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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嫌命长吗》 第1章 鬼故事与人偶（一） 夏日的艳阳与砖红色的校园真是绝配。 “叮铃铃。”青城四中学还用着传统的铃声，同期校园早在上个月换了音乐。 身着红色校服的学生们随着铃声分别进入了自己的教室，从远处看，就像是蚂蚁回窝。 “一会老师肯定要说徐雯的事情。” “徐雯怎么了？” “今天请假了，和张灵儿一样，高烧。” 石崇善听见窗边那俩女孩的闲言碎语，抬起自己的单眼皮撇了一眼左斜方的董琦，是名长相清丽的女孩，扎着高高的马尾，长相在四中小有名气。 只见董琦面色苍白，嘴唇紧闭，眼神飘忽，双手手指在桌下不停的变换动作，她很紧张。 先前聊天的女孩子还唯恐天下不乱，转过头悄声问道：“董琦，你不怕吗？” 董琦只觉得这句话如远方飘来，似远似近，还带着一股不知名的寒意，她猛地起身，凶狠的瞪着那女孩，一言不说的冲出了教室。 正在上课的班主任瞪了一眼坐在自己座位上一脸无辜的女学生，追着董琦的身影出了教室。 上课老师一走，班上就如烧开的水峰峰作响，尖锐而嘈杂。 “徐雯说她们见了鬼，现在看起来不像是假的啊。” “张灵儿周末就高烧到了现在，徐雯也倒了，知道真相的只剩董琦了。” “董琦现在的反应和徐雯两天前是不是一样的？” 石崇善叹了口气，将课本关上后撑着下巴瞧着窗外，就像是外面有什么东西般，吸引着他的注意力。神游了好一会的石崇善听见班里突然安静了下来，是班主任回来了吧，他想。 果不其然，班主任带着满头大汗的董琦回到了班里，董琦低着头，拽着自己的衣角回到了座位。路过石崇善身边时，他听见董琦小声的呢喃着： “别靠近我，别靠近我，别靠近我……” 石崇善见她鬓角微微发汗，脸上的表情都快皱在了一起。 他向董琦的身后看去，有一双半透明的手搭在她的肩上。见此，石崇善赶紧将头撇过去，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班主任敲了敲了黑板，继续上课。 石崇善的成绩非常好，他的笔记也受到班里不少同学的青睐，明明上的都是同一节课，怎的他做的笔记与自己的截然不同？不管怎样，只要知道他的笔记能让他们考试上八十分就足够了，甚至于石崇善唯一的好友俞亮也曾向他建议过将笔记以一小时二十元的租金向外出租，却只得到石崇善笑而不语的回应。 一天的时间很快流逝，学生们陆陆续续的走出了校门。 石崇善踩着夕阳的影子慢悠悠的走着，他的身形不似健身般壮硕，却修长中带着力量，一米七的个子，额角两边剃光了去，额前有一些碎刘海，五官中规中矩，校服里总是穿着一尘不染的白色衬衫，他的友人总是说他看着邪性，身高与样貌都不出挑，却偏偏有一股说不上来的气质让人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到他。 对此，石崇善也只是笑笑。 石崇善跟着rén liu过着十字路口，斜落的太阳将他的影子打在马路中央，突然被人撞了一下，他急忙站好，余光瞥见了与自己相同的校服，定睛一看，原来是董琦，她正跄踉的稳住身形，神色慌张的向远处小跑而去。石崇善见她面色有异，便默默的跟着这个女孩，走向了与自己回家截然相反的道路。 董琦走了一路，石崇善便跟了一路，天色渐黑，而董琦仍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走的路也越来越偏，越来越窄。 石崇善驻足，准备后撤。但脑子里却有一个声音：同学你都敢不管？ 石崇善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朝着董琦拐进的巷子里走去。 这巷子三面泥墙，全是十层以上的居民楼，此刻正空无一人。 石崇善眨了眨眼，顺着右手边的泥墙一路摸了过去，没有暗门，没有狗洞。他站在原地想了想，便从小巷中回到了大路，此地不宜久留。 在石崇善走到大路时，他的身后，也就是小巷出口的地方，董琦正站在那，注视着石崇善的离开。 如果石崇善此时看见了董琦，就会发现：董琦，垫着脚。 石崇善居住的小区年代已久，这里大多都是些大爷大妈，还有野猫野狗。石崇善是个孤儿，年幼时被石婆婆捡回了家。 那会的石崇善皮包骨头，衣衫褴褛，面无表情，才刚有石婆婆的膝盖高。他就窝在垃圾堆旁瞧着路边形形色色的人，石婆婆瞧着可怜，同他聊了几句，见他不说话，心中不忍，也就收留了走。 儿媳见老人家居然捡了个娃儿回来，在看看家里早已装不下的猫猫狗狗，不由得大怒，忍着过了晚饭，等小两口出门散步时才将一肚子怨气发泄给自己男人听。这男人是个小企业家，在当地还有优秀青年的荣称，他念着老人双目失明，孤苦伶仃的将自己拉扯大的恩情，教训了一顿自己的妻子，妻子不由得怒火中烧，当即摊牌要么要妈要么要她，男人与妻子又大吵一架，无非就是说些女人不懂事的话。谁知回到家时，石婆婆早已离开，留了一封信告诉自己的儿子要善待妻儿，勿念她这一只脚已经入了土的残灯老人。 石婆婆的儿子不由得大惊，害怕得头皮发麻。他抓着信赶忙出门，妻子见自己闯了祸，也心生忐忑，与男人一同出门寻找，寻访了周遭的邻居后得知，原来石婆婆找了同一个小区的郑老头，加上石崇善，三人拎着几只猫，身后跟着几只狗上了郑老的车，回去了石婆婆出嫁前家人留给她的四十平小房子。 得知石婆婆安然到家，石婆婆的儿子不由得呼出了一口气，转身便将妻子骂了个狗血淋头，妻子心知有错，也任由着自己男人骂。两人打了个车找到石婆婆，希望劝她回家，没想到石婆婆反过来教育小两口要好好过日子，连哄带骗的终于将两口子送回了家 当石婆婆回到家里关上门回头时，脸上如树皮般的皱纹对石崇善挤出了一个诡异的微笑，说道：“接下来，就我们十几号人相依为命啦。” 石崇善敲了敲家门，嘎吱一声，门缝里瞧见三个小脑袋看着门外，有一个还贼头贼脑的瞧着四周，石崇善摸了摸它的头，进屋关门。 “崇善回来啦，崇善回来啦！”一只黄色的小狗在家里叫喊出了人的声音，方才贼头贼脑的也是它。 黄色小狗打着圈兴奋的叫着，却被从窗帘里露出的爪子一爪拍到地上，“喊喊喊，你除了吃屎就知道乱喊。” “我乱喊什么了啊，是崇善回来了啊……”小黄狗双爪抱着自己的头，耳朵耸拉着瞧着蹲在窗户上舔爪的橘猫。 “对对，是我回来了，小菊也别欺负黄大了好不？”崇善挠了挠橘猫的脖子，橘猫舒服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喏，这是给你们的零食，拿去给弟弟妹妹们吧。”黄大蹲坐在地上摇晃着尾巴，小菊则抢走了石崇善从包里摸出的鱼干与奶糕。 “崇善回来啦。”石婆婆蹒跚的拄着拐，从厨房里端着一盘凉拌豆腐走到桌前。 “婆婆，我回来了，小亮没来，您别装了。”石崇善接过凉拌豆腐，摆在桌上，笑着对石婆婆说道。 石婆婆一听石崇善这话，猛地将拐杖扔在墙角，瘫坐在沙发上指挥着石崇善道：“其实来了也行，那小子比你有趣多了。快快，去炒两个肉菜上来，饿死了。” 石崇善应了一声，从墙上拿过围裙套在自己身上，在冰箱里拿了肉沫、鸡胸脯后去了厨房。厨房的香味将屋里的小家伙们都吸引了去，小菊更是直接坐在鸡胸脯的一旁流口水。 石崇善将炒好的菜端上餐桌，围裙抖了抖挂在墙上，递给石婆婆一副碗筷，开吃。 吃了好一会的石婆婆终于忍受不住饭桌上的寂静，向石崇善问道：“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说什么？”石崇善夹了一块肉放在石婆婆的碗里。 “你没遇见什么奇怪的事情？”石婆婆吃了肉。 石崇善想了想，将今天班里发生的事告诉了石婆婆。 “我就说嘛，你这小子一回来我就闻见了你身上的烤肉味，臭死老太婆了。” “不臭，不臭，可好闻了。”石崇善听见声音，低下头见黄大领着两只小狗坐在桌角，小狗好动，围着石崇善的裤脚转了好几圈，嗅了嗅后用自己没长牙的嘴撕咬起来。 “都是肉味你当然喜欢。”石婆婆用手上的筷子轻轻敲了黄大的额头。“不过我也不是很担心你，毕竟你从来不去招惹这些玩意儿。” 石崇善嗯了一声便没了下文，气的石婆婆只好自己闷声吃饭。石崇善收拾好了餐桌，拿出猫粮狗粮喂了成年猫犬，在冲了蛋白给嗷嗷待哺的小猫与小狗后带着黄大与其他成犬出了门。 夜里的小区十分安静，老人家们休息的都早，偶有老爷子围在小商铺门前下棋，看见石崇善都纷纷笑眯眯的打声招呼：“小善，又遛狗呀。” 与其说是石崇善遛狗，不如说黄大在溜石崇善，他是外边野狗与哈士奇的串，撒手没，跟家里人亲热，在外面称王称霸，家里比他老的狗不屑和他争，比他小的狗争不过，于是他自诩为婆婆崇善下第一狗。 走到立交桥下，石崇善坐在绿荫围绕的小公园里，帮黄大等一众狗解了绳索，让他们自由的浪去。入夜的青城不似白昼，有些凉意，他搓了搓自己的双手，揣进兜里，却摸到了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瞧，原来是一张揉皱的纸团，摊开纸团，上面有潦草的字迹，石崇善辨认了好一会才认出那字，上面写着： “救。” 第2章 鬼故事与人偶（二） 石崇善一掌拍死了飞到自己脸上吸血的蚊子，挠了挠脸，心下明白这纸条九成九是董琦留下的。可为什么要留给自己？ 石崇善耸了耸肩，把纸条扔向身边的垃圾桶里，没有石婆婆的监督，他是真懒得琢磨这些事。 黄大溜完了自己，招呼着石崇善回家，石崇善便重新给他们套上绳索，优哉游哉的回到了石婆婆的小屋子。 石婆婆瞧着精神气挺不错的，但毕竟上了年纪，人老了熬不住夜，早早就躺在床上睡去，石崇善给石婆婆紧了紧夏凉被，便回到自己床上闭目酝酿睡意。 可双眼一闭就想起了兜里的纸条，石崇善呼出一口气，清空大脑继续酝酿，可不如意的是不管他怎么想睡，总是能想起董琦与另外两名女同学的样貌，以及她们双目淌血可怜兮兮的样子。 石崇善猛地睁开眼，砸吧砸吧嘴，轻声说了一句：“真是烦死了。”说罢，索性一个转身，将被子裹紧自己的身躯，嘴里念叨着阿弥陀佛，念着念着便沉沉睡去。 四中，清早的校园微风徐徐，但在石崇善的眼里却没那么友好。学校大门总是有一只胖鬼邪笑着望着路过的女学生，每当看见自己中意的，他就吸吸自己的手指，在顺手摸一下自己的老二。 石崇善向来都是视若无睹，径直前往自己的班级。 好友俞亮早早就到了教室，见石崇善来了，起身走到他的座位，悄声与他交流着：“诶，你闻见班里的烤肉味没？” 石崇善惊讶的瞧向俞亮，但神色却在瞬间回复无常，说道：“有吗？” “你没闻见？今天味道可比前两天都重。” “也没见班里其他人有闻到。” “……”俞亮甩甩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 石崇善把早读的课本从书包里拿出，随即趴在自己的书桌上准备乘早读未开始在补一小觉。却不想这一觉竟直接睡到了午休。 “哐！”石崇善被巨大的声响吓醒，他迷糊的睁开眼瞧着四周，见董琦正拿着圆规抵着她前排女同学的脖子。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精神了一些。 俞亮见石崇善醒了，自动解说道：“张莉莉又在嚼舌根了，阴阳怪气的问董琦有没有见鬼，男鬼还是女鬼，好看不好看。虽然挺过分的，但是没想到董琦反应这么激烈，也是匹烈马啊。” 石崇善似笑非笑的瞥了俞亮一眼，俞亮赶紧收嘴，不再多说。 抵在张莉莉脖子的圆规轻轻的划过她的下巴，在划过她的嘴唇，从嘴角慢慢的移到张莉莉的的眼尾。 “多漂亮的皮肤呀。” 董琦拿着圆规抚摸着张莉莉的娇嫩脸庞，那陶醉的样子把张莉莉吓得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班里尚且没走的人注视着眼前的“战况”，大家都惊讶于董琦的动作，身上起鸡皮疙瘩的不止当事人张莉莉，围观的人群里也有不少人感觉自己脖子发凉。只有石崇善看得见一股阴风在两人中间旋绕。 董琦俯身，几乎脸贴着脸朝张莉莉轻声说了什么，旁的人听不清，石崇善却读懂了她的唇语，“祝你幸福。” 祝你幸福？ 石崇善一直不太明白女生间的矛盾。 “哇，董琦这样子真像个变态。你有没有觉得她像换了一个人？明明以前挺温柔的。”俞亮拍拍石崇善的胳膊问道。 “确实是换了个人。” 俞亮瞧了眼石崇善，见他嘴角有些上扬，不由得背后一凉。 董琦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回家，路过石崇善与俞亮时，俞亮眼神一亮，用一股知己的眼神瞧着董琦的背影，“我就说班里有一股烤肉的味道嘛，原来是她，看不出来胆子还挺大。” 石崇善站在桌边，向他说道：“别看了，回家。” “哦。”俞亮快速的将桌上的东西一股脑的抹进书包里，跟着石崇善回了家。 “是小亮来了吧？”石婆婆拄着拐开了门。 “哎哟，石婆婆您瞧您，快坐着快坐着。”俞亮赶忙扶着石婆婆去了沙发，石崇善自觉的走到厨房开始准备午饭。 黄大坐在俞亮的面前，快速的晃着尾巴。俞亮瞧见了，摸了摸它的脑袋，黄大眯着眼不停的用耳后蹭着他的手。 喷香的饭菜端上了桌，俞亮食指大动，却瞧见黄大可怜兮兮的望着他，便夹了块肉喂他，正准备自己就着新夹的菜吃口饭时，见黄大站起来把爪子搭在了他的膝盖上，心一软，又喂了一块肉。这来来回回的，自己没吃着几口，倒是把黄大喂饱了，挺着尾巴去自己的窝里趴着，终于能好好吃口饭的俞亮一瞧桌上，只剩了一碗汤。 “你也太过分了吧。” “在不吃，汤也没了。” 俞亮听见石崇善这么一说，赶紧将汤都倒在了自己碗里，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过了午时，学生陆续回到了校园，俞亮嚷嚷着肚子饿，石崇善则注意到张莉莉的脸色有些苍白。倒是俞亮瞅见石崇善的目光发现了张莉莉的异样，出声问道：“张莉莉，你怎么了？” 张莉莉听见俞亮的声音被吓了一跳，如受惊的兔子般小心翼翼的看向俞亮，修长的脖子在此刻也仿佛乌龟般缩在自己的双肩内。 俞亮也被张莉莉的反应吓了一跳。 “你，你怎么了？”俞亮咽了一口口水问道。 张莉莉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她死死的瞪着双眼，一边看着俞亮，一边干呕。 石崇善见此，眉头一皱从座位上站起，拉着张莉莉就出了班级门口。班里的同学见此都发出了凑热闹的叫喊，只有俞亮隐约的知道石崇善是要去做什么。 两人一路拉拉扯扯的到了女厕所，厕所里的女生见到石崇善这个男生都大吃一惊，来不及骂一句流氓就赶紧出了厕所门。 “你干……”张莉莉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石崇善把头按进水池。 “吐出来。” “什……你说什么啊？”张莉莉的双手慌乱的拨弄着按在自己后脑勺的双手，却发现他的力气大的自己根本无法抵抗。 石崇善见张莉莉没有反应，就在她的脖子根来了一记手刀，张莉莉吃痛，准备大喊，胃里翻涌的酸涩却没有给她机会，她哗啦啦的吐了一堆恶心的粘液出来。 黑色的粘液，散发着一股下水道的恶臭。张莉莉首当其冲，刚吐完粘液没缓过劲来，便被这股味道刺激，又吐了一遍，只不过这一次吐的却是正儿八经的消化物。 石崇善见张莉莉吐得差不多了，便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直盯得张莉莉害羞起来，毕竟石崇善也算是学校里排的上号的大众男友。 “你收拾一下自己吧。” 石崇善撂下这句话后就离开了女厕，留下张莉莉独自一人在厕所凌乱，收拾什么？我怎么了？ 张莉莉这才回过神来，自己身上也沾染了那呕吐物的味道，她赶紧捏住自己的鼻头，免得自己受不住刺激在吐一回。 专注于清理自己身上异味的张莉莉却没有注意到身后厕所里，有一双细小的眼睛正从门缝里直勾勾的盯着她。 石崇善回到了教室，俞亮见张莉莉没有一起回来，不由得问道：“张莉莉呢？” “厕所。” “哦。”见石崇善不愿意多说，俞亮也知趣的不再询问。 很快又到了放学时间，石崇善去上了个厕所，回来时教室里已经空无一人，他也不觉得奇怪，只是安静的收拾着自己的书包。 “啊！”一声惨叫声在隔壁教室响起。 石崇善的手抖了一瞬。 啊……真的好麻烦啊。 石崇善不乐意去隔壁教室，但脑袋里却有一个石婆婆不停的在叫他过去，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作为同学更要互相帮助吧啦吧啦…… 石崇善翻了个白眼，将书包的拉链拉好，叹了口气，还是迈出了门，去往隔壁教室。 只见一名女同学在窗边，被风扬起的窗帘正好遮住她的大半身影，但能见到她的面前有一只巨大的黑影压在她的身上，将她不停的向窗口压去。 石崇善随意的从身边抄起一张椅子就向眼前的黑影跑去，他一挥，黑影尖叫着消散。 “谢谢你，谢……” 石崇善冲过去的惯性还未消失，他的余光看见那女孩的脸，是董琦。 果然是她，石崇善在心里叹了口气。 董琦一手抓着石崇善手中椅子的一角，将他用力一甩，石崇善连人带椅的冲出了窗边。石崇善瞧着窗边扶着窗沿的董琦，她的嘴角上扬着，眼神愤怒着，可眼角却流下了一行血泪。石崇善再一次读懂了她的唇语，“多管闲事。” 婆婆啊，还是别让我救女人了吧。 “咣”，石崇善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3章 鬼故事与人偶（三） “婆婆，不是我不想帮，可她是真的想杀了我啊。”石崇善一脸苦闷的瞧着自己婆婆坐在病床旁削苹果。 “死没良心的，早知道当年就给你取名石不善了，还崇善……”石婆婆低着头削着果子，给石崇善丢了一个白眼。 “婆婆，您是真不心疼我啊。” “你不去，死老太婆我自己去总行了吧？”石婆婆对这孙子罔顾人命的作风真是无可奈何，气得直把半个苹果直接塞到石崇善的嘴里。 “诶，别啊，您这老胳膊老腿的，别说从楼上摔下来，就是不小心摔了个楼梯指不定就……”石崇善嘴里塞着半个苹果，吐字不清的说着。 一记眼刀。 “行行行，我怕了您还不行吗，我去，我真的去。您别瞪我了。”石崇善深深的叹了口气。 “这才是婆婆的乖孙子嘛。”石婆婆心知石崇善的性格，他说去，就一定不会蒙骗自己，这下喜笑颜开的拿了个橘子剥起来。 “两只黄大两只黄大，真可爱……” 石崇善从枕头边拿起自己的手机，来电显示写着俞亮。 “喂。” “崇善，你好点没啊？” “嗯。” “{你电话给我}你别抢啊，{快给我}。” 石崇善吃着石婆婆剥好的橘子，听着电话那头的争吵。 “喂，石崇善吗，我是张莉莉。” “哦，有事吗？” “额，也没什么事，昨天你是帮了我吧，谢谢你啊，我回家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还踢了你几脚。” “没事。” “诶，你是不是会道术什么的啊？我吐出来的东西是什么啊？你是不是还兼职了什么副业……” 石崇善挂了电话。 “你这小子，人家女孩子想和你多说几句话怎么就这么不耐烦？” 石崇善继续吃橘子。 在医院呆了小半天，石婆婆领着石崇善出了医院门。医生听说这个“跳楼”的男孩子要出院，吓得丢下了一个阑尾正痛的中年男人，小跑着拦住婆孙两人。 拗不过医生的要求，医生也不听石崇善“真的不是跳楼”的解释，他只好任由着医生把自己带到仪器前在检查了一遍。 看着比常人还健康几分的数据，医生不得不相信石崇善真的不是跳楼这一说法，帮石崇善办了出院手续后也就离开了。 “是个好医生。” “嗯。” 两人的声音在医院的树荫间渐行渐远。 小区门口， “反正你今天有病假，不如去调查一下你那个同伴女同学的事。” 石崇善抠了抠耳朵，问道：“去哪调查。” “不是还有昏迷的么，你买点水果，慰问一下去。”石婆婆鄙视的眼神太过明目张胆，令石崇善不得不感叹自己果然不是亲生的。 应了石婆婆的话后，石崇善发了条消息让俞亮私底下问问张灵儿的地址，俞亮回了个ok的表情。 为什么要找张灵儿而不找徐雯呢，因为石崇善估摸着张灵儿是最早倒下的那个，也许她身上能挖出最多的线索。 没等俞亮多久，地址就发送到了石崇善的手机上。石崇善默默记下了地址，打了个出租，在张灵儿楼下的菜市场买了点水果，上楼敲门。 开门的是个上了年纪的女人，面色有些许憔悴，个子刚到石崇善胸口，厚肩。她谨慎的打量了一番石崇善，问道：“你有什么事。” 石崇善笑道：“阿姨好，我是灵儿的同班同学，她很久没来上课，我有些担心。噢，我还带了她生病期间落下的课程笔记。” 门后的女人瞧了瞧石崇善身上的校服，在端详了片刻他的笑容，开了门。 笑着像个好人，已经是石崇善信手拈来的技能了。 石崇善进门闻见了一股中药味，张灵儿的母亲带着石崇善进了张灵儿的闺房，瞧见张灵儿苍白的脸色，他放下手中的水果与书包，走上前假惺惺的说道：“张大美女，你什么时候才好呀，班里好多同学都念着你呢。” 张母听见这话不由得眼眶一红，家长嘛，总是希望自己的儿女在学校过得好。本来自己如娇似花的女儿现在正应该在学校里为学业奋斗，却没想到眼下却跟个植物人似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念及此，张母悲从中来，眼泪止不住的淌。 石崇善见张母这突如其来的眼泪，有些不知所措。张母也心知自己在女儿同学面前失态，就招招手示意自己出去缓会，石崇善随意就好。 石崇善把注意力从张母那转移到张灵儿身上，在他眼中，此刻的张灵儿浑身黑气，自身的灵魂出了身体半截，正在痛苦的嘶喊与挣扎。 “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好痛啊……” 晚上不能把肉让给黄大了。 石崇善伸出自己的手指，轻轻一点张灵儿灵魂晃得跟吃了十倍yáo tou wán的额头。微弱的亮光轻轻一闪，张灵儿的灵体已然魂归身体。 幽幽醒转的张灵儿，迷糊的瞧见自己身边站着一个人，身穿白色衣服。 白色……衣服…… 张灵儿的瞳孔猛地收缩，正准备惊叫，却被石崇善用手捂住，“是我，石崇善！” 张灵儿在挣扎了好一会，缓过了劲，也不再对石崇善拳打脚踢。 石崇善从兜里摸出了一个折叠成三角形的符咒，在摸出了一只打火机，将燃烧的符咒扔进张灵儿桌上的水杯里，在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倒了三分之一在杯中，晃了晃，递给张灵儿。 张灵儿愣住，问道：“这是玩笑吗？” 就算你是石崇善，你也不能这么欺负病人啊。 “喝不喝随你。” 张灵儿见石崇善一脸可惜的样子，情不自禁的接过了水杯，瞧里面黑糊糊的左一块，右一块，秀眉紧皱，捏着鼻子逼着自己直接灌了下去。 忍着嗓子眼翻滚的不适感，张灵儿将水杯递给了石崇善。 “大病初愈，而且你很久没吃过东西，喝了这么大一杯水，肯定不好受。” 我怎么觉得真的是因为你的符纸太难喝了。 此时张母的难过劲也缓了过去，来女儿房间，被眼前的一幕愣住。刚收住的眼泪又在哗啦啦的掉，张灵儿见母亲如此，眼眶也不由得红了。 “妈……” 母女紧紧抱在一起。 石崇善在一旁瞧着，百无聊赖只好抬头望天花板，心想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自喝了符纸后，张灵儿感到自己的精神越来越清晰，她心知石崇善来家里肯定是有事，于是跟张母说了些什么，张母点点头，出了张灵儿的闺房，顺便带上了门。 石崇善挑眉，“我对你可没意思。” 张灵儿翻了个白眼，语气还稍有虚弱，好奇的说道：“你是道士吗？” “……不是。” “没想到你这么厉害。” “……” 张灵儿见石崇善脸上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问道：“你来是想问‘鬼故事’的事？” “鬼故事？”石崇善反问。 “那你……”张灵儿一脸疑惑的看得石崇善。 “没事，说说这个吧。” 张灵儿点点头。 在张灵儿倒下的前一个周末，她们三人相约董琦家过夜。女孩子在这个年纪多少有一些寻求刺激的心理，于是她们在聊完了班里同学朋友的八卦后，开始讲起了鬼故事。 胆子最大的徐雯提议学习日本召唤青行灯的方式，但简化灯笼外壳的部分，改为每人轮流讲一个故事，讲完一个鬼故事后便灭掉身前的一盏蜡烛，直至蜡烛全部熄灭，同时在三人的周围放上一面穿衣镜，对着三人中央的蜡烛圈。 三人合计一下，决定每人讲上三个鬼故事。 屋内关了灯、窗，拉上了窗帘，窗外是星光点点的黑夜，窗内是女孩们构建的阴森恐怖气氛，不是寒夜却胜似寒夜。 在烛火的映照下，女孩们的脸色有些不自然的红润，身后的影子随着烛火的晃动也在左右摇摆。 “开始说鬼故事以后，总觉得周围气温变低了，但也许是晚上的原因，我们也就没有在意。讲了四五个鬼故事以后，总觉得自己身边有人在走动……” “董琦说她看见窗户外边有人，她当时脸都吓白了。可徐雯觉得是她产生的错觉。” 董琦看见窗外有个长发的女鬼，肩膀以上都在窗户外边，脸正对着她，董琦甚至听见了她在喊自己的名字，她本身胆子不大，见到这一幕后便提出想要结束这个游戏。 “不能结束，你没看过《笔仙》吗？结束了会遭报应的。” “本来我也笑话她胆子太小，可没想到……” 张灵儿终于讲完了第九个故事， 最后一盏烛火被吹灭， 她抬头余光看见了镜子， 那长长的镜子里， 有一个女人， 白色的睡裙被染红了大半， 长发凌乱的披散， 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 她从窗户外爬进屋里， 然后站在， 自己的身边， 脸朝着自己，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第4章 鬼故事与人偶（四） “然后你就晕倒了。”石崇善靠着张灵儿的衣柜问道。 “对。看见她以后……”张灵儿闭着眼呼出了一口长长的气，“我很害怕，吓得一动也不敢动，想叫徐雯与董琦，可说不出话来。” 抱着胳膊的石崇善在深思，张灵儿也没去打扰他，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个平时对女生一屑不顾的男孩子。 肯定是厉鬼了，不是很想继续管下去啊。 石婆婆：你答应我了什么？ 张灵儿见石崇善仿佛便秘一般纠结的表情，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石崇善疑惑的抬头。 “你在想什么？”张灵儿微笑着问道。 “没什么。” 张灵儿撇撇嘴，突然间像想到了什么，她朝石崇善说道：“对了……” 在张灵儿昏迷的时候，时不常的会看到一些片段。 是一个面容模糊的中年男人无声的辱骂与殴打，听不到声音的张灵儿却可以感受到巨大的恐惧与深埋在内心歇斯底里的愤怒。 是一个年轻女孩浑身伤痕，身下有一滩刺目的红色血迹，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以第一视角的身份在观看有颜色的哑剧。 除了…… 那个中年男人走向自己时，身下撕裂的疼痛。 石崇善摸了摸张灵儿头，就像是摸黄大那样。 “只是梦而已。” 张灵儿的脸色苍白，却因为石崇善手掌的温度缓和了许多。她偷偷的抬起眼睛看身旁的石崇善，出声问道：“是镜子里那个女人的经历，是吗？” 石崇善看着她，张灵儿赶紧说：“恐怖小说都是这么写的，既然符纸是真的，那我想可能这个也是真的。” 石崇善不吭声，只是又揉了揉她的头发，“先养好身体吧，这不是你该想的事情。” 张灵儿若有所思，石崇善背着自己的书包说道：“我得走了，你好好休息。”他从自己的兜里又摸出一张符纸，递给张灵儿，“这个随身带着，以防万一。” 张灵儿道了谢，接过符纸，想到自己还没有石崇善的电话，开口问道：“诶，给我留个你的电话呗。” “哐。”张灵儿家的大门已经关上。 “你们俩怎么了，为什么那个小伙子走的那么急，招呼也不打一声？”张母擦着手进到张灵儿的屋子里。 张灵儿出神的瞧着手里的符纸，“我也不知道。” 石崇善不理会张灵儿的心思，他走在大路上，看着街边的商店，心里琢磨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劝说石婆婆放弃管这门闲事。 走着走着，突然裤脚被咬住，石崇善低头，是黄大，身边还有一只，是家里的狡爷爷。 “狡爷爷。” 豹纹狗点点头。 黄大目不转睛的看着石崇善，石崇善意会了黄大的眼神，蹲下俯身将耳朵凑到黄大的身边，黄大悄声说道：“石婆婆说如果你要找女鬼带着狡爷爷去。” 石崇善点点头，摸摸黄大的脑袋，目送黄大离开。 狡爷爷有半个石崇善高，因此石崇善不用蹲下说话。他轻声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带着狡爷爷来到张灵儿家楼下，指着三楼，说道：“第一个被附身的就是那家人的女儿，但是承受不住厉鬼的怨气，直接晕倒了，灵魂差点被撕裂。” 狡爷爷不吭声，石崇善向下看了一眼，见狡爷爷的瞳孔里有蓝光闪烁，也就保持了沉默。 “走吧。去找那个女孩子的父亲。”狡爷爷的声音真的就是个老年人，沧桑但是沉稳。 石崇善跟着狡爷爷走了许久，到了一个略显破败的小区，在往里走，甚至能看见一些危楼，狡爷爷就带着石崇善走了进去。 危楼里是四合院的结构，上下两层，有人见到石崇善，问他来做什么的？ 石崇善回答来找人。 问的人瞧石崇善长得白净，又穿着校服，也就不在多问。 这人瞧不见石崇善身边的大狗。 石崇善跟着狡爷爷进了最里间的屋子，门没锁，人没在。屋子是木板搭的，上面有厚厚的一层油脂，地板是有颗粒的泥石，屋子里家具没有几件，也就一张方木桌，三只小木凳，木桌对面是一台老旧的电视机。 狡爷爷不看这些环境，带着石崇善继续往深处走。深处还有一个隔间，隔间顶吊着一盏玻璃灯。石崇善按了墙边的开关，玻璃灯发出微弱的白光。 石崇善瞳孔一缩，盯着墙角。 那里有一具等人身高的人偶。 石崇善走上前，这人偶的皮质极好，上面甚至还有侵染得十分自然的痣与凸起的黑斑。 石崇善打量了好一会这具人偶后，这才看向人偶四周堆着的其他残缺的人偶，其中不乏有木头雕刻的，泥土塑造的，还有皮革缝制的。 狡爷爷闻了闻这些人偶，眼中蓝光流转，嘴角裂开，獠牙在生长。“都有人的气息。” 闻言，石崇善眼眸一凝，他随意拿起身边的一个木偶。木偶受到颠簸，原本空洞的瞳孔里滚出了两个眼球，若是旁人瞧见，也许会想这仿真效果做的真是绝了，可在石崇善的眼里，这分明就是经过处理的真人眼球。 是死人？还是活人的？是向黑市买的，从医院偷的？还是直接挖了活人的？ 哎，现在不仅得对付厉鬼，还得对付一个杀人狂？ 石崇善瞧了眼在身边愤怒的快控制不住身形的狡，心想石婆婆真是太坏了，居然派了家里正义感极强的他来监视自己，不由得内心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被父亲凌虐，皮还被剥了做人偶，怪不得怨气那么大。这如何化解？要说女鬼做错了什么，其实她谁也没害着，除了自己。反倒是害了他的这位老父亲才算得上恶人，可要是女鬼将他杀了，执念一去，也就投胎无望。 石崇善挠挠头，余光瞥见门口有人。抬起头来时，是董琦。 “你可真是命大。” “还行。” 董琦从石崇善的身边走过，进了里间。她抚摸着那具逼真的人偶，神情温柔。 石崇善就在门边上看着，良久，董琦开口说话。 “我没想害人。” “我知道。” “但该死的人还是得死。” “……谁？” 董琦沉默片刻，她指着周围零散的人偶说道：“他们也是被害死的。” 石崇善不说话，他心知现在做个倾听者就好了。 女孩名赵玥，是木匠的女儿。 木匠中年后生意不好，因为全自动机器陆续生产，省了人工成本，木匠的产品也就失去了市场，这些年手工作坊才逐渐兴起，开始追求所谓的匠心。 木匠思考了许久，最后决定做人偶，好的人偶市场高端，卖价不低。木匠的手艺不错，刚开始的确获得了不同凡响的名声，来访者也络绎不绝。直到他的竞争对手出现，赵玥说那是一个很不可思议的人，木匠买过他的人偶，像真人似的，眼睛仿佛会说话。 原来围绕着木匠的人都换了目标，他们开始对那个人阿谀奉承，明明也只是匠人。在几番努力仍无法击败对手后，木匠红了眼。木匠的女儿们没办法，只能陪着父亲一次次的尝试，随着时间和钱财的流逝，他们几乎试遍了世界上知名的人偶用料，木匠的耐心终于消耗到了底。 木匠的女儿们一直在帮助木匠完成人偶的制作，她们对这个行业也了解颇深。因此她们纷纷劝说木匠不要只把注意力放在竞争对手身上，他们的品牌其实效益不低。可木匠却红着眼嚷嚷：“他现在拥有的，都应该是我的！” 就像所有的狗血剧情那般，他开始酿酒，开始颓废，开始殴打自己的女儿。起初只打罗琳，罗琳是赵玥的姐姐，跟着已经与木匠离婚的前妻姓。 “姐姐对我非常好，”提到姐姐，赵玥的神情一如既往的温柔如水，“父亲每次要打我的时候，她拦着父亲，说‘要打就打我吧，玥玥她还小，打几下就不行了，出了人命警察要来的。’那个男人想做人偶想做得疯了，他不愿意进警局，所以只要姐姐那么说，他就会放过我。” 罗琳被打了半残，在床上只剩了半口气，木匠便开始将注意力转向自己的小女儿，也就是赵玥。 “那一次姐姐护不住我，我被父亲拿皮带抽了两个多小时，一直到他的手都酸了，才放我离开。” 罗琳见赵玥身上没一块好的地方，甚至有的伤口泛紫，还渗出了血。 “我怕姐姐担心我，就没吭声。” 罗琳见赵玥紧紧的抿着嘴，不愿意喊痛，哪怕眼眶里已经有泪水在打转。 她第一次，对所谓的父亲产生了恨意。 “称父亲出门，我扶着受伤的姐姐，用客厅的电话报了警。” 罗琳在电话里不停的求警察救救自己的妹妹，警察很快到了小区门口。 木匠没有被抓，因为警察来之前，他就把家烧了。他打晕了罗琳与赵玥，开车带着他们来到这座危楼。 赵玥说木匠已经疯了， “我知道那个gou ri de张铭是怎么做出那些人偶的了。” 长期酿酒与睡眠不足，导致红血丝爬满了木匠的瞳孔。他红着眼，在危楼里疯狂着笑着。 “要做得和真人一样，当然要用人做材料才可以。” 木匠不知从哪经常往家带去一些血淋淋的或是洗干净了的人体配件，比如眼球，比如胳膊。 “不行啊，这些人偶没有灵魂啊。” 每当木匠撕扯着自己头发怒吼时，被塞了毛巾蜷缩在角落的姐妹俩都会紧紧的挨在一起，看着彼此，罗琳一直在用眼神告诉赵玥，坚持下去，会得救的。 赵玥叹了口气，“殴打姐姐已经不够了，他觉得不够了，不够解气了。” 赵玥一次次的坚持，她一次次的看着木匠在发疯后逮过罗琳，一次次的糟蹋她，将怒火发泄在她的身上。 “他就像是个动物。我很害怕，害怕得出不了声。但我更愤怒啊。”说到自己愤怒时，赵玥突然笑了，笑得那么自然。 事情的重要转折，发生在一个夜晚。 罗琳找到了空隙，偷了木匠的刀，乘着木匠熟睡时，她用刀割开了自己与赵玥手脚的绳索，随后她轻轻地，悄悄地，垫着脚，将刀挥向木匠。 老天无眼啊，木匠翻了身，刀削掉了他下巴到左脸颊的一块皮。 木匠惊醒，他一拳将罗琳撂倒，本以为他又要折磨罗琳了。却没想到他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脸皮，甚至不顾伤痛，捧着脸皮到了里间，将皮搭在一个未完工的人偶脸上。 刹那间，木匠的眼湿润了。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人偶差了什么。 于是他栓好罗琳，用一块毛巾塞紧她的嘴后，拍醒了她，让她看着自己如何摧毁赵玥这朵鲜嫩的花。 “很疼，真的很疼，但这个疼和姐姐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呢？死了以后我常常想，如果他一直折磨的是我就好了，这样也许姐姐就不会死了吧？” 赵玥身上的血滴落在地上，落在罗琳的眼里。 像针扎一样疼。 罗琳哭的惨极了，她出不了声，只有呜呜呜的声音。 “我忍着不出声，我不想让他得逞。我看着姐姐，想要告诉她，没事的，玥玥没事的，可姐姐她看不见我……” 罗琳的手脚被绑的紧，于是她开始撞墙，想要叫醒周围的邻居。 “砰！”“砰！”“砰！” “隔壁的有病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砰！”“砰！”“砰！” “赵龙，管好你女儿！” 罗琳叫不醒邻居，只好借着墙，从地上爬起来， 给木匠磕头， 每一下都磕得极狠， 每一下都有撞破的血染红地面， 罗琳却浑然不觉， 只是泪流满面的磕头， 磕得头破血流。 罗琳死了，是跪着死的。 “姐姐应该是想让他放过我吧……” 赵玥的眼睛也模糊了，她只看着木匠拿着那把本来要杀他的刀，将罗琳一点点的剥了皮。 赵玥嘴里的毛巾掉了，她虚弱的喊着： “别碰，我姐姐。” 第5章 鬼故事与人偶（完） 石崇善可真是意外，那人偶原来是这个女鬼的姐姐。 “那你也是被木匠杀死的？” “不，我是zi shā。” 石崇善挑了挑眉，他瞧着女鬼，等待她的下文。 “趁他不注意我跑了出去，我可不愿意将自己的皮留给他” “你当时那么小，怎么跑出去的。” “羚羊崽么弱，怎么逃过狮子的？” 石崇善想说这俩情况不一样，但他还是明白了赵玥的言下之意，无非是求生yu wàng罢了。他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问道：“那个男人呢？” “不知道，邻居说他已经有几天没回来过了，你们既然能找到这里，应该也能在找到他吧？” 不知道可就奇怪了，按理赵玥与赵龙有血缘联系，她是最容易感应到木匠的“人”。 石崇善看向身边已经冷静下来的狡爷爷，狡蓝色的眸子盯着董琦看了一会，说道：“你是个好女娃，何不就此收手？” 赵玥对为什么一只狗能口吐人言毫不惊讶，她只是淡漠的问道：“敢问这位前辈，这般仇恨，该如何放下？” “你们是谁？” 闻言，石崇善与董琦转过身去。 门口站着一名中年男人，瘦弱，但四肢却富有肌肉，倒三角的眼睛，薄嘴唇。 董琦嘴角一勾，朝那男人走去。男人见这个女孩子朝自己走来，神色妩媚，神情一晃，想起了这个屋子里原本拥有同样青春气息的女孩，想着想着，脸上露出了淫邪的表情。 董琦体内的赵玥见他这个表情，哪能猜不到他在想些什么。 她转身朝狡说道：“这个人叫徐有财，当年父亲没钱了，就让他来家里，和姐姐一个屋子，走时会拿些钱给父亲。” 徐有财听眼前这个女孩说起了自己不能提起的往事，以及她口中说起的“父亲”“姐姐”，让他神情大骇，不可置信的说道：“你在说什么？” 董琦在转头看向他时，一脸怨恨。“我在说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明白吗？” 徐有财看见董琦的瞳孔向上翻，只留下大片的眼白，害怕的转身就要逃跑。 石崇善心里明白，赵玥要杀人。 狡一口气吹出，徐有财从赵玥的手里溜出，但身子却往后退去，退到狡的身边，狡一只脚迈出，踩在徐有财的身上，接着整个身体卧在他的后背，蓝光在眼眸中流转。 感觉到身上莫名出现的重量，徐有财喊道：“什么东西，有东西在我的背上。救命啊！救命啊！来人啊！” 石崇善拿起身边的小凳子砸下去，徐有财晕厥。 狡继续保持起沉默，可是用尾巴扫了石崇善的大腿。 石崇善被扫的有些痒，可眼下的情况又不允许他挠，他心里琢磨了一会觉得赵玥化为厉鬼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姐姐，于是石崇善说道：“正所谓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也许赵龙现在就已经遭遇不测了也说不定，这个人我们会交给警察。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怨气大的都成了厉鬼，你姐姐见了该多心痛？她为了你能好好活下去可是命都不要了，你如果杀了你爹……那个禽兽，你就没办法投胎，失去了再次为人的机会，这是你姐姐想看到的吗？” 赵玥似笑非笑的看着石崇善，“我要杀他们，可不就是为了给姐姐报仇。” 石崇善继续说道：“这我自然知道，我也觉得那个人渣死不足惜，但你杀了他，你姐姐能活过来吗？她也许现在正在地府住着，在下面担心的看着你，你何不放下恩怨下去找你姐姐呢？” 赵玥皱眉，石崇善见有戏，继续游说道：“你想想，你有多久没见过你姐姐了，你不想她吗？” 石崇善的声音很轻，就像是贴在耳旁的低语，赵玥确实意动了。可当她回头又瞧见墙角那栩栩如生的人偶时，愤怒再上心头。 “找到他。”董琦的头发无风自起，脸色刹那苍白，眼睛布满了红血丝。 石崇善看向狡，耸了耸肩。 狡叹了口气，“女娃啊，这世间自有因果，既然你执迷不悟，那就做好承受它的准备吧。” “废话少说。”赵玥忌惮这只大狗，尤其是它的獠牙。 狡没有如赵玥想象般发起攻击，反而走向了人偶，它向人偶轻轻吐出一口气，一个闭着双眼，全身只有肌肉没有人皮的灵魂从人偶中缓缓飘出。 见到这个灵魂，赵玥目光停顿，浑身的怨气收敛入体，呆呆的看着她。 狡在向这灵魂吹一口气，只见一层光点渐渐覆盖在灵魂体外，人皮渐生，灵魂生前的模样也清晰可见，与这人偶真是一模一样，只是这灵魂看着恬淡，而人偶看着绝望。 赵玥湿了眼眶，捂着嘴轻声喊道：“姐姐。” 罗琳的灵魂睫毛微颤，她缓缓睁开双眼，瞧见眼前的大狗与石崇善，在看见远处的董琦，她眯了眯眼，看出了董琦体内的赵玥。 罗琳想要飞出人偶，被狡阻止，“你现在灵体太弱，离了人偶，会立刻魂飞魄散。” 赵玥听了狡的话，立刻从董琦的体内飞出，董琦晕倒在地，石崇善一眼没看，注意力全在女鬼姐妹的身上。 赵玥与罗琳长得极为相似，只是两人脸上的痣一个在左一个在右。 赵玥扑进了罗琳的怀里，用脑袋不停的拱她，喊着：“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姐……” 罗琳抚摸着赵玥的脑袋，就像是小时候哄她睡觉那般，丝毫没有厌烦的回应赵玥的呼喊。 “姐姐，你怎么会在这里。”赵玥一脸兴奋，笑得露出了两颗老虎牙。 罗琳的神情一滞，“我是被三个女孩子叫来的。” 石崇善又挑了挑眉。 赵玥惊讶的看着罗琳。 “我看见你进那个女孩的身体了，你在她身体里折腾的时候，我刚被她们唤出来。”罗琳的眼神更加温柔，她又抚摸了一会赵玥的头发，继续说道：“真是没想到还能见到你，姐姐对不起你啊，你恨姐姐吗？” “为什么要恨姐姐呢？要恨也只恨父亲啊。” 罗琳瞳孔中一闪即过的红光没有逃过石崇善的眼睛，她说道：“别叫他父亲，他不配。” 赵玥有些惊讶的看着罗琳，但天大地大也没有姐姐大的她开心的应下来：“嗯嗯，不叫不叫。” 罗琳一下一下的抚摸着赵玥的头发，神色中透露中浓浓的不舍，“玥玥，我们一起去投胎吧，下辈子还做姐妹好不好？” 赵玥纠结的想了想，“我们留在这里也可以做姐妹呀，姐姐只要找个人住进去就好了。” “那怎么行，那是别人的身子，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啊。” 熬不过罗琳眼神里的期待，赵玥点了头。“好。” “真乖。”罗琳看向狡，“那就麻烦前辈了。” “这我不是管事的，让他来吧。”狡退到石崇善的身后。 石崇善手上结了印，罗琳将赵玥推到石崇善的面前，赵玥一脸期待又心里不安的回头，跟罗琳说道：“那我在那边等你哦。” 罗琳微笑着点点头，“快去吧。” 罗琳朝石崇善点点头，石崇善的印点在赵玥的额头，赵玥的身影消散。走时还不忘跟石崇善说：“还好你没死，帮我跟那三个女孩说声抱歉。” 石崇善翻了个白眼。 送走了赵玥，石崇善却没继续结印，看着罗琳。 罗琳知趣，说道： “我上来的时候就瞧见了玥玥，她一身的怨气那么明显，我自然知道她想去给我报仇。相依为命那么久，我这个做姐姐的，生前就没有保护好她，死后怎么也不能让她就这么失去下辈子做人的机会吧。 她天真善良，谁对她好，她就记着。那个男人害了我们俩，她却还愿意叫他父亲，真是个傻孩子。 我的怨气不够，拦不住赵玥，只好先找到赵龙，将他杀死。 可没想到他手里的那把刀还是那样厉害，我这个做鬼的，差点打不过他这个人。 可还好，终于还是杀了他。 杀了他，玥玥就不用杀人了吧，没有杀人的鬼，有高人相助，还能轮回。” 罗琳一直保持着微笑，她的语气淡淡的，只有在说到赵玥时才会有一丝波动。 “谢谢你们，若有来世，哦，我恐怕没有来世了…… 可惜了，看不到玥玥长大成人的时候了。” 罗琳的灵魂如沙被风带走般，消失在一人一狗的眼前。 彻底的魂飞魄散。 石崇善看着罗琳生前样貌的玩偶，嘴角上勾。他扛起董琦，走出了危楼。 晚八点， 刘强国喝了一大口保温杯里的菊花枸杞茶，揉了揉眉头。 警局最近有个难办的案子，怎么都查不到警局里那胸膛肚子被人剥皮了的人的身份，这可能是一起重大伤人案件，可一点线索也没有，真是愁啊…… 刘强国再拿起保温杯喝一口，手上一轻，没水了。于是刘强国起身，准备去挨着墙的饮水机那接点热水。 一阵风吹过，刘强国疑惑的看了看窗户，紧实着呀。 哦，门没关严。 等刘强国关好门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时，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桌上有一个牛皮纸样的信封，上面还压了火漆，漆上是一个善字。 见到这个字，刘强国瞳孔一缩。 刘强国起身朝屋里的人喊道：“刚才有人来过我位置吗？” “刘队，没有。”没有的声音此起彼伏。 刘强国疑惑的将火漆掰开，将信里的东西倒在桌面上，有一个塑料小袋里装了一块皮革样的东西，还有一张小纸片。 纸片上写着： “父杀女来为财、为名、为欲也，何解？” 刘强国念了两遍纸片上的话，“砰”的一声起身，吓得警局里的人全看向他。 “小张，这个拿去化验；王二，把警局所有这十分钟的监控调出来，找出谁进过我们的办公室；付菁菁，麻烦你这个信封里所有东西查一遍指纹。” 刘国强所在的警队被调动起来，窗外树上的一只橘猫听见内里嘈杂的声音，下了树往远处跑去。 石崇善处理好了董琦，又返回赵玥家中。狡一直等在那里，石崇善上前说道：“狡爷爷，不好意思啊，安抚董琦的妈妈费了些时间。” 狡摇摇头，“在这里。” 石崇善低头看向狡挖出的洞，这洞往下有个两三米的意思。 里面埋了一个胳膊长的人偶，石崇善拿出手机，开了电筒朝洞里照去。 感受到光亮，人偶突然动了一下，它扯着黏腻的新皮，向洞口看去，可能因为幅度比较大，皮与皮的接缝渗出了深红色的汁液。 眼神怨恨。 “那女娃到底功力尚浅，若不是周围这些残魂阻止，在要不了一日，他就要从人偶里出来了。” 石崇善点点头，他朝洞里的人偶挥挥手，笑道：“这女人啊，其实比他爹狠多了。” 狡皱了皱眉，天知道一只狗是怎么皱眉的。 石崇善咬破了手指，一滴血浮出，他念了一段文字，血滴开始浮现金光。石崇善手指向下，血滴落在人偶的身上，一声巨大的惨叫在洞里响起。 “别乱动，否则封印破开，下面的鬼差得了消息，你的鬼生就完了。”石崇善又挥了挥手，笑着朝狡说道：“就这样吧，麻烦狡爷爷了。” “嗯。”狡向身边的泥土一吹，地上的坑洞慢慢恢复了原样。 看着坑洞逐渐填平，人偶的眼中露出了绝望。 围在坑洞旁的几十条残魂，留了句谢谢，也消散在世间。 墙角蜷缩的徐有财目光呆滞低声念叨着：“对不起，我真的错了，原谅我吧，对不起，对不起……” 夜晚的月亮配上凉爽的小风，真是让人心情愉悦。 走在回家的路上，石崇善朝狡说道：“狡爷爷，这事您没跟婆婆说吧？” 狡瞥了一眼石崇善，石崇善嘿嘿一笑，“那这事咱就别告诉她了呗。” 狡嗯了一声，声音小的仿佛没有。 石崇善看向天上的月亮，微微一笑。 只是可惜了罗琳，本来是能有一丝投胎机会的啊。 —————— 狡：“有兽焉，其状如犬而豹文，其角如牛，其名曰狡，其音如吠犬，见则其国在穰。” ——《山海经》 第6章 密室逃脱（一） “嗤嗤嗤。”俞亮摆摆头，“现在的人可真是……” 俞亮拍拍石崇善的胳膊，“你瞧这新闻，人偶案，现在的父母啊可真是，生了不养，养了不教……这俩女孩真可怜。” 石崇善点点头。 “这男的也挺惨，皮没了一大块。” 石崇善疑惑道：“男的？谁？” “还能是谁，这两女孩的父亲啊，”俞亮转念一想，“这种人已经称不上父亲了吧。” “他没死？” “啊？你说谁死？” 石崇善摆摆手，心里琢磨着这事。 罗琳做了一个人偶，把赵龙的灵魂丢了进去，从今往后，他只能在漆黑的洞穴里了结一生，本以为这就是结束，没想到赵龙本人竟然没死，留下一具空壳的意义是什么呢？ “这男的还痴呆了，这辈子算是完咯。”俞亮感叹道。 哦，是这样。石崇善这才点点头。 女人心，海底针啊。 两人聊着有的没的的内容到了一家大厦楼下。大厦外边挂着第八号密室逃脱的字样。 “就是这个了，他们家新开了一家主题，我看介绍还挺有意思的。”俞亮向石崇善介绍道，“我还约了张莉莉，她应该已经在楼上等我们了。” 石崇善奇怪的看一眼俞亮，“张莉莉？你和她关系很好吗？” “啊？”俞亮回以一个同样奇怪的眼神，“她不是和你关系很好吗？前些天她一直跟我打听你来者。哦……她是看上你了吧，不过也没什么奇怪的，喜欢你的女孩子不是挺多的嘛，你贵人多忘事。” 石崇善皱了皱眉，他不是很喜欢这种关系。 两人进了电梯，电梯里边贴着几张海报，海报的设计的有些吓人，不是长发蒙面的女鬼，就是表情似笑不笑的人脸。 都是恐怖主题的密室，看起来这些年纯解密的密室不如这吓人的畅销啊。 石崇善倒是没什么反应，俞亮在一旁挺激动，作为密室爱好者，他对所有看着不错，但自己没去玩过的密室都抱有不同程度的探究yu wàng。 电梯开门后，迎面是一整扇玻璃，玻璃被黑色的帘子遮住，瞧不清里边。玻璃正中间有打着彩灯的“第八号密室”五个大字。 电梯到店面有一条细长的走廊，走廊的灯是白炽光，但灯光却很暗，往里走的深了，能见到墙面上斑驳的墙粉，像是老香港恐怖片里的筒子楼。 俞亮对这里的气氛有些心虚，拉着石崇善快步走进密室大堂。 说是大堂，其实也就几平方米罢了，老板看着是个年轻人，不到三十的年纪，他瞧见俞亮与石崇善后，从前台出来，问：“两位是那位美女的同伴吗？” 随着老板的视线，石崇善看见了正坐着刷手机的张莉莉。 张莉莉也瞧见了石崇善，她眼睛一亮，开心的跟石崇善打起招呼，“嘿，你来了。” 石崇善点点头，俞亮调侃道：“是啊是啊，我们来了，有个‘们’好吗，我也是活人。” 被俞亮说破，张莉莉丝毫没有羞恼的意思，她笑眯眯的拉着石崇善来到自己座位旁，殷勤的问道：“你想喝什么，我找老板要。” 石崇善觉得张莉莉有些……不好形容，就摇摇头没说话。 “可乐，谢谢。”俞亮出声说道。 “自己要去。”张莉莉努努嘴，一手拉过石崇善的胳膊，想要靠在上边。 石崇善眉头一皱，将胳膊从张莉莉手中抽离出来。 俞亮没想到张莉莉竟然这么主动，惊讶之余又有些理解，毕竟看她在学校里对董琦那件事的态度就能琢磨出一些她的性子。 老板端了两杯可乐上桌，并向三人解释道：“剩下那两位拼团的玩家正在路上，有些堵车，得麻烦三位在坐会了。” “没事，没耽误老板做生意就好。”俞亮喝了一口可乐说道。 “哈哈，”老板笑笑，“我们这生意不算好，从这个点往后四个小时都没人预约，你们可以慢慢玩。” “那行。”俞亮点点头。 张莉莉几乎没听老板在说些什么，她自顾自的找一些话题企图和石崇善说上话，可石崇善却爱答不理。 然而这并没有打击到张莉莉的积极性，毕竟在学校，石崇善就是这样，也正因为他对女生的不屑一顾，反而更加激励那些女孩子们前赴后继。 石崇善借着喝可乐挡住张莉莉一波更比一波汹涌的攻势，但等他可乐都要喝到嗓子眼了，剩下的那两人还没到。 他无奈的朝老板喊着，“老板，催催他们俩。” 老板应了一声，正准备发个消息问问情况，店门口就刚好进来两个人。 一男一女，男的瞧着27、8，女的年级同他相仿。 这两人应该是情侣，进来时就腻在一起，你侬我侬的撒着狗粮。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张笠，这位是曾柔，他们俩是我们家的老顾客了，玩密室玩的也比较多。”老板朝石崇善等人说道，接着又向张笠小两口介绍起俞亮他们。 张笠一进门，就瞧上了在给石崇善倒可乐的张莉莉。 这女孩有一股曾柔没有的清纯气，浑身上下散发着青春的气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不需要化妆，但她还是化了个淡妆出门，这使她本就姣好的底子更加焕发光彩，尤其配上她那纤细且丰满的身材，相得益彰啊，不错不错。 张笠的眼神太过露骨，令张莉莉有些不愉快，在她看来，张笠是个十足的油腻大叔，一米八的个子，夸张的啤酒肚，神情猥琐。 张笠身旁的曾柔自然也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她恶狠狠地揪了一下张笠胳膊上的软肉，张笠疼的发出“嘶”的一声。 俞亮虽然对张莉莉没有感觉，但好歹也是同班同学，他开口说道：“老板，我们什么能开始密室啊？” 老板回过神，“现在就可以。” 俞亮扯了一把张莉莉的袖子，用眼神示意她赶紧走。 张莉莉皱眉瞧了眼张笠，拉起石崇善的手跟上俞亮的脚步。 俞亮默默的翻了个白眼。 石崇善这次没有拒绝张莉莉，但胳膊上传来的触感让他十分不适。 张笠笑呵呵的跟在张莉莉身后，用手拍打安慰着曾柔。 曾柔捏着嗓子“哼”了一声，张笠在她耳边轻声说了什么，曾柔软绵绵的拍了他一下。张笠随即又开始呵呵呵的笑起来。 老板递了五只黑色的眼罩给五位玩家，领着他们弯弯绕绕的走了一段路后，示意他们靠墙站好，开始解说这间密室主题的背景。 “这是一座废弃已久的监狱，大多数的犯人都已经转移，但这座监狱本身有着不为人知的地下交易，死刑犯被用于各项实验，实验导致个别犯人心理产生变化，他们残忍并且狡猾，躲过了监狱的羁押人员。而你们作为一群好奇的民众，来到这座监狱探险，却被遗留的犯人发现，躲避他们并找到出口成功逃脱就你们本次密室的主题。 对讲机频道13，你们有三次提问的机会，可以中途退出，肩膀以上没有线索。 只要躲藏在遮挡物下方或后方，则视为躲避成功。若来不及躲藏被犯人发现，请跟着犯人一同前往小黑屋，切勿殴打工作人员。” 在五人表明自己明白规则后，老板走出了密室。对讲机里传来声音：“可以拿掉眼罩了。” 摘下眼罩时，几人发现自己正在一个漆黑的小屋内，伸手不见五指。 第7章 密室逃脱（二） 在完全漆黑的状态下，人难免会处于一种紧张的状态。 比如我的身边是不是有人， 比如我的身边是不是有鬼。 俞亮率先开口说道：“我们先找找附近有没有照明的道具。” 张莉莉在黑暗中找不见石崇善，听见俞亮的声音就在自己附近，忙用手四处抓了抓，碰见一件滑滑的衣服。 猛地碰到东西，张莉莉被吓了一跳，这导致她说话的声音有些虚，“俞亮，是你吗？” 俞亮感觉到自己的衣服被人拽着，再加上张莉莉这会发声，便肯定了张莉莉的问话。 仿佛抓到救命稻草般，张莉莉跟着俞亮寸步不离。 而此时石崇善正开着外挂，他的眼睛能夜里视物。 他发现一起组团的张笠，不管不顾自己的女朋友曾柔的慌张与害怕，就蹲在地上慢步挪动，张开两只手四处摸索，从他那淫笑的表情看来，绝对不是想找道具。 他的正前方，就是张莉莉。 石崇善走了两步，将张莉莉与张笠隔绝开，俞亮不知情况的带着张莉莉逐渐走远。 张笠摸到石崇善裤脚时有些郁闷，他记得那个叫张莉莉的女孩穿的热裤，所以应该光着腿才对。 他一路摸上去，石崇善黑了脸，咳嗽了一声。 听见石崇善的声音，张笠猛地将手挪开，心里一阵膈应，骂道：“半天不吭声，你该不会喜欢男的吧？” 石崇善哼了一声，没搭理张笠。 反倒是张莉莉在另一边喊着石崇善的名字，石崇善也不想被张莉莉缠上，便又开始保持沉默。 曾柔听见张笠的声音，着急的喊道：“亲爱的，是你吗？” “诶，是我是我，亲爱的等我，我来找你。”张笠嘴里咕哝着什么，听见曾柔叫他赶忙回了话。 这屋子里有个十字架，石崇善将十字架捡起来，卡在墙上的一个凹槽处。 “嘭”，一扇木门被弹开，木门的外边套着铁链网。 小黑屋的外面闪着红光，这红光将地板墙壁，外边的桌椅板凳都染成了红色。 从门打开开始，密室里的喇叭就开始了运作，一阵哭声，一阵笑声，还有低沉的喃喃声，围绕在众人的耳边。 如此昏暗的灯光与刺激人心脏的音效，导致还关在小黑屋里的两名女性更加害怕。尤其这小黑屋的墙上还挂着各式各样的人头。 张莉莉从见了光开始，就果断放弃了在小黑屋里共同进退的俞亮，坚决的站在石崇善身边。 俞亮也懒得说什么，但是心里决定下次不带张莉莉玩了。 张笠见有了光，心里觉得可惜，便准备去铁链那看看外边的情况，毕竟这个密室他也是头一次来。 刚站到门口，一道黑影出现在他面前。 这黑影背着光，看不太清脸。 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张笠叫了一声，等被吓着的那股劲过去，他打量起这黑影来。 肯定是工作人员没跑，脸上的面具虽然逼真，但脖子那头套的痕迹还是很明显，这面具被针线缝的乱七八糟，且没了嘴皮，乍一看，确实挺吓人。 同样被吓到的还有跟在张笠后头的曾柔，她本来听着背景音乐心里就发毛，这冷不丁的冒出个人，简直就是惊上加惊。 曾柔的尖叫声都到了嗓子眼，不过被反应更快的张笠抢了先。 这烂脸人歪着脑袋看了会张笠，转身离开。 而张笠却出乎所有人意料，他朝烂脸人喊道：“喂，别走啊。” 烂脸人站住，他回头看向张笠，面具下的眼睛透露着疑惑的神情。 “别走啊，唠会，或者你把这铁链网的钥匙给我们。” 不得不说张笠这一插诨打科，导致小黑屋里的气氛突然一松，曾柔的表情还有些想笑。 烂脸人没搭理张笠的调侃，离开小黑屋能看见的范围。 “戚，没劲。”张笠的双手搭在铁网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曾柔撞了下张笠的胳膊，指着铁网外头，“你看那是不是把钥匙。” 张笠眯着眼看了会，笑道：“等着。” 张笠蹲下身子，将脚伸出去。张笠个子高，他轻轻一勾，钥匙就到了面前，曾柔捡起钥匙，却见张笠的腿还在外面。 细细一看，曾柔噗嗤一声。 张笠的腿太粗，卡在铁网里了。 “卧槽。”张笠骂骂咧咧的用力将铁网从自己腿上扒拉下去，可扒拉半天，铁网也才下去一小截。 就在此时，小黑屋门口又出现了一个人。 曾柔觉得自己有一种错觉，这个人出现的悄无声息，仿佛就是灯闪了一下，他就出现在了张立脚边。 他在一旁盯着张笠的动作。 这个人的相貌比烂脸人要正常不少，但曾柔却觉得他更渗人，是哪里让她害怕，具体也说不上来，于是她朝身后喊道：“能麻烦你们帮个忙吗？张笠的脚卡住了。” 石崇善对张笠没有好感，于是没有上前。 俞亮见石崇善不动，人家姑娘都请我们帮忙了，不好三个人都没动静，于是他走到小黑屋边上。 刚到门边，就见到一男的蹲在张笠脚边。 冷不丁的俞亮被吓了一跳，他见过很多恐怖密室主题的扮演者，他们的妆相仿，无非就是重点突出一下苍白的脸色与血红的眼眶。 可这个男的不一样，虽说他脸上有一道颇深的伤疤，像是被利器砍了一刀，但这本身并不吓人，吓人的是他看张笠的眼神。 那眼神有一股……浓烈的yu wàng。 这工作人员表演系出来的？俞亮心里暗自琢磨，现在很少密室工作人员在眼神上下功夫了，这个人敬业，他出去要给好评。 张笠的腿卡得实在太紧，靠张笠自己与俞亮两人竟然还扯不下来，张笠心里烦躁，就朝门外那男的吼了一嗓子，“会不会做生意啊？不知道过来帮忙，你傻了不成？” 门外的男人露出了一脸很惊讶的表情，他僵硬的伸出手，指指自己，在指指张笠。 “啊，让你帮我啊傻13。”张笠又吼了一声。 门外那男人突然就咧嘴笑了，他正准备上前抓住张笠的腿，张笠却整个人被抽回了小黑屋。 石崇善抓着张笠的两只胳膊，轻轻松松的将他拖回了密室墙边。 张笠愣住了， 曾柔愣住了， 张莉莉愣住了， 俞亮愣住了。 感情你力气这么大啊？ 张笠可至少200斤呐。 张笠咕咚咽了口唾沫，心里直呼这小子惹不起，惹不起。 石崇善没在意身后四人的吃惊，他走到小黑屋门边，冷眼瞧着铁网外的男人，那男人也瞧着石崇善，他的表情被石崇善遮着，后边人看不见，但石崇善却瞧了个分明，那是怨恨。 可奇怪的是，那男人的怨恨神情停顿了一瞬，接着露出恐惧的神色，他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就跑了。 石崇善皱眉， 他看到了什么？ 第8章 密室逃脱（三） 曾柔用钥匙开了门。 终于不用挤在那两平米的屋里，俞亮打量着眼前宽阔许多的房间，一张老旧的木桌，木桌上零散的放着瓜果，瓜果前还有一个空碗。木桌旁有两张椅子，一张椅子后面有个木桶，木桶里放了一堆电线，旁边是一个齐腰高的木柜。桌子对面有个电视机，电视机下配套有dvd。通往下一关的门是扇栅栏铁门。 俞亮从木桶里找到了遥控器，电线也拿出来在桌子上放着，“找找磁带吧。” 张笠走到那木柜前，近距离一瞧，这木柜还挺不错，用料算不上高级，但做工细致，尤其是那股年代感，令这木柜颇有些老旧物品的意思。 搁置多年的监狱么…… 张笠越打量这木柜越觉得微妙，它有一种与这屋子不相称的违和感。 呵，从哪个旧物市场淘来的吧，张笠笑笑，将脑子中一些可能“暗示”的想法丢掉，重新专注于寻找线索。 打开第一个抽屉，有一张纸，上面有一个九宫格，里面写了几个数字。 第二个抽屉里有一张照片，应该是监狱里谁的家庭照。 第三个抽屉，张笠开柜子时心里咯噔了一下。柜子里有一只假的断手，那手拳头紧握，可见拳头里应该有什么东西。 这些很明显是线索的东西，张笠将他们一一拿出，放在屋子中央的桌上。 正研究着这些谜语的答案时，屋子外边传来一阵铁器摩擦地面的声音。 声音刺耳让人牙酸，这声音很明显的提示着屋外有人。 除了石崇善，其他四人都猛地被吓了一跳。 刺耳的摩擦声中还时不时的传来敲击墙壁的声音，这些声音逐渐到了栅栏门旁。 张莉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知道接下来一定会发生什么，明明知道，但心里还是忍不住的紧张。 半张乱七八糟的脸从黑暗中冒出，他也不站出来，就站在那个拐角的地方，让屋内的众人刚好能看得见。 张笠见到了人，心里一乐，他故技重施，走到门边又开始调侃起这工作人员来：“诶，好巧，又是你啊。” 烂脸人见张笠又恬不知耻的靠过来，心里颇有些无语。他心知自己拿这二愣子没什么办法，就敲击着墙壁走远了。 呲呲…… 音响里传来断断续续的电流声。 灯光一会红一会暗，这气氛突然转变，张笠下意识觉得这是密室要放**oss出来了。他往后退了两步，离开铁栅栏门。 在灯光和背景音乐的渲染下，门外漆黑的走廊仿佛有种摄人心魄的吞噬感。 明明什么动静都没有，可所有人都注视着那一处，好像在等着别人来吓他们。 正聚精会神时，门外出现了一只苍白的手。 张莉莉觉得刚才，就那只手出现的那一瞬间，自己的心脏漏了一拍。 见到那只手后的张笠，反而没那么紧张了。 那只手垂落在腿旁，那名被俞亮大力夸赞的疤痕男从黑暗里慢慢出现，同之前来打过一趟的烂脸人不同，疤痕男似乎…… 似乎是从黑暗里浮现的，而不是一步走出，就出现在了有光的地方。 俞亮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但是他对同一个场景里出现了两名工作人员这件事感到不解，这并不符合一般恐怖密室主题的操作方法。 毕竟说到底，密室逃脱还是一个供人娱乐的场所，店家必须要保证玩家的体验感，这种体验感除了被工作人员“吓”以外，还有传统密室解密的过程。 如果一直都在被“吓”，那势必会减弱解密的乐趣，而且如果“恐怖”做得太过，有可能会引起玩家的反感。 难道说这店主是个新人？俞亮在心中猜测。 疤痕男站在门外，他看着离自己最近的张笠。 张笠也感受到了他的视线，他那颗不安分的心又准备皮一下，他突然向前走了一步，用了推了一下那扇门。 铁门发出晃荡的声音。 本以为那疤痕男会被自己吓一跳，可没想到他竟然一动不动，连眼睛都没眨过。 这胆子可以啊，张笠来劲了，他站在门边朝疤痕男说道：“喂，你干密室干了多久了。” 没有回音。 “跟你说话呢。” 依旧没有反应。 “你傻啦？” 疤痕男就只是站在原地，盯着张笠。 曾柔被疤痕男的眼神吓到，他觉得这工作人员有些走火入魔，心虚的拉了下张笠的衣角。 “别惹他了。继续找东西吧。” 张笠拿掉曾柔的手，他甚至没有转过头看一眼曾柔。 这人有点敬业啊，要不试试能不能挖到陈喜的密室去。 陈喜是张笠的哥们，手里有两家不错的恐怖密室。 “诶，兄弟，这家密室给你多少工资，我给你翻倍，考虑一下换一家不？” 闻言，俞亮皱眉看了一眼张笠，心里觉得他做人不厚道，但碍于这是你情我愿的事情，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别这么沉默嘛，给点反应呗，晚上一起吃个饭？啤酒烤肉？” 疤痕男越是不吭声，张笠对他的评价越是高。 听见张笠说啤酒烤肉，疤痕男终于有了点反应。 他突然呵呵呵呵的低声笑起来，露出了一口又黄又黑的牙齿，随即隐入了黑暗中。 “喂，喂，兄弟！”张笠将手伸出铁门，朝外喊了几声，见没有反应，咕哝道：“走的暗门？怎么那么快就不见了。” 曾柔没好气的瞥了一眼张笠，“你可真行，挖人都挖到别人家的密室了。” “嘿嘿，这有什么，我这是公平竞争啊。”张笠笑笑，摸摸肚子，见密室的另外三人都瞧着自己，大咧咧的招呼着：“诶，都看着我做什么，找线索啊。” 俞亮摇摇头继续在这屋子的角落里翻找起来，张莉莉嫌弃的收回自己目光，石崇善则看着铁门外。 神情莫测。 “我找到了。”俞亮在桌子下方找见了磁带，这磁带被店家用胶布黏在桌子背面。 俞亮将磁带放入dvd，短暂的雪花屏过后跳到了黑白画面，画面中是一个男人推着移动病床，病床上五花大绑了另一名男子，这男子左右挣扎却拿病床上的皮带毫无办法。 画面转到手术器具上，雪白的器具反着晃眼的白光，一只带着塑胶手套的手拿起一把手术刀，手术刀挪到病床上的男子脸上，画面跳转到室外，电视里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 “没什么用啊。”张莉莉说道。 “不见得，再看一遍吧，大家都注意一下电视里出现的细节，也许之后的场景会用得上。”俞亮将dvd重新播放了两遍，除了张笠与石崇善，其余几人都在专心记着画面。 眼下线索似乎都聚集在了桌上，众人纷纷发挥起脑洞，开始po jiě断手的密码。 “应该就是九宫格里剩下的数字。” “九宫格的数字应该会有提示才对。” “是这个吧。”曾柔拿起照片，这家庭照上的母亲坐在一张椅子上，两边站着她的孩子，孩子们比她高了接近半个脑袋，椅子的后方站着父亲，他比两名孩子又高了半个头左右。石崇善翻过照片，照片后面有数字1，1正对着男人脑袋的位置。 一旁的张莉莉兴奋的道：“我知道了！”张莉莉拿过照片，继续说道：“你们看，如果这个父亲就是九宫格里的1的话，那么母亲和孩子就应该是1下面一排的数字，也就是说……”张莉莉要来九宫格的纸片，“也就是说，密码应该是1274，或者1472！” 俞亮惊讶的瞧着张莉莉，说道：“可以啊你，我们试试。” 张莉莉兴奋的把密码输入断手的密码机内，断手没有反应。 有些尴尬。 张笠安慰道：“密室解密的逻辑是按照老板的逻辑来的，很多密室老板想法清奇，错了正常。” 张莉莉嗯了一声。 石崇善适时的插嘴道，“你们少了线索。”他指着柜子侧边， 俞亮凑上前一瞧，那里有一些图案。 集齐了所有线索后，俞亮、张莉莉、曾柔在桌前讨论了十来分钟，试了四五次密码，没有一次正确。 石崇善上前拨弄了一会，“咔”，断手打开了。 “……”俞亮。 “……”张莉莉。 “……”曾柔。 石崇善淡定的解释道：“不是九宫格，你们出发点错了，这只是恰好是三三排列的格子。是个数学题，斜对角的两个数字大的减小的得1，中间的数字加两个角落的数字相加得外面那一排中间的数字。所以密码是9878。” 你……是来砸老板场子的？众人心声。 从断手里拿了钥匙，俞亮打开门进入了下一个关卡。 五人走过一段走廊，走廊前有三个房间，分别标注着101，102，103。 张莉莉弓着腰，说道：“这个102就是电视里的房间吧。” “嗯，进去应该会遭遇工作人员。”俞亮回应道。 “这里有电筒。”曾柔弯腰从墙角处捡了一个电源不怎么充足的电筒。 俞亮拍了两下电筒，光线才稳定下来。“墙上好像有线索。” 电筒照过去发现过道的墙上挂了几幅画，对应着对面的三个房间。 “101需要一个人进去找到一根棒子，看着像监狱里的电击棒，有这根棒子罪犯就不敢轻易接近我们。”俞亮解读着墙上的画，“102进去人就是了，八成要被绑在病床上，等着我们救援。103进去两个人需要找到通往下一关的路” “我去102吧。”石崇善主动提议道。 “我去也可以的，我对密室的套路都比较熟。”俞亮心想是他找的这间密室，恐怖的地方还是让自己上好像比较有担当。 见两人在那琢磨着102，张笠说道：“你们慢慢讨论，我去101找电棍。” 张莉莉在心里数着人数，101去一个人，102去一个人，103去两个人，这才四个人，那么最后一个人呢？ “我有个问题，还剩一个人做什么？”张莉莉问道。 俞亮一愣，愣神的间隙过道里传来了铁棒划拉地面的声音。 虽然知道那是工作人员，但在这个充满鬼吼狼叫，灯光阴暗的地方，众人还是有些肝颤。 “快找地方躲起来。”俞亮喊了一声，转头就往第二关的房间跑，在桌子底下躲着。 张莉莉一脸慌张，俞亮朝她喊道：“来这里。”此时的张莉莉顾不上石崇善，听见俞亮的提示，抬脚就冲了过去。 另一边，曾柔下意识想跑去101找张笠，可张笠正在找门后找线索，体积太大卡着门，竟没能让曾柔进去。 石崇善一步踏进102，在病床下蹲着。 铁棒的声音很快就到了三个房间门前，烂脸人一眼就瞧见了在门口捂着脑袋的曾柔。他将手中的铁棒搭在曾柔的肩上，吓了她一跳，从外衣的口袋里拿出一把手铐，铐住曾柔的手腕。 曾柔被烂脸人带走了。 此时在102，蹲着的石崇善面前有一双黑色的皮鞋，穿皮鞋那人弯着腰蹲下，缓缓说道：“今天的小白鼠来了。” “……”石崇善。 101，张笠手上没有光，只能在黑暗中靠摸索寻找线索。曾柔被抓时他自然知道，但毫不在意。 黑暗中一个笑容显露出来，他慢慢的靠近张笠的侧面。 他的手上也有一把刀，不过不是手术刀而是菜刀。正当他准备朝张笠堆了三层肉的脖子下刀时，弯腰老半天的张笠突觉得腰有些酸，猛地站起来。 胖子张笠和疤痕男超近距离脸对脸。 俗称：抬头杀。 张笠愣住。 “啊！！！！！！！” 第9章 密室逃脱（四） 铁床，脏乱的被褥，墙上的划痕和一丁点的光亮。 背景音乐是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想来与受到nuè dài的囚犯有关。 密室老手自然看得懂这些环境的暗示，但他们却能控制自己最大程度上不受环境的影响。 唯独102，布置不同。 屋里放着一台手术照明灯，灯上有血渍、油渍和其他不知名的污渍。 医生背着光。 准确的说，这应该是逃脱的罪犯所扮演的医生。 他穿着一身脏兮兮的白大褂，带着白口罩，可他尚且漏在口罩外的额头却出卖了他的身份。 额头上有个洞，不是伤疤，真的是个洞。 洞周围是一些没有处理的腐肉。 这个造型真是…… 这“医生”将石崇善绑在病床上，用手术刀在他的脸上比划，刀刃顺着他的脸到了脖子，又回到他的眼睛。 一边比划着，一边哼歌。 此时隔壁传来张笠的惊叫声，手术刀脱了医生的手，滑落在地上，几乎是贴着石崇善的脸垂直落地。 反应过来的医生赶忙对石崇善道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石崇善对刀挫脸摇摇头，谁让张笠都叫得破音了。 听见他的惨叫，石崇善望向101与102相接的那面墙。他感知到那疤痕男现在就在那屋子里。 石崇善心里叹了口气，如果当初张笠没几次三番的让疤痕男帮忙，那么现在那疤痕男也许就只是在某个角落里阴悄悄的看着他罢了。 自作孽？ 101室，张笠嚎了一嗓子后，疤痕男提着菜刀跑了。留下气喘吁吁的张笠坐在原地缓神。 103室，俞亮与张莉莉拿着手电筒在103找钥匙。这间屋子比101多了一个衣柜。 “东西肯定就在这堆东西里面，我们仔细找找。”俞亮打开铁桌的抽屉，用手摸索其中，甚至还确定了下有没有夹层。 “嗯……”张莉莉无精打采的应付着。 离张莉莉最近的是衣柜，她接过俞亮递过来的手电筒，敷衍的开了衣柜门。 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张莉莉首先看见了一套囚服。 这囚服不是挂着的，很明显有人穿着。 也许是人偶，故意放在这里吓人。 张莉莉艰难的将光线往上挪着，虽然密室的人偶不见得做工多么精良，但是心里砰砰直跳的感觉从未消失，导致现在一个5块钱的人头，就能把她吓得不行。 衣柜里的烂脸人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个高中女孩子，她的神情有些慌张，但比起慌张，更明显的是心不在焉。 我都在你面前了，你还能开小差？这岂不是在否定自己的工作效果？ 不能忍。 张莉莉手里的电筒终于照在了烂脸人的脸上，从下往上的光线让烂脸人面罩上的阴影更加凸出，那双面具下的眼神似乎正不怀好意的笑着。 在恐惧面前，人会短暂的失去反应。 张莉莉现在就是这种情况，而恰好，在这种情况下，方便了烂脸人开始他的表演。 烂脸人伸出一只手，这只手伸得很有技巧，他的手掌几乎平行于张莉莉的双眼，这就导致在张莉莉的眼中，烂脸人的手正在无限放大。 他要干嘛？ 还没想明白答案，张莉莉就晕倒了。 烂脸人瞧眼前的这个女孩飘飘忽忽的倒下，倒是愣了一会。 那么胆小吗？ 会不会是装的？ 俞亮听见身后有东西倒下的声音，他下意识的问道：“怎么了？”回头看时张莉莉已然躺在了地上，双腿弯曲，双臂打开，电筒掉在一旁。 俞亮当然还看见了衣柜里的烂脸人，纵使是他，也被唬了一下。 他脑补着他与张莉莉在那摸索着道具，身后有一个默不吭声的人正盯着自己。 后背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俞亮能肯定不是烂脸人把张莉莉给击倒了，因为烂脸人的铁棍正卡在衣柜后面的员工通道里，而他仿佛丝毫没有察觉。 总觉得现在的情况十分微妙…… 俞亮小跑到张莉莉的身边，烂脸人这会也反应过来了。他跳下衣柜，取下面罩，面罩下是一个青年男子的面容。 工作人员先抬起张莉莉的脑袋，摸了摸她的后脑勺，确定她的头部没有明显的外伤后，拿出自己的对讲机喊道：“老板，有人晕倒了。” “啥？”对讲机里传来老板不可思议的疑问声。 老板心急，来不及听完工作人员的解释，就走员工通道进了103，进门就见到倒在地上的张莉莉，他出声问道：“被吓的？” “应该吧……”工作人员不确定的回答道，他自问他的表演还没有开始…… “先把她抬到病床上吧。我们这没有出现过有人晕倒的情况，她本身有没有什么疾病？心脏病，高血压什么的？”工作人员与俞亮一起动手，将不省人事的张莉莉抬到衣柜旁的病床上放好。 “她说没有，来的时候问过她了。”俞亮回答道，他现在心里无奈得厉害，这是他第一次对一个密室失去兴趣，只想快点出去。 “等等吧，我们观察一下，半个小时还没醒就把她送到医院去。”老板拿出手机确定了现在的时间。 “半个小时太长了，等十分钟吧。”。 “好。” 很明白俞亮此刻的心情，老板拿起对讲机，通知了102的工作人员，告诉他这局密室结束了，带着人来103。 101房间，张笠摸黑把房间都找了一遍，在一堆杂物中找到了电棒 之前被疤痕男吓到坐在地上，他一阵懊恼，决心要收拾一顿那名工作人员。 毕竟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自己岂不是很丢脸？ 丢脸这种事情，是我张笠能干得出来的？ 之前翻找东西时，担心疤痕男在进来吓他，所以他关上了门。 过道里没有听见声音，张笠准备开门去103和那高中小妹汇合。 但突然脑海里想起了疤痕男，他阴悄悄吓人的恶趣味和他那一副恶心的黄牙，张笠心里又有些没底。 先看看外面有没有人吧。 给自己的谨慎点个赞。 张笠双膝跪在地上，上身趴伏，屁股撅得老高，把脸贴在门缝，一双小眼睛瞅着门缝外边。 没有鞋子。 …… 可他娘的有张人脸！ 又是他！ 又是那口大黄牙！ 你他娘的能不能放过我啊？！！！！！ 第10章 密室逃脱（五） 医生告诉石崇善他们老板让他们去103 “你们这个主题有几个扮演罪犯的工作人员？”石崇善点点头，出声问道。 “两个，怎么了？”刀挫脸问道。 “那以前你们的密室出过问题吗？” “我印象里没有。” 不是密室的问题，难道是这幢大厦？ 石崇善拍拍医生的肩，“走吧。” 102只能从外面开门，医生的身上只有通往下一关的钥匙，于是他带着石崇善走了员工通道。员工通道的出口是下一关，石崇善面前摆着一个巨大的工作台，就像《逃生2》里的变态使的那个。 “不好意思走错了…”医生不好意思的说道，他带着有丝丝好奇的石崇善又钻进了员工通道，走进了103。 一进103，就看见三个大男人守着张莉莉。 石崇善挑眉，“她吓晕了？” “你怎么知道是吓晕的。”俞亮玩着手里的电筒回答道。 “晕了多久？” “快十分钟了吧，她再不醒我们都准备把她送医院了。” 石崇善走上前，使劲掐了掐张莉莉的人中，张莉莉幽幽的醒转。她模糊的看见石崇善的脸，一个激动就张开双手往前扑，石崇善往边儿一站，张莉莉不仅扑了个空，双手还撑在地上避免自己摔下病床。 “钥匙。” 看傻了密室老板，“啊？” 摘下面罩的工作人员回应道：“这间屋子不用，直接出去就行，这是通往下一关的钥匙。” “那不用了。”石崇善出了门，径直走向101。在门口他就闻见了一股尿骚味。 “没想到还有比我更丢脸的。”紧随其后的张莉莉瞧着摊在墙角的张笠，心里有了莫大的安慰。 石崇善小心的避过地上的污秽物，弯腰拍向张笠的左脸，“醒醒。” 没有反应。 拍拍右脸。 没有反应。 使劲的拍拍左脸。 张笠哼唧了一声。 “啪！” “妈呀，有鬼！”张笠四肢蹦跶了会没站起来，这才看清眼前的几人，也在同一时刻明白了眼下自己的情况。 “……老板两千块我买你一套衣服。”张笠干脆坐在地上说话。 老板眼前一亮：“好说好说。” “你说有鬼是怎么回事？”烂脸人的扮演者问道。 张笠的脸唰的一下又白了回去，“那个一口大黄牙的人，他不是人！” “你说的谁？”老板疑惑的看向自己这个老顾客。 “嗤，你们自己的店自己都不知道？那几个高中生总看见了吧。” “他把你怎么了？”石崇善示意张笠冷静下来，张笠深呼吸几次，简单的说了经过。 “那shā bi想杀我。”顿觉自己说了不敢招惹的人的坏话，张笠有些心虚的瞧瞧四周，转念一想这会这么多人，自己怕什么？ “我刚进101的时候他不知道躲在哪，乘我不注意就想拿自己手上的菜刀招呼我，可被我发现了，他没得逞就跑了。”张笠煞有介事的咬着后槽牙，仿佛如果疤痕男不跑，他就能把对方怎么着似的。 “后来我找到了电棍，我一直以为他是工作人员来的，就拿电击棒在他面前晃了晃……” 张笠确实玩过不少密室逃脱，所以他肯定此前俞亮对电击棒的解释是对的。 当张笠发现疤痕男也在门缝里看自己时，果断向后退了几步，是时候拿回自己的尊严了，张笠心想。 门把手缓缓的转开，速度真的很慢，慢得张笠都以为这是工作人员新学的心理博弈技巧。他心里冷笑一声，握紧电棍。 门打开时，第二关卡里的微光多少漏了点进来，但背光的原因导致张笠看不见疤痕男的面容，倒是手里的菜刀明晃晃的仿佛反着光。 张笠摆出了一副拳击手的架势，恶狠狠的瞪着门口那人。 疤痕男冲向了张笠，张笠纹丝不动，但是将电棍摆得更明显一些，咣的一声，菜刀砍进了墙壁。 张笠目瞪口呆的瞧着脸旁的菜刀，还是那么明晃晃的刀身，可一把菜刀砍进墙里，是不是走错了片场，这是恐怖主题的密室吧？ 被菜刀吸引了注意力的张笠迟了片刻才看到菜刀后边的疤痕男，仿佛自己跟自己打架般，右手抓着左手的手腕，右眼看向左眼，左眼斜着看张笠。 张笠吞了口唾沫，摸到手里电棍的开关，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电棍有电，张笠捅向了疤痕男。 疤痕男的身影像风沙被风带走一样消散。 张笠眨了眨双眼，什么鬼？ 鬼？ 张笠坐倒在地上，晕厥了一会。 “……”包括店家的工作人员在内，都用异样的眼神看着张笠。这其中只有石崇善明白，被一只有杀意的鬼盯着，这样的表现已经十足正常了。 “你们这眼神什么意思，不相信我吗？”张笠咬牙切齿。 众人摇头。 “我们确实看见了这么个人。你们的密室里没有这号工作人员吗？”俞亮奇怪的向密室老板问道。 “人不确定，但这样的装扮确实没有。”老板有些不太确定。 在场的几人不顾表情阴晴不定的张笠，站在一旁展开了激烈讨论，同时忘记了还在小黑屋里瑟瑟发抖的曾柔。 真是个可怜的姑娘啊，石崇善在心里为她的眼光点了盏蜡烛。 石崇善很烦。 这密室里出现的鬼有彻底化为没有思考能力的游魂趋向，也就是说除了自己以外所有人都是危险的。 这种情况下，他不得不救人了。 石崇善思考了一会，就这一会的时间，密室里的瘴气又浓了几分。吸入瘴气的几人面色有些不正常的涨红，但他们却丝毫未决，眼见激烈讨论就快要演变成激烈对战，石崇善叹了口气。 “得了，不管有什么问题，都出去再说吧。”石崇善朝身后几人说道。 几人转过头看着他，神情诡异。 坐在地上的张笠灵活的蹦起来，拿起身旁的电棍奔向俞亮。 影响这么快？ 俞亮的体育成绩很好，篮球也打得不错，并且学了一些功夫，所以身手比起爆发的胖子而言，更上一筹。 俞亮左右避过张笠的电棍，神情轻松，“我忍你很久了。” 如果要形容此时的俞亮，大概就是人狠话不多吧。 俞亮手上没有武器，但他在躲避张笠的电棍时，到了病床旁边，他伸手拿起薄薄的床单，呼了张笠一脸，被床单影响的张笠，站在原地失去了冲刺的惯性带来的威力。俞亮没等张笠把床单从脸上拿开，拳头就已经快速的击打在他的脸上。 一拳到肉的声音，应该挺疼的。 石崇善不喜欢打架，所以他想叫其他人和他一起分开这两人。可这些人，包括张莉莉在内，都狰狞的看着滚在一起的两人，从神情上看来，他们巴不得自己也上去揍两拳才好，拿着刀挫脸面罩的工作人员甚至流出了口水。 啊……还是去找那只鬼吧。 他不能对人出手，至少在自己没有受到生命威胁前。 瘴气的味道有些刺鼻，对活人来说就是一股臭味，瘴气越重，臭味越重，对人的影响越大。可石崇善却仿佛闻不见似的，闲庭散步般走出101室，朝着瘴气最重的地方去。 是有电视的那个房间。张笠找到好几个线索的柜子现在正散发着浓浓的黑气。 在哪呢，石崇善四处寻找疤痕男的气息。受到瘴气的影响，他现在不如刚开始般好定位了。 “呼~” 一股气吐在石崇善的脸上。 石崇善斜眼看去，疤痕男的头正趴在自己的肩上，用他那个经典的笑容瞧着自己。 如果张笠看见，可能又要晕了。 石崇善伸出手，抓住疤痕男的头，有两颗手指抠进了他的伤口，用力一甩，将他整个丢向墙。 其实他没对石崇善做什么，石崇善也不害怕，只是石崇善实在对他动不动就出现在人身后的习惯有些不爽。 撞墙似乎对疤痕男来说算不得什么，他晃晃悠悠的爬起来，略微弓着背站好。身子就像是乌龟一样，泛白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石崇善。 “我……打不过你。” “嗯。” “你走。” “我不走。” “我放你离开。” “你不放我也能自己离开。” “……” “你快变成孤魂野鬼了。” “我知道。” “你不想杀人的，不然那胖子早死十几次了。” 疤痕男就像变脸般，一会怨恨，一会淡漠，一会纠结。 这样的情况石崇善见了很多次，这也许是疤痕男人性和鬼性的最后一次挣扎，若是过了这道坎，自己能让他保留个全魂全魄去地府，若是过不了，石崇善舔舔嘴。 随着疤痕男的情绪波动，四周的瘴气越发浓厚，离他最近的空气都开始挤出黑水，石崇善这才想起了那一屋子的活人。 他念了个咒，在身前虚画几笔，一个光圈罩住疤痕男。 瘴气不再外泄。 嗯，也许我不在他能更好的思考鬼生。 石崇善离开了房间，他去找俞亮了。张笠如何他确实不太关心，但俞亮作为好友，自己总是要上点心的。 房间里狼藉一片，密室的人、张莉莉与张笠昏倒在地上，除了张笠呼吸微弱外，其余几人状态都还好。 石崇善瞧张笠那本来就小的眼睛，现在被俞亮揍的只有一条缝，心里嗤嗤嗤了几声。 俞亮没有失去意识，但也半摊在地上。 他模糊的瞧见一个人影朝自己靠近，这个人身上有股熟悉的味道。 “崇……善？” “你怎么样？” “不好。” “……你坚持一会，我等会带你去医院。” “你…怎么有两个头？” 第11章 密室逃脱（完） “那你还挺厉害的。”石崇善蹲在墙角，嘴里叼着一只半透明的烟。 “那会子山东积案太多，盗贼猖獗，也是承蒙巡抚看得起，才能立下一些小功劳。”疤痕男的手里拿着一根半透明的烟枪，吞云吐雾的同石崇善讲述过往。 “你小子也有点本事，要是搁我们那会，你一定会比老子得大人重用。” “……你们大人特别喜欢有人阴悄悄的站在身后吗？”石崇善看向柜子旁的光圈，揶揄了一句，继续说道：“恶鬼没办法从那个光圈里出来，可见你心里的善意和执念一样厚重啊。”石崇善意有所指的说道。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疤痕男名唤徐海，是山东巡抚手下一名小官。 没什么大志向，也没什么脑子，一股蛮劲，为人仗义，深得镇子里百姓的信任。 徐海有一位心上人，镇子上的人亲切的叫她小西施。人长得俊俏，性格温婉，镇里八成的男人都对她有些意思。上门求亲的人更络绎不绝，但小西施都婉言拒绝。 没人敢对小西施的拒绝有任何不满，因为她的父亲深得巡抚重用。小西施的父亲早年也放出话，只要小西施喜欢，他做父亲的，绝不反对。 这才导致小西施隔几天就得重新修缮一遍门槛。 在这个讲门当户对的年代，小西施的父亲称得上十足开明了。这也导致徐海这个大大咧咧的汉子与温柔如水的小西施有了不解之缘…… 他们俩的相识源于一支数量可观的匪徒，被逼到绝境时恶胆丛生，打算将巡抚掌管的城市一座一座的摧毁过去。 这支劫匪胆识过人，不怕死，不怕死的人比人要恐怖得多，这导致政府的军队几番溃败，只能勉强将劫匪的步伐滞留在这座小镇。 小西施虽说性子温婉，但骨子里却刚烈。劫匪打杀到她屋子里来时，她正品着茶。 这么貌美如花的女人，进屋的劫匪一瞧，眼珠都不会转了，有反应过来的劫匪赶紧关了门，倒不是怕这小娘子跑，而是怕自个儿寨里的兄弟太多，都要来插一脚。 小西施缓缓的放下手中的瓷杯，她看着进屋的劫匪们，微笑着问道：“几位有何贵干呐？” 其中一名劫匪淫笑道：“贵干谈不上，就是想和小娘子好好干。” 小西施恬然一笑，这一笑晃花了劫匪们的眼，她说：“都说远到是客，我家中有些好茶，好茶自然要配贵客，不知几位哥哥有意否？” “有意有意。”被小西施迷得找不着方向的劫匪着急回道。 “请坐。”小西施起身，往茶柜走去，有心急的劫匪瞧着了，上去就是一个熊抱。“小娘子要去哪，我和你去啊。” 身后是其他劫匪的笑声。 小西施笑颜如花，不知从哪里掏出来的小刀，反身插入劫匪的眼中。 还转了转。 周遭的劫匪瞧见这一幕，第一反应竟不是勃然大怒，而是飘起的裙摆与溅起的血滴落在她的衣裙上，映照着她得意又兴奋的笑容，好美。 “哐”被捅了眼睛的劫匪摊倒在地上，小西施微微抬着下巴，将刀上的血甩开，瞧着眼前看呆的劫匪们，朝脖子微微一划。 小西施的屋子里，传出一阵狼嚎。 “带劲！” “我喜欢！” “带回去，给头儿做压寨夫人！” 劫匪们心中的淫邪已退，转而变成了一种变态的钦佩。 正当小西施正准备说些什么时，门被一个壮汉撞开。 “小姐，你没事吧？” 进来的壮汉脑子上有道疤，这道疤平添了几分凶狠。 壮汉被眼前的劫匪们挡住了视线，没瞧见口中喊着的小姐。但见到劫匪可就不得了啊，他带兵几年，自然明白劫匪闯进了女人家的屋子还能有什么后果。 壮汉心中想着大人对自己的再造之恩，一股难以抑制的愤怒涌上心头，他发出一声怒吼，用手掐上离他最近的一名劫匪的脖子，手掌用劲，那劫匪就像是小鸡仔一般，脖子生生被掐弯变了形，也就咽了气。 这豹子眼的壮汉咬紧牙关，一个接一个的手撕了眼前的土匪。地上残肢断臂一地，大人家的地毯都被鲜血染得鲜红。 当最后一名劫匪倒下时，他来到了小西施的面前。 小西施脸上还有沾染的血迹，她笑吟吟的看着他，“你就是我爹常挂在嘴边的徐百夫长吧？” 徐海的杀气未收，情绪也还没调整明白，他一脸懵的瞧着眼前的小娘子，瞧着瞧着，就哭了出来。 小西施面对十几个劫匪时尚游刃有余，可现在却慌了手脚。 “诶，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 “我……我没有。” 后来徐海告诉小西施，自己见她一根毫毛未少的站在那，自己终于是没有辜负大人所托，害怕的情绪一扫而空，心里高兴。 小西施嗔了徐海一句傻蛋。 巡抚的兵在徐海这个先锋后很快就赶到，将镇里的劫匪缴了个空，隔天就在镇外的树林里全杀了。 经此一事，彻底剿匪迫在眉睫。 徐海作为百夫长，随着自己长官东奔西跑，闲下来时，便会找小西施聊聊天。小西施在徐海的面前总是能表现出与平常不同的一面。 期间小西施的父亲屡次提到要升徐海的官，徐海都拒绝了，他想多陪陪小西施。 剿匪的任务任重而道远，但总有个头，现在头到了。徐海便在家里打了个木柜，他找到自己的老父亲，借来工具，将木柜认真细致的抛光。徐海打算这次回来，就告诉小西施自己的心意。 出发前一天，徐海将木柜交给了小西施。小西施见到这礼物，喜上眉梢，说自己一定会好好爱惜。 徐海点点头，随着大部队走了。 这一走，就没回来。 没回来的意思并不是指徐海死了，而是他们碰上的盗贼太奸诈狡猾，且恶毒至极。他们心知自己在劫难逃，便改了策略，打起了游击战，从政府军队的队伍里，绑了几十个官人，给他们换了衣服，丢在山里的洞穴。 什么也不给。 徐海醒来时，就是这么个境况。 没有水，没有食物，甚至没有光。 政府的队伍没有找过这些人，因为他们都以为这些人早死在了劫匪的刀下。因此剿匪结束后，大部队回去接了奖赏，升官的升官，发财的发财。 小西施站在小镇门口，等了许久，从雾蒙蒙的早晨等到了夜晚三更。寒风吹得她嘴唇发紫，身子哆嗦，大人派了一波又一波的人劝她回去，她都固执的站着，直到晕倒。 都说小西施性格温婉，可她也是个刚烈的女人呐。 洞穴里的徐海想回去，可劫匪的心思却就是想折磨这帮人，所以他们找来堵洞口的大石头，岂是徐海一人可以挪得动的。 徐海有心想叫洞穴里的人帮忙，可这群没卵没蛋的人，在洞穴里都不知道哭了几回。 徐海固然心烦心焦，但还是冷静的思考如何脱困，可他又怎么知道，这就是劫匪设下的一个死局，唯一的生路便是洞外的人，撬动石头旁的棍子，将他们救出来。 能救他们的，早回了自己家，老婆儿子热炕头去咯。 洞穴里几十号人，把洞穴里的杂草拔了个精光，尿也尿不出来了，最后觉醒的yu wàng与本能促使他们靠同伴来饱腹。 徐海不愿意，但他想回去的执念太深，最终也还是着了道，这些人与他那股子固执劲，让他挺了许久。 闭眼的那一刻，还能看见小西施温柔的笑。 他有些遗憾，但也高兴，没说出来的话终究成了风，她也能安然的嫁于他人。 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嫁的人对她好吗， 过得幸福吗， 还玩刀吗， 生了女儿还是儿子， 真是可惜啊…… “浑浑噩噩了很长一段时间，感觉自己就是在这块地上飘荡，最后在这落了脚。”徐海吐出几个烟圈，“这柜子也不容易，不过当然是老子当年手艺好，做的结实，倒腾了几次都没散。” “不过也是时候啦，再不走，我就记不住她咯。” “再见了，小子。” 徐海的身影缓缓消失，他最后不舍的看了一眼这柜子，笑了笑，洒脱的走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石崇善手里的烟。 石崇善砸吧砸吧嘴，看向悄悄蹲在墙角的俞亮，说道：“你的衣角没藏好。” “啊。”俞亮惊呼一声，犹豫的走出拐角，神色怪异的看着石崇善。 “你什么时候在那的。”石崇善拍拍腿，从地上站起来。 “救了小西施那里。” 那还挺早的。“你想问什么问吧。一会他们醒了就别说这事了。” 俞亮有一肚子的话想问，比如这个世界真的有鬼吗？你是什么时候能看到鬼的？你是人还是鬼？但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他不是个壮汉吗，怎么看着这么瘦弱。” “饿的。” “那他为什么一直追着张笠？” “饿的。” “他听着像是个好人，怎么刚才像个杀人狂魔？” “……饿的。” “……” 石崇善摇摇头，他听见了101室里轻微的响动。 石崇善拿了几张符纸给俞亮，麻烦他冲了几杯符纸水，乘着几人尚未完全清醒，灌了进去。 恢复了半个小时，几人在密室的大厅里排排坐，老板还有些懵，张莉莉盯着石崇善，工作人员一个若有所思，一个面色犹豫，张笠脸色发白，曾柔不知所谓。 “叮。”电梯里走出一男一女，他们左拐进了这间密室逃脱。 老板打起精神，问道：“你们好，请问想玩哪个密室？” 女子摇摇头，“老板你好，我们不是来玩密室的，我们是来向您买东西的。” 老板疑问的看着女子。 女子从包里拿出两张纸，一张纸是年代久远的老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个木柜，这个木柜照的不算清晰，但另外一张照片上的木柜就清晰许多，只是看着像是这几年的照片。 “老板请问你这是不是有这么个柜子。” 老板接过照片看了看，张莉莉悄悄的瞧了一眼，就嚷嚷着说道：“这不就是我们那关的柜子吗？” 老板的反应终于上线，他回答道：“是的，请问你们找这个柜子有事吗？” 女子笑笑，她说：“我家与这柜子有些渊源，想买下来，听说您开这密室，有些贷款没有还清，我们愿意出高于柜子本身的价格向您买下来。” 说完，女子递上一个文件，老板疑惑的打开文件来定睛一瞧，惊讶的说道：“就算这是200年的物件，这也太高了吧。” 女子笑笑，没有接话。 老板正准备答应时，石崇善却插嘴问道：“请问您是这柜子主人的孙女或曾孙女吗？” 女子从容自若的面庞终于露出一丝惊讶，她说道：“您是？” 石崇善笑笑，“我与打造这柜子的人有些渊源。” 女子身后的老板给了个白眼，这一帮学生来时怎么不见得有石崇善说的渊源。 女子不疑有他，回应道：“当年的事情我们这些小辈了解的不清楚，但就身份而言，我是这柜子主人弟弟的曾孙女。” 石崇善挑眉，弟弟？ 当年小西施在小镇门口晕倒，醒来时痛哭一场，请求他的父亲寻找徐海的尸身。 小西施的父亲不忍见自己的女儿如此伤心欲绝，也就真的派了私兵去山林里寻找。他们找了三天三夜，几番从那洞穴门口错过。只因那帮劫匪将洞口用藤枝与树叶掩藏的好，而派出去的人也参与了围剿，对那帮心狠手辣的劫匪心有余悸，于是只草草了事，做做样子便回去复了命。 搜寻了三天三夜仍没有找到徐海的影子，小西施的父亲只能劝自己女儿看开些。 小西施不听劝，把自己关在屋子里，直愣愣的瞧着徐海送他的柜子，每日以泪洗面。直到小西施弟弟的诞生。 鲜活的生命唤醒了小西施寂寥的内心，她将徐海放在心底深处，教弟弟做人，耍刀，告诉他做人一定要讲信用，要懂得感恩。 弟弟逐渐长大，姐姐的影响显而易见，尽管在商场上摸滚打爬，但人品却深得官民信任。 弟弟挂念着自己的姐姐，也从父亲与父老乡亲那了解了关于她的密辛，他从不在姐姐面前说道，但私底下，却四处高价寻找着因为搬家丢失的重要柜子。 当初那个柜子丢了，姐姐一言未发，只是抿着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第二天照样监督他学习练功。 可惜，直到小西施去世那一天，也没能找着柜子。 弟弟一直记着。 也叮嘱自己的后人记着。 做人，要言而有信，要知恩图报。 —— 都说小西施性格温婉，可她也是个刚烈的女人呐。 我这辈子，就你啦。 第12章 黄二与医院（一） 一周后。 班委组织了一场周末小游，好心的某同学主动出借了一辆自家公司里的大巴车及一位配套司机。 俞亮早早的将赖床的石崇善从床上分离出来，在规定时间内抵达学校。 值得一提的是，上周密室逃脱之后，善解人意的石崇善约了俞亮来自己家里，谈一谈三观。 俞亮刚进门，还没说得上话，便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在喊：“俞亮俞亮你来啦，我早就想和你说话了可是崇善不让，谢谢你每次吃饭都给我肉肉吃。” 俞亮的大脑当机一秒，转头看向石崇善，问道：“你……原来有孩子了？” 石崇善满脸黑线向下一指，俞亮顺着石崇善的手指看去，这才发现在地上转圈的黄大。 “你指黄大干嘛？” “是我啊，是我啊，俞亮是我在说话啊。” 俞亮机械的低头，黄大端正的坐在地上，尾巴却还摇得欢快。黄大和俞亮对上视线后，黄大吐出舌头，朝俞亮一笑，眼睛眯成一条线。 一只二哈妄想和柴柴一样微笑杀，很微妙…… 俞亮再机械的回头，他指着黄大，“你家狗成精啦？” 石崇善想了想，真正的原因解释起来其实还挺麻烦的，于是干脆点点头。 俞亮咽了口唾沫，朝黄大招呼道：“你好啊。” 黄大开心的站起来，把自己的爪子搭在俞亮的腰上，“摸我，快摸我。” 俞亮再一次吞咽，用手挠了挠黄大的耳背，黄大舒服的用脚虚踹着相同的位置。 “小亮来啦。”石婆婆的声音在厨房响起，俞亮习惯性的正准备上前搀扶石婆婆，却没想到这位平时瞧着腿脚不利索的老太太竟然老当益壮的走到客厅，笑眯眯的瞧着俞亮。 又是一个笑眯眯的…… “婆婆您……身体这么棒啊。”俞亮不好向老人家说你竟然骗我！你骗得我好苦！于是话到嘴边便转为了夸赞。 石婆婆大笑几声，让俞亮坐下，好好聊聊。 话题基本都是石婆婆再说，俞亮在问，石崇善就负责端茶送水，偶尔石婆婆考校石崇善时，他才会偶尔回答几句。 来时有些小怕怕的俞亮走时浑浑噩噩，手指时不时的摸一摸石婆婆再三叮嘱要小心佩戴的玉石，如果玉石裂了或是丢了都要及时告诉石崇善，前者他去救人，后者他再去送个新的。 俞亮吞吞口水，从石崇善那得知疤痕男确实是鬼，以及之前他从董琦那闻到的臭味—董琦被鬼附身的事实，俞亮抬头望着快休息的夕阳，叹了一口气，背影萧索的离去。 如果俞亮愿意回头，也许和石崇善的友谊将面临一些挑战。因为石崇善、石婆婆、黄大以及小菊正站在窗边，一狗一猫笑眯眯的站在窗台，它们的身后是两个笑眯眯的人脑袋，注视着俞亮的离去。 大巴上正喧嚣。除了寥寥几人请假不去的，到场的也有接近四十号人，男男女女挤在一堆，说好听一些是洋溢着青春热情，说难听一些就是几千只麻雀和鸭子叽叽喳喳的吵翻天。 石崇善带着耳机，右手手掌撑着下巴，出神的瞧着窗外。 俞亮坐在石崇善的身边，起先还有兴趣和同排小伙伴聊聊天，可是行驶在山间公路上的车子摇晃得实在太有频率，竟然渐渐生了困意，于是干脆闭眼休息。 “喂，前面那是个小孩吗？”前座的男生突然叫喊。 司机闻声看去，山坡的栏杆处竟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奋力向上爬，完全在地面站稳时，离大巴车只有堪堪几米的距离。 司机一脚刹车，却没想到这小男孩竟哭喊着冲向车头。 司机冷汗直冒，车上的女生们有的开始尖叫起来，男生们则嚷着让司机赶紧停车。 直到司机踩上刹车，石崇善神游天外的注意力才转回来，他正准备转头时，大巴车却因为一个急转弯，翻滚着下了公路旁的悬崖。 大巴车的铁皮撞击在栏杆上，碎了几扇玻璃，玻璃刺入了十几名学生的身体。 正准备转头的石崇善瞧见了窗户外的小孩子，他衣衫褴褛，破破烂烂的衣服上还有大片的血迹，他笑着看向石崇善，嘴角不自然的咧到耳根，最关键的是——垫着脚跟。 石崇善瞳孔一缩，此时手掌都还未能从下巴处挪开，翻转的大巴车令他的视角被迫从小男孩的身上移开。 这本是一座城市周边的景点，周末时常会有热爱锻炼或想呼吸新鲜空气的城市居民以各种交通方式攀爬登山。 此时巨大的撞击声在山间响起，游客的震惊神情全愣在脸上，少数游客已经拿起了手机拨打120或110。 俞亮想起了石婆婆叮嘱他的，在遇到威胁生命的事件时，无论他是否卷入其中，都一定要警戒石崇善，告诉他“石婆婆让你快救人”，否则…… 俞亮想起了这件事，所以在这乱七八糟的环境中寻找着石崇善的身影。 令他惊讶的是， 在这场有极大概率会导致全员灭亡的灾祸中， 他仿佛不受重力和撞击的冲击力影响，稳稳的坐在窗边， 手掌还搭在下巴上， 一脸淡然， 不是大局在握的信心，而是…… 对生命的淡漠， 包括自己。 自己仿佛从未认识过他…… 俞亮的心中虽震惊有余，但此时的情况却不容许他多想，因此他脑海中的念头一闪而过后，他朝石崇善喊到：“石婆婆让你快救人！” 耳朵边是大巴车在悬崖上撞击到山体的声音，是树被折断的声音，是枝叶扫过车体的擦擦声，还有同班同学的尖叫声，哭喊声，疼痛的shēn yin声，祈祷声，太多的声音充斥在耳旁，俞亮自己都听不见自己在喊些什么。 石崇善能听到吗？ 他如果听不见大家是不是就要死在这里了？ 俞亮有些绝望。 但石崇善听见了。 他侧头看向俞亮，他的表情有些惶恐，就像是小学生考了不及格，心惊胆战的不敢将试卷拿给家长签字那般。 他的手上有一条金色的丝线，丝线圈着俞亮，只是俞亮看不见。 丝线缠绕在俞亮的身上，化作了一个巨大的茧，顺便包裹住了被俞亮护在身下的张莉莉。 所以他的声音在石崇善的耳朵里尤其清晰。 我怎么忘了现在俞亮也是石婆婆的耳目了？ 念及此，石崇善发力，金茧的范围瞬间扩大，包裹住了整个车厢，被抛出车外的人也被他的金丝拉了回来。 除了司机还有好几名同学的生命已经垂危，甚至有一两名半只脚已经踏入了阴魂的世界。 石崇善皱眉，他分出更多的金丝去修复他们的身体，这才让这些人堪堪吊着一口气。 石崇善天资吓人，但对练功不太上心，和他这个人一样，对什么都无所谓。 功法好坏无所谓， 功力强弱无所谓， 救不救人无所谓， 死不死人无所谓， 对自己也无所谓。 所以他现在有些吃力，放了这么多金丝出去，他的额角已经见汗。 因为心思就放在了维护这些金丝上，也就没工夫把金丝的隐蔽工作做到位了，导致现在车厢里还能睁开眼，还敢睁眼的人瞧着他，一脸震惊。 金丝太细，不是所有人都看得见。但金丝发出的金光却很扎眼，现在的石崇善在他们眼里就仿佛天仙下凡，被金光晕染的雄伟高大。 这金光浮现在自己的周围，把车厢内部团团包住，虽然还听得见声音感受得到撞击，自己也被颠得七荤八素，但这一切似乎都造成不了太大的伤害。 很快，大巴车落了地，车子变了形。 石崇善散去金丝，正准备缓口气。 一只小手从石崇善的胸膛中穿出，另一只手扒开了他的胸膛。 石崇善气还没顺过来，就被撕成了两半。 血一滴未喷，小男孩将石崇善塞进自己的身体里后，站起身，看了看眼前的几十号人，突然走向俞亮。 事情发生的太快，俞亮情绪上还来不及反应，但看到小男孩朝自己走来，下意识知道不妙，想转头跑。 但小男孩更快，他抓住俞亮的手掌，俞亮就停在了原地。 小男孩一笑，嘴角咧到了耳边。他说： “哥哥，你也很香呢。” 第13章 黄二与医院（二） 恐惧大致分为两种。 一种是即将面对死亡的恐惧，这种恐惧了包含了对疼痛的害怕，是身体内每一个细胞不想遭受“皮肉之苦”的叫嚣； 另一种是面对自己的恐惧，对负面情绪的逃避，是生而为人，在社会这个大环境下被迫承担的主观或客观印象的不断交织与激烈碰撞。 简单来说，就是**伤害与心灵伤害。但有一种例外，就是俞亮及他的同窗好友们正在面临的这种…… **与心灵并存的doublekill。 眼下发生的这一切任谁都知道不对劲，反应快些的转头便跑，原地不动的都是些胆子小的或是还在反应期的人。 俞亮的手被小男孩抓着，动弹不得。 小男孩的面容倒是干净，样貌也不错，如果嘴角没有咧到耳根的话。 这裂到耳根的笑容与传说中的裂口女不太一样，裂口女是被利器划开了嘴，有传言说是手术刀，也有电影用的剪刀，所以她张嘴一笑，是真的裂，不是咧。 小男孩咧开的嘴，更像是伊藤润二笔下的角色，肌肉不自然的拉扯，直到硬生生的挤出这个表情，这个本应该不是正常人类能做出的表情，正常人也不会去做这种表情，所以他至少不是正常人。 在结合前一分钟他还在公路上，这会就到了自己跟前，这匪夷所思的速度，以及离得近了，他身上的一股恶臭，无不向俞亮证实着这孩子不是人。 那么他不是人的假设在诸多论据的支撑得以肯定后，为什么石婆婆给的玉石还没有反应呢？ 俞亮慌得一比。 现在正假装镇定。 他想了这么多，这小男孩也没进行下一步，也许有得聊？ “你，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哆嗦了半晌，俞亮终于结结巴巴的把这句话问了完整。 在此之前，俞亮脑子里闪现一堆乱七八糟的想法的时候，小男孩心里也在琢磨。 这人脖子上的玉石有些怪异， 动了他感觉自己的后果会不太妙， 不动的话又有些可惜。 这时代，要么就没本事，要是有本事那一定都是些大本事。只有有大本事的人手底下才会有一些小杂鱼，给自己端个茶送个水捏个腿，培养杂鱼是一项简单的功夫，小男孩自己就收了几个游魂野鬼，打算培养培养当马仔。 今天出山恰好遇见这辆大巴车，这大巴车上有个男孩子的气息有些奇怪，不太像人，但味道却香极了，从地府的缝隙逃出来几年，这山上来往的人络绎不绝，没有一个人像他这般香，就像极品首都烤鸭与小城市路边十五块钱一只烤鸭的区别。 所以他以鬼一脉相传的方式之一，袭击了这辆大巴车。 如他所愿，那个年轻的男孩子现在就在自己的肚子里等着消化，惊喜的是眼前这个带着危险气息玉石的少年，味道也挺不错，一盘网红宫保鸡丁的程度吧。 可是玉石有些危险。 真是很纠结呐…… 自己的洞府还没搭建起来，万一就这么折在某大本事的手里，岂不是太冤？如果这少年和大本事的关系一般，应该不会送这般玉石的吧？ 深感自己马上就要悟出真谛的小男孩，听见了一个颤抖的声音：“你，你有什么心愿未了？” “没能吃好喝好。”小男孩的脑子还沉浸在真谛里，出于惯性便回了话。 意识到自己回话的小男孩突然惊醒，这话不符合一只大鬼的身份！ 于是他朝着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来表示自己震惊的俞亮微笑说道：“刚才吃了饭，现在得喝汤。” 饭肯定是指石崇善了。 那汤难道是指自己？ 小男孩一把扯过俞亮，俞亮就像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被扯到了霸道总裁的怀里般……放了血。 尖锐的指甲划过俞亮颈部的皮肤，红色血滴顺着指甲落在了小男孩的嘴里。 “好味。” 一不做二不休，小男孩的指甲蹭的一下朝俞亮大动脉扎过去，砰的一声，玉石亮了，指甲断了。 俞亮咽了口口水。 小男孩眨巴眨巴眼。 玉石碎了， 小男孩笑了。 小男孩的笑还没到耳根呢，嘴巴裂了，不是咧，是裂。 一只手从他的喉咙出现，按着他的眼睛，离小男孩最近的俞亮注意到小男孩的眼球正向外突出，仿佛随时都要被挤出去。 刚在心里产生了这个想法，小男孩的眼珠就爆了，一堆白色黄色红色的粘液落在俞亮的脸上。 全程看戏的同窗们已经晕过去了七七八八。 现在还能站着的得称呼一声勇士。 小男孩嘴里的手出来了，然后是胳膊，头发，头…… 你是地狱来的吗？俞亮有些奔溃，自己身上的粘液应该够恶心了，可石崇善身上更恶心，黏答答的，血糊糊的，头发丝都凝成了一条一条。 既然石崇善身子都出现了，小男孩也就没了。 整个过程大有一种，你撕烂了我的胸，我就撕烂你的嘴的意思。 画面实在shǎo ér bu yi。 恶魔降临想来和眼前这个场面应该也不会相差太远，石崇善大魔王此时还差一首中欧震撼人心的bgm。 “撕拉”小男孩被一分为二，尸体软趴趴的倒在地上。 石崇善扶着自己的肩膀，前后左右晃晃脑袋，将口中莫名的液体呸在小男孩的尸体上。 “呵，”石崇善冷笑一声，射出一条金丝，金丝打在虚空，一团雾蒙蒙的东西被扯了回来，“现形。” 雾蒙蒙的东西就如鸣人手里练习螺旋丸的水球那般，这里凸一凸，那里凸一凸，最后把自己捏成了个人形，人形有些薄弱，像设备不太好的投影效果。 他低着头，知道自己与猎物的身份已经转换，这会最好的办法就是怂。 石崇善深深的呼出一口气，他知道这个大鬼本质上力量不强，自己应该是他第一次进食，所以现在空有大鬼的皮，却没有的大鬼的实力。 “你得赔我一套衣服钱。”顿了顿，“还有一块玉石。” 人形呆滞，他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你穷，能从地府逃出来的大鬼不是实力太强，就是……”心善但傻。 人形愕然，你敲诈我还嫌弃我？ “所以你跟我回家，用你的劳动偿还。” 人形无奈，知道自己这是要被人收做小弟了。 “以后你就叫黄二。”顿了顿，“你有个哥哥，叫黄大。” 石崇善指指身上破烂的衣服裤子，出场这么久，石崇善几乎光着。黄二认命的化作一套青衫，罩在石崇善的身上。 俞亮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摸了摸青衫的衣角，被衣摆抽了一顿。 石崇善瞧着不远处那堆同班同学们，有些苦恼。 他不想转学，但眼下他们惊恐的眼神却也昭示着他普通学生的身份已经一去不复返。 青衫传音说道：“少爷，我能消除他们的记忆。” 少爷……算了。 “嗯。”得到回应，黄二化作的青衫泛起一阵青光，笼罩住这片大巴车坠落之地，被光撒到的同学们昏昏欲睡，横七竖八的倒在地上。 那些被黄二前身吓得跑路的同学们也没放过。 “警察该来了，”石崇善瞅着身边小男孩的尸体，失去了黄二作为灵魂，尸体在瞬间干瘪下去，又渐渐融化，融入土地，化作了肥料。 缓过劲的俞亮突然出声：“你觉不觉得这小男孩死的有些蹊跷？” ……你觉不觉得你被石婆婆附了身？ 石崇善问黄二：“给我弄一套和他差不多的衣服。” 黄二观摩了一番俞亮的衣服裤子，改了图样出现在石崇善身上。 石崇善点点头，对这个美短图案比较满意。 “警察该来了，我们俩得装晕了。” 俞亮眨眨眼。 石崇善一记手刃，俞亮卒……倒地。 石崇善双眼一闭，直愣愣的倒在地上。 实在是……累的没力气了。 第14章 黄二与医院（三） “围住她！” “别让她跑了！” 石崇善做了个梦，这个梦很有趣，他像监控一般俯瞰着一座巨大的城市，这个城市与青城很像，他现在正在观看一场追杀。 被追的是个女孩子，看不清面容，追她的是一群男人，一样看不清脸，但能感受到他们的穷凶极恶。 女孩子挺厉害，她的袖里藏有一把羊角bi shou，bi shou一出，必有一人魂飞魄散。她在男人堆里跳上跳下，身影仿若虚幻，一会出现在那，一会出现在这，男人们拿她没办法，渐渐失利。 石崇善看着正精彩，画面却出现了抖动。 一个巨大的黑影从地上浮出，他的身影庞大，能够遮住大半个树林。 咦，这树林瞧着有些眼熟…… 黑影似乎没有脸，但隐约中，石崇善却看到他的嘴唇翻动，跟那个女孩子说，“吃了你，我就能轮回。” 女孩子仿佛有些紧张，她握紧手中的bi shou，闭上双眼，化作一只雄鹰高高飞去，在天空中转了两圈，向巨大黑影俯身冲下，喙还未够着黑影一丝一毫，就被黑影团团包住。 石崇善只见黑影内部电闪雷鸣，随后是一声凄惨的鸣叫。 鹰从黑影中飞出，但翅膀却见了红，胸口还有一道伤，鸟喙更是破烂。黑影死咬在鹰的身后。 “咻”的一声，鹰飞向天空，朝石崇善的方向飞来。 石崇善想让，可鹰却在空中化为人形，那个女孩将手伸向石崇善，她说： “救我！” 石崇善伸出手，梦却突然醒来。 睁眼已在医院。 石崇善出神的看着天花板，白炽灯的灯光并不刺眼，看久了反而有一种催眠的意思。 身旁是熟悉的橘子酸味，石崇善侧头看去，病床旁的小柜子上放着一个已经剥好的小橘子，两丫橘肉不再，让橘子看起来没那么滚圆。 石崇善眨眨眼，又看回天花板。 那个女孩子最后得救了没？ “你醒了？” 石崇善侧过头，瞧向另外一边的床铺，俞亮躺在那里。 “嗯，”石崇善应了一声，“我们躺了多久了。” “两天吧。” 这么长…… 石崇善余光发现俞亮正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装作没看见，坐起身，拿过一旁的橘子吃起来。 突然想起黄二，便问道：“我的衣服呢？” “柜子里。” 石崇善打开柜子，柜子里平整的放着黄二化身的衣服，他恭敬的喊道：“少爷。” 石崇善关上了柜子。 这时病房里走进一位大婶，她走到窗边，那躺着一名中年男人，男人五官坚毅，左臂打着石膏。 “强国啊，我看咱们还是换家医院吧。”大婶忧心忡忡的放下手中的布袋，坐在凳子上说道。 “妈，您又来了。”名唤强国的中年男人叹了口气，“那些人说的话您就当耳旁风，别听。” “可他们说的都有鼻子有眼的，刚才我还听见小许在这事呢。” “许护士年轻，才刚踏入社会，她被影响难免的。” “哎，总之你再考虑考虑。” “好好好。您过来一趟不容易，快休息会。”强国感受到石崇善的视线，用余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自己病床对面这个躺了两天的少年。 听说他们是一个郊游的班级遇上了车祸，万幸没有人死亡，倒有几人重伤，这孩子身上检查不出什么毛病，但愣生生的睡了两天，医生给的解释是受到了剧烈的惊吓，精神上需要缓和一段时间，建议将石崇善留院观察。 虽然医院查不出毛病，但石婆婆一眼就看破了，准备把石崇善带回家休息，但俞亮自己在医院里呆着害怕，便可怜兮兮的求老人家把石崇善留下，石婆婆想把黄二留给他，俞亮死命的摇头，不敢要。 石崇善见那个中年男人看向自己，率先打了招呼：“您好。” “你好。”刘强国没有多的话，转头听自己母亲念叨起邻居的琐事。 倒是俞亮扯了扯石崇善的衣袖，悄声说道：“他妈妈刚才说的事是这间医院闹鬼。” 石崇善挑眉，俞亮接着说道：“本来这间病房里住满了六个人，现在就剩了咱们仨，另外三人因为害怕都走了。对面那位大叔是名警察，他不信。” 一股疲倦感袭来，石崇善重新躺回了自己的病床，他朝俞亮说道：“不怕，有事叫黄二。我睡会……” …… 话音刚落，石崇善便沉沉睡去。 他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跌入大海，阳光照不进的深处，只有一片漆黑。 这漆黑之中仿若有人看着自己，有一股窒息感压在自己的胸口，喘不过气来。 他不停的向海平面游去，可不管自己多用力，多努力，就是见不到光。 脚底仿佛有人。 有了感应，石崇善便低头，脚底果然有人。 且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他们没有五官，只有腐朽的脸皮，其中有一个抓着石崇善的脚踝，剩下的所有人排着队搭着前面那人的肩膀。 石崇善用脚向那只苍白的手蹬去，可不管踹了几脚，那人就是不撒手。 要没气了，石崇善心想。 他想继续向上游，但一转头，一张腐烂得看不清五官的脸就在自己面前。 石崇善猛地睁眼。 是医院…… 病房里的灯关了，但门下的缝隙还透着走廊的光。 胸口很闷，石崇善掀开被子，被子刚被撩起来一点，石崇善发现里面睡了个人。 是个女人，头发还很长。 她趴在自己的胸口。 石崇善把被子放下。 他看向身旁的俞亮，俞亮正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 石崇善思考了一会，猛地把被子掀开。 女人抬起头，凌乱的发丝遮住她的脸，但从缝隙中还是看得出白皙……也许苍白更加合适。 听见石崇善的动静，俞亮小心翼翼的从被子里探出了头。 理所当然的瞧见了石崇善胸前的女人，因为是侧面的关系，俞亮看得见这个女人半透明的脚掌，她一身白色，头发长得几乎掉在地上。 俞亮心里咯噔了一下，回想起了当初被咒怨支配的恐惧。这会想缩回自己的被子里，可又担心自己的被子里也有人，想掀开被子，又害怕看见自己不敢看的，正在百般纠结时，石崇善开口了： “是你。” 女人喘了口气，说道：“他们追着我来了。” 石崇善皱眉，梦是真的。梦里的地方和青城很相似，那里是哪里？ “小亮，我婆婆呢？” “到点就走了。”俞亮咽了口口水，说道：“医院不让留。” 石崇善点点头，朝女鬼说道：“下去。” 女鬼费力的从石崇善的身上飘下去，将额前的头发撩开，手中凭空出现了一个簪子，将自己的长发盘在身后。 女鬼的长相并不惊艳，但确实漂亮，引人注意的是身上那股不同凡响的气质。她回头道：“谢谢你救了我。” 俞亮看向石崇善，许是惊讶的原因，竟将心里话说了出来：“这么多年……原来你喜欢的不是人……”不然你怎么会救人家呢？ 石崇善不乐意搭理自己的发小，他问女鬼：“不止你一个，还有更多的鬼出来了？” 女鬼点点头。 石崇善这边的动静自然没有躲过同处一间病房的刘强国，他早就醒了。躺在病床上伸着个脑袋看石崇善与俞亮的表演。 没有天赋的刘队长，自然看不见正亭亭玉立的女鬼。 明天得告诉医生给他们俩查下脑子。年纪轻轻的…… 刘强国在心里叹口气，闭上眼酝酿睡意去了。 石崇善想起白天俞亮说的医院闹鬼，便把黄二从柜子里拿出来，黄二正眯觉呢，这会有点迷。 “早上好，少爷……” …… “你感应得到这座医院里其他的鬼吗？” 黄二尴尬的说道：“感……感应不到。”要是感应到了自己还敢悠闲的睡觉吗？ 石崇善的眼光实在是chi luo裸，羞得黄二想找个洞钻。 石崇善叹口气，向女鬼问道：“这位……你怎么称呼？” “聂隐娘。” 第15章 黄二与医院（四） 石崇善还在做深海逃生的梦时，同一家医院的儿科住院部正在发生一件怪事。 “麦子，该睡觉咯。”一名年轻女护士摸了摸坐在病床上赌气的小男生的脸，哄道。 唤做麦子的小男生头撇向另外一边，嘟着嘴，两只小脚丫在病床上晃呀晃。 女护士蹲下身子，语气轻柔，“别生气啦，你那么懂事，体谅一下妈妈的辛苦嘛。” 麦子看了一眼女护士，这个姐姐一直对自己很好，想到这，气有些消，但尊严上却过不去。 “哼，你们这些大人，就知道欺负小孩子。”麦子顺势一倒，躺在床上，双手交叉，背对着女护士。 “谁敢欺负你呀，明天姐姐给你带好吃的，今天晚上先乖乖睡觉好不好？”女护士从床尾扯过被褥，盖在麦子身上。 “这可是你说的。”麦子气呼呼的声音沉闷的从被子里传来。 女护士轻轻一笑，应道：“嗯嗯。” “那我睡觉了。”麦子的小脑袋露了一点出来。 “嗯，你要是有不舒服的地方记得叫我，我就睡你旁边。” “知道了，知道了，烦不烦人啊。” 女护士拍拍麦子，就着护士服在隔壁病床躺下，麦子的妈妈是她母亲的表姐，今天她有事，自己便代替她守夜。 麦子好动，在医院呆了一天，除了躺着就是躺着，充沛的精力无处发泄，导致这会精神头十足。 女护士累了一天，早已筋疲力尽，躺下就沉沉睡去。 麦子听见女护士的呼吸声，不确定她是否睡着，就小心的下床，摸到女护士身边，用手指轻轻的戳了戳女护士的脸，见她没有反应便贼兮兮的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可爱的老虎牙。 他四处打量这座病房，夜深人静，走廊每十分钟才会有人经过。 所以此时此刻，这个房间，自己就是大王！ 麦子垫着脚从这个床走到那个床，摸摸这个柜子，在摸摸那个柜子，甚至调皮的将墙上的贴花给撕了一角。 “砰”，硬物掉在地上的声音。 麦子回头看去，只见地上出现了一颗包着黑纸的糖果。 捡起糖果后，麦子四处瞧瞧，不知道这颗糖是从哪里掉出来的。但管它呢，麦子吃了糖，甜蜜蜜的，有些像麦芽糖的味道。 糖纸就不要了，真丑。 麦子嫌弃的将糖纸丢在地上，但突然回想起护士姐姐不让自己乱丢东西，便弯下腰准备把糖纸捡起来。 这一低头，麦子发现病房门不知什么时候打开了，贴近地面的墙边伸出一只白而细长的手，手上抓着很多包着黑糖纸的糖果。 麦子谨慎起来，妈妈总是念叨不能吃陌生人给的东西。 再说了，那糖也没那么好吃。 麦子不屑的瞧了一眼，就打算继续在房间里探险。 “麦子……”“麦子……” 那手的地方传来人声，声音很飘，很轻，仔细听来，有些像妈妈的声音。 麦子疑惑的站在原地，谨慎的他并没有因为白手将糖果丢向自己而高兴，反而向后退了两步。 那白手见麦子没有动作，便缩回了走廊。一秒后又伸了回来，手上拿着一辆小车的模型。 是最新款！ 麦子一直央着他的母亲给自己买下这个玩具，可这最新版、典藏版、限量版的小车，价格却让白领母亲有些肝疼，省下这个玩具的钱就能在买些其他的家居用品。于是哄着麦子下月再买。 麦子到底是懂事，也就不再闹着要玩。 白手也许是见麦子动了心，便把小车放在走廊与病房的交界，并向麦子做出“拿去玩吧”的手势。 麦子确实有些意动，但他还是牢记着母亲的话，陌生人的东西，不要拿。 白手见麦子明明蠢蠢欲动，却还是站在原地，于是又将手伸回了走廊，在出来时手上多了一个巨大的盒子。 变形金刚超仿真全套手办！ …… 麦子的脚情不自禁的向外迈了一步。 白手似乎有些激动，不断的向麦子招手，仿佛在说：“过来吧，来吧。” 麦子咽了口口水。 一步一步向门边走去，由于注意力被吸引的原因，麦子忘记垫着脚。他的鞋后跟比较特殊，走时会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就是这声音吵醒了正熟睡的女护士。 女护士揉着眼起身，模糊中看见麦子正往门外走，便喊道：“麦子，你干嘛去？” 麦子一惊，眨眨眼，眼前的白手不见了。 白手丢给他的糖果、门口的玩具们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的东西呢？ 麦子跑到走廊，左右看看，空无一物。 他挠着后脑勺走回自己的病床，女护士见他这样，笑道：“你怎么了？是想上厕所了吗？” 麦子摇摇头，他想了想，这事说出来似乎有些丢脸，于是又点点头，说道：“我想去上厕所。” “走吧，我带你去。” 麦子将自己的小手递出去，女护士牵着，带着他去走廊的尽头小便。 走出门的护士身后站着一名长发的男人，他的牙床被削掉了一半，没有瞳孔，他转身瞧着护士与麦子，跟着走了出去。 石崇善所在的病房内，俞亮正激动。 “是唐朝的那位聂隐娘吗？” 聂隐娘点点头。 俞亮见石崇善没有什么反应，小声提醒道：“舒大女神演的女主角，刺杀藩镇节度使那个。” 石崇善有些印象，但对这些事没什么特别感觉的他朝聂隐娘问道：“你能感应到其他鬼吗？” 聂隐娘摇摇头，“我受伤的严重，感应不到鬼气，”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跟我一块出来的大鬼们实力不弱，在人间自会收敛气息。” 说罢，聂隐娘瞧了眼黄二。 注意到聂隐娘的眼神，石崇善问道：“他怎么了？” “恕在下冒昧，我观这位也是大鬼，怎的实力这般……特殊？” “且并未收敛一丝气息。”聂隐娘补了一句。 黄二恼羞，怒斥道：“你以为阳间如此好修炼不成？你上来除了吃人也没什么别的修炼法子！” 聂隐娘恍然，“倒是我疏忽了，对不起。” 聂隐娘的道歉真诚不作假，黄二反而心虚起来，“哼。” 石崇善挑眉，这倒是第一次知道，也许以前石婆婆说过，但他一定没听。 “那你也要去吃人？”石崇善向聂隐娘问道：“黄二当初就是想吃我。” “哎哟，少爷，那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咱别提，别提好吧。”黄二一听石崇善这么说，赶紧表态，“您婆婆和我谈过了，您说向东我绝不往西。” 石崇善不回话，只是瞧着聂隐娘。 俞亮觉得此刻气氛有些不妙，便充当和事老说道：“我瞧聂隐娘，哦不，聂小娘子相貌清秀，一看就是大家闺秀出身，有那么好的教养怎么会去吃人呢。崇善你想多了。” 石崇善没有不应，但应的却是：“魏博大将的女儿，比大家闺秀厉害些吧。” ……？？？ 聂隐娘噗嗤一笑，“我瞧着这位公子就是问一问，我真要去吃人，你也不会管。” 石崇善再次挑眉，旋即马上皱眉。 神色中露出一丝犀利，问道：“你附在我身上了？！” 聂隐娘掩着嘴笑笑，“是啊。” 俞亮心里又咯噔一下，他赶忙看向石崇善的脚跟，没垫着呀。他疑惑的看向石崇善。 石崇善深呼吸一口气，厉声道：“滚出去。” “我看你们才滚出去！”陈强国从病床上坐起来：“深更半夜的不睡觉，别人不睡觉了？神神叨叨的说些乱七八糟的话，还不安静些！” 石崇善眼神一扫，刘强国的心脏竟漏了一拍。 石崇善深呼吸，缓缓说道：“打扰您睡觉了不好意思，我们这就睡。” 刘强国嗯了一声，紧盯着石崇善，见石崇善真的回到自己病床上躺着，才松了口气。 他不过是一名学生，刚才那是怎么回事？ 俞亮耸耸肩，也跟着回到自己病床上躺好，瞧着聂隐娘养颜的容颜，调整了自己的睡姿，琢磨着这样女鬼出现时好感受一下自己宽阔胸膛的温暖。 石崇善躺在床上。 聂隐娘躺在他的身边。 被子还没捂热呢，一声尖锐刺耳得惨叫声在整栋住院部里回荡。 “啊！！！！！！！！！！！！！！” 第16章 黄二与医院（五） 人在特定的情况下，会激发出不可思议的力量。 比如海尔兄弟里徒手举起大圆柱子的詹妮。 比如现在破了世界女高音音域的女护士。 陈强国作为人民刑警，听见惨叫声后就火急火燎的赶往事发地点。 俞亮偷偷看了一眼石崇善，作为时刻记得石婆婆教诲的亮仔，他真的很想叫石崇善去救人。但石崇善恶魔降临的场面实在震撼，导致他这会作为发小的底气也不甚足。 说白了就是害怕，逼迫一个人总去干他不想干的事情，必然会在某个时间点迎来爆发。俞亮此刻就很害怕石崇善的“爆发”。 可出乎自己的意料，石崇善竟主动寻着惨叫声走去。 难道是去看戏的？俞亮心里疑惑，毕竟石崇善可是连打过交道的张灵儿与董琦都打算见死不救，她俩这会正倒霉催的躺在重症监护室。 石崇善手里还拿着黄二，他将黄二拍在自己身上，黄二识相的化作出行衣物紧贴石崇善的身体，外边罩着病服。 石崇善三人住在五楼，这座医院的幼儿住院部在二楼。听见惨叫声的人多，大家都挤着电梯，等不及的陈强国已经跑了楼梯。 石崇善站在人堆外，俞亮在旁边吐槽着：“太夸张了吧，电梯门口都挤不进去。” 石崇善看向俞亮，他说：“这里边一半都不是人。” 俞亮惊愕，他嘴皮哆嗦，“不会吧，刚才那个警察不也瞧着了。” 石崇善嗯了一声，随即说道：“有点意思。”他摸出装在病服口袋里手机，拨出石婆婆的号码，可屏幕上却提示此区域暂无信号。 石崇善不在意的将手机重新装入兜中，俞亮在一旁瞧见了刚才屏幕上显示的字样，于是说道：“这是不是不太妙。” 石崇善拍拍俞亮的肩，安慰着：“没事。”说完又补了一句：“你命硬。” ？？？？这是安慰吗？ 石崇善朝标注着安全通道的楼梯间走去，俞亮自然的跟上。走到楼梯门口时，他心有所感，回头望向电梯，不望兴许没事，这一望差点吓丢了魂。 原本都痴痴望着电梯显示屏的人们，现在三三两两换了注视的对象，一人继续盯着显示楼层的屏幕，一人淌着口水死死盯着他，这样的场景出现在挤满了人的电梯门口，实在是…… 俞亮蹬蹬蹬的跑下楼梯，追上石崇善。 俞亮将刚才看到的一幕告诉他，石崇善不以为意的说道：“你要是再回头看一次，就会发现他们在看你。” 石崇善的确说的没错，就在俞亮跑进楼梯间后，所有不望屏幕望着人的鬼都转头瞧着他，有的只是侧了个头，有的就转了180度。 俞亮脑补了一下画面，慎得慌，这人一害怕，心里就没底，所以他下意识的抓着石崇善的衣角。 石崇善一巴掌拍开他的手，“你如果是第一次见，我都忍了，你又不是没见过鬼。” 俞亮小声解释道：“这种东西见在多次也会被吓到啊……” 石崇善想了想，朝一言不发跟在身后的聂隐娘说：“你现在与我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就麻烦你保护他一段时间吧。” 聂隐娘微笑应是。 俞亮瞅着聂隐娘的侧面，不知怎的心中竟生出了一股子大男人主义，说道：“怎能劳烦聂小娘子保护我，我一个男人，能自己保护好自己。” 石崇善面色怪异的瞧着他，顺口接话道：“那你保护我吧，正好黄二没啥用。” 少爷……您是不是太直白了一些？ 我现在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俞亮脑子又闪过刚才电梯前的画面，于是三步并两步，紧贴着石崇善身后。 石崇善与俞亮抵达二楼时，这里已经乱做了一锅粥，但陈强国的声音很是明显，“所有人退后！退后！我是警察！” 石崇善个子不算高，被人群挡着看不见里面的情况。俞亮稍一抬头，便做起了现场直播，“陈警察正在打电话，我估摸是这在寻求支援。人太多了有些看不清里边，但是靠墙的地上坐了一个人，瞅着衣服像护士。” 石崇善点点头，他问身边的聂隐娘：“那女护士死了吗？” 聂隐娘静静感受了一下对方的气息，摇头回道：“丢了一魂一魄。” 俞亮好奇道：“哪一魂，哪一魄？” “爽灵魂与伏矢魄。”聂隐娘皱眉回道。 聂小娘子皱眉真好看，俞亮在一旁心想。 “走吧。”石崇善说道。 “不管那护士了？” “她要死了。” 俞亮一脸疑惑，聂隐娘见石崇善没有想解释的意思，便开口说道：“爽灵掌管智慧，失去爽灵之人必痴呆，而伏矢是命魂，掌管其他六魄在人体内的工作，失了伏矢，身体抱恙，迅速恶化，离死不远。” 俞亮心中一震，他继续说道：“但她现在还活着啊。” 石崇善停下脚步，认真的看着俞亮，说道：“我们救不活她。” “可是……”俞亮不知该怎么劝说石崇善救人，{这会不敢提石婆婆}他本身对这些阴阳灵异志怪的事情就是门外汉，如果要救人，势必得石崇善出马，可俞亮也模糊的明白石崇善对救人的态度—他人的性命，与我何干？ “小郎君，我想救人。”相比较此前聂隐娘对石崇善的称呼，小郎君似乎又亲近了一些。 石崇善转头看着聂隐娘，两人的身高相仿，聂隐娘稍矮，她回望着石崇善的目光，神态认真。 石崇善隐约觉得不对，但又说不上来，他打破气氛，开口道：“你如何救？” “杀那夺人魂魄的大鬼。” “你现在很虚弱。” “小郎君与我合作，我们很强。” 石崇善挑眉，“凭什么。” “小郎君在地府开了个口子，跑了一堆大鬼出来，其中不乏实力高强的厉鬼，阎王爷与黑白无常不会坐视不管，他们定要上来寻你问话。与我合作，到时我帮你。” “帮我什么？杀阎王和黑白无常么？”石崇善本想嗤一声表示不屑，可对上聂隐娘认真的目光后这字也就咽了回去。 俞亮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但阎王爷与黑白无常还是知道的，听着事态仿佛比较严重，加上他确实希望石崇善救人，于是帮腔道：“聂小娘子在唐朝是出名的刺客，有她在是一大助力。” 石崇善回头看了眼人群，琢磨了一会聂隐娘方才提到的地府，片刻后转头朝俞亮说道：“当初是她让我救她，才开了个口招来一堆麻烦事，这责任本就是她的。再说，她现在住在我的身体里，离开我，她只能靠吃人过活，她下得去嘴吗？”石崇善转头问聂隐娘： “所以到底是谁帮谁？” 俞亮哑口无言。 聂隐娘百口莫辩。 她思虑须臾，再次抬头说道：“我知小郎君不想救人的心思，不若小郎君在旁看着，不用出手。” ……这姑娘怎么回事？ 石崇善叹口气，说道：“你就是铁了心的要救人？” 聂隐娘点头，她接着说：“若这事我没见到也便罢了，既然现在出现在眼前，自然有义务救人。” 你是不是和石婆婆有血缘关系？ 石崇善在心里腹诽了一句，他说道：“既然你想救，我便帮你一次，但我有个条件。” “小郎君请说。” “不管救没救成那位女护士，此事一了，你找别的人附身去也好，再入地府也罢，总之离开我的身体。” 聂隐娘专注的盯着石崇善，她应道：“好，我答应你。” 石崇善点点头。 “那我们现在该去哪里？”俞亮问道。 石崇善瞧了眼俞亮，心里琢磨着带着他是个累赘，不带万一没了怎么办，于是朝他说道：“把你手咬破。” “啊？” 见石崇善一副不似开玩笑的表情，俞亮以为这是要拿自己当诱饵，只好苦大深仇的将食指放在牙边，一狠心，一口咬下去，疼的表情扭曲，手指上却只有一个牙印。 “我来。” “啊？” 俞亮见聂隐娘将手放置于后脑勺，跟变魔法似的摸出来一把羊角bi shou，眨眨眼，还没反应过来，手指就见了血。 疼痛的感应还没传到大脑，石崇善就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捏着他的手指，掀开病号服在肚子上作画。 手拿开时，俞亮直觉自己的脸色苍白，只好幽幽的瞧了一眼自己的发小。 “这符能保你这一晚上安全，只要别遇到厉鬼。” 没有这个转折说不定我会为你打call。俞亮提着自己的衣摆，免得沾上血迹。 “那现在咋办？” “去保护那个警察” “为啥。” 石崇善拿出自己的手机，点亮屏幕后展示给俞亮。 “电话明明显示无信号，你说……” 屏幕的亮光点缀着俞亮逐渐惊恐的表情。 “接他电话的会是谁？” 第17章 黄二与医院（完） 陈强国干了三十年的刑警。刚开始只是听说，哪哪哪发生了一起变态杀人案，案发现场是如何如何血腥，后来职位高了，便真的见识了这些丧心病狂的凶手。 心灵深处越是腐朽黑暗，表面上就越是正常平静。 也许正因他们熟知黑暗里的光景，所以才能在有光的地方如正常人般肆意游走？毕竟有光的地方就一定有黑暗啊。 设想在黑暗里有那么一群人，正默默观察着正常人的生活状态，他们的一言一行，加以学习后学以致用……每每想到这，陈强国作为刑警的使命感便油然而生。 陈队长此刻正怀疑这次的罪犯就是这么个变态。 这个女护士他见过，最初输液时就是她招呼的自己，阳光积极、开朗活泼、乐意助人，上了点年纪的病人都对她喜爱得紧，自己的母亲也是其中一员，还曾想撮合自己二人，时不常就借着自己的病手与她唠嗑，这护士便是母亲口中常说的小许。 这么一位讨人喜欢的女孩子，怎的就傻了？ 从陈强国赶到案发现场至今，许护士不仅表现出了智力上的痴傻，还有其他异常的身体行为，起初是大小便失禁，后来开始剧烈咳嗽，接着就咳出了血。 在护士护工及医生的帮助下，将她安置在医疗器械上准备进行检查，陈强国怀疑她中了毒，甚至怀疑许护士只是嫌疑犯的第一个目标。 医院，总是容易被变态当做自己绝佳的表现舞台。 ct机刚开始运作，许护士的身体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令陈强国疑惑的是……她竟感受不到一丁点来自皮肤溃烂的疼痛。 什么样的犯罪行为，能够使受害者在心灵上与**上皆遭受如此令人心悸的创伤？ “呼……”陈强国的嘴里吐出一口浓烟，透着烟雾看向病房里缠得如同木乃伊般的许护士，画面有些迷蒙，这种感觉正如陈警官此刻心里的直觉，说不清又道不明。 “陈警官。”白褂子医生走到陈强国的身边。 “她怎么样了。” “不太好，这样下去撑不到早上。” 陈强国点点头。 医生似乎有话想说，在一旁面色纠结的犹豫着，陈强国适时的问道：“怎么了？” 医生深呼吸一口气，说：“您也知道，我们这最近出了几件怪事，小许是最严重的，可能……也许……您说会不会真的有……”医生偷瞄一眼陈强国，见他面色不虞，就没说出那个字。 陈强国用手捏息了烟，嗤了一声，皱着眉没回话。 他想起在病房里那俩小子的胡言乱语。 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的陈警官良久后才说道：“陈医生麻烦你件事，我需要知道许护士这段时间都接触了谁。” “好的。”医生点点头，打了电话给院长，叽叽咕咕的说了一堆，“我去问问。” 陈强国点头，眼神未从许护士的身上挪开。 “嗤。”陈强国丢了烟，本来就乱的头发这会被挠的更乱了。 重症监护室门口，俞亮偷偷摸摸的瞧着里边。 “那个警察好像很焦虑。” 石崇善不可置否的说道：“那大鬼不知道藏在哪，但肯定在他附近，自然会有影响。” 俞亮咽了口唾沫，“那我们在这里他察觉不到吗？” “我身上穿着黄二，你身上有我画的符咒，没事。”石崇善想了想，继续说道：“倒是聂隐娘在这，他指不定会以为你是来虎口夺食的。” 聂隐娘点点头，“小郎君不用担心，我隐了气息。” 石崇善瞧着监护室。 俞亮琢磨了会，说道：“万一里边那个不是我们要找的大鬼呢？” 石崇善勾起嘴角，“不会，他只偷了一魂一魄，还差两魂六魄没拿，他一定会来，而且……他现在有了命魂，能做更多的事情。” 聂隐娘抿嘴一笑，接着石崇善的话继续说道：“勾去完整的三魂七魄对大鬼而言不难，他一定是被那位护士小姐的尖叫声吓到了。” “想吃人的大鬼都有极重贪欲，只是看这只是聪明的还是蠢的。”石崇善从兜里摸出了一颗陈皮糖，撕了包装丢进嘴里。 “在如何聪明，现在也是小郎君的瓮中之鳖罢了。”聂隐娘在陈皮糖进石崇善口前，用手指轻轻一勾，拉出一颗透明的陈皮糖，她学着石崇善的样子，将糖丢进嘴里。 俞亮皱着眉瞧这一人一鬼，夫唱妇随的样子，直觉自己吃了一波狗粮？ 黄二：总觉得自己又被嫌弃了，是错觉吗？ 石崇善斜着瞄了一眼坐在身旁的聂隐娘，神情莫测。 三人坐了一会，见一医生带着一名小男孩走到病房门口。小男孩没穿病服，穿着一件小小的卫衣，下身是宽松的运动裤。 小男孩紧皱着眉头，表情拧巴，一步一停，几乎是被医生拖到门口来的。 当门打开时，小男孩尖叫起来，他紧紧的闭着双眼，大声的喊道：“我不进去，我不去，你放开我，你放开我！” 他用手抓着瓷砖，一只脚勾着墙壁的一端，脸贴在上边，场面一下子就激烈起来。 医生有些为难，但还是想拽着小男孩进入病房。 “放开他吧。”陈强国听着声从病房里出来，他看见墙角的小男孩，蹲下身子说道：“嗨，你叫麦子对不对？” 麦子看着陈警官， 看着陈警官的身后， 有一个身影慢慢浮现出来， 他贴在陈强国的耳旁， 没有下巴，也没有下面的牙床， 他的眼睛大，眼珠却小， 他朝麦子比了一个“嘘”的手势。 麦子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又退了一步，他瞪着自己的大眼睛跑了。 撞进俞亮的怀里，麦子不认识他，但直觉这个人的怀里似乎很安全，于是干脆躲着不出来。 陈强国走到石崇善的面前，他当然认出了这两名学生。 “如果你们是来宣传封建迷信思想的，那乘早滚蛋。”陈强国厉声说道。 石崇善却不像早些那般与他好好说话，他看着陈强国身后的长发男鬼，说道：“你胆子挺大。” 那个男人不说话，但石崇善却能感受到他笑眯眯的意思。 “怪不得找不到你的气息，你竟然想抢了他命魂的位置。”长发男鬼这回是真的笑了，他的笑声带着一股气流，发出嘶嘶的声音。 他缩回陈强国的身体。 陈强国见石崇善说些乱七八糟的话，怒道：“你是不是没听见我说话？” 陈强国准备抓住石崇善的肩膀，倒是没别的意思，只是心中有股愤怒有些难以发泄，肢体才情不自禁的做出了动作。 石崇善没等陈强国抓住自己的肩，他反手抓住陈强国的手腕，给了他一个过肩摔，同时贴了一张符纸。 他居高临下的瞧着陈强国说道：“愚蠢。”说罢，给了聂隐娘一个眼神。 会意的聂隐娘从后脑勺拿出自己的羊角bi shou，狠狠刺向符纸，符纸正对着长发男鬼的天灵盖。此时的长发男鬼只差半个脑袋就完全进入陈强国的体内了。 如果不是小男孩引得他现了身，恐怕现在已经得手了吧。 被羊角bi shou带着符纸刺入，长发男鬼感受到了威胁，他抓紧速度想侵占陈强国的身体，也不再顾及这个人类的身体情况，这就导致陈强国没缘由的全身疼痛，且疼痛难忍。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陈强国咬牙切齿的说道。 聂隐娘加重了力道，羊角bi shou刺得越发深入，长发男鬼的身上出现了电流的呲呲声。 陈强国不受控制的发出了痛呼。 灵体受损，即使有人类的命魂加持，也争不过原配的命魂了。 长发男鬼当断则断，用许护士的命魂抵抗了符纸的威力，从陈强国的体内飞出，迅速的飘向监护室。 石崇善没管陈强国，追着聂隐娘进了病房。 “他呢？” “进护士小姐的身体了。” 石崇善看向许护士，这会她刚从床上坐起来，负责她的护工正准备上前问她需要些什么，她的绷带自然脱落，露出了带着尸斑的身体。 护工愣住。 许护士朝玻璃外的石崇善与聂隐娘一笑，这一笑，失去弹性的皮缩不回去，就这么挂在脸颊两边。 她抓过护工的脖子，正欲下嘴，聂隐娘冲入隔间，用bi shou扎入她的手掌。 抓着护工脖子的手松开，她瞧着聂隐娘，长发男鬼突然从许护士的体内冒出，用缺了半边牙床的嘴扑向聂隐娘。 聂隐娘躲避不及，抬手准备遮挡，石崇善在关键时候射出金丝。 金丝缠绕着长发男鬼的头部，贴着金丝的灵体正在不断向外冒白烟，石崇善用力，将他慢慢往外拽。 聂隐娘手起刀落，砍下了长发男鬼的脑袋，在一脚跺碎了他的嘴。 石崇善呼呼的喘着气，“灵核碎了？” “嗯。”聂隐娘飘向石崇善，问道：“石郎没事吧？” 石崇善没有在意聂隐娘称呼上的变化，摇摇头说没事。 聂隐娘回头看向长发男鬼的鬼尸之处，那里飘出了两个人，样貌身形与许护士一致。 两人向聂隐娘与石崇善鞠了个躬，回到许护士的身体里。 许护士重新躺回病床上，一旁的护工目瞪口呆，石崇善拍拍黄二，黄二青光一闪，护工倒在地上。 “两只黄大两只黄大，真可爱……” 石崇善坐在地上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婆婆。” “在哪呢你？” “……医院。” “哦，出来接应一下老太婆。” “？？？” 石崇善走到窗口，瞧见正站在医院门口的石婆婆，脖子上围着一只老猫。 石崇善默默关了手机，拉着正安抚陈警官的俞亮蹬蹬蹬跑了几层楼梯，来到石婆婆面前。 “忙啥呢孙子。” ？？？？？？ 石崇善挠挠后脑勺，说道：“我没见死不救……” “哼。”石婆婆哼了一声，看向医院的天台。 石崇善顺着石婆婆的眼神看去，发现那里站了一个人。 浑身漆黑。 漆黑的冒烟。 …… 人影与石婆婆对上了目光。 看见那个女人嘴角越来越翘，终于说道： “我回去还不行吗……” 第18章 黑白无常 黑影咻的一下就消失了。 一同消失的还有环绕在心中的不适感。 石崇善拿出手机，信号满格。 石婆婆站在石崇善的面前，老猫喵了一声。 俞亮对那黑影好奇的紧，但石崇善不感兴趣，也就没问。 石婆婆不和石崇善说话，她看向石崇善身边的聂隐娘，说道：“你是聂隐娘的谁？” “婆婆，她就是聂隐娘啊。”俞亮接话道。 石婆婆冷哼一声，“早年间老身见过隐娘，她早化蝶轮回去了。” 俞亮眨眨眼，早年间？那婆婆今年多少岁了？ 聂隐娘微微一笑，说道：“前辈真是好眼力，妾身是聂隐娘用胎光做成的分身。” 石婆婆右眉轻轻一挑，“那小丫头还是那么鸡贼。” 聂隐娘朝石婆婆行了一个万福礼，不接话。 “哼，既然你只是一个区区分身，就舍了聂隐娘这个名字吧，这名字你配不上。” 俞亮仿佛从石婆婆的语气中听出了一股丈母娘给儿媳妇下马威的意思。 “是，”聂隐娘再行礼，接着说道：“请前辈赐名。” 石婆婆斜眼看向石崇善，“崇善，你给她取。” “啊？”石崇善不乐意，“这要是我取，她可不就得赖着我了。” 石婆婆双眼一瞪，“叫你取就取，那么多废话干嘛？” 石崇善撇撇嘴，叹了一口气，踌躇说道：“取隐字谐音做尹姓，名君吧。” “谢石郎赐名。”尹君转身向石崇善行礼。 石崇善受了这礼，也就不再提让尹君从自己身体里出去这茬。他向石婆婆说道：“我们刚在医院里杀了一只大鬼，还有很多野鬼在里边。” “哼，老身不点破你的心思，现在你既然跟了我孙子，这事你自个儿交代吧。” 尹君点点头，“回郎君的话，天台之人为地府东方鬼帝蔡大人。从地府出来时幸得鬼帝大人帮了妾身一把，才能安然来到阳间。但鬼帝大人鬼气浓厚，他出现时会将方圆百里化为阴阳重合之地，故此前俞公子才能见到电梯前人鬼相会那一幕。现在鬼帝大人回了地府，那些游魂野鬼自然也回了阴间。阴阳两界不往来，医院里的病人们无碍。” “妾身也是受了鬼帝大人嘱咐，勿将这一切告知于石郎。” “理由呢？” “妾身不知。” 石婆婆又哼了一声，“那老鬼，知道你是我孙子，出来玩还顺手给你送了份大礼，让老太婆我记着。” 石崇善有些懵懂，“那礼物呢？” 石婆婆朝尹君努努嘴，“她啊。” ？？？？？ 送个女鬼给我，这位鬼叔……鬼爷爷什么意思？ “这事以后再说。”石婆婆将两只手互相揣进彼此的袖子里，勾着背走了。 “我办了出院手续就回家。” 石婆婆背对着石崇善，伸出一只胳膊左右摇了摇。 走到医院对面，隔着一条车水马龙的街，石婆婆停下脚步，回头瞧着石崇善往医院走去的背影。 “这阵容应该还成吧。” 石婆婆肩上的老猫开口回了话：“要没那只女鬼可能差点意思。”老猫的声音年轻，听不出性别，但语气却颇为自傲。 “那女鬼倒是来得巧，正好借地府让崇善练练手。”石婆婆笑道。“这小子不好好跟我学道法，自己琢磨出一些乱七八糟的法式，呵，不愧是我老婆子带大的。” 老猫翻了个白眼：“是，娘娘您最厉害了。” “嘻嘻嘻。”石婆婆的笑声不再沙哑，反而如涓涓泉水般扣人心弦。 石崇善带着俞亮回到医院，迎面撞上牵着麦子的许护士与跟在一旁的陈强国。 陈强国见到石崇善，警惕的将男孩与护士护在身后。 许护士没见过眼前这个男孩，可心里却对他情不自禁的产生一股感激之情，不由问道：“陈大哥，他们俩是？” 陈强国这才反应过来，这俩少年不过高中生尔尔，但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告诉自己，医院里发生的怪事与他俩脱不了关系！ “没事。”陈强国缓下凶狠的气氛，主动朝石崇善伸出手，“我是陈强国。” 俞亮还记着石崇善骂人家愚蠢这事，虽然他并不确定是在骂人还是在骂鬼，为了避免石崇善那阴晴不定的性子发作，俞亮两手抓住陈强国伸出的手，笑盈盈的说着：“您好您好，我是俞亮，这位是我的同学石崇善。” 陈强国点点头，准备问两人就读于哪所学校。石崇善却率先开了口：“警官，您的警帽别忘了带。”他一步迈到陈强国的面前，紧盯着他的双眼。 陈强国心中不愉快，认为石崇善这是在威胁自己，便也向前迈了一步，这下子两人的距离只有一指宽了。 “年纪轻轻的做点人事，积点口德。” huo yào味之重，陈强国身后的麦子抓紧了俞亮的衣角，俞亮心中也有些打鼓，本以为一触即发的唇枪舌战，却在石崇善两个字后崩离瓦解。 “好的。” 石崇善转头走了。 他就这么走了？ 那他说那话什么意思？ 难道真的只是提醒我带着帽子？ ……莫名其妙！ 陈强国心里憋了一股气，觉得自己需要一杯枸杞茶缓缓，年纪大了，养气功夫真是不如以前了。 陈强国与许护士将麦子送到了门口，麦子妈妈在车旁等着他。麦子朝两人挥了挥手告别，转身上了车。 车快开走时突然想起来护士姐姐答应给自己带好吃的，现在护士姐姐生了病，得告诉她不用了，下次吧。 坐在儿童椅上的麦子将脑袋伸出去，正准备喊人呢，却发现有俩带着高帽子的人朝护士姐姐与警察叔叔走了过去，直直的走进了他们身体里。 临进入身体里前，白色高帽子那人还回头朝麦子比了个“嘘”的手势。 又是这个动作！又想吓我不成？我麦子最讨厌这个动作了！哼！ 麦子气呼呼的转头回到车里座好，麦子妈妈发动了引擎，离开了医院。 “我们办出院。”俞亮朝漂亮护士小姐姐说道。 护士小姐姐不理会俞亮自信的笑容，说道：“请出示你们的出院证明、身份证及缴费单据。” …… 咦，这么麻烦啊。 “请问陈医生现在在哪？负责大巴车事故的那位。” 护士吧嗒吧嗒敲了几下电脑，“陈医生现在正在寻房，你们去自己病房里等着吧。” 石崇善点点头，见这护士说话都不看人的态度，他也懒得说谢谢了。 两人正抬脚走到电梯门口时，身后传来了陈强国的声音：“两位，跟我们走一趟吧？” 石崇善与俞亮回头，瞧见是去而复返的陈警官，身旁还跟着笑眯眯的许护士。 “你笑的真像我婆婆……” 许护士一僵，勉强保持着微笑。 “我能问一句我们犯了啥事么……”俞亮在一旁插嘴问道。 陈强国瞥了一眼俞亮，“没你的事。” 没我的事，那你说啥两人呢？ 诶，不对……俞亮看向石崇善。 “两位差爷，我们犯了什么事？” “心知肚明，跟我们走吧。” 石崇善原地不动，继续问道：“那能否告知我们二人，去了还能上来吗？” “你们的罪责自有阎王审判，去了再说。”陈强国没了耐心，伸手要抓石崇善。 俞亮见这眼熟的一幕，正准备叹口气感叹陈警官这运气似乎有些背。 石崇善却没能如他料想的那样，再给陈强国一个漂亮的过肩摔。 陈强国避过石崇善的手，一个扫腿意图将石崇善掀翻再地，可石崇善右手借力，轻点陈强国的小腿，一个轻巧的侧翻重新站稳在地面。 另一边，许护士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巨大的锁链，锁链发出擦啦擦啦的声音。许护士举着锁链的一端，像牛仔一样将锁链在头顶转了几圈后射向石崇善。 石崇善左躲右避，两人合力竟抓不住他。 “小滑头！”许护士嗔了一声，一掌拍向电梯。电梯上瞬间出现血红的符文，符文从电梯蔓延至走廊。 一黑一白的高帽像果冻般弹出陈强国与许护士的脑袋。 两人分离出许护士与陈强国的身体，后者无意识的跌落在地上。 俞亮快速的眨着双眼，瞧着高帽上写着的“一见生财”与“天下太平”，出声喊道： “黑白无常？” 一手拿着哭丧棒，一手拿着锁链的白无常回了一句： “叫常爷！” 第19章 见阎王 几乎一面倒。 从红色符文出现开始，两边的战斗没有一点悬念，石崇善与尹君各被铐上了一副脚镣，双手被铁链绑着，铁链的另一头黑无常牵着，走在前头，白无常跟在后头，进了布满符文的电梯。 俞亮呆呆的站在电梯门口，见着电梯开了门，赶紧望去，走出来的却是一位被搀扶着的老爷爷，几人见俞亮走神的样子，好心提醒了一句，“电梯要走了。” 俞亮点点头，点点头然后摇摇头，啪的一声，扇了自己一巴掌。 老人与家人面面相觑，家人朝老人摇摇头，指向外边，外边有一栋建筑物是看精神科的。 俞亮噌的跑出了大楼，拦了辆出租：“建设路芳园小区，师傅快些。” “走快点，别磨磨唧唧的。”白无常挥了挥手中的哭丧棒。 黑无常一声不吭，只管拿着锁链往前走。 从电梯里出来时，门口立着一块大石头，石头上深深的刻着“黄泉路”的字样。 白无常话多，“你小子真是有能耐，硬生生把地府开了个洞，”白无常一咬牙，哭丧棒打在石崇善的屁股上，咬牙切齿的说着：“你知道你给我们增加了多少工作吗？知道吗？知道吗？” 哭丧棒打的不重，石崇善其实没什么感觉。 “叫你闲的英雄救美，叫你英雄救美。” “哎哟，这是谁啊？”一个粗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不消一秒，两个大块头到了石崇善的眼前。 “这小子什么情况，怎的肉身进了地府？”巨大的嗡嗡声还有湿哒哒的口水包围着石崇善。 石崇善用衣袖抹了把脸，尹君见此，将自己脑后的bi shou摸出来，手一抖，bi shou化为一把纸伞，罩在石崇善上方，石崇善道了声谢谢，尹君微微一笑。 “你这女娃的bi shou不错啊。” 巨大的手掌抓向纸伞，却被哭丧棒拦下。 “马面你俩怎么还没学乖，被阎王爷知道了少不得又要被罚。”白无常翻了个白眼。 想着自个儿平时因为醉酒抓错人和贪小便宜的事没少挨罚，沉思片刻严肃道：“到了黄泉路，这俩人交给我们吧。” “诶，别。”马面准备接过黑无常手里的锁链，被黑无常躲过，白无常悠悠的开口道：“这俩人是阎罗爷亲自吩咐要我们缉拿至殿前的人，就不劳烦两位了。” 牛头的眉毛跳了跳，想发火。 尹君手里拿出几把明晃晃的手术刀，朝牛头马面说道：“二位爷，这是妾身从阳间带下来的小玩意，您二老要是敢兴趣，不如拿着玩玩。” 牛头给马面使了个眼神，马面拿过手术刀，刀在他的手里削铁如泥，轻轻一甩，手术刀刺入地下，用手轻拉，刀又回到了手上。 “还成。” 牛头马面也不再与黑白无常说话，转头就消失了身影。 白无常笑眯眯的飘到尹君的身边，“这位小娘子算盘打得挺响。” “岂敢岂敢，牛马双刹尚且好说，您俩二位常爷铁面无私，妾身自然不敢在您面前造次。” “哼，这话中听。”白无常又飘到了队伍后头，朝黑无常喊道：“老黑，走了走了。” 黑无常点点头，带着石崇善与尹君走过了黄泉路，忘川河与奈何桥，到了阎罗王的殿前。 石崇善好奇的瞧着这栋中国风建筑，但更好奇的是周围现代化的大楼。 黑无常拉着二人进了大殿，阎罗王正坐在座上候着。 “辛苦你们了。” 白白无常朝阎罗王鞠了一躬，低着头退下。 “石崇善。” 闻言，石崇善抬起头来。 眼前的阎罗王穿着一身红黑色的衣袍，袍上刺有生死簿的绣样，青面獠牙，身材高大。 “你不怕我？” 石崇善心里疑惑，看向身旁的尹君，尹君此刻伏在地上，娇躯颤抖。 看出石崇善的疑惑，阎罗王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怪不得你这小子敢犯下如此滔天大祸！” 阎罗王一声闷吼，几片瓦砾在地面摔成了碎片。 石崇善不动声色的望了一眼尹君，然后收回目光。当初说好帮我杀黑白无常，结果一个照面就翻了跟头，现在在阎罗王的面前连头都抬不起来。 石崇善叹了口气。“小的自知死不足惜，若能为阎王爷效犬马之劳，小的感激不尽。” …… 石崇善的双手还抱拳举在半空，举了半晌，对面的人没一点反应。再过一会……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阎罗王用手狠狠的拍着自己大腿，眼泪笑了一地，浸湿了石崇善的鞋。 震耳欲聋的笑声冲击着石崇善的耳膜，只好用手捂着。 笑了好一会，阎罗王喊道：“黑白无常！” “小的在。” 白无常手中拿着一个遥控器，轻轻一按，一块巨大的幕布从阎罗王的身后缓缓降下，阎罗王的吼声与石崇善识相的马屁无一遗漏，画面停止在感激不尽那里，白无常按下了暂停。 当石崇善将视线从幕布处收回时，阎罗王已经换了身衣服，西装革履小刘海。 阎罗王从桌子后走出来，每走一步身躯便小一寸，他一边走一边朝白无常说道：“寄给西……这小子的婆婆去，地址是青城岩金区建设路芳园小区5栋2单元6号吧。” 石崇善黑了脸，鬼知道平时阎罗王有没有tou kui自己家…… 白无常应了一声是，后退着离开阎王殿。 阎王右手一招，一把木椅飞到手中，木椅放在地上，撩了一下西装外的大衣，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崇善面前。 “坐。” 