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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情仙使》


序章 悲惨的观风使

在无尽的虚空中,一个小小的身影以奇快的度划过,带起了长长的残影。

此人名唤李永生,从仙界谋了观风使一职,要去玄青位面观察修行界。

进入下界通道,要耗费大量的仙力,所以他不得不使用“回溯”仙术,重塑根骨,眼下的他,不过就是七八岁的模样,修为也极低。

观风使一职很重要,但是他花了如此大的代价,冒这么大的风险,却是因为他的双修伴侣永馨仙子转世于此,他要将她带回仙界。

正飞行间,一团灰蒙蒙的光球直奔他而来,李永生眉头一皱,“我去,灵魂碎片?”

在通道内,最忌讳的就是遭遇各种意外,别看李永生现在修为低下,搁在正常环境里,区区的灵魂碎片,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但是眼下地点不对,他极力侧转一下身子,想要避开这个光球。

好死不死的是,这光球也往旁边漂移了一下,他正正地撞了上去。

一时间他头痛欲裂,眼前一黑,就失去了知觉。

待他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一处山坡上了,他愣了好一阵,嘴里断断续续地吐出两句话,“仙界观风使……我去,这不是钦差吗?这里尼玛……有仙人?”

下一刻,他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来自仙界的李永生,还是来自一个叫做地球的位面的李永生了。

或者……都是吧。

第一章 学姐有生活

转眼间,李永生已经在玄青位面生活了九年,身体年龄也从八岁长到了十七岁。

这九年里,他先是被一个高姓的孤身老头收留,通过了繁琐的身份验证,不过那老头也没活多久,一年之后就过世了。

按说李永生是可以为老高头续命的,但当时他正在调理受损的身体和灵魂,而老头收养他,也只是看重了收养孤儿可带来的好处,对他真的很一般,甚至可以说苛刻。

老头的存在,其实只是帮他弄到了身份证明,而他给高老头送葬,也算了却了因果。

接下来的日子,就是他一个人半工半读地上完了初修院、中修院和高修院,甚至还跳了两级,以优异的成绩考入了本修院。

今天就是本修院报到的日子,李永生穿着无袖汗衫、一条洗得白的蓝色短裤,出现在本修院大门口。

玄青位面能上本修院的学生,可谓是千里挑一,尤其博灵本修院,可是博灵郡最顶尖的修院,来报道的新生,鲜有像他这样衣冠不整的,哪怕出自贫寒之家,也要制两套整齐衣衫。

更别说他的肩头,还搭着一个褡裢,不是一般的土气。

不过倒也没人小看他,因为李永生本人长得极为英俊,身材也极好,虽然不算肌肉男,但一眼看上去,就是异常健壮的那种。

衣冠不整的学生,也还有两个,不过大致看来,那俩似乎都不是新生。

新生报到处不在门口,而是在修院里,路边有指示牌,也无须有人刻意引导。

李永生一路走过去,或者是他身上的气势所导致,一路上几个修院的守卫,没有拦住他这个“老生”问询。

凭着身份牌和收录通知,李永生很轻易地完成了报到手续,不过接下来,他需要去缴纳学费了——一年十二枚银元,对他来说这是笔巨款。

李永生没有钱——起码在官方的记录中,他是孤儿,还是半工半读的,哪里会有钱?

十二枚银元,他边走边思索:我现在拿出这么多钱来来,怕是会惹起一些……不便?

握草……这是什么东西?

他猛地现,头顶有个物体,快地向自己袭来,他想也不想,脚尖一点,度奇快地蹿向斜后方。

数千年来养成的战斗习惯,让他知道遇到袭击的时候,不能笔直后退,必须是斜后方。

但是在后退的时候,他第一时间观察了对自己起袭击的物体:自天而降的碳水化合物,初步估算,不过两百斤的人形物体。

我勒个去的,这是什么样的运气,居然入学第一天,就遇到人跳楼了?

李永生想也不想,登时中止了后退的身形,再次前蹿,嘴里还大声叫着,“学姐,何苦想不开?世界这么大……你不想四处看看?”

嗵地一声大响,那落下来的身体,重重地砸在了他的身上。

总算是观风使大人见多识广,手腕一转,随后两个膀子画个半圆,以力打力,将落下的人形物体,直接平平地送了出去。

跳下来的人,如炮弹一般,冲着远处电射而去。

而这一招,也让李永生重重地吃了一击,措不及防之下,他的两个肩关节传来喀拉两声,直接就脱臼了。

跳楼的那厮没有死,跌倒在地上之后,大约过了有三四息,就挣扎着爬起,“我艹,这就是寻死的结果?痛死我了!”

合着他救的不是一个美女,而是一个男人?

我去,说好的英雄救美呢?听到这一声,李永生真的是无限想吐槽:别人救人,都是救美女,为毛我救个人,就是大老爷们呢?

紧张的心情一过,他才觉得,两只膀子传来了剧烈的疼痛,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卧槽。

这时,两个穿了制服的家伙从远处跑来,嘴里大喊,“站住,别跑!”

跳楼的那厮闻言,站起来就跑,不过他从高处摔落,就算是被人平推了出去,浑身上下也是皮绽肉开血淋淋的,根本跑不快。

两人上去抓住那厮,又有人回头冲李永生喊一声,“你,跟我们一起走!”

“啊?”李永生愣了一下,想抬手指一下自己的鼻子,却是有心无力,“是在叫我吗?”

这时远处又跑来几个人,其中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嘴里大喊,“没看到他双臂脱臼了吗?”

很快地,人就越聚越多,修院里好悬摔死人,真的是大事。

李永生的双臂,被人合上了关节,有人检查一下之后表示,“没事了,这小子真结实。”

正是新生入学报到的时节,这种事不能弄大,要尽快平息才行。

李永生也被人喊住,要他做个见证,这时他才反应过来,“不行啊,我要去交学费。”

“新生?”喊他的那位就是一愣——老生的学费早都交过了。

李永生笑着点点头,“是啊,新生。”

“这样的新生……”旁边的人纷纷嘀咕了起来,新生不该是都穿得整整齐齐吗?

“我带你去交学费吧,”旁边走过来一个女生,相貌尚可,看着他不住地笑,“学弟的身手很不错啊。”

“呃,还行吧,”李永生讪讪地笑一笑,露出了两排洁白整齐的牙齿。

修院的教谕和安保并不放他走,一定要登记了他的班级和姓名,才放他离开。

带路的女生姓秦,是内舍生,一开始她还不怎么好意思跟学弟说话,不过李永生是个很随和的人,不多时,两人就有说有笑了起来。

然后李永生才知道,合着他刚才走过的那栋楼,唤作观星楼,是修院唯一的高层建筑,用来感悟星辰运转,提升自家修为的。

不过这楼高近百丈,一般的学生就算是修者,从上面掉下来,也是十死无生,所以经常就有学生从上面跳下,甚至还有修院外的人慕名而来,从观星楼上跳下。

“居然是自杀圣地,”李永生听得有点晕,“修院就不管一下?”

“那里安保本来就不少,你刚才也看到了,”秦学姐倒是很维护修院,“若是一般的地方,哪里会有那么多安保?”

说到此处,她叹一口气,“而且这观星楼,总不能不让人上,人若是想死,你还拦得住?”

“每年都会死人吗?”李永生非常地好奇。

“每年死一个,那还了得?”秦学姐白他一眼,“不过,隔年死一个,却是差不多的。”

李永生听得一摊手,他还能说什么?

“这也是好事,”秦学姐却是非常看得开,“观星楼一跳,就死透了,有人从后山上跳,满嘴牙都摔掉,颧骨摔进脑腔里,却没死掉……那才是活受罪。”

顿了一顿之后,她才颇有感叹地话,“所以说,要寻死,还是找个高一点的地方。”

“至理名言,”李永生笑眯眯地伸出一个大拇指,“学姐果然有生活。”

“少贫了,”秦学姐笑眯眯地白他一眼,“好了,就在这里交学费。”

她看这个学弟很顺眼,虽然有点愣头愣脑的,但是身手足够好,能将从观星楼上跳下的人救活,而且……足够帅气。

不过下一刻,她就呆在了那里,合着这学弟真穷,十二枚银元的学费,竟然要分两次交,这次只交六个银元。

修院里是允许这样交的,不过这么交学费,总要办很多手续,李永生先这么交了,但是将来还要去班里开证明,还要准备接受修院的调查。

至于这样吗?秦学姐暗暗地腹诽,看着这个学弟从褡裢里一块一块地数银元出来,她甚至有帮他先垫上学费的冲动,不过……两人才是第一次见面,她若是这么做,就太不够矜持了。

李永生其实是故意的,长了一张人见人爱的脸蛋,身材也健壮挺拔,从小到大,他受到的骚扰并不少,他必须要断掉一些女孩儿的念想。

——我来玄青位面,可是为了找永馨的。

交了学费,又到舍管处交了住宿费,这里的住宿费,也相当昂贵,一个月五百钱,一年下来,就又是五个银元。

在这里,上修院真的是很花钱,很多学生还真是因为费用太高,上不起修院的。

李永生领了宿舍号牌,秦学姐将他领到外舍生的宿舍,想一想之后,最终还是没有进去,“嗯,你先进去安顿,若是不知道食堂在哪里,我在这里等你。”

请吃饭的节奏吗?李永生想一想,最终还是笑着摇摇头,“已经很麻烦学姐了。”

“那……就回头见吧,”秦学姐犹豫一下,转身离开,走了约莫七八丈的时候,还回头看了一眼。

见到那健壮的背影已经走入了宿舍区,她嘴角微微抽动一下,快步离开。

李永生的住处是在庚子楼,一栋三层的单边楼,走廊在一侧,房间在另一侧。

他来到3o3房间,现屋里已经有了两位同窗入住,其中一人还带了仆役,在帮着铺床、安置家具。

房间其实不算小,四张床住四个学生,还有很大的空地,而这位同窗带的家具,竟然是一组三门的衣橱。

这同学来得早,已经占了临窗的铺位,却要将衣橱也安放在旁边,无形之中,就挡住了一部分窗户。

第二章 传说的免学费

李永生不是个多事的人,但是见到此景,还是忍不住说一声,“我说,这衣橱太宽,挡着大家采光了。”

那同学个子不低,长得细皮嫩肉,鹰钩鼻薄嘴唇,看面相有刻薄之意,他闻言扭头看一下,现说话的是个衣冠不整的学生,眼里就露出一丝不屑来,“我床在这里。”

他只说了五个字,并不解释太多,但是不解释,本身就是一种傲慢。

以李永生的本意,未来起码要在这里呆三年,他愿意跟室友处好关系,不过对方既然是这个态度,他也就懒得多说了。

倒是另一个同学,笑眯眯地跟他打个招呼,“你好,我是胡涟望,来自静疆府。”

“胡涟望,我知道你,”李永生点点头,他也是来自静疆府的,“府城高修甲院的,我是李永生,那通高修的。”

“原来是你!”胡涟望点点头,李永生在此次考核大比中,位列静疆府头名,不过京城本修院的名额已满,来了博灵本修院,大家都道此人是孤儿,要不然断不会被人抢了名额去。

正说话间,外面又走进四人来,打头的是个身材魁伟的妇人,而她的身后,却是一个更加魁伟——确切说是肥硕的家伙。

这厮身高差不多六尺,看起来腰围也有六尺,非常地胖大,这种体型在修者中极为罕见。

“诸位同窗,”他抬手一拱,柔声话,“我是肖仙侯。”

肖仙侯是个挺有意思的家伙,不但肥硕异常,舍友里也只有他,是被家人送来的,那魁梧的妇人,是他的母亲。

对于本修院的学生来说,考上本修院是大事,但是这里没有独生子女政策,几乎每家都不止一个孩子,所以来送的家长很少。

肖仙侯来得晚,自然是跟李永生一样,选了靠门的床——其实也没得选了,他看一眼窗口正在安装的衣橱,略略停留了一下目光,就移开了。

肖仙侯的母亲是四个学生里唯一来的家长,表现出了家长的气度,她笑眯眯地话,“你们要同窗最少三载,今天一起吃晚饭吧,我请你们这些天之骄子了。”

大家都客气地推脱,只有那安装衣橱的家伙,很傲慢地表示,“不用了,我家是七幻城的,回家吃饭就行了。”

博灵郡的郡治在七幻城,博灵本修院也位于七幻城郊,原来这厮是本地人。

既然是本地人的傲慢,肖仙侯的母亲也就不再邀请他,而是请另两个来自静疆府的学生。

就在这时,门口处又走来两名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哪位是李永生?”

屋里其他的人相互交换个眼神,都有些异样的感觉。

合着这名新生不但衣冠不整,才入院,居然就有院方安保人员找上门来。

当然,来的人还是为了调查跳楼一事,新生入院的当口有人跳楼,性质实在太恶劣了。

李永生自问,自己在此事里,不该承担任何责任,所以很痛快地跟他们走了。

调查直到子夜才结束,待李永生回到宿舍的时候,胡涟望和肖仙侯都已经睡着了,至于那个本地人樊长平,则是没有回宿舍。

第二天,那两位还没起来的时候,李永生就醒了,独自出去晨练了。

他成了整个3o3宿舍的另类,睡得晚起得早不说,锻炼身体也相当地自觉。

入了本修院,课业就要自由得多了,李永生所在的辰班,倒也配了一名杂学教谕景钧洪,分管他们的日常生活和修业,并且在报道后的第三天,召开了一次班会。

本修院没有学习委员之类的存在,不过景教谕还是指定了三名学生,在生活、修行和风纪方面,协助教谕进行管理。

当然,这三人也只是拥有一个名义,并没有任何的实际权力。

有意思的是,3o3室的胡涟望,负责协助管理风纪。

肖仙侯对此也不操心,他反倒是低声嘀咕,“我说,只有三名女生,太少了吧?”

博灵本修院的班级人数,一直是固定的,就是三十六人,辰班的女生,只占了十二分之一,实在是太少了一点。

李永生笑着低声回答,“那你可要主动出击了,实在不行,就只能去别的班抢了。”

“你也好意思笑话我?”肖仙侯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整天在女修宿舍外面蹲着,你知道不知道,已经有人说你心理变态了……你严重地败坏了咱们3o3的形象。”

“我只是路过了几次,”李永生一咧嘴,露出了雪白的牙齿,“而且学姐们也没谁说我。”

他当然不能解释去女修宿舍的动机。

“严肃点,我这儿说事呢,”景钧洪现下面吵闹得厉害,抬手拍两下巴掌,又提高了声音,“有谁家境困难,想要申请修行补贴的吗?”

“教谕,我,”李永生忙不迭地举起手来,“我还想申请减免学费。”

能要点脸吗?一干同学闻言,忍不住暗暗吐槽,修行补贴属于院方的无息贷款,学生修业有成,将来要归还院方,减免学费,那就是实打实地不出钱了。

本修院的修习费用,对大多数人家都是一个沉重的负担,不过本修的学生,反倒是相当看重面子——连学费都要申请减免,那真是没法做人了。

既然没钱,你上什么本修院?闲言碎语也能逼得人退出修院。

众目睽睽之下,李永生竟然就这么说了出来,很是有点无耻——你好歹也该私下跟景教谕说吧?

“李永生,我知道你!”景钧洪看他一眼,微微颔,“你的事情,回头再说。”

班里还真有五名学生,报名申请修行补贴,令李永生感到奇怪的是,肖仙侯居然也报名了——你小子怎么可能缺钱?

景教谕将名单记录下来,又说了两句,宣布会议结束,然后冲着一个方向点点头,“你跟我来。”

李永生站起身,毫不犹豫地跟了过去,并不理会周围异样的眼光。

景钧洪慢慢走了一段,才出声话,“你的情况我了解,孤儿,入院成绩在咱们辰班,也属于极佳……不过这个学费减免政策,其实已经是一纸空文了。”

李永生嘿然不语,又走了几步,才出声问,“为什么?”

“你不用打听,”景钧洪摇摇头,很干脆地回答,“有些事情,不是你该知道的。”

不是我该知道的?李永生先是错愕一下,然后想也不想就问,“不会是那些减免了学费的学生,因为受人嘲笑,做出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就是这个啊,”景钧洪叹口气,“生不止一起了,减免了学费,却是不堪受人耻笑,要杀死同学……正经是高修、中修院,反倒没有这种事。”

说到这里,他诧异地侧头看一眼,“你……你怎么会知道?”

我怎么会知道?李永生笑一笑,我还知道有个本修院的家伙叫马加爵呢。

“看来你也有所耳闻,”景教谕其实心里还是有点纳闷,李永生的资料,他都了解得差不多了,他并不认为这个孤儿能得到这样的隐秘消息。

或许是凑巧吧,他脸色一整,“我不管你是从哪儿听说的,总之我不想再听人说,是从你这里传出去的消息。”

“我传这有意思吗?”李永生不以为然地回一句,不过,他是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两天收学费的那厮,是那副表情了,“我倒是有点纳闷,既然不能执行了,为什么不取消这条款?”

景钧洪又看他一眼,“这消息,也是你不该知道的……其实我也不知道。”

捂盖子呗,李永生又笑一笑,“没准我也知道呢。”

“知道也不许说!”景教谕恶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话,“本修院中,司修极多,这种不该谈论的事,就不要谈论,明白?”

好吧,李永生无奈地扬一扬眉毛,“其实,修院若能减免我的学费,我当然就没兴趣说了。”

“我没那个能力,就算想帮你,我也只有帮你申报的权力,”景教谕的脸,越地黑了,“这种大事,哪里是我能决定的!”

李永生皱一皱眉头,“这才是的……真不行吗?”

景钧洪不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饶有兴致地问一句,“你不怕减免了学费之后,被人骂得心态失衡?”

“这有什么可怕的?根本是个人心性问题,那些人就算没有减免学费,下场未必能好到哪里,”李永生不屑地哼一声,“最穷无非讨饭,不死总会翻身……靠杀同学泄愤,这得弱到什么程度?”

景钧洪愣了一愣,才完全消化了这番话,于是点点头,“没错,最穷无非讨饭,不死总会翻身……你的心态倒是不错,那我帮你争个义工补贴好了。”

话是这么说,他并不认为,这小家伙的心性一点问题都没有。

身为本修院教谕,那些心比天高的天才,他见得多了,一旦接受不了失败,心理素质未必强得过别人——观星楼上跳下来的,多是曾经的天才。

第三章 最强义工

义工补贴?李永生倒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修院里有不少活计需要人干,很多时候需要学生帮忙完成,虽然算是义工,但是将一些贫困学生召来,就能放一些补贴。

说白了就是四个字:勤工俭学。

对于这个帮助,李永生还是很感激的,事实上,下一步他就打算申请做补贴义工,只不过被教谕先说出来了,“多谢教谕,不知修院内有什么义工?”

“能有什么义工?”景钧洪没好气地白他一眼,“无非就是帮厨、净舍这些。”

“净舍,”李永生苦恼地一呲牙,这可真不是什么好活儿,虽然他不怕辛苦,可是净舍不光是打扫房间和院落,万一负责了净茅舍,那可也是净舍。

他其实也不怕脏,但是……尼玛,哥们儿好歹也是堂堂的观风使啊,来下界扫茅厕?

“那你再考虑一下好了,”景教谕一甩手,加快脚步走了,心里不住地碎碎念。

还说什么心性没问题,看看,连净舍都不想干,你倒是想帮厨呢,轮得上你吗?

现在的学生,真的是越来越眼高手低了啊,偏偏是一张嘴不饶人。

“其实……”看着教谕的身影越走越远,李永生低声叹口气,“其实你能保证我不去扫厕所,那就没问题啊,我还想尝一尝做扫地僧的滋味呢……”

他回了宿舍,现其他三人都在,胡涟望正兴高采烈地说着什么,猛地见他进来,三人都是一愣,热烈的气氛登时不复返。

樊长平是最早反应过来的,他似笑非笑地话,“老大协管了风纪,该请客才好……正好老四也回来了。”

庚子3o3宿舍跟别人家一样,也序了年齿,胡涟望老大,肖仙侯老二,樊长平比肖仙侯小不到十天,做了老三,李永生老四——虽然他入修时间比较晚,但是跳了两级。

对这个排序,李永生没太大的兴趣,尤其是老三樊长平,是他不欣赏的。

不过事情怪也就怪在这里了,樊长平对他也不客气,但是对老大老二,态度还算不错——大约是因为,当初只有李永生站出来指责某人不守公德的行为。

樊老三的衣橱,最终还是挪了位置,因为舍管某天来巡查,现了衣橱遮光,毫不犹豫地表示:这衣橱是你们自己动手改位置,还是我们动手?

樊老三不得不自己动手,改了衣橱位置,他大约是认为,被某人举报了——要不然舍管闲得蛋疼,来巡视房间?

所以他就更恨李永生了。

李永生也不理他,这种垃圾货色,没必要叫真。

胡涟望听到这话,讪讪地笑一笑,“老四,给个面子,晚上一块吃饭?”

“不用了,”李永生摇摇头,“我还有些别的安排。”

“老四,能省一顿是一顿啊,”樊长平阴阳怪气地话,“你都穷得要减免学费了,老大要请客,你还不敞开肚皮吃?”

我终于知道马加爵是怎样炼成的了,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老三你若有时间,还是多关心一下你老爸吧。”

“你敢占我便宜?”樊长平蹭地就站了起来,探手去抄面前的椅子。

肖仙侯和胡涟望见状,忙不迭去拦他,“老三别冲动!”

“有病不是?”李永生不屑地哼一声,“你老爸身在农司,天久不雨,收成不好他要倒霉的,我占你便宜……你想到哪儿去了?”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大家已经知道,樊长平的老爸,在七幻城的农司,当一个小官,樊老三既是本地人,家人又有官身,嚣张一点很正常。

樊长平气得一跳一跳的,却死活挣不脱那二人,“我老爸如何,关你屁事!”

“是啊,”李永生放声大笑,“我是如何,关你屁事!”

说完之后,他也不看对方,转身出去了。

才刚刚下楼,身后传来一声喊,“老四,等我一下。”

却是肖仙侯从身后追了过来,两百多斤的身子,跑得竟然一点都不慢,浑身的肥肉一抖一抖。

“咦?”李永生有点奇怪,“你怎么不去吃胡老大的升官宴?”

“屁大的官,”肖仙侯不屑地哼一声,然后又挤出一副笑脸来,“老四你是不是又要去女修宿舍蹲守?我陪你去!”

“我……”李永生实在有点无语,蹲守……别把我说得那么猥琐行不行?“我就是路过,小鲜肉你想多了。”

“我叫肖仙侯!”肖仙侯气得哼一声,“再给我起外号,翻脸了啊。”

“那你……”李永生狐疑地看着他,“你陪我路过女修宿舍?”

“必须的,”肖仙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我知道你不可能减免学费,一个宿舍的兄弟,你心情不好,我必须要关照好你。”

“你是想跟女修搭讪吧,”李永生笑了起来,心里却是在嘀咕,这家伙居然知道,我不可能减免学费,显然也是消息灵通之辈。

两人在女修宿舍门口十来丈的地方站定,现在正是下课的时候,一会儿又是晚饭了,正是女生出入的高峰。

对于李永生在这里的守候,已经有不少女生现了,尤其是他长得玉树临风,可谓是“艳绝”本修院,大多数女修,都对他生不出来厌恶的感觉。

必须承认,不管哪个时代,都是看脸的时代。

“啪嗒”一声,一个食盒掉落在地,这食盒是圆的,竟然滴溜溜地滚到了李永生跟前。

肖仙侯一弯腰,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的度,将食盒捡了起来,递向那个女生,“这位学姐……呃,教谕,您的食盒掉了。”

掉落食盒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很显然不会是学生——起码也是研修院的。

女人风韵犹存,悻悻地看一眼肖仙侯,脸上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点点头离开了,“谢谢。”

肖仙侯并没有在意,事实上,他完全被李永生的魅力震惊了,不到一个时辰,共有三名女修跌落食盒,五名女修在不远处崴脚,还有最少七名女修忘了食堂该怎么走,上前打问。

肖仙侯侧头看一眼李永生,暗暗一咬牙——好想划花这张脸啊。

李永生对他的心情一无所知,闲得没事,反倒问起了不相关的事,“我说,你家好像不缺钱吧,怎么想起来申请修行补贴?”

“这东西……无息的嘛,”肖仙侯不以为然地回答,“家里给的钱不多,不能大手大脚花,就申请补贴,反正将来还就是了,你不会真以为,申请修行补贴的,都是没钱的吧?”

合着申请减免学费的,才是真的穷人,申请修行补贴的,还真是未必。

“你在修院里,很有点熟门熟路啊,”李永生眼珠一转,“是修院子弟?”

“我出身贫寒之家,”肖仙侯一摊双手,因为动作过大,脸上两颊的肥肉,也跟着抖了两抖,他一脸的肃穆,“也就比你这孤儿强一点……真的!”

尼玛,李永生想一想,深吸一口气,转身就走,“那你待着吧,我去四处走走。”

“别啊,”肖仙侯追了上来,“想去哪儿,我可以陪你。”

凭良心说,小鲜肉是个不错的同学,除了形象有点欠佳,真的再没别的缺陷了。

又过两天,这一日,李永生从食堂出来,打着饱嗝满意地摸着肚子,周围却有人指指点点,“那厮一顿饭吃了两个肉菜,八个馒头,起码五十钱啊。”

李永生不为所动,他当然知道自己食量大,这还是没有算上修行用的药剂,否则只会更花钱,想要完成本修,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就在此刻,他的前方出现一人,冲他招一招手,“永生,跟我来一下。”

李永生只能跟着走了,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班主任景钧洪。

景教谕一路疾走,走了差不多一里地,来到了一片小树林,才转过身来,笑着话,“义工补贴的事,我帮你联系好了,没有净舍工作。”

他的脸上,是满满的期盼,一副“你快来感激涕零啊”的样子。

“谢过景教谕,”李永生走上前,深施一礼,待他直起身来,却是一脸的肃穆,“学生觉得净舍也不错……不要净茅舍即可,上次我就想说的,您走得快了。”

“净茅舍?”景钧洪先是愕然,然后就笑了起来,“怎么会呢?你是辰班的上佳学生,谁会如此安排?”

“希望是这样吧,”李永生有气无力地点点头,心说话不是由你说?

“李同学你这个态度,让我感觉很失望,”景教谕脸一沉,明显地不高兴了,“我好歹是你的教谕,为了你的事,我殚精竭虑前后奔走,你就是这样对我的?”

“是学生的不是,”李永生深施一礼,表面上看起来很恭敬,心里却还是相当不服气,所以也就不加掩饰,“不知是什么样的义工?”

“此义工你当满意,”景钧洪没好气地回答,“书阁勘验,总该入得了你的眼吧?”

咝,李永生听得倒吸一口凉气,只觉得头皮麻,“图书管理员……有没有搞错?”

景钧洪见他如此震惊,忍不住心生得意之感,他下巴微扬,“可入得了你眼?”

第四章 修者有灵运

可入得了我眼?李永生只觉得有一万头草泥马在胸口呼啸而过。

这可是图书管理员啊,是地球界华夏国最最顶尖的职位,没有之一吖。

创造了华夏道教,再造了华夏崛起的,都是图书管理员。

李永生忍不住按了按心口,防它不小心跳出来,然后笑一笑,“我还以为会是帮厨。”

这本是玩笑话,但是景钧洪却当真了,他脸一沉,“帮厨……如何能跟书阁勘验相比?”

凭良心说,帮厨也是不错的岗位,帮着厨房捡菜择菜切菜炒菜,虽然不能参与采购这种油水,但是想怎么吃就怎么吃,还能夹带一点菜品回房,是一等一的的实惠岗位了。

没点关系的,真的不要想干帮厨。

可是跟书阁勘验相比,帮厨就是渣渣了。

书阁勘验,是清贵的活儿。

帮厨能落下很多实惠——老话说死了,荒年饿不死厨子,但是这位置的社会地位并不高。

荒年能饿死图书管理员的,也不多。

更别说,这书阁勘验能接触到大量的书籍,学生来这里借阅,不但每月有数量上的限制,还要花钱。

没错,本修院是个做什么都要钱的地方,知识当然也是有价的。

对一些学生来说,做了书阁勘验,那点可怜的义工补贴不要也罢。

李永生反应过来之后,很干脆地点点头,脸上也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当然满意了,真是谢谢景教谕了。”

“不用谢我,”景钧洪一背双手,淡淡地话,“我也看你是可造之材,才会出力帮你,要知道这个位置,花费了我很多的辛苦。”

“真的非常非常感激,”李永生笑得两只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儿,“我一定好好修行,报答教谕的厚爱。”

“嗯,”景教谕的嘴角,也泛起一丝的笑意,然后他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就那么站着。

你这是要?李永生也看着对方,脑子不停地转动着,两人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说话。

良久,他才一拍脑门,笑眯眯地话,“懂了,教谕可是要抽取佣金?”

这个岗位太好了,景钧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教谕,想要争到这个,还真是不容易,那么……人家既然花了力气,索取回报也是应该的。

李永生可不是真正的少年,对利益交换很熟悉。

景教谕的眼中,原本都放出希冀的眼神了,闻言眼睛一瞪厉声话,“李永生,你这小小年纪,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是你的师长,怎么会谋你的辛苦钱?”

“那就是我冒犯了,教谕恕罪,”李永生忙不迭地鞠个躬,转身就走,“学生是小人之心,误会了师长好意,无地自容,这便离开。”

“哎……你等等,”景钧洪见他走得这么利索,犹豫一下,忙不迭地出声,“我话没说完!”

我就知道是这样!李永生心里暗叹一声,缓缓转过身来,又是一鞠躬,“教谕请讲。”

景教谕的嘴角抽动两下,又左右看一看,才轻声话,“你报到那天,救了一名内舍生……没错吧?”

“没错,”李永生点点头,“那人名唤秦天祝……呵呵,这名字有些意思。”

“回头有闲了,你带他来找我……算了,帮我引见一下即可,”景钧洪原本还想端着教谕的架子,但是想到眼前的少年心思玲珑,他也就懒得兜圈子了。

啊,你要见汽车人?李永生又愕然了,他对秦天祝了解得真不多,也就是这个姓名,能让他吐槽一下,“我只是外舍生啊。”

本修院的学生,也是分档次的,不是一年级二年级这么叫,而是分了外舍生、内舍生和上舍生三个阶段。

这三个阶段也是三个学年,不过最快修完是三年,慢的话,只要不过五年,也算修业有成,过五年,那就会被强行中止。

像那试图自杀的秦天祝,就是内舍升上舍不得,才跳楼的。

“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可是差点把你也弄死,”景钧洪淡淡地话,“你帮着引见一下,他肯定会给你这个面子。”

“好吧,”李永生想一想,还是点点头,不过他的好奇心也大起,“教谕,这人有何不同?你竟然……”

景教谕也想到了,这家伙肯定要问清楚,所以毫不犹豫地回答,“他这个……跟道宫之人有关,你懂了?”

“道宫灵修?”李永生先是眉头一皱,然后恍然大悟地点头,“明白了。”

怪不得你不要佣金,他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我说嘛,哪儿有不偷腥的猫儿?

道宫灵修跟官府运修不一样,像本修院这些学生,除了锤炼自身,学的多是对战技巧,终是要受气运的洗礼,才能有效地提高修为,这也是官府统治的基石。

而道宫修的是天道,提升灵气是根本,强调的是个人的勇猛精进,他们最在意的是各种天才地宝,对气运这些资源,不太看得上眼。

气运可能跟一国有关,也可能跟一界有关,脱离开这些根本,运修就没什么稀奇了。

道宫灵修,不怎么出现在凡间,但是一旦出现,凡间官员总要热情奉承——灵修看不上运修的手段,运修可是很稀罕灵修的手段。

看到李永生嘴角的笑容,景钧洪有点挂不住了,少不得干咳一声,“你心里知道就行,莫要声张……我总是珍惜你的天赋,也帮你谋了一个好生计,这点要求不算过分吧?”

“不算过分,”李永生哈哈大笑了起来,“不过,最终还是要利益交换的啊。”

“小子狂妄!”景教谕没好气地白他一眼,转身走了。

我这班主任,也太谨小慎微了,李永生一摊双手,觉得有点好玩。

事实上,他对道宫一点都不陌生,观风使原本就是上界灵修,他现在走的就是灵运双、修之路,运修为皮相,灵修是根本。

总算是能跟本位面的灵修产生接触了,他的嘴角泛起一丝微笑,不过……也没必要太着急。

第二天,他就去找秦天祝。

汽车人在跳楼的时候,虽然下坠改为了平移,但是受伤也不小,骨头断了若干根,当时能爬起来逃跑,纯粹是一腔气血在支撑着,现在正躺在床上养伤。

不过这样的伤势,对修者来说不算什么,只要有好的丸药,恢复起来是很快的。

李永生带了一付外敷的伤药去看他——人情往来就是这样,哪怕这伤者还是他救的。

秦天祝的态度有点奇怪,表面上看,是非常感激他的,也对给他造成的伤害,表示出了歉意,还说会赔偿一些营养费给他——我知道你不算富裕。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李永生总感觉,这厮跟自己之间,有点难以言表的冷淡——反正感觉有些拒人千里之外。

这种情况下,他就有些张不开嘴,于是又聊了一阵,问对方当时为什么想不开。

“纯粹是一时冲动,”秦天祝苦笑一声,“只是补考成绩不好。”

合着这厮在上学年末大考的时候,有事缺席了,他的教谕不许他请假,这厮反倒牛气得很,说大不了下学期我补考,若是不能每一门都拿到甲,我不入上舍!

结果他这次补考,偏偏有一门拿了一个乙,虽然不影响他升入上舍,但是秦某人是要脸的人,说我就再在内舍待一年!

然而,他的父亲不许他这么胡闹,多修一年,就晚毕业一年,说到这里,他苦笑一声,“家里打算让我入官场,年轻一岁,就是觅得先机了……唉,你估计不懂这个。”

“我懂,”李永生不服气了,哥们儿可是来自地球界的华夏国,你跟我说官场知识?“无非就是一步迟步步迟嘛。”

“咦,你倒是有悟性,”秦天祝讶异地看他一眼,觉得自己有点小看这个孤儿了,“不过家里的安排,我不愿服从……”

不愿意服从的结果,就是以死抗争,天大地大,他认为自己的诺言最大。

唉,这些天才啊,李永生心里暗叹,该说你是脆弱呢,还是中二呢?

秦天祝是个心思细腻的人,从对方的脸上,现了一丝不以为然,忍不住辩解,“好了,我已经知道不对了,反正家里也同意,我再在内舍待一年了。”

那是,你都跳过一次观星楼了,家里还不得让着你?李永生笑眯眯地伸出一个大拇指来,“说到做到,秦学长果然是大丈夫。”

“大丈夫……”秦天祝轻声咀嚼一下这三个字,顿了一顿之后,出声问,“那你当时为何叫我‘学姐’?我长得很像女人吗?”

合着这才是汽车人对李永生冷淡的原因,他一向标榜自己是男子汉,但他的长相有点俊美,身材又有点柔弱,经常被人用一些中性词来形容。

也正是因为如此,这次他考了一门乙,就一定要践诺,证明自己的男子气概。

跳楼虽然没摔死,但是救了自己的人,都管自己叫“学姐”,他的郁闷可想而知。

“原来是因为这个……”李永生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学长,你也知道我是孤儿,没机会交女朋友,又爱看话本,最喜欢想像英雄救美了……”

第五章 老四路子野

秦天祝的脸,登时就黑了下来,“那你还是说,我像女人了?”

“哪里,秦学长你修为高,跳的度那叫个快,真是有若闪电,学弟修为低微,哪里看得清?”李永生一摊双手,笑眯眯地回答,“我想的是,能救个学姐最好了。”

“我修为也一般,”秦天祝闻言,脸色就好了很多。

然后他抬起裹着纱布的手,一拍胸脯,“你想交学姐,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学长不是吹牛,在修院还是有几分面子的……学弟你长得这么帅气,一定给你介绍个大美女。”

“美女……”李永生苦恼地嘬一下牙花子,这……有违我的初衷啊。

不过,这个时候,他就可以提出要求了,“这样吧,学长也不用介绍美女学姐了,我的教谕想见你一面,托我引见一下,能给我个面子吗?”

秦天祝闻言,登时就怔了一下,然后脸上泛起了很奇怪的表情,掺杂着惊愕、不屑和狐疑,还带着一点点的矜持和……失望?

他微微颔,冷笑一声,“看来,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你这啥表情啊?李永生的脾气不算太坏,也能放得下架子,但是别人给他使脸色,他还真不喜欢,于是他淡淡地回答,“我就这么一个要求,看你给不给面子了。”

“你救了我,就值这么点面子吗?”秦天祝也笑了起来,他骨子里是极为傲气的,“行,这面子我给你,还想要点什么?”

李永生深深地看他一眼,淡淡地摇头,“别的不用了。”

一边说,他一边就站起身来,“我住在庚子楼3o3,本届辰班的……这是我带来的外敷伤药,算我一点心意。”

秦天祝躺在床上笑了起来,“你既然知道我的根脚……这点伤药,你还是带回去吧。”

他的大伯在道宫,父亲是官府中人,他做为秦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子弟,受伤之后,有的是灵丹妙药,真不把这孤儿带来的药看在眼里。

看看这简陋的包装吧……啧啧,你好意思送,我真的没法用啊。

“这伤药是我自己调制的,效果很不寻常,”李永生淡淡地回答,若不是怕被人怀疑到,只说制作伤药,他也赚得盘满钵满了——你这下界的土鳖,知道什么是伤药吗?

没办法,身为观风使,他必须低调。

一边说,他一边转身向外走去,“景教谕人还算不错,你跟他说话,稍微客气一点。”

看着他就这么离开,躺在床上的秦天祝愣住了,好半天才微微一笑,又摇一摇头,“倒是足够傲气,像个天才,不过……你有傲气的资格吗?现在的年轻人啊。”

就在这时,他身边的中年女仆话了,她鄙夷地看着那付伤药,“天祝少爷……这伤药,我扔了吧?”

女仆是秦家在他跳楼之后,派来伺候他的,本身就是巅峰的制修,眼光当然也不寻常。

何谓制修?就是身在官府体制内的修者,相当于有气运护身了。

本修院结业,也不过是刚入制修,若是进不了体制,想要气运护身,还得有别的机缘。

“不要扔,”秦天祝笑着摇摇头,“我这学弟,煞是有趣,不像我老爸,浑身上下都是运修的霉腐味道……先收着吧,呵呵,少年心性啊。”

中年仆妇默不作声地收起了伤药。

李永生跟秦天祝沟通得不太好,不过他也无所谓,救这个人,他本来就是随手为之,根本没指望什么回报,能再来探望,纯粹是完成对景教谕的承诺。

接下来,他就是要去那个伟大的岗位打工了——图书管理员!

入了本修院,课业就不是那么死板了,愿意去上课就上课,不愿意的话,年末的大考能过,他就能顺理成章地进入内舍。

他用了两天的时间,搞清楚了书阁勘验是什么工作。

果然不出他所料,还真的是图书管理,工作时间是上课的时候——来书阁的不仅仅是学生,教谕也会来,下课的时候,图书管理员就下班了。

这个工作颇有挑战性,占用了所有上课时间,成绩差一点的学生,真的不敢接受。

而且这个补贴,也不算高,一天二十钱,一百天才两个银元,但是在本修院修行,一天没有八十钱的收入,真是想也不用想。

勤工俭学净舍,一天还十五钱呢,最关键的是,净舍不用耽误课业。

不过,李永生还是决定接这个活儿——他想观察进出的女修。

肖仙侯听说他寻了这么一个活计,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来,“卧槽,有没有搞错?老四你路子很野啊。”

书阁勘验,最可贵之处就是能无限制的看书——很多人宁可不赚钱,都想谋得这个位置。

“书阁勘验很忙的,比净舍这些体力活忙多了,”李永生淡淡地回答,“你别想得太美了……随时可能有人让你工作,没有完整的时间看书。”

“没人来的话,你也可以完整地看一天书,”肖仙侯的话,通常都比较极端,就像他的体重一样。

“我看那么多书做什么?”李永生白他一眼,哥们儿可是仙界观风使,不需要看很多没用的书,你搞明白没有……仙界哎。

“那你去做什么书阁勘验?”小鲜肉捶胸顿足,“换给我好了。”

李永生白他一眼,实话实说,“我是去看女修的,总在女修宿舍门口待着……别扭!”

他说的真是实话,图书管理员的位置,让他有点热血贲张,但是本质上,还是对上一世生活的致敬罢了,至于说书阁里的书……好吧,只是聊胜于无。

最可恨的,是书阁的补贴,一天才二十钱,什么玩意儿嘛——这可是高智商的体力活儿,剥削太狠了,简直可以媲美地球上的网络写手。

“去看女修?”小鲜肉的眼睛一亮,情不自禁地伸出个大拇指来,“老四,做人能淫、荡到你这种境界,二哥不得不说一句……我服了!”

“你懂个毛线!”李永生没好气地哼一声,却也懒得多说。

“同去啊,”肖仙侯却是不在意他言语上的冒犯,而是喜眉笑眼地话,“正好呢,你不去女修宿舍,我也没了去处。”

这厮果真皮厚得紧,竟然跟着李永生去书阁了。

不过李永生也没介意,事实上他很清楚,小鲜肉只是嘴上功夫,这胖子脑洞比较大,语出惊人,但是搁在现实生活中,还真是行动上的矮子。

交接工作的时候,遇到了点麻烦,书阁现在领取义工补贴的学生还有一个,算上李永生就是两人了。

那位是女生,听说有义工来,根本头都不带抬一下,“都是义工,各干各的就行了,你找我马素做什么?”

“马学姐,我找你是商量一下做工时间,”李永生赔着笑脸回答,“现在书阁勘验是你我二人,谁单谁双,总要商榷一下。”

马学姐头都不抬一下,“既是你我二人,你要单双论数,是欺我这上舍生吗?”

我艹,这还能不能愉快地交流了?李永生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怎么就欺了对方,于是尴尬地笑一笑,“原来马学姐是上舍生……失敬了,单双日轮流,这个有什么不对?”

一项工作两个人做,根据日期派工,单双日轮流,怎么就错了呢?

直到这时,马学姐才抬起头来,淡淡地话,“上舍生有外修任务,你可知道?”

“知道,”李永生微微颔,心里却是一沉,看来此事要生波折了。

“知道你还问?”马学姐狠狠地瞪他一眼。

“你外修,与我何干?”李永生笑了起来,事实上,他心里是有点恼了。

玄青位面大大小小的修院,都非常强调实践能力,别说本修院的上舍生,就是李永生在高修院中修院的时候,也做过外修任务——其实就是实习。

“我去做外修任务,这里岂不是只剩你一人了?”马学姐没好气地回答,“既是如此,学姐我在的时候,你别来碍眼!”

“凭啥?”这次李永生是真的不干了,不过想到对方可能没几天就走,他又强行压下怒火,“学姐你的外修任务,是在什么时候?”

这次马学姐回答得更绝,“修院的安排,我怎么知道?”

我勒个去的,李永生实在无法再按捺怒火了,合着你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要做任务,就死死地霸住这书阁勘验的位置了?

你一天不出外修任务,我就一天不能上工?这可是真真的欺人太甚!

李永生知道上舍生的外修任务多,倒也能理解对方心切挣钱的心思,但是……好好说话能死吗?

想到景钧洪再三强调,这个岗位的来之不易,李永生决定,这次还真就要争了,他一摊双手,笑着问,“意思是只要你在,我就不能来上工?”

马素耷拉着眼皮,并不回答,却是默认的意思。

而且这样的沉默,还蕴含了相当的傲慢——我就是要这么做,你能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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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考校

李永生被马素的沉默气着了,脸一沉,他很干脆地表态,“对不起,那我还真不答应,单日双日你选,你若不选,我去找书阁管事替你选。”

“上舍生外修任务,起码两个月,”旁边有人柔柔地话,不是别人,正是肖仙侯,他耷拉着眼皮低声嘀咕,“没听说这么长时间,还霸占着义工补贴的。”

这话是正理,所谓义工补贴,是要学生抽出时间来勤工俭学,并不是说这个位置,就由你包圆了,别说出任务两个月,哪怕是课业不合格,修院都可以停掉补贴。

因为这有违初衷了——你是来修行的,不是来打杂的。

“是啊,”李永生点点头,不动声色地话,“你拿该被取消的义工补贴,跟我来讲条件?”

马素没想到,这俩初来乍到的外舍生,居然猜到了真相,一时间也有点沉不住气了,她眼睛一瞪,嚷嚷了起来,“你们知道不知道,上舍生对你们意味着什么?”

“大四老生呗,又能怎么样?”李永生将前四个字念得极为含糊,然后又哼一声,“你知道不知道,我初来就能做书阁勘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有关系,不能招惹!

马素很清楚这一点,她也是有关系的。

她并不确定,自己的关系能不能拼得过对方,所以她退而求其次,“这位学弟,我在书阁勘验,主要是想多读些书……你又何必误了我的修业?”

早干什么去了?李永生最讨厌这种欺软怕硬的人,若是这马学姐一开始就这么说,真可以商量,李某人虽然手头比较拮据,这点小钱他也看不上。

不过现在,就不用说了,他微微一笑,“你选吧,单日还是双日?”

马素红着眼睛看着他,咬牙切齿地话,“你是一定要耽误我修业了?”

对修者而言,耽误修业等同于断人前程,虽然只耽误一点时间,但是变数凭空增多了。

李永生淡淡地看她一眼,没有说话,等同于承认。

马学姐方才就是这样行事的,他当然会有样学样。

正经是肖仙侯有点不高兴,“耽误你的修业?明明是你在耽误永生的修业,亏你有脸说!”

马素见对方油盐不进,恐吓又没用,愣了好半天之后,才哼一声,“反正我不选单双,上半个月是我,下半个月是你,你若不服,咱们去找书阁管事。”

“早这么说,不就完了?”李永生白她一眼,冲肖仙侯一招手,得意洋洋地离开了。

两人走得远了,小鲜肉才低声问一句,“为什么不坚持选单双?那女人若是下半个月做外修任务的话,岂不是坑了你半个月?”

“我也想坚持呢,”李永生无奈地叹口气,“问题是闹到管事那里,也未必就占上风。”

肖仙侯也承认这个可能,不过他还是很奇怪,“那你离开的时候,还是很得意的样子?”

“嘿嘿,”李永生忍不住笑出了声,“给她添堵呢……我若是不开心地走了,她岂不是舒服了?”

“你这小子,”肖仙侯也笑了起来,抬手指一指他,“真是蔫坏……马素更坏!”

李永生咧一下嘴巴,“我觉得她该叫玛丽苏才对!”

马力素……这是什么典故?小鲜肉真的有点听不懂,“呵呵,你懂的好多。”

到了现在,李永生在本修院内就算安定了下来,舍友有了,班里开始课业了,他本人连勤工俭学的岗位都敲定了。

甚至在十来天后,他连杂学教谕提的要求都完成了,秦天祝的身体差不多痊愈之后,来见了景钧洪一面,三人坐在一起,开心地聊了好一阵。

说实话,汽车人也是个不错的谈话对象,他相当健谈,既然李永生也在场,就没说什么敏感话题,他只是一个劲儿表示,自己的一时冲动,给家里造成了很大的损失。

治伤的药就不用说了,这么快能好个七七八八,绝对是非常昂贵,治疗过程还需要一些修者出力,还要有人看护……就连跳楼,他还得赔给修院钱。

没办法,观星楼这自杀圣地的黑历史已经很有名了,他非要再顶一下帖子,鹳狸猿当然要扣他的积分——谁让你没死成呢?

听着他不无自嘲的解说,李永生还真不能把他跟那个斤斤计较“学姐”称呼的伤者联系在一起——这家伙也不止一张面孔啊。

景钧洪心里有数,这名内舍生不想谈别的东西,不过他也不在意,不想谈不代表拒绝,先搭上关系是正道。

李永生没有跟秦天祝攀交情的想法,可世上事就怪在这里,他不去寻秦学长,秦学长每次来书阁借阅,都要跟他聊一会儿。

修院中没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转眼就三个月过去了,这一日班里测试经学,李永生虽然时常不上课,却拿了甲上,是辰班唯一的一名。

景教谕对他又一阵夸奖,班里其他的同窗都有点吃味了,你说你小子长得帅也就算了,文修武修的成绩还那么好,这还是不常听课的情况下。

所幸的是,李永生是个穷小子,大家对他的羡慕就要少一点,中土国虽然重修为,也重财货——修行四要素法侣财地,那不是白说的。

事实上,李永生现在的财政压力,已经很大了,这两个月他光是吃饭,就已经花去了两个多银元,他实在太能吃了,而且吃得还好——想要保证修行,营养必须得跟上啊。

这一天,他正坐在书阁门口呆,秦天祝走了过来,将一本书放在桌上,打个招呼,“喂喂,借书……你什么呆?”

“正踅摸干点什么呢,”李永生熟练地给他办了手续,又将他的学生铭牌刷一下——修院很多地方不接触钱,刷铭牌就行,这也是防止相关人等金钱过手。

秦天祝讶异地一扬眉毛,“不想干书阁勘验了?”

“想看的书看得差不多了,”李永生意兴索然地回答,“一开始,对这个位置挺景仰的,现在看嘛……赚得还是少了点啊。”

赚得少是真,同时,他在书阁这么久,接触了大量的学生和教谕,也没现谁是永馨的转生,既然是这样,就该考虑换个挣钱方式了。

“看得差不多了?”秦天祝眉毛一扬,有点不服气,“你还真敢说啊。”

修院的书籍不算多,很多还是不外借的,但就算这样,堂堂的本修院,上百年的积累,数万册的藏书还是有的,他可不信眼前这厮比自己还天才。

我要告诉你,我看得最多的是游记,你会更意外吧?李永生抬手抚一下额头,“我跟你这种伪天才……无法进行天才之间的有效沟通。”

修炼方面的书,真没几本对他有用的,上界什么没有?正经是本位面的奇异风物,才是他更想了解的。

“扯淡不是?”秦天祝一听就不高兴了,“来,我考你一道题,答得上我就佩服你……输了的可要请客,在鸿运楼请!”

中土国的修者,九成九都是运修,一个酒楼敢以“鸿运”为名,这根本不是胆子有多大的问题,而是底蕴有多深厚,才能起这逆天的名字。

鸿运楼是博灵郡郡治七幻城最有名气的酒楼之一,消费高昂不说,还限制客人进入,起码是制修才有资格入内吃饭——你不是制修,沾什么鸿运?该去哪儿去哪儿吧。

别说,这酒楼还偏偏生意好得出奇,有点钱的制修,谁也愿意进去消费,好结识一些起码是身份相当的修者,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万一抱上根粗腿,连未来都有了。

这有点像地球上的高档会所,不够身份的,你想进都进不去。

秦天祝和李永生都还不是制修,不过这鸿运楼是吃过博灵本修院苦头的。

昔年有博灵郡郡守的爱女,在博灵本修院修行,前去吃饭,结果被人挡在门外,她一怒之下,派人将酒楼砸了两层,还留下话来——本郡最好的本修院学生,没资格来吃饭?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传闻了,未必真实,但是博灵本修院的学生,挂着铭牌就能进去吃饭,其他客人也不反对——这都是未来的制修,而且,本郡最好的本修院,学生的前程会差?

“呵呵,”李永生笑了起来,“鸿运楼不用了,我若答出来,你付我一块银元即可。”

“你还真是穷疯了,”秦天祝也笑了起来,他倒不把这一块银元看在眼里,就是打击对方罢了,“那我且问你,中脘穴有几种通窍方式?”

“中脘穴?”李永生斜睥他一眼,讶然问,“你修的不是三十六祖窍?”

“我修的是七十二祖窍,”秦天祝傲然回答,三十六祖窍,那是大路货,修院的学生修的就是这个,只有制修晋阶成为司修,才能修七十二祖窍。

不过有那世家大族,手里有七十二祖窍的修法,从孩童时修起的话,比半路修七十二祖窍的,战力要强出很多来。

还有皇族功法,据说修的是一百零八祖窍……那就只是传说了,没办法考证。

秦某人不才,修的正好是七十二祖窍的功法——来,你跟我说一说,中脘穴有几种通窍方式?

我真不是欺负你,只是碾压你!

“这不是……回字有几种写法?”李永生愕然,你这是打算串角孔乙己了?

第七章 超纲了

“什么?”对于李永生的回答,秦天祝表示完全不能理解。

“我问你中脘穴通窍,你问我……什么的写法?”

“我就知道,你跟我这天才无法有效地沟通,”李永生根本不带理他,只是嘴角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中脘穴有几种通窍方式,对吧?”

“没错,”秦天祝傲然点头,“你没修过七十二窍,我许你猜测,说对数量就行了,不需要跟我解释。”

就在此刻,书阁里一个********正好路过,听到这话,忍不住皱一皱眉头,将脚步放缓了一点——讨论中脘穴通窍手段,这是本修院的书阁,还是研修院的书阁?

搁在四十年前,本修院敢讨论这些,是有僭越之嫌的,修院学生修的就是三十六祖窍,制修之上才能接触到七十二祖窍的修炼法。

不过后来因为卫国战争——也是第三次中新大战,这方面就约束得不严了,战场上自家人实力强一点,总是要好一些。

所以官府就默认了这种讨论,想着民间能有人按七十二祖窍修炼,也都是咱国的战力。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效果并不是很大,七十二祖窍的修炼法,对资源要求比较高,小民承受不起,而各世家大族也看紧了功法,不使流传出去——你们都会了,我们还称什么世家?

但是不管怎么说,因为卫国战争,七十二祖窍的修炼,很多小民都知道了,而这样的讨论,也无法再拿僭越说事——别在公开场合说就行。

研修院的学生都是制修,讨论这个无所谓,但是本修院的学生嘛……呵呵。

美妇人竖起了耳朵,要听这对话的答案。

“中脘穴通窍,这么简单的问题,呵呵,”李永生也笑了起来,顿一顿之后,他很干脆地回答,“通窍方式……只有一种。”

胡扯!美妇人轻拍一下额头,你不懂不要乱说,起码有五种比较成熟的方式好不好?不成熟的方式更多!

我倒是忘了,这里终究只是本修院,不是博修院。

“胡扯!”秦天祝也恼了,“你这态度也太不端正,我就不跟你解释正确答案了,鸿运楼,你请客吧。”

“我请客,你吃得下去吗?”李永生很不屑地看着他,“那你告诉我,有几种?”

“这话题是不允许讨论的,”秦天祝觉得对方输了,心态平和了很多,他很认真地解释,“我告诉你答案,也不合适,但是我可以负责地说……最少六种,不解释!”

你倒是给我解释啊,********听到“六种”二字,腿都抖了,真恨不得冲出来,抓了那个漂亮的男生走人——那个帅气的就不抓了。

“六种……呵呵,”李永生不屑地笑了起来,“六百种也不止,你懂什么?”

咦?秦天祝和********闻言,齐齐就是一愣。

秦天祝最先反应过来了,他不管对方是不是妄言,先,敢说有六百种通窍方式的,不是白痴就是有说法的——哪怕是三十六祖窍,也没这么多通窍方式。

李永生像白痴吗?怎么看也不像啊。

秦天祝绷着脸话,“说话谁不会?你得说清楚!”

“要不说你是伪天才呢?”李永生不屑地摇摇头,然后伸出一个食指来晃一晃,“通窍方式数不胜数,合适自己的,只有一种……我这话,你起码得琢磨一个月。”

“你这废话,也需要折磨我一个月?”秦天祝气得差点跳起来,“通窍当然只能是一种手段,咱们讨论的,是一共有几种通窍手段。”

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我说了,通窍手段数不胜数,合适自身的只有一种。”

********忍不住从玄关斜斜地探出身子,看他说话的表情。

“你是说……”秦天祝的脸上,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他既然号称是天才,本身也不笨的。

不过李永生的回答,还是有点挑战他的认知底线,“合适自己的……那是什么?”

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那是通窍的思路……你可曾细细地看过,玄青位面,有两片相同的树叶吗?”

秦天祝沉默半晌,狠狠地一拍桌子,“果然如此,手段还真的不重要。”

“我的桌子,”李永生一指自己的桌子,苦笑一声,“被你毁了……一枚银元。”

“你别跟我说银元,”秦天祝不耐烦地话,他现在心里好像被人塞了好几团鸡毛,他隐约地感觉到,李永生现在说的这些话,这些思路,是个了不起的事儿,异常精妙。

但是要说到底哪里精妙,他暂时无法判断。

定一定神之后,他沉声话,“姑且算你有理,我回去细想一想,如何驳倒你……了不得给你一块银元,很多吗?”

是啊,一块银元,很多吗?********都要探身出去抓人了,听到最后一句话,她终于按捺下了心思,深吸一口气——我且再等一等。

秦天祝作势要走,不见对方来拦,忍不住出声,“你就不想问一问我,中脘穴那六种通窍方式是什么吗?”

“你赔一张新桌子给我,要不就给我一个银元,”李永生对他的勾引无动于衷,反倒是指一指面前留了掌痕的桌子,“秦学长,这可是公物。”

“我身上哪里可能带这么多钱?”秦天祝翻一下眼皮,他家是相当富有的,但是他自己能掌握的钱财并不多,再加上他前些日子治伤,很是花了点钱,家里对他的用度卡得很死。

他没好气地回答,“我先回去找找看,能不能凑张桌子给你……一个银元,你不如去抢!”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只听得书阁勘验在身后轻声笑着,“哈哈,晚饭的时候,我去食堂找你,你得给个话。”

李永生一张桌子要一枚银元,实在有点狮子大张口,不过……他不是缺钱吗?若是秦天祝赔不来事务,他就打算自己动手,做一个桌子,然后那个银元就归他了。

如此敲竹杠,他没有丝毫的愧疚——这桌子终究是修院的公务,我又没请你来拍坏它。

秦天祝根本不答话,加快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永生正开心地笑呢,猛地现面前多了一人,他在记忆搜索一下,知道这********是教谕,貌似地位还不低的样子,于是他面色一整话,“教谕您想找什么书?”

书阁勘验除了为学生服务,也为教谕服务,尤其是有些教谕来借书,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反倒还要书阁勘验提供细节。

李永生也是在书阁里待了两个月之后,才大致摸清楚了大部分内容。

********微微摇一下臻,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既然你说中脘穴只有一种通窍方式,那么你告诉我……要点在哪里?”

“我不知道,”李永生摇摇头,很干脆地拒绝,你开什么玩笑,我怎么会告诉你这个?

所谓一种通窍方式,那就是必然能通窍,这种要点,玄青位面应该没几个人知道。

他反倒是一挤眼睛,笑着话,“教谕,你偷听我们谈话,这可不好。”

美妇被他这话说得脸微微一红,然后才眼睛一瞪,“小家伙,你们谈的内容,已经、已经……”

“已经纲了,”李永生笑着点点头,“不过,修院是鼓励学生自修的,没错吧?”

纲?********琢磨了一下,才回味过来这词是什么意思,出现有的修行水平的纲要了,这么说,倒也贴切。

不过她一直不怎么喜欢油嘴滑舌的学生,于是脸一沉,“七十二祖窍的修行,你是怎么知道的?是谁给的你功法?”

她这话有点诈唬人的意思,虽然制修之下不合适接触七十二祖窍修炼法,但是人家功法来路清白的话,也不怕查。

但是这个功法,官府和世家大族一直封锁得很死,她这话相当于在地球界问——这些内参上的消息,你怎么得到的?

当然,李永生若是身靠世家大族,功法有合理来源的话,别人不能多做计较,只会说一句这么做不好。

“我听一个老爷爷讲的,”李永生笑着回答,“他跟我说,通窍不能死读书,合适你的,才是最好的……别迷信功法等级。”

********听到这话,有若被雷击了一般,登时就呆立在那里,好半天才喃喃自语,“合适你的才是最好的,这话……好有哲理!”

她最近一直在研究一个难题,怎么试都觉得有点力不从心,而她偏偏地找不出原因,所以只能一遍遍地琢磨前人的心得。

玄青位面是异常讲究传承的,而她却从对方看似大逆不道的话中,听出了一丝玄机。

李永生点点头,“所以我才会记得深。”

********明显已经有些心不在焉,她上前两步,一探手,死死地扣住了这个学生的手腕,激动地问,“那高人……那老爷爷现在何处?”

“这我哪里知道?”李永生一摊手,无可奈何地回答,“听到这话的时候我还小,只是觉得他说得好有道理,就记住了。”

********沉着脸看着他,一言不。

第八章 永馨(为盟主海河加更)

李永生在当天晚上,还真的去食堂寻找秦天祝。

非常遗憾的是,他在食堂里坐了半个时辰,也没看到汽车人前来用餐。

修院的食堂很霸道,是不许学生在修院里自己开灶做饭的,想吃饭就得来食堂,否则在宿舍内起澡,一旦失火了,算谁的?

不过一般的外舍生,是不会在食堂吃的,打了饭就会端回宿舍,在食堂吃的,多是内舍生——这里是他们的天下。

至于说上舍生,那是马上要离开修院了,各种事情繁忙,在修院的时间并不是很多。

李永生等了这么久,意外地现,其实有些学姐和学长……好像从来没去书阁借过书?

这里面的原因应该很多,有些人是早就借得差不多了,都看过了;有些人是家学渊源,不屑于借书阁的书;还有些人——可能是那种不爱学习的。

不管怎么说,李永生现这里有很多人没见过,少不得第二天早上锻炼之后,又跑来吃早饭,也不带回宿舍吃。

他又吃了接近半个时辰,晚睡晚起的肖仙侯也来了。

肖仙侯打了一份饭,四下看一眼,现他在食堂里,端着盘子就高高兴兴地走过来,

哪曾想他走得太快,旁边有个女生也端着盘子在走,一不留神,两人撞在了一起。

这下可好,一声大响,肖仙侯手上的托盘直接落地,那女生也是将汤汁洒了一身。

女生穿的是内舍生的服装,长得很清丽,柔柔弱弱的样子,她看一眼肖仙侯,嘴巴抽动一下,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但是她身后的人不干了,那也是个女生,身材异常魁伟,五官却还相当地端正,她大喊一声,“小子你怎么走路的?”

话不太好听,但是真的很正常,她俩都是内舍生。

“对不起,对不起,”肖仙侯忙不迭地道歉,新生冲撞老生,当然要道歉。

清丽女生将托盘放在临近的餐桌上,摸出一块手帕,擦一擦身上的汤汁,并没有说什么,只是不高兴地皱了皱眉。

肖仙侯知道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人家不介意,于是他收拾起地上的托盘,果断开溜。

“小子你站住!”那魁梧的女生喊一嗓子,直震得食堂里的学生纷纷扭头看过来。

肖仙侯不得不停下脚步,扭头回望,脸上满是苦笑,“学姐你有事?”

魁梧女生眼睛一瞪,“撞了人就开溜,你当永馨学姐是吃素的?”

“啊?”李永生忍不住大叫一声——没搞错吧,“永……馨学姐?”

“小子,你这个态度有点不端正,”魁梧女生走上前,抬手戳一戳对方的胸脯,傲气凌人地话,“学人搭讪没有错,但是麻烦你……来点新意行不?”

“我……”肖仙侯苦着脸,只觉得百口莫辩,“我道歉了,也没想搭讪。”

“你这点伎俩,想瞒过我很难,”魁梧女生冷哼一声,“初次生二回熟,可不就那点事?我就问你一句,知道招惹内舍生是什么下场吗?”

肖仙侯受不了啦,脖子一梗,“是我不小心撞上的,但是我道歉了……你还要我做什么?”

“那也等别人原谅了你,你才能走吧?”魁梧女生哼一声,身为内舍生,她对外舍生不依不饶,大着嗓门嚷嚷,“还什么道歉……有诚意吗?”

肖仙侯站在那里,直接傻掉了——我说,咱能讲点道理吗?

李永生站起身走了过来,笑着话,“学姐……这个学弟是无心之失,我很了解他,敢问学姐贵姓?”

“这关你什么事……”魁梧女生还待说话,猛地现,跟自己说话的,是个英俊到了极点的男生,她忍不住犹豫一下,才又哼一声,“问我姓名?谁不知道我齐永馨?”

永馨?李永生忍不住一抬手,重重地拍一下额头,“没搞错吧……你真叫永馨?”

他知道这么做很失礼,但是他无法控制自己不这么做——尼玛,你真的是我的永馨?

我的永馨,温柔可人大方端庄,怎么能是这种女汉子一般的人物?

当然,叫永馨的,未必就是他曾经的双修伴侣,他本也该认得出她来的。

不过非常糟糕的是,在降临玄青位面的时候,观风使遭遇了灵魂碎片的攻击,到现在为止,两个李永生,甚至不知道到底哪个为主体。

可以确定的是,两个人的灵魂融合了,记忆和心态也分不出彼此,但是同时,两人又相互影响着,有些东西也记得不清楚了。

所以,观风使李永生,并不能凭直觉确定,这个永馨就是自己曾经的双修伴侣。

他只能确定两点,第一点是,自己的伴侣没准有残存本心,叫永馨的可能性很大。

另一点则是,两人若是有了足够深的关系,就能感应到,对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

所以,这很可能只是一个叫“永馨”的女孩,无意中的闯入。

然而对李永生来说,无论如何,这是他在本位面第一次遇到叫永馨的女孩儿,宁可杀错不可放过,所以他才会如此地郁闷。

齐永馨没好气地看他一眼,有心在呵斥他几句,可是……对方实在是太帅气了点,要知道帅哥对美女的杀伤力,也是巨大的。

于是她只是很不高兴地哼一声,“你最好连名字一起称呼,你们是哪个班的?”

“我们是丑班的,”肖仙侯一本正经地回答,“胡教谕的女儿,也是内舍生。”

博灵本修院每届都只招十二个班,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为名,每个班三十六人。

丑班的杂学教谕姓胡,其女儿在内舍生中也有点名气,虽然胖了一点,但是样貌不难看,关键是还很风骚,绯闻极多。

齐永馨也知道这女孩儿,她甚至知道,胡教谕此人相当霸道,护短得很——起码很罩女儿。

“你就该是丑班的!”她狠狠地瞪肖仙侯一眼,却也没了再折腾的兴趣。

倒是那个学弟,跟丑字不沾边,她又看一眼李永生,“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你们打听一下,我辛班的学生,可不是任人欺负的。”

说完之后,她转身就走,那柔弱女生紧跟着她走了,竟是一句话都没说。

肖仙侯又去打了一份早餐,才坐到李永生旁边,绷着脸哼一声,“大家都有错,偏偏老生就大?”

李永生冲着远处一努嘴,“知足吧你,角上那俩新生,就是丑班的,没被人戳穿不错了。”

他交游不算广阔,但是身为图书管理员,见过的学生太多了。

“我就是要骗她,”肖仙侯笑了起来,然后嬉皮笑脸地捅他一下,“感觉到没有,那个齐永馨看上你了,连班号都告诉你了。”

“我的人格魅力,比你要强那么一点点,”李永生一本正经地回答,“你也别灰心,坚持减肥,就会缩小差距。”

“我喝凉水都长肉,”肖仙侯郁闷地叹口气,“饿得头晕眼花,还是一个劲儿地长肉。”

他的体态不是偏胖,而是非常地胖,从小到大,一直是别人嘲笑的对象,因此而打架的次数,都是以两位数而计算。

李永生斜睥他一眼,“我有个减肥的法子,比较管用,想试一试吗?”

“切,法子我听得多了,没用,”肖仙侯没表现出兴奋来,正经是比较意兴索然:我老爸都找不到法子,你一个孤儿,能有什么好手段?

不过最终,他还是按捺不住心里的煎熬,“那个……说说看?”

李永生笑一笑,端起碗来划拉两口,才含糊地说,“比较痛苦,承受不了不能怪我。”

听到这话,肖仙侯的兴趣就大了不少,含着饭菜说话,“你不说,怎么知道我承受不了?”

李永生又看他一眼,“有个条件,我需要知道齐永馨所有的消息……你怎么弄来我不管。”

“有没有搞错啊?你喜欢那种女汉子?”肖仙侯一呲牙,表示自己理解不能,“我倒觉得,我撞到的那个女生……柔弱清丽,很是不错。”

李永生笑着话,“那岂不是正好,咱们各取所需?”

肖仙侯上下打量他两眼,才摇摇头继续吃饭,“要不说缺啥补啥呢?你够瘦,所以喜欢壮的,我太胖,才会喜欢柔弱的。”

李永生并不说话,他很清楚,别看这家伙说自己胖,但是别人说,这厮会很不开心。

肖仙侯却是被他说的减肥手段,弄得有点食不下咽,“你那减肥的手段……先说来听听?”

李永生怎么可能答应?他皮笑肉不笑地回答,“那也好说,正好我缺钱,你拿十个银元来买……好像你不帮我打听,我就打听不到似的。”

他固然缺钱,但是这点钱,也不至于让他忽视同窗情谊,实在是他的减肥法子,有点太过痛苦了,当然,也绝对有效。

小鲜肉若是熬不过这个痛苦,反倒怪他的手段不灵,那他还真的没地方说理。

十个银元……小鲜肉怔了一怔,苦恼地一皱眉,大家同窗一场,这种价钱太不厚道了吧?”

李永生不理他,自顾自地吃饭。

“好吧,拼了!”肖仙侯眼珠一转,呲牙咧嘴地回答,“我去打探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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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骗人隐私

“这么快?”李永生愕然地看着面前的肖仙侯。

他们早上吃饭,现在还没到晚饭时间,小鲜肉已经将齐永馨的情况摸清楚了,足足写了三页纸,来到书阁交给管理员。

“我玉树临风小鲜肉,办事从来就这么快,”肖仙侯傲然回答。

他左右看一看,现四下没人,又压低声音话,“喂喂,快不代表我不尽心,懂?”

“有点糊弄人的意思,”李永生一边信口回答,一边翻看这三页纸。

“我可真问清楚了,”肖仙侯有点着急,“我跟你说,我这一天赚十银元的水平,你不能嫉妒,也不能毁约……要不然就没朋友做了。”

他说得不错,这个资料真的是很详尽的,齐永馨祖上三代,母亲的三代,都查得明明白白,没什么出彩的家世,一家人都是普通人,也就是她母亲的妹夫,在七幻城农司做个制修。

她这个姨夫,不能让她升入本修院,所以说,齐永馨其实还是靠自己的能力进来的。

李永生无意指责他,但是这个结果,他不是特别满意,虽然小鲜肉做得很不错了。

但是这上面并没有齐永馨的详细修炼过程,这才是他最看重的。

有了这些细节,他才好推断此人根脚,现在啥信息都没有……让他怎么判断?

所以他很直接地指出了这一点:不是我不给你面子,是你弄到的信息不合格。

肖仙侯一听就呛了,大着嗓子嚷嚷了起来,“永生,那种细节,不到一定关系……”

“去去去,这里是书阁,”李永生连忙将他拽了出来。

书阁严禁大声喧哗,他身为勘验,本来就有维持秩序的任务,哪里能明知故犯?

虽然是被拽出来了,肖仙侯还是义正言辞地表明:我打听的资料足够全了,已经出了要求,不信你去随便找人问一问,是否满足情报五要点?

至于她修炼的详细过程——不到一定的亲近程度,谁会跟你讲这个?

可李永生并不打算跟他讲道理,“我又没说只打听这些,你也不想一想……普通的资料,能值十块银元吗?”

肖仙侯根本不理会他的理由,他一个劲儿地摇头,“永生你这么说,就是不讲道理了,本修生的资料,还是博灵本修院的女生……搁给外边人,十块银元买得到资料吗?”

他这话不能算错,制修是官府统治的基石,本修生是准制修,数量又如此稀少,每一个学生的资料,保密程度都相当高,不能随便泄露。

也就是大家同为本修生,算是同一个层面,又是本院的学姐学弟,若是毫无关系的外人,想得到一个指定的本修生的资料,十块银元还真的未必够,。

可李永生哪里容许他胡搅蛮缠?“我说不符合就不符合,你若是这样偷工减料……”

他一呲牙,露出一个狞笑来,“那就别怪我在减肥方法上,给你加点料了啊……忘了告诉你,这法子本来就非常难熬。”

小鲜肉闻言,登时就愣住了,他眼睛瞪得老大,张着嘴巴,那份惊愕的样子,好像是从没没见过此人一般。

他目瞪口呆了好一阵,才缓缓地吐出两个字,“握草!”

李永生咂巴着嘴巴,一边不怀好意地笑着,一边状若遗憾地摇头,“加了料的减肥法子,该有多么难熬呢?啧啧……想想都有点同情你,不过也许你很坚强,扛得住,这谁说得准?”

“永生,你高高手,”肖仙侯愁眉苦脸地一拱手,他可不想自己的减肥之旅,成为对方的泄愤工具,他腆着脸话,“我是真的打听不出来消息了,她都警告我了。”

嗯?李永生听得眉头一扬,那不怀好意的笑容,顿时僵在了脸上,这话听起来,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

他上下打量这厮两眼,然后才沉下脸问,“你老实说……消息怎么打听来的?”

“这个……”肖仙侯尴尬地笑一笑,然后一咬牙,“我说你暗恋她已久,我身为你朋友,不忍心见到你承受相思之苦……卧槽,有种别追!”

见到李永生绷着脸踏前一步,小鲜肉转身就跑,一边跑还一边大喊,“反正她以为咱俩是丑班的……你至于这样吗?”

别看他长得胖,跑起来还真不慢。

“别跑!”李永生大喊一声,他目前在书阁当值,肯定不能脱岗,只得也大喊一声,“有种的,放学别回宿舍!”

李某人的武力,在3o3宿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哪怕他不动用观风使的能力。

“哎,早说嘛,”肖仙侯跑出去十余丈,猛地停下了脚步,笑眯眯地转身走回来。

不过他终究没敢走得太近,在距离对方三四丈处,停下了脚步,挤眉弄眼地笑着,“关键是这个法子好用不是?你看我不到一天,就帮你弄明白了。”

“你小子……”李永生真的是又好气又好笑,“我就知道,当初不如收你十块银元,算了,你还怎么糟蹋我来着?”

“我压根儿没怎么糟蹋你好不好?”肖仙侯眼睛一瞪,很委屈的样子。

“‘没怎么’糟蹋?”李永生眼睛一眯,“那就还是糟蹋了?”

虽然不见他怎么动作,又有服装的遮挡,但是谁都能感觉到,他的身体,自然而然的紧绷了起来,有若一张拉满弦的弓,一触即。

肖仙侯当然也感受到了,于是忙不迭地退后两步,嘴里大声地嚷嚷着,“喂喂,她其实是很开心的,就是希望,你有点胆子,像个男人一样,去直接找她……若是下回还是我找她,她就会认为我是在撒谎,说会让我很难看!”

“原来是这样……”李永生的眼珠转一转,似乎在打什么主意。

“好吧……你也别打歪主意了,她也不希望你去找她,”肖仙侯敏锐地现了对方的气机变化,“她已经说了,要以修业为主,你若真喜欢她,安心修行才是正理。”

若李永生真的是十七岁的少年,没准还真被这话骗了,但他不是。

以修业为主,不过是一句幌子罢了,对方没有拒绝,也没有表示出任何疏远的意思,那就是不排斥相互接触。

起码,可以先探讨修行方面的内容——外舍生向内舍生请教,还不是很正常的事?

下一刻,他眉头一皱,轻咳一声,“不过,我是看那个柔弱女生比较顺眼啊,你去跟齐永馨这娘们儿问话……是不是别有用心?”

“你怎么……”肖仙侯听得目瞪口呆,咱不带这么开玩笑的行不?

下一刻,他愕然地现,不远处的书阁转角处,一个魁梧的女生,慢慢地走了出来,她也不说话,就那么一步步地走了过来。

“你看,你喜欢她,可以直接说嘛,”李永生背对着齐永馨,对身后的情况“一无所知”,他一脸诚恳地话,“你说得不错,她确实是个男人婆,但是……她也有她的可爱之处啊。”

“你你你……尼玛,”肖仙侯脸上痉挛两下,他想撒腿就跑来的,但是今天早些时候,他已经领教过了内舍生的实力——打是打不过,跑也跑不了。

此时此刻,说别的都是白扯,他勉力笑一笑,“男人婆这绰号……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明明是你小子给她起的,你还说她可能不喜欢男人。”

他有种直觉,李永生此刻说出这样大相径庭的话,十有**是感觉到身后有异了,虽然这种事听起来很不可能,但他就是这么感觉的。

然而,纵然是这样,他还是要尽力地涂黑对手——死道友不死贫道嘛。

李永生感觉到,身后隐隐有杀气传来,他就只道不知了,呲牙一笑,“扯淡吧,你还说,也就是你这体重……才压得住她。”

“……”肖仙侯愣了一愣,转身狂奔而去,度比刚才还要惊艳几分,他一边跑,一边声嘶力竭地大喊,“李永生,有种的,下学别回宿舍!”

“咦?”李永生愕然地看着他跑开,忍不住摇摇头,“真是奇怪啊……齐学姐?”

他一转身,“这才看到”身后的齐永馨,登时一愣。

齐学姐的脸色有点青,身体也在微微抖动着,见到他打招呼,才镇定了一些,“我来书阁借书,你……你也来借书?好巧。”

“我就是书阁勘验,领义工补贴,”李永生微笑着回答,露出了满口的白牙。

不过他的心里,早就将逃跑的那厮骂个半死了——我来书阁三个月了,也没见过这男人婆,偏偏你今天弄来资料,人家就来借书了?

小鲜肉这厮,果然是无下限,出卖同窗一点都不犹豫。

“哦,那正好了,”齐永馨点点头,忍不住又问一句,“刚才逃跑的那厮……丑班的?”

“他是辰班的肖仙侯,我的舍友,”李永生毫不犹豫地就出卖了兄弟,而且还是一脸的正气,“他这个……真的喜欢学姐你!”

“啧,”齐永馨咂巴一下嘴巴,迈步向书阁走去,心里也是沉甸甸的。

她长得不算太漂亮,只能说端正,身材也魁梧,来本修院一年多了,对她有意思的男生,一个都没有。

第十章 见钱眼开

本修院里,女生的数量很少,当然,少到本届辰班那样十一比一的程度的,就有点令人指了,但是不管怎么说,二比一是绰绰有余。

这样的性别比例下,并不是两个男生抢一个女生的问题,而是争夺完一个女生之后,失败者会自动寻找下一个目标……直到成为胜利者为止。

女性能进入本修院,注定会成为抢手货,原因无他,在修业上能有所成就的女性,实在太少了,一旦毕业进入体制,起码能保证一家人衣食无忧,以及……基本上没人欺负。

而齐永馨也是本修女生,竟然无人追求,要说她心里没点遗憾,那也是假的。

听说这个帅得一塌糊涂的学弟,竟然暗恋自己,她的心情也美好到了一塌糊涂,不过她还是很矜持地想,我不能就那么痛快地答应了,先得了解一下,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李永生是孤儿,也没什么钱,她是知道的,不过这也不是大问题,她不是还没同意吗?

我只是很久不来书阁了,想来借书,就这么简单。

然而,来到书阁背后,正要转到书阁的时候,猛地听到这一番对话,她心里的愤懑可想而知——尼玛,你个死胖子!

胖子该死,帅哥却是无辜的,她很快地就调整了心情,进书阁选书。

很快地,她就选好了一本书,来到书阁勘验处,“小家伙,我借这一本。”

“《一个贫寒女修的逆天之路》?”李永生抬起头来,讶异地看她一眼,“话本?”

本修院书阁里有话本,虽然修者该在意的是自家的勇猛精进,但是有些话本调剂,也是忙里偷闲张弛之道。

“最近修炼得有点辛苦,”齐永馨淡淡地回答,她已经决定了,不跟这厮有太多的交往,但是帅哥的态度一直不错,她也不会表露情绪——错的是那个胖子,与他何干?

“那我推荐一本给你好了,”李永生很热情地话,“《路总是越走越宽》,一部名气不大的话本,不过我觉得更应该叫《一个女修的自我修养》。”

“是吗?”齐永馨怪怪地看着他,好一阵之后才点点头,“那我去选。”

没用多久,她就选了书出来,递给书阁勘验登记,嘴里低声嘀咕一句,“这书我大致翻了一下,感觉说教性的东西很多。”

李永生先埋头操作了借书手续,才抬起头来,冲她爽朗地一笑,“学姐,这本书真的很不错……请你相信我。”

“相信你?”齐永馨纵然心情不好,闻言也忍不住一笑,“你才是外舍生。”

这是内舍生该有的自信,跟傲慢无关。

“哈,”李永生又笑一声,“身为图书管理……身为书阁勘验,请你相信我的操守,专业的事,还是让专业的人来做。”

齐永馨扬一扬浓密的眉毛,想说点什么,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走到书阁门口,才转头过来,“你不是想知道薇薇的情况吗?”

李永生笑着一摆手,“我快下班了,你今天心情不好,改天再说。”

我的心情,也不至于太糟糕吧?齐永馨身材魁梧,心思也比较粗大,心说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男生暗恋我,虽然那厮……着实胖了点,我不可能同意。

李永生在书阁下班之后,回了宿舍,打算看一看,什么叫“下学别回宿舍”。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肖仙侯不在,据说是参加体社的活动去了。

体社是博灵本修院的社团之一,别误会,这种社团,不是“有活力的社会组织”,而是真正的修院里学生组织的社团。

肖仙侯身为一个饱受歧视的胖子,本身就不喜欢参加各种社团,接触得人多,麻烦也多,但是体社却是例外,这是本修院最大的社团之一。

最难得的是,体社主动邀请肖仙侯入社团,这是难得的殊荣,虽然据说……他们是想借小鲜肉的情况,宣传一下健美身材的重要性。

肖仙侯看在美女副社长的面子上,勉强加入了体社,不过他心里也清楚,自己只是个样子货,所以他对体社的态度……也就是那么回事。

但是不管怎么说,学生时代,他是加入过社团了,这就足够了,无愧青春。

相较而言,李永生就差很多了,倒不是没有人邀请他入社团,但是他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勤工俭学了,而且他对社团也不是很感兴趣。

既然肖仙侯躲出去了,他又去秦天祝的宿舍,要赔偿的桌子款。

秦天祝不在宿舍,不过他已经寻到了一张桌子——秦学长最终还是选择了实物,没办法,地主家也没余粮不是?

李永生对此有点扫兴,第二天去书阁做勘验,都不太提得起兴趣来——钱是越来越少了,得想办法尽快挣钱。

下午的时候,齐永馨居然又来了,不过她不是来借书的,“李永生,有人找你。”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白肤女生,女生身材适中,一双眼睛有若弯弯的月牙,一副未语先笑的模样,却又给人一种宁静恬淡的感觉。

“白学姐好,”李永生赶忙站起身,笑着点点头,他认识此人,是文社的社长白莉莉,出身名门性子清冷,现在是内舍生,在修院里有相当高的人气。

他之所以认识她,也是因为白学姐的人气,本修院里并不排十大院花之类的,但是毫无疑问,不管怎么排,白莉莉都可入前十。

白社长也不怎么进书阁,李永生还是在食堂打饭的时候,听肖仙侯指点的——小鲜肉对修院里的美女,有乎寻常的兴趣。

“你认识我?”白莉莉有点吃惊,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心态,“我听你的舍友说,你的文笔相当老道,是不是这么回事?”

“舍友?”李永生愕然地张大了嘴巴,然后若有所思地看一眼旁边的女汉子。

齐永馨倒是很坦白,她点点头,“是肖仙侯跟我说的,你是静疆府的头名,博灵郡的第三,文笔不可能差了。”

小鲜肉到底卖了我多少?李永生心里有点不高兴,脸上还得露出一丝笑意。

他谦逊地回答,“学姐面前,我怎么敢说文笔?无非是别人挥得不好。”

“行了,你没必要这么虚伪,”齐永馨一摆手,大大咧咧地话,她的性子就是如此,“莉莉有事找你。”

“入文社是吧?”李永生笑着反问一句,然后才一摊手,很遗憾的样子,“不是我不入社,而是……两位学姐也看到了,我得在这里做义工赚补贴,真的是抽不出时间。”

“不是入社的事儿,”白莉莉柔柔地话,“是明年的庆典征文。”

明年的庆典?李永生登时就明白了,明年是今上的弱冠之年,可以正式亲政了。

今上在两年多前登基,朝政出于内阁,他也尝试声,但是很遗憾,他岁数不到。

明年的冠礼之后,今上就可以亲政了,而冠礼的同时,又是他登基三年纪念日,不管怎么说,明年的庆典都会非常隆重。

“征文这东西,我还真不熟,”李永生果断地摇摇头,他不喜欢这种应制的文章,而且他堂堂观风使,吹捧下界的皇帝,也丢人不是?

“体裁不限,”白莉莉的声音不但柔弱,而且还冷清。

那又怎么样?李永生微微一笑,并不回答,哥们儿我真的没兴趣。

齐永馨见他有推脱之意,直接补充一句,“本郡头名,可得一百块银元。”

眼前这位是帅哥不假,但也是穷人。

“一百银元?”李永生的眼睛登时就是一亮,不过很快地,他就耷拉下眼皮,很恭敬地话,“本郡头名,怎么可能轮得到我?别的不说,咱修院有多少教谕呢。”

“郡里入围决赛的,都有五块银元的安慰奖,”白莉莉也现了这厮的变化,不动声色地补了一刀。

“虽然我力有不逮,但是这种庆典,我怎么能错过?”李永生听到五块银元四个字,马上就变得一脸肃穆。

他义正言辞地表示,“我也没想着挣钱,就是想……重在参与,提高国人的自豪感,不能让外人小看了。”

“你若不想挣钱,那就更好办了,”白莉莉微微一笑,这是她今天第一次笑,“李学弟,我今天特来邀稿……能不能给个面子?”

“白学姐的面子,那必须给,”李永生笑着点点头,“体裁不限是吧?没问题。”

“没错,”白莉莉淡淡地点点头,“很期待李学弟的文稿。”

白社长待人,一向就是这么冷清,又说了两句之后,礼貌地道个别,转身离开。

不过对她来说,身为内舍生,又是文社的社长,亲自来跟外舍生邀稿,已经很有诚意了。

她此次前来,主要还是受了齐永馨的撺掇,两人不但是一届的,宿舍还挨着,永馨说此人有才,白社长当然要给个面子。

白莉莉走了,齐永馨却是留了下来,在书阁里看了一个时辰的书,临走时还跟书阁勘验打个招呼,“走了啊。”

这女孩儿,好像……有目的吧?李永生这么猜测,可是,我不是告诉她了吗?喜欢她的是肖仙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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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减肥(为盟主缘明加更)

当天晚上,肖仙侯又出现在了宿舍里

李永生才沉下脸来,这厮却是冷哼一声,“今天有个内舍生,在书阁看书很用心啊,某些人欠我一个说法。”

李永生听到这话,也没了脾气,不管怎么说,现在齐永馨愿意跟他接触,这就是好事,很多事情有了开头,就很好操作了。

所以他斜睥小鲜肉一眼,“出卖朋友的滋味,很过瘾是吧?”

“你也可以出卖我啊,随便卖,”肖仙侯厚颜无耻地回答,“不管怎么说,你答应我的事儿,得办了!”

李永生拿他也没办法,沉吟片刻后呲牙一笑,“你确定……自己准备好了?承受痛苦?”

肖仙侯大义凛然地点点头,“准备好了,我信得过你。”

樊长平斜倚在床上,看着他俩说话,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心说两个外地的家伙,也不知道在折腾什么。

他一直对李永生耿耿于怀。

当然,他也看不惯肖仙侯,但是小胖子身家似乎不差,相貌也差他甚远,他没有太强的嫉妒心,他只会更恨某人——你穷成那样,还长那么骚包,有意思吗?

最关键的还是,当初在报道的时候,唯一对他衣橱提出异议的就是李永生,他心里怀疑,这厮后来向修院打小报告。

看着两人嘀咕一阵之后出去,樊长平心里纳闷,却也没放在心上,但是接下来,这俩家伙一直没回来。

第二天,他起床的时候,总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看一看李永生的床铺,那里一如既往地没人——这厮每天起得极早去锻炼身体,大家都习惯了。

但是肖仙侯的铺位上……竟然也没人,这就不对了啊。

夜不归宿!樊长平眼珠转一下,琢磨要不要揪着胡涟望,去向教谕汇报此事——这事说起来不算大,这会儿举报,也失去了证据。

但是既然李永生能举报我,我为什么不能举报他呢?

就在他犹豫未定之际,门被推开,肖仙侯走了进来。

这厮的脸色苍白,浑身湿淋淋的,仿佛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走路时软绵绵的,整个人都是有气无力。

“你这是……”胡涟望才从床上起来,愕然地看着他,“干什么去了?”

“耶……”肖仙侯吐出一个字,嗓音却是沙哑无比,仿佛拿破锣在砂石上摩擦一般。

他说了一个字,就不再说话,而是一摆手,整个身子重重地摔在床上,也不脱掉湿淋淋的衣衫,闭上眼就睡着了。

不到十息,沉重的呼噜声就响了起来。

胡涟望奇怪地看樊长平一眼,“老三,老二这是干什么去了?”

“他跟老四一起走的,”樊长平冷哼一声,“夜不归宿不说,现在……我看他要逃课了。”

李永生做义工不上课,是修院认可的,景教谕还在班里夸他,但是肖仙侯若逃课,就是对教谕的不尊重。

“这家伙,由他吧,”胡涟望无奈地摇摇头,是个人就看得出,肖仙侯已经疲惫异常了,嗓子也哑了,是该好好地睡一觉。

他协助教谕管理班里的风纪,逃课这种事见得多了,别的宿舍的同学,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本宿舍的同窗,更没有道理计较了——起码老二是真累了,而不是出去玩了。

两人在食堂打饭的时候,居然看到了同样彻夜未归的李永生,那厮精神头十足地排着队打饭,跟肖仙侯完全是相反的状态。

风纪、委员再也按捺不住了,“老四,你跟肖仙侯……昨日做什么去了?”

“在书阁来的,”李永生也不肯多说。

书阁里有个寄放室,寄放学生们的行囊——进书阁必须空手,以防夹带书籍出来。

李永生帮肖仙侯减肥,是用熏香炙烤,辅以打穴之法,本来就需要一个比较封闭的空间,而且这期间有太多酸痛麻痒的感觉,若是在宿舍这么搞,肖仙侯的嘶喊声,绝对会惊动整个庚子楼。

为了不引人注目,李永生将肖仙侯带到了寄放室,也亏得是他想得周全,诸般手段使上去之后,小鲜肉果然哭爹喊娘,整整哀嚎了一个晚上。

小鲜肉最起码说了一百多次,他不想再减肥了,但是李永生哪里肯理他?硬是按着这厮,令他尝遍了苦头,起码流了两斤多汗。

真的是叫破喉咙也没人听到,肖仙侯的嗓子,就是这么哑的。

3o3宿舍里,肖仙侯一直睡到了下午,才起了床。

一睁眼,他就觉得浑身神清气爽,要知道,他从小就是痴肥,睡得虽然很沉,但是睡眠质量从来算不上好,总要赖一会儿床,才能把状态调整到最佳。

这一次却是一睁眼,就有起床的冲动,“这个觉睡得不错……”

他一直身子,就坐了起来,然后狠狠地倒吸一口凉气,“咝,卧槽!”

原来他的动作过大,坐起来之后,才猛地现浑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处不痛的,仿佛整个人都要散架了一般。

对于这种情况,他也不意外,肖仙侯以前曾经减肥多次,其中有几次也有些微效果,而这效果会导致某些方面不舒服——有一次他差点饿晕过去。

李永生也说了,因为要追求减肥效果,所以不但在过程中要忍受痛苦,而且在前几次治疗之后,也会有点小小的不适。

肖仙侯不住地抽着冷气,恨得牙根直痒痒,“尼玛……这就是‘小小的不适’?”

但是别说,接下来的几天证明,李永生的减肥手段,是真的有效果。

肖仙侯只去了书阁一次,就不再去了——他受不了那种惨无人道的折磨,可是这几天他吃饭的时候,食欲也不是很好,饭量大约只有平日的三分之二。

要说肖仙侯的肥胖,跟体质有很大关系,属于那种喝凉水都长肉的,吃得少也不能阻止他肥胖下去,有意思的是,这几天他还偏偏地瘦了一些——三斤多接近四斤。

于是他又硬着头皮找到李永生,“那个……我今天再去书阁?”

李永生埋头吃饭,含混不清地问一句,“你不是不相信我的减肥法子,求你去你都不去了吗?”

肖仙侯听到这话,火腾地就起来了,“我上次没死都算万幸了,你那样的折磨……搁给别人,谁受得了?”

“那就不用减了呗,”李永生划拉完食盒里的饭菜,站起身就走了,“反正你心里清楚,有效就行了。”

他是把小鲜肉当朋友的,减肥的法子也确实是经过仙界验证的,良心出品,不但能燃烧脂肪,也能通过穴位刺激,有效地阻止被治疗者的进食欲望。

当然,如果他愿意的话,能帮小鲜肉减少不少痛苦,但是那么做的话,需要付出的就太多了——除了他自己的精力,很多药材,是这个位面没有的,就算替代的药物,也不便宜。

总之,他觉得自己对得起朋友,对方若是不相信他,他也没义务解释更多:你都不信我了,还指望我做什么?上杆子求你?

“喂喂,永生你别这样,”肖仙侯站起身追了过去,“你要我做的事,不也挺圆满?”

说起这个圆满,还真是这么回事,最近齐永馨去书阁的次数很多,美其名曰是帮书社白社长催稿,但是她在倒追一个学弟的风声,已经在修院里传开了。

这个消息,引起了相当多女生的不满,不管怎么说,李永生在修院中都算数得上的院草,还是那句话,本修院没有院花院草排行榜,若是真有,他铁定进十大……最少进前三。

别的女修出于矜持,没有明目张胆地倒追李永生——当然,李永生的条件不太好,这也是一大原因。

但是别人都不好意思下手,偏偏地这齐永馨舍得下面子,以内舍生的身份去追外舍生。

不带这么老草吃嫩牛的。

不过齐永馨的神经粗大得很,听到这样的物议,她反倒是来书阁更勤快,她用实际行动表明——我愿意跟谁走得近,跟别人无关!

有没有女生堵住她,邀请她去小树林聊天,这个李永生不知道,不过他确实是通过双方的接触,一点一点地了解到了她的情况。

每一次,齐永馨都要介绍一些“薇薇”的情况,表明她是个内应,无非是帮助他获取“她”的芳心。

但是她的心思,是个傻子都看得出来,所以在肖仙侯看来,就觉得自己办事挺“圆满”。

李永生听到小鲜肉的话,也是有点头大,最近他跟齐永馨接触得比较多,很轻易地套出了一些他想要知道的消息。

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有九成九的把握,这个永馨跟他的爱侣无关,当然,若是要百分百确定的话,两人必须得有足够近的关系才行。

基本上,他已经可以跟这女孩儿脱离接触了,不过齐永馨除了对他感兴趣,对肖仙侯似乎也有些好奇,时不时地了解一下。

李永生不太清楚她是怎么想的,这里的女修,并不怎么流行“脚踏两只船”,而齐永馨虽然有点傻大姐的味道,但是这人本质上却是不坏。

他也就只能跟她保持不即不离的接触,听到这种麻烦事,他眉头一皱,“算了,不说这个了,我帮你减肥的事情,你说出去了没有?”

“没有,”肖仙侯断然摇头,又阴阴一笑,“减肥成功,当然是我自己下的辛苦……不成功,我当然更不会说。”

第十二章 驿动的时刻

“你这小子”李永生登时就无语了。

他原本还想着,自己能帮肖仙侯成功减肥的话,消息一旦传出去,他再接几个类似的买卖,本修院这几年的生活费,就有着落了。

哪曾想,这厮竟然没有宣传出去的打算,李永生真的是有点郁闷。

不过他跟小鲜肉相处得十分投缘,对方既然忌讳说这种事,他也不会强求他不是胖子,但是能体会到其内心的敏感。

反正李某人会的东西海了去啦,若不是不想高调,靠什么赚不到这点小钱

事实上,他所用的减肥手法,涉及的一些原理,也不是本位面完全掌握的,一旦流传开来,没准还要受到质询。

然而,饶是这样,他还是忍不住问一句,“就算减肥成功你也不打算说”

肖仙侯白他一眼,理直气壮地回答,“那当然了,万一体重反弹呢”

胖子的悲哀啊,李永生郁闷地点一下头,“那行吧,就今天晚上好了”

一晚上之后,肖仙侯又浑身地走了,不过这次的状态,比上次要强出不少。

李永生略略打坐了一阵,去食堂打饭。

不经意间,他猛地现,老大胡涟望正坐在食堂里吃饭,他的身边,是一个艳丽女生。

两人关系似乎不错,一边吃饭,一边低声地聊着什么,相互之间靠得很近。

“这是开始配对了吗”李永生笑着摇摇头,端着食盒离开了。

他早就知道,同学们会有这么一天,不过他没想到的是,本宿舍最早开始的,竟然是胡涟望这寡言少语之人。

那女修并不是外舍生,他也没有在书阁见过。

希望两人能有好的结果吧,他将食盒带到书阁,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正吃喝之际,他听到不远处一声轻笑,“这还真是乡下人的做派。”

说话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帅气少年,腰里也没有博灵本修院的铭牌,只挂了一根钢鞭。

不过一大早能出现在书阁,显然也不可能是无关人。

李永生也没跟他计较,只是憨憨地一笑,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然后继续埋头吃饭。

这种宠坏的孩子,他没兴趣叫真,而且他真的不是乡下人哥们儿是上界之人

这少年见他这副模样,嘴角一撇,脸上不屑的表情,越地明显了,他抬脚向前走两步,下巴微扬,傲然话,“你,吃完饭跟我走。”

李永生又抬头看他一眼,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却是连话都没有回。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没有”少年火了,提高了嗓门,“你不过是个小小的外舍生,这是什么态度”

李永生紧划拉两口饭菜,将食盒扫荡一空,一伸脖子,将食物咽下,才抬起头笑眯眯地问一句,“你叫我走,书阁勘验的活儿,你来做吗”

少年先是一愣,然后很随意地一摆手,淡淡地话,“自然有人去做,这不是你要操心的。”

李永生怪怪地看着他,嘴角翘起一个小弧来,“书阁何时来了这么年轻的管事”

“你讨打”帅气少年一扬手,抽出了腰边的钢鞭,不过他犹豫一下,钢鞭还是没有砸下来,只是铁青着脸话,“你竟然不听我的”

“你以为你是谁啊,”李永生哈哈大笑了起来,“我是书阁勘验,马上要开始做活了,你竟然要我停下来跟你走,那么多修院师生,可是等着我呢,你觉得你比他们都重要”

少年微微一愣之后,脸上露出了哂笑,很不屑地哼一声,“你跟我走,自然有人负责。”

“抱歉,我都不知道你是谁,”李永生有点恼火了,说话也不客气了,“你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要我跟你走,信你的才是傻瓜。”

“你敢羞辱我”少年的眼睛一眯,手中钢鞭一扬,就待打下。

李永生看都不看他,站起身洗食盒去了,“有事的话,让书阁管事跟我说,我不管你是谁家的子弟,也不会在意你的身份。”

少年愕然地站在那里,良久,才一扬钢鞭追了上去,“小子你找死”

“少年,止步”旁边走过一名中年人,一看就知道是教谕,他面色不善地话,“书阁内禁止打斗,我不管你家大人是谁,现在你马上给我滚”

这教谕姓刘,是带外舍生的,家就住在附近,平时总爱摆资格训人,也训过李永生,不过大体而言,还是一个喜欢就事论事的。

“好好,刘教谕你厉害,”少年气得笑了。

不过他也知道刘教谕铁面无私,所以没有计较,而是狠狠地瞪一眼李永生,“这事都要着落在你身上,别以为就这么完了。”

惯出来的孩子,就都是这性情,知道刘教谕难缠,就泄到外舍生身上。

看着他转身离开,李永生不屑地哼一声,“有病不是”

刘教谕也盯着此人离去的身影,然后才转头过来,“这家伙是谁”

“您都不知道,我哪里会知道”李永生苦笑着一摊手,“我还打算问您呢。”

刘教谕狠狠瞪他一眼,“这种品行不端的人,也就是你去招惹。”

你真是拉仇恨的的好手,天下皆敌的节奏嘛,李永生也懒得计较,自顾自地去洗食盒了。

这少年离开书阁之后,拐了两个弯,走了百余丈,来到了一处花团锦簇的小院。

他推开院门之后,大声话,“大姑,那书阁勘验很是不知道好歹,对我恶言相向,不用寻他了吧”

院子里,一名女修正在浇花,闻言她扭头过来,淡淡地看自己侄儿一眼,“寻不寻他是我的事,倒是我要你办事,你就是这么做的”

若是李永生在场,当可以认出,这女修正是那听了通窍说法的中年、美妇。

这帅气少年很不高兴,“我要他来了,他非要看那书阁,好像他一时离开,书阁就要倒掉一样左右不过是一个义工,拿腔捏调,十足的厌物。”

“你,”那中年、美妇被他这话噎住了,愣了一愣之后,才大喊一声,“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

“不至于吧”帅气少年愕然,大姑可是本修院的总教谕呢。

“你这也蠢到一定的境界了,我请他都请不动,”美妇没好气地回答,“而且书阁勘验,原本就是不能离人的,你真是算了,懒得理你。”

帅气少年却不以为,自己将此事做得有多差,“大姑你没跟我说啊,而且炼丹,他懂什么”

“我就没办法跟你说,”中年、美妇气得哼一声。

“不管怎么说,我是不去请了,”帅气少年也是一肚子火气,“若不是一个碍物儿在眼前,我一鞭下去,定要叫他骨断筋折。”

“何须用鞭我一掌下去,就能让你生死不知”中年、美妇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好了,还不滚,等着吃午饭吗”

帅气少年见状,不敢多话,转身溜走了。

李永生也挺奇怪,自己怎么遇上这么一个棒槌他甚至都不知道,这棒槌是谁家的。

下午的时节,他正在书阁里做事,猛地门外跑进一个人来,正是齐永馨。

齐永馨虽然人高马大,每次来书阁都是温文尔雅,尽显淑女风范,但是这次,她明显地慌张了,还没进书阁就大喊,“李永生,肖仙侯被人打了。”

“什么”李永生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你说谁被打了”

小鲜肉做事方式有点猥琐,但那厮真不是惹事的人,因为身材肥胖,经常被人欺负才是真的。

“肖仙侯被打了,”齐永馨停下脚步,急促地喘气,“在3o3宿舍内被人打的。”

两人现在很惯熟了,齐永馨不但知道,这俩都是本届辰班的,还知道两人都住在庚子楼3o3,。

肖仙侯今天第二次减肥,还是睡到下午才起身,本来想着起身冲个澡,然后再混一节课,不成想门外冲进几条壮汉,按住他就是一顿暴揍。

庚子楼上都是新生,有人是齐永馨的乡党,所以她能知晓。

“这真的没搞错”李永生听得站了起来,“你帮我看值一下,不用管别的,无须借给外人书就行,能等的让他们等一等。”

“喂喂,”齐永馨还待说什么,只见这厮脚下生风,一溜烟跑得不见了。

“这家伙,”她摇摇头,在他的位置上坐下,悻悻地一撇嘴。

李永生知道消息算晚的,毕竟是传到内舍生耳中,才又传回他这里的,待他回到庚子楼,看到有人三三两两地从楼上下来,3o3宿舍门口,还站了二十几个人。

这二十几个人,大多是辰班的同学。

李永生匆忙跑上去,这才现,3o3宿舍的门,都被打掉了半扇,见到他过来,辰班的同学让出了一条路。

肖仙侯鼻青脸肿地站在屋中,咬牙切齿地话,“麻痹,劳资等着他们晚上再来。”

胡涟望也是红着脸,额头青筋直蹦,“仙侯,这事儿交给我了”

咦李永生听得有点不解:这风、纪委员怎么这么激动

第十三章 传说中的校园暴力

没用多久,李永生就弄明白了真相,合着这事儿还真是胡涟望引起的,怪不得丫那么激动。

起因就是他在食堂里看到的,那个跟胡涟望一起吃饭的内舍艳丽女生。

那女生不是别人,正是丑班胡教谕的女儿,传闻中比较不检点的胡菲菲。

非常不幸,胡涟望喜欢上了她,而且胡菲菲也挺欣赏他。

两人好了差不多一旬了,结果胡菲菲刚分手的男友不答应了。

那人是上舍生党玉琦,他不是不知道胡菲菲的背景,胡教谕是极为难惹的,而她也是风流得紧,但是他就是喜欢。

每个不含糊的年轻人,都认为自己会成为另一半的唯一,党玉琦也不例外。

但是非常遗憾,他也仅仅是胡菲菲生命中的过客,对于这个结果,他心里是相当地沮丧和不满,而当他听说,胡菲菲的新欢,仅仅是个外舍生的时候,心中的愤恨就到达了极致。

所以他带了一帮同学,来找外舍生的麻烦,当时胡涟望在上课,他带着人踹坏3o3的门,把躺在屋里睡觉的肖仙侯打了一顿。

上舍生们在动手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打错人了,但是错了也要打,不如此,怎么能让新生们知道老生的不好惹?

无非是打得轻点就是了,冤有头债有主嘛。

他们甚至放下话来,晚上还要来,胡涟望你不在的话,3o3的人,见一个打一个。

肖仙侯受此无妄之灾,当然不会埋怨自己的舍友,他的一腔怒火,全算在了党玉琦的身上——尼玛,这事儿不能算完啊。

胡涟望赶回来,听说这番因果之后也恼了——你有种冲着我来啊,搞别人算什么?

不过上舍生的手段,他也是知道的,且不说人家的修为,比外舍生要高不少,只说人家在修院里呆了两三年,人脉就不是外舍生能比的。

所以他打的主意就是——向院方举报,检举上舍生们的不当行为。

肖仙侯对这话不屑一顾,他很干脆地表示,“想举报,是你的事儿,我就等着他们晚上来……永生,你是什么意思?”

告家长神马的,最烦了,都是成年男人了,这点小事捅到院里,真不够丢人的。

李永生呲牙一笑,“我就想见识一下,什么叫3o3的人,见一个打一个……真有那么厉害,挨顿打又何妨?”

“我就知道,你是好兄弟,”肖仙侯走上前,抬手一拍他的肩膀,“把秦天祝他们也叫来……花多少,算我的!”

他心里其实很清楚,李永生个人的战力,就相当地不俗,至于说花钱找人帮忙——那真的是憋屈得太狠了,无论如何要出这口气。

小鲜肉家里条件不错,但也仅仅是不错而已,往日里他也没怎么大手大脚花过钱。

李永生扯动一下嘴角,“用得着叫他吗?”

“那行,就咱哥俩,”肖仙侯铁青着脸,从床下抽出两把砍刀,递给对方一把,“打不过就拼了……砍死人了,你只管往我身上推。”

李永生微微一笑,抬手推开了砍刀,“不过是几个上舍生,很厉害吗?”

他俩这种大无畏的精神,很快就传遍了辰班,然后传到庚子楼里,所以大家很快就知道,有两个外舍生,要迎战上舍生。

樊长平也回来了,看到寝室被糟蹋成这样,心里也是极为不满。

不过党玉琦的恶名,他听说了很久,身为七幻城本地人,他知道党玉琦的姑父,也是博灵本修院的教谕,而党玉琦的姨夫,则是七幻城军役使。

军役使是地方官职,除了负责兵部,劳役的事也归他管——这个权力是很大的。

樊长平真不想掺乎这趟浑水,于是扯了胡涟望私下商量,说这个事情不要闹大,老大你若是有心,我帮你找找门路,随便花点小钱摆顿酒,跟党玉琦和解掉算了。

胡老大本身不是个胆大的,但是连累舍友挨打,令他觉得颜面无光,而且遇到争女人这种事,是个男人就不可能认怂!

