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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找潘金莲》


没完没了(1)

某省某市某县某镇某村某夜的秦玉河家的双人床上,躺着两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男人。女人是秦玉河的媳妇儿,叫李雪莲。男人却不是秦玉河自个儿,他叫赵敬礼,外号叫赵大头。说是躺在床上,也不是躺在床上,是李雪莲躺在床上,赵大头压在李雪莲的身上。

赵大头挺着个大肚子,却没有撑船的肚量。前两年,他媳妇儿跟邻村一个卖猪肉的好上了。赵大头知道这事儿后,没一句怨言,直接就把卖猪肉的给砍了。砍完了,事儿没完。赵大头提着砍刀闹到了丈母娘家。老丈人卧病在床,一来二去的闹腾,把老丈人活活气死了。老丈人完了,事儿没完。赵大头天天介打他老婆,说她是潘金莲。最后,她老婆上吊自杀了。老婆自杀了,这事儿才算完了。

这事儿完了,赵大头自个儿也完了。没了老婆,家不成家,赵大头爱上了喝酒。喝点儿小酒也未尝不可,但这没完,赵大头还爱耍酒疯。耍酒疯不危害他人也未尝不可,但这没完,赵大头还爱串门儿。串门子拉家常也未尝不可,但这没完,赵大头专拣男人不在家的门户串。

这就更没完了,一来二去,赵大头就和李雪莲,也就是秦玉河的老婆勾搭上了。

李雪莲那年三十六,皮肤很白,下巴很窄,双腿很长,屁股很挺。在村里面是出了名的大美人。人怕出名猪怕壮,猪壮了被人卖,人出名了有人买。村里面人肉生意并不发达,赵大头也没用带着现钱去搞李雪莲。他就是隔三差五的上她家串门儿,捎带着给李雪莲买点儿吃食啥的。俗话说,管住男人,要先管住男人的胃,由此引申,管住女人,要先管住女人的嘴。

李雪莲有好吃懒做的毛病,既好吃又懒做。但是二者相比择其轻,为了实现好吃的愿望,李雪莲牺牲了懒做的天赋。经年累月,每次赵大头带着吃的上家来和她亲热,李雪莲都会为了吃上几口好的,而不厌其烦的跟赵大头做那事儿。久而久之,李雪莲变得好吃不懒做了,见到赵大头推门进来,她就迎上去直奔主题,勤奋得不得了。

李雪莲的丈夫,也就是秦玉河,常年在山西煤窑做苦力,一年下来能赚个七八万,收入相当可观。秦玉河这人,不爱说话,更不爱听人说话,是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人。老实的男人娶得媳妇都不老实,所以也不能全怪李雪莲不守妇道,还得怪秦玉河不够霸道。秦玉河只在年底才回家来,回家里来也不出去,他怕见人。并不是怕丢人,是怕丢不起人。

偶尔出去买包烟,路过村头的大柳树。柳树下面站着扯闲篇儿的庄稼人,有的就调侃他。

人说:“玉河,干啥去了?”

秦玉河:“买烟。”

人说:“一年回来一次,不想家啊?”

秦玉河:“咋不想。”

人说:“想谁啊?”

秦玉河:“家里人呗。”

人说:“想你老婆?”

秦玉河:“嗯。”

人说:“想你老婆啥?”

秦玉河:“想让她看好儿子。”

人说:“想你儿子?”

秦玉河:“嗯。”

人说:“想你儿子啥?”

秦玉河:“想让他看好他娘。”

庄稼汉们就笑了,哈哈的笑,笑秦玉河说的话。秦玉河不笑,也不停下来,直勾勾的往前走。村里人都说,秦玉河傻。其实秦玉河不傻,他啥都知道,只是不说。

秦玉河认为,不说顶多戴个绿帽子,最不济也就是多戴几个绿帽子。但如果说了,自个儿就没老婆了。自个儿没老婆不打紧,关键是孩子就没有娘了。孩子没有娘不打紧,关键怕给孩子娶个后娘。给孩子娶个后娘不打紧,关键怕后娘不疼孩子。不疼孩子不打紧,关键怕连孩子他爹也不疼。不疼孩子他爹不打紧,关键别怕给孩子他爹戴绿帽子。戴绿帽子不打紧,关键怕连绿帽子都没得戴。换句话说,秦玉河是怕离了婚就娶不上了。所以,这事儿不能说。

没完没了(2)

已经到了后半夜了,两个人还在床上折腾来折腾去,没完没了。 李雪莲又饿了,她挣脱开赵大头,指着他的鼻子要他去买吃的。

赵大头纳了闷儿了:“咋地了,不是刚吃完吗?”

李雪莲:“刚才跟你做累了,累了就饿,饿了就没劲儿做,没劲儿做就做不好,做不好你以后就不来了,你说怪我还是怪你?”

李雪莲说话喜欢绕,她这是从书上学的。

上个学期,李雪莲带着儿子去县城里的新华书店,给儿子买辅导资料。李雪莲拉着儿子的手走在商业街上,看着路边的小摊儿对儿子说:“这不有学习资料吗,在这买吧。”

儿子死活不同意:“老师说了,这些个都是盗版,不能买。”

李雪莲问:“盗版正版不一样看吗?”

儿子:“不一样。”

李雪莲:“有啥不一样?”

儿子:“价格不一样。”

李雪莲哭笑不得:“那咱才买盗版呀,便宜。”

儿子:“便宜没好货,都是贱货。”

李雪莲扭了儿子的腮帮子一下:“啥时候学着说脏话了?”

儿子:“老师这样说的。”

李雪莲也就不再纠缠,不愧是老师,觉悟就是高。

进了新华书店,迎面飘来浓浓的书香。儿子自个儿在那儿选资料,李雪莲随手拿过一本书看。书名叫《我不是潘金莲》,作者是刘震云。李雪莲乐了,她乐书的封皮儿做的好笑,刘震云在上,潘金莲在下,两个名字是这样的排版。李雪莲翻开一看,女主角叫李雪莲,跟自个儿重名。接着往下看,男主角名字叫秦玉河,跟自己当家的重名。看来自个儿和这书有缘,于是李雪莲破天荒的给自个儿买了一本书,就当是写真集了。

看完了这本书,李雪莲就学会了绕,绕自己,也绕别人。绕自己也能绕出乐子来,比方说做饭。李雪莲跟自己绕,是先炒菜呢还是先熬汤?绕来绕去,没个结果,最后干脆啥都不干了,坐在屋里等天黑。天儿一黑,赵大头就来了,赵大头一来,饭就来了,饭一来,精神就来了,精神一来,那就有精神接着绕。

这不,李雪莲又绕开了。

赵大头拔出家伙,坐在炕头上抽烟:“你就忍忍呗,你看我的家伙什儿还饿着呢。”

李雪莲噗嗤笑了:“它能饿死吗?”

赵大头摸了摸自己的大头,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小头儿:“饿倒饿不死,就是难受。”

李雪莲:“你咋不知道心疼人儿呢,我饿着不也难受啊!”

赵大头绕不过她,起身穿衣服。由于待会儿还得接着做,方便起见,赵大头没有穿内裤,直接套上了裤子。李雪莲看着他光着腚穿裤子,又乐的不行:“你咋这么膈应人儿呢,不穿内裤。”

赵大头嘿嘿笑着,伏过身子来,往李雪莲奶上亲了一口:“这个挺解饿。”

李雪莲**似的扇了赵大头一个嘴巴子:“我自个儿也够不着吃啊。”

赵大头披上褂子出去了,李雪莲自个儿低下头去试了试,唉声叹气:“自己身上的馍馍自己吃不着,都让老爷们儿吃了。”

没完没了(3)

赵大头趿拉着鞋子出了李雪莲的家门儿,盘算着去哪里买吃的。村儿里面有两家小卖部,分别是村东头的老薛家和村西头的老卜家。李雪莲家住在当中,往东走和往西走路程基本一致。老薛家的买卖便宜一点儿,实惠。老卜家的闺女长得俊俏,赏心悦目。赵大头左思右想过后,还是去了村儿西头的老卜家。不为别的,就为看看人家闺女。

老卜今年五十郎当岁,中等身材,细皮嫩肉。他闺女随他,长得也很水灵,一双大眼睛不仅能够看,还能够放电,专电孤寡老爷们儿。老卜的闺女叫卜小花,今年二十一,还没有出嫁。并非嫁不出去,也并非老卜心疼闺女舍不得她,而是老卜为了靠女儿多卖一些东西,所以迟迟不肯操办女儿的婚事。卜小花倒是有些奈不住寂寞了,所以她放电的时候就更加童叟无欺,妩媚效果尽人皆知。这样做的后果,是老卜更加意识到闺女的重要性,婚事也更加一拖再拖了。

由此看来,女人不能太无私,还是得给自个儿留条后路先。

秦玉河弟兄四个,老大秦玉江,老二秦玉河,老三秦玉湖,老四秦玉海,弟兄四个的名字连在一块儿,就是生命的源泉——水。弟兄四个也很为自个儿的名字骄傲,撒尿的时候都感觉高别人一等。

老大秦玉江有两个儿子,按出产顺序分别叫做秦大民和秦二民。秦大民今年二十三,秦二民今年二十。秦大民一米六五,秦二民一米八八。秦玉江是个车头汉子,一米七不到,所以全村儿人都说他家老二不是他的。好在兄弟两个都长了一张酷似秦玉江的大脸盘子,保住了秦玉江老婆贤妻良母的名声,大家也不再议论这事儿。另外,秦玉江自比有长江一样的胸怀,对自个儿转基因生殖的能力倒有几分自得。

男孩子个儿高了好找老婆,秦二民凭借一米八八的海拔优势,令秦大民叹为观止。秦大民痛恨秦玉江夫妇偏心,把长高的基因都给了弟弟。

秦玉江老婆苦口婆心的安慰大儿子:“当初你爹俺俩也没想这么多。”又说:“只记得怀你的时候你爹很瘦,怀你弟的时候你爹就胖了。”

秦大民苦瓜着脸叹气:“这就是病根儿,难怪我长得又瘦又小。”

秦玉江老婆又哭笑不得:“你爹瘦跟你瘦有啥关系?”

秦大民想了想,也说不出个一二三来。干脆一跺脚一咬牙,跑到关外贩树去了。

秦大民临走之前,去老卜家买烟和路上吃的东西。正好卜小花自个儿在家,秦大民就有些触景生情,感叹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你前边那俩馍馍也老大不小了,咋还不找个婆家呢?”

卜小花噗嗤乐了:“咋了,你要娶我?”

秦大民没好意思开口,把一封信搁在了柜台上,提着东西走了。卜小花拆开来看,第一感触是“字如其人”四个字是个真理,秦大民的字和他自个儿的五短身材恰如其分。卜小花接着往下读,错别字很多,但不影响传情达意。通篇读下来,卜小花看透了秦大民的意思。秦大民是想说,让卜小花等着他,他在关外赚了钱回来娶她。

卜小花又乐了,自言自语道:“看着像个瘪三儿,没成想骨子里还是个爷们儿。”

没完没了(4)

村西头小卖部的老卜,在村里边儿的人缘儿特别好,除了跟村东头小卖部的老薛不对付之外,全村儿没有他说不上话的人。老卜与老薛不对付,并非因为两家都是开小卖部的。

老薛有两个儿子,老大叫薛平贵,老二叫薛萍萍。因老薛很想要个女儿,所以把预先起好的女名给了二儿子。薛平贵上过八年学,但并没有完成八年义务教育,他一年级上了四年。薛平贵也不是个笨孩子,但就是爱给老师捣蛋。人家的孩子上学都长知识,老薛的大儿子薛平贵上学,不长知识光长见识。他一年级就知道女孩为什么要蹲着尿尿了。

人问:“平贵,为啥女娃子蹲着撒尿呢?”

薛平贵答:“因为没有小鸡。”

人问:“那女娃子有啥呢?”

薛平贵答:“有鸡窝呗。”

大家就笑,薛平贵也跟着笑。

五年级上完了,薛平贵已经十六七岁,说啥也不去上初中。

人又问:“平贵,为啥不上学了?”

薛平贵:“不想上了。”

人问:“那你想上啥?”

薛平贵:“想上你妈。”

人不问了,过来跟薛平贵厮打在一起。薛平贵和秦玉江的二儿子秦二民一般高,也是一米八八。按说不应该吃亏,但是他天生胆儿小,所有的勇气都贡献给了一张嘴巴,打起架来只会埋着脑袋顶人家。一场混战结束,薛平贵死里逃生,于是更加对自己佩服的不得了,彻底颠覆了“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谬论。

老薛早年间,也去东北贩过木头,和秦玉江在一起搭伴儿。那时候,两个人都年轻,说话也随便。

老薛说:“等有了孩子,咱两家结儿女亲家。”

秦玉江说:“好。”

结果,两家生的都是带把儿的,亲家没结成。不但亲家没结成,连朋友也没得处了。那年去东北贩木头,天特别冷,关外下着大雪。也不知怎么的,秦玉江雇的解放卡车坏在了半路上。

情急之下,秦玉江对老薛说:“要不咱俩各贩半车,用你的卡车拉回去。”

老薛直摇头,不是冻得,是不同意:“那咋行,都不够油钱儿。”说完这话,老薛拍屁股走了,没留下一丝友情。

从此,老薛和秦玉江结了梁子,不再来往。

老薛的大儿子薛平贵,与老卜的大女儿卜大梅一般大,那年都是十九岁,两个人在小学还是同桌。在学校的时候两个人经常猜谜语做游戏,也算是两小无猜,两个小孩没得猜。薛平贵小学毕业那年,卜大梅正好上完初三。卜大梅没有考上高中,回到家里帮衬着老卜的媳妇儿料理家务。骑着脚踏三轮车去镇上进货的时候,薛平贵和卜大梅经常邂逅在乡村马路上。这时候,两个人开始回忆小时候的同桌时光。

卜大梅:“你那时候就是班儿里最高的吧?”

薛平贵:“没有,咱班主任李麻子最高。”

卜大梅噗嗤笑出声来,两个人便开始回忆李麻子。李麻子经历过文化大革命,让国家给耽搁了,没考上大学。其实没考上大学,也赖不着国家,他连初中都没上过。但是人总是习惯从别处找原因,所以国家就替李麻子背了这个黑锅。李麻子小学毕业,教小学生等于带薪复读,边自学边教学。李麻子讲课有一个特点,不准学生问问题。学生刚站起来要问,李麻子劈头就是一巴掌:“下课再尿。”

学生哭着解释:“老师,我不是上厕所,我有问题。”

李麻子还原师爱,悉心的摩挲着学生的脑袋:“那你咋不早说呢?”

学生:“我还没说呢,你就打我。”

李麻子啪又是一巴掌:“敢顶嘴。”

渐渐地,没人敢问问题了。这样倒是安静,不过班里的空气越来越不好,因为有的孩子想上厕所,也不敢举手站起来打报告,直接就尿在桌子底下。

没完没了(5)

俗话说,日久了生情。老薛的大儿子薛平贵,和老卜的大闺女卜大梅,一说一笑间产生了感情。感情容易使人冲动,冲动就会受到惩罚。忽然有一天,薛平贵和卜大梅的情事在全村儿传播开来。上到八十岁没了牙的迟暮者,下到三岁刚会说话的小孩子,每一个人都像信使一样,无私的传播着两个人的绯闻。

有人说:“我看到了,在玉米地里,两个人啥都没穿。”

有人就反驳:“扯啥,棒子都掰完了,柴火也都捆成捆儿了,玉米地里光秃秃的。”

有人接着说:“对对,不是玉米地,是村南头老庙里,不过俩人确实啥也没穿。”

有人又反驳道:“谁说的,人家穿着衣服呢,我亲眼看到了。”

这些话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本也没个根据。但是,话传到了老卜耳朵里,就变成了真的了。老卜先是把卜大梅吊在自家院里的大槐树上,用鞭子抽了半个小时。老卜的媳妇儿在一边儿哭闹,威胁老卜:“你再打闺女我就跟你离婚。”

老卜听了这话哭笑不得:“你咋不早说呢。”

老卜媳妇儿无言以对,离婚根本吓不着他。

打完了卜大梅,老卜扛起一根棍子,气呼呼的朝村东头老薛家走去。老薛当时正在睡午觉,没有做好战斗准备。老卜进门,朝老薛当头一棒,老薛就破了相了。打完了老薛,这事儿就算扯平了。老薛的大儿子薛平贵,破了老卜的大闺女卜大梅的处儿,老卜破了老薛的相儿,谁也不欠谁了。

老薛去村卫生所包头,把所里的小医生吓了一跳。村卫生所就一个医生,叫王天来,以前是学兽医的,学成之后没找到工作。正好镇上拨款,在村里建了个卫生所。王天来的爸爸老王,托关系走后门儿,把王天来安排在了村卫生所,为人民服务。起初,大家伙儿都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前来求医。时间久了,王天来并没有医死过一个病人。大家也开始有口皆碑的称赞:“原先以为他就会给畜生看病,没想到也会给人看。”

王天来就谦虚的说:“其实人跟畜生一样。”

大家就附和着点头,表示同意。回头一想,又开始摇头:“畜生跟人可不一样。”

王天来也笑:“是不一样,畜生不如人,人好歹比畜生强。”

人说:“有的人还不如畜生。”

王天来还是笑:“那可不,有。”

于是,大家又把老薛的大儿子薛平贵,与老卜的大闺女卜大梅的丑事,倒蹬出来咀嚼了一遍。

王天来虽没有看死过人,但他却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在了卫生所里。王天来胆儿小,老薛的破头吓了他一跳,但在这之前,有过更可怕的经历。

老卜之所以人缘儿好,一方面因为有小卖部,天天跟人打交道。另一方面,老卜会占卜算命。老卜曾经准确预测过村西头贩大米的老李的父亲的死期,由此名声大噪。全镇人民,上到镇长下到村民,都纷纷来找老卜占卜算卦,算自个儿家老子啥时候死,好准备分遗产。但千算万算,还是失了一算。老卜没能预测出自己老妈的死期。老卜的娘八十有八,打年轻时吃药就像吃饭一样勤,但就是不死。这年冬天,八十八岁的老太太积重难返,再也不能去院子里晒日光浴了。整天卧在床上,跟阎王爷打马虎眼。老太太是个热心肠,为村儿里的搞破鞋事业做出过卓越贡献。倒不是说老太太自个儿是破鞋,是说她总爱传播这方面的新闻。大家都说:“老卜的娘不容易,传了一辈子闲话。”

老卜说他娘:“娘啊,歇歇吧,别传了。”

老太太点点头,倒不是表示同意。她得了中风,情不自禁的就爱点头。老太太哆嗦着说:“赵大头跟秦玉河的老婆有一腿。”

老卜没辙,出去忙自个儿的了。

老太太自个儿拄着拐棍儿去卫生所抓药,老卜不知道。老太太刚迈进卫生所的门槛儿,咣当躺地上,死了。老太太最终没有斗过阎王爷,死神面前,人人平等。王天来看着老太太断了气儿,自个儿瘫坐在地上,吓了个半死。还好老卜并没有将娘的死嫁祸给王天来,保住了救死扶伤的名声。

没完没了(6)

老卜娘死后,全村儿的百姓都很哀痛,送上花圈、帐子、挽联不计其数,让老卜娘走的风光无限。 村儿西头贩大米的老李听闻这个噩耗,来不及吃晚饭,就颠颠儿的跑到了老卜家。老卜正在屋里面茶不思饭不想的想他娘,没看到老李进来。

老李坐在沙发上,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老卜啊,你说,你咋就算不出大娘啥时候走呢?”

老卜抽噎着,声泪俱下:“都怪我,临走也没给她老人家一句好话。”

老李也便不再说话,默哀三分钟,起身走了。

老李四十多岁,高个子,长脸,是村儿里的计划生育先进个人。老李只有一个儿子,年龄跟秦玉河的儿子差不多,都是十四五岁。在村儿里面,老李跟别人还聊得来,单单跟赵大头不对付。跟赵大头不对付,原因有两层。

先前说过,赵大头的媳妇儿和邻村儿一卖猪肉的有一腿,被赵大头发现了。赵大头知道这事儿之后,先是砍了卖猪肉的。然后去老丈人家闹,把老丈人气死了。最后又逼着自个儿的老婆上了吊,这事儿才算完了。这事儿完了,老李的心事却没完。赵大头知道自个儿的老婆和卖猪肉的相好,但不知道卖猪肉的还有一个前辈,那就是老李。老李跟赵大头的老婆相好很长时间了,两个人一直处于地下恋情阶段,神不知鬼不觉。**凡胎的赵大头,更是不知道这事儿的存在。这层原因只有老李自己知道,

还有另一层原因,就只有赵大头自个儿知道了。老婆死了之后,赵大头就开始隔三差五的往秦玉河家跑,想去泡李雪莲。李雪莲也不是吃素的,手里边儿没个三五斤的猪肉羊肉的,赵大头也进不了她家的门儿。为了讨好李雪莲,赵大头每次都是先去村西头小卖部的老卜家,买点羊杂碎啥的,再折回头来去看望李雪莲。买羊杂碎的时候,老卜的二闺女卜小花,带着甜甜的微笑说:“叔,多来点儿呗,少了吃不着。”

赵大头无法抗拒卜小花的糖衣炮弹:“那就多来点儿,一口气吃个饱。”

知道啥叫销售吗,这就叫销售。知道啥叫业务精英吗,这就叫业务精英。不会做销售的人做销售,只会卖产品。会做销售的人做销售,还会卖服务。一个暧昧的眼神,一个诱惑的姿势,一个**的微笑,都能够提升销售额。

赵大头买完了肉,哼着歌朝李雪莲家的方向走。由于是晚上,他也看不清前边儿的人是谁。一个高个子、瘦骨架的爷们儿在赵大头前边儿走,手里边儿也提着一个塑料袋。那人在前面走,赵大头从后面跟。那人拐弯儿,赵大头也拐弯儿。那人又拐了一个弯儿,赵大头跟着也拐了一个弯儿。倒不是说赵大头爱尾随,是那人的路线跟赵大头一致。最后,那人在李雪莲家门口停住,拐了进去。赵大头腾的一下火冒三丈:“妈了个X,原来是老李。”

赵大头站在大门口往里看,老李进了李雪莲的堂屋。李雪莲探出头来看了看,然后关上了屋门。接着,屋里的灯就灭了。再接着,赵大头就缓过神儿来,遇到接班人了:“抢我饭碗呢这是。”

十分钟过后,屋里的灯亮了,接着传来说话声。赵大头在大门外边儿偷乐:“长的人高马大,原来是个废柴。”他是在说,老李在那个方面时间不行。又过了十分钟,老李推门出来,和李雪莲告别。李雪莲站在屋门里边儿,笑盈盈的说:“再来啊。”

老李也笑了:“改日。”

看着老李的背影越走越远,赵大头气冲冲的推门儿进了李雪莲的堂屋:“你跟老李也有一腿啊,多长时间了?”

李雪莲知道丑事败露了,反倒更加镇静:“你又不是我男人,管的着吗?”

赵大头:“我跟你明说了吧,我光脚不怕穿鞋的,我都给你说出去。”

李雪莲:“你敢。”

赵大头:“你看我敢不敢,连咱俩的事儿我也说出去,我反正不要脸了。”

李雪莲无奈,只好退而求其次:“好了,我以后只跟你好还不成?”

赵大头见李雪莲服软,也就不再深究,版权意识不是很强。把羊杂碎往桌上一搁,扭头走了。李雪莲在后边喊:“咋了,今儿不做了?”

赵大头气急败坏的扭过大头来:“老李刚开了荤,我不吃他的剩饭。”从此,赵大头和老李就杠上了。

老李再来找李雪莲,李雪莲就不再待见他。久而久之,老李就自动退出了破鞋圈,专心贩大米去了。

没完没了(7)

赵大头悠闲地往村西头,老卜家的小卖部方向走着,嘴里叼着半根儿烟。月光下的乡村之夜,宁静的让人不忍咳嗽。俗话说,静夜思,赵大头边走边思考李雪莲麻酥酥的身子。想着想着,竟没有发现对面走过来一个人。赵大头借着月光打量对方的身形:“老李吧?”

老李也有一些错愕,接着是不耐烦的一句回答:“咋了,没见过。”老李这人,平时说话不这样,但凡跟赵大头走个对个儿,他才会把自个儿的嗓门儿抬高,顺便把姿态也抬高,好显出与赵大头的不同来。虽然睡了人家的女人,但在老李心里边儿,是很不耻赵大头睡别人家女人的。

老李的媳妇儿三十八岁,五短身材,皮肤还算白净,笑起来有酒窝调和着,不能算丑。也算不上漂亮,因她脸上酒窝太多了。老李的老婆姓杨,叫杨桂花,家是三十里外杨家庄的。杨桂花十八岁那年,遭遇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白马王子。这个白马王子不是老李,也没有白马。但他爹是赶马车的,他就是秦玉河。

当年,秦玉江、秦玉河、秦玉湖和秦玉海的爹,也就是李雪莲的公公老秦,和杨家庄杨桂花的爹老杨,是拜过把子的兄弟。俩人拜把子不是桃园结义、杀富济贫、除暴安良,而是一起去西乡贩香油。当时国家刚实行对外开放、对内改革的政策,老秦和老杨为了尽快发家致富奔小康,就去了西乡,做起了贩香油的买卖。刚开始老秦和老杨并不认识,只知道彼此是老乡。在路上走着遇到一块儿,也只是礼貌性的打个招呼,没有深交。但是那一年的夏天,老秦贩香油回来的路上,走到杨家庄的时候,天公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老秦自个儿倒是没啥,让雨淋淋还能够降温解暑。但是,拉车的马和车上的香油罐子遭不起这罪。路是不能接着走了,得找个歇脚避雨的地方。但这又不是镇上、城里,哪有旅店借宿呢。正犯愁呢,老杨打着把木伞过来了:“知道老哥今儿得打这过,没成想我还真说着了。”

老秦千恩万谢:“大兄弟呀,说啥好呀,得麻烦你了,走不动了。”

老杨:“这还说啥呢,家走吧。”

说完,老杨帮衬着赶马车,两个人坐在马车上撑着一把木伞,消失在了村头的烟雨朦胧里。

到了老杨家,老杨媳妇儿,也就是杨桂花的娘,忙着给做晚饭。老杨还把自个儿的汗衫拿出来让老秦换上。看到老杨一家人对自个儿这么热情,老秦心里面又是一阵莫名的感动。这股感动的暗流汹涌澎湃,激荡着老秦周身的每一个细胞,最后化成一个三十七度的喷嚏,被老秦打了出来。

“看来是感冒了,吃药吧。”说话的这人老秦不认识。只见她端过来一杯滚烫的热水,手里还拿着几片感冒药,放到了桌上。

老杨解释:“这是自家闺女,叫桂花。”

老秦打量着眼巴前儿的这个大姑娘,白皮肤,圆脸,笑起来几分羞涩。羞涩中带着几分单纯,单纯中夹杂着些许亲切。老秦:“噢,闺女长得真俊啊。”

老秦一夸奖,杨桂花笑的更腼腆了,脸也更红了,很像一个幸福的罪人。从此,老秦再去西乡贩香油的时候,都会与杨家庄的老杨结伴而行。回来的时候,也会在老杨家歇脚,给杨桂花买点红头绳啥的稀罕物。前几次见面时,杨桂花还有几分生疏,到了后来就渐渐放开了。“大爷、大爷”的叫着,把老秦的心给叫酥了。

老秦和老杨在晚饭桌上喝的酩酊大醉,老秦攥着老杨的手直哆嗦:“兄弟,你要不嫌弃,咱俩就结拜,成不?”

老杨也作出大义凌然的姿态:“说啥呢哥,咱这就拜。”

说着,两个人就拜了把兄弟。拜完把兄弟,老秦原形毕露,把诡计抖了出来:“兄弟,我家老二跟咱家闺女差不多大,我想着给自个儿找个儿媳。”

老秦欲言又止,老杨一点就透:“那还说啥呢,缘分啊,都是自个儿家的孩子。”

买卖成交之后,老秦和老杨彻夜长谈,把美好的亲家蓝图勾画的跃然于眼帘。

没完没了(8)

双方老人定完之后,就该两家孩子见面儿了。 老秦特意领着秦玉河去了杨家庄的老杨家。秦玉河身材高大,但是脾气挺温和,属于人若犯我、我不犯人的那种人。秦玉河和老秦在路上买了一些甜点和吃食,兴冲冲的去了杨家庄的老杨家。那天正赶上老杨串乡卖油回来,小赚了一笔,所以心情格外的好。

看到秦家庄老秦爷俩提留着东西来了,老杨笑脸迎上去:“老哥,咋这时候来了,不忙啊?”说着便回过头去,冲屋里边儿喊:“桂花,快出来接着,你秦家庄的秦大爷来了。”其实,杨桂花在里屋早就看到秦玉河了,正在倾慕于他高大伟岸的形象,不由分神呢。被她爹这么一吼,还给吓了一跳。杨桂花闻声赶紧往外走,表情如沐春风、春意盎然。杨桂花走出门槛儿的那一刻,秦玉河站在门外,呆住了。丘比特之箭射穿了他的心房,渴望爱情的热血在身体里汩汩循环。

老秦忙打了秦玉河一个巴掌:“傻小子,叫妹妹。”

秦玉河嗫嚅着:“妹妹。”

杨桂花娇嗔的回答:“唉。”

这是两个人之间,第一次爱情的对话。这个对话持续了三秒钟,被老秦打在秦玉河脑袋上的第二巴掌给无情的终结了:“傻小子,还不叫叔?”

秦玉河这才缓过神儿来:“叔,我叫玉河。”

老杨打量着高个子的秦玉河:“娃长得真不赖啊,好。”就这样,秦玉河一举拿下了老丈人。老杨的媳妇儿,也就是杨桂花的娘,也出来迎着客人,大家一起进了堂屋。老秦和老杨坐在大台座上,杨桂花和她娘坐在东边,秦玉河靠西墙坐着。两边相互对视,时间静如止水。

老杨打破了僵局:“大侄儿啊,今年多大了?”

秦玉河:“二十了。”

老杨:“娶媳妇儿了吗?”老杨也是个老实人,不会说话,冷不丁的看到生人,就会语无伦次。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问秦玉河这个问题。

秦玉河顿时傻了眼,不过表情依旧严肃:“还没有。”

倒是坐在对面的杨桂花,从六神无主的神游中缓过神儿来:“爹,你说啥呢?”老杨媳妇儿也填补一句:“不会说话,让大哥见笑了。”

老秦笑着回答:“哪里哪里,都是实在人。”又说:“俺家你大侄儿二十了,初中毕业,在家种地。”老杨家一家人应承着,陪着笑脸。老秦清了清嗓子眼儿:“想着给他找个媳妇儿,分家各过各的。老大玉江已经分出去了。”

老杨憨厚的微笑:“好好,给老二娶了,好给老三老四安排啊。”又说:“我就这一个闺女,倒好说,只要娃实在就行。”

秦玉河抢了老杨的话语权:“叔,我实在。”

坐在对面,攥着母亲手发愣的杨桂花听到这句话,噗嗤乐了出来:“哪有自个儿说自个儿实在的呢?”

秦玉河不敢向对面看,低着头遮羞:“让妹妹见笑了。”

杨桂花的娘笑着打圆场:“确实是个实在孩子,要不说话没这么楞。”楞是方言,形容人说话不过脑子。说话不过脑子的有两种人,要么实在,要么傻。秦玉河不是傻子,所以他很实在。杨桂花的娘又说:“让俩孩子到里屋说说话吧,熟络熟络。”

老秦也迎合着站起身来:“快去吧,都自个儿家人,别藏着掖着。”

杨桂花起身去了里屋,秦玉河摸着后脑勺不好意思进去。老杨开口了:“大侄子,快进去吧。”

杨桂花的娘一看这孩子老实,便上前抓住秦玉河的手,领着他进了里屋。片刻,杨桂花的母亲出来了。给茶壶蓄满水后,她就去灶房做饭去了。老秦和老杨在外间屋喝茶聊天。老秦磕着旱烟袋:“我看俩孩子挺投缘。”

老杨点头同意:“是啊,俩孩子有缘分。”又说:“咱哥俩也是缘分啊。”说着,给老秦的茶碗里边儿注满了水。

老秦笑得合不拢嘴:“咱们以后就是亲家了,一家人了。”

老杨也附和着:“是啊,是啊。”

没完没了(9)

秦玉河跟杨桂花坐在里屋的床沿上,气氛尴尬中透出一丝融洽来。 秦玉河再一次做自我介绍:“我叫秦玉河,今年二十,初中毕业···”

“在家种地。”还没等秦玉河说完,杨桂花就接过了话去,噗嗤笑出声来。杨桂花故作镇静:“俺今年十八了,老姑娘了。”

秦玉河:“不算老。”说完自个儿也感觉不恰当:“不老,不老。”

杨桂花自顾自的说着:“你看我的头绳好看吗?”

秦玉河抬眼望去,这才发现,原来杨桂花扎着个马尾辫儿呢。秦玉河作出了肯定的回答:“好看。”

杨桂花:“大爷给我买的。”

秦玉河:“你大爷?”

杨桂花看秦玉河榆木脑袋不开窍,把话还原成普通模式:“就是你家俺秦大爷。”

秦玉河缓过神儿来,嘿嘿直乐:“俺爹还会买头绳啊,真新鲜。”

外间屋里,老杨又给老秦盛好一壳娄的旱烟。给他点上:“老哥,你家俺玉江大侄子干啥呢?”

老秦抽着旱烟,脸瞬间转阴,怒气随着嘴里的烟一股股的往外冒。老秦皱着眉头:“别提了,不争气的玩意儿。”老秦生气不是无缘无故的,秦玉江确实不怎么让人对付得来。

老秦的大儿子秦玉江,比二儿子秦玉河大几岁。很早就下了学,娶了媳妇儿。秦玉江娶了媳妇儿之后,才算真正遇到了亲人。从此再也不亲他爹和他兄弟,整天唯老婆的命令是从。秦玉江的老婆叫谢小脚,是距离秦家庄十五里路的谢家庄的。谢小脚比秦玉江年龄小,脾气比他大。谢小脚一发火儿,秦玉江就吓得双腿打哆嗦。较之于老二秦玉河,老大秦玉江算个矮子,一米七的身高,后来还发了福。刚结婚那会儿,秦玉江每天晚上都跟谢小脚亲不够。伟大领袖**教导我们说:绝不打无准备之仗。秦玉江和谢小脚就犯了这个原则性的错误。他俩夜以继夜的翻云覆雨,也没采取啥防范措施。结婚第二年,谢小脚生下了一个五斤五两的干巴小子,也就是秦大民。

秦大民长大之后才一米六五,比老二秦二民矮了二十三厘米,整整矮出一个头来。所以,秦大民一直对秦玉江两口子当年的私欲放纵耿耿于怀。三年之后,怀秦二民的时候,秦玉江与谢小脚就已经明确了作案目的了。两个人平躺在床上,秦玉江首先发起攻击。他用贩木头的粗手在谢小脚身上逡巡着,毛细血管舒张开来,带出丝丝情调。谢小脚酥软的身体附和着丈夫的暧昧,嘴里边儿发出改良之后的呻吟。原先谢小脚呻吟的时候,声儿太大,总是搞得草棚里的马乱叫。马一叫,老秦就醒了,以为外边儿有贼。为了听动静,老秦就趴在窗户沿上不作声儿。仔细一听,老秦就听到了谢小脚的呻吟声。贼没有捉到,老秦反而失眠了。老秦家有六间砖瓦房,东边两间归老大秦玉江。中间两间归老秦。西边两间住着仨光棍儿,也就是秦玉河、秦玉湖和秦玉海。当然这是当年的格局,后来秦玉江两口子分了家。

慢慢的谢小脚学会了小声小气的呻吟,于是老秦的睡眠质量又复原如初了。等到谢小脚声音入了化境,秦玉江就开始发起攻击了。他首先占领了两座高地,俯瞰一片茂密的丛林。然后翻身上马,抽动皮鞭。皮鞭的温度恰好是三十七度,打在谢小脚身里身外妙不可言。接着秦玉江翻身下马,谢小脚抗击日寇。反客为主、反下为上,压迫住敌人的猛烈攻势,展开了声嘶力竭的反击。整个战斗过程持续了半个小时,给十个月之后的分娩交出了一个完美的答案。老秦在隔壁窗沿上听声儿,又是一夜未眠。

十个月之后,秦二民来到了人间。他一下地儿,就显出了瘦长的身形。不出意外,长大后老二秦二民一米八八,比老大秦大民整整高出二十三厘米。

没完没了(10)

秦二民出生之后,秦玉江两口子与爹老秦,和三个兄弟的关系日趋恶化,最后分了家。 老秦咂摸着嘴里的旱烟,跟老杨说起这些事儿来,不禁老泪纵横。老杨一看这阵势,也不知道如何宽慰他:“老哥,别说了,都过去了。”又说:“以后,让玉河小两口好好孝敬您,错不了。”

老秦破涕为笑:“说的在理儿,我就指着这孩子了,数他最老实听话。”

秦玉河确实听话,谁的话都听,只听不说。杨桂花在床沿上干坐着,把所有秋波都暗送完了,秦玉河还没有顿悟过来。秦玉河挠着后脑勺,看着地面嘿嘿的傻笑,也不说话。杨桂花被他的淳朴感动了。杨桂花一受到感动,就要抒发。一抒发就没个完,索性把秋波以外的所有暗号都一并发给了秦玉河。秦玉河老实是老实,但是不傻。他也不是木头,慢慢的就懂了杨桂花的意思。秦玉河止住了笑声:“妹子,我会对你好的。”

一句信马由缰的承诺,却换来了杨桂花的泪如梨花雨纷纷。爱情,你咋这么折磨人呢。

吃罢晚饭,老秦带着二儿子秦玉河,跟老杨一家人告了别,赶着马车回了秦家庄。回去之后,秦玉河就不是以前的秦玉河了。以前的秦玉河是个光棍儿,现在的秦玉河马上就要娶媳妇儿了。一个快要娶媳妇儿的人,是不甘心和两个男人睡一个炕的。

秦玉河吵着要自立门户:“爹,您老就把老大留下的两间东屋让给我吧?”

老秦也琢磨这个事儿:“是得有自个儿的房子了。”于是,秦玉河搬到了东边两间屋里住去了。收拾好房子,打扫干净院子,接下来就该找媒人、下聘礼了。在这一点上,老秦一点儿不吝啬,他可是个场面上的人。老秦的娘子,也就是秦玉江、秦玉河、秦玉湖和秦玉海的娘,是三十里外马家庄的老马的女儿。

当年,老马是烧砖窑的。早上天刚蒙蒙亮就起床,两眼一抹黑,干到晚上**点才散工回家。那时候,正值大跃进时期,民间没有私营产业。大家伙儿都是吃公家饭,捎带着给公家干活。家家户户也没个锅灶,连切菜刀都归了公社,大炼钢铁的时候给化了。秦家庄是个穷庄,人口又多。人多不怕,就怕懒汉也多。秦家庄就盛产懒汉,公社穷困潦倒,饿死过不少乳臭未干的婴孩儿。为了吃口饱饭,十九岁的少年老秦,去了三十里外的马家庄砖窑,做起了苦力。一来二去的,马家庄的老马就相中了少年老秦。

一次散工回来,在公社吃大锅饭。老马挨到少年老秦的身边,把自个儿碗里的面疙瘩挑给了少年老秦:“小子,今年多大了?”

少年老秦:“十九了,叔。”

当时老马的闺女也正好是十九岁,老马悉心说到:“娶媳妇儿了没?”

少年老秦有些拘束:“没呢,叔。”

老马看这孩子不错:“家是哪儿的?”

少年老秦:“三十里外秦家庄的,叔。”

少年老秦一口气叫了三个叔,三叔开泰,老马乐不可支。从那以后,老马干活的时候,对秦家庄的少年老秦格外照顾。少年老秦也渐渐觉出老马对自个儿的喜欢,后来就托媒人保了媒,把马家庄老马的闺女娶到了家里边儿。老马的女儿少女老马,能劳动、会生产,结婚第二年就产下了老大秦玉江。以此类推,在少年老秦和少女老马的共同努力下,老二秦玉河、老三秦玉湖、老四秦玉海陆续问世了。

眼看着老二秦玉河又要娶媳妇儿了,老秦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巴。见人就说:“俺家玉河要娶媳妇儿了。”

人问:“哪村儿的?”

老秦:“杨家庄老杨家的。”

人问:“女方条件咋样?”

老秦:“没的说。”

人说:“没的说你还说干嘛?”

老秦就笑,大家伙就都笑了。

没完没了(11)

老秦的老伴儿,也就是秦玉河的娘,前几年得病死了。 所以操持起孩子们的婚姻大事来,全仗着已过不惑之年的老秦自个儿。老秦先是提着一大块猪臀尖儿肉,去了村儿里的媒人老李家。老李比老秦大个七八岁,属于传媒界的老人儿星了。

老李说媒的历史比村史都悠久,秦家庄的村史,是从建国土改完成后才开始有官方记载的。说是官方记载,其实也就是村长的几本子随笔录罢了。但在土改之前,年纪轻轻的老李,就已经开始给人跑媒拉线儿了。而且是硕果累累,单是秦家庄一个村子,就有不下十对夫妻是通过老李的介绍喜结连理的。所以虽然远未到耄耋之年,但媒人老李在全村的威信是很高的。看到老秦提着这么一大块猪肉来找,媒人老李知道必有要事相求。于是并不罗嗦什么,开门见山:“老秦啊,啥事儿?”

老秦知道老李是个爽快人,也便不再东拉西扯的拼凑话题:“老哥,想请您给俺家你侄子保个媒。”

不用细说,老李也知道老秦说的是秦玉河:“老二吧,孩子不错,女方是哪的?”

老秦磕着烟袋:“三十里外,杨家庄老杨家的。”

老史应下了这份差事,并且打了保票:“不在话下,请好吧你就。”

第二天一大早,秦玉河洗了把脸,换上了身新衣裳。提着丰厚的聘礼,载着媒人老李去了三十里外的杨家庄。杨家庄的老杨一家子人,也早已在大门口期盼多时了。看到秦玉河骑着一辆脚踏车,载着媒人老李从村外由远而近,老杨的女儿杨桂花羞红了小脸。老杨嘱咐杨桂花娘道:“她娘啊,赶紧回屋沏茶。”又对杨桂花说:“你赶紧回里屋坐着,不叫你别出来。”说话间,秦玉河已经骑到了家门口儿。两个人下来后,秦玉河壮着胆子介绍:“叔,这是俺老李大爷。”

媒人老李笑呵呵的伸手,老杨也伸出手来接着:“老哥,辛苦了。”

媒人老李:“哪的话,都是为了孩子嘛。”

老杨:“赶紧上家里来。”说罢,老杨招呼着远道而来的秦玉河,与媒人老李往屋里面走。老杨家不算富足,但收拾的干净利索,一看就知道不是随随便便的人家。

媒人老李边看边说:“好人家啊,不错。”然后对秦玉河说:“让你赶上了,这么好的人家。”

老杨谦虚的直摇头,笑呵呵的回答:“普通人家,普通人家。”杨桂花的娘把茶水都沏好了,茶香弥漫在屋子里,透着芬芳的气味。

老杨也是实在人,没有多少虚头巴脑的废话。招呼着媒人老李喝茶,秦玉河站在火炕旁边,准备着往茶壶里面蓄水。客套完之后,媒人老李打破了僵局:“你看大兄弟,没啥意见,就让俩孩子见见面呗?”

老杨忙着点头:“好好,正是,正是。”

其实前两天俩人刚见过面,但此时非同彼时。前两天俩人见面,充其量算是普通朋友。现如今俩人再相会,那就是我中有你、你中有我了。秦玉河挑起门帘子进了里屋,老杨和媒人老李在外间屋继续喝茶。两天不见,杨桂花更加妩媚动人了。这是秦玉河与杨桂花阔别两宿之后,看到她第一眼的感觉。秦玉河挠着后脑勺:“你干嘛呢?”

杨桂花娇嗔的笑着:“你说呢?”