石崇善往后一看，自己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也出现了一把椅子，他瞧尹君在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开口道：“阎王爷能否给我的朋友也赐个坐。” 一把木凳出现在尹君的跟前，尹君向阎罗王道了谢，谨慎的端坐着。 “你现在有两个选项。” 石崇善认真的听着。 阎罗王点点头，继续说道：“第一，十八层地狱每一层各经历一千八百八十八遍，来生转世为人，或者各经历一百八十八遍，来世转世为畜，第二，为我地府效力一千年，来世转生为人或者一百年，转世为畜。” “我选第二个一百年。” “不再考虑不考虑？” “不了。” 阎罗王饶有兴趣的问道：“这是为何？” 石崇善幽幽的回道：“我本就没有来世，何必为转生为人或为畜担心，再者，我这肉身进去十八层地狱，怕是挨不过一分钟，这世间就在没有石崇善了吧。” “你倒是想的明白。”阎罗王将尹君的凳子换成了椅子，接着说道：“你既然明白，我也就直说了，你开的口子等于是你放了那些恶鬼出去，虽说是无意之举，但你于他们有恩，有恩，所以你们之间产生了因果。” “我手下及其他殿的鬼神们也派了鬼帅鬼将出去捉拿，但都不见得有你好使，所以你去把这些鬼捉回来，生死不论。” ……石崇善琢磨了会阎罗王的说辞，问道：“他们较之于黑白无常，实力如何。” “不好说，刚出去的大鬼实力应该不济，随着时间推移，吸收的负面能量，对生人的加害，都能令他们实力恢复甚至飙升。只看阴间实力的话，有几只较他俩而言只高不低吧。” …… “好吧，是有些难为你了。”阎罗王挠挠自己的下巴，“毕竟你连黑白无常本尊的一招都接不下来。” “不过你身上有聂隐娘的分身，还有这只实力不济但点子挺多的大鬼，据我所知，你还有两只开了智的猫狗，这个阵容对付正常水准的大鬼应该问题不大。” 石崇善默默的听着，黄二无形中抹了一把老泪。 “但这事本就怪你小时候不好好听课。” ？？？？？？？ “你小时候多讨人喜欢，现在长大了连字都不蹦一个，整一个闷葫芦。你说西……你婆婆那么个人，怎么就教出你这么个性子？” ？？？？？？？ “哎，亏得我还从轮转王那骗了一颗五百年鬼玉打了一把长命锁送你……” 丢脸，刚才阎罗王那个表情绝对是嫌弃自己丢脸！ “哎…算了算了，反正你那会小，记不得也是正常。实力这事也没什么速成的法子，就得一步一步踏实的走。这样，以后你每晚和黑白无常通个信，报告一下你找着的线索，万一你打不过，还能叫帮手。” “我提醒你一句，对这事上点心，他们每害死一个人，你的阴德就损耗几分，等到了某个时限，就得遭报应。” 石崇善点点头。 “行了，滚吧。”阎罗王挥挥衣袖，石崇善与尹君被吹出了殿外。 黑白无常早在外边候着，见两人出来，上前喊道：“石公子，走吧。送您上去。” “你们俩也认识我？” “那是，小时候您最爱抓着我的舌头荡秋千。” ……死不承认！！！！ 第20章 有事干了 “所以这一切都是阎罗王吩咐你们的。”石崇善走在黄泉路上，哭丧棒在他的手里上下甩动。 “是，阎王爷许久不见石公子，甚是想念，便借着地府口子这事安排了这一出戏。”白无常双手揣在衣服袖里，朝石崇善解释道。 石崇善嗯了声，脑子却在思考为何自己对阎罗王没有一丝印象，这么想想似乎很多小时候的记忆都凭空消失不见…… 是婆婆吗？ “到了。” 黄泉路的出口是路尽头处的亮光，黑白无常站在亮光旁，略微弯腰。 “公子回到阳间后，每夜十二点寻一镜子，在镜前唤我俩名号就成。”白无常微微弯腰，然后又直起背来。 石崇善点点头，走进了光圈。 身体一半没入光亮时，石崇善听见一个醇厚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声音很轻，但分量很足。 “生命第一，崇善千万小心。” 是黑无常。 双方见面以后，这是他说的第一句话，也是唯一一句话。 石崇善没来得及回应，就出了光圈。 俞亮在石崇善家正急的转圈，本想回来找石婆婆帮忙，却发现石婆婆不仅人不在家，而且还留了一张极其敷衍的纸条。 石崇善回来时正巧就见到俞亮坐在沙发上，头埋在两腿间，不停唉声叹气的颓丧样子。 听到声响，俞亮抬起头来，瞧见石崇善，他一个激动，从沙发上蹦起来，冲向石崇善。 石崇善本以为俞亮因为太过担心自己，此刻激动难抑，需要一个爱的抱抱。 石崇善是个脾气怪异的人，所以很难得友善，大多数的友善都是在石婆婆的yin wēi之下不得不伪装起来的面具。 今天信息量比较大，他正好也比较烦心，于是张开了手，难得温情一次，就别打击发小的情绪吧。 俞亮一步就能跨到石崇善的跟前。 他张开了手， 却突然停在石崇善的眼前， “啪。” 俞亮被扇飞回到沙发上躺着。 “少……少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石崇善紧了紧拳头，说：“没事，反正他也想扇我。” 俞亮揉了揉自己的脸颊，仿佛是肿了。 “你丫的，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早知道你没事我急个屁啊我急。”俞亮朝石崇善嚷了两句。 石崇善没有回话，走到桌前拿起石婆婆遗留的纸条，纸条上写着：“好孙子，好好捉鬼，认真救人。——你最尊敬的石婆婆。” 石崇善放下纸条，环视了一圈这个屋子，屋子里空旷了不少。 倒不是石婆婆挥挥衣袖，带走了什么家具，而是家里的猫猫狗狗只剩下黄大、小菊与几只奶狗奶猫。 黄大与小菊正盘成圆饼睡得正死，想来是被石婆婆施了法。 石崇善向俞亮摆了摆手，也坐在沙发上。 尹君寻着厨房倒了两杯水放上桌，“石郎，妾身能用冰箱里的食物吗？” “随意。”尹君行了个礼，从墙上的挂钩那拿了围裙套在自己身上，进厨房准备整几个小菜。 “石婆婆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俞亮问道。 …… 石崇善沉默了一会，有些不确定：“小时候有些事我不记得了，所以这是她第一次离家出走，那么大年纪，我也不知道……” 俞亮也沉默了一会，眼下这种情况他着实有些束手无策，该怎么安慰石崇善他马不太准，只好说道：“要不我们出去找找？” 石崇善摇摇头，“我的本事都是她教的，”突然想起来阎罗王的那番话，转口说道：“大部分的本事都是她教的，她要是不想让人找着，那我们只会是白费功夫。” 俞亮点点头，接着问：“那让你捉鬼救人是什么意思？” 石崇善想了想，将黑白无常与阎罗王还有尹君的事情告诉了他，但省略了阎罗王似乎与自己是老相识的部分。 “既然如此不如先这么做着，也许鬼都抓没了，婆婆也回来了。” 石崇善拿起桌上的水杯，玻璃的水杯边缘泛着特有的光，石崇善盯了一会，脑子里闪过无数与石婆婆相处的细节，心中有些情绪似乎正在发酵。 “咕咚，咕咚。”石崇善一口气喝完了一整杯的水，朝俞亮说道：“她爱回来不回来，反正捉鬼都是我必须要做的，先保证不会遭报应吧。” 俞亮听出来石崇善是在嘴硬，便附和着先将正事做了。 尹君做菜的速度很快，而且手艺很好。冰箱里没多少菜品，她却做出了迷你版满汉全席的意思。 “咕咚。”俞亮咽了口口水。 “聂小娘子，哦不，尹君你真厉害。” 尹君朝俞亮微微一笑，期待的看着石崇善。 石崇善没有如她所愿的夸奖，反而转移了话题：“我给了你名字。” 尹君笑着应是，“所以尹君现在是石郎的人。” 的鬼……似乎更为贴切一些，俞亮在一旁腹诽。看着眼前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却不能动筷，你是恶魔吗？！！！！此处应有一幅图，标题为：俞亮之呐喊。 “可你第一次见到我时，就表现出了不符常理的亲近。”石崇善看着尹君的眼睛。 为了符合人类的审美，在医院时尹君便将自己的眼珠幻化为了黑色。 这双眼睛没有光，所以看不出情绪。 “这点……妾身自己也觉得奇怪。”尹君皱了皱秀眉，语气很平缓，但很认真。“也许是本体与您有些因果？” “聂隐娘活了很多年，也投胎转世了很多次，也许您与还未觉醒记忆的她有些渊源？” 倒也说得过去。石崇善心里琢磨着。 石崇善主要是担心在这个当口人心不齐，黄二与自己婆婆接触过，石婆婆的yin wēi到底有多厉害，自己这十几年里领教得十分深刻，所以黄二不会有异心，俞亮这个傻小子……黄二都能将他一掌拍死。 他最担心的是尹君，这个自己给了她名字的大鬼，等实力彻底恢复后不一定到什么高度，到那时，“名字”能够对她产生多强的约束力尚且不能确定。 哎……早知道当初自己好好跟石婆婆学法术就好了。 叹了口气，略显紧张的气氛也缓和下来，石崇善说道：“吃吧。” 俞亮猛扒了几大筷子的菜进自己的碗，毕竟石崇善的恶行历历在目…… 石崇善也夹了一些，接着说道：“黄二，尹君，你们也吃吧。” 黄二化作人形，凌空抓了一把椅子放在自己桌旁，手上多了一副透明的碗筷，像模像样的吃起来。 尹君则问道：“石郎不在吃点？” “这些够了，”石崇善夹了一片青菜进嘴，夸赞道：“确实不错。” 尹君微微一笑，这才拿起碗准备进食，“石郎喜欢就好。” 俞亮扒着饭菜，眼珠子在石崇善与尹君中间来回游走，嗤嗤嗤，看这温柔贤惠的，我嘴里吃的那都不是狗粮，是狗粮zhà dàn！嘣！ {音乐声} 全桌人的筷子都停止了夹菜，看着俞亮左翻翻右找找，终于从沙发缝里挖出了自己的手机。 “喂，张莉莉。” “呜呜呜呜呜{哭泣声}……{莉莉，莉莉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啊！}” 第21章 张莉莉的梦（一） “嘟……” 俞亮看向石崇善，“电话挂断了。” 石崇善把最后剩的饭几口吃完，放下碗筷后说道：“她回家了，还是在医院。” 俞亮想了想才回道：“应该是在家吧，她似乎没受什么伤。” 石崇善点点头，“阎罗王说了这些鬼与我有缘，我身边发生的怪事也许都和它们有关系，你们吃快些，我们去看看。” 如此积极向上的发小……真是不习惯啊。 心里吐槽了一句，俞亮一边嚼饭一边问：“可是你知道张莉莉家在哪么？” 石崇善心想要是狡爷爷就简单了，看了看黄大，在看看家里的其他人，摇摇头。 俞亮咧嘴一笑，牙齿上还黏了一小片菜叶，“我知道啊。上次密室逃脱的时候她发了地址给我，我帮她看的路线，哈哈哈哈哈。” …… 想揍人。 吃完饭俞亮收拾了碗筷，黄二指使着扫把拖把打扫家里，尹君弯腰擦拭着桌面，“石郎是否要带着这两位？” 指的是黄大与小菊。 “我还没想好。” 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的吐出。 石崇善心中麻乱的感觉稍微缓和，他说道：“黄大与小菊并未真正意义上与鬼怪对峙过……” 大部分的鬼我稍微认真点就能解决了。 “……”远在地府的黑白无常。 “要不让妾身与黄二与他们试试，试了深浅，往后好确定他们俩的方向。”尹君低眉，语气温柔，但石崇善总觉得她在算计什么。 但不管她在算计什么，黄大与小菊总是得面对大鬼的，哪怕不出门，在家有自保之力也好。所以石崇善应道：“好。” 尹君轻轻嗯了一声，并说道：“妾身会小心。” 石崇善点点头，如果尹君让他俩受了伤，他自然不会让她好过。 毕竟对石崇善而言，黄大与小菊从小与自己一同长大，而她，还只是个外来人罢了。 过了一会，俞亮也收拾好了，石崇善朝黄二说道：“你留下照顾黄大与小菊。我们去看看情况。” “是，少爷。”黄二化作的人形较之前清晰了一些，隐约间能见到五官。 “嗯，黄大是你大哥，别忘了。” …… “是，少爷。” 石崇善颔首，“我们走吧。” 俞亮将电视机旁的钥匙递给石崇善，“钥匙别忘了。” “谢谢。”石崇善接过钥匙。 锁了门，石崇善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想了会想不起来，就作罢，问俞亮怎么走。 俞亮在门口叫了辆出租，直奔张莉莉家小区。 张莉莉家。 “怎么办，要不然带她在去一次医院。” 张母急的在沙发前转圈，张父坐在沙发上大口大口的抽烟，桌上的烟灰缸里摆满了烟头。 张母一把将张父的烟从嘴里夺下来，喊道：“抽抽抽，你就知道抽，现在女儿都这样了，你还不紧不慢的！” 张父的语气也重：“你以为我不担心，我也在想办法，你在这急有什么用？”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换一家医院。” “我们都换了三家了！” “那你说怎么办？” “我！” 张母跺脚，正在此时，张莉莉的房间里传来叫喊声，“你走开，你别靠近我，啊啊啊啊啊啊！” 张母与张父对望一眼，一起跑进张莉莉的房间。 “莉莉，莉莉，醒醒，快醒醒！” 张莉莉的眼神迷蒙，无法聚焦，她感应到了自己的母亲，便大声叫喊着：“妈，救我，救我！他又来了，他就坐在我床边！妈！妈……” “不能睡，莉莉，醒醒，不能睡啊！”张母急的眼泪直淌，却怎么也叫不醒眼皮渐渐落下的张莉莉。 “抱好她。”张父一狠心，朝张母说了一声后，伸出自己的手掌就往张莉莉的脸抽过去，力气之大。 “啪，”张莉莉的嘴角渗了血，但目光却渐渐有神起来。 眼前父母的身影渐渐清晰，她看见着急的母亲与有些愧疚的父亲，一哽咽，抿着嘴，努力不让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流下。 见女儿如此，张母张父心里更是内疚，并且着急。 “要不还是找个道士看看，或者去寺庙。” 张父犹豫会，点了头。 “走，莉莉收拾一下，我们带你出去。” 当出去俩字从张母的嘴里蹦出来后，一股飓风在张莉莉的房间里席卷，将张莉莉书桌上的瓶瓶罐罐吹倒在地，发出叮铃咣当的响声。 张母被这风猛的吹到墙上，晕了。 张父见自己妻子晕倒，怒从中来，不禁吼道，“是谁，有种你出来！” “就知道欺负女人，你算什么东西！” “我张强今日就算是拼了这条老命，也把你打的满地找牙！让你在祸害我女儿！” “你出来，你特么有种出来啊！” 张父吼得脖颈上青筋暴起，他的眼镜发出“咔”的一声，碎了一角。 张父不管自己眼镜的裂缝，只是将女儿护在身后，提防着四周。 张莉莉瞧得明白，其实自己父亲心里害怕，他的双手正在颤抖。 她此时对自己有些怨念，都是自己害的双亲如此，她在心里不禁想到石崇善，你个蠢人，现在到底在哪…… “叮咚。”门铃响起。 阴风消散。 张父瞧着凌乱的房间，赶紧将妻子从地上扶起来，妻子幽幽的醒转，她看清自己丈夫的脸，着急的喊道：“莉莉怎么样了。” “妈，我没事。” 张母拍拍自己的胸口，“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走，我们现在就去寺庙。” 这无缘无故的风一通乱刮，对自己的敌意如此明显，张母张父心中自然有了计较。 “叮咚。”门铃再次响起，“张莉莉，你在家吗？我是俞亮。” 张母张父疑惑的看向张莉莉，他们记得张莉莉发作前打了个电话，电话号码的主人就是这俞亮。 张莉莉一听，赶忙下床，情急中拖鞋穿不上脚，就干脆光着跑向门口。 “诶，穿着鞋！”张母拿起拖鞋追向张莉莉。 张莉莉开了门，视线略过站在门口的俞亮，看见他身后的石崇善，眼泪唰的就奔涌而出，俞亮让开位置，她便往石崇善方向倒去。 石崇善想让，但这一让，张莉莉就得倒在地上，人家父母还站在身后呢。 犹豫间，尹君手轻轻一挥，张莉莉倒在了俞亮的怀里。 俞亮朝石崇善眨眨眼，又看向尹君，石崇善不理俞亮的目光，向前一步，朝张母张父打招呼道：“叔叔阿姨好，我们是张莉莉的同学。” 张母回应：“你好你好。”旋即又看向俞亮，见自己女儿安然的躺在人家怀里，张父赶忙将张莉莉接过来，张母继续说道：“你就是俞亮吧。” “啊？啊，是的，阿姨。” “嗯嗯，还真是不错。” “啊？” “没事没事，快，进来坐。”张母让开一个位置。 张父却朝张母比了个嘴型，“寺庙。” 张母幡然醒悟，朝正准备进门的二人道歉：“不好意思啊两位小同学，我们正准备带莉莉出趟门，去看看医生。” 俞亮看向石崇善，石崇善见张莉莉身上阴气浓厚，便说道：“叔叔阿姨让我们一起去吧，我们能帮上些忙。” 第22章 张莉莉的梦（二） “你怎么看。” “肯定不是去医院。” 张莉莉的父母劝说了一番石崇善与俞亮，将他们二人留下，带着张莉莉一家三口前往医院。 看着出租车决然中带着些许仓促扬起的灰层，俞亮与石崇善都明白事情绝不像张莉莉母亲说的那般简单。 “张莉莉专门打电话找我求救，那一定是与鬼怪相关的事情。” 俞亮点点头，“毕竟董琦和张笠那件事以后，她对你这方面的事情肯定有所了解。” 石崇善嗯了一声，“我们上去看看吧。” 两人爬上三楼，俞亮看着眼前的防盗门，问道：“我们怎么进去。” “咔。”门开了。 门后站着尹君。 “嗯，你说我有没有可能也养……也有一只漂亮的鬼姐姐做小伙伴。” 尹君微微一笑，“那你得有石郎的实力才行啊。” 这个笑容不太友好啊，聂小娘子。俞亮心里腹诽着尹君的差别待遇，跟着石崇善进了张莉莉的家。 家不大，但布置的很温馨。看得出家里的女主人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妻子。 “我去看看张莉莉的房间，你们四处转转。”石崇善走进门口挂着hellokitty木板的房间，首先入目的就是一张巨大的通灵王海报，对面是某个当红的男明星海报。 ……出人意料。 屋子里乱七八糟，凌乱不堪。仿佛有人在这屋子里打了一架，或者发了一通很大的脾气。 石崇善摸了摸桌面，指尖凑近鼻子，闻到了一股臭味。 臭味很微弱。 从张莉莉的状态看起来，那鬼怪似乎没有多厉害，但等张莉莉彻底精力憔悴后也就说不一定了。 房子差不多转了一圈，尹君与俞亮来到张莉莉的屋子里。 “确实有东西存在过，但现在不在屋里。” “我什么都没看见，不过这屋子里有一股很微弱的臭味。” 正在逐一检查柜子的石崇善闻言，向俞亮问道：“其他屋子里都没有吗？” “没。” 石崇善自己都得摸过桌子后才能捕捉到微弱的异常气味，可俞亮刚走进房间就感受到了不同，他也许在感知鬼怪气息方面是个天才？ 石崇善坐在张莉莉房间的椅子上，思考了一会，说道：“那个东西既然不在家里，那……” “就是在她身上。” 张母张父带着张莉莉到了当地比较知名的一座寺庙，这座寺庙香火不断，白日间cān bài与还愿之人络绎不绝，两口子带着昏迷的女孩进了主殿，就请求门口的小沙弥让他们见一面住持。 有急事。 小沙弥心里拿不准，但游客好奇的眼神让他感受到了压力，为了防止即将可能出现的围观，他选择进内殿禀告师父。 过了会，小沙弥出来告诉张母张父请进，师父有请。 张母忙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两人连忙跟上小沙弥的脚步。 内殿不如外殿那般震撼，只有一座佛像，也没那么浓的香气，但这香却让人放松。 “阿弥陀佛。”一位中年和尚从蒲团上起身，朝二人微微弯腰。 张母张父赶紧还礼。 “这位是？”和尚开口问道。 “是我们女儿。”张母回答，进了内殿，不知怎的，不像来时那般焦急，尤其是瞧着这大和尚温和的眼神，有种抚慰人心的力量在里头。 “嗯……”和尚嗯了一声，望向张莉莉，片刻后开口说道：“可否让贫僧近些瞧瞧。” 张母张父想将张莉莉置于蒲团上，和尚见此说道：“您扶着她就好。”于是张父跪在另一张蒲团上，让张莉莉的身子靠着自己。 和尚瞧了好一会，将目光从张莉莉的身上挪开。 “大师，她，她怎么样。”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脏又开始噗通噗通的乱跳。 和尚没有开口，大师不开口，张母张父也不敢打扰。 和尚盘着手上的菩提子，越盘越快，眉头也皱的越来越紧。 见大师这个模样，张母张父心中不好的预感逐渐明显。 和尚突然倒在地上，听见声音的小沙弥与另外两名僧人匆忙进屋，脚步刚跨进门槛，就见着自己师父在地上颤巍巍的模样。 大怒道：“你们对我师父做了什么。” 张母一脸惶恐，“没有，我们没做什么。” “你还狡辩！” 张母心急，越急越说不明白，翻来覆去就是我们真没做什么。 和尚咳了一会，制止了徒弟，语气虚弱的说道：“不关两位施主的事，是师父学艺不精。” “师父……”僧人的语气有些着急，又有些羞恼。 “没事，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小沙弥将和尚扶起来，和尚坐在蒲团上喘了会气。 “您女儿不知是惹了什么，有不干净的东西附着在她的身上。贫僧原本想替她驱除那东西的气息，却没想到遭了反噬。”和尚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惭愧，“惭愧……惭愧。” “那，那大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呀！”张母焦急的问道。 “二位不如携女儿在寺院住下，虽然贫僧修为不够，但这寺院也有一百多年的历史，这些佛像受了香火，许能护住您女儿不受那物骚扰。” 和尚一边说话，一边从蒲团上站起来，朝张母张父行了个礼。 “这……这好吧，那就麻烦大师了。”张母心想不能一直让自己女儿住在寺院吧，不然以后怎么办？但眼下也没有其他法子，只能先应了住持的建议。 “不敢当，不敢当。” 小沙弥带着二人前往居士们的住所，一位阿姨热情的与小沙弥打着招呼，拿了串钥匙给他。 打开门，屋里的摆置十分简陋，一张床，两个凳子，一个木桌，木桌上有整齐的四个玻璃杯，墙角还放着一个温水瓶。 张母下意识的皱了眉，在门旁候着的小沙弥见到张母的表情，心里可能有些愤愤，便说道：“我们寺就三间单人的屋子，您若是不愿意住，随时可以走。” 张父立马朝小和尚道歉道：“我们没有这个意思，真是辛苦小师父给我们带路了。” 见张父的态度，小沙弥又生不起气来，转念又想起平日里师父的教诲，便说道：“是贫僧的错，不该如此与居士说话。” 三人互相来往了会，与小沙弥的距离也近了些，临走时小沙弥嘱咐道：“我们虽说没有过午不食的规矩，但在饭前师父还是会问问有哪些居士晚上吃饭，好叫斋堂做。还有早上、中午的饭菜您两位去一人就好，可以拿到这屋子里食用，柜子里有打饭用的饭盒。” 夫妻二人道了谢，小沙弥念了句阿弥陀佛离开了屋子。 “就是这？” “嗯。” 俞亮看着门口那笔劲十足的“尚德寺”牌匾，问：“你什么时候在他们身上放了金丝的。” “那叫灵线，下楼的时候放在阿姨身上了。”石崇善看向尹君，“一会你就待在我的身体里别出来了，这寺庙婆婆带我来过，他们有一座挺厉害的佛像，你可能受不住。” “妾身听石郎的。” 石崇善点点头，尹君的身影淡去，直至消失不见。 俞亮本想问问在门口站着的小僧，但被石崇善拦住，“张莉莉的问题不简单，他们得去主殿，我们去主殿问。” 俞亮哦了一声。 到了主殿，还是那个小沙弥。 小沙弥见到了石崇善，开心的喊了一声：“崇善哥哥，你终于来了。” 石崇善摸了摸小沙弥的脑袋，手感还是那么好。 小沙弥嘟着嘴，“我长大了，不能摸头了。” 石崇善笑了笑。 “你这有没有一对夫妻来过，他们带着自己的女儿。” “崇善哥哥你怎么知道，他们的住处还是我安排的。” “方便带我们去找他们吗？” 小沙弥为难的想了想，“我得去问问住持师父。” “嗯，去吧，我们在里边等你。” 过了一会，小沙弥领着石崇善与俞亮进了内殿。 石崇善不先与住持打招呼，而是走到佛像前拿起一旁的香，在烛火上点着，拜了拜，才转头朝住持行了个礼。 俞亮想学着石崇善也上柱香，但被石崇善阻止，“这个香，你点不着。” 俞亮迷糊着放下了桌上的香。 住持笑道：“小石施主，好久不见。” “方丈，好久不见。” 第23章 张莉莉的梦（三） “哈哈，”住持轻笑两声，“石施主还是一如既往的洒脱。” 怎么听着有股恋爱的酸臭味？ 错觉。 俞亮学着住持与石崇善的样子，盘坐在蒲团上，听二人聊天。 住持将张莉莉一家人的情况告诉了石崇善，石崇善表示自己与友人前来就是为了此事，知道石崇善的目的后住持放心道：“那张小居士有救了。” 石崇善与住持聊了会，聊的内容从家里长短到五湖四海，在后来就有些深奥玄学，俞亮听不懂，于是干脆盯着殿内的佛像看。 总觉得这佛像有些邪门，哦，不对，不能用邪门来形容佛像。 俞亮歪了歪脑袋，似乎佛像也歪了。 嗯……很微妙。 俞亮又将脑袋正回来，佛像什么变化也没有。 俞亮将头歪向另一边，佛像的头好像也歪向那一边。 嗯……错觉？ 突然佛像的瞳孔看向了俞亮。 “啊！” 听见俞亮的惊叫，石崇善问道：“你怎么了？” 俞亮颤抖的指头指向佛像，“他……他看我了。” 石崇善明白俞亮指的看恐怕不是蒙娜丽莎那样的注视，而是佛像的眼睛动了。 可这可能吗？ 就算自己察觉不到，难道婆婆还察觉不到？ 如果婆婆察觉不到，那自己能对付得了？ 石崇善看向住持，住持也正疑惑，“贫僧在这内殿日夜礼佛，十几年间从不间断，未有瞧见佛像的异常。”临了，似乎觉得这样不妥，赶忙念了一句：“阿弥陀佛。” 石崇善拍拍俞亮的背，走向佛像，盯着佛像。 这么瞧着佛像是不敬的，住持一直在旁念叨阿弥陀佛。 什么也没瞧出来的石崇善作罢，“我这朋友对气息的感知敏锐，还希望住持平日里小心。” 住持谢过，不愿在这般讨论自己的信仰，便转了话题。 “石小施主是否要去瞧瞧张居士一家？” 石崇善考虑一会，问道：“他们住所旁是否还有空屋？” 了解了石崇善的意图，住持回应：“有的，贫僧让慧心带你去。” “慧心！” 小沙弥小步快走到住持身边，“你带石小施主去张居士隔壁屋住下。” “好的，师父。”小沙弥行了个礼，带着石崇善走了。 出主殿时，月亮正滚圆的挂着。 路上俞亮好奇道：“张莉莉一家都住在这了，还能有危险？” 石崇善回应，“应该不会，但张莉莉现在昏迷，也许……”石崇善说出了自己的猜测，“也许害她的鬼在梦里，那鬼只要不出张莉莉的身体，就不会受佛光损伤。” “他能一直住下去。直到张莉莉……”死亡。 “那它也就……” 石崇善点点头。 俞亮情不自禁的问道：“那岂不是根本没有安全的时候。” “不，一般情况下，你不惹鬼，鬼自然不会惹你。除了冤有头债有主的怨鬼和那些想吃人的大鬼。” 俞亮想起了董琦与张笠，点点头。 寺庙不大，聊天这会小沙弥就带二人走到了住所，远远的还能瞧见张莉莉一家亮着灯，窗户那还有张母忙里忙外的身影。 走近了听得见他们的说话声。 “这样真不是办法，莉莉什么都吃不进去，营养怎么办？”张母焦急的声音传出来。 “呆上两天，然后去医院输营养液。” “万一在医院发生什么怎么办？” “那现在我们能怎么办？” 接着就是夫妇二人的唉声叹气，石崇善给了小沙弥一个眼神。 小沙弥拿着石崇善方才在门口递给他的符纸，敲响了房门。 张母开了门，见到门口的小沙弥，“小师傅有事吗？” 小沙弥开口道：“阿弥陀佛，居士可将这张符纸贴身放于您的女儿身上。” 张母一脸惊喜，“这是大师给我们的？” 小沙弥表情不变，“有缘人拖我寺交于居士的。” “有缘人？谁啊？” 小沙弥摇摇头，念了拒阿弥陀佛就走了。 进了门的张母将符纸拿给自己丈夫看，“这小和尚神神秘秘的。” “叫小师傅。”张父看不懂符纸上的图画，“你拿去放在莉莉身上吧。” “真放啊？”张母皱眉斜眼瞧着那符纸，一脸不情愿。 “你说你一会着急没办法，现在有个办法放在你面前你又嫌弃这嫌弃那的，干脆现在我们就去医院算了。”张父的语气颇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好了好了，我放还不行吗。”张母拿着符纸，走到床边，将符纸放在张莉莉的小腹上，用衣服压着。 张莉莉的表情很恬静，根本就不像是被鬼缠身的状态。 但张母却深知这只是表面，此时的张莉莉说不定正在做什么可怕的噩梦，而这种状态下的张莉莉，无法被外人叫醒，他们能做的，只有在张莉莉清醒后，尽力让她不要睡着。 可人不睡觉，是会疯的。 张母帮张莉莉整理了下头发与衣服，叹了口气。 “你睡吧，我来守夜。” 张母应了声，“你累了就叫醒我，咱俩换。” “嗯。” 张母合着衣服侧躺在张莉莉的身边，不消一会，就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张父一直撑着，可困意就像极高的海浪，一下就把他拍进海里，睡着了。 在张父坐着的椅子后头，墙壁外面，石崇善与俞亮正站在那，石崇善嘴里吐出一股白色的浓烟，烟穿过泥石，进了张莉莉的屋子，张父就是被这烟雾给困翻了。 “这也是道术？” “不是，我自己琢磨的小玩意。” “那能教我不。” “……你怎么想学这个？” “……你刚才是不是想我什么不好的事了。” ……“没，等这事完了我教你点正经东西。” “成，你说的。” “嗯。” 石崇善再施法，门锁开了，两人轻轻推门进入屋内。 “反正我俩都要摸进来，你干嘛还要慧心小师傅拿符给他们，我们自己动手也可以啊。” 俞亮轻轻戳了张父的手，见他真的睡得沉不由放开了声量。 “要贴身放着，你去放啊？”石崇善走到张莉莉的身边，见她眼珠正快速的乱动，心下对自己的猜测又肯定了几分。 “哦。”俞亮也走到张莉莉的身边，“诶，不对啊。塞手心里也算贴身放吧。” …… 石崇善表情石裂了一瞬，这发小真的越来越不讨喜了。 “行了，干正事吧。” “嗯。” 石崇善递了张符纸给俞亮，俞亮的手掌摊开，符纸就放在上面，石崇善用手盖住符纸，嘴里小声念叨了一句，手中符纸一闪，两人就静止在原地。 有尹君看着自己身体，石崇善也不担心。 俞亮睁眼时就发现眼前一片白色，还有些雾蒙蒙的感觉。 “走吧。” “我们怎么找张莉莉。” “跟着它。” 俞亮抬头见到石崇善前方黄色的千纸鹤，心想和小说也没什么区别，抬脚追去。 千纸鹤指引着石崇善与俞亮前往的方向，很快迷雾越来越淡，眼前也逐渐出现了一个场景。 “好像是学校啊。”俞亮眯了眯眼，这迷雾真的恶心人。 “嗯。”石崇善也认出了眼前的景象。 当两人来到场景的边缘时，便听见调试喇叭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惊天动地的一个男声： “张莉莉，我喜欢你！！！” 哦，还有横幅。 第24章 张莉莉的梦（四） 石崇善觉得拿着大喇叭单膝跪在地上那个人有些眼熟。 校服是肯定认识的了，毕竟就是自己学校的。 可是这张脸…… 一定在哪里见过。 石崇善与俞亮正站在张莉莉梦境的边缘，这个边缘如水墨画一般，越靠近潜意识的部分越淡，越深入梦境则越浓。 石崇善拉着俞亮绕到梦境的另一边去。 “怎么不直接过去？”俞亮弯着腰，就像草丛里猫着身子躲避枪战的刺激战场玩家。 “这是他编织的梦，是他的主场，如果被发现了我还好说，你……就不一定了。” 对不起，是我无头无甲只有平底锅的玩家拖累你绝地欧皇了…… 两人绕到了教学楼后边，一脚跨入梦境里。 这一步迈出，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变化，没有留白的空间，也没有水墨画的边缘，就像是真的回到了学校。 连闷热的空气都一模一样。 石崇善扯了一把正在走神的俞亮，两人摸着楼梯悄悄的爬进了自己的教室。 “虽然是梦境，但大部分还是会和现实重合。”石崇善小声解释着，“现在张莉莉不一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如果我们不来，她也许会一直困在这里。” “那我们让她意识到自己在做梦就好了吗？”俞亮提防着四周，石崇善走在他的前方。 他这会特别害怕石崇善一扭头就换了个人…… “先看看这个梦怎么回事，我得知道那鬼在这梦里有多厉害，要是和黄二差不多……那就好办了。” 在家中化身成狗狗灵魂的黄二：啊切！ 怎么了，谁在念我？ …… “到了。”石崇善背靠着走廊，歪着脑袋看向教室，教室里有人围在窗户边，有人在调戏张莉莉，张莉莉在人群中一脸苦恼。 俞亮也悄悄瞄了一眼，然后迅速将脑袋缩回走廊，捂着嘴小声说道：“我的妈……” 教室里除了张莉莉以外的人脸全乱七八糟的。 牙齿长在脸上的， 舌头从眼眶里突出来的， 干脆全是洞的， 应有尽有…… 俞亮的说话声还是被捕捉到了，离门近些的一名学生嗅了嗅门框，它的手掌各有一个鼻子。 俞亮一手死死捂着自己的嘴，一手捂着心脏。 心跳太快了…… 他瞪着眼睛看向石崇善，暗示他赶紧做点什么。 石崇善确实也没闲着，他没学石婆婆当初教的隐身咒，所以这会只能用自己的灵线把两人包裹起来，在让灵线融入周围的场景中。 他的手一直在舞动。 怪异的学生走到走廊时石崇善的灵线刚好盖住两人。 这绝对是自己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 手都酸了…… 没来得及喘口气，走出一小段距离的学生又反身回来，嗅了嗅他们俩的位置，从它零散的眼珠看来，似乎有些迷茫。 迷茫的走回了教室，又站在门口，朝张莉莉说些听不明白的外星语。 俞亮憋着气，不敢喘。 他戳了戳石崇善，指指自己的嘴。 石崇善会意，点点头。 俞亮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眼珠不停的扫过教室。 {现在怎么办？} 石崇善嘟嘟嘴，用手在空中比了会鱼游泳的姿势。 {我试试能不能在催眠他们。} 俞亮皱着眉，耸肩摊手。 {你说啥？} 石崇善不争气的白了俞亮一眼，用手指指了指他，在指指地下。 {你呆在这。} 俞亮猛地点点头。 {懂了懂了，我帮你望风。} 石崇善摸出一张符纸，将符纸放在手心，朝手心轻轻一吹，一股白色的烟朝教室里飘去。 这场景俞亮见过，石崇善用它对付过张莉莉的父母。 转念一想，不对啊。 俞亮赶紧扯石崇善的袖子，被人打断是件很不愉快的体验，尤其是现在情况可能对我方不利，石崇善不耐烦的瞅向俞亮。 俞亮指了指张莉莉，两手合拢放在耳边。 {张莉莉睡着了。} 嗯，看懂了。石崇善点头。 俞亮在将手指向教室，两手比着圈做了个喇叭的样子。 {楼下那个男的。} 嗯，明白，石崇善在点头。 俞亮比了一个很生气的表情。 ……好丑。 俞亮惊讶的看着石崇善一脸嫌弃，他再扯扯石崇善的袖子。 {喂，你明白了没啊，你那个表情什么意思。} 石崇善比了个ok。 他的掌心飘出很多条丝线，每条丝线都朝一名学生游过去，被灵线碰到的学生皆停止了行为，像按掉开关的机器人。 俞亮伸长了脖子朝里面看去，虽然所有人都禁止不动了，但张莉莉还有动作，嘴里也在说一些什么话。 “看来这些人是幻境的另一个载体，为了让张莉莉感到更加真实。”石崇善走进了教室，俞亮跟着。 “说明楼下那只鬼法术不强，只能走这种讨巧的法子。”石崇善随意推倒一名学生，学生跌落在地上，化作光芒点点。 俞亮学着也推了一名，可那学生丝毫未动。 ……还挑人？ 俞亮撇撇嘴，跟着石崇善走到张莉莉的跟前。 她就像没发现两人般，不停的跟身边的学生解释道：“可是我真的不喜欢他，你们为什么都劝我和他在一起？” 楼下告白的声音没有间断，告白的句子倒是层出不穷。 从土味情话到诗歌朗诵…… 这可能是石崇善见过最有诚意的鬼了。 石崇善深呼吸一口气，憋了一会，轻声朝张莉莉喊道：“张莉莉。” 从俞亮的视角能看到有一股微弱的波浪从石崇善的嘴里发出，这波浪带着些许空气的震动。 张莉莉不再和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说话，而是有些迷茫的说道：“石崇善，是你吗？” 她抬着头，四处张望。 俞亮张开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张莉莉却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 俞亮疑惑的看着石崇善，只见他眉头皱得紧。 “那鬼倒是不厉害，可他缠着张莉莉有段时间了，所以张莉莉醒不过来。” “很……很久？” 石崇善点点头。 俞亮看着身边这些学生，在想着张莉莉不知道和这些家伙相处了多久，不禁咽了一口口水。 “那现在怎么办？” 石崇善也在思考怎么办，原计划是把不知道自己在做梦的张莉莉在梦里唤醒，让她跟着他们逃到空白的潜意识区，接着他一张符把这梦境炸了。 这样张莉莉醒了，鬼也除了，万事大吉。 可现在这个情况，张莉莉半睡半醒，和楼下那鬼正面刚可能会伤到张莉莉的意识。 石崇善叹了口气，有点烦。正巧转向俞亮时，瞧见他水汪汪的大眼睛。 石崇善眼睛一亮，问道：“你有没有觉得哪里臭？或者什么地方让你很在意？” 俞亮一愣，而后回答道：“到确实是有，刚才我们在走廊的时候我就闻见了，有一股臭味从走廊那边不停的传过来。” “走，带我去。”说完石崇善抬脚就出了教室。 “不管张莉莉了？”俞亮跟上石崇善的脚步。 “管她也没用，我们叫不醒她。” “哦。” 两人刚在走廊上走了几步，窗外的天却黑了，只剩头顶的走廊灯还亮着，可灯却一闪一闪的。 这种一闪一闪的灯，仿佛是不太好的预兆…… 俞亮心里正嘀咕，就听见了一个声音，这声音从墙壁里传出来，环绕在两人的耳边。 “谁，你们谁是石崇善？” 灯下有一个男子的声音，灯每次一闪，他就离二人更近一些。 “谁是石崇善？！” 俞亮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是你！是你在勾引我的莉莉！” 还差一盏灯，他就能站在石崇善的面前。 第25章 张莉莉的梦（五） 石崇善有一个毛病，他见不来别人在自己的面前装逼。 石崇善瞧着灯光下的那个校友。 微微一笑，抬起右手，打了个响指。 “砰。” 灯全亮了。 “……”鬼。 俞亮也有些呆愣，他本来已经准备好跑了。 “你……狠……” 那个男孩子的鬼影歪斜着消散在走廊。 “走吧，去你说的地方看看。” 俞亮看看周围，点点头，“应该就在前面。” 走廊和记忆中真实的学校相差无二，甚至连门框上被学生刻的字都完美呈现在这个梦境中。 两人走到了厕所前。 俞亮捏着鼻子，“就是这。” 石崇善走进了厕所，这里的瘴气不重，但有一股深刻的执念。 出人意料的是，执念最重的地方不是男厕，而是女厕。 石崇善一脚踹开了厕所门，门里什么也没有。 但很应景的是，门上的漆仿佛重新刷过，石崇善用手指轻轻一抚，指头上就沾满了蓝色的油漆。 油漆下有字。 石崇善从厕所的角落拿来拖把，沾了水，把这扇厕所门刷了几遍。 油漆被拖把洗了个干净，上面的字有些花，看起来被人清理过，也许是因为字太多的原因，或者颜料太难洗净，于是干脆将木板重新漆了一遍。 “不要在这间上厕所，有个死变态。” “变态！” “你特么一男的跑女厕所来有病啊？” “你怎么不去死。” “或者你去做个变性手术。” “变态！” “恶心！” “那帮男的打得好。” “打得太轻了。” 门板上的字五颜六色。 俞亮看着门板上的字，想了想说道：“我应该知道他是谁了。” “谁？” “高一的一个胖子，放学的时候被逮到在女生厕所里蹲坑。是被一个照镜子化妆的女生发现的，她说她从镜子里看见厕所门缝里有个人在看她。” 石崇善顿了顿，“我们学校能化妆？” “重点是这个吗？”俞亮吐槽了一句，接着说道：“她本来以为是哪个女生没带纸，或者姨妈巾，就问了一句。可蹲厕所的人怎么都不回话，她有点怕，正好又瞧见缝里有阴影，可是没有脚，就尖叫着跑了。” “等她带着其他女生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这个胖子从女厕所里出来。嗯…好像后来就叫了自己班上的男生收拾了他一顿。” 石崇善插嘴道：“我有点印象，好像是这个学生死了。” “嗯，在家吃了ān mián yào。听说偷偷吃了很多次，吃了吐，吐了吃，然后才死的。” …… “当时张莉莉也骂来着，好像骂得还挺凶。” ？？？ “张莉莉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后来她还专门跑到厕所门口指着里面骂。” 张莉莉其实连这个胖子叫什么都不知道，她只是觉得很生气。 一方面是这胖子tou kui女生，另一方面是他选择了zi shā。 当初知道这胖子tou kui女厕所时，她专门去了楼下，找到胖子的班级，站在门口指着他骂变态。后来只要在路上瞧见他了，也会骂一句恶心。 接着老师告诉大家胖子zi shā的消息，其他骂过的女生都觉得心里有些愧疚，如果当初自己对胖子稍微宽容些，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当然，她们更害怕的是死人的报复。 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人敢去那间厕所。 除了张莉莉，张莉莉心中不仅没有愧疚，她反而更加生气。 终于有一天，张莉莉的愤怒达到了顶峰。 她气冲冲的跑去厕所，对着那间厕所就是一通乱骂。 “你他娘的算个男人吗？” “敢作敢当没人教过你吗？” “你要是愧疚你倒是对女生做点补偿啊！” “你tou kui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会被人骂啊？” “你连这种不要脸的事情都敢做了，你还怕什么别人骂啊？” “你要是真的变态，你就骂回去啊！” “艹，父母生你养你容易吗？” “你就这么死了，你爹妈怎么办？” “等他们老了，有人欺负他们怎么办？” “你这个孬种，自私鬼，你就想着自己死了一了百了，你考虑过他们吗？” “自己做的错事，自己不担，现在好了，全世界都知道你是个tou kui狂了，你父母走在街上也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你高兴了？” “孬种，你就是个孬种！” 张莉莉骂胖子的事情很快传遍了整个学校，因为那间厕所没人敢进，敢进去的自然都被人关注着。 “我怎么不知道。”石崇善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大哥，你这抓重点的本事是怎么语文考那么高分的？”俞亮有些无力。 石崇善耸耸肩。 俞亮也不知道现在再说些什么好，于是就站到厕所的窗户边，想看看那鬼现在是不是在操场。 “喂！”俞亮扯了一把石崇善。 石崇善随俞亮的目光看过去，操场没了。外面一片漆黑。 石崇善瞳孔一缩，“他把编织梦境的力量收了。” “也就是说……”俞亮心虚的瞧瞧四周。 四周墙皮正在脱落，随着墙皮的脱落，还有很多鲜血从石砖缝中渗出来，鲜血漫过厕所的灯光，使厕所看起来猩红一片。 石崇善与俞亮躲着掉落的墙皮与血滴，但本就不大的厕所很快就要被鲜血淹没。 “镜子！”俞亮喊道。 石崇善看过去，只见镜子里映照出厕所门板关着的场景，门缝里有一双细长的眼睛，看着正看镜子的两人。 “跑！”石崇善来不及多说，拉着俞亮就朝厕所门外跑去，可门却啪的一声关上了。 接着有一声又一声的低语响起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我没有tou kui你们。” “你们为什么就是不相信我呢。” 男声中夹杂着许多女孩的声音。 “变态！” “去死！” “恶心！” 声音很嘈杂，几乎充斥着整个空间。 俞亮很快被影响，他捂着耳朵不想去听，可大脑发胀的感觉却没有丝毫减弱。 双方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尖锐。 俞亮觉得自己有些撑不住了。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 对方来的太快，石崇善一时没有跟上，这会赶紧拿出两张符遮着俞亮的耳朵，嘴里无声的念了一句口诀，符咒一闪，没入俞亮皮肤，俞亮这才从那bào zhà般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石崇善相信现在这个梦境中只有两个空间，一个是厕所，另一个就是张莉莉在的教室。 想到张莉莉，石崇善突然说道：“你如果不放张莉莉走，她会死！” 墙皮脱落的画面停了一瞬。然后更快了。 该死，石崇善的双指不停的做出敲打键盘的姿势，无数条金丝从他的身上出现，覆盖在他与俞亮的身上。 有血滴滴在灵线上时，便化作了血雾，但灵线也就断了一截。 石崇善的手指没有停过，墙皮上的血肉越来越多，这个空间越来越小。 连俞亮都知道眼下的情况对他们不利，仍由血肉继续的话，等着自己两人的绝不是什么好事。 “不能和他讲道理吗？”俞亮问道。 “他执念太重，也许……就要化厉鬼了！” “怎么可能！他如果这么厉害，你以前在学校没发现？” 石崇善听着俞亮着急的语气，本来想说也许他没在学校里出现过，但脑海里突然想起了那个总站在校门**笑的胖子。 “怎么可能是他？” 第26章 张莉莉的梦（六） 石崇善记得那个胖子，因为他在校园里晃悠时，那副伺机而动，明目张胆的yin dàng表情，时不常的会恶心到同样作为男性的自子。 用俞亮的话来说，勾搭妹子是展现男性魅力的重要时刻，是神圣的，是有原则的！ 男性魅力不可亵渎。 那胖子就是不仅亵渎了，还在地上蹭了蹭。 石崇善从未想过要把他送走，一是因为他没害人，二是他的鬼气实在太弱。 往日的低估终于成就了今日的打脸。 此刻的胖子在实力上狠狠压制了石崇善。 明明具备这样的实力，可以迷惑张莉莉，掳走张莉莉，甚至带走她的灵魂，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编织这个梦。 就是因为这个梦境，才让石崇善误以为他的实力从渣铁涨到了青铜。 却没想到他居然是个王者。 “别发呆了！别管他是谁，现在保命最要紧啊！”俞亮见石崇善的灵线已经快阻止不了血肉的增长，不由出声喊道。 其实俞亮心里明白，现在听从石崇善的安排才是最佳队友应该做的事，尤其石崇善的指甲已经渗出了血。 石崇善心里到是不急。 眼下最关键的问题是他找不到胖子的鬼魂躲在哪里，而他分身乏术，既要保护自己与俞亮不受跌落下的血肉腐蚀，还要尽力阻止血肉的增长蔓延速度。 两只手都在操控的灵线的石崇善实在腾不出来手来干点其他的。 而既然眼下自己灵线的作用到此为止，那不如…… 他在心里衡量了一番利弊，朝俞亮说道：“对不起了。” “？？？？？”俞亮。 石崇善将两人身上的灵线撤走，从兜里拿出一张泛着蓝色的符纸，捏在双指之间，朝写满字的厕所隔间说道：“落雷。” 符纸眨眼间绽放出耀眼的蓝光。 俞亮只觉得有一道闪电打在自己跟前，噼里啪啦的声音只听到一声，自己就聋了。 眼睛可能也瞎了，闪了一道蓝光之后眼前就只有一片一望无际的白。 你个狗啪的石崇善卖队友！俞亮在心里怒吼。 石崇善看着一片狼藉的厕所，血凝成了块，还有肉被烤糊的焦味。 他嘴角一勾，轻轻说道：“婆婆的藏货就是不简单。” 石崇善从兜里又摸出几张符，泛着轻微的红色。 他将符纸抛入空中，双手十指交叉捏了手印，说道：“破。” “嘭”“嘭”“嘭”，厕所中想起了连绵不绝的bào zhà声，墙皮被炸出了洞，洞外是一片漆黑。 石崇善朝四周喊道：“我手里还有很多符，这么继续下去你可不一定能继续维持这个梦境了。” 一片寂静。 突然地面开始抖动。 墙皮开始脱落。 就像是宇宙飞船要被吸入黑洞的前兆。 俞亮趴在地上，无声的喊着：“现在什么情况啊？” 石崇善没有回应他，就算回应了也不见得他听得见。 “破罐子破摔吗？”石崇善低声说道。“可不能给你这个机会。” 石崇善全身上下飞出密密麻麻的灵线，这些灵线有一部分粘住俞亮，就像当初翻车时那般，将他团团护住。 灵线上的金光照亮了前进的路。 石崇善朝着漆黑中另一个有光亮的地方跳去。 当他的脚离开厕所时，这个几平米的空间轰然倒塌。 那个地方是教室，张莉莉还在里边说着话。 石崇善跳到了教室门前。。 推开门，张莉莉在教室站着，旁边还有一名男生。 那男生不胖，和石崇善记忆力的胖子体型相差甚远，但五官还是瞧得出痕迹。可能他瘦下来就长这般模样吧。 瞧不出还是个潜力股。 男生没有看石崇善与俞亮，他只是专注看着张莉莉，温柔而又小心的喊着张莉莉的名字。 “莉莉。”男生甚至不敢碰他，想拍拍她的胳膊，但手在校服上擦了一遍又一遍。 这个神情，俞亮都要以为自己遇到哪位情圣了。 “莉莉。”男生又喊了一声。 喊了一声又一声。 张莉莉却一直在说：“石崇善，是你吗？” 男生的神情很难过，很难过然后怒了。 他伸出手的一瞬间便到了石崇善的面前，掐着石崇善的脖子。 石崇善被男生提到半空，却没有发出哪怕一声闷哼。 他用居高临下的神情看着男生：“她认识你吗？” “你不就只敢在这梦里告白吗？” “还专门做了这些，”石崇善看了看教室，居然连黑板被刮花的痕迹都复刻了出来，“有什么用呢？” 男生的神情从愤怒到冰冷。 “张莉莉不喜欢胖子。” 冷得刺骨。 俞亮站在一旁，听着石崇善的毒舌，感叹着自己发小不愧是天蝎座。 男生将石崇善放下，回到张莉莉的身边。 他深吸几口气，然后慢慢的吐出来，他解了张莉莉幻境，脱了自己身上披着的皮。 张莉莉的眼神从迷茫慢慢回复清明。 她先是看到了胖子，然后惊吓得撞倒了身后的桌子。 又被桌子旁的椅子绊倒。 胖子一个瞬移接住了要摔倒的张莉莉。 张莉莉四肢着地，忙不迭的爬到窗边，离得远了终于看见了教室里的石崇善与俞亮。 几乎是用冲刺的速度跑到石崇善的身后藏着。 “石崇善，真的是你吗？” 张莉莉的眼睛很红，还有一股强撑着没哭的倔强。 石崇善倒没什么怜香惜玉的意思，只是看了她一眼，“是我。” 可这一幕在胖子的眼里看起来却十足的像极了恩爱的小两口。 嫉妒的让人发狂。 过来人俞亮瞧见胖子的神情，立马知道情况不对，于是插嘴道；“张莉莉，你不认识他了吗？” “我为什么会认识他？”许是找到了靠山的原因，那股小女生的任性又开始张扬起来。 张莉莉撇了一眼俞亮，不满的回应道。 这句话刺伤了站在墙边的胖子。 其实胖子看得明白，张莉莉对石崇善有好感，但石崇善对张莉莉却没一点意思。 他的执念是张莉莉，自己的力量被石崇善的几道符打散了许多，似乎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到了自己对张莉莉的执念。 他叹了一口气。 这口气叹出去，石崇善觉得他像换了一个人。 那个猥琐的胖子又回来了。 他眯缝着眼瞧着张莉莉的眼神，仿佛正无声的散发着：我胡汉山又回来了的气势。 张莉莉见胖子这神情，脱口而出了一句：“恶心。” 俞亮看不下去，说道：“你现在不怕他了？你说他恶心不怕他缠着你了？你不怕他对你做出更恶心的事情？” 张莉莉胸脯一挺，煞有介事的说：“崇善在这，我怕什么？” “崇善？”俞亮仿佛听见了什么很好笑的事情，“你以为你是他的谁？” 其实俞亮对那个胖子也没什么好感，不管他tou kui没tou kui，在女生厕所的事情总是石锤，你堂堂一个大男人，跑女厕所去算怎么回事？ 所以他没想帮胖子说话，但他那股受了情伤的可怜样子又让俞亮不忍，你说好歹一个能把自己手撕大鬼的发小，硬生生逼到用长辈存货解决问题的人的鬼，都那样看一个女孩子了，还不能说明点啥？ 尤其他并没有想伤害过张莉莉。 没听过最让人心疼的无非是流血的汉子为你流泪，流泪的男人为你流血吗？ 俞亮瞧这胖子两边都占，那一厕所的血肉差点给自己吓趴了。 这一声叹息，石崇善那个木头都瞧出来了是绝望中的放弃！ 男生付出点心血容易吗？这点真心不值得你好言相待吗？ 你张莉莉是倾国倾城啊还是权利滔天啊，别人要巴巴的往上赶啊？ 俞亮心里越想越气，这一气，心里话就全抖了出来。 张莉莉一脸惊愕。 气得哆嗦。 胖子也愣了，他之前还打算弄死这校友呢！ 石崇善表情挺正常，这就是发小嘛。心里表示见怪不怪。 “你你，关你屁事啊？”张莉莉情急之下想不到其他什么说的，就憋出了这一句。 俞亮冷哼一声，“是不关我的事，那又关石崇善什么事啊？” “确实不关我的事。”很给发小面子。 俞亮得意的一笑。 张莉莉尴尬的不知道站哪好。 “你不是担心我才来救我的吗？” 还真不是。 “砰，砰”两声，石崇善与俞亮被甩飞在教室墙上，贴着墙滚到地上。 “你们欺负她很开心？”胖子说道。 猥琐劲又消失了。 “喂，大哥，你搞清楚好不好，我们是在帮你也！”俞亮喊道。 石崇善拍拍自己的衣服，站起来，从兜里摸出两张符。 看见符的胖子瞳孔一缩，“她毕竟是个姑娘。” 张莉莉站在一边，尴尬得做不出表情也说不出话。 过了会捂着嘴突然说道：“是你！那个tou kui狂！” 张莉莉终于认出了胖子。 “我没有tou kui。” 第27章 张莉莉的梦（完） 胖子活着的时候并不猥琐。 不仅不猥琐，还十分善解人意。对于善意这件事，他对自己的要求简直严苛。 公交车上对老弱病残必须让座，回到家洗碗打扫卫生绝不让父母在上班之余再多一分劳累，攒的零花钱从不买其他东西，全买了捐给山区孩子们的爱心午餐。 长得白净，笑起来有两颗小虎牙。 说他可爱，有些对不起那一米八几的身高，但看脸，是真的可爱。 性格内敛，想说话不知道说什么，于是班里有人找他帮忙，他就帮，他认为行动比语言来得有力量，自己不会说话也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可人活在这个世上，岂能事事如人所愿。 那一天，他吃坏了肚子。 也不知道是学校餐馆的油出现了问题，还是昨晚母亲做饭时忘记洗干净菜，总之他疼的死去活来。 就像是肠子在肚子里打了个结，或者有剪刀正尝试将自己的肠子剪断。 也许是食物中毒，他想。 比肚子疼还要悲惨的莫过于那一天学校大雨。 厕所总是在大雨时人满为患，很奇怪。 所以他找不到可以上的厕所，至少男厕所都满员了。 他拼命的忍，毕竟再上一节课就放学了，他相信放学后的厕所一定会有空位。 上一节课间时他去过医务室，希望校医能给一些治拉肚子的药片，但校医却说，“上个厕所就好了，年纪轻轻的不要乱吃药。” 所以他在本就时间不多的有限时间里，走了几层，全都有人。 不可思议。 以前怎么没发现一个空着的蹲坑这么难找？ 课上他听不见老师说的一个字，疼痛的感觉吸引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下课铃就像是解放的号角，他冲到了厕所。 还特么有人。 他不怎么说脏话的，因为说脏话不好。 他敲了那一层男厕所有蹲坑的门，甚至还告诉他们他着急上厕所。 没有人回应。 没有人说话。 厕所里连放个屁的声音都没有！ 是有人在恶作剧吧，他想。 他使劲的推了门，可门纹丝未动，一定是上锁了，否则门一定开了。 肚子疼的时候，每一次用力，都会加剧疼痛感。 他蹲在地上，心里难过的不行。 有一股酸涩的感觉徘徊在胸腔，吐又吐不出来，咽也咽不下去。 他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有人要这样对他。 他平时做的不够好吗？ 他真的已经尽力做到最好了啊。 他甚至帮他们kǎo shi zuo bi拿到八十分了啊。 为什么呢？ 生理上的不适击溃了他一直坚守的原则。 他跨进了女厕。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见到女厕所的样子。 和男厕其实差别不大。 他也没什么心思去琢磨差别，或者好奇，他迅速的跑到隔间，解决了人生的一件大事。 排毒一身轻，他那时只有这个感觉。 只到有一个女声传来：“同学，你是忘记带卫生巾了吗？” 他猛地抬头。 厕所里有人，他之前太专注于自己，竟然没有注意到这间女厕里有人！ 他的心很慌，这辈子做过最坏的事恐怕就是无意间发现自己踩死了一只蚂蚁。 现在面临自己同种族生物间眼中的道德问题时，他慌乱的停了呼吸。 为了避免被那女孩发现，他将脚踩在厕所的角落，只要对方不低头看向门缝，应该都发现不了他。 女孩似乎有些慌乱的跑出了厕所。 他这才重新找到自己的呼吸，恐怕那女孩要是在晚走一些，他能将自己憋死在厕所里。 重重的喘了几口气，冲了厕所。 从校服里拿出纸巾擦干净腚，他将厕所门打开一个缝隙。 瞅着外边没人，他理了理校服，从女厕里出去。 迎面撞上了一个女孩。 几个女孩。 她们惊愕的眼神让他无地自容，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天大的不可原谅的事。 他慌张的跑了。 第二天上学时心脏都跳的飞快，一种无法描述的恐惧刺激着他的全身。 早读还没开始，他就被揍了一顿。 是一个男孩带着几个男孩一起揍得。 他们把他拖到男厕里，拳打脚踢，嘴里不停的喊着什么：“叫你tou kui周玉梅，叫你tou kui，叫你tou kui，你个恶心人的肥猪。” 被拖出去时，他想过求救，可即使是混乱不堪的视线，也让他意识到周围的人是不会救他的。 更何况，那个时候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他本就不善言辞，在这种特殊时候唯一能说出来的竟然只有：“我没有。” 如此苍白无力的解释。 老师赶到现场时，他正蜷缩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眼泪浸湿了他的校服领子。 老师让他站起来，跟他去办公室。 “说说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哆哆嗦嗦的说完了整个过程，结尾总结道：“我没有，我真的没有。” 老师叹了口气，她知道这个胖学生的为人，总是带着谦和的笑，带着一丝讨好。 如果有烟，她真想抽一口。 因为这个学生，恐怕已经废了。 老师阻止不了流言蜚语的传播，阻止不了学生私底下的闲言碎语。 更没有监控能够拿出来作为证据，更何况，如果真的有监控，那废了的恐怕得是学校吧。 作为老师，她此刻真想为自己的无力抽一根烟。 学生的家长很快到了学校，老师将事情的经过也告知了他们。 “让他转校吧，不然……” “那怎么行，老师你是不知道现在孩子他爹这份工作正处于重要时候，走了这个机会就没了，更何况我们也想在下班之余多陪陪他，不是都说孩子的成长需要父母的陪伴吗？如果他转到了别的城市，他一个人怎么办？没了我们怎么办？” 老师劝了良久，最终这个会面以拍了拍额头结束。 临走时母亲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朝老师表达着谢意：“我当然知道老师您这是为了他着想，但我相信我的孩子是一个坚强的男人，他会挺过去的，这些小孩子之间哪有什么真的矛盾啊，过段时间他们就忘了，”母亲拍拍他的肩，这句话对着他说道：“到时候你们还是好同学好朋友啊。” 又是那股酸涩的感觉。 他没有给母亲回应，但他听见了老师微微的叹息。 他真的没有tou kui。 接着就是无止尽的指责，自己班上的，隔壁班上的，甚至还有个女生会专门堵着自己的路骂他恶心。 明明老师告诉他们了，告诉他们我没有tou kui。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 这到底是为什么？ 为什么没有人相信我？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事情发生过后的第二天，轮到他值日打扫卫生。 其他人都走了，他们不愿意和他分在一组。 “你把这些活都干了，就当赎罪吧！”有个男生走之前朝他说道。 这样他们就不会再说自己tou kui了吗？ 他很认真的打扫着教室里的每一个角落。 “怎么就剩你一个人了。”上完厕所的张莉莉路过他的教室时，问了一句。 他没有说话，他记得这个女生，他专门堵着自己骂自己恶心。 张莉莉啐了一声，却没有走。 她将自己的书包随意放在一个书桌上，拿起教室后头的拖把，打扫起卫生来。 他被她的举动震惊了，她不是觉得自己变态，恶心吗？ “你怎么不打扫了，你不要以为我帮你你就可以不做了啊。” “啊，我……” 他不善言辞，说不出话来。 张莉莉停下手上的动作，双手叠着放在拖把把上，问道：“你tou kui了吗？” “我没有！”这句话他重复了太多遍，以至于他根本不需要思考就能立刻回答，而这三个字仿佛是自己着急的从他嘴里蹦出来。 张莉莉哼了一声，又开始拖地。“确实感觉不太像，但你也别指望我向你道歉，也许你是在骗我。” “我没有……” “骗人的人不会说自己在骗人。” 两人沉默的打扫完卫生，张莉莉背着书包离开了学校。 胖子站在窗边瞧着她的背影，他明白了—这件事没有人能帮他证明他有没有做，这件事无论他如何辩解也洗刷不掉冤屈，以后他就是一个tou kui女生上厕所的猥琐的胖子。 洗不掉了。 他想着。 第三天，班里的老师告诉了大家他死亡的消息。 他的魂魄没有在家里，他飘到了学校。 他想看看那个女生知道后会是什么反应。 她没什么反应。 她不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害怕，后悔，她什么反应都没有。 直到有一天，他在厕所里研究那些女孩子在门上写下的话时，那个女生冲进来朝他狠狠的骂。 骂他忘记了父母的养育之恩。 骂他懦弱。 骂了他很多。 他飞到天花板上瞧着她，笑了。 笑得很开心。 笑完了后，他想，既然他们都说我猥琐，那我就做个猥琐的人好了。 “……”俞亮。 “……”张莉莉。 “有意思。”石崇善。 “？？？”胖子。 “什么有意思？”俞亮问道。 “你之前跟我说那个在厕所里照镜子的女孩是通过镜子看见门缝里有人在看她，她才问的话，对吧。”石崇善笑道。 “是啊……”俞亮很自然的回答道，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脸惊恐。他转头看向胖子。 “可是根据他自己说的，他那时可不知道厕所里有个女同学。”石崇善也看着胖子。 胖子摆出了一副与俞亮相同的惊恐表情，“那看她的是谁？” 第28章 大厦灵异直播（一） 张莉莉这件事中唯一感到高兴的恐怕只有她的父母吧。 胖子最终还是消失了，被符崩坏了的胖子抵不过石崇善一拳，他唯一想带走的张莉莉没带成，被石崇善送去了地府。 俞亮被厕所的猜想吓到，有些不能回神。 张莉莉不过做了一场梦，做梦嘛，醒了能记得一半就算不错的。 石崇善一行同方丈辞别，回了家。 俞亮在石崇善家住下，两人推门进屋的时候，屋子里黄大与黄二正玩作一团，一只半透明的狗被一只中型犬压在身下。 …… 取名大概是个技术活，石崇善心想。 隔天两人一块结伴去上了学，夜晚黄大总缠着石崇善问石婆婆去哪了，石崇善告诉他：“石婆婆带着狡爷爷他们出去玩了，玩够了就回来。” 整的黄大抓心挠肝的想知道他们去玩了啥。 到了教室，张莉莉不跟前个星期似的缠着两人，只点了点头，而且莫名的瞧着俞亮就生气。 俞亮对此毫不在意，倒是上厕所时硬是要拉着石崇善去。 结伴上厕所这事一般都发生在姑娘的身上，就像是小手拉小手一般自然，但相同的事情在男孩子身上出现后，似乎就有些变了味。 可俞亮才不管那些呢，自己小命最要紧啊。 石崇善倒是对厕所出现的鬼怪没一点兴趣，它是地府开个口子之前出现的，是厉鬼的可能性不高，只要不害人，他就懒得管。 厕所里除了俞亮外还站了两名男学生。 “昨晚上真是太精彩了！” 俞亮竖起他八卦的耳朵。 “真是，没想到那帮人居然真的说去就去了。” “哈！不知道最后那个尖叫的主播还活着没。” “等放学了回去看更新不就知道了。” 旁边的男生忙着点头。 “诶，你们在说啥啊。”俞亮朝正拉拉链的两人问道。 “灵异密探008啊，网上的直播节目，几个主播携手去闯鬼宅之类的地方。”许是本着一同放水就是缘的心理，其中一个男生在出厕所门口时回答了俞亮的问题。 俞亮提上自己的裤子，朝旁边站着的石崇善说道：“咱俩晚上看看不？” “你不回家？”石崇善虽然没上厕所，但还是洗了个手。 “咱俩谁跟谁啊，我跟我妈说一声，她肯定让我在你家多向你学习呢。”俞亮贱兮兮的笑了笑。 “你确实应该多学习学习。”石崇善走出厕所。 “……”俞亮。委婉，委婉懂吗，兄弟？ 回了教室，有了之前厕所里那两人对话的前提，俞亮这才发现讨论那灵异直播节目的人还真不少。 这么火的吗？俞亮琢磨了一会，悄悄对石崇善说道：“你说如果我们也去搞这么个直播，能不能赚点钱？” 石崇善朝俞亮微微一笑。 俞亮最讨厌发小这种高深莫测的笑容了，摆明了有坑啊！ 石崇善不回答这个问题，转而说道：“回去我们看看直播，说不定能找着线索。” 俞亮点点头，他总觉得和石崇善经历了胖子的事情后自己厉害了不少，对灵异的兴趣也日趋渐浓。 放学后，有不少人着急的出了教室门，似乎都是冲着那个节目去的。 俞亮对此再一次感到诧异，不由得重新建议道：“真的，我感觉我们会火。” “用这种事出名，要遭报应的。”石崇善背起书包，出了教室。 俞亮听石崇善如此说，只好作罢。 石崇善有一台笔记本，是石婆婆的儿子送的，石崇善管他叫石叔叔。 看到笔记本他才想起这茬，石婆婆的失踪……离家出走的事情要不要告诉他呢？ 在石崇善纠结的过程中俞亮已经打开了直播平台，并准确的找到了直播房间，根据页面搜索结果来看，一共有五位主播在共同经营这个项目。 现在正是吃晚饭的时间，主播尚未开播，房间里写着晚八点开始，持续到几点未知。 “先吃饭吧。”石崇善说道。 俞亮确实饿了，两人走到桌前，桌上又是满满一桌色香味俱全的菜品。 “尹君你这手艺了不得啊！”俞亮夸了一句，手上的筷子已经夹中了一片肉。 尹君微微一笑，“石郎若是觉得好吃，妾身才算没有埋没当年师父的教诲。” 左一句石郎，右一句石郎，烦不烦人啊，俞亮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嘴上却说道：“他快爱死你这手艺了。” 石崇善瞪了一眼俞亮，回应道：“做菜这种事情不能懈怠，还需精进。” 虚伪，俞亮心中鄙夷，却没表现出来。 “石郎说的是。”尹君的声音温柔如水，俞亮觉得光是听着就是一种享受，下饭啊。 石崇善点点头，一边吃饭一边问道：“黄大和小菊喂了吗？” “回石郎，今天给他们做了鸡肉拌鸡肝，他们这会正吃着。”尹君端坐在一旁，但两只修长的食指正相互绕着圈。 石崇善点点头。两人留了一半的饭菜，供尹君与黄二食用。 胖子走时凝练出了一颗透亮的珠子给他，“这是当初找到我的大鬼给我的东西，这股气息对增长实力很有作用，但完全消化后，怨念或执念的增长与力量的提升成正比，这东西我不带走了，给你吧。” 石崇善将珠子拿出来递给正在收拾桌子的尹君，问道：“你在地府见过这东西吗？” 尹君瞧了会，说道：“这是地府鬼魂之间的高级货币，叫气珠。” 石崇善疑惑的看着她，尹君进一步解释道：“阳间亲人烧的符纸在阴间是普通货币，可以用于购置地产，购买日常生活用品或是娱乐消费，但这个珠子却是可以贿赂守路人及鬼魂之间进行走私，如贩卖残魂、购买轮回资格还有其他业务的高级货币。” 俞亮洗完手回来正好听到这一段，感兴趣道：“那这东西对活人有什么作用吗？” “延年益寿。” “好东西啊。”俞亮准备从石崇善手上拿过来仔细瞧瞧，被尹君阻止。 “但这颗珠子却曾经被打了烙印，有大鬼的气息，看起来是被石郎已经清理过了，被烙印过的珠子只对有道行的人类和鬼有作用，一般人碰到轻则影响神识，重则大病减寿。” “额，可崇善不是把这珠子处理过了吗？” 尹君依旧摇摇头，“这东西是一次性的，烙印过了就会产生无法逆转的影响，石郎处理的气息只是避免了那大鬼找上门来的可能性罢了。” 俞亮一听这珠子跟个ding wèi qi似的赶紧收了心思，去电脑那守着直播去了。 “那这珠子对你和黄二都有作用了。”石崇善说道。 尹君肯定的点点头，接着说道：“石郎可是想将这珠子赐予我们二人？” 石崇善点点头，“你们俩商量一下？” 尹君一笑，“给黄二吧，尹君用不上。” 石崇善再次投去疑惑的眼神，尹君解释道：“妾身修的是聂隐娘的功法，这功法必须由练功之人循序渐进的修炼才可提高，用了外物反而容易走火入魔。” 石崇善表示理解的点点头，朝正在拖厨房的黄二喊道：“黄二！” “诶，小的在！”黄二唰的一下出现在石崇善身边。 石崇善将气珠递给黄二，“这东西似乎对你们鬼物很有帮助，用了吧。” 黄二做出感动的肢体动作，就差给石崇善跪下了。 “少爷，小的，小的……小的对您的养育之恩感激不尽……” “别，什么劳什子的养育之恩。” 珠子飘到黄二的身前，黄二的手指捏着气珠，正准备往嘴里送时，石崇善突然喊道：“等等，”他看向尹君，“这东西吃了是不是影响执念怨念来的？” “石郎放心，黄二曾经有大鬼的实力，他压得住，这珠子只对普通鬼魂的执念怨念有影响。” 石崇善点点头，示意黄二吃了珠子。 黄二听话的咽了进去，其实他自然知道这里面的道道，只是自己怎么能在候选少夫人前插嘴呢，这样不妥。 “喂！开始了。” 石崇善让两鬼继续忙去，走到俞亮旁边。 “我们不幸的告诉各位，昨日我们的成员之一，皇城仙人现在正在医院里昏迷，为了找寻他昏迷的理由以及将他从昏迷中唤醒，我们又来到了这座大厦，寻求答案！” 第29章 大厦灵异直播（二） 每座城市都有属于它的灵异地点。 例如首都的81号未完工三层小洋楼。 例如青城的这座银光大厦。 银光大厦下头倒是有几家店铺，但这幢看起来十几层的老式建筑却无人问津，没有翻修，更没有商户入驻，空了二十多年。 这幢大厦没有其他灵异地点那么玄乎，关于它的传说言简意赅—无论多少人进去，必死一人。 而这不信邪的四名主播，在同伴的昏迷后重返现场，企图一探究竟。 俞亮自然知道这栋大厦的灵异传说，他向自己身旁的石崇善问道：“这地方你去过吗？” “唔……”石崇善的表情怪异，“小时候去过。” 俞亮诧异道：“小时候？多小？” “可能4、5岁吧，还在幼儿园，石婆婆带着我去练胆。” ……那可真是练胆啊，俞亮心里默默的说道。 “那这地方有问题吗？” “只是阴气重了点，会影响人的身体健康，住久了会影响运气。” 俞亮明白的点点头。 “不过……” 俞亮又回头瞧着石崇善。 “很明显这四个人是有问题的。” 石崇善的手指指着屏幕的一角，另外一名男主播的身旁。 俞亮盯着这个角落，狠狠的盯着……盯着…… 有一道影子在缓慢的浮现， 中长黑发，看不见脸…… 俞亮默默的回头瞧着石崇善，咽了一口口水，神色有些惊惧。 “你怎么还怕啊，你不是都见了好几回吗？”石崇善问道。 俞亮有些脸红，虽说石崇善的语气里并没有鄙夷的成分，但这般问法还是让俞亮自行脑补出了一股嫌弃。 “还没有适应……” 石崇善想了想表示理解。 尹君做完了家务活飘到石崇善的身边，她开口说道：“石郎要去找他们吗？” 石崇善本来只是想看个热闹，尹君这么一问，他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职责”，好像我应该去看看…… 石崇善默默穿好了衣服，拍了拍俞亮的肩膀。 “咋？” “走啊！” 俞亮缓过神来，也穿上自己的外套，关了电脑和石崇善打了个车出门。 依旧留下黄大、小菊看家，黄二做保镖。 “刚才我们看见那只鬼，是大鬼吗？” 经历了胖子的事后，俞亮对鬼实力的概念有了更直观更深入的认识。 “不好说，隔着屏幕感受不到它的气息，去见了就知道了。” 俞亮在车上点点头。 “……”司机。今天……自己是不是拉了两个中二少年？ 两人一鬼抵达银光大厦时，门口的四位主播早已失去了身影，想来是进了大厦里边。 俞亮用手机打开直播间，带着耳机说道：“在二层，他们正好说到上次在大厦二层遇见了一个黑影。” 石崇善拇指与中指搓了搓，黑影啊，这么熟悉的设定。 他看向身旁的尹君，尹君说道：“他们身后的鬼也许不是我们的目标，但这栋大厦里的却极有可能。” 石崇善点点头，“我也这么想。走吧，看能不能在他们之前把那鬼捉出来解决了。” 俞亮点点头，随即说道：“……你没给我防身的东西。” 啊，忘记把抽屉里的玉符给他了，石崇善心里这么想着，脸上却极其淡然，他说道：“给你画个符。” “……还用我的血吗？” 石崇善的眼神透露着“你这不是说废话吗”的眼神瞧了俞亮一眼，俞亮识相的将手伸出来，尹君笑眯眯的拿出自己的bi shou，将俞亮的食指指腹扎了个小口子。 石崇善想了想，用自己的手指蘸取了俞亮的血后在他的手掌上画了个符，符一成，自动化作黑色，俞亮用另一只手好奇的搓了搓，竟没搓掉色。 石崇善还想在俞亮的脖子后方在画一道符，却发现俞亮指腹的伤口已经凝合，他略微皱眉，用力一挤。 “啊！”俞亮叫了一声。 石崇善不满的瞥了他一眼，“叫什么叫，不知道的以为你干啥呢。” 是你干啥吧……俞亮撇撇嘴。 尹君微笑着在一旁把握着bi shou的拳头紧了紧。 “好了，走吧。”石崇善满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作品，笑笑道。 “这怎么用啊。”俞亮问道。 “被动技能，防附身，抵消一部分攻击，中了幻术能提醒。” “那不是挺bug……”俞亮开心的说道。 嗯，当时我就是瞧中这符的特点，认真学了。 石崇善与俞亮走进银光大厦时，俞亮连忙捂住鼻子，“我的妈呀，太臭了吧。” 石崇善倒是觉得还能忍受，看俞亮这个反应，这一次应该没不会白跑一趟了。 想了想，石崇善拿出几张符出来，其中一张贴在俞亮的脑门上，轻念了一句道号，符咒自动燃烧，符上的图案闪了一瞬红光融入俞亮的脸庞。 俞亮使劲嗅了嗅，“嗯，没那么难受了。” “这些符你拿着，万一出了意外我们分散了，你遇到鬼，直接把符往他身上招呼。” 石崇善递给俞亮几张黄色的符纸，“招呼完就赶紧跑吧，这东西对大鬼来说也就是小鞭炮在身上炸了炸。” “……”俞亮有些颤颤巍巍的接过符纸，“不是要念咒？” “这些不用，威力不大，稍微有点灵气的都能用，威力大些的你驱使不动。” 俞亮点点头，将符认真的揣好。 处理完准备工作，石崇善这才抽出时间认真打量这所大厦，大厦内部还比较透亮，窗开的比较多，一到三层开的环状结构，也就是说二层三层的人杵在栏杆后边能看清大厦的大堂位置。 刚这么打量着呢，二楼传来了一个声音：“你们是谁？为什么在这大厦里？” 那人站在栏杆后向下看着站在大堂里的石崇善与俞亮。 石崇善与俞亮对视一眼，那男的是其中一名主播。 俞亮想了想朝他说道：“我们是灵异爱好者。” 本来俞亮的潜台词是想表达，他们是灵异爱好者，来这大厦自然是为了探寻灵异事件。 但这位主播误解了俞亮的意思，他说道：“嗤，你们这些粉丝也太不把自己的安危当回事了吧，需要追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吗？” 石崇善心里一乐，这主播还挺逗。 主播的胸前挂着一个小巧的摄像机，手里举着自拍杆，朝自拍杆上的手机说道：“各位宝宝们，楼下来了几位粉丝，我虽然很高兴，但还是希望各位多注意自己安全，如果你们出了事，我会很心痛的。” “……”石崇善。 “……”俞亮。 尹君碰了碰石崇善的胳膊，示意道：“他的身后。” 石崇善看向这位主播，只见他的身后出现一名笑容诡异渗人的男子，长发拖地，他笑着伸出手，似乎想将这位主播推下二楼。 俞亮也看见了，他正准备喊小心，主播的身子已经歪斜，摔下栏杆的趋势势不可挡。 俞亮来不及多想，说道：“救人！” 石崇善朝尹君递了个眼神，尹君点点头，飞向二楼。 石崇善右脚一蹬，整个人以极快的速度来到栏杆下方，超了俞亮一大截。 俞亮的嘴正惊讶的张开，石崇善已经接到了主播。 主播自己都还蒙着呢，但他的敬业精神令他还死死抓着手中的自拍杆，石崇善随意瞥了一眼他的手机，直播间里正弹幕乱飞。 “主播没事吧？” “卧槽，怎么说着说着就掉下去了？” “这大厦真的邪门啊！” “你们没人疑惑这小哥怎么接到主播的吗？” 麻烦，石崇善吐槽了一句。 “砰。”主播掉在了地上。 “喂，你有病啊。” 石崇善瞧着坐在地上一脸不渝的主播，似笑非笑的说道：“是啊，我有病才救了你。” 第30章 大厦灵异直播（三） “也不知道另外几名大佬怎么样。” 二楼的一间屋子里，有一名长发披肩的女主播坐在老旧的椅子上，穿着一套黑色的运动衣，领口拉得略低。 弹幕：“这一层差不多逛完了吧，要不去三楼。” “感觉没什么意思啊。” “楼上你想要什么意思。” 女主播的直播间里写着名字，她称呼自己为蛋花小可爱。 蛋花随意扫着直播间里飘荡的无数弹幕，看见那条说去楼上的，用一种带着尾音的语气回答道：“不敢去啊，你们也知道仙人无故昏迷了吧，他就是脱离集体后不知道遇到什么了啊。” 弹幕：“你们现在各自分散还不是等于分离？” 说得好有道理，蛋花想到此，不禁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她说道：“说的我都害怕了呢，我先去找楞哥吧。” 楞哥的全名是不怕死的阿愣，是这个灵异密探直播节目中年纪最大的主播，故大家称呼他为哥。 此时这名留着寸头，五大三粗，满身肌肉的楞哥正在二层最深处仔细寻访空着的房间。 这些房间有的已经装修了部分，有的则是只毛坯，蛋花所谓的二楼逛过，也不过是在周围打了一趟罢了，并没有进过每一间屋子。 楞哥一手拿着电筒，一手拿着自拍杆，在这毛坯房里闲庭散步。 “走到这里还难以发现什么，通过仙人的直播我们不难看出他是在四楼遭遇的事故，但为了以防万一，我们还是一层一层的推过去。” 弹幕：“哈哈哈哈哈，老愣你以为打游戏吗，还推过去。” “敌人还有5秒到达战场。” “楞哥你镜头过去一下，那墙上是不是血。” 看见弹幕，楞哥果然将手电与屏幕移了过去，只见那墙上赫然有一道巨大的红色斜痕。 楞哥见那杠一愣，他隐约的记得刚进来时这毛坯房的墙上可什么都没有啊。 屏幕那端的网友们瞧不见楞哥此时皱眉，但他们看见他伸出手想去摸那红痕。 “楞哥胆子真大。” “喂喂，这不吉利吧。” “一会一摸就见鬼了。” 楞哥倒是瞧得见成片弹幕，但这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决定。 当楞哥将手指轻轻一抹那红痕时，红痕被他的手指划出了一条新的痕迹。 卧槽！楞哥迅速向后移了两步。 “那痕迹是新涂上去的。” “卧槽，刚才楞哥进房间可没人啊。” “可能是进去之前有人涂的。” “哪个神经病在这里画一道痕，目的是什么？” 楞哥将手指放在自己的鼻尖闻了闻，一股刺鼻的铁锈味…… 楞哥胆子大，他琢磨着这是人血的可能性极低，毕竟谁会无聊到跑到这大厦里拿人血画画玩，更何况，这并算不上画…… 拿其他动物的血呢……倒也不是没有可能，如果来这的人本身就有问题，那做出一些有问题的举动也不难理解。 楞哥还沉思在自己推理当中，却没发现墙上正有另外一笔“红痕”正在缓缓出现。 观看弹幕的网友们发现了，他们正在疯狂的刷弹幕。 “楞哥！出事了！回头啊！” “卧槽！这大厦真的邪性啊！” “楞哥会不会药丸？” “回头啊回头啊回头啊！” “我报警了。” “我刚准备报警。” “会不会有鬼啊……” “太阳，我有点怕了！” “你们太夸张啦。这节目效果做的还挺好。” 红痕的速度不快，这道横下去，与之前的另一道痕迹便组成了一个巨大的叉。 仍然沉浸在思考中的楞哥突然感到有一股恶寒从头顶流到脚底，他仿佛意识到什么般，突然抬头盯着墙壁。 此时，叉的最后一笔刚好结束。 “喂，进展怎么样了。” 青城大学大二宿舍里一名男生匆忙推门进入宿舍，火急火燎的问道。 宿舍里还有三人，他们各自搬了板凳坐在一名同学的桌前，桌上放着一个pad。 “说话啊，你们傻了吗？”男生甩了甩手，站到三人的身后。 “你自己看……”三人中的其中一人开口说道，语气很轻，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闻言的男生疑惑的看向pad。 视角有些歪斜，似乎是楞哥将自拍杆及手机随意置于地面。 因为仰拍的关系，能看见的东西不多，但很明显的是屏幕里有一双鞋是楞哥的，另外一双……另外一双就像是打了模糊的马赛克，看不真切。 其实说穿了…… 这个宿舍里的男生并不确定“那个人”有没有脚。 而有这个疑惑的人不止他们…… 这两双鞋似乎正踩着节拍，一会垫脚，一会落地，一会前进，一会后退，楞哥甚至绕了个圈。 弹幕早在那双鞋出现时，便消失无踪。 这可能是开播以来最干净的一次直播画面。 “嘶嘶……”一股电流声传出，pad失去了画面。 …… 这个宿舍里正保持着落针可闻的寂静。 “看一下其他主播吧。”其中一人打破了气氛，开口道。 其余三人附和。 蛋花小可爱正在二楼寻找楞哥的身影，据知情粉丝的弹幕消息，楞哥正在二层里边的一间屋子里。 蛋花胆子不算小，不然也不会加入这个直播项目。 她一路保持着安静，不与弹幕互动，静静的往深处走着，每经过一个房间，就会朝里边看一眼。 这是她经过的第六个空房间了，还有两个，前面应该就是死路。这么想着的蛋花朝房间里看了一眼。 空无一物的毛坯房里，有一个人影。 那个人影只是站在墙边，什么都没做。 蛋花的心里漏了一拍，她捂住的自己的嘴。 自拍杆正对着蛋花，弹幕见她的反应不由得猜测她看见了什么。 蛋花眨了眨眼，人影消失不见。 是错觉吧，应该是错觉。 蛋花咽了口唾沫，前方还有两个房间，她此刻却不敢再往前走。 马上就要到死路的这条走廊，此刻看起来暗了不少。 错觉！ 蛋花转头离开了走廊。 可直播间的粉丝们却分明看见最后一个房间里，楞哥伸了半个脑袋出来，他笑嘻嘻的看着蛋花的离去的身影。 “我艹，那是楞哥吗？” “脸是楞哥……” “楼上暗示楞哥换了个人的你站住！” “娘希匹的，楞哥是咋了？” “撞鬼了。” 心中有些杂乱的蛋花没有瞧屏幕，也许……没瞧正是她的幸运吧。 此时，银光大厦大堂。 “你什么意思？”从二楼摔下的主播厉声质问着石崇善。 石崇善好笑的看着他，也不说话。 这种“你是智障吗？”的眼神深深刺伤了眼前的这位主播。 弹幕也不在讨论主播此前的意外事件，转而不停的起哄让两人干一架。 “小嗨嗨别怂啊！” “那还是个学生吧，怕什么啊！” “那学生长得还挺不错啊。” “……说好看的你滚。” 小嗨嗨没看弹幕，他正气着呢。 石崇善也没看弹幕，他正研究这人身后的鬼呢。 俞亮倒是瞧着弹幕，他的双手不停的在打着什么：“你们都是黑粉吧，让主播打架有什么好处？”“对方可是高中生啊，你们居然能说出这种话，你们是禽兽吗？” 小嗨嗨身后的鬼恶狠狠地瞪着石崇善。 一头黑发，还挺长，看面容应该是个女孩子。瞧着湿漉漉的，难道是个水鬼？水鬼上岸？ 石崇善想着想着，心情就写在了脸上。 小嗨嗨瞧着他那本来面无表情的脸突然露出微笑，这小孩还挺好看嘿？ 弹幕：“笑了，这小哥笑起来好看啊！” “感觉自己要弯了。” “恶心……” 余光瞥见弹幕，小嗨嗨虎躯一颤，这小子莫非是个兔子？ 正当小嗨嗨想开口打破这似乎有些旖旎的气氛时，二楼有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 “嗨嗨！” 蛋花在走廊里走了一半，实在耐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惧，便一路小跑到了栏杆处。 她看见了一个熟人，一个十分自恋而不自知的主播，小嗨嗨。 正处于惊恐的她自然而然的喊出了他的直播昵称，遇见熟人，喊了熟人的名字总是莫名的会有一些安全感。 可是当小嗨嗨抬头时看向她时，她却看见了小嗨嗨身后的那名…… “鬼啊！！！！！！！” 尖叫，然后晕倒。 第31章 大厦灵异直播（四） 小嗨嗨眨了眨眼。 蛋花怎么就晕了？ 他突然感受到身后的一股气息，有些凉，还有些湿。小嗨嗨没想太多，转头看向身后。 脸没瞧清楚，但那一头长发和充满怨恨的眼神却瞧得明白。 “咚。”小嗨嗨也晕倒了。 石崇善踹了踹小嗨嗨，居然真晕了，他看着倒在地上的小嗨嗨，琢磨着这样看起来俞亮的胆子似乎还算不错。 俞亮没注意大堂，注意力都在手机上。瞧见弹幕里一片哗然才将注意力转向了石崇善，他关了手机，从小嗨嗨的后头走过去，捡起他落在地上的自拍杆，这自拍杆质量挺不错，这样都没将手机摔丢出去。 俞亮将手机摄像头对准地面，长按了关机键。听到声音后，从自己兜里在拿出自己的手机，确认直播已经强行结束，不由得点点头。 石崇善饶有兴趣的看着俞亮在那忙活，也不知声。 直到俞亮打算将小嗨嗨的手机塞进后者的口袋中时，才发现眼前似乎有个模糊的虚影。 俞亮的手停在半空，他咽了口口水，根据自己这些天来的经验，这个虚影十有九成不是人。 俞亮克制着自己保持目不斜视，视线缓慢上移。 虚影不愧是虚影，看不清脸，只能隐约的瞧见这鬼的长发和一套白色运动衣。 这就像是看恐怖片时最吓人的部分被打上了马赛克，反而有种搞笑片的既视感。 本着这样的心理，俞亮抬起手同眼前这位女鬼说了声嗨。 “嗨。” “……”女鬼。 “……”石崇善。“没想到你现在胆子这么大了。” “啊？啊……还行还行。”俞亮自然想不到石崇善与自己的分辨率不同，他那边可是蓝光画质。 女鬼低头看向小嗨嗨，神情复杂。 石崇善开口问道：“你是怎么上岸的？” 女鬼抬头，苍白的眼珠透着不知名的情绪，开口的声音声线清脆但嗓子却沙哑的厉害，“上岸？” 石崇善不由得有些惊讶，难道她不是水鬼？ 俞亮听见两人的对话，插嘴问道：“你叫什么呀。” 除了尹君和黄二，她可是自己第一个敢聊天的鬼啊！ 女鬼回头看着俞亮，不知怎的，神情竟然有些温柔，“黄洋。” 石崇善自然注意到了女鬼的神情变化，他看向俞亮，俞亮脸上的表情依旧，不由得挑了挑眉。 “嗯，比张莉莉的名字好听多了。”俞亮咧嘴一笑。 “……啊切。”在床上玩手机的张莉莉。 女鬼表情有些讶异，但却没继续说什么。 石崇善瞧着两人这短暂的互动，在看看地面上的小嗨嗨，嗤嗤了两声。 石崇善正准备开口问黄洋关于一些她经历的问题，二楼昏迷的蛋花却幽幽的醒转，看见了黄洋后，又是一声巨大的尖叫。 并且嚷嚷道：“那是鬼吗？那是鬼吧！”蛋花激动的用手抓着栏杆，眯着眼仔细的瞧了黄洋的脚，和平日里大众对鬼的印象出入一致，她果然没有脚！ “你们看见了吗，也许她就是让仙人进入沉睡的罪魁祸首！”蛋花将手机屏幕对着黄洋，朝屏幕那一边的粉丝说道。 弹幕：“……” “蛋花被谁刺激到了？” “演得真像。” 蛋花还在栏杆的那一边激动着呢，屏幕突然变成了雪花，她将矛盾对准黄洋：“是你吧！是你搞的鬼对不对！” 黄洋的神情正逐渐凶狠，石崇善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瞧着两人，俞亮有心想调和气氛，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此时尹君从蛋花的身后出现，与石崇善的视线对上后，微微一笑。 蛋花似是感应到了身后的“人”，正准备转头，尹君的脑袋已经架在她的肩上。 撤去了眼珠幻象的尹君，现在的瞳孔与眼白无异。 蛋花的视线里只有一张苍白的女性面孔，这张面孔一看就有问题。 果然，气孔开始流血，脸皮开始腐烂。 然后有一声似远似近的叹息在耳旁喧嚷。 “你，和我一起走吧。” 蛋花只觉得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不消片刻，她又倒了。 尹君带着蛋花飘向大堂，一同随行的还有一位女子，想必是另外一名主播。 此时的尹君恢复了先前的恬静与样貌，朝石崇善低眉微笑，行了个礼。 石崇善夸赞道：“做的不错。” “石郎不生气就好。” 俞亮站位偏，没瞧见尹君对蛋花的所作所为，就觉得这两人越发讨人嫌了。 石崇善看向另外一名主播，尹君主动解释道：“妾身惭愧，没追上那只大鬼，他的实力应在妾身之上。”顿了顿，“待妾身恢复如初，他便算不得威胁。” “至于这位小姐是妾身在找寻那大鬼时在三楼遇见的，她不知遭了什么魔障……有些疯疯癫癫，妾身观察了一会后将她打晕了带来。” 石崇善点点头，“那只鬼在哪一层消失的，这个主播身上你观察出什么了？” “回石郎的话，那只鬼在二层消失了。这位主播……起先只是在喃喃自语，后来开始破口大骂，紧接着似感受不到疼痛，将自己脸抓毁了一半。” 尹君没有动那位女主播，只是看了她一眼，主播便自己转了身，正脸朝上。 俞亮惊呼一声，“乖乖，这对自己是真下得去手啊。” 尹君接着俞亮的话头，接着说道：“本以为她是着了那大鬼的道，妾身埋伏在阴影处等他出现，可她开始自残后妾身便现了身。” “挺好的啊，你要是不出现，不仅这脸，也许她脑袋都要烂了。” 石崇善本也想开口，但俞亮已经开口，他便将话咽了回去。 现在地上已经躺了三人，还剩一个。 “你们知道剩下那个主播去哪了吗？”石崇善问道。 俞亮想了想，“好像是在二楼。”说罢，他打开手机，找到了楞哥的直播间，只见直播间里漆黑一片。 “他的直播也关了。” 也……吗。石崇善看向这幢大厦，眯了眯眼。看样子这栋大厦的情况比自己预料的要复杂得多啊。 “我们去找他。”石崇善开口。 “那这仨咋办。”俞亮问道。 闻言，石崇善有些皱眉，丢在这吧，万一回来只剩三具尸体了怎么办？带着去？这三人可不是简单的累赘啊。 思考片刻，石崇善以询问的语气说道：“要不然把他们先搬出去？” 俞亮点点头，“我看行，外面不还有家德克士，把他们丢在那。” 石崇善也觉得行，准备动手，被尹君拦了下来，“眼下还剩下的那位主播行踪不明，状态不明，妾身认为先去找他更加合适。这三位不如叫醒，让他们自行离开？” 哦，对哦，除了那个抓烂脸的女主播，另外俩只是吓晕了而已。 俞亮看向石崇善，等着他做出决定。 石崇善思虑片刻，突然想起这里还有个“人”。 “黄洋。”失去好一会存在感的女鬼看向石崇善。 “你想害他吗？”石崇善问道。 黄洋看向小嗨嗨，表情一会怨恨，一会追忆，阴晴不定。 石崇善本能的觉着她不想害人，便说道：“你……我不知道你能不能感应到这大厦里的另外一只恶鬼，他想杀人。” 黄洋听明白了石崇善的言外之意，如果自己不想害小嗨嗨，那就别让他在回来。 “你们把他们叫醒吧，我看着他们。” 石崇善点点头。 蛋花与小嗨嗨被叫醒后，有些茫然。石崇善略过了鬼怪的部分，将另一位主播的情况讲于他们二人，劝他们带着她赶紧去医院。 蛋花瞧见那女孩的脸，吓了一跳，小嗨嗨多的话没说，一个公主抱将她抱起，就离开了大厦。 见他们如此决绝，俞亮在一旁感叹了一句：“呵，这就是他们的情分。” 石崇善不予评论。 两位主播离开大厦前，黄洋回头说道：“你们想找的那个人，在二层最里面的房间。” “他已经死了。” 第32章 大厦灵异直播（五） 你看见过一望无际的草原吗？ 你感受过大海的惊涛骇浪吗？ 你看得到，这幅美景吗？ 楞哥的神智清醒着，正因为清醒，所以正遭受着源自于恐惧的煎熬。 绿油油的草原转念尸骸遍地。 大海下全是地狱般的酷刑与惨嚎。 人呐，对于同族的遭遇多少会有一些来自想象力的代入。 楞哥脆弱的神经正被这恶鬼无数次的打磨着。 以至于，他终于进了幻境。 “啊！！！！” 楞哥从床上惊坐起，狠狠的深吸了一口气。胸口心脏的快速跳动还在刺激着大脑。 是梦啊，这梦也太真实了吧。 楞哥缓了片刻，下了床。 做主播的，每日起的不早，睡的挺晚。他拉开窗帘，被窗外的阳光刺到了眼，闭了一会后重新睁开，今天的天气真是不错。 照例先点了一份外卖，接着去刷了牙，洗了脸，在刮干净胡子。从衣柜里挑出一件亮黄色的t恤，楞哥坐在了电脑前。 电脑是前段时间花了点钱购置的，经得起steam上某游戏最高画质的蹂躏，顺手还买了支麦，据传这麦的收音效果很是不错。 一如既往，楞哥开始了一天的直播。 他在直播圈混得不算好，中游之姿，有时候打打游戏，有时候给粉丝放放电影，相较于紧凑的时间安排与争夺上游的压力，现在的工作强度与收入他已然十分满意。 正在进行第二局游戏时，门外响起了咚咚咚的敲门声，还有人的声音：“您的外卖！” “来了，稍等！”楞哥将盘在椅子上的双腿放下，穿上前女友给买的小猫凉拖，几步走到门口。 “咔”门开了，可门外边却空无一人。 人呢，我没让他等多久啊。难道在楼下？ “喂，外卖人呢？” “啊，稍等，马上。”人果然在楼下。 外卖小哥到楞哥门前时，喘了好几口气才缓过来，解释道：“刚才我车钥匙不小心摸兜的时候掉楼下了，我就下去捡了一趟。” 楞哥表示理解，微笑着跟对方说辛苦了。 小哥连忙摇头。 将门关上后，楞哥提着手里的鸭血粉丝汤回到座位，直播间已经关了，等下午些在开，现在是他的午休时间。 “这家鸭血粉丝汤不管是吃几次，都吃不腻啊。”楞哥闻着味道，砸吧砸吧嘴。 吸溜吸溜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楞哥把汤全喝了干净，脸上却还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瞅了眼时间，离开播还有段距离，这段时间自己做点什么呢？ 楞哥坐在椅子上，脚随意一蹬，转了个圈。 不然出去转转吧。 心下有了决定，楞哥从椅子上站起来，拿了桌上的钥匙，离开了住所。 天气正如早上拉开窗帘时那般，阳光明媚。 楞哥贪婪的深吸一口这充满夏日青春的空气，给自己鼓劲道：“散散步，然后回家睡个觉，下午好好打几场游戏！” 在街上游荡了一会的楞哥却发现这么好的天气下，行人却少的奇怪。 难道因为今天是工作日的关系？ 认为自己想的很有道理楞哥也不再细想，抬着头感受从枝叶缝隙中照射下的阳光。 嗯？ 不远处的一片地聚集了不少附近小区的居民，楞哥好奇的凑了过去。 楞哥的个子壮，想挤到人群中费不了多少事。 这…… 眼前是一具尸体，盖着白布。 尸体周围被警察贴上了封条，围观群众也只能在远处凑凑热闹。 说热闹似乎有些不妥。 从白布的情况上看，那尸体流血量似乎不少，白布中间有一块显眼的红色血迹。 被捅了？这附近……一直还挺安稳。 给自己默默提了个醒的楞哥将注意力从尸体上挪到周围的警察身上，他发现了一名警察神色严峻，而其他警察有的面色苍白，有的……那是惊惧吗？ 楞哥对这事有些好奇，但瞅瞅时间，再不回去睡个觉，可能就没时间休息了。 于是收敛起继续吃瓜的心思，原路返回。 明明中午正是阳光直射的时候，理应感到温暖或是炎热才对，可楞哥却觉得有些凉意。抬头看看天空，瞥见不远处那厚厚的云层也就心下了然。 在待下去，恐怕就要下雨了。 人真是念什么来什么，骤雨将至，起初是微微凉风，接着风力增强，现在楞哥身边的树叶正被吹得哗哗作响。 不知道的还以为台风入境了吧。 楞哥两手紧紧贴着腰，眯着眼瞧了瞧周围，摆在商铺外边的桌椅被吹翻了不少，这风却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 顶着狂风楞哥到了家里，开门时听见身后有哒哒哒的脚步声。 楞哥回头瞧去，诶，真是好巧，竟然是之前给自己送餐的小哥。 “哥，好巧。”外卖小哥主动打了招呼。 “好巧，这风这么大，你还送餐呢？” “天气变得太快，分部估计还没反应过来，我先把手上的单子送完就不抢单了。” “辛苦你了。” “没有没有。” 楞哥笑着点点头，钥匙打开了自己的公寓。 心有所感下他突然回头，见外卖小哥竟然就站在自己身后。 他神情诡异的瞧着自己的房子，眼珠就那么直直的看着里面，然后说道：“哥，我请在外边吃东西吧。” “啊？这么大风你没毛病吧。”楞哥直觉这外卖小哥的眼神有些不太对劲，瞧得他有些心虚。 “就是这么大风才要出去啊。”外卖小哥的视线从楞哥的家里转到他的身上。 “……”楞哥，“你疯了吧。” 楞哥慌忙的进了家，将门关上。平缓一下心里那莫名的慌张感，楞哥靠近门边看了看猫眼。 外卖小哥不在家门口。 楞哥耸耸肩，像是自我调侃般说道：“今天真是邪门。” 这会也不困了，要不看看剧，下午接着直播。 楞哥打开电脑，随意找了部美剧，从桌子下边翻出了一包零食，边吃边看。 “愚蠢的人类啊……” “就这样吧，让他们自取灭亡吧。” “这就是你们所谓的神吗？” 音响里传来两方的对吼，楞哥的注意力却不在剧情上边，他扭过头看向窗外。 “风怎么……”楞哥起身站在窗边，窗外的世界仿佛停止了运动，但当他打开窗户时，一阵怒号的大风直直打在他的脸上。 吃了一大口西北风的楞哥关上了窗，捋了捋头发，在看向窗外。 “嗯？那是……” 窗户下边，楼下，一身黄色的外卖小哥正看着他。 外面因风雨的影响，看起来漆黑一片，因此楞哥看不清他的表情。 说来可笑，明明看不清表情，却感受到了一股悲伤。 “有病。”楞哥嘴里低声念叨了一句。 任谁被别人这般盯着，盯得久了都会又怒又怕。 楞哥正准备将窗帘关上，却发现外卖小哥迈步朝楼里走去。 不会吧，他又想上来？ 楞哥关窗帘的动作停止，一会看看自己门边，一会看看窗外。神色戒备。 外卖小哥没有上楼，他牵着一名小孩又到了风雨中，他们两一起抬头盯着窗户里边的楞哥。 视线对上的楞哥赶紧“唰”的一下将窗帘拉上。 有病吧他们。 楞哥走入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咕咚咕咚猛喝了几口。 喘了会，楞哥觉得自己冷静多了，便重新站到窗户边，隔着窗帘望着外边，那里有两个……不，三个黑影了。 一阵寒颤，楞哥搓了搓手臂上刚起的鸡皮疙瘩。 甩甩头，楞哥坐在电脑前，关了电视剧，打开直播。 预想的开播进展不顺利，他怎么都点不进去那个界面。 生气的摔了鼠标，页面退回了直播间。 直播已经开始了…… 楞哥手一抖…… 他看着直播界面，里面有一个男人，就是他自己，他走进了一桩大厦，从大厦一楼走到二楼，向直播前的粉丝们解释他们伙伴的遭遇，接着开始一间一间的搜索空房。 二楼最里间，他见到那一条红色的痕迹，也看见了他正沉思时身后多出的另外一条红色划痕。 接着屏幕掉在了地上，他开始跳舞。 那被打了马赛克的脚转呀转呀， 就转出屏幕， 脚的主人保持一种难以理解的微笑表情， 楞哥抬头想看看他的脸， 却被一张黑漆漆的大洞罩了下来， 临了前， 楞哥看见了电视屏幕里倒在手机摄像头前的自己， 流着哈喇子， 没了双目。 临了前， 他想起来那外卖小哥的话， “就是因为风大，才要出去啊……” 现在外面， 站了几个人了呢？ 第33章 大厦灵异直播（完） 石崇善看着黄洋飘出大厦，那只女鬼本身存在的意义似乎比这幢大厦里存在的恶鬼让他更感兴趣。 俞亮在一旁瞧着石崇善的神色，心里嘀咕自己的发小果然口味不在人类身上。 而立于石崇善身边的尹君嘴角一直挂着微笑，可俞亮却分明瞧清了她眼角的寒光。 说到底尹君到底看上了石崇善什么？ 石崇善收回目光，说道：“去二楼吧。” 俞亮走在石崇善身边，尹君飘在前方。 之所以没选择电梯的原因，无非就是电梯相比较楼梯而言，密闭的空间令俞亮感到更加害怕罢了。 从楼梯间出来，一股刺鼻的味道刺激着石崇善与俞亮。 “怎么你给我用了符，这味道还这么浓。” 石崇善的表情从闲庭散步般的自然转变成了略微有些严肃。 “因为他吃了人。” “？？？？”俞亮。 俞亮心中一惊，手揣进衣服兜里捏紧石崇善给的符纸。 两人一鬼走进最里间的屋子，俞亮刚进去没有几秒，就在墙角呕吐起来。 “呕……”俞亮捂着自己的胃，这脏器感觉生生被肋骨压了几遍，现在疼的厉害。 石崇善听见俞亮的脚步声，幽幽的说了一声：“还好瘴气的味道够足……” 俞亮讪讪的解释道：“这种画面我也没见过啊。” 俞亮指的这种画面正是眼前躺在地上的楞哥尸体，剖膛的伤处触目惊心。 在如此血腥的画面面前，令俞亮感到不适的，除了那浓浓的血腥味，就是隐藏在大厦中那恶鬼的残忍之处。 毕竟谁也不知道如果自己掉在它的手里，会不会也是同一个下场呢？ 石崇善的袖中出现了些许灵线，这些灵线彼此纠缠集合，成了一根棍子。 石崇善用棍子戳了戳楞哥的内脏，瞧见这一幕，俞亮又干呕了几下。 “心脏没了。” 在一旁认真观摩的尹君点点头，“他比我们刚到时更厉害了。” “吃了人心的大鬼啊…”石崇善摇摇头，“警戒周围。” 尹君应是，身上的衣裙无风自起。 石崇善从兜里摸出了两只小铃铛，铃铛呈古铜色，被编织好的红绳系在一起。 石崇善盘腿坐下，铃铛高举过头，另一手食指与中指并拢，他正准备出声念咒，却梗了一下，两手皆放于腿上。 俞亮见架势都摆了出来，怎么现在停了？于是问道：“咋了这是？” “……”石崇善神色不变，“这个人真名叫什么？” “……”俞亮拿出手机，在搜索引擎里输入这人直播间里标注的昵称，奈何他知名度不够，没有信息页。 俞亮只好耸耸肩，“查不到，现在怎么办？” 石崇善瞧眼前这男人，一脸呆滞，有眼无瞳，叹了口气，“算了。” 当石崇善从地上站起时，一阵阴风吹过。 俞亮被迷了眼，半晌睁不开，尹君倒没事，可脖子被五只尖锐的指甲抵着不敢妄动。 石崇善没什么别的表情，抬头看向这只比自己高了半个脑袋的大鬼。 小嗨嗨是被他推下去的。 他的脸一直在笑，哪怕现在与石崇善对视着，也依然在笑。 “是你，恩公。”大鬼开了口，居然是低音炮。 俞亮两只眼睛不停淌泪的同时还有心吐槽。 “受不起。”石崇善回应道。 一阵呵呵声响起，就像是乡野半晚树林里被风刮来刮去的枝叶，听得人心底毛骨悚然。 “你受不受，其实没什么关系，这因果，也不是你不想要就不要的。” 这大鬼…… “既然你说起了因果，那你还吃人？” 又是一阵呵呵呵呵呵。 “恩公没去过地府，在那除了打坐诵经挑水工作，还有什么有趣的事情？” 工作？地府的工作？ 石崇善神色怪异，“你为了有趣逃了地府？”还是为了逃避工作逃了地府？ “嗯。” “……”石崇善。 似是看出了石崇善的疑惑，大鬼接着说道：“人活着的时候为了自由而失去自由，现在死了，若还是没有自由，岂不是太无趣？” “你为了有趣也好，自由也罢，”石崇善打掉大鬼企图摸一摸他脸蛋的指甲，“你主动回去地府，这些事我就不再追究。” 自然有地府追究…… 大鬼诚心发笑的表情显得狰狞，“我以为你会懂我们。” 石崇善不说话，但他身后慢慢浮现的灵线已经说明了他的态度。 “哼。既然你不念缘分，那我也自然不念旧恩了。” 大鬼的指甲插入尹君的脖颈，划开她的灵体后，两手指甲冲着石崇善而去。 石崇善身后的灵线缠住他的指甲，在向上缠上的大鬼的胳膊。 嘶嘶的声音不断的从大鬼的灵体与石崇善的灵线接壤处传出，大鬼见这灵线虽然扯不断，对自己的伤害也微乎其微，也就懒得搭理。 哼，石崇善在心里冷哼一声。 他一步踏出，掌心向上，胳膊与肩持平，这分明是某武术的架子。 大鬼亦在心中冷笑连连，他抛弃了作为鬼的优势，选择现身与这少年说话，其一是表明自己的善意，其二是他根本不怕。 大鬼的速度很快，他的指甲转眼间已经到了石崇善的眼前，第一招，它企图戳瞎这不知好歹的小子。 石崇善身形未动，围绕在身边的灵线轻轻一扯，竟将大鬼前行的方向扯歪半寸。 石崇善借势一掌劈在大鬼的胳膊上，一招，大鬼被废了一条手臂。 大鬼噌的出现在墙角，尽管脸上依旧笑容不变，但他的眼神却充满了警惕。 这个小鬼…… 大鬼的身影渐渐融入身后的墙壁。 你若早用魑魅魍魉的诡计，我兴许还不能拿你怎样，现在…… 石崇善抓住身边的灵线，用力向后一扯。 力气挺大，“过来帮忙！” 石崇善喊了一声，尹君尚未完全凝聚的灵体飘向他的身后，模糊的双手同样抓住灵线，眼睛只能眯着瞧人的俞亮二话没说，匆忙上前，第一下没抓中灵线，尹君将灵线递入俞亮手中，俞亮这才拿稳。 “使劲！”石崇善再喊，俞亮用脚跟使劲，奋力向后，对方的力气实在太大，灵线在这屋子里四处游走，可那大鬼的身躯却没一点冒头的迹象。 该死，如果让他跑了，想赢就难了。 石崇善一边使着劲，一边在心里琢磨。 俞亮心无旁骛的拉着灵线，最后位置的他感受到的压力也最大，几番交锋后，他不得不喊出啊啊啊的声音给自己助阵。 听见俞亮的喊声，石崇善咬破嘴角，朝身后的尹君喊道：“喝！” 尹君被石崇善这一喊惊的松了些力，三人被灵线扯得一起往前挪了几步。 “喝了！”石崇善在喊一声，尹君一凛，操控着石崇善嘴角的血滴进入身体。 得到人血滋补的尹君不仅身形骤然凝聚，且力量更恢复如初。 尹君诧异的瞧了一眼石崇善，石郎，是什么人？ “别发呆！”余光瞧见尹君看着自己，石崇善便出声提醒了一声，回神的尹君瞧着眼前这人，收敛了那七七八八的心思。 单手用劲，不仅将那大鬼从墙里扯了出来，还将俞亮和石崇善给拉飞撞倒在一边。 该死，轻敌了。大鬼准备趁石崇善还倒在地上时逃走，重头再来。 可尹君却没有给它机会。 不看落在地上正喊疼的俞亮，尹君清楚的知道此刻自己的任务，她在大鬼再一次动身之前迅速飞出，羊角bi shou落入手心，bi shou轻轻一划，大鬼的魂体顷刻间消散。 “该……死……” 点点绿光映照着尹君的身影。 眯眯眼俞亮仿佛看见了古时候回首一眸动人心的女子。 石崇善拍拍自己的膝盖，无数灵线涌入绿光，就像抓萤火虫那般抓到了石崇善的掌心。 石崇善从兜里拿出一张符纸，将其叠为信封模样，绿光全被送入信封中。 “走吧。” 俞亮看看尹君，再看看石崇善，点点头，“这人怎么办。” “会有人报警的。” 片刻后，警方来到银光大厦，找到了楞哥的尸体。 陈强国的面色很难看，一用劲，将手中一直拿着的牛皮纸信封揉成了团。 房顶，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这些人也要选一个捉弄吗？” “不了，他们是执法的。” “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可惜啊。” “没事，在等下一批吧。” 地府， “怎么办，这都好几天了，石公子还没联系我们。”白无常喃喃的说着。 “我们联系他。”黑无常接话道。 第34章 “滚” 李京是个贼。 虽说入这行的时间不长，但他却颇有天分。 有天分到何种程度呢，大致就是在让他锻炼两年，国外知名的盗贼团伙就得慕名前来邀请他加入队伍了吧。 但李京自己不乐意做个贼。 纵使他很感激收留自己的师父，但现在社会环境多好呐，何必非得做个贼呢？端个盘子，收个银，也算是稳定收入不是。 这日子嘛，何必要求太高，过得舒坦就行。 就这幅天大地大睡觉最大的样子，让李京的师父，也是名义上的义父恨得牙痒痒。 在师父的yin wēi之下，李京不得转行，每日得挑三家练手。 这三家是他好不容易从师父三十家的要求下拼了命争取来的。 他虽然懒，不上进，邋遢，但总归有个优点，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 现在这个小区就是自己的第三个任务。 芳园小区。 一座由大爷大妈统治的小区。 面积不大，但人口不少。 这小区怪呀，大爷大妈白天晚上一定会出门溜达，小区广场倒是没有广场舞，但太极八卦却少不了。 十步见一人，百步见一桌。 这一桌指的是麻将桌，象棋桌，围棋桌，下棋两四人，围观十几人。 总而言之，这小区的热闹程度可比商业小区楼下琳琅满目的店铺夸张得多。 “诶，小伙子面生啊。来这找朋友呢？”一位圆脸卷发的大妈招呼着李京说道。 “对啊，好久没见，今天约了一起打游戏。”李京摆出了一副老实巴交带点腼腆的表情出来。 “哎，那是得熬夜了呗，你们小年轻啊，就该少点点外卖，那外面都用的什么油啊，你说是不。”大妈的眼睛笑着眯成了一条线，露出那整齐的白牙。 李京一个劲的回应着是，拖着小伙子聊了小半会，大妈才放过他：“哎哟，你瞧，拉着你聊了这么久，真是对不住，这小区啊，年轻人太少见，难得有一个，就想和你们多多唠唠。” “不碍事，不碍事，那阿姨您忙去？” “诶，成，多懂事的小伙啊。”大妈拍了拍李京的胳膊，从他身旁走远。 李京呼了一口气，有些皱眉。 不好办啊。 现在要是再不出手，等大爷大妈锻炼完，那就只能等半夜了。 可这遍地的大爷大妈，如果每个人都上来找他唠两句，那他今晚这任务是过不去了。 想到自己任务失败，师父对自己的惩罚，李京不由得又打起十二分精神，同时给自己鼓劲道：“加油，这票干完又能一觉睡到自然醒了。” 说来好笑，这位在贼圈享有盛名的年轻人，其人生最大的目标，就是想睡就睡，且有张好床给自己睡。 李京认真观察了一遍这小区，建筑老旧，花园不多，楼挨着楼。 还是老规矩吧。 李京闭上双眼，凭感觉走啊走啊，走啊走啊，走到了一个感觉对的位置，停下来。 嗯，5栋吗，和我也有些缘分，就这了。 李京金牛座，生日5月。 秉着左右不选左，必须得往右的人生良言，李京踏入了芳园小区5栋2单元。 进了楼之后选择哪一家就得考技巧了。 李京走的慢，步子一会重，一会轻，有时还假装自己手机响了接个电话。 他支着耳朵，路过一家听见了狗叫声，还有电视声，更有想开门查看情况的住户。 都不行啊，难道今天运气不太好。 李京是个执着的人，正所谓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因此他拒绝选择其他栋，今天，现在，就必须在这5栋2单元下手。 十户人家，全都有人，唯有一户，家里有犬，但听不见人声。 李京暗暗决定，就那家了。 摸了摸自己的包，拿出专门对付小动物的物什，想了想，万一是条大狗呢，他又从包里拿出电击棒。 从兜里拿出专门开锁的装备，李京朝着这6号人家的门就鼓捣起来。 “咔。”门开了。 李京轻手轻脚的进了门，顺手将门关严，手里抓着狗粮与刚撕开包装的鸡胸肉，警戒的瞅着屋内。 突然玄关和客厅链接着的墙壁拐角那冒出一个小脑袋。 哟，这狗真罕见，居然是只黄色的哈士奇。 个头不大，没啥好虚的，李京瞬间伸直了背。 那脑袋右面又冒出了一个小脑袋。 哎哟，看着还挺肥的这只猫。 李京见它们也不叫喊，心下觉得这一狗一猫应该不怎么出门，属于被主人宠坏的那种，不怕人。 李京猫着腰，准备向前拿手里的这些食物先迷翻它们，接着自己就能搜一搜这家里有没有好东西，拿着战利品就能回家睡觉去了。 腰刚弯下去，橘猫的后头又冒出一个脑袋。 李京手一颤，鸡胸脯的肉块被抖落在了地上。他赶紧拿另一只手揉揉眼睛，那是个什么玩意？ 一只狗的脸上出现了人的五官，特么表情包成精了？ 揉过眼睛，李京虚着眼瞅向那墙，发现那表情包不在了，喘了一口气，应该是中午那一户太耗费心力，所以现在出现了幻觉吧，李京这么安慰着自己。 “来，来吃好吃的。”李京将掉在地上的鸡肉捡起来，丢去墙角。 黄色哈士奇低头闻了闻。 对，对，闻一闻然后吃了它。 李京一脸高兴，先解决了狗，那猫有什么好怕的是不。 哈士奇张开了嘴，咬住地上的鸡肉，头缩回墙里边。 还害羞呢，李京心想。 等了会没听见狗倒地的声音，李京有些疑惑，他往前走了两步，见那猫只是瞧着他，就在走了两步。 李京头一勾，看向墙角。 咦，那只狗呢？ 李京四处看了看，找不着那只哈士奇的踪迹。 奇怪…… 正琢磨着呢，突然，“啪”，灯关了。 按理来说，现在正值夏秋过渡，太阳下山的不算早，即使关了灯，屋子里也应该有自然光。 但李京确信，现在这屋子里，真的是一片漆黑。 伸手不见五指。 咕咚。 李京咽了口唾沫。 这屋子有些玄乎啊，要不还是换一家好了。 原则什么的，在生命面前都是可以在商量的嘛。 李京转身，凭着感觉走了条直线。 玄关到这墙壁，也就是条直线。 既然是直线，那门呢？ 我走歪了？ 我怎么走歪？我走歪难道不会碰上墙吗？ 卧槽，我的门呢？ 李京的小心脏正砰砰乱跳，他总觉得自己身后有人，身前有人，头顶有人，脚边有人，总之就是前后左右都有人。 有的人可能会问了，干这行的，难道还怕这些？ 其实干这行的，反而更怕这些。 在李京的想象中，现在正有一个人站在自己身边，默默的看着自己，就恐怖片那些烂俗但屡试不爽的情节。 就像是洗澡的时候，洗发水糊了眼睛，脑海里出现一张女鬼的脸，静静的看着自己，所以洗头洗的更快，方便睁眼。 李京随着自己恐惧的疯狂增长，正上下左右前前后后的摸墙，企图找到那扇消失的门。 咕噜咕噜。 砰。 有什么东西撞到了李京的脚。 李京的动作停了下来。 脚边的东西会是什么呢，会是人头吗？ 咕咚。 又是一口口水。 李京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兜里还有一只手电筒。 他拿出那只经过精密设计，不容易脱手，方便携带，可藏下袖珍刀具的迷你手电。 灯光一现。 还好还好，不是人头。 这是个什么玩意？ 在李京脚底的，是一个木盒，正正方方，毫不圆润。 不圆润的木盒是怎么滚到李京脚下的呢，李京这会还没意识到这个问题。 李京拿手电晃了晃，那只猫还蹲在墙角看他。 等等…… 小动物，是不是能看到一些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么……它真的是在看我吗？ 李京这会背后发凉，头晕目眩，他自知自己这个状态是不适宜继续工作了，还是赶紧开门回家吧。 李京不打算动脚底那个盒子，就算没有意识到方正的盒子是怎么滚到自己脚边的，但用脚想都知道这个盒子里边肯定不正常。 傻子才会开啊！ 李京拿着手电准备开门。 “呼……” 耳边……有声音。 …… …… ……！ 恐惧会让人害怕，会让人愤怒，也会让人想哭。 李京这会就很想哭。 “呼……” 转头……还是不转头，这是个问题。 “盒……子……” 这个问题就像是当年盛传的：“你要红馒头，还是绿馒头？”左右都是死。 拿起盒子，和不拿起盒子，这还是个问题。 “盒……子……” 我拿我拿，我拿还不行吗。 李京哆哆嗦嗦的拿起了脚边的盒子。 说实话，作为惯犯，职业惯犯，且还是一名有深度的惯犯，好奇心，他是有的。 但同样作为一名极有天赋的惯犯，命，是凌驾于好奇心之上的。 “呼……”一股妖风吹到他的耳垂。 李京从上到下，从头到脚都打了个寒颤。 哎呀我的妈呀……赶紧结束吧…… 心一狠，李京猛地转身。 手电还拿在手上，好巧不巧的正好照在身前。 一张嘴角咧到耳根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 不仅那张脸毫无血色，李京的脸此刻也毫无血色。 “啊！！！！！！！！！！！！！！” 李京一声大嚎，手忙脚乱的闭着眼睛摸到门锁，开了门就冲了出去。 期间滚了几层楼梯，撞了几次栏杆。 重新见到灯光的他，强忍着那股要喷涌而出的泪水，抿着嘴，冲出了小区门口。 “诶！”李京进小区时见到的大妈喊了一声，“诶，这小伙怎么跑这么快，他朋友怎么他了。”大妈郁闷的挠挠头，还以为能在唠会。 冲上出租的李京深吸几口气。 前座的司机瞧着这乘客有些不对，便好心问道：“没事吧？” “啊，没事。”实在没心思琢磨那些有的没的的理由，李京这会心里正乱。 低头看见自己手里还拿着木盒，手一颤，木盒掉在车上。 里边有一张纸条。 不会有诅咒吧…… 李京再次咽了一口口水，小心翼翼的打开纸条。 这啥？ 李京望着纸上的狗爪印，一脸懵13。 —— 黄大：“这字行不？” 黄二：“行，霸气。” 黄大：“嗯，让他滚吧。” 第35章 约莫是日常 “饿死了，饿死了。”俞亮倒在沙发上嚷嚷着。 “俞小哥喝水。”黄二飘着递上一杯凉白开，俞亮美滋滋的接了水。 “石郎饿吗？”尹君温柔的朝石崇善问道。 石崇善瞧了眼俞亮，后者不动声色的眨眨眼，“随便做点东西吧。” 尹君点点头，飘去厨房。 “你这日子可真是……”俞亮羡慕的砸吧砸吧嘴。 石崇善哼了一声，“你是猪吗？” 俞亮瞪着眼睛瞅向石崇善，“你也不想想我们几点吃的饭！” “猪就是猪，别把原因怪时间。” “……”老子和你讲不了道理了，“你个卖队友的！” 石崇善翻了个白眼，“我卖队友？我要是卖队友你还能活到现在？” “老子！”俞亮气急，憋了半天没有下文。 “黄二，水！” “诶！马上！”厨房里传来黄二的声音。 哼，还想要水？“黄二，不准倒！”石崇善嘴朝俞亮挑挑眉。 俞亮气的龇牙咧嘴但又无可奈何，正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哼了一声，“我去帮尹君。” 正在帮厨的黄二瞧见进屋的俞亮，讨好的把嘴角拉了拉。 “别笑了，你不知道你笑起来渗人得很？”俞亮白了一眼黄二。 黄二努努嘴一副委屈的神情，干嘛拿我当消遣。 坐在沙发上的石崇善起身，走到卧室，原先石婆婆的床现在是他睡的地方，他的床挪用给了俞亮。 他从床底下拉出一个箱子，箱子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道具，八卦盘，长剑，小旗，金盆，应有尽用。 箱子里还有几个小箱子。 我放符咒的箱子呢，我记得是在这个箱子里的啊。 石崇善见自己的木盒失踪，便把大箱子里里外外翻了一遍，在将大箱子挪出床底，低着头检查了床脚，见这些角落都没有，就开始在屋子里翻箱倒柜了。 “崇善崇善，你在找什么呀，我帮你呀。”黄大挠挠石崇善的小腿。 石崇善露出了从来没对俞亮露过的温暖笑脸，“我在找一个小木箱，你见过吗？” 黄大身形一滞，“什么样子的呀。” 石崇善心里好笑，黄大难道不应该问什么味道的吗？ “和这些小木箱一样，味道应该也差不多，里边有我很重要的一些符。” 黄大原地转了几圈，踌躇而谨慎的问道：“那……那崇善是想找箱子，还是想找符呢？” 额，这个问题可真是，石崇善哭笑不得，“应该是想找符吧。” “嗷，那我知道符在哪里！来来来。”黄大咬了咬石崇善的裤脚，示意他跟上。 符和箱子分开了？有人来过家里？不可能啊。 石崇善奇怪的看着黄大，又看了一眼在阳台舔毛的小菊。一般人打不过他们俩，更何况家里还有只大鬼…… 不了解情况的石崇善决定先找着符，在详细问问黄大这是什么情况。 没走几步，黄大停在了拐角。 拐角有一个柜子，黄大用爪子扒着最下层抽屉的把手，用指甲轻轻一扣，抽屉打开。 里面乱七八糟的堆着五颜六色的符纸。 石崇善蹲着身子将符纸理好，数了数，数量没差。 “盒子呢？” “你欺负我！” “我哪欺负你了。” “你说你只找符的。” “……”石崇善叹了口气，“就是个盒子而已，丢了就丢了，我更想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 石崇善摸摸黄大的脑袋，黄大虽然心里害怕，但被石崇善摸得舒服，情不自禁就咧嘴笑起来。 “家里是不是来人了，你们受伤了没有？” 俞亮正好端了盘凉菜上桌，路过这拐角旁边，听见石崇善这温中带柔，柔得腻人的语气，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低声吐槽：“这待遇，我还不如一只狗……” 石崇善假装没听见俞亮说话，继续凝视着黄大。 黄大羞愧的接话道：“家里来了个小偷，我们把他赶走了，我想给他点警告，就拿了客厅的盒子，在盒子里放了张纸条。” 石崇善心下好奇，“纸条？里面写了什么？” “我给他写了个滚……”黄大耸拉着耳朵，小心翼翼的瞧了眼石崇善，见他真的没有生气的意思，才兴高采烈的继续说道：“黄二说我写的可霸气了！” 黄二…… 在厨房的黄二鬼影一颤。 “那写纸条的主意是谁出的呢？”石崇善慢慢引导着黄大说出真相。 “是我啊。”黄大见石崇善笑眯眯的，索性就把经过全说了一遍：“黄二真的好厉害的！对方吓得屁滚尿流！”黄大的年纪不大，虽然会人类的语言，但还说不顺畅，屁滚尿流说成了屁滚尿{liao}流。 “啊切。”正在小黑屋里被罚反省的李京。 石崇善宠溺的揉了揉黄大的耳朵，按照他的观点，这些不安好心的贼人进了家门，黄大直接下嘴就行，但石婆婆不允，石崇善也就罢了这个心思。 不过既然现在石婆婆已经离家出走…… “下次在有小偷进来，你就直接咬，别咬死了就行。” “不行，黄大是乖孩子，乖孩子不可以乱咬人。” “这怎么算乱咬人呢，”石崇善缓慢的说着，“他给你的鸡肉有毒，你可能一睡不醒，所以这是正当防卫啊。” 听石崇善说自己可能会死，黄大的表情纠结起来。 此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崇善。” 石崇善望向窗台，小菊踩着台步，撑着晃荡的肥肉优雅的走向他。 “虽然我们不知道石婆婆去了哪，但你，最好克制一下。”小菊的眼睛很亮，很亮所以显得有神。 石崇善一愣。 克制一下么，呵。好吧，毕竟不能枉费石婆婆养育的恩情。 “那还是不要咬人了，黄大是个乖孩子。”石崇善最后摸了摸黄大的脑袋，从抽屉里拿了几张符，揣在兜里，起身去沙发上坐着。 这不是欺负狗吗，黄大心想，一会说让咬人，一会说不让，而且说要死狗的也是你啊，你还没说清楚呢你就走了。 黄大一脸凌乱，无助的瞧向身边的小菊。 小菊亮闪闪的眸子看着黄大，按年岁算，黄大应该叫她一声菊姐。 这屋子本来挺热闹，现在只剩下他们寥寥几只作伴，其中有一只居然还是鬼。小菊叹了口气，“你啊，别想那么多了，随着你性子来就好。” 石婆婆很会教人，石崇善教的好，黄大也教的好。黄大生性淳朴，小菊并不担心，她担心的是没有了石婆婆的监管，石崇善随时可能恢复的本性。 现在只能指望着石婆婆的余威，能撑到某个足以改变他的契机吧。 小菊敛下眸子，又回去阳台上卧着。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俞亮、黄二陆续端上菜品，石崇善倒是不饿，但这菜式看着动人，他也就拿上筷子多少吃了一些。 吃完饭，尹君黄二照例开始收拾卫生。 俞亮与石崇善本应一起在洗浴间洗漱，但俞亮嚷着肚子疼，要大号。 嫌弃的石崇善就没跟着进去，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抠手机。 俞亮坐在马桶上刷朋友圈，都这个点了，居然还有人发状态，年轻人啊… 其实看着他们喝酒烧烤，三三两两的聚会，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俞亮也说不明白自己怎么知道了这些神神怪怪的事情后不但没跑，反而跟着石崇善屁股后面东奔西跑。 经历了这些非常人的生活后，俞亮打心眼里羡慕那些有日常生活的朋友们。 可是回不去啊…… 他知道这个世界上有鬼了啊…… 知道了还怎么装作不知道啊，哦，黄二能帮忙消除记忆，可是谁想失去记忆啊，一觉醒来回到几周前，疯了可不是。 俞亮在厕所里叹了口气。 正感伤着呢，突然被人碰了碰肩膀。 俞亮转了转肩，想让那人把手拿开，可突然意识到，这厕所就自己一人啊。 俞亮惊愕的转过头， 镜子里有个男的， 俞亮认识他， 在医院的时候见过， 黑白无常里的白无常， 他的脑袋伸出了镜子，头转了九十度，朝着俞亮的方向，那长的夸张的舌头，尾端就在自己肩上。 “啊！！！！！！！！！！！！！！！！！！” 石崇善冲进了厕所。 看见了一脸震惊，不知所措的俞亮，石崇善皱起眉头，捏着鼻子，说道：“冲厕所！” 第36章 同行与魔怔的女人（一） 石崇善最后还是没进厕所，他告诉白无常家里有面穿衣镜。 “石公子，您可不厚道啊。”白无常站在镜子的另一边。 石崇善瞧他抓着自己的舌头往嘴里塞了好一会，然后指责起石崇善来：“你们出院手续也没办，还是老黑走了一趟，耽误了不少事，说好的午夜十二点联系，您从回去到现在可一次没联系过，也得亏阎王爷没问，否则您还得来趟地府。” 石崇善这才想起当初自己出门时，那股仿佛忘了什么事的感觉从何而来。 “那真是麻烦两位叔叔了。”石崇善咧嘴一笑，赔笑着说道。 按照年岁算，石崇善叫白无常一声爷爷都是小的，毕竟他们活了好几千年，想按照辈分算吧，石崇善却不知道他们与石婆婆的关系，在心里琢磨了一会，干脆叫了叔叔。 白无常笑眯眯的接受了石崇善的歉意，转了话题：“石公子最近可有收获？” 石崇善拿出兜里符纸叠成的信封，“今天在我们这一幢大厦里遇见的，他吃了个人。” 听见吃了人，白无常神色严肃，手里哭丧棒轻轻一挥，信封打开，里边的绿芒飞入镜中，这些绿色的光点被白无常握在手中把玩，逃脱不得。 这小子比当初见我们时厉害了一些。“他叫魏鑫，几十年前被枪毙后到的地府，你们能解决了他，可见实力不俗。” 石崇善摇摇头，“他是轻敌了。”随即，石崇善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说了一遍，还告诉了白无常学校那胖子的异常。 “气珠？给我看看？”白无常眉头一皱。 “……”石崇善，“没了。喂我的大鬼了。” 早感受到白无常气息的黄二现在正哆哆嗦嗦的蹲在墙角，他这等外强中干的大鬼在鬼将面前连提鞋的资格都不配。 听见石崇善说“我的大鬼”时，黄二心里老泪纵横，知道这是少爷为了保护他的说辞。 同样听见这一说法的尹君无神的瞳孔中亮了一瞬。 白无常则呵呵呵的笑着，“没了就没了，不过一气珠而已，你白叔叔还不至于那么小气。” 只是嘴上说说吧，石崇善看着白无常那略微睁开的眯眯眼。 阎王爷说的真对，着实没小时候可爱了。 “行了，你那有收获就好，我们保持联系。”本来准备离开的白无常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叫住正往客厅走的石崇善：“石公子留步。” 石崇善回过头瞧着白无常。 白无常舔了舔嘴，心里想了会措辞才开口：“地府口子这件事影响颇大，阳间一些隐世门派和隐世联盟得到了消息，派出了家族子弟或联盟成员前往各地解决当地的灵异鬼怪事件。据我所知，有一伙人应该昨晚到了青城，他们有的与其他地府势力有关系，石公子若同他们碰面了，记得留个心眼。” 信息量有些大，也就是说这些隐世家族将我看做了阎王爷这一系的人，他们兴许与阎王爷有什么矛盾？ 石崇善突然想到，既然都有这么一股势力在解决地府口子的问题了，那我还管那些人生死干嘛？ 似乎是看出了石崇善的想法，白无常似笑非笑的说道：“石公子，这最初的因果可是在您身上呐。” 石崇善一愣，倒也是。 “我明白了，谢谢白叔叔提醒。” 白无常点点头，转身时这面穿衣镜重新反射出石崇善的身影。 石崇善走回客厅。 俞亮端坐在沙发上，黄二蹲在墙角，黄大小菊直面穿衣镜，尹君站在桌旁。 “都这么严肃干嘛。”石崇善笑笑。 尹君看了一眼俞亮，感受到视线的俞亮背一挺，问道：“我们是不是有麻烦了？” 麻烦？石崇善想想，应该算不上麻烦吧。 “没有的事。”石崇善挥挥手，“走吧，都休息去吧，黄二你抓紧时间消化气珠，下次带你出门。” “那我呢那我呢？”黄大站起来，爪子搭在石崇善的身上。 “你也去。”如果对方不厉害的话，石崇善心想。 在家被憋坏了的黄大撒丫子在家里乱窜，精神头与神情越发萎靡的石崇善和俞亮完全不同。 看出石崇善疲态的尹君说道：“石郎，这天马上亮了，趁这时间在休息会吧。” 石崇善点点头，直奔厕所洗漱后一头倒在床上。 这一倒，有一股天旋地转的感觉直奔大脑，晕晕乎乎间便沉沉睡去。 俞亮跟在石崇善后头，枕头一靠，眼睛一闭，也去会见周公了。 尹君帮石崇善盖好被子，缩成一团，在石崇善床边悬空睡去。 黄二见尹君没有要管俞亮的意思，咂咂嘴，操控着凉被盖在俞亮身上，随即也化作一团休息。 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 石崇善睁眼时，时钟已经过了正午十二点，但睡意似乎仍意犹未尽，强撑着沉重的眼皮，石崇善下床，准备小解。 洗了把冷水脸，精神也清醒了许多。 在回到客厅时，尹君已然在厨房里准备午餐，俞亮也被叫醒，正在厕所门口等着洗漱。 “咚咚咚。”有人敲门。 这个点，谁会来，尚有些迷糊的石崇善在心里念叨。 不会是叔叔吧？ 石崇善惊了一跳，他说的叔叔正是石婆婆的儿子。 “谁啊？”石崇善喊了一声。 “咔嚓。”门开了。 没有钥匙转动的声音，不是叔叔！ 石崇善眼神陡变，手边浮出道道灵线。 门口站着两位男子，其中一人年岁约莫与石崇善相仿，十几岁，皮肤较黑，扫把头。另一人年纪稍大，二十岁往上，气质儒雅。 “小彬，这样不礼貌。”儒雅男子柔声说道。 “我们敲门后过了半晌，这人在里边不知干嘛，许久才回一句我们是谁，他才不礼貌。”扫把头回应。 这谁？石崇善看着两人在自家门口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论着礼貌问题，眼睛一眯，想起了昨夜白无常说到的那些隐世门派。 瞧他们这倒古不今的用语，石崇善心里十分肯定自己的猜测。 竟然找到了自己家，是来者不善，还是…… 不得不说石崇善的气势确实不能叫人“小觑”，他在一旁琢磨着二人的心思时，二人皆感到有一股“不怀好意”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这位石小哥。”儒雅男子开了口。“我们是姜氏一族的阳字辈子弟，我乃姜阳旭，这位是姜阳煜。初来乍到，特来石府见礼。” 石崇善挠了挠脸，石府？ “你们……请进吧。”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姜阳旭抱拳弯腰九十度，石崇善见这礼这么大，还真不好出口赶人走。 既然人家是客人，石崇善自然将客厅里唯一的沙发让给了姜家二人，俞亮被石崇善赶到了厨房。 俞亮从石崇善身边走过时，见石崇善的眼神，心领神会，眨眨眼表示自己明白。 石崇善给自己搬了把椅子后，转身给二人拿了两杯水，“你们二人是兄弟？” “表兄弟，阳煜是主家的老幺，我是分家的长子。” 石崇善点点头，将水递给他们。 阳旭喝了一口，将塑料杯搁置在桌上，开口问道：“来青城前，长辈嘱咐我们来这与一位姓石的老人家问候，请问那位婆婆现在在？” “她离家出走了。” 在厨房偷听的俞亮梗了一下，太直白了吧大兄弟，这种话我们私下说说就好了啊。 姜阳旭似乎也没想到石崇善会这样回答，他亦不知该如何接话，反倒是身旁的姜阳煜开了口：“哼，你就任由老人家自己在外？” 石崇善神色怪异。 姜阳旭扯了扯姜阳煜的衣袖，低声说道：“这是石小兄弟的家里事，别说话。” 姜阳煜瞪了一眼自己的表哥。 “没事，就是这位……兄台，我和你有仇？”不然你怎么跟吃了鞭炮似的，指哪炸哪。 “可笑。” 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石崇善不动声色的吸了一口气，算是缓解了心中那股不适感。 “这位小兄弟莫在意，阳旭他就是这样的性子。” 你有没有喝过情商低就不要拿“就是这样的性格”来当借口的鸡汤？石崇善在心里想了想，嘴上却说道：“没事，我家婆婆挺厉害的，所以我才不担心。你们来找她有什么事吗，还是说就只是打个招呼？” 姜阳旭的表情有些犹豫。 “不方便说没关系，只是婆婆她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你们这趟恐怕得白跑了。”石崇善说道。 犹豫再三，姜阳旭决定开口解释：“是这样的，家族里收到一封委托信，有一户与家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夫妇，其妻子似乎……着了魔。” “这事在我们之前家族已派过人手解决，其中不乏好些实力、经验优秀之人，但皆失音讯，现乱世当口，也没更多人力可以派来此地，故长辈托了一封信，希望石婆婆能看在故交的情分上，施以援手，只是没想到……” 乱世，指的应该就是地府口子吧。 石崇善点点头，心里琢磨着这搞不好也是他的分内之事，正准备开口，提出一同前行的建议，却被姜阳煜堵回了肚子里。 “事情你也知道了，这石府我们也来过了，表哥走吧。” 这人什么毛病？ 第37章 同行与魔怔的女人（二） “阳煜……”姜阳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姜阳煜打断道： “表哥你别说了，我是不会回去道歉的。”姜阳煜回头看了一眼石崇善家，阳台那趴了只猫。 “哼，我们姜氏何时沦落到要求人帮助的地步了？”姜阳煜的脸色低沉。 姜阳旭见自己表弟态度如此坚决，叹了口气，不再多说。心里明白姜阳煜的表现与本家脱不了干系。 姜氏一族百年前便开始隐匿于山野田间，日子久了，心态也变了，此番出行，家中长辈多次“涨他人威风，灭自己志气”，从小被奉为天才的姜阳煜活在族人的掌声与吹捧之中，这就导致长辈们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咐的“若是不敌，自去寻石家老妪庇护”的说词，令骄傲的姜阳煜无法容忍。 所以姜阳煜看石崇善哪哪都不爽，如果是石婆婆在，碍于老人家是长辈的缘故，也许姜阳煜还会收敛些。 可现在…… 哎，希望接下来要对付的东西靠我们二人能够解决吧。 姜阳旭抬头看着青城这灰蒙蒙的天，心绪不宁。 姜家兄弟对青城不熟，他们拿着地址东问西问，才找着这栋别墅。 别墅保安不让进，姜阳煜怒气一上，准备施法让保安晕倒，却被姜阳旭抢先道，“能否麻烦您通知一下这户人家，我们是受了邀请而来。” 保安见这年轻人说话客气，举手投足有一股读书人的气息，心里计较片刻，便道：“等着。” 保安走进保安亭拨通了姜阳旭指定的业主电话，业主家人接听后大喜，麻烦保安将电话交于那二人。 姜阳旭接过电话，就听电话那边传来声音：“高人请稍等片刻，我们这就去接你们。” “好的好的。”姜阳旭将电话递给保安，道了声谢。 保安这下明白这二人不是来浑水摸鱼的，于是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亲切的拉起家常。 没给保安套近乎的机会，姜家兄弟就被来人接上了车。 看得出这家人很急，所以车开的飞快。 姜家兄弟在车上没说话，开车的是名青年，这青年见这二人在后座闭目养神，心里嘀咕了一句装神弄鬼。 车停在门口，青年放下二人，自己去停车。 门口站了一中年男子，两鬓有些许白发。他迎向姜家兄弟，说道：“两位高人，请进。” 姜阳旭点点头，姜阳煜不客气的问道：“你就是陈铭？” 陈铭惊讶于这少年的语气，但他按捺住心底浮动的不悦，说道：“陈铭是我女儿的丈夫，你们叫我盛高然就好。” 姜阳煜心下了然，“带我去看看你女儿。” 盛高然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姜阳煜，“好，请问这位高人怎么称呼。” “这你不用知道。”姜阳煜正准备跨进门，可步子刚迈进屋，却又收了回来。 “阳煜？”姜阳旭开口问道。 “表哥，遇到你的拿手菜了。” 我的拿手菜？姜阳旭站在别墅门口，细细观察屋内，发现有一股微薄的绿色雾气在四处游走，他用鼻子嗅了嗅，当下笑道，“还真是我的拿手菜。” 姜阳煜嘴角一勾，“好久没吃到表哥做的蛇羹了，真是想念得紧。” 姜阳旭也笑笑，“回去就给你做。” 站在门口的盛高然见这两位年轻人一副轻松说笑的模样，不由觉得也许女儿的病今天就能解决，因此姜阳煜对他的不敬，他也就抛在脑后。 盛高然带着二人来到女儿的闺房。盛敏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床边有一男子，神色担忧。 姜阳煜跟着盛高然进屋后就直奔盛敏，姜阳旭拉都拉不住。 李铭正想开口问问自己老丈人，只见床边的盛高然朝他摇摇头。 李铭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姜阳煜，看他年轻，心里起便了怀疑，但决定还是等他看完敏敏再说吧。 姜阳旭跟在姜阳煜身后到了床边，他见盛敏浑身绿气，这绿气之盛，简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姜阳旭看出来的，姜阳煜自然也看到了，但他看到的更多。 姜阳煜伸出手，伸向盛敏的肚子。 快摸到时，盛敏突然大叫一声，这叫声撕心裂肺，“啊！痛！！”盛敏捂着肚子，表情皱到一块。 被惊到的李铭一把保住盛敏，将她护在自己怀里，盛敏靠着李铭的身子，头挨着李铭的肩。很明显远离姜阳煜后她的情况就要好很多，这使得李铭对姜家兄弟怒目而视：“你们真是姜家的？” 姜阳煜其实也被盛敏吓到，他的手还悬在半空，听见李铭的质问，他借势甩了下袖子，说道：“哼，不然呢。” “姜家怎么会派两个小孩过来？”李铭用一只手抱着盛敏，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见李铭这么说话，盛高然本没有要出声制止的意思，但眼下，长远来看，自己女儿的安危更为重要。 “李铭，”盛高然看向姜阳煜，“请问这位高人，我女儿这是？” 姜阳煜难得的没有呛声，他神色怪异的说道：“你女儿，怀了蛇的孩子。” 李铭惊了。 盛高然也惊了。 自己女儿怀了蛇的孩子，那岂不是说，自己的女儿被一畜生给……？惊怒过后的盛高然很快冷静下来，他说道：“之前姜家派来的人说小女是被蛇精附了身，怎会……怀有蛇的孩子呢？” 姜阳旭打断道：“盛先生请稍等，容我兄弟二人稍作探讨。” 盛高然闭了嘴。 姜阳旭拉着姜阳煜出了屋子，在门外小声问姜阳煜道：“阳煜，你确定？” 姜阳旭观这女子全身绿气，做出的判断与盛高然的说法相同，因此姜阳煜说出他的判断后，出于立场，他选择私下向自己表弟确定询问。 “确定。”姜阳煜肯定的回答道：“而且围绕她全身的不是妖气，而是鬼气。” “精魄？”姜阳旭吃惊的问道。 姜阳煜点点头，“表哥你一测便知。” 姜阳旭点点头，心里有些忐忑。 精魄，是妖怪、精怪的鬼魂经过修炼所化，算是“非人”鬼修，对应“人魂”中的大鬼实力。同人魂的大鬼不同，精魄更为难缠，它们拥有身前非人形体的优势，同时化为精魄后，又能随时化形，变为人形。 因此早年前不少异兽精怪都寻求一死，好踏上这更好修炼的路子。但这些“zi shā”的精怪、妖兽们被阎王爷手下诸多鬼将教训了一遍，于是主动走这路子的异兽精怪也就寥寥无几了。 姜阳旭进屋后朝盛高然说道：“请让我们确认一下贵千金的具体情况。”怕这中年男人拒绝，姜阳旭解释道：“这位是姜氏的天才之子，他注意到了一些细节，也许此前的叔叔伯伯们并未察觉。” 听姜阳旭这般解释，盛高然只好点了头。 姜阳旭接着说道：“请给我一个瓷杯，一张大些的白纸。” 盛高然令家里的佣人去拿东西，姜阳旭从衣服里面拿出一只细长的立香。 东西拿来后，姜阳旭将香放在瓷杯里，拿起白纸，片刻后，一条惟妙惟肖的纸蛇出现在他的手中。 姜阳旭将纸蛇缠绕在立香上，在将立香置于瓷杯，点燃立香。他端着瓷杯绕过床尾，靠近盛敏，盛敏对姜阳旭没有敌意，她只是警戒的瞧着这香。 “麻烦李先生让她对香吹一口气。” 李铭犹豫了会，最后还是哄着盛敏照做了。 当盛敏的这口气吹出时，香灭，可缠绕着立香的纸蛇瞬间燃烧干净。 姜阳旭神色复杂的看向瓷杯，取出立香。 “怎么了？”李铭问道。 姜阳旭将瓷杯端到李铭眼前。 杯底，有一条绿色的蛇。 第38章 同行与魔怔的女人（三） 看着杯子底部的青蛇，陈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是什么戏法？ 装神弄鬼？ 这蛇画得还挺逼真？ 最终他叹了一口气，问道：“请问我妻子究竟是怎么了？” 姜阳旭拿着杯子回到床边，递给姜阳煜。 姜阳煜见着那条蛇，面色也有些复杂。 姜阳旭回答道：“您妻子……现在能确定的是她并非被附身。具体的情况能否请您详细一叙？” 陈铭看向门边的盛高然，后者轻点头，陈铭便将盛敏交给自己的老丈人，带着姜家两兄弟到了隔壁房间。 陈铭坐在椅子上，也许是长久照顾妻子的原因，他几乎整个摊在椅子里，用手不断的揉着的眉心。 姜家两兄弟也不催促。 一会后，陈铭说道：“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是真的累了。” 姜阳旭摇摇头，表示自己理解。 陈铭缓了缓，换了个坐姿，两手胳膊搭在双腿上，十指交叉，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指头，缓缓说来。 “起初……” “她只是做了个噩梦。她从梦中惊醒，大口喘着气。你们知道，人做梦了，压迫到心脏，都会有这样的反应。所以她自己也没当回事，当然，我也没在意。” 陈铭摆出了一副懊悔的表情，“那个梦让她挺害怕的，她找我安慰的时候，我还推开了她。我不该推开她的，只是那时候工作确实太累了……” 陈铭将头埋在双臂之间，片刻后才继续说道。 “那次噩梦之后也没什么事，我们就和平常一样，一起出门，去不同的公司上班，在几乎相近的时间到家。” “后来……她的话越来越少了，她以前会和我分享，说是抱怨更合适吧，她们公司里的事情，她在人际关系的处理上有些问题，这方面她很依赖我。” “可是突然她就沉默了，我以为是我们俩之间有什么问题让她不满意了，你知道，女孩子嘛，经常把事情憋在心里，或者因为某件事选择冷处理。” 姜家兄弟对视一眼，他们真不知道…… 陈铭继续说着：“我有经验，加上那段时间也忙，所以没有及时处理。那时候我想着拖一段时间应该也没问题。” “可没想到，拖着拖着就拖出了问题。” 陈铭抬头看了看姜家兄弟，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阳旭开口道：“陈先生，为了您妻子好，我们希望您知无不言，越多的信息越有利于我们解决眼下的问题。” 陈铭表示明白，他犹豫了一会，缓慢说道：“后来项目告一段落，我也有时间陪陪她。那天晚上我就想和她亲热亲热，但她拒绝了。” “……”姜阳旭。 “……”姜阳煜，“说重点。” 陈铭有些不好意思，“这就是，她拒绝我之后其实我也不恼，毕竟我很长时间没有陪她了，可是后来的日子里，她每一次都拒绝了我。” “我本来以为我被绿了，很生气，就偷偷翻看了她的通话、聊天记录，还有她的电脑。可是什么都没有，她似乎和以前完全没有变化。” 姜阳煜有些腻了，听来听去，没听到一个有用的信息，除了那女的做过噩梦！ 很多时候人们做噩梦都会下意识的想着“那就是个噩梦罢了”，醒了之后酝酿一会就能继续睡着，所以不会放在心上。 但其实……噩梦，却是一个征兆，甚至，是潜意识对自己的警示！ 所以姜阳煜打断了陈铭的述说，问道：“盛女士做的那个噩梦，是什么内容你知道吗？” 姜阳旭没有打断姜阳煜，他也听得乏了。 陈铭还沉浸在回忆里，冷不丁的被问，他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的噩梦吗？不知道啊…” 姜阳旭默默的深呼吸一口气，说道：“陈先生继续刚才的话题吧，您没有查到盛小姐出轨的证据后，接着发生了什么？” 陈铭的面色有些不自然，也许是被打断了思绪，有些不高兴。 “她完全失去了这方面的兴趣。某一天醒来，她就像变了一个人，她不再无理取闹，不再任性，她会早起做饭，会收拾碗筷，会关心我的健康。” “这不是挺好的吗？”姜阳旭问道。 陈铭抬头不自然的瞥了一眼姜阳旭，说道：“这种转换，要么是那个女的不再爱了，要么，就是出问题了。” 从来没有谈过恋爱的姜阳旭闭了嘴，示意陈铭继续。 “一夜就换了个人，本身就很令人怀疑，再者，她总找些奇奇怪怪的东西炖给我吃，例如老鼠肉，蟑螂，和其他奇奇怪怪的东西。” “我如果不吃，她就会很生气，会哭，刚开始哄哄就能好，发展到后来就越发不可抑制，她的情绪比小孩子还要善变。” “甚至于她会像猫一样的盯着某个地方，一动不动。” “甚至趴在某个地方，怎么叫就是不起来，如果有人动她，她还会发脾气。” “再到后来，她就不说话了。她的情绪全放在脸上。” 陈铭叹了口气，“接下来的事情你们应该都知道了，我们实在对她束手无策，正好我老丈人认识你们姜氏的一位长老，接连来了几波人，都莫名奇妙的死亡了。” 姜阳旭听陈铭的描述，心中越发疑惑。 按理盛敏的行为方式确实与被精怪附身时的表现很像，可事实证明，她并未被附身，那么导致她现在这个情况的原因是什么呢。 感觉她这个丈夫说了半天，主要是忏悔来了。 姜阳旭看向自己的表弟，姜阳煜正在那低眉思考。他想了想，说道：“根据我们收到的消息，之前派来的族中前辈们似乎都是同一种死状。” 陈铭点点头，“都是在离开盛敏屋子后，在别墅外边倒地而死，全身趴在地上，瞳孔向上翻得厉害，几乎要背过去。” 姜阳旭全身起皮疙瘩都起来了，这个死状实在有些渗人。 姜阳煜此时问道：“盛小姐一次都没有开口吗？” 陈铭摇摇头。 “你觉得她神志还清醒吗？” 陈铭疑惑的看向姜阳煜，后者解释道：“若是被精怪附身，那神志被精怪所控，被附身之人虽会表现出精怪的习性，但他们可沟通，若是诚心想害你们一家，那我们姜氏族人对付它时，它就该出声了。” 陈铭恍然大悟，想了想后说道：“似乎…就一直和你们刚见到时的她，没什么区别。” 姜阳煜点点头，姜阳旭说道：“你们考虑过监视盛小姐吗？” 陈铭点头道：“在之前姜氏高手的建议下装了监控，没什么发现，整晚她都在睡觉。” 姜阳煜对姜阳旭点点头，姜阳旭理解了他的意思，随即说道：“劳烦今晚撤了监控，让我们兄弟二人来监视吧。” 陈铭没有表态，反而说道：“我跟老丈人商量一下。” “应该的。” 三人回到盛敏的屋中，盛敏小心翼翼的看了他们一眼，发现姜阳煜正在看她，她立马将头转过去。 听闻来意，盛高然心中思量，若屋中只有自己女儿和这两小子，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到时候解释都是自说自话。 于是他开口说道：“既然如此，我与陈铭同你们一起吧，免得小女发作，也好有个照应。” 姜阳旭与姜阳煜点头应好。 当晚，盛敏在自己屋中睡觉，四人轮流守夜。 而在这别墅外，石崇善正牵着黄大站在保安室门口，身后跟着贼兮兮的俞亮。 第39章 同行与魔怔的女人（四） 面对可能是精魄的敌人，姜家兄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他们在隔壁房屋里贴着墙席地而坐，手里拿着短剑与符纸，姜阳煜的右手腕还挂上了一只麻绳编的镯子。 盛敏的睡觉时间早，十点左右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陈铭帮她把被子盖好后，关上门来了隔壁间。 陈铭见他们两人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也就没跟他们打招呼，走到老丈人的身边坐着。 陈铭自己的心里其实也没底。 姜家先前派来的人虽说死状相同，可他们全都是出了别墅后突然倒地，在倒地的一瞬间就已经死亡。 也就是说，盛家与陈铭，什么都没见到，人就没了。 来了这么几趟，他们唯一知道的事情只有盛敏被蛇附了身。 附身这种事情相传不都很好解决吗？ 乡下不总有黄皮子附身的民间传言？ 为什么连一个附身都解决不了，他们不是归隐山间的世外高人？ 陈铭忍着心中那股想叹气的冲动，又揉了揉眉间。 这么下去自己的精力也快不行了……希望他们今晚就能解决。 嗯？ 我刚才在想什么来着？ 陈铭一愣，揉眉心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姜家兄弟还在墙边，自己老丈人也在自己身旁，可是……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陈铭疑惑的看向四周，这种感觉随着他转动视线越来越深。 他总觉得， 附近有人。 姜家兄弟没有发觉吗？陈铭准备开口，却发现无论是姜家兄弟还是自己老丈人，头低下去的姿势似乎都不太正常。 他们耸拉着脑袋，就像娃娃的头，吊在脖子上，没了骨头。 他心里咯噔了一下。 李铭有心想碰碰自己的老丈人，可又害怕看见他抬起头时的脸，或者任何在抬头期间可能发生的意外。 他甚至不敢深呼吸，其实此刻他已经下意识的屏住呼吸。 仍没有意识到自己正憋气的李铭，脸颊有些不自然的涨红。 姜家兄弟突然抬起头，“你怎么了？” “呼……”这股气呼出去，李铭只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他看着“正常”的姜阳煜，开玩笑的说道：“我刚才看见你们低着头，还以为你们被那蛇附身了。” 姜阳煜的神情有些怪异。 陈铭还在那乐呵呵的说着话，身旁的盛高然猛地从椅子上离开，一脸惊悚的看着他。 陈铭不知所以然，一会疑惑的看看姜家兄弟，一会疑惑的看看自己老丈人。 姜阳旭从自己衣服里拿出一面小镜子，小镜子的边框上刻有八卦图。 镜子照在陈铭的脸上时，陈铭复杂的看向镜子。 老实说他有些害怕，看起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正发生在自己身上，这比发现身边的人变了样还要令人感到可怕。 镜子里的他嘴角细而长，眼白呈黄色，瞳孔竖直。 这分明不是人。 陈铭看了良久，“我……我被附身了？” 姜阳煜心里拿不准，他拿出净身咒，嘴里轻念法决，净身咒白光一闪，陈铭却没有一点变化。 奇了怪了，人脸变成蛇脸，八卦镜没反应，净身咒也没用…… 姜阳旭也在一旁琢磨，此时这间屋子的门被打开，走廊灯没关，猛地看见个人影，姜家兄弟摆出迎战的姿势。 见是盛敏，便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武器”。 盛敏看见陈铭，扑进他的怀中，幸福的说道：“亲爱的，你来了。”说罢，盛敏牵着陈铭的手，走到盛高然的面前，“爹，一直想向你介绍，可他都没出现。” 盛高然的表情不止惊悚，甚至有些惊骇。 自己的女儿早就知道了陈铭的情况？ 她不仅知道，且还十分沉迷？ 那她在家中的表现是装的？ 姜家那些突然暴毙的人是不是也有她一份？ 看着她那一脸病态的笑容，盛高然心里五味杂陈。 姜家兄弟更是一头雾水，这盛小姐不害怕？ 盛敏朝陈铭说道：“亲爱的，他们俩想杀了你的孩子呢。”盛敏指向姜阳煜。 陈铭亦一脸复杂的看着盛敏，“敏敏……” 听见陈铭叫自己的敏敏，盛敏猛地后退，“你是谁？” 陈铭一脸疑惑，“是我啊，我是陈铭啊。” “我老公不是陈铭。” 一阵心绞的感觉传来，自己守护了这么久的爱人，她竟然斩钉截铁的告诉自己，她的男人不是他。 是被妖怪迷了心智？ 陈铭一脸痛苦。 盛敏则根本不顾陈铭，她陷入了某种不可自拔的情绪，她翻着白眼，看着天花板。 天花板上有吊灯，其他什么都没有，她却看得出了神。 盛高然也向天花板看去，那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一阵嘻嘻嘻的笑声从她的嘴里发出来，她突然遮住自己的嘴，“不好意思，笑出来了。” 姜阳旭明白盛敏应该是出现了问题，他戒备的问道：“盛小姐，你在笑什么” “没什么呀，没什么呀……”盛敏又轻笑了两声，她突然转过头看着陈铭，抓住他的两只胳膊，摇晃起来：“亲爱的，你快醒醒，晚上了，宝宝该补充营养了。” 屋内的灯光一闪，黑了一瞬，又亮了回来，只见陈铭一脸痛苦。 屋内的灯光又一闪，一股凉意绕着脚边，盛高然觉得自己的脚踝好像被人摸了一下。 姜家两兄弟，尤其是感知更为敏锐的姜阳煜，他的心脏“咚咚咚”跳得飞快，一股强有力的气息令他们动弹不得。 浓烈的腥味在屋子里传开，盛高然不得不捂着鼻子，盛敏却一脸陶醉。 灯光黑了一瞬，明明走廊的灯还亮着，却给人一种整个世界都黑了的错觉。 灯又亮了回来，陈铭一脸温柔。 “你醒了？”盛敏高兴的跳着脚。 “我醒了。”陈铭的声音低沉，充满了磁性，他说话时，会有蛇信子从嘴里吐出来，蛇信子舔了舔盛敏的耳朵，盛敏娇羞的打了陈铭胸口一拳。 “你还会回去吗？” 陈铭微笑道，“不了，他死了。” 盛敏一脸开心，“他终于死了！” 盛高然骇然的看着自己的女儿，说到“他死了”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竟那么灿烂。 他当然明白盛敏说的“他”，无非就是自己真正的女婿，那个拼命工作，日夜守在盛敏床边的陈铭。 他突然想到，如果现在的陈铭不是陈铭了，那自己的女儿是不是也不是原来的盛敏了？ 陈铭朝盛敏微微一笑，他看着戒备的姜家兄弟，说道：“你们走吧，我的宝宝即将出世，是喜事，我不想杀人。” 姜阳煜嘴唇一抿，手里的短剑轻轻一甩，短剑唰的一下变成长剑。他单手持剑，朝着陈铭冲过去。 陈铭将盛敏护在身后，微微抬手，一只小蛇出现在他的手中，这小蛇咬断了姜阳煜的剑刃，姜阳煜将剑连着小蛇向门外一扔，手腕轻抖，麻绳镯子伸展，此时他的手里拿着一条鞭子。 见到这麻鞭，陈铭面色有些凝重，但也只是些许而已。 他手一挥，一阵强风将又向他冲来的姜阳煜吹走，撞在身后的墙壁上，姜阳旭两手持剑，护在胸前，也就堪堪能令自己停在墙边。 “下一次，我就不会手下留情了。”陈铭不悦的说道。 鬼气入体，姜阳煜不太好受，他喘息着恢复自己的伤势，完全不顾姜阳旭示意他撤退的眼神。 姜阳旭见姜阳煜如此固执，心中大喊着呜呼哀哉。 配合着姜阳煜再次发动攻击，姜阳旭跳到另一侧的墙上，企图乘着姜阳煜吸引仇恨时，他从侧方对陈铭下手。 手里捏着的符还没用上，陈铭一手抓着姜阳煜，脚踩房顶，用手指着姜阳旭的天灵穴。 姜阳旭的额头控制不住的流下一滴汗。 差距……竟然这么大，姜阳旭看着满脸血红的表弟，心里苦涩。 此时他不由得想起下山前族中长辈的嘱托，如果当时不那么莽撞，寻一寻那石家老妪，也许现在就不会是这般模样了吧。 姜阳旭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砰！” 盛高然站在陈铭的斜后方，面色挣扎，突然开口道：“离开我家。” 他的手上端着一支上了年纪的枪。 “本想饶过你这个老东西，如果不是你几次三番的请人对付我，这身体我早就拿下了。”陈铭冷哼一声，手掌张开时，盛高然不受控制的向前挪动，“主动”被他抓在手里。 盛敏的表情第一次出现了例外，她有些不忍。 正欲开口为自己父亲求情，窗边却传来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喂……石崇善，这好像不是鬼啊？” 第40章 同行与魔怔的女人（完） 俞亮先爬进了窗户，接着是石崇善，然后是黄大，最后是尹君。 在姜家两兄弟离开后，石崇善本不想在管这茬，毕竟热脸贴人冷屁股这种事，他不爱干。 但在尹君的好言相劝下，他还是拖家带口的来了。 路上靠黄大寻味，一帮子人几乎走了大半天，快晚上了才到这别墅区门口，为了打听姜家兄弟的去向，石崇善用药迷了一保安，结果那人竟然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家常后才说到正事。 一进屋，就见到眼前这幅场景。 一个长着蛇脸的男人抓着一位大叔，身边有个奇怪的女人一脸纠结，顺便那两位姜家兄弟，姜阳煜浑身是血的倒在地上，姜阳旭被那蛇脸男指着天灵穴。 看见石崇善一行人，屋内的空气寂静了。 原先的罪魁祸首陈铭吓得这一屋子人都不敢说话，而现在，陈铭提防着窗边的女鬼，所以保持沉默。 兴许真是胆子大了，俞亮上下打量起陈铭来。 别说，比大蛇丸帅点。 不过这些，石崇善都不关心。 他走到姜阳煜身边，用脚踹了踹这个扫把头，后者轻哼一声。 没死？没死就好。 石崇善抬头时，正巧与姜阳旭对上视线，姜阳旭自然看出了陈铭对他们这帮人的忌惮，老实说他没想到这个石家小辈竟然养了只大鬼。 那可是大鬼啊…… 姜阳旭苦笑道：“眼下真是……怪不好意思的。” 石崇善摇摇头。你们都被打成这样了，我还有什么好计较的。 摇头归摇头，石崇善没让陈铭将姜阳旭放下来。 