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胡涟望很不屑地表示:就算他们想摆酒,还得看老二答应不答应!

肖仙侯绝对不肯答应!躺在宿舍里好好睡觉,都被人打了一顿,这事儿绝对不算完,他甚至很决绝地表示,“老大你要是胆小,就躲出去,我也不会说你啥。”

胡涟望还能说什么?只能拼了,躲得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不是?

没有人想到汇报景教谕解决问题,学生之间的事情,本来就该在学生之间解决。

而且现在,除了门被踢坏,也没有什么更严重的后果,如何向教谕汇报?

樊长平见三人执意要留在宿舍,他只能摇摇头离开,“我爷爷病了,我要去看他。”

这十有**是借口,但是他已经提出了解决方案,也算出了力,三个舍友不接受,他也没义务陪着三人挨打不是?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辰班的同学里,也不止一个人劝他们暂时躲避一下,但是这三人纹丝不动。

胡涟望倒是拿出点钱来,要同学们帮着买点酒菜回来,他要陪着老二老四等对方来。

胡老大是怕自己去采买,被上舍生堵住,这是他必须要考虑的,但是在宿舍就不同了,这里相当于半个主场,就算动了兵器,也可以往正当防卫上靠。

关键还是要看,有没有胆子拿兵器往对方身上招呼的胆子。

酒菜很快就被买回来,三人吃喝一阵,胡涟望看一眼肖仙侯,“老二,你不能从上面找点关系,收拾一下那帮家伙?”

“不用,”肖仙侯很果断地一摇头,眼中满是愤恨,“从小到大,我还没被人这么欺负过。”

李永生讶异地看他一眼,他听得很清楚,这家伙说的是“不用”,而不是不能。

看来这厮家里,也有点小能量啊。

这实在太正常了,本修院太难考上,也太贵了,尤其博灵本修院这种郡中数一数二的,像李永生、齐永馨这样出身普通的,也就是半数左右。

肖仙侯感觉到了他的目光,冲他笑一笑,“老四,今天就指望你了,我身子还酸软着呢,不过你放心,只要不死人,多大的事儿都算我的。”

“能有多大的事儿,”李永生不以为然地一笑,站起身来下楼,不多时又走回来,手里拎着一根两尺长的四楞铁棒,“不用拿刀了,这就行。”

他原本是打算空手的,既然小鲜肉大包大揽,他当然也不介意省点事。

至于说砍刀,他没打算用,学生之间这点事,用得着吗?

“我去,”肖仙侯看到那铁棒的模样,登时就是一愣,“这不是武场的门闩吗?”

武场门闩乃是精铁炼制,不但沉重,还是修院的公共财产。

“看它顺手,借来用一下,”李永生随手将门闩放在床铺上,压得床板微微一颤。

“果然不愧是接下了观星楼跳楼者,”胡涟望感慨一声,老四救了一个轻生者的事儿,他也听说了,不过一直没太当回事。

现在想起来,从百丈高处跳下的人,老四能在仓促间接得下,只是双臂脱臼,这份能力,真不是随便什么修者能做到的,制修恐怕也够呛,得是司修才保险。

肖仙侯闻言,就又问一句,“老四,真不找秦天祝来撑场面?”

李永生只是笑一笑,并不回答。

与此同时,也有人在问秦天祝同样的问题,“你不去管一管?”

下午的冲突不算大,但是胡菲菲在校内的绯闻度很高,党玉琦等上舍生又是闯进宿舍打人,消息传得还是很快的。

“没必要,”秦天祝笑着摇摇头,“党玉琦这次,要踢倒铁板了。”

他自己就是跳楼事件的当事人,虽然只是从三十余丈处跳下的,但是李永生竟然能在接下他之后安然无恙,后来他仔细回味一下,现换给自己,也是做不到的。

对于这一场冲突,他反倒有点期待,“也不知道这厮,是得了什么传承……一起去看看吧。”

3o3宿舍的三人,一直吃喝到亥初,才听到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很多脚步声。

然后有声音响起,“党玉琦办事,不相干的人散了!”

“我去尼玛的,”胡涟望已经喝得有点酒精上头,拎起一把砍刀就站了起来。

“老大,”肖仙侯一把抓向他,但是他早上才结束减肥,下午又被打了一顿,再加上喝了酒,手脚不太利索,没抓住胡涟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冲出去。

然而,胡涟望冲出去得快,回来得也快,只听得几下清脆的碰撞声,3o3宿舍的老大,就跌跌撞撞地退回了宿舍,接着一个趔趄,好悬没有摔倒。

紧接着,四五个学生出现在门口,打头的是一个壮汉,身高七尺开外,他手持尺许长的短棍,狞笑着看向屋中,“嘿,敢用刀,胆子不小。”

这帮上舍生,都是打架打老了的,人手一根短棍,戏谑地看着屋里的三人。

“给我砸,砸个稀巴烂!”壮汉大喝一声,“这三个家伙的手脚,统统打断!”

这气场实在太强大了,肖仙侯抄起砍刀,蹭地站了起来,“找死!”

“老二你镇定一下,”一个声音传来,慢悠悠的。

第十四章 冲动的惩罚(盟主卖棒棒糖加更)

李永生一直在不紧不慢地吃喝着,其他两人一副大敌当前的状态,他却放松得很。

直到对方出打断手脚的话,他才站起身来,拿起了床上的精铁门闩。

“我让你装逼!”两条汉子猛地冲了上来,手起棍落。

只听得乒乓一阵大响,事情展到现在,已经完全不可控了,一群人闹哄哄地冲进来,不顾青红皂白大打出手。

就连那叫做党玉琦的壮汉,都看不清生了什么。

然而,就在仅仅几息之后,声响骤然间停止,冲进来的七八个学生,已经躺在了地上,痛苦得滚来滚去,哀嚎声此起彼伏。

李永生手持精铁门闩,好整以暇地站在那里,仿佛从来没有出过手一般。

他身后站着一个胖子,正要提着砍刀前冲,而胖子旁边有个瘦子,正死死地拽着他,“老二,老二,别乱来啊。”

来的上舍生愣了足足有半分钟,然后才有人猛地喊一声,“跑啊!”

躺在地上的人,已经被打断了手臂,失去了战斗力,上舍生身为准制修,这点名堂还是看得出来的,谁不害怕?

铁棒已经很吓人了,铁棒之后还有砍刀,虽然在修院里,私自动用锐器打架,是要被严惩的,但是此刻不跑,伤的是自个儿啊。

一群人轰地散去,还有人情急之下,直接从栏杆处跳了下去,“咚”地一声闷响之后,又隐约传来“咔吧”一声,然后就是一声惨呼,“啊~”

天太黑了,从三楼跳下的这位,摔伤了脚骨。

眨眼之间,3o3门口站的,就只剩下那名壮汉了,其他人不是跑了,就是躺在地下哀嚎。

党玉琦倒是有几分胆子,他怔了一怔,一抡手中短棒,直奔李永生而去,脸上是异常的狰狞,“小子你该死啊!”

短棍带起风声,重重地砸向了对手。

李永生手腕一抖,直接迎上短棍——其实对方的短棍,也是铁制的,上面裹了一层树皮,看起来像木头,主要是为了阴人,这帮上舍生,打架的次数太多了。

不过党玉琦的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他直觉得手臂一震,短棍脱手而飞,接着两处肩胛骨传来剧痛,随之而来的是两声“咔吧”的轻响。

原来他的肩关节,已经被对方砸脱了。

然后,才传来“叮”的一声轻响,原来那短棍此刻才落地。

党玉琦硬是要得,他稳稳地站在那里,冲着李永生狞笑一声,“小子,我记住你了……敢跟我作对?咱们没完!”

“啧,”李永生咂巴一下嘴巴,很无奈地看着对方,“你丫有病吧?见谁打谁,这可是你说的……我该只挨打不还手吗?”

他手腕一翻,将精铁门闩递给了肖仙侯,“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你想怎么报仇,我就不管了。”

肖仙侯见状大喜,随手将砍刀扔到床上,接过了门闩,不过他还真没想到,精铁门闩有那么沉重,手腕一抖,整个人都差点栽到一边。

所幸的是,他手头的功夫也不错,及时又伸出一只手,总算是接过了门闩。

他心里不禁暗暗地咋舌:我去,这么沉重的东西,老四一只手就抡得那么快?

快是真快,他甚至没看清楚,党玉琦的短棒如何脱手,老四又如何制住了对方。

他能看到的,就是一道道残影。

这根本就不是本修生的水平了吧?博修生也不过如此。

当然,现在的他是顾不了那么多,所谓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他今天积攒的怨气,可是大了去啦。

看到这胖子无限怨毒地瞪着自己,党玉琦只觉得心里一揪,但是马上,他又为自己的怯懦而感到惭愧,狞笑一声,“小子,动手之前,你最好考虑一下后果!”

肖仙侯本来还有那么一丝丝的犹豫,听到这话之后,勃然大怒,想也不想,双手抡着门闩,狠狠砸下,“尼玛……你打劳资的时候,想过后果没有?”

嗵地一声大响,党玉琦缓缓地倒在地上,不多时,额头汩汩地冒出了鲜血。

也亏得他是上舍生,算修炼有成,搁给一般人,只这么一击,极可能打烂半个脑袋。

肖仙侯一旦出手,整个人就像疯了一般,手里的门闩不住地落下,转眼就打断了对方的四肢,然后狞笑着寻找下一个,“卧槽,下午谁还打我来着?”

李永生觉得小鲜肉做得有点过了,才待出声话,胡涟望扯他一把,低声话,“他们本来要打断咱们手脚的……没看出来,老二倒是个狠人。”

倒也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李永生听到这话,当然不会再吭声了。

肖仙侯打断了三个人的手脚,而跳楼没跑掉的那厮,也被辰班其他同学围了起来——我们不动手,但是你想跑也没门!

这厮着急逃跑,又不敢动手,于是就出声威胁,“我是王铭轩,你们敢拦着我……知道我姐姐是谁吗?”

辰班的同学不予理会,也没人搭腔——反正这么多人围着你,看你合适找哪个算账。

所谓法不责众,说的就是这种心态。

这时肖仙侯从楼上跑了下来,二话不说就是一棒子砸了过去,“你姐姐算什么东西!”

不远处,围观的人群里有人低声话,“天祝,是王铭轩呢。”

“干咱们屁事,”秦天祝不屑地冷哼一声。

对他而言,王铭轩其实比党玉琦的腰杆粗,王同学的姐姐,嫁给了道宫一个杂役,虽然是小妾,但也是明媒正娶,根本不是党玉琦那些世俗的关系能比的。

不过跟秦家相比,王铭轩这点关系就不够看了。

肖仙侯绝不手软,直接将王铭轩打断了四肢,然后一扔精铁门闩,拔脚跑了,嘴里还在大喊,“老大老四,你们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秦天祝看着他消失在远方夜色里,愣了好久才嘀咕一句,“这尼玛谁啊……挺不含糊?”

肖仙侯才跑了不久,修院的安保接到消息,赶了过来。

安保过来一了解,觉得兹事体大,于是上报院方——学生之间斗殴,好几个人都被打得骨折了。

这种斗殴算大事吗?算,也不算。

说算,是因为这样的伤势,总要养一段时间,而且,这是群体性事件。

说不算,是因为对修者来说,这真不是多大的事儿,用点好药会恢复得更快,当初秦天祝跳下观星楼,伤势比这严重多了,可不也没多大事?

正经是,锐器带来的伤害不容易好,若是砍掉了手脚胳膊之类的,长不出来了。

也正是因为如此,党玉琦一帮人出来找事,随身带着的都是铁制短棒。

今天这种级别的冲突,一般会在修院内消化。

七幻城的地方势力,想插手也不容易,终究是然物外的本修院,不怎么受外界影响。

院方暂时没有人表态,这点事情不算太严重,眼下已经是夜里,没必要那么着急。

于是安保做出了决定,将打人的两名外舍生带走,至于说受伤的上舍生——先送医吧。

胡涟望也没解释,说自己没打人,事实上他是最先动手的。

不过他还是有点后悔,侧头看向李永生,“咱俩也该先躲开的,老二真聪明。”

“呵呵,”李永生无所谓地笑一笑,“合着别人冲进来打人,咱们还不能还手了?”

“你俩,态度端正点,”有安保看不过眼,喊了一嗓子。

不过,他们也没难为这二位,直接将人带到了值班室,甚至还有人对党玉琦表示出了不屑,“一堆上舍生,被两个外舍生吊打,也真够出息的。”

值班室是一间面积很大的平房,几个安保很随意地问着,还有人在一边做笔录。

不过这笔录很潦草,大概就是记录一下事经过,修院的学生和修院的安保,都是一家人,不存在谁难为谁的问题。

倒是上舍生的教谕赶到了,那是一个瘦高的中年人,要求严惩打人凶手。

安保根本不理他,说你只是教谕,没资格插手修院的事情。

问明白经过之后,安保甚至打算将两人放回去——这不是他们偏心,而是对修院的学生,真的没必要管那么死。

至于说可能畏罪潜逃?别逗了,那不是找着让修院除名吗?

上舍生的教谕坚决反对放两人回去——这俩不稳定因素,得在值班室关着!

安保们商量一下,现外舍生的教谕没来,决定给这教谕一个面子。

不过他们也做出了提示,“你们能让下午挨打的肖仙侯出面作证,就放你们回去。”

“他吃坏肚子了,没准在哪儿蹲坑,”李永生当然不能说那厮跑了。

但他还是有点小小的郁闷:那厮人都不见……说好的万事都有你担着呢?

胡涟望做为风纪、委员,提出了正当要求,“能通知一下我们班的景钧洪教谕吗?”

虽然大家都是修院的人,但是教谕保护学生,那是天然的政治正确。

“他不在修院住,”安保待理不待理地回答,“起码得明天早上了。”

胡涟望和李永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无奈。

值班室里有床铺,不过显然,不是给这俩犯了错误的学生睡的,两人只能选块地方,默默地打坐,度过这难熬的一夜。

第十五章 洋洋得意的狗

天刚放晓,值班室里又来人了,七八个男人,三四个女人,吵吵着要院方处理打人凶手。

来的都是上舍生的亲属,自家孩子在修院被打了,家长们肯定不答应,其中尤其是党玉琦的姑姑,态度特别不好,要求安保开除这两个学生。

党玉琦的姑父倒是没有来,他身为修院教谕,不好在此事上偏帮太过——不管怎么说,是一帮上舍生,跑到外舍生的宿舍闹事去了。

安保做事,还是相对公平的,说开除的事儿,我们做不了主,而且此事谁是谁非,还不一定呢——要不您跟院领导打个招呼?

跟院领导打招呼,显然是不可能的,她连自己的老公都拽不过来。

然而,不管怎么说,这些学生亲属的出现,还是给了安保一方沉重的压力。

转头看外舍生的亲友团,那就相当地单薄了——根本就没人,胡涟望是静疆府的,在郡治有个堂姐,联系还不多,至于说李永生……他可能有亲友团吗?

总算还好,景钧洪教谕不久之后赶到了,他人一到,就很强势地表示,“我的学生要上课,先把人放了,这事情该怎么处理,可以慢慢商量。”

“景教谕教的好学生,”党玉琦的姑姑冷笑着话,“他们出去是要上课呢,还是去打人?”

“我的学生,用不着你操心,”景钧洪冷哼一声,傲然回答,“倒是有些上舍生,屡次三番来外舍生的宿舍挑衅生事,也不知道是什么家风!”

“你!”女人气得怒视着他,却是没法说更多。

她老公都不好出面,她出面就已经是极限了,保护侄儿是应该的,但是一定要跟院方的教谕作对,就有点不智了。

“你俩先回去,”景教谕根本不理她,自顾自地对自己的学生说话,“放心好了,你们是有教谕的,没谁能欺负我的学生……总要替你俩讨个公道!”

安保见他如此说话,也没办法拦着。

就在此刻,外面又走进一人来,一副小厮的打扮,口气却是不小,“是谁打伤了王铭轩?道宫原本要召见的……肇事者在哪里?”

一时间,偌大的值班室里,静得连根针掉落都听得到,居然引起了道宫的关注?

还是景教谕底气足,呆了一呆之后,他才没好气地回一句,“来本修院说道宫,你有病吧?谁家的小厮……再敢胡言乱语,打你出去!”

那小厮原本洋洋得意着,闻言登时一愣,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置信地问,“我替道宫传话,你竟敢骂我?”

“替道宫传话,凭你也配?”景教谕不屑地哼一声,“不是随便什么阿猫阿狗,都有资格代表道宫的……安保还不把这厮赶出去?”

安保们挤眉弄眼地交换眼神,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对本修院来说,道宫实在有点高高在上,不过修院中生的事情,自有修院的章法,道宫想要插手,也要考虑物议。

正是因为如此,景钧洪仗着自己是修院教谕,就敢呵斥那小厮,安保们见有人出声,也愿意杀一杀这小厮的威风。

那小厮却是浑然不惧,他冷笑一声,“我当然是小人物,可我是传话的,诸位莫非不知道,打狗也要看主人的吗?”

景钧洪气得笑了,“原来你也知道自己才是一条狗?”

“是狗又怎么样?”小厮得意洋洋地回答,一点都不以为耻,“我是道宫的狗。”

这话一出,周围人反倒是无以应对了。

景教谕眉头一皱,不耐烦地话,“你连给道宫做狗都没资格……还不撵这厮走?”

他对道宫的情况也不是很清楚,但是很显然,这小厮并没有携带道宫的手书或证物,空口白牙就要如何如何,说明派他来的那位,地位也寻常得紧。

说不定小厮身后的人,才是道宫的那条狗。

真是道宫里有点身份的人,有无数种更好的办法,来干预此事。

然而,景教谕清楚,安保们却是不清楚,想到这小厮身后可能有大人物,大家又犹豫了。

景教谕连催两次,一个安保低声嘀咕一句,“想赶他出去,最好问一下宋院长。”

宋嘉远是博灵本修院的副院长,院中安保一块是他分管的。

“赶谁出去?”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个嘶哑的声音,就见一个瘦高的中年人走了进来,此人长了一双三角眼,却气势极强。

“宋院长,”众人齐齐称呼一声。

“谁是书阁勘验?”宋嘉远四下扫一眼,却也不等对方提供答案,直接自顾自地说话,“大家要借书,你却脱岗,赶紧回去!”

身为修院顶尖的几个人物之一,他这话说得自然而然——他真不需要知道更多。

“对不起宋院长,我错了,”李永生鞠个躬,拔脚就往外面走,“马上就赶去,希望您能原谅我的错误。”

他走的时候,还不忘记拽一下胡涟望的衣角,使个眼色:你还不跟我走?

胡涟望哪里有这胆子?少不得悄悄看自家的教谕一眼。

景钧洪眼皮耷拉着,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但是事实上,他极为细微地点了点头——傻小子你还不跟着走?

然而,党玉琦的姑姑见状不干了,她大声话,“宋院长,他俩行凶伤人,伤的还是我侄儿,该撵出修院才对!”

她是认识宋院长的,而且宋院长也识得她——都是在修院里居住的。

尼玛,老子想装聋作哑都不行啊,宋嘉远心里暗叹一声,这蠢女人!

他刚才那么不管不顾地话,看起来是搞一言堂,但是事实上,他只是想将此事糊弄过去——我不问因果,你们也别说。

他想给一些人留点面子,给修院也留点体统,但是怎奈,别人不知道珍惜啊。

宋院长淡淡地看女人一眼,“你教育出的侄儿,就是大半夜跑到外舍生宿舍打群架?”

你居然知道此事?党玉琦的姑姑心里一惊,她原本想着,趁着姓宋的不明真相,她好好地歪一歪嘴,争取博个先入为主的印象。

可是宋院长竟然知道了此事,而且态度相当明确,这让她生出不妙的感觉。

不过就算是这样,她也要努力争取,为自己的侄儿出气,“修生生口角很正常,但是我侄儿已经认输了,他们还打断了他的四肢……这是何其恶毒和残忍?”

“咱们博灵本修院,要考虑修院的形象才好,这样的修生,应当除名!”

“要除名也是除名你侄儿!”宋嘉远见她如此不识相,越地恼怒了,他狠狠地瞪她一眼,“他做的那些事,你难道都不知道?”

党玉琦这几年在修院里,真的是有点横行霸道,虽然不是每一件事情,都恶劣到需要修院除名,但加起来的话,除名两次也够了。

女人登时语塞,不过她想一想,还是一指那小厮,“这是道宫派来的,要召王铭轩入见……王铭轩也被这两个学生打伤了。”

“道宫?”宋院长愕然,侧头看一眼安保,拿眼神问:怎么回事?

他真没想到,还有这么一桩公案。

安保的头目眼珠一转,恭敬地回答,“宋院长,此人并无道宫的证物。”

“唔,”宋嘉远略略沉吟一下,然后一摆手,淡淡地吐出三个字来,“扔出去!”

“你怎么敢?”这小厮是真的不开眼,他大声嚷嚷着,“你可知打狗要看主人?”

宋院长根本不理他,背着手径直走了,心说若是你的主人肯出面,我打他的时候,或者会看他的主人面子,至于你……什么东西嘛。

胡涟望看到这一幕,就算再不晓事,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于是拔脚开溜。

他跟着李永生走出好一段路,才低声话,“到底怎么回事?”

李永生似笑非笑地回答,“这还用问吗?咱们没事了。”

“啊,这就没事了?”胡涟望愕然,很是有点不可置信,过了一阵,才迟疑地话,“莫非……莫非是肖仙侯找到关系了?”

李永生撇一下嘴,心说我知道的不比你多多少啊,“这我哪儿知道,也许吧……我去,还真是他?”

前方不远处,站着两个壮硕的人影,一个是肖仙侯,一个是肖仙侯的母亲——她的体格,并不比她儿子瘦多少。

两人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笑吟吟地看着他俩,有点游戏中开了无敌的既视感。

胡涟望见到二人,一时间心情大好,走上前,冲着魁梧的女人深深地鞠了一躬,“多谢阿姨帮忙……这次是我连累了仙侯。”

女人脸上本来是笑的,看到他之后,忍不住拉下了脸——就是这厮,惹得她儿子被人莫名其妙地打一顿,她若是有好脸色才是怪了。

不过还好,下一刻她的脸上就又浮起了笑容,“小胡你说的什么话,同窗同窗,当然要同甘共苦,小李做的就很不错,你们要珍惜同窗之情。”

“我们年轻人,不懂事,”李永生笑了起来,然后狠狠地瞪肖仙侯一眼,“我以为这家伙怕事,昨天跑了呢。”

“他从来就胆子小,”魁梧女人浅浅地笑着,“亏得有你这好兄弟,他昨天才没吃亏……不过还好,他知道来找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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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那个男人(求推荐票)

肖仙侯的母亲,看起来是五大三粗的样子,嘴巴还真跟得上。

三言两语之间,她就跟李永生解释清楚了整个经过,既拉拢了小家伙,还说得相当客气。

至于她对胡涟望的疏离感,也只是恰当地表现出了一点,总体上感觉,还是在强调“你们三名同窗,是要团结起来”。

偏偏地,胡涟望比较蒙昧于人际交往,连这点疏离都听不出来,他很热情地回应,“阿姨,要说这次事情的起因,还在我身上,连累仙侯了。”

他这么不知进退,肖仙侯的母亲反倒不好说什么了,只是一本正经地点点头,“你也别放在心上,谁还没有年轻的时候?”

她又说两句,转身离开了,临走还不忘记再次叮嘱儿子:要跟同窗搞好关系。

她才一走,胡涟望就扯住小鲜肉问,“我说,你老妈不是个生意人吗,怎么用得动宋嘉远副院长?”

李永生懒得听这种内幕,加快脚步离开,“我得早走一步,宋院长都说了书阁勘验的工作重要,若是去得晚了,院长面子上须不好看。”

宋嘉远离着他们也不远,不到三十丈,他的修为又高,听到了后面传来的声音,沉着的脸略略有些放松——小家伙倒也算知道眉高眼低。

他也想知道,那个肖仙侯是如何走通那位的路子的,不过小胖子似乎不想说,听了几句之后,他感觉十有**听不到了,于是加快脚步离开。

李永生抵达书阁的时候,门口已经有七八人在等着了,见他过来,均长出一口气。

有个女生低声嘀咕一句,“马素可是很少迟到的。”

李永生在书阁待到中午,才说要去打饭,肖仙侯拎了食盒来找他,“来来来,买了些外卖,食堂那些饭,吃得早就腻了。”

李永生听得笑一笑,也不跟他矫情,“你竟然能带外卖进来?”

修院不但不许学生起灶,也原则上不许带外卖,不过外卖真的不好全都卡住,学生若是硬要咬定,是自己从家里带来的,那没法拦。

可就算这样,也不能回回如此托词,否则修院的食堂赚什么?

“拦人的可不就是安保?”肖仙侯得意地一笑,“有了刚才的事,谁还敢再拦我?”

说到这里,他的脸一沉,“食堂的饭菜,比外卖还要贵两成……卧槽,真黑。”

李永生白他一眼,笑了起来,“你可知道,食堂也是宋院长管的?”

玄青位面没有后勤这一说,但是安保和食堂,都属于生活服务性质的,由宋嘉远负责。

“那算了,不说了,”肖仙侯也笑了起来,“反正以后想带外卖的话,包在我身上。”

两人吃喝了起来,然后就说起了上午的事情。

对上宿舍老四,肖仙侯真没啥不能说的,他很明确地表示,我求的不是别人,是我父亲。

“啥?”李永生愕然地张大嘴巴,嘴里的一口饭,好悬没喷出来,“你老爸不是死了吗?”

“没死,”肖仙侯一扬眉毛,很有点悻悻的样子,“我是私生子,不对……我老妈是他初恋情人,他为了在运修的路上走得更远,娶了别人。”

怪不得小鲜肉来报道的时候,有母亲陪着,合着他身边就只有母亲,而他母亲也就他这么一个儿子,确实是独生子女——肖父的正室不许她多生。

正室出身高门大户,连生了两个女儿之后,肖父终于有理由把自己的青梅竹马纳做外室。

外室一生就是个带把的,可把正室气坏了,越地严格要求肖父,不许他多去那里。

后来正室也生了儿子,肖仙侯母子俩才好过了一些,不过也仅仅是没人盯着了,肖父现在年纪一大把了,每天夜里,都还要辛苦地给正室交作业。

总之,没有人希望这个家庭的组成结构曝光,就连肖仙侯自己,也不愿意接触这个老爸,肖母更是不提此事——她认为自己才该是正室。

这次他搞的事有点大了,尤其是在打倒对方之后,还敲碎了四肢,这种事儿,他不指望自己的老爸,那是不行的。

不过,为了争这口气,咬牙求人也是值得的。

肖父倒是很痛快,直接写了个条子,但是悲催的是,他是在今早出门之后,才碰到初恋情人的,他的正室管得太紧,肖母也不想上门去被人羞辱。

所以宋嘉远院长来得,就比较晚一些。

从头到尾,小鲜肉都是用“那个男人”来称呼自家老爹。

李永生当然也不会八卦到去问,怎么能随便戳同窗的伤疤呢?

他不戳,但是有人戳,就在此刻,有个女声传来,“原来……你是肖田遵的儿子?”

肖仙侯哪里想得到,中午用餐的时间,书阁外竟然有人偷听,一时间勃然大怒,噌地就站了起来,“谁?出来!”

不用他喊,说话的人就走入了书阁。

李永生一看,还是熟人,就是那个曾经问过他通窍的中年、美妇。

他眉头微微皱一下,“这位教谕,现在书阁关闭,你还是回去休息一下,下午再来。”

“我是有事,”中年、美妇不以为然地随口回答,然后又侧头看眼肖仙侯,“你放心好了,肖田遵那点事,教化房的谁不知道?我说我无意偷听,你信吗?”

“我当然信了,”肖仙侯很认真地点点头,“孔总谕的话,我哪里敢不信?”

这女人是博灵本修院的总教谕孔舒婕,在教化一行里有着极高的声望,李永生不知道她的来历,小鲜肉却是清楚得很。

孔总谕见他识得自己,知道不用再解释了,于是又转头看向李永生,“前些日子我曾经着人来找你,不过那人做事有些无礼,是我未曾对其言明,算我的不是。”

原来是你指使那帅气少年来的,李永生瞬间就明白了她的话,心说有总教谕在背后撑腰,怪不得那厮趾高气昂。

不过她把话说成这样,他当然不能再计较了,否则实在小家子气,于是他微微一笑,“总教谕是在开玩笑吧,我压根不记得有这事,纵然是有,那也是长者过,学生不敢闻。”

孔舒婕见他不承认,不知道他是不是真不记得了,反正她的话已经说到了,再纠缠这个也没意思,“上次你的通窍之论,很给我一些启,今天正好路过,想请教个问题。”

“总教谕您折煞我了,”李永生吓得深鞠一躬,态度非常地端正,“您有话只管说,我知无不言,只怕这点拾人牙慧的见地,令您失望。”

孔舒婕并不好虚礼,不过学生有学生的样子,这还是很令她欣慰,“你上次曾言,世上不会有两片相同的树叶?”

“这不是我说的,而是实情如此,”李永生点点头,“文怀先生的游记,轻江先生的话本里,都有提及。”

文怀先生姓汤,不是本朝人,以喜好游历出名,著有多部游记,轻江先生姓徐,百年前亡故,写了多部话本。

这也是李永生在书阁做勘验的成果,大部分书籍他都可以免费看。

“他二人我自是知晓,”孔舒婕微微颔,“轻江先生的《伤三亭》中,也有这样的感慨,但是敢断言没有相同树叶的,你是第一人。”

“学生只是转述,并非原创,”李永生恭恭敬敬地回答,“当不得总教谕夸奖。”

哥们儿凭空杜撰了一个“老爷爷”出来,真不能别人给顶帽子就戴。

孔总谕也很欣赏他的谦虚,不过她的来意不在于此,“没有两片相同的树叶,那若是以树叶入药,岂不是药效也不尽相同?”

“啊?”李永生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这思维,倒也散得厉害。

顿了一顿之后,他才回答,“以我看来,药效相差仿佛。”

孔舒婕最近在炼药,事关几个顶尖本修院的颜面之争,她是一定要赢的,再细小的问题,她都要关注到,以保证自己不出错——安心等别人出错才是正理。

最近几次她炼药,非常不顺,排除了很多可能因素之外,她就想到了原料的差异。

上次她着人相召,还只是想打问一下,但是眼下确实出问题了,她就只能上门请教。

哪曾想,这帅帅的小家伙,竟然一口否认了这种可能,她不怒反喜,“此话何解?”

李永生顿了片刻,以组织言辞,“树叶不同,关系到的是树叶本身,它该怎么生长,如何展,咱们是拿它来炼药,这片树叶能长三个月还是三个半月,对咱们来说……很重要吗?”

“就像咱们养狗,是为了看门或者裹口腹之欲,利用的是它的本质,而不是它的个体差异……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

孔舒婕小嘴微张,呆呆地看着他,愣了好一阵,才双掌猛地一击,“果然是如此,吹皱一池春水,干卿底事……此话,当浮一大白。”

“拾人牙慧,”李永生干笑一声,“跟总教谕聊天,压力真的很大。”

本来是说通窍方式的,你老人家居然想到炼药上了,您上修院的时候,也不是个守规矩的学生吧?

“何人牙慧?”孔舒婕的眼睛盯着他,一眨不眨,“你对这话理解得如此之深,想必总有些自己的见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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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想一想都很拽

总教谕真的不是好糊弄的,不过还好,李永生也不是常人,一直装聋作哑。,终于熬过了她的问题。

看着中年、美妇离开,肖仙侯咂巴一下嘴巴,“唉,你也不早说,早知道你识得孔总谕,我何必去求那个男人?”

“我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上一次也搞得很不愉快,”李永生白他一眼,也懒得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对了,你老爸……那个男人是做什么的?”

“你问这做什么?”小鲜肉老大不高兴,不过想一想,名字已经有了,再打听人,就很简单了,于是不情不愿地回答,“他是教化房的。”

李永生见他这副模样,知道不好再多问了,但是这个时候,能多问的才是真朋友,想到自己在值班室呆了一晚上,这厮居然提前跑了,他觉得自己该多问一句,“府教化房?”

小鲜肉明显地不想谈这个问题,不过面对同窗的提问,他还是没有犹豫,皱着眉头吐出四个字来,“郡教化房。”

省教育厅的啊,李永生明白这个分量了,但是看到这厮一张苦瓜脸,忍不住就又要调戏他一下,“教化长?”

肖仙侯白了他一眼,这一次,他吐出的字数更少,“副的!”

副厅也不差了,李永生满意地点点头,“行了,我又不求他,你摆这副苦瓜脸给谁看?”

“我当然知道你不求他,”肖仙侯又白他一眼,“你若肯开口,求秦天祝不就完了?”

“呵呵,”李永生微微一笑,他对自己不求人的心态,还是有点自得的。

不过他不求秦天祝,不代表景教谕不求,而他上次将景教谕引见给秦天祝,算是教谕领了点人情,所以这次才会异常强势地支持他。

所以说人情这东西,很多时候是纠缠不清楚的。

“以后都用不着求别人了,”肖仙侯笑着话,眼中有着浓浓的艳羡,“有孔总谕罩着你,修院里你能横着走了。”

总教谕不但是官身,地位也极为然,比宋嘉远这副院长都要强一些,而且孔舒婕见识广修为佳,再加上人长得漂亮,比一般本修院的总教谕都有名得多。

“我横着走做什么,学螃蟹吗?”李永生不以为然地扬一扬眉毛。

待他晚上回宿舍的时候,樊长平也回来了,见到他们,脸上多少有点不自然,他当初可是建议摆酒乞求的,被其他三人所拒之后,更是离开了宿舍。

他做梦也没想到,区区三个外舍生,居然将一大群上舍生打得抱头鼠窜,还有人慌不择路地逃跑,跌断了腿骨。

打架赢了也还罢了,其后他们又打折了闹事者的四肢,这份凶残,在外舍生中真的少见。

尤其是,那党玉琦真不是个善碴,在修院里又有势力,吃这么大亏,怎么可能干休?

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李永生和胡涟望在值班室待了一晚上,竟然安然无恙地回来了——据风纪、委员说,他们没事了。

樊长平不得不承认自己走眼了,可是又拉不下脸来,跟三名同窗赔不是,错了……那就错了呗,有什么了不起的?

当然,他也会找点别的话来说,“咱们这个门,得修一修了。”

党玉琦等人第一次来,就把门踹坏了,到现在还没修,不过……也就是换半块门板,门框有点松动,倒不是什么大事,修院的宿舍门,从来都是防君子不防小人的。

胡涟望马上表示同意,此事原本就是因他而起,老二和老四那么仗义,他必须做出回报,“我去工建室弄块大木板来。”

“我跟你一起去,”樊长平主动请缨,“我是本地人,跟他们容易沟通,就算是买,也能便宜点。”

不管怎么说,他主观上,还是愿意融入这个群体的。

“这就是缺席集体活动的内疚感了吧?”李永生笑着话。

我去,你不要这么针对我成吗?樊长平一听这话,那份内疚登时不翼而飞,他狠狠地瞪李永生一眼,“你管这叫集体活动?”

李永生哈地一笑,漫不经心地话,“当然,一个简单的活动。”

樊长平还待话,肖仙侯出声了——都是一个宿舍的,搞那么僵做什么?

“我说老四,要不要揪着党玉琦他们来修门?”

“不用了吧?”胡涟望听得吓了一大跳,“得放手处且放手,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治伤,已经是要花费不菲了,咱们再去找事,再引冲突的话,就未必能占便宜了。”

“我无所谓,”李永生满不在乎地回答,“自己修也简单,不过小鲜肉你要不满足,我陪你去警告他们……不老老实实地修门,见他们一次打一次!”

“见一次打一次……啧啧,这话想一想都很拽啊,”肖仙侯咂巴一下嘴巴,露出了向往的神色。

不过最终,他还是遗憾地摇摇头,“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次便宜他们了。”

他再惹出事情的话,还得求那个男人,真的没意思。

李永生笑一笑,也不再说什么,他对此真是无所谓。

樊长平和胡涟望出去不久,就弄回了一块大木板,据说是工建室里没人,两人悄悄地在木工门口“捡”了一块就跑。

没花了多长时间,门就被修补好了,虽然看上去歪歪斜斜,漆色也不配套,不过学生宿舍,也没必要要求太多。

然而,这丑陋的门板,却无时不刻地提醒庚子楼的学生——这个宿舍里,住着几个能把上舍生打走的狠人。

接下来的日子里,那些参与打架的上舍生,见到李永生和肖仙侯,都直接当看不到,绝对不会主动挑衅什么的——能打的李永生不可怕,能让宋院长出面保人的肖仙侯才可怕。

至于说找回面子?别扯了,惹得肖仙侯火了,他们可是有被除名的危险。

在本修院都念到上舍生了,花了那么多时间和银钱,马上就可以结束修业做制修了,谁会为这点小事斤斤计较?

肖仙侯因为这一架,在体社也出名了,虽然体社有人不服气李永生的战斗力,但是对这个有势力的胖子,大家还是愿意尊重一下。

当然,也有其他的社团,对肖仙侯不甚尊重,比如说书社的社长白莉莉。

庆典征文搞了很久,白社长并没有收到什么有分量的稿子。

严格说起来,博灵本修院虽然号称郡里最强修院,但是它在诗文方面,还真要差七幻本修院很远。

博灵郡的诗文界,一直是被七幻本修院把持着,七幻城做为郡治,也异常看重这一点,极力地打造本地本修院的文化特色。

所以类似的征文活动,从来都是七幻本修院的自留地。

然而,白莉莉是开学之后,新接任了书社社长的,她是个认真的人,现稿件质量不怎么样,就亲自去协调,劝人改稿,劝人交稿。

催着催着,她就现,某人答应她的稿子还没交,虽然她对新入学的外舍生,不抱有太大的希望,但是……谁让她是个认真的人呢?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这段时间马素结束了外修任务,回来了,跟李永生换了班。

李永生不在书阁,也不去上课,所以白莉莉找不到他。

少不得,白社长拖了齐永馨,去3o3宿舍问个究竟,在庚子楼下,正好碰到肖仙侯。

“老四出修院搞社会调查去了,”肖仙侯倒是清楚他的去向,“好几天没回来了。”

“能帮我们联系上他吗?”白莉莉一脸的凝重。

“这我真不知道,”肖仙侯苦笑着回答,“他的经济压力比较大,在四处找赚钱的门路。”

“入围本郡决赛,就能得五块银元,”白莉莉面无表情地话,“你想办法联系他。”

“我联系不上他,”肖仙侯直接回绝,心说你这态度可不怎么样。

“本郡头名一百银元,”齐永馨马上敲边鼓,“没准李老四能拿上。”

“你倒对他有信心,”肖仙侯哼一声——全郡征文第一,当那些成名文人是假的?

面对七幻本修院的学生不算什么,七幻本修院,可是还有教谕的!

必须指出的是,博灵郡真正的诗文大家,不会参与征文,人家的稿件能够直达天听。

所谓的征文,不过是个普天同庆的意思。

当然,肖仙侯纵然是心里这么想,也不会坏了老四的口彩,他点点头,“他每次回来都很晚,待老四回来之后,我跟他催一催。”

“催一催什么啊?”就在此刻,有一个声音,在他左后响起。

“咦,老四你回来了?”肖仙侯一转头,看到了李永生,“白社长找你催稿呢。”

时值寒冬,李永生一身青色直裰,里面是一件洗得白的赭色肥腿裤,肩头依旧是那个土得掉渣的褡裢。

齐永馨看得直皱眉,“我说李老四,你能不能穿得讲究点?”

“这不是没有讲究衣服吗?”李永生不以为然地笑着,“不能讲究,那就只能将就了。”

他出去搞一些社会调查,穿得太讲究也不好。

不过,静疆府乡下比较常见的褡裢,在七幻府成为了异类,也是他始料不及的——郡治和下面府城,终究是不同的。

白莉莉是修院中出了名的美女,跟一个肩头搭着褡裢的穷小子站在那里,真是要多吸引眼球,有多吸引眼球。

起码在庚子楼上,有不少正要出去打饭的学生,注意到了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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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另类话本(为盟主按浪加更)

李永生的脸皮不算薄,不过被这么多人行注目礼,还是让他有些微微的不适,“有什么话,咱们进宿舍说行吗?”

白莉莉犹豫一下,还是摇摇头,“还是你去将文稿拿来好了……写完了吧?”

本修院里,女生进男生宿舍,没什么关系,正经是男生进女生宿舍,查得很严,不过不管怎么说,女生进男生宿舍,总是容易引起一些非议。

白社长是很在意名声的,不想惹那些无谓的麻烦。

“写完了,”李永生点点头,“前两天刚改完,让景教谕过目了一下,忘了拿过去。”

他上楼一趟,不多时就拿着一叠纸下来,递给了白莉莉。

白社长接过稿子,入手就是一怔,“这么厚?”

她本意是想,先站在庚子楼下,随便看两眼,做出一个大致的判断。

可是她真没想到,对方竟然递过来厚厚的一沓……这是个什么体裁?

翻开扉页一看,她又是一愣,“这是……话本?”

“嗯,我觉得这个比较合适,”李永生微微颔,“诗文这些体裁,不能保证比别人强,比较想象力的话,相对容易出头。”

你这是有多么想赚那五块银元啊,白莉莉很无奈地看他一眼,“可是话本……”

相较诗文而言,话本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拿它来庆贺今上登基三年,你的想象力……果然丰富得紧!

“话本也是可以的,”小鲜肉忙不迭地为自己兄弟背书,“我看过了,永生写得相当好……这五块银元,老四拿定了!”

白莉莉真被这厮打败了,大致翻一下手里的稿件,微微颔,“那你们同我去书社吧。”

书社是学生自行组织的社团,但也是本修院批准了的组织,所以在修院内,有一间小小的办公室,内里有几个堆满书的书架,还有几张桌椅,凌乱却不失书香气。

白莉莉将人领进来之后,就坐在一张椅子上看了起来,也不招呼那几位——学生之间,不存在那些虚伪的客套。

她的阅读度很快,不多时就看完了整个话本。

怎么说呢?这个话本带给她一种很另类的感觉,一时间,她不太好做出评价。

话本讲述的是卫国战争的故事,那是四十余年前爆的战争,新月国来势汹汹,打着东征的旗号,要将整个中土国攻占下来。

战争打了足足八年,中土国虽然胜利了,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但是其时当政的光宗陛下毫不犹豫,直接起了反攻,用半年时间,收复了大片中土国原有疆域。

这是故事的大背景,而话本描述的,则是反攻新月国时,收复格洛路一战。

格洛路是地名,也是个族群,此地本为中土国故地,后格洛路族将之占据,对中土国称臣纳贡三百年,后来在第一次中新大战中叛投新月国,坑掉中土**队二十余万人。

卫国战争是第三次中新大战,格洛路族知其罪孽深重,不肯降中土,摆出了鱼死网破的架势,中土国两军奇兵抄其后路,断掉了来自新月国的支援。

格洛路战役,主要说的就是这两军,六万人面对新月国的大批援军和格洛路人的两面夹击,硬生生地支撑了半个月,终于完成任务。

这一战,两个军六万余人,死得只剩两万人,这还是包括伤兵在内,战斗可谓惨烈无比,但是同时,他们不但挡住了十余万新月**队的进攻,还令对方遗尸近三万具。

疯狂想打通后路的格洛路人,则丢下了五万具尸体。

这一战,将忘恩负义的格洛路人打入了深渊,近百万的格洛路人被围在小小的空间里,最后被中土国全部驱除出境——出境时已经不足五十万了。

这一战役,在卫国战争中,也算是相当有名的,但是一来生在后期,属于中土国反攻阶段的战役,并不是“卫国”二字的重点。

二来就是……这场战争后,光宗陛下出了一道指令:阉割掉所有的格洛路男性。

杀人太多有伤天和,但是放这些人安然离开,显然也是不合适的,光宗有言:格洛路之流,畏威而不怀德,中土提供土地收留他们,反倒被视为软弱可欺,既然如此,不如绝其后。

光宗之所以被称为光宗,就是因其中兴的战功,但是有人说,光宗之战虽胜犹败,将整个中土国的人力物力消耗一空,实在划不来。

而格洛路一战,也有其他的说法,不管怎么说,一百万人死得只剩下五十余万人,男人还都被阉割——包括男童在内,这太伤天和。

至于将这五十余万人驱离故土,就更是残忍了——虽然说在两百年前,这里根本没有格洛路人在居住生活。

当然,不管怎么说,格洛路战役,都是中土国的战绩之一,称赞一下无可厚非。

可要命的是,李永生的话本,写的不是战役主体,而是一名士兵,或者说一个普通中土国人家的故事。

这家人姓雷,兄弟六人,为了保家卫国,有五人上了前线,就死了四个,而留在家里这个叫雷锐的男人,则是在打造军器的作坊里工作,为了赶工制作军器,活活地累死了。

兄弟六人,只留了一根独苗,而这根独苗,被编入了突袭格洛路人的两军之中,随着大军运动到了敌人的后方。

光宗在偶然间,听说了这件事,一时间大感不安:兄弟六人,五人死于卫国战争,第六人若是再死了,如何面对中土国的黎庶?

须知中土国最重家族亲情,最重传宗接代,这雷家,是要绝后了啊!

但是军令已下,想再收回也难了,于是,在光宗的干预下,军方派出特别行动小组,要将这雷家的独苗,救回中土国……

是不是有些似曾相识的感觉?没错,这就是李永生写的话本——脱胎于地球界的《拯救大兵瑞恩》。

白莉莉看完这话本,整个人就跟吃了两斤怪味豆一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按中土国的传统道德观念,保家卫国是天生使命,战死沙场是军人的荣光,只要上官尽了上官的责任,军人绝对会以死来回报。

哪怕是做战俘,都是耻辱,中土国没有屈膝求生的男儿!

所以,将这个雷家独苗从战场上带走,并不符合传统的道德观念——别说六兄弟死得剩下一个,就算十六个兄弟,死得剩下一个,该保家卫国的时候,也不能含糊。

但是同时,从传宗接代的角度上讲,雷家……还真该留下一个男人,要不然就绝后了。

当然,这个话本还衍生出很多的道德认知冲突。

比如说冒死穿越火线的特别行动小组,他们原本是没必要接受这种送死任务的,他们也有传宗接代的需求,他们原本可以放在更重要的战斗岗位……

将这么宝贵的战力,放在抢救一个普通士兵的身上,值得吗?

白莉莉没有这么敏锐的感觉,她只是认为,故事是个好故事,但是……好像哪里不对劲。

她放下话本,沉吟良久才问,“你这个话本……是想表示什么?”

“表示……战争中的人文关怀吧,你可以算成人道主义精神,”李永生笑着回答。

“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听得懂,但是……很抱歉,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白莉莉苦恼地叹口气,“能说得更明白一点吗?”

李永生抬手挠一挠眉毛,“哎呀,算了……反正你也听不懂。”

“你就打算拿这样的文案去获奖?”白莉莉哭笑不得地摇摇头,她是真明白了,这个帅帅的学弟,果然是有点才华的,但是这才华……她看不懂。

于是她试探着问,“你这么写,别人可能会认为……卫国战争是一种灾难。”

“这个……你真的不懂,”李永生懒得跟她多解释,就算是内舍生,也不过是二十岁的女孩,她能懂什么呢?

白莉莉也很明智地中断了这个话题,她不认为自己不懂,但是这里面……真的有种说不出的味道,“你这个话本,似乎还没有起名。”

李永生沉吟一下,“就叫……《拯救大兵雷锋》好了。”

白莉莉并不懂他的幽默,她歪着头想一想,“大兵……不好听,拯救战兵雷锋如何?”

“那随便你,”李永生一摆手,“麻烦你快点送上去,我是真的没钱了。”

说完之后,他站起身走出了房间——事情已经谈完,不走等别人请吃饭吗?

白莉莉却是再次愣住了,你就这么走了?不问问评比章程什么的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确实写完了稿件,虽然体裁有点不着调,但也确实费心了,而且……真的是有点歪才。

两天之后,白社长跟着修院的副院长,将收集到的十六份稿件交了上去。

没错,博灵本修院收集到的拿得出手的稿件,就只有这么多,其他的水平都不怎么样。

有个别稿件尚可,却是有抄袭借鉴的嫌疑,修院宁可不取,也不会送上去贻笑大方。

但是副院长对那个新生的话本,非常看不上眼,他甚至不想将这东西送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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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所言非德(求推荐票)

副院长看不上眼的理由很简单:明明是很高雅的征文,为何要弄这种不成体统的玩意儿?

总算是白莉莉据理力争,说这外舍生有些歪才,家境也贫寒,既然上面不限稿件数量,咱们何妨将它报上去?

就算黜落,也要教化房出面,博灵本修院,只会帮自家人。

副院长认可了她的说法,虽然他还是有点不甘心,觉得话本拉低了平均水平,但是……算了,恶人让别人做好了。

博灵本修院的稿子,要交到教化房的言德室去,言德室初选之后,才会上报——太过分的东西,没办法往上递的。

李永生交上去稿件之后,就一直巴巴地等消息,他的口袋越来越紧张了。

但是非常糟糕的是,他后来才从小鲜肉那里了解到——原来评选,还需要段时间。

肖仙侯表示,你钱不够,咱俩先搭伙花,等你赚钱之后,一起花你的。

李永生可不想领他这一份人情,小鲜肉家固然不差钱,但是肖田遵的正室还盯着这母子俩,他俩的日子,过得并不容易。

所以,李永生非常期待这一笔钱,这是他能理直气壮地获得的“巨财”,有了这笔钱,他才能做些别的生财的买卖,在众目睽睽之下,理所应当地告别贫困。

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话本,已经在府中引起了关注。

涂得利是博灵郡教化房的一名制教化,从本修院毕业至今,已经八个年头了,一直就是个制教化,没什么外快不说,整日还埋于沉重的琐碎公务中。

要说他对此没点牢骚,那才是奇怪。

这次诗文初选,他又是负责审核的,虽然活儿不少,可依旧是苦力角色。

当他现,有一篇文稿是话本,心里的火腾地就上来了:我去,嫌我的事儿不够多是吗?

然而等他看完之后,眼珠一转,就拿着稿件去找副教化长图元青,“图教化长,我在征文中,看到一篇稿件,蛮有意思的。”

图元青看到他递来的稿件,却是不接,只是斜睥他一眼,慢吞吞地话,“此事你该同高室长或者林教化长说,不该与我说。”

高室长是教化房言德室的室长,正是涂得利的顶头上司,而林锦堂也是副教化长,负责此次征文事宜。

图教化长这就是说了,你拿着这个稿件找我,先是程序不正确,不该越级找领导,其次……就算越级,你也找错人了,我不分管这个。

当然,以他的身份,想要过问此事,还是容易的,但是他不想轻易地授人以柄。

不该与你说?涂得利心里冷哼一声,前几****还为某人的诗文过稿,特意跟高室长打招呼呢。

想是这么想,他还是诚惶诚恐地点点头,“我知道错了,不过这个话本……挺有意思。”

“唔,话本?”图教化长的眉头扬了一下,他近些日子在找话本,这是教化房不少人都知道的,更有人说,他是想打通某伶人的路子。

既然是话本,他就不排斥看一下。

图教化长看文的度,还是很快的,他一目十行地看完了稿件,沉吟了几息时间,将稿件放到桌上,抬眼看向对方,“你想说什么?”

“我想问的是……图教化长看这话本,还入眼吗?”涂得利小心翼翼地问。

“入眼如何,不入眼又如何?”图元青漫不经心地回答,“这是征文。”

征文是要上送的,哪里是他一个副教化长能惦记的?

“话本做征文,原本就不合制!”涂得利大声话。

要说起来,征文并没有明确限定,话本不得入选,不过话本一直都是下里巴人,这也是实情。

图元青自然知道内情,不过他也没点破,只是下巴微微一扬,“然后呢?”

“然后……”涂得利犹豫一下,咬牙话,“然后可以申斥对方不敬之罪……再然后,总是能得到这个话本了。”

“你脑子里装的是浆糊吗?”图元青的眼中,放射出浓浓的嘲讽,“今上登基三年庆典,是喜事……你是觉得我很好糊弄?”

常理认知和并无明文规定之间,存在一些冲突,这是可以打嘴皮子官司的,但是图教化长直接无视了这种高度的麻烦,他看到了今上登基庆典的属性——这是喜事。

喜事上弄出点不好的事情,哪怕仅仅是嘴皮子官司,也属于不和谐音符。

涂得利登时恍然大悟,怪不得,教化长就是教化长,看问题的水平,比我高多了。

然后他才现,图教化长的眼光中,隐约透出了一丝杀气,他想一想之后,额头上猛地冒出了点冷汗:按副教化长的说法,我好像是在撺掇他在今上的喜事上捣乱?

“我冤枉啊,”噗通一声,涂得利就跪倒在地上。

图元青并不说话,就那么淡淡地看着他。

“这样,我可以当没看见这话本,”涂得利再也顾不得藏着掖着,直接掀开了底牌,“有人问起来,就说这个稿子遗失好了……您只管拿走用,是我的责任,跟您无关。”

他的本意,是想强取豪夺了这话本——或者花少少的一点钱,但是教化长都怀疑他别有用心了,那也只能由他来做恶人了。

反正征文一旦交上来,作者就不会知晓上面的运作了,遗失一篇稿件,算多大点事?

“你的脑子能稍微正常一点吗?”图元青见他这么说,简直是又好气又好笑,“这稿件上有杂学教谕的评论……你真的不是别人派来害我的?”

“区区一个小教谕,”涂得利嘴巴一撇,别看他只是区区制教化,还真不把景钧洪放在眼里。

“闭嘴!”图元青一摆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真是教化房的耻辱……你根本屁都不懂。”

“我就滚,就滚,”看到对方训斥自己,涂得利赔着笑脸点头,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下来——上司骂人并不是多可怕的事,怕就怕上司都懒得理你。

临走之前,他又壮起胆子问一句,“那这话本……”

图元青沉吟一下,缓缓吐出一句话,“此人颇有才气。”

颇有才气?涂得利听到这话明白了,他确定了自己该怎么使劲。

于是他亲自赶往博灵本修院——至于审核其他诗文的事情,放两天也不打紧。

到了本修院之后,他也没有找院长,而是去找书社的白莉莉谈话。

找了修院的院长,事机就不密了,他要帮图元青争取利益,还是直接见那学生的好。

时值午后,李永生正蹲在教室不远处,看胡涟望和另一个学生斗棋,胡涟望的围棋下得不错,经常跟别人赌棋——输赢也不大,起码斗棋的这俩,觉得输赢不算大。

白莉莉从远处走了过来,“李永生,有人找你,是郡里教化房的。”

涂得利站在书社门口,远远看到一个英俊的学生跟着社长走过来,只一眼,他就看出了对方的身份:果然是比较贫困的。

从那个女娃娃的话里,他知道这李永生是孤儿,还是靠着修院里给的一些活计,才能勉强维持修行,这样的学生,对付起来真的不难。

“是李永生?”他出声问,然后用轻柔却又不容置疑的语气话,“跟我走一走吧。”

白莉莉一听这话,就知道自己不能旁听了——虽然她很好奇,此人找李永生是为了什么。

李永生当然也不能拒绝,迈步就跟了过去。

两人在修院里慢慢地走了一阵,见这学生不说话,涂得利主动开口,“话本写得不错。”

“谢谢,”李永生见对方先开口,才接了一句,然后就又不说话了。

这家伙倒是沉得住气,涂得利哼一声,不高兴地话,“我是教化房言德室的。”

“哦,教谕大人好,”李永生还是不肯多说,他感觉得到,对方的气场有点古怪,那他索性就不说话,要看对方打算干什么。

涂得利对气机变化不甚敏感,但他也体会到了,这学生不吱声,让他有被动的感觉。

反正这次来,他心里就窝着火,现在就越不舒服,所以冷哼一声,“你这个话本,我原本是要否掉的,图元青教化长很看重你……两天之内,去教化房,面谢图教化长。”

“哦,”李永生点点头,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涂得利越地恼了,“你这个‘哦’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不知道,图教化长的垂青,对你意味着什么?”

李永生一开始就觉得这厮有点古怪,待听到对方话里呼来喝去的气势,心中更加不喜了。

但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他再见不惯对方,却不能抵挡那五块银元的诱惑,于是只能回答,“不知……我该如何感谢图教化长?”

“图教化长需要你的感谢吗?”涂得利闻言大怒,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语气越地冲了,“你该主动点,感谢教化长对你的看重……这么大的人,连尊师重教都不懂吗?”

李永生沉吟片刻,笑着问,“教化长爱的是我的才,见不见本人……这不重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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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才女的震惊(求推荐票)

“真不知道天高地厚,”涂得利一瞪眼,见李永生不上道,他的话就越地难听了,“且不说对你好处多多,只说教化长一高兴,指点你一下,你可就受用不尽了。”

这样的指点,我还真不稀罕,李永生心里冷哼,脸上却不流露出来,“您说的指点,是指点我的话本吗?”

“当然是你的话本,”涂得利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不是地球学术界的翻版吗?李永生心里暗叹,学生出了成就,很多教授就会不要脸地挂第一创作人,想不到这里也是一样。

当然,这仅仅是他的猜测,于是他又问,“指点完之后,也会跟我的教谕一样,写评语吗?”

“这个我怎么知道?”涂得利虽然做事简单粗暴,但是没把人骗过去之前,也不会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须知图教化长是个很谨慎的人,他不能坏了事。

但是他的性格冲动,又急于求成,少不得暗示一句,“你的教谕给你写评语,是因为他指导过你创作吗?”

李永生摇摇头,“没有。”

“那你还问?”涂得利狠狠瞪他一眼,在他的安排中,图元青也是会成为作品的第一著作人,为以后抢夺作品著作权打下基础——至于说征文获奖,他还真没往那方面去想。

李永生心说果然如此,但是他最终要敲定一下,“图教化长既然看好我的作品,为什么不能写评论呢?我还想获奖呢。”

你要能获奖,我把你的稿子吃了!涂得利不屑地一哼,“你最好搞清楚,图教化长指点过的作品,他是不方便表评论的,明白吗?”

“哦,”李永生点点头,“那既然这样,我就不着急求图教化长指点了,还是请他先写个评论……等我获奖了,再上门致谢。”

尼玛……涂得利气得好悬没骂出声,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住了,只是冷哼一声,“请他写评论,你也得先上门吧?”

“总之,话我不多说了,这是你的一个机会……抓得住抓不住,那就看你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走,没有任何的犹豫。

扯淡不是?李永生看着的他的背影,冷冷地一撇嘴。

你要强取豪夺我的东西,还要我主动送上门去,真当我脑门上刻着一个“孙”字?

他挺在意那五块银元,可他也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钱,就将自己的作品拱手相让,哪怕这话本的创意,是借鉴了地球界的作品,但也充满了他的心血。

他真的只是创意借鉴了一下,里面的情节桥段,都大相径庭——在地球上的时候,他也没看过那部电影。

而他好歹还是观风使,这种主动求人强取的事情,将来一旦传出去,真丢不起那个人。

不过,他若是不去教化房拜码头的话,那图元青恼羞成怒之下,会不会暗中掣肘,就很难说了。

李永生想一想,觉得这事儿还是得跟小鲜肉商量一下。

果不其然,肖仙侯一听这种说法,就是不屑地一哼,“切,又是这一套,我看十有**,这图元青没存好心眼……征文就不可能轮到他负责。”

原来图教化长分管的是医监和教化督查,不怎么操作实事。

“有督导作用,”李永生苦恼地一皱眉,看来还是有点麻烦。

“他的督导,是对下面府城的教化,”肖仙侯不愧是家学渊源,哪怕他只是一个外室生的孩子,“最多还可以督导劳役、犯人的教化。”

李永生对这个位面的体制,终究还是有点不熟悉,“那么,我不用理他?”

肖仙侯沉吟一下,缓缓地摇头,“不理也不好,这样……我去找人问一下。”

他不愿意求那个男人,但是那个男人的手下里,有几个人愿意跟他保持适当的接触,尤其是在他考取博灵本修院之后。

不过他前脚才打听消息,后脚他老爸就知道了。

对于自己这个儿子,肖田遵还是有点内疚的,听说投稿的是上次跟儿子并肩作战的家伙,他很干脆地指示,“去言德室将博灵本修院的征文全都拿来。”

这位听得一愣神,“肖教化长,言德室可不归咱们管啊。”

“嗯?”肖田遵眉头一皱,冷冷地扫他一眼,“我就是博灵本修院出身,关心一下学弟学妹的征文,不可以吗?”

这理由一出,言德室的高室长都不好说什么,这是个尊师重教的社会,关心母校的展,可以堂而皇之地宣诸于口,同院师兄弟是绝对可以互相关注。

事实上,地球界也同样如此,撇开国内清华北大之争,就算在美国,哈佛和弗吉尼亚的毕业生,也是水火不相容的圈子。

很快地,十六份征文就送到了肖教化长的桌上。

肖田遵拿出那份署名“李永生”的征文,细细地看了一遍,沉吟片刻之后,唤来一人,“这篇征文我看不错,你去向林教化长推荐一下。”

来人名唤尤筱猫,是教化房有名的才女,在肖教化长麾下,负责女性方面的教化。

尤筱猫大致浏览一遍,马上就提出了异议,“此文平平,俚语众多,而且……它是话本,我不觉得它有多好。”

敢对自己上司的命令提出异议,她也算个胆大的,不过没办法,比起诗文上的造诣,肖教化长也不如她。

她不但年轻,勇于任事,更关键的是,她是七幻本修院出身,对上来自博灵本修院的副教化长,她也有足够的自信。

“照我说的做,”肖教化长冷冷地看她一眼,“你不懂,林锦堂会懂!”

我不懂?尤筱猫气得差点跳起来,你个从诗文荒漠博灵本修院出来的,也敢说我不懂?

不过,她终究是在肖教化长手下当差,而且教化长对她一直也不薄,并不存在门户之见,只是这次涉及诗文征集,七幻本修院的她,难免傲娇一下。

腹诽归腹诽,事儿还得办,她拿着这份文稿,去找林教化长。

林锦堂对她态度平平,听说才女是来推荐稿子,待理不待理地点下头,“放那儿!”

按说,尤筱猫将稿件放下就行了,不过她心里多少有点委屈,鬼使神差地补充了一句,“我看不出来哪里好……肖教化长说,您能看出来。”

“哦?”林锦堂讶异地看了她一眼,笑了一下,“我倒忘了,你是七幻本修院的。”

林教化长也是七幻本修院的,不过后来又去京城读了研修院,他将书稿拿起来,“行,既然你不服气,我现在就给你个公断……我去,这是话本?”

他中午喝了不少酒,但是扫了两眼《拯救战兵雷锋》,人就陷了进去。

一字一句看完,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良久才长出一口气,“这话本……果然了得。”

“不是吧?”尤筱猫讶然地睁大了眼睛,不服气地话,“请林教化长指教。”

“这个……怎么说呢?”林锦堂嘬着牙花子,很为难的样子,事实上他也确实为难。

沉吟片刻,他才字斟句酌地话,“光宗差点成为光武宗,你怎么能笨成这样?”

光宗在卫国战争中战功彪炳,也杀人无数,尤其是灭了几个小族,其中就包括格洛路——格洛路人现在还没死绝,但是男人都被阉割了,灭族是早晚的事。

所以他死后的庙号,差点成为武宗或者光武宗——武之一字,在此可不是夸耀的词,文治武功是不错的,但是也指此人好杀成性,残忍且没有智慧。

先皇在这件事里,也是摇摆不定,他很干脆地否决了武宗的庙号,但是在光武宗的称呼上,犹豫了很久——武字是不好的,但是光字却是极好。

光字代表中兴,中土国就是在他老爹的手上重新恢复生机的。

尤筱猫听明白之后,也是愕然,“你是说,这话本要否定先皇?”

有心人都知道,先皇并不为光宗所喜,甚至差点被废掉太子,而光宗极为喜欢今上之母,将其认为干女儿。

先皇为了保住太子之位,迎娶了今上之母,后来诞下的今上,却是先皇极不待见的。

皇家的这点事,不是下面人能念叨的,但是内里的详情,大家心里都明镜一般——若不是先皇对其父有怨念,那“光武宗”的庙号,还可能被讨论?

“否定先皇未必,但是称赞光宗,去那个‘武’字,却是极好的,”林锦堂淡淡地回答,然后又叹口气,“今上……一直感念光宗的。”

今上想不感念光宗都不可能,虽然他没见过爷爷,但是他母亲因为爷爷的缘故,嫁给了他爹,才有了他,而他能登基,也是因为母亲的缘故——事实上是光宗留下来的老底子的支持。

世人都道光宗好杀,但是这《拯救战兵雷锋》一出,人文情怀有了,谁还敢再说光宗好杀?

所以这个话本的内容,虽然不太符合主旋律,套在别的战役上不合适,但是套在格洛路战役上,妥妥的没问题。

尤其是,这不是诗文,是话本,是可以排演成戏剧的,能宣传到中土国每一个角落。

这话本的内容看起来,不应今上登基的景,但是想明白的人,谁敢说不应景?

少年天子登基,正是励精图治之时,悼念先祖,强调自身登基的法统合理性,可不就是打压异声的最好手段?

所以肖田遵知道,这话本看似简单,但尤筱猫你看不懂,林锦堂十有**看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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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话本的来历

林教化长没有辜负肖教化长的期待,他看出来了,话本的作者,硬是用一种非主流的思维和方式,迎合了今上。

尤筱猫听到这一番解释,也愣住了,她是女才子,看诗文多从文艺的角度着眼,但这并不代表,她对政治没有领悟。

她只是差了一些敏感度。

好半天之后,她才嘬一下牙花子,“有没有搞错,这只是个本修院的外舍生啊。”

这种在政治上深谋远虑的迎合手段,她堂堂的尤才女不但想不到,连看到之后,第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怎么可能出自于一个外舍生之手?

“呵呵,这天底下的才子,可不止你一个啊,”林锦堂笑着回答。

他跟尤筱猫并不是很熟,很多时候都是看在校友的份上,才不会很见外。

两人现在谈的内容,已经深深地出了界限,但是已经谈到这儿了,再多谈两句,也不算什么了,“不过我有点好奇,会不会是有人授意呢?”

“授意?”尤筱猫眼珠一转,不愧是号称才女的,在瞬间她就反应过来这个问题的关键性了,“那我去问一问肖教化长。”

“不用这么着急……”林锦堂才待阻止她,女孩儿已经快步走了出去。

他愣了一愣,苦笑着摇摇头,“还是年轻啊,不过……也好!”

林锦堂为人处世,一向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很多事情知道多了,不如不知道。

但是尤筱猫执意这么做的话,对他来说也不是坏事——又不是他林某人唆使的。

肖田遵正在房间里办公,见到女才子进来,漫不经心地点点头,“嗯,送过去了?”

他可不认为,尤筱猫有本事能让林锦堂马上做出评价——更别说她不喜欢这个文稿。

可是尤筱猫心里有鬼,她知道自己多嘴了,于是她点点头,直接岔开了重点,“林教化长觉得确实不错……他怀疑有人授意。”

“他看了……时间很闲吗?我就知道这家伙敏感性不差,”肖田遵有些意外,不过下一刻,他的注意力果然被吸引走了,“慢着,他说有人授意?”

“他说这话本,是为光宗说话的,”尤筱猫直接点出了要害,“但是那李永生仅仅一个本修生……我觉得最好了解一下,他跟什么人接触比较多。”

为光宗说话是真的,但是……真有人搅风搅雨吗?肖田遵皱眉苦想。

他能看出来这个话本的精妙,但是他真没想到,这个话本,可能不是李永生的原创。

非原创一般是指抄袭和借鉴,不过尤筱猫说的则是,有同情光宗的势力在推动此事。

肖教化长觉得自己的头有点大了,但是他坚持自己的观点,“李永生就是一孤儿,也没什么钱,哪里有那么多的门路?”

“希望是这样吧,”尤筱猫很随意地回答,她已经提示过了,上司重视不重视,就不关她的事了。

她离开之后,肖田遵琢磨一下,还是决定正面接触一下李永生。

在他看来,就算有势力在推动此事,也不是多严重的问题,一朝天子一朝臣,光宗和先皇,都是过去的了。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话本绝对会投今上所好,

不过若真有势力做幕后推手,他还是有必要提防一下的。

所以李永生就得到了小鲜肉的通知,肖教化长想见他一面,聊一聊那个话本。

他区区的一个本修生,断没有等着教化长上门的道理,只能主动去教化房拜访。

教化房是个四、五进的大院子,第三进是几名副教化长办公的场所,李永生抵达之际,肖教化长正在接待他人,他只能在院子里站着等。

就在他等得有点不耐烦的时候,旁边走过来一个人,正是涂得利。

涂得利看到他,先是一怔,然后才一摆手,“这里不是图教化长的办公之处,你且随我来。”

他又走几步,听到身后没有脚步声,回头一看,登时就恼了,“怎么不跟着我?”

李永生无奈地一摊双手,冲着肖教化长的办公室努一努嘴,“是这边的长者邀我前来。”

“切,还长者要你前来?”涂得利不屑地哼一声,哪怕将“邀”字听成了“要”字,他依旧不相信,对方能入了肖田遵的法眼。

须知在四个副教化长中,肖田遵的排名,还在图元青之上。

不过紧接着,他眼珠就是一转,这贫寒孤儿没资格认识肖教化长,此来定然是套近乎的。

这可不由你了!他走上前,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话,“你不去见图教化长?”

“我有正事呢,”李永生一摆手,淡淡地话,“别闹。”

别……别闹?涂得利的脸僵硬了一下,然后勃然大怒,探手就向对方抓去,“竟敢在教化房无视尊长,今天必然要惩罚你!”

李永生本来要让开的,可是身形微微一动,又硬生生地忍住,任由他抓住了自己的肩头。

涂得利身为制修,可以适当地驱策气运。

动手的时候,他不敢借气运,因为这里是教化长扎堆的地方,不是他能放肆的。

但是他抓住了李永生之后,就可以使阴招了,他暗暗地力,气劲源源不断地涌入了本修生体内,空气中还没有什么气流波动。

“咝,”李永生疼得倒吸一口凉气,不住地呲牙咧嘴,显然是痛苦异常,却还不敢声张。

比我想的还不堪!涂得利狞笑着话,“忍不住的话,你大叫啊。”

在师长处大声喧哗,是大不敬,他不信对方敢叫出声——就算敢叫出声,他也有说辞。

李永生一翻白眼,就向地面倒去,不过他的眼中,居然……隐隐带着戏谑之色?

涂得利手上用力,不让这厮倒在地上,然后开始琢磨,拖着这厮去见图元青好不好——图教化长可是个低调谨慎的人。

就在此刻,他身后传来一声干咳,“涂得利你在干什么?”

涂得利一听,身体就是一个激灵,然后转过身,赔着笑脸话,“原来是公羊室长,这个小子擅闯教化房,还出言不逊,我正要将其撵走。”

公羊师爱是养正室的室长,正是他在跟肖教化长谈话,才耽误了李永生进入。

公羊室长并不知道外面有人等着,就算知道,他也会将该说的话说完——肖教化长这里,本来就很忙的,有人等着实在正常。

他微微颔,抬脚就要走,只见送他出来的书办眼睛一瞪,“涂得利你干什么?放开李永生,肖教化长要见他!”

啊?涂得利登时傻眼,嘴巴也张得老大,“肖教化长知道他的名字?”

“这不是废话吗?”书办气得不轻,他才进去一阵子,李永生就被涂得利收拾成这样了,这让他如何面对肖教化长?“这是肖教化长邀请来的客人。”

“肖教化长邀请来的客人?”涂得利的嘴巴,张得越地大了,总算他还有几分急智,“哦,我只是看此人鬼鬼祟祟形迹可疑,就想维护一下秩序。”

“嘿,”书办气得笑了,他抬手一指对方,“肖教化长的门前,轮得到你言德室的人维护秩序?”

言德室是归林锦堂管的,前一阵肖田遵跟言德室要征文,都要打着“关心母校”的旗号,现在一个小小的言德室制修,敢在肖教化长门口撒野,性质不知道严重了多少倍。

“嘿,”公羊室长听到这里,冷哼一声,淡淡地话,“涂得利你把这孩子放开!”

涂得利哪敢不听,马上就松手了。

李永生一屁股坐到地上,呲牙咧嘴地去揉肩膀。

“果然,”公羊师爱点点头,冷冷地看向涂得利,“维护秩序还要暗劲伤人?”

他身为郡教化房的室长,已经是实打实的司修了,制修的那点小手段,在他眼里根本就不是秘密。

“我这是……一不小心,”涂得利掩面而走,根本不敢有半点停留。

“好毒的手段,”公羊室长走上前,一拍李永生的头顶,将其肩头处激出了一团白雾。

白雾在短短的几息之内,就消失在空气中,而公羊师爱则是看着涂得利消失的方向,冷冷地问,“这厮……怎敢如此猖狂?”

若不是他及时出手,这个英俊的少年,就要被这些暗劲所伤,影响修为进境都是小事,万一形成内伤,可能再难有寸进。

他甚至有拿下涂得利的冲动,不过言德室的高室长跟他关系尚可,而且,涂得利在肖教化长门口撒野,很难说林教化长是个什么态度。

所以公羊室长先忍一下,既然是肖教化长请来的人,想必上司也有分寸,他却不好越俎代庖。

肖田遵听到外面喧闹,也走了出来,见到一个少年坐在地上脸色刷白,又感受到空中才消散的气劲,登时脸一沉,“怎么回事?”

书办不好回答,公羊室长却是实话实说,“涂得利对这少年下了暗手,却不知是何故。”

他有点期待,看上司如何处理此事。

肖田遵一听“涂得利”三字,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看向李永生,和蔼地问,“可站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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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要有干货

“站得起来,”李永生点点头,“勉力”站了起来。

若是四下没人,他对付十个涂得利都没有问题,那点小小的暗劲,哪里伤得了他?

公羊师爱见状,却是眼睛瞪得老大:这小子吃了那么重的暗劲儿,竟然……竟然就这么快站起来了?

他也是本修院出身,更兼是养正室的室长,对修生的能力是再清楚不过了,刚才那么大一团暗劲儿,搁给制修之下的人,十有七八会痛得生不如死。

就算有人能挺住,但是短期内暗劲儿又被激出,这就是雪上加霜,没痛晕过去就算不错了——公羊室长这么做,当然不是对李永生有意见,而是暗劲儿这东西,驱除得越早越好。

相较暗劲儿停留在身体中造成的破坏,那点儿痛苦,真的就不算什么了。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对方暗劲离体不到十息,竟然能自己站起来——现在的修生们,都这么厉害了?

也许是此人意志比较坚定吧,养正室室长为自己寻找了一个答案。

饶是有了答案,他对李永生也是相当佩服的,于是点点头,“小家伙不错,好好干,我看好你。”

肖田遵没有看到那团暗劲的多寡,他只是感受到了点残余气息,所以并没有多想。

将人带进房间里,招呼坐下,他自己则是坐到了办公桌后,开门见山地直接话,“李永生,我问你一句话,非常关键,你要实话实说。”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表情异常严肃——我可是认真的。

李永生很干脆地点点头,“肖教化长请问。”

“你这个话本,是自己想出来的吗?”肖田遵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对方。

李永生笑了起来,“我保证这个话本,是我独立完成的,没有经过任何人的指点和暗示……我一向讨厌抄袭!”

然而,对此刻的肖田遵来说,抄袭什么的并不重要了,他很敏锐地现了某句话背后的含义,于是眉毛一扬,“你为什么要说‘没有人暗示’……这话什么意思?”

李永生笑得越地开心,“肖大人,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不可能吧,你才多大啊?肖田遵上下打量他两眼,眼中流露出浓浓的怀疑之色,“那你说一说,我想的是什么意思?”

他还真不相信了,他这个堂堂的教化长,都是细细琢磨了之后,才意识到话本的妙用,这李永生才多大岁数……十七还是十八?

若是这话本是小家伙故意折腾出来的,那这番心机和算计……可真是逆天了。

李永生依旧笑着,只是回答了一句,“今上想励精图治,必然要打好根基,为光宗正名。”

“咝,”肖田遵纵然心里有所准备,闻言还是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尼玛,这是山野间出来的孤儿吗?简直就是人精转世啊。

顿了一顿,他还是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问,“你怎么想到的?”

“这用得着想吗?”李永生闻言又笑,“既然是庆典,必然要捡高兴的事儿说,越喜庆越好,当然,最关键的是,不能只出空言抒情……要有干货。”

上一世,他在地球界见这种事多了,遇到什么庆典之类的,比如说建国xx年,建党xx年,都要拿工程什么的来献礼,只说空话,那就是不够务实。

甚至有人拿突击完成强拆做国庆献礼,却也不知道是庆贺建国,还是庆贺拆国。

肖田遵则是被彻底地打败了,这是何等逆天的妖孽?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这个私生子,并不是一无是处,起码交友的运气,就好得惊人!

不过……小孩子是不能夸太狠的,他终于调整一下心态,淡淡地问,“你就那么确定,先皇的势力不会反扑?你不会因此受到拖累?”

“可能性是有,但我总不能不做事,”李永生不以为然地笑一笑,又随手送上一句奉承话,“我托仙侯找您的人,也是想着……关心此事的人多了,自然会有明眼人现其中奥秘。”

肖田遵闻言,脸登时就拉了下来,“原来你担心,我也未必是明眼人?”

“敢赌的才算明眼人,”李永生又出惊人之语,偏偏他脸上还带着笑容,“无心赌的,看出来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吗?”

肖教化长你可能看出来了,但是你无心在这上面赌一把,那也就别说了。

“你这小子,果然是个歪才,”肖田遵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现在已经非常确定,那话本还真是出于这个少年之手。

这哪里还算是少年?说起眼光独到心思缜密,怕是绝大多数成年人都只能望其项背,而且言谈之中,小家伙滴水不漏,也会化解锋芒,表现出了异于常人的老辣。

肖教化长微微颔,“既是这样,你跟我见一下副教化长林锦堂,他负责庆典征文事宜……也是你嘴里的明眼人。”

这是他动了爱才之心,想要帮忙拉一把,不管怎么说,小家伙都是儿子的好友,不帮他帮谁?

林教化长也很忙,不过肖田遵进去,是没人拦着的,倒是正跟林锦堂谈话那中年人,见状站起身来,“肖教化长来了,那我回头再说好了。”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纳闷地看一眼李永生——这少年是谁啊?

中年人不是别人,正是言德室的高室长。

他回到言德室,却见涂得利抱了几篇征文过来,说自己有点拿不准。

高室长一边翻看征文,一边随口聊着,然后很遗憾地抱怨,好不容易等到林教化长有空了,结果说了一半,肖教化长进去了,“……这都拖了俩月了,愣是没敲定章程。”

他是抱怨某个活动一直没有定下来,涂得利的脸却有点白,“肖教化长……他去干什么?”

高室长并没有现,下属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很随意地回答,“我怎么好问这个?不过,肖教化长带了一个少年人过去……”

涂得利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声响,愣是没听清楚高室长后面还说了些什么,他现在抱着征文来请示,就是想知道第三进院子里,后来又生了什么事。

不成想,不等他开口打听,高室长自己就说了出来。

然而非常遗憾的是,他听到的消息,是他最不想听到的。

肖教化长带着李永生去找林教化长,肯定是告状去了嘛。

高室长说了几句之后,现自己下属的脸色不对,好奇地问一句,“你怎么了?”

涂得利勉力地笑一笑,“这个……有点内急。”

“内急就去解决!”高室长没好气地瞪他一眼,然后将那几篇征文一推,“不管你拿得定拿不定,先写出个评定来……把事都推给我,你是室长还是我是室长?”

涂得利不敢接话转身就走,从另一个院门,进了第三进,这边的拐角处,正好是图元青办公的地方。

他蹑手蹑脚地走进办公室,一进去就跪下了,“图教化长救我。”

图元青正在喝茶看书,见他这副模样,忍不住眉头一皱,“起来说话,这成什么样子。”

涂得利赶忙站起身来,把自己遇到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最后才可怜兮兮地看着对方,“图教化长,我真的只是想为您做点什么,就被误会成这样。”

图元青当然知道,涂得利打的是什么算盘,不过对方行事的方式,却是他不喜的。

起码你得沉住点气啊,这一惊一乍的,就不是个做大事的样子。

不过对方上杆子巴结自己,还算有点眼力,他也就不想叫真了,不过下一刻,他的眉头微微一皱,“你是说,是肖田遵将人请来,又带着去见林锦堂了?”

“没错,”涂得利点点头,然后又为自己辩护,“我本以为,是那小子开窍了,听说不是,难免就血气上头,又担心他来告状,才下手把他拿住,哪曾想正好公羊室长走出来。”

图元青沉默半天,才嘬一下牙花子,“肖田遵带他去见林锦堂……这没道理啊。”

合着他根本就不关心涂得利担忧的那些事情,他只是想,一个小小的本修院的外舍生,如何能惊动肖田遵力挺。

至于说肖田遵带那小家伙去见林锦堂,可能是告状,也可能有别的目的。

会是为了那个话本吗?这个念头在图元青脑中一晃而过,但是他又微微摇头:荒唐,怎么可能呢?那话本有什么可取之处?

有违制之嫌才是真的。

然而下一刻,他就是一怔,紧接着面色越来越黑。

房中是令人窒息的沉默,好半天之后,涂得利等得毛骨悚然,终于壮起胆子话。

“图教化长,我是真心为您考虑的……而且,肖田遵也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为难李永生,我的嘴很紧。”

图元青听到这话,终于冷哼一声,“李永生也不知道吗?”

“李永生也只知道您赏识他,”涂得利小心翼翼地回答,“我告诉他,您等着他上门拜见,还要指点他!”

图元青眼睛一瞪,冷冷地话,“我何曾说过这话?”

“您说了啊,此子颇有才气,”涂得利急了,“这不是要指点于他吗?”

第二十三章 翻脸快过翻书

“你放屁!”图元青已经意识到了问题的复杂,忍不住破口大骂,“都是你自己一厢情愿好不好?妄自揣摩上意,你该当何罪?我并不是你的主管上司!”

涂得利愕然地看着他,“那他这话本,您不要了?”

图元青嘴角扯动一下,冷冷地吐出一个字来,“滚!”

李永生在林教化长那里呆得比较久,一来是林锦堂比较赏识这小家伙的歪才,二来就是他很好奇,“你可知道这话本一出,自己便是众矢之的了?”

李永生笑得很开心,“只是想赚点学费罢了,我这么年轻……年轻人怎么会考虑那么多?”

“你小子不老实!”林锦堂给出了评价,“不过我喜欢,一百块银元,这话本归我,成吗?”

“完全没有问题,”李永生一摊双手,“我本来只想赚取五块银元的。”

“怎么也该是郡里头名,”林锦堂淡淡地话。

话本的文笔一般,难是难在创意上和桥段上。

而且这样离经叛道的故事,真的极为罕见,中土国的话本不少,大抵是讲述一个圆满的故事,在故事的主题里,夹带明显的私货,这种做法还是次看到。

林教化长认为,只冲这两点,话本就能获得一个不错的排名,再加上是为光宗洗地,必然会被少年天子所喜,这叫应景。

三个因素加起来,没道理不排第一的。

当然,别人只冲着文笔的华丽,可能选了其他诗文,但是林锦堂确定,自己会选这个话本。

“那就多谢林教化长了,”李永生笑眯眯地一拱手。

这个话本可能对玄青位面的冲击,他还是知道的,真要运作好了,别说一百银元,一万银元也是等闲,不过他并不看在眼里。

图教化长想要强取,他当然不答应,但是同样是副教化长,林锦堂给出了足够高的评价,他就愿意送出去。

说来说去,就是心里一口气儿顺不顺,李某人想赚钱,哪里还赚不到?

到最后,林锦堂也没答应要买下这话本,他真丢不起那人。

同为副教化长,差距咋就这么大呢?李永生忍不住要出一些感慨。

待他回了修院之后,心里就没由来多了点期待,原本他是打算赚五块银元的,现在居然……可能赚一百块银元了。

当然,他不认为自己的话本只值五块银元,那仅仅是快钱,等入围之后,话本的名气传出去,他就可以卖版权了。

不过卖版权就真是慢钱了,很可能他在本修院毕业之后,版权都没卖得出去,因为他并不打算便宜卖掉。

现在林锦堂打算捧这个话本,那他还真有获得第一的可能了。

可惜的是,林教化长只有一票,并不能起太大的作用。

好吧,还可以加上肖田遵,那就是两票了,遗憾的是,图元青那票,肯定指望不上了。

没过了几日,马素在书阁勘验的日子结束,又轮到了李永生勘验。

此时已经进入了寒冬,又来了寒潮,气温下降得很厉害,他却还是一身的单衣。

对本修生来说,临时寒冷一点不算什么大事,但是一天下来都是这样,那也是相当折磨人的,一般人根本扛不住,大多数的教谕都穿上了厚衣服。

李永生一身单衣,稳稳地坐在那里,相当地碍眼。

不止一个女修生问过他,你不冷吗?其中竟然还有胡菲菲。

胡菲菲跟胡涟望的关系,现在已经冷淡了一些,修院里有传言说,胡菲菲当初跟胡涟望接触,就是为了摆脱党玉琦的纠缠,现在目的已经达到,两人的关系就不如前了。

辰班的风纪、委员对此,是相当地无奈,不过没办法,胡菲菲是个很有主见的人,在修院里,也没谁能强迫她做什么。

对于胡菲菲的问候,李永生直接当没听见,她又问几遍,他才待理不待理地“嗯”一声。

哥们儿可不想成为你集邮册里的一张。

胡菲菲虽然风骚,却不缠人,她在修院里有数不清的追求者,一个区区的寒门外舍生,不过是长得帅气点罢了,不值得胡家大小姐纠缠。

这一天,天色阴得厉害,李永生坐在书阁的门口,一边翻着书本,一边斜睥远处的天空:不会是要下雪了吧?

真要下了雪,哥们儿还一身单衣的话,就太碍眼了。

正胡思乱想中,远处一阵喧闹,走过来七八个人,里面居然有本修院的副院长宋嘉远,他正侧着身子,对一个高瘦的中年男人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

高瘦男人背着手,随意地点着头,虽然偶尔也笑着说两句,但是看得出来,他的身份和地位,显然要比宋院长高那么一点点。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就冲着书阁来了,走到书阁门口,高瘦男人现了衣着单薄的李永生,他和蔼地现,“穿得这么少,你不冷吗?”

“不冷,”李永生笑着摇摇头,顺势站起身来,表示出了恰到好处的恭敬,“书阁里比外面,要暖和一些。”

“图教化长,这是修院里领义工补贴的修生,”宋嘉远笑眯眯地接话,“其人课业极佳,一贯省俭,修院也努力为他提供方便。”

图元青?李永生的眼中闪过一道疑惑,这厮找上门来了?

“哦?”图教化长眉毛一扬,颇为讶异地问,“课业真的极佳?”

“确实如此,”宋嘉远点点头,“此生为静疆府的头名。”

“寒门子弟,颇为不易啊,”图元青感触颇深地点点头,“不知怎么称呼?”

宋嘉远看一眼李永生,他确实忘了此生的姓名,只记得是静疆府的第一。

李永生不动声色地抬手见礼,“李永生见过图教化长。”

“李永生……这名字不错,虽叹修途孤寂冷,总向大道问永生,”图元青满意地点点头,然后又看一眼宋院长,“既是如此杰出的人才,怎不多加照顾?”

宋嘉远登时愕然,“已经照顾了啊,他是书阁勘验……这样的位置很少。”

“我看不够,”图元青摇摇头,一指李永生身上的衣衫,“天寒衣单,怎么能行呢?”

拜托,这里是本修院啊,又不是慈善所,宋嘉远简直要没话了。

不过他也不想争执,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正经是他心里有点疑惑,上次是肖田遵,这次是图元青,两个副教化长先后看重此人,莫非……有什么说法?

李永生听到这话,心里却是一哼,你批评起修院来理直气壮,想从我这穷小子口袋里抢钱的,不就是你吗?亏你还有脸这么说。

他不做声,图元青却是又转过头来,“李永生是吧?你还希望得到修院的什么帮助,直接说好了。”

你真没听说过我吗?李永生心里也有点疑惑,不过不管怎么看,他都觉得,今天图教化长来得特别不正常,应该有古怪。

所以,就算有想法,他也不会提,万一被姓图的摆一道,定要换话本的第一署名,那就没意思了。

“修院已经很照顾我了,”李永生沉吟一下,又加上一句,“我想申请减免学费。”

他不信图元青做得了这个主,就算做得到,减免他学费的,也是博灵本修院,休想让他欠上个人的情面。

其实他不提要求也行,然而,不难一难对方,没准还会生出什么别的事来,倒不如选个难的提,好臊一臊对方面皮——你在修院路子野,但是……能减免学费吗?

尼玛……图元青一听,好悬想骂娘,我诚心诚意帮你,你给我出这么个难题?

停止减免本修生学费,早就是教化口上的共识了,他身为副教化长,怎么可能不知道?

但是这种共识,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他看一眼宋嘉远,“你也听到了,减免学费……修院把学费补贴了吧?”

减免学费和修院补贴学费,这是两个概念,按说以往减免学费,修院自己决定就行——这是修院的损失,不是教化房的损失,学费是给修院的。

但是出过几起恶性事件之后,减免学费就是教化房决定了,修院扛不起这个责任——有些恶性事件中,被害者的家属能量巨大,不仅仅报复了修院,也报复了教化房。

所以这个审核权,被教化房收上去了——你们修院想当好人,不能连累了教化房啊。

而修院补贴学费,属于自己的行为,跟教化房无关,如此一来,教化房可以撇清干系。

至于说那点学费,修院和教化房都没看在眼里。

宋嘉远也非常明白其中因果,心说我也不管这李永生有什么关系了,图教化长你这么说,不要怪我们打蛇随棍上。

他苦着脸回答,“我们补贴倒是无妨,但是本修院贫寒修生不少,这个口子一开……我们穷啊,房里再支援点行不?”

“博灵本修院还穷?”图教化长听得一呲牙,郡里排名第一的本修院,居然说自己穷,你敢更过分一点吗?

博灵教化房的每年的流水,要远大于博灵本修院,但是教化房下面多少初修院、中修院、高修院和本修院,每年的固定支出极多。

而博灵本修院,不但能从教化房拿到固定的拨款,自己还能收钱。

谁穷谁富,这用得着说吗?

第二十四章 利益交换

宋院长和图教化长争论一番,终究是谁也没说服谁,减免学费一事,就此不了了之。

然后图元青就进入书阁参观去了,宋院长依旧作陪。

李永生坐在那里,面沉似水,心中却是波涛汹涌:这到底唱的是哪一出?

他绝对不认为,图元青是带着善意来的,虽然他也不怕对方的恶意,但是,总要想得明白一点,才好做准备。

不知坐了多久,一行人从书阁里走了出来,宋院长笑着话,“书阁也破烂成这样了,教化房终须拨点款项才好。”

他是副职,图元青也是副职,两人的级别按说是一样的,但是图元青是纯粹的行政岗位,又是名义上的主管部门,手里攥的资源也多,通常情况下,本修院副院长是要差一点。

不过图教化长不吃这一套,他似笑非笑地表示,“我管的是教化督导,宋院长你跟我要钱,实在是找错了人……该去找肖田遵才对。”

“那……”宋院长眼珠转一下,然后冲李永生一努嘴,“那我们修院的寒门天才,就只能这样了,大冬天穿单衣……图教化长你于心何忍?”

“这话……”图元青沉吟一下,扭过头来,死死地看着他,一字一句地缓缓话,“你跟我说没用,真的!”

“呵呵,”宋嘉远干笑一声,不再说话。

“好了,”图元青叹口气,一摆手,“你们先走吧,我累了,正好跟李永生同学谈一谈。”

没有最后一句话的话,大家都不会离开,图教化长在教化房的权力不大,但终究是郡上房里的人,修院院长没来陪,不代表大家可以无礼。

有了这句话,不走也不行,图教化长要跟李永生说私房话呢。

众人离开之后,图元青走到书阁勘验面前,轻声话,“涂得利做的那些事,不是我授意的,你相信吗?”

“啊?”李永生愕然地张大嘴巴,心说你这也太直接了一点吧。

“他是言德室的人,根本不是我分管的,”图元青也不管对方什么表情,自顾自地说话,“你不会认为,我手下无人可用吧?”

李永生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点点头,“哦。”

“我跟你说话呢,”图元青也有点受不了对方这没有内容的回答,“你什么态度?”

李永生依旧看着他,沉默半天,才缓缓地吐出了三个字,“你慌了。”

我去,图元青一呲牙,你真的是本修院的外舍生吗?

对聪明人,他没必要说太多,所以他只是冷冷地一笑,“我没慌,只是想告诉你,涂得利对你做的那些事,跟我无关。”

“你慌了,”李永生再次吐出这三个字,然后继续话,“否则的话,你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么多……我能问一问生什么了吗?”

不要老到成这个样子行吗?图元青有点吐槽无力了,“我只是告诉你,他是他,我是我……还有,我真的很欣赏你的作品,很不错的话本。”

李永生叹口气,无奈地放下手里的书本。

有这么一位大佬在跟前不住地嘚吧嘚吧,他可能看进去书吗?

不过他对图元青,是真没什么好感,“你好像还要署名第一作者吧?”

玄青位面没有“第一作者”的说法,但是这个说法,实在太好理解了。

图元青笑着摇摇头,“我本来挺喜欢这个话本,但是这个误会出来了,我也不说别的了,待你成为郡中头名,可以考虑将话本卖给我吗?”

“郡中头名之后?”李永生微微沉吟一下,就很果断地点头,“这个没问题,只要你的价格合适,我当然可以卖。”

“郡中头名,却不是我能担保的,”图元青也是玩文字出身的,哪里会上这种浅显的圈套?“我只能说,我愿意支持你。”

你愿意支持我?李永生又觉得自己的大脑不够用了,你这一票,我本来算成铁票的——铁定丢的票。

他微微摇一下头,“脑子有点乱……到底生了什么?”

图元青嘴巴一撇,很无奈地看着他,“你这话本,是自己写的吗?”

“我去!”李永生气得一翻眼白,“怎么人人都这么问我?当然是我自己写的!”

“你知道这话本……想到过这话本的后果吗?”图元青追问。

“当然,”李永生很干脆地回答,“为今上冠礼、登基三年贺。”

这话回答得有点莫名其妙——征文可不就是为这个?

但是这话别人说得,偏偏他这个话本作者说不得,《拯救战兵雷锋》,怎么也看不出是为了庆贺今上冠礼。

搁给一般人看来,根本是个毫无关系的故事嘛。

然而,他还就这么回答了,回答得理直气壮。

一听他这语气,图元青就明白了,李永生这个话本,是有目的创作的,而且绝对是原创。

这一阵,输得真是活该啊,他叹口气,“所以,我当然要支持你。”

李永生愣了好一阵,微微摇头,“真听不懂,能说明白点吗?”

“我不支持你,就会成为反对派,”图元青轻描淡写地回答,“已经有人说了,我不支持今上的庆典……这纯粹是胡说八道。”

他最郁闷,就郁闷在这里了。

当他现,涂得利想要抢夺的话本,似乎有点名堂的时候,已经晚了。

毫无疑问,肖田遵和林锦堂已经现了话本背后的内容,才会那么认真积极,而他却纵容涂得利强取豪夺。

这不是利欲熏心,纯粹是花样作死啊。

自从现危险的时候起,图元青就果断地跟涂得利划清了界限,反正你是言德室的人,跟我图某人,没什么关系的嘛。

这时候,他就顾不得考虑涂得利抛弃言德室投奔他,固然是有自己的利益诉求,也是能为他带来好处的。

事实证明,他的决断非常正确,接下来的时间里,肖田遵和林锦堂,同时大力宣扬《拯救战兵雷锋》,这个大力,不是说在舆论里的大力,而是在评委中,不着痕迹地推广。

润物细无声,便是这样了,细碎的春雨飘下来,固然能湿透了土地,但是某些穿得单薄的踏春者,少不得就要领略那刺骨的倒春寒了。

更糟糕的是,有些事情,还是不可避免地生了——因为图元青在此事上态度暧昧,不少人私下里说,图教化长对今上登基庆典,似有不满。

不满个毛线啊,能登基的就那么几个人,也都不姓图,能不满个什么?

错了,图教化长固然跟登基无关,但他可以抱有同情先皇、反对光宗的态度。

想当初,都有人敢惦记上武宗的庙号,可见朝堂之中,是有黑光宗的土壤的。

图元青隐约听到这传言,头皮都要炸了:卧槽,终于知道那点不安来自于哪里了。

他为人一向谨慎阴沉,当初现问题,就觉得哪里有什么不对,此刻真是气得肝儿疼:今上方才弱冠,有大好的日子,我得脑抽到什么程度,去跟今上作对?

至于说此事后面,有没有某些人在推动,图元青顾不上想,也没时间去想,他先要做的,是表示出对原创者的善意,如此一来,种种留言不攻自破。

图元青也不认为,李永生一个区区的本修生,会有多么难对付。

不过现在看来,这家伙还真不是易于之辈,“你慌了”三个字,足以表现出这年轻人群的智商,和可称妖孽的判断能力。

当然,纵然是如此,图元青也不打算将详情告知对方——事实上,这厮估计也能猜个**不离十。

“呵呵,”果不其然,李永生闻言笑了起来,却没有再说什么。

“我此来就是表达善意的,”图元青知道这小家伙算计能力惊人,也懒得再玩虚的,他重申一遍,“我会推荐你的话本,竞争本郡第一名。”

“等下,”李永生打断了他的话,“图教化长,这原本就是你该做的吧?”

图元青无奈地扬一下眉毛,确实,不管他来不来看李永生,想不想表达善意,只要他不想被扣上“光宗黑”的帽子,他只能支持《雷锋》话本,别无选择。

跟聪明人谈话,既省心,也累人,图教化长苦恼地一皱眉头,无奈地低声话,“那你说好了,你还想得到什么?”

李永生轻笑着回答,“我怎么敢跟教化长提条件?”

这家伙还真是老辣,一点不像个本修生,图元青心里暗叹,脸上却不动声色,“本郡年度十佳本修生,如何?”

这条件不算低了,虽然本修生的数量稀少,但是一个郡每年也要录取千数人,加上内舍生和上舍生,七八千还是没问题的。

万里挑十,这还不足以形容它的珍贵,须知本修生中,有很大一部分人家非富即贵,具有相当大的能量。

所以这十个名额争夺起来,难度相当大。

不过图教化长力保的话,推荐一个也不是多大的事儿。

李永生沉吟一下,问出了一句话,“有钱拿吗?”

图教化长闻言,好悬没把鼻子气歪了:我说,你能有点追求吗?

第二十五章 小财不断

郡十佳本修生没钱可拿,恰恰相反,想要获得这个荣誉,要花不少钱。

但这都是值得的,本修生结业之后,要面临上岗的问题,好的岗位,竞争异常激烈。

如果可以留在郡治,谁会愿意到下面的小镇?

郡治不仅仅热闹繁华,生活便利,更重要的是,这里气运强,上升的机会也多。

挑选岗位的时候,若是手上有个“十佳本修生”的证明,就有很大的优势,将来展的潜力也大。

有这么多好处,谁还会在乎不钱?

不过下一刻,图元青就反应了过来,面前这厮太穷,现在还穿着单衣呢,他微微摇头,“不会钱,但是好处很多,相信你也明白。”

“哦,”李永生有气无力地点点头,没钱你说个蔡国庆啊。

图元青很敏锐地感受到了他的情绪,“要不这样,我个人赞助你点银元?”

李永生断然摇头,“这算怎么回事?”

他一向不喜欢接受别人的施舍,而且他对图教化长的节操,非常没有信心,别我前脚收钱,你后脚就告我敲诈吧?

图元青听他这么说,也没了辙,他负责的口子,没有什么经费可以供他折腾,跟本修院重合的地方也极少。

像他今天来视察本修生的风貌和修院书阁,只能算勉强沾得上边。

若李永生在教化房公干,图教化长想让他赚点钱,那真是再简单不过,但是中间隔着一个博灵本修院,就有点够不着了。

强行去够,也能够着,但是图元青是个低调的人,也不喜欢被人关联想像。

沉吟半天,他终于想到个法子,“那我让静疆府教化房出一笔钱好了……你好歹也是静疆府头名,生活清贫若斯,他们不闻不问,那是失职。”

李永生微微一笑,他对这个回答还算满意,至于说图教化长是否亲自算计过自己,他也懒得计较了,“那就这样好了,不用再追究涂得利了吧?”

“哪里,当然要追究,”图元青只当他说的是反话,登时定下了基调。

事实上,就算李永生不做要求,图教化长也不会放过涂得利——你个专门负责过稿的家伙,居然一点政治敏感度都没有,还差点把我也拉下水。

想一想,他又问一句,“真没兴趣做本修生十佳?”

李永生微微摇头,“我志不在此,留给需要的人吧。”

他之所以读本修院,是因为只有成为制修,才能不受拘束地在中土国四处走动,制修之下,想要游遍中土国,有太多太多不方便了。

这里真的是很看重身份,所以当年他办理身份相当麻烦,有了昔日的认识,他才会按下性子,先弄个制修的身份。

图元青真没有空许愿,他离开五天之后,静疆府教化房派人前来,以扶持本府修生的名义,留下了二十块银元。

二十块银元能做什么?足够六口之家两年的用度。

而这么多钱,都不够支持一名本修生一年的花用——学费一年就十块银元呢。

其时天降大雪,李永生依旧是一身单衣裤,就连府教化房的来人见了,也忍不住感叹:小家伙的日子,过得果然清苦啊。

又过十余日,郡教化房传来消息,征文的一审二审已经全部结束,《拯救战兵雷锋》的话本,不但入围了复赛,还进入了优秀作品的名单里。

很快地,又是五块银元了下来,李永生的口袋,空前地鼓胀了起来。

就在寒假开始的那天,他终于为自己购置了一套夹衣,不过……好像冬天都快过去了的样子?

寒假里,李永生也没有回静疆府,而是住在了修院宿舍里。

修院在这一点上,还是比较人性化的,假期住在修院的学生,免收住宿费。

事实上话该这么说:本修院一年只收十个月的住宿费,谁要想放弃假期不回家,住在修院没有任何问题。

当然,留在修院里的修生,是要登记的,一来便于院方管理,以防宵小乱入,二来也是防止火灾什么的。

食堂也会根据留下修生的数量,酌情减少饭菜数量,防止浪费。

这时安保人员也会对修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无视他们出去吃饭或者带饭回来的行为。

食堂里做的饭菜愈地少了,甚至在这里做义工的修生,都被强行中止了工作。

不过,书阁勘验的义工,还是要上岗的,放假书阁也是开放的。

不但李永生留下做工,马素也同样留下了,她除了勘验还看书——图书管理员这工作,真的是很有魅力。

李永生做勘验的时候,身边经常有两个跟屁虫,肖仙侯和齐永馨。

肖仙侯因为身体太胖的缘故,从初修院开始,朋友就很少,大部分同学只会嘲笑他,不嘲笑他的,也看不起他那蠢笨的模样。

李永生能毫无偏见地对待他,还共同作战,这令小胖子异常开心,都不愿意在家呆着,有空就跑过来。

齐永馨则是经学太差,家里也不是学习的好地方,所以愿意来书阁学习。

这俩来的时候,经常带些饭菜来,逐渐地,三人的关系越来越近。

看得出来,肖仙侯对齐永馨,真的是有点想法了,不过女汉子的性格,属于那种咋咋呼呼的,一点都不细腻,根本体会不到某些细节。

这一日,三人坐在书阁门口,门外走进一人,心不在焉的齐永馨马上就现了来人,忍不住低声惊呼,“我的天,这么漂亮的女人。”

李永生眯着眼睛,斜靠在椅子上,身子动也不动。

女人真的很漂亮,身材颀长,鹅蛋脸高鼻梁,娥眉大眼长睫毛,肤白胜雪。

肖仙侯是个见不得美女的,他没胆子上前搭讪,但是隔着远远的打望,同时再低声嚼一嚼八卦,是他的最爱。

但是见了这女人,他也没啥反应,就那么淡淡地看着。

齐永馨奇怪了,看他一眼,“见到这种级别的美女,你都不个骚?”

“这女人,我可没兴趣,”肖仙侯压低声音回答,然后冲一个方向努一努嘴,“你没看到老四,眼睛都不带睁一下?”

齐永馨早就现是这样了,于是借机问,“李老四,这女人叫啥?”

“不知道,”李永生懒洋洋地回答,眼睛依旧半眯,还带着浓重的鼻音,看起来睡意十足。

齐永馨冲着小鲜肉一瞪眼,“小子你皮痒了?”

“依莲娜,胡畏班的第一美女,有人认为是本修院的院花,”肖仙侯快低声话,然后瞪一眼半睡的那厮,“你不是记人很拿手吗?”

李永生依旧半眯着眼,斜靠在那里纹丝不动,只是又懒洋洋地反问一句,“你见过胡畏班的借书?”

肖仙侯登时语塞,好半天才说一句,“你这不是歧视人家吗?”

这次是齐永馨出声了,“胡畏班的,从来不在读书上下功夫,我确定。”

胡畏族乃是中土国西北方的部族,以能歌善舞而著称,不过那里的教育水平要差一点,所以中土国很多本修院,都开了胡畏族班,给他们以倾斜政策,提高胡畏族的文化水平。

这胡畏族班的学生,只收胡畏族人,而且要求极低——盖因为,胡畏族人本来文化就不高,要求太高的话,收不了几人。

以李永生来看,本修院的胡畏族班,比不上那通高修院的学生。

按以往的历史而言,这胡畏族班跟其他班的关系,也还算不错,但是近十来年,胡畏族班跟国族班的关系,日趋紧张了起来,原因无他——新月国渗透进了胡畏族里。

要说这新月国,在卫国战争中,被中土国打成筛子了,若不是其他四大国联手施压,中土国会直接打入对方的京城,饮马丝海。

但是新月国的失败,并不意味着中土国就可以对其掉以轻心,新月国背后站着的,可是真神教,那是可以跟道宫相媲美的存在。

胡畏族是个糅合起来的民族,是西北土著和胡鹘族的后代,西北土著的历史暂且不表,只说这胡鹘族,有小半人是信真神教的。

卫国战争之后,新月国缩回老巢舔伤口,但是真神教却没有减少对********的输出。

中土国一开始对此不以为意,总觉得有道宫在,这种事情轮不到自家操心。

而胡畏族那里的产出极为贫瘠,真的不值得重视。

至于说文化侵略,拜托,整个胡畏族能有多少人识字?识字的人里,大部分受的都是中土国的教化,谁会把这点威胁放在心上?