秦玉河:“你爹同意了。”

杨桂花:“以后也是你爹了。”

秦玉河:“对。”又说:“咱爹在外面跟老李定日子呢。”

杨桂花知道这话是个啥意思:“哦,有点快。”

秦玉河挠着后脑勺:“我都等不及了。”说完低下头去,把目光从杨桂花的脸上移开。

杨桂花乐不可支:“其实我也是。”

没完没了(12)

选好了过门的日子,媒人老李与老杨大喝了一场。完事,秦玉河骑着脚踏车,载着媒人老李,回了三十里外的秦家庄。过了两天,秦玉河骑着脚踏车,再一次出现在了三十里外的杨家庄的村头。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进老杨家的门儿。杨桂花身着一件碎花小袄,拎着提包在村头等着他呢。两个人今天要去镇上照订婚相,照完了订婚相再去领结婚证。一天忙完,秦玉河就是有老婆的人了。秦玉河双腿叉在脚踏车上,看着杨桂花嘿嘿的笑:“你真好看。”

杨桂花笑而不语,肯定了秦玉河的观点。两个人在脚踏车上有说有笑,虽然距镇上二十多里路,但俩人谁也不觉得远。爱情不仅拉近了心与心的距离,还缩短了村与镇的路程。谈笑间,轻车已过万亩高粱地,来到了镇上的照相馆门前。照相馆里的师傅是个秃瓢,跟爱留长发的摄影艺术家的形象极不吻合。照相师傅一眼就看出,俩人是来照结婚照的:“梳梳头吧,桌上有梳子。”

秦玉河拿起梳子递给杨桂花,杨桂花对着镜子打理了一下辫子。透过镜子的反射,杨桂花看到高个子的秦玉河傻傻的站在自个儿身后,头发凌乱不堪。杨桂花噗嗤笑了出来:“你瞧你,头发都乱了。”

说完,杨桂花用梳子给秦玉河梳头。秦玉河俯下身子嘿嘿傻笑,有点儿受宠若惊。杨桂花的左手抚摸着秦玉河的脖颈,秦玉河瞬间鸡皮疙瘩掉一地。秦玉河心想,爱情就是神奇,明明摸的是我的脖颈,**却挺了起来。照相师傅没功夫儿在那等着,看俩人打情骂俏:“好了没有?”

秦玉河站起身来:“好了,师傅。”

照相师傅拉开布帘子,让秦玉河跟杨桂花坐到里面:“靠近点。”

两个人就靠近一点。

照相师傅又说:“再靠近点儿。”

两个人就再靠近一点儿。照相师傅“咔”的一声,就把秦玉河与杨桂花的幸福,定格在了一张黑白相片里。照完订婚相,秦玉河骑着脚踏车,载着杨桂花去领结婚证。领完了结婚证,又折回头来,到照相馆取洗好的订婚相。订婚相上的两个人,笑得天真无邪。杨桂花捂着嘴巴乐:“你看你,傻样。”

秦玉河挠着后脑勺:“还是你好看。”

说完低下头去,亲了一下杨桂花的小脸儿。杨桂花被这不期而遇的热吻麻醉了,低下头去不敢看秦玉河的脸。两个人站在乡村土路的高粱地地头上,脚踏车插在路边儿。秦玉河亲完杨桂花之后,伸出长胳膊把她搂在了怀里:“你是我媳妇儿了。”

杨桂花泪如雨下:“嗯。”哽咽着抱住秦玉河的腰际,杨桂花哭出了声音。秋风凌乱了秦玉河的头发,高粱地里几只乌鸦传来凄冷的尖叫。爱情在这个夜长昼短的季节里,经不起弱风的摇曳。杨桂花止住哭泣,挣脱开秦玉河的臂弯:“以后你会对我好吗?”

秦玉河表情凝重:“一定。”

说完,两个人再一次热烈拥抱,把爱情的种子播撒在了秋末的黄昏里。秦玉河骑着脚踏车回到秦家庄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老秦正在马棚里铡草料。看到秦玉河乐不思蜀的回到家来,老秦笑着问:“都办妥了?”

秦玉河:“嗯。”

老秦点上一袋烟:“那就好。”坐下来,又说:“儿啊,有了媳妇儿,可别忘了你爹。”说着这话,老秦竟落下泪来。透着马棚里的灰暗烛光,秦玉河看到爹的脸上有两行浅痕。秦玉河没有想到自个儿的父亲,居然一夜之间变老了,像个孩子一样喜欢流泪。秦玉河也不知道该如何宽慰他:“爹,您放心,我养你。”

说完了话,秦玉河就去铡草。老秦磕着烟袋,咳嗽着说:“有儿这句话,爹就放心了。”

昏暗的烛光伴着微弱的虫鸣,把乡村寂寥空旷的夜晚映衬的令人心醉。

没完没了(13)

第二天清早,老秦敲秦玉河的房门:“玉河起来吧,给你李大爷家送喜糖去。 ”

秦玉河在屋里支应着,穿好衣服出来。外面晴空万里,不见一朵云彩。秦玉河洗了脸,打点好喜糖、喜酒,拎着个提包出了门。路过村头大柳树时,柳树下站着几个扯闲篇儿的庄稼汉。庄稼汉除了种庄稼,就爱嚼嚼舌头:“干啥去啊,玉河?”

秦玉河继续走自个儿的路:“去老李大爷家。”

庄稼汉们:“有事儿啊?”

秦玉河:“送喜糖。”说着话,秦玉河已经走出两丈地。庄稼汉们在身后咋呼:“娶媳妇了要?”

秦玉河没有回头:“没娶你媳妇儿,管的着吗?”说话间,秦玉河已经到了媒人老李的家门口了。敲了两下铁大门,媒人老李闻声探出头来:“噢,玉河啊。”说着便踱步出了堂屋,过来开大门。秦玉河:“大爷,俺爹让我送喜糖来。”

媒人老李笑嘻嘻的带秦玉河进了堂屋。秦玉河把糖果烟酒啥的放到桌上,也不说话。媒人老李磕着烟袋打破了僵局:“玉河啊,相片呢?”

秦玉河愣了:“啥相片?”

媒人老李笑:“订婚照啊,不得给我一张啊,留个纪念。”媒人老李说媒有这个习惯,说成之后留一张人家的订婚相,当作自个儿职业生涯的一个里程碑。秦玉河缓过神儿来:“哎呀,忘了。”又说:“大爷,我这就回去拿。”

说着起身就要走,媒人老李叫住他:“别慌,吃了饭再拿吧。”

秦玉河边往外走边支应着:“不了,大爷,我过会儿给您拿来。”秦玉河回到家,跟老秦说明事由。老秦点点头若有所思:“是该给媒人送张相片,人家操过心啊。”又说:“拿一张就行,也就是个意思。”

秦玉河听老秦的话,拿了照片折回到媒人老李家。媒人老李看着照片乐出声来,把相片塞到了墙上的木质相框里。按说风平浪静的,接下来就该办酒席了。但是,当中出了一点儿小插曲,打破了原有的平静。媒人老李有仨儿子,分别是老大、老二和老三。其中,最不省心的属老三。老三不省心也不能怪老三自个儿,得怪媒人老李不给他找媳妇儿。

这个老三也不是外人,就是二十年后贩大米的老李。村西头小卖部的老卜,曾经准确预测出老李爹的死期,老李的爹就是当年的媒人老李。老李的小名叫三儿,媒人老李总是喊他的小名。三儿那时候跟着村里的木匠老王,学木匠手艺。一大早就出门,直到晚傍晌才回到家里来。三儿进门就吃,吃完就回屋睡觉。虽然没有媳妇儿搂,但他还是很恋床的。三儿跟媒人老李没话,一天说不上十句。这不到十句的话里面,得有五句是带刺儿的。三儿回到家里,端着碗稀粥蹲在门槛上吸溜。抬眼一看,相框里塞着一张订婚相。抬手拿下来仔细一瞧:“爹,这不是秦玉河吗?”又说:“你给他保媒,我咋不知道呢?”

媒人老李磕着烟袋:“还得请示你啊,笑话。”

三儿变了一种腔调:“我不是这个意思,爹。”

媒人老李:“那你啥意思?”

三儿直言不讳:“照片上的闺女长得怪俊。”

媒人老李:“俊也不是你的。”这句话本属于无心插柳,但却正中了三儿的心思。三儿把碗放到炕桌上:“爹,这是谁家闺女,我喜欢。”

媒人老李差点把吸到嘴里的烟,咽到喉咙里:“胡说,吃饭。”

媒人老李认为三儿在胡说,三儿自个儿却不这么认为:“爹,我不管,我要娶她。”说着这话,三儿把相片凑到嘴边亲了一口。秦玉河亲了杨桂花一口,杨桂花羞红了脸。三儿亲了杨桂花的照片一口,杨桂花的脸沾上了一层油。

没完没了(14)

媒人老李管不了三儿,自顾自的咂摸着烟袋嘴儿:“你别给我添乱了,行不?”

三儿这次是动了真格的了,把碗筷一摔:“爹,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有好闺女咋不给你儿子说呢?”

媒人老李哭笑不得:“我只是给人保了个媒,不是我牵的线儿。 ”

三儿急赤白赖的说:“不是你牵的线儿,那你把线儿给我拆了。”爷俩在堂屋里吵吵,屋门外面的柴狗叫个没完。三儿出门摸起一块地砖,朝着柴狗砸去:“瞎咋呼啥,一句顶用的没有,砸死你。”

媒人老李“蹭”的站起来,摔着眼袋壳子嚷道:“你给谁脸子看呐,啥意思?”

三儿怒不可遏的跑回堂屋,抓起剪子杵到自个儿的脖子上:“你不答应,我就死给你看。”

媒人老李倒不怕他死,就怕他以死相逼:“儿啊,你把剪子放下,有话好好说。”

三儿瞪着两只大眼睛,喘着粗气:“答不答应?”下地干活的老大老二回来了,路过媒人老李的家门口。老二对老大说:“哥,我咋听着咱爹跟老三吵吵着呢?”

老大放下锄头,侧耳倾听:“可不是嘛,进去看看。”媒人老李的大儿子和二儿子已经结婚生子,跟媒人老李和三儿分了家。老大老二先后进了堂屋,看到三儿正和媒人老李冷战。老大夺过三儿手里沾上汗渍与体温的剪刀:“咋了,活够了?”又说:“攒够买棺材的钱了没?”

三儿一听这话,倒没了刚才的脾气:“大哥,咱爹心黑啊。”

听到这话老二耷拉了脑袋:“爹,你咋把给我钱的事儿说出来了?”

老大和三儿傻了眼,直勾勾的盯着媒人老李。媒人老李尴尬的说不出话来。兄弟三个,属老二过得不好,生了三个丫头片子,日子很紧吧。媒人老李压着火说:“不是那事儿。”

老大不乐意了:“爹,你说的是哪件事啊?”

三儿附和道:“对啊,你啥时候给二哥钱的?”

老二知道他们爷俩不是为这事儿吵吵的,忙接着打圆场:“三儿有啥事儿啊,急成这样。”本来老大是不依不饶的,要把媒人老李偷偷给老二钱的事儿弄个水落石出。但是三儿现在没这闲功夫儿:“咱爹给秦玉河保的媒,你看闺女多好看。”

三儿把秦玉河跟杨桂花的订婚相递给老大和老二,又说:“我让咱爹把这亲事拆了,他不答应。”说话间,三儿夺过老大手里的剪刀,重新放到自个儿脖子上,随时准备和这个世界说拜拜。老大没闲工夫操这心,气呼呼的走了。老二有愧于心,不敢走。老二应承着三儿的话说:“三儿,哥给你介绍更好的,成不?”

三儿瞥了老二一眼:“比二嫂子更好的?”老二的媳妇儿是个斗鸡眼,以前三儿经常拿这个看老二的笑话。老二压住脾气,低声细语:“啥话呀,你二嫂长得这么丑。”

说话间,老二媳妇走了进来:“你个没良心的,丑你还天天儿睡我呢。”老二媳妇儿扭住老二的一只耳朵:“你咋不管住你的老二呢?”

老二挣脱开媳妇儿的爪子:“你干啥,当着咱爹的面儿瞎说啥?”

老二媳妇儿哭天抢地,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儿:“你个没良心的,你要儿子,我扯开裤裆给你生。”朝地上啐了口痰:“你没儿子的命,干啥还怪我不能生啊。”

老二朝坐在地上的媳妇儿身上踹了一脚:“你个败家娘们儿,想气死我啊?”

媒人老李愁眉苦脸:“他二嫂,别闹了,成不?”

老二媳妇儿“蹭”的站起来,哭喊着爪老二的脸:“我丑你还睡我,我丑你还睡我?”

老二“啪”一巴掌裹在媳妇儿的脸上:“这就跟你离婚。”

老二媳妇捂着半边脸撒泼:“离就离,我这就找老薛去。”

没完没了(15)

一件事引出这么多事儿来。 本来是三儿跟媒人老李要媳妇儿的事儿,后来扯到了媒人老李偷偷给老二家钱的事儿。再后来,又把老二媳妇儿跟老薛相好的事儿扯了进来。这个老薛,就是村东头开小卖部的老薛。二十年前,老薛不贩木头了,改在集上卖老鼠药。老薛怀着菩萨心肠卖老鼠药,老鼠吃了他的药活的更好了。久而久之,十里八村的人家都知道了:“秦家庄卖老鼠药的老薛,卖的都是假药。”

卖东西的都是这样,不怕被人砸摊位,就怕被人砸招牌。老鼠药老薛是不能再卖了,得改行。老薛一改行,十里八村儿的老鼠都哭了。老鼠们奔走相告:“老薛买卖不干了,好日子到头了。”有的老鼠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跑到别的镇上偷药吃,自杀了。

老薛不卖老鼠药之后,不再走街串巷或去集上站摊位。直接在自个儿家的东屋后墙上掏了一个窟窿,开了个小卖部。小卖部里面都是一些日用品,本小利薄。但不用每天东奔西跑,比贩木头和卖老鼠药都稳当许多。老李二媳妇经常上家来买东西,一来二去的就和老薛勾搭上了。本来俩人没有可乘之机,但不料老薛老婆忽然染上了打牌的嗜好,整天整宿的不回家,给老薛和老李二媳妇提供了滋生爱情的土壤。老二往自个儿老婆身上劈头就是一巴掌:“你个王八蛋,竟敢偷汉子。”

老二媳妇为了爱情忘却了皮肉的疼痛,嘶哑着嗓子争辩:“你无能,你无能。”老二被老婆的这句话激怒了,虽然他自个儿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但是绝不容许任何人,尤其是自个儿的老婆怀疑自己的能力。

老二跑到灶房里摸起了菜刀,看来是要跟老婆做个了断。做了断也没必要拿菜刀,不过这样显得庄重与声势浩大。不一会儿就引来群众的登门围观,大家怀着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态度进来,都想亲眼目睹一场惨剧的发生。人民群众不都是善良的,也不都是冷漠的。老秦闻声赶来,上前一把攥着了媒人老李的二儿子手里的菜刀:“大侄子,这是要干啥?”

所有人都参与到反暴力的队伍中来,纷纷抓住了老二手里的刀。老二执拗不过众人的手臂,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老二哭天抹泪的动作不像个男人,但听他哭起来声音又不像个女人,令围观的群众很不自在。老二终究没能把老婆怎么样,他的胆量刚好达到不能忍让,但也不会跟人拼命地程度。从那时起,老薛的丰功伟绩就开始在十里八寸传送。人们都说:“秦家庄的老薛,不仅会贩木头、会卖药、会开小卖部,还会搞破鞋。”人们转而换了一种遗憾的语气,接着说:“可惜老薛搞得是媒人老李的二儿媳妇儿,那个斗鸡眼婆娘。”

没完没了(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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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完没了(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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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完没了(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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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完没了(19)

赵大头走到村西头老卜家的小卖部门口,透过影影绰绰的灯光,看到里面站着一个年轻女孩。 不用猜,这就是老卜的二女儿卜小花。卜小花每天都为人民服务的深夜,境界跟李雪莲和孙巧巧不相上下。

赵大头掀开门帘子走了进去,屋里面除了卜小花之外,果然再没有其他人。赵大头悻悻地说:“大侄女儿,自个儿在家啊,你爹呢?”

卜小花噗嗤乐了:“你是买东西还是买我爹啊?”不等赵大头答话,卜小花又说:“我爸我妈睡觉去了。”

赵大头支应着坐在条椅上,点上一支烟:“给我拿两包面包,两袋子锅巴。”

卜小花照赵大头吩咐的去做,边拿过面包和锅巴来边说:“咋了,叔,您也爱吃零食啊?”说着,抛给赵大头一个免费的媚眼儿。

赵大头欣然接受,咂摸着嘴里的烟说:“嘴馋了,尝尝鲜。”

卜小花装好袋子,接过赵大头的百元大钞:“叔,有零的吗,不好找。”说着,又是一个免费的媚眼儿抛给了赵大头。

赵大头接过媚眼儿来:“找吧,我也没有零钱。”卜小花翻着钱箱子倒腾了几分钟,才把零钱凑够递给了赵大头:“叔,你点点够不够?”说着,又是一个免费的媚眼儿抛来。

赵大头接过钱:“不用数了,侄女不会坑叔。”说着话儿,赵大头扭过头去,消失在卜小花目力所及的范围里。

赵大头脚前出了门儿,卜小花脚后就在屋里乐:“傻逼,少找你钱了都不知道。”

其实赵大头不傻,他给的一百元大钞是假的,是他白天在集上卖扫把时,别人给他的。中国人不仅爱传递爱心,也爱传递假钞。一张假币花出去,收到的人绝不会主动销毁,而是想尽一切办法,再把钱给花出去。虽然上面毛爷爷的写真十分性感,但也不足以证明它的真实性。

赵大头平时就靠用高粱苗子绑几个扫把,拿到集上卖钱赚取营生。这天,集上人很多,有钱的人很少。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走到赵大头的摊位前,拿起扫把来挑挑拣拣,不说买,也不说不买。赵大头有些不耐烦,在他这里,顾客就是上帝这句话是句屁话。

赵大头跟人说过:“买东西的是上帝,卖东西的是孙子,哪有这样的道理?”

赵大头抬起头来迎着烈烈日光,对眼前的妇女说:“大妹子,买不买到底?”

少妇看了他一眼,又吝啬的把目光移开了:“多少钱一把?”

赵大头咂摸着嘴里的烟:“八块。”

少妇丢掉手里的扫把:“大哥,宰人呐?”又说:“五块吧,我要俩。”说着就往外掏钱。少妇的钱在衣服的内兜里揣着,要想拿出钱,先要解开衣服扣子。

赵大头看到这一幕,乐坏了:“大妹子,讲好价再解扣子。”

周边买东西的卖东西的人们,听到赵大头的这一句高声吆喝,都止住了脚步,有的人哈哈乐了。

少妇瞪着眼睛骂道:“老王八蛋,说啥呢,找死呢?”

赵大头不惧威胁,淡然自若的咂摸着嘴里的烟头:“爱买买,不买赶紧走您的。”

看来少妇也不是个硬茬儿,一句骂就把所有的怒气发泄光了:“就五块,拿俩。”少妇掏出钱来递给赵大头。

赵大头接过来叹气:“太大了,找不开。”又说:“我找找看。”说着话儿,赵大头低下头去倒腾钱箱子。几分钟过后,赵大头把零钱递给少妇:“大妹子,你数数够不够?”

少妇接过钱来面露喜色:“不用了,大哥是个实在人,不能坑我。”说完,少妇提着两把扫帚走了。

少妇脚前刚走,赵大头脚后就乐出声来:“傻逼,少找你十块都不知道。”

其实少妇一点都不傻,她给赵大头的一百元大钞,是假的。

没完没了(20)

赵大头拎着袋子踱回到李雪莲家。李雪莲正在炕上躺着,一丝不挂的看电视。看到她这个样子,赵大头有些不高兴:“咋不穿衣服呢,外人进来多不好看。”

李雪莲乐了出来:“你不就是外人吗?”说着话儿,李雪莲岔开了腿,在私处挠痒痒:“吃的呢,给我?”

赵大头坐在炕沿上,把袋子递给李雪莲。李雪莲伸出雪白的胳膊,一点点撕开面包袋子,啃了起来。赵大头默默的抽烟,眼睛盯着李雪莲的下边儿。

李雪莲:“你咋不吃呢?”

赵大头咂摸了一口烟:“我得留着肚子。”

李雪莲:“为啥?”

赵大头:“待会儿好吃你啊。”说完,赵大头伸出一只手来摸李雪莲的那里。

李雪莲边吃边说:“给我挠挠,痒。”

赵大头乐不可支的伸手给她挠,挠了两下又停住了手:“咋会痒呢,你不会背着我偷汉子吧?”

李雪莲哭笑不得:“我不正和你偷着呢?”

赵大头甩了烟把子:“说实话。”

李雪莲用手挑开赵大头放在自己私处的手:“你给我滚,老娘干啥,轮不着跟你汇报。”

一听这话,赵大头乐了:“哎呦,还打官腔。”接着又说:“别生气,闹着玩儿。”

李雪莲转身朝里躺下,臀部正对着赵大头的脸。赵大头热脸贴到李雪莲的屁股上:“啥叫热脸贴到冷屁股,这就叫热脸贴到冷屁股。”说着话儿,赵大头在李雪莲的臀部啃了一口。

李雪莲乐出声来:“我的屁股可热着呢。”

赵大头嘿嘿的点头:“热,热,跟火烧似的。”

接下来,少儿不宜的一幕又上演了。

十分钟之后,赵大头坐起身来,点上了一支烟:“不行,你咋比潘金莲还难搞呢?”

李雪莲也坐起身来:“那是因为你不是西门庆。”

赵大头咂摸着嘴里的烟:“我跟西门庆区别不大,他是卖药的,我是卖扫把的。”赵大头灵机一动,接着说:“我找到病根儿了,就因为西门庆是个卖药的。”又说:“他给自个儿配了药。”说着话儿,赵大头把手伸进了李雪莲的私处:“你晓得?”

李雪莲甩开赵大头的爪子:“我可跟你说,秦玉河明儿要回来了。”

赵大头脑袋发懵:“他咋回来呢?不是得到年底吗?”

李雪莲叹了一声气:“这个王八羔子,又想回来艹我呢。”又说:“不过,他确实比你强。”

赵大头更加不乐意了:“那你还跟我搞个球啊?”

李雪莲趴到赵大头光秃秃的后背上,双腿缠绕住他的腰:“给你闹着玩儿呢。”

没完没了(21)

跟三十里外杨家庄的杨桂花散伙之后,秦家庄老秦的三儿子秦玉河整天都闷闷不乐,他一直都很怀念杨桂花手心的温度和脸颊的皎洁,只怪父亲为了省下几十块钱,误了这门亲事。

老秦坐在堂屋里磕着烟袋说:“儿啊,不是钱的事儿,是人品。”

秦玉河耷拉着个脑袋,不服:“咋个人品呢?”

老秦往烟槽里续了一些碎烟沫子,咳嗽的愈发严重起来:“说好的一百零一块,说改就改,哪有这样的事儿?”

秦玉河手里捂着茶杯,就像攥着杨桂花细皮嫩肉的小手:“你只听媒人老李的话儿,万一是他捣的鬼呢?”又说:“你看,现在杨桂花跟老李家的李三儿定亲了,这其中肯定有事儿。”

老秦放下旱烟袋和洋火,挠着后脑勺:“也对,对啊。”顿了顿又说:“那也晚了,人家都定亲了不是?”

秦玉河愤愤不乐,把茶杯放到炕上的桌子上,扭过头去走了。临走甩下一句话:“我不管,我要老婆。”秦玉河嘴里边儿说的“老婆”,不单指杨家庄的杨桂花,他的意思是不管是谁,好歹得有一个。年龄在那放着呢,自个儿不急别人急,都等着拿光棍儿开涮呢。要不,村头大柳树下蹲着的这么些个人,还不得憋死啊。

老秦独自在屋子里思忖这件事儿,玉河的终身大事是不能再托付给媒人老李了,自个儿得想辙。这时候,老秦的大儿子秦玉江已经生了二儿子秦二民,老大一家子过得还算富足,少不了给俩儿子买些零嘴吃。老秦咂摸着嘴里的烟,踱步到了秦玉江的家门口,手里面提溜着两袋子酥糖。

夜幕降临后,秦玉江一家很早就给大门上了锁,为了防贼,也为了防老秦偷听。

谢小脚刚嫁到老秦家时,秦玉江还没有和老秦分家。秦玉江跟谢小脚住在东边的两间房子里,老秦自个儿住在中间的两间里,秦玉河、秦玉湖、秦玉海哥儿仨住在西边的两间里。晚上秦玉江跟老婆谢小脚亲热,谢小脚老是掌握不好分贝,开嗓子一叫,老秦就脱离梦乡了。折身起来,趴在纸糊的窗子沿儿上听声。有时候听得太过投入,自个儿也会禁不住咳嗽两声。

一咳嗽不要紧,秦玉江的老婆谢小脚听到了。谢小脚止住了叫声,跟秦玉江打哑语:“你爹有动静。”

秦玉江没听懂:“啥?”又说:“我不够长啊?”

谢小脚不耐烦了,趴在秦玉江的耳朵旁:“你爹偷听呢。”

秦玉江赶忙穿好衣服,趿拉着鞋子拉开门闩,哗的一下跑到院子里。老秦赶紧往炕上缩,一不小心碰歪了地上的暖壶,“砰”的一声泄密了。

秦玉江拍打着老秦的屋门:“咋了爹,你干啥呢?”

老秦不好意思,支吾着说:“我渴了,喝点水。”又说:“把暖壶碰歪了。”

谢小脚已经穿好了外衣,里面还光着就跑了出来,撒泼似的在院子里边儿闹:“没天理啊,老公公为老不尊啊。”又闹:“哪儿渴了,是下边儿渴了吧。”骂秦玉江:“秦玉江你个王八蛋。”接着骂:“你王八蛋不怪你,谁让你爹是老王八蛋呢。”

秦玉河、秦玉湖、秦玉海都趿拉着拖鞋走出门来,不知道发生了啥事儿。

没完没了(22)

秦玉河走到老秦的屋里面,点上油灯:“咋了,爹,嫂子咋闹腾起来了?”

老秦点上旱烟,咂摸着这股味儿:“都怪爹。 ”又说:“喝水闹动静,误了你哥你嫂子睡觉。”

秦玉江跟谢小脚在屋外边儿听到这句话,不依不饶的进来闹:“是喝水的事儿吗?”

秦玉江接着说:“爹,不是一回两回了,我看到过。”

秦玉河问:“你看到啥?”

秦玉江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了:“也不是我看到的,你大侄儿说的。”秦玉江的大儿子秦大民,那年四岁,跟着爷爷老秦睡。有一次老秦趴在窗子沿儿上听声,被秦大民看到了。秦大民不知道爷爷老秦在干嘛,也没问。可是第二天一早,他就把这事儿跟秦玉江与谢小脚说了。

谢小脚当时还想跟老秦闹,但是被秦玉江压住了火儿,没发出来。这次不同以往,谢小脚亲耳听到了老秦屋里面有动静,她打算刨根问底儿的战斗到底了。

秦玉江把大儿子秦大民的话儿,一五一十的跟几个兄弟学了一遍。老秦坐在炕沿儿上咂摸着嘴里的烟,一句话也说不好出来。秦玉河宽慰着大哥秦玉江跟大嫂谢小脚:“误会,误会。”秦玉江跟谢小脚气的呜呜的,说不出话儿。

倒是老四秦玉海憋不住了:“爹,你咋这样呢?”又说:“有这好事儿咋不告诉我呢。”

老三秦玉湖扭了一把老四秦玉海的胳膊:“大哥要分家,我同意。”又说:“二哥,你说呢?”

秦玉河不说话,坐在炕沿儿上耷拉着脑袋。秦玉河面对困难时就会耷拉着脑袋,要么蹲在墙脚,要么坐在炕沿儿上,要么倚着门框骂老天爷。老秦磕着旱烟袋,微微抬起快要丢尽的脸来:“你要分家就分吧。”

谢小脚终于等到这句话了,拉着秦玉江往外走。秦玉江这时候有点心虚,小声的对谢小脚说:“分了家,去哪儿?”

秦玉江的担忧并不多余,不分家好歹有两间砖瓦房住着,分了家不知道该去哪儿。谢小脚拉着秦玉江回了自个儿的屋,栓好了门:“我爹说了,给咱出一部分钱。”

秦玉江有点意外:“盖房子?”又说:“太好了。”说着,就把谢小脚扒了个精光,抱到炕上玩儿征服。

老秦坐在炕沿儿上,秦玉河、秦玉湖、秦玉海回了自个儿的屋。隔壁俩人儿闹得热火朝天,老秦的心里却是通体透凉,又是一夜未眠。

老秦提溜着果子站在大门外喊:“玉江,开门。”又说:“我是你爹。”没说后半句的时候,秦玉江的老婆谢小脚都已经拉开了屋门,后半句一出口,谢小脚干脆不出来了。扭过脸去对秦玉江说:“老不死的来了,问问来干嘛。”

秦玉江趿拉着鞋子:“那是我爹,不是老不死的。”说完话儿,秦玉江骂骂咧咧的推门出去了。

老秦咂摸着嘴里的烟,笑脸相迎:“睡了没,玉江?”

秦玉江冷笑:“睡了好来听声啊,是不?”

老秦哭笑不得:“爹找你有点事儿。”

秦玉江开了锁,大门留出一道缝儿,老秦顺着缝儿挤了进去。

没完没了(23)

秦玉江一看爹老秦手里提溜着一些吃的,知道准没啥好事儿,有好事儿也不能想到自个儿。秦玉江架在肩膀上的褂子往下秃噜了几公分,他抖了抖胳膊,试图把褂子弄回到肩膀上:“咋了,啥事儿?”

老秦咂摸着嘴里的烟:“玉河的事儿。”又说:“这不,跟杨家庄老杨的女儿杨桂花散伙了嘛,又催着我给找一个。”

秦玉江点上一支精包装的香烟:“找我干嘛,你找媒人啊。”揣起洋火:“再说,你提的东西也不是给我的呀。”

老秦纳闷儿了,挠着后脑勺:“咋的了?”

秦玉江接着说:“想让我跑媒拉线儿?我也得给人东西啊。”

老秦明白了,磕着旱烟袋支应着:“这些是给孩子的,找到合适的头儿我再出东西,行不?”说着就把食物递到秦玉江的手里:“这些你先拿着,给孩子吃。”

谢小脚甩着拖鞋走出屋门,嗑着瓜子:“咋了,你爹啥事儿啊?”谢小脚在秦玉江面前停住了脚步。

秦玉江深吸了一口烟:“让咱给老二说媒。”又说:“东西都拿来了,这事儿非办不可了。”说着话儿,秦玉江把东西递给了谢小脚。

谢小脚拿过来打开一看:“这是啥,喂狗的?”谢小脚抬起脸来瞅着老秦布满皱纹的一张老皮。

老秦把旱烟袋耷拉在肩膀上,弓着身子说:“孩子吃的,孩子吃的。”

谢小脚急了:“孩子吃不得。”把东西摔在坷垃地上:“上梁不正下梁歪,吃了你的东西,我们家孩子不学好。”说着话儿,谢小脚甩过头去,气呼呼的进了屋儿。老秦尴尬的看着地上的塑料袋子,弯下腰去捡拾起来。

到底是亲儿子心疼,秦玉江冷吸了一下鼻子:“爹,别捡了,不能惯着她。”递给老秦一支精包装的香烟,点上又说:“老二的事儿您放心就是了。”老秦一只手拿着含在嘴里的烟,另一只手在额头上擦着汗。手渐渐的往下滑,秦玉江分明看到爹不是再擦汗:“爹,你咋哭了呢?”说着话儿,秦玉江掏出手绢儿给爹拭泪。

老秦支吾着用手挡住脸:“弄脏了,弄脏了。”秦玉江的手绢儿最终也未能临幸老秦的一张沧桑窘迫的脸。

老秦再次弯下腰,捡起了丢在地上的袋子:“玉江,操操心。”

秦玉江接过了老秦手里的东西:“爹您放心,我不管谁管,我是老大。”

谢小脚忽的跑出屋门,指着秦玉江的鼻子说:“好,你是老大,是不?”撸了撸袖子:“你要想操老二这份心,以后就管好你的老二,少往我下边儿钻。”说着话儿,谢小脚扭着脸盯着老秦:“您老别装正经了,在你面前说这话一点儿不为过。”谢小脚双手掐着腰,一脚踢开了秦玉江手里的袋子:“扔了。”

秦玉江不知道那根儿神经打错了,操起大手一巴掌糊在了谢小脚的脸上:“艹你妈,找死啊?”上前掐住谢小脚的脖领子:“老子弄死你。”

老秦害怕发生命案,赶紧上前劝架:“别打了,都怪我。”

没完没了(24)

秦玉江一只手甩开老秦献的殷勤:“爹,跟你没关系,说的是老二的事儿。 ”

老秦迷糊了:“那不还是爹惹起来的?”又说:“爹想办法,不劳你们了还不成?”

秦玉江几巴掌下去,谢小脚就找到自个儿的人生定位了——泼妇。谢小脚坐在坷垃地上撒起了泼,在地上用屁股画起了八卦图。一圈转完,目光又回归到了秦玉江狰狞无比的脸上:“你个王八蛋。”骂完一句,谢小脚启动臀大肌,在地上接着画圈圈,意思是:画个圈圈诅咒你。

秦玉江没辙了,弯下腰去拉谢小脚的手:“起来吧。”

不拉不要紧,秦玉江一服软,谢小脚更硬了:“去你妈的,你们老秦家没一个好东西。”又是一圈画完了:“你个不要脸的,谁给你出钱盖的房?”秦玉江无奈,蹲在地上不说话,褂子秃噜了下来,光着膀子。

老秦迈开步子退到了大门外,此时正赶上小卖部的老薛经过:“咋了,叔?”老薛冲着老秦问到。

老秦抬眼一看:“没事儿,都是我的错。”说完这话,老秦背手弓着腰走了。

老秦的缄默激发了老薛的血热:“嘿,我非要弄个明白。”刚要迈步往里走,背后一个巴掌拍在了老薛的肩膀上。老薛扭过脸去:“你啊。”

媒人老李二儿子的老婆,就是那个斗鸡眼女人,径直站在老薛的跟前儿:“你干嘛呢?”

老薛抬手指着秦玉江家的院子里:“你听听,打起来了。”说着,又扭过脸去准备往里走。

斗鸡眼一把拉住了老薛的手:“你管不着。”又说:“我上你家买东西去。”说着话儿,斗鸡眼拉扯着老薛往外走。

老薛甩开手,揪了揪自个儿的衣服筋儿:“平贵他妈在家呢,你去吧。”平贵就是薛平贵,是老薛的大儿子,那时候也就几岁大。

斗鸡眼扯着嗓子:“我跟你老婆没话儿。”又说:“她也不给我少要钱啊。”

老薛支应着:“劝完架再说。”说着话儿,老薛一脚提速,窜进了秦玉江家的大门里。斗鸡眼在后面跟着走了进去。谢小脚在地上画累了,正坐在那里歇着呢。秦玉江蹲在她的旁边儿,大口大口的抽着烟。

看到老薛和斗鸡眼进来,秦玉江赶忙起身迎着:“兄弟咋来了?”

斗鸡眼抢话:“不是听到里面有动静嘛,过来瞧瞧。”

老薛回过头去白了斗鸡眼一眼,扭过脸来笑道:“啥事儿啊,我看叔不高兴啊?”秦玉江拉着老薛往屋里走,斗鸡眼过来扶谢小脚。谢小脚看到自个儿的撒泼并没有起到敲山震虎的作用,于是起身改变策略,拍打着臀部的灰土进了堂屋里。

老薛坐在炕沿儿上,秦玉江递给他一支精包装的香烟:“尝尝这个。”

老薛手指轻轻点了点秦玉江拿洋火的手,示意他点着了:“咋的了这是?”深吸了一口烟,老薛接着说:“好烟,我那儿也卖,我没抽过,贵着呢。”

秦玉江也坐到炕沿儿上,眼睛瞥了谢小脚一眼,而后又恢复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问她。”

老薛按照秦玉江的语气所指,瞅了瞅倚在门框上的谢小脚。

没完没了(25)

谢小脚呜呜的喘着粗气,袖子撸得老高,头发有些凌乱:“问我干啥,你说怨谁?”两只眼睛瞪着秦玉江:“你说,你爹是不是不是东西?”

斗鸡眼拉扯着谢小脚的一只胳膊:“那是你公公,哪儿能这么说老人儿啊。”说着话儿,斗鸡眼跟老薛使了一个眼色。

老薛站起身来,咂摸着嘴里的烟:“到底啥事儿啊,这么伤和气?”

谢小脚接话道:“还不是给老二说媳妇,要我们玉江操心,凭什么?”又说:“就拿来两袋子果子,打发要饭的呢?”说着话儿,谢小脚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又用脚搓了搓,毁灭证据。

秦玉江这时候心情平复了许多,又递给老薛一支精包装的香烟:“兄弟,你看你熟路子多,帮着操操心呗。”又说:“玉河催得紧,帮帮忙。”

谢小脚轻蔑的笑道:“对,赶紧给老二娶个老婆,你爹还等着扒窗户呢。”说完这话,谢小脚噗嗤乐了。

斗鸡眼有点儿闹不清楚:“啥意思?扒窗户?”

谢小脚甩了甩凌乱不堪的长头发,张口就要揭开谜底,被秦玉江打住了:“少插嘴,老娘们儿。”

谢小脚愤愤不平的叉着腰站在门口:“你再说一句?”

老薛乐了:“哥,你就不说,看她能咋样。”

谢小脚一听也乐了:“看在大兄弟的份儿上,不和你闹了。”

老薛坐回炕沿儿上,咂摸着嘴里的烟:“这就对了,夫妻闹别扭,床下吵架床上和。”一听这话儿,秦玉江、谢小脚跟斗鸡眼都乐了出来。

谢小脚忙过来给茶壶里面倒水,扭过脸去对斗鸡眼说:“嫂子,快坐。”斗鸡眼遵命,坐在了一张木椅子上。椅子不比炕头暖和,谢小脚支应着说:“嫂子,坐炕沿儿上,暖和。”

斗鸡眼没动,笑着回答:“不用了,这儿就行。”看着老薛又说:“你快点儿,我还等着去你家买盐呢。”

老薛点点头,抽了一口烟:“我倒还真有个头儿,可以给咱家玉河说说。”

秦玉江来了兴致:“哪村儿的呀,兄弟?”

老薛:“二十里外南乡李家庄的老李家。”咂摸了一口烟:“老李家的老二叫李雪莲,今年十八了,还没找对象。”

秦玉江惊喜道:“合适啊。”

老薛点头:“是,我称呼老李‘叔’,他是我家一个远房亲戚。”老薛说完这句,没了下话儿。秦玉江呆头呆脑的等着下文,脸上还挂着热情好客的神情。

还是妇道人家有心眼儿,谢小脚锤了秦玉江肩膀一下子:“兄弟的意思还不明白啊,亲戚更不好说话,不得表示表示啊?”

秦玉江缓过神儿来,深吸了一口烟:“对对,兄弟这事儿放心,面儿上的事儿咱错不了,该给多少给多少。”看着老薛手里的烟只剩下一个过滤嘴,秦玉江灵机一动:“这包烟你先抽着。”说着话儿,秦玉江就把多半包精装的香烟塞进了老薛的中山装荷包里。

老薛推搡了两下之后不再反抗,从了秦玉江的心意:“好说,好说。”又说:“我明儿就去老李家一趟。”

没完没了(26)

说完了话儿,老薛还是没有离开的意思。

斗鸡眼坐在椅子上催着:“好了,没事儿咱走吧,老薛?”

秦玉江这一次变聪明了:“兄弟,明儿一早我把去你那儿买点东西,你带上。”

老薛乐了:“说啥话,自个儿家的事儿,让人笑话。”定完这一锤子,买卖就算成交了,老薛抖了抖身上的中山装褂子,摸了摸荷包:“我走了,哥,嫂子。”

秦玉江跟谢小脚把他们两个送到大门外,老薛回过头来:“回去吧,外边儿凉。”

秦玉江支应着:“慢走。”

关上了大门,谢小脚率先一步进了堂屋,坐在炕沿儿上,眼睛死盯着刚进屋的秦玉江:“快去啊?”

秦玉江不解:“干啥?”

谢小脚敲着桌子:“问你爹要钱啊,明儿一早不买东西了?”

秦玉江支吾着,坐在炕沿儿上:“明儿一早我就去,现在天儿晚了。”为了缓解气氛,秦玉江调侃道:“你看老薛跟斗鸡眼,跟两口子似的。”

谢小脚也笑了:“我也纳闷儿了,斗鸡眼跟着过来,不嫌丢人。”刚岔开话头儿,谢小脚又旧事重提:“别给我打马虎眼啊,你要敢替你爹出钱,我跟你离婚。”又说:“我也找个相好的,不跟你过了。”

秦玉江挠着后脑勺:“啥话,相好的好找啊?”又说:“好找,我不早找一个了。”

这句话让谢小脚哭笑不得:“我没看出来,你秦玉江还有这想法儿?”说着话儿,谢小脚伸手揪住了秦玉江一只耳朵。

秦玉江疼的呲牙咧嘴:“想想,没法儿。”说着话儿,秦玉江朝谢小脚脖子上亲了一口:“别闹了,睡觉。”

谢小脚推开秦玉江:“要睡觉,先撒尿。”说完,谢小脚起身出了门,在院子里制造了小局部的洪水。

二十年前,农村的厕所都是很简陋的,晚上有蛇出没,所以大部分人都不敢去里面方便,就在当院子里解决内急。谢小脚回来上了炕,秦玉江已经把铺盖卷儿铺好了。

躺在炕上,秦玉江又皱起了眉:“好不容易买包好烟,送了人了。”

不说这话谢小脚还真没想起来,蹭的坐起来理论:“我爹你都没给买过一包烟,为了你兄弟的事儿,你咋这么上心呢?”

秦玉江本来想通过说两句,化解内心的烦闷,没成想却扯出了更多的话来:“睡吧,有空儿,我给你爹送一条子烟去。”

谢小脚不依不饶:“啥时候有空儿?”又说:“你没空儿送烟,我也没空儿跟你睡。”说着话儿,谢小脚又躺了下去,侧着脸背对着秦玉江睡了。秦玉江撸了撸自个儿的老二,确定还能挺过一夜,也就安心入眠了。女人的问题女人办,老二的问题有女人才能办,麻烦啊。

没完没了(27)

老薛背着手走回家,斗鸡眼在后面跟着他,两个人没有夫妻之名,却有夫妻之实。老薛的老婆照常出去搓麻了,小卖部的灯透过窗户射出幽暗昏黄的光来,照到斗鸡眼皴皮粗糙的倦容上,污染了一部分美丽的乡村夜色。老薛掏出钥匙开锁,发现门上没有上锁。老薛收起了钥匙:“妈了个巴子,出门儿不锁门。”

斗鸡眼在身后跟了进去,嘴上填补了一句:“骂得好。”

老薛把褂子撩在炕沿儿上,哆嗦着掏出上衣口袋里的多半包香烟来,点上一支:“好烟,有味儿。”

斗鸡眼不耐烦的发牢骚道:“我拿盐,在哪儿搁着呢?”

老薛抽了一口烟:“净废话,你不比我清楚吗?”

斗鸡眼噗嗤乐了出来:“王八羔子,你家的东西我哪儿知道去?”说着走到货架儿的最西头,弯腰抄手,从货架的最底层拿出了两包粗盐。回身走到炕沿儿上,斗鸡眼一屁股坐在了老薛的大腿上:“还要钱不?”