他走到盛敏的身边，端详着盛敏周遭的鬼气，看了会，点点头。 陈铭的手一直举着，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这个男孩在房子里走了好一会，却一声不吭，所以到现在陈铭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和那两兄弟有仇？ 和这家人不和？ 还是说，他其实才是盛家的依仗？ 其实无论是哪一种，只要他开口，就有得商量。他虽是精魄，但窗边的那女鬼同样是大鬼实力，从她身上的鬼气判断，两者实力也许不相上下。 令他真正忌惮的，是这女鬼对这男孩唯首是瞻的态度，也就是说，这个男孩，实力也许不再二人之下。 二挑一，他的底气不太足。 可这男孩就是不开口，就这么静静的盯着自己。 两人对峙一会，陈铭忍受不住尹君的压力，率先开口道：“你……想怎样？” 石崇善想了想，开口道：“你吃了你这具身体的本魂？” “……”听见石崇善的这个问题，陈铭知道双方没有交涉的余地，一战难免，于是将手里的盛高然与姜阳旭放下，转身正面面对石崇善，“是。” 石崇善耸耸肩，“那就没办法了。” 哼。陈铭冷哼一声，手中无数条青蛇甩出，他更是赤膊上阵，上衣被震碎，碎片带着鬼气朝尹君射去。 石崇善见这些青蛇，眼神一亮，他拿出一个小布袋，口中念诀，布袋骤然变大，袋口朝向青蛇。 见小蛇全军覆灭，陈铭神色严肃。他怒吼一声，双脚并拢，两腿之间的皮肤不断融化，黏在一起，接着无数鳞片浮现，这双腿竟化作一条巨大的蛇尾。 陈铭蛇尾用力一甩，破空的声音刺激着石崇善的耳膜。 他双掌合十，随即分开，其中一掌劈向蛇尾，蛇尾与其手掌接触时，掌心出现一善字。另外一掌在蛇尾被弹开后，石崇善脚尖点地，冲向陈铭，这一掌企图劈向陈铭脑门。 陈铭见势不对，右手将倒地不醒的姜阳煜吸入掌中，他想用活人挡下石崇善这一掌。 石崇善尚悬在空中，速度不减。 姜阳旭不知石崇善打算，大声喊道：“手下留情！” 也许是因为听见姜阳旭的喊声，姜阳煜竟幽幽醒转，一睁眼，就瞧见近在眼前的石崇善，和他身上浓浓的杀气。 然而此时的姜阳煜脑海中的第一念想不是保命，却是：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有这么浓厚的杀气！ 两人年纪相仿，且此刻正性命攸关的姜阳煜小少爷，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比了下去。 石崇善当然没想着连人带蛇一快给劈了，他用另一只手抓住姜阳煜的肩膀，借势在空中一个翻滚，到了陈铭的正上方。 陈铭见石崇善滞空时间长，且又在自己上方，心知这是绝佳的出手时机，他抬头伸出自己的蛇信子，这舌头这会像一只草叉，狠狠的朝石崇善刺去。 石崇善凌空一笑，用那只未出过手的手掌挡住蛇信子，善字一闪。 糟了，陈铭心道不妙。他太关注眼前的石崇善，忘了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女鬼尹君。 尹君此刻已来到陈铭身边，她的羊角bi shou围绕着浓厚的鬼气，陈铭来不及阻挡，bi shou便已经没入他的小腹。 尹君将bi shou转了转。 陈铭似乎还有话想说，可话没说出来，他的瞳孔已经失去了生气。 同时，在角落躲着的盛敏，“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她正抱着自己的肚子，表情皱成一团。 “敏敏，你怎么了。”盛高然跑到盛敏的身边，手足无措。 盛敏疼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张开嘴，又闭上，再张嘴，再闭上。 她满头大汗，惨叫连连。 “高人，我女儿这是怎么了。”盛高然朝石崇善问道。 “要生了。” 在一旁看戏的俞亮这才有机会露脸，“生什么，不会是蛇吧？” 石崇善点点头。 盛高然面色纠结起来，他的双手紧握，看着自己女儿痛不欲生的模样，狠下心说道：“能杀了她肚子里的畜生吗？” 盛高然将未出世的小蛇唤做畜生。 石崇善不想搭理他，在他看来，人和这些动物，都是一样的。 俞亮也面色怪异，毕竟刚到这屋子时，这女人看起来并不像被强迫的样子。 不出俞亮所料，盛敏拼了命抓住石崇善的脚踝，她本就被疼痛折磨的虚弱，这一下子使劲，额头上的血管都有些隐隐向外凸的迹象。 “孩子……孩子没错……”盛敏几乎是用尽生命的力气说出了这句话。 她倒在地上，看着不远处的陈铭。 盛高然的叫喊声在她听来越来越小，她周围的世界仿佛正在沉默。 其他人的身影也失去了色彩，她只能看见陈铭。 她闭上双眼，想起了他们两刚见面的时候。 她与陈铭躺在床上，一言不发，那是他们那一周第几次吵架了？ 她只觉得好累啊，陈铭出了轨，又拒绝离婚。 陈铭害怕盛高然发现，所以一改常态，殷勤的端茶送水，嘘寒问暖。 可他的每一个微笑，盛敏都觉得恶心！ “陈铭你怎么能这么恶心！”盛敏拒绝了陈铭在床上的暗示。 “我怎么恶心了，我们没有离婚，这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吗？”陈铭笑着说道。 盛敏被他这句话气的胸口发闷。 明明是你的错，你怎么能这么厚颜无耻的指责起我来？ 盛敏推了他好几次，直到她说出：“你在靠近我，我就全告诉我爸。”才使得陈铭让步。 那晚，她怀着满腔怒气，终于在第二天还要上班的压力下缓缓睡着。 ……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外边天还黑着呢，应该还没有六点吧。 再睡一会。 晕晕沉沉的盛敏突然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感觉到是陈铭，他半起身，正看着她。 她想警告陈铭不要乱来，但不知怎么的，她说不出话。 陈铭摸了摸她的脸，接着低头猛亲了她一顿。 她反抗不了，这让她愤怒、委屈还有些恐惧。 自己到底是怎么了，她从醒来到现在一直就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动弹不得。 盛敏的眼珠转到一旁， 她看见陈铭的嘴又长又细， 她吓得不行， 那不是人啊， 不是人啊！ 【她的身边……睡的不是人。】 从梦里惊醒时她还记得自己在梦里的这个念头，那种惶恐感让她暂时忘记了对陈铭的愤怒，她企图寻求陈铭的安慰，可背对着他的陈铭却一甩胳膊，顾自睡去。 盛敏是真的害怕，她只好用头靠着陈铭的肩膀，在不安中再次进入梦乡。 梦还在继续，孟敏也不清楚自己怎么知道那是条蛇的。 但她就是知道。 那蛇问她，“嫁给我吧？” 盛敏的脑海中闪现过真正的陈铭，她心一决，说道，“好。” 反正自己也不会过得更差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还真的过得不差。 每晚与他聊天的时光都异常幸福，那蛇的声音很好听，而且很会照顾人。 他许诺盛敏要带她离开，带她去一个世外桃源。 盛敏一直盼着那一天。 她对自己作为“人类”的身份失去了兴趣，反而对作为“蛇妖妻子”而感到兴奋。 她一直期待着这一天，她带着他的孩子，作为他的妻子，跟他一起离开这里。 就是今天了， 就是今天了，可他却死了。 自己肚中的孩子，会怎么样呢…… 盛敏的双眼睁开了一点缝隙，她想最后看一眼陈铭，可自己父亲却挡住了她的视线。 爹，你挡着我了…… 盛敏闭上了双眼，永远的。 “敏敏，敏敏，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啊，敏敏……”盛高然老泪纵横。 石崇善站在陈铭的身边，与尹君协商如何榨干这蛇尸的最后一点价值。 俞亮蹲在盛高然的一旁，劝说他节哀。 留下尹君在那边提炼鬼气，石崇善走到盛敏身边，他之前观察盛敏身上的鬼气时，便发现她身怀有子，由“人”与“精魄附身之人”身下的孩子…… 真是好奇啊。 石崇善将手放在盛敏的小腹上，他伸出去的手上覆了一层他的灵气。 盛高然见石崇善这动作，产生了误会，“小女还有救吗？” “她的魂魄会在阳间留七日，头七回魂时你有什么想和她说的，第七日在这屋子里摆香说吧。” 石崇善变相的回答了盛高然的问题。 盛高然神色暗淡。 过了一会，盛敏的小腹突然有了动静，不停的产生凹凸起伏，石崇善手上的灵气被吸了干净。 见此，石崇善有些皱眉，竟然这么能吃…… 他加大了输出的灵气，在损耗了接近自己灵气的五分之一后，盛敏的肚子恢复了平静。 俞亮瞪大了眼睛，不打算放过任何一丝风水草动。 “噗嗤”。 盛敏的身下，多了条蛇。 俞亮惊呆了，就这么简单？ 盛高然猛地起身，带着一脸怨恨，想将这小蛇一脚踩死。 他怪它，恨它夺走了自己女儿的清白与性命！ 石崇善轻轻一推，盛高然向后一倒，眼见就要摔落在地，却被走上前的姜阳旭扶起。 姜阳旭看见盛敏身边的那小蛇，向石崇善问道：“石兄，准备如何处置它？” 按照姜氏的规矩，这小蛇必须得死。 石崇善感受到了姜阳旭的杀意，回应道：“养着玩。” “？？？”姜阳旭。“你，你不打算杀了它？” “不杀。” 姜阳旭心里一噎，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打不过人家。他想了想，说道：“那希望石兄将它看紧些，这等妖物遇上…若是遇上同行，那势必是要被作为铲除对象的。” 说罢，姜阳旭递了一张卡片给石崇善，上面写着姜氏的联系方式。 姜阳煜在门口等着姜阳旭，姜阳旭从屋中出来后，两人并肩离开了盛家。 石崇善将卡片和小蛇一起丢给俞亮，招呼道：“抱着，回家。” “……”俞亮。 多年后，纵横妖域的异兽大蛇，瘣{lei}，知道自己能侥幸活命的原因竟是因为“有趣”，不由得跟自己父亲—石崇善黑了脸。 第41章 小蛇取名 石崇善一行人打了个车回家。 司机不让黄二上车，嫌它脏，石崇善就脱了外套铺在椅子上，让黄二在上头趴着。 见这只狗挺通人性，司机也就不再唠叨。 小蛇盘在俞亮的掌心里，还没他一个巴掌大。 俞亮的胳膊一直举着，举得久了都麻木了。 石崇善找了个快递的纸盒，在里面铺了一层毛巾，让俞亮将小蛇放在里边。 小蛇任由摆布的样子，让俞亮都怀疑它是不是没气了。 石崇善让他安心，小蛇好着呢。 到家后黄大自己去厕所冲了爪子，跑到阳台那告诉小菊他们今天遇见的事，特别是那大个的蛇男。 小菊从闻见小蛇的味道开始，就一脸凶相，她讨厌爬行动物，所有的爬行动物她都不喜欢！ 但石崇善说他要养，小菊就只好憋着心里的那股排斥劲，假装看不见那小蛇。 俞亮今天看了一场好戏，还有些兴奋，对他而言，黄大与小菊只是开口说了人话，习惯了也就没什么，可这小蛇他爹是货真价实会变身的妖怪啊！ 虽然路上石崇善跟他解释了精魄的由来，但对没见过陈铭真身的俞亮而言，他就是妖怪。 一想到自己能养只妖怪，俞亮就端坐在沙发上，手里捏了几个乱七八糟的印，将手掌放在桌上，轻声喊道：“通灵术。” 在黄二疑惑的注视中，一阵傻笑。 “你说给小蛇取个什么名字好。”俞亮跃跃欲试的朝石崇善问道。 石崇善坐在床上，喝着尹君刚端来的水，想了想，“小绿？” “……”你是恶魔吗？“小绿”这种敷衍的名字你还需要考虑吗？俞亮翻了个白眼。 石崇善见俞亮对他想的名字非常不满意，随即说道：“那你想一个。” 俞亮首先脑海里出现的名字就是“大蛇丸”，但被自己否决了，毕竟他真心认为陈铭是比大蛇丸帅的，那陈铭的儿子……也可能是个女儿，想到这里，俞亮问石崇善：“小蛇是公的母的？” 石崇善一愣，“这……真看不出来。” 一般来说，蛇有雌有雄，在外部形态上，两性差异不大，只是雄蛇的尾部较长，逐渐变细，而雌蛇尾基较粗，向后突然变细而已。也有一些蛇，两性在外形上有所不同。有的雄蛇色彩比较鲜明，有的雄蛇背鳞起棱较强，有的雄蛇头部腹面及两侧具有大小不等的疣粒，例如水赤链、铅色水蛇及乌游蛇。至于蟒蛇，要分辨它的雌雄，可看残留的后肢，雄的比雌的显着得多。 但眼下，俞亮抱回来的小蛇严格意义上来说，与“蛇”有区别，石崇善也不知道精魄附身生下的生物，会不会雌雄同体？毕竟，难得一见的卵胎生他们也遇上了。 “那要不然再等等，等能区分出性别以后在取，不然就得想一个男女通用的名字。” “行啊，小绿可以做小名，免得没名字叫它。” “小绿”何德何能，让你这么挂念？俞亮暗暗腹诽。 俞亮正往厕所走着，突然想起来石崇善的每日任务，提醒道：“你今天还没和两位常爷通话呢吧？” 石崇善看看时间，离午夜零点还有五分钟。 他朝俞亮点点头，“你洗漱完先睡吧。” 俞亮嗯了一声，躺在床上开始玩手机。 乘着这五分钟的间隙，石崇善将兜里的小布袋拿出来，问尹君道：“这东西你有用吗？” 尹君回应道：“我用那精魄的鬼核就好，这些鬼气石郎不如给黄二。” 石崇善明白尹君心里有数，也不多问，喊来黄二，将尹君凝练的鬼气与这袋中的小蛇全丢给他。 黄二又是一番感激涕零的说辞。 此时再瞧黄二，与最初在山底下见到的他已有所不同，他的魂体更为凝聚，不似当初那一阵风都能吹散的模样。 石崇善估摸着这些鬼气被黄二吸收后，他的实力应该就能恢复得七七八八。 跟黄二聊了一会，石崇善走进厕所，对着镜子轻声喊道：“黑白无常。” 镜子从中间出现水波样的涟漪，白无常的身影在那边显现，他站在镜子对面，揣着手，跟石崇善打了声招呼，“石公子。” 石崇善点点头，“今天遇见了姜氏的两兄弟，姜阳旭与姜阳煜。” 白无常想了想，“姜阳煜有些印象，似乎在姜氏一族地位不低。” 石崇善想起他那zhà yào桶的样子，轻笑一声。 白无常没问石崇善因何发笑，反正在他看来，石崇善长大后虽然性子收敛了不少，但他的本性犹在，这样的笑容无非与姜阳煜的骄傲性子有关，但论骄傲，谁能骄傲得过曾经在阎王府上蹿下跳的石崇善？ 白无常收起回忆过往的心绪，手里拿出一本小册子，朝石崇善说道：“我们手底下有几个鬼差最近收了几只奇怪的鬼魂。” “怎么个奇怪法？” 白无常面色淡然的说道：“没了舌头。” 没了舌头？石崇善神情一晃，似乎看见了一片宽阔但骇人的地方，里边惨叫声，求饶声此起彼伏，他晃晃脑袋，不确定的说道：“我记得地狱第一层，是拔舌地狱吧？” 白无常笑笑，“石公子真是好记性，当年您还充当过拔舌小鬼呢。” “……”石崇善，“你直说了吧，这事还有什么蹊跷的。” “根据判官的研究，幕后主使似乎有‘替我地狱执法’的念头。” 石崇善皱起眉头，“所以是人死后，灵魂出体了才被拔的舌头？”他原以为是这些人生前被虐杀…… 白无常点点头。 “是地狱跑出来的那帮人吗？” 白无常回应道：“不能确定，毕竟他们有的被关了几百上千年，可能这段时间里变态了也说不定。” 听见白无常这般说，石崇善颇有些瞠目结舌的意思。 他正琢磨着除了位置这样的信息外，还有什么是自己应该注意的时候，白无常被黑无常拉了拉袖子，两人换了个位置，镜子里映出他矮胖的身影。 石崇善抬头时，就见到黑无常那面无表情的脸，黑无常见石崇善注意到了他，便将手伸出镜子外，他的手里握着几颗漆黑的果子。 石崇善没接，他疑惑的看着黑无常。 黑无常缓缓开口道：“你小时候爱吃。” “……”石崇善接过果子，顶着黑无常“似乎”有些期待的眼神，全丢进了嘴里。 意外的还挺不错。 石崇善砸吧着嘴反馈道：“挺好吃的。” 黑无常点点头，他的手里多了一张白无常给的纸条。他将纸条递给石崇善，石崇善接过打开看内容，上面写着几个地点。 “是那几只鬼被发现的位置？”石崇善问道。 白无常又与黑无常再次交换了位置，他朝镜子那边的石崇善说道：“是的，你去的时候小心一些。” 石崇善不置可否的点点头。 “那就这样吧。”白无常关掉了通讯。 黑无常看着挂掉通讯后一脸兴奋的白无常，说道：“下次换我了。” “凭什么？”白无常挑挑眉。 “崇善小时候更爱玩我的舌头。” 第42章 鬼市（上） 依旧是周末，俞亮继续睡了个懒觉。 被尿急憋醒的时候，外边天已经大亮，他打了个呵欠，打算上个厕所回来接着睡。 俞亮挠着肚皮经过厨房…… 走过厨房的他又退了回去。 因为厨房此刻有一股很凝重的气氛。 凝重到……空气都要凝固的地步。 俞亮咽了口唾沫，他浑然不顾自己的尿意，走进厨房。 从背影看，那必然是家里唯一的女性，尹君。 “尹君啊……咋了这是？”俞亮的声音很轻，因为他有些害怕。 尹君噌的一下回过头，俞亮猛地一惊，她的表情严肃、恐慌、着急、愤怒……乌七杂八的混合了很多情绪。 尹君慢慢悠悠的飘到俞亮面前，老实说，每近一步，俞亮心里就更虚一分。 尹君飘得高了些，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盯着俞亮，由于不想近距离接触，俞亮的上半身也向后弯了少许。 尹君用一种不容置否的语气说道：“你，今天就搬走。” “啊？” “搬走。” “为，为啥啊？” “……” 两人僵持了一会，最终尹君叹了口气，又默默的飘回到厨房角落，散发着浓浓鬼气。 俞亮走出厨房，心里琢磨着尹君今天是咋了。 恐惧的情绪一走，尿意又重袭大脑，俞亮也顾不得喊醒正蒙在被子里熟睡的石崇善，赶紧跑去了厕所。 跑得太急，关门声音太大，吵醒了石崇善。 石崇善把被子一掀，恶狠狠地瞧了眼厕所方向。 本想在倒头睡个回笼觉，但厨房那边传来的怨念却实在叫人难以忽略，于是石崇善起身，进厨房拍了拍尹君的肩。 尹君还尚处在某种“不可名状”的思绪里，全然没有注意到身后石崇善的靠近，猛地被人一拍，受惊的她反手就是一bi shou。 见是石崇善，急忙收手，此时bi shou离他的脸不到一毫米。 石崇善却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表情淡然。 “你怎么了。” 上完厕所的俞亮躲在客厅偷听。 尹君看了眼石崇善，神情透露着为难。 “说说看，能解决的我们一起解决。” 尹君看了看自己的脚尖{虽然没有}，她踌躇一会，轻声说道：“没钱了。” 没钱了？石崇善诧异，他记得家里似乎有两千块的现金。 以往都是石婆婆分配生活开销与石崇善的零花钱用度，而自从石婆婆走过，家里便没了管钱的人。 石崇善心想尹君虽然是女鬼，但终归也是名女性，便将家里的经济大权交到她手上。 按理现在刚过去一周，怎么会用的这么快？ 看见石崇善不解的神情，尹君赶忙解释道：“石郎最近练符用的道具，大部分的花销都在这一块，另外便是……”尹君转头看向客厅，俞亮只觉得身上突然汗毛炸立，赶忙搓了搓手臂，“便是俞亮小哥的饭钱。” 石崇善面色怪异起来，意思就是我被俞亮给吃穷了？ 俞亮坐在客厅，这才意识到尹君先前让他搬走的意思。想到这一点，他突然觉得自己仿佛真的一直在吃白食。 俞亮抹了把脸，鼓起勇气走到厨房门边，“那个……我以后交伙食费行不？” 尹君一见到俞亮就来气，如果不是他吃得太多，现在何来资金不够的问题，钱用的太快会让石崇善以为她不会持家！ 但她却不知，石婆婆一直说石崇善败家。 在尹君满脑子责怪的同时，俞亮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伙食费……加上住宿费？”鸡皮疙瘩转瞬消失。 好可怕的女人…… 尹君听俞亮这般说，这才收敛了身上的鬼气，忙拉着俞亮商讨“住宿费”额度。 看在俞亮如此自觉地份上，尹君悄无声息的操纵着身后的菜刀回到原来的位置，她原本打算将俞亮砍到医院……以达到省了他饭钱的目的。 尹君的小动作自然逃不过石崇善的注意，一脸苦笑。他走到尹君与俞亮的身边，“不用了，钱的事我来解决。” 俞亮一听，刚想借坡下驴，感受到身后那股寒冷的目光，立马转口道：“那怎么行，你有钱是你的事，该我给你的，一分不能少。” “……”石崇善瞧尹君那副“死活不依”的模样，也就顺势道：“那你给伙食费就好了。” 喂，兄弟，你多坚持一下啊！我只是客气客气啊！俞亮在心中呐喊。 憋了半晌，俞亮开口道：“好。” 石崇善点点头。 尹君给石崇善接了杯水，柔声问道：“石郎要怎么赚钱呢？” 石崇善想了想，“以往有叔叔接济，就是石婆婆的儿子。但是家里大部分的来源还是从鬼市换的。” 尹君眼神一亮，“那我们有很多好东西啊。” 譬如陈铭的鬼核，和黄二还没消化完的鬼珠和青蛇。 黄二听见鬼市二字时，便从自己身体里掏出两条青蛇和十来颗鬼珠，这些鬼珠没有当初尹君给黄二时鬼气来得浓厚。 尹君给了黄二一个赞赏的眼神，黄二献媚的笑笑。 石崇善亦点点头，但他只拿了两颗鬼珠，“这两颗就够了，大鬼的鬼气在鬼市上可不多见，我在拿几张黄符过去。” “石郎是打算自己去吗？” 石崇善见尹君那亮晶晶的眼神，说道：“你和黄二和我去吧。” 尹君羞涩但不乏高兴的点点头。 “你去做早餐吧，吃完饭我们就出发。”说完，石崇善转头进了厕所，哗啦哗啦的声音从厕所里传来。 尹君的脸红了一瞬。 俞亮瞧见了，马上装没看见。 黄二在一旁傻笑，笑着笑着就转头去冰箱里拿了好些菜出来。 尹君与黄大去准备早餐期间，俞亮去观察了会小绿，应黄大的要求，俞亮将小绿的快递盒放在地上。 黄大嗅了嗅小绿的“窝”，说道：“比昨天的味道更浓了。” 是啊，熏死个猫了，趴在窗台上的小菊用爪子盖着脑袋，鼻子埋在自己毛里，暗自腹诽。 俞亮倒是什么也闻不出来，但听黄大这般说，心里还是很高兴，说明小蛇的状态很好，也许过不了几天就能苏醒。 石崇善从厕所里出来时就见到俞亮与黄大围着小蛇的场景，他摇摇头，走上前说道：“让让。” 俞亮听话的让了个位置。 石崇善将手指放在小蛇身上，黄大清楚的见到石崇善的手指上泛起一阵金光，这阵金光流入小蛇的身体后，小蛇身上的绿光就壮大了一丝。 石崇善见小蛇消化良好，就驱散了围观的俞亮与黄大，将快递箱放回原位，坐在沙发上等着上菜。 一顿水足饭饱{除了俞亮}后，石崇善带着尹君与黄二出了门。 前往鬼市。 第43章 鬼市（中） 尹君当初在地府时，也听闻过“鬼市”的名号，但虽然名叫鬼市，里边做生意却不完全是鬼。 鬼市由地府牵头，派兵把手，每日出入人数有限，若是进的人多了，只能第二天零点才能出鬼市的大门。 俞亮本也想跟着石崇善去鬼市长长见识，但被石崇善无情拒绝。 “鬼市对普通人来说是个有进无出的地方。”石崇善如是说。 但也不乏有些撞到大运的普通人，进了趟鬼市，遇到贵人，或者贵鬼，得一神器，或受到相对温和的鬼气滋养，本身产生了某种异变。 这些人出了鬼市，只要别蹦跶的太过分，生活还是能过得很滋润。 石崇善不好带着两只大鬼进鬼市，便叫黄二隐去自己的气息，化作一书包，背在背上。 之所以选择背包，其实是为了防贼，在鬼市，偷鸡摸狗，鸡鸣狗盗的事情屡见不鲜，犯人有可能是人，也有可能是鬼，而这些事鬼市的鬼兵们不会管，除了人命，他们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所以如果东西被偷了，只能自认倒霉。 而现在让黄二做了背包，石崇善就能将心放回肚子里。毕竟谁敢朝黄二包伸手，黄二也会向对方伸手，自己东西会不会被偷石崇善倒是不担心，但他能肯定对方的身上一定有东西会被黄二顺手摸了。 尹君也很明显，石崇善正琢磨着让她变成啥时，尹君主动的将羊角bi shou化作一顶帽子，帽子上还有层薄纱，往脑袋上一罩…… 石崇善觉得她更引人注意了。 不过女孩子的爱好嘛，石崇善还是愿意照顾一下的。 现在虽是白天，但这并不阻碍石崇善前往鬼市，他从床底下的大柜子里找了一纸灯笼，纸灯笼里插上一只蜡烛，这蜡烛的光一燃，烛火竟是绿色。 根据石崇善的解释，这是通往鬼市的必要道具。 鬼市的路也很有意思。石崇善将窗帘全部拉上，卧室里漆黑一片，石崇善找了一角落，举着灯笼，让尹君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他朝那角落脚步一迈，就失去了踪影。 俞亮在外边嗤嗤称奇，黄二与小菊则见怪不怪。 黄二还提醒道：“俞亮快把窗帘打开吧，不然会有其他鬼顺着这条‘路’进屋子的。” “……”俞亮。这么重要的事情，石崇善竟然不提前招呼？ 石崇善走到通往鬼市的路上，路的两边一片漆黑，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东西从黑暗里冒出来。 “抓紧我，如果走丢了……就真的走丢了。”比如这一步还在青城，下一步你就去了沿海。 尹君应了声，让石崇善放心。 石崇善点点头，走了约有十来分钟，这条路的尽头出现了光亮，那光也是绿的。 石崇善领着尹君到了鬼市，他们的隔壁也有人刚到。 两伙人都从黑洞里钻出来，彼此淡漠的点点头，各自离开。 尹君第一次来这鬼市。所有在地府有工作的人都难免向往，但这里非一般鬼能进，因此他们虽听过鬼市的名号，却从未见过真事。 鬼市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街两旁的酒楼还挂着彩条，彩条上头有红色的灯笼，除此之外，便是一片黑暗。 走在街上，尹君见到了在简易凉棚下歇息的人人鬼鬼，也见到了缩在小角落里摆着地摊的老板。 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和尹君印象里肃穆而冷清的鬼市截然相反。 不过摊子店铺里摆的东西却与鬼市这个名字十足相称了，人的眼睛、胳膊、腿、鬼珠、法器，甚至是“鬼”，都有得卖。 看见那些在橱窗里贴着标价的同胞，黄二向石崇善请教道：“少爷，那些鬼怎的也能卖？” 石崇善瞥了一眼街旁的商铺，说道：“他们养活不了自己了，只能靠别人，卖给了鬼可以冥婚、做小弟，卖给了人能做鬼使。” {鬼使：受人驱使的鬼。} 黄二咂舌，但又能理解，如果不是地府太难混，他当初也不会想着逃跑，本以为到了人间就能占山为王，却没想到在人间更难混，要么生，要么死。 想到此，黄二不仅感叹道：“还好小的遇见了少爷您……” 石崇善笑笑，“你当初，可差点就走了歪路啊。” “那可不。”黄二不可置否。如果当初真的害死了那一车的学生，自己在吃了某个倒霉蛋的灵魂，那他这辈子轮回无望，只能潜心修行，努力让自己修为大涨，尽力保持自己别被别人吞了，也别被别人打死了。 否则，就是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石崇善七拐八拐的走进了一条小巷，走进这巷子，外边的喧闹声仿佛就是一场错觉。 这巷子幽深，从巷口到尽头，只有一家店面。 店面装修古色古香，格扇门的格心部分雕刻着棱花，裙板则雕刻着如意云头。这门厚重，敲门的声音就显得沉闷。 里边有人说了一声：“进。” 石崇善推门进去，“嘎吱”的一声，门又自动关上。 石崇善在进门后没忙着走进里间，而是站在门口，等店门快关上时，用手轻微一碰，这门就没发出响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从正厅里走出来一穿着布衣的男人与旗袍的女子，那男子说道：“我就知道是你小子来了，只有你这么懂礼貌。” 布衣男人扎着马尾，脸部轮廓方方正正，两条浓墨剑眉，鼻梁有节，鼻尖向下，嘴唇上扬，眼神锐利，一副豪杰英雄的模样。 旗袍女子长发齐腰，发丝如瀑，鹅蛋脸，桃花眼，qián tu hou qiáo，腰细腿长。 “董叔董姨，好久不见。”石崇善拍拍自己的后背，黄二重新化作人形，飘在石崇善的身边，尹君也摘下自己的帷帽。 “吼，不错啊你，两只大鬼。”董叔眯了眯眼。 那穿旗袍的女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尹君，随后笑眯眯的飘向石崇善，“原来崇善喜欢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女孩，你早说啊，董姨可以换个样子的。” 董姨将手臂绕过石崇善的脖子，胸贴着他的后背，朝石崇善的耳朵吹了口气，正欲伸出舌头时，一把bi shou架在她的玉颈旁。 董姨呵呵呵的掩嘴轻笑，“哎哟，小姑娘还挺厉害的。” 石崇善一步跨出挡在董姨与尹君的中间，虽说他对尹君有信心，但面前的这个董姨不做恶鬼好多年，当初在她手底下死的鬼数以千计。 保险起见，石崇善还是选择挺身而出。 “你这样，”董姨用手指轻点石崇善的胸口，“董姨可要吃醋了。” 石崇善朝一旁看戏的董叔苦笑求援道：“董叔……” 董叔又哈哈一笑，豪迈的叫董姨回去，董姨听话的飘回他身边，安静站着。 石崇善让尹君将bi shou收起来，朝董叔抱拳。 董叔笑笑，招呼着石崇善：“来，进屋喝茶。” 第44章 鬼市（下） “你这次带了什么好东西？”石崇善看了眼黄二，得到示意，黄二从肚子里掏出了两颗陈铭的鬼珠。 见到鬼珠，董叔眼神一亮，“好东西啊！”他拿起一颗鬼珠，也不介意这鬼珠在黄二肚子里躺了多久，就用舌头舔了舔。 “好货！”董叔赞道，“这鬼珠，你有多少？” 石崇善见董叔那跃跃欲试的神色，摆明了就是“你有多少，我拿多少”的意思。 “两颗。” “才两颗？你别骗你董叔。”董叔怀疑的打量起黄二的肚子，黄二怂惯了，加上董叔的气势又强，他顿时有些发虚，但转念一想，现在他是“少爷”身后的大鬼，不能怂！便挺直了腰杆，一副随你打量的样子。 董叔倒是觉得这大鬼有趣，自己扫视他时，一副畏畏缩缩的神态，突然间不知怎么的就硬气起来，他活了不少岁数，随便想想就猜到了原因。 这孩子……也是真的长大了啊。 石崇善见董叔的注意力转回到两人之间，便说道：“就两颗。” 董叔摸摸下巴，“行，两颗就两颗吧。你想要多少？” “一颗五万。” “你也太瞧不起你董叔了，给你一颗十五万，市价。” 石崇善也不矫情，“那就谢谢董叔了。” “没事，你多关照董叔的生意，董叔感谢你都来不及。”董叔笑吟吟的瞧着石崇善，“怎么，缺钱了？那老婆子呢？” 石崇善许是对董叔抱有戒心，便捡了些不重要的回应道：“马上要成年了，也不好总拿婆婆的钱。” 董叔哼哼了两声，“还是你孝顺，我养的那小子，一天到晚尽知道坑老子。” 石崇善知道董叔说的是他的义子，董天。是个亦正亦邪的人，比他大两岁。这毕竟是董叔的家务事，石崇善也就没吱声，只管摆出一副认真听话的姿态。 董叔在那吐槽半天，也意识到跟自己小辈说这些事不恰当，就喝了口茶，转移话题道：“我在这鬼市平日里出门也少，最近听说了一件趣事。” 说起这事，董叔一副兴奋的样子，他甚至将自己布衣衣摆揶了揶，翘起二郎腿。 石崇善太熟悉他这个表情了，以往来串门时，但凡哪哪发生点八卦，董叔就是这幅神情。 “青城有只蛇妖精魄，你应该不认识他，他叫青行天，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听见蛇妖精魄，石崇善表情不变，尹君为石崇善斟茶，黄二面色怪异。 董姨注意到了黄二表情，出声问道：“你们认识他？” “不认识。”石崇善接话接的自然，表情不似作伪，董姨笑笑跟董叔道了个歉。 董叔这才继续说下去。 “这青行天是个情场老手，他最喜欢干的事就是下山骗那些与自己男人貌合神离，或者干脆独守闺房的女子下手。” “他骗了不少女人，做事又太过张扬，而且以这种人渣行径为傲，来鬼市换东西的时候就跟人家胡天海底的吹牛。” “哈哈，”想到了什么，董叔一阵乐，眼泪都给他笑了出来，缓了好一会才继续说道：“他啊，不走正道，尽爱整些歪门邪道，哄人家姑娘上了床，生了孩子，让孩子吃了母亲，自己在吸收了孩子的魂魄。” “这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他干了无数回，但每次都有姑娘上当。” “就在前几天，他死了，魂飞魄散。” “哈哈哈，”董叔笑起来，一副我心甚慰的表情，“真是死得好，这种人渣就该死，杀他那人也算替天行道。” 石崇善一直以来都不太明白自己这个叔叔的笑点，真的不好笑，他只能硬扯着嘴角跟着笑两声。 “你说是吧，崇善。”董叔似笑非笑的瞧着石崇善。 石崇善心里一点不虚，扯皮的功夫眨眼就来，“是啊，董叔在乎这种人做什么，反正坏人自有天收。” 董叔又哈哈笑了两声，他上下指了指石崇善，“你小子，好，长大了。” “走吧，你手上的鬼珠要是在想出手，记得找我。这青行天的鬼珠，不知道有多少妖怪会抢破脑袋。” 石崇善点点头，临了还说了一句，“谢谢董叔。” 董叔坐在太师椅上，“滚蛋。”说完就闭上双目，不再理睬石崇善，他的身后站着董姨，后者正在给他揉肩。 石崇善出了门，快速走出巷子，到了鬼市繁华的街道。 这深巷在鬼市有名，经常进去的人拿不出符合老板满意的商品，就被老板娘扣在店里，至于这些人的结果是什么，反正至今没一个人活着走出来告诉他们过。 因此这巷子周遭见有人从里边出来，不由得多瞧两眼。 其意味也明显着，这人身上肯定有好东西。 在鬼市，抢人并不犯法。 石崇善见四周这些人眼神越来越明目张胆，就指使着黄二散出气息来。 大鬼的气息一露，众人皆退。 “真是……太久没来鬼市，我看这些人都不知道我了。”石崇善低声念叨。 尹君笑笑，从帷帽里伸出手，替石崇善理了理衣服。 “石郎，董叔大人刚才所说，都是真的吗？” 尹君低着头，石崇善瞧不见她的神色，但他知道尹君对盛敏的态度，从本心上来看，尹君还是很可怜，同时也很敬佩盛敏的为人。 至少作为母亲那一点。 可现在董叔说了陈铭体内蛇妖精魄青行天的品性，他对盛敏的好，也只是为了榨干盛敏的价值罢了，也就是说盛敏对他所有的付出，她所以为的青行天的真心，通通都是个骗局。 而她，或早或晚都将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看起来女人从古到今，无论拥有多少实力，都难免感性。 石崇善摸摸尹君的脑袋，“自己活得幸福就行，有些事，就不要太深究了。” 至少，一直到盛敏临终前，她有深爱的男人与宝宝，也相信那男人深爱着自己。 比起充满痛苦的离开，可能这样反而是更好的结局。 尹君点点头，她的本身聂隐娘本就是个豁达的女子，因此尹君也就感伤了那么一会。 一旁的黄二拿着灯笼，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在他看来，这是少爷和可能是未来少夫人加深情感的重要时刻，不能被打扰。 为了给他们二人营造出绝佳的空间，黄二释放着自己虚假的大鬼气息，方圆十米内人鬼莫进。 于是鬼市这条街上便出现了这样荒唐的一幕，路中间站着两人低声说话，周围所有人就像是被石头分流的水，贴着街边行走，走得远了，才重新汇集在一起。 “走吧。”石崇善叫了一声黄二，黄二将灯笼递给石崇善。 举着灯笼，揣着生活费，三人回到了家。 第45章 低语（一） “什么？？？？？一颗十五万？？？”屋子里传来俞亮吃惊的疑问。 石崇善面无表情的说道：“呵，要是刚出炉的，一颗一百五十万都少了。” 俞亮咂舌。短暂的惊讶过后他转头看向黄二，黄二被俞亮看得心虚，“俞亮公子，没有刚出炉的了……” 俞亮张嘴想说什么，但看见尹君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又咽了回去，但想到自己的“伙食费”他又开口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个啥……咱都这么有钱了，伙食费你瞧……” 俞亮朝尹君嘿嘿笑了几声，神情献媚至极。 石崇善没等尹君开口，朝俞亮说道：“我知道你和你爹最近关系紧张，但你总在我这住着算什么事，阿姨夹在中间也不好受，明天你就回去吧。” 俞亮有心反驳，但想到自己母亲，撇了撇嘴，终归什么都没说出来，只好点点头。 石崇善从桌子上拿起白无常给的纸条，上面写着三个地址，其中一个就在青城四中附近。另外两虽然不如那个近，但也在四中所在的林荣区内。 看看外边的天色，石崇善决定明日再去看看情况。 次日，俞亮收拾了自己的行装，两件t恤与一条裤子，与石崇善吃了早饭后一同去了学校。 每逢周一，学校的学生都是不开心的。 除了谈恋爱谈得正如胶似漆的那些人。 似乎是听见了学生们的心声，接近中午的时候，天气转阴，厚厚的云层覆盖在学校上方，正午的阳光全被那云吞进了身体里。 阴风呼呼地攻击着教室的窗户，虽然风吹着挺凉快，但为了习题资料的整齐，老师还是令窗边的学生都将窗户关严。 这使得教室里的空气闷热起来。 到了下午，临了都要放学了，窗外的雨倾盆而下。 雨滴打在窗户上的声音，都让人产生了是小石子击到窗户的错觉。 而此时在看窗外，天阴沉的可怕。 放学后石崇善拿出手机，上面的天气显示“阴”。 只是阴么…… 收了手机的石崇善在抬头看着屋外，不太妙…… 俞亮上完厕所回来叫上石崇善一起走，后者的包里一直有一把伞。 本来俞亮还是想拉着石崇善一起去厕所的，但回忆起这几次他见过的鬼魂们，心里有一种“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还那么胆小怎么可以”的心情，便带着一股气势去了男厕。 什么都没发生，俞亮也就安了心，想来以后对于独自一人去上厕所这件事会更加得心应手。 到学校教学楼楼下时，无数学生正站在建筑物里瞅着外头，经过他们身边还能听到抱怨。 “天气预报一点也不准。” “就是，前天说下雨结果是晴天，害我背了一天的雨伞。” 诸如此类。 前天也不准么…… 石崇善若有所思。 “走了，你不是还要去那个哪？”俞亮推了推石崇善的胳膊。 石崇善嗯了一声，俞亮撑开伞时，旁边就有姑娘蹭上来，说道：“同学，你能捎我一段吗？” 俞亮见这姑娘一脸娇羞，个子又小，有一瞬间差点就答应了她。 抛弃石崇善，带着这个有着一头公主切的姑娘在雨中漫步，等于回家……回石崇善家被尹君一刀切。 女人和生命，孰轻孰重？ “不好意思啊美女，我们还有事。”俞亮歉意的笑笑。 听见俞亮说到“们”，女孩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注意到了石崇善。顿时，“啊，是石崇善。” “石崇善？石崇善在哪？” 石崇善听见女孩的叫声，拽着俞亮的胳膊就进了雨中。 “呀，你怎么让他跑了？” “啊？我，我也拦不住啊。” 石崇善在早年间并没有那么受学校女生欢迎，直到有一次他忘了带作业，打了个电话给石婆婆，本以为石婆婆会送到学校来，可他到楼下时见到的却是黄大，背上背了一个小书包，包里放着石崇善的作业。 黄大被女生们包围着，女生说的话黄大都听得懂，并且都给与了反应，比如你从哪里来啊，黄大伸爪指了指门外。 从那以后，学校有一部分自来熟的姑娘，见到石崇善就缠着要他带黄大来学校玩，或者干脆想去他家玩黄大的。 对石崇善而言，烦不胜烦。 俞亮倒是一脸羡慕的瞧着自己发小，“嗤嗤，你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石崇善淡漠的回应，“无福消受。” 俞亮继续嗤嗤了几声，撑着伞走到了公交站。 “林荣公园，林荣公园，没有到林荣公园的直达车，倒是有到附近的六灌路站。” “差不多，这个地址是在林荣公园附近。” “那走吧，正好车来了。” 俞亮与石崇善上了公交，可能因为下雨的关系，车上的乘客不多。 这司机开的稳当，经过林荣公园前方的一座桥梁时，刻意放缓了速度。 一名坐前排的女性从座位上站起来，此时车上所有人都以为她是准备要下车。 可这女性却走到司机的旁边，见状，司机开始紧张起来，毕竟前两天才发生了“因乘客与司机争吵，导致一车人死亡”的社会性案件。 这件事后，各大媒体又曝出了不少乘客因各式各样的理由强抢方向盘的事。 那女性走近司机。 车上有人注意到了异常，同样在车厢前排的一男子更站起来说道：“喂，你要干什么？” 女子不搭不理，她突然从包里拿出一把水果刀。 这水果刀不长，但足以贯穿人体的脖子。 “喂！”那男子见状不对，几步赶到司机旁边。 此时司机满头大汗，他艰难的将车停在桥面，两手抓住女子的手腕，但却发现她的力气大的惊人。 也不知这女子是什么心态，她现在正将水果刀使劲往司机的方向推去，但她的表情却有些呆滞。 赶上的男子抱住女子的身体，希望将她制住，但女子只是稍作挣扎，男子就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人还在旁观。 “喂，帮忙啊！” 俞亮首先反应过来，他几步冲到女子的身边，但对她的大力依旧束手无策。 路面上其他车辆见一公交车停在路中央，好事的也都停下车想看看什么情况。 石崇善在人逐渐聚集的情况下终于离开了座位，朝那女子走去。 他观察了半晌，才终于找到他的目标。 石崇善拉开了俞亮，也推开了那男子，男子正欲出口骂人，被俞亮拦住。 石崇善瞥了一眼司机，司机感觉到自己体力不支，全指望车上乘客救人，因此他当然注意到了上前的这名男孩子。 他瞥了自己一眼，这一眼冷漠得厉害，就像是发现了他一直藏在心中的亏心事。 石崇善运气，一掌劈在女子脖子后方被纱巾围住的肉块之上，这肉块膨胀的瞬间炸裂开来，涌出一股微弱的臭味。 女子在这一掌下也晕倒在了车上。 身后那位见义勇为的男子见此，不由说道：“看不出来还是个练家子。” 石崇善点点头，将女子扶到座位上坐好，车上有乘客已经拨打了110。 沟通好警察后，石崇善与俞亮就欲离开，警方多番挽留，都被俞亮以我们还有急事拒绝。 这本来是一件可以上电视的大事，可石崇善并不想高调。 临走前，石崇善悄声对公交车司机说了一句：“做人父，就要有做人父和为人丈夫的觉悟，否则好自为之。” 留下一脸惊愕，嘴皮子哆嗦的司机坐在座位上fā lèng。 下车后俞亮问道：“他咋了” 俞亮轻声回应：“三个月以上的胎儿，因为他流产了，而且他对那胎儿的母亲不好。” “啊，”俞亮默然，“这样啊。” “嗯，走吧，去那个加工厂。” 第46章 低语（二） 远明加工厂，这工厂正在做搬迁准备，挪到四环以外。 因为搬迁的原因，导致厂里的工人不多。新厂差不多建好，留下的rén dà多是协助领导整理文件的。 本就冷清的工厂，现在更加萧条，除此之外，还有一股说不清的阴寒。 导致这种境况的缘由，是前两天在厂子里一头扎进搅拌器的许庆。 许庆是厂里公认的老好人，乐于助人，从不参与那些乌七八糟的事，也不在背地里说过谁的坏话，工作更是勤勤恳恳。 可让人没想到的就是，这样的一个人，竟然选择了这么匪夷所思的方式结束自己的生命。 那可是搅拌器啊！ 这导致许庆跳进去时，厂里所有人只来得及听见一声惨叫，就没了下文。 那一批的罐头，全掺了人血与人肉，报废了。 场面实在太过血腥。 那些劝许庆想开些的人，至今有些还在家里调整心态。 而眼下仍在加工厂里的工人与领导，皆闭口不提这事，同时走路要避过那间生产间，必须在太阳下山之前离开厂里。 因此石崇善与俞亮到这工厂时，里边空无一人。 铁门轻轻一推就能推开。 “他们不怕被偷吗？”俞亮。 “……”石崇善“是有人提前给我们开了门。” “谁？谁会知道我们今天这个时候要来。” 石崇善看向二楼的一扇窗户，俞亮顺着石崇善的视线看过去。 雨很大，还有一些雨天独有的雾气，因此俞亮看不太真切。 但他眯了眯眼后，隐约的瞧见窗户边有个人影。 俞亮张了张嘴，根据这几次的经验，以及他此刻的直觉告诉自己，那不是人。 不是人，那就只能是鬼了。 所以鬼给他们提前开了门。 那他岂不是早就在那等着他们了？ 俞亮扯了扯石崇善的袖子，有些胆怯的说道：“要不今天我们先回去？好歹黄二或尹君带上一个。” 石崇善说道：“不碍事，她没恶意。” 俞亮也不知道石崇善说的是他还是她，不过这些细节其实并不重要，他再一次抬头看向窗户时，那人还站在那里。 这样的天气给了他一种错觉，仿佛下一秒，这人就会出现在自己眼前。 带着一股怨恨，兴奋，弑杀的神情。 反正能有多恐怖，俞亮就想得有多恐怖。 但他还是跟着石崇善进了工厂。 石崇善根据在门口看见的位置上了二楼，进了第二间工作间。 那鬼还站在窗户边，背对着两人。 从头发长度来看，应该是她。 但背对着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渗人。 就是因为看不见，所以才显得更恐怖。 而且这房间也太安静了。 正想到这里，窗外一道闪电炸开，将这房间照亮。 那么一瞬间，俞亮看清楚了。 那哪是背面啊，那分明就是正面！ 俞亮情不自禁的咕咚咽了口口水。 那鬼也开了口：“你们……是地府派来的人？” 石崇善疑惑的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鬼沉默了一会，随即开口道：“许庆被带走时，我在附近，侥幸得鬼差老爷放了一马。” 石崇善知道许庆就是被害人，但他这会却不想知道这件事，他问道：“他们为什么放你一马。” “我是无根鬼。” 石崇善恍然，无根鬼既是尸体没有受到埋葬，暴露于荒野或河间的鬼，他们必须找到“替死鬼”才能投胎，否则只能在阳间游荡，直至彻底沦为游魂，或者被鬼差发现，当场击毙。 然而，随着地府业务的不断拓展与进步，现在无根鬼可被地府雇佣，成为“地府在阳间的眼线”，根据他们本身的罪孽判定效力的年份，满期之后，可获得进入地府的机会，根据情况决定是否破例投胎。 虽说不能百分百投胎，但有希望总是好的。 毕竟不是每一只无根鬼都想害人。 “那你说说许庆的事吧。” 无根鬼点点头。 俞亮对它点头的动作实在招架不能，明明是谈正事的气氛，他总觉得自己正在逛鬼屋。 说起逛鬼屋，周末石崇善去鬼市时，他也没闲着，去游乐场找了一家评价口碑极好的鬼屋，准备练胆。 可他进去后，就刚开始被背景音乐吓了吓，往后竟然全程心绪没有一丝波动，他甚至还给店家提了一些建议。 这让店家以为他是同行派去砸场子的，不由分说的将他轰走。 果然，人造的恐怖气氛还是没有真实的可怕。 ……有真鬼的鬼屋另说。 “我在这呆了有五十来年，陆陆续续的见过不少人，但像许庆这样的真不多。” “他工作很勤勉，乐于助人，对高强度的工作没有一丝怨言，而且一干就是十几年，这十几年间，和他同批进入工厂，那靠拍马屁的同事都升职了两三次，他似乎也毫不在意。” “所以他有异常的时候，很多人都注意到了。” “他开始在工作中耍滑，与领导对着干，上下班不准点，与同事争吵，满嘴脏话。” “刚开始还不厉害，这厂里的人还调笑他终于像个人了。” “可是过了几天，他的状态较之于开始，可以用丧心病狂来形容。” “他似乎像变了个人。” “再过段时间，他就沉默了，又开始和以前一样，安安静静的工作。” “但这个时候他的同事们都开始怕了他，也不再去询问原因，甚至刻意疏远。” “最后许庆就突然跳了搅拌机。” 俞亮瞪大了双眼，石崇善亦有些诧异，“搅拌机？” “对，就是那个。”无根鬼指了一个方向，那里摆放着一座巨大的椭圆形机器，椭圆形的缸体旁还驾着有梯子。 “许庆就是爬着那个梯子上去的。” “对自己是真狠呐。”俞亮感叹道。 无根鬼似乎有同感，便小幅度的点点头。 “你没有注意到什么异常吗，从鬼的视角来说。” 刚才无根鬼所叙述的，大多都是从人类视角出发，如果石崇善与俞亮去询问工厂的人，多半也会得到这样的结果。 无根鬼想了想，说道：“他总是在喃喃自语，声音很轻。” “说了些什么你知道吗。”石崇善看着这工作间，想象着许庆在这里边闷不吭声的工作与低声念叨的场景。 无根鬼摇摇头，“他说的话……实在太轻了。” 第47章 低语（三） 回家的路上石崇善一直在琢磨无根鬼说的异常。 说话轻算得上什么异常呢？ 有的人就是习惯将心里的话说出来，而在公共场合将音量放轻本就是应该的不是吗。 那么许庆的异常是他平时根本就不说话，因为他不说话，所以说话反而成了异常吗？ 那么这和他的舌头被拔又有什么关系？ 百思不得其解，石崇善带着满心的疑虑到了家。 尹君早就门边候着，替石崇善拿了书包，拖了外套后问道：“俞亮公子回家了？” 石崇善点点头。 见石崇善面色纠结，遂问道：“石郎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石崇善想了想，将在整理床铺的黄二也叫了过来，他坐在沙发上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向两人问道：“你们有什么看法？” 尹君与黄二面色有些怪异，黄二支支吾吾的说道：“少爷，难道您没听过‘鬼迷心窍’？” 黄二之所以支支吾吾的，是因为他觉得这是一件很常识的事，而自家公子如果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那岂不是说明他反应愚笨或是常识缺乏？ 这是不是在隐晦的揭石崇善的短？ 如果自家少爷因为这事恼羞成怒怎么办？ 心里打鼓的黄二静默的站在原地，大气不敢喘。 石崇善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恍然大悟，经黄二这么一提醒，许庆的情况还真的像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是众多鬼魂们惯用的套路之一。 实际上很少有鬼能够在第一次照面的情况下就对人类产生实质的伤害，他们需要“引诱”人类产生极强的情绪，如亢奋、恐惧，当这些情绪使得人类的理智彻底崩溃后，人类的**与灵魂就可作为他们期待已久的盘中餐。 鬼迷心窍就是“引诱”的典型。 那么许庆是被挑起了什么情绪呢？反抗……竞争心……fǎn shè hui？ “那低语呢？”石崇善问道。 黄二一愣，尹君不确定的回答道：“也许是鬼迷心窍的副作用？” 石崇善点点头，到确实是有这种可能。 石崇善拿出裤兜里的纸条，看着上面写着的林荣区马市街园缘小区x栋x单元xx号的地址，说道：“明天尹君你和我去吧。” 尹君娴静的点点头，去厨房里热了碗姜汤，从洗漱间端了一盆热水出来，说道：“今天天凉，石郎泡泡脚。” 石崇善接受了尹君的善意，将带着微辣口感的姜汤喝了干净，又泡了小半天的热水脚，一股暖意在身体里打转，“确实好多了，谢谢。” 尹君掩嘴笑笑，“是妾身应该做的。” 石崇善默然，每次听尹君说道“妾身”，他总感觉有些不适应。 “叮~” 石崇善拿出手机，是俞亮的微信。 “怎么样，你想到什么了没？” “嗯，你怎么有空发微信。”按照石崇善的设想，俞亮现在应该在他母亲的协调下与他父亲面对面沟通。 “他看我不爽，我也不舒服，回家就到房间里躺着了。”俞亮在床上趴着发微信，想起回家时自己老爹的表情，顿时满腔怨气。 “他那眼神跟我是回来抢他钱似的，有病吧？” 石崇善不好评价，“那阿姨呢？” “我妈，我妈就苦口婆心的劝咯。”想到自己的妈，俞亮心中有些愧疚，但随即又想起了那个一脸冷漠的父亲，他晃晃脑袋，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便问道：“你琢磨出什么了？” 石崇善想了想，发了个语音过去。 “鬼迷心窍？”俞亮心里一惊，总觉得这个词这个时候出现让人后怕。 “嗯。” 俞亮发了一个“唔”的表情，“那怎么办？我们怎么抓？” “不好抓，需要先找到那只鬼。‘鬼迷心窍’的过程里，它可能一直寄生在宿主的身上，不好辨认。” 俞亮本想说看脚跟不就知道了，但想想石崇善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就问道：“寄生和附身有什么区别？” 石崇善又发了一段语音过去，以公交车上的那个女子为例，寄生只是依附在人类身体的某个位置，这个位置会产生一些组织性的异变，或者病变。 因为寄生的原因，鬼魂本身的属性减弱，导致在宿主体内半休眠，因此他们既不会跟在宿主的身边，也不会使他们踮起脚尖，只是在宿主心神放松警戒的时候潜移默化的影响他们。 俞亮在电话那头感慨：“鬼圈也不容易啊。” 石崇善笑笑，“姑且算是另一种生命形态的生态圈吧。” “那我们明天去另外一个地方在瞧瞧？” “嗯，你快睡吧，我准备去联系黑白无常了。” “哦哦哦，你去你去，晚安。” “晚安。” 石崇善关了手机，将充电器插上后，走到厕所，先洗漱了一番，洗漱完后看看时间，午夜零时正点。 “黑白无常。” 镜中逐渐出现了一个黑胖子的身影。 “嗯？黑无常？今天白无常有事？” 听见自己的名字，白无常笑嘻嘻的挤了一个脑袋出现在镜子里，跟石崇善打了招呼。 石崇善问了声好，便开始说起今天的收获。 听完石崇善的推论，黑无常缓缓开口道：“必要时候，记得还手。”黑无常的声音与白无常近乎两个极端，前者声音磁性，给人安全感，后者声音有些尖锐，时不常带点挑衅意味。 听见黑无常的提示，石崇善一愣，明白黑无常是在告诉他“遇到被‘鬼迷心窍’的人时，他可能会面临对方的攻击，自己要记得反击”。 石崇善点点头，表示自己晓得。 “你们也觉得这就是‘鬼迷心窍’了？” 黑无常沉思片刻，实际上此刻在地府，黑无常思考的过程中，白无常无处次想要挤开黑无常，同镜子里的石崇善说话，但黑无常自巍然不动，就站在原地，任白无常如何推他，全然不影响自己。 “在下认为你思虑的‘低语’疑点，若是明天你去探访那人也有同样的表现，那这一点或许是个关键。”顿了顿，“也许比鬼迷心窍要难以处理，你需要多加小心。” 石崇善点点头，他也认为“低语”这一点实在可疑。 什么样的低语才会引起无根鬼的注意，石崇善想不明白，无根鬼也解释不清，黑白无常也不太清楚，毕竟鬼怪这些东西，他们的想法不太会按照寻常逻辑来，越是厉害的，越是奇怪。 “那就这样吧。”黑无常说完后关了通讯。 地府，“我还没跟崇善说话呢你就关了，你故意的吧你？”白无常尖叫的用指甲抓向黑无常的衣袍。 黑无常笑笑，“我不是那样的人。” 白无常张着嘴：“怎会有你这般厚颜无耻之人？” 第48章 低语（四） 石崇善呼了一口气，回到床上躺着。 一直在客厅等着的尹君捧着一床薄一些的被子过来，“石郎，晚上多盖一层？” 石崇善看了一眼尹君，“没事，我身体好，被子放旁边吧，等入秋了再盖。” 尹君点点头，飘到床头，用手给石崇善按着脑袋，石崇善闭着眼睛享受着。 “石郎可是在为鬼迷心窍的事烦恼？”尹君的声音很轻，丝毫不打扰正在闭目养神的石崇善。 “谈不上烦，只是在想‘低语’的事情。”石崇善回应道。 尹君的手指一轻一重，再加上她本身是魂体的缘故，导致力道有一种说不清的柔和感，让人更容易放松。 没多久石崇善就在尹君的“伺候”下睡着了。 一直站在床边的黄二注视着尹君，神情肃穆。 尹君以鬼魂独有的方式向黄二传音道：“何故这样看着我？” 黄二也传音道：“少爷给了你名字，你可别不识好歹。” 尹君笑笑，对黄二隐隐带着威胁的话不作回应，蜷成一团在石崇善的身边入睡。 黄二站在对面冷眼瞧着尹君，身上的鬼气受到影响有些浮动。 浮动很快被黄二压下去，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想到：“还不是时候……” 如果石崇善这时候醒着，就会发现对面床的黄二，半张脸已与常人无异。 白天刚进教室的石崇善就见着俞亮在自己座位上玩着手机。 石崇善将书包放桌上时，听见动静的俞亮才抬起头来看向自己的发小，这一抬头，他的两个黑眼圈让石崇善惊讶了一会，问道：“你怎么了。” 俞亮将手机随手揣在兜里，有气无力的说道：“还不是那个臭老头。” 石崇善坐在座位上，一副你继续说的神情。 “昨晚和你挂了微信，他突然走进我房间，跟个tou kui狂似的。”俞亮咬牙切齿的说道。 “我们都快毕业了，他还玩这一套，不知道尊重别人的**吗？还是说亲儿子就干脆没**可言？” 听着俞亮在那一个劲的吐槽，石崇善不着痕迹的抬头看了一眼教室里挂着的钟表，打断俞亮道：“说重点。” “哦，他进了我房间以后劈头盖脸一顿骂，说我成绩不好给他丢脸了，让他在同事面前都抬不起头，你是不知道，他指着我的那个表情，凶神恶煞，好像我是他恨不得杀了以后剥皮吃肉的敌人。” “我当然不服啊，我成绩不好他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而且谁说我没在好好学习了，我只是把精力贡献给了更伟大的事业，更何况，历史游戏不是学历史？竞技游戏不是考数学？” 石崇善实在听不下去了，再次打断：“别说这些没用的，没学就是没学，找什么借口，然后呢，你怎么一晚上没睡。” 俞亮讪讪道：“我就跟他吵……” 石崇善皱眉道：“吵了一晚上？” “咳咳，也不完全是，他说完那通教训人的话以后，我就和他展开了一场激烈的辩驳，他反反复复就是说我给他丢脸了，他真是恨不得重新生个儿子巴拉巴拉，然后隔壁邻居吼了一嗓子，嫌弃我们声音太大，臭老头子就摔门走了。” “我在房间里骂了他一个晚上。” 说白了，就是自嗨。 石崇善颇有些无语，但他也理解自己的发小，毕竟就算是幼儿园的小孩子，都是有自尊心的，更何况他们已经快成年的人。 俞亮继续吐槽了好一会，上课铃声响起，他就止了声，专心听讲。 看着是专心听讲的样子，但课本前却夹了一本漫画。 石崇善专心做着笔记，时不时还举手发问。 第一节下课后，石崇善拉住想去厕所的俞亮，问道：“叔叔以前会这么说你吗？” 俞亮见石崇善的表情严肃，就认真的想了想，“不会……他还是比较开明的，成绩固然重要，但他更看重的是我不能好好学习的“自制力”，而且……”突然想到昨晚的聊天内容，俞亮瞪着眼睛问道：“卧槽，你该不是怀疑我爹被……？” 石崇善点点头，“鬼迷心窍的特征之一就是表现异常，极端相反的行为与过激的表现，我觉得你父亲有这方面的征兆。” 俞亮一听，在结合平日里自己父亲的形象，着急的拉上石崇善的胳膊，说道：“那还等什么，走啊。” 石崇善另一只手拉着俞亮，摇摇头，“我们没法无故旷课。” 俞亮长大了嘴，一脸焦急，“那现在怎么办？” 石崇善好言安慰俞亮先冷静下来：“你别急，从无根鬼的叙述来看，到威胁生命的阶段前还有一段过程，现在叔叔应该是安全的，你打个电话，无论叔叔说什么难听的，你都往好的说，不要让他产生负面情绪。” 俞亮顾不得尿意，赶紧从书包里拿出手机，拨通自己老爹的号码。 “嘟……嘟……” “喂。”声音正常。 “喂，爹，你在干嘛呢？” “你管我那么多干嘛，你现在不应该在上课，你小子逃课了？” 俞亮皱起眉头，听对方说话的语气，再正常不过，就好像昨晚发生的事只是一个错觉。 “没啊，我……我就是担心你。” “呵呵，你还会担心人了？今儿太阳没问题吧？” “……”俞亮又有些咬牙切齿，“我关心关心你怎么了？” “行了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忙着呢，滚回去上课。”俞父挂了电话。 石崇善从俞亮的只言片语里听出了不对，与他俩早先的设想截然不同。他疑惑的看着俞亮。 俞亮摇摇头，“和以前一样的。” 石崇善沉思一会，“那可能是我们想多了，也许叔叔就是压力大了。” “嗯。”俞亮拉着一张脸，坐回座位，没来得及去厕所，上课铃响了。 憋了整整一节课的俞亮，听见下课铃一响，就冲出了教室。 此时的上课老师正在交代作业，见俞亮这么猴急的离开，立马黑了脸，但在石崇善举手解释以后，也就释然。 人有三急嘛，可以理解。 俞亮差点以为自己要尿在裤子上了，正在专心放水时，抬起眼睛看了一眼身后的镜子。 登时心里骂了句：“卧槽。” 因为镜子里，有双眼睛，正从厕所的门缝里盯着他。 俞亮吓得一抖，后背一凉，吓得差点把尿憋回去。 他嗓子上下动了动，踌躇着现在不看镜子也不是，看镜子也不是，陷入了一种恐惧和更恐惧的循环。 移开视线的后果是什么，抬头杀，低头杀，可能那鬼会直接出现在自己面前。 继续盯着镜子呢？它会不会从厕所间里慢慢爬出来？ 这种缓慢的精神折磨最是让人无法忍受。 石崇善呼了一口气，问道：“那个……你有事吗？”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门缝打开了一点。 石崇善感觉自己后背又凉了几分。 “那个……”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门缝又打开了一点。已经能比较清楚的看见它的眼睛了。 “咕咚。”石崇善咽了口唾沫。 那鬼从门缝里伸出了一只瘦骨嶙峋的手臂，指着镜子里俞亮的位置，说道： “你……有它们的味道。” 第49章 低语（五） 在座位上久等不到的石崇善起身寻到了厕所门口，“俞亮。” 这一声叫得俞亮心花怒放。 那厕所里的鬼听见石崇善的声音后就凭空消失了。 石崇善见俞亮一副解脱的神情难得调笑道：“憋这么厉害？” 俞亮黑了脸，将刚才发生在厕所的一幕告诉他。 石崇善皱眉，哪怕是现在，他也没发现这厕所里边有任何异常。 “尹君。”尹君出现在石崇善的身边，见到尹君，俞亮慌张的侧身，急慌慌的说道：“我还没穿裤子呢！” “……”石崇善，“这种小事……”面无表情的石崇善心虚的换了个话题：“你能感受到这里出现的鬼的气息吗？” 尹君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闭上眼细细感受一番后，说道：“很微弱，有一股气息顺着厕所管道下去了。” 石崇善想了想，这鬼的隐匿功夫厉害，短时间也揪不出来，不如将注意力先放在它的那句话上。 “你有他们的气息……他们？你最近碰上过什么不对劲的人吗？”石崇善问道。 俞亮已经穿好裤子洗了手，他甩甩手走到石崇善身边，说道：“没有吧，我就昨天回了家而已，上一周都是和你在一起来着。” 石崇善低头看着厕所的瓷砖，暗暗思考着可能性，果然俞亮的父亲嫌疑最大。 石崇善点点头，说道：“晚上我去趟你家。” “嗯，你去看看我也放心。” 就在石崇善与俞亮准备离开厕所时，厕所的镜子上出现了一阵雾气，雾气被人用手指在上边一笔一划的写下：“汤伟。” 尹君不等石崇善说话就冲进了厕所，可在厕所四处检查了一番，仍然找不到那鬼的踪迹。 石崇善站在原地眯着眼想了会，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学校里厕所的这只鬼要帮他们，但看在它没有恶意的情况下，它的事就暂且搁后吧。 “汤伟是谁？” 俞亮想了想，不记得同级生里有这号人物，便说道：“会不会是已经毕业的学生？” 石崇善点点头，“我们去问问老李。” 老李是石崇善与俞亮的班主任。 在前往教室办公室的路途中，俞亮问道：“如果汤伟和拔舌的事情没关系怎么办。” “那就等拔舌的事情解决以后在管这事。” 俞亮点点头。 老李是个极有责任心的老教师，每次放学后他总会在办公室里拿出学生的各项资料，研究如何提高他们的综合成绩，甚至是帮助学生解决来自家庭的矛盾。 石崇善敲了敲门，办公室里只剩下老李，老李随口说了一声请进。 老李揉了揉眉心，这才抬头看来人，见是石崇善，老李笑道：“你这次考试又是第一，不错！” 石崇善也笑笑，“是老师教的好。” 马屁不重，但老李很受用。见到石崇善身后的俞亮，老李立马拉下脸，训道：“你，你你你，你说你和石崇善明明关系这么好，怎么成绩就没见到有点长进？明明挺聪明的一个孩子，愣是要走歪路。” 俞亮心中有些不高兴，但面对兢兢业业的老李却不好说什么，陪笑道：“最近麻烦石崇善给我补功课的，嘿嘿嘿。” 老子这才点点头，拿下眼镜用上衣衣角擦拭着镜片，问道：“你们来找我有什么事？” 石崇善温和的说道：“想向您打听一个人，汤伟。” 刚听见名字的老李有些懵，他将眼镜重新带上时才想起这个人来，便问道：“你们不好好准备高考，打听高一的学生做什么？” 高一？ 石崇善睁眼说瞎话道：“我们捡到了他的课本，但上面只有一个名字，也不知道去哪还他书。” 老李一脸惋惜，感叹的说道：“哎，应该是欺负他的孩子们拿走的吧。” 石崇善与俞亮对视一眼，说道：“他……被欺负了？” 老李似乎对这事颇有感触，脸上不时冒出些许痛苦的神色，“你们应该知道他，前段时间在家……去世的那个孩子。” 俞亮闻言瞪大了眼睛，“他就是汤伟？” 老李点点头，拍了拍自己大腿，“哎，如果你们早点捡到那课本就好了，你们俩都是好孩子，也许能劝劝他。” 石崇善静静的听着老李的话，等他说完后问道：“那李老师您不相信他是tou kui的了？” “他？我和他一辆公交回家，见过他无数次让座，谦虚有礼，还有点胆小，怎么可能会做这种事？”李老师又叹了一口气。 石崇善点点头。 老李抬头看看眼前的这两名学生，特别是俞亮，语重心长的说道：“俞亮你也别老说我念叨你，你虽然成绩不好，但你本身是个性格坚韧的孩子，这样挺好的，遇到点挫折不容易倒下就起不来了。” 俞亮有些吃惊，他没想到一向对自己评价很低的老李竟然有这样的观点。 石崇善在旁边则若有所思，“那个汤伟，是个心灵脆弱的人？” 老李这次没有叹气，他的手还放在膝盖上，驼着背微微侧过脑袋瞧着自己的桌面，然后嗤了一声，“这点其实我一直没想明白，我并不觉得他是个脆弱的学生，见他见得多了，难免会聊上几句，我反而认为他是个积极向上的孩子。” “没想到……可能在这件事里他承担了我们都不清楚的巨大压力吧。” 石崇善安慰了老李几句，后者又感叹了会开始赶人：“跟你们说这些做什么，好好准备下周的小考，俞亮要是你成绩还是没进步，你就等着抄。” 俞亮一阵求饶，两人才离开了办公室。 hui jiào室拿了书包后离开了校园。 在公交上，石崇善一直在想老李嘴里描述的汤伟，俞亮见他这么严肃，不由得说道：“我觉得汤伟没毛病啊。” 石崇善转头看着俞亮，问道：“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你的身上，你会想zi shā吗？” “当然不会，大不了我转校啊。” “嗯，我也是。”石崇善继续说道：“如果老李没有看错人，那个汤伟真的是个积极向上的人，他怎么会三天不到就选择了zi shā？” 俞亮想了想，确实如石崇善所说，这件事乍一听确实没什么问题，但听了老李那番感慨后就不由的让人思考，汤伟怎么会这么快就自尽了？ 是不是有些太快了？ 一般正常人zi shā似乎会有些预兆，他们轻生念头下的行为反常，但是他好像都没有，就是突然不想活了，就吞了ān mián yào，想到ān mián yào，俞亮说道：“对，而且正常人会反反复复的吃好几次ān mián yào就为了让自己死？” 石崇善点点头，他看着窗外，说道：“我怀疑……他或者他身边有人被鬼迷了心窍。” 第50章 低语（六） 基于石崇善与俞亮的发小关系，两家家长对这两个小辈也十分熟稔。 俞亮早在回家之前便向自己母亲打了电话告知石崇善将来家中蹭个晚饭的事情，其母调笑道：“崇善来家里吃饭我们欢迎啊，怎么能说蹭饭呢，会不会说话啊你这个孩子。” 对此，俞亮只能翻翻白眼。 可能大部分的家长对待自己孩子的朋友比对待自己孩子都要热情些，所以有了“果然是亲生母亲父亲”的打趣。 俞亮与石崇善到家时，俞亮父亲前脚刚进家门，见到身后的两人，俞父同石崇善打了招呼，接着摆出一副严肃的脸向俞亮问道：“你今天抽哪门子疯了？” 俞亮回以同样的表情说道：“抽了关心你的疯。” 俞母同石崇善在一旁看戏，俞母说道：“今天做了你爱吃的菜。” 石崇善笑道：“那真是谢谢阿姨了。” “说什么谢，一家子嘛，石婆婆的身体还好吧？” “好着呢，谢谢阿姨关心。” 俞母掩嘴呵呵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还是你讨人喜欢。” 石崇善笑笑，那边俞亮与俞父的争吵不仅没有停止，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迹象。 “你巴不得我天天气你呗？”俞亮。 “我看你巴不得我去死！”俞父。 “别别别，您快别这么说，您这么说我妈得打死我。” “打死你个龟孙！” 俞母笑了一会，上前制止道：“行了行了，崇善还在这呢，像什么话！”略带宠溺的白眼翻向了俞父，顺手为俞父理了理衣服。 俞亮嗤嗤嗤了几声，走到石崇善身边，问道：“看出来什么没？” 石崇善摇摇头，“再观察观察。” 俞亮点点头，与石崇善将书包放在沙发上后，俞亮给石崇善递了个眼神，便去了厨房帮厨。 石崇善假意没看见俞亮的示意，但俞父却发现了自己儿子的小动作，他翘着二郎腿，端起身旁的水杯，抿了一口。 “崇善啊，你们俩小子打鬼什么鬼主意呢？” 石崇善翘起嘴角，也拿起水杯喝了一口，“不管我们在打什么主意，对叔叔来说不都是显而易见的么？” “呵呵呵呵，”俞父脸上的肥肉抖了几抖，“你小子，说话像个老头子。” 石崇善也笑笑，“那大约是拜我家婆婆所赐吧。” 俞父在大笑两声，将水杯随意的放在桌上，双手叠放在膝盖，闭目养神。 见俞父失去了交流的兴趣，石崇善噤声低下视线暗暗观察。 石崇善很确定，俞父身上没有寄生的鬼怪，但他的身上有一股不是人类的气息。 这股气息他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菜好了，你们去洗个手吧。”俞母端着一个迷你电饭锅放在桌上。 俞父率先起身，走向厕所。 俞亮在俞母后头跟着，拉着石崇善悄声问道：“怎么样？” 石崇善没有回答俞亮的问题，他拉着俞亮在他身上嗅起来，唬得俞亮以为石崇善怎么了。 果然是一样的气息，但是比俞叔叔身上的弱多了，如果没有俞叔叔的气息提示，恐怕这么淡的味道我也闻不出来，那么厕所里的那鬼指的就是…… “嗯，有点头绪了。” 俞亮见现在这个场合不好多说什么便只是点点头，跟石崇善说饭后再聊，石崇善也颔首。 饭桌上俞亮的父亲总是喜欢小酌几口，全当是缓解工作中的压力。 石崇善起先只是沉默着吃饭，听俞父在半醉的状态下说一些有的没的，但很快，他说的一些话引起了石崇善的注意。 “你们年轻人啊，还是应该好好读书，好好读书才能有出息。我不是说这个出息是要读多好的学校，有多好的工作，我说的出息是你们的‘为人’啊！” “好好在学校里读书，好好学习怎么做人，好好学习韬光养晦，而不是眼高手低。” 又喝了好几杯后，俞父的音量甚至都大了一些，俞母有心劝俞父休息，但正在兴头上的俞父如何肯停，他反而越发兴奋的教导起两名小辈。 “你们学了这么多的道理，难道只是学会目无尊长吗？难道只是学会以下犯上吗？尊重！尊重是你们这个时代迫切应该学会的东西！” 俞亮埋头吃饭，石崇善也低头不语。 醉酒状态的俞父猛地一拍桌子，喊到：“我跟你们说话呢！听不见吗？” 俞母在一旁劝道：“亲爱的，崇善还在这呢，你喝醉了，快回去休息吧。” 俞父晕晕乎乎的看了一眼俞母，语气中带了一些尾音，“我没醉……”他看看石崇善，说道：“崇善，你自小就是孤儿……” 俞亮筷子一抖，完全没听清俞父剩下的话，满心只想着：完了。他低着头偷瞄一眼石崇善，只见他也低着头，看不清表情，猜不到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俞父还在那絮絮叨叨的说着：“以后长大了，别和我公司里的那些年轻人似的，刚来的时候毕恭毕敬，时间久了就本性暴露，毫不遮掩，哈，那副做派除了恶心到我们以外，有谁会在乎他们像个小丑的上蹿下跳？” “呵，”俞父的头一点一点的，随即靠着凳子睡了起来。 俞母歉意的看向石崇善，“不好意思啊，崇善，你叔叔不是有心的，他这几天在公司过的不太好，两个以往受到重用的下属互相对峙，接着又把矛头指向他……”言下之意无外乎，俞父也是被迫的，希望石崇善不要计较他的失态。 石崇善善意的说道：“没事的，我帮您把叔叔扶到房间吧。” 俞母感谢了两句，石崇善起身的时候打了一下俞亮的肩膀，俞亮一颤，他抬头看着自己的发小，心里在清楚不过，此刻的石崇善，绝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淡然。 将俞父搀扶到房间躺下后，石崇善与俞亮在俞母的要求下去厕所洗漱直接回房间睡觉，桌上的剩菜剩饭就交给她来收拾。 俞亮急匆匆的关上房门，问道：“怎样怎样，你看出了啥？” 石崇善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和叔叔身上都有一股强弱不同的异常气息，这气息大概就是我们想找的那只鬼了。” 俞亮点点头，“那鬼如果不在我爹身上，那他在哪？” “‘他们’中吧。” 第51章 低语（七） “哇，你也太夸张了吧。”俞亮瞧着石崇善的黑眼圈，诧异他居然为了练习隐身符而熬到眼球充血的地步。 石崇善叹了口气，心里想着隐身符不好画啊。 “走吧，希望黄二和尹君今天不会出岔子。” 原来，石崇善与俞亮为了进入俞父的公司寻找线索，专门准备了“替身纸人”与“隐身符”，黄二与尹君附身在白色纸人身上，化作石崇善与俞亮的样子代替他们前往学校，而经过一晚上疯狂制作的“隐身符”，石崇善也只拿了十张出来罢了。 俞亮疑惑的问道：“那岂不是咱俩一人五张，这一张能管多久？” 石崇善说道：“我昨天晚上试了两三张，平均一个半小时到两个小时吧。” 俞亮点点头，那五张不出意外是够用了。 至于为什么石崇善对这条线索那么肯定，他的解释是：“因为‘因果’”。 俞亮来过俞父上班的地方很多次，他给石崇善发了个地址，两人在俞父公司街对面碰了头，俞亮说道：“就在那条商业街里，走吧。” 石崇善跟在俞亮后面，他身后的背包里没有装课本笔记，反而装了好些对付鬼怪的东西，看起来沉甸甸的。 经过一条繁茂的街道，俞亮领着石崇善走到一栋大厦旁边。 “这大厦进去32楼就是他们公司，这地方严，门口就需要打卡，怎么办？”俞亮坐在花坛旁指着旁边的玻璃幕墙朝石崇善说道。 这大厦的玻璃幕墙并非双面透明，而是里边的人看得见外面，但外面的人却看不见里面，也正因为此，这幕墙此刻就像是镜子般折射着两人的身影。 如果俞亮仔细看石崇善的部分，就会发现他在玻璃中投影出的身影，缺少了影子。 石崇善说道：“等一会，有人进去的时候咱俩就隐身跟着进去。” 俞亮点点头。 在大厦下边坐了差不多二十来分钟，终于等到了一伙人，看起来像是某公司职员正带着客户前往公司参观的样子。 “走吧。”石崇善将符沾了口水贴在自己脑门上，俞亮照做，石崇善法决轻念，两人的身影便缓缓消失，与周围景色融为一体。 此时正好经过花坛的一个小孩子，瞧见落叶落在半空，悬浮不动，正感到惊奇，想与自己的小伙伴分享这一幕，落叶却又缓缓落下。 石崇善与俞亮跟着那帮人进入了大厦。 由于正处于透明状态的两人为了避免此大厦传出灵异传闻，因此没法单独乘坐电梯，而俞父的公司又在35层，断然不可能一层一层爬上去，于是便跟着那伙人站在一块默默等待。 此时最快的电梯正在26层，一层一层往下降，并且得去一趟负不知道多少楼后才能上来。 石崇善与俞亮站在这群人后头听他们聊天。 “我跟您说，业务这块我们公司没人比我精通，哦，我的领导可能除外。” 穿着polo衫西装裤的男子善意的点点头。 “一会您上去之后啊，我带您先看看以往我们做成功的案例，让您心里有个底，成，咱就接着往下聊，要是不成，那也没关系，咱们买卖不成仁义在嘛。” 男子笑笑。 “您这表情不太相信我吧，没事，一会上去之后您瞧着就是，我给您介绍的，保管是业内最顶尖的人才。” 另一边，“你们领导是不是不怎么重视我这个客户啊，怎么派了个话都屡不清的人来呢？” 一位烫了大卷的阿姨揪着一位小伙叨叨叨。 “没，没……没有的事，以前……以前我也……” “叮。”电梯到了。 “诶，电梯到了，您先请。” 西装业务员把着电梯门，侧身邀请polo衫男子先上，男子礼貌的点点头表示谢意。 “你瞧瞧你瞧瞧，哎哟，这办事的水准也差了太多了吧？” 波浪卷大婶嫌弃的看了一眼小伙，眼球从下而上翻到天花板，以此表示着自己的不高兴。 小伙低着脑袋不停的做出赔礼的姿态。 这场景让已经进了电梯的polo衫男子眉头微微一皱。 除了这四人外，后边还跟着polo衫男子的女朋友，波浪卷大婶的老公、儿子，及其他人。 虽然是隐身的状态，但两人的物理性质并未消失，因此石崇善拉着俞亮先一步跨进电梯门，两人就在门边侧着身，贴着电梯壁，收腹，同时尽可能避免与他人的肢体碰触。 但…… 所有人进了电梯后，“滴滴滴滴滴”。 “什么情况，怎么可能超重了。”业务员抬头看了一眼电梯载重信息，上面写着可承载750公斤的重量，约等于11人。 难道是那胖子？ 电梯里的乘客不约而同的看向电梯里边高了大家一个脑袋的大高个。 大高个闷声说道：“就算我顶两个人的重量，也不至于超重吧？” 业务员点点头，此时“滴滴滴滴滴”的声音还在刺激着众人的耳膜，这声音对于电梯内的人来说，实在是心烦意乱。 “电梯都显示超重了，门口的人先下去不行吗？”一小姑娘喊道。 “下什么下啊，凭什么我下？”波浪卷大婶回了一嗓子，嘴角瘪着。 “那你不下大家都不走了是不是啊，你能不能讲点道理？”小姑娘又说道。 波浪卷大婶也没生气，她低头看着自己才做好的美甲，幽幽的说道：“你可以下啊，爱谁下谁下，反正老娘我不下。” 听见这话，小伙歉意的看向四周的人，他说道：“阿姨，要不咱俩都下？” 听见小伙的声音，后排的小姑娘把正准备开撕的话硬生生咽回去， “别叫我阿姨，我有那么老么，你自己下，我不下，我在楼上等你。”波浪卷大婶嘲讽的看了一眼小伙，见小伙还在踌躇，干脆一巴掌将他拍了出去，这小伙没有准备，在电梯门口晃了好一会才站好。 超重的提示还没停止。 小伙在电梯门外瞧着这女人，肥头大耳，穿金戴银，耳朵、脖子、胳膊，总之能挂东西的地方她都挂上了，一副洋洋自得的样子。 {你那么辛苦的努力，就是为了让这样的人把你的尊严踩在地上？} 我那么辛苦的努力，就是为了让这样的人把我的尊严踩在地上？ {她不配……} 她不配…… {怎么办好呢？} 这样办好了。 石崇善的位置能清晰的瞧见那小伙的样子，利索的寸头，眼睛圆但不大，个子应该170左右，但也许是头大的原因让他看起来只有一米六几，干瘪的四肢根本撑不起他身上的西装，他有些驼背，或者是故意勾着背，瞧着那个一直在讽刺他的女人。 他像是在想什么，或是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接着仿佛是想通了一般，露出了一个自然而又不显殷勤的笑容。 “阿姨，那资料你得带上去吧。” “哼。”波浪卷伸出手，手伸出了电梯门，拿着小伙手上的文件袋。 小伙按紧了手指，没让她一下子抽走。 大婶正准备呵斥他是不是有病，电梯门却突然关上了…… 不是还在超重吗？ 石崇善瞧这大婶还在那和那小伙暗中较劲，浑然不在意电梯门的情况，他眉头皱了皱眉，俞亮更是暗道不好，这么下去这大婶的胳膊必然遭殃，于是一脚踹出，大婶飞着出去了电梯。 右边的人赞赏的看了看中间那人，左边的人也赞赏的看了看中间那人，后面的人正默默点头，留下中间的人一脸茫然。 第52章 低语（八） “伟东……” polo衫男子回头看向自己的女朋友，杨凌。 “怎么了？”孙伟东问道。 “总觉得刚才电梯里……不太对劲啊。”杨凌挽着孙伟东的胳膊，低着头打量了一眼四周，见前方的业务员没有回头看他们，才凑近在孙伟东的耳边说道。 杨凌说话时轻微的呼吸吹在孙伟东的耳廓里，让他有些心痒，但在这还有陌生人的场合里他也不方便多说什么，就赶紧借着转移话题让自己想些别的事。 “你是说超重？” “是啊，750公斤，11个人，差不多算一个人65公斤吧，我刚才在电梯里数了，我们一共才九个人，就算那胖子重得厉害，也不会夸张到多了150公斤吧？”杨凌用手指捏着孙伟东的衣袖，越说越觉得自己后背发凉，如果两人不是要去谈生意，她真的想立刻转头就走。 孙伟东用手轻拍杨凌搭在他胳膊上的手掌，柔声安慰道： “没事的，电梯可能出现了问题嘛，这里人来人往的，哪会发生你想的那种事？” “可是……” “没事的，放心吧。” 石崇善跟在俞亮后头，俞亮走在杨凌的身后，两人对视一眼，均露出了苦笑的神情。 “你平时不爱看这些，我那天看到了一则鬼故事，说的就是电梯。”杨凌屡次张嘴，最终还是忍耐不住接着同孙伟东讨论这个话题。 孙伟东当然知道走在前面的业务员小郑听得见他俩在说什么，但他还是宠溺的没有打断杨凌接下来的话。 “有一天，一个小伙子准备乘坐自己家公寓的电梯，他在电梯门口等了许久，都没有电梯下来，这个时候，有一位老奶奶进了公寓大门，与他一起等电梯。” 又是老奶奶，难道每一则恐怖故事里都少不了老奶奶这个元素吗，孙伟东在心里暗暗吐槽。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老奶奶一来，居然有一边的电梯动了起来，缓缓降落，到了一楼。门一打开，这个小伙子出于礼貌就请老人家先上，这老奶奶笑眯眯的夸他懂事。” “接着这小伙也准备上电梯了，却被老人家推了下去，这小伙心里就不高兴了啊，准备问老奶奶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把他推下去。” “可是小伙还没有开口，老奶奶眯缝着的眼睛就张开了，她的眼睛里黑洞洞的什么也没有，然而最可怕的却不是她的眼睛，而是在空无一人的电梯里她说道‘下去吧，小伙子，这电梯满人了。’” 孙伟dong tu然一颤，情不自禁的回头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电梯，他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回头，但这个动作偏偏就是那么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而走在孙伟东前方的业务员后背骤然挺直，虽然看不见他的表情，但从这个动作中也能猜测一二。 反倒是说这个鬼故事的杨凌没什么反应，还依旧喃喃道刚才他们坐的电梯肯定有问题。 孙伟dong tu然打断杨凌的念叨：“好了，这种事随意说说就算了，说多了自己吓自己。” 见孙伟东神色严肃，杨凌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但她总觉得自己后背发凉的厉害，就像是后边跟了个人…… 石崇善瞧杨凌的神色，心想果然女性的第六感就是灵验。 俞亮带着石崇善一路跟着这三人进了同一家公司。 真是巧了，然而更巧的是石崇善等人刚跨进单位大门，后脚那位波浪卷大婶与小伙也进了这家公司。 石崇善在瞧向那小伙时，他突然就自卑起来，和在电梯外头的那个人，完全不同。 这导致石崇善对他上了心。 确切的说，此时的石崇善对这个公司的所有人都十分上心。 但最有嫌疑的还是那两人，如果要问石崇善为什么，他还是会回答因果。 【没有无缘无故的遇见，哪怕只是擦肩。】 尤其是现在正深陷其中的他，是放这些大鬼出世的罪魁祸首。 走在中间的石崇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缓缓的吐出来。 是这里，没错了。 当被寄生的人随着鬼魂的潜在引导，逐渐释放出某种情绪，且当这种“念想”强到一种程度时，对整个空间亦会产生出影响，这种影响对于常人而言，可能是“烦躁、不舒服、心慌”等等，稍微敏锐一些的人可能会觉得这里的气氛“死气沉沉、躁动不安”，但对石崇善而言，这里…… 如泥潭一般难以行走，身边人的对话声交杂在一起，就像是有人用纸折了个话筒在他耳边低语。 低语…… 低语！ 是这样吗？ 原来是这样吗？ 石崇善恍然看向周围那些正在埋头打字，激动的拿着话筒或是手机高声说话的人，他们的表情超乎常人的一致。 用劲的睁着双眼，就好像这双眼睛和屏幕对面、电话对面的人有仇，要将他们活活瞪死，他们的表情有一些僵硬，处于某种激烈情绪{暴怒}下的强颜欢笑。 除了说话的人，其他人都在低声说些什么，声音太轻了，石崇善得贴在他们身边才能勉强听得清。 “你不懂能不能就安静的听别人说话，装什么装，装什么装，装什么装……” “真是烦死了，每天每天都是这些破事，能不能做点有用的，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等我明年升职我一定要弄死你，弄死你弄死你弄死你……” “不就是麻烦一点小事，怎么那么计较，那么计较你怎么不走啊，走啊走啊走啊……” 看着这些人，石崇善在回头看向前方那个业务员。 从在大厦外头见到他时，他的表情就十分自然，笑容爽朗，能一下拉近别人和他的距离，真诚让人感到舒适的服务态度，更能提高别人对他的信任。 他挺着背带着孙伟东与他的女朋友参观这家公司，举手投足间都洋溢着浓浓的自信，手臂的弯曲角度，嘴角的角度，视线的角度，就好像排练了几千上万次。 他和其他人的区别差的太大了。 似乎是感受到石崇善的目光，业务员看向石崇善。 他的身子没有挪动位置，只是肩膀以上，脖子与头扭向了那个方向，石崇善甚至能看清他有些紧绷的静脉，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真诚，但他的眼珠却看向了石崇善。 看向了此刻明明是透明状态的石崇善。 第53章 低语（九） 正准备去办公室门口看看自己老爹的俞亮停下了脚步。 那个业务员实在是太奇怪了，他明明是在和那对情侣说话，可不知怎么的，俞亮总觉得他在看别处。 而更奇怪的是，这对情侣竟然没有这样的感觉，还在频频点头。 难道是自己的错觉？ 俞亮站在被玻璃墙隔出的过道口，回头看了看四周，明明灯挺亮，绿植也不少，怎么总感觉这公司暗得慌？ 是真慌。 俞亮摸摸自己的胸口，这里肯定有问题！虽然自己并看不出来…… 算了，还是先去看看老爹吧。 俞亮走到俞父办公室门口，这里的玻璃墙采取了磨砂工艺，并不能完全看清里边的动静。 好像没什么事嘛，到处转转吧。 俞亮自以为带着石崇善在这公司乱转，但其实石崇善还在办公区和业务员对视。 他们两人，只有石崇善看得见俞亮，而对俞亮而言，石崇善也是个透明人。 那两个人还在和他说话，也就是说他们并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异样吗？ 在石崇善的眼里，这个业务员正饶有兴趣的看着他。业务员的整张脸仿佛只有眼睛会说话，其他的五官都保持着寂静。 如果是俞亮站在这里，恐怕已经跑了。 石崇善不仅淡定，且淡定的过分，他睁着双眼，和那业务员相同，就这么睁着，不眨眼。 好像在玩一个“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似的。 但石崇善深知这断然不是什么游戏，就像是和猫对视，你先眨眼，就说明你是弱势的那一方，而强势的一方要对弱势的一方采取什么样的措施呢？ 石崇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从来都是赢的那边。 似乎是碍于某种原因，业务员身上的“异样”消失，他就像乌龟那般突然缩回了脖子，同时转过头去和孙伟东，杨凌继续介绍起他们公司的优势。 石崇善这时才反应过来，刚才看他的，也许不是真正的“业务员”。 会是什么呢？ 石崇善排除了是寄生之鬼的可能，处于半休眠状态的鬼魂不可能脱离宿主{伸脑袋看人}，他们只能通过宿主感受周围的环境。 那刚才的，到底是什么呢？ 石崇善正在敏思苦想时，业务员带着孙伟东两人进了走廊，走到深处的一个房间，房间的隔断墙是磨砂玻璃。 业务员敲了敲门，里面传出一声：“请进。” 石崇善听出了这个声音，是俞父，他跟着三人进了办公室。 俞父的状态看起来不太好，也许是醉酒的影响，他正用食指与中指揉搓着眉心，一脸痛苦。 而业务员则对俞父的状态视而不见，旁若无人般向两人介绍起来：“这位是我们公司的技术总监，您有任何技术上的问题，他都能为您解答。” “俞总监。” 最后才介绍俞父的称呼，与业务员此前表现的专业性不太相称，不过人无完人，偶尔的失误并不是不能理解。 孙伟东点点头，看向俞父，问候道：“俞总监，你好，我是xx公司的孙伟东，这位是我们公司项目的负责人。” 孙伟东从包里拿出一沓文件，递于俞父。 俞父客套了两句，接过文件袋，里面装着一些设计图，图旁边是注释。 在整个商讨的过程中，业务员没有说话。 他端正的站在一边，只有涉及到业务范围外的服务时才会说上一两句，但这简短的对话却也显示出了他与这位俞总监的不对付。 孙伟东皱起眉头，他可不想因为这家公司的内部斗争对他们的项目产生任何不好的影响，遂说道：“俞总监请稍等一会，我有些业务方面的情况想在请教一下江经理。” 俞总监回了一句请便。 孙伟东将业务员拉出办公室，在一个角落里说道：“还有其他的技术对接同事吗？” 业务员问道：“您是对俞总监不满意吗？” 孙伟东摇摇头，坦白的说道：“俞总监见解老道，看得出经验充足，是个靠谱的合作对象。” “那您……？” 孙伟东奇怪的看向业务员，“我就直说了，是你对俞总监有什么看法吧？我可不希望在合作之后受到你们两人关系的影响。” 业务员微微笑道，“我办事，你放心。” 孙伟东怀疑的看了一眼业务员，看起来似乎不太相信他。 业务员拍拍孙伟东的胳膊，用降调的语气同他说道：“放心吧，公事私事两码事，就算是耽搁了我的事，我也不敢误了您的项目。” 孙伟东不疑有他，在提醒了两句后回到俞父的办公室，此时办公室的两人正在各自喝茶。 石崇善看向业务员，在他走过杨凌面前时，轻轻一推，杨凌的茶泼在了业务员的西裤与皮鞋上。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杨凌忙从包里翻出纸巾，似乎是想给业务员擦擦，但被业务员拦住，说道：“没事，我去厕所用水搓一搓就好了，你们先和俞总监聊着。” 杨凌再次道歉，业务员仍然表示不碍事。没有打扰孙伟东两人，离开了办公室。 石崇善当然是跟着业务员一同离开，虽然没有走在他的前面，但石崇善也能感受到业务员从办公室出来后情绪上的变化。 厕所在公司门口的侧边，业务员进去了之后没有先去洗漱台用水冲洗残留的茶渍，而是走进了其中一间隔间。 石崇善没有tou kui的癖好，因此没有跟进去，他站在门口等业务员出来。 此时，在隔间里，业务员坐在马桶上闭着双眼，将背靠在马桶的蓄水池，头向上仰着。 即使是闭上双眼，头顶的灯光也能渗进他的眼皮，透进去一点点光亮。 那是肉红色的光。 “呼……”他沉沉的呼出一口气，在脑子里回想着今天的事。 “那个该死的俞盛元，一定去跟总经理打我的小报告了，不然总经理怎么会大早上的让我接待这个客户，呵，那么点注册资金，能做什么……” “还是更想要小胡的那个客户啊……” 业务员的脑袋里浮现了波浪卷大婶与那个小伙的身影。 “人傻钱多，能狠捞一比，可惜派给了那个傻小子，一点也不懂得为自己打算，这么做牛做马，做上十几年又能得到什么？” “真傻……真傻……” “本来还想挣完这一笔就跳槽，现在看起来还得在等等。” “这段时间得想个办法把俞盛元挤走，他对我的戒心实在太强了……哼，也是个傻子，为这个公司忙前忙后，也没见这公司给了你点什么，哼！” “啊……该怎么办呢？” 此时业务员的耳朵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这个声音真实异常，就像是有人贴着你耳朵说话，声音小但一点也不轻，你能够完完全全的听清楚他在说些什么。 毫无征兆，这个声音它说道： {不够，这些还远远不够……} 第54章 低语（十） 业务员从厕所里走出来，和在外边接待客户时表情截然不同，他此刻脸上没有哪怕一丝的笑容。 他走到镜子面前，伸出两只手，将食指以外的指头卷在手心，用食指提拉着自己的嘴角。 手放下的时候，那个“完美”的笑容就挂在他的脸上。 随意搓了搓裤子，用擦手纸沾了水，细致的将皮鞋上的茶渍擦干净，在用一张纸，轻柔的点在皮鞋上，将皮鞋上的水吸干。 业务员站起身，扯了扯自己的休闲西服，在磨平领口的褶皱，看着镜中的自己，“两人”对视了一两秒，业务员转身时突然就像是变了一个人。 那个专业又热情的业务员仿佛上了他的身。 石崇善此刻在确定不过，这个人的身上一定有东西。 石崇善深呼吸一口气，双手掐诀，最后手指向下，随着他的脚步一压，以石崇善为中心，有无数条蓝色的光线延伸出去，如果细看，会发现这些“线”均由水画而成，眨眼间，一座阵就在石崇善的脚底下生成，这座阵止住了业务员前行的脚步。 在业务员的视角里，他正在不断的向前走着，明明看起来离厕所门只有一步之遥，可这一步怎么都迈不出去。 正疑惑发生了什么时，他突然觉得后背一凉，失去了意识。 石崇善的手还悬在半空。 业务员转过身来，就像同多年的好朋友打招呼那般：“就是你吧，杀了魏鑫的那个人。” 魏鑫……魏鑫…… 哦，是那个大厦的大鬼。 石崇善没有说话。 业务员当他默认了，夸赞道：“那个杀人狂你竟然能杀了他，挺厉害。” 石崇善继续保持沉默。 “怎么，你把我叫出来，就是想见见我不成？” 随着寄生鬼的苏醒，他们会转变为附身鬼，而属于鬼的一些特征也会逐渐体现出来，正如现在业务员声音的变化。 纵使现在不少男性声优能够通过有意识的锻炼发出近乎接近于女性的声音，但在他们刻意的发声下，仍然有所不同，且他们的声音是基于原有声线的基础上说话。 而现在，业务员的声线、音调却完全改变。 通过他的声音，石崇善能感知到这声音的主人是一名有些好玩、有些活泼的女孩子。 女鬼……么？ 坦白的讲，石崇善认为女鬼比男鬼要难对付多了。 至于为什么，鬼魂在修炼之外的能力强弱主要依靠于某种情绪的持久与爆发，例如怨念，而正好，女性大多是感性动物。 石崇善默默的沉下一口气，并提高了警惕。 看着石崇善如临大敌的模样，业务员咯咯咯的笑起来，“小弟弟，别紧张，我对你没有恶意。” 这个笑声击打在石崇善的胸口，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石崇善迫切需要一个出口，将堵在嗓子的那股难受劲发出去，于是开口道：“你，杀了多少人？” 似乎是惊讶于一个能把大鬼打到灰飞烟灭的人竟然问出了如此愚蠢的问题，业务员又笑了笑，但这次没有出声。 他说道：“我可没杀人，他们都是zi shā的。” 说了话，石崇善感觉自己要好些，他对业务员的说法不可置否，接着按照惯例开口道：“你是自己回去，还是我送你回去？” 业务员听见石崇善的问话，愣了愣，他惊讶的说道：“我可不是魏鑫之辈。” 石崇善点点头，以往他都有尹君作为帮手，最次还有个俞亮，但眼下他只有自己，而这个业务员，从他还能在自己布置的阵法里行走自如，便可瞧出他比大厦的那只鬼要强得多。 见石崇善点头，业务员更觉得奇怪，如果不是因为有魏鑫那个前车之鉴，现在早就把石崇善当个不自量力的傻子一巴掌拍死了。 难道是我漏看了什么？业务员疑惑的思考着。 石崇善在原地站着，业务员以为他是在准备什么杀招，可等了十来分钟，对方竟然还只是站在那，一动不动。 业务员干脆大手一挥，清理了地上的污渍，一屁股坐下，等着等着可能坐累了就干脆躺在瓷砖上，瞧着石崇善。 不是他不想走，而是他走不出去。虽然在这阵中他能够活动自如，但碍于这法阵确实厉害的威力，他只能在阵中行走，无法踏出阵外。 在两人“对峙”的期间，厕所来了好几拨人，皆嚷嚷着谁那么不要脸，自私的将厕所反锁了不让人进去。 因为厕所发生的异常，公司的管理员甚至拿来了钥匙准备开门，可钥匙竟然断在了锁孔里，门外看热闹的人更是不嫌事大，嘲讽着里边的那位同事，他们虽然进不去，可这人也别想出来。 没办法，厕所门总是要处理的，人力资源部负责人已经去联系了锁匠上门修锁，但想来，只要石崇善与业务员不出去，他们怎样都进不来。 这期间隐身符的效果已经褪去，俞亮找了个角落重新贴了符纸，没见到石崇善的身影，这让他有些心虚。 业务员从地上站起来，走向石崇善，伸出手抓向后者的脖子，石崇善不为所动，依旧站得笔直。 在碰到石崇善脖子的那一刻，业务员的手被一道蓝光弹开，业务员叹了口气，“果然行不通么，我说小弟弟，你到底想要干嘛？” 石崇善在心中估算了一下时间，还没到点，于是他开口说道：“青城四中的一个高一学生，汤伟，他的zi shā和你有关系？” 见石崇善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业务员有些开心，这厕所实在太闷了，“我想想啊。” 思考了没多久，业务员突然呵了一声，“是有些关系，但关系还真不大。” 业务员露出了回忆的神色，说道：“当时我在路边闲的正无聊玩红绿灯呢，正巧碰见了他和他的母亲，你知道的，这人的气场啊在我们的眼里可明显得很，那女人浑身黑气，而那个小胖子……大胖子反而身上有股柔和的黄光。” “那黑气多滋润人啊，我就跟了上去，也没附身，我就在旁边看着。” “跟着他们回了家，那女人去换了鞋和衣服就去厨房做饭，留下胖子自己坐在沙发上一脸忧愁。” “饭做得还行，挺香的。”说到此，业务员舔了舔嘴。 “吃饭的时候他们家安静的跟中了邪似的，没人说话，吃饭也小心翼翼的。等饭后胖子去洗碗，他妈妈跟在他后边，站在墙边跟他说‘儿啊，没事的，过段时间同学就都忘了这回事了，你安心念书。’嗯……差不多这意思吧。” “那胖子告诉他妈妈，他因为这事在学校被人打了一顿，他想转学，他妈妈竟然说：‘没事，忍忍就过去了，或者让他们揍一顿，气消了以后还是好同学。’” 业务员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突然站起来，严肃的看着石崇善说道：“那胖子是个好人，我本想引导他弑母，可没想到……” “没想到他却zi shā了，是吗？” 第55章 低语（十一） 业务员用一种近乎嘲笑的眼神看着石崇善，虽然他并不真的是在看后者。 “是啊，”业务员笑笑，这一笑有些风情万种的意思，出现在这么个男人身上，着实有些违和，他继续说道：“他到最后竟然也没发现他母亲对他的恶意，该说他善良还是该说他傻呢？” 石崇善对业务员的反问不做评价，业务员见石崇善不想搭话，顿时感觉有些无趣，但想到汤伟的事情，却又神采奕奕起来，“我真是没见过胖子那样的人，上辈子没见过，这辈子也没见过，你知道他竟然在我的鬼气下硬生生抗住了弑母的念头，哈哈哈哈哈，他可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啊！” 业务员甩出胳膊，指向厕所外边，他的神情有些莫名其妙的偏执，大声的说道：“外面那些人，受到我鬼气的影响，瞧瞧他们，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哼，活了那么大把岁数，竟然还不如一个孩子！” 石崇善默然，虽然他也只有十几岁，但他能理解这些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在踏出校园进入社会后遭受的压力，让他们的生活变得不容易。是那些压力、那些源于活着和生活的负重将他们的身躯打磨成了筛子，因此更容易受到鬼气的影响。 看业务员那个激动的样子，石崇善默默的选择将自己的想法埋在心底。 “那个胖子，”业务员指责了一番后他静默下来，这突然的安静，让石崇善甚至产生了他的话还在厕所里不断回荡的错觉，“呵，真是讽刺……” “你说胖子究竟是被谁害死的？” 石崇善想了想，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汤伟活在别人的看法里，可以说是那些同学们“害死”他的，也可以说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 于是石崇善回复道：“ān mián yào。” 业务员一愣，他呆呆的看着石崇善，看了好一会，接着爆发出刺耳的笑声，这笑声震得厕所哗啦啦的掉东西，外边的人甚至以为这里发生了地震。 笑得都弯了腰的业务员站起身，淡淡的说道：“机灵的小鬼。” 本想着他的答案要是让自己不满意，那就动手杀了他，反正……他还在外边，至于现在…… 石崇善笑笑，刚才业务员没有发功，否则他现在都不一定还能好好站着，想到此，他问道：“所以你是为了汤伟打抱不平，才开始害人？” “难道不对吗？胖子那样的人……只要是恶鬼，都会想出手帮忙的吧。”业务员淡淡的说道。 反而是同类把他逼到了绝境吗，呵呵。 石崇善耸耸肩，随即想到什么，问道：“气珠是你给他的。” “嗯哼。”业务员敷衍的肯定了石崇善的问话，“你难道真的是来找我聊天的？” 不怪业务员这般猜测，毕竟石崇善这段时间除了设置法阵与僵着手维持法阵的运作，还真没做些什么其他的准备。 石崇善笑笑，说道：“收。” 地上的法阵突然发出一阵强烈的蓝光，见石崇善终于出招，业务员反而放松下来，他准备出阵。显然这阵法从守转攻，对他而言，破绽反而更多。 业务员的脚刚跨到阵边，这阵就像是火箭队抓皮卡丘的坑洞陷阱，业务员被吊在了天花板上。 此时业务员抬头时，才发现天花板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金线。 他也不急，反而若有所思的问道：“将自身的灵气转为丝线，你师承哪派？” “自学成才。” 来自于学霸骄傲的一巴掌无形中打在了业务员的脸上。 业务员不仅不恼，反而有兴趣的说道：“道家的人多数转化为剑、拂尘、八卦镜那些俗物，你怎么想到丝线？” 石崇善见业务员被自己吊着，竟然丝毫不慌，还有兴致和他聊天，不由得谨慎起来。 他还有什么招数没用？ 石崇善心里警惕，面上却不显，淡淡的说道：“突然想到了丝线，就用了。” 业务员点点头，心想这孩子真有意思。 石崇善心想快刀斩乱麻，便继续发力道：“福生无量天尊。” 语落，一阵电光在麻兜似的灵线中噼里啪啦的响着，业务员眼睛一瞪，整个人开始剧烈发颤，脑袋左右摇晃，在快速的运动下业务员本体与鬼魂分离了半截。 鬼魂的样子看不真切，只能确认她头发不短。 电了业务员长达一分钟，电光消失时法阵也失去了作用。 业务员从法阵里掉出来，那女鬼的半截身子还未脱离，脸朝地的趴着，头发散乱在四周，不注意的兴许会将那把头发误以为是海藻，这头发遮住了她大半身子。 见此，石崇善皱了皱眉，他摸向自己的书包，拿出一张符纸，才缓缓靠近女鬼。 这符是石婆婆的藏货，用一张少一张。 靠近了女鬼后，石崇善闻见了一股香水的味道，味道很甜，但甜中似乎带了些苦味。 石崇善两指夹着符，另一只手揣在兜里，兜里揣着一只古铜色的铃铛。 石崇善慢慢的靠近女鬼，因为后者趴着的原因，他不得不低下身子才能将符贴在她的身上，这符只要上身，她必魂飞魄散。 乌黑而又浓密的头发逐渐占满石崇善的视线，越是靠近，越是迷惑心神。 石崇善倒是不担心女鬼抬头，反倒她抬头更方便石崇善贴符。 一直到石崇善将符贴在她的后脑勺，这女鬼都没有一点反应。 石崇善还按了按符纸，心想会不会是头发太厚影响了符纸的发挥。 石崇善将符纸拿起来，准备再贴一次试试。 正伸手时，感受到了一股视线，这视线让人有些头皮发麻。 石崇善姿势没变，但眼瞳看向右边，那有一张脸。 那脸上有一些黄色的脓液从凹下去的皮肤中分泌出来，而那些皮肤红白相间，有的甚至碳化黑乎乎的一片。 石崇善没有眨眼，所以他看得见红白相间的皮肤很快被黑色覆盖，接着眼球消失，只剩下空洞的眼眶。 石崇善看向身下的这女鬼，将她翻过身来，呈现在眼前的是业务员那张充满自信的脸，尽管嘴角还向上翘着，但神色却充满了恐惧。 他看向身旁的那个人，在看向石崇善，眼神中充满了祈求。 石崇善讶异的看过去，只见那人开口，她似乎张嘴极费力气，嘴稍稍张开一点，嘴角就挤出了很多纹路，嘴唇下是粉红的肉，她说道：“哎呀，这次……我真的杀了人呢。” 第56章 低语（十二） 石崇善沉默了。 他不知道女鬼是怎么做到这一切的，不动声色的杀了业务员，将他的灵魂踹出身体，在霸占他的躯体为自己所用，且这躯体……已然成了她滋润魂体的养料。 而且，她又是怎么让业务员的灵魂变成这种模样的，又是怎么让他乖乖听话的？ 石崇善不由得感叹这次真是托大了。 他抬起头看向女鬼，她在吸收了业务员的**后，皮肤恢复如常，瞧着吹弹可破，大眼睛长睫毛，美中不足的也许是右眼下的那一小块胎记。 女鬼和石崇善差不多身高，当她从地上站起来时，与石崇善双眼平行。 女鬼悠悠的开口道：“你还有什么招数，一起使了吧。”这幅自信的样子，唬住了不知道真假的石崇善。 他说道：“我手里这符，只对杀了人的恶鬼有用，这符祭出去，你若接得住，我也没有更多法子了。” 女鬼挑了挑眉，她本来只是想试试石崇善，没想到他就这么坦诚的抖了出来，这让女鬼有些为难，那符观气息，有一种让她心悸的感觉，若硬生生接他这一道符，马不准自己就要阴沟里翻船，但如果不接，对面那小子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上，未免有些丢人。 女鬼思考了片刻，缓缓开口道：“不如这样，你接我一招，若接住了我任你处置。” 呵，若没接住，自己指不定会因为她这一招受了重伤，她不仅想走就能走，且如果对自己起了歹意，自己还招架不能，到那时又该怎么办？ 石崇善摇摇头。 女鬼见石崇善摇头，没有可惜，反而继续说道：“那我们只能各凭本事了。” 话音刚落，女鬼的身影逐渐消失。 石崇善对女鬼的举动也毫不意外，似乎早就料到她会有此行动，他站在原地拿出了一个瓷瓶，对业务员说道：“也不能说你受了无妄之灾，毕竟所有能被鬼迷了心窍的人，心里本身就有鬼，所以你这究竟算不算枉死还是等阎王裁决吧。” 业务员愧疚的点点头，钻进了石崇善的瓷瓶内。 这瓷瓶专门用来容纳魂体，可保脆弱的灵魂二十四小时不消散。 石崇善扭上瓶塞，将瓷瓶小心的装在书包里后，从书包里边又抽出了一把木剑。 木剑上串有百枚铜钱，谓之铜钱剑。 石崇善握着铜钱剑柄，从兜里拿出铃铛，在厕所里跳起大神来。 嘴里喃喃道： “一四到有九常春，九季星关在中央 前有朱雀后玄武，左有青龙右白虎 地有七十二地煞，天有三十六天刚 才能留下天地仁皇，日照红皇 天有吉祥如意，地有酆都鬼门关。” 鬼门关三字一落，厕所里发出嗡嗡嗡的声响，似有无数人在念着经书，女鬼被迫从镜子里浮现身影。 她讶异道：“你说你自学成才，起初我还不信，现在看来倒是真的，就你这路子野的，道门也容不下你。” 石崇善不接话，他拿出手中的铃铛，高举过头，缓慢的左右摇摆，铃铛的声音很脆，每一次声音响起，就有一股波纹以铃铛为中心向外扩散。 女鬼听见铃铛的声音，顿感头痛，心想这小子法宝不少，她准备在遁入镜中时，石崇善已手持着铜钱剑来到她的跟前。 不做犹豫，石崇善一剑甩出，女鬼慢了半晌，半条胳膊被石崇善斩下。 吃痛的女鬼瞳孔变红，发出刺耳的叫声。 这声音打了石崇善措手不及，他来不及护住耳朵，两行鲜血就已经从耳中流出。 石崇善目不斜视，铁了心的要将这女鬼带走，或杀死。 阎王爷当时说过，生死不论。 石崇善举起铜钱剑，准备在出一击，可红了眼的女鬼却没给他这个机会，她快速移动到窗边，准备跳窗而走。 她刚碰到窗户时，石崇善的灵线早已织成大网，女鬼在受一击。 石崇善的灵气天生克淫秽之物，因此女鬼的手掌黑了一截。 就在女鬼打算放弃刚进补的营养，化成真身与石崇善再战几回合时，厕所的门，开了。 半个脑袋带着两只眼睛探进来，是那个服务波浪卷大婶的小伙。 小伙也许是见石崇善浑身杀气，有些害怕，便小心翼翼的解释道：“那个……公司找了锁匠师傅修了门，我赶着上厕所，就先进来了。” 石崇善起先不疑有他，但直觉告诉自己事情不对，他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正对厕所门的镜子，镜子里只照出小伙一人的身影，身后一个人也没有。 要知道石崇善堵门的事情可是令不少人咬牙切齿，现在门外不仅没有人力资源部的职员，也没有那些生着气的员工，更没见到锁匠的身影。 见石崇善识破了自己的身份，小伙一不做二不休，冲上前照着石崇善的脸就泼了一瓶辣椒水。 眼睛吃痛，石崇善扶着墙边揉着眼睛，由于担心两人逃跑，石崇善拼了命的将眼睛睁开，可却见到门wài wéi了一大群人。 “你是谁？” “你在我们公司做什么？” 这群人朝着石崇善围上来，石崇善没有回话，他推开一个又一个的人出了这人圈。 竟然没人拦得住他。 走到门口时石崇善见到了俞亮，但因为辣椒水还在刺激着眼睛，俞亮的身影有些模糊。 他走上前拉着俞亮出了公司门，俞亮云里雾里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问道：“怎么了，你怎么没用隐身符？你之前都在哪呢？你耳朵怎么了？” “你见到和我们坐同一个电梯里的那两个男人了吗？” 俞亮一愣，想起那两个人来，他说道：“业务员没见到，但那个小伙之前还和我聊天呢。” 石崇善不由得心里咯噔一下，问道：“那他现在人呢？” “不知道啊，他说他内急要去上厕所，现在去哪了我就不清楚了。” 石崇善放开俞亮的手臂，低着头沉默着，片刻后他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说道：“居然让他们跑了。” 俞亮奇怪的问道：“怎么了，他们俩有问题？” 石崇善也奇怪的看向俞亮，这一看，石崇善的表情有些凝重起来，俞亮的气场里，竟然出现了一丝黑气…… 第57章 低语（十三） “他是算好的，真是厉害啊，”波浪卷大婶的业务员小伙兴趣颇浓的研究着女鬼的断臂伤口，用欣赏的语气说道：“这小子不错，”顿了顿，接着说道：“他的朋友也还可以。” 女鬼翻了个白眼，说道：“得了，快把你这具**让出来吧，免得让他们知道了我现在的情况，打算用拳头让我们加入组织。” 小伙点点头。 一张与小伙长相不同的脸慢慢浮现，一如“灵魂出窍”的模样。 “哎，还是寄生舒服。“ 是个男鬼，长相俊美，身形修长，容貌与女鬼有八分相似，左眼下方有一个小小的胎记。 “嗝，”男鬼打了个饱嗝，他看着僵直倒在地上的小伙说道：“你的了。” 女鬼飘到小伙的身边，她的魂体与小伙的身体融在一起，眨眼的功夫，小伙的身体便实现了从有到无的过程。 他的身上不停的冒出气泡，流出脓液，碳化后摇身一变变为了女鬼的模样，同发生在业务员身上的情况一致。 再出现时，女鬼的手臂已经长了回来。 她叹了口气，说道：“魏源……我刚才，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女鬼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即使没有眼泪流出，但她仍然止不住的用手去抹。 魏源{男鬼}笑笑，用怜惜的神情瞧着她，一把将她捞在怀里，用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傻妹妹，我会保护你的。” 女鬼呜咽的说了声嗯，听着不清不楚，但丝毫不影响魏源继续安抚她恐惧的情绪。 俞父公司楼下，花坛。 “你别这么盯着我了，怪瘆人的。”俞亮朝石崇善说道。 从俞父公司出来，石崇善就一直看着他，好像他身上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他俩走了一路，石崇善就看了一路，俞亮实在忍不住叫停，并说道：“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石崇善张张嘴，随即又闭上，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黑气是人负面情绪的表现，且只有极恶的心思才会让黑气出现在人的气场里，这说明俞亮具备“伤害他人、杀害他人”的可能性。 可俞亮从小与他一同长大，毫不夸张的说，石崇善见证了他的成长，两人无话不谈……不，俞亮对石崇善知无不言，石崇善可以负责任的说，俞亮是个好人，比他好，他不可能去伤害人。 石崇善叹了口气，难道让他开口问俞亮，你怎么了，你想杀谁？他瞥了一眼那丝在空气中飘扬的黑气，“哎……” 俞亮被他这一声叹息弄得发毛，说道：“你到底怎么了，你干嘛对着我叹气？” 石崇善用一种俞亮看不懂的眼神又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似乎饱含了很多信息，奈何没一样是俞亮看得明白的。 他想了想，气鼓鼓的说道：“我知道了，你是嫌弃我这次没帮上你忙对吧？” 石崇善摇摇头，俞亮猛追着问道：“那你到底怎么回事？” 石崇善再张张嘴，又闭上嘴，又张开嘴，缓了缓说道：“亮子。” 俞亮一愣，这是他们俩小时候的称呼，也不知道是从那部电视剧里学的。听见这个久违的昵称，俞亮的神色正经起来，等待石崇善的下文。 石崇善想了想，决定跳过黑气的部分，坦诚的说道：“如果你有什么烦心的事情，或者情绪不好的时候，记得找我聊聊，要记住，你是个好人。” 俞亮点点头，继续严肃的瞧着石崇善，两rén dà眼瞪小眼瞪了一会，俞亮才问道：“没了？” 石崇善茫然的点点头。 俞亮控制不住的又生气起来，“你是不是有病？” 石崇善：“？？？” “对了，你说你和那个小伙聊天，你们俩聊了什么？” 将心中憋了许久的话说出来以后，石崇善终于有精力注意旁的事情，他顿时想到此前俞亮所说的话，也许那会是俞亮黑气由来的原因。 俞亮的神色很奇怪，他说道：“他……给我讲了个故事。” 俞亮首先向石崇善解释了一番为什么他会和那小伙聊起来。是因为隐身符失去效用时，他正准备找个角落继续贴符，可此时小伙正好从他面前走过，见俞亮蹲在角落里，就上前询问了一下是不是身体不舒服，俞亮只好假装自己是这个公司的客户之一，父母有文件要交给负责他们的业务员。 接着小伙问东西送了吗，俞亮回答说送了，他准备借着离开的理由出去公司门口，贴了符后在溜进来。 可小伙却没那么简单的放过他，他就像是一个垂头丧气的失败者，找寻不认识的人诉说心中的难受，他问俞亮道：“你们城里的年轻人，是不是都过得特别好啊？” 俞亮不明白这个问题的意思，他敷衍的说道：“就那样吧。” 小伙怂着脑袋，好像乌龟把脖子缩进了壳里，他低声喃喃道：“那肯定也过的比我们好多了。” 俞亮见他那样子实在难受，便说：“你怎么了？” 小伙见俞亮愿意和他说话，便表现出了一幅很高兴的样子，他朝俞亮说道：“我以为你会和我客户的孩子一样，奚落我。” 什么鬼……俞亮听不出来小伙想说什么，便准备走人。 但小伙拦住了他，说道：“我在这个城市里没有朋友，你愿意给我一些建议吗？” 俞亮觉得眼前这个人很奇怪，说不上来哪里奇怪，但直觉告诉俞亮，离这个人远一点。 于是他回答道：“我还是个学生呢，对你们这些事也不懂啊，你问问别人吧。” 说完，俞亮抬脚就走，但小伙的速度更快，他拉住俞亮的手腕，说道：”求你了。“ 俞亮本想甩开他手时听见这话，顿了一下，他看向小伙的脸，上面有着绝望的五官。 俞亮心一软，便应了他的要求。 小伙带着俞亮走到公司的阳台，那里零散的放着几张藤木椅子，他殷勤的搬到俞亮的身边，见他忙活，反而让俞亮产生了一种不好意思的愧疚。 小伙摸了摸兜，没有纸巾，索性将袖子拉长，五指捏着衣角，用另一边抹干净凳子与桌子。 俞亮张张口，他说不出让对方停止的话来。 两人坐下后，小伙缓缓的吐了一口气，就向俞亮说的，他说了一个故事。 “我有个妹妹……” 第58章 低语（十四） 魏源有个妹妹，名叫魏馨。 两人身世不好，身世不好并不是说出生在穷人家就是身世不好，身世不好指的是他们俩的经历不太好。 首先父母就不好，母亲……其实也不能算不好吧，她是个挺没主见的人，家里总是父亲说了算。 可问题就在于，他父亲酗酒，好吃懒做，偶尔出去带几个钱回家，只是不想被村里邻居说他没人性，而母亲对此毫无看法，她只是默默的下地照顾庄稼，回家洗衣做饭。 就那些钱，够用什么呢？ 长子魏源逐渐长大，虽然年纪还小，但他有一颗照顾妹妹的心。 而眼下，父亲这样的做派只能让妹妹一顿又一顿的吃不饱，魏源每每看见她瘦骨嶙峋的样子就心酸得不行。 可他没办法，无论是上山采野菜，还是在集市里捡被丢弃的菜叶，都不行，因为他们俩不被允许出门。 魏源早就过了该上学的年纪。 学校不是没派人来劝过，但都被魏源的父亲挡了回去，他每一次的说辞几乎都一摸一样：“我家什么条件你们难道不知道？除非学校完全免费而且赔偿失去家里这个劳动力近八个小时的损失，那学校现在就可以接走魏源了。” 魏源在家里帮忙做什么呢？不过晒菜罢了。 老师们好说歹说，就是没辙。 魏源只好变着法子哄他高兴，父亲高兴了就给个一两块钱，能买几个包子，给妹妹加餐。 包子他买不着，他都是拿钱给隔壁同龄的那个小孩，让他帮忙走一趟。那小孩心黑得很，跑一趟来回要收魏源五毛钱。 魏源咬咬牙忍了，让妹妹吃上饱饭最要紧。 但长身体的不止魏源，魏馨也在长身体。 妹妹从小与哥哥长大，自然知道这些钱的由来，于是她决定给哥哥减轻一些负担。 魏馨主动找到她的父亲，告诉他，她希望能够通过劳动力获得报酬，也就是说她愿意帮自己父亲做工，但父亲要支付她工资。 没有任何意外，她被臭骂了一顿赶回了自己的房间，说是自己的房间，其实不过是和父母隔了一道布帘罢了。 两兄妹都想为彼此打算，但奈何连家门都出不去的他们最终只能选择默默的继续忍受。 直到父亲领了一位陌生男性进家。 出于小孩子的直觉，魏源带着魏馨躲在了帘子后头。 魏父说了一句：“小孩子不懂事。”便将魏源扔到了屋外。 是真的屋外，不是他每次站在门的里边，幻想着自己踩在外头泥地上时的那个屋外。 他出门了！ 魏源心中有些窃喜，但他更担心屋内的妹妹。 他蹲在门口单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用折下的小树条在湿泞的土地上写写画画，主要是他偷偷付钱跟隔壁小孩学的几个字。 写到“笑”字时，魏源身后的家里，屋内传来一股巨大的哭喊声，是妹妹！ 她用尚且稚嫩而尖锐的声音喊着：“不，爸爸，不要让我跟他走！我不离开你们！” “不！” 魏馨今天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罩衫，这罩衫是隔壁小孩送给魏源的，魏源告诉了父母，两人都没什么意见，他就收下了。 这件罩衫被魏馨自己扭得变形，好像魏馨的身子扭成了麻花似的。 魏父就这么提拉着魏馨的两只手，就像拎着一只兔子的耳朵那样，将魏馨交给了站在他对面的那个男人。 那男人的侧脸魏源瞧不见，他太高了，只看得出对方皮肤有些泛黄，身上有些若影若现的小疙瘩。 男人接过魏馨，朝魏父说了什么，随即点点头准备离开这里。 魏馨还在哭着闹着，不依不挠的想要挣脱那男人的手，到门口时，她已经不求自己的父亲了，反而喊着：“哥哥！哥哥！” 刚出门口，魏源跳起来从后方狠狠的踹向那男人的膝盖处，男人一个不注意，跪在了地上。 魏源回头看了一眼那男人，用自己有限的记忆记下了他那稀松平常的五官。 魏源牵着妹妹喊道：“跑，不要回头。” 魏馨重重的点头，跟着哥哥的步子一路跑去。 小孩的步子终究是小，等魏父与那男人反应过来后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就追上了两人。 但小孩子身高的短板换个地方就是优势，他们俩在各种狭窄的地方钻来钻去，像两条泥鳅，滑溜得很。 逃跑的路上遇到了隔壁小孩，隔壁小孩手里还拿着冰棍，他远远的瞧见魏家两兄妹，愣了一会。 等他俩跑近的时候，他将冰棍往旁边一扔，抱住那男人的腿，猛的着了一下，那男人翻了个驴打滚，隔壁小孩也被踹了一脚，这一脚有点狠，但小孩没撒手。 他哭喊着：“你弄丢了我的冰棍，你赔，你赔我冰棍！” 男人甩下几张钱，“拿着走！” 小孩吞了口口水，抓得更紧了，嚷嚷道：“我不要钱，我就要我的冰棍！你赔我冰棍！” 魏父从男人的身边跑过去，紧紧咬着自己儿女的速度，如果不是他们太能钻，现在早就被他抓到了。 魏父心里烦躁，也不在乎小女孩会不会受伤了。 魏馨的体力已经透支，她现在视线里除了哥哥的身影什么都没有，失去了大半意识的她，如果魏源此刻摔了一跤，相信她也会跟着摔到地上。 魏源还在咬牙坚持，他甚至已经放弃了继续向前跑的念头，就专门找那些人多又杂的地方钻，同时感受到妹妹的冰凉的小手，他心里着急起来。 也许是上天感受到了魏源的心意，他的前方出现了一辆有半人高的微型货车，见到货车，魏源拼了命的冲上前去，两手用劲一甩，将魏馨扔到了猪群里。 魏馨倒在里边，闻不见车厢里的异味，感觉不到周围猪的踩踏，她抓住货车的一端，向已经有气进没气出的魏源伸出了手。 在不上车，他就上不去了。 魏源无视自己重度缺氧、心跳过快等问题，向前卖力一跳，勉强抓住了货车的一边。 魏父在后方急的跳脚，他钱都收了，现在人没了可怎么办？自己的债怎么还？他在货车后边跟着，一边跑一边大声的喊司机停车，可司机却正带着耳机听着《mountainhigh》，专心看路。 周围看见了这一幕的人小声嘀咕着： “应该是受不了要逃家了吧？” “应该是……应该是……” “哎……” 魏父恶狠狠的瞪向他们，“看什么看！” 周围人悄悄转移了视线。 魏源与魏馨倒在车上，透过猪头与猪屁股的间隙看着外面的天空，心里是对未来满满的畅想，却不知……噩梦，才刚刚开始。 第59章 低语（十五） 自由，是人类生物本性里所追逐的东西。 魏源以为他与妹妹获得了久违的自由。 在货车上藏身的两人终究还是被发现了，司机呵斥了兄妹一顿，并提出要将他俩送回到他们的父母身边。 魏源苦苦哀求，司机不为所动，但听了兄妹俩的遭遇后，他缓了缓提出两个解决方法，要么现在就返程回家，要么和他去警察局报案。 魏源毫不犹豫的选择了第二个，期间还吃了司机请的一顿饭，一碗清水面。 到了警局，司机说了情况后，警方派了一名女警察跟进这件事，可当女警问完司机话后，坐在门口椅子上的兄妹俩，却不见了。 “哥，我们就这么走了真的好吗？”魏馨小跑着跟上魏源，有些踌躇不安。 魏源回头一笑，那一笑充满了对生活浓浓的向往，“他们能把父亲怎么办呢，他一没杀人二没nuè dài，最后我们还是得跟他一块住，也许他还会因为这件事情对我们充满恨意，呵，到时候不是nuè dài也是nuè dài了啊。” 魏馨觉得自己哥哥说的有道理，就换了个话题：“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好呢？”没有大人的支持，他们两小只该怎么生存下去？ 和妹妹愁眉苦脸的样子不同，魏源正散发着大于这个年纪应当具有的活力，他说道：“没事，船到桥头自然直。” …… “哥，我饿了。”夜晚，魏源与魏馨缩在垃圾桶旁，魏馨把头埋得低低的，这使得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郁。 魏源没有说话。 今天他们俩想去找工作，可他俩一个14岁，一个10岁，是童工，没人敢要。 魏源告诉店家他们可以偷偷躲在后厨，或是假装是某位员工的儿女，但得到的结果仍然是拒绝。 旁边的垃圾桶装满了垃圾，盖子被黑色塑料袋顶着露出个口，里边传出来一股浓烈的馊味，想来是有人往里边倒了汤水。 没有听见魏源的回复，魏馨暗暗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魏源不死心的带着魏馨又去了几家店面，其中有一家是真的有些动心，这俩孩子的要求不高，有个挡风的地方睡，一月给个二三百块钱就能打发，但店家多问了几句，却发现这俩孩子竟然不认字。 难道就让他们在厨房里洗碗？他们俩这么小的个子，能站着洗多久？ 两人重新回到了街上，好像这街才是他们的家。 魏源愧疚想和妹妹说几句，却没想到回头时魏馨正摇摇晃晃的走着，走着走着就倒在了地上。 魏源着急的跑上前，晃动着魏馨娇小的身躯，魏馨迷糊的睁开眼，叫了一声“哥”，接着闭上眼睛就没了声音。 魏源不知道魏馨现在是什么情况，就在妹妹的身旁祈求着旁人的救助，可所有人都看着他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甚至有的拿出手机不知在拍些什么。 魏源喊道：“各位好心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求你们帮帮我妹妹，帮帮我妹妹。”魏源的眼睛很干涩，但他不能哭，他胡乱的用手抹了抹双眼，继续朝周围的人求助。 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堆里，有一个长着凤眼的男人，他打量了一番这两兄妹，尤其是倒在地上的妹妹，他走上前，“让让，让让，你们怎么回事，不救人站在这干嘛？” 他走到魏馨的身边，朝魏源说道，“小弟弟，帮个忙，把你妹妹扶上来。”男人蹲下来，双手往后摆出了一幅背人的姿势。 魏源起先愣了愣，听见男人的催促声一面向他道着谢，一面将妹妹放在他的身上。 “走吧，去我车上。” 魏源跟在这大人的身后，出人圈时他听见有人在说：“这是好人啊。” “是啊，世上好人多。” “嗯，拍下来，发到网上，肯定能得不少赞。” “真不错，这妹妹能得救了。” 听见他们的话，魏源握紧了拳头，他告诉自己，不能哭，不能在他们的面前哭！ 他紧紧的抿着嘴，眼睛瞪得用力，好像这样，眼泪就不会从眼眶里掉出来似的。 男人将兄妹俩送到了医院，告诉了医生他当时看见的情况，医生感叹了一番后叫来魏源，问道：“小弟弟，你们的家长呢？” “我没有父母。” 医生微微一愣，接着问道：“那你妹妹之前有没有晕倒过呀？” 魏源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医生，但是把他的父母都省略了。 医生点点头，拉过男人说了几句，魏源隐约的听到一句：“没事，她的医药费我来付。” 医生走后，魏源走上前对男人表示了感谢，男人却止住了他。 男人拍拍身旁的塑料椅，说道：“过来坐。” 魏源迟疑了一瞬，接着抬脚走过去，离得近了，他才发现，原来男人的左边脸上，有一块淡淡的“胎记”。 见魏源盯着自己的伤疤，男人似乎并不在意，他笑道：“你们俩无家可归了？” 魏源点点头。 “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魏源摇摇头。 “要不然跟着我吧，做我义子义女。” 魏源长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别忙着接受或者拒绝，听我说完，我不是个好人，但我保证会对你们好。至于为什么，我的儿子就在这医院里，你……让我想起他。”说到儿子，男人突然笑笑，他朝魏源说：“来，带你去见见我儿子。” 魏源漠然的跟在后头。 男人的儿子住了一间很大的病房，这病房比自己家都大。 他带着一幅魏源不知道叫什么，也不知道做什么用的仪器，一动不动的躺着，“他病了，植物人，除了活着什么也没了。”男人在魏源的身后解释道。 魏源干巴巴的问：“为什么？” 魏源看不见那个大人的表情，但从他的语气里感受到一股浓浓的悲伤，和一丝愤怒，“他是个警察。” 魏源再一次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好心的大人。 男人缓了缓，朝魏源温柔的笑道：“他的工资全拿去资助贫困山区的孩子了，我想他会同意我这么做的。” 魏源点点头，他现在明白了这个人的想法，但他依旧很在意之前他的那句话：“那叔叔，为什么你说你不是个好人呢？” 男人看着魏源，眼神不复此前的温柔，他一字一顿的说道：“我想请你，帮我报仇。” 第60章 低语（十六） “会死吗？” “什么？”男人疑惑的看着魏源。 “帮你报仇，我们会死吗？”魏源看着男人，眼神中充满了祈求、渴望与不能支配自己生活的哀伤。 男人被他的眼神刺得心疼，他侧过眼神不去正视魏源，保证道：“我会尽一切可能保护你们。” 魏源没有马上给出答案，他回头看向床上的这个男子，国字脸，眉毛如利剑入鞘，鼻梁挺而不宽，嘴唇不薄不厚，虽然看不见他的眼睛，但魏源觉得他一定是个好人，是一个看起来浑身正气的人。 仿佛认命般，魏源叹了口气，复杂的看向那男人，问到：“那我……应该怎么称呼义父呢？” 男人悄悄的泄了一口气，微笑的说道：“何淼，你叫我义父就好。” 魏源点点头，这一次的语气坚定了不少，“义父。” 何淼揉了揉魏源的脑袋，带着他下楼去见了魏馨。何淼告诉他，魏馨没什么事，但营养缺失的太厉害，给她补充一些葡萄糖，慢慢养回来就行。 魏源嗯了一声。 在医院没等多久，魏馨就悠悠的醒转过来，何淼帮魏馨办了出院，带着两人离开了这里。 到家时，魏源与魏馨惊呆了，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大的房子，大的像隔壁小孩形容的学校操场那么大！也没见过那么亮堂那么漂亮的大灯！ 何淼没有打扰两人小小的探险游戏，就在一旁看着。 兴奋过后的兄妹俩，不由得拘谨起来，在他们的观念里，何淼是个厉害的大人，这样的人竟然要收自己做义子义女？恍如做梦。 魏源更是担心，因为他听说有钱人都不讲信用。 何淼看出了两人的心理，拉着两人的小手一路跑上二楼，他蹦到自己的床上，使劲跳着，朝床下面面相觑的兄妹俩喊道：“来啊，一起跳！” 魏源与魏馨忍了一会，哥哥见妹妹其实早已易动，便率先蹦到床上，朝妹妹伸手，见哥哥都已经玩上了，魏馨往前一跳，哈哈哈的笑声传出房间，传到楼下，传到门外，传到魏源的心里。 管他以后怎么样呢，魏馨开心就好，魏源这么想着。 何淼的敌人是一帮人贩，他们利用小孩子进行乞讨，讨要到的钱财全部上缴，如果“业绩”不达标，还会遭受一顿毒打。 为了敛财，这帮人渣什么招都想得出来，只要让这些小孩子看起来更可怜就行。 魏源没让妹妹去，他自己去了。 他要作为小间谍，向何淼传递这帮人的信息，尤其是坐标。 警察总是逮不住他们，因为他们藏的太隐蔽，且每个地方呆上一小段时间，就立马换位置。而这些人贩，各个都是人精，其中还不乏恶毒狠心之辈，何淼的儿子就是为了救下人贩手中作为人质的小孩，让人贩平白捅了几刀。 魏源换上了自己脏兮兮的衣服，走在街上，找了个地方蹲着，一如当初与魏馨蹲在垃圾桶的旁边。 滴水未进的呆到了晚上，他起身准备在垃圾桶里翻点吃的。 一个男的走了过来，他的脸很瘦，颧骨很高，看起来似乎没肉，只有骨头，深夜里出现这么一张脸，魏源被吓了一跳。 “你是谁？” “小家伙，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魏源露出警惕的样子，不确定的问道：“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跟你走？” 那男人的眼睛里闪过一道精光，他朝身后的人招招手，又朝魏源说道：“废什么话，叫你跟我们走就跟我们走！” 三个大男人，把魏源敲晕带走了。 醒来的时候，魏源觉得头很疼，缓了一会发现眼前有不少和他差不多大，甚至比他还小的小孩子。 他们瘦骨嶙峋，眼神麻木。 “吃了，明天出去干活。” 干活，干什么活？魏源没问出口，他当然知道要干什么活，去“抢人”，披着“乞讨”的名义去抢人！ 一名小孩子抓着别人的衣服裤子，让对方给钱，如果给了，那会围上来一群小孩子，如果不给钱，小孩子能把那人的衣服都撕烂。 看着面前干瘪的面包，魏源囫囵吞枣的塞进自己嘴里。 第二天，魏源跟着“出工”去了。 他被分在第二组，跟着昨日与他打招呼的那个男人，他躲在建筑的角落，盯着这群孩子，以防他们逃跑或是告密。 但让他很欣慰的是，这组小孩都还挺识相，至今没有发生过让人不愉快的事情，所以今天他着重要看着的，是那个昨日来的小孩。 今早出门前揍了他一顿，这是惯例，用来让他们听话的方法，很好用。 “如果你告诉别人你被揍了，那你还要被这么揍一次！” “如果你不好好要钱，那回来你也要被这么揍一次！” “如果逃跑，你会被揍死！” 魏源摸摸自己的肚子，他觉得那一块隐隐作疼，但为了完成任务，魏源将注意力转在路人身上。 “给点钱吧，给点钱吧，给点钱吧！”魏源拦住一个女孩，在他面前上下摇着自己的饭盆。 “啊！”女孩被突然冒出来的魏源吓了一跳，她看着四周四处要钱的小孩子有些为难，“小弟弟，你找别人吧。” 魏源咬咬牙，伸出手扯住女孩的衣服，“给点钱吧！” 女孩皱起眉头，语气也强硬起来，“你怎么抓我衣服啊，快放开。” 见女孩想走，魏源抓得更紧了，他几乎贴着身朝女孩子喊道：“给点钱吧！给点钱吧！” 女孩又恼又怕，她只能不停的用手拨弄着魏源的手指，想让他松手，但尴尬的是，这小孩力气比她大。 “你快放手，你在不放手，我打你了！”女孩的语气着急又无奈，她将眼光瞧向身边的人，不是有人被小孩缠住了，就是默不吭声的快步离开，甚至拿出手机进行拍摄。 她急的快哭了。 魏源心软，不动声色的看向了阴影里的男人，他正盯着自己。 魏源朝那女孩说道：“一块钱，给我一块钱！” 女孩哭了，她很害怕，但也很生气，这种自己好像什么也做不了的状态让她心里难受的厉害，于是她踹了出去，一脚踹在魏源的身上。 怎么…这样……只是一块钱…… 魏源捂着自己的肚子，那里好像更疼了。 阴影里的男人摇摇头，心里琢磨着回去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教他怎么正确的乞讨。 “滴—嘟—” 警报器的声音。 为首的男人一下就识别出了这声音，怎么可能这么巧，怎么回事，是谁？ 人贩子看向魏源，是他，肯定是他。 人贩子拿出兜里的刀，冲进人群抓着魏源就捅了几刀。 魏源话还没说出来，就噗噗的咳了几口血。 怎么…这样…… 那男人低头在他耳边悄声说道，“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但老子宁杀错不放过！”说完，人贩隐藏在人群中向远处遁去。 “这里有个小孩子受伤了！”一名警察拿着对讲机高声呼喊，周围的人乱作一团，听到这声音，反而静了下来，看着这处。 “走开，别挡着空气流通！”警察朝周围人指挥道，见这些人没反应，她继续朝远处喊：“来人！这里帮忙！” 这人……好熟悉啊，魏源的视线不太能聚焦，他看着眼前这人，好像是警察局的那个姐姐。 “让让，让让……” 魏源感觉自己被抬上了一个什么地方，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好像当初兄妹俩逃跑时默默站在远处低语的那些人，也好像妹妹倒下时在身边围着说话的那些人。 渐渐的，他失去了意识。 …… 医院。 “医生，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何淼拉着医生着急的问着魏源的情况。 医生摇摇头。 何淼茫然的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他沉默了很长的时间，无论魏馨怎么晃他，怎么问他魏源怎么样了，他都不说话。 就在魏馨着急准备问周围护士时，何淼抱着她泣不成声，“以后我来照顾你，我来照顾你！” 魏馨突然懂了。 他没有哥哥了。 没有了，再也没有了。 第61章 低语（完） 许箐是何淼的女佣。 年轻时就在何家做工，一做就是十五年。 这十五年间，她是看着何先生的义女—魏馨长大的。 自从得知他哥哥去世的消息之后，她在房间里呆了一夜，何淼就坐在魏馨的门口，等着她出门。 第二天她从房间里出来时，脸上有没擦干净的泪痕，和一抹释然的微笑。 何淼觉得魏馨是看开了，心里高兴，便招呼许菁给魏馨换身衣服，他准备带小女孩出去吃顿饭。 奇怪的事情，大概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许菁在浴室外拿着换洗的衣物等着魏馨，等了许久不见她出来，许菁担心魏馨在浴室里寻短见，便急冲冲的走到浴室门口，正准备开门时却听见里面传出来笑嘻嘻的声音。 小孩子的打闹声和低语声。 “唰。”许菁打开浴室门，魏馨正坐在浴盆里泡着，听见声音她转过头甜甜的问道：“许姐姐，怎么了？” 许菁四处看了看，当魏馨第二次朝她发问时，许菁才回复道：“噢，我是怕你泡得太久了缺氧不舒服，进来看看。” 魏馨感谢道：“谢谢姐姐，我没事，我马上就洗完了。” 许菁点点头，关了浴室的门，重新站在浴室外边等着。 除了时不常听见这些异常的声音外，还有就是…… 许菁有一次在帮魏馨整理房间时，从她的枕头下边发现了一只死去的鸟，那鸟没有巴掌大，脖子处有干掉的黑色血块。 除了枕头下面，还有衣服柜子里，床下，任何阴暗的角落里似乎都有死去的小动物。 包括她和何先生在花鸟市场里买的小兔子。 那小兔子……被放干了血。 许菁被吓坏了，她急忙跑去何先生的书房，想告诉他这件事。 想告诉他，这个小女孩不正常。 但她还没跑到何先生书房门口，就在走廊被突然出现的魏馨拦住，她带着小女孩独有的微笑，朝她说道：“许姐姐，被你发现了呢。” 许菁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对一个小女孩产生那么浓厚的恐惧，她迫不及待想要转身逃跑，可她的身体就是不听使唤，像是被钉子钉在了原地。 魏馨靠近许菁，她抬起头，因为许菁比她要高得多。 在许菁的眼里，魏馨抬头的动作就像是放出了一只看不见的怪兽，向她呲牙咧嘴，要生吞活剥。 “别怕，许姐姐，我不会把你偷东西的事情告诉爸爸的，所以你也别告诉他我的事情，好吗？这是我们的秘密。” 许菁愣住了，她确实拿过这屋子里的东西，频率不高，她总是在何先生不在家，管家午休时，偷偷拿的东西！她每次，每一次都关上了门！不可能，不可能会有人发现！ 她低头看着这个孩子，为什么你会发现？你在哪里看见我拿东西了？ 许菁问不出口，她是真的怕了，这个小孩一定不正常，她要辞职，明天就辞职！ 仿佛是看穿了许菁的念头，魏馨慢慢的说道：“姐姐，别离开我们，好吗？” 魏馨的脸好像突然到了许菁的面前，许菁看不清这张脸，只觉得这脸很难过，也很愤怒，恍惚间，魏馨的身后似乎还有一个人。 许菁倒在了地板上。 魏馨跑到何淼的书房，告诉他许姐姐晕倒了。 当许菁再次醒来时，看见的是坐在身旁玩玩偶的魏馨。 感受到视线，魏馨回头开心的说道：“许姐姐，你终于醒了，我等你好久了呢，这是我做的玩偶，送给你！” 许菁接过魏馨递过来的玩偶，这玩偶是手可以伸进后脑袋操控玩偶嘴巴假装说话的那种。 许菁在魏馨的注视中将手伸进了玩偶的后脑，当玩偶张嘴时，她发现它的舌头被剪掉了一半。 “啊！”许菁将玩偶砸在魏馨的脸上，愤怒的，恐惧的看着她，“你走开！你走开啊！” 魏馨阴沉的看了一会许菁，忽然又哈哈哈的笑起来，走了。 走的远了，那笑声却还环绕在许菁的耳旁。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许菁捂住耳朵，蜷缩在床脚，一脸痛苦。 日子久了，许菁也逐渐在恐惧中养成了习惯。 何先生交代过，魏馨想要什么，都给她买，满足她。 许菁照办。 魏馨每长大一年，杀死的小动物就大一些。 从鸟，到小猫小狗，到大狗，再大的…… “何先生，您瞧，您的女儿把赵先生家的孩子打成了这样。” 医院里，躺着一名包扎了半边脸的男孩子。 “不用说了，他的医药费，住院费，家长要求赔偿的损失，我的律师会和他们谈。” “诶……那行，” 门口，何先生笔直的靠着墙。 “你还要胡闹多久？” 何先生的身边站着一脸无所谓的魏馨，她身材修长，肤若凝脂，有着精致的五官。 “这怎么是胡闹呢，他在背地里到处说我坏话，说我是公共厕所。” “……”何淼叹了口气，“好吧，那下次下手轻点。” “就知道爸你最好了。”魏馨踮起脚尖在何淼的脸上轻点。 何淼老脸一红，将魏馨推开，教训道：“没大没小，都是大姑娘了，在外面注意点。” “是咯是咯。”魏馨笑嘻嘻的应着。 何淼带着魏馨回了家。 转眼，魏馨踏出了校园。 进入社会的第二年，魏馨杀了人。 此时的何淼已经两鬓斑白，他赶到废弃大楼，事发现场的时候魏馨正坐在原地，用手一下一下的抹着地上的血迹。 那血迹写成了一个字，“笑。” 魏馨笑了，她看着何淼，露出了一个和小时候一样的甜甜的微笑。 “快跟爸爸走，警察要来了，我带你走！” 魏馨摇摇头，她笑着说道：“爸爸，你对我们足够好了。” 何淼愣住。 “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一直都清楚我在干什么，包括那个在背后嚼舌根被我割了舌头的佣人，你让许姐姐把她打发走了。”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 “爸爸，谢谢你，把我们养大成人。” “现在，是时候了。” 何淼不知道魏馨在说什么，他上前拉着魏馨的手，孜孜不倦的继续说道：“别说那么多了，爸爸找关系把你送出国，以后你别那么淘气，我就谢天谢地了。” 魏馨拍拍何淼的手，何淼被她手掌里一股莫名的力量感染，站在原地。 “爸爸，见见哥哥吧，他有话想对你说。” 何淼睁大了双眼。 地上趴着的人缓缓坐了起来，他的身上被捅出了好几个洞。 “这个人，也老了呢。”一个年轻的声音从这身体里传出来，但这人，瞧年纪至少也有40、50岁。 “爸爸，我是魏源。” 何淼的眼泪夺眶而出，他颤颤巍巍的走到“尸体”面前，跪下。 “爸爸，我替你报仇了。” 何淼泣不成声。 “谢谢你照顾魏馨那么久，真的谢谢你。” 魏源操控着尸体缓缓朝何淼磕了个头。 在一旁保持沉默的魏馨也跪在地上，朝何淼满怀敬意的磕了个头。 何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捂着自己的眼睛，鼻涕都快流进了嘴里。 “我们俩，就陪您到这里了。”魏源说道。 魏馨悄悄的抹了抹眼泪，她呜咽的说道，“您回去，好好对何哥哥，魏源他，魏源他治好了何哥哥。” “以后，以后就请您忘了我们吧。”魏馨终究是没有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魏馨突然拿起放在手旁的bi shou，朝自己的脸扎去，她将自己右眼下方撕去了一块皮。 见魏馨的这个动作，何淼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头靠着地面抱头痛哭起来。 “爸，你照顾好自己。我去陪哥哥了，我们在那边会好好的，你也要好好的，你要小心那个管家，他不是好人！等何哥哥醒了，你就让他去查，可以查出来的！” “晚上别在熬夜了，你的身体熬不住了。” “以后也别在收什么义女，那些女人都是冲着你的钱去的，那些坏心眼的女人都被我哥吓走了！” “许姐姐可以相信，她是个好人。” “爸……” 听见楼下的动静，她朝何淼最后说道：“爸，我们走了。” 何淼的哭声不止，口水从他的嘴里不停喷出来，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魏馨将放在身边的油桶打开，倒在自己的身上。 等警察赶到现场时，瞧见了正给打火机点火的魏馨，与在地上痛哭的何淼。 “爸，再见。” “唰。” 大火吞没了魏馨，她一声没吭，笑着离开了何淼。 何淼哭晕在了现场。 晕倒前，他看见了向他招手的魏馨与魏源。 两人朝何淼微微鞠躬，手拉着手，离开了大楼。 第62章 难得的周末 “那俩人被我和老黑抓回了地府，哥哥魏源除了每日在地狱受刑外，还需去杂役报道，妹妹么，丢去了奈何桥给孟婆大人使唤。”白无常在镜子那头朝石崇善说道。 “哥哥还是小屁孩的时候就能逃脱我俩的追捕，是个厉害的人物，妹妹心狠手辣，在地府里聚众闹事……”说到这里，白无常似乎在想些什么，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都是可怜人。” 石崇善漠然，在这件事里，他看到了更多的东西，比如人性。 当石崇善跟白无常提及俞亮身上的黑气时，白无常面色淡然的说道：“正常，魏源魏馨两兄妹对蛊惑人心拿手的很，石公子的友人想来是被影响了。” 至于办法，没有，这是人和鬼的之间的游戏规则，别说鬼将，就是阎王爷或是泰山府君都不会管这事。 真以为世上人类千千万，鬼是随便选中了你？它们也是要看人下菜单。 石崇善心里虽然明白，但还是抱着希望问了问，没想到竟受到了对方的嘲讽。 挂了通讯，石崇善躺在床上，尹君飞到床头为他按起脑袋来。 “石郎，是在担心俞公子？”尹君轻声问到。 石崇善没有开口，见石崇善不打算回话，尹君也就识趣的不再挑起话题。 黄二坐在沙发上为黄大讲解电视机里播放的动画片剧情，那个叫绿谷的男孩子有一个成为英雄的梦想。 一边为黄大解释着，一边注视着尹君的一举一动。 小菊抬起眼皮子看了一眼屋内的动静，尤其是顺着黄二的眼神看向尹君，若有所思一番后，小菊闭上眼，将脑袋枕在胳膊上继续假寐。 屋内的暗潮汹涌石崇善似乎完全没有察觉。 日子就这么清闲的到了周六。 俞亮一如既往的过来蹭饭。 顺便久违的出去耍一耍。 晚上《毒液》首映，俞亮前日就抢好了票。 尹君为两人做了一顿大餐，吃的俞亮嘴皮子泛光，连连夸赞尹君的手艺。 尹君只是笑笑，俞亮夸不夸她她并不在意，她希望石崇善夸她。 一如既往期待的表情与眼神，石崇善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说道：“挺好吃的。” 尹君莞尔一笑，“石郎喜欢就好。” 同样的配方，同样的味道，真是久违的狗粮。 俞亮大口的将饭赶到自己嘴里，贼迷贼眼的左右打量着一人一鬼。 前些天在学校的时候石崇善将魏源魏馨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包括黑白无常补充的部分，不得不说俞亮听了确实很生气。 当初魏源跟他讲那故事的时候他就不高兴，白无常补充的更详细了他更不高兴，但最不高兴的是他没办法改变什么。 一人之力尚浅，也许有朝一日，有朝一日他能够做些什么。 而眼下，当然是以身作则。他下定决心，如果在学校里发现了有欺负同学的现象，他一定不旁观，他要去帮忙。 魏源魏馨的事情也好，汤伟的事情也好，他不希望这种事在发生了。 至少在力所能及的地方，向他们伸出手。 至于魏馨与石崇善在厕所里单独相处的这事…… 哼哼。 吃完了饭，俞亮帮尹君一块收拾碗筷。 黄二开始打扫卫生。 不得不说黄二的清洁功夫是越做越好，他现在甚至能一边操控着扫把、拖把打扫地面，还能操控抹布将桌子的每一个细缝都擦得一丝不苟，在他的努力下，家里的老家具仿佛都焕发了第二春，亮的像樱木花道为了加入篮球社时抹的那些篮球和地板。 石崇善就像个大爷一样的坐在沙发上，桌上摆放着尹君拨好的瓜子，整整一碗。 黄二怕石崇善吃着嘴干，特意为石崇善泡了杯茶。 之前从鬼市里赚的钱给了尹君，她特意乔装出去买了些上好的茶叶放在家里，别人，比如俞亮是喝不到的，全家就石崇善有这个待遇。 也不知道黄二生前是做什么，他那一手泡茶的功夫没得说。 这茶初入嘴中时微苦，甚至有些涩，但当茶水过了舌头，一股香浓的甜味从喉咙那反上来，回甘。 黄大坐在石崇善的脚边，叼着他的遛狗绳。 看见黄大，石崇善从心里涌现一股愧疚，自从地府那件事发生以后，他没什么时间陪黄大，黄大就只能在家里自娱自乐，偶尔站起身从阳台那看向窗外，兴奋的瞧楼下那些小狗崽子们互相打闹。 哎……石崇善暗暗叹了口气。 虽然这一家子人从来没对他抱怨过，但石崇善总觉得心里内疚。 他决定晚上全家总动员，悄摸的将黄大与小菊也带上，去电影院看电影。 至于鬼魂状态的尹君与黄二，他俩自然的飘着就行，反正也不占座。 准备出门时，懒得快要死在窗台上的小菊死活不愿意动弹，但黄大不愿意丢下她自己去看电影，所以游说了好一会。 最后还是石崇善一把将小菊扔进了书包里才解决这事。 装小菊的书包给了俞亮，因为他背不动黄大。 黄大装在石崇善前年买的超大旅行书包里，基本上塞了个满当，沉甸甸的，据小菊透露，这货至少有50公斤了。 50公斤，俞亮想了想，为了自己的健康，还是把黄大交给石崇善吧。 石崇善倒是没说什么，别说负重50公斤，就是负重500公斤，他也吃得消。 怪物，俞亮在心里腹诽。 嘱咐了黄大与小菊呆在书包里别动，两人打了个车前往兴日商场。 看完电影，找个路边摊吃晚饭，这是俞亮的计划。 抵达商场时，石崇善一行人见着了蜘蛛侠、钢铁侠、甚至还有dc的蝙蝠侠和小丑来串戏。 由于提前了半个小时，现在还不能进场，因此俞亮决定拉着石崇善去商场里买些零嘴，也可以带进电影院里吃。 当然，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他饿了，而是他看见出门前尹君塞给他的那一沓毛爷爷。 不过就是看个电影而已啊！ 俞亮当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偷用石崇善的钱，毕竟尹君还在两人后头跟着呢，他只是问了句石崇善想不想吃点小东西，比如关东煮？ 石崇善想了想，他还是想吃的。 于是俞亮名正言顺的拉起石崇善逛起了商场。 第63章 却来了只狐妖 最近圈里据传青城出了个了不起的人物。 还是个只有十几岁的少年。 他将地狱里的大鬼魏鑫打得魂飞魄散，还有小道消息称他和“青城浪子青行天”的死有关系。 这两件事传的沸沸扬扬，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本少女乃曹梓梓，正统狐仙一枚。 虽说建国之后不许成精，但总有些特殊渠道能助动物开智，妖怪成精。 曹梓梓就是拜在一大仙门下，得其提点，得以化形。 但枯燥无味的生活，让她从师傅门下逃了出来，进入城市。 城市的花红柳绿不可谓不新鲜，曹梓梓被这里的生活迷昏了头。 鬼市有人发布了悬赏，要这小子的项上首级，给的报酬颇高，鬼市商品任选一样。 那可是寸土寸金的鬼市啊！ 她的师傅尚且有一丝购买力，可她，她能进去就已经谢天谢地。 利欲熏心的曹梓梓决定放手一搏，要在别的鬼怪下手前得手。 她听说鬼市有一九尾狐仙的妖丹，只要能得到那枚妖丹，天大地大她哪去不得？ 为此，她使出了师傅教的看家本领，识念寻踪，念，是施法人的念头，这个念头要强，如果不强就得不到结果。据师傅说，这招式是她一多年好友传授的，那友人是头狡。 本来想去见见这位师傅的朋友，但师傅说那狡早已跟随西王母去了。 现在是个大人物，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曹梓梓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施展了识念寻踪，曹梓梓找到了那个少年，他看起来很干净，有一种亲和力，但狐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他只是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罢了。 也许是个大魔王。 曹梓梓在心里嘀咕。 见到石崇善，她才知道对方有多难对付，他竟然身边带了两只大鬼，包里还有两只开了灵智的小动物，其中有一只已经有成精的迹象。 我的天呐！ 他是开辟了洞府吗？ 曹梓梓心里有些后悔，这番行动实在有些鲁莽了。 但想到那九尾妖丹，曹梓梓又心热起来。 人生在世，不拼不行，万一赢了，岂不妙哉。 曹梓梓在心中琢磨了一下行动方案，给自己加油打气，便带上黑色的兜帽，隐入人群。 “刚才有个超好看的小姐姐在偷偷看我们。”俞亮手里拿着一杯子的关东煮，石崇善的手里端着一盒冷串串，俞亮边走边吃的说道。 石崇善淡淡的回应道：“那是妖怪。” 俞亮大眼一瞪，“咳咳咳咳，”呛了一会，满脸通红的问道：“妖怪？什么妖？” 石崇善又吃了一串豆腐，“狐妖。” 俞亮有些惊奇，“是那种狐妖吗？动画里的那种？” “那你是动画里的男主角吗？” “……”俞亮。 这下子关东煮的吸引力没剩下多少，俞亮满脑子想着刚才那位可爱又漂亮的女孩子。 狐妖……能不能拐回家呢？ 俞亮用竹签一下一下的戳着自己的纸杯，时不时用眼神看石崇善两眼，如果石崇善看回去，他就会立马将眼神缩回。 石崇善看俞亮的眼神倒是没想到自己的发小对狐妖动了心思，而是在思考也许可以把狐妖抓来盯着俞亮。 以防这小子的黑气越来越多。 毕竟狐妖善于隐匿，且也是蛊惑人心的好手，说不准能将俞亮身上的黑气给慢慢磨灭。 怀着不同心思的两人走回了电影院。 还有五分钟开场，两人寻了自己的位置坐好。 俞亮取票期间，石崇善顺道买了两桶爆米花。 一桶是他和俞亮的，另一桶是黄大、小菊、尹君和黄二的。 来看首映的人不少，这会基本已经满座，石崇善与俞亮将书包抱在身前，并且递了张隐身符给后者。俞亮用过这符，这次驾轻就熟的将符贴在书包里小菊的后背。 黄大与小菊都隐身后，为了遮掩他们俩吃爆米花的动作，因此没将书包拿开，还是保持原样。 不得不说，石崇善此番是多此一举，因为黄大与小菊，都不喜欢吃爆米花。 “咔。”灯光黑了。 石崇善带上3d眼镜，抓了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 曹梓梓迷惑了门口的影院员工，进了影厅，找到了正专心致志看电影的石崇善一行。 她咕咚咽了口口水，石崇善的身后站着两只大鬼。 那只女鬼的实力对她而言深不见底。 但没关系，她这次的行动可不是比拼实力来的。 曹梓梓深呼吸一口气，假装自己也是观影群众之一，走到了石崇善的身边。 这会电影刚到飞船坠落那，突然就黑了屏，在一转眼，石崇善就坐在那艘飞船里。 令人头皮发麻的降落速度和飞船bào zhà的火光让石崇善呼吸一窒，来不及多想他用灵线将自己层层包裹，待飞船损毁在地面后，他扒开一扇变形的钢板，咳嗽着从下边钻出来。 四周是飞船的残骸，还有一名没死绝的飞行员。 石崇善诡异的看向四周，心里琢磨着现在是什么情况。 既然那飞行员是眼下唯一的活人，石崇善走到他的身边，蹲下身子晃了晃后者。 飞行员睁开双眼，眼瞳是液体般的白色，他像僵尸一样伸手抓住石崇善的身子，手臂上和脸上都出现了像藤蔓的黑色物质，它们从飞行员的身上攀爬到石崇善的身上。 石崇善顿觉身体虚弱起来，有一股意识在和他抢占身体的所有权。 他能够很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正在流失。 什么……什么玩意？ 石崇善心里震惊，他连忙盘腿坐下，双手置于膝盖向上摊开，大拇指与中指指腹碰着指腹。 内观，道家的修行法门之一。 石崇善清楚的看见一团黑不黑，白不白的东西正在“腐蚀”他的内脏，尤其是肝。 石崇善不敢犹豫，将体内的灵气聚集起来，化作一把利剑，朝那团“液体”斩去。 液体似乎吃痛，将石崇善的身体搅得天翻地覆。 石崇善见灵气攻击有效，遂一鼓作气在体内化了百八十把利剑，将液体扎成了马蜂窝。 液体，卒。 在过道与石崇善斗法的曹梓梓，嘴角淌血。 ……这家伙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曹梓梓晕在影厅门口。 