但中土国没想到的是,正因为胡畏族的落后和贫困,导致文化入侵的后果极为严重。

原本胡畏族是有自治待遇的,现在渐渐兴起了独立的风潮,理由也很简单——若是独立,我族就不用再受中土国盘剥了,当然可以富强。

至于说真神教,与其说胡畏族的人信它,倒不如说是把它当做了护身的筹码,虽然这么说比较刻薄,但却是实情。

而中土国的上层,对这个动向反应迟钝,也有人意识到了这种危险苗头,但总体而言,大家都一厢情愿地认为:我们对胡畏族好一点,他们就不会离心了。

于是近些年,胡畏族接受的各种帮扶越来越多,也有很多倾斜性的政策。

倾斜的政策,当然会塑造出扭曲的产物。

第二十六章 没有输赢

以博灵本修院为例,体现出来的现象就是:这一个班的学生,在整个本修院无人敢惹。

国族学生跟胡畏班学生打了架,不管有理没理,都是国族学生的错,区别只在于,国族学生会被警告,还是会被开除。

胡畏班的学生,不会得到任何的处理。

曾经有教谕被胡畏班的学生砍掉了一只膀子,那学生最后也不过是转学了事。

所以在博灵本修院,胡畏班是很另类的存在,没人招惹他们,也没人愿意跟他们来往。

与此同时,胡畏班的学生也非常封闭,基本不跟外班交流,吃饭也在胡畏族小食堂,来书阁借书的,更是几近于无——没几个人专心于修业。

所以李永生不认识这女人,是很正常的,书阁见不到,食堂见不到,他到哪里去见?

反正他对美女的兴趣也不大,李某人是找自己伴侣来的,搞七捻三算怎么回事?

在对方身上感应不到熟悉的气机,他自然懒得理会,知道对方的名字之后,他就更懒得理会了,那厮叫依莲娜,又不叫依莲永馨。

肖仙侯也认可这个说法,然而,他的表情反倒变得怪异了起来,“既然胡畏班的不喜欢学习,那她……为何来书阁?”

两人齐齐看向半睡的某人,四只眼睛若有所思。

“你们这都是啥表情?”李永生受不了啦,终于将眼睛睁开七分,“她为何来看书,你们去问她……别看我啊。”

“我觉得跟你有关,”肖仙侯郑重其事地回答,然后侧头看一眼女汉子,“你说是吧?”

“我也觉得有关,”齐永馨重重地点点头,“李老四的魅力太大了……就这几天,多少女生送饭过来?”

身为跟班二人组,他俩在这些天,真的是受够了,起码有七八个女生,都是以带的饭太多,吃不了为由,将食盒送到了书阁。

打开食盒一看,里面的饭菜整整齐齐,根本看不出有动过的痕迹——就算你没吃过,拨出来的饭菜,也得有痕迹吧?

尤为过分的是,有人送来的汤,拿到书阁,还烫得不能入口——现在尼玛还是冬天好吧?

“你们的想象力还真丰富,”李永生哭笑不得地话,“胡畏班一般寒假都不回家,闲得没事来书阁,不是很正常吗?”

“他们为什么不回家?”齐永馨憨憨地问。

“太远!”李永生没好气地瞪她一眼,你当这里有飞机吗?

就像要验证他的话一样,下一刻,又一名女学生走了进来,高鼻深目,赫然又是胡畏班的。

这女生的样貌也不难看,她的肘上挎个小包,步履轻快地走向藏书室。

“喂喂,这位女修生,”肖仙侯叫了起来,“停下,你的包……包不能带进去,要存!”

女生听到声音,回头看他一眼,然后继续走向藏书室,根本没有存包的意思。

这就是胡畏族,因为封闭而不懂规矩,别人劝,他还不听,觉得是听了你的,我就没面子了。

李永生本来斜坐在椅子上,见她这副样子,身子一动,就蹿了出去,直接挡在了她的前方,然后伸出手来,沉声话,“存包。”

“我听不懂,”女生用生硬的国语回答,身子一歪,就要绕过他继续前行。

胡畏班的学生,在修院上课,固然会用到本族语言,但是很多课程,也必须要用国语上,说听不懂,那才是假的。

女生的意思很明显,她不想交出包。

但是李永生责任在身,平常就算好说话,这种原则问题不能让步,于是他身子再晃,又挡在那女生的面前,沉声话,“你若不存包,就不能进藏书室。”

要求存包,对方都不听,等人家出来,他想检查包里有夹带没有,只会更难。

倒不如直接用规矩卡住对方算了。

女生想也不想,抡起手里的包,就砸了过去,嘴里骂了一句,却是胡畏族的语言。

李永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硬生生地被包砸了一下——好吧,说软乎乎也可以,只是一个女生的手袋而已。

女生砸了一下之后,见他不躲,也知道遇上难缠的了,于是用生硬的国语话,“存包,我知道,你们这里有神教教徒专用的存包处吗?”

“合着你听得懂啊?”李永生心里的火就大了,他似笑非笑地话,“我们这里只有道宫专用存包处,爱存存不存滚,不惯着你们!”

她口中的所谓神教,就是真神教,真神教有教义,他们认为的不洁之物,不能沾染。

这神教是中土国的死敌,但是为了拉拢胡畏族,保证边疆安宁,中土国最近对此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事情闹大,自有道宫出面。

真神教也强调对资源的争夺,跟道宫的性质差不多,他们知道,自己的死敌是道宫,而在中土对上道宫,胜率几乎是……根本就不存在胜率!

所以这个时候,说修院的规矩没用,还是拿道宫说事吧。

而且,这是在国族的本修院,一个区区的胡畏族,敢要求搞一个真神教教徒专用的存包处,显然是惯出毛病来了。

李永生不惯着他们,这无关民族感情,他本就是上界观风使,若是落到真神教的地盘,他也不会容忍道宫的人兴风作浪。

当然,这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他就是道宫的道统,只会落到道宫的地盘,上一自然段,根本就是假设。

“%¥#a%……¥%”女生狠狠地骂了一句,转身走了,很显然,她也知道,对方都搬出道宫来了,自己再不走,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什么玩意儿嘛,”肖仙侯气得嘟囔一句,“这毛病都是惯出来的。”

齐永馨则是安慰李永生,“别理她,一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修生。”

她看到他被甩了一记手包,生恐他情绪不好,不过一个男生对女生动手的话,也不是她愿意看到的。

李永生闻言一笑,“不是吧,你以为我那么娇气?”

他真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令他不爽的,是对方那种“我就不守规矩”的态度。

“我去找安保来,”肖仙侯向外走去,一脸的郑重,“万一那女人把胡畏班的男人叫过来,你就要吃眼前亏了。”

他知道老四能打,对上胡畏班的人,也未必就输了,但那是胡畏班啊,打输了是输,打赢了还是输,院方处理起来,绝对不手软。

李永生不以为意地笑一笑,“要是真打起来,那个……谁,不能帮着说两句?”

“他?”肖仙侯不屑地撇一撇嘴,他对自己的父亲,态度一直都很微妙,“人家在意的是往上爬,这种敏感问题,他未必有胆子参与。”

一边说,他一边就匆匆走了。

李永生看着他的背影就笑,觉得这父子俩挺有意思,小鲜肉嘴上说得狠,但是丫这么着急去喊安保,显然也是担心自己一旦动手,又得求他老爸擦屁股。

不多时,就有两个安保走了过来。

因为3o3宿舍那一仗,李永生在安保上也算挂了号,不但能打,关键是还够狠,被打伤的上舍生,全被打折了四肢,有人直到现在都没完全恢复。

再加上宋院长出面,事情不了了之,安保们都知道,庚子楼是有狠人的。

今天听肖仙侯说,李永生在书阁跟胡畏班的起了纠纷,两名安保哪里敢耽搁?马上就赶到了,他们绝对不希望看到双方打架。

以胡畏族的性格,李永生若是输了的话,书阁肯定要被迁怒,遭到损毁是很正常的,若是李永生赢了,胡畏班的男生肯定会很惨。

安保们也不喜欢胡畏班,那帮家伙太能惹事,但是胡畏班一旦“被人欺负”,安保们也会被追责的。

于情于理,他们都不得不来,谁让他们是安保呢?

令他们高兴的是,在这里等了大半天,胡畏班的人并没有前来,事情大概就这么过去了。

肖仙侯希望他们明天接着过来,被安保拒绝了,“胡畏班的人没长性儿,当天不报仇的话,以后就没事了。”

这是经验之谈,不过也由此可见,安保们遇到过多少次胡畏班惹事,都有经验了。

果不其然,以后的日子,都没有见胡畏班的来闹事。

倒是那依莲娜,后来还来了几次借书,肖仙侯还撺掇李永生,跟她多聊几句。

不过李永生完全不感兴趣。

假期很快就结束了,新的学期一开始,各个社团的活动就高涨了起来。

因为李永生是通过书社投的征文,所以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书社的成员,按说成为社团成员,是要缴纳一些活动费用的,但是他表示,我没钱交会费,所以……活动也就不参加了吧?

白莉莉对他这个行为有点不满意,不过她性情宽厚,倒也没说什么。

但是书社的其他人,就有些不高兴了,更有人在社里放出风声:若不是有书社帮着递送,话本这种东西,可能成为征文吗?

那姓李的穷小子,怎么也赚到了五块银元,做人不知道饮水思源,真是白眼狼。

第二十七章 音放站

李永生听到了书社的一些传言,不过他一点都不在意,事实上,他在仙界的时候,就是个比较有主见的人。

他现在除了做书阁勘验,剩下的时间,就是在尝试搞一个音放站——在地球上,这个东西叫广播电台。

玄青位面有无线传递信息的设备,叫传讯石,是一次性用品,成对出现,将信息写在其中一块上面并且激,另一块就可以收到,对着写几句,然后就完成了使命。

这东西不算贵,但也不便宜,大多时候,公众消息还是靠报纸传递的。

没错,玄青位面已经有了报纸,而且不止一份,有官办的,也有私人办的。

不过报纸这东西,销量并不怎么样,很多人不识字,识字的也未必会去买报纸——等别家看完,借过来看看不就行了?

这里的报纸,对实时性要求不是很高,反倒对事件的真实性,有着近乎于苛刻的要求,一旦报出假消息,坏了信用,那就是连牌子都砸了。

报纸也不强调娱乐性,不识字的人太多,看戏听说书,都是不错的娱乐,何必买报纸?

李永生也无意再去搞个报社——想搞也没钱,他就琢磨着,是不是弄个广播电台出来?

他搞广播电台,当然还是为了方便寻找永馨,这里的信息传递太过原始了,没有有效的寻找手段,他真不知道得花去多久。

仙界也有广播电台,不过人家叫音放站,原理跟地球的原理,还不太一样。

来自地球的李永生,对电台的原理非常清楚,而且仙界的音放站,还需要一些仙界的手段,最好的选择,就是地球模式。

李永生虽然最近有点小钱,也不能随便糟蹋,所以对这个实验,是慎之又慎。

这天,他终于试制出了一个电台,然后又做了两个收音机,打算在比较远的距离测试一下,做完这些,他又是一贫如洗了。

这样的测试,他一个人肯定不行,于是他找到景钧洪,要求教谕帮忙提供人手。

景教谕一听他的介绍,心里就怦然一动,若是真能搞出那种效果,肯定会引起军方的注意——瞬息万变的战场上,准确和及时的信息意味着什么?

景钧洪自告奋勇看守电台,又协调了三名内舍生来,加上李永生,四个本修生两两一组,每组持一台收音机,直接出了修院,奔向远方。

按说这是外舍辰班的事情,不该让内舍生插足,不过景教谕在初试了电台的效果之后,马上决定,邀请两个相好的教谕,一同见证这一伟大时刻。

这个试验已经不会失败了,现在要测试的,只是传播的远近。

跟李永生一组的,是个叫岳凯的家伙,两人扛着一个大方盒子,一路疾走,奔出去十余里,李永生喊一声,“停。”

岳凯停下脚步,好奇地看着他,只见外舍生将手放在大方盒子上,输出了灵气,然后方盒子就响起了沙沙声。

输出了好一阵灵气,一直是沙沙声,李永生皱着眉头,稍微扭了一下圆形的按钮。

这个原始的收音机,并不是可以调频的,李永生也不认为有调频的必要——满打满算就一个电台,做成可以调频的,那多贵啊。

不过不做调频,微调还是要有的。

很快地,沙沙声中,就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他们……有……二三里了吧?”

“龚教谕?”虽然声音失真得厉害,但是岳凯还是听出来了,说话的正是自家的教谕,他忍不住叫了起来,“岂止二三里?十二三里也不止了。”

“他们输出的灵气不稳定,”李永生对自己明的设备,还是很熟悉的,“不过这也正常,咱们埋头疾走就可以了,他们得一边输入灵气,一边说话。”

岳凯愣了一下,就反应了过来,然后一指硕大的收音机,“这东西……耗费灵气很厉害吗?”

“现在是比较厉害,以后小一点,也许就不那么厉害了,”李永生犹豫一下,不是很有底气地话。

“来,我扛着它吧,”岳凯的兴趣来了,扛着收音机继续走,同时手按收音机输入着灵气,一边走,一边听着收音机里三个教谕的谈话。

李永生忍不住想起在地球界的时候,那些在公园里晨练的老大爷,可不就是人手一个收音机?

不过岳学长手上这个收音机,略略地大了一点,有三四十斤的样子。

走了一里多地,岳凯呲牙咧嘴地话,“这个确实很耗费灵气……不能用别的方式?”

“用电也行,”李永生笑一笑,“不过这不现实,对吧?”

玄青位面的人,还没有学会电,一说电,就是天地之间的雷霆,不过本位面的人也承认,雷电中蕴含着极为狂暴的能量。

岳凯就会错意了,他无可奈何地叹口气,“我怎么感觉,自己化身雷霆了。”

“无非一点灵气,”李永生不以为然地笑一笑,“据说有人还能用爱电呢。”

这个测试,一直延伸到了三十五里左右的地方,不是收不到了,而是两组人都累坏了,时间也不早了,再不往回走,就可能赶不回修院了。

回到修院的时候,三个教谕早就准备好了饭菜,跟四个本修生吃喝起来,今天的测试还算顺利——事实上,能对三十五里外的人传递消息,还是一对多的这种,真的很令人有成就感。

“明天我去弄几匹马来,”龚教谕一脸的兴奋,“总是要把这个数据测得扎实了,小李,你感觉一百里能不能保证?”

“电台架得高一点的话,一百里不是问题,”李永生对此还是比较清楚的。

三个教谕交换个眼神,异口同声地话,“那就去观星楼!”

又吃喝一阵,龚教谕想起一件事来,侧头看李永生一眼,“我看你的意思,似乎是想弄一个可以听的报纸?”

李永生笑着摇摇头,“当然是优先供给军方,民用市场,现在也没有多大的需求。”

龚教谕犹豫一下,最终是提了一句,“小李,规规矩矩供应军方好了,你是没想到这个成本,连报纸都赔钱,你这只会更赔……收音机不便宜吧?”

李永生笑着点点头,“多谢龚教谕提醒,不过这个收音机,还真花不了多少。”

花不了多少?龚教谕斜睥他一眼,心说这小子也真是敢吹。

另一个姓熊的教谕,终于开口说话,“花不了多少……那是多少?”

要不说修院里的教谕,大多都是死脑筋,问话经常不留余地。

“批量上的话,可以外包,大约也就是五块银元左右,”李永生盘算一下,给出了一个答案,“数量再大,还可以控制到四块银元左右,很多活儿,初修生就可以干得了。”

玄青位面的教育水平并不均衡,人工成本的差异也比较大,刚毕业的本修生,月薪基本可以达到一个银元,若是不在体制内展,月薪还会更高——这样的人才,社会上抢着要。

当然,进入体制的本修生,初始薪水低一点,但是按部就班地展,会有提薪的机会,更别说还有实物、土地等福利,等有了一定官职和实权,还会有灰色收入。

但是初修生,也就是小学毕业生,找到一个月薪五百钱的工作,就算不错了。

当然,若是那些有一技之长的,则不在此列。

若是那些没进过修院不识字的,靠出卖力气,倒也能找到月薪四五百钱的活儿,但那就是吃青春饭了,大致来说,也就是月薪三四百钱的样子。

六口之家,起码得有两个这样的劳力,还有些老人小孩赚小钱贴补家用,才能维持一个相对稳定的生活。

收音机是个精细的物件儿,但是初级加工完全可以交给一些低级的劳力来做。

“四块银元,”龚教谕忍不住咋舌,他的月薪也不过才两个银元,加上其他的一些福利,一个月不过三个银元,“得一个半月的薪水,才能买个这东西。”

“四块银元是成本!”景教谕狠狠地瞪他一眼,“小李卖这个东西,总要赚钱吧?”

“起码得两个月全家不吃不喝,”熊教谕闷声闷气地话,两人的收入其实差不多,不过他很好奇,“你买来这东西作甚?”

“我就是这么一说,”龚教谕笑了起来,眼珠却是在滴溜溜地转着,“我总觉得,若是像小李说的那样,搞一些节目,要比报纸受欢迎……它不需要识字啊。”

“这么贵的东西买回家,只为了消遣?”熊教谕不屑地摇摇头,“要我说,还是在军队里才有用,普通人要这个没用。”

没办法,新鲜事物一出来,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得到他的前景的。

李永生但笑不语,心说你可不知道,收音机在地球界的经历,它曾经是家庭唯一高档家电,价格也不菲。

景教谕对这样的测试结果,已经很满意了,他也不想打击李永生,于是又说一句,“小李,我觉得若是能让收音机也传递话语,跟电台能相互沟通,应用范围会更大一些。”

我勒个去的,李永生愕然地看着他:我才搞出来收音机,你就想搞对讲机了?

熊教谕又浇了一盆凉水上来,“那跟传讯石能有多大差别?”

第二十八章 先压一压

差别当然是有的,传讯石是一次性用品,对讲机能长期使用。

不过李永生无意解释那么多,他很悲哀地现,新生事物想要得到大家的普遍接受,还有太长的路要走。

可是哥们儿最缺的,就是时间啊。

第二天的测试,也收到了不错的效果,景教谕将电台搬到了观星楼的79层,那里接近楼体的顶部了,收音机能在一百多里之外,收到电台的声音。

因为出入观星楼的教谕和修生比较多,这样的测试,被很多人看在了眼里,到最后竟然有十余人在围观。

总教谕孔舒婕正在楼上炮制药材,听说之后,也上来了解一下情况。

她属于技术型官员,初听觉得这电台的效果,只是想搞清楚其中的原理,不过听着听着,她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这东西是李永生搞出来的?”

“是的,”景教谕笑着回答,“他觉得此物,可用于军事用途。”

“这当然可以,”孔总谕点点头,“不过只有去的声音,终究不是很完美……我说这家伙,怎么这么多的奇思怪想?”

“您也知道他?”景教谕顿时就觉得脸上有光了,这是他的学生啊。

事实上,大多数男性教谕在面对孔总谕的时候,总有些不自信,她不但学识强修为高,关键还长得很漂亮,再加上身居高位,真是偶像级别的成功女修。

景教谕还好一点,毕竟是自己学生设计的东西,龚教谕和熊教谕根本都不敢跟总教谕对视,半耷拉着眼皮。

孔总谕的嘴角泛起一丝笑意,“那孩子不错,很有些思想。”

“没错,”景教谕高兴了起来,“这个双向通话,他说也可以做到,但是担心没有市场。”

“双向通话才是最大的市场好吧?”熊教谕忍不住了,不能总让你在孔总谕面前露脸啊,大家都要刷刷脸才对,“军方订单会很多的,双向通话,能保证避免将不知兵的弊端。”

“这个观点我不赞成,”龚教谕也出声刷脸,“我觉得这种有声报纸,很有展潜力。”

他的努力成功了,孔总谕看着他若有所思,“有声报纸?”

“嗯,”龚教谕很肯定地点点头,“不识字的人也能听……小李也这么认为。”

“可是……太贵了点吧?”旁边有人轻声嘀咕,“起码得俩月不吃不喝。”

孔总谕眉头微皱,总觉得自己好像比较倾向于有声报纸,也不知道这感觉哪里来的,于是她微微颔,“嗯,测试完之后,小景你把这个东西的展前景,写个东西给我。”

“好的,”景钧洪大喜过望,忙不迭地点头。

其他人默默地看着他,眼中是说不出的羡慕。

李永生回来的时候,就又接近晚上了,景教谕又准备好了饭菜,这次他没有再邀请龚教谕和熊教谕,而是要单独跟自己这个学生沟通。

当然,龚教谕和熊教谕也没闲着,跟着出去测试的,还有他们的学生,也可以了解一些情况。

面对景教谕的提问,李永生并没有敝帚自珍,把能说的东西都说了一遍——他本来就不是很将钱财放在心上,而且他的大计,若没有人支持,真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别的不说,搞个广播电台,得有节目和主播吧?那是他一个人玩得转的吗?

收音机的制作、销售和推广,也不是他一个人干得了的。

他说得痛快,景教谕听得也大开眼界,时不时还提出问题。

比如说,这个广播电台,要靠什么赚钱?一直靠收音机的销售利润,来补贴广播电台的话,短期可以,长期的话,就有待商榷了。

李永生关于广告的解释,也令景教谕茅塞顿开——报纸也可以这么搞的吧?

玄青位面早有了报纸,但是还真没广告,报纸上也有关于饭馆、旅店等商家的介绍,但是这些介绍的,全是口碑老店,是报纸主动打广告,口碑不够的,想花钱,报纸也不理你。

对报纸而言,信誉才是第一,赚钱不赚钱,那都是浮云。

说良心话,李永生也挺喜欢报纸这么做,见过了太多虚假广告,这种原生态的信誉链条,非常值得珍惜。

然而,这不符合市场展的需求,早晚有一天,资本会展现出它的魅力来。

就连仙界的音放站,也会夹杂一些广告,比如说老君牌丹丸,又比如说王母牌蟠桃。

既然广告是不可避免的,总有人会打破这个禁区,那么,为什么要便宜了别人呢?

景教谕目瞪口呆半天,他已经被自己学生所述说的前景眩晕了。

良久,才说出来一句话,“小李,你真是实在人,但是这么把自己的底牌交出来……对你来说,好像有些不公平。”

玄青位面对知识产权的保护,真的很一般,没有专利保护一说,自家的技术被别人学去,只能自己认倒霉。

但是保护的意识,大家都不缺,什么传媳不传女的规矩也都有。

所以景教谕觉得,自己的学生想得有点少了,我都不好意思多问你原理,你却连这么妖孽的经营思路,都统统说出来了。

没错,就是妖孽,景钧洪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评价过分,虽然小李说的这些商业模式,他并没有听说过,但是他可以通过自己所掌握的知识,和所了解的常识,进行判断。

身为教谕,他也算是博览群书之辈,现一些不能理解的地方,并提出问题,小李很快就能给出答案,而且那答案有模有样,听起来具备很强的操作性,没有明显的矛盾之处。

——当然不会有什么矛盾的地方,那根本就是仙界和地球界都证实了,并且成功运行了多少年,怎么可能无法自圆其说?

所以他认为,小李能空想出这么一套东西来,是下了辛苦了,而且绝对是妖孽级别的。

“亏就亏了吧,”李永生憨厚地笑一笑,“身为孤儿,能顺利成长到现在,还学了这么多有用的知识,全仰仗了国家和官府的照顾,做人嘛,当然要懂得感恩。”

这觉悟真的绝了,景钧洪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他轻声叹口气,“你能这样想,当然很好……算了,这东西对军方有用,你愿意拿出来,也少了很多麻烦。”

李永生愕然地睁大眼睛,“教谕,我说了半天,这东西也可以用在民品上啊。”

他搞这个东西是为了找人,赚不到钱无所谓,现在连人也不能找了?

“民品……这个词倒也贴切,”景钧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谈这么久,我突然现一个问题,如何推广和运营倒还在其次,关键是,军方答应不答应你这么搞。”

李永生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但是他也没办法说什么,人类社会的大部分应用明,都是因为战争的需求而产生的。

这话反之亦然,一旦有划时代的明成果,军方先会考虑,这东西我们能不能用,若是有重大意义的话,军方自然会去努力垄断这明。

景钧洪见他不说话,也知道他不好受,只能叹口气,“这样,修院里会帮你向军方争取好条件的,你放心,他们不可能白拿你的东西。”

中土国的官府和军方,在这一方面,还是比较有规矩的,虽然没有专利费用一说,但是拿了别人可以传给子孙的独门手艺,必然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李永生嘿然不语,哥们儿要那些钱,也没啥用啊,我又不能要求军方帮我找永馨。

见他还不说话,景钧洪沉吟一下,心一横,“这样,你这个系统先搞着,我跟修院说一声,努力压一压这个消息,等军方知情,没准你这有声报纸,已经办出点名堂了。”

这是要搞既成事实,景教谕这么承诺,自己也担了一些责任。

李永生苦恼地一摊手,“可是……压这个消息的话,我也没钱再搞下去了。”

“钱的事情,我可以在修院活动,申请为你垫付一部分,”景钧洪眼见展到这步田地,索性大包大揽了,“算修院对你的支持,等你从军方赚到钱了,再还修院也不迟。”

按说他是没权许这个愿的,但是下午的时候,孔总谕都表现出了对这设备的兴趣,而且她对李永生的印象也不错,景教谕就觉得,为小李活动点费用,也不算太大问题。

大不了去找总教谕求助,相信她也不会不管。

然而李永生的脸色,依旧没有放晴,“可是搞这种可以听的报纸的话,我一个人也搞不来,看来……还得修院支持才行。”

听到这话,景教谕的脸也不好看了,“这个……恐怕够呛。”

“借给你点资金,还可以说是院方鼓励修生做事,连人都安排给你,修院怎么能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军方追究起来,我们也没办法装聋作哑。”

李永生眼珠一转,“要不这样,修院的钱算投资,搞股份制?”

“什么是股份制?”景钧洪再次表示不懂,今天晚上,他听到的新名词,比过去十年听到的还要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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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筹建电台(求推荐票)

其实股份制在玄青位面,也并不罕见,不过这里叫做入筹。

景钧洪听懂了之后,思索再三,最终还是表示:修院还是借钱给你吧,不入筹了。

今天的很多承诺,都已经出了他的权限,景教谕不敢再将事情复杂化了。

身为教谕,答应了做不到,他在学生面前也脸上无光。

李永生闷闷不乐地回去了,唉,做点事情,怎么就这么难呢?

不过景教谕说话还是算话的,第二天就又邀请了几个教谕,一同试验广播电台和收音机,这次还有两个教谕,带着收音机出去了。

试验的结果,大家都很满意,汇报到宋院长那里。

宋嘉远听说了此事,本来想说我负责生活服务不假,但是学生借钱这事儿,不该归我管,你们该去找赵老大或者贺院长。

不过,听说搞出这个明的家伙叫李永生,他就转变了态度,说我这儿也没啥钱,不过小家伙想做什么实验,可以从我这儿借材料,打条就行。

若是修院里没有的材料,我安排人给他买来。

将来小李有了收益,愿意还钱就还钱,还材料也行。

还有句话他没说,实在没钱,不还也可以,大不了把材料做进损耗里,也就是了。

总之,宋院长的支持力度不算小,材料就算包圆了。

不过龚教谕嬉皮笑脸地说了一句:修院没钱,可以借几间房子给小李用嘛,这可是宋院长您管着的。

宋嘉远沉吟了好半天,最终还是点点头:那也只好这样了。

第三天中午的时候,李永生从食堂打饭出来,还没走到书阁,景教谕就从斜刺里快步过来,“永生,资金的事儿,我落实得差不多了。”

材料的事情很好说明白,李永生也很感激宋嘉远,不过听说房子的事儿,他有点哭笑不得,“门脸房借给我用?”

“你可以拿去出租啊,”景钧洪很开心地告诉他,“宋院长说了,西南拐角的三间,还是楼上楼下,算起来就是六间了,租出去,一个月怎么也有三四个银元。”

博灵本修院位于七幻城外,门面房的价格,肯定比不上城内。

不过在周边,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地段了,原因很简单,本修院里有两千修生,还有近五百的教谕和其他工作人员,这些人不但身份修为层次高,消费水平也高。

但是这六间门面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这里是有租户的,不过那租户欠了修院好几年的房钱,修院也正好借这个机会,收回房子。

李永生听得又是一声苦笑,“我就知道,天上不会掉下馅饼来……这租户什么背景?”

“你管他什么背景呢?院方出面撵人,你占住那房子便是,”景钧洪昂然回答。

然后他左右看一看,压低声音话,“反正别人能拖欠房租,你肯定也行……这就是修院的资助了,将来钱不凑手,都可以不还,是好事。”

这倒是!李永生对博灵本修院的能量,还是很清楚的,院方决定撵人,真没几个敢不卖面子的,本省接近三分之一的官员,是出自博灵本修院的——只这一点就足够了。

不过他对这种事情,还是有点腻歪,“教谕,修院的借款,能正式一点吗?我不想掺杂太多别的因素,反正我没打算不还。”

景钧洪狠狠地瞪他一眼,“想要瞒过军方,这种事儿正式得起来吗?你别不知足啊,就这点事情,教谕我也是跑前跑后,很是辛苦。”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有点淡淡的骄傲,本来他是考虑,要用到孔舒婕的,结果在宋院长那里就搞定了,也是很有成就感。

“那么……好吧,”李永生这时候也不能矫情,尤其是宋嘉远做出这个决定,显然还是看了肖田遵的面子。

他不知道的是,宋嘉远不但看了肖教化长的面子,还看了图教化长的面子。

李永生觉得,自己做图书管理员的日子,已经进入了倒计时阶段,不过马素那女人太讨厌,他打算理清门面房的手尾之后,就悄悄跟景教谕说一声,要他再物色个人来接班。

事实上,书阁勘验的活儿,轮不到景钧洪做决定——他差得很远,但是李永生退出的消息,若是能提前被个别人知道,也算景教谕一个小小的人情不是?

不过,在等待学校清理门面房的时候,他需要考虑一下,该如何搭建一个广播电台的班子,同时还要考虑,怎么卖出去一部分收音机。

想干好一件事,真的很不容易啊,李永生忍不住出这样的感叹。

不过他的头脑,还算比较清晰的,很快他就得出个结论:先我需要找几个帮手。

头号的帮手,自然就是肖仙侯了,然后也可以把齐永馨和胡涟望算进来,其他的人,跟他关系就有点远了。

那通高修院,还有三个学生也进了博灵本修院,不过李永生跟他们不熟,有一个是他同班的,但是那位在高修院三年,一直对他这个成绩好而又贫穷的孤儿,抱有极大的敌意。

肖仙侯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一直神出鬼没,晚上都不在宿舍过夜,李永生用了两天时间,才将这厮堵在了食堂里。

小鲜肉现在瘦了一些,以前两百多斤的身材,现在瘦得……还是两百多斤,不过起码减了十分之一下来,效果还是很明显的。

这厮被李永生操练了几回,将那套减肥的手段牢牢地记在了心里,现在也不找他减肥了,看现在这个身材,应该是找了别人帮忙。

李永生堵住他的时候,他正在大吃特吃。

待他吃完,李永生将他拽出来,不成想,齐永馨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跟了过来。

“小鲜肉,现在你得帮我想一想办法,”李永生将自己的情况说一遍,又看一眼齐永馨,“你也出一出主意。”

“我知道你最近搞的事,”肖仙侯的消息,还是相当灵通的,“你这个设备,我去跟教化房说一说,看能不能采购一批,上情下达是很重要的。”

“咦?”李永生奇怪地看他一眼,他可没想着要小鲜肉帮着卖东西。

不过对方既然这么说,他也不能谢绝这番好意,“你能保证采购一批吗?”

“我凭什么保证?”肖仙侯苦笑一声,“反正郡里这么多府,找个府做试点,倒也不难……有效果了才好铺开。”

他老爸只是副教化长,虽然负责正统教化,是分管修院体系的,但是全郡一下铺开,也是不可能的,先搞个试点出来,体现一下优越性,才好继续推行。

但是李永生偏偏不领情,他苦着脸话,“原来,你说的是自己搞广播电台?”

肖仙侯不明白他为什么这副嘴脸,“这很正常吧,教化系统本来就很重要。”

“每个系统都很重要,”李永生忍不住吐槽,“所以……问题就大了。”

肖仙侯依旧不明白,“你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个广播电台,应该卖得更贵吧?”

帮兄弟忙,他绝对没说的,卖收音机算什么?卖广播电台才算本事。

“我的意思是,”李永生苦笑着回答,“看来得准备搞调频的收音机了。”

教化系统若是有广播电台,那也是内部的,可是收音机既然卖出去了,闲置就是最大的浪费,他得让那些收音机收到真正的、消遣性的广播电台。

但是调频的收音机,那是要增加成本的。

小鲜肉不明白调频是什么意思,但是他很清楚背后的意思。

“不就是贵了点吗?”他不以为然地话,“只要东西好,贵贱无所谓……教化房你看着没钱,其实一点都不穷。”

李永生不得不将话题扳回来,“那卖设备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我现在是想,怎么才能自己搞起来一个广播电台。”

“搞那玩意儿干什么?”肖仙侯愕然地看着他,“可不就是赔钱货吗?”

“是啊,”齐永馨也终于话,她语重心长地说,“教化房能搞,人家是不在乎赔钱。”

你们这帮土著!李永生简直都无力吐槽了:人和人之间,找点共同语言,咋就这么难呢?

少不得,他又将自己的设想说了一遍,然后很干脆地表示,“反正我现在,就是想搞广播电台,你们也别劝我,就当我脑子进水了。”

肖仙侯愣愣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说一句,“接受入筹吗?算我一个!”

你当我玩众筹呢?李永生白他一眼,咱不带这么骂人的。

“好吧,你想搞这些……节目是吧?”肖仙侯还真有点怕他,“那我就奇怪了,你守着书社这么大一座金山,为啥不去试试呢?那里人才可多。”

他一直很羡慕李永生能进书社,毕竟在修院里,书社是个很然的社团,凭真本事进。

哪里像他入的体社,固然有修为高的好手,但是做为修院最大的社团,吸收人的时候,基本是“有教无类”的态度。

小鲜肉入体社,就是因为他的体重,远旁人,若是能有所改变,自然是体社的成就——没改变的话,体社也损失不了什么不是?

事实上,体社的副社长林素素力邀,才是肖仙侯入体社的关键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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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人约荷塘畔

找白莉莉去求助……李永生想到这个,就有点头疼。

不得不承认,这是个不错的建议,书社里面人才不少,写一些文章问题不大,读文章也没问题,还能推荐好文章,说不定连话本都能写。

但是,肖仙侯能想到这个建议,并不代表李永生想不到——他根本就没往这方面想。

至于说原因,也很简单,他只递了一篇征文上去,书社的活动,从来都没有参加过,书社的会员们,对此颇有微词。

李永生知道自己做得有点失礼,但他有自己的苦衷,现在再拉下脸来求人,他真有些挂不住——尤其是他本来就不喜欢求人。

不过搞广播电台这事,也不能耽误,想一想之后,他咬牙点点头,“行,我去找人。”

跟自家的脸面相比,还是找到双修的伴侣永馨,更重要一些。

当然,既然齐永馨跟着来了,他顺手就抓了她的壮丁,将一些加工任务,交给了她。

齐永馨一开始拒绝接受,说我帮你监督别人干活可以,绝对不自己动手——给我工钱?那我也不干,咱们之间谈钱,就太没意思了。

李永生好说歹说,才劝得她同意了,事实上,她的家里也不是很宽裕。

搞定了生产和销售,他就去找白莉莉,商量广播电台的事宜。

当然,他不会脸皮厚到去书社找人,只能在女修生宿舍大门口等着。

肖仙侯也兴致勃勃地跟来了——好久没来这里打望了呢。

时值仲春,天一直阴沉沉的,两人在宿舍门口没待多久,天上竟然下起了小雨。

春雨多是细碎的,不过等得久了,细密的雨丝,也****了两人的肩头。

肖仙侯一开始还扛着,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觉得有点冷了,“老四,要不回宿舍取把伞?还不知道要等多久呢。”

“瞧你这点出息,”李永生白他一眼,“我就奇怪了,你应该比我耐冻啊。”

肖仙侯闻言,登时冷哼一声,“无非是淋雨,谁怕不成?”

两人过来的时候,正是午饭刚结束之际,结果一直等到下午快开课了,也不见白莉莉,两人基本上已经被浇得透湿了。

肖仙侯好一点,他穿的是夹衣,外套比较厚,还能撑起个形状来,李永生却是一身单衣,湿透的衣服,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将他颀长的身材,展现得一览无遗。

女修们路过的时候,总要有意无意地扫他一眼。

男人喜欢看美女的诱人身材,女人又何尝不喜欢看?

总之,站在女修宿舍门口的男修生,也有几十个,就数他俩最扎眼。

终于碰上了齐永馨出来,肖仙侯马上要她去白莉莉的宿舍叫人,然而,齐永馨明确地拒绝,“我要去上课,没时间了。”

不是所有的修生都能跟李永生一样,理直气壮地不上课,万一碰上教谕点名,没到的就得考虑后果了。

又等一阵,开课时间都过了,肖仙侯也真的感觉冷了,“好了,没人了,咱们走吧……实在不行就去书社等,那里起码有个房檐,淋不着。”

“不去书社,”李永生摇摇头,抬手抹一把脸上的雨水,他不但衣服湿透了,连盘在头顶的髻,都被打湿了,雨水顺着头的末梢,流得他满脸满身都是。

他真不去书社,因为他想好了,此番找白莉莉,就是私人的请托,至于白社长能组织几个人,也是她的事——绝对跟书社无关。

说完这话不久,白莉莉终于出来了,手里撑着一把青花小伞,离两人很远的时候,她就抬眼望了过来——她在宿舍门口见过太多男修生,不过这天气连伞都不打,也太夸张了吧?

白社长一眼就认出了这二位,她稍稍加快一点脚步,走上前轻声问,“你俩等谁,要我帮你们去喊一下吗?”

“就是等你,”肖仙侯高兴得跳了起来,事实上,他是冻得受不了啦,可是在这里,他还不好随便活动,借此机会,他连蹦好几下。

于是他就悲剧了,天雨路滑,而他的身子又比较僵硬,下一刻,只听得啪嗒一声,他就摔了个趔趄,急忙用手去撑地,饶是如此,右腿的膝盖也触到了泥地里。

然后,他就更惨了,刺啦一声传来,裤裆开线了……

肖仙侯掩面狂奔而去,李永生看着他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才看向白莉莉。

他轻咳一声,“这个……我有点私人的事情,希望能得到你的帮助。”

“哦,”白莉莉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手里的雨伞,却是伸向了他,“我正要去书社,去那里再说吧。”

“书社就免了吧,”李永生摇摇头,“荷塘长廊行吗?”

荷塘在女修宿舍不远处,西北角有长廊,不但可以驻脚观塘,还可以避雨。

朦胧烟雨中的荷塘,说不出的空灵,细密的雨丝打在湖面,激不起半点的涟漪,偶有小风吹过,荷塘上漾起层层的细波,整个画面又平添了几分生动。

小风吹过,除了生动,还有抖动——李永生没想到这时候会起风,他的衣服已经被雨水打湿,但是站在长廊里,多少有些放松,小风一吹,他忍不住哆嗦两下……这酸爽!

白莉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要不,还是去书社吧,里面还有炭炉。”

修院是禁止学生举火的,学生社团也不例外,独独书社有火炉,是用来激文思的,大抵就是“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之意。

“不用了,”李永生摇摇头,沉声回答,刚才是他大意了,否则真不会那般尴尬,“我此来是请托一件事情……”

白莉莉默默地听着,听完之后也不说话,明显是在消化这个消息。

良久,她才疑惑地问,“这种事情,是不是找七幻本修院的修生来做,更好一点?”

找文科生当然好一点,李永生苦笑一声,“我不认识七幻本修院的人。”

“我一个人,怕是做不来,”白社长开始慢慢地盘算实施方案,“得要书社其他的人来帮忙,而且他们的水平,要比七幻本修院差一点。”

“你打算请谁,不用跟我说,”李永生觉得白社长还真不错,说的都是实在话,“被采用的文章和话本,我是打算付费的。”

白莉莉又沉默一阵,“你说的这个主播……也是要付费的吧?”

李永生点点头,然后又皱一皱眉头,收音机都没卖出去,各项费用就要先支出了。

白莉莉娥眉一挑,“有了主播,先读一些文章就不错,你这也是草创之初,能省则省。”

李永生笑了起来,“白社长看来是不想帮写稿子?”

“我是帮你省钱好不好?”白莉莉没好气地瞪他一眼,“而且咱修院的书社,水平是要差一些。”

“呵呵,开玩笑的,”李永生先是一笑,然后神色一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倒不如弄些评书和歌曲什么的……咦?这倒是一条路子。”

紧接着,他的眉头又皱一皱,“不过,没有新闻,体现不出来广播的实时性。”

白莉莉淡淡地话,“先架起骨干,其他可以慢慢填充。”

李永生恍然大悟,他笑着点点头,“果然是一人计短,两人计长,今天邀你,真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多谢白社长。”

“不客气,”白莉莉浅浅一笑,“其实我也很好奇,你这个广播,能弄成什么样子。”

这番谈话之后,李永生终于确定了自己要怎么做了。

两人分开之后,他一路走到器具室,“请问范室长在吗?”

这器具室,其实是修院的仓库,原材料、各种器材,都是这里负责的。

看门的是一个中年大妈,见到衣衫单薄的修生,还淋得透湿,她不高兴地话,“让你的教谕来,这天气,你不知道打把伞?”

李永生抬手抹一下脸上的雨水,笑着回答,“找范室长是我的事,跟我的教谕无关。”

“哦,”大妈点点头,脸色好看了一些,“你找范室长什么事?”

“我想领用一些东西,”李永生耐心解释,“需要他批准。”

“不用找他,批领单给我就行了,”大妈倒是好说话,然后看一眼淋得透湿的小家伙,“批领单没打湿吧?”

“是我个人用,没有单据,”李永生笑着递上了铭牌,“宋院长说,登记一下就行了。”

“哎呀,”大妈有点迟疑了,修生凭借铭牌领东西的事情,还真不多见,“这个……你要领些什么?”

“留影石,”李永生回答,留影石是影音的设备,可重复使用,比较贵重。

“留影石,”大妈听得一呲牙,脸上的肥肉抖动两下,“几块?”

“先来……一百块吧,”李永生也知道这东西贵重,没敢多说。

大妈眼睛一张,一脸的愕然,“你不是来寻我开心的吧?教谕来也就领三五块……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永生,”李永生老实地回答,“外舍生辰班的?”

“你就是李永生?”大妈的眼睛瞪得老大,直接将铭牌往外一推,皱着眉头话,“不借!”

“为什么?”这次轮到李永生愕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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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爱恨总有因(求推荐票)

“说不借就不借,”大妈不耐烦地一摆手,一脸的厌恶,“只要我在,你就别想从这里借到东西,走走走!”

“你确定?”李永生顿时恼了,他眼睛一瞪,声音也大了起来,“我这可是宋院长答应的。”

“我知道你认识宋院长,那又如何?”大妈的眼睛也是一瞪,声音比他还大,“你这手续不正确,说不借就不借!”

“我本来就没想找你,”李永生气得笑了,这大妈前一刻还和颜悦色,转眼之间就来个大变脸,这让他格外接受不了。

连宋院长都不放在眼里,莫非是传说中的扫地僧……门房?

不过李永生不会被吓住,“我要找的是范室长,你通报就是了。”

扫地僧虽然牛掰,但是一般都比较守规矩。

“你自己去找,我不管通报,”大妈脸上的厌恶之色不减反增,“我告诉你,就算范室长说话,一百块留影石,也别想我借给你!”

李永生笑了起来,饶有兴致地看着她,“连范室长的话都不顶用?”

他已经看到,一个人影走近了这里。

大妈却是不知道,对方在故意下套,她大声话,“这是本修院的器具室,不是范室长的器具室,你跟我说这没用!”

“咳咳,”人影咳嗽一声,这是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身材偏胖,深目鹰鼻,顺着小路而来,因为上方有茂盛的行道树树叶的遮挡,并没有打伞。

“干什么!”大妈正值怒火中烧之际,不耐烦地回头看一眼,然后……她就呆在了那里,“范室长?”

“你说得挺对,不是我的器具室,”范室长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也不看她,而是看向了那淋得透湿的年轻人。

只一眼,他就呆住了,“李永生?”

“正是学生,”李永生笑吟吟地一拱手,“范室长你好,我想来领点东西,那个……宋院长说,找您就行。”

“我知道,”范室长点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要借什么呢?”

“一百块留影石。”

“留影石……一百块?”范室长先是怔了一怔,然后才看向大妈,“办手续吧。”

听到一百块留影石,他也吓了一跳,这东西可不便宜,一块留影石,就得四百多钱接近五百钱,一百块就是接近五十块银元。

五十块银元是什么概念?景钧洪教谕两年的薪水!

但他是得了宋院长授意的,知道这个修生搞出了一个了不得的东西,更关键的是,他知道这学生身后有了不得的人物。

不管什么东西,借就是了,就算他扛不住,宋院长也扛得住。

“这手续怎么能办?”大妈不干了,面对自家的上司,她一点不后退,站起身来,她瞪着对方,“五十块银元呢,就凭一个修生铭牌?”

“给你五十块银元,你能买个博灵本修院的铭牌?”范室长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我知道你跟那姓党的婆娘关系好,不过……你最好搞清楚,自己在做什么。”

李永生听到这话才知道,为什么这大妈如此反脸无情,原来不是扫地门房,而是党玉琦姑姑的好友。

不过大妈听到这话,也是没辙了,她一边拿出单据,让李永生填写,一边还在悻悻地嘀咕,“年纪轻轻长得也不错,怎么就下得去那样的狠手?”

李永生扯动一下嘴角,懒得说什么,屁股决定脑袋,人要是有了立场,解释再多也没用,没有谁能叫醒装睡的人。

这大妈估计也是有点背景,范室长听到她嘀咕,也没说什么,只是绷着一张橡皮脸,看着她操作流程。

不过到最后,他还是被她喋喋不休的抱怨惹恼了,“光知道埋怨别人,你那朋友的外甥做了点什么,你不清楚?大半夜去欺负外舍生,活该被打!”

大妈头也不抬地顶嘴,“是她侄儿,不是外甥。”

“够了啊,”范室长的脸越地黑了,也不去看她,而是转头看向李永生,“若是她借给你的东西是老旧和破损的,你直接找我。”

只看他的橡皮脸,就可以想到,他是肚里做文章的人,现在被逼得说出这种话,可见他也是忍无可忍了。

中年大妈闻言,登时抬起头来,瞪着眼睛话,“留影石肯定不可能全部是新的!”

留影石可以多次使用,有些人前来,并不是领用留影石,而是借用。

范室长看都不看她一眼,“我不管,给李永生的,必须是新的。”

大妈还待说什么,被他最后一句话吓住了,“你要是做不到,我不介意换个人来做。”

她是有点背景,但是也就那么回事,她现在所做在的岗位,是个人就干得了,只不过库房重地,一般还是要强调个可靠性。

然而,修院里这么多教谕,多是有家有口的,哪里还寻不到一个可靠的人?

李永生心里知道,别看器具室室长是一张橡皮脸,这次还真给面子了,否则的话,他在将来的某个时候,还可能被这个中年大妈刁难。

毕竟每次领东西,都要从这大妈处走流程。

他冲范室长笑着点点头,“多谢范室长关心。”

“无妨,”范室长面无表情地一摆手,顿了一顿之后,才又话,“器具室本该做好配合工作……你搞的那个声音传递器,什么时候能拿给我看一下?”

咦?大妈抬头起来,奇怪地看一下自家室长——范黑脸啥时候话这么多了?

她深知范室长的为人处世风格,心中忍不住又忐忑一下:莫非这小伙子来头真的不小?

李永生一听这话,却是为难了,他想一想之后,只能苦笑着婉拒,“东西比较大,而且,已经引起不少关注了……”

范室长不说话,一张橡皮脸就那么看着他,等了好一阵,现对方没有继续说的意思,才缓缓点一下头,“嗯,那你去吧。”

别人能关注,我不能关注?他有点不高兴李永生的态度。

不过,万一对方真的有什么原因呢?范室长决定,先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李永生倒也不担心得罪对方,毕竟是一室之长,看样子也不是那种冲动类型的人,待了解到真相,想必不会在意他小小的拒绝。

从大妈那里拿上出库单,他就去领了留影石,一百块留影石真的不少,足足装了一个轮胎大小的包。

然后他回到宿舍,将大部分留影石锁进了柜子里,自己只拿了三十块留影石,装进褡裢里,又寻了把雨伞,走出了修院。

他现在要去的,是留影石影音租售商店,这样的店子非常少,下面的府城都未必有,不过七幻城是郡治,还有那么两家。

博灵本修院距离七幻城,有十来里地,李永生的腿脚便捷,上了大路之后,就是一路狂奔,用了小半个时辰,就来到了城里,又用小半个时辰问询和找路。

租售店除了销售空白的留影石,还有录有节目的留影石出售或出租。

大部分人买了留影石来,是为了记录影音,专门买录好节目的留影石的人,非常少,毕竟一块录好节目的留影石,比空白的还要贵一些,可达到七八百钱一块,快到一块银元了。

所以商店又提供租赁服务,交点押金,看完之后还回来就是了。

但就算是租赁,也是一般人家租不起的,一天一百钱的租金,搁在景教谕家,都够两天的生活费了,更别说还有一块银元的押金。

租售店里,是两女一男三人,男人年纪大一点,两个女孩儿都是二十出头的模样。

看到进来一个穿着单衣的年轻人,肩头还搭着一个褡裢,三人也没兴趣招呼,只是一个圆脸的女孩儿,微微点一下头。

李永生走上前,笑着点点头,“你好,这里出租的留影石,都有些什么内容?”

圆脸女孩递过一个册子来,“内容都在上面,你自己看。”

李永生翻看一遍,现内容也不算多,有评书有戏剧,还有一些歌曲,有意思的是,还有《夫妻闺房知识教程》。

这教程种类还不算少,足足有十几部,圆脸女孩看他盯着这个看,轻咳一声,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容,“还有些新货,没列上去,不过价钱……嗯,你懂的。”

原来是aVI后缀的那种小视频啊,李永生秒懂。

“有新货?”不远处一个中年人听到,走了过来,一脸猥琐的笑容,“拿出来看看?”

圆脸女孩面无表情地回答,“你说你想看什么吧。”

“咦,你这是什么态度?”中年人的脸拉了下来,“跟他说话就笑嘻嘻的,跟我说话就甩脸子……给谁看呢?”

你长得有他帅吗?圆脸女孩给他个卫生球,却也不回答。

中年人看李永生一眼,不服气地哼一声,“这长得帅……还真是招人待见,你是租留影石呢,还是想把人也拐走?”

我勒个去的,李永生实在有点无语了,租个留影石,也能躺枪?

看店铺的男人见状,咳嗽了一声,也没说话,继续斜坐在那里呆。

第三十二章 演技派的实力

猥琐中年男人听到这声咳嗽,扭头看一眼,不再说话,转身出门了。

圆脸女孩对李永生的态度,还是相当热情的,“要租这方面的吗?”

“呃,不用了,”李永生摇摇头,虽然他经常受到这种区别对待,也习以为常了,但是小电影什么的,他还真不感兴趣。

他想的是别的,“我租留影石不到一天的话,该怎么算钱?”

圆脸女孩儿闻言,脸上的笑容消失不见,“不到一天,当然也按一天算钱。”

“大量租,”李永生并不介意她的态度,露出一个相当阳光的笑容,“嗯,这么说吧,我是想转录到我的留影石上。”

圆脸女孩儿看到这个笑容,就觉得有点眩晕,心情也好了不少。

她笑着回答,“你可能不太清楚,留影石是不能转录的,效果非常差。”

这么帅的一个小伙,可惜是从乡下来的,她看着他肩头的褡裢,不无遗憾地想到。

李永生当然知道,留影石不能转录,这玩意儿本来就是要现场录,效果才会最好,转录的话,那种感觉就没了。3d电影成2d不说,图像还很模糊。

留影石录影,层次感很强,拍平面的东西,抓不住层次不说,成像也有问题。

比地球界在电影院里偷拍盗版,还要差很多很多。

不过他并不在意这些,他笑着回答,“我对图像要求不高,主要是想录下声音来。”

声音那就无所谓层次了,无非是震动产生的声波,什么杜比环绕立体声,什么前后级之类的,他暂时考虑不到——可能很久都考虑不到。

“声音?”圆脸女孩儿愣住了,转录留影石的声音——你确定不是在逗我玩吗?

“只录声音?”连斜坐在那里的男子,都忍不住出声了。

“只录声音,”李永生点点头,非常肯定地回答。

男子坐直了身子,讶异地看着他,“你这个要求听起来很奇怪,能告诉我你要干什么吗?”

“唉,”李永生轻叹一声,一脸的愁苦,“我家姑奶奶……瞎了,我又赚了点钱,想到不能膝下尽孝,总是要给她找一些让她开心的东西。”

“哦,”男子很同情地点点头,然后又一皱眉,狐疑地问,“你跟你姑奶奶很亲?”

“那当然了,”李永生再次非常肯定地回答,眼中也露出一丝柔情来,“算是我……最亲近的人了。”

“你这种重孝道的人,价钱当然好商量,”男人点点头,又竖起个大拇指来,“这样吧,你尽管转录……一个时辰算你十钱,可以吧?”

“多谢这位大哥,”李永生抬手一拱,眼中似乎有晶莹的东西一闪一闪。

“别扯那些,是你孝心可嘉,”男人很无所谓地一摆手。

中土国是非常讲究孝道的,大多数人平日里做得也不错,似乎没必要太在意这种小小的孝行,但是事实上,孝顺的人总会获得别人的高度认可。

当然,男人也不是那么容易被欺瞒的,“我给你找个转录的地方,保证安静……但是你只能转录声音。”

“这没问题,”李永生笑了,他当然知道男子有点怀疑自己,可是,哥们儿确实是只想录声音的,“要不这样,我把留影石放下……你们帮我转录?”

“这当然可以,”男人毫不犹豫地回答,“你带了几块留影石?”

转录的话,多找几个人,可以同时进行,虽然价格不高,却是能保证只录声音,不会让人白占了便宜。

“三十块,”李永生一拍褡裢,“录完之后,我还有留影石,就看你这里有多少东西供我录了。”

三十块留影石,也价值十五块银元了,不是小钱,不过按三十个时辰计算,一个时辰十钱,租售店也不过才赚三百钱。

相当于租出去三块留影石的价格。

但是男人不这么看,先,租三块留影石出去,也是笔买卖,其次,对方能放下三十块留影石,显然有很强的支付能力,做买卖的,谁不图个回头?

更重要的是,他租出去的留影石,本就有人转录,而他没有权力干涉,虽然转录的效果很差,但是多少会对他的市场有所影响。

所以他很痛快地拍板,“那行,就这样好了,你圈定要转录的内容,我帮你转录……身为商家,咱们话说在前面,只负责转录声音哦。”

你帮着做义工,我感激还来不及呢,李永生笑着点点头,“只录声音,今天我先圈定一些内容,录好之后,我那里还有留影石。”

然后他选了十二个时辰的评书《井后有井》,又点了十个时辰的戏剧,剩下八个时辰,全部选了歌曲。

中土国流行的歌曲并不多,八个时辰的歌曲,基本上把近五十年的流行歌全部选完了,十个时辰的戏剧,倒是有点不够,中土国的戏剧,实在太多了。

当然,时间最不够的是评书,《井后有井》讲的是本国英烈井家的故事,是前朝的英烈,三十余年的历史,一百二十回的评书,整整三十个时辰,他只转录了三分之一强。

不过这三分之一,也是相当了不得的,《井后有井》的评书,在中土国名气不算小,井家的忠义更是众所周知。

但是,井家的这一整套评书,并不是所有人都完全听过。

听评书的,那是什么地方?茶楼酒肆啊。

今天讲一段,明天讲一段,后天有贵客来了,说昨天的没听,还得重新讲一遍,听完这一百二十回,那得多久?

李永生此来,主要是敲定转录的事宜,对方既然愿意低价批量转录,第二天,他就又带着剩下的七十块留影石来了。

租售店已经将他留下的三十块留影石,全部录制好了,并且贴上了标签,他抽出两块检验一下,现确实没问题,就将三十块收了起来。

看到他又放下七十块留影石,圆脸的女孩儿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你姑奶奶家……很有钱吗?”

一百块留影石,批量买也得四十多块银元,只为一个老人的消遣,就投入这么大的资本,实在有点……太奢侈了。

而这小伙子身上穿的衣衫,都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甚至都有点砢碜,再看看那肩头的褡裢——一百块留影石,就装在这种东西里?

我这是被当成煤老板了吧?李永生心里苦笑,“我姑奶奶家也没钱,只不过……我能过手一些留影石,暂时用一用,也不打紧。”

这解释一出口,对方几个人秒懂,留影石可是能重复使用的,不管是谁,只要负责过手,拿出一批来周转,自己临时用一用,还是没有问题的。

店里的男子倒是来了兴致,再次挺直了身子,“你负责谁家的?要大批量进留影石吗?”

这个店子除了租售有节目的留影石,还经销空白留影石,博灵郡总共也才两家这样的店,肯定是底子雄厚。

“呵呵,”李永生笑一笑,“我只负责过手,采购的事有专人负责,这个……不能过界。”

“也是,”男人点点头,将身子又靠在了柜台上。

用了两天时间,李永生录好了所有的留影石,然后又去器具室,领了一些材料,交给齐永馨,让她帮忙加工。

广播电台的内容有了,收音机在制作中,李永生一时间就没了事情——就算想做点事情,也没钱了。

又过一天之后,景教谕来通知他,说西南角的房子腾出来了,你且跟我去物产室,办理一下交接手续。

西南角的房子,李永生也去看过,没走近,就是远远地看,他知道楼下有两间是饭堂,一间是裁缝铺子,楼上三间则全是客舍,主要是接待本修生的家属。

物产室的人带了两个安保,和他们去那六间房子走了一圈。

李永生看到,饭堂确实是搬走了,裁缝铺子还在,至于楼上的客舍,那真的太简单了,把床铺一搬走,那就是空房子了。

这六间房子,原本都是饭堂租下的,不过后来现用不了,才将上面改为客舍,下面一间房转租给了裁缝铺。

所以,就在李永生看房子的时候,裁缝铺的夫妻俩凑过来,表示说这个房子,我们愿意继续租下去,而且……今年的房租,我们也交过了。

这个跟我们无关,物产室的人断然拒绝,今年的房租,他还没给我们呢,谁收了你的钱,你跟谁要去。

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这夫妻俩急了,本修院里,可都是有文化的人,咱们要讲理。

讲理?讲理你也讲不过我们,物产室的人一点都不客气,你们租房的时候,看他的房契了吗?他有房契吗?

转租这种事,其实一点都不稀罕,饭堂用不了这么多房子,自然要转租,不过转租的夫妻俩一直没面对本修院,估计也是贪了小便宜,物产室当然不会考虑他们的死活。

老话说死了的,便宜莫贪,谁让你贪便宜了呢?

关键是开饭堂的这位,一直就欠着本修院的房租,物产室哪里肯替他背这个黑锅?

李永生看得有点头大,他不怕麻烦,但是也不喜欢麻烦,就不能拨给我几间没争议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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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便宜不好占

不管李永生怎么头疼,这房子目前是归他了,而他真的很缺钱。

裁缝铺子的夫妻俩,是由物产室应对的,他们给出了期限,最多再给三天,必须搬走。

剩下五间,李永生就直接接手了,拿到了钥匙。

他早就想好了,要将楼上三间里的一间,改为播音室,上去看一下,现三间房子虽然临街,隔音都还不错——毕竟是做为客舍的。

这就满足了播音室的要求。

而且每间房子都不算小,差不多有三十个平米,他觉得完全可以隔离出一个休息室——以后李某人可以在这里睡觉。

想到就做,是李永生的风格,他问一下物产室的人,我可以改动这里的布局吧?

物产室的人相当痛快,说你想怎么改都行,只要你不把房子拆了,绝对没有问题,不过呢……交给我们做好了。

至于说价钱,这也好商量。

李永生比较怀疑这价钱的公道性,毕竟是修院的施工队伍,算是半垄断性质的,人家到时候装修出个天价来,他认还是不认?

景钧洪见他迟疑,忍不住捅他一下,低声话,“让他们干就是了,到时候随便给两个钱,也就是了。”

李永生愁眉苦脸地低声问,“要是他们要得太高,怎么办?”

“对他们来说,这是外财,明白不?是外财!”景教谕低声呵斥他,“这是宋院长拨给你的房子,谁敢要得太高,不想要饭碗了吗?”

也是啊,李永生点点头,心说这里人的道德水准,应该比我想象的强一点。

接下来的时间,就是物产室在忙碌地搞隔断了,而且这帮人确实厉害,只用了一天,就把隔断搞起来了,还开了小窗刷了****。

李永生为此支付了八十钱——材料什么的,他没有付钱,直接记账了。

然后他彻底地一穷二白了,就是传说中的兜比脸还干净。

书阁勘验的钱,还得半个月后才下来,他又不想跟肖仙侯蹭饭,所以接下来的两天,他就待在这播音室内,又贴了一张招租的告示在楼下,等人上门。

播音室里的小隔间,还少一张床,他正琢磨着,是不是要从器具室弄张床过来,有人找上门了,却还是楼下裁缝铺的夫妻。

这夫妻俩舍不得搬走,毕竟在这里干了三四年,也有一定的口碑了,尤其是修生家长来探看的时候,帮儿女做几身衣服,缝补一下,活儿真的不少。

李永生最烦这种手尾不干净的事儿了,可是看这夫妻俩的可怜相,他还有点不忍,于是就说你们想续租也行,前面你交的租我不认,现在续的话,再给我交。

他本来也就是个转租的中间人,这六间房他自己也吃不下去。

不过他能保证的,就是不拖欠修院里的房租——一个月两块银元。

转租就能赚钱,他还能弄出一个播音室来,怎么算都划算了,而且看宋院长的意思,哪怕拖欠都无所谓——其实,这可能才是修院的本意。

他觉得自己表示得很明确了,但是那夫妻俩不干,说我们本来交过了,凭啥再交?你们收不到我上家的房租,是你们的事,跟我们有什么相关?

有些人总是喜欢得寸进尺的,李永生也懒得跟他们叫这个真,只是表示,你们有异议,去找物产室——租房不经过他们,你还有理了?

刚将这夫妻俩送走,只听得下面砰地一声大响,简直地动山摇,有人在下面高声叫着,“李永生这娃娃,快滚出来。”

嗯?李永生疑惑地皱一下眉,他听得出来,这是摔打下面房间大门的声音,力气还极大,我这是招谁惹谁了?

他快步走下楼,果不其然,下面站着四五个闲汉,大冷天敞着胸口,还有人的胳膊上纹了刺青。

以玄青位面的风俗而言,讲究身体肤受之父母,身上有刺青的多不是良家子弟。

进过监狱的人,脸上会刺字,别人一看就知道这人出过问题。

刺青纹在身上,倒不至于被人误会,不过纹身的人真的很少。

打头的那厮,倒是一身长衫,手里还拎着一把伞,斜睥着李永生,“你便是那乳臭未乾的娃娃?”

李永生没回答他,而是侧头看一看大门,那扇大门被打掉了一个门轴,在那里一晃一晃的。

这些人怎么总喜欢拿大门出气?李永生颇有点无奈,3o3宿舍的房门是那样,自己的门面房,也是这样。

他面无表情地话,“这门是谁弄坏的?”

“我们怎么知道是谁弄坏的?”一个瘦得像竹竿的家伙笑着话,若是搁在地球上,这种相貌和身材的人,九成九是瘾君子。

这位却是不含糊,手里也拎着一把雨伞,很随意地甩来甩去。

他们所持的雨伞,可不仅仅能遮风挡雨,雪亮的铁制雨伞尖,随时可以当做短枪来用。

瘦竹竿嬉皮笑脸地表示,“不过你既然要在这里常住,门窗还是得看好了,要不然太容易遭人破坏了,修起来还挺贵的。”

又有人笑着话,“要我说,不如索性换了铁门窗,省好多事儿呢。”

“没知识!”瘦竹竿瞪他一眼,然后大笑着话,“铁的就不能掰弯吗?无非是费点劲罢了,你们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众人笑了几声,将注意力转移到了面前少年的身上。

李永生当然知道,自己这是碰上地赖子了,开店的遇到这种人,也真的是挺头疼,报官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就像他们威胁的那样,人家现在是明着来,若是由明转案,隔三差五地对着门窗来几下,谁也受不了。

见过千日做贼的,谁见过千日防贼的?

李永生也颇有点无奈,这种牛皮糖最缠人,若是不能将他们治得服服帖帖的,最好不要轻易地报官。

而且他现在报官,拿什么报?没谁能证明,这坏掉的门,跟面前这几位,有什么直接的联系。

于是他点点头,露出一个敢怒不敢言的表情,还勉力挤出一个笑脸,“几位大哥,看起来,你们是有比换铁门窗更好的建议了?”

“臭小子,大哥也是你叫的?”那身上纹了长剑的汉子眼睛一瞪,怒吼一声。

“行了,”那穿了长衫的轻咳一声,打断了纹身汉子的话,“他还是个外舍新生,粗声粗气吓唬他作甚?”

此人显然就是这一行人里主事的了,他下巴微扬,略带一点傲气地话,“建议呢,我有,不过你先告诉我,你盘下这房子,打算做什么?”

“这个嘛……”李永生犹豫一下,方始回答,“我打算自用两间,其他的要租出去,要不然也凑不起给院里的租金。”

长衫继续斜睥着他,“院里的租金是多少?”

“一个月两块银元,”李永生一副吓坏了的模样,有什么答什么,“不过我是贫困生,修院许我拖欠房租。”

“两块银元,呵呵,”长衫汉子笑了起来,很轻蔑的笑容,“如此好事,怎么会轮到你头上,你转租都能赚钱,修院不知道吗?”

李永生老老实实地摇头,“我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

“我给的建议就是,一个月上交我兄弟五百钱,保证那些宵小之徒不会来捣乱,”这话是瘦竹竿说的,老大摆出了架子,这种小钱的事,就是他出面了。

不过瘦竹竿明显不把李永生放在眼里,雨伞在他的手上很随意地晃着,“破财免灾,你应该心里清楚。”

“这个……恕难从命,”李永生犹豫一下,还是壮起胆子摇摇头,“我租的是修院的房产,你们跟我收钱,当我不会向修院求助?”

初始他还是一副色厉内荏的样子,但是越说越气愤,最后连声音也大了不少,“你们勒索我之前,最好想想清楚,博灵本修院在本郡的地位!”

“少年人,稍安勿躁,”长衫汉子皱一皱眉,“哪个是在勒索你?”

“我们只是提了个建议,对你有利的建议,”瘦竹竿怪笑着,眉毛也得意地一抖一抖。

他四下看一眼,又压低声音笑着,笑容里是满满的恶意,“没用的,你没有证据,莫非你以为,这么大的博灵郡……只有你是博灵本修院的?”

李永生顿了一顿,强做镇定地回答,“我相信修院不会不管我们的。”

那纹身汉子听到这话,走上前二话不说,又是狠踹那大门一脚,整个门板晃一晃,“砰”地一声跌落在地,他扭过头来,狰狞地一笑,“就算有证据,你又要怎么样?”

“制修?”李永生的眉头一皱,眼睛也眯了起来。

从这汉子的出手方式和灵气运用上,他能看得出来,此人也是借用了气运的,达到了制修的标准。

所谓制修,并不一定要身在官府中,只要有钱有机缘,体制外的人也完全能够做得到。

按说制修和非制修,是截然不同的,李永生对战的党玉琦等人,虽然是上舍生,但也没有达到制修的境界,所以他能一对多跟上舍生打,但是对上这个制修,前景真的不乐观。

第三十四章 便宜没好货

纹了身的汉子斜睥李永生一眼,不屑地哼一声,“谁看到我踹门了?你吗,还是你?”

他连指两个路人,那两位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李永生的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瘦竹竿见他这股模样,轻笑一声,“你现在还指望……修院为你做主吗?”

李永生有点忍无可忍了,不过他还是想知道,对方凭什么敢这么嚣张。

就在他还想继续套点话的时候,远处传来一声轻哼,“哥几个,给我个面子……事儿就这么揭过,行吗?”

瘦竹竿一听不干了,他装逼装得正高兴,所以他一边回头,一边呵斥,“尼玛,关你屁事,谁的裤裆破了,露出你来了……咦,秦天祝?”

远处,秦天祝伴着一个女孩儿,缓缓地走过来,听到这话之后,眉头微微一皱,“你是在骂我?”

瘦竹竿登时不敢吱声了,秦天祝在博灵本修院,名气也不算小,年少多金家里有背景,再加上此人是个不大不小的天才,在修院里也打过几架,从没吃过亏。

倒是那长衫汉子不满意了,他轻哼一声,“秦小妖,不关你的事,你也别坏我的事……一码归一码。”

“我跟你们说话,很客气的吧?”秦天祝带着女伴,缓缓走了过来,一脸的不在乎,“倒是你们难为我朋友,一点没考虑我的面子?”

“你朋友?”这几位登时愕然,大家都知道,秦小妖的家族里,可是有人在道宫,一般小事,也没人愿意跟此人放对——这李永生是他朋友?

秦天祝也不回答,就站在那里,懒洋洋地看着几名汉子。

他倒是想解释跟李永生的关系,但是……可能吗?还不够丢人的。

“行,今天看你面子,”长衫汉子扭头就走,“最好你时时能看着他。”

他们走了,李永生侧头看秦天祝一眼,“这是……你的熟人?”

“凭他们,还不配,”秦天祝还是一脸臭屁。

不过他站出来解围的时候,也没说什么极端的话,只是把人吓走了事,原因很简单——对付这帮人,他也是要花点心思的。

他不会太在意这些成本,可是别人若是问起来,你为什么要帮李永生出头,他就会很难回答了——他总不能告诉别人,我从观星楼上跳下来的时候,被他救了吧?

谁都有难免想不开的时候,但是回头一看,总觉得那时特别蠢。

不管怎么说,他看到了,就不会坐视李永生被欺负,但是也不会竭尽全力地保下对方。

甚至那扇掉到地上的门板,他也没要求对方付出代价。

事实上,他并不知道,到底生了什么,“他们怎么找上你了?”

“这不是……修院给了几间房子吗?”李永生一努嘴,悻悻地回答,“结果他们就过来收什么保护费,保证门窗不被破坏。”

“破坏你的门窗?找事吗?”秦天祝不屑地笑一笑,看得出来,他对这些人怎么找食,还是比较清楚的。

不过下一刻,他就呆住了,“这是曾家租的房子,修院交给你了?”

原来这房子的上一任租户,来头不小。

这房子的地理位置一般,修院当时跟郡教化房有些合作,就送出去一批房子的租赁权,教化房谁有兴趣,就低价租我们的房子好了。

教化房有个室长姓潘,本人也是博灵本修院出身,租下了这六间房子,因为是关系价,房租就定为两块银元,每个月。

这个价格在当时都算相当厚道的,现在看来就是地板价了。

潘室长没有自己经营,而是交给了老婆管理——挖母校的墙角,真心丢不起那人啊。

而他的老婆,就姓曾,曾美慧,租住此处的人叫曾求德,正是曾美慧的弟弟。

其间会有些什么猫腻,那也不用说了,反正当时是教化房和本修院合作搞的,并不以盈利为目的。

所以曾求德接手这地方之后,一直就没怎么正常交过房租——他经营得也很一般。

而修院里碍着潘室长的面子,也不好催这房租,若是曾求德赚了大钱,修院里倒不怕开口,但是经营得一般,那就先这样吧。

李永生接手了这里,对此当然有耳闻,他点点头,“曾家经营得不好,一个月赚不了多少钱,还拖欠房租,宋院长觉得不该这样下去。”

“切,不过是老潘死了,”秦天祝不屑地一撇嘴。

秦家在教化房没什么势力,但是作为七幻城本地人,他对官府动态还是相当了解的,而且,潘室长病故一年多了,该知道的人早就知道了。

秦天祝的嘴角,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你以为,曾求德在这里真赚不到钱?”

“啊?”李永生又是一愣,“我没说他赚不到钱,只是赚得不多罢了。”

“扯淡不是?”秦天祝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他的饭店每天有三块银元的收入,楼上客房每间一天一百多钱,你居然跟我说,他赚不到钱?”

“是这样?”李永生更傻眼了,他是来自静疆府的,到这里时间也不长,哪里能知道这些消息?

不过饭店每天三块银元的收入,利润怎么也能在一块银元左右,而且肖仙侯在这里买过不止一次外卖,饭菜的价格也不低,只是略略逊色于修院食堂,味道却是极好。

这样算下来,这个饭店,一个月岂不是能赚三四十块银元?

秦天祝看到了他的脸色,不过他认为,李永生来自下面的府城,或许还不清楚其中门道。

所以他又解释,“三块银元,当有一块的利润,就算修院有寒暑歇期,每年两百多块的利润,还是能保证的。”

握草,李永生听得有点呆滞了……每年交齐房租,也不过才二十来块银元啊。

秦天祝却是好像生恐打击得他不够,又补充两句,“他收那裁缝铺多少钱,我不知道,可是他楼上的客房,一年赚个三四十块银元,不在话下。”

可不是,每间客房都要一百余钱,三间客房一个月下来,三五块银元肯定能赚到,一年下来怎么也有这个数。

李永生却是有点懵了,“那赚这么多,还要拖欠房租?”

“官中的钱,该拖不拖,他不是傻的?”秦天祝笑了起来,“两块银元的房租不高,也是自家出的。”

李永生还是不能理解,“照你这么说,不算裁缝铺,饭店和客房的收入,一年怎么也三百块银元了,就差这二十来块银元的房租?”

“他能不交,当然就不交,而且如数交齐,岂不是说他赚钱不少?”秦天祝笑了起来,“他赚得多,修院当然要考虑,当初的房租给得太低。”

当初本修院给教化房,本来就是地板价,也颇多人诟病,若是能寻个理由,将房租涨上去,当然是最好的。

“握草,”李永生忍不住爆出了脏话,“这也太贪了一点吧?”

他没说哪边贪,不过秦天祝也没计较,只是笑着话,“拖欠这么些年房租,成习惯了,老潘死了,曾求德必须继续拖欠,要不然……有坏名声之嫌。”

“关键是他拖欠的房租,也不少钱呢,”李永生哼一声,“既然差了那么多,索性就继续差下去好了,你说对吧?”

“宋嘉远肯定早就想收拾他了,”秦天祝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给你的房租,涨价没?”

“没有,”李永生摇摇头,“还是每个月两块银元。”

秦天祝想一想,然后摇摇头,“宋嘉远也不是个好东西,推你出来跟曾求德作对。”

李永生无语,他能说什么?

宋嘉远把这手尾多多的房子给他,目的肯定不单纯——其实他本来以为很单纯。

现在看来,院方愿意支持他是一回事,不能单纯给钱,是因为流程或者说技术层面的原因,但是不给钱,给出来的东西,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然而他能拒绝吗?不能,那就什么都别说了。

不过……教化房?李永生隐隐猜到,为什么宋嘉远将这几间房子给他了。

不管怎么说,都是人情,他还得领。

可是这几个混混,他必须要搞清楚原因,“以你看,这几个人是曾求德找来的吗?”

“这我真不知道,”秦天祝摇摇头,然后皱一皱眉头,“不过这种人……挺麻烦的。”

秦家有权有势,真想对付这种地赖子,并不难,可他仅仅是秦家的一员,也不是他自己遇上事儿了,人家还算给他面子,在他的能力范围内,就觉得这事,不是很好处理。

李永生想一想,抬手摸一摸额头,“曾家不出面,也不好直接对付……恶心。”

要说这些人跟曾家一点关系没有,他是不信的。

“确实恶心,”秦天祝深有同感地点点头,“敢做就站出来,敢做不敢当……此等人,李老四你以后不要变成这样。”

我去,能好好说话吗?李永生真的是无语了,哥们儿好歹也是救了你一命,虽然把你看成学姐了,但你也应该感恩吧?

这个时候,你就算不帮我收拾对方,也该有语言上的支持才对,怎么就成了……我不要变成这样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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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勿谓言之不预

李永生将房子的手尾搞清楚了一些,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做不出什么反应。

幕后黑手并未露头,而那些地赖子们,纠缠起来也很麻烦,还不能报官,只能先将这点恩怨记在心上了。

招租的广告继续贴着,广播电台他却没往这里搬,弄坏些门窗无所谓,若是电台被弄坏,重做一台可就太费劲了。

李永生从修院里找两个门轴,将大门修好,期间肖仙侯也过来,想看他的新产业,正正看到了这一幕。

小鲜肉了解完情况之后,勃然大怒,“这曾家也太不是玩意儿了吧?”

“骂人解决不了问题,”李永生叹口气,“问题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曾求德指使的,咱能怎么办?”

其实只要智商正常的人,就能想像到里面的因果,不过两人都才是外舍新生,话语权本来就不强,想要自由心证的话,还不具备那个资格。

肖仙侯沉吟一下,“要不这样,我去帮你找两个地赖子,比他们还狠的?”

李永生讶然地看他一眼,“你竟然认识这种人?”

一般来说,好学生和地赖子之间,不会有太多交集,地球界如此,这里也一样。

小鲜肉算好学生吗?当然算了,他能进博灵本修院,可能是沾了肖教化长的光,但是毫无疑问,他也必须拥有一定的实力。

须知他跟肖田遵的关系,并不被认可,无法名正言顺地享受照顾。

肖仙侯听到这话,脸不由自主地一红,“这样的人,我当然认识,不过不太熟……反正你有事,我总不能不管吧?”

李永生顿时明白了他的心思,笑着摇摇头,“没必要那么冲动,先看看情况,实在需要你帮忙的话,我肯定也会张嘴求助。”

他很清楚,小鲜肉是不想为此事,再去求“那个男人”。

“那……好吧,”肖仙侯犹豫一下,还是点点头。

三天期限眨眼就过了,那裁缝夫妻却是依旧没有搬走,李永生前去讨要房租,却现铁将军把门,门上写了一行大字,“家中有事,暂停营业。”

也就是这点出息了,李永生气得笑了,躲……那是能躲得掉的吗?

不过人家避让出去了,他也不好破门而入,于是再走一趟物产室,邀来了三个人做见证,其中一个姓赵的,还是副室长。

赵室长知道宋院长对这个新生比较重视,他也愿意凑个热闹。

待他看到那一行大字的时候,顿时就恼了,“胡闹,想借这个耍赖吗?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房子!”

做为本郡最好的本修院,博本的人素质都不差,通常是愿意讲理的,但他们也有属于自己的傲气——谁打算耍赖的话,院里不介意使用一些非常手段,让他们尝一尝耍赖的下场。

此前租房子的曾求德拖欠了房租,不过那有博灵本修院自身的因素在里面,又有些其他方面的牵扯,院里不好太过分。

但是一个小小的裁缝铺,也想跟着耍赖,你也不撒泡尿照一照自己——配吗?

裁缝夫妻刁难的是李永生,但是这么做,打的是博灵本修院的脸。

赵室长很干脆地一摆手,指挥己方两个人,“把门砸开……东西都扔出来!”

那两位四下看一下,就打算找工具了,李永生见状,忙不迭地话,“赵室长且慢,别给他们抹黑咱们修院的机会,我觉得,咱博本不搞那些不教而诛。”

“嗯?”赵室长一侧头,讶异地看他一眼,然后笑了起来,“小李你是什么意思?”

“我留个言,再给他们三天时间,”李永生笑着回答,“三天之后,再请咱物产室的人来……今天就是劳烦三位教谕做个见证。”

一边说,他一边就拿了白色石块,在那行字下又写一行字,“三天之内不补交房租,房东将收回房屋并清理垃圾,勿谓言之不预。”

写完之后,他扭头看一眼物产室三人,笑着问,“我这样……行吗?”

“小李倒是脾气好,”赵室长笑了起来,看着那行新加的字,他满意地点点头,“用词也不错,勿谓言之不预……行,我们给你做个见证,三天之后我们再来。”

李永生其实并不想这么墨迹,不过既然身为观风使,也要讲个以身作则,而且万事留一线,不但是做人的本分,也暗合大道之理。

所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不外如是。

哪曾想,他愿意留份情面,别人做事却是过得很,去修院里吃口饭的功夫,再回来的时候,又有两扇门被砸了,其中一扇是刚刚修好的。

还有一扇窗子,是彻底被砸烂了。

尤其令人恼火的是,来捣乱的地赖子,就在路对面蹲着,还是上次那几个人,还是手里拎着雨伞,幸灾乐祸地看着这边。

李永生这次笑不出来了,他淡淡地扫一眼对方,然后径直走了过去,沉声问,“几位,你们没有听说过,‘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吗?”

“有病吧你,”那瘦竹竿脸一沉,提起雨伞来,雪亮的伞尖在李永生胸口上轻轻戳了两戳,“信不信我一用力,就能弄死你?你自家做事过分惹了人,关我们屁事!”

李永生回头看一眼,现自己在裁缝铺子门上写的那行字,被人擦去了。

不过,他倒是不信,那裁缝夫妇有这样的胆子,多半还是面前这几个地赖子搞的鬼。

有些人真是不能惯着,李永生心里已经有了决断,脸上也带出了一丝火气,“好好说话,真有胆,你就戳个窟窿试一试?”

“咦?”瘦竹竿恼了,手上就待加劲,却冷不丁听到身边有人轻哼一声,“嗯。”

出哼声的,正是那长衫汉子,他冷眼旁观,现这年轻的本修生,胆子还真的不小,起码面对伞尖的时候,并没有避让。

他兀自记得,上一次对方的胆子比较小,这一次……或许是被逼急了?

总之,急红了眼的年轻人,是没什么分寸的,他们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求财。

真要在光天化日之下,将本修院的学生身上穿个口子,修院的安保不会答应,修院毕业的那些官员也不会答应。

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告诉对方一声,“听说你找了钝刀,来寻我麻烦?”

“钝刀?”李永生的眉头微微一皱,这唱的是哪一出?

“钝刀见了我,要老老实实见礼的,”长衫汉子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冷笑,“你最好打听一下,别病急乱投医,本来看在秦小妖面子上,一时没兴趣找你麻烦,你却非要自己找事……这两扇门,就算在我头上好了。”

李永生非常确定,在今天之前,他从来没听说过“钝刀”二字,不过现在,他也猜得出来,那厮十有**也是地赖子,混得还不如眼前这几位好。

谁找的钝刀?十有**就是肖仙侯了。

要不说没混过社会的,就别贸然折腾,李永生也不知道小鲜肉怎么跟别人说的,反正这个消息,十有**是钝刀告诉眼前这几位的。

当然,他也不会抱怨小鲜肉,更不会因为长衫汉子如此说,就觉得自己理亏——你找我麻烦,还不许我反抗了?

“算在你头上是吧?”李永生冷笑一声,“那你现在能跟我去物产室说明一下吗?”

“小子你找死吧?”瘦竹竿冷哼一声,抬手就去推他。

“几位,几位!”旁边传来一声喊,只见一个黑脸膛汉子走过来,笑眯眯地话,“咱有话好好说,好好说行吗?”

“原来是曾掌柜,”瘦竹竿笑了起来,“有些日子不见了。”

那曾掌柜笑着跟几人打个招呼,扭过脸来看李永生,淡淡地话,“这个地方复杂得很,我若是你,不如将六间房子统一租出去,安安生生的多好?”

李永生斜睥着他,好半天才笑一声,“曾求德……掌柜?”

“是我,”黑脸膛汉子点点头,脸上也没什么表情,“既知我是原来的租户,你也知道,你惹到我了,我也不想为难你……房子转租给我。”

他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甚至有点悲天悯人的感觉——仿佛他才是最委屈的。

李永生真是彻底无语了,你不知道反思己过,还要怪在我的头上,敢更不要脸一点吗?

对于这种人,他也懒得多说,“那你打算多少钱租呢?”

“每月两千五百钱,”曾求德面无表情地回答,“你坐着就赚五百钱。”

“呵呵,”李永生微微一笑,并不回答。

“据我所知,你可以不付修院的房租,”曾求德的脸越地黑了,不过他的消息,也确实是准确的,“每月两千五百钱,少年人,须知社会复杂,得意不可再往。”

李永生沉吟一下,方始缓缓回答,“你可知,房子是宋院长做主与我的?”

“宋嘉远那混蛋也不敢直接整我,”曾求德不屑地一哼,“我姐夫尸骨未寒,你只是被他利用的刀……知道社会的凶险了吗?”

我只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李永生眉毛一扬,淡淡地问,“那你死去的姐夫就没告诉你,做人要讲信用,不要拖欠房租?”

第三十六章 胜负有定数

曾求德打听过这个租房的新生,他原本以为此生有点来头,但是了解清楚之后,反倒有点迷糊:只是一个孤儿,还是下面府城来的?

电台的事情,知道的人不多,而且修院有意控制风声,不使传出。

至于说征文获奖,也只是在小范围内传播,文科僧在理工学院,并不怎么吃香,就算书社大张旗鼓地宣传,大多数的教谕也会听而不闻——反正不可能再创佳绩了。

曾求德倒是听说了,这个小子成绩好,也特别能打,两个人就打翻了七八名上舍生。

不过在他看来,不是制修,你再能打顶个屁用。

所以他对李永生的定义就是,一个不通世事、乡下来的小子,是被宋嘉远推出来为难自己的。

哪曾想,对方并没有被他的话语动摇,竟然甘受利用,反倒嘲笑起自己的姐夫来。

天大地大,死者为大,曾求德几乎在瞬间就爆了,抬手一指对方,睚眦欲裂地大喊,“你竟敢侮辱我故去的亲人……小子,你想死吗?”

“你拖欠房租是事实,这也算侮辱?”李永生似笑非笑地话,“倒不知道是谁侮辱了你故去的姐夫。”

“小子你找死!”曾求德真的气坏了,他一抬手,就夺下了瘦竹竿手里的雨伞,抖手扎向李永生。

李永生身子向侧后方一闪,直接躲过了这一击,然后膀子一抖,肩头的褡裢已经飞到了手上。

褡裢里不知道装了什么,刚才在他肩头的时候也没什么,现在被他拎在手中,一眼看去,却是沉甸甸的。

他眯着眼睛,阴森森地问,“你这社会上的人,想在博本门口,殴打博本的修生?”

别说,曾求德虽然行事肆无忌惮,但是还真没胆子,在博本门口公然打本修生——挨打的是修生,抽的却是修院的脸面。

尤其是那宋嘉远,没准正躲在暗处,等着他沉不住气呢。

或许这小家伙现在说话的口气,都是姓宋的那厮教的——目的是在于挑起我的怒火。

曾求德做事,很多时候不用脑子,更喜欢简单粗暴的做法,但是这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所以他硬生生地停下脚步,冷笑一声,“竖子,你且先狂着,须知天狂有雨人狂有祸!”

“嘿,我还以为你真敢动手呢,”李永生笑了起来,还不屑地咧一下嘴,“原来也就是嘴上说一说,背后捣捣鬼,无胆的鼠辈,我呸!”

“哈哈,”曾求德仰天大笑了起来,笑了好一阵,他将雨伞一扔,转身就走,“我当然不敢动你,不过你以后出门,当心点!”

说白了,他就算不能公然收拾这小家伙,背后****手,可也没有多难。

李永生心里有点微微的失望,他还真是希望对方动手,就像曾学德想的那样,身为修院的修生,在自家门口被打,无论如何,修院不会坐视,更别说这里是博本,博灵最好的本修院。

一计不成,他又看向那几个地赖子,似笑非笑地话,“你们砸的我的房门,现在……是男人的,跟我去物产室走一趟?”

“有病!”长衫男人白他一眼,转身就走,“我没说是我砸的,我只说可以算在我头上。”

曾求德的急流勇退,让他也意识到,一味耍横是不妥的,尤其是好像宋嘉远介入此事,相当地深——那终究是副院长。

反正现在临时退避一下,待没人的时候,再来这里肆虐就是了,有啥呢?

看着这些人仓促地离开,李永生也生不出什么喜悦的感觉,他扭头看一眼倒地的门板,心里暗叹一声: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

接下来的两天,他就吃住在这里了,住好说,打个地铺就完了,反正他身体好,不过吃的话,就得指望别人接济了。

哥们儿好歹也是包租婆……包租男呢,竟然沦落到饭都需要接济?

接济他最多的,还是肖仙侯,这次他坦然地接受了接济——手里有房子,早晚能租出去。

关于什么钝刀的事情,他并没有问对方,小鲜肉也没提这个话题,不过从小鲜肉的眼里,偶尔能看到一丝愧疚——当天两扇门被砸,可是有很多人围观的,消息早传出去了。

第三天晚饭的时候,白莉莉跟着肖仙侯来了,她身边还有两个内舍生,一男一女,都是书社的成员。

白社长这次,是带了一些精选的稿子,还有一些她认为不错的文章——她是个认真的人,虽然她也承认,博本的修生,比七本的修生,文采要差一些,但她还是会努力的。

不过那名唤作薛志强的男生,明显对李永生有些怨念,眼神中满是不服气,偶尔开口说两句,也是夹枪带棒,总是一股“你既然有本事,何必求我们”的态度。

李永生不理他,他知道怨气何来,也没对这内舍生怀恨在心——大二学生,比中二能强到哪儿去?

非常不幸的是,他这种轻视,也被薛大二感受到了。

于是,薛志强的话,越来越离谱,最后他实在忍受不住了,“李学弟,你的点评委实刻薄,梓园学长的文笔和意境,是七幻本修院都推崇的,怎么到了你嘴里,就一无是处?”

穆梓园确实是博本书社的一面旗帜,他的行文极为飘忽,辞藻华丽。

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他的文章非常强调意境,很多莫名其妙的生僻文字堆砌在那里,能让不同的读者,生出不同的联想和理解。

而很多文学功底一般的人,看他的文章,就有“两个黄鹂鸣翠柳”之感——不知所云。

“我……”李永生想一想,觉得还是说得客气一点的好,“我看不懂。”

凭良心说,他点评这些文章,没有丝毫的偏见,不过他的嘴也比较毒,很多文字功底不过关的,被他毫不客气地指出了缺陷。

而他没有半分的不好意思——文学上的交流,你本来就差了,还不许我说?

文人率性,文人怪癖,这都是世人公认的,他也是文人,不需要做老好人。

但是点评穆梓园,他比较刻薄,“矫揉造作地无病呻吟,我不知道他写的是什么。”

所以薛志强就爆了——书社的大拿,你不能这么糟蹋吧?

对于李永生的回答,他更不满了,“你看不懂,有的是人看得懂,咱不能拿无知当个性,这样的文章,你写得出来吗?”

“我写不出来,”李永生摇摇头,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过下一句,他的话就不好听了,“就算勉强写出来,我也得撕了……文章该为大众服务,起码我需要的,是这样的文章。”

这话一点不假,广播电台一开,有人愿意听一听文章的朗诵,那也得是大家都懂的文章——须知很多人,连字儿都不认识,你玩什么抽象派?

“你……”薛志强气得连说都不会话了,憋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才获了一个区区入围的奖,你倒是敢小看天下英雄了?”

对于李永生的获奖,书社的社员要说不嫉妒,那也是假的,五块银元是笔不小的收入,更关键的是,郡里的征文,这厮刷了名气。

就连穆梓园,对此都是相当不服气,不过他原本就不擅长于写应制文,身为博本书社的囊钵万,他不屑写这些东西。

但是看到李永生获奖,他还很不平衡,总觉得“你写的那是什么狗屁玩意儿”,所以这次白莉莉跟他约稿,他写得越地抽象了——这才是文学,你懂吗?

李永生懂,但是他只懂对方别苗头的心态,真的不喜欢这篇故作高深的文章。

面对这样的指责,他毫不客气地回答,“我对梓园学长,也很尊重,但是我有一个建议,文章是给人看的,不是用来装的!”

“赚了五块银元,你狂得不知道天高地厚了,”薛志强愤然起身,目视着白莉莉,“白社长,若是你看中的是这样的人,我羞与为伍!”

他长得不难看,高高大大身材魁梧,同时仪表堂堂,这样郑重其事地话,气场也很强。

“李永生不喜,那我拿回去便是,”白莉莉倒不生气。

她其实也没打算把这篇文章拿给李永生,因为她知道,他约一些文章,是要在电台上念的,穆梓园的文,实在不合适在电台上念。

但是其他人写的文,也没太多能拿出手的,倒是有些精选出来的书稿还算不错。

所以她解释一句,“本来没打算拿这篇文章,收拾的时候,不小心夹带在一起了。”

薛志强听到这话,简直是睚眦欲裂,“白社长,你竟然迎合他说话?”

白莉莉却是还沉得住气,淡淡地回答,“李永生要的美文,是需要有一定通俗性,这一点却是我想得少了。”

“你们……简直了!”薛志强气得扭头就走,“白社长,你真的很令我失望!李永生那种大俗人……”

“李永生怎么了?”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然后就见景教谕快步走了过来,离得远远的,就大声笑着话,“永生,恭喜了,此次郡中征文评比,你斩将夺旗!”

薛志强的身子,登时就僵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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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黑手

斩将夺旗就是获得第一的意思,斩对方主将夺取军旗,这战功铁定第一。

玄青位面不说独占鳌头什么,没这种讲究。

李永生闻言,也大喜过望,“那岂不是可以拿到一百块银元?”

“你这家伙,简直没治了,”景钧洪被气得笑了,“钱固然是好东西,关键这是郡里的头名啊,这样的荣誉,又岂是区区一百块银元能比的?”

李永生憨憨地一笑,“穷惯了,没办法,这荣誉也不能当饭吃。”

景教谕苦恼地一拍额头:你能有点正常人的思维吗?

“荣誉肯定重要,”白莉莉在一边出声话,“好不容易,咱们压住七幻本修院一次。”

“对对,”景钧洪连连点头,他才得到消息就来报喜,虽然小家伙的唯金钱论,令他有点不爽,但是并未冲淡多少喜悦。

须知这个郡里头名,是他班上的,也算是他的成绩。

景教谕侧头一看,才认出了白莉莉,“原来是书社的小白,这不但是修院的成绩,也是你们书社的成绩,多亏你推荐了上去。”

要不说教谕有水平呢?他不介意跟人分功,修院分、书社分,那都无所谓,反正改变不了他才是辰班杂学教谕的现实。

花花轿子人抬人,这才是把成绩做大的态度。

“书社对李永生,一向是很支持的,”另一个女生话了,这种喜庆的场合,不懂说好话的人是傻瓜,哪怕她刚才还有点看不惯李永生。

景教谕然后才想起一件事,扭头看向薛志强,“这位修生,你刚才说什么?”

薛志强被问得脸红脖子粗,当他听说斩将夺旗四个字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尼玛……郡里的头名?

他对李永生成见颇深,此次前来,就是要质问对方一些事情,哪曾想,就在他要愤而离开的时候,竟然得知了这样的消息?

赤果果的打脸啊。

不过他心里,终究还是不服气的,血气上头,教谕又如何。

于是他冷笑一声,“不知教谕是否听错了消息?”

这人有病吧?景教谕冷冷地扫他一眼,才对李永生微微颔,“评是评出来了,应该没有意外,不过终须要郡守那里过一下,目前也不宜声张……否则有裹胁郡守的嫌疑。”

郡守通常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他过一眼,没有什么出格的地方,就算最终敲定。

但是郡守没有最终拍板之前,先把第一名宣扬出来,就是不尊重他的决定权了。

众人闻言,齐齐点头,大家虽然只是本修生,但这点分寸不难理解。

“站住!”景教谕喊出了正要悄悄离开的薛志强,“你心有怨念,我须得带你去见一下你的教谕!”

“我就是那么一问,”薛志强此刻,真的是要多郁闷有多郁闷了,李永生你厉害,我走人还不行吗?怎么连走也不让走了呢?

他实在不明白,这名教谕拦住自己做什么,“不明白就当请教,何来怨念?跟我的教谕,又有什么关系?”

“哈,”李永生忍不住笑一声,你居然说自己没有怨念?

景教谕轻哼一声,“你有没有怨念,自己清楚,我只知道,这是咱修院的荣誉,当然要保证落到手里,你出去多两句嘴,那便糟了。”

薛志强再度无语了,没办法,对方说的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可是他心里的不平之气,越地汹涌了,“我当然不会说出去。”

“这谁知道?”景钧洪不以为然地看他一眼,又转头看向李永生。

他越看,越觉得这个帅气的学生顺眼,想到自己在开学之际,就为对方安排了书阁勘验的义工,心里是满满的自得,“永生,明天便会有教化房上官来通知你,记得乖巧一些。”

“好的,”李永生点点头……哥们儿正愁有些事情该怎么处理呢。

第二天,一大早就下起了蒙蒙的小雨,辰初左右,图元青副教化长来到了博灵本修院。

他此次前来,是通知李永生参加颁奖典礼的,原本林教化长要来的,毕竟是郡中头名,不过图教化长说,这李永生我见过,也颇赏识他,这个人我来通知吧。

林锦堂负责整个征文事宜,按说他来通知,是最合适的,但是图元青一定要坚持,他也懒得在这上面多做文章。

有几篇应制文写得相当不错,却是没拔了头筹,他也需要宽慰对方一下。

此次图教化长前来,就惊动了修院的大院长赵平川,赵院长亲自出迎,并将副教化长请入了自己的办公场所——这是庆贺今上登基三年并举行冠礼,好大的事件。

两人寒暄了几句,图教化长说,我来通知贵院外舍生李永生,参加颁奖典礼,他已经入了复赛,很可能斩将夺旗,赵院长可知他在何处?

这个,小小外舍生,当不得图教化长亲临啊,赵平川笑眯眯地表示,李永生是吧?我着人通知他,前来便是。

赵院长跟图教化长私交一般,甚至起过些小过节,不过这种大事,还是要配合的。

图元青却也无所谓,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李永生来了,他要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模样,将此事的手尾圆了。

哪曾想,他的设想落空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有人急急忙忙跑进来,一脸的惊慌,“坏了,赵院长……”

“你能好好说话吗?”宋嘉远的脸,刷地就拉了下来,什么叫坏了赵院长?

“真的坏了,宋院长,”这位根本没想到自己哪里做错了,他飞快地解释,“李永生倒伏道边,昏迷不醒,似是……似是被人所袭。”

“什么?”众人齐齐一惊,宋院长更是追问一句,“在哪里?”

“还问那么多作甚?”图教化长蹭地就站了起来,根本顾不得礼仪了,“带我前往。”

修院的两个院长还没反应呢,他倒是着急了,急匆匆向外走。

赵院长和宋院长交换个眼色,摇摇头也跟了出去。

李永生倒伏之处在修院外,是从门面房到门口的路上,距离修院的大门不过三十丈,还就在路边的灌木从。

平日里他倒伏这里的话,路人一眼就能看到,但是此刻正值阴雨连绵,不但视线不好,一般人赶路的时候,也不会东张西望。

他被现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把雨伞,扭曲变形了,后心一个偌大的血洞,涌出的鲜血已经被雨水冲刷进了泥土,倒看不出流了多少血。

图教化长和两个院长赶到的时候,已经有几个人围在那里,有人给李永生撑起了伞,还有人在勘查伤情。

人没死,后脑有被重物击打的痕迹。

也就是说,李永生是被人偷袭了,后脑挨了一击,又被人扎了一刀,现在昏迷不醒,很可能是失血过多的缘故。

验伤的人看到修院老大来了,马上报告,“赵院长也来了?这修生运气不错,并未伤到五脏六腑,好好调息些时日,也就没事了……不过这个费用,估计不会低了。”

他也知道,受伤的这位,是个贫家子弟。

“混蛋!”不待赵院长说话,图教化长一蹦老高,“什么叫运气还好?你知道他的受伤,意味着什么吗?”

赵平川也愣了,怎么我修院的修生,你比我还激动呢?“图教化长你是说?”

“我是说,有人想破坏今上的登基庆典,”图元青面目狰狞,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扭曲着,“赵院长,你必须给我个交待!”

他没办法不着急,须知前些日子,他是想打那话本主意的,后来他幡然醒悟了,力推这个话本,然后结果也很好,话本勇夺本郡第一。

其实以李永生的文采来论,这话本未必是铁铁的第一,尤其是博灵郡里,有些文名极盛的人也参与了,不过当这话本的背景被过分解读之后,没谁敢不选它做第一。

在图元青看来,这次自己专程来通知李永生,就可以彻底化解以前的恩怨,扭转自己的形象——没准他还能成为赏识李永生的伯乐。

为此,他甚至不惜跟林锦堂争抢这个通知的活儿。

但是现在,他心头有上万头的羊驼呼啸而去——握草,李永生怎么就被刺杀了?

不前不后,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

联想到自己是主动请缨前来通知的,图教化长的脸都要绿了。

千万不要有人攻击,说我口服心不服,怀恨在心,才弄出了这一场刺杀。

他这么一叫,赵院长不答应了:握草,你帽子扣得很熟练啊!

他冷笑一声,“图教化长,我的修生,我自会关心,你也不用虚言恫吓!”

我去,就是你背锅了!图教化长看着赵平川,觉得此人瞬间可爱了很多。

当然,他脸上不会露出明显的表情,只是眯着眼睛问,“平川兄,你觉得这是小事?”

“肯定不能算小事,”赵平川很随意地回答,修院学生被人袭击,差点小命不保,性质非常恶劣,身为修院老大,他是绝对不能置之不理的。

他只是不喜欢图元青的态度,心说无非就是个征文第一,表面文章的事情,你扣这么大的帽子,有意思吗?“博本的修生,当然……”

“赵院长,”有人匆匆赶来,冲着他摇头,一脸的惶恐。

第三十八章 博本在行动

“小景你多什么……”赵院长眉头一皱,就想呵责来人。

不过,想到今天图教化长的异常,他硬生生地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

景钧洪一直不知道话本背后的意义,昨天晚上他回家之后,正好有个应酬,酒桌上他不无自得地夸耀起来,我的学生,拿了征文第一,所以来得晚了……是郡里的征文啊。

跟他交往的,也都是些制修,众人就问,小家伙写了什么?

景教谕是看过《拯救战兵雷锋》的,就跟大家说了起来,最后他表示说,我也不知道,话本怎么能拿第一,不过不管怎么说,那是我的学生。

三个臭皮匠,就能赛过诸葛亮,众人一分析就得出了结论:今上粉饰光宗,此文正当时!

景教谕一肚子酒,顿时化作了冷汗——我去,怎么就掺乎进这种大事了?

今晚喝酒,咱们连肉菜都不舍得多点啊。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是意识到这个话本的份量了,眼见赵院长要祸从口出,忙不迭提示一下——不敢再说了啊。

赵平川一脸纳闷,任由小教谕走过来,在自己耳边低语。

听完之后,他微微颔,侧头瞪图元青一眼:卧槽尼玛姓图的,居然给我挖坑?

不过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他脸一沉,“果然是性质恶劣,先救人……图教化长你看,该怎么尽快缉拿凶手呢?”

敢给我下套?放心,你也跑不了。

众人开始救治李永生,图元青的脸色,却有点不好看了,“我是来通知人的,这里是博灵本修院,平川兄你说了算。”

“你少扯吧,”赵平川有点不耐烦了,他就是这么个人,虽然是本修院的老大,可是很多时候,并不掩饰个人感情。

所以他很直接地表示,“我连他写了什么都不知道,元青你却是知道的。”

卧槽尼玛,图元青心里骂个不停,嘴上却不肯示弱,“原来你对征文是这样的态度……根本看都不看?”

这又是诛心之言,不过赵院长根本不理他,“征文的时候,我去山南了。”

他是确实去山南公干了,但是图教化长的脑瓜一转:今上的奶娘,就出自于山南!

好吧,这些话题有点过于遥远,当图元青现,实在撇不清嫌疑的时候,也就不能再置身事外了,“查……可能是谁干的!”

很快地,又有人现,李永生背上的创口,不是扁平而是圆形,更有人指出——这似乎是拿雨伞尖捅的。

李永生那把扭曲的雨伞,根本就没尖,普通老百姓用的伞,都是圆头的,一说雨伞尖捅人,大家就隐约猜到,是社会上的混混下手。

这就算有了侦破的方向,紧接着,大家在李永生刚得到的门面房前的拐角处,采集到了几个脚印。

天上下着雨,脚印已经模糊了,但是毫无疑问,这是今天的脚印,否则根本就看不出来了。

修院拨给李永生的房子在西南角,路过的人不算太少,但是脚印所在之处,却是在房子的东北角——一般人很少走到这个位置,除非别有用心。

宋院长及时地表意见,“我看这贼子,是蓄谋的。”

废话,肯定是蓄谋的,这用你说?赵老大狠狠地瞪他一眼。

又过一阵,这房子的恩怨纠葛,也传到了大家耳中。

一般而言,院长和副教化长不会介入这种小事,层面太低——地赖子赚点小钱罢了。

但是现在事情大了,不介入不行了!

图元青是教化房的,也跟在现场忙碌,听说了因果之后,就不怎么跑前跑后了,只是黑着脸表示,“原来博灵本修院,也有这样不安定的因素……给我抓。”

他其实指使不动本修院的人,对于现在的他来说,表态就够了。

可是赵平川院长和宋嘉远副院长苦了,他们必须得抓到人啊——这是博本自家的地面。

赵院长急了,就想让所有的修生都停止功课,一起出来抓人,倒不信认真起来的博本院,抓不住几个地赖子。

他也不想这么搞,但是这个事儿太大了,大到修院承受不起。

宋嘉远比他沉得住气,就说赵院长啊,这本来是小范围的事儿,大张旗鼓的,其实也是给今上的登基典礼抹黑——你说对不对?

赵院长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那么,低调就低调吧,把那些混蛋全抓起来。

这帮地赖子敲诈李永生的时候,是仗着对方没有证据,无奈自己何,但是官府真要做什么事——人家会在意有没有证据吗?

不多时,就有三个地赖子被捉了来,其中两个是从被窝里捉出来的——春雨绵绵,寒意料峭,大家正睡回笼觉呢。

三个人里,有一个就是瘦竹竿,被捉过来的时候,他一点都不在乎,嘴里不住地叫嚣,“李永生那货就是欠收拾,我不怕说,真的对他不满,但是你有证据吗?”

要尼玛的证据,将他捉来的人,直接将他摔到了泥水中。

然后一个黑脸大汉走了过来,一脸的狞笑,将手指捏得嘎巴作响,“今天早上你在何处?”

下午的时候,李永生依旧没醒,这个时候,本修院已经将曾求德都抓来了。

地赖子、曾求德,这都是在本修院称霸一方的,无人敢惹,但是涉及到今上的登基庆典,本修院叫起真来,那还真的什么都不是。

这些人都有说辞,说自己当时不在场,但是很多人的证据并不充分。

像那瘦竹竿就说,我当时在家睡觉,至于说有谁证明——你睡觉的时候,会找人证明吗?

曾求德的证据最充分,他在银月山庄赌博了一晚上,输了六十银元,有太多人能证明。

可修院根本不理会,没错,你可能当时不在现场,但是……你能证明自己没有买凶杀人?

这些人里,曾求德被抓,是最有异议的,却没人敢提出异议,图元青连话都不敢说——这是能跟扯得上教化房关系的。

至于说长衫汉子提出的三天期限,在这种凶猛的打击之下,化作了泡影。

事实上,长衫汉子听说了风声之后,直接跑路,一炷香之后,安保过来拿人,却是再找不到人了——有些地赖子,对政治风向也是很敏感的。

长衫汉子的老妈,也被安保请了去——她也是博灵本修院的教谕。

虽然她看不惯儿子的行事,早将他撵出了家门,但是这种大事面前,谁敢不问她?