老薛掐灭了烟头:“要你。”说着就要给斗鸡眼宽衣解带,只听小卖部的门吱啦一声被推开了。“谁?”老薛边伸头向外望边追问道。

不等斗鸡眼从老薛身上起身直立起来,那人已经站到了小卖部的正中央。“你咋还没买完?”媒人老李的二儿子焦头烂额的盯着斗鸡眼问。斗鸡眼是媒人老李的二儿媳妇,就是媒人老李二儿子的老婆。

斗鸡眼慌忙站起身来:“这不买完了,走,回家。”老薛也慌着站起身来招待斗鸡眼的丈夫坐,斗鸡眼冲他摆了摆手:“不坐了,回家。”说着,就推搡着丈夫往外走。

媒人老李的二儿子是出了名的窝囊废,在家窝囊在外面也是如此。刚才不慎雅观的一幕如当头棒喝一般敲打着老二的神经,但他依旧无动于衷假装没有看见。以老二的胆量,上自个儿的老婆都得经残酷的思想斗争才能付诸实践,你让他跟自个儿老婆的奸夫火拼等同于要他的命。

老薛送出门外,心里有种悻悻的恐惧,虽然斗鸡眼的男人不敢跟自个儿掰扯,但好歹他也是个站着撒尿的活物,动起真格的来还不定谁占上风。老薛庆幸躲过一劫,不过他老婆提前回来了,他还得接着遭殃。

老薛的老婆是个高身量、细皮肤、大嗓门的娘们儿,走路脚下生风,骂人口里流脓,是老薛当之无愧的克星。老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的闹,老婆一闹,世界末日就到了。其实关于老薛跟斗鸡眼的风言风语,老薛老婆已早有耳闻,但她并没有跟老薛撕破脸皮。一则因为老薛这人精明,把日子过得丰衣足食亮堂堂的;二则因为自个儿也在外面开了荤腥儿,不指着眼前这棵歪脖树聊慰余生。

一来二去的也就习惯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把这事儿放在眼里了。

没完没了(28)

第二天一大早,老秦的大儿子秦玉江就来敲村东头老薛家的小卖部的门:“兄弟,起来了吗?”

老薛正在里间的炕上呼呼大睡着,倒是他老婆听到了门外有人喊:“快起来,开门去。”又说:“看看是谁?”

老薛扭动了一下身子,面带倦色的挣吧开眼睛,头朝外支应着:“谁啊?”

秦玉江听到里面有了动静,赶紧回答:“兄弟是我,你玉江哥。”

老薛似乎想起来什么,忙折身起来穿好衣服,趿拉着布鞋去开门:“来这么早啊哥?”

秦玉江在门外头站着,迎着一张笑脸:“这不是着急吗?”又说:“弟妹起来了吗?”

老薛拉住秦玉江的一只手就往里拽:“没那么多讲究,只管进来说话。”

秦玉江有些不好意思的迈开步子往里走,把嘴里边儿的烟把子丢到门外的土坷垃地上。

老薛随手把里屋的布帘子拉了起来,扭过头来忙着给秦玉江倒水:“哥,你坐。”

秦玉江自个儿找了个小凳子坐在了门口儿,眼睛打量着货架上的东西,思考着买什么合适。今天早上,天刚蒙蒙亮,秦玉江就起床了。洗完了脸,披上件褂子就出门儿去了爹老秦家。昨儿晚上谢小脚给秦玉江交代了许多事儿,目的就是不让他自个儿掏钱。

秦玉江推开爹家的破篱笆门,老秦正在院子里劈劈柴,看到大儿子来了还有些意外:“你咋来了?”又说:“你媳妇儿知道吗?”

秦玉江无可奈何的蹲到老秦面前,递给他一支烟点上:“爹,小脚叫我来的,玉河的事儿我不能不管不是?”咂摸着嘴里的烟又说:“我让小卖部的老薛帮忙。”

老秦放下手里的活儿,咂摸着嘴里的烟:“老薛有头儿?”

秦玉江来了精神:“爹,你去过南乡李家庄吗?”

老秦说:“去过几次,贩香油的时候路过过,咋了?”老秦吸了一口烟又说:“李家庄有合适的?”

秦玉江点了点头接着说:“李家庄有一老李家,是老薛的一个表叔,他家二闺女今年十八岁,跟咱家玉河挺合适的。”秦玉江把手里的烟把子掐死,咳嗽了两嗓子:“今天老薛就去李家庄走一趟。”

老秦也很高兴:“好事儿。”不过低头思忖一下又接着说道:“有啥条件吧?老薛这人黑着呢。”

秦玉江看火候正合适,便开口把老薛的意思说了出来:“我先去老薛家买点儿东西,让老薛带着去李家庄。”又说:“等他忙活完了,还得再给他送点礼不是?”

老秦掐死手头的烟扔到地上:“这倒不是外话儿,应该的。”说着话儿,老秦起身去了堂屋,秦玉江知道他这是去屋里拿钱。

老秦从堂屋里出来的时候,手里面已经攥着不少钱。放到秦玉江的手里,老秦还有些微微不舍:“你看这些够不够?”

秦玉江看着爹老秦哆嗦的长满老茧与裂隙的手,不觉眼角微湿噙出泪来:“够了,爹,够了。”

老秦咂摸了一口旱烟:“那就好,这事儿要能成,就值了。”

秦玉江假装擦拭额头的汗水,顺带着用手抹了抹眼睛:“能成,能成。”

没完没了(29)

老薛把一杯热水端给秦玉江,秦玉江立身起来接过去:“兄弟,你看拿点儿啥你自个儿张罗吧,我也不懂。”说着话儿,秦玉江一只手端水一只手掏出了钱递给面前的老薛:“这是钱,不够再开口,错不了事儿。”

老薛面部肌肉紧绷,喘着粗气推搡着秦玉江:“咋了哥,瞧不起我不是?”递给秦玉江一支烟点上:“跟兄弟还来这个,让人笑话。”

秦玉江把杯子放到小方桌上接过烟,手指轻轻敲击了老薛的大拇指一下:“不是那意思,亲兄弟明算账,再说咱这是大事儿,多让人笑话。”

老薛收起洋火,顺便给自个儿点上:“说的也是。”把洋火甩灭丢到地上,嘿嘿乐着接着说:“我跟这个李家庄的表叔也不熟,要是熟门熟路咱就不来这一套了。”说着话儿,老薛摇头加叹息。

秦玉江过来按住老薛的肩膀示意他坐下,自个儿也挪了位置坐到大椅子上:“我看你这东西真不少,拣好的拿呗。”一只手在褂子里面摸索了半晌又拿出来一些碎钱,放到桌子上笑脸迎着说:“这是给你的,不知道你稀罕啥东西,自个儿买吧,兄弟。”

老薛没吹胡子却瞪了眼:“咋了,哥,扇我呢?”说着话,死命把这些碎钱塞进了秦玉江的衣服口袋里:“在这样我跟你急。”

秦玉江执拗不过老薛,只好把钱重新放回口袋里,脸上微笑的花朵不自然的绽开:“兄弟人是实在啊。”又说:“就指着兄弟了。”

老薛收身坐回原地,咂摸了一口烟:“放心就是了。”话还是刚才那句话,只是没有刚才接过大钱时的那种激情与澎湃了。

一个优秀的演员再怎么优秀,遇不到好导演的伯乐也是白搭。老薛是个好演员,可以根据片酬掌握自个儿的演出情绪,但秦玉江不是一个好导演,对于演员老薛态度的变化浑然不知,只是一味的夸奖着:“好人,好人。”

不多时,老薛的老婆从里间屋出来了,蓬头垢面睡眼迷离,看着秦玉江坐在外间的大椅子上几乎没怎么搭腔,自顾自的穿过小卖部的后门进了自家的堂屋。老薛家的小卖部是间东屋,堂屋都是坐北朝南的,老薛两口子为了暖和兼防贼,就把铺盖卷儿挪到了小卖部的里屋里,只是这样不免让老薛老婆的睡眠质量直线下滑,因为早上老是有人敲门买东西,惊了人家的好梦。

老薛也没怎么在意老婆的出现,闷闷不乐的抽着烟,把刚才的热亲奔放收敛的一干二净,踪迹全无。秦玉江似乎看出了什么,忙岔开话题说到:“兄弟,啥时候走我就不打扰了,我就听消息了。”说着就起身往外走,手的烟只剩下把子了,他还抽了一口,差点儿烧了手。

老薛起身送他出去,皮笑肉哭的支应着:“放心吧哥,咱是要脸的人不是?”

没完没了(30)

老薛这头儿忙着生闷气的进了屋,看着手里的这几张大钞着实眼馋。不过回头想想刚才,秦玉江抠搜着把那么一点儿零花钱打发自己,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老薛给自个儿点上一支精包装的烟,自言自语的骂道:“妈了个巴子,糊弄我呢?”骂完抽了一口烟,吐出了许多泛着白雾的闷气。

老薛老婆拎着一支暖壶进了东屋,把热水倒进洗脸盆子里:“咋了,给多少钱?”

老薛走到老婆面前,把这些大钞晃了晃:“不少吧?”不过老薛不打算给老婆偷着乐的机会,继续说道:“麻痹的,秦玉江后来又掏出一沓零钱孝敬我,打我脸呢这是?”

老薛老婆自顾自的洗着脸和脖子,怪不得她的脖子这般白,原来待遇跟脸是一样的。老薛老婆咳嗽了一声,把一口痰吐到身后的痰盂里:“给他拿点儿便宜货,去了李家庄再说些孬话不就得了?”

老薛倒被老婆的谆谆教导逗乐了:“我也是这么想的,本打算弄成了,看这样子,最大的困难是想法儿给他搅黄了。”

老薛掂对着货架子上的东西,烟酒茶糖一应俱全,哪个都不是便宜货,都不丢面子,这倒着实为了难。老薛忙着往提包里面塞东西,老薛老婆对着镜子擦脂抹粉,脖子跟脸的待遇依旧是一样的,都受到了粉脂的眷顾。

二十年前,老薛的老婆是楚楚动人的,身材好,皮肤好,鹅蛋脸,翘鼻子,是全村数得上号的大美人儿。不过这一至尊地位在不久的后来,就被秦玉河的老婆也就是李家庄老李的闺女,李雪莲给取而代之了。

老薛收拾了东西,给自个儿的大轮儿洋车打满了气儿,嘴里夹着烟就南下南乡了。二十里的路程如果靠走着完成,那将是多么的艰难与漫长,但是自从有了高科技,也就是大轮儿洋车之后,农村人的效率就提高了一大截儿。老薛花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南乡,这期间还包括跟八里坡的一个老相识聊了一袋烟功夫的天儿呢。

老薛的洋车一进李家庄的村口,村儿里面的小孩子就兴奋的不得了,像看飞机大炮一样追着他的屁股跑。因为老薛的车子近乎是破铜烂铁堆砌而成的,车零件清脆响,响声如铃铛,引得小孩子们不由好奇的尾随。老薛轻车熟路的骑到了老李家的家门口,他跟秦玉江说的不是实话,实际上他和这位表叔走的挺近。

李雪莲正在院子里扫地,看到大表哥老薛推着洋车进来,甩了大扫帚就迎过来:“表哥,我一听就知道是你来了。”

老薛打趣道:“咋个听出来的?”

李雪莲捂着嘴巴笑:“你的车子浑身都是铃铛。”

老薛也乐了:“这些零件也得活动活动啊,不然不得生锈了不是?”

说话间,老李两口子从堂屋里面出来,老李披着一件大褂儿:“侄儿来了,咋这早就来了?”说着话儿,老两口迎过来,一把攥住老薛的手:“手冰凉,赶紧上炕暖和暖和。”

没完没了(31)

老薛随着二老进了堂屋,李雪莲忙着打水烧饭。 老李的大闺女叫李雪梅,已经出嫁了。说起李雪梅来,又有一段佳话需要颂扬一番了。

李雪梅比李雪莲大五岁,成亲的那年也是十八岁。人说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李雪梅就真真儿的尝到了这个甜头儿。往前推四年,李雪梅个子不高、腿也不长,皮肤还略微长了一点儿粉刺,让自个儿的形象离“楚楚动人”四个字十万八千里。

李雪梅没上初中,小学也没毕业,十四那年就从学校退学了,帮着母亲操持家务。义务教育在那个年代已经开始推广了,但是农村人普遍把它理解为义务交钱,逆反心理驱使大家厌恶上学受教育。

李雪梅作为一个进步先驱,先别的孩子一步离开了学校。不过说实话还是有点儿晚,都十四岁了还上着四年级,她自个儿不急着退学,老师也替她捏把汗。

回到家后,每天不用再背书写字,李雪梅轻松许多。负担的锐减激发了生长激素的活跃,不出半年的时间,李雪梅的身高长到了一米七。身材越发消瘦突出、略带骨感,脸部的轮廓也渐渐归拢的像模像样。头发也留长了,扎了个高高的马尾,那个年代扎马尾还不时兴呢。

李雪梅越来越漂亮,也算义务教育成就的一件好事儿。李雪梅看着镜子里的自个儿,也觉得快要认不出了。

人,尤其是女人,往往就在这个时候冲昏了头脑,不能给出正确的人生定位了。

李雪梅开始有意接受村儿里年轻男子的暧昧眼神,并且用自己妩媚的身姿与甜美的笑容作为回报,馈赠给他们。一来二去的就在全村儿出了名,大家伙茶余饭后的谈资,从国家大事缩小到了李雪梅的身上。

有人说:“老李的大闺女可不是省油的灯。”

有人接着说:“我看也是。”

这时候,老李下地干活回来了,笑呵呵的招呼大家:“凉快呢?”

大家伙儿纷纷点头:“是啊,干完活了?”

老李倍儿实在:“没有,明天接着干,今个儿先得吃饱饭。”

大家伙儿就笑,老李也笑呵呵的回了家。

李家庄有个打铁的老陈,老陈有个儿子叫陈友邦,那年也正好十八岁。陈友邦除了名字霸气之外,近乎一无是处。小学没毕业,决定了他进不了外交部,完成不了友善邻邦的宏图大业;没啥技术,连他爹的传家手艺——打铁,他也一窍不通;长相跟老陈一样不入流,不过老陈对于这点到挺欣慰,至少说明儿子没有窜种儿,夫妻感情也渐次增进。

陈友邦十八岁那年,李雪梅也是十八岁,退学四年来一直致力于长得尽善尽美。全村儿的大小伙子看到她都会赞不绝口,恰如全村儿的老娘们儿看到她都会骂不绝口一样。

没完没了(32)

陈友邦作为芸芸众生中的一个,看到李雪梅的窈窕身姿不免凡心大动。陈友邦平时也没什么知心的朋友,有苦没地方倒,性格也渐渐偏于内向不善言谈。

每天从地里劳作回来,陈友邦都会不惜浪费腿脚,绕道到老李家,以图能够在路过老李家的家门时,瞻仰一下李雪梅倾村倾庄的芳容。

李雪梅是很无私的,当她看到外面有男孩子驻足观望自个儿时,她会摆出让人欲罢不能的姿势来,让父老乡亲们看个够。然而,不管怎么看,陈友邦都觉得看不够。

陈友邦背着锄头,停在老李家的大门外。李雪梅看到这一幕,开始搔首弄姿尽显妩媚。陈友邦壮着胆子走了进来,这着实让李雪梅有些惊讶。虽然大家伙儿都会在大门口驻足停留,但像这样堂而皇之走进来观摩的,陈友邦数第一人。

凡事数得上第一的都是了不起的,于是陈友邦的丰功伟绩开始在民间流传。大家伙儿在村头儿的石桥上指手画脚。

有人说:“亲了嘴了。”

有人接着说:“哪儿啊,被老李打出来了。”

有人接着反驳道:“老李没在家那会儿。”

打铁匠老陈肩膀上耷拉着旱烟袋,拉着板儿车回来了,上面放着火炉子、铁叉子啥的。

大家见到他纷纷点头:“老陈回来了,今儿咋样?”

老陈憨厚的笑着:“没活儿,挣不到钱啊。”

有人说:“赶紧的,挣了钱给儿子娶媳妇儿啊。”大家伙儿起哄着继续玩笑。

老陈边走边回应着:“是啊,得挣钱娶媳妇儿。”

事实胜于狗熊辩论,那天的真实状况是这样的。

陈友邦把锄头放在了路边的草地上,大跨步走进李雪梅家的院子里。李雪梅意外的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僵持在那里:“有事儿,友邦?”

陈友邦探头探脑的看着李雪梅家的堂屋,喘着粗气不说话。

李雪梅似乎明了了什么,不由分说的回答道:“你叔没在家,有啥事儿跟我说吧。”

这时候,李雪莲从堂屋出来了,那年她十三岁。李雪莲看着院子里的陈友邦,上前喊道:“哥哥。”

陈友邦缓和一下情绪,擦了擦额头的虚汗:“唉,雪莲没上学去?”

李雪莲回答:“今儿星期天。”

陈友邦:“噢,你瞧瞧,哥哥不上学,都不知道今儿是星期几。”

李雪梅拍了李雪莲肩膀一下:“你回屋去,做作业。”

李雪莲撒娇:“我做完了。”

李雪梅气呼呼的盯着妹妹:“回屋去。”

李雪莲没好气的扭头进去了。

没完没了(33)

李雪梅看着陈友邦憨头憨脑的站在自个儿面前打哆嗦,心里边儿倒起了调教的兴趣:“咋了,友邦,有啥事儿?”

陈友邦嗫嚅着,只恨后脑勺的头发太短,使劲儿拽着以图达到拔苗助长的效果:“没事儿。 ”看了李雪梅一眼,这一眼不同于以往。以往陈友邦是随大流看的,没这么近距离的观摩过,这一次方能脸对脸的享受李雪梅的尊姿。

陈友邦欲言又止,再次看了李雪梅一眼,扭过头去跑了。“事不过三”在他这里得到了最好的实践。

看着陈友邦趔趔趄趄的跑到大门外去,摸起草地上的锄头三步并两步的消失在视线里,李雪梅喜不自禁的捂着嘴巴,既佩服陈友邦的胆量又痛恨他胆量的未遂。

其实李雪梅对陈友邦的看法儿一直不错,两个人打小在一个班儿里上课。那时候陈友邦特别的老实,老实到在老师面前都不说一句话。老师在讲台上提问:“陈友邦,回答一个问题。”

陈友邦站起来,揪了揪自个儿的衣角,不说话。

老师翻了翻书本儿问道:“李白是哪个朝代的?”

陈友邦看了自个儿前面一排的李雪梅一眼,双唇紧闭双耳近乎失聪的站在原地,除了鼻孔运动之外,身体其余各处照旧作雕塑状。

李雪梅微微扭过脸去,看着陈友邦额头上渗出几滴没有温度的汗珠子,知他不是热得而是被吓得出了汗。李雪梅把自个儿的身体往边上挪动了一下,露出教科书上关于李白籍贯的那一行黑字。

陈友邦虽然双耳“失聪”,但好在眼睛不聋,瞄了一眼之后松了一口气:“唐朝的。”

老师痛恨自己提的问题没有难度,不能够享受殴打学生的乐趣了。老师清了清嗓子:“坐下吧。”又说:“李雪梅,起来回答问题。”

李雪梅兀自站在那里,等待厄运的降临。那时候的李雪梅还没有搔首弄姿的本钱,穿着打扮也是平平众人。老师拿着教科书问道:“背诵一下李白的《将进酒》。”

这下老师彻底如愿以偿了,别说是李雪梅,就是班儿里的第一名他也未必背得出来。陈友邦在后面又出了一头的汗,眼看着李雪梅受苦却不能施救,自个儿就更加的痛苦起来。

老师坏笑着默不作声,好像在私底下偷偷地数着数:“1,2,3···时间到。”老师丢开书本儿,大跨步的迈下讲台,手里拿着一根小木棍儿。走到李雪梅面前,一把攥住她的手,一下两下三四下,五下六下七八下,九下十下十一下,打得雪梅喊妈妈。

陈友邦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不恨老师,他恨李白。以往李白写诗都是四行的,冷不丁冒出这么长的一首来让人无法接受。看来不论是写诗还是写歌,最好不要轻易变换风格,要坚持自我。

李雪梅被打哭之后,老师笑着回到讲台上,继续寻找下一个施暴目标。李雪梅坐在座位上流眼泪,啜泣声像皮鞭一样抽打在陈友邦的心窝里。

没完没了(34)

从那儿以后,陈友邦老是觉得自个儿欠李雪梅一个情,这个情说不上是人情还是感情。

星期天的早上,学生们暂时脱离了义务教育的苦海,都在村儿里边死命的玩耍。

李雪梅端着一大盆脏衣服去村头儿的清水河里漂洗,她是劳动人民的女儿,她生下来就是个劳动的命。

李雪梅正在埋着头搓衣服,河面上飘过来一枚小石头片儿。小石头片儿正好滑翔到李雪梅面前,消失在清澈的河水里。

李雪梅抬眼一看,对面的河堤上站着一个赤身**的小男孩,他就是陈友邦。李雪梅冲他招手,陈友邦“噗通”一声跳到河里,朝着李雪梅的所在游了过来。

他的双腿踢打出漂亮的水花,引得河里的游鱼纷纷跳出河面欢快的舞蹈。

远处的老渔夫划着一条历经沧桑斑驳陆离的小船,消失在雾气昭昭的红尘里。

炊烟袅袅的乡野山村透着朦胧的蒸汽,河水散发出纯美淡然的香味儿来。

渐渐地,陈友邦游到了李雪梅的面前,他把身体藏在水中,给李雪梅留足了悬念与猜想:“你的手好了吗?”又说:“洗衣服不疼吧?”

李雪梅微笑着,鼻头皱起细细的皱纹:“没事儿,不疼。”

陈友邦笑着把手伸出水面,冲着李雪梅摇晃。

李雪梅定睛一看,是一只大螃蟹:“你抓的,小心咬着你?”

陈友邦抠住螃蟹的后背,把它放到水面上展览给李雪梅看:“给你熬螃蟹汤喝吧?”又说:“我的桶里还有好几只呢,待会儿给你拿过来。”

陈友邦不善于与人交流,但善于跟水打交道,不仅会游泳还会打水漂,不仅会钓鱼还会摸螃蟹,他的水性在李家庄数第一。

李雪梅自顾自的笑出声来:“好啊,我好久没闻过腥味了,真想尝尝。”

那天洗完了衣服,李雪梅一手把盆夹在腰间,一手提着一个装着螃蟹的木桶回了家。

那年她十二岁,李雪莲七岁。

又过了两年,李雪梅十四岁下了学,陈友邦也回家帮着爹老陈打铁,两个人之间的关系逐渐生疏起来,到后来干脆没了话儿。

李雪梅接着忙自个儿的家务,也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到了夏天,天儿太热,老少爷们儿们都到清水河里泡澡。不管黑天白天,老爷们儿都坦然自若的将**的身体交给大地母亲,然后撸一撸**“噗通”跳进清澈的河水里冲凉。白天和傍晚是老爷们的天下,大家伙儿在村头儿打招呼时都说:“洗澡去啊?”

人就回答:“是啊,咋个你洗完了?”

到了晚上八点多钟,等到老爷们儿们都洗完澡回了自个儿的家,村儿里的小媳妇儿大姑娘啥的就会三五成群的结伴来到河边儿,脱光了衣服下水沐浴。李雪梅从小就随着大姑娘们下河泡澡,水性一般,但至少不会被淹死。

没完没了(35)

陈友邦喜欢在傍晚去河里冲凉,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怕见人。晚上虽说也要见人,但都是模糊不清的,谁也弄不清是谁,脱光了就往河里面跳,也没有那么多的闲言碎语。

打铁匠老陈每天日头落了西山才会回来,身上粘着一层铁锈与碳渣儿,黑不溜秋的像个非洲友人。

回到家来,把板儿车上的铁制工具一一码放好,在院子里的压水井上草草的洗把脸。再吩咐陈友邦在屋里边儿帮他往烟槽里放满碎烟叶子。

一通忙下来之后,老陈坐到屋门的门槛上抽一袋旱烟,咂摸着嘴里的味儿。思考今儿都干了什么,挣了还是赔了。

这时候,陈友邦的娘就把做好的饭端到院子的大槐树下,支上一张方桌,拿出几个凳子,一家三口围坐在一起,体验幸福生活。陈友邦的娘就像一个保姆,每天无微不至的照料着老陈跟陈友邦的起居,而且不求回报,这就是大爱。什么是大爱,大爱就是付出了爱,还不大声嚷嚷。

陈友邦吃饭快,吃饭快的好处是可以少听爹老陈的一些唠叨。铁匠老陈爱说话,儿子陈友邦不爱说话,爷俩儿在语言方面有着巨大反差,老是唠不到一块去。

铁匠老陈磕着旱烟袋问:“咋了,不上学了还愁眉苦脸干啥?”

陈友邦埋着头啃窝头,吸溜着碗里的青菜汤子:“饭不好吃。”

老陈“砰”的一下子把旱烟袋甩到陈友邦的脸上:“王八蛋,不爱吃别吃,饿死你。”又说:“累死累活的做顿饭,咋这多吊事儿呢?”

陈友邦不敢说话,埋着头继续啃窝头。在陈友邦的处世哲学里,话可以不说,饭不能不吃,不说话憋不死,不吃饭活不成。

铁匠老陈续上一些碎烟叶子,用洋火点上。咂摸着嘴里的味儿,蓄势待发,准备接着跟儿子谈话。

陈友邦此时已经吃的差不多了,把筷子往桌上一搁,一抹嘴起身儿走了。气得老陈在后面骂娘,陈友邦的娘无辜被人诅咒,倒也没啥怨言,自顾自的埋头吃饭,跟没事儿人似的。

对于老陈这样的老爷们儿来说,有干坐着吃饭的权利,但绝没有收拾碗筷的义务。儿子陈友邦吃完饭掉头走了,他也咂摸着嘴里的烟,扇着蒲扇到外边儿纳凉,徒留陈友邦娘一个人在家料理家务。

妇女在家庭中地位低不可怕,可怕的是她们欣然接受这种现状。陈友邦娘把陈友邦和老陈的碗筷收拾起来,把碗里面的剩菜叶子一一吃光,宁可吃坏自己也绝不浪费粮食。

大热天儿的,陈友邦拍屁股出门无非是为一件事儿,就是下河洗澡。铁匠老陈咂摸着旱烟扇着蒲扇往外走,无非也是为了这件事。

没完没了(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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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完没了(37)

为了避开村儿里的这些闲杂人等,李雪梅自个儿也沿着清水河往下游走,直到出了村儿。 跟陈友邦不同的是,李雪梅是沿着河流的左翼走的,而陈友邦却在河流的右边儿。

李雪梅穿着一件浅白色的紧身短袖,下身配一条过膝的裙子。她在前面沿着河流往下游走,裙子在后面随着微风荡漾出**的涟漪。

如果此刻有位摄影师记录下这美丽无比的一瞬的话,那将是宅男之幸。当然那是在二十年前,农村还是很落后的。

李雪梅翩跹到了下游,坐在河岸上吹风,她想等身上的汗渍被风干后再下水,否则容易感冒。李雪梅用一根儿皮筋儿把长发拢起来,防止被水沾湿。

挥别夕阳的夜色在鸟兽虫鸣的映衬之下,显得倍加宁静与安逸。芳草萋萋的清水河,哺育了岸上的数代人。大家都是喝清水河里的水、吃清水河里的鱼长大的。为了回报母亲之河,大家都把吃剩的垃圾倒进河水里,再撒上一泡充满感恩的尿。

李雪梅感觉身子略微有些凉快了,她脱下上衣,然后是裙子,最后一丝不挂的趟着水走进清水河里。

夜晚的月亮洒下朦胧的光辉来,水面上荡漾的波纹经月光照射,晕开来一副支离破碎的山村郊野图。

李雪梅呼吸沉稳,双手双脚在水下游刃有余的比划着,使得自个儿的长发不被河水沾湿。她似乎听到了鱼儿的欢笑,近乎天籁般静谧安详的夜晚消散了李雪梅所有的哀愁,她宁愿就这样将自己的生命终结在一汪清水里,也不愿被尘世玷污自个儿的纯美心灵。

就在这时,河水泛起的波澜有点儿过于壮阔,河的对岸传来拍击水面的巨大噪声,不是人就是鬼,李雪梅这样想。她迅速跑到河岸上,把衣服披到湿漉漉的身子上,自顾自的站在原地大声喊道:“谁?”

说话间,水花已经溅到了河岸上,一个反射着月光的**爬上了河岸,正对着李雪梅站住了。

“雪梅?”身影发出了人类的声音,让李雪梅的心跳稍微减慢了一些。

李雪梅定睛一看:“陈友邦?”

陈友邦试图用手遮住自个儿的下体,可是无济于事。他的老二也被眼前的一幕吸引着,探出头来想要看个究竟。

他低着头不敢看李雪梅的脸:“你咋上这儿来了?”

看到陈友邦这样彬彬有礼,李雪梅倒是松了一口气,打趣的说:“你不也来了吗?”又说:“你衣服呢?”

陈友邦不敢抬头,嗫嚅着说:“在对岸呢,我从那边儿下来的。”

李雪梅蹑手蹑脚的把裙子从头顶上套下去,铺散开用皮筋儿困扎着的长发:“你还不回去穿衣服,在这干啥?”

陈友邦有点儿抽筋儿的感觉,迈不开步子了:“这就走。”说着话儿,陈友邦上前一把按住了李雪梅,接下来就是禽兽的一幕,少儿不宜。

但好在李雪梅死命不从,她咬住陈友邦的一只耳朵。陈友邦疼的收起了歹心,蹲坐在泥地上捂着耳朵反思。

为了顾全名节,李雪梅不得不妥协:“你走吧,我谁都不告诉。”

没完没了(38)

李雪梅亲眼看着陈友邦“噗通”一声跳进泛着月光的河水里,水花溅起的波纹把他荡到了河的对岸。

李雪梅整理好湿漉漉的衣装,呼吸了一口乡野的浊气,迈着紧促的步子往家赶。

回到家时,妹妹李雪莲正在院子里边儿昂着脸数星星。李雪梅从背后轻轻拍了一下,把妹妹李雪莲的思绪打乱了。

李雪莲扭过脸来气冲冲的说道:“干嘛啊姐,我正数星星呢?”

李雪梅听到妹妹这么说,“噗嗤”乐了出来:“数的清吗?”

李雪莲:“你不拍我,我都快数完了。”接着说:“让你一弄,又得从头开始了。”

李雪梅捏着妹妹李雪莲的腮帮子:“根本数不清,别傻了。”

爹老李从堂屋里扇着蒲扇出来了,看到李雪梅一身湿漉漉的不免好奇:“咋了,热成这样?”又说:“还是掉河里了?”

李雪梅捋了捋自个儿的披肩长发,发香四散开来弥漫了一院的犄角旮旯:“没事儿,在河边涮脚滑到里面的。”

老李喊着李雪梅跟李雪莲的娘的名字:“她娘,出来看看你闺女,指不定哪儿疯去了呢。”

老李的媳妇拿着手里的针线活往外走,举目看到李雪梅一身湿身诱惑:“咋了这是,快点儿换身儿衣服。”说着话儿,牵起李雪梅的一只手就往屋里面走。

老李在后面骂骂咧咧,一点儿不忌讳他跟李雪梅是一个祖宗。

原本这件事儿也就这样过去了,风平浪静无人提及,李雪梅还是李雪梅,陈友邦还是陈友邦。

但是令李雪梅没有想到的是,陈友邦居然自杀了。

隔天的一大早,李家庄村西头儿的老牛起床出了门儿,用一根铁锨撅着个粪筐沿路拾粪。老牛拾粪不专拣一种粪拾,羊粪蛋子、牛屎堆儿、马粪球都是他的目标。有时候会在田间地头或是乡村土路上,偶尔看到一堆人屎,老牛就用铁锨把屎铲起来丢进粪筐里,然后喃喃自语的说:“咋就不懂‘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道理呢?”

老牛撅着粪筐走到村东头儿打谷场里的一棵歪脖子大柳树下,被眼前的一幕吓了个半死。只见铁匠老陈的儿子陈友邦脖子套在一根绳子上,这根绳子拴在歪脖子大柳树上。

天儿很早,太阳还没有爬出来,丝丝微风轻抚着陈友邦的尸体,在万籁俱寂的空旷场地上上演着一幕肃杀的悲剧。

老牛丢掉了自个儿的饭碗——粪筐,哭喊着朝村里跑去。等到气喘吁吁的跑到铁匠老陈的家门口时,半拉村儿的百姓都听到这个噩耗了。

大家伙儿纷纷牺牲了睡懒觉的宝贵时间,趿拉着鞋子朝铁匠老陈家奔去。人越来越多,把老陈的院子快要挤爆了。老陈发疯似的想往外跑,被老牛一干人等死死的按在地上。

老牛大吼:“不能让他去,看了受不了。”

人们纷纷支持老牛的观点,于是乎把老陈按得更死了。

铁匠老陈的老婆,也就是陈友邦的娘,此刻早已昏死在了炕头儿上。几个娘们儿发扬“远亲不如近邻”的高尚品德,趁她娘家人没到之前自告奋勇的照顾她。

有的娘们儿说:“你看,手冰凉,赶紧灌点儿热水。”

有的娘们儿说:“你看,嘴唇发紫,赶紧掐掐人中。”

有的娘们儿说:“你看,牙关咬得紧紧地,怕是要出大事儿啊。”

一个家庭出了事儿,全村儿人都过来替人分忧。

如果这家出的是喜事儿,那么全村儿人就过来凑热闹。

如果是坏事儿,全村儿人就过来“送温暖”。

这就是中国农村。

没完没了(39)

李雪梅跟李雪莲的爹老李,正躺在炕上做有关嫦娥的美梦,不小心被拾粪老牛的叫喊声吵醒了。 梦未圆、人先醒,乃是最大的悲哀。

老李坐起身子来,点上一袋旱烟。咂摸着嘴里的味儿,用手摇了摇老婆的身子:“她娘,外边儿咋呼啥呢?”

李雪梅跟李雪莲的娘把头靠到了另一面,哼哼似的回答:“不知道。”说完之后,立马就魂归梦里。

老李咂摸着嘴里的烟暗骂道:“傻逼娘们儿。”他只在心里骂他老婆,嘴上永远充满爱意。这算不上真正的爱情,但却十分奏效。女人就是这样,只要男人嘴甜点儿,她就把心交给男人;只要男人手快点儿,她就把身子交给男人。

老李套上一件汗衫儿,趿拉着鞋子打开屋门,李雪莲正急赤白赖的往外跑,被老李一声给吼住了:“你干啥去,起这么早?”又说:“给我回来。”

李雪莲顾不上回来,咋呼着回答道:“爹,铁匠老陈家出事儿了。”

老李还没缓过神儿来,看到李雪梅也急匆匆的推门而出。李雪梅看到爹老李站在门口,不等他发问就自动回答道:“爹,陈友邦上吊了。”

老李把这句话听得真真儿的,吸了一口烟却忘了吐出来,径自闷到了肺里,搞得连声咳嗽。李雪梅拉着李雪莲的手走在前面,老李趿拉着鞋子走在后面。

刚走到村头儿的大土路上,就看到一群人围着一副自制的担架走了过来。担架上面平躺着一个少年,这就是死了的陈友邦。

李雪梅站在人群的外围,她个子高,看得清楚。

李雪莲蹦跳着往里面瞧,双手扒拉着姐姐李雪梅的肩膀。

老李站在后面驻足观望,嘴里自言自语:“可惜了,就这么一个儿子,老陈啊。”

一个人活着的时候,没人注意,等到他死了,却成了一道风景,大家争相观摩留念。这在被城市人冠以“没见过世面”的农村,是一件司空见惯的优良风俗。

李雪梅看着看着就流下了眼泪,她似乎感觉到了陈友邦自杀的原因跟自个儿有关,跟那天晚上河边发生的事儿有关,跟陈友邦的一时冲动有关,也跟自个儿当时的不够开放有关。

但这一切都已成定居,死的已经死了,活着的就只能替死者保守秘密。

李雪梅捂着嘴巴跑回家里,趴到炕上哭了整整一个早上。眼泪流干的时候,外面又传来骚乱声,李雪梅知道肯定是陈友邦的骨灰回来了。

她没有出门儿,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的自个儿,快要不认识了。

陈友邦的骨灰被村儿里人拿了回来,摆到了铁匠老陈家的八仙桌子上。桌子上面摆放着许多贡品,烧着一炷香。

李家庄喊丧的老莫背着手佝偻着身子站在堂屋门口,指挥着村儿里人忙里忙外,张罗着陈友邦的后事。

铁匠老陈跟媳妇躺在炕上几近昏厥,众人伸出援手帮着照顾他俩。

陈友邦虽然死了,但却换来了全村儿人的同情与怜悯,可以说他死得其所。

这让我想到了许多见义勇为的英雄——

虽然他们死了,但是精神不死;

幸亏他们死了,才使得精神得以长存。

没完没了(40)

李雪莲忙着烧水做饭,老李两口子在堂屋里面陪着老薛聊天儿。

前面说过,老薛是为了秦家庄老秦的二儿子秦玉河的婚事来找老李的。老薛之前去东北贩过木头,后来卖过老鼠药,最后在自家东屋开了个小卖部。

老薛去东北贩木头的时候,跟老秦的大儿子秦玉江搭过伙,两个人曾经是好朋友。原本说好的将来要结儿女亲家,由于生的都是儿子,使得这一愿望落空。

有一次去东北贩木头的路上,秦玉江雇的解放大卡车坏在了半路。情急之下,秦玉江跟老薛商量:“要不用你的车拉货吧,一人拉一半回去。”老薛当时就不乐意了,直摇头,而后上车自个儿走了。

从那以后,秦玉江跟老薛的关系就江河日下、不复从前了。这一次也是病急乱投医,老秦家找了老薛做媒人。老薛本也想着通过这件事儿好好表现一下,让自个儿跟秦玉江的关系和好如初。但是看到秦玉江那种抠搜劲儿,老薛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不准备好生撮合了。

李雪莲的爹老李给老薛茶碗里蓄水,老薛支起身子来谦虚有礼的接着:“叔,您别客气,我自个儿来。”又说:“您跟俺婶儿身体还硬朗?”

老李咂摸着旱烟:“还好,就是没有觉。”

老薛把老李的话题破展开来:“咋还没有觉呢?”递给老李一支精包装的烟,点上:“晚上把炕烧的热热的,睡觉正好。”

老李摇摇头,咂摸着嘴里的烟:“不是那回事儿。”把烟搁到眼巴前儿看上面的字儿,苦笑着继续说道:“你小妹妹这么大了,还没个婆家,愁啊。”说着话儿,老李的眼眶里沁出了两行老泪。泪水顺着沟壑纵横的面皮往下滑落,坠滴在精包装的香烟上。

老薛看到这一幕不知该如何宽慰,只是一个劲儿的劝:“咋了,咋了?”

李雪莲的娘坐在炕沿儿上,情绪随着老李的叹息声不断波动:“你大妹妹受苦了。”

老薛的大妹妹就是李雪莲的姐姐李雪梅,此时已经结婚五年有余。

五年前,陈友邦在李家庄村东头儿打谷场里的一颗歪脖子柳树上上吊自杀了。这件事惊动了全村的父老乡亲,陈友邦的爹铁匠老陈昏死过好几回。要不是热心群众的悉心照料,指不定就挂了。

陈友邦被火化的当天,李雪梅在自个儿家的炕头上哭了整整一个早上,把老李两口子哭懵了。

老李咂摸着嘴里的旱烟,拍拍李雪梅的肩膀:“咋了闺女,不好受啊?”又说:“都是爹不好,不该骂你。”

本来李雪梅哭的是陈友邦跟自个儿,结果老李却把自个儿扯了进去。扯到被骂的事儿,李雪梅就又联想到那晚在河边发生的事儿,心里边的疙瘩就更加解不开了。

李雪梅擦了把眼泪鼻涕,呜咽着抬起头来:“爹,这事儿跟您没关系。”

说完,老李如释重负,不过转头一想接着问:“那你为啥哭成这样?”

没完没了(41)

李雪梅没有回答,回了自个儿的房间。

给陈友邦上坟那天,天儿特别热,有些参加葬礼的人都给热晕了。在葬礼上哭晕是件光荣的事儿,说明你在乎死者。当然热晕跟哭晕状况相差无几,所以就显得大家都很在乎陈友邦。其实不是大家在乎他,而是老天爷在乎,故意把温度调高,以求达到“晕”的效果。

李家庄喊丧的人叫老莫,五十多岁,佝偻着腰身,爱抽旱烟。老莫站在大土堆儿旁,招呼着大家伙儿把安放着陈友邦遗体的水泥棺材,摆进事先挖好的大土坑里,然后填土掩埋,在地上冒出一个尖儿来,供人瞻仰凭吊。

喊丧是件体力活,肺活量小的人干不了。老莫肺活量大,心胸也大,心胸宽阔的人见识也比别人广博。见识广的人最适合跑媒拉线儿,所以老莫除了喊丧之外,也是十里八村儿出了名的大媒人。

人怕出名但媒人不怕,名声在外实在是一种免税广告,有百利而无一害。

距南乡李家庄六里地的八里坡,村儿里面有个叫老殷的人。老殷有一个儿子,跟陈友邦和李雪梅一样大,那年也是十八岁。十八岁之前没有老婆属于正常,十八岁之后没有老婆就不正常了。没有老婆,何谈生产?不搞生产,咋为祖国育苗呢?所以眼看着儿子一天比一天大,老殷着实着急。

老殷的儿子叫殷径,十五岁那年改了名儿,改成了殷天。殷天个子高而且瘦,嘴唇薄而且红,说话声高而且尖细。走路爱走直线,属于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主儿。

殷天经常到李家庄村头儿的清水河里边儿游泳,跟陈友邦也认识但不熟。殷天在河里游泳的时候,经常看到李雪梅在对岸的河边上洗衣服。

刚开始殷天是为了游泳而游泳,后来就成为了看李雪梅而游泳。光看还不够,殷天想着要是能把李雪梅娶了,可就光宗耀祖了。

殷天游完了泳回到家,坐在院子里的小马扎上。老殷咂摸着嘴里的烟打着盹儿,看到殷天回来了:“上哪去了,这么大的人了,瞎转悠?”

殷天尖而且细的嗓子发声了:“爹,我要媳妇儿。”

老殷一听这话,倒感觉十分意外:“为啥,这么急?”

殷天撸着湿漉漉的头发,不依不饶道:“爹,我看上李家庄的李雪梅了,我要娶她。”

老殷睁开了微闭的双眼,目不转睛的看着殷天:“谁是李雪梅啊?”

李雪梅虽然名气很大,但赖于炒作手段的局限性,李家庄以外的人并不知晓她的大名。

经过多方打听,老殷知道了李雪梅的家世,知道她爹是李家庄的老李。正好老殷跟李家庄的媒人老莫有点儿来往,于是就找到老莫说:“大兄弟,帮个忙呗?”不等老莫发问,老殷接着说:“你大侄儿的婚事儿,操操心。”

老莫一听是说媒的事儿,正好也符合自个儿的专业技能,于是就应下了这门活计。

没完没了(42)

老莫提着贵重的礼品与老殷的殷殷希望去了老李家。

时值午后,老李正慵懒的瘫坐在院子里大树下的竹椅上乘凉。

看到老莫喜上眉梢的踱步到了自个儿跟前,老李有些摸不着头脑:“咋了,老莫,这是干啥?”又说:“到我这来来带东西,打我脸?”

老莫乐不可支,递给老李一支香烟,点上说:“好事儿,没好事儿不找你来。”咂摸着嘴里的烟继续说道:“老哥,咱借一步说话?”

老李知道了:“肯定是大事儿了,要不然不能到屋里边儿说不是?”

老莫夸赞着老李的智商,说着话踱步进了堂屋。老李跟在后面扇着蒲扇,额头上的汗珠足可以灌溉一亩良田。

老莫西向坐,老李东向坐,李雪梅的娘忙着沏茶倒水,招呼着老莫别客气。

老莫果然不客气,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而后容光焕发:“老哥,我来是为着咱闺女的事儿。”老李两口子微微点了点头,知道是提媒的事儿。

老李抽完了香烟,又把旱烟点上,咂摸着嘴里的味儿:“这事儿啊?”又说:“这事儿倒是不急。”这句话说得很有分寸,说不急只是一个托辞,暗示媒人正在考虑。

老莫心知肚明这句话的弦外之音,继续自己的话题:“八里坡可有亲戚?”

老李看着老莫,摇了摇头:“没有。”

老莫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以后就有了。”又说:“八里坡有个老殷,今年四十有余。”

老李媳妇儿赶忙接话道:“那不行,太大了。”说完看了看坐在炕沿儿上的老李。

老李咂摸着嘴里的烟,附和着老婆说:“对对,有点儿大。”

老莫听到这句话笑得前仰后合:“不是老殷,是给老殷的儿子介绍对象。”

老李舒了一口气:“我说呢,都说大兄弟这人靠谱,怎不能给闺女找个老头子吧。”说完话,老李“呵呵”的笑出声来,抬手给老莫的茶碗里边儿蓄水。

老李把老莫的茶碗蓄满了水,老莫心意无处放搁,只好一股脑的倾倒出来:“老殷的儿子叫殷天,也是十八岁。”又说:“常来咱这河里洗澡,你可能也见过?”