感应到曹梓梓的气息，尽管只出现了一瞬，但尹君还是找到了她。 从姿势上看，似乎是想开门。 尹君飘在原地想了想，将曹梓梓的妖气封印，回去找到石崇善。 石崇善睁眼时，屏幕上正放着艾迪的报道。 回到现实的他明白自己恐怕是中了幻境。 还是很高级的幻境。 恰巧尹君告诉他那只狐狸溜进影厅了。 石崇善点点头，假借上厕所之名离开了座位，跟着尹君找到曹梓梓。 看着这女孩倒在地上一副“安详”的模样，石崇善心里颇有些无语。 既然要隐瞒气息，从最开始盯梢的时候就应该那么做了才对，这姑娘难道不是青丘出来的狐妖？ 总之……先聊聊看吧。 第64章 她还帮了个忙 好像……好像有两个人。 曹梓梓模模糊糊的睁开双眼。 “啊！是那个变态！”曹梓梓一个翻身，利索的从地上弹起来，贴着墙警惕的看着石崇善。 “……”石崇善。 她刚才是不是把自己的心里话说出来了？ “啊！”曹梓梓瞪大眼睛捂着嘴，一脸有些小惊悚的表情说道：“我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石崇善。 曹梓梓转念一想，大剌剌的继续说：“我说你是不是变态？你居然在自己身子里整那么多剑？” “……”石崇善，这狐妖…… “你多大了？”石崇善问道。 “关你什么事，”曹梓梓撇着嘴，余光瞄见那少年身后女鬼的眼神时，她又转口说道：“五百岁。” 五百岁不是成年了吗？ 这狐妖怎么活到现在的？ 心中想了无数个问题后，石崇善继续问道：“你为什么想杀我？” “我……”悄悄看了眼尹君，曹梓梓不是很有底气的回答道：“我想换鬼市的奖赏。” 鬼市？ 听见曹梓梓说到鬼市，石崇善面色不禁有些阴沉，“有人对我发布了悬赏？” 曹梓梓被石崇善散发出的气势吓了一跳，似自言自语的嘀咕道：“不一定是人啊，可能是鬼啊，妖啊……” 见石崇善正盯着自己，曹梓梓赶紧摆手晃头，“我不知道是谁发布的啊，真的不知道。” 石崇善静静的看了一会曹梓梓，忽然叹了口气，“我想着你也应该不知道，算了。” 听见这话，曹梓梓不由得放松一些，“那，那我可以走了吗？”虽然是在询问，但曹梓梓的双脚已经迈出去了一步。 尹君适时的插嘴道：“你想杀我家公子，而现在想全身而退？” 曹梓梓迈出去的脚又退了回来，他看看尹君，在看看石崇善，认命的说道：“那你想怎样？本狐敢作敢当。” 尹君见曹梓梓一幅明明怕的要死，但又拼命装出悍不畏死的凶样，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平心而论，尹君并不讨厌这样的女孩子。 石崇善估算了一下时间，从出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五分钟，再不回去也许俞亮就要出来找人了。而石崇善并不想让俞亮知道自己对他的打算。 但眼前的这位狐妖，与自己的期待有不少落差，因此对她的处理，短时间内石崇善还真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见石崇善面无表情的样子，曹梓梓内心又开始忐忑起来，但她还是尽力保持着挺胸抬头的姿态看着他。 “石郎，不如让她用幻境测试一下俞公子。” 石崇善点点头，这个方法可行，没等石崇善开口，曹梓梓便率先说道：“可以，我同意，但是做完这个测试你们要放我离开。” 石崇善忍不住开口反驳，“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才是想杀了我的那个人？” 曹梓梓脖子一梗，翻着眼睛理直气壮的说道：“我知道，不就是技不如人，本狐认栽就是。但妖在江湖走，哪能不挨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石崇善看曹梓梓的眼神更怪异了，尹君在石崇善的身后微微掩嘴。 “行行行，可以。”石崇善答应了曹梓梓的要求，接着向她简单说了俞亮的情况，并承诺到如果她能帮俞亮恢复正常，他可以帮忙在鬼市找一颗妖丹，当然，质量是不可能如九尾狐那般上乘就是了。 见石崇善这么大方，曹梓梓在一瞬间产生了想要投奔他的想法，不过这想法转瞬即逝，毕竟本狐是一只爱好自由的狐。 曹梓梓没有立刻答应，只是承诺会尽力而为。 石崇善表示那就好。 回到影厅的石崇善被俞亮调侃道：“你去上个厕所居然还带着尹君？给你守门？” 石崇善朝他丢了个白眼，“以防万一。” 俞亮点点头，知道石崇善说的以防万一，是担心在他出门的这段时间里又有“果”撞上门，而他不愿意一如在俞父公司里那般将鬼放走。 此时电影已经进行到了艾迪自暴自弃的一幕。 俞亮早先看过预告，对剧情大约有一个猜测，毕竟英雄电影的套路大多还是相似的。 正好到了他下意识眨眼的时候，眼皮关上，在打开，仅仅一秒不到的时间，他感觉周围的人与物似乎发生了巨大改变，他就像坐着一趟跨时空的列车奔向某个不知名的地点。 下车的时候，他站在一片黑暗之中。 什么鬼？ 俞亮晃着四肢，尽管能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但很快，这股感觉渐渐被黑暗吞噬。 我在哪？ 俞亮刚走了一步，就掉了下去。 在无尽的黑暗和寂静里，他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只有被这环境无限放大的恐惧。 突然，他感觉有人摸了一下他的脸。 他停在了半空，也许是半空吧，他也不清楚。 那只手的感觉，粗糙中带着不近人情的冰凉。 他感觉自己的后背出了冷汗，也感觉到脑充血的不适。 有人又摸了一下他的脚踝。 他甚至能感受到那人用指甲划了一下。 俞亮疯狂的转动着身体，无声的在这个环境里呐喊着：“是谁？你是谁？” 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还对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 一股恶寒从脚底升到脑袋顶。 他用双臂互相揉搓，企图摆去这股不安感。 但恐惧的心情却越来越沉，心跳仿佛都到了嗓子眼。 他很害怕，害怕得想吐。 那只手又来了，它用长长的指甲指着俞亮的胸口，隔着衣服俞亮也能感受到它指尖的尖锐，就像一根针，要扎入自己的心脏。 是谁，到底是谁？ 被黑暗折磨得快发疯的俞亮想干脆一了百了好了，他迈着双腿向前方跑去。 在这个地方，他甚至听不见一点风声。 “哒哒，哒哒。”有人的脚步声，俞亮停住脚步。 ”哒哒。“后头那人也停下了脚步。 俞亮不敢回头，似乎在这黑暗里会出现他脑海中最恐惧的东西。 他不敢回头，可他每走一步，后头那人就跟进一步。 他跑起来，它也跑起来。 他停下来，它也停下来。 ”哒哒，哒哒。“ 这声音就像是黑暗的小巷里，身后跟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他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你的背影，直盯的你背后发毛。 俞亮停了下来。 他受不了了，他要知道是谁在这么愚弄他。 1，2，3。 数到三，俞亮猛的转过头去。 那里果然什么都没有。 “哒哒。”脚步声又出现在俞亮的身后。 “哒哒。”他没有停下来，往前走了两步。 “哒哒。”他似乎就站在俞亮的身前，可能正看着他。 他正看着我。 他要对我做什么？ …… 俞亮睁开眼，狂暴和毒液正在打架。 石崇善往嘴里塞了一kou bào米花，戏虐的朝他说道：“你不是挺期待这电影的么，怎么睡着了？” 我……睡着了？ 第65章 然后又来了一只女鬼 曹梓梓在影厅门口留下了一团狐火后离开了，这团狐火被石崇善不动声色的抓入掌心，一心两用的读取了狐火的信息后将其散去。 俞亮在一旁嚷嚷着要来二刷，他睡着时错过了太多的剧情。 电影期间，隐身的黄大一直有话想说，但被小菊捂着嘴，只能可怜兮兮的看着石崇善，石崇善从小菊的眼神中读出了对自己不利的信息，就全当什么都没看见。 现在电影结束了，两人两鬼两动物到了商场外边，石崇善便找了个角落将他俩身上的隐身符拿掉，牵着狗遛着猫在附近找了个夜市小摊准备撸串。 起先烧烤店师傅不让带着猫狗的石崇善一行落座，因为他担心其他食客里会有反感带宠物吃饭的人在，但在黄大与小菊卖了个萌后，店门口的顾客就像中邪了一般邀请石崇善与它们拼桌。 石崇善耸耸肩，和俞亮找了个角落坐着。 俞亮一边撸着串，一边跟石崇善吐槽肯定是因为和他在一起见鬼的时间多了，才害他在电影院的时候做了那么个诡异的梦。 石崇善刚往嘴里塞了一片牛肉，表情散漫的问俞亮梦怎么诡异了。 俞亮就跟石崇善描述了一遍，重点讲了那个在黑暗里阴悄悄的跟着自己，一会摸自己脸，一会摸自己腿的人，可能是人。 石崇善吃了一串又一串的烤肉，偶尔附和俞亮道：“那真是太可怕了。” 得到石崇善的肯定，俞亮连连点头。 两人吃了无数烧烤后，起身离开。 店门口的顾客还与黄大招了招手，黄大亦挥了挥爪，一片赞叹声。 更有甚者，朝石崇善喊道：“小哥，你这狗卖不卖？” 石崇善回了一句，“不卖！” 俞亮低头调侃着黄大：“黄大，你看你多有市场啊，小心石崇善贪钱就把你给卖了。” 黄大张开狗嘴，说出的话让俞亮有些小小的惊讶，“嗯嗯，所以俞亮你也要小心。” “？？？”俞亮，他抬头看向石崇善，“是不是你把黄大带坏了？” “我是那种人吗？” 倒也是，毕竟这货赚钱渠道和我们凡夫俗子不一样，出去随便逮只不长眼的鬼，就能拖去卖钱。 可大鬼哪是那么好遇见的？ “少爷。”黄二在身后叫了一声石崇善。 石崇善顺着黄二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对面街道的红绿灯上飘了只鬼。 那只鬼还很熟悉。 是魏馨。 魏馨朝石崇善招招手，还笑了笑。 很奇怪的是，俞亮竟然见不到对面那鬼，他奇怪的问道：“那边有人吗？” 黄二有些诧异，但还是点点头，说道：“那边有位姑娘。” 俞亮眨眨眼，黄二心知俞亮也是在疑惑遂继续说道：“也许那位姑娘并没有想在俞亮公子面前现身的想法。” 俞亮点点头，但眼眉间的困惑却没有散去。 毕竟当初石婆婆说过，很多感觉灵敏的人与“见鬼”之间，只差一个“相信与否”的念头，现在俞亮相信了“另一个世界”的存在，那么以他的感知度，不应该看不见街上的那女子。 本来有心想问问石崇善，但在看到他那张黑脸时，想想也就算了。 尹君自然知道这个女孩子的事情，石崇善在厕所里和白无常汇报任务进程时，她大多都听见了。 虽然同情，但她还是不能允许魏馨离石崇善太近。 因此当魏馨从红绿灯上飘下来，瞬移到石崇善的身边，准备调戏一下这个男孩子时，尹君也到了她的身后，一把羊角bi shou指着她的腰间。 黄二在一旁跟俞亮解释着状况，有了在家里对黄大解释动画片剧情的经验，黄二此时张口就来。 “现在是女人之间的战争。尹小姐正用bi shou威胁那个姑娘离少爷远些。” “那姑娘不屑的笑了笑，对尹小姐的威胁表现出了一幅根本不放在心上的神色，尹小姐大概是将对方的表情视为了挑衅，现在正露出了在家里找你要伙食费时的微笑。” “两人正在对话，虽然看起来是在友好和谐的沟通，但她们彼此间的鬼气正在激烈的碰撞，目前看起来，那位姑娘略胜一筹。” 石崇善见两人一言不合就要拔刀相向的架势，便喊了一声：“尹君。” 尹君“嗖”的一下回到了石崇善的身边，bi shou收到了脑后。 “真乖。”魏馨甜甜的笑道。 石崇善沉默的看着魏馨，魏馨笑着笑着便举起了双手，“好了好了，别那么严肃嘛，年纪轻轻的怎么像个老头子。” 石崇善挑眉，“你来做什么？” “来跟你通风报信。”魏馨又笑道：“怎么样，感兴趣吗？” “如果是来告诉我，我在鬼市被悬赏了的事情，那就算了。” 魏馨小嘴微张，“你知道了？” “已经有人来过了。” 魏馨愣了愣，随即摆摆手，“真是无聊，那我走了。”说罢，魏馨的身影就到了两百米开外。 突然她又转了回来，说道：“那我就告诉你一个另外的消息。” 石崇善沉默。 魏馨吭哧一声笑笑，“你该不会以为我会在这大庭广众的告诉你吧？” 石崇善想了想，便迎着魏馨走过去。 “石郎。”尹君在身后轻声叫道。 石崇善向后摆摆手。 等石崇善靠近了，魏馨飘到他的身边，嘴唇贴在石崇善的耳边，悄声说了什么，期间还向尹君丢了一个狡黠的眼神。 尹君看见这个眼神就知道不妙，但来不及上前阻止，魏馨的头一转，嘴唇碰着嘴唇，临了还伸出舌头舔了舔。 见到这一幕，尹君的bi shou直射而出，但早有准备的魏馨轻轻一闪就躲过了尹君的攻击。 石崇善站在原地，低头沉默。 也不知道是在沉思魏馨告诉他的消息，还是被那蜻蜓点水的一吻给震惊了。 那边尹君和魏馨正在以肉眼难以分辨的速度“切磋”，但其实魏馨全程笑着，尹君则满脸杀气。 抓着尹君的空档，魏馨又飘到石崇善的身边，说道：“下次再见。” “唰”魏馨向远处遁去。 俞亮在一旁见着奇怪，便问黄二道：“怎么了？” 黄二砸吧砸吧嘴，幽幽的回答：“少爷被亲了。” “被亲了？亲哪了？” “嘴……” “……”俞亮，“哇……那女鬼赚了，那可是石崇善的初吻。” bi shou，扎在了俞亮两腿之间的地面。 第66章 女鬼打了人 魏馨是偷跑出来的。 不过她每一次偷跑都得到了魏源的默认。 她就是想在看看那个有趣的男孩子，他身上的气场很微妙，颜色乱七八糟的，却偏偏没有不好的颜色，比如黑色、红色、绿色。 真是神奇。 一个人纵使有很多面，但一定有一个最主要的气场颜色，而那个颜色则代表着这个人的性格。 比如汤伟的暖黄色，说明他是一个温柔，善解人意，替他人着想的孩子。 比如俞亮的橘色，说明他是一个积极向上，充满阳光和正义感的人。 可石崇善却不，他没有主色调，也就是说，他不存在显着的性格。 可是，这怎么可能？ 魏馨抿着嘴，偷偷笑着，她又想起来那个女鬼的表情，那种小女孩一样的咬牙切齿，可爱死了。 魏馨抬头看着今晚的上弦月，勾起嘴角，缓缓的飘到高处，姿势就像嫦娥奔月。 微风轻轻拂过魏馨的魂体，她感受到了人间的烟火，和地府躁郁的死气不同，那是难以言喻的生命气息。 突然，魏馨皱起眉头。 她从风里还感受到了一声死前的嘶鸣。 在无数次瞬移后，她深呼吸一口气，稍微缓解了些许魂体的疲乏感。 她飘在高处凝视着下方。 那里有人拿着不同的工具在围堵一只又一只的野狗，这些野狗有的是出生野外，有的是被人类抛弃。 感受过人类的善意的狗见着了这些人，便摇着尾巴上去示好，却没想到迎接自己的却是当头一棒。 魏馨眸光一凝，向下飞去。 那只被打的狗还没咽气，但这一棒却也让他的鼻腔与嘴里不停的渗血出来，它虽然不明白为什么这人要打自己，但它明白，如果不跑的话，也许下一棒就能要了自己的命。 那人很明显没打算放过它，就喊了一声：“小李，有只狗往你那边跑过去了！” “知道了。” 那只受伤的狗面前出现了另外一名拿着棍棒的人类。 它发出了呜咽的声音，希望他能够放过自己。 但对面这人却举起了棍棒，朝它砸去。 还差几厘米的距离，这只狗的生命也许就要结束在这里，但恰巧，魏馨附身在了这人身上。 没听见狗的惨叫，最开始下手那人问道：“喂，放跑了吗？” 正问着呢，就见小李从巷子的那一头出现，朝自己走过来。 “你过来做什么？狗呢？” 小李面无表情的抬起了拿着棍棒的手，朝那人狠狠打过去。 突然受了这一击，那人骂道：“你他娘的有病啊？” 小李的棍棒一共挥了两下，第一下，击倒了那人，第二下，砸断了那人的右手。 “滚。”小李说道。 那人本还想在骂两句，但瞧见小李那近乎实质性想杀人的目光，不由得说了声：“谢谢……”转头便跑。 “等等。”那人站住，回头看着小李。 “带上我。” “？？？” 魏馨从小李的身体里出来，小李便昏倒在地。 那人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只是说了句“见鬼”后，单手拖着小李就离开了这巷中。 那只受伤的狗还站在原地，它看着魏馨。 “不用谢。”魏馨轻轻的说道，她看向巷子的那一头，说道：“出来吧。” 躲在巷子后头的一名女孩子缓缓的探出身子，她用单手半遮着自己的双眼，朝魏馨说道：“我看不见你，你别跟着我。” “呵。”魏馨笑了一声，这一声笑得那女孩双肩一颤。 女孩朝那只受伤的狗喊道：“来，我带你去看医生。” 狗狗回头看向魏馨，魏馨朝它点点头，说道：“跟她去吧。” 狗狗轻轻叫了一声，便小跑到女孩的身边，女孩弯腰抱住野狗，将它从地上抱起来，头也不回的就跑了。 真是有趣。 …… 走到小区附近的石崇善被两人拦了下来。 “请出示一下你的狗证。” 石崇善面不改色的说道：“我应该出示我的身份证，我和你有什么矛盾，你为什么要骂我？” 拦下石崇善的两人：“……” “请出示一下你这只狗的狗证。”那人又说道。 “怎么现在开始查狗证了？” 站在旁边拿着棍子的人说道：“废那么多话做什么，让你拿就拿，不知道现在严查吗？” 石崇善哦了一声，他打量着眼前这两人，尤其是旁边站着的那个，他手中的棍子前端还有没干的血迹。 见石崇善的眼神，拦路的两人表情慎重起来，其中一人说道：“这位小哥，你最好别想出头。” 石崇善哂笑道：“怎么会呢，两位稍等，我家就在里边，狗证我没带在身上，现在回去拿。” 拿着棍子那人说道：“狗留下。” 石崇善回头瞧着他，这眼神让后者有些心里发毛，他壮胆似的大声说道：“喂，你这眼神什么意思？” “嗯……黄大，你待在这，我一会就下来。” 黄大听话的坐在地上。 “这小子瞧着邪性啊……老强，要不然我们换个地方？” “你还能不能行，被一个小孩子吓到？” 石崇善确实没费多少时间，便拿着黄大的狗证下了楼，顺便还接了两杯水递给两人。 瞧石崇善这么客气，两人神情不由得有些讪讪，不好意思的接过水，咕咚咕咚几口喝了之后就让石崇善赶紧回家。 可能是担心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会让这位“好心”的小哥不舒服。 石崇善点点头，临走时还朝那两人说了句辛苦，两人忙摆手，不辛苦不辛苦，为人民服务。 石崇善带着黄大与小菊上了楼，一人一猫一狗在阳台那悄无声息的关注着楼下的动静。 尹君和黄二留在了下边。 那杯水不是单纯的水，里边参了点柳树幼苗滴下的露水，这露水一直在厕所角落里放着，为的就是沾上些阴气，时间长了，就有了“见鬼”的神效。 楼下的两人撩起衣袖准备开干，这会正瞅着目标。 不远就有只中型犬，两人面无表情的围上去，老强首攻，一棍子下去，竟落了空。 怎么可能？ 自己绝对打着了那狗。 那只中型犬抬头看向老强，它的眼睛泛着绿光，嘴角的毛被染成了血红。 冷不丁的瞧见这狗的脸，老强腿一软坐在地上。 老强的搭档走上前想问他怎么了，可刚走上前，裤脚就被什么东西拽住，他一回头，身后是无数只泛着绿光的眸子。 “啊！！！！！！！！” …… 石崇善抬起头，看向空中的弦月，叹了口气，喃喃道：“别着急，人这辈子造的孽，不会这么轻易就没了，它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第67章 小孩子的恶作剧（一） 凌晨三点的青城只剩下昏黄的路灯，寥寥无几的行人与路边摊留下的一片狼藉。 偶尔还能瞧见三两人搀扶着喝醉的朋友扶着路灯仿佛不要命的狂呕。 除了这些，还有在马路上慢慢悠悠行驶着的出租车。 刘永驾驶着这辆老旧的桑塔纳在永宁街道十字路口转悠，平时这地是一个拉单的好去处，总有一些嗨了半宿的小青年会从这打车回家。 但今天转了两圈，没遇见一个人。 刘永有些乏，他跑了一天的车，以往拉着客人时还有人和自己唠唠，不至于犯困，但现在……他确实有些想睡觉了。 不如歇一会，就趴个二十分钟，刘永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有了这个想法，刘永索性在街边找了个停车位，将车熄火后从前座溜到后边躺着，身上盖着自己的外套。 啊……好舒服啊。 刘永弯着腿，翻了个身感叹道。 天气有些凉，刘永躺了没一会就觉得寒风嗖嗖的在往自己的裤腿里钻。 他抬眼准备起身在翻翻车里边有没有什么东西能在往身上盖一层，暖和一点，却发现路灯不知道什么时候没了。 窗外黑漆漆的一片，似乎还有些雾气，贴在窗户旁往外看只能看见路边的杨树树干。 后备箱里应该还有块小毯子。 刘永将外套扒拉到座位的一边，准备下车，但手都放在门把手那了，却突然想起来同事郭民前几天说的一件怪事。 也是跑夜车的时候，郭民送一位小姐回家，临下车那会，那姑娘才说她没带钱，手机又丢了，让师傅等一会，她回去拿。 这事也常见，所以郭民挥挥手让她快些，小姐连忙点头。 郭民在路边用手机刷着短视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小时，难道那姑娘是逃单了？ 虽然长得漂亮，但也不能坐霸王车吧？ 郭民气不过，就下车找找，虽然心里知道希望渺茫，但万一找见了呢？这一单也不便宜，33块钱呢。 郭民顺着他记忆里瞧见那姑娘走的路线，一路走过去，他看见了一家半开着门的便利店，那门是从上往下拉的铁门，扣门的钥匙被人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砸坏了。 郭民心里咯噔一下，这家十有**是遭贼了，出于干一行的直觉，也许不只是偷盗那么简单。 于是他匆忙跑回自己车里，打了110，多的郭民没敢说，万一说错了太丢脸，于是他只说了自己看见的一幕。 等着警车来时，郭民一块跟着进了店里，里边躺了一个姑娘，脸朝下，腰上有个洞。 那姑娘就是郭民的乘客。 警察一瞧，这事大了，赶紧召集人手，也将郭民从现场打发走。 郭民没有围观热闹的兴趣，便连连点头，他还觉得晦气。 再次回到车里准备发动车子走了的郭民，从后视镜里瞧见了一件灰色的风衣。 郭民感觉自己心脏漏了一拍，因为那风衣是那个姑娘的。 他吞了口口水，又打开车门下了车，站在后座的车门外，踌躇不安，这大概是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老伙计产生了一股畏惧的心理。 缓了好一会，郭民打开车门，从座位上拿起那件外套，他伸出去的手有些颤抖，他甚至感觉得到自己手指的冰凉。 那衣服拿在手里，郭民啊了一声，坐在地上。 衣服上，中间那块有一片红色的血迹。 他不敢在看那衣服，又跑回便利店，找到一名警察同志，哆嗦着嘴皮告诉他自己车上有一件有血迹的外衣，那外衣是这姑娘的。 这种有可能是线索或者证据的东西，当然要回收，所以警察同志跟着郭民到了他的车旁。 捡起被郭民扔在地上的外套，警察朝郭民说感谢他的帮助，现在他可以走了，要是有线索或是新的消息可以联系他。 郭民白着脸点头，开着车走了。 事后郭民告诉刘永他们，警察给他打了电话，询问他接送那姑娘的事情始末，郭民把自己知道的全告诉了警察，还问了一下事情的进展。 打电话的是个青年人，在那边犹犹豫豫的不说话，在郭民火烧屁股的着急询问下才说了一句，“那件衣服上的血迹，经过法医判断，至少干了六小时。” …… 刘永将门把上的手又收了回来，他可不想在这大半夜的碰上个灵异乘客。 这事越想越邪门，越想越觉得自己车外有人。 刘永此刻头皮有些发麻，也顾不上睡不睡觉，就想赶紧离开这地方，他总觉得外边黑漆漆的某个角落里，有什么东西想要上他的车。 把外套扔在后座，刘永跨到驾驶位上，扭转钥匙。 熄火了。 再打。 又熄火了。 再打。 还是熄火。 刘永的额头见汗，他知道越是着急越是办不成事，于是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一口气。 可就缓口气的这么会时间，他不止觉得车外有人，还觉得自己后背有人。 这种越来越害怕的情绪简直快把他折磨疯了。 “哄”，点着了。 刘永喘了一口气，当下准备一个油门离开这地方。 “唰”，路灯亮了。 见着是灯，刘永放松下来，刚才这灯猛地一亮，吓得他心脏又收缩了一下，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被吓死。 刘永准备开车走了。 这次是真的要走了。 谁也拦不住他。 桑塔纳在这黑天跑了两步，又熄火了。 …… 刘永看了眼窗外，黑漆漆的空无一人，又回头扭了一次钥匙，依旧熄火。 没办法，只能下车修修。 刘永在车里给自己打足了气，这才开了门，走到外边。 这一步迈出去，好像也没那么害怕么，刘永自嘲的笑笑，走到后备箱拿了工具，驾轻就熟的打开引擎盖，检查油路及其他设备。 刚亮的路灯发出了一声电流的滋滋声，又失去了亮光。 怎么回事，刘永抬头看着路灯，皱着眉头有些不太高兴。 “哒哒。” 有人。 刘永的手抖了一下，手里的工具差点脱手。 “哒哒。” 刘永咕咚咽了口口水。 一个小男孩出现在刘永的视线里，他穿着一件冬天的毛衣，上面还绣了几个英文字母，个子小小的，眼睛大大的，看着很可爱。 他笑着向刘永说道：“叔叔，我找不到妈妈了。” 第68章 小孩子的恶作剧（二） 一阵风拂过刘永的脸，刘永觉得那风凉的刺骨，可现在还是夏天。 “叔叔，你能帮我找找妈妈吗？”小孩子祈求的问道，他甚至走上前了两步，想要抓住刘永的裤腿，但刘永快速的向后挪了更大一步。 见刘永的反应，小孩子似乎有些委屈，他瘪着嘴，用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叔叔……” 刘永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感受到手里螺丝刀的冰凉，这让他多了一些安全感。 小孩子又往前走了两步，刘永又向后退了一步。 刘永的注意力几乎全在小孩子的身上，以至于没有注意到他已经离开了自己的出租车足有一米多远。 小孩子的手还悬在半空，一如既往的想要抓住刘永的裤腿。 刘永的手也还举着，因为他害怕这个小孩。 小孩的手突然垂落在裤腿两边，低着身子，弓着背，一副软趴趴的样子，之前那股让人忍不住心疼的可怜劲，瞬间就没了。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帮我找妈妈呢？” 这声音一点也不可爱，反而带着一种理所应当帮忙的质问。 刘永此刻的心悬在嗓子眼，他感觉全身肌肉的紧绷就是为了这一刻，捏紧手中的螺丝刀，做好准备面对任何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意外。 小孩看着他，在夜色的映照下，也许是刘永疲倦的错觉，他的脸似乎泛着浓浓的青色。 有一些，就一些血丝蔓延在眼球的周围，眼睑的上边，按理，这么微小的细节刘永不应该看得清楚，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的，就是知道。 小孩突然又举起手来，表情慌张。 刘永有一声“啊”想要叫出来，却硬生生憋在了嗓子眼，他觉得自己肩膀酸得厉害，应该是肌肉紧绷的时间太长，或者是绷得太厉害了。 “滋滋。” 刘永脑袋上方的路灯又发出了电流的声音，突然出现的声音让他又紧张了一些，感觉不断的有一股气被抽走，就是这股被抽走的气，让他使不上劲。 就那么一瞬间，刘永发誓，就因为路灯的滋滋声让他分了神，然后那小孩就不见了。 昏黄的路灯下除了刘永和地面，什么也没有。 这下好了，肯定是遇着鬼了。 忘记自己还要检查车毛病的刘永嗖的跑回到车里，扭转钥匙，这台老旧的桑塔纳嗖的一下就奔了老远。 好像之前的熄火都不是它自己干的似的。 然而，落在地上的螺丝刀，从它的角度看过去，分明能看见那个穿了冬天毛衣的小孩子，正紧贴着刘永的出租车底盘，趴在上面，笑着，跟着刘永离开了这条街。 开着车的刘永，也不管自己媳妇睡没睡觉，明天上不上班，打了十几个电话将对方从梦中吵醒。 “喂？” “老婆……” “嗯？现在几点了你打电话做什么？” 刘永的手机开着公放，屏幕亮着白光，但这点光在这片黑暗里却算不得什么。 “那个……你一会下楼接一下我。” 电话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对方正在穿衣。 “怎么了，干啥要接你？” 刘永没敢说出实话，就瞎扯到：“想你了，你一会下来接我吧，带上电筒。” “哦……”嘟嘟，对方挂断了电话。 刘永踩着油门，操控着方向盘，心里琢磨着没多久就能到家了，一会再给自己的媳妇打个电话，免得她忘了倒头又睡着。 路灯使得建筑物的阴影更加黑暗，也让黑暗更加令人捉摸不透，每每要经过桥下时，刘永的心都颤抖着害怕窗前出现什么人影。 万幸的是到了现在，也没出现什么意外。 马上就要到家了！ “滴滴滴滴滴滴。” 手机突然响起的声音让刘永全身抖了一抖，车的方向都歪了几分。 “未知来电。” 半夜的未知来电，一般……没有人会接的吧。 刘永选择性的忽视了电话铃声，让这铃声叫了许久，最后因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而挂断。 刚消停没有几秒，电话又响了起来，这次有了前一次的准备，刘永并没有被吓得夸张。 他只是皱着眉头看了眼电话，难道是谁有什么急事？ 干他们这行的，难免有几个常客，彼此都留了电话，偶尔需要用车的时候就会给自己熟悉的师傅拨过去号码。 最近好像没有人换了手机号。 电话第三次被拨通，简直有一种你不接我就使劲打的意思在里头。 也许真是谁有急事。 刘永接通了电话。 “呼……”对面有一阵风声，听见这个声音刘永立刻就打算挂断。 “叔叔，我找不到妈妈了！”对面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电话没有拿稳，手机不小心掉在了车上，同时不凑巧的事情还有，刘永点开了公放。 “叔叔，我找不到妈妈了！” “叔叔，我找不到妈妈了！” “叔叔，我找不到妈妈了！” 就这一句话，重复很多很多遍。 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 “叔叔！” 声音在刘永的耳边响起。 一个急刹车，刘永停在了路边，甚至冲上了街道一些。 街旁边有一对摆着夜摊的夫妻，正在收拾东西，猛地看见这车朝自己转过来，两人都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停下了手中的活。 男人恐惧之后涌现出的是相同程度的愤怒，他刚才真的以为自己要出车祸了。 男人还没走到出租车的旁边，刘永就打开了车门慌慌张张的，四脚着地的从驾驶座里爬了出来，回头看着自己的车。 夫妻两默契的对视了一眼，准备赶紧收拾完东西离开。 刘永却抓住那男人的裤腿，从自己的兜里摸出两百块钱，朝他说道：“兄弟，帮个忙，帮我检查一下车里有什么东西没有？” 男人觉得奇怪，大半夜的也觉得那两百块钱烫手，便问道：“什么什么东西，你怎么了？” 刘永快速的回答，“我怕小动物，我那车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混了一只进去，我都没敢看。” 听刘永这么说，那男人鄙夷的瞧了他一眼，拿过那两百块钱上了车，四下看了一通，空无一物。 “可能是你下车的时候跑了吧，车里干净着呢，倒是你别在车里吃东西了，味大。” 没在意那男人说的气味问题，刘永道了谢，哆哆嗦嗦的准备上车，临到车门琢磨了会，朝正往回走的那男人说道，“诶，哥们，你会开车不，能帮我把车停旁边不能，麻烦你了。” 摸了摸衣服里的两百块钱，那人笑道：“小意思。” 男人的媳妇朝刘永随口唠了两句，说他们白天杀猪卖肉，晚上做点肉饼卖，多赚一些是一些，接着向刘永打听跑出租一天能挣多少。 脑子里全是奇奇怪怪事的刘永没什么太大的心思聊天，就随便应付了两句，见刘永不想聊，那女人也就不在问。 停好了车，男人将车钥匙递给刘永，顺便把掉车上的手机捡起来还给了他。 刘永连忙道谢，男人说不用。 等刘永走远了，那男人从兜里拿出了几张毛爷爷给自己女人。 “你哪来这么多钱？” “他车上的，还有很多呢，我随便拿了几张。” …… “切，这个碍事的杀猪匠。” 第69章 小孩子的恶作剧（三） “哈哈哈哈哈哈，我都没好意思笑话他。” 在充满一股劣质皮具气味的出租车上，石崇善与俞亮并排坐在后边，看着那名被铁网保护着的司机哈哈大笑。 似乎是笑过了头，司机单手扶着方向盘，用另一只手擦去眼角的泪。 “那后来那位司机怎么样了？”俞亮出声问道。 “刘永？谁知道呢，那小子拿着那一大捧钱请我们哥几个吃了顿饭，接着就失踪啦。” 司机还在座位上絮絮叨叨一些“真是不讲义气”之类没营养的话，俞亮用膝盖撞了撞石崇善的腿，“那司机，是不是撞邪了？” 石崇善点点头，肯定了俞亮的说法。 俞亮心中有些复杂，一方面他希望跟着石崇善继续他们的捉鬼大业，但另一方面，他内心深处却有一个声音不停的在质问他，那些鬼，做错什么了？ 真的是他们的错吗？ 它们活该受到惩罚吗？ 石崇善没有注意到俞亮的脸色，他在心中盘算着其他的事。 比如魏馨在那一晚告诉他的消息：从地府跑出来的大鬼们，聚集起来，形成了一股势力。 这股势力得知了石崇善的存在，鬼市的悬赏就是他们下的。 对石崇善而言，那份悬赏成功的将这件事从“弥补自己犯下的错”拔高成了“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地步。 还有一件事，就是魏馨两人的行踪，那只不靠谱的狐狸根本没看出来俞亮的症结所在，所以还是得找到那个罪魁祸首，才能知道他把俞亮这个傻小子到底怎么了。 不过，虽然没找到确切的原因，但曹梓梓的幻境还是看出了俞亮的自我怀疑。 自我怀疑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这个社会，哪个不自我怀疑一两句？ 石崇善也就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在石崇善看来，这两件事的突破口，毫无疑问都在那些大鬼身上。 只要抓到一只，问清楚大鬼的老巢，在问问他知不知道那俩兄妹的踪迹，如果知道，那就多留它在人间呆会，不知道但是肯配合的话就送去地狱，不知道又不肯配合，呵，那就去死吧。 正所谓瞌睡了就有人送枕头，这只鬼，石崇善感兴趣得很。 打定主意的石崇善开口朝司机问道：“师傅，您有刘永的电话吗？”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石崇善，没回话。 可能是注意到了自己问话的突兀，石崇善笑着再问道：“没有别的意思，我们俩是校报的记者，正好学校有这方面的专栏，就想采访采访。” “这之前我们还在为这事头疼呢，刚巧就上了您的车，您还提起了那位同事，这都是缘分呐。” 司机的眼睛虽然仍然注视的前方，但他的余光却在后视镜上，几秒后他才吭声道：“你们哪个学校的？” “青城四中。” “高几了？” “三，高三。” 司机又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两人，从手机支架上划动屏幕，找到刘永的手机号，说道：“喏，这就是他的电话，不过这事我说了可不算，你们自己问他去。” 石崇善连忙道谢，他靠近司机的椅背，伸着脑袋记下了那串18开头的数字。 一路无言，俞亮甚至觉得这个司机不正常，直到两人下了车他才跟石崇善吐槽起来，“你说那个司机是不是有病？他议论他同事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合适？我们问个电话那么谨慎，整的我们是要做什么似的。” 石崇善淡淡的说道：“正常，就像是你经常说黄大蠢，但别的人要是这么说黄大，你就急眼。” “……你说的有道理。” 两人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路边。 载两人的司机将车停在了路口，他从后视镜里瞧着两人的身影越来越远，将烟掐灭后一脚油门上了公路，临走时说了一句：“让你个姓刘的孙子拿着钱就跑，哈，等这俩小子把事情报道出去，有得你好受的。” 那表情就像是恶心了自己十几年的人出了车祸一样爽。 …… 兴日商场。 保安小张见着了一个行迹诡异的人，他准备上前盘问几句。 “喂。” 一个面容干枯的男子回过头，瞧着身后的保安，这保安看着是个年轻人，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充满正义”的气息。 男子没有回话。 “你叫什么？” “……刘永。” 小张上前打量了一番这男人，之前离得远，只觉得他鬼鬼祟祟的不像好人，现在离得近了，看他这一脸丧样，头发像是一月没洗了那般油腻，在看他说话那神情，闪烁其词，不像好人，绝对不是好人。 “你……上我们商场来干嘛？” 刘永的回话似乎有气无力，感觉商场外的一阵微风都能将他给撂倒，“……我来超市买东西。” 小张点点头，买东西是个好借口啊，这人谨慎，不好对付，小张心想。 “我搜下你身，不介意吧？” “……介意。” “……”小张。嘿，这大叔，这么多人还不给我面子？ “我怀疑你身上有危险物品，你跟我去办公室检查一下。”小张用上了不容置疑的语气。 刘永的嘴皮子一张一合，但幅度很小，如果不是注意去看，基本上发现不了，“……好。” 好？哦，是不想在大庭广众的被检查吧，也是，是有些丢人，是我考虑不周了。 这么想着，小张的眼神有善起来，走在前头给刘永带路。 小张准备带刘永去的地方，实际上不是什么办公室，只是一间没有窗户且堆满了杂物的休息室，平时打扫卫生的阿姨与他们保安，午间时会来这坐会。 拐进白色墙壁但布满灰层的楼梯间，小张带着刘永上了二楼。 里面有位忙里偷闲的阿姨，小张客气的说道：“王姨，我和这位客人有点事，您瞧……” 王姨知趣的离开了屋子，留下小张与刘永二人。 小张正准备叫刘永关上门，却见他把门锁都按了。 这么有眼力见呢？ “唰。”灯熄了。 “诶，你关灯做什么？” 黑暗中传来刘永的声音，”不是我关的。” “不是你关的谁关的？” 灯亮了一瞬，一张泛着青光的小脸出现在小张脚边，他向上抬着头，几乎抬了90度，只不过，是脖子弯了90度。 “唰。”灯又熄了。 一个小小的声音在小张的耳边响起，“叔叔，我迷路了，你帮我找找妈妈好吗？” 第70章 小孩子的恶作剧（四） “咔啪。”小屋的门锁被打开，门露出了一丝缝隙，屋外的光从这缝隙里钻进来，勉强照亮了屋内的角落。 屋子的角落里堆着几个大纸箱，其中一个纸箱下边露出了两条腿。 有一个穿着毛衣的小孩子蹲在纸箱上面，手里仿佛塞着东西，咔吧咔吧的咬着什么。 刘永推开这道缝隙，从黑暗里从走出来，借着屋外的光，他又回头瞧了一眼。 刘永面色复杂的关上了门，离开了这里。 黑暗重新笼罩在小张的身上。 …… “还好来二刷了。”俞亮手里端着一碗关东煮，跟身边的石崇善说道。 石崇善没有吭声，从俞亮的杯子里拿了一串豆腐吃。 “你什么时候给那个司机师傅打电话？”俞亮嘴里塞了一串蟹棒，口齿不清的问道。 “一会出去了就打。” 俞亮看看时间，倒是不算晚。 “那我们现在就走？” 石崇善摇摇头，看向尹君，尹君见石崇善的目光，回答道：“我想去超市买些东西，家里吃的没剩多少了。” 俞亮点点头，回头看向石崇善，他的侧脸冷淡得紧，俞亮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了一句身在福中不知福。而石崇善与俞亮身后的两位姑娘则交头接耳的讨论着刚才回过头的俞亮。 “要不要去要个微信？” “你也太主动了吧，他不是刚才都回头看你看了一会吗，急什么，女孩子要矜持。” “嗯嗯，那我等等。” 绕了一圈，石崇善与俞亮下了扶梯，两名姑娘愣在电梯口，面面相觑。 说好的要联系方式呢？ 怎么就走了？ 超市在商场的负一楼，走到超市门口的时候，俞亮手上的关东煮告罄，多了一盒章鱼小丸子。 “这家章鱼小丸子差点意思。” 石崇善看了一眼俞亮，“我觉得都差不多。” 来往的人瞧见石崇善从俞亮的手里扎走一个丸子，虽然都保持着向前直视的目光，但余光却投以“仿佛有八卦”的神色。 路人是如何想的，俞亮根本不在乎，但身后那道如利剑一般的目光，却让他后背发凉。 毕竟两腿中间的那把bi shou，那嗖的一下，还记忆犹新。 俞亮将小丸子拿开，用胳膊肘推开石崇善的手，说道：“想吃自己买去，干嘛老吃我的？” 石崇善奇怪的看着俞亮，你的小丸子难道不是我买的吗？ 最终俞亮盒里的丸子还是被石崇善扎走了一个。 兴日商场的超市面积不小，rén liu量也挺多，尹君穿过来来往往的人直奔自己想买的东西，期间被“穿过”的路人甲乙丙丁，均感觉身体突然诡异一凉，俞亮已经无数次的听到他们小声讨论关于这座商场空调是不是开得太大的问题。 呵，人类。 俞亮自满又得意的摇摇头，面带微笑，我现在可是知道这个世界真相的人，哈哈。 正处于沉浸在某种情绪里的俞亮，突然被石崇善拽到一旁，力气之大，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的胳膊有没有被搓的掉毛。 瞧见俞亮那哀怨的眼神，石崇善解释道：“你挡着别人的路了。” “哦，不好意思。” 几位穿着时尚的姑娘推着购物车离开，走时还不忘后头看看这俩“可口”的高中生。 “啊。”其中一名姑娘捂着自己的裙子。 刚才有一阵风，将她的裙角撩开，露出了里边的黑色打底裤。 俞亮悄摸的吹了个口哨。 石崇善摇摇头，拉着俞亮走了。 尹君买的东西多，种类多，数量也多，不过还好，毕竟石崇善力大如牛。 “还有吗？”石崇善看着快满出推车的一车子东西，还是有些头大，他在怎么能拿，东西如果挡住了视线也总归是不好走路的，尤其是上楼梯的时候。 要不然让尹君自己拿好了，石崇善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穿梭在rén liu中的几人，应俞亮小朋友的强烈要求，来到了零食区。 拿了几包薯片，几包辣条，两盒巧克力，俞亮仍犹未满足的在寻找自己的猎物。 突然，石崇善听见隔壁货架那有说话声。 “刘永买那个给我。” 嗯？ 石崇善透过货架的缝隙朝对面看过去，那边似乎站了两个人。 石崇善放下推车。 发现石崇善没跟着的俞亮准备回头叫他，却见尹君朝自己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俞亮赶紧收声。 贴着货架边缘的石崇善看见了薯片墙前的两个人。 一人一鬼。 人是干瘦如柴的人，鬼是个小鬼。 自己明明可以飘起来拿薯片，偏要别人拿，真是小孩子性子。 “刘永……”那小孩又叫了一声刘永，但却没让他再拿薯片给自己，而是将背后的整个货架操控着推倒，方向正对石崇善。 尹君迅速飞到石崇善的身边，俞亮准备喊人。 而作为当事人的石崇善，一动不动，站在原地，伸出手掌，朝货架轻轻一推，那货架就又回了原位。但薯片却掉了一地。 卧槽…… 在俞亮的眼里，那些掉落的薯片就像是林中的树叶，被江湖侠客的一把剑舞得飞起，而石崇善就是那个侠客。 这个13，俞亮给石崇善120分，多的20分不怕他骄傲。 反观刘永那边，那绿着脸的小孩似乎脸更绿了，他阴测测的瞧着石崇善，目光不善到尹君的bi shou已经不动声色的就位。 相信只要石崇善一声令下，这小孩就得身首分家。 但石崇善没那么做，他想抓活的，如果可能的话，尽量抓活的。 对视良久，小孩先开了口：“我日{太阳}。” “？？？”石崇善。 小孩噌的一下钻进了刘永的身体里，稚嫩的声音从刘永的体内传出：“你就是石崇善吧？” “……”石崇善，“我是。” “你是专门来抓我的？” “……”这个问题好难啊。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其实我还没来得及找你。 “你别想着打我，这个人现在全靠我吊着一口气。” 石崇善看向刘永，他面色蜡黄，眼白浑浊，身上的肉仿佛被晾成了肉感挂在骨头上，眉心，黑的看不出眉头。 “那你想怎么样？”石崇善微微皱眉，向刘永问道。 “先来包薯片再说。” “？？？” 第71章 小孩子的恶作剧（五） 人小鬼大，用来形容刘永体内的那只鬼也许在合适不过。 石崇善拿了几包那小鬼想吃的薯片在超市出口结了帐，等不及的小鬼抢过石崇善手里的塑料袋，撕开那包标着怪味的薯片，抓了一把塞进嘴里，咔吧咔吧的嚼着。 “啊……人间真好啊！”刘永那干瘪的脸颊此刻正洋溢着与之完全不相称的幸福。 他吃完了一包，又开了一包，接着又开了一包，直到把俞亮的薯片也吃了个干净。 俞亮在一旁看着心疼，索性干脆撇过头眼不见心不烦。 反正自己也打不过鬼。 打了个饱嗝后，刘永转过头准备跟石崇善交涉一番怎么样才肯把自己放走的事宜，但他还没来得及张口，就在一脸震惊中翻着白眼晕倒在地上。 俞亮吃惊的问道：“他这是咋了？” 石崇善嘴角一勾，回应道：“被我下了药。” 你怎么下的？什么时候下的？我怎么不知道？ 俞亮脑袋顶上的三个问号石崇善选择性的忽视，“帮我个忙，把他扶到那边那个椅子上。” 石崇善两手护着菜，看俞亮几乎没用什么劲就将刘永搬了过去。 “现在干嘛？”俞亮问道。 “等真的刘永醒过来。”石崇善将十几个袋子放在长椅上，甩了甩胳膊，站在刘永的面前。 刘永醒过来时，就见到了眼前的两人。 模糊中他认出了石崇善的脸，当即就跪在了地上。 刘永本身没剩下多少东西，但他这一砸，却硬生生砸出了硬物碰撞的声音，可见他是有多卖力的下跪。 石崇善有些不知所云，俞亮也有些惊恐，毕竟被比自己大了十几来岁的人跪，这种体验还是头一遭，倒是尹君，一脸理所应当的表情。 刘永刚跪在地上，眼泪就像被凿穿的水井，喷涌而出，这声音实在是闻者落泪。 瞧见附近的路人有向这边围过来的意思，俞亮赶紧将刘永扶起，说道：“你别哭了，有啥事你说，你在这么哭下去一会人围过来我们可就走了。” 俞亮瞧这大叔的架势，就猜他肯定有事需要石崇善帮忙，所以用他们要“不管他了”来威胁刘永，不得不说这招果然好使，刘永马上止住了眼泪，可能止得着急，没忍住打了个嗝。 刘永怯懦的看了一眼石崇善，见石崇善那淡漠的样子，差点又给他跪了，被俞亮拉住劝道：“这位叔叔，别着急跪，别着急跪，你就是跪了也不见得他会帮，还是先说说你有啥事。” 石崇善出声道：“说说那个小孩。” 刘永点点头，又墨迹了好一会，不停的重复了几句高人救我后才说到正题。 那一天他胆颤心惊的回到家后，搂着熟睡的媳妇睡了一晚。 那一晚梦就没消停过，他不停的梦见一个小孩子，一会跟他聊天，一会跟他逛超市，一会跟他玩游戏，两人就像是父子一般融洽。 直到第二天睁眼时，恐惧才如潮水一般潮他涌去，那个小孩，不就是昨晚上他遇见的那个吗？ 一想到在梦里那小孩坐在床边跟自己说悄悄话，他的后背就忍不住冒冷汗。 那个小孩，会不会真的就坐在床边看着自己，乘着自己睡着的时候？ 脸上泛着青光，带着充满恶意的笑容，站在床边，露着脑袋，跟自己说话？ 刘永的媳妇翻了个身，见刘永坐在床上便出声问道：“老公，怎么了？”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也坐起来，从床头柜上拿了衣服往身上穿着。 突然感觉衣服里有些奇怪，她带着一丝没有睡醒的困意将衣服打开看过去。 “啊！”刘永妻子急慌慌的将衣服从身上脱下，一甩手将它丢在地上。 刘永被妻子这声尖叫喊回了神，连忙问道：“怎么了？” 妻子指着衣服，声音有些颤抖，“衣服里有虫子，很多虫子。” 刘永疑惑的看了眼妻子，下床走到衣服边，这才看见妻子的衣服里挂了十几只蟑螂尸体。 这些尸体就像是被粘在了衣服上，刘永将衣服提起来抖了抖，那些蟑螂一动不动。 刘永白了脸，他想起昨天打电话的时候妻子似乎正在穿衣服，“昨晚我给你打电话那会……” 妻子打断了刘永的话，不理解的问道：“什么电话，我没有接到电话啊？” 刘永跟妻子解释了一遍，但在妻子拿出手机通话记录后，他只能站在原地嗫嚅发呆。 “滴滴滴“。 刘永的手机响了，他咽了一口口水，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机。 来电显示有名字，刘永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是认识的人就好了。 ”喂？“ ”刘永，你咋回事啊，车里怎么那么多钱？” “啊？” “啊什么啊，你过来看看，是不是你背着你老婆藏的私房钱啊？哈哈哈。”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调笑声，刘永没有太在意，他跟媳妇说了一声交班的同事叫他去看看车，随手扯了件衣服套在身上就离开了家。 到了昨日停车的地方，有一方脸大肚子的男人站在那，他朝刘永说道：“你咋回事啊，怎么把车停这来了。” 刘永没有隐瞒，他也迫切的需要一个人听自己说话。本想跟妻子说说，但早上她说她没接到那通电话那事实在让他有些慎得慌。 听刘永说完这事，交班的那人不在意的笑笑，告诉刘永回家好好休息，可能是夜班太累了，出现了幻觉。 刘永见对方不相信自己，遂也没有多说。他开门瞧见车里那散落的百元大钞，瞪直了双眼，将钱快速的捡起来踹在自己兜里。 从车里冒出头时苍白的脸上都有了些红润，他朝同事说道，“昨儿把这钱忘了，走，请哥几个吃饭去。” 那同事点头，夸张的摸着肚子喊饿。刘永打了几通电话，约了一家餐馆。 吃饭时那方脸同事不停的跟刘永敬酒，明里暗里打听那么大一沓钱从哪弄的，刘永闪烁其词，没有回答，吃完这顿饭，刘永打了个车回家，留下站在原地抽烟的同事，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 回到家，刘永迫不及待的冲进卧室，想告诉妻子自己得了好大一笔钱。 可妻子却坐在床上，背对着刘永，一声不吭。 刘永觉得有些不太对劲，但也没有多想，走到床边将钱洒在床上，一边洒一边说道：“你快看啊，这么多钱呢！你最近不是看上了一个包？咱这就买！” 妻子却还是没有反应。 刘永这才将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原因，他总觉得此刻妻子的头发似乎更黑了些，而妻子的背也更直了。 那头发就像有什么魔法，吸引了刘永全部的注意力，甚至连周遭的光线都觉得暗了不少。 下意识的，刘永又叫了一声，“媳妇……” “啊？”一个稚嫩的声音从妻子那传出来。 刘永啪的一下坐在地上，他瞪着双眼看着那边，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身体却不受自己的控制，站也站不起来，爬也爬不出去。 只见妻子的头发里钻出了一张泛青的小脸，那小脸瞧着肉嘟嘟的，真是可爱。 如果妻子的脸没被挖空的话。 第72章 小孩子的恶作剧（六） 刘永坐在长椅上泣不成声，“都是我，都是我害了她，如果……”眼泪将刘永想说的话淹没在嗓子眼。 俞亮站在椅子的一头，此刻他算是真正理解了石崇善说过的那句话，会被鬼迷了的人，大多心里都有鬼。 无论是想嫁给蛇妖的盛敏也好，还是想平白得到大财的刘永也罢，他们都因自己内心埋藏的yu wàng给了鬼可乘之机。 但俞亮又忍不住问自己，他们错了吗？ 盛敏丈夫出轨，对自己不忠，他是个贪婪小人，盛敏只是想得到温暖，她错了吗？ 刘永起早贪黑，只是为了养活家人，他用自己的双手去获取财富，可是这些财富却远远不够，如果只能活着而不是生活，那人生的意义是什么，为了自己也为了家人，他错了吗？ 尹君奇怪的看了一眼俞亮，只见后者神情复杂，好似正在思考什么重要的事情。 那个眼神，尹君很熟悉，她的原身—真正的聂隐娘，曾经也用那样的眼神想过问题，后来她就用胎光做了自己。 尹君飘到俞亮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 突然感受到肩膀上的重量，俞亮一个哆嗦，见尹君正用关怀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不禁有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尹君朝想开口说话的俞亮摇摇头，看向石崇善。 俞亮也看过去，听见石崇善开口说道：“事已至此，你在怎么懊悔也无济于事，现在最着急的问题，是怎么保住你的命。” 刘永看向石崇善，他的神情不像此前那般充满了求生欲，反而萌生了些许死志。 石崇善见他这个反应，皱起了眉头，刘永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与他那强烈的求生意志有关，如果他失去了生的念头，那他的灵魂顷刻就会被体内的那个小孩啃个干净。 从刘永的叙述中，石崇善不难听出来，那小孩，虽然还是个小孩子，但做起事来，可不比成年人善良。 大约三个呼吸后，石崇善向刘永劝道：“你家里还有什么人需要你照顾吧。” 刘永眨了眨眼，无神的瞳孔重新有了光彩，他的嘴皮干裂，说话时会有一丝丝的鲜血从裂开的缝隙中渗出，“有，我还有一个上大学的儿子，我每个月要给他打钱，媳妇一直担心钱如果少了会让他被同学看不起，所以，所以我还不能死，我还要给他赚生活费。” 俞亮觉得内心的某个地方像被什么重物狠狠的敲了一击，这让自己有了心痛的感觉。 石崇善点点头，顺着刘永的话继续说道：“所以你要活下去，你一定要活下去。” 刘永瞳孔中的光越来越亮，他抓住石崇善的手臂，用恳切的语气恳求道：“高人，救救我，我还不能死！” 石崇善拍拍他的手掌，“放心，我们会让你活下去的。” 留下刘永坐在板凳上独自消化哀伤，石崇善走到俞亮的身边，尹君微笑着朝他点点头。 “现在什么情况？”俞亮问道。 “我将符咒附在了他的薯片上，那个小孩子的灵魂正在他的身体里沉睡，但刘永作为活人的精气和他的灵魂都被它吸收了绝大部分，现在那个小孩子几乎等于刘永的灵魂，如果贸然杀了它，刘永可能会立刻暴毙。” 石崇善看向尹君，继续说道：“这种情况你有什么好方法吗？” 尹君在遇见这个男子时就看穿了他的状态，而她也有心救人，于是她说道：“妾身对这位……先生的情况确实有一些建议，如果石郎觉得不妥，那妾身就在想想。” 石崇善点点头，示意尹君继续说。 “他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灵魂的缺失，本来如果缺失的不多，那凭借石郎的补魂术法也许能救活他，但眼下的情况，最好的方法莫过于让那个小孩子将刘先生的灵魂吐出来，毕竟他也需要时间消化，能吐多少算多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命。” “根据那位先生所说，以及妾身的观察与推测，妾身认为那只大鬼距离完全消化他的灵魂还需一整日，越早朝他下手，则能夺回来的部分也就越多。” “而至于这位先生的**状况”，尹君皱起眉头，“妾身知道一味药可以迅速弥补他的精气，但在这个时代，也许找不到那般药材了。” 石崇善颔首表示肯定，“灵魂的部分我与你想的一样，先让它把刘永的灵魂吐出来，至于剩下的，到时候在说。” “全凭石郎吩咐。”尹君半蹲行了个礼。 俞亮抓住迈步朝前的石崇善，“等等，我做什么？” 石崇善想了想，“你……这件事帮不上忙。” 俞亮不由得有些生气，但眼下的情况并不允许他多说，他便松了手，放石崇善离开。 石崇善朝尹君使了个神色，尹君会意，将自己的bi shou从脑后抽了出来，向上一抛，bi shou停在刘永的正上方，以bi shou为中心，一股无形的力量波动散开，呈半圆形罩住刘永的长凳。 从外界看，刘永与石崇善仿佛凭空消失。 圈内，石崇善朝刘永点头道：“等你再睁眼的时候，就解决了。” 刘永用充满期待的眼神看着石崇善，随后闭上了双眼。 石崇善伸出了两指，指向刘永，喊道：“醒！” 刘永张开双眼，用稚嫩的声音说道：“你竟然玩阴的！亏我还觉得敢正面刚魏鑫的你是个真男人！” 石崇善没有跟他废话，无数灵线从体内飞出，射向刘永，刘永左蹦右跳的不断从灵线的攻击下逃脱。刘永一边躲避石崇善的攻击一边絮絮叨叨的吐槽：“喂，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战斗，你让一娘们参合进来算怎么回事？” “你是聋子还是哑巴？” “你当真不给退路？” “那就别怪我没提醒你了！” 刘永双腿用力，噌的一下蹦到高处，还差一丝就能碰到尹君的bi shou，他的手里凭空出现一个溜溜球，只是这溜溜球是烟雾状的东西。 被溜溜球砸中的地面瞬间被炸出一个小洞，石崇善见他的鬼气威力如此，不敢小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认真起来。 此时，圈外。 一片寂静，俞亮看向尹君，后者正在上下浮动，就像中了磁悬浮的水晶球。 一对情侣看中了这张长椅，准备过去坐会。 俞亮抢先一步拦住两人。 “你又没坐在上边，为什么我们还不能坐了？”男人不善的开口问道。 “……”啊，你们去坐吧，坐那张“谁坐谁死凳”。 心里腹诽了一下，俞亮说道：“咳，那个，那个什么，刚才尿急，没忍住，凳子上，凳子上沾了点……” “……”情侣。 “……”尹君。 你就不能想点更好的理由了？ 第73章 小孩子的恶作剧（七） 为了以防俞父公司的事情再一次出现，石崇善现在出门都带着可以改变大小的布袋，布袋里装着他一应俱全的装备。 石崇善从布袋里摸出一把符咒，将符咒往前一扔，符咒竖直的悬浮在刘永的周围，围着他快速旋转。见自己被困，刘永哧了一声，双手打开，脑袋向上，无数鬼气从他的七窍中涌出，这些鬼气不断洗刷着周围的符咒，而符咒也在鬼气的刺激下闪烁着一阵一阵刺眼的白光。 石崇善站在符咒下双手合十，嘴中喃喃有词，声音越来越大，符咒的光芒也越来越亮。 相较之下，刘永的鬼气则显得有些力竭。 符咒和刘永的距离剩下不到五公分，刘永抬起头来，恶狠狠的瞪了一眼石崇善，随即一拳打在自己胸口，一口鲜血吐在符咒之上，被染上血的符咒失去活力，疲软的从半空飘落。 乘这间隙，刘永从符咒中闪身到了外边，他张大着嘴，下巴被几丝皮肉挂着，吊在胸前，几只魂体淡弱的灵魂从他嘴里飘出。 它们脸色惊恐。 吃了不少人啊…… 石崇善面色不善的瞧着半空中的刘永，他吃的人有一部分可都会转为他的业力，是他要偿还的孽。 刘永从半空落在地上，他不耐烦的说道：“哼，是你让他抵抗的吧？” 他指的自然是真的刘永。 石崇善沉默的看着他。 “等我把他彻底吃干净了，就能一直飘着，哪跟现在似的，那么费劲，你怎么那么爱多管闲事？”刘永嘟着嘴不开心的说道。 石崇善本想说“是你自己下去，还是我送你下去？”但现在，他懒得跟这小孩废话，大手一挥，将那些飘着的鬼魂尽皆扇出圈外，早在外边候着的尹君伸出手接住它们，从自己身体里分出一丝温润的鬼气给予这些残破的魂体一些滋养。 刘永的魂却仍然停留在原地。 刘永瞪大了眼睛见石崇善这毫不拖泥带水的一招，不禁有些气愤：“都说你们大人阴险得厉害，我看古人诚不欺我！” 你还会这句话呢…… 石崇善一个箭步停在刘永魂魄的面前，企图将它收在瓷瓶之中，但它就如泥塑一般一动不动。 刘永在石崇善身后得意的笑道：“惊呆了吧，哈，这可是我的绝招，只要我在他的身体里呆一刻，他就在这停一刻，那些鬼魂就是送给你了，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如果不是答应真的刘永要救他，石崇善现在真想一巴掌呼在他的脸上。 刘永见石崇善不说话，以为他被自己难到，就更得意忘形的道：“而且你把我的食物拿走了，我现在饿了，饿了就要吃东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尖锐的笑声炸在石崇善的耳畔，他皱紧眉头，思考着对策。 刘永没有给石崇善缓和的时间，他朝刘永的灵魂勾勾手，真刘永便撕下一块自己的魂体递给他，刘永将这魂体塞进嘴里，发出了吃薯片的干脆声音。 “嗯……美味。”一边进着食，一边向石崇善摆出一副幸福得不能自已的表情。 圈外的俞亮见到这一幕，忍不住开口说道，“真是太贱了！” 圈内的刘永听见俞亮的声音，忍不住点头朝真刘永道，“我也觉得你真是太贱骨头了。” 俞亮在外边气得咬牙切齿，“这个死小孩。” 刘永的魂体本就薄弱，现在更是随时要消散的模样。 这个小孩子，确实还保留着小孩子的心性，虽然不知道那些残忍的手段都是从哪里学的，但看起来死亡时间应该没有超过十年，石崇善在心里默默的想着。 人的灵魂在死亡后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保持着死亡时的模样与心智，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实力的增长，它们的魂体也会像活人一般长大，但成长的魂体若是鬼气不够浓郁，承受不住长大的魂体，则会消散，消散的形式有两种，其一是老化，其二是走火入魔，实力大涨，但会在临界点突然魂飞魄散。 无论是哪一种，对鬼魂而言都不是好事。 因此大多数魂体会选择抑制自身的成长，以积攒实力为主。 这大鬼的小孩脾性还挺重，石崇善由此推断出他的魂体还处在“生死过渡”的阶段—知道自己死了，能操控自己的魂体与鬼气，但还未到灵魂成长阶段。 也就是说…… 石崇善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纸人，这个纸人做的是个小孩模样，头戴棒球帽，脚蹬运动鞋。他轻轻一吹，纸人的身体慢慢鼓起来，当它飘落在地上时，俨然是一个活泼好动的男孩子。 纸人与石崇善心灵相通，它说道：“哼，你真恶心，你居然吃这种老腊肉一样的灵魂！” 刘永目瞪口呆，他看着眼前的这个小男孩，挠挠头，蹲下身子，以便和他平视，他说道：“可你连老腊肉都没有。” “谁说我没有。”小孩朝石崇善勾勾手，石崇善从包里在拿出一个纸人，轻轻一吹，一个娇小可人的小女孩就落在地上。 小男孩朝小女孩打了个响指，小女孩撕下身上的一块肉递给他。 小男孩嘎嘣嚼着，面色享受。 刘永的嘴都快合不上了，他朝石崇善喊道：“你还有没有，我也要，还要比他的更漂亮的！” 石崇善低着头不说话，小男孩接话道：“你说给就给，凭什么啊？” 刘永一脸不服输的表情，“那你等着，我现在就出去捉一个过来。” 小男孩不屑的撇撇嘴，用嫌弃的眼神瞧着刘永，刘永体内的熊孩子被他这眼神深深的刺伤，不由的气急败坏的说道：“那我跟你换！” 石崇善眼中精光一闪，转瞬即逝，没有被转移注意力的刘永注意到。 小男孩问：“你拿什么换？” 刘永戳戳自己的手指，指向真刘永的灵魂。 小男孩装出惊讶的表情，用手中的肉指向真刘永，然后指向刘永，在指向自己，用夸张的语气嘲讽着小男孩：“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第74章 小孩子的恶作剧（八） “你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刘永撇撇嘴，看了一眼小男孩身边的小女孩，在看看自己身边的真刘永，说道：“你可别瞧不起他，这个人的灵魂堪比三个普通人。” 小男孩不动声色的问道：“怎么说？” 刘永见小男孩有兴趣，兴致便高昂起来，“他的执念可厉害了，尤其是对家人，你不知道，我把他妻子杀了以后，他心神晃动的样子，”刘永的表情涌上一股源于成就感的潮红，他继续说道：“还有他在这具身体里苦苦挣扎的痛苦。” “这可是绝品哦～”刘永用一种“你懂的”的神情看向小男孩。 小女孩拉住小男孩的手，露出了不舍，刘永见状，赶紧将真刘永的灵魂朝小男孩推过去，将小女孩从他的身边牵走，仿佛一个拆散鸳鸯的色胚老地主。 乘刘永还没对小女孩下手，小男孩将刘永的灵魂融入自己的身体里，朝他说道：“那谢了。” “哎呀，小意思啦，不谢不谢。”刘永挥挥手，他一脸欣喜的看着眼前的小女孩，学着小男孩的样子朝她勾了个响指，小女孩一如既往的撕下一块肉递给他。 拿到肉的刘永迫不及待的塞进自己嘴里。 什么味道？ “呕”刘永将嘴里的东西吐到地上，原本应该是肉的部分却是一张白纸。 在回头时，原先站着的小女孩与小男孩全都“噗噗”的消失在眼前，两个纸人回到石崇善的手中。 “任务完成了，记得给我烧纸。” “我的袖子破了，我要换衣服，下次要裙子。” 石崇善没有回应，将纸人塞回身后的书包。 刘永盯着自己的呕吐物，鬼气从他的身体内不断的散出来，从稀薄到浓郁，源源不断。 见此，石崇善心知不能继续放任他继续下去，便伸出手掌，掌中有一把银色小剑，他将小剑扔向刘永，小剑在空中变大，形如正常刀剑大小，剑尖泛着银光。 银剑带着风声到了刘永的身边，俞亮在圈外看的激动，这一剑下去，也许他们就赢了。 可当银剑到了刘永的身边时，刘永仿佛早有预料般，伸出一只手抓住银剑，无视自己被剑烫的冒烟的手掌，转过头对石崇善说道：“你真是好大的胆子敢骗我！” 声音低沉得不像个孩子。 石崇善见他被惹急，已经不管自己能够承受多少力量，就拼了命的往外使劲，不由捏紧了手中握着的符纸。 ……走火入魔了吗？ 银剑的剑身被刘永捏出裂痕，然后碎裂。 石崇善的眉头一跳，那银剑，可不便宜啊。 刘永将剑柄随意一扔，冲向石崇善。 与其说是冲过去，不如说是快速的飘到石崇善面前。 受到鬼气的影响，刘永的肉躯正在逐渐鬼化，越来越接近“鬼”的属性，如果在这么下去，就会像业务员那般被魏馨消化。 刘永右手握拳，拳头被深色的鬼气包裹，怒吼着朝石崇善挥出这一拳。 来的好。 石崇善捏着符纸迎向刘永，在刘永的拳头到前，已经将这张符纸贴在他的额头。 石崇善来不及后撤，硬接下刘永的一拳，这一拳将他击飞出去。双腿离地的石崇善双手快速掐诀，朝刘永大喊道：“眠！” 刘永还维持着拳头挥出的姿势，硬直的倒在地上。 石崇善从地上爬起来，走上前踹了刘永一脚，担心他是否有诈，石崇善从兜里摸出一捆绳子，用绳子将刘永全身绑紧。 捆绑的过程中，刘永没有丝毫反应，由此看来，他是真的晕了。 石崇善朝圈外的尹君说道：“阵先别撤。” 尹君点点头。 俞亮在圈外朝尹君小声问道：“我能进去了吗？” “应该可以吧。” 俞亮小心翼翼的跨进圈里，见里边和自己在外面瞅见的差不多气氛，也就放下心来，“他死了吗？” 石崇善从书包里拿出一只手套套在手上，听见俞亮的疑问，他摇摇头回答道：“只是睡着了，我还有事想问他。” 俞亮哦了一声，好奇的见石崇善用戴着手套的那只手接近刘永。 那只手竟然伸进了刘永的体内，石崇善一阵摸索，似乎找到了什么，他用力向外一拉，将一个小孩子的灵魂从刘永的身体里扯了出来。 那小孩长得漂亮，肉嘟嘟的脸，穿着一件毛衣。 石崇善又摸出一条绳子，与刘永身上的那条相似，将小孩捆了个紧实。 不知道的可能会以为我们是在nuè dài吧……俞亮在心里吐槽。 接着石崇善打了个响指，一个纸扎的小人从石崇善的书包里爬出来，跳上他的肩膀，真刘永的灵魂从纸人的身上浮现。 石崇善抓住刘永的灵魂，一顿揉搓后将他塞进刘永的身体。 这些事做完后，石崇善在从包里拿出一些符纸，贴满刘永的全身。 俞亮看着起劲，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小孩正蠕动着朝他爬过去。 脚有点凉，怎么搞的…… 俞亮一低头，发现那个被石崇善绑成个粽子的小孩正努力张嘴啃着自己的脚踝。 “啊！”没忍住尖叫了一声。 石崇善回过头，就看见了那一幕，被绳子绑着的小孩子像一只上了马达的蚯蚓，一伸一缩的追逐着跑得飞快的俞亮。 “这边！”石崇善朝俞亮喊了一声。 俞亮迅速的躲在石崇善身后，见石崇善注意到了自己，小孩子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一副放弃挣扎的模样。 “我有两个问题想问你。” “回答了放我走吗？” “不可能。” “那你就别问了。” “……” 俞亮在石崇善身后问出了一个他一直很在意的问题，“你为什么要杀了刘永的妻子？” 小孩子用仿佛关怀智障般的眼神怜悯的瞧着俞亮，“因为他在乎啊。” “？？？”俞亮疑惑的看着他。 石崇善替俞亮问出了他想问但不知道该怎么问的话：“折磨人精神的方法有很多种，你为什么要对其他人下手？” “呵呵。”小孩笑了两声，“你们不觉得很有趣吗？” “活着的时候，我经常玩弄别人的东西，直接弄坏或者扔了。” “记得有一个哥哥的玩具，好像是手办还是什么的，很贵呢，我给他全掰碎了，他心疼的那个样子，很有趣啊。” 俞亮生气，“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小孩歪着脑袋，不解的看着俞亮，真诚的问道：“过分，为什么过分？”他突然咧嘴一笑，说道： “我可是小孩子啊。” 第75章 小孩子的恶作剧（完） 是啊，小孩子有什么错呢？ 唯一的错就是他们尚且年幼不知人情世故吧。 俞亮哑然，但心中憋闷着的那股气却迫切的需要抒发出去，或者咆哮出去。 “你妈妈难道都不管你？” “我妈妈会告诉别人，‘你和他计较什么，他不过是个小孩子啊，都是成年人了，让一让小孩子还不行吗？’”接着，这个小孩子露出了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至少在俞亮看来是这样的。 “这可是她的原话哦。” 一个小孩子，怎么能眼睛里闪着对世界好奇光芒的同时，说出这般让人内心害怕的言语来？ 俞亮低着头，他知道这样的家长太多了，多到他没办法去做些什么。 难道告诉他们，你们这样放纵小孩是不对的？ 你不能为他的错误开脱，因为这样会导致他在未来犯下更大的错误？ 比如这个杀了活人的小孩子，那可是活人啊！ 俞亮憋闷得厉害，他在石崇善的身后不停的喘着气。 石崇善看了一眼俞亮，在回过头去看着这个小孩，和俞亮不一样，他看到的不过是一个正在故技重施的恶鬼，于是开口道：“你是怎么死的？” 小孩子一噎，他怨念的看了一眼石崇善，低声说道：“被地铁压的。” 石崇善挑起一边的眉头，等待着他的下文。 “哎，”小孩子叹了口气，认命的说道：“我想推一个说我没礼貌的姐姐下去，可没想到他的男朋友看到了我的动作，把她拉开了，结果我一个没站稳，就掉下去了呗。” 小男孩耸耸肩，一副不以为意，有些可惜的神情。 至于可惜什么，无非是那个女孩侥幸捡了一命罢了。 就这，你还没学乖？ 俞亮有些无语，也意识到了不管和这个小孩子说些什么，恐怕都是无用功。 石崇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问道：“从下边逃出来的大鬼，组建起了一个组织，对吧？” 小孩舔舔自己的嘴唇，斜着眼打量着石崇善，似乎在算计什么。 “他们在哪？” “我有什么好处？” 石崇善皱起眉头，念了一段法诀，捆绑小孩子的绳索闪过一阵电光，将他电得头发直立，连喊妈妈救命。 电了一会，石崇善瞪着眼看他。 小孩吐了一口黑气，眼神木讷的瞧着前方，像个机器人似的回着话：“我没加入那个组织，他们规矩太多，所以我不知道在哪。”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 “我们有传信员。” 专门传递信息的吗？ “是谁？” “不知道，地府逃出来那么多人，我怎么可能都知道谁是谁。” 没等石崇善继续提问，小孩不耐烦的说道：“你怎么那么多问题，是个爷们就痛快点不行吗？” “……”石崇善，”怎么找到他。” 小孩白了一眼石崇善，见他又有要念诀的架势，赶紧出声道：“我从来不找他，都是他找我。” “你们没有联系方式？” “有，给鬼用的，你不先死一次没法用。” 这小孩怎么嘴这么毒？俞亮在一边腹诽。 “快说。” “行行行，对待小孩子能不能温柔一些，那么凶巴巴是要干嘛，诶……别动嘴，别动嘴，君子动手不动嘴好吧，我说。” 小孩子坐在地上，可能绳子有些硌，便挪了挪屁股，换了个坐姿，无奈的说道：“找树，尤其是阴气重的树，上边有对方留下的鬼火，怎么从鬼火里拿信息就不用我跟你解释了吧？” 那些鬼，到底想做什么？ “还算配合，那准备上路吧。” 小孩露出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瘪着嘴，可怜兮兮的瞧着他，但这招对石崇善而言却没有作用。 俞亮看见了，但不停在心里提醒自己，面前的这个小孩子是个名副其实的小恶魔。 远在圈外的尹君就没在小孩卖萌的名单之中。 石崇善从书包里拿出四个瓷瓶，放在东南西北四个角落，中间放了一抔土，这土红艳艳的，似乎被血浸过。咬破自己的手指，一滴血落在土里，一扇古朴的宫廷大门平地升起。 这门朱红，门上有金色门钉，数量纵九横七，气势十足，但占地却不大，能容纳四个成年男子并排行进。 石崇善此番唤的是阎王府府门，随门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大片青绿色的雾气。 “天怎么黑了？”俞亮惊奇道。 石崇善没有接话，而是垂手站在门口。 “嘎吱……”阎王府府门慢慢向外推开，雾气中站着两人，头戴高帽。 “真是好久不见了，石公子。”白无常笑嘻嘻的从门中走出，也不看被绑在地上的小孩，先同石崇善打了声招呼。 石崇善点点头，“白无常，黑无常。” 俞亮咽了口唾沫，在心里琢磨着早知道就不进来了，此刻也只好硬着头皮喊道：“两位常爷。” 两人很给面子的点了个头。 与石崇善说了两句，白无常这才注意到地上的小孩子。 “哟哟哟，这是谁啊？”白无常踹了小孩一脚。 小孩瞪着眼看他，嘴皮子不停的上下翻动，但就是听不见声音。 “哼，让你皮，踢到铁板了吧？”白无常嘲讽道，他轻轻一挥手，绳索顺势松开，飘到石崇善的手中。 黑无常手中拿着一本小册子，这册子上密密麻麻的有很多小字，石崇善看不清，但黑无常将册子递给白无常后，白无常又冷笑起来，且冷笑了很长一段时间，听得俞亮头皮发麻。 “啪。”白无常关上册子，说道：“你可以啊，还学会杀人了，看样子小爷在下边没教好你是不是？” 小孩将头一偏，不看白无常。 “哼，你就这会嚣张的功夫，等到了下边，有你好受的。”说罢，领着小孩向门内走去。 石崇善在一旁默默的听着，突然想起自己还没问魏家两兄妹的事，他朝三鬼喊道：“留步。” 白无常停下来，石崇善走到门前，问道：“我问你，魏家两兄妹的事情，你知道吗？” 小孩翻了个白眼，“八成又在玩什么’谁的宿主先zi shā’的游戏吧。” “怎么找他们？” 小孩扯住白无常的衣摆，“我怎么知道，你烦不烦，喂，赶紧的把我带回去，这人问题多得烦死个人。” 白无常“啪”的一掌扇在小孩的脑门，“让你回答就回答，哪那么多事？” 小孩子将手往回一扯，赌气的回过头朝石崇善喊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们又不是好朋友，我怎么知道他们在哪！” 石崇善点点头，朝黑白无常报报手，“劳烦两位了。” “没有没有，辛苦石公子了。” 朱红大门慢慢关上，石崇善的心也渐渐凝重起来。 第76章 直面尹君的占有欲 转眼，又到了万恶的周一。 不知道怎么的，石崇善总觉得周围同学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 这一点在上周临近周末时就有一些感觉。 今天更加明显了。 但他又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错觉。 从上学以来，他一直谨记石婆婆的教诲，学习之余牢记不惹事，不八卦，在自己心情不错的时候主动帮助同学。 所以尽管全天冷着个脸的石崇善，也有不少爱慕者。 除了黄大的效果加成外，当然还有本身那琢磨不透的气质在里边，外加……天身衣架子。 石崇善顶着那些人的目光，正在看最新一期的《看天下》。 以往这个时候，已经有人来借杂志了，真是奇怪啊…… “你有没有觉得周围人看我们的眼光挺奇怪的？”俞亮搬着凳子坐在石崇善的身边，双手搭在后者的课桌上，用余光看着同班同学。 事实上，同班同学们的余光也在瞧着他们。 石崇善点点头，“你知道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瞧着啊……”说罢，俞亮朝前排的女同学喊了一声，“王雯！” 王雯的肩膀一颤，她拿着手中的课本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出了教室。 石崇善皱起眉头，“这也太夸张了吧？” 俞亮耸耸肩，“谁说不是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 …… 要说发生了什么，尤其是在自己和俞亮不知情的情况下，那就只有……上周自己和俞亮去俞父公司抓魏源魏馨的时候了。 想到这里，石崇善转头看向身后的尹君。 尹君早在俞亮将凳子搬过来时就有些紧张，现在石崇善的目光chi luo裸的瞧着她，她不禁感觉自己的背后正在冒汗，当然，实际上她是无汗可冒的。 俞亮见着石崇善的视线，恍然大悟，他小声的问道：“你们上周干什么了？” 尹君不动声色的摸了摸自己的手指，摇摇头。 “叮叮叮。”上课铃声。 石崇善怀疑的看了她一眼，将注意力转到讲台老师身上。 坐在窗边的张莉莉表情复杂的看着石崇善和俞亮，似乎有什么话想说的样子，但最终还是将目光投向了课本。 上课上到一半，一张叠得方正的纸条被传到石崇善的手上，石崇善四下看了看，见到自己右后方的张灵儿在与他招手。 石崇善点点头，打开纸条，上面写着：“你和俞亮上周是不是被鬼附身了？” 石崇善眨眨眼，又看了一眼尹君，尹君从站着的视角自然看见了他手中纸条的内容，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石崇善拿起笔，在纸上回复道：“确实对上周没什么印象，我是做了什么事吗？” 张灵儿拿到石崇善的回复，心里有些窃喜，这似乎是他和自己的小秘密呢。 写的字真好看。 “王雯不是喜欢你么，上周还你杂志的时候在里边夹了纸条，应该是告白吧我猜，看到纸条以后，你竟然把纸条拿出来，笑眯眯在她面前一点，一点的撕成碎片，又把碎片从王雯的头顶上洒下去，你知道你当时那个表情有多招人恨吗？ 最无语的是，俞亮居然在旁边起哄，让王雯识相一些，说你不是她可以肖想的对象。 肖想，现在谁用这个词？” “……”石崇善。 见石崇善捧着那纸条看了许久，站在后方的尹君感觉自己心慌的厉害。 良久，石崇善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得无声无息，但尹君却清晰的听到了石崇善叹息中的无奈之情。 尹君用贝齿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瞪了一眼多事的张灵儿。 石崇善则在心里鼓捣着，尹君虽然另有所图，但这些天来确实帮了不少忙，扪心自问，石崇善正在逐渐接纳尹君，将她视为家里的一份子。 在石崇善看来，尹君她是一个内心有些敏感，富有同情心但同时又兼备了理智到绝情的女性。 矛盾，但可以理解。 也许和她是由胎光所制有关，胎光自母体而来，三魂中主阳气，因此尹君在兼备原聂隐娘的性格时，还拥有胎光最大程度上能赋予的“赤子之心”。 哎……赤子之心啊。 石崇善挠挠头。 见石崇善挠头，尹君的心又揪起来，石郎现在究竟在想些什么？ 尹君对他的感情，来得莫名其妙，不能理解，这是石崇善一直对她抱有警惕之心的重要原因，甚至于他考虑过，尹君是不是聂隐娘埋在世间的一颗棋子？ 这颗棋子他带在身边，会不会是潜在的重磅zhà dàn？ 可问题是，就算她是重磅zhà dàn，难道自己就不管她了？ 放她在人间自我磨灭，最后彻底消失？ 她还真可能不吃不喝，不管不顾的一直飘荡到死，毕竟从当初她怎么都要救那个小护士就能看出来，做为一只鬼，她更在乎人，因此她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私利去吞人魂魄。 坦白的说，她在身边，还挺省心的。 但是她对自己的……占有欲，得控制一下。 怎么开口才好呢？ “喂！”俞亮一巴掌打在石崇善的桌上，石崇善回过神，俞亮悄声说道：“老师叫你呢。” 石崇善从座位上站起来，将纸条攥在手心，手掌打开时，只剩下一些灰烬而已。 “真是难得啊，你竟然都会走神，想什么呢？”女老师调侃道。 “……”石崇善，“没……没什么。” “哼，这个问题回答上来，就不跟你计较了。” 石崇善迅速的扫了一眼黑板上的英文题目，“答案是c。” 老师点点头，“坐下吧，认真听讲。” 石崇善应声坐下，刚坐下就听见这位女老师又在给他拉仇恨，“你们什么时候能做到石崇善那样，不听课也能回答上来问题，你们也可以开小差。” 不是让我认真听讲吗…… 课后，石崇善阻止了俞亮要跟着他一块出教室的行为，带着尹君到了教学楼的一个小角落，这个略显阴暗的角落大多是学校里偷偷摸摸谈恋爱的小情侣们会来的地方，你侬我侬的说些情话，或者满怀爱意的亲个小嘴什么的。 尹君怀着忐忑的心情站在石崇善面前，见他犹豫不决的样子，主动开口道：“石郎，你是要跟妾身说些什么吗？” 石崇善苦恼的挠挠头，啊……石婆婆没教过怎么解决这种事啊。 “石郎？”尹君又叫了一声。 “咳，”石崇善清了清嗓子，又沉默了好一会，最后在心里打的一长串腹稿，到了嘴边竟是…… “下次别撕纸了，你是纸人身躯，会伤到自己。” 第77章 张莉莉又见鬼 百无聊赖坐在自己位置上等石崇善的俞亮，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发小，居然红着脸回到了教室。 在他印象里，石崇善上一次脸红还是幼时尿床那次。 今天……要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放学，两人一如既往并肩离开教室。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张莉莉的神色犹豫，似乎想喊住两人，但碍于某种原因，最终还是没有出声。张莉莉收拾了自己的书包，在放入最后的课本时，动作却突然顿住，叹了口气。 她看着窗外，石崇善和俞亮刚好走进她的视线，但她在看的，却不是他二人。 感受到有人注视的视线，尹君转身，抬头看向站在窗内的张莉莉。 视线的交汇，让张莉莉猛的受到惊吓，贴着墙蹲在地上，怀里抱着书包，表情惊恐。 那个姑娘，记得是那个梦魇的……尹君眯着眼回忆了一会，见石崇善走远，她头也不回的跟了上去。 呵，有趣。 张莉莉畏畏缩缩的从窗边冒出半个脑袋，见石崇善及他身后的女鬼已经走远，不由得呼出一口气，扶着窗檐从地上起身时，才发现自己的腿还有些发软。 果然……是鬼吧。 张莉莉迅速将东西装好，脚步一高一低的离开了教室。 一趟公交约半个小时的时间，张莉莉到了家。 刚到家门口，就听见身后有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骂骂咧咧的说道：“该死的，哪个夯货成天没事就把小动物整死丢我们楼楼下，这不有病么？” 张莉莉拿着钥匙的手微微一颤，又来了吗？ “莉莉，回来啦。”张母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 “嗯。”一进家门，就闻到了一股炒菜的香味。 “东西放着，过来帮忙。”张母在厨房乐呵呵的忙活着。 “好，马上。”张莉莉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将书包放在书桌旁，在换了身衣服，然后啪的一下倒在自己床上，床很软，将张莉莉回弹了一下。 呼出一口气，张莉莉歪过头看向窗外，那有一颗很大的柳树，据说栽在他们这个小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 透过蒙了些灰层的玻璃，那柳树的颜色没有实际那么鲜绿，但它摇曳的身姿却还是显得优雅动人，如果它的树顶，没有那一团蓝色火焰的话。 那到底是什么呢？张莉莉用手撑着脑袋想着。 她曾经向那团火丢过纸团，但纸团没有如自己预想那般烧成灰烬，反而穿过那火掉在了地上。 除此之外，还会有一些奇怪的人在树下转悠，刚开始只是在树下观望，但时间久了，她发现有的人会站在柳枝上将手伸入那火焰，接着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其中，有些人伸手被烧得连渣都不剩。 那一幕，将张莉莉吓了个够呛，一整晚没有睡好，耳旁总是回荡着被烧死那人的惨叫声。 那惨叫声不是单纯的大喊，而是一种，张莉莉无法形容的，穿刺到内心深处的痛呼。 在后来，张莉莉终于见到了颠覆她三观的一幕。 那晚，她正在睡觉，突然听见了“扣扣扣”的声音，朦胧中睁开眼，循着声音看过去，发现自己的窗边有半张脸，虽然看不见全貌，但这半张脸出现在七楼就已经足够骇人。 她睁着双眼，半晌没有动静，不是不想动，而是不敢动。 她甚至不敢将视线挪到窗外的那半张脸上。 “扣扣扣”，声音又响起来，但这个声音却不是在窗边，而是在自己对面的那堵墙上。 那声音每响一声，张莉莉的心就颤抖一下。 “扣扣扣”，现在，那道声音到了门边，而门，就在张莉莉的床边。 那扇门的后面是什么，他会不会将门敲开了进来。 “咔咔咔”，是门把手在转动，但因为被反锁所以没有立马打开的声音。 张莉莉的心跳已经到了嗓子眼，她觉得自己正在经历的，恐怕……恐怕是鬼。 门把手被捯饬了一小会，然后“咔”的一下就开了。 张莉莉紧紧的抓着被角，将眼皮老实的盖在眼球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团。 “嘎吱”，有人踩到木板上的声音，这个人的速度很慢，就像是要慢慢的靠近张莉莉。 一步。 又一步。 再一步。 再一步。 脚步声停在了张莉莉的床边。 张莉莉的眼睛闭得生疼，眉头紧紧皱起的皮肤被挤成了两三道褶皱。 不要……不要靠近我……怎么办，叫人吗？ 张莉莉的脑海中正在紧张的思考对策，这个时候，如果有人说话，就好了。 似乎是应了她的想法，“呼……”呼吸吹在她的脸上，带着一股咸腥味。 张莉莉太紧张，紧张到不自觉的发出了嗯的一声。 它笑了。 在她面前，在她床边的那个东西笑了。 张莉莉没有听到笑声，但她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的那个东西，鬼也好人也罢，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接着就笑了一下。 “你看得见我，对吧？” “……” “刚才我在窗外的时候，和你对视了。” 这个东西，爬上了张莉莉的床，而让张莉莉最惊悚的地方是，他是抓着自己落在床外的一缕发丝，上的床。 “看样子你是个外行人，不知道头发不要随意的落在床外吗？” 张莉莉感觉此刻口干舌燥，想吞口水，但是又害怕自己发出声音。 怎么办……怎么办…… 即使全身颤抖，她也能感受到那个东西正贴着她的身子，缓缓下压。 那种触感真是让人恶心的不行，就像是掉在了黏糊糊的地里，还有一股什么东西烤焦了，腐烂了的味道。 “睁开眼。” 张莉莉紧紧的闭着双眼，脸上突然多出的这股粘腻的感觉，让她下意识的睁开了双眼。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有一张泛着青色的脸，眼睛充血，咧着嘴角的看着自己。 它没有像张莉莉想象那般，趴在她的身上，而是zhāng kāi shuāng tui，站在她的床上，将身子弯下去，快弯到和自己脚面平行的低度，贴着张莉莉的脸，看着她。 原来，人在恐惧的时候，真的……叫不出声音啊。 第78章 见鬼之前 “哼，有意思，竟然还是得到过祝福的人吗？” 张莉莉被这张脸打量着，大气不敢喘，只能任由其用手拨开她的眼皮。 张莉莉的眼瞳里没有床上那男人的身影，但闪着一道一道的金光，这金光似乎正在阻止这男人的窥视。 这个小姑娘，居然能得到祝福？ 男人慢慢的站直身体，那股压迫感随着他脸的离开而逐渐减弱，张莉莉终于能顺畅的喘出一口气。 男人打量着张莉莉，他本来是把这姑娘视为猎物，但没想到她竟然能见到自己的样子，本以为是哪个家族入世磨练的传承人，没想到她根本一无所知。 之所以挑选她当作猎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的yu wàng，这个姑娘的yu wàng很浓，而且很多，这样的人最容易受到蛊惑。 可没想动，没想到她竟然受到过来自大鬼的祝福。 这祝福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得到的，因为能给予祝福的大鬼生前必须是个彻底的好人，而现在，做一个纯粹的好人很难，这样的人，放弃了自己一部分的功德，将其转赠给他人，后者，就是受到了祝福的人。 出于不成文的规定，以及这世间的规则，前者，鬼魂们必须尊重这份祝福，因此他们在祝福消失之前不能对拥有祝福的人下手，而后者，要对这样的人下手，必须要付出同等的功德相互抵消，否则下手的鬼怪将魂飞魄散。 扪心自问，会对人类下手的鬼怪，哪个不是欠了地府数不清的功德，不然怎么会选择铤而走险，为祸人间？ 所以，即使他想伤，也伤不起。 说白了就是穷。 但是……正所谓，缘，就是妙不可言。 男鬼笑笑，这个笑容在张莉莉的眼里看起来等同于“是时候上路了”。 “额。”张莉莉发出不明真相的声音，晕倒在自己床上。 “就这样的人，竟然值得你用祝福么？”男鬼大笑两声，飘出窗外，“等着吧，就算我不杀她，她能在这柳树下再活几年呢？” 张莉莉做了一个梦，确切的说是梦中梦，她梦到自己遇见了一个阳光的同校男孩站在操场拉着横幅向她告白，本心说来，那男孩瞧着不错，她有心想处处试试。 但令她感到害怕的是，周围的同学就跟中邪了般都劝她和那个男孩在一起，梦里瞧不清那些同学的脸，这令她有些不舒服，这种不舒服更多的是恐惧，因此她一次又一次的拒绝了对方。 后来，这个梦境奇怪的转折点是那个男孩竟然是同校的一个胖子，一个高一的学弟，他……已经去世了。 当张莉莉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她茫然无措的看向周围，阳光透过窗户折射在她的脸上，温暖且充满了朝气。 可张莉莉却觉得这阳光与往日不同，具体是哪里不同她说不上来。 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心思去琢磨这看得见摸不到的阳光，她这会满脑子都是昨天的事。 那个男人对自己做了什么？ 受到的祝福是什么？ 他还会再来吗？ 为什么自己会梦到一个死人？ 啊……张莉莉捂着脑袋，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是忘了什么，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 在那之后，那个奇怪的男鬼没有在出现，但楼下的柳树却出现了异样。 刚开始，只是一些死去的昆虫，两三只，四五只的数量，就像是夏天的常态，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接着，昆虫的尸体多了起来，铺了满满一层，围绕在柳树树根，如果居民没有注意，一如既往的往前走着，踩在那一层昆虫的身上，会发出嘎嘣脆的声响，像是炸豆子一般的声音。 这么持续了一段时间，昆虫从完整的昆虫尸体变成花生碎那样的昆虫碎，是谁，会这么变态，将昆虫分尸成那样？ 小区里路过的住户都对这事保持着议论和关注，这么大量的昆虫，如果犯人就是彼此间的邻里，不会注意不到吧？ 偏偏没有。 没有任何一家提到过这件事。 时间一长，大家也见怪不怪，毕竟如果犯人只是伤害昆虫，没有伤害小区住户的话，那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未尝不可。 就在这个小区逐渐放松警惕的时候，柳树根下出现了小动物的尸体。 从体积稍小些的松鼠，兔子到家养的猫猫狗狗，离柳树离得近了，甚至能闻到一股腐臭的味道。 居委会和街道办事处当然不能坐视不理，毕竟如果放任这些动物尸体在炎热的天气下晾晒，说不准就会出现传染性的疾病，这是事关小区每一户健康的重要问题，为表重视，他们每日派遣职员前往处理，与这条街道的环卫工也作出了协商，允许他们将这些动物尸体扔到垃圾箱内，由他们带去垃圾站处理。 这期间还出现过由于家里宠物失踪，苦寻未果，最后在柳树这发现了爱宠尸体这样的事情，那宠物主人哭的撕心裂肺，摸着冰冷的尸体痛哭不止，当所有围观的人都在为这户人家感到可惜的时候，只有张莉莉看到了那主人膝盖上不寻常的血迹和宠物尸体不正常的干瘪。 以上，都是这柳树事件的发酵，直到居委会的一名职工，在柳树下晕倒后彻底爆发。 晕倒的原因有很多种，比如疲劳，比如低血糖，比如身体的其他疾病，但这名职工，都不是，他竟然是被柳树的树根绊倒，一头撞在树干上晕倒的。 若只是单纯的晕倒就好了，没想到当他苏醒后，行为举止活生生的像一棵树。 他会站在某人的身边，直愣愣的看着他，也不说话，每日会饮尽整桶饮水机内的水，接着去小区阳光正好的地方站着晒太阳，然后又回到办公室，找一名同事的桌旁继续站着。 这期间无论是谁和他说话，他都不应。 只有在早上让他去处理动物尸体时，他会站在柳树下，嘴皮子翻动，看着树干的某一处，喃喃有词。 家人将他压着去了好几所医院，却都不见好，从数据上来看，他的身上没一点毛病。 可他确实是出了毛病。 这怎么办，是不是中邪了，难道要请个道士？ 张莉莉一直悄悄的在观察这名职工，她不知道他这样的症状是不是中邪，但她能确定，那棵柳树，一定把什么东西埋在了他的身体里，控制着他，才让他每日早上乘着处理动物尸体的空隙，将自己的胳膊一次又一次的划破，好把血抹在树干上…… 第79章 张莉莉的异常 那棵树肯定是妖怪。 它一定是在吸收这些动物的血肉，甚至于不满足小动物，而将它的魔爪伸到了人类的身上。 张莉莉想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众人，但同时她也明白，如果没有确切的证据，她会被视为“神经病“。除此之外，她对那树顶的蓝色火焰充满了畏惧，以至于至今她不敢有任何举措。 “你在房间里干嘛呢？”张母大声的在厨房喊道。 张莉莉从床上下去，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来了！” 进了厨房，一股辣味呛得张莉莉咳嗽了两声，她问道：“这是在做什么呢？” “青椒炒肉。” 张莉莉哦了一声，跟着张母在厨房里忙活，在过半小时，张莉莉的父亲下班到了家。 “嘿，今天的菜闻着挺香啊。”张父脱了鞋，将包挂在墙上，进了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 咕咚咕咚喝了大半杯，俞父砸吧砸吧嘴，“这水怎么有点臭。” 俞父端着水杯走到厨房，正准备将水倒在水池，被俞母拦住，“你干啥，这水好好的你不喝干净怎么倒了？” 俞父解释道：“你闻闻看，这水是不是有怪味？” 俞母怀疑的看了一眼俞父，凑近水杯闻了闻，别说，还真是一股臭味。 这股味道像是开在了垃圾堆旁边的烧烤摊，无从下口。 俞母奇怪道：“可是我们买的矿泉水啊。”顾自奇怪了一会，俞母让俞父去客厅坐着看报纸，一会吃饭的同时，她拿着水杯哒哒哒几步走到了门口。 “不是，你干嘛去？”俞父叫住俞母问道。 俞母举着水杯，“当然是去找供水公司理论了，这一桶也要几十块钱呢。” 俞父想了想，觉得自己妻子说得有道理，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不能允许他们这样欺诈消费者，担心她受气，俞父主动接过水杯，说道：“我和你一块去。” 俞母点点走，嘱咐张莉莉道：“你自己在家呆会，我们一会就上来。” 张莉莉点点头，在门口目送着张母张父的离去。 回到家里，她从饮水机上头拿了一个塑料杯，接了些水，这水与俞父接的水没有不同，但此刻在张莉莉的眼里，却泛着绿光。 接了半杯，张莉莉拿着水杯走到落地窗前，她打开窗户，走到护栏边。 那棵树就在这护栏下面 这水的味道与那树的味道很接近，张莉莉不知道为什么，但这并不阻止她想用这水，浇在那蓝色火焰上的念头。 张莉莉将水杯举到护栏前方，现在只要她的手转个方向，这一杯水就会径直落在火焰上。 张莉莉深呼吸一口气，转动手腕。 一切……都是从那团火焰开始的。 如果那火没了，也许这一切都会消失，重新回复原状。 张莉莉出神的想着，这一瞬间她的脑袋里闪现了那个被蓝色火焰烧没的人，闪过了那个举止怪异的居委会职员，闪过了那个男孩的样子，手腕终于转了180度。 预想中水应该落下去的场景没有发生，无数条藤蔓从张父养的花草盆里伸出，抓住了张莉莉的四肢。“咣当“，水杯落在阳台上，洒在阳台的水滩映照出张莉莉惊慌的面孔。 这些藤蔓控制着张莉莉的手脚，硬生生的将她掰成了“蹲在阳台欣赏花草”的姿态。 一只绿箩的的枝叶站起来，它用前端的一片叶子抬起张莉莉的脸庞，张莉莉的心脏砰砰直跳，她尝试过挣脱这些植物的控制，但它们就像是铁链般顽固，任她如何挣扎，它们自巍然不动。 这绿萝叶像是男人的手掌，牢牢的抓着她的下巴，以此固定她的视线。 张莉莉明白现在自己就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只好将希望寄托于自己父母身上，他们早一步回来，她就能早一步脱离这些植物的控制。 前提是，她能撑到他们回来的话。 绿萝将张莉莉的脸往前拉过去，朝这些植物聚集的地方拉扯，张莉莉有心反抗，她的脸皮被扯得通红，一番较劲，却还是败下阵来。 更加靠近护栏边后，张父挂在护栏上的一盆猪笼草将自己的捕虫囊伸到绿萝叶的旁边。 绿萝叶抓着张莉莉的脸靠近那捕虫囊。 这绿萝想做什么？ 这猪笼草是张父买来养着玩的观赏物，大小不过张莉莉的一只指头，这么丁点大的猪笼草，能做什么？ 靠的近了，张莉莉能闻见猪笼草白日散发的那股淡香。 猪笼草的捕虫囊突然长大，大到能塞下张莉莉的脑袋。 张莉莉瞪着眼睛，拼命想摆脱绿萝的控制，绿萝索性将叶子扣进张莉莉的肉里，将张莉莉塞进捕虫囊的囊口。 捕虫囊囊口周围的唇齿就像是鲨鱼的嘴，这些牙齿咬住张莉莉的脑袋，将她一点一点的往囊深处塞去，张莉莉的挣扎无果，终于整个被埋进猪笼草的囊袋中，猪笼草的牙齿咬住张莉莉的脖子，破了皮，露出一丝血迹，但血迹很快消失在猪笼草的齿缝间。 抓住张莉莉四肢的植物藤蔓四处散去，重新回到自己的盆内呆着，只剩下绿萝迎着夏日的小风，在空中舞动枝叶，好像是在欢庆。 张莉莉的身子在刹那间抖动了一下，接着又恢复原来的姿势。 张家对面，同样的阳台。 “诶，姐，你看那人在干嘛？”一名年纪不大的男孩子戳了戳自己身边正在晾晒衣服的姐姐，指向张莉莉的位置。 女孩子看了一眼弟弟，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见到了埋在植物间的张莉莉，“打理自己家植物吧，还能干嘛？” 姐弟俩的视线不太相同，弟弟眯着眼看过去，总觉得那女孩的状态似乎不太对劲，为什么要把头埋进那些植物里，还持续了那么会时间，手脚也不见得挪动，就保持着那一个姿势。 刚想着，那女孩动了。 她把埋在植物里的头扯出来，为什么用扯，因为在这男孩看来，她似乎挺用劲的样子。 怎么回事？男孩在心里嘀咕。 那女孩站起来，走回客厅，离开了姐弟俩的视线。 “还看，做自己的事！”姐姐弹了一下男孩子的后脑勺，男孩子应了一声，“哦……” 再回头看过去时，那女孩又回到了阳台。 她的手搭在阳台上，朝自己笑了一下。 第80章 又见阎王 芳园小区。 “是崇善，崇善回来了！”黄大站在窗边，使劲摇晃着尾巴，也不知道是在跟自己说，还是在提醒阳台上的小菊。 小菊翻了个身，用前端布满白毛的爪子捂住双眼。 见石崇善进了大楼，黄大欢快的跑到门口，用爪子刨着门缝，确定嗅到石崇善的味道后，黄大一屁股坐在地上，背挺得老直，抬着头。 石崇善在门外掏钥匙，正好楼梯上下来一位大叔，这大叔见着石崇善，主动打招呼道：“小伙子放学了？” 没见过这人，石崇善心想。 “嗯，请问您是？” 大叔笑笑，“我是新搬来的，就在楼上。” 石崇善凝神看了他片刻，回想了一下最近小区里的动静，问道：“您搬家没有东西吗？” 大叔一愣，随即解释道：“二手房，请个阿姨打扫一下就能拎包入住了。” 石崇善点点头，“这边环境挺好，大爷大妈都是热心肠，”看了一眼大叔手中的购物袋，继续说道：“您还有事吧，您先忙。” 大叔笑着说好，提着购物袋下了楼。 石崇善将钥匙从书包里拿出来，开门瞧见兴奋的黄大，一手摸摸它的脑袋，一手将书包挂在门后。 在家候着的黄二控制着一杯热茶到石崇善面前，石崇善从半空中取下茶杯，道了声谢。 尹君飘到沙发边上，柔声说道：“石郎，妾身去做饭。” 石崇善点点头，在心里想鬼火的事。 青城阴气重的树……不记得什么时候听婆婆提到过，青城有几处地邪，那几处地方孕育出了极有可能突破普通动物与妖怪界限的动植物，这些动植物与那块土地共生，长久以往，邪地更邪，动植物更妖。 具体是哪几块地，石崇善看了眼黄大，要不然去问问“他”？ 想到“他”，石崇善摇摇头，不到万不得已，还是别去找他了，石婆婆应该有本子记录，一会找找。 在心里打定主意，石崇善便起身将书包里的课本拿出来，趴在桌上写起了作业。 “噔噔”，微信消息响起的声音。 石崇善没有看微信，直到将笔下的这道数学题解完，他才停笔，拿起练习册旁的手机查看消息。 是俞亮，“你在干嘛。” 俞亮放下漫画书，点开桌上的手机，石崇善回了他的消息，“写作业。” “……你怎么还不去找鬼火。” “我都不急你急什么。” “喂喂，这难道不是人命关天的事？” 俞亮说的虽然没错，但石崇善觉得这件事着急也没用，便转移话题问道：“你作业写完了？” 哼，又岔开话题。 “没写。” “那你在干嘛？” “看漫画。”俞亮打开自己的漫画书，拍了一张给石崇善。 嗯，果然是英雄学院。 “石郎，饭好了。”尹君的声音从厨房里传出来，听见尹君的话，石崇善最后回了一句，“我吃饭去了。”便将手机锁屏放在兜里，再将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 “我这边收拾好了。” 尹君前方飘着三菜一汤，后方飘着电饭煲和碗筷，将它们安放在桌上后，尹君说道：“最近天热，给石郎做了点降火的菜。” “谢谢。”石崇善夹了一片苦瓜，上面零星有些鸡蛋，塞进嘴里后，一股苦味带着甘甜充斥口腔。 尹君见石崇善的表情，便知道他对这味道不太满意，瞥了一眼黄二，黄二飘到厨房，从厨房端了一杯柠檬水出来，递给尹君。 “石郎，这苦瓜营养颇高，也正适合这天气，多吃一些。”尹君将柠檬水递给石崇善，“如果觉得太苦，不妨喝一些柠檬水，石郎试试。” 石崇善怀疑的看了一眼尹君，将信将疑的喝了一口，在夹上一片苦瓜鸡蛋，嗯……好像是没那么苦了。 这顿饭吃了半个小时，饭后石崇善将余下的作业完成，起身在家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 黄大摇着尾巴走到石崇善的身边，奶声奶气的问道：“崇善，你在找什么呢？” 石崇善挠了挠黄大的下巴，回答道：“我在找石婆婆的记事本。” “记事本是什么呀？”黄大张着嘴，吐着舌头，一脸好奇的看着他。 “就是大概这么大的一个本子，和我写作业的练习册很像，和桌上那些书也很像。”石崇善指向阳台下边的塑料小书柜。 “那那些不是吗？”黄大晃了晃尾巴。 石崇善摇摇头，说道：“你去找小菊玩吧。” 黄大看着石崇善又忙活起来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蓝光，随后翘着屁股从杂物柜下面叼出一个小本子。 这本子在杂物柜下面不知放了多久，竟然没有染上一丝灰层。 咬着本子走到石崇善的身边，黄大用爪子挠了挠他的裤腿。 感受到小腿处的动静，石崇善弯着腰回过头，见到了黄大嘴里的本子。 “真厉害，你从哪里找到的？”石崇善拍拍黄大的后背，夸赞道。 “那个柜子下面。” 石崇善顺着黄大的视线看过去，哦，是那个被石婆婆当做垃圾箱使得柜子。 只不过她的垃圾对眼下的石崇善而言，大多都还是宝贝就是了。 石崇善打开记事本，上面的字不多，大多是地名，人名和对他们的一些备注，这些备注也就寥寥几字。 “青行天，蛇之精魄，人渣。” “夏阴姜氏，善迷阵，迂腐。夏阴市黄霖镇东行五百米，见百年槐树是以主家驻地。” “青城南岩区友军路，落囚，有一柳，得阴气大重之人或物，可化妖。” “……” 石崇善翻了翻记事本，将几个标注的青城地名拍照存档在手机，再将本子放入床下的柜子里锁好。 这本子还是挺有用的，石崇善心想。 回到客厅时尹君与黄二已经收拾好了茶几，桌上又放了一杯散着清香的茶。 石崇善喝了一口，再次在心里感叹了一番黄二的手艺。 一边喝茶一边思考自己还差没差东西，石崇善琢磨了一会，在画点符吧。 招呼了一声尹君，石崇善又打开床下的柜子，拿出画符的道具，尹君在一旁磨墨。 画符的时间很快过去，黄二小声的提醒道：“公子，差不多到时间了。” 石崇善抬头看了眼挂钟，十一点五十九分，是时候联系黑白无常了。 来到镜前，石崇善喊了一声，“黑白无常”。 镜子微光一闪，对面人物的形象逐渐清晰。 “小子，很久不见啊。” “？？？阎王？？？” 第81章 张父张母来学校 熟悉的西装革履，但却换了个发型，几缕刘海整齐的梳在后头，一双吊眼目光锐利，活像上个年代浪荡不羁的富二代。 石崇善在这边久久不语，阎王在那头显得有些不高兴，“小子，跟你说话呢，你怎么没反应？” “嗯……好久不见。” 阎王戚了一声，低声说着什么果然长大了无趣了之类的话语，石崇善不知该说什么，于是干脆保持沉默。 阎王见石崇善如此，摆摆手走了，镜子里重新出现白无常的身影。 见到白无常，石崇善的反应总算正常，他朝白无常点点头，问道：“今天阎王爷怎么有空？” 白无常笑眯眯的回答，“阎王爷刚和其他殿主比试回来，路上正巧瞧见在下与老黑，便说想与石公子打个招呼。” 还是别了，石崇善至今能想起阎王那震耳欲聋的笑声，和他明明贵为阎王却把自己丢脸的一面制成录像的幼稚行径。 最关键的是，还寄给了石婆婆。 这和上学时候老师把自己写得害臊的作文拿给家长看的行为简直有异曲同工之妙。 见石崇善的表情复杂，白无常虽然猜不到具体是什么原因，但大体也知道和自家殿主有关系，便岔开话题，“石公子今日可有什么收获？” 石崇善便将自己从石婆婆的记事本中发现的地方告诉了白无常，白无常点点头，“这几个地方在下也有所耳闻，只是知之甚少，等石公子亲自去了，也许能发现异常。” 石崇善嗯了一声，“最近地府可有什么消息？” 白无常明白石崇善主要想问他们有没有从那个小孩子嘴里撬出消息来的事，便说道：“熊杰……您也知道，他就是人间常说的熊孩子，虽然天赋上佳，但终究性子贪玩，知道的事情有限。” 石崇善点点头，“麻烦你们了。” 白无常摇摇头，笑道：“倒是石公子去那等地方时要多加注意。” “谢谢，我会记住的。” “啪”的一声，对面挂了通讯，通讯消失前一秒，石崇善隐约的觉得黑无常似乎出现在了镜中，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他们两人是搭档。 地府，黑无常黑着一张脸。 “哈，怎样，不爽吧？”白无常那有些尖锐的声音此刻显得格外幸灾乐祸。 黑无常瞪了一眼白无常，甩袖离去。 白无常也不恼，笑呵呵的跟上黑无常的脚步。 次日，石崇善在校门口遇见了迷瞪着眼的俞亮。 石崇善拍拍俞亮的肩，“通宵了？” 俞亮点点头，“最近黑五，游戏平台有秋季大促，我买了款游戏，偷摸的玩了会，没想到那游戏做的……”想了会形容词，“水平实属罕见，怀着对创作者深深的敬意，就玩了一个晚上。” “……”石崇善没有评价，但是却问道：“你作业写完了吗？” 俞亮一听这话，顿时拉住石崇善的衣袖，悲壮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俞亮低沉的问到：“看在这么多年的友谊的份上，你的作业快借我。” 石崇善打掉俞亮的手，“感情我们俩多年的友谊就是给你抄作业用的。” 俞亮大喊，“哪能啊，只是这个时候只有你才能救我于水火之中。”毕竟老李昨天才找自己谈了话，结果今天作业就交不上去，岂不是要被那唐僧活生生念死？ 石崇善用眼角看了一眼俞亮，见石崇善这表情，俞亮深知，此时大招再不出，就只能阵亡了，“我给你跪了！”作势俞亮就往地上一扑，石崇善见他又来这一招，青筋直跳，眼疾手快的抓住俞亮的胳膊，恶狠狠的瞪着他，“别让我逮着机会，不让真让你跪到麻木。” “嘿嘿嘿，你最好了。”俞亮一脸贱笑的恭维着石崇善。 石崇善推开俞亮，“恶心。” 两人一路打闹着进入教室，此时早读尚未开始，班级里的同学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 石崇善拿出练习册给到俞亮，俞亮发挥其锻炼了十几年的手速，刚巧在上课铃声响起时，赶完了作业。 将练习册递回给石崇善时，俞亮发现了石崇善身后空着的桌椅，“今天张莉莉没来也。” 石崇善回头看了一眼，确实没人，也没有书包，“可能生病了吧。” “又生病？” 又……闻言，石崇善皱起眉头，不会这么巧吧，他在心里想着。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俞亮随意说了两句就将书包里的漫画书拿出来摊在课本下边，眼观六路，确保自己的安全。 石崇善却在思考俞亮不经意间提到的这事，直觉告诉他，也许张莉莉的生病确实与他正在做的事情有关。 尹君见那个女孩子没来，再看石崇善的神情，心里有了计较，就乘着课间的时间将石崇善带到教学楼偏僻的角落。 “那个叫张莉莉的孩子，能看见我。” 冷不丁的听见尹君的这句话，石崇善张张嘴，一时忘了回话。 怎么可能？张莉莉根本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难道是汤伟的梦境对她产生了影响？ 但那个梦境只是让她沉睡，汤伟不会伤害她，没有受到任何刺激的情况下，开启了阴阳眼？ 尹君详细的将那天事情的发生经过告诉了石崇善。 “你确定你们两人的视线对上了？”石崇善问道。 尹君点点头，“这种事，我们很敏感。” 石崇善心想也是，人类可能会误会同类的目光，但鬼怪却不大可能，不，是肯定不可能。 念及此，石崇善看向教学楼外，错过什么了吗？ 四中门口，保安正拦住两位着急的父母，拨通校内教务处的电话。 “喂？” “喂，冯主任吗，我是保安处的小谢。” “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我们这现在有两名家长，想见高三一班的班主任，他们说……”小谢看了一眼正在低声抽泣的女人，“他们说自己的女儿失踪了。” 电话那头的冯主任表情凝重，“他们的女儿是高三一班的学生吗？名字叫什么？” 冯主任等了等，听到保安小谢的回复，“高三一班，张莉莉。” 第82章 张莉莉失踪，实则买瓜？ 班主任老李面色凝重的走进教室。 见老李的这个脸色，班上有些杂乱的声音都安静下来，等着老李说话。 老李扫视了一圈下面坐着的几十名学生，开口说道：“你们谁最近见过张莉莉？” 众人面面相觑，班长不解的开口道：“昨天张莉莉有来上课。” 班主任没有解释，只是点点头，继续说道：“课后你们谁见过她？” 班上已经有不少人猜到，张莉莉可能是出了什么事。 离家出走了吗？石崇善看了一眼旁边的空座位。 见没有人出声，老李这才说出原因，“不管张莉莉是出于什么原因离开家里，但希望各位同学知道，她一个姑娘在外面，最危险的是她自己，所以如果有知道消息的同学，不要隐瞒，及时将消息汇报给学校。”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人有要说话的意思，老李心想也许是这些学生脸皮薄，便说道：“你们自习吧，记住，如果有消息，尽快告诉老师，我就在办公室。” 在认真看了一眼班级里的同学后，老李转身离开了教室。 班上同学讨论了一会张莉莉，就各自转了话题，或是时下热门的电视剧，或是微博热搜。 “嗤嗤，张莉莉人缘可真差。”俞亮朝石崇善说道。 石崇善以旁观者的身份环视一圈，没有一个人在为张莉莉目前的处境感到担心或是着急。 张莉莉虽然平时作风跋扈，但她也有一个固定的小“团队”，眼下，团队里剩下的那两位姑娘，正悄悄拿出手机自拍。 “莉莉，你在哪，我们好担心你啊。”配图一张。 “啪”，手机锁屏键的声音。 “瞧见了，这就是你说的朋友。” “哈？你竟然还觉得她们是真心在担心你，你到底是有多傻？” “得了吧，自作多情。” 深巷中走出了一个人影，长发披肩，体态修长，慵懒的走姿竟甩出了一股洒脱的气质。 出了巷子，这女孩的长相在阳光下更加立体，鹅蛋脸，杏仁眼，略塌的鼻梁，小嘴，有一些高的苹果肌。 她走到路边的一家水果摊，找到一名正蹲着摆弄水果的女孩面前，问道：“请问你是何雨儿吗？” 女孩听见自己的名字，抬头看去，喊她名字的那人挡着太阳，但刺眼的光线还是从她的身边溜过去，这些光线让女孩不得不眯缝着眼。 “我是。”女孩虽然回答了那人的问题，但她仍旧看不清那人的长相，从反光的身影看起来，似乎是个姐姐。 “我是两条街过去那个杏岭小区的住户，我记得你们家上门送水果的对吧？”也许是因为有生意可做的缘故，小女孩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膝盖与围裙，她的手上有很多老茧，明明年纪不大。 等站起来何雨儿才看清了这人的样貌，是个漂亮小姐姐，她心想，就是……就是看起来有些不好相处。 “你们送吗？” “啊？嗯，我们可以送的，你要买些什么呢？”何雨儿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本子边缘泛黄还卷边，看起来用了很长一段时间。 何雨儿对面的姑娘随意指了一些瓜果，然后歪着脑袋想了想，“这些你拿的动吗？” 何雨儿一边下笔记着，一边回答，“负责送货的不是我呢，会找一名男生给您送的。” “那我不要了。” 何雨儿惊讶的停下笔，“您说什么？” 漂亮的小姐姐耸耸肩，似乎有些可惜，“不是你送的话，那我就不要了。” “啊？”何雨儿有些手足无措，她回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小本子，上面的瓜果如果对方确定要买，那至少有一百五十块钱，甚至更多，念及此，她不由说道：“我也可以送的。” 虽然以往都是她的父母负责送货，但既然这个小姐姐有要求，自己也不是不能满足，毕竟只是送个货而以，对方也是个女孩子…… “但是我需要先跟我的父母说一声。”何雨儿突然怯生生的补充了一句。 “哦，没事啊，你说。”把棒棒糖从左边挪到右边，那女孩问道：“你父母呢？我还以为这摊子就你一个人。” 何雨儿从兜里拿出手机的同时回答道：“今天白天他们有事，晚上会过来。” “霍，你们晚上也还摆摊。” 何雨儿嗯了一声，将手机放回兜里，自己的父亲除了嘱咐两句注意安全，和劳烦隔壁卖煎饼果子的大婶帮忙照看一下生意外，多的也没啥。 “我和父母说好了，麻烦您在稍等一会，这摊子还得有人看着。” “嗯，你去吧。” 女孩看着何雨儿的背影，这背影充满了年少的活力和朝气，就像是今天的太阳。看着她与煎饼摊的大妈在那比划，女孩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幅度。 何雨儿跑回自己的摊位，从旁边扯了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她用力一甩，这塑料袋原本粘紧的口顺势松开。 刚才……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何雨儿隐约觉得透过那红色的塑料袋，对面小姐姐的身影有些奇怪，好像是有些扭曲。 “就刚才您点的那些瓜果吗？我现在给您装上。”何雨儿说道。 “就刚才那些。” 何雨儿点点头，穿梭在不同的水果间，将一个又一个被挑中的水果装入袋中。 最后足足装了近三个大袋，光是拎着，就十分费劲了。 “我们坐电动车过去吧。”何雨儿指了指路边的一辆小绵羊，“那是我们平时用来送货的车”。 女孩点点头，“行。” 何雨儿将塑料袋系好，放在电动车后方安置的储物篮中，跨过机身坐好，那个漂亮的小姐姐不用她招呼，就主动的坐在她的身后。 “额，请问地址是哪？” “往前开，我告诉你怎么走。” “哦哦。”何雨儿发动电动车，缓缓向前行驶着。 “前面右拐。” “直走。” “进那条道。” “马上到了。” 果然不远，只是路有些绕，何雨儿将水果从储物篮中卸下，提着三个沉甸甸的塑料袋跟在那个女孩子的后头。 “到这里就行了，我自己提上去吧。” “啊，没事，我帮您吧，这些挺重的。” “没事，我提的动。”那女孩从兜里拿出钱包，问了何雨儿价格后，付钱接过水果准备离开。 何雨儿叫住张莉莉，“我们这有给客户的积分卡，以后您在买有优惠。” “那感情好。” “嗯嗯，请问您怎么称呼？我把名字填上去。” “张莉莉。” 第83章 失踪进展 何雨儿目送着张莉莉上楼后，才转身准备坐上自己的电动小摩托。 扭转了钥匙与车把手，可电动车却没法正常行驶出哪怕两厘米，好像有什么东西挡住了车的去路。 试了几次，何雨儿下车检查路况。 哪里来的木头，何雨儿的眼前有一截直径约五厘米的厚实木块。 只是木头而已，车不应该开不动啊。何雨儿又向前走了两步，当视线跨过木头时，出现在眼前的是堆积在一起的动物尸体，有老鼠，有猫，有狗。 一股腥臭味突然刺激到何雨儿的鼻腔，她侧开脸，用手捂着鼻子与嘴。 人类的好奇心从这里开始不受控制的驱使着她的身体，想让她上前，继续往前走，在靠近一些，到离真相更近的地方去。 何雨儿站在柳树下，这颗柳树的枝芽是那么翠绿，好像在阳光下闪耀的宝石，当微风路过这里，她甚至还能闻到一股树木的清香。 这场景让她有些出神。 青城到处种有柳树，可唯独这一颗，与其他不同。 何雨儿下意识的跨过脚下的尸体，靠近柳树的树干，伸出手上下抚摸了一会。 张莉莉就站在楼道旁看着这一幕，嘴里啃着苹果，全然不顾脚下那些尸体散发出的味道。 当碰上树干的那一刻，何雨儿感觉自己仿佛不再是自己，她是一颗见证了时代进步的大树，道路在自己的身旁修建，房屋围绕着自己搭建，原本荒芜的土地因为这些人类的到来而生机勃勃，它看着人类的小孩子长大，在看着他们孕育出全新的生命。 场景的变化让何雨儿感受到了源自生命的魅力，也是自己的魅力。 “霍。”张莉莉砸吧着嘴，瞧着何雨儿的半个身子融进了柳树树干。 再回想起自己日日夜夜早起晚睡，每日被禁锢在水果摊位上的日子，虽然充实，但却是无意义的忙碌。 她感受不到被雨浇湿身体时的那股畅快，也感受不到阳光照耀在自己身上时的那股欣欣向荣。 她总是躲在棚子里，躲着雨滴，躲着日晒。 何雨儿为大自然生命的神奇之处而感到痴迷，而感到沉醉，而感到不可自拔。 终于，她双手抱肩，彻底融入了柳树树干之中。 张莉莉将果核丢在树旁，在提起脚边的动物尸体扔过去，无论是果壳还是动物，都沉入土地，不见踪影。 “这样，我们俩的因果就了了。” 柳树的枝条无风自起，似是在回应。 张莉莉点点头，“那就祝你好运。” 说罢，张莉莉回到走廊，从三袋水果中又掏出了一个苹果啃着，慢慢悠悠的回了家。 学校。 “阿姨，阿姨您别哭，我们校方一定会尽力帮助你们找到张莉莉。”老李安慰着哭成泪人的张母，但无论旁人说什么，张母的眼泪就像决堤的江水，没有尽头。 另一边，冯主任与张父还在沟通。 “这么说，直到睡觉前张莉莉的情况都还正常。” 张父点点头，“我们是看着她回房间的。” “还没报警吗？” 张父摇摇头，“我们打过电话，但警方更倾向于是她晚上偷偷溜走。” 确实，在住所高达七楼的情况看来，张莉莉唯一可以走的通道只有家门，如果有小偷或是绑匪闯入公寓……从这个作案地点和受害人的年纪综合来看可能性微乎其微。 冯主任在心里认同警方的看法，但面上不显，安慰道：“放心，我们这边有任何情况一定会与家长保持同步。” 张父点点头，看着在一边哭到打嗝的妻子，心里颇不是滋味。 今年到底是怎么了，之前那件事也是。 张父在心里琢磨着事情，完全没有注意到此刻办公室的天花板上有一只眼睛和正在注视他们。 石崇善转着手中的橡皮擦，偷偷溜走的吗…… 如果在不知道张莉莉能够看见鬼的前提下，也许石崇善也会这么认为，但现在的情况已经发生了巨大变化，他不得不思考张莉莉是否有会被鬼怪掳走的可能。 说起来，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开始关心起其他人的死活了？ 嗯……果然是阎王爷说的因果业力吧，我可真是自私。 在心里自嘲了一两句，石崇善重新将注意力转移到张莉莉的身上。 这才过了多久，就有鬼怪会找上她？她身上有什么值得它们注意的地方吗？ 橡皮被石崇善折弯，松开时不小心掉在了地上，石崇善弯腰将橡皮捡起，看着教室里的这些桌脚，他突然想起来，那个时候，汤伟和张莉莉在教室里做了什么吗？ 那个时候指的是张莉莉梦魇，被汤伟困在梦境中，期间汤伟为了摆脱石崇善的攻击，不得不将整个梦境缩小到只剩高三一班的面积，在那段时间里，石崇善与俞亮还在厕所，他借着灵线从厕所跳到教室时，汤伟和张莉莉已经在里面呆了一会。 石崇善继续转动着手中的橡皮，思绪仍然沉浸在整件事中，直接问汤伟会不会更好？ 一直到自习结束，除了问问汤伟那段时间里他们可能错过的事情外，石崇善也没想到什么更好的方法。 办公室，通过老师们的谆谆劝导，张母的情绪趋于稳定，张父扶着张母的后背，领着她从老李的办公室离开。 校门口，“我们会和同学们增加沟通，找找看有用的信息，两位也不要太担心了，张莉莉与你们的关系一向融洽，不会故意如此，同时她也是个理智的好孩子，相信她不会将自己的生命置于危险当中。”冯主任拍拍张母的手背，用坚定的眼神鼓励后者坚强。 “麻烦老师了。”张父略微弯着腰，身子上下动了动，以一种极低的姿态恳求校方的帮助。冯主任见了心里多少有些心酸，就再说了两句，宽慰两位人父人母。 见两人的背影走远，冯主任才叹出那口憋了许久的气。 离家出走，一步没有跨好，便是两个世界啊。 冯主任甩甩头回到教室，重新嘱咐了老李两句，老李连忙点头。 杏岭小区，“快，快开门瞧瞧莉莉回来了没。”张母满怀期待的看着徐徐打开的家门，可惜，里面除了冰凉的空气与熟悉的家具外，再无其他。 张母黯然的走进客厅，张父关门时家门一时被卡住，低头看去发现门口竟有一果核，这果核的位置恰好阻碍了房门的关闭。 “嘭，”张父摇摇头，将果核踢下楼梯。 第84章 拔舌地狱 “差不多到时间了。”尹君叫醒了在床上躺着的石崇善。 石崇善眼神有些恍惚，坐起身后逐渐聚焦，打开手机查看时间，上面标注着：“11:57。” 对了，黑白无常。 石崇善在浴室水池前用凉水冲了把脸，冷水将他变缓的神经又给叫起来。 “黑白无常。” 镜子水波一晃，白无常的身影出现在那边。 “石公子。” 石崇善朝镜子点点头，“我还在追查鬼火的途中，正巧我的同学张莉莉失踪，虽然不知道这两件事有没有关系，但我想麻烦白无常帮我问一下，那个叫汤伟的男孩子，他对张莉莉是不是做了什么？” 白无常在镜子那边安静的听石崇善说着，待他说完后，白无常拿出随身的小册子，随意翻了翻，“汤伟我记得，也是石公子从府门那边送过来的大鬼吧。” “找到了，他半月前刚审判结束，现在正在第一层地狱受罚。” 石崇善有些不解，“他说了谁的坏话？” “私底下嘀咕了两句他妈妈的不是罢了，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口业，一两百年就能过去。”白无常合上册子，不以为意的说道，“至于石公子想问的问题，正巧最近我们地府的业务员开发出了一项新的通讯功能，石公子有没有兴趣过来亲自问问？” 先不说自己有没有兴趣，对方耸着肩发出的呵呵呵的尖笑声就让人望而却步吧。 石崇善在心里腹诽了一句，点点头。 白无常指导道：“石公子可先将手穿过这镜面。” 石崇善伸出右手，用指尖轻轻触碰镜面，见镜面像是果冻般弹了弹，尝试性的将手指伸入，没想到手指连着手掌一起进入了镜子内部，同时一股无法抵抗的吸附性，顺着石崇善的手掌，将他的胳膊，头，身躯一起吸入了镜内。 一阵头晕目眩的感觉在石崇善的脑内回旋不去，呼吸着略微有些灼热的空气，石崇善晃了晃脑袋，打量起眼前的空间。 冒出火光的暗红色岩石，被红色雾气遮盖的天空，耳边此起彼伏的惨叫，地府？ 石崇善晃晃悠悠转过身时，正好看见白无常将两手揣在广袖里笑眯眯的瞧着他。 可能是见石崇善注意到了自己，白无常走上前，询问道：“石公子感觉如何？” “头晕。”石崇善如实的告诉了他自己的情况，“还有钟黏黏糊糊的感觉。” “是穿过被压缩了的空间的副作用吧。”白无常听后解释道，“这个技术尚在完善，但目前经过泰山府君大人的批准，已经投入到了实战当中。” “每位出发的鬼将将随身配备一副这样的穿行工具，鬼将下面的鬼差可没有，”白无常拍拍石崇善的肩，被白无常拍到，石崇善感觉身上一轻，那股不适感转瞬即逝，见石崇善脸色恢复，白无常继续说道：“弱一些的鬼差会被直接灰飞烟灭。” “有这个必要吗？鬼将大人日行万里应该不成问题。” “虽是这般说，但如果速度能更快，定位能更准，岂不妙哉？” 听闻此言，石崇善点点头，随即又想到这个“工具”和地府给他的印象相距甚远，忍不住开口道：“说起来这地府，还会开发诸如此类的便携道具？难道不应该每日勤加锻炼，增强实力？” 白无常看着石崇善的表情有些怪异，好一会后才开口回道：“这个……还是公子您小时候提出来的。” 石崇善指指自己，一脸疑问，白无常肯定的点点头。 “算了，幼时的记忆我丢了不少，先说说汤伟吧。” 白无常笑笑，“老黑已经去那边等着我们了，我们这就过去。” 石崇善跟在白无常的身边，朝地府的深处走去。 越是深入，空气的灼烧感越是浓郁，甚至于浅吸一口气后，嗓子的干涩程度仿佛随时都会渗出血来。 如果是寻常人走到这里，早已被石头缝里蹦出的火星燃成灰烬。 走到一处断崖，一副壮阔的受刑图展开在石崇善的面前。 周围是几千米的垂直石壁，石壁中清晰可见鲜红的熔岩，就像是布满人全身上下的血管。石壁围成一个圈，圈内有数不清的动物与人类，他们密密麻麻的挤在一起。人或动物的身边有一小鬼，这小鬼将他们的舌头扯出，再用一头为圆形的夹子将舌根夹断。 没过一会，舌头又长了出来，于是这样残酷的折磨周而复始。 因为没了舌头，所以下面的人只能发出呜咽的叫声。 纵使是石崇善，也被这样的场景深深震惊。 这就是地狱第一层，拔舌地狱吗。 石崇善深呼吸一口气，神情恢复正常。 果然……是沾染了人性啊。白无常用余光注视着这位少年，在心中默默感叹道。 几步外同样注视着石崇善的黑无常与其身边的另一人相互交流道：“常爷带来的这位小修士可真是厉害，这么快就能从我第一层的景象里恢复正常。” 黑无常的黑脸微微笑道：“那可是石崇善。” 那人的眼睛瞪得老大，嘴巴也能塞下一个拳头，他突然抖了两抖，面有余悸的小声请教：“可是原来的那位小石祖宗？” 黑无常对那人的表现习以为常，但嘱咐道：“正是他，但切记，在阎王爷给你等许可以前，万不可透露旧事。” 那人的头点的就像小鸡啄米，“小人晓得的，晓得的。” 黑无常点点头，带着他迎向石崇善与白无常。 “老黑来了。”听见白无常的声音，石崇善转头看去，除了熟悉的黑无常外，他的身边还有一人，那人青面，额前有一独角，这角约有二十厘米往上，铜铃大的眼睛，嘴却小的紧。 竟然是个青鬼，石崇善心想。 小鬼亦有等级，共分七类，红橙黄绿青蓝紫，紫最高，紫色在上一级，皮肤肤色及外在样貌恢复生前，也就成了大鬼。 大鬼在情绪失控时有很大概率会回复成紫鬼的模样。 黑无常向石崇善介绍道：“这位是负责拔舌地狱的青鬼郑渔。” “在在在在在在在在，在下，下下下下下，在下郑郑郑郑，郑渔。” “？？？？？？”石崇善。 第85章 再遇汤伟 石崇善心里的想法全摆在了脸上，让这位掌管地狱一层的青鬼羞得想找个洞钻。 地府竟然找了一位有口吃的鬼来掌管拔舌地狱，还真是……有见地啊。 白无常笑呵呵的大力拍了郑渔一巴掌，郑渔身子不由得向前迈了一步，当他抬起头想问问这位常爷缘何要这么对他时，才发现白无常的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那眯缝着的眼睛不断的闪着亮光，像是在提醒郑渔好好说话。 也不知是因为白无常的那一巴掌还是因为他双目的威势原因，郑渔在开口时竟然恢复了正常。 郑渔抹了抹额头上并不存在的冷汗，笑道：“真是不好意思，让石公子见笑了。” 原来不是口吃。 “没事。” 郑渔点点头，有了先前的这一出，他也不在寒暄，而且站在这祖宗面前实在压力太大，便主动说道：“石公子是来找汤伟的吧，我这就带您去见他。” 石崇善点点头，跟在郑渔的后面。 黑无常阴悄悄的靠近石崇善，唬得后者差点要摸出武器来。 石崇善还没来得及问出您有何贵干，就见黑无常从衣袖里掏出了一把黑色的果子，站在石崇善身后的白无常见此，眉毛一挑，诧异的看了一眼黑无常。 噢，是那个好吃的果子。 石崇善从黑无常的手里拿了一些，放进嘴里，向黑无常招呼道：“你也吃，你也吃。”转头又问白无常，“你吃吗？” 白无常似笑非笑的撇了一眼黑无常，见黑无常面无表情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便试着说了一句：“哦，那就谢谢石公子了。” 可白无常的手还没碰到那黑果子就被黑无常打到一边，并说道：“想吃自己摘去。” 白无常耸耸肩，无奈的朝石崇善说道：“抢我肯定是抢不过老黑了，石公子真是好福气，还是赶紧吃了吧。” 石崇善有些茫然但仍保持着淡然表情的看着黑白无常的互动，抢不过黑无常吗…… 石崇善将黑果子一口塞进嘴里，朝白无常点点头。 黑无常在一旁欣慰的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郑渔在队伍的前方对黑白无常两位爷的互动视若无睹，本着向导的本分，他插嘴道：“穿过这条小径，就到汤伟处了。” 闻言，石崇善打量起眼前的道路来，说是小径，其实不过就是人为踩出的一条土路，但与人间土路不同之处在于一脚踩下去，踩得越狠，冒出的血水便越多。小路两旁栽种有奇形怪状的树木，不过这树木却是枯枝败叶。 “这树一直都这样吗？”石崇善难得好奇的问道。 听见石崇善的疑问，郑渔刻不容缓的向他解释道：“回石公子的话，这树百年不长叶，千年不开花，万年不结果，唯有两种情况有例外，即有大冤情之人，或有于天下大善之人到此，会使得这枯树有难得奇景。” 石崇善的眼睛睁得大了些，“每一层都如此？” 郑渔摇摇头，“说如此也确实如此，但每层奇景不同，如二层磨刀石会发金光，化为纯金，直到冤情真相大白或大善之人行过二层，否则二层将无法继续执行刑罚。” “这是为何？” 郑渔耐心的解释道：“我无间地狱第二层，乃剪刀地狱，那磨刀石是为了打磨刀刃而生。” 石崇善受教般的点点头，点着点着，他突然想起自己床下的百宝箱里似乎……也有一块灰扑扑的石头，现任尹君专属磨刀石。应该不会那么巧吧。 郑渔见石崇善的神情有些奇怪，便主动问道：“石公子，可是有什么疑问？” 石崇善怀着想问不想问的复杂心情说道：“剪刀地狱……该不会什么时候丢了一块磨刀石？” 郑渔突然紧张起来，一紧张，又忍不住结巴的道：“这这这这这这这就……就就就就……就不知情……情了。” 黑白无常站在石崇善的两边默默的看了一眼郑渔，这使得这位在地府小有知名度的青鬼大人越发紧张。 万幸石崇善及时出声替他解围道：“这条路我们快走到尽头了吧。” 郑渔喘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脚下的小路，肯定道：“前面就是了，汤伟公子虽做不得大善，但他也是个好心之人，因此受刑的地点与他人有异。” 石崇善点点头，理解了为什么这附近没见着人挤人的景象。 石崇善之所以能在这几乎连块石头都长得没多大的区别的土地上看出小路就快走到尽头，全因为他隐约看到了前方冒了些许头的红色水洼。 走到血池旁边，他终于见到了此番的目标人物，汤伟。他此刻正目光呆滞的看着前方，任由他身前的小鬼将自己的舌头剪去，接着舌根处迸出浓稠的血水落在地里，然后舌头又长了出来，果真是周而复始…… 郑渔与黑白无常皆停住脚步，郑渔朝石崇善比了一个“请”的手势，石崇善感谢的点点头。 这三位全然没有旁听他俩对话的意思。 石崇善小心的避过脚下的血水，走到汤伟的身边，之前专门负责惩罚汤伟的小鬼得到郑渔的授意已经离开。 “汤伟。” 没有反应。 “汤伟。”石崇善加大了自己的声音。 汤伟缓缓的转过脑袋，他的眼神正缓慢的聚着焦，等了好一会，他才正常开口道：“伺……崇……暗？” 似乎是还不习惯说话，汤伟喊石崇善名字时，虽然语速很慢但仍然咬字不清。 “是我。” 汤伟的舌头还掉在嘴外，这状态看得石崇善有些闹心，便甩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甩得汤伟那是个神清气爽，舌头也回去了，脑袋也灵光了，恢复后他说的第一句话竟是：“现在过了多少年了？” 石崇善想说一个月不到，但转念想起地狱的时间与人间不同，只能惭愧的摇头说道：“不知道。” 汤伟一屁股坐进坑里，眼角似有泪滴，顾自愣了愣，想起自己还有石崇善这个访客，便打起精神问道：“你专程来地狱找我？还是说你也死了？” “还没死。” 汤伟哦了一声，“那你找我来做什么？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到现在了还想着帮别人忙吗？ 石崇善在心里感叹不过一秒，便道出了他的来意：“我来是想问问你和张莉莉的事。” 第86章 地府幻境 原以为汤伟会有很大反应的石崇善，此时不免有些惊讶，因为汤伟竟然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即奇怪的问道：“她怎么了？”仿佛刚才的冷静就是在等待自己的下文。 石崇善心里的犹豫没有表现出来，将张莉莉失踪的情况及自己的推测告诉了汤伟。 汤伟没有停顿，直接回答了石崇善的疑问。 “你竟然给了她祝福？”石崇善惊讶道。 汤伟微微一笑，“也算是了结了我和她的因缘。” 石崇善微愣，随即明白汤伟指的因缘是他感谢张莉莉在所有人都不相信他的时候愿意问一句，在所有人都在害怕的时候站出来以指责的语气说出关心的话。 纵使张莉莉在班上被千般万般嫌弃，但不可否认，她是个耿直的笨蛋，而这份耿直也为她赢得了这个珍惜的机会。 同时，这也难怪汤伟在得知张莉莉的境遇后表现得客气而疏远，从他将祝福给她的那一刻，他就在逐渐放下这份心意了。 更可况现在在地府不知受难了多少年。 石崇善朝汤伟点点头，“谢谢。” 汤伟：“不谢。” 石崇善道谢后就离开了这条小径，看着石崇善远去的背影，汤伟的脸上露出了一丝苦涩，当小鬼拿着钳子靠近汤伟后，汤伟默不吭声的坐回原地，眼神也逐渐暗淡。 走到断崖下，石崇善好奇他们这一行人会如何返回地面。 郑渔从袖袍里拿出一个金令，这金令不是纯粹的金色，上边还有暗红色的雕纹，上面刻有繁体字“一”的字样，郑渔将金令靠近崖壁，崖壁上漏出一个黑洞洞的缺口。 “我们从这里上去。”郑渔解释道。 石崇善点点头，好奇的跟着走进洞口，这洞漆黑一片，没有一丝光亮，走了几步，石崇善就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在石崇善还在里边打转时，黑白无常及青鬼郑渔已经到了悬崖之上，但他们都低着头，观察着崖内石崇善的行动。 嗯……完全没有方向感。 石崇善站在原地，琢磨着眼下该怎么办。 静止不动的话，可不太妙啊。白无常在心里嘀咕着。 站了没多久，石崇善就感觉到一阵不适，头有些晕眩的同时，他失去了对双脚的控制。 什么……什么情况。 石崇善此刻感觉自己像喝了宿醉般天旋地转，胸口苦闷。他伸出双手尝试碰触自己的双腿，却摸了好一会，除了僵硬冰冷的石头外，竟然没有找到自己的腿。 石崇善索性双手打开向后一躺，睁着眼看着自己上方。 在黑白无常的眼里看起来，就像是石崇善发现了他们，当然，只是“像”而已，他们并不会为此感到惊讶。 这石头的触感和外面完全不同，难道有什么深意吗？ 哈，应该没有吧。 石崇善自嘲的一笑，这一停下来，他又感觉到周围发生了一些变化，如果说之前失去双腿的存在感是为了让他驻足不前，那现在这种陷入泥沼的感觉，大约就是为了将他彻底留下来。 石崇善左右扭了扭，下沉的速度骤然增快。 果然…… 但是意义呢？这么设置的意义是什么？ 考验吗？测试吗？ 哦，是为了检测狱守的实力以及不让这些鬼魂通过吧。 但是为什么黑白无常没有提醒自己呢？ 他们故意的，为什么？ 石崇善在缓慢下陷的过程中思考着，见他这么淡定，悬崖上的郑渔不禁感叹：“真不愧是那位小祖宗啊。” 胆子还是一如既往的肥，白无常将郑渔省略的后半句说了出来。 泥土逐渐没过石崇善的耳朵，嘴唇最后掩埋了他的鼻腔，地面冒出了咕噜咕噜的两声，打了个饱嗝，这片土地又恢复如常。 从石崇善陷进去开始，黑白无常及狱守郑渔便没有办法在窥视他的情况，郑渔尚有些担心，但黑白无常却毫不在意。 “咱们先去进个食？” 黑无常点点头。 郑渔有些手足无措的喊道：“就这么走了，石公子他……？” “没事，走吧郑结巴，谛听大人会手下留情的。” 听见白无常称呼自己为郑结巴，郑渔青色的脸颊上泛起了一丝红晕。 “哼。”一道冷哼若隐若无的出现在空气中。 石崇善睁眼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他毫无印象的城市。 这所城市于其他城市没有建筑风格上的不同，但也有巨大的不同，而这不同便是，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前方，他们穿着一摸一样的衣服，提着一摸一样的公文包，行走的动作也一摸一样。 很难在人类的身上去形容动作一样，即便是训练最严苛的军队，也无法做到走正步时的手臂挥动的角度没有丝毫差距。 但现在，这些人就是了。 他们就像是复制人，或是机器人，执行着同一个命令，遵循着同一个代码。 石崇善站在街道的中央，有无数车辆穿行过他的身体，这些车辆竟然也款式相同。 空气是温暖的，但人气确是冷冽的。 这里是哪里？ 石崇善用有限的视角观察了一会，却看不出个所以然。 为什么我在这里？ 没有人回答他，只能自己去找寻真相。 来往的行人没有驻足，他们一直在行走，石崇善聚精会神的观察着这些人，终于，在经过了一个白天后，他看见了自己。 是的，他看见了自己。 不过不是现在的他，而是小时候的他。石崇善通过石婆婆的照片见过小时候的自己，那时候的他真真是个面瘫，不管给他换上什么样的新衣服，都显得脏兮兮的，像是个捡破烂的小孩。 但现在，他眼中的自己虽然还是个面瘫，而且面瘫的无可救药，但他看起来，却有一种上位者的威慑。 像是阎王，或者比阎王还要厉害一些。石崇善描述不太出来，眼前发生的这一幕幕，对他而言，似乎词汇有些贫乏。 小孩版的石崇善似乎感觉到了石崇善的目光，他脱离了前进的大部队，停下脚步，转了90度面向他。 周围的其他人也止住脚步，跟着这个小孩转身，但他们的视线却没有落在石崇善身上。 这是个幻境？ 石崇善皱起眉头。 “不，这里，是你的家。” 第87章 幻境经历 竟然能和我对话。 石崇善打量着眼前的自己，心里有些诧异。 没有迷惑我的神志，而是选择对话，他想做什么？ 石崇善决定按兵不动，静观对方下一步的举动。 那小孩也默默的看了一会石崇善，在这异常的环境里，两方主角纷纷选择了沉默，让本就寂静的空间显得更加诡谲。 片刻后，小孩石崇善率先开口道：“你都不记得了，是么？” 石崇善知道对方指的是这陌生的地方，还有陌生的自己，他也不隐瞒，朝他点点头。 小孩石崇善转移了视线，侧头看向天空，喃喃道：“真是可悲啊，既是你的选择，那就算了吧。”说罢，他又转了90度，带着rén liu继续向前行进，仿佛刚才的那一切，才是幻境。 石崇善摸摸自己的鼻头，总感觉有些莫名的愧疚。 将心情理了理，石崇善打起精神重新观察起这片地方。 没有一点要放我出去的意思，是要自己想办法吗。 石崇善抬起脚，却发现没办法迈步，只能在原地做出一些动作。 嗯……还想着难得能进到自己的回忆，四处逛逛，看样子是不行了。 石崇善站得有些乏了，就索性坐在地上，偏着脑袋看着路上的行人，就像是数蚂蚁一般，看着他们来来往往。 找不到违和点，究竟是谁那么厉害。 “啊切！”一石洞传出巨大的响声，震得石洞附近的鬼怪们皆惊异的抬头瞧过去。 “谛听大人感冒了？” “不可能吧。” “我也觉得不可能，你见过哪只神兽生过病？” “……有道理。” 石洞内，有一男子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块大石头上，他身着布衣，领口大敞，露出里边健壮坚实的身躯，手里提着一缸不知是酒水还是什么的饮品，咕咚咕咚的猛灌在自己体内。 “嘭”，一条虎尾从裤子里长出，他回头看看自己的尾巴，烦躁的吐槽道：“那小子怎的那么淡定，他是想熬死爷不成？” 别说，石崇善还真是这么想的。 如果是人为施法，那肯定有耗尽法力的时候，就怕这幻境是天然的，那就麻烦了。 石崇善躺在地面，瞅着一辆一辆的车压过自己，研究着这些车的底盘为何那么低。 “你这小子，本打算放你一马，没想到竟然这么歹毒，那就怪不得听爷了。”谛听又狠狠的灌了自己一口缸里的东西，恨恨的说道。 石崇善躺着好好的，在心里走神，却突然发现四周的空气开始变换，一股若有若无的黑气从天空上方缓缓飘落，像是丝带般在空气中随风舞动。 这黑气是什么？石崇善从地上站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这些侵入者。也是我记忆中的一部分吗？ 黑气在地面越积越多，越来越浓，石崇善几乎是看着这些黑气将自己淹没，就像是潮水，更像是被江水吞没的房屋，可问题是，这个城市怎么可能是封闭的？这些黑气怎么可能不会向四周蔓延？ 石崇善皱起眉头，黑色的……一向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啊。 如此感叹着，也应了石崇善的猜测，那些不断前行的人突然停下步子，神色各异的伸出自己的手掌，那些黑气似乎是发现了四周的人，随即如同寄生虫那般疯狂的向这些人涌去。 在石崇善此刻的视角里，这些人的肉躯骤然发生异变，肌肉不断隆高，骨头啊筋啊什么的从皮肉里蹦出来，这些在空中四处飙血的部分实在应该打上马赛克，最终，被黑气入体的人们全变成了巨大的怪物。 他们四处寻找着猎物进食，而这些猎物，毫无疑问就是此刻在这座城里的同类。 石崇善嘴皮哆嗦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实际上他明白自己是个无足轻重的看客，而这些怪物更是无法伤害到他，但不知怎么的，他内心有一颗恐惧的种子在一瞬间就长成了参天大树。 石崇善没有任何预兆的跌落在地上，捂着脑袋闭着眼睛，似乎想用这种坨鸟式的方法躲避眼前的这一切。 此刻他脑海中的图画与身外空间正发生的场景趋于一致。 这……果然就是自己的记忆啊！石崇善此刻头疼欲裂，他张着嘴大叫着，企图用这样的方法来缓解疼痛。 从久远的记忆里，石崇善仍然不明白这个城市发生了什么，但他却想起了，不，他的身体却唤醒了曾经的记忆，那股**被撕裂的痛感，让他嘴里分泌出的口水粘在牙齿之间，顺着下巴落在地上。 必须，必须要出去。 石崇善用袖子随意擦了擦嘴角，费力的将自己换了个姿势。 要出去…… 石崇善的脚步仍然踏不出去，但似乎与自己较上劲后，意念最终让他在一只脚趾头的指甲崩裂后，跨出了小半步。 “啊！！！”一声大叫后，石崇善的另一只脚又迈出了一步。 这一步将石崇善的膝盖撕裂了少许，他一歪，又要倒在地上。 不行，这地方不能倒，得赶紧出去。 “喔唷，这个毅力可以的啊。”石洞中的男子感叹到，虽然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但他的尾巴却晃来晃去的可爱得紧。“嗯……这么有趣的事情，得把那小子叫来。” 正在阎王府内处理公务的阎王爷听见谛听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头，“这个谛听又鼓捣出什么了。”喃喃一声，阎王的身影瞬间出现在谛听的石洞内。 “哟，小阎王，来来，给你看个有趣的东西！” 阎王驾轻就熟的运了快石头坐在谛听对面，问道：“什么有趣的东西？” “你瞧。”谛听的尾巴在地面一扫，一面镜子凭空，镜中是石崇善的身影。 见着石崇善和他那个惨样，阎王爷的吊眼一瞪，他恶狠狠的朝谛听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谛听的尾巴一缩，有些害怕的看着阎王。 阎王说：“这小子和我什么关系，你不知道？” “石……石小子嘛，我听黑白无常说了。” “知道你还敢这么对他？”阎王一脚踢飞谛听手里的缸，怒声问道。 “哎呀，冷静，冷静点，又死不了人。”谛听的眼神飘忽，低声回应。 “哼”，阎王冷哼一声，“现在，立刻，把他放出来！” 第88章 脱离幻境 石洞里严肃对峙的气氛吓走了许多平日躲藏在石缝中的小妖。 “别那么生气嘛，你看你把这些小家伙吓得。”谛听微微开口，从空中凭空一抓，一只瓷杯出现在手中，谛听将瓷杯递给阎王，“小石子迟早都要面对这些事，你能拦着一时半会，难道能拦一辈子不成？” 阎王一干而尽，砸吧砸吧嘴，声音略有些低沉的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谛听听阎王这般说，嘴角一咧，“现在不是时候，那什么是时候，这小子的因果都让他把地府给开了洞，在等下去，是不是得等地府开个坑才算时候？” 阎王眉头快皱成两条直线，他虽然面色不虞，但却保持沉默，片刻后才说道：“我知道你记恨崇善小时候燎了你尾巴的毛，但……” 阎王爷话还没说完，就被谛听打断，“诶，别别别，就他？能燎着我的毛，呵，那是我让着他。”谛听侧脸给了阎王爷一个白眼，端起那缸又灌了一口。 阎王爷对此也不多说，只是幽幽叹了口气后说道：“总之你手下留情。” 谛听的手里转着水缸，但里面的液体即使晃动到了缸口，却仍一滴未洒。 “这小子不好捉摸，我肯定尽力。” 阎王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地面投影用的镜面后，叹口气转身离开。 谛听伸着脖子朝洞外瞧了瞧，确定阎王离开后才低声说道：“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跟年轻人似的，哧。” 尾巴再次轻扫地面，镜面消失，洞穴里只留下谛听独自豪饮。 石崇善在幻境里正惨烈，他的双脚陷入地面，皮肤渗血，甚至有的地方活生生爆开，石崇善知道这是自己意识受损的征兆，站在这里的石崇善，不过是他被拉入幻境中的意念罢了，可问题是，如果意念受损太重，等他醒来，难免会有落于痴呆的风险。 该死，视线有些模糊了。 石崇善用手随意的擦了擦眼角，在用手左右使劲的揉了揉，但对于模糊景象的改善却毫无作用。 周围的怪物不知什么原因，现在都跟打了黑色马赛克般瞧不真切，无论是血肉横飞还是怪物的真面目。 不知走了多久，连时间和空间感也近乎消失时，石崇善终于如愿以偿在这片幻境中找到了一直在搜索的违和点。 小孩版石崇善站在石崇善不远处，由于石崇善腿部下陷的原因，现在石崇善的身高于小时候并没有多少差别。 小孩石崇善平视着石崇善，似乎在等着石崇善过去，可石崇善此刻嘴里含着鲜血，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好肉，走到小孩石崇善那里，也许就到了傻或不傻的重要边缘。 哎，难道他不出现，我就不走了？ 看清情形的石崇善费力的挪动脚步，终于在意识彻底消散前，半睁着眼走到小孩石崇善的跟前，此刻他不过在外露了一脑袋而已。 “我，你怎会这般弱？”小孩石崇善开口问道。 石崇善一张嘴就有血沫子喷出来，但他想说的话小孩石崇善却一个字不落的听到了脑子里。 “我么，呵呵，外面那神兽猛着喝那琼浆玉露，只因我的存在是活的罢了。” “你这般模样也怪不得他们会将你丢进来，从这里出去罢，既然你当初选择遗忘，那现在就还不是时候。” 石崇善的血沫子喷到地面，随着咕噜咕噜的声音响起，他的脑袋也最终埋在了大路上。 石崇善的身影彻底消失后，小孩子石崇善站在原地，他抬头看着那些打了马赛克的同胞，“呵，真是多此一举。”他小手轻轻一挥，这个地方的人们又回到最初石崇善见到的那般，行若木偶。 疼。 一股针扎的刺痛深深刺激着石崇善的大脑，他捂着脑袋睁开双眼，幻境的余威未消，他眼前的三人与那些乌漆麻黑的怪物正在不断重合，重合后又彼此脱离，反反复复终于看清了这三人原来是黑白无常与青鬼郑渔。 白无常的眯眯眼弯成月牙，难得没有用尖嗓子问道：“石公子可还好？” 石崇善倒是有心想问问为什么提前不提醒自己，但事到如今，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再问还有什么意义，但这句话却不动声色的从他嘴里自动跳出来，问道：“你们干的这混事，阎王爷知道不知道？” 白无常一噎，他的眯眯眼微张，有些惊讶。 石崇善也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捂着嘴巴不好意思的道歉道：“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说出那句话了，也许是那幻境太厉害，两位常爷，郑狱守请见谅。” 郑渔连连招手，说着不碍事，白无常的眼睛又闭成一条线，黑无常扶起倒在地上的石崇善，低声说道：“这事是谛听大人吩咐的。” 石崇善一愣，谛听，那位爷参合这事意义是什么？那小孩说的神兽就是他了吧。 见石崇善有些诧异，白无常又恢复平日的口吻，说道：“石公子可发现自己的变化了？” 石崇善略一检查，这才发现自己的灵力竟不知不觉的涨了半寸，称赞道：“谛听大人真是厉害。” 白无常微微点头，也不知是在肯定石崇善对谛听的赞誉，还是对石崇善那么快能发现变化而感到满意。 在黑无常的帮助下，石崇善站直身体，跺跺腿，重新找到**的感觉后，朝三位告辞道：“麻烦两位长辈替我感谢谛听大人的教育，小子这还有事，就不多留了。” 万一在被卷入什么奇怪的事情怎么办，总觉得整个地府都对自己充满了不知名的恶意。 白无常也不强留，心里也亮堂着，准是谛听的幻境让石崇善受了挫，于是也不挽留，倒是身旁的黑无常神色有些可惜，他憋了半晌才说出来：“崇善下次再来？” 石崇善对黑无常好感颇大，便应下来，“一定。” 黑无常开心的一笑，不得不说，黑脸配上这矮胖的形象，让黑无常看起来多少有些老实人的意思。 白无常拿出手中的器具，将石崇善送回了家。 “我怎么觉得崇善更喜欢你？”白无常一脸微笑的表情不再，反而有些忿忿的向黑无常吐槽道。 黑无常脸上的伤心也消失，转而露出一丝不苟的神色，“呵呵。” 第89章 小蛇苏醒 “石郎，你去哪了，妾身在青城这地界找了许久，都没找到你。”尹君扶起躺在水池下边的石崇善，语气有些着急的问道。 石崇善摆摆手，挣脱了尹君的搀扶，走到客厅给自己倒了杯水，一饮而尽并发出了哈的一声。 尹君在身后面色有些忧愁，总觉得自己的石郎哪里产生了变化。 啊……自己是不是说了我的……不是不是，至少现在还不是。 喝完水，石崇善见尹君还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微笑问道：“怎么了？” 尹君说出了自己的疑问，“石郎似乎有些变化，是和刚才去的地方有关系吗？” 变化，任谁的脑子里多了一个人，都会发生变化吧。 石崇善点点头，走上前随意揉了揉尹君的头，“瞎担心，什么事都没有，我们明天去见张莉莉。” 尹君被摸了头，一副呆楞的表情后立马摆出小女人的姿态，红着脸摸摸自己的脑袋。 石崇善回到自己的床上躺着，睁着眼看着天花板，身体累得够呛，可就是提不起什么睡觉的心思。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让自己猝不及防，自己是谁？从哪里来？那个地方发生了什么事？黑气是什么？为什么谛听能够进入自己的记忆？为什么要让自己知道这些事？ 一系列的问题困扰着还是个青少年的石崇善，想得多了，头又开始疼起来。 两只柔软的指腹恰到好处的搭在自己的太阳穴上，头疼的感觉被这股力度适中的按揉驱散不少，石崇善闭上眼睛，无声的享受着尹君的按摩。 尹君见石崇善的表情，便知道她满意，嘴角也不自觉的上扬。 窗边的黄二见着这一幕，撇撇嘴，飘到客厅去照顾小蛇去了。 从把小蛇带回家到现在，这小蛇身子长粗不少，但是一点没有要苏醒的征兆。 一股青色的魂力渡过去，小蛇动了动尾尖。 喂完食物的黄二正准备离开，却又倒了回去。 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 黄二站在原地盯了好一会，见小蛇没有动静，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就飞回了平时自己睡觉的位置。 石崇善可能确实是累了，尹君按了一会就沉沉的进入梦乡，她也在床边蜷成一团进入休养模式。 黄二随便看了一眼，也团在一起，晃晃悠悠的睡去。 饿…… “嘶……”一声低不可闻的声音在安静的屋里响起。 