傍晚的时候,李永生终于醒来了,他表示说,自己打算去修院早餐,想到得了郡里第一,心情澎湃难以自已,不成想脑后一震,就失去了知觉。

至于说是谁袭击他的,他不清楚。

不过他相信,修院里会给自己一个交待的。

遗憾的是,三天后的颁奖典礼,他可能参加不了啦。

图元青的脸是青了又红红了又白,这尼玛算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三天之后,郡里的征文大奖,是景钧洪教谕代领的——李永生躺在床上,起都起不来。

不过困扰他的出租房问题,是得到了彻底的解决,修院里打掉了地赖子团伙,并且还要追究曾求德在里面的责任。

然而,曾求德此前拖欠的房费,那还属于一个“不可说”范畴,没人去追究。

有意思的是,那个瘦竹竿,基本上被认为是凶手了,谁让那厮爱拿个雨伞玩呢?

而且事当天,他在家里睡觉,没人做证。

曾求德是最早被释放的,他当天晚上的赌博见证人不少,关键是……他交了一百银元的保证金,所以才出去。

其他人也66续续交保出去了,因为这个事情非常敏感,李永生身为本郡征文头名,竟然没有去领奖,引起的关联想像不少,所以这些犯事者的保费,也是相当高的。

就在领奖的当天下午,李永生去了院方安保部,见到了被关押的瘦竹竿。

瘦竹竿叫冯扬,目前被修院的安保整得********,按说此事可以转交给官府的,但是教化房和博灵本修院一致认为,暂时不宜交给官府。

事实上,本修院有处理类似事情的资格,除了不能判决,其他都可以做。

若是行刑过程中被打死了,那也活该倒霉,本修院只须向官府报备一下即可:某人体弱多病,捱不住刑讯,这个……纯属意外。

这瘦竹竿被众多安保不停地蹂躏,早就不成个人样了,但是见到李永生,他还是破口大骂,真有几番混社会的不含糊。

李永生端详了他好一阵,非常肯定地点点头,“就是此人,屡次三番到我的房前闹事,数他最为积极,还出声威胁,说要拿雨伞捅死我。”

他说的是实话,没有半点夸张的地方——别的混混也早就证明了。

“冯某人只恨,当时没有弄死你,”瘦竹竿的脸肿得像猪头,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衣服也变成一绺一绺的,可那张嘴偏偏不肯服软。

这种地赖子,其实挺令人头疼的,撇开战力不提,滚刀肉一般,不把自己的性命当回事。

他恶狠狠地盯着李永生,“小兔崽子,咱们走着瞧,只要爷不死,你就等着倒霉吧。”

第三十九章 可怜复可恨

李永生不理那瘦竹竿,而是转头看向安保,“诸位大哥和教谕,他这威胁的话,还请做个见证……可以入刑吗?”

“入刑不归修院管,”一个安保摇摇头,“不过你放心好了,没有谁伤了咱修院的人,还可以安然无恙的。”

“其实他是想杀死我的,”李永生轻声嘟囔一句,转身离开了。

“爷要杀你,不会连给你几下吗?”冯扬在他身后声嘶力竭地大叫。

他吃了这么多苦,原因就是拒不承认自己是凶手。

他不承认,修院就放不过他,起码宋院长坚决不答应——他将有争议的房子租给李永生,很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

还有一个家伙也被关押着,却是那个纹了身的汉子,唯一的制修。

这厮的战力不可小觑,所以修院不肯放他离开,这个节骨眼上,李永生真的再也不能出事了。

李永生也去辨识了此人,并且表示说,正是此人,将他的门毁坏了十六次之多。

纹身汉子的胆气,却还不如瘦竹竿,他嗫嚅地表示——我就坏了一次你的门。

“这时候,你当然不肯承认了,”李永生也不跟他辩解,淡淡地说一句之后,转身离开,“反正你不赔偿,咱俩的事儿就不算完。”

纹身汉子看着他的背影,气得眼里泛起了泪花——你丫比我们还像地赖子,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了?

其他的嫌疑人,李永生没有见到,大部分都取保候审了,按说这是不应该的,不过那些人都是有根脚的,玄青位面的取保,不但得交钱,还得有保人。

取保的人一旦出了岔子,具保者要跟着倒大霉。

李永生躺了三天,也不想再躺着了,寻了肖仙侯,要他陪自己去门面房。

小鲜肉坚决不同意他去,不过他表示,你若是不陪我去,那我就自己去,兄弟一场,总算知道你是什么人了!

“算我倒霉!”肖仙侯嘟囔一声,又去叫了胡涟望,两人陪着李永生出去。

三人一路走着,距离门面房还有十来丈的时候,远处跑来两个人影,二话不说,扑通就跪下了,浑然不顾路面的泥泞。

胡涟望不认识这二人,眉头一皱才待说话,却见李永生身子一侧,绕过两人继续走路。

这两人站起身,小心地跟在后面,不住地出声哀求,“李公子,我们知错了,还请绕过我们这一遭吧……”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裁缝店的夫妻俩,这两人本来是想暂避一时,等曾求德搞定这小家伙之后,再回来重操旧业的。

哪曾想这刺杀的事情一出,反倒是曾求德被本修院搞定了,交了一百块银元,才被保了出来,而那个裁缝铺,也被修院的安保贴了封条。

夫妻俩前脚敢开门,后脚安保就会把他俩拿下。

百般无奈之下,他俩也只能求助这年轻的新房东了。

李永生根本不搭理他俩,他打量一下其余的五间房子,还保留了他遇袭那天的原状。

两扇被弄掉的门,草草地被箍在门框上,打塌的窗户,还没有修缮,他不是不想修,而是真的没钱了。

修院物产室的人说了,保存现状是为了保证接下来的调查——毕竟真凶尚未抓到。

若是他觉得有必要修复,物产室会派人来修,免费的。

做为宋院长直管的部门,物产室已经知道,这个年轻人给修院带来了多大的荣誉,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那个斩将夺旗的话本,传说还有其他味道。

真凶吗?李永生的嘴角微微一翘,哪里有什么真凶。

“这冯扬也太操蛋了,”肖仙侯冷哼一声,他是不明真相的群众,“把房子弄成这样,居然还刺杀你……这尼玛多大仇?”

“你没见他今天的样子呢,”李永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那厮只当自己是滚刀肉,全身都打烂了,还当面威胁我,说只要不死,就跟我没完。”

“握草,那就弄死他呗,”肖仙侯真的怒了,他其实不爱脾气,但是动了真火的话,也是不顾后果的,要知道,就是他亲自动手,打断了党玉琦等人的四肢。

那裁缝夫妻俩听到这话,顿时就是一个哆嗦——这胖修生可能只是随便说说,但是敢这么说话的,肯定也有相当的底气。

“呵呵,”李永生只是笑了笑,抬脚走上二楼。

二楼的门窗都没有动过,他打开一个房间,走了进去,里面全部的家具,就是一张放在地上的床板。

三人坐在床板上,那裁缝夫妻却是跟了进来,男人哆里哆嗦地话,“李公子,我们愿意交房租,你看一个月多少?”

李永生懒得理他,直接话,“明天上午,我让安保的人拆封条,给你半个时辰搬完,要不就全扔到街上,听到没有?”

“一千五百钱,可好?”男人壮着胆子话,“以前都是一千三百钱。”

这原本是秘密,曾求德不让他说的,但是现在,他顾不了那么多了。

事实上,他夫妻俩实际的支出,不止一千三百钱,每年曾求德都会令他们制作一些衣服,楼上住客有需要缝补的衣服,曾求德还要从中提成。

不过在他俩看来,自家反正是吃手艺饭的,闲着也是闲着,多干点不算啥。

而眼下多出两百钱,那却是实实在在地从自家口袋里掏钱。

李永生一摆手,“你翻一倍,我也不租给你……机会我已经给过你了,是你不珍惜。”

这夫妻俩腿一软,又噗通跪下了,不住地磕头,女人更是不住地哭号。

李永生很烦听女人哭,当然,他也烦男人哭,只有小孩的哭声,不会令他不舒服。

所以他轻咳一声,“我想起来了,其实你俩也有刺杀我的嫌疑,啧啧……安保怎么就忽视了你俩呢?”

“我们哪里有这胆子啊?”夫妻俩登时吓得魂不附体,不住地解释。

他俩做小本生意的,哪里有跟安保打交道的经验,本能地就觉得恐怖。

说句题外话,其实修院里的安保,比捕房的差役,要和善得多,折磨人的手段也少。

“你们若是不肯搬走,那就可能是酝酿着第二次刺杀,”李永生淡淡地话,“好好想一想……记住了,我现在又在给你们机会。”

这裁缝夫妻很讨厌,但终究只是小市民的市侩,他不愿意多叫真,但也不想放在眼前恶心自己,索性撵走就是了。

女人还待哭天抢地,男人却是一把拉住了她,直起腰来,跪在地上直勾勾地看着对方,“李公子既然这么说,那我们搬就是了。”

“嗯?”肖仙侯眉头一皱,不高兴地话,“我看你这样子,好像是心里有点不满?”

他真的不是咄咄逼人之辈,可是他现在的心情,实在太不爽了。

“不敢不敢,”男人耷拉下眼皮,根本不敢对视对方,扯着自家老婆,慢慢地退出了房间,然后一路小跑下楼了。

女人跑到楼下,还低声埋怨夫君,说你为啥不多恳求一下?经营了四五年的地方,就这么放弃,实在太可惜了。

手艺活讲的就是口碑,换个地方经营,所有人脉又得重新积蓄了。

男人却是恼了,说若不是你这婆娘贪图那点小钱,直接交了房租,哪里有那许多事?

说着说着,夫妻俩居然厮打了起来。

李永生三人在楼上,将楼下的动静听得明明白白,也是有点啼笑皆非。

坐了一阵之后,胡涟望说我去买些外卖回来,庆贺老四度过这一劫,肖仙侯却是表示,哪里用得到你出钱?今天算我的。

正争执间,楼下又走上一人来,却是景教谕。

他去参加了颁奖典礼,领了奖牌和证书回来,还有一百块银元。

证书和银元,都是要交给李永生的,不过这奖牌,他支支吾吾地问——能否由修院来保管?

李永生是真的无所谓,不要证书都行,于是就表示:我先看一看这奖牌可好?

奖牌其实就是一块普通的木牌,不过似乎是用紫槿做的,巴掌大小,若拿出去卖的话,大约也能卖一块银元左右。

不过这紫槿一入手,李永生就是一惊:竟然从上来传来一股淡淡的气运!

他顿时就明白了,这是来自于本方世界的认可:虽然这个征文只是即兴的,并不是常例,但好歹也是一郡的头名,当然涉及气运。

如此一来,李永生可就舍不得轻易交出了,于是就问:我把玩几天可好?

前文说过,他在上界是灵修,虽然对气运之事知道得不少,但终究不是科班出身,尤其对这种比较低级的知识,他并不清楚——观风使也不是无所不知的。

所以他想把玩两天,摸索一下其中的规律。

当然,若是能帮助他加快收集气运提高修为,他也不介意在手里多留一阵。

景钧洪也就是一问,见他不舍,也就不再多说,反倒笑着表示:这一百银元,我给你领回来了,你得请客啊。

一百银元到手,李永生在修院后几年的费用都有了,学校给他的门面房,接下来也能正常经营了,钱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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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手尾

李永生从来都不是个小气的,请客当然没问题,咱买上点东西,去荷塘自己烧烤吧。

再把书社的人也叫来,大家一起开心。

修院里禁止学生起灶,但是有教谕带头的话,那就无所谓了。

景教谕也想答应下来,难得年轻一次嘛,不过最后,他还是建议说,不如在二楼的房顶搞吧,这里虽然是修院的,却是修院外围,也不用担心有人来扫兴。

当天晚上,在李永生的门面房屋顶,有二十余人参加了烧烤——书社的人没有全到,第一才子穆梓园就没有来,但是大多数成员还是来了。

学生的世界,终究是简单的,大家看不起李永生不给书社交会费,但李永生勇夺博灵郡第一,他们是佩服的,现在请客吃饭,抽得出身的人,也愿意来凑个热闹。

不交会费,请书社的人烧烤,也行啊,尤其是在这春寒料峭的日子。

他们的兴致极高,烧烤到一半,天上又下起了小雨,大家打着雨伞烧烤,反倒更显诗意,热闹到不得了。

烧烤到深夜才散去,用了一千五百多钱买来的酒菜,差不多吃了个干净,须知这相当于景教谕大半个月的薪水。

从屋顶下来的时候,出现了一点麻烦,有几个女生和男生喝得有点多,差点从斜靠的粗木上滑下去——小雨打在木头上,有点湿滑。

李永生重伤初愈,大家还打算扶他一下,不成想他手一搭粗木,身子往下一溜,就稳稳地站到了二楼的走廊上,矫健得很。

胡涟望喝得不多,见到他的动作,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这家伙前些日子,真的受过伤?

景教谕带着一群修生,走进了本修院,他的家不在本修院内,不过今天时间有点晚了,他打算在办公室将就一晚上。

就在他走进教谕楼的时候,猛地现,前方影影绰绰地有几个人,走上前一看,才现是大院长赵平川,正带了几个人,在那里站着聊天。

赵院长对那几个人说,最近雨多,而且又将迎来雨季,教谕楼有些房间漏水,这是个大事,大家不要掉以轻心。

正说话间,他现了走来的景教谕,于是笑着打个招呼,“功臣回来了,今天领奖,七幻本修院那边,是不是脸色很难看?”

“倒也没有,”景钧洪实话实说,“他们只是说,征文进京之后,还有得一争。”

征文是全国性的,博灵郡送上京的作品有十余篇,到时全国还要排名次,本郡的头名,未必能在大排名里靠前。

事实上,博灵郡的文运,在中土国也是数得着的,此次七幻本修院不服气,无非是李永生的话本,有取巧之嫌。

博灵郡无人取巧,所以让一个话本得了头名,可是中土国这么大,会取巧的肯定不止李永生一个。

若是别的取巧文被上面看重,同样的取巧文,就很难获得什么好名次了。

不比取巧的话,七幻本修院还是有信心越本郡头名的,《拯救战兵雷锋》……听一听,这都是什么玩意儿啊。

“唔,”赵院长很随意地点点头,貌似漫不经心地问,“奖金证书和……奖牌,都都转交给小家伙了吗?”

“都转交了,”景教谕很痛快地回答——赵老大你总不会以为,我会贪墨吧?

然而下一刻,他就反应过来了,想将奖牌留在本修院的,正是赵院长——身边的书办,于是他又补充一句,“李永生说,他先把玩一阵奖牌。”

“嗯,”赵院长点点头,没再说话,不过他的眼中,掠过了一丝隐藏得极深的恼怒。

第二天,依旧是小雨,李永生三人在房间里没铺没盖歇了一晚上,早早地起来了。

李永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肖仙侯和胡涟望却有点受不了,不过终究是本修生了,一晚上还是比较好熬的。

胡涟望去打饭了,肖仙侯则是去宿舍抱两床铺盖过来,顺便通知物产室来修房间,同时还要找安保,解封楼下那个裁缝铺子。

安保来的是最快的,他们对拆除封条有点拿不准,就问李永生:你确定,不用再继续查下去了?

裁缝夫妻正在旁观,听到这话,两个人四条腿抖动不已。

不用了,李永生摇摇头,他遇袭的事情搞得那么大,就算是谁心里还有不服,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做文章。

安保撕掉了封条,那夫妻俩早就叫了一辆马车过来,将东西搬上去,一刻都不停地走了。

他们的行囊并不少,除了各种工具、成衣、布匹原料什么的,还有锅碗瓢盆被褥,将马车堆得满满的,搁在地球界,铁铁是载了。

就算这样,还有些东西没有搬完,他们也只能丢弃了。

搬一次家,伤筋动骨半年,这话不是白说的,更别说他们只有半个时辰的搬家时间。

看着他们冒着雨,跟着载的大车慢慢离开,胡涟望忍不住叹口气,“何苦来哉?”

李永生不以为然地笑一笑,“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哎呀我去,果然是一代文匠啊,真真的精辟,”一声怪叫,在他俩身后响起,却是肖仙侯回来了,身边还跟着物产室的人。

六间房子,用了三天时间,完全修缮好了,李永生又着人在播音室装上了铁门,窗户也换成了铁的。

他原本想出去买点桌椅床被,结果物产室的人表示:买那些东西干什么,直接来室里领就是了,你现在还是本院的修生呢。

要不说钱是跟着钱走的,李永生没钱的时候,不好意思跟物产室张这个嘴,现在大家都知道他有钱了,物产室反倒要主动提供东西给他了。

当然,这跟宋嘉远的关注很有关系,严格说起来,这次李永生遇袭,最着急撇清的是图元青,其次就数他了——是他安排了有问题的房子。

宋院长关注的力度一加大,下面人当然知道该怎么做了。

不光是桌椅板凳,连锅碗瓢盆,物产室都弄来了不少。

三天时间,六间房子就收拾了出来,李永生占了楼上两间,其他四间打算出租。

他将3o3宿舍的大部分东西,也搬了过来,打定主意要在这里常住了。

不过紧接着,就又轮到他在书阁勘验了,他不想便宜马素那女人,于是继续去挣那少少的义工补贴。

肖仙侯和胡涟望借机向景教谕申请,说我们最近要帮李永生看房子,若是有时顾不得上课,还望景教谕理解。

没几个大学生喜欢老老实实听课,本修生也亦然。

帮李永生看守房子,不过是个借口。

有些事情,他们就处理不了。

李永生这天从书阁回来,手里还拎着从菜场买回来的一大块肉,以及各种蔬菜,打算晚上做一顿好的,自打住在外面之后,三人就很少吃修院里的食堂了,不好吃还贵。

离得远远的,他就看到门面房围了七八个人,正在激烈地争吵着。

走近一看,是齐永馨在跟一个中年女人吵架,胡涟望和肖仙侯苦笑着站在一边——女人吵架,大老爷们总不好掺乎。

李永生听了一阵,明白了因果,原来这女人前一阵给孩子做了两身衣服,后来有事出远门了,今天来取衣服,现裁缝铺都不在了,于是就找上来吵闹。

她要求房东提供那裁缝夫妇的去向,可是胡涟望和肖仙侯哪里知道?

女人这就不干了,她出去打听一圈,回来就埋怨说,你们给裁缝搬家的时间太短了,必须得让他们把手上的活儿交卸了啊,既然是你们赶走的,那这衣服我就着落在你们身上了。

齐永馨正好过来,听到这话顿时勃然大怒,说这事儿前前后后也折腾了十来天,你自家要做衣服,就算你有事离开,也得托人看着点吧?

女人反唇相讥,按照惯例,这样的铺子就算收,起码也得有一个月的缓冲,小娃娃家,你们懂不懂啊?

说得好像谁家没开过裁缝铺子似的,齐永馨不屑地冷笑,我表姐夫家就是做这个的,他们的铺子里,三年没取的衣服都有呢。

我跟你说的是惯例,你跟我说个例?女人更气了,还本修生呢,就这点水平?

齐永馨说话嗓门大,但是她吵架的条理性,还真不行。

李永生见状,走上前去,只说了一句,“将那铺子租出去的不是我,你且去找曾求德。”

“你就是新房东了?”中年女人上下打量他一眼,然后才哼一声,“将这铺子收回来的,总是你吧?”

“他们不交房租,我自然要收回来,”李永生不摸对方的底,也就不多解释。

不过他有点怀疑,这女人是不是裁缝夫妻请来的托儿,于是又加一句,“这事跟房东无关,你该去找他们,你若想报官,我可以邀请安保配合你。”

不管怎么说,那对裁缝夫妻,是休想再回来了。

“报官才是正道,”胡涟望出声附和,他觉得对方找到房东,实在有点莫名其妙,“我们都是修院的修生,跟那裁缝根本不认识。”

第四十一章 奇葩夫妇

话说到这步田地,中年女人也没辙了,她倒还没给裁缝钱,可是损失了布料,就已经很心疼了,所以才来找房东的麻烦。

她没想到的是,四个年轻人,竟然都是博本的修生,她倒是想耍横呢,没那胆子。

当然,这件事也不能就这么完了,她眼珠一转,“曾求德……此人在何处?”

你竟然敢去找曾求德?围观的人心里暗叹,真是不知死活。

不过就在这时,那肥硕异常的本修生话了,“想找曾求德是吧?我带你去!”

肖仙侯知道,曾求德就住在教化房的宿舍大院里,那是他姐姐曾美慧的房子。

严格来说是潘室长的房子,一个有九间房子的小院,室长的标准配置,人称室长院。

自从潘室长病故之后,曾美慧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既累又孤独,就邀请弟弟来同住。

简而言之,小鲜肉是知道曾求德住哪里的。

中年女人看他一眼,想一想,又指一下李永生,“我要你来领路。”

李永生嘴角抽动一下,泛起一丝苦笑——假公济私的事儿,他倒也见过,不过大妈,你知道自己多大岁数了吗?

老草吃嫩牛这种事,真的不好。

肖仙侯也是哭笑不得,“他不认识地方,只有我知道啊。”

“你这相貌,一看就不是忠厚良善之辈,”中年妇女摇摇头,很干脆地拒绝,“你可将地方说于他听,他是房东,你又不是。”

肖仙侯想一下,就待点头答应下来,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愿意去那个地方。

然而就在此刻,一个汉子蹿了出来,抬手一拳,狠狠地砸在了那中年妇女脸上,没等大家反应过来,又是连续几拳,拳拳都砸在脸上。

“喂,这个……”齐永馨愣了一下,就待上前劝阻,“你怎么能打女人呢?”

“先看是怎么回事,”李永生出声阻拦,这画风转变得太快,他有点看不明白,生恐又中了什么算计,先袖手旁观才是正理。

旁边也有人想上前阻拦,听到这话,又看到那中年妇女一直避让不肯还手,心中有了猜测,也就不肯上前了——待她喊救命时,再出手也不迟。

女人被胖揍了一顿,最后才期期艾艾地辩解,“当家的,我错了,饶我这一遭。”

合着这男人竟然是她的夫君。

“上不得台面的混蛋婆娘,”男子闷声闷气地咒骂,“见个精致哥儿就要犯骚,丢人败兴!”

原来这夫妇俩是一起来的,不过齐永馨跟女人吵架,做夫君的就在一边看着——这种事情,男人确实不合适插手。

待看到自家婆娘一定要那帅气哥儿带路,他忍不住上前饱以老拳:我让你再犯贱。

李永生等人看得也是大开眼界。

到最后,双方商定,肖仙侯明天中午,带那俩去寻曾求德,不过他只管指路,教化房的宿舍院,他是不进的。

李永生原本以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不成想第三天晚上,他才从书阁回来,就看到修院两个教谕,沉着脸站在房前,正在跟肖仙侯说着什么。

不过那俩教谕没注意远处走来的李永生,他们正好问完话,点点头,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走去。

李永生慢吞吞走过来,低声问,“这俩是教谕?”

“院务室的,”肖仙侯苦笑着摇摇头,“那个打婆娘的男人,在教化房宿舍门口跳坑了,摔断了腿。”

原来那夫妻俩去找曾求德,倒是混进了宿舍院,但是曾求德不在家。

曾美慧当然不会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直接将人拒之门外。

这夫妻俩商量一下,决定在小院门口死等。

一直等到深夜,也不见人回来,宿舍院的门房转悠到此,将两人撵了出去。

正好宿舍院门口不远处,挖了一个大坑,深达三丈多,里面还没水,男人跳了进去,直接摔得晕了过去,女人大声地喊他。

好死不死地,正好本郡教化长高涛路过,他今天接待京城来的客人,而这客人也是他昔年的同窗,两人共叙同窗之情,喝了不少酒,携手夜游。

看到前方生了状况,两人的跟班忙不迭上前救人,将男人拉出坑外的时候,现男人的腿摔断了。

高教化长了解一下事情的经过,顿时大怒:我教化体系导人向善教化众生,竟然逼得黎庶跳坑自杀,这个事情一定得弄明白了,要给我个交待!

在他看来,男人在教化房宿舍门口跳坑,是很有针对性的,而他身边又有京城来的老同窗,简直太不给他长脸了。

教化长大人一怒,下面人当然就忙碌了起来,要追究责任。

李永生听完之后,感觉有点匪夷所思,他皱着眉头问,“就是丢了一点布料,那男人就要自杀?我看他家也不是特别穷啊。”

真要那样的话,他赔点布料出去也无所谓,当然,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图个心安而已。

肖仙侯的脸上,却是泛起了极为怪异的表情,像是要哭,又像是要笑,看他眉头一抖一抖,还有点尿急找不到厕所的感觉。

紧接着,他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老四你绝对想不到……那男人是夜盲!”

“我……”李永生顿时无语,忍了两息之后,他也笑了起来,这也太特么搞笑了吧?

两人对视着笑了好一阵,李永生才收起笑声,“你怎么知道的?”

“院务室的教谕说的,”肖仙侯苦笑着一摊双手,“他们也觉得滑稽得不得了。”

李永生眉头一扬,纳闷地话,“那他们还来找咱们?”

“那是高涛高老大啊,老大话了,谁敢不听?”肖仙侯郁闷地叹口气,“是我指出曾求德住在那里的,院务室当然要找我问动机。”

“有个毛线的动机,”李永生觉得,这事儿也太过分了,不过就是一郡的教化长,动动嘴皮子,下面人还真当回事了,如实汇报很难吗?

“这官僚气息,也实在太重了一点。”

“遇上没担当的,真不敢如实汇报,”肖仙侯也苦恼地叹口气,他觉得自己这枪,躺的实在太冤枉了,“就连咱赵老大,也没顶住,要院务室的人来问我。”

“赵平川也顶不住?”李永生这次是真的吃惊了,须知赵平川跟高涛是平级的,虽然博灵本修院要接受教化房的监督和指导,但真要不买帐,教化房也无可奈何。

说白了,同为正厅级单位,一个是事业编制,一个是行政编制,就差这么点。

而赵平川身为博本的一把手,回护自己的学生,是天然的政治正确。

“是院务室的人问我,赵老大又没直接表态,”肖仙侯说得倒还算客观,“那夫妻俩的损失和治疗,院里也包了,倒不至于讹到咱们头上。”

高教化长都话了,那夫妻俩的一点小损失,随便什么地方都挤得出来。

李永生听得无语,好半天才哼一声,“便宜了那曾求德。”

“是啊,”肖仙侯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若不是我不方便,真的要狠狠地搞他!”

他俩不知道的是,那两个院务室的教谕离开之后,并没有结束工作,而是找到了安保值班室,要他们释放师季峰。

师季峰便是那个纹身的制修,现在修院里长期关押的两个人,除了瘦竹竿冯扬,就是此人了——制修的破坏力比一般人大,不敢随便放。

安保们当然不答应了,扣押师季峰,可是宋院长交待的。

可是提出要求的是院务室,不是别的室,这令他们分外为难。

院务室顾名思义,是处理修院事务的,而且撇开了细项,从院务层面上做管理。

这就是厅局委办里的办公室,天生比其他科室高半级,是单位一把手的意志的体现。

安保们就表示,这个事情是宋院长安排的,要不你们跟宋院长说一声?

院务室的教谕走了一个,不多时,将自家的室长请来了。

室长姓李,整天不做正事,不是钻在赵院长家里炒菜打扫卫生,就是去赵院长的老家伺候赵老太爷——赵平川是出名的孝顺。

安保们不太看得起李室长,修院的教谕们都没几个看得惯他的,但是此人一来,安保们顿时感到鸭梨山大。

李室长明确表示要求放人,安保们一边敷衍,一边悄悄地通知了宋嘉远。

宋院长吃过了晚饭,正在院里消食,听到这话,顿时眉头一皱,“握草……姓李的说了没有,是赵院长的意思?”

“没说,”来汇报的安保摇摇头,“他就说要求放人。”

“他算个鸟蛋!”宋院长气得哼一声,就有心找赵老大问一问,你把这人放了,置我于何地?置图元青于何地?

可是又想一想,他颓然地一摆手,阴阳怪气地话,“既然李室长指示了,咱们怎么敢不听?放人吧……不过这事儿,得让孔总谕知道,还有,我记得图教化长挺关心李永生?”

堂堂的副院长,竟然号称要听室长的“指示”,他心中的不满,可想而知。

前来汇报的安保,也是个玲珑人儿,心领神会地点点头。

第四十二章 优柔寡断

当天晚些时候,师季峰被放了出来。

他离开,惯例是要交保的,还要有保人才行。

但是院务室李室长直接表态:咱修院又不是官府,要交什么保?给我放人!

这话有道理,修院确实不是官府,不具备要求交保的资格,但是他这么要求,又有点出格——不交保,将来出了事算谁的?

于是安保们要求李室长签字,说宋院长问起来,我们也好有个交代。

李室长不肯签字,明明不需要交保,我签个毛的字!

那你去跟宋院长说一声呗,有人说怪话了,宋院长觉得你说得有道理,我们当然就放人了。

打死李室长,他也不敢去跟宋嘉远说这个事。

他插手安保,已经是越界了,宋院长可以当不知情,但是他敢上门去找的话,宋院长打断他两条腿,别人都没办法支持他——赵院长都不能说什么,欺人太甚了。

所以他说,我就要你们放人,安保是宋嘉远分管的,我院务室就不能管?

院务室当然能管,本来就是凌驾同级单位的存在,管理整个修院的事务——不合情理,但是合乎规矩。

安保们也没辙了,那他得交抵押金,还要赔偿李永生的损失!

想都别想,放人就是了,李室长不跟他们讨价还价。

安保们也火了,既然这样,我们将人移交官府了,你去跟官府说去,好吧?

修院里这点事,大家愿意在内部消化了,本来是一个象牙塔一般的存在,不要让外面的蝇营狗苟,影响了修院内部。

有人执意要破坏规矩,那就经官呗,你跟官府怎么说,是你的事儿,不关我们的事儿了。

安保们顶得太厉害,李室长也没辙了,他可以勒令安保放人,但却无权阻止对方将人转交给官府。

说良心话,经官他也不怕,但终归是多了道手续,多了点麻烦,还要付出点东西。

于是他想一想,做出了决定:交保释金好了,李永生的损失,一并赔了。

保释金只是五块银元,师季峰弄坏李永生十六个门,一个门按一百钱算,十六个门一千六百钱。

师季峰的家人付出了不到七个银元,就将人保了出来。

须知他可是制修,用心干活的话,三四个月就绝对赚回来了。

李永生是第二天上午,才知道这个消息的,当时他还在书阁勘验,是书社的薛志强走过来,悄悄地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薛志强曾经对李永生极为不满,但是前几天的楼顶烧烤,他是去了的,就觉得李永生虽然不交会费,可有了钱的时候,也不小气。

再说了,李永生力压七幻院,夺取了本郡征文的头名,也是为博本争光了,学生们容易犯中二,但也佩服那些真有本事的。

李永生道谢之后,忍不住眉头皱一下:竟然把那个制修放出来了?

他实在有点不能理解,修院里为何做出这样的举动:我好歹也为院里争了光,话本就那么下里巴人,那么不遭人待见?

整整一个中午,他的情绪都不是很好,总有一种遭遇了背叛的感觉。

等到下午的时候,安保们找到了书阁,还将一千六百钱拿了过来,要他签收。

一个完整的门弄下来,其实不止一百钱,不过他的门只是坏了门轴,不是被人砸下来砍了当柴火烧,修一修还能用,这价钱也算公道。

安保也表示了,说我们不是不想帮,是姓李的那厮太不讲理。

不过作为报复,他们将冯扬的腿砸烂了,粉碎性的烂,治不好了。

这倒也算得上是个好消息,滚刀肉滚不动了,安保们终究是有些血性的。

但是他们的行为,却是彻底地激怒了师季峰。

师季峰虽然是个制修,身上也纹了刺青,可是遇到事情的时候,胆子并不大。

他知道,大部分人都被保出去了,只有他和冯扬被扣下了,所以当他在深夜出来之后,第二天就去看冯扬。

冯扬的惨象,令他睚眦欲裂,他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

所以当天晚上,他来到了修院的西南角,站在那里,等着某人回来。

天上下着雨,而他依旧敞着怀,刺青在他的胸口和肩头,不住地跳动着。

肖仙侯和胡涟望没去上课,所以都现了他,马上跑去通知安保。

安保们听说之后,只能报之以苦笑:丫动手了吗?

没动手?那我们也没办法啊——那厮才被院务室保出来的。

李永生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是拎着一些肉和菜,他也看到了此人,却是只当没看到,径直向自己的屋子走去。

“想不到吧?”师季峰走上前,抬手一抹脸上的雨水,狞笑着话,“我回来了。”

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继续向前迈步,“你算什么东西?”

他今天一直心情不高兴,也就懒得掩饰了。

师季峰愣了一愣,他虽然修为高,但终究不是冯扬那种滚刀肉。

待回过味来,他勃然大怒,“你敢骂我?”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制修啊,居然被一个本修生骂了?

李永生根本都不带看他的,招呼肖仙侯和胡涟望择菜切肉,不多时,齐永馨也跟着来了,还带了她的好友徐薇薇前来。

徐薇薇就是那个清丽女生,胆子很小,当时肖仙侯和李永生这俩外舍男生,遭遇了这俩内舍女生。

本修院里禁忌颇多,处处都要收钱,不许起灶不说,食堂价格还死贵死贵,最近这些日子,徐薇薇来此吃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除了价格,这里的饭菜味道也不错。

他们五个在忙忙碌碌地做饭,却是好悬没气炸了师季峰的肚皮。

你们怎么就敢无视了我呢?哥们儿好歹也是个制修对不对?

哥们身上好歹也有纹身对不对?

他横着身子打着晃走上前,冷哼一声话,“饭菜算我一份儿。”

你算个什么玩意儿?肖仙侯看他一眼,并不说话。

李永生头都不抬,很干脆地吐出一个字,“滚!”

“你知道,我是制修,”师季峰歪着头,淡淡地话,“冯扬被打坏了,你干的。”

本修生和制修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李永生抬头看他一眼,又吐出两个字来,“沙BI。”

“你再说一遍?”师季峰眼睛一眯,从后腰处缓缓抽出了一根铁棒,紫青的纹身,在他身上一跳一跳。

他今天是来讨公道的,大不了再次亡命天涯……有啥呢?

“我说你是沙BI,”李永生笑了起来,很不屑地话,“你动手试试?”

师季峰很想横下一条心,但是决心好下,付出行动却难,哪怕是被对方挤兑成这样。

搁给任何一个有点血性的,话赶话说成这样,都该动手了。

而他还要找动手的理由,“你自己清楚,我没有坏了你十六个门。”

这下,连肖仙侯都忍不住了,他抬起头,不屑地话,“你欺负别人的时候,也是这么讲道理?”

师季峰被这话噎住了,想当初他拆掉李永生的门,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好吧?

所以他一转身,向外走去,“这做人呢,难免有三灾六难,我奉劝各位,出门的时候小心了,保不准又遇到什么意外,李永生你还没好彻底吧?”

李永生淡淡地扫了一眼他的背影,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五个人做好饭,就到了戌初时分,吃喝完毕,就到了亥初,也就是夜里九点多了。

齐永馨和徐薇薇来此,是打牙祭的,晚上还要回宿舍,胡涟望身为风纪、委员,肯定也是要回宿舍住的,这里通常就是肖仙侯和李永生长住。

事实上,为了应付教谕的检查,小鲜肉也经常回宿舍,只有李永生不受约束。

今天遇到这档子事,胡涟望陪两女回去,就感觉有点不保险,虽然两名女修都是内舍生,修为也比胡涟望高,但终究是女性,容易造成严重后果。

于是李永生和肖仙侯陪着他们走到修院门口,然后才回转。

回到房间之后,肖仙侯哼一声,“老四,咱也天天不能护送他们吧?”

李永生端起茶杯轻啜,不以为意地问,“你想说什么?”

“得把这师季峰搞一下,”肖仙侯黑着脸话,“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哦?”李永生抬起头来,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怎么搞?”

“事儿交给我了,”肖仙侯一拍胸脯,“不过请人总要花钱,这钱你出了吧?”

小鲜肉不是个小气的,也不缺钱,但是他的钱属于细水长流,总能从家里弄到,一次却弄不到很多。

而李永生最近财了,一百块银元呢。

“交给你?拉倒吧,”李永生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上次你找钝刀,惹得人家笑话我,这次倒好,直接引得一个夜盲跳坑里了……我还敢再交给你事儿?”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肖仙侯一听,登时大声嚷嚷了起来,“钝刀跟我要十块银元,我没有,至于说那厮的夜盲……也能怪到我头上?”

他确实找了钝刀,只是付不起价钱,所以会出现那样的变数,此前他一直不好辩解,这次就算说明白了,也消去个疙瘩。

李永生哈哈一笑,“你这属于气运不佳,喝凉水都能塞牙,已经两次了,我还有胆子让你弄第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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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雨夜黑影(求推荐票)

“小看人不是?”肖仙侯气得跳了起来,“我就不能转运吗?”

转运吗?那你得红包,这个位面又没有微信!李永生摇摇头,“你省省心吧。”

“我怎么可能省心?”肖仙侯努力瞪大眼睛,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脸上的肥肉实在太多了,再怎么瞪,也就那么大。

“师季峰可能不敢对付你,但是他敢对付我啊,就算不对付我,他还可以对付齐永馨、徐薇薇她们,有些人坏起来,是无下限的……你不担心连累朋友?”

李永生承认,小鲜肉说得很有道理,他也不习惯别人代自己受难,“好了,你不用说了,交给我了。”

“交给你……你能行吗?”肖仙侯狐疑地看着他——你不过是个乡下来的孤儿。

“我要是不行,现在还被人堵着拆门呢,”李永生傲然地看他一眼。

他是相对谨慎的人,不过前一阵的事情办得很漂亮,他纵然是上界观风使,也难免有卖弄之心,人嘛,谁能免俗?

“嗯?”肖仙侯闻言就是一愣,他上下打量对方半天,思索了好一阵,才皱着眉头,试探着问,“你是说……你遇袭是?”

他猜到了老四话里可能的含义,但是正因为猜到了,他反倒是不能相信,有没有搞错,那是你能做得出来的吗?

可是再想一想,他还不能不相信,老四遇袭之后,所有的困局迎刃而解。

“我什么也没说,”李永生笑着摇摇头,“你怎么想,那是你的事儿。”

肖仙侯又愣了好一阵,才点点头,“那好,这事儿你来办,快点儿……要钱就说话。”

“肯定会很快,就这几天吧,”李永生笑着点点头,至于说钱什么的,他根本不提。

他愿意出手,就不存在钱的问题,他若不想动,谁买得动上界观风使出手?

肖仙侯狐疑地看他一眼,微微颔,“那最好了。”

师季峰非常痛恨自己的胆怯,怎么就不敢冲着李永生出手呢?

严格来说,他也不算特别胆小的人,若真是胆小,他怎么可能纹身?更别说他身为制修,对一般的黎庶,有太大的优越感,平日里下手也极为狠辣。

然而,正是因为身为制修,他才更了解体制的可怕,这次被安保抓了,他表现得要比冯扬软弱很多,但是事实上,冯扬平时的胆子,还真没他大。

说穿了,他的恐惧,来自于对体制的敬畏,冯扬那厮,属于无知者无畏!

师季峰非常清楚,自己这次被抓的原因——安保们之间就会交流,他也听得懂。

所以他更清楚,自己现在被莫名其妙地放出来,肯定又涉及到一些他不明白的因果了。

正是因为如此,他刚才虽然鼓足了勇气,想冲李永生下手,但是最后,终于还是没敢下手,他承担不起可能的后果。

总之,他心里是极为矛盾的,所以他对自己说,我现在不能出手,否则的话,是个人都猜得到是我干的,得过几天风声小点之后,想个万全的法子。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他会选择买凶,不过他刚交了保释金,也没多少余钱了。

过几天吧,他对自己说,现在雨停了,等下一场雨来的时候,我就可以出手了。

雨天行凶,比较容易毁灭痕迹,现在快到暮春了,隔三差五就会下雨,再往后,还会有两个多月的连阴雨。

凑巧的是,这么想的人,并不止他一个。

第二天果然是晴天,太阳不是很毒,第三天才毒了起来,但是到了傍晚,又阴了下来,紧接着就下起雨来。

今天就算不动手,也得去看看,师季峰胡乱吃了点东西当晚饭,就悄悄地来到了李永生的房前,他藏得比较好,将自己融入了行道树的阴影中,也不打伞,隔着马路观察。

这次,屋里只有李永生和肖仙侯两人在做饭吃,因为安保警告了他们,说师季峰放出来了,你们住在外面太危险,最好还是回修院住吧。

安保们是好心,师季峰顶风作案的可能性非常小,但是绝不代表没有——万一有个想不开的,或者被人拿话一激,说不定就来了。

李永生不怕,但是他也劝胡涟望等人暂时别来了。

可是肖仙侯不听他的,说咱哥俩共进退,他的话里,甚至还隐隐有些……期盼?

师季峰在雨地里站了足足一个时辰,直到子初的时候,才悄然离去。

他住的地方离此不远,在一个叫文峰的小镇边缘处,那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是一圈二层小楼,他的家在二层,有三间房。

他用了一刻的时间,来到了小院门口,紧走两步,就待抬手去推院门。

就在此刻,他听到头顶有风声响起,下意识抬头一看,只见一团巨大的黑影压了下来……

第二天,安保们就得到了消息,师季峰在自家院门口,被坍塌下来的牌匾砸到了。

令人感到蹊跷的是,这牌匾直接将人砸晕了,师季峰躺在泥水中,天快亮了的时候,才被人现,就那么昏迷了一夜。

安保们觉得有点匪夷所思,好歹也是制修呢,能被一块牌匾砸晕?莫非那牌匾有七八百斤重?

他们是没到现场,真到现场就更迷糊了,那牌匾总共也才七八十斤。

师季峰昏迷了整整半天时间,他醒来之后,得知自己是被牌匾砸晕的,在泥水里躺了一夜,忍不住破口大骂,“天杀的小贼,竟敢如此暗算我?”

门口那块匾有多重,他太清楚了——天天见呢。

所以他非常清楚,自己是被暗算了,这种事他也不是没干过。

至于小贼是谁,那还用问吗?肯定是李永生找了人出手。

然而愤怒归愤怒,他想报复也暂时有心无力,牌匾砸的那下无所谓,擦破点皮,关键是在泥水中躺了一夜,他受了风寒,全身乏力不说,还烧了。

所以他打算养好身体之后,再去报复——对方已经骑在脖子上撒尿了,他不可能再忍了。

其实他还有点侥幸心理,觉得自己真的出手,也未必能有多严重的后果,他当初也没指望,能这么快被放出来,但最终还不是出来了?

我对付李永生,肯定有人不高兴,但是放我出来的人,也未必会坐视。

事实证明,他想得有点多了,两天之后,他的风寒去得差不多了,但是运气的时候,总觉得一股凉气在体内游走。

这是风邪入骨?师季峰暗叹倒霉,就算制修,遇上风邪入骨,也不能强行驱除,还是要将养和药物治疗,否则落下病根的话,年老都是毛病。

可是他现在没钱了,买不起药,说不得只能先接几个零散的活儿,赚点饭钱和药钱——所幸的是,制修还是比较好找活的。

干了几天活,吃了几副药,他觉得体内的寒气不减反增,有一天想收拾一个不听话的家伙,内气的运转,竟然都不灵了。

这可不仅仅是风邪入骨了!师季峰非常清楚这一点,于是没再抓药吃,攒了两天钱,请郡中的岐黄圣手陈山河为自己诊断。

花了一百钱,排了将近一天的队,陈山河只诊断了十来息,就一摆手,“你中阴劲儿了,我治不了,找伤你的人去治,要不就找个高阶司修出手。”

高阶司修?师季峰听得倒吸一口凉气,我要认识高阶司修,还至于去欺压黎庶赚钱吗?随便找个活儿,也不愁赚得盘满钵满。

郡里的教化长高涛,也不过才是高阶司修,博灵本修院的老大赵平川院长,都未必是高阶司修。

不过,师季峰也不会怀疑陈山河的话,郡中第一岐黄妙手,那不是白叫的,据说此人还得了道宫的青睐,部分医术传承自道宫。

在他呆的时候,身后的患者将他推开了,“看完了就走,赖着作甚?”

师季峰眉头一皱,就想火,不过扭头看一眼,现对方气息浑厚,再回味一下刚才那一推,十有**也是名制修。

若是体制内的制修,比他这不着调的制修,就又要强横了。

下一刻,他眼睛一亮:李永生身后,竟然有能给我****劲儿的制修?看来我得让某些人知道,我也是有用的。

于是他直接出城,来到了博灵本修院,找安保告状,说我被李永生暗算了。

安保们是真的不待见他,直接抬手撵人,你丫是制修,说李永生暗算你?快滚!

他当然暗算不了我,是他找人暗算我!师季峰大声嚷嚷:我体内都中了阴劲儿,不信你们就派个人过来检查。

阴劲儿这事,听起来挺可怕,但是安保们并不重视。

这不代表他们不知道阴劲儿的厉害,他们只问一句:你有证据,是李永生暗算的没有?

没有证据?滚蛋!

师季峰觉得有点讽刺,以前他们蹂躏别人,就是藏在暗处,欺对方拿不出证据。

现在却是轮到旁人问他,有证据没有,而他还偏偏拿不出来。

猛然间,他有点理解,为什么被自己算计的了人,都会用那种眼光看自己了——这么做事,实在尼玛有点操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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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祸害(为盟主静默的等待加更)

师季峰手上没有证据,被安保撵了出去。

不过他并不气馁,就守在门口,见一个像教谕的就告状,说我被李永生暗算了。

要说起来他的形象,纹身就能说明一切,是十足的地赖子。

而他本身还是制修,居然说一个本修生给自己下了阴劲儿,这种场面……真是难得一见。

按说他该羞惭的,但是师季峰并不在意:不是李永生出手暗算我的,是那厮找的人。

其实还是那句话,他深知体制的威力,对上平常人耍横,他毫无压力,利用体制来算计人,他也可以不要面皮。

从某种角度上讲,他的面皮也是滚刀肉,欺软怕硬是自带的天赋。

别说,他还真折腾出点名堂来,有人就将这个消息,报给了院务室的李室长。

于是,院务室又来了两个教谕,问明情况之后,又将他拎到了安保那里:有人给制修****劲儿,你们不加以重视,怎么就把人撵走了?

这制修不是咱们院的!安保们是腻歪透了,直接顶了院务室的人:有这功夫,我们不如多调查一下李永生遇袭的案子,那案子现在没破呢。

院务室不依不饶:能给制修****劲儿,这对咱们修院的教谕,也是极大的威胁,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你们看不出来吗?

没证据,我们没办法调查,安保们就跟吃了枪药一般:眼前这货,不就是因为没证据,才取保了的吗?

叫李永生来问一问,很难吗?院务室的教谕寸步不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安保们很明确地表示:没证据就要传唤修生,让宋院长跟我们说吧。

院务室的教谕犹豫了,将师季峰扯到一边:你确定是中了阴劲儿?

师季峰将自己的症状说了一下,还强调一句:这个诊断,是陈山河做出的……喏,这可不是他的笔迹?

以玄青位面的规则,给制修****劲儿,就是很了不得的事儿了,先,这么做得有一定的修为,其次,这个性质很恶劣,须知体制内的大部分人,都是制修。

院务室的人当然知道陈山河,见到陈山河的字迹,直接就汇报给了李室长:李永生勾结外人,给制修****劲儿,安保上不配合我们。

李室长收到消息,直奔院长室而去,推门的时候就大声话,“赵院长,您得跟宋副院长说一声啊,这个李永生……咦,宋副院长?”

宋嘉远正坐在院长室聊天呢,听到这话,真是气儿不打一处来,他眉头一皱,“李永生怎么了,你不是把七幻本修院的那个制修放了吗?”

师季峰在博灵本修院讨生活,但他不是博本的人,而是七幻本修院的。

“我放了七本的制修?”李室长眉头一皱,装聋作哑打马虎眼,“这个……还真没有印象,回头我问一下。”

当时出面的又不是他,他当然要装作不知情。

“是那个威胁李永生的制修,”宋嘉远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此情此景再不说,更待何时?

不过他的语气,还是轻描淡写的,“李室长你说没证据,就把人放了。”

他不想让赵院长觉得,自己是针对他的。

“被暗劲儿伤了,正是那个制修,”李室长的脸皮多厚啊,根本不在乎,“他认为是李永生找了高手,暗算他。”

“李永生是孤儿,找高手……你说话过点脑子好不好?”宋嘉远气坏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暗算,有证据吗?”

证据……这是打算打我的脸?李室长犹豫一下,还是强词夺理地辩解,“有陈山河的诊断意见为证,确实是阴劲儿。”

“你说话能有点逻辑吗?”宋嘉远决定了,不给赵院长面子了,尼玛,看看你用的都是些什么人?“我是问你,有证据证明,是李永生干的吗?”

李室长登时语塞,他哪儿来的证据?没证据。

就在这个时候,赵院长话了,“陈山河的水平,还是很高的。”

“嗯?”宋院长讶异地看着赵平川,你这是要搞什么?

赵院长的下巴微微一扬,“一会儿,我和宋院长过去看一下。”

李室长也被宋院长逼得受不了啦,闻言点点头,忙不迭地退去。

他走了,两个院长却陷入了沉寂,谁也不肯先说话。

良久,宋嘉远才说一句,“院长,李永生有成绩不说,他是咱博本的人。”

身为博灵本修院的院长,不管你有再多理由,不护卫自家学生,这是什么道理?

赵平川依旧沉默,好半天才说一句,“走,去看一看,是什么阴劲儿。”

宋嘉远嘿然不语,赵老大这么说了,也不解释原因,他还能说什么?

事实上赵平川也挺坐蜡,他没办法解释原因。

要说原因,其实也很简单,先就是,赵院长跟图元青不合。

两人看不顺眼很久了,其实主要是赵院长看图教化长不顺眼,图元青是京城六部派下来的,属于镀金干部,不需要做出什么成绩,熬够资历就可以走了。

而赵院长是博灵郡土著,一步一步熬上来的,就见不惯这样的人。

其次就是,图教化长在话本事件上,一开始是失分的,有欺压博本之嫌,后来转过弯来了,却不跟博本明说。

李永生遇袭一事,图元青只顾撇清自己,差点把赵平川装进口袋。

赵院长当然就不干了,你是什么玩意儿,还敢算计我?

相较图元青,赵平川并不把这个征文看得很重,姓图的下来镀金,需要业绩,他是本土成长起来的,没有业绩也有资历。

当然,征文的事,他不能不表示重视,否则是政治不正确,所以图元青来通知,他也就作陪,不成想,作陪差点把自己陷进坑里。

赵平川这就不肯答应了,正好李永生夺了第一回来,博灵本修院的成绩到手,他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

当然,也有一点很重要,就是这个征文第一的奖牌归属。

赵平川领导博灵本修院多年,各种奖牌涉及气运,他当然一清二楚,事实上知道这个的,不仅仅是他这个院长。

要不然,景钧洪也不会要求李永生把奖牌留在博灵本修院。

在修院看来,这个要求不算过分,这奖牌单独使用的话,能提供的气运委实可怜,修院里积累了大量类似的奖牌,这样加在一起,比单独使用效果好。

这很好理解,气运这东西,一向是就高不就低,名气越大,气运自然也就越旺。

至于说这可能对修生不公平,却也不是那么回事,献出奖牌的修生,能得到在修院荣誉室修炼的机会,效果并不逊色于长久持有奖牌。

总之,这是个见仁见智的事情,修生也可以拒绝将奖牌献给修院——当然,若是在得奖过程中,得到了修院的大力协助,就不方便拒绝了。

李永生的做为,也符合大家的认知,话本是他单独创作的,甚至还被人暗暗嘲笑,若说修院对他有什么帮助,也仅仅是提供了一个平台,递送征文的平台。

李永生没有不交奖牌的意思,他只是想琢磨一阵子,跟景教谕说得也很清楚。

景教谕将话转给院长大人的时候,也是如实反应了,但是这话听到赵平川耳朵里,就有点变味了——你说“把玩一阵子”,多久才算一阵子?

很多修生不想上交奖牌的时候,也不会明确表示拒绝,就是婉转地拖延一段时间。

过上一段时间之后,修生通常会将奖牌“遗失”,院方能说什么?

按说赵院长也会护短,但是此事先是涉及到了图元青的意图,他又差点被阴了,听说李永生无意交回奖牌之后,他就真的不高兴了。

你借用着修院的钱,还享受着修院的义工补贴,修院对你不薄吧?你怎么就连块奖牌都不舍得献出来?

赵院长恼火了,在私人场合的时候,就忍不住要说两句,表现出一些情绪来。

李室长最擅长揣摩上意,知道了院长的想法,马上就搞风搞雨了起来。

所以赵平川对李永生的感觉,比较微妙,不是特别讨厌,但也没有多少回护的欲望。

两个院长来到安保处,见到了师季峰。

赵院长一看对方的气色,就微微颔,果不其然,此人体内有问题。

宋嘉远却是没什么好气,他也看出对方身体状况不对,于是眉头一皱,“你凭什么认定,就是李永生伤的你?”

“我最近只跟他有矛盾,”师季峰理直气壮地回答,“不到一定的矛盾,也没谁会用阴劲儿害人。”

宋嘉远还没来得及说话,李室长就抢着话,“阴劲儿能害制修的人,很危险啊。”

宋院长冷哼一声,“你既然没证据,就别瞎捣乱。”

“他有证据,”李室长仗着赵院长在,极力地胡搅蛮缠,“听说有陈山河给出的诊断书,你还不赶紧拿出来?”

尼玛,我说的是什么证据,你说的又是什么证据?宋嘉远差点没把肝气炸了,他狠狠地瞪一眼那厮,心说你且狂着。

师季峰拿出了诊断书,李室长拿着扫两眼,又递向赵院长。

赵平川一摆手,示意他给宋院长看:你小子直接给我看,小宋心里怎么想?

第四十五章 糗大了(求推荐票)

宋嘉远也不伸手去接,只侧头看了一眼,然后嘴角泛起一丝冷笑:“陈山河既然诊断出你中了阴劲儿,他为什么不给你治了?”

“他说治不了,”师季峰小心谨慎地回答,“说是最少得高阶司修出手才行。”

两个院长听到这话,齐齐一愣,然后宋嘉远不屑地哼一声,“你太高看你自己了,中阶司修来暗算你?你想得多了。”

以这里的修炼和气运理论体系,被下了阴劲儿的人,除了找出手者化解外,找外人帮忙,起码也得是高一个阶位,否则不能化解阴劲儿。

中阶司修,就是肖田遵、图元青那种级别的,人家收拾一个体制外的土豆,需要暗算吗?嘴里透个风,多少人就扑上去了。

“没准是初阶司修出手的,”李室长再次唱反调,反正最少高一级,并不是说只能高一级。

宋嘉远真的忍不住了,“你少说两句会死?你也是初阶司修,去探查一下他的阴劲儿吧。”

一般而言,初阶司修治不好同阶使出的暗手,但是探出情况,还是没问题的。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李室长还只是高阶制修,距离司修差了临门一脚,但是按常理而言,院务室室长,应该是初阶司修。

李室长被这话挤兑了一下,心说我是不是初阶司修,关你屁事,反正我在升职之前,能到了初阶司修就行了。

他知道自家事,自己出手怕是够呛,不过他也有办法,“武修教谕谷随风,可是出名的初阶司修,可以让他来试一试。”

总教谕孔舒婕手下两大将,分别负责文修和武修,谷随风负责武修,其实算武修总教谕。

安保是从武修上分出来的,谷教谕算安保的老大,不过他平时不管事,也不怎么听宋嘉远的,更多时候,他是配合孔舒婕的工作。

此人性子火爆,急了眼就直接动手,别看李室长敢挑衅宋院长,他还真不敢挑衅谷随风——惹火了人家,打他一顿也是白打。

所以他跟谷随风处得,还相当不错,李室长这人做事虽然恶心,但他还真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

反正他不担心,谷随风会听宋嘉远的话——谷随风急了眼敢打宋嘉远是真的。

谷随风听到两位院长在等他,抛下手里的事来了——他性子火爆,不代表不明白轻重。

他在师季峰身上连拍三掌,分别是百汇、大椎和气海穴,然后又捏着对方的掌心——也就是劳宫穴,闭着眼睛感受了一下。

半柱香之后,他缓缓睁开眼睛,粗声粗气地话,“像是阴劲儿,但又不完全是阴劲儿……仿佛是自身有什么病症导致的。”

“随风,这可是陈山河判断的,说是阴劲儿,”李室长沉不住气了,师季峰若不是受了阴劲儿,这件事情,他就不能理直气壮地去做了。

“你要信陈山河的,还问我做什么?”谷随风不满意地哼一声,他自认看病比不上陈山河,但是说阴劲儿这种武修范畴的东西,他还真不服气陈山河。

宋嘉远闻言大乐,轻咳一声,和颜悦色地话,“随风,赵院长在呢,你注意态度。”

好吧,注意态度,谷随风虽然是不羁之辈,面对修院的老大,还是得把握好分寸。

他看一眼赵平川,缓缓话,“我对病理粗疏得很,但是我真不认为这是阴劲儿。”

赵院长自从来了,就没怎么说过话,他是修院的老大,随便开口失身份,直到谷随风开口,他才微微一皱眉,“你确定?”

谷随风听到这话,心里就不高兴了,偏偏还不能作,只能悻悻地回答,“也许是我修为低下吧,咱修院请个高阶司修试一下,没准就好了呢。”

他说的是气话,反正修院在职的,就没有高阶司修,赵平川这院长,也不过是巅峰的中阶司修。

他认为修院就不可能为此专门请个高阶司修来,为了一个区区的制修,值得吗?

老院长倒是高阶司修,但是已经不管事多年了。

赵平川嘴角抽动一下,前行两步缓缓话,“高阶司修,何须去请?”

他一年多以前就晋级高阶了,只是一直低调,没有声张,听到这话,就忍不住了。

事实上,他也有炫耀的冲动,只不过总没有合适的机会,此次却是正当时。

若非如此,他会继续端着院长的架子。

他上前两步,抬手一掌,似缓实急,轻轻地击在师季峰的大椎穴上。

“院长晋级高阶了?”李室长一脸的惊喜,那笑容是挡都挡不住,“真是可喜可贺,是博本之喜,是本郡之喜。”

身为体己人儿,他其实早就知道,院长晋级高阶了,但是不敢自作主张宣传,此次正好借机宣扬。

赵院长看他一眼,心说还是小李子会来事啊。

他对自己这一掌,还是很有信心的,除了用上了高阶司修的修为,他还用上了驱除风邪的心法——总是要让师季峰好起来。

他也没有故意针对李永生的意思,但是……这修生有点不识好歹,而且博本院的修生,为什么要做别人的棋子呢?

师季峰吃了这一掌,站在那里就不动了,好半天之后,全身剧烈抖动一下,“噗”地喷出一口血来。

紧接着,他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右腿用力蹬了两下,竟然……没了气息。

一时间,一屋子人都不说话了——这尼玛怎么回事啊?

赵平川也愣住了,我是灵气浑厚,但是……不至于打死人吧?

“呀,闭气了,”谷随风上前两步,蹲下身子就去点戳穴位,他是武修教谕,急救的水平很高。

只见手指和手掌不住地跳动着,带起了一道道残影,不停地拍打着三**穴。

一边拍打,他一边还说,“院长的修为太深厚,是这厮承受不住。”

赵平川面无表情,淡淡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没过十息,师季峰的身子猛地一震,恢复了呼吸,伴随着一些不明意义的低声呻吟。

赵院长一背手,转身离开,轻描淡写地说一句,“果然不止是暗劲儿。”

李室长闻言,愣在了那里,看一看满房间怒视的目光,他转身向房间外跑去,嘴里还大声嚷嚷着,“院长的修为,真的深厚了很多!”

师季峰诉李永生偷袭一事,至此是彻底地不了了之。

一直到后来,师季峰都没治好这个毛病,别说动手,不动手的时候,偶尔也会抽着疼。

三年之后,他在博灵郡消失了。

有人说他死了,也有人说,有高人看出了他的毛病,告诉他离开博灵郡。

总之,李永生彻底解决掉了师季峰这个麻烦,以他来自上界的手段,撇开修为不说,也不是赵平川之流能查得出来的。

师季峰“风邪入骨”的消息传得极快,没用多久,大家就知道,李永生那六间门面房,是安定了。

此前一直没有人租房,并不是这里的房价有多离谱,而是大家都不喜欢打麻烦,消息确定,楼下三间房就很快租出去了。

有意思的是,这三间房也是被裁缝租走了,还是连亲带故的三个人家,他们一直看好这里的房子,本修院的需求不是很足,但是旁边还有文峰、小井几个镇子不是?

李永生也愿意租给他们,裁缝店总比饭店好一点,不说油烟什么的,起码没有那么喧闹,所以在房租上,他做了一些让步,一个月三千五百钱。

楼上三间房,也给裁缝们腾出了一间做宿舍,一个月一块银元。

李永生只留了两间房,不过这也足够他用了,他是一个月两块银元包租的六间房,现在四间房的收入,就有四块半银元,自己落两块半银元不说,还落了一个免费的播音室。

博灵本修院对我,真的不薄啊,李永生这么认为,虽然前期他遇到了不少事情,但是回报也是巨大的——没有这些艰险,博本凭啥两块银元租出去这么大的地方?

更别说,他搞的电台和收音机,最近也制造出了不少,他只是将零件外包,制成标准件,组装还是他一个人来的。

这天,他的房间来了一名贵客,郡教化房的副教化长林锦堂。

林教化长是来博灵本修院视察,同时要看一看获得了征文第一的李永生同学,第三就是……他知道了此人正在搞一个古怪的传讯装置。

其时天上正在下雨,不过林锦堂还是将一台收音机放在自己的马车上,冒雨行了十多里,感受这东西的效果。

效果令他极为满意,至于说此物能传声百里,他没兴趣验证,想必也没人敢在这方面作假——很没必要,东西都搞出来了,还差这点数据?

他更感兴趣的是,“你打算如何使用这个东西?”

“我打算先租一部分收音机出去,”李永生也有经营头脑,这种新东西,卖恐怕是卖不出去,但是出租出去,还是没有问题的——大不了零租金,有啥呢?

林锦堂听得眼睛一眯,缓缓点头,一听说“租”,他就知道,小家伙意识到了新东西推广的问题。

不过他还是有些好奇,“那你打算如何吸引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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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推广(求推荐票)

如何吸引听众的事,李永生早就想好了,不过他并不解释,只是微微地一笑。

小鲜肉曾经答应他,要帮着在教化系统推行广播电台,林教化长此来,目的应该很明确。

在前不久,李永生确实也打算卖这套东西给教化房。

不过,随着他夺得了征文头名,收到了一笔巨款,租住的房子也搞清了手尾,以后每个月都有固定的收入,极大地缓解了他的财政危机。

那么他对销售广播系统,就没有了太多的兴趣,这是第一套,他不可能卖出好价钱,更关键的是,肖田遵估计还得领人情。

反正他制造收音机的原材料,也能从修院领,花费的无非是一些人工。

所以,他倒不如先把广播电台搞起来,有了效果之后,再销售就会容易很多,价钱也不会被人为压低。

看到他不说,林锦堂有点不高兴,“有什么想法就说出来嘛,遮遮掩掩的,亏我听孔总谕说,你对这东西很有想法。”

李永生听得登时愕然,“原来是孔总谕跟你说的?我还以为……”

“嗯?”林锦堂奇怪地看他一眼,然后就笑了起来,“当然是你们学校的教谕说的,你还以为会是肖田遵?他最近可不在博灵,去京城了。”

还是自家的教谕好,李永生的心里,生出一丝感激来,虽然师季峰的释放,让他有点迷惑,但他还真没想到,赵院长赵老大,竟然会对他观感不佳。

林教化长见他不说话,心里生出些不满来,“你既然不想说,也由你。”

想一想之后,他又补充一句,“涂得利贪墨言德室的银元,虽是数额不高,性质极为恶劣,有司已经将他拘押,不日将作出判决。”

李永生听说这话,心知是图元青的手笔,脸上却是一副惊喜的样子,他深施一礼,“多谢林教化长为小子主持公道。”

“你不用谢我,”林锦堂闷声闷气地回答,“是图教化长现的端倪。”

言德室本是他分管的部门,下面人居然投靠图元青,他脸上也不是很好看,不过就算这样,图元青打算拿涂得利开刀的时候,他也不阻拦,反倒是顺手推了一把。

背叛者就该是这样的下场。

但是他也不介意坏一下某人的形象,“图教化长,呵呵,倒是明察秋毫……眼里揉不得沙子。”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李永生听得明白,林教化长的意思是说:图元青那人心眼比较小,你此前惹了此人,自求多福吧。

不过他就当听不懂了,开心地点点头,“那就再好不过了,诸位师长高风亮节正直无私,不愧是我等楷模,小子谨受教了。”

你这是没懂呢,还是装疯卖傻呢?林锦堂看他一眼,总觉得这话有点刺耳……

曾宪宏站在屋檐下,看着空中绵密的雨丝,又看一眼地上的泥水,苦恼地叹口气。

他是文峰镇鸿福酒家的东家,严格来说,他不是真正的东家,他那个婆娘王氏,才是酒家的正牌东家。

自打入赘王家之后,曾宪宏的生活有了极大的改善,但是就这么一个小小的酒家,也不是他能全部做主的。

前一阵王氏跟他说,博本院那里空出了门面房,要他去租来,他明确地拒绝了,并且表示说,那几间房子必然会有些麻烦。

正如他所料想的那样,那房子果然牵扯出许多是非,接手的本修生被人偷袭,差点致死,当然,最令人震撼的是,著名的地赖子冯扬,居然捱不住拷打,就那么死了。

出了人命,当然就是大事,到了后来,师季峰被人算计,都算不得多大事了。

王氏承认曾宪宏看得准,但是现有裁缝将店面租下之后,就又开始抱怨他。

曾宪宏早就习惯这样了,他跟婆娘解释说,本修院门口好做生意,那得有修院里的背景,否则一样没人买账——当初曾求德开饭店,那是因为他本人是教化房的!

换个普通人去开饭店试试?不赔就算好的了!

王氏说不过他,可又习惯做主了,于是恶狠狠地话,“一个大男人家,嘴皮子吧嗒吧嗒,只是会说话,有本事你把酒家生意做起来!”

鸿福酒家原本就是个不大的店面,八张大小桌子,坐满人也不过五十来人,而镇子上这些年又开了几家酒肆,夫妻俩一个月劳累下来,赚的也不过才两三块银元。

没办法,镇子上的消费能力不高,很多人过来都未必喝酒,只是要上一大碗面,稀里哗啦吃完走人,能多要两个茶叶蛋的,那都是舍得出手的了。

按说一个月赚两块多银元,这夫妻店也还开得,赶得上景教谕的薪水了。

但必须指出的是,这夫妻俩,是不用交房租的——店面就是王家的。

这里的租费比博本院周边要差一点,若是关了酒家,将门店租出去的话,一个月也就是七八百钱的模样。

这相当于说,夫妻两人再加上一个小工,三个人一个月的辛苦,都未必赚得到两块银元,买卖做成这样,有意思吗?

但是不做也不行,鸿福酒家不大,却是王家的祖产,只要能坚持,就得硬撑着,否则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对酒家而言,春天是个好季节,这时阴雨绵绵寒湿气重,对那些闲人来说,烫两盏酒,赏一赏雨景,也是很舒坦的。

不过对鸿福酒家来说,春季是比较糟糕的,因为这里的道路不太好,一到雨天就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官府也不管修——上一次修路,还是十来年前的事儿了。

尤其是这两年,附近的道路越来越差,鸿福酒家的买卖,也就更糟糕了。

曾宪宏曾经提议,将自家门前这二十来丈的路修了,王氏却不肯答应——咱家的门店宽都不到三丈,你要修二十丈作什么?

莫非是想帮着杂货铺那小寡妇?路修好了,你俩来往方便了!

王氏是标准的守成之人,又是妇道人家,不保险的钱她不赚,不该花的钱她不花。

所以她很干脆地告诉王曾宪宏,想修路可以,你自己找钱,老娘这儿没钱!

我要有钱,至于入赘吗?曾宪宏现在,也是真的为难了,马上雨季来临,店里又要冷清好久了,一时间他心乱如麻。

就在此刻,远处传来一阵踏踏的轻响,侧头看去,却是两名少年骑着马,打着雨伞,缓缓地走了过来。

少年一个宽胖一个瘦长,来到酒家门口,宽胖少年勒住缰绳,“这雨着实惹厌,吃两杯酒再走如何?”

两人下了马来,自有小厮前来将缰绳接过,瘦长少年从马背上取下一个遮了牛皮的物事,看起来有两尺方圆。

两少年点了两壶酒,又点两个小菜,酒尚未温,却听那瘦长少年话,“时候快到了,《井后有井》又要开播了,果真精彩异常。”

宽胖少年哼一声,“今天却是轮到你出力了,我只管听。”

曾宪宏已经看出来了,两人腰里的铭牌,是博本院的,想必是两名本修生。

不过接下来的情形,令他大为惊讶,那瘦子将牛皮揭开,下面是个方方正正的盒子,瘦子将盒子放在桌上,手往盒子上一搭,猛地就传出一阵声音来。

“嗒嘀嗒,嗒嘀嗒,大喇叭开始广播啦,一炷香之后,就是《说书时刻》,《井后有井》第八回,井老爵爷是否识破了外族陷阱?敬请期待……”

井后有井?曾宪宏倒也听说过这故事,听得不全,但这并不妨碍他的认知,于是他好奇地看那盒子一眼:你们本修生……真会玩啊。

一炷香时间很短的,眨眼就到了,然后那瘦子又往盒子上一搭手,里面又传来了声音,“……井后有井第八回,有请方田山大家……”

“各位朋友你们好,今天说第八回,上回书说到……说到哪儿了呢?对了,说到井老爵爷端起了外族敬的这杯酒,一时间心里有些犹豫,我要不要给他这个面子呢……”

“那酒不能喝啊,”曾宪宏直接接话了,“喝了之后半年必死!”

“你能不说话吗?”宽胖的那位狠狠地瞪他一眼,然后扭头看瘦子一眼,“声音开大点。”

井后有井是很受欢迎的,不少桥段大家也知道,不过在娱乐匮乏的年代,重复地听,那也是种消遣——一段相声都能听二十遍呢,很正常不是?

瘦子在一个圆钮上旋了一下,声音顿时变得大了起来。

酒家里原本是萧瑟的,这说书的声音在春雨中,也传得很远,不多时,就有旁边的邻居也过来了,还有几个孩子端着饭碗,跑过来听说书。

再后来,雨稍微大了一点,有人想避雨,看到这里热闹,又听到了说书,也过来了。

到第八回讲完的时候,酒家里不知不觉已经涌进来二十多人了,大部分都是来蹭着听的,不过也有人闲得没事,点了两壶酒两碗面,一边吃喝一边听。

说书结束,大部分人就散了去,店里就剩下区区五人,其中就有那两名本修生。

曾宪宏看着那盒子,总觉得自己好像应该做点什么,但是一时间……他还真想不出来。

第四十七章 轰动

两名本修生吃喝一阵,瘦子说,“走吧?”

胖子不答应,“别啊,这下雨呢,一会儿的《每天一歌》,是红娘子唱啊。”

“那行,”瘦子点点头,笑着话,“红娘子的歌,我也喜欢……难得的是这收音机放出来,竟然跟人在眼前一般,令人心旷神怡。”

“东西是好,但是太贵了,竟然要十五块银元,”胖子叹口气,很是苦恼的声音。

不过他脸上的表情,却看不出半分苦恼来,反倒是有点洋洋得意的味道,“若不是薇薇家的老人爱听戏,我还真舍不得买……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咱小辈的一点心意不是?”

还能听戏?曾宪宏的眼皮子又跳两跳,总觉得要有什么大事生了。

过了一阵,盒子里果然是放出了红娘子的歌,正是她的成名曲《大明湖畔曾记否》。

歌唱完,两少年也吃得差不多了,站起身结账要走。

曾宪宏知道时不我待,果断地表示,“两位吃喝不少,果然是少年豪客……送两位一盘干炸果子,路上消食。”

“谁要你送?”宽胖少年看他一眼,“你也是小本生意……当我买不起?”

“果子白送是一定的,正好有点事情,想请教二位小哥,”曾宪宏笑着一拱手,“这收音机果然神奇,不知……不知哪里有得卖,又是什么章法?”

“收音机每天定点播出各种节目,说书、歌曲、戏剧、美文等等,”宽胖少年解释得还算到位,然而下一刻,他就一翻眼皮。

“不过,需要十五块银元……掌柜的还是安心经营自家生意好了,要量力而为。”

“好了,二十银元押金,就能租来使用的,”瘦子不屑地白他一眼,“你自己好像就用得起似的,无非是要讨好佳人……羞也不羞?”

“我怎么就用不起呢?”胖子的脸,登时就挣得红了。

他俩的争执,曾宪宏没放在心上,他现在明确了的是:这收音机每天都有不同节目,虽然价格昂贵,堪称天价,但是……可以不买,租来用就行。

以他的见识层面,还不知道这收音机为啥每天各个时候会有节目,但是他非常确定,自己的店里若是有个收音机的话,绝对会吸引很多人前来——如果这两少年说的是真的话。

“你说,能不能提高酒家的上座率啊?”肖仙侯低声问胡涟望,“上座率”一词,他还是跟李永生学来的,不过他认为,这个词真的……很到位。

“管他呢,也不差他这一家,”胡涟望低声回答。

“两位,我再打扰问一句,”曾宪宏又凑了过来,赔着笑脸话,“这租金……几何?”

“现在是免费,将来可能一日十钱……或者二十钱?”胡涟望不确定地回答,“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掌柜的自去问。”

一日十钱,一年就是三块多银元,二十钱就是七块多银元,不算低了,不过相较请说书先生来,一日三四十钱还要管饭,却又优惠得多了。

而且……说书先生他只会说书啊,不会唱歌唱戏,请戏班子来,可是比说书贵得多了。

更别说,说书先生也分身价的,便宜的可能三十钱就行,但那是乡野级别的,像方田山这种说书大家,一天没有四五百钱,请得来吗?

曾宪宏在瞬间就想清了其中的因果,又笑着脸一拱手,“不知这东西,哪里租得到?还请两位小哥告知。”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没下定要租的决心,虽然他确定,弄个收音机回来,对酒家的生意,绝对会起到极大的提升作用,而二十块银元,他在和夫人商量之后,咬牙是拿得出来的。

不过,万一是骗子呢?二十块银元,足以让他这个小小的家庭元气大伤。

身为酒家的东主,迎来送往的,各种可以说和不可以说的丑恶现象,他见得太多了。

但是那宽胖后生的话,打消了他的大部分怀疑,“博本院西南角,你找三间裁缝铺的东家,这个就是他搞出来的。”

“是那个乡下孤儿?”曾宪宏愕然地瞪大了眼睛。

他当然知道李永生——他不太清楚名字,但是对其人,他是知道太多了,想当初,他的夫人是逼着他要租下那里房子的。

反正他知道,李永生斗败了曾求德和师季峰,还让冯扬不明不白地死了。

外地来的孤儿,掀起了这么多风雨,据说是博本院里有人力挺。

不管怎么说,这是货真价实的本修生,身后有人帮着背书,绝对是信得过的。

当然,二十块银元实在多了点,下午的时候,他就跟自家夫人商量了一下。

“李永生?”听到这个消息,王氏的眼睛登时一亮。

不过她想的不是可靠不可靠,而是市井八卦,“都说他俊逸无双,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原来打的是这般主意,”曾宪宏冷笑,“怪不得你当初就要租他的房子。”

“老娘把整个青春都给了你,见个小家伙又怎地?”王氏大怒。

见了帅哥的结果就是,当天傍晚,鸿福酒家里,就拉来了一个方盒子。

方盒子在当晚就建功了,酉末的时候,被拉了回来,也就是晚上六点多钟,戌初有说书,相当于地球时间七点半,还是《井后有井》第八回,中午的重播。

收音机拉回来之后,夫妻俩略略地宣传了一下,真没必要说太多——邻里邻居的,有个稀罕玩意儿,消息传得快得很。

而且这东西……价值二十块银元啊!

当天晚上,鸿福酒家就被人挤爆了,听说书的时候也还罢了,只有四十多人,可是到了酉正之后,也就是八点多的时候,收音机里开始唱戏了。

必须指出的是,李永生这个广播,时间排得有点问题,一般来说,晚上八点多的时候,大家就都睡了,七点多说书都有点晚了。

在地球界这么播,肯定没有问题,但是玄青位面的习惯不是这样。

这里是分阶层的,身份高的人总是夜夜笙歌,但是一般的百姓,还是习惯早睡早起,天黑之后,聊会儿天就上、床睡觉了——要不然点灯费油。

然而,有娱乐活动当然就例外了,尤其戏曲这东西,那是男女老少皆宜,虽然看不到人只能听声音,但总比没有强不是?

戏曲实在太受欢迎了,甚至有老人从两三里地之外冒雨赶来,就是为了听一听戏,至于说泥水神马的,那真是无所谓了,免费听一回戏,回家洗衣服都值了。

等播到亥正时分,也就是夜里十点,小小的酒家里,挤了小两百人进来,还有几十人进不来,在外面的房檐下听戏,甚至还有七八个人,在打着雨伞听戏。

“我……我撑不下去了,”一个年轻人有气无力地话,听收音机是要输出内气的,在场的人都不是制修,支撑半个时辰就算是极限了。

又有人自告奋勇上来接手,王氏看着一屋子人,有点犯愁了,扯了曾宪宏到一边,低声嘀咕,“只有听戏的,没人买吃食。”

“可不是废话?都吃过了才来的,”曾宪宏低声回答,然后又扫一眼屋内,“挤成这样,都热得冒汗了,谁还买酒驱寒……”

“那可如何是好?”王氏低声嘀咕,“总不好刚租来便退了。”

“你个妇道人家,”曾宪宏狠狠地瞪她一眼,“这是什么?这就是人气,待聚拢得多了,没准还有气运,今日多费点灯油,明日还愁没人来喝酒?”

“那明日多买些菜回来?”王氏开始盘算了。

第二天早上,鸿福酒家播放了两篇美文,还有一曲《每日一歌》,虽然酒家里没卖出去什么吃食,但是大家也都知道,中午有说书可以听。

当天中午,早早就有人来等着了,还占了座位,不过王氏很为难地表示——各位乡亲能站着听吗?我这开了店,是要做生意的。

镇子里的民风相对淳朴,有人很痛快地站了起来,还有人愣一下之后,点上一碗面来吃,现在我也是你的客人了,对吧?

除了点面的,还有点酒来喝的,镇子里穷人多,但也有不差钱的,平日里不来鸿福酒家,是因为这里没什么可吸引他们的地方。

既然这里能听说书,花几个小钱算什么呢?

待到说书开始的时候,酒店里已经座无虚席,有人来得晚了,现自家只能站在门外听了,少不得买一碗面,这就能有个座位。

到了晚上,就更不得了啦,座位早早就被人占住了,虽然大多数人只是买了一碗面。

看到门里门外人山人海的模样,王氏的嘴都快笑得合不拢了,这收音机,还真是个好东西!

文峰镇的其他酒家,生意明显大不如常,他们有点想不通:怎么猛然间,客人就减少了呢?

这一现象,并不仅仅出现在文峰镇,其他镇子和七幻城里,也有相当一部分酒家,变得空前热闹,而他们的竞争对手,则是逐渐打听到了他们生意火爆的奥妙。

那么下一个问题就来了:学挖机……收音机,哪里弄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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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收租金了

肖仙侯和胡涟望用了十天的时间,推销出去了十六台收音机。

李永生现在做出来的收音机,也不过才三十多台,他告诉这二位:可以歇一歇了。

肖仙侯有点不情愿,每天好酒好肉公款吃喝,猛地停了下来,对于一个吃货胖子来说,简直是太残忍的事了。

“永生,还有不少收音机呢,怎么就停了呢?”

“接下来就要等口碑酵了,”李永生苦恼地揉一揉额头,“而且这十六台收音机,只卖出去了一台,其他都是免租费租出去的,铺货也铺得差不多了,再铺经济上有压力了。”

“可惜了,”肖仙侯听到说起钱的事儿,他就不好再抱怨了,他虽然家里不差钱,可真的不能像李永生这样,铺这么多收音机出去。

像曾宪宏夫妇一般,直接拿了二十块银元押金来的人并不多,大部分都是通过各种门路,找上修院里的教谕,希望能交个比较低点的押金。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两点,一个是二十块银元的价格,委实多了一点,普通人家拿出这笔钱来,真的要咬牙。

另一个原因就是,收音机这种新生事物,前景到底如何,大家也拿不准,先少交点押金看看情况,再决定行止也不迟。

李永生现在的资金链没有断,但是押金也没有多到哪里,他还不想挪用押金,那么现在铺出去的货,就是一笔负担了。

胡涟望则是想的多一点,“我还想着,下一步能去茶馆推销一下。”

茶馆的闲人比较多,而且大多数也有闲钱。

“茶馆意思不大,”李永生摇摇头,“酒家愿意的话,多烧两壶水就是茶馆了,你能想到的,酒家自己也能想到,还是静待口碑酵吧。”

“老大少说两句,说起做生意,你真不如老四,”肖仙侯出声话,“别的不说,老四建议的往小酒家推销,这种奇妙招数,你想得到?”

从一开始推销,李永生就定下了规矩,说你们别找当地最好的酒家,一定要找那种比较落魄的,当然,太落魄也不行,多少要有点家底的。

当时胡涟望和肖仙侯都不能理解,说收音机价格这么高,你不找最好的酒家,怎么推销得出去呢?

李永生解释了,说最有钱的,未必是最舍得花钱的,那些被打压的酒家,更有改善自身处境的欲望。

这话有道理,但是3o3宿舍的老大和老二并不怎么信服,直到看到有人纷纷前来,租用收音机,他们才不得不承认,老四的说法,还真的是至理名言。

就在两人猜测,过几日才会有人上门租收音机的时候,第二天就有人来了。

收音机这种大事,想瞒是很困难的,那些租用者得了好处,倒是想隐瞒,但是肖仙侯和胡涟望推销的时候,总会有些别人听到。

此次前来租收音机的,是七幻城里著名的天香酒楼,这酒楼楼高五层,比鸿运酒楼还要高一层,占地六七亩,酒楼后面还有一个二十余亩大小的院子,是用来停放车马和坐骑的。

来的有两人,一名是干瘦中年人,一名是壮硕大汉,居然都是制修。

中年人问清楚,这里就是出租收音机的地方,很干脆地表示,“租五台,是否能优惠?”

所谓财大气粗就是这样,李永生征文拼了个郡内第一,才得了一百块银元,而这酒楼一开口,就是要花一百银元租五台……一层楼一台,未免太奢侈了吧?

大企业就是牛叉,来的这俩还都是制修呢。

不过这二位也知道,这里是博灵本修院,不能胡来,所以客客气气地商量价钱。

“很抱歉,二位,不能优惠,”李永生笑着摇头,“我一个小小本修生,创业艰难,敬请海涵。”

“小子,你这么说话,就没意思了吧?”壮汉还是忍不住了,他脸一沉,“你租出去的收音机,很多都是打折的。”

“那是有师长的请托在其中,”李永生也不生气,还是笑着解释,“你若是能找到人帮着说话,我也能少收你押金,不过……能说情的人,差不多都说过了,我看你够呛能找到。”

壮汉闻言,登时就是一噎,天香酒楼当然打听过,能不能找人帮忙说句话,不过打听之后,还是放弃了——不是找不到人说话,而是不值得。

能跟李永生说得上话的小人物,基本上都说过情了,而为此找大人物也划不来——那只是押金而已,将来还会退,浪费个人情,实在没必要。

而且天香酒楼偌大的名头,也不愿意让人说,连一百块银元都拿不出来之类的话。

壮汉实在有点无奈,他身为制修,可以在语气上压迫一下对方,但是更过分的事儿,也不方便做了,于是他看一眼同伴。

中年男人一摆手,很无所谓地话,“既然这样,五台音圭……押金是一百银元吧?”

“抱歉,只能先租给阁下三台,”小鲜肉话了,胡涟望在意风纪,大部分时候要去上课,他翘课的时间就多了,“货物有限,不能租那么多出去。”

“嗯?”中年人一听这话不高兴了,他的脸也拉了下来,“你俩是不是觉得有博本院做靠山,欺负制修就是天经地义?”

然后他看一眼肖仙侯,“你是肖教化长的公子,对吧?我不想惹你,但也不怕你。”

这俩人来之前,果然是下了功夫的,连肖仙侯的身世都打听到了。

小鲜肉一听这话,勃然大怒,“是吗?你要不说也就算了,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试一试!”

中年人很无所谓地笑一笑,“肖公子,你这又是何必呢?我真不想跟你作对,不怕直接告诉你……不说别的,你父亲家里的那位,我们也是联系得上的,只不过都是做生意,没必要搞成那样,你说对吧?”

“呵呵,”肖仙侯冷笑一声,涉及那个女人,他懒得多说了……他不怕那个女人,但是他不想带给母亲任何不快,也不想让母亲担心。

于是他看李永生一眼——我可是帮你扛事儿了,这个面子,你得给我撑下来。

李永生笑一笑,“五台,倒也不算多……挪用别家两台好了,就是一百块银元。”

“你!”肖仙侯气得怒目圆睁。

李永生就当没看到,刷刷刷地写了五份字据,递给那中年人,“签字。”

中年人扫一眼,正要签字,猛地一怔,然后将字据往桌上一拍,厉声话,“小子,你敢欺我?信不信我能整得你生不如死?”

“滚蛋吧,”李永生一摆手,他也忍无可忍了,“我倒不信了……你动手试一试?我倒要看一看,谁会生不如死!”

中年人气得鼻孔冒烟。

可是,他还真不敢动手,他只是不忿,一个小小的外舍生敢对制修不敬,他若真敢在博本院的附近对本修生动手,就算天香酒楼潜势力不小,也未必愿意付出巨大的代价去保他。

他的胸口急地起伏好一阵,才叹口气,“好吧,算我的不是,冒犯小哥了,但是这租金……是怎么回事?”

“租金就是租金,押金是押金,”李永生待理不待理地回答,“这么大个人,不懂事吗?”

中年人真的是气坏了,可是通过刚才的交锋,他也知道,自己再说狠话不过是自取其辱,于是他忍气吞声地问,“不是没有租金的吗?”

“前两天没租金,今天起……有了,”李永生白他一眼,“你可以不租,我又不勉强你。”

前十五台收音机,他都是零日租推出去的,为的是打出名声,现在主动找上门的,都是有了需求了,他当然要收租金。

租金也不高,一台收音机,一天二十钱,相对于二十银币的押金,他要两年多才能回本,很厚道了。

他已经想好了,在收音机展的这前几年,主要靠租金来保证利益,靠销售收音机盈利,还得过两年。

前期的十五台,免租金也就是一个月,一个月头上,对方若不能及时交还,那就等于是认定购买了。

中年人又是一阵凄苦,不过他已经知道了,跟这小家伙,没什么道理可讲。

但是该争的,他还要是要争一下,“一台二十钱,五台收音机,一天就是一百钱……”

李永生不耐烦地一摆手,打断了他的话,“我就说了,你没必要租那么多嘛。”

中年人也不管他说什么,大声地嚷嚷,“一天一百钱……什么样的说书先生雇不到?”

“你肯定雇不到方田山,”肖仙侯冷笑一声,“撇开方田山,你还得雇红娘子唱歌,还得雇戏班子唱戏……还得每天更换不重样。”

“每天更换不重样?”中年人不屑地撇一撇嘴,“无非是拿了留影石,好像谁不会。”

肖仙侯哈哈大笑了起来,“说得轻巧,你会……那你别来租啊。”

中年人顿时语塞,租留影石谁不会?但是这留影石的租用费着实不低,每播放一块,要付出一百钱的租金,每天这么多节目,起码三四百钱。

第四十九章 果然做差了

真要用留影石吸引酒客的话,别说天香酒楼想每一层都放,就说只一块的声音能响彻全楼,专程租来给酒客看,也太败家了,偶尔一两次可以,时间久了真不行。

而广播系统就可以做到这一点,只用声音不用画面,有利于廉价整合资源,而播放的资源整合了,大家又可以共享。

最关键的是,渠道建设起来了,获得这些娱乐就便宜多了,要不说终端制胜渠道为王呢?

中年人被呛得无话可说,最后还是忍气吞声,拿了一百块银元出来,签字画押了。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他的情绪已经调整过来了,“虽然刚才大家都有点火气,但是做生意嘛,和气为上……你俩说是不是?”

李永生只笑不说话,给人一种年少老成的感觉,肖仙侯却是黑着脸不说话,很显然,他还在为对方某一句过分的话生气。

事实上,就在送人离开之后,他还对李永生抱怨了一句,“我说了只给他三台,这话还是你要我说的,到最后你来当烂好人!”

其实,两人事先并没有商量好具体数字,谁也猜不到,来的是天香酒楼,人家还要五台。

李永生的意思是,有人要多台的话,不能很干脆地答应,答应一半就可以了——主要是存货太少,没能力敞开供应。

听到小鲜肉的话,他也只是笑一笑,“你是气他对你不敬,是吧?”

“你知道就好,”肖仙侯没好气地回答,“辱我也就罢了,怎能辱及我双亲?”

他眼中的“那个男人”,只有他可以抱怨,尤其是对方拿肖教化长的正室说事,让他感觉,胸口里堵得厉害。

“你替我说话,我怎能让你受委屈?”李永生老神在在地回答。

“你这话什么意思?”肖仙侯闻言,登时睁大了眼睛。

“你安心看着不就是了?”李永生诡异地笑一笑,不肯多解释。

“又装神弄鬼,”肖仙侯不满意地嘟囔一句,“看你这么大方下去,能坚持几天……”

话音未落,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紧接着,一对年轻夫妇探头进来,“请问一下……这里是租收音机的地方吗?听说曾求德的房子,被咱们院里收了。”

这两位是三年前毕业的学长和学姐,学长去了下面的府城,学姐跟着去了,学姐的哥哥照顾双亲,开了一个酒楼,也想租个收音机。

光是学长和学姐也罢了,这两位对曾求德的评价,也明显不高。

李永生不得不打个折扣,十五块银元将收音机租出去了,不过租金是不能少的,就是一天二十钱——你要是能把景教谕叫来,我给你免租金!

学长和学姐心里有点不舒服,不过大家只是同出身于博本院,他们离开修院的时候,学弟还没入校(院)呢,也真没啥交集。

两人抱着收音机下楼,正正地撞上一个中年汉子上楼。

那汉子见到他俩二位,上面可是租收音机的地方?”

得了确切答复之后,汉子一溜烟跑上了楼。

学姐忍不住撇一撇嘴,“学弟的买卖这么好,也不知道多照顾一下自家人。”

“人家已经照顾了,”学长干笑一声,然后眼珠一转,“且稍等,看那汉子是多少钱租的……学弟若是对咱们不义,咱们心里也有数。”

心里有数不代表要报复,但总是看清楚了一个人。

两人没等了十息,那汉子就急匆匆地下来了,见到他俩没走,眼睛就是一亮,“我加两块银元,你这收音机可否让给我?”

学姐一听不干了,“你看我夫妻就差这点钱?他不租给你,定然是你做差了什么。”

“我哪里有做差?新加了二十钱的租金,我都认了,”汉子委屈得叫了起来,“可他偏偏告诉我,今天没货,要我过几日再来,我哪里等得了那么久?”

学长斜睥他一眼,“押金几何?”

“二十块银元啊,”汉子愕然话,然后,他似乎猛地想到了什么,“你们押了多少?”

夫妻俩交换一个眼神,果然心里有数了——学弟房间里,起码还有二十台收音机的。

学姐心里有数,少不得微微一笑,“我们押了三十块银元……只说给你听,你传出去,我们是不认的。”

“啧,”汉子咂巴一下嘴巴,愣在了那里,“果然是我做差了,可是……三十块银元,真的出不起啊。”

楼上,肖仙侯看到汉子失望离去,忍不住问李永生一句,“既然还有收音机,为什么不租出去?”

李永生懒洋洋地回答,“手上总是要备点存货才好。”

“左右不过是留给一些关系,”肖仙侯不以为然地话,他对这些迎来送往,也不陌生,“你每天都能生产,哪怕今上要用,存货不够,临时做就是了,备那么多干什么?”

李永生嘿然不语,好半天才回一句,“我要告诉你‘饥饿营销’……你懂这四个字吗?”

肖仙侯想了想,总觉得似懂非懂,于是哼一声,“反正你就是个奸商。”

“饥饿营销,才能更快地打响口碑,”李永生笑着摇摇头,“算了,以你的智商,很难理解其中的奥妙。”

在地球界,饥饿营销的手段,他见得太多了,商品里有真正缺货的,但也有囤货炒作的,无非就是冲着人们那种“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心态。

尤为可笑的是,玩饥饿营销,却把货砸在自家手里的,他见了也不止一次两次。

“奥妙我不理解,就知道你刚才明明能租三台,却租了五台出去,”肖仙侯这家伙有点小心眼,“这种手段我望尘莫及。”

这哥俩斗嘴的事,暂且不提,又过两日,来租收音机的人越来越多,不过大部分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没货。

不过,饥饿营销不代表不出货,还是有些人,拿到了收音机。

文峰镇的“不文酒家”,便是其中之一。

不文酒家名为不文,实则为文修聚集之地,店主是七幻本修院一名退休的教谕,门生遍地,自己也很有些素养,在小镇上生意很是不错。

这酒家所处的位置尤其好,虽然不是小镇的大道,但却是春雨不泥,燥秋无尘的林荫路上,环境极为宜人。

不文酒家是七幻教谕开的,在博本得不到太多的便利,能拿到这台收音机,也是酒家日日派人来盯着,没什么盘外招。

不文酒家认为自己下了辛苦,所以有了收获,但是对鸿福酒家的王氏夫妇而言,真真是有若晴空一个霹雳。

鸿福酒家最近生意好得惊人,夫妻俩索性将酒家的后门开了,又在院子里搭了一个草棚,用以收留前来听广播的乡邻。

来蹭着听广播的人,占了大部分,不过点饭菜的人能占据比较好的位置,所以总也有些人在此消费,现在每天的收入,起码抵得上以前三四天。

也就是说,这种情况若是持续一个月,酒家的利润起码七八块银元。

曾宪宏甚至已经有了打算,在小院里再起房子,扩大酒家的营业面积。

王氏对此有点犹豫,当她猛地听说,不文酒家也弄来了收音机,登时就作了起来,“这个李永生,怎能……怎能如此歹毒?”

不文酒家的位置好,装修也好,东家结识的人层面也高,根本不是鸿福酒家能比得上的——人家的饭菜,比鸿福的还要贵一些,但是客人数比鸿福还高很多。

王氏才打了一个翻身仗,还没来得及扬眉吐气,猛地听说后面追上来了,这时候的她,早就忘了李永生有多么俊逸了。

曾宪宏倒还沉得住气,略略思索之后,他苦笑一声,“我正琢磨,这一个月租期到了,会有什么章法,原来在这里等着咱们……博本院的修生,果然是算计深远啊。”

王氏性子冲动,却不算太笨,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借咱们的招牌,打响他的名头……他应该给咱们个说法吧?”

你说得不错,问题是咱扛得住诱惑吗?曾宪宏明白这个理儿,不过他还是点点头,“也是,我去问一问他,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其实这夫妻俩心里都清楚,人家李永生做的事,真没对不起他们,但是人就是这样,做什么事之前,先给自己找个理由,是很重要的。

等到真的要付诸行动讨说法的时候,两人又有点踯躅了:见了人该怎么说呢?

李永生是博本院的修生,本来就不好惹,尤其是这修生坑死了冯扬,还弄得师季峰都不敢上门,绝对的心狠手辣之辈。

两人还没商量出个眉目,就在不文酒家租回录音机的第二天,就有人找上门来,想要加两块银元,将他家的收音机转租走。

这下,王氏夫妇总算找到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去找李永生了。

这夫妻俩找到李永生,也不说什么谁欠谁的,就说有人来转租我们的收音机了,还加了价码,我俩觉得对方来意不明,特来告知你。

这有什么可告知的?李永生对此并不以为然,现在收音机供不应求,有人愿意高价求租,你们想转租就转租呗,反正这个月之后,我要收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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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口碑爆棚

王氏夫妇也想到了,一个月之后可能收费,据说不文酒家一开始就是一天二十钱的租金。

交钱我们没意见,王氏很大度地表示,但是你把收音机租给不文酒家,令我们很是被动,身为收音机拥有者,你应该在出租的时候就想到避讳,不该挑唆起纷争。

玄青位面没有恶性竞争这个词,但却有挑唆罪!

挑唆罪涵盖的范围很广,并不是单纯指搬弄是非,像李永生做的事,将收音机租给相距很近的两家酒家,这两家酒家一旦因此生冲突,李永生就有挑唆之嫌。

——若没有收音机,这两家根本就冲突不起来。

李某人你出租收音机,赚钱赚得爽了,就没考虑到破坏社会和谐的后果?

这个位面并不讲“法无禁止即可为”这一套,讲的是“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

李永生出租收音机时,没有考虑到两家的竞争关系,就已经有不稳重之嫌了,现在有人正式提出来,他还要明知故犯,真就有刻意挑唆之嫌了。

当然,能不能定罪,那是另一说。

李永生对挑唆罪不是很了解,他也没想到,这夫妇俩的指责,还埋着一颗炸弹。

他觉得这个指责很可笑,不过对方的心情,他也能理解,所以他也没生气,而是直接反问一句,若是不文酒家先得到的收音机,你们是否就不跑来我这里租了?

若要公道,打个颠倒!

这个问题,王氏夫妇无法回答,他们可以昧着良心说话,但是这种不诚实的行为,是会被人戳脊梁的!

王氏支支吾吾地表示,我们当初租用收音机,也是押了二十块银元,冒了风险的。

那你现在退回来好了,李永生不高兴了,当初我也没有逼着你租,你若是觉得风险大,那时会租吗?

再说了,这年头做生意,可能一点风险都没有吗?就连骑马坐轿还三分险呢。

王氏夫妇是来讨说法的,但是他们一点都不想拱手让出收音机——真要不得不转让,他们也会加两块银元让给别人。

所以曾宪宏很光棍地问了一句,一月期满之后,我们是否可以续租?

续租当然就是要交租金的。

李永生还是喜欢跟这种明白人打交道,于是点点头,你们终究是第一批的租户,这就是缘法,肯交钱的话,自会让你优先续租。

王氏听到此处,也彻底明白过来了,虽然还是有点不甘心,但是想一想,自家已经占了一个月的便宜,还能优先续租,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须知很多人现在想租收音机,都租不到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收音机很快就在七幻城风靡了起来,几乎在十来天内,口碑就被彻底地引爆,成为了顶级的抢手货。

此时找上李永生的,可就不止是酒家了,还有一些官府衙门,比如说郡守府就希望,能得到十台收音机——府中官员在午间闲暇时,可以听一听说书。

郡守府来的人,也只是一个小小的制修,不过他的口气可不小,言语中的意思是:若是郡守休息不好,心情就不会很好。

心情不好的话,工作当然就不会开心,这就是对博灵郡数千万庶民的不负责任。

看此人的意思,甚至希望李永生识点眼色,拿出更多的收音机来——最好连钱也别要。

李永生还是那句话,抱歉,我现在没有那么多收音机,一台还是可以保证的,给郡守就行了,莫非博灵郡还有两个郡守?

这制修气得好悬没有一口血喷出来:你不会真的以为,郡守府就是郡守一个人吧?

既然对方如此地不知情识趣,他一转身,就去找博本院的院长了,不过他虽然出身郡守府,地位却是低了点,不好直接找赵平川,听说此事归宋嘉远管,就找了过去。

宋院长一听是这事儿,也是有点头大,他不敢硬顶郡守府,不过跟赵院长不同的是,他相当看好李永生。

所以他很婉转地表示,此子是孤儿,享受院里的补助的,这个收音机,也是人家自己搞出来的,院里实在不好去干涉。

制修气得眼睛一瞪:这么说,你是无视郡守府的意图了?

宋院长淡淡地白他一眼,并没有说话,不过他的眼神已经明确地表达出了意思:凭你也配代表郡守府?

说白了,来人的地位太低,若是换一个司修来,宋嘉远绝对不敢这么冒昧。

这制修气得笑了:原来博本院连郡守府都放不在眼里了。

这时候,宋院长就不能退缩了,于是正告对方:李永生不是一般本修生,他是本次郡里征文的第一名,征文已经送到京城,万一入了天听……你确定要此刻为难他?

制修来的时候没打听这些——他就没认为自己会被拒绝,一听说还有这种因果,他也不敢胡乱做主了。

事实上,郡务室派他来,就是要购买两台收音机,一台给郡守夫人,一台给郡守。

郡守夫人喜欢听说书,也喜欢听歌,按说以她的身份,自然会有人报效留影石,不会少了这些东西,但是夫人每天事情很多,也不喜欢那么麻烦,有个收音机就很不错。

这制修是打着郡守府的幌子,想多弄几台收音机,好做人情,却没想到,遇到这么个生瓜蛋子本修生。

不过宋院长点出李永生的敏感身份,制修也不敢再纠缠,老老实实地买了一台,还留了定金,说第二台做好之后,马上送来郡守府。

他倒是想向上官反应此事,但是想一想,上官也未必愿意硬碰此人,他贸然说出,反倒有挑唆之嫌,倒不如暂且不说了。

这是李永生遭遇的比较大的麻烦之一,还有更麻烦的,就是七幻城的很多高门大户,也看上这个东西了,很多人直接跳过了租的环节,他们要购买。

这些大户,那是真的土豪不差钱,有些是觉得好玩要买一个,也有些是家里长辈喜欢听戏和说书。

既然号称是土豪,请戏班子和说书先生,根本不是问题,但是天天请的话,费钱是小事,关键是太闹腾。

须知很多豪族中,就有自家的戏班子,但是这戏班子也不能天天唱,且不说这么做,戏班子有没有时间排新戏,只说每天这么折腾,费精力不说,也会影响其他族人,更容易带坏小辈。

这收音机就是个不错的选择,有个人负责输入内气就行,也不需要太大的地方,不会影响他人。

不过李永生对这些人,还是一视同仁,并不在意对方来自什么势力。

他这个反应,令很多豪族不满,还有人直接告到了本修院,说你们修院里有个小家伙,很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赵平川也接到了不少类似的状子,然而,他可以无视院务室李室长的欺负那名外舍生,自己亲自去欺负,却是怎么都做不出来的。

赵院长不管,宋院长有意回护,别人还真不好对李永生做什么,博本院走出来的杰出人物,真的太多了。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收音机的缺口越来越大,谁家若是有收音机想转租,二十五块银元,妥妥能出手。

甚至李永生的小楼前,居然出现了专门的排队党——一旦能排队租上收音机,一转手就是银元啊。

一开始零租金租出去的收音机,一共有十五台,但是到现在,已经有四台换了主人。

这四台的原主人肯放弃,未必都是图了差价,关键是找上门来买的人,他们惹不起。

终于,这一天,鸿运酒楼也来人了,这是博灵郡最负盛名的酒楼。

鸿运酒楼只有四层,比天香酒楼少一层,但是论名声和实力,甩天香酒楼不止一条街——不是制修,根本没资格进鸿运楼。

前文说过,在这注重气运的国度里,敢以“鸿运”两字命名的,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不过鸿运楼的人,对博本院不敢轻慢,昔年的郡守爱女怒砸鸿运楼,后来博本院的修生去那里,拿着铭牌就能进——除了制修,鸿运楼只认博本院的铭牌。

所以来商量的人,非常地客气,他们希望也能租五台收音机。

这次收音机的事儿,鸿运楼有些后知后觉,不过这也怪不得他们,因为鸿运楼本身,每天就都是有节目的。

有说书,有唱歌,还有……舞蹈!

舞蹈这种文化表现形式,可不是广播电台能做到的。

所以鸿运楼一直就不怎么在意收音机,虽然他们知道,收音机的出世,对很多人都有极大的诱惑,但是他们并不为所动——鸿运楼不需要这种东西,照样是博本最好的酒楼。

然而事实跟他们想的并不一样,很多人真的就少来鸿运楼了——广播电台所包含的内容,确实是太丰富了。

鸿运楼一开始不了解,待查清楚问题的所在之后,终于开始正视收音机的威胁。

鸿运楼有四层楼,但还有个一亩地大小的小池塘,所以就要了五台收音机,或者他们心里还在想——天香楼要了五台,总不能比他们差吧?

但是李永生毫不客气地告诉他们,“一台,最多了……你们想要更多,去天香楼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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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非战之罪

鸿运楼的来人真没想到,己方找到博本院,想要五台收音机,却只得了……一台?

他们当然知道,目前的收音机俏得很,没点关系的,一台都拿不到,但是……这个物事,不就是为酒楼准备的吗?

大户豪族买收音机,大家当然也都知道,但是数遍整个中土国,能有多少大户豪族?

说来说去,这东西在酒楼里,才能挥最大的作用。

他们以为自己看穿了,却是没想到李永生的目标,是每家每户,起码有一台收音机。

眼界这个东西,真的不好说,没谁能长了后眼,就像没谁能在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去杭州找一个姓马的家伙,提供管吃管住管玩的一条龙服务。

而却李永生却非常确定。

所以鸿运楼的人以为,己方做为七幻城最大的酒楼,不会遇到收音机短缺的现象,就算短,也就差个一两台,毕竟这东西近来比较紧俏。

天香楼都能得到五台,鸿运楼不比天香楼强?

但是偏偏地,他们还就得了这么个回答,只有一台。

不过,李永生竟然能提出,还有两台在天香酒楼,也是颇令鸿运楼惊讶。

于是他们就问,此话怎讲?

不等李永生回答,肖仙侯就幸灾乐祸地告诉他们——我们本来也是为鸿运楼准备了三台的,但是天香酒楼觉得自家三台不够,一定要五台,多出的两台,就从鸿运楼的台数里扣了。

鸿运楼的来人一听,不问别的,接着就问一句:阁下是何人?

开酒楼的,这种挑拨离间的事儿见得多了,遇到这种事,就先掂量一下对方的斤两——不是每个人,都有挑拨离间的资格的。

肖仙侯当然不怕报名,他对天香酒楼的敌意,上一次就表现得极为明显了。

鸿运楼的人没做任何表示,拿上那一台收音机走了。

他们此来只是想租收音机,没对这两个本修生做调查。

不过此刻调查也不晚,很快他们就知道,这个小胖子是肖田遵的私生子。

副教化长这个级别的官员,鸿运楼是不怎么看在眼里的,不过必须承认的是,小鲜肉也具备了挑拨离间的资格——不但是博本的修生,还是实职司修的儿子。

当然,最关键的是,鸿运楼和天香楼,原本就不对付。

老话说得好,同行是冤家,而这两家的关系格外不好,这并不仅仅因为是客户人群定位相同,更重要的是,天香楼是踩着鸿运楼崛起的,两边的东家就互相看不顺眼。

所以鸿运楼的人就去找天香楼,把拿走我们的收音机还来!