老李磕着烟袋直摇头:“我上哪儿见去,这么多人?”

老李媳妇儿提着烧壶往茶壶里面蓄水:“说的是,不知道。”续完了水又说:“那你就说说吧,长啥样,伶俐不?”

老莫见火候把握的正是时候,顿时眉开眼笑:“瘦高个,老实,不爱说话,但是人心稳当不是?”说着话儿,老莫把目光定格在老李的一张方脸上,期待下文。

老李端起茶碗来咂摸了一小口:“家底殷实不?”又乐着说:“姓殷,应该殷实一点儿。”

老莫知道老李两口子很在乎这门亲事,添油加醋的说:“咋不殷实,殷实的很。”

就这样,老李把自个儿的大闺女李雪梅,稀里糊涂的嫁到了八里坡的老殷家。

没完没了(43)

老薛坐在炕沿儿上,咂摸着嘴里的烟:“叔,婶子,大妹妹嫁错了人家,可不能再让二妹妹受苦了。”又说:“不瞒您二老,我这次来就是给雪莲提亲的。”

老李端起茶碗来吸溜了一小口:“看出来了,不然不能这么早赶过来。”看了看李雪莲的娘又说:“我跟你婶子舍不得二姑娘啊。”说完就要流泪,眼睛里面闪烁出晶莹的忧伤。

老薛忙接话道:“不提雪梅的事儿,我这心里还有底儿,现在我还真有些打虚。”老薛止住了说话,定睛看着老李两口子的脸。

老李端起茶壶要给老薛的茶碗里面蓄水,老薛忙站起身来用手捧着茶碗接:“叔,我自个儿来,我自个儿来。”老薛终究没能实现自喝自斟的宏愿,重新坐回到了炕沿儿上。

李雪莲烧开了锅,慌着跑到堂屋里面来拿面,她娘支应着:“雪莲,你坐下来陪你哥聊天儿,我去做饭。”说着话儿,就把李雪莲按到了炕沿儿上坐下,自个儿去了厨房。

老薛看着李雪莲支吾着说:“雪莲是大姑娘了,呵呵。”吸了一口烟接着说:“大了就该找婆家了。”

李雪莲捂着嘴巴笑说:“你来就是给我提婆家的吧,哥?”

老李吸溜了一碗水:“大侄子,你说说看。”

老薛把烟头按在桌板儿上掐死,清了清嗓子:“是俺村儿的老秦家二儿子,今年二十露头儿。”喝了一茶碗水,润润嗓子:“弟兄四个,老大娶了媳妇儿分出去了。”

老李打断了老薛的发言:“哦,这么说他还跟他爹娘一块住。”这个“他”指的就是秦玉河。

老薛笑答:“老秦老伴儿去世的早,带着小哥仨过日子。”又说:“不过叔放心,过了门那肯定得分家过。”说完了这句话感到有违初衷,老薛立即改口道:“不过老大分家的时候就大闹了一场,这家人不太好说话。”

老李点上旱烟袋,咂摸着嘴里的味儿:“孩子多了日子穷啊。”边说心里面边想:人家说媒都往好处说,偏偏老薛说媒往坏处说,没见过。老李招呼着老薛喝茶:“叫啥名?”

老薛:“秦玉河,弟兄四个叫江河湖海,挺全乎。”

李雪莲坐在一旁插话道:“长得好看不?有相片吗哥?”

老薛眼看着李雪莲还挺上心,便有一搭无一搭的回答着:“要想见见还不容易,我带他来就成。”说完了话又感觉有违初衷,但这次没改口,只是闭口没了下文。

李雪莲站起身来缠着老李:“爹,我想看看啥人儿,说不定还不错呢。”

老李看着自个儿的女儿这么迷男人,挠着后脑勺直害臊:“你哥还在跟前儿呢,咋不知道个难堪呢?”又说:“啥情况都不了解就往家领,咱成啥人家了?”

老薛倒是挺赞成老李的说法儿:“叔说得对,咱是正经人家,不能随随便便。”老薛把褂子扒下来放到炕帮上:“叔,老秦家不富裕,我可说在头里。”掏出一支烟来给自个儿点上,又递给老李一支。老李摆摆手没有接。

老薛收回心意:“我来就是提提这事儿,主要的还是为看你们二老。”

老李闷着头抽烟,眼睛紧盯着灵魂出窍的李雪莲看。

没完没了(44)

李雪莲娘把饭做好后,老薛跟老李吃着菜都喝醉了。 老薛举着酒杯含糊其辞:“叔,我敬你。”

老李也举起酒杯:“干。”

老薛喝下了一碗酒,接着说:“明天我就带老秦的孩子秦玉河上家来,正式提亲。”

李雪莲乐了出来:“哥,你吃菜。”说着话儿,李雪莲拿自个儿的筷子往老薛的碗里夹菜。

老薛红润的醉脸上洋溢着酒足饭饱的笑容:“妹妹,以后嫁到秦家庄,有事儿找哥哥,哥哥嫂子都错不了事儿。”又说:“谁敢欺负你跟哥说,哥整他。”

李雪莲娘知道老薛喝醉了,忙招呼着说:“侄儿啊,吃菜,少喝点儿。”看看李雪莲一张兴奋无比的脸又说:“你哥喝醉了,你别这么上心,姑娘家家的。”

吃完了饭,老薛骑着浑身是铃铛的脚踏车回了二十里外的秦家庄。路上风有点凉,倒把他自个儿给吹醒了。

酒醒之后思考自个儿刚才对李雪莲说的话,不觉抽了自个儿一个大嘴巴:“臭嘴,本来不是提亲,结果还是提成了。”又说:“早知道李雪莲这么上心,这事儿我就说砸了。”

自言自语的骑着车往前赶,想起秦玉江的抠搜劲儿又觉得恶心,从而又更加痛恨自个儿不争气的嘴巴。

踉踉跄跄的骑了多半个钟头,终于望见了村头儿的老庙。老庙是一座空庙,曾经安放过村里祖先的排位。后来政府说这是封建迷信,从此祖先的名片就只能挂在坟头儿的石碑上了。

老薛醉马倒枪的骑回了家,迎面看到秦玉江正蹲在自家的门口等消息。看到老薛的丽影,秦玉江三步并作两步的迎上前来:“大兄弟回来了,咋样?”又说:“喝酒了吧,都醉了。”说着话儿,秦玉江赶忙扶住老薛往里走。

老薛哭笑不得:“哥,都办妥了,明儿我带着玉河去李家庄,你看咋样?”这一问其实没有必要,简直就是自问自答。

秦玉江乐不可支:“敢情好啊,我这就回去跟你叔说。”说完话,秦玉江往老薛手里塞了个布袋儿,里面好像是纸。

老薛急了:“这是干啥,打我脸?”又说:“拿走。”

老薛把脚踏车撩在了地上,追着迈出大门要走的秦玉江:“拿回去,听见没?

”秦玉江招呼着头也不回:“买包烟抽,买包烟抽。”秦玉江的身影渐行渐远,老薛只好盛情难却的收下了这枚红包。

夜里掌上灯,老薛两口子围坐在炕沿儿上数钱。

老薛用手指蘸了一下自个儿的唾沫星子:“艹他妈,还是零钱,还好不少。”

老薛老婆:“多少?”

老薛喜不自禁的说道:“好几十呢。”

第二天,老薛带着秦玉河去了南乡的李家庄。

三个月后,秦玉河迎娶了李雪莲。

没完没了(45)

秦家庄贩大米的老李跟赵大头有隔阂,俩人在月亮地儿里走了个对个儿,赵大头要去村西头儿老卜家的小卖部给李雪莲买吃食,贩大米的老李则是往东走。

老李往东走不是去村东头儿,而是要出村子。距离秦家庄三里地有个牛家庄,牛家庄老牛家有个儿子叫牛本初,跟秦家庄的秦玉河同在煤窑上做苦力。

牛本初的媳妇儿叫孙巧巧,跟贩大米的老李有一腿。老李是要去牛家庄找孙巧巧办事儿,办见不得人的事儿,所以选在了晚上去。

老李掏出香烟来点上一支,把打火机重新揣到裤兜里。

乡村的月夜朦胧安详,村头儿的水塘反射着月亮的图案,勾勒出一幅水中山水图。池塘边上的老树枝桠横漫,叶子在晚风的吹奏下沙沙作响,唱着岁月的挽歌。远处传来几声鸟叫,好似夜莺在那里婉转高歌,把自个儿的心事付诸到了一声声扣人心弦的鸣叫里。

老李抽着烟,迈着闲碎的步子,不知不觉的就到了三里外的牛家庄。牛家庄村子不大,总共百十户人家,除却为数不多的破鞋专业户以外,大部分都称得上是良民。

老李来到牛本初家的大门口,轻轻拍打着铁大门。牛本初家的铁大门镀上了一层红色的油漆,把原来银白色的底漆给掩盖了,老李差点儿敲错了门。

里面传来抽动门栓的声音,接着大门裂开一条细缝,探出来一个女人的脑袋:“谁啊?”声音娇羞欲滴,让听到的男人都会不觉一阵尿颤。

老李丢了嘴里的烟,上前靠到孙巧巧的面前:“是我,认不出来了?”

孙巧巧“噗嗤”乐了出来:“你来得不巧。”

老李犯嘀咕:“咋了,又不晚?”

孙巧巧:“里面有人了。”

老李脑门上出了不少冷汗:“谁?牛本初回来了?”

孙巧巧打趣:“不是,别人。”

老李急了:“骚娘们儿,你背着我偷人啊?”

孙巧巧假装生气:“你管的着吗?”

说着话儿就要关大门,被老李一把箍住了:“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谁?”

孙巧巧见他爱得这么执着,也就不再拿他玩笑:“我儿子。”

老李松了一口气:“啥时候学着幽默了,真有意思。”又说:“快点儿,让我进去。”

孙巧巧重新把大门敞开一条缝,老李挤了进去。院子里面停着一台摩托车,崭新的透亮。老李纳闷道:“这是谁的车?”又说:“难不成牛本初真回来了?”说着话儿,老李的两只脚就要偃旗息鼓,调转方向欲要往外走。

孙巧巧见他这个熊样倒是有些生气:“你算个爷们儿不?整个一龟孙。”拉住老李的手:“我娘家兄弟的,没油了,搁这儿了。”

老李这才舒缓过气儿来,攥住孙巧巧的小手就要亲她,孙巧巧挣脱了两下也就从了。

没完没了(46)

亲完了嘴儿,接下来就该办事儿了。

老李跟孙巧巧坐在炕上相互宽衣解带。

老李抚摸着孙巧巧的一对大奶:“真嫩,真大。”

孙巧巧乐不可支的捂着嘴巴笑:“天天儿揉能不大吗?”

老李止住了动作:“我也不是天天儿来啊,谁给你揉的?”又说:“你还别说,手艺不错。”

孙巧巧笑着抽打在老李的脑门上:“老不正经,老流氓。”

老李恬不知耻的回答道:“我就是老流氓,没有我这个老流氓你不早就渴死了?”又说:“你说是我流氓还是牛本初流氓?”

孙巧巧一本正经的捍卫着自个儿的丈夫:“你能跟我们家本初比吗,人可是正经人呢。”又说:“可不像你这么坏,偷腥偷到我这儿来。”

牛家庄的牛本初跟秦家庄的秦玉河还有贩大米的老李岁数差不多大,三个人小时候还是同学。

那时候牛家庄特别的穷困,村里边儿办不起学堂。根据老话儿来讲:“再苦不能苦教育。”所以村儿里的孩子就受了苦了,要步行到三里外的秦家庄上小学。

牛本初当时跟秦玉河同桌,两个人坐一条板凳。

牛本初有个抖腿的毛病,一旦坐下来不动弹,双腿就不听使唤的打哆嗦。牛本初一打哆嗦不要紧,连同跟他坐在一条板凳上的秦玉河也跟着哆嗦起来。

秦玉河这孩子从小就喜欢安静,最受不了哆哆嗦嗦的生活。为此他没少打过牛本初。

牛本初姓牛但不牛,秦玉河老实但不吃亏,他长得人高马大,打人的时候绝对让对手声泪俱下。

牛本初的杀手锏就是哭鼻子:“你干啥打我?”

秦玉河本着不让对手死的不明不白的原则边打边解释:“艹尼玛,我叫你哆嗦,我叫你哆嗦。”

牛本初捂着个头蹲在地上,一点儿不敢还手,一个劲儿的哭:“别打了,别打了。”

班儿里的孩子几乎没有比秦玉河个子更高大的,所以没人儿赶上前来劝架。

但是当时贩大米的老李体型比较硕大,尤其一对铁拳头令众人闻之丧胆。眼看着秦玉河打得牛本初几乎上不来气儿了,老李从后边儿一把攥住秦玉河的大手:“撒开他,听见没?”又说:“别打了,以大欺小啥本事?不行咱俩练练?”

秦玉河收住了拳头,扭过脸来指着老李的鼻子骂:“艹尼玛,管你啥事儿?”又说:“滚蛋。”说着话儿,秦玉河挥起拳头来要给老李开路。

一拳下去正被老李攥住了手腕儿,老李一个猫腰儿就躲过了一劫:“草泥马,下死手,小子,看招。”不等秦玉河反应过来,老李的铁拳头已经砸在了秦玉河的脑袋上,一个大包冉冉升起。

秦玉河破相了:“草泥马,你敢打我。”此时已经不是骂了,是在哭着喊:“草泥马,我打死你。”

秦玉河又出一拳,被老李又一次躲过,打在了身后的墙壁上。秦玉河收回拳头一看,“哇”的一声又哭了:“我的手破了。”

众人皆围拢过来瞧:“真破了,流血了都。”

老李坏笑着:“艹尼玛,知道老子的厉害了吧?”

没完没了(47)

刚才还虎虎生威的秦玉河此刻彻底颓废了,抱着拳头蹲在地上哭。他这一哭不要紧,彻底激起了民愤。从前受过没受过他欺负的同学一哄而上,“噼里啪啦”一通乱打乱踢。

牛本初从地上站起来攥住秦玉河的衣领子:“艹尼玛,看拳。”说实话,牛本初自个儿也不知道原来他的拳头这么有力,一拳下去,秦玉河的鼻子就往外蹿血。

众人誓不罢休,打算继续报仇雪恨。

老李在后面一把攥住了牛本初的拳头,大吼一声:“都他妈散了,谁再动手我就打谁。”

大家一哄而散,各自回到座位上用功去了。

老李把秦玉河从地上扶起来:“干啥呀,兄弟,欺负人可不是咱的风格不是?”帮忙拍打着秦玉河身上的灰尘又说:“咱们俩是班儿里最高的,应该照顾着小兄弟儿们不是?”

秦玉河擦干了眼角的泪水,支吾着说:“哥,我听你的。”看了看牛本初又说:“你以后别哆嗦腿了成不?我挨着你坐心焦。”

牛本初也还原友谊,脸上绽开和谐的笑靥:“成,你们以后就是我亲哥,我听你们俩的。”

从此,牛本初跟秦玉河还有贩大米的老李成了把兄弟,三个人组成了三人帮,捍卫着班内的和平。

一眨眼儿的功夫儿就过了二十年,三个人都长大娶了媳妇儿,也就不再谈论当年的丰功伟绩,只在教育自个儿儿子时,才会偶尔提到,示意孩子们传承经典、继往开来。

秦玉河跟李雪莲结婚后,婚姻生活幸福美满,美中不足的是钱不够花的。

李雪莲坐在炕沿儿上:“你整天跟着老大瞎咧咧有啥用处,挣着钱了吗?”又说:“贩木头挣钱,那还不都去贩木头了?”

秦玉河不说话,闷嘴儿葫芦似的坐在那里埋着头。

李雪莲继续推理:“为啥我表哥不贩木头了?”接着自问自答:“还不是挣不到钱。”

李雪莲所说的表哥就是村东头儿小卖部的老薛。

秦玉河点上一只烟:“不行我就去山西找牛本初。”

李雪莲纳闷儿道:“他在山西干啥?”

秦玉河:“挖煤。”

挖煤赚钱大家伙儿都知道,但是没几个人吃得下那份儿苦,秦玉河说这话时也心虚,期待着李雪莲能够否决他的提议。

李雪莲思忖了不到片刻时间:“那敢情好啊,咱孩子上学正愁没钱呢,你就去吧。”不等秦玉河把惊愕的表情抒发完整,李雪莲接着说:“家里你放心,少不了你爹的口粮。”

自打四个儿子都结婚成了家之后,老秦就跟他们分了家自个儿过。四家的孩子每年给老秦一麻袋棒子面儿和一百元钱,这些年从来没断过。

有赖于孩子们的无私孝敬与村领导的热切关心,老秦至今存留在人间尚未西去。

没完没了(48)

秦玉河眼看执拗不过,只好随了李雪莲的心意,定完之后草草入睡。

第二天一早,秦玉河洗完脸刷完牙,就径自去了三里外的牛家庄。

孙巧巧刚刚起床,蓬头垢面的拉开大门的门栓,铁大门裂开了一条缝儿:“呦,是玉河兄弟呀?有事儿?”又说:“本初不在家呢。”

秦玉河挠着后脑勺略微有点不好意思:“妹子,本初现如今是在山西煤窑干活不?”

孙巧巧知他是来打听牛本初消息的,探出身子来招呼道:“是,兄弟家里来吧,”说着话儿,就伸出一只手把秦玉河往家里边儿请。

秦玉河忙招手:“不用,不用,妹子,你把本初的电话号码给我,我找他有事儿。”说完话,秦玉河把手里的一个塑料袋递给孙巧巧:“这是给孩子买的。”

孙巧巧退着身子不接:“客气啥呀,快拿回去,给孩子吃吧。”

秦玉河坚持要给,孙巧巧只好束手接过:“你等着,我去屋里给你抄在纸上。”

秦玉河站在牛本初家门口等着,掏出一支烟来点上。刚好碰到牛家庄贩牲口的老蒋打他身边儿路过。

秦玉河向前一步挥了挥手:“叔,这是干啥去?”

老蒋坐在驴车上抬眼睛一瞧:“这不是玉河吗?”又问:“ 咋正有空呢,上这儿来?”

秦玉河掏出烟盒里,递给老蒋一支帮他点上:“我来找本初。”

老蒋:“本初不在家你不知道?”接着说:“去山西了。”

秦玉河抽着烟:“我知道,我来是要他的电话。”

老蒋也是个热心肠,非得问个究竟否则不肯走:“找他啥事儿?”

秦玉河:“我想去山西找他,挖煤挣钱。”抽了一口烟又说:“孩子一天天儿大了,上学得花钱。”

老蒋若有所思:“你说这时间过得快不快?我记得前几年我去你们村儿干买卖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抽了一口烟继续说道:“背着个大书包颠颠儿的往家跑,见到我叫一声‘叔’,别的啥也不说。”

秦玉河挠着后脑勺笑,连连点头。

老蒋继续自个儿的回忆:“那时候你就老大个子,我在心里想这孩子是不是傻呀,呵呵,没成想长大了一表人才。”

这时候孙巧巧拿着手里的纸条出来了,见到贩牲口的老蒋叫了一声:“叔,你干啥去?”

老蒋把手里的烟头掐死,丢到马路上:“这不要去南乡,干一桩买卖。”接着说:“本初现在挺能挣钱吧?”

孙巧巧谦虚的回答:“挣啥钱呀,活儿累不说,还得靠时间,不容易。”说着话儿,孙巧巧把纸条递到了秦玉河的手上。

秦玉河接过纸条,对孙巧巧跟老蒋说:“你们聊,我得回去了。”

孙巧巧招呼着他走:“路上慢点儿。”

老蒋见聊天成了三缺一,悻悻然赶着驴车走了。

没完没了(49)

牛家庄贩牲口的老蒋有仨儿子,其中小儿子叫蒋伟袁。

蒋伟袁也和牛本初一样,是秦家庄秦玉河的同班同学。

由于家里都是男孩子,老蒋生出了一个减少人口的法子,那就是把小三儿蒋伟袁“嫁”了出去。这在农村一直是很流行的办法,男方家都是儿子,女方家都是女儿,这时候就会发生“倒插门儿”的现象。

蒋伟袁二十岁那年,随着父亲老蒋去南乡贩牲口。走到南乡的八里坡时,迎面遇到了喊丧加跑媒拉线儿的李家庄的老莫。老蒋跟老莫认识有些年份儿了,那年他俩都还年轻。

一次李家庄老蒋的一门儿亲戚家结婚办喜事儿,给八竿子打不着的老蒋下了一份请帖。老蒋看着请帖一通乱骂:“艹他妈,多少年不来往的亲戚了,我都忘了还有这么一户人家。”消了消气儿接着说:“好事儿想不起我来,花钱的事儿倒没把我落下。”

生气归生气,面子不能不要。隔天老蒋赶着驴车,载着小儿子蒋伟袁去了二十里外的李家庄吃喜酒。

那时候蒋伟袁才三岁,方便起见,还穿着开裆裤,走起路来屁股虎虎生风,霸气外露,就是冬天的时候有点儿冷。蒋伟袁坐在驴车上问东问西,老蒋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儿,不知不觉就到了李家庄。

经过四处问路才找到亲戚家的大门口朝哪儿,可见这门亲戚真的不常来往。

亲戚家娶媳妇儿的大小伙子穿着一身新郎装,看到驴车上的爷俩儿有点儿发懵:“您是?”

幸好家里的老人赶了出来,一把攥住老蒋的手:“来了,家里走。”

生了一肚子闷气,吃饭的时候就显出力不从心了。眼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虎头虎脑的大口吃着,自个儿的胃却张不开嘴了。

正好赶上媒人老莫陪客,坐到了老蒋的身边。老莫看着老蒋手里的男孩儿,开口不离本行道:“这小子多大了,老哥?”

老蒋这才缓过神儿来,见身边坐着个不认识的人:“噢,三岁。”又说:“您也是亲戚?”

老莫笑了,掏出烟袋来咂摸了一口:“我是说媒的。”又说:“你家孩子长大了来找我,我给他提媒成不?”

说着话儿,老蒋心里的石头渐渐坠了地儿:“敢情好啊,行。”

一来二去的俩人就成了朋友,还别说,老蒋跟老莫挺聊得来。

吃完饭临走的时候,老莫握着老蒋的手:“有空我一定登门拜访。”

老蒋也还礼不跌:“以后我打算上你们这儿来做买卖,上家来讨碗酒吃,别不认识我就成,呵呵。”

回到牛家庄之后,老蒋继续干自个儿的买卖,就把李家庄的老莫给忘了。

三个月之后,老莫居然带着礼物来了牛家庄,见到老蒋又是握着手寒暄:“好几个月了,你咋不去南乡呢?”又说:“我都想你了,就跟你聊得来。”

老蒋意外之余还略带一丝惊喜,想总算交了个朋友:“赶紧屋里坐。”

没完没了(50)

老莫的登门拜访,彻底打动了老蒋的心。

以前也试着交过几个朋友,但都是只交面子不交心的主儿,一提到关键问题就无言以对。所以长此以往,老蒋就把朋友这个交际圈子看透了——人情淡薄。不成想无意的一次串亲戚,却落了个知根知底儿的好朋友。

时间一晃过去了将近二十年,岁月在变,老蒋跟老莫的友谊没有变。

蒋伟袁从十六那年就跟着爹老蒋贩牲口,南乡北乡的也去过不少地方。去的地方多,见的女人就多,心思就成熟的越早。老蒋也明了儿子的心事,只是无奈家里儿子多,老二还没讨上老婆,总不能让小的占了先。

蒋伟袁一米八的大高个儿,跟秦家庄的秦玉河有几分神似。为了避开与李家庄的老莫碰面儿,老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去南乡干买卖了。这次也是无意中路过南乡,不巧就在八里坡遇到了李家庄的老莫。

老莫看着老蒋赶着驴车朝自个儿走过来,他远远地招手:“老哥,这里。”

老蒋定睛一看:“是大兄弟啊。”说着话儿,老蒋将驴车停靠在了路边儿,下车就给老莫递了一支旱烟:“这么巧啊,在这儿碰上了。”又说:“好久没见了。”

老莫抽着烟,握着老蒋的手:“可不是,有日子没见了。”看了看站在老蒋身后的蒋伟袁:“这是老三吧,又长高了。”

蒋伟袁有些不好意思,害羞的喊了一声:“叔。”

老莫仔细打量着蒋伟袁,笑道:“老哥,咱俩的约定呢?”

老蒋一头雾水:“啥约定?”

老莫一本正经接话道:“三儿的婚事啊,我给他找媳妇儿。”

老蒋略微有点儿尴尬,抽着旱烟支吾道:“不慌,不慌,还小。”

老蒋试图岔开话题,不料被老莫止住了:“这可不行,到了这个年纪儿没有媳妇儿,他容易心乱。”看了看老蒋身后的蒋伟袁接着说:“是不,三儿?”

蒋伟袁羞红了脸,挠着后脑勺低下头不敢说话,良久开口道:“叔看着办就成,我不挑。”

老莫喜上眉梢:“那就好办,咱说好了。”

老莫突然止住了说话,看着老蒋小声问道:“跟三儿提没提过倒插门儿的事儿?”

老蒋用眼睛给李梅传递了一个信号,示意他不要继续往下说。蒋伟袁在后面好像听到了什么,不说话的回到驴车上,低头抠指甲。

老莫见时机还不成熟,抓着老蒋的手说道:“老哥,今儿你忙,我不留你。三天之后,你带三儿来找我。”又说:“我这边儿有娶女婿的人家,就在八里坡,回去跟三儿好好商量,倒插门儿不是丢脸的事儿。”

老蒋答应着老莫的提议,挥手告别后继续上路。

一天生意忙下来,驴都累了。

回到家里吃晚饭,蒋伟袁有些生气:“爹,你啥时候要我倒插门儿的?”摔了筷子:“你还把我当人看不?”

老蒋的大儿子娶了媳妇儿分了家,二儿子在东北打工常年不回来,家里只有老蒋、老蒋老婆跟蒋伟袁三口人。

老蒋嘴笨,贩牲口就不会讨价还价,所以做了这么多年生意,依旧没能奔上小康。

依旧没完没了(51)

老蒋说服不了蒋伟袁,也就干脆不说了,吃着饭甩下一句话:“后天去李家庄相媒,你爱去不去。

蒋伟袁虽然有点儿小脾气,但无奈老蒋有点儿小聪明,早就看透了他的这点儿小把戏。一顿晚饭成了民主研讨会,最终一家人不欢而散。

三天之后,老蒋把牲口从驴圈里牵出来,绑在驴车上,带上几袋子点心、瓜果,坐在车子上抽旱烟。

老蒋是这么想的,蒋伟袁如果不去,以后就不再替他操心,他爱娶谁娶谁,跟自个儿没关系。

不料蒋伟袁起的比他还早,关着门在屋里捯饬自己呢——头发沾了水,分出条理的脉络;脸上擦了香,飘着诱人的余味。一身打扮出奇的干净,不像是贩牲口的,倒像是个骑士。

蒋伟袁坐在驴车上,老蒋抽动着鞭子御驴前行,乘着顺道的清风不一会儿就抵达目的地——李家庄。

蒋伟袁一路上感觉心情十分爽朗,看到地里的高粱摇头摆尾都感觉是在跟自个儿打招呼。

老莫在自个儿家门口迎接着,看到蒋伟袁穿着打扮的得体入眼,不禁夸赞道:“这事儿准成。”

老蒋忙着往下面卸东西,蒋伟袁上前想要搭把手儿,不料被老莫拉住了:“不行,三儿,弄脏了衣服可不好。”又说:“你呆着,我跟你爹俺俩就成。”

眨眼间,一车东西都卸完了,老莫牵住蒋伟袁的手说:“三儿,咱现在就去,忙完了事儿回来喝茶。”

老蒋点头同意:“去吧你们爷俩,我在这儿等信儿。”

农村人的习俗,媒人第一次带着一方去另一方家里时,双方的父母一般是不见面的。

蒋伟袁攥着老莫的手:“叔,我害怕。”说着话儿,蒋伟袁伸出另一只手来擦额头的汗珠子。

老莫宽慰蒋伟袁道:“怕啥,你不知道人家闺女长得有多俊不?”又说:“保准你一眼就相中。”

老莫越这样说,蒋伟袁心里边儿越打鼓:“看不上我可咋整?”

老莫训他道:“胡说,也不看看谁是媒人,就没我说不成的媒。”

媒人是忌讳别人在自个儿面前说丧气话的。

蒋伟袁长舒了一口气,定了定神儿,跟在媒人老莫的身后面去了八里坡。

老莫在前边儿走着,嘴巴还没停下来,不住的回过头去对蒋伟袁说:“待会儿见到人家父母,叫叔和婶子。”

蒋伟袁连连点头,示意老莫记在心里了。

老莫接着说:“话别一句不说,也别说太多。”又说:“端茶倒水啥的我不用教你了吧?”

蒋伟袁强挤出一丝微笑来:“不用,不用。”

说话间,老莫跟蒋伟袁两个人就到了八里坡的女方家门口儿。

依旧没完没了(52)

这女方家姓梁,父亲叫老梁,母亲叫老梁媳妇儿,女儿叫梁文娟。

梁文娟那年十七岁,比蒋伟袁小,但后来蒋伟袁才知道——年龄小的脾气不一定小。

老莫站在老梁家的大门口,扯着破锣嗓子喊道:“老梁,我来了。”

按说破锣嗓子是不应该喊丧的,因为声音不够洪亮,发音也不是十分清楚。

但是老莫坚持认为:“我这就是喊丧喊的,咋的啦?”

院里面应声答道:“来了。”接着从堂屋出来一个干瘦干瘦的小老头儿,趿拉着布鞋:“来了,来了。”

说话间,人已经到得大门口,此人就是老梁。

老莫上前一步:“老哥,人我给你带来了。”说着话儿,老莫扭过脸去给蒋伟袁使了一个眼色:“快叫‘叔’。”

蒋伟袁不好意思的抓着衣角:“叔。”

老梁打量着眼前的蒋伟袁——细皮嫩肉,瘦高个儿,眉目清秀,不觉十分欣喜:“好孩子,快家里走。”

招呼着老莫跟蒋伟袁往家里走的同时,老梁又冲堂屋里面扯着嗓子喊道:“她娘,沏茶上水。”

进到堂屋里面,老梁媳妇儿看见了蒋伟袁,也是乐不可支:“赶快坐下,都累了。”

说着话儿,拿出手巾布就要给蒋伟袁拍打身上的灰土。

老梁有点儿难为情:“咋了。”对着他媳妇儿的脸训斥道:“孩子身上又不脏,你拍啥拍?”

老梁媳妇儿也是太激动了,手忙脚乱,不知道该干啥了:“对对,我这就沏茶,老莫兄弟炕上坐。”

老莫按照老梁媳妇儿的吩咐,兀自坐在了炕沿儿上,靠着他坐的是老梁。

老莫掏出一包香烟来放到桌儿上,撕开包装纸,递给老梁一支。

蒋伟袁眼看时机成熟,操出洋火就上前给老梁点烟:“叔,我这有火儿。”

老梁欣喜万分,手指轻轻点在了蒋伟袁的手指上:“着了孩子,快坐。”

蒋伟袁听从命令,又坐回到了炕沿儿上。

老梁媳妇儿沏好了茶端上来,眼睛瞄着蒋伟袁一张稚嫩有型的脸:“孩子,喝茶。”

蒋伟袁忙点头:“嗯嗯。”除此之外,没有旁缀的语言。

老梁媳妇儿对着里屋喊道:“文娟,你莫叔来了,出来说句话呀。”

老梁也抽着烟支应着:“对对,快出来。”

蒋伟袁此刻的心情更加忐忑不安起来,眼看着就要见到说不准是另一半的那个人啦,能不紧张吗?

蒋伟袁拿起茶碗里喝水,双手哆嗦的快要把茶碗当铅球投掷掉。

喝下一大口,眉毛紧锁,心里默默说道:“烫死我了。”

依旧没完没了(53)

梁文娟从里屋踱步出来,低眉信手委婉可怜,第一时间就把蒋伟袁的小心脏俘获了。

蒋伟袁手拿着茶碗,怎么着也对不到自个儿的嘴唇,“哗啦啦”的茶水顺着脖领子往下流,表情很像脑瘫患儿。

老莫看不下去了,伸出手指托出蒋伟袁打着哆嗦的手:“都撒了,小子。”

梁文娟在一旁看着,捂着嘴巴笑出声来。

老梁也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歪楞着脑袋抽烟假装没看见。

老梁媳妇儿的一句话打破了眼前尴尬的局面:“喝茶。”

老梁也跟着附和道:“喝茶,喝茶。”

蒋伟袁慌忙把茶碗放回桌儿上,眼睛不敢看向站在他面前的梁文娟,看着自个儿的一双脚发愣。

老莫抽着烟心里有数,笑嘻嘻的说道:“俩孩子是有缘啊,第一次见面就把这小子镇住了。”

大家一通欢笑,老莫继续说着:“文娟又变好看了,前几天见你的时候还没这么好看呢。”

梁文娟看似淑女,其实骨子里是比较开放的,她微笑着回答道:“我一见到您就发愁,一皱眉头就不好看了。”

老莫抽着烟笑说:“会说话这姑娘。”

老梁用眼睛瞪着梁文娟道:“没大没小,跟你叔还开玩笑。”

梁文娟回敬了老梁一个白眼儿。

老莫接话道:“那今儿咋见到我不发愁了?”接着自问自答:“哦,我知道了。”

说着话儿,老莫笑的前仰后合,蒋伟袁坐在一旁更加局促不安了,没成想自个儿有这么大的神力,能把梁文娟变得更漂亮。

这样想时,内心澎湃的就不再只是紧张,还有些许骄傲与自豪。

倒是梁文娟给他的骄傲与自豪泼了一瓢冷水:“他把我吓傻了。”梁文娟伸出一只手来指着蒋伟袁说。

老梁呵斥梁文娟:“没大没小,快叫哥哥。”又说:“给你哥哥倒茶。”

梁文娟摆弄着粗大黝黑的辫子走到炕沿儿前,端起茶壶先给老莫的茶碗蓄满了水,而后又向蒋伟袁的茶碗里面蓄满了水,最后给她爹老梁的茶碗里面蓄水:“爹,你喝茶。”

老梁陪出一抹微笑来,接过茶碗就凑到了嘴边儿,喝了一口:“呸,全都是茶叶末子,你这闺女咋这么欺负你爹呢?”

换了一种腔调对着老莫说:“惯坏了,就她一个孩子,没大没小。”

老莫抽着烟连连摇头:“这姑娘实在。”说完扭过脸去看向蒋伟袁,蒋伟袁点着头不说话。

老梁吩咐梁文娟的母亲往茶壶里面蓄一些茶叶:“壶里都干了,茶不行了,蓄上一些。”

梁文娟拿过茶叶盒子往茶壶里面蓄茶叶,第一次把目光凝结到蒋伟袁的身上:“哥,喝茶。”

梁文娟笑着说,蒋伟袁猛地抬起头来,不知所措:“唉。”端起茶碗来凑到嘴边儿,跟上次一样,没弄清自个儿嘴巴的尺码就往里灌茶水“哗啦啦”的顺着脖领子往下淌,给梁文娟带来了第二次欢乐。

梁文娟捂着嘴巴笑出声来,大长辫子左右摇摆,好像在庆祝自我的胜利。

依旧没完没了(54)

老莫看到梁文娟正在跟蒋伟袁**,借此机会切入正题道:“让俩孩子到里屋单独聊聊看?”

老莫把一双老谋深算的大眼珠子对向了老梁。

老梁点头支应着:“对对,文娟,你们聊聊。”

又对湿了上半身的蒋伟袁说:“孩子,去吧。”

老梁媳妇儿也招呼着蒋伟袁去里屋。

梁文娟率先走了进去,有种迫不及待的速度。

蒋伟袁跟在梁文娟的后面踱步进了里屋。

老梁媳妇儿忙着给茶壶里面蓄满了水,然后去了灶房做饭。

蒋伟袁来到里屋,看到梁文娟径自坐在木床上,看来这就是梁文娟睡觉的地方,蒋伟袁暗自想着。

梁文娟打破了他的幻觉:“坐啊。”又说:“别客气。”

蒋伟袁按照梁文娟的吩咐坐下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地面不说话,像在受审,又像是打死也不招。

梁文娟继续找话儿道:“哥,你不爱说话。”接着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我爱说话,呵呵。”

蒋伟袁此时终于挤出一丝微笑来,迎合着梁文娟制造的欢乐氛围,嘴上的酒窝深现出一个坑儿:“我不爱说话,我也不太会说。”

梁文娟听后笑了:“你是个老实人。”

蒋伟袁没有说话,也笑了。

梁文娟跟蒋伟袁继续聊了一段时间,摸清了对方的生辰八字之后,跟自个儿的对上了号,这就算天作之合了。

堂屋里面,老莫跟老梁坐在炕沿儿上谈论天气,老莫说:“今年的夏天雨水不多,秋收不好啊。”

老梁应和着说道:“是啊,是啊。”又说:“租子可没减少啊,苦了农民。”

老莫摇头表示不赞同:“国家也有国家的难处不是?”接着说道:“人家老蒋好,不指着庄稼吃饭。”

老梁知道这个“老蒋”肯定就是蒋伟袁的爹,于是点头附和着说:“贩牲口是个赚钱的买卖啊。”

不给老莫点头同意的时间,老梁继续自话道:“那俩孩子都成亲了么?”

老莫知道老梁指的是老蒋的大儿子跟二儿子,他不慌不忙的回答道:“老大成家了,都分出去了,老二常年在东北混,不回来,想是在外面安了家了吧?”

老梁递给老莫一支烟,帮他点上:“家里边儿就三口人?”又说:“倒是挺清净。”

老莫猛做了两口烟,笑嘻嘻的凑到老梁耳朵旁问道:“老哥,这孩子你看咋样?”

老梁抽着烟一本正经的说:“我感觉不错,只要文娟没啥意见,咱这门亲戚就算成了,你看行不老弟?”

老莫乐不可支,抽着烟吞云吐雾胜似神仙:“就这么说定了,我回去就告诉老蒋,过两天来定亲。”

正说话间,梁文娟跟蒋伟袁两个人从里屋一前一后走了出来。

梁文娟冲着老梁笑道:“爹,你俩聊啥呢?”

老梁喝了一口茶没有说话,转眼看向一旁的老莫,示意他回答这个问题。

老莫笑嘻嘻的问道:“文娟,跟你哥聊的咋样?”

蒋伟袁的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局促不安的站在那里低着头,不敢说一句话。

梁文娟用眼睛瞥了一下魂不守舍的蒋伟袁,转过脸来对着老莫说道:“叔,我哥这人儿挺好。”

老莫一听这话儿乐坏了:“好好,好就好办了。”

没完没了(55)

吃完了饭,老莫带着蒋伟袁回了李家庄。

到家一看,老蒋还在空着肚子等待他俩归来。

老莫有点儿不好意思的说道:“亲家让的急,吃完了饭才让走,把老哥给冷落了。”

老莫媳妇儿这时接话道:“我让哥先吃,他非得等你回来。”又说:“咋样啊,老梁家啥态度?”

老蒋也迎合着老莫媳妇儿的腔调追问这件事情。

老莫露出大局已定的神态,微笑的拍着老蒋的肩膀说道:“回去准备准备,后天过来正式定亲。”

蒋伟袁在一旁站着,此刻的脸部表情逐渐放松下来,有一种旗开得胜的欣慰感。

老蒋慌忙往老莫嘴里边儿塞了一支烟,给他点上:“兄弟真是帮了大忙了,这样家里的房子就宽敞了,给老二留着。”

说完这句话又觉得不太合适,言外之意好像蒋伟袁是多余的一样。但是蒋伟袁实在是太兴奋了,没顾得上聆听爹老蒋发出的垂暮感慨,自顾自在那儿窃喜,然而面部表情依旧平淡无常。

老蒋顾不上在老莫家蹭午饭,套上驴车,载着蒋伟袁,爷俩驴不停蹄的回了牛家庄。

三天之后,蒋伟袁换了一身打扮,不过头发的造型依旧清晰迷人。

他骑着一辆二八脚踏车,载着老蒋去了八里坡。

老莫等在八里坡村头儿接应着他们爷俩,远远地看到他们过来,老莫迎上去:“老哥,咋才来呢,这么晚?”

老蒋跳下脚踏车,不顾脚脖子蹲的生疼:“老弟,这车子还不如我那驴车快呢?”又说:“你看你大侄儿衣服都溚湿了。”

不这样说蒋伟袁还不知道呢,一听爹老蒋开口,知道自个儿的后背上全是汗,不禁挠着脑袋抱怨道:“这可咋办,身子脏了。”

老莫赶紧上前抓住蒋伟袁的胳膊:“大侄儿,可别再挠了,再挠头发也乱了不是?”又说:“这样挺好,你人闺女是看上的你这个人儿,不在乎你穿啥,只要正经过日子就成,是不?”

蒋伟袁稍作安息,内心逐渐平静下来,不再耿耿于怀。

老莫递给老蒋一支烟,给他点上:“走吧,别让亲家等久了。”

说着话儿,老莫在前,老蒋在后,蒋伟袁在最后面推着脚踏车来到了老梁的家门口。

老梁两口子正在大门口站着呢,看到老莫一行人来了,忙着上前打招呼:“来了,来了。”

又冲老莫身后的老蒋笑道:“这位就是老蒋大哥吧?”

老蒋也忙伸出手来接应着:“你好啊,大兄弟。”

老梁媳妇儿跟在后面走了过来,笑着训斥老梁道:“还叫兄弟呢,以后得叫亲家了。”

看着局促不安的老蒋爷俩又说:“您说是不,亲家?”

老蒋连连点头,微笑的时候眼睛比脸庞慢半拍,显得很不协调。

老莫笑着回应道:“赶紧家走吧,走。”

没完没了(56)

老梁两口子在前边儿领路,老莫跟老蒋还有蒋伟袁在后面跟着,前前后后几个人进了老梁家的院子里。

老梁冲着堂屋里面喊:“文娟,出来见见你叔。”

梁文娟才从屋里面迈着步子踱了出来,面带微笑,笑靥如花,当然这是对蒋伟袁来说的。

蒋伟袁看到花枝招展的梁文娟缓缓来到人群中间,脸上的表情又回归到三天前的状态,出卖了内心的慌乱与不安。

梁文娟冲着老莫叫了一声“叔”,又朝着老蒋看了看。

老莫赶忙接话道:“这是你蒋大爷,快叫大爷。”

梁文娟捂着嘴巴笑道:“大爷。”

老蒋手足无措,既兴奋又紧张,连连答应着:“唉,唉。”

蒋伟袁在后面杵着,挠着后脑勺不敢看梁文娟的脸。

老梁说道:“赶紧进屋。”

又扭过脸去对梁文娟说:“冲茶。”

老莫支应着:“不忙,不忙。”顺便招呼着老蒋跟蒋伟袁往堂屋里面走。

老梁媳妇儿把炕上的桌子擦的干干净净,茶壶茶碗摆放的一应俱全,就等着几位客人的嘴巴光顾了。

老莫西向坐,老梁东向坐,老蒋坐在老莫的身边儿,蒋伟袁坐在一只小凳子上,这是谈判格局。

老莫重新把牛家庄老蒋家的情况跟老梁叙述了一遍,老梁跟第一次听一样聚精会神。

老莫说:“家里仨孩子,都是男孩。”

老梁点点头,示意听懂了,也示意老莫继续往下说。

老莫继续说:“老大结婚分了家,老二在外面打工。”

老梁递给老蒋一支烟:“哦,家里就这一个孩子啊,倒是肃静。”

说完脸上即可显出一副苦大仇深的神情来:“那老哥身边没个人儿照应着也不是个事儿啊?”