黄大在自己的狗窝里抬起头，小菊丛窗台旁放下用来遮眼睛的爪子。两双绿油油的眼睛盯着柜子上头的纸盒。 黄大想起身，被小菊制止，她瞄了一眼石崇善的位置，黄大便听话的点点头将自己的爪子收回窝里，看着小菊从窗台处摸到小蛇的身边。 捡什么不好，偏生要捡只恶心的爬虫回来。小菊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尖锐的爪子从指缝中弹出，用指尖戳了戳小蛇的身子。 小蛇自己翻了翻，仍蜷成一个蛇饼静静地躺着。 小菊歪了歪头，黄大在窝里等得焦急，他觉得这是一件有趣的事，可自己看不到，所以着急得很。 小菊又戳了戳小蛇的身子。 小蛇一动不动。 小菊跳下柜子，走进黄大的狗窝，用爪子轻轻一推，黄大就被推到了一边。 “怎么样怎么样，他是醒了吗？” “应该只是快醒了。” 黄大的耳朵耸拉下去，似乎有些失望。 被拍了一爪，听到小菊说：“赶紧睡觉。” “哦。”黄大在窝里走了走，随即一屁股坐下去，脑袋一搭，就进入了梦乡。 小菊在黄大的窝里将就着睡了。 当两只小动物都睡着时，去没料到纸盒里的小蛇正支着自己的身子，摇晃的看着他俩的位置，闪烁的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石崇善被尹君叫醒洗漱准备去上学时，却发现自己的手里滑溜溜的，难道是那什么了？可是自己昨晚没做春梦啊。 正犹豫的石崇善将被子一掀，一条绿油油的小蛇正蜷在自己的手掌里，因为体型长大了的缘故，半截身子落在了外边。 石崇善有些无语，也有些惊讶，他提起小蛇。 被石崇善动作惊醒的小蛇睁开眼，看到眼前的大脸，出声喊道：“父亲。” “？？？？？” “父亲。”小蛇又叫了一声。 感受到气息的黄二匆忙的从厨房飘出来，看见被石崇善提溜在手里的小蛇，张大了双眼，迅速的飘到客厅的柜子前，见到了空无一物的纸盒后，又飘回去，一脸激动的看着小蛇。 “小青。”黄二喊道。 小蛇看了一眼黄二，用少年的声音问道：“父亲，他是谁？” 黄二感觉自己的心脏受了一箭，他将自己的魂力运作起来，青色带着薄雾效果的光布满大半个房间。 小蛇感受到了熟悉的感觉，遂朝石崇善又问道：“他是父亲为孩儿找的食粮吗？味道不错，谢谢父亲。” 黄二一个趔趄，幽怨的看向石崇善。 石崇善懒得搭理黄二那“失去爱子”的心情，问小蛇，“你什么时候醒的？” 小蛇开口道：“今早，那只蠢猫用爪子挠我时醒的。” 听见小蛇称呼自己蠢猫，小菊也没犹豫，伸着爪子就奔着小蛇而去，小菊的速度堪称子弹，但石崇善的速度也不慢，他提着小菊命运的后脖颈，继续问道：“然后呢？” 小蛇的三角脑袋歪了歪，说道：“本是想杀了这只蠢猫，但想着也许是父亲的爱宠，也就作罢。” 石崇善将小蛇放在床上，小菊丢向黄二，想了想，又问道：“你凭什么觉得你能杀死那只猫？” “孩儿……孩儿只是知道。”小蛇晃动了一下自己的身子，蛇信子吐出发出嘶嘶的声音。 “那你还知道什么？” 见石崇善的脸色，小蛇识相的说道：“我的生父被您所杀，生母死于我手，您与黑白无常两位爷说的内容大抵也知道一二。” 听小蛇这么一说，石崇善有些惊讶，“你不想替青行天报仇？” 小蛇摇摇脑袋，“生父既死，于孩儿而言毫无意义，在母亲肚中虽也能感知外物，但感知的却不足够多，即便如此，孩儿也知道生父对母亲视若渣滓，若不是父亲将孩儿捡回，再将您的灵气渡于我一丝，孩儿定活不到现下。生父固然对孩儿有生育之恩，但母亲更甚，母亲一死，他那点恩情于孩儿而言也消散殆尽，但父亲养我，教育我，此番恩情不敢忘。” 石崇善看了小蛇许久，小蛇抬着头目光坦荡的回视，父子两人的沉默直到尹君出现，“石郎，再不收拾你要迟到了。” 石崇善点点头，转头对小蛇说道：“你既然已开启神志，也能口吐人言，亦很有主见，因此我希望你知道，这个家是你最安全的地方，这世间有无数人想你死，出去一步，就离死更近一分。当然这件事以后我们在慢慢解决，不会将你的大好时光都拴在这一亩三分地。另外，在家里，这些都是你的亲人，那猫狗，不是我的宠物，是你的哥哥姐姐，明白？” 小蛇犹豫了一会，闪烁的眸子似乎正在思考，片刻后，他说道：“孩儿听父亲的话，会照顾好哥哥姐姐。” 黄大：“……”。 小菊：“……”。 石崇善：“……”。 黄二：“是我……是我养你长大的。” 第90章 关于地位 黄二的一心一意对小蛇来说视若无睹，好象对他而言，黄二就是在自己冬眠时的口粮，甚至口粮都算不上，只能堪堪算个零食。 这一切尹君都看在眼里，她恐怕是场中这几人里唯一一个和小蛇有同样认知的，只因为石崇善的一滴血就能让她转瞬间恢复如初，实力大涨。因此他的灵力又怎么可能是凡物？ 石崇善收拾东西去了学校，嘱咐了黄二好好看着小蛇，不能让他出门，黄二连声应是。 一行人站在门口目送石崇善和尹君下了楼，黄二关了门，回头就瞅见小菊带着黄二围在小蛇的身边，小蛇晃动着身子，蛇信子不停的在外边吐着。 “怎么了怎么了，两位爷这是干嘛呢？”黄二飘到小菊的身边，他知道小菊是黄大的老大，现在得先把小菊安抚住了，黄大也就没事了。 小菊知道黄二打什么主意，撇了他一眼阴测测的说道：“你让开。” 黄二一噎，小菊平时还是很好相处的，除了不爱搭理人以外，大半部分时间都在睡觉，黄二劳烦她晾个衣服，帮忙溜个黄大什么的都还很好说话。 小蛇也撇了一眼黄二，这个家伙在怎么说也是父亲给自己找的食粮，要欺负也只能自己欺负，哪轮得着这蠢猫，但他没开口，也许是出于蛇的本性，他现在更倾向于静观事态发展。 小菊围着小蛇转了两圈，黄大就吐着舌头坐在一边，还以为这是一个游戏。 “听黄大说，你是人类和精魄所生，瞧着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蛇依旧晃着身体，没有说话。 见小蛇不回话，小菊也不恼，她开始舔着爪子，余光带着寒意的打量小蛇。 就这么僵持了许久，小蛇才开口道：“父亲出门前说让我照顾你们，我不会和你打架。” 小菊舔爪的动作僵住，她实在是不明白这只蛇脑子哪里出了问题，难道是天生畸形有缺陷？ “呵呵，想打不想打，你以为是你说了算？”说罢，小菊蹦到空中，藏在肉垫里的爪子都伸在外面，黄二有理由相信，一爪下去，小蛇能被开膛破肚。 就在小菊发起雷霆万钧般的攻势时，小蛇依旧半直着身子慢慢摇晃，着急的黄二在一旁做好了随时插手的准备。虽然小菊的家庭地位他挑战不得，但相信石崇善对小蛇的安危也不会不管不顾。 当小菊重新落地时，她满怀信心的一爪竟然扑了个空，这让她愣愣的盯着自己爪子看了良久。再回头时，小蛇已然在她的后方。 不信邪的小菊将尾巴一甩，尾巴又落了空，借着尾巴的惯性，小菊更快的转身，爪子离小蛇还有一毫米时，小蛇的身影在重影中突然消失，毫无疑问小菊的这一击，再次挥错了地方。 小蛇重新出现的地方是在石崇善的床上，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小菊，开口道：“你抓不到我，我现在乏了，想睡觉。” 小菊恨得牙痒痒，但这短暂的交手让她确实明白自己拿小蛇没辙，只好哼了一声，跳回窗台上趴着生闷气。 黄大追着小菊到窗台，他抬着头疑惑的问道：“怎么不玩了？” 小菊正气着，“玩个屁玩，自己玩去。” 黄大不知道为什么小菊生气，歪着脑袋琢磨了一会便迈着小短腿走到床边，“小青，我可以叫你小青吗？” 小蛇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黄大，这只黄色的犬类似乎很友好，于是他说道：“你有什么事吗？” 黄大的尾巴竖得笔直，尾巴轻微的晃了晃，“你还想玩游戏吗？” “游戏，什么游戏？”小蛇的蛇信子吐了吐，见一蛇一狗相处的融洽，黄二欣慰的笑笑，准备去打扫房间。 “就是你刚才和小菊玩的游戏。” 黄二脚步一歪，瞪着眼睛回头看向黄大，似乎是不相信这话是由黄大的口中说出，他还特意的看了一眼在窗台上的小菊。 小菊的脑袋看着窗外，全身软趴趴的躺在窗台，但尾巴的晃动却显示了她的好心情。 小蛇觉得奇怪，但看黄大的样子确实没有歹意，又想起石崇善出门前的嘱咐，他犹豫的点点头，“既然你想玩，那我就陪你玩好了。” 黄大开心的追了会尾巴，说道：“那还是和刚才一样，你来躲我来追呀。”说完，黄大就将头埋在两条前腿之间，屁股高高的翘着。 只是捉迷藏啊……黄二放下心，哼着小曲去了厕所。 小蛇青光一闪，消失在床上。 黄大眼中蓝光闪现，接着便毫不犹豫的伸出爪子将石崇善床下的箱子挑开。 小蛇的传送有一定的不确定性，他还不能掌控的完整，现在就传送到了一个黑漆漆的地方，闻着味道觉得这里边有朱砂，似乎还有铁器，直觉告诉自己这里很危险，但还有一部分直觉似乎再说这里的东西威胁不了他。 想着黄大找到自己应该还需要一段时间，他准备摸索一下那些都是什么，但还没游上两步，一丝亮光从自己的脑袋上照下来。 哦，原来是个箱子。 “你赢了。”小蛇从箱子里爬出来，临出箱子时还回头看了一眼。 那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蛇本以为这个无聊的游戏就到这里，可黄大亮晶晶的眸子显然和他不是一个打算，于是小蛇故技重施，又消失在黄大的面前。 这次的传送没出什么问题，他准确的落在了浴室里。 正巧地砖也泛绿，小蛇找了个角落蜷成一团，完美的融入进了地砖大家族。 还没来得及小睡一觉，黄大又找见了他。这让小蛇有些气恼，他唬了那只蠢猫两次，现在这犬不费吹灰之力的找到了自己两次。 开什么玩笑。 小蛇恶狠狠的盯着黄大，就觉得他是替那只蠢猫来报仇的，这让他对这只蠢狗的好印象都没了。 黄大看不懂小蛇的眼神，还催促他快些。 小蛇再次消失，但这次他还将自己隐身了去。 哼，看你这次怎么找到我。 刚在心里这么想着，一张硕大的狗脸就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他湿哒哒的鼻子正顶着自己的小腹。 这犬到底是个狗鼻子！ 小蛇认栽，黄大说愿赌服输，小蛇问他要怎样，黄大歪着脑袋想了好一会，伸出自己的舌头将小蛇舔了个遍。 黏答答的唾液顺着小蛇的三角脑袋落在地上，黄大心满意足的回到了自己的窝里，走之前还美滋滋的朝小蛇说道：“现在你就是我的东西了，我会每天给你洗干净的。” 黄大早就想给小菊舔毛了，但小菊不让，嫌黄大的口水有股浓烈的屎味。 现在这味道就刺激着小蛇，听见黄大的话，小蛇往地上一趟。 现在离家出走还来不来得及？ 第91章 找到老柳树 石崇善出了门后呼吸着家外的新鲜空气，深深的吐了一口气。 在地府里见到的幻境终究还是留在了自己的脑子里，但这件事不清不楚，只知道确实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因此它对现在的石崇善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力。 石崇善走到公交站，在公交车上一路放空大脑，总觉得自己想了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想，直到走进了教室，听见俞亮的那一声大喊，“石崇善！” 石崇善抬起头看着俞亮，很奇怪，昨日的俞亮和今日的俞亮似乎有了些区别，但又说不清楚变化在哪。 俞亮殷勤的将凳子给石崇善拉开，阳光的脸上有着不相配的献媚：“咳咳，你是不是收了那个漂亮的小姐姐？” 石崇善疑惑的看着他，俞亮进一步解释道：“就是咱俩去商场看《毒液》的那次，你说是狐狸的那个。” 石崇善恍然，俞亮说的是曹梓梓。 “她怎么了？” 俞亮从包里摸了个保温杯，他小心的打开瓶盖，瓶子里有一股浓香让石崇善欲罢不能。 “你最爱的红枣炖鸡，我专门让我妈做的。” 石崇善瞥了一眼俞亮，倒出一些鸡汤在杯盖里，喝了一小口，“不愧是阿姨的手艺，”赞了一句，石崇善接着问道：“有事说事。” 俞亮嘿嘿笑了两声，“那个……咱先说正事，曹梓梓说鬼市有个女人借你的名字在董叔那拿了东西，让你去处理。” 石崇善皱眉没来得及细想，俞亮就接着说道：“私事是……那个漂亮小姐姐联系方式能给我一个不能？” 石崇善啪的一下扇到俞亮的后脑勺，气笑道：“那可是妖！” 俞亮脑袋挨了一下也不争气，撇着嘴反驳：“那尹君还是鬼呢。” 石崇善瞪着双眼，心里有气又发不出来，见石崇善这个做派，俞亮笑的更灿烂，“早就知道你和尹君有点什么，现在到哪个阶段了？” “哪个阶段都关你屁事。”石崇善白了一眼俞亮，把他打发走，俞亮还嚷嚷着他的漂亮小姐姐。 对于尹君，石崇善还没考虑清楚，但有好感确实是真的，把这些情情爱爱的事撇在一边，石崇善琢开始琢磨曹梓梓带来的消息。 即使是自己的熟人，董叔也不可能随便就卖了自家的商品，可见那女人身上必然有什么董叔感兴趣的物件，或是消息，董叔做了几百年的奸商，不可能因为点情谊就做了义气生意。另外，那女人得知道鬼市，还得知道自己和董叔的关系，长这么大，认识的女人女鬼女妖里没有会做这种事的，那么那人是谁？ 石崇善坐在座位上百思不得其解，鬼火和幻境的事都还没缕清楚，现在又出了这档子事，那女人用自己的名字去借，最后人情还是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念及此，石崇善揉揉挤得有些生疼的眉心。发生这种事还怪不得别人，只能说自己瞎了眼，或是漏了嘴，说白了还是自己蠢。 哎…… 不知不觉间，就临近了放学，当下课铃声响起时，石崇善出了门。 尹君也不知道怎么的，最近时不常的就在睡觉，有时候一睡就是好几个小时，这不，从到学校就开始睡，一直睡到了现在。 “石郎，放学了？”刚睡醒的尹君，声音带着女性那独有的慵懒。 石崇善点点头，“我们去找鬼火。” 尹君点点头，见石崇善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翻了翻，石崇善说了个地址。 “这不是张莉莉家吗？”站在一旁的俞亮插嘴道。 石崇善惊疑的看向俞亮，俞亮从校服兜里拿出手机，打开微信，找到张莉莉，往前翻了翻聊天记录，“你看。” 石崇善对比了一下两方的地址，虽说不完全相同，但大致也差不了几公里。 石崇善与俞亮对视一眼，跟石崇善办案办久了，俞亮都练出了第六感，“怕不是就在这。” 石崇善点点头，这股强烈的感觉就差大声喊道：“就是这！” 本不想让俞亮跟着，但在俞亮的死缠烂打下，石崇善还是让他跟了上来，但嘱咐尹君看好他，别被鬼火烧没了，或是被其他大鬼给生撕了。 尹君敷衍的点点头。 总觉得聂小娘子和石崇善呆得久了，连性子都变了不少。俞亮的余光注视着尹君，心里暗暗嘀咕。 嘀咕归嘀咕，但俞亮并没有像在医院那般拒绝，毕竟生命万岁！ 下了公车，不用看地址，两人一鬼远远的就感觉到了鬼火的炙热和一股浓浓的烤肉味。 “为什么这时候又是烤肉味了？”俞亮很奇怪，自己闻着这些阴魂的味道更多的腐臭味，偶尔才有烤肉味，味道一个天一个地。 石崇善看了一眼尹君，解释道：“有时候还有股硫酸的刺鼻味，大致是因为不同鬼的不同念头吧。” 当初上了董琦身子的赵玥还只是个雏，就算想害人，也整的跟恶作剧似的，如果换了她的姐姐罗琳，那指不定俞亮能体会一把那个酸爽。 寻着源头，走到了杏岭小区的大门，还没进大门，俞亮就捂住了鼻子，那股腐烂的恶臭差点给他熏晕了你去。 石崇善难得的也皱了皱眉，他憋着气找到了那颗老柳树。 黑气四溢。 瞧着这黑气，石崇善想到了幻境中的黑气，这俩虽然形态不一样，但会不会有些联系？ 思考中俞亮用力扯了扯石崇善的衣袖，石崇善看他时，俞亮伸手指着那老树树干。 别人也许瞧不明白，路过的小区阿姨也以为这俩孩子正犯什么傻，但石崇善的嘴角都撇了下去，那树干的纹路歪歪绕绕，形成了一个女子的脸庞，那女子的嘴还一张一合，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得救。 “尹君。” 尹君得令，又摸出自己的bi shou抛入空中，一座隔绝四周的法阵凭空而成。 “哎……”老树中传来人的声音，这声音一出，树叶哗哗的响个不停。 石崇善从布袋里取出铜钱剑，随时准备发力。 “那女娃虽然提醒了我，没想到你们还是早来了一步……” 第92章 对战老柳树 不用问，“那女娃”自然是住这小区的张莉莉，这地方就她认识自己，可她怎么知道这些事的？ 似乎是有了屏障，那树妖也不担心会不会有人看见，噗嗤一下将自己一条粗壮的树根从地里扯出来，接着又噗嗤噗嗤好几声，直到树根全被自己拔起。 这老柳树一个颤抖，树根便支撑着它的躯体站了起来。 它在石崇善的面前转了一个圈，两个漆黑的小洞口对着他，眨眼的功夫，两个眼球就落在了洞口里边。那眼球还有不少红血丝，又没眼皮遮着，看着怪渗人。 石崇善余光见俞亮一副干呕的样子，似乎是有意解释道：“动物成精还好，只是碾碎了皮肉骨头在向四周借点东西就能化人，但这些花草树木却不同，他们要化人不难，但皮肤组织原来是草皮的还是草皮，树皮的还是树皮，所以难的是化得像人，这就比较难办，”石崇善踹了一脚被树根带出来的骨架子，“他们只能吞别人家的东西，当做自己的，这样成精化人的时候才会像人。” 俞亮想起了树干上那似乎和人五官很相似的脸，捂着嘴，不太敢相信事实的问道：“那树干上的那个是……？” 石崇善点点头，他的铜钱剑转了好几圈，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你这树干粗，瞧着一次能吞两三个，挤一挤上下两层，四六个没什么问题，现在还有几个活着？” 老树的褶皱横着裂开一些，瞧着像人的嘴唇，但又像个痘，奇怪的很，这嘴一裂，还有些渗人，“老夫就吞了一个，还没消化完全。” 石崇善露出自己的白牙，“那正好。”没让对方放人，因为石崇善知道这事被自己撞见了，必须得管，这树妖自己必须得斩，瞧这一地的骸骨，没得商量。 抄着铜钱剑，石崇善一个猛刺就冲到了老柳树面前，直直的对着老柳树的双目扎去，老柳树不急不缓，脑袋上一条柳枝啪的打在石崇善身上，没等他有动作便一圈一圈的将他缠起来。 石崇善鼓着一肚子的灵气，全崩在自己的灵线上，这些灵线也围着自己，一声炸响，灵线弹开的同时，柳枝也化成了灰烬。 剩下的柳枝哗哗响着，柳树的声音显得更加低沉：“好小子，有点门道。” 石崇善没有回应，只是将铜钱剑的上的红绳解开，登高而跳，将剑上的铜钱从高向低甩向老柳树，这些铜钱就像是飞镖一般，有的被柳枝打掉，有的嵌入了老柳树的树皮。 树皮上有红色的鲜血流出。 俞亮躲在光罩的边缘，战战兢兢的看着两方对垒，你来我往的招式晃花了他这个门外汉的眼睛。肝颤的同时却又升起浓浓的兴奋，可能是唤起了雄性生物在**上所能展现的魅力，这也许是一种埋藏在基因里的本能。 石崇善的铜钱冒着白烟，这本来对这些妖魔鬼怪是杀招的东西，老柳树似乎没一点感觉，泰然自若的用柳枝条抽向石崇善，这些柳枝条甩得狠了，还能听见一阵破风的声音。 其实石崇善也不知道那老柳树是不是泰然自若，只是它那两个歪门邪道安上去的眼球看起来一如既往，不过那眼球本来就已经那般狰狞了，想来在稍微生气一些，石崇善也看不出来变化吧？ 与大自然的生物相比，也许人类的优势终于进化在了脑子，而那些生物的**四肢却还是那么强健。一条细嫩的柳树枝插入了石崇善的肩膀，从他的肩窝处穿了过去。 柳绿的枝芽绿中带红。 受到枝条惯性的影响，石崇善从半空被带飞了出去，重重的摔在光圈上，正巧也在尹君的面前。 那鲜红色的血液尹君自诞生以来就见了不少，可从没像今天的这么红过，好像红到了心里。 尹君的实力到底有多强，俞亮不知道，黄二知道一点，石崇善知道一半，她真正的力量一直都藏着，不是不想用，而是不敢用，那不是她的力量，是聂隐娘给她的力量，这份力量世世代代一出世，便要见血，毕竟聂隐娘，她可是唐朝传说中的刺客啊！ 那抹鲜红也落在了俞亮的眼里，俞亮只觉得，啊，原来人的血可以这么红，关心石崇善的想法还没来得及从大脑褶皱里蹦出来，尹君就进了光圈。 她不是主持阵法的吗，怎么进来了？她进来了，这光圈还在吗？ 俞亮疑惑的抬头，发现那把熟悉的bi shou在依旧悬在高处，周围那似有似无的屏障也还在反光。 所以她一直都能进来，那为什么熊孩子那趟要做个看客？俞亮不明白。 尹君一进光圈，一把细长的剑就从袖中落在手里，挥着剑，尹君冲向树妖。 鬼妖大战果然还是比人妖大战来得有趣些，石崇善占着脚力能蹦高，可尹君只要轻轻一动，就飞到了树妖的正上方。 尹君的身影太快，都快出了重影。 俞亮不禁有些担忧起树妖的安危，毕竟江湖有传言曰：“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不知道这句话在这个世界里是不是同样适用？ 尹君快的看不见身影，那树的柳枝也快的消失，在俞亮这个凡夫俗子的眼里看起来，就好像幽灵潜入阴影，柳树枯萎没了头发。 也不知大战了几百回合，一鬼一妖停下身影，尹君还悬在半空，与老柳树的两颗眼睛平视。 老柳树率先开了口：“女娃，报上名来。” 尹君：“我的名字，你还不配知道。” 哎哟哟哟，俞亮在心里给尹君鼓了百八十个掌，每一巴掌都拍得掌心红润发疼。 老柳树不吭声，缓了半晌说道：“你我势均力敌，何不放我离开，结个善缘？” 尹君的细剑在手里挽了个剑花，说道：“放不放，得听我家公子的。” 石崇善干咳了两声，抖了抖手中的铜钱剑，散落在四周的铜钱纷纷飞入剑中，自己在红绳上穿好，石崇善手腕微动，红绳绕了两个圈，在剑柄处系得紧实。 “你好好修炼也不过在等两百年，现在却杀生无数，老实交代你脑袋上那团鬼火，到时下了地府，兴许上了阎王殿，我还能替你求个请。” 第93章 老柳树的时间 老柳树在听见鬼火之后的反应有些奇怪，像是见到了仇人般，那抢来的眼珠都快流出血泪来。 这和石崇善原先的猜测有些不符，他原本以为这鬼火是他的一道大机缘，充满阴气的鬼火在它脑袋上飘着，让他功力大涨了好大一截，更是缩短了他的修炼周期。 老柳树自己生气了好一会，阴测测的问石崇善：“你想要这个东西？” 石崇善点点头。 老柳树盯了石崇善好一会，脚底那些粗壮的树根全都盘起来，就像是一个人蹲在自己的面前，老柳树叹了口气，说道：“那你就拿吧。” 闻言，石崇善歪了歪脑袋。 这么简单？会不会有诈？ 似乎是看穿石崇善的想法，老柳树出声说道：“想拿就拿吧，这个东西，呵呵。” 那一声呵呵包含嘲讽与说不明白的哀愁，感受到这股情绪，石崇善也不疑有他，跳到树枝上，伸手就要取走那鬼火。 石崇善的速度不慢，尹君才喊了一声石郎，他就跳了出去。 这鬼火远看是蓝色，近着看有些泛绿，幽绿幽绿的光映照在石崇善的眸子里，整的他才像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王。 石崇善的右手在没有任何护具的情况下抓住了鬼火。 老柳树身前的尹君惊呼一声，见石崇善身体无碍才放下心来。 真是不可思议，看鬼火的稠度像是大鬼的造物，石郎竟然能徒手摘之，简直不像人类能做出的事。 石崇善背着铜钱剑，把玩着手中的鬼火，在树上时他就已经从鬼火中拿到了自己想知道的消息，可问题是……这消息实在有些古怪。 “老柳树，你可知道这鬼火是什么人留下的？” 老柳树的一只眼球翻滚着看向石崇善，说道：“那人黑衣黑帽，瞧不见。” 竟然还刻意的隐藏了自己的真面目，石崇善抓抓自己的下巴，想了片刻后从背包里拿出一只瓷瓶，瓷瓶上刻有五行八卦，将这鬼火塞入瓷瓶中。 身上没了鬼火，老柳树似乎性子也变了许多，他缓着语气问道：“你应是高人的子弟，那就该知道我们这种生物本就成精不易，我在这天地间活了快千年，还希望你能看在这事上，给我一点时间。” 石崇善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而是问道：“你怎么性情大变？” 老柳树苦笑一声，这一声像是婴儿的啼哭，一条树根指着一地的骸骨，他说道：“我本是一老人栽的断枝，是隔壁街上一柳树断的枝桠，那老人孤苦伶仃的在这片转悠，见着了我，就将我拾起，哼着小曲到这地挖了个洞随意种上。 没有子女的陪伴自然无趣的紧，没事就跑我这来聊天，疏解自己的寂寥，时间久了，懵懂中我明白了人话，虽然还不太能理解透彻，但猜个意思却是能做到。 可惜啊可惜，直到那老人走了我都没有开智，只是念着他的好，因为只有他给我浇水，如果不是他，我也活不到现在。 后来一小娃见着了我，那会我和他差不多高，他就跑我这撒尿，每撒一泡尿就让我快快长大，以后给他遮阳。 后来那小娃长大了，娶了亲，有了自己的小孩，他还带着过来，告诉他们他以前往我身上撒过尿。 后来他也死了，我依旧没有开智，成天享受着春风和夏雨。 也不知什么年代的事了，一朵白色的小花好死不死的长在我的身边，那小花就是个蠢物，每日迎着风跳舞，我告诉她，她在这么干下去，会被人摘走，然后她就死了。她蠢得真是无可救药，听不进别人劝，依旧每日起舞，有不长眼的小子想摘了它送给自己心爱的姑娘，我就伸腿给他一绊子。 久而久之，附近的人都说那蠢花邪门，摘不得，那蠢花两耳不闻窗外事，就每天跳舞，后来还唱上了歌。 她们这般的野花，命脆的不像话，一个冬天就能要了她的命，要不是我的根将她的根包着，第一个冬天她就没了。 也不知道和她一起呆了多久，久到这些高楼都起来了几栋，我才真正开了智，以前对那蠢花好，是本能，往后对她好，就是真心实意，真正的想对她好。 她依稀也有了点思维，为了维护她那一点烛火般的想法，我费尽心机的保护她，甚至将她挪到我的树根中间，白日阳光充足时，把她搬出来晒晒太阳，到了晚上就搭个小洞，在她在里边呆着。 我和她认识了那么久，那么久啊…… 前不久那个一身黑的男人轻飘飘的到了我脑袋上放了这团鬼火，另外嘱咐我看好它，别被人拿了，事成之后给我一个大机缘。 机缘是什么我毫不在意，但这鬼火阴气浓厚，是上佳的肥料，有它在，我每日汲取的日月精华都能多些。 哎…… 那时候老夫只是开了智，依稀的明白在修炼一途有劫难要闯，却根本不明白这劫难是多么的丧尽天良。 鬼火属阴，大鬼的鬼火则更阴，这东西影响了方圆十里，这里的鬼怪都比其他地方更多，这些鬼怪有的是冲这鬼火而来，取了消息就走，有的鬼怪则希望借这东西在增进修为，而另外的，则对附近居民下了手。 这些东西还有那些事多了，自然影响人心。 我不是个好东西，可那朵白花确是清心明志的好物。我们想要修炼成正统，那就不能杀人，可我百般阻挠，还是没能拦住那个吐了我一身的男人拿走她，他就跟着了魔一样的把我的树根用小刀一点点锯开，把小白花拿走，一边走一边乐，唱着歌跳着舞。 离了土，它活不过三天。 经了这事，我才明白，这就是我的劫，要我斩断这些念想。 可……当我见着一姑娘手里拿着泡着小白花的水杯时，我心想去他的狗屁正统吧！ 凭什么我们要颤颤惊惊的躲在角落里，凭什么我们的生命受到你们这群猴子的支配，凭什么？ 凭什么？” 老柳树的怒吼将俞亮的嘴皮子吹飞，他也不知为什么，但人类作为金字塔的顶端已经好几千年，这种事…… 尹君没有说话，她觉得这老柳树说的全是些废话。 石崇善倒是想了一会，正经的回答道：“你如今心魔半成，若能及时知返，在地府把该偿还的孽偿完，还能再争取一次踏上大道的机会。” “哈哈哈，”老柳树的笑声整耳欲聋，它的身子不断收缩，最终成了与何雨儿差不多样子的少年，大笑道：“如今，老夫不疯魔，不成活啊！” 第94章 老柳树走火入魔 听一个少年左一句老夫右一句老夫的确实很奇怪，但这件奇怪的事眼下却没有人想深究，因为他们太忙了。 就算是在一旁吃瓜看戏的俞亮，也受到了老柳树的攻击。 尹君的身影最快，但就算是她，也止步于老柳树一拳之外，石崇善站在老柳树的正下方，俞亮离得远，大部分的攻击都被尹君承受了，其次是石崇善，到了他这，就剩下一些树根跳大绳的似的上下挥舞，俞亮提着自己的衣摆，左一下右一下的上下起跳，虽然看着不难，但俞亮的额头已经布满了汗。 石崇善穿梭在十多条柳枝中间，身轻如燕，眼光死死的盯着老柳树和尹君。 这些柳条在老柳树化形后似乎就潜伏在他的身体里，树叶做衣，四肢的指头、头发都是柳枝。 在石崇善的眼里，老柳树此刻就像是个木头团子，上边有些柳叶，也不知是因为老柳树化形不久所以操控得还不能得心应手的原因，还是其他，柳条上的柳叶每隔十几秒就会像飞镖一样射出，每次射出百十发，也不多，其中大部分都被尹君打掉。 但就算是这般，纠缠了几分钟后，俞亮身上还是挂了彩，树叶一划，血从胳膊上哗哗的淌，手臂吃痛，一个分神就被树根钻了空子，在地上狠狠的摔了一下，感觉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一个失利就处处失利，俞亮只好躺在地上躲避老柳树的攻击，躺着的视角受限，反应比站着慢了半拍，老柳树似乎知道俞亮这边出现了漏洞，便将更多的柳条拿来攻击俞亮。 在俞亮前方的石崇善自然不能坐视俞亮于危难之中不管不顾，只好退到俞亮的身前，连他的份一块挡了，心里默默想着下次坚决不让俞亮进圈。 得到石崇善的帮助，俞亮的终于能歇口气，大量的失血让他的脸色有些发白，甚至脚步发软，他坐在地上将捂着胳膊的手拿开，用牙齿咬下自己的t恤边，咬了老半天不见有口，气忿的大喊了一声，“早知道就不买质量那么好的了！” 俞亮的叫声没有影响其他三人，石崇善用铜钱剑左挥右斩，身上的灵线也密密麻麻的出现在身边，伸入俞亮的胳膊，替他疗伤。 看着这些灵线就像是小鱼一样游走在自己的伤口，那种微微酥麻的痛感竟然让他有些爽快！ 俞亮的伤势不浅，那柳叶甚至割伤了他的静脉，但还好是静脉，石崇善的灵线花了会功夫止住血，烂肉也清理了个干净。这个过程里俞亮一直睁大了眼睛看着，当他瞧见石崇善的灵线将自己的肉渣渣吸收后，后背不由得出了一堆凉汗，他情不自禁的想着这算不算石崇善吃人？ 还有心思琢磨这种事，看来自己伤的也不重。胳膊好后又是一条好汉，俞亮从地上爬起来，朝石崇善说道：“我可以了，你去帮尹君，早点解决才早点安全。” 石崇善也没回话，就是点了点头。 老柳树的攻击太密集，让他拿道具的时间都腾不出来，他的实力不弱，但算不得特别强，和魏馨比起来差了一截，现在被压着打，完全是因为他是柳树的原因，那层出不穷的柳条实在碍事。 石崇善的灵线在两旁挥舞，他朝天上的尹君喊道：“替我争取点时间！” 尹君没问要多长的时间，也不管石崇善看见没看见，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石崇善的灵线没停，但一只手操作的灵线数量自然要低于两只手，灵线数量一减，柳条给他的压力都大了一些，但还好只是一些，想来尹君这会正努力的给他争取时间。 石崇善单手从书包里摸出了一沓符纸，颜色红黄柳绿，甚至还能瞧见一张黑的。 拿出这些符纸，石崇善往天上一蹦，尹君感觉到了石崇善的气息，手上的细剑舞得都快消失不见。 “让我！”石崇善大喊一声。 尹君往边上稍稍一闪，不敢闪得太过，怕那些柳条把石崇善穿成筛子。 左右手各拿了两张，嘴里还叼了两张，石崇善往前一吐，手指掐诀，快速的朝地面落去，尹君没有动，俞亮不管攻击的树根，朝石崇善跑过去，他准备接人。 落地之前石崇善的手决已成，这期间抽过来的柳条全被尹君挡了。石崇善脚尖轻点，抓着俞亮的衣服就往后跳，只听见嘣的一声，巨大的bào zhà在老柳树身上爆开，这声巨响之后又是几声砰砰砰，声音虽然小了些，但蹦出来的火花确是火红火红的。 石崇善不知道自己手里的火符与bào po符能耐柳树几分，但不管对方受伤如何，他都准备好了后手。 当烟雾散去后，老柳树的身影出现在三人眼前。衣不蔽体，那些叶子都被烧成了灰烬，老柳树的身子也破破烂烂，但破洞的地方都没流血，只是干巴巴的褪下一大块皮肉。 老柳树摔倒在地上，石崇善喊了一声尹君，尹君举着长剑挥向老柳树，准备斩首，可老柳树身上的皮肤纹路开始泛绿，这绿从心脏的位置延伸出去，很快就蔓延到了全身且绿光大作。 “糟糕，他走火入魔了！”石崇善说了一声，尹君看到那纹路时就已经心里有数，但她也没有避让，自己用了聂隐娘的本事，不应该这么弱。 那绿光亮的晃眼，但对尹君来说，甚至晃心，那绿光似乎拿走了她的思绪，越是靠近昏迷的老柳树，她的念头就越是单一，“杀了他！” 尹君在半空凭空消失，这圈内静的除了俞亮的呼吸声似乎就没有其他声音。 一个呼吸的时间，尹君就出现在了老柳树的头前，她的身子只有一半，另外一半不知道在哪。 那绿光似乎是感受到威胁，催促着老柳树醒来。 剑已刺到脖颈，就在这千钧一刻的时机，老柳树的眼睛睁开，浑身的皮肤变得同铁皮一般，尹君的剑刃刚划破点皮肤就止步不前。 老柳树的声音从整个身体中传出来：“你们……必须死。” 第95章 再斗老柳树 老柳树钢铁般的身躯在违背重力的情况下直直的从地面站起来，这个动作行云流水，速度异常，眨眼的功夫就一拳挥在了空气中，可半截身子落在外边的尹君早就消失不见。 老柳树也不去找她，径直冲向石崇善的方向，石崇善做好防备的姿势，手中铜钱剑捏的手掌发白，眼神紧紧的盯着老柳树不敢有一丝放松，站在石崇善身后的俞亮此刻也不敢妄动，只因老柳树的杀气重到快要凝实。 老柳树一脚蹦裂了脚下的地板，到了石崇善的身前，他的胳膊上有无数柳条出现包裹着他的拳头，一拳下去，石崇善用剑身挡住老柳树的拳头，但只挡住一瞬，铜钱剑的红线便断开，无数铜钱四散飞去，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失去铜钱的庇护，石崇善手中拿着的不过是一把铁剑。 老柳树的拳头稍一用力，石崇善的铁剑就从中间裂成两半，来不及操控灵线抵挡，石崇善只好举起胳膊，企图用肉身挡住老柳树的这一攻击，但老柳树的拳头显然速度更快，石崇善胳膊来不及举到合适位置，布满了柳条的拳头就已经到了眼前。 石崇善不知道这一拳下去，自己的脑袋还会不会完好。 俞亮虽然也紧张，但他更紧张的是石崇善的生死，显然在他看来，石崇善现在是十死无生的局面，但他的余光却瞥见了老柳树身后的尹君，她的半截身子又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手上拿着那把细剑，细剑横在脑后，她似乎打算利用惯性提高这一剑的威力。 老柳树没有感应到身后的尹君，但石崇善瞳孔的缩小却给了他提示，尹君一剑下去，斩断了老柳树的一条胳膊，脑袋完好无损。 老柳树的呼吸声就像是鼓风机，在这片空间里哗哗作响，断掉的胳膊迅速长好。 有了尹君的这次攻击，老柳树不敢再次对石崇善开展攻势，而是站在原地静候那个女娃子上门，在老柳树的心里认为，只要她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而不是偷偷摸摸在背后偷袭，她就没有获胜的可能。但石崇善怎么会放老柳树专心戒备尹君，他从布袋里抽出一把泛着油光的木剑，冲向了老柳树，老老柳树似乎背后长了眼睛，无数条柳枝从他的背后长出，朝着石崇善就是一顿猛抽，看似猛烈的攻击却在石崇善的身前几厘米生生止住。 “你们人类……”这声音仿佛金戈铁马，一个字一个字的撞击在人心口，“真的该死。” 石崇善紧紧的握着剑柄，走火入魔的不管是人、鬼还是妖，实力都不能以常理衡量，在燃尽生命之火前，他们具备一切可能。 “这把剑不是巧取豪夺，而是一位长辈临终前所赠。”石崇善开口道。 “呵，”老柳树冷笑一声，“这可是接近万年的柳树树心，必是我辈大能，怎会给你一个毛头小子。”虽然老柳树与石崇善在说话，但他的注意力却集中在四周，似乎是担心尹君随时掩袭。 石崇善不急不慢的回答道：“那是我家长辈的好友。” “呵。”老柳树又笑一声，只是这一声分不清情绪。 与老柳树交谈的过程中石崇善发现他的瞳孔正逐渐清明，也许是受这柳木剑的影响，石崇善决定努力一把，“前辈，斗胆叫您一声前辈，您好不容易走上修炼之途，现更是化形，何必如此。” 老柳树没有回应，他那张少年的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回应石崇善的是数十条柳枝的鞭打，这些柳条刻意避开石崇善手中的柳剑，专门挑他的要害下手。 石崇善的木剑斩不中这些细细的柳条，不由得心中气恼。他并不相信这些柳条都由老柳树一人操控，他虽然速度和那些诡谲多变的招式不如尹君，但老柳树想要避开他的每一次攻击却绝无可能，因此他怀疑……成精的不止柳树。 石崇善一边骚扰着老柳树，一边护着身后的俞亮，俞亮此刻毫无反击之力，更别提在这么密集的攻击下能够完好无损，轻伤都已是万幸。 对付石崇善，老柳树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让俞亮有些愧疚，早些时候自己还能当个天线使使，而且那会石崇善身边的帮手不多，黄大与小菊又不能随意暴露，所以自己的用处十分明显，可到了现在，他就像是一个看客……毫无用处，还是个拖油瓶。 石崇善想给尹君制造机会，这木剑本是一剂猛药，却没想到该吃药的对方将药丸直接扔了，石崇善虽然心里暗恼，但眼下寻找解决办法才是正经事。 那老柳树老神在在的闭着眼，杵得跟木头似的，是在冥想？这个时候冥想？石崇善不相信自己给他的压力小到可以无视的地步，那么他闭着眼睛就一定是另有打算。 是什么呢，石崇善的余光打量着周围，想看看有没有什么异常。 四周除了骸骨就是泥土，头顶上方的羊角bi shou没有划进来特别大的空间，这片空间里还有什么能让老柳树利用的东西？ 还是说他其实是在等什么？ 活了好几百年的老妖怪不可能坐以待毙，他一定是在想办法。 两边都在不动声色的心怀鬼胎，石崇善打着躲着突然灵光一现，他另一只手从兜里拿出几个叠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这符纸他做了很多，大多都给了俞亮，拿给他日常防身用。 符纸被石崇善抛向四周泥地，老柳树竟然没有阻止，当符纸接触到地面时突然冒出火花，燃着了一小片绿叶青草。 老柳树这才睁开眼，他的瞳孔中隐约闪过绿色的血丝，很快又消失不见，他的手指变长，皮肤被里边木头做的骨头穿破，五条有胳膊粗的柳条带着强风扇向石崇善，速度太快导致石崇善躲避不及，或者他根本没想过要躲，石崇善单手握剑，另一只手放在剑身，不仅挡住了老柳树的攻击，后者的柳枝上还印下了黑色的印子，被烧的。 趁着这个机会，石崇善大力一挥，斩下了老柳树的一大截柳枝。 老柳树面不改色的将柳枝收回自己的体内，就在他正准备使出大劲对付石崇善时，他的胸口被一把细剑穿过。 一滴绿色的血顺着细剑的剑身滴落在地上。 握这把剑的主人将剑身转了180度。 尹君悬在空中衣袂飘飘，面色如常，像极了传说中身怀绝技，如神似仙的传奇刺客，聂隐娘。 第96章 老柳树之死 尹君遇心魔 老柳树死得不冤，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对手是唐朝第一女刺客，想来也会这么认为。 石崇善用木剑戳了戳老柳树的尸体，只见一阵无形的波动从石崇善的剑尖覆盖老柳树的全身，老柳树的身体随着这股波动逐渐干瘪。 石崇善朝尹君说道：“剥皮。” 围观的俞亮心里一哆嗦，三步并作两步退到光圈边缘。 尹君持着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等了一会没有等到尹君的石崇善疑惑的抬起头看向尹君，她的眼神空洞，注视前方。 石崇善虽然疑惑，但他却没有理会异常状态的尹君，而是蹲下身子用自己的手指碰了碰老柳树的皮肤，皮肤失去了弹性，有一种塑料的手感。石崇善皱起眉头，他的两支指头捏起它的脸皮，用劲一拧，皮肤就破了个口子，这口子也不需要石崇善动手撕，它自己就自然的裂开，从头裂到脚，像是拉开了衣服的拉链后，衣服打开那般，露出了里面的**。 是名赤着身子的女孩，看起来十几岁，可能和自己差不多年纪。 石崇善的眉头都快拧到了一起，俞亮远远的发现这边的动静，不死心的又靠近想要仔细看看，瞧见这姑娘的时候惊呼一声，赶紧将自己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女孩子盖上。 石崇善摸了这姑娘的脖子侧边，脉象还有动静，但很微弱。 俞亮撞了撞石崇善，悄声问他：“尹君是怎么了？你刚才不是还叫她来着？” 石崇善听见俞亮的疑问，摇摇头，“可能受到老柳树走火入魔的影响，她现在在和自己的心魔抗争。” 俞亮眨巴眨巴眼睛讶异道：“心魔？那不是很严重的东西吗？” “心魔每个人都有，俗气点可能是金钱，可能是喜欢的人，可能是仇人或者父母，让人感到屈辱的事，愧疚的事，期待的事，都可能是心魔，受了刺激就会发狂，只是想着让对方吃点苦头的人却失手杀死了对方，就有可能是心魔作祟，所以你说它严重，它可能也不严重，看天时地利人和吧。” 俞亮点点头，若有所思的想着，自己的心魔是什么？又问道：“那我们不帮帮忙吗？” 石崇善否定道：“理智尚且清醒时也许能说一说，她现在的状态……和冥想差不多，我们说不上话。” 俞亮嗯了一声，又指向地上的姑娘，“那她要怎么办？” 石崇善的表情有些迷茫，“我也不知道……” 俞亮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你石崇善还有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这一刻才突然觉得石崇善和自己处在同一个世界里，从董琦的事情开始，石崇善就像是一个少年老成的人，自己熟悉的发小消失不见，转而是心里藏了只大魔王的妖怪。 “你是在担心什么？” “这个姑娘之前是做什么的？在哪里消失的？家又在哪？现在衣服也没有一件，别人会不会误会我们，怎么解释？” 石崇善一连四个问题抛出来，俞亮也保持了沉默，沉默一会开口道：“要不然报警？” 俞亮面色有些怪异，“你的衣服还穿在她的身上……” 俞亮的表情也奇怪起来，如果不给她找件衣服，那就只能在这裸着，一个正是花季的女孩，这样总是不好，但是他们俩的衣服如果给了她，那警察势必能顺藤摸瓜的找到他们，到时候该怎么说？不知道石崇善有什么打算，但自己肯定是不敢和警察撒谎的。 “哎……”石崇善与俞亮齐齐叹了一口气。 站着的尹君听不见石崇善与俞亮的对话，她正在自己的世界里厮杀。 眼前是无尽的黑色石路，石路的两旁是鲜红的彼岸花。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尹君的面前有无数的人，老人、男人、女人、小孩子，尹君本来是温和的请他们让路，但他们不让。 他们不让，可这条路自己必须要走，所以只好杀了他们。 杀了第一个人，没发生什么事情，所以杀第二人时就顺畅许多，杀到第三个人的时候，连愧疚的心思都没了，只有生气。 一个接着一个，就像是摘水果，或者是切菜，这些人的命好像大白菜，唰唰几下就没了大半。 他们有的穿着麻衣，有的穿着锦衣，甚至有的身上穿着官袍。 杀到后边，生气的情绪也没了，对方穿的什么衣服也记不清了，一种麻木的感觉覆盖在自己的良心上，杀一个也是杀，两个也是杀，那这条路上的人全杀了有何不可？ 当这个心思出现在脑中时，这些人都失去了身影，石路上出现了一位白衣飘飘的尼姑，这尼姑张嘴说了一句话，没有声音，但尹君却看懂了她的唇语，她说道：“杀人的功夫退步了，这样可不好。” 说完这个白衣尼姑跳下石路，被浓密的彼岸花掩盖，尹君甚至能看见她的皮肉迅速消失，只留下一具森森白骨。 前面没了人，但尹君的胸口却闷得厉害，她扶着石路的边缘，弯着腰朝彼岸花里吐了很多绿了吧唧的液体，也不知道是什么，吐了好一会，她才缓过劲来，将羊角bi shou与细剑都拿在手里。 前面一定有不好的东西。 尹君一路向前，走到她开始怀疑这条路是不是真的没有尽头的时候，出现了另外一个人。这个人出现的很快，消失的也很快。 在她消失的地方从石路里长出两个石人，这俩石人的形状很快改变，从石头的样子变得像个人，还是两个姑娘。 她们拿着两把和尹君手里相同的细剑冲到尹君的身前，挥剑就斩，尹君一手挡住一个，趁这个间隙伸脚就踹，那俩女孩退的快，不带一丝犹豫，她们俩相视一眼，变成两只老鹰飞向高空，尹君不知道她们去了哪，但却听见了两声泠冽的惨叫。 在往前走，尹君相信自己该遇见那个女人了，而且她也知道那个人是谁，她一定是聂隐娘，一定是！ 尹君向前迈着步子，手里的bi shou和细剑握得更紧，她又走了一段路，前面确实出现了一个人，也是个女人，确实是白色的衣衫，可她却有着一张长满皱纹的脸，她的瞳孔映照着红红的彼岸花海，嘴里喃喃由词。 尹君站在她的身边，没有防备的蹲在地上，侧耳倾听。 那个女人她说道：“隐娘，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第97章 尹君破心魔 暗世界里寻熟人 看着眼前的妇人，尹君的身体自然的开口道：“阿娘，隐娘是人不是鬼。”话刚说完，尹君身上的鸡皮疙瘩不要的命的快速布满全身，尹君想要脱离这妇人之处时却为时已晚，那妇人看向彼岸花海的眸子转过头去看着她，说道：“你不是鬼，怎的比鬼还狠。” 老妇的手像鹰爪一样死死的抓住尹君的胳膊，尹君摆脱不了，只好挥剑斩向老妇，当剑刃到了她的脖子时，却改变的方向，斩下了老妇的胳膊。 尹君喘着粗气喊道：“老妇人，你快走！” 老妇的眼里留下两行血泪，她悲切的说道：“走到哪里去？哪里还容得下你这个杀人魔狂的母亲？” 老妇提起自己的裙摆，一步迈下石路，身子也化作了彼岸花的肥料。 尹君跪在石路上，凄厉的嘶吼着：“不！！！阿娘！！！”这一声后，尹君像是失去动力的机器人，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低垂着脑袋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缘何这般妇人之仁？”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 “小娘子本就是妇人。”尹君的头依旧垂着。 “虽身而是妇人，但人心，又岂是一具皮囊可以决定的？” “呵，人心也好，魔心也罢，你将我分离出去，不就是为了大道之心愈发坚定，何苦现在来劝我不动凡尘之心？” 那人沉默片刻后叹了一口气，离开了石路，当她消失在尽头时，这条漆黑的石路变白，又坍塌，尹君这才抬起头来，眼中的两行热泪滚滚流淌，她微笑的看着漆黑一片的天空，那里出现了一轮洁白的弯月，月光照在她的身上，令她不被彼岸花腐蚀，甚者，彼岸花摇摆着簇拥着一身白衣的尹君，她像是地狱的仙子，带着一身的凄凉与仙气。 尹君睁开双眼的时候就瞧见石崇善与俞亮正一脸头疼的站在老柳树的尸体旁边沉思，石崇善感受到了尹君的气息，他抬起头来，目光直直的看着她，用一如既往的语气说道：“你回来了？” 尹君嫣然一笑，那模样看呆了石崇善身旁的俞亮，嘴唇蠕动着说不出话来。 “回来了。” 石崇善点点头，他指向老柳树问道：“这个女孩子你有什么办法吗？” 尹君飘到前方，瞧见老柳树体内的何雨儿，笑道：“我想另外一个人一定有办法。” “谁？” 尹君抬起头，看向其中一栋居民楼，说道：“张莉莉。” 俞亮惊讶道：“她在这里？” 尹君点点头，“她一直都在，我们在这里与老柳树交锋时，她就在一旁看着。” 石崇善的眉头都快挨在了一起，朝尹君说道：“带着这姑娘，领路。” 尹君应是，用魂力将何雨儿抬到半空，衣袖轻轻一挥，遍地的尸骨埋入土地，老柳树的皮囊化作绿光消散在空气中，一枚滚圆的绿色珠子轻轻飘到她的掌心，正准备将老柳树的妖丹交给石崇善时，石崇善说道：“这东西你留着吧。” 尹君笑笑，没有客气的将东西收入了自己的袖口。她张开五指，悬在空中的羊角bi shou回到她的手中，但光圈却并未消失。 尹君没有解释，只是说道：“这把bi shou能护人心神，还请俞亮公子拿好，”俞亮接过尹君递过去的bi shou，她继续说道：“我们要去的地方是暗世界，那里非大能之士或魂体不能进入，因此进去后我们会遇见诸多幽魂野鬼，张莉莉就在那里。” 石崇善与俞亮点点头，俞亮将bi shou放在自己的贴身口袋，在将手摸入怀中，如临大敌。 尹君见俞亮这般举动也就放了心，手指轻轻一划，一道波纹出现在三人面前，尹君进去了半个身子，示意两人跟上。 石崇善紧随其后，俞亮扯着石崇善的衣角也跨入这个空间缝隙。 所谓暗世界的景色与外面的世界并无太大区别。这里除了灰就再没有其他颜色，除此之外，暗世界里一草一木，包括刚才打斗中造成的地面坑洞也一应尽全。 尹君手里的何雨儿刚进入就引来了无数野鬼，这些鬼有的牙齿锋利，有的头上长角，有的身后有尾，目光贪婪，口水长长的掉在地上。尹君的大鬼之力稍微一泄露，那些野鬼就四散逃命，敢对大鬼的食物动脑经，嫌命长吗？ 石崇善进来时刚巧见到这一幕，他心里微微感慨尹君的实力再有精进的同时又不免有些担心，她的实力进步太快，好像总有无穷无尽的力量供他驱使，每当石崇善以为了解了她实力的上限后，她总能给自己一个惊喜，如果有一天自己驾驭不住她时，会发生什么？ 俞亮的半只脚还在缝隙之外，尹君提醒道：“俞亮公子还是早些将腿收回来的好，免得那两界通道消失，你的腿会被切割成里外两截。” 俞亮心里一惊，赶忙将腿收回。 见俞亮知趣，尹君继续说道：“石郎这边来。” 跟着尹君爬了几楼，到了一间住户门前，尹君不需要敲门，门便被里面的主人打开。 张莉莉那张姣好的面容出现在门后，她扫视了一眼何雨儿，看向石崇善，欢迎道：“等你很久了。”在对俞亮说：“嗨。” 俞亮侧着脑袋看着张莉莉，总觉得这个人和自己相熟的那个女孩子不是同一人。 三人一鬼进了屋，张莉莉带着尹君将何雨儿安置在自己的房间内，出来后给石崇善倒了两杯水，杯子是从沙发后面摸出来的一次性水杯。 俞亮有些洁癖，声讨道：“行不行啊都是灰，换个干净的杯子来。” 张莉莉翻了个白眼，说道：“你是傻子吗？暗世界里没有灰。” 俞亮不相信张莉莉，看向尹君，后者点点头解释道：“确实没有灰，这里是那个世界的另一面，这里的物质渗入到了那边，才成为灰。而且张莉莉不能随意使用这里的东西，这里是那个世界的投影，如果改变了他们的位置，那个世界的物品位置也会相应的移动，这户人家就会以为见了鬼。“ 俞亮长大了嘴巴，问出了一个让自己备感惶恐的问题：“那……我的床上，在暗世界里，会不会睡了另外一个人？” 张莉莉似笑非笑的说道：“你才知道啊？” 第98章 张莉莉身份揭晓 何雨儿安然苏醒 张莉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从沙发后面又摸出一颗苹果，咔吧咔吧的啃起来。 石崇善从一进门就在观察张莉莉，直到现在才开口道：“你是谁？” 这个问题俞亮一点也不惊讶，尹君奕然自若的站在一旁，袖口飘飘，视线没有停留在张莉莉的身上，但若是张莉莉有什么反常的举动，相信她会第一时间出手制止。 张莉莉撇了一眼尹君，笑笑说道：“那么你又是谁？” 石崇善眯了眯眼，他自己的身份都是前不久在地府才知道了零星一点真相，这个张莉莉又是怎么知道的？ “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张莉莉嘴里的果核吐到窗外，擦擦嘴说道：“神鬼一向懂人心，猜到你的心思不难。” 石崇善听出张莉莉的画外音，接话道：“那你是神还是鬼？” 张莉莉露出调皮的牙齿，“你觉得呢？” “装神弄鬼。” “呵，”张莉莉冷笑一声，“你这个人真是无趣，我这辈子长了这么好一张面皮，你居然一点也不动心，偏偏看上这么个女鬼，你觉得自己正常吗？” 尹君也不生气，朝张莉莉微微一笑，视线又挪到了其他地方，石崇善也不恼，张莉莉变了个性子，这些话说出来一点也不奇怪，他说道：“你……该不会就是这个灵魂本身？” 俞亮在一旁听懂云里雾里，什么叫这个灵魂本身，他的灵魂本身难道不是就是俞亮自己吗？ 张莉莉捂着小嘴，“哎呀，说漏嘴了。”虽然动作是惊讶的动作，但张莉莉的眼神却充满了笑意。 俞亮没有听到自己感兴趣的答案，见张莉莉这幅作派，小声嘀咕道：“装模作样。” 张莉莉翻了个白眼：“你们俩今儿是来秀成语的不成？” 俞亮洋装生气，“你到底是谁？” 张莉莉勾魂摄魄的瞥了一眼俞亮，“我真是不明白，你带着这个人类的意义是什么？难道你在教导他？如果是授徒，你不抓个有天赋的娃娃，竟然找个长熟了的小子，有病？” 那一瞥让俞亮有些心神荡漾，但很快清醒，见此，张莉莉继续说道：“噢，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俞亮小哥天赋还能勉强入眼。” 石崇善没有吭声，他不明白说这些废话是做什么，但碍于她的身份，石崇善不敢妄动。 一只真正的魂灵，就算其实力不比大鬼、鬼王，就凭它世世代代遗留下来的人、鬼经历就足够让鬼帝称一声先生，它们也许经历了几百上千次轮回，在天地中是最接近世界真相的一种生物。 灵魂开智，便称作魂灵。 魂灵无法永远的存在，当这具灵魂进入下一次轮回时，它将再次陷入沉睡。 张莉莉见石崇善一副小心谨慎的样子，噗嗤笑了一声，轻微的摆摆头，走到何雨儿的身边，手指在她身上游走了一会，说道：“那树妖没想害它，更没想活着。那鬼火的主人太阴险，在鬼火里下了**咒，这咒慢慢侵蚀了树妖的树心，让他以死相护，更让他违背良心通过捕猎的方式飙涨实力，一只有实力的看门狗，他们欢喜的紧。” 张莉莉从阳台上摘了一片树叶，这树叶不是灰色而是正常的油绿，“这叶子是柳树的宝贝，让我等他死了以后给何雨儿，护她一辈子健康。”树叶落在何雨儿的身上，化作一滩绿水融入她的身躯。 张莉莉又去了自己的房间，出来时手里拿了一套衣服，见状，石崇善与俞亮赶紧撇过头去，不看张莉莉给何雨儿换衣服的场景。 张莉莉哼哼了两声，似乎对他们的自觉很满意。 给何雨儿换好了衣服，张莉莉继续说，“她的记忆不碍事，刚才那片叶子会解决，一会将她放在小区门口，她自己会回去。” 石崇善点点头，“谢谢。” 张莉莉耸耸肩，没有接受，转而说道：“这世间我们不怕天不怕地，就怕因果，我和她结了因，自然要了却了这果，我会跟着她一段时间，确定她的生活回到正轨。” “那张莉莉呢？” 张莉莉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你叫我多芰{音同记}吧。往后白日是她的时间，当她熟睡后我会苏醒。” 石崇善点点头，他原本有些担心多芰会强占张莉莉的身体。失去对**的支配权，说张莉莉已死也不为过，这样的例子在以往有魂灵苏醒时屡见不鲜，它们难得清醒，自然想多见见这个世界，但现在多芰已经作出了承诺，石崇善也就不再担忧，魂灵的话一言九鼎，古往今来多有验证。 冷场一会后，石崇善问道：“你以后就住在这里了？” 多芰笑笑，“这里是她的家。” 石崇善点点头，又问道：“你对那群人有什么了解吗？” 那群人指的自然是地府里逃出来的恶鬼们，多芰抬眼看着石崇善，只见他身上五颜六色的光四处蔓延，在遥远的那头连接着黑色的气场，多芰高深莫测的扯了扯自己的嘴角，说道：“他们在计划很不得了的事情，我知道，但却不能告诉你，如果告诉你，我也会沾上这份因果，所以你自己去找真相吧。” 石崇善的眸子向下看了看，在抬眼时，他拍了拍俞亮的后背，“那我们走了。” “嗯，把她带上，放在楼下就好。” 石崇善嗯了一声，尹君不用石崇善示意，就主动的到了何雨儿的身边，将她带着出了门。 离开后石崇善从关闭的门缝里再看了一眼多芰，多芰也看着他，伸出手指放在嘴唇上，一个噤声的动作被她做的妖娆抚媚。 到了楼下，尹君问道：“石郎，这位姑娘还没清醒，我们就把她放在这吗？” “嗯，让她靠着墙。” 尹君点点头，将女孩放在地上坐好，背靠着墙壁。 石崇善带着尹君与俞亮退到一个角落，观察着何雨儿。 没多久的时间，何雨儿迷迷糊糊的醒来，她揉了揉自己发酸的眼睛，迷茫的看着四周。见自己在地上坐着，何雨儿费力的扶着墙站好，走出楼道，外面是漆黑的夜晚，她歪着脑袋想了想，便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一路小跑的离开了小区。 石崇善等人一路跟着何雨儿确定她找到了自己的父母，见她一脸歉疚的低头道歉，石崇善带头离开了何家的水果摊。 “不管了？”俞亮问道。 “不管了，有人管。”石崇善的余光看向了地面被啃得只剩下果核的苹果，走了。 第99章 鬼火中说鬼门洞 回到家后的石崇善看了眼时间，正巧快凌点。 在镜子前呼唤了黑白无常，白无常的身影出现在镜子对面，他揣着手朝石崇善躬了躬腰，“石公子的道法又有精进，真是可喜可贺。” 石崇善将毛巾浸满了水，随意擦了擦脸后问道：“你们都知道了？” “是。” 见白无常没有要解释的意思，石崇善也就不再多问，地府那么大的地方，想知道人世间的事情，自然有很多方法，这些方法即然不想让自己知道，上赶着问就太没眼力见了。 石崇善主动说起了拿到的鬼火，“那鬼火似乎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更新一次信息，之前的信息不足为道，倒是最后的信息有点意思，鬼门洞。” “这地方地府可有信息？” 白无常揣着手不说话，石崇善也不催，两个呼吸后白无常从自己的衣袖里拿出他的专属小本子，随意一拨弄，其中一张书页笔直的竖着不落，白无常将纸业轻轻一撕，手穿过镜面到了石崇善的面前。 石崇善接过白无常的纸条，拿着纸条的尾端扫视起来。 纸条上方画有一扇刻有篆体鬼字的大门，门的两边有大块的石头，其中一块石头上写着“福祸无门，为人自招。” 门的下边有一句话，写道：“活者九死一生，死者阴阳难走。” 在下边是一个地址，沙城纱门市岭仙乡，山。 白无常见石崇善将纸条叠好放在一边，就继续开口道：“鬼门洞人鬼莫进，阎王爷派了两波鬼差去探路，没有一波回来过，那地方偏僻，时不常会有不怕死的登山者遇见鬼门洞，害命的好奇心一犯就跑了进去，那纸上写的九死一生就是这里，活人进去，死后头七之前能有机会跑出来，地府的人抓到过他们，问了鬼门洞的事，每个人迷迷糊糊，三问两不知，问多了逼急了还能魂魄不稳。” 把事说明白了是白无常的义务，多的话没说，最后做决定的必须是石崇善，如果自己提了建议影响了石崇善，自己也会沾到因果，这种事他们做鬼将的需要格外小心谨慎。 石崇善点点头，“我会小心。” 白无常点点头，挂了通讯。 垂着手站在一边的的黑无常面色忧虑，白无常见他这模样忍不住开口说道：“行了，知道你担心崇善，我也担心，阎王爷也知道，但是这件事我们不方便出手，必须崇善自己做，别摆着这幅哭丧脸了，这是我的特征。” 黑无常的手在宽大的袖子里捏来捏去，脸上的嘴角又向下垂了几度，说道：“那可是鬼门洞，崇善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了。” 说到这，白无常也沉默了，鬼将的心情不好，气场影响到了正在隔壁过奈何桥的鬼魂，一个个的趴在地上不敢动。 正沉浸在复杂情绪里的黑白无常没有注意到一个姑娘正从奈何桥的上边快速朝他俩跑去，直到她在俩鬼将的后脑勺给了一鬼一巴掌，黑白无常才回过头来。 “秀娘？你做甚？”白无常笑眯眯的看着秀娘，可衣袖里的手已经握住了他的哭丧棒。 “我还想问你俩傻愣愣的站在这做甚？一个个的摆着副死脸，看看你们干的好事。”秀娘如玉一般的手指指向奈何桥，黑白无常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这才发现哥俩失了态。 白无常不是个能道歉的主，黑无常主动说道：“这件事是我们不对，秀娘见谅。” “哼，”秀娘不屑的撇了一眼黑白无常，状若不在意的问道：“怎么了？” 黑无常眼珠子一动，嗫嚅的说道：“还不是崇善那小子。” 秀娘一听见黑无常提到石崇善，秀眉往中间一挤，一副恶狠狠的样子瞪着他俩，好像他们现在不说就要动手。 “崇善要去鬼门洞了！” 白无常知道黑无常的心思，这位生前的好友自从入了地府后，心思越来越邪门，表面却越来越憨厚，这是什么原因？ “鬼门洞！”秀娘跳脚，也不顾自己的形象，将衣裙随意的一撩，走到黑无常的面前，距离几乎脸贴着脸，“他去鬼门洞做什么？！那地方我们都去不得，他不要命了是不是？” 黑无常耸耸肩，看似无奈的紧，“你也知道地府的洞是他开的，这因果他必须得自己了清楚，现在他追着自己的线索到了鬼门洞……”说完，黑无常用余光看了一眼秀娘，见她贝齿磨得咔咔响，心里放心。 “该死！”说完这俩字，秀娘又飞回了奈何桥，桥的对面有一口硕大的青铜锅，青铜锅里飘着葱花香菜，还有些红红紫紫的东西，锅的旁边站着一名头发拖在地上的老妪，那头发花白，在红黑色调的地狱特别显眼。 秀娘飘到这老妪的身边，叽里呱啦，手舞足蹈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桥对面的白无常推了一把读唇语读得起劲的黑无常，“走了！秀娘都说了要去人间找崇善，你还费什么心。” 白无常腼腆的笑笑，跟着白无常离开了奈何桥，嘴里却低声说了一句，“那也不够啊。” 今日和老树妖作战，石崇善身上见了血，尹君渡了一次心魔，此刻心神一松，肌肉的酸疼和灵魂的酥麻让一人一鬼一个躺在床上不想动弹，一个蜷成一团悬在半空。 黄二端着一杯茶水飘到石崇善的身边，“少爷，喝了这茶舒缓一下。” 石崇善实在没有力气起身，黄二便将茶水控制着落入石崇善的嘴里，石崇善不客气的享受了黄二的服务，别说，喝了一杯茶，确实舒服了不少。 石崇善双手撑着沙发坐起来，朝黄二道了声谢，黄二直说不敢当。 小蛇盘着石崇善的腿上了沙发，直立着身子看着石崇善，少年的清朗声音传出来：“爹爹，下次您要去打坏人，叫上小青一起去，小青很厉害的，可以帮您。” 石崇善用指腹摸了摸小蛇的脑袋，“你还太小，以后再说吧。” 小蛇的蛇信子吐了吐，不好反驳自己父亲，便游到他的伤处，用舌头轻轻一舔，石崇善的皮肤便恢复如初。 黄二一脸宠溺的表情，夸赞道：“没想到小青还有这样的功夫。” 小青朝黄二点点头，吐吐蛇信子，聊表谢意。 石崇善又笑了笑，顺手也摸了一把黄大的狗头，朝一旁的黄二问道：“你听过鬼门洞吗？” 黄二眨巴眨巴眼睛，“那鬼地方，少爷问它做甚？” 第100章 前往鬼门洞之前的安排 石崇善解释了一番，在一旁的黄二瞪大了鬼嘴，脑子里放空了一会，回过神来赶忙说道：“不行啊少爷……那地方你不能去啊！” 石崇善示意黄二冷静下来，拍拍自己身边的沙发位置，说道：“坐，鬼门洞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黄二见石崇善不着急，心里认为是因为他不知道鬼门洞的可怕，便坐在他的身边说道：”我刚从地府上来那几年，想找地方开辟自己的洞府，阴差阳错之下遇见了鬼门洞，那门上有一个硕大的鬼字，阴气浓郁，一看就很适合我，可是当我准备开门进洞的时候，一股不可抵抗的吸引力从洞穴的深处传来，我被死死的定在门上没法动弹。 少爷啊，那会虽然刚上来，实力不如在下面的时候，但也是实打实的大鬼，一只大鬼被整的这么惨，那地方肯定邪门啊……” 石崇善若有所思的说道：“一股很强的吸力……也就是说，只要不进去，就没事吗？” 黄二见石崇善想去鬼门洞的心思不变，更加着急的劝道：“少爷啊，那地方真的不对劲，我建议我们在洞外先观察一段时间，实在情非得已，非得进去，少爷把我们都带上，多一个人多一份力。” 石崇善笑笑，黄二的担心令他有些感动，但白无常说过，鬼差进去都有去无回，带上他们也许只会增多孽缘，不如自己去闯。 “再说吧。”石崇善拍拍黄二的肩，走到自己的床上躺好，不久后沉稳而悠长的呼吸从他的位置传来。 黄二一脸忧愁的站在原地打转，原本蜷成一团的尹君也恢复了女子的样貌，半悬浮在地上。 见到尹君的脚尖已经能站在地上，黄二惊讶的问道：“你已经半步鬼王了？” 尹君摇摇头，“刚入门罢了，你们之前在聊什么，怎么现在如此浮躁。” 黄二嘴巴张了张，他一直认为尹君不安好心，她跟着石崇善就是另有目的，现在石崇善铁打的心要去鬼门洞，说不定就命丧那里，如果尹君要害他，这就是一个绝佳的机会。 尹君见黄二的神色，垫着脚尖走到沙发旁坐着，腿一搭，伸出手掌朝黄二勾了勾，黄二的脸色不自然，看了好几眼尹君的脚掌，最终叹了一口气认命的给尹君煮了一杯茶。 尹君接过茶抿了一小口，“你的手艺真是没得说，就是当年还和隐娘在一块的时候，也没喝过这么香的茶。” 黄二撇撇嘴，在心里腹诽年代不同，自然不同。 尹君将茶水轻轻一挥，水杯稳稳当当的停在茶几之上。 “我知道你一直藏着实力都在防备我，但是你要知道，每日与石郎出去的是我，如果我想害他，他还有命能活到现在？”尹君轻柔的声音悠悠传来，带着淡淡的嘲讽。 “呵。”黄二不可置否的冷笑一声，不做其他回应。 尹君知道黄二与自己不同，他终究是受到了石婆婆认可的大鬼，而自己更像是被警告成为自己孙子的帮手，那个老妪实力深不可测，尹君第一次见她也是最后一次见她，完全不敢产生旁的心思，想到这里，尹君不得不继续朝黄二继续解释道：“我曾经是有想法，不过那不过也是心魔影响，现在我成功渡过心魔，以前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我是真心想为石郎好。”说这话的时候，尹君的眼神真诚，直视黄二的眼睛。 黄二的眼瞳从黑泛白又泛黑，说道：“好，我相信你。” 尹君点点头，“现在可以告诉我们你们在聊些什么吗？” “鬼门洞。” 尹君的奇怪的问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黄二这才反应过来，尹君从地府上来的第一天就遇见了石崇善，她对人间事物的了解也是从那时候开始的，遂解释道：“鬼门洞是人间的一处邪地……” 黄二将不久前对石崇善说的话重新对尹君说了一遍，尹君听完后神色肃穆的说道：“你说的对，不到万不得已，不能让石郎进去。” 黄二嗯了一声，两人达成了一致后，各自归位修养精神。 尹君与黄二在半空悬了好一会后，小青的脑袋从桌子的一角伸了出来，在黑暗里它的眸子闪着瘆人的绿光，嘶嘶的声音从它的嘴里发出来。 隔天一早石崇善去了学校，跟老李请了长假，老李关心了一番后放心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在门口等着石崇善的俞亮问道：“你真不打算带我去？” 石崇善越过俞亮的位置，俞亮跟在身后，石崇善瞧着前方说道：“你请不了长假，这是其一，其二我拿到的地址最后写的是山，什么山，山的哪里全部一无所知，如果带着你去了穷山恶水，最后发生点什么事我怎么和伯母交代？” 俞亮没有开口，但看得出来心情不好。石崇善撇了一眼俞亮身后的那一丝黑气，见它没长长也没长肥，放下心来，心里嘀咕着离开的这几日得把曹梓梓叫过来盯着俞亮。 “那你什么时候走？”走到教室门口时，俞亮向石崇善问道。 “现在。”石崇善看着俞亮的眼神，他从自己兜里拿了十几张黄色符纸快速的塞入俞亮的手里，“我不在，但不代表你就是安全的，这些符纸拿好，不要去惹那些鬼怪。” 俞亮的手捏紧符纸，眉头有些紧张的朝石崇善点点头。 石崇善拍了拍俞亮的肩膀，“照顾好自己，我很快回来。”便离开了教室门口。 俞亮站在原地看着石崇善的身影逐渐消失，心里那股不甘心的情绪强烈的有些揪心。 石崇善出了校门后打了车，告诉司机师傅的地点是火车站，尹君问道：“石郎，不带上黄二吗？” “不带了，家里还有三小只，他留在家里我才安心。” 听见石崇善说话，坐在前排的司机撇了一眼后视镜，那眼神似乎充满了怀疑。 自那之后石崇善便在没有开过口，倒是拿出手机不知给谁发了一通你消息，他再次说话时已经到了站点，给师傅付了车费后，石崇善与尹君进了车站买了前往沙城的车票。 鬼门洞内。 “怎么样了？” “很好，弄笔他们已经占了快一半数量的人。” “加快速度，我们……要有客人来了，呵呵。” 第101章 鬼门洞：度假的六人小队 某山。 “这次挑的地方实在太偏僻了吧。” “就是要偏僻才刺激啊。” “我们是来玩的，万一最后整的人家搜救队来救人怎么办。” “呸呸呸，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山的深处有一支六人小团队嘻嘻哈哈的走在雨后有些泥泞的土地上，雨后泥土与杂草的味道混淆在一起，这股自然的清香驱散了一丝登山的疲惫。 “我觉得这里可以了。”一名男子脖子上挂着略有重量的相机，他扶着身边的大树朝前方的四人喊道。 “你行不行啊，连晓宁都比你厉害。”带着大圆眼镜的女孩子痞气的一笑，转头看那男人时顺手将黏糊在脸颊的发丝捋到脖子后边。 女人身边的短发女孩眯着眼睛笑了笑，瞧着年纪不大，一头碎碎的刘海，像个可爱的男孩子。 “你拿我和晓宁比？”男人站起身，喘了几口大气，“人家晓宁可是练跆拳道的。” “那怎么了，练跆拳道的女孩子就不是女孩子了？而且晓宁才19岁，你都快24了！” 男人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那女子，“我不和你说话。泞海，等我会！” 被叫到名字的泞海朝身旁的女人耸耸肩，看向身后的男人，“东向，你这身体确实缺乏锻炼了。” 呼呼喘气的东向一路小跑到泞海的身边，翻了个白眼，“你有个做健身教练的老婆我知道，别在这跟兄弟炫耀了。”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凑到东向的身边，阴测测的说道：“怎么？又想埋汰我健身卡打折的时候没叫你？” 东向咕咚咽了口口水，想起眼前这女人的肱二头肌，有些怯怯，忙说道：“哪，哪敢啊。” “嗷……说不敢不代表没那么想呗。” 两人追着跑着去了前边，泞海大声喊了一句：“别跑太远了！” 泞海看向身边的另一位朋友，薄薄的寸头，坚毅的五官，他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说道：“贤哥，还在想那事？” 贤哥抬起头，嘴角不自然的笑了笑。 “行了，笑不出来就别笑了，笑得跟哭似的。这事你队里领导怎么说？”泞海踩了踩脚下的土地，希望将它踩得实一点，不然心里总是不太安心。 贤哥叹了口气，“停职两周，不然哪来的时间和你们出来。” 泞海笑了一声，用力在贤哥的背上拍了一把，“别那么愁眉苦脸的，出来玩还不好么，你们这工作一忙起来就是要命，你看你每次出警，嫂子那个担心的样子。” 贤哥点点头，不接话，瞧他这样，泞海就知道他还在钻自己的牛角尖，这种事谁也帮不上忙，只能靠他自己想明白。 “喂！你们快来看啊！”山的上边传来东向的嚎叫声和泞海老婆的呼唤声。 “走吧，玫玫在叫你了。” 泞海朝蹲在地上捡东西的两个姑娘喊了一声，让他们快些跟上。 往前走了一两分钟，到了一处天然的平台，平地两边是两块巨石，耸立在山间，抬头看时甚至让人产生了这石头高不见顶的错觉。在往前看，是白色的雾气包裹着层叠的山脉，青山之间好像有仙鹤飞过般充满诗一样的意境。 五人被眼前的场景震撼，良久才有人感叹一声，“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啊。” 虽然没有人附和，但余下的四人全在心底里赞叹了这句烂大街的点评。 看了会风景，陶冶了会情操，泞海退后了几步说道：“我觉得在这露营就行。” “必须在这，我哪也不去了！”大圆眼镜的姑娘兴奋的拿出手机自拍。 泞海笑笑没有说话，泞海的妻子玫玫走上前帮他卸下登山包里的东西，准备将他们接下来两天三夜的小屋搭好。 “咦？你们重新买了帐篷？”大圆眼镜的女子从手机的屏幕里瞧见了泞海小两口的橙色帐篷，走上前好奇的问道。 “嗯，那顶送我小妹了。”泞海回答道。 “哦……那你们继续，我去找东向帮我搭帐篷。”泞海朝她挥挥手。 半小时后，三顶颜色各异的帐篷围着中间的篝火而立。六人忙活了小半天，泞海看了一眼手表，下午五点多的时间，考虑到他们几人又是登山又是搭帐篷的，于是建议道：“咱们准备开吃？” 五人附和。 十八岁的晓宁向大圆眼镜的姑娘喊道：“alley姐，我们去找找水？” alley点点头，“那我和晓宁去找水了，你们先弄着。”说完，不等其他人的回复，alley就勾着晓宁的胳膊，快速的走进森林。 丢了一包烟给泞海，贤哥说道：“那我顺便再去找点木头吧，那俩丫头胆子太大了，这深山里要是蹦出点什么，他们一个都走不掉。” 泞海认可的点点头，像个老大哥一样的向贤哥道了声谢。 贤哥摆摆手，朝着那俩姑娘的方向走去。 东向将自己包里的锅碗瓢盆放在篝火的旁边，“看贤哥那样子，还没想通呢吧？” 泞海嗯了一声，“这事咱就别管了，他要是愿意和我们说最好，要是不愿意说咱也别强求。” 东向哼着歌，低垂着的眸子突然张大，啊了一声，吓得泞海与玫玫手一抖，刚撕开包装的肉掉了两片在地上，东向忙解释道：“他们仨去找水，没一个带着家伙的，拿什么装回来？” 泞海的嘴微张，玫玫噗嗤笑了一声，“那干脆我们都去好了。” “哎……”泞海拍拍自己的裤子，指使着东向拿起他的折叠桶，自己将登山斧、绳索与荧光棒绑在腰后，走进了山林。 一个小时后。 “是他们迷路还是我们迷路了？”向东的嘴唇有些干，闷热的天气与空腹的不适感让他烦躁不安。 泞海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不行，还是没有信号。” “哧，”向东不耐烦的舔了舔嘴，大声喊道：“贤哥！晓宁！all……”剩下的音还没喊出来，就被身后的泞海捂住了嘴，“你不要命了？！” 向东这才想起来，他们来的这座山没有官方记录，谁也不知道山里会不会有危险的野兽。 向东咽了一口口水，用手拍拍泞海的胳膊，示意他可以放手了。 “那现在怎么办。”向东问道。 向东看了眼时间，“往回走吧，也许他们已经在营地了。”玫玫迫不及待的转头就走，她总觉得走得越深，天黑得越快。 而且有一股让人心慌的感觉徘徊在胸腔挥之不去。 第102章 鬼门洞：跌入洞穴 两个小时后。 “泞海……” 泞海没有说话，但不稳的气息正彰显出他此刻内心的不平静。 见泞海没有回话，玫玫只好找了块石头休息，向东直接坐在了地上。 “滴答。” 玫玫用手指擦掉滴在脸上的水渍，下意识的抬头时，却见到自己头顶上瞪着眼睛的人脸，大圆眼镜反着莫名的红光，与此同时，树上还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埋头咀嚼。 玫玫吓得不敢说话，用手扯了扯身前的泞海，泞海回头想问怎么了时，见到玫玫一脸惊慌的指着上头，泞海抬头看去。 一张脸正好和他对视上，那张人脸的面孔年长，但脸的面积却只有一个小孩巴掌那么大，天色晚了，泞海只能看到这么多。 那脸发出了哇的一声，扑腾着打开翅膀飞到远处的树桠上，玫玫被这动静吓到，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嘴里发出尖锐的惊叫声，躲在泞海的身后。 东向也被这动静吓到，抓着玫玫的胳膊缩着脖子看着四周，“那是什么东西？” 泞海的心脏正噗通噗通的狂跳，一下一下的像是什么有重量的铁器敲击在胸口。泞海伸手护着自己的妻子，就在三人还站在原地心神慌乱时，一个人影穿过树林到了三人的不远处，是贤哥。 贤哥的神情着急，他大幅度的挥着胳膊朝泞海招手道，“快走！！！”这一声喊得声嘶力竭，仿佛生怕泞海等人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伴随着贤哥的呼喊，树林的树枝上亮起了密密麻麻的红色眼睛。 “走！！！”贤哥又喊了一声。 泞海被这声喊得回了神，拉着玫玫的胳膊一个箭步到了贤哥的身边，东向紧随其后，树上的怪物也许是预感到了自己的猎物要跑，纷纷扇着翅膀朝他们的背影追去。 “快，快跑。前面有个洞穴！”贤哥头也不回的向前狂奔，泞海等人听见身后翅膀扑愣的声音也不敢慢下步子，追着贤哥的脚步一往直前。 跑了约有二十分钟，在山地里奔跑的费力程度远远超过了平地，不仅要绕过密集的树木，还得更用劲的将脚从泥泞的土地里抽出来，泞海与玫玫尚且还能坚持，但东向已经累得视线模糊。 泞海咬着牙抓着东向的手，拖着他前进，“不走就要死了！” 求生的yu wàng支撑着东向，他的后背已经被怪物抓烂了很多地方。 又跑了一会，终于听见了贤哥那救命的话：“就是这！” 只见贤哥纵深一跃，平地消失。 泞海不见贤哥的身影，心下奇怪，但此刻命悬一线，由不得自己多想，带着身后的两人跑到贤哥跳下的地方，闭着眼睛就落了下去。 “啊！！！！！”玫玫与东向的声音回荡在洞口，洞外是密密麻麻的怪物，它们的脸齐齐低下看着洞口，盘旋了一阵后，哇哇的叫了几声，陆续回到了附近的树枝上。 “砰。”泞海摔在了一块石头上，他用手护着脑袋，胳膊似乎骨折，顾不上手臂的疼痛，他赶紧朝另外两人喊道：“玫玫……东向……” “啊……”一声有气无力还有些呼吸不顺畅的shēn yin声从自己不远处传来，听声音像是玫玫。泞海捂着自己的胳膊一瘸一拐的走到声源附近，“玫玫，是你吗？” “咳，泞海，是我，咳咳，东向呢？” “还不知道在哪，你伤到哪了，伤得重吗？”这洞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漆黑一片，对泞海来说，现在的视线就像是闭着眼睛般不可见物。 “我不知道，头有点疼。” “你的手机呢，摔坏了吗，能开电筒吗？”心里的恐惧逐渐褪去后，胳膊的痛感越来越清晰，泞海大口的喘着气，希望通过这个方法缓解自己的疼痛。 玫玫单手摸着自己的衣服，速度缓慢，在这个过程里还不断的传出噗叽噗叽的声音，不过眼下的两人还顾不得这个。 玫玫在外套的口袋里摸出了手机，按下开关键，屏幕亮了起来，但光线微弱，借着这光，她打开了手机里的电筒，当灯光掠过泞海时，玫玫眯着眼看见自己的丈夫表情呆滞，似乎是因为看见了令人心神震动，过于惊讶而无法作出更多面部表情的东西。 玫玫因为摔跤的原因还没有彻底的缓过神，否则以她以往的行事风格，是不会在这时候回头的。 玫玫拿着手机，灯光扩散的照到自己的身后，是一张人脸，充满了血渍，但眉眼中仍能准确的看出，这个人，是贤哥。 怎么可能？难道是摔下来时贤哥摔死了？ 手上粘粘糊糊的感觉实在难受，玫玫将手掌拿起来，想往身边的石柱上擦一擦，可当手掌刚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时，那挂在自己手指上的碎肉，像一只大手，掐在自己的脖子上，说不出话。 玫玫没有力气从地上站起来，只好用手电筒将四周都照了一遍。 贤哥的脸部完好，只是张大的嘴看起来渗人得紧，他的下半身从胸腔到肚子全被剖开，甚至看得见里边的肋骨。 玫玫正坐在贤哥的肚子上，那噗叽噗叽声是他的内脏和肠子互相摩擦发出的声音。 玫玫的牙齿打颤，眼皮都要瞪裂了一般的看着泞海，泞海在她的注视下咽了一口唾沫，他的大脑很乱，完全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 玫玫把贤哥砸死的？ 一个人可以把另一个人砸成这样吗？ 如果不是，那外面的贤哥是谁？ 带他们跑过来的那个贤哥是谁？ 他是什么死的？ 究竟发生了什么？ 泞海放开了自己的胳膊，疼痛更能让他大脑清醒，况且比起此刻胳膊的痛感，心脏剧烈的跳动似乎更痛，泞海用手捂住自己的嘴，他害怕心脏下一刻就从嘴里跳了出来。 玫玫清楚的看见泞海眼角的泪光，他扶着身边的石柱狂呕，可就算鼻子、嘴里都有污渍物源源不断的冒出来，他依然不肯将手掌拿开。 玫玫只觉得心里难受得过分，她也想吐，可是吐不出来，她更害怕的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什么都想不到，因为想不到，所以更加依赖眼前的这个男人。 玫玫从地上站起来，踉踉跄跄的走到泞海的身边，伸出手掌给他顺背。 泞海在这边还没吐完，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带着回音传到两人的耳朵里。 “咳咳，咳……痛……” 泞海止住了呕吐，伸着耳朵听这咳嗽的声音，他与玫玫交换了一下眼神，玫玫将手机的光打过去。 是东向。 两人的瞳孔有默契的一同收缩。 东向被一根石刺穿过小腹，悬在空中。 第103章 鬼门洞：救还是不救？ 穿过东向身子的那根石刺斜着向上生长，而东向此刻就在这石刺的尾端。 东向从石刺上挣脱出来的方法眼下只有两种，其一是将他抬到石刺的顶端，就像是挂钩上的衣服，将衣服向上一提，就离开了挂钩，另一种是将石刺从东向的身前或身后打断，减少需要拔出石刺的距离。 胳膊的疼痛感又在侵扰泞海的头脑，他的手臂弯曲不能动弹，一动就会疼的没法移动或者说话，这不像是骨折，也许是骨头错位？ 玫玫的伤势还好，也许是跌落在贤哥尸体上的原因，她除了头顶上一小块擦破皮的伤口外再无其他伤处。 现在不是考虑自己胳膊的问题，泞海让玫玫举着手机，他找了一条有些狭窄，但能通到东向位置的路。 走这条路需要贴着冰凉的石壁前行，玫玫的手机扣挂在拇指上，她的手掌扶着墙，没法将电筒准确的照向泞海的前方，因此两人走得很小心也很慢。 “小心，这里有个缺口。”泞海单手抓着玫玫的手臂，玫玫略微用劲一蹦，跳到了泞海的面前。 两人小跑到东向的身边，此刻的东向嘴里除了喊疼什么也说不出来。 玫玫摸了一下东向的额头，惊讶道：“怎么会这么烫？” 东向见玫玫的语气夸张，也将手放在东向的额前试了试温度，确实高得异常。 就算是伤口发炎，这速度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泞海绕着石刺走了一圈，这石刺的底端瞧着直径十厘米左右，虽然算不上太粗，但这样的粗度却也在东向的肚子上开了个足以致命的大洞。 如果把石刺取下来，东向也就没命了吧。 玫玫也想到了这一点，忧心的看向泞海，等着他做决定。 说到底，这里究竟是哪里？？泞海的面目狰狞了一瞬，随即又颓然的坐在地上，贤哥已经成了一具可怕的尸体，alley在树上躺着，晓宁不知去向，但想必也凶多吉少。 如果是恐怖电影，这节奏是不是也太快了些？ 而且为什么是他们，是因为这座山吗？ 感受到了泞海的无力，玫玫走到他的身后，捏了捏他的脖子，这是他们夫妻俩平日里的小动作。 泞海摸了摸玫玫的手，呼出一口浊气，说道：“就算我们把东向救下来，他也撑不了多久。” 玫玫的手一颤，说不出话来。感受到妻子的恐惧，泞海反身单手抱着她，宽厚的手掌不断上下抚顺着玫玫的后背，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我们会回去的，活着回去。” 玫玫颤抖的双肩身体终于缓和下来，眼泪浸湿了泞海的衣服。 想着外面那群人脸怪物，alley的死相，贤哥的死相…… “为什么我们会遇到这些事啊……” 泞海苦笑一声，他也想知道啊。回头看向还挂在石刺上东向，他的气息越发微弱，到现在几乎是气只进不出的地步。 到底该怎么办啊。 泞海站在东向的面前，玫玫用手机打着光。 现在东向的神智不清，趁着这个时候将他从石刺上弄下来还能少遭些罪，可肚子上的洞怎么办，他们最多知道一些野外急救知识，这样可怕的伤口不是他们能处理的。 把东向放在这里等死？本来六人现在就只剩下了一半，如果在失去东向…… 不行，不能放下来。 泞海将东向外衣的口袋摸了个遍，他记得东向一直有个习惯，会带一些药片在自己身上，悲观的a型血总是会作最坏的打算。他的衣服侧兜还有一小瓶水，用迷你小水杯装着，东向一直说这东西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救命，这个乌鸦嘴…… 药片都是正方形的四片一块，每四片是一种药，从这些药里找到了消炎的，泞海也不管用量，四片全取出来倒在掌心。 “玫玫，手机给我，我来打光，你掰开他的嘴。” 泞海只有一条有用的胳膊，喂东向吃药需要将他的嘴掰开，这事泞海做不了，只能靠玫玫来，玫玫的力气不小，泞海放心。 玫玫走上前一手捏住向东的下巴，一手抠住他的上牙床，使劲向两边掰开。 泞海将药片扔进东向的嘴里，又赶忙打开那瓶水，借着水将药片冲进东向的嗓子眼，有水流入，东向下意识的做出了吞咽的动作。 拿着光的泞海力气一松，手机差点掉在地上。 手机的光亮胡乱一照，玫玫的余光似乎看见对面的石壁上有一张苍白的人脸，还没来得及细看，光就打在了其他地方，那张人脸也消失在黑暗中。 泞海没有发现玫玫的变化，说道：“希望东向能多撑一段时间，等我们出去找到救援队或者警察，带他们过来救人。” 玫玫还在呆楞的看着对面，没有听见她的回话，泞海才转过头，见到她神情异常，问道：“你怎么了？” “啊？啊……我，我好像看见对面有人。”玫玫的声音很轻，还有些颤抖。 听见玫玫这么说，泞海脑子里闪过树林里的人脸怪物，赶紧将她护在自己身后，用手机照向对面。 等了一会，没见对面有东西出现，泞海呼出一口气，这口气还没有顺畅，玫玫扯着他的衣服惶恐的看向身边，他们从贤哥身死的地方走过来的那处平台。 有一张女人的脸，她的脖子很圆很长，头发顺直的散落下来，她勾着脖子正看向这边。 泞海也看见了这张脸，比起脸，他更吃惊的是她那像蛇一样长的脖子，转着圈到了他们这块地方。 这是什么怪物？ 那女人的嘴突然张开，露出嘴里一层又一层的牙齿，她的脸快速的接近泞海两人，泞海意识到她想攻击他们，便用自己剩下的那只胳膊推开身后的玫玫。 玫玫被泞海一推，重心不稳，落向地面。也正因为此，她躲开了致命的一击。 而救了她的泞海就没有这么好运，玫玫最后看见了他慌张而担心的眼神，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口器，吞下了泞海的半张脸。 泞海那残缺的脑袋，正好摔在玫玫的眼前。 第104章 鬼门洞：石崇善抵达岭仙乡 也不知道是对死亡还是对死亡前疼痛的恐惧，让玫玫的双腿不听使唤。尽管她不停的对自己说，“动起来啊，起来啊！”可颤抖的双手与双腿就那么贴在地上，一动不动。 女人脸左晃右摇的到了玫玫的跟前，她收起了自己的血盆大口，左看看玫玫，右看看玫玫，神色中没有对食物的渴望，而是饶有兴趣的审视。 女人脸脖子以下的部分仍然在平台那边，至今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就在女人脸越来越靠近玫玫，几乎脸贴着脸时，原本应该已经死亡的泞海，却一口咬在了女人的脖子上。 “啊！”尖锐的尖叫声在洞穴里回荡，玫玫自然看见了泞海的动作，毕竟他的尸体离自己很近。 玫玫的眼眶在瞬间湿润，泞海最后给她争取的机会，她不能浪费。 玫玫的双手用力一撑，从地上站起来，拔腿就跑，东向的身后有一个不大的洞，之前她就注意到了，乘着女鬼正在和泞海纠缠，玫玫迅速的跑过去，一头扎进了洞内。 身后的尖叫声依旧刺耳，玫玫强迫自己不要去听，专心在逃跑上。洞里有一些碎石子，割破了她的手掌，玫玫偶尔会低呼一声。 爬过洞穴，玫玫从洞口钻出来，覆盖在石壁上的不知名植物正发着蓝色的微光，令玫玫不至于在黑暗中抹黑求生。 玫玫害怕身后的怪物也从这洞内钻进来，在附近找了快差不多大的石头将洞口堵住。 “呜……泞海……”玫玫靠着石壁，蹲在地上，低声抽泣。 声音持续了一会，玫玫才打起精神来继续寻找接下来可以走的路。 这里应该还是在岭仙乡的那座山上，我们是到了半山腰往上的地方跌进的这里，如果有一个洞口的话，也许其他地方还会有洞口，找到洞口，逃出去！ 玫玫沉默了一会，有些绝望的想到，只能靠运气了吗。 身上什么东西也没有，唯一的手机在泞海的手里，其他的装备全在地面上。进来之前本来准备吃饭，现在滴水未进，作为健身教练的自己，吃的饭量不大，但能量却需要不少，自己估摸着最多可以撑上两天。这两天还不算上奔跑或是跳跃类的高消耗动作。 摸着冰凉的石壁，植物的微光映在玫玫的瞳孔。 泞海…… 我一定会活下去的。 “这里就是岭仙乡。”石崇善站在一座村落的入口处，打量着眼前拦路的面包车。 “小哥，去哪？我们可以捎你一程，价格公道。”说话的人胳膊搭在车窗，耳朵上还放了一支烟，副驾上的人听见这人说话，在那边小声的哈哈笑了笑。 石崇善露出一如既往的笑脸，“不用了，谢谢大叔。” 车上两人对视一眼，露出彼此的大黄牙，“咔”，两人打开车门下了车，他们的鞋上还有没干透的泥土，走起来会发出吧唧吧唧的声音。 石崇善若有所思的看着不怀好意的两人，刚才他们开门的时候他瞥见了车上放着的登山包，还有个橙色的东西，没看清是什么。 “怎样？小崽，上车吧？” “你们的东西哪来的？”石崇善平视看着这两人，语气平淡。 “什么东西？”另外一人撞了说话者一胳膊，用凶狠的语气朝石崇善说道：“废什么话，让你上车听不懂人话是不是？”说话间，男人撩起衣角，露出裤子上勒着的一把bi shou。 石崇善眉头一挤，两人还保持着阴险的嘴脸，对面男人身上的bi shou就被石崇善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拿在了手上，“威胁学生，你们也就这点本事了。”话一落地，石崇善将bi shou往路边一插，bi shou入土七分。 准备动手的两人停住了脚步，咔嘣压指节的那位也把手放下，两人齐齐咽了口唾沫。 那把bi shou是崴货，没见过血，刀刃在手臂上划也不会划出血来，就这样的bi shou，眼前的这个男孩竟然把它chā jin了地里，还插得那么深？ 还用问，抢劫抢到了硬茬，希望不会割伤自己的手。 “你们车上的货哪来的？”石崇善又问了一遍。 “啊，小兄弟问那些东西啊，我们哥俩在牙子山捡的。”耳朵上放着烟的男人恭敬的回答道。 “牙子山？你们这里有座山叫牙子山吗？”石崇善从衣服里拿出仙岭乡的介绍册子，翻找起来。 “牙子山是我们当地人取的名字，不是景点，所以政府没有记录。”另一人刷了刷自己的存在感。 石崇善闻言点点头，尹君从车里飘出来，朝石崇善说道，“有妖物的味道。” 见石崇善看着一个方向，两人以为石崇善见到了什么，照着那个方向也看过去，却发现什么都没有。 “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你在和谁说话？男人们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石崇善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带我去你们说的牙子山。”石崇善不给两人拒绝的权利，一脚跨上了面包车。 男人一听，连忙阻止道：“哎哟，小兄弟这可不行，牙子山最近不安稳，不能上山。” 石崇善摇下车窗，问道：“不安稳，什么意思？” 男人解释道：“不是我们哥俩不想带小兄弟上去，实在是牙子山到了晚上危险，我们哥俩正准备回村告诉那些人最近别上山了。” “怎么个危险法？” “我们说了你可别不信，等黄昏一过，山上全是密密麻麻的怪物，都是长着人脸的鸟，上去了会被它们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啊！”男人的表情似乎心有余悸，说起那人脸鸟时，声音不由自主的降低了些，眼神也警惕的看着四周，仿佛是害怕那些怪物从山里钻出来吃他们的肉。 “石郎，他们说的也许是般冒鸟，般冒人面鸟身，状若乌鸦，昼伏夜出。”尹君插嘴道。 见石崇善又在看着一个莫名的方向，两男人知趣的保持了沉默。 “一只般冒的威胁不大，但一群般冒却必须小心，我们可以早晨在上山。”尹君建议道。 石崇善想了想，又向那两人问道：“除了那怪鸟，牙子山还有什么其他怪异的地方？” 男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石崇善指的是什么。 算了，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他的假期不多，必须要抓紧时间。 “带我去山脚，然后你们走吧。”石崇善最后朝两人说道。 第105章 鬼门洞：尹君表白 黄大受伤 开了将近两小时的车，石崇善甚至睡了一小觉，终于抵达了牙子山的山脚。 下车时天已黑，石崇善跺了跺脚，让两人将登山包留下后，打发他俩回村。 这山上的阴气浓郁到石崇善不得不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口罩戴在脸上，太臭了。 尹君的bi shou微颤，似乎在提醒自己的主人这里是个是非之地。 听见嗡嗡声，石崇善朝尹君说道：“鬼门洞应该就在这山上，有异物出没，自然会有异象显现，那地方你应该听黄二说了，你们灵体不宜进洞，所以你护送我到洞外就好。” 尹君没有摇头，但不赞同的眼神却坚定得很，“石郎，妾身知你没有灵魂，妾身这灵体死了也就死了……”尹君的声音顿了顿，沉默了一会，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般，将bi shou收在袖中，飘到石崇善的跟前。寒玉般的手指从石崇善的脸颊摸下去，低头一吻。 石崇善不是没想过自己对尹君的感情，但实在没想到对方一届女子，还是古代的女人，会在这个时间这么直接。 右边是寂静无声的山林，左边是宽阔的田地，一人一鬼的上头还挂了一弯明月，一阵晚风从石崇善的身后吹过，尹君抬起头，她似水的眸子里漫着满满的情意。 “如果石郎回不来，那至少让妾身做到同年同月同日死吧。” 啊，这样的情意，让石崇善那石头般的心也情不自禁的跳了跳，“可这一死，就是彻彻底底的死。” 听见石崇善这般说，尹君粲然一笑，她抬头看着那轮明月，声音温柔但坚定，“有何不可。” 石崇善的眼神难得温柔，正欲说些什么时，一个细长的脑袋从他的书包里钻出来，少年的声音在泥路上响起：“那我以后是不是要称呼您为母亲了？” “小青？你怎么在这？”石崇善看着书包里的小青，惊讶的问道。 小青缩了缩脑袋，但还是回答道：“那天晚上听见父亲、黄二叔叔和尹君姨的对话了，小青不希望父亲死在这里，所以想要帮忙。”在说到尹君时，小青的小眼珠往她身上转了转，尹君回以善意的一笑。 “胡闹。”石崇善虽指责了一声，但却没有说出要将小青赶回去的话，小青心里一喜，继续说：“父亲，孩儿有了些许治疗的力量，相信在关键时候会有用处。” “保命是要紧，不能不要命的往前冲，明白吗？”石崇善将小青从书包里捧出，放在衣服的内兜里。山里夜间温度低，石崇善专门带了一件冲锋衣出门。 小青的小脑袋从拉链处伸出来，脆生生的回应道：“明白的，父亲。” 尹君笑笑，抬头再看牙子山时，那骇人的阴气也没那么可怖了。 “进山吧。”石崇善将那几个登山包放在自己的布袋里，跨上了进山的土地。他想着，也许这书包里会有东西能够帮上忙，阴阳界的人无论神通在大，有时还是不如科技所展现出的智慧。 青城。 “嗷呜～”黄大站在窗口，抬头嚎了一嗓子。 听见黄大的叫声，小菊从窗台上跳下来，忙问道，“怎么了？”黄大的身份在它们之中很特殊，狡爷爷也很喜欢他，传授了好些东西，因此当黄大不犯二的时候，他说的话都很有分量。 黄大的眼眶包含泪水，他看着小菊，声音哽咽的说道：“我的心好慌，小菊，怎么办？” “怎么了，为什么慌？”小菊听黄大这般说，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石崇善今天出远门的事情她知道，在这么巧的时间黄大产生了感应，要说没有联系她可不会信。 “我看到崇善倒在一个怪物的身边。”黄大的瞳孔里有一个复杂的阵法在转动，这阵法转动的同时也在不断的发出蓝光，这让黄大的眸子瞧着像换了个颜色。 “那怪物，那怪物，一个崇善，两个才……”话没说完，黄大倒在小菊的身边，眼角隐约可见一丝红色。 小菊顾不上黄大的伤势，匆忙找到在打扫卫生的黄二，“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打扫卫生！快想办法联系到崇善！” 黄二眨眨眼，呆楞的看了眼自己操控的扫帚，在看了眼墙角堆积起来的杂物，叹了口气，“少爷一意孤行，此去必是凶多吉少啊。” 小菊一爪子抓向黄二，被后者闪过，小菊尖声说道：“现在不是让你感怀的时候，联系崇善！” 黄二看着小菊，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这只猫一直让自己联系少爷，但就凭它在家中地位不俗，黄二决定想想办法。 他们鬼联系鬼的方式自然用不上，也许能用用那个叫手机的东西。可家里唯一有手机的只有石崇善和石婆婆，现在石婆婆失踪，石崇善的手机在他的手里，还能从哪里要来手机？而且那个东西似乎需要暗号才能联系到指定的人，他可不知道少爷的暗号是多少。 黄二在门口摸着自己的下巴转悠，转到第四圈的时候，突然想起来，自己不知道，但是俞亮公子自然是知道的。 黄二告诉小菊自己的打算，“我现在去找俞亮公子。” 小菊叫住准备穿门的黄二，“你记得告诉他，小心怪物，他自己不行，要两个。” “啊？”黄二不懂这句话的意思，正准备问清楚，却被小菊催促道，“我也不懂，你告诉他是黄大说的，剩下的让他自己琢磨。” “哦，哦。”黄二点头，被小菊着急的情绪影响，黄二穿门到了楼道后便隐没在黑暗中朝俞亮的住所飞速奔跑。 小菊有些焦心的看着门口，嘴里不知道在喃喃些什么，说了一会表情变得决然起来，她转头走向黄大，用自己带着倒刺的舌头舔着他的眼角。 俞亮家。 “你怎么又在打游戏，作业写完了没有？”俞母站在俞亮的门前，叉着腰指责起正在看漫画的俞亮。 俞亮一个翻身，将书放在自己的枕头上，没有搭理自己母亲的话。 “你这小子，怎么现在跟你说话还不听了是不？”俞母气势冲冲的走向俞亮，俞亮嘴一撇，正准备说话，余光却瞥见窗口飘着的人脸。 话噎在嗓子眼，俞母说的话半个字也没听见。 直到俞亮看清楚窗边那阴森的鬼是自己的老熟人后，才在心里缓了口气，朝俞母说道，“好了好了，知道了，我现在就开始写，行了吧？” 俞母虽然有些奇怪俞亮态度的变化，但还是一言不发的离开了他的房间。 门一关，黄二从窗外飘进来。 “大哥，你可吓死我了。”俞亮吐槽了一句，“你来我家做啥？” “俞亮公子，请您给我家少爷打个电话。” 第106章 鬼门洞：进山，入洞 “叮玲玲”。 石崇善刚在山里走了五分钟不到的时间，电话就响了起来。从兜里摸出手机，屏幕上写着俞亮的名字。 “喂？” “喂，少爷！” 黄二的声音在电话里显得不太正常，带着电流的滋滋声。尹君发现电话的异常，主动向石崇善要过电话，手机被尹君拿在手里，电话里的杂音消失不见，黄二的声音也正常起来。 尹君打开了公放，电话那头的黄二还在喊着石崇善，“喂，少爷，您听得见吗？喂？喂？” “我听得见，怎么了。”石崇善问道。 “是菊小姐让我给您带话，小心怪物，您自己不行，要两个。”隐约还能听见那边俞亮询问的声音，但石崇善眼下却没有更多时间和他们对话，周围树上的红眼睛正饥肠辘辘的想要攻击两人。 “好，我知道了。”石崇善挂了电话，观察起树上的这群不速之客。 人的脸，乌鸦的身子。脸的容貌有老有小，有美有丑，乌鸦的身子则有大有小，有肥有瘦。它们密密麻麻的站在树桠上，身子前倾着，似乎在等待一个攻击的号声。 石崇善这次从家里拿了一把青铜剑出门，这把剑碰到石头都会立刻散成碎片，但用来斩有形体的邪物最是有效，如果当时用的是这把剑对付老柳树，对方在入魔后恐怕承受不了一剑。敌方越邪，这剑越利。 手中握着青铜剑，石崇善朝尹君说道：“它们的数量太多，走为上策。” 尹君不疑有他，只是问道：“可是向哪里走？” 石崇善稍稍惊讶道：“你看不见？” 尹君疑惑的看向石崇善，后者摇摇头，不过多解释，“那你跟着我。” 石崇善与尹君背靠着背警戒着树上的翻冒，当空气都要凝滞时，一声撕裂空气的“哇”在山间环绕，随着这声音，树上的翻冒们纷纷打开翅膀向下冲刺，它们张开的嘴里露着像野兽一样的利牙。 “走。”石崇善脚上用力，从原地弹射出去很长的距离。尹君紧紧的跟在石崇善的身后。 身后没有乌鸦的叫声，但翅膀扇动的声音与风声却在耳边连绵不绝。 石崇善的速度很快，他一步可以迈出十来米的距离，甚至更远。 那些翻冒的数量多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似乎每一棵树上都有它们的影子，除了身后的那些，前方和两侧也有源源不断的翻冒加入你追我赶的大部队。 “牙子山，好像活了一样。”面包车停在几百米远的地方，打劫二人组远远看着那座邪门的山感叹道。 “那小哥真是不要命了。” “管他做什么，他自己想找死，走了走了。” “哦。” 两人上了面包车，一支烟蒂从车窗里扔出来，车子不带犹豫的彻底远离了牙子山。 就是前面了。 那些翻冒几乎遮住了石崇善的视线，但它们的速度还远远不足以对正在快速奔跑的自己造成威胁，如果停下来就另当别论。 站在牙子山的山脚时，石崇善就能看见山腰处的滚滚黄烟，那烟像是活物一样在空气里甩着自己的尾巴。如果说哪里最像是鬼门洞在的地方，石崇善一定选那。 “准备跳！”看见前方不远处竖直飘荡的黄烟，石崇善料想那是一处直达山内的洞穴。 尹君没有回应，石崇善也没有在重复，两人就像是多年培养出的默契，石崇善闷头一跳，尹君紧随其后。 他们身后的翻冒鸟群没有得到一点好处，正在不开心的围着洞xué kou乱叫，吓得隔壁几座山的游客赶忙让向导带他们下了山。 从洞口到可以看见的地面有几十米的距离，石崇善的双手随意在空中摆动，两腿狠狠的砸在地面，两脚接触的地方被他砸出了一个小坑。 “石郎，没事吧？”尹君的身影轻飘飘的出现在石崇善的身边，柔声问道。 “没事，有点累，休息一会就好。”石崇善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尹君点点头，拿着bi shou守着正在打坐恢复体力的石崇善。 扫视着此处平台的尹君轻声喊道：“石郎。” 石崇善睁开双眼，顺着尹君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瞳孔不由得一缩。他的前方有一具靠着墙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石崇善没有立即从地上起来，而是又缓了一个呼吸后才缓缓起身。他与尹君在这漆黑的地下都不需要光照，因此能将尸体的细节看得一清二楚。 “这些齿印，像是人类。”石崇善蹲在尸体的周围，指着他的肚子说道。 “会不会是翻冒？”尹君问道。 石崇善想了想，在仔细看了看这具身体的情况，说道：“般冒体积小，这个伤口应该是一嘴下去的结果，而且……”石崇善从身边捡了个石块，用石块戳了戳尸体的内脏，“被什么重物挤压过。” “救救她。” 石崇善猛的回头，他的身边站了一个没了半边脑袋的男人，他的鼻孔往上全是碎肉。 “救救她。”男人抬起一只胳膊，指向一个方向。 石崇善略微皱眉看着他另一只歪曲的胳膊，是摔坏的吗？ “石郎。”尹君将抬着头的石崇善叫回神，说道：“那边似乎还有个活人。” 石崇善跟着尹君到了隔壁的石台，走到这边的路狭窄，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落进深不见底的深渊，那黄烟正从下面源源不断的往上涌。在走这条小道时，石崇善的余光瞥见了小路的另一头，有一个跪坐在地上的女人，脸贴着地面，一副祈祷的姿势。 也是死人？这里像是一个石穴。石崇善贴着墙体看向对面，透过黄烟，正对着自己的地方，也有一个凹进去的xué kou，石崇善眯着眼看过去，里面也有一具脸贴地的尸体，与这边不同的是，对面是个小孩。 这里……有多少个石穴啊。 石崇善抬头与低头间见到了石壁上密密麻麻的石穴，这些石穴就像是蚂蚁洞一样遍布在目之所及的石壁上。 如果每一处石穴里都有那么一具尸体，那么这里……死了多少人？ 石崇善跳到隔壁的石台上，走到一根石刺前，看着眼前这个脑子快被烤熟的男人。 “疼……” 第107章 鬼门洞：长脖子女人，男人和小孩 “撑到了现在，该说他是幸运，还是不幸呢。”石崇善伸向男人的手里浮现数条灵线，灵线的光芒将男人的四周照亮，灵线围绕在男人受伤的小腹处，深入伤口。 “石郎，这个石刺需要砍掉吗？”尹君用bi shou在石刺的附近比划，如果要治疗这个男人，那么石刺应该是一定要拿开的东西吧？ 石崇善摇摇头，“没事，灵线会腐蚀掉他体内的石头。” 尹君好奇的飘上前围观灵线的治疗过程，离得近了发现男人的小腹内一片金黄，那些灵线就像是一池子的小鱼在追逐池子里的面包屑。 石崇善坐在地上闭着眼，操纵这些灵线修复伤处似乎很耗心神。 尹君也想坐在地上，但想法还没来得及付诸行动，隔壁的石穴里就传出来了阵阵阴气，无奈的尹君叹了口气，握紧手旁的bi shou朝阴气的源头飘过去。 本来还想和石郎亲近一下……飘到xué kou，尹君贴在石壁上默默的想到。 这里是鬼差都会发生意外的鬼门洞，尹君不敢小觑这股阴气，尽管它给尹君的感知上并不强烈。 尹君做了很久的鬼，时间长到她自己都记不太清楚的地步，但这些漫长的时间全消耗在了地府，地府大多是鬼魂呆的地方，虽然会保留这个人死前的样子，不管有多凄惨，但好歹是个人样，而且大家平日里也会刻意保持生前干净的状态。 是附身在石崇善的身上后，才遇见了鬼怪，比如那个树妖，但那个树妖是树的样子，走火入魔的状态是人形，所以并不可怕。 说这么多，重点其实是，尹君是个女孩子，她的胆子都用在了死人身上，所以在面对一些奇怪的生物时，其实心里还是很害怕的。 那那那那，那是个什么东西？悄悄往石穴里看了一眼的尹君迅速将头转回去，躲在石壁后面承受着自己暴风雨般的心灵狂啸。 尹君已经习惯将自己的眸子伪装成和活人似的颜色，她在悄声探头观察洞穴里的怪物时，眸子里就映照出了那个长脖子怪物的身影。 脖子的粗细与常人无异，只是长得过分，它甚至可以在空中转几圈后停在地上。尹君不知道那张埋在地上的脸长什么样子，但凭借脖子下方的躯体可以判断出这是个女人。 等等。 尹君的余光有意识的看向对面的石壁，那边有无数的洞穴，与这边情况相同的是，那些洞穴里的死人都发生了异变。 对面的小孩子依然跪坐在地上，但他的脑袋正在死命的往这边伸长，一直到他将自己的脖子拉扯出了伤口才停止。 小孩子的脑袋在洞穴外一点点，他的眼皮不知所踪，两颗眼珠看着尹君的方向，嘴微微张开，有口水沿着嘴角滴入洞穴深处。 也许是感应到了小孩子的视线，尹君前方洞穴里的女人将头伸出自己所在的xué kou，速度很快，让注意力还在小孩子身上的尹君来不及离开，就与女人脸打了个照面。 女人脸的眼珠上下移动了两圈，露出了一个诡异莫名的笑容。 反应过来的尹君，挥手就是一击，因为心神震动，所以这一击只是伤到了女人脸耳后的脖子部分，一股充满腐臭的黑色液体从她的脖子里喷涌而出，女人脸的嘴张的大大的，发出刺耳的尖叫声。 尹君迅速后退，飘在半空，但没有超出石台的距离，她不敢肯定石台外是否安全。 随着女人脸的一声尖叫，更多尖叫回荡在洞穴，这些尖叫声凑在一起让洞穴微颤。 离得远了，也略微适应了眼前的怪物，尹君这才能冷静下来打量起她，除了脖子太长与不似人的表情之外，她其他异常的地方莫过于接近躯体的脖子部分，形状怪异，看着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一般，愣生生的卡出了一个奇形异状。 石崇善在隔壁睁开了双眼，手上的灵线没有收回。 是石穴里的尸体吗？ 石崇善拿出手机，按了一下开机键，时间显示是凌晨零点。 零点的原因吧。 石崇善并不担心这些怪物能蹦跶多久，一般因为某个固定时间点活跃起来的异常生物，能维持这样的时间不会超过半小时，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些怪物会不会像外面的翻冒一样，全都聚集在一起，就算每一个单体伤害不高，但正所谓量变发生质变，几千万只蚂蚁想要咬死一只大象不在话下。 石崇善的手握住身边的青铜剑，他感应到石台的另一边有东西正在过来。 眼神盯着通往这处石台的小路，感受着逐渐靠近的阴气，终于，一个男人的脑袋伸了过来。 这个男人瞧着上了年纪，但牙口却好的厉害，每一颗牙齿都是尖锐的三角形，他从远处冲向石崇善，眼珠没有一点晃动。 石崇善单手拿起青铜剑，朝男人的面部轻轻一挥，就像是切面包一样，那男人的脸连着脖子软趴趴的掉落在地上，从中间被一分为二，黑色的血液流了一地。 另一处的尹君回到了石崇善的身边，她手中提着一具男尸，男尸的身上穿着和石崇善相似的冲锋衣。 “又死了一个。”虽然是预料之中的事，但真的发生在自己的眼前，还是让石崇善有些不愉快。 “嗯。”尹君怜悯的将尸体放在地上，芊芊玉指轻轻一挥，地上小面积的出现了风沙，这些风沙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块弯曲的石板，盖在男人的头上，遮住了他缺失的半个脑袋。 石崇善想起路过那个石穴时并没有看见这具尸体，遂问道：“你在哪发现他的？” 尹君的眼皮微不可查的颤了颤，“在那个长脖子女人的脖子里。” “脖子里？” 尹君点点头。 “蛇？”石崇善的声音太小，尹君听不清楚，便问道：“石郎，你说什么？” “你有没有觉得，它们很像蛇？” 尹君想了想，点点头，“蛇也是这么吃东西的吧。” 石崇善恩了一声，环视了一圈这个洞穴，想到前方那深不见底的石洞深渊，喃喃自语道：“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唔。”一声痛哼在石台上响起，尹君寻着声音看过去，发现那男人已经睁开了眼睛，但捂着脑袋尚且还不知道自己遭遇了什么。 小青睡了一个好觉，从石崇善的内兜里钻出来，跟石崇善打招呼道：“父亲晚上好。” “晚上好。” “谁？谁在那！” 第108章 鬼门洞：寻找同伴的付东向 “我是石崇善，姑且算一个道士。”石崇善开口说话的同时，从身后的登山包里摸出了一个电筒。 突然见到光，东向有些不适应，用手掌挡住眼睛，从指缝里看到石崇善的剪影，他的身上大包小包的背了一堆东西，乍一看像个怪物。 “那个包，”东向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线，他冲到石崇善的身边，指着他身后的几个包说道：“这些包，你从哪里找到的？” 石崇善将包放在地上，“有你的吗？我从村民那抢……要来的，他们在这牙子山上捡的。” 东向拿起一个黑色的登山包，重量不轻，东向将包从地上提起来时，一个不稳差点把自己摔个跟头。石崇善瞧着他伤口刚好，在那不知所谓的折腾来折腾去，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受了很重的伤，稍微休息一下对你比较有好处。”石崇善按住东向的肩膀，将他硬生生的压在地上坐着。 东向吃惊于石崇善的力气，“你好大的劲啊，顺便我叫付东向。” 石崇善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和一个迷你木碗，将小袋打开后倒入木碗中，再从另一个登山包里拿出矿泉水，将水满到木碗一半的位置，手指一颤，橘色的火苗出现在木碗底。 “你果然是道士啊！”付东向看着石崇善如同变魔法一样的点着火，惊讶的感叹了一句，紧接着问道：“你见到其他人了吗？我们六个人来的这里……六个，怪物，alley。”付东向每多说一个字，眼神中的惊恐就更浓上几分，直到他的脑海中彻底想起挂在树上的同伴与山上黑压压一片的人脸鸟怪后，怪叫一声，翻着白眼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要叫醒他吗？”尹君飘到付东向的身边，手上的bi shou一转一转的，朝石崇善问道。 该不会是想把他扎醒吧？石崇善有些无语，但这话没说出口，只是摇了摇头说道：“等会吧，正好把这粥热热。” 尹君的脸上似乎露出了“可惜”的表情。 石崇善端着的木碗逐渐散发出米香，大颗的白米上头飘着一些肉末与蔬菜碎，石崇善见火候差不多了就将火苗撤去，用手轻轻拂过碗底，被火苗烧焦的部分转瞬间恢复如初。 “叫醒他吧。”石崇善端着碗走到付东向的身边蹲下。 尹君本想用bi shou朝付东向比划比划，但见到石崇善不赞同的眼神也就作罢，只好在他的耳边轻轻低语了一声。 付东向几乎是从地上弹起来的，他的背部像装了一个弹簧，从地上坐起，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石崇善手里的米粥。 石崇善没有将碗递过去，他不知道付东向在这鬼地方呆了多久，时间越久，吃饭速度越快就对他身体各项机能的恢复越不好，所以他拒绝了付东向贪婪的眼神，而是从衣服兜里摸出一把勺子，一勺一勺的喂给付东向吃。 尹君在一旁握着自己的羊角bi shou，眼神在付东向的身上扫来扫去，对他的下体似乎尤为感兴趣。 虽然后背传来阵阵寒意，但付东向更在意这碗粥，虽然从他的立场上来说，他认为从自己晕倒到醒来不过个把小时的时间，这么饥饿的原因很有可能是因为上山的这一天没吃什么东西。 而且自己被吓坏了。 不过说起来，为什么不见泞海与玫玫的身影？难道他们俩把自己丢在这自生自灭？付东向的内心深处更愿意相信他俩是去寻找出去的路，发现线索后就会回来找自己。 一碗粥喝了快半个小时，石崇善观察了付东向一会，确定他没有不舒服或是异常的感觉后，右手发出微弱的金光，手掌贴在付东向的胃部，从胃向下不断的抚顺。 “这是？” “助消化，怕你一会在吐出来。” “？？？” 付东向觉得身后的那股寒意越来越甚，寒毛倒立，但肠胃的暖意却让他舒服的想要shēn yin，如果这不是在洞穴里，而是在某个spa店，他一定要办张vip卡。 心里认为差不多了的石崇善将手收回，付东向看着石崇啥的手颇有些意犹未尽的意味。 “来。”石崇善走向石台的深处，付东向跟在身后。 电筒照在半脸男尸的身上，石崇善面无表情的回头问道：“他是你的同伴吗？” 付东向的表情煞白，全身不停的抖动，石崇善的脸此刻在他看来充满了浓浓的恶意，就好像在黑暗中一张咧开大嘴嘲笑人类的恶魔。 付东向跑向石壁的另一边，扶墙干呕，呕到一半，余光看见身边有个什么白白的东西。他大脑的某个区域正在阻止他继续转头，但下意识的动作已经来不及制止，他看见了一张女人的脸躺在旁边，这张脸的下面有长长的脖子，脖子被人从中间剖开，露出里面血红的肉来。 石崇善看着付东向垂直的落在地上，双手像扫地机器人一样的在地上摩擦，迅速后退。 那边…… 付东向的手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他的眼角快要瞪出血来，僵硬的低头后看见了那个长脖子男人，他的脸和脖子被人一分为二。 终于在超过自己能承受的恐怖极限的刺激下，付东向，尿了。 石崇善张大了眼睛看着他，眨眨眼，用食指挠了挠自己的鬓角。 “你，你还好吗？” 付东向听到石崇善的声音，身影一颤，用手臂将自己死死的包裹住，哀求道：“别杀我，求求你，别杀我，别，呜……” 石崇善奇怪的看向尹君，尹君朝他露出一个微笑，心里想着，石郎在某些地方真是跟那些老怪物一样。 小青则认真的朝石崇善问道：“父亲，您是恶魔吗？” 一个弹指打在小青的脑门上，小青的身子向后仰了三十度。 付东向的好奇心大概是他这辈子过不去的敌人，前一刻还在害怕的抱腿哭泣，下一刻就抬起头来寻找那个小少年的声源。映入眼帘的是一条看不清花色的小蛇，身子在石崇善的衣服里，他支着脑袋看着自己，身子左右缓慢的摇晃，摇晃的幅度里似乎有一种微妙的节奏。 “蛇……” 付东向又晕了。 第109章 鬼门洞：对话小青与付东向 “父亲要带上这个人类吗？”小青嫌弃的看着付东向的裤裆。 石崇善呼出了一口气，有些犹豫道：“我们进来的地方与白无常和黄二说的门不同，还不能确定这里是不是鬼门洞。如果这里是，那么出口在哪里，需不需要达到什么条件？” 尹君理解了石崇善的意思，接着他的话说道：“这个地方可能很复杂，把一个弱不禁风的人类丢在这里，实际上和自生自灭也没多大区别。” 石崇善点点头。 “可是他死不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尹君刚想反驳，可看到石崇善的表情后决定将想说的话暂时吞回去，听听他的说法。 石崇善环顾了洞穴一周，尤其认真看了一眼对面洞穴里的尸体，“这些人生前应该都是人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落得这个下场。石婆婆以前经常教育我，生命同等，如果我爱惜自己的生命，那也应该尊重他们的生命。可我对自己……” 尹君的手指捂住石崇善的嘴，“不能说出来。” 尹君的衣裙无风自舞，她认真的看着石崇善，抿着的嘴唇昭显着此刻她内心的不平静，“石郎，每一个生命的诞生都是有意义的，你也是。你的生命形态特殊，甚至比我们还要特殊，你不应该这样想。” 石崇善的目光平静，他看着尹君，示意她将手拿下来，尹君迟疑了片刻，点点头。 “你放心，我只是想告诉小青，我不会给他灌输婆婆的想法，”石崇善转头看向小青，继续说道：“你如果觉得这个人值得你救，那你就救，如果你觉得不值，那就不救。” 小青歪着头，他能理解尹君为什么阻止了父亲刚才想说的话，但父亲现在的这番话却自相矛盾，“那为什么父亲不按照自己的想法做？” 石崇善想了想，带着不确定的语气回答道：“可能是因为惯性，也可能是因为这些事总要有人做的。” 小青还想张口问问题，可地上的付东向已经醒转，他模糊的视线刚聚焦在石崇善身上，看见那条吐着蛇信子的小蛇就又有想晕过去的念头，小青却开口道：“你如果再晕倒，我就吃了你。” 被小青的话吓了一个激灵，付东向吞了口唾沫，说道：“开口了，你是什么东西？” 小青哼了一声，付东向身体又颤了颤，听那条小蛇说道：“你眼睛要是没瞎就该看得出来本小爷是条蛇，你可以称呼我青爷。” 尹君听见小青的说词，眉毛一挑就想教训它一顿，但被石崇善制止，“说什么样的话没关系，有关系的是他是什么样的品格。” 尹君深吸了一口气，“受教了。” “你你你你你，你又在和谁说话？”付东向此刻觉得自己的脑子似乎不太够用，上这座山后好像就没遇见过正常的人和事。 尹君见石崇善点点头，显出身形后朝坐在地上的付东向微微欠身说道：“付先生你好，我是尹君。” 付东向被尹君的样子深深震撼，因为工作关系，他在现实里见过不止一个明星，世界大牌也接触过几次，但没有一个女人像眼前的这个人一样，有一种出尘的气质，好像天地间在她的眼里都不值一提，明明是高高在上的眼神，却让自己觉得理所应当。 难道自己是个受虐狂？ 付东向甩了甩脑袋，从尹君的震撼中回过神，“你，你好。” 尹君见付东向恢复清明，便退到石崇善的身后。 见尹君的走姿有些奇怪，付东向下意识的看向她的脚，见她踮着脚走两步飘一截的姿态，一股寒意从尾巴骨升到天灵盖。 她不是人……付向东的脑子里除了这个想法外一片空白。 石崇善蹲下身子在付向东的脸上拍了拍，“你们见到外面那些怪鸟了吧，还有这些长脖子的生物，你如果不快点适应的话，我们也护不住你啊。” 石崇善平静的语气让付东向感受到了他的坦诚，对自己的帮助是有限度的，如果事态到了必须要丢下自己的时候，他一定会这么做。 “我，不能把我送出山吗？”付东向的脑子终于开始转动起来，现在是提出要求的最好时候，过了这个时机，再说这话就会显得不合时宜。 “我们也不知道出口在哪，我们脑袋上边那个洞倒是可以试试，但是外面那些怪鸟数量太多，我们打不过，所以只能把你放上去后我们就退回来，你要不要考虑一下？”石崇善指着他们掉下来的那个洞口说道。 付东向的瞳孔缩了缩，他又想起alley的被挂在树上的样子，如果自己出去，肯定死路一条。 呼吸沉重了好一会，石崇善也不着急，坐在地上等待付东向的决定，从他自己的内心出发，他更希望付东向上去，这样他的死活与他们就两不相干。 付东向摸了摸自己的小腹，衣服上有一个很大的缺口，想来应该就是那个石刺的杰作，自己的背后还有几道被怪鸟抓出的伤口，这些伤口在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帮助下结了痂，摸起来很硌手。 “请让我跟着你们吧，不需要太关注我，我会尽力负责起自己的安全。”付东向的脸上挂满了求安慰的神情，像只努力鼓起勇气抵抗人类的小狗。 见付东向这般说，石崇善只好无奈的回应道：“能不能出去两说，也许我们也会死在这里，彼此多照顾吧。”石崇善朝付东向伸出手，付东向抓住石崇善的手掌，借力从地上站起来。 “嗯，谢谢你们。和我一起掉下来的朋友还有一位女性，如果路上遇到她……”付东向小狗式恳求的的神情又露了出来。 “不会见死不救。”石崇善说道。 “谢谢，谢谢！”付向东感激的握住石崇善的双手，神色雀跃，他的想法很简单，这个人看着就很厉害，如果他愿意帮助自己和玫玫，那就算最后还是要死，也会死得晚一些。 付东向正准备放开自己的手时，却被石崇善反手抓住，付向东疑惑的问道：“额，怎么了？” “给你画个保命用的东西，尹君。” 尹君驾轻就熟的在付向东的食指手指上用bi shou轻点，一滴血红的血滴就浮出皮肤，停在脏兮兮的指腹上。 石崇善拿着付向东的手指，在他的另一只手掌以及胸口上画了驱赶污秽的法阵。 “你本来就流了很多血，画这两个看起来已经是你的极限了，先这样吧。” 付向东知道这东西能够保命，本想说自己还能坚持的住，可刚一张嘴，大脑晕眩的强烈感觉就阻止了他，只好缓了缓后跟上石崇善的脚步。 “我们现在去哪？” 第110章 鬼门洞：可怕的池子 玫玫发现的小洞穴消失不见，石崇善一行在女人脸的洞穴中另外发现了一条通往深处的路，石头凿出来的阶梯十分不平整，一个不注意可能就会重心不稳滚到石阶的另一头。 电筒给了付东向，付东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问了一句：“你不用吗？我拿了电筒你怎么办？” 石崇善不在意的回答道：“我看得见。” 付东向将信将疑的接过电筒，走了一段路后发现石崇善好像真的可以在黑暗中视物。这条路很长也很窄，走多了会让人情绪上略微失控，为了排除内心的烦躁，付东向有意挑起话题，问道：“是不是道士都可以在黑暗里看见东西？” 石崇善的视线略微向后看了看，付东向的呼吸粗重，额头有汗，看起来是这地方对他孱弱的身体产生了影响，回答道：“不完全，我是体质原因，他们大多会选择点火照明吧。” “那样相比较电筒不是更方便吗？”那样的话，三个人就都能看见了，付东向的手摸着墙壁一点一点向下移动着。 “分情况，在这种地方，科技比道术好用，道术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石崇善停下脚步，转头走向付东向，往他的身上贴了一张符纸，说道：“深呼吸。” 付东向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照石崇善说的做了，三个深呼吸过后，胸口那股沉闷的感觉明显减弱，自己的四肢也重新有力起来。 “这个符纸就这么贴着，别拿下来了。”石崇善回到队伍的最前方，继续向前行进。 “谢谢。”付东向道了声谢，心里有些占了别人小便宜的不好意思。 “没事。” …… 石崇善拿出怀里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到：“两个小时……” 听见石崇善道出走楼梯的时长，付东向的目光跃过石崇善的头顶看过去，他们的前方还是没有尽头，是一片漆黑的狭窄小路。 付东向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总觉得电筒照不亮的更深处，有一只，或者几百几千只可怕的怪物在等着他们。 石崇善的双手在两边的石壁上不停的摸索，他找到一个裂缝，指甲在裂缝的边缘处抠了抠，这条小路应景的抖了抖。 石崇善哧了一声，朝付东向喊道：“往回跑！” 付东向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见石崇善的反应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于是他的两条腿不要命的回头就跑，但因为石阶高低不同，跑着跑着就趴在了地上，于是付东向索性在石阶上手脚并用，但他的速度仍然太慢。 尹君见付东向落后，回头飘了几步，提起他的衣领快速的冲向洞口。 石崇善本想自己回去拉付东向一把，但尹君先他一步，他便马力全开，用尽力气往石阶高处跑去。 石崇善的爆发力与实力接近鬼王的尹君都不容小觑，几乎是眨眼的功夫他俩就到了洞口，然而就差一丝，石崇善的一只脚已经勉强踩在女人脸石穴的边缘时，他们所在的阶梯与周围的石壁突然改变了它的物理性质，变得光滑而柔软。 脚下着力点的改变让石崇善的身形不稳，在石xué kou摔倒，接着便一路滑到石阶的最底处。 尹君的力量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改变限制住，她的鬼气一松，手里的付东向也跌落在变得平滑的石阶上，一人一鬼步了石崇善的后尘。 摔到底的石崇善从管状的石洞里呈抛物线落入一个大池子里。 石崇善刚落入池子，身体的四周就开始冒烟和冒泡，他不敢睁开双眼也不敢吸气，而是尽可能快速的从池子中央游到岸边，爬上岸。 不顾自身皮肤被腐蚀的疼痛，石崇善从布袋里拿出一张丝绢，甩入半空，这张雪白的丝绢迅速放大，石崇善的双手撑直，让丝绢停留在空中不落。 “啊～～～～～”尹君与付东向从同样的洞口滑落出来，掉在丝绢上，付向东的惨叫声还在持续，石崇善双手一挥，丝绢将两人包成粽子后一起掉落在岸边。 石崇善放下双手，无力的向前倒去。 没了石崇善的操控，丝绢恢复成了原来的模样，尹君从丝绢里迅速飘到石崇善的身边，接住快撞在地上的石崇善。 “石郎……” 石崇善没有回话，像是睡着了一般。 捡起丝绢的付东向赶到石崇善的身边时被吓了一跳，“啊！他怎么了？”付东向手里的电脑照着石崇善的方向，他看着石崇善露在外面的皮肤，不，他已经没有皮肤了，红色的石崇善躺在地面上，尹君将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腿上修养。 到这种程度还活着吗？这已经不能叫人类了吧？付东向看着石崇善的胸口起伏，如此想到。 渐渐的，石崇善肉里的血不再渗出，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再生，预计再有几十分钟，就能够恢复如初。 付东向蹲在池子的边缘做研究，他捡来了一块有手掌大的石头，将这石头的一半放入池子后，眨眼的功夫，那一半就被池水腐蚀得一干二净。付东向将另一半石头放在手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这个大池子。 如果刚才他们掉下来了，他就死了吧，骨头都不剩的…… 道术可以让人比石头还要坚固吗？ 付东向咽了口唾沫，意识到这个地方满满的恶意后，回到了尹君的身边。 “怕了？” 付东向点点头，“更怕了。” 尹君嗯了一声，看着付东向苍白的脸，安慰道：“没事，你如果死了，灵魂有机会能逃出去。” “额。”付东向的话被卡在喉咙里，片刻后才说出来：“我不想死。” “嗯，我们会尽力让你活着。” 付东向抱着自己的双腿，一个快24岁的男人现在脸上露出了小鹿般迷茫的神色，尹君却再没有开口安慰他。 尹君的手上握着她的羊角bi shou不敢松懈，万幸的是，直到石崇善清醒也没发生什么意外。 “石郎，还好吗？”尹君的眸子带着温情的笑意。 石崇善的脑袋从尹君的腿上离开，他摇摇头问道：“你们呢。” “没事，倒是付先生有些被吓到了。” 石崇善走到付东向的面前，付东向也站起身子，他比石崇善高了一个脑袋，明明他是俯视的那个人，但石崇善的眼神更像主角。 石崇善从小就不喜欢人类，所以他对人类保持着疏远和淡漠，除了一直相处的发小俞亮，俞亮是一个值得他相交的人类。至于为什么不喜欢人类，大概是因为人类的情绪化让他们成为了不稳定的生物个体，也就是说，人类能够因为炙热的感情做出英雄般的壮举，但也能因为感情转眼背叛他人或者做出更可怕的事。 石崇善呼出一口气，对付东向说道：“我们不能保证让你活着出去，但如果你要死了，我保证，会让你死得毫无痛苦。” 付东向的瞳孔一阵收缩，眼前的这个青少年，像极了不知人间冷暖而内心冷酷的恶魔。 这个时候…就算是骗人，虚伪的鼓励，姑且还是应该装一下？ 第111章 鬼门洞：过池 “只能跨过这座池子吗？”石崇善站在池子的边缘，低头沉思道。 “应该是了。”尹君看向池子的对面，那里有一个两人高的洞口。己方三人所在的地方经过仔细的查探后，没有暗门或是小道，石头与石头之间甚至没有接缝，唯一隔断彼此的地方就是水池。 “用厚一些的石头做个石桥？”石崇善问道。 尹君摇摇头，“付先生在你昏迷的时候把那块石头扔进水池里试了试，眨眼的功夫就没了。” 石崇善看向尹君眼神示意的那块石头，付东向将石头捡起来递给石崇善。后者将石头在手里转了转，说道，“你能飘起来带我们过去吗？” 尹君看着自己的脚，惭愧的回答道：“是妾身没用，到了这个地方后妾身竭尽全力也不过只能离开地面几厘米，而且凌空消耗的鬼气要比平日快了几十倍。” 所以是撑不到对面的意思。石崇善目测着水池的距离，如果他能全力一跳，这个长度不是问题，可问题是，水池的这一边满足不了助跑的条件，其次他的身体刚刚恢复，达不到全盛时期的状态。 石崇善将身边能找到的石头一个接一个的扔进了池子中，通过这样的方式进行思考。 这个水池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水池这么宽的目的是什么？ 天然的？人造的？ 这个水又是什么？ 石崇善手里的石头早就在一个又一个的问题里全部扔完，身边却还有一个负责递送石头的付东向。 他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吧，或者更年轻一些？ 付东向仔细观察着石崇善的侧颜，眼神中充满了对未知生物的好奇。 感受到付东向的视线，石崇善回头看着他，尽管石崇善的瞳孔里映照出付东向的身影，但他的视线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落在付东向的身上。 石崇善的脑海中突然有了一个灵光一现的想法，他从付东向的手中拿了一块比较大的石头，用力一扔，将石头扔进了对面的洞口里。 “唰啦唰啦”。 果然有东西在洞口等着我们么。石崇善的目光凝重，从声音听起来，对方的数量不少。 翻冒是这样，人脸长脖子怪物也是这样，难道部署这个洞穴的主人所信奉的方式就是以多胜少？ 一只光着的脚掌出现在洞口，这只脚的脚掌略微离地，脚趾甲长长的刺入地面，脚后跟还有一根肉刺，像高跟鞋的鞋跟一般支撑着脚掌。 那唰啦唰啦的声音却不是从这些指甲这里传出来的。 脚掌露出来后就没了动作，似乎不打算露面。 付东向站在石崇善的身边，情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一步，他说道：“那个……不是人吧。” 石崇善又回忆了一遍从上山后遇到的怪物们，说道：“大概还是像人不像人的生物。” “像人不像人……”付东向小声的重复了一遍石崇善的话，眼神颇有惧意的看向对面，但经过人脸长脖子怪物的熏陶，他却没有如刚开始那般失态。 “为什么不出来呢？”尹君飘到石崇善的另一边，手里的bi shou蓄势待发。 石崇善又扔了一块石头过去，这块石头带着劲风打在那只脚掌上，将脚掌的拇指打碎了。 没有痛呼的声音，只有半张脸从洞口的边缘冒了出来。那半张脸鼻孔奇大，与其说是人的鼻子，不如说是猪鼻子更为恰当，他的脸色发黑，没有眼皮。那双眼睛看向石崇善等人，看了一会后又回了洞口里边。 两颗石子在石崇善的手上丢上丢下，尹君在一旁喊道：“石郎，它的脚。” 石崇善点点头，那个怪物被打掉的脚趾，又长回去了。 这样都不打算出来吗？ 和长脖子怪物不一样，对人肉似乎不是太感兴趣？ 如果书包还在的话就好了。 石崇善的书包和从村民手上要来的登山包在跌入水池时就被腐蚀了个干净，万幸石崇善的布袋用料是肥遗大蛇的皮，在请师傅锻造后不但坚硬耐磨且耐火烧防水浸，加之以婆婆的道力施法能施展乾坤之术，所以没有损坏。石崇善在落入水池后第一件事就是牢牢的抓住布袋，里面放了他们此行用来保命的物件，不敢丢。 原本书包里放有很多吃食，不乏肉类，倒是可以用来试试那怪物，可惜了…… “石郎，也许我们可以从墙壁上过去？”尹君看了一眼还在洞口放着的脚掌，继续说道：“这里的怪物似乎可以把指甲插入地里攀爬，所以这里的设计也许就没想过让来者正常的走或跳。” 石崇善点点头，认为尹君的猜测**不离十，“或者他们根本没想过这里会进来人。” 走到水池边，石崇善用力掰扯了一下石壁上露出的石头块，石头块很结实，个别会掉些碎渣。检查过这些石头的质量后，石崇善手掌发力，呈爪型抓向墙壁，他的五根手指没入石壁大半截，但在抽出来时，周围的皮肤却开始渗血。 石崇善看向被自己扎出来的指洞，发现里面的石墙正在蠕动，周围有黑色薄薄一层的膜正在收缩。 “这里的石头有问题，恐怕不是石头那么简单。” 尹君捧起石崇善的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说道：“石郎过去时千万小心。” “嗯，进来吧。”石崇善摸摸尹君的脑袋，尹君脸色有些绯红的飘入了石崇善的体内。 付东向诧异的看着石崇善，聂小倩和宁采臣？石崇善撇了一眼他，付东向赶紧收起他外放的心思，等着石崇善安排。 “我一会用灵线把你绑在身上，但就算是灵线也不能保证一定安全，你自己也抓好我。”石崇善在地上跳了跳，转了转脑袋，做好攀爬前的准备。 付东向的脑袋点的如同小鸡啄米，他可不想死。 石崇善背向付东向，朝他招招手示意上来，付东向的手刚搭在石崇善的脖子上时，数十条金色的灵线像绳子般将他一一包围。付东向好奇的摸了摸灵线，被碰触的灵线仿若害羞般逃开了他的手指。 被灵线缠在身上，尽管付东向能见得一清二楚，但身体上却实在没有实感，这让他不由自主的将石崇善的脖子勒得更紧。 “松点，你想勒死我么？”石崇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哦哦，不好意思小兄弟。”付东向赶紧松了松手，深吸一口气后堪堪缓解了一些内心的紧张。 “差不多了，走吧。” 第112章 鬼门洞：水池的对岸 水池的直径足有一百来米，石崇善像个四脚蜥蜴一样趴在侧边的墙壁上，他正为前方那块可以作为落脚点的石头离自己太远而感到烦恼。 石崇善的喘气声已经不如此前从容，付东向抓着他的后背大气不敢喘，生怕石崇善被自己影响，不小心失手掉进池子里，两尸三命。 石崇善也许还能有生还的可能，但自己绝对是gg了。 “石郎。”尹君的声音在脑海内响起。 “怎么了。”石崇善没有出声，只是在心里想道。 “你看洞口那边。” 石崇善将视线从石块上移开，看向洞口，发现石崇善转头，付东向也跟着转过去，只是瞧了那么一眼，付东向就感觉自己的心脏收缩得喘不过气来。 洞口新冒出了几张脸，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发现了石崇善两人在看自己，便各自将脑袋收了回去。石崇善拍了心神不稳的付东向一巴掌，说道：“阴气重的东西都这样，敢光明正大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怪物才是真正该警惕的。” “啊？哦……噢。”付东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石崇善，他只知道自己被对方这种阴悄悄观察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在面前的行为刺激得精神紧绷，如果不是遇见了石崇善的话，也许现在自己会因为承受不了这股压力而选择自尽也说不定。 石崇善前方的石头不小，如果他能安全抵达的话，那块突出的石体部分能够让他稳稳当当的站在上面，甚至坐着休息一会也不成问题。可石崇善没有被它相对巨大的体积迷惑，而是聚精会神的准备蓄力一跳。眼下他的双手各抓一块石头，脚下踩着一个凹进去的洞，另一只脚因为没有落脚点只好悬空。要以这样的姿势起跳，效果必然大打折扣。 付东向的注意力还在洞口，他的余光总是时不时的撇过去，明明洞口干净的就像是他们刚抵达这里的样子，可他总是觉得洞口里面一定挤满了那些怪模怪样的怪物。 想看一眼，可心里又害怕得不行。 自己难道有些受虐倾向？ “付东向。”石崇善提醒了一声正在走神的付东向，付东向一个激灵，双手抓好石崇善的双肩，腿部在石崇善腰上用力，回答道：“我准备好了。” 石崇善深呼吸一口气，这口气没有吐出去，而是憋在胸口，借着这口气，石崇善手脚用力，将自己抛向墙壁前方的大石块。 糟糕！ 石崇善目测自己离石块的边缘还差四、五十厘米左右，于是他将双手打直，腿部蜷曲，在接近大石块时，双腿猛地一蹬，距离大石块又近了不少，但伸直的双手却只有指尖碰到了石块边缘。 完了……石崇善身后的付东向自然也看到了这一幕，想到身后恐怖的池水，付东向认命的闭上了双眼。 没有预料中落入水池的感觉，身上也没有灼烧感，耳边更没有风声。 付东向将闭着的双眼眯出一个缝，看见石崇善的指甲插入了那块石头的深处。付东向叹了口气，看样子不用死得那么早了。 “石郎，指甲撑不了太久，石头里不知道什么东西正在慢慢的腐蚀它。” “谢谢。”石崇善向千钧一发之际救了两人一命的尹君道了声谢，她将石崇善的指甲鬼化变长插入石头里，他和付东向才能逃过一劫。 一，二。心里数到二的时候，石崇善将手指向上一挑，他与付东向皆向上飞了一段距离，在这段期间，指尖的指甲恢复如常，二人安全的落在大石块上。 灵线松开时付东向依然紧紧贴在石崇善的背部，石崇善耸耸肩，将付东向抖下去。 到了这里，离水池对岸隔不了太远，就算是付东向，认真一跳也能跳到对面的岸上。 刚喘了两口气的付东向余光瞄见了洞口的人脸，他刚放下的心又提了上来，同时脑海中想到，这到底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石崇善的眼力比付东向要强，他分明看见那个猪鼻子的人脸刚才勾了一下嘴角。 简直就像是在等我们过去。 石崇善将眼睛微微眯上一点，视线聚焦在猪鼻子人脸上，这个人和之前遇见的长脖子怪物不同，他的眼神中分明有着人性与极力掩盖的兴奋。 石崇善握成拳头的手指指节正在不停的前后搓动。不仅是在等我们过去，而且在期待我们过去？可是他应该对人类不感兴趣……不，可能是对过不来的人类不感兴趣？ 付东向见石崇善没动，自己自然也不敢动弹。尤其是石崇善打量洞**怪物的神色，充满了凶性。 难道是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或者没注意的时候有过交锋了？ 付东向回想起自己看过的电视剧与小说，高手之间的交手也许是一个眼神或者一个不起眼的动作，总之不是他们这种外行可以理解的。 深以为然的付东向认为自己看透了真谛，便自觉的站在石崇善的身后，他将自己的这个行为称作略阵。 “尹君。” 尹君的身影出现在石崇善的身后，她的身体从透明逐渐凝实，回应道：“妾身在。” “对面那些东西，你感应得到阴气吗？” 尹君闭上双眼，片刻后睁开，“它们身上不像是阴气，更像是阳气。” “真是奇怪，他们身上的阳气似乎还不弱，可是在这种地方，怎会如此？”尹君的秀眉微皱，继续说道。 “我也想知道。”石崇善单手将付东向抱起夹在胳膊下方，作势要往水池岸边跳，尹君没有回到石崇善的身体里，这点距离，她轻点脚尖就到了。 “喂！”付东向抗议的话还没说出口，石崇善一阵风一般已经到了对岸，尹君紧随其后。 石崇善等人刚在地面站稳，洞口的方向便传来一阵阵的唰啦唰啦声。 那个猪鼻子的男人彻底将自己暴露在了这几人的视线当中，他咧着嘴朝他们打招呼道：“吼～” 付东向的嘴唇微张，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果然艺术来源于生活？ 《人体蜈蚣》的编剧和导演是不是从这里得到的灵感？ 这地方是不是一直有一个潜藏在阴影中的变态正在窥视他们的一举一动？ 现在想回头，是不是来不及了？ 第113章 鬼门洞：玫玫再出场，水池的异样 有着猪一样大鼻子的生物从黑暗里走出来，将自己完全暴露在付东向手中的手电筒光线中。 付东向猜测那大概是野猪的身子，因为它的体积很肥大，背上有着鬃毛，粗壮的大腿上各有一只手掌朝外伸展着，猪腿还是猪腿，但猪掌却是人的脚掌，指甲很长，脚后跟还有肉刺，这个生物每行走一步，指甲和肉刺便会扎进石地里。 野猪身子往上，有四个人的身体，分别在野猪身子的前后左右，他们只有上半身到腰的部分，剩下的与野猪身子相连，衔接的地方有些怪异，人皮被拉扯得长而薄，以至逐渐与猪皮相融。 四个脑袋都看着石崇善一行，前方的脑袋直视，两侧的脑袋侧视，后方的脑袋则在努力的向后转脖子，但在最努力的情况下也不过只能用余光看向他们罢了。 见石崇善等人没有往前走，野猪人伸出单手朝石崇善他们勾了勾，他的胳膊健硕，但却勾出了一副柔弱如水的姿态。前方的半身人没有说话，但却有一个声音幽幽的从他身上传过来，“来啊，过来啊。” 付东向打了一个寒颤，抱着胳膊上下搓了搓。这个场景与其说是恐怖，不如说是怪异。 石崇善平静的看着对方，没有一点挪动步子的意思。 尹君的bi shou上下飞舞着。 野猪人喊了许久，到声音都有些干涩时，他的一只脚掌开始在地面前后划拉着，这个动作的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四条腿都开始踢踏，前方的的猪头人抬起头嚎了一声响亮的猪叫，洞穴里应声传来更多奇怪的叫声。 当野猪人平静下来时，一个闭着眼睛的女人脑袋从洞口露了出来，这个头和正常人探出脑袋的位置有少许不同，似乎歪了一些角度。 付东向大喊了一声：“玫玫！” 野猪人前方的脑袋猛点了几下脑袋，期待的看着石崇善。 付东向抓住石崇善的胳膊，他用的劲很大，说道：“那是我的同伴，外边没了一半脑子的泞海的妻子！” 石崇善没有立即回应付东向，于是后者用的劲更大了些，语气也更焦急，“你答应我不会见死不救的！你想反悔吗？” 石崇善的眉头微皱，他看着付东向，付东向在他平静而……淡漠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嗫嚅的低声说道：“你答应我的。” 看了一会付东向，石崇善心里的话没有说出来，只是将付东向抓住自己胳膊的手撸下去，看向野猪人。 野猪人感受到了石崇善的视线，他张着嘴，但声音还是从其他地方传出来，那个声音发出尖锐的笑声，一边笑一边说道：“你答应他的！哈哈哈，你答应他的！答应他的！”随着笑声越来越多，野猪人的动作也越发狂放，他将插入地里的爪子bá chu lái，像一只在草原上蹦跳的小马驹那般在洞穴里上下窜动。 石崇善一会看看野猪人，一会看看玫玫。 如果没有猜错，洞穴里应该还有其他的怪物，是有人抓着玫玫摆出“探头”这个动作的吗？为什么是探头？露出身子难道不会更好些？难道是玫玫的身上有什么变故，所以他们才将脑袋以下的部分隐藏起来？ 付东向这个蠢货，救人就和买衣服一样，想要讲价就不能在看到衣服的第一眼就告诉店员，这件衣服自己要定了。现在对方知道了这个女人对我们有大用，我们却连对方的什么信息都还不知道，哎…… 而且……那个猪鼻子的男人，不管在洞穴里怎么蹦跶，脚掌都没有超过洞口的范围。 如果说这个地方对他们而言存在什么限制的话…… 石崇善看向身后，只能是这个池子了吧。 尹君按住在石崇善思考期间蠢蠢欲动的付东向，“石郎既然说过不会见死不救，那就一定不会见死不救，你不要太急躁了。” “可是！”付东向看着玫玫的脸，在手电下，她的脸苍白得不像活人。“早一点把人救下来，难道不是能早一点减少玫玫的痛苦吗？” 尹君摇摇头，“你能保证现在过去救她，得到的是一个完整的她吗？” “完整的？”付东向一开始没有理解这个意思，但在尹君用手划过脖子的进一步暗示下，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是我太着急了，不过玫玫她现在是不是已经……？”尽管很不愿意这么想，但扛不住内心煎熬的付东向还是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问题。 尹君没有转过头刻意去看那个女人，而是用余光打量对方，再做一次确认。 “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现在闭着眼睛，但就我看来，她现在只是气息微弱而已。” 付东向听尹君这般说，内心松了一口气，看着地面心道，没死就好。 如果踏出洞口，进到这个空间的范围，就会发生什么他们不愿意发生的事吗？石崇善走到墙边，掰了一块比较大的石头下来，食指指尖出现一根灵线，石崇善用灵线将石头绑紧，在手中抛了抛后，满意的点点头。 “他这是要做什么？”付东向向尹君请教道。 尹君想了一会回答道：“大概是想知道那群怪物到了我们这边，或者我们去了他们那边会发生什么事吧？” 虽然尹君那么说了，但其实付东向仍然不明白只用一颗石头怎么就能办到这件事，他的眼中看不见那根变换了颜色的灵线。 石崇善没有预备动作，很随意的将石头掷向野猪人，野猪人的动作并不灵敏，被石崇善扔出的石头砸碎了一只脚掌，四个脑袋发出了不同声音的痛苦的嘶鸣声。 石崇善的食指向后一拉，灵线带着那块石头回到了石崇善身边，他出于谨慎的原因，并没有用手接住这块石头。 带着野猪人血肉残渣的石块落在了地上。 水池的水开始沸腾，一阵强烈的酸味涌入石崇善与付东向的鼻腔。 尹君反应迅速的提着付东向的领子向远处飘去，石崇善也向后退了三步。 水池中的水面开始上升，一个有着形状的液体生物冒了个头，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它的模样，它带着一池子的水涌到岸上，张开大嘴淹没了岸边的石头，眨眼之间，这些水又退回进了水池，只留下一个干干净净的石块躺在原地。 第114章 鬼门洞：借道协商 “那是个什么东西？”付东向靠在墙上，顺着石壁一点点滑落在地上。 尹君拿着bi shou的手爆了几条青经，眼珠子凶狠得变了色。那东西的速度太快了，完全跟不上，如果它刚才想要攻击石郎，恐怕自己根本来不及救援。 石崇善看着被溅了几滴池水的胳膊，上面的皮肤又被腐蚀得没了影。来不及想更多的东西，石崇善赶紧回头看向野猪人。 野猪人蜷缩在洞**的阴影里，四个身子皆蜷缩着瑟瑟发抖。 小青从布袋里钻了出来，爬上石崇善的手臂，用舌尖不停的触碰着他被腐蚀的伤口。 似乎是受到了水池怪物的刺激，洞穴里的声音嘈杂起来，有一个声音响起：“杀了她！”接着就有更多的声音附和道：“杀了她！” “杀了她！” 玫玫的脑袋收了回去，付东向被这个发展吓得忘记了害怕，撒开腿就朝他们跑过去，半路被尹君拦下。 野猪人也迅速的从地上站起来，在未知的地方发出了他怒嚎的一声，“不准杀她！” “杀了她！” “必须杀了她！” “你们谁敢杀她？”野猪人的身上涌现出睥睨的豪气，他的八双眼睛皆瞪向石**部，在他的威慑下，洞穴一段时间内保持了沉默。“一群蠢货。” 紧接着是低声的讨论，由于声音太小也太快，所以石崇善等人听不见他们在议论些什么。 野猪人那条被石崇善砸碎的断腿截面处冒出许多肌肉组织，它们互相交缠，几个呼吸的时间那条断腿就长回了原样。 野猪人站在洞口，他眼里的神情很复杂，似乎期待的情绪更盛，但里边还夹杂了一些什么其他的情绪。 “他似乎对您有些恨意。”小青的身子缠在石崇善的脖子上，脑袋放在他的耳旁低声说道。 本来从父亲的布袋里钻出来是因为被里边的那个家伙欺负得实在恼怒，一气之下想要向父亲告状，没想到出来就发现父亲身上有伤，而且似乎正和对面的那些怪物对峙。 眼下不是告状的好时机，换个机会再说吧。 我打碎了他的腿，有些恨意在所难免。石崇善倒是对这一点看得挺开，并不介意对方的这种情绪。 尹君飘到石崇善的身边，付东向紧随其后。 “石郎，不论如何我们是肯定要走那条路的，既然如此，不如和它们交涉一番？” 石崇善点点头，现在他们掌握了最大的一条有利信息，如果对方有歹心，想要加害他们，那石崇善和尹君一人抓着付东向，一鬼抓着玫玫，打不过的话，总能逃到这水池边，至于接下来怎么办，到时候再议就是了。 解决了后顾之忧，石崇善的情绪也开朗起来，尹君见此，露出了一个微笑，她自荐道：“那不如就由妾身去与他们谈谈？” “好，你小心一些。” “石郎放心。”尹君将bi shou收回脑后，付东向见bi shou隐入她的脑袋里，又一次被这些阴阳里的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感觉自己都快麻木了。 尹君垫着脚尖走到洞口附近，这个距离她确定自己能够安然无恙的离开。 “我们需要借道，你们有什么要求？”尹君的声音与往日不同，既不同于与石崇善说话时的温柔，也不同于与付东向说话时的礼貌，而是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声音中透着力量。 野猪人朝尹君露出了一个自以为善意的微笑，却不知这微笑在付东向的眼里看起来却充满了血腥味。他的视线穿过尹君的身子，声音从石洞里响起：“那位公子，可否进洞一叙？” 野猪人期待的搓了搓双手，两侧的半身人朝他兴奋的招招手。 尹君的眼皮合上一半，她的声音更加低沉，说道：“尔等不过蝼蚁而而，好胆敢同我家公子直接进言。”语罢，尹君的衣袖轻轻一挥，一股强风将洞内的野猪人砸向墙壁，四个身子纷纷吐出一口鲜血。 “不堪一击。”尹君的脖子微仰，俯视着颤颤巍巍重新站起身子的野猪人。 野猪人在受了尹君的攻击后，向尹君送上了自己的膝盖，它一条腿弯曲跪在地上，说道：“老朽靳牟，谢姑娘不杀之恩。” 付东向认真的品尝着尹君的英姿，他的眸子里光芒闪闪，一副被迷住了的小女儿姿态。 尹君冷哼一声，“最后一次机会，说出你们的条件。” 靳牟朝洞穴上方伸出手掌，一个猪头人身带着肉翅的小人飞到他的手上，靳牟将猪头人放在自己的胸前，好让尹君看到它。 尹君不明白靳牟这么做的用意是什么，但她没有开口询问，而是选择等待，等靳牟自己说出来。 靳牟手中的猪头人张开猪嘴，人的声音，确切的说是此前他们听见的靳牟的声音从它的嘴里传出来，“我们不敢对英雄有任何条件，只是希望能尽我们的绵薄之力，希望英雄不要嫌弃。” 话音刚落，带着风声的细剑剑尖指在了靳牟的脖子上。 “我们没有时间和你绕这些弯，说实话。”尹君的眸子略去了她一直以来的伪装，纯白的眼仁看着靳牟，让靳牟的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靳牟手中的猪头人倒是没多大变化，只是声音捏得有些尖细，“靳牟不敢撒谎，只求各位英雄进洞一看便知。” 猪头人身后的肉翅带着它又飞到洞穴上头，贴着石壁。靳牟则四肢全跪在地上，额前挨着地面，两手放在头前，作出禀诚的样子。他身后的半个人身子因为这个动作，腰部撕扯得厉害，与猪身衔接的地方已经渗出了血。 石崇善走到尹君的身边，他看出来这个叫靳牟的怪物是个欺软怕硬的家伙，所以语气也就不客气的说道，“抬起头。” 靳牟应声抬头看向石崇善，跪着的四肢却没有动。 “站起来。” 靳牟起身，期待着石崇善说话，在他看来，石崇善才是那个“真正的英雄”，为了真正的英雄，他受些伤，也不是不能接受的事。 但石崇善并没有如他所愿，石崇善只是迈步走进了洞穴。 “石郎！”尹君还不能确定洞穴里有没有陷阱机关或埋伏，着急的喊了石崇善一声，石崇善没有解释，但是喊道：“尹君，你进来看。” 付东向见尹君剁了剁脚，虽然是用脚尖做出的这个动作显得有些怪异，但这并不阻止他认为尹君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真羡慕啊……”付东向跟在尹君的身后，一路小跑进了洞穴。 三人却不知，他们的身后，水池的另一边，墙上浮现了一个鬼影，他阴笑着又没入了墙壁。 他却也不知，石崇善脖子上的小青，朝他的方向，漫不经心的瞟了一眼。 第115章 鬼门洞：靳牟的阴谋，玫玫的清醒 尹君带着埋怨进了洞穴，她不理解石崇善怎么能这么不把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至少等自己把话套清楚了再进也不迟。 尹君虽然也能在夜间视物，但与石崇善不同，她眼里的物体基本上是黑白灰三色，有颜色的大多是阴气鬼气和妖气。 进了洞穴，尹君被五彩六色的场景震撼了个透彻，她呆呆的看着墙上的壁画，“这些是？” “恐怕是这地方的历史，”石崇善走到了洞穴的前边，他的下脚点准确的错过了一只只其他如靳牟一样的生物，它们密密麻麻的充斥在这条笔直的通道里，让这条通道显得拥挤不堪。“这些人，画的是你们吧。” 靳牟跟在石崇善的身后替他解说这个壁画，听到他的提问，回答道：“是的，如果当初不是我们的先辈将妖气刻在墙上，我们现在恐怕也如外边的生物那般，就是个纯粹的怪物罢了。” 石崇善点点头，将妖气当作画笔，确实是一个很有趣的想法，也难怪靳牟等人长成这样，身上却没有丁点阴气或妖气。 尹君大致看完了壁画，心里明白这些人在此时此刻绝不会加害他们，因为活着的他们比死了的他们要有价值得多。反正无论最后成与不成，他们也不亏。 付东向一头雾水的跟在众人身后，他每经过一个地方，身边的怪物就朝他呲牙咧嘴一下。 “你们在说什么？这墙上什么都没有啊。” 付东向此话一出口，尹君就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手中的细剑闪着寒光，提防着这群怪物眼中乍现的贪婪之意。 “怎，什么情况。”就算是付东向，也从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丝嗜血的寒意。 “多嘴，别人的地方少说一句是一句。”尹君淡淡的撇了一眼付东向，又一次提着他的领子飘走，到了石崇善的身边。 石崇善没有与付东向搭话，而是继续在和靳牟交流，但他将缠在自己脖子上的小青放在了付东向的肩膀上。 小青翻了个白眼，蛇信子凶狠的朝付东向吐了吐，便遵循石崇善的意思将自己盘上付东向的脖子，充当保镖。 “那个女人呢？”石崇善聊完了壁画，对这地方有了一个大概的印象后问道。 “英雄这边请。”靳牟的做派给了石崇善最大的礼遇，他带着石崇善走到通道的尽头，尽头的怪物只有寥寥几只，空间显得宽敞了很多。 玫玫躺在一块大石头上，身边放有一个有血迹的石碗。 付东向冲到了玫玫的身边，石崇善并没有阻止他，而是向靳牟问道那碗的用处。 “我们这没有可以饮用的水，包括我们自己，也只能喝怪物的血解渴。”靳牟在说这话时，眼中露出的凶光煞人，但他迅速将情绪调整好后朝石崇善继续说道：“正如壁画上所记载的那样，如果您要走出这地方，必须要打败最深处的狍鸮。” “杀死狍鸮，我们一族也得到了解放，彼时，我们愿奉您为主。”靳牟将单手放在自己的心脏上，朝石崇善微微鞠躬。 石崇善没有吭声，靳牟也没有抬头。 被逼着在这个狭窄的过道中苟且偷生，想必这家伙，还有它的族人们，全都变态了吧。投诚？如果能出去，第一个要小心的就是这帮人会不会补刀。不过到了这里都还没见到那群从地府跑出来的人，难道他们留下的信息有误？ “这段时间，除了我们以外，还有没有外人来过？”石崇善问道。 靳牟这才放下胳膊，抬起头回答道：“除了几位英雄以外，倒是有几只鬼魂来过，他们实力强劲，我的族人也是在外狩猎时偶然瞧得一眼。他们应该是向着最底层出发，其他的就不太清楚了。” 石崇善道了一声谢，走向在付东向不遗余力的呼声下醒转过来的玫玫。 付东向因为着急且视线有限所以没有注意到玫玫身上的异常，但当石崇善走近她，身边的人样怪物给石崇善让开了一条道时，他闻见了玫玫腿上腐烂的臭味。 “东向？”玫玫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相信的喊着付东向的名字。 “是我，是我，你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付东向用手掌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我……”玫玫的神色还有些茫然，她的眼神在东向身后不断的扫荡，但无论看见谁，视线都没有聚焦。 玫玫的这幅样子持续了一段时间，石崇善面色一直不好，他在猜测玫玫的腿伤是她自己造成的，还是靳牟的族人做的。 尹君在这段时间里通过观察，对玫玫的状态有了一个猜测，便飘到玫玫的身前，用手掌抚摸她的头顶，嘴唇不停的一张一合，不过没有声音传出。 随着尹君的动作，玫玫的眼神逐渐清明，在恢复清醒的意识后，她首先就是想大叫，但尹君手掌的力量却促使她冷静下来。 眼眶里还憋着眼泪，玫玫委屈的向付东向问道：“这些人是谁？你脖子上怎么有条蛇？” 玫玫的瞳孔里照着石崇善与靳牟的身影，但付东向明白，她此刻指的，一定是靳牟。 付东向没了和石崇善在一起时的慌张与胆小，现在表现出了一副沉稳，值得依靠的男人样子，他的声音缓慢，配合上真诚的眼神，让他看起来颇为可靠。 “没事了，别担心，他们没有恶意，这些是我的朋友，这条小蛇也是。” 付东向拉过石崇善与尹君，向玫玫一一介绍起来，“这个少年你别看他年轻，本事大得很，拖他的福，我才能见到你。这位美女也是，她的武功出神入化，像小龙女那么厉害！” 付东向没有介绍靳牟，因为他觉得靳牟不是自己人。 尹君悄悄的向石崇善请教道：“小龙女是谁？” “是个武侠小说里的角色，很漂亮，很厉害，像个仙女。” 嗯……好吧，我可以多加两分力气保护付先生，看他在石郎面前这么夸我的份上。 也许是见着了熟人的缘故，玫玫的眼泪从清醒后似乎就没断过，她低声抽泣的声音让付东向好不容易坚强起来的心脏又开始柔软，他轻轻拍着玫玫的后背，“我知道发生了什么，泞海的尸体我在上面瞧见了，你能逃走真好，真的。” 听付东向提起泞海，玫玫的哭声大了些，但很快收了回去，她问道：“你们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付东向顿了顿，“我们在这位靳牟先生的地方遇见了你。” 靳牟朝玫玫露齿一笑，玫玫吓得抓紧了付东向的胳膊，付东向身子一晃，被波及的小青转过头看着她，玫玫又害怕得放开了付东向。 说起来……她是怎么从水池那逃脱的？靳牟？不可能，他们不敢恐怕也不能走出那个洞口。也就是说，玫玫从石台那里走的另外一条道？ 可是那个石台我们检查过几遍，除了女人脸的洞穴，哪里都没有可以继续往下走的地方。 石崇善接着玫玫的问题问道，“靳牟，你们在哪发现的这位女士，可别告诉我，是她自己闯进的这个地方。” 第116章 鬼门洞：小青疗伤 靳牟将发现玫玫的过程说了一遍。 他们革皮一族在鬼门洞生存了数千年，因为狍鸮的诅咒只能在这一方之地艰难求生。 鬼门洞里地势崎岖，屡有异变，他们每次出发寻找猎物都会在损失几名族人，经过千年的发展，他们的族人人数不断减少，到如今，能派出去狩猎的人手不如千年前的百分之一。 就在最近一次的狩猎中，靳牟的族人带回来了一个女人。 他们在洞穴的深处，一个充满硫磺味的火石石窟发现的她。 火石是革皮一族必要的生活必须品，将猎回洞穴的猎物肉块用火石烫熟，分发给族人填补肚子。 一个因为缺氧而昏倒在火石的女人，在当时的革皮族人看来，就是已经料理好的食物。 “她的腿怎么了？” “可能是被其他族遇见了，受了重伤？” “这叫重伤？”革皮一族的人对着玫玫的腿上上下比划，一个看起来上了年纪的狗身革皮族人上前，吐了吐舌头说道：“看着像是被人划了肉。” “哎呦，她的腿怎么了关我们什么事，没了半条腿一样能吃，赶紧把人拖走回去了。” 但意外的事情在于，当革皮族人上前准备拖走玫玫时，她却因为他们的触碰与拉扯而从昏迷中逐渐醒来。 精神一直处于极度紧绷的玫玫，发现眼前多了这么几只怪物，情急之下狠狠踹了它们几脚，一时不察松了手，被玫玫逃脱。她抓着手中的火石碎片，碎片的一角闪着微微的红光，用碎片毫无章法的朝那些怪物四处挥舞。 玫玫的手掌被火石碎片烫红，革皮一族对火石心有忌惮，没敢上前。但当革皮一族缓过神后，几个人前后夹击，挥着手里的弯刀向玫玫招呼，尤其是她有伤的小腿，僵持了半个小时，玫玫因为失血过多，眼前一晕。 几人中分出了一人扛着玫玫回到了洞穴，原先靳牟见到了这个猎物又嫩，体积也大，也挺欢喜，但当他听见族人在说她竟然能握住火石而不被烤熟后，立即阻止了已经拿出石刀准备割肉的族人。 想起历代革皮一族族长历代口口相传的那些事，他眸光一凝，吩咐将她带回来的族人把她好生安置在自己休息的地方。 从此以后，他们一边维持着玫玫的生机，一边轮岗在洞口转悠，等待陌生人进入狍鸮的诅咒。 石崇善见靳牟没了下文，便心知他不打算将什么口口相传的事告诉他，不过大致也能猜测到无非是什么预言一类的消息。 付东向听靳牟说完，着急朝玫玫问道：“你的腿怎么了？”他想掀开玫玫的裤脚，却被玫玫一手按住，用一副黯然的神色摇摇头。 见玫玫的这个反应，付东向更加着急，但玫玫却咬死不说，让他没有办法。 小青倒是捕捉到了这个女人身上若有若无的死气，他飞窜到石崇善的身边，小声的嘀咕了一会，石崇善的表情略有惊讶。 “玫玫怎么了，是很严重的事吗？你能帮帮她吗？”挂在脖子上的小青飞走，付东向自然有所感觉，石崇善的表情毫无掩饰，他看了个清楚，连忙问道。 石崇善怪异的动动眉头，吩咐小青道：“你去给她看看吧，不管怎么说，先保住命。”他还有一些事情想要问玫玫。 “好的，父亲。”小青又窜回付东向的身上，从付东向的胳膊处滑到玫玫的小腿。 听见这条小蛇称呼石崇善为父亲，靳牟似有所思的低眸看向自己的身子。 玫玫虽然比进入洞穴之前接受能力大了不少，但现在让一只蛇钻自己的裤筒实在有点为难人了，于是想婉拒石崇善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是真的不用了。” “干嘛拒绝他，这样挺好的，听话。”付东向按住玫玫想把小蛇从裤子里挤出去的手，不断朝她挤眼睛，暗示不要反驳石崇善，反驳他事小，可是身边的尹君指不定事大。 玫玫虽然知道付东向这是在关心她，但想象一下小蛇滑溜的触感，就忍不住产生抵触的情绪。 “麻烦一下你们谁把她的裤脚撩上去好吗，谢谢。”小青看着玫玫受伤的小腿，心里想着，这对自己也太很了吧。 没等玫玫阻止，付东向已经眼疾手快的将她的裤脚一点点卷到膝盖，没多卷一些，他的心就凉一分。这些天，玫玫究竟经历了什么啊？ 只见她的小腿肉上伤口参差不平，有的地方感染了细菌，在发炎的促使下，导致腿肉烂掉，露出肉块下白森森的骨头。 “是谁干的？”付东向不仅声音颤抖，双手也在不停的晃动。他放在玫玫身边的手电在他不经意间滚落在地上，发出哧哧的电流声后失去了光亮。 突然的黑暗让付东向与玫玫皆措手不及，在场的众人中只有他俩在黑暗中看不见东西。人眼适应漆黑的环境有一个过程，当这个过程过后，只要有些微的光源便能勉强视物。 黑暗中逐渐亮起了圆形的黄光，这些黄光是革皮一族没了眼皮的眼球泛出的微光，也许是因为它们长期生活在洞穴的原因，令他们的基因产生了一些变化。 没了其他光线的影响，这些眼球看起来的就格外的扎眼，他们的瞳孔齐齐的看向洞穴深处，也就是玫玫所在之处。 这些视线中所透露出的露骨yu wàng，让付向东不寒而栗。与之相比，他身边的玫玫却显得平静许多。 石崇善捡起倒在地上的手电筒，在手上打了打，恢复了它的照明功能。 “拿好，别再扔了。”黑暗中的东西会暴露出他们真实的模样，而见到这幅模样的人，需要做好被留下的心理准备。 付东向嗯了好几声，抓紧手中的书电筒，好似那是一把无可匹敌的神器。 小青没管这些事，它一心一意的在玫玫的小腿上游走，将她的腐肉一一吞进腹中，随着小青身上的绿光闪烁，她的腿也在逐渐恢复。 但当小青累得直喘气时，玫玫的小腿也没有完全恢复，但至少饱满的肌肉已然覆盖在了森白的腿骨上。 玫玫见到小青这幅模样，也吃惊于它的能力，不由得将它捧在手心，轻声说道：“谢谢。” 第117章 鬼门洞：离开靳牟的石窟 小青很享受玫玫的抚摸，它歪着脑袋用蛇头蹭她的手指，像只小猫一样示意她挠一挠自己的下巴。 玫玫被小青的反应逗笑，她紧绷着的精神终于在这一刻有所缓解。 石崇善觉得在这个地方呆了足够长的时间。那些大鬼也许许久之前就到了鬼门洞，是无意为之还是在刻意谋划什么，不管是哪一种，石崇善都打算将他们的阴谋止步于此地。而为了争取时间，他开口道：“差不多了，准备走吧。” 玫玫的伤处没有完全恢复，她的伤口仍然不利于行走，她没有因此开口，但付向东却说道：“她的腿现在还不能走吧，我们能不能在留一段时间。” 付东向并不知道石崇善与那些大鬼的关系，石崇善也不想在这里暴露出来，毕竟革皮一族还在身边，于是他说道：“我们带的粮食不多，晚一刻就多一些危险。” “靳牟大人不是能出去狩猎，也许我们也可以……”付东向看见石崇善的笑容，不自觉的住了嘴。 “走吧，这些事情我们路上再说。”石崇善示意尹君帮付东向一把，自己率先跟着靳牟出了石窟。 付东向不好意思的看着尹君，“真是不好意思，亏我还是个男人。” 尹君摇摇头，没有说话。 玫玫被尹君控制着身体略微浮空，心里又好奇又害怕，好奇的是这番新的体验，害怕的是尹君的身份。 尹君看出了玫玫的不自在，于是加快速度跟上了石崇善的步伐，他正与靳牟在说话。 靳牟的猪头小人站在他的头顶，嘴巴一张一合。 “虽然我们的力量不足英雄的千分之一，但好歹也是分助力，还望英雄能够改变想法，带上我们。” 石崇善善意的笑笑，“你们繁衍不易，这千年来又耗损了不少族人，对方又是那等神兽，若再让你们冲锋陷阵，我做的可还能叫做人事？” 靳牟流露出了些许感动的神色，说道：“果然是英雄般的品质，那我靳牟也不在多矫情，祝英雄马到成功。” 石崇善抱拳表示了一番感谢，朝尹君等人招招手，让他们快些跟上。 离得近了，他们听见靳牟说道：“既然英雄的话说到了这个份上，靳牟自然不再多说，但至少，这个哨子还请您带着。” 靳牟将它的猪头小人撇下一条胳膊，递给石崇善。 付东向心里一阵恶寒，却见石崇善面带微笑的接下，心里不禁感慨，高人就是与众不同。 小人的胳膊在石崇善的手中化作了一个细长而笔直的哨子，石崇善郑重的将它放在自己衣服的内兜之中，看向靳牟。 “我们一族在这地方生存千年，对于它运转的规律通晓一二，若您改变了主意，可随时通过这哨子的声音呼唤我等，革皮一族静待英雄的调遣。” 靳牟的两条前腿跪在地上，额头着地，给石崇善拜了一个大礼，石崇善站在它面前，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他的心意。礼毕后，靳牟从地上站起来，道了一声珍重，便转头离开，返回了洞窟。 “走吧。”石崇善他们的前方是散落一地的石块与长短不一的石刺，这些石刺有的从地上往上长，有的从上下往下长。 “看路！”石崇善的手掌挡在付东向的头前，付东向一头撞在了石崇善的掌心。 “你的手真硬，像块石头。” 石崇善一掌拍在付东向的脑门上，拿过他手中的电筒照向前方。 这一照，付东向心里一凉，他刚才仔细扶着玫玫，担心她被石头绊倒，所以忽视了自己周边的地形。他的眼前，不超过五厘米的地方，有一根从石壁上长出的石刺，正正的指向他的眼睛。如果石崇善在晚一些，说不定他现在就得挂在上边了。 这一幕也吓到了玫玫。 “东向你别管我了，你认真走路。”玫玫赶紧把东向往自己身边拉了拉，离开那石刺的范围，不然看着真闹心。 石崇善抓住付东向的胳膊，说道：“尹君你带着她走，我带着付东向。” “好的。”玫玫的脚彻底离开地面，她的身子僵直，只有脖子往上尚且能够自我控制。 付东向被石崇善拖着向前走。 “我们，我们这是去哪？”付东向的胳膊被拉扯得有些疼痛，但他不敢说出来，只好换个话题转移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更深层。”石崇善抓住付东向的胳膊稍微放松了一些，继续说道：“在往前走，应该会出现一个斜坡通往崖壁，我们顺着崖壁边缘的小路下去。” 这个男孩子年纪不大，心思倒是挺细。付东向感受了一下胳膊上他的力道，现在正好。 “是靳牟告诉你的吗？” “嗯。”付东向即使手里拿着电筒，但在这个地方就像个瞎子，他的肢体反应完全跟不上眼睛。 “我能问问你们说的狍鸮是什么吗？他给了靳牟什么诅咒？你们这次下来就是为了对付它？” 石崇善用余光撇了一眼跟好奇宝宝似的付东向，果然年纪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心智，他在心里想着。 尹君在石崇善的身后发现了他戏虐的神色，于是心有灵犀的开口调侃付东向道：“你问这么多，难道不怕我们杀人灭口？” 付东向一愣，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一路走来，他觉得这一人一鬼都是极好相处的，虽然两人都有些冷漠，但这份冷漠并没有掩盖住他们对自己的善意。 玫玫听见这话有些着急，“东向，赶紧道歉。” 付东向听见玫玫这么说，犹豫了一会，没有道歉，反而问道：“你们……真的会杀了我么？” 石崇善眉头一挑，“你觉得不会？” 付东向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 石崇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但将小青召唤回来，又丢在付东向的身上。换了个话题继续说道：“靳牟他一族受到的诅咒是与自己生前进食的最后一样生物融合，成为这人不人，鬼不鬼，怪物不怪物的东西。他下半身是猪，说明他死前吃的最后一顿里，肉菜是猪。猪身上剩下的三人是他一家子。 至于被诅咒的原因，他洞窟的壁画上给的解释是，狍鸮因为对他们献祭的祭品不满意，所以对他们进行了惩罚。 你想吃他们出去狩猎的食物，哈，你看到的这洞穴里的怪物，你敢吃吗？ 噢，对了，你还问了狍鸮是什么对吧。 狍鸮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饕餮。” 第118章 鬼门洞：鬼妖各自附身 付东向傻在原地，任由石崇善拖着前进。 狍鸮就是饕餮？ 饕餮不是神兽吗？ 他们现在是去打神兽的？ 脑子里晕头转向的转了好几个弯，付东向才开口道：“就我们几个，去打饕餮？” “就我和她，没算上你和你的朋友。”石崇善解释的功夫里，他们已经到了靳牟说的下坡，石崇善抓着付东向的胳膊，说道：“这坡小心点。” 勉强回过神的付东向看向身前的路，这和他想象中的“下坡”不同，这个在陡一些，完全担得起悬崖这个说法。 石崇善没有立刻下坡，而是放开付东向的胳膊嘀咕道：“太不安全了。还是让他自己爬。” 付东向在一旁听得一清二楚，黑了一张脸却根本不敢反驳石崇善。 石崇善站在原地想了想，几十条灵线从他的胳膊上伸出，石崇善抓了一把走到付东向的身边，将他的胳膊，大腿甚至脖子都缠上了灵线。 剩下的灵线拜托尹君在玫玫的身上缠了一圈。 见石崇善忙里忙外的，付东向为自己刚才产生的情绪感到一些愧疚。 石崇善抬起胳膊感受了一番松紧，暗自点点头。 “一会你们俩都注意点，虽然缠了灵线，不出意外是不会坠崖，但如果你们真的掉下去了，这灵线勒肉，也有得受。” 付东向先玫玫一步说自己一定注意，玫玫不明白为什么付东向的反应这么大，她只是朝石崇善点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石崇善一挥手，自己率先下了斜坡。其实凭借他的脚力和尹君特殊的体质，他们俩眨眼的功夫就能到小道上去，但为了照顾付东向与玫玫，刻意放缓了速度，等着他们。 付东向两人贴在石地上，小心翼翼地用脚试着向下攀爬。 付东向顿感脖子一紧。 “你是不是傻，那有石头给你踩吗？”小青鄙夷的向付东向提醒道。 付东向听小青这么说，疑惑的回头看了一眼脚边，尴尬的解释道：“我刚才好像看见这有个凹进去的地方，就……” 小青用蛇尾甩了一巴掌给付东向，“我看你好像是要死。”蛇尾顺势缠住付东向的耳朵，提着他往旁边挪了点距离，“走这边。” “哎呀，疼疼疼。”付东向跟着小青在坡上挪动，速度比起之前要快了不少。 玫玫有些羡慕的看着一人一蛇的互动，比起自己孤孤单单的摸索，当然有人帮扶着更让人感到安心。 十米长的斜坡走了两个小时，几人才顺着斜坡下到了小路上。这小路也就成年男子一脚掌的宽度，从崖壁上延伸出来，蜿蜒曲折的绕着圆柱形的崖壁一直向下，路过无数层漆黑的石头平台，进了鬼门洞的更深处。 石崇善等人走了许久，却发现这窄路越来越窄。 刚开始时出于新奇与害怕，精神紧绷的情况下，付东向与玫玫还能集中精神贴着石壁匀速前进，走了不知道多久，那根一直怕死的弦也被绷得麻木，速度下降不说，注意力也开始涣散。 小青一直提拉着付东向的耳朵，想让他因为疼痛恢复精神，但当付东向的耳朵都被拉扯得红肿时，他也只是不带语气的朝小青说了一声，“别闹。” 小青盘着付东向的脖子，心里琢磨着这么下去这人恐怕命不久矣。前面那女人不需要它担心，从父亲的态度上看来，它只需要负责好付东向的生命就行。 在装满青行天传承记忆的脑海中搜索了一番，它还真找着一个可行的方法。 小青松开自己的尾巴，将身子搭在付东向的肩膀上。 小青眸子闭上，身上青光一闪，转眼间体积缩小了几十倍，现在的它比头发丝还细上很多。 迷你小青顺着付东向的肩膀爬上他的耳朵，钻进他的耳洞内，顺着耳蜗又爬进了他的大脑，顺着大脑皮层的褶皱一路游到中央地区，再度闭上眼睛。 付东向的身子一抖，差点跌入悬崖。 这个动静惊动了走在最前面的石崇善，他朝身后的队伍喊道：“付东向，没事吗？” 因为崖壁的弧形导致石崇善看得见身后玫玫的动作，却看不见玫玫身后付东向的身影。 尹君被石崇善在不久前派去打探下几层的石台情况，他看出了玫玫神色上的疲惫，有意让她俩休息片刻。 “父亲，没事。”付东向的声音传来。 “？？？”父亲？付东向为什么管自己父亲，这里边会这么叫自己的应该只有小青。 “小青？” “是我。” “付东向呢？” “我让他睡觉去了，精神太差，我替他操控身体。” 石崇善眼神一亮，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等尹君回来以后让她上玫玫的身。 “那你注意一些。” “好的，父亲。”小青贴在崖壁上感受着人类的躯体。 这五只爪子还挺好用嘿，力气大点能抓得很稳。身子的柔软性不行，局限性太大，只能做出几个动作，不然骨头就要坏掉。 而且为什么要穿衣服？ 用身体直观的去感受空气或地面发生的变化，不是更利于自己的安全？ 小青操控着付东向的身子向崖壁伸出一只手，深不见底的洞穴底部有一股微风从下往上吹上来，小青收起手，皱着眉想到，真是没用，除了有风，其他什么也感应不出来。 这么弱的人类，究竟怎么发展到这一步的？ 他们何德何能能够成为这片大地的主人？ 小青在心里想了很多个问题，却想不出一个答案，便暗自反省，一定是自己还不够聪明，也不够强大，还需要跟着父亲进行长远而持久的学习。 石崇善不知道小青正陷于成长的苦恼中独自纠结，他正在听返回的尹君告诉他崖壁下面的情况。 尹君摇摇头，“妾身走过了五六个隔层，还是和上面一样，都是长满了石刺的石台，靳牟说的火石石窟还是没有看见，鬼怪一只没有，可以说除了石头外空无一物。” 石崇善点点头，心里更加警惕。一个禁锢了饕餮的地方，不可能会这么简单。既然不简单，那就一定有与之成反比的危险在黑暗里静待他们踏入它编织好的大网中去。 “靳牟那的壁画指出饕餮在这地方的最深处，你附到玫玫的身上去，操控着她的身体，我们一鼓作气多下几层。” 尹君点点头，穿过石崇善，走进了玫玫的身体中。 “石郎。” 石崇善见尹君附身成功，便说道：“走吧。” 第119章 鬼门洞：付东向与小青 石崇善估计他们往下又走了百米，从洞底吹上来的风较于之前的风力更大，甚至肉眼可见。 玫玫的头发被这巨风吹得乱七八糟。 “石郎，不能在往下走了，他们的**撑不住。”尹君用玫玫的身体开口道。 石崇善回头看见玫玫脸上被头发划出的血丝，无奈的点点头。如果从这里继续往下，也许要不了多久就能见到饕餮。他猜测那些大鬼一定在它的周围……出于直觉。 顺着狭窄的小道跳上石台，石崇善站在原地审视四周的环境，就肉眼来看，似乎与之前经过的每一层石台并无不同。 跳上石台后，小青从付东向的耳朵里钻了出来，付东向直挺挺的向后倒去。石崇善眼尖手快，接住了他的后脑勺，没有让他摔在地上。 尹君作为成年人，比小青要温柔得多，她知道从玫玫身上解除附身时，会导致玫玫的体虚，因此她在玫玫的身后用袖子捯起一阵旋风，让她平缓的倒在地上。 一鬼一蛇守在两人旁边，石崇善喂了付东向与玫玫一人一杯符水后，两人各自幽幽醒转。 刚醒来的付东向还处于迷茫当中，他支着没完全张开的双眼环视了一圈，说道：“我们怎么又回来了？”这里看着和扎伤自己的地方一摸一样。 玫玫虽然没有说话，但她也向两人投去了疑问的目光。 “每一层都长得相近，我们从靳牟的地盘出发，已经下来有一百多米了。”石崇善从身边拿起温水瓶，倒了一杯热水润喉。 付东向惊讶的看着水瓶，问道：“你从哪摸出来的这个？” 石崇善拍了拍自己的腰间，“我的百宝袋。” 付东向咽了口口水，一脸羡慕的说道：“真好，水也给我来点呗？” “自己倒。”石崇善指了指他的身边，付东向转头看见了自己手边的一次性的水杯，拿起水杯向温水瓶走去，刚走两步，挠挠脑袋不好意思的向玫玫问道：“你要喝吗？我帮你倒？” 玫玫还在看石崇善腰间的布袋，眼里中精光一闪，听到付东向的疑问，回应道：“嗯嗯，麻烦你了。” 走进了付东向才发现温水瓶的旁边还有一个水杯，这水杯老旧，瞧着像min guo时期的铁缸，老人家里偶尔会发现这种东西。 “你也太奢侈了吧！”付东向蹲在温水瓶旁看着小青在水缸里摆动自己的身子，时不时的还会磨蹭缸壁，像是在清洗自己的蛇皮。 小青用尾巴支撑起身子，朝付东向滋了一口水。 付东向闭着眼睛，五官挤在一起，用手掌一抹脸，说道：“你干嘛？” 小青的尾巴动了动，不耐的道：“我干嘛？为了让你活着走到这里，我在你那个黏不拉几的脑子里呆了小半天，你不说声谢谢不说，还不让父亲给我点水洗洗身子，你的良心呢？” 付东向起先听小青说了对自己的救命之恩，感动之下正准备道谢，但自己磨练了好几年的职场经验又在冥冥中给自己提了个醒，什么叫“在黏不拉几的脑子里呆了小半天”？ “你在我脑子里……干啥了？” 小青气呼呼的又滋了付东向一口水，“在你脑子里操控你的身体！你脑子的褶皱恶心死本蛇了！” 付东向不由自主的想了想那个画面，突然打了个寒颤，说道：“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就没别的方法救我？”我到底是该感谢它的救命之恩，还是应该把它提起来揍一顿？” “那你还想怎样？想死？想死从这跳下去啊！”小青低头把自己的洗澡水一口气喝了个精光，又支棱起身子来，朝付东向说道：“别说，味道还不错。” 付东向膝盖一软朝小青跪了下去，“蛇爷，谢你救命之恩！” 小青这才昂着头说道：“哼，下不为例，把你胳膊伸过来。” 付东向抖着手照做，小青顺着他的胳膊重新爬到付东向的身上，尾巴盘紧他的脖子，“如果不是父亲的话，我才不管你死活。” “是是是，蛇爷说的是。” 这一顿操作看得坐在地上的玫玫乐了起来，“你们俩关系真好。” 付东向苦着脸回应道：“能不好吗？小命都是它的。” 小青提拉起付东向的耳朵，“怎么？不满？” “没有没有……哎哟，疼，疼，疼。” 付东向在小青的yin wēi之下先给玫玫倒了水，自己再喝了一杯。石崇善这才将温水瓶收回布袋。 “稍等，我把这东西处理完，我们就继续向前走吧。” 余下几人疑惑的看向石崇善，只见他从兜里拿出靳牟给的哨子，往地上一扔，踩碎了后踢下了石台。 “……”玫玫。 第120章 鬼门洞：找路与玫玫 付东向奇怪的问道：“那不是靳牟给的哨子，怎么扔了？” 石崇善站在石台边确保哨子消失在了尽头，才回头说道：“难道你真打算让靳牟来帮我们杀饕餮？” 付东向没有说话，但眼神却表露着为什么不行的疑问。 石崇善脑袋微微侧过去，带着一些不太理解的问道：“难道你们大人在工作里会把重要的工作交付给一个摆明了心思不正的同事？” 付东向红了脸回应道：“不会。” 石崇善耸耸肩，没在说什么。倒是尹君接着他的话茬继续说道：“靳牟这个人心思太多，这个哨子又是他那个猪头小人的胳膊所化，这其中如果有一些不为人知的东西，难免对我们不利。” “还是你们考虑的周到。”付东向恭维了尹君一句，但尹君却没有放在心上，她见石崇善收拾完东西正在勘测四周环境，便抬脚跟了过去。 “他们一直都是这么冷冰冰的吗？”玫玫从地上站起来，想用手揉一揉发酸的小腿。 “我劝你不要碰着那个伤口。”小青冷冰冰的提醒了一句。 玫玫的手僵在小腿外，对上小青尖锐的眼神，她露出了一个大姐姐般的笑容，“说起来为什么你要称呼那位男生是父亲呢？” 小青的蛇脑袋往旁边一撇，“关你什么事？” 付东向不明白为什么在靳牟洞窟里还很和谐的一个一蛇现在会这么别扭，但碍于小青的yin wēi也不敢帮老朋友玫玫说话，只好转移话题道：“他们俩怎么都走这么远了，快快，我们赶紧过去。” 玫玫站在原地看着付东向快速追向石崇善，他肩膀上的小青将身子转过来，朝她嘶嘶了两声。 玫玫苦笑一声，小跑跟上。 “这里会不会也有一处地方能直达某个洞窟？”石崇善看着眼前这些千篇一律的石头，向尹君问道。 “也许有吧。”尹君也只是猜测，所以回答了一个模凌两可的答案，“不过这洞穴为什么要把这些地方建的如此雷同？” 是啊，为什么呢？ 石崇善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几天没有刮胡子，他的脸上冒出了一些胡渣。 “你们发现什么了吗？”付东向问道。 石崇善没有回答付东向的问题，转而向他身后的尹君问道：“当时你走的哪一条路躲过了长脖子怪物？” 玫玫脸色一白，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说道：“在扎伤东向的那根石柱子附近，有一个狭窄的石洞。” 石崇善回忆了一下，跟着回忆转悠到那根石刺位置的附近，只不过这地方没有石刺，只是一片平坦的石地。 没有石洞。 靳牟曾经说过，这地方的布置充满了随机性，但随机之中也有规律可循。 石崇善想着靳牟的介绍，站在石台的附近四处翻找。 付东向不敢打扰石崇善的动作，便小心翼翼的走到尹君身边请教道：“石小哥，这是在找什么呢？” “不清楚。”尹君摇摇头，他不如聂隐娘聪明，这时候也是一头雾水的看着石崇善在那忙乎。倒是小青开口道：“这地方没有找见刚才那女人说的石刺，说明这地方和父亲记忆中的石台不一样，有一处不一样那就一定有更多的不一样，父亲就在找这些异处。” 尹君一个弹指将小青的脑袋弹得后翻，教训道：“什么那个女人，好好说话！” 小青用蛇尾给自己的脑袋按摩着，委屈巴巴的点点头。 玫玫看着这四周奇形异状的石头，余光一瞥发现了一些异样，没跟其他人打招呼便走了过去。 小青喊了一声尹君，尹君跟上玫玫的脚步，问道：“你发现了什么？” 玫玫被吓了一跳，有些惊慌，“啊，啊……那个，那边……好像有什么东西。” 尹君见玫玫的样子有些不对，皱皱眉却没说什么，但让尹君回去找付东向，不要脱离大部队，玫玫说的那地方她去查看。 玫玫见尹君的神色不容置疑，只好点头原路返回。 尹君继续往前方飘动，却没注意到玫玫在她的身后驻足看了一会，她也没有怀疑为什么玫玫作为人类，她的行动却不如付东向那般容易察觉。 玫玫摸了摸自己的小腿，回到付东向的身边。 “你怎么了？”付东向低声问道。 “没，我只是好像看见那边有什么东西。” 付东向哦了一声，他认为尹君实力强劲，孤身一人去查探没有任何问题。 “怎么就你们仨，尹君呢？”石崇善拍拍手从地上站起来，走向付东向他们站的位置。 “她刚才去那边了。”没等玫玫说话，付东向首先开口并指了一个方向。 石崇善看了一眼付东向，这一眼看似不经意，但当眼神落在玫玫身上时，这份不经意就变得饱含深意起来。 玫玫似乎有些畏惧石崇善这样的眼神，在视线交错时略微低头，将目光错开。 付东向隐约的察觉到气氛有些微妙，便开口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走吧，我们去看看尹君查探什么查探了这么久。”石崇善语气自然的说道。 付东向点点头，但跟着石崇善走了两步后却发现玫玫还站在原地，双手抱住胳膊，头紧紧的低着，好像下巴都要靠在锁骨上。 “玫玫？你不舒服吗？”付东向关心的问答。 玫玫的牙齿有些打颤，她鬓角的碎发甚至因为淌汗而粘在皮肤上，她哆哆嗦嗦的问道：“……向……走……” 话还没说完，玫玫身子一软，倒在了付东向的怀里，付东向急的直叫唤，引来了已经走远的石崇善。 “按她的人中。”石崇善的声音从付东向的身后传来。 付东向掐了好几下，玫玫才幽幽的醒转过来，“东向。” “诶，是我，是我。你感觉你怎么样？”付东向的语气有些着急，没有注意到玫玫的中指正在剧烈的颤抖，石崇善倒是眯着眼睛看了一会。 “我……我没事，就是感觉刚才很冷，你不觉得这里很冷吗？”玫玫问道。 “啊？啊……这里毕竟在山里面，我们又往下走了一百多米，气温低一些正常。”付东向想了想回答道。 “嗯……”在付东向的帮助下，玫玫从地上站起来，带着浓浓的愧疚之意对石崇善说道：“真是不好意思，又给你们添麻烦了。” “哎呀，你哪的话，身体最要紧，是吧，石小兄弟？” “……走吧。” 第121章 鬼门洞：尹君失踪 石崇善等人前行的方向原先是跪着长脖子女人的洞窟，本以为在这还可能会见着相似的怪物，却没想到这里除了一汪水以外，毫无他物。 又是水。石崇善心里想道。 再往前走是另一个石台，付东向开口问道：“尹小姐不在这里，我们是不是在往前走看看？” 石崇善沉默的看着那个方向，前面的那处石台并没有尹君鬼气的痕迹，她的踪迹最后出现的地方就在石崇善的脚下。 但，怎么可能？ 见石崇善没有开口，玫玫接话道：“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吧。总感觉那边好像有人在看着我们。” 付东向全身一个激灵，用眼神剐了一下玫玫，“别老说这些吓人的话。” 玫玫转头看了一眼对面，迅速的将头转了回来，脖子缩了缩，小声嘀咕道：“我说的真的啊。” 小青从付东向的脖子上溜下来，游到石崇善的脚边，在地上爬了两圈后说道：“有鱼的味道。” “鱼？”付东向奇怪的蹲在地上，用鼻子使劲嗅了嗅，除了潮湿的泥土味，他什么也没闻见。 小青没有搭理付东向，它顺着石崇善的裤管一路爬上去，石崇善用手接着它，将它放在自己的眼前，小青再次肯定的说道：“就是鱼的味道。” 石崇善相信小青，所以他将目光转移到那汪水上。付东向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瞧见在石壁的下方竟藏了一小汪水，好奇的走过去想看个究竟。 “诶！东向！”玫玫喊了一声付东向，但却没能拦得住他。付东向无所谓的说道：“没事，石小哥不还在身边呢么。” “这水还挺漂亮，这光从哪来的。”付东向走到水洼的旁边，低头仔细瞧了瞧，说道：“这水挺深的，下面有很多发光的石头！” 付东向招呼着玫玫过去看，他觉得女人爱美，看见这些漂亮玩意说不定心情会好上不少。 玫玫有些心动，她见石崇善没有反对便朝水洼走过去，走了两步，发现水洼有点动静，有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正在浮上水面。 “东向！”玫玫刚喊出付东向的名字，他就栽到了水洼里。按理根据那水洼的宽度，是没法容下付东向的体积，但他就像被压缩了一般，速度极快的随着黑影沉入水底。 石崇善站在一边来不及救人，只能将身上的灵线放了一根在他身上。 灵线入水，石崇善内心一颤，这水洼里的水竟不是水，而是无数灵气所化。这些灵气并不厉害，但胜在浓郁。 在这阴气满满的洞穴里，怎么会有一处这样的地方？ 玫玫傻呆在一旁，像是被吓着了。 “你看见刚才那是个什么东西了吗？”石崇善向小青问道。 小青眨巴眨巴眼，委屈的说道：“父亲，我是近视眼。” 石崇善一愣，摸摸它的脑袋说道：“不好意思。” 小青蹭了蹭石崇善的手掌，“不过那东西有一股鱼腥味。” 石崇善点点头，看样子尹君的失踪与它也有关系，思考了片刻后朝玫玫说道：“我准备下水去找付东向，你去吗？” 我能不去吗？留在这地方就是等死吧。玫玫的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这个想法，但又诡异的没有立刻回应石崇善，而是楚楚可怜的看着他。 石崇善皱起眉头，“去还是不去？” “去！东向对我如此诚心，现在他遇险，我怎么能毫不作为。”玫玫突然嚎了一嗓子，随即又降低了音量说话，像是有心解释此前自己的行为。 “哼。”小青冷哼了一声，但没有下文，只是他的眼神与它的语气一般充满了鄙夷。 石崇善抓住玫玫的衣领，带她跳入水洼。 这猝不及防的动作让玫玫尖叫了一声。进入水洼后她才发现这水固然深，但竟然可以呼吸。 “这水？”玫玫一张口，嘴就被石崇善用水捂住。 见石崇善表情有异，她转过头看向两人的正对面。 一群胳膊长短的鱼正左右摆着鱼尾聚在一起，它们的脑袋都朝向里边，似乎正在抢夺什么东西。 有一尾鱼的被挤出了鱼群，石崇善与玫玫这才有机会看清它们的头。 是人头。 石崇善一脸淡然，对于这鬼门洞里的生物早有预料，但玫玫却脸色苍白，四肢发软，情不自禁的抓紧了身边石崇善的胳膊。 那只脱单的鱼自然也发现了石崇善这几个不速之客，它张开嘴发出一道道水波纹，感应到水波纹的其他鱼们纷纷转过脑袋。 男人、女人、小孩、猪、狗、羊，鱼头大致是这些生物的脑袋。它们的眼珠滚圆，在漆黑的水底发着幽绿的光。 因为注意力转移的缘故，它们此前围着的东西也露出了一角。一截光着膀子的胳膊搭在外面，玫玫的瞳孔一缩，却不敢叫出声音。 这些鱼的鱼尾摆得缓慢，但两方僵持久了，鱼尾的速度逐渐加快。 见它们似乎快要抑制不住的冲向石崇善等人，小青放开石崇善的胳膊，游到前方。 “嘶嘶……”蛇信子在水中也荡起波纹，且小青的声音越来越大，波纹也越来越厉害，甚至水底有了一丝地震的意思。 鱼群被小青震慑到，停在原地不敢动弹。 石崇善略有诧异的看了一眼小青，同时留心也看了一眼玫玫，见她气息不稳，眼神恐惧，心里道了一句，奇怪，难道我猜错了？ 小青见对面的鱼群不敢妄动，邀功似的回到了石崇善身边，石崇善夸奖道：“真厉害。” “嘻嘻。”小青用蛇头蹭了蹭石崇善的脸。 “那个，是什么？”石崇善指向那截胳膊。 鱼群中有一只红眼的人头鱼向鱼群发出了号令，它们纷纷挪开位置，露出胳膊的主人，是付东向。 只是衣服被扒了个精光。 玫玫的脸上泛起两朵红晕。 石崇善上前检查了一番付东向的身子，发现他不仅没有伤口，甚至身体素质还要好上一些，不理解的向鱼群问道：“你们抓他是为了什么？” 红眼人头鱼游出鱼群，说道：“没有原因，是本能。” “？？食人鱼？？” 第123章 鬼门洞：水洼真相 “公子真是说笑了，如果我们食人，那这位男子现在早已是一具尸骨。“说完，红眼人头鱼张开嘴，露出他的尖牙。 盘在石崇善脖子上的小青见他张嘴，凶狠的又嘶嘶了两声。 红眼鱼对小青有些忌惮，便将嘴合上说道：“公子难道对这里的水为何充满灵气不感到疑惑吗？” “你愿意告知我们原因，自然是感激不尽。”石崇善的手指动了动，希望通过灵线将付东向拉扯过来，但红眼鱼却在此时说道：“公子你的灵线是个好招式，但这的水会将一切没有自主意识的东西抽取灵气，融入其中。也是因为此，我族的每一位死者均化为灵气与我们同在。” 石崇善一愣，“这水，究竟是什么水？” 红眼鱼的眼神闪烁，跳过这个问题反而问道：“敢问公子为何来这？” “找鬼。” 红眼鱼的尾巴摆了摆，它的红眼睛大亮，红色的灯光照亮四周，也将池水染成了红色。它的头转向墙壁，像投影机般投出了一个影子。“你找的可是她？” 红光中的女子亭亭玉立，手中握有一bi shou，看着威势赫赫。 “就是她。你们见过，她现在在哪？” 红眼鱼与四周的鱼**换了一个眼神，这个动作就在石崇善的眼皮子底下进行，他不禁眯起了双眼，用不善的语气再一次问道：“她在哪？” 红眼鱼感受到了石崇善语气中的杀气，故而诚恳的交代道：“被另一只鬼带走了。她起先发现了这处地方，但谨慎的没有立刻下来查探，但她却被身后之人暗算，那人带着她跳入这池水，那女鬼的鬼气充满了灵性与正气，被这水所吞噬，两人交战片刻便落了下风，最终被带走。” 石崇善听完，在脑海里又回忆了一遍他的说辞，提出疑问道：“可她那时候还有意识，为何灵气会被这水抽取？” “不敢向您隐瞒，带走她的那鬼与这地方的主人狍鸮有所交易，所以女鬼着了道。”红眼鱼从鱼群之中游出，到了石崇善的面前。 它是壮年人的面容，国字脸，但下巴长而突出，眉毛弯弯缺少了些男人应有的阳刚之气，但眼尾上挑，眼型方圆又显得有些刚正不阿，唇厚泛白，鼻下有些黑色的绒毛。 小青的身子游向红眼鱼的方向，眼神戒备。 红眼鱼对小青的表现视若无睹，只是直直的看着石崇善，他的头顶弹出另一片鱼鳍，这片鱼鳍弯曲着像蜷缩的猫爪，鱼鳍里隐隐露出五根骨指的轮廓。 “你想干嘛？”小青厉声问道。 红眼鱼的神色有些激动，他的其他鱼鳍正在快速的抖动，“你，您可是姓石？” 石崇善不知道红眼鱼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实话说道：“没错，我姓石，名崇善。” 红眼鱼的反应更加激动，他说道：“姓石好，石姓好啊！” 石崇善没有接话，红眼鱼倒也不在乎，而是自报家门道：“在下蓝卜，我们蓝什一族等一位石姓青年等了千年。” 就在石崇善准备询问原因时，一条老年人头鱼游了出来，他冷眼看向蓝卜，说道：“卜儿，你太操之过急了。” “可是长老……他说他姓石！” “姓石怎么了，虽说千年间我们都呆在这鬼地方，但老朽相信外面姓石的人绝不会少。”老年鱼慢腾腾说着话，他泛白的眼瞳扫了一眼石崇善的位置，认真的看着红眼鱼说道。 “哎呀……长老！这人身上一条小青蛇，身边还有一只大鬼，又姓石，您还犹豫什么啊！”红眼鱼的声音没有出现在众人耳边，但老年鱼却对他的话产生了反应。 “……凡事都要留一线，你现在就把我们压箱底的东西露给他，他用你透露给他的消息拿捏我们怎么办？这些年剩下的族人全在这，他如果让我们做送死的先锋，你是去还是不去？”老年鱼的声音不急不缓，但摇摆的鱼尾稍稍透露了他内心的波动。 石崇善看出来这两条鱼在那说悄悄话，等了一会见他们没有停止的意思，不耐烦的说道：“还请你们告诉我那只女鬼被抓去了哪？事关人命，我们耗不起啊！” 红眼鱼准备开口，却被老年鱼呵斥闭嘴。 “老朽有一问题想请教这位公子。”老年鱼鱼尾轻轻一摆，游过红眼鱼的位置，离石崇善还要更近一些。 小青心知石崇善着急，率先开口道：“你们有完没完？有事说事，放个屁还得带点屎沫子不是？” 石崇善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些话都是跟谁学的？回头得教训一顿。 老年鱼没有生气，养气的功夫做的极好，语气仍旧平静的说道：“青蛇小公子此言差矣，虽说你们实力强劲，但你们脚下这一亩三分地却属于我们，在主人家的地盘上难道不该更有担待些？” 石崇善听言，心里明白尹君的下落只有他们才知道，便深呼吸了一口气，回答道：“那女鬼是我的好友。” “哦？公子相貌堂堂，眉眼间正气四溢，瞧着不像是会与这等鬼类真心交好之人呐。” 石崇善看着老年鱼那如青光眼般的眸子，回答道：“我并不是老大人口中的正义之人，只是与那女鬼有缘，便做了朋友。虽说她是鬼魂之身，但谁真的想死，生死难测，又怎能因为这样区分好坏。” 老年鱼嘴里重复了几遍石崇善说的生死难测，陡然大笑一声，“是啊！生死难测！石公子啊，请随老朽来吧！” “老大人，我还着急去救我的朋友！”石崇善喊了一声，但老年鱼只是笑笑，红眼鱼见自己家长老认了石崇善的身份，开心的游到他的身边，道歉道：“真是不好意思，我家长老一直是这样的脾气。那位女鬼您不用担心，虽然袭击她的歹人得到了狍鸮的帮助，但我们好歹也在这呆了千年，不会轻易让他带着女鬼离开。现在他们俩所处的位置尽在掌握，您且跟我来。” 石崇善见红眼鱼这般说，稍微安心一点，又问道：“那这个人？” “哦，这人没事，一会就醒了。”红眼鱼的人脑袋对着躺在地上的付东向，眼中红光微闪，但站在他身后的石崇善却没有发现他的异常。 “嗯……”石崇善点点头，又继续问道：“对了，这水究竟是什么水？” 红眼鱼转过头，它鲜红的眸子突然像染了血一般的猩红，“是狍鸮的口水。” “！！！” 第124章 鬼门洞：蓝什一族的壁画 石崇善站在原地，嘴唇微动，半晌后才说道：“这是狍鸮的口水？” 红眼鱼的人脑袋微微低头，叹了口气道，“这是狍鸮的口水，也是狍鸮给我们的诅咒。具体的事情，还请公子随我来吧。” 石崇善见蓝卜不愿意多说，脚尖一蹬，跟着它拐进了深处。 玫玫站在原地没动，她的表情阴晴不定，一会痛苦，一会兴奋，纠结了一会，她最终朝自己脑袋顶挥了挥手，嘴角带笑。 只见水洼口那冒出了一个人头，它脸色蜡黄，似乎没多少头发，这陌生的人脸朝玫玫点点头，退出洞口的位置，紧接着一块石头挡住了水洼的位置，但因为鬼门洞原就漆黑，因此水洼的入口被挡，瞧着与此前也没什么不同。 玫玫不像石崇善那般借着脚尖点地移动，她几乎是平移的飘到了付东向的身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成功近在眼前。” 玫玫勾起的嘴角突然下弯，看着付东向的眼睛也闭上，用一种哀求的语气低声说道：“求你了，放过他吧！” 嘴角又重新勾回来，玫玫的语气也随之产生变化，“放过他？那谁放过我们俩？你可别忘了，当初可是你答应的他们。” 低声抽泣的声音从玫玫身上传来，“换个人不行吗？换那个姓石的男人不行吗？” 玫玫在黑暗中翻了个白眼，嘲讽的说道：“怎么滴，难道你觉得你还打得过他不成？我看这地方那些怪鱼和靳牟一样，都把那小屁孩当成了英雄，你要是想对付他，不是找死吗？”临了似乎觉得不过瘾，又补了一句，“难道你是觉得被鱼撕成碎片是个挺新奇的死法，想试试？” 玫玫的语气突然有些歇斯底里，“我不管！反正他不行！” “诶！诶！”玫玫的脚一跺，见没人搭理她，咬牙切齿的说道：“这娘们，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哼！”说罢，玫玫离开了付东向，学着石崇善的样子，垫着脚尖追了上去。 追上石崇善的玫玫被石墙上五颜六色的壁画吸引，但看了没几眼立马反应过来自己的举动容易引起怀疑，走到石崇善的身边站好。 石崇善还没说话，但小青语气恶劣的质问道：“你干嘛去了？” 玫玫朝小青笑了笑，“看了看东向，有些担心他。” 小青盯着玫玫不说话，似乎是在思考她这话的真实性。 红眼鱼没敢打扰老年鱼与石崇善的谈话，它悄悄退到一旁，眼中红光闪闪。同一时间，还停留在水洼下方的鱼群从四周的石缝中纷纷游出。 细微的水波纹在它们之间荡来荡去，很快又趋于平静。 “你们到了这，想必已经见过了革皮一族和鸿燊一族吧？”老年鱼笑眯眯的问道，和石崇善聊了一路，它这是越聊越欢喜，越聊越高兴。 “革皮一族倒是见过，但那鸿燊一族却没有见到。”石崇善的语气没有变化，只是就事说事的作出回答。 “哦，那你们一定走的是这悬崖边的小路了。”老年鱼的胸鳍摸了摸它的胡子，一副老夫子的做派。 石崇善点了点头。 “那革皮一族也给你看了它们的壁画了？” 石崇善再度点头。无论是革皮一族的壁画还是蓝什一族的壁画，都给了他极大的震撼。每个人灵气强度不一，气场颜色不同，要怎么操作，才能创造出这一墙的艺术品来？ 老年鱼看出了石崇善的疑惑，主动解释道：“早年间，狍鸮被大能之士封印在此地，大能之士的徒弟找到了我们的先祖，告诉他们，他的师傅允许我们的先辈将他们的故事流传于子孙中间。壁画并非我们的先辈所刻，而是那位大能之士的徒弟用我族先辈的灵气，一笔一画的留在这些石墙上。” 提到那位大能之士，老年鱼的脸上流露出了向往之色。 这些壁画花花绿绿，其中的灵气色彩泛着晃眼的光芒，石崇善隐约看见了一名男子，手持鹅毛扇，用扇子的尾端从一人的脑袋顶上抽取出一丝灵气，这灵气像织女手中的缝线，刺入雪白的画布。 石崇善站在原地不走，蓝卜心有疑惑，想要上前询问。 老年鱼拦住蓝卜的动作，传音说道：“石小哥有缘啊，能窥得大能之士徒弟的一丝真迹。他这是在顿悟，我们不能打扰。” 蓝卜恍然大悟，连连点头。点完头后又不放心的对老年鱼再度传音道：“这石公子身边的这女人，似乎有些问题。” 老年鱼头一歪，问道：“什么问题？” 蓝卜将族人在外面瞧见的一幕幕重复给老年鱼听，说完后觉得这事是自己一人之言，不能让老人全信，便从族人当中看得比较清楚的那鱼的记忆抽调出来，传给身边的长老看。 长老像看电视剧一样看完了整段内容，砸吧砸吧嘴，说道：“你盯着她，我守着石小哥。” 蓝卜应了一声，两只鱼眼死盯着玫玫。 玫玫感受到了蓝卜的视线，心里不喜，但再怎么不喜也无济于事，索性闭上眼，来一招眼不见为净。 小青有他父亲的传承，对石崇善现在的状态了解得很，它的尾巴仍然盘在石崇善的脖子上，但身子就像抽了疯一般扭来扭去，看那气势像是谁要靠近它爹，它就要谁死。 石崇善看完了那男人做完整张画，感觉脑子里多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他缓缓的睁开双眼，见小青严正以待，老年鱼也在为自己守岗，于是一边摸小青的脑袋一边向老年鱼道谢。 老年鱼又哈哈大笑了几声，“哪的话，你可是重要的客人，这又是我们的地方，我们让谁出事也不能让你出事啊。” 石崇善笑了笑，再次对老年鱼表达了感谢。 蓝卜游了上来，朝石崇善说道：“石公子，您的朋友醒了。” 玫玫听见这话，不等石崇善率先冲了出去。 石崇善没有阻止她，一边走一边朝身边的两条鱼问道：“说起来，当初你们捉他下水究竟是为什么？” 老年鱼与蓝卜相互看了一眼，老年鱼苦笑的回答道：“这个……就和我们一族的诅咒有关系了。” 第125章 鬼门洞：革皮一族的真相？ “诅咒……”石崇善看了一眼石壁，“你们和革皮一族受诅咒之前都是人吧，难道除了这些之外，狍鸮还有其他的诅咒？” 说到这个，两条人头鱼身上流露出悲怆而愤慨的情绪，蓝卜不等老年鱼解释，先开口说道：“我们与靳牟一族不同，从未信奉过那该死的狍鸮，我们一生没有吃过人肉，临到死，它却将我们拖下水，用尽最后的神力束缚住我们。我们坚持了一辈子的原则，它就是要逼我们就范！动摇我们的信仰！” 蓝卜的身份在这群鱼中应该很特殊，它的情绪波动影响了鱼群，一波又一波的涟漪在水中相撞。 “蓝卜！”老年鱼大喊一声，在它的刺激下，蓝卜的情绪迅速收敛，水底又恢复了平静。 “所以……你们其实是想吃了付东向，只是万幸你们控制住了那股噬人的yu wàng。”石崇善的万幸说的嘲讽，蓝卜和老年鱼有些羞愧。 石崇善重重吐了一口气，说道：“行了，看了你们的壁画我明白你们和靳牟打的一样的算盘，这事成和不成，和我无关，我和我的朋友们只做我们必须要做的事情，如果真的帮了你们一把，也无需道谢。” 蓝卜的情绪又激烈起来，石崇善猜测是因为它多年未与外界打交道，心智上难免淳朴，比起靳牟那个人，他倒是更愿意相信蓝什一族所说的话。 漆黑一片的水底只有水流的声音，蓝卜二鱼跟着石崇善游到了付东向的身边，只见他捂着下身要害，一脸娇羞。听见周围有动静，连忙喊道：“石崇善，是你吗？” “是我。” 嘶嘶……“还有我。” “那个啥，借我件衣服成不？我这光着，怪不好意思的。”尽管在与石崇善打招呼，但付东向的两手却雷打不动。 石崇善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玫玫，随意的说道：“你怕什么，她又看不见。” “对啊，黑灯瞎火的，我就问你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你就一个劲的矫情让我让开。”玫玫的语气中充满了关心，付东向不好意思回答，就一个劲傻笑。 “笑笑笑！你这人真是……”玫玫瞪了他一眼，假意赌气退到了一边。 “你感觉怎么样？”石崇善问道。 “还行，感觉比之前还好些。对了，我的手电筒呢？是不是落在上边了，你拿下来了吗？”付东向一连问了两个问题，见他如此聒噪，石崇善也就不再担心。 脑子里琢磨了一会电筒丢在了哪，想不太起来，便想上去看看，结果一抬头，就发现水洼被一块石头挡住了去路，眉头一皱。 蓝卜早就知道这事，一个出口被挡对它们而言根本就不算事，见石崇善皱眉，以为他是在为没有出口而烦恼，便说道：“石公子不必担心，这地下水路四通八达，出口不止那一个。” 石崇善摇摇头，“这我倒是不担心，只是不太清楚是什么人尾随了我们。” 蓝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玫玫，玫玫见蓝卜的神色，心里一紧大感不妙，赶紧出声说道：“会不会是靳牟的那个哨子？” 见石崇善看着她，她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刚离开悬崖那会，东向不是还问了这事么，当时尹君小姐就说也许这哨子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会对我们不利。虽然一到地上，你……您就把哨子扔掉，但毕竟也跟了我们那么长的时间，而我们的活动范围也不大，也许有什么东西一直跟到了这地也说不准。” 蓝卜本来打算将玫玫的异常行为告诉石崇善，并告诉他自己的推测，也许和这女人有关，但接下来玫玫的这番话成功的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靳牟的哨子？” 石崇善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玫玫的猜测，他回答蓝卜的疑问道：“离开革皮一族的洞窟时，他从他的猪头小人身上掰下一只胳膊，就是这胳膊化作了哨子。” “无耻之徒！”蓝卜大叫一声，全身的鱼鳍激烈的颤抖，它脑袋上那特殊的鱼鳍握在一起，像是紧紧的握着拳头。 “怎么了？”石崇善虽然早对靳牟有所提防，但瞧蓝卜的样子，似乎事情还没那么简单。 “呵，革皮一族生于地面，鸿燊一族生于洞穴，我们蓝什一族生于地下水中。生存空间之所以差那么大，无外乎当初革皮一族助纣为虐。当初那位大人将革皮一族分而化之，一部分人口用于封印狍鸮，另一部分人口用于偿还罪孽。 但谁知，那位大人离开后，狍鸮天赋异禀，花了两百年的时间，硬生生打破了对革皮一族的部分禁锢，将他们放虎归山，继续替它做事。 他们被困之前便生性勇猛，我们其余两族早就饱受其害，但碍于我们与鸿燊等人的结盟，逼迫他们不得不以村外作为目标，掳掠人口，供狍鸮食用。 放虎归山后，他们记恨于我们二族，时常前来骚扰，甚至将这等行为称作捕猎！ 我们……我们是他们口中的口粮！ 石公子你们见到的那猪头小人是当初那位大人对革皮一族下的禁制之一，意在让他们悔过自己花言巧语的哄骗行为。 革皮一族与他们村中饲养的牲畜相互结合，牲畜的身上背了一家四口或更多人，而牲口的头则安在了意识主导之人的身上。小人若死，他们便一辈子说不了人话，畜生怎么叫，他们就只能怎么叫。 狍鸮没法改变他们身上的禁制，便运用神魂赋予了小人一项技能——化物。 几百年间，狍鸮几乎将这一技能琢磨得炉火纯青，现如此，他们甚至能通过小人的躯体化出千军万马。更能通过小人，熟知它所抵达之处的每一个细节。 他让你带上小人的胳膊，必定是不怀好心！” 蓝卜最后说这话时语气铿锵有力，身边的老年鱼连连点头，待蓝卜说完，它的两片胸鳍一碰，啪啪啪鼓掌说道：“说的好！” 嗨哟，千军万马呢……石崇善的大脑飞速转动，如果蓝卜所言不虚，那靳牟是打算去帮狍鸮而不是他们，还是说他打算从狍鸮那叛逃，来一个翻身做主人？ 他是不是和那些大鬼达成了什么交易？ 而且……这狍鸮不是被封印了么，怎么还能影响到这么远的地方？ 石崇善问出了他的疑惑。 “这个问题，就由老朽来回答石公子吧。” 石崇善看向老年鱼。 “这个事情，说来也简单，但本身却很复杂。总而言之，这地方吧，你看到的每一滴水，每一块石头，都是狍鸮的血肉。” 第126章 鬼门洞：秀娘送来的小白泽 石崇善沉默了。 “这么说来，这整个洞穴都是……？” 老年鱼动了动鱼身子，“起先这地方并没有山，是因为大能之士封印了饕餮，他的神魂不得动弹，躯体便在外沉寂，年月渐长，灰尘与泥土逐渐堆积，动物在它的身上排泄，鸟儿又带来种子，长久以往，这地方就化作了一座山。” “但我听说这地方还有门，门外还有警语。” “饕餮纵使被封印，但其神力犹在，这些东西都是它的神魂作祟罢了。”老年鱼的虽然眼睛瞎了，但它的五官却摆出了一副恐惧的模样。 石崇善蹙眉，他认为事情没有那么简单，不过有一件事倒是明白了，为什么地府派来探查的那些人都有来无回，都走进了饕餮的身子里，还想出去？当它饕餮这个名字是白取的吗。 “公子为何叹气。”蓝卜向石崇善问道。 石崇善摇摇头，饕餮的名声如雷贯耳，当初从靳牟那得到的消息，还以为它应该尚存一口气，快死的神兽虽然也是神兽，但至少给人没那么大压力，可现在……那些鬼差和登山者的灵力一定都是被它消化了去。 这么些年过去，它现在实力恢复了几成？ 那些大鬼既然没死，又能在这水里消耗尹君的鬼气，一定是与狍鸮达成了合作，这盘棋到底下了有多大？ 不过……这地方封印了一只神兽，地府难道不知道？ 石崇善有些疑惑，心里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人当了枪使，但直觉上又认为地府的那帮子鬼不会害自己。老年鱼以为石崇善是对狍鸮产生了怯意，脑海里闪过石崇善也许是他们最后摆脱诅咒的机会，毕竟长久以往，族人中也出现了丧失人性与意识的个例，过不了多久，也许不用等狍鸮死亡，他们就已经灭族了。于是他开口道：“石公子放心，我们蓝什一族愿意唯您马首是瞻。” 石崇善见老年鱼这么说，摇摇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解释，蓝卜就着急问道：“您可是担心我们上不了岸？您完全不用担心，这水会跟着我们走，我们一族只是无法在平地作战而已。” 额，石崇善一愣，“这水会跑？” 蓝卜磨着牙，“如果我们能彻底脱离这水，那狍鸮对我们的诅咒也就不攻自破。它的口水得了狍鸮神魂的命令，需要和我们形影不离。” 石崇善恍然大悟，还光着屁股坐在地上的付东向也一脸惊讶，“神兽就是神兽，口水都能听懂命令……” “话说石小哥能给我一套衣服不？” 石崇善心里琢磨着大鬼和狍鸮的事，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所以付东向找他要衣服，他便听话的拿出布袋开始找衣服。 这布袋是个神奇的玩意，平日里他想要什么，手在袋里，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就能摸到东西，但现在么，他的手在布袋子摸了有一会，竟然什么东西都没碰着。 布袋中。 一只白色的小兽怀里抱了一堆物件，趴在地面撅着屁股，瞪着眼睛戒备的看着脑袋上晃来晃去的人手。这人手每多晃过一个地方，它就将爪子里的物件抱得更紧一些。 “奇怪……”石崇善的手掏来掏去一无所获，他嘀咕了一声后将手抽出来，将布袋的口子打开得更大一些，眼睛杵在布袋口往里看。 “？？？”石崇善看见布袋里的小兽，伸手朝准它的位置抓过去。小兽在布袋里蹦跶，石崇善几次抓空，在交锋几轮后，石崇善终于碰着了它的尾巴，提溜着它毛茸茸的尾巴出了布袋。 临出布袋以前，还抖了两抖，小兽怀里的东西全落回布袋里。石崇善随意拿了一件衣服和一条裤子丢给付东向，认真打量起这只小兽来。 全身雪白，头顶有两个尖角，看似健美其实有肚子的小身板，还有长长的山羊胡子。 石崇善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白泽？” 小兽的后颈还被石崇善揪在手里，它圆圆的眼睛瞪着石崇善，两只前爪像人一样互相抱着，哼了一声转过脑袋。 小青瞧见白色小兽，心里有些欢喜又有些担心。家里还有两只没解决，现在怎么又来了一只，而且这只它还打不赢！“父亲，我在您的袋子里见过它。” 石崇善的脑袋转向小青，“你见过它，怎么没和我说？” 小青的蛇眼睛眨了眨，是啊，我当时为什么没说来着？脑子一转，回答道：“也许是因为当时有什么事耽误了吧。” 嗯…应该是了。石崇善点点头，将小兽举到自己眼前，“你怎么跑进了我的布袋里？你是白泽吗？” 小兽赌气似的将眼睛一闭，朝石崇善吐了个舌头，但吐出来的舌头并没有收回去，它小巧的粉舌上有一张卷着的纸条。 石崇善疑惑的用另一只手将纸条拿下来，“啊！”石崇善一声痛呼，发现自己的手指竟然在流血。 白色小兽翻了个白眼。 石崇善懒得搭理它的反应，单手将纸条展开后默读着上面的内容。 “崇善，这只异兽是当代白泽。此去鬼门洞危机重重，虽然它尚且年幼，但白泽的传承也许能帮上你的忙。万事小心。秀娘。” 秀娘？石崇善的脑袋里电光火石一样闪过一位女子的容貌，但转瞬间又全然记不起来。头疼之间又问道白泽：“这位秀娘是怎么把你塞进我的布袋里的。” 白泽再次翻了个白眼，奶声奶气的说道：“你的袋子是秀娘缝的！天上地下会做这玩意的除了秀娘只有织女！自个儿做的东西没点玄机可能么？” 石崇善想了想，算了，想不起来。 “那你怎么一直在布袋里？” 白泽的白眼都快翻出眼眶，它没好气的说道：“我倒是想，可是我又不是你放进去的，我出不来啊！正好有条小青蛇进来了，本神兽麻烦它传个话，哪知道它把话传哪里去了？” 石崇善看向小青蛇。 小青蛇看向石崇善，“我……有这事吗？” 白泽懒得跟这帮人多费口舌，“放我下来。” “哦。”石崇善把白泽放在地上。 白泽刚到地上，轻轻一跳就浮在石崇善的眼前，刚想打量打量它们眼下的处境，就见到蓝卜人头鱼身的样子。 嗖的一下躲到了石崇善的身后，怪叫道：“何方妖孽出来吓人！” 第127章 鬼门洞：带我们去讨伐狍鸮 蓝卜就在石崇善的身边，自然听见了白泽的大名。 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想游得近一些，近距离看看传说中的祥瑞，却没想到得了这么一句评价。 何方妖孽出来吓人？ 我是妖孽？ 我很吓人？ 没见过世面的蓝卜觉得心脏在此刻受到了伤害。 白泽怪叫后眼睛忽闪忽闪的盯了蓝卜一会，改口道：“哎呀，你们是受诅咒了吧。真是不好意思，其实你看着还挺相貌堂堂的。” 白泽的声音听着年幼，但说话却利索得很。石崇善对白泽的了解除了从一些相关书籍的内容获得外也就是从石婆婆小时候讲给他听的睡前故事里所得。 曾几何时他最喜欢的异兽就是麒麟和白泽，现在么，他最喜欢的是家里的三小只。 白泽成年之前有无数先辈神力加持，石婆婆曾预估，想要杀死当代的白泽幼兽，除非盘古大神死而复生，除他之外其余之人皆不可破。如果石婆婆所料不错，那么这只小东西，基本无敌。 秀娘说它对我有用的传承，不知道指的是它脑子里的知识，还是它身上的绝对防御？ 白泽突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它转过头寻找原因，正好瞧见石崇善盯着它微笑。 白泽的四肢小爪子在水里一蹬，整只兽撞在石崇善的脑门上。 石崇善从脑袋上取下白泽，捏了捏它的皮肉，真软啊…… “父亲，您的头没事吗？”小青关心道。 “没事，白泽这种异兽在坊间有一个传言，据说用它的毛发做成的枕头能使人睡得香甜。所以它的毛软乎着呢，砸不疼我。”石崇善笑了笑。 听见白泽枕，石崇善手里的白泽突然发怒，一个劲的在他手中折腾，想要脱离石崇善的魔爪，但任它如何扭动，石崇善的五个指头依旧巍然不动。 “那真是太好了。”小青由衷的向石崇善恭喜道：“恭喜父亲，贺喜父亲。” 石崇善不太明白，直接问道：“恭喜什么？” “听黄大它们说，父亲会拿好东西去鬼市交易我们的日常生活费用，现在您手里有了一只白泽，只需将它养肥了日日剃毛就可。”小青摇头晃脑的思考着这只小神兽是不是还有其他的利用用途。 石崇善哭笑不得，用神兽赚钱，还打算物尽其用，该说小青果然继承了他父亲的优良传统呢，还是该说家里太穷了，小孩子都得精打细算过日子了？ 石崇善拍了拍白泽的背，语气没有波动的说道：“你放心吧，养得起你。” “呸呸呸呸呸，谁要你们养了，我只是来帮忙的，帮完你们把我送回给秀娘去！”白泽气急败坏的用脑袋上的小尖角顶石崇善的胸口，但无论它怎么旋转，它的尖角也没办法长过脑袋扎到石崇善。 小青蛇一脸坏笑，欺负我？没听说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呵呵呵呵呵呵。 付东向站在另一边听着他们欢声笑语，心里有些寂寞，以往光线充足时他时不常的能插上两句话，可现在他像个瞎子一样，只能听不能看，别提多难受了。 为了寻求心理安慰，付东向找到玫玫说道：“玫玫，你在干嘛呢？” 玫玫的视线从石崇善手里的白泽身上收回来，回头看着凑到她跟前的付东向，“没怎么……” “诶，你是不是看得见我啊？”付东向突然问道，玫玫冷不丁的心里一突，一时没想好该怎么回答，倒是付东向自说自话的继续说道：“哈哈哈哈，应该是那些鱼……人吧，咱俩都是普通人，哪能看见东西啊，想想还怪吓人的。“说罢，付东向全身一抖打了个寒颤。 玫玫肆无忌惮的朝付东向翻了个白眼，反正他也看不见。 “诶，说起来尹君小姐姐呢？”付东向问道，“从刚才开始就没听见她的声音，没找到吗？” “还没有，听说是被暗算了。” 付东向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的眼前伸手不见五指，自己好像泡在了水里，浑身上下感觉奇怪得很。那些人头鱼身怪还是托那只眼睛泛红光的怪鱼的福，才瞧见了一些轮廓。如果不是石崇善站在那怪鱼的身边，他早扯着嗓子喊救命了。 在这样的环境下，听说女鬼被暗算，他情不自禁的背后冒了一层薄汗，总觉得四面八方，任何角落，都有可能藏着一只阴笑的鬼怪在打自己的主意。 一个人害怕的时候，其气场会有明显的变化，玫玫瞧见了付东向的变化，嘴角一撇，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并假意慌张的喊道：“哎呀，真的是你，我只是模糊的感觉这边有个人，有点担心就伸手找了找。” “啊？啊……没事没事。”被玫玫这么一拍，付东向从自己的幻想中脱离出来。 原先徘徊在他脚边与头顶的人头鱼也退了回去。 石崇善不动声色的撇了一眼玫玫。 小青更加戒备的扫了一眼玫玫。 白泽大有深意的望了一眼玫玫。 蓝卜一头雾水的看着这仨眼神犯抽，不清楚这是不是外边正流行的某种暗号，于是没敢吱声，只是说道：“石公子，之前的事您看怎么样？” “什么事？”石崇善将白泽放在自己肩上，白泽朝同在石崇善身上的小青龇了龇牙，小青认为在自己爹身上要是都被欺负了就实在太丢蛇脸了，便吐出舌头嘶嘶回去。 蓝卜用余光饶有兴趣的看着白泽与小青的互动，但眼神主要还是放在石崇善的身上，说道：“由您带着我们去讨伐狍鸮。” 石崇善没有一丝犹豫就拒绝了蓝卜。 蓝卜着急得在水中上下游动，“果然公子还是担心我族的实力吗？您大可放心，就是让我们做您的挡箭牌去死，我们也不会犹豫！只要能杀了狍鸮！” 石崇善觉得蓝卜游得心烦，一把钳住它的鱼尾不让它继续动弹，向老年鱼问道：“老人家，难道您也是这么想的？” 老年鱼脑袋一低，大声的说道：“蓝什一族愿奉您为主，即使用上我们整族人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别。”石崇善的制止让老年鱼弄不明白他究竟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为了测试己方的忠诚？ “如果让石婆婆知道我害你们灭族，等她回来非弄死我不可。” 蓝卜与老年鱼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充满了困惑，“这石婆婆是？” 第128章 鬼门洞：玫玫欲对东向不利 第六人的线索 “家中长辈。这事没有其他商量，我办完了事要出洞，必须得打败狍鸮，我若胜了，皆大欢喜，但我若败了，你们也还能再等机会。没必要这么着急送死。比起这件事，带我去找我的同伴吧，这时间耽误得也够久了。” 石崇善放开抓住蓝卜的手，不容拒绝的继续说道：“麻烦你们带路了。” 老年鱼重重的叹了口气，“既然公子心意已决，蓝卜，带路吧。” 蓝卜的神色瞧着还有些不甘心，但老年鱼朝他摇摇头，阻止了他想开口继续争取的yu wàng。 蓝卜游到石崇善的前方，眸子闪着红光，开始带路。 “小青，去找付东向。”石崇善解下小青的尾巴朝它说道。 “啊？”小青瘪着嘴，颇不情愿的游到付东向身边。它的尾巴突然碰着没做好心理准备的付东向，被后者推了一掌。 小青正恼怒自己的父亲被贼人抢走，这会受了一掌，怒吼道：“付东向！”小青作势就张开蛇嘴准备一咬为快，但付东向的动作更快，“青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 小青哧了一声，不高兴的道：“懒得给你带路了，你自己看着走吧。” “啊？我看不到啊。”付东向感受到小青正顺着自己的脸往脑袋顶上爬，心里一惊，想起小青本蛇曾经说过的那番话，那番在脑子里控制自己躯体的话…… 正打算出声同小青协商换个方法，自己的眼前却突然出现了景物。 正在移动的石崇善与身边的两条鱼，付东向眯着眼睛，但仍然看不清他们的身型。身边的玫玫勉勉强强看得见轮廓。 蛇果然是近视吗？付东向将自己的手掌掌心放在眼前，嗯……这样看东西真累。 “啊呸！你走一步试试。”小青的声音猛地出现在脑袋里，付东向吓得向后跳了一步。 左边、右边、这附近，所有的缝隙里都有东西。付东向再次被震撼，这是什么操作？ 小青向他解释道：“现在我和你共享了感官，我们蛇对震动的东西感知敏锐，你好好琢磨，我睡一觉。”说罢，小青便压趴了付东向的头发，在他头顶上盘成盘香状准备休息一会，合上眼睛前又说了一句，“对了，提醒你一句，小心那个女人。” “啊？什么？谁？玫玫吗？为什么？”付东向在心里问了好几次，小青都没回应。 玫玫见付东向没跟上，想叫他一声，却没想到一回头就瞅见他站在原地挤眉弄眼，瞳孔都翻得快只剩下眼白，嘴角左努努右努努的不知道在干嘛。 “东向？别落后太多了！”玫玫喊了一声，小声嘟囔道：“你烦不烦，我都叫他了还要我怎样。” 付东向应了一声，快步跟上玫玫的步伐。他听见了刚才玫玫的自言自语，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只见玫玫感受到了他的视线般，侧头看向自己。 对上视线了！ 付东向心里一惊，赶紧挪开目光，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得厉害。 她怎么能那么转头？人怎么能那么转头？ 原来刚才玫玫看向付东向时，脑袋九十度转向了他，身子却纹丝未动。 付东向吞了口唾沫，不敢说话。 “刚才对上视线了。” “对上就对上了！” “你这女人到底有多蠢！他发现我了！” “那也不能对他下手！” “艹！不对他动手，等着他告诉石崇善好让他弄死我吗？别忘了，我们可是一体的！” “可是……” “我不想听你可是不可是的，别bb了，他必须死！” 付东向虽然低着头，但余光却一直放在玫玫的身上，从她的侧脸目睹了她变脸的全过程。 不好！ “石崇善！”付东向大喊一声。 玫玫伸出的双手突然收回，温柔的瞧向转过头看着他俩的石崇善。 付东向心有余悸的冲到了石崇善的身边，这身处在水中还是有点好处，走起路来借个力可以奔得老远。 “怎么了，小青怎么盘着了。”石崇善看见付东向脑袋上顶着的小青，多问了一句。 付东向又吞了口唾沫，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到底要不要告状这个疑问。玫玫是她的朋友，虽然不是直接的朋友，但她的丈夫泞海却是自己的发小，从小受到他很多照顾。并且这次出来游玩的朋友们，现在只剩下了他和玫玫，于情于理……似乎都不该揭发？ 对了！晓宁的尸体！晓宁的尸体到现在都还没见到！她也许，也许还没死！ 石崇善见付东向表情一会纠结一会灿烂，又一次问道：“你怎么了？” 付东向抓住石崇善的胳膊，瞪着眼睛咧着嘴角说道：“我们这次一共来了六个人，还有一个人的尸体没见到，她会不会和玫玫一样还活着！” 石崇善真想堵住付东向的嘴，可他说话的速度实在太快，没来得及。 “你，你怎么了，你的表情怎么这么奇怪。” 石崇善露出了一个快哭的笑容，“没事……我们先问问蓝卜，看他们有没有遇见。” 付东向小鸡啄米般点了好几个头，玫玫的异常暂时也被丢在了脑后。 蓝卜就在石崇善的身边，自然也听见了付东向的话，他仔细回忆了一遍自己的和族人们的记忆，不太敢肯定的说道：“可能……是有一个奇装异服，哦不，和这位仁兄此前衣饰相近的人，出现在族人的视线里过。” “那一定是晓宁了，你们在哪见到她的？”付东向激动的搓着手问道。 “我们可以带你们去。”蓝卜本可以将疑似晓宁的线索直接告诉石崇善，但出于私心，他还是希望能和石崇善多相处一段时间，再次争取一下随他讨伐狍鸮的事。 付东向可怜的看向石崇善，等他答应。 石崇善嘴巴一扁，说道：“那就麻烦你们了，但先带我们找到那只女鬼吧。” 蓝卜点点头，心里也有些高兴。 付东向对这个答案没有怨言，毕竟自己与他们萍水相逢，石崇善愿意帮到这个份上，他已经应该感激对方了。 玫玫离石崇善与付向东有两步的距离，他们之间的互动听得一清二楚，低声说道：“真是个傻子！” 第129章 鬼门洞：寻找尹君与蓝卜的天赋 “他们一直在你们的监视之下吗？”石崇善好奇的看着四周的溶洞，在心里琢磨这地方又会是狍鸮的哪个部分。 蓝卜的身子在水中一摆一摆的，回答道：“我们这一层，极少极少会有陌生人，一般他们都在上层被靳牟抓住当作储备粮，因此那两只鬼的出现引起了我们的好奇，所以派了族人跟了上去。”蓝卜的声音犹豫了一会，才继续说道：“更何况这只男鬼得到了狍鸮的帮忙，虽然不知道它打算做什么，但我们绝不能对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视若无睹。” 石崇善心里亮堂，这蓝卜为了跟着他讨伐狍鸮，可谓是给出了十足十的诚恳，自己问的问题没什么深意，但他却将这些有的没的全部倾倒出来。 “那这期间发生了什么吗？”石崇善担心尹君吃了亏。 蓝卜眼中红光闪烁，石崇善也不着急，知道蓝卜这是在和族人沟通。趁这个机会他又将发生的事缕了一遍。 这鬼门洞的生物身型奇怪，是中了大能之士的诅咒，但靳牟却说是狍鸮的过错。眼前的蓝什一族本不用遭罪，却挨了狍鸮的临死一击，被它的唾液困住。 从自己收获的顿悟景象来看，大能之士确实存在。但诅咒究竟是哪一方出的手，还有待商榷。如果是狍鸮下的手，那么这两族的可信度可以提高三分，但如果是大能之士下的手，那它们一个都不能信。 壁画是大能之士的徒弟刻的，难道他是想刻意隐瞒什么？ 从入口遇见的付东向那得知他们遇险的总共六个人，外边山上有一具女人的尸体，第一层石台有一具男人的尸体，长脖子怪物的食管里有一具男人的尸体，在靳牟的洞穴里发现了玫玫，剩下的最后一人本应该凶多吉少，但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走过了蓝什一族的地盘，也就是鬼门洞的下层位置。这六人里的玫玫发生了一些变化，那个晓宁……又会是什么样呢？这些变化和狍鸮有关系吗？ 靳牟曾说他见过几只鬼魂，它们应该早就到了鬼门洞，根据一路走来得到的消息，它们与狍鸮也许存在着不为人知的交易。 这个交易会是什么？狍鸮是天子骄子，一定不会甘愿一直被封印在这，要解开封印就必须收集大量的灵力，它会为了什么利益而放弃这几只大鬼？那一定是比这些大鬼还要强的灵力？或者干脆它们找到了怎么解放狍鸮的方法？ 石崇善的中指与拇指互相搓了搓，不动声色的在内心思考，余光瞥见蓝卜在偷瞄他，便收敛心神问道：“怎么样？” 蓝卜早就知道了结果，他只需要看一遍族人的记忆就好，但当它正准备告诉石崇善时，却发现石崇善正在深思，不愿意打扰石崇善的思路，所以没有出声。 “那女鬼起先应该是被男鬼的法门镇住，不能动弹。按理男鬼得到了狍鸮的帮助应该早就离开了这地下迷宫，但让人意外的是，它不仅迷路了，而且女鬼也挣脱了开。” “那你们还能找到我朋友的踪迹吗？”石崇善赶忙问道。 蓝卜点点头，“公子放心，男鬼和您的朋友都有我们族人跟着。” 石崇善这才放下心来。 这地方不愧称为地下迷宫，蓝卜带着石崇善等人七拐八拐的走了很长一段路，好些地方在石崇善看来长得一模一样，有一种走了回头路的错觉。但蓝卜与老年鱼却充满自信，不需思考就能确定方向。沉浸在晓宁未死的巨大喜悦中的付东向此时才想起来身后玫玫的恐怖，但过了最佳打报告的时间，他现在只好用其他的话题让自己留在石崇善的身边，以保平安。 “这地方都这么相近，你们都是怎么区分的？”付东向问道。 “看石墙的缝隙里。” 石崇善与付东向看过去，发现缝隙里塞有细细的鱼骨。 “这些鱼骨是？”付东向本来习惯性的想将鱼骨抽出来，伸出去的手却被石崇善打了一巴掌。 不等蓝卜解释，白泽就开口道：“八成是运用尸骨上残留的气息区分道路，九成这个鱼首领连死鱼的视角也能共享。” 蓝卜的鱼嘴长了张，又闭上，老年鱼夸赞道：“不愧是神兽，这可是蓝卜特殊天分的秘密，您是如何得知的？难道外面的世界也有这样的人才？” 白泽的大肥屁股动了动，游到蓝卜的身上骑着，这突如其来的重量让蓝卜下沉少许，虽说它承认现在自己是不人不鬼的怪物，但它决不承认自己是只坐骑。 石崇善见蓝卜面色不好，准备劝白泽下来，但老年鱼却开口道：“诶！这白泽大人可是祥瑞，它肯停留在你的身上是你的福分，也是我们一族的福分啊。” 白泽点头应道：“就是就是。” 既然长老都已经发话了，蓝卜自然也只能受着。白泽的眼睛转了一圈，自己拿这红眼鱼做坐骑，然后告诉他们自己是如何知道那件事的作为交换，妙哉妙哉。 白泽咳了两声，说道：“外面有没有这般天赋的人本神兽不知道，但这位鱼首领当着我们的面沟通了好几次族人，每次眼瞳的红色都会忽明忽暗，结合当时的情况与眼下的情景，我只是说了一个相对最大的可能性罢了。” 老年鱼呵呵笑了几声，“白泽大人果然机智过人，佩服。” 白泽翘着鼻子一脸骄傲。 石崇善则在沉思，和死人共享视角，哪怕是已经化成了骨头，这个天赋……可真令人羡慕啊。“除了共享视角，你应该还能与同族人对话吧？” “是的。” “你们所有的族人都可以吗？” “只要我在就可以。” “以你为中心，借你的能力相互沟通的意思？” “是的。” 相当于信息中枢，“能够通话的范围呢？” “方圆千里不成问题。” 厉害。 “并且……”蓝卜有些害羞的看着石崇善，“我能够读取他们的记忆。” “啊，我知道这些天赋对公子来说都不重要，但我们一族当年却也有响当当的英雄好汉，我能够保证他们一丝不苟的执行您的命令。”蓝卜见石崇善淡漠的表情，以为是自己的能力对石崇善无用或用处不大，赶紧解释，毕竟在他的观念中，武力才是最重要的。 却不知石崇善是被惊讶得一时忘了做出反应。 “只能和同族人吗？” 蓝卜愣了一下，如实回答道：“身体构造与我相同的种类。” 第130章 鬼门洞：玫玫朝付东向发难 那岂不是说，等蓝卜恢复了人身后，就可以读取所有人的记忆…… 石崇善苦笑的摇摇头。 蓝卜见石崇善摇头，心里一个紧张，继续推销道：“除了好汉，我们一族的长老更是足智多谋，一定能为您排忧解难。” “长老？”石崇善疑惑了一瞬，随即露出了明白的表情，看向老年鱼，“蓝卜说的是您吧？” 老年鱼摸摸自己的胡子，咧嘴笑笑，“我们这个族长啊，您别见怪，公子如此聪慧，哪需要老朽从旁协助，真是折煞我了。” 石崇善当真心动了。 他对蓝什一族的印象不错，无论是刚开始的谨慎，还是他们诚恳的态度，与靳牟不同，同样的知无不言，但前者让人放心很多，不过如果论舒服程度，自然还是靳牟那说一不二，不顾族人意愿强行将自己一行人奉为贵宾的莽气更胜一筹。 自己不小心放出来的大鬼现在已经与狍鸮这等神兽有所勾连，谁知道他们还做了多少让人心惊胆颤的事情。 如果他能够带走这两人…… 石崇善心里有些小小的兴奋，但脸色却没有变化。 老年鱼见自己的激将法没用，摸胡子的鱼鳍也尴尬的停了下来，与蓝卜一起怀着忐忑之心等着石崇善说话。 “先带我找到我的朋友吧。” 蓝卜脑袋上的鱼鳍重重一握，脸上的笑容也更灿烂。 没直接拒绝就说明还有协商的余地。 老年鱼的鱼鳍又摸上了胡子。 石崇善等人身后的玫玫见他们其乐融融，咬着嘴唇哧了一声，眼神在付东向的身上扫来扫去，像是在权衡什么事情。 也许是感受到玫玫的视线，付东向下意识的回头看她。玫玫朝付东向微微一笑，与记忆中的那个嫂子形象重合，付东向一个恍惚，就落后了队伍。 玫玫没想道付东向在此刻会掉以轻心，心中一乐乘机冲到付东向的面前，她的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狰狞的面目在付东向的瞳孔中越发放大。 玫玫的速度太快，付东向根本来不及反应，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玫玫扑向自己。 胸口传来一阵刺疼，是玫玫的手刺进了付东向的胸膛，血顺着玫玫的手掌边缘融入狍鸮的口水之中。小青突然睁开了双眼，它凶狠的朝玫玫吐出舌头，没有犹豫的用牙齿狠狠贯穿她的手掌。 手掌虽然吃痛，但玫玫并不打算放过这个良机，只要现在拿到付东向的心脏，她顺着原路返回游到洞口，那只鬼应该还等在那里接应自己，来得及！ 玫玫的手掌往里再刺进一寸。 小青见玫玫执迷不悟，尖牙变黑，毒液从齿间注入到了玫玫的血肉之中。 小青的毒素了不得，转瞬之间就布满了玫玫的手掌，正在向她的胳膊蔓延而去。毒素所到之地，皮肉发黑且快速溃烂。 玫玫见状，眼神中流露出了浓浓的不甘心，心里一狠，另一只手将手臂以手肘为界扯下，那被毒素腐烂的地方带着粘丝与碎肉摔在地上。 玫玫头也不回的跑向洞口，却在拐角处被鱼群挡住去路。 被付东向鲜血影响的不止小青，还有这些蓝卜的族人。 蓝卜眼中的红光快速闪动，那些挡住玫玫的鱼群嘴巴张开了又闭上，闭上了又张开。 老年鱼吃力的朝石崇善说道：“这些族人受了刺激，石公子……这女人想要对你的朋友不利，能否，能否赏赐给族人们。” 付东向躺在地上喘着粗气，他胸口的伤口被小青一番治疗好了许多，他惊道：“石崇善！石公子！求你了！” 石崇善冷淡的撇了他一眼，“从我救下你开始，你求了我多少次了？” “……”付东向无言以对，他心里也对玫玫有气，但还是不忍心就让她这么喂了鱼，思想挣扎一番后，从齿缝中蹦出了一句话，“那就吃我吧。” 说完这句话，他吐出一口浊气，似乎放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 “她想取你的心脏，你还想用自己的命替她，你对自己的命这么不在乎的？” 付东向有些迷茫，“她是个女人，在这鬼地方不知道怎么活到遇见我们的。而且……认识也这么多年了。” “她吃了自己的肉。” “啊？” “她的腿，你忘了？” 付东向想起玫玫那看得见骨头的小腿，想象了一番她险境求生，忍着痛割肉的场景。哦，当时说到的火石可能就是用来烤肉的吧。 付东向鼻头一酸，自己跟着石崇善真没吃什么苦。 “那我更应该替她……”抽了抽鼻子，付东向的声音带着哭腔。 没救了。石崇善在心里感叹了一句，没有过多评价。但对老年鱼说道：“真是对不起了老大人，这个女人我还有用。” 付东向大喜。 蓝卜听石崇善这么说，眼中光芒大作。片刻后，鱼群退去。 玫玫见状本想即刻离开，却被石崇善抢先抓住肩膀。嘴里喃喃有词，最后说了一个定字。 石崇善小心的松了一点劲，见玫玫如雕像一样站在原地，只有眼珠可以转动时，才放心的挪开手掌。这定身咒还真是好用。 石崇善的手指指腹放在玫玫嘴唇，轻轻一划，玫玫的嘴唇恢复自由，她说道：“付东向，还不让石崇善放开我。” “啪。”小青的蛇尾拍在玫玫的左脸，一条红印浮现在她的皮肤上。 “你特么敢打老子？”玫玫朝小青吐了口唾沫。 小青身子轻轻一弯，躲开了玫玫的口水。 付东向在蓝卜的帮助上站起身，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好友，玫玫以前可从不这样说脏话啊！ 蓝卜心甘情愿的当付东向的扶手，他看出来了，石公子对这个人类颇有好感，既然拍不到主人公的马屁，那么拍一下身边人的马屁也能曲线救国不是。 石崇善看着这个一脸泼妇样子的女人和小青斗嘴，白泽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她这是精神分裂了啊。” “精神分裂？” 白泽撇撇嘴，“精神分裂你不懂？你不是现代人么？” 石崇善给了个白眼，“我知道精神分裂的意思，说重点。” “这就是重点啊。这个人格瞧着出生的时间不长，可能在这地方受什么刺激了吧。” 第131章 鬼门洞：玫玫的故事 “那你有办法把她的主人格叫出来吗？”石崇善问道，他很好奇玫玫“受到的刺激”。 小白泽舔了舔自己的毛，鄙视的说道：“我白泽一族虽说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那是对鬼怪的世界而言。” “不过嘛……打昏她也许能行，只是也许啊，别太大力把**彻底打懵了可能会两人一块晕。”说完，白泽翻了个身，露出自己的肚子，开始清理菊花附近的毛。烦死了，都没人给我挠屁股了还得自己动手。 石崇善会意，上前给了玫玫后脖颈一个手刀。这个手刀不重不轻，玫玫刚闭上的双眼又睁开来。她对石崇善说道：“石先生。” “你是主人格？”石崇善问道。 玫玫点点头，她的神态与此前不同，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兔子。 付东向看着这个熟悉的老朋友，麻烦蓝卜带着他走近，说道：“你，你怎么会？” 玫玫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也看到了付东向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她的眼泪忽的从眼眶里掉下来，哽咽的回答道：“我从你的身边找到了一个狭窄的洞口钻了进去，把另一边的出口用石头堵住才逃离了那怪物的追杀。泞海为了保护我死了，我想活下去，带着他的那份活下去。可你知道这地方都有些什么吗？插着脑袋的骷髅，山上的人面乌鸦，哪里都是悬崖峭壁，不然就是腐蚀人肉的东西。”玫玫缓了缓，继续说道：“我见到了一个大坑，大坑里是数不尽的尸骨，还有正在腐烂的尸体。” 玫玫的哭声越来越厉害，话也说不清楚，她闭着双眼用嘶哑的声音大喊道：“我怎么可能活得下去！我坚持不下去了啊！” 喊完这句话，她脑袋一歪，竟然哭晕了过去。 “她不肯吃那些怪物的肉，竟然以自尽威胁我，呵呵，我就只好吃我们自己的肉了。”玫玫的语气一变，脑袋缓慢的伸到原位。 小白泽听见了好玩的事情，游到玫玫的面前，说道：“可你不像是为了生存而出现的人格。” 玫玫冷哼一声，心想她可是高级货。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们实话？而且凭什么你们提问我就要回答？” 石崇善的嘴角一勾，“这么说……你不怕死？” 玫玫也笑起来，“你不会杀我。”她看向付东向，“只要他不死，你就不会杀我。那个臭娘们太傻也太蠢，我可不像她。” 石崇善的眉头一蹙，中指与大拇指又互相搓起来。 付东向抿着嘴，不敢给石崇善添麻烦，这一路给他添得麻烦实在太多了一些。于是他低声下气的向玫玫祈求道：“你和玫玫姐一心同体，就回答他们的问题吧。” 玫玫哈哈狂笑了几声，倨傲的瞧着付东向，“对，就是这样，你越是如此表现，他就越不会对我怎样！” 付东向将头一转，他胳膊下的蓝卜在心里忍不住吐槽，石公子这朋友心也太软了，这如何能担起杀死饕餮的大任？ 殊不知石崇善根本没打算用过付东向。 石崇善的眼神在付东向转身后发生了转变，他的表情有些玩味。 玫玫的心里打鼓，但面上却还是“我不信你会对我怎样”的表情。 石崇善决定试验一下新学习的技能，那位拿着鹅毛扇的男子用灵魂编织壁画的手段。他走到玫玫的身前，大拇指与食指在她的天灵盖中间搓动。 玫玫刚开始只是感觉脑袋发热，这个热量甚至有些舒服，但随着石崇善动作的持续，这股热量不断提高，从脑袋延伸到了脖子，接着遍布全身。 “啊！你到底在做什么？”玫玫的身上有一股无法形容的痛感，不知道是这热量灼伤了她，还是石崇善的手指戳痛了她。 石崇善眼睛一亮，真的出来了！他以自己的灵力为引，将玫玫的灵魂捏成细线，再挤出头顶。现在就有一小截粉红色的细丝迎着这地下的水轻轻拂动。 石崇善抓起这根用灵魂做成的线，向上轻轻一拽。 “啊！！！”撕心裂肺的声音从玫玫的嗓子里爆出来。 付东向连忙捂住耳朵，嘴里念叨：“我听不见，听不见，听不见。”但玫玫的声音此起彼伏，一声高过一声，无论他如何捂住双耳，都没法制止她的声音搅动心神。 “现在愿意说了吗？”石崇善每用手拨动一下灵魂细丝，玫玫就会痛呼一声。 玫玫的眼神怨恨，恨到恨不得现在就吃石崇善的肉，再喝他的血。 石崇善对玫玫的眼神不以为意，而是继续说道：“怎么样？这事做着还挺轻松。” 玫玫的眼珠子瞪出了无数血丝，乍一看还以为她的眼瞳变成了红色。 “我说。” 石崇善点头， “玫玫因为昏厥晕在了堆满尸体的大坑，当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在一座干爽的洞窟里。那洞窟里站着几道身影，其中有一个穿着黑色袍子，脑袋上还罩着兜帽的人，就像电视剧里的巫师。他先对玫玫的身体关心了一番，然后提出了一个交易。” …… 即使这道人影坐在玫玫的面前，没有用兜帽刻意的隐藏自己的面目，但玫玫依旧看不清他的脸长什么模样。 那人的声音很有磁性，低沉且能够蛊惑人心，“你很爱你的丈夫吧。那个叫泞海的男人。” 玫玫哭着说嗯。 那人抬起袖子摸了摸玫玫的脑袋，这个动作让玫玫愣住，以前他和泞海还在谈恋爱的时候，他非常喜欢像这样碰触自己，甚至还开玩笑说他这是在摸小狗。 “你现在的样子，像一只受伤的幼犬。” 玫玫的眼泪还挂在睫毛上，那人用手指抚过，带走了这滴眼泪。他将手揣在袖子里，袖子又藏在袍子里，看上去就像一个幽灵。 玫玫咽了口口水，说道：“你们……你是怎么知道泞海的名字的？” “噢……因为你睡着的时候一直在叫他的名字，我想他应该是你的丈夫，便这么说了，希望你原谅我的唐突。” 玫玫摇摇头，希冀的看着那人，“你们知道怎么离开这里吗？” “离开这里？” 玫玫点点头。 虽然看不见那人的脸，但玫玫知道他现在在笑，而且笑得还十分好看。 他说：“你难道，不想让泞海复活吗？” 第132章 鬼门洞：玫玫遇见黑袍人 玫玫侧坐在地上，背后靠着石墙。她的身前不知什么时候点了一堆火堆，火堆的光在玫玫的脸上不停游走，而对面那个黑衣人的影子则在火光的衬托下显得巨大无比，将玫玫的身影全部遮盖。 玫玫的瞳孔收缩，震惊的看着眼前这人。 “复活？”玫玫不清楚她到底说话了没有，会不会声音太轻了对方没有听见。 “对啊。复活。”黑袍人的声音充满着某种不易辨别的自信，这似乎使他的声音更加性感。 玫玫的嘴唇微动，犹豫半晌却没有一个字吐出来。 黑袍人也不着急，柔声说道：“你好好考虑一下。”说完，黑袍人退到了洞窟外，洞窟里还剩下一个人，他坐在洞窟门口，脑袋低垂，但玫玫确定他的视线一定在自己身上。 复活？这种事情真的有可能吗？ 玫玫蜷缩着抱着自己的大腿，自嘲一笑，掉进这洞穴里见到的东西早就颠覆了她的三观，那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呢？她看着火堆里跳跃的火光，目光逐渐游离。是啊，如果能复活的吧，泞海一定会带我出去的吧。 玫玫闭上双眼，心神的紧绷被温暖的火堆缓解，想着想着就进入了梦乡。 同一时间，黑袍人从洞窟口进来，他无声的飘到玫玫的火堆对面坐着，坐姿端正，双手放在火堆上，似乎是在烤火。兜帽里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清，但他的兜帽却正正的对着玫玫。 “弄笔这是在做什么？”洞窟门口的两个人在小声嘀咕。 “谁知道，他就是个怪人。” …… 玫玫正在做梦。 奇怪的是，她此刻清楚的知道自己正在做梦。 梦里他们一行人行走在牙子山的山上。她正在和泞海说悄悄话。 泞海。 我好想你啊。 “想我做什么？嘿嘿嘿，我知道了，等他们睡着以后……”泞海朝玫玫淫笑了三声。 玫玫展颜一笑，这个笑容比哭还要难看。泞海却没有察觉分毫，而是与付东向开始疯闹起来。 这一切，似乎与记忆里曾发生的故事一摸一样。 玫玫看着泞海的背影。 他的个子比自己高了半个头，也就一米七五的样子，曾经还嫌弃过他不够高，可现在看起来却觉得他身形高大，充满了可靠感。 …… “唔……”玫玫醒来时，她的胳膊上淌满泪水，忍不住轻声抽泣。 黑袍人跨过火堆，他的衣袍搭在玫玫的脑袋上。 玫玫感觉这人的手掌和火堆一样温暖，但她却推开了黑袍人的手掌。 “是你！是你让我做了刚才那个梦！”玫玫的眼神充满了恨意。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黑袍人全然不在意，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你不想他吗？” 我不想他吗？玫玫在心里冷笑一声。 “你难道不知道吗？”玫玫冷声问道。 “你想他，所以你才来到了这里。”黑袍人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玫玫，他此刻充满了难以言表的压迫力，“我是来帮助你的，希望你不要误会我。” “复活？泞海的尸体都没了吧，你怎么复活他？”玫玫的神色依然怨恨，但眼睛的深处却充满了期待。 “没关系，这对这个地方来说不算大事。你只需要给我一个活人的心脏。”黑袍人的手藏在衣袍里看不见，但玫玫却感觉到了他的手指正指向自己的胸口。 玫玫的脸色一白。 火光的明明暗暗将她神色的阴晴不定展露的淋漓尽致。 最终，玫玫闭上了眼睛，扬起她棱角分明的脸庞，说道：“来吧。” “不，不能是你的。”黑袍人摇摇头，“我这个人做事有个习惯，我喜欢看见有＂qing ren＂终成眷属。所以你的我不要。” “你不要！那你说什么复活泞海？你是在耍我吗？”玫玫从地上猛的站起来，带着零星的火光飘在半空。 黑袍人的手又放回在身体两侧，“这个地方不只你，还有别的人。如果你想，我愿意送你一程，若你不愿，我自然也不会强迫。” 玫玫紧咬下唇，两只黑色的眼珠带着朦胧的泪光看着黑袍人，但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却没有打动对面那人，她的心里挣扎着，纠结着，指甲掐进了掌心，掌心传来的感觉刺痛了她的内心。 泞海死的时候，痛苦吗？ 疼吗？ 玫玫的手抓住衣角，良久后她说道，“带我去。” 黑袍人的衣袍无风自动，卷着玫玫去了另一个地方。 黑袍人放下玫玫后，说道：“这个东西给你，如果你觉得自己支撑不下去了，就吞了它。” 玫玫一脸迷茫，“什么？支撑什么？” 黑袍人抬起衣袍，玫玫顺着这个方向看过去，但什么也没见着。 “你能活到等我找到你，相信你也能活到他们找到你吧。”语罢，黑袍人瞬移到石台边缘，一跃而下。 玫玫想喊住他，可她不敢出声。 这个地方一片漆黑，黑袍人指的那个方向也许潜藏着什么可怕的危险，她不敢妄动。 玫玫从自己的裤子兜里拿出了一个像蒲公英一样形状的石头，有手掌大小。这块石头的边缘泛着微光，是她能活到现在的依仗。 当玫玫将石头举过头顶时，她随便选了个方向撒腿就跑。 插着人脑袋的骷髅，它们歪歪扭扭的在向玫玫移动。 玫玫跑的多快，他们便跑得多快。 骨头相撞的声音一直匀速的跟在身后。 玫玫虽然害怕，但她却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冷静，她尝试了几回，发现这些骷髅对声音有所反应。她的脚步声，呼吸声和洞穴里的风声。 玫玫被迫憋着气躲在一块石柱的身后。 风从骷髅的身体里穿过，有时会发出尖锐的响声。 他们听见这声音，冲向自己的同类，将它连着骨头吞进了嘴里。骨头与肉又顺着人脑袋的食管掉在地上，落入石地里，就像被孙猴子打落的蟠桃。 失去了目标后，骨头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玫玫想逃走，便动了一步。 可这一步却让骨头们缓慢的朝她藏身的位置挪动，摇摇摆摆的身子似乎是在犹豫。 不能动。 不能呼吸。 失去呼吸快两分钟的时间，玫玫只觉得脑袋有些昏胀。 撑不下去了。 撑不下去了？ 玫玫看着手里黑色的珠子，眉头一皱，将珠子吞进了肚内。 第133章 鬼门洞：对玫玫第二人格的处置办法 “我诞生的原因就是那颗黑色的珠子。”玫玫最后解释道。 小白泽绕着她游了两圈，嘴里哧哧的声音不停，直到石崇善见它哧了半天也不说话，便提着它的尾巴扔向远方。 “靳牟说的都是真的吗？”石崇善问道。 玫玫点头说道：“托那个黑色珠子的福，我和本体玫玫不同，有一些特殊的体质，借着这些特殊之处，我们到了一个充满红色石块的洞窟，这些石块能够将肉烫熟，那时候的玫玫因为长时间饥饿，身体已经十分虚弱，再不进食，她必定离死不远。 我提出捉这洞穴里的怪物当作粮食，但她死活不从。所以我只好用自己的肉喂自己了。 这种石头一旦离开洞窟，它的温度就有了时限。 为了填饱肚子，我只好再回去一趟，就是这一次，被靳牟的族人带回了他们的巢穴。” 小白泽游回石崇善的身边，它对石崇善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愤，所以伸着爪子准备给石崇善来一下大的。 但爪子还没碰到石崇善的衣角，它的腿就被小青的蛇尾缠住。一蛇一兽滚作一团，在水里呼啦啦的相互攻击。 “想用我的心脏复活海哥，是你的主意，还是玫玫的主意？”付东向在蓝卜的帮助下重新回到玫玫的周围，他紧着眉头，表情有些痛苦，又似乎有些理所当然。 “硬要说的话，是那个黑袍人的主意吧。这里的活人无非就你们俩，这个小孩我们又打不赢，不是你还能是谁？”玫玫笑着回答付东向，露出的白牙充满了嘲讽。 小白泽在石崇善的身后开口问道：“你怎么对他怨气这么大？” 石崇善见小白泽安然无恙，用余光观察了一遍小青。它正用自己的蛇尾揉脑袋，脑袋上有一道浅浅的划痕，想来是小白泽的杰作。 玫玫嗤笑一声，“他如果没那么幸运，一进洞穴就被扎穿了肚子还好好的活着，那泞海何必去死？泞海从小照顾他，这正是该他还恩的时候，只要他断后，那我和泞海也不至于做了这对阴阳夫妻！” 小青自觉的盘上付东向的脖子，嘲讽的说道：“你和泞海？你是第三者吧？” 付东向觉得心脏堵得难受，他捂着胸口走了几步，靠着墙边喘气。 小青游到他捂着的地方，晃晃脑袋，伸出蛇信子朝他的胸口点了点，奇怪的问道：“你这里难受？可是没有受伤啊。” 玫玫用一副胜利者的口吻说道：“他不是受伤了，他是愧疚了。” “愧疚？你真的是愧疚了？”小青歪着脑袋问道，“父亲，愧疚会让心痛苦吗？” 石崇善揉了揉小青的脑袋，小青一脸陶醉。 “你如果真的是愧疚，那也该对自己愧疚。你可以对泞海愧疚，只要他站在你的面前，你可以向他忏悔你多么难受没能保护他，掩护他从怪物的嘴里逃脱。 可你不该对这个女人愧疚。你那位长辈深爱着这个女人，你知道，她也知道，所以你尽力希望保护好她，甚至放下面子求我，甚至想过牺牲自己保全她。 这就够了，有些事情过犹不及。 她只能代表自己，却不能代表泞海，你明白这个区别吗？ 你觉得泞海想看见他最爱的女人和关照的弟弟互相残杀吗？ 多年的相处，你认为他是这样的人吗？” 石崇善从未对付东向说过那么多话，他看起来一直是一副冷静而冷淡的样子，但这番话充满了关心，让付东向不禁有些感动。 虽然内心的那道坎不是那么容易迈过，但石崇善说的道理他却听明白了。 呵，这么简单的道理…… 网上说的对啊，就算知道这么多这么多的道理，却依然过不好这一生。 玫玫见付东向缓过劲来，翻了个白眼。 “该说的我都说完了，你们想拿我怎么办？” 石崇善冷眼瞧着她，从内心而言，他对这女人没有一点好感，死了也就死了吧，只要把她带到石台边缘，轻轻一推，她必死无疑。 可……他没办法这样做。 石崇善拍了拍付东向的肩，“你想怎么办。” 付东向的神情纠结，说道：“能不能留下她，我来看着她。” 小青又给了付东向一蛇尾，“你是不是蠢？你看着她？看着她再挖一次你的心脏吗？” 石崇善深以为然的点点头。 付东向的双颊泛红，不好意思的朝小青拍马屁道：“那不是有青爷你跟着么，就青爷你的本事，对付她还不是手到擒来。” 这波马屁小青表示很受用，但机智的小青绝不上当，“我听我父亲大人的。” 付东向连忙看向石崇善。 石崇善沉吟道：“她的另外一个人格太危险，我不能把她放回人类社会。”那相当于又放了一只鬼出去，他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那……”付东向想起小白泽，他连忙请教道：“白泽神兽一定有方法！” 付东向话说的肯定，小白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激将法对本神兽没用，奉承也没用，本神兽充满了自信，不需要别人的夸赞。” “那是那是，白泽神兽的智慧天上地下仅有，堪称智慧无双，无人可比，自然不需要我这等凡人的夸赞。”付东向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早在职场上练出一套张口就来的套路。小白泽话音刚落，他的马屁就拍了上去。 小白泽笑了两声，“还是你识货，对本神兽充满了敬意。” “对对，我对您的敬意如黄河江水滔滔不绝，您是我们老百姓口中代代相传的神兽，我们子子辈辈都对您怀有无比崇尚的敬意！” “嗯嗯，说的真是不错。看在你如此诚恳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下白泽撩了撩自己的山羊胡，两只后腿在水中晃了晃，竟然摆出了翘二郎腿的姿势。 付东向表情诚恳，一副洗耳聆听的模样，再次取悦了白泽。 “她这第二人格来路不正，与那黑色珠子有密切联系，这一点她自己也承认了。那么我们首先需要解决两个问题，第一，这珠子是黑袍人的吗？如果是，那它具体是什么，是灵力？是鬼气？还是妖气？第二，这珠子是被她消化了，还是被她完整的保存在了体内，如果是后者，是不是取出来就完事了？没了第二人格，对石崇善而言，就不是什么大问题了吧。” 石崇善点点头，虚心的问道：“那我们如何判断第二点呢？” 小白泽的嘴角都快咧满了半张脸，可见它此刻心里有多得意。 “找到你那只鬼，让她附身找。” “嘭！”强烈的bào zhà卷动水流，令白泽身形不稳，撞上了石壁。 第134章 鬼门洞：偶遇尹君 初见怜瘦 一道倩影飘过石崇善的眼前，在这混乱的现场，两人竟然还能有空来了个四目交接。 “石郎？” “嘭！”尹君迅速转身，细剑横向举起，挡住了一把大刀的攻击。 石崇善这才注意到尹君的身后还有一人，那人挥着那么大一把刀却如若无物，攻势猛烈。 “啊呀呀，怎么是这个二愣子。”白泽甩了甩头，游到石崇善的身边，和他一起旁观这起来路不明的斗争。 石崇善听白泽形容那人是二愣子，问道：“你认识他？” 白泽想了想，回答说：“地府里但凡喜欢侃大山的鬼，应该都认识他吧。” 侃大山的鬼？石崇善一头黑线，他见尹君在你来我往的交手中还留有余地，因此放下心来继续这个话题道：“他很有名吗？” 白泽点点头，“他叫怜瘦，自己取的名字。”白泽的小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怜瘦，对方的一头红发在水中飘动，它突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石崇善见白泽的眼睛一亮，也不再多问。 “喂！怜瘦！”白泽大喊道。 怜瘦在那边和尹君打得不可开交，惊得蓝卜一惊一乍，他损坏的可是蓝什一族赖以生存的地下迷宫，别提有多心疼了。 “哪个在叫老子？”怜瘦的声音和他那一头红发极配，都给人一种狂傲的印象。 白泽向前游了两步，石崇善叮嘱他小心，毕竟刀剑不长眼。 白泽没空理会石崇善，它现在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小九九。 白泽在原地深呼吸一口气，那口气在它的口腔里转了两圈，在说话时仿佛有人拿了个喇叭给它，声量奇高，“我，本神兽，白泽！” 尹君才不管什么白泽不白泽，她趁怜瘦愣神的功夫一剑打掉了他手中的大刀。 怜瘦一脸凶相，“你个臭婆娘！老子回头在找你算账。”他丢下那把大刀，飘到白泽的面前。石崇善不太能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怜瘦越靠近白泽，身上那股气势越弱，而眼神则越发令人遐想。 白泽面对怜瘦这个凶人，没有一丝惧意，反而嘴角带笑，一脸王霸之气。 怜瘦走到了白泽的面前止住脚步。 白泽的身影在水中上下浮动，直视着对方的眼神。 突然，怜瘦抱住小白泽，将脑袋埋入它hun yuán有肉的肚皮，一个劲的蹭来蹭去。 “给我放开，给本神兽放开，你没看见这里这么多人吗？不要给本神兽丢脸！” 丢脸的似乎是你？——众人心声。 “白泽大人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阳间吗？难道你也是偷跑出来的？”怜瘦将白泽放到自己的头发上，问道。 “这个问题我还想问你，你是偷跑出来的？”白泽在怜瘦的脑袋上趴着，似乎很享受他的那头红毛。 “是啊，我把弄笔的笔砚砸坏了，他要我赔，可我什么也没有，只好帮他跑跑腿。”怜瘦抚摸着脑袋上的小白泽，小白泽眯着眼似乎很享受的样子。 “跑腿，你可真行，帮他跑腿跑到这来了。你可知道这地方有什么东西？” “那哪能不知道啊，这下面有一只……”沉迷在白泽盛世美颜中的怜瘦突然意识到自己差点说漏嘴，赶紧闭上嘴摇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 石崇善见他们一兽一鬼交谈甚欢不好打扰，只能在一旁静静地旁听。这一听，听得他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只鬼似乎与正常鬼有一些区别。 在石崇善观察他的时候，尹君飘回他的身边，手上的细剑也收入袖中。 “石郎。” “你没事吧？” “没事，感谢石郎的挂心。” “那只鬼是怎么回事，是他偷袭的你吗？”石崇善朝怜瘦努努嘴。 尹君点头说道：“是的，那只鬼很厉害，但……”尹君有些迟疑的继续说道：“我原以为他是我们追查的大鬼中的一份子，将我偷袭后是为了对石郎不利，或者干脆杀之。不过这一路交手下来，听他口气，他似乎只是受人所托将我带走，他对他们这伙人想做什么一无所知，他脑子里只有还债这件事。甚至他很坦诚的告诉我，带走我之后，在替那个叫弄笔的人做一件事，他就还完了债，准备离开。” 石崇善再次打量起怜瘦，他一头红发有些凌乱，长短不齐，像是自己随便割了几刀的效果。体态修长，但该有的肌肉却一块不少。先前他与尹君打斗时，脸上是一副见猎心喜的表情，现在与白泽在一起，则瞧着……有些像幼年期的俞亮。 白泽：“那就辛苦你了。” 怜瘦：“哪的话，这件不成我在做两件就是。做完了我来找你。” 白泽点点头，从怜瘦的头发上下来，抠了抠自己的爪子，一小截指甲从脚上脱离，怜瘦连忙接住。“这东西的用法我就不说了，反正你也知道。” 怜瘦点头，转身捡起自己的大刀，头也不回的潇洒离开。 石崇善出现在白泽的身边，等它给自己个解释。 “这个怜瘦在地府也是个响当当的人物，它鬼气强劲，武力高强，不重权不重利，唯独重承诺，但说起承诺这个事吧……“白泽的表情突然有些怪异，“就比如说这次的事，那个叫弄笔的人心思重，没事就爱琢磨点变态的事情，我敢肯定这次怜瘦不小心撞坏的笔砚一定是弄笔设套利用了怜瘦，怜瘦未必不知道，但弄笔提出的条件他却也欣然应下，所以我之前说他是个二愣子。 这小子不只是弄笔，其他很多地府里心思不正的鬼怪都曾经这么利用过他。 刚才我和他商量好了，只要弄笔那边一完事，他就会过来找我们。到时候你看着办。” 石崇善心下无语，感叹道，这不是与正常鬼不同，这怕是与正常人也不同。他对白泽点点头，如果能令怜瘦与他们一起行动，那不论是地府逃出来的大鬼，还是饕餮，无疑都能再加上几分胜算。 “但如果那个叫弄笔的人让他杀了我们怎么办？” 白泽嗤笑一声，“我在这，你怕什么。只要他不愿意，没人可以逼迫得了他。” “没人……狍鸮呢？” “额……” 第135章 鬼门洞：再附身，是阴谋？ 白泽似乎对除了石崇善以外的人都不信任，尹君刚一露面，便问道：“你能挣开怜瘦的束缚，想来是个厉害的角色，但你们怎么又遇上了？又恰好出现在我们的面前？” 尹君本来见到白泽这个白色的绒毛团子心里痒痒，但听它这么一说后拉下脸回应道：“我附身于石郎身上。” 一个字也不愿意多说。 不想与这只小兽计较，尹君看见双手被绑在身后的玫玫，遂问道：“这是怎么了？” 石崇善将此前发生的事告知于尹君，有遗漏的地方小青补充了两句，尹君拍拍小青的尾巴，夸赞道：“好样的。” 小青的蛇尾晃了晃，一脸高兴。 小白泽哧了一声，小声念叨好男不跟女斗。 石崇善向白泽问道：“我们从上层下来的时候尹君已经附身过玫玫一次，但没有发现什么异常，附身这个方法真的有用吗？” “我最讨厌被人质疑了！”小白泽在水中跳脚，表示自己的不满，“如果黑珠子在她的身体里，不可能找不到，要么就是不在，要么就是这个女鬼太蠢！” 尹君的额头蹦起一条青筋，但她的表情依旧如常，她微笑着说道：“上一次妾身将注意力都放在了走崖壁上，所以没有多加注意，不如让妾身在附身一次，找找看呢？” 石崇善与尹君的相处时间不短，自然看出了平静面容下翻滚着的不愉快，于是弹了一下小白泽的脑门，将它弹得向后滚了两圈。 小白泽稳住身形后立马朝石崇善呲牙咧嘴，全身的毛竖立起来，“你敢打我？我可是白泽神兽！” 石崇善古今无波的说道：“难道秀娘没告诉过你对人要有礼貌？” “礼貌？老子可是神兽！等怜瘦来了我让他打死你！” “啪啪啪！”白泽一脸懵b，他的话刚说完，就被尹君提在膝盖上啪啪打了几下屁股。 “我是神兽！神兽！”小白泽叫嚣的话越来越弱，直到最后声若蚊蝇，小声祈求道：“你别打了，我的屁股都要红了。” 尹君这才放开白泽，白泽一离开尹君的魔爪便将身子侧过来，用舌头舔屁股上的毛，那小模样看得人心疼。 哎。石崇善在心里叹了口气，白泽身为神兽，尽管尚且年幼，但如果它认真起来，尹君不死也得脱层皮。由此看来，它其实心地善良，就是嘴贱。不过石崇善换个角度也能理解，毕竟白泽的身份颇高，在地府一定是被供奉的角色，所以语气傲慢实属正常。 “那我附身了。” “嗯。” 尹君飘到玫玫的身前，她仍旧一袭白衣，清新脱俗，在水中衣摆微动，宛若人间仙子。与方才动手教训白泽的那个她，不像是同一人。 玫玫对尹君的到来没有一丝惊慌，反而嘴角带笑，只是这笑满满恶意。 尹君飘进玫玫的身体，玫玫全身一颤，双目失去神采，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 正巧白泽舔完毛，见此场景，主动解说道：“不得了，这个人格回去了。” “回去了？回哪去？”石崇善问道。 “废……当然是回身体里了，说不定是想对那女鬼不利。”白泽原想说废话，但屁股上火辣辣的感觉正时时刻刻的提醒它尹君的手有多狠，于是将“话”字咽回了肚子。 石崇善眉头蹙着，心里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 附身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它需要遮挡本体灵魂的气息，蒙蔽大脑的意识，最后才能操控这具**。为什么附身对人体的伤害很大，原因就在这，无论是灵魂还是大脑，它们都会对外来的东西产生排斥，如果附身不当，两方灵魂对垒，说不定就是个魂飞魄散的结局，更不用说万一伤到了大脑，那么这具**立马变成行尸走肉，身体里住上多少个灵魂都没关系。 尹君驾轻就熟的将玫玫的灵魂打晕，揉成一团塞入**的一个角落，随后来到她的大脑，衣袍轻轻一甩，一层白色的薄膜覆盖上去。 玫玫睁开双眼，说道：“石郎。” 这一声石郎说明了本体的身份，石崇善赶紧提醒尹君道：“她的第二意识刚才失踪了，也许是想对你不利，我怀疑这本来就是他们计划中的一环，你不要分心，一旦有危险随时离开那里。” 玫玫点点头，“我知道了。” 尹君的灵魂缩小，不在占着这具**的每一寸角落。她的秀眉挤成倒八，美目四处搜寻石崇善跟她说过的黑色珠子。 “她算好的，难道连她被我们抓住也是有预谋的？”白泽停在石崇善的肩上，接着说道：“这不可能啊，她对付东向的出手是临时起意，失败后才被我们擒住，如果不是你那变态的招数，瞧她那意思也不打算跟我们透露消息。” 石崇善肯定了白泽的说法，“但最后玫玫失去意识得太过突然，这让我有一些……不太确定，所以起了怀疑。” 白泽转念一想，“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那我们静观其变吧。反正那女鬼能和怜瘦打个平手，实力不容小觑，你也不用太过担心。” 石崇善点点头，在玫玫的身前盘腿坐下。 远处的付东向一脸担忧，他既希望尹君没事，但同时也希望玫玫安然无恙。他们现在正在做的事情对玫玫的第二人格而言无疑是残忍的，付东向也明白，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玫玫说不定与她的第二人格产生了相互依赖的感情，如果当她醒来时发现第二人格消失……付东向闭上了双眼，一脸痛苦，她一定不会原谅自己吧。 …… 玫玫体内。 在鬼魂眼中的人类**与我们常识中了解的人体构造有所区别。所有的内脏器官均为朦胧的光点，而身体本身则是一片空间，这片空间因人而异，如小孩子的大多是一间放满玩具的房子，而那些光点则化为小孩心爱的重要玩具。 平日里的灵魂充斥在房间的每个角落，但在发生意外时，例如昏迷不醒，灵魂则会重新凝练出身形出现在空间内。 玫玫的**是一片草原，枯萎的黄色小草低着头，它们身上有一条狭窄的土路，土路的尽头是一间常年没有修整过的小木屋。 “吱呀……”木屋的门缓缓打开了一个缝隙。 第136章 鬼门洞：聂隐娘见闻 尹君站在木屋外，她的脚下是那条土路。带着湿意的微风吹过她的鬓角，一缕青丝随风而起，尹君伸手将头发撩到耳后，她眯眼看向起风的风向，心想道：“有风？” 尹君看了一会，心里有些犹豫。那扇开了个缝的门，似乎正在向她招手，邀请她进入屋中。 “虽然是一样的景色，但里面的东西却发生了变化。看来石郎是说中了。”尹君转身朝小屋走去，她的魂体在土路上留下两排脚印。 踩在木屋的阶梯上，阶梯发出嘎吱的声响。那道门缝里边一片漆黑。 尹君的手已经搭上了木门的把手，忽的又放开。 她谨慎的走向另外一边，那有一扇窗户。窗户映射着窗外的景象，但与实际景象又有区别。从窗户上看来，外边的那一片荒草地，却是有一人高的稻穗田，田的中间露出了一个人头，只能看出那人是个短发，剩下的部分都隐藏在了稻穗之下。 尹君深深的吐了一口气，这地方的变化太大，大到她有一些理不出头绪。 人对未知的东西最为恐惧，鬼也一样。 尹君反反复复的远离窗边，再接近窗户，她能看见她每挪动一步，窗户里的景象就会改变一些。 第一步，麦穗田地里的人露出了脸，那是个男人。 第二步，麦穗田地里的男人向前走了一步。 第三步，麦穗田地里的男人伸手扒开了一簇麦穗。 第四步，他张开嘴，表情惊恐。 第五步，他摔倒在麦田里。 第六步，男人不见了。 尹君眯了眯眼睛，打起精神来看向窗内。 窗户因为反光的原因，需要靠近了后用自己的身影挡住光线，才能看见里面的陈设。 “！”尹君猛的后退一步，震惊的看着窗户，她的表情似乎在怀疑自己的眼睛。 刚才那个人脸是……谁？ 尹君靠近窗户时，一张人脸正从屋里向外看，那人的脸似乎与方才窗户上映出的男人有些相像。 尹君没有犹豫，迅速跑回草地，她在地上仔细搜索，企图找到哪怕一只蚂蚁，但遗憾的是，除了异地荒草，什么也没有。她重新走到木屋屋檐下，走向门另一边的窗户。 这一扇的窗户上也有景象，不过与那扇不同，这一扇就是一地荒草，但荒草上站着一名女子，这女子的小腿与草地融为一体，那些荒草化作血肉互相连接。那女子的身形微微摇晃，像是一颗随风飘荡的小草。 见到这个女人，尹君的眉头都快拧成了麻花，那女人分明是玫玫。 尹君站在门口，她的目光远眺，似乎想从这片荒草上看出点什么，浑然没有注意到她身后的门缝里伸出几只苍白手指，接着是一个人的手掌。 “玫玫的身体里，究竟出了什么事？” 尹君开口的瞬间，那只手掌迅速缩回了屋内。 尹君转身握住门把手，这一回她没在犹豫，另一只手的衣袖中落下细剑，她握着剑柄，推开了木门。 木门里的景象尹君十分熟悉，之前操控玫玫身体时她就在这房间里，她对这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了如指掌。 还是应该从外面搜起吗？尹君虽然推开了门，但她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审视屋内的陈设。 玫玫的灵魂被我塞进了杯子，之后用她的身体和石郎说了句话，再回来时站在了屋外。就这么短的时间，这个地方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是玫玫本身，还是有外来的东西？ 为什么窗户里会有玫玫的身影，她又为什么是那个样子？ 是她的第二人格？ 尹君回想起了早年间聂隐娘遇见的一个男人，那男人在情绪激动时会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六亲不认，崇尚暴力。村里的老人认为他是着了魔，本想拜托知府大人联系道士或和尚来看看，巧的是，前往知府府上时，遇见了正在云游世界的聂隐娘。 聂隐娘听完村民的描述，觉得这事闻所未闻，值得一见，便露了两手后拜托村民带她前往村里。村民见她身怀异术，敬畏的带着她见了那男人。 聂隐娘一见到那人，便知道他没有中邪。既然不是中邪，那会是什么原因？聂隐娘百思不得其解，随即在这男人屋子后搭了另一间房，就此住下。 村民们见她抬手便是一间土房，恨不得将她奉若神明，因此对她知无不言。 聂隐娘在屋内观察着那男人的一举一动，这期间，每当这男人发疯意图攻击他人时，她便出手控制。但当村民祈求他冷静时，他却总强调自己不是村民口中那人。起先聂隐娘对此不以为意，但时间一长，那人的种种迹象却证实了这一点。 这完全违背了聂隐娘的常识，据她所知，只有不同的灵魂才会有不同的思想。那时候的聂隐娘还未遇见过魂灵，故而深感无从下手。 直到有一天，这小山村中真的闹了鬼。 聂隐娘艺高人胆大，故而没有出手，而是选择静观其变。 那只野鬼在村里转悠了一圈，最后选择了那个男人家。它在门口晃啊晃啊，唱了一首歌，这首歌竟然将这男人的魂给勾了出来。 男人的魂幽幽晃晃的跟这鬼进了山里。聂隐娘在他的身上留了一道气息，方便寻魂。昨晚这件事后，她从窗户那跳入男人家中，欲对他的状态做个研究。 谁知道手刚准备碰男人的鼻息时，她的手腕却被他抓住。 聂隐娘一瞧，这男人的眼睛睁得正大，他咧嘴一笑，说道：“终于只剩我一个人了。” 聂隐娘大惊，他的身体里可没有灵魂。 出于好奇，聂隐娘翻山救回了男人的灵魂，却没有将它放入**，而是藏于家中，只为了继续研究那人。 没过几天，这男人虽能开口说话，但意识却越发萎靡，且不得下床，无法进食，大小便失禁。 又一天的晚上，聂隐娘再度翻窗。 那个男人面黄肌瘦，眼神涣散，但他朦胧间还是瞧见了聂隐娘的身影。他吃力的抬起手，祈求道：“求你了，把它还给我。还给我……” 尹君在等了两天，直到男人只剩一口气时，将他的灵魂放入了身体。 几天后，男人恢复了健康，但激动时的状态依旧不变，不过自身体恢复后，这男人对村长等人却十分恭敬，村民们对此皆感到不可思议，以为这都是聂隐娘的功劳。 聂隐娘听后，只是哈哈大笑两声，对男人说道：“好好相处。”便挥手离开了村庄。 第137章 鬼门洞：尹君入屋 尹君站在门口，瞧着屋内豪华的陈设，终于下定决心迈步走了进去。 “嘎吱……”在尹君的脚离开木门的位置后，木门自动的合上了。 尹君的嘴角突然上扬，她作为唐朝第一女刺客的自信在此刻尽显无疑。她说道：如果你不做这个多余的动作，也许我还没有发现。”说罢，尹君走进屋内，在皮质沙发上坐下。 她的坐姿端正，但剑柄却并未离手。尹君拿起桌上的陶瓷水杯，里面有一团蓝色的光点。“你是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我想你早就应该知道真相，真是可惜了那个第二人格。”蓝光的光芒极闪，尹君摸摸杯沿安抚道：“好了，你再怎么激动我也不会放你出来，呆在里面才是安全的。” 尹君闭上双眼，保持着端正坐姿坐在原地，一动不动，仿佛入定。 忽的，小木屋里有了风。 尹君的嘴角小幅度的扬起，却没有其他动作。 这风越来越大，甚至将桌椅掀翻，呼呼的声音在尹君的耳旁猛刮，任这风如何肆虐，她依然巍然不动。 风停了。 尹君的剑柄握得更紧了些。 一声叹息在她耳边突然响起，做好准备的尹君心里仍然有一些波动，但面上却丝毫不显。 “我好痛。”声音出现在尹君的另一只耳边，这声音沙哑，语气有一丝祈求，很容易让人联想到声音主人凄惨的模样。 尹君的眼睛继续闭着，像个精致的娃娃。 “哎。”又是一声叹息，但声音似远似近。 “女儿。” 尹君的手青筋暴起，牙齿咬着嘴唇，但依然没有睁眼。 “女儿，你不痛吗？”老妇人的声音回旋在尹君的四周，就像是无孔不入的细菌，随时响起，又随时消失，一声接着一声，没有一点停歇。 “我好痛。”女人的声音与老妇人的声音穿插着响起，她们一声高过一声，直到声音尖锐如刀，仿佛要刺穿尹君的大脑。 “你看看我。”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很小声，小得像趴在脚边，祈求着你。 “你看看我。”之前那女人的声音，声音断断续续，像是嗓子被人塞了一只点着的烟。 “你看看我。”老妇人的声音充满了哀求，这种哀求让尹君的脑子一瞬间产生了幻像，好像在雪地之中有一位赤着脚走路的老人，因为没有鞋子护脚，所以每走一步，皮肉便粘在冰上一点。 “求你了。”三个人交换着位置说话，一会在尹君的面前，一会出现在她的背后，一会出现在她的身边，就好像有人勾着脑袋，放在她的肩膀之上，出现在尹君的身侧。 “呼……”一阵风声吹过，尹君发现木屋里寂静得不像话。 “呼……”有人吹了一口气在尹君的脸上。 接着是一根冰凉的手指，手指指腹从她的肩膀划到锁骨，然后划到她的脸上，她的鼻尖，她的额头，她的脑袋顶。 手指的感觉不在了。 “呼……”一口气吹在尹君的裙子里，她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仿佛有一个人，从沙发底下露出脑袋，钻到她的裙下，正从下往上的tou kui她。 尹君的眉头微动，但她仍然克制住自己想要行动的yu wàng。 “你真的不怕吗？”这是从来没听过的声音，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声音低沉，充满了磁性。 俞亮说的能让耳朵怀孕，大概指的就是这个人吧……或者是鬼。 尹君的睫毛颤动，睁开了眼。 “你可真美。”那人说道。 尹君抬起头，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黑色兜帽，兜帽里空无一物，除了黑暗还是黑暗。 “你可真黑。”尹君回应。 黑袍人一愣，巨大的衣袖抬起放在兜帽上摩擦了几下，“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 尹君也愣住，她本以为这是一个展开的攻击的好时候。 “别这样看着我，我对美人一向没有抵抗力。”黑袍人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尹君的面前。虽然他没有脚，但从黑袍的褶皱看来，他此刻正在撬二郎腿。 “好了，我们来聊聊正经事吧。”黑袍人说道，语气轻松。 尹君眉头一皱，“你难道不明白，在这么近的距离下，我这把剑随时能要了你的命。” 黑袍人摆摆手，像个无赖一般接话道：“不要在这个时候说这些打打杀杀的话，不符合我们俩的身份。” 尹君笑道：“身份，我们俩什么身份？我和你是一样的身份吗？” 黑袍人一乐，“我们俩可是同行。” 尹君震惊，她虽然没有说话，但黑袍人却明白了她的意思，点点头说道：“对对对，我也是刺客。但是我和您不一样，您可是唐朝第一人，而我么，我只是名不经传的小人物罢了。” 尹君见他说的不像假话，但她也不愿意相信这个人口中的每一个字。 “我没骗你。”他的声音又突然低沉下来，每当他用这幅嗓音说话时，全身上下便充满了神秘。 尹君不想在这个事情上继续纠缠，便主动问道：“你说的正事，指的是什么？” 黑袍人把脚放下来，弯下腰，衣袖搭载腿上。衣袖因为动作的原因滑落下去不少，但衣袖内果然还是空空一片。 “加入我们吧。” “？？？”尹君的剑指向黑袍人的兜帽内，但奇怪的是，她的剑在兜帽帽沿以内的部分，也全部呈现了黑色，仿佛成为了黑暗的一部分。 一股力作用在剑尖上，尹君感觉那是黑袍人的手，他将剑尖挪开兜帽说道：“别这么着急的拒绝我。你难道不想取代真正的聂隐娘吗？” “！！！”尹君此番没有收力，而是一剑斩向了黑袍人的脖子。但黑袍人的衣服只是向内凹了一些，并没有任何被剑划开的切口。 这把剑跟随尹君多年，堪称削铁如泥，可如今竟然动弹不了这黑袍人的一根汗毛。 “诶……果然不是聂隐娘本人，毛毛躁躁的可不太有风度。”黑袍人的衣袖一挥，尹君不受控制的倒在身后的沙发上坐好。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黑袍人，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黑袍人慢悠悠的站起来，衣袖中露出了一截bi shou。 “臣服，或者死。” 第138章 鬼门洞：黑袍人的目的 “看来是有情况啊，竟然这么长时间还没出来。”小白泽用爪子捋着它的山羊胡说道。 漆黑一片的洞窟中石崇善的眼神忽明忽暗。 …… 小木屋内，气氛僵持。尹君没有因为脖子上的bi shou害怕，眼神向黑袍人的兜帽里直视了好一会，像是要将他隐藏的面目探究出个究竟。 “呵，”尹君冷笑了一声。 黑袍人没有问你笑什么，作为刺客，他只需要答案。 “你以为你在这具身体里占据了主动就能为所欲为了？”尹君的声音听着冷清，像是不化的寒冰。 黑袍人的bi shou又伸出一截，他再次重复道，“臣服，或者死。” 尹君突然一笑，这一笑如初春的暖流融化了冬日的冰层。黑袍人衣袖中的bi shou没有迟疑，猛的挥向眼前这个女人。 她太危险，与聂隐娘的危险不同。聂隐娘实力高强，任何阴谋诡计在她的面前皆形同虚设。这个女人的威胁大约是来自于她生为灵胎的灵性。 黑袍人的bi shou挥过尹君的脸颊，但她的身影像灰层般消散。 黑袍人的bi shou迅速收回衣袍，面对尹君的突然消失，他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站在原地，兜帽朝向一个木屋中的一个方位。他从桌上拿起那个装了玫玫灵魂的水杯，朝那个位置扔过去。 水杯的速度很快，带着呼啸的风声。 一只手抓住水杯的杯沿，尹君的半个身子浮现在半空，她居高临下的看着黑袍人，两人再度僵持。 许久后，尹君率先开口道：“你到底想要什么？” “加入我们。” “为什么是我？” 黑袍人第一次犹豫，他沉吟道：“因为你拥有不被世界所理解的实力。” 尹君心里咯噔了一声，她害怕自己的心魔，便缓了一会才回应道：“你说的不是我，是隐娘。” 听见尹君对聂隐娘的称呼，黑袍人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有些事情不能着急，既然她已经有所动摇，那不如今天就到这里吧。 黑袍人最后说道：“饕餮对我们而言是一个好机会，如果你想通了随时找我。”说罢，黑袍人的小腹处涌现一处漩涡，漩涡将他浓缩成了一颗黑色的珠子，珠子掉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摔成了粉末，一阵带着湿意的风吹过，将粉末吹得一点不剩。 尹君的脚尖轻轻点地，衣摆飘飘恍若仙子。 装着玫玫灵魂的杯子在尹君的手里转了一圈，杯子中闪过一道蓝光，玫玫出现在木屋里。她啪的一下双膝下跪，双手贴地，恳求道：“求您放过她。” “她？你指的是你的第二人格。” 玫玫的脑袋埋的更低，“是的，她为了保护我无所不用其极，我的痛也是她的痛。割肉填肚时她撑着没有落下一滴泪来，我除了在这木屋里大哭外没有一点办法！求您……求您……” 尹君手腕一抖，细剑被收回衣袖。她昂着头说道：“这是你的私事，与我无关。” 玫玫哇的哭出声来，念道：“谢谢，谢谢您。” 尹君的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她抬脚走出木屋，看着窗外一米高的稻穗，浅浅一笑，身影逐渐变淡。 在完全消失前，她回头看着木屋，露出八颗牙，声音传到木屋内的玫玫耳边，“好好相处。” 玫玫奔出屋外，却晚了一步，只见到尹君的笑颜。窗户映出的另一个玫玫晃了晃，像是在与尹君道别。 …… “你疯啦？你在这个鬼地方灵魂出窍，我看你是想死吧？”小白泽拉着石崇善准备结印的手，表情扭曲的说道。 石崇善的力气很大，大到不可思议，小白泽使出了全身的劲才堪堪将他的手掰开一点距离。 “放开我。”石崇善甩了一下胳膊，但并没有甩开小白泽。它就像一颗黏皮糖，黏在他的身上。 “我不放！”白泽的后腿一顿猛蹬，尾巴也甩的厉害。 石崇善见无法甩脱白泽，干脆将手一松，白泽没料到石崇善的这一手，一时不慎，整只兽飞了出去。 “石郎？” 石崇善正准备逞着这个空档捏诀，耳边却正好响起了尹君的声音。 石崇善咳嗽了一声，问道：“怎么样？” 尹君点点头，“找到了。那个黑色珠子是一个黑袍人的化身，我猜想他原本只是想附身，但意外促使了玫小姐第二人格的诞生，于是他一直在作壁上观。” 石崇善的嘴刚张开，小白泽就插嘴道：“他观啥？” 尹君状若无意的瞧了一眼它，小白泽立马捂住自己的嘴躲在石崇善身后，只露出一个眼睛看着对方。 尹君的余光扫视了一圈，说道：“石郎，我们私下聊吧。” 石崇善点头，任小白泽如何拽他的头发表示反对，他也面不改色的走到尹君的身前。 他们两人的悄悄话不需要走到墙角，尹君传音道：“他们的目标也许是妾身。” “是你？说说具体情况。” 尹君嗯了一声，将在玫玫的身体中发生的事尽数告知，没有一点隐瞒。 石崇善听后沉默片刻，说道：“这样说来，他们是想要利用狍鸮完成某个目的。他们邀请你，是看中了你的实力，实力么……”石崇善顿了顿，“他们是想要颠覆现在的体系啊。” 尹君点点头，“妾身也是这么想的。” 双方沉吟不语，良久后，石崇善拳头紧紧一握，怒道：“一群蠢货！” 尹君垫着脚尖走到石崇善的身后，一双玉手在他的肩上揉捏。 小白泽见此，轻哼一声，嘴里念叨着shǎo ér bu yi，但眼神中却是满满的羡慕之意。 与小白泽拥有同样情绪的还有一人，坐在地上的玫玫瞧见石崇善与尹君的互动，她不仅羡慕，还有许多哀伤。 “行了行了，别秀恩爱了。”小白泽见他俩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赶紧出声制止。 听见小白泽的声音，石崇善将它叫过来，想问问它的意见。 白泽听完石崇善的叙述，捋了捋它的山羊胡说道：“我大概能猜到他们的想法。” “说说。” “让狍鸮把人类吃干净。” “什么？！” 第139章 鬼门洞：新的消息 饕餮的封印 “把人类吃干净是什么意思？”石崇善问道。 白泽悄悄的翻了个白眼，“饕餮最大的本事是什么？不就是吃吗？你的猜想我认为没错，他们想改变这个世界现有的秩序，最方便的方法就是破后而立，留下那些能够理解他们实力的人不就得了。” 石崇善皱着眉头问道：“据我所知，这只狍鸮是被人封印在这的，即使它出世了，也不是无敌的存在，谈何将人类吃尽？” 白泽这次翻的白眼可谓是明目张胆，“你难道不知道饕餮越吃越能耐？吃的活物越多它就越厉害。” 石崇善一愣，摇摇头，随即说道：“那还必须将它彻底困死在这了。” “困死？你想在这呆到死，本神兽可不愿意，秀娘把我塞进你乾坤袋的目的很明确，就是把你活着带回去。” “根据我在革皮一族石窟里看到的壁画，要离开这里，就必须杀死狍鸮。”石崇善叹了口气，“它可是神兽，哪能说杀就杀？” 小白泽叭的给石崇善来了一巴掌，它肉乎乎的肉垫拍在石崇善的脸上，说道：“正所谓事在人为，现在你所拥有的力量已经远远高于你初来乍到时，灵活的运用我们这些聚集在你身边的人，才是你现在应该头疼的事情。” “你救了我这么多回，我也没什么能还的东西，这条命，就随你用了吧。”付东向离开石壁，站起身对石崇善表态道。 “还有我。”蓝卜摇晃了一下身躯。 “老朽虽然老迈，但想来还是能有点用处。”老年鱼游在蓝卜的身旁，它们的身后逐渐浮现出一条又一条的人头鱼。 “还有我！”小青在付东向的头顶上支着身子，焦急的喊道。 “石郎。”尹君握住石崇善的双手，眼神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当然，还有那个二愣子怜瘦，我就破格帮你一块忽悠他吧。”小白泽的尾巴甩了甩，似乎有些兴奋。 石崇善一个一个人的看过去，看得非常仔细，他说道：“你们不怕死吗？” 小青：“父亲对我有养育之恩，小青必当跟随。” 付东向：“不是你，我都死了好几回了。” 蓝卜与老年鱼：“死又何惧，我们唯独害怕成为没有人性的怪物罢了。” 小白泽：“死？本神兽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死。” 尹君轻轻一笑。 “哼。”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众人应声看过去，瞧见坐在地上冷笑的玫玫，也许此刻称为玫玫二号更为合适。 “你笑什么？”尹君问道。 玫玫的表现很奇怪，她对尹君的态度有些纠结，屡次张口却又闭上，石崇善甚至从她的眼神里看出了一些愧疚。 尹君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她再度问道：“你是知道什么是吗？” 玫玫的表情变幻不定，尹君也不着急，静待她的回复。 玫玫的神情在激烈的纠结中变得迷茫，她的嘴里似乎在喃喃着什么话，她此刻的状态像极了电源即将耗光的机器人。 一分钟后，玫玫抬起头来看着尹君，语气温柔：“我们确实知道一些东西。” “你是玫玫？”尹君问道。 玫玫点头，她对站在眼前的这个女鬼有一些印象，这些印象都是此前部分经历的片段，谈不上好坏，但现在，她情不自禁的对这个美丽的女鬼充满好感。 这份好感如同剧毒，让他不受控制的想告诉她这些内容。 “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段记忆从何而来，但它就像我亲身体验过一样记忆深刻。” 接着，玫玫将她知道的部分缓缓道来，包括这个洞穴的大致构造，他们现在刚走到洞穴的一半，往下走的路与可以抄近路的小道，最重要的是，在洞穴深处，一块石台上方被锁链层层捆绑的饕餮神兽。 一段对话从她的嘴中复述出来。 “我凭什么帮助你们？” “凭我们有办法帮助你解脱封印。” “呵，说来听听？” “这是我们的诚意。” 一个指腹大的红色液体状的圆球从一名秃顶的人手里缓慢的飘向狍鸮，它没有犹豫的将红球吞入肚中。 “味道不错。” 哗啦，嘭。一道巨大的铁链从饕餮的身上落下，在石台上化为乌有。 “有意思。” …… 石崇善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他问白泽道：“你知道那血是什么东西吗？” 白泽搜遍脑海里装着的信息，也没发现什么血能够有如此神效，但他根据已知信息，推测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向蓝卜问道：“你们知道狍鸮是谁封印的吗？” 蓝卜与老年鱼对视一眼，摇摇头，“那位大人早早的让我们离开战场，所以只闻其声未见其人。不过她的弟子我们有幸一见，石小哥通过我族的壁画与他有过神交。” 白泽吐槽了一句，“早就让你们跑了，你们还能被抓住，呵呵。”其中的嘲讽意味颇为浓烈，让两鱼十分尴尬。 白泽问石崇善道：“那个徒弟什么样子？” 石崇善想了想，描述道，“清秀儒雅，手里有一把羽扇，个子很高，长得帅气。” 白泽的摇头晃脑的听着，听完后若有所思，饱含深意的看了一眼石崇善，说道：“我虽然不清楚那血的来路，但大致可以判断出，那血，有九成是神血。” “神血？”在场众人目瞪口呆，仿佛白泽方才所说乃惊世之言。 白泽点点头，“据我推测，封印饕餮的那位大能之士有两种可能，其一，是仙人，其二，是神。这两种无论是哪种，神血一定有用。不如说，这神血此刻对狍鸮起到了一个快刀斩乱麻的作用。” 但凡对神鬼有所了解的人此刻都保持了沉默。倒是付东向悄声的向小青请教道：“这世界上真的有神吗？” 小青的目光闪烁，语气憧憬，“有，他们每一个都拥有惊天之力。” 付东向见小青的模样，也不禁产生了向往。 石崇善与尹君对视一眼，尹君说道：“石郎无须现在担忧，他们能够得到那些神血已经不可思议，妾身不相信他们还能弄到更多。从地府逃出来的鬼魂中没有鬼神。” 石崇善点点头，但担忧的眼神跨过层层石壁，落到了洞穴深处饕餮的身上。 第140章 鬼门洞：饕餮的脊柱与胃袋 “公子，还是让他们跟着吧。就算是起到保护你的作用也好啊。” 经过一番讨论，石崇善最后决定带上蓝卜与老年鱼，顺带一提，老年鱼姓蓝，名笑翁。但蓝卜不同意石崇善的决策，他认为他们蓝氏一族现在有求于石崇善，理所应当尽到应有的责任，对敌也好，侦查也罢，多一分力量则多一分胜算。 石崇善想了想，换了个出发点说道：“这样吧，笑翁老爷子留下来，带领蓝氏剩下的族人监督余下两族的情况，尤其是靳牟，我总觉得他有阴谋。” 蓝笑翁欣然领命，并帮着石崇善一同劝说蓝卜，最终蓝卜点头应下，由他一鱼跟随石崇善深入洞穴。 分别前，蓝笑翁再次叮嘱蓝卜道：“此次一别，或生或死不可胆怯，我们一族的兴亡在此一举，你切莫大意，我瞧石公子面冷心善，你一定要保护好他。” “爷爷……长老放心，蓝卜定竭尽全力。” “嗯。”蓝笑翁的鱼鳍拍了拍蓝卜，两鱼就此分别。 “那我们走吧。”石崇善观察了一番蓝卜身上的灵水，这些水像肥皂泡一般将蓝卜包围其中，他哧哧道奇，“你这不是可以上岸吗？” 蓝卜笑笑，回答道：“我和笑翁长老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有些优待。” 石崇善点点头，继续说道：“之前我们提到的另外一个人，还得麻烦你带个路。” 蓝卜起先有点懵，一时想不起来石崇善指的是谁，但当他看到付东向一脸激动的样子，反应过来道：“那个与你们服饰相近的人，没问题，石公子这边走。” 付东向的身子经过那么几遭，不但没有变弱，反而看着更加强健起来，跟在蓝卜的身后亦步亦趋，没有一点病患的苍白。 蓝卜根据族人的记忆，带着石崇善等人弯弯绕绕的走到了悬崖的另一头。 根据玫玫此前的描述，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是饕餮脊椎骨的其中一截，所以有一面是无缝连接着的石壁，除此之外，尽是悬崖。 “这里便是我那位族人最后看见她的地方。” 看着眼前这相似的景色，付东向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极坏的想法，他嘴皮哆嗦的询问道：“她当时在这做什么？” 蓝卜也想到了付东向的念头，但隐瞒对他毫无意义，道出实情道：“她正在走向崖边。看着神情有些茫然。” 付东向的大脑一晕，小青赶紧用蛇尾一拉，否则他又要跪在地上了。瞬间的窒息让付东向稍微回神，他冲到蓝卜的面前，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不拦住她？” 石崇善见付东向凶神恶煞的样子，皱了眉头，出声制止道：“好了。“ 付东向听见石崇善的声音，愤怒的表情顿时一收，深吸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跟蓝卜道歉道：“对不起，我失态了。” 蓝卜对付东向的性子略有了解，笑呵呵的解释道：“不碍事不碍事，付公子也知道我们这样子，出来不一定是救人还是害人。” 付东向低着头，一滴泪水从眼角掉落。被尹君看守着的玫玫面露心疼之色。 石崇善倒是问道玫玫：“从这里跳下去，是哪里？” 玫玫想了想，支支吾吾的不愿意开口。 石崇善又问了一遍，她只好小声回答道：“应该……应该是胃袋。”说完，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付东向，却见他没有任何过激反应，顿时呼了一口气。 石崇善这时候也感到头大，他一向不会安慰别人，早知道就私下问玫玫了。 付东向用手擦过眼角，转头朝他们说道：“我没事，接下来该去哪？”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付东向脖子上的小青都看得出来他是在强撑，于是大家颇有默契的保持了沉默。 付东向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怎么了，你们怎么都这个表情。” 如果付东向的那个朋友选择了跳崖，凶多吉少不说，胃袋这么个特殊的地方，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都难，付东向也正是明白了这一点，才选择了无视晓宁的死亡。 石崇善也明白，所以他没法劝，更不能劝。现在的紧要任务是解决饕餮。 “节哀。那我们走吧。”石崇善拍了拍付东向的肩膀说道。 付东向的眼神一黯，嗯了一声。走在石崇善的身后，机械化的跟在石崇善身后。 玫玫偷偷问了尹君一句：“我能和付东向说几句话吗？” 尹君的个子本就比玫玫高，现在又是踮着脚，更是高出一头，她眼神向下撇了一眼玫玫，“随意。” 玫玫轻声感谢了一番，加快脚步跟上付东向。 “诶。”玫玫见付东向没搭理自己，就用胳膊肘撞了撞他，付东向回头瞧见玫玫，打起精神朝她露出一个笑容。 “别太难过了。”玫玫劝道。“如果晓宁还活着……你认为她现在是开心的吗。“ 付东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玫玫这番话的意思，见她落寞的眼神才恍然大悟。 是啊，如果晓宁活到现在，她得遭受多大的苦？ 是不是和玫玫一样，得靠自己的肉维持生命？ 她如果接下来和他们一路，说不定也是个死，饕餮是怎么吃人的？生吞活剥吗？ 付东向苦笑一声，“谢谢你。” 玫玫不知道付东向究竟有没有想通，便在补了一句：“你看尹小姐就知道**的结束并不代表生命的结束。如果她的灵魂还在这里飘荡，那么解决了饕餮就是解救她的最好方法。” 尹君装作没听见。 付东向愣了片刻，使劲的点头道：“你说的没错！” 玫玫知道说再多话也没有更多的作用，就向尹君微微点头，向后退了一步。尹君跟着她的步伐，走在付东向的身后。 付东向刚燃起没多久的斗志，就被脖子上的小青浇了一盆凉水，“你可别太激动了，要知道这个叫玫玫的女人，她身上的问题可还没解决。” 付东向哀怨的看了一眼小青，“我相信石小哥会有办法。” 一听付东向提到石崇善，小青脖子一扬，“那当然，他可是我的父亲！” 第141章 鬼门洞：饕餮的喉咙 蓝卜问玫玫问清楚了路线，便一直打着头阵带路。 却不知他们一行人的踪迹一直都在黑袍人的监视下。 洞穴深处。 “他们对路还挺熟悉。”饕餮的体型巨大，它张口说话时唾沫像巨大的水球掉在地上。 耳边轰然的巨响没有影响到黑袍人，他兴致勃勃的盯着地上的一滩水，水里映照着石崇善等人的样貌。 黑袍人的衣袖轻轻一挥，画面转移到尹君的身上。 “就是她吗？”饕餮说道。 黑袍人点头，“你应该知道她，聂隐娘。” 饕餮回想了一番，脑海中浮现出那个用bi shou把自己当靶子玩的丫头，嘴皮翻了翻，发出噗啦啦的声音，“哼。我对她可没兴趣，你答应我的东西什么时候才拿来？” 秃头鬼从黑暗中现身，走到石台边缘，朝黑袍人招招手。黑袍人没理会饕餮的问题，走到秃头鬼的身边。 “弄笔，再有半天，他们就快到了。”秃头鬼说道。 “嗯，我知道了。”弄笔的语气充满了随意，但他转头时又突然喊道：“温寻。” 秃头鬼温寻回头，“怎么了？” 弄笔的兜帽朝上望了一会，摆了摆衣袖，“算了算了，你忙去吧。” 温寻的眼神充满了探究，但他没有多说什么，点点头就离开了石台。 “你小子，他对你可是忠心耿耿。”饕餮的大脑袋搭在弄笔的身边，一口热气呼在他的脸上，促狭的看着他，声如细丝。 弄笔耸耸肩膀，不对此作出解释。 饕餮呵呵两声，闭眼假寐。 …… “吃点东西吧。”石崇善拿出布袋，从里面掏出了一壶热水，几盒泡面。 “又吃泡面啊？”小白泽躺在石崇善的脑袋上，左翻滚一下，右翻滚一下。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小白泽与尹君的关系不减反增，恍若母子，让石崇善不能理解，倒是付东向对此有个猜测，大约是小白泽萌弱的样子激发了尹君的母性光辉。 尹君见小白泽在石崇善的脑袋上撒泼，揪着他的头发发泄自己的不满，微笑着上前抱住它的肚子，单手抬着它的屁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小白泽呜呜呜的哭诉泡面吃腻了，想要吃其他的东西，它在尹君身上没有撒泼，而是撒娇，它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尹君的胸口，蹭来蹭去。尹君的胸跟着左右晃动。 吞口水的声音。 一记眼刀落在付东向的身上，他赶忙低着头吃面。这些天吃了一盒又一盒的泡面，他总想着也许下一顿就能换其他的食物，但让他失望的是，石崇善布袋里的方便面仿佛无穷无尽…… 他都便秘了。 蓝卜的待遇算是众人当中最好的，他因为诅咒的关系没法吃素，只能吃肉。不过因为常年的习惯，饿也饿惯了，所以食量小。石崇善手里的生牛排，半块能管小半天。而其他人，只有羡慕嫉妒的份。 石崇善对此的解释很简单，“布袋里的东西有限，万一有个万一，储备粮总是越多越好。”不过……其实就算他不解释，他们也不会有意见，最多也就像小白泽那样抱怨过一两句，但是敢抱怨的，除了白泽也没有其他人。 小青是个父控，石崇善说什么它都听，且说什么都对。 石崇善还有个习惯。每次吃完东西，总会从布袋里拿出一打塑料袋，然后一人一个。谁的垃圾谁负责收拾好。最后将塑料袋在石壁的角落堆放整齐，这件事才算结束。 人吃了东西，鬼也得进食。 尹君吃的东西简单，她只需要凑近石崇善，轻轻一嗅，就算吃了东西。每当这个时候，付东向总会捂住小青的眼睛，告诉它shǎo ér bu yi。 小青对此表示很无奈，不管它如何解释它在家里见了无数次他们的互动，付东向都充耳不闻，有时甚至会说，“那是因为我不在。” 尹君似乎也乐得让付东向管着它。 玫玫二号偶尔出来打个酱油，但她出现都是怼付东向，“有得吃就不错了，挑什么挑。” 在玫玫这个导航的帮助下，这一路几乎畅通无阻，唯一出现少许困难的地方是崎岖的地形，付东向与玫玫都无法依靠自己的力量抵达对岸。于是只好故技重施，由小青与玫玫附身，帮助他们渡过难关。 “我们到哪了。”石崇善问道。 每走一段路，石崇善便会询问玫玫一次，同时与自己做的笔记对照，确保他们的路线没有问题。 在石崇善近乎偏执的频繁询问下，玫玫对洞穴的地形可谓胸有成竹，她稍一思考便回答道：“喉咙，应该走了有三分之一吧。” 石崇善看着手中的小本子，点点头，“继续走吧。” 嗓子这段路不好走，虽然地形平坦，但坡度太大，一不小心就会前功尽弃。 石崇善的灵线一个栓着一个，他走在最前方，尹君垫后。 “啊啊……”玫玫脚下一滑，整个人悬空摔下，撞在她身后的付东向身上，付东向被她一撞，身形不稳，也脱离了石壁，两人腰上的灵线承受着他们的重量，在崖壁上晃荡。 石崇善的五指插在石壁里，他感觉五个指头的皮肤正在被腐蚀。 “赶紧站稳！”石崇善吼道。 蓝卜作为能悬空的优势成员，他游到付东向的身后，顶着他的背将他推向石壁，借此站稳。同一时间，玫玫也调整好了位置，蓝卜见她的神色便知道现在控制**的是玫玫二号。撇了撇嘴后游到石崇善的身边。 “石公子，手没事吧。” 石崇善将五指bá chu lái，指头鲜血淋漓。 “啊！”蓝卜还未来得及关心，就见石崇善的手指恢复了原样。 石崇善甩了甩受伤的手，“走吧。” 蓝卜眨眨眼睛跟上。 两小时后，小白泽干脆停下四肢，任由石崇善的灵线提着它上移。 “石郎。”尹君的传音。 石崇善的手搭在一块石头上，回应道：“怎么了？” “时间不短了，我看付先生和玫小姐体力也快到了极限，不如休息一会？” 石崇善低头，确实发现两人的面色有些苍白，四肢仿佛也有些疲软，便点点头，“再坚持一会，我们去前面那块石台上休息。” 第142章 鬼门洞：再见怜瘦 索要精血 “石郎。” 石崇善应声看向尹君，尹君的视线落在前方的石台上，石崇善也看过去，不由得目光一凝，说道：“怜瘦……” 石崇善身后的小白泽听见了，一个激灵贴在石壁上晃脑袋，“怜瘦？哪？哪呢？” “石台上。” “哦～”小白泽看见怜瘦盘坐在石台上，手上一杆长枪。虽然他人一动不动，但气势却如滚滚而来的风尘，石崇善甚至从这风尘里闻见了浓浓的血腥味。 “来者不善啊。”小白泽挠挠自己的耳后，歪着脑袋思考怜瘦的来意。 石崇善倒是没所谓，反正杀一只鬼是杀，杀两只鬼也是杀。他领着一行人上了石台。 离怜瘦近了，即使是付东向这样的普通人也感觉到了压力，他无法确切的感知此时怜瘦有多厉害，但他加速跳动的心脏却让他清楚的明白现在情况不妙。 “咕咚。”付东向吞了一口口水，他很担心现在接近怜瘦的石崇善与尹君会不会掀起打斗，毕竟石台就那么大点，如果他们仨打斗起来，石台断落，那么剩下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石崇善走到怜瘦的跟前，身边跟着小白泽。 小白泽率先打招呼道：“好巧啊，你怎么用上长枪了。” 怜瘦抬起头，视线在小白泽身上一跃而过落在了石崇善的身上。白泽的爪子尴尬的停在半空，侧头切了一声。 “我不杀人。留下你的血，你们就能离开。” 晴天霹雳。 这时候要血的目的不言而喻，怜瘦欠了那个叫弄笔之人的债，而弄笔之流为了解除饕餮的封印不知道从哪整来了神血。而现在怜瘦找石崇善要血，岂不是说…… “卧槽，你小子是神？！”小白泽从地上一跃而起，跳到石崇善的肩上。 石崇善眨眨眼睛，眼神迷茫。 尹君则若有所思，当初在对付魏鑫时，石郎给了她一滴自己的血，那滴血不仅恢复了尹君虚弱的状态，甚至让她重回巅峰实力，如果是神血，那确实…… “我？”石崇善看了眼白泽，摇摇头说道。他对自己的身份确实有过怀疑，但万万没想过这个可能。 小白泽眼神闪烁，它想起了一个传说，如果石崇善是流落在人间的神，那他一定与那个传说有关系。但…… “不，你不应该是神。”小白泽突然语气一转，笃定的说道。“如果你是神，之前你的皮肤被腐蚀的时候，这个洞穴不可能没有反应。” 石崇善与尹君认为小白泽说的有道理，于是转头看向怜瘦。 怜瘦见他们讨论结束，随即站起身，“我也不知道你是不是神，但弄笔说我只要弄去你的血，剩下的两件事就一笔勾销。” 小白泽眼神一亮，笑眯眯的朝石崇善说道：“既然他想要血，你就给他点呗，一会烤点牛排吃，补补就回来了。” 石崇善翻了个白眼，但心里却想到，确实，如果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血可以换来怜瘦的帮助，对他们是百利而无一害。于是他问道：“你需要多少。” “……”怜瘦诡异的沉默了一会，虽然表情正经，但众人却感觉得到他似乎正在纠结，良久后，“十滴。” “十滴，小意思……喂！”小白泽的话还没说完，就见怜瘦举起手，他的手指指向石崇善的胸口，心脏的位置。小白泽不由得眯起眼睛，问道：“十滴精血，你是什么意思？” 精血与寻常血液不同，一年仅产一滴精血，不论人还是神，以石崇善现在的年纪而言，他仅有十七滴罢了，每少一滴，人的精气神便弱上一分，若以这个量给了怜瘦，石崇善的命也就差不多去了半条。 “……”又是一阵沉默，怜瘦说道：“他不会死。” 小白泽翻了个白眼，“你当我们傻么？这前头是什么我不信你不知道，我们此去本就危险，还给你十滴精血，你干脆杀了我们得了！” “……”怜瘦，“看来也只好如此了。”说完，怜瘦以炮弹的速度冲向了石崇善。 小白泽着急的大声嚷嚷道：“你们小心，他的状态可不正常！” 石崇善听到小白泽的喊话，心下一凛，迅速从布袋里拿出青铜剑，严阵以待。 尹君脚尖用力，也从原地向着怜瘦的方向冲过去，她一手细剑一手bi shou，眼神状若冰霜。 怜瘦与尹君打过交道，知道这只女鬼实力不比自己弱，所以他没打算与尹君正面争斗，而是与她过了一两招后趁机对石崇善下手。 面对正面冲向自己的怜瘦，石崇善不敢小觑，打起十二分精神面对。 “咣。”怜瘦的长枪刺在石崇善的青铜剑上，火光迸溅，怜瘦略胜一筹。 眼见青铜剑离自己越来越近，石崇善的耳鬓流下一滴冷汗。冷瘦一不做二不休，准备拿下石崇善的人头，电光火石之间，尹君赶到。 她远远的扔出bi shou，bi shou带着劲风刺向怜瘦的后脑勺，怜瘦感应到风声，脑袋一歪，bi shou朝石崇善扎去。尹君见状右手向后一拉，bi shou回到她的掌心。 乘此机会，石崇善向后一跃，离开怜瘦的攻击范围。 此时怜瘦站在中间，石崇善与尹君一前一后。 付东向不是没见过尹君与怜瘦的争斗，只是那时的战况远不及现在精彩，他睁大着眼睛，完全忘记了此刻自己正身处危险之中。 怜瘦盯着石崇善手中的青铜剑，他感知到这把剑对自己的威胁很大，不能硬碰。虽说石崇善的武力在他看来只能算尚可，但他相信能让白泽跟着，一定有过人之处。除了石崇善外，尹君在一旁虎视眈眈，这才是让他无法完全施展开的原因。 哧。 怜瘦手中的长枪一晃，长枪消失，大剑显现。 石崇善看不懂怜瘦这随时变换武器的门道，心中的警惕更甚。 怜瘦动了。 他跳上半空，长剑插在地上，他的双脚在长剑的剑柄上用力一蹬，手握住剑柄最尾端，一股大力作用在剑身上，剑从地上弹起，扬起大片灰尘，由于速度太快，灰尘如尘暴般涌向尹君。 