天香楼这几年展得很迅,但是论根基,肯定还比不上鸿运楼。

不过天香楼也不是软柿子,他们直接拒绝了:你家的收音机?没听说过这么好笑的笑话。

你叫它,它答应吗?退一万步说,你手里有押金条吗?

肖教化长的儿子原本许了我家的!鸿运楼也不是好鸟,直接将小鲜肉扯了进来。

两家扯皮好几天,最后天香楼也不喜欢这种无谓的麻烦,索性送了一台收音机给鸿运楼——别闹了,大家都挺忙的,你不就是差点钱周转不开吗?我白送你一台!

餐饮做得这么大,双方谁差这点钱?天香楼是故意恶心对方。

鸿运楼也不觉得自己吃亏,因为他们来找事,本身就是想压对方一头,现在对方交出了一台收音机,己方就算占了上风。

最后,他们还不忘记得了便宜卖乖:看你们识相,这次就算了,下次若还是这么不懂事,以为我鸿运楼可欺,那我们就真不客气了。

结果他们刚得瑟完,当天晚上,天香楼就不知道又从哪儿弄了台收音机,再次凑够了五台,算是无声的嘲笑。

鸿运楼却是坐蜡了,刚收拾完对方,总不能再次去折腾吧?

所以他们也四下搜集,费时三天,也凑够了五台收音机——再贵都要弄到手,不能让天香楼看了笑话。

天香酒楼其实也没多少看笑话的心思,当初负责租收音机的两名制修,被狠狠地训了一顿——你们做事就不知道收敛点?吃饱了撑的,去嘲笑肖田遵的儿子?

副教化长确实不算什么,但明知对方身份还去招惹,生意不能这么做,今天招惹一个,明天招惹一个,积累下来那还了得?

随着收音机热越来越流行,李永生的压力也越来越大,有很多人通过各种关系想拿货。

但是他的生产能力,一直就那么一点,满足不了剧烈增长的要求。

修院里有些杂声了:那个李永生做不了这么大的市场,就把技术卖给修院好了。

杂声从何而来并不清楚,但不少教谕都被人求过,想弄台收音机。

而此刻收音机的火爆,跟前些日子天香楼求的时候,又不一样了,那时的天香楼能请托人,却没有请托,主要是因为丢不起那个人。

若是天香楼现在来租,肯定就要请托人了——这东西现在你有钱都买不到。

教谕们找李永生商量,李永生却明确表示,我接受不了请托,因为……收音机做起来很难,产量就不大。

好吧,就算教谕们也不会为难本院的修生,但是整天被人求恳,也麻烦得紧不是?

更何况这收音机交到修院的话,显然也能带来大笔收入。

不过这个要求到了宋院长这里,就被否决了。

宋嘉远明确表示,修生研究出的东西,修院保护还来不及,怎么会去强行收购?

他这一表态,别人就不好再说什么了,尤其是大院长赵平川不出声,那就没谁有资格反驳。

当然,宋院长也不是单纯地帮助李永生,因为他很清楚,这东西早晚要入军方的法眼,修院只买技术,将来可能会有麻烦。

而且,他还知道,跟李永生关系特别好的小胖子,是肖田遵的儿子。

所以他抽个时间,提点肖仙侯一下:修院里有人提议购买收音机的技术,我帮着压下了。

小鲜肉是个沉不住气的主儿,直接找李永生来问:老四,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

李永生沉吟一阵,笑了起来,“跟你卖好呢……对了,你跟宋院长说一声,以后每个月,咱们会上交修院两台收音机,让他看着奖励什么人。”

“啊?”肖仙侯大张着嘴巴愣住了,好半天才话,“那还不如给……算老宋入筹?”

入筹就是股份制,小鲜肉认为,给副院长一点干股更好。

“人家差那点红利吗?”李永生白他一眼。

这里也有贪污受贿现象,不过并不多见,终究是比较注重道德约束的社会,很多时候,各司其职利润共享的方式,更能令人接受。

宋院长是教化口的人,尤其注重口碑,修院修生的买卖都要入筹的话,真丢不起那人。

肖仙侯有点不服气,“谁也跟银元没仇不是?”

“他必须维护教谕的尊严,”李永生待理不待理地回答,“你小子的三观就有问题,我也不想把简单的师生关系,搞得复杂了……一直这么维持下去,多好?”

“那你何必送两台收音机?”肖仙侯叫了起来,“他最多得一台,你这不是多此一举?”

“他不能好利,但是可以好名,”李永生又白他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微笑,“其实对宋院长来说,咱们每月送两台,这是给他涨面子,没准他比得了钱还高兴。”

果不其然,宋嘉远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喜得合不拢嘴,然后还问一句,“这是肖教化长的意思?”

小胖子直接就斯巴达了,你居然给李永生涨辈分……

然而,就算宋院长有回护之意,火热的收音机出租市场,还是让某些人动心了。

这一天,李永生正在房中坐着,听到外面一阵响动,四五个人走上了二楼,打头的不是别人,正是院务室的李室长。

这些日子,肖仙侯跟宋院长走得比较近,宋嘉远当然会提起赵院长的某条走狗的作为。

李永生对此也知情,但是不管怎么说,对方是教谕,他笑着打个招呼,“李教谕好。”

他不称呼李室长,就是强调双方的关系——你是教谕,我是修生。

别拿官场上的那些门道来压我,咱们就是很单纯的师生关系。

李室长下巴微扬,斜睥着他,大喇喇地话,“下面那些闲人,是来买收音机的?”

现在的排队党不算太多,二十来个人,有帮主家排队的,也有专门靠了排队租收音机,倒手赚钱的。

这些人大多时候无所事事,就蹲在路边闲聊,不过这么多闲人,看上去有些惹眼。

李永生懒得理会此人,却还不得不毕恭毕敬地解释,“大多是租或者买的人,但也有社会闲杂人员。”

李室长对他的回答,是相当不满,他依旧扬着下巴,大声话,“他们这么折腾,已经严重地影响了修院的安宁,很多教谕和修生,都表示出了不满……你就没有想过收敛一点吗?”

“这跟我毫无关系,”李永生苦笑着一摊手,心说你有病吧?“我非常欢迎李室长驱散下面的闲散人群。”

“嗯?”李室长斜着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修院的安保,是归宋嘉远的管的,那厮不驱散,难道不是你的意思?

“我也不喜欢这种喧闹,”李永生实话实说,“主要这是修院外面,跟安保反应也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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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三司(求推荐票)

李永生租的房子,是修院的最外围,再往外尤其是过了马路,那确实不是修院能管的地方。

李室长也反应过来了,忍不住脸上一热。

不过他基本不把面皮当回事,所以阴阳怪气地话,“你能算计了师季峰,还对付不了这几个小家伙?”

李永生深深地看他一眼,心里有点莫名的感叹:堂堂的博本院,院务室室长,居然就是这么个水平?

他也懒得跟对方打嘴皮子官司,简单地回一句,“李室长这话我不太明白,你能细细解释一下吗?”

一边说,他一边就摸出一块留影石来,在手里把玩着——我暂时不激活,你看着办。

“嗤,会用留影石啊,”李室长不屑地哼一声,不过,他也不敢再随便说话了,“食为天的朱东家,想见你一面,跟你谈点事。”

食为天?李永生的眉头一扬,对于这个半官方的商行,他还是很清楚的。

食为天是农司序列的,拥有大批的粮店和种子店。

以博灵郡为例,有三司六房,三司为农司、法司和政务司,三司的序列高于六房,但是职能有重叠之处。

其中农司掌管全郡的耕种以及相关事宜,这涉及到国民能不能吃饱的问题,历朝历代都是被相当看重。

食为天相当于农司的一个三产公司,在博灵郡也算庞然大物,不但倒手买卖粮油种子,还插手饭店、旅店等多个行业。

这个位面的粮油事宜,比地球界的份量重多了,在郡里可以呼风唤雨。

要不然,“食为天”的称呼怎么来的?民以食为天!

李永生知道这家的来历,不过他不认为,自己有必要怕他。

于是他微微一笑,“朱东家想见我,那只管来就是了。”

只要在博本院的范围内,他不怕见任何人,出了天大的事,自然有修院扛着。

但是贸贸然跑出去,那就难说了。

“狂妄!”李室长脸一沉,厉声喝道,“你算什么?敢让朱东家主动上门?”

“他不想见我,可以别来,”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又不是我要见他,至于说我是什么……我在博本修行!”

“你你你……”李室长气得连连指他,最后咬牙切齿地话,“你可别后悔。”

李永生眉头微皱,仔细想一想,然后认真地点点头,“我不后悔……真的。”

“那你好自为之,”李室长见他执迷不悟,也懒得多说,站起身径自向门外走去,反手一摔门,只听得“砰”的一声大响,整个屋子都颤了一颤。

有灰尘自天花板上扑簌簌地掉落。

“莫名其妙,”李永生摇摇头,轻声嘀咕一句。

话是这么说,但是他心里非常清楚,这食为天的朱东家,怕是已经盯上了自己。

不过这也不是多大的事,盯上收音机的人,还少了?

一个时辰之后,七幻城的一个茶馆的静室里,两个人坐在那里,其中一个正是李室长。

他的脸上,有着浓浓的歉意,“朱老板,那李永生实在不晓事,竟然要你上门见他……博本出了这样的修生,我真的很惭愧。”

朱老板是个面目狰狞的年轻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模样,小眼豁牙厚唇,相当地难看,他沉吟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李室长有什么建议?”

“他不给你面子,你何须给他面子?”李室长冷哼一声,“阁下是掌农的侄儿,直接打上门去好了,呵斥他个怠慢之罪!”

“你让我打上门去?”朱老板怪怪地看他一眼,因为相貌实在太个性化了,让人看不出他真实的表情。

“那又怎么样?”李室长的表情也很怪异,“堂堂的食为天东家,会怕一个本修生?”

“我对你这个人……”朱老板一抬手,指一指对方,“你这家伙的记录,不是很好。”

他很想在此事上有所斩获,但是对方的为人,他并不是很信得过,没错,他是掌农的侄儿,势力雄厚,但是做为外人,去博本院找修生的麻烦,风险真的不小。

“那是你们博本院的地盘啊。”

若是李永生这个买卖开在外面,早就不知道被人收拾多少回了,但是他靠博本院的房子做生意,敢上门找碴的,还真没几个人。

郡守府的人来,可不照样被宋嘉远顶走了?

要不说学校就是象牙塔,真的不假,太多社会上的恩怨纠葛,无法越过这条护城河——老师保护学生,学校保护学生,天经地义。

“你若没胆子,何必找我?”李室长一甩手,直接站起身走人了。

朱老板在静室里呆坐半天,才轻喟一声,“这家伙也不简单啊……差点忽悠我上套。”

其实,李室长是很简单的一个人,也是极端势利的一个人,他的认识是个误会。

当然,极端势利,也可以视为非常不简单,这需要天分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朱老板想做什么,在博灵郡,还鲜有做不成的。

博本院几个教谕和修生,也能阻挡住我吗?他也站起身来,冷哼一声,“结账。”

静室外,有四五个跟班在等着,见朱老板面色不豫,有人低声话,“那姓李的……可是有意为难公子?”

“想借我的手赚钱,还不想出力,天下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朱老板冷笑一声。

“那要不要找人教训他一顿?”另一个人低声问,“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制修。”

“这种狗一般的东西,我还没那么闲,”朱老板不屑地撇一下嘴角。

下一刻,他看向一个人,“赋税房那里,你去知会一声……”

李永生才回绝了李室长,第二天,就来了两个官差,直接上了二楼。

他正在跟一个买家校验收音机,门就被拍得咚咚山响。

李永生眉头微微一皱:这是敲门呢?还是砸门呢?

不过他还是按下性子,走上前去开门,入目却看到一高一矮两个官差。

高个一抬手,将他拨到一边,就走进了房间,左右看一眼,又将目光收回来,粗声粗气地话,“你便是李永生?”

“我是,”李永生点点头,脸色却不太好看——你二位太强势了吧?

“赋税房办事,”矮个子走上前,抬手一戳他的胸脯,“你从出售收音机到现在,未曾上缴过半钱的税,我说得可对?”

“是没有纳税,”李永生点点头,“但是……”

“少废话,”矮个官差直接喝止了他,“现在,跟我们走一趟吧。”

说完,他还看一眼那正要签合约的买家,“你要办事,换个时候吧……屋子里的东西,我们都要封存,偷漏赋税,这厮麻烦大了!”

那位是个壮硕汉子,眉头一皱就待话——他排队排了好久,终于可以拿到收音机了,这时候你让我撒手?

他没来得及开口,李永生的脸就沉了下来,“你管谁叫这厮?”

矮个子看他一眼,也不解释,高个却是接了一句,“偷漏税赋是大罪。”

“谁告诉你说我偷漏税赋了?”李永生眼睛一瞪,大声嚷嚷了起来,“我是在院本修生,是免赋税的!”

这可不是他杜撰,中土国就有这样的规矩,在院的本修生,做生意是免税的。

这规矩也由来已久,据说是有名相爷在本修院的时候,因为要赚钱,结果受尽了税官的欺凌,修院还不做主,待他登上相位,全国推行了这个规矩。

“就是啊,”要买收音机的壮硕汉子出声了,“本修生做买卖可以免税。”

“别吵吵,”高个冷冷地看他一眼,“没你的事儿,别自找苦吃!”

他不欲多事,但话里的警告气氛也极浓。

“怎么能说没我事儿呢?”壮硕汉子急了,眼睛一瞪,大声嚷嚷了起来,“我他么的排了这么久的队,好容易轮到我了,你们来这么一出?”

能在这种火爆的时候,上门买或者租收音机的,就没个简单的。

无非是两个官差,能怎么样?

“你想找事?”矮个子官差侧过头来,恶狠狠地盯着他,“你家里的买卖,估计也没纳税吧?”

壮硕汉子听到这话,登时就是一愣,他买得起收音机,家里当然是有生意的,自然也是要缴税的。

眼见对方拿自家的生意做威胁,他就有点头皮麻了,“我说,做事不带这么不讲究的……我招你惹你了?有话不能好好说?”

“好好说?这是赋税使亲自交待下来的!”矮个子眼睛一瞪,“都告诉你,不关你的事儿了,你非要凑上来,莫非是李永生的同伙?”

“我要是他同伙,至于这么久没混上个收音机吗?”壮硕汉子苦笑一声,然后一摊双手,“我只是好奇,你们怎么能用没上税来查本修生?”

“我们自有原因,”矮个子走上前,抬手戳一戳对方胸脯,“你一定想听也可以,跟我们一起走吧?”

“你别动手动脚的,”壮硕汉子脸一沉,缓缓地向门外退去,目露凶光,“你若再找事,我惹不起税官,绝对惹得起你……你想试试吗?”

第五十三章 象牙塔的桀骜

赋税房来的两个官差相当蛮横。

买收音机的壮硕汉子心里非常不服气,但是也不敢跟对方翻脸,只能有意无意地把事情往私人恩怨上揽。

然而那俩官差也不是吃素的,到最后硬生生地下了通牒:再试图阻拦此事,休怪我们专门冲着你去了。

总之就是一个麻杆打狼两头害怕的格局。

见汉子退出了房间,矮个官差才又看向李永生,“收拾东西,跟我们走一趟。”

“凭什么?”李永生冷笑一声,他就算泥人,此刻也气出了火,“我是修院的修生,你们让我跟你走,问过我的教谕了吗?问过我们院长了吗?”

修院真是象牙塔,官府里谁想将院内的修生带走,肯定要跟修院打个招呼。

“我让你话多!”矮个子掣出一根尺许长的铁尺,抬手一挥,铁尺放出半尺长的白芒,正正砸中那台收音机,顿时打得稀烂。

白芒透体,正是制修借用气运的手段。

门口的壮硕汉子看到这一幕,心里登时就是一揪。

他有心冲进来,但是实在承担不起后果,只能暗暗地咬牙:别让我打探清楚你俩的根底!

李永生见状,却是勃然大怒,想也不想就摸出一根钉子壮的东西,抖手打向矮个子。

“敢偷袭官差?胆子不小!”矮胖子冷笑一声,铁尺冲着钉子打去,“不知死活的东西……哎呦握草!”

那钉子直接穿透了铁尺,打进了他的肩窝,顿时冒出一溜血花来。

“这是……道器?”高个官差眼睛一亮,露出了贪婪的神色,接着又是眉头一皱,觉得此物并非是自己能觊觎的。

不管怎么说,对方敢殴打官差,这就是天大的罪过,他冷笑一声,向后缓缓退去,“小子,你死定了……博本也保不住你的!”

“屁的道器,只是符器!”矮个子破口大骂,“还不上来拿人?”

道器可重复使用,符器却是将符刻画在器具上,一次性使用的。

不管怎么说,一般人不可能破了制修的防御,必须得用各种手段。

“是吗?”李永生冷笑一声,抬手又亮出一枚钉子,“谁想再试一试?”

“你等着,”高个儿不敢上前,他不是很怕对方手里的符器——不知道的时候怕,知道了以后有了防备,自然就不怕了。

他担心的是,对方既然有这样的东西,自己出手的时候,就不能留手了,一旦误杀了此人,博本院绝对不肯干休,己方的上司,也未必开心。

“我当然会等着,”李永生冷笑一声,抬手一指他俩,“下两台收音机该给何人,我已经想好了,谁能断了你俩的饭碗,我奉送了!两台不够,那就二十台!”

收音机固然是引祸之源,但是也能引来臂助,事物总有两面性的。

李永生当然知道,这俩只是喽啰,不是主谋,但是很多时候,爪牙比正主还可恨。

两名官差的脸色,却忍不住变了一变,他俩的铁饭碗,不是那么好砸的,但是这收音机……真的是多少豪门用钱都买不到的。

不过矮个子很快地回过了神来,他侧头看一眼门外的壮硕汉子,狞笑一声,“有人公然威胁官差,你不会没看到吧?”

“劳资现在就把风放出去……十台收音机呢,”汉子身子一翻,就从栏杆上跳了下去,嘴里还大声笑着,“撞上铁板了吧?”

他这一跳楼,就没了人证,不过紧接着,就有四五个人跑上楼来围观,正是那些在楼下排队的人——这里好像出了什么事?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观星楼上,一条人影从楼上冲了下来,迅疾无比,“骤然的灵气波动……还是李永生那里?”

见到李永生手上还有符器,高个儿也不能强硬下去,冷哼一声,扶着矮个儿向外走去,“有种的,你就在这里呆着别跑。”

“我堂堂博本院的修生,还怕你不成?”李永生一扬手。

高个公差直接掣出了一支笔,笔尖冒出的白芒,足足有一尺。

这证明他的修为,比矮个还要高很多。

“我若想动你,你防不住,”李永生很无所谓地一笑,“我是想告诉你,你去博本院,把我外舍辰班的景教谕叫来……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我给你说法?”高个儿差点没把鼻子气得歪了,“你偷袭官差,要我给你说法?”

李永生懒得跟他争那么多,只是淡淡地说一句,“博本院不是什么人都能撒野的地方。”

“嘿,”高个不屑地冷笑一声,“莫非博本就不归七幻城和博灵郡管了?”

“李永生说得没错,”门外响起一个声音来,“博本院,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撒野的。”

“什么人?”矮个官差咬牙切齿地话,“鬼鬼祟祟……这就是博本院的做法?”

“竟敢对我无礼?”门外人影一晃,显出一个中年、美妇,她看那矮个官差一眼,“我不跟你计较,告诉我……你的上官是谁?”

“见过孔总谕,”李永生见到来人,深深地施了一礼,“他们是赋税房的。”

“赋税房,”孔舒婕微微点一下头,她本是在观星楼上研究药性——为何选在观星楼呢?因为那里够高,不太受下面污浊气息的影响,能更好地观察。

李永生使用符器,造成了灵气的波动,这符器乃是瞬,对灵气的影响相当大——会瞬间抽空左近的灵气。

观星楼距离他租住的地方,差不多有一里远,按说这点灵气波动,不用心是观察不到的,哪怕是司修。

但是孔舒婕正在琢磨药性,为此不惜跑到观星楼上,对这些细微的差别,非常敏感。

而她对李永生最近搞出的动静,也知之甚详,一现是那个方向,直接就跑过来看了——因为她知道,虽然感受到的波动很小,但是对那个距离的人来说,就是了不得的事情了。

耳听是赋税房来的人,她点点头,“郡里还是府里的?”

那两位迟疑一下,才由那个高个回答,“七幻府的。”

一听说“孔总谕”三字,他们已经知道,来的这个中年、美妇是何许人了——此人在博本院的地位,仅次于赵平川,比其他副院长还要强很多。

“府城的……”孔总谕微微颔,又看一眼李永生,“生了什么事?”

李永生少不得将因果一一道来,当然,他不会歪曲事实。

孔舒婕听完之后,冷笑一声,看向那个高个,“你可有异议?”

“我们是来查偷漏赋税的,”高个也不说异议,“贵院修生不配合不说,还偷袭官差……这点他也说明白了。”

“你们脑子里……装的什么?”孔舒婕很不理解地看着他,“本修生创业,跟赋税有什么关系?你们不明白章法,可以先学,不要随便出来惹事。”

高个官差一抬头,傲然回答,“本修生创业,是免赋税,但是本朝也有规定,垄断而厚利者,当课以重税!”

这才是赋税房的底牌,是他们找李永生麻烦的依据——在修的修生又如何?你垄断了,而且利润也很大!

原本他是不想早早揭开底牌的,但是对上孔舒婕这种级别的主儿,他实在无法保留。

“你区区赋税房,也敢说垄断?打算置法司于何地?”孔舒婕哭笑不得地摇摇头,“裁定垄断,郡里法司都不够,要法院才能判的!”

郡里的三司,搁在中土国那个层面,就是三院:农院、法院和政务院。

加上下面六房对应的六部,就是三院六部,这是中土国的基本施政格局。

垄断这种罪,针对的是行业,是全国性的,不是区域性的,只能由法院来定罪,博灵郡的法司都没这个资格——最多勉强够得上。

区区七幻府城,还是赋税房,竟然敢定垄断罪,这也真是滑了天下之大稽。

“判不判的,我们没资格,但是李永生租住的房屋临街,按说不在博本院内,”高个儿又丢出个炸弹来,证明自己行动的正确,“我们叫他去问一下,防微杜渐……错了吗?”

他还真能找歪理。

“临街……临街的街道都是我们博本修的,”孔舒婕美貌的脸庞上,各种肌肉不住地乱跳,她实在气得够呛,“都是我博本院的,街道对面都可以算是我们的!”

高个儿也傻眼了,嘴角抽动半天,才勉强回答一句,“可是以往围墙之外,都是我们执行的。”

“围墙之外,是让与你们了,”孔舒婕终于平复了下来,淡淡地话,“但是想带走我博本的修生,连招呼都不打……当我们修院是摆设?”

她的表情平淡,但是内里的怨气,谁都感受得到。

高个实在不能回答这个问题,他这区区制修,按理说就没资格跟司修辩论。

好半天他才回答一句,“孔总谕,我这也是得了上命,你何苦跟我这小制修叫真?而且……李永生袭击官差,总不是假的,这是重罪。”

“重罪?”孔舒婕不屑地笑一声,“那你们先打坏他的财产,便是无事了?”

第五十四章 信口开河

对上一意护短的孔总谕,赋税房的人也没有办法。

他们来拿李永生之前,能想到的可能性,基本上都想到了,但是谁也想不到,宋嘉远没有出面,反倒是大名鼎鼎的总教谕孔舒婕出头了。

这尼玛……实在有点不科学啊。

可是孔总谕的问题,还都问到了点儿上,想要回避都很难。

当然,高个还是要辩解的,“他拖欠税赋还不配合,我们难免……冲动。”

“那你们滚吧,”孔舒婕一摆手,淡淡地话,“袭击官差……那就袭击了吧,姓秦的敢来的话,照打不误。”

这话实在霸气十足,秦晓成是七幻府的赋税使,正是来的这俩官差的顶头上司。

不过她也有说这话的豪气,秦晓成在体制里的地位,还真不如她高。

博灵郡的赋税使,孔总谕要礼让三分,七幻府的差远了。

高个儿也不敢辩解,想到自家的同事被打伤,他咬牙切齿地说一句,“那我就转告了。”

孔舒婕斜睥他一眼,一抬手,一道白光击出,直接将此人打得飞了起来,重重地撞到墙上,又跌落到地面。

一张嘴,高个儿喷出一口血来。

“话多!”孔总谕看也不看他一眼,“早让你滚了……秦晓成也不敢跟我这么说话。”

这两位不敢再多说什么,站起身就要走,谁想孔舒婕又问一句,“刚才这里的灵气波动,是怎么回事?”

这还用问吗?高个儿心里有气,不回答她。

矮个儿心里也有气,所以回答了,“本修生手上有符器,倒也稀奇,我拜其所伤。”

孔舒婕真的不在意这俩说什么,她的眼光看不到这么低的层面。

不过她想搞清楚灵气波动的原因,也是真的,看着这二位离开,她盯着李永生笑,“你竟然有符器,真想不到……用完了吗?”

“还……还有一个,”李永生倒是想说用完了,但是他明明又取出了一个,这是那俩官差都知道的,没准外面也有人听到了。

所以他取出那枚长钉,放在总教谕洁白如玉的手上。

“咦?”孔舒婕一入手,就觉出这符器的玄妙了,她拿着钉子看了好一阵,眉头也慢慢地皱了起来,“这大约是……锋锐阵,不过怎么会是这样?”

她琢磨了小半个时辰,直到听到一声轻咳,才将目光转移到李永生身上,饶有兴致地问,“这符器阵图煞是玄奥,你到底还有几枚?”

如果大于一枚的话,她考虑使用一下这符器,原理上的不理解,可以通过使用效果来反推,也算是逆向工程。

“真的只有一枚了,”李永生一摊手,很真诚地看着对方。

“我看未必,”孔舒婕冷哼一声,她身为博灵郡第一修院的总教谕,学识极为渊博,对符器也有多年的研究,虽然制造符器的水平不算高,但大多数阵图,她了若指掌。

这个阵图,是她没见过的,而且本修生能拿这符器伤了制修,还是执法的制修,她对这个符器,就相当地好奇了。

她似笑非笑地问,“这符器是哪里来的?莫非,也是那老者给你的?”

“这却不是,”李永生笑着摇摇头,“前些日子有人想买收音机,所以用符器交换。”

这符器是他做出来的,不过现在他当然不能承认。

事实上,做这个东西,他也是不得已,收音机一事,彻底将他推到了众人的焦点中,那就必须弄点自保的东西了。

像刚才那俩制修,他不用符器就能解决了,但是光天化日之下,还有人旁观,他就不能太惊世骇俗了。

孔舒婕听得却是好悬没喷出一口血来,你当我白痴?

她脸上露出了极为明显的嘲讽之色,“两枚符器,换了你一台收音机?”

“是啊,”李永生很干脆地点点头,很苦恼地回答,“我本来舍不得换,结果对方说,不换的话,他就要强抢了……我觉得符器没啥用,我这人不爱打架。”

你不爱打架,却是袭击了官差?孔总谕忍不住摇摇头,入学不到一年,你已经打了两架了好不好?

不过她更关心的是,“你居然觉得符器没用?”

符器这东西,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买起的,她手上这枚符器若要在正规店铺内交易,起码要五十块银元,快赶上景教谕两年的薪水了。

当然,从某些地下渠道买,会很便宜,大部分的符器,也不是通过店铺交易的——没渠道的主儿,才会去店铺买。

但是不管怎么说,两枚符器换一台收音机,这也太扯了一点。

“那人本来想一枚换一台的,”李永生继续胡说八道,偏偏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我说不卖,他才加到两枚的……这么便宜,当然没啥用了。”

“你简直……”孔舒婕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现在的本修生,真是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想到李永生是下面小地方来的,还是孤儿,她打算原谅他这一次,“你可能碰上会制作符器的人了,所以才会不在意。”

“哦?”李永生一脸的惊讶,“那我早知道,就多换点了,符器很贵?”

本修生不知道的价格?孔总谕气得差点笑了,“你不是故意玩我吧?”

李永生苦笑一声,“我怎么敢玩?是真的不知道。”

“你这家伙,给我的感觉,特别不地道,”孔总谕没好气地哼一声,一扬手中的钉子,“你这枚符器,借总教谕参详些时日。”

李永生先是一愣,然后笑着点点头,“总教谕喜欢,那就送您了……感谢教谕搭救之恩。”

“你说的什么话,我是拿修生东西的人吗?”孔舒婕的脸,刷地就拉了下来。

“好,算我借您的,”李永生苦笑着点点头,“您不着急还,慢慢研究。”

“这还差不多,”孔舒婕满意地点点头,顿了一顿又话,“你现在被人惦记上了,明天来找我,我给你个防御符器。”

“哦,”李永生点点头,然后问一句,“我在这里,会不会有点危险?”

“现在知道怕了?下手的时候挺狠啊,”孔舒婕白了他一眼,

不过她也没在意他伤人——修生维护修院名声的时候,就该有这种血性,“放心好了,我出面保你,谁都要掂量一下……对了,你去跟器具室申领个示警器吧。”

她知道自己出面,旁人再动李永生,得先过她这一关,不过有些人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有个示警器,一旦出事,安保们能迅赶来。

“示警器……”李永生低声嘀咕一句,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来,那玩意儿哪里是那么容易搞到的?

不过倒是可以看得出,孔总谕对他,还真的挺关心的。

果不其然,李永生去器具室领示警器的时候,被器具室的老女人坚决地拒绝了。

她很明确地表示,这个东西就不是给你用的,室长来都没用——须知示警器是可以调动修院安保的,普通的修院教谕,也没这个资格。

老女人对他有偏见,不过还是指出了一条路:起码得宋院长点头。

李永生只能去找宋嘉远了。

宋院长连着有几天活动,都不在修院,三天之后,他才找到人。

宋嘉远的态度还可以,毕竟这修生每月能给他提供两台收音机,用来激励表现好的教谕,不过当他听到对方的要求之后,也是一愣,“你要借……示警器?”

李永生将前几天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强调一句,“我本来也没敢想,可是孔总谕建议了,她还说安全第一。”

“她说了啊,”宋嘉远怔了一怔,缓缓点头,“那我给你写个条吧,我个人建议,你给安保那边放台收音机,主要是个心意。”

“好的,”李永生点点头,顺便不忘恭维一句,“我还是年轻,不如宋院长想得周全。”

宋院长不吃他这套,很快就写好了条子,正要给他的时候,眼中掠过一丝犹豫,“对了……”

嗯?李永生瞪大眼睛,盯着他看。

宋嘉远沉吟一下,最终还是摇摇头,“算了,你去吧。”

要是换个别人,少不得要生出点好奇来,追着问一下,可是李永生真不会,他略略一错愕,就笑着点头,“宋院长,那我就走了?”

事实上,他猜得到宋嘉远想说什么——修院可能想购买收音机的技术。

这个消息在修院已经逐渐传开,而且肖仙侯信誓旦旦地告诉李永生:就是宋院长顶住了压力,要不然修院真就要收购了。

对这样的消息,李永生其实有点哭笑不得:我说过我不想卖吗?

对他来说,解决了基础需求之后,钱就没有多么重要了,他更愿意看到收音机被快推广开——到时候,广播电台就可以播出寻人启事了。

当然,必须指出的是,中土国对专利保护得不是很够,独特的技术,在相关商家眼里还算宝贵,但是指望人家花大价钱买,也不容易。

修院收购修生的技术,就更是如此了——咱们是师生关系啊,你好意思卖贵了?

(要去参加个会议,提前更了,中午无更,不用等了。)

第五十五章 糟蹋了东西

以这个收音机技术为例,李永生独家授权给某个商家生产,他卖一百万块银元没有问题,但是卖给修院的话,能不能卖到十万块银元,都是两说——很有可能修院只打算给一万。

所以李永生虽然不排斥卖给修院,也不在乎钱多钱少,但是修院不提的话,他也绝对不会主动提。

这是个谁就谁的问题,自己去就人,和被人来就,谈价钱的时候,心态就不一样。

他很感激宋院长顶住了压力,不过同时,他也有点哭笑不得:宋院长您是好心,这我知道,但是我真没说,不打算卖技术啊……

不过没过多久,就有人上门谈买技术了。

来谈的,是一个长相非常有特色的年轻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帮闲,一个贼眉鼠眼的小个,一个高大壮硕。

看起来就是一文一武的搭配了。

令李永生吃惊的是,最开始开口的,是高大壮硕的男子,“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东家,食为天的朱老板……他最喜欢有冲劲儿的年轻人,希望能跟阁下合作,成就一番事业。”

李永生狐疑地看他一眼,打手不是不该说话的吗?

不管怎么说,他先表现出善意来,于是站起身冲一壶茶,笑着招呼一声,“食为天的朱老板,久仰了,听李室长说过,年轻有为,堪为我们的楷模。”

“楷模就免了,”朱老板大喇喇地话,“小伙子,我很佩服你啊,请你你都不去,竟然要我主动上门,这架子摆得……啧啧。”

原来是草包一个,李永生暗暗给对方下了定义,不过他也不着急表态,只是笑着话,“事儿忙,走不开,朱老板海涵……尝一尝这茶叶?”

“我喝的茶,都是一块银元一两的,”朱老板很不屑地哼一声,“你这茶,不过是用来漱口的……也罢,你也没喝过什么好茶,我将就一下好了。”

果然是头顶二代光环的,李永生也懒得理他,坐在那里不说话。

朱老板喝一口茶,直接喷到了地上,“这是什么味道……是人喝的吗?”

李永生微微一笑,也不着恼,“朱老板你可以谈来意了。”

“我也是听说你很忙,”朱老板呲牙一笑,“现在……是不是更忙了?”

李永生的脸,登时就是一沉,“你这话什么意思?”

他现在确实更忙了,因为最近……总有人捣乱。

自打他打了赋税房的官差之后,周围就不太平,连着好几天,有官差在四处晃荡,站在马路对面,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的几间房子。

李永生一旦从房子里出来,就有官差盯着,还远远地缀着。

孔总谕悍然出手伤人,是有些威慑力,但是官差们并没有放弃,只是不上前直接拿人。

有几次,李永生想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线,走到马路中间,作势要过马路,结果那些官差马上就加快脚步,做出一副要拿人的样子。

人家的意思就很明显了,只要你敢过马路,出了本修院的地盘,我们马上就动手。

当然,这是个姿态,不能说人家肯定会拿人,但是……恶心人不是?

天天被这样的人盯着,不烦才怪。

除了这个,还有一桩麻烦,那就是有人在房子对面,搭了一个戏台,每到中午和晚上开始广播的时候,戏台就开始唱戏。

吹吹打打的不说,还冲着电台的方向扩散音量,非常吵人。

电台播音,是要安静的,本来是说书,旁边传来唱戏的声音,谁也不舒服不是?

所幸的是播音室的隔音效果尚可,他再悄悄使点其他手段,倒也没受了影响。

还有就是,前来租买收音机的人,也总被那些官差拦住调查,虽然大部分的买家,不是很在意官差,但终究也是个麻烦。

更别说这官差一直在这里刁难,也很影响他的声誉。

这情况持续了七八天了,令李永生很不舒服,他的弦一直绷得很紧,万一某一时刻,官差暴起拿人,他得做出反应不是?

他从修院请来播音的学姐,也换了三个了——她们有心赚点零花钱,但是风险太大的零花钱,就没必要赚了吧?

所以一听朱老板这么问,他就恼了。

朱老板却是哈哈大笑了起来,笑了好一阵才问,“滋味不好受,对吧?”

朱某人也是懂策略的,李室长和赋税房那里失利之后,他就不接触对方了,先施加压力,这么些日子过去,他觉得自己占了上风,对方该受不住了,才过来谈判。

李永生眼睛一眯,微微一笑,“原来都是阁下的手段?”

“这不能怪我啊,”朱老板哈哈一下,双手一摊,“我本早就想跟你合作,奈何你不给面子,你可知道,我也是要面子的?”

“哦,”李永生微微颔,并不说话,他要看对方说什么。

“这么说吧,你这个收音机和广播电台的关窍,我买了,”朱老板觉得对方是怕了自己,于是洋洋得意地话,“以你的背景和能力,糟蹋了这个好东西。”

卧槽尼玛,李永生想骂脏话了,不管怎么说,这东西是我弄出来的,你说我糟蹋了?

壮硕的高个又话了,“食为天的经营,涵盖整个博灵郡,小友只在七幻一城守成……确实可惜了这门技巧。”

这厮倒是会说话,李永生斜睥他一眼。

朱老板的手段,李永生非常不喜欢,不过听说对方能拿下整个博灵郡,少不得就出声问一句,“那你打算出多少钱?”

朱老板斜睥他一眼,慢吞吞吐出四个字来,“两万银元。”

两万?李永生好悬没把眼睛珠子瞪出来,他冷笑一声,“朱老板果然大手笔。”

“我手笔当然不小,”朱老板得意洋洋地回答,“你那收音机,我差不多也能做出来了……只差一点点。”

合着这位也搞了山寨产品,不过不懂原理,形似神不似,做出来的肯定是四不像。

“那你接着努力好了,”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回答,“一旦做出来,可不是连两万也省了?”

“总是借鉴你了,给你点钱也是应该的,”朱老板一摆手,大喇喇地回答,“我这人就喜欢一起财……从不吃独食。”

你敢再不要脸一点吗?李永生都懒得吐槽了,只是微微颔,“原来这么多找我麻烦的,都是拜阁下所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朱老板根本没觉出对方说的是反话,因为他自认,两万块银元真的不少了,虽然他自己可能因此挣二十万甚至两百万,但是……尼玛,你凭啥跟我比?

所以他点点头,“本来你伤了赋税房的差役,要拿你入牢的,一旦入了牢,那可不是靠花钱能解决的问题……”

说到这里,他一摆手,“算了,这点小事就揭过了,能谈成生意最好,咱们只谈利益……何必谈打打杀杀?”

李永生简直连话都要说不出来了。

就你这样的货色,也敢惦记买我的技术?谁给了你这个胆子?

“还是不用揭过,让他们来找我好了,”他淡淡地话,“我正好要跟他们谈一谈,打坏了我的收音机,还没赔我钱呢。”

“你这样搞,不是解决问题之道,”朱老板斜睥他一眼,“没有诚意。”

“我本来就没打算卖给你,”李永生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是你硬要买,还要屡次三番找我的碴儿,你倒是说一说,谁没有诚意?”

“小子大胆!”那贼眉鼠眼的小个子厉喝一声,一抬手,一道白光闪过,一张硬木方桌登时化为了齑粉,“有胆你就再说一遍?”

李永生眨巴一下眼睛:合着壮硕汉子来文的,瘦小的……才是玩武的?

这样的搭配,感觉很出人意料啊……嗯,倒也是别出心裁。

“行了,咱们今天是来谈事的,别闹事,”朱老板淡淡地话,“看起来,小哥是不满意我的开价?”

“没错,太低了,”李永生点点头,“价格合适,卖给你也无妨,但是价格太不合适。”

“钱能解决的问题,那就不是问题,”朱老板哈哈一笑,昂然话,“开个价吧,你想要多少?”

李永生微微一笑,伸出一只手来,将巴掌摊开,五根手指根根竖立。

“五万银元?”壮硕汉子眼睛一眯,阴森森地话,“就怕你有命挣,没命花啊。”

李永生微微一笑,并不答话,眼中是满满的嘲讽。

“五十万?”朱老板气得笑了起来,“五十万我能买动赵平川不保你了,信不信?”

孔舒婕保人算什么?博本的老大是赵平川!

“这点眼光,”李永生不屑地一笑,“我要的是五百万。”

收音机的技术,五百万是过了,但绝对不止五十万。

反正他也没打算卖,而且细算起来,十家一台收音机,一台收音机赚一块银元的话,中土国十多亿人口小两亿家庭,毛利怎么也赚小两千万。

若是进一步普及,赚的还不止这一点。

朱老板登时就怔在了那里,好半天才问一句,“你想好了?”

“当然,”李永生呲牙一笑,雪白的牙齿煜煜生辉,“有钱就买,没钱……就滚!”

第五十六章 雨夜魅影

食为天的三人走了,没再说什么。

不过从三人的眼神里,不难看出或深或浅的怨毒:小子,咱们走着瞧!

李永生也懒得跟他们多客套,送客的时候,连站都没站起来,就别说送出门外,送到楼下什么的了。

身为观风使,他要低调,但是身为观风使,他也不需要怕任何人!

然而他的表现,看在朱老板等人的眼里,就是十足十的嚣张了。

所以在当天,监视的官差就不见了。

李永生被人跟踪习惯了,倒没有觉得什么,但是齐永馨的密友徐薇薇告诉他:好像没人跟随了。

徐薇薇一直是广播电台的播音员,虽然她的声线偏软,经过电台转换之后,说话显得有气无力没什么穿透性,但是她够仗义,那么多播音员走了,她始终没走。

齐永馨总是嘲笑她,说她被李永生的美色所迷惑了。

这真是……见仁见智的问题。

没人跟随,那是好事啊,李永生庆幸了不到四个时辰,当天晚上,一块大石自天而降,砸烂了演播室。

石头很大,足有两尺方圆,简直比得上炮弹了。

除了穿出一个大洞,播音室的半间房子,彻底被砸塌了。

当然,里面的电台也被砸中,砸得稀烂了,所幸的是,深夜是用留影石播放的,两个播音员都不在。

李永生正在往电台里面输入内气,现不对之后,直接蹿走了。

然后他勃然大怒,就要找出凶手来。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天黑了,雨下得还不小,四下看一看,真是没有半点头绪。

安保们也被响声惊动了,一开始,是有个人打个雨伞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待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马上就将消息汇报了上去。

不多时,连武修总教谕谷随风都被惊动了,来到了这里。

修院的房子,硬生生被打塌了半间,还是在大半夜,这性质实在太恶劣了。

三家裁缝店的住客,也吓得跑了出来,谁还敢再睡啊?

谷教谕沉着脸四下看一看,又了解一下情况,最后做出了判断,“是投石机,看情况应该是在两里地开外。”

众人闻言大惊失色,一名安保甚至叫出了声,“军……军队干的?”

“军队的投石机,比这可怕多了,”谷随风很随意地回答,“应该是民间自制的,这名修生,你心里有怀疑对象吗?”

李永生的怀疑对象有两拨,一拨是朱老板授意,一拨就是被他和孔总谕打伤的两名官差。

谷随风虽然性子暴躁,却不是没头脑的,听到“食为天”三字,他的眉头也是一皱,沉吟片刻,他出声问,“好像你卖收音机,因为缺货,也得罪了一些人?”

倒是忘了这个茬!李永生点点头,不过他总觉得,“那也不至于这样吧?”

“人家知道你跟食为天对掐,正好趁机落井下石,”谷教谕粗犷的外表下,果然有一颗细腻的心脏,“有些人就喜欢损人不利己,反正你猜不到他身上。”

好吧,算你说得有点道理,李永生无法反驳这种逻辑,“我主要是担心,他们这么无法无天,孔总谕那里……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一听说孔总谕三个字,谷随风不淡定了,“此事一定要严查,这间房子先别修了,留着打官司告状!”

后勤上的人修房间,其实是很快的,但是要保留现场,那就不能动手。

安保们得了李永生一台收音机,结果却出现了这种情况,心里也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就有人问:需要帮你找个房间,继续搞广播电台吗?

“那就麻烦各位教谕了,”李永生沉着脸回答——凶手不但粗暴,还想砸他的饭碗啊。

广播电台不能继续播报的话,那些租了收音机的,肯定要来退货。

买了收音机的,肯定也不肯干休。

所幸的是,为了防止意外,他多做了两个电台,都藏在他随身的褡裢里。

别小看那个土了吧唧的褡裢,除了可以装东西,里面还别有乾坤——夹层里是个储物袋。

安保们帮李永生找了一个杂物间,也是二层小楼,里面堆满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接下来的后半夜,他就是收拾这个杂物间了,以保证电台在早上的播报。

一大早,他又赶到女修宿舍大门口,将新的房间位置,转告两名播音员。

两人听了,脸色变得刷白,然后顾不得吃早饭,去跟他看被袭击的房间。

看了之后,徐薇薇忍不住长出一口气,“幸亏……当时我们不在里面。”

“那是,要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李永生勉力笑一笑,“现在好了,广播电台搬到修院里了,就没那些危险了。”

接下来,就是继续播报了,早间惯例是歌曲和美文欣赏。

不过听众们认真一点的话,应该能听出,播音员的声音不是特别稳定,有点微微的颤抖。

七幻城一个大宅内,也有人在听早间播报,然后一个声音响起,很遗憾的口气,“咦?这电台居然还能播,昨天……砸得不够准啊。”

就在早间播报的同时,宋嘉远和孔舒婕也来到了现场,两人沉着脸看了半天,宋院长出声话,“总教谕你看怎么办?”

孔总谕的见识很广,战力也强大,但是遇到这种事,还真不是很擅长处理,“你说吧,我全力配合……此风断不可涨,传出去成什么了?”

宋院长沉吟片刻,苦笑一声,“还是通知捕房吧,嗯,也要报教化房知道。”

博本在自家的一亩三分地,还是相当强大的,但是到了社会上——好吧,社会上的人脉也非常广大,但是博本院自身,管不到社会上。

孔舒婕的娥眉扬一扬,最终冷哼一声,“那就麻烦宋院长沟通了,反正他们不给咱们一个交待,咱们就要给他们一个交待了!”

总教谕这次,是真的火了。

没过多久,捕房派了人过来勘验现场,最终是抬走了那块石头,别的什么也没说。

宋院长也没指望他们,见捕房的人没担当,他去了教化房,而且没找别人,直接找上了教化房的老大高涛。

高教化长闻言大怒,“好了,我知道了,这件事情,必须要捕房严查,成什么了!”

待宋院长离开,他将林锦堂叫过来,安排他去处理。

林锦堂以前一直很关注李永生,不过上次两人谈话不是很愉快,他知道肖田遵的儿子跟李永生关系好,所以他将肖田遵喊了过来,“老肖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一下?”

肖教化长一听,也是睚眦欲裂,他可知道自己那个儿子,跟李永生走得很近,当时仙侯若是在房间的话……他都不敢再想下去了。

“必须严查,不过……这事儿我不好多做关注,我家里那只母老虎,你知道的,唉。”

“哼,怎么严查?”林锦堂可不管这些,他斜睥对方一眼,“你这苦主儿不出面,我怎么指挥捕房那帮势利眼?”

肖仙侯苦恼地摸了摸下巴,然后缓缓地问一句,“李永生那《拯救》的话本,京城里是什么意思?”

他打算拿此事做文章,若是这话本入了上面大佬的法眼,就好办了。

林锦堂负责这个口儿,他当然是知情的,“复选进入了,不过……排在最尾。”

“啊?”肖田遵闻言大惊失色,顿时连眼前的事儿都忘了,“你的意思是说,风向有变?”

中土国三十六郡,每郡选七八十篇征文送上,不过这是为了表示出重视,表示的是圣天子在朝,国泰民安文运昌盛。

真正拿得出手的征文,郡里都是要重荐的,左右不过十来八篇。

但是三十六个郡算下来,就有三四百篇重点推荐的征文了。

复选入围的,当有百篇,每一郡基本上能选入三篇左右,当然这也不是硬性规定。

不过《拯救大兵雷锋》这话本,是博灵郡的头名,居然排在末尾,很显然,这是有人故意打压这征文。

想到此文背后的意义,不难猜出,有人对为光宗翻案,有极大的不满——京城里那帮玲珑剔透的家伙,不可能看不出话本里面的微妙。

想到这些,肖田遵不担心才怪,此文能在博灵郡力拔头筹,跟他和林锦堂的力推有着直接的关系,朝中风向既然如此,他就要考虑某些后果了。

今上春秋正盛,不出意外的话,早晚能掌握话语权——这也是他俩投注的最大仗恃。

但是这“早晚”,谁知道还要等多长时间?

到论功行赏的时候,可能他俩会被人再次提起,不过那个时候,他们可能已经错过太多时机,无法再进一步。

“这谁又说得准?”林锦堂重重地一叹,“也许……也许是他不该用话本?”

在主流圈子里,冷僻体裁想要大红,基本上就是拿网络小说拼鲁迅文学奖那种概率,虽然鲁奖后来也争议颇多,终究不是网络小说能染指的——除非有专门的网络子奖项。

肖田遵倒不这么认为,他始终觉得,若能得上意所喜,体裁什么的根本就是浮云,所以他用另一种方式安慰自己,“现在只是复赛,决赛没准还要出现变数。”

所谓朝堂斗争,必须有来有往才对,只输不赢那叫斗争吗?那叫吊打!

第五十七章 强大压力

不管肖田遵怎么安慰自己,心里的忐忑终究是难免的。

所以他也没心思琢磨李永生遇袭的事儿了,就委托给林锦堂,“此事就拜托你了,不配合的家伙,到时候你开个名单,我自会惩戒其子女。”

这就是教化房的权力了,须知在本修院之前,还有初修、中修和高修,修院是有好坏的,这一点跟地球界一样。

而肖田遵就是专管这个口儿的,让谁家孩子上,还是不让谁家孩子上,他一语就能决定。

理论上,他都管得到博本院的招生,当然,偶尔几个没问题,太多了,赵平川还不答应呢。

这种权力,他一般用得不多,大抵是给同僚提供一些方便,不过现在有人差点杀了他的儿子,若是那些人再不长眼,就休要怪他无情了。

林锦堂淡淡地看他一眼,“难得见你震怒一次。”

他也是有点担心,捕房的那些人不给面子,肖田遵能放出这样的话,他的工作也好做很多。

又处理一些事务之后,林教化长起身,打算走一趟七幻府捕房。

才出了门,迎面正正走来了图元青,“林兄这是要出去?”

林锦堂心里登时绷起一根弦来,我怎么能撞得见他?

两人是位于同一排房间办公的,肖田遵也是在这一排,不过前文说了,这一排是有两个院门,两端各一,林教化长偏向一端,而图元青的办公室就在另一头的顶端。

图教化长是上面下来镀金的,不愿意跟当地人走得太近,一般只走他那边的门。

所以两名副教化长虽然在同一排办公,面对面碰到的时候,一年也难得有两次。

林锦堂心里有数,于是不动声色地点点头,“有人用投石机袭击博本院,我正要去捕房,给他们一点压力……这都成什么啦。”

“唔,我也听说了,”图元青点点头,一脸的肃穆,“太不像话了,林教化长一定要表现出咱教化房的坚定立场……我绝对支持你!”

“支持”二字,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啊,林锦堂斜睥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话,“那图教化长……跟我一起去?”

“我本来……有事,”图元青先是眉头一皱,然后斩钉截铁地回答,“既然林兄你开口了,我就陪你走一遭,不如此,也表现不出咱教化系统的愤怒!”

这尼玛才是见了鬼了,林教化长暗暗一咬后槽牙——这货不是从不揽事的吗?

图元青有着镀金干部的所有特点,眼高手低,不跟同事们来往,也不惹是生非,心思就根本不在当地放着。

当然,当地若是有好处的事儿,又不会惹来什么麻烦,他也不介意做一做——比如说,他差点就吞了李永生的话本。

林锦堂心里怀疑,少不得就说一句,“欢迎图教化长跟我一起去……不会耽误你的事吧?”

“博本被袭击,关系到咱教化系统的颜面,”图元青正色回答,“其他的事儿,就都可以放一放了……反正我行的是监督之职,说忙很忙,说闲也很闲。”

这小子是……抽了什么风?林锦堂的脑子不住地转着,我印象中,你跟赵平川的关系,似乎不太和谐吧?

不管怎么说,两个副教化长前往,总比一个副教化长强,不但如此,两人还汇合了博本院的副院长宋嘉远,一起来到了七幻府捕房。

捕房的捕长,差点被吓出尿来,须知他只是七幻府下三司六房之一的老大,而七幻府的知府,也不过是跟郡教化长高涛平级。

三个副厅联袂去见一个正处,就是这种感觉。

听说博本院生的事情之后,捕长表示,这性质实在太恶劣了,我马上组织精兵强将去调查,你们就等着听结果吧。

宋嘉远只是淡淡地表示,博本出去的学长和学姐很多,我们希望事情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否则将来遇到学姐和学长责备,说我们没有维护好修院,连凶手也抓不到——那我们岂不是很冤?

感觉自己冤枉,那当然要拉人垫背了。

他的威胁,属于隐含不露的,而图元青则是直接表明:我有监督之职,这个事情你办得不让我满意,那就别怪我给刑捕专修院挑刺找麻烦了。

中土国三十六郡,有八大刑捕专修院,七幻刑捕专修院位列……第九。

八大是公认的,第九就那个啥了,大家懂的。

专修院高于高修院,低于本修院,一般是为了培养专门人才而设立的,刑捕专修院,一听就知道,这是为了培养刑捕方面的专门人才。

从先皇开始,就有意收拢刑捕专修院的数量,收归中央管理,八大目前还好,第九就真的危险了。

但是对各郡来说,保留一个刑捕专修院,是非常有必要的,须知专修院出来,是有资格进入体制的——哪怕不是制修,也能吃公家饭。

若是能再深造,获得本修甚至研修的资历,就可以正常升迁了。

图元青分管的是监督,在这一方面,他说好话未必顶用,歪嘴的话,杀伤力绝对巨大。

宋院长的威胁不算什么,图教化长的威胁,就是扎扎实实的了。

数林锦堂最为操蛋,他就搁下一句话,“李永生是肖教化长看好的人。”

要说起来教化房几个副教化长,林锦堂最德高权重,他分管的是教化,没错,就是文化宣传领域的掌舵,一郡的教化房,教化成果如何,都要看他的成绩。

但是“肖田遵”三个字,谁又能不知道?

肖教化长的名气不算大,比林锦堂差很多,但了解的人才知道,此人是真正的实权派——谁家孩子不进修院?只要进修院,就要归他管。

肖田遵不是喜欢惹事的人,平时也低调,但是谁以为他可欺,那就大错特错了。

将这三位爷好说歹说送走,七幻府捕长一跳老高,“查,给我狠狠地查,我明天进京看病,但是此事我会盯着……授权王副捕长全权接手。”

身为七幻府的捕长,对收音机一事,他早有耳闻——因为收音机打官司到他这里的,也不是一起两起了。

甚至他对李永生三个字,也不陌生。

府城里有多少高门大户或者大势力盯着收音机,他能不知道吗?

他一度都很佩服李永生的运气——你丫躲在博本院里,真的是造化啊,搁到社会上,没准早就成为失踪人口了。

昨天的事,他比别人知道的也都早,原因很简单,他的母上大人,手里就有一台别人孝敬的收音机。

晚上睡不着的老太太,听戏听到半路没了信号,还专门问过他。

这是大事儿,有人对李永生下手了,他没有必要进去掺乎。

可以说,七幻府捕房很重视此事,但是捕长都不想掺乎,后果也不难预料。

三个副厅级干部齐至,气场确实惊人,但是效果嘛……真的一般。

不过他们的到来,也确实不是摆设,全城的捕快齐出,很快地就锁定了投石机的射位置,不过非常遗憾的是,昨夜大雨,没谁看到是什么人架设了投石机。

就算知道的人,也不会说的。

就在七幻府捕房忙碌的时候,孔舒婕将李永生召了来,“看不出来,你还很沉得住气。”

“我倒是想沉不住气呢,有用吗?”李永生只有报之以苦笑,“真正是天降横祸。”

孔总谕的面皮一绷,“我都跟你说了,要你来我这里拿防御符器,你怎么不来?”

我觉得那玩意儿没用啊,李永生心里是真的觉得没必要,不过这话也不好明说,只能讪讪地一笑,“我总觉得身在博本……不需要考虑太多。”

“唉,”孔总谕轻叹一声,丢给他一个布娃娃。

“啊?”李永生有点头皮麻,“这是什么?”

布娃娃他见得多了,在地球界,他还见过充气娃娃,会叫的——叫声很**。

“替身偶,”孔总谕叹口气,“我算赔大了,这虽然是低级替身偶,也挡得下高阶制修的攻击……比你的符器值钱多了,你的符器,我还要研究一段时间。”

“我不需要这个,”李永生笑了起来,高阶制修的攻击……伤得了我?

“你必须得要,”孔舒婕眼睛一瞪,不容分说地话,“我不允许你出意外,你也别出去搞事……哪怕你可能还有符器!”

李永生沉默半天,最终叹口气,“但是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是个愿意与人为善的,事实上,他跟这个位面都没有太多的纠葛,一直以来,他也是以很然的身份,看着这个位面生的事情。

但是到了这一刻,他终于意识到,不能融入这个位面的话,不是合格的观风使。

但是融入了这个位面,就意味着有些事情,他必须有担当。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孔舒婕眼睛一瞪,她也是一言九鼎的主儿,别看她是女性,根本听不进去任何相反的意见,“这里不比静疆府,你照顾好自己就行了……修院自然会给你一个交待!”

她这话当然是没错的,但是事实证明,修院还真不能给李永生一个交待。

两天之后,在博本院的追问下,七幻府捕房给出了回应,这个事儿,暂时查不出结果。

第五十八章 文脉流派

七幻府的捕房并不是一无所获,他们查到了目睹安放投石机的人。↗

但也就是这么点成果了,当天晚上雨下得不小,能见度原本就差,目睹的这位想上前看得仔细点,却被对方喝止——再敢上前,要你的命!

所以捕房目前得出的结论就是:此事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必然涉及了大势力。

这是彻底的废话。

但废话并不是白说的,有了这个结论,捕房就向博灵本修院建议,事涉大势力,咱们不能草率行事,更不能随便冤枉了别人,所以此事……要细查!

细查必然是耽误时间的,慢慢来吧。

孔总谕和宋院长气得直跳脚,但是也没办法,捕房是要态度有态度,要结论有结论。

当然,要说捕房尽没尽力,谁也知道没尽力,遇到真正的大案要案,捕房绝对会将府城翻个底儿朝天,同时找来所有的城狐社鼠,细细打听线索。

但是投石机一案,显然不算特别大,博本院的教谕们,也不可能私人去请托捕房,要他们暗中下辛苦。

看不到任何进展,事情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图教化长对此也是相当地不满,他甚至在事的第四天,亲自去看望李永生。

这是私人探望性质,不过他的到来,还是惊动了博本院,赵平川没有露面,宋嘉远听说之后,也过来作陪。

李永生对捕房的不作为,似乎没有太大的愤懑,他就只问了一句,“不能调查食为天也就算了,赋税房也不能问?”

他还有些怀疑,会不会是受伤的那俩公差的报复,而且那公差也是得了食为天的好处,才来为难他的,若是能撬开那俩的嘴,没准能顺藤摸瓜查出什么。

“人家不追究袭击公差,就已经算给面子了,”宋嘉远苦笑着回答。

七幻府赋税房的秦赋税使,就是博本院出身,孔总谕气场很强大,看不起赋税使,赋税使无可奈何,但是捕房想查赋税房,赋税使也坚决顶住了。

有没有搞错,我的人都被打了,你还来查?孔舒婕是博本的,我也是博本的!

看到李永生无可奈何的样子,图元青安慰他,“人没事就最好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七幻刑捕专修院那里,我肯定要添些坏话。”

图教化长就是这么任性,别人不给他面子,他就不给别人面子。

反正他是镀金干部,自己的考评也是郡守府和教化房出,跟捕房半钱的关系都没有。

“我倒是喜欢小人报仇,从早到晚,”李永生勉力笑一笑,“图教化长,我那个话本,现在京城是个什么情况?”

“才进入复赛,”图元青微微一笑,“我很看好你,但是……现在不便拿此做文章。”

两人离开之后,宋嘉远低声问一句,“都进入复赛了,为什么不能做文章?”

图教化长看他一眼,沉吟一下方始回答,“他话本的排名……倒数的。”

“啊?”宋嘉远闻言,也是大惊失色,好半天才叹口气,“唉,怪不得赵老大不关注此事,原来他早就猜到了。”

《拯救》那个话本,勇夺郡里头名,宋院长就算以前不关注,后来也知道了里面的味道。

“他猜到个屁!”图元青冷冷一笑,他不是个喜怒形于色的主儿,但是赵平川一直看不起他,他对姓赵的也不满很久了。

“哦?”宋院长的眉头一扬,“那是怎么回事?”

“这个……”图元青迟疑一下,他是京城出来的,论起消息的灵通,他不比林锦堂差,很多内幕,他知道得更多些。

这些内幕,若是林教化长问,他是打死都不会说的,只会装不知道——你知道得多了,我机会就少了。

不过宋嘉远属于修院编制……搁地球上算是事业单位的,跟他没有直接的竞争关系。

他想一想之后,还是给出了答案,“那个话本,过的是老荣部长的手。”

老荣部长名唤荣载道,宋嘉远当然知道,本是荣氏豪族出身,文名遍天下,曾任教化部副部长,听到这个答案,他又有点绝望,“老荣部长不看好……那不是完蛋了?”

我跟你这文盲就没话!图元青看他一眼,你知道荣载道是啥人不?

不过,想到博本院不以文采见长,宋院长不通此行,倒也正常。

关键是,他已经点出了关窍,就算不继续说,对方找别人也问得出来。

所以他索性解答了,“老荣部长是画意派的标杆,你不知道?”

入耳画意派三个字,宋院长登时就明白了,他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如此。”

画意派是中土国文脉的一个流派,严格说谈不上流派,只是一种风格倾向。

既然号称画意,强调的是写文如画,一定要辞藻华丽,不华丽的话,这画看上去不美,而且尽量要用些生僻字,这意味着掌握了画法中很多技巧。

然后说这个意字,就是强调意境,很多东西不能直接写出来,写出来就俗了,一定要朦胧,要让读者去体会,至于说见山是山,还是见山是水,在于个人的悟性了。

当然,很多时候,这朦胧的背后,就没有标准答案——你猜是啥?

从这点讲,画意派的文章,有点类似地球界画坛的抽象画,你看不懂?看不懂就对了,是你水平不够,这画就不是给你看的!

荣载道就是这么个人,而且他对画意的手法,有着几近于病态的执着,很多文章,将精深的道理用大白话解释出来,他对这样的文章的评价就是一个字:呸!

图元青对这个人很清楚,此人的政治素养不高,敏感性几近于零,丫看不顺眼的文章,那就是个喷。

《拯救大兵雷锋》是话本,落到荣载道手里,绝对是必死无疑,而且这话本,图元青也看过,就是大白话,并没有通过大白话,蕴含什么精深的道理。

这样的文章,老荣部长居然没有枪毙掉,为什么?

因为话本的味道,已经有人看出来了,而且肯定提点过了,荣载道也不敢不让过。

但就算如此,老荣给话本一个低分,那也是正常的。

所以到现在为止,图元青依旧很看好这个话本——这也是他跑前跑后的动力。

不过这种事,他不可能跟别人说,尤其不可能跟那几个副教化长说。

宋嘉远对这里面的门道,依旧不是很清楚,不过画意派代表着什么,他大致是明白的,于是冷笑一声,“切,好好写文章很难吗?非要搞得谁都看不懂,那就代表自己高明?”

图元青哈地笑一声,“你这话……你说我要不要跟老荣部长说一声?”

宋院长的脸一下就变了,“还是别了……尽管我确实这么认为。”

图元青看他一眼,“那就说定了,我的话你别传,你的话我也不传。”

说白了,他不想将这个消息传出去,刚才是基于义愤说出来了,现在当然要控制传播。

“我哪里是个多话的?”宋嘉远微微一笑,他别的可能不行,揣摩人心还是没有问题的,“我只是遗憾,李永生有这么好的牌,却是没法打。”

图元青重重地叹口气,“唉,谁说不是呢?”

李永生不止没好牌打,看在别人眼里,他都有点破罐子破摔了,广播电台放到了修院内,他自己则是守在出租房内,继续卖收音机,晚上也住在那里。

他甚至不止一次说——我就是不怕,有种的就再拿投石机砸我一下!

看在别人眼里,他就是魔怔了,孔总谕甚至专门将他喊去训了一顿。

但是没用,他坚决要住在外面。

孔舒婕想到他有替身偶,而且这收音机的制作,也只有他最清楚,旁人绝对不会痛下杀手,索性也就懒得管他了。

她甚至隐隐有点希望,再出一点岔子,那样的话,博本院就可以全力介入了。

然而李永生还不满足,这么过了几天之后,直接去找内舍生秦天祝。

秦天祝前些日子又出去玩了,毕竟他是留级生,功课也扎实,疯玩一年都是正常的。

他回来一天之后,听说了李永生的事,还没等他做出反应,对方就上门了。

“想请秦学长帮个忙,我的房子被砸了,不能就那么算了。”

“我正要去找你,”秦天祝很明确地表示,“敢欺负我罩着的人,这太不给我秦家面子了。”

不过下一刻,他就笑一声,“我还以为,你不会上门求人呢。”

“我从来不为自己的事情求人,”李永生摇摇头,“但是这一次,他们差点伤及无辜,这事我是绝对不能忍的!”

这才是他最恼火的地方,若是对方对着他来,他真的无所谓,但是两名播音员和肖仙侯差点被伤到,他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秦天祝先是一愣,然后才笑着点点头,伸出一个大拇指来,“佩服,只冲你这两句话,我就帮定你了……要我怎么帮忙?”

“帮忙之前,先谈报酬,”李永生笑一笑,然后竖起一根手指,“一台收音机,够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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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反客为主

秦天祝闻言,脸色登时一变,“你要这么说的话,我就不管了。”

他身上有很多二代的毛病,性格也不是很好,但是他真不把一点小钱看在眼里。

“你必须要,”李永生回答得更强硬,“我这人从来不欠人情,你若是不要,那今天就当我没找你”

开什么玩笑,堂堂观风使,真的不会欠这种小人情。

秦天祝眉头一皱,也不说话,就那么淡淡地看着对方。

李永生平静地跟他对视,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良久,秦天祝才哈地笑一声,打破了寂静,“好吧,你要我怎么帮你”

他已经看出了对方的决绝,再不答应,就把人逼走了其实一台收音机也不值几个钱,收就收了,有啥呢

“我想秦学长带着我在七幻城转几天,”李永生不紧不慢地话,“若是你在府城捕房有门路的话,我还想去催一催他们。”

“捕房我没有门路,”秦天祝摇摇头,然后问一句,“你莫非是担心,去了捕房以后,就回不来了”

“确实有这个担心,”李永生点点头,他在投石机一案里是受害者,但他还殴伤了公差。

虽然赋税房没有派人来捉拿他,但是离开博本院的庇护,人家会不会采取什么手段,那也难说。

“这你就无须担心了,”秦天祝一摆手,很傲然地话,“捕房的人想认识我,我还不想认识他们呢,秦家从来求不到捕房什么事。”

果然是二代的风范,李永生微微颔,然后呲牙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

“喂喂,咱们可没说清楚呢,”秦天祝一摆手,“我只是陪你走一走,还是说打架一起上”

李永生想一想,字斟句酌地回答,“你能保证我回来就行,能不打架最好了。”

“不能打架,那多没意思,”秦天祝轻声嘟囔一句,然后又笑了起来,“那行,我保证了,你的要求也不算太低,掌农那里,可是有些不含糊的家伙。”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幕后指使者是谁,只不过对方势大,没有证据就不好处理,秦天祝直接略过了食为天,毫不客气地指向了“掌农”。

李永生微微颔,玄青位面对农业的重视程度,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你要觉得报酬少,那就两台收音机。”

他现在卖收音机,是十五块银元,租是二十的押金,但是说成本的话,也就七块银元左右,这还是手工作坊,产业化之后,成本会更低。

这样的利润,朱老板竟然打算两万买断技术,实在是太欺人了。

反正对李永生来说,成本就是那么点,两台收音机,也不到十五银元。

“收音机倒是在其次,”秦天祝犹豫一下,方始缓缓话,“上次你给我伤药,效果不错。”

“嗯”李永生的眉头微微一皱,你这家伙说话,怎么转移得这么快呢“我给过你伤药吗”

“给过啊,”秦天祝重重点头,“就是去年开学之后,我不是那啥了吗然后你来看我,留了点伤药。”

“嗯嗯,”李永生不住地点头,“你这么一说,我就有印象了。”

“你别光有印象啊,再给弄点,我买,”秦天祝很干脆地表示,“一台收音机就够了,我孝敬我外婆,伤药卖给我些。”

李永生狐疑地看他一眼,“我感觉你挺不重视我那个药的,怎么现在想起来要买了”

“这不是当时没注意吗”秦天祝干笑一声,“后来我给人了,据反映很不错。”

他当时真是看不起李永生的药,随手给了身边的女仆,后来族里有事情,女仆被借去帮忙,好死不死地遇到了麻烦,有人伤得比较重,女仆就想起来,自己手边好像有伤药。

具体情况,秦天祝也不是很清楚,反正他听祖父说,这药很不错,希望他再弄点回来。

很不错是有多么不错,他并不知情,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他还欠着李永生的情呢。

而且那外舍生很是骄傲,宁可跟上舍生对打,也不求他相助,那么,以秦天祝的骄傲,自然也不会随便去求对方。

后来他的老爹还提过一次,问他药买回来没有,不过自打他跳楼的事情生之后,他老爸被他祖父痛打了一顿,父子俩之间,有点冷战的味道,沟通少了很多。

所以秦天祝始终不知道,那个伤药有多神奇,眼下既然已经决定接受对方的报酬了,多要一点也就无所谓了。

“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李永生微微颔,“那个药啊我想想办法吧。”

他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主要是因为他现,孔总谕似乎已经盯上自己了,再出手比较碍眼的东西,就要考虑后果了。

“那拜托你了,”秦天祝没心没肺地点点头,到现在为止,他依旧没觉得这伤药有多么重要,所以也不在乎对方如何回答反正他帮家里问过了。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在李永生的出租房门口汇合。

除了他俩,秦天祝的身边还有一人,是个奔五十岁的老年男人。

男人面如重枣,微胖,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就是个管家的模样。

但是李永生却没有小看此人,而是多看了两眼,“这位是”

“哈哈,”秦天祝仰天大笑一声,“这是毅叔,乃我秦家供奉,你的事,我当然要重视”

其实他也没想到,家中会如此重视,昨天回家之后,他去祖父那里告知,我想从族里请个高手随行,办点事情。

结果他祖父一听说,是帮李永生办事,又听说伤药也有眉目了,二话不说就派了毅叔出马须知那可是供奉,他本来是想求个客卿。

秦家的家族不大,也就两千余人,司修四人,而秦家外聘的客卿,有高阶制修的水平,就足以承担了。

秦家的供奉就不一样了,只有两人,都是高阶司修,而且这两人屈尊秦家,并不是完全图了安逸的生活,他俩更想寻个机会,进入道宫

高阶司修,基本上就是普通人能触摸到的顶点了,想那赵平川是博本院的一把手,也才刚刚进入高阶司修。

当然,秦天祝是不会说那么多的。

李永生微微颔,“毅叔想来是惊人的高手,我一眼看上去,就感觉不凡。”

毅叔听到此言,一张重枣脸波澜不惊,没有想说话的迹象。

本来嘛,他是什么样的高手,面对两个尚未达到制修的小家伙,有必要说话吗

接下来,两人乘车前往七幻城,因为有些小雨,用了一个多时辰,才赶到七幻府捕房。

捕房的人听说,来的是博本院的李永生,想要了解投石机一案的进展,登时眼睛瞪得老大,真是要多吃惊有多吃惊了。

不过,捕房里终究出来一个名叫连成的制修,接待他们,

连制修很小心,问明情况之后,表示说目前案情陷入停顿中,“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不过没有证据,那些有身份的人,我们是不可能随便去打扰的。”

李永生的脸,黑得跟锅底一般,是人就会知道他很不爽。

秦天祝和毅叔的脸色,当然也不会好看了好吧,毅叔比较例外,脸上就没啥表情。

连制修看了看三人的脸色,然后继续言,“你们回去之后,替我们向教谕们解释一下,不是我们不尽力,实在是力有未逮”

秦天祝冷哼一声,“那你们就一直拖着”

连成一直在猜测此人是什么来头,听到这话,不动声色地问一句,“你是什么人”

“我是博本的内舍生,”秦天祝冷哼一声,“伴学弟来问问进展。”

“那你回去转告即可,”连制修慢条斯理地话,“你的学弟,我们恐怕要留他一留。”

“嘿,”秦天祝闻言冷笑一声,“当着我的面儿,你敢留我的学弟”

“我想不出来为什么不敢留,”连制修不吃他这一套,淡淡地回答,“你的学长秦晓成说了,李永生偷袭赋税官差,性质恶劣,希望我们调查你不是教谕,不要多事”

秦天祝轻哼一声,笑了,“我就知道是这么回事,认识一下,我也姓秦北关秦”

连成闻言,登时就愣住了,北关秦的名头很响,他如何能不知

传说中,那是有家人在道宫的主儿,虽说道宫不干涉俗事,但是谁敢小看道宫

良久,他才勉力一笑,“北关秦也要讲规矩啊,秦家好像一千多口人吧”

北关秦出名地低调或者说傲气,族中有事直接就内部处理了,少有求诸于捕房的,也就是秦天祝所说的,他根本不认识捕房的人。

而连成虽然惊诧于对方的身份,但也不会轻易松口秦家一千多口人,你这么招摇,族长知道吗

秦天祝一张口,淡淡地吐出两个字,“嫡孙”

连制修听到这话,却是不能淡定了,秦家一千多口人,能有几个嫡孙而且还是在博本修行的嫡孙

他又看一看面无表情的毅叔,终于决定,自己还是不要淌这趟浑水了,于是微微颔,“那你们走吧,秦晓成那里,你记得说一声,一笔写不出两个秦。”

第六十章 上钩了

“秦晓成算个鸟蛋!”秦天祝不屑地哼一声,站起身来,“看在他是学长的份儿上,又姓秦,我就不追究他的责任了。”

三人就这么起身,在捕房众多人的眼中,扬长而去。

李永生走出捕房的时候,也忍不住感叹一下:二代果然就是二代,竟然在这郡治的捕房内,大喇喇地摆架子,对方还不得不认。

哪怕朱老板亲至,估计也就是这景象了吧?

不过食为天的那位,底蕴终究差一点,主动找碴且吃相难看,少了很多从容。

在离开捕房的时候,李永生扭过头来,轻笑一声,“赋税房秦学长那里,我也是要去的。”

“啧,”秦天祝闻言,忍不住咂巴一下嘴巴——这尼玛又多了事儿。

秦晓成和北关秦,其实是出于一家的,二百余年前秦氏兄弟来此,生了龃龉分作两家。

毅叔也看李永生一眼,难得地轻哼一声,“一时痛快,早晚都要还的!”

李永生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是啊,还是不要图一时痛快的好。”

毅叔的脸,越地重枣了。

从捕房出来,就近午时了,三人找个饭店随便吃喝一些,这饭店人不多,也没有收音机。

不过说起收音机,掌柜的一脸的鄙视,“吃饭喝酒的地方,吵吵闹闹的,成何体统?我家就不用那东西,现在这人也不少吧?”

有人冷哼一声,“若不是今日连阴雨,泥泞难行,鬼才来你这里吃饭,梅掌柜还是早早买一台收音机吧,要不然你早晚关门。”

李永生三人闻言,相视而笑。

当天下午,他们来到了出租音像的留影石商店,大把的银元洒下去,租了一大批留影石,几乎搬走了三分之一的存货。

这个时候的李永生,也不会纠结于录声音还是录图像的问题,那些差价他也不屑去争取了——没钱是没钱的过法,有钱是有钱的活法。

正经是其中一家店的圆脸女孩,认出了李永生,并告知了老板。

老板对这少年也有印象,他最近被广播电台挤走不少生意,于是怒气冲冲地过来,“又来给你瞎眼的姑奶奶租留影石了?你这姑奶奶……好像挺多的啊。”

“北关秦办事,”秦天祝一听这不是好话,脸一沉直接呵斥,“怎么说话呢?敢跟我学弟叫板,来,你告诉我……谁眼瞎了?”

“北关秦?”老板先是一愣,然后狠狠地抽了自己一记耳光,“我眼瞎了……您是二老爷家的吧?”

“行了你忙,”听到这位跟自家有瓜葛,秦天祝也就不为己甚了,“我们来租,给你钱……你别说风凉话,成不?”

“我勒个去的,毅爷?”老板认出了毅叔,直接就跪了,“想看什么,您直接拿好了。”

这就是一场闹剧,说清楚之后就没事了,李永生之前虽然耍了点小聪明,但那也是愿买愿卖,吃亏上当怪不得别人——谁能想到,会出现收音机这种大杀器?

三人满载而归。

当天晚上回去之后,李永生就安排人,疯狂地转录留影石,辰班多半人都来了,还有齐永馨、秦天祝、白莉莉招呼的人,再加上后勤也抽出一批人来,有将近两百人彻夜未眠。

这一次转录,给李永生积攒了相当多的素材库,起码两百天之内,他是不用愁广播电台的内容了。

第二天,他是要还这些留影石的。

不过一开始,他去的不是音像店,还是捕房。

捕房见这位又来了,心里这个腻歪,也就不用提了,可是人家身为苦主,了解一下案子的进度……很过分吗?

少不得,连成又出来接待一番,耐着性子解释一番,我们现在确实没有进展,你呢也不用天天来,这个事儿我们会放在心上的。

你们没有结论,我们当然要天天来,秦天祝很不客气地表示,这还算好的,惹得我们急了,就在捕房住下不走了。

折腾了差不多一个时辰,连成才将这二位送走,然后叹口气抹把汗,“这尼玛夹缝气……不行,我得躲一躲。”

从捕房出来,三人直奔赋税房,赋税使秦晓成倒是有个担当的,听说他们求见,直接面见了自己的两个学弟。

对于李永生要求的,要讯问那两个公差,秦赋税使很干脆地拒绝了,说这不可能,我若答应了你,我的赋税使还怎么干下去?

不管那俩人得了食为天什么好处,他们去博本院,为的是收税,这是他们的本职工作,所以现在受伤都算是工伤。

至于说本修生不该纳税,以及收音机算不算垄断,这属于技术层面的问题,丝毫不影响他们收税的工作性质。

“也就是你找到秦天祝了,”秦晓成很明白地指出,“再加上博本院的旧情,我不找你麻烦,就算对得起你了,你知道不知道?一旦定了抗税的罪名,孔舒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李永生并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

吹牛谁不会,有种你定我一个抗税试一试?

秦天祝却是不想搞得那么僵,于是笑着话,“那就这么说定了,赋税使撤了在捕房那边的投递?”

秦晓成见没有吓住李永生,心里也十分地不开心,于是待理不待理地点点头,表示自己答应了,却是连话都没有说。

从赋税房出来,就又是中午了,三人又找一个饭店坐下,菜还没有上来,门外走进四五个人来。

李永生看一眼来人,耷拉下了眼皮,那位却是不客气,直接走到了他们的桌边,大声地话,“李永生,我现在改主意了,打算一万块银元买你的东西。”

李永生眼皮都不带抬一下,淡淡地吐出一个字,“滚!”

“嘿,这里可不是你博本院,”朱老板轻笑一声,直接坐到了一张凳子上,“我就要坐在这里,我还不让你走……你觉得我做不到?”

秦天祝见状,轻咳一声,“姓朱的,你长着眼睛是出气的?看不到还有别人在?”

“我知道你,秦天祝嘛,想死没死成的那个,”朱老板斜睥他一眼,饶有兴致地话,“你说……你当时怎么就没死了呢?”

这件事情对秦天祝来说,那是根本不可触及的伤痛,闻言他登时大怒,抬手一指对方,“姓朱的,你是一定要跟我对着干,是吧?”

“北关秦是北关秦,你是你,”朱老板待理不待理地回答,“小伙子,别把自己太当回事。”

这话说得一点都不假,北关秦的名声很响,但是捕房的制修连成都不是很在乎,直到知道对方是嫡孙,连制修才老实了。

朱老板却是连秦天祝都不怕,秦天祝他老爸来了,朱老板要给面子,但是小秦还真不够资格——份量太轻了。

至于说打了小的引出老的,这种事既常见也不常见——打人的有深厚背景的话,老的出头时,也要掂量掂量。

秦天祝闻言,脸都绿了,他斜睥对方一眼,咬牙切齿地话,“有种你再说一句试试?”

“呵呵,”朱老板不以为然地笑一笑,也懒得再刺激这年轻人,而是掉头看向李永生。

他柔声话,“这里的环境不太好,你好歹也要赚笔大钱了……咱们还是换个地方说话,你不会反对吧?”

他说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两名制修已经站到了李永生身后,呈包夹的样子,正是那一高一矮的组合。

李永生并不做声,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异,不知道的人会以为,他被吓到了。

但是秦天祝不能让他被这么带走,他冷笑一声,“我有意见,你待如何?”

“别给脸不要啊,”朱老板的脸拉了下来,他冷冷地看着对方,“你若一定想阻拦,那我也只好对不住了……你确定不后悔吗?”

他自认,己方的背景,一点都不比秦家差,那一旦生冲突,就要看冲突双方在己方阵营的地位了,他认为自己的地位高于对方。

最起码,他是不会吃眼前亏的,他有这个自信。

“哈哈,”秦天祝闻言,也大笑了起来,“姓朱的,你小子还真够嚣张的,有种你再说一遍?”

此刻他分外庆幸,自己因为那劳什子伤药,去家里求助了,而且家里派出的,不是制修也不是初阶司修,而是供奉!

再说一遍?朱老板狐疑地扫一眼,看到面无表情的毅叔,他犹豫了一下,然后干笑一声,“再说一遍也是如此,你只代表你,代表不了北关秦!”

强取豪夺的时候,他面目很狰狞,吃相很难看,不过对这个老头,他不太拿得准,当然也就不会说太过分的话。

本来嘛,区区的一个内舍生,连制修都不是,凭什么代表北关秦?

秦天祝嘴角泛起一丝不屑的微笑,然后侧头看一眼面如重枣的老头,轻声吐出两个字,“毅叔?”

毅叔轻咳一声,面无表情地话,“滚!”

嗯?朱老板的眉头,重重地拧在了一起:尼玛,你敢跟我这么说话?

他正琢磨对方的来路呢,李永生身边的瘦小老头不答应了,一抬手,一道白光击向毅叔,“混蛋,你算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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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钓鱼

面对击来的白光,毅叔坐在那里纹丝不动,任由白光击中了自己。

没有想像中的人仰马翻,也没有任何强烈的反应,他很轻松地接下了这一击。

朱老板的脸,刷地就变了,瘦小老头是高阶制修,是他带来的人中最厉害的。

他虽然行事张扬,却也是果决之辈,于是很干脆地一拱手,“我有眼无珠,不知前辈在此,得罪了,这就告辞。”

在这种强大的战力面前,面子什么的,真的不是很重要。

“我不许你告辞,”毅叔淡淡地话,“天祝说了,让你‘滚’,知道怎么滚吗?”

“前辈,我是朱掌农的侄儿,”朱老板的脸色极为不好看,他好歹是府里的体面人物,若是真的滚出饭店,以后都不要在七幻城混了。

但是没办法,对方是个太厉害的人物,最起码也是中阶司修,而且己方的人冒犯在先。

所以他只能婉转地辩解,“从一开始,我就无意得罪天祝,也对北关秦相当推崇,并无冒犯之意,还请前辈明察。”

不能耍蛮横,那就只能讲道理了。

毅叔终于将头抬了起来,似笑非笑地话,“你是拿朱掌农来压我?”

“我没有压前辈的意思,”朱老板一拱手,恭恭敬敬地话,“此前不知道前辈在场,没有管好手下的人,是我的不对,还请前辈宽恕则个。”

要不说这家伙可恨,对上孤儿李永生,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有多嚣张,现在遇到了惹不起的,则是一口一个前辈地叫着,要多乖巧有多乖巧。

“北关秦没什么了不起,但是农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毅叔淡淡地话,“我不欺负你这后辈,省得姓朱的笑话我大欺小,不过,你……”

他抬手一指瘦小老头,手指头勾一勾,又冲着门口一指,“给我站到门口去。”

瘦小老头闻言倒退两步,脸色也变得刷白,只能无助地看着自家的老板,你得给我做主啊。

朱老板脸一沉,“你惹出来的事儿,看我干什么?”

“切,”秦天祝不屑地哼一声,只这一句话,就证明食为天的老板,是天性凉薄之人。

瘦小老头不敢再说什么,哆里哆嗦地走到门口,才要暗暗加劲蹿出门去,只见一道白光劈面打来,他只觉得胸口一震,整个人就飞了出去。

人尚在空中,一口血就喷了出来,落地之后,直接昏死了过去。

起码断了七八根骨头,旁人甚至都听到了“喀拉”的响声。

朱老板的嘴角抽动一下,眼中凶光一闪——竟敢这么打我的脸,我记住了!

凉薄之人便是如此,他最在意的不是下属的伤情,而是自己的脸面。

“还好,没有脏了吃饭的地方,”毅叔将人打出去之后,轻声嘀咕一句,然后侧头看向朱老板,饶有兴致地话,“你好像在记恨我这老头子?”

“我哪里敢?”朱老板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从小到大,他何曾被人如此打脸过?

但是身在矮墙下,怎敢不低头?“前辈教训得好,给他长一长记性,也少为我朱家惹祸。”

“朱家?”毅叔不屑地哼一声,“不是随便什么姓,都能称之为家的,莫要得意忘形。”

这话也不假,虽然民间四下说什么张家王家李家什么的,但是在真正的上位者眼里,没有化修,也敢称家?

区区的厅级干部,也敢称为高干?就是这个意思。

“受教了,”朱老板咬牙挤出三个字,低下了头——他不低头不行啊,眼中的怒火万一被这老东西看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毅叔才不会在乎这厮的感受,他自顾自地话,“这个年轻人,是天祝的好友。”

他就说了这么一句,也没有什么威胁的话,但是……需要说那么多吗?

“那我告退了,”朱老板恭恭敬敬地站起身,倒退着走了出去。

当然,在离开的时候,他还是把那个瘦小老头带走了。

毅叔又恢复了那副样子,倒是秦天祝得意地一捅李永生,“怎么样,很解气吧?”

李永生微微一笑,冲着毅叔一拱手,“多谢前辈仗义出手。”

“嗯,”毅叔轻哼一声,一副十足十的高人模样。

掌柜的这时才敢凑过来,胆战心惊地为众人上菜,言语中却是绝对地恭敬。

开饭店的,谁不知道朱掌农?须知若没有农司的许可,饭店根本就开不起来。

粮食从哪儿来的?酒从哪儿来的?都得让农司调查清楚,才具备开饭店的资格。

现在还是好多了,历史的时钟倒拨二十年,那时饭店的粮食和酒,都要去农司指定的地方去买,没有别的选择。

食为天商行,掌柜的也不陌生,他的粮食就从那里采购的——质次价高。

他买回来的粮食,都转手低价卖了,自己悄悄收点好粮食卖,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他若是敢拿食为天的粮食在饭店里卖,那饭店就等着关门吧。

所以对这敢打脸食为天的三人,他是相当地佩服。

下午的时候,三人又去了音像店,还了旧的留影石,又租了新的。

因为成功地压制了朱老板,秦天祝心情很好,还扯着李永生逛了一阵街,嘴里也不住地吹嘘,说什么朱家贫儿乍富,底蕴不知道比秦家差了几条街。

直到天上又下起雨来。

现在是雨季,对于这种无休止的雨,大家也都习惯了,秦天祝没了四处乱逛的心思,说时间也不早了,回吧。

回到本修院,李永生张罗着去找人录制留影石,看着他离开,毅叔终于再开金口,“你这个学弟,心思大得很啊。”

秦天祝笑一笑,不以为然地回答,“这家伙有点傲气,傻不拉几的,不过……年轻嘛。”

“他的心,比你想的大,”毅叔冷冷地话,“今天我对朱家人的处理,他不满意。”

“不是吧?”秦天祝猛地一侧头,愕然地看着他,“这么出气了,他还不满意……毅叔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我跟你开玩笑……有那个必要吗?毅叔很无语地看他一眼,“以后你就知道了。”

身为高阶司修,他有很强的直觉。

第二天,三人再次进入七幻城,最先去的,还是捕房。

这一次,李永生没有招呼秦天祝和毅叔一起进去,就是他孤身一人进去了。

多半个时辰之后,他出来了,很遗憾地耸一耸肩,“还是没进展。”

“逛集去吧,”秦天祝笑着招呼他一声,“北关那里有大集市。”

虽然七幻是博灵的郡治,城里商业也达,但是周边还是有各种集市,三天一个小集,五天一个大集之类的。

李永生是静疆府出来的,对集市更不陌生了,大集市上,偶尔会出现一些难得一见的东西,卖的人不是专业商家,只是凑巧得了好东西,不想卖进店铺,就在集市上博一下运气。

虽然叫大集市,但集市也不是很大,长约三里的一条街,不过因为东西琳琅满目,又有不少的小吃,这条街逛下来,也就到了下午。

秦天祝在这里碰到好多秦家人,一路上招呼打个不停,也有秦家的少女,看到了帅气的李永生,少不得扯了他去一边私语,想要知道这帅哥是谁。

李永生决定走了,“不用送我,我直接回去,毅叔出手了,倒不信谁还敢对付我。”

秦天祝想一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不过他身为学长,还是要表示出一些担当,“你稍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回,安全一些。”

“不用了,”李永生笑一笑,转身离开。

秦天祝愣了一愣,才大声话,“喂,那个啥……伤药,你记得啊。”

李永生并没有回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倒是毅叔哼了一声,“哼。”

第二天,李永生就独自出去了,秦天祝已经陪了他三天,完成了约定。

不过秦天祝也不怕他出什么事,赋税房的状子撤了,食为天也知道撞上了什么样的大板,肯定不敢再胡来了。

李永生却不这么认为,收音机这块,利益实在太大了,他跟秦天祝出来三天,只是为了表明,他不会再在博本院窝着了。

跟学长出来的这几天,大部分的障碍也扫除了,从理论上讲,他该是“有胆子”出来的。

这么做,不会让人感到突兀。

他再一次去了捕房,这次捕房的人,直接无视了他,就告诉他说,连制修去了下面的府城,你的案子……过几天再说,

于是李永生又施施然地逛街,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第一天如此,第二天也是如此。

事实上,他想的一点都没错,第二天的时候,就又有人远远地缀上了他。

——没有北关秦家的人陪着,你敢出来转悠,真不知道死字是怎么写的啊。

不过转着转着,这几位猛地现:目标不见了!

李永生这时,已经来到了食为天商行附近,悄悄地藏在一棵大树之后,见到从里面出来人了,就尾随一段,上前将人拍晕。

他拍晕了十几个人,然后又掉头找回来,将曾经尾随他的几个人,也拍得晕了过去。

第六十二章 谁更无辜

李永生的钓鱼策略,实行了两天,第三天实行不下去了。

他才到捕房骚扰,捕房就开出了文书:签字吧,今天你别走了。

我为什么不能走呢?李永生果断地拒绝了,我不签字!

旁人都道,他是有北关秦的撑腰,所以才这么嚣张,但是李永生认为,我啥事都没做,你凭啥不让我走?

赋税房的公案已经揭过了,谁不让我走试试?

少不得,捕房的人跟他解释一下:最近有些人遇袭,我们怀疑与你有关。

李永生嗤之以鼻,投石机的事情,我也怀疑跟食为天有关,你们把姓朱的留下了吗?

别说那么多废话,捕房的人这次是真的急了,不让你走,你就不许走,你以为这里是博本?

去尼玛的!李永生掣出一把尖刀,直接冲出了捕房——谁敢动我就杀了谁!

捕房的制修不少,按说是不会让他轻易得逞,然而有意思的是:还真没谁拦在他前面,就让他这么冲了出去。

冲出去之后,李永生也不四下转悠了,冲着博本院一路狂奔,明显是要躲回去。

这时捕房要安排抓捕的话,肯定就将人拦住了,但是这件事里的味道太多,谁也不愿意找这个麻烦。

李永生跑得很快,用了半个时辰多一点,就跑到了博本的大门口,他蹲在地上不住地大口喘气,然后冲着门卫大喊,“捕房要抓我,哪位教谕跟孔总谕说一声?”

博本的门卫,连安保都不如,就是看门的老头,听到有人称呼自己为教谕,荣誉感登时就爆了,二话不说先召集安保过来。

孔舒婕正在接待客人,听说李永生在修院门口情势危急,告个罪站起身,直接就跑了出来。

到了门口之后,她有点哭笑不得,李永生的身边,围了四五个安保,另外还有一个教谕,好像是——姓景来的?

跟他们相对的,是两个年轻的捕房公差,似乎还没有入了制修——十有,这是七幻刑捕专修院出来的孩子。

面对一堆凶神恶煞的制修,俩孩子吓坏了,一边摆手一边解释,“我们没有抓人,只是捕房里想留下他,了解一些事情。”

李永生蹲在地上,一边大口喘气,一边冷冷地话,“想留下我,也要经过教谕批准!”

“怎么回事?”孔舒婕冷着脸走过来,“我修院的修生,是你们想留就留的?”

“修生就能免罪吗?”一个公差急眼了,“我们谈正经事呢,你一个女人家,来捣什么乱,博本院的男人死绝了?”

我勒个去的,在场的博本院男人齐齐倒吸一口凉气,恨不得从胸口伸出一只手来点赞:小兄弟,你真的勇敢!

然后这勇敢的小兄弟是什么下场,也就不用说了,直接玩了一把空中飞人,半年之后,他才从床上起来。

孔总谕的心思,当然不在这小人物身上,出手之后,她就要搞清楚,李永生你做了什么,怎么就被捕房追到了修院门口?

我真的什么也没做啊,李永生很无辜地一摊手。

又过了一个时辰,七幻府捕房的王副捕长来了,他表示说,我们不是无中生有,主要是……最近七幻城不是很太平,很多人被偷袭,至今昏迷不醒。

你们确定,跟李永生有关?孔总谕冷笑着反问。

虽然不能确定,但是那些人都跟他多少有点关系!王捕长其实很头大,因为他完全是被动卷入的,不管不行,管的话……看起来也未必行。

“有些什么关系呢?”孔舒婕来了兴趣,因为她现:对方似乎也很无奈。

“这个……他们是在跟踪李永生,”王捕长心一横,说出了根底,这原本不关他的事儿,他何必帮别人扛雷?“还有就是,一些从食为天出来的人,也遭遇了袭击。”

“袭击……很严重吗?”孔舒婕喜眉笑眼地问,一脸幸灾乐祸的样子。

“至今昏迷不醒,”王捕长心里的郁闷,就不用提了。

孔舒婕面皮一翻,“他们自己昏迷不醒,跟我博本院的修生,有什么关系?”

你不要这样好不好?王捕长的嘴角抽动一下,“他们受到了袭击,李永生嫌疑很重。”

“李永生被袭击的时候,食为天也嫌疑很重,”孔舒婕冷笑一声,“捕房做了什么?”

“这是不一样的啊,”王捕长忍不住反驳,“食为天是有社会地位的。”

“难道我博本院,就没有社会地位了?”孔总谕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了。

“博本院是有社会地位,可是李永生不等于博本院,”王捕长有点管不住嘴巴,脑子里的东西,直接就脱口而出。

“那你姓王的,也不等于府城捕房了,”孔舒婕一摆手,直接话,“拿下!”

“喂喂喂喂,这是个误会啊,”王捕长抗议几声,现博本院的教谕在步步逼近,而自己身边的人,在不住地退缩,忍不住大为光火。

“尼玛……这是要袭击官差?握草,博本院袭击官差,果然是有传统的。”

不过他再怎么威逼恐吓和谩骂,也是没用的,这一片就是博本院的地盘,郡守来了也未必好使,三百多年历史的本修院,不是开玩笑的。

当然,博本院的教谕们也没对他动手,只是将他请了进去,要他把事情讲清楚。

其实王捕长也没多少能说的,无非是有人悄悄跟踪李永生,结果跟丢了人不说,跟踪者还在夜里遭人袭击,被打晕了。

若仅仅是一个人被打晕,也就算了,但事实是,所有的跟踪者都被打晕了,没人知道是谁下的手。

有个跟踪者是夜里跟朋友喝酒,结束得比较晚,结果连他朋友都被打晕了。

还有就是从食为天商行出来的人,也有不少被打晕了,其中很多人根本不是在食为天工作的,只是去办事而已。

这些人的家属闹起来,七幻府捕房就没办法不重视了——都是很无辜的人!

尤其令人感到不安的是,这些人没有一个醒来的,郡里的捕房出马,又找了名医来看,没人能说出这些人昏迷的原因,也无法唤醒这些人。

兹事体大,府里捕房哪怕知道博本院不好惹,也不得不留李永生问话,谁知那厮一反常态,直接拔出刀来恐吓众人,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掉了。

“无辜的人?”孔总谕听完之后,不屑地哼一声,“李永生更无辜,大半夜的被人砸了房子,若不是有备用的电台,他的损失要论千计。”

“是是,您说的没错,”王捕长不住地点头,“但是我们压力很大,种种嫌疑都指向李永生,我们不问不行啊……昏迷得久了,会死人的。”

谷教谕侧头看一眼李永生,“是你干的?”

“不是,”李永生果断地摇头,“昏迷的人里,总有制修吧……我能制得住吗?”

王捕长斜睥他一眼,“别说制修,司修没防备,也是凡人。”

“反正不是我干的,”李永生一翻白眼,根本不给对方开口的余地。

王捕长扬一扬眉毛,他知道就是这种结果,于是再次看向修院的教谕们,“那么,也许是你们之中的哪位,看到李永生受到了欺压,心里不忿,出手为之……肯定跟李永生脱不了干系。”

“随便你怎么假设好了,”谷教谕冷哼一声,“反正你没证据,不要想从博本带人走,当初你们是怎么敷衍本院的,我们就怎么对待你们。”

“我说,没有我们的纵容,李永生跑得回来吗?”王捕长闻言,眼睛一瞪,“你们不会以为我们真追不上他吧?”

“追得紧了,没准谁又昏迷了呢,”景教谕不屑地撇一撇嘴。

王捕长被这话噎了个半死,好半天才说一句,“捕房可以在这里讯问李永生,你们教谕也可以在场,这总可以了吧?”

“你想得美,”孔总谕直接拒绝了,“明告诉你,过两天天风郡有个交流会,我会带着李永生去转转……你可以离开了。”

十几个人昏迷不醒,需求市场直接逆转了,原本是博本院催着捕房办案,现在就该轮到捕房追着博本院要求配合了。

王捕长也没了奈何,回去之后,直接传唤食为天朱老板。

朱老板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对于投石机一案,他表现出了强烈的不耐烦:我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跟这些事儿不搭界。

但是听说李永生过两天要去天风郡,他直接就毛了,“握草,那我商行里的人昏迷了,得不到救治,要死人的……他不能走!”

“他能不能走,我说了算吗?”王捕长没好气地哼一声,“他不配合,你也不配合,那就这么拖着呗,昏迷的又不是我家人。”

“问题是,我真不知道那投石机是谁干的,”朱老板肯定要强调这一点,但是他也知道,李永生要离开的话,王捕长拦不住。

就算能拦住,捕房禁止那厮离开博灵郡,可是人家在修院呆着,他也没半点法子。

“人家也不知道,是谁弄昏迷的那些人,”王捕长懒得跟他说那么多,直接一摆手,“这事儿我管不了啦,你自己处理吧。”

第六十三章 价码

“这货尼玛也太阴了,”朱老板恨恨地嘀咕一句。

这次他的损失大了去啦,好几个得力手下被弄得昏了过去,商行里也有人遭殃,还有一些跟食为天有往来的,也遭了池鱼之殃。

第二天,他不得不请了一个司修,一起去博本院找李永生。

李永生还在出租房里住着,同时,秦天祝也在场——他是来拿伤药的。

朱老板这次也不客套了,直接开门见山地话,“你提条件吧,怎么才能救那些人?”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李永生都懒得理他,“有事说事,没事你赶紧滚!”

这个“滚”字入耳,朱老板差点又想飙,总算是他看到秦天祝在场,所以只是冷哼一声,“我是有心跟你化解矛盾的。”

“屁的矛盾,是你要欺负人,”李永生不屑地哼一声,“我招你惹你了?你花一两万,就想强买我的收音机技术,我不卖还不行……我求你买了吗?”

朱老板干笑一声,“那你不是没答应吗?”

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回答,“是啊,我没答应,所以我的房子塌了。”

面对王捕长的时候,朱老板不会承认自己跟投石机有什么牵连,但是现在还这么说的话,就太没担当了,也不是解决问题的态度——谁心里不清楚啊?

所以他看向秦天祝,“天祝你说句公道话,房子塌了能值几个钱?人死了可就活不过来了。”

“你也知道,人死了活不过来?”秦天祝白他一眼,他可是知道,为什么事情会生这么大的变化。

事实上,他现在不光奉承李永生,心里还有点怕,十几个人昏迷不醒,神不知鬼不觉的——这厮是怎么做到的?

所以他必须点明白了,“那投石机动的时候,是李永生在看着广播,要是别人在看着呢?死了人算谁的?”

原来是这样啊,朱老板顿时明白,为何对方下此辣手了。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道理,“投石机动的时候,正是播放戏曲的时候,肯定留影石在出力。”

这话就是说,我真不是要砸人,就是想威胁一下——播音员肯定都不在了嘛。

秦天祝冷笑一声,“那万一播音员还在呢?再说了,留影石和广播电台……不得有人输入内气?死伤算谁的?”

这个问题,朱老板不能回答。

当时他就想威胁对方了,可能造成的后果,他还真的没多想——能把李永生砸残废了是最好的,当然,砸死就不好了。

所以他也没办法纠结细节,“总之现在还没死人,我想揭过这个事,需要我做点什么?”

“惹事儿的也是你,想揭过的也是你,”李永生冷笑一声,“怎么,我看着就那么好欺负?”

其实,当他听说,对方动手的时候,考虑了播音员在场不在场的问题,心里的火气就已经消去了不少。

还是那句话,他真的不怎么在意自身的安危,这个位面能算计了他的没几个,要不然他也不配做观风使。

他恼火的是,对方根本不管普通人的死活,下手不但狠辣,而且毫无顾忌。

这种无视众生的人渣,正是观风使该体察和纠正的范围,如果有必要的话,他甚至可以亲自处置和惩罚。

当然,哪怕他不是观风使,见到这种事情,也要出手管一管。

“好吧,我认栽,”朱老板也很光棍,“你说吧,我该怎么做,你才肯出手救治?”

“又不是我做的,我凭什么出手救治?”李永生笑了起来,露出了雪白的牙齿,“当然,我也略通医术,帮忙看看也是可以的,但是……凭什么?”

“你果然能治,”朱老板眼睛一亮,虽然他一口咬定,是李永生指使人干的,但是他心里也嘀咕:能不能救活过来啊?

眼见对方承认能治,他心里的大石头就放下了,于是一摆手,很干脆地话,“这里也没别人,你不用那么矫情……痛快点提条件吧。”

人前他是要面子的,但是这种私密场合……认输也就认输了。

落后就要挨打,认输就得立正,这道理在哪里都通用。

李永生微微一笑,伸出右手来,五指张开,在对方面前晃一晃,也不说话。

“我看不懂,”朱老板干脆地摇摇头,“你就直说好了。”

李永生又是呲牙一笑,“你不是想要收音机的技术吗?我卖给你!”

卖给我?那好啊,朱老板脑中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然后他才反应了过来,以前两人,曾经有过类似的对话。

他怒视着对方,咬牙切齿地话,“你这是要五百万……卖给我技术?”

“没错,”李永生笑着点点头,“你必须买,不买还不行!”

“握草,”朱老板气得直接开骂了,“你看我像是有五百万的样子吗?”

李永生的笑容凝结在脸上,眉头一皱,淡淡地问,“你这是骂谁?”

“我……”朱老板气得鼻子都要冒烟了,偏偏他还不能作,只能睚眦欲裂地大喊,“我真没有那么多,你那技术也不值五百万!”

“傻x,”李永生丢了一个卫生球给他,然后一摆手,“没有就别谈了……穷鬼!”

尼玛,朱老板气得都要疯掉了,他一跺脚,站起身就往外走,“不谈就不谈呗,那些人全死了,也不值五百万,不过此事是你着人所为些……我肯定要传出去。”

“随便你了,”李永生漫不经心地回答,“出去之后,记得随手关门。”

就在这时,跟着来的司修一伸手,拽住了朱老板,“别那么大火气,再谈一谈。”

此人眉清目秀,看起来四十开外,他对李永生和颜悦色地话,“这个技术,朱老板不是不想买,而是真的买不起,这样,我们不买技术只说赔偿,你开个数。”

李永生嘴角一撇,才待话,秦天祝出声了,“李老四,你就开个数好了,我给你做见证,事儿闹大了,对谁也不好……老朱,以后不会再想买技术了吧?”

朱老板也顾不得计较对方叫自己老朱了,他沉着脸摇摇头,“不会再买了,我也没那么多钱……惹不起,我还躲不起?”

“放屁,”秦天祝抬手一指他,笑着话,“是人惹你吗?是你主动惹别人,犯贱!”

“好,我犯贱,”朱老板很痛快地点头承认,左右是没人看到,他伏低做小一次又如何?“你开个数吧。”

李永生有点腻歪秦天祝帮自己做主,不过,怎么说呢?虽然他救过汽车人,但是这次的事情里,他确实仰仗了秦家一些力。

当然,以他的真正实力,不用秦家也行,但是没有秦家人跟随的话,恐怕他一出博本院的地盘,就得跟人打起来。

而且按照逻辑说,他袭击了官差,原本是该躲在博本院,没胆子出来的,他若敢出来,那铁定是有说法的——没准博本院的教谕就藏身在他四周。

他很清楚,朱老板虽然狂妄,却不是草包。

姓朱的若是有了警戒之心,有些事情做起来就难了。

不管怎么说,他这次引蛇出洞的行动,做得很不错,也给了对方重重的一击,眼下秦天祝说情,他想一下,伸出了食中二指,依旧不说话。

朱老板的眉头皱一下,试探着问,“两千?”

“想啥呢?”李永生笑了起来,“你两万就敢惦记买我的技术,现在出点钱这么难?”

刚才开出的五百万,和现在开出的两万,都死死地扣着两人第一次的因果。

朱老板对此,也是心里有数,不过两万银元,对他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他苦笑一声,“能稍微便宜点吗?”

“真尼玛不要脸,”秦天祝直接开骂了,他很不屑地看着对方,“两万还要讨价还价,亏得我还给你做保……要不要我借给你?”

他没有这么多钱,但是他相信,事情汇报给族里,族里也会借出这笔钱,而且秦家并不在意能不能收回账来——收不回来更好!

到那时,秦家就有理由在农司的地盘里插上一脚了。

“那我努力试一试吧,”朱老板也没了脾气,“明天这个时候,我拿钱过来。”

凭良心说,李永生要的这两万银元不算少,但也不算太多,正是恰到好处。

要得少了是眼小,显得他底气不足,再往多要,那朱老板十有*要选择掀桌子了。

事实上,朱老板现在都想掀桌子,离开博本院之后,他斜睥一眼身边的司修,“我说,一开始那种耻辱的条件,你居然还要跟他谈?”

“不谈怎么办?”那司修白他一眼,“你扛得住那么多死人?就算你想破罐子破摔,也别牵扯到掌农,成吗?”