老蒋抽了一口烟,脸上的笑容不早不晚的挂在了嘴角,给紧张地心情打开了一条舒缓的通道:“这个不碍事儿,老二还得回来娶媳妇儿生孩子。”

又把脑袋扭到蒋伟袁的脸上说道:“这孩子最老实实在,让他出来我也放心。”

老莫发挥职业特长,接过老蒋的话头继续吹捧:“可不是嘛,这孩子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实诚。”

老梁的脸上显出心满意足的神情来,咂摸着嘴里的烟笑道:“我看这孩子也是个老实人,我放心。”

又说:“俺家文娟也是个好孩子,不过没吃过啥苦,就怕她以后遭罪。”

老蒋掐死手里的烟头,口头上立刻写下了保证书:“这个放心,三儿绝对办不出对不起咱闺女的事儿,亲家放心就是了。”

老梁点点头,脸上的笑容重归于平静,大有纳取贤婿的快感。

没完没了(57)

付了彩礼钱,老蒋跟老莫俩人向老梁道了别,回了李家庄。

蒋伟袁骑着自个儿的二八脚踏车,载着梁文娟去镇上办结婚手续。

从八里坡到镇上去,约莫有四十里路,骑脚踏车过于长远。

梁文娟坐在蒋伟袁的身后,双手搂着他的腰说:“不然咱坐客车去吧?”

那个时候农村还没有公交车,倒是有乡村客车,挂着个拍照,上书“**至**”。

蒋伟袁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子,嗫嚅着说:“行。”

而后又迟疑的说:“那脚踏车咋办?”

此时,蒋伟袁跟梁文娟俩人已经快要出八里坡的村子了,离梁文娟的家愈来愈远,折回头去放车子显得路很冗长。

梁文娟跳下脚踏车,蒋伟袁双腿叉在地上,支着车身。

梁文娟说:“把车子放到李雪梅家吧,回来你就不用到我家了,看你那样子也怕见我爹。”梁文娟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嘴巴不停,眼睛也不住的眨巴。

蒋伟袁点了点头:“这个主意好,我有点儿怕你爸。”

李雪梅就是李雪莲的姐姐,家是李家庄的,嫁到了八里坡的老殷家,丈夫叫殷天,瘦高个,嘴皮子油滑。李雪梅跟他没话,只有一个夫妻的名分罢了。

李雪梅嫁到八里坡之后,全村的老少爷们儿都到老殷家看新娘子,大家伙儿都知道:“李雪梅是个大美人。”

有人说:“我可见过她在清水河里洗澡呢。”

有人接着说:“艹,我也见过啊,白啊。”

此时维持正义的人插嘴了:“你们这群王八蛋,净说些下三滥的话儿,人家可是黄花大闺女。”

李雪梅跟八里坡殷天的婚事是老莫牵的线儿,看着李雪梅嫁到了老殷家,老莫自以为功德圆满,只是不知道李雪梅暗骂了他多少个“缺德货。”

结了婚之后,殷天对待李雪梅的态度不够诚恳,李雪梅早已知道会是这样的生活,也就没把殷天搁在心上。

结婚很长时间以后,李雪梅依旧会时常想起李家庄的同学陈友邦,那个上吊自杀的男孩子。

陈友邦不爱说话,长得清秀可人,假以时日磨练打拼,早晚会出落成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到那时候李雪梅嫁给他,就不只是嫁给了陈友邦,而且也算是嫁给了自个儿的眼光与嗅觉了。可惜陈友邦死得早,还没来得及跟李雪梅告白,就已经在自个儿家办了白事儿。

李雪梅时常在夜里抹眼泪,她觉得自个儿是这世上最命苦的人儿,没有知己没有朋友,跟爱人没有爱情,跟亲人没有亲情。

女人最怕寂寞,男人最希望女人寂寞。

时间一长,八里坡的乡村情圣们开始夜半叩门,争取跟李雪梅聊上一会儿天。

殷天常年不在家,去了东北打工,这就给左邻右舍提供了方便。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大家都不想成为王八蛋,所以争相做混蛋。

没完没了(58)

李雪梅不是随随便便的女人,仨瓜俩枣的就像睡她可没那么容易。时间长了,老少爷们儿也就自动打消了这个念头,反倒是李雪梅日感寂寞、痛苦难当了一些。

女人寂寞时最美,也最遭罪。

梁文娟手指着李雪梅的家门口,对蒋伟袁说:“就放在这家吧,我跟这家的嫂子很熟。”

蒋伟袁推着脚踏车跟在梁文娟的后面,梁文娟叩响了李雪梅家的大门。

李雪梅听到声响后从西屋里踱步出来,她住西屋,公公婆婆住堂屋。公公婆婆最近老不在家,经常串门子拉家常,对李雪梅的警惕已大不如前了。

李雪梅走到大门口,大门敞开来一条小细缝儿,李雪梅探出头来:“文娟啊,快进来。”

说着话儿,李雪梅伸出手来拽住梁文娟的一只胳膊:“快点儿。”

而后把目光定格在梁文娟身后的这个高大的男孩子身上:“这是?”

梁文娟没有看向蒋伟袁,兀自说道:“俺们俩进城办事儿,把车子放你家,坐大客车去。”

蒋伟袁在梁文娟身后探出脑袋来笑,示意李雪梅这个笑容是为她特意准备的。

李雪梅做出欣喜不已的表情,拉着梁文娟的手说道:“捡了个大便宜哦,这么棒的小伙儿。”李雪梅闭上嘴巴的同时,瞳孔放大而后缩小,看着蒋伟袁无声胜有声。

梁文娟说道:“不跟你闹了,我们得赶紧走。”

蒋伟袁把脚踏车交给李雪梅,李雪梅扶着车把回过头来目送他们两个离开:“路上小心点儿。”又说:“回来上家里吃饭。”

梁文娟笑着跟李雪梅挥手告别,蒋伟袁跟在她身后扭着脸看李雪梅,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不是好色、胜似好色。

乡村客车缓缓停在了马路边上,梁文娟率先上了车,蒋伟袁跟在她的后面。车子里面人很少,只有两个乘客——司机与售票员。

司机微眯着眼睛看向前方,这说明他车技应该不错。售票员无精打采的打量着眼前的两个新人,说道:“一个三毛。”

蒋伟袁慌里慌张的掏出六角钱递到售票员的手上,梁文娟在后排的座位上坐下来,等待着蒋伟袁。

蒋伟袁坐在她的身边,两个人同时看向窗外——

远处的炊烟袅袅腾腾,乡间的小麦苗迎风招展期待着冬天的来临。

小麻雀喳喳的叫着从远处飞来,降落到枯藤老树上整理羽毛。

梁文娟把目光转移到蒋伟袁的身上:“这里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蒋伟袁微微点头:“嗯,我知道。”

梁文娟用手挽住蒋伟袁的一只胳膊:“你们家比这儿漂亮吗?”

蒋伟袁摇了摇头:“没这里漂亮。”又说:“牛家庄都是牛,没风景。”

说完看着梁文娟的眼睛,两个人同时笑了起来。

司机在前面开路,售票员把玩着手里的零钱,两个人脸上都带着微笑——

一个看着“前”笑,

一个看着“钱”笑。

没完没了(59)

梁文娟跟蒋伟袁结婚之后,小日子过得和和美美,白天耕田晚上织布,牛郎织女也不过如此。

不出一年的功夫,梁文娟就产下了一个大胖小子,白白嫩嫩的皮肤,水灵灵的大眼睛,哭起来的时候声音高亢嘹亮,好像有许多心里话要说似的。

蒋伟袁抱着这个粉嘟嘟的小家伙,乐不可支的说:“叫爸。”

孩子“哇”的一声吓哭了。

梁文娟抱过来说:“叫妈。”

孩子“哇”的一声也哭了。

可怜孩子还不会说话,不然指不定给培养成啥模样呢。

孩子一天天儿的长大,蒋伟袁跟梁文娟的关系也一天天的疏离、冷淡了。这期间,李家庄老李的大闺女李雪梅,也就是李雪莲的姐姐,已经嫁给了八里坡的殷天很长时间了。

殷天干瘦、高个儿,嘴皮子比手脚利索的多,属于只说不做那种类型的。

李雪梅嫁到八里坡之后,一直跟老殷还有自个儿的丈夫殷天没话说。

操持家务的事儿她也从来不放在心上,烦了累了就说:“殷天,给我打洗脚水。”又说:“殷天,给我盛饭。”

刚开始殷天是有求必应,颠颠儿的把洗脚水打好放在李雪梅跟前儿:“我给你脱袜子。”

颠颠儿的把饭盛好放到李雪梅的桌子上:“我给你盛饭。”

逐渐的,李雪梅改变了起初对于殷天的印象与看法儿,并试着跟他耳鬓厮磨的过日子:“你娶了我可是烧高香了。”又说:“你个狗日的。”

李雪梅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了,她越来越泼辣,言语越来越犀利,对人对事都是以自个儿为中心。

李雪梅跟老殷不对付,跟殷天不对付,但是她跟老梁的独生女梁文娟关系不错。

梁文娟跟蒋伟袁结婚那天,李雪梅在喜酒桌上喝吐了,哭着喊着要酒喝。

大家伙儿纷纷劝她:“嫂子,别喝了,醉了。”

李雪梅使劲儿的摇头:“我没醉,我就是心里苦的慌,想喝点儿酒。”

梁文娟知道李雪梅心里的苦,所以她和别人不同,没有劝酒。

梁文娟坐下来拉住李雪梅的手:“嫂子,我陪你喝,咱姐俩不醉不归。”

蒋伟袁站在旁边儿,第一次仔细观察李雪梅——水汪汪的大眼睛,白皙如霜的皮肤,修长的双腿,纤细的手指,完美至极。

跟上一次见到的时候不太一样,变得更加楚楚动人了。无怪乎俗话这样说——酒不醉人人自醉,喝多了酒眼神也会出卖审美。

蒋伟袁看着喝的酩酊大醉的李雪梅,心里面有种说不出的冲动。直到晚上大家伙儿都散席回了家,蒋伟袁把梁文娟按在床上之后,才把这种冲动一股脑的发泄出来。

梁文娟躺在床上呻吟着,手指掐入蒋伟袁的皮肤之内:“疼。”

蒋伟袁放慢了节奏,气喘吁吁:“吭哧,吭哧·····”

没完没了(60)

结完婚后的第二天,梁文娟带着蒋伟袁挨家挨户的拜亲戚——这是农村的老令,说是“认认门儿”。

蒋伟袁跟在梁文娟身后面,挨家挨户的去拜,拜着拜着就拜到了李雪梅家。

李雪梅的老公公老殷正从李雪梅的西屋里往外走,看到梁文娟俩人走了进来,面带微笑的说:“文娟啊,起这么早。”

梁文娟笑着叫道:“大爷。”

而后又说:“过来给您拜拜。”

说着话,梁文娟跟蒋伟袁俩人拱起了手,朝着老殷拜了拜。

老殷还礼不跌,大声笑着,嘴里所剩无几的牙齿都差点儿给喷出来:“好了,好了,你嫂子在屋呢,进去吧。”

说话间,李雪梅已经从西屋踱步出来,头发凌乱不堪,像是刚刚起床:“文娟来了。”

李雪梅对梁文娟说着话,目光却凝结在了蒋伟袁的一张嫩脸上:“小蒋啊,呵呵。”

蒋伟袁局促不定,连连点头:“嫂子,嫂子。”

李雪梅的老公公老殷披着大褂儿去了自个儿的堂屋,看样子李雪梅的婆婆还没有起床,堂屋里面没啥动静儿。

李雪梅招呼着梁文娟跟蒋伟袁:“赶紧屋里坐。”

梁文娟挽住李雪梅的一只胳膊往里面走,蒋伟袁跟在她们两个的身后走了进去。

李雪梅的房间里面布置的妥妥帖帖,凳子是凳子、床是床的,分外整洁。

蒋伟袁是第一次进入李雪梅的房间,不由赞叹道:“真干净啊,嫂子。”

李雪梅乐了出来:“你咋知道我干净啊,你看了?”

梁文娟也笑了,蒋伟袁知道自个儿说话不够恰当,忙纠正道:“我说嫂子的房间干净。”

李雪梅“咯咯”笑着回答道:“知你不是有意的,挺老实的一个人儿。”

又说:“赶紧坐,我给你俩倒水。”

说着话儿,李雪梅就要给梁文娟俩人冲茶,梁文娟赶忙止住了李雪梅:“不用了,嫂子,这就走,还有好几家没去呢。”

看了看一旁的蒋伟袁又说:“咱走吧,趁早。”

蒋伟袁起身跟在梁文娟身后,对着李雪梅道别:“嫂子,俺俩走了。”

李雪梅放下手中的器皿:“慌啥呀,坐会儿。”

梁文娟跟蒋伟袁已经出了房门儿,梁文娟扭过脸来:“抽空来玩儿,现在忙。”

李雪梅见此状况也就不再挽留,送他们两个出了大门:“有空我去找你们玩儿。”

梁文娟微笑着点头说:“好。”

蒋伟袁冲着李雪梅挥了挥手:“嫂子,回去吧。”

说完话,梁文娟跟蒋伟袁俩人消失在了李雪梅的视线里。

李雪梅望着蒋伟袁渐行渐远的背影,唏嘘惆怅起来。

没完没了(61)

李雪梅回了自个儿的西屋,却不料老殷先一步走了进去,正坐在炕沿儿上抽旱烟。

看到李雪梅蓬松着头发进来,老殷笑道:“咋地啦,看上人家蒋伟袁了,啊?”

李雪梅没有搭理他,端起脸盆往外走,水缸在院子里的窝棚里搁着呢。

老殷上前一步攥住了李雪梅的粗辫子:“骚娘们儿,你敢胡思乱想,老子弄死你。”

又说:“咱俩的事儿,你要敢说出去,我割了你舌头,听见没有?”

李雪梅泪眼婆娑的挣脱开老殷的一只大手,端着的脸盆不慎掉到了地上。

脸盆是搪瓷的,掷地有声,而且声音还很大,这把堂屋里正睡懒觉的婆婆给吵醒了。

李雪梅的婆婆就是老殷的老婆,也就是殷天的亲娘,这一家人关系可有点儿乱了。

李雪梅嫁到老殷家之后,一直没有孩子。殷天眼看着也着急,但是力不从心也没有个办法不是。

到后来,老殷蹿腾着儿子殷天出外打工去了。

老殷倒是挺会说:“儿啊,老在家呆着也不是个事儿不是?”

抽着旱烟接着说:“没孩子归没孩子,就你这样不着调的过日子法儿,有个孩子你能养得起?”

殷天倒是被他老子给唬住了,一句对答的话都想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的摇头或者点头。

摇头是在表示自己无能为力,点头是在肯定老殷说的话句句在理儿。

肢体语言有时候不太能传情达意,最后殷天一跺脚、一咬牙,发了个狠誓:“爹,我去外面打工,不赚到大钱决不回来。”

老殷乐不可支的抽着旱烟夸奖道:“好儿子,就该这么干。”

又说:“过两年赚了大钱,回来生个孩子,一家人在一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

说话间,一袋烟抽光了,老殷重新续上一些烟丝儿,拿洋火点着接着说:“我跟你娘也能少操几年心,俺们还能活几年呐,以后就得靠你了不是?”

说着话儿,老殷的感情把几行老泪经由鼻子送到了眼眶里,瞬时涕泪俱下,老殷俨然一个老态龙钟的垂暮老人了。

殷天看到这一幕,也是感动的泪水不够用的,眨巴着眼睛往外挤泪猴:“爹,你放心就是了,儿子一准儿给您争气就是了。”

殷天的娘也就是老殷的老婆,端着簸箕在屋外面簸粮食,听到爷俩在堂屋里你一言我一语的哭着,大为不解。

老婆子挠着后脑勺踱步走进堂屋来:“咋了这是?”

眼睛盯着老殷的一张愁容,没有得到回应。

然后对着自个儿的儿子殷天问道:“你爷俩咋了这是?”

没完没了(62)

殷天声泪俱下的哽咽着说:“娘,我得出去打工挣钱,不能在这样没头没脑的活了。”

又说:“俺爹说得对,别说没孩子,就是有孩子,我这个样儿也养不起不是?”

老婆子听得一头雾水,摸不着个边际:“咋了这是,你们爷俩?”

端起炕上的茶壶倒了一碗水递给抽旱烟的老殷:“喝点水,少抽点儿烟。”

看着老殷的一脸疲态外加两行清泪,老婆子倒觉得有点儿可笑:“你看你,黄土埋半截的人了,还哭给儿子看,不怕人笑话。”

说完把目光对准站在炕边儿的殷天:“你也别哭了,这么大的人了,说哭就哭,都娶媳妇儿了还这么不省心。”

殷天擦干了眼泪,瑟缩着身子回了自个儿的西屋。

李雪梅躺在炕上迷瞪着觉呢,被殷天的声响惊醒了。

李雪梅睁开一双睡眼问道:“咋了这是?”

说完后,仔细看向殷天的脸,发现上面有哭过的痕迹——眼肿了:“你咋的啦这是?”

殷天坐在炕沿儿上抽烟,咳嗽着说:“雪梅,结婚这几年了,我没正经跟你说过话是不?”

李雪梅倒是有点儿意外:“这话不假,你就是一个狗日的王八蛋。”

李雪梅继续说道:“不正经过日子也就算了,想跟你说说窝心的话儿,你个狗日的也不认真听,王八蛋。”

不过说完话之后,李雪梅又略略感到些许莫名其妙:“以你的性格,不该说出这样的话不是?”

又说:“咋了,还哭了,你爹打你了还是被你爹打了,呵呵?”

殷天抽着烟,愁眉苦脸的说道:“我这是第一次一本正经的跟你讲话,我也不小了,该懂事儿了。”

抽了一口烟:“咱爹劳苦了一辈子,我啥也没干就活到了二十几岁,亏心呐。”

说着话儿,眼泪再一次悄无声息的跑出来烘托气氛,把李雪梅也搞得匪夷所思起来。

李雪梅坐起身来,披上一层厚褂子:“咋的啦这是,给我说说。”

殷天把烟头丢到地上,用脚揉搓了几下把火灭了,然后坐到炕上解衣服扣子:“明儿我就收拾东西,去外面闯闯,挣些钱回来,好过日子啊。”

李雪梅没有说话,有点儿喜出望外:“那你去哪儿呀?”

殷天挠着后脑勺回答道:“去东北,找我老舅去。”

又说:“我老舅早年间跟着人家去了东北,几十年了也没回来过,倒是邮回来几次钱。”

殷天继续说:“我姥爷死他也没回来,他家的地址我倒是知道,我摸着去,能找到更好,找不到我自个儿也得混出个样儿来不是?”

殷天的形象登时在李雪梅的心目中变得无比伟岸高大起来:“说走就走,还怪急的呀。”

又说:“我也不留你,出去闯闯也好,长长见识不是?”

没完没了(63)

第二天一大早,李雪梅起床就去赶集,想在殷天临走之前给他置办一些行头——衣服、帽子、鞋子、吃食······

殷天起床的时间较平时也早了不少,出门来到院子的大树下,蹲在那儿抽着烟。[guanm]

殷天的娘忙着在灶房里做饭,冷不丁看到自个儿的儿子这样深沉、忧郁,心里面还有点接受不起。

殷天娘用围裙擦着湿漉漉的手从灶房来到殷天跟前儿,哭丧着个脸问:“儿啊,真走啊。”

擤了擤鼻涕接着说:“你老舅那边儿也不知道是个啥情况,你去了能行吗?”

娘不问倒还好,这一问彻底把殷天的心弄化了,他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回答道:“娘啊,儿子心里面也没个谱儿啊。”

殷天站起身来,将手头的烟把子掐死丢到地上,啐了口唾沫:“不去又能咋地,您说,我都这把年纪了还一事无成,让人笑话不是?”

殷天娘说道:“你媳妇儿呢,大清早一直没见她,还睡呢?”

说完这句话,殷天娘就要开始嘟嘟囔囔的骂起来。

殷天心急火燎的也没工夫捍卫自个儿老婆的名誉:“雪梅赶集去了,要给我买点儿行头。”

殷天娘刚想夸赞自个儿的儿媳妇有心、细致,回过头来仔细一琢磨又摇头道:“也是个狠心的娘们儿啊,她就没留你?”

殷天苦瓜脸上又多出一条哀愁的沟壑,挤眉弄眼的回答道:“没,我看那样子巴不得我快点儿走呢。”

老殷披着个大褂子从堂屋里“吭哧、吭哧”的走到了院子当间儿:“你们娘俩说些啥呢,还不快去做饭?”

殷天娘看到老殷发号施令,立马回归到自个儿的本来身份——炊事员,扎好围裙进了厨房。

老殷点上旱烟袋,问殷天:“你媳妇儿呢?”

殷天掏出一支烟来给自个儿点上:“赶集去了。”

又说:“说要给我买身行头穿。”

老殷咂摸着嘴里的烟:“我还想着去集上弄点儿烟叶呢,你媳妇儿也不说一声呢咋就?”

又说:“找到你老舅好生的跟人家干,你看你舅现如今混的这么好,是不?”

殷天挠着后脑勺蹲在地上抽烟:“爹,咱光看到老舅在信上说的了,没见过实情不是?”

又说:“他在信里把自个儿说得天花乱坠,他越夸自个儿我越不敢信。”

听闻儿子的此番简介,老殷有些急不可耐:“咋了,你不想去了?”

又骂:“你个孬种。”

殷天急赤白赖的狡辩:“我不是不想去,我是说这个事儿,你看你,跟你就唠不到一块去。”

没完没了(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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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完没了(65)

殷天走后,爹老殷就经常光临李雪梅的寒舍,给她送温暖。

李雪梅知道自个儿的老公公不是啥好东西,从一过门儿开始,他就没拿正经眼神儿瞧过李雪梅。

大夏天的时候,农村人洗澡都是在院子里或者自个儿的屋子里,端一盆热水放在当间儿,然后用毛巾沾着水擦身子。

李雪梅也不例外,她把热水盆端到自个儿的西屋里,插好了门栓就要解扣子。扣子解开了赤条条的站在点着烛光的屋里面就要开洗。

这时候门外“框框”的传来几声敲门声儿。

李雪梅心知肚明是谁在敲门儿,她故意没听见,在那里洗自个儿的身子。

老殷一看敲门无人应答,干脆扯开了嗓子在门外喊道:“雪梅,开开门。”

又说:“有事儿。”

李雪梅知他没安好心,刚才去院子里端水,老殷还在大树下纳着凉,又不是没看到儿媳妇要洗澡,还故意来敲门儿。

李雪梅只应了一声:“爹,我洗澡呢,你有事儿门外头说吧,我听着。”

又说:“不行的话,你让娘过来跟我说也行。”

老殷回话道:“你娘出去串门子去了,没功夫儿,你把打开。”

又说:“大热天儿的,穿个衣服也不麻烦,你快点儿穿上不就得了?”

李雪梅见执拗不过老殷,只好擦干了身子穿上衣服,趿拉着拖鞋拉开了门栓。

“吱啦”一声,老旧的槐树木门扯开一条细缝,李雪梅在烛光昏暗的屋里面伸出头来问道:“爹,你啥事儿?”

老殷没有说话,一把推开了李雪梅的木门,抱起李雪梅就往炕上跑。

老殷不到五十岁的年龄,个子又高,力气不小,李雪梅根本无法挣脱。

李雪梅惊吓过度,都忘了呼救,只是一个劲儿的护住胸口死咬着老殷的脖子。

老殷把她按到炕上,用力掰开李雪梅的身子。由于刚才正在洗澡,李雪梅下边儿就穿了一条裙子,里面啥都没有。这倒给老殷提供了方便。

老殷把嘴巴凑到李雪梅的脖子上,用力亲吻着,双手按住李雪梅的胸部,力气很大,李雪梅几乎要晕阙过去。

李雪梅停止了挣扎,老殷就这样上了她的身子。

老殷倒是不打无目的之仗,嘴里边儿念叨着:“我儿不能生,我替她生,我替他生。”

李雪梅知道老殷的动机了,原来是想借二媳妇的身子生个孙子。

李雪梅躺在炕上默默地流着眼泪,老殷折腾了有小半个钟头才肯停下来。

办完了事儿,老殷提上了鞋子,肩膀上耷拉着旱烟袋出了西屋门儿,去院子里纳凉去了。

没完没了(66)

就在梁文娟跟蒋伟袁早上过来的时候,老殷还想趁着老婆子没睡醒的间隙,跑到李雪梅的西屋里面折腾一下。

不料刚要脱衣服上床,外面就传来了梁文娟的喊声。

老殷着急忙慌的整理好衣服,耷拉着旱烟袋出了西屋门儿。

不一会儿的功夫,梁文娟跟蒋伟袁俩人就告辞了,这个时候老殷重又回到李雪梅的西屋里面。

与李雪梅争执的时候,李雪梅的手头一软,不小心把搪瓷脸盆丢在了地上。

搪瓷脸盆砸在地上的声音很脆,把堂屋里面正在睡觉的老婆子给吵醒了。

老婆子穿好衣服,哆哆嗦嗦的出了堂屋门儿,嘴里边儿冲着西屋嚷道:“雪梅啊,咋的啦,大早上的不让人睡个安稳觉了?”

说着话儿,老婆子的脚步就临近了李雪梅的西屋门口儿。

李雪梅头发蓬乱的端起脸盆往外走,看到杵在门口儿的婆婆随口说了句:“没注意,把盆子拿掉了。”

此时,老殷抽着旱烟趿拉着鞋子跟在李雪梅的屁股后面走了出来,嘴里面冲着老婆子嘟嘟囔囔道:“什么他妈的东西,谁家老娘们儿大早上的不起床,赶紧烧锅去。”

老婆子看着老殷的脸色绿得发青,也不敢再搅扰下去,弄不好自个儿挨一顿打也说不定。

老婆子哆哆嗦嗦的跑到压水井边儿洗了把脸,就径直去了东边儿的灶房里面烧火做饭。

李雪梅端着搪瓷盆子在压水井上接了一盆子凉水,擦着香皂洗干净脸蛋儿跟脖子,回到西屋里面在脸上覆了一层雪花膏。

香气沁人心脾,更何况老殷这种不是人的人了,就更加的受不了了不是。

忙活完之后,李雪梅去到灶房里面帮衬着婆婆烧锅做饭,娘俩儿之间也没有多少热乎话,各自在那里闷头做着手头的事儿。

吃完了饭,李雪梅回到西屋里面,重新站在立柜的大镜子前照了照镜子,看着镜子里面的自个儿,露出满意的微笑——风韵犹存。

昨天在梁文娟家吃喜酒的时候,李雪梅喝的酩酊大醉,是蒋伟袁把她抱回家来的。

为了这个,老殷晚上还在老婆子面前把李雪梅偷偷地骂了一顿:“骚Bī娘们儿,谁都能碰她。”

老婆子对老殷的这句话大为不解:“啥意思?谁都能碰?”

又说:“这是你老公公能说出口的话吗?”

老殷也是喝的有点儿多,嘴上的离合器没个把门儿的,听到老婆子的反问立即改口道:“我说啥了?我说啥了?”

老殷装起了糊涂虫,才得以躲过一难。

没完没了(67)

在镜子跟前儿打扮完了之后,李雪梅披上了一件漂亮的新褂子出了门儿,直奔梁文娟家。

自打前些日子梁文娟带着蒋伟袁把脚踏车停在李雪梅家,打车去镇上办结婚证之后,蒋伟袁就给李雪梅留下了很深很好的印象。李雪梅常常在梦里梦到蒋伟袁,俩人还经常在梦里对话交心呢——

李雪梅问:“你多大了?”

蒋伟袁不好意思的回答道:“二十了,你呢,嫂子?”

李雪梅回答道:“比你大不了几岁,你能别叫我‘嫂子’吗?”

蒋伟袁挠着后脑勺嗫嚅着说:“那叫你啥?”

李雪梅笑着说:“叫我‘姐’吧,行吗?”

蒋伟袁点了点头:“行,咋不行呢,姐。”

李雪梅就笑了,捂着嘴巴“咯咯”的笑着,眼睛瞅着面前的蒋伟袁。

蒋伟袁被看得都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脸红的要命:“姐,你能不这样看我吗?”

李雪梅回答道:“不能。”

蒋伟袁也笑了,低着头不敢看李雪梅的脸。

蒋伟袁的大手慢慢的往前伸,伸进了李雪梅的裙子底下,再往下的地方。

蒋伟袁感到手上湿湿的,他知道李雪梅当了真,而且对自己动了情,也就不再客气。

李雪梅岔开了退,嘴里面喘着粗气,双手支着身子,露出白皙的胸脯。

蒋伟袁上了李雪梅的身子,就在这时,李雪梅突然醒了过来,伸出手来摸了摸自个儿的下边儿,潮湿一片。

李雪梅来到梁文娟的家门口,伸着脖子向里面望了望,判定家里面应该没有串门子的。于是她站在大门口儿叫了两声:“文娟,你在家吗?”

蒋伟袁首先听到了李雪梅的喊声,但是他不知道是谁喊的。他对躺在炕上嗑瓜子的梁文娟说:“外面有人喊你的名儿呢?”

梁文娟停止了嗑瓜子,静了两秒钟听外面的动静:“没有啊,你听错了吧?”

这时候李雪梅再一次喊道:“文娟,文娟。”

说着话儿,李雪梅已经迈步来到了梁文娟家的院子里面。

梁文娟的爹老梁跟老伴儿俩人都不在家,堂屋关着门。

住在西屋里的梁文娟这次听到了外面的喊声,趿拉着鞋子就往外走。她听出来喊话的人是李雪梅,所以还没走出门口儿就在里面说:“嫂子来了,快进来。”

李雪梅迈步向前走着,看到站在门里面的梁文娟说:“闲着呢?”

此时,蒋伟袁也走了出来,站在梁文娟的身后叫了一声:“嫂子。”

李雪梅答应着:“嗯,你们俩干嘛呢这是?”

说着话儿,李雪梅就进了梁文娟的房间里面。

新婚的房间布置的倒是不一样,干净利索,墙壁上贴满了“双喜”,衣柜上面蒙着红布。炕上的铺盖卷儿也都是全新的,透着层层喜气。

李雪梅看到梁文娟、蒋伟袁小两口这般恩爱,不免又联想到自个儿不幸的婚姻,遂哀叹了一声,说道:“真羡慕你俩。”

没完没了(68)

梁文娟忙着给李雪梅冲茶倒水,吩咐着坐在炕沿儿上的蒋伟袁:“陪着咱嫂子聊会天儿。”

蒋伟袁点头应许,脸上的表情依旧木讷极不自然:“嫂子,你家俺大哥我咋没见过呢?”

从来没有跟李雪梅聊过天儿,开口第一句就揭到了人家的伤疤。

李雪梅言语晦涩的回答道:“去东北打工去了。”

又说:“在家整天闲着,一分钱不挣可不行。”

这回该着李雪梅无意间的一句话揭到蒋伟袁的伤疤了。

蒋伟袁长这么大就没下过地,也没个证经营生。跟着爹老蒋出门贩过牲口牙子,但也只是跟牲口打交道,跟人打交道的都是爹老蒋。

蒋伟袁羞赧的回答道:“是,不能没个谋生的手段不是?”

说着话儿,梁文娟已经将茶壶茶碗洗刷完毕,从堂屋里面抓了一把茶叶末子放进茶壶里,然后续上了一壶热水。

梁文娟端着茶壶茶碗走了进来,把器具放到炕上的放桌上:“来,嫂子,喝水。”

梁文娟把茶碗递到李雪梅的手里,李雪梅忙伸手接着,笑着回答:“我自个儿来,我自个儿来,你歇着吧,娟儿。”

梁文娟坐到蒋伟袁的旁边儿,端起一碗茶水来递给蒋伟袁。

蒋伟袁“嘿嘿”笑着,眼睛看着梁文娟的脸:“跟我你还客气啥?”

他们两个在那里眉目传情,倒把坐在对面炕沿儿上的李雪梅给逗乐了:“你俩可真是啊,小两口眉来眼去的,这可有外人啊,呵呵。”

蒋伟袁有些不好意思,喝了一口茶水,烫的嘴巴“呼呼”的喘着粗气:“太烫了真是。”

梁文娟也喝了一口茶水,继续聊天儿:“我看伟袁这孩子不错,梁文娟你可是捡了个大便宜。”

梁文娟看了看蒋伟袁之后对着李雪梅笑说:“啥便宜啊,不就是贱呗,呵呵。”

又说:“还是你家俺大哥厉害,说走就走,一点不犹豫。大哥走了得有小两年了吧,嫂子?”

这个问题李雪梅答不上来,她只记得殷天走的时候,她穿着棉裤,时至今日,她还穿着棉裤。于是笑说:“那可不,有了吧。”

蒋伟袁继续问道:“大哥去东北做的啥营生?”

李雪梅被问住了,她哪里知道殷天最近两年的状况呢,支吾着回答道:“我也不太清楚,可能是做买卖吧。”

没完没了(69)

殷天提着包裹上了火车,在路上颠簸了六天,歪歪扭扭的到了沈阳。

沈阳还不是目的地,只能算是一个周转站,从这里下了火车。

他要去的地方是铁岭。

在火车上饥一顿饱一顿的过日子,殷天的身子显得更加消瘦了。他买的是硬座票。坐在他隔壁的是一位中年妇女。中年妇女看着他时的表情十分木讷,殷天极不舒服。

由于旅途太长,殷天实在是熬不住,不得已坐在座位上眯起了觉。其实他心眼儿倒不歪,无奈脑袋歪了。一个囫囵觉睡下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儿,脑袋就贴在了隔壁中年妇女的肩膀上。

中年妇女也是女人,没有节操不代表没那份心情。她看着殷天倚靠在自个儿的身子上打着鼾声,正巧对面座位上的两个人还都睁着眼睛往这儿看。

中年妇女有些不好意思了,怕对面的俩人笑话她没品位,丈夫长得这样难看。为了证明自个儿的清白,中年妇女不得不跟倚靠在自个儿身子上的殷天划清界限。

中年妇女用胳膊肘子使劲儿捣了一下殷天的胸部,把他推了一个大马趴。殷天肩背靠上硬座之后又被弹了出来,一头栽在了面前的小方桌子上。

对面的两个人见此情形,纷纷送来了热情洋溢的嘲笑声,四只眼睛瞪着殷天的脑袋看,期待着上面能够见红。就算不流血的话,最起码也得起个大疙瘩才行啊,毕竟大家牺牲了睡觉的时间观看这场贞操保卫战,总不能毫无收获吧。

殷天彻底醒了过来,睡意全无,两只眼睛努力向着自个儿的眉头看去,想知道那里的情况。无奈他无法突破人类生理的极限,在没有镜子的情况下这样做是徒劳的。

殷天顾不上这么多了,他想着不跟一个女人一般见识,更何况还是这样的一个女人,看一眼都受罪还谈啥见识呢。

殷天裹了裹自个儿的大衣,头朝外想要继续进入梦乡续写梦缘,不料转身的一刹那被对面的四只眼睛吓坏了。对面两个人的四只眼睛好像会说话,会说脏话,似乎在说:“窝囊废,熊包。”

殷天皱了一下眉头,想着跟身边的这个女人理论一下,但是仔细一想又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身正不怕影子歪嘛。不过再仔细一想又觉得不对——自个儿身子可是歪在了人家身子上的啊。

殷天的怒气逐渐消退,睡意袭上心头,与其跟身边这个次品妇女理论,成全她的斗士性格,不如裹紧了大衣,闭上眼睛成全自个儿的睡意。

没完没了(70)

不料中年妇女意犹未尽,打算跟殷天死磕到底。她看着殷天微闭着双眼把脑袋歪向了另一侧。又看了看对面俩男人的四只眼睛,她觉得自个儿的名分还没有完全挽救回来。

中年妇女的嘴巴此刻戎装上阵了,她张开大嘴骂了起来:“傻逼吧,脖子咋这么软了,跟个软**似的。”

殷天刚要睡着,就听见身边有人在谈论**,登时来了兴趣,睁开了眼睛与耳朵。

中年妇女继续骂道:“渴了吗,渴了回家去,除非光棍儿一个没老婆,不然任谁也干不出这样的事儿来不是?”

说着话儿,中年妇女把目光停滞在对面俩男人的眼睛上,好像在用眼睛问那俩人:“咋样?”

殷天知道她是在骂自个儿,也是由于困极了的缘故,殷天扭过头去继续睡下了。对面的两个男人眼看着在战争一触即发的时刻一方居然偃旗息鼓了,于是纷纷发出了叹息声:“唉。”

而后又发出了嘲笑声:“哈哈。”

中年妇女知道对面两个人还在拿自个儿的名分开着玩笑,登时火冒三丈,揪住殷天的脖领子吼道:“妈了个逼的,你要不要脸?”

殷天大睁着双眼,打量着眼前的这头母兽,她的呼吸浑浊不堪,一股股的喷在殷天的脸上。

殷天也急了,他甩开中年妇女的两只手,指着她的鼻子骂道:“你没完了,你带镜子了吗?咋不照照你自己,我能把你咋地?”

中年妇女被殷天用嘴巴毁了容,心里面的怒气更加无法遏制,她操起手头的一把陶瓷杯子就往殷天脑袋上砸去。

对面两个男人见此状况,惊讶的嘴巴与眼睛一块儿放大,双手攥紧了座位上的沙发套。

看着一个杯子朝自己滑翔过来,殷天一个转身儿,杯子落地摔得细碎,自个儿却毫发无损。殷天朝地上跺了一脚,吐了一口口水:“妈了个逼的,找死啊你。”

说着话儿,殷天同样把目光对准了对面的老男人的四只眼睛,好像也在问:“咋样?”

对面的两个男人眼看好戏即将上演续集,纷纷睁大了眼睛期待着。

中年妇女觉得自个儿太委屈了,自个儿被这个臭男人吃了豆腐,还让自个儿的老娘跟着受委屈。是个人就受不了这样的屈辱,于是她把两只魔爪伸向了殷天。

片刻过后,几行血道子呈现在了殷天细皮嫩肉的脸上,这是他从未有过的待遇,就连自个儿的老婆李雪梅也没有这样对他下过如此毒手。不料居然被一个没有名姓的陌生女人开了先例。

殷天摸了摸自个儿的腮帮子,又看了看对面的俩男人,没有说一句话。他向地上吐了一口痰,然后冷笑了一声,最后说道:“没完没了。”

没完没了(71)

就在中年妇女想不依不饶继续战斗的时候,坐在对面的两个男人在下一站下了火车。两个男人临下车的时候,还喜滋滋的谈论着这件事儿,好像百年不遇似的回味无穷。

没有了观众,演员也就不必再卖力演出了。中年妇女收好了自个儿的怒火,头靠着窗户睡下了。

殷天也没有精力继续耗下去了,他坐到对面的座位上打起了盹儿。不一会儿打起了鼾声,接着是流口水、打喷嚏,一切床上行为都在火车上重演了,除了上床之外。

火车就这样昏昏沉沉的走了六天,期间殷天一直坐在对面的座位上,直到在沈阳下了火车。临下火车的时候,中年妇女还在打着呼噜睡觉。

殷天小心翼翼的从头顶的货架上把自个儿的行李搬下来,生怕惊醒了眼前的这个睡美人。无奈还是把中年妇女打搅醒了。

中年妇女揉了揉朦胧的睡眼,把两束雌性的目光投递到殷天的脸上、身上。她看着即将下火车的殷天,冷冷的说道:“你下车了?”

殷天看到中年妇女冰释前嫌的跟自个儿打招呼,于是也就不计前嫌的回了一句:“是啊,我到了。”然后殷天背起了打包,提着个手提包下了火车。临了还朝火车里面的那扇窗户望了望,结果没看到那位中年妇女。

殷天本来打算用眼睛跟人家道个别,可怜了一双好视力。

殷天来到火车站附近的一家面馆儿里,要了一碗打卤面。他知道火车站的东西贵,为了捞回本钱,他不住的往碗里面加汤。老板娘看着他不住的往灶上跑,也没怎么说他,就是用眼睛鄙视他。

殷天第三次跑到灶上盛了一大碗热汤,重新回到自个儿的座位上时,却发现自个儿的座位被一个人占着了。这个人不是外人,就是在火车上跟他吵架甚至于动手的那个中年妇女。

殷天木讷的表情中透出些许惊喜来,那个中年妇女的表情同样如此。

殷天端着碗走到她面前:“是你,你也下车了?”

中年妇女有些不好意思,羞赧的说道:“嗯啊,我也到站了。”此时她说话的表情跟在火车上的时候判若两人,一颦一笑间都回归出几分淑女的姿色来。

殷天走上前去,在旁边的空位子上拿过来一只小马扎坐了下来。他把碗放到桌上,也怯生生的说道:“你也是来吃饭的吧,我请你。”说着话儿,殷天朝灶上的伙夫喊道:“一大碗打卤面。”

而后殷天扭过脸来对着中年妇女问道:“打卤面行吗?”

中年妇女不好意思的回答道:“行,谢谢你啊。”又说:“前几天在火车上真不好意思啊,对不起你了。”

殷天挠着后脑勺“嘿嘿的”乐着:“没事儿,我不也打坏你一个杯子吗,咱俩扯平了。”殷天继续说道:“大姐,还不知道你叫啥名儿呢,呵呵?”

中年妇女回答道:“哦,我姓钱,你就叫我钱大姐吧。”说着话儿,钱大姐又把目光从殷天的脸上移开,低下了头去,呈现着妩媚的姿态。

殷天仔细一观察,发现钱大姐其实长得还行——皮肤挺白、挺细,声音也不是十分粗犷,身条也不错,腰与屁股十分分明。除了李雪梅,殷天没有碰过别的女人,也没有被别的女人碰过,钱大姐是第一个冲破底线的女人——挠了他的脸。

殷天叫了一声:“好,钱大姐,我姓殷,我叫殷天。”

没完没了(72)

钱大姐也陪出一张笑脸来:“大兄弟这是去哪儿?”

此时伙夫把打卤面端了过来,殷天边伸出手来边接面边对着钱大姐说:“我去铁岭,大姐。[guanmco m]”把面放到钱大姐面前的桌子上,殷天接着说:“那您是去哪儿?”

钱大姐双手捧过打卤面来对殷天说了一声:“谢谢。”而后继续说道:“哦,我就在沈阳停住脚了。”

眼看着钱大姐不能陪自己将旅途进行到底,殷天似乎有些失望,不过他并没有在脸上表现出来,闷下头去继续吸溜面汤。

钱大姐拿过一双筷子来挑了挑面条,好让它冷却的更快一些。她笑着问殷天道:“大兄弟去铁岭干啥?”然后吸溜了一刀面条,烫的脸型错乱、芳容大毁,“呼呼”的往外哈着热气。

殷天抬起头来微笑着回答道:“去找我老舅。”顿了顿之后殷天开始哭丧起了脸来:“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他,我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儿。”

钱大姐放下筷子问道:“来之前没有跟老舅联系吗?”

殷天摇了摇头:“没有,几十年没联系过了,我老舅来东北那会儿我还没出生呢。”殷天说完了话儿,端起碗来吸溜了一口面汤,继续惆怅道:“也不知能不能找个正经营生,愁死我了都快。”

钱大姐吃了一口面,替殷天排忧解难道:“老天饿不死瞎眼的鸡,大兄弟别犯愁。”钱大姐又说:“大兄弟如若不嫌弃的话,就留在沈阳吧,我在这儿混了好些年了,熟着呢。”

殷天感激涕零的回答道:“不麻烦您吗?大姐,那多不好啊?”说着话儿,殷天扭过脸去冲着伙夫喊道:“师傅,再拿俩烤馍。”

而后回过头来看着对面的钱大姐,期待她的下文。

钱大姐挥着手说:“麻烦啥,还说啥来,都是出来混的,不容易,能帮就帮嘛。”钱大姐笑得更加灿烂无比了,脸上的小酒窝里面都灌满了笑意。

殷天高兴坏了,他赶忙伸出手来攥住了钱大姐的手说:“大姐,您是我亲姐,太谢谢您了。”坐在四周的几个吃客看到这一幕纷纷把脸转了过来,望着殷天与钱大姐,脸上的表情充满了疑惑。

钱大姐有些不好意思了,她用力把手从殷天的手里抽出来,低下头去娇羞的回答道:“大兄弟你别客气。”

伙夫把两个刚刚烤好的馒头端了过来,放在了俩人的桌上。

殷天招呼着钱大姐说:“大姐,您吃馍。”然后他拿起一个来就要往钱大姐手里面递,不料烤馍太烫了,刚拿起来就从殷天手上滑落开跌倒了泥土地上。

殷天难为情的说:“都怪我,都怪我。”说着话儿,殷天扭过脸去就对伙夫说:“师傅,再来一个烤馍。”

等他扭过脸来时,却看到钱大姐已经将地上的烤馍捡了起来,正在往下撕馒头皮儿。钱大姐冲殷天笑了笑,而后大声地对伙夫喊道:“不要烤馍了。”

说着话儿,钱大姐揪下一片馒头填到了自个儿嘴巴里,细细的嚼了起来。

殷天感动的说不出话来,只是傻傻的看着对面的钱大姐笑。

没完没了(73)

吃完了饭,殷天出钱结了帐,两个人各提着自个儿的包裹出了饭铺。

站在熙来攘往的大街上,钱大姐对殷天说:“大兄弟,我家还要倒一趟车才能到,咱现在去汽车站吧?”