尹君准备不足，被怜瘦这一手迷住了双眼。 石崇善见怜瘦来势汹汹，握紧手中的青铜剑，在从裤兜里拿出备好的符纸，胳膊上出现无数灵线，这些灵线在石崇善的控制下拴住在半空呈直线距离冲刺的怜瘦脚踝。 石崇善啊啊啊的狂吼出声，灵线硬生生的改变了怜瘦的行进方向，被他甩上半空。 “呵！”石崇善手中的符纸飞向怜瘦，只听砰砰砰几声，一朵半米长的蘑菇云悬空长出。 “我擦……”付东向喃喃道，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眼中那股向往之色。 第143章 鬼门洞：石崇善大招 怜瘦入伙 石崇善不认为几道符就能解决怜瘦，所以他将灵力聚集在脚尖，争分夺秒的备阵。 尹君揉去了眼中的沙尘，不知道怜瘦用了什么办法，沙尘在她的眼中如胶水一般粘稠。她睁开眼时就见到石崇善在石台上“跳舞”。 石崇善的阵刚画了一半，怜瘦带着烟尘从蘑菇云里直奔而下。 离石崇善还有三四米的距离时，尹君出现在怜瘦的下方，怜瘦嘴角一撇，将手中的大剑举过头顶，朝尹君一刀挥下。 尹君一手握在剑柄，一手搭在剑身，向后退了两步才堪堪止住怜瘦的攻势。 此时距离石崇善完成他的阵法，还有十秒。 尹君的细剑向侧旁泻力，怜瘦的大剑因此歪了一截，尹君趁势将细剑抽出，玉手轻轻一勾，一根银针从怜瘦的小腹穿过，停在尹君的掌心。 怜瘦本不明白这针从何而来，但见到银针在尹君的手中变换形状，化作一把bi shou时，恍然大悟。想来是提前将bi shou变为银针置于自己的后方，专门用两只手掌剑抵抗大剑的攻击，从而降低戒心，借此发动突袭。 怜瘦用手指堵住伤口，但仍有一条细小的红线从他的指缝中流出，他冷哼一声。 “你是个刺客？” 尹君点头。 “本君平身最恨刺客。”说罢，怜瘦将手中的大剑直直的吞入腹中。 一旁的付东向等人看得呆滞，付东向更是开口向小白泽问道：“他为什么一言不合就吞剑？” 小白泽的眉头皱起，“他以前不这样。” 吞剑后的怜瘦气势暴涨，他的脚掌缓缓落地。 小白泽腾的一下站起身，“鬼神？！” 尹君的眼神也在刹那间发生变化，凝重的看向怜瘦。 在场唯一不受影响的只剩下正在专心致志画阵的石崇善，此刻距离他的阵法完成还有一秒。 怜瘦踩着地面甩出手中的大剑，大剑在半空化作三把长枪，三枪同时刺向尹君，尹君提剑抵挡。 第一枪时，尹君被枪上的余力震得后退一米。 第二枪时，尹君手中的细剑被刺来的长枪断成两截。 第三枪时，石崇善的阵法已成。 一阵强烈的蓝光在石台上亮起，蓝光太过刺眼，令人无法直视。 强光淹没了怜瘦。 付东向再睁眼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不由得张大了嘴。 怜瘦被捆绑在地，全身缠有材质特殊的绳子，这绳子牢固，无论怜瘦如何挣扎，都无法挣破。 小白泽哧哧称奇，走到怜瘦的身边观察，转了一圈后感叹道：“这种东西都有，娘娘她可真是要把这小子宠上天了。” 怜瘦见到脚边的小白泽，忙问：“白泽大人，这究竟是什么？” 白泽眼睛眯成一条线，笑嘻嘻的说道：“反正你挣扎不开就是了，怎样，现在你还想杀那小子？” 怜瘦听白泽这般说，干脆也就不动弹了，与白泽对视起来。 “哈哈哈，”怜瘦一阵大笑，“是我输了！” “哼。你还好意思。说起来你什么时候突破鬼神的？”白泽蹦到怜瘦的脑袋上，低着脑袋问道。 石崇善画完阵，整个人虚脱在地，这阵繁杂，又需要许多灵气做引才能阵成，虽然威力巨大，但太过耗费精力，因此不到万不得已，他是不会用出这招。 尹君抚着脱力的石崇善走到怜瘦身旁，就听怜瘦说道：“见猎心喜！这两人配合默契，实在让人技痒。至于这鬼神之力嘛……不说也罢。” 小白泽倒也没有逼怜瘦说出真相，而是趁热打铁道：“你喜欢和他们俩过招？” 怜瘦点点头。 “那我有个好主意。”小白泽不动声色给了石崇善一个眼神。 怜瘦深知白泽的脾性，而且他又不傻。只是行事风格风格怪异，让旁的人产生了不小的误会，想到这，他大咧咧的笑道：“你是想让我帮他们对付饕餮？” 被怜瘦抢先说了出来，小白泽脸不红心不跳的嗯哼了一声，说道：“我这也是给你小子一个台阶下，你既然早就进阶鬼神，怎么可能会被那女娃偷袭成功。” 怜瘦的脸有一瞬间浮现了不自然的红润，但很快恢复如常。 石崇善适时插嘴道：“那债务那边？” “不用管了。他自己定下的规矩，如果在还债过程中见红，这债就不还了。”小白泽肥腻的肚皮露了一截出来，他在怜瘦的脑袋上拱了拱，将肉藏好。 还能这样？ 石崇善没有多问，点点头，嘱咐小青道：“小青，给他疗个伤。” 小青应道：“好的，父亲。” 石崇善解了捆着怜瘦的绳子，小青爬到怜瘦的小腹上，尾尖绿光轻闪，怜瘦的伤口转瞬治愈。 “这小蛇挺有意思，你换吗？多少气珠？” 小青听到怜瘦这话，生气的朝他嘶嘶几声，随即想到家里好像很缺钱的样子，赶紧卷住石崇善的胳膊，在他的手上舔舔舔。 石崇善摸摸小青的脑袋，回应道：“不换。” “那好吧，”怜瘦露出可惜的表情，想放弃但又有点舍不得，“真不在考虑考虑？我气珠还挺多的。” “嘶！！！！！！”小青整个蛇身子绷得笔直，好像怜瘦再多一个字，他就要拼死一搏。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怜瘦挠挠小青的下巴，问道：“应该这样对蛇吗？这样挠舒不舒服？还是要换个姿势或者换个地方？” 小青石化在石崇善的胳膊上。 石崇善见怜瘦是真的喜欢小青，也就随他去了。但另外这件事却必须得问清楚，“怜瘦……我可以这么称呼你吗？” “随意。”怜瘦回答道，他的注意力似乎全在小青身上。 “刚才小白泽提的建议你看如何？” 尹君的手中出现bi shou，怜瘦撇了她一眼，不在意的说道：“其实这本来就是我来找你们的原因。不巧，除了这个姑娘以外，弄笔似乎准备把你们一网打尽，甚至包括白泽大人。 ……本来如果只是你们也就算了，但既然我和他协商放过白泽大人的事情谈崩，我也就没必要继续留在那里，想来他也猜到了这个结果。” 白泽在怜瘦的脑袋上自傲的点点头，“算你有心了。” 怜瘦举起手挠了挠白泽的尾巴根，白泽一个颤栗，随后露出了无比享受的表情。 …… “就这么放他离开吗？他的实力可……”温寻看着脚边的一滩水说道。 “没事，由他去吧。” 第144章 鬼门洞：属于零食的时间 “你的剑……？”石崇善望向离他们几米远断成两截的细剑，向尹君问道。 尹君摇摇头，“没关系，那剑本来就是当初师傅拿给妾身练手用的。” 虽然尹君说没关系，但石崇善还是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了某种失落。此时怜瘦走上前来说道，“把你的剑弄断了真是不好意思，我赔你一把吧。” 怜瘦的手在身上左摸摸右摸摸，最后从衣服内衬里拿出一把样式简朴的剑柄。他的手用力一挥，长剑剑身从剑柄中划出，泛着清冷的黑光。怜瘦将这把剑交给尹君，尹君犹豫了片刻，但还是伸手接过。 这剑比尹君的剑要宽，它像是一把男人使用的剑。 尹君握住剑柄，轻轻一挥，长剑在地上划出一道剑痕。 “这剑来头可不小，是谛听从泰山府君那换来的剑。谛听几十年前和怜瘦打了个赌，输了，这剑就成了怜瘦的收藏品。”白泽打了个呵欠，慢悠悠的解释道。 尹君拿着剑耍了几个招式，问道：“这剑叫什么名字。” 怜瘦眨眨眼睛，戳了戳脑袋上的白泽，让他回答尹君的问题。 白泽翻了个白眼，“现在它是你的，你取个名字就行。” 尹君垂下眸子，显得有些犹豫，但她还是认真的想了想，随即说道：“归迟，你看如何？” 怜瘦耸耸肩，无所谓的回应道：“都行，挺好。” 尹君点头，将剑收进袖中，并感谢道：“谢谢。”尹君本不想要这把剑，拿人的手短，但转念一想，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多一把趁手的武器，就多一分机会护石郎周全。 众人坐在石台上补充体力，石崇善作为食物百宝袋，自觉拿出了一些零食堆在地上。 怜瘦见着新奇，每个都想尝试，但被小白泽拦住。经过这些天与尹君的相处，它深切的明白尹君只是一个外表淑女但内心泼妇的女子。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曾经是杀手的缘故，她总能想到令人闻风丧胆的招式折磨人……折磨兽，所以为了怜瘦的心理健康着想，他决定以身作则，零食什么的，拿一包就好了。 “这个给你。”小白泽硬塞给怜瘦一包薯片。 怜瘦瞧其他人手里的零食都是小包装，自己手里的吃食有别人两个那么大，顿觉有些不好意思，便说道：“要不然咱俩换换？这初来乍到的就拿这么多，是不是不太合适？” 小白泽啃着泡椒鸡爪，不清不楚的说道：“泥{你}闲{先}打开在嗦{说}。” 怜瘦疑惑的研究起如何撕开薯片的包装来。出于某种不可名状的自尊心作祟，他不愿意询问打开食物的方法，于是悄悄摸摸的用余光观察其他人的做法。 嗯……横向有个切口，从切口里拿出食物。 怜瘦认为自己发现了真谛，他的左手拿着袋子侧边，右手的指甲一弹，原来的指甲变长变尖，指尖刺穿了薯片的袋子，横着一拉，薯片袋子被一分为二。 “我的妈呀，还好薯片的空间大，不然照你这么个开法，至少得浪费一半。”小白泽呸呸两声吐出几块骨头，跳到怜瘦的面前，捡起他撕烂丢在地上的纸袋部分。 怜瘦老脸一红，专心致志的看着白泽为他掩饰。 “这个时代的东西还挺方便，下次回地府我准备向阎王建议一下，可以引进这种技术。”白泽一边感叹一边找到袋子上的小缺口，从缺口处轻轻一撕，包装袋的顶端又分成了两片。 怜瘦惊讶的哦了一声，拿起来左右看了看，“这个确实不错。” “嗯哼。”小白泽丢了一片薯片进嘴里，砸吧砸吧的应了一声。 怜瘦拿过薯片袋子，也往嘴里放里一片，顿时惊为天人。“这难道是贡品？” 尹君走到他的身边，给他又拿了一袋零食，说道：“现在的时代，早就没有皇帝了。” “没有皇帝，那要怎么管理国家？”怜瘦不明白的问道。 尹君想了想，其实她也不是很明白，胡乱解释反而误人子弟，干脆说道，“还挺复杂的，等我们从这出去以后，你亲眼看看吧。” 怜瘦点点头，他对外面的世界，突然多了一点兴趣。 吃完零食的众人坐在石台中间，围成一个圈。 石崇善准备开个头，讨论一下眼下的情况与未来可能发生的事情以及应对措施，但怜瘦却突然说道，“这只鱼是干嘛的，储备粮吗？” 蓝卜：“……” 石崇善解释道：“蓝卜是我们中的一份子，他拥有十分惊人的天赋。” 蓝卜：感动。 怜瘦哦了一声，打开了尹君给他的零食。鬼神有了拟态**，他拿起一小块牛肉干扔进嘴里，眼睛又是一亮，这肉咸而不腻，还有一丝甜意，虽说肉质不嫩，但口感却是上佳。这到底是个什么神仙时代？ “再往前一些，我们将抵达饕餮的口腔，顺着继续往上，再有几个小时，就是我们的目的地，饕餮的大脑部分。这期间也许会遇见那些个大鬼，我们需要提高警惕。怜瘦，弄笔与你……不，与尹君而言，谁更强一些？”石崇善说完开场白，准备研究下双方实力。 怜瘦沉迷在牛肉干中不可自拔，直到小白泽扯下他一根头发才缓过神，“啊？嗯，不相上下吧，但弄笔善于心计，所以他更胜一筹。” 所以你果然知道他是算计你的吗？石崇善默默想到。“他们当中还有多少人，实力又如何？” 怜瘦毫不犹豫的回答道，“不知道，不过都是些废物。” 石崇善没有信以为真，而是看向小白泽，小白泽明白了石崇善的意思，替怜瘦翻译道：“人数他的确可能不清楚，但实力全在他三招内可解决的范围。” “也不尽然，有一个勉强能接到五招吧。”怜瘦将包装袋提起来，开口对着嘴抖了抖，剩余的残渣全落进他张大的嘴里。 ……对于零食这一点，倒是没有种族区别了吗。付东向在心里感慨。 “那个人是？”石崇善问道。 “是个秃头。” “？？？” 第145章 鬼门洞：作战会议 怜瘦再次重复道：“对啊，是个秃头。你要是问我名字，那我是真不知道。” 小白泽开口替他佐证，“我说你这个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转头朝石崇善解释道：“他就这个臭毛病，实力太差的瞧不上，所以根本不在意对方的名字。” 石崇善了然的点点头，秃头确实是个好认的特征。 “那个人的话，我也许知道点东西。”坐在付东向身边的玫玫小声开口，引起了周遭人的注意。她继续说道：“黑袍人，他应该就是你们说的弄笔吧。弄笔将我送上那群骷髅人在的地方后，转身离开。在后来的经历里我偶然发现身后有人跟踪，我一直以为对方的目的是监视，但……他可能是另有目的的紧随其后，直到进入蓝卜的洞穴中才偶然间见到他的面目，一个秃头的男人。” 石崇善回想了一番，“当时用石头堵住洞口的人，就是他吧。” 玫玫愧疚的嗯了一声。 “没关系，这些事都过去了。”尹君看出来玫玫的情绪，安慰了一句。 石崇善又问道，“你见过饕餮吗？” “见过。” “那么较之于你，弄笔与饕餮的实力又如何呢？”石崇善拿出他的小本子，准备记录。 怜瘦好奇的瞧了眼石崇善的小本子，回答道：“纯实力而言，百招之内我有信心杀死弄笔，同样的条件，我和饕餮不相上下，也许。” 石崇善停下笔问道，“和饕餮不相上下？” 石崇善的语气倒是正常，但他身边的尹君、蓝卜等人眼神怀疑，将众人的反应瞧在眼里，怜瘦的嘴角拉出一个邪气又狂傲的角度，“老子可是鬼神。” 小白泽补充了一句，“阎罗王也是鬼神。” 是啊，阎罗王也是鬼神。石崇善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话，他摸了摸鼻头，继续问道：“但是你说了一个前提条件，这个前提条件具体指的是什么，如果算上这些具体条件的话，彼此实力上又会发生什么变化呢？” 怜瘦不耐烦的将嘴一撇，“你让我想起一个很讨厌的人。”虽然怜瘦抱怨了一句，但他依然老实回答道：“我说过，弄笔工于心计，他既然善于用计，就绝不可能正面硬碰硬。饕餮活了太长的时间，而且这种神兽，我想你也明白，他们的知识来源于传承，一代又一代，面对这种怪物，如果不在实力上完全碾压，那怎么取胜？根本赢不了。” 石崇善对怜瘦的说法完全赞同，他提出了早些时候的设想。 “没错，饕餮的传承确实可怕，但我们这同样有一只拥有相同条件的神兽。” 众人的视线投向白泽，感受到他们的视线，白泽骄傲的挺起胸膛，“想问本神兽什么问题？尽管问。” 石崇善笑笑，“如果我们无法打败饕餮，你是不是也回不去了？” 白泽肥躯一颤，耸拉下耳朵点头。 “所以你一定会尽力帮助我们。” 白泽再次点头，点头后它歪着脑袋看着石崇善，你到底想说什么？他的眼珠滚过一道蓝光。一幅幅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怜瘦一手拎着它，一手拿着长枪，冲向饕餮。饕餮的爪子是人掌，有十几个自己那么大，它一掌拍向怜瘦，怜瘦不慌不忙的举起自己，丝毫不管在他手里拼命喊叫的它。眼看饕餮的手离自己越来越近，它只好绝望的闭上双眼。 想象中被拍成碎沫的疼痛没有袭来，鼓起勇气眼睛眯了点缝偷看时，发现饕餮的掌心因为渗血缩了回去。 画面到此为止。 小白泽的嘴张的老大，发出卡卡啵啵的奇怪声音。 好一会后，它猛的站直身子，摆出一个骚贱的姿势，大笑道：“差点忘了老子天下无敌！” 尹君扯过小白泽的尾巴，一巴掌呼在它圆润的屁股上，“说什么老子？你管谁叫老子？” 怜瘦抢过小白泽，“老子怎么了？老子这个词挺好，你管那么多作甚？” 尹君的一对美目凶神恶煞的盯着怜瘦，怜瘦不甘示弱的瞪回去，时间一长，他情不自禁的败下阵来，嘴里咕哝着：“长得好看了不起啊。” 石崇善放下茶杯，吐出一口热气，“小白泽，怎么样？” “完全ok啊。”白泽红着屁股回应道。 石崇善在小本子上画了个勾，继续问道：“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你。” “你说。” “饕餮的弱点是什么。” “确切的问法应该是，饕餮神魂的弱点是什么。”小白泽撅着屁股在怜瘦的腿上蹭了蹭，继续说道，“饕餮的神魂与它的**相差甚远，它的**弱点在眉心与两眼，只有将这三点同时击穿或打烂，才可能将其杀死。 而神魂则完全相反，它的眉心以极其坚固的状态护住了头部，腋下的两只眼睛是它的灵力汇聚点，任何接近的生物都会被龙卷风一样的高密度灵力搅成碎片。 它神魂的弱点有二。其中之一，是腹部，腹部虽软但毛厚，加上它的体积巨大，怜瘦长枪的全力一击，勉强算得上之前尹君让他吃了一招的银针偷袭。其中之二，是……” 小白泽的白脸一红，说话磕磕绊绊，在众人的催促下，梗着脖子一口气说道：“是它的hou ting！” 所有人：“……” “什么意思？”石崇善的水性笔在本子上敲了敲，面色毫无变化。 真是个变态，小白泽在心里吐槽。 “神魂两眼的灵力风暴作用向外，它的hou ting同样也是个汇聚点，但是以补充神魂灵力为目的，所以方向向内，且成螺旋状。也就是说，如果怜瘦的长枪力度足够，这一枪下去，就能将饕餮的神魂从内而外搅成稀巴烂。” “呼～”怜瘦吹了个口哨。 “但是他的hou ting一定很难攻击成功？”石崇善的本子上写着大大的hou ting二字。 “自然。”小白泽想了想，“我们一族从未有人见过谁用这个方法击败了饕餮，所以我不知道该如何做，只是知道这个弱点罢了。” 石崇善没有握笔的那只手，大拇指与中指捏在一起来回搓动。 “让我想想……” 第146章 鬼门洞：风暴前期 现在的情况已经比最初预想的要好了太多。 原本石崇善以为饕餮的弱点一定是两只眼睛，如果真按这么上，恐怕最后九成是个全灭的下场。还好现在得到了白泽的指点，至少目标已经确定了——饕餮的hou ting。 而且双方实力上也有了一个初步的概念。 “饕餮有什么习惯吗？”石崇善问。 习惯？小白泽与怜瘦对视一眼，怜瘦开口道：“什么时候都很饿。” 小白泽附和，并补充了一句，“我记忆里的最后一代饕餮似乎很爱揉眼睛。” 石崇善的眼睛眯起来，揉眼睛？刚才有什么想法一闪而过，是什么……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饕餮，羊身人面，其目在腋下，虎齿人手。腋下…… 不会吧。 石崇善的表情错愕，小白泽好奇的发问道：“你想到什么了？” 石崇善的嘴巴有一瞬间似乎歪了点，“没事，我只是……我还没想好。” 小白泽无语的哦了一声，继续享受怜瘦的挠痒伺候。还是有人帮忙抓屁股舒服。 石崇善眼神诡异的看着怜瘦在小白泽的尾巴根四处抓挠，心里琢磨着，说不定能成。 他将石台上的人聚集在一起，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一群人聚在一起小声的嘀咕。 …… “看样子你可能菊花不保？”弄笔的衣袍伸进兜帽，似乎在摸下巴。 饕餮一掌将他扇飞出去，怒吼一声，坐回原地，眼神在白泽的身上来回游走。“又是白泽！每次遇到白泽都没好事。” 弄笔从远处飘回原地，“白泽是人类那边的。” “哼。”饕餮的手掌张开，摸了摸腋下。“你那个手下怎么还没回来。” “你说温寻？快了吧，这帮人到这以后他也就到了。” …… “没想到你竟然是这么个阴险小人。”小白泽目瞪口呆的听完石崇善的想法，缩在怜瘦的怀里，用他的衣服挡住肥胖的身躯，本来就白的脸现在显得更白了些。 “我倒是觉得可行。”怜瘦的嘴角上翘，全身上下冒着一股跃跃欲试的兴奋。 石崇善看向其他人。 尹君，“方法不是重点，对这场仗而言，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赢。” 蓝卜赞同了尹君的说法，“而且这确实有可能令饕餮措不及防。我认为值得一试。” 余下的人被石崇善无情忽略，正准备说几句的付东向只好将话咽回肚子里。 石崇善嗯了一声，“我准备一下，一会出发。”他拿出布袋，将袋子里的东西掏了大半部分出来，琳琅满目的零食堆成小山，仿佛搬了一个小卖部。 “最好遮着点，弄笔的手下应该有几只在附近。”怜瘦望向远处的另一座石台，他的目光锐利充满着嘲讽，石台上的温寻紧皱眉头，突然转身离开。 “温大人？”一只男鬼跟上温寻的脚步，出生询问。 温寻的速度不变，“怜瘦加入了他们一伙，还发现了我们的位置。我们先回去告诉弄笔。” 男鬼听温寻此言，张大了嘴，“可是怜瘦那家伙不是还欠弄笔大人两件事。” 温寻摇摇头，“他的性子古怪，不能轻易。总之先回去吧。” 男鬼点点头，招呼其他人赶紧跟上。 回到饕餮神魂的位置，弄笔转过身，他的身后是脸上被画了乌龟的饕餮大脸。 “……”温寻。 “你怎么回来了。”弄笔向前走了几步，放下手中的墨汁，“我还以为你会更晚一些。” “怜瘦加入他们了。”温寻的语气显得有些着急。 弄笔的兜帽没有反应，温寻只好又重复了一遍，前者古今无波的回答道：“就这个事情啊。” 就这个事情啊？温寻不明白弄笔的这个反应，这难道是一件小事吗？他赶紧说道：“怜瘦在这洞穴突破了鬼神，现在它不是我们可以匹敌的对象！” 弄笔的兜帽点了点，不断的发出嗯的声音，安抚温寻道：“我从来没想过要与怜瘦为敌。” 温寻这下是真的懵了，平日聪明的弄笔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 “现在不是我们要不要与他为敌的事情，是他已经与我们为敌了！” 等温寻激动完，弄笔的兜帽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黑黝黝兜帽里似乎藏了一只巨兽，这种压迫感比鬼神怜瘦或神兽饕餮还要直观。温寻忍不住动了动喉结。 “哈，别害怕，”弄笔宽大的衣袖绕过温寻的脖子，搭在他的身前，弄笔很少与他人有这般亲密的动作，温寻有些受宠若惊，“来，给你看样东西。” 温寻也不知道是自己走到石台的，还是被弄笔推到石台的。 饕餮趴在石台上，它巨大的身躯映照出温寻的渺小。面对如此庞然大物，怜瘦一行如何能敌？弄笔应该是想表达这个意思吧，他想。于是他说：“的确，有饕餮大人作为后盾，怜瘦不足为惧。” “嘎吱。” “温寻大人！”跟在温寻身后的男鬼猛的出声，他瞪着眼睛看着温寻的身躯一分为二，灵魂被撕扯得糟烂，剩下的一半软塌塌的落在地上。饕餮咀嚼的声音刺激着他的大脑，他仿佛听见了自己牙齿打颤的动静。 “嗯，你还真是舍得。”饕餮吞完温寻的上半身，手掌拿起男鬼面前的下身，心血来潮之下将男鬼一块抓了去，丢进嘴里。 弄笔耸耸肩，“亏大了，买一送一这种买卖我可从没做过。” 远处剩下的大鬼全身打着摆子，出于无法控制的恐惧，有人颤声问道：“为什么……” 弄笔拿起石台上的墨汁，想了想，“这个问题，你们该去问关山大人。”说罢，他手中的墨汁如同活物，在空中凝成一条条黑色的蛇，将余下的大鬼们捆绑在地。 弄笔轻轻挥了挥袖子，这些大鬼全进了饕餮的肚子。 “其实关山只要牺牲你一个就好了。”吃完了饭前甜点，饕餮的手掌又挠了挠眼睛。 弄笔的兜帽对着饕餮，气氛凝固。 “开个玩笑而已。瞧你小气的。”饕餮摆摆手，在石台上转了两圈趴好。 “希望这些鬼没白喂就好。” “哼。” 第147章 鬼门洞：重要的道具 “蓝卜，联系一下长老，靳牟他们没动静吧。”石崇善的身前放了一口大锅，这锅在漆黑一片的洞穴里显得无比明显，因为此刻它正冒着红光。 蓝卜点点头，游到石台的边缘，与蓝笑翁通话。 付东向蹲在大锅的另一边，他手里拿着舀饭用的勺子，不停的搅拌锅里的东西，据石崇善说，这是他此行唯一的任务。 付东向参与了讨论，虽然没有机会发言，但他明白这东西对他们的战术有至关紧要的作用，所以搅得格外卖力。 石崇善见锅里冒起一个泡，便从指尖凝出灵线，灵线戳破了水泡，像面条一样进了锅。 每次石崇善往锅里丢上一点灵线，这锅里的东西就会硬上几分，要搅很久才能搅成汤汁的模样。 “石公子。” 石崇善没有侧头，他的视线不能离开锅。“怎么样。” 蓝卜回答道：“靳牟不在洞穴，长老寻了一圈，发现他似乎正朝着我们的方向前进。” 是要去支援饕餮？ “就他自己吗？” “除了靳牟，还有十几个他的族人。” 石崇善点点头，“我明白了。” 蓝卜的神情似乎有些惭愧，“对不起石公子，如果我们族人也能上岸的话，也许可以将他们拦下来。”蓝卜对靳牟一行的猜测与石崇善不谋而合。 “没关系，他要来就来吧，你让老爷子和能上岸的族人跟着，不必与他们发生冲突。”说话间，石崇善又丢了一点灵线进去。 蓝卜以为石崇善是在体谅他们一族，更加愧疚，“好的。” “差不多了。”石崇善见锅里汤水的状态如血般鲜红粘稠，点点头，对付东向说道：“放点血。” “啊？”付东向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不管听没听错，先露出胳膊再说。 石崇善给了他一个白眼，手指在付东向的胳膊上轻轻一划，顺着石崇善手指的方向出现一条红线，一滴又一滴的血进入锅内。 “小青。” “诶！”一直在石崇善脖子上待命的小青爬到付东向的胳膊上，蛇尾轻点，付东向的胳膊平滑如初。 “你那个朋友呢？让她也来放点。”石崇善拿过锅里的勺子，亲自搅拌起来。 “啊？” 石崇善瞪了付东向一眼，后者哦了一声离开大锅去叫人。 玫玫从尹君的身边走到石崇善跟前，“需要多少？划静脉还是划动脉？你来还是我来？”没有废话的三问惊呆了她身后的付东向。 “五分之一塑料杯的量，我来吧。”石崇善接过玫玫的手臂，她的手臂没有赘肉，十分紧实。同样给玫玫手臂上划了一条血线，当小青给她治疗时，锅内的血腥味已然十分明显。但石崇善却还不满意。 用自己的？可万一…… 怜瘦来找他要血的事情始终还是在他的心里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算了，不是精血的话应该没事吧。 石崇善往自己的胳膊上也划了一道，但他不敢放得太多，只有几滴的量落入锅中。 小青正打算帮石崇善治疗，可还没爬到受伤的位置，他的伤口就已经恢复如初。 怜瘦抱着小白泽走到近前，小白泽开口道，“本神兽破例给你一滴，你得记得感恩。” 石崇善没有如白泽想象中那般激动，只是淡淡的问道：“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小白泽瞪了石崇善一眼，用爪子刺破了脚掌，往锅里挤了一滴。原本充满血腥味的大乱炖，现在却有一丝丝清香。 除了石崇善与怜瘦外，其他人均是一副垂涎欲滴的模样。 “那个女人果然天赋不错。” “确实不错。” 石崇善找到尹君的身影，发现她虽然表情沉迷，但时不时会有一丝挣扎之意。再回头时才发现小青已经爬到了锅上，在晚一点脑袋就要伸进汤里去了。 揪起小青的脑袋，啪啪打了它两巴掌。 小青迷茫的看着四周，“我刚才……好像看见了很多肉。” 怜瘦给每人轮着来了一巴掌。 “我见到了泞海……” “我见到我族昌盛。” “没有跌进洞穴里的话……” 她又瞪我，怜瘦默默的走过尹君面前。 这就是白泽一族的秘密，石崇善将众人的状态看在眼里。白泽一族贵为祥瑞，能够驱邪带来智慧，但它们的血却比世界上任何mi yào与法术都要恶毒，一滴致幻，两滴沉迷，三滴……一生一世只能在幻境中度过。 “你的东西做好了，得找个什么东西装起来吧，总不能让我们抱着这锅去找饕餮？”怜瘦嫌弃的看了一眼石崇善的大锅。 石崇善眨眨眼。 “你不会真这么打算？” “好吧。”石崇善想了想，从布袋里拿出十几个玻璃瓶，这些玻璃瓶里装着五颜六色的糖果，他将糖果倒在地上，空瓶的瓶口对着锅。这一锅总共装了十五个空玻璃瓶。 “这样也好，当shou liu dàn用。”他分了六个瓶子给怜瘦，六个瓶子给尹君，三个瓶子自己带着。 怜瘦把瓶子拿在手里上下甩了甩，称赞道：“重量刚好。”突然身上一轻，发现小白泽从怀里跳出去，它一路跑到石崇善的脚边，用爪子撕开糖果的包装丢进嘴里，一边扔还一边吐槽道：“浪费。” 怜瘦见它吃的开心，弯下身子也拿了一颗，丢进嘴里时那股清爽的甜味彻底征服了他。 “这简直比皇上的甜点还要美味。” 小白泽翻了个白眼，“时代不一样，自然技术不一样。” 怜瘦点点头，和小白泽一起将地上的糖果捡起来放在怀里，小白泽轻轻一跳，跳进了装满糖果的怜瘦怀中，脸上的幸福都快要溢出五官。 小青吃味的说了一声，“果然是小孩子。” 白泽朝小青露出一个鬼脸，小青哼的转过头。 尹君不知从哪拿出一个蛋糕，放在小青面前。蛋糕上还有新鲜的草莓。 “谢谢尹姨。”小青开心的把蛇头钻进蛋糕中央。 尹君摸摸小青的脑袋。 小白泽的爪子抓紧怜瘦的衣衫，怜瘦问道：“那东西比糖果好吃？” 小白泽点头，表情气愤。 “喂，石崇善是吧，小青吃的那玩意，给我们俩一人一份。” 第148章 鬼门洞：饕餮身前 怜瘦与脑袋上的白泽一人一兽拿着小蛋糕在近乎垂直的坡度上行走如常，如同平地。 “这个确实不错，比那个糖果好吃上不少。”怜瘦的嘴角沾着零星的奶油，他伸出舌头将奶油沫舔进嘴里。 小白泽盯着包装里的最后一口甜食，面色纠结道：“那当然，我白泽一族善于搜罗天下美食，品鉴力自然不用多说。” 怜瘦点点头，吃完一个蛋糕的时间，他回头朝石崇善说道：“快到了。” 石崇善的身后还有付东向与玫玫，所以进度比之怜瘦而言，要慢上不少。他抬头看不见怜瘦此刻眼中的风景。 怜瘦将吃完的包装袋向后一扔，抬起头看向坡上的人影。 弄笔？ 怜瘦见那道黑影离开这个洞口，眼睛眯成一条缝，但并没有将此告诉身后的众人。 经过前几次的磨练，这一次的路程顺畅很多，付东向与玫玫一口气爬到了出口。与鬼门洞的其他地方相比，这里似乎有些微光。 微光是雪白的，虽然很小，但总归是亮光。 见到光的付东向很激动，让小青结束与他的视觉共享。离这些微光离得近了，付东向不由震撼，他曾经学过素描，如果手里有一支笔和一张纸，他真想将眼前的景色画下来。 如雪花一样的形状，但却有冰晶一般的光彩，如同小说中不可描述的奇幻经历。 “别碰。”石崇善出声制止了付东向想用手碰触的念头，“那是饕餮凝聚成实体的灵力，你碰了会被烧成灰吧。” 付东向连忙将手收到背后，一脸后怕。 “我们现在是到了饕餮的头骨？”付东向离开微光的距离问道。 石崇善点点头，“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就是我们的终点，饕餮和我此行真正的目的，都在那里。” 付东向哦了一声，他感受到了一股英雄出征的气氛和气势，难以言表，但他自身似乎受到了影响，不由得有些激动。 但石崇善却面色不变的浇了他一盆凉水，“你和玫玫不能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离开饕餮的范围，在远处等我们结束。” 付东向眨眨眼睛，“没有我们可以帮忙的地方吗？” “你已经帮过了，而且你的存在就是最大的帮忙。并且……”石崇善顿了顿，叹口气说道：“万一，万一我们最终还是全灭，你不要犹豫，直接zi shā，死后的灵体在离开身体的那一刻，受到天地保护，所以你毋需害怕，借用这股力量，一鼓作气飞到最上方，从你们掉下来的那个洞口出去。” 石崇善明明在交代后事，但神态却完全没有一丝害怕或者惊慌，付东向脑子略微转了转，说道：“如果你们真的死了，不也是有灵魂的吗，我们一起走不是更好些？” 石崇善撇了他一眼，付东向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总觉得石崇善充满了鄙夷。 “这里面的人类，只有你的朋友，你和我，三人而已。我如果被饕餮杀死，灵魂不可能安全。”石崇善隐瞒了自己没有灵魂这一点，而是换了个说法解释，付东向虽然直觉上认为有些奇怪，但听起来也没有说不通的地方，所以信了。 “那我衷心的希望你们旗开得胜。” “借你吉言，刚才的话，你去告诉你的朋友吧。” “嗯。” 付东向离开石崇善的身边，尹君走了上去。 “石郎……我一定会护你周全，如若不敌，你直接离开。”尹君听见了石崇善与付东向的对话，于是走上前说道。 石崇善轻轻一笑，“生生死死，何必强求，如果这是命，早死晚死也会死在它手里，尽力就好。” “石郎……” “不用多劝，更何况，不是你说的不能同年同月生，但求同年同月死吗？” 尹君一愣，见石崇善促狭的眼神盯着自己，脸蛋一红。 “大敌当前，你们非要这会整这些情情爱爱的？”怜瘦的声音突然打破两人暧昧的气氛，他瞧着石崇善，白泽瞧着尹君。 白泽朝尹君伸出爪子，尹君不明白它的意思，便问道：“这是何意？” “封口费。”白泽的爪子上下动了动，像极了人类要钱的动作，“你不会不知道跨种族的恋情是不被各界允许的事情吧？” 尹君的嘴角一勾，白泽见状赶紧说道：“我保证，给我一个蛋糕，这件事情就烂在肚子里！” “真的？” “当然是真的，绝不是煮的。” 石崇善从布袋里拿出一块黑色的巧克力蛋糕递给尹君，尹君的手里端着蛋糕在白泽的面前晃了晃，闻见巧克力苦中带甜的气味，白泽的鼻子耸动，一副享受之色。 “记住你保证的事情，不然我就拔光你的毛做白泽枕头。” 白泽猛点头，两只爪子在空中舞动。接过尹君手里的蛋糕，白泽才低声说道：“本神兽的毛可是辟邪用的，你拿去睡会短寿。” 尹君的秀眉一挑，伸手想抢白泽手中的蛋糕，但怜瘦一个转身，尹君的手落了空。 “白泽还是个孩子，你做什么这般斤斤计较？”怜瘦说道。 身后的付东向一个趔趄，真是好熟悉的话啊。 “哼。”尹君不屑与怜瘦多说，哼了一声走到石崇善的另一边。 怜瘦摸摸白泽的毛，轻声细语的说道：“多吃一点，一会才好扛揍。” 尹君嘴角一勾。 白泽顿时感觉心情如晴天霹雳一般焦灼，虽然震惊，但手里的蛋糕却还紧紧抓着，嘴里的蛋糕也还在咀嚼，口齿不清的说道：“你是恶魔吗？” 怜瘦哈哈一笑，“恶魔在西方，你傻了不成？” 白泽朝怜瘦翻了个白眼，这个老男人太out了，本神兽不稀得和你解释。 众人一路唠着有的没的的话题，走到了距离饕餮还有百米之处。 石崇善留下付东向，玫玫与小青，说道：“小青，你的任务是保护好他们俩，不论是活的还是死的。” 小青不舍，但控制住眼泪点头应是，并说道：“父亲大人加油。” 石崇善点点头，摸了摸小青的脑袋。此时想起家中的另外几只，心里一暖，希望回去后，黄大已经恢复了健康吧。 黄大……说起来，他似乎之前托黄二传了话给我。 是什么来着？ 第149章 鬼门洞：黄大的提醒 “尹君。”石崇善将尹君叫到身边，尹君走过去，以为他要交代一些什么事。“黄二当时打电话过来，说了些什么你还记得吗？” 尹君回想道：“一个你不够，需要两个……？” 石崇善将这句话念了两遍，在心中想到，虽然说不知道黄大为什么会突然说出这番话，但他记得狡爷爷是一个能看到未来的神兽。如果和自己想的差别不大，那么黄大这番话也许是对抗饕餮的关键点。 一个我不够，需要两个我。两个我么，石崇善想起了在地府中看见的幻境，那个小时候的自己。 怎么办？现在是直接进去面对饕餮，还是坐在原地试图沟通？ 正当石崇善犹豫时，百米外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声音磁性，沉稳，“远来是客啊，在那边站了许久，可是怪我们招待不周？” 声音越来越近，一个身着黑袍的人飘到面前。他朝怜瘦说道：“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想到上次一别，再见已是敌人。” 怜瘦没搭理对方口中的嘲讽之意，而是邪笑道：“弄笔，这个世界上谁不是你的敌人？” 弄笔轻笑了一声，飘到尹君的跟前，朝她微微弯腰，“希望我们不是。” 尹君回了一个万福礼，却不做声。 弄笔对此也无所谓，但是继续说了一句，“没关系，我们以后总能心有灵犀。” 白泽在怜瘦的怀里插嘴道：“你怎么比本神还要自恋？” 弄笔的兜帽一转，语气恍然大悟，“您一定就是白泽大人了。从您的眼神中我仿佛看到了属于这个世界的智慧。” “额，”白泽看向怜瘦，无辜的问道：“这人瞧着不错啊，你们是不是误会他了。” 弄笔的兜帽点了点。 石崇善丢了颗糖果给白泽，有了糖果的它忘记了弄笔的存在。 石崇善打量着弄笔，从弄笔出现的那一刻起，他就感知到对方的视线一直都停留在他的身上，但为什么绕了这么大的圈子，却猜不到原因。 他现在没这个心思和弄笔比拼耐心。 弄笔的衣袖垂在两侧，他瞧着眼前这个少年，他眉清目秀，眼神清明，面对自己特意做出来的形象毫不在意。 “真是……久仰大名了，石公子。”弄笔说道。 “不敢当。”石崇善语气淡然。 “哼，”这一声哼让人听不出语气，他继续说道：“地府开了个洞，我们这群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得以出来，您自然是我们的恩人。我们虽说是鬼，但也有一颗感激的心，只是没想到我们的一片善意却被您误会，现在那帮子兄弟死的死，残的残，真是让人心疼啊。” “阴阳怪气，说正事。”石崇善眉头微动，厉声说道。 弄笔的衣袖一挥，百十滴墨水飞向石崇善，怜瘦与尹君见状，挥着武器替石崇善抵挡。 眨眼的功夫，弄笔已经离他们远去。声音从那头幽幽的传过来，“哪来的正事可说，你的命，我在前方等着收。” “该死！”这两个字从尹君的牙齿缝中艰难的挤出来。 “没道理啊。”怜瘦突然说道。 石崇善看向怜瘦。 “他在嗓子眼那看了我们一眼走了，现在过来打了声招呼又走了，他的目的是什么？”怜瘦解释道。 “嗓子眼？”石崇善想起了怜瘦此前说“快到了”的那时，他的神色似乎有些异样。 这样一说的话，确实，弄笔的目的是什么？ 石崇善不禁思考起来。我们是不是注意漏了什么？ 吃完糖果的白泽，嘴角一撇说道：“他像是在确认什么东西。” “确认？”石崇善进一步问道，“确认……我的血吗？” 尹君的眸子瞬间露出极强的杀气，她看向弄笔离开的方向，神色肃穆。 一只手搭在尹君的肩，将尹君从那种微妙的状态下拉了回来，石崇善说道：“不管他想确认什么，将他，和他身后的饕餮一同杀死，是我们的目的。” 尹君展颜一笑，点头应是。 白泽的神情反倒微妙，它不禁在心里想着，那么弄笔确认的结果究竟是什么，它也很好奇啊。 被弄笔莫名其妙的一搅和，石崇善反而静下心来，决定了此刻应该做什么。他朝尹君与怜瘦说道，“麻烦你们帮我护个法。” “石郎放心。” 被尹君抢先接了话的怜瘦只好说道：“切。” 石崇善点点头，盘膝坐下。 付东向与玫玫从一块石头后走出，见眼前这架势，问道：“他这是在做什么？你们现在不去找饕餮吗？” 怜瘦耸肩，尹君摇头。 白泽说：“糖或者蛋糕，我就告诉你。” 付东向翻了个白眼。 …… 意识正在离自己的远去，仿佛落入水中，不断下沉，下沉…… 石崇善感觉到一阵波动，像一块石子打入池塘激起的涟漪。 是这里吗？ 他睁开双眼，眼前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黑暗。 嗯……当初婆婆是怎么说的来着，是什么……石崇善在原地驻足思考。突然灵光一现，是门吧，要找记忆的门。 门…… 石崇善动了一步，虽然脚底也是黑暗，但踏下去的步子却很实在，像是踩在水泥地般让人安心。 走了许久许久后，他喘着气说道：“不至于吧，竟然一扇门都没有？遇见石婆婆以后总该有点值得回忆的东西啊？” 石崇善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断了，他的话出了嘴就消失在一片寂静之中。 石崇善叹了口气，认命的在黑暗中继续行走。 这一次终于有了点动静。 石崇善走到的一扇门前，这扇门被粗壮的锁链层层包裹。 可以，这是谁干的？ 封印自己记忆这种事，难道是婆婆？ 石崇善面色怪异的看着这扇门，阎王……地府的事情大概都在里面吧。 石崇善抓住锁链往后走了走，用力一拽，这片空间里传出铁器碰撞的声音，但铁链却丝毫无损。 时候不到吗？ 石崇善离开了这扇门，继续向前走。 “你是来找我的？”刚走两步，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石崇善回过头看着他，那个小时候的自己。他的身影半透明，两只脚掌在门的里边，脚掌以外的部分从门中延伸出现。 他继续说道：“你刚进这个地方时，我就感应到了。只是没想到你花了这么长的功夫。” 听顶着小时候脸蛋的自己隐晦的说自己蠢的感觉真是一言难尽。 石崇善说道：“我是来寻求帮助的。” “说来听听。” “再有一百米，我就要与饕餮对上了。” “你疯了？” 第150章 鬼门洞：饕餮 小号石崇善的眉头动了动，他问石崇善道：“你真的确定除了打败饕餮这一条路外，没有其他办法？” 石崇善一愣，本想解释，但转念一想，他问的没错。 从得到这个消息开始，受到壁画与那位手拿羽扇的高人影响，隐约之间认定了“只有这个方法”的可能性。 见石崇善的反应如此，小石崇善叹口气，“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我才会长成这样？” 石崇善闻言，抬头说道：“你和我的记忆没有共享？” 小石崇善眉间的鄙视之色近乎实质，“你看不见这些锁链吗？” “……”，石崇善迟疑片刻，继续说道：“原来如此，你就是我失去的那些记忆。” “哼。”小石崇善低着头看着自己脚，语气回复正常道：“现在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还是说说饕餮吧。” 石崇善的脚下出现了几圈涟漪，他认真的看着小号石崇善，等待他的后文。 “直接的说来，就凭你和你这些临时凑成的队友，是不可能打败饕餮的，与其冲上去送死，不如现在放弃。” 石崇善没有出声，他脚下的涟漪有片刻抖动。 “但是我知道这个选项对你而言不可能成立，那么只剩下一个方法了。”小石崇善直视着石崇善的双眼，他的眼神里有一种石崇善不能理解的自傲。他继续说道：“这个方法就是，借用你封印在这的东西，借助我的力量，打败饕餮。” “具体的做法？”石崇善问道。 小石崇善一笑，他的身影慢慢缩回门内，“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总之尽力把你已经安排好的事情做好吧，时候到了，我自然能出来。” 空荡的黑暗里失去了门的轮廓，但锁链的声音却仍然时不时的响起。 “……”石崇善睁开了双眼，怜瘦本想问问他冥想的结果，但石崇善率先摇摇头，说道：“就按我们之前商量的做。” 怜瘦、尹君、蓝卜与白泽点点头。 付东向与玫玫藏在角落，目送石崇善等人踏进饕餮的地盘。 “会赢的吧？” “父亲大人一定会赢。” “嗯。” 穿过一条两人高的穴道，石崇善一行走进了宽阔的圆形区域。 这片区域有无数的银白色微光挂在周围的石壁上，它们映照出了饕餮此刻的身姿。它慵懒的趴在石台上，眼皮半睁，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容，目光充满了打量。 厚重的锁链让石崇善想起了方才不久见到的门。 也不知道是所有有本事的人的共性，还是锁链的共性，为什么小石崇善与饕餮都这般从容？好像他们身上挂着的不是锁链，而是锦袍。 双方互相打量了片刻，黑袍人弄笔从阴暗的角落里出现，他笑嘻嘻的说道：“明明才见过各位，没想到再次见面还是如此欣喜，大概这就是人类所说的缘分吧！” 无人理睬。 黑袍人丝毫不在意这份尴尬，他抬起双手，向石崇善等人介绍道：“这位，就是你们最后的目标，饕餮大人。各位有什么想说的吗？” 饕餮打了个哈欠，他的爪子伸向腋下，想要挠痒。 石崇善眼睛一亮，“尹君。” 尹君飞速出手，将腰间挂着的玻璃瓶扔向饕餮的爪子。 弄笔早就在提防着石崇善等人，见尹君出手，他毫不犹豫的向瓶子扔出飞镖。 出乎意料，竟然无人阻拦。 飞镖打破了玻璃瓶，里边鲜红的液体在空中四散分离。一股充满香甜的味道吸引了饕餮，他的身躯巨大，但行动却毫不缓慢，纵使在场的众人片刻没有眨眼，仍然看不清饕餮的动作。 转瞬之间，鲜红的液体尽数落入饕餮的大嘴。它砸吧砸吧嘴唇，“嗯……这个味道，这个味道……哦，是白泽吧。嗯，白泽的血还是那么诱人呢。” 躲在怜瘦怀里的白泽听见饕餮的声音，偷偷摸摸地探出头，见饕餮瞧着他的方向舔嘴唇，不由得全身打了个寒颤。赶忙捂着耳朵重新躲入怜瘦的怀中。 饕餮在石台上迈着猫步，嘴里喃喃道，“白泽的血从来只能志愿拿出来，它们如果不愿意，没有人能够得手。就算是我，当年也是用一个城池的人类作威胁，才得到了一小瓶而已。没想到啊，你们竟然说动了那只小家伙，应该是有什么让白泽都认同的阴谋吧？” “你小子什么都不知道？”饕餮的大脑袋出现在弄笔的身边，弄笔耸耸肩说道：“知道点线索的，都进了你的肚子里。” 饕餮用鼻子哼了一声，一爪拍向怜瘦，嘴里的声音整耳欲弄，他说道：“你们是自觉的献上生命，还是让我自己动手？” 饕餮的两只眼睛在腋下不停的转动，集中看在石崇善的身上，“我可不推荐让我自己动手，毕竟比较粗暴。” 石崇善朝左右点点头，怜瘦与尹君各自散开。他站在饕餮的脚旁，拿出腰旁的玻璃瓶，将瓶中的液体倒在饕餮的手上。 饕餮坐在地上，任由石崇善折腾。一整瓶全撒在饕餮的手指上后，石崇善向后远跳两步，离开了它手掌的范围。 饕餮抬起爪子，用舌头一边舔一边说道：“你们难道是专门来讨好我的？”这红色液体里有一股很好吃的灵力，闻起来像这个寸头小子的东西，这让饕餮食欲大开。 饕餮没有避开弄笔的意思，所以弄笔在他的攻击下只好四处奔逃，他一边躲避饕餮的爪子，一边跑向尹君的身边。 石崇善手中的两个玻璃瓶全部倒了干净，他从腰侧处又摸出新的东西，是一沓bào po符。 口中喃喃有词，bào po符主动将自己叠成千纸鹤的模样，听从石崇善的命令缓缓飞向饕餮。 饕餮有些近视，他不太能看清这些体积迷你的折纸，但余光见到黄色的东西飞来飞去，便用手扇了过去。却没想到在手掌碰到这些东西时，一个接一个的开始bào zhà，对它而言连挠痒痒都算不上的烟尘在半空连续出现。 这般来回了个三四次后，饕餮的眼睛流下了泪水。 “该死，弄笔快把这些灰给我弄走！” 第151章 鬼门洞：小白泽用处 弄笔的衣袖圆了个圈，布满石台的灰层顷刻间消失不见。 “还以为你们想出了什么办法，没想到全是这些雕虫小技。”弄笔嘲讽的声音从兜帽里传出，每个字都说的一清二楚。 石崇善的手掌握成了拳头。早从一开始，他就打算尽力避免硬碰硬，虽然真正的“时机”还未出现，但这个开场确实如小孩子过家家般让人无力。 是时候开始了。 石崇善手里拿着青铜剑，奔向饕餮的身下。 饕餮的鼻头吸了吸，它闻到一股味道正在快速的接近自己，低头间见到了石崇善的影子。 饕餮没有犹豫，四脚起跳。 “快走开！”怜瘦朝石崇善大喊。 石崇善心里转了千百个心思，总结的定论却是，不能跑，饕餮的体型太过庞大，即使他全力冲刺仍然跑不出他的阴影。 既然如此…… 石崇善脚掌发力，脚下的石头被他踏出凹痕，数块碎片凸起。 石崇善笔直的冲向空中的饕餮。 “疯了吗？”怜瘦看着一人一兽在半空的身影，感慨一句后他猛的想起了自己的任务，手中出现玻璃瓶，尹君同样。 此刻怜瘦的腰上玻璃瓶剩余数量为四，尹君为四。石崇善等人初次见到饕餮时，他将自己的玻璃瓶扔给了尹君。 一把青铜剑直指饕餮，饕餮丝毫不惧，反而大笑两声。 眼见青铜剑与饕餮即将碰上，尹君握紧了手中的瓶子。 “你们俩，是不是把我忘了？”一把bi shou划过尹君的面前，尹君下意识向后一跳，避开了弄笔的攻击。 “喂！”怜瘦喊了一声，尹君皱着眉头看向半空，将手中的玻璃瓶用力一掷。 石崇善手中的青铜剑突然收回，他张开双手，像一只小飞鼠一般紧贴饕餮的肚皮向下而去。 饕餮肚子上的绒毛丝毫没有一点柔软的意思，而是像鞭子般将石崇善的脸划出道道血痕。 感受到脸上的疼痛，石崇善的眼神逐渐安定。 做好力所能及的事情，至于结果，随缘吧。 石崇善的指腹间冒出两根灵线，灵线从饕餮的肚子下飞到它的背上，牢牢的与饕餮背后的毛发缠绕在一起。 石崇善见到砸过来的玻璃瓶，点点头，一个荡秋千的动作从饕餮的身下来到它的身上。 “嘣！”惊天动地的响声将洞穴抖上三抖。同一时间，玻璃瓶在饕餮的两只前爪上崩裂开来。 饕餮看着手上的红色血迹，眯起眼睛。 这帮人几次三番的向它砸这个东西，一定是有所想法。只是这瓶子里的东西它也尝了，味道不错，无毒，甚至有一股让人心情愉悦的辛辣感觉。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饕餮晃着脑袋吼了一声，背上的毛发根根直立，对石崇善而言，就像走进了钢针灌木丛。他的瞳孔一缩，从饕餮的背上一跃而起。 身后，出现了饕餮的脸。 怎么可能？ 饕餮的脖子拐了个弯，竟然能将脑袋送到背上。石崇善感觉身上的汗毛炸立，头皮发麻。饕餮张开大嘴，朝石崇善咬去。 腰间一痛，石崇善被怜瘦提着腰腹避开了饕餮。 临走前，向饕餮的爪子又扔了一个玻璃瓶。 瓶子，又是这个瓶子。饕餮在石台上慢悠悠的踱步。眼神在在场的众人见扫来扫去。 算了，不管这个瓶子的作用是什么，在绝对的实力面前，都翻不起风浪来。 饕餮怒吼一声，朝石崇善猛扑过去。 “切。”怜瘦出现在石崇善跟前，他向后看了一眼石崇善，“他为什么总是朝着你来啊！” 石崇善的目光清冷，用与目光相同的语气说道：“因为我的血吧。” 怜瘦的大刀挡住了饕餮的爪子，他全身鬼气缭绕，煞气逼人。饕餮被怜瘦刀上的力量逼退，围着两人转圈。 “所以是和弄笔嘱咐我的事一样吧。”怜瘦在空隙间说道。 “大概是吧。”石崇善的目光移向侧面，弄笔与尹君正在过招，两人招式的感觉相似，丝毫不拖泥带水，带着一击毙命的觉悟不断出招。 两人交手的速度很快，甚至比当初尹君与树妖的速度还要快。 尹君看着还留有余力。石崇善观察了一会，放下心来。 怜瘦的大刀一甩，朝饕餮说道：“无意义的试探就到此打住吧。” 饕餮桀桀桀的咧着嘴笑了几声，他用手背捂着嘴说道，“你想用我给你的鬼神之力对付我？” 饕餮的眼睛眯成两条细缝，这让他的身子看起来正常许多。 大刀划着圆圈，速度越来越快，怜瘦露出他标志性的狂傲笑容，说道：“现在是我的。”话音落下，他手中的大刀甩向饕餮，刀柄绑着红绳，红绳的另一端在怜瘦的手腕上。一刀一人的速度太快，快到像是凭空消失在半空。 饕餮的眼睛睁开，眼睛外有黑色的灵力漩涡正在生成，一丝黑焰顺着漩涡燃烧至饕餮脚边，又顺着他的脚呈螺旋状将饕餮层层包裹。 “撕拉……”怜瘦的大刀斩在黑焰上，刀身被腐蚀出一个缺口。 怜瘦向后一跃回到石崇善的身边，“这招可有些过分了。” “嗯。”石崇善眉头紧皱，也不知道之前撒的那些东西现在还有用没有。 “这也是个机会。小白泽说过他的眼睛在释放招术后至少需要半秒的时间休息，趁这个机会试试。”石崇善将青铜剑收起来，从布袋中拿出了一条鞭子。 见到这条青色的皮鞭，饕餮的眼神一凝。 黑色火焰消失，石崇善与怜瘦默契的冲向饕餮。 饕餮的爪子拍向石崇善，他手中的鞭子对自己威胁太大。 石崇善向一旁闪避，但另一只爪子却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有时候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 怜瘦手中换成了长枪，他趁着饕餮攻击石崇善时跑到了它的脚上。腰上的四个玻璃瓶全部打碎，红色的液体将它爪子周围的毛染成红色。 石崇善躲避不及，被饕餮一掌拍飞，但石崇善扔用鞭子朝饕餮猛挥一鞭。多亏怜瘦的攻击，让饕餮有了瞬间的犹豫，才得以将它厚实的血肉打出一条伤痕，伤痕处血肉翻飞。 拍飞了石崇善，饕餮的爪子向手臂上的怜瘦挥去。 怜瘦嘴角一勾，掏出怀中的小白泽。 巨大的手掌向自己袭来，白泽害怕得卷成一坨，紧闭双眼，嘴里念叨：“地藏王菩萨保佑……” 第152章 鬼门洞：石崇善遇险？ 饕餮的手掌碰到白泽，白泽身上浮现出一个隐隐约约的光圈，光圈将饕餮的手掌弹开，被弹开的手掌掌心血肉模糊，鲜血淋漓。 “……”饕餮。“你们的胆子可真肥啊，竟然拿白泽当挡箭牌。” 白泽感受到了一股惊天大力拍在自己身上，但实际作用于身上的力却和尹君打它屁股时差不了太多。它虽然放下心来，但语气还有些颤抖，“……本，本神兽乐意。” “哼。”饕餮用舌头舔着伤口，腋下的瞳孔滴溜溜的转动。 怜瘦没打算给它休息的时间，手里的长枪指着饕餮的脑袋一跃而起。 饕餮不敢与他怀中的白泽硬碰硬，于是他选择了另一种方式对战。 “吼！”饕餮的口水混着飓风吐向怜瘦。 “避开它的口水，有毒！”怜瘦左避右闪，但无奈饕餮口水的面积太大，终究还是有一点粘在了他的衣服上，口水透过衣服渗入皮肤。 怜瘦的眉头微皱，当机立决将碰到唾液的皮肤连皮带肉的斩下。 “啪嗒。”怜瘦的肉掉在地上，眨眼的时间就化作了一缕黑烟消散在空中。 长枪挽了个枪花，怜瘦单手执枪，身上的鬼气更盛，像是在酝酿什么大招。 另一边。 “你为什么要骗自己？”弄笔手中的bi shou与尹君的bi shou交缠，火光在bi shou之间跳跃。他带着一种肯定的语气向尹君发问道。 尹君没有搭理弄笔，她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目光也越发冷漠。 “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你真的不害怕吗？” 弄笔的bi shou被尹君砍断，这一击丝毫不拖泥带水，带着莫大的决心，好像在回答弄笔的疑问。 “有意思，真是有意思，这就是灵胎吗？”弄笔丢掉坏掉的bi shou，大敌当前，仿若闲庭散步般伸出手指向那一头，“你不是很担心那个少年吗？去吧？” 尹君清冷的眸子盯着弄笔，似乎在分辨真假。 “去吧。”弄笔又说道。 尹君将bi shou收入袖中，飞到石崇善的身边。 石崇善躺在地上吐着血，大半条命似乎去了半条。他的眼睛有些充血，又干又涩，睁开眼皮时有一些针扎般的痛感。 模糊的视线里出现尹君担忧的脸庞，他笑笑，“不碍事，一会就能好。你去帮怜瘦。” 尹君咬着嘴唇，不说话。 “去吧，不然可就真的要死在这了。”说话间，石崇善又咳出几口带血的唾沫。 尹君第一次见到石崇善受这般重的伤，她说道：“对不起，石郎。” 石崇善想抬起手摸摸尹君的脸，但骨头也许是骨折，或者是其他的毛病，总之不听使唤。尹君主动将脸靠过去，停在石崇善的脸庞，她再次说道：“对不起，石郎。” 说罢，她的全身一如怜瘦般鬼气翻滚，她走过弄笔的身边时问道：“你要阻止我吗？” “阻止你？不不不……请。”弄笔微微欠身，给尹君让出一条路。 尹君与怜瘦在饕餮的前方汇合，饕餮似乎并不在意弄笔是否帮忙，它瞧着这两只鬼蓄势待发的样子，舔了舔嘴唇，好像眼前的不是两个敌人，而是两盘让他食指大动的菜肴。 弄笔走到石崇善的身边，蹲下身子。 石崇善的身体正在慢慢恢复，但距离能够自由行动，却还需要一些时间。 弄笔的兜帽靠近石崇善，他的语气较之于同尹君说话时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石崇善，你知道尹君的心魔吗？” 石崇善没有回应，弄笔毫不在意，自问自答道：“她很害怕自己成为聂隐娘那样的人，所以她在地府努力的修炼，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大概就是地府中的一股清流。 她是灵胎所着，天性善良，但聂隐娘却视人命为草芥。 聂隐娘做的所有事情，她都有参与，她是聂隐娘，也不是聂隐娘。你给了她一个名字，还给了她一个栖身之所，这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一种她是尹君而不是聂隐娘的错觉。 你以为她渡过了心魔就没事了吗？ 她是你手中的一把利剑，我想这一点你不会反对吧。这把利剑磨得越是尖锐，她的心魔就越是严重。 我很期待，期待她成为我的同伴的那一天。 如果那一天有幸来临时，我会怀着百分之百的感激之情，向你道谢。” “咳咳。”石崇善吐出一口黑血，他的声音恢复了几分生气，他说道：“你知道人类还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吗？” “愿闻其详。”弄笔说道。 “反派，死于话多。”石崇善的青铜剑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弄笔的身后，这把剑刺入弄笔的身躯，伤口被青铜剑灼烧成了红色，但弄笔却不慌不忙的将剑拔出身体。 石崇善眯着眼睛，“你竟然把灵胎留在了身体里。” “我们这些做刺客的，总得给自己留点后路吧。”弄笔耸耸肩。 “你和聂隐娘是什么关系？”如果此刻黑袍人回答他与聂隐娘毫无关系，恐怕石崇善会对他嗤之以鼻。 弄笔明白这一点，或者说，他本就没有打算要隐瞒，诚实的回答道：“有幸见过而已，算不上有什么实质性的关系。” 就算是灵胎，这把青铜剑也应该足够了。 石崇善举起青铜剑，弄笔咋呼呼的说道：“不能这么绝情吧，用完就扔吗？” 青铜剑挥下，没有刺中目标的手感，落空了。 弄笔出现在远处的角落，他的帽子里第一次出现了人脸的模样，一晃即逝。他的衣袍里露出一只白净的手，手里拿着一个装满血液的小玻璃瓶。 什么时候……石崇善想道。 弄笔指了指石崇善的胸口，石崇善低头间发现了胸口处有一个拇指大的洞口，洞口已经结痂，但从痂的颜色来看，这伤口很新。 石崇善确定自己的身上一定有秘密，在自己弄清楚之前，可不想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别人利用。怀着这样的心情，石崇善忍着身体的剧痛奔向弄笔。 “嘣”，好巧不巧的，饕餮拦住了他的去路。 “饕餮大人，就是他！吃了那个小子！” 饕餮嘴角一拉，血盆大口将石崇善裹住。追着饕餮的怜瘦与尹君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石崇善落入它的嘴中。 “石郎！！”尹君，破音了。 第153章 鬼门洞：全力一击 一股腥臭味。 石崇善看着自己的胳膊，关节处被饕餮的牙齿洞穿，剩下的部分卡在牙缝，导致他仍然挂在饕餮的口腔里而没有吞下去。 是因为体积太小了不容易咀嚼吗？石崇善在心里想道。现在这个状态，它应该能感觉得到吧。 饕餮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更加面无表情的女鬼，心里琢磨的事却是牙齿不太舒服。 饕餮的舌头动起来，在石崇善的眼里像是小山丘一般蠕动的肉块。他皱起眉头在心里念叨，好恶心。 石崇善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抓向饕餮的牙齿，他认为如果能站在牙缝里，也许会是一个逃出去的好机会，只要耐心等到它张嘴的时机。 然而，饕餮的牙齿上不知道覆满着什么粘液，石崇善的手好不容易碰到它的牙齿，就因为太滑而落到另一面。 饕餮的舌头找到了石崇善的位置，它不断将石崇善舔过来舔过去，企图将卡住牙缝的东西掏出来。 不好…… 石崇善随着饕餮的舌头，滑落到了嗓子眼。 从喉咙处传来的臭味远甚于石崇善在口腔中闻到的味道。 这味道不太妙啊。石崇善的意识逐渐模糊，最终闭上了眼睛，随缘掉落。 “这就是，我说的时机啊。” …… “白泽，这个女人是什么来头？这也太狠了吧？”怜瘦的手依然握在长枪之上，但他却认为这把长枪恐怕无用武之地了。 “就是应该这样啊。”弄笔站在洞窟的角落里，看着大显神威的尹君一脸兴奋。 在以往的战斗中，尹君手中的bi shou偶尔化作其他东西，例如伞或是线，甚至衣服，但从未有哪一次，如今天这般变化多端，同时，产生变化的不止是她的剑，还有她本身。 “唳”，惊空遏云的鹰唳声响起，尹君化作一只金黄色的鹰飞向饕餮。 鹰在半空中旋转，紧接着以离弦之箭的速度俯冲而下，目标是饕餮的hou ting。 饕餮哧了一声，挥动尾巴企图拦住金鹰，但金鹰展开的双翅上悬起一把bi shou，bi shou化作无数铁剑，迎向饕餮的羊尾。 铁剑打在饕餮的尾巴上没有造成一点伤害，但减缓了它的速度。趁这个时机，尹君已经接近了饕餮的hou ting。 尹君的身影重新出现，她的手中握着那把怜瘦赠与她的新剑，归迟。 就在尹君挥剑准备攻击的千钧一发之间，饕餮突然向前一跃，在离地半米时旋转了身躯，以头部面对那只缠人的女鬼。可当它定睛一看时，本该站在那的女鬼却不见踪影。 肚皮上突然出现了黏糊的感觉，饕餮脑袋一歪，看见了正在自己的身上蠕动的大蛇。这蛇在它的身子上已然缠了两圈，她似乎打算缠上更多的圈数。 这个速度……不可能，就算是真的聂隐娘在这里……短暂的交锋让饕餮感到后背一寒，每次情绪紧张时身上就会出汗，眼睛的症状也会因此加重。 该死！偏偏是这个时候。 怜瘦一直作为旁观者看戏，眼下他发现了饕餮的异常。有所察觉的还有躲在阴影里的弄笔。 “哎呀，现在似乎不太妙。”弄笔现身拦住了蠢蠢欲动的怜瘦，尹君在样子变得让他兴奋以前，将她腰上挂着的四个瓶子给了怜瘦，虽然一直没弄清楚这瓶子里的液体到底有什么用处，但眼下通过怜瘦的动作倒是不难推测一二。 “这可不行。”弄笔站在怜瘦的身前，手里的bi shou上下飞舞。 怜瘦叹了口气，“弄笔，你到底在盘算什么？如果要帮饕餮的话，一直躲着算什么回事？” 弄笔笑嘻嘻的回答道：“这种事情，当然是自有打算了。” 弄笔将bi shou朝怜瘦一扔，随即出现在怜瘦的身后，怜瘦作为鬼神，反应极快，他的长枪刺向身后，但三把没有出现过的bi shou此刻正悬在眼前。 怜瘦撇了撇嘴，向上一跃。 弄笔紧随其后，在半空中还比划出了一个向下拉的姿势。 怜瘦的直觉让他在空中动用了鬼气，身影随后出现在几步之外。一把相同的bi shou在他离开的地方猛扎入石地当中。 “你生前，一定是个有名的将军吧？”弄笔说道。 怜瘦落在地上，语气随意的回答道：“你猜呢？”一个瓶子扔向饕餮的方向，半路却被弄笔的bi shou打破。 扔出bi shou的刹那间，怜瘦来到了弄笔的眼前。他用长枪狠狠的扎向弄笔，枪头扎进他的肩窝，怜瘦用劲将他从地上挑起，看着疯狂旋转的景色，弄笔用手抓住枪杆，意图将自己的**从怜瘦的长枪上拔出。 怜瘦的长枪枪头两侧带有弯勾，这弯勾牢牢的抓住弄笔的碎肉，使他的计划告破。怜瘦瞧着倒在地上的弄笔，呵呵一笑，一脚踹在他的脑袋上，弄笔至此昏厥。 牢记任务的怜瘦赶忙看向主战场，发现时机还未晚，饕餮正在疲于对付尹君的花招百出。但尹君，也许支持不了多久了，饕餮的牙齿咬在蛇身，肉眼可见的穿透了蛇的躯体。 “如果是鬼神的话，应该还能在撑会，可惜。”怜瘦一边惋惜尹君的实力，一边将手中的四个瓶子掷向饕餮，精准的打在他的手掌上。 感觉到手掌一凉，饕餮下意识的举起前爪，作出这个动作时，它眼睛的瘙痒程度似乎也到了无法忍耐的极限，饕餮的手掌伸向眼睛，缓解瘙痒的同时，它感觉一阵酸爽，这股感觉让他一鼓作气咬断了蛇的身体。 但随后，“啊！！！”饕餮的一只眼睛无法抑制的淌着泪水，他大声的怒吼道：“你们做了什么？你们对我做了什么？” 尹君撤去化形之术，人形的她趁着饕餮闭着眼睛四处乱窜时飘到了它的hou ting。 怜瘦也在。 两人朝对方略一点头，枪与剑在适当的时机，蕴含着两人最大的力量，奔着饕餮的hou ting而去。 受到致命一击的饕餮留下血泪，他怒吼道：“弄笔！神血！” 弄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但他的身旁却出现了另外一个人，这人从饕餮的衣袍中摸出装着石崇善鲜血的小瓶子，扔向饕餮怒吼的大嘴。 尹君与怜瘦都注意到了那个在空中前进的小玻璃瓶，但无论是他们俩其中的谁，都没法拦住这个速度下的东西，只能眼睁睁的瞧着它落入饕餮的嘴中。 吃了瓶子的瞬间，饕餮口中生烟，它朝尹君与怜瘦二鬼说道：“不玩了，我要吃了你们。” 第154章 鬼门洞：再损失一人？ 饕餮似乎真的很生气。 尹君与怜瘦对视一眼，通过眼神交换了一番心中的疑惑。 他们分明感受到了饕餮体内灵力的混乱与膨胀，按照这个节奏发展，数秒内饕餮就该爆体而亡。但显而易见，因为那管凭空冒出来的血，让饕餮面临的问题迎刃而解。此刻饕餮的实力甚至比刚遇见它时还要厉害上少许。 两鬼不得不打起百分之一百二十分的精神以面对这个情绪处在bào zhà边缘的庞然大物。 饕餮昂着脖子怒吼一声，她的手掌拍向尹君与怜瘦所站的位置。 明明是一样的动作，可速度却快了两倍不止。 几lun gong击后，尹君与怜瘦气喘吁吁的在石台上游走，相比较他们，饕餮似乎有用不完的力气。 饕餮张开大嘴，一阵飓风从口中向两人席卷而去。尹君一丝不苟的发型此刻有些凌乱。她沉思的目光注视着发疯一般的饕餮。 在饕餮频繁攻击下的他们，无法商量应对措施，各自为战。尹君的余光瞧了怜瘦一眼，忽的闪过一阵亮光，她隐入了另一个世界当中。 弄笔身边，“真不愧是聂隐娘的灵胎之身，刺客的顶级身法，她竟然学了个十成十。” 怜瘦自然注意到了尹君身影的消失，他虽然不明白对方这么做的原因，但目的一定与自己保持着一致，在明确目的的情况下，他清楚的明白，对方也许是有了某种计策，而自己需要做的，则是配合对方。 怜瘦两手握住枪杆，双手各朝一侧，猛的一拉，一杆枪化作了两杆。 尹君在暗世界与现实世界的交界处游走，飘向了饕餮的hou ting方向。虽然上一次的攻击被那管血化解，但他们已知的致命弱点却仍然只有这一处而已，不管目前的处境是否推倒重来，目标还是一样的。 怜瘦正在尽力吸引饕餮的注意力，它此刻激动的情绪正好为他们提供了“不被注意”的便利。 尹君从边界现身，她的长剑如今还在饕餮的身体中，身上还剩下的武器只有bi shou与腰带。白色腰带的一端拴在手上，另一端垂落在手边。她的目光一凝，腰带如同尖锐的长剑刺向饕餮的尾巴。 饕餮嘴角的白烟仍然在原地缭绕舞动，但它自己却转了方向，大嘴咬向在半空中只露了半个身子的尹君。 虽然饕餮的速度很快，但她缩回边界的速度也不慢，一兽一鬼几乎在相同的时间内攻进守退。 怜瘦在远处为尹君默默的捏了把冷汗。自从石崇善出事之后，尹君的攻击就突然转变成了极端的风格，虽然犀利也有效，但总觉得不要命的打法最后结果可不会太好。 白泽的脑袋从怜瘦的怀中钻出来，它说道：“虽然现在的情况不容乐观，但你们真正的底牌不是实力爆发的女鬼，而是在肚子里的石崇善啊。” 怜瘦躲过饕餮的一击，它突然吐出来的东西砸在地上，竟然狠狠的砸出一个深坑来。怜瘦额角不受控制的流下一滴冷汗，心有余悸的说道：“说实话我现在已经想放弃了，石崇善在它的肚子里究竟是生是死没人可以确定，在双方实力有明显差距时，一个劲的死战可不是明智的策略啊。” 白泽白了怜瘦一眼，说道：“重振旗鼓也是个方法，但现在你们的敌人可不是军队，而是神兽。这一次退后，必然会导致全军覆没。” 怜瘦叹了口气，手里举着双枪再次迎上饕餮的手掌。小白泽深知现在情况危急，也不再躲藏，而是选择从怜瘦的怀中钻出来，主动承担起替他抵挡攻击的责任。可即使白泽参与了这场战斗，但饕餮仍然有办法在不伤害到白泽的前提下向怜瘦发起攻击，尤其……它完全可以选择将白泽拍到某个角落，令他无法及时回到战场，但万幸处于暴怒中的它，暂时想不到这些。 饕餮与尹君的交锋经历了几个来回，尹君总是神出鬼没，让他烦不胜烦，这种打不到的敌人令饕餮怒上加怒，攻击更为猛烈的同时，情绪也更加不受控制。它甚至无视了眼睛的不适感，硬撑着睁开双眼。 见到那双熟悉的大眼睛，无论是尹君还是怜瘦都选择了暂避锋芒。如他们所料那般，饕餮的双眼迸发出刺眼的光芒。 见到这阵光芒，弄笔身边的人将他抓起，飞向更远的角落，“竟然气到无差别攻击的份上了，封印了这么多年，智商也退化了吗？” “嗡”，灵力bào zhà产生的气流以饕餮为中心向外扩散，怜瘦的长枪牢牢刺进地面，他的双手抓着枪杆，但人却离地几公分。奔涌而来的气流将他的衣服一一划破，等一切平静下来时，怜瘦的半边身子如同被泼了染料般鲜红。另一边身子受到及时出现的蓝卜保护，只是衣不蔽体的程度罢了。 “谢了。”怜瘦说道。 蓝卜摇摇头，“应该是我说对不起才对，没能帮上什么忙。” “你没事就是最大的帮忙了。”怜瘦抱着蓝卜快速朝另一边飞奔而去，身后不断响起的锁链声音就像死亡前的倒计时。 由于下半身的受伤，导致怜瘦的动作不如以前轻盈。脚踝的一处伤口在奔跑时滋出鲜血，突然脚掌的无力让没有准备的怜瘦摔在地上。 蓝卜与白泽第一时间挡在怜瘦的面前。饕餮对他们俩奋不顾身想要保护怜瘦的意愿视若无睹，一巴掌将他们拍开，抓起怜瘦，将他高高的举起。 张开的大嘴就像是毒气沼泽那般让人窒息，怜瘦被饕餮握在手心，它为了发泄情绪，不停的收紧手中的力量，难以喘气的怜瘦艰难的看向正企图攀爬至此的白泽。想告诉白泽离开饕餮，但话还来不及说出，就被饕餮扔进了嘴里。 “现在，就只剩下那只女鬼了。”饕餮的舌头舔了舔嘴边，不慌不忙的打量起四周。 尹君在边界一边观察着饕餮的行动一边缓慢的行走。吃了怜瘦之后就冷静下来了么。尹君的目光中不带任何情绪，但这幅面容下是否隐藏了火山爆发般的怒气就不容得知了。 必须要尽早的将它开膛破肚才行…… 第155章 鬼门洞：短暂现身的聂隐娘 面对饕餮如此庞然大物，如今一路行来的战力中只剩下了尹君。 还有白泽。 虽然不知道尹君的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但白泽看得出来这个女鬼的实力还没有完全发挥出来，还有什么更深层次的力量沉睡在她的体内。 饕餮清理着身上的毛发与指尖的污垢，对杀气凛然的尹君视而不见。此时的它心中想着，那个小子已经吞进去好一会了，怎么到现在这些锁链都还没反应？ 尹君的身上除了鬼气以外，还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这股气场白泽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反应不过来。 尹君沉重的叹了口气，认命般闭上双眼。 “隐娘……” “……”一个与尹君相似的声音在她的脑海中响起，这个声音让尹君心情复杂，声音的主人是尹君多年来的心魔，但她又无比怀念这个人，也崇拜对方仿佛熟知世界一切知识的渊博，“是你，好久不见了。” “我遇到了麻烦。”尹君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漠，但她的伪装在聂隐娘的面前似乎毫无用处。 “和你的＂qing ren＂有关？”这个声音明明带着笑意，但不知为何，尹君的后背却有些发凉，她缓了一会才说道：“是那个叫石崇善的男孩子，但并不是我的＂qing ren＂。” “嗯。”聂隐娘似乎意不在此，于是没有多说。她此刻站在一片原始森林中，用脚清除了自己行走的痕迹，她几下跳上三人合抱的大树树干，掐指一算，回应道：“这一代的饕餮？该说是命运吗，哈哈哈哈，好吧，既然是饕餮的话，我就帮帮你吧。” 聂隐娘的身影没入布满皱纹的树干内，嘴角带笑。同一时间，树下跑来许多人，树干上也站了几个，他们左右巡视，辨认气息，最终却对他人摇了摇头。 尹君在洞**睁开了眼睛。 饕餮的手一抖，它瞪大着眼看着这只女鬼。“怎么可能？”它说道。 尹君手中的bi shou在指尖转着圈，她轻轻一笑，反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你你你你你，你早就该死了。”饕餮的声音颤抖，像只受惊的小猫一般端坐在地上，不敢妄动。 “嗯？”弄笔轻声shēn yin，聂隐娘的余光撇了一眼他们那个方位。 “竟然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施舍，你崇拜的对象果然高傲啊。”弄笔身边的人说道。 “啊？”迷茫的弄笔虚着眼睛打量战场，他的身上还是很疼，那个该死的怜瘦，下手也太重了些。看清楚场上的情况后，弄笔的兜帽隐约间变换了颜色，他的声音欣喜，“聂隐娘大人？” 聂隐娘手中的羊角bi shou上下舞动，她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饕餮的身下，“你太高了。” 饕餮感觉受到了侮辱，但身体的本能反应却让他低下身子，趴在地上。反应过来的饕餮再想起身时，却受到了尹君的阻止。 尹君纤细的手指点在饕餮的额头，脚尖站在它的鼻头。 “即使封印了千年，你的灵力竟然还能余下这样的量，真是让我吃惊。”尹君的脚掌渐渐落地，“左右不过是吃人得到的力量，便宜我这个分身也没什么好抱怨的吧。” 饕餮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但它的脑袋上就像压了孙猴子的五指山那样，让它无法动弹。 “不必那么紧张，只是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而已，来见见老朋友，不会对你怎么样。”尹君从饕餮的鼻头跳下来。“既然我拿走了你一部分的灵力，自然会还给你一些东西，你的眼睛瞧着不太舒服，让我看看。” 不管饕餮的个人意愿，尹君自顾自的抬起它的胳膊。 “哈哈哈哈哈哈，真像是人类能想出来的方法。妙！妙极了！”尹君哈哈夸赞了几声，她的手指轻轻拂过饕餮的眼皮，饕餮便感觉到一阵清凉，再睁眼时，刺痛，瘙痒，所有的不适感全都消失。 饕餮翻了个白眼，这个因果可真是让她赚大了。 “好了，见也见了，我也该去处理自己的事了，就此别过吧，小毛球。”虽然是很细微的改变，但仍然被饕餮捕捉到了她眼神中转瞬即逝的寂寞。 被某种未知情绪上脑的饕餮刚想开口留住尹君，却没想到那个废物弄笔从黑暗里跳出来，“您是聂隐娘大人吧，遇见您实在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聂隐娘嘴角勾起一个意义莫名的角度，“得到阁下的青睐也是隐娘的福分。” “哎呀，哪里哪里，您的声音真是让我如沐春风，浑身轻松。聂隐娘大人，在下有一个不情之请。”弄笔厚重的袍子左右扭动，充满了让饕餮作呕的违和。 “请说。” “早知道您以在六行之外，以人类的身躯修行至此一定遭受了我等无法想象的困难。如今我们希望将这些困难连根拔起，重构这个世界的秩序，还望得到您的帮助。”弄笔的语气诚恳，他甚至在说完话后朝尹君深深的鞠了一躬。 尹君扶起弄笔，认真的回应道：“抱歉，我必须要拒绝你的这个提议。” “为什么？”弄笔震惊的问道，“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比您更加理解我们的宏愿，也没有人如您一般对这个世界的真相了解通透。如果是您的话……” 尹君打断了他的话，“你们不妨努力看看是否能够成功。我很欣赏也十分佩服具备如此勇气的你们。出于敬佩，我希望能对你们提个醒，这个世界，人类才是主人。” 弄笔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尹君却摆了摆手，“我的时间到了，有缘再见吧。” 聂隐娘离开了尹君的身体，弄笔也被自己的同伴重新抓到角落。 尹君恢复意识的时候，饕餮正蹲在她的面前，它说道：“别着急着拔剑，我有个交易，想听听吗？” “……你说。”尹君突然发现自己的实力暴涨，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到了鬼神的程度，虽然对此感到震惊，但实力也正是她此刻迫切需要的东西。因此她决定借着饕餮的这个话题暂且周旋，给自己一些适应鬼神实力的时间。 “除了那个少年，其他人我放你们离开，如何？” 第156章 鬼门洞：师承何人？ 如何？ 尹君虽然没有回话，但她冷漠的表情却比回答更加直观。 “不同意吗？”饕餮问道，“哼。”饕餮的语气中似乎蕴含了什么东西，但尹君却品不出来。 看着尹君那张冷淡的脸，饕餮失去了继续对话的兴趣。他侧着脸叹了口气，回头时变成了猎人的眼神。 尹君虽然还没有完全适应鬼神的力量，但用来躲避饕餮却是绰绰有余。作为刺客的尹君，在洞穴里踪迹难寻。 如果尹君还有帮手的话，饕餮也许会为此烦恼，但如今，尹君身边拥有可观战力的同伴都进了它的肚子里，而这只女鬼似乎对那个小子情有独钟。她一定会找时机攻击自己，饕餮看得明白，所以坐在原地静待尹君的袭击。 以不变应万变。 饕餮对尹君的实力十分戒备，不仅是因为聂隐娘的出现让它感受到了埋藏在尹君体内深处的可能性，还有尹君达到鬼神后，在纯实力上而言，不相上下的事实。 如果此刻问饕餮，被自己的力量培养起来的对手充满杀气的盯着是什么感受的话，它很想回答，牙疼。 鬼神的力量果然不容小觑，同样的步子在鬼神力量的加持下，却能够迈出两到三倍的距离。而且即使不躲在边界，气息的收敛程度恐怕也足以混淆饕餮的试听。 饕餮作为神兽，拥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它作为野兽的直觉简直是刺客的克星。 必须要想办法转移它的注意力，尹君这么想道。 尹君想到的，白泽也想到了。 饕餮琢磨的，白泽也意识到了。 小白泽趴在地上，眼珠子上下左右的不停转动，它突然对饕餮说道：“你和你的那些鬼朋友们，计划失败了吧。” “？”饕餮的眼睛看向白泽，后者的体积太小，对饕餮而言就像是路边刚发芽的种子。 摄于饕餮的气势，白泽缩了缩脖子，“你的锁链到现在都没有反应，所以我说你们失败了。” 饕餮的眼睛眯成一条线，空气似乎有些许凝固。 尹君见饕餮全神贯注的看着白泽，便在边界里走到它的身边，机会只有一次，相同的方法不可能几次三番的重复，如果这一次还是不能成，恐怕……只能放手一搏了。 “你可是饕餮，吃进去的东西哪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消化。你们一族在盘古时期可没少吃过那些小神小仙，没理由因为封印了就消化不良吧？” “你知道原因？”饕餮用指尖提起白泽的后脖颈，它眼泪婆娑的任由饕餮折腾。 “九成是你被骗了，剩下的一成是你自身出现了问题。” 饕餮的鼻子里吐出一道沉重的呼吸。小白泽的毛被它的呼吸吹得凌乱，还带着湿意，它用爪子抹去脸上的……水，委屈的看着饕餮。 白泽从不撒谎。饕餮在心里衡量，如果说在场谁最值得相信，无疑是白泽，他们兽对兽的了解远甚于人类，而且基于作为天地间唯一神兽的特殊性，记忆与知识的代代相传，导致他们几乎成为了与天地同期的熟人。 饕餮放下白泽，迈着步子朝角落的两只鬼走过去。 “……”弄笔。 白泽像一坨没有形状的肉瘫在地上，虽然四肢仍然颤抖，但它的面上却露出了一个浅笑，笑容转瞬即逝。 饕餮居高临下的看着两鬼，“我需要一个解释，”饕餮的眼神在弄笔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但很快转到站在他一旁的男人身上，“关山。” 关山从阴影里露出样子，长发撩在耳后，眼睛细长，面庞清秀如同画中女子。 “饕餮大人。”关山微微鞠躬，随后站直了说道：“那位少年师从王母娘娘，我想这个信息足够佐证我们的观点了。” 小白泽趴在石台上懒洋洋的抬起眼皮问道：“你说是王母娘娘就是王母娘娘？” 关山的视线隐约间带着万种风情，他回应道：“我想这一点，来自地狱的白泽大人一定是知道确切答案的。” 饕餮转头瞧着白泽。 提问可以混淆视听，但叙述性的内容却不能撒谎，这是白泽必须遵循的原则。它恼怒之下朝饕餮吼道：“几千年了，你能不能学会动点脑子？别总是别人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饕餮面色微红，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个小屁孩懂个屁，我这是等你们互相厮杀，最后坐享其成。” “……”本神兽竟无言以对。 “白泽大人？”关山的手揣在衣袖里，有恃无恐的提醒白泽回答问题。 白泽抿着嘴，在饕餮不耐烦后才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关山笑眯眯的点点头，饕餮则若有所思。白泽一定是知道些什么，才会做出这样的回答。就算那个小子并非直接师承王母娘娘，但也一定有关系。 饕餮的手指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敲着，王母娘娘可不是个善人，她掌管天庭的刑法，惩奸除恶，那颗心早就和石头一般硬了。她既然和这个小子有关系，那他的身上一定有与之身份等同或高于王母娘娘利益的东西。 即使不是神血，那也赚了啊，哈哈哈哈哈。 白泽看出来饕餮想明白了其中的一些联系，它不满的说道：“别笑了，笑得不好看还要笑。” “哼。”饕餮的大眼一瞪，嗓子里发出威胁的声音，“也总比你这种除了卖萌就是跑腿的神兽好些。” 真想快点长大，等我长大了我就把饕餮踩在脚底下当脚垫用。 “你在想什么歪点子？”饕餮离开弄笔与关山的身边，走到白泽跟前，“你每次在想什么坏主意的时候，我就会全身不舒服。” “所以你现在全身不舒服了？”白泽问道。 “嗯。” “那干脆我一直这么想好了，能让你不痛快总是让本神兽愉快的。” “……”人类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这只小白兽是祥瑞。 “不过啊，”白泽看了一眼阴影里的关山，关山感受到了白泽的视线，回以笑容，弄笔则招手打招呼。“你难道不想问问他们，神血从哪里来的？” 白泽的潜台词饕餮难得的秒懂，他们既然能弄到一次神血，那么一定还能弄到更多。与其在这费劲的和这帮战力不弱的rén shou鬼较劲，不如直接讨要更快些。 “白泽这么说了，关山，你说呢？”饕餮的舌头舔过牙齿，他噬尽一切之物的本性在此刻侧露少许。 第157章 鬼门洞：尹君危险？ 关山虽然脸色不变，但却保持了沉默。 饕餮的笑容越来越大，它的耐心一向不好，“说起来，我还没吃饱。”眼神在弄笔与关山的身上来回打转。 弄笔的兜帽侧过一边，望着天。 关山苦笑一声，说道：“不是我们不愿意为您寻找，而是这种东西……您也明白，世间难寻，我们也是花了极大代价才寻得那么一点。” 饕餮的眼角弯弯，“这我可管不着。不过我可以给的建议是，无论那个代价有多大，想来也没有你们的性命重要吧？” 弄笔的衣摆稍微晃动。 饕餮注意到了弄笔的小动作，但并未放在心上。他与关山互相对峙，凝望着对方的眼神中充满了攻击性。 关山败下阵来，率先开口道：“神血的事情暂且搁置不提，那位姓石的公子我们可以肯定他九成与神血有关系。” “为什么？” “与我们交换这神血的男人告诉我们，这血是一位老妪拿来与他交换的物品，而那位老妪则是这位公子的婆婆。他自小无父无母，由这位石婆婆将其抚养长大。” 白泽听得入神，比饕餮不知认真了多少，当它听到关山对那男人更为详细的描述时，他的眉头抬了抬，表情怪异。 饕餮听到最后，摇头晃脑，可关山停止说话后他依然保持这个动作。几秒后，“然后呢？” “？”关山不明白饕餮这话的意思，也不知道该从哪个角度进行解读，便耿直的说道：“没有然后了。” 饕餮眨巴眨巴眼睛，一巴掌拍在关山的面前，石屑横飞。 “你逗我？”无数口水喷在关山与弄笔的身上，关山因为正对饕餮，所以被喷了一脸，弄笔则鸡贼的用兜帽挡住了大半的唾液。 两人忍受着饕餮口水的腥臭与腐蚀皮肤的疼痛，关山解释道：“不敢，在下说的可都是实打实的实话。” 饕餮的胸口起伏，他其实方才想表达的内容是，说了这么多，锁链没动静，新的神血也没下落，想用这种听起来跟真的似的的借口敷衍它，揭过此事？ 饕餮明白自己的智力在神兽间一直受到嘲笑，眼下他说的话同一阵营的头领似乎没有理解，这让它勃然大怒，大怒的原因大致是，身后的白泽此刻是不是快笑晕了过去？ 白泽没笑，因为与饕餮认识的时间太长了，它明白饕餮的意思。而且如果站在饕餮的角度上来看，它质问得全wu máo病。 认为自己丢脸丢大了的饕餮气急败坏，不顾关山希望继续解释的意愿，抬起手掌就往两人身上招呼。 两鬼的实力不同凡响，他们毫发无伤的出现在新的角落里。 饕餮似乎认准了关山，它小跑两步对关山怒嚎。以灵力作为源动力的嚎叫声对关山的灵体产生影响，离饕餮的距离近了，他的身影闪烁，似乎随时会失去人形。 关山跑得飞快，但饕餮追得紧张。 白泽看戏看得乐呵。 弄笔飘在洞穴的上方，望着战场，不知心里想法。 关山终于被追得恼怒，它停下脚步，朝身后的饕餮说道：“饕餮大人，我们并不是您的下属，而是彼此合作，互惠互利！” 趁着关山停留的时间，饕餮将他一把抓在手里。 关山自知自己的实力不如怜瘦，于是干脆放弃抵抗。 饕餮确实恼怒，但它并不想真的吃掉关山。毕竟眼下，关山活着比死了有用处。本着给关山一个下马威的念头，饕餮半真半假的张开大嘴，将关山往嘴里送去。但瞧见关山一副看淡生死的模样，怒气又盛，干脆假戏真做，真的将他吃了得了。 松开抓着关山的手，关山就如断弦的风筝向饕餮的嘴里掉。 同一时间，饕餮脑袋上的弄笔拿着袖中暗器扎向它的眉心。在边界静候时机的尹君也将手中的bi shou掷向饕餮的hou ting。 同时受到攻击的饕餮必须在三者中进行选择。 吃了关山？ 保护hou ting？ 杀了弄笔？ 饕餮的眼神发狠，目露凶光。它身上的皮毛一阵浮动，上下游走，无论是尹君的bi shou还是弄笔的利器都无法扎破它被灵气驱动的毛皮。 白泽见此，朝尹君大吼道：“脱胎换骨十年可用一次！避过这波，脱胎成功之时就是它最脆弱之刻！” 饕餮的身上涌出滚滚热血，它大吼一声，“白泽！我若神形俱灭，你必遭天打雷劈！” “我呸！你个杀人不眨眼的凶货，我这是替天行道！天怎会怪我！”白泽撒开丫子在石台上一路狂飙，远离饕餮的血。 “啊啊啊！”饕餮似乎受到了极大的痛苦，它原本就狞恶的身形此刻更加狰狞。如同地府炼狱般的煞气从饕餮身上弥漫开来。活着的鬼与兽纷纷施展各路手段躲避。 饕餮虽然皮肉模糊，全身血浆，但它却盯着尹君的位置，朝它猛扑而去。此时的饕餮速度再上一层楼，即使尹君藏入了边界，但仍被它蛮横的抓出来，边界的位置出现一个灰色的缺口。 饕餮的骨头发出嘎嘣的声音，皮毛游走的速度变缓。 “快完成了！女鬼你快想办法逃走啊！”奔到洞xué kou的小白泽大声喊道。 尹君扭动身躯，将体内的鬼气尽数驱使，但仍然不能挣脱开饕餮的手掌。 饕餮的大嘴转瞬间来到尹君身前，它不带犹豫的将尹君塞进嘴里，为了解恨，它打算将尹君咬成两截。 尹君再次呼唤聂隐娘，但聂隐娘却没有给予回应。 眼见尹君即将香消玉损，白泽侧过头不忍直视。 千钧一发间，熟悉的声音传来：“早就听闻人间有奇兽，果然如此！” 尹君瞪大了眼睛，白泽也转过头来，关山与弄笔看向声源。 “该，死……”饕餮的身型突然爆开，血肉在空中化作点点晶光。 石崇善抓着尹君的手从半空缓缓落下，晶光点缀着彼此的身影。 “石郎……” 石崇善身后的怜瘦不合时宜的翻了个白眼。 石崇善轻拍尹君的香肩，将空中的灵力聚集于一处。 “这个东西，想来对他会有点用处吧。” 第158章 鬼门洞：你们俩想跑？ 在洞穴角落里站着的关山与弄笔默契的对视一眼，弄笔问道：“现在怎么办？” 关山的表情严肃，他思考片刻后说道：“既然饕餮这边走不通了，那就将鬼镇的计划提为第一优先吧。” 弄笔点点头，“明白了。我们现在撤？” 关山嗯了一声。 饕餮神魂被打碎，它的千年躯体即将消散。到那时，他们两人暴露在对面的视角下，两方将无法避免一场战斗。饕餮的失败在于它孤立无援的状态与目中无人的自傲，关山虽然有信心将石崇善一方的大鬼斩于剑下，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关山带着弄笔准备离开，但石崇善、尹君与怜瘦却出现在两鬼的面前。 “做了这么多事，你们竟然认为自己能安全离开？”石崇善冷冷的瞧着二人。尹君与怜瘦站在他的身后。 弄笔注视着石崇善的眼神。虽然这个少年的眼神很冷，但此刻却与之前有些区别，至少刚见面时他从石崇善的眼神中看得出这是个涉世不深的少年，但眼下这位……该如何形容，与身边的关山或者饕餮有些类似？ 但这怎么可能？ 弄笔将心中的想法甩出脑海，等关山说话。 关山同样察觉到了石崇善的异样，但与弄笔注意到的不同，他觉得这个少年在更深层次的地方发生了某些变化。 “那不知石公子打算如何？”关山朝石崇善拱拱手道。 “一刀劈了不就得了？”怜瘦扛着自己的长枪说道。 弄笔：“怜瘦，换了个主子你更嚣张了啊。” 怜瘦枪尖指向弄笔的兜帽，碰了碰帽沿，他吊儿郎当的说：“说起来，从我们离开地府开始你就一直这个模样，帽子下究竟藏了什么？” 弄笔的bi shou将怜瘦的枪尖挪向另一个位置，“没有经过主人家的同意就想掀开我的帽子，你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讲究。” 怜瘦耸耸肩，毫不在意。 石崇善没有打算交易任何消息或其他东西的意思，他回答关山的问题道：“你们俩当中只有一人可以活着离开。是你们自己商量，还是我来动手？” 关山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石崇善的强势并没有令他感到恼怒，反而认真的在心中琢磨起石崇善的实力来。 如果石崇善的实力与他的口气一致，那之前都是装的？还是说在饕餮的肚子里得到了什么奇遇？或者虚张声势？关山摇摇头，否定了虚张声势的猜测。虽然他们在人数和综合实力上占有优势，但我和弄笔的实力对他们而言却不明朗，尤其现在对方三人在与饕餮大战后鬼气虚薄，根据我们对他的调查，石崇善不会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 他真的能拦下我们。 关山隐蔽的朝弄笔比划了一个手势。弄笔瞧见了，手中预备好无数暗器。可没想到…… “看来，是要我来动手了。” 关山心里一惊，我？不是我们？ 石崇善食指与中指相并，两指指向关山。被石崇善瞄准的关山全身一紧，久经沙场的经验让他感受到了极大的威胁。 石崇善的手指从上向下一划，关山下意识的飘向一边，但反应仍然慢了半拍，胳膊被斩下掉在地上，沉入石地。 关山盯着自己化作灵力碎片的断手，脸色黑沉如水。 这小子的实力和我们得到的资料相差太大，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石崇善不满的皱起眉头，“竟然荒废功力到了如此程度，哼。” 听石崇善这般说道，关山的眸子沉了沉，随即开口，“敢问前辈名号？“ 石崇善放弃了方才所用招式，而是将灵线集中在手心，盘成麻花的样子，一条金色的鞭子出现在他的右手上。 “我的名号？”石崇善轻笑两声，挥着鞭子攻向关山。 关山袖中滑下一柄利剑，剑身临近剑柄处刻有几朵梅花。他抬起剑挡住石崇善的金鞭，剑身发出嗡嗡的响声。 关山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听着爱剑不断发出的哀鸣，心疼无比。 弄笔的手指摩挲着掌中的bi shou，关山在石崇善那被压着打，瞧石崇善轻松的面色不难猜测出他尚留有余力。虽然很想帮上一把关山，但他的一举一动正被对面的尹君与怜瘦盯着，只要他敢动，相信那两只鬼不会手下留情。 更何况，那可是两只鬼神。 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弄笔在心中对关山默默的道了声抱歉，自求多福吧。 关山被石崇善的金鞭抽得节节败退，胳膊的伤口没有治疗，现在还在不断的渗出灵力与鬼气。能够直接伤及根本的招式，在关山的脑海中，那可都是各大能人的不传之秘。可眼前的这个少年竟然这么轻而易举的就使了出来，情况的走向越发不可控制…… 该怎么办？ “叮”，关山的剑被石崇善抽落在一旁。手里失去了阻挡的武器，关山向后一跃，自认为能够暂时离开石崇善的攻击范围内。可石崇善猛的一挥手，金鞭的长度原胜以前，它在关山的身上绕了几圈，将他牢牢捆紧。 石崇善走到关山面前，看了一眼他被金鞭腐蚀的身体后说道：“就你了吧。”话音落下，金鞭猛的收紧，像铁齿一般相互靠拢，持续到最后的结局莫过于关山的身子将被金鞭绞成几截。 关山死死的咬着牙不愿意呼痛，他恶狠狠的盯着眼神淡漠的石崇善，脑子里突然闪现过不久前他们发现的一处地方。 “你……”关山的嘴角被自己咬出血来，“我知道你，你是从那个奇怪的地方出来的人。” 石崇善刹那间出现在关山的面前，几乎脸贴着脸的距离。 “奇怪的地方？”石崇善的呼吸吐在关山的脸上，关山瞧他的这个反应，心里越发肯定。 “那个罩了一个极强结界之处，从未存在过这个世界的充满了黑暗力量的地方。”关山强撑着身体的不适，扯开嘴角满怀嘲讽意味的问道：“对吧？” 石崇善虚起眼睛，右手猛的一拉，关山吐出一口鲜血。 “闭嘴。” 第159章 鬼门洞：重要的拼 {我知道你，你是从那个奇怪的地方出来的人。} …… {那个罩了一个极强结界之处，从未存在过这个世界的充满了黑暗力量的地方。} 石崇善在身体内注视着小石崇善的战斗，他们共享视角，但在石崇善看来更像是在观看巨大屏幕上的电影。 听见关山如此说，石崇善的脑袋一痛。 “啊！” 一幅幅画面从眼前一闪而过。仿佛从模子里刻出来的建筑，长得一摸一样的男人与女人，五颜六色的法阵与各式各样的机器。 那些是什么？ 石崇善艰难的睁开双眼，跪在漆黑一面的水池上方，无数波纹从身下蔓延出去，最终交织在那扇被锁链捆绑的门前。 石崇善走到门边，抚摸着寒冰般的锁链，锁链冰冷的温度传到石崇善的心里。 石崇善的内心咯噔一下，又是一副画面出现在脑海。 “你要守护好它。”一名绝色女子出现在眼前，她温柔敦厚的气质让石崇善逐渐放松，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掌抚上他的后脑，揉着他的发尾，像母亲般温暖人心。 守护……好它。石崇善的内心一团乱麻，像是缺失了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块自己一直在寻找的拼图。 石崇善不断的用脑袋撞击锁链，直至脑门撞出血来，血撒在锁链上，在石崇善没注意时，锁链将鲜血吸收了一部分。 石崇善捂着脑袋一脸痛苦，突然一个东西出现在石崇善的脑海里。那是一颗有石崇善脑袋大的hun yuán石头，石头呈纯白色，散发着微光。 看见这物什的刹那，石崇善放下了双手，眼睛瞪得老大，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虽然还有很多东西没有想起来，但这个东西，这个核心，自己必须要守护好他，这是她给自己的任务，也是他这一辈子的使命。 与其说是使命，不如说宿命会更加贴切。 石崇善从地下站起来，看着大屏幕说道：“换人。” 关山眼前的石崇善从捉摸不定的情绪上平静下来，他张着眼睛一动不动，关山喘着要断不断的气看向弄笔。 虽然不知道石崇善的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是眼前无疑是一个绝佳逃跑的机会。 …… “非得是现在吗？”小石崇善的身影出现在石崇善的面前。 石崇善摇头说道：“核心，在哪？那座城市，我是不是得去一趟？” 小石崇善愣了愣，但他很快从呆愣的状态中回过神，“看样子你想起了一部分，”小石崇善飘到门前，转头继续说道：“本来我应该向你说一声恭喜，但很可惜，那座城市，现在的情况……就算是我，去了也只能死。” 小石崇善的实力从与饕餮和关山的对战中显而易见，恐怕即使是尹君与怜瘦联手也无法在他手上走过一招。 “如果我把身体交给你？”石崇善叫住准备踏入门内的小石崇善。 小石崇善回头看着石崇善，“我说了，就算是我也只能死。况且，如果不是情势如此严峻，你以为你为什么会出现在外界，这具身体又怎么会成为你的？”他等了片刻，也许是在等石崇善消化这些讯息，接着说道：“虽然我不清楚你想起来了多少东西，但我很高兴最重要的部分你能回想起来。本来我是想替你料理了那两只大鬼，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但现在情况不同了，你就作为你，去完成你应该完成的事情吧。” 不等石崇善回应，小石崇善一脚踏入门中。 寂静。 石崇善低垂着眸子，他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刚才一闪而过，可自己却没抓住。 总之，先问问那地方在哪吧。 石崇善的意识回归身体，首先听见的便是一堆乱七八糟的声音，定睛看时才发现是受伤的关山与弄笔正在与尹君、怜瘦交手。 关山的注意力从未完全的离开过石崇善，发现他状态恢复正常以后，朝弄笔大吼一声：“走！” 弄笔将挂在脖子上的玉佩扯出，抓住关山的身体后，将玉佩朝地上狠狠一摔，玉佩在地面摔做无数碎片，一阵青烟出现。 石崇善手中金鞭一甩，无奈落空。 瞧着空无一人的石地，尹君捡起地面的玉佩碎渣，在鼻尖闻了闻后，尹君说道：“是鬼血，一只没见过的鬼。玉佩里大约刻画了用于传送的阵法，现在关山与弄笔大约是到了那只鬼的身侧。” 石崇善死死的盯着玉佩，一股无名之火在胸腔中熊熊燃烧。 怜瘦一巴掌搭在石崇善的肩上，力气颇大，将石崇善一边的肩膀压得向下了一些。 “小子，可别走火入魔了。” 石崇善深吸一口气，“谢谢。” 没有过多的解释，一如既往的冷淡。不，与其说是冷淡，不如说是在隐藏什么的感觉。 尹君担忧的看向石崇善，她心知从饕餮肚子里出现的石崇善身上出了问题，无论是习惯还是功法都不是他熟知的石郎，与关山交手后虽然回到了熟悉的感觉，但……另外一种改变似乎正在发生。 来这地方，果然就是个错误。尹君此刻无比的想念黄二，虽然战力不够，但脑子却很活络。 “石郎。”尹君唤了一声石崇善，石崇善朝她微微一笑，“我没事，别担心。这座洞穴就快塌了，我们赶紧出去吧。” “对了，在那之前，得先处理一下他们的事情。”石崇善的眼神落在蓝卜的身上。 自饕餮被打败以后，蓝卜一直保持着无法抑制的兴奋，他见石崇善看向自己，欢快的游到石崇善跟前。 “你不是应该恢复成人的样子了吗？”石崇善问道。 “回恩公的话，现在还不行，等出了饕餮身躯之后，就能恢复了。”蓝卜的声音雀跃。 石崇善点点头。“和笑翁老爷子联系一下吧，我们去见见另外两族。” 蓝卜应是。 怜瘦抱起小白泽，问道：“他不赶紧走，还留在这做甚？” 白泽说道：“他大概是半个道士，驱鬼降妖是他的本分。他现在也许是要去考察一下那另外两族对人类有没有威胁吧。” “有威胁的话要如何？没威胁又如何？” “有威胁自然是杀了，没威胁就放出去。” 第160章 鬼门洞：与靳牟的谈话 “公子，长老与靳牟正在向我们过来。” 失去了饕餮神魂的支持，它**所含的灵力正在急速消退，照耀着洞穴的微光失去光泽。 “嗯，顺便麻烦老爷子把付东向他们一起带过来。对了，另外一族你们能联系到吗？这个地方很快就要坍塌了，不如一起解决来得方便。” 石崇善站在茫茫黑暗中，从洞xué kou俯视着外面的一切。浩浩荡荡的两族领导带着族人正在攀爬喉咙陡坡，但即使是这样的人数，在这洞穴中看来仍然渺小。也许这就是饕餮为什么一向高傲的原因吧。 “他们……鸿燊一族早已失去意识，成为了为饕餮提供养料的怪物。” 石崇善的余光注意到说这话的蓝卜眼神有些寂寥，但寂寥中又带着一丝庆幸。这样的情绪倒是不难理解，他随即问道：“全族吗？” 蓝卜肯定的回答，“是的。我们一族探寻过多次，未有见到幸存之人。” 石崇善沉默片刻，点点头。“那他们还会恢复人形吗？” 蓝卜想了想，这次不敢用肯定的语气回答道：“据传失去意识之人将随饕餮一同赴黄泉，但毕竟是历代族长口口相传的讯息，我认为石公子有必要在确认一次。” “好。”站在洞口等了一会，蓝笑翁率先出现在石台上。他身后鱼群似乎数量有些减少。 见到石崇善疑惑的目光，蓝笑翁主动回答，“那些族人都在路上去世了。这一族离开地下是大忌，除了老朽与蓝卜是特例外，其他人若上了岸，能坚持的时间不长，虽然这一路互相帮扶，但终究力量有限。” 石崇善不知该说什么，最终出口的只有一句节哀。 蓝笑翁笑笑，神请颇为潇洒。“公子不必自责，生命固有定数，努力过就好了。再说，眼下只要离开这个地方，我们全都能恢复原来的模样，是我们该感谢公子才是。”说罢，蓝笑翁低下脑袋，鱼身上浮，瞧着就像给人下跪磕头一般。 石崇善本不想受这大礼，但转念一想，他们熬了千年，这千年间他们是否发生了负面的变化还犹未可知，如果受了这礼，至少对他们还能起到监督管制的作用，便也就安然站在原地。 蓝笑翁的这个动作意在投诚，他还记得当初在地底同石崇善说过的话，更何况他本也有除此以外的考虑，现在外面的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他们一无所知。同时，他或者蓝卜这一代人从未在外界生存过，所知道的外界知识不过是从壁画与先代族长那所得，石公子是个现代人，又很厉害，心性值得信赖，在这样的条件下找他做靠山，蓝氏一族绝对不亏。 见一老一少打完招呼，靳牟从蓝笑翁的身后走出来，“恩公。” 石崇善看着靳牟，眼神平淡，不带怒气，这让靳牟略微有些汗颜。他比蓝卜虚长几岁，但情况相同。虽然心思不少，但面对仿佛油盐不进的石崇善，尤其考虑到对方的实力后，心里微凉。 “当初你把哨子给我，意欲为何？”石崇善问道。 靳牟吞了口唾沫，“不瞒恩公，当初那哨子是为了跟进您的位置所用。同时能在小范围里探查这件事的进展……绝无恶意。“说到绝无恶意时，靳牟抬起胳膊双手，朝石崇善抱拳。 石崇善没有说话，靳牟就保持着抱拳的姿势不敢动弹。 “你的族人呢？”石崇善问道。 心里默默的吐出一口气，靳牟回答，“都在后方，离这不远。” “您的两位朋友也在那边。”蓝笑翁补充了一句。 “他们不是对付东向和玫玫的肉很感兴趣？你们尽然也能放心留下革皮的族人与他们相处？”靳牟原以为石崇善这是在问罪，但见他略带笑意的嘴角，便清楚是自己误会了他。 蓝笑翁笑呵呵的说道：“有小青大人在，相信革皮一族的人不敢造次。” 石崇善略有深意的瞧了一眼蓝笑翁，后者面色不变，鱼鳍摸着他的胡子，反倒一副高人的做派。 其实蓝笑翁的算盘打得明白，正因为是阳谋，所以他问心无愧。 排除鸿燊，余下两族必定得依靠石崇善才能在外界生存，既然现在都成为了石崇善的下属，自然得分出一个高低，如果靳牟一族的人攻击了石崇善的朋友，想必石崇善必定心中恼怒，牵连于靳牟管教不严。到时蓝氏一族便能自然而然的压革皮一族一头。 “他们不会，在前来见公子前，我已对族人打好了招呼。”靳牟信誓旦旦的说道。 “去见见吧。”石崇善一步迈出，跨过靳牟与蓝笑翁的身边。 靳牟虽然说的肯定，但实际要去查看时，心中还是略微忐忑。直到见到付东向与玫玫安然无恙的站在那，心中的那颗石头才落地。 “石崇善！”付东向借着小青的视角分辨出朝他们走去的人正是石崇善，兴奋的走到他的面前，“听说你们成功了！真是太厉害了，饕餮那种传说中的神兽都能打赢，有你的！”付东向一拳打在石崇善的肩膀，一副跃跃欲试的神态。 “看样子你是没想过我们会赢。”石崇善学着付东向的动作回敬了他一拳，“没想到你还挺不怕死的。” “……”付东向的表情凝固，“打完饕餮，你都学会开玩笑了，呵呵。”尴尬一笑后，付东向问起了接下来的计划。 “计划倒是没有，我现在是来看看他们的。”石崇善转身面对革皮一族的族人，他们也瞧见了石崇善，但碍于此前族长靳牟的威慑，没人敢开口说话。 石崇善瞧他们一脸战战兢兢的模样便知道靳牟的话起了用处，虽然革皮一族凶狠，但看来只要对族人约束得当，就不用太过担心他的族人了。 靳牟站在原地等待石崇善说话，内心紧张。 蓝笑翁将靳牟的反应全部瞧在了眼里，心中默默点头。虽然他对革皮一族没有一丝好感，但对靳牟此刻关心族人的举动从内心表达了肯定。 片刻后，石崇善开口道：“好了，回去吧。我们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第161章 鬼门洞：他很危险，但我更危险 算上靳牟与蓝卜的族人，巨大的石台上聚集了百十来号人。 革皮一族的族人面色迷茫，似乎对已经发生的事情和将要发生的事情都不太清楚。蓝什一族则面色兴奋，但神态却有些萎靡不振，甚至有的人身上出现了黑色的斑点。 虽然蓝卜对族人的状态十分忧心，但他却不敢对石崇善提出快些离开的意见，只能用担忧的眼神望着族人。 石崇善捏诀的速度很快，一阵清风从脚下飘过，紧接着是剧烈的狂风将他们团团包裹，以过山车飞速下降的速度冲破牙子山山体，停留在隔壁山上。 当石崇善等人站稳后，身后的蓝什一族与革皮一族所有人倒地不起。这个动静吓坏了付东向与玫玫。只见这两族人在地上不停翻滚，蓝什一族的身体逐渐变长，鱼鳍化作了人的手脚，鱼鳞缩回体内；革皮一族的人变化复杂，上半身与下半身撕裂成两截，小人的脑袋与身体分别飞到不同的躯体上，肉芽从体内伸出，连接两个部分。 痛呼与哀鸣一声接着一声，连绵不绝。在这个过程中，不乏有无法忍受痛苦，而失去意识甚至死亡的人。 本以为早就见惯了生死，但眼前的这一幕还是令付东向与玫玫大受刺激，后者将头撇向一边，不忍直视。 石崇善默默的注视着这一切，脸上除了注视本身以外，在没有其他的含义。 “轰隆隆”，石崇善等人回过头，牙子山从山脚开始崩塌，山体的坠落造成了巨大的土灰弥漫在空气中。剥离了树木与外层山体后，众人终于能窥得饕餮的真面目。 “形状如羊身人面，眼在腋下，虎齿人手。”石崇善背出了山海经中所记载的饕餮模样，对比着眼前巨大的尸骸，心中不由的感叹，还好他们需要对付的饕餮只是一缕神魂，蓝卜他们所说的大能之士竟然能将这等凶物封印，实在是…… 不得不仰望对方的实力。 石崇善见白泽的心思也在牙子山，不由得好奇问道：“据传白泽在异兽中最为心善，为什么你只看对面的骸骨，而不关注身后那些人的死活。” 白泽的眼睛很圆，但凡圆润的东西都会生出一副萌感，但眼下白泽的眼神却透着难以形容的成熟与智慧，它回答道：“心善却不是愚善。天道无情，但最为公平，这两族的人遭此大罪，定然是做了与之对应的错事，也许是他们做的，或者是他们的先辈做的，甚至是他们上辈子做的。既然做了，就得负责，既然负责，何谈同情？” 石崇善愣住，他突然问道：“若论世间谁最无情，首是天道，次是神仙，是吗？” 小白泽的眼睛眯起来，眼皮中露出的缝透着危险的光芒，同样露出这个眼神的还有怜瘦，他问道：“你问这个做什么？” 石崇善像回神一般甩了甩头，迷茫的说道：“我也不知道。” 怜瘦不作他想，但白泽却在心里念叨，这小子…… “公子……” 石崇善回头。“……？”这谁？ 眼前站着一少年，初中生的个子，黑色短发，桃花眼，挺拔的鼻梁，小巧的鼻头，厚薄适中的嘴唇，虽然年纪小，但轮廓已见分明之色。 唯一彰显身份的特征，红眼睛。 “蓝卜？”石崇善问道。 “是我，石公子。”蓝卜点头肯定了石崇善的猜测。 “你之前明明是……”石崇善的脑海中浮现了那个下巴老长的中年人形象，胡子呢？国字脸呢？眉毛倒是差不多，只是这对柳叶眉长在这张脸上未免……混淆性别了些。 蓝卜疑惑的瞧着石崇善。 石崇善摆摆手，心想算了，这件事以后再说吧。 在与石崇善报告了自己的情况后，蓝卜转身去查探族人的状况。 “恩公。”靳牟喊道。 有了蓝卜作为铺垫，瞧见靳牟的样子倒是没有让石崇善感到十分惊讶。此刻的靳牟像极了石崇善对他的第一印象。刀削般的下巴，凶狠的眼神，眉间有一道深深的凹痕，鹰钩鼻，体态健硕，瞧着三十到四十岁的模样。 石崇善点点头，“你也去看看你族人的状况吧。” 靳牟谢了一声，快速回到族人的身边。 两族人的死伤严重，但相比较革皮一族而言，蓝什一族反倒像是轻伤。 革皮一族受到的诅咒乃是人与家畜的结合，按照一家三口的数量来算，原先每一人应分出三人或者更多，带出来的八十名族人至少应有二百四十号人口，八十匹家畜，但眼下活下来的人数却五十不到。 蓝什一族倒是存活了近百人。 蓝笑翁余光打量了一番革皮一族的状态，心下暗喜。 靳牟低沉着脸色，跪在地上，他看着一地的尸体沉默着，良久后起身走到石崇善身边，说道：“还请恩公允许在下将族人的尸体掩埋。” 靳牟声音的悲怆感染了付东向，他看得出来靳牟此刻强忍着悲伤，但作为一族之长，他还有使命必须要完成，而这个使命则是让剩下的族人健康，安全的活下去。 他能为死去的族人所作的，不过如此吧。 石崇善点点头。 靳牟号召着余下的族人动手安置死去的同伴，他说道：“我们应该庆幸，至少还有人活着。只要有人活着，只要我们当中还有人有一口气在，革皮一族就尚未灭族。我们不能沉浸在过去的事里，因为我们的背上背负了这些同胞们生存下去的希望，我们要连着他们的份一起，好好的活下去！” 革皮一族的人听了靳牟的话，眼神中浮现了名为希望的光。 “我们要好好的活下去，只要还有人，我们就能壮大我们革皮！将他们埋在这里，埋在我们起步的地方，让我们的族人看着我们革皮一族未来的路，看着我们如何兴旺！” 革皮一族的人状态逐渐稳定下来，哀伤的气氛从他们的身上被靳牟剥离出来，然后随着这些尸体一起埋进土地。 蓝笑翁揣着手看着这一幕，他深深的呼出一口浊气，“真是小瞧他了。” 尹君也在石崇善的身边说道：“若生在乱世，恐怕也是一位枭雄。” 怜瘦哼了一声，“这样的人，野心越大才越危险，不该留他在世上。” 白泽白了怜瘦一眼，“这些事你操个什么心，正主都还没说话呢。” “……”石崇善看着靳牟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什么东西，他说道：“他很危险，但没关系，必要的时候，我会让他明白，我比他要危险。” 第162章 鬼门洞：两族人的处理办法 革皮一族与蓝什一族将族人的后事处理结束后，以靳牟，蓝卜，蓝笑翁为首站在各自族人面前，等待石崇善说出对他们的解决办法。 石崇善沉思了很久，他的视线从左向右，一个一个的扫过对面站着的人。 应该放他们进入现代社会吗？ 石崇善不停的思考，向自己提出疑问。 这些人承受着先辈的罪孽，被困在鬼门洞千年的时间，他们是无辜的。但这千年的时间却也足够将先辈的某种传统或是思想根深蒂固的禁锢在名为“种族”的概念之中。 这无疑会成为一个巨大的隐患。 石崇善垂下眸子看着脚下的土地。不久前这片土地上也许降过雨，雨量不大，但足以令土地湿润。石崇善的脚踩在上面，被柔软的感觉包围着。当他挪开鞋时，有一株小草从脚底冒了出来。虽然身子被踩弯，但它依旧顽强的撑着身子。 至少，得给他们一个机会吧。 尹君与怜瘦一左一右的站在石崇善身后，怜瘦的怀里抱着小白泽。在石崇善思考的期间，白泽也在通过自己的双眼打量着这个岁数不大的少年。 突然拥有了权力，少部分人不会被打动，更何况他还是个孩子。但他自小受到了特殊的照顾，究竟这些年来娘娘与阎王爷的教育有没有起到作用，相信这个决定能多少体现出来一些吧。 石崇善抬头，他抬头的一瞬间，靳牟等人情不自禁的深吸了一口气。 这是即将决定他们命运的时刻，他们无法保持应该保持的冷静。 这个少年能够对付饕餮，就凭这一点，他们两族就必须保持谦虚，且听话，就如同当初对饕餮那样。 石崇善张开了嘴，他说了一句话。 他刚才说了什么？靳牟等人内心疑惑，虽然词还是他们熟悉的词，但为什么连在一起，就不太能弄明白了？ 石崇善说道：“我不接受你们的投诚，现在不是，以后也不会是你们的主人，而你们是自己的主人。” 靳牟第一个回神，他难以置信的说道：“您……不打算收下我们？” “对，”石崇善肯定的回答道，“但我也不打算容许现在的你们踏入社会。” 蓝卜与蓝笑翁对视一眼，蓝笑翁问道：“那公子的意思究竟是？” 石崇善笑笑，“我将作为监督者监督你们。接下来你们一族将各自派遣两人随我回去，为期一个月的时间，我将带你们熟悉社会。接下来两人中的其中一人回到这里，将他所学的知识传授给同族族人，每两周我与我的同伴会来检测成果，同时回答你们在一个月的学习中所总结出的问题。如此反复，每三个月，你们各族将获得两名名额进入社会，实地考察与继续学习。” 蓝卜听得很认真，所以他进一步提出了疑问，“我想请问公子，那什么时候，达到什么程度，能够得到自由在社会里生存的资格呢？” “我也不确定，至少让我们先实践一次在说吧。” 蓝卜点点头。自由，在先辈的记载中是令他们向往而疯狂的事情，在鬼门洞中度过的日日夜夜，都让他对传闻中的“自由”更加向往。但眼下，真正的自由，没有主人的自由就在眼前，他却感到了迷茫。不过迷茫也不能阻止他，他们蓝什一族前进的脚步，这或许是他们能够获得真正自由的唯一机会！ 蓝笑翁看到了蓝卜眼中闪烁的火苗，他欣慰的摸了摸蓝卜的脑袋。 靳牟则从石崇善的话中想到了更多的东西，此刻，他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好奇。根据他的猜测，这个时代也许对他们而言不是最好的时代，但很明显，也不是最坏的时代。 石崇善等他们消化了一段时间，接着说道：“接下来，是停留在这里的人的任务。你们的人数不少，不能引起关注，这里山林茂密，除了一些旅客与上山进行采集工作的村民外不会有大量的人出现。在往深处去，有一些野兽，相对危险的环境阻隔了那些人的脚步，人烟稀少，正适合建造隐蔽的生活空间。你们日后的生活与学习都将在那里进行。 我会派我的一名朋友到这里来，他负责监督你们不会发生以下我说的这几种情况。一、伤害人类，包含任何可能致死的行为。二、相互伤害。三、作出任何有可能会引人注目的事情。如果违反了以上三点，我有义务与责任对相关人员进行惩戒，至于惩戒的方法日后再论。 在场的任何人对此有任何疑问吗？” 靳牟在脑中仔仔细细的将石崇善话回想了一遍，蓝卜与蓝笑翁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三人近乎异口同声的说道：“但凭公子吩咐。” “……”算了，这个方面等他们对现代社会有所了解后再说吧。 “那就麻烦靳牟，蓝卜，蓝笑翁长老讨论一下居住地的建设问题吧。我去打个电话。”石崇善没等他们三人的回答转身离开了原地。 留下的族长与长老面面相觑，蓝卜突然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打电话？电话什么时候惹恼了石公子？” 靳牟与蓝笑翁摇摇头。 “虽然我向来反感你们革皮一族，无论是你们先辈做的龌龊事迹，还是在洞里为饕餮跑腿这些令人不齿的行为，但眼下我决定尊重并遵循公子的提议，与你们一同在这地方相互帮扶，努力生存。”蓝笑翁面对靳牟，语气十分不客气的说道。 靳牟点头，面色如常，似乎完全没有被蓝笑翁的语气刺激，“如此甚好，当下最为紧要的任务是居住地的建设以及各族人往后的工作安排。这地方什么东西能吃，什么东西不能吃，什么事情能做，什么事情不能做，这些知识我们迫切的需要进行学习。” 蓝笑翁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在心里琢磨道，一族中多少年才能出一名这样的人才，凭卜儿的心性根本不是敌手，看样子留下卜儿在这的决定是不可能的了。 蓝卜看着靳牟高大的背影，突然心生羡慕，“是的。但在这里凭空讨论没有任何意义，我认为我们首先应找到一处适合建造的地方，在谈建造的具体事宜。而靳牟族长说的那些知识，也许我们可以向石公子提出建议，得到一位当地人的帮助。” 靳牟回头直视蓝卜的眼神，声音颇具成年男子的魅力，“嗯。” 蓝笑翁嘴角一勾，虽然心性还差些，但这智慧卜儿可一点也不弱啊。哈哈哈哈。 第163章 鬼门洞：通报平安，俞亮家事 城区。 “这都一周了，崇善还没回来呢？”俞母将厨房的吃食搬到桌上，俞父打开了电视。 “最新消息，沙城纱门市岭仙乡发生重大山体垮塌事故，垮塌范围尚未确定，目前记者正在火速赶往现场，我方将实时跟进报道。“ 电视台放上了网友贴出的事发画面。烟尘像沙漠的沙尘暴，或是灾难电影中那般夸张，难以想象这样的场景竟然是发生在小山村的附近。 “又是胡乱采矿搞的吧，迟早得下地狱。”俞父坐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手里捧着一杯茶说道。 俞亮端着的麻婆豆腐猛的丢在桌上，头也不回的跑进自己房间。 “他这是怎么了？”俞母在围裙上随意抹了抹手向俞父问道。 俞父没有回话，专心致志的看着电视。 俞母看了一眼俞父，回到厨房继续端剩下的饭菜。 “仙岭乡就是石崇善要去的地方吧？我勒个去怎么事情搞这么大，山体垮塌，你到底是做了什么啊？”俞亮在房间里到处翻着手机。 “丁零零。”正巧电话响起，俞亮在床缝处找到了它。 来电显示，石崇善。 “喂？石崇善？你们去干嘛了？怎么新闻上说山体垮塌了？” 石崇善原意只是想打个电话报平安，却没想到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先接到了俞亮的一连串问题。 石崇善等俞亮说完，才慢悠悠的说道：“我没事。不过没想到竟然已经出了新闻，这座垮塌的山严格意义上不是山，是饕餮的身体，我们打败了它的神魂，千年的躯体失去了支撑，所以倒塌了。” “……”俞亮在电话对面砸吧砸吧嘴，饕餮？是他以为的那个饕餮吗？这一周的时间，他的发小已经打败了一只传说中的神兽？他用指头揉揉眉心，姑且算是消化了这个消息。 门口传来敲门声，俞母问道房间里的俞亮，“你吃不吃饭？” “马上！”俞亮回了一句，转头对着电话说道：“你没事就好，什么时候回来？” 石崇善估摸了一下时间，“再有两三天吧。” “电话能一直通着？” “能，对了，能麻烦你去我家告诉黄二一声吗？” 石崇善那边传来嘈杂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一个成年男人和小孩。 “哦，嗯，吃完饭我就去。” “谢谢。” “客气，那我去吃饭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好。” 俞亮挂了电话，但神色却还有些茫然。他用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他本来就不是正常人，大惊小怪个什么劲！” 出了房门，俞亮坐在垫了椅垫的木椅子上，自从那件事以后，俞父的脊柱不太舒服，时不时的会有些疼痛，为此，家里大部分的家具能垫上软垫的都垫上了软垫。 俞父给自己夹了一块大肉，语气低沉的说道：“你去给谁打电话了？” “石崇善。” 俞父的嘴里发出嘎嘣嚼烂骨头的声音，一声又一声，俞亮觉得不太舒服，“吃完饭我去他家一趟，他在过两天回来了，我去帮他收拾下屋子。” 俞父喝了口水，又夹了一块肉，“你是他的保姆？” “什么意思？” “我问你是不是他的保姆，不然你为什么要去给他收拾屋子？”俞父转头看着俞亮，被父亲的眼神注视着，俞亮感觉有些喘不过气。 “他是我的朋友。”俞亮回答道。 “哼，朋友。”俞父的嘴里塞着肉，不再说话。 俞母给俞亮夹了一些菜，温柔的说道：“快吃吧，吃完了去石崇善家，那你今天是在他那睡，还是回来？” 俞亮奇怪的瞧了一眼母亲，在石崇善还没回来的时候问这个问题显得有些奇怪，他思考问题时偶然发现了她握着筷子的手有些颤抖。 “我会回来。”俞亮说道。 俞母仿佛松了一口气般点点头，筷子指了指俞亮的碗，“快吃吧。” “嗯。” 正好……让黄二来家里看看我爹。 一家人在彼此沉默的气氛下吃完了这顿晚饭，俞亮往衣服兜里装了钥匙与手机，穿鞋出了门。 公交上一如既往的嘈杂，但比起家里，却意外的有种祥和感。 到了石崇善家，俞亮拿出钥匙打开门。 “是俞亮公子。”黄二站在门口微微弯腰。 “每次来你都这么客气。”俞亮将外衣挂在门后，坐在沙发上等黄二给他泡茶，自从尝了一次黄二的手艺后，他就深深的爱上了这种东西。 黄二坐在俞亮的对面，他自己搬了一个小凳子，操控着茶具。“俞亮公子今天来这是有什么事吗？” “哦，是石崇善就快回来了，我今天晚上和他通了电话，他嘱咐我告诉你一声，另外我想麻烦你件事。” 黄大的爪子搭在俞亮的腿上，他的眼睛已经恢复如初，“俞亮俞亮，崇善要回来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他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俞亮摸摸黄大的脑袋，虽然黄大关心的是石崇善，但不知怎么的，他感觉自己的内心被它也填满了温暖。“他说他没事，别担心，再有两三天就回来了，应该还要在处理点什么事吧。” “太好了！”黄大的舌头缩回嘴里，它要赶紧去把这个消息告诉小菊，小菊虽然不说，但是它知道小菊也很担心崇善。 俞亮看着黄大支着身子和趴在阳台上的小菊说话，虽然小菊的头没有转向黄大，但它的耳朵却在支棱着听。 微微一笑。 黄大将溢满茶香的茶杯递给俞亮，俞亮道了声谢。 “俞亮公子想让我帮的忙，具体是什么呢？”黄二问道。 “哦，嗯……是我父亲的事，本来没想麻烦你的，但今天正好石崇善给我打了电话，提醒了我这点。”石崇善将茶喝完，茶杯放在茶几上，继续说道：“我父亲的状态有些异常，但我没有发现任何和鬼有关的东西，附身……寄身，臭味……什么都没有。也去医院检查过身体，没出什么问题，但……具体我也说不上来，我想如果和这方面有关的话，我毕竟是个半吊子，还是请你看一下会更让人放心。” “我明白了，我们现在出门吧？” “谢谢。” 第164章 寻找居住地与毒蘑菇 石崇善挂了电话。 靳牟、蓝卜以及蓝笑翁从地上站起来，恭敬的等着石崇善说话。 “你们别这样，刚才那件事讨论的怎么样了。”石崇善摆摆手，他对他们这么一副下属做派的样子实在不习惯。 “我们赞同蓝什族长的观点，先找到适宜建造居住地的地方，实际考察地形后在决定接下来的计划。”靳牟说道。 石崇善赞同的嗯了一声。他将自己的回程计划说出来，“我最多在这里再呆上两三天，明天晚上之前，我们一边寻找地方，你们一边商讨和我回去的两个名额，然后将这两人带到我的面前。可以吗？” 两族族长点点头。 “走吧，鬼门洞的崩塌已经进入了大众的视野，这个地方不宜久留。”石崇善揣着手刚迈出一步，突然停住回头道：“对了，你们两人……先回去吧。” “啊？”付东向感到讶异，但随即又明白过来，接下来石崇善等人要去的地方可谓是机密，他与玫玫虽然与他们一同经历了生死，但追根究底，到底是外人。“好吧，但是……我们有同伴死在了洞穴，等当地相关部门派了人来调查后，必然会联系到我们的身上。我们应该怎么说？” 石崇善意外的瞧了一眼付东向，这个人虽然看似大大咧咧，但其实心细可靠，“别说出任何与现代社会相悖的东西，也别提到我们，无法解释的最好一问三不知，能解释且没有漏洞的，你们看着编吧。” “嗯”，付东向嗯了一声，他在原地踌躇了两步，声音很小的说道：“那谢谢你们救了我俩。” “谢谢。”玫玫跟在付东向的身后感谢道。 “不客气，你们保重。”石崇善抬起手臂，小青从付东向的脖子上窜到石崇善身上，他少年般的声音听起来像阳光一样温暖，但语气却……一言难尽。“你这个人类蠢的要死，希望你回去以后想办法提高一下智商。” 付东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这如果是同事这么说他，他大概早就跳脚反驳，但如今对象是救了自己好几命的人，他只能怯怯的说道：“方便的话，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石崇善掏出手机，“你加我的微信吧。” “哦，好。”付东向开心的打开微信扫了石崇善的二维码，与玫玫一同朝与石崇善等人相反的方向离开了牙子山。 玫玫的心里有些酸涩，其实她也很想要石崇善的微信，但她看得出来石崇善对她虽然谈不上讨厌，但也绝没有好感，相反对付东向似乎好感多多。也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 付东向瞧玫玫的神色不太对，以为他是想起了泞海，便安慰道：“别伤心了，我相信泞海他们的事情石小哥会处理好的。” 玫玫突然一愣，苦笑着摇摇头。 付东向不明白自己哪里说的出了问题，但见玫玫不想多说的样子，便保持了沉默，两人互相搀扶着下山，路上顺便商讨起了对外的说辞。 “放他们这么离开，真的没问题吗？”尹君问道。 石崇善站在山头，看着付东向与玫玫的背影，“没关系，就算他们说出了实话。时代不一样了，没有人会相信他们，实话只会让他们陷入更深的苦恼与困境。” 尹君回想起了来到人间的种种，似有所悟的点点头。 “走吧，向深山里去。”石崇善带头，尹君，怜瘦紧跟其后，接着是两族族长，在往后便是他们的族人。 天色渐晚，夕阳的霞光映在参天大树的枝头，却没法透过它厚密的树叶丛。 “稍微歇一会吧。”石崇善提出建议，从山头走到这，他们少说直径走了约有十公里。面对完全不曾停歇的行程，队伍中的老幼逐渐出现了不适。 靳牟与蓝卜指挥着族人原地休息。 尹君在四周打探了一番，回来报告道：“附近有狼与熊的足迹。” “很近吗？”石崇善问道。 尹君摇摇头，“至少一公里。看这地方的地貌，妾身认为我们已经踏入了森林的中心地带。”她的眉头蹙在一起，小声的说道：“明明从外面看，这片地方没有这么大。” 石崇善点点头，尹君说的问题他也注意到了。 “岭仙乡，这个名字本就罕见，看来这里还有什么秘密。” “那让靳牟等人选择这个地方是不是不太安全？” 石崇善轻微的摆了摆脑袋，“正因为这里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对他们而言，反而更加安全。对人类越危险的地方，对他们越有利。” “明白了。”尹君看向石崇善的眸子带着星光，她认为石郎与聂隐娘在某些地方有些相像，这个地方无疑是令人仰望的，感到敬佩的。 靳牟从石崇善的身后走出来，他拿了一块烤过的蘑菇给石崇善，“恩公，吃一点保持体力。” 石崇善拍了拍自己的布袋，“你们吃吧，我有食粮。不过这山里的东西你们就这么随意吃了，不怕有毒？” 靳牟自嘲的一笑，“我们革皮一族在侍奉饕餮的千年间，尝过世间百毒，这些毒在体内混合，不断产生新的毒素，被这样的毒素锤炼过的身体体质，传给下一代，在下一代，百毒不侵，说的就是我们。” 石崇善听了倒是没有产生同情一类的情绪，反而问道：“我很好奇，那你们每吃过一样东西，就能辨别出这东西是否含毒了吗？” 靳牟点点头。“哪怕在如何宣称无毒无色的毒物，在我们尝来，都是有味道的。” “原来如此。”石崇善看着手里的烤蘑菇，蘑菇在小火的攻势下，身上的黑白纹路只能依稀分辨出一些。他将蘑菇递还给靳牟，“你们多吃一点吧，尤其是小孩子和老人。” 靳牟接过蘑菇，准备道谢。 “那这种蘑菇有毒吗？” “微毒，但对人体无碍，除非大量使用，才会产生麻痹效果。” 下意识的说出回答，靳牟瞪大了眼睛看着石崇善，这一刻他只觉得背后冰凉，脑门上也有豆大的汗滴划过肌肤。 这个少年，他是故意的？ 第165章 竹筒饭与建造前的准备 耳边是噪杂的声音，但突fā qing况却让石崇善周围的人感到寂静，在这份人为的寂静中，靳牟听到并无比强烈的感受到他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 当事人石崇善却仿佛什么都没察觉到般，“怎么了，在这么拿着蘑菇就要冷了哦。” “哦，嗯，我这就拿走。”靳牟拿着那串蘑菇脚步略微虚浮的离开石崇善。 “石郎是想测试他是否是故意的？”尹君衣袂飘飘的站在石崇善身后问道。 石崇善的目光在靳牟的背影上打转，“我不是故意的，只是突然想到了那个问题而已。” 没有正面回答吗？尹君看着石崇善的侧脸，没有再多说什么。 “蛋糕。”怜瘦抱着小白泽坐在石崇善坐着的那块石头上，单手伸向对方。 石崇善低头看着怜瘦的手，沉吟不语，默默的从身上的布袋中掏出两块芝士蛋糕递给怜瘦。 怜瘦表现出不愉快的神情，“为什么不是黑的。” 小白泽赶紧站起来捂住怜瘦的嘴说道：“没事没事，黄的挺好，黄的特别好。”怜瘦疑惑的看了眼白泽，机智的选择了沉默。 石崇善看了眼怜瘦，在看了眼白泽，问道：“我很好奇，鬼神有了**，神兽本身就是**，你们俩吃那么多甜食，会蛀牙吗？” “……”白泽突然觉得石崇善在幼年时遇见娘娘是个错误的缘分，就算是遇见谛听都比遇见娘娘好。他这个潜藏在血液里的毒舌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管我们。”它说道。 石崇善耸耸肩，顺手从布袋里拿出了两管竹筒饭，递给尹君一管。 从来没见过的吃食成功的引起了怜瘦与白泽的注意，“这个是什么？” 石崇善打开竹盖，一股混合着清香的饭味和肉味飘进一鬼一兽的鼻子里。白泽的鼻头耸了耸，它顿时感觉香甜诱人的蛋糕此刻失去了它应有的魅力。 “竹筒饭。”石崇善回答。他还拿出了一次性的筷子，夹起一些饭喂进嘴里，牙齿嚼动的声音放大了几十倍传到白泽的耳中，他固执的认为这是石崇善对它的报复，因为它不爱有礼貌的说话。 “咳咳”，白泽假意咳嗽两声，石崇善侧目瞧着它，又是一筷子饭进入了嘴中，白泽没出息的咽了口唾沫，“那个……竹筒饭还有吗？” “你不是吃蛋糕吗？”石崇善再次夹了一筷子。 如果竹筒饭只有这么点，那么石崇善每吃一筷子，它的美食就少了几分！ “我拿蛋糕和你换？”白泽搓了搓自己的前爪，自以为摆出了一副非常和善，非常礼貌的神色。 尹君瞧着白泽那献媚的脸，嘴角轻轻一勾，继续享受这份美食带来的幸福感。 “不换。”石崇善的竹筒饭已然没了一半，面对仿佛油盐不进的石崇善，白泽左思右想，决定放出大招。 白泽踢开怜瘦的胳膊，身子向后一倒，肚皮朝天，歪着脑袋，四腿弯曲，舌头微吐，圆溜溜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看向尹君。 石崇善放进嘴里的米饭差点掉在地上，他赶紧用筷子塞回去。 这是历史上记载的祥瑞神兽白泽？当初白泽是如何令黄帝对它那般赞扬的？ 尹君本想假意装作没见着白泽的样子，但它可怜兮兮的表情却让她情不自禁的用余光来回打量。如此看了几回后，尹君发现口中的竹筒饭竟然吃得索然无味。 中招了！尹君暗暗叹气，端着竹筒走向白泽。 白泽见到尹君的动作，从怜瘦的怀里蹦起来，四只脚不停的在怜瘦身上踩上踩下，一脸期待。 “你赢了，拿去吃吧。”尹君将筷子用鬼火烧成灰烬，没留给怜瘦。这个世界上能和她用一双筷子的人，唯石郎尔。 白泽忍下一口吞了半管竹筒饭的yu wàng，向石崇善讨要了一双新的筷子。 一鬼一兽在旁边吃的津津有味，石崇善对尹君问道：“你就吃了半管，不饿吗？” 尹君笑着摇摇头，“我们本就以天地灵气，山间精气，人间鬼气为食，这些美味更像是调味品。” 石崇善点点头，其实他所说的“饿”，更多是想表达嘴巴解了馋没有，但既然尹君解释的如此一本正经，想来也不是在问一遍的时机，那就算了吧，以后再说。反正路上有的是时间，开个小灶什么的，还不简单。 白泽与怜瘦你一口我一口的解决完了半管竹筒饭，白泽舔舔小嘴，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 石崇善这个扒皮所表现出来的意思无非就是拒绝，多的没有。但懂得知足者常乐的白泽，怎会死缠烂打，他转头抱着芝士蛋糕便啃了一脸。 解决完饭食问题，石崇善从石头上起身，拍了拍沾了灰的裤子。靳牟与蓝卜等人已经在远处等候。 汇合后双方互通了意见。 “方才吃饭时间我与长老就这块地方进行了短暂的沟通，我们认为这里无论是地貌还是气候，都十分适合建造石公子所说的居住地。具体的勘测我们与靳牟族长将这周围大致走了一遍，往前千米左右有一处断崖，断崖临对面有百米距离，我们一致认为将村落建造在那是个不错的选择。” 蓝卜用手跟石崇善边说边比划，断崖在什么方位，树相对于这一片有什么变化等等。 石崇善认真的听着，一边听一边点头。 “你们既然认为那地方不错，那就决定在那吧。但还有一个问题。” 靳牟问道：“恩公请说。” 石崇善看了靳牟一眼，别的动作没有，自然的继续说道：“xiàn zài de shè hui有足够的科技能够进行高空探查，这个高空有多高，远胜于你们的想象，具体的解说可以等以后在学习，但现在我要问的是，你们的传承中是否含有避人耳目的阵法，如果有，就用上，如果没有，那就找一处植被茂密的地方再做讨论。” 两族的三位领导人对视一眼，相互点点头。 “看样子是不用担心了。你们着手开始准备吧。先准备阵法，在准备其他。” “是，恩公” “好的，石公子。” 第166章 隐蔽用阵 “还有人选的事情你们别忘了。”石崇善嘱咐道。 靳牟与蓝卜点点头，凑在一块商量起阵法的事宜。 在两位族长准备阵法材料的期间，石崇善去了一趟他们说的悬崖之地。 这里…… 石崇善扫视着附近的环境，巨大的藤蔓覆盖在崖壁上，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灰色笼罩在天地之间，高大的树木像守卫在此地的巨人。他走到崖边，低头望去，深不见底的崖底向外散发着嗜人又阴沉的黑色。 这里，已经不是之前的空间了吧。石崇善这么想着，转头离开了悬崖。 森林里正热火朝天的忙里忙外，砍树的砍树，挖矿的挖矿，靳牟，蓝卜与蓝笑翁三人坐在地上，各拿着一根树枝，在地上比划。 注意到石崇善的接近，靳牟从地上站起来，微微弯腰，“恩公。” 石崇善摆摆手，“怎么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吗？” 蓝卜挠了挠脸，尴尬的呵呵笑了两声，“我们想麻烦公子为我们找一名熟悉当地人文环境的人。” “有道理……但是这个地方不宜被人所知，这里往前几千米倒是有一村落。”本来前方有人类聚集地的这个消息是否要告诉靳牟等人，石崇善对此犹豫了一段时间，最后考虑到他们即将久居此地，最终一定会发现这个事实，既然如此，不如提前说出来并警告一番，也许效果更好。 靳牟与蓝笑翁听出了石崇善的潜在意思，因此没有作声。蓝卜则开口问道：“那这该如何是好……” 靳牟在原地沉吟片刻，“既然我们族中将有两名族人随同恩公前往人类社会进行学习，我想在这段期间不如严格约束族人，不得滋事，不得出山，直到族人学成归来。” “老朽赞同靳牟族长的意见。”蓝笑翁双手抱拳，朝石崇善微微弯腰。 蓝卜疑惑的向蓝笑翁传音问道：“长老？” 老笑翁的眼神没有瞥向自家族长，而是一本正经的站在原地，双手揣在袖中回答着蓝卜：“石公子方才那句话是担心我们的族人伤害人类。同时他也不希望在得到他的允许之前我们和人类社会发生任何关系。” “可石公子不是说我们是自由的人吗？” “族长啊，自由是相对的，只有我们得到了石公子的认可后，才能真正得到所谓的自由。” “……好的。” 蓝卜发现石崇善在看他，略微一思考便明白了他与蓝笑翁的传音并不像他所以为的那般神不知鬼不觉。长老也许也明白这点。 叹了口气，蓝卜朝石崇善拱手说道：“蓝卜也赞同靳牟长老的意见。” 石崇善嗯了一声，“先解决阵法吧，阵法方面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那不如请恩公看看我们这个阵法是否可行？”靳牟转向蓝卜与蓝笑翁的方向，征求意见。 蓝卜点点头，“也好，石公子的实力不容置疑，这个阵图是我们两族先辈留下的知识，经过参照对比后，我们根据已掌握的原理将其融合。”蓝卜与靳牟带头领着石崇善走了两步，到一块大石头跟前停住。 地上画着复杂的阵图。 石崇善吆喝着尹君、怜瘦与白泽一起与他研究。几人看得专注，石崇善越看越觉得这阵法充满奥妙。从基础阵图衍生出了数种全新阵图，各自为阵的同时又彼此保有无法割裂的微弱联系，而这些联系又重新组合成了一副完整且巨大的阵图，其最终的作用自然是隐藏无疑，但这中间的所穿插的知识，令石崇善深感敬佩。 同样有此感受的还有尹君与怜瘦。 小白泽难得夸赞道：“真是不错，能有这般扎实功底的人也是罕见。” 怜瘦研究了一会，确定这幅图的作用没问题后便转身离开，他对阵法没有兴趣，与其鼓捣这些东西，不如多练练枪，练练刀来得实在。 石崇善与尹君则看得如痴如醉。 一晃眼，弦月高挂于夜空，林风瑟瑟，森林中偶尔传出的鸟鸣与野兽的嚎叫为这处地方增添了不少阴郁与惊悚。 “石公子与尹姑娘那副样子许久了，真的没事吗？”蓝卜蹲在地上，向身边的蓝笑翁问道。 蓝笑翁捋了捋自己长长的胡子，赞赏的看着那一人一鬼围着那副缩小版的阵图转悠，他们一会在这处停下看看摸摸，一会在那处停下驻足思考，“这正是说明他们俩天赋绝佳啊。” 靳牟点点头。他们两族之所以能够将这幅图画出来，得利于他们的祖先世代积累的知识财富，为了后人所创造出的易于学习也便于利用的知识体系。然而眼前这两人，只是依靠自身已有的知识，根据这幅阵图，便获悉了更多东西。 真是可怕的天赋…… 蓝卜又叹了口气，他总觉和石公子在一起，自己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叹气。 等夜半三更时，石崇善终于沉沉得吐出一口浊气，抬头时便见着了高挂于天空的月亮。 “竟然看了这么久……”石崇善刚走了一步，就感到脑袋一阵眩晕。 “你可真行，打坐运气，梳理经脉内游走的灵气。”小白泽迈着四条小短腿走到石崇善身边。 得到白泽的指点，石崇善迅速盘膝坐下，将有些混乱的灵气整理通畅。白泽跳到石崇善的身上趴着，每当石崇善吐呐时，溢出他体外的灵力均被伸出爪子的小白泽抓在手里，当作牛rou bàng一般的东西嘎嘣嚼碎。 睁开双眼的石崇善见到小白泽吃得正乐呵的样子，顿觉自己腹中空虚，饥饿感油然而生。 布袋从白泽的眼前一晃而过，白泽的爪子一松，一条灵力消散在空中。 “你要吃什么，你准备拿什么出来？” 石崇善的双手还在布袋上，他瞧着白泽的眼睛，一人一兽在夜空下相互对视，短暂的暂停后，石崇善的手里出现了一盒宫爆鸡丁。红色的油与绿色的葱相映成彰，白泽情不自禁的咽下一口唾沫。 “看在我提醒你的份上给我吃点。” 正在走向石崇善与白泽的怜瘦听见这话，扶额摇头，一副无奈。 石崇善：“嗯。” 第167章 一窝鸟蛋的因果 三人欢快的吃着宫爆鸡丁盖饭时，白泽说道：“这女鬼竟然观摩阵的时间比你还长。话说你觉得这阵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吗？” 石崇善的筷子没停，“如果硬要改进的话，大概就是增加几倍的威力吧。” 怜瘦的眉毛一挑，他夹了一块肉说道：“你不是很担心他们伤害人类吗？” 石崇善耸耸肩，给怜瘦的碗里夹了一块肉，“确实担心。” 怜瘦点头谢过石崇善，夹起那块肉准备吃进嘴里，却被石崇善从他的筷子上抢下，“但我只是担心他们伤害好人罢了。” 怜瘦傻愣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筷子。石崇善竟然抢了他的肉？不……他怎么可能能从自己的手里抢过肉去？哪怕自己掉以轻心，那也不应该！ 白泽替石崇善解释道：“他的实力在于杂而不在于精，障眼法罢了，瞧你这个大肌肉块，如果对手是石崇善这样的人，你就等着吃亏吧。” 怜瘦沉默的捧着自己的米饭，突然一块肉又进了碗里，抬头看时果然是石崇善这小子。 “这是真给你吃的，刚才我只是想用那种方法顺便阐明一下自己的观点而已。”石崇善吃下最后一口饭，略带担心的看向还沉浸在阵图里的尹君。 观点？不能伤害好人的观点是吗？哼，无聊。 怜瘦将饭一口气全倒进嘴里，不带咀嚼的吞入肚中。 “一个个的，吃那么快。”小白泽见他们两人全吃干净了自己的饭食，嘴突然变大，也将剩下的饭菜尽数吞下。“喂，收拾碗筷了。” “嗯。”石崇善应了一声，从布袋中拿出塑料袋，将一次性碗筷一一装入袋中。 小青从树上落下来，正巧落在石崇善的肩上。 石崇善没有感到惊讶，而是问道：“吃过东西了？” 小青脆生生的回答道：“吃过了父亲，这林子很大，有很多好吃的鸟蛋。” “没有全部吃完吧？”石崇善坐在石头上等尹君结束阵图的观摩。 “小青不敢。”小青的身子似乎又长长，长粗了一些，现在他伸着身子向前探时，它的躯体遮住了石崇善的下巴与嘴唇。 石崇善斜着看了眼小青，“不敢但不是不想。” 小青悬在空中的身子轻微的摆动着，似乎是在思考。它嘶嘶的吐出蛇信子，说道：“是的。”顿了顿，“我不明白为什么父亲不允许我将一窝鸟蛋吃个干净。” 石崇善不答反问，“虽然你还小，但你说过你得到了青行天的传承。那么因果这个东西，你懂吗？” 小青点点头，他的脑袋弯曲着，以蛇独有的方式转向石崇善，“我想我明白。” 石崇善点点头。“佛家不吃肉，你可知为何？” 小青想了想，“因为肉腥，影响修行。” “哈哈，”石崇善笑着摇摇头，“因为吃肉等于在吃生命。” 小青歪着脑袋，眼珠子清亮，似有所悟道，“所以我吃的鸟蛋也是生命，因为吃了生命所以沾了因果。” “没错。”石崇善看着尹君，“你吃的越多，背负的则越多，需要做的善事越多。” “但很多人类照样吃肉，却也没有做出什么善事。”小青反驳道。 果然是长大了么，石崇善感慨了一会，还记得刚出生的小青，包括在鬼门洞中的小青，是不会反驳自己的。但石崇善没有因为小青的反驳而恼怒，而是耐心的解释道：“那你看得出来做了善事的人与没做善事的人有什么区别吗？” 小青的蛇尾尾尖上下摆动着，“似乎……是有什么区别的。” 石崇善摸了摸小青的下巴，小青享受的闭上眼睛。虽然长大了但这个爱好却没改变吗。石崇善微微一笑。 “那这就作为你的任务，等我们回去后你好好观察一番吧。” “……”小青的蛇信子吐在石崇善的脸颊上，让石崇善觉着有些痒，“可是父亲，我是蛇，我不能出去。” 石崇善一愣，承认自己的错误道：“抱歉，是我考虑不周了。不过没关系，总会有方法的，让我们一起想办法解决吧。” 小青点点头，它作为妖的敏锐感知感觉到了尹君的动静，“父亲，尹君阿姨醒了。” 石崇善快步走到尹君的身边，正准备提醒她打坐调理气息，没想到对方竟然自觉的完成了这一动作。 看来还是自己学艺不精，石崇善自嘲的笑笑。 “石郎。”尹君的笑容还是那么沁人心脾，仿佛月色下绽放的白色玉兰。 “感觉怎么样。”石崇善问道。 “不虚此行。”尹君回头瞧了一眼阵图，补充说道：“不过考虑到石郎的规划，是否需要提高这个阵图的攻击力呢？” 抱着白泽的怜瘦走到两人身边，白泽阴阳怪气的哇啦啦叫着，“你们可真是俩口子啊，有必要秀恩爱秀到这个场合吗？” 尹君疑惑的皱起眉头。 白泽一见尹君皱起眉头就头疼，它说道：“得得得，行了行了。这阵到底要咋改你们赶紧的，正好他们来人了。” 石崇善看向怜瘦的身后，是靳牟与蓝卜三人。 怜瘦开口道：“他们让我为他们领路。” “谢谢。”石崇善走到靳牟等人面前。 靳牟解释道：“根据我们原有的阵图，现在材料收集的差不多了。我们认为如果恩公要修改阵图，也许需要其他的材料，所以来问问。” 石崇善与尹君对视一眼，尹君朝石崇善点点头，后者说道：“材料与此前相差无几，临时需要增加的话另说吧。目前我只是对这阵图的攻击效果做了几点更改，你们来看……” 靳牟三人走到阵图跟前，蓝笑翁惊讶的问道：“可这……如果有居住地外的人类闯进阵中，恐怕……”其他两人抱有同样疑惑的看向他。 “这点无需担心。”他们果然看不出阵法变动的核心内容么，不过这样也好，能够避免以后他们借此发挥，以“坏人”作为理由对闯入的外人展开袭击。 两族族长虽然奇怪，但看石崇善的脸色，知道这是他们不该问的问题，便保持了沉默。 “总之你们就根据这个改吧。有不懂的地方来问我。” “……”三人应下。 白泽：“呵呵，你的疑心病究竟跟谁学的？” 石崇善没有接话，转身离开。 第168章 道别，再临鬼市 两族几十号人忙活到隔天下午，终于将地上的阵图完美复刻在悬崖边的森林之中。中途因为错估了材料的数量，石崇善等人不得不加入大部队帮忙准备，否则布阵的时间恐怕会更长。 站在阵法中的石崇善能够清晰的感觉到灵力的流动，这些四处游荡的灵力将周围的空间扭曲，万一真的有人类进入这片区域，在他们眼前呈现的恐怕只有密集的树林与一闪而过的大型动物身影。 “接下来就是你们居住地中各项设施的建造，”石崇善本想说这些基础的东西就全交给他们自己了，但转念一想，这些人的先祖是千年前的人，接着祖祖辈辈被困于鬼门洞中，他们的基础设施……弄不好会建出一座古时候的村落来。于是转口说道：“能保证生存的东西优先建出来就好。余下的部分还是等回来的族人给些建议吧。” 靳牟等人虽然心存疑惑但并不打算反驳石崇善的建议，便应声答道：“是，关于每族两名的人员配额，我们也商量出了结果。” 石崇善点点头，“那正好，都是谁？” 靳牟与蓝卜朝身后的族人招招手，革皮一族中出来了一名女子，瞧着十六、七岁，圆眼大脸，苹果肌上有一片雀斑，个子与蓝卜差不了太多，体型悠长。 “我们族是我与这位摇落姑娘。”摇落大大方方的与石崇善打了声招呼，“恩公你好，我是摇落。” 靳牟的手掌放在摇落的后脑勺上，他微笑道：“虽然是个女孩子，但各方面的能力都很优秀，而且见解一向独特，我想她会在人类社会学到很多东西。” 石崇善点点头，看向蓝卜。 蓝卜的身边站了一名成年男子，这男子纤瘦，长相俊美，一头黑发扎在脑后，瞧着柔柔弱弱的，蓝卜若像个小姑娘，那他就像蓝卜的姐姐。 蓝卜介绍道：“我们族则是我与蓝处明哥哥。” “哥哥？” “是的，公子。这是我同父异母的哥哥。” 石崇善恍然，没有继续深究诸如族长继承一类的问题，但对靳牟好奇的问道：“说起来蓝什一族的人都姓蓝，可革皮一族的人却各有姓名呢。” 靳牟的眸子垂下，他的视线忽闪忽暗，说道：“我们革皮一族不配有姓，这是那位大能之士的徒弟所说。他剥夺了我们一族的姓氏。” 石崇善的右眉微挑，幅度很小，不易被察觉，“摇落也知道这件事吗？” 摇落点点头，“这件事我们全族都清楚。” “哦，那你是怎么看的呢？” 靳牟的眼睛微微眯起一点。又是考验吗？不过如果是摇落的话，倒是不需要担心。 摇落的大眼睛直直的看着石崇善，眼神充满了真诚，“我不知道祖先做的事究竟是对是错，更不知道那些所谓的巨大利益对我们一族而言是好是坏，所以我只能接受已经发生的事实，但我相信接下来的时间中，在恩公的带领下，我会明白以前的事究竟是怎么样的。等明白后在思考这件事到底如何吧。” 石崇善点点头，没有对摇落的这番话作出任何评价，摇落对此似乎也浑然不在意的样子。 “蓝什一族有蓝长老坐镇无需担心，那么你们呢？”石崇善问靳牟道。 “恩公不用担心，我的弟弟会代我掌管革皮一族。”靳牟看向身后的人群，一名同样高大的男人从人群中走出，他与靳牟长得很像，只是在气势上弱上几分。 完全不担心“篡权”一类的事情吗？石崇善的余光打量了一番靳牟的表情，见对方确实神情自若也就收回了目光。 “既然你们都已经安排好了，那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上路吧。” “好的。”四人接过族人递来的背包，跨在肩上。“我们准备好了。” 石崇善眨眨眼，这么快？他略一沉吟，“走吧。”从布袋中拿出纸灯笼，点上蜡烛，绿光映在他的脸庞。“每个人与前一个人保持肢体接触，在我说可以之前千万别松手。” 所有人应了一声，尹君抓着石崇善的胳膊，怜瘦的手搭在尹君的肩上。 “我们走最后吧。”白泽的脑袋从怜瘦的怀里冒出来。 “为什么？”怜瘦问道。 白泽悄摸的翻了个白眼，“你个字那么高，除了那个叫靳牟的人谁能搭得上你的肩？除非你想被他们抓胳膊还是你想和他们手牵手？” 怜瘦一股恶寒从脚升到天灵盖，走出队伍自觉的站到最后。 摇落因为是姑娘所以被安排在了尹君的身后，蓝卜的年纪小，从视觉上看着不存在男女之别，便让他搭着摇落的肩膀，蓝卜身后是蓝处明，在往后便是靳牟与怜瘦。 “走了。”石崇善一脚跨出，迈入了通往鬼市的路上。 “卜儿一路小心。”蓝笑翁在一旁微微弯腰说道。 “放心吧长老，我会照顾好哥哥的。”蓝卜大喇喇的用另一只手在空中挥舞与族人告别。 蓝处明莞尔一笑。 “族长，一切拜托你了。”靳牟的弟弟走上前，低沉的声音在靳牟耳边响起。 靳牟点头，“族里的事情你多费心，切记约束好他们。” “您放心。” 身影陆续消失，林间恢复了一瞬的寂静，接着便是热火朝天般的商讨声，或者形容这个声音为生活的声音，也许更为恰当。 石崇善走在最前头，“我们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是鬼市。你们在现代社会属于无证人士，身分不明，会遭遇到一系列的困难，例如交通工具的不便捷。鬼市这条路虽然能够直接抵达我家，但这条路却不是谁都能开，所以眼下的目的，是托人帮你们办一个身份。” 身后安静了一会，靳牟问道：“这个社会对人口的管制如此严格吗？” “……与其说是严格，不如说是顺应时代的要求吧。” 靳牟若有所思。 走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后，石崇善等人的身影陆续的从一道黑黝黝的洞口中出现。 除了石崇善、尹君与白泽外，其他人均被眼前的景象震撼。 怜瘦：“这是这个时代的王都吗？” 靳牟与蓝卜，“太繁华了……不愧是千年后的社会。” 石崇善抠了抠脑袋，“这里还不是现代社会。” 第169章 鬼门洞尾声，采访付东向 “你们在这里等我。”石崇善进入幽深的小巷，留下一群人像好奇宝宝一样偷偷摸摸的打量这块地方。 “咚咚。”厚重的木门自动打开，门口站着身姿妖娆的董姨。 “董姨。”石崇善微微欠身。董姨呵呵一笑，手指对着门轻点，两扇朱红的格扇门缓缓合上。 “跟我来吧，你董叔可等了你有一段时间了呢。”董姨带着石崇善进入店的里间，董叔正坐在藤木椅子上喝茶。 “这茶是你婆婆送我的，可谓是百年好茶，喝一杯不仅能解乏还能舒缓灵力暴躁。我可一直没舍得喝啊。”董叔拿着茶盖，在茶杯里抚了抚。抬起头看向站在门口的石崇善，“怎么不进来坐？” 石崇善恭敬的站在原地不动弹，“崇善不敢。” “呵，”董叔将茶放在一旁的红木方桌上，响起一声属于瓷器独有的脆响。茶杯没碎，只是盖子歪了点方向。“难道你认为董叔会吃了你不成？” 石崇善摇摇头，“坊间都传这地方是个死人窝，如果董叔不高兴，有的是让我比死还痛苦的方法。” 董叔愣住。 “哈哈，”他伸出一只手，手指指向石崇善上下晃动，“好，你小子有种。没丢你婆婆的脸。”董叔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你可知道我为什么生气？” 石崇善再次摇头，“我不知道。” “哼”，董叔的眼神像利剑一般刺向石崇善，“地府出现漏洞，这事情现在举世皆知，你惹上了大鬼我没办法说你什么，但鬼门洞这种地方，是你能去的？” “董叔是如何知道此事的？” 董叔的身子一僵，“你管我怎么知道。你能活着回来算你命大，现在新闻满天飞，想不知道都难。” 石崇善投去两道疑问的目光。 董姨轻轻一挥手，一台电视从外面飘进来。她随手一挥，电视屏幕上出现了黑白色雪花，断断续续的声音从电视中传出，几秒后画面恢复正常。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啊！但是我们村里有个说法，每逢月圆不准接近这地方！” 屏幕里有一个尖嘴猴腮的男人，颧骨突出，他夸张的比划着牙子山崩塌当天的见闻。 “人不都是有一颗好奇的心嘛，我就想月圆都过去一周了，过来看看应该没啥事，又是大白天的，结果没想到啊！我刚一接近这山，就发出了轰隆轰隆的响声，我那会还没反应过来呢，这山就塌啦！大块大块的石头从山顶往下掉，你们知道那有多可怕吗？哎哟真的吓死我咯！还好我跑得快，不然早就死啦！” 男人的话大约是被剪辑过，镜头很快转到一名女子的身上。 “我和朋友们是来这地方旅游的，岭仙乡的夜景不是号称千年一遇嘛，就来看看。我们请了一位当地的人做导游，导游安排我们早上出发，晚上在垮塌的那座山隔壁扎营，结果刚到地方，就听见了异常的声音，还好当时我们都没人下车，不然肯定要出人命。那时候我机智啊，就拍了视频和照片发到网上，你们看。” 女子拿出手机，在屏幕上戳了好几下后，将手机放在镜头面前。 垮塌的牙子山如洪水猛兽般向他们的面包车席卷而来，手机里传出的是众人的尖叫声和沙尘滚滚的声响。 面包车颠簸，令女子的手机晃荡。她没有抓稳手机，所以屏幕随机的转了几圈，也正巧，拍到了一个画面。 “根据小李小姐提供的照片，我们能明显的发现这座山上有很多道人影，但因为沙尘的原因，视野并不清晰，但我们有理由猜测，这极有可能是一起人为的灾难，而非天灾。”电视中一位干练的短发记者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照片被放大，上面映出了一个身形。 “熟悉吗？这个侧影？”董叔问道。 这个侧影确实模糊，但石崇善敢肯定这个影子一定是他本人无疑。虽然心中确定，但他仍然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这如何分辨是谁？” 董叔撇了一眼石崇善，那眼神仿佛是在说，你装，你继续装。 电视继续播放，画面中出现了一对男女。是石崇善的熟人，付东向与玫玫。他们坐在褐色的皮质沙发上，正在接受电视台的采访。 “你们两位是从牙子山上下来的对吗？”一身淡雅长裙的主持人发问道。 “是的。”付东向回答。 “能麻烦你们在说一遍在山上的见闻吗？相信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都十分关心这次山体垮塌的事件。” 付东向与玫玫对视一眼，玫玫微微点头。 主持人曲解了他们的动作含义，向镜头说道：“看样子这次的经历对二位确实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不过请放心，我们只是希望尽可能的还原现场而已。”主持人朝它们俩展露出一副温和的笑容。 付东向说话了，“在这次事件以后，我与我的同伴受到了社会的广泛关注。正因为此，我们选择了接受这个节目的采访，希望在本次以后，不再有新闻媒体的朋友继续采访我们。非常感谢。” 主持人依旧保持着职业微笑，“感谢两位的支持与理解。” 付东向点点头，继续说道：“牙子山的事情我们说了很多，没有隐瞒，更没有编造，所以无论采访多少次，媒体得到的都将是一样的回答，而这份回答，也在相关部门备了案。 我们一行六人前往牙子山度假，很幸运也很不幸，牙子山上的风景确实美不胜收，但我们却遭遇了最为可怕的灾难——山体垮塌。我想与我们一样不幸的还有山上的动物们，我们与他们一起逃难，在碎石与沙尘中寻求出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我的这位同伴也丧失了她的爱人。