朱老板被训得无话可说,他豁得出去,他的大伯可是豁不出去的。

好半天他才叹口气,“唉,两万银元,真的便宜那厮了。”

“也未必就便宜了,”司修咧嘴一笑,阴森森地话,“那些人醒来之后,知道是被他算计了,放得过他?”

第六十四章 巫修的诅咒

朱老板果然说话算话,第二天的中午,就带来了两万银元——严格来说,是带来了价值两万银元的黄金。?

两万银元太多了,起码得两个制修才搬得动。

黄金要简单很多,一百银元兑一两黄金,两万银元,不过是两百两黄金,普通人单手就提得起来。

李永生不收这个黄金,下巴一扬,“秦学长,麻烦你点一下,回头我找你要两万银元。”

“不是吧?”汽车人的眉头皱一下,“关我什么事儿呢?”

李永生看着他就笑,“你做保啊……这可是你说的。”

这两百两黄金可谓来路不明,他直接收了不好,这里没有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罪,但是姓朱的那厮做事太不讲究,保不定会设下什么圈套。

为了避免麻烦,不如让秦天祝帮着代收了。

秦天祝也猜出他的意图了,少不得上前盘点一下,将黄金收起来——秦家当然不怕这点手尾。

朱老板看得却是暗哼:用这样低端的手段算计你,我都不算好汉,咱走着瞧。

黄金也收了,接下来就该是为伤者救治了。

“你们抬一个昏迷的人,来安保的值班室,”李永生淡淡地话,“到时我也会过去……我要忘记了,你们就喊我一下。”

倒不信你能忘了,朱老板一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他也是早有准备,也就一刻钟时间,一名昏迷的伤者就被送了来,不是别人,正是一高一矮组合中的高个。

矮个儿被毅叔打得卧床不起,现在都在咳血,高个儿却是在跟踪李永生之后,某天晚上忽然就被入室的强徒打得昏迷了。

听说食为天送了伤者过来,院里的教谕也很好奇,很多人只是为了想看一下,人怎么就能昏迷不醒,图的是开阔眼界。

宋嘉远闻听之后,也赶来了,撇开好奇心不说,安保这个口子,是他分管的。

孔总谕有事没来,但是她手下的头号武修大将谷教谕却是来了。

四五个自觉不含糊的教谕,轮番上前诊断,也尝试唤醒对方,怎奈实在无法如愿,一个时辰之后,那伤者的呼吸,越地微弱了。

朱老板一看,这不是个事儿啊,于是大喝一声,“听说李永生医术上有独到之处,让他来看一看吧。”

这话说出来,有很多教谕都不服气,区区一个外舍生,能比我们教谕还强?

但是大家也都知道,这原本就是李永生和食为天斗法,虽然李永生的水平一般,但是人家请人帮忙,被请托的人可能很有实力。

不多时,一名英俊的外舍生被叫了来。

李永生也是拿着对方的手腕,诊了诊脉搏,又掰开嘴巴看看舌苔,掀开眼皮看看瞳仁,好半天才轻叹一声,“唉。”

“可有治疗的法子?”朱老板笑着问,背在身后的双手,却是暗暗攥紧了拳头,不知不觉中,他的指甲深深地刺入了掌心。

你小子倒是说啊,说治疗方法啊。

“这种情况,我以前也没有见过,”李永生沉吟一下,缓缓话,一脸的肃穆,“除了气血有点虚,看起来一切正常,但是……怎么会昏迷不醒呢?”

尼玛!朱老板的眼角往下一耷拉,合着你小子打算讹我两万?

你要真这么搞,还正好了,不给秦天祝这个保人面子,秦家不保你,我看谁还保得住你?

秦天祝也跟了来,听到这话,脸色有点不好看。

“怎么回事?”就在此刻,外面传来一个清柔的声音,却是孔总谕赶来了。

她看一眼谷随风,现他没表示出什么,就知道事情不乐观了——她学识虽杂,但是在诊断伤情上,还真不如谷教谕。

所以她也就不献丑了,而是看向李永生,“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李永生挠一挠头,一脸郑重地话,“我感觉有点像……有点像巫修的手段。”

“巫修?”谷随风登时愕然,“现在哪里来的巫修?”

巫修是数千年之前,玄青位面修者的一支,说是巫修,其实没有什么巫术,只是一些家族的秘术功法,当时道宫和官府一致认定,这种修炼不正宗,是歪门邪道,就取缔了。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巫修有些手段,是很诡异的,用现在的修炼体系,不好解释清楚。

现在道宫和官府里,也有些秘术,不是能用常理解释的,其实这些,也可以算为巫修手段,当然,当局者认为不是,那就不是了。

李永生笑着一摊手,“现在没有巫修,不代表手段没有传下来。”

孔总谕却不认为巫修有什么不妥,而且她心里也清楚,这事儿跟李永生脱不了干系。

既然答案马上要揭晓了,她就催促一声,“你看出了什么?快说。”

李永生沉吟一下,皱着眉头缓缓话,“感觉像是……气眠??”

宋嘉远的眉头一皱,“气眠,那是什么?”

“体内的气休眠了,”这次是孔总谕回答了,她博览群书,对巫修曾经的手段,也有所了解,然后她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话,真不好治。”

朱老板哪里听说过气眠?他斜睥李永生一眼,“那终须找个治疗的法子出来吧?”

哼,只要你给出治疗的法子,我不用你治,我自己就治好他们,将来的费用,可都要算在你的头上——你还别怪我辣手,对你这样的人就不能客气!

真当我那两万块银元,是那么好拿的?

孔总谕一皱眉头,她的考证癖上来了,“气眠……真不好治啊,永生你说一说?”

“大多数气眠,需要先化为血眠,”李永生淡淡地话,“先以血化气吧。”

气眠就是体内的内气流通不畅,甚至氧气都流通不畅,人不昏迷才怪,血眠则是气通了,可是血液不能带气走,那依旧是昏迷。

“以血化气?”孔总谕恍然大悟地点点头,这个她可是懂,于是直接话,“割开他的手腕,将鲜血滴入他的口中。”

这尼玛是神马治疗手段?在场的教谕听得目瞪口呆,怪不得是巫修,听起来真的是……

伤者的手腕被割开,奇怪的是,他的血流得很慢,非常慢,半天才淌出一滴来。

谷教谕是最服气总教谕的,想也不想,手上的尖刀一扫,将那一滴血刮起,顺手一捋,滴入了伤者的口中。

说来也怪,这一滴鲜血入口,伤者的气息,明显增强了一些。

这段时间里,此人的手腕处,已经结痂了,不再有鲜血淌出。

“然后……就是血引了吧?”孔总谕不确定地问一句,巫修的记录都是很零散的,她能关联想像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对,血引,挨个去触碰他的手腕,”李永生缓缓话,“何时他手上的伤口再次迸开,那就是合适的血引了。”

合适的血引,能唤醒血眠,血液一旦不再休眠,伤口迸开是很正常的。

“我想起来了,”谷教谕高叫一声,一脸的兴奋,“这是巫修的诅咒,自己下了气眠,就要用自己的血,唤醒对方!”

朱老板狐疑地看他一眼,隐约觉得,自己似乎又陷入了什么陷阱。

“没错,”李永生笑着点点头,“有血引的那个人,得给对方喂食自己的鲜血。”

朱老板摸一摸下巴,觉得这事情越来越不对了。

在场的人一一上前,碰触伤者的手腕,结果那血痂宛然,没有破裂的迹象。

朱老板一直在盯着李永生,见他始终不肯上前,终于忍不住说一句,“你也得上前试一试啊,谁知道这诅咒是谁下的呢?”

“试一试又何妨?”李永生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走上前轻轻触碰一下对方的手腕。

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多教谕在场,还有不止一个司修,他实在没有玩花招的余地。

这尼玛……朱老板的眼睛瞪得老大,这不对啊,似乎不是巫修?

下一刻,他的身体猛地一震,那种不详的感觉,越来越明显。

“都试过了,”李永生侧过头来,呲牙一笑,“现在……就剩下朱老板了。”

“这是我的人,我……不试!”朱老板使劲地摇头,“这个要求没道理。”

孔总谕冷哼一声,“你最好还是试一试。”

谷教谕更直接,走上前怒视着对方,狞笑一声,“是不是在博本院……撒野撒习惯了?”

“那就试呗,”朱老板也火了,走上前轻轻一触碰对方的手腕。

伤者的手腕一抖,一股鲜血冲破了结痂,箭也似的射了出来。

“尼玛,”在场的人齐齐石化了。

“不是我,”朱老板大叫一声扭头就跑,反应异常地敏捷。

“你给劳资回来,”谷教谕身子前蹿,抖手一道白光,裹住了对方,“给博本院泼污水的时候有你,现在你就想跑?”

跟着朱老板来的司修身子一动,似乎想拦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孔总谕好奇地看一眼李永生,“这血引,要多少血就够了?”

李永生沉吟一下,“这真不好说,血引应该是看流派的,不过我感觉怎么也得……半碗吧?”

第六十五章 谁算计谁

“半碗?”朱老板闻言,顿时跳得老高,“你要我流半碗的血?”

屋里的人都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朱老板气得浑身哆嗦,他可是个惜身的人,半碗血足以令他元气大伤。

可是他再气,别人也不理会,他冷静下来之后,看一看四周的目光,郁闷地叹口气,“那我知道了……我将人带走,再找一个血引,无非就是花钱买血。”

“你别傻了,”谷随风开口话了,看他的眼光,就像在看一个白痴。

谷教谕的见识不算广博,但是巫修用血唤醒人,他还是听说过的,“合适的血引,只能有一个人,根本找不出第二个来……孔总谕我说得对吧?”

孔舒婕的表情很是奇怪,她的脸紧紧地绷着,既像在沉思什么,又像是在强忍着笑意。

听到这话,她微微颔,“没错,血引秘术,只能是特定的人才能解开。”

朱老板愣了一愣,然后大喊一声,“我不信!”

“随便你信不信,”宋嘉远淡淡地话,“反正现在,你得把人救活了,没得商量。”

跟着朱老板来的司修有点看不过眼了,少不得轻咳一声,“左右不过是半碗血,莫让人看轻了。”

朱老板听到这话,心里一咬牙,狞笑一声,“好吧,不就是流点血吗?死不了人的……对吧,李永生?”

“问我干什么?”李永生一摊双手,“我只是略通医术,跟我有什么关系?”

“呵呵,”景钧洪先笑了起来,在场的人都不是傻瓜,谁能想不到,这定然是李永生找人弄出来的?

要不然的话,这么多名医和教谕都看不出眉目,偏偏你一个外舍生就能知道?

哪怕是碰巧,也不会有这么巧合的碰巧。

不过,对于李永生能请到如此神通广大的修者,众人心里也忍不住啧啧称奇。

现在巫修不见了,但是懂得些巫修小手段的人,倒也不能说没有,只是此人竟然不是以自身做血引,而是引到了朱老板身上,这可真不是一般的诡异了。

孔舒婕就在没命地思索:什么样的理论,才能达到这种效果?

众目睽睽之下,朱老板的手腕被割开,流出半碗血来,喂进了伤者的口中。

这里通常说的碗,可不是小碗,修者的社会,用的都是大海碗,半碗血就有三四百毫升。

半碗血灌下去,伤者的脸色明显好了很多,但是……依旧没醒。

朱老板坐在那里,也不着急,他现在觉得,身体有点虚弱。

等了差不多一刻钟,孔舒婕斜睥李永生一眼:差不多该醒了吧?

朱老板一直在观察,见状哼一声,阴沉地话,“怎么还不醒?”

李永生看他一眼,眼中是满满的……怜悯?

下一刻,他吐出三个字来,“血不够。”

“握草!”朱老板气得拍案而起,才要大声喊叫,却觉得眼前一黑,身子忍不住摇晃两下。

这家伙的身子,实在有点虚啊,不少教谕心里暗暗嘀咕。

修者的社会,流半碗血真不算什么。

“我只是猜测需要用半碗血,”李永生侧头看一眼孔总谕,“巫修的事情,谁说得清楚?伤者的状况明显好多了,再加点血应该就够了。”

孔舒婕沉吟一下,很痛快地点头,“随风?动手!”

谷随风出马,谁也拦不住,他很粗暴地将朱老板的伤口扯开,也不用碗接了,直接将手腕放在伤者的口边,鲜血哗哗地往下淌。

大约又灌了半碗血的模样,那受伤的高个身体猛地一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握草,够了!”朱老板觉得自己都快昏过去了,眼见伤者苏醒,忍不住大喊一声。

谷随风一松手,就将他推到了一边,然后探手去测伤者的脉搏——真的好了?

朱老板身子踉跄一下,差点摔倒,所幸身边有司修扶住了他。

事实证明,李永生说的一点都不错,昏迷的人真就这么被唤醒了——他只是估错了血引的用量。

高个醒来之后,少不得又要接受一番盘问,不过他除了昏迷之外,身上骨头也断了几根,不能接受高强度的问话。

遇袭时是怎么回事,他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朱老板无心听这些,他就是狠狠地盯着李永生。

寻个时机,他悄悄凑过去,狞笑着话,“好手段,两万银元都不够,还要让我流血。”

李永生瞥他一眼,脸上是满满的不解,“你在说什么?”

两万银元是私下达成的协议,不合适公开,一旦公开,对李永生固然不好,但是对食为天的形象,也是沉重的打击。

“我在说我很佩服你!”朱老板咬牙切齿地话,“我真的很想杀人。”

“杀人的事儿,等一等再考虑,”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回答,“你先想救人吧。”

救人……人不是已经救活了吗?朱老板愣了一愣,然后才猛地想起一种可能,忍不住大叫了起来,“握草,不会所有的血引,都是我一个人吧?”

这个昏迷的高个,是用了他的鲜血救活的,那么……其他昏迷的人呢?

喊到最后,他的声音都微微颤抖了起来。

其他人听到这样的动静,忍不住扭头过来看他。

不是你才怪!李永生心里冷哼,脸上却没什么表情,“这我哪里知道?”

身为上界来使,巫修的手段,他懂得太多了,用对方的血做血引,其实也不是什么难事,无非就是收集一些朱老板的毛指甲什么的,将因果线引过去就是了。

事实上,唤醒这些人的方式都不止一种,不过既然对方谈判的时候还趾高气扬,不知道反省自家的错误,那么他也就不介意让对方多出点血。

没错,就是出血,真正的出血。

“你特么混蛋啊!”朱老板气得再次大叫,他又不是傻子,只看对方的表情,就知道其他昏迷者的血引,也都是自己了!

这简直令他忍无可忍——劳资刚才还给了你两万银元,你现在跟我玩这个?

更令他不爽的是,他原本是想学了救治手段之后,自己回去救那些人,将救治成本推到李永生身上——不管你认不认,反正我是要给你找这么多麻烦的。

结果现在,他的血液成为了救治手段,令他的如意算盘彻底落空!

救人,是用他流出的血,凭什么去找李永生报销?

劳资这次,真的是亏大了啊!朱老板一张口,一口鲜血喷出,直接晕了过去……

他晕了过去,博本院里的喧嚣还在继续,没用多久,王捕长闻声赶到,了解事态的展。

出人意料的是,捕房对巫修的诡异,有着相当深的了解,比博本院还要强——毕竟他们是负责维护治安的,见识过的东西太多了。

听说这是巫修的手段,还涉及到血引,王捕长很干脆地表示,“既然有救人的法子了,那就不关我们的事儿了,你们博本和食为天沟通吧。”

“再拉一名伤者过来,”孔舒婕话了,她意犹未尽,“测试还要继续。”

“我反对!”跟着朱老板来的司修大声话,“朱少已经昏迷了,不能再做血引了。”

孔舒婕出人意料地没有生气,而是饶有兴致地话,“下一个血引,未必是他!”

不是他才怪!司修的心里明镜一般,脸上却不动声色,“既然有了救治的手段,我们就可以回去安排了,此番多打扰博本院了。”

说到这里,他顿一顿,淡淡地扫李永生一眼,“也多谢这位本修生的帮助了,果然是人才。”

他的话说得平淡,但是谁都感受得到,里面浓浓的恨意。

李永生却不在意,他反倒呲牙一笑,“只是凑巧而已,那些昏迷的人,也算是幸运……”

他这风凉话,实在太刺激人了,若是朱老板没晕过去,估计又得吐血了。

连这司修都按捺不住心中的恨意了,他微微点头,从牙关里蹦出几个字来,“好,你很好。”

李永生粲然一笑,露出雪白的牙齿,“别这么夸我,我还年轻……会骄傲的。”

司修一扭头,再也不看他,而是招呼同行者抬人离开,他担心自己再看那厮一眼,会忍不住出手,将那帅气的脸庞打成猪头。

食为天的人走了,捕房的人了解一下情况,也离开了,李永生冲着在场的人鞠个躬,“诸位教谕,你们忙,我先走了。”

谷教谕嘴巴动一动,似乎想说话,但是见到孔总谕冷冷地看自己一眼,终于抿住了嘴巴。

李永生离开好一阵,屋里都没人说话,最后还是景教谕苦笑一声,“我班里这个修生……这个修生,唉,我去找他了解情况。”

在场的人,除了修院的高层,就是一众安保,他一个普通教谕能站在这里,还是多亏了他负责外舍辰班。

“不用了解,”宋嘉远和孔舒婕齐齐话。

宋院长知道,李永生的征文还有翻盘的机会,而这收音机搞出来,也是得到他大力支持的,那么,何必逼着李永生露底?

须知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问出来了底细,食为天也可能知晓,到时候没准又要生出事端,何必呢?xh:2182o413

第六十六章 发物不发

“这个结果就不错,”众目睽睽之下,孔总谕淡淡地话,“谁能没点小秘密?而且以我看来,此次李永生能精确诊断,极有可能是巧合。¤”

这就是纯粹的胡说八道了,不过孔总谕是女性,天生就有护短的本能,也有不讲理的权力。

宋嘉远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以后都不要再谈了,免得影响咱们修院跟农司的友好关系。”

然而,教谕们虽然这么决定了,但是当天晚些时候,还是有些流言传开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修院的门面房深夜被砸,还好久没有修缮,这种大事,怎么瞒得过大家的眼睛?

很多人都知道,可能是食为天的人干的,修院里虽然有人看李永生不顺眼,但是在这件事情上,大家毫无例外地支持李永生——毕竟屁股在那里坐着。

今天食为天的人灰溜溜地离开,被不少人知道了,甚至还有人看到了昏迷的朱老板,被人抬出了修院。

因为有封口令,大多数人并不知道生了什么,只是猜到可能修院出手了。

当然,真正有办法的人,还是能打听出来内幕的,封口令对他们无效。

秦天祝就是有办法的,从一个相熟的教谕那里,他得到了真相。

最开始听说此事的时候,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李永生用的,竟然是巫修的手段?

他忍不住想到,自己跟对方,曾经有过祖窍之辩,家里似乎也很看重此人的伤药,再想一想现在风靡七幻城的收音机……这厮真的只是个孤儿?

哦,对了,伤药还没送回家呢。

一直以来,他都没觉得这伤药有多贵重,哪怕家里再三强调,他的态度也就是那么回事——这不?就连这次的伤药,李永生也是白送的。

意识到问题之后,他当天就跑回了家,连夜将伤药交给了父亲。

他的父亲也没有多说,只是吩咐了他一句,明天不用去修院,在家休息。

第二天,秦天祝起来的时候,竟然意外地现了个道童——道宫有人来了?

他心痒难耐,少不得问一问,你们来是干什么的?

小道童却是傲娇得很,根本不理他。

秦天祝在家里呆了整整三天,族里才传来消息:祖父要见他。

他进了祖父的房间,才赫然现,里面还有个高冠蓝袍道人。

道人年纪也不大,二十来岁,不过秦天祝知道,灵修的岁数,看相貌是看不出的,于是走上前见个礼,“见过道宫前辈。”

“无须多礼,”蓝袍道人一摆手,拿出一块黑色的药膏,“这是你带回家的?”

他的声音有点沙哑,眼中也有点血丝,似乎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是我一个学弟,送给我一些,”秦天祝恭恭敬敬地回答。

“也算难得了,”蓝袍道人点点头,“你去问他一下,这药膏的配方,可否愿意献上?”

他这话说得自然无比,道宫一般都不在民间出现,看到什么东西,也很少讨要,但是一旦真的讨要,那就是对方的机缘到了。

我要你的东西,是看得起你,你有什么需求,也可以提——当然,太过分就不行了。

所以这“献上”二字,就是说这东西我要了,至于说条件?你提!

可是这句话,却是吓了秦天祝一大跳,“这个……我得先去问一下。”

食为天想要李永生的收音机技术,现在搞得里外不是人,道宫来人张嘴就要献上,这尼玛……岂不是又要生出事端来?

一直以来,在秦天祝的印象中,道宫就是无敌的存在,也是他向往的去处,官府固然也很厉害,但是对一个少年来说,仙风道骨的灵修,诱惑更大。

听说灵修到了一定的境界,是可以延寿的呢。

总之,秦天祝对道宫,是各种的崇拜,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道宫如此对待李永生,似乎……不太好。

至于是哪里不好,他也说不来,就是有那种感觉。

蓝袍道人见他的表情,忍不住微微一笑,侧头看向他的祖父,“秦翁,令孙似乎并不知情?”

“天祝,是这样,”做祖父的轻咳一声,“这是你大伯的师弟,他现这个伤药里,有唐红豆的成分……唐红豆你知道吧?”

“唐红豆?”秦天祝闻言,登时愕然,“那不是物的吗?”

唐红豆是一种药材,唐红藤上结出来的,这药材的价格不算贵,磨粉冲服,可以有效地扩充经脉,在冲击祖窍的时候,经常要用到。

但是同时,唐红豆也不是随便能服食的,这东西是物,若是身体内有隐患,服食此物的后果,就相当严重,很有可能激化隐患。

所以唐红豆给大家的感觉就是,“扶强不扶弱”——你身体底子好,吃了这东西就更好;要是底子不好,吃这东西,就只会越吃越弱。

上面说的是内服的效果,至于外敷效果,理论上讲,唐红豆表现出的对**的可接续性,能有效地促进伤口的愈合,但是……它是物!

抹到伤口上,伤口只会溃烂得更厉害。

“物不了,”看着自己的孙儿,秦翁轻叹一声,“你是一直在小看这个药,对吧?”

我勒个去的!秦天祝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剧烈跳动了起来——物不了,这这这这……这玩意儿也太逆天了吧?

数遍中土国,物没有上万种,起码也有几百种——能让它们不,这尼玛得是什么样的秘诀?

“你想多了,”蓝袍道人似乎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不以为然地摇摇头,“物不,天道不存,世间哪有这般道理?”

秦天祝不愧是秦家这一代最杰出的子弟,瞬间他就听懂了,物可以不,但是没有哪一种秘诀,可以让世间所有物,都变得不。

所谓的不,只能是针对某一种物,采用的特殊的手段。

而蓝袍道人,自己大伯的师弟,想要李永生献上的,就是唐红豆不的诀窍。

此物原本是服食用的,扶强不扶弱,一旦不,就可以外敷,会成为效果极佳的伤药。

然而,就算是听懂了,秦天祝在兴奋过后,忐忑之情还是油然而生,“但是唐红豆本为普通药材……此妙诀传出,也是惊世骇俗。”

你想要李永生献上这个,我真的是……鸭梨很大啊。

“没有多少惊世骇俗,”蓝袍道人不以为然地摇摇头,傲然回答,“唐红豆终是俗物,外敷了不得也就是中阶制修能用得上,再往上,它都比不过高阶制修自身的恢复能力。”

咦?秦天祝听到这话,忍不住好奇地问,“既然是如此,道宫又怎么会对它感兴趣?”

道宫里,制修都是最底层的存在,比如说杂役之类的,那些有道宫敕牌的弟子,哪个不是司修以上?

“呵呵,”蓝袍道人轻笑一声,却不做回答。

倒是秦翁忍不住了,出声呵斥,“道宫总有大济天下的时候,天地间的大药,总要造福一方黎庶,这你也不懂?”

明白了,秦天祝虽然做事率性,但脑瓜真不是白给的:道宫对这药的需求真的不大,比唐红豆药效好的药也多得是,但是洒向民间争取口碑的话,需要一些实惠而量大的药。

毫无疑问,唐红豆不了之后,就可以作为特效伤药,救助黎庶了。

别看对于高阶制修来说,唐红豆是没什么意义的药,但中土国过九成的人口,甚至都没有到达制修——秦天祝从观星楼上跳下的时候,也不是制修,那药对他都有奇效。

不过饶是如此,他还是婉转地表示,“我尽力去说服他,那家伙……有点死心眼。”

蓝袍道人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不耐,但他还是忍住了,“他想要什么尽管提,不要太过分就行,此事涉及到我和秦师兄的功果……这个配方,我们不会向官府透露。”

道宫中人,不但讲因果,也讲功果,不过这功果,大约就是贡献度的意思,他们为道宫做出了贡献,道宫自然会赏赐一些东西下来。

秦天祝听到这里,是彻底地明白了,于是点点头,“那我现在就去。”

他大伯的功果,可不就是秦家的底蕴?大伯走得越顺,秦家就越兴旺。

秦翁欣然地点点头,这个不着调的孙子,总算还知道为家族着想,“骑我的紫骝去!”

秦家有马,名为紫骝,是秦天祝的大伯从道宫回来时,孝敬给老爸的,民间难得一见,就算是朝堂之上,也难得见此名驹。

紫骝果真快捷,一个半时辰之后,秦天祝就回来了,“李永生说了,唐红豆冰雪中冷冻十二个时辰,热水煮沸即可外敷。”

“啊?”蓝袍道人登时就愣住了,好半天才问一句,“他所求什么?”

“他说,他说,”秦天祝犹豫一下,想到原本就是给自家大伯争功果的,终于也不隐瞒,实话实说,“他说就送给……道宫了。”

其实李永生说的是——“这点小东西,既然对民间黎庶有利,送给你秦家又何妨?”

第六十七章 曾经的补贴

对于对方不求回报,蓝袍道人略略错愕了一下,并没感到多少惊讶。

这实在太正常了,很多人对道宫献上秘方,都是不求回报的——当然不可能完全不求,结个善因,没准会有什么善果。

本来嘛,完全没好处的事情,谁会去做?

所以他才会大喇喇地表示,希望对方“献上”配方。

不过对于唐红豆的处理,他还是有点奇怪,“他没说,是怎样得出这个法子的吗?”

“李永生是一名孤儿,”秦天祝将自己听到的说法,转述了出来,“他曾经以采药为生,有一年他入了山中,出山的时候天降大雪……”

天降大雪就下不了山了,李永生待了一天一夜,总算在大雪稍停的时候,慌忙一路滑下山去——再不走的话,他会冻死在山里。

结果回家之后,他身上擦破了无数地方,于是他随便熬了一锅药膏——采药的人,都多少懂点药性。

结果药膏擦到身上,效果奇佳,他好奇之下检查了一番,才现采的那颗唐红豆不见了,大概是不小心扔进了陶罐里。

总之这是一个离奇的故事,但是现实生活中也可能生,李永生因此就现,原来唐红豆这么处理一下,就是很好的伤药。

其实这种偶然之下,蕴含着深厚的药理,所谓物,总是在某些药性方面,相对极端一点,要不然也不会分为“热物”和“寒物”。

蓝袍道人深深地理解这一点,道宫里,也不乏一些珍贵的药材,是物,而道宫里的处置手段是多样的,寒淬、药淬或者用阴阳水处置。

总之,是去了的属性,还要留下药性,这都是前人一点点实践得来的。

不过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有所收获,这样的成绩交上去,想必也能获得相当的功果。

当然,他也不是白拿东西的人,所以他表示,“告诉李永生,这个功劳记在账上,他不负道宫,道宫自会有因果相酬。”

秦天祝笑着点点头,眼中却有一丝异样掠过。

李永生可是说了,他真的不在乎这个法子,只求能惠及黎庶。

蓝袍道人在秦家又待了两天,大约是测试唐红豆的处理方式和效果——反正对道宫中人来说,在这初夏的季节,整出点冰霜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然后,他飘然离去。

秦天祝这时才能去修院。

去修院应了一个卯,他就直接奔着李永生的出租房去了。

此刻的出租房,已经被修缮过了,投石机砸过的那间房子,被重新建了一次,跟以前一模一样,外墙也被彻底粉刷了一遍。

李永生正在房里接待客人。

来人是静疆府的,看到七幻城这里的广播搞得如火如荼,静疆府做为博灵郡第二大府,觉得自家不该没有这东西啊。

所以他们就派了人来,想商量引进这一套系统。

来的人不是官府的,而是静疆府一个著名的商行四通矿业,他们垄断了静疆府百分之六十的矿产,属于那种肯定有背景的。

有意思的是,除了商行,还有静疆府教化房的人跟随,教化房的人跟来,只是提示李永生一下:你可是享受过静疆府的关照的。

什么关照?那当然是李永生孤儿的身份被高老头收养,当年府里可是下拨过抚养补贴,一个月二十钱虽然不多,但总也是官府的心意。

这个抚养的认证,就是通过教化房来完成的,而这样的抚养补贴,在静疆府没坚持了几年,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更有意思的是,这四通矿业,当年就赞助过府里的抚养补贴,大意就是他们在矿产上挣了不少钱,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造福家乡父老。

四通矿业赞助一事,在静疆府是人尽皆知,不过他们还是担心李永生不买帐,所以特地请了教化房的人一同来郡治。

李永生对他们没有太多的感激,高老头死了以后,他就跟抚养补贴无关了,但是他必须承认,因为有抚养补贴,他才得以顺利地融入这个位面。

若不是冲着抚养补贴去的,他又何必赶到静疆府落籍?

反正不管怎么说,他还是感激教化房和四通矿业的——中土国对身份的要求太严了。

当然,就算是如此,他也要问一问,你们弄回去这套系统之后,打算怎么展?

四通矿业的人很坦率,说我们也要弄个广播电台,学习七幻城,也搞类似的节目,同时代卖你的收音机。

关键是……我们能在电台里,播放一些商行是否诚信——或许我们可以适当收费。

竟然想出广告来了!李永生听得有点无语,要不说生意人和官府,想问题的重点,就是不一样,他很想恶意满满地问一句——你们是打算在说书时插播广告,还是在广告时插播说书?

当然,最终他没有这么问,只是微笑着说了一句,“阁下说得不够完全,若是我所料不差,这对贵商行在矿业上的定价,有很大帮助吧?”

占据了大部分市场的行业巨头,再手握宣传利器的话,会出现什么情况,实在不难猜。

四通矿业的人闻言,先是微微一怔,然后就笑了起来,竖起个大拇指,“不愧是静疆走出来的奇才,阁下学成愿意回乡的话,本商行愿意重金相聘。”

这商行在地方上的名声不错,来人做事也光棍,不过李永生当然不会答应这样的延揽,只是笑着表示,现在制造数量跟不上去,待产量提升上去,我一定会考虑家乡。

四通矿业的人也知道,这不是托词,收音机在七幻有多么火,他们心里一清二楚,所以就说,那你在静疆布局的时候,一定要优先考虑我们,如果你有兴趣,我们让你入筹也行。

邀请入股,这就具有极大的诚意了,不过四通矿业这么做,也是正常的,毕竟是来自下面的府城,在七幻城的影响力一般,只能靠乡情和重利来打动人。

不过李永生吃这一套,他深情地怀念了一下自己幼年时期颠沛流离的生活,然后感慨一下,在静疆府得到了新生。

最后他表示,如果让我选,我只会选择教化房和四通矿业,这毫无疑问。

——不让他选的话,他自然也就无能为力了。

秦天祝是半路上赶到的,听了大半对话,待静疆府人离开之后,他忍不住感慨一声,“还是家乡来的人好说话啊。”

李永生揉一揉眉头,苦恼地叹口气,“但是……他们也给我带来了麻烦。”

四通矿业的人不愧是做生意出身,他们甚至提出,静疆府一旦架设起了广播,七幻城的人去了那里,也可以用自己的收音机直接收听,所以对推广收音机是很有好处的。

要不然,买了收音机,只能在博本院周边百里左右收听,岂不是很大的浪费?

李永生的头疼,也就在这里了——当初为什么不造一点可以调频的收音机呢?

说来说去,还是没钱闹得啊。

秦天祝原本想告诉他道宫的消息,见他眉头紧皱,忍不住出声问,“什么样的麻烦?”

“麻烦大了!”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声凄厉的喊叫,紧接着,肖仙侯就冲了进来。

小胖子顶着两只黑眼圈,嘴角肿胀,脸蛋异常地肥胖,耳朵根儿还有未干的血渍,仿佛被四五个壮汉暴打过一般。

他高声地叫着,“老四、永生……这次你一定要救我一救。”

“握草,谁干的?”李永生和秦天祝齐齐地站了起来。

“这个……那啥,”小鲜肉显然没想到秦天祝也在,犹豫一下,他吞吞吐吐地话,“学长,你能回避一下吗?”

搁在半月前,秦天祝听到这话,铁定转身走人,哪怕他跟小胖子关系不错。

但是经过这一段时间的接触,最关键是最近几天,李永生送给秦家一桩大功,还分文不取,那么,李永生的兄弟,当然也就是他的兄弟了。

所以他压制住了自己的傲气,淡淡地回答,“居然敢打我朋友,这太不给我面子了……永生,我能听听吗?”

“说吧,”李永生一扬下巴,他觉得自己跟肖仙侯之间,没什么不能让人听的东西。

“这还不是你那套……那套那啥?”小鲜肉的眼珠滴溜溜地乱转,“我这不就在我表姐身上试了试,结果,我就被她打成这样了。”

李永生眨巴一下眼睛,试探地问一句,“减肥?”

“啧,”肖仙侯无奈地咂巴一下嘴巴,你不知道一个大男人减肥,听起来很娘炮吗?

不过既然对方说穿,他也就懒得否认了,一翻眼白,“可不就是这个?”

“你把从我这儿学到的,用到她身上了?”李永生斜睥着他。

“就是这样吧,”肖仙侯躲闪着他的目光。

“我去,”李永生气得眼睛一瞪,“当初让你做宣传,拉几个人来,结果你不干,说什么面子重要,合着偷偷摸摸地自己弄起来了?”

“哪儿啊,”肖仙侯急得直跺脚,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这种事儿,我怎么能随便说?只是我现在体重逐步下降,一不小心被我表姐现了……”

第六十八章 不差钱

小鲜肉从小到大,一直就为自己的体型苦恼,被李永生蹂躏了两次之后,他现这东西实在很管用,不但能减肥,还不用控制口腹之欲。。しo。

又经历了几次以后,他觉得自己记熟了,就不找李永生了,因为他觉得老四下手太重,真的很难熬,不如自己找一个人,下手能轻一点。

至于说效果差一点,那也无所谓了,只要不继续胖下去,能保持现在的体重,还能大吃大喝,人生至此,就已经比较完美了。

不过这事儿,他还不想让别人知道,所以找了不认识的按摩武修,在自己身上画上记号,令其击打。

为了保险起见,他每做两三次,就要换个武修,省得对方探知了秘密。

反正城里这种武修很多,很多修者松筋骨或者冲关,都有这样的需求,需要按摩甚至大力击打捶炼,而这些按摩的武修,并不知道自己做的是什么,也很少有人记这些手法。

比如说锻体,不同的心法就要配合不同的手法,万一弄错了,没效果是轻的,造成负面的效果,那才是麻烦大了。

肖仙侯没将手法流传出去,但是他的母亲现了,她现儿子最近不但食量大增,还不胖反瘦,就问他是怎么了——她担心他出什么问题了。

小鲜肉骗谁,也不能骗自己的母亲,然后他母亲高兴之下,不小心走嘴,结果肖仙侯的一个表姐听到,就动心了。

这表姐找到他,要求他帮自己减肥,要不然她就要把这件事情传出去!

肖仙侯不是个受威胁的性子,但表姐是他母亲家的亲戚,一直也很照顾他,无奈之下,他只好同意。

李永生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大笑了起来,“我这手法,可是因人而异的!”

“你丫真的是阴人而已!”肖仙侯见他笑得欢快,黑着脸话,“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

李永生白他一眼,“是你说不会传出去的,还说什么不感兴趣……我有必要说?”

“你不说,可是坑苦了我啊,”肖仙侯哀嚎一声,“为了表明效果,我下手极重,我表姐痛得死去活来,结果当她现……”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一个寒颤,然后又接连打两个寒颤,竟然说不下去了,只是异常哀怨地看着李永生,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

李永生却是忍不住放声笑了起来,那种痛苦他当然知之甚详——他第一次帮小鲜肉减肥的时候,小鲜肉嚎了整整一个晚上。

哀嚎一个晚上,却还没有达到效果,小鲜肉表姐的愤怒,真的是可想而知。

“你还笑!”小鲜肉快气疯了。

李永生笑了好一阵,才慢慢收起笑容,一皱眉头,“也不应该啊,不可能一点效果都没有吧?”

那手法是因人而异的,但总是大同小异,尤其是一些固定的部位,大力敲击的话,燃烧脂肪大量出汗的效果是有的,总能起到一些减肥的效果。

小鲜肉听到这话,脸上的表情,登时就变得怪异了起来,好半天才不情不愿地点点头,“倒也有。”

“那她有什么不满意的?”秦天祝插嘴了,听了这半天,他也搞清楚了事情的大致。

“她减肥的地方……”肖仙侯犹豫一下,双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一下,声音也变得极低,“是这儿……”

“哈哈,”秦天祝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尼玛,”肖仙侯火了,瞪着眼睛骂一句,“再笑……再笑翻脸了啊。”

“哈哈,”秦天祝笑得抱着肚子蹲了下去。

李永生不理这厮,反倒是眉头一皱,“你表姐比你高……对吧?”

肖仙侯正犹豫,该不该翻脸,听到这话先是一怔,然后狠狠地点头,“没错。”

“行了,不是什么要紧事,”李永生一摆手,“你别再给她减肥,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可是她不答应啊,”肖仙侯苦着脸一摊手,“她不但要我帮她继续减肥,还要我把先前减掉的地方补上……老四,只有你能救二哥了。”

“补上,开什么玩笑?”李永生脸一沉,断然拒绝,丰、胸的手法他也有,但那要碰及女性身上一些不合适的部位——不止是前胸。

其实对女性来说,很多地方都是不合适异性触及的。

要说起来,他当初琢磨这个,还是要跟永馨增加点闺房之乐。

永馨若在,想必也不愿意看到,他将伴侣之间调节气氛的手段,用到别的女人身上。

对他来说,这是原则问题。

“老四,你无论如何,要救为兄一救啊,”小鲜肉握住他的手,不住地摇晃着,“若不是我许诺,耳朵都要被她撕下来了。”

秦天祝冷哼一声,“要我帮你教训她吗?”

肖仙侯一瞪眼睛,狠狠地看向他,“你会跟你表姐动手吗?”

你这么说……我就没办法了,秦天祝撇一撇嘴,他是家中嫡孙,天分又高,在兄弟姐妹里也隐隐高人一等,懂事之后,基本上就没怎么受过欺负。

所以他只是不忿地反击一句,“那她却会冲你动手。”

肖仙侯又瞪他一眼,“你犯了大错,你表姐不打你?”

这个……倒也是哈,秦天祝想一想,心说我表姐多半不敢打我,狠狠告我一状却正常。

“好了,不用说了,”李永生头疼地揉一揉太阳穴,“把你表姐喊来吧,我看一看她的情况,提前声明,若是有合适手法,我会传授给你,但我绝对不会动手。”

“我可以旁观吗?”秦天祝马上提出了要求,他觉得自己对李永生的了解太少了。

肖仙侯狠狠地瞪他一眼,“不能!”

“那我可以旁观吗?”门外响起一个女声。

李永生苦笑了起来,“孔总谕您还有听墙根儿的习惯?”

门口人影一晃,孔舒婕走了进来,脸上的表情有点怪异,“我只是对血引的法子,有点不清楚的地方,过来问一问,却没想到,你竟然还有减肥的手段!”

“雕虫小技了,”李永生很自然地笑一笑,“提高修为才是王道,这皮囊相貌,算得了什么?”

“我可不赞同这说法,”孔总谕摇摇头,然后看向肖仙侯,“我可以旁观吗?”

“当当……当然可以,”肖仙侯慌忙地点点头,又斜睥李永生一眼,小声补充一句,“不过得老四同意才行。”

“反正这手段因人而异,”李永生无所谓地一摊手,他不怕对方偷师,“也不一定就见效,我权且一试罢了。”

“你不能一试啊,”肖仙侯大叫一声,脸瞬间就白了——恐惧也有活血散瘀的功效?

李永生白他一眼,并不多说。

孔总谕沉吟一下,“那我要你讲解原理呢?”

李永生依旧不做声,就当没听到了,要知道观风使一职,重在一个“观”字。

动手,就已经不太合适了——谁知道你是不是打着观风的大旗,在下界作威作福?

人为改变位面的展度,则更是不被允许的,那是违反天道规则,真正的大忌。

唐红豆是小事,收音机是地球位面的,可是解释减肥原理,一不小心带出点上界的知识,会影响他的考评不说,很可能会被半路召回去——那他还怎么找永馨?

他不说话,可是孔总谕偏偏不放过他,“问你话呢,修生和教谕探讨问题,不是很正常吗?”

“有什么好处?”李永生终于直面这个问题了,“没好处我不干,我去书阁看书,也得花钱呢,我的知识就那么不值钱?”

孔总谕笑了起来,用玩味的眼光看着他,“你可是书阁勘验,看书何须花钱……还是那个老爷爷的知识?你跟他到底学了多少?”

李永生还是不回答,在修院就有这么一点好处,你觉得不开心的问题,可以不回答,象牙塔不是白叫的。

孔舒婕等了一等,见他不回答,也就不再强求,“好处……免你一年学费怎么样?”

李永生听得奇怪了,“不是考虑到影响……已经不免学费了吗?”

孔舒婕回答得很干脆,“我替你出了,就当我买你的答案。”

“我现在不怎么差钱了,”李永生表示不感兴趣,他刚讹了食为天两万块银元——还是来点硬货吧,要不然真不让你旁听。

“那……提前让你进入内舍?”孔总谕的权力果然很大,当然,她有她的要求,“不过,你得过了考核才行。”

李永生忍不住顿一顿,跳级对他来说,还是很有诱惑的,而且他不认为,自己的考核不会过关,寻找永馨的事儿,也不能再拖了。

他这一沉吟,孔舒婕的心里有点痒痒,少不得又加一条,“你先上完外舍,秋初我带你去京城一行,考核过关,直接上舍,如何?”

现在升内舍,秋初也是要面临升上舍的考核,不过还能去京城一趟,那就……拼了!

于是李永生点点头,“孔总谕给我机会,我当然要珍惜,但是我没有太多的原理可以解释……到时候您别觉得我藏拙。”

孔总谕看了他好一阵,然后微微一笑,点点头,“没问题!”

李永生看一眼目瞪口呆的肖仙侯,无奈地撇一撇嘴,“老二,那你就去吧……难道还等着混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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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易坏的大门

肖仙侯办事,还是相当有效率的,他出去不到半个时辰,就将表姐带了来。

想必他的表姐,早就等在不远处了,只等着减肥专家帮着减肥呢。

不过第一眼看到这女人,李永生还是忍不住愣了一下,这尼玛是女巨人啊。

肖仙侯的表姐,个头有一米九五还不止,身材魁伟五大三粗。

李永生也有一米八三左右,在男人里不算低的,但是站在这女人面前,完全不够看。

而且这女人,你说她胖?她还真不胖,就是魁梧,虽然隔着衣服也看得出来,浑身上下都是腱子肉,没什么脂肪,走起路来地动山摇。

我总算知道,为啥会效果不佳了,李永生心里苦笑,小鲜肉,我帮你减肥是要减脂肪,她这得减肌肉啊。

燃烧脂肪和燃烧肌肉,那能是同一个原理吗?

怪不得她只减了那个部位,这女人浑身上下,有点脂肪的,也就只有那里了,不减那里减哪里?

秦天祝则是目瞪口呆了好一阵,才缓缓吐出一句话,“果然……比较高。”

孔总谕皱一皱眉头,“女卫?”

“不是女卫,”女人摇摇头,冲着孔舒婕憨憨一笑,“候补女卫。”

女卫是很宽泛的称呼,军队里有,官府里有,大商行里同样有,不过一般来说,还是说军队里护卫女将的女卫。

而候补女卫,则证明了女子的身份——确实是出身于军队的。

“我就知道是这样,”孔舒婕的眉头扬一扬,又哼一声,“为你减肥,弱了战力算谁的?”

“我已经退役了,”女人虽然魁梧,声音却很细,“因伤退役。”

她没说自己是哪里伤到了,别人自然也不会问。

李永生仔细打量她半天,又探手为她号脉,一炷香之后,微微颔,“我知道了。”

然后他拿出纸笔,画出一个人形来,标注击打的位置和顺序,一张纸不够,他足足画了十二页。

他画的时候,孔舒婕就站在一边看。

秦天祝一开始不好意思看,毕竟偷艺是大忌,但是看到孔总谕这么不见外,他心一横,也凑了过去。

到了最后,他甚至掣出一块留影石来,将十几张图全部录了下来。

李永生没有制止他,肖仙侯也不好意思阻止,他成功地偷师了。

然而,相较而言,孔总谕做得更为过分,她甚至指着一个环节问,“此时为何要击打大椎两侧?”

“助行气血,这里自身力道难及,”李永生倒是不藏着掖着,“内气过大椎之时,可以有效地裹胁走一些气血。”

其实就是热身的意思,地球界连广场舞的大妈都知道,一开始锻炼的时候,不能大动作,要将身体先预热一下。

孔总谕对这个理论也熟,所以接着问下一个问题。

她连着问了七八个问题,然后不做声了,看来似乎是在消化这些内容。

女巨人则是狠狠地瞪着自家的表弟,目光中透出有若实质的杀气。

肖仙侯情不自禁地哆嗦一下,赶忙出声,“老四,你帮我的时候,手法跟这……差很多啊。”

“你这不是废话?”李永生白他一眼,“你减的是肥肉,人家减的是肌肉,能一样吗?”

肖仙侯忍不住顿足捶胸,“你当时怎么不跟我说清楚?”

李永生哼一声,也懒得跟这厮斗嘴。

就在这时,孔总谕出声了,交谈的对象是女巨人,“我想验证一下这个手法,你愿意配合吗?”

“我为什么要配合?”女巨人有点不高兴——没谁喜欢做实验室中的小白鼠。

“我是在免费帮你,”孔总谕也不高兴了,“万一有什么问题,博本还能及时纠正,你难道不希望自己尽快减肥成功?”

“那么……好吧,”女巨人勉为其难地点点头。

看到自家表姐被孔总谕带走,肖仙侯高兴得一蹦老高,“我去,总算熬过去了,真的不容易啊。”

秦天祝则是若有所思地看着李永生,“有没有兴趣合开一家减肥铺子?”

减肥在这个位面,是个新鲜事,除了肖仙侯这样的天生胖子,真没谁惦记这东西。

但是不管怎么说,减肥还是有市场的,女巨人的态度表明——很多女修很在意这个。

秦天祝不喜欢做生意,可并不代表他看不出商机。

“没兴趣,”李永生断然摇头,他当初搞这个减肥,一来是帮肖仙侯,二来也是想借这个项目,为自己赚取一笔钱。

现在他已经不差钱了,完成了原始积累,这点小钱他就看不上了,当然,更关键的是,总教谕已经关注到了减肥一事,他不能答应。

马脚已经露出了一点,这个无所谓,但是越露越多,就不是他的风格了。

“别介,”秦天祝有点着急了,“这真的是个不错的项目,要入筹多少,随便你提,你可以打听一下,我从来不坑朋友。”

李永生笑一笑,“我属于那种小富即安的,赚得太多,怕被人惦记上。”

你不想赚钱,可以让我多赚点嘛,秦天祝悻悻地撇一撇嘴。

孔总谕是如何拿女巨人做实验的,大家都不知道,但是七八天后,女巨人走出了博本院,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个头虽然减不下去,但是也隐约有点名模风范了——贫、乳的那种。

肖仙侯高兴地请李永生吃了一顿大餐,并且信誓旦旦地表示,他不会再为第二个人减肥了——请你信我这一次。

孔总谕则是不见了踪迹,据说是又闭关了。

不过李永生的麻烦并未因此而减少,就在吃了大餐的第二天,再次有人上门。

来的是军役房的一个小校,他面无表情地告知李永生,“经军役房核查,广播电台和收音机,严重违反了相关安全条例,对国土安全造成了巨大的威胁。”

“现在我代表郡军役房通知你,三日之内,撤掉广播电台,并且将相关资料打包封存。”

“没事吧你?”李永生背靠博本院,对上军役房,他也不是很在意,“我是本修生,修院允许我这么搞,我就这么搞了,有什么话,你去跟修院交涉!”

那小校虽然只是制修,却蛮横得很,他冷笑一声,“你可以有你的理由,但是我必须正告你……修院不是挡箭牌!”

“你可以走了,”李永生不耐烦地一摆手,“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电台不会停,我愿意尊重军役房,但是先,我是博本的修生,阁下有问题的话,请先联系修院。”

“你会后悔的,”小校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咬牙切齿地走了。

就像灰太狼一样?李永生笑着摇摇头,那句名言是什么——“我会回来的”?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将此事汇报给了修院,军役使涉及了军方,而他的收音机,修院一开始就认为,是该为军方服务的。

这消息果然敏感,一路就报到了大院长赵平川那里。

赵院长的态度,却是很令人寻味,他直接表示:来的只是一个小校,何必大惊小怪?宋院长处理这个事儿吧。

军方固然很牛,但是一个小校想逼出博本院的院长,也实在是开玩笑。

宋嘉远为了安全起见,将事情报了上去,没想到院长又打了回来,他在屋里坐了差不多半个时辰,起身去找孔舒婕了。

三天期满,十余名军校来到了李永生的门前,七八人封锁了周边,还有四五人拾阶而上,气势汹汹。

李永生此刻正在屋里,听到动静探头一看,毫不犹豫地放出示警讯号。

尖厉的啸声,瞬间就穿透了寂静的修院——这是上课时期,修院里没什么喧嚣。

就在军校们破门而入的时候,一群安保从远处气势汹汹地围了过来,不过看到面前是一队军校,大家也有点傻眼:军方有人来了?

博本院在地方上的地位,相当地然,但是就算再然,也然不过军队。

看着被踹坏的大门,李永生忍不住皱一皱眉头:我是跟大门有仇吗?

闯进来的几个小校可不管那么多,一个面容清秀的男子话,“你是李永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李永生点点头,“可以啊,但是……你得通知我的教谕一声吧?”

“跟我们走就是了,国土安全,你的教谕们还不配参与,”两个小校走上前,不容分说就架住了他。

李永生使劲地挣动着,“不,我是本修生,你们不能这么带我走!”

来人根本不理他,架着他往楼下走,而周围的安保看到这一幕,竟然没人上前阻拦。

这是军队,根本不跟普通人讲道理的。

“慢着,”远处跑来了几个教谕,打头的正是景钧洪景教谕。

军队办事,哪里管那些?一帮小校裹胁着李永生就要离开。

“站住!”景教谕高声叫着,“你们想封广播,只管封好了,凭什么抓人?安保拦住他们!”

这话在理,安保们虽然惧怕军队,可天底下的事情,再大也大不过“理”字——李永生做错什么,你们可以惩罚,但是不经修院允许,就要把人带走,就说不过去了。

可是军校们也不肯退后,面对堵上来的安保们,有人气势汹汹地掣出了随身铁棒,随时可能大打出手。

第七十章 一波未平

就在打斗一触即之际,远处又有人喊一声,“且慢”

却是武修总教谕谷随风赶到了,他一边奔跑,一边大声话,“你军役房要带人走可以,给我博本院的传告呢”

军役房是个比较特殊的机构,可以安排劳役,同时管理军队,是垂直管理的机构,所以一房的老大叫军役使,而不是军役长。

说句题外话,赋税房同样如此,所以叫赋税使。

不过军役房想要插手地方事务,就有一定的规矩,比如说征劳役的时候,流程里有传告一说给地方官府的传告,是我们征多少劳役,而给每个劳役,也要下传告。

这传告可以由官府代,也可以由军役房来,有点类似于地球界的告知通知书,接受劳役的人要签字不说,还要有家属签字。

家属签字就是说,我们知道他去服劳役了,不是被人随便抓走的。

李永生被抓的理由,是涉及了国土安全,跟服劳役无关,但是他寄籍在博本院,修院当然有理由提出:你们需要给我们一个告知。

人你可以抓走,我修院也不力保,但是你总得留个什么东西不是

带头的小校闻言脸一沉,咬牙切齿地话,“你博本院一定要庇护危害朝廷的嫌犯了”

“你特么的少扯淡”谷随风大步走上前,扯着嗓子话,“好像谁没有当过兵似的,你再跟劳资呲牙咧嘴,信不信我打你个半身不遂”

小校一听这话,也没奈何了,军役房一旦动作,地方上的人一般不会阻挠,这是机器,谁敢胡乱阻拦

然而,万事总有例外,军役房也不是没有怕的人,比如说退役的老兵和军官。

在军队里呆过的人都知道,袍泽之情不是白说的,你今天为难了对方,对方的战友很可能还有人在军中,然后可能面对的,就是穿不尽的小鞋了。

最最起码,谷教谕亮出了曾经的军中身份,军校们是不能冲他出手的否则那些原本可能袖手的袍泽,都必须要过问此事了。

小校只能硬着头皮回一句,“捉拿嫌犯,何须给你博本院告知”

“我说需要,就是需要,”谷教谕分开众人,抬手戳一戳对方的胸脯,傲然话,“小子,你去打听一下我谷随风,是什么样的人。”

军役房的人,这下是彻底地郁闷了,谷随风身为司修,名头当然有人知道,从军队里进入本修院的,原本就不多,而博本院的武修总教谕,算是展得极好的。

博灵本修院,终究是博灵郡排名第一的本修院。

“谷教谕执意阻拦的话,那我们也只能去请传告了,”小校无奈地扬一扬眉毛,“我们拿来传告,阁下总不会继续阻拦了吧”

“那要看你们拿来的,是什么传告了,”谷随风冷笑一声回答,“总不能拿劳役的传告,来带走我修院的修生吧”

小校不考虑这些问题,那是上面人需要考虑的,他只是冷冷地表示一句,“那这李永生,也要被我们监管。”

“行,给你们这些小家伙一点面子,”谷教谕一摆手,大喇喇地话。

不管从长相还是做派上看,谷随风都是一副粗人的模样,但是谁若真的把他当成粗人,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当天晚上,军役房的军校们,就将李永生扣在出租房内,虽然没有关押,但也是监视了起来,并且限定他的活动。

而这在出租房之外,则是修院的几个安保,在四下走动,也是提防军校们趁大家不注意,将李永生悄悄弄走。

谷随风对这些军校们不买帐,但也多少有点香火情,少不得从修院里弄了些酒菜过来,招呼他们吃喝军役房的权力不小,但是下面这些小校们,过得也很辛苦。

剑拔弩张的气氛,倒是因此缓和了不少。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时候,军役房的传告公文送了过来,令大家感到惊讶的是,是服兵役的传告。

“握草,”谷教谕看到这个传告的时候,直接就呛了,“这尼玛什么玩意儿啊,本修生有服兵役的义务吗”

理论上讲,服兵役是中土国每一名居民的责任,一旦被军役房指定,任何人不得推脱。

但是事实上,中土国的兵役,一般都是从初修院或者中修院学历的人里招,高修院都少得可怜,更别说本修院了。

高修院毕业的人,在百姓中就算精英了,人数并不多,若是愿意主动进入军队的话,同样的成绩下,比其他人升迁得要快。

至于说本修生,若是他们在完成修业之后,有意进入军队,那直接就从预备军官做起了。

“谁说本修生没服兵役义务”此次来传告的人,是郡军役房兵役室的室长,名唤葛培林,他对谷随风不失恭敬,但是在言辞中,也保持着相当的距离。

“少扯那些犊子,”谷教谕一摆手,不耐烦地话,“你们不是要夺他的产业吗怎么会拿出这么破的借口”

葛培林冷冷地回答,“谷前辈真爱开玩笑,谁说要夺他产业的今年边境上不是很太平,要补征部分兵役,不信你可以向军中袍泽打听。”

“你也是军人,非要玩那些花花肠子,”谷随风没好气地一指对方,一脸不屑的样子,“你自己说的,自己信吗”

葛培林的脸刷地就沉了下来,“谷随风,我敬你是军中前辈,你也不要太不知好歹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要包庇李永生逃役”

“小兔崽子,怎么跟我说话呢”谷随风拍案而起,眼睛瞪得老大,“有种你重说一遍”

“阁下好自为之,”葛培林一点都不害怕,他冷笑着话,“传告我已经送到了,三天之内,李永生若不去七幻军役房报到,我们自会有人前来捉拿逃役”

“七幻军役房”谷随风的眼睛一眯,来送传告的是郡军役房,却是要去府城军役房报到

葛培林根本不回答他,站起身就走了,因为话不投机,他连告别的话都没有。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谷随风的双手紧紧地攥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服兵役的传告,属于硬性规定不容动摇,博本院的教谕再不高兴,也不能公然反对。

李永生得知消息之后,脸上没什么异常,倒是肖仙侯义愤填膺,“我去他大爷的,咱本修生啥时候也该服兵役了要不要去找巡荐房的人”

巡荐房也是六房之一,职能比较复杂,有点类似组织部加纪、检委的意思,还有点观风使的味道。

在郡和府这两级官府中,巡荐房主要行使的是监督的职责,因为这个级别的官员,都是京城直接委派下来的,郡和府下面的,他们有审核的权力,也有直接捉拿的权力。

同级官员,巡荐房也可以拿下,但是要先报奏上面,在上面同意之前,他们不能擅自出手,只能限制对方的活动范围。

之所以还有个荐字,便是说这巡荐房,还有向当地官府推荐官员的权力,这就有点组织部的意思了。

当地官府可以不买帐,但是就别怪巡荐房对地方打算提拔的人歪嘴了。

当然,巡荐房的老大是巡荐使,而不是巡荐长。

最最有意思的就是,巡荐房有权力对军役房指手画脚军队不归地方管,但是失去监督的军队,很容易造就出一些野心家来。

说来说去,还是权力制衡的意思。

“居然要我服兵役”李永生别看淡然,其实他心里也想不通,哪里有这种道理,“莫非是党玉琦那家伙使坏”

党玉琦的姨夫,可是七幻府的军役使,而两人之间,还有着极浓的仇怨。

“什么人”就在此时,门外的军校们喧闹了起来李永生目前,是被军校们看守着,基本上等同于软禁。

“我来看本院的修生,”一个清亮响起,下一刻,一名中年、美妇走了进来。

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看一眼李永生之后,她饶有兴致地问,“看起来你不是特别的担心”

李永生挤出一个笑容来,“担心有用吗不过我还想寄籍在修院,总教谕能跟院里说一声,别把我转成军籍吗”

前文说过,中土国是非常看重个人身份证明的,他从静疆府来到博本院,户籍就暂时落到了博本,不过一旦入了军队,是可能被转为军籍的。

一般来说,单纯地服兵役,并不硬性规定转为军籍,但是军队里一定要转的话,地方上也不好不通过。

“你还真乐观啊,”孔舒婕有点奇怪地看着他,“我觉得你现在不是考虑寄籍的问题,先你要搞清楚军队每年是有死亡指标的。”

“那我能有什么办法”李永生无奈地扬一扬眉毛,“既然来了,总是要面对的。”

孔舒婕默默地看着他,好半天才说一句,“你若愿意将收音机的技术交出,修院可以保证你度过这一关我强调一下,这并不是我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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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一波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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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总教谕的话,李永生嘿然不语,良久才长叹一声,“想必也不是宋院长的意思。”

“是我和宋院长商量过的,”孔舒婕走到一张椅子旁,径自坐了下来,“只有这么做,才可能说动赵院长出面。”

李永生又沉默片刻才话,“其实我不是个把钱看得很重的人。”

他心里有点腻歪,交出技术,他一点都不心疼,但是一直以来,修院都是以修生的保护者而自居,现在竟然要拿技术来换。

他对宋嘉远和孔舒婕的态度,还是比较清楚的,却没想到说服赵平川插手,居然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按说赵平川是堂堂的博本院老大,等闲肯定也不会出手,不但是高阶司修,还是实职,搁在地球界,那就是正厅级干部,岂有为一个小小大学生出手的道理

但是李永生心里,就是不舒服这还是他不知道,赵平川早就对他有意见了。

孔舒婕愣了一愣,才出声问,“但是不甘心就此贱卖”

李永生想一想之后,又摇摇头,“算了,贱卖就贱卖吧,此前我从修院借支的物事不再还回,修院再给我一万银元,就算两清了总教谕你看可好”

他本来想着,被弄进军役房之后见机行事,实在不行,用观风使令牌招来道宫中人,天大的危机也可以化解。

中土国的道宫不干预俗世,但是面对观风使令牌。就算今上来了,照样得捏着鼻子认了,这可是上界派下来观风的仙使。

可是那样一来。他这观风使由暗转明,也太失职、太没面子了。

当然。他未必会被逼到那一步,但是看那军役房恶意满满的样子,一旦进了对方的地盘,恐怕是不死也要脱层皮。

所以想来想去,还是把技术交出去好了,价钱也好说,他从修院里借支的物事,怎么算也不到一万块银元。再加上后期要的一万块银元算起来比食为天一开始的价钱还低。

还要一万银元吗孔舒婕心里暗叹。

她猜得到这个技术的潜在利益有多大,但是同时赵平川那人,也是强势习惯了的,修院里修生设计出来的东西,还敢跟修院这么要钱,赵院长恐怕心里会很不舒服。

不过她还是点点头,“你这个意见,我会努力帮你争取。”

李永生迟疑一下,继续话,“我还有点小要求。”

你居然还有要求。孔总谕的嘴角扯动一下,然后微微颔,“你说”

第二天上午。孔舒婕和宋嘉远来到了赵平川的办公室,却见院务室的李室长也在。

孔总谕没理会那个谄媚小人,将跟李永生的对话,一一讲明。

赵院长沉吟一下,看一眼宋嘉远,“宋院长你怎么看”

“他的这个技术,具有极为广阔的前景,”宋嘉远慢吞吞地话,“据我所知。食为天商行一开始想两万银元买他的技术,他都没有卖一万银元。咱修院也不差这一点。”

李室长冷哼一声,很不礼貌地插话。“可是他的收音机,已经卖出去了不少,一台二十银元啊,用的都是修院的材料,这一节,宋院长可曾算过”

“一台租是二十,卖只是十五,”宋嘉远冷冷地看他一眼,眼中满是厌恶,“他用的材料,远远不到一万,每个月还上交修院两台收音机,表彰优秀教谕。”

“嗤,”李室长冷哼一声,“这才说明他的利润大,宋院长你着急辩解是得了什么好处吗”

宋嘉远闻言,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你当老子像你,芝麻大的利益也看在眼里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孔舒婕话了,“姓李的,你算什么玩意儿我们三个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儿吗”

“呵呵,”李室长干笑一声,脸上也没啥不好意思的表情他歪嘴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赵院长沉吟一下,方始话,“这个他还要保留电台的所有权”

“目前这个电台的所有权,”孔舒婕纠正院长的说法,“他想把这个电台,继续展下去,他希望能铺满整个中土国,甚至冲出国境”

冲出国境的话,是她临时加的,李永生只说,想铺满整个中土。

不管怎么说,她是想告诉这个院长,李永生的设计很宏大,我们现在看到的,也许只是九牛一毛你以为那是棵大树吗错了,那是整整一大片森林。

如果你肯给森林成长的机会的话。

赵平川微微沉吟一下,终于缓缓点头,“三天时间是吧我会请郡巡荐房的孙巡荐使来,正式向军役房提出异议。”

李室长坐在旁边,看着三人交谈,眼中有一丝阴狠掠过

军役房并没有等到三天期满,才来捉拿李永生。

在期满的前一天夜里,七幻府军役房出动五十名战兵,直接冲到了博本院,将李永生捆起来带走了。

其间有安保和教谕赶来阻拦,却被战兵们驱逐到了一边,有多名安保和教谕被打伤。

还有一名安保,因为死死拽着李永生,被打断了脖颈,虽然没死,但是没有绝世好药的话,就算不是高位截瘫,也绝对落下病根。

这一下,博本院是彻底炸锅了,诸多安保和教谕齐齐来到赵院长的房前,要求赵院长帮忙主持公道。

不少本修生,也参与了进来撇开同为本院修生的渊源不提,谁也不希望,自己成为下一个服兵役的本修生。

甚至有本修生自地跑到七幻本修院、刑捕专修院,号召大家去郡守府喊冤。

一旦成为本修生,已经是半只脚踏入了官府体系。谁愿意见到这样的变数

赵院长不在家,出去赴宴去了,还说今天晚上不会回来了。至于他去了哪里,连院长夫人也不知情。

与此同时。李永生却是被吊在一间房间的横梁上,三名小校坐在椅子上,冲着上方的他狞笑,“说吧,为什么要逃兵役”

李永生的嘴角青肿,那是在押解的路上,被胖揍了一顿,他脸上挤出一个笑容来。“真是奇怪了,三天没到,你们凭什么就认为,我会逃兵役”

顿了一顿之后,他又出声,“卫国战争之后,多少年了,你们见过本修生服兵役”

卫国战争期间,别说本修生,研修生照样会拉出来服兵役。没办法,当时战力缺乏。

“呦喝,嘴硬啊。”一个小校狞笑一声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的架子边,拿起一条红光闪闪的长鞭那是银麟鞭,本来是镶满铁皮的银色鞭子,现在已经变成了暗红色。

这银麟鞭,是用来执行军队里的鞭刑,任你泼天的好汉,三鞭子抽下去,也要哭爹喊娘。

“啪”地一声脆响。李永生的脸上,就吃了重重的一鞭。从额头到下颌,一条血痕瞬间出现。不但皮破血流,还以肉眼可见的度肿胀了起来。

“胡闹,”一个小校低声呵斥一句,“别打脸”

动手的小校狞笑一声,“打他的脸又如何莫非他还指望囫囵着出去”

“混蛋,”那小校怒骂一句,“这是博本院的修生,须得给他们留点脸面”

“不过就是请巡荐房的来,”动手小校不屑地一笑,“巡荐房何时管得到军役房了”

若是孔总谕和宋院长在,听到这话定然会大吃一惊,当时商量的时候,在场的不过四个人,消息怎么可能传得出去

不过小校的话也没错,巡荐房可以弹劾军役房,但军役房地位然,他们只有弹劾的权力,管是管不到的。

“好了曹哥,”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个声音,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走了进来,轻笑着话,“这厮就交给我好了。”

说着,他看一眼李永生,狞笑着话,“小子,你也有今天”

他脸上的肌肉,还在不住的抖动着,那是按捺不住的得意和暴戾。

“呵呵,”李永生笑了起来,不过他脸上鲜血淋漓,那笑容显得格外地狰狞,“打不赢叫家长,党玉琦,你也就这点出息了”

“把他放下来点,”党玉琦深吸一口气,吩咐一句。

一名小校转动一下转盘,李永生被从横梁上放下,却没有挨地,如果努力一下,脚尖可以碰到地面,但是不足以用来支撑身体。

在场都是施刑的老手,怎么让人痛苦,他们就怎么来。

党玉琦走上前,接过那银麟鞭,一抬手,没头没脑就抽了过去,抽了十来鞭子才歇手。

李永生身上的衣衫,被抽成了一片片的碎片,一道道血痕鼓胀起来,鲜血不要钱一般地涌了出来。

这厮的手法狠毒而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而鞭子落下的地方,也都不在脸上,只在前胸后背和臀腿之处。

李永生疼得脸上肌肉抽搐不已,豆大的汗珠,一滴滴滚落了下来。

尤其那汗水流过伤口,更是蛰得人痛不欲生,他却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呦喝,”党玉琦笑了起来,眯着眼睛话,“看不出,还是一条好汉。”

这银麟鞭,可是三鞭子就能让战兵哭爹喊娘的,十几鞭子下去,对方竟然连哼都不哼一声。

敢不给我面子党玉琦觉得自己被挑衅了,阴森森地话,“把刑具全拿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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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群情激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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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役房也有刑具,但并不是为了惩罚战兵,主要是针对渗透进军队的国外卧底。

两名小校一听,有点着急了,却还不敢阻拦,谁不知道,党玉琦就是军役使的外甥

那名姓曹的小校毫无顾忌,直接出门找刑具去了。

“你也算个能的,”党玉琦冲着李永生轻笑,脸上是满满的得意,“本来我还说,这仇不好报了,你非要不知死活地送上来真是天道好还。”

说到最后,他放声大笑了起来,嘴巴张得老大,眼中满是猩红。

“那是你跟胡涟望的恩怨,我不过适逢其会罢了,”李永生咬着牙关回答,“胡菲菲不喜欢你,关我屁事,你怎么就要找到我的头上”

“胡菲菲”党玉琦先是一愣,抬手又是两鞭子,眼皮不住地跳动着,大喊一声,“不要跟我提那个贱人的名字”

李永生闷哼一声,又一咬牙,狠狠一挤眼睛,显然那两鞭子,不是那么好捱的。

但是他的脸上,却是泛起了故作的笑容,“你不过是借着食为天姓朱的名头,来顺势欺负我,是男人的就把我放下来,跟我单挑啊。”

“啪”地一声响,又是一鞭子抽了上去。

“姓朱的,那算什么东西”党玉琦高声地叫着,状若疯狂,“不过是我们军役房的一条狗,让他咬谁就咬谁,凭他也配跟我比”

李永生的眉头一皱。半是因为疼痛,半是因为好奇,“你上舍生出来。也不过是个制修,人家食为天的朱老板比你强多了吧”

“不管是比修为。还是比背景,你差得很远很远啊。”

“我让你嘴贱,”党玉琦又是没头没脑的两鞭子,“他收购你的技术,你以为他真用得到”

“凭什么用不到”李永生直接无视了那些加在自己身上的痛苦,笑吟吟地话,“人家能管多少酒家的供应,你军役房拿来做什么”

“傻x。他那是替我们买的,”党玉琦又是两鞭子抽下去,面目狰狞地话,“你都未必能活着走出军役房,还操那么多的心套我话是吧我不怕说给你听”

原来这军役房对收音机市场,早就有关注了,觉得这应该是有利于军队调度的。

但是军队不太好插手地方,向京里的军役部汇报的话,时日有点久,而且眼下是和平时期。军役部那帮家伙,抢功劳抢得眼睛都红了,好处不一定能落到地方上。

所以军役房就唆使食为天去强买收音机技术。说不管你多少钱买的,你拿去用,我用原价从你这儿买一份技术,汇报给上级。

到时京里军役部想抢功劳,须得搞明白,这技术不光是博灵郡军役房有,郡里农司也有这能是你军役部的功劳吗

食为天的朱老板一听就动心了他原本就很动心,现在连买技术的钱,都有人报销了。还有什么不敢出头的

朱老板心里也清楚,技术被军役房拿走之后。食为天在接下来的时间里,能否垄断民用收音机市场。实在难说,毕竟军队不是个讲理的地方。

但是这么好的机会,不搞一下,也实在太可惜了。

所以他就出手了,结果非常不幸的是,时至今日,朱老板还在没命地吃补血的各种丸药还有八个人昏迷着,等着他的血引呢。

可是他现在,早就虚得不能再虚了,一放血就会直接晕过去。

但是他还不能不救,按说他的身份很尊崇,不放血救命,也没谁敢说他什么,但是事实上,他的血是唯一救命的手段,真的不能忽略了别人的求生啊。

据说他做梦的时候,嘴里都在咬牙切齿地喊李永生的名字。

所以朱老板告诉军役房的人,我是奈何不了此人啦,而且可以看得出,博本院对收音机的重视程度,也是越来越高据说他们有上报军役部的打算。

博本院有没有上报军役部的渠道,那真的有,博本虽然是地方的本修院,但是终究是一郡之,在京城里找人递话,不是多难的事。

但是军役房一听,感觉真是卧槽尼玛了隔壁,劳资自己报,也未必会被军役部全部抢了功劳呢,那么先将李永生弄来,把技术弄来吧。

协商的双方,是郡里的农司和军役房,但是七幻军役使的外甥,跟李永生有仇不是

而博本院,又位于七幻府军役使的管辖范围,所以就是府里的军役房出动了。

党玉琦听到消息后,连夜赶来报仇雪恨。

事实上,他心里也清楚,跟胡菲菲交往的是胡涟望,不过他既然能迁怒胡涟望,当然也会迁怒李永生那天若不是你在,我岂不是能痛痛快快地修理胡涟望一顿

想到自己当时被打得屁滚尿流,名声也扫地,学弟学妹们都有异样的眼光悄悄看着自己,他心里就毛躁到不得了。

更为可气的是,他已经下了狠手,对方却始终不肯呼痛,反倒用一种很轻蔑的眼光看着自己没错,是那种风轻云淡的轻蔑。

不多时,那姓曹的小校就扛来了刑具,足足有十多种,夹棍、火钳等等。

党玉琦冲着李永生狞笑一声,“倒要看看,你什么时候才会求饶。”

李永生扯动嘴角,露出一个艰涩的笑容来,“有种你就弄死我,弄不死我,咱们慢慢走着瞧”

“我让你嘴硬,”党玉琦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拿着夹棍大步走向了李永生

折磨持续了整整一夜,当党玉琦走出房间的时候,面目狰狞满眼的血丝,“这厮真恨不得弄死这厮。”

“琦少息怒,”曹小校笑着话,他也一晚上没睡,陪着军役使的外甥折腾,“终究是要防着博本院作怪,反正人已经落入了军役房,什么时候不能收拾他”

“真想在他脸上划两道,”党玉琦冷哼一声,他对那张英俊的脸,已经嫉妒很久了。

“就是啊,”曹小校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他还抽了一鞭子在那张脸上,“可恨他们两个不答应前怕狼后怕虎的,做什么军人”

“好了,我吃点饭,睡一会儿,”党玉琦揉一揉眼睛,重重地打个哈欠,“唔,等起来以后,再收拾那厮你吩咐下去,别让那厮睡觉。”

“好的,交给我了,”曹小校忙不迭地点头,“我保证他睡不着。”

事实证明,不光是李永生没有睡着,党玉琦也没睡多久,辰末时候就被人推醒了。

他才待破口大骂,却现曹小校一脸的惶恐,“这个博本院的赵平川到了,还有巡荐房的。”

“赵平川又如何”党玉琦先是冷哼一声,然后就怔住了,“巡荐房是巡荐房”

“是啊,”曹小校愁眉苦脸地点点头,他昨天口口声声说不怕巡荐房,但是他若真的不怕,又怎么会挂在嘴上

只不过,巡荐房找军役房的麻烦不多,他也没想到,自己居然就一语成谶。

党玉琦摇摇脑袋,让自己清醒一点,“郡里巡荐房,还是府城巡荐房”

“郡里和府城都有,”曹小校苦着脸回答。

赵平川昨夜是招待同窗去了,那是海角郡的副掌法,此番离任进京述职,极有可能大用,路过博灵郡,他这个地主当然要招待好了。

当他辰时来到修院的时候,直接傻眼了,修院门口人声鼎沸,教谕们正努力劝说着修生们,不要去抗议你们要相信修院,会给大家一个交待的。

院务室的李室长,第一时间向赵院长解释清了事情经过。

赵平川闻言大怒,听说还有修生已经联合其他本修院的修生,去郡守府抗议去了,更是眼睛都红了尼玛,你们就不会给我省点心吗

他根本没进修院,直接吩咐人召集了宋嘉远和孔舒婕,一路赶向了郡巡荐房。

孙巡荐使也听说了郡守府的事情,正安排了解是怎么回事,见到赵平川了解到情况之后,也是火冒三丈,“混蛋,三日时间未到,竟然敢去修院抓人,还打伤教谕”

需要指出的是,他最在意的,并不是本修生该不该服兵役,而是时间未到和打伤教谕。

须知孙劲是积年的巡荐使,因为整天找别人的碴,所以也防被别人找碴,朝廷并无明文规定,本修生不许服兵役,他就不提这个。

然后他还去府城巡荐房走一趟,付巡荐使不在,他就将副巡荐使带上,毕竟捉人的是府城军役房,他是郡巡荐房的,级别不对等。

党玉琦的姨夫叫做李满生,听说巡荐房来找他,倒是热情地迎了出去,不过一听“李永生”三个字,他脸色就是一沉,“这是郡军役房的意思,我们只管将他抓来服兵役。”

“服兵役也不需要打伤教谕吧”府城的副巡荐使郑哲涛沉声问,“现在众修生已经围堵了郡守府,这后果你想过吗”

在郡守府外面抗议的修生,其实也不多,就是五六十人,但问题的关键是,这些都是官府未来的栋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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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谁敢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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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郑巡荐使的问话,李军役使并不以为意,他礼貌而不失距离地回答,“逃服兵役者,军队有权在追逃时格杀,伤人……却也是难免了。”

这话把人能噎个半死,郑哲涛顿时就怒了,“三日时间未到,你怎么就知道,人家会拒服兵役?”

“三日时间,是最长期限,不是最短期限,”李满生振振有词地回答,“那是照顾一些住家远的人,李永生既然在博本,博本院离本房能有多远距离?”

“一派胡言,”郑哲涛大怒,“三日是准备的时间,难道不需要整顿行装?告别家人?”

“李永生是孤儿,并无家人,”李满生不冷不热地顶一句,“寄籍的本修生,又有多少可收拾的行囊?”

“你简直强词夺理!”宋嘉远坐不住了,“不管怎么说,三日时间,乃是明文规定,时日不到你就派人擅闯修院,殴伤教谕和安保,更有人生命垂危,这还有道理了?”

“我军役房如何行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李满生冷哼一声,“就算三日不到,那又如何?这是郡房的意思,你们不解,可以自去郡房询问。”

他虽然辩才出众,却也不想跟这么多人打嘴皮子的官司,反正他不过是个执行者,根子是在郡军役房,你们跟我说那么多,没用啊。

这时,就轮到孙巡荐使话了,他冷哼一声,吩咐身边的人,“拿我的名帖,去郡军役房。找个能做主的过来。”

差遣的人拿着帖子出去了,赵平川这才哼一声,“孙巡荐使,郡守府那里。现在还被人围着呢……这该是怎么个说法?”

他都懒得直接跟李满生对话……差着级别呢。

孙巡荐使也不说话,而是冲着府房的郑哲涛一扬下巴,你说。

郑巡荐使抿一下嘴巴,酝酿一下说辞,“李军役使。本郡上次召本修生服兵役,是哪一年?”

“我只管本府,哪里知道本郡那么大的事?”李满生待理不待理地回答。

“哦,”郑巡荐使微微颔,“那你就说一说,本府上次召本修生服兵役,是哪一年?”

“本府从无明文规定,不许召本修生服兵役,”李满生搞辩论,真是一等一的好手。

不过他还是要强调一句。“这是郡房的意思,诸位一个劲儿找我,实在奇怪。”

郑哲涛一直辩不过对方,就有点恼火,须知他的职业是找人碴,这样实在没面子,于是就又问一句,“你的意思是,万一郡守府怪罪下来,也是去郡房问?”

要知道。现在郡守府门口,还被本修生堵着呢。

“我不知道郡守府要怪罪什么,”李满生面无表情地回答,心说怪罪谁还不一定呢。

反正他做的并不是法不允许的。而且天塌下来,还有郡房顶着,跟他有什么关系?

在场众人,都听得清楚他话里的意思,一时间,大家的心里。都泛起了浓浓的无力感。

一片寂静之中,孔舒婕冷哼一声,“可否让李永生出来,我们见一下?”

李军役使诡异地笑一笑,“这个……似乎不妥,还是待郡房来人之后,再说不迟。”

他心里自是知道,李永生昨天夜里,肯定要被收拾的。

不过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反倒是给人感觉,他担心双方串供似的。

不多时,巡荐房的人回来了,不过郡军役房那边,只来了一个兵役室的室长,连个副军役使都没有。

室长面对这么多大人物,只拿出了一份服兵役的记录,“静疆府那通城双溪镇,累计兵役缺额十八人……限三年内补齐。”

兵役缺额这种事常见,每个地方有分派的兵役,但是本镇的适龄者少,就要从别的镇派兵役,总数别差就行。

但是这缺额,早晚是要补上的,尤其是现在国泰民安,军功难获,从军并不是热门,所以补缺额的工作也要重视。

“少扯淡,”孔总谕一拍面前的案几,大声话,“我要见李永生!”

女人果然有不讲理的权力,尤其是美貌的女人。

“见就见一下呗,”兵役室的室长淡淡地表态,他不觉得这是什么事。

他知道自己就是走个过场,军役使不来,他来就是走个过场,郡房和府房在踢皮球。

李军役使的脸,顿时就黑了下来,心说郡房这帮家伙,也真不是玩意儿,咱们踢皮球调戏对方也就算了,你好歹派个靠谱的来啊。

这兵役室的室长,看起来真不靠谱。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郡房临时决定,通过服兵役的理由将李永生抓来,却总不能因为这个,仓促换掉兵役的室长。

李满生冲身边的小校使个眼色,然后才摇摇头,“似乎不妥。”

这次轮到孙巡荐使话了,他也恼了,根本顾不得级别不对等了,“哦……原来这兵役室的室长,并非是郡军役房的?”

李军役使实在没办法再硬顶了,于是微微一扬下巴,示意将人带来。

过了好一阵,李永生才被带上来,他被打得鲜血淋漓浑身是伤,小校们当然会处理一下,才会将人带来。

他脸上身上的血渍被洗掉了,但是褴褛的衣衫还在身上,透过那些布条一般的衣服,他身上近百道血痕一览无遗,着实令人触目惊心。

“混蛋!”孔舒婕一抬手,将面前的案几拍得稀烂,怒视着李满生,“你就是这样对我博本的修生的?”

李军役使的眼皮,忍不住跳了两跳,孔总谕若是真的起火来,他也有点吃不消,心里也不由得暗叹,这小兔崽子折腾人,未免也折腾得太狠了吧?

总算还好。这小娃娃身上没有丢了零件,倒还不算太糟糕。

所以他面无表情地回答,“捉拿逃役原本就是苦差事,下面人对此殊为痛恨。捉到逃役的人,有时难免泄愤一番。”

“他根本不是逃役!”孔舒婕怒视着对方。

李满生耷拉下了眼皮,根本都没有回答,那态度很明确——我已经说好几遍了,这不关我的事。你找郡军役房去说。

“孙巡荐使,”孔舒婕出声话,“似此行径,该当何罪?”

“蓄意伤人,却是不对,”孙巡荐使一摆手,淡淡地话,“此子回博本院养伤,此事就此作罢。”

不愧是玩弹劾的,他不会随便保人。但也擅长抓痛脚——下面人为了泄愤,就将人打成这样,虽然是可以理解,但是真要追究,是可以入罪的。

那么倒不如将李永生放回修院去,也是大事化小。

李满生斜睥兵役室长一眼,“我只听郡房的。”

他抓李永生,一来是为巴结郡房,二来是为泄私愤,现在私愤泄得差不多了。姓李的该如何处置,就不关他的事了。

至于说收音机所涉及的巨大利益,他没想沾边——起码上面不主动给,他是不敢要的。

兵役室长这次倒是有担当。他摇摇头断然拒绝,“绝对不可,此人除了该服兵役,手上还有一种叫做收音机的技术,可谓是军国利器,必须将此人留在军队才好。”

“什么?”郑哲涛惊呼一声。“他是收音机的缔造者?”

巡荐房为朝廷耳目,哪里会不知道收音机这红遍七幻的东西?

博本院跟郡巡荐房解释的时候,提过这一点,不过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表明,军役房是为此事大动干戈,所以孙巡荐使并没有再声张,下面府房的巡荐使,居然就不知情。

“正是如此,”兵役室长很干脆地点点头,“似此重要的人物,怎能容许他在军队之外?”

宋嘉远阴恻恻地话,“收音机一事,我博本院也有份在其中,阁下是不是还要抓一批教谕入军队?”

兵役室长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撇一撇嘴。

“哪里有那么多废话?”赵平川冷哼一声,“你就直说,放不放人?”

兵役室长犹豫一下,缓慢而坚定地摇摇头,“抱歉,服兵役传告已经出,不可能收回。”

孙巡荐使气得笑了,“那你们就等着听参吧!”

他一甩手,就站起身来,堂堂一郡的巡荐使亲临,居然被几个小东西无视了,他决定走正规流程,狠狠收拾一下这帮混蛋。

孔总谕侧头看一眼李满生,冷哼一声,“你外甥党玉琦在我们修院,对吧?”

以她的性子,恨不得马上就开除了党玉琦,不过李永生既然在对方手里,她就不能那么冲动,否则的话,被开除的党玉琦,真的有可能使用一个死亡指标。

所以她这话,只算是威胁。

李满生耷拉着眼皮不回答,他并不在意这些,只要郡使得到了收音机技术,上面自会关照他一二……就算得不到多少现实利益,保障一个本修生结业,还是没有问题的。

孔总谕看向李永生,微微叹口气,“有什么要我捎的话……给北关秦?”

李永生摇摇头——郡巡荐使都不管用了,那么就别怪我了!

孔舒婕呆呆地看着他,眼睛有点红,好半天最终叹口气,“总教谕不会放弃的,你安心等我的好消息……”

就在此刻,门外闯进来两人,其中一人厉声话,“国内登基庆典征文,李永生入前十,政务院召见……谁敢将人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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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第七十四章 步步紧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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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两人,正是林锦堂和图元青,两大副教化长齐齐而至

高喊的就是林教化长,这原本就是他负责的口儿,旁人也不可能跟他争。

“咦”正要离开的孙巡荐使闻言,登时站住了,转过身来,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

“见过孙使,”图元青冲对方微微一抱拳,巡荐房不负责他的考评,歪嘴却是没问题。

一直老神在在的李满生,闻言脸刷地一下就白了,“什么”

“京城传讯,”林锦堂很干脆地回答,“李永生何在握了个草,这是李永生”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那衣衫褴褛的人形物体。

“见过林教化长,”李永生一拱手,肿胀的脸上,勉力挤出一丝微笑。

两名副教化长注意到的,可不是这个招呼,而是那叮当的响声合着李永生的手上,还带着镣铐。

“政务院传讯,那又如何”倒是那兵役室的室长不含糊,梗着脖子话,“他偷逃兵役,理当惩治,有大内监察在,谁敢放肆”

军役部虽然只是六部之一,但因为其军事属性,很多时候是对内廷负责的。

“小子你倒是不含糊啊,”图元青狞笑一声,走上前抬手就是一个耳光,“你算什么东西”

“你敢打我”兵役室的室长愕然,“你敢殴打现役军官”

“打的就是你这不长眼的,”图教化长冷哼一声,傲然话。

“既然有郡房做主,此人断不能放,”李满生厉喝一声,然后一拍人。“来人”

门外一阵响动,走进来七八个战兵,气氛登时为之一滞。

别看在场的正副厅干部这么多,修为可以轻松碾压这些小兵再来十倍也是渣。但军人不是能擅杀的,尤其在煌煌光天化日之下,在堂堂的府城军役房里。

这等同于造反。

“嗤,”就在这一片寂静中,传出一声不屑的冷哼。图元青怜悯地看着李军役使,“你疯了吧政务院召见,下一步没准是金銮殿面圣你再说一声不放人试试”

“咝,”李满生闻言,登时倒吸一口凉气,面色苍白地看向兵役室长。

一直很硬气的兵役室长捂着被打的脸,低下了头,一声都不敢吱金銮殿面圣五个字,真的吓坏他了。

“呵呵,”孙巡荐使笑了起来。笑得异常开心,“原来是这样,李满生你可知罪”

被殴打的这位本修生,要被政务院召见了,这么大的底牌握在手里,别说府军役使了,就算是郡军役使,他也敢问罪。

李满生沉吟片刻,脸色苍白地摇摇头,“我实不知。一切都是奉了郡房之令不过下面人泄私愤,我当给李姓修生一个交待”

“你不知李永生的征文被上送了吗”孙巡荐使冷哼一声,他其实不知道征文这一套,但是他对类似流程熟悉得很。郡里不上送,莫非等着京里下来收

李满生的脸,越地白了,做为一个杰出的辩手,他已经猜到对方要拿什么做文章了。

但是这个时候,他必须否认。“此事我实不知情。”

“不知情吗”孙巡荐使冷笑一声,看向了李永生,声音在瞬间就变得异常温柔,“李永生,你是否告知过他们此事别怕,有我为你做主”

他就差明说了,你得点头哪怕是栽赃,都没问题,自然有人替你讨回公道

李永生想一想,缓缓摇头,“此事我倒是没说过。”

尼玛孙巡荐使气得差点跳起来,你丫,你丫,你丫的脑子里都装了什么东西大便吗

“啧,”孔舒婕叹口气,微微摇头,“孙巡荐使,他这重伤之下,脑袋难免受创,待我带他离开,治疗一番之后您再问,好吗”

啪嗒一声轻响,众人闻言看去,却是那兵役室长的眼泪掉到了地上咱们不带这么明目张胆唆使的。

“呵呵,”接着又传来冷笑,却是李军役使话了,“诸位上官,我这房间别的东西没有,就是有留影石在留影,倒也没想算计谁无非是八个字,与人方便自己方便。”

众位上官闻言,又是齐齐一愣,心里忍不住暗叹:真是好算计。

就在这时,又是一个声音,轻轻地响起,“但是”

众人齐齐扭头看去,却是衣衫褴褛面容肿胀的那厮话了。

“但是什么,你只管说,”郑哲涛的反应度极快,“不要有顾虑,孙使为人最是刚正不阿。”

“但是我曾经跟图教化长说过,”李永生看向图元青,“说我的收音机技术,想献给今上,为庆典贺”

“没错,我可以作证,”图教化长果断地点点头,“我建议他,等征文有结果再说。”

这样的机会,他要是都把握不住,不如一头撞死算了。

为庆典贺李军役使只觉得一阵气紧,忍不住大口喘起气来。

兵役室长的双腿,抖成了筛子,什么军国利器的理由,在“为庆典贺”四个字面前,根本弱成了渣。

全国的军队是谁的是朝廷的,是今上的

“是啊,”李永生微微点头,“我昨天说了,收音机要为今上庆典贺,不能交给他们结果就被打成了这个样子。”

“好好好,”孙巡荐使气得连连点头,他抬手一指李军役使,“李满生,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

“嗤,”宋嘉远冷笑一声,“刑室里没准也有留影石呢,拿出来证明你的清白啊。”

这尼玛真是没个好货,林锦堂冷眼旁观,心中忍不住暗叹:你家刑室里会有留影石啊

看来教化民众和官员。还是任重道远啊。

“此事”李满生连喘好几口气,只觉得心脏都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艰涩地反驳,“此事绝不可能。他若如此说,下面人怎么敢他跟他跟我外甥党玉琦有仇”

“党玉琦”孙巡荐使斜睥孔舒婕一眼,“方才你似乎提起这个名字。”

孔总谕的娥眉扬一扬,“博本这么大,既然能有李永生。也难免有几个不肖的修生。”

孙巡荐使点点头,“原来是公报私仇,看来这个党玉琦是很不懂事了”

他深恨李满生刚才折了自己的面子,想着要扳回场面,再加上李永生年纪轻轻,就要受到政务院召见,这时他不落井下石,岂不是傻的

“孙使,看来一切都很明白了,”郑哲涛赶紧出声。拍上司的马屁,“不若先请李军役使去捕房喝喝茶”

若非不得已,巡荐房是不会对军役房下手的,但是这种蓄意破坏庆典的行为,可谓是罪无可逭,先将人拿下,也是可以的。

“这个嘛,”孙巡荐使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微微一扬下巴,“希望李军役使。能主动去巡荐房说明事情原委切莫自误。”

他不直接拿人,却也是给了军役房一个面子,本来已经大获全胜了,那么在流程上。就要争取走得正确一点军役部里很有几个老顽固,就算明明没理,也有能力找碴。

“孙使不但刚正不阿,胸襟更是开阔,是属下学习的榜样,”郑巡荐使赶忙送上的马屁。

这时。又是一个声音,轻轻地响起,“其实”

众人齐齐扭头看去,还是衣衫褴褛面容肿胀的那厮在话。

“其实什么,你尽管说,”图元青马上开口,“既是孙使在,你何须担心”

他最是热衷于上进,而他对李永生的了解,也过旁人,知道这厮别看年纪轻轻,心思之敏捷,更是同龄人望尘莫及的。

比如说,刚才这厮根本不拿征文说事,先是否认,然后话锋轻轻一转,丢出个更大的罪名来恶意破坏登基庆典。

这番老辣,怎么能让人敢小看

“但是”之后有惊喜,“其实”之后,想必更有惊喜了。

“其实我是猜测啊,党玉琦如此折磨我,”李永生犹豫好一阵,才叹口气,“他跟我博本院胡畏班的人相熟。”

“什么”饶是图元青做足了心理准备,听到这话,也忍不住大惊失色。

“竖子尔敢”李满生腾地站起身来,怒目圆睁,抬手一指李永生,然后噗地一声,喷出一口血来,然后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他被气得活生生晕了过去。

现场又是一片寂静,这个消息,对人的冲击就太大了跟胡畏班相熟,这可是诛心的话。

胡畏班在修院里,受到了种种的照顾,打修生打教谕,从来不吃亏,有人砍断教谕一条膀子,也不过是转学罢了。

但是,胡畏班真的一点不遭人惦记吗那才是胡说,不遭人惦记,哪里会享受这么多优待

中土国的大敌新月国,目前跟胡畏族人就勾搭得紧,若是爆第四次中新战争,胡畏族举族投奔的可能性,实在太大了。

所以这个话题,是异常地敏感。

众人沉默了一炷香的功夫,孙巡荐使才侧头看一眼赵平川,“此事可是属实”

胡畏班在修院里,应该是比较封闭的,赵院长心知肚明,但是就算他在博本院一言九鼎,这时哪里敢这么说这是要担极大的政治风险的。

说不得,他看一眼宋嘉远,“宋院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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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狗来背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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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赵的你有点担当不行吗?宋嘉远心里大骂。

但是这个时候,他也不能说自己不知情,少不得点点头,“党玉琦此子,实为修院败类……他曾经唆使胡畏班中人,殴打本院修生。”

赵平川愕然睁大了眼睛,他还真不知道此事,“胡畏班不是……不怎么跟外人来往吗?”

“总有例外,”宋嘉远淡淡地回答,“此事我非常肯定,也是我经手处理的……哼,总是没委屈了少民。”

这话说得就有几分火气了,但是对胡畏班,修院哪个教谕没点火气?只不过基于政策,大家敢怒不敢言就是了。

赵平川侧头看向孙巡荐使,“看来……还真有这样的事了。”

这尼玛……孙巡荐使有点挠头了,按说这种敏感的事情,他是不想掺乎的,但是某人觊觎军国利器,却是跟胡畏族相交极深,谁敢打包票,里面没有猫腻?

军国利器的秘密,却是泄露给了外敌——这种罪名,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开始后悔,自己问得有点多了。

然而,不管怎么说,既然他知道了,就绝对不能当做不知道,否则他的官也当到头了。

于是他侧头看一眼林锦堂,“林教化长,有什么建议?”

在场的人里,除了他,就数林锦堂的地位高了,赵平川只能在自家一亩三分地称雄,而图元青的份量,稍微轻了一点。

“能有什么建议?抓呗,”林锦堂可不是瞻前顾后的人。

他本性正直,又主管一郡的教化。行事相当有原则,“要我说,现在就把李满生带走……错了,是现场的人都带走。严防走漏风声。”

“林教化长所言,极有道理,”孙巡荐使点点头——这是你说的,我只是同意了。

接下来的场景,就是彻底的大转换。在场的众人制住了战兵,郑巡荐使拿了孙使的手令,亲自跑到郡捕房调集人手。

不多时,捕房派来一队的人马,将在场军役房的人统统拿了,带到了郡巡荐房。

巡荐房其实也有武力,那是百人的禁军直属卫队,一般不怎么出动拿人,主要是保卫巡荐房,同时防人劫走犯官。

兹事体大。孙巡荐使甚至想将博本院和教化房的人都留下,不过想一想,最终还是将人放走了——这么大的事,他一个人扛不动啊,还指望这两家帮忙呢。

他真心想留下的一个人,是李永生,此人的口供极为重要。

但是李永生伤得实在太重了,需要将养。

好吧,伤得重也不是根本原因,最重要的是——人家马上要进京接受政务院的召见了。

万一小家伙在那时歪一歪嘴。后果实在是他不敢想的。

这是巡荐房在忙的事情,博本院也不消停,将李永生护送回修院是任务之一,任务之二就是。将郡守府的本修生劝回家。

图教化长自告奋勇,护送李永生回修院——他今天结结实实地接受了一个大礼包,怎么能没有表示?

赵平川本来也想回修院的,但他就是见不惯图元青,又不是特别待见李永生,于是吩咐宋院长和孔总谕陪同。自己则是去了郡守府。

跟赵院长一起去郡守府的,还有林锦堂,林教化长不需要争那些虚名——李永生的征文,是结结实实从他分管的口儿上出来的,他的功劳,谁也贪墨不了。

两名厅级干部在郡守府门口一站,说李永生已经被接回了修院,感谢大家的关心,现在你们也可以回了——耽误修业总是不好的。

修生们相对都是比较单纯的,听到这话之后,众人欢呼一阵,又有消息灵通者确定,李永生确实离开了军役房,于是大家就跟打了胜仗一般,轰然散去。

当天来探望李永生的,就过了二百人,有博本院的,也有外面本修院的。

当然,这并不是李永生的人缘有那么好,很多的本修生来此,只是想落实一个消息,本修生需要服兵役吗?

“本修生服兵役,博本是坚决反对的,”宋嘉远很明确地表示,然后,他就顺便代表了一下其他人,“赵院长和孔总谕也这么认为……你们看,李永生这不是回来了吗?”

李永生躲在屋子里,只露出个脸来,跟大家见一下,这还是化了一下妆,否则修生们铁定炸锅了。

此刻已经是五月底了,虽然还是连阴雨下个不停,但大家也都是短袖短裤的打扮了,他身上的道道血痕,足以点燃火药桶。

“宋院长你啥时候能代表赵院长了?”人群中,竟然传来了不和谐的音符。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院务室的李室长,他抱着膀子,冷冷地话。

“我正要找你问点事呢,”宋嘉远呲牙一笑,然后喝令一声,“安保,将此人拿下!”

安保们登时目瞪口呆,宋院长确实是顶头上司,但是……李室长是赵老大的红人啊。

“我看谁敢?”李室长尖声叫了起来,虎视眈眈地四下看着,“不想要饭碗了?”

他没跟着去,巡荐房又将所有人都带走了,还封锁了消息,他根本不知道,李永生怎么能回来,他知道的是,自己代表的是赵院长。

“谁给你的胆子,让你这么嚣张?”宋嘉远冷笑一声,“你说出来!”

今天上午的事,对他的刺激太大了,往日在博本院说一不二的赵平川,面对那样的局面,竟然连句话都不敢说,胆子还没有他和孔总谕大。

将相本无种,男儿当自强,我为什么不能取而代之?

“宋嘉远你算什么东西?”李室长脸上的肌肉,不住地抽动着,“跟赵院长相比。你算个屁!”

这厮除了拍马屁在行,其他真的是提不起来。

宋嘉远根本不理他,侧头看一眼孔舒婕,“孔总谕?”

“抓起来。”孔舒婕一摆手,淡淡地话,“院务室最近,实在有点乱七八糟。”

孔总谕在本修院的地位,十分地然。虽然赶不上赵平川,却不是宋院长比得上的,尤其需要指出的是,安保们的老大,就是孔总谕手下两大干将之一的谷随风。

李室长根本不知道,生了什么事情,没命地挣动着,却还是被抓了起来。

不过很快地,他就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孔总谕和宋院长只问他一句话:那天在赵院长那里。三个人商定,要请孙巡荐使出面的消息,是谁透露出去的?

李室长当然否认,说我完全不知道你们当时谈了什么——我离你们很远啊。

再说了,就算透露出去又怎么样?我还能不让孙巡荐使去?

那两位很直接地指出,问题是这消息传出去之后,李永生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就被抓走了……孙巡荐使根本没时间来咱修院!

李室长报之以冷笑:被抓走又如何,这不是回来了吗?

若不是早被抓走,他能落得一身伤回来?孔舒婕冷笑一声。你知道不知道,他差点就没命回来?

那关我鸟事,李室长的脸皮,真的是比城墙还厚了。反正他是打定主意不认账了。

官府中心机深沉之辈极多,但是奇葩的蠢货也不少。

事实上,李室长并没有大家想的那么愚蠢,他只是知道,身为赵院长的亲信,有些事情必须由他来做。有些事情必须要由他来承担。

不如此,他又如何在赵老大面前,体现出自己的价值?

当狗不要紧,怕就是怕连当狗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这一次,他必须咬死了,不给院长大人添麻烦——反正赵老大是看不惯李永生。

你可以不承认,孔总谕一扭头,对着宋嘉远淡淡地话,“我建议,李永生受到的折磨,在他身上挨个过一遍。”

“你敢!”李室长叫了起来,他有担当,并不代表他愿意承受皮肉之苦。

逼到这个程度,他连孔总谕的面子都不卖了,“你们这么做,赵院长同意吗?”

傻x!宋嘉远心里暗骂一声,然后抬手一挥,厉声话,“你们没有听到孔总谕的话吗?”

安保们这时再不犹豫,连推带打地押走了李室长。

赵院长是在一个时辰之后回来的,听说此事之后,直接找到了宋院长的门上,他的脸阴沉沉的,“嘉远,小李那是怎么回事?”

宋嘉远看着自家的老大,淡淡地吐出一句话,“总得有一个背锅的人。”

这件事里,博本院虽然积极救援了,但不是一点责任都没有,尤其是李永生的征文早已经上送了,别人不知道,修院能不知道?

赵院长闻言就是一愣,他初听此事,是怀疑孔舒婕和宋嘉远联手,打算挑战自己的权威,不过现在正值紧要关头,所以他虽然主动上门,言语中并没有表示出明显的倾向。

待听到宋嘉远的回答,他呆呆地怔了好一阵,然后叹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口,他停下脚步,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他做了什么,我并不知情。”

都说人心是杆秤,赵院长心里清楚着呢——消息十有是小李透露出去的。

不过现在,这个人真的没法保了,赵平川甚至不得不主动撇清自己。

宋嘉远也不接话,就那么看着修院的老大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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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厚黑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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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生不但被救回了修院,他受到政务院召见的消息,也迅地传播开了——博本院对于推动这个消息的传播,是不遗余力。

当天晚些时候,郡守府也派人来了,因为他们也得到了消息,甚至搞清楚了话本的排名,《拯救战兵雷锋》一文,征文里排名第三,据说若不是作者的文字功底稍逊,甚至有望夺魁!

但是,这么理解这条消息,是不对的。

大家应该看到,全国性的征文,文字功底都稍逊,居然也能排到前三?

这说明了什么?说明这篇征文的政治正确性,没准可以排到第一!

所以郡守府来的,是政务司的司长夏明妃。

这女司长很亲切地慰问了李永生,并且向他道喜,同时表示,你反应的情况,我们都知道了,你尽管放心,郡里会为你做主的。

不过这种事呢,你心里明白就好了,去政务院的时候,最好不要提及。

不管怎么说,即将被政务院召见的主儿,竟然被郡里官府打得浑身稀烂,传出去的话,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李永生却是苦笑一声,您觉得我这一身伤,还可能去政务院吗?

政务院召见,你怎么能不去?夏明妃愕然:这么搞的话,就太无礼了!院上不但会怪你,也会怪我们工作部署不利!

“但是我确实好不了那么快,”李永生苦笑着表示。

“到时你就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夏司长笑吟吟地看着他,试探着问。

她也是个美女来的,起码年轻的时候,绝对是一等一的美女,现在年约三十七八。举手投足一颦一笑间,还散放着成熟的风韵。

“这个……”李永生的眉头皱了起来,很是犹豫的样子,“这我太亏了吧?”

“你可以要求补偿。”夏明妃很明确地表示,“其实我出身政务院,对此倒是无所谓,但是你若说错话,郡里其他人会被动。所以我建议你尽管提要求……胆子也可以大一些。”

李永生闭上了眼睛,想一想之后话,“害我的人,都要绳之以法……若是处置不公,我心情一不好,难免就会说错话。”

“你想处置谁?”夏司长提出问题,“李满生和党玉琦绝对跑不了,郡军役房,就有待调查了,这需要一段时间……孙使你也见过。亲自去解救你,相信你明白他的为人。”

“还有虐待我的小校,”李永生淡淡地话,“郡军役使我不会放过的,还有……农司!”

夏明妃犹豫一下,还是勉力笑一笑,“农司比较困难,那食为天为难你,也未必是朱掌农的意思……他的级别,可并不比我低。”

“我只知道。农司和军役房相勾结,”李永生的眼睛并没有睁开,还是微微闭着,“这样的性质。夏司长可清楚?”

“我不是很明白,”夏明妃的大眼睛眨一眨,长长的睫毛微微抖动着,竟然有些少女般的稚嫩,眼神里也充满了好奇,“能详细说一说吗?”

李永生缓缓地睁开眼睛。用清澈的眼神,淡淡地看着她,“一个有兵,一个有粮……”

“咝,”夏明妃闻言,登时倒吸了一口凉气,樱桃小嘴微微张着,显然是被吓得不轻。

夏司长平日里主要负责政务,有些东西一时想不到,但是有了这样的提醒,若她还想不到,也就太笨了一点。

她惊愕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心中不禁为少年的咋舌,“你这还真是……不愧是能写出那样的话本,你是在往死路上逼他们。”

“涉及国土安全,我不得不多想一点,”李永生波澜不惊地回答,“夏司长您既然是政务司的司长,想得周全一点,也没坏处吧?”

你都这么说了,我可能拒绝你吗?夏明妃心里苦笑一声,也暗暗为农司和军役房的官员叹气:你们惹什么人不好,竟然惹到这么一个难缠的家伙?

沉吟一下,她郑重地点点头,“你的想法,我会上报郡守府,这里我表个态……会极力帮你主持公道。”

李永生微微颔,却不小心扯到了背后的伤口,忍不住“咝”地一声,吸了口凉气,“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啧,可怜,”夏司长怜惜地叹口气,“这么帅气的小家伙,脸上这一鞭子……他们也下得去手。”

她再怎么位高权重,终究是女人,就像男人愿意欣赏美女一般,女人一般也会欣赏帅哥。

“一个姓曹的小校抽的,”李永生深恨那些狗腿,少不得明确点出人来。

“那厮已经抓到了,”夏司长点点头,她接触这件事,也不过才一个多时辰,但是她不但看过了话本,还了解了很多东西,除开农司的恩怨不说,她竟然还清楚一个小校的情况。

可见成功没有幸致,她年纪轻轻身居高位,自有其道理。

当然,不好的消息也有,“党玉琦目前在逃,不过他的双亲和姑姑姑父,都已经在控制中,相信很快能抓到他……没准现在已经抓到了。”

党玉琦是这个案子里极为重要的一环,修院的修生已经证明,此人跟胡畏班的一些人,确实关系尚可,那么,他跟胡畏班的何人有什么交易,只能抓到人再问了。

抓不到人,案子就定不了性——跟国外势力有没有牵连,这区别大了去啦。

没抓到?李永生眼中掠过一丝冷光,他在党玉琦身上,是留了神识的,正奇怪这神识怎么会跑到别的地方,既然如此,就最好了。

“希望快点抓住,”他咬牙切齿地话,“他施加在我身上的,我要全部找回来……夏司长,我这个要求。会不会让您很难做?”