殷天挠着后脑勺有点儿不好意思,说:“大姐,咱们非亲非故的,我跟着您回家,不太方便吧?”

钱大姐听完殷天的顾虑之后倒是笑了,说:“那有啥不方便的,我也不是这儿的人,租的房子,没事儿。”

钱大姐好客的热情快要把沈阳的冬天暖化了,殷天也就不便过于推辞,连连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那咱走吧,姐。”

两个人穿过了三条街,抄了两条小胡同之后,来到了沈阳一家很小的汽车周转站。车站里面横竖停着几辆外观十分怀旧的大客车,看上去近乎快要报废了,不过服役的精神值得赞扬。

钱大姐把行李放在入站口的一支警示牌下,面带微笑的对殷天说:“大兄弟,你在这儿等着,我去买两张票。”说着话儿,钱大姐就慌里慌张的往外掏零钱。

见此情况,殷天急忙止住了钱大姐的动作:“大姐,我看到售票口了,我去买,你在这儿等着。”又说:“看好咱的行李,别让贼顺走了。”

还没等钱大姐完成掏钱的动作,殷天已经快马加鞭的跑向了售票口,跑了两步扭过脸来对着钱大姐喊道:“大姐,咱们是去哪儿的票?”

钱大姐也大声地将目的地告诉了殷天,而后收好了钱包,把几件行李拉到自个儿的膝前,蹲在地上歇了歇脚。

不一会儿的功夫儿,殷天拿着两张票回来了,脸上洋溢着喜悦的微笑。殷天走到钱大姐的面前,递给她一张票说:“姐,你拿好,咱们现在就上车。”

钱大姐笑着接过了车票,不好意思的说:“又让你破费了,真过意不去。”说着话儿,钱大姐的脸颊羞红了,两只眼睛散发出夺目的光泽来。

殷天挠了挠自个儿的后脑勺,笑着提起地上的包裹,率先一步朝大客车走去。钱大姐提着行李跟在他的后面。

经过一路颠簸之后,钱大姐带着殷天来到了自个儿租住的房子里面。房子看上去有二十多平米,空间狭小,而且杂物堆放的比较多,看上去十分凌乱。

钱大姐将俩人的行李安放好之后,说:“让大兄弟笑话了昂,又脏又乱的。”又说:“大兄弟你坐,我去烧点儿开水,冲壶茶喝。”

殷天十分拘束的接话道:“大姐您不用忙活,我不渴。”又说:“房子挺好的,挺宽敞。”

钱大姐刚要迈步往外走,殷天忽然若有所思的随口问了一句:“大姐,你自个儿在这儿住吗?”

没完没了(74)

钱大姐听到殷天的问话后错愕不已,局促而晦涩的回答道:“算是吧。 ”说完了话儿,钱大姐忙着去烧开水,迈步子往外走。

不料殷天却迟迟领会不到钱大姐的意思,依旧追问道:“啥叫算是呢大姐,我有点儿不懂,你给我讲讲。”殷天挠着后脑勺笑出声来,眼睛盯着钱大姐一张窘迫焦躁的脸看个没完,像是在探索未知的奥秘,又像是极其渴望揭穿一场显而易见的阴谋。

钱大姐看回避不过了,也就止住了脚步,重又回到殷天的身边儿坐了下来。她把床铺上杂乱散布的衣服朝里面归拢了一下,然后坐定,长出了一口闷气。接着是一声长长的叹息:“唉,我是从家里出来的,我有孩子,八岁了。”钱大姐又说:“我男人老打我,我受不了那虐,跑出来了,自个儿在这儿混了两年多了,也倒肃静,就是有些想孩子。”说完这些花儿,钱大姐眼角的泪水喷薄而出,代替自个儿的嘴巴继续煽情。

殷天听后也感到十分沮丧,一双眼睛里面注满了悲悯的光泽:“都怪我,不该问这个,怪我。”殷天低下头去专心自责,双手不安的把弄着衣服上的扣子。

钱大姐看到殷天这样倒是不甚怪罪的说道:“这样也好,找个人儿说说心里的话,我自个儿也是憋得慌。”说着话儿,钱大姐取下墙上悬挂的一张相框,指着上面的一个小孩子说道:“大兄弟你看,这是我儿子。”

殷天接过相框里,捧在手里无限神往的看着,嘴角显出效益来:“挺好看的一个小家伙,这是前几年照的吧,看样子还挺小呢?”

钱大姐点头称是:“三岁的时候,你看旁边那张胖娃娃照,那是白天时候照的,还有那张瘦瘦的,那是六岁照的。”钱大姐的说话时眉眼之间都荡漾起了幸福的涟漪,俨然一副慈母画像。

殷天按照钱大姐手指的顺序依次观看着这几张相片,嘴里面赞叹不绝,脸上的微笑源源不断的传递着内心的丰富感情,最后随口说道:“那大姐你坐火车这是去哪儿了?”

钱大姐回道:“我是去看我妹妹了,她跟妹夫俩人在外地打工。”又说:“去一次不容易,多呆了几天,不知道我的活儿还也没有,不行得重新找事儿做,老板不等人。”说完又是一声长叹,冷却了室内的轻松地空气。

殷天“哦”了一声,也便不再说话,低头去揣摩相片上小孩子微笑的深意。

钱大姐微笑着说:“大兄弟你歇着吧,我去烧水。”说完了话儿,钱大姐起身朝外面走去,留下殷天一个人坐在小房子里。殷天也站起身来,环顾房间四周的墙壁,墙壁上涂了一层白色粉末,像是皮肤不甚白皙的少女敷在脸上的粉脂,感觉极不自然,好像用手一触摸,就能洞悉出一块阴暗的本色一样。

没完没了(75)

钱大姐烧开了水,泡好了茶,殷天帮忙做饭,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打发着余下的时间 钱大姐问殷天道:“大兄弟你咋一个人儿呢,不带着老婆出来。”

殷天边忙着切菜边回答道:“她在家走不开,再说我出来连个准地方都没得去,哪敢带上她?”又说:“我俩感情也不好,结婚好几年了没个孩子,不知道是谁的毛病,农村那风俗,又不好意思去医院查查,也就闷头过日子,没话儿。”

钱大姐饶有兴致的追问道:“两口子在一起最怕的就是说不到一块去,那样日子就没法儿过不是。”钱大姐把锅刷好,放在煤气上往里面添水,扭着脸继续说道:“但凡有个孩子吧,你还觉得这是一个完整的家,像我这样。可是如果连个孩子都没有,家就不是家了。”钱大姐笑着看殷天。

殷天有些不解,问道:“那家是啥?”

钱大姐“噗嗤”笑出声来:“是战场呗,俩人天天儿干仗呗,呵呵。”

钱大姐的一席话,倒是骑起到了解心宽的作用,殷天紧缩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微笑重新回归到脸上,调戏起了面部的肌肉。

钱大姐炒好了菜,把刚买来的两瓶白酒摆在桌子上,招呼着殷天坐下吃饭。钱大姐给殷天和她自个儿各倒了一杯白酒:“大兄弟,没啥好东西,别笑话姐,咱姐俩干一个。”说完了话儿,钱大姐举起了手中的酒杯。

殷天本不胜酒力,但此情此情喝酒就不单是喝酒了,喝的是一种缘分、是一种感情。殷天也举起了杯子,跟钱大姐的杯子碰了一下:“姐,我干了,您随意。”说着话儿,殷天一股脑的把杯子里的酒喝了个精光。脸上登时泛出红晕的光泽来,嘲笑着自己的酒量。

钱大姐也是性情中人,眼看着殷天一饮而尽,她也举杯同醉,“咕咚咕咚”的把自个儿杯子里的酒全喝光了。脸上倒是没有出现醉意,不过嘴巴不听使唤了,开始滔滔不绝的说话:“大兄弟咱姐俩是有缘,在火车上姐做的不对,你别往心里去。”

殷天拼命摇晃着脑袋,一半是醉意,一半是客气:“哪里,姐别这么说,都是一家人,说那些不就见外了不是?”殷天拿起酒瓶重又给两个人的杯子里面倒满了酒。

钱大姐也渐渐醉了,饭都吃不下去了,只是少许的喝了一点儿茶水解了解酒。

殷天忙着往茶壶里面蓄水,不料手头一哆嗦,把开水倒在了桌子上,弄湿了小半张桌面儿。水从桌子上流下去,流到了钱大姐的裤子上。殷天一个劲儿的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钱大姐倒是没有不好意思,顺手就把裤子的腰带解开了,嘴里面还不住的嘟囔着:“湿了。湿了,得换。”

没完没了(76)

也是由于喝的太多了,把纲常伦理啥的都就着酒下了肚,俩人都不避讳各人的**了。 殷天也上来帮着给钱大姐解腰带,嘴里面也是念念有词:“大姐腰可是真细啊,跟俺家那口子差不多。”

钱大姐认可殷天观点的同时,继续宣传着自己的美丽:“姐不光腰细,姐还白呢,不信你看。”说着话儿,钱大姐就把裤子的拉链拉开了,扯开里面的内裤给殷天看:“白不白,说实话?”

殷天一个没站稳,跪倒在了钱大姐的膝前,“哈哈”的笑了起来:“哪里白了,黑乎乎的。”殷天手指着钱大姐的阴部,继续说道:“你自个儿看,白还是黑?”

钱大姐往下一看,脸上倒显出害羞的神情来,不好意思的说道:“看错地方了,这是毛,不是皮肤。”说完话,钱大姐干脆站起身来,把裤子从腰上退了下去,露出膝盖以上雪白无瑕的肌肤来,正对着殷天的一张长脸。

殷天这时候傻了眼,酒劲儿渐渐消退之后,身上的神经都跟着紧缩起来,盯着钱大姐的一双美腿目不暇接的看着。

殷天慢慢伸出了手,触摸到了钱大姐的阴部,然后反复揉搓起来,接着另一只手也伸了出来,两只手协力进行着调教的动作。

钱大姐也逐步从酒醉中清醒过来,知道自个儿由于喝醉犯了错误。但是她并没有阻止殷天的举动,而是闭上了眼睛,身子跟着殷天的节奏抖动了起来,嘴里面发出“嗯啊”的呻吟声,像是在鼓励殷天:“加油,继续。”

殷天把钱大姐抱到了床上,脱她的衣服。钱大姐伸出手来帮殷天的忙儿,替他节约体力,好用在下文里。

殷天迅速把钱大姐还原了生命最本初的状态——赤身**。殷天压在钱大姐的身上,吐词不清:“姐,你真美。”

钱大姐顾不上倾听殷天的赞美,她已经受不了了。她一把攥住了殷天的小弟弟,撸了两下就把小弟弟变大了。殷天的小弟弟苏醒之后,昂首挺胸,像一杆钢枪一样直视着钱大姐的密林,想要横扫整片战场。

钱大姐把殷天按在床上,自个儿俯下身子,嘴巴对着殷天的小弟弟吹了起来。按说钱大姐独自一人生活,应该没有男女**这方面的知识积累,但是她却做得游刃有余,这全要归功于天赋了。

殷天还是第一次感受了**的快乐。虽然之前跟老婆李雪梅有过不计其数的肌肤之亲,但每次都是殷天亲,李雪梅一点儿都不亲。李雪梅就像一具女尸一样平躺着,不发声,不移动,给丫殷天最大的恩惠就是允许他跟自个儿联通。

跟钱大姐在一起的感觉就大不相同了,两个人在亲热的时候,都把内心深处最炽热的感情投放了出来,运用到了身体最敏感的部位,相互揉搓着渐入佳境,想最快活的神仙也不过如此。

钱大姐并没有屈服于殷天猛烈地攻势,她昂着头,翘着臀部,让殷天从后面制服她。殷天照此做了,满头大汗,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流,替自个儿着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人的身子逐步软化了,最后一横一竖的瘫软在了床上。床上的被单儿湿了一大片,这是辛勤的付出收获的硕果——汗水、尿液······

没完没了(77)

第二天早上起床的时候,殷天腰疼的直不起身子来。钱大姐看到他捂着腰坐在床边儿上叹气,倒“噗嗤”笑了出来:“看你年纪轻轻地,没成想身子骨这么弱呢。”止住了微笑,又说:“别不是昨个儿闪了腰了吧?”

殷天苦笑着摇了摇头:“腰倒是没闪,就是筋骨没活动开,抻了一下,下次就好了。”

一听说殷天说“下次”,钱大姐又笑出声来:“下次?啥意思?”说完话儿,钱大姐一本正经的盯着殷天看。

殷天也是随口说了这么一句,也觉得自个儿这话说的有些冒失,于是红着脸低下了头去,不敢做声。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面老“噗通、噗通”的打鼓,震得肋骨生疼。

钱大姐站在殷天的面前:“你看着我的眼睛。”

殷天抬起头来,不好意思的问道:“哪只?”

钱大姐被殷天的幽默逗乐了,叉着腰站在那儿笑,笑得前仰后合:“你真风趣,我跟你说正经的呢。”钱大姐定了定神儿,清了清嗓子:“你觉得我怎么样?跟你老婆比?”

殷天这时候了自然了许多,毕竟在一个女人面前老是抹不开面儿,人家不会当你是老实人,只会认定你闷骚:“我跟我媳妇儿没话儿。”殷天把昨天说的这句话重又灌输给了站着的钱大姐。

钱大姐点了点头:“我也看得出,你跟你家那口子合不来,不然不能那么渴不是?”

殷天听到钱大姐的话,又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嘴里面发出处男般的惋惜声。

钱大姐整理好了床铺,做好了饭菜。两个人在一张桌子上脸对着脸吃早饭,有说有笑的,外人真看不出他俩到底是啥关系。

钱大姐通过自个儿这几年积攒的人脉,帮衬着殷天找到了一份工作——修车。殷天本来不会修车,听说钱大姐给自己找了这么一个工作,他既感激又遗憾,摇着头说:“姐,我不是不想干,我是不会修车。”

钱大姐宽慰他说:“除了吃奶之外,啥不是学出来的,没事儿,咱慢慢来呗。”又说:“这个学好了,将来赚钱,你看大街上汽车越来越多,十年、二十年之后,就跟自行车一样多了不是?”

殷天对钱大姐的高瞻远瞩佩服不已,心情也豁然开朗了许多:“对对,我好好学,学会了将来咱俩开个修车铺子,你当老板娘。”

钱大姐也似乎看到了光明的未来,笑得更加灿烂无比了:“好啊,你有这心姐就知足了。”

殷天是个实在人,钱大姐知不知足那都是后话,现阶段最主要的是满足她,于是俩人再次通力合作,宽衣解带同床共枕,一会儿他在上,一会儿她在上,闹哄哄、乐融融。

或许,这就是爱情。爱情需要合作,需要把握节奏感,需要不知疲惫,当然有时候也需要喘口气再做。

没完没了(78)

自打上次到梁文娟家里喝过茶水聊过闲天儿之后,蒋伟袁跟李雪梅的关系就逐步增进了。原先两个人没在一起单独说过话儿,冷不丁的在一起促膝短谈了这么一次,彼此带给对方的印象都不俗。

蒋伟袁这人有一大爱好——抽烟,除此之外,他还有另外的一大爱好——看女人抽烟。抛却清纯美丽的长相迎合了蒋伟袁的趣味,李雪梅爱抽烟的习惯也是迫使蒋伟袁心动的一个原因。

一次梁文娟房间里的土炕上,李雪梅、梁文娟、蒋伟袁仨人依次坐着聊天儿。蒋伟袁掏出烟卷儿来给自个儿点上了一支,咂摸着嘴巴抽了起来。

坐在他身边儿的梁文娟拍了蒋伟袁大腿一下子:“给咱嫂子一根儿。”完事儿又对着李雪梅说道:“他不知道你会抽烟,要不然不能不递。”

李雪梅捂着嘴巴笑:“没那些毛病,呵呵,抽一支就抽一支。”

蒋伟袁递给李雪梅一支烟卷儿,擦着一支洋火给她点上:“嫂子也会抽烟,我还真不知道。”又说:“我这烟也不是好烟,也就能冒烟儿。”

李雪梅深吸了一口烟,突出一个氤氲缭绕的烟圈儿,手指的缝隙夹着烟蒂:“好烟,主要是火点的好,呵呵。”说完话儿,李雪梅眼睛紧盯着蒋伟袁的一张脸看,忽略了一旁梁文娟的存在。

蒋伟袁羞红了脸,拿起烟来猛作了一口,呛得双眼往外冒泪花,还不住的咳嗽,身子斗得愈发厉害:“这烟呛人。”

李雪梅抽着烟,又聊到了生活过日子:“唉,俩人在一起过日子,过得就是个人气儿。”叹息一声接着说:“你看俺家,我跟你哥结婚这么长时间也没个孩子,没意思。”

梁文娟也是太年轻,不懂得安慰已婚妇女,随口说道:“那怕啥,没孩子更肃静不是?”梁文娟起身给李雪梅的茶碗里注满了水:“嫂子,喝水。”

李雪梅叹息过后,心情又回归到蒋伟袁的身上,打量着蒋伟袁的一张俊俏脸庞说道:“小蒋以后打算干些啥,不能老贩牲口不是?”又说:“现在牲口越来越少了,估计也赚不到啥钱了,你看满大街跑的拖拉机,用不着这个玩意儿了。”

蒋伟袁听完之后也是心生惆怅之感:“可不咋地,我也是正犯愁这个事儿呢,眼看着改革开放了,我觉得我应该出去闯闯。”

梁文娟倒是不慌着让蒋伟袁出去打工:“他还年轻,出去俺家都不放心,现在家呆两年看看呗,日子只要不紧吧,我觉得还是不出去的好,风餐露宿的不容易。”

李雪梅收起了问候,端起了茶碗继续喝茶,心里面有了个谱儿:“看样子蒋伟袁不会出去,这就有机会聊得开了。”李雪梅暗笑,不行于色,这是行色最高的境界。

没完没了(79)

说到出去闯荡的艰辛与困苦,秦家庄老秦的三儿子秦玉河可是体会颇深。

秦玉河从牛家庄牛本初老婆孙巧巧手上要到牛本初在山西的电话号码后,就径直去了村东头老薛家的小卖部里面给山西煤矿上的牛本初挂电话。

老薛跟他老婆刚吃完早饭,还没来得及刷碗、整理桌子,就听到有人在东屋的小卖部里喊道:“大表哥,我打个电话啊。”秦玉河本来应该称呼老薛为“哥哥”,但是他按照自个儿老婆李雪莲的称呼,叫老薛为“表哥”。

一听到有人叫自个儿“表哥”,老薛就对老婆说:“准是秦玉河。”又说:“我去看看他啥事儿。”说着话儿,老薛披上了一件大褂儿,趿拉着鞋子出了堂屋,来到东屋的小卖部里面。见到秦玉河,老薛慌着往前递烟。其实他不是真往前递烟,他是在暗示秦玉河不懂礼貌,不会给长辈递烟。

经过老薛肢体语言的点拨教化,秦玉河悟出了其中的深意,于是他掏出烟来递给老薛,帮他点上:“哥,我往山西挂个电话。”

老薛一听说往山西打,不知道是打给谁的,于是便问道:“是打给谁的?你家山西没亲戚吧?”说完咂摸了一下嘴里的烟卷儿,用手弹了弹烟头,显出一个老烟枪的姿态来。

秦玉河也抽了一口手头的烟:“我给牛本初打。”又说:“他是牛家庄的,跟我以前是同学。”

老薛摇了摇头:“不认识,没听说过呀。”

秦玉河继续解疑答惑道:“他老婆叫孙巧巧。”

老薛醍醐灌顶了:“噢,知道了,他呀,我见过。”顿了顿接着说:“我见过他老婆孙巧巧,细皮嫩肉的,呵呵。”

此时正赶上老薛的媳妇儿从堂屋往这边儿走,她听到老薛嘴里的话之后问道:“说谁呢?谁细皮嫩肉的呀?”问完之后,还把目光移动到秦玉河的脸上来,照顾一下他的情绪。

老薛别的啥都不怕,就怕他老婆的问,只要老婆一问,自个儿说的事儿就百口莫辩了。

老薛弹着手头的烟灰,故作镇定的笑道:“没说谁,说着玩儿呢。”

老薛老婆怀着一颗探索的心继续追问道:“说着玩儿,那到底是想说呢,还是想玩儿?”

秦玉河受不了他们两口子的没完没了,于是插话道:“你们聊你们的,我挂我的电话。”

老薛看到秦玉河有意帮自个儿解围,不免心生感激之情:“好好,兄弟你打你的电话,我不说话了,免得扰到你。”

老薛老婆看到秦玉河没心思在这里看她两口子秀恩爱,表演的**也就逐渐减退最后冷却了,自言自语的说道:“嫁给你个王八蛋,我倒了大霉了。”

老薛知道媳妇儿没兴趣继续跟自个儿斗嘴了,于是打算用一句挽回颜面的话来结束这场内斗:“我让着你。”

老薛老婆前脚已经迈出了东屋,听到老薛的话后又退回到屋子里,没说话,只用眼睛一瞪,就把老薛吓了个半死,不留给他扭转战局的余地。

没完没了(80)

老薛被老婆的这一眼吓了个半死,不敢再开口。

秦玉河拨通了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糟老头子的声音:“喂,找谁?”

秦玉河笑语道:“问一下,牛本初是在这儿上班吗?”

电话那头停顿了一会儿:“找小牛啊,他是在这儿,我给你去叫他。”

说完之后,那头匆忙挂断了电话,里面传出“嘟嘟嘟”的声音。秦玉河依依不舍的把电话撩了。

老薛看到秦玉河放下了电话,害怕他不给钱就走,于是不辞劳费口舌的提醒道:“聊这么几句啊,花不了多少钱,我看看。”说着话儿,老薛打开装着电话机的木头匣子,在上面的黑白屏幕上翻看了一下通话时间:“打了三十秒,六毛钱也就。”

老薛话刚说完,秦玉河接了过去继续说道:“哥,等会儿一块儿清算,还得再打一遍,那头喊人去了。”

老薛一听待会儿还要接着打,也就把剥削时间向后推了推,不再提电话费的事儿:“大兄弟,你坐啊,别干站着,怪累得慌。”

秦玉河摆了摆手,微笑着说:“不用,不用。”看了看墙壁上的挂钟又说:“过两分钟我再给他打过去。”

秦玉河的话音刚落,老薛的电话机子“叮铃铃铃”的响了起来。老薛伸手拿起了电话的听筒:“喂,谁啊。”

电话那头说道:“谁找我,我是牛本初。”

老薛把电话递给站在一旁的秦玉河,说道:“牛本初,接吧。”

秦玉河慌忙接过电话听筒:“喂,我是秦玉河,本初。”

老薛在心里暗骂牛本初道:“王八蛋,你打过来我这边儿还咋收费,王八蛋。”心里骂着嘴上不表现出来,还是边抽着烟边坐在板凳上笑,俨然一副口蜜腹剑的尊容。

牛本初在电话那头分外惊喜,恨不得剥开电话机子登时与秦玉河脸对脸的叙旧:“玉河,是你啊,你咋想起给我打电话呐,哈哈。”

牛本初的笑声透过电话机子传递过来,一大部分传递到了秦玉河的耳朵里,不料他声音实在是太大,还有一部分余音绕进了老薛的耳朵里。

老薛听着这笑声里面充满了嘲讽,间接的又想到秦玉河接电话不用花钱,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干脆把烟把子摔倒了地上,抖了抖褂子出了小卖部。

秦玉河顾不上照顾与安慰老薛的情绪,自顾自的继续跟牛本初在电话里面聊着天儿。

残酷青春(1)

我们的家族是一个很大的家族,所有的男人都姓陈,所有的女人都很纯。我有一个孙子辈的同班同学,我们在一起上二年级。班主任是我们村里的一位贤惠少妇,姿色跟节操意识成反比,所以,我们很幸福。

我的这个孙子辈的同学,自创了一门武艺,打败了班级内个子最高的男生后,他开始自封为王,要求所有男生都要叫他大哥,我也不例外。按照家族辈分来说,我是他的爷爷,但我也不得不叫他一声大哥。

作为小弟,我把自己心爱的女生奉献给了他,只为取悦他的小弟、弟。那个女孩子被我暗恋了三年,从幼儿园开始我就喜欢上了她,然后我们共同考上了本校的一年级,后来我们又顺利的考取了二年级文凭。可是我和她之间的爱情却一直停留在我的脑海里,没有通过肢体语言传递到她温热的手心里面。在我的眼里,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女孩子——那时我的活动范围局限在三公里以内,所以世界观略微出现了偏差——世界观决定着男人的胸怀,我的心里满满都是她。

孙子辈的老大名叫陈刚,从来不理发,头型很飘逸,奔跑时可以拉风,静止时可以驱蚊——因为不爱洗头,蚊子受不了那味儿。长到八岁上二年级为止,陈刚从来没有叫我一声爷爷,而且隔三差五的跟我对打——他的武艺日臻完善,我的抗击打能力渐入佳境。

有一次上体育课,我心爱的女孩子站在了我的前面,体育老师指着我的鼻子说,你站到她的前面来,要不然我看不到你。

全班同学都笑了,我不好意思的往前进了一个位置,顺便用眼睛比照了一下我心爱女孩子的头顶——确实比我高很多。那是我第一次意识到我跟她之间的差距原来这么大——她不可能爱上我的,尽管我的心是热的。

我站到她的前面,陈刚站在了我的前面——这很正常,武林高手武功高,但个子都比较矮。我看着陈刚的头顶,细数着表皮的头屑,恶心的味道在身高的莫大满足感面前自惭形秽,我一点儿没闻出来。

体育老师说,下面我们比赛短跑,跑的最快的能够得到一枚小红花。

我笑了,用眼睛征服了站在我身后的这个女孩——她的名字叫做红花。红花脸上显出羞涩的笑容,看到我扭过头来扫视她,她置若罔闻,依旧童叟无欺的微笑着。那一刻,我的心醉了,我联想到了二十年后,我和红花会在一起,我们组建一个家庭,生一个会骂街的小宝宝,她喂他吃奶,我负责吃掉剩余的部分。

正在走神儿呢,体育老师喊了一声——预备,跑··· ···

我和陈刚并驾齐驱,剩余的男生都被甩在了身后,失去了做男人的尊严——速度。

陈刚边跑边对我说,陈一男,你敢超过我我就操你。

我说,你操吧,为了红花,我一定要超过你。

说话间,我们两个同时越过了终点线,但是由于陈刚的胸大一点儿,所以他胜了我。

体育老师说,陈刚同学好样的,来,给你红花戴。

老师把一枚小红花别在了陈刚的胸前,这样,他的胸就更大了,足以承载爱情的力量。所以··· ···

下课后,陈刚把我叫到教室后面,气势汹汹的问我道,陈一男,你是不是喜欢小红花?

我本来不打算屈服的,但是那天天气比较寒冷,我的勇气都被冻僵了,没能完美释放,我战战兢兢的回答道,没有啊,大哥。

陈刚笑道,没有就好,我要她,我要红花。

那一刻,我的心碎了,陈刚剥夺了我脑海中珍藏已久的爱情,这是绝对不可以的。我冲着陈刚大吼道,去你妈比。说完,我摆好了架势,打算用一计螳螂拳结果陈刚的性命。此时班级内的看客们纷纷探出头来,准备看好戏,练习鼓掌的节拍与嘲讽的力度。

陈刚后退了一步,摆出了形意虎拳的架势——这是他武功的精髓之处,全班级无人能够招架。看客们更加兴奋起来,他们迫不及待,等待着目睹一场爱情保卫战。

陈刚大叫了一声,飞起一脚,直接踹在了我的小腹上。我的小腹略微有些胀痛,情绪也变得有些不调,趔趄着后退了两步。陈刚见势继续出招,一拳打在我的左脸上。我的口水告别了嘴巴,沉淀在了脚下的泥土里,芬芳这一段武林的传奇··· ···

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为了爱情··· ···

走在帝国主义的大道上

今天,我以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元首的身份出访友邦俄罗斯,我的心情十分激动,尤其是我的太太一路上紧紧挽着我的手臂,让我的心情更加激动了。

俄罗斯的前身是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它还包括白俄罗斯、乌克兰、土耳其等一系列的国家派系。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那个时候我们中国人民还挣扎在帝国主义残压下的水深火热的生活之中,没有枪也没有炮,还好友邦日本为我们源源不断的提供着军事上的供给,才得以使我们最终把帝国主义势力驱出中国。

新中国成立后的第四年,我出生在了这片热土上,并且深深的爱上了它。

曾经的曾经,**写过一篇文章《斯大林是中国人民的朋友》,这篇文章写于一九三九年,马屁成分昭然若揭,但考虑到当时的处境,**这样写也是值得同情的。我就没必要写一篇文章叫《普京是中国人民的朋友》,为什么呢,因为中国人都不信啊,哈哈。我是不是很幽默, 大家是不是想鼓掌叫好,稍等,下面更精彩。

我和媛媛的爱情现已在国内传为佳话,媛媛也被妇女社团封为了“最美第一夫人”,说实话,爱妻得到审美界的肯定我真的很开心、很高兴,只是我的脸太胖了,所以很难做到“喜形于色”,搞得我好像很淡定似的。其实我很希望能够通过面部表情来传达我对媛媛的欣赏与爱慕,省的她老问那个幼稚的问题:“你到底爱不爱我?”这个问题问了三十年了,没有完结,还要继续问下去,我也要一如既往、实事求是的回答下去:“当然了,宝贝。”

俄罗斯是个美丽的国家,前几年跑龙套的时候我也来过几次,每次都记忆犹新,拍好多照片拿回家给媛媛看,媛媛总是问这问那、没完没了,缠着我告诉她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是啥模样。我总是耐心、细致的告诉她:“下次带你去。”等到下次回来给她看照片时,我会把这个回答重复一遍··· ···

今天,我终于站在了这样一个位置上,可以名正言顺的带着媛媛出访俄罗斯了,媛媛一路上都很紧张,抓着我的手问个不停:“普京是不是很矮?他们都说普京很矮。”

我微笑着说:“普京也可以很伟岸,那要分啥时候,如果在俄罗斯来说,普京就是人民心中的伟人。”

媛媛亟不可待的追问道:“那如果在中国呢?”

我突破惯性定律,艰难的止住了笑容:“你懂得。”

媛媛点了点头,好似明了了:“哦,看来他真的很矮唉。”

飞机降临在了莫斯科郊外的机场上,俄罗斯空姐手拿遥控器轻轻一按,机舱门就心甘情愿的缓缓打开了,我对美丽的莫斯科市区空姐说道:“小鬼,很好嘛,呵呵。”

俄罗斯空姐微笑道:“多谢陛下。”

媛媛听到这句话后很惊讶的对我说:“她叫你‘陛下’唉,这样很不好的,好像我们还活在中世纪。”

我轻轻拍了拍媛媛的肩膀笑道:“这只是一种称呼嘛,跟‘我爱你’是一样的,没有实质意义,不要计较啦。”

媛媛更加惊讶了:“神马,‘我爱你’是一种称呼吗?那你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无奈之下,我只好当着国际友人普京的面儿对媛媛说道:“我当然爱你了。”

媛媛锲而不舍的追问道:“有多爱呢?”

我严肃的说:“爱你一万年。”

站在一旁的普京捂着嘴巴笑个不停:“哎呦,一万年太久嘛,只争朝夕算了,来,我已经为二位订好了房间,抓紧时间去爱吧。”

哥哥

哥哥在西安事变爆发后,毫不妥协的接受了张杨关于全民族统一战线的全部要求,命令自己的城管联防队员撤离陕甘两省,并且答应请我们喝茶。 站在我自己的角度上来看,我觉得哥哥是了不起的。在全民族面临窘境的时候,他敢于承认自己犯下的错误,并且决心“痛改之”,这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我们都知道,那个时候国民党内部的分化已经显而易见,很多人都默默的扎纸人、诅咒哥哥早点儿死,我和恩来也讨论过这个问题,恩来说封建迷信不可靠。我们跟张杨通电话表达我们的观点,劝他们不要太过于为难哥哥,哥哥急了是会跳墙的。张杨在电话里面也透露了他们的态度,张学良说不会把哥哥怎么样的,只要他配合治疗、按时进药,一定会迅速康复、早日回归人民怀抱的。听了张学良的话,我心里的大石头终于落地了,披上大氅,点上一支香烟,跟恩来有说有笑的哈皮去了。

日本方面的动机我们是一目了然的,哥哥不跟他们同流,他们就在国民党内部配置反动疫苗,有朝一日把哥哥驱逐下台,然后经国民党之手,在中国建立即伪满洲国之后的第二个傀儡政府,希图对抗我陕甘宁革命根据地,击溃**,最后占领整片中国地皮搞房地产。我们绝对不允许日本人单方面的意淫,我们不会上当的。哥哥在西安事变中之所以毫发无伤,只单单丢了一只鞋托与一副假牙,这都是因为我们对其爱护有加。恩来曾经问我恨哥哥吗?我微笑的回答他,有爱才有恨,所以我恨他。 西安事变过去之后,哥哥在洛阳发表了一片演说,文中的政治观点像刚入门一样,十分浅显,这当然不是他真实写作水平的体现,他是在故意隐藏才学,走低调之风。然而从文中我们也看了出来,哥哥是决心悔改的,他对于自己以往犯下的错误深恶痛绝,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人民,对不起美玲,对不起罗斯福,更对不起他自己。这是极好的,我们需要的就是这种态度,不管哥哥过去如何不是东西,只要他决心改过自新,我们都愿意为他提供打折的培训,还附送他优惠券。

哥哥在演讲中概略的提及了张杨二人,谈吐间并没有出现咬牙切齿的迹象,由此可知他并不恨张杨二人,更由此可知他不爱张杨二人,这点也有力的推翻了哥哥是“同志”的学说。在以往的十年中,哥哥经常在私底下与日本方面拍拖,来往不计其数,哥哥家的狗见到日本人都会说日语呢。日本人一直都希望跟哥哥友好的相处下去,一起去爬山,一起去野炊,一起点篝火,一起去狩猎,当然猎物是我们喽。可是,美好的爱情只存在于童话之中,日本人想跟哥哥厮守,但哥哥却只是在玩弄人家的感情,不够专一。我们在后方打击日本帝国主义的时候,德德经常弄回一两个日本俘虏来示众,让大家注视着人家培养民族自尊心,从他们的脸上我分明看到了一道道明媚的忧伤,于是我对德德说,亲,别这样好吗?

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就到了四五年了,日本以早泄的姿态退出了二战战场,中国人终于站起来了。八年的时间,哥哥改变了许多,最明显的是发型。不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挚爱着演说事业,前不久他刚刚发表了空洞无物的《双十节演讲》,自以为观点针砭时弊,充其量只能算单口相声,而且是不逗笑的那种哦。几年不见,我们发现哥哥爱上回忆了,言语之间总会提及当年在黄埔军校的点点滴滴。在军校的时候,哥哥是校长,个子高、长得帅,备受小女生青睐,难怪他老回忆呢。有一段时间恩来也在里面上班,据说制度特别严格,不准抽烟不准喝酒也不准谈恋爱,幸亏我上的是长沙师范,要不然只能看着慧慧干瞪眼了不是?哥哥一直通过文字与全民族周旋,只字不提政治军事改革,这是不厚道的,出门要戴避雷针的。

从九一八事变以来,日本人就霸占着中国领土,期间有不少爱国志士为国捐躯,但由于爱国之风不甚流行,跟风的不是很多,最终没有止住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脚步。从东北到华北,从沿海到内陆,从过去到现在,中国大地千疮百孔,留下了片片战争遗迹,供后人凭吊,供日本游客增强民族自豪感,我嘞个去。哥哥在演说中奉劝大家不要私底下嚼舌头,不要像老娘们儿一样叽叽喳喳,败坏党国的名声。哥哥始终没有站在人民的角度上思考过问题,他永远都用敌对的眼神看待华夏苍生,这是不对的,是很丢丢的。人民的眼睛都是雪亮的,他们知道谁对谁错,不信,请看我们身上,满满的都是人民的爱哦。我们不主张内战,但是如果哥哥执意要打,我们也只好奉陪到底,我们讨厌战争,所以为了停止战争,我们要消灭发动战争的人,也就是我们的哥哥。

汪精卫现在已经淡出娱乐圈了,不再走红,但是他留下了很多值得我们谩骂的事迹,我们要坚持不懈的骂下去,骂到地老天荒,骂到下下个世纪。

然而对于哥哥,我不想说脏话,因为在我心里,他不配。

鸭的悲剧

每一次禽流感的突袭,最悲剧的都是鸡和鸭子,我这里说的鸡和鸭子不是两种职业,是两种动物。我认识一个大帅哥,他在北京就当过鸭子,不过他比一般的鸭子高尚,他从来不卖身,都是白送。正因为如此,他的回头客就特别多,忙得他连个节假日都没有。而且他也没有地方投诉,政府不能帮助他维权,老板娘又特别霸道,不答应给他休息日,所以他不能休息只能日。

但这不是重点,我要说的是鸡和鸭子这两种动物。从小我就爱看动物世界,听赵忠祥叔叔讲故事,但是我从来没有在节目里面见到过鸡和鸭子,他们连跑龙套的资格都没有。我印象最深的一期节目是报道狮子谈恋爱的,一头公狮子靠近一头熟睡着的母狮子,准备耕耘一段爱情。那头母狮子就在那里趴着睡觉,丝毫没有感觉到王子的逼近。不过很有可能她是假装在睡觉,做出任人摆布的神态来,打消公狮子不好意思的念头,让他上的更自如。不过这完全是我的假设,因为当这头公狮子靠近她准备耍流氓的时候,母狮迅速作出了反应,进入了防狼状态,她大吼了一声,好像在说“草泥马”,不对,应该是在说“艹你爸”。然后母狮子突然站立起来,后脊背隆起的很高很高,瞪着一双美丽的大眼睛,辫子粗又长的怒视着公狮子。公狮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奸吓懵了,心想“这是什么状况,孙子兵法里面没有,那可咋办?”公狮子慢慢的收起了淫威和恋爱的念头,一步一步退出了母狮子的闺房,垂头丧气的走掉了。眼看着公狮子渐行渐远,母狮子渐渐平静了下来,继续自己的午休。说到狮子我想起了老虎,说到老虎我想起了老虎的零食。也是在动物世界里面看过的,国内的饲养员用生鸡喂养东北虎,主要目的是锻炼东北虎的兽性。也是在这个时候,鸡终于等到了上镜的机会,成为了一名龙套演员,被东北虎活活吃掉了。所以前文说到从来没有在动物世界里见过鸡,其实是不完全正确的,决心改正。但这些都不是重点,我所要讲的是此次禽流感。

禽流感的到来,使得许多鸡鸭饲养户损失巨大,他们不得不把刚刚出生的小鸡小鸭杀死,然后掩埋掉,制造一座座无名孤塚。这些小动物真的非常可怜,他们还没有来得及睁眼看世界,就已经落了个死不瞑目的结局。人有时候真的很残酷,同情心不是我们的先天配件,而且往往还会出现后天使用不当的丑闻。比如在攻速公路上,一群爱狗者就会追着一台运狗车跑,抢夺人家的笼子,打砸人家的货车。然后把狗狗们放出来,亲吻着狗狗的额头潸然泪下,还不忘痛斥运狗车司机丧尽天良,最好全家死光光。忙活完之后已经到了深夜两点,爱狗者结伴回到住处,为了庆祝凯旋大摆筵席,鸡鸭鱼肉当然不能缺少,这时候鸡和鸭子又为狗狗们跑起了龙套。

禽流感已经夺走了数个人的生命,死者不幸,活者不能只顾庆幸,得想办法解决问题撒——

首先,我觉得应该正常进食,鸡和鸭子该吃就吃,我们不吃它们,它们也得被活埋,逃脱不了灭亡的结局,与其这样,还不如被我们吃掉,对于它们来说,这才算生的伟大、死的光荣;

其次,要注意个人卫生,约会时牵手最好不要超过五分钟,接吻时最好只亲嘴,如果想深入开展项目的话,最好不要开摄像头,这样比较低碳;

最后,我们要相信政府,叼住党的指挥棒,坚挺的走下去。

白天不懂夜的黑,而你不懂我的白

我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然而我的爱情之路却并不顺畅,阻碍我情窦开放的因素有两个,一是长得太丑,而是丑的太没有美感。 今日今时,我的心里面走进来一位美丽的女孩子,她很年轻,年轻到没有结婚史,甚至于没有恋爱史,那当然更不会有一夜史了,我很欣慰。这个女孩子落落大方,谈笑有风声,走路也有,你说厉害不厉害?在我的内心深处,曾经为无数的女孩子预定过船票,却从没有一个女孩登上过我的贼船,你说悲哀不悲哀?