夏明妃当然知道,李永生身上的伤口,九成都是党玉琦留下的,这少年有心报复。倒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她犹豫一下,为难地点点头,“这当然违反规矩,不过……我会努力为你争取。”

对她来说,这点要求真的不难。她如此作态,不过是想让少年领情,平息其心中的怨恨。

“那我就静待夏司长为我做主了,”李永生有气无力地点点头。

你还需要我帮你做主?夏司长心里只能苦笑,我们都还指望着你高抬贵手呢。

她怪怪地看少年一眼,微微颔,“那你好好养伤吧……”

李永生显然不可能好好养伤,夏明妃才离开不久,又是孔舒婕和宋嘉远联袂而来。

这两位的来意很简单,既然李永生打算将收音机技术献出去“为庆典贺”。那么本修院再收购李永生的技术,就有点不合适了。

所以他们前来商量,说以前答应你的条件照旧,材料费免了,给你一万块银元,你的电台也得以保持。

但是你献技术的时候,能否如此说——在博本院的大力支持和鼓励下,你主持设计了收音机技术?

“你们这么搞,不合适!”不等李永生答话,门外响起一个声音。众人侧头一看,却是一名年轻英俊的制修。

“你谁啊?”宋嘉远眉头一皱,老大不高兴,“好像不是博本院的。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我是郡教化房的,”年轻的制修躬身行个礼,“在图教化长手下办事……前来照顾李永生。”

泥煤!孔总谕和宋院长交换个眼神,都看得到对方眼中浓浓的无奈。

功劳就那么大,别人分一块,自家就少一块。但是图元青硬要分润,他俩还不能不给——人家可是在留影石的记录下,为李永生提供了关键的证词。

孔总谕心里有气,忍不住冲着李永生抱怨一句,“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明明是咱博本的修生,去跟外人商量什么?”

那年轻的制修听到这话,也不出声,他是被图教化长派来,照顾李永生的同时,盯着其他人,不要把功劳弄没了。

所以该反对的时候,他一定会反对,但其他无关紧要的话,他就不敢插嘴了。

李永生只好报之以苦笑了,“怎么说呢?图教化长是相当关心征文的,做事又谨慎,而且……食为天的事情,院务室的李室长,对我似乎不太友好。”

他总不能说,我感觉那图元青不但谨慎,而且出手狠辣,是标准的政客嘴脸,丫才是最合适配合我演戏的。

博本院的这些教谕,哪怕宋院长和孔总谕,都没有那么皮厚胆大,身上的教化之气,多少浓了点。

事实证明,他赌得一点都没错,图元青果断送上了会心一击,形成了完美的绝杀。

两位院领导听到这话,却是尴尬得要命。

再次交换个眼神,宋院长干咳一声,“他已经被安保关押审问了,相信很快就会结果。”

“关押审问?”李永生听得吓了一跳,他还真不知道,李室长做了些什么坏事,“这又是怎么回事?”

孔总谕原本是可以明说的,但是看到身边那名教化房的制修,最终只是含糊地回答,“这件事情,修院里非常重视,你安心休养就好。”

本来是修院的成就,硬生生被教化房分走一半,实话实说的话,没准连另一半也落不下了——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啊?

当天下午,就有了确切的消息,李室长果然在其中,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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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丧家之犬

事情是被兵役室的室长捅出来的。

这室长原本是不想说的,他也是官府体制里的人,被羁押在巡荐房,心里本来就不服气,所以拒绝交待任何问题。

没错,他知道自己摊上大事了,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奉命行事,惶恐是一定的,却没有多少担心。

所以他就是一个态度,要我交待问题可以,我也不怕交待问题,但是我有个要求——你们让郡军役使来跟我说一声。

否则的话,我是绝对不可能跟你们说的,知道军役房是什么地方吗?可能涉及军事机密!

巡荐房这帮人也坏,见他不说,也就不问了。

两个时辰过后,巡荐房的人来见他,说军役房那边表态了,你做的事情他们不知情。

兵役室的室长也不是小孩子,不是那么好骗的,他说你们的话我不信,如果想让我相信,让军役房的人来亲口跟我这么说。

巡荐房的人不屑地冷笑,然后反问一句:你觉得他们可能来吗?

肯定不可能啊,如果能来,上午就是军役使来了,而不是让他这个室长来。

兵役室的室长也知道这个道理,就说那你找个级别低点的人来,给我透个风就行。

话说到这里,他就有点放弃抵抗的意思了——他都不要求来人的级别,有人透个风,他就能就坡下驴了。

然而,这巡荐房的人非常艹蛋,他们都不去找个人来,而是冷笑着又反问一句:你有没有想过,出了这么大的事,军役房总要有人出来背黑锅?

看你好歹也是个室长。年纪不小了,怎么会幼稚到这种程度呢?

兵役室的室长顿时就石化了,好半天才叹口气:唉,算了,反正也不是啥要紧的机密。

指使他这么做的,是房务室的杜室长。所谓房务室,跟博本院务室的地位类似,都是对大老板负责的。

杜室长要兵役室对府军役房下令,征博本院李永生服兵役。

府军役房提前抓李永生的时候,杜室长也提前打了招呼,说那边要提前动手了,你心里有个数,别人问到你,你该这么这么说。别解释什么三天时间到没到,知道吗?

这可不行!对于这一点,兵役室室长不答应,军人里直肠子很多,他也很讨厌杜室长在自己的地盘上指手画脚。

所以他就说,你得告诉我为什么,要不然这解释错误,出了问题是我兵役室的责任。

杜室长实在没办法。这才丢下一句:今天必须找到人,要不然明天巡荐房要出动了。

兵役室长听到这话。知道自己也只能硬着头皮办了。

他原本就不想背黑锅,现在现有这个可能,就更坚决抵制了。

至于杜室长如何知道博本院即将的动作,他没问,但是他确定有这么回事——要不然府房等期满之后再抓人,那真是所有手续都合理。何必冒这样的风险?

他的供述,很快就传到了博本院,这就彻底确定了内奸的存在。

内奸会是谁?

当天在的四人里,宋嘉远和孔舒婕的态度很明确,就是要保李永生。他俩真不可能。

赵院长可能吗?也不可能,别看他不欣赏李永生,但是堂堂的博本院老大,真做不出这种低三下四的事来——丢不起那人。

再说了,赵平川想收拾李永生,简直就是一句话的事儿,用得着脱了裤子放屁?

那么唯一可能的,就是当时也在场的李室长了。

消息到了博本院,很快就经由安保的口,告知了李室长:你也别硬撑着了,军役房的人都交待了,你还要坚持着受刑,这不是犯贱吗?

你当我想受刑啊?李室长破口大骂,老子疼着呢,你们这帮孙子都给我记住了,冲我下手的,回头我慢慢收拾你们!

至于说军役房传来的消息,他根本不当回事,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在讹人?

赵院长身为修院老大,在安保上也有人,平时懒得关注就是了,听到那厮的反应之后,沉吟半天之后,去安保的值班室走了一趟,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小李子,我还真是看错人了。”

李室长痛哭流涕,求院长留步,怎奈院长大人步履坚定,仿佛是在说:你这厮做事太过。

事实上他想的是,不跟你撇清关系,没准都要连累到我了!

院长一离开,安保们就狞笑着走了过来——一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怎么下狠手,这厮身上确实多了点伤口,但是谁都不傻……万一过几天,人家官复原职呢?

就这,李室长都一边哀嚎一边骂娘。

现在当然就不一样了,什么叫丧家之犬?主人不罩着你了。

李室长见状,顿时就跪下了,再也不复以前的嚣张,“我说我说……诸位哥哥放我一把,我说还不行吗?”

“去尼玛的,你先受刑吧,”安保们忍这厮真的很久了……

事态的展,还不仅限于这些,巡荐房得了口供之后,来到郡军役房,要请房务室的杜室长,去巡荐房喝杯茶。

杜室长出去公干了,不过军役房的小校们告诉巡荐房来人,喝茶的话,来军役房喝就行,你巡荐房还没有从我们军役房带人走的权力!

至于说在你们那里喝茶的兵役室长,也尽快放回来的好,要不然这事儿……没完!

巡荐房的人碰了个软钉子,只能灰溜溜地回去了,然后他们来到府军役房,“友情建议”对方,向博本院支付五百块银元,治疗打伤的安保和教谕。

这本不归巡荐房管的,但是他们在郡房那里碰了钉子,就来府房刷一下存在感。

府房的老大李满生已经去巡荐房喝茶了,剩下的小兵蛋子哪里做得了这些主?于是他们就说,这得李军役使签字才行啊。

很快地,巡荐房就拿来了李满生的签字。

与此同时,郡守府的偏房内,四个人坐在那里,谈论的也是今天的事。

除了郡守韩秋斌、同知蔡石,还有政务司长夏明妃,郡务房长张则暄。

同知不用说,其实就是副郡守,郡务房不是六房之一,但是每个郡都有设置,择六房中能干官员提拔,朝廷委任,就是个办公厅主任的意思。

张则暄跟夏明妃的职责范围,有一定的冲突,都是负责一郡政务的,不过郡务房主要负责协调,政务司长握有实权。

郡务长跟夏司长有点不对付,不过夏司长级别高一点,而郡务长的委任,巡荐房的考评是很重要的一环,此次又是巡荐房出手,张郡务长也不好多说什么。

几个人呆坐已经半天了,终于,蔡同知轻咳一声,打破了屋里的沉寂,“军役房在此事上,做得是有些不妥,还是彻查一下的好。”

郡守韩秋斌冷哼一声,“从未听说,同级巡荐,拿下同级军役的,此事要慎重。”

两人的分歧有原因,郡守不能管理军役房,但按照职责规定,他对军役房有一定的干预权,虽然军役房更接受军役房和内廷的指令,但是一郡的老大,不能干预军队,那成什么了?

同知则是不能过问军队事宜,半点都不行,对于军队的事情,他的话语权还不如巡荐房,做为牵制郡守的存在,他在财权上有很大的话语权。

他俩在亮屁股,夏明妃不参与这些,“我就是提示一下,一房有兵,一司有粮。”

“荒唐,”韩秋斌不屑地哼一声,毫不客气地斥责她,“他们要谋反,我这个堂堂的一郡之长却不知道……这是怀疑我的能力,还是怀疑我的忠诚?”

郡守大人没接受挑唆,反倒是觉得伤自尊了,承平日久,怎么可能有造反?

“咳咳,”张则暄轻咳两声,小心翼翼地话,“李永生的遭遇呢,咱们都很同情,但是一个小小的本修生的话,可信吗?没准是想要泄私愤的妄言。”

他努力地不把话题扯到巡荐房身上,没办法,别人都看到他是为郡守服务,高阶司修风光无限,却不知他身处夹缝中,也有太多的无奈。

“嗤,”蔡同知不屑地冷笑一声,“张郡务只看到可信与否,我看到的,却是可能有人跟外族内外勾结,图谋军国利器,万一有事……谁来担当?”

张则暄果断地闭嘴,军役房和农司怎么回事,他能说两句,牵扯到胡畏族和新月国的话,他是真的不敢多说了。

韩郡守也哑巴了,涉及了军国大事,他有几个脑袋敢担保?这跟他的执政能力无关!

而且那胡畏族,近些年……也闹得太不成样子了,大家心里都有数。

夏明妃左看看,右看看,见没人说话,最终出声,“还是要先抓住党玉琦!”

“党玉琦必须抓住!”韩秋斌果断表态,“到时有没有勾连,就能查清楚了。”

“也不知道这捕房,是怎么做事的,”蔡同知阴阳怪气地话,“若是抓不住,事情可就查不下去了。”

韩郡守登时就恼了,怒视他一眼,“你这么说话,是什么意思?”

他身为郡守,虽然能部分干预军队的事情,但是为了防止军役部和内廷猜忌,真不敢胡乱干预,正经是捕房,这军队之外的国之利器,是彻底掌握在郡守手中的。

(月票还是要求的,万一谁还有呢?)(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难逃(二更贺盟主暗殁殒殇)

“也没啥意思,”蔡石面无表情地回答,“快点抓住人是正事,这个事情也不能任由展下去了……韩郡守你说呢?”

“你尽管放心吧,本郡治理有方,区区一个蟊贼罢了,”韩秋斌不屑地回答,“就算抓不住,区区本修生……还敢制造慌乱?他又不是同知。”

“是啊,他不是同知,”蔡同知面对这样的挑衅,也不着恼,而是慢悠悠地回答,“他只不过是能被政务院召见,能在那里说话罢了。”

韩郡守的脸,顿时黑了下来,他还真忘了,本修生是小,但是……人家可能金銮殿面圣。

万一……只是说万一,人家有了一个歪嘴的机会,在今上面前歪嘴,他这区区的郡守,可能就做到头了。

“蔡同知你这么说话,着实浅薄,”韩郡守调整一下心情,冷笑一声,“观李永生其人其行,有大忠义,我自当成全他,万一抓不住党玉琦,我当以他的言论为重。”

这话的意思是,我若抓到此人了,该是啥是啥。

万一抓不到的话,我也不会给你攻击我的机会,你丫省省吧。

不过他并不觉得,自己抓不到党玉琦,前面说得很多了,在中土国,身份是个很要命的事儿,普通人没有路引,不得出府,没有商引,不得出郡。

对制修来说,郡内不需要路引,出郡倒是要路引,但是路引这东西,有人查的话。拿出来就行了,假冒的路引也很多。查不胜查。

商引就不一样了,这涉及到交税的问题。所以商引是需要主动报备的,普通人拿了商引去了外郡,每到一地都需要报备。

比如说博灵郡跟豫州郡接壤,两个村子之间,隔一条三尺宽的小河,那就是两个郡了,这个村子的男人,娶了那个村子的女人,女人想回家。就得开商引,还得去远离村子的镇上报备。

不想开商引?嫌报备麻烦?可以啊,偷偷地过去,别让人抓住就行。

开商引不是很麻烦,没商品也可以开,就说我是跨郡回娘家,空手的。

但是不报备就很惨了,万一被人抓到,就算有商引。身上衣服都得被扒光——这也是商品,我让你再偷税,万一里面有夹带呢?

若是不报备还没商引,又被人抓到。那就……筑城或者采矿去吧。

这些都是题外话,想一想李永生就知道,堂堂的观风使。为了得到制修的身份,都得老老实实上本修院。没身份的话,在中土国真是寸步难行。

在各郡。宗族和乡土势力占了主要地位,党玉琦只是上舍生,还没获得制修身份,想要从这样的环境里逃出去,真是千难万难。

入深山躲上个一年半载,风声小一点再逃走,还现实一点。

所以韩秋斌很有信心,能将党玉琦抓获。

当然,万一抓不到的话,他也不会给对方攻击自己的机会。

“呵呵,”蔡同知轻笑一声,“原来还可能抓不到。”

韩郡守不理他,只是冷冷地哼一声。

这一夜,捕房的人也辛苦了,在七幻府布下了天罗地网,四处捉拿党玉琦,还着了人走街串巷地敲锣打鼓,说有江洋大盗来到了七幻,大家见到陌生人要主动报官。

当然,他们这么做,是假设对方还留在七幻。

事实上,党玉琦真的也就在七幻,他逃出了城,在距离博本不到三里地的小山上躲避。

他在博本三年多了,对这里很熟悉,知道哪里可以藏人。

他倒不是认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的问题在于……没钱了。

党玉琦虽然在修院里挺能折腾,但是社会经验不算太丰富,家里又很娇惯他,他也无须了解那些太底层的东西。

今天一看到两名副教化长冲进军役房,一副气势汹汹的样子,他就知道坏了,待听说政务院召见,他想也不想,就直接翻墙跑掉了。

别的他不知道,但是他敢肯定,自己晚上玩命地打人,绝对是给姨夫惹事了。

他也没跑远,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远远地盯着府军役房。

盯了没多久,他就愕然现,自己的姨夫,以及一大票人,都被人带出了军役房。

他远远地跟着,跟了一里多地,就确定了对方的去向:合着是要去巡荐房?

那一刻,他的心就沉到了底,知道事情大了:我不能再在七幻城待着了。

于是他马上回家,想要拿点钱财跑路,不成想还没到门口,就现几个闲人,在自家门口游荡着。

他强行按捺下心里的恐惧,随便进了一个铺子,转悠了一下,出来之后转身快步离开。

然后他买了两笼包子,又买个斗笠带在头上,快出城,直奔博本院而来。

他是想跑路的,但是他口袋里的钱不多,他必须筹够足够的银元,才能安稳地出去躲一段时间。

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卷入了多么大的漩涡里。

他只是不想被人抓住,然后被李永生亲手报复,谨慎一点,躲一段时间是很有必要的——至于什么时候回来,那就要看情况了。

时近午夜,他躲在一块两人高的大石头旁,石壁陡峭垂直,石头上方还有两棵小树,能遮挡部分风雨。

但是这几个月正值连阴雨季,小树并不能挡得住细雨,他扛了一阵之后,现斗笠能遮挡的地方太小了。

所以他运用从修院学到的知识,砍了些树枝,给自己搭了一个简易窝棚,虽然还是有细小的水珠落下,但总是聊胜于无。

关键是风也小了,虽然已经是夏初,但是晚间的山风,依旧是寒意十足。

党玉琦身上就是短袖长裤,早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再被山风一吹,那酸爽可想而知。

“白天要是买两瓶酒就好了,”他摸一摸腰侧,买的两笼包子还剩下一个,他打算后半夜再吃掉,哪怕他现在非常需要补充食物。

他眯着眼开始考虑,该怎么通过什么手段,通知要好的朋友,让他们来给自己送钱。

若是通知不到朋友,或者朋友不肯来送钱,那少不得……他就要打劫几个路人了。

想到狠处,他忍不住伸手,握一握放在手边的短刀。

刀柄潮湿而冰凉,但是刀绝对是好刀,军役房的精制短刀,他逃跑的时候顺出来的。

或者,通知胡畏班的人送点钱来?胡畏族的人,并不害怕官府。

就这么胡乱盘算着,时间过得很快,直到一股微小的山风吹来,穿过雨棚,吹在他的身上,他才一个寒战,又回到了现实中。

党玉琦又摸了一下腰间,犹豫一下,是不是要吃掉这个包子,不过最终,他还是控制住了进食的**,既然踏上了逃生之旅,手边应该留点底牌。

“真想点一堆火啊,”他轻叹一声,看着远处逐渐陷入黑暗的博本院,咬牙切齿地话,“李永生,你害我不浅,此仇不报,我枉为男人。”

“呵呵,”他的耳边传来一声轻笑。

“谁?”党玉琦抓起手边的短刀,一弯腰就蹿出了雨棚,然后转身向出声处看去。

雨夜的山里,视线不是特别的好,他只看到一条黑乎乎的人影,站在不远处。

“呵呵,”人影继续笑着,“我就奇怪了,党玉琦,我怎么就跟你有仇了?从头到尾,我可曾找过你的麻烦?”

“你是……李永生?”党玉琦又后退两步,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短刀,不管是从说话的内容,还是声音上,他都判断出了黑影的身份。

所以他才警惕地退两步,因为他知道,单打独斗,自己真的不是对方的对手。

“你没有在养伤?”他一边问,一边四下看看,还好,没有看到其他人影。

“我这些伤口,可全是拜阁下所赐,”李永生轻声笑着,抬手抹一下脸上的雨水,“你居然好意思说,我跟你有仇……能要点脸吗?”

“李永生,你听我说,这本来不关我的事,”党玉琦压低声音,慌乱地解释。

他又犯了一个错误,致命的错误,此刻的他,不该小声说话,若是能提高声音,没命地大叫,或者会有一个完全不同的结果。

当然,党玉琦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努力开脱自己,“是连鹰,连军役使要夺你的产业,他要食为天廉价买你技术,然后用五十万银元,从食为天那里转购。”

五十万银元,相对收音机的技术,算是比较合适的价位了——当然,还是偏低了点。

“咦?”李永生奇怪地咦了一声,“食为天是要两万买我的啊。”

“多出的四十八万,他自己吞了,”党玉琦就怕对方不听自己解释,能解释就什么都好说,“军役房的钱,变成自己的了,当然……这个话,是我现在跟你说,以后我不会认的。”

我去,还有这么一出?李永生真是有点无语了,合着除了强取豪夺,还有吃回扣的戏码?

两万的货,五十万买来,这四十八万的回扣,是百分之九十六,也太多了点吧?

不过下一刻,他就收回了这些念头,冷冷地一笑,“你以为……还会有以后?”(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天道好还(贺盟主冲浪泥娃娃)

党玉琦听到这话,登时大骇,“你这话什么意思?”

荒郊野岭,又是雨夜,他从话里,听到了浓浓的恶意。

然而,他虽然骄横跋扈,欺负人的时候,也从无顾忌,但是从小到大,他还真的没有杀过人——哪怕很多时候,他的所作所为,让人恨不得杀了他。

也可以说,他不是不想杀人,只不过没有遇到那么大的事罢了。

真正面对着浓郁的杀意的时候,他呆住了,“咱们都是博本的师兄弟啊。”

“你害我的时候,想到师兄弟了吗?”李永生轻笑一声,身子一蹿,一记掌刀,就将对方打得晕了过去,快到令对方无法反应。

他不想用兵刃,不想见血,那会令事情多出变数。

下一刻,他一抬手,就将对方收进了储物袋里,顺便将那短刀也收了进去——储物袋不能装活物,在装进去的那一瞬,党玉琦已经死了。

“唉,”李永生轻叹一声,“抱歉,你必须死,还要无声无息地死去。”

紧接着,他身形一晃,就消失在了雨夜中。

第二天,事态继续酵,那颈骨被打折的安保的家人,跑到七幻府知府衙门那里鸣冤,要求惩治凶手。

此事昨天就闹得沸沸扬扬,知府早就知道了,于是有人出来解释:别闹了,赔偿不是都已经给了你们吗?

正是因为有赔偿,我们才要闹,安保的家人理直气壮地话。有赔偿就意味着军役房做错事了,既然是做错事。伤人的凶手,怎么能逍遥法外?

前来鸣冤的。不止是这家人,其他受伤教谕和安保的家人也来了,只不过这名安保伤得最惨,若无意外,是不可能治好了。

其他人闻言,也纷纷附和,说赔偿归赔偿,惩治是惩治,这不是一码事。

府衙马上着人去府军役房。要他们来人解释。

府军役房的态度,跟郡房不同,军役使都被请去喝茶了,谁还敢负隅顽抗?

所以一名副军役使赶了来,向众人客客气气地解释:你们的心情呢,我能理解,但是惩治凶手是真的不可能,军人是奉命执行任务,怪也怪不到他们头上。

这话当然有道理。但是伤者家属不接受这个解释:兵役报名的期限未到,就来强征李永生,还恶意打伤安保和教谕多人,有这么执行任务的吗?

因为收音机的环节。已经敲定,没谁敢再多嘴,那么提前强召李永生服兵役。就成了明显的错误,因此而打伤人。肯定也是不折不扣的错误。

要不然军役房吃撑着了,赔博本院五百块银元?

副军役使也没办法。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强调:军人是要服从命令的,我们真的不可能把人交出来啊。

这两边辩论着,府衙就有人过来,说你们双方也见面了,要不换个地方去商量?知府还要办公呢,你们不能在这里争吵啊。

那我们去哪儿?众人问了。

军役房伤的你们家人,当然要去军役房了!这位回答。

“有你这句话就行,”众人扯了副军役使,来到府军役房门口,直接将大门堵了。

军役房是什么地方?那是军事重地,搁在以往,别说堵门了,在门外大声喧哗,都可能引极为严重的后果,想要上纲上线,借口都是现成的。

但是有知府衙门的认可,众人还就堵了门了。

有些制修,手里还拿着兵刃:有种你动我一下试试?

军役房这时哪里还敢挑刺?甚至直接关上了大门——反正还有后门的。

任何一个军事机构,都不可能只有一个门,那样太容易被人堵在窝里了。

家属们也不往后门去,他们的力量,也只能保证守住一个门,如果两边都守,万一被军队聚集起来一冲,又有可能吃亏。

反正守住大门就够了,让过往的人都看到,军役房的大门被人堵了。

副军役使也没有脾气,一房的老大都不在,没人做主啊。

府房无所谓,但是郡房的人见状,就受不了啦:这尼玛欺人太甚啊。

更令人为难的是,为了方便军事上的管理,府房和郡房就在一条街上,郡房想要装看不见,那都不可能。

不过还好,郡房的两名大使,居然都不在房中,房务室的杜室长算最大的官了,他不出声,旁人更无法做主。

然而,随着堵门的时间越来越长,府房终于有人忍不住了,从后门溜出来,求告于郡房,请他们为己方做主——凭什么军人听从上司命令,也要被追究?

若是叛乱,听从了那样的乱命,是没脸求告,但这只是区区的一点小事好吧?

杜室长闭门不见,传出话来说,你们坐看就行了。

这越地刺激了军人们,反正杜室长长于政务,而短于军务,几名军人登高一呼,顿时拉出四五十名不怕死的好汉,要驱散堵门的人群。

博本院的人寸步不让,更有人大声喊着,“不就是那天没把人杀死吗?来,今天让你多杀几个!”

事情展到这一步,躲在幕后的连军役使也不得不露面了,生兵乱的话,他的好日子铁定就到头了。

接下来,军役使走访了郡守府,跟韩郡守和蔡同知短暂会晤一下,然后又派出若干夫役,大索七幻府三天,务求捉拿到党玉琦。

这时还哪里捉得到党玉琦?那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那就不用说别的了,为了避免蔡同知搅局,韩郡守直接话,就当党玉琦跟胡畏族有勾结,图谋收音机技术好了——没勾结,他跑个什么?

连军役使认可这个猜测,然后他在军役房里一调查,才现此般种种,竟然都是房务室的杜室长背着他为之。

没错,坏事就是这个杜室长干的,军役使是好人,他只是不知情被蒙蔽了!

杜室长很光棍地承认了自己败坏军队形象的行为,录口供画押都没问题,也被军役使当场免职了——当然还要往京城汇报一下,但那不过就是个流程了。

然而,对于巡荐房接管此人的要求,连军役使断然拒绝,这是我们军队内部的事儿,军役部会做出相应的惩罚的,你们就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正经是你们该把李满生交还我军役房才对。

巡荐房当然不肯答应交还李满生,说让我们交还也行,这得巡荐部通告我们。

这个回答有点没道理,但是孙巡荐使有别的想法,他还想努力拖延一阵,抓紧时间从李满生嘴里挖出杜室长上面的人!

对巡荐房来说,案子查得漂亮就是业绩,至于说查出案子之后,该不该捅出来,那就不是孙巡荐使要操心的了——自然有别人替他操心。

当天夜里,李满生在巡荐房里割断喉管而亡,巡荐房和捕房定义为自杀。

短短几天之内,七幻城生了这么多的变化,真是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给。

不过这也就是尾声了,博本院的胡畏班嚣张依旧——不管是巡荐房,还是捕房和军役房,都没去调查他们,是不是跟党玉琦约定了什么。

他们不是不想去,而是不能去,只能暗暗地打听。

李永生终究是年轻,受的也是皮肉之苦,几天时间就可以下地行走了,不过身上的伤,肯定一时半会儿好不了。

尤其是脸上那一鞭子,分外地明显,虽然伤口结痂了,但是想要真正地痊愈,起码得三四个月,这还是他用了不少自己做的伤药。

反正这一鞭子让他出名英俊的面孔破相了,男性修生惋惜之余,少不得有点幸灾乐祸。

该,谁让你帅到没朋友?现在好像,又赚了一大笔钱?既帅又有钱……你不破相谁破相?

女修们的嘴里,就全是叹息了,咱们院的院草……怎么就这样了?

孔总谕消失了两天之后,特地给李永生带来了平复肌肤的丸药,她郑重地告诉他,“这复颜丸是我好不容易求来的,非同小可,古老相传,曾经引过蘑菇天劫……”

不就是陈太忠那点儿事吗?地球界有风传的,李永生并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是,“老王怎么样了?”

老王就是那个断了颈骨的安保,博本院的药,只能保他不死。

“唉,”孔舒婕叹口气,“郡守府也提供了最好的药,只能令他恢复行走,想要干体力活,那却是不可能了,连洗碗炒菜都不可能……只是不需要人照顾而已。”

李永生眉头一皱,“郡守府不可能没有更好的药吧?”

“更好的药,轮得到他?”孔舒婕皱着眉头回答,“军中有些好药,但是化修之上才有资格使用……别说是他,连鹰也弄不到。”

伤药这些东西,市面未必就有最好的,最好的药,永远是权贵阶层垄断的,区区本修院的安保,能治到这种程度,也就是他遇上大事了。

若是平常制修遇到类似的事,能保证不死,慢慢地恢复行动,就可以满足了——还得花不少钱才行。

李永生却是不甘心这个结果,不管怎么说,老王是为了保护他受伤的,他不能坐视。

他能调制出点药来,治这个伤病,不过那些调配的药材里,很有些贵重的,还有几味药,是在博灵郡买不到的。

(为盟主加更,三更了,大声求保底月票。)(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以心换心

在秦天祝来探望的时候,李永生直接问,“道宫之中,有没有治疗老王伤势的药?”

这个我得回去问一下,汽车人如此表示。

一天之后,秦天祝给出了回复,“药是有的,名唤塑骨丸,不甚珍贵却极为稀少,就算高阶上人,也要提前申请。”

道宫口中所谓的上人,就是正经拥有道宫敕令的,而且得是司修这个级别。

秦天祝的大伯,是高阶上人,差一步进真人的,想得到塑骨丸,也是需要排队的。

排队肯定不行!李永生不能接受这个答案,伤及骨头,肯定是越拖越难好,而且他是还要进京的,在七幻城待不了太久了。

他沉吟一下,“我记得你跟我要唐红豆的处理方法时,曾经跟我说过,道宫的人认为,欠我一点东西,是吧?”

在普通民众中,道宫是个比较罕见的话题,有关系的人,也很容易被人攀附,不过两人已经很熟惯了,倒也不存在什么禁忌。

秦天祝当然不是不认账的人,他点点头,然后一怔,愕然地看向他,“不会吧?你要用到这样的机会?”

“老王是为了保护我,”李永生淡淡地回答,“我认为值得。”

我了去的,秦天祝艰涩地咽一口唾沫,“你知道道宫的承诺,有多么宝贵吗?”

你早说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直接把秦家的战力全调过来,全心全意保护你两个月——半年也行啊。

李永生也不说话。就那么淡淡地看着他。

“好吧,”秦天祝见状一摊手。事实上,他一直是个比较干脆的家伙。虽然心里不舍,却也没有多么矫情,“老王真是个幸运的家伙。”

“老王……那是比较幸运,”李永生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诡异的微笑。

在地球界,老王那可是传说中的人生赢家,雕丝逆袭的典范,摘尽了整个位面的红杏,又怎是区区“幸运”两个字能够道尽的?

秦天祝也没多想。只当这厮让出了机会,标榜一下自己的高大上——本来嘛,这种大机缘让出去,还能不让人家得瑟一下

他更多考虑的,是可操作性,“不过这种事,我不能马上给你答案……道宫做事的风格,你请出的。”

“尽快吧,在我离开之前。”李永生也清楚道宫的行事风格,“对了,你记得跟老王说,这是你的心意。别提我。”

“你什么意思?”秦天祝哼一声,他很好强,特别爱计较——否则他也不会从观星楼上跳下来。所以他真不喜欢把别人的功劳据为己有。

“你就是那传说中的高人,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我就是那俗人?”

“我跟道宫没关系,”李永生淡淡地看他一眼。“唐红豆的事儿,你打算传出去?”

“忘了还有这桩公案,”秦天祝闻言,忍不住抖一下,“这事我当然不能说出去。”

汽车人就这么离开,三天之后,才又过来看李永生,“那个……两天之后,我接你回秦家,我大伯会专程回来。”

李永生有点纳闷,“为了这小小的塑骨丸,有必要吗?”

“山南有野祀,已成气候,有不止一个化修出现,”秦天祝正色回答,“我大伯恐怕不是单独回来……这事儿你知道就行了。”

野祀就是不被道宫认可的寺观,涉及到偷窃气运和功德。

他们窃的气运不多,主要是窃功德,所以对付他们的,主要就是道宫的力量,官府反倒不怎么积极——有道宫操心,我们没必要太上心。

不过李永生身为上界观风使,心里十分清楚,道宫在意的不是功德,而是天道——在意功德的,是那帮秃驴。

野祀窃功德事小,关键是他们会用功德影响天道,这是道宫无法忍受的。

汽车人对这些不熟,也是可以理解的,他又不是从上界下来的。

然而这个位面,大家说天道少,说功德多,其实……也未必就是误传。

总之不管怎么说,秦天祝能知道野祀的消息,就已经很令人震惊了,肯告知李永生,那就是实打实的仗义了——这消息就不可能外传的。

然而,李永生对野祀并不感兴趣——这事儿是根本不可能禁绝的,天底下总有想投机取巧的人,左右不过是那些东西,而且他认为,道宫完全解决得了。

人大口吃肉的时候,总有些肉屑掉落,然后被蚂蚁叼走,谁会在意?

只要那些蝼蚁别爬到人身上,甚至还咬人,那就没有任何问题。

道宫现在想做的,就是扫灭这些蝼蚁。

不管怎么说,秦天祝的大伯回来了,还要见李永生一面,才能决定给不给塑骨丸。

李永生当然没有别的选择,两天之后,他坐上秦家的马车,赶到了秦府。

这是他第二次来秦府,跟着秦天祝来到了一个小院里,等着道宫召见。

然而不多时,出去打听消息的秦天祝回来了,他很遗憾地表示,大伯遇到了点事儿,可能要耽搁一阵。

李永生在秦府等了两天,秦天祝的大伯秦孟飏才回来,同行的还有四个道宫中人,其中就有上次的那个蓝袍道人。

蓝袍道人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须眉皆无,头上的高冠也不见了,露出的髻上,有明显的焚烧过的痕迹,面色也不是很好看。

五人一来,就占据了一个独立的大院,关上门似乎在议论什么,秦家派出大量的制修,在四周巡逻防范,防范人轻易闯入。

就连端茶倒水这种伺候人的活儿,也是各支的嫡系子女亲手张罗,并不假手于外人,而且还是候于门外,随叫随到。

不过这些子女毫无怨言,反倒一个个欢天喜地,秦天祝对此有点不屑,“不安心修炼,把希望寄托在幸进之上,有意思吗?”

要不说这厮实在太傲了,对着自家的兄弟姐妹,都有浓浓的优越感。

“这你就有失偏颇了,”李永生笑着摇摇头,“先天的天赋固然重要,但是所谓修行,修的是一种态度……人家不过是天赋差一点,想求些机缘,你又何必在意?”

秦天祝不屑地哼一声,“苦修才是王道,把心思用在这些不靠谱的事上,实在是舍本逐末。”

李永生白他一眼,“你当别人都有你这资质?”

“哈哈,”秦天祝仰天一笑,“这话我爱听,我一直就在等你夸我。”

李永生很无语地看他一眼,居然敢跟我显摆资质,你还真有勇气……

直到晚上酉末时刻,秦孟飏才着人传话出来,要秦天祝和李永生进去相见。

传话的秦家子弟,眼神中透露出浓浓的艳羡。

跨进大院之后,院门在身后关上,走进正房,却现里面只坐了三名道人。

中间的是一名黑脸道人,右边的是蓝袍道人,左边的一名年轻道人,跟秦天祝有七分相像,应该就是秦孟飏了。

“见过三位上人,”秦天祝在外面狂得很,见了这三位,却是异常恭敬,走上前小心翼翼地行个礼,连大气也不敢出。

李永生则是很随意地拱了一下手,连话也没有说,就当秦天祝已经替他说了。

“嗯?”蓝袍道人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目光中透出几分不满。

黑脸道人却是没在意,道宫和黎庶之间,有巨大的鸿沟,大象会在意蝼蚁对它吐口水吗?

他看一眼秦孟飏,微微颔,“秦家有如此麟儿,也是难得。”

“师兄谬赞了,”秦孟飏的嘴巴扯动一下,似乎想要笑一下,不过他的双眉皱做一团心事重重,这个笑容明显属于半成品。

然后他收回心思,看一眼李永生,“看到上人,你不见礼吗?”

“已经见过了,”李永生微笑着回答,“我身上有伤,不能剧烈动作,身份差异原本就大,想必三位上人也不会在意。”

差异确实巨大,堂堂的上界观风使,对你们施礼的话……你们受得起吗?

“你倒是会说话,”秦孟飏心不在焉地哼一声,“我且问你,你确定要用一枚塑骨丸,抵消你提供炼制唐红豆秘方的功劳吗?”

“确定,”李永生很干脆地回答。

“竖子,你也太不把道宫当回事了吧?”蓝袍道人见他连个“回上人”都不肯说,火气又起来了,“你知道不知道,以你的功劳,可以求入道宫的?”

须知对普通人来说,能入道宫是莫大的机缘,秦天祝那么狂妄,也是以入道宫为目标。

“啊,是吗?”李永生恰到好处地愕然了一下,目中还带着些许的懊恼。

“不过,求入道宫,不等于就能入了道宫,”蓝袍道人淡淡地话,“现在,你还要求这么交换吗?”

李永生犹豫一下,最终还是“毅然”点点头,“是的,好汉子当言而有信,此人因我而伤,我自然要以果偿因,求个道心圆满。”

“嗤,口舌之利罢了,”蓝袍道人不屑地哼一声,凭你也敢说道心圆满?“莫要以为能放狂言,道宫就会赏识你。”

“师弟,莫要逗他了,”秦孟飏微微摇头,然后看向李永生,“塑骨丸我带来了,不过我还想问一句……你所说的通窍之术在乎一心,是得自何人的说法?”

黑脸道人原本眯着眼睛,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听到这话之后,将眼睛半睁开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震惊道宫

原来这才是你要见我的真正原因啊,李永生瞬间就反应过来了,仅仅一个唐红豆的炼制手段,旁人也许以为他是凑巧得到的,但是再加上这个说法,就由不得别人生出疑惑了。

他犹豫一下,不答反问,“敢问秦上人,这很重要吗?”

“当然重要,”蓝袍道人冷哼一声,“你知道的有点多了……来历成谜。”

这可不是什么好话,来历成谜,可能是敌国探子,也可能是野祀卧底。

道宫的人,感觉没有孔总谕和善啊,李永生轻咳一声,“是个矮胖老头,我不知道来历。”

“算了,我叫你来,也就是看一看你气运和功法,”秦孟飏意兴索然地一摆手,“气运扎实灵动,祖窍中正平和醇厚,当没有什么问题……”

“慢着,”黑脸道人蓦地出声,眼睛还是半睁着,有气无力地问,“老头什么长相?”

李永生闭上了半径,似乎在回忆,过了一阵,才缓缓睁开,“断了一腿,酒糟鼻,衣衫褴褛,有一根很结实的黑木拐杖,很轻。”

黑脸道人顿了一顿,半睁的眼睛蓦然张开,骇然地看向秦孟飏,“此人……”

蓝袍道人也倒吸一口凉气,“不是吧?”

“握草,”秦孟飏的眼睛差点瞪出眼眶,嘴里直接蹦出了脏话,“尼玛,这次我亏大了。”

他原本就是随便问问,落实一下李永生来历,也就是了——塑骨丸倒没有多珍贵。但是经他的手流向道宫对头的话,肯定是不合适的。

但是没想到。对方直接给了他这么个答案,他顿时就深深地后悔了:早知道是这种来历。我该私下悄悄地问啊。

现在可好,又多了两个见证。

“那真……那老者还说了些什么?”蓝袍道人直接开口问,眼中满是狂热。

“他……他说了很多,”李永生茫然地看着他,“你指的是什么?”

“两位师弟稍安勿躁,”黑脸道人话了,“未必就是咱们想的那位。”

话是这么说的,但是他心里也清楚,这种长相和造型的主儿。就只有那么一个。

别的不说,到了那样的修为,断腿可以重生,酒糟鼻那简直就是……那厮的恶趣味,既轻又结实的黒木拐杖,这个位面更是独此一家——百炼万载风梧木所制。

不过,万一是个比较像的凡人老头呢?

他沉吟一下,又缓缓问,“他可跟你说过七星连珠?”

“七星连珠……”李永生沉吟一下。方始缓缓回答,“可趋可避,不知趋避者……”

“如何?”黑脸道人饶有兴致地看着他,“还是存乎于心?”

李永生摇摇头。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趋之!”

黑脸道人沉吟不语,秦孟飏和蓝袍道人也不说话。

良久。黑脸道人摸出一块灰色的石头,“我当传讯证之……二位师弟以为如何?”

“师兄。这可是我申请的塑骨丸,也是我秦家弟子的机缘。”秦孟飏斜睥着他,“你这么做,让我很为难啊。”

“倒是我疏忽了,”黑脸道人干笑一声,“但是,若不是我提醒……这大好机缘就错过了。”

“是不是机缘还难说呢,”蓝袍道人接话了,脸色不太好看,“就算是……我也是个见证吧?”

“倒也是,”黑脸道人笑着点点头,又看向李永生,笑眯眯地问,“真……那老者可说,什么时候你能再见他?”

再见他的时候,就得是我任务圆满,回到仙界了,李永生茫然地摇摇头,“他只说有缘自会相见,万法总要相逢。”

“缘法大会,”三名道人齐齐点头,这可是道宫内部的事,非敕牌弟子不能得知,外界虽然也有人知道,但绝对不会妄传。

打个比方说,朝廷里三院六部以上的官员,肯定大都知道这个缘法会,但是他们不可能传出去,一旦传出去,下面官员就要问了——道宫有缘法大会,咱官府有什么大会呢?

官府就不可能有这种大会,传出去徒乱人意。

以李永生这样普通百姓的身份,能知道缘法大会,那更不可能了。

黑脸道人再次话,“此次任务以我为,自然也是我来求证。”

秦孟飏知道自己争不过师兄,只能叹口气,“以后的沟通,却该由我来。”

蓝袍道人的脸涨得通红,最后才说一句,“身为见证,我列个名,总是应该的吧?”

两位师兄齐齐点头,“那自是应当的。”

李永生眨巴一下眼睛,心说这就是地球界写论文,第一作者、通讯作者和署名作者的区别了吧?

黑脸道人运起灵气,灰色的石头顿时就泛起一片白芒——这便是传讯石了。

“小弟内急,告个方便,”秦孟飏和蓝袍道人站起身,齐齐离开了,出门之后,一个左拐一个右拐。

秦天祝侧过头来,一脸羡慕地看着李永生:你这是……达了吧?

果不其然,片刻之后,黑脸道人收起传讯石,已经是一脸的笑意,“小兄弟……你叫雷永生是吧?那个,咱们其实不是外人,呦,你脸上这是怎么搞的?”

一边说,他一边又摸出一块灰色的石头,“给你弄点复颜丸先,这个东西不好搞,得从官府弄……你等我一下。”

“这位上人,请等一下,”李永生忙不迭地话,“所谓无功不受禄,我做人一向有原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对了,我叫李永生。”

“什么上人不上人,就是个称呼,”黑脸道人笑眯眯地一摆手,“都是自家人,何必如此见外?你可知遇到的是什么人?”

“果然是北极宫的那位,”一个声音从外面传来,然后秦孟飏就走了进来,“没错,不知趋避者趋之,就是他的道。”

“这雨季也太坑了,”蓝袍道人也走了进来,黑着脸话,“两块传讯石叠加,才传出去……效果好差。”

信号不好啊,李永生心里暗暗吐槽,可惜不能让铁通背黑锅。

“好了,答应你们的,都会做到的,”黑脸道人气得哼一声,然后又笑眯眯地看着李永生,“那位说了没有,平时该去哪里找他?”

李永生摇摇头,很干脆地回答,“没说,反正我遇到麻烦,默默想他面目即可……不过他也说,未必顾得上我。”

三位道人又默然了,然后相互交换个眼神,秦孟飏率先话,“我看你骨骼清奇功底扎实,可愿随我入道宫?”

“咳咳,”黑脸道人干咳两声,“秦师弟,师兄尚在……良才美质,当让长者。”

“我祖姑是北极宫三宫主!”蓝袍道人急眼了,“你们凭什么跟我争?”

三人顿时吵做了一团,原因竟然是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矮胖老头。

“三位上人,可否听我一言?”李永生清一清嗓子,大声话,“我前些日子,刚得了政务院的邀请,要进京相见,入道宫一事,不妨放一放。”

“荒谬,”三人齐齐呵斥,“官府那帮运修,有几人能得大道真意?”

运修和灵修,从来都是相互看不起对方,运修修的是天下气运,按部就班地走上人生巅峰,虽然对资质、努力和机缘都有要求,但是要求比灵修低很多。

但是同时,运修对世俗界的掌控,比灵修强太多了,一旦晋阶到相当的地位,享受的荣华富贵,不是道宫中人能比的。

然而李永生看重的,恰恰是运修在这方面的优势,不管是寻找永馨,还是观风使的职责,都注定他要在世俗界厮混。

所以他笑一笑,婉转地回答,“这是答应了修院教谕和教化房的,我必须要做到。”

“你真是……”蓝袍道人又要生气了。

“师弟!”黑脸道人冷哼一声,又瞪他一眼,才对李永生笑着点头,“你有主意,我们也不勉强,不过你记住,道宫的门,始终是为你敞开的。”

“多谢这位上人,”李永生笑着一拱手。

“既是政务院相召,想必你也能弄到复颜丸,”黑脸道人微微颔,他对博本院和郡教化房的能量,还是很清楚的,“很高兴你告诉我们,那位的下落……有什么要帮忙的吗?”

“这还用问吗?”秦孟飏很不客气地打断师兄的话,然后狠狠地瞪秦天祝一眼,“永生既然是你的学弟,你怎么能让他伤成这个样子?”

“我也无能为力啊,”秦天祝苦笑着一摊手,“一开始只是农司在为难他,咱们秦家也出力了,后来实在是军役房出头了,这我想帮也帮不了啊。”

一听说“军役房”三个字,连黑脸道人也忍不住皱一皱眉头,“到底是怎么回事?”

秦天祝少不得将自己知道的事情,完完全全说一遍。

事实上,道宫中人也有点忌惮军役房,听完之后,黑脸道人看一眼李永生,“可要我道宫帮你追查一下党玉琦?”

“这就坏了规矩,道宫不该插手俗世,”李永生摇摇头,“不过此番真凶尚未伏法,我想起来,心里多少是有点不舒服……”

(五更到,召唤月票。)(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插班(一更贺盟主0807)

三名道人跟李永生和秦天祝聊了近两个时辰,眼瞅着夜深了,才将人放走。

第二天一大早,黑脸道人就来到了李永生暂居的小院,递过了一块玉简,“进京之后,如果遇到麻烦,去北郊玄天观,出示此令牌即可。”

李永生犹豫一下,“这个……合适吗?”

“合适,”黑脸道人笑着点点头,又四下看一看,才放低了声音,“你遇到的老者,可是北极宫的真君瘸道人,此人于百年前证真,然后不知下落……你心里有数就是了。”

我倒是知道他的下落!李永生倒吸一口凉气,骇然话,“真……真君?”

“没错,”黑脸道人微微颔,“你还年轻,不知真君之威,平时还是要多多敬祈其人才好。”

李永生的嘴角抽动一下,抬手一拱,“多谢上人指点。”

“对了,我这个……面临悟真关口,”黑脸道人很随意地提一句,“真君若能指点一二,我必全力报答。”

李永生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明白了,不过我人微言轻……”

“真君肯青睐你,那就是天大的机缘,”黑脸道人轻轻一拍他的肩头,“小伙子,我看好你。”

说完之后,他飘然离开。

你……看好我?李永生嘴角泛起一丝微笑。

“李老四你起得好早,”秦天祝打着哈欠走了过来,两只眼睛里,隐约带了点血丝,“你且待着,我去膳房催一下早膳。”

他昨天陪李永生回来,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只不过天色已晚,不好多问,就去睡了,可是一晚上辗转反侧,也没睡踏实了。

现在正好借着催早膳的机会,去打听一二——前两天他可从来没催过。就等人送上门呢。

他才走出院门,却见一个小厮在远处探头探脑,见他出来了,抬起手来使劲摇晃。

秦天祝左右看一下,快步走了过去。

没等他走近,小厮就低声话,“祝少……大老爷有请。”

在秦府里,大老爷就是秦孟飏了,至于秦天祝的爷爷。那是老太爷。

他走后不久,又走来一名年轻的道姑,个子不高娃娃脸,走到院门处径直敲门。

李永生打开门,上下打量对方一眼,目光在对方腰间的铭牌上掠过,才抬手一拱,“见过这位上人。”

“不须客气。”道姑笑吟吟地一摆手,“我昨天联系其他师兄弟去了。回来才听七师兄说,原来……竟然有北极宫的高足在这里。”

“上人说笑了,”李永生笑着回答,“我尚未入道宫,这高足二字,谈何说起?”

“总之。你是那位看好的,”道姑一边说话,一边拿出一个小册子来,“七师兄的祖姑,是北极宫的三宫主。这个册子你且拿去,都是跟北极宫交好的势力,今后遇到什么麻烦,尽可上门求助。”

李永生呆呆地看着那册子,却不肯伸手去接,“上人的七师兄是……”

“昨日你见过的,被野祀的祭火烧了须的那个蓝袍道人,”道姑拿起他一只手,热情地将册子塞过去,“不管别人怎么说,七师兄是最有能力帮到你的。”

“这个……好吧,”李永生犹豫一下,终于点点头。

“其实我也能帮到你,”道姑冲他挤一挤眼,低声话,“京城朱塔任家,就说是任冰冰的朋友,有事可以直接上门。”

这个……不好吧?李永生尴尬地笑一笑,“上人,无功不受禄啊。”

“能联系上北极宫失踪的真君,你还无功?”道姑白他一眼,声音还是低低的,“我有堂妹永馨,年轻动人,可为佳侣。”

“哦,谢谢上人青睐,”李永生点点头,然后就是一怔,“神马?”

那道姑不理会他,转身离开,只留下一串轻笑声……

李永生这伤势,足足将养了十余天,而他进京接受召见,也只剩下了十二天。

这十二天里,他将收音机的技术,教给了肖仙侯——技术已经要上交,为庆典做贺礼了,别人就算学会了,也不可能传出去。

也就是说,除了朝廷指派的作坊能生产,只有李永生旗下的产业,才有资格生产这个东西。

当然,这个产业,还是挂在了博本院名下,一来省税,二来能接受修院的保护,第三就是修院能享受到相当大量的利益。

每台收音机售价的百分之十,会上交给修院,做为管理费——要不然修院凭啥保护你?

总之这是个双赢的事儿。

与此同时,李永生开始教人组装可调频的收音机,这个东西早晚要搞,倒不如趁着扩大生产的时候,一次到了位。

就在他忙着教授人的时候,孔总谕再次找上门来,“这次去帝都,你做好长期留在那里的打算,可能你需要在那里待很久。”

“什么?”李永生听得有点奇怪,“就是一次召见而已……要很久?”

“政务院召见了你,谁知道今上会不会见你?”孔舒婕一摊手,“总之今年是登基年,所以我们联系了京都的朝阳大修堂,他们也同意让你插班进修。”

“通常这种情况,不该是交换生吗?”李永生低声嘀咕一句,地球上的网络小说里,都这么写的。

“交换生?咱们倒是想呢,”孔总谕叹口气,“两个修院终究是差着一点,而且今年是庆典年,帝都修生,想必也没人愿意来咱们这地方。”

庆典年的活动,会非常多的,由于是帝制国家,各种各样的活动,都是被允许的,比如说大赦,又比如说减免税赋……

有的地方会封山封海禁狩猎,也有地方会开山开海,通过渔猎收获来庆贺。

各地有各地的活动,帝都的活动绝对会是最多的,这种热闹的年份,七八年也轮不到一次,帝都的修生谁吃撑着了,交换到博本院来?

而且凭良心说,博本院跟朝阳大修堂相差的……真不止一点,须知那可是本朝太祖一手操办起来的修院,并且指出,“年轻人是朝阳,中土国的希望,就在你们身上。”

朝阳大修堂以此而得名。

“那就插班吧,”李永生微微颔,对他来说,帝都未必有助于他观民风民情,但终究是一国的中枢,对于他寻找永馨,还是有极大的帮助。

他原本打算获得了制修的身份之后,再去帝都的,此番倒是提前实现了心愿。

不过他还是有点纠结,“总教谕,您可是说过,让我跳到内舍的,朝阳大修堂恐怕不会答应吧?”

“此事交由我来安排好了,”孔舒婕点点头,对她来说,这真不是什么问题,无非是跳级,考核能过就可以跳级。

当然,她还要强调一点,“你以内舍生的身份插班,过不了朝阳大修堂的期末大比的话,损了我博本院的名声……知道后果是什么吧?”

“知道,修院除名,”李永生点点头,“总教谕请放心,我既然敢应允,当然敢担保。”

“秦天祝去年也这么说,”孔舒婕哼一声,她也愿意相信李永生,不过谨慎一点总不是坏事,“武修方面不用试了,文修……却还是要考核一下的。”

李永生的境界,大家一目了然,战力更是不用说,倒是理论的一面,虽然也有惊人之举,比如说全国征文第三,但终究还是考一下才放心。

其实孔舒婕心里也清楚,不说此子身为书阁勘验,能博览群书,只说人家能设计出收音机这种东西,还能对通窍有独特的看法,怕是文修也拦不住。

然而,终究是考校一下,才比较放心。

这可是关系到博本院的颜面,涉及到了修院的荣誉。

严格来说,只凭李永生那个全国征文第三,就完全有资格破格跳入内舍生了,哪怕是没有过了朝阳大修堂的大比,也有足够的理由来解释。

这是我博本院的奖励,你朝阳大修堂不服气,内舍生里也拿出个全国第三来好了——全国前十都行。

这样杰出的本修生,又不是让你特招,特插一下,有什么了不起的?

但是孔舒婕不这么想,她认为博本院出去的修生,就要挺胸抬头,受得住别人的考校。

于是接下来的日子,李永生就惨了,他每天要拖着没有好的身体,完成修院给的测试卷子——只为他一个人出的卷子。

卷子五花八门包罗万象,能考的都会考,纲的事儿经常生。

连续考了三天,李永生做了十一份卷子,成绩异常杰出,令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就连赵平川见了卷子,都表示一下,“博本的内舍生都能达到这个水平,我也就无憾了。”

但是孔舒婕不答应,她对李永生说,再做两份卷子,你要是过关,我就认可了。

“这两天恐怕不行,”李永生的身体,越地好了一些,他冲着总教谕,露出一个遗憾的笑容来,“我明天要去一趟豫州郡。”

“只剩七天,就要启程了,”孔总谕冷着脸话,“你这身体,还要去外郡?我不准!”

李永生抬手一拱,“秦天祝获得了塑骨丸,有些应酬要走到,他希望我跟着一起去。”

“秦天祝……”孔总谕的眉头扭做一团,陷入了纠结中。

(贺盟主海河o8o7)

第八十三章 色为媚(二更贺盟主雪-在烧)

秦天祝为安保老王讨来了塑骨丸,在博本院的高层里,这不是秘密。

塑骨丸是好东西,大家都知道,但是道宫里每年出产的数量太少,在世俗界基本上见不到。

当秦天祝把塑骨丸交给老王的时候,甚至连博本院的老院长都被惊动了,老院长的嫡孙骑马摔伤三个月了,骨头长得有点错位了,一瘸一拐的。

老院长在修院里影响不小,他也没说就要这颗塑骨丸,只是问秦天祝:你还有吗?

如果还有,价钱不是问题。

没了!秦天祝很干脆地回答,我是看老王恪尽职守,李永生又是我交好的学弟,所以献出一颗塑骨丸来,咱不能让英雄流血又流泪。

老院长心里不是很痛快,但是他也没说什么,安保老王确实做得无可挑剔,李永生的好友回报一颗塑骨丸,算多大事?

其实他不甘心也是没用的,北关秦在博灵郡的影响力,可能小于老院长,但是众所周知的是,北关秦家的长子是道宫中人。

而塑骨丸这种东西,就是道宫出产,就像复颜丸,是出自于官府一样。

老王家人对秦天祝,那真是感恩戴德了,虽然他在剩下生命中赚到的钱,加在一起大概也买不起一颗塑骨丸,但是家里的主心骨恢复健康了,那种欢乐和安详,却是多少钱也买不来的。

秦天祝却是一如既往的傲慢,他表示说,这个事儿你谢李永生好了。虽然你的行为,我非常赞赏。但你若救的不是李永生,我也就是捐点钱罢了。

孔舒婕熟知其中经过。也清楚这件事极大地提升了博本院教谕的荣誉感,所以她无法阻拦李永生应秦天祝的约。

但她还是要问一句,“那他邀你去豫州郡,所为何事?”

“呵呵,看一场戏而已,”李永生笑了起来,“还要请修院办个游引。”

制修之下的普通人想要出郡,路引都不够,必须要办商引。但是在读的本修生却是例外,只须办个游引——游学的路引,再加上修院的铭牌,就是跨郡的凭证了,而且无需报备。

“游引好说,”孔总谕点点头,所谓路引、商引、游引,其实都是一些必要的手续,只要身份没问题。开出这些很简单。

不过……看戏是怎么回事?

她没有再问,李永生也没有再说。

连志磊是豫州郡阳信府军役房的一名中阶制修,战训室的副室长,但是没有谁敢轻视他。因为大家都知道,他的父亲连鹰,是博灵郡的军役使。

阳信府紧挨着博灵郡。连军役使想要照顾他,是很轻松的。

事实上。今年的九月,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连志磊会成为战训室的室长,两年到五年内,或成为府房的副军役使。

公平吗?绝对不公平,但这才是现实,谁让人家有个好爹呢?

不过最近,连志磊的情绪不太好,因为他的老爹,在博灵郡遇到了麻烦,要他在近期内收敛一点,低调做人。

连志磊平日里做人就不算高调,起码他对战友什么的比较客气,没有郡军役使儿子的那种傲慢,除了有点喜好美色,喜欢喝个小酒,没别的问题了。

这天他来到军役房旁边的酒楼喝酒,一眼就看到,酒楼里坐了一个极为美貌的女子,正坐在那里独酌。

连室长虽然只有二十五岁,已经是阅女无数了,但是这样的美貌女子,在他见过的美女中,绝对可以排进前五,他所经历的女人中,没有过这样的极品。

尤其令他心动的是,这女人虽然冷艳雍容,但是眼波流转之间,又带了一丝说不出的风情,让人忍不住生出征服和蹂躏的**。

这女人给人的感觉,实在是惊艳了,连志磊犹豫一下,竟然没有勇气第一时间去搭讪。

旁边几个酒桌,也有男人在喝酒,时不时就斜眼去看她,但是没谁敢主动上前。

连志磊是带着一个姓白的制修,前来喝酒的,府军役房的人原本就不多,战训室总共四个人,除了正副室长,就是两个制修。

两人寻个桌子坐下,要了酒菜,白制修知道副室长的毛病,没喝几口就悄声问,“连室长,我去帮你问两句?”

“你这家伙,”连志磊开心地笑了,然后悄声叮嘱一句,“客气点啊……这个可以娶回家的。”

白制修微微颔,低声回答,“你放心好了,我争取喝你俩的喜酒。”

他端起酒杯就走了过去,笑吟吟招呼一声,“这位姑娘,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一起喝吧?”

一边说,他一边就老大不客气地坐下了。

那美女抬起眼皮看他一眼,也不说话,真正的冷艳逼人。

“我们是军役房的,不是坏人,”白制修笑着话,“就在酒楼隔壁,不信你去打听……”

他也没指望对方接话,而是顿了一顿接着说,“我们长官也是担心,你这般貌美的女子独自喝酒,难免被人骚扰,就邀请你一起坐坐。”

冷艳女人淡淡地看了连志磊一眼,还是不说话。

连室长露出一个自认为相当帅气的笑容,远远地冲她晃一下手中的酒杯。

看到她没有拒绝的意思,白制修来兴趣了,少不得将连志磊的底细透露一二。

对普通人来说,郡军役使可是相当了不得的存在了,连志磊自己的前途也不错,这两点就是他往日泡妞的利器,更别说他自身的相貌也拿得出手。

就在他鼓起如簧巧舌,努力说服对方之际,门外走进一人来,来到冷艳美女面前,“走吧,定下房间了,凌云客栈。”

来人是个二十七八岁的男人,也是相当帅气,身体有些消瘦,居然也是制修。

他说完话之后,扫了一眼白制修,没做出任何反应。

女人闻言站起身来,走向门外的时候,扫一眼连志磊,微微一笑。

瞬间,连室长就觉得眼前一晕,仿佛看到了满山绽放的鲜花,久久没有缓过神来。

白制修见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少不得又低声话,“我一会儿去凌云客栈打听一下,看看这二人是何来路。”

连志磊不由自主地点点头,这一刻,他已经失魂落魄了。

凌云客栈距离这里也不远,还是个相当高档的客栈,不过军役房的人跟这里也很熟惯,打探点消息并不为过。

白制修没用多少时间,就打听清楚了这两人,是来自湘荆郡的林姓兄妹俩——起码路引上写明了是兄妹,而且定的也是两间房。

军役房的人在府城,做事一般比较收敛,何况凌云客栈的背景并不简单,白制修并没有生什么是非,而且他打探出一个极为重要的消息。

这林姓兄妹,明早要去揽云山游玩——他们问了店家,揽云山有什么好玩的去处。

连志磊辗转反侧了一个晚上,终究不能将那女子抛在脑后,于是第二天起个大早,又从军役房召两个小校,叫上小白,四人前往凌云客栈。

结果到了之后一打听,才知道人家已经走了,叫了凌云客栈的马车,直奔揽云山而去。

四人回到军役房,骑上马就追了出去。

揽云山在阳信城东四十里,乃是云霞山脉的支脉,游览的入山口只有两个,好死不死的是,他们追到一个入山口的时候,正听到两个农夫感叹,刚才进山的女子多么美貌。

那就啥也别说了,追吧,连志磊真是有娶这女子的想法,不过对方若是不识趣,他也不介意霸王硬上弓——要不他为啥多叫两个人呢?

入山之后,寻个农家,他们将马寄放了,四人拔脚前行。

顺着小路走了约莫十来里,天上下起小雨来,整个揽云山陷入了一片烟雨迷蒙中,视线也不是特别地好。

连志磊四人找个高处,休息了片刻,猛然间,有个小校叫了起来,“那雨中的三人,可是林家兄妹?”

众人闻言看去,不远处的另一座山上,有三人缓缓前行着,两女一男,其中一个女子,为另一个女子撑着伞。

林家兄妹是带了一个侍女的,客栈的住宿登记里有记载。

连室长和白制修极力望去,也看不甚分明,没办法,正下着雨呢。

双方的直线距离,大约也就是一里多地的模样,但是山和山之间,距离可不是那么算的,找不到路的话,绕上三五十里都算幸运的。

“好像……真是他们啊,”白制修轻叹一声,“要喊他们一下吗?”

“不用,”连志磊摇摇头,目现异色,“莫要惊扰了佳人,快快赶路。”

现在就根本不是赶路的时候,不过四人都是军役房的,平日里时常操演,倒也不怕这点山路和泥泞。

因为现了目标,他们根本没继续绕路,而是从路上下到山谷,一条直线过去了。

就算这样,也用了他们小半个时辰,这还多亏白制修带了绳索,否则只说几块大石头,就弄得大家难上难下。

待他们赶过来的时候,那三人已经转过山坡去了,于是他们衔尾直追。

但是跌跌撞撞追了一个多时辰,他们彻底地失去了那三人的踪迹。

连志磊早就浑身泥水了,他算一算时间,做出了决定,“不能再追了,再追都不好回了,弟兄们,得往回走了。”

(第二章加更,谁还有保底月票吗?)

第八十四章 自误

连志磊想往回走,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他们一路追来,走的就不是平常路,也没顾上吃饭,虽然带了干粮,但总得加热一下,顺便烤一烤火,吃饱了才能有体力往回赶。

阴雨连绵的季节,想找点干树枝实在不容易,不过军役房的人,对于野外生存都有点经验,有人是在石头夹缝翻出了些干草,有人却是四处寻找岩壁下的鸟巢。

这个节令,幼鸟都被孵出来了,岩壁下的鸟巢相对干燥,否则小鸟会被冻死。

就在寻找柴火的过程中,有人在一处山崖上,现了一株五叶石莲。

石莲是能提升修为的好东西,年代越久越好,十年长一片叶子,也就是说,这棵石莲长了起码五十年。

五十年的石莲,搁在阳信府的药店,起码要卖四块银元,差不多相当于景教谕两个月的薪水。

连志磊倒不差这么点银元,但那是野外挖的,相当于白捡的,于是他就有点兴奋,“石莲这东西,一长就是一片,大家四下看看……五叶以下的,你们分了,六叶以上的我买了。”

六叶以上的,搁在药店里,能卖差不多十块银元了。

两名小校闻言,顿时激动了起来,于是漫山遍野地找石莲。

白制修倒是有点担心,少不得问一句,“天气不好,赶不回去怎么办?”

“赶不回去就餐风露宿呗,”连志磊大喇喇地话,“我辈军人死都不怕,还怕淋雨?”

“可是这荒郊野外,难免有虫豸,”白制修不想冒风险。“很多虫豸都是有毒的。”

“无妨了,”连志磊笑着摆摆手,“万一找到几朵六叶石莲,就赚到了。”

六叶石莲那点钱,他也看不在眼里,不过外出一趟能白捡到这些。在军役房里也是段佳话。

而且……没准有七叶的呢?

一个时辰过后,还真有人找到了一朵七叶石莲。

七叶石莲,基本上就是有价无市了,按说是二十多银元一朵,但是谁手里有,也不可能随便卖,没点身份地位的,想买真的买不到。

连志磊作价十银元,收了这朵七叶石莲。他觉得自己算厚道的——是我带队出来的,我不给你们钱,你们还不得上交?

你们采的那五叶石莲,我可是直接赏给你们了。

两个小校也能接受,其中一名提出建议,他指一指头上的山峰,“还得往山上爬,越高。石莲的品级也就更高,万一有九叶石莲呢?”

那就往上走吧。有这七叶石莲垫底,今天晚上露宿揽云山也无所谓了。

翻上山头之后,大家一怔,合着不远处又耸起个山头,只不过众人此前在山下,视线被遮蔽了。看不到这山上有山。

“已经是这样了,”连志磊一摆手,“再找一找,有石莲没有。”

石莲有五六株,都是两三片叶子的。可以采,但也就那么回事,总共加起来也不过一两个银元。

连室长无所谓,但是其他三人采得很高兴,看样子今天真是要露宿了。

然而,随着向另一个山头的推进,猛然间,有人尖叫了起来,“这是……同心藤!”

同心藤是根据叶片而得名,像两颗连在一起的心,此藤是解毒圣品,对生长环境要求极为苛刻,生长也艰难,若论珍贵程度,还在九叶石莲之上。

他们看到的同心藤,大约有手腕粗细,长约两丈,连志磊也忍不住倒吸一口气,“起码是两百年的老藤了。”

“最少值五百银元,”白制修喊一声,快步向前,“稍等,此藤不能用金属砍,会影响药性的,怎么也得用石刀。”

就在众人四处寻找锋利石片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响,灌木丛中走出了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他身着蓑衣,快步走了过来。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他大喊一声,“这同心藤你们不许动!”

“嗤,”连志磊不屑地冷哼一声,“你算什么东西?快滚,要不然这荒郊野外的……后果你自己清楚!”

少年犹豫一下,才大声喊叫,“你们擅入道宫的地方,已然是不该了……现在竟然敢偷窃道宫的药材,离开,莫要自误。”

“自误?你笑死我了,”一个小校冷笑一声,“周边百里之内,何曾有道宫?”

这小校就是阳信府人,对周边实在是太熟悉了,云霞山里有道宫,揽云山还真没有。

少年紧走两步,挡在同心藤前,冲着他们一张双臂,“都已经告诉你们了,这里就是道宫的地盘,你们快走!”

“去尼玛的,”一名小校抬手一刀就砍了过来,开什么玩笑,你一个小屁孩,也敢跟我们抢价值五百银元的东西?

财帛动人心,别说这是无主之物,只说这里是人迹罕至的山中,对方少年身上若有五百银元,他也照样砍了。

少年身子诡异地一闪,躲过了这一刀,一时间脸涨得通红,“你竟敢砍我?”

“别说砍你,杀了你又如何?”小校冷笑一声,“凭你也敢虎口夺食?”

少年闻言,身形暴退,然后抬手向天打出一团烟花,脸上泛起一丝狞笑,“我已经给过你们机会了。”

“杀了他,”连志磊眼睛一眯,阴森森地话,他已经觉出不妥了,不过这么一大笔财富放在眼前,若说他不心疼,也是不可能的。

索性将人杀了,砍了同心藤就走,没事也就算了,万一这孩子真的跟道宫有什么关系,他也可以推说不知道——死无对证嘛。

事实上,他并不相信对方是道宫之人,这里根本就不是道宫的地盘。

至于那烟花,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两名小校冲上去抡刀就砍,不料那少年身形极为灵巧,一边躲,一边大喊,“有人强抢宝物,还想杀人,请真人出手啊。”

两名小校几刀砍不着他,正在恼火,听到这话,一名小校一抖手,一道黑光直奔少年而去。

这是袖箭,对方再灵活,距离这么近,想要躲过也是不可能的。

就在袖箭及体的一瞬间,一道青影掠过,少年的面前已经多了一个人,青衫青冠,是一名三十多岁的道人。

道人白皙的手上,捏着那支袖箭,冷冷地看向前方的小校,“怎么回事?”

连志磊心中一揪,脸上却不动声色,“本人是军役房战训室室长,你这野祀道人,快快束手就擒,莫要误了自家的性命。”

不管对方是怎么回事,他先咬住是野祀再说。

“竖子!”道人一挥手,只见空中的雨丝一阵扭曲,已经将对方四人定在当地。

连志磊感觉身上一紧,再也动弹不得,禁不住大骇:这难道……真的是真人?

真人可是化修,还在司修之上的存在。

还好,他的嘴巴还能动,忍不住高声叫着,“我是军役房的!”

连志磊知道,道宫最不愿意打交道的,就是官府军役房的人,原因很简单——道宫强横,但是军队正是朝廷用来抗衡的利器。

那道人却是根本不理他,而是对着少年一扬下巴,“清风,你说。”

唤作清风的少年,马上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而且强调说,自己已经亮明了身份,也强调了这里是道宫的地盘,对方却是要斩杀自己。

道人冷冷地看连志磊一眼,“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周边百里,哪来的道宫?”连志磊冷笑一声,“想抢同心藤,直说罢了。”

“我们向阳信府已经递交了传告,”道人面无表情地话,“你知道与否,并不重要,我只问你,刚才你们听到清风的话,还想强抢同心藤,杀这孩子?”

握草,连志磊吓得登时就冒出了冷汗,马上大声话,“传告之事,我并不知情,我父是博灵军役正使连鹰!”

没办法,这时候必须搬出家长来了,否则的话,后果不堪想像。

“郡军役使?”那道人仰天长笑一声,“好大的官!”

“道长息怒,此番是在下做错了,”连志磊见势不妙,马上道歉,“还请看在……”

不等他说完,道人抬手打出一道白光,直接将他两条腿齐根斩断,“什么样的阿猫阿狗,都敢在道宫面前耀武扬威了?”

连志磊还想再说话,不成想他刚刚一拱手,就觉得自己上半个身子向前栽去……呃,为什么是上半身呢?

见到这道人如此强势,其他三人哪里敢再多说话?忙不迭抬了连志磊就走,生恐走得慢了,就会全部葬身于此。

见他们离开,那名唤清风的少年才嘀咕一句,“他们是要杀我的,您太便宜他们了。”

道人笑一笑,也不跟他计较,而是低声嘀咕,“伤人是送人情,杀人可就难说了。”

“多谢真人了,”不远处传来一声轻笑,走来一个帅气的年轻人。

不过年轻人的脸上,自右眉到左下颌,有一道长长的血痕,才掉痂的样子,露出了粉嫩的肉色,令他的面容显得有些狰狞。

“无妨,”这真人一摆手,淡淡地话,“你记得去阳信府勾留两日。”

“这是自然的,”李永生微微一笑。

第八十五章 精致陷阱

李永生来阳信府,就是要为了惩戒连鹰的儿子。

连军役使推出了房务室杜室长做替死鬼,躲过了郡里的算计。

这口气,李永生是咽不下去的,但是按照官场的规矩,军役使已经给出了答案,甚至李满生都自杀了,纵然有再大的不甘心,也只能暂时放一放了。

然而他想放手,秦孟飏还不肯答应呢——北关秦家顶住了食为天,农司不敢下手了,军役房居然又来硬的,真当我秦家的脸可以随便打?

而且道宫和官府的关系,一向也不怎么好,虽然两大体系是各行其是,但是怎么可能一点纠葛都没有?

因为瘸真君的缘故,秦孟飏的两个师兄弟,也愿意跟李永生结个机缘,所以三人商量一下,咱们收拾一下连鹰吧?

在职的郡军役使,他们还是不便动的,不待这么糟蹋省军区司令的,不过不动此人,从其家人身上下手就是了。

选来选去,他们就选定了连志磊,连志磊不但是连家的后起之秀,关键是这厮对道宫的态度,一直就不怎么好。

而且道宫也查出了他的黑历史——曾经有一名役夫,被他压迫致死,只因那役夫的妹妹,不肯跟他交往。

役夫的家人曾经上告过,但是没用,军役房从来就不是良善之地,每年都会有役夫伤亡,没有足够的证据,什么都别说。

想一想就可以知道,军队都有死亡指标,对待劳役,又怎么可能客气?

事实上,道宫收拾人,是不怎么在乎欺压黎庶这些证据的。但是这话反过来并不成立,也就是说,那些官声极好的官员,道宫也不愿意动。

动了那样的官员,会有一定的气运反噬,而且也容易坏了道宫在民众中的形象。

反正道宫收拾连志磊。是没有半点顾忌。

秦孟飏还邀请李永生,前去现场观看一下,当然,这不仅仅是让对方彻底解气过瘾,还涉及了一些别的考虑。

李永生很痛快地答应了这个要求,反正不是他亲自出手,若是这点担当都没有,也真愧对了观风使三个字。

事实上,了解道宫和官府的矛盾。本来就是观风使的职责之一。

然后他就看到了这一幕,在这个过程中,他挺为道宫的算计而咋舌。

以李永生的想法,道宫只要找上一定的理由,能直接对军役房一个制修出手。

但是道宫并不这么做,而是针对连志磊的性格和爱好,做出了精密的布置。

连室长爱喝酒,也爱女色。那么就有一个美女出现在酒家,然后又泄露出住宿的地方。最后这“兄妹”去揽云山游玩。

当然,想要顺利达到目的,有一个前提,连志磊真有那么色。

不过令人欣慰的是,连室长还就是如此,否则的话。那名女修就算使出了点魅惑手段,他也不至于那么亟不可待。

接下来的经过,也就不用说了,都在道宫的算计中,至于说道宫在揽云山占地盘。原本就在他们的计划之内,只不过这次突事件,让这个计划提前了。

非常完美的算计,李永生甚至听说,阳信府原本想将此事尽快告知三司六房,但是道宫使了手段,私下跟负责的官员商量,说你们先缓一缓再通知,容我们把房舍建起来再说。

这不是很过分的要求,阳信府的人就照办了,反正那里本是无主之地,早几天晚几天通知,都无所谓,就算有人误闯了那里,谁敢跟道宫的人呲牙咧嘴?

这个坑,就结结实实地把连志磊算进去了。

待到真人斩断连室长的双腿,李永生又忍不住感叹一下:道宫行事,其实还是很强横啊。

精密的算计和强横的反应,很好地向李观风使展示出,道宫和官府之间的关系。

李永生又说两句之后,告辞了真人,和秦天祝向山下走去。

走了不到两里地,他们就追上了前方四人。

白制修三人做了一副简易担架,抬着连志磊疯狂地赶路,两人抬担架,一人打雨伞。

然而连室长受伤实在太在重了,虽然简单包扎了一下,也服了一些伤药,但是在山路上,三人还真不敢走得太快。

看到身后走来两人,打着雨伞的白制修转身一抬手,亮出自己的铭牌来,“军役房,我宣布,你俩现在被征用了。”

“你丫傻x吧,”秦天祝直接开口骂人,他笑眯眯地话,“再跟我嘚吧嘚,信不信宰了你们仨?”

白制修登时大怒,“你敢抗拒军役房征用?”

“劳资就抗拒了,”秦天祝抬手按向腰间的刀柄,似笑非笑地话,“不服气你上啊。”

白制修真不敢上,他虽然也不怕两个小年轻,但是他这边有个致命的短板——手上昏迷的连志磊。

连室长伤成这样,他已经不知道回去该怎么交差了,若是不小心再死了,他可真没好日子过了——没准下一个死亡指标就用在他身上了。

“小子你们等着,”白制修呲牙咧嘴地话,却是收起了气势。

“咦,你挺不含糊啊,”李永生上前两步,冷冷地话,“有种你再说一遍?”

怎么这个位面,就这么多记吃不记打的人呢?

白制修的嘴巴动一动,却是没敢再说,不知道为什么,他有种感觉,这俩年轻人……还真的有点危险。

搁在往日,他敢赌一下,跟对方过过手,但是现在真不是好时机。

李永生二人,是在当天晚上下了揽云山,而连志磊一行人,却是第二天天亮的时候,才赶回了军役房。

府军役使听说之后大骇,马上延请了名医救治,同时向郡房传讯,希望得到郡里的支持。

连军役使不能管辖阳信府,但是到了他那个位子,军中的影响力不可小看。

郡里也请了名医往这边赶,不过态度不算特别积极,只是恰到好处的关注——两个军头走得太近,传出去并不好听。

连志磊的伤势不乐观,但也没有多么悲观,他有些灵药护身,绝对死不了,不过一路从揽云山下来,耽误了太多时间,两条腿是接不回去了。

连家最杰出的子弟,要变成废人了。

白制修被看管了起来,房里要他交待整个过程,虽然他交待好多遍了,还有另两个小校的证明,但他肯定是要接受监视的。

府军役房也派出了人,去知府衙门了解情况,却愕然地现:原来那片地方,还真划给道宫了,府里正打算告知三司六房呢。

军役房登时就跳脚了:这种事为什么不早说?

知府这边也火了:那里本来就不是军役房的地盘,别说只是晚告诉你几天,就算不告诉你,你又要怎么样?

就在一片慌乱中,李永生和秦连成来到了府军役房门口,斜坐在马路对面,笑吟吟地看热闹。

没到中午,又下起雨来,两人也不离开,撑起雨伞坐在街边,弄了两壶酒,还从对面的酒家里,要了两个菜过来。

此时已经接近仲夏,斜风细雨,正是喝酒的好天气。

两人正喝得开心,旁边走过一个中年男子,他一瘸一拐的,斜背个布囊,手里拎着一串爆竹,点着了往马路上一扔,爆竹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

爆竹还没炸完,男人的手往布囊里一伸,又摸出一串爆竹,点着了继续扔。

连绵不绝的爆竹声,很快就引起了军役房的关注,两个小校走出来,蛮横地冲向男人,用力地推搡,大声呵斥,“你要干什么?”

“奇怪了,”男人大声嚷嚷着,“我自放我的爆竹,跟你军役房何干?”

两名小校将人推倒,不由分说地拳打脚踢,其中一个抬脚乱踩,很快就将几串爆竹踩进泥水中。

这样的场景,哪怕是在下雨,周围也围上了几个人观看,还有人悄声嘀咕,“是大壮的老爸”,“真的是豁出去了”……

“住手!”李永生厉喝一声,大壮其人,他还是听说过的。

那是一个很壮的小伙子,服劳役的时候,活生生被累死了,据说就是连志磊授意的,因为连室长看上了大壮的妹妹,想要跟她“玩两天”。

大壮坚决不同意,咬牙硬扛——或者他以为自己扛得住,却小看了某些权贵的狠心。

在他死之后,家里连夜仓皇出逃,而大壮的父亲却留下了,誓死要告军役房。

因为家人没有路引就消失了,大壮的父亲也被关了起来,受到残酷折磨,不过那一年的劳役也重,其他人借机闹了起来,府里不得不将此人放出来平息事态。

然后此人就是持之以恒地告状,被人捉起来也不是三四次了,连左腿都被打坏了,可就是不肯放弃。

就是那句话,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他现在来燃放爆竹,想必就是庆贺连志磊被人斩断了双腿。

两名小校听到有人管闲事,恶狠狠地扭过头来,怒视着李永生,“你找死吗?”

李永生并没有看他,而是冲着秦天祝苦笑一声,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然后才轻叹一声,“其实你知道的,我这个人……不喜欢惹事。”

“嗯?”秦天祝先是一愣,然后仰天大笑了起来,“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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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看热闹不容易

秦天祝笑得肆无忌惮,笑得恶形恶相,好半天才止住笑声,抬手一指李永生,“你这家伙,也好意思说,自己不喜欢惹事?”

从他结识李永生,就知道此人打了党玉琦,又因为租房的事情,屡次三番遇事,连房子都被投石机砸了,再加上被赋税房查,被食为天盯上,又被军役房捉走打个半死。

哦,还有一个军役使自杀,一个军役房的副室长残疾……

这一件件一桩桩,随便搁到哪个本修生头上,都是了不得的事情,而这厮竟然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经历了这么多。

说自己低调……这么说真的好吗?

李永生无奈地扬一扬眉毛,“都不是我找的事儿,是他们非要主动找我啊。”

他遇到的事情里,数租房那件事最无辜,那也是宋院长想撵走那个贪得无厌的曾求德,李某人只是享受了利益,所以不得不尽义务。

就在这时,两名小校已经住手了,也不打那人了——反正不能打死,人家就是要一直告状。

两人走来,恶狠狠地话,“找死?”

李永生斜睥他们一眼,不屑地呲牙一笑,“不是笑话你,我就算找死……你敢杀吗?”

问话的小校眼睛一瞪,才要作,旁边一名小校拉他一把,才粗声粗气地问,“干什么的?”

“游学的,”李永生待理不待理地回答,“路过。”

一名小校伸出手来,“游引呢?拿出来看一下!”

李永生看他一眼,伸出筷子夹菜,吃了一口,才冲那中年男子一招手,“过来一起吃点。”

小校的脸顿时沉了下来,手按到了腰间的刀上,阴森森地话,“你是抗拒检查了?”

“凭你也配查我?呸!”李永生放下筷子。一抬头,一口唾沫就吐到了小校的脸上,“让教化房的来!”

游引是游学的证明,在关口处是捕房和军役房查。但是到了城里,想辨真假,需要教化房的来查,捕房也有一定的权力,但是真的跟军役房无关。

“你找死!”小校手一紧。狠狠地攥住了腰间的刀柄。

“你敢动手,他真敢杀你,”秦天祝笑眯眯地话了,“不信你可以试试。”

平民杀军人是大罪,但是反击中杀掉,也就那么回事,尤其是这军校不占理的时候。

小校还真不敢动手了,因为他看得出来,对方的样子,真的是有恃无恐。

所以他只能狠狠地瞪着对方。瞪了好一阵之后,冲着军役房方向一招手,喝令那里的卫兵,“去教化房找人来,检查游引!”

阳信府军役房不是被吓大的,这事儿肯定没完。

而那被打倒在泥地的男人,晃了晃脑袋之后站起身,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然后又噗通一声,跪在了泥水当中。“两位大人,要给我做主啊。”

“站起来说话,”李永生不耐烦地话,“男儿膝下有黄金。跪天跪地跪父母,你跪了那么多年……解决问题了吗?”

“求大人做主,”男人并不起来,低着头话,细细的雨丝,就那么打在他的肩头。

“再不起来。我就不管了,”李永生淡淡地话,他不喜欢跪着说话的人。

“我知道错了,”男人站起身来,他还是很识趣的,虽然他一直在偏执地告状。

“坐下喝酒,”李永生招呼一声,其实他俩现在也就是坐在路牙子上,将雨伞插到了一根竹竿里,再插到路上,位置并不高,酒菜也都摆在一块一尺高的石头上。

男人犹豫了半天,才坐了下来,战战兢兢地话,“谢谢大人。”

指望他放得开,实在是太难了,李永生也不强求,端起酒杯跟秦天祝喝酒。

看到菜少了,他一扬下巴,那男人就跑到对面的酒家,将菜单要过来,让他俩点菜,实在小心翼翼得紧,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常年告状的“刁民”。

吃喝了没有多久,又有两名制修从远处走了过来,却是府教化房的人到了。

这两位检查一下李永生和秦天祝的游引,看不出不对来,一名制修匆匆回返,想必是核实信息去了——传讯石也不是随便谁都用得起的。

不多时,此人就回转了来,两人悄声嘀咕两句,冲军役房的人摇摇头——对不起了,人家拿的游引一点问题都没有,我们真的是爱莫能助。

李永生却是从褡裢里摸出两块银元来,直接塞到中年男子的手中,“刚才燃放的爆竹不错,接着放,我就喜欢听热闹。”

两块银元的爆竹,足够买刚才燃放爆竹的三倍了。

“不用,我自己有钱……”男人才待推辞,看到对方眼中的寒芒,只能讪讪地接过来,一瘸一拐地离开。

两名小校见状大怒,对方是本修生游学,那就真不是他们能随便招惹的,军人的身份地位虽然比较高,本修生一样是地位然,

其中一人强忍怒火话,“既是游学修生,离开,军役房门口,不是你们放肆的地方。”

秦天祝笑眯眯地话,“也没谁说,军役房门口不能放爆竹。”

另一名小校忍不住了,抬手一指他,“军役房今天有事,你们这么做就是幸灾乐祸,有煽动民意之嫌,我现在跟你讲理,别逼得我们动粗。”

“有本事冲道宫出气去!”秦天祝不屑地哼一声,“没胆子招惹道宫,就别来烦我,欺软怕硬,呸,什么玩意儿!”

李永生这时就不能坐看汽车人单独扛了,他轻哼一声,“谁若敢出手,我不介意将他的腿也打断,不信你就试一试。”

他一向不怎么喜欢出风头的,像收拾师季峰,也是暗中下手。

但是今天的事,不能暗着来,阳信府军役房的行事,实在是太差了,只知指责他人,却不反思己过——不是连志磊做事太缺德,人家至于放爆竹庆贺吗?

这种风气可是要不得的,他必须遏制!

然而,他的话说得越狠,那两名小校反倒是越迟疑了。

其中一人想一想,转身向军役房跑去,大约是喊援兵去了。

教化房的两名制修也不着急离开,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李永生和秦天祝,博灵本修院虽然不是豫州郡的,但是名头也是相当响——如果不跟朝阳大修堂比的话。

未几,中年男子买了爆竹回来,又噼里啪啦地放了起来,这次就没人再拦着了。

这次的爆竹,数量比上次多得多,放到一半的时候,军役房里又冲出四个人来,其中赫然就有战训室的白制修。

原来那跑进去的小校不但求援,还找人来辨认门口这二人。

白制修一眼就认出了李永生二人,顿时怒吼一声,睚眦欲裂地大叫,“就是这两个混蛋,竟然敢拒绝征用,延误了连室长的救治……抓起来!”

他在连室长残疾一事上,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跟那美女套近乎,是他建议的,还是由他来执行,去揽云山,他也是一马当先。

为了脱罪,他必须多找些替死鬼,而且他对这两名年轻人,也很有些恨意。

几名军校闻言,手按刀把,慢慢地围了过来。

谁想两名年轻人并不慌张,面上有新疤的年轻人,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两名教化房的制修,“两位教谕不管吗?”

这二位面现犹豫之色,游学修生在外受到委屈,第一求助的方向就是教化房,当然,也受到外地教化房的监管。

“两名教谕,这是私人恩怨,”白制修阴森森地话了,“他们延误了战训室连室长的疗伤时间。”

私人恩怨……两名教谕越地犹豫了,教化房还真不方便插手私人恩怨。

“两位教谕,这是博本院第一高材生李永生,”秦天祝一拍李永生的肩头,笑眯眯地话,“三日之后启程进京,政务院召见,你们能坐视他出事吗?”

政务院召见?众人闻言,齐齐倒吸一口凉气,在这种小地方,能让知府召见一下,都是无上的荣耀了。

不过有一名教谕偏偏不喜,皱着眉话,“政务院召见又如何?年轻人不要太招摇。”

政务院的召见,肯定了不起,但是这修生不是豫州郡的,那么……关我们吊事。

白制修早就吓傻了,听到这话,才一个激灵反应过来,少不得大喊一声,“将人拿下,倒要看你能不能及时赶到政务院!”

“我自会找到修院,将他赶不到的原因,汇报上去,”秦天祝冷冷地话,“后果如何,你想过吗?”

白制修狞笑一声,合身就扑了过来,“你以为你走得了?”

秦天祝原本是蹲着的,这时猛地暴起,掣出了腰间的短剑,刷地斩了过去,嘴里大喝一声,“原来是找道宫家眷报复,看我北关秦家怕你不怕!”

白制修身子一闪,让过短剑,抖手打出一道白光,不过下一刻,他就猛地一震,“我去……道宫家眷?”

秦天祝虽然天资过人,但终究是本修生,离制修还有一定差距,他身子一闪,让过了白光,不过那白光还是斩落了他一截袖子。

“握草?”他先是愣一下,然后勃然大怒,能斩断柔软的衣袖,这厮是想要我的命啊。

“给我去死!”他想也不想,再次扑了上去。

他是被激出真火了,秦某人一旦暴走,连自己都舍得杀,还有什么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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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七章 帝都,帝都!

白制修可是不敢接招了,“道宫家眷”四个字,直接将他吓得魂飞魄散,说不得转身拔脚就跑。

以前他对道宫二字,还没有多么深刻的认识,但是昨天的事,清楚地告诉他,那真不是一般人能惹得起的——郡军役正使的儿子,连家的后起之秀,被人干脆地斩断了双腿!

他俩这么一折腾,别的小校也不敢围上来了,政务院什么的可能距离大家太远,但是连室长这榜样,就活生生摆在大家面前!

秦天祝将白制修追得四处乱窜,眼看实在追不到人,才悻悻地回转,“小子你别张扬,不要让我抓住你!”

然后他摸出两块银元来,递给中年人,“再去买爆竹来!”

这天中午,阳信府生的事情,让阳信人念叨了足足十来年,堂堂军役房,被两个外地来的本修生堵了门,鞭炮放得没完没了,却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本地人也没谁上前阻拦,真是令人……那啥。

事实上,李永生二人,还是被本地人劝走的。

两名教化房的教谕说了,你们赶紧走吧,要不然捕房的人赶到,又是麻烦——我们知道你俩不怕,但是耽误了事情,总不好吧?

两人于是就此离开。

离开后不多久,捕房的人赶到了——警察从来都是姗姗来迟。

不过了解了事情经过之后,捕房的人也没去追那俩本修生,人家啥也没干。为啥追?

至于说在军役房门口放爆竹,这确实不太好。但是人家不是已经不放了吗?

捕房的人反倒是进了军役房,问刚刚醒转的连志磊。外面那俩人你认识吗?

“博灵本修院李永生?”连室长噗地喷出一口血来,再次昏迷了过去……

李永生和秦天祝用了两天时间,日夜兼程赶了回去。

第四天一大早,李永生就跟着孔舒婕来到了郡务房,那里已经备下了飞舟,要赶奔京城而去,同行的还有林锦堂、图元青等人。

即将登上飞舟的时候,郡军役房副使赶来了,他去京城有公干。随行还带了三名小校。

为副使送行的,是正使连鹰。

连鹰长了一副枣核脸,两头小中间大,远不如连志磊的国字脸好看,一双小眯眯眼中静芒四射,一看就是很不容易对付的那种人。

连军役使低声同副使交谈,眼睛都不扫教化系统这边一下,一副心无旁骛的样子。

只有在登舟之际,他才有意无意地扫了李永生一眼。

李永生的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感觉到有目光看向自己,他也侧过身来扫视一下,然后很淡然地收回目光。

很快地。飞舟拔地而起,一阵轰鸣过后,逐渐消失在远方的天空。

连鹰转身向外走去。嘴角的肌肉忍不住抽动一下:小子,别得意。咱们走着瞧。

阳信那边的事情,已经传到了他的耳中。若说自己的儿子残疾,跟李永生无关,打死他都不会相信。

天底下的事儿,哪里有那么巧?很明显,连志磊是受到了报复。

他甚至详细地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不难得出结论,这是个一环套一环的计策。

然而,就像他在收音机事件中,巧妙地摘出自己一样,他没有证据去指责李永生,在这件事里挥了什么作用。

双方都是哑巴吃饺子,心里有数。

这件事情,当然不能就那么算了,但他是堂堂军役使,不是街头小混混,不能那么沉不住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当然,李永生若没有教化系统护着,他也不介意提前下手,不过现在的问题在于,除了教化系统,居然还惹出了道宫。

连鹰当然只会更谨慎。

儿子残疾了,他很愤怒,连家的未来之星陨落了,但是他若处置不当,把自己也搭进去,那连家的破败就在眼前了。

为今之计,最主要的是他需要搞清楚,这厮怎么能勾搭上道宫,以道宫不惹俗事的约定,此子又是怎么打动对方的?

或者,是小看了秦家那位,在道宫的影响力?毕竟军役房后来的所作所为,有点不给秦家面子……

李永生在飞舟上,好奇地打量着,跟仙界的法器飞舟相比,这里的飞舟,更像是地球界的飞机。

飞舟的空间不小,座位却不多,类似于头等舱的感觉,只可惜度有点慢,一个时辰还飞不到一千五百里。

可就这,都是难得的待遇了,整个博灵郡也不过才数艘飞舟,其中郡务房占了三艘,两艘是跟京城对飞,每日一次,另一艘则是机动地飞向其他郡。

飞行了足足六个时辰,飞舟抵达了京城。

这里并没有驻京办什么的,下面郡里来人,下了飞舟就四散离去。

林锦堂招呼李永生和孔舒婕去教化部的庄院,说那里紧邻教化部,能结识一些人。

孔总谕明确地拒绝了,而且言语非常有个性,“不过是一群蝇营狗苟之辈,永生还小,不想让他沾染那些暮气……我带他去朝阳山庄。”

林教化长嘴角扯动一下,干笑一声,“看你这话说得。”

图元青则是直接告辞,说我离家经年,得先回家看看了。

朝阳山庄就是朝阳大修堂的接待宾馆,不过这山庄二字不是吹牛,真是依山而建,面积有千余亩,这就是中土国顶尖本修院的底蕴。

这朝阳山庄内,有奢华大院七八个,中等独院二十多个,独立小院近百,还有连排平房大院几十个,六层的客舍楼九栋。

奢华大院是为外国王子家属设计的,中土国这般级别的修生,在京城周遭都有自己房产,中等独院则是方便郡守、同知之类的暂住。

独立小院就要驳杂一点了,除了官府中人,特别有钱的也能住在这里。

连排平房大院,则是更差一点的人居住,当然,若是有人喜欢登高远眺,舍这里不住,去住客舍楼也行。

这些房舍虽然多,但是架不住占地面积实在太大,山庄里有六个马车租赁点,修生家属之间想相互拜访一下的话,很可能需要马车。

仅仅朝阳山庄,就能接待两千名修生家属,若是搁在博本院,基本上够接待所有修生家属了。

朝阳大修堂的修生也不算太多,五千多人,加上研修生博修生,也不过六千多,但是接待的山庄,就是这么大。

孔总谕来得不是时候,以她的级别,是能住独立小院的,但是正值庆典之年,来京城的人着实不少,很多教谕家属,都是拖家带口来游玩的。

中小独院都已经住满了,奢华大院倒还有两套,但是……孔总谕的级别不够,就算人家让住,那账她回去也报不了。

所以她索性选择了客舍楼,必须指出的是,客舍楼其实也满了,还是她亮出了博本院总教谕的身份,才占了两个教化系统内预留的房间。

飞舟上用了太多时间,两人安排好入住,差不多就是戌末了,李永生随便洗个澡,就站在楼道口等着孔总谕。

孔舒婕是在亥初才出来的,她也洗了一个澡,虽然人到中年了,竟然容光焕,美艳不输于少女,更有一种成熟女人的风韵。

“等久了吧?”她微微一笑,向楼下走去,“今天让你见识一下帝都的夜生活。”

这里的夜生活吗?李永生微微一笑,也没有多说,跟地球界相比,你们这儿根本就是文化的荒漠啊。

下楼之后,孔舒婕叫了一辆马车,直接出了修院。

她并不是本地人,但是来京城的次数实在太多,不熟也变熟悉了。

马车奔行小半个时辰,到了一处灯火辉煌的所在,大门上挂着四个灯笼,上书四个大字,“来去书苑”。

李永生先下了马车,探手去扶孔舒婕,总教谕先是一愣,才捉着他的手下来,随即就是会心一笑,“小家伙挺会哄女孩子啊。”

“这是该有的礼节吧?”李永生嘴角抽动一下,“要是女孩子的话,她们就直接跳下马车了。”

这里并不流行女士优先这一套,他这么做,是对长者的敬重之举。

“嗯?”孔舒婕脸一沉,很不高兴地话,“你是说我老了?”

“这个……”李永生头上冒出了黑线,只能赔着笑脸回答,“您这年纪,正是年轻貌美,人生最好的年龄,怎么跟老字沾得上边?”

这倒也不是完全违心的话,李某人在仙界,闭个关都数百年,三十多岁的女人,哪里谈得上“老”字?

孔总谕给了马车一块银元,要车夫在这里候着,然后才又看他一眼,“你这家伙嘴真甜,也不知道将来便宜了谁家女儿……嗯,还算不错,脸上多了道疤,不至于让人太放心不下。”

“我这疤将来会去了的,”李永生无奈地一摊手,对于这个口无遮拦的总教谕,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有您给的复颜丸,我想留下疤也难。”

“我有点后悔把复颜丸给你了,”孔舒婕冲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一笑,“你这家伙脸上有道疤的话,感觉更顺眼一点。”

身为总教谕,这么跟修生说话,真的好吗?李永生无奈地翻个白眼。

第八十八章 谈版权

来去书苑并不是个单纯卖书的地方,事实上,这里更像个会所。

书苑差不多有十来亩地大小,有七八十个小亭子,次第坐落在假山上,中间有长廊相连。

亭子里有笔墨纸砚和琴棋书画,可以翻看书籍,也可以现场吟诗作画,

不高的假山,围绕着浅浅的一汪小池,池中有荷花含苞待放,靠角落处,还有伸出的一个小平台,有人在上面或歌或舞,算是个节目表演。

孔舒婕来此,是约了人的,三个跟她年龄相仿的女人,还有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以及一个二十五六的青衫公子。

此外还有三个下人,规规矩矩地垂着手,站在亭子的柱子旁。

“咦?”一个粉色衣裙的女人,看到李永生,忍不住说一句,“小梳子,你终于想通了……这是换口味了?”

“你可以去死了!”孔舒婕翻个白眼,“这是我的修生,修生……知道吗?”

一个黑衣女人捂嘴轻笑,“师生恋……哇,真的好让人羡慕,小梳子果然有一颗年轻的心。”

“去去去,老娘饿了,”孔舒婕大喇喇地坐下来,“上饭上饭上饭,重要的事要说三遍!”

一个尖下巴的女人冷哼一声,她长了一张地球上的网红脸,“该减肥了你!”

几个人哄闹一阵,孔总谕才将李永生介绍给她们,同时李永生也得知,这是孔总谕在京城研修院的三位好友,分别是陈师姑、刘师姑和汤师姑。

听说李永生是被政务院召见。才来的京城,三名师姑也难得郑重了片刻。了解了一下事情的原委,并且对他年纪轻轻就能取得这样的成就。表示了恭喜。

但是恭喜过后,三女就故态复萌,又扯着孔舒婕闲扯开了。

李永生原本是真的打算当好学生的,就规规矩矩给坐在那里,吃了点东西之后,捧着一杯茶在轻啜,时不时还给孔总谕等人添点酒。

但是听了好一阵,那三位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一直絮叨着别后之情。时不时地插科打诨说笑一下。

孔总谕倒是有心多说几句关于他的事,可是往往话一开口,就被对方打断了——人家对这个小小的本修生,根本不感兴趣。

区区的政务院召见,那三位师姑就没看在眼里。

不过这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李永生很快就想明白了,对于政务院召见,连鹰是害怕的,因为他怕李永生歪嘴。可是这三位师姑……哪里会担心他歪嘴?

至于说林锦堂和图元青的重视,因为那是博灵教化房的成绩,他们必须重视,而面前的三位师姑。还分享不了这个荣誉。

那么,她们为什么要在意呢?

她们在意同学之情就好了,这也正是孔舒婕说的——她嫌跟林锦堂去了教化部。跟那群暮气十足的人打交道。

李永生明白这些,然而。既然参与不进去,他就不想多陪了。尤其是他看到,孔总谕有两次想将话题引到自己身上,却没有得到附和。

还是不给总教谕添麻烦了吧,他端起茶杯,走到亭子边,看向里面那个小小的池塘。

池塘凸出部的小平台,几名跳舞的女子下去了,又上来一个女人,却是唱歌的,唱的是红娘子的成名歌曲《大明湖畔曾记否》。

可以看得出来,各个亭子里的顾客,很多都不怎么在意小平台上的演出,反正院子这么大,不用心听的话,基本上不会被骚扰到。

但是小平台上的艺人,还必须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来认真地演出。

从这点上看,书苑也有可取之处,起码在这里谈天,不用担心太过喧闹。

李永生正呆呆地看着,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一人就站到了他的身边。

正是那名二十六七的男子,他淡淡地话,“博灵郡里,有这样的书苑吗?”

李永生微微摇头,吐出两个字来,“没有。”

对方问的话,有点不礼貌,但是并不值得生气,博灵郡真的没可能有这种东西,建得起建不起之类的先别说,就算把这书苑搬到博灵郡,也是铁铁的赔钱。

原因很简单,博灵郡就没有这么强大的消费群体。

男人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帝都终究是帝都,我最初来的时候,也很有些眼花缭乱。”

李永生侧头看他一眼,又将目光转了开去,“京城当然是政治、文化和经济的中心。”

“你的话总结得很好,”男人侧过头,很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微微一笑,“既然好不容易去了朝阳大修堂插班,可一定要珍惜这机会。”

咱能少说两句吗,我跟你又不熟,李永生心里有点无奈,逮着我一个劲儿地说教,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不过对方是那网红脸汤师姑的弟弟,他少不得点点头,“确实难得,我很感激总教谕。”

孺子可教,汤昊田微微颔,“对了,你那个获奖的话本,卖吗?”

你这自来熟得太过分了吧?李永生呆了一呆,才微笑着回答,“价钱合适的话,我当然会卖,是汤师叔你要买?”

“价钱你放心好了,”汤昊田大喇喇地一摆手,“有孔总教谕的面子,我坑谁也不会坑你……你打算卖多少钱?”

这话一出,明显还是存着捡漏的心思,真要有诚心,他该自己报价才对。

李永生本来就是可卖可不卖的,听他这么说,心里越地没了兴趣,“这事儿我没想过,倒也没有什么心理价位,回头先了解一下市场行情。”

“你想知道什么,可以问我,”汤昊田倒是真不见外,竟然毛遂自荐了起来,“一般而言,话本的行情,是千字八十钱左右,若是新人,还要更低些。”

他的用意很明显,不管《拯救战兵雷锋》获了多么高的奖,新人就是新人。

“哦,”李永生点点头,看着小平台上的歌手下去,又看着一个独舞演员上来,非常专心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

汤昊田一拳打了个空,觉得有点没意思,他其实还有半截话在后面呢,只等着李永生问,那些名家的稿子值多少钱。

他并没有打算用太低的价钱买话本,但是他也想让对方知道,就算我高价买你的,那也是对你的照顾。

可是,这厮怎么就不接话茬了呢?这令他有点抓耳挠腮。

汤昊田本人并不在体制中,而是开了一个书行,不过门店并不是利润的主要来源,他主要是靠着教化房,向各级修院推销一些辅助书籍。

他的姐姐在法院工作,有着不大不小的权力,他的姐夫在巡荐部,权力更大。

再加上他姐姐在教化部,有不少的同窗,所以他的买卖做得还算顺手。

今天他跟着来,就是想跟孔总谕混个脸熟,将来需要博本院订书的时候,他起码有个说话的机会,就算成不了也无所谓,做他这一行,就是要多认识点人面儿。

也就是说,他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要买什么话本,事实上他也不擅长做话本,不过买来好的话本印刷之后售卖,在他看来没什么难度。

听说李永生写出了好的话本,他才临时起意,想要买下,在赚钱之余,也能加深一下孔总谕对自己的印象,何乐而不为?

对方不接话,他就有点不高兴了,“话本这个东西,基本上没有大卖的可能。”

这话也倒不错,中土国的民众里,不识字者占大多数,市场原本就不大,怎么可能大卖?

而那些贫寒者,就算买书,多半也会买些《识文解字》之类的,买话本那就不叫买书,是有实力的识字者的消遣。

如若不然,也不能解释,为何说书这一行当,在社会上会有广泛的受众。

你还没完了?李永生越地不高兴了,于是侧头看他一眼,“还没请教,汤师叔是哪个本修院出身?”

汤昊田的嘴角,登时抽动一下,半天才哼一声,“我是京城刑捕专修院出身。”

京城刑捕专修院?李永生的嘴角一抿,这不是第九大刑捕专修院吗?

中土国刑捕专修院,有公认的八大,第九大……那就是跟博本刑捕专修院类似了。

李永生微微颔,“原来是弃官从商,汤师叔果然有大魄力,不同凡响。”

有你这么骂人的吗?汤昊田的眼睛微微一眯,他确实是制修,但是专修院出来的修生,想入制修是很不容易的,除非是那些比较冷僻的专修院。

然而刑捕专修院,可谓是最不冷僻的专修院,很多结业的修生,连捕房都进不了,只能去其他部门打杂。

汤昊田能成为制修,也不是在捕房里熬出来的,而是做了几年生意之后,手里有了点钱,硬生生拿钱砸出来的。

怎么拿钱砸?这很好办,通过大量气运的冲刷,久而久之,将修为硬生生地拔高到制修。

前不久李永生要“把玩”几天的奖牌,结果恶了院长赵平川,而博本院如果将奖牌收走,会将其归纳到气运室里。

气运室就是可以受到气运锤炼的地方,运修在那里修行,进度是很快的。

总之,不是所有的制修,都是本修院出身,只要有钱有势力,自家资质还不算太糟,成就制修没有多大的难度。

第八十九章 莫名的风波

很多有钱的老板,就是这种手段成为制修的,汤昊田也不例外。

然而他最不喜欢提的,也就是这一点,听到这话,他哼一声,转身离开了,连招呼都没打一个。

李永生也不管他,依旧端着茶水,淡淡地看着小平台上的演出,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等到子初时分,也就是晚上十一点半左右,小平台上的灯光暗了下来,表演结束了。

书苑里却还有十余个亮着灯,有人喝多了酒,在引吭高歌,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

孔总谕还在跟她三个同窗喝酒,高声谈笑着。

粉色衣裙的陈师姑喝得兴起,四下看一看,少不得一抬手,“那个,小梳子家的小男孩,过来陪师姑喝两杯。”

“早该如此了,”黑衣的刘师姑拍手大笑,“有酒有菜有同窗,岂能没有佳人相伴?”

尼玛,李永生脸上的肌肉抖动两下:诸位师姑,咱还能不能愉快地聊天了?

“永生,过来喝两杯,”孔舒婕也嚷嚷了起来,“别给我丢脸,把她们给我放翻……伺候得师姑们满意了,以后有事就找她们。”

“放翻……还要伺候?”陈师姑捂着嘴笑了起来,一副放浪形骸醉态可掬的样子,“小梳子你现在说话,越来越下流了啊。”

“下流又如何?”孔总谕一拍桌子,得意洋洋地话,“见过这么帅的修生没有?我的弟子,我的……他若脸上没有伤,你口水都得流到脚面上。”

要不说一个女人等于五百只鸭子,四个女人,两千只喝高的鸭子。会怎么折腾,那也是可想而知的,男人固然爱看美女。女人何尝不喜欢调戏帅哥?

“他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网红脸的汤师姑摇摇头,大着舌头话。“这他么的谁干的?啊?谁干的?”

“几位师姑,喝开心就好了,”李永生见这三位都这样了,少不得劝一句,“这子正都过了……还要喝啊?”

“明日旬休,”粉色衣裙的陈师姑又抬手招一招,“来,坐师姑这儿。跟师姑说一说,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李永生求助地看孔舒婕一眼,现孔总谕看都不看自己,只能硬着头皮走过去坐下。

一坐下,他就现坏了,师姑们是喝了不少,但是酒量远远不止这些,陈师姑要跟他一杯换三杯,“……你不给师姑面子,总得给你家孔总谕点面子吧?”

本来嘛。这四位除了黑衣的刘师姑还是高阶制修,那三位都是司修了,陈师姑还是高阶司修。这点酒真不在话下。

不过她们有了酒意,就能借着这点酒意,说一些出格的话reads;。

孔舒婕终于逮到机会了,将李永生被军役房捉走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一遍,最后义愤填膺地说,“……现在的军役,越来越不像样子了,谁家的本修生会服兵役?”

然而那三位关注的重点。完全不在服兵役上,粉色衣裙的陈师姑愕然地看着李永生。“原来收音机……竟是你搞出来的?”

她是京城农司的副掌农,前些日子突破了高阶。正考虑去哪个郡的农司,做个掌农呢,对于博灵郡农司的消息,她也比较关注。

“侥幸而已,”李永生干掉杯中酒,不动声色地回答,“本来打算献给今上,为庆典贺……哪曾想就横生枝节?”

陈师姑斜睥孔舒婕一眼,“赵平川不保他?”

只这一句话,就证明这姐妹几个,确实感情深厚。

赵平川在博灵郡算号人物,但是在京城,那是司修满地走,制修多过狗,京城的农司副掌农,要不是刻意注意,怎么可能知道博灵本修院老大的名字?

“赵平川嘛,呵呵……”孔舒婕斜睥李永生一眼,微微一笑。

她当然知道,赵老大没有力保李永生,她甚至猜得到,赵院长是为了什么不出头。

不过这种事,她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了,永生还年轻,有些东西知道得多了,对他的成长不利,“你们农司的老朱,做事有点不地道啊。”

“那厮快到点儿了,只知道捞钱,”陈师姑冷哼一声,“要不部里老大保他,汤圆早就请他去喝茶了。”

汤圆就是法院的汤师姑了,她没接这话茬,而是又看了李永生一眼,“你恨他吗?”

“当然,”李永生微微一笑,“他要强买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恨他?”

汤师姑的眉头微微一皱,“其实问题在军役房的连鹰身上,农司的胆子没那么大。”

她这话一说出口,别人都不吱声了,军役房一向是比较敏感的地方。

“喝酒吧,”李永生不想再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举起杯子,对着黑衣的女制修示意一下,“刘师姑,我干了,你随意。”

刘师姑干了这杯酒,想一想之后,憋出一句话来,“你说的这个收音机,涉及面太广,有点磨难是正常的……你也不用灰心,不经历点打击,怎么能叫男人?怎么配得上小梳子?”

“你找死吗?”孔舒婕一拍桌子,眼波流转……

一群人足足折腾到丑初时分,也就是过了两点,才轰然散去。

马车依旧在外面等着,车夫的头一点一点的,都已经进入了梦乡,但是客人丢了一块银元,他必须等着——贸然离开不是不可以,但那要面临丢掉工作的危险。

上车之后,孔总谕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话,“她们的话,你姑妄听之……三个师姑都是好人,不会害你,但是你长得太俊,轻易去求她们,反倒招去闲话。”

原来今天这四个女修,听起来出言无忌,很是有点管不住下半身的感觉,但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大家只是老朋友见面,随便开开玩笑。

不过话说回来,四个女修都是非常杰出的,京城研修院出身,要相貌有相貌,要才华有才华,所以哪怕是在家里,也不是唯唯诺诺听夫君话的乖乖女。

比如说,汤师姑只是法院的一个中阶司修,她的伴侣是巡荐房的高阶司修,家世也很是了得,但是家里面她说了算——她逮住他好几次偷腥了reads;。

中土国不讲究男女平等,但也没有绝对的歧视,她身为大妇履历考究,真要计较的话,夫君也得不到半点好处。

而陈师姑和刘师姑也是如此,自身底子硬,说话自然就大声。

同窗聚会,相互之间开点小玩笑,这算多大的事儿?

不过孔总谕明显还是有点喝多了的感觉,“同窗一场,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永生啊……把刘师姑招呼好了,京城里你就不用太担心了。”

“刘师姑?”李永生的眉头一皱,你同窗里,还就只是她是制修啊。

孔总谕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少不得哼一声,又白他一眼,“我会骗你吗?”

合着那刘师姑名唤刘白莲,专攻医术的,在京城中名头极响,她的医术师尊,是号称南杨北柳的柳大师。

第二天,李永生起得也不晚,现孔总谕的房门紧闭,他也没去骚扰,而是下楼去食堂吃早饭。

客舍楼食堂的饭菜,比博本院的食堂强很多,不过这价钱……也强出很多。

他的饭量大,一个人就吃了价值两百钱的早餐,就这还是刚刚饱。

吃完饭,他去湖边溜达,山庄风景很优美,空气更是格外地好。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他绕着湖没走了多远,就被两个高鼻深目的粗壮汉子拦住了,瞪着眼睛,冲着他哇啦哇啦大喊,。

李永生抬手掏一掏耳朵,微笑着话,“说国语!”

见他这副反应,一个脸上有刺青的家伙一抬手,就向他推去。

李永生被推得倒退两步,然后他的眉头就皱了起来,“明明是人,为什么说鸟语?”

“你找死!”另一个汉子闻言大怒,抬手就是一道白光,斩向他的左肩——这两人都是制修的修为。

李永生身子一闪,让过白光,然后往前一欺,人影一晃,就已经将那汉子抡了起来,“咔咔”两声轻响之后,那汉子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直接被扔进了湖里。

脸上有刺青的家伙,根本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见到同伴被扔进湖里,他一开始还想奔着湖而去,然后想到自己不会水,少不得大喝一声,掣出腰间的弯刀,冲着李永生斩下。

这一刀势大力沉快捷无比,刀头还有白芒吐出,将制修的实力展现得淋漓尽致。

要杀人吗?李永生身子一闪,让到对方身侧。

不成想这汉子是真的恼了,一刀落空之后,反手就斩了过来,然后脚步前抢,又正面对上了李永生。

这是真正的刀招了,势大力沉不说,看着他腰肘力的方式,并没有使老,明显还留有后手的变化。

李永生身子又一晃,似乎还要用身法避让,不过下一刻,他又回到原来的位置,飞起一脚,狠狠地扫在了对方的脸上。

嗵地一声闷响,刺青大汉硬生生地挨了这一脚。

然而,这厮面部的防御极强,身子只是微微一晃,然后摇摇脑袋,又是一刀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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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 刀伤何来

然而李永生争取的,也正是这短暂的一瞬。

他无视即将斩下的一刀,身子前欺,抢进对方怀里,右腿向前一迈,手一抓对方手腕,腰部和肩头用力,直接将此人掼起来,重重地摔在地上。

不等对方有所反应,他又是一抖手,顺着反方向一用力,那大汉也飞了出去,“嗵”地一声落进了湖里。

“住手!”旁边传来一声尖叫,但是很遗憾,已经晚了。

不远处的假山后,跑出一个高鼻深目的女人来,指着他大叫,“你竟敢……竟敢对王子的侍从动手?”

“别拿手指着我,”李永生微微一笑,脸上的疤痕显得相当狰狞,“我最讨厌别人用手指我了!”

“你……你死定了!”女人高声叫着,状若癫狂。

就在这时,李永生直觉地感到,哪里有什么不对,他想也不想,身子猛地后蹿,转身就跑。

“砰”地一声大响,他所处的地方泥土飞溅,竟然出现一个丈许方圆,一尺多深的大坑。

一个中年人和一对青年男女,也从假山后走了出来。

中年人看着李永生狼狈逃窜的背影,眉头微微一皱,却也没再出手。

李永生跑出去五十余丈之后,也没继续跑,而是转过身来,看着假山后转出的三人。

他知道中年人是中阶司修,面对面杠上,如果不想表现出什么异样的话,他毫无胜算。

不过距离这么远,对方再有手段,他也防范得住,就算对方有什么绝招,他“应该”避不开。他的囊中,可还有总教谕给的替身偶。

总之,他不会这么走了。一定要当面锣对面鼓把事情说清楚。

中年人见他竟然不离开,浑身的肌肉也放松了下来。远远地盯着他。

爆炸的声响,很快就引来了旁人的围观,有人走上前,跟那帮人低声交谈了起来,还冲着李永生指指点点,又有人跳下湖,去救落水的那二人。

李永生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幕。

不多时,有两名安保走了过来。“怎么回事?”

事情很快就搞清楚了,原来动手的这一方,是新月国一个部族族长的儿子,叫做安贝克,此人在朝阳大修堂进修,相当于是留学生。

按说安贝克是当不起王子的称呼,但是新月国是部族联盟形成的国家,他所在的安罕部族,在新月也是位居十大部族,他自命王子。别人也无法说什么。

安贝克平日在修院里居住,今年他有朋友来中土国玩,他索性在山庄里包了一个豪华别墅。喜欢早晨在湖边走一走。

既然号称王子,就要摆出王子的做派,他经常逗留的地方,禁止闲人靠近。

朝阳山庄是很大的,人却不算多,他以贵客的身份清场,别人也懒得多跟他计较。

这样的日子一久,他就算固定包场了,不管是谁。走这里统统都得绕路。

安保听完这方的解释,招手让李永生过来。“你小子胆子不小啊,谁家的孩子?”

能住进朝阳山庄的。大多非富即贵——能在朝阳大修堂进修的,就没几个家里是穷人。

“这跟胆子大小无关,”李永生面无表情地回答,“关键是他们跟我说鸟语,我听不懂……他们又不是不会国语。”

原来是个没啥背景的!两名安保听明白了——有背景的人,现在肯定就报出来了,既然是不报,自然就没背景。

新月国的女人闻言,登时就不干了,“什么叫鸟语,你敢侮辱我国的语言?”

李永生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在中土国,就要说国语,知道什么叫官方语言吗?不开化就要认,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不开化你自豪?”

“你再胡说,别怪我不客气,”那中年人眼睛一眯,用生硬的国语话。

“不客气要怎么样?”李永生不屑地一哼,懒洋洋地回答,“难不成你还要杀人?”

就在这时,蹲在地上验伤的安保话了,“他杀人没有,我没看到,但是你可能要涉及到杀人了……这人肚子上捱了一刀,肠子都出来了。”

那两名侍从已经被从湖中救了起来,其中一人双臂骨折,另一人则是肚子上有个大口子,鲜血不住地往外流淌,很快就将*的衣服染红了。

李永生很无奈地叹口气,“我说,我不要求你包庇我,但好歹都是本国人,咱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吧?”

“我们安保办事,只以事实为依据,”蹲着的安保给人做急救,另一个安保看一眼安贝克王子,“你们身上带了伤药吗?”

早起遛弯,谁身上还带伤药?那曾经手指李永生的女人尖叫一声,跑开去拿伤药了。

不多时,又有几个安保赶了过来,打头的是山庄的安保队长,高阶制修,同来的还有两名医务室的制修。

事实上,受伤的那俩,伤势基本上都已经控制住了,在修者的社会里,这样的伤算不得什么。

安保队长是个中年瘦小汉子,他大致了解一下情况,冲李永生招一下手,不怒而威地话,“现在,告诉我你的身份。”

“博灵本修院修生,”李永生这时也不能藏着掖着了,他摸出了自己的游引,递了过去。

安保队长简单看一下游引,脑中的疑惑大增,“因何来朝阳山庄住宿?”

“政务院召见我,”李永生现在当然不会说什么插班生的事儿,直接就扯出了大旗,“修院的总教谕带我来的,山庄的风景不错,可能总教谕还有熟人。”

“政务院召见?”队长的眉头皱了起来,很明显,这个回答令他有点为难。

不过他还是问了下去,“对方控诉你强闯侍从的阻拦,并且出手伤人,你有什么说的?”

“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他们用的不是国语!”李永生的声音大了起来,“我让他们说国语,他们不听,还动手伤人……若不是我有两下子,现在早就被他们弄死了。”

队长的眉头,皱得越地紧了,“你确定是他们先动的手?”

前文说过,中土国的法律,比较注重道德层面的对错,先动手的肯定要失分。

“我的侍从不会说中土话,”这时,安贝克王子话了,他倒是说着比较流利的国语,不过身为王子,竟然空口说白话,也真够不要脸的。

“不会中土话,就别随便拦人,”李永生冷哼一声,却也懒得指出对方的狡辩,“这是中土国的朝阳山庄,不是你新月国的地盘。”

“但是他们要你止步,也只是恳求,你为什么要出手?”安贝克王子的脸皮,真的厚到一定程度了,这么颠倒黑白的话都说得出来,已经初步具备了一个政治家的素质。

尤其是,他还是如此地年轻。

“你当真没有人能推算出来事情经过?”李永生忍不住冷笑一声,“胡说八道的时候,不要过于抒情,小心分分钟被人打脸。”

安保队长心里,是倾向于相信李永生的,这跟大家同为中土国人,并没有多大关系,而是他认为,李永生说的话,比较符合逻辑和认知。

安贝克王子前一阵划地盘,阻人靠近的时候,也跟其他人生过冲突,一直就表现得比较蛮横。

大多时候,中土国人就忍让了,大家并不是没血性,而是这事情实在太小,为此和一个国外的王子放对,实在没啥意思,无非绕几步路而已。

但是安贝克一行人的不讲理,也传到了安保队长的耳中。

所以,他并没有理会王子的抗议,而是问一句,“这人身上的刀伤……你砍的?”

“怎么可能?”李永生的两只手拍一拍腰间,“我出来就没带兵刃,还在客舍楼里放着。”

安保队长的眉头再次皱一皱,“那他怎么受的伤?”

“这我哪儿知道?”李永生翻一个白眼,“没准他想要陷害我,故意划自己一刀。”

你很值得陷害吗?安保队长真的是哭笑不得,人家堂堂的制修,王子的侍从,用得着陷害你这样一个连制修都没达到的本修生吗?

慢着,好像哪里……有什么不对?

“这有点开玩笑吧,”旁边有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了,“照你的说法,两名制修,围攻你一个本修生,被你打成这样,还要自残讹你……你真的知道制修是什么吗?”

说话的这位年纪不到二十岁,一看相貌和打扮,就知道是中土国人,国语也说得很溜,偏偏地要帮外国人,怀疑本国人。

看到李永生看过来,他还得意地扬一扬下巴,眼中放射出一丝不屑来:你那拙劣的借口,瞒得过吗?

中二……真是一个挑战智商的年龄层啊。

“没错,就是他先偷袭,我的侍从才被算计,”安贝克听到这话,顿时一蹦老高,“此事处理不好,我要向大修堂,哦不……我要向教化部投诉!”

“你怎么说?”安保队长斜睥李永生一眼。

“我没啥可说的,”李永生一摊双手,“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成了司修呢,居然敢主动进攻两个制修……”

第九十一章 孔总谕暴走

安保队长听他俩各说各的,一时间也是头大无比。

他心里已经有了偏向性,但是这种事情,实在不是他能做得了主的。

不多时,山庄的院长来了,那是一个面容白净,气质儒雅的中年人。

“见过黄院长,”不少人纷纷打招呼。

黄院长来之前,就了解过此事了,他又大致问了两句,然后侧头看向李永生,“冒犯外国友人的是你?现在我宣布,你是不受朝阳山庄欢迎的人……尽快搬出去。”

“至于说今天的事情,该怎么处理,我会把你们转交到捕房,这已经不是修院能处理的了。”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登时就炸锅了,你竟然要将此事捅到社会上?

一般而言,本修院内部出了什么事件,都会自己内部协调,博本院如此,朝阳大修堂也是如此,将事情转交给捕房,就搞大了。

本修院的修生和教谕,也不愿意将象牙塔内部的事情,公开到社会上去。

安贝克王子闻言,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他在修院内部,是可以受到优待,但是真要将事情捅出去,他能借助的力量只会更多。

“宣布他不受欢迎,凭你也配?”就在这时,人群外传来一声冷哼,然后一个女人走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博本院总教谕孔舒婕。

她身上的衣衫还算整齐,但是髻散乱,眼睛里还带着血丝,很显然是接到消息之后,匆匆赶来的。

她打量黄院长一下,“我是博本总教谕,是不是把我也要撵出去?”

黄院长看她一眼。不阴不阳地话,“怪不得修生是这样,原来总教谕也不过这样。”

“小子。我先不跟你计较,”孔舒婕冷笑一声。转头看向那一群外国人,“哪个王八蛋打我的弟子了?”

一直以来,孔总谕都是以知性美女的形象出现的,现在蓬头垢面,嘴里也是不干不净,却是有点市井妇女的样子了。

安贝克王子是有担当的,他冷哼一声,“是你的弟子打了我的人。”

“滚一边去。”孔总谕一摆手,就像赶一只苍蝇一般,“连制修都不是,你跟我得瑟什么?”

然后她看向其他人,冷冷话,“同级切磋,我弟子输了是活该,他学艺不精,你打得好,我现在就问一句……哪个王八蛋大欺小了?给我站出来!”

中年男人犹豫一下。还是出声话了,“他威胁到了王子的安全,所以……”

“是你?”孔舒婕冷冷地看着他。

中年男人也火了。你是中阶司修,好像我不是似的,“是我又如何?”

“给老娘去死!”孔舒婕抬手一抓,小小的白皙手掌,幻化成丈许大,狠狠地抓向了对方,“化外蛮夷,也敢侵犯中土上邦?”

中年男人根本来不及辩解,腰间弯刀出鞘。狠狠地斩向了那只大手,“你算什么东西?”

他看得很准。对方的战斗经验不多,而他身为王子的贴身侍卫。那是百里挑一选出来的,最不缺的就是战斗经验。

如果他所料不差,当在两息之内,斩开这只幻化出来的手掌——这样的幻化威力惊人,但是实用性并不怎么好,很容易被以点破面。

然而非常不幸的是,几刀斩上去之后,他现自己失算了,“握草,灵气这么足?”

灵气足够的话,幻化的缺点,就不成其为缺点了。

就是老话说的那样:有灵气,任性;没灵气,认命!

“下去洗澡吧,”孔舒婕的大手捉住对方,她也知道,一时半会儿不好破掉对方的防,纠缠得久了,又要有人多事,于是手一抖,直接将人扔进了湖里。

她这一掷,就比李永生扔得远得多了,足足扔出去二十余丈。

中年男子想反击来着,但是被大手裹着,没什么太好的办法,想使出极端的手段,还真没那胆子——那个后果是他不能承受的。

于是他就硬生生地被扔进了湖里,而更悲催的是,新月国是个极度缺水的国家,几乎九成九的人不会游泳……

这样的小湖里,他没有溺亡的危险,但是很显然,一时半会儿也上不了岸。

“好了,碍眼的人去了,”孔舒婕轻松地拍两下手,才看向安贝克,“你跟我说什么?”

“是你的弟子……他先动手的,”王子殿下的眼神,有点慌乱。

“别跟我扯这些,我会找人来还原现场,”孔总谕冷哼一声,似笑非笑地话,“我倒是奇怪了,新月国是我中土的敌国,你凭什么敢这么嚣张……说说看?”

“中土国早就跟新月国停战了,”安贝克胡乱地回答。

“那也轮不到你们来中土国摆谱吧?”孔舒婕奇怪地看他一眼。

“这位女士,”就在这时,黄院长话了,他一脸的肃穆,“我现在代表朝阳大修堂宣布,你和你的弟子,都是本修院不欢迎的人……”

“第一,你们要搬出去,朝阳山庄不是给你们这样的人住的,第二,我们会把你们移交给京城捕房,希望你们配合一下,不要做无谓的反抗,那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孔舒婕侧过头来,看他一眼,眼中是说不出的奇怪神色,“不是给我们这样的人住的……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我住的是教化系统的预留房间。”

“教化系统的人,也未必就全是好人,”黄院长淡淡地回答,“我只知道,你殴打外国友人……现在,能跟我去捕房走一趟吗?”

李永生在总教谕来了之后,一直就是个乖乖仔的模样,但是听到这话,他忍不住了,“外国友人殴打国人的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黄院长不能回答这个问题,只能当听不到了。

“新月国只是跟中土停战,没有签订任何协议,”孔舒婕补充一句,“黄院长你如此庇护他们,是不是别有缘故?”

这话问得就太恶毒了,简直是怀疑对方出卖本国利益。

“他根本就不是院长,”人群里传出一个声音来,“区区中阶司修,执掌一个山庄,还真以为自己是大修堂的副院长了?”

这是谁说的,大家都没看到,不过由此可知,黄院长的行为,让某些围观的群众,都看不过眼了。

“就是啊,人家这孩子,政务院召见呢,”一边又有人高声附和,“黄院长的胆子真大,连政务院的召见都可以不看在眼里。”

“政务院每年召见多少人?”黄院长狞笑一声,“算多大的事?捕房里扣下,见不着也就见不着了。”

要不说这京城人士,活在天子脚下,很多事情都不会太当真,他们见识的权贵,实在太多了。

“你想扣下李永生?”孔舒婕呲牙一笑,雪白的牙齿煜煜生辉。

黄院长冷冷一笑,“我想连你也扣下,别张狂……真的,这里是京城!”

“咳咳,”就在这时,一声咳嗽传来,“小黄你退下吧,这事儿你办得不体面。”

“于……老院长?”黄院长的脸色大变,“我这是秉公办理,真的啊。”

人群散开,一个唐装老人背着手,慢悠悠地走了进来,此人头雪白,却是长了一张年轻人的面孔,肌肤白嫩齿白唇红。

“我不管你有没有秉公办理,”他大喇喇地话,然后冲孔舒婕点点头,“小孔,委屈你了,来京城,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老教谕,我怎么敢打扰您?”孔总谕抬手一拱,眼睛就红了,“您这,您这……您这琉璃心境了?”

“弟子未必不如师,”于老院长笑着一摆手,“你是我看好的弟子,这么远就认出你来了……你将来该比我强才对啊。”

“弟子愧对教谕期盼,”孔总谕眼睛一红,豆大的泪珠不住地落下,眨眼就打湿了前襟。

“好了,老大不小还哭鼻子,”老院长的眉头一皱,有点不耐烦的样子,看得出来,此人是个偏严肃的人。

孔舒婕吓得抬手抹一下眼泪,顿时就不敢哭了。

刚才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总教谕,见了于老院长之后,表现得就像个小姑娘。

老院长没再理她,背着手看一眼安贝克,“是你在我朝阳山庄划禁区的?”

这嘴巴一张,就直指关键处。

“我没有划禁区,”王子也不是没头脑的,他摇摇头断然否认,“我只是出行时,不习惯身边有人接近。”

“你是修生,在修院修行,”老院长淡淡地话,“凭什么把社会上那一套,带到修院里来?你若执意如此,只能请你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老院长,”黄院长吓得魂飞魄散,不住地挤眼。

于老院长扭头看他一眼,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屑,“你的事儿,回头再说!”

安贝克王子闻言一愣,他身为王子,出行有做派是再正常不过的,中土国官府也得认,刚才他跟李永生的冲突,主要原因还是自己的侍从没有说中土话。

若是跟前些日子一样,用中土话拦人,应该就不会有太大问题了。

不过……这不是习惯了旁人的避让了吗?

要不说,人的毛病都是惯出来的,这话一点不假。

正经是这白老头看问题不一样——修生就不该有这样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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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缺水的悲哀

安贝克被老院长的话将住了,愣了一愣之后,才一摆手,狞笑着话,“老头,让不让我在修院修行,你说了不算。≤”

嗯?于老院长脸一沉,才待话,只听得黄院长急匆匆话,“老院长,这个……上面真的很重视他啊。”

“嗯?”老院长眉头微微一皱,不怒而威,“重视到在修院里摆排场吗?你说的是哪个上面……跟我说一说?”

“老院长,我真没对您不敬的意思,”黄院长急得汗都要下来了,“实在是,实在是……”

“好了,你不用说了,”老院长一摆手,又看向安贝克,“你刚才说,不是你的人先动的手,对吧?若是查出你撒谎……你自觉离开朝阳大修堂,这样可以吧?”

安贝克哪里敢答应这样的条件?他来这里修行,可是被老爸寄予了厚望,若是被人撵出去,他老爸估计杀他的心都有了。

就算不被杀,他未来的前途也不会好了——要知道,他有上百个兄弟姐妹。

所以犹豫一下之后,王子继续耍无赖,“当时我在假山后,没看清……不过我相信我的侍从。”

“这样的担当,也好意思说自己是王子?”老院长不屑地看他一眼,冲一个三十出头的中年人扬一下下巴,“去拿一张回溯符来。”

回溯符……周围的人闻言,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老院长这还真是舍得啊。

不多时,中年人回转。身边却多了一个老头,他笑眯眯地话。“老于,回溯符什么的不用了。你家那盆七叶树茶送我就行。”

“想都别想,”于老院长一摆手,很干脆地回答,“两百银元。”

“我给你五百银元,你把回溯符卖给我好了,”老头眼睛一瞪,怒气冲冲地话。

众人闻言,轰然笑了起来,回溯符可是比亲自回溯的价钱高太多了。

回溯的秘术。只要是修炼过的化修,就可以施展出来,但是回溯符可不是修炼过的化修就能制出来的,而且符箓使用很方便,随便什么人,随时随地都能激。

当然,请化修出手,代价也不会低,不过请不动化修的。怎么都请不动,请得动的人,就不会太在意请化修的代价。

但是化修使用回溯秘术,也是要付出代价的。邀请者做出补偿,也是必须的。

两个老头拌着嘴,后来的老头行动却不慢。问明白冲突地点之后,双手在空中虚虚地画几条线。然后又掐个手诀,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咄!”

紧接着,虚空中就出现一副图像来,虽然没什么声音,但是只看图像,也能明白个大概。

回溯其实是指一段时间内,并不能精准到分秒,所以少不得快进一下或者倒一倒带啥的,后来的老头,脸色很快就变得苍白了。

不过冲突的过程,大家也看明白了,那脸上有新伤的年轻人,真的是无辜到不能再无辜了,先是被人阻路,然后被人推一把,紧接着那制修出手,竟是要斩掉他一条膀子。

然后,更令人气愤的事儿生了,面上有刺青的制修一刀斩下,竟然是要杀人的架势。

“握草!”围观的人顿时就接受不了啦,齐齐怒视着安贝克。

王子却是很无辜地一摊手,“我说了,当时我不在场,没错吧?”

“你敢更不要脸一点吗?”说话的却是那中二少年,他刚才指出李永生语言中可能的漏洞,不过是卖弄见识,本质上,他还是一个思维简单的人。

所以他很轻易地被回溯的场景激怒了,“这儿是中土国,你真以为是新月国了?”

安贝克的脸皮,比大家想像的还要厚,“好吧,我会惩罚我的侍从,处死他们也可以,但是……冒犯我的人,该怎么处理呢?”

他斜睥一眼黄院长,“我认为移交捕房比较好一点。”

“冒犯你?你还真看得起自己,”于老院长淡淡地话,“朝阳大修堂都是修生,身份平等,你既然不习惯,那我也给你个面子……自觉一点,退学吧。”

“你要我退学?”安贝克不可置信地瞪着他,“由此引的外交纠纷……你承担得起?”

“哪里有什么纠纷?我看到的只是外国人欺凌本国人,”于老院长冷哼一声,“再说,中土国和新月国……有外交吗?”

“好了,好了,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吧,”黄院长站出来,高声话,然后冲李永生挤出一个笑容来,“这位修生,你继续住在山庄好了。”

李永生不屑地冷哼一声,嘴巴动一动,最后还是看一眼孔舒婕,“我是不想在这儿住了,总教谕您看呢?”

孔总谕也冷笑一声,“大好的朝阳山庄,被你这种谄媚之徒掌管,风景也变得恼人了,这地方我们不住了……告诉你,这事儿没完。”

黄院长满不在乎地点点头,“不住那就算了,本来想给你们免去费用的。”

孔舒婕见他这副模样,愈地恼怒了,她看一眼于老院长,“老教谕,此人跟新月国勾搭紧密,甚至不惜颠倒是非,我建议细查一下,是否有不可告人之事。”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声怒吼,“无论如何,王子的侍从,肚子上被人斩了一刀,总不是假的,我强烈要求去捕房!”

原来却是那中年男人被人从湖里救起,怒气冲冲地大喊。

“也是哦,”安贝克暗骂自己,这么大的把柄不去抓,非要去纠缠什么细节,他看一眼后来的老头,“你再回溯一下,看他如何中刀的。”

老头斜睥他一眼,鼻子里出一声哼,“对我指手画脚……你算什么东西?”

中年男人登时闭嘴,新月国的修炼体系虽然跟中土国不大一样,但是回溯是化修才能使得出来的,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

一个化修对他呵斥,他只有夹起尾巴乖乖闭嘴的份儿。

不过他也并非毫无办法,下一刻,他一咬牙,拔出弯刀,就割破了自己两手的中指,“当我神教没有回溯的术法?”

他的两根中指在脸上涂抹一阵,画了一个玄奥的六边形图案,然后一抬手,又在额头中央划出一个竖着的血口,仿佛多了一只竖眼一般。

做完这些,他头冲西边跪倒在地,连磕六个头,大喝一声,“恭请神眼降临!”

一阵晦涩的波动,从他身上缓缓地出,他的眉心,开始汩汩地流出鲜血,不过那鲜血并不滴落,而是很诡异地悬浮在空中。

于老院长和那老头交换个眼神,不屑地笑一笑——两人身为化修,当然听说过这种法门。

当鲜血淌出半个排球大小之后,蓦地从空中消失,化作一团一丈方圆的红色血雾,先是一只眼睛的模样,扭曲片刻之后,上面出现了湖边的影像。

请神眼是要耗费精血的,尤其是司修请神眼,付出的代价极大,不过中年人已经豁出去了,一定要问李永生的罪。

然而片刻之后,他还是失望了,“这是……这怎会是他自己伤了自己?”

来回地看画面,他最终不得不承认,被刀砍伤的那位,正是伤在他自己的刀下。

“这简直是胡闹!”他大声地呵斥,“一定是有人做了手脚,一定是!”

“嗯?”孔舒婕眼睛一眯,阴森森地话,“诬陷本朝化修,小子你是找死吗?”

能在回溯上作假的,起码也得是化修的级别。

“他怎么能在落水的瞬间,狠狠地斩自己一刀?”中年男人大声地叫着。

“稀奇吗?”中二少年不屑地冷哼一声,“他的手臂被水拍了,压上了肚皮。”

“被水拍了?”中年男人愕然地回望,眼中是满满的不可置信,“你想说柔软的水,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劲儿?”

“二货,”中二少年翻一翻眼皮,“你自己从高处往水里跳一下不就知道了?”

众人也都用怜悯的眼神看着那脸色苍白的中年人:不愧是来自缺水国家的人啊。

中年人原本就失血过多了,见到大家都这样看着自己,一口气提不上来,直接就晕了过去。

孔舒婕也一直担心,李永生会被送到捕房,见到对方受伤的经过,虽然她心里依旧生气,但也长出一口气:真的是跟他半点关系皆无啊。

她沉吟一下,走到于老院长面前一拱手,“老教谕,我先带着弟子搬出去住了,回头得空了,再来拜见您老人家。”

老院长一摆手,淡淡地话,“高阶司修再来,要不然我不见。”

老教谕一直就是这么个古怪性子,孔舒婕也不以为意,然后冲着那老头一拱手,“多谢这位大人出手相助,有些金银在行囊中,待我去取来。”

“总教谕,我这里还有一些,”李永生招呼一声,“五六两金子。”

回溯术法是要耗费气血的,谁也不能让化修白忙,五六两金子固然不少,但是有钱并不一定能请到化修。

于老院长能开出二百块银元的价格,主要是因为他跟老头太熟了,熟到给点营养费就行,出场费什么的根本不考虑。

李永生当然不能这么给了,而且此事因他而起,他也不能让孔总谕为自己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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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 忠诚的赞歌(二更)

所幸的是,李永生在离开博灵郡之前,从秦天祝那儿要回了那两百两金子,并且将其中的二十两兑换成了银元。

“我倒忘了,你这家伙现在不缺钱,”孔舒婕猛地反应了过来,笑着拍一下李永生的肩头,“给这位师叔拿十两金子好了。”

“总教谕,”李永生无奈地翻个白眼,“您这么慷弟子的慨……真的好吗?”

“我说,两个小家伙,你们商量得热闹,问过我没有?”老头脸一沉,阴森森地话,“化修是能用钱买的吗?老于……你这弟子是怎么教的?”

“没错,化修是用钱请不动的,”于老院长点点头,顿一顿之后,又吐出五个字,“但是你例外。”

“扯淡不是?”老头哼一声,然后一指李永生,“小家伙,我只收你成本,三百银元,不过有点事情,我要问你一下。”

“先谢过大人,”李永生抬手一拱,恭恭敬敬地回答,“大人为我正名,小子实在荣幸,无以为报,不知中午能否邀请大人喝酒?”

“荒唐,”老院长见状忍不住了,“我们只是路见不平,谁还差一顿酒?”

须知他一开始打算拿出的回溯符,也是有价无市,这根本不是钱的问题。

“人家又没叫你去!”老头冷哼一声,又白他一眼,“你替我拒绝个什么劲儿?”

于老院长被噎得直瞪眼珠子,却不能说什么。

“那还请前辈在这里稍等片刻,”李永生和孔舒婕转身就走。

两人收拾行李,也是很快的,一炷香之后就赶了回来,还租了一辆马车,很显然是要直接搬家了。

老头还在原处等着,有意思的是,老院长居然也在,不过安贝克一行人不见了踪迹,围观的人也散了七七八八,只有七八个闲人,一边走来走去,一边斜眼看过来。

这里原本就是消遣散心的场所,有些闲人很正常。

“老院长……一起去吧?”孔舒婕也不知道对方的心思,但是既然撞上了,肯定要壮着胆子问一声。

老院长却也不推辞,直接上了马车。

在马车上,孔舒婕递了三片金叶子给那老头,“还没有请教大人尊姓?”

“我姓甄,叫我甄老好了,”老头大喇喇地收起了金叶子,然后饶有兴致地反问,“你这是打算去哪里?”

“去法院附近,”孔舒婕也不隐藏自己的意图,“我有好友在那里,以她的名义,找个住处很简单。”

“咦?”甄老奇怪地问,“既然是这样,你为何不一开始就去那里呢?”

“因为小孔是朝阳大修堂出来的,”于院长不耐烦地哼一声,“没听到她叫我老教谕?”

“呵呵,”甄老怪笑了起来,“那姓黄的直接将小孔撵走,不愧是朝阳大修堂啊,啧啧……果然是国内顶尖铁面无私。”

“你不说怪话会死吗?”老院长冷哼一声,显然是很不爽。

“哈哈,”甄老继续大笑,也不回答,就是一个劲儿地笑。

李永生见于老院长有点尴尬,少不得出声解围,“孔总谕本来还想让我去朝阳插班,都联系好了,打算明天办手续……住那里比较近。”

“插班?”甄老先是一愣,然后捧腹大笑,“哈哈……笑死我了,你还去吗?”

不等李永生话,孔舒婕就冷冷地回答,“不去了,现在的朝阳,也是徒有虚名了。”

老院长瞪大眼睛,狠狠地瞪她一眼,“你这是什么话?”

“实话啊,”甄老唯恐天下不乱,幸灾乐祸地补充一句。

不过下一刻,他面色一整,“你此来法院,还是存了收拾那姓黄的心思吧?”

“收拾谈不上,了不得歪一歪嘴罢了,”孔舒婕面无表情地回答,“我博本院的人,也不是那么好欺的。”

“这事找巡荐部的,更好办一点,”甄老看一眼老院长,“老于,巡荐部姓梁的,可算是你的弟子吧?”

三院六部的法院,是管审案子和判决的,但是一般来说,想要审查官府中人,最好先通过巡荐部弹劾,这样比较稳妥。

“你怎么那么多废话?”老院长狠狠地瞪他一眼,“朝阳的事儿,自然有朝阳的人来处理,就不牢你费心了。”

“哈哈,”甄老又开心地笑了起来。也不管于老院长铁青的面孔。

笑了好一阵,他抬手一指李永生,“还是你初生牛犊不怕虎,敢对着两个制修叫板……小家伙,我看好你哦,那些朝阳的软蛋,没法跟你比。”

李永生微微一笑,“不是什么怕不怕,我只是认为,中土国好客,好的却不是恶客。”

“这话着实精辟,”甄老笑着点点头,“不好恶客……当浮一大白。”

于老院长的脸,却是越来越黑。

就在这时,马车已经减慢了度——法院和朝阳大修堂离得并不远,也就四里地的模样。

孔总谕选一个异常气派的客栈停下车来,入内跟店家交涉了几句,最后撂下一句话,“不信的话,你将她找来……就说我孔某人在这里等着。”

这客栈离着法院不远,平日里主要就是靠着法院的客流生存,见她这么说,自然是不敢怠慢,马上就安排了两间房,还赔着笑脸解释。

“今年的客人真的多,不过既然是汤大人的朋友,就算我没地方住,也不能委屈了您不是?”

客栈不但有客房,还有酒家,博本院的师生先在酒家里开个包间,安排两名化修大人喝茶,他俩则是在安放了行李之后,马上赶了过来。

他们前脚进门,后脚就有人赶了过来,不是别人,正是网红脸汤师姑和她的弟弟汤昊田,他俩接到了店家的传告。

两名化修分了上座,时近午正,就叫了酒菜上来。

俩老爷子都不是特别能吃的,几筷子就吃得差不多了,而孔舒婕根本无心吃饭,随便扒拉两口,就说起了今天的事。

反正今天是旬休,汤师姑也没事,跟孔总谕推杯换盏,喝得十分痛快。

喝到兴起,孔舒婕问了,“怎么样,能不能帮姐们儿搞一下这个姓黄的?”

“搞人没问题,但是不合章法,涉及里通外国……最好有个由头,”汤师姑斜睥于老院长一眼,“于院长您觉得呢?”

终究是在帝都生活了多年,她可没有孔舒婕身上的草莽气息了。

姐妹的事儿,肯定要帮,但是该怎么帮,帮到什么样的程度,就要看具体情况了——这不是她市侩,而是法院里就有那么多活生生的例子。

帮人帮得把自己栽进去,可不就没意思了?

于院长还没来得及说话,包间门就被推开了,外面走进来俩人,都是中阶司修,一个是蜡黄脸色的中年人,一个却是熟人——正是大家商量要对付的黄院长。

“来得匆忙,大家海涵,”黄院长笑着作个揖,冲于院长使个眼色,“老院长,有点误会,我觉得需要解释一下。”

老院长坐在那里,纹丝不动,“没啥误会,是我误会你了……当初投你一票,是我错了。”

“您几位……”黄院长看一看陪客,挤出个笑容来,“能让一让吗?”

“不能!”李永生眼睛一瞪,这一刻,他都顾不得请示孔总谕了,在朝阳山庄你得瑟也就完了,还跑到这儿来得瑟?“我们订的包间,凭啥让呢……你脸大?”

“这个……李永生同学,此事有点误会,”黄院长一边说,一边继续扫视四周。

汤师姑一看就明白了,这事儿不合适掺乎,于是拽起自己的弟弟就走,“我们出去催一下菜,你们先谈着。”

待他俩出去之后,黄院长将蜡黄脸中年人让在座位上,自己跑去关包间门。

“于老、甄老,二位好,”中年人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今天的事呢,是个误会,我的上司也不希望两位老人家震怒……所以派我来解释一下。”

“哦,误会,”老院长点点头,然后眉头一皱,“你上司是谁?你以什么资格,坐在我面前跟我对话?”

“我这个……”中年人苦恼地挠一挠头,他在体制里,也是可止小儿夜啼的角色,但是面对朝阳大修堂曾经的老院长,他还真不敢造次——当今孟辅仲辅,都是出自于朝阳大修堂。

犹豫一下,他字斟句酌地回答,“上司名讳,我不敢提,只能说是……有关部门吧。”

于老院长怔了一怔,脸上出现了一些微妙的变化,他点点头,“你继续。”

我继续……你让我怎么继续?中年人苦恼地咽一口唾沫,“只能说是个误会,我们不是有意放纵新月国的人,实在是……安罕部族,是新月国中,相对亲中土国的势力。”

李永生听到这里,基本上就明白了,怪不得敌对国的人,在己方还活得这么滋润,合着是一忠诚的赞歌。

“亲我方的又如何?”甄老听得不满意了,他皱着眉头话,“那就能在中土国高人一等,为所欲为吗?”

蜡黄脸中年人看他一眼,字斟句酌地回答,“甄老,我们需要他们,来分化瓦解新月国……些许小事,该忍就忍了。”

“扯淡不是?”李永生不屑地一哼,“咱们需要他们,他们同样需要咱们,要不然,他们吃撑着了,来新月国的世仇这里修行?”

第九十四章 不与众谋(三更)

李永生在地球上,见过了太多的利益之争,国与国之间的战争,从来都是利益之争。

就算带路党,也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否则他凭什么带路?

安罕部族是亲中土国,但是中土国带不给它利益的话,它为什么这么做?

李永生的意思很明白,别觉得新月国来人,咱就要谦让,没准它更需要咱们呢。

蜡黄脸中年人当然也知道这个,不过他虽然是有关部门的人,但终究只是一个中阶司修,有些事情他根本不知情。

还有些事情,他虽然知道,却又不敢随便说——做不了主啊。

所以他只能无奈地看李永生一眼,心说劳资说话,你居然敢插嘴?“你说得也对,但是……人家有归附之心,朝廷总不能寒了人家的心,将人撵到对手怀里。”

“拉倒吧,”孔舒婕不屑地哼一声,“在我看来,国外来求学的人虽然多,新月国这里实在不合适,切……当初卫国战争,多少人站到了新月国那边?”

“那是,”甄老闻言点点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新月国的修生里,当有不少细作。”

“但总还是有不是细作的不是?”蜡黄脸这次叫上真了,“也有修生从此心慕中土上邦,甘心为中土国奔走不是?”

李永生听到这里,忍不住有点微微的惊讶,合着中土国也能意识到文化输出的重要性,着手来培养精英,扶持代理人?

这种事情,他在地球听说过,当初华国对美利坚的庚子赔款,美利坚将本金退还华国,用做留美基金,华国人就对美利坚人的印象非常好。

事实上,那时美利坚做为新崛起的强国,正在布局全世界,退还一些本金,通过留美基金,培植一批精英出来,掌控华国,成为本国的代理人,就是他们的目的之一。

后来西方国家在非洲很多国家,也是那么搞的——殖民地行不通了,我就培养该国的精英,成为本国的代理人。

这话扯得远了,总之,李永生对中土国有关部门竟然有如此的意识,还是有点吃惊。

“新月国是真神教的教国,”甄老不屑地哼一声,“跟本国运修根本不一样,你们脑子得进多少水,才能觉得人家会心向中土?”

化修真不是好忽悠的,一神教的国家,指望他们放弃信仰和修炼方式,投奔中土,实在有点一厢情愿了。

蜡黄脸中年人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顿了一顿才话,“肯定是有的,这个我不方便说,不过……总要试一试的吧?大家忍一忍,也是相忍为国。”

“你真不害臊啊,”李永生火了,“你要相忍为国,那自然由你,凭什么你要求我们黎庶,也相忍为国?提这个要求的时候,你征得我们同意了吗?”

蜡黄脸看他一眼,淡淡地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这种大事,朝廷决定就行了,你一个小小本修生,也敢质疑,你配吗?

黄院长也冷哼一声,“大事不与众谋,懂吗?”

“是啊,与众谋的时候,就是要交税了,”甄老阴阳怪气地说一句。

其实他本人,以前也是支持大事不与众谋的说法,但是自从被乞骸骨之后,在朝廷里出不了声,他就一肚子火。

黄院长却是不敢得罪甄老,少不得讪讪一笑,“甄老说笑了,黎庶中贤愚不齐,更有不肖甚或大恶之徒,不敢与众谋,还是相忍为国的好。”

李永生听到这里又火了,“合着我今天没忍,就是不对了?”

“那当然了,”黄院长理所应当地回答,“你本是无依无靠一孤儿,朝廷养你这么大,自该报恩才是,有外国友人阻路,你离去便是,为何要挑衅,为何要骂人?”

有关部门办事,还果然快捷,短短一个上午,竟然弄清楚了他的来历,想必用了不少传讯石,那可……也是民脂民膏。

“我靠了自己双手活过来的,为何要感激朝廷?”李永生气得笑了,“没错,朝廷给了我一个安定的环境,但是……”

他一指自己脸上的伤疤,“你当安定的环境里,就没有强取豪夺了?”

蜡黄脸对此人脸上的伤疤,也有所了解,少不得哼一声,“不懂忍让,少年人,你实在有点过于狂妄了。”

李永生呲牙一笑,“少年不狂妄,莫非等到老了才狂吗?”

“噗”地一声响,原来是甄老的一口酒喷了出来,他笑眯眯地冲着李永生伸出个大拇指来,“小子,你很合我的胃口,我也曾年少轻狂,却还不如你。”

“总之呢,今天这件事,就此作罢,”蜡黄脸淡淡地话,“追究下去对谁也不好,以后做事之前,多想一想。”

“怎能作罢?”李永生一拍桌子,眼睛一瞪,“若不是我身手还算矫健,早就被对方斩做两段了,你们就是这么保护黎庶的?”

“你总是没死,”蜡黄脸淡淡地看他一眼,“该避让的,你得避让。”

“我知道避让他吗?”李永生的声音,越地大了,“你有关部门觉得他该被保护,你们为什么不派人来保护?要我对一个说鸟语的外国人屈膝?对不起……我做不到。”

“没错,”孔舒婕很干脆地点点头,“博本院培养不出来软骨头的修生!”

这话却是连朝阳大修堂都骂进去了。

“是这个道理,”于老院长点点头,他的脸色很不好,“我不管本国外国,修生就该有个修生的样子,若是你有关部门强行要保护,我们也没话,就是三个字……派人来!”

这要求再正当不过了,你们觉得他重要,派出专人来保护,要不然任他这么跳腾,算怎么回事?

蜡黄脸和黄院长登时语塞——派人过来的话,还能低调吗?

接下来,两人也没脸再留着了,匆匆告辞而去。

于老院长也不想再呆着了,今天的事儿,让他真的很没面子,于是他对着孔舒婕点点头,“姓黄的自有我处理,你的弟子……在朝阳插班就是了,有问题找我。”

然后他看一眼甄老,“你不走?”

“我还有别的事儿,”甄老白他一眼,然后看向李永生,饶有兴致地问,“那制修斩了自己肚皮一刀,可是你刻意为之?”

我勒个去的,李永生忍不住翻个白眼:果然啊,没有一个化修是简单的。

不过他嘴上,当然要否认了,他摇摇头,“茫然”地回答,“不是啊,那是他运气不好吧?”

“你跟我这么说,就没意思了,”甄老意味深长地笑一笑,“你对付那两个制修的过程,我看得很明白……不是博本院能教出来的,任何一个本修院都教不出来。”

他本身就是掌握了回溯术法的,所以对那新月国的秘术,并不感兴趣,对方再次回溯的时候,他反倒是在细细琢磨,一个本修生,是如何将两名制修重伤,并且扔进水里的。

李永生的手法,粗看起来也没什么奥秘,无非是占了一个快字,再加上灵活的身法,就侥幸地战胜了那二人。

真要说有什么奇怪之处的话,那就是此人在战斗中的直觉太灵敏了,每一个时机都把握得恰到好处,也没有多余的动作,简直可以说是异常精妙。

套一句烂了大街的话就是:观看此人的战斗过程,是一种享受。

然而,甄老看到的,却不止这些,因为他不属于两个修院和新月国任何一方的势力,所以他要细细地琢磨:此人是如何取胜的?

不琢磨还好,越琢磨,他就越觉得有味道,须知化修的眼力,真不是白给的,琢磨来琢磨去,他竟然猛地现:新月国的制修给了自己一刀,似乎……也在李永生的算计中?

否则的话,就不能解释,为什么李永生在将人抖手扔出的时候,手腕为何诡异地转了一下。

当然,这仅仅是甄老的猜测,并没有任何的证据,毕竟在这种电光石火的战斗中,偶尔出现动作走形,是很正常的。

然而必须指出的是,修炼到化修这个境界,都有非常敏锐的直觉,也有自由心证的实力。

所以甄老就认定,这小子是故意使了阴招,至于说原因?很简单——转手腕那个动作,是完全多余的,而李永生在做其他动作的时候,如行云流水一般,自然且恰到好处。

于是他就生出了好奇:什么样的武修,才能培养出这样的少年战斗高手?战力极强不说,还会不着痕迹地阴人?

李永生讪讪地一笑,“甄老您想多了,绝对是凑巧,运气好。”

甄老斜睥着他,眼神中明显表现出一个意思:忽悠……继续忽悠。

于老院长听到这话之后,也不着急离开了,而是闭上了眼睛回味——能让他这老友看在眼里的事,他也有必要琢磨一下。

须臾,他缓缓睁开眼睛,冲着孔舒婕点点头,“果然很强的战斗实力,博本院这样的修生,多吗?”

老院长在文修上比较杰出,对武修不是很看重,不过既然得了提示,回想一下所见到的战斗经过,以他的眼力,还是能看出其中精妙的。

当然,他不会将李永生的实力看在眼里,他看重的是对方在这样的年龄和修为,所爆出的战斗力——博灵本修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强大了?

第九十五章 只因没钱(四更求月票)

对于于老院长的问话,孔舒婕很想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但是犹豫半天之后,她最终还是摇摇头,“只有他一个。”

老院长沉默片刻,叹了口气,也没再说话。

倒是甄老好奇地问,“小家伙另有传承?”

“这我就不清楚了,”孔总谕斜睥李永生一眼,嘴角泛起一丝微笑,“据说少年时曾得异人看重,武技和见识都不差。”

“见识也不差?”甄老愕然,见识两字可跟武技不同,不是勤修苦练就能得来的,必须要有思考和积淀,“他才多大?”

孔舒婕也不想说关于通窍的讨论,这种级别的见识,能让她眼前一亮,但是打动化修,恐怕还是不够,于是她选了另一个说辞。

“他在修院里,研制出了收音机,写的话本,也位列庆典征文第三。”

甄老的嘴巴,张得越地大了,眼睛珠子也瞪了出来,好半天才不可置信地话,“就是那个……让荣载道骂得很惨的话本?”

这次轮到孔舒婕纳闷了,“这个话本,您也听说了?”

“我何止听说啊,”甄老苦笑着摇摇头,“京城里够点份量的,都知道了,不过这件事里,味道太多,我就不跟你细说了……”

下一刻,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然后看向李永生,骇然问,“你写的时候……想到结果了?”

李永生顿一顿,还是点了点头,“想到了。”

“果然见识不差,”甄老颓然点点头,然后又狠狠瞪他一眼,愤愤地话,“这么着急干什么,晚几年拿出来不行?”

这种为光宗正名的事,今上迟早要做,但是眼下强行推动,令京城里有实力的人,都面临站队的问题,所以他才抱怨。

李永生沉吟一下,略带点无奈地回答,“没钱交学费了啊。”

“噗,”甄老又一口酒喷了出来,一个话本,就搞得京城诸多大佬人心惶惶,居然是因为……区区的一点学费?

老院长的表情也不轻快,他忍不住问,“你不是挺有钱的吗?”

“他是孤儿,怎么会有钱?”孔舒婕做出了回答,“明了点好东西,差点被人强夺了去,这不是……他脸上伤还没好。”

老院长最是听不得修生受委屈,闻言狠狠瞪她一眼,“你们修院干什么吃的?”

“赵平川那人,您应该知道一二,”孔总谕无奈地撇一撇嘴。

不过她也无意爆出太多细节,于是话锋一转,“是军役房下的手。”

听到“军役房”三字,两名化修都不言语了,没法再说了。

沉默片刻,包间门被推开,汤家姐弟走了进来。

“好了,”老院长站起身向外走去,“记得把他带过去插班。”

不愧是曾经的朝阳大修堂一把手,他根本没有给孔舒婕拒绝的机会。

“算了,改天再聊吧,”甄老见状,也站起了身子。

他俩离开之后,网红脸汤师姑坐下来,好奇地问,“这老头是谁呀?”

“我也不认识,姓甄,”孔舒婕一摊双手,“会回溯术法。”

“化修?”汤师姑倒吸一口凉气,“是京城的吗?”

孔舒婕无奈地笑一笑。

“后面来的那蜡黄脸,告诉我别管朝阳山庄的事,”汤师姑不屑地撇一撇嘴,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回来包间晚了。

不过她也没将此人放在心上,“这又是什么鸟人,敢跟我指手画脚?”

孔舒婕嘿然不语,半天才说一句,“汤圆你就别管这事了。”

“我还真不服气了呢,”汤师姑气得一拍桌子,“他是什么人?”

孔舒婕苦恼地皱一皱眉头,“是负责安罕部落王子的……有关部门。”

汤师姑闻言先是一愣,然后又狠狠一拍桌子,“有关部门就怎么了?敢冲法院指手画脚?”

她的话说得凶,但是看她的脸色就可以知道,也有点色厉内荏。

“不用了,汤圆,”孔舒婕摇摇头,“老院长说要动那姓黄的,你还不知道他的脾气?”

“哼,”汤师姑气呼呼地哼一声,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第二天一大早,孔舒婕带了李永生,去朝阳大修堂办插班手续。

孔总谕是重回故地,又因为此前都联系好了,事情办得极为顺利,辰末时分,大部分流程就走完了,她带着李永生,找到了要插班的教谕那里。

教谕姓沈,近四十岁的男人,他对于突然出现的中年美、妇,先是微微愣了一下,待听清楚事由之后,脸刷地就拉下来了。

不过虽然拉下了脸,他也没说什么难听话,只是淡淡地表示,插班可以,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住宿,但是有句话我说在前面:你要么就别住,住了就别随便出修院。

李永生看到他这个态度,很是有点奇怪,我招你惹你了,这么给我脸色看?

一气之下,他就不想住修生宿舍了,但是想一想住到外面的话,万一遇到事情,可享受不到修院的庇护了,于是他犹豫一下问,“有相对独立的宿舍吗?”

不是他有意搞特殊化,说他来修院,本来就是混文凭来的,而且因为昨天的事,他对朝阳大修堂的观感并不好。

“没有,”沈教谕摇摇头,面无表情地话,“修院就是这条件……其实宿舍环境也不好。”

你真的不是故意往外撵人吗?李永生非常怀疑这一点。

“修院教谕家属楼,总有出租的吧?”孔舒婕对这些名堂,还是很清楚的,虽然她不知道,李永生为什么要住独立宿舍,但是他既然有意,她当然就要帮着争取。

沈教谕的脸,越地黑了,好半天才回答,“家属楼有没有出租的,我并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明确告诉你……家属区和教学区距离非常远,起码五里地。”

朝阳山庄就很大了,朝阳大修堂更大,面积接近万亩,其间不但有山水湖泊,假山园林都不少,还有集市,更有各种试验田,工具作坊,那是为工科和农科修生提供的。

而朝阳大修堂跟朝阳山庄不同,并不崇尚奢靡,极少能看到马车,马匹多一点,也都是教谕在用,修生们赶路,一般就是靠两条腿。

“远一点不打紧,”孔舒婕淡淡地话,“永生不在乎。”

“但是我在乎,”沈教谕面无表情地话,“我班上的修生,不允许迟到。”

咦,这有意思啊,孔舒婕就算心思再粗,也现对方有点针对性了,少不得冷冷一哼,“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吗?”

她怀疑黄院长在捣鬼,姓黄的只负责山庄那块,按理说是管不到大修堂本部的,但既然是出身于大修堂,跟本部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也是必然的。

“那些闲言碎语,我没兴趣听,”沈教谕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

身为一班的教谕,他特别烦插班生,尤其是这个大庆的年里,各种关系塞进来的插班生格外多,他所在的班,现在已经塞进来三个了,这厮是第四个。

有人跟我说了什么?对不起,爷没兴趣听——我管你是谁的关系呢。

孔舒婕盯着他看了半天,才轻笑一声,“别自找不痛快,我一直很想尊重你。”

“你来找我不痛快好了,”沈教谕顿时就爆了,“插班,你就老老实实地插班,要不然去别的班,我堂堂的教谕,还要看你修生家属的脸色了?”

“好像有点误会,”李永生笑眯眯地打个招呼,“咱们的沟通,似乎出了点问题。”

“哼,”沈教谕冷哼一声,并不答话。

李永生能感觉到,对方真的好像误会了,不过因为昨天的事,他都有点不想来朝阳大修堂插班了,之所以跟着来,实在是碍不过孔总谕的面子。

既然对方是这种态度,他也就不打算忍下去了,于是眼睛一瞪,“我迟到了又怎样?”

“你迟到当然无所谓了,你关系硬嘛,”沈教谕冷哼一声,“但是会带坏班里的风气,修院的名声……不能毁在你们这些人手里。”

“哈,”孔舒婕闻言笑了起来,她这才知道,沈教谕为何是这般嘴脸,“毁名声的事儿,你放心好了,我也是这里出身……永生是真的有实力,不是凭关系进来的。”

“随便你们怎么说好了,”沈教谕虽然在象牙塔内,但是接触的修生家长也极多,并不完全相信她的话,“我的意思就是,不管你住哪里,来班里上课,不要迟到,不要搞特殊化。”

李永生笑眯眯地点点头,“明白,你不希望我住修生宿舍,也是怕我搞特殊化了?”

“别人上课,你在宿舍睡觉,别人什么感觉?”沈教谕眼睛一瞪,“朝阳大修堂聚集了全国的精英,你们这些外来的,老老实实插班就行了……不就是想在京城里看点热闹吗,何苦糟蹋你的同学?”

孔舒婕一听这话,登时就呛了,“你那几个弟子,加起来比得上我这一个?”

“随便你说了,”沈教谕并不驳斥,他心里早已认定,这名脸上有疤的修生,是借机来看热闹的——那些夸张的话,他听得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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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教化部(加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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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舒婕闻言,心里是要多不舒服有多不舒服了,“你的学生够优秀的话,又何惧骚扰?”

沈教谕耸一耸肩膀,并不说话,但是已经将态度表现得十分明显了我不跟你计较。

李永生不想陷入这无谓的争执,于是出声话,“我若迟到,不去也就是了,可否?”

“你不去上课都无所谓,”不等沈教谕说话,孔总谕先开口了,“对你来说,升上舍生是手到擒来。”

“你不能不来,”沈教谕看向李永生,郑重地摇摇头,“迟到时不来,平时还要来……时来时不来,别人怎么看?”

“那我一直不来好了,”李永生觉得这不是问题。

“行,你有这话就行,”沈教谕一拍桌子,“学年大比的时候,你若能过……考勤之类的因素,你不要考虑。”

李永生闻言,大喜过望,只觉得这沈教谕可爱极了,于是忙不迭地点头,“既然教谕这么说,我自当遵从,您放心,我是一定会过的。”

“那就这么说定了,”沈教谕狐疑地看他一眼,“先上两天课,按时上……然后你想不来,就彻底别来。”

说完之后,他觉得这么针对一个孩子,也挺没意思,说不得又补充两句,“你想去书阁之类的,都由你,别影响大家就行……修院里自修的人也不少,只要你有那个实力和天分。”

“先上两天课,怕是有点问题,”孔舒婕犹豫一下,还是实话实说。“后日政务院要召见他……能否过两天再说?”

“神马?”沈教谕愕然地张大了嘴巴,“政务院召见……他?”

“李永生在全国的庆典征文,排名第三,”孔总谕傲然地回答。“如果不是考虑未来京城还可能需要他配合,他根本就不需要留在这里插班,明白吗?”

“原来……是真的插班?”沈教谕腾地站起了身子,先跟孔舒婕一抱拳,又冲李永生点点头。讪笑着话,“抱歉,我实在被关系户折腾怕了,真的失礼了。”

孔舒婕翻一翻眼皮,她还是有点不能释怀刚才对方的无礼。

倒是李永生笑着一拱手,“教谕坚持原则风骨铮铮,着实令人佩服,哪里来的失礼一说?”

“你家总教谕可还生气呢,”沈教谕哈哈一笑。

他是坚持原则的,所以并不怕孔舒婕。但是当他现,弄出了一场乌龙,自己不占理之后,哪里还敢跟堂堂的中阶司修呲牙咧嘴?

孔总谕哼一声,“你的做法我能理解,但是先入为主真的不好。”

“都是本院毕业的,总教谕留个面子,”沈教谕赔着笑脸回答。

平常他是不怎么在意大修堂的师兄弟,因为他就留在了京城,留在了修院。师兄弟实在太多了,触目全是,想要照顾都照顾不过来。

但是现在,他就要套套近乎了。“家属区的宿舍,我正好知道一套房子要出租。”

孔总谕虽然是女人,但也是心比较大的那种,并没有揪住对方不放,于是笑着点点头,“若是这样。那可太好了……麻烦学弟了。”

沈教谕斜睥她一眼,“我好像比你大吧?”

“那又如何?”孔总谕翻一下眼皮,“学无先后,达者为尊!”

沈教谕奸诈地一笑,“那好,您确实比我老,这总成了吧?”

孔舒婕登时就怔住了。

不得不说,抛开面具的沈教谕,还是很有意思的一个人,他很热情地借了一辆马车,带着他俩去家属区走一趟,看一下打算出租的房子。

房子是平房,足有七间之多,北面、东面和西面各两间,南面只有一间,旁边是院门,中间还有圈起来的小院。

屋主去了边陲的本修院,支援那里的教化工作,三年之后才会回来,而他的家属因此回了老家,房间就空下了。

房间有点多,还是孔总谕不喜欢的平房,但是李永生喜欢,他问了一下价格,知道这里月租不过三块银元,毫不犹豫地拍板了,“就租这里。”

三块银元,比景教谕的薪水还高,但是这里是帝都啊,还是这么大的一个独立小院,真心不贵。

李永生在地球界的时候,就见识过帝都房价的疯狂,而且这现象不是偶然的,想当年白居易入京城,就曾经有人吐槽他的名字长安居,大不易!

这还真是土豪,沈教谕暗暗咋舌,“要请仆役吗?扫洒院子。”

“那就一并麻烦教谕了,”李永生呲牙一笑,反正他现在不差钱,而且最关键的是,他还打算再聘请一些学姐学弟,在京城也开个广播电台。

不过这个事儿,要稍微往后放一放,谁知道京城这帮大佬,是如何规划的收音机。

中午李永生请客,邀请沈教谕小酌一下,拜托他下午找到仆役,因为晚上他打算入住了。

沈教谕有点不解,等一两天也行啊,旁边的朝阳山庄也能住,你反正不差钱。

打死都不住那里,孔舒婕恨恨地表示,姓黄的那厮,昨天就撵我们走,只要他在朝阳山庄一天,我们就不去那里住。

沈教谕闻言大奇:你们是怎么招惹他了?

待他听明白因果之后,狠狠地一拍大腿:原来就是你二位,昨天打了新月国王子的?

国外修生,在朝阳大修堂里,喜欢惹事的并不多,但是绝对不包括安贝克。

多少教谕都看安贝克不顺眼,而且对修院的“绥靖”态度,十分的不满,不过有人强调相忍为国,大家也只能硬生生地忍着。

所以沈教谕对李永生的行为,表示出了强烈的欣赏,说既然你在我的班上插班,遇到不公正的事情,你尽管出手,修院的压力,我绝对帮你扛住。

至于说来自外界的压力,我也能帮你协调,但是你自己也要努努力终究你是要被政务院召见的了,对吧?

沈教谕做人有底线,但也非常实在,并不大包大揽。

在他的帮助下,李永生下午就请到了仆役,一个姓葛的中年妇女,管吃管住月薪一个银元。

第二天,孔总谕去教化部走了一趟,得到了一个消息:下午的时候,征文的前十名,要去教化部沟通一下。

其实这沟通也没啥内容,无非是确定一下,前十名是不是都来了终究是政务院召见,万一有人来不了,就是不可原谅的疏忽了。

随后,李永生跟着总教谕去了,见到了教化部言德司的司长。

图元青也来了,俨然以李永生的掘者自居,不过司长大人也就是客套了两句。

京城真是盘龙卧虎的地方,有本事的人太多,今天来的不止是征文第三,还有征文第二呢,倒是第一那位身居京城,不用提前来应卯。

司长大人正经是对收音机比较感兴趣,问了两句之后,表示说此事已经上报给了部长,既然是博灵教化房和本修院共同开的,那当然也算教化部的功劳你明白吧?

李永生并不做声,倒是图元青笑眯眯地表示,那是当然,这一切都离不开部里的关怀,否则我们也不能取得这样的成就。

而孔舒婕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了,出了司长的房间之后,她冷哼一声,“图教化长,你想说自己支持了李永生,也就算了,还扯到部里,这算怎么回事?”

“孔总谕你想多了,”图元青也不着恼,而是笑眯眯地回答,“部里哪里会在乎这点小功劳?他们也就是希望,咱们能在政务院提一下名字……你应该这么想,不知道感谢上司的人,政务院也不会喜欢啊。”

孔总谕也知道这一点,她微微颔,又怜惜地看李永生一眼,“永生这次可是吃苦不少,我不想再看到什么意外了。”

“你放心好了,就是挂个名,”图元青拍着胸脯,信誓旦旦地保证,“永生脸上的疤,就注定了部里不可能再抢……否则这疤都不好解释,再说了,博灵军役房弄出那么大动静,真当政务院的都是聋子瞎子?”

他这话是说到点子上了,不过还有几分私心,他没有说。

李永生微微一笑,“总教谕,部里挂个名,图教化长的功劳就坐实了。”

饶是图元青心机深沉,听到这话,也忍不住怔了一怔,骇然地看他一眼我说,你小子不要这么早熟好不好?

不过他终究是放下了面皮的主儿,接着就哈哈一笑,“永生,我现在真的相信,那个话本,是你独立完成的了……有思想啊。”

孔舒婕也不是笨人,听明白两人的对话之后,看向图元青,“咱们现在,是不是该求见一下部长?”

“这个嘛……”图元青犹豫一下,“算了,还是我先去问一下吧,你们在这儿等我。”

他就是出身于教化部,在这里轻车熟路得很,一转身就不见了。

孔舒婕和李永生往院子中间走一走,那里有几张石桌,还有石凳,两人拂一拂浮尘,就那么坐下了。

坐下不多久,有人从远处走了过来,那是一个身材高壮的中年人,他气势汹汹地大喊,“谁是李永生?李永生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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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文字之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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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生和孔舒婕此刻是在教化部院子里,两栋三层楼的中间,楼距也不远,不到二十丈。

高壮汉子这么一喊,两栋楼房里的人,差不多都能听到。

楼下马上跑来部里的闲散人员,制止了他这种行为,聊了两句之后,他们冲某个方向指一指。

高壮汉子扫一眼之后,直奔李永生而来。

走到近前,他沉声问,“你就是那个写了话本,投机取巧的李永生?”

李永生不理他,他身边可是有一门级强大的自走火炮。

果不其然,孔总谕娥眉一挑,冷冷地话,“关你什么事?你有那本事,也去投机取巧啊。”

男人并没有生气,他摇摇头,大声地话,“偷鸡这种事,我是不屑为之的,我只是想告诉小家伙一句,做人还是脚踏实地的好……你还年轻,不要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李永生闻言笑了起来,“那你告诉我,什么才叫正确的道路?”

“文章要讲意境,讲格局,讲文笔,”那汉子手指李永生,怒目圆睁,“故事不过是个载体,文以载道,懂吗?你的话本里只有故事,只知道一味地媚俗,你说说你是不是错了?”

有病吧你?李永生白他一眼,懒得理会,这种理论之争,有点像地球界的网上掐架,指望说服对方,那是不可能的。

在教化部,传统的力量还是非常强大的,少数自命为精英的圈子,掌握了话语权,一味地追求文字的艰深和晦涩。追求阳春白雪的孤高。

仿佛不如此,就不能体现出他们在文字上的造诣。

所以李永生知道,跟对方辩论这个,被别人听到。只会显得自己不虚心,自己非主流。

“我倒是奇怪了,”人形自走火炮又开始威了,“先贤曾经说过,大俗就是大雅。你未曾俗过,就敢说别人媚俗?我且问你,《拯救战兵雷锋》哪里俗了?”

哪里俗?高大中年人闻言就是一愣。

那个话本他没看过不是人人都有资格看征文的,不过他知道话本讲的是什么故事。

歌颂军队的故事,他不敢在主题上做文章,据说话本的文笔似乎有些不堪,但是显然,文笔太差的话,根本就不可能入选。

想一想,他冷笑一声。“什么时候,话本也上得大雅之堂了?”

孔舒婕也冷笑一声,“都跟你说了,大俗就是大雅,大众喜欢的,就是好的。”

“荒谬,”男人嗤之以鼻,眼中露出浓浓的不屑,“荣翁精研一生文学,却因你的取巧。而不得不做出有辱名声的选择,小子你何其可恨!”

李永生实在忍受不住了,“今天你出门,忘记吃药了吧?”

忘记吃药?男人愕然。“我为什么要吃药?”

“你有癔症,”李永生凝视着他,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句饱含深情的话,“药不能停啊。”

“哈哈,”孔舒婕捧腹大笑,似乎美女的笑点都比较低。

“你竟然敢羞辱我?”男人越地恼怒了。眼睛瞪得老大,好像随时要出手似的。

孔总谕却不在意,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对方,不过是初阶司修,还不足以令她紧张。

李永生眼皮都不带抬一下,淡淡地回答,“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

“简直是……目无尊长!”男人气得连话都快说不出来了。

“什么狗屁尊长!”李永生终于按捺不住了,“文以载道……凭你也配说这四个字?”

“我不配说,你这个黄口孺子反倒配说了?”男人气得笑了起来,“文字是何等的精深奥妙,穷一生精力,也未必能窥探一二,可惜世人多浮躁,竖子也谈道。”

不给你两句狠话,你还真不知道好歹了,李永生站起身一拱手,郑重地问,“请问这位前辈,文字是用来干什么的?”

文字当然是用来载道的,男人愣了一下,觉得这个答案或者会中了什么圈套,所以冷笑一声,“那你说是干什么的?”

“文字是用来启蒙的,”李永生淡淡地回答,“上古时期众生愚昧,人类有了文字,才能摆脱那种蒙昧的状态。”

“文字是用来交流沟通的,你看那些书信,带给亲友准确的信息。”

“文字是用来记录的,书写历史,传承文化……”

说到这里,李永生的声音大了起来,“启蒙、交流、记录和传承,这就是文字的意义所在,我只问你一句……你家的功法秘籍,会用画意派的手法来写吗?”

最后一句,实在是问到了点子上,功法秘籍,那一定是要写得异常精准才行。

至于说画意派手法书就的功法秘籍……就算有人敢写,那也得有人敢练才行啊。

“你你你……你偷梁换柱,”男人被他说得哑口无言,顿了一顿,才想出理由反驳,“所谓征文,征的是美文,何谓美文?要优美和高雅,鄙俗之文,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无非是一小撮人竭力雕琢文字,呼朋唤友打击异己,号称升华思想,实乃变态,连匠气都谈不上,我只看到了可怜,”李永生冷笑一声,“就凭你们,也敢说别人俗?”

“实在可恶!”男子的脸涨得通红,“你对文字缺少起码的敬畏之心!”

“敬畏之心我有,”李永生抬手一指两边的楼房,冷笑着回答,“这里是教化部,何谓教化?是教化众生,你来这里推销你那小众的变态的文字之美,你来错了地方!”

“好!”孔总谕猛地鼓起掌来,眼睛睁得老大,高声叫着,“永生,假以时日。本教谕当以有你这个弟子为荣!”

“此言大善,”旁边走过个中年人来,面白无须,长了一双丹凤眼。他沉声话,“美文美则美矣,若想教化,还是要俗一点的好。”

荣载道在教化部的时候,大力提倡画意派。但是看不惯他们的人也有,大家对文字的理解不同,觉得画意派的追求,太过矫情……甚至是病态了。

这就像地球界的人,欣赏抽象派或者后现代的作品一样,看得明白的人没多少,而看得明白的人里,大多数也是说,画功不错,线条拉得好。光线把握得好,层次感强,有功力。

至于到底画了些什么玩意儿,真能明白的,那也是……呵呵了。

现在路过的这位就是,他也承认荣载道在文字上的功底深厚,但是深厚的文字,他认为用到最合适的地方才好,通过玩弄文字来彰显自己精深的驾驭能力,彰显自己思想不凡。这才是对文字最大的不敬。

当然,若是荣载道在的话,他不好意思直接说,那有不敬长者的嫌疑。但是不在,他就不怕适当地表示一下看法。

“多谢这位教谕赞赏,”李永生一拱手。

装逼完毕,那就要跑路了,这里毕竟是主流派的地盘,纠缠下去。他双拳难敌四手,没准还会被组团剿杀,他左右看一看,“图教化长还没来?”

“来了,”图元青从远处快走过来,“好了,咱们先回吧。”

三人快离开,走出教化部,图元青才笑着问,“你怎么跟老荣部长的女婿对上了?”

“荣载道的女婿?”李永生先是一愣,然后恍然大悟地点点头,“怪不得呢。”

“那就是一家子变态,”图元青很随意地回答,画意派号称中土文坛的顶尖流派,怎奈太曲高和寡了,他这种刻意钻营的人,也接受不了,“他们都高雅,别人都低俗。”

“那永生的事儿,不会出现反复吧?”孔总谕操心的是自己的弟子。

“无非是文字的流派之争罢了,”图元青不以为然地回答,“不用在意。”

“也可以在意,”李永生轻笑一声,“那要看今上的所好。”

不知不觉,他就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流派这种东西,只是各人的道不同,能否大行其道,要看是否得到了有力的支持。”

他不清楚今上喜欢大俗还是大雅,但是他知道,今上选择了这个话本之后,想改弦更张也很难了,而这流派之争,真的没有那么重要。

比起利益之争来,差了不止十条街。

图元青和孔舒婕闻言,齐齐侧头看他一眼,最终还是图元青苦笑一声,“李永生你这见识,还真的令人佩服……让我想想,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在干什么呢?”

事实上,在教化部的这一场争论,没用了多久就传了出去。

不过李永生并不知道,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和孔总谕去了政务院。

政务院就在皇宫边上,距离皇宫不到三里地,也是一个极大的院子,差不多有五百亩。

京城的政务院,比下面各郡的政务司,要强出很多,隐隐是三院六部之,除了原有职责,也相当于内阁的大管家。

五百亩地真心不算大。

像李永生和孔舒婕来了之后,验过身份,就被安排到了一个大厅里,大厅的面积起码有两亩地,里面坐了最少五百人。

这些都是来办事的,就排成这样了,李永生他们好一点,因为是政务院召见,所以管中午饭,其他人还得托别人从外面捎饭进来。

没错,管中午饭,李永生必须一大早过来,下午政务院才会接见就是这么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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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政务院半日游(三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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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管饭的和捎饭的,区别就大了。

虽然多花钱,能捎到很好的饭菜,但是政务院请客,和来求政务院,那能一样吗?

政务院请客的饭菜很简单,一荤一素一汤,再加上一份饭,份量也都不多,看那样子,宗旨是不管饱,别饿着就行。

李永生看着手里的食篮,有点呲牙,真是不够吃啊。

他正感慨呢,旁边走过来一位,低声话,“小伙子,这点饭怕是不够你吃吧?”

嗯?李永生侧头看一眼,是个不到三十岁的美少、妇,他呲牙一笑,“也没指望在这儿吃饱。”

听说女人的肠胃都不大,你这是不是打算……匀我点儿?

他心里有点为难,我跟你不熟啊。

“那是,”美少、妇笑着点点头,“我看你小伙子饭量大,姐跟你换换?”

李永生低头一看,我去,她的食篮里三菜一汤,菜是两个荤的,一个素的。

关键是那菜不但精美,还……碗大啊。

那一碗就顶李永生三碗了,而且饭也多,整整一小盆。

这不太正常,会不会在饭菜里下药了,打算让我出丑?李永生觉得自己可能有点心理阴暗,少不得看孔舒婕一眼。

总教谕下巴一扬,意思很明显:没事,吃吧,谁敢在这时候动手脚?

李永生冲那美少、妇呲牙一笑,“那就谢谢姐姐了,您也坐,一起吃吧?”

“不用了,”美少、妇和蔼地笑一笑,顺手就提起了他的食篮,“你的食篮我拿走了。你安心吃,下午还要办事呢。”

李永生眨巴着眼睛,看着她离去,然后他才现。食篮上印着大大的五个字,“政务院专用”。

他的饭菜是政务院提供的,食篮自然也是,而吃完饭之后,食篮和碗筷都要被回收的。对方提走了也是没用……带不出去得。

他低头看一看美少、妇给的食篮,上面就俩字,“江记”这食篮随便往外提。

“至于这样吗?”他嘴角抽动一下。

还真的至于,那美少、妇将他的食篮拿走之后,提着篮子走一阵,坐下来吃一阵,还将食篮上那几个字,有意无意地显露在别人眼前。

我吃的是政务院的招待餐,你们这些叫外卖的,就不要跟我比了!

这一招管用吗?李永生觉得会管用。政务院相召,和来求政务院,那真的是不同的,底蕴就差很多。

算了,不管这些了,先吃饱再说,他将那江记食篮拿过来,就是一通狼吞虎咽。

待他吃完之后,抬起头来,才现那美少、妇在十来丈外。冲着他微微一笑。

得,你借了我的食篮,我也吃饱了,大家两清。他懒洋洋地想。

未末时分,也就是接近三点,有人来招呼,“征文……征文获奖的,跟我走,伴当留下。”

征文获奖的前十名。获得政务院的召见,地点则是在一个三百多平米的房间。

房间装修得很简单,不过用料都很考究,简单而大气,不愧是政务院出品。

跟地球界开会差不多,前方是主席台,下面是与会者。

李永生在比较靠后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铭牌,前方大约还有五六十张椅子。

他坐下之后左右看看,现周边的人年纪都不小,大多四五十岁,最小的也奔着三十去了,像他这么大的,还就只有他一个。

不过没过多久,身后又坐了不少人,其中一对年轻男女,岁数也不大,看样子二十出头,男的英俊女的漂亮。

女人感受到了关注的目光,抬头看他一眼,又将目光移开了,心里也忍不住生出点遗憾来这么英俊的脸,却被一道疤痕毁了。

紧接着,又有人6续进来,坐到了前方,那些人的年纪就更大了,修为也更高。

台下差不多坐满的时候,一行人走了进来,打头的是个华女子,旁边还有略胖一点的中年男人。

这行人走进来,并没有上前,而是从后往前挨个座位问候,而李永生前方的人也纷纷扭头看过来,而且还站了起来。

有人兴奋地低声嘀咕,“宋院长来了”,“莫部长也来了”……

李永生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华女子,便是政务院一把手,大名鼎鼎的宋雨霖院长,而中年微胖男人,应该就是教化部的一把手,莫文远部长了。

一行人走得很快,眨眼就来到了李永生面前,莫部长看一下座位上的铭牌,热情地向宋雨霖介绍,“宋院长,这就是我们教化系统的新秀,李永生修生,他还奉献一项通讯技术。”

“小李你好,”宋院长脸上带着制式的微笑,冲李永生点点头,和蔼却又不失高冷。

“宋院长好,莫部长好,”李永生恭敬地弯腰抱拳,正是所谓的做戏做足。

他可不会认为,宋雨霖的问候,象征着什么青睐,人家对每一个人都这样。

而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更是不可以道里计。

只看莫文远就知道了,堂堂的教化部部长,论身份也只差了政务院院长半级,但是他此刻恭敬的样子,跟差了两级也没啥区别。

可见“体制森严”四个字,真的不是白说的。

然而,李永生的想法,也不是特别正确,宋院长打完招呼之后,居然又接着问了一句,“你脸上这是怎么了?”

问话很和蔼,也体现出了关心,但依旧是公式化的那种。

李永生看着那双似乎距离很远的眼睛,微微地一笑,“遇到了些意外。”

“哦,”宋院长微微颔,然后也不多说,继续向前走去,问候下一个人了。

下一个似乎是征文第二名,不过李永生并没有跟此人交流过,倒是下下一个,他有所耳闻,那是一个被称作“祁宇”的家伙,此次征文第一。

宋院长对此人也很熟悉,“小祁啊,这篇《朝阳颂》写得不错,很见功力。”

“宋院长过奖了,”祁宇笑着回答,这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帅哥,笑容很灿烂,“主要是那么多名家没有出手,否则哪里轮得到我?”

“看到你没有骄傲,我就放心了,”宋院长笑一笑,又走向下一位。

与会的一共一百多人,宋雨霖走得很快,也就是十分钟不到,就问候完了,然后入主席台就坐。

接下来,就跟普通的会议一样,也是领导讲话什么的,无聊得很,不过还好,这里的讲话时间并不长,小半个时辰就完毕了。

然后就是布一些嘉奖了,最先颁奖的还不是征文,而是外事奖项,在庆典之年,有些外事工作者,做出了杰出的贡献,邀请他国前来观礼,不辱使命的同时,保持了国格。

看着上台领奖的三个人,李永生忍不住脑洞大开一下:这时候我要把有关部门对待安罕部落的行为捅上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开始颁十大征文的奖项了,李永生倒数第三个走上台,接过了一个奖牌。

第三名是一个话本,所以台下众人鼓掌的时候,似乎并不是很热烈,倒是有不少人目放异彩,似乎在琢磨这个搅动了风云的家伙。

李永生后来才知道,有些人的惊讶,并不是因为话本背后的味道消息灵通的人不少,但是也有人并不关心这些。

他们的惊讶,纯粹是因为,上台领奖的这位,实在太年轻了:是不是谁家的孩子?

当然,李永生只是第三,大家在他身上也没有聚焦多久,正经是第一名祁宇走上台之后,爆出了雷鸣一般的掌声。

颁奖完毕之后,莫部长轻描淡写地说一句,“第三名,话本《拯救战兵雷锋》的作者李永生,为庆典献上收音机技术,为教化事业,做出了巨大的贡献。”

又是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

这就是会议上,李永生所有的风光了,其他时候,他只是看客。

那一对年轻的男女,是皇家戏剧团的,因为编排了一出新戏,名叫《男儿自当觅封侯》,在军队里演出的时候,获得了极大的轰动,获得了政务院召见的殊荣。

会议差不多开了一个时辰,就散场了,不过就在李永生走出房间,打算去跟孔舒婕汇合的时候,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拦住了他,“请稍等……你带来了收音机和广播电台的样品吧?”

政务院的这帮人都是这样,说话并不失礼,但是总给人一种距离很远的感觉。

“带来了,”李永生点点头,“不过门卫搜捡的时候,留在那里了。”

“我去跟你取来,”男子有点迫不及待。

“存取牌在我的总教谕手里,”李永生一摊双手。

孔舒婕可不是善于之辈,对方跟她要存取牌,她直接提出了要求,她直接开出了条件,“你们获得了图纸,自己也能做,为什么要样品,还一毛不拔?”

男子有点火了,“献技术就不需要样品吗?我事务繁杂,你若无理取闹,小心后果。”

“你政务院得了技术,一点表示都没有,真的好吗?”孔总谕眼睛一眯,气场全开,“我朝阳大修堂出身,真的以为我无处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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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赦免卡(贺盟主灵狐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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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玛,男子彻底无语了,内阁的孟辅仲辅全是朝阳大修堂出身,这威胁真的很吓人。

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给不了对方什么,于是很委屈地回答一句,“这技术献上去,可能简在帝心啊,你还想怎样?”

“帝心是帝心,政务院是政务院,”孔舒婕根本不买帐,“莫非你认为,政务院等于帝心?”

“不要乱讲,”男子吓了一大跳,忙不迭摆手,“想要什么,你直接说好了,我人微言轻,做不了多少主……尤其是钱财的事,你莫要跟我提。”

“钱财不能提……”孔舒婕的眼珠滴溜溜地转一下,“我这弟子要在帝都居住些时日,他惯爱闯祸,给十张赦免卡好了,轻赦即可。”

赦免是帝制王国里常见的现象,赦免卡则是在非赦免的时期,享受赦免的待遇。

卡分三种,分别是能赦免一年、三年和十年刑期的,也被称作轻赦免、中赦免和重赦免。

轻赦免卡较容易获得,中等就难了,重赦免最难获得。

不过就是这样,男人也被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你的要求,顶得上一张重赦免卡了。”

“他比较容易闯祸,”孔舒婕坚持,“我要这个,不是让他减免刑期,而是免去一些可能的扰人小事,你明白吧?”

轻赦免卡不但适用于一年以下的刑期,平时遇到点治安事件,也有权赦免那些违法但是不犯罪的行为,能用这张卡抹平。

男子瞬间就明白了她的心意,博灵郡的教谕,将弟子留在了帝都。这人生地不熟的,肯定是有点不放心,手上有赦免卡,起码在遇到人欺负的时候。有点仗恃。

但是他理解归理解,却绝不能答应下来,“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你可以让他来找我啊,政务院关注的人。哪个敢随便招惹他?”

孔舒婕盯着他不言语,好半天才问一句,“你确定,只要他求助,你就会出手?”

男子很想这么直接应承下来,但是……还真的不敢,他就在政务院工作,最是知道,这堂堂的帝都里,有太多他惹不起的人。

他犹豫一下。竖起一个指头,“只能一张轻赦卡,你若同意,我去向上司申请。”

孔舒婕肯定不会答应,所以只是小小地退了一步,“九张。”

两人砍来砍去,最终敲定是三张,因为孔总谕很干脆地表示……低于三张,那我就直接把东西带走了。

男人见她态度坚定,只能叹口气。一溜儿小跑地走了。

不多时,他跑了回来,“上面说只给两张,您看换还是不换?”

孔舒婕狐疑地看着他。“你不是想昧一张吧?”

“我至于吗?”男人苦笑一声,心说真有至亲好友遇事,我亲自赶过去,这张脸也比那轻赦卡好用不是?

想到对方跟政务院接触不多,他只能很直白地解释,“你领卡是要留底的。还要签字……上面开口减去一张,你总得买个面子吧?”

听到这般解释,孔总谕也只能认账了,“那我将东西带走,你拿两张卡来换。”

男子又有点恼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呢,信不过我是不是?”

孔舒婕白他一眼,转身就走,根本不带多说的,政务院是庞然大物,但对她这个中阶司修而言,并不是对每一个小兵都需要敬畏。

男人只能叹口气,看着她离开。

走出去之后,总教谕还教导自家的修生,“像这种时候,你不能太相信他们,一旦先把东西交给他们,再想要那两张卡,就不一定好要了。”

李永生听得就笑,“您不怕这家伙歪嘴吗?”

“事情办不好,他的责任更大,”孔舒婕不以为然地回答,“在政务院做事的人,通常都更谨慎一些,很大几率他就不敢上报。”

她还有一点没说,那就是她本身属教化系统,就算那厮上报了,政务院想要落她,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先过了教化部那关再说吧。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第二天下午,男人就找到了朝阳大修堂,用两张卡换走了广播电台和收音机的样机,并且要李永生签收。

不过李永生也学精了,在交换之前,还问一句,“技术我是交出去了,我在京城弄个广播电台,没问题吧?”

“绝对不行,”男人很干脆地摇摇头,“你上交的技术,可以用于军事方面,至于怎么处理,政务院都没有资格裁断,能让你在博灵的电台继续使用,已经是网开一面了。”

这个回答,在李永生的意料之中,说不得他又跟孔舒婕商量一下,“要不这样,我先等等看,实在不行,咱博本院来京城搞广播电台。”

总教谕怔了一怔,才反应过来这家伙在说什么,于是笑着骂他一句,“你这家伙,脑袋瓜不知道怎么长的,就琢磨这些夹缝里的东西。”

打擦边球这种事,很正常的吧?李永生笑一笑,这一点,还是地球界的思维方式:法无禁止即可为。

政务院不让我搞新的电台?那我就换博本院的人来博本院和我合作,已经开了一个电台,为什么不能开第二个?

这种思路,不符合道德感极强的中土价值观,但是也不能说他就错了,只能说……是比较奸诈。

李永生被政务院召见一事,至此就画上了句号,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生,喧嚣之后,景象依旧。

孔舒婕走了,回博本院了,而李永生也被沈教谕引见给了全班同学。

他所插的班级,是武修丙班朝阳大修堂修生众多,外舍升入内舍,就要分专业了。

班里一共三十一人,其中八个女修。插班生四人,一共三十五人。

李永生在班里就规矩了两天,甚至还没有认全所有的同学,就偷懒请假了。

沈教谕当然放行。老师喜欢好学生,这个准则适用于所有位面。

李永生请假的第一天,就传来了消息,朝阳山庄的负责人黄某某,被调离山庄。负责大修堂的书阁事宜。

听到这消息,他忍不住怔一怔:我去,这厮也当了图书管理员?

然而,同样的工作类别,教谕和修生去做,味道是完全不同的。

对修生来说,图书管理员是份清贵的工作,不太脏也不太累,还能接触很多书籍。

但是对教谕来说,那就完全不同了。尤其是黄某人原本独掌朝阳山庄,自己地盘自己就说了算,不知道过得有多滋润。

他换到书阁,肯定也是乾纲独断,但是……尼玛,整个书阁一年才能有多少流水?还赶不上朝阳山庄三天的流水。

尤其糟糕的是,书阁的流水,他也不能完全做主,书阁里该进什么书,有太多人有言权了。甚至一名德高望重的老教谕,话语权都要比他这个书阁管理者重。

这样的待遇,基本上就是打入冷宫了。

李永生是在书阁借书的时候,听说这个消息的。对这个处理结果,他不能说满意,但是……也差不多了,于老院长终究已经是离职了,现任的班子,算够给面子的。

看书之余。李永生也经常在京城里四下转悠,一边熟悉帝都风物,一边拷贝一些节目,为将来的广播电台做准备。

一转眼,他就来帝都十余天了,什么征文,什么收音机技术,再没有什么反应,帝都的水实在太深了,块头不够大的话,真掀不起什么风浪。

这一日,他来到了大名鼎鼎的西海,这里曾经是皇家在城郊的别院,现在则是民众游乐的好去处。

游玩了一阵,眼看中午了,他花一百钱买了两份小吃,找个地方坐下,他皱起了眉头:一天天这么花钱下去,不是回事儿啊。

要说李永生口袋里的钱,也不算少了,勒索了食为天朱老板两万块银元,博本院还答应出一万银元,算入股收音机技术,只是钱暂时没到手。

可是来了帝都,他花钱的地方也多,租房子请仆役吃喝拉撒,都要用钱。

而且帝都的消费,不但是一等一的高,可供消费的项目也多,这些天他光翻录那些节目,就花费了数百块银元,买留影石,更是用了近两千银元。

再有钱,也经不住这么花,尤其是等他拿了制修的身份之后,还要去寻找永馨,那时可能用到的钱,真是只怕准备得少。

开个什么项目好呢?李永生慢吞吞地边吃边想,衣食住行这四大项,应该机会最多。

先要排除掉食,他在地球时,也是喜好口腹之欲的,做菜什么的没问题,甚至跟几个饭店老板关系不错,不过饭店老板们异口同声地抱怨:开饭店太累。

太累的事情,李永生肯定不会去做,不是怕累而是没时间。

衣的话,他似乎也不是很擅长,他脑子里有些仙界的款式,拿到这里绝对是能引爆眼球,不过此地道宫对仙界有所了解,万一露出了根脚,那就不好了。

住和行两项,好像也没什么文章可做,唯一能做的,似乎就是……生产自行车?

这里的人出行,除了步行就是骑马,或者坐马车,出远门的话,有度比较快的长程马车飞舟不但贵,更不是人人都有资格坐的。

所以自行车,似乎是个不错的路子。

(母亲节,祝天下所有母亲开心快乐青春永驻,不在家的朋友们,记得给老妈打个电话,微信几张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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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 不忍坐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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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生正琢磨呢,前方走过来一家四口,一对夫妇和两个孩子。

女人很随意地看他一眼,就转过了头,然后她身子一顿,再次将头转了过来。

“原来是你啊,”她笑嘻嘻地打个招呼,“今天有空?”

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政务院里把他食篮拎走的那位。

“大姐你好,”李永生站起身来,微微点一下头,“这么巧,家里人出来玩?”

他没兴趣跟这女人多接触,因为他不太喜欢钻营之辈,她给他的第一印象不怎么样。

不过这女人却对他很有兴趣,侧头跟身边的男人笑着说,“我在政务院遇到的。”

男人三十出头,瘦高身材,相貌也相当英俊,只是皮肤稍微黑了一点。

他略带一点警惕地看了李永生一眼,微微点一下头,却不说话。

没办法,某人的相貌杀伤力太强,别看脸上有一道疤,架不住年轻不是?

美少、妇却不管这一套,拽着走上前走上前来,“你好,我姓尹,这是我的夫君蒋看海,在幽州工建房公干。”

“我是李永生,”李永生冲着男人笑吟吟地伸出手,“博本院修生,很高兴认识你。”

男人犹豫一下,跟他握一下手,然后疑惑地问,“博灵郡的本修生……家在京城吗?”

“来京城,是因为政务院相召,”李永生倒不怕说这个,“可能上面还要召见,索性就留在京城插班修行。”

姓尹的美少、妇眼珠转一下,“插班啊,在哪个修院?”

李永生迟疑一下。还是回答了她,“朝阳大修堂。”

“那可是好地方,”尹姓少、妇点点头,又看自家男人一眼。“正午了,孩子们也累了,坐下歇一歇。”

蒋看海犹豫一下,最终还是坐了下来博灵郡的修生,哪怕被政务院召见。也未必有多稀罕,但是可能继续被召见,而且还能插班到朝阳大修堂,那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李永生选的这处地方,还真是不错一个石桌六个石凳,旁边是棵大树,正好挡住了正午的阳光,抬眼一望,前方就是被叫做西海的湖泊。

夏日湖滨,水波潋滟空气清凉。正是休闲的好所在。

少、妇招呼两个孩子坐下,自己则是冲不远处一招手,“小岳岳!”

一个胖墩墩的女孩跑过来,看穿着应该是仆役,她手里挎着一个大篮子,背上还背着一个双肩大包,里面鼓鼓囊囊的。

“把吃食拿出来,再去买些小吃,”少、妇淡淡地话,然后看一眼自家的男人。“要再弄坛酒吗?”

蒋看海明显地迟疑了一下,才缓缓摇头,“不用了,还要陪孩子玩。”

吃食很快就摆了上来。都是有盖子的食盒,四个精致小菜,一盘干果一盘糕点,居然还有一葫芦清水,这葫芦是野外生活用的那种,不怕磕碰。多配置在军中。

看得出来,这夫妻俩的生活水准,在帝都也起码是中上等。

蒋看海虽然有点排斥李永生,但是大面上做得还是不错,邀请他一块吃,李永生笑着拒绝,说自己吃得差不多了。

姓尹的少、妇却自来熟得很,说那天你吃了那么多,今天才吃这么一点,肯定没吃饱,吃吧,反正也不是生人。

李永生想一想,索性从背包里一摸,摸出一小葫芦酒,“那我跟蒋哥再喝点。”

蒋看海是典型的好酒之人,假巴意思推辞一下,就取了一个杯子倒了半葫芦酒出来。

吃喝了一阵,夫妻俩就把李永生的底儿摸得差不多了,当然,他俩都是体制中人,问话不会问得那么明显,大致知道这帅气的修生,做出了点成绩,被政务院看上了,还要上报。

至于什么成绩,他们不会细问关系没好到那一步,犯忌讳,李永生也不会主动说。

听到这里,夫妻俩就可以断定,这是一个大有潜力的苗子,什么孤儿啦出身博本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家已经被政务院关注了,将来没准还会简在帝心。

李永生也知道了,蒋看海是工建房负责勘测的,属于技术人才,前一阵陇东郡大旱,他被调过去帮忙找水脉打井,忙了三个月,前两天才回来,目前休假中。

这少妇名唤尹夏荷,是京城政务司民政室的副室长,前一阵去跑政务院,也是为了民政室的一个项目。

具体什么项目,她不说,李永生也不问。

正说着呢,两个孩子吃饱了,在草地上打闹了起来。

男孩子大一点,差不多六岁左右,女孩子也就是四岁的模样,但是她虽然小,力气却不小,厮打了一阵,男孩儿猛地扯开女孩儿的袖子,将她狠狠推在地上。

女孩儿躺在地上,捂着肚子就打起滚来,“呜呜……肚子疼,啊啊~呜呜~”

眼泪刷刷地就流了下来。

“别闹,”蒋看海哼一声,在他看来,这是女儿吃亏了,又心疼袖子被扯了,所以就假装肚子疼,博取大人的同情。

中土国重男轻女的现象并不严重,但大致来说,男孩儿比较得看重,这也是事实,终究这里还是男人娶女人,不是女人娶男人。

“琴儿起来了,”尹夏荷也以为女儿在撒娇,走上前蹲下身子哄她,“这可不是淑女的样子,有事回家说。”

“呜呜……肚子疼,”女孩儿的身子蜷成一团,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妈妈生气了啊,”尹夏荷有点恼了,“不就是件衣服吗?别丢人!”

中土国分外看重家庭形象,遇到难堪的事,回家关上门处理,不能在外面丢面子在看重道德的社会里,形象差就代表家庭教育差,代表家族素质差。

女孩儿闻言。登时止住了哭声,不过她也没站起来,而是捂着肚子躺在那里,身体一抽一抽的。

“令嫒……确实好像出了点问题。”李永生话了,“她的脸都白了,去看医生吧。”

“没事,一会儿就好了,”蒋看海不以为然地摆一下手。“都说女孩儿得富养,要我说,这是对孩子不负责任……惯出那么多毛病,将来如何见公婆?”

李永生看他一眼,直接站起身来,走到女孩儿身边,蹲下身子去摸她的脉搏。

尹夏荷扭过头来看一眼自己的夫君,才现他也是一脸的无奈。

李永生号脉用了十来息时间,站起身子,转头看向这夫妻俩。一脸郑重地话,“孩子确实有问题……我给你们写个药方。”

你不用这样吧?蒋看海真有点火了,我孩子表现不好,出点丑你何必抓住不放?

他真没想过,李永生有会看病的可能,你年纪轻轻的,从来没有学过医,又是孤儿不可能有传承,凭什么就敢帮人看病呢?

再加上酒意上头,他说话就有点不客气。“孩子瞎折腾而已,她要是真有病,我自会领她去看郎中。”

你又不是郎中,少哔哔几句会死啊?

这话真的很不客气。李永生的脸色也忍不住变了一下。

不过观风使的心中,还是有着相当强的道德感,而且这夫妻俩,虽然都有点不入他的眼,可终究是有两顿饭的交情。

人命关天,他终究不能坐视你俩愚蠢。孩子是无辜的不是?

于是他笑一笑,拿出纸笔来,写了一个方子放到石桌上,为了怕风吹走,还用一个食盒压住,“收起来吧,有备无患嘛……我还有事,告辞了。”

说完之后,他转身就离开了。

蒋看海看一眼他的背影,又扫一眼桌上的药方,“琴儿,肚子还疼吗?”

“好些了,”琴儿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回答。

“在外面丢人败兴,回去让你妈好好地收拾你,”蒋看海冷哼一声,他只当是李永生走了,女儿就不敢调皮捣蛋博取同情了。

越想这事儿,他心里越气,于是吩咐一声,“小岳岳,收拾东西,回家了。”

食盒被胖墩墩的女孩儿收起,那张纸在风中飘舞一阵,又在草丛里滑行一阵,终究在一阵小风的吹拂下,落入了湖中。

在水面荡漾了小半个时辰之后,一条两尺来,长的大鱼游过来,一张嘴将纸吸进了口中……

李永生也是一肚子气,回了朝阳大修堂之后,看了好一阵书,才平静了下来,看看天色不早,就吩咐葛嫂去买菜,自己则是在院子里转悠。

这个院子,他还是相当满意的,因为是教谕的宿舍区,优雅安静不说,等闲也没有外人来,十分地安全,他甚至想在这里,种上十几株灵气不怎么外溢的好药材。

虽然他是博灵郡的户口,但是他早晚要到帝都来的。

不过非常遗憾的是,屋主会在三年之后回来。这栋房子,屋主不打算卖。

房子的月租是三块银元,但是类似的房价,起码要等于三十年的租金,也就是说,李永生想买下房子,起码要花一千块银元。

然而,他想买,别人不想卖。

这还是在朝阳大修堂,算京城的郊区,不甚繁华,若是再靠西五里地,就这么大的院子,这么大的房子,没有五千银元下不来。

以李永生的感觉,若是以后二十年中土无战事的话,朝阳大修堂的房子,起码要增值三倍,而往西五里,或者增值未必能达到两倍。

是不是该买套房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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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 知府之子(三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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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永生正在瞎琢磨,院门一响,走进来一男两女。

三人都是丙班的修生,男生叫做杨国筝,女修生分别是明晓媚和周玉琴。

杨国筝也是插班生,学年初就来了,到现在都快一学年了,他人长得黢黑瘦小,也很木讷,一点看不出二代的影子。

但是大家都知道,他是南桂郡某个府知府的儿子,可以算是官二代了。

事实上,普通地级市的市、委书、记,还真不好在朝阳大修堂办下插班来,不过杨国筝的老爸不但是知府,还是出身于朝阳大修堂。

但就算这样,沈教谕对杨国筝也十分不满,动不动就呵斥。

有一次,他更是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掀开了小杨同学底牌:别以为你父亲是个知府,我就会答应你转进咱们班,想转学转到别的班去,只要我在这个班一天,你就休想!

揭人**肯定是不太好的,但是杨国筝的资质比较差,成绩也在班里垫底,沈教谕绝对不能容忍这样的插班生转为正式的修生他丢不起那人。

不过他这话当众一说,基本上就断了杨同学转到其他班的可能同为大修堂的教谕,你姓沈的能坚持原则,好像我们就是蝇营狗苟之辈?

有意思的,杨国筝并不因此而记恨沈教谕,他也清楚自己的资质,知道跟朝阳大修堂的正式生确实无缘,相对顶个冒牌名头,他不如老老实实插班,回南桂毕业算了。

更可笑的是,他还时不时地拿些南桂土特产,去看望沈教谕我知道自己脑瓜和身体都比较差,但是我已经很努力了。教谕您平时少骂几句行吗?

沈教谕心里简直……这份酸爽是不用提了!

不过杨国筝是三个插班生里,修行态度最好的,他推辞了几次,见对方实在诚恳。于是只能收下礼物:行,看在你态度还算端正的份儿上,我不骂你了,但是哪一天你态度也不行了,那就不要怪我继续骂你。

因为杨国筝是这么个货色。丙班的同学都看不上眼,没错,知府的儿子是官二代,但是朝阳大修堂是什么地方?那是荟萃了全国精英的修院!

李永生在班里总共露面两天,他坐在墙角减少存在感,杨国筝也坐在墙角,两名插班生,居然稀里糊涂地有了点交情。

相对其他同学的鄙视,他并没有看不起这个木讷的家伙,李某人是能放下架子的。否则以他观风使之尊,他不需要在意本位面任何人。

于是,杨国筝就觉得李永生这人不错,又知道他在修院租了房子,时不时地过来走一走,还经常在这里混饭,他身为知府之子,虽然要老实地呆在修院里,但是修院食堂那糟糕的饭菜,实在有点令他难以忍受。

走动了几天。他就将明晓媚带了过来,明晓媚相貌也极为普通,功课也是倒数的,但是不知怎的。她跟杨国筝关系极近,甚至有人传言,他俩在交往。

至于周玉琴,那是明晓媚的室友兼闺蜜,她的成绩中上,相貌也姣好。来李永生这里蹭过一回饭之后,就经常撺掇明晓媚一起来。

这四个人,隐隐有成为小团伙的趋势。

三人来了之后,李永生招呼一下,又坐在那里呆,杨国筝却是很不见外地拿了块留影石,听里面录制的歌曲。

两个女修则是拿了两本书来看,一边看,一边轻声说笑着。

不多时,葛嫂将饭菜端了上来,大家坐在一起开动,吃喝一阵之后,杨国筝才闷声闷气地问一句,“永生,我看你有心事?”

“没什么,”李永生很随意地回答,“就是觉得没啥事做,想赚点钱。”

“你还没钱?”周玉琴闻言叫了起来,她的家庭条件一般,家里两个本修生,父母供养得非常吃力,“你这儿一个月的房租,够我吃三个月了。”

“要用钱的地方多啊,”李永生回答道,“你好歹也是有家人帮衬,我得自力更生。”

杨国筝不吱声,他对银钱没什么概念,花钱也中规中矩,他老爸每个月就给他那么多钱,节俭一点能省出些许来,奢侈一点就绝对得借钱过日子了。

明晓媚却是看了李永生一眼,“你有多少本金,打算赚多少钱?”

“本金就是几千块吧,不到一万,”李永生皱着眉头回答,“至于说打算赚多少,那当然是越多越好了。”

“几千块?”周玉琴惊呼一声,“这都是你自己赚的?”

“几千块少了点,”明晓媚却是摇摇头,又看一眼杨国筝,“喂,有什么好营生,给人家永生介绍点?”

“我还缺钱花呢,”杨国筝闷声闷气地回答,“这儿要是南桂,我还能想一想办法,京城我可是不行……你家呢?”

明晓媚沉吟片刻,缓缓话,“你若是有意,弄几个粮油铺子如何?”

“粮油铺子,”李永生讶异地一扬眉毛,“你在农司有门路?”

中土国的粮店,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开的,必须经过农司审核,粮价和进货渠道,很多时候也是由农司指定,就连经营的场所,也要接受农司考察。

一条街上,必须有粮油店,而相邻的粮油店,不许离得太近。

这么说吧,谁要是能办下粮油铺子的手续,都不用自己经营,转卖了就能拿钱。

“勉强说得上话,”明晓媚含含糊糊地回答,“反正弄几个铺子,你想经营就自己经营,不愿意经营,就转包给别人。”

李永生的心里,是越地惊讶了,“看不出来,你不吭不哈的,门路挺广。”

明晓媚微微一笑。并不答话。

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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