我是一个相信爱情的人,我相信自由自在,我相信明天,我相信伸手就能碰到前列腺,i do believe 。我突然间感觉自己变得好老,于是我去照镜子,证实了我的感觉精确无比,我真的老了。我的脸部开始有皱纹漫步,使得汗水滑落面庞的道路崎岖无比,每一滴汗珠的坠地都可以抒写一部血泪史,供畅通自由的尿液凭吊追忆、顺便励志。

以前的时候,我的意志力十分坚决,对待女孩子的态度也是当仁不让,你可以看不上我,但你不能否定我的美貌。然而时过境迁,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了当年的锐气,我会在心里对女孩子默默的说,看在我奇丑无比的份儿上,你就可怜可怜我,给我一点爱吧。然而爱情是没有的,缘分是不凑巧的,每当我满怀心志的想要拥某个人入怀的时候,都只能落一个扑空的结局,我遗憾了。

这个女孩子走进了我的生活,悄无声息却又掷地有声,她的一颦一笑都能增加我无限奋斗的勇气,为了得到她的芳心,我决定改变这个世界,以及生活在这个世界中的她的父母。她一定有一位慈祥的母亲,和蔼的父亲,她的家庭幸福美满,由不得我胡乱的插足,怎么办?我为自己打气加油,我一定可以成为她生活的一份子,为她嘘寒问暖、端茶倒水,在她孤独寂寞时献上两只熊掌,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直到她沉沉睡去,我才会停止义务劳动,拉上窗帘干该干的事儿。

或许这就是爱情的真谛,两个人不期而遇在地球的某个角落,她假装脆弱,我武装坚强,她会不定期释放眼泪,而我则随时准备好无私的安慰,外加一只棒棒糖。两个人在一起简简单单的生活,一起出外,一起归家,一起做饭消遣,一起上网付费,最后,一个人负责关灯,另一个人负责发声。可能我说的过于粗俗,不过爱情就是这样的,爱情很真实也很具体,它不需要风花雪月,也不需要香脂浓粉,它只是起到一个桥梁的作用,把萍水相逢的两个人圈到一个圆圈里,开始胡作非为的生活。

回首过去,斑驳陆离,展望未来,歇斯底里,我一直都很迷茫,不知道该把自己的爱贡献给谁,让自己的身体大有作为。也许,也许,我会遇到这样一个人,她很温顺的依偎在我的怀抱里听我讲故事,故事讲完了,她也童真了,而后我下手,她不还手,周而复始,爱情便开花结果了。。。

随便说说

我爱女人,盲目的爱,女人却不爱我,即便盲目。 人总归是要长大的,无论情不情愿,长大后总归是要成家的,无论立没立业。我曾经深爱过一个女孩子,她被许多人深爱着,但是我爱她的方式跟别人不同,我只送情书不送礼,所以结果可想而知,我失败了,被她拒之门外。失恋之后,我对生活和学习越来越失去信心,加上女老师长得都比较难看,导致我越来越不想学习。这种状态持续了数月之久,直到我喜欢上了另一个女孩子。这个女孩子跟上一个不同,她确实没有男朋友,我在心里暗下决心,争取在最短的时间内把她追到手,好拿来炫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我的准备工作在紧张而有序的进行着,我甚至都能幻想出她举手的美丽姿势,但遗憾直到毕业我也未能证实自己幻觉的正确,她上课从来不举手。

这两段恋情日后都成了我的谈资,也成了我心中永远的殇。不过我不知道殇和伤有什么区别,只是看到大家都爱用这个字形容心情,我也不便例外。虽然两次恋情都无果而终,但我还是有所收获的,并且很乐意与大家分享感受。我觉得追女生不能操之过急,也不能不急,就是你要急,但你还不能让她急,你急说明你用心了,她急说明你白用心了。我就用这种理念追求过一个美丽的女孩子,虽然成果不是十分可喜。这个女孩子是我的大学同学,十分文静,至少睡前是这样的。她美丽的长发总爱在风里飘,所以她基本不用吹风机。上课的时候她坐在我的前面,背影美丽的无可救药,我对身边的哥们儿说,快看啊快看。哥们儿把手机递给我没有说话,我拿过来一看,操,人家已经先我一步偷拍了。我开始写日志,把她写进我的美梦里,给将来的幸福生活做参考资料。从她的言谈举止中我分明感觉到,她对我有那么一点意思,这点意思算不上喜欢,但也绝非不喜欢。对于我来说这条信息很重要,她的每一次回头都能倍添我追求的勇气与意志,我几乎看到了十年之后她检查我手机通话记录的美丽场景。好了,长话短说,这里不设置悬念了,揭晓答案,最后的结果是我又一次失恋了,具体原因不详。

步入社会之后,我的生活阅历越来越丰富,审视女人的眼光也越来越精准,社会女性普遍十分拜金。不过冷静的分析之后,我发现她们是正确的,没有钱真的不行。

下面是大部分**丝男士的爱情理论——

1、你他妈为什么不爱我,你这个贱货,你去嫁给有车有房的大款吧,等着家庭暴力与小三危机的来临吧,去你妈的;

2、我很穷,但是我保证爱你一辈子,至死不渝,我会让你感受幸福的,哈尼,嫁给我吧。

我们来分析一下上述理论,**丝们普遍认为有钱人都没有爱,结婚后不会珍惜,在外拈花惹草,不懂得关心照顾跟自己结婚的人。还没有完,**丝们普遍认为虽然自己很穷,但是绝对会终于爱情终于妻子。根据这个理论推断,**丝之所以说自己终于爱情就是因为手里没钱,这是很可怕的——如果有一天你逆袭了,成为了有钱人,你肯定也会变心,这样的话女孩子就倒了霉;如果你一辈子都是穷光蛋,那样的话女孩子就更倒霉了——所以分析结果证明,**丝也未必可靠,还是找个有钱的嫁了吧。

为什么会有如此高瞻远瞩,因为最近女人看的比较多,然而跟别人不同,别人只是看,除了看我还会思考,思考她们为什么穿成那样,是为了展览还是图个凉快——

如果为了展览,我更加垂涎于保留的项目;

如果为了凉快,干嘛还要穿那么长的袜子,不透风啊。

张爱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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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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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得沉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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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里有时就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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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诚勿扰(1)

我是一个情窦晚开的人,十六岁那年才迎来人生的初恋,那是花一样的年纪,脸上开满了痘痘。她的名字叫李月,绰号热内卢,但没有流传开来,有地理文化的人太少了。李月长得白净素雅,十分可爱,就是脑子有点儿不太好使,成绩老是上不去,从前面数比较锻炼视力。一个下午,我给她传纸条,上面写着:请你吃饭可以吗?可能是饿了吧,她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回复上写着:好的。我当时就慌了神儿,请客吃饭本是礼貌用语,没成想变为了礼尚往来,弄假成真了。我没有钱,没钱其实也不要紧,可以借呀,但是我又没人缘儿,借钱比还钱更费劲儿。眼看就要放学了,情急之下我给一个哥们儿传纸条,上面写着:兄弟,帮个忙儿行吗?他很客气的回复道:行啊,说。我回复说:借我五十块钱。很久他才把夹着钱的纸条传回来,上面写着:别忘了还昂,还有,谁他妈是你兄弟啊!

放学的钟声响起了,全体同学不约而同的撒丫子跑出教室,最后只剩下我和李月两个人了。每一段浪漫凄美的爱情故事,都是从孤男寡女聊天儿开始,到谁也不碰谁为止。我把书桌整理干净,悄悄的走到她的旁边,小心翼翼的坐下来,端详她,想我什么时候才能端了她。她很安静的向我微笑,自言自语似的问道,我们什么时候走?我说,现在吧。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担心再不走我可能会犯错。我骑着单车载着她出了校门口,门卫老大爷们投来艳羡的目光。门外几个小流氓正在操练一位同学,李月吓得揪住我的衣襟,失声叫道,太可怕了,他们打人呢。我说,别说话。当时我的想法儿是,如果几个小流氓拦住我们的去路,我就跟他们拼了。但是他们连一眼都没有看我们,搞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儿:难道我的品位就那样差吗,我看着漂亮的女孩儿别人都看不上眼?骑着单车继续往前走,我的爱情已经夭折了一半儿了。李月依偎在我的背上发问道,如果他们欺负我,你会怎样呢?从性别上来说,关键时候总是男的挺身而出,所以我大义凛然的回答道,我会跟他们拼命。李月听后很开心,娇嗔的说道,你真好。我在心里暗笑道,你真傻。

我们走进一家小饭馆儿,里面人很少,我们挑靠窗户的座位落座,我帮李月把书包放好。李月爱学习,每天回家都要背着重重的背包,我很感动。菜还没有上来,李月指着背包对我说,把它递给我好吗?我双手拿起来递给她,顺便递给她一个微笑,她心领神会的冲我浅浅一笑,我收到,珍藏好。李月拉开背包的拉链,从里面往外拿东西,一包零食,两包,三包,慢慢的,背包空了,桌子满了,我也渐渐明白为什么她学习不好了,原来我一直在错怪她的智商。她开始吃零食,像个小动物,也许你会说,哇哦,小动物好可爱的,但我说的是老鼠。我看着李月津津有味的吃着零食,渐渐没了胃口——生命最重要的环节就是吃,而你居然这样浮皮潦草、马马虎虎,太不像话了。

第二天开始,我对李月失去了兴趣,回归到了单身生活之中,每天按时做作业,按时上课,按时回答问题,按时下课,按时离开学校,按时回家看电视,按时复习金平梅。李月渐渐感觉到了我对她的疏远,但她不知道其中的原因,她一定很纳闷儿——这个男生好特别,追我什么都不图,简直荒废了我的好皮肤。

找的就是刺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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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就足够

人这一辈子并不一定非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但要对得起自己心爱的人,她选择了你并非别无选择,只是因为她很傻,傻到自作聪明。你永远都亏欠她很多东西,这些东西她可能没有向你要,但你都提前承诺了。承诺了就要努力去兑现,十年、二十年,几十年之后,你回头看看,你可能什么都没有,但至少有她的脚印不离不弃跟随着你。她什么都不欠你的,如果你永不满足,那她就欠你一张离婚证。我们每天都在东奔西走,但最终还是要往西走,这样说比较变态,换个话题。

如果你能预料到光明的未来,那么你可以抱定一条道走到黑的决心去坚持,如果你不能预料,那么最好移情别恋,另寻方向——心有多大,舞台就有多大;舞台有多大,人就有多多,还是现实一点的好。中国有这么多的人口,属于你的就一个,遇到了就好好对待,给家里添丁可以,千万别给家里添乱。漂亮的女人四处展览,你可以观光,但不要留恋,如果你实在饥渴难耐,那就去静静地反思——你会发现,你是一个有梦想的人,但遗憾做的是别人的梦。二十几年的时光飞逝而过,带走了很多生命,也诞生了许多新的个体,这个世界永远不会孤单,真他妈伤感,换个话题。

当你真心去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你会懂得放手,让她去牵另一双手,这是她做的选择题,你只能打对号,因为缘分没有别准答案。如果她选择了你,你也不要得意忘形,因为她的父母可能打的是错号,若干年之后她自己也发现,不听老人言,甭想及格。这是一种多项选择题,你选择了她,她选择了你,她的父母选择了观望,到底谁才是赢家,同样没有标准答案,就看你如何去做了。你不是为你自己而活的,要不然父母也没必要创造你,因为你创造不出任何价值。你来到了世界上,她也来到了世界上,同一个世界,同一个梦想,你们最后同居了。办理完合法手续之后,你们创造了合法继承人,他出生后称你们为父母,在他眼里你们就是整个世界,所以你们一定要和平共处,不然世界就乱套了。

你是一个难得执着的人,当你发现为了她什么都值得,那就什么都为她去做,她不是你一个人的,但她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人,女人都是这样,只看表现不看表面。如果你觉得你们不可能,那就是对不起她,因为她不会这么武断的下决定,除非她亲口告诉你,然后祝你晚安。感情强求不来,不属于你的会有别人收留,属于你的别人只会徒劳无功,把不属于你的交给别人,把属于自己的珍藏保存——她还是她,只不过前途未卜。

让鲁迅更通俗(1)沉滓的泛起

我死后好多年才知道,日本成为了二战的战败国,这很丢脸,其实细想一下也不丢脸,因为它败给的是中国。中国自古以来就是战无不胜的国家,对外消倭寇,对内当然灭英雄,这是对偶句,如果你要追究我的责任,我就要你出横批。其实呢,横批我已经替你想好了——哪里哪里。东三省是满清的发祥地,原来称为女真族。女真是部落的简称,全称是女人真麻烦,所以他们历代的首领都是男的。等到后来的孝庄、慈禧太后都没有称帝,原因就在于她们不想给自己找麻烦。二百多年前,努尔哈赤还是辽宁边城的一个城防监理员,负责监督东北的防务工程建设,每天忙着赶进度。看到有谁偷工减料时,他就上前呵斥道,你这是忽悠纳税人啊,来人,砍了他。于是乎,两个士兵就把此人拉到一边砍了,然后俩人就要喝酒庆祝,又为人民除了一害。

现如今,东三省已经沦陷了,我还在北京教书,没有心得,只有稿费和工资的所得。由于久居北京,沾染了一些官气,我对人民的疾苦已经有些麻木了,不像西滢先生之流,在国难当头时总要大声疾呼的。他们之所以大声疾呼,一方面为了凝聚力量,唤醒国民,另一方面是为了吸引报社的约稿,换取稿费。有时候,叫唤是没有用的,雄鸟通过叫唤来吸引雌鸟的注意,却也往往把天敌招来。对于泱泱大中国来说,我们每个人都是一粒沙子,就算我们拼尽死命的呐喊,日本人也听不懂中国话,还是毛毛说得对,枪杆子里出政权。其实清政府不是没有尝试军事革新的,曾国藩就曾经组建过湘军,配备新式武器,可惜他喜新厌旧,没几天就玩腻了。

我们现在最渴望的便是和平,政府尤其渴望,以此彰显它的忧国忧民情怀。为了和平,我们宁愿舍弃武力,只任列强揉虐我们,我们坚决不抵抗,这就是好政府主义。有人要说,鲁迅,你何德何能,敢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当然无德无能, 否则早已做了敌人的刀下鬼,那还能跟诸君一样,坐在这里谈天气呢。东北的沦陷,于我们来说就是国难,国难当头,我还通过写文章来发国难财,真是不道德,有违正人君子的良苦用心了。我还是想说说梁实秋先生,梁先生是位伟大的革命家,他对中国历史的贡献,绝不亚于秦皇汉武,可惜前两者早就死掉了,连祖坟都毫无踪影可循。

文艺家认为,文艺可以救国,不然鲁迅为什么不去打手枪呢?军事家认为,军事可以救国,鲁迅这样的文人只配打手枪。我个人认为,救国不能按行业分类——文艺固然神通,但也挡不住坚船利炮,枪一响呐喊就只剩“啊”了;军事固然万能,但没有文艺的歌颂,你们也难以青史留名。所以,只要是中国人,不管你是干什么的,都要团结,要齐心协力,要读书看报增长知识,《语丝》就不错,我编的。

听说日本刚占领东三省的时候,每天都要发射炮弹。时间长了,大家对于炮击习以为常,偶有遇到不响的炮弹时,大家就都笑说,你瞧,这就是日本制造,哈哈哈。

那些灿烂的日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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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黑社会的那些日子

初二那年,我经朋友锤子引荐,加入了学校里的一个黑社会组织。进入这个组织的步骤非常繁琐,必须经过严格的考核——首先是测量身高,一米四五勉强达标;其次是法律常识问答,题目是:110是干嘛的;最后是政治面貌审查,必须是非团员身份。

考核过关之后,我被带到老大那里。经过组织安排,老大最终接见了我。

他递给我一本红皮书说,这里面有一些行业入门知识辅导和组织纪律规范,你好好的读一下,争取能够默背。我接过书说,好的,老大。老大继续说,里面的八荣八耻和五讲四美是必须记住的,我们有专门人员复查你,你不要存在侥幸心理,好好记。然后他递给我一把砍刀说,这是你的学习工具,一定要保存好,我们有备案的,如果损坏或者丢失了,你需要全额赔付,还有工具要及时保养,我额外给你一瓶润滑液,这是非卖品,你一定要省着用。我说,好的,老大。

锤子站在我的身边帮我说好话道,老大您放心,他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老大笑着说,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说,是的,老大。我继续说,老大,我什么时候开始开展业务呢?老大说,今天晚上有一场战斗,你到时候过来旁观一下,先感受一下学习氛围,好吧?我说,行。老大打了个哈欠道,你们先回去吧,我和老二还要商讨今晚的战略战术问题,就不留你了。我说,好的,老大。

说完我和锤子就要走,老大忽然若有所思的喊道,请留步。我们立刻站住了,不敢呼吸。老大说,你会抽烟吗?我说,不会。老大说,抓紧时间学,把这项任务提升到工作日程上来,好吧?我说,好的。老大继续说,你有女朋友吗?我说,没有。老大说,没有女朋友怎么搞生产啊,一定要有,不然会被业内人士笑话的。我说,我争取找一个。老大说,不是争取,而是保证,找一个女朋友照顾你的衣食起居,这样你才能把有限的精力投入到无限的为黑社会主义服务上来嘛,对不对,你嫂子红花照顾我就非常周到。我说,好的,老大。

我继续说,老大,我能不能做个简短的自我介绍,我很激动。老大说,可以,你不要激动,不要紧张,加入组织你就是自己人了,我们的宗旨就是打成一片,无线串联,这样才能发挥集体的最大价值,创造11>2的行业奇迹。我说,嗯。我继续说,我有从业经验,我在小学组建过一支黑社会,帮助过数十位有志少年圆梦江湖。老大一听这个来了兴趣,掐掉手里的烟说,那么,你的那些兄弟呢,把他们找来,我们一起奋斗。我说,后来,我的组织被其它组织兼并了,我由老大变成了老二,我最恨老二这个名称了,总感觉它跟生活作风脱不了干系。站在一旁的老二听不下去了,打断我说,你们就解体了?我说,我做老二没多长时间,组织内部发生政变,原老大被迫下野,我的一个小弟另立旗号,改组共和,成立了一个新的组织,最后我被剥夺政治权利,慢慢淡出了黑社会圈子。

老大说,听到你的话我深表歉意,请允许我代表组织全体成员向你致以诚挚的问候,希望你再接再厉,发挥余热,在这片沃土上打出一片新的天地来。我说,谢谢你,老大。

我和锤子回到教室,打开红皮书来仔细阅读,里面的字迹隽永清晰,都是手抄的。锤子对我说,你不用这么努力,参加升级考核的时候再背也不迟,老大会给你用红笔标注必考内容,你把那些背下来就行了。 锤子继续说,对了,你作文写的不错,估计能拿高分,你只要狂拍老大的马屁,高唱赞歌绝对没问题。我说,好的,锤子。锤子继续说,对了,除此之外,你还要学好生理卫生课,这样你才能知道砍哪里不会致人死命,你才能知道摸哪里不会致人怀孕。我说,好的,锤子。锤子继续说,我们老大很不容易,从小父母双亡,他是在孤儿院长大的。我问道,那老大是怎么走上这条道路的呢?锤子说,老大有一定的人脉关系,加上他小时候打零工有一些积蓄,很快就投资组建了这支队伍,开始也是四处碰壁,没有经验。锤子喝口水继续道,但是老大从不气馁,每天都给弟兄们打气加油,灌输最先进的思想理念,制定了一系列有利于组织健康稳步发展的方针政策,最后才有了今天的规模,咱们组织里有一个小伙伴,跟你一样热爱文学,他现在正在为老大写传记,听说不日便会发表,到时候我们的精神就不会空虚萎靡了。我说,真好,好期待哦。

到了晚自习,我和锤子随组织来到操场,老大对我说,你带纸笔了吗?我说,我带着呢。老大说,你就在一旁做一下笔录就好了,学习一下谈判技巧,将来自己开展业务用得着。我说,好的,老大。

谈判过程略。

第二天我去食堂打饭,队伍排的很长,这时候我发现我暗恋的女生就在前面,她单薄的身影映入我的眼帘,让我顿生些许怜悯。

我走过去对她说,同学,我帮你买吧,买完我递给你。她看着我说,谢谢你了,你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六号,你在后面如果看不到我,就大喊我的名字,好吧?她说,好的,谢谢你。

经过艰难的排队,我终于买到了饭菜。我迫不及待的回去找她,只见她远远地站在那里,面带微笑,惬意而温馨。我走到她的面前,把饭菜和剩余的饭票递给她说,拿着,快去吃饭吧,菜都凉了。她接过饭盒怯生生的看着我说,谢谢你了,六号。

我近乎失声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她回转身来,安静的回答道,我叫红花,你叫我嫂子就行了。

写给李天一

天一,你好:

你爸爸是童叟无欺的艺术家,是人民的儿子,你是你爸的儿子,所以你是我们的孙子——但现在你们爷俩儿拉平了,因为你爸爸正在装孙子。

在我年幼的时候,一位智者对我说,李双江是老流氓,刘晓庆是狐狸精,李谷一老不正经——现在看来,他至少说对了三分之二。(个人观点) 你爸爸是60后的青春偶像,是一个时代不可磨灭的音符,是祖国艺坛上盛开的一朵奇葩,是你妈妈的蝙蝠侠——蝙蝠都是夜里不睡觉的。

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很多人会反感,他们甚至会说,写文章的人跟李天一一样没家教,那就让我来说说我们的家庭教育吧。

我出生在鲁西南的一个小村落,这里唯一与历史挂钩的就是一个小水坑,相传是抗日时期敌军炮弹砸出来的。上世纪末,有村民从水坑中挖到一枚炸弹,移交给了当地有关部门,有关部门是什么部门无人知晓。但这个不重要,关键是交给有关部门我们就放心了,爆不爆炸就看老天爷开没开眼了。炸弹被移除之后,我们可以畅快的在水坑里游泳、嬉戏,打水仗。我们的小学老师对此表示担忧,严格禁止下河游泳。如果有违反的同学,老师就会通知家长,在老师们看来,家长比学校更会教育自己的孩子。

很粗浅,深奥的我也不会说,这就是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所以至今我们认为,孩子有错,错在家长。但你的家长是没有错的,因为你不是孩子了,至少阅历不是。

好了,天一,我们继续聊我们的。你妈妈也是一个艺术家。艺人和艺术家是有区别的,艺人穿得比较少,而艺术家穿得都很多——艺多不压身,何况几件衣服呢。 你妈妈很漂亮,最近几天好像老了,看来是操劳过度的缘故。你妈妈是爱你的,爱你胜过爱你爸,不然,她应该给你爸多生几个才是啊,反正艺术家又不计划生育。为什么实行计划生育——就因为老百姓不懂艺术、政治、科学、文化,生多少也只能算是复制品;而你们就不同了,你们的出生都是在传承历史文化、弘扬精神文明,生少了可惜,生多了可喜。天一,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在传承你爸爸的光辉传统,只不过你爸爸更重权谋,而你喜欢直来直去——这个不怪你,你还不是XX家呢,对吧。

天一,我们再来说说受害者好吧,其实你也是受害者,真的。他们都说李天一王八蛋、不是人养的,虽然我们提倡言论自由,但是这些言论已经侵犯了你的基因自由,你应该大声疾呼,我不是王八蛋,我是人养的。当然,我说的也不全对,至少提倡言论自由这句话是错误的,但我必须这样说,因为我有教养。 受害者是个女孩儿,年纪跟你差不多大,但家庭背景与你大相径庭——你是红富士,红色富有绅士;她是轻平果,位轻平民无果。但其实你们接受的教育是相同的,与千万人之中,有幸成为你们的菜,这跟她自身努力是分不开的。她可以哭,可以伤悲,但没有资格抱怨社会,因为很多女孩子依旧在社会主义的阳光里健康成长,没有破裂的烦恼。

最后,我们来探讨一下法治,法治是高于淫治的——淫治就是治淫,而法治是治猪淫。淫民是国家的猪淫,你爸爸是淫民的仆淫,仆淫是服务猪淫的,猪淫是要交服务费的。我们国家是一个法治社会,讲究依法办事, 你这件事办的就不合法,对吧。

你的书法很不错,有艺术家的潜质,好好练习,日后必成大器。有朝一日,你可以办一个作品展,跟大家分享技法,相信艺术人生会采访你的。

还是觉得你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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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灿烂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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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给哈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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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城市,只因有你

一砖,一瓦,一座城池;一生,一世,一条陌路。 一个城市想要留住你,不必用风景打动你的人,只需用城市中的某个人打动你的心。

你的心中是否有这样一个人,她的冷暖关乎你的温度,她的悲喜决定你的态度。

在别人的眼中,她平凡而又普通,在你的眼中,别人都平凡而又普通。

她从来不在乎你过得好不好,也从来不知道她好你就好。

她从来不会主动联系你,也从来不会被你的主动感动。

她的心事就像这座城市一样冰冷,不同的是城市很喧嚣,而她却从来不会跟你大吵大闹。

她形单影只的生活在这里,渺小的像一只流浪猫,你好心收留,她却无心卖萌。

她的过往无关你的曾经,她的未来不一定有你的参与,有的可能只是一句深深的祝福。

上班,下班,吃饭,睡觉,她的作息习惯决定你的生活规律,你会在适当的时间送去适当的问候,希望博取她轻浅的一笑,然而事与愿违,她可能只会轻叹,而后无奈的一笑。

她过马路,挤公车,戴着耳机,听着音乐,毫无顾忌,更无暇顾及你,她活在自己的虚设的世界里,有花香作陪,有理想温饱,有阳光沐浴,还有党和政府心贴着心。

你会为她虚拟一个美好的未来,满足她一切毫无根据的要求,你希望可以带她去很多地方,为她拍很多美丽的照片。你觉得,只有她配得起手中这款相机,也只有这款相机能拍出她的美,因为这款相机是你眼光的延伸。

很多年,很多事,很多人,她经历的,错过的,得到的,放弃的,都已经过去了,她现在是孤独的。她需要一个陪伴她的人,一个日日陪伴暂时不必夜夜陪伴的人,你觉得你是那个人吗?

如果是,那就约束你的多情;如果不是,那就松绑你的专心。

一座城池,一个姑娘;一轮满月,一宿没睡。

感情就要斗智斗勇

我不会做愧对自己的事,所以我不会做愧对你的事,因为愧对你就是愧对我自己。当两个人之间产生了看似不可调和的矛盾时,我们很难通过换位思考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人们说站在对方的角度上去分析一下,可能会有更好的办法——首先,站在对方的角度上真的很难做到;其次,即便站在了对方的立场上,我们往往也只会替对方做自我检讨,而不会用对方的眼光来审视自己。没有人的思维能够完全吻合你的逻辑,你不要老是感觉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这是中国,你懂吗?当初两个人排除万难走到一起,谁也没想到以后的路会难上加难,两个人都以为从此可以耳鬓厮磨、浮华余生,但现实总是把幻想定格在相框里,只有翻看婚纱照片时,才会偶尔发现彼此身上残留的浪漫因素。生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的拼凑,会做饭的那一个体验劳动的乐趣,会吃饭的那一个享受劳动的成果,这就很显然的违背了按劳分配的原则。社会主义国家是讲求按劳分配的,理论上讲是多劳多得,不劳不得,但结合现状来说是这样的——劳动者多劳,不劳动者多得。所以,当你抱怨为什么做饭的总是我而吃饭的总是对方时,你就可以参照国情做一些适当的自我安慰了——他或她也许不是一个称职的伴侣,但绝对是一个称职的国民。

我从高中就开始研究婚姻与家庭,老师中有结合在一起的我都会分析双方的人物性格以及兴趣爱好,然后做一些比真实结果稍微乐观一点儿的消极预测。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高一时的体育老师,一个面容姣好、身材微辣的女大学生。她担任我们的体育课老师不到半个学期,就跟校外一个有钱人结婚了。我们没有收到喜糖,教体育的情有可原,担任十几个班的老师,送喜糖肯定会破产。结婚之后再来上体育课,她的动作幅度明显小了很多,我就推测她可能已经怀孕了。当然这个推测是不科学的,因为适当的运动对孕妇和胎儿都是有好处的。结果也证实了我的肤浅,她直到高三才分娩出一个小明。当时我做过自我检讨,做了批评与自我批评若干,我意识到自己没有把问题放到桌面上来研究讨论,而是自己钻进被窝里瞎想。俗话说,一个萝卜一个坑,一抓就抓一大把,我用由此及彼的工作方法看问题,又发现了自身的许多不足。冷静下来之后,我又重新把体育老师的感情状况纳入研究课题,找来了几个小伙伴,大家围坐在一起,抽几支烟,喝几口酒,你旁敲我的不足,我侧击你的缺点,整个课题组融洽的结合在一起,做到了说实话、办实事、讲实情。很多年过去了,每次回想起当时的大讨论,我还是热血沸腾、心潮澎湃,小伙伴们的友谊之花怒放在我的心头,差点膨胀了前列腺。

刚升入高三时,同学们跟英语老师产生了不快,班干部带领民主党派人士弹劾英语老师,理由是英语老师不作为。当时我没有参加请愿队伍,我喜欢旁观,事不关己就笑,事关自己就哭——纯**丝一枚。我和我的小伙伴们召开茶话会,就英语老师下野问题展开了激烈讨论。小伙伴们的观点不谋而合,一致认为应该坐等结果,谁教我们都无所谓,反正英语老师又不漂亮。当时看到他们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我很心痛,我似乎看到了中华民族的劣根性。在会议总结陈词时,我保留了我的意见,但在日记里我写下了自己的观点。是的,我有写日记的习惯,所以我做不了公务员,不然迟早倒霉。英语老师当时刚结婚,新郎是我高一时的化学老师。所以我很能体会英语老师彼时的心境——她是相信爱情的,不然不可能结婚;她不会再相信爱情了,因为她已经结婚了。结合彼时英语老师的处境,我们这些民主人士的做法是欠妥的,欠抽的,他们这是把民意的帽子强加到人民的头上,是不道德的,是不避雷的。学校高层领导热情接待了来访的民主学生,悉心倾听了他们的意见和建议,有关领导还做了详尽的笔录,并且惊讶于自己错别字的数量。上访的意义是重大的,此举开了民意迫害民意的先河,尽管很多人上访的目的就是为了不上课。

很多年过去了,不知道那位英语老师感情生活是否幸福美满,只能默默祝愿她,冷暖自知,照顾好自己,燕儿。

花非花,雾非雾

二蛋是我小时候最要好的朋友,比我大一岁,跟我是同班。二蛋有一个爸爸,他爸爸有一个疑似情人,这个疑似情人是我们的李老师。李老师并不好看,直到遇见了二蛋的爸爸以后;也正因为她不好看,二蛋爸爸才喜获了审美的特权。

有一次开家长会,二蛋爸爸迟到了,他急匆匆走进教室,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因为他穿着城管制服。李老师热情的招呼二蛋爸爸坐下,然后继续自己的讲话。别的家长都很认真的听,只有二蛋爸爸在那里认真的看。二蛋爸爸是城管,死了是烈士,活着当然需要烈女。二蛋妈妈我也认识,每次去他家玩儿的时候,他妈妈总是嘱咐我和二蛋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才能娶到漂亮的老婆——每当这个时候,二蛋爸爸总会遗憾自己没考上大学,次奥。

家长会开完之后,所有的家长都走了,但李老师一个也没记住,就记住二蛋爸爸了——因为他还没给红包。二蛋爸爸当时处于微醉的状态,这也没办法,职业需要,便于办公。

二蛋爸爸起身要走,李老师走了过来,扶住二蛋爸爸说,您好,您是二蛋的爸爸吧?二蛋爸爸顿时很惊讶,油然而生一股自豪感,想自己的职业就是伟大,威力已经普及到了学校。二蛋爸爸收起上班时的表情,调出值夜班看视频时的微笑对李老师说,对啊,我是二蛋的爸爸,老师有何指教?李老师笑道,指教不敢当,二蛋太调皮了,不好好学习。二蛋爸爸说,学习不好没关系,以后可以当城管嘛,很有前途的。李老师叹了口气说,你这个观点不正确,城管也是要有文化才好啊。二蛋爸爸又笑着说,老师你有所不知啊,有了文化职业素养就高不起来了,呵呵。二蛋爸爸接着说,也不能全怪二蛋,我太忙了没时间关心他,对了,李老师,你也很忙吧?李老师笑说,我不是很忙,不比你们辛苦,我还有时间干别的。二蛋爸爸大喜,急忙说,那太好了,既然你有时间,我请你吃饭吧。【生活小妙招,大家可以试一试。但不一定灵,请看下文。】李老师笑说,不必了,下次吧。

下次二蛋爸爸去学校,把校门口摆摊儿的都吓跑了。我看到之后对二蛋说,二蛋,你爸来了。二蛋说,怎么可能,他轻易不来学校的,从小就有这个习惯。我说,真的,你爸和李老师一块儿走的。二蛋说,啊,有这事儿,我得赶紧告诉我妈,说不定有奖励呢。说完二蛋就去跟他妈打电话了。二蛋妈妈得知此事之后,坚决要闹离婚。二蛋本来想通过举报不文明行为得到好处,没想到好处没捞着,幸福的童年都要弄丢了。二蛋哀求妈妈道,妈妈,可不可以不要离婚啊,听说离异家庭的孩子容易学坏的。二蛋妈妈摩挲着二蛋的脑袋说,放心吧儿子,只有跟妈妈生活你才不会学坏呢。

一晃几年过去了,二蛋上了大学,前不久我们两个重提往事,惆怅不已。二蛋说,我爸也不容易,娶了我妈就更不容易了。我说,是啊,当初错怪叔叔了,以为他跟李老师有一腿。二蛋说,是啊,我爸还是挺纯洁的,请李老师吃饭就光吃饭,哎。我说,你妈是很幸福的,当初幸亏没离婚。二蛋说,对呀,现在国家很体恤我爸他们的工作,知道他们不容易,还发锦旗。我说,是啊,但是李老师没看上你爸,干嘛还要跟他吃饭呢?二蛋说,李老师是按照最高红包标准点的菜,不吃她觉得对其他家长不公平,所以我爸第一次邀请时她就没去,因为她不知道哪个家长给的钱最多。我说,哦,次奥。我又说,冒昧问一下啊,叔叔到底喜不喜欢李老师呢?二蛋说,次奥,我爸能看上她吗,还不是为了我,连名节都不要了。我说,你爸真伟大。二蛋说,是啊,每一个父亲都很伟大,只是你很难理解他们的爱。

写给媳妇

对不起,那天我不该打你,我喝多了。我这个人没什么酒量,喝多了就爱动手,不过你别往心里去,等有了孩子你就安全了。你瞧我,居然跟你谈孩子,你在我眼里还是个孩子呢,而且永远都是孩子。我现在努力工作,就是为给你提供更好的生活,我不想你跟我受苦,怎么说呢,就是我跟你爸的想法是一样的。拥有你我很满足,但放心,我不会自满,我会更加努力的。那天我对你动了手,事后我很后悔,我把自己也打了一顿,这样我才能切身体会到你的伤痛。霞,我们走到今天不容易,不是说散就能散的,要珍惜。那天看你流着泪要走,我的心都要碎了,幸好你没走,不然以后我就是个没心的人了。你晓得吗,你哭的时候很好看,你笑的时候也很好看,你哭笑不得的时候就会给我好看,我很幸福。还记得我们相识的时候吗,你就像一只蝴蝶飞入了我的视线,我一眼就爱上了你的事业线。起初你对我很客气,很紧张,后来很不客气,很紧。你说我们之间也没有深仇大恨吧,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呢?我现在每天晚上都失眠到深夜,为了不失眠,我只有玩儿到深夜再就寝。其实想一想,你是个可怜的孩子,独自飘零在外,举目无亲。所以,我只想做唯一一个可以陪你到任何地方的亲人,除了钓鱼岛。霞,回到我身边好吗,左边右边都可以,就看你喜欢牵哪只手了----我爱你!

潘金莲传(1-1)

每一个女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但并非每一个女人都有不幸的遭遇,对于潘金莲,我会用主观的态度去定义她的一生——历史告诉我们,被藏污纳垢的并非都是坏人,被彪炳史册的并非都是好人。对于穷苦的农民来说,幸福就是家有良田万亩,但对于清河县的张大户来说,家有良田万亩不如有薄技在身,因为他在金莲面前很被动。

潘金莲自小父母双亡,所以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值得原谅的,因为她是个没家教的孩子。我们的故事就从十八岁的潘金莲说起。十八的姑娘一朵花,这是王凯说的,但在我看来,何止十八岁。 从小我们的周边就不缺少女人这一话题,男女老少都会涉及——男人聊女人多涉及**,女人聊女人多涉及灵魂,而且听上去往往很肮脏。人的一生都是在议论和被议论中度过的,用《金平梅》里面的话说就是,无论贫穷富有,都只不过是别人的话把子。当你贫困潦倒时,有的人会嘲讽你,有的人会同情你,但在你眼里,两者其实是一样的;当你飞黄腾达时,有的人会曲意逢迎,有的人会真心祝福,但在你眼里,两者也是一样的——人之所以有别于动物,就在于人的感情是需要投资金钱的。

这是一本虚构的人物传记,我不会告诉你做人的道理,但我会告诉你历史上人们是如何做人流的。潘金莲是一个很率真的人——跟所有女人一样,她向往浪漫纯美的爱情,不一样的是她把向往变为了现实。潘金莲屈身嫁给了武大郎,武大郎是不懂爱情的,他以为爱是无声无息的,害得金莲默默流眼泪。爱情到底是什么,在我看来,长得不好看的人是不配谈论这一话题的,比如我——我确实是一个低俗不堪的人,在我眼里,爱是一个动词。

在清河县,有一个二十六岁的小伙子,名叫西门庆。西门庆的父亲叫做西门达,以前贩卖过药材,后来有了自己的药铺。西门庆是家中独子, 娇生惯养,不爱读书。读书是为了功名利禄,但在西门庆眼里,这些都近在眼前,无需努力外求。西门府中奴婢成群,好在父子兴趣相投,使得西门庆可以缓解父亲的一部分压力。西门达夫妇死得很早,万贯家财全都落到了西门庆的手上。

与其他纨绔子弟不同,西门庆洞悉生财之道,他向官府放高利贷,以钱生钱。这种官商互惠模式,就在今天也有,地产商向银行贷款,政府做担保,不能再往下细说了,容易惹麻烦。 西门庆手中有闲钱,所以他游手好闲。清河县城里哪家的娘们儿最正,他比谁都清楚,而且不经本人同意,他会把改正归邪的机会强加给人家。西门庆的第一任夫人姓陈,死得早,生了个女儿叫西门大姐。从女儿的取名上可以看出,西门庆确实不爱读书。第二任夫人姓吴,出生在八月十五中秋之夜,所以取名月姐,嫁到西门家之后改名为月娘。吴月娘生性温顺,对西门庆百依百顺,西门庆有什么事情,也会跟月娘说。吴月娘之后,西门庆又迎娶了李娇儿、卓二姐。三位夫人性格迥异,但都对西门庆敬重有加,彼此没有隔阂——可惜西门庆读书不多,否则写一本《治家方略》,一定会给现今的官员不少启示。

有人说,还是古代好,一夫多妻制,其实这是很傻逼的观点,一夫多妻制的前提是你必须养得起,否则你只能让你女儿去面对这一残酷的现实。西门庆有这么多妻子,但他的需求并不能完全得到满足——对于别人来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对于他来说,好男儿志在四方的姑娘。西门庆的爱好是调戏妇女,从这一爱好上我们可以看出,其实他不够自信。从现代人的角度来看,西门庆有钱,长得又帅,根本不需要主动出击,女人们应该围着他转才对——这算不算文明的倒退呢?

天台爱情

这是周杰伦的第二部导演作品,也是我第二次完整的看完他主演的电影。2003年我开始喜欢周杰伦,一晃十年过去了,现在我依旧喜欢周杰伦,除此之外,我还喜欢一个女孩儿。她的名字叫做莎莎,比我晚到公司一个月,由于外形时尚、举止典雅,她很快就成了公司的焦点。而我则因为其貌不扬、不善言辞,无论走到哪里都只能衬托别人。谁也不会想到我会喜欢上莎莎,在大家的眼里,这是不可能的事。我不是那种有决心把不可能变为可能的人,也没有奢望能够独享她的美丽年华,我只是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喜欢一个人如果不告诉她,你怎么知道她有多不喜欢你呢?

当时正值六月份,距离周杰伦的《天台爱情》上映还有一个月的时间,我最大的愿望就是邀请她一起去看这部电影。这是一部爱情片,我很少看这一题材的电影,因为在现实生活中找不到共鸣。我是一个一直走背运的人,没有一个女孩儿曾青睐过我的蜜语甜言,我所有有关爱情的文字都是凭空想象的——也正因为如此,我相信我虚构的爱情肯定比现实中的美好一点。张爱玲说,对于女人来讲,爱的意思就是被爱。如果一个女孩儿甘心的别我爱,我也会喜不自禁,但遗憾没有,因为她们有嘴巴,会拒绝——所以张爱玲又给出了总结,宠物比女人可爱,因为宠物不会说话。

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打电话,外出拜访客户,很忙碌,碌碌无为的忙着。莎莎的工作是前台接待,代表着公司的整体形象——企业喜欢用美女代表形象,本身也是对丑的歧视,是公平的缺失。公司里面的男员工,经常会跑到莎莎那里打印资料,借机聊上几句,然后满载喜悦而归。我很少和莎莎聊天,我怕靠的太近会影响她的食欲,我跟自己面对面的机会都很少,一天照不了几次镜子,而且每次都有想笑的冲动。

后来,我们两个开始在网上聊天,这样我就比较自信了——虽然通过文字聊,好在不是手写的,不然她一定会有字如其人的感慨。我们聊了很多话题,字里行间我能感觉到,她只是把我当作交谈不交心的朋友,然而对于我来说,这已经足够了。我们聊到了周杰伦,没想到她也喜欢周杰伦,我惊奇的想到,这是不是一种缘分——后来我才发现,这是我们唯一的缘分。《天台爱情》上映那天,我们一起进了电影院,她看电影,我看她。说实话,这部电影给我的印象并不深刻,我所有的好感都集中在了莎莎的侧脸上。

后来,为了不再胡思乱想,我选择了离开那家公司,所有人都以为我不堪工作压力,只有我知道真正的原因。青春就是这样,喜欢一个人无需征得对方的同意,但要想一直喜欢下去,你就不能做一辈子的雷锋。我很在乎她生活的每一个细节,早餐吃什么,午饭吃什么,什么时候不高兴,什么时候不说话。然而这一切我都没有跟她明说过,因为我害怕,她会强迫自己改变习惯。

无湿花的美梦染你的脸庞,无落叶的温情铺你的方向,前尘隔海,珍重自己。这是我表达爱的方式,也是我面对爱的态度,或许这不是爱,只是心真的会痛。

十年之前,买两张电影票,你一张,我一张;十年之后,买三张电影票,遗憾没有一张是你的。

写给十月五号

我从没有去过新疆,所以我认为新疆是个好地方;我从没有去过台湾,所以我认为台湾是个坏地方。

山东理工大学虽不是百年老校,但确实比较老,比如电路。两个校区之间由一条柏油路串联着,路的两旁林立着各式店铺,还有交警的炮楼。 闯红灯是中国特色,这里的人们也不例外,所以这个城市的文化毫无特色。我最爱理工大东校区的1号楼,顶层有一间网吧,看电影太慢,下载却很快,有些不方便看的电影可以下载到u盘里,带回宿舍欣赏。宿舍里面没有网线,u盘就是电脑的命,而电脑就是我们的命根子。我对这所学校没有多少感情,因为男多女少,物以稀为贵,女人以少为美——无论是数量,还是穿衣指数。

上大学是一个成长的过程,它会颠覆你久已成型的许多价值观,以及你应对人生挑战的态度与策略。我现在还记得张清华老师,他跟我初三时的语文老师很像,无论是穿衣打扮还是知识储备。我极其讨厌上课,又不能安心的入睡,害怕打呼噜吵醒邻座的哥们儿。另一位老师给我们上广告课,告诉我们广告的发展历史,我们也确实学到了很多东西,比如看广告的时候,不能傻乎乎的看,得思考。这位老师叫做梁绪敏,每天总爱挠头皮,测试洗发水去不去屑——他就是上了广告的当,看来要一直挠下去了。

在大学里,我们每个人都有心仪的她,十全也有,但他不肯对人家表白,弄得人家对自己都快没信心了。十全去年骑单车去**,拍了好多美丽的照片,美中不足的是他把自己也拍了进去。沿途的风景是我无法想象的,包括各地的风土人情、生活习惯,我都没有亲历过。然而我能感受到他的喜悦,以及他对自己那台单车的热爱——那台车承载了十全有关青春历程的所有美好记忆,可惜弄丢了。车子是在宿舍楼下被盗的,没有目击者,没有嫌疑人,只能怪他自己,为什么不抽出时间来多陪陪你的爱车?

新疆是一个遥远的地方,不过我真的很想去那里看看,看看那里到底下不下雨。新疆人的生活习惯应该和我们差别很大,最起码作息习惯是这样的。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已经到了这个年纪,再一转眼就可以写人生总结了。最近两年我萌生出许多琐碎的想法,尽早结婚,尽快产子,构建一个社会主义和谐之家。之前不能明白为什么很多人过不了丈母娘的关,一直觉得“苟利幸福生死已,岂因你妈避趋之”。但现在慢慢懂的,很多事情不会因为你的一厢情愿就能如愿以偿,不想正视世俗的眼光,那就不要涉足世俗的领域。现在想来,还是一个人好,因为周围没有一个婚姻的成功案例。

我很天真的幻想,四十岁之后买一架相机,去新疆,去**,去很多地方,拍照,写旅行日志,感悟余生,不虚此行。我知道这个想法很文艺,很天方,但我确实不敢想象——四十岁之后,一个女人对我说,我是不是老了?

从此有个你

今天我在路上看到一所小学门口的电子屏上写着:明天周六照常上课,补习周二课程。家长们都看着电子屏毫无反应,小孩子们不用翻字典就把上面的字认全了。这让我想到了上高中的那段时光,很美好,很值得回忆。

我们的学校在县城外环边儿上,四周遍布农田村舍,交通顺畅发达,沿着校门口的大路可以去县政府,但其实去了也没用。当时我们的学校是全县推行素质教育示范基地,县委县政府一干人来我们学校莅临指导过数次,可是我们的素质却怎么也上不来,直到很多年以后我们才开始反思——错在我们吗?当时校长是我们的全民偶像,因为偶像都是不轻易露面儿的,我总共没有见过他几次,他也不认识我,所以我也没跟他打过招呼。

我记得有一次,我拿着疯狂英语的教材在操场上读英语,我曾经崇拜过李阳,现在不崇拜了,因为他打老婆——虽然打的是外国娘们儿,但那也不能算爱国。我正在大声朗读着英语,忽然一只灰色柴狗走到了我的身边,他的眼神极度绝望,目光中闪烁着悲情的凉。我知道他肯定是饿了,于是我把吃剩的半个包子丢给了他——我不是一个乐于助人的人,狗不是人,所以我乐于帮助他——我的意思不是说人不如狗,而是人跟狗没有可比性。

看着他狼吞虎咽般的吞食着肉包子,我心里感觉到一种莫名的快乐。不一会儿,他把包子吃完了,眼神重又回归到刚才的度数上,这让我很费解,难道你还饿?你还饿的话我就没办法了,我又不是党员,不能心系你的冷暖。后来仔细一想我明白了,他可能自己生活的太孤独了。我开始同情他的遭遇,风华正茂的年纪,开始了四处流浪的生活,身边没有一个忠诚的伴侣,走到哪里都不是终点站。我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刚要把安慰失恋室友的话语说给他听,却听见操场对面传来一声婉转的狗叫——为什么说狗叫是婉转的呢,因为这叫声有关爱情。

他扭头望向对面,看到一只斑点狗正在注视着他。舍弃掉我的怜悯,他加速向操场对面跑去——越过了由于长期暴晒泥沙久已干瘪的沙坑,完成了全校最优秀的运动员都无法逾越的跨栏,穿过了没有守门员也从不进球的分不清是业余还是职业踢球的人群,终于到达了那只斑点狗的所在。 看着他们你追我赶的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外,我感觉我的眼角湿润了——王八蛋,装可怜,你比我强啊。

说到狗狗之间忠贞不渝的爱情,我联想到了那时候暗恋的一个女生。和其他男生一样,我也喜欢她,但是她自有姻缘在彼岸,与我无关——其实我是自信的,她之所以没有选我,不是她不想选,而是没有这个选项。 关于中学时代的纯美爱情,每个人都有各自的记忆与感悟,我的理解就是,你不要委屈自己选择我,但是如果你甘心选我,我不会让你受任何委屈。但是现在想来,这种态度实在是毫无意义,她不可能委屈自己成全我,她只能委屈我去成全别人。

虽然她和我毫无关联,但她却是我学习的动力,只要每天都能看到她,我就不会缺少坚持下去的勇气——虽然每次看到的都不是她一个人。我曾经在心里真诚的祝福过她,希望她能够考上理想的大学,但她为了不欠我的人情,毅然决然的没有如我所愿,进了一所普通二本院校。我记得当时有很多男生都暗恋她,有的长得还不如我好看,真是心有多大舞台就多大。

回学校填报志愿的时候,我最后一次见到她,她没有我想象中的那样失落,显得很自然平和,看来我比她更希望她能考好。我们站在走廊里简单的聊了几句话,而后她跟我告别,这一别持续了数个年华,直到未知的将来。

有的人,别离后就不会再见,然而她并未走远,她就住在你的心里;

有的人,你一辈子注定无缘,然而你不要遗憾,老天对你自有安排;

有的人,她把微笑留给了你,然而对于你来说,更想珍藏的是眼泪;

有的人,她把眼泪留给自己,然而你却不知道,你本来可以让她笑。

秋凉笔记(1)

红尘琐事总会牵绊着我们前行的路,阻碍着我们远眺的目光,让我们不能放下心中的包袱,去肆无忌惮地追求最初的梦想。如果你问一个人是否拥有梦想,他肯定会告诉你有,而且有很多。但是当你问及实现梦想的具体步骤时,他可能会答不上来。这是为什么,是他怕你剽窃他的方法而不肯告诉你,还是他自己根本不知道该怎样做?我们相信,这两者皆有可能。

没有任何一个人是可以脱离社会**存在的,不论是呱呱坠地的孩童还是年近耄耋的老者,都是这个复杂社会的参与者。一个刚出生甚至于并未出生、再甚于还未萌芽的孩子,他已经开始参与商品经济并且拉动内需了——尚未萌芽之前,父母亲购买避孕药品或者用具,这是拉动内需;出生以后,大批婴幼儿和母婴用品又会充斥着他的日常生活,这也是拉动内需。一个年近古稀的老人,从生到死一直都在参与着商品流通——活着的时候,他拼命的为儿女攒钱,收缩自己的最低消费水平,这会导致小局部的金融滞涨;等到死了以后,儿女们为他买地下用品,又把他生前紧缩的消费资源返还给社会,带动小局部的商业繁荣。

年轻人是社会的中坚力量,是社会发展的最大推动力,可以说,青年强则中国强——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不可取,少年不应承担社会责任,他们应该好好地享受自由时光,不要过多关心政治,因为很容易被洗脑。我们都是年轻人,我们有着自己的梦想和困惑,我们一直在寻求着答案,国家给我们的答案是,明天会更好。我们渴望自由自在的生活,不受过分的约束,可是生活在世俗成分过于浓厚的中国家庭里,我们很难做到。在中国,过了结婚年龄三五年而没有结婚的,就会被大家嘲笑看不起,尽管他们自己的婚姻硝烟弥漫,他们却总那么兴致勃勃的围观你的孤单——其实也未必就是孤单,至少不会有人添乱。我可以明确的说,很多已婚人群是渴望二次艳遇的,无论男女,对我而言这是不能容忍的。我最佩服的就是从一而终的伴侣,他们知道什么是爱。

一个人,无论多么的不优秀,长相多么的不容乐观,他都会有心仪的某个人,也会有某个人心仪他。或许有的人会对我说,可是我长得比你都难看,还有救吗?对于这样的问题我只能略表遗憾的回答,你这样的人确实不多见啊。

我们回到人与社会的话题上来,人构成了社会,社会肢解了人。我们的生命轨迹是清晰明了的——出生,成长,结婚,生子,变老,死亡。 其中出生是我们无法选择的,有的人出生就很富有,有的人出生却很贫穷,还有的人尚未出生就死于人流;成长的过程就是一个分流的过程,有的人跻身上流,有的人沦落下流,还有的人成了中流砥柱。我们要谈的是结婚生子。

当代中国青年的使命是什么,是结婚生孩子——只有结婚生子,才能促进家庭和睦,家庭和睦了社会就和谐了。绝大部分人结婚的对象不是自己最初心仪的那个人,这并不妨碍婚姻的挂牌经营,因为我们错觉的以为,走到一起的就是自己的——等到经营不善的那一天,我们又想吊销这个执照。其实根本不存在缘分或者命中注定,爱情真的无需城府,它是很自然的一件事。鲁迅先生说过,看着街上的迎娶仪式,俨然是**的广告。 这样说过于极端,也不全是道理,置之不理也罢。我想说的是,彼此在乎的两个人,不要过于考验或者挑剔对方,人无完人,你自己照照镜子就知道对方生活的有多艰难了。

与青春有关的日子(1)

七岁那年我升入了一年级,我的好朋友路路留级了,重修学前班,我背着书包离开教室时,路路对我说,放了学在校门口等我,别忘了我们的约定,去偷大队书记家的苹果。我对路路说,我会等你的,你也不要太难过了,好好复读一年,明年肯定没问题。

有很多小孩子没有接受学前班教育直接进入了一年级,这其中就有我第一次爱过的女孩儿——刘娜。刘娜和我是同村的,但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导致前六年活得毫无意义。我记得开学第一天,一位女老师走进我们的教室,面带笑容的对我们说,同学们你们好,以后我就是大家的班主任兼语文数学老师了。其实原话不是这样,我们生在农村长在农村,老师们也没有出过村儿,根本不知道班主任是什么概念。

正式上课之后,我认识了几个爱打架的同学,我们一起去跟别的班级打架,大家发现我的战斗力日益下滑,老大找我谈话了解情况。我对老大说,我喜欢刘娜。刘娜扎着高高的马尾,微笑的时候会露出洁白的牙齿,穿者打扮都得体好看,除了喜欢她我别无选择。老大问明了情况之后,对我的眼光给与了高度的评价,并就追求刘娜的具体措施提出了指导性的意见和建议,并且通知人事部刚子给我安排了一定时间的假期,让我专心恋爱。

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刘娜的脖子上有一个小小的癣,有的同学会拿这个来嘲笑她。当时班里面有一个超大号的胖子,呼吸的节奏永远比别人慢半拍儿。有一次他跟刘娜吵了起来,揪住刘娜的辫子死活不肯松手,害得刘娜声泪俱下。班里的同学都放下手里的纸和笔,走过来劳逸结合的围观。我是喜欢刘娜,可是我不能见义勇为,如果我出手相救的话,给刘娜带来的伤害肯定比揪辫子更严重——之前的许多细节已经告诉我,刘娜根本不喜欢我,她喜欢的是雷锋;而且私下里聊天的时候,女同学们也一致反映,我的长相与爱情无缘。

这场风波过后,我主动找胖子的茬儿,把他的书包丢到地上用脚踩。胖子虽然体型庞大,但内心十分脆弱,很爱哭。他一把揪住我的领子想要制服我,但他不知道我最擅长的就是近距离攻击。我快速出手在他脸上划出了一道明媚的忧伤,然后我一个寸拳打在他的肚子上——肚子的弹力把我向后推了半米,超出了我迈步的长度,差点儿扯了裆。看他站立的姿势有些破绽,我乘胜追击,一套组合拳下来将其制服在地。那时候打架倒地不能分胜负,只有一方先哭才能论输赢——胖子哭了,我家人惨了,被他骂了个遍儿。从那以后,刘娜对我的态度好了许多,我似乎感觉到了爱情的光临。在这种懵懂的情怀下,我时常会感慨生命的美妙与叹惋时间的无常——在学校里可以看到刘娜,可是时间过得太快;放学后看不到刘娜,时间过得好慢。

第二天值日的同学会在前一天放学后留校打扫教室,当我值日的时候就不能护送刘娜回家了,这也是我一周中最忐忑不安的时刻,我不放心她。其余的时间我都会尾随在刘娜的身后,直到远远的看着她走进家门我才会放心的离开。我最喜欢的日子就是刘娜值日的时候,这样她就是最后一个才走的,路上的同学很少,我一个人跟在后面,看着她漫不经心的步伐就好像在等着我追一样。时间长了,刘娜逐渐觉察出我的心意,为了不让我受到错觉的伤害,她的目光很少再落到我的身上,下课也不和我说话,放学后跟邻居结伴而行,导致我的工作很难继续开展。

直到有一次刘娜上五年级的哥哥来我们教室教训刚子,我才知道原来我还有个情敌,而且是势均力敌,刚子长得也够难看。 也是从那次之后,我完全打消了追求刘娜的念头,论武功我肯定不是她哥哥的对手,而且她哥哥的右手腕上还有纹身——七龙珠。

天涯此处,再无芳草,祝福你,我的姑娘。

一声叹息

我不同意你这么做,你不可以这么草率的选择自己的未来,请再仔细考虑考虑。我知道我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人,即便把所有善良的想法都写在脸上,也不足以改良我的相貌。但是我的心是好的,我不能眼看着你误入歧途,一步步朝黑暗的世界走去,我要拯救你的选择。是的,我用的是拯救这个词,从前你肯定祈祷过上帝能够拯救你,但是上帝不能,因为上帝跟法海一样不懂爱,只会搞破坏。也许你会反问我,你来拯救我的选择,谁来拯救你的错觉呢?是错觉吗,我不觉得,我觉得认识你是我的荣幸,尽管对你来说是种不幸。让我们静下心来好好思考一个问题,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对的,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这正是我对你的态度,无解的虔诚。我可以毫不客气的说,我是世界上最在乎你的人,当然我知道你从来不会跟我客气。当你做出这个选择,我似乎已经预见到了黑暗的未来,你会结婚生子,渐次陷入感情的泥潭,你会挣扎,你会徘徊,你会怅然若失,但你永远不会失而复得,因为青春不再,年华已逝,阿门。无论如何,我是尊重你的选择的,并且深深的祝福你未来更美好。或许,你心目中的真命天子已经到来,如果真是那样,我会欣然的微笑,然后静等太子降临的消息。

写给张爱玲

你好,张爱玲:

**失守大陆之后,胡兰成尾随蒋介石他们去了台湾,在那里当过大学教授,后来因为汉奸的罪名而被赶到了日本,最后埋葬在异国他乡。然而他的结局一点儿都不可悲,很可笑,一个人没有立场,走到哪里都不会有立足之地。胡兰成在汪伪政权里谋职的时候,从一家报社里弄到了你的家庭住址,然后约你见面,你就去了。你对他一见钟情,认为他满腹学识,其实他就是个臭流氓,读的书还不如你写得多。我看过胡兰成写的一部自传,太不要脸了,第一篇写的就是跟你怎么认识的。我就看了第一篇,没敢往下看,害怕看到你们俩相识以后干的那些事儿,污染我纯洁的心灵。其实是我没有勇气面对,爱情本来就是这样的,开始于坦诚相见,结束于**相见,即便天天都能**相见,那也不叫爱情了,早已转换为亲情。我们都知道,你被胡兰成骗了,他没有你想的那样可靠,他只不过耍了一个小小的手段,你就束手就擒了,不对,是束手就寝了。汪精卫是什么人,是**裸的大汉奸,他跟蒋介石不能比,蒋介石是一个枭雄,很悲情,他是虔诚的孔教徒,娶了宋美龄之后又变成了虔诚的基督徒,但总体而言,蒋介石是个中规中矩的领导者,是个有良知的人。汪精卫与他截然不同,简直就是一个臭流氓、王八蛋。起初胡兰成蜗居上海,后来去了重庆,对吧,主要工作就是卖国,这样的一个人,你怎么能够看上他?所以说,你是一个很傻的女人,你是一个相信爱情的女人,相信爱情的女人都没有好下场。世界上根本不存在什么爱情,男人没有一个是靠得住的,你绝对不会是他终身誓言的第一个倾听者,你也很可能不是最后一个倾听者。

我最讨厌读了几本破书就瞎拽的人,书籍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就深受其害,老感觉自己不被理解,其实是不可理喻。你到底是天津人还是上海人我搞不明白,我对人物传记不感兴趣,只能从你的杂文里寻找踪迹。其实我挺讨厌读书人,不干脆,爱多想,老感觉别人看我的眼神都是意犹未尽的,其实人家是想笑但不好意思。你是我喜欢的女人,不矫情,很洒脱,相信爱情但又不拖泥带水。在人生的后半段旅程里,你和胡兰成再也没用过交集,我很佩服这一点。我很丑,按说没资格谈论爱情,真的,我觉得长得不好看的人是没有资格谈情说爱的,找一个好人老老实实的过日子就行了,给自己一条生路,纠结于爱情会死的很惨,结局比自己的长相更惨。我最喜欢躺在床上用手机看你的杂文,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很满足。我现在致力于研究你的文字,文字里面有很多跳跃的笑点,感觉像在看单口相声。我敢打赌,你的杂文深受鲁迅的影响,而小说受了老舍的影响,幸亏你没有仿效鲁迅的小说,不然肯定被入选初中教材,被一帮没读过书的人指责文笔太差。我在初中时就很讨厌鲁迅的小说,写的什么呀,语句都不通顺,错别字连篇。民国时期真的是一个思想极度开放的时代,催生了许多心直口快的大文豪。上世纪**十年代这种现象重生过,比如王朔,比如冯小刚,比如姜文,都带动过思想的复兴。那个时期文化管制相对松散一些,改革开放的尺度没有完全把握。谈这些东西很累,我知道的太少,又没有吹牛逼的经验,所以暂且不谈。

我一直不理解有的人说,我一年读多少本书,一本书能多长时间看完。一本好书可以看一辈子,真的,就像爱上一个人一样,你可以反复阅读,而不会纠结于这本书有多厚。每一次都可以从第一页重新看,只要你的心够细,总会有惊喜。我又谈起爱情来了,不说了,影响食欲,晚安。

怦然心动

我单膝跪地手捧玫瑰对周身簇拥着人群的杜梅说:”嫁给我吧。“杜梅不知所措的看着我,我想她内心一定十分纠结:接受,这辈子就毁在我手里了;拒绝,这辈子就毁在别人手里了。周围起哄的人群欢呼雀跃道”在一起,在一起。“

最后杜梅在旁人的怂恿下接过了我手捧的鲜花,无言的羞涩一笑。这是我见过最美丽的笑容,杨贵妃回眸一笑也比不上杜梅的好看。我立起身来兴奋不已,送给杜梅一个物美价廉的拥抱。

后来杜梅对我说,她曾无数次在脑海中努力拼凑自己未来幸福的生活,可是无论幻想力再怎么迁就纵容,她还是不能把我的形象恰如其分的安插进她的生活。我对杜梅说,女人就喜欢瞎想,幻想有一个白马王子陪她度过余生,其实哪儿有什么白马王子,都是心怀叵测的两足生物。

杜梅爸爸退休赋闲在家,每天以看新闻联播自娱,可见他过的并不快乐,要通过新闻联播找取平衡。杜梅妈妈参加了老年舞蹈队,每晚都在小区里与一群舞蹈爱好者为居民奉献艺术。杜梅对我说:“你看我爸妈,一辈子没话说,现在都退休了,还是没话说,谁也不理谁。”

我劝导杜梅说:“你知道吗,这样的夫妻最幸福了。”

杜梅不解,调皮的问道:“为什么呀?”

我说:“两个人都盼着对方先死,为了不让对方解脱,两个人又都憋着劲儿好好活着,哈哈。”

杜梅如醍醐灌顶般彻悟道:“你说的也对哎,有道理,听谁说的?”

我捍卫版权道:“我自己总结的呀,我爸妈就这样,被我一语道破天机还不承认,而且两个人都不打算冰释前嫌互暖余生,不知道怎么想的。”

周瑾给我打电话来,嗲声嗲气的说:“你真打算跟杜梅结婚了,一点儿幻想的余地都不跟我留?”

我笑说:“你别闹了,我曾经向你表达过一国两制的构想,可是你却说我们只能是睦邻友好的关系,你忘了?”

周瑾声音还原到女汉子:“跟你开玩笑呢,还是那么认真,容易把人吓跑的,哥。”

我置辩道:“我也是开玩笑呢,你现在已为人妻,我不能趁人之危吧,哈哈。”

周瑾约我见面,我踌躇片刻后方才答应,总觉得像是在密会旧情,良心上对不住杜梅。

周瑾点了她爱喝的红酒,我喝的是随身携带的冰糖雪梨饮料。周瑾看着我的寒酸样不禁笑道:“你还是老样子,一点儿没变,就是老了点儿。”

我苦笑道:“你现在应该庆幸没被我当初的花言巧语蒙骗了吧,几年不见我还是一贫如洗,理想遥远的遥不可及,眼前尽是坎坷不平的歧路,存款兼职做零花钱,一无所有。”

周瑾喝了一口红酒,微眯着眼睛笑道:“至少你现在不是孤家寡人,有一个爱妃服侍左右了,挺好的呀。”

我点起一支烟,微醺着二人世界说:“我挺遗憾的,誓言说了千百遍,最后被你朋友笑纳了,她也确实够傻的,居然信以为真。”

周瑾变换了严肃的表情一本正经的对我说:“你别嬉皮笑脸啊方言,你要好好对待杜梅,不要让她受委屈,不然我饶不了你。”

我抽着烟语气深沉的回答道:“我怎么会委屈她,她现在比任何时候都膨胀,老感觉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你也有同感吧?女人在自己心爱的人面前都会有同感。”

周瑾冲我做了一个手势,我没有看懂。她不耐烦的一语道破:“哎呀,烟,给我一支烟,傻逼。”

我错愕不已的望向她,感觉思绪疏离不着边际:“你抽烟吗,你不是不抽烟的吗?”说着我将烟盒递到她的手中,只知其形不知其温度的纤纤玉手。

周瑾点上一支烟,步骤熟练的抽了起来,微翘着尖下巴说:“烟是我新交的男朋友,不行啊?”

我说:“抽烟有害健康。”

她说:“但能提高生活质量。”

举办婚礼那天,我牵着杜梅的手在亲朋好友的祝福声中许下了众生的誓言,许多涉世未深的纯情少女都被我点到为止的浊语深深打动了。杜梅手指上闪耀着夺目的戒指,我自己都不知道这枚戒指有多大能量,可以让所有女人都变成幸福无比的自恋狂。

晚上杜梅在床上久坐不寐,眼睛盯着那件廉价的婚纱看个不停。我凑到她的身边声音猥琐的说道:“我们睡吧。”

杜梅怅然若失道:“一辈子只穿一次的衣服,可惜了。”

我顺着杜梅的眼光朝那件寄托幸福的婚纱看去,喃喃自语道:“就是啊,我当初说租你非不愿意,现在后悔了吧。”

杜梅的浪漫情思被我毫无情调的调侃涤荡的索然无味,扭过脸来紧盯着我的眼睛说:“你爱我吗?”

我略不耐烦的回道:“你不配合,我怎么爱你呢,来吧,快睡吧,宝贝。”

周瑾离婚了,是杜梅告诉我的,当时我正在给未来的儿子起名字,听到消息后震惊不已。

周瑾、杜梅我们三个坐在五年前一起呆过的咖啡店里,里面的格局没有变,我们三个的位次也没有变。五年前,我约周瑾见面,杜梅作为花瓶第一次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当时周瑾和我无话可说,我把备好的甜言蜜语加工成冷笑话奉送给了一旁的杜梅。五年过后,我们再一次相聚,人物没变,人物关系变了。

周瑾说:“两个人真的很难相处,很难很难。”

杜梅说:“你是我的前车之鉴。”

我对杜梅笑说:“我保证可以杜绝此类事件发生在你身上。”

周瑾说:“我要走了,离开这个伤心之地。”

杜梅劝道:“你能去哪里?”

周瑾说:“不知道,这里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

一个陌生的异地号码打来,我接通后对方说道:“我是周瑾。”

我追问道:“你怎么样,在外面过得好吗?”

周瑾苦笑说:“能怎么样,不好。”

我说:“要不然回来吧,我们可以照顾你。”

周瑾说:“你知道当初我为什么拒绝你吗?”

我木讷道:“看不上我。”

周瑾说:“因为杜梅是我最好的朋友。”

我轻叹:“你知道我为什么跟杜梅结婚吗?”

周瑾问:“为什么?”

我说:“因为你是杜梅最好的朋友,这样我就可以经常见到你。”

怦然心动(1-1)

我在一家上座率和服务态度都有待提高的餐馆儿里给周瑾打电话,约她出来吃饭,刚开始她旁征博引的寻找搪塞我的借口,但无奈经不住我滔滔不绝报菜名的诱惑最后还是来了。

周瑾扎着俏丽的马尾一身性感的夏衣,由内而外散发着表里如一的妩媚。

周瑾开口便对我说:“好久不见戴上眼镜了,改行当知识分子了?”

“没,”我边把眼镜摘下来放到桌上边指着落地窗外的人行道说:“刚才有个美女在那儿打电话,我戴上眼镜审美了一下。”

周瑾笑道:“审完美境界提高了没有?”

我将桌上备好的冷饮朝她身前推了推说:“现在审美越来越庸俗化了,哪还有境界可言。”

周瑾把挎包放到桌子的一角喝了一口饮料继续调侃道:“看来日子过的不赖,精神状况没有失控,还有闲心胡扯。”

我略表遗憾的唐突道:“好什么呀,混日子呗。”

周瑾力求更正我玩世不恭的观点:“要有信心,是人才总会发光发热的。”

我说:“我算什么人才,啥都不会,顶多将就着算个人。”我举杯饮下一大口冷饮,目不转睛的看着对面的周瑾。

周瑾哀叹一声假装无可救药的安慰我:“就算不能发光发热但至少可以发挥余热呀,呵呵。”

服务员把菜上齐扭头走掉没留下一句问候。

我对周瑾笑说:“咱们得赶快吃。”

周瑾不解:“怎么,你有事儿要办?”

“没有啊,”我说,“你没看刚才服务员没说‘请慢用’就走了吗,说明人家不建议我们吃得太慢,等着用桌子呢。”

周瑾没有被我的冷笑话逗笑,独自挑逗着面前的一盘凉拌黄瓜丝。空调把室内的温度控制在足以冷静对话的范围内,迎合了男女对坐就餐的喜好。

我岔开话题道:“你最近怎么样,婚姻质量各方面都能达标吧?”

周瑾放下筷子冲我嬉皮道:“各项指标都超额完成,婚姻美满家庭幸福,没给你的幸灾乐祸留余地,对不住你了。”

我把上衣最顶的扣子解开,试图将卡在喉咙里欲言又止的多余关心放回心里去,但莫名有一种难言的苦闷卡在那里总也下不去。不过我表面的伪装工作是万无一失的,我不会将脆弱的一面呈献给周瑾,因为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我一手拿着筷子一手举着杯子故作轻浮的回答道:“你真以为我那么在乎你呢,我当初喜欢你是因为没有看清形势,盲目从众,现在你根本不在我的涉猎范围以内,我也纳闷自己爱好这么广泛怎么就看不上你这种类型的呢,哼哼。”我说话的表情丰富无比好像在做动员大会,企图动摇周瑾固步自封的立场。

周瑾没有接手我的调侃,埋下头去专心完成此次会晤的目的,吃了起来。

“不过说实话你一点儿没变,”我话锋一转改为纯情小生:“我原以为结婚以后你会蓬头垢面不修边幅,大庭广众下下给孩子做母乳喂养,还傻呵呵的邀人围观自己孩子的贪婪模样。”

周瑾正色道:“姐姐还没有到你说的那种地步,暂时不考虑完成生儿育女这一至善至美的使命,你还得等两年做热心观众,老弟。”

周瑾夹起一条黄瓜丝放进嘴里问我:“你什么时候成功啊,我还等着后悔呢。”

我无奈的说:“ 我对你说过这话吗,我怎么不记得?”我置辩道,内心一阵尴尬的燥热。

周瑾嗔笑:“怎么没有,写给我的情书我可记得清楚呢。”

我不置可否的辩解道:“那都是闹着玩儿呢,我还不至于对一个女流之辈高谈阔论什么人生理想,那都是写作的素材而已。”

周瑾喝光了杯中的冷饮,冰凉的触感刺激着她的泪腺,眼睛里略微溢出些许湿润:“真替你感到遗憾,连点儿追求都没有。”

我喝下剩余的饮料,目光如炬般的打量着周瑾的面容,唏嘘惆怅道:“我确实没有追求,除了追你啥也没追过。”

扯。。

做一辈子的朋友其实也挺好,至少我可以像你的伴侣一样目睹你变老的整个过程,但又不必为此承担任何精神压力;你也可以在我面前保持历久弥新的神秘感,即便年华已逝神秘不再出新。我不断通过博览群书来提高自我的精神境界,争取在看破红尘之前先看破红颜,但其实这根本无法做到,文艺青年都很瘟疫。我们不得不聊一些现实的话题,而现实对于很多人来说往往都无法实现,包括我。你觉得我思想不够务实态度不够诚恳吗,其实我老化的不只有表面还包括内心,不虚与委蛇浮皮潦草又能怎么样呢,一本正经的宣誓余生听上去总觉得像在逗你玩儿。你会适应某个人的生活习惯,我会为了某个人做出改变,在我眼里这就是现实。文艺青年最大的优点是爱做自我批评,最大的缺点是所有批评都流于形式不够深刻,换句话说就是废柴一个。有句话叫好自为之,还有一句话叫知其不可为而为之,然而这些理论归结起来可以一言以蔽之,之什么之,无聊。当你找到所有条件都符合你要求的那个人时我会欣然微笑,并真诚的希望你可以让我笑到最后,珍重。

无解

二战时期希特勒首先征服了毫无反抗能力的奥地利,将其并入德国版图,蓄意壮**西斯势力。面对希特勒公然撕毁凡尔赛和约、入侵波兰的挑衅行为,英法民主国家选择了隔岸观火。远在欧洲大陆东端的前苏联与德国签订了睦邻友好协议,希图换来东欧持久的和平稳定。但是结果却令所有人大失所望,希特勒的野心不只是兼并弱小国家,他的目标是整个欧洲大陆甚至包括万里之遥的中国。等到危机思想唤醒整个欧洲大陆的时候,德国的版图已经圈定了除法国以外的整个地中海东岸。而且我发现,别说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就算一个号称**自主的庞大国家也往往存在模仿的情节,斯大林在希特勒激昂斗志的感召下,发兵入侵北欧的芬兰,致力于扩大社会主义阵营的地理范围。为了抵御外辱保家卫国,芬兰实行了全民皆兵的战争策略,全副武装的芬兰人游弋在北欧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里,对入侵国土的苏军展开了热血沸腾的反击。苏联自称世界第一大国,结果对芬兰的军事侵略却久战不破,最后不得不通过断绝芬兰一切外界的军事补给逼迫芬兰签订莫斯科公约,总算在表面上完成了对芬兰人民的征服。我向来一直很讨厌前苏联和斯大林政权,德国入侵斯大林格勒时被苏联的衰败景象惊呆了,大批军人没有作战枪支,只能靠人海战术往敌军阵营里猛扑。回顾历史我们更习惯赞扬苏联人民誓死不屈的大无畏革命主义精神,但是很少能够冷静的看待斯大林政权的**无能,他把大多数人的利益集中起来捍卫自己的私人荣誉,还不许别人发一点儿牢骚,什么东西。德国的强大虽然也是建立在民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基础之上,但至少希特勒没有给军队开空头支票,至少把握住了战争的主动权和话语权。总体来看,希特勒要比斯大林伟大,希特勒肥了军队、废了民主,斯大林肥了自己、废了军民。

很多问题我们只要跳出来看就会一目了然,然而一旦身置其中却往往目力所及不了多远。我们会为了一个善意的婉拒而撕心裂肺痛不欲生,也会为了一个无心的夸赞而信以为真不愿假寐,我们在纷繁发杂的人际关系网中罗织着自己的美梦,以为大千世界里总会有某个人甘愿被你蒙在雾里,你也会为了某个人而执迷不悟,其实不是这样的。现实总会把我们变成脆弱的抵抗者,而不是破釜沉舟的开拓者。人生需要妥协,适可而止不是妄自菲薄,坚持不懈未必无懈可击。于千万人之中喜欢一个人和于千万人之中忘却一个人同样简单,只不过她刚好路过看了你一眼,你也刚好路过转了一下脸。说不定下个路口自有一处美景等你去邂逅,而你恰恰因为此刻脚步的停滞而遗憾的错过那个瞬间。你以为自己看中的就是自己的,但是她爸爸总是自以为是的否定你的观点。你信以为真的贴心话在她那里可能只不过是礼貌用语,而你往往会不假思索的展开下一轮攻势,逼迫对方错愕不已的反击。缘分是天定的,人为的争取一般不会以人的意志为转移,除非她想要的你都能给而且有富余。在你无所不能之前最好不要无所不用其极,该自动退出的时候就欣然的推出,你过分的纠缠只会促使她更加自我感觉良好,继而更加自以为是。综其一生我们都很难改变别人的思路以及由思路支配的路线选择。强扭的瓜不甜强扭的耳朵会疼,所以强势了并不一定会有好结果。我们总习惯于扮演对方喜好的角色,戏演砸了才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好演员,所以,抱歉。

浪必摧之

我姓党叫党员,英文名字叫gngchan dang。我离婚了,老婆嫌我没本事,跟一个有本事的人结婚了,幸福的无可救药。我见过那个男人一面,他在我面前态度谦恭的像个晚辈,希图得到我的不吝赐教。我是一个失败的婚姻投资者,我有关幸福的一切理论都建立在投机取巧的基础之上,敝帚自珍还可以,拿出来与人共享就会贻害无穷了,所以我对他没有任何指教。我前妻给了我一千块钱,并帮我粗略筹划了一下未来的生活,具体来说就是未来一月的生活,她对我说:“这一千块钱够你花一个月的了,王八蛋。”

刚子给我打电话约我去ktv唱歌,为了打消我的顾虑他额外声明他请客。我换上一件相对较好的衣裳,在抽屉里翻出两枚钢蹦儿揣在兜里坐公交车去了刚子家。刚子看到我狼狈不堪的样子朝我胸口猛锤了一拳:“怎么成这样了,没点儿人样了都。”

我对他的批评置若罔闻,伸手在他大衣兜里翻出一包红塔山来抽,半天回了他一句:“我还没吃饭呢。”

刚子老婆把喜好的水果端上来,冲我莞尔一笑道:“吃苹果,小员。”

我有点不好意思,头也不抬的边抽烟边说了声“谢谢”,而后继续默默地抽烟。

电视里正在直播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实况录像,习主席用一系列的排比句和歇后语将会议现场带进了掌声四起的**里面,我看到有的与会人员无法抑制内心向往光明未来的心情,已经开始做梦提前徜徉起来了。

刚子点起一支烟,指着电视对我说:“国家越来越好了,你好意思拖国家后腿甘当社会主义的毒瘤吗,振作起来吧。”

我看着习主席的光辉形象感慨不已,眼泪跳出来帮我抒发着内心的复杂情感,我用袖子擦拭了一下眼角,感觉自己像个废物。

良久我支吾道:“我还是放不下这段感情,毕竟七年了不可能说忘就忘的。”

刚子怒目圆睁的看着我言辞激烈的说:“胡主席都十年了不也是说放下就放下了,对不对,不要沉溺其中不能自拔,都过去了。”刚子把烟蒂插进塞得满满的烟灰缸里,继续对我说:“你没有愧对她,是她对不起你,谁让她耐不住寂寞的。”

我再次点上一支烟,大口抽着:“她没有对不起我,我太窝囊了。”说着话眼泪又跑出来看热闹,让我本就龌龊的形象更加不堪入目。

我看过许多有关婚姻与家庭的杂文,知道夫妻关系是所有关系中最难调和的,难度超过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因为在很多已婚人眼里,相濡以沫的另一半都不是人。很多女人不得不通过其他手段来获取激情,比如网聊或者其他什么手段。而很多已婚男人寻找额外激情的手段比较单一,那就是给别的女人花钱。我没有钱,也不喜欢网聊,所以我只能孤独终老了。

唱完歌刚子开车送我回了家,检查各个卧室没有凶器和自杀药物之后才放心的离开。我送他到楼下,又一次不由自主的落下眼泪。

刚子拍拍我的肩膀说:“坚强。”

第二天我给某网站打电话催要我的小说稿费,编辑在电话里谆谆教导我说,我的小说点击率太低,根本拿不到稿费。

我说:“我吃不上饭都快饿死了,能不能可怜可怜我,就当是给文学一条生路。”

编辑踌躇片刻后回道:“不然我借你三百块钱,我很同情现代文学的处境,也很同情文学家的处境,这三百块钱我从你书币里扣,好吧?”

放下电话我激动的有一种想认干爸爸的冲动,这个社会正如习主席说的那样,还是好人多啊。

下午我查看支付宝的时候里面果然多出来三百块钱,我给前妻打电话说以前都是我不对,以后我会好好努力争取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发挥光和热。前妻听到我振奋人心的励志语之后也是激动地不得了,并在电话里欣喜若狂的对我说:“加油。”

我说:“好。”我放下电话,拿着车钥匙下了楼,准备先给摩托车加满油,然后加油开往美好的未来。走出小区大门就是张贴在开发区大铁板上的习主席写真海报,他老人家面带微笑的看着我,眼神中传递着无限的正能量。我伸手冲他做了一个“二”的手势,意思是说“耶!”

(完)

怦然心动(1-2)

我和杜梅走在公园里有茂密树荫遮蔽烈日的花岗石长廊里,杜梅边把玩着手机边细致观察着来来往往的情侣们。

“人家看上去怎么就那么甜蜜?”杜梅眼睛盯着我的眼睛说:“咱们俩有点儿太乏味了。”

“生活本来就是酸甜苦辣百味杂陈的,哪儿能一直都是甜的?”我笑说。

“不对,是咱俩在一起时间长了,你厌倦了。”

“你别把自己想的那么肤浅行吗,我到现在都还猜不透你,怎么会厌倦呢。”

“那我在你心目中是什么地位?”

“我是个没心没肺的人。”

“我才是呢,”杜梅没好气的说:“我觉得我最傻了。”

“你傻的很可爱。”

杜梅指着我的鼻子轻蔑道:“你看,你又在利用我的弱点了。”

我说:“没有没有,我是真心喜欢你,想和你在一起,就怕你抱着试试看的态度,一看不行了自己先撤了。”

“你不要小瞧人哦,我爱上一个人就会爱一辈子,不管他将来变成什么样儿。”

“你觉得我将来会变什么样儿的呢?”

杜梅不屑地看我一眼哀叹道:“还能变成什么样儿,本来就没人样儿嘛,嘿嘿。”

“还想着周瑾呢吧你?”杜梅岔开话题问我道。

“早忘了。”我点上烟抽了一口脸朝杜梅相反的方向吐出来。

“不可能,你当初对她爱的死去活来都快动用120了,怎么会忘了。”杜梅立住脚微眯着眼睛说:“没关系,我不会介意的,忘不掉她难受的是你又不是我,我跟着生什么气呢。”

“还不生气呢,都义愤填膺了看你那样子,我真的把她忘了,不骗你,骗你我不是人。”我置辩道。

“你看我没猜错吧,就是没忘,为了她你宁愿不是人,这他妈到底是爱还是犯贱呢,真闹不明白。”

我眼睛冷冷的注视着杜梅由于气氛微微挑起的双眸,压低声音恐吓她道:“你别没事找事儿啊,我手癣可犯了,手痒着呢。”

“你敢打我你试试,我还真没见过打女人的男人长什么样儿,谢谢你让我开眼。”杜梅伶牙俐齿道:“打吧,我正好皮也痒痒了。”

“你到底要干嘛呀,姐姐,”我服软道:“咱能不能别给自己找麻烦,看看风景听听鸟叫不好吗,多惬意。”

“嘿嘿,我生气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把你吓坏了。”杜梅坏笑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投射出两束伶俐的光芒。

“吓坏倒是没有,我就怕把你气坏,气坏了倒霉的还是我,我得给你低头认罪,而我这人很不擅长说软话,雷令风行惯了。”我打趣儿道。

“我爸妈想再见你一面,跟你谈判谈判。”杜梅一本正经道。

“不是谈判是审判,谈判是平起平坐的,我跟你爸不是一个级别。”我笑说:“你爸对我看法怎么样啊到底,你一直不告诉我,你就直说吧。”

“我爸说你人还不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博闻强识满腹经纶。”杜梅顺口溜似的说道:“我爸夸你呢,继续付出吧,会有回报的。”

我瞪大眼睛审问杜梅:“是你爸说的吗?”

“我代言的,嘿嘿。”杜梅坦言。

“我说呢,你爸没这个水平,知识储备明显不足。”我调侃。

“我妈觉得你不行,长得太难看了。”杜梅补充道。

“ 那我跟你妈立场一致啊,我也觉得我难看。”

“我妈说你一定很自信。”

“为什么?”

“脸大呀,哈哈。” 杜梅旁若无人的大笑。

“我跟你爸妈聊不到一块儿去。”我坦白的说。

“那我跟你立场一致,我也不喜欢他们,整天就知道吵架。”

“你不是说你妈惯用冷战吗?”

“那是以前,现在更年期喜欢快节奏,冷不下来了。”杜梅看着我说。

“你爸可受苦了。”我似笑非笑的说。

“他就是受苦的命,谁让他当初对待婚姻大事不从长计议呢,现在知道苦了,晚了。”杜梅不屑的说,心事扑朔迷离。

晚风袭来一丝凉意,吹皱了湖波荡漾下微泛着余晖的落日,晚霞将杜梅脸上的光泽倾洒的白里透红销人魂魄,她的微笑在我眼里很迷人,我发现心中某个脆弱的地方怦然跳动了一下。

顽主

冯小刚在自传《我把青春献给你》中讲了他和王朔怎么认识的,朋友给了他一本王朔的小说《浮出海面》,看完之后他觉得应该和王朔见见面,以后拍电影可能用得上王朔。那是八十年代初期冯小刚还没有做导演,在北影厂做美工。王朔那时候没有工作,出门乘公交坐地铁一路小跑来到冯小刚家里,冯小刚问他怎么写出这么荒诞不羁的作品来的,王朔老实的回答稀里糊涂写出来的。后来经王朔介绍冯小刚认识了刘震云,这两个人都对冯小刚的电影创作贡献过很多东西。王朔编剧的冯氏电影有《甲方乙方》、《一声叹息》和《非诚勿扰2》,刘震云编剧的有《手机》和《一九四二》。

王朔是九十年代最炙手可热的作家兼编剧,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改编自王朔小说《动物凶猛》,台词基本上照搬的小说语言。电视剧《渴望》和《编辑部的故事》也出自王朔之手,冯小刚的《甲方乙方》改编自王朔小说《你不是一个俗人》,台词基本上也是照搬的小说语言。 江珊主演的《过把瘾》改编自王朔小说《过把瘾就死》,台词依旧照搬的小说语言——江珊是第一个令我动心的女人,因为我父亲总爱在人面前提起她,那时候我还没上小学。电视剧《与青春有关的日子》改编自王朔小说《玩的就是心跳》,台词还是照搬的小说。有人说王朔是通俗文化的开山鼻祖,冯小刚和赵宝刚深受其影响,王朔自己说通俗不是发明创造而是源于生活的,应该把通俗还给最广大的人民群众。

在王朔的小说《你不是一个俗人》里有一个人物取材于冯小刚,这个人物在小说中就叫冯小刚。冯小刚在自己做导演之前就已经参演了王朔的作品,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里面冯小刚饰演一位惧怕学生的中学老师,电视剧《编辑部的故事》里面冯小刚饰演一个编辑,并给葛优首次合作。王朔小说的同名电影《我是你爸爸》中冯小刚饰演爸爸。后来两个人的合作越来越少,王朔最大的缺点是不会公关受不了广电总局吹毛求疵的审查制度,慢慢淡出了电影界,而冯小刚一直不间断的响应市场号召摩肩接踵的拍摄了许多通俗电影。

姜文跟冯小刚一个很大的区别是他不受市场影响,他是自己想拍什么才拍什么不是观众想看什么才拍什么。九二年国家经济体制迎来了新一轮的改革开放,同年姜文拍摄了国外获奖无数国内毫无反响的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帮助十七岁初试荧屏的夏雨收获了柏林电影节的影帝桂冠。姜文的导演生涯要比冯小刚起步早,只不过效率太慢二十年才拍了四部电影,而且其中的两部《鬼子来了》和《太阳照常升起》由于基调太过灰色而没有多少人爱看。耐人寻味的是冯小刚客串的两部电影《阳光灿烂的日子》和《让子弹飞》都十分卖座,《让子弹飞》击败了冯小刚《大地震》创下的票房纪录。《让子弹飞》改编自马识途小说《夜谭十记》,文字风格跟老舍的很像。

今年冯小刚导演的贺岁片《私人定制》回归到了《甲方乙方》这部电影的基调上,联合编剧王朔主演葛优目的就是为了让观众一笑了之。今年的贺岁档格局跟2010年如出一辙,冯小刚王朔一面,姜文一面,葛优还是两面派。我估计这次姜文赢不了,因为《一步之遥》他没请冯小刚客串。

昨晚昨梦里见到你

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你了,看上去跟以前一样漂亮,这也说明了我的审美没有进步——我是一个喜欢美的人,因为自身急缺。

在梦里你说你经历了很多事情,有喜悦也有悲伤,但更多的是悲伤,因为喜悦大部分已经与人分享,只有悲伤深埋在自己缄默不语的心底。

看着你模糊不清的身影我不知如何言语,惟有凝神屏气的聆听你继续讲述的故事,甘心做一个无足轻重的旁听者。

你说你绕道钓鱼岛去了海的另一边,我对这句陈述表示深深的怀疑。

你说你一直都在挣扎着找寻自己想要的生活,找呀找,找呀找,却怎么也找不到。

我不能以一个无根浮萍的失败者的身份来宽慰你,我一边在找寻自己想要的生活,一边又致力于还原现实生活的本来面貌。

我是一个无条件热爱生活的人,我向往氤氲空气里弥漫着花香沁润着雨露的美好未来,我向往一个我能为她死她能为我生的纯美女孩的到来,我向往世界和平能在我有生之年变成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我向往很多事情,只是向往。

你在梦里继续对我说,你说你很怀念那些天真烂漫的时光,一封情书许下一个至死不渝的诺言,一封回信扼杀一段凄美尘绝的爱情,你很怀念,如我一样的深深怀念。

你说天之所以为蓝色是因为它无从选择,夜是黑的太阳是红的晚霞是紫的云朵是白的,只剩下绿和蓝供天选择——天空把绿色送给了大地把蓝色留给了自己。

你说你害怕自己会慢慢变老,老的看不清自己镜中的模样,你又说到那时最好看不清镜中的模样,不然会害怕的睡不着觉。

你问我最近过得好吗,我不知道该对你如何作答——你过得好我不一定过得好,但你过得不好我肯定过不好。

你说你要走了,我说我不送了,你说可以目送,我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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