能够逃出来算是老天眷顾吧。” 主持人露出惊讶的表情，“真是没想到你们还经历了这样痛苦的事，真是非常抱歉。” 付东向的表情突然厌恶起来，但很快又恢复如常。“是的，确实非常痛苦。” 工作人员走上台，递给主持人几张卡片，“这里有一位网友想知道，你们当时是在牙子山的什么位置露营的，现在相关部门是否找寻找到了你们朋友的尸体呢？” “实话是我也不能确定我们露营的位置，毕竟那是一座我们从未去过的山。现在整座山体垮塌，相信是一个非常大而复杂工程，如果他们找到了我们的同伴，一定会通知我们的。” “另一位网友想问这位女士，您丈夫的死因是因为落石吗？还是您丢下……”支持人的瞳孔收缩，呵呵一笑，“我们还是看下一位的问题吧。” “……” 第170章 怜瘦的新名字 石崇善在董叔的注视下看完了整段电视节目。他面无表情的转过头，“这个节目做的可不太好。” 董叔呵呵一笑，“你只是觉得节目不好？“ 石崇善耸肩。 “也罢，总之该让你知道的事情一件没少。你找我什么事？”董叔放下茶杯，从座位上站起来问道。 “我想麻烦董叔帮几位朋友弄几个身份。”石崇善说道。 董叔揉捏着自己的袖口，“那你的朋友怎么没带来？” “什么时候董叔做身份还需要带着本人来了？”石崇善微微一笑，从布袋里拿出几颗珠子，这是当时在饕餮肚子里找到的东西，虽然不清楚这东西是什么，但想来能被饕餮看上的东西不会太差。 董叔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的嘴唇微动，良久后，“如果我想问你这东西从哪弄来的，你小子是不是不打算说实话？” 石崇善摇摇头，“董叔想问的问题，崇善当然知无不言。” 董叔哼了一声，“一下子拿出六颗来，想必你手中的这东西数量更多。不过这六颗就足够六百个身份了。” 石崇善的表情在一瞬间有些呆滞，他拿回了四颗，说道：“那一颗作为费用，另一颗就送给董叔了。” 董姨掩着嘴偷笑。董叔的眼神没看媚态十足的董姨，而是盯着石崇善。封口费？董叔的眼尾纹如折扇般将眼角的皮肤挤在一起。虽说不太明显，但他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 眼角一松，董叔乐呵呵的收下那两颗珠子。“那我就不矫情了。你需要几个？” “六个……以防万一，还是八个吧。”如今小青成长的速度飞快，也许要不了多久它能化形为人，家里的黄二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但……总之多备两个不是坏事。 “行，你喝杯茶吧。一会就好。”董叔走过石崇善的身边，手掌搭了一下他的肩膀。 石崇善就近找了张凳子坐下，董姨为他倒了一杯茶。茶水透明，但有股花香，花香很淡。入喉清凉，有提神醒脑的作用。 “老了，泡茶功夫不如以前了。”董姨的胳膊抚上椅子的后背，手肘搭在上边，半边侧脸靠在胳膊上，仪态万千。 石崇善心里咯噔一下。董姨虽然漂亮，但同样也很危险。每当她露出一副勾人的样子时，就像是露出利齿的野兽，潜伏在茂密的草丛中，而她的猎物却不知危险将近。 石崇善控制着自己的表情与动作，看似随意的将茶杯搁置在红木方桌上。 “哪的话，董姨的茶很好喝。” 董姨的脑袋正过来，双眼直勾勾的瞧着石崇善。“那为什么他不爱喝了呢？” 他？是董叔吗？ “也许是太忙了吧。” “呵，”董姨冷笑一声，“忙，他现在会有以前忙？”董姨从凳子上站起来，她身上的旗袍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他以前忙工作，现在能忙什么，忙女人？呵呵。”董姨的身影消失在拐角，留下石崇善在原地盯着木地板的纹路发呆。 原来女鬼也会吃醋…… 石崇善的茶见了底。董姨也没回来，他四处瞧了瞧没见着茶壶在哪，按照以往的经验，大概在大堂，那是用来招呼客人的地方，茶具一般都在那放着。 可是现在似乎不是出去的氛围。 还是坐在这等吧…… 石崇善又坐了一会，这段期间没什么事做，于是他干脆琢磨起在岭仙乡的布置有没有遗漏，顺便猜测了一下悬崖下会是什么地方。 “哒哒。” 董叔扔了一沓文件在石崇善面前。 石崇善数了数，正好八份。他将文件拿在手里说道：“麻烦董叔了。” “小事，不过你的东西还能做九十二份文件，挂帐？”董叔接过石崇善手里的珠子，他用手指捏了捏，表情很满意。 石崇善想了想，“挂帐吧，就算以后不做文件，做其他的东西也行。” “好。” “那我走了。董叔替我向董姨说一声。”石崇善欠了欠身，转身离开。 董叔注视着石崇善离开大门，他知道董姨在自己的身后站着，不……与其说是站着，不如说是挂在他的背后。董叔叹了口气，回到屋内，大堂恢复了以往的寂静。 …… “恩公出来了。”靳牟在小巷外说道。 石崇善的身影从小巷中出现，逐渐清晰。 尹君迎上石崇善，“那女人没对你做什么吧？” 那女人？石崇善想了想，哦，他突然恍然大悟，应该指的是董姨吧。石崇善摇摇头，“她和董叔在一起。” 尹君的眸子闪烁了片刻，就算是有夫之妻，也不见得不会动别的心思，石郎在这个方面可真是迟钝。 “走吧，先回家。”石崇善把灯笼拿出来，朝鬼市的边缘走去。 灯笼还没点火，向外的道路还没打开，石崇善将文件一一发给在场无身份证明的人。并解释道，“这些东西你们要保管好，以后在人类社会的生活中，这些是必要的。现在将你们的脸印在这张纸上。” “怎么印？”怜瘦弹了一下这堆纸片，眼神怀疑，似乎对这东西究竟能有多大的用处抱有疑问。 石崇善从怜瘦的文件里抽出一样白纸，将白纸一巴掌糊在他的脸上，这张纸顿时像拥有了生命般紧紧贴住怜瘦的五官，几个呼吸后，白纸从怜瘦的脸上脱落，上面印着怜瘦的照片，惟妙惟肖。 “这张纸上有了你们的照片后，剩下的文件会自动浮现你们的相关信息。”石崇善拿出怜瘦的身份证，抬头写着张岳。“这就是你在人类世界的名字，记好了。” 怜瘦砸吧砸吧嘴，嘴里低声念叨着张岳这个名字难听。 石崇善没有搭理他，而是转头教其他人使用他们手里的东西。很明显用怜瘦示范了一遍后，剩下的所有人都掌握了方法。一群白纸面人在鬼市的角落抬头望天，白泽觉得这场景有些渗人。 “检查一下你们的文件是否完整，有没有照片没完全印出来的，或者没有名字的？”石崇善嘱咐道。 众人摇头。 “那回家吧。等到家后大家在重新认识一遍。”石崇善将蜡烛点上火，一脚踏出。 身后的人排好队伍，一个接一个的消失在鬼市。 第171章 黄大恋爱了 黄二没回家 入秋，天气微凉。这样的天气正适合休息，小菊在阳台上打着呵欠，黄大盘成一团在窝里睡觉。 “刷刷刷”，一股不寻常的气流出现在家中。 黄二的耳朵支起来，他走到卧室，见墙上开了一个黑洞。 有熟悉的味道。 一只脚从黑洞里踏出来。 “是崇善，小菊！崇善回来了。”黄大在地上蹦哒着转圈。 小菊的耳朵转了转，从阳台上跳下来，蹦到石崇善的床上等着。 石崇善，尹君，摇落一个接一个的从洞中出现。 黄大见到这么多人很兴奋，但里面有的人气息实在可怕，它的尾巴摇的没有刚开始那般欢快了。 石崇善灭了灯笼的火，将灯笼放在脚边，蹲下身子用手掌用力的揉搓黄大的肚子。 黄大躺在地上，肚皮朝上，任由石崇善抚摸，它的舌头伸着，眼睛闭成了一条线，一脸享受。 小菊舔着自己的爪子，它用余光打量着这群闯进家里的陌生人。 小青从石崇善的身上爬到黄大的身边，蛇信子嘶嘶的吐向黄大的耳朵。 一阵瘙痒传到黄大的后脑勺，它果断放弃继续享受，而是从地上弹起来，戒备的看向小青。它的鼻子动了动，歪着脑袋不太确定的问道：“你是小青？” “是我啊。”小青的蛇尾突然缠上黄大的肚子，黄大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汪汪！” 小菊的爪子从掌里伸出来，它眯着眼看着小青。 “出去了这么久，我好想你们啊！”小青的蛇脑袋在黄大的耳后蹭来蹭去。它的身子似乎又长大了一些，现在蛇头都快有黄大脑袋的三分之一个大了。 黄大的躯体被小青缠成了绿色，它喘了口气，“我也想你，我也想你，你快放我下来！” 黄大与地面隔了一个小青的距离。 小菊嫌弃的瞅了眼这一蛇一狗的闹剧，朝石崇善问道：“这些人是怎么回事？” 好奇的打量着石崇善小房子的众人听见小菊的问话纷纷回头。 对他们而言，很难想象一只还没成精的猫妖能够用这样的语气与石崇善说话。 “他们是我从鬼门洞带回来的人，准备教他们如何适应现代社会。”石崇善解释道。 石崇善竟然还很温和的回答了它的问题。 靳牟十分识相，他立刻就摆正了自己的位置。很明显，在这家中，最受石崇善关心的是这几只动物，然后才是他们。于是他朝小菊微微点头示意。 小菊回以同样的动作。 蓝卜后知后觉，一脸懊悔。他身边的蓝处明朝他微微一笑，在脑海中说道，“没事的。” 摇落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恩公说会派往岭仙乡的朋友，是这位……姑娘吗？” 听见摇落的称呼，小菊的猫眼一眯，她伸出肉垫的爪子闪着危险的白光。 “不是，是另外一位。”石崇善看向小菊，“黄二呢？” 小菊舔了舔刚才用来威胁人的猫爪，回答道：“昨天跟着俞亮回家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跟着俞亮？出什么事了吗？”石崇善问道。 “不知道，没注意听。不过好像提到了他的父亲，你不是知道俞亮家地址，你去看看不就得了。”小菊从床上跳下去，头也不回的说道：“这群人不能住家里。” 蓝卜有些忿忿，他觉得这只猫太趾高气昂了些。蓝处明拦住想要说话的蓝卜，朝他摇摇头。 石崇善不放心将这些人留在家里，小菊与黄大可不是他们的对手。他朝尹君说道：“麻烦你看家了。” 尹君恩了一声，“石郎小心些。” “我明白。” 石崇善担心俞亮，来不及嘱咐这些人注意事项便准备离开。 怜瘦出声拦住石崇善道：“诶，等等！” 石崇善的眉头微微一皱，等着怜瘦的下文。 怜瘦说道：“你要出去吧？我和你一块。” “还有我。”白泽从怜瘦的怀里钻出来，露出一个小脑袋。 黄大见到了雪白毛发的白泽，突然感觉对方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子，那么柔和，那么美丽。 “还有我！” 怜瘦与白泽是因为好奇，石崇善能够理解。“你去做什么？”他如此问到黄大。 黄大有些结巴，“我……我，那个，我想，”它悄悄的瞧了一眼白泽，见对方黑亮有神的眸子盯着它，一股莫名的勇气用身体里冲出来，“我要去保护它！” 石崇善顺着黄大的视线看过去，瞧见了怜瘦怀里的白泽。 黄大，要去保护白泽？ 石崇善承认他现在有些懵。 第一次听到有兽主动说要保护自己，对白泽而言这是一个非常新奇的体验，于是它问道：“你保护我做什么，你这么弱，你能保护好自己吗？” 弱……这个字像小菊的爪子，刺痛了黄大那颗尚且幼小的心脏。 黄大的眸子闪过蓝色的光，“我不弱！” 噢，那个光是……我记得是狡的招式吧。 小白泽从怜瘦的怀里跳出来，蹦到黄大的身上，“好吧，本神兽允许你保护我了。” 白泽虽然小，但肉沉。黄大感受着背上的重量，不由得有些脸红，脸一红，腿就有些发软，但他告诫自己，现在可不能丢脸。 石崇善还是看不明白他们俩在做什么，但他现在也没心思去管了。 “我们打车过去，一会我往你们俩身上贴两张隐身符，你们记得别说话。”石崇善打开客厅的抽屉，从里面拿了一些符纸揣进兜里。 “不，不用了。”黄大结巴的反驳道，“我，我会隐身！” “真的？”石崇善满脸的怀疑继白泽之后再一次戳伤了黄大的心。它汪了一声，身子从外向内逐渐消失。 石崇善觉得黄大的隐身术与隐身符似乎不太一样，便伸出手摸向黄大原本站着的位置。出人意料的是黄大并不在那，石崇善摸了个空。 白泽悬浮在半空，它并没有因为黄大隐身而掉落在地。 “没想到你看着傻乎乎的竟然还能学成这样高级的术法，不错不错。”白泽嘴里念了几个听不懂的字，它的身影也遂即消失。 “嘿嘿嘿。”空气中传来黄大的声音。 石崇善以为这是黄大作为妖的天赋，便没有深究，只是问道：“你们俩这样的状态能保持多久。” “想保持多久就能保持多久。”白泽说道。 “嗯。”黄大也回应道。 石崇善点点头，“直到我说可以之前，你们都不可以取消隐身，明白了吗。” “好。”黄大乖巧的声音。 “啰嗦。”白泽。 第172章 俞亮家的异常 一路相安无事，没有犬吠，没有突然出现人声，也没有男人挥刀砍人的事情发生。 石崇善等人下了出租。车子停在俞亮家小区门口。 怜瘦一路看了太多“异常”的风景，以至于抵达目的地后反而失去了本来的兴趣。 “你那朋友在哪，我们赶紧解决完了回去。”怜瘦不耐烦的说道。 白泽悄悄的接了话，“你帮我问问石崇善能不能解除隐身了。” “……我听见了。你们找个没人没监控的地方解除吧。”石崇善环视了四周一圈，“你有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怜瘦很随意的伸手一指，“如果你指的是鬼怪的问题的话，那就是那个方向了吧。”那有一处很明显的鬼气，对鬼神的自己来说，但对石崇善而言，那鬼气也许太过细小，不易察觉。 石崇善盯着怜瘦指向的位置，费了很大的劲感应，堪堪察觉了一丝气息。 “不出意外那地方就是你朋友的住所吧。怎么着，我们直接上去还是你先通知一下对方？用那个叫电话还是什么其他名字的玩意。”怜瘦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这个时代虽然比自己所处的时代要安全不少，但空气却反而浑浊的多。 石崇善拿出手机，找到俞亮的号码，但手指却停留在那一页不动。他似乎在思考，跟来的人没有打扰他。 黄大倒是跃跃欲试的想带着白泽去闻闻路边的花香。 石崇善关了手机，他说道：“直接上去吧。不打草惊蛇了。” 很多电视剧或电影里都会有这么些个场景，在最危险的时候，倒霉主角的电话响了，被敌人发现，最后惨遭不测。 怜瘦点点头，跟着石崇善走进了居民楼。 俞亮家的家门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漏着条缝。 石崇善轻轻的推开门，屋里一片散乱，俞母侧着身子倒在地上。心急的石崇善赶忙快步走到俞母的身边，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还好没事。 俞母的身子被石崇善晃了晃，他加大力气再次摇动，但俞母仍然没有反应。 “掐她人中。”怜瘦说道。 小白泽跳到俞母的身边，嗅了嗅。“这味道似乎不完全是鬼，好像还有妖？” 石崇善用力掐了俞母的人中，她从昏迷中缓缓苏醒。迷茫的眼神在一瞬间恢复了清明，她也许不知道自己身前的人究竟是谁，但仍然用力的抓住这人的衣袖，艰难的说道：“救救他们，救救他们！”话音刚落，俞母再次陷入了昏迷。 石崇善沉默着将俞母抱上了沙发，让她的身子保持平躺。 妖……吗？石崇善掏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好听的女声从电话中传出来，“他们没事，暂时。” “你在哪？他们在哪？”石崇善问道。 “……”女声那边没了声音，石崇善很有耐心的举着手机，一阵风声从电话里传出来，风声里带着隐隐约约的啜泣声。石崇善的眉头挤在一起，他握着手机的五指情不自禁的更用力了些。 好一会后，电话里重新传来声音，“这事很棘手，你赶紧想办法帮忙吧！”电话挂断后的嘟嘟声终结了本次通话。 怜瘦的嘴角勾起，“我说错了，这里还是有那么点意思的。”他两手合在一起飞速的捏了个让人眼花缭乱的诀，红色的发丝在空中飘扬。他的身形以肉眼可见的程度漂浮在空中，一分钟后，他的手里拽着一条黑色的线回归原地。 “这个是……”石崇善心里咯噔了一下，他千防万防，最后还是没防住吗？ 怜瘦有些意外的看了眼石崇善，本以为他会生气，会惊恐，但没想到竟然是一副早有所料的凝重表情。 怜瘦没有深究这件事，而是说道：“顺着它走吧，应该能找到罪魁祸首。” 石崇善点点头，但没有紧跟上怜瘦的步伐，而是转头朝黄大说道，“出门前对可能发生的情况有一些估计，但很明显眼下要比预估的更为危险，我希望你留在这里的同时帮我照顾一下俞亮的妈妈。” 黄大圆溜溜的眼睛看着石崇善，它说道：“我知道崇善是担心我，但你不可能一直保护我和小菊，也许现在正是锻炼我的好机会。” 石崇善的头微微歪了一个角度，他很想问清楚是谁这个告诉它的，但他忍了下来，而是换了一个问题，“你和小菊是一定要接受锻炼的，但现在看起来不是最合适你的时机，也许我们可以一步一步的慢慢来？” 黄大用舌头舔了舔石崇善的手背，他乖巧的说道：“我愿意留下来照顾俞亮妈妈，毕竟总是要有一个人留下来的吧。但是我还是认为，锻炼没有合适的时机这一说法。” 黄大没有给石崇善留下继续说话的机会，它只留个潇洒的后脑勺给他。 石崇善站在原地看着为俞母披上毯子的身影，内心感慨。 怜瘦催到：“快走吧。” 石崇善跟上怜瘦的脚步，他的肩上站着白泽。 这跟黑线顺着过道向上，贴着楼梯一直到了天台。 怜瘦本想直接踹门，但被石崇善拦住，他轻轻摇头后越过怜瘦的位置，推开门。 尽管天色正在逐渐变暗，但天台却仿佛凌晨三点般漆黑。 远处的栏杆处站了两人，俞亮的背影石崇善一眼就认了出来，另外的一位想必是俞父了。他们俩似乎正在争执，面色狰狞，这让石崇善想起了以前与俞亮一同去密室逃脱时，他被瘴气影响的样子。 石崇善呼出一口气，再猛的深吸一大口气，憋着这口气，逐渐靠近俞亮父子。步子刚迈过天台的门时，他似有所感，回头一看。 门的上方，正站着一个女人。 这女人的头发很长，长得从门上拖到了地下，有一根发丝就在怜瘦的手里抓着。她的头发也很多，多到没有一丝缝隙能够让石崇善一窥她的面目。 石崇善憋着气，她似乎没有发现。他朝怜瘦指了指上边，怜瘦歪着头不太理解。石崇善又比划了一遍，甚至翻了个白眼。 白泽看不下去了，跳到怜瘦的脑袋上抓着他的头发向上提。 一团黑色的……毛球？ 第173章 她究竟是个什么种类？ 石崇善见怜瘦终于注意到了那女人，松口气的同时赶紧跑向俞亮的方向，他快憋不住了。 身后传来利器碰撞的声音，但石崇善没管。他现在就想确认俞亮的状态。 离得近了，两人狰狞的面目更加丑陋，在他们这幅样子之下，石崇善注意到了俞亮的气场，原本明亮的颜色现在暗淡无光，气场中的那一丝黑色如今粗如手臂。 石崇善的瞳孔收缩，俞亮正将俞父推向栏杆。 就在最紧急的那一刻，石崇善抱住了俞父的双腿，将他从栏杆外拉了回来。 俞亮通红的双眼看向石崇善，他用力抿着嘴，好像要将自己的嘴唇咬烂。 俞父一巴掌拍开石崇善的手，他恶狠狠的朝俞亮说道：“小兔崽子，你想弑父不是？谁给你的胆子？” 俞亮张嘴说话，他嘴皮上的一排牙印清晰可见。“家里没了你，我妈和我都乐得清净！” “清净？你们的清净得到我的允许了吗？”俞父朝俞亮走近一步。 “呵，你的允许？你{脏话}谁啊我们需要得到你的允许？”俞亮也朝俞父走近了一步。 石崇善见两人的注意力完完全全的在对方身上，于是干脆举起手刀切在俞父的后颈，俞父随即倒地。 见到俞父突然摔在地上，俞亮的脸上出现一股兴奋的红潮，好像正饥饿的人恰巧遇见了待宰的羔羊。 石崇善心道不好，抱起俞父一个箭步窜出老远。 俞亮是个普通人，顶破天了算是个体育成绩优异的普通人。他绝不可能在速度上能与石崇善旗鼓相当，然而眼下这样“绝不可能”的事情发生了。俞亮紧追石崇善的步伐，且速度越来越快。 石崇善的余光见到怜瘦与那女人打的不可开交，心里衡量一番后，不再憋气。这口气吐出去，那女人就像发现了喜爱的东西，突然转向石崇善的方向。她侧身想绕过怜瘦，却被他拦住。 “诶？你想去哪？”怜瘦的长枪横在女人的身前。 女人脑袋上的头发一窝蜂的朝怜瘦涌去，本以为能对他造成些许影响，却没想到怜瘦只是大手一挥，十几万根的头发便断成了两截。 女人尖叫了一声。伴随着她的尖叫，原本黑暗的天台突然白光大作，面对这刺眼的光芒，怜瘦不得不举起手掌遮住双眼。 “糟了！”女人的气息乘着这间隙迅速向远处遁去，怜瘦慢的这一拍无法及时赶上。 一直在怜瘦脑袋上的白泽用尾巴在他的眼前一扫，怜瘦睁眼的同时抬脚冲向那女人。 正抱着俞父的石崇善突然感觉眼前一黑，原来是那长发女人拦住了他的路。 身后是不能伤害的俞亮，身前是种类不明的女人，石崇善的大脑飞速的转动着。他的余光见到门口的怜瘦正朝这方向而来，于是他脚尖一转，改变方向，企图与怜瘦汇合。 白泽紧紧的抓着怜瘦的头皮，它自言自语的说道：“这女人不是人，也不是鬼，看着也不是妖，她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石崇善全力在天台上奔跑，但他的速度较之于女人的头发而言还是慢了一些。石崇善的脚步被头发丝缠住，他的身子一歪，向地面摔去。 怜瘦离此刻的石崇善很近，但还没有近到能够接住他的地步。 石崇善明白自己这么一摔的后果，他准备将身后的俞父扔给怜瘦。 一双手从地面浮出，撑住了石崇善的身子。 石崇善的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了很多想法，这双手最有可能是曹梓梓的。 借着这双手的力量，石崇善的脚踝处迅速出现一根灵线，这根灵线划过女人的头发，石崇善重新恢复了自由。他从原地又蹦出老远，正准备歇口气琢磨一下发生的事，俞亮却被那女人绑了起来。从表情来看，他似乎十分生气，但因为嘴被头发挡着，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该死。石崇善面无表情的在心里说了一声。 如果那双手确实是曹梓梓的，那么黄二去哪了？ 石崇善与怜瘦站在一起，他问道：“看出什么来了没？” 怜瘦摇摇头，又点点头，“反正不是鬼。” 白泽接话道：“也肯定不是妖。” “……”，石崇善不可思议的说道：“难道是人？” “人怎么可能像她这样厉害，而且严格意义上她现在并不是厉害不厉害的问题，她这根本就是变异了吧！”白泽伸展了一下自己的肉垫，刚才抓的太紧了有些累。 石崇善见俞亮的气息越发微弱，说话速度如炮弹般，“她有**，只可能是鬼神，妖，或者人。你们既然都确定了她非鬼又非妖，那除了是人还能是什么？” 怜瘦：“……” 白泽：“……”重新抓紧怜瘦的头发，“我承认你说的话有道理。那就按人的方法对付她吧。” 石崇善点点头，手里出现一把铁质的利剑，利剑的剑刃瞧着非常薄。他握着剑柄冲向女人，女人又是一声尖叫，她猛的跳向高空，俞亮被头发勒得喘不过气。 “去帮忙，头发进那少年的嘴里了！”白泽的爪子拍了一下怜瘦的脑袋，怜瘦举着长枪朝女人的头发挥去。 石崇善与女人正一蹦一跳的相互攻击着，怜瘦借此机会用长枪削断了那些头发。 怜瘦接住了正向下倒的俞亮，他一只手拿着长枪，另一只手抓住正滑向俞亮嗓子眼的半截头发。 白泽从怜瘦的脑袋上跳到俞亮的身上，它的四条腿在俞亮的五脏六腑间游走，“这不妙啊，他的器官都快被这些头发填满了。” “bá chu lái不就完了。”怜瘦用力一拽，俞亮猛的咳嗽一声，嘴角留下鲜血。 “哎呀我的娘喂，你可长点心吧！他的内脏里全是头发，你这么一拽，岂不是要把他的内脏也给一起拽下来？像提一串葡萄似的？”白泽怒吼道。 怜瘦眨巴眨巴眼睛，“那你说咋办。” 白泽想了想，“你试试你的鬼气能不能溶了这些头发。” 怜瘦身上的鬼气从他的肩流向手掌，覆盖在这些头发上面。 “咳咳！”俞亮又咳嗽了两声，虽然嘴角仍然有血，但血量极少，相反咳出了许多头发丝来。俞亮的嘴一张一合，白泽在它的面前读唇语，它一个字一个字的复述道：“告诉少爷，用灵力攻击她的心脏！” 第174章 到底是谁控制谁？ 白泽没时间细究为什么这男人管石崇善叫少爷，它转头朝石崇善大声喊道：“用灵力攻击那女人的心脏！” 虽然白泽的声音很小，但石崇善确实听见了。 灵力……攻击心脏。 石崇善与女人在半空中你来我往的攻击对方。尽管看不清那女人的五官，但仍能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强烈的yu wàng，如果石崇善落到她的手里一定没有好下场。 这个女人与其说实力很强，不如说她招法实在奇怪。与石崇善等人所熟悉的方式不太一样，她唯一的武器似乎只有头发，而这头发有时候坚硬如铁，有时候柔软如线。石崇善的利剑砍之不绝，无论砍掉她多少头发，眨眼间就能恢复原样。 此时的石崇善身后浮现了密密麻麻的金色灵线，在几番较量之后，石崇善选择的进攻策略是“利剑开道，灵线攻之”。 石崇善受到尹君的启发，挥剑时用的力气不大，但挥舞的速度极快。他对眼下的认知十分明确，没有必要非得将头发斩落，只要阻止它们就好了。 怜瘦坐在俞亮的身边看着这一幕，他的右手还拽着那一长撮头发。鬼气对这些头发似乎除了刚开始那一下外就失去了作用，为了不让头发继续侵入这男孩子的身体，他只能如此这般守在一旁。 怜瘦支着脑袋看着战场，虽然那女人的样子恶心，但这场战斗却依然酣畅淋漓。“石崇善那小子应该和我换个位置，习惯了她的打法以后，要解决她很容易。” 白泽卧在俞亮的胸上，随着俞亮微弱的呼吸上下起伏，“不见得，刚才这小子特意提到了灵力，由此可见，也许只有灵力才能伤到那个女人。” 怜瘦撇了撇嘴，“你就这么相信这小孩？这世间有什么东西是非得灵气不可的我还真没见过。” 白泽叹了口气，它用看着傻子一般的眼神看着怜瘦，“人啊。” 怜瘦石化片刻，“对哦。好吧好吧好吧，烦人。”怜瘦不耐烦的换了个姿势，受伤的俞亮因为头发的拉扯再次咳嗽了两声。怜瘦深深的叹了口气。 石崇善走的慢，但攻击却很稳。面对那女人密集的攻势，他选择稳扎稳打的逐步靠近对方。现在距离那个女人的位置只剩下几步的距离，离得越近，对方的攻击越狠，他不得不分心用一部分身上的灵线对其他方向的头发进行抵挡。 怜瘦的手肘搭在膝盖上，眯着眼看着远处的女人。“你有没有觉得，那女人的样子似乎不太对劲？” “你指的是她的头发？”白泽反问道。 低沉的声音在怜瘦的嗓子眼滚了几道，似乎代表着不认同的意思，“你看，那个女人是人吧，可她不像石崇善一样需要借助外力才能浮空，她只是……就那么飞起来了。” 听怜瘦这么一说，白泽也发现了问题。 “确实，而且那个女人的手脚像是自然垂落的意思，她的头微微向前……这样子不像是她在操控那头发，而更像是那头发在操控她？”白泽说到后面语速越来越慢，但嗓门却越来越大。 怜瘦也恍然大悟般，“对！是了，就是这个感觉！是妖吗？” 白泽摇摇头，“能控制头发的妖怪倒是不少，但头发成妖，我还真没见过。” 怜瘦恩了很长的一声，“用头发做媒介？” “这倒是有可能。但媒介是为了能让鬼或是妖远距离对某人产生影响的东西，什么样的影响能够让一个女人长出这么多的头……发？？？”白泽话没有说完，突然被人从后抓住脚跟提起来。它做了一个引体向上，用这个姿势见到了背后突袭他的人的容貌。 这个男的好像是这小子的父亲？ 俞父的眼睛还有些红，但仅出现在眼尾的部分。他的嗓音干涩，“你们对我儿子做了什么？” 白泽，“啊呜呜呜呜呜！”{你先放我下来啊！} 俞父又重复了一遍，“你们到底做了什么！” 俞父猛的将白泽甩了一圈，没有丝毫准备的白泽被这一出弄得头昏脑胀。“说不说？！” 白泽的嘴张着，似乎想说话，但是说不出来。 怜瘦说道：“我们是在救他。” “救他？用你手里的那把头发吗？”俞父冷笑一声，看着怜瘦。 怜瘦没有因为俞父的语气生气，相反作为人父有这样的反应实乃正常。他淡定的指向那女人的方向，“你看见那东西了没，她才是罪魁祸首。如果我现在松开手，你猜猜看会发生什么？”怜瘦之所以说“那个东西”而不是“那个女人”，是因为此刻与石崇善激斗的她看着就是一团巨大的头发球，压根看不见脸也看不见身子。 俞父怀疑的将目光转了个方向，果然见到了“那个东西”。他一屁股坐在地上，不敢置信的问道，“那，那东西是什么？” 怜瘦耸耸肩，“我们也不知道，但我们正在弄清楚，所以您不妨耐心等一等。” 俞父僵硬的将视线从女人那移开，转回到怜瘦的身上。他的嘴微张，一副被吓坏了的样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还想问你呢，不过在开始回忆之前，你能先将我的同伴放开吗？他快被你压死了。” 头昏脑胀的白泽在地上一副半死的样子，它的后半身被俞父坐着。 俞父将白泽从自己的屁股底下抽出来，递给怜瘦。 怜瘦朝白泽呼出一口气，这口气有颜色，有点白又有点灰，气吐在白泽的脸上，随即白泽的鼻子动了动，缓过神来的第一句话便是：“娘个西皮的，压死本神兽了！” 注意力集中在俞亮身上的俞父没有听见白泽开口说人话，更没听见它对自己的称呼，否则他现在的疑问一定更多。他用手温柔的抚摸着俞亮的额头，看着塞满口腔的头发一脸心碎。 “都是我害了你啊，都是我害了你！”俞父难过的声音让人动情，但可惜听众是怜瘦与白泽。 见石崇善那架势，怜瘦明白解决那女人是迟早的事情，但估计还要耗费不少时间。因此本着打发时间的目的，怜瘦说道：“叔叔别难过了，您说您害了他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泽翻了个白眼，你几百岁的人了居然称呼别人是叔叔，脸皮怎的那么厚？ 第175章 俞盛元 俞父此时异常的需要一个情绪上的发泄口，于是他在痛苦中将事情缓缓道来。 俞父的名字是俞盛元，在一家网页设计公司担任技术总监。他的年纪大了，没有年轻人那股拿命拼的精力与朝气，学习能力也在逐日下降。 在这个时代，无法持续进步的人终将面对社会的淘汰。 俞盛元在工作上已经感受到了来自后辈的压力，他们确实没有经验，无论是职场人际关系上的，还是工作上的。但他们的学习速度很快，记得当年俞盛元需要学习一个月反复实践的东西，这些后辈一周就能掌握。 这是他们的优点，也是他们的缺点。 在极短的时间内掌握了这些知识，确实是优点，值得骄傲与自豪，但掌握之后不再熟悉运用，而是一副沾沾自喜的样子，让人无法产生信任。 踏实，是俞盛元得到总经理赏识的最重要的原因，没有之一。他接手的案子完成度均在百分之百，没有客户不对他的产品感到满意。 但人性不是绝对的。没有人不喜欢夸赞。 这样的人在公司里的比例越发高了起来。他们很擅长聊天，也很擅长管控自己的情绪，无论是领导的，客户的，还是同事的。过硬的技术似乎在这些业务面前失去了地位，因为做出来的东西，只要达到百分之九十以上就能满足绝大多数的客户了，面对时不常送条烟，给些茶的合作方而言，剩下的百分之十好像也没想象中那般重要。 俞盛元现在在公司唯一的用处只剩下，弥补其他技术员出现的差错，确保产品能够按期完成交接，同时在客户对产品产生质疑与不满时，让他出面解决其中涉及的技术问题。 这本来是绝对的优势。 但他的年纪大了。 网页搭建的技术日新月异，新东西层出不穷。 他需要学习，可他学不太动了。 每天晚上看书时，他经常熬不过半小时便感觉眼睛酸胀难忍，记住的知识隔天就忘。如果还年轻，他可以用更多的时间弥补第二个问题，如果还年轻，根本就不会存在第二个问题。 的确，曾经的知识像被人用刀刻在了俞盛元的骨头上，难以磨灭，更难以忘记。 但时间却是最厉害的磨刀石，它将这些痕迹一点点，一点点的磨平。像山林间最有耐心的猎人，能够为了那一只中意的猎物，等上很长很长的时间。 离退休还有十年的时间，如果只有两年就算了，熬一熬也就过去了。 但还有十年啊！ 这十年他需要供养自己的儿子补习，需要赚他上大学的费用，初次踏入社会的费用，还有他未来娶媳妇的钱。这笔钱不少啊…… 竞争日益激烈，现在他能够指使别人做事，但如果等到他犯错了的那一天，当他无法在成为指使人做事，而不得不自己做事的时候，他的职位降了，工资低了，问题更多了，矛盾也更尖锐了。 他多想向那些年轻人请教这些新兴科技的技术问题，他多希望那些年轻人们谦虚一些，和善一些，让他更能够拉下面子，无后顾之忧的向他们学习。 可现实是他不能，他想不明白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还没有工作几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开始了琢磨如何将他从这个位置上拉下去的办法。 俞盛元是个老实人。他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原因，确实技术不错，但并未达到出类拔萃的地步，他没有野心，当年只是一心想做好这份工作，做着做着就到了这个位置。 老板看中他的不是技术，而是他的心。 技术是可以学习的，他相信那些年轻人里总有一个人在某一天用某一种他这辈子都不会用到的方法说动总经理，将他的位置让给别人。 他很明白，所以很痛苦。 这痛苦不仅来源于自己，还来源于家人。 俞盛元的妻子与他的感情非常亲密，结婚几十年了，一如往昔，回家的那碗饭是他一天当中最期待的东西。但他的儿子，那个叫俞亮的孩子，这个被塞了一嘴头发丝的男孩，却并不懂得学习的重要性。重要的不是分数，而是学习的过程，如何更快跟高效的学习，是他应该早早就开始揣摩的东西。 他不仅不懂，甚至还引以为傲。成绩不好也可以找到工作，这是他的原话，他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将来的模样。 工作好找，但好工作却难寻。 俞亮太小了，他还不懂这个道理。他作为父亲，应该谅解，也确实谅解。但俞盛元自己的情况却让他焦急，焦急到无形之中将这份情绪嫁接到了孩子的身上。 自从公司提拔了一个年轻人上来后，这份感觉越发强烈。 尤其是这周，那个年轻人失去了耐心，开始在明面上与俞盛元作对，全公司的人都看着，总经理也完全没有想要制止的意思。俞盛元立刻就懂了总经理的想法，他动摇了，他想看看，谁更适合俞盛元现在的这个位置。 俞盛元心乱了。 他在夜晚时常做梦，梦到俞亮向他抱怨过得不如大学里的其他学生，抱怨他为什么那么无能。还梦见其他同事的窃窃私语与那个年轻人趾高气昂的嘲笑。 都说做梦的时候人脑子还在运转，也许是不停做梦的原因，每天早晨醒来时他浑浑噩噩，精神萎靡，强打着精神完成工作只能堪堪完成到及格线的程度罢了，如果状态继续这么下去，不难想象被总经理叫去办公室的日子触手可及。 精神状态的不佳，直接映射到了他的日常生活中。 他对自己的妻子开始咒骂，夜晚甚至会发生殴打，她真的是个好女人，为了不让俞亮担心，一直保持着沉默。 她对自己的儿子更加严厉，时不常的对他恶语相加，冷嘲热讽，俞亮这个人其实人很不错，大度，开朗，积极向上，与人和善，他的将来会不错的，俞盛元此刻想着。 这样的情绪在经过一周积累后的今天爆发了。 他其实不太记得自己到底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回过神的时候就到了这里，看见了躺在地上的俞亮。 …… 怜瘦与白泽面面相觑，怜瘦挠了挠脸，轻轻问道：“你……做梦了？” 第176章 飘零而落的女人 俞盛元没想到这两人听完故事后竟然是这个反应。做梦？这个重要吗？ 怜瘦见俞盛元愣住，又问了一遍道：“你到底做梦了没？” 有病吗这个人？“做了，难道还不能做梦了？”说了那么多，感觉自己全白说了的俞盛元语气不太好。 怜瘦没在意俞盛元的怨气，解释道：“人类的梦除了梦以外，还有可能是鬼怪产生的影响。” “怎么影响？”如果在往前一天，俞盛元根本不会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事，但现在奇怪的东西就在眼前，让他不得不信。 怜瘦在脑中想了想，顿时觉得要回答这个问题好累，于是翻着眼睛看向石崇善那边，“方法有很多种，但具体是不是还不好说，石崇善那快结束了，不如等他解决完那东西后，我们问问。” 俞父也看过去，他之前的注意力都被那怪物吸引了去，现在在怜瘦的提醒下才看到了熟人石崇善。 “崇善？！”俞父惊讶道。 “叔叔你认识石崇善？”怜瘦见俞父惊讶的样子不由得感到好奇。 “他，他和那怪物打没事吧？”俞父的手指向头发球，整只手臂有些颤抖。虽然石崇善不是他的孩子，但他从小无父无母，经常跟着俞亮来家里蹭饭，时间一长，俞父早就把他当做了第二个儿子来看。 怜瘦自然发现了俞父的反应，他无所谓的说道：“没事没事，放心好了，他马上就赢了。” 俞父木讷的点点头，满脸忧心的看着对面。 石崇善已经逼近了女人的身前，离她只有一公分的距离。但离得越近，头发丝的阻力越大，这最后一步迈得尤为艰难。他的灵线与对方的头发缠在一块，他手上握着的铁剑覆盖着他的灵力向女人的心脏位置捅去。 女人的头发在剑尖处游荡，一旦有头发被割断，就会有新的头发补上空缺。 早知道就拿出一堆bào po符备着了。 在习惯了这女人的攻击模式后，石崇善发现她的优势胜在量多，且仿佛能够源源不断的重新生长。除此之外，她的灵气不强，甚至于可以用微薄来形容。她头发虽然能够在软硬之间自由切换，对不含灵力的武器而言确实棘手，但一旦碰上灵力，则本性毕露，就是头发而已。 如果被这个数量的头发抓住，想要脱逃确实不是一件易事。相对完美的方法，石崇善认为可以考虑将对方的头发在同一时间全部烧成渣渣，他就不信，数量这么大的头发丝，可以在一瞬间全部恢复如初。只要有间隙，他就能立马将灵力送入这女人的心脏。 想得虽好，现实却十分艰难。 石崇善体内的灵力还有很多，他有信心与对方打消耗战。 从怜瘦等人的视角看来，天台的远处就是一个黑色的圆球。不难想象石崇善在里边奋斗的景象，怜瘦歪着脑袋打了个呵欠。 俞父看不出端倪，坐在原地干着急。 白泽的毛发在空气中随风舞动，它感知到了那女人的异常。白泽从俞亮的胸上站起来，“石崇善赢了。” 俞父也激动的起身，“崇善赢了吗？！” 怜瘦在地上一动不动，语气慵懒，“可算是打完了。” 女人从半空坠落在地，她的头发和她一样，宛若枯黄的树叶失去了最后的生机，从枝干上晃晃悠悠的飘零而下。 俞父终于见到了石崇善的身影。和他一直以来的印象完全不同，他在长久以往的印象里，石崇善是一个懂礼貌，谦虚，温文尔雅的大男孩。但现在的他，却如出鞘的利剑般锋芒毕露。 女人营造出的漆黑雾气散去，天色正黑，但月光正好洒在天台。 注视着这样的石崇善，俞父一瞬间茫然了，他压根不了解石崇善，那么他是否也根本不了解自己的亲儿子呢？ 怜瘦等人在原地等了好一会，不见石崇善动弹。他问道：“你在做啥？老子扯着这头发累死了！” 白泽回头，“那女人看着是死了，按理来说这些头发也该失去活力了才对。” 怜瘦低头看了看，“好像是不动了，我放开试试？” 俞父被怜瘦这话吓得一个激灵，“别！那个……我们能不能先把这些头发拽出来？” 白泽：“可以试试，先拽一小缕看看效果吧。” 怜瘦看了眼白泽，将手中的一大撮头发分出一缕，用另一只手抓着，他慢慢的将头发提起来，俞亮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体内的异样，不像之前那般，一扯头发就吐血，此刻的他状态十分平静。 头发顺利的从俞亮的内脏中清除出来。 俞父吐了一大口气，看来是没多大事了。 “剩下的一起弄出来？”怜瘦问道。 白泽点头后，怜瘦一不做二不休，将头发一把扯出。他这么猛，让俞父的心脏有些承受不住。 俞亮骤然翻身，用手掌撑着地，对着地面一顿干呕。看他这个状态，大概还不知道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俞亮与俞父交给了怜瘦看着，白泽迈着小短腿走到石崇善的身边。“你怎么了？” 石崇善蹲在地上，脸上形容不出是什么表情，他用剑指向那个女人。“我的剑还没碰到她，她就死了。” 白泽不太明白，如果石崇善没有杀死这个女人，那她是怎么死的？ “而且她的状态很奇怪，就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石崇善提着白泽脖子后面的皮走到女人的身边。 白泽对石崇善的“不尊敬”已经习以为常，或者说他非常识相的选择了放弃挣扎。 女人的身子倒在地上，姿势不太雅观，不过这不是重点。她的面色苍白得过分，每一条经络都清晰可见，皮肤干枯，像一具刚做好的木乃伊，眼珠突出，头顶一片光亮。这才是石崇善想让白泽看的东西。 白泽不可思议的说道：“她不仅灵力被吸干了，血肉也被吸干了？！” 石崇善面色不太好，“我的直觉告诉自己，她是被我害死的。”不是杀死，而是害死，石崇善认为他也许做了错事。 白泽摇摇头，“你不能这么想……”顿了顿，“不过之前我和怜瘦确实有在讨论她是不是被自己的头发控制了。” “……该死。” 第177章 发生在俞亮家的事 白泽看着陷入自责而烦躁的石崇善：“奇怪，你不像是会因为这种事愧疚的人。” “我只是不能忍受自己犯错而已。”石崇善的表情冷漠，但语气却充满了怒气。 白泽撇了撇嘴，将视线转移到别的方向。“那是你的朋友吧，他已经苏醒了。旁边那位大叔说不好会不会认识这女人，可以叫他来看看。” 石崇善小跑到两人身边，“叔叔。” 俞父回以点头，他用手掌轻拍着俞亮的背。 石崇善的视线转移到俞亮身上，他看起来浑浑噩噩，坐在原地小幅度的左右晃荡，嘴唇微张，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石崇善凑近了听俞亮的细语，隐约可以分辨出几句话。 “你需要的根本不是这个家，不是。” “你不需要我们，我们也不需要你。” “我长大了，我要保护妈妈。” 第三句重复的次数最多。 石崇善皱起眉头，心想，他这是臆症了？可那个女人不过是人而已啊…… “你处不处理，你不处理我来也行啊。”怜瘦掏了掏耳朵，催促着石崇善赶紧动起来。 石崇善看了一眼说话的怜瘦，举起手将食指与中指点在俞亮的额前，他默背了一遍清心咒，一道灵力从他的手指渗入俞亮的体内。 俞亮的身子猛的一颤，这一颤让他的位置甚至向后挪动了一点。他弓着背，一道熟悉的灵体从他的体内浮现。 俞父见着这灵体，以为他也是想要伤害俞亮的罪魁祸首之一，便恶狠狠的向身边的石崇善等人建议，“杀了他。” “叔叔别急，这是我的朋友，来这之前我听家里人说俞亮麻烦我这朋友同他一起回家看看您身上是否不干净。”石崇善拦住俞父一时冲动想要以人肉之躯袭击大鬼的举动，并向其解释道。 俞父挥着的手停在原地，不明白的转头看着石崇善，“来看我？” 石崇善点点头。他对怜瘦说道：“他现在灵体不稳，麻烦你了。” 怜瘦翻了个白眼，但还是渡了一丝鬼气给黄二。 这道鬼气在黄二的体内游走了一圈，受到鬼神鬼气的滋养与刺激，黄二缓缓的睁开了双眼。他首先看见的就是站在眼前的石崇善，“少爷啊！！！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啊！！吓死我了！！”黄二扑向石崇善，却被他躲过，只好站在原地泫然若泣的哭诉道。 “我还想问你呢，你来这都发生了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二抹去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将他来到俞亮家的事告知于在场众人。 当初俞亮去到石崇善的家里，将石崇善存活的消息告诉了他们，顺便希望黄二能帮他看看自己的父亲最近行为异常的原因，有没有可能是受到了鬼怪的影响。 黄二自然答应了俞亮的请求，他跟着俞亮回了家。 房门虚掩，屋内传出奇怪的声响。 俞亮本想直接进去看看情况，但黄二却建议两人悄悄摸摸的摸进去，也许能发现点什么蛛丝马迹。俞亮转念一想，认为黄二说的有道理，便轻轻的推开门，寻着声音的源头走去。 他们来到俞亮父母的门边，贴着墙壁偷看与偷听情况。 俞父的声音很大，听起来怒气冲冲，俞母哀求着他换一家公司，换一个工作，却受到了俞父的迎头一击。 见到此景的俞亮气急攻心，他从墙后走向房门内，进去就朝着俞父的脸挥了一拳。俞父没有预料到俞亮的突然袭击，被这一拳打倒在地。 当俞父缓过神来后，见到俞亮，仿佛受到刺激般怒气更盛。两人扭作一团。俞母被俞父打得头昏，但她还是挣扎着站起来想要劝阻二人。 俞亮一边保护着俞母不受波及，一边想尽办法对俞父展开攻击。 上了年纪的俞父哪是俞亮的对手，三下两下就被打得不能还手。 见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俞母着急的冲上前想将两人分开。没想到俞亮打得红了眼，他一挥胳膊就掀翻了俞母，俞母不受控制的向后摔倒，脑袋撞上了床角。 黄二见事态不对，也不管会不会暴露，赶紧将俞母转移到客厅。 黄二一回头便见到了那个长满头发的女人，她像只鬼一样静悄悄的站在他的身后。黄二反手朝她丢了一波攻击，可那女人却快速遁走，不见踪影。 黄二本想追击，但又考虑到屋内的两人会不会打着打着就出了人命，略一衡量，他便转身回了屋子，先制住两人在说。 刚一回屋子就发现俞亮与他父亲的状态像走火入魔般，都将对方当做了不死不休的敌人。 黄二飘上前想抓住俞父的肩膀，可一股黑气从他的体内冒出，黄二的手掌被灼伤。 一个人类，竟然伤到了大鬼？ 黄二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对方体内没有多少灵力，就算是邪修，这点灵力也太少了些。既然拦不住俞父，那就拦住俞亮好了，黄二抓住俞亮的胳膊，向后一抬，他与俞父缠斗的肢体终于分离了片刻。 俞父突然破口大骂，他的声音让黄二有些眩晕。 俞亮在俞父的刺激下再次动手，但黄二拽着他不让走，俞父的话越来越难听，捂着脑袋的黄二发现俞亮的气场出现了黑气，且面积越来越大。 此时从窗外跳进来一只狐妖，她身上那股狐臊味反而让黄二清醒了几分。 “我是石崇善熟人，带着俞亮快走！”曹梓梓朝黄二大喊。 黄二来不及佐证狐妖的话是否真实，他单手抱起俞亮冲向屋外。 屋内的曹梓梓将在掌心准备好的粉末朝俞父一吹，俞父猝不及防吸入几口烟尘，当即咳嗽眼泪不止，曹梓梓快速的从屋内掠出，追着黄二的踪迹而去。 在楼道里却遇见了一个满脑袋被头发遮住的女人。她当机立断，手中浮现一团蓝色的狐火，丢向那女人。 女人的头发飞舞，狐火转瞬间被庞大数量的头发丝扑灭。 曹梓梓的严重性蓝光一闪，面色突然发白，赶紧朝着黄二的方向逃走。 在一座无人居住，正在挂牌售卖的房子中，曹梓梓与黄二终于汇合。 两人气喘吁吁的躲在屋内，黄二身边是被打晕的俞亮。 此时，曹梓梓的电话响起，屏幕上显示是石崇善的来电。 “他们没事，暂时。” “你在哪？他们在哪？”石崇善问道。 “咔”，大门的锁被打开的声音，脚步声在屋外游走，当哒哒哒的声音停留在两人躲藏的屋外后，曹梓梓快速的朝电话说了一声，“这事很棘手，你赶紧想办法帮忙吧！”挂断了电话。 头发丝游动着将整座屋子覆盖了个遍。 曹梓梓咬着唇，“你快想办法啊！” 黄二站在曹梓梓的背后，“这东西邪门得很，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啊！” “你个……我们俩一只是妖一只是鬼，我们才是正统邪门，能不能有点志气？” 第178章 狐妖被扔 黄二一噎，曹梓梓说的没毛病。“你们狐狸不是会狐火，烧她试试！” “试过了，她头发太多，直接把我的狐火扑灭了。”曹梓梓转念一想，“你难道不会鬼火？” 黄二弱弱的回答道：“我的鬼火也被扑灭了。” 嗯？ 两人对视一眼，这番对视之中充满了默契。他们转头面向那女人，一鬼一狐的手中各自浮现蓝色的火焰，两人一声怒吼，将更多的力量注入火焰之中。 火焰的体积越来越来大，女人似乎也感受到了威胁。她分出一部分头发向他们俩发动攻击。 “不能停，把你的妖火和我的鬼火融合在一起！”黄二大喊。 “不停我们就死了！”虽然嘴上抱怨，但曹梓梓仍然将自己的狐火扔向黄二，她的另一只手上涌现新的火焰，打向迎面而来的头发。 两种不同的火焰融合是需要长时间调试的，他们拥有着完全不同的属性，曹梓梓在一心二用的情况下仍然能将此事做好，可见她的天赋多么惊人。 黄二没有曹梓梓那般过人的天赋，他到目前为止，全靠硬抗。 融合火焰的途中他不禁想到，就算这团融合过后的巨大火焰能够将屋子里的头发烧个一干而尽，他拥有了片刻的喘息时间，但这次过后呢，会不会又被这个女人抓住，到时候火焰还有用吗？ 黄二分了心，曹梓梓即使想阻止他也来不及了。 “你个蠢货！”曹梓梓虽然害怕石崇善，但她更希望自己活着。眼见这团巨大的火焰陷入了不受控制的地步，她将握着火焰的手从中抽离出来，步子朝窗边掠去，她的火烧断了覆盖在床上的头发丝，再散去身上的妖气，从人形化作了狐狸，顺着窗户的小洞溜到了外边。 黄二的面色不好，他能够预计到这团大火崩了的样子，虽然不确定那女人能不能存活，但自己必定是灰飞烟灭了。 黄二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的脑子飞速运转着。手里维持着这团火焰的同时，他的余光撇见了俞亮的动静。他从昏迷中苏醒了意识。 刚清醒的俞亮睁眼见到的一幕是黄二的大脸。他猛的一惊，感叹来不及说出口，黄二就跑进了他的身子里。 火焰还停留在原地，失去了曹梓梓等人的控制，那团火焰内部产生的反应不再受到压制，一团白得明亮的火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布满蓝色火焰的内部。 女人发现了俞亮的存在，她迟疑片刻，随即迅速用头发将火焰团团包裹，一层又一层的头发覆盖上去。原本被火焰照得亮堂的房间此刻恢复了它应有的昏沉。女人走向俞亮，看动作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俞亮还没缓过劲来，他呆滞地看着眼前这个满脑子头发的怪物女人。因为黄大附身的原因，俞亮的脸色一变再变，时而严肃的说道：“俞公子快走！”时而呆滞的坐在原地。 女人的犹豫为俞亮争取了时间，黄二终于在不伤害俞亮的前提下得到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 黄二操控着俞亮的身体跑向门外，他发现女人用来包裹火焰的头发正在冒烟，一点点刺眼的白光从里露了点出来。 大门被女人的头发封锁住，俞亮作为人类只能用手不停的撕扯。 “那只狐狸不会傻到就跑没影了吧？给我开个门啊！”正念叨着曹梓梓，本人出现在了俞亮的面前。她用狐火将头发烧出一个洞，焦急的喊道：“赶紧出来啊！发什么愣呢！” “哦！”俞亮迈过洞去，两人朝着天台跑去。 刚跑几步，背后传来一声巨大的闷响。 两人心悸的看向对方，还好跑得快。 也许担心曹梓梓在一次溜走，俞亮说道：“加油！只要撑到少爷到这我们就赢了！” 曹梓梓翻了个白眼，“你知道他在哪？等他过来说不定我们死没了！” 俞亮坚定的说道：“我相信他会及时赶到的。” 曹梓梓懒得与这只充满莫名自信的鬼争论没有意义的事，她看着眼前被锁上的门，轻声念咒，两指指尖朝前横着一划，锁被打开，两人跑到了天台。 锁门对那个女人而言定然是无用的，两人跑到天台后各自拿出看家的本事准备遁走。 黄二准备让俞亮空手爬到楼下，曹梓梓白了他一眼，扯过俞亮的袖子，口中喃喃有词，一个通道由小而大的出现在两人面前。 不知是俞亮的固执还是其他什么原因，黄二突然担心起俞父与俞母的状态来。 通道已成，曹梓梓拉着俞亮准备跳入其中。 俞亮却甩过曹梓梓的手，曹梓梓一脸讶异，“你有病吗？还不走？” 俞亮的表情不停变换，“你们……不行，我得回去……” 曹梓梓用一副看着傻子的眼神看着俞亮，“你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石崇善那恶魔只让我看好你，可没说看好你一家人。” 俞亮捂着疼痛的大脑，他感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正在企图控制自己，“不！你离我远点！”在吼了一声曹梓梓后，俞亮转头冲向天台的楼梯。 曹梓梓骂了一句脏话，她跺脚追上俞亮，维持通道需要大量的妖气，在释放了那么多狐火后，她的力量已经快见了底。 凭借自己速度的俞亮断然不是妖狐的对手，曹梓梓只是略微一动就抓住了他。俞亮的手冰凉，他满脑子都是冷汗，此时的他瞧着换了个眼神，应该是那只鬼在主导：“快带他走，我不能在出现了，不然会损伤他的大脑！” 曹梓梓点头，抓着俞亮的衣服将他扔向通道口。 一缕黑色的长发突然出现，卷住俞亮的身躯，另一缕黑发抽向曹梓梓，将她抽到了天台之外，栏杆上留下了妖狐的血迹，不知生死。 头发卷着俞亮来到面前，黄二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想着干脆控制着俞亮的躯体跳楼好了，万一这女人连灵魂都不放过，那他真是少爷的罪人。 女人的脸在浓密的黑发之下，被头发包裹的严严实实。她凑近俞亮的眼前，断断续续的轻声说道：“看……我，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另一缕头发从楼梯处飘荡而上，发尾捆着俞亮的父亲，俞盛元。 第179章 即将成熟的储备粮 俞亮的意识在俞盛元的出现后彻底被激发出来，黄二也因此沉寂在了俞亮的体内。只能通过俞亮的视角看着外界。 “你对我爹做了什么！”俞亮的声音很是无力，带着疲惫与虚弱。 女人不说话，只是将两缕捆着人的头发放在一起，俞亮与俞盛元也因此被搁在了一处。 俞盛元的状态不对劲。 他虽然站着，但头却低着，像是在看着地面，微风吹过，带着一丝诡异吹向俞亮。俞亮走到俞盛元的身边，用手碰了碰俞盛元的肩膀，“爹？” 天台附近骤然刮起大风，这风带来了黑色的雾气，飘荡在栏杆之外，将原本带着点光的黄昏之色遮去。 同一时间，俞盛元抬头看向俞亮。他的眸子被红色的血丝充满，乍一看就像染了色一般。 俞亮被俞盛元突然的抬头惊得后退一步，他看着俞盛元，又唤了一声，“爹？” 俞盛元扑向俞亮，他用的力气很大，即使俞亮早有准备但还是被俞盛元推倒在地，坚硬的地面让俞亮感受到后背的疼痛，他痛呼一声。脖子突然被俞盛元掐住，他不停的咳嗽，不停的挣扎，嘴中还在不停的叫爹。 俞盛元的眸子越来越红，俨然不是红血丝能够造成的结果。 “你这个废物！”俞盛元在天台第一次开口说话。手下的力气越来越重，俞亮出现了缺氧的症状，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离他远去。 黄二趁机又冒出了头，他猛的推开俞父，带着俞亮的身子跑向天台的围栏。 女人坐在天台楼梯建筑的上方，晃着小腿。 黄二到了天台的边缘，心下一狠便准备跳下去。是生是死，总比被那女人吃得骨头都不剩了好。 俞亮的意识又占据了主导，黄二心里苦涩，这俞亮公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他留手了，也不至于能那么轻易的夺回控制权吧。 俞亮抓着俞盛元的胳膊，用尽全身的力气将他往后推去。“爹你到底怎么了？我是俞亮啊！” 俞盛元发出一声愤怒的长吼。 俞亮再次被俞盛元推在地上。这次俞亮有了心理准备，他迅速的向后爬了段距离，站起身重新面对俞盛元。 “我没有你这个无能的儿子。” 俞父的话刺伤了俞亮，虽然他与俞盛元时常争吵，但那算是父子间的互动，他们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矛盾。俞亮以为俞盛元正在气头上，便转移了话题说道：“那我妈呢？她也不算你的妻子了吗？” “哼，一个不听话的女人要来有什么用？” “听话？她是个人啊！” “人又怎么了？你们吃我的，用我的，结果一个个的随心所欲，拿着我辛苦赚来的钱享受生活？”俞盛元冷笑几声。 黄二在俞亮的体内则发现了另外一件事。随着俞亮的每一次呼吸，都有一点黑色的东西被他吸入体内，这黑色的东西正在逐渐影响俞亮的大脑，让他的情绪失去控制。 俞亮喘着粗气，“妈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么说她？” “我为什么不能说，钱是我赚的，她人是我的，我凭什么不能说？” 俞亮被气得浑身发抖，他的情绪波动越大，那黑色的东西则吸入的越多。 黄二站在俞亮的大脑空间里，看见这些黑色的东西将它的附近一点点的染成了黑色，一股浓重的负面情绪正在发酵，似乎就等一个发泄的时机，它们就将冲破石崇善大脑的控制，冲出去伤人。 黄二心里担忧，可它是鬼，对这些黑色的东西没有一点净化作用，只能在俞亮的脑袋里不停的喊着他的名字，提醒他不要找了道。 “这是你的真心话吗？”俞亮问道。 俞盛元邪性的一笑，“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吗？” 俞亮终于控制不住自己，举起拳头打向俞盛元。 两人你一拳我一拳的相互招呼着，俞亮的眼睛正逐渐的布满红血丝。 看戏的女人似乎非常愉悦，她晃荡的小腿加快了频率，只听得她嘴里低声说道：“真好，储备粮又多了一个。” 俞亮瞧准了人体最不耐打的地方，他铆足了劲想给俞盛元一个教训。 俞盛元的表情扭曲了，他觉得自己作为一个男人，一个父亲的尊严受到了挑衅。他现在的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弄死这个不听话的崽子。 俞亮的理智相较于俞盛元而言尚且还残存了一丝，他没想打死自己的父亲，只是想给对方一个深刻的教训。 俞盛元突然张开了拳头，一巴掌扇在俞亮的脸上。 俞亮不敢置信的看着俞盛元，男人之间打架是解决问题的其中一种方式，但扇巴掌却充满了另外一种意义，例如不屑，嘲讽，排斥。 俞盛元咬牙切齿的看着俞亮，他的眼睛除了瞳孔之外一片通红，在这黑沉沉的天台上显得尤为扎眼，像极了从黑暗中走出的魔鬼。“反了天了……”俞盛元说道。 楼梯建筑上的女人兴奋起来，“啊……真棒，就快成熟了。” 俞盛元的胳膊此刻充满了力量，他抓住俞亮的两只手，将它们狠狠的分别朝两端拉扯，他想活撕了俞亮，只有这个方法才能缓解他心中的怒火。 俞亮被拽得生疼，他定定的看着俞盛元，只觉得这个男人现在面生的厉害，这张脸怎么看也不像是自己的父亲。 疼痛淹没了俞亮的理智。他的双眼开始泛红，当红色彻底覆盖了他的眼白时，俞亮稍一用力便挣脱了俞盛元的束缚。 他冲向俞盛元，抱住了俞盛元的双腿，企图将他丢下天台。 后来的事情，石崇善等人都该知道了。 众人一片沉默，什么黑色的东西，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有了怜瘦的那缕鬼气，你应该恢复如常了吧？麻烦你在这附近找找曹梓梓，就是那只狐妖。”对方尽力了，现在生死未卜，石崇善认为自己总不能见死不救。 黄二点点头，飞出了天台的范围。 “这人间许久不见，变化得可真是大啊。”怜瘦感概了一句，“想以前，这世间除了人，妖，鬼，仙就在没有其他东西。可现在……” 一扇红色古朴的门凭空出现。 门缓缓打开，从门内吹出阵阵白雾缭绕，一白一黑的高帽子在白雾中显出形来。 石崇善赶紧起身，怜瘦愣了一下，转身就跑。 从雾中伸出的锁链一下子困住怜瘦的腰，白无常那嬉皮笑脸的声音回响在耳旁，“小瘦子，哪去啊？” 第180章 人魔，黑白无常的紧张 小瘦子？石崇善看向被铁链锁在原地不动的怜瘦。 怜瘦的脖子有些不自然的泛红，他僵硬的转过身，露出一脸违心的笑容说道：“黑白无常两位爷晚上好啊。” 白无常甩了一圈袖子，“嗯～好啊。”像极了电视剧中太监的做派。 石崇善没笑，黄二不敢笑。 “那个，您看这锁链是不是……”可以松了？ 黑白无常没搭理怜瘦，他们迅速飘到石崇善的跟前，将他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 白无常一边摸着石崇善的皮肤一边不乐意的说道：“我的小祖宗啊，你从鬼门洞里出来了怎么也不和我们说一声呢？” 黑无常：“嗯。” 石崇善心里掠过一阵暖流，“那会在山里没能找到镜子，本想今天晚上在家联系你们二位的，没想到你们先来了。” 白无常与黑无常见石崇善除了灵魂有些虚弱外没有其他毛病，便安了心。 “我们其实也没想早来，但是感应到有一只人魔出现在这，还有你的气息，担心你刚从鬼门洞出来实力还没恢复遭遇不测，才赶过来的。没想到你们恁的厉害，竟然将她给杀死了。”白无常一脸赞赏，赞赏之意石崇善能够理解，但那股子骄傲的劲是怎么回事？ 注意到白无常话里出现的词，石崇善问道：“魔？这不是西方的吗？” 白无常收了锁链，锁链在他的手里重新化作哭丧棒，“恶魔是西方的物种，但人魔确是本地的。你应该听说过《灵宝无量度人上经dà fǎ》，这本书里提到过，魔有十，故具于篇内······一曰天魔，二曰地魔，三曰人魔，四曰鬼魔，五曰神魔，六曰阳魔，七曰阴魔，八曰病魔，九曰妖魔，十曰境魔。 本来人魔大多出现在修行之人中，但最近一段时间，我们却发现越来越多的普通人类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着了相，入了魔。” 所以是有因果的。“那这个女人他找上了我的朋友是因为？” 白无常连着哭丧棒与手一起揣进袖子里，他静静地看着石崇善。 石崇善从对方的眼里看出了一些什么东西，这种感觉十分深刻，他俩对视了片刻后，石崇善骤然转身看向俞盛元。俞盛元被石崇善的眼神惊了一跳，那眼神瞧着犀利，好像能看透他所隐瞒的事情，还好石崇善很快转移了视线，不然俞盛元可能会因为心脏的快速跳动而做出一些本不该做的事出来。 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神仙，说没点激动与敬畏是不可能的。俞盛元跪坐在俞亮的身边，悄悄的打量着对方。 白无常见石崇善的领会力竟然这么高，心里又是一阵骄傲。 黑无常瞧两人互动了那么久，心里不高兴，于是插到两人中间，朝石崇善说道：“我们瞧你家里出现了几个外人，他们气息不同寻常，什么来历？” 白无常见黑无常这说话的语气，心里暗乐，就这样竟然还想在石崇善的面前刷好感，做梦呢，哈。 “说起气息，小瘦子了不得了，瞧着已经是鬼神了。”白无常那双细长的眼睛撇了怜瘦一眼，怜瘦的鸡皮疙瘩起了满身，赔着笑脸回应道：“都是运气，都是运气，呵呵。” 石崇善见白无常又在打趣怜瘦，心里不由得有些好奇两人的关系。但他还是先回答了黑无常的问题：“他们是我从鬼门洞里带出来的，祖辈上上下下被禁锢在饕餮的身体里长达千年。现在饕餮死了，他们也就解放了，我估摸着不能将这么一批极度危险的人不管不问的直接放入社会，便找了个山头让他们先把住的地方搭建起来。”石崇善将自己考虑的如何管理两族的细则一一告知于黑白无常，两鬼听着连连点头。 “这事你办得不错，不过监督的人在加一个，我们这边也派个人过去，顺便将他们的样貌，名字和其他相关信息全都备案了。” 石崇善点点头，这样也好，黑白无常代表的自然是阎王的势力，有这么一股强势的势力插上一脚，反而能够分担他很多压力。万一出了事情，担责的人变成了两方，且阎王爷一定是大头。 黑无常突然插话道：“等等，你刚才说鬼门洞是饕餮的尸体？” 石崇善恩了一声，他忽的反应过来，“难道地府一直都不知道鬼门洞的真相？”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同时对石崇善摇头，白无常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这件事情，我们过后会禀告给阎王老爷。”白无常的眼神里似乎还有话要说，但他没说，这次石崇善也没看懂。他继续说道：“你刚才说是饕餮的身体，那你打败的是他的神魂？” 石崇善点点头，讲述了他们一群人如何从饕餮的脊柱走到了饕餮的天灵盖。 过程曲折，听上去惊心动魄，俞盛元久久不能回神。明明石崇善还是一个孩子，他竟然就已经经历了如此可怕的事情，而他，作为一个成年人竟然在为了公司那点事愁得像变了个人。俞盛元自嘲一笑，真是老了，也是生活太过安逸了。此刻俞亮的父亲在心里默默的做了一个决定。 石崇善自然不知道他与朋友们的经历给了俞盛元如此大的刺激，他丝毫没有隐瞒的将事件发生过程一五一十的告诉了黑白无常，包括那扇绑着巨大锁链的门与那个小号的自己。 黑白无常倒希望石崇善能够隐瞒这些内容，他们感觉嗓子眼有些干，小号石崇善是什么他们不知道，但那个锁链是怎么回事他们一清二楚，这事可不能由他们说出来，烫手的山芋还是甩给老爷吧。 怀着复杂与忐忑的心情，白无常搓了搓双手说道：“那还真是不容易，没想到聂隐娘，哦，尹君小姐也进入了鬼神的境界。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石崇善感觉黑白无常的状态有些微妙，似乎在刻意的转移话题。他习惯性的眯起眼睛，这一动作让黑白无常后背一僵。 黑无常难得的找了个话题聊到：“你那位朋友似乎也是着了魔。”他指向俞亮的位置。 “你们有解决的办法吗？”事情说到了俞亮，石崇善也就将自己的疑惑翻了页。 黑白无常心里均是松了口气。 “堂堂黑白无常竟然用转移话题这种小孩子手段，真是没想到啊……”白泽躲在怜瘦的怀里悄悄说道，怜瘦想捂住小白泽的嘴，但声音却漏过指缝到了黑白无常的耳朵里。 两人心里咯噔一声，自带黑化背景的转过头，嘴角咧到耳边，阴测测的说道：“是谁？” 第181章 俞亮恢复，再起波折 怜瘦赶紧死命的摇头，黑白无常给他的心理阴影实在太过巨大，即使现在的实力与他们近乎不相上下，但他还是心肝颤得厉害。 白泽的爪子扒着怜瘦的外衣，蹭蹭蹭的爬到他的脑袋上。睥睨天下的气势从白泽娇小而肥硕的身躯里散发出来，他说道：“本神兽说的，咋的了？” 黑白无常见到白泽，黑化的背景立马收敛，白无常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说道：“原来是白泽神兽，我们兄弟二人只是见石公子紧张他的友人才有此言罢了。” 白泽侧着脑袋哼了一声。 “俞亮他这状态有办法恢复吗？”石崇善问道。俞盛元的眼睛中乍现希望之光。 “自然。”白无常看了一眼俞亮身上那条显眼的黑色气场，继续说道：“只是以后少不了得多加注意才是。” 石崇善明白白无常指的是什么，拥有黑色气场的人十分危险，如果不对俞亮加以阻止，恐怕未来他将会成为大奸大恶之人。 “鬼神虽然是鬼，但有神力，人虽然为人，但有天地灵力。对付这种着魔了的人，只需将神力或是灵力分出一缕注入人魔体内，逼出魔气即可。”白无常幽幽的解释道。 “我来试试吧。”石崇善主动开口揽下这事，除了俞亮是他的好友这一原因外，石崇善对这所谓的魔气有些兴趣。 他走到俞亮的跟前，俞亮还在小声念叨。石崇善的手掌放在俞亮的脑袋上，手掌中涌出一丝温和的灵力渗入进俞亮的体内。 石崇善闭上双眼，细细感知。 那些魔气，不，与其说是魔气，不如用浊气来形容更为准确，它们像灰层一样粘在俞亮的经脉壁上，完全不阻挡经脉中灵气的流动，只是当灵气流过时，这些魔气则会沾染一些在灵气上，随着灵气的不断流转，渐渐与魔气融合。 石崇善的灵力很浓厚，这道灵力顺着经脉流动，将俞亮经脉上的魔气冲刷带走，碰到俞亮与魔气融合的灵气时，魔气与灵气被迫分开，灵力留下，魔气继续向前。 如此游走一圈，俞亮的魔气被逼走了七七八八。于是石崇善故技重施，又走一道，俞亮体内彻底干净。 一道肉眼可见的黑气从俞亮的天灵盖冲出，带着浓厚的味道。 “这是什么，好香的味道。”俞盛元看着黑气，表情沉醉。 白无常勾唇，“小瘦子，好闻吗？” 怜瘦耸了耸鼻子，“恶心死老子了。” “呵呵呵，白泽大人呢？” 白泽趴在怜瘦的脑袋上，“人魔久不出世，我都快忘了这个东西。那团黑气是人类着相的”欲“，对有yu wàng的人而言是陶醉的香味，但对鬼神这等带着神力的鬼而言，确是至臭。” 带着神力的鬼而言……石崇善默默重复，他觉得这味道难闻异常。 俞盛元羞愧的低下脑袋。 “你也不必低头，这是人类的天性，没什么好羞愧的。正是因为yu wàng，才有了你们不断进步的人类社会，只是yu wàng这个东西是个双刃剑，能成就你们，也能毁掉你们罢了。” 俞盛元知道白泽的名号，他曾经为一家游戏公司做网页时，他们的内容里提到了这只神兽，并重点介绍了它的智慧。他点点头，一直以来，很多人都认为yu wàng是个不好的东西，无欲无求才是高尚的品格，他也同样如此以为。 直到今天，直到现在，他遇见了一个全新的想法，且稍作思考便深以为然。 “嗯……我们，这是在哪？”俞亮迷茫的环视四周，直到看见俞盛元的脸。他突然向后一跳，摆出防御的架子，警惕的盯着俞盛元。 俞盛元苦笑一声，他自然也听了黄二说的故事，知道自己对俞亮做了什么。他拍掉膝盖上的灰站起来，诚恳的对俞亮说了声对不起，“你……醒来之前，你的这些鬼怪朋友们说了很多，我也听了很多，是爸爸的不对，原谅我好吗？” 俞亮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俞盛元了，他心里一软刚想说话，但脑子里不经意间又想起了俞盛元当初那副狰狞的样子，和他说过的话，疑心再起，说道：“你之前说的话是真心的吗？” 俞盛元的表情更加苦涩，“不是，当然不是，我是爱你们的，我是这个家的顶梁柱，我最初就是为了让你们过上更好的生活才拼命工作赚钱。” 俞亮沉默的看着他，从他的表情上看不出是否相信了俞盛元的说辞。 石崇善看着俞盛元的背影，总觉得奇怪，这份异样的感觉虽然说不清道不明，但在他心中却十分强烈。 他眯着眼睛上下左右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遍俞盛元，猛的，在月色下他瞧见了一根反光的黑色头发，见到头发的那刹那，他扑向了俞盛元。 俞亮早一刻走向俞盛元，他最后还是选择相信了父亲。血浓于水，俞盛元又怎会如此无情，过去十几年的相处他认为自己清楚俞盛元的为人。在看这附近围了这么多的人……鬼，想来父亲确实是受了什么影响吧。 石崇善比俞亮早了一步。 他的手掌盖在俞盛元的天灵盖上，手心的灵线切段了那根头发。 同一时间，所有人都认为已死的女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俞盛元的身体骤然瘦了一圈，女人的头发丝在空中飞舞，她想跳下天台逃跑。 黑白无常与怜瘦呈三角之势拦住她的去路。 石崇善正在专注的为俞盛元清理经脉。令他惊讶的是，俞盛元的经脉不是灰层，而是污泥。那些黑漆漆的东西在里面浑浊的，缓慢的流动着。石崇善一咬牙，他的身上发出淡淡的金光，这一幕俞亮很眼熟，当初大巴车坠崖时，石崇善也是这样。 好像天神下凡。 一股强力的灵力冲入俞盛元的体内，如果用力太猛，俞盛元很容易经脉破裂，但如果用力太轻，堆积起来的污泥将会彻底堵死俞盛元的经脉。 石崇善控制着自己灵力流动的力道，在俞盛元的体内一圈一圈的跑着，二十圈后，俞盛元的体内终于被清理的彻底干净了。 石崇善呼出一口气，这个从小对自己极好的大人，差一点就要没了。 那边的女人被黑白无常用层层锁链包裹成了粽子，白无常像牵着自家宠物般走到石崇善面前。 “她是彻彻底底的人魔，我们准备带回去。” 第182章 好消息与石崇善想听的消息 黑白无常说他们要将这女人带走，石崇善对此毫无意见，他对这个叫人魔的东西毫无兴趣，也不想有兴趣。 “我的朋友和他的父亲应该都没事了吧？”石崇善问道。 白无常点点头，“休息两天又能活蹦乱跳的了。” 俞亮从醒来目睹这一切到现在，他大概知道了自己父亲异常的原因。人魔，人魔，这个名字听起来就像是诱惑人心的魔鬼，都说魔鬼能洞悉人类潜藏在心灵最深处的yu wàng，如果事情如此考虑的话，那俞盛元的举动也许正代表着他平日里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个部分？ 他看着那女人，紧握拳头。 在俞亮满怀复杂情绪的注视着人魔时，白泽也在观察他。这个男孩的气场充满了阳光，他积极，向上，活泼，但他的气场中那条呈波浪形飘舞的黑色气场则极不和谐。 白泽眼中出现一个微小的白色阵法，阵法对着俞亮转了好几圈，接着颜色暗淡下去，消失在白泽的瞳孔之中。 俞亮突然感觉脑袋一沉，晃晃悠悠的重新站稳，听见一个声音说道：“你父亲说的话都是真的。” 俞亮胸口有一道熊熊烈火正在噼里啪啦的燃烧，他没见过白泽，但他知道能和石崇善站在一起的大约都是些厉害人物，于是他深吸一口气，控制着情绪回应道：“我以为安慰的话应该是’都是假话’。” 白泽没有立即回答，他趴在俞亮的脑袋上，如果不是重量还在，也许俞亮都要怀疑刚才说话的声音是错觉了。 “我是异兽白泽，本神兽从不撒谎。” “呵，”俞亮冷笑一声，“所以你不是来安慰我的。” 白泽的动作一动不动，像个雕像，语气也一层不变，“我只是说出了实话。但你似乎有些误解。” “误解？你说我误解什么了？” “你父亲说的话都是真的，但他对你母亲的想法是受到了人魔的影响，说话的人还是他，可是内里的东西却变了。但在石崇善抓住他脑袋前，他是以自己的意识说出的那番话，那个时候，人魔没有影响他，为什么没有影响他，因为人魔太过虚弱，她必须避开你们的注意力，一点点的将你父亲吸成人干。” 白泽说的话俞亮听懂了。他跟着石崇善经历了很多事情，从这些事情里得到了不少经验。凭借这些经验，他理解了白泽所说的“内里”是什么东西，也明白了白泽重点想要表达的内容——你的父亲是爱你的，也是爱着你的母亲的，一如既往，没有改变。 也许是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又或者俞亮用了过多的力气在愤怒上，听了白泽这番话后，他感觉眼皮子足有千斤重量，随时都能闭上。 白泽见俞亮放下了心神，默默的抓着他的头皮和他一起倒在地上。 远处正在与黑白无常说话的石崇善见到了这一幕，赶忙跑过来扶着俞亮的脑袋，“你怎么了？” 俞亮的眼皮动了动，但最终也没有睁开眼睛，更或是说话。 石崇善着急的伸手探了探俞亮的鼻息，正常。 松了口气。 白泽又出现在怜瘦的怀里，“你这个朋友没什么事，就是精神上坐了一遍过山车，睡一觉明早就好了。” 石崇善上上下下的仔细检查了一遍俞亮全身，最终点点头。 黑白无常站在一边看着戏，见石崇善放下心来后，又将他拉到一边说起悄悄话。 “这次来我们还有另外一个目的。”白无常开心的笑笑，“别绷着脸，是好消息。地府前不久日夜赶工，终于将当初从洞里逃脱出去的大鬼名单列了个全面。根据你目前的情况，我们推断，流落在外的大鬼不剩几只了。” 黑白无常本以为石崇善会很惊喜，没想到他的表情丝毫不变。 黑无常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难道你不开心吗？” 这个因果很快就要结束了，你又可以过同以前一样的生活了，应该感到开心的吧。 石崇善明白黑无常的言外之意，他点头道：“开心。”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这个表情似乎并不是开心的意思。不过算了，人类这个物种天生心思就比较多，他们生前也许还有心思揣摩，但死了以后，尤其是死了很久以后，真是没这个兴趣了。 “最后剩下的那几只我们也在搜寻线索，如果有消息了通知你。”白无常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石崇善恩了一声，他的眸子低垂着，声音很小。 白无常叹了口气，他们作为鬼，对一些东西十分敏感。“石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 石崇善这回是真的惊讶了。他用舌头将干得起皮的嘴唇润湿一点，说道：“确实，我想问你们知道我和’核心’有什么关系吗？或者说，你们对我的过去是不是了解很多？” 白无常的内心后悔不迭，不过面色不显。他琢磨着早知道刚才就不接话了，这给自己挖的坑，自己该怎么填？ 黑无常默默的后退一步，低着脑袋看自己脚尖。 白无常踌躇了好一会，石崇善很耐心的等着，他明白白无常这反应必定是知道一些东西。 “哎……”败给了石崇善那一张认真的脸，白无常叹了口气，“这件事我们知道一些，但很可惜，我们不能说，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不过您如果真的想知道，不如去见见阎王爷。” 本来略有失望的心再次活络起来，石崇善应下白无常的建议，但将时间改为了明日半夜。他希望多出一天的时间去处理些私事。 黑白无常自然答应，这件事彻底甩给了阎王爷，他们心里那块悬着的大石头也差不多落了地。 三人在絮絮叨叨一会，与彼此作别。 俞亮似乎从昏倒的状态中有所恢复，他扶着俞盛元站在原地，直觉告诉他，石崇善一定有话要和他说。 石崇善把俞盛元的另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走吧，先回家。” 一句简单的话让俞亮鼻子发酸。“好。” 石崇善背对着怜瘦与白泽，“你们也来。” “哧。”怜瘦本准备自己去逛一圈。脚刚迈出一步，一丝若有若无的鬼气在他身边飘过，怜瘦猛的回头，凶神恶煞的怒斥道：“谁？滚出来！” 第183章 阳台谈心 熟悉的阴风在怜瘦的身边回荡，但除了这股对人类而言刺骨的冷风外在没有其他反应。 白泽的眼睛里出现阴风的轮廓，它的爪子指向怜瘦的左前方。 怜瘦邪魅的勾起嘴角，如鹰般的五指抓向前方。纤细的手感传到怜瘦手里，他呆愣的瞬间看见了一名五官精致的女鬼。因为怜瘦片刻的分心，导致那女鬼的身影转瞬即逝。 白泽拉扯着怜瘦的头发，无语的说道：“走了！你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色鬼！” 一路上俞盛元一直保持着昏迷的状态，俞亮与石崇善二人静静的搀扶着他。中途除了鞋底踏在地板上的声音外在没有其他动静。就连提高，放低这样的动作两人也可以不经过讨论，默契十足的走出来。 俞亮家。 守着俞母的黄大闻见了石崇善的味道，它摇着尾巴盯着门口。 石崇善用脚踢开门，第一眼瞧见的便是沙发上的黄大。 “崇善。”黄大吐着舌头喊道。 石崇善点点头，“阿姨怎么样？” “她没事，脑袋上撞出的包我已经处理过了，再等等应该就能醒过来。”黄大回应道。 俞亮家的阳台没有一点夜晚的样子，月光好像灯笼一样将这阳台照亮。 俞亮轻声说道：“谢谢。” 石崇善没有说不用谢，或是应该的。而是坦然的接受了俞亮的谢意。 “……”两人再度保持了沉默。 俞母俞父安置在了他们的房间，交给了黄大与白泽守着。 俞亮苦笑一声，“想抽烟吗？” 石崇善微微转过去一点脑袋，斜着眼看向俞亮，“你都开始抽烟了？” 俞亮摇摇头，“准备学学。” “好的不学，尽学些坏的。” 俞亮的脚掌伸出阳台的栏杆，在外面晃着，他低头看着自己一晃一晃的鞋，换了个话题问道：“那只白色的是叫白泽吧，他说我爹之前说的那些狠话都是真的。” 石崇善看着俞亮的侧脸，“你希望是假的？” 俞亮自嘲的笑笑，“可能是假的吗？” “俞亮，我们是人。”石崇善彻底的侧过身子，看着他，严肃的表情好像对面是一只厉害的大鬼。 “不仅是人，还是亲人。”俞亮回头一笑，只是这笑怎么看怎么苦涩罢了。 石崇善没有亲人，他有的不过是石婆婆，现在石婆婆失踪了。也许黄大与小菊更像亲人，在加上黄大……黄二和尹君？ 石崇善想象着如果是自己遇见了这样的事，会是什么反应。只有知道了自己的心情，才能在共情的状态下更好的安慰这个熟悉的发小。但人和人是不同的，石崇善想。 俞亮是个重视感情的人。 “你为什么不去问问？”石崇善说道。 “我问了。”俞亮回答。 “那答案你已经有了。” “能相信他说的话吗？到底之前说的是真话，还是之后说的是真话，抑或是两者都不是真话？”俞亮蹲在地上，两只脚都伸出了栏杆。 外面的景色很普通，一如以往。但今天就是有些不同，是月亮不同了，还是自己不同了，俞亮也不清楚。 石崇善叹了口气，“你们受到了人魔的影响，你也好，叔叔也好。你知道我发现你们俩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吗？” 俞亮疑惑的抬头看着石崇善。 “你抱着叔叔的双腿，想将他扔下天台。”石崇善的瞳孔里映照出俞亮那副见了鬼的样子。 石崇善不会骗自己，他会隐瞒，但不会欺骗。这是他们从小的约定。 即使如此，俞亮还是问了一声，“真的？” 石崇善肯定的点点头，“如果我在晚一步，也许你就不会蹲在这琢磨叔叔，而是琢磨自己了。” 石崇善的这番话终于敲动了俞亮的心房，那层可怕的怀疑像落石般摔落最后稀里哗啦的碎成渣，露出里面鲜红的心脏。 俞亮垂着眸子，看着地面，似乎在思考什么。 石崇善以为他是心有愧疚，便再次重复道：“你也没什么好愧疚的，毕竟你们两人都被影响了。” “所以果然是因为那个叫人魔的怪物吗？”俞亮问道。 怪物……吗？从本质上来看，那女人还是个人类。但考虑到俞亮，石崇善接话道：“对。” 俞亮不可思议的继续说道：“青城到底怎么了？人魔还有很多吗？” 石崇善摇摇头，他不知道。他现在只想将自己的错误弥补后尽快找到那块被称作“核心”的石头。 俞亮顿了顿，询问了石崇善他们去岭仙乡的经过。 石崇善挑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说给俞亮听，俞亮乐呵呵的调侃，“看样子你和尹君确定关系了。” 石崇善皱眉。 俞亮耸耸肩，“迟早的事情，有什么好隐瞒的。我知道你们在那鬼地方的经历一定非常惊险，大概把你说的这些东西在放大一百倍甚至一万倍，就差不多了吧。” 石崇善默然，他们俩是发小，从小就在一块。 “你不愿意说，当然我也不会问。” “嗯。” “不过……” 石崇善低着的头抬起来，看向俞亮。 石崇善的眼睛一直都是那样，和俞亮的父母，和老师，和同班同学都不一样。他们的眼睛里装着生活，在灵动的眼睛也只是透露着对生活的热爱罢了。但石崇善的眼睛却充满了死一般的寂静，可寂静之下，是他们不曾熟知的温柔，也许是对这个世界的温柔，俞亮这么想着。 “不过，你别在让那只狐妖保护我了。因为我不会在跟着你踏入那个世界了。” 石崇善的眼皮睁大了点，他的嘴张开一个缝，可话却在很久之后才说出来，“为什么？” 俞亮笑了笑，“用你的话来说，大概是因果吧。” 石崇善不明白，他考虑过俞亮会因为这些事卷进麻烦里的诸多因果，但都是可控的范围，既然可控，那为什么？ “哈，你也有想不通的时候。”俞亮抿着嘴，“我选择帮你，但不是我帮你，而是我们全家人都得帮你。今天是我的父亲，那明天呢？后天呢？ 因为因果，所以我爹今天遇见那女人不是巧合。 因为因果，你需要耗费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在我的身上。 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最最普通的，大街上随处可见的普通人类。” 石崇善明白了俞亮的意思，他留下了很多钱，带着黄大，怜瘦与白泽离开了俞亮家。 俞亮站在阳台上，从上往下看着石崇善越走越远的背影。 他在心里默默的想到，“如果不是普通人类的话……也许……” 第184章 人多适合大扫除 石崇善队伍中的鬼怪实力极强，最弱的黄大也是一只即将成精的狗妖。所以与俞亮的对话被他们听了去，且听得一清二楚。 去往小区门口的途中，队伍里沉默得诡异。 气氛像是凝固在石崇善的身上，即使他的面色一如往常，但谁都感觉得出来他的心情十分不好。 白泽没了骨头一般的趴在怜瘦的脑袋上，它自然也感觉到了这股气氛，但它内心对此毫无所谓，最多默默的感慨了一句，年少真好啊…… 黄大可怜巴巴的用爪子挠了挠脸瘦，怜瘦低着头看它。 怜瘦低头影响了白泽的休息，它不得不睁开双眼。 兽与兽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当它们眼神交错时，白泽跳到了黄大的身上，继续闭着眼睛假寐。 人间的灵力实在太少，空气也污浊，对它这等神兽而言恍若行走在贫瘠的沙漠般令兽不适。 感受到后背传来的温度，黄大咧嘴一笑，屁颠屁颠的跟上石崇善的脚步。 怜瘦在两兽身后挠了挠下巴，神情促狭。 一路无声的走到小区门口，黄大与白泽自觉的隐去了身形。 石崇善抬头看了看今晚皎洁月光的月亮，俞亮那副强颜欢笑的样子浮现在脑海，他微微眯起眼睛。 “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石崇善低声说道。 怜瘦疑问的嗯了一声。 “没事。”石崇啥拦下来一辆出租，司机师傅很奇怪为什么两人开着门不进，还以为是上一个醉酒的乘客在车上留下了什么东西。 “额，不好意思啊，是不是车上味大了一些？刚送了一个喝醉的乘客回家。”师傅道歉道。 见黄大与白泽上了车，缩在角落里蜷着。石崇善走进去坐好，“没事，师傅开车吧。” “诶，好叻！”师傅应了一声，朝石崇善等人的目的地行驶而去。 石崇善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睛，车子略微颤抖的感觉让他渐渐有了困意。 “醒醒！”怜瘦摇醒了石崇善。 脑袋一个猛点，石崇善清醒过来，瞧见窗外熟悉的街道，他打起精神下了车。 黄大与白泽解除了隐身，与前面的一人一鬼并肩而行。 打开门后，家中一副热火朝天的模样转移了石崇善的注意力。 只见尹君站在房子中间，指使着家中包括小青在内，小菊除外的所有人干活。扫地的扫地，擦桌子的擦桌子。 石崇善走进家里，走过蓝卜的身边，对尹君说：“这个地方就那么大点，不至于这么多人都用上吧？” 原来黄二自己一手遥控扫把一手遥控拖把，二十分钟不到就能把屋里打扫干净，更何况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黄二并没有偷懒。 尹君笑笑，“原来我们人少，只能就打扫打扫面上露出来的地方，现在人多了，自然可以大扫除一遍，比如暖气的夹缝，桌子角，能搬开的地方都搬开，仔细打扫过。” 石崇善点点头，尹君说的确实不错，忽的反应过来，“暖气片？这东西挪不开吧。” “让小青卷着抹布在里面游了一圈，实在擦不到的地方，靳牟他们会缩小，缩小了去擦。” 怜瘦站在门口隐晦的朝尹君丢去了一个“你是恶魔吗？”的眼神。他是鬼神，尹君也是鬼神，这样的小动作自然没有瞒过她的感官。瞪了一眼游手好闲的怜瘦后，尹君继续指挥起其他人打扫卫生。 黄大自然的踩进家里，尹君大喊了一声：“站住！” 黄大被这一声吓得站在原地，浑身的毛炸起。“怎……怎么了？” 尹君清清嗓子说道：“先别往里边走，把爪子擦擦在进去。” 黄大耸拉着脑袋应是。尹君温柔的摸了摸它的脑袋，从身后变魔术般摸出了一块帕子，给黄大细心的擦着脚。 黄大咯咯咯的笑着，尹君的力道太轻了些，轻到像是在给它挠痒痒。 “好了，进去吧。”黄大正准备抬脚，尹君的视线内晃过了一个轮廓，“等等！” 黄二止住脚步，可怜兮兮的看着她。 石崇善自然知道白泽与黄二在一块，可现在进来的只有黄大自己，怜瘦的身上没有白泽的影子，由此可以猜测出白泽也许正隐身着。 “你背上是什么东西？”尹君小步走到黄大的身边，这幅样子活像恶毒的后妈。 黄大的身子骤然僵硬，结结巴巴的说道：“没……没什么啊。” “？？？”尹君怀疑的眼神从黄大脑袋扫到它的尾巴，再从它的身上扫到肚子。尹君的视线太过“热情”，让黄大紧张得全身绷紧。“不对。你背上肯定有东西。” “没有……真的没有，尹君阿姨，你放过我吧。”黄大从没这么称呼过尹君，让尹君不由得一愣，差点因为这个给它开了后门。 她的手一把抓向黄大的后背，想象中应该摸到什么东西的触感并没有出现，而是直接摸到了黄大柔软的毛。 “看吧……我都说了没有。”黄大嘟着嘴委屈的抱怨道。 尹君轻柔的挠了挠黄大的耳后，安慰道：“乖啦乖啦，明天给你做点内脏吃。” “嗯。”黄大心虚的看了一眼怜瘦，见白泽正在对方的怀里打着哈欠，心里松了一口气。 尹君不喜欢欺骗，不管是小事还是大事。 “你要么用灵体进来，要么换鞋。”尹君对怜瘦说道，“还有白泽，必须擦脚。” “哦。麻烦你给本神兽擦的干净一点，要是连菊花也能擦擦当然最好了。” 黄大大声的喊道：“我！我可以帮你舔干净！” 白泽给了黄大一个大大的白眼，“咱俩关系还没那么好。” 黄大伤心的垂下脑袋，石崇善摸了摸它的头，黄大的尾巴勉强的摆了两摆，石崇善失笑。 尹君递给白泽一个旁人看起来意味莫名的眼神，但小白泽看懂了，她在说，“你是不是又皮痒痒了？” 治疗皮痒的方式十分直接，尹君一般用揍的。想当年它的屁股那就那么红的。 “不给擦就不给擦，不过既然要擦脚，那就把每个缝都擦干净了。”白泽傲娇的说道。 怜瘦一脸同情的将还在提出要求的白泽递给了尹君。 下一刻，凄厉的惨叫声与疯狂的笑声参合在了一起。 第185章 身份证明的代价，石婆婆归来？ 白泽可怜兮兮的窝在石崇善的床上，黄大的脑袋搭在床边小声的与它说着话。 怜瘦换了鞋，坐在沙发上像个大爷，无师自通葛优躺。黄二在石崇善的要求下为他泡了一杯茶。 八人加一蛇的效率果然很快，石崇善在自己房间里写到第二十张符的时候就结束了。 石崇善将黄二泡的茶倒了四小杯出来，给靳牟等人递过去，“辛苦你们了。” 靳牟摇摇头，“这是应该的。”靳牟将一杯水一干而尽，抿抿嘴说道：“在我们的文化里，这样的事确实是应该的。” 石崇善恍然，他想起了电视剧里走到哪被伺候到哪的王爷。 “时代不一样了。”石崇善回道，“你们帮我打扫了家里，我自然应该回馈点东西给你们。” 石崇善想了想，“你们四人的身份证明已经拿到了，但你们的族人还有很多，所以你们需要更多的身份证明。可换取这东西需要代价，以目前你们的情况来看，要么东西太过贵重，要么东西不值那个价钱。所以我已经在老板那付了帐，不过我当然不会免费送给你们。” 四人打起精神等石崇善的后话。 “你们有一个月的学习时间，之后不出意外会换人，新的人必然需要新的身份，但最多也不过一两人罢了。为了感谢你们，我免费送给你们一个名额，蓝氏一族一个，革皮一族一个。剩下的，需要代价。” 石崇善自己也喝了一杯水，慢悠悠的说道。这个想法是凑巧从脑子里蹦出来的，借着这个事情告诉他们现代社会的一个规则，想得到某样食物，必然需要支付什么东西。 虽然和古时候一样，但这样的事在现代更为突出。 两族人对视一眼，纷纷对石崇善的慷慨表示了感谢。随即便提出疑问道：“请问我们需要怎么样的代价呢。” “用金钱来说的话，你们至少需要二十万元才能够得到一份身份证明。二十万的概念……我会另外找个机会告诉你们，让你们切身体验一番。金钱以外的东西，只要是同等价值，物品也可以交换。但物品交换的方式有一个需要注意的地方，那就是我是否需要。 也许在这一个月后你们当中会有人想跳过我，与店老板直接交易，我不反对，但不建议。至于为什么不建议，你们去试试就知道了。” 董叔办事非常靠谱，但却是个利益至上的男人。别看他说话处处透露着关心，涉及到生意上的事时，六亲不认，只认来人手里的物什值不值那个价钱。 石崇善给的东西稀罕，且价值极高，只有这种东西才能让董叔相对公平的给出物价。否则，定坑得来人骨头都不剩。所以如果靳牟等人选择越过石崇善，直接找到董叔，他们的价格将会是现在的几十倍。 靳牟等人虽然从来没有出过鬼门洞，但他们拥有先辈千年的传承，自然不会傻到在这个时间点考虑这样的事情，连忙表态，向石崇善证明自己的忠心。 石崇善摆摆手，“我不需要你们的忠心。” 场面一度寂静。 怜瘦觉得石崇善太傻，尹君感到可惜，小兽们在睡觉。唯有白泽的嘴角弯了个不起眼的弧度。 “那……恩公，接下来我们应该做什么？”靳牟谨慎的问道。 石崇善呼出一口气，“先解决你们住宿的问题吧。” 这个狭小的屋子确实住不下那么多人。 “明天我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你们暂时安排在那里。我希望几个月之后，你们能够有能力独自在外生活，且不惹事。” “我们一定努力。” 石崇善揉了揉眉心，漫长的夜晚过去了大半，长时间的熬夜让他的脑袋不太舒服。 “现在是我养着你们，吃住都是我包，但这也是笔支出，需要你们在未来偿还。明白吗？” “是的，恩公石公子。” 石崇善点点头，起身走到里间，从床下翻出来小时候的装备。 小时候顽皮，石崇善与俞亮爱在地上打滚，甚至在地上作窝。看不下去的石婆婆买了一个很厚的垫子，垫子很大，两个小家伙想在上边冒险都行。 石崇善将垫子铺在地上，在拿出两床被子递给靳牟与蓝卜。 “还有个姑娘……”石崇善见到落瑶，突然想起来这茬，赶忙回去在抱了床毯子出来。 毯子靳牟接了过去，将被子让给了落瑶。 “先将就这么一晚吧。”石崇善说道。 靳牟等人表示已经很好了，当年在鬼门洞里，他们只能睡冰冷的石头，在牙子山隔壁的山头上也只能靠着树或者躺在泥泞的草地上小歇一会。 其实里间还有一张床，完全可以让落瑶这个女孩子睡在上边。但石崇善心里不乐意，所以没提。那是石婆婆的床，也是俞亮的床，或者尹君的床，但不会给他们睡。 尹君虽然有了**，但她还是习惯灵体的睡觉方式。 石崇善关了灯，对屋子里的人道了句晚安后躺在自己的床上。心里默默的想着明天要做的事。他突然从床上爬起来，喊道：“黄二。” “少爷咋了？” “从明天下午开始，你代替我去上课。” “啊？” 石崇善抬头看了眼黄二，眼神仿佛在说：“不准反对。” 黄二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有些不太情愿的说道：“少爷啊，你这是公然翘课，如果石婆婆回来了让她知道，那小的不就呜呼哀哉了么。” 石崇善捕捉到黄二话里透露出的信息，“她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啊，不过最近应该不会回来了。” “？！”黄二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捂着嘴，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石崇善。 “她什么时候回来的？”石崇善自然的问道，显然他已经肯定了这个消息。 黄二支支吾吾的不回答，直到石崇善能杀人的眼刀飞向他。 “前天！” 前天，我还在处理那两族的时候么。 “她说了什么？” “也……也没说什么，就是问了问您的情况，听说您去了鬼门洞后，她沉默了好一会，最后让我叮嘱您好好休息，就走了。”石崇善的两根手指转来转去，仿佛做错事的小孩子。 沉默了片刻，石崇善说道：“睡吧。” 第186章 人神鬼妖有别 石崇善平躺在床上，耳边传来靳牟等人平稳的呼吸声，眼尾传来阵阵微光，那是尹君。头顶上的天花板忽明忽暗，斜着走的月光似乎将它切割成了两个世界，在石崇善的眉眼间来回转动。 白泽从床尾掂着短腿走到石崇善的胸上，趴下。 白泽没有说话，石崇善亦没有。就好像白泽真的只是想换一个地方睡觉似的。 直到月光与初升的阳光揉合在一起，将阳台照出暖洋洋的味道时，白泽睁开了双眼，它说道：“你的婆婆不是凡人。” 石崇善的胸腔起了又落下，“我知道。” 白泽很小声的嗯了一声，“人神有别。” “我知道。”石崇善用胳膊挡住光线，好像这些光太过刺眼，可他的上半身明明在阴影里。 “今天你会去见阎王的吧。”白泽问。 “嗯。”石崇善轻轻的答。 白泽再次闭上眼睛，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窗外传来阵阵人声，那是早起的大爷大妈在锻炼身体。再过半个或一个小时，该上学的孩子们都该起床了。 人神有别，人妖有别，人鬼有别。石崇善小时候乖僻孤傲，石婆婆又有意教导他如何捉鬼拿妖，于是乎造成了他自小与妖魔鬼怪混迹一块的情况。也许石婆婆早就料到了这天，所以她从未对石崇善宠溺过。她早就明白了，但他却一直真的把她当作婆婆看。 人类女子鲜有与石崇善相合的，纵使她们落花有意，可流水却无情。缘分让他遇见了尹君，可尹君是鬼。人鬼终有别，早晚有一天他们会因为彼此的倾心付出代价。 得到的与失去的，总是相等的。能够填满一整颗的心的幸福需要用什么来换？ 石崇善挡着眼睛的胳膊突然一颤。 是俞亮吗？还是说……俞亮只是头一份呢？ 俞亮与石崇善从小认识，他对石崇善好奇，像只跟屁虫一样甩着鼻涕粘着石崇善。一来二去走进了年幼的石崇善心里，要说他珍惜这份友情吧，似乎只是为了珍惜而珍惜。他说不太明白。 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堆，尹君凝聚了身体叫醒了石崇善。 石崇善放下胳膊，看着尹君被暖阳映照出的侧颜。她柔和的目光注视着他，身后的阳光雕刻出她纤细的轮廓，当她露出那往日的笑颜时，石崇善第一次摆出了难过的笑容。 “石郎你怎么了？”尹君焦急的小声问道。石崇善的异样，尹君并不希望让客厅的靳牟等人发现。 石崇善从床上坐起来，他揉了揉自己的脸，“没事了，大概是没睡好吧。” 尹君信以为真，啰啰嗦嗦的念叨着，“现在您还年轻，不能总这么熬夜，前段时间在鬼门洞那是身不由己。既然现在已经回来了，自然得好好调整。您不像我们，人类天生就该在阳光下活动，总在夜里跑来跑去的怎么行，时间一长身体肯定吃不消啊。” 石崇善无奈的应着，在尹君的伺候下完成了洗漱。 早在尹君念叨开始，靳牟等人便陆续的起了床，他们按照东西原来的样子进行折叠，经过尹君的锻炼，他们对收拾屋子这件事小有心得，自发的收拾垃圾，整理床铺。 “等等等等。”黄二拦住正向石崇善被子伸手的蓝卜。 蓝卜疑惑的回过头，看着眼前这个书生气息浓厚的成年人。 “少爷不太习惯太多人碰他的床，以往都是我在收拾，这里还是交给我吧，也许能麻烦你去将角落的灰层扫扫？”黄二没管蓝卜答不答应，将被子的一角从他的手里接过来，双臂一挥，被子掀起来再落下，黄二细心的将被子上的褶皱抚平。 蓝卜心里对黄二有些感激，他也不爱别人碰自己私有的东西，以往在族里，谁要是动了他辛苦收集的骨头，哪怕是一小块，他都会大发雷霆。 现如今，惹恼石崇善可不是个好事，靳牟也许正等着这个机会呢。 蓝卜轻声道了句谢谢，走到角落用灵力扫除灰层。 黄二笑了笑，想起了当年那个被嫌弃的自己。还想开山建府来着，虽然梦想碎了，也没能收成小弟，但瞧瞧现在。跟着石崇善，少得了小弟？自己是先来的，那就是大爷。 心里乐呵的黄二身心轻松，做事更有劲头，就连前夜石崇善说的代他上学，都没那么梗了。 石崇善收拾好了东西，对尹君说道：“家里交给你我放心。今天让黄二跟着我去学校，等回来后我们一起带着他们四人去见见那位先生。” 尹君略带娇羞的轻声回应，“那妾身在家里做好饭等你回来。” “嗯。”石崇善抬起手本欲摸摸尹君的脸颊，尹君也感受到了石崇善的动作，头微微低着像刚过门的小媳妇。但抬起的手却忽然转了个方向，揉了揉尹君的脑袋。“我走了。” “啊？啊，石郎走好。黄二你干嘛呢，赶紧的。”尹君有些愣神，但很快反应过来，叫上在厕所不知做什么的黄二跟上石崇善。 黄二赶紧从厕所里飘出来，跟在石崇善的身边。他朝尹君微微欠了个身，再向屋内的小青等小兽挥了挥手，跟着石崇善离开家门。 一路上，黄二总说些有的没的，甚至还吐了几个不冷不热的笑话给石崇善听。 石崇善忽的撇过一眼，这一眼扫在黄二的身上，让他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不由自主的回想起当年被石崇善手撕的经历。 石崇善在公交上跟着车来回晃荡，早班车人很多，无论是上班族还是学生，人挤人的状态下见黄二在一旁悠哉悠哉的说着话，闹心。 黄二闭了嘴，换了个方式彰显自己的存在感。每当有人想靠近石崇善时，他就把身体呼上去，让来人感觉到一阵刺骨的冰冷，哆哆嗦嗦的离开些距离。 时间一长，石崇善便感觉到了自己身边的异样，位置宽松了，空气也没那么燥热了。他环视一圈，发现车上的人群莫名的离开一个人的距离，那眼神仿佛在说他身边有什么洪水猛兽，或是他身上太臭。 黄二舔着脸在一旁讨好的笑着。 石崇善翻了个白眼，总归是黄二的好心，自己也不好说些什么。但黄二的这番作为，无疑给自己找了点麻烦。 “让让，让让。嘿？我就说，这块这么空怎么没人站？还让不让后边的人上车了？没见下面还排着队呢么？” 第187章 学校安排 男人挺着肥硕的肚子，强有力的胳膊看得出他费心思练过，车上拥挤的人群被他推出一条道来，走过这条道，站在石崇善的面前。 被推开的人挤着靠窗的人，靠窗的人抓着扶手斜了六十度，难受的劲让人心生不满，却没人敢指出来。 “赶紧的，给下边的人让出位置来啊。”男rén dà声的喊道。见没人搭理自己，索性抓着旁人的胳膊，将他们拉扯到石崇善的身边站着，被拉扯的是个小姑娘，“你放开我！疼死了！” 小姑娘皱着眉头，生气的看着男人。男人低声说了句“小娘们”，接着抓其他人。 小姑娘显然听见了男人的话，她的眉毛被气成了倒八字。胸腔剧烈的起伏，不停的深呼吸，似乎是想压制住怒气。 周围的人瞧这男人的做派，心里的情绪通通表现在了脸上。也许是数量优势给了他们底气，鄙夷的视线毫不遮掩，这群人的眼神太过chi luo，男人停下了动作环视四周。 黄二本想故技重施，让周围的人离开，但被石崇善用眼神制止。 “你们这眼神什么几把意思？老子说的不对是不是？你们这群自私鬼，还觉得自己没做错了？”被群众的眼神刺激到，男人鼓着气大喊。 司机踩了油门，公交行驶出了车站，车上的气氛却与这闷热的炎夏完全相反。 男人孤身一人与几十名乘客对峙着，气势渐弱。 石崇善完整的旁观了这一幕，他突然想起来自己为什么不喜欢人类的原因，他们总是做着自己想做的事，说自己想说的话，为他人考虑的前提是不伤害自身的利益。愿意伤害自己利益而去帮助别人的人，多数是讨好型人格，毫无疑问，这是不健康的状态。 这样的社会群体，他们自私自利，却又在看不见彼此的互联网上站在道德的制高点。 石崇善自然的下了车。他明白世间有不错的人，他们善良且正直。可到底是少数人罢了。 公交的车门关闭，石崇善没有回头。 那个男人有没有被曝到网上他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 说到底，他也是人类。讨厌着人类的同时，同样厌恶着自己。 走到教室，俞亮和他打了招呼，说了一些所有同桌会说的话，也告诉石崇善他的父母没事，晚上醒来状态不错。 石崇善点点头，说：“那就好。” 俞亮嗯了一声，两人相顾无言。 石崇善看了眼时间，说道：“我去趟老李的办公室。” 俞亮点头，看了眼自己的课本，课本下藏着两本练习册，其中一本是那个借着请教石崇善作业问题，从而想办法拉近两人距离的女学生的。 石崇善的眼神没有停留，转过身离开了教室。 俞亮坐在座位上苦笑一声，他知道石崇善看到了。 老李见到快两周不见的石崇善，有些惊讶，“我不知道你今天会来，家里事处理完了？” 石崇善看明白了老李的眼神，“来之前我应该跟您打个电话的，真是不好意思。处理完了。” “那就行。”老李推了推眼镜，多年的人生经验让他发现了石崇善的不同，如果说以前的石崇善是保持着人与人之间的距离，那么现在可以形容他拒人于千里之外了。虽然笑容不变，也依然温和有礼。“那就不打扰您了，我先hui jiào室。”石崇善说道。 得到老李的示意，石崇善离开教室，他带着黄二走到教师用卫生间。“我知道你学的快，接下来的事就交给你了。” “好叻，少爷现在是回家吗？”黄二一边用着变形术，一边与石崇善聊着。 “嗯。我去安置一下靳牟他们。”石崇善替黄二整理了一番衣衫，拍拍他的肩膀。 感受到石崇善的信任，黄二将背挺得更直了些。 “对了，”石崇善突然说道，黄二认真聆听着，“和俞亮保持正常同学的关系就好。我的情况也不要和他说。” 啊？黄二心里道了一声，赶紧将疑问吞回肚子里。石崇善与俞亮在天台上说的话，他也听见了，顺便想起坐在出租车车顶吹风的酥爽。 “好的，那您现在走吗？” “嗯。”石崇善拿出兜里早就准备好的隐身符，贴在身上。走到厕所门口，石崇善再次开口，“还有件事。” “您说。” “这学校的厕所里应该是有只藏匿功夫不错的鬼，他与俞亮似乎有些缘分，但缘分是好是坏我却不知道，你多注意些。”石崇善的声音降低，似乎在思考，“万不得已时，保他性命。” “明白。”毕竟俞亮公子是少爷的好友啊，这样才正常嘛。黄二心想。 “嗯，我走了。”石崇善离开了厕所，借着隐身符的作用顺利走出了校门。在校外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拿下符纸，坐公交回家。 …… 黄大一直粘着白泽，两个小时的时间里，家里全是他“你饿不饿”“渴不渴”“累不累”“无聊不无聊”的说话声音。 忍无可忍的小菊将桌上的水果扔向黄大，并怒声说道：“闭嘴！” 小菊扔的东西黄大不敢躲，他站在原地委屈巴巴的等着东西砸在自己脑门上。 水果没如小菊意料之中的砸中，因为黄大的身前出现了一个透明的光圈。 小菊眯着眼睛看着黄大。 黄大一脸懵b。 床上的白泽打了个呵欠，“多管闲事。” 小菊刹那间炸毛，白泽的话严重影响了她在家中的地位。白泽稍稍放出一点自己神兽的气息，小菊立刻搭下尾巴，双目瞪得滚圆，比转头看见黄瓜时还要惊慌。 白泽被一双玉手提起来，啪啪啪的打在屁股上。 怜瘦从尹君的受伤抢过白泽，两方互瞪。 白泽摸着自己的屁股，嘟着嘴对尹君说道，“我们兽和兽之间的事情你也要管……” 小菊舔着爪子，不善的看了眼怜瘦。 尹君倒是不想管，但小菊的地位可不一样。她保持着沉默，与怜瘦僵持着。 “嘎吱”，石崇善打开门，见到的就是一副这样的景象。蓝卜靳牟等四人挤在沙发上，靳牟与蓝处明悠然的喝着茶，蓝卜与落瑶则偷偷摸摸的看着尹君与怜瘦。 尹君见石崇善回了家，瞪了一眼怜瘦后迎上石崇善，“石郎，你回来了。” “嗯，”石崇善脱下校服换了鞋子，“你们这是怎么了？” 尹君笑眯眯又阴测测的回答着：“没事。” 第188章 王先生 石崇善见尹君不想说，便没有在问。“带上你们的身份证明，我带你们去见那位先生。”他朝靳牟等人说道。 身份证明很重要，石崇善总是提醒他们，正因为此，四人将其随时携带。检查了一下别在裤腰上的文件袋，以及内里的东西，他们回应道：“都带上了。” 石崇善嗯了一声，看着怜瘦问道：“你要和我们去吗？” 怜瘦应声，“当然。” “白泽呢？”石崇善看着软塌塌的白泽，它就像缺氧状态的鱼，在大陆上艰难的张着鱼鳃。怜瘦对白泽的这一现象无计可施，也问了白泽本兽，白泽只说没事，死不了。石崇善走到床边，深吸一口气，从双手掌心渡了不少灵气给它。接收到灵气的白泽双眼发亮，犹如入了水的鱼儿，自在活泼。 “谢了！”白泽感谢道。 石崇善再一次问它，“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安置靳牟他们的地方吗？” 白泽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在权衡什么，最后跳到石崇善的怀里，“去看看也好。你没事就喂我点灵力。” “好。”石崇善抱者白泽走到门口，身后跟着可怜兮兮的黄大。 石崇善摸了摸黄大的脑袋，“你看着家，这次不方便带你出门。” 黄大耸拉着脑袋，说话的声音委屈极了，“那什么时候才方便？” 石崇善蹲下身子将黄大全身一阵摸，“在等一段时间吧，好吗？” 黄大哦了一声，敷衍的摇了两下尾巴，跟白泽说了声再见后回到了窝里趴着。它没与石崇善道别，这让他心里有些不自在。视线稍稍停留在黄大窝里一会，跟尹君等人说道：“我们走吧。” 众人出了门，黄二听见门反锁的声音，耳朵贴着脑袋，下巴枕在窝的边沿，郁闷的闭上双眼。 出门后，石崇善简单介绍了那位先生的信息，“你们可以称呼他王先生。是个有钱人，普通人。以前我帮了他一些忙，这次麻烦他安排了你们的住处和工作。” 普通人，说明没有灵力。以前帮了忙，指出这位王先生欠着石崇善人情。 靳牟率先问道：“有两个问题想请教恩公。” “你说，对了，别在他的面前这么称呼我，叫我的名字就好。” “好的。我想请问恩公是希望我们在他的面前表现成普通人，还是与您有同样特征的人？另外想请教，您说的工作，是指？”靳牟非常谦虚，他因为个子太高，如果说话声音大了显得对石崇善不尊敬，声音小了又害怕对方听不清楚，便微微弯腰，在石崇善的身边说道。 石崇善认为靳牟果然是个人精。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不会轻易逾越。 “厉害一点的普通人。让别人知道你们有灵力是好事也是坏事，对现在的你们而言太难把握，等以后你们可以自由决定。至于工作……你们看这街边小店，这样的地方叫店面，它很小，但也有大的地方。我与那位王先生商量好了，你们四人分别去不同的地，每个人需要面对的问题也不相同，每一周轮换一次。期间你们可以交流心得。 虽然你们是不同族的人，靳牟与蓝卜更是两族的领导。但在这件事上，我希望你们能够团结。” 靳牟与蓝卜下意识的对望一眼，齐声回答道：“尊您所愿。” 走到小区门口，有两辆黑色的轿车停着。 “应该是王先生安排的。”石崇善猜测性的说了一句，事先打电话时，对方并没有提到专车接送的安排。 石崇善上前与等候在车外的司机沟通了几句，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后，招呼身后的众人上车。 靳牟蓝卜四人一辆，剩下的人鬼兽一辆。 司机一路上除了开车外并无其他举动，保持安静了大半个小时，抵达了本次的目的地。靠近城郊的一栋别墅。 上下三层，外墙雪白，屋檐朱红。门前有宽两米左右的小草坪，草坪中间铺有石板路。 走进别墅内堂，一位穿着休闲睡衣的中年男人站在门口。他爽朗的大笑几声，走近石崇善，“我们有多久不见了？我都快以为你把我忘了。” 石崇善笑笑，“忘了谁也不能忘了您。” 男人又笑几声，“这几位就是你说的外地朋友吧。” 石崇善点头，一一介绍道，“这位是靳牟，蓝卜，瑶落，蓝处明。”随即对四人介绍这个男人，“这就是之前与你们提到的王先生。” “王先生您好。” “你们好，你们好。”王先生清楚一点石崇善的性格，这个少年虽然年岁不大，但做事却细致。于是他从石崇善的介绍里听出了点东西，蓝卜与蓝处明从姓氏上来看应该有些血缘关系，但没将这两人放在一起，可见靳牟与蓝卜的地位高于余下二人，在从顺序上得出摇落与靳牟有关系，蓝处明与蓝卜有关系。 乐呵呵的王先生给四人留下了不错的第一印象。但原因究竟是因为对方平和近人，还是因为对方是个普通人而降低了标准，就不得而知了。 “走吧，带你们看看房间。”王先生念叨着生活上琐碎的事情，似乎希望用这种方法拉近与石崇善的距离，“你是不知道，我那些个儿女一年就回来一次，要么就是有事了才回来。这诺大的房子里就住了那么点人，冷清的厉害。你说想麻烦我安排四个人的住宿时，我心里就琢磨这算什么麻烦啊，我还得感谢你让屋子里多点人气不是。” 石崇善一本正经的回答，“那也得感谢您确实帮了这个忙。” 得了这句话，王先生的表情更加灿烂，“哎？见外了不是，跟我还说什么您呢。叫声王叔多好。” 石崇善笑笑，没回。 王先生也不尴尬，自己拿过话题接着说，“他们四人的房间我让阿姨们都打扫出来了，连着。他们自己挑？” 石崇善点点头，“麻烦你了。” 至少愿意将您改成了你，王先生心满意足。 四个房间都在三楼，正对着三楼的防护栏。 王先生打开第一间屋子，邀请他们几人进去看看。靳牟等人看了石崇善一眼，他点点头，靳牟他们这才迈进房间里。 王先生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表情不变，但眼神却是在思考的意思。 等四人进去后，王先生突然发现了一个红发的男子，他微微一愣，刚才有这人吗？ 石崇善知道怜瘦收敛了气息，便主动解释道，“这是怜瘦，也是我的朋友。” 王先生噢了一声，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这人，怜瘦这个名字，应该是化名吧？那头红发颇有光泽，随着怜瘦的一举一动在空中舞动，与他相比，剩下的人的头发都可以说动的死版。 这一幕让王先生确定这位叫怜瘦的男人定不是常人。 得好好招待。 第189章 消失的“第七人” 石崇善没进房间，他站在王先生的对面，自然注意到了这个中年男人的异样。 “我们也进去吧。”石崇善的声音一如往常，但王先生却打了个寒颤，他恢复初见的笑容，与石崇善一同跨进屋里。 靳牟等人受到了几十年的囚禁，他们从出生开始就生活在鬼门洞。虽然从先辈的口中得知饕餮身体之外的世界令人憧憬，但眼前的一切还是让这四个心如钢铁的人微微触动。 石崇善的房子给了他们安全，轿车让他们惊讶，干净的房间与松软的大床让他们向往。 蓝卜与摇落年纪还小，他们沉浸在未来一月的美好生活中。靳牟与蓝处明则若有所思，靳牟眼中的精光虽然掩藏的很好，但还是被石崇善发现了。 有yu wàng是好的，石崇善一直这么认为。只要满足yu wàng的方法是正确的，他便不会干预。 陆续参观了另外的三个房间后，从头至尾，他们按照靳牟，瑶落，蓝卜，蓝处明的顺序选择了房间。 中间石崇善没说一个字，全由他们四人决定。 王先生依旧笑呵呵的，这个房间顺序正巧侧面证明了他的猜测。 选好房间后，王先生找人拿来了对应的钥匙，“这钥匙只有一把，我这里没有备份，各位可以安心。你们出门时可以将房间上锁。” 四人一一接过钥匙，蓝卜没有得到石崇善的允许主动连接了王先生的大脑，读到了他的想法。 “石公子，”蓝卜断开与王先生的连接，而是与石崇善建立了短暂的沟通桥梁，“这位王先生有备用钥匙，且他想在得到我们的信任后找时机打开房间，寻找与灵力有关的东西。” 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人的声音，石崇善不但没有惊讶，并且神色自若。他不动声色的回应道：“没关系，重要的东西不要落下，随时带在身上，剩下的东西随他查看。这件事你私下找个时候告诉他们三人吧。” 蓝卜反应过来石崇善是担心三人表情异常被王先生发现，“明白。” “钥匙只有一把的话，你们可得揣仔细点，如果落在外面就只能麻烦王先生换把锁了。”石崇善微笑着嘱咐四人，将“好友”的形象演的逼真。 王先生的表情在一瞬间龟裂，又很快恢复。他连连点头，“崇善小哥说的对，各位可得小心点。” 四人点头，蓝卜用余光悄悄的看了石崇善一眼。 “哦对了，”石崇善从书包里拿了四个长方形的盒子出来，“这是麻烦尹君在路上给你们买的手机，手机卡已经装好了，里面存着我的电话，方便沟通。” 靳牟与蓝卜对手机比较熟悉，因为之前石崇善说过要“打电话”，后来才知道是用一个叫“手机”的东西与石崇善相隔很远的朋友通话。 四人没有立刻打开手机，而是等着石崇善接下来的嘱咐。 王先生听见“尹君”这个名字，感到有点奇怪，根据他的两位司机回复，从小区里出来了七个人，石崇善怀中抱了一只白色的小兽。在门口时只见到了含石崇善在内的五人，参观房间时多出一人共六人，想必这位“尹君”就是剩下的第七人。 可她在哪？中途没有下车，停留在了别墅外？ 在路上买的手机？ 王先生独自一人琢磨着这事，全然没注意他的身边有一张脸正瞧着自己。 当他意识到自己思考的时间太长，抬头时那张脸已然消失。 石崇善教四人学会了如何拨打电话后，正巧王先生抬头，他便问道：“麻烦您为他们准备词典了。” 王先生挥手道，“这都不算事。” 靳牟等人不识现代文字，时间短没事，时间一长必然暴露。虽然减少点比划大概能猜出是什么字，但他们需要学会书写。 相信以他们过人的才智与坚韧的毅力，一本词典就够了。 安排及叮嘱完这些事后，石崇善准备离开。 王先生挽留道：“不留下吃一顿晚饭？” 石崇善摇摇头，“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就不留了。” “那方面的事？”王先生小心的问道。 石崇善大方的点头。 “既然这样还真不好留你了，不过我从港市带回来的特产你必须带着。”王先生假意摆出严肃的脸色要求道。 同样是演戏，石崇善演的比他自然多了，“贵重的我可不能收。” “哎呀，不贵不贵，一点点心而已。”专门派人连夜从港市的手艺人手里求来的点心，其中任何一块就能买下石崇善交给四人的手机。这点心名气不大，知道的人知道，不知道的人无路可求。 石崇善不懂这些门道，点心罢了，也就收了。 见石崇善收了点心，王先生的笑容更大了些，他亲自送石崇善到了门口，“你是回家还是？送你一程？” 城郊不易打车，住这的人非富即贵，都有专属司机。石崇善应道：“回家，真是麻烦你了。” “小事。” 石崇善抱者白泽与怜瘦在王先生回头交代司机时走过石板路，到了别墅门口。 “那就麻烦你送石小哥回家了。路你认识，原路返回就行。”王先生跟司机说着话，“路上不能和他们聊天。知道吗？” “明白。”司机的回话王先生没听见，因为他方才无意间扫向石崇善他们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陌生女人。她与石崇善等人一同走在石板路上，背影摇曳生姿，但却让王先生后背一凉。 那女人正垫着脚尖走路。 王先生咕咚吞了口口水，司机叫了他几声才反应过来，“啊？” 司机说，“您没事吧？瞧着脸色不太好。” “啊？啊，我没事，你赶紧送他们去。”王先生的声音细微的颤抖着。 司机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那我先送他们去了？” “去吧。路上小心。”王先生深呼吸一口气再朝石崇善等人的方向看去时，那女人又失去了踪影。 年纪大了，出现幻觉了吧。王先生心里想着。 石崇善等人上了车，他摇下窗户朝王先生挥手，“那我们先走了。” 王先生刚想回话，结果又看见了那个“第七人”。她的脸从石崇善的身后缓缓的浮现，与石崇善贴得极近，直直的看着王先生，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让他心脏砰砰直跳。 于是倒了。 “王先生？王先生？”家里的佣人围成一团，呼喊着晕倒的王先生。 石崇善合上车窗，“麻烦您开车吧。” 第190章 偶遇车祸，怜瘦出手 一路无言。车前与车后隔着板子，所以司机没能发现突然出现的尹君。 石崇善给白泽渡了点灵力过去，白泽眯着眼惬意的哼唧了一声。“你准备一回去就见阎王？” 石崇善嗯了一声。 尹君不知道石崇善要见阎王这事，着急的问道，“为什么要见阎王？” 跟着石崇善见了两次阎王，每次都会发生点不让人高兴的事情，导致尹君对阎王堤防得紧。 哪来的女人声音？司机虽然疑惑但还是遵循了王先生的意思没有询问。 石崇善温和的笑笑，揉了揉尹君的脑袋，尹君立马安分的坐回座位。“上次在鬼门洞我想起了点事，黑白无常应该是知道点，但他们不乐意说，让我去问阎王。” 尹君想起白无常那笑眯眯的样子，长久以往的威压让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没事吧？”石崇善关心的问道。 “嗯，没事。”尹君在心里给自己默默鼓着劲，黑白无常是鬼将，当初她半步鬼神时便与其实力相当，现在是鬼神了，按理要比他们厉害才对。只是……无论是黑白无常，还是阎王，天知道他们在那个位置上坐了多少年的时间，也许他们的实力早就超过了寻常意义上的鬼将与鬼神。 想着想着，尹君又泄气了。 石崇善见尹君的表情一会一个样，再次问道，“真的没事吗？”他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伸手将尹君鬓角落下的头发给她撩到耳后去。 尹君身子一颤，洁白的脖颈透着诱人的红。 怜瘦扫了一眼尹君同样白里透红的耳垂，心里突然一跳，转过头去看车外的风景。 “没没没，没事。”尹君说话有些结巴，石崇善却觉得可爱，他将弯着的嘴角收敛起来，看着尹君说道，“我只是去问问情况，你别担心。” “？”尹君张着嘴，一脸不可置信。你知道我在想什么，还这么问我？早这么说我也不用出糗了！ 尹君将惊讶的表情一收，好像刚才那事不是发生在她身上似的。她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石崇善想了想，黑白无常也没说不能带人，于是答应了尹君的请求。 白泽见两人终于腻歪结束，才睁开眼皮说话，“我也去。” 石崇善愣了片刻，随即反应过来，“秀娘？” “嗯。”白泽应了一声，“她交给我的任务完成了，她答应我的事也得兑现才行。” “什么事？”石崇善好奇道。 白泽的爪子换了个位置搭着，屁股拱了拱，“这事你可以问黑白无常。” 石崇善的表情诡异起来，问黑白无常？他俩是不是又要让我问阎王爷去？ 车子突然一个急刹车，石崇善等人的身体向前倾了一个角度，石崇善险些撞到怜瘦的脑袋。 “怎么了？”石崇善问道。 他主动找我说话的应该没事吧？司机这么想着，把隔板推开回应道：“前面似乎发生了车祸。” “车祸？”石崇善皱着眉头。 “那个……您稍等一会，我去看看情况。”如果前方发生了车祸，他们只能调头换条路行驶，但需要绕很长的一段路。 “一起去吧。”石崇善也打开车门，与下车的司机师傅并排站在一起。石崇善下车后，尹君隐身跟着一块下了车，身后跟着怜瘦。 司机本想劝他们回去，前面不知道什么情况，如果车祸现场太过血腥引起自己老板贵客的不适，他该怎么交代？但见石崇善非去不可的表情，所有的劝说都吞回了肚子里。 “麻烦让让，让让。”司机替众人开了条道，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方。 一辆客车与轿车相撞，客车的身子倒在轿车上，将轿车压得变了形，玻璃都碎成了渣。 轿车的后座上看得出还有一名女子与小孩，车外有一青年男人正在疯狂的扒拉着车门。但变形的车门死死的镶嵌在车里，不论他如何用劲，车门依然纹丝未动。 围观的群众发现两车的汽油在撞击过程中漏了不少，火光一闪一暗，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生bào zhà，于是不少人在劝那青年男人离车远一些，等救护人员来处理。 石崇善眯着眼看着倒下的客车，他隐约的觉得，客车里似乎也有人。于是低声说道，“你上去看看客车里是不是还有人？”他知道尹君一定在自己身边。 尹君飞起时带着一阵微风，这风将车上的火焰吹得更着，引起群众一阵惊呼。 附近有一个声音引起了石崇善的注意，“请大家都向后退！bào zhà范围很大，离得太近了！”男人的声音被群众的交头接耳声，手机的咔咔声，还有企图阻止青年男人继续的劝说声淹没。 确实，如果这辆车其中一辆bào zhà，必然会导致另外一辆bào zhà，范围将覆盖人群的一半人数进去。 石崇善突然回头瞧见怜瘦的眸子忽明忽暗，与火焰的节奏趋于一致。他看得出来，怜瘦陷入了回忆。 目之所及是一片火海，火海中充满着无数无力的喊叫声，求救声，他们痛苦着，哀鸣着，怜瘦只能站在火海之外，用他苦涩的泪水浇灭一丝丝火苗。 怜瘦走向青年男人。 石崇善没拦他，因为他觉得如果此刻拉住怜瘦，恐怕会发生比车辆连环bào zhà还可怕的事情。 怜瘦的红发实在显眼，所有举着手机录像的人都发现了他。 突然安静的空气中只有噼里啪啦的火声，与那位一直在劝人离远点的男人声音。 “他要做什么？” “不知道。” “那红发真漂亮。”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关注这些。” 石崇善后退一步，将自己隐没在人群中。他看见尹君抱者一名女孩子出了客车，将她放在没被人群围住的现场另一头。 怜瘦走到青年男人身边。 青年男人满脸的泪水，因为太过专注，并没有发现前来的怜瘦。直到他轻轻一抽将车门拽起来，他的动作让客车突然滑动，不小心坠落一点，又是一阵惊呼传来。 男人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如天神降临般的男人，他的头发与火焰一样刺眼。 怜瘦丢掉车门，单手举着客车，冷声说道：“还不救人？” “啊，谢谢你，真的谢谢你。”青年男人赶忙将车中的妻子与儿子小心的挪出车外。 怜瘦轻轻一扔，客车在半空bào zhà开来。像一朵失败的烟花，在白日绽放。 没有人想到，竟然是客车先bào zhà了。bào zhà的声音造成了围观群众的暂时性失聪，他们无一例外白着脸，死神，原来离自己那么近。 石崇善悄声对尹君说，“把在场所有人的电器毁了。” 隐身的尹君微微点头，他的鬼气呈圆形散开，这股无形的波动令所有人的手机黑了屏。 “怎么？怎么回事？”此起彼伏的疑问声在人群中响起，但他们却只看得见附近之人的口型，却听不见声音，仿若一场大型哑剧。 第191章 人情冷暖前，各有选择 不需要石崇善的提醒，怜瘦自己纵入大桥下湍急的河流，身影在围观群众的视线内消失。 石崇善明白怜瘦能根据他们的气息找到位置，便在民众仍然心系怜瘦时，悄然离开了人群。他的离开引起了其中一人的注意，那便是企图疏散人群的男人——刘强国。 石崇善的样貌在这位刘队长的脑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清楚这个即将成年的少年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先生的司机同样受到了bào zhà的影响，但在石崇善将他向后推了一步后，他身上的异常状态立刻消失。 感受了片刻聋人的世界，司机再也不想经历相同的情况，他赶紧上车，载上石崇善等人后远远的离开事发现场。 刘强国在人群中注视着石崇善离开，他有预感，两人还会再见的。 石崇善等人在司机心有余悸的忐忑中送回到了小区门口。 “麻烦您了。”石崇善感谢道。 司机连连摇头，“那我就先回去了。” “好的，路上小心。” 司机嗯了一声，摇上车窗，似乎丝毫没有注意到石崇善的队伍中少了一个人。 石崇善抱者白泽，给他又喂了点灵力。后者说道，“我们就站这等他？” 石崇善乘机撸了一把白泽软和的毛发，“不然也太不近人情了。” “呵，和鬼讲人情。”白泽的语气听不出是在嘲讽还是在感慨。 石崇善的嘴角微微拉开一点，“越是和非人的生物打交道，就越得守规矩，不是吗？” 白泽哼唧了一声，趴在石崇善的臂弯中不再吭声。 未见其人，先见其发。白泽那一头血红的头发格外能吸引人的注意。他站在拐角，不知在踌躇什么。 石崇善与尹君对视了一眼，一人一鬼走向怜瘦。 他的脑袋靠在墙上，双臂环抱于胸口，眼神空空如也。但他瞧见了石崇善与尹君，没等对方开口询问，他先说道：“过去了这么久，人一点也没变。” 人？石崇善以为是指怜瘦的熟人，他试探性的问道：“那个发生车祸的男人？” 怜君的脑袋顶在墙上小幅度的滚了滚，“所有人。” 石崇善没有出声，他不确定自己明白怜瘦的意思。 怜瘦的视线从远方收回来，向下移了点，毕竟他比石崇善高了一个多脑袋。他看着石崇善的眼睛，好似要确认什么东西，“你……但是你不一样。” 我和“所有人”不一样？ 看出石崇善的疑问，怜瘦继续说：“刚才那起车祸，你们是这么叫的吧。如果我不在，你会怎么做？“ 石崇善的内心在怜瘦问出口的刹那颤了颤，他下意识想说出的话憋在嗓子眼，张开的嘴闭上。看似自然的呼吸了一遭，说道：“等救援。” 怜瘦静静看着他，就像在等石崇善的后话一样。 石崇善第一次感受到怜瘦做为鬼神的压力，与当初见到的阎王有些相似。他的眼神十分认真，又十分笃定。他笃定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石崇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轻声说道，“买小鬼，救人。” 怜瘦的眉毛一挑，表情突然放松。“所以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所以究竟是哪不一样？ 怜瘦没有再回答，而是背着手走向小区内部。 石崇善的眉头紧张，他不解的看着怜瘦的背影。反倒是尹君说了话，“我想他的意思是指，您的心不是冷漠的。” 不，我的心就应该是冷漠的。石崇善在心里回答道。 尹君又说，“大家心肠都不坏，但到底人心复杂，人性难测。有的人在灾难面前选择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有的人选择独善其身，有的人隔岸观火。那些围观拍照，录视频的人让怜瘦想起了他那时代的人们吧。我能理解。” 跨越千年的时间，两边世界到底在尹君的一双眼睛中进行了怎样的重合，石崇善不得而知。 两人默契的揭过这个话题，并肩追上怜瘦的步伐。 打开门，黄大在门口摇着尾巴欢迎石崇善。黄大这一点，或者说动物的这一点，就是如此招人喜爱。 小青回来后没多久便陷入了沉睡，随着它的每一次呼吸，体内的能量都越发浑厚。小菊依旧爱着她的专属阳台，懒洋洋的晒着阳光，听见门开的声音，垂落在阳台里边的尾巴尖动了动，算是打过招呼。 摸了摸黄大的脑袋，石崇善主动将假寐的白泽放在它的身上。黄大开心的舔了舔石崇善的手指，它并不知道这是石崇善在讨好它，只以为他就是对它这般好。 白泽：敢用神兽讨好一只狗妖的，石崇善你可真是头一份。 黄大的单纯与善良深受白泽的欣赏，因此它没有从半醒半睡的状态中暴起反抗。反而眯着眼睛在黄大的短毛中陷入沉睡。 黄大害怕弄醒白泽，小心翼翼的走到窝边，像机器一样准确而平稳的蜷卧在它的窝里，闭上眼睛。 石崇善换了件衣服后着手收拾起准备带往地府的东西。 “石郎，你会带上妾身的吧？”尹君走到石崇善的身边再次提起这事，直觉告诉她石崇善不一定会履行当时在王先生车上说的话。 石崇善没有立即回应，他承认之前答应得太快，太过仓促，没有将事情想通透。 感性的影响太过危险，这也是为什么石崇善不愿意多与他人产生羁绊的原因之一。 坦白而言，他的内心是不愿意带上尹君的，因为阎王将告诉他关于他以前的事。然而明明是他的过去，石崇善却对此毫不知情。 但他根据幼年的自己稍有猜测，冷漠，一意孤行，傲气。他不确定自己是否应该让尹君参与到这些过往中去，同时，他的内心还有一个声音在提醒自己，那个叫核心的东西，不可以让除自己以外的人了解到。 怜瘦与白泽是去处理私事，所以没关系，但若是带上尹君，那她一定会跟着自己。 见石崇善久久不回答，尹君的心里有些迷茫。石崇善会因为什么事而避开自己？和聂隐娘有关系吗？和她有关系吗？为什么要反悔？ 石崇善的余光注意到尹君的慌张，他停下手头的事情，开口安抚到，“一起去吧。家里交给黄二。” 尹君的眼中浮起一点点雾气，转瞬即逝。“嗯。” 见尹君重新开心起来，石崇善觉得这个决定也许是没错的。“但你别和我见阎王。地府你也有相识的人吧，不妨去拜访他们一番，等我这边的事情处理结束后我们一起回去。” 尹君知道石崇善失去小时候记忆的情况，在联想到鬼门洞关山与弄笔的话，她隐约明白了刚才石崇善犹豫的原因。 于是浅笑着回答道：“好。” 石崇善也笑笑。 “石郎。” “嗯？” “无论你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过去，背负着怎样的使命，妾身的心，都在您这。” 第192章 饕餮回归，以蛋之姿 尹君的话击在石崇善内心的柔软处，他似乎有话想说，但又觉得对方情意至此，何需多言。于是揉了揉她的脑袋，继续收拾起东西。 怜瘦盯着小菊的尾巴，目不斜视，好像能看出一朵花来。 石崇善不确定布袋里的东西还余多少，便打开来检查。 对，青铜剑得拿去修缮，在鬼门洞里耗损得太厉害。符纸在鬼门洞没用多少，人魔也没用到，肯定是够了。吃食不剩多少了，但去地府应该用不着？ 尹君觉得石崇善大概是遇见了一个棘手的问题，他的左眉头碰着右眉头，看起来很是纠结。 但如果在地府要呆上一天以上的时间，我在地府吃什么？石崇善撇着嘴，他在地府就吃过那黑黝黝的果子，虽然味道不错，但联想到地府的肉菜，难免想到了那些血肉模糊的刑罚。他真害怕端上桌的饭菜是刚剪下来的人舌头。 石崇善最终选择默默的提着布袋走到冰箱边上，那里放了一箱子的泡面，他足足装了十盒进去。在从桌上拿了点水果，冰箱里拿了点罐头和冰冻着的饺子，锅碗瓢盆一直在布袋里放着所以不需要多添，倒是水壶里的水差不多了。石崇善将饮水机的开水接到没了再重烧，再接，再烧。最后灌了三个温水壶的量。剩下的水壶放在家里没打算带走。 继续检查装备的石崇善突然摸到了一个圆形的东西。 它的表面吭吭哧哧，摸着像是磨砂质感。奇怪的将这东西从布袋里掏出来，石崇善惊讶的发现它居然是个蛋。 于是想到了小青。 可当初从青行天那只摸了一个蛇蛋回来啊，不，小青出生时便是一条小蛇，没有蛇蛋的这个说法。 那么这蛋究竟是……？ 熟睡的白泽突然从梦中惊醒，它的鼻子使劲的嗅了嗅，随后踩着黄大的脑袋跳到石崇善的后背，爪子稳稳的抓着他的肩。 黄大被一脚踩醒，眼神迷茫。 白泽居高临下的瞧见了石崇善捧着的这颗蛋。无数凹进去的颗粒布满这只白蛋的外壳，石崇善的半个脑袋大小，正散发着一股让白泽无比熟悉的气息。 哪怕在微弱，也不能逃脱它这只神兽的感知。 石崇善见白泽如临大敌的模样，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的蛋？” 白泽的喉咙里酝酿着咆哮，“你也认识。这是饕餮的蛋。” 石崇善一惊，饕餮的阴影巨大，让他缓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现在突然得知手里的蛋竟然是不久前的大敌时，他差点没抓稳蛋身。 怜瘦与尹君也围了上来，他们面面相觑，最后的视线都停留在了这蛋上。 石崇善深深吸了口气，他向周围的人征求意见道：“现在怎么办？” “摔了？”怜瘦说。 尹君附议。 “不可以。”白泽在石崇善的肩上走来走去，它解释道：“但凡成为神兽的，便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存在，不可能存在第二只相同的生物。每当神兽死亡，无论是凶兽还是瑞兽，都会花上千百年的时间带着天地气运重返人间。若在出生之前被蓄意谋杀，那等着你的，便是九生九世的诅咒与所有神兽的恶意。” 石崇善无语的看着手中这蛋。 “千百年，少说也需要百年。怎么可能这么快，而且还出现在你的身边！”白泽百思不得其解，在石崇善的肩上来回转悠，速度越来越快，也亏得它能一脚不空，稳当的走着。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石崇善从椅子上拿了个软垫放在地上，再将饕餮蛋放于软垫之上，无奈的说道：“我家都快成动物园了。” 尹君没想到石崇善会抱怨这个，噗嗤一笑。 白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尹君，不高兴的说道：“笑，等你的石郎被饕餮吃了，我看你还能笑得出来吗？” 尹君收敛起笑容，“难道饕餮和你们白泽一样，也有记忆传承？” 白泽翻了个白眼，“首先，不是你们，是你。其次，本神兽的记忆传承是高级货，连带着生前遇见的人事物的记忆一起保留下来。饕餮的传承只是与饕餮相关的信息罢了。” 尹君的嘴角一勾，“养一只也是养，养一群也是养，对吗？”她看了眼停在石崇善脚边的黄大，“虽说黄大与小菊不是石崇善教出来的，但他们一同长大，情同兄妹。小青认石郎做父，它是石崇善一手带大的，你不喜欢他们吗？” 白泽明白了尹君的意思。的确，石崇善也许真能改变饕餮的性子，但它仍然犹豫道：“黄大与小菊还没成精，小青倒是只天赋强劲成精妖兽，但说到底，也是妖罢了。可饕餮，它是货真价实的神兽啊！” 石崇善看着饕餮蛋，眼神不明。 怜瘦不识趣的问了一句，“你们难道对饕餮蛋的味道一点都不好奇吗？” 白泽顿时惊恐的看着怜瘦，那表情好似在说，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人。 怜瘦后知后觉，白泽也是神兽。他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发，闭嘴后退了。 小菊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老神在在的迈着猫步走到饕餮蛋的身边，她的肉垫放在蛋上，“这还不简单，白泽你也是神兽，你把它带走，或是来这看着它不就好了。” 小菊的眼神在大白天的泛着幽幽绿光，这让黄大有些害怕。 石崇善等人坐在地上，他一把捞过小菊，将它放在腿上。“别乱动。” 白泽认真的考虑起小菊的建议，“带走是不行的。它既然出现在了石崇善的身边，说明与他有缘，就算是带走，它也会在天地气运的影响下回来。” “那他要从我身上拿走什么？”石崇善问道。 小白泽的身子一僵，装傻没听见。但白泽的天性却使它越来越难受，不得已说出本想隐瞒的真相，“会夺取你身体内的灵力。” 石崇善的眼皮半闭，他低着眸子看着蛋，幽幽的说道：“如果它选择的不是我，而是别的什么普通人，那么那人必出大事。是吗？” 第193章 再度喜当爹 即使出生的饕餮在如何幼小，那也是神兽。而将一头神兽孵化出来的灵力必然是庞大的，石崇善猜测甚至能将苦修六十年的修道之人吸得一干而尽。 灵力存在于天地之间的所有自然之物内，因此即使普通人不经过修炼一途，体内也自含着灵力。 这些灵力在一定程度上影响着世间万物，在生物身上则尤为明显。灵力越多的人，瞧着越有灵性，他们更能够感知他人的情绪，智力也越出类拔萃，身体的恢复能力，运动能力也随之加强。反之，痴呆，反应迟缓，体弱多病，多受苦受难。 当灵力过于稀少时，则会成为无意识的植物人，甚至在短时间内**老化，腐烂。 白泽知道，它们神兽的每一次出生，事实上都伴随着死亡。这让它很愧疚。“对不起……” 石崇善摇摇头，“自有定数，如果有的选择，我相信瑞兽不愿如此。”石崇善摸了摸蛋壳，“都是缘分，你们拿走的，一定会以某种方式在回到我们的身边。” 听闻此言，白泽骄傲的昂起脖子，被我的蛋跟着的有缘人这辈子，或是下辈子，都是聪明人。 石崇善点头，“既然如此，不如你留下来。你知道，鬼门洞里的那群大鬼并没有死心，它们还在某处角落里摩拳擦掌计划着下一次行动。我不可能一直守着饕餮，如果有你看着，我也会放心很多。” 白泽虽说有数不清的历代回忆，但这些回忆一是需要时间才能想起，二是个别特殊的记忆需要触媒，三是它还太小，生物的本性让它不得不拥有小孩子的脾性。因此听到石崇善这充满着信任和夸赞的话语，让它拍着胸脯答应，全然没有考虑地府秀娘的想法。 秀娘是它这一代的有缘人，仙，也许更合适。 “那这个蛋现在应该怎么办？家里除了这三只小的，我们都去地府。”尹君问道。 沉思的众人并没有谁发现石崇善怀中一脸得意的小菊，一想到即将有一只神兽成为自己的“下属”，它的全身就忍不住颤抖兴奋啊。 黄大不是人，它自然发现了小菊的异样，不忍直视又心虚害怕，捂着眼睛躲在石崇善的身后。 白泽不太确定的说道，“我好像听秀娘说过，它缝了个包，将我装在里边随时带着，背坏了第三个鮯鮯之鱼的鱼皮缝制的包后，我就出生了。” 尹君的眉头皱起，“非得是它的鱼皮吗？这种鱼也太难寻了些。” 白泽用爪子挠了挠眼睛，“我也不知道，我所熟知的鮯鮯之鱼，不过是些好看不中用的观赏鱼罢了。它的鱼皮充其量就是漂亮，有弹性，能抗压，柔软但不易损坏而已。” 它，绝对是在秀，秀它这辈子有个好妈。众人心声。 “那我找个木盒子，上下左右都垫上几层软垫，然后将它放在我的布袋里如何？”石崇善琢磨着那种异兽它们就暂时别肖想了，优先解决眼下的情况才是正事。等从地府回来后，去董叔那淘点有用的东西，之后再说吧。 白泽叹了口气，“只能这样了。” 石崇善嗯了一声，拍拍小菊的后背，随即小菊几步跳到窗台上，继续晒太阳。 他翻找着家里的东西，在近乎把每一个箱子，每一格柜子打开后，终于找到了大小相对合适的木盒。软垫因为石婆婆年纪的原因，家里备了不少。石崇善将垫子剪开，稍微修整一下大小。 尹君主动揽了这活，熟门熟道的找到家中的针线盒，开始裁剪与缝纫。 为了使软垫更加贴合，不会因为抖动而变换位置，石崇善找来了双面胶。 两人分工合作，很快将饕餮的小窝做好。白泽自告奋勇的跳进盒中试了试软硬，石崇善为了试验效果，抱者盒子上下窜了一会。 “没问题。”白泽从盒子中走出来。“把饕餮放进去吧。” 石崇善捧起饕餮的蛋，小心放在软垫中央，合上盖子。 “诶！”白泽突然喊道，“关盖之前，你先喂它点灵力。那个布袋隔绝气息，它在里边基本就是饿着。” 石崇善从指尖渡过去一点灵力，饕餮蛋立马将其吸收，吸收后又沉寂下去。 白泽耸着鼻子说道：“一直都是你来喂养的话，出生之后饕餮应该会对你比较亲近吧。不过这家伙太能吃，你最好悠着点，该补就补。” 尹君立马竖起耳朵。 石崇善无奈的晃晃脑袋，“平时放在布袋里，它也不能对我怎么样。反倒是饿着点没事吧？” “没事，饕餮这个傻子有一回吃得太过专注，结果不小心把自己也给吃没了。这事被当时的哪个大官瞧了去，便记录在案，成为它一辈子的污点。所以放心吧，如果它饿了，会吃自己的。” “……”石崇善打从内心觉得，这个答案似乎并不能让人安心。“行了，我们准备出发去地府吧。” 石崇善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摸了摸摇尾巴的黄大，“你乖乖在家等我们回来。” “嗯。” 正说着话，石崇善家的门被打开了。 石崇善的脑袋从门外露了进来，他见这么多人，赶紧进家恢复成原本的样子。 “你回来了。”石崇善笑着欢迎道。 “诶！少爷，我回来了。你们这是准备出发了？” 石崇善点点头，“我把我的手机留在了茶几上，如果有人找我，你认识的且认识你的就接，不认识的就不搭理。要是来电显示是靳牟那伙人，你看着办。” “好叻。”黄二点点头，“少爷你们这是准备去几天呢？”如果时间短的话，那完全没有将手机留下的必要吧。 石崇善带着尹君与怜瘦走到镜子面前，“我也不清楚。家里交给你了。” “我明白，您一路小心着些。”黄二嘱咐道。 “你也是。”石崇善回应了黄二后在镜子前唤起黑白无常的名号。 三遍后白无常的身影出现在镜子里。 “三遍”是他们与石崇善的约定，白日里现身比半夜费劲，所以这三声里蕴涵着石崇善的一点气息，用于捕捉他的位置。 “您准备好了？”白无常问。 “嗯。” “行，您迈过来吧。和身后的人手拉手，抱紧白泽大人。” 第194章 阎王酒中忆往昔 熟悉的硫磺味刺激着石崇善的鼻腔。 “石公子。”白无常朝石崇善微微颔首，黑无常在他身后乐呵呵的瞧着。 怜瘦不动声色的用余光瞧了一眼这三人，早些见到时，他便隐隐觉得黑白无常对石崇善特殊，如今再见，他几乎可以确定了自己的这个猜测。 能够让黑白无常称作公子的，这世间才有几人尔尔？ 白无常与石崇善打了招呼后，尖声细嗓的喊了一声怜瘦，后者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啊？” “没想到你竟然主动回来了。”白无常将手中的拂尘甩到胳膊上，扭着腰迈着腿走到怜瘦的身边。 怜瘦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他颤颤巍巍的回道，“自己回来了，省得还得麻烦您二位再跑一趟不是。这地府人间来来往往也怪麻烦的。” 白无常笑眼弯弯，他细又长的眼睛眯成了缝。“要是你以前惹祸时有这样的觉悟就好了。既然回来了，就去阎王爷那报个到吧。可不准往别的地方跑了，可明白？”拂尘换了只胳膊。 怜瘦不要命的猛着点头，跑离此地。 白无常走回到石崇善边上，虽说是同样的表情，但瞧着就比刚才友善得多，“白泽大人，准备去找秀娘了？” 白泽打了个呵欠，再伸了个懒腰，“嗯。秀娘在哪呢？” “应该还是在奈何桥吧。需要给您找个带路的吗？”拂尘变回哭丧棒，藏在白无常的袖子里。 “不用。你们忙吧。”白泽从石崇善的臂弯中跳下，它的爪子踩在火红的石头上，哒哒哒的跑向远处。 原地还剩下石崇善与尹君。 黑白无常齐刷刷的看向尹君，他们的眼睛和人不同，和鬼也不一样。铮亮的眼白中间夹着漆黑如夜的瞳孔，两股强大的压迫力涌向尹君。 她感觉有些吃劲，手里握着归迟的剑柄，面上却泰然自若。 石崇善咳嗽了两声。 黑白无常收了气势，白无常笑嘻嘻赔了个不是。尹君哪敢接啊，她赶紧说没事。 石崇善直觉白无常除了给下马威这个原因之外，大约还有想将她赶走的意思在里面。间接说明了他与阎王的事，也许真的不宜为人所知。 尹君一路低着头，亦步亦趋的跟在石崇善的身边，出于对黑白无常力量上的尊敬及表达自己对石崇善的忠心。 很明显，黑白无常对她的表态十分满意。 石崇善不希望路上在增加别的麻烦，便主动说道：“她一会就在门口等着，不会和我一同见阎王。两位爷放心。” 黑无常从袖子里拿出果子，递给石崇善。白无常见怪不怪，但还是有意识的瞅了一眼黑无常，说道：“那是最好不过了。” 石崇善点头。 黑白无常行走的速度极快，石崇善运气跟着，不到一会就抵达了阎王府门口。 不知怎么的，石崇善竟然从朱红色的大门那看出了一丝萧条的感觉。 白无常领着尹君去了偏殿，黑无常留下陪着石崇善。等白无常出来后，两鬼一人才走进大殿，一身西装革领的阎王爷正坐在高位上批改文件。 “王爷。”白无常小声的喊道。 没人理会。 “王爷～”加大了一点音量。 没人理会。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黑无常微微点头。 “咳咳，”白无常清了清嗓子。“王爷！” 阎王突然全身一颤，差点从凳子上摔下去。 阎王，居然在睡觉，且一边睡觉一边工作。石崇善假意什么都没瞧见。 揉了揉略感干涩的眼睛后，阎王爷走到石崇善的身边，抬手间飞来两张椅子落地。石崇善自然的落座，矜持的沉默着。 阎王用那双没睡醒的眼睛上下打量着石崇善，侧头叫到，“小白，拿壶桃魇酿来！” “……”再转头，“最小的那壶！” 背朝着石崇善的白无常脚步突然踉跄，快速的走出他的视线外。 阎王爷的五官挤在一块，拧巴着表情说道：“你等我缓缓，喝口酒就好了。” 石崇善面无表情，心里琢磨着阎王是多久没睡觉了，或者睡了多长的觉？ 白无常的速度很快，他稳稳当当的端着圆盘走近大殿中央。黑无常默契的上前支起一个小木桌，方便白无常摆放器具。 两个小巧而精致的陶瓷酒爵放在石崇善与阎王的面前，同样材质与花纹的酒樽中流淌出透明的液体。酒透明到几乎看不见，或是说是和酒爵融为了一体。哪怕崇善聚精会神的观察它，也只觉得自己面前的这个酒爵，不过是个空杯罢了。 阎王端起酒爵，仰头一杯入喉。大喊一声，“爽！” 石崇善小心翼翼的端起酒爵，琢磨着怎么喝才能文雅一点。 喝了酒的阎王果然清醒许多，他哈哈一笑，弹指间酒爵化为石崇善所熟悉的现代酒杯。 石崇善道了声谢，抿了一小口这酒。酒入喉不辣，反而带着桃花的甘甜，流入胃中，便是一股浓烈的暖意，让他不由得舒展四肢。 在喝一口，口腔中却突然爆发出辣意，眼角飙泪。 阎王似乎期待了很久石崇善的反应，见他先喜后惊，又笑起来。 石崇善放下酒杯，方才那直逼大脑的辣味，实在是让他有了阴影。 阎王给自己满上一杯，慢悠悠的喝着，“这酒名中带个魇字，你可知是何意？” “指这酒的味道变幻莫测？”石崇善总觉得这味道有些熟悉，好似很久很久前尝过。 “指这酒真正的味道难寻。”阎王爷的第三杯，“第一口是被迷住的味道，就像人类被鬼迷了心窍，悠然得意。第二口是过程，梦魇的人和走火入魔的鬼，痛苦不由己。第三口，由己不痛苦，便是真味。” 石崇善嫌弃的看着这桃魇酿，不太想喝。 “试试。”阎王爷劝道。 石崇善不得已端起酒杯，看了眼阎王爷，对方的目光充满了鼓励，表情却明摆着坐等看戏。 石崇善抬起眉头，捏着鼻子将剩下的酒一干而尽。 刹那间，世间的万紫千红，天庭的百丈桃林都尽在口中。 似酸似甜似苦似辣，这些矛盾又复杂的味道在他的舌头上舞蹈着，跳跃着，淋漓尽致的展现出生命的激情，而后粲然退场。 石崇善不可思议的说道：“这怎么可能？” “哈哈哈，”阎王爷爆笑，锤着大腿，“为什么不可能，这可是神仙酒。” 石崇善眨眨眼，不说话。也许是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亦或是这杯酒给了他超越感官的感受。 阎王放下酒杯，问道，“不知，你喜欢第几口？” 石崇善想都没想，出口说道：“第三口。” 阎王收起那洒脱不正经的笑脸，低头看着酒爵。 爵中隐约浮现出他怀念的过往。 地府皆知第五殿殿主阎罗王上任百年后有了个新爱好，酿酒。天赋过人，酿出了绝品好酒。 那一天，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无法无天又目中无人。 他偷了阎王的桃魇酿。 神仙鬼神都说，这桃魇酿三口可尝尽人间。 他喝了。 可喝到第三口却呸了出来，站在他身后的黑白无常听得他说：“什么由己不由人，有人不由己。阎老头名字取错啦！要我看，这酒第二口是真实，第三口才是梦魇。尝尽人间一场梦罢咯。” …… “阎王？” “哦！喜欢第三口好啊，好啊！” 第195章 寻找真相途中的唯一一次机会 石崇善看出来阎王的状态有些不对劲，他犹豫着该不该问。阎王却率先开口，岔开话题道：“你想问什么？” 突然说到正事，石崇善的表情不由得严肃，“您知道【核心】吗？” 白无常与黑无常端了四个小菜上桌，退到一边。 阎王歪头眯着眼，突的将他那抹了油的头发挠得乱七八糟，“我可能知道。” 石崇善不理解的看向桌子对面，阎王拿起筷子，招呼石崇善吃东西，他的模样就像是刻意想逃避这个话题。 “那您具体知道些什么呢？”石崇善没拿筷子，身子微微前倾，语气显得有些急迫。 阎王露出了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他将身子后靠，那本来只是个普通小圆凳的凳子突然出现靠背，阎王靠在上面，身子有些斜倾，一副吊儿郎当的形象。 他问道：“你想知道什么呢？” “？”石崇善的眉头控制不住的皱起，即使他明白在阎罗王的面前绝不适宜露出这幅神态，“关于【核心】的一切。” 阎王换了一边侧着，此时他的脑海中正在天人交战。 良久，“你明白你此刻刨根问底的究竟是一件什么样的东西吗？或者我应该说，你清楚这个问题背后的隐患吗？” 石崇善觉得自己只是问问，能有什么隐患？ 阎王大约是明白自己的问题强人所难，于是表情越发愁眉苦脸。那苦哈哈的样子让石崇善情不自禁的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自己纠结了许久后，阎王深深的叹了口气，他用一种石崇善看不明白的眼神望着他，“罢了罢了，都是缘分。” 石崇善心里的迷云更加浓厚，他隐约间觉得阎王是想阻止他继续追问这个话题，可如果对方真心想要阻止，那为什么不直接拒绝，而是像现在这般，说着让人不清不楚的话。 好像这事情可以问，又好像不能问。 【核心】到底是什么东西，在什么地方，又牵扯了什么？为什么能让阎王这样的人物都如这般苦恼。 石崇善静静地等待着阎王的后文。 阎王见石崇善虽然在疑惑，但却没有动摇，便嘱咐黑白无常道：“这些东西你们收拾一下。我带石崇善去里边，没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进来。” 黑白无常应声道是。 他们低垂着眸子收拾着碗筷，黑无常悄悄抬头瞄了一眼石崇善，眼神透露着担心。 石崇善背对着黑无常，自然没发现他的关心。 阎王将石崇善带出了大殿，往深处走去。 一路上经过无数条弯弯绕绕的走廊，有的甚至长到像一辈子都走不出去似的。 阎王殿里的每个角落都如无人的房间那样安静，哪怕是那些奇形怪状的植物，都透着不同寻常的安谧。 都说有什么样的领导，就有什么样的下属。阎王行走的速度也极快，石崇善即使运气走着都还不能完全跟上，必须跑起来。 在这迷宫一般的大殿中，石崇善失去了对时间流逝的感知。 他只觉得走了很久，很久。 终于到了。 明明前脚跨进这座小院时还与外面的景色相差无多，可后脚一进来，转眼间就变成了废弃的庭院。 枯败的花草遍布，房檐上是黑色的蛛网，屋檐的瓦片东掉一块西落一块，掉色的梁柱，都昭显着这荒弃多年，无人问津的事实。 阎王递给石崇善一把钥匙，却在他准备接过时又退回去，说道：“最后一次机会，你真的想知道【核心】吗？” 石崇善伸出的手还停在身前，他看着自己的手心，那里应该有一个他必须要守护的东西，“是的，我想知道。” 阎王又叹了口气，将钥匙塞入石崇善的手心。交出钥匙后，他好像松了一口气，露出真诚的笑容说道：“去吧，去找这把钥匙对应的锁，找到了你就知道，但如果找不到，我不会带你来第二次。” 石崇善的睫毛颤了颤，“谢谢。” “出来后在谢我。”说罢，阎王的身影没入庭院的阴影当中，石崇善闭上眼睛感知片刻，确信阎王已经离开了这， 竟然如此谨慎。 复杂的地形，防不胜防的mi yào，这把钥匙，只能一人知道的答案。 石崇善握紧手中的钥匙，眼神坚定。 他撸起袖子，走到杂草丛生的花坛中，一点点翻找。花坛没有，便围着过道，将任何能藏东西的地方都找了个遍。 这扇门…… 石崇善走到院落的门前，这扇门关着。纸糊的窗户只是泛黄，却没有破洞，让石崇善感到不可思议。这是不是说明，屋里的东西，与屋外是不同的？ 石崇善轻轻推门。 门在“吱呀”的声音中缓缓打开。一股灰尘的味道。 石崇善跨过门槛，还没落地的脚却伸了回去。他看着门槛那边，屋内的脚印，在积了许久的灰上若影若现。 有人来过？石崇善心里闪过这个念头。 石崇善踩在脚印旁边，他选择跟着脚印的方向前去查看一番。 脚印越来越浅，在一间只放了一张床的门口彻底失去痕迹。 鞋头朝着房间里面。石崇善走进去，先仔仔细细的观察了四周一番。 这间房给他一种很不和谐的感觉。是为什么？石崇善摸过墙壁，也摸了墙沿，甚至趴着检查了床底。 他站起来，中指与拇指相互摩擦着。 一间除了床什么也没有的房间，甚至没有窗户。现在很多酒店确实……不对，这可是阎王府，阎王府怎么会特意安排一间没有窗户的屋子？ 石崇善走到床尾对着的墙壁，手指敲了敲，猜对了！ 墙对面是空的。 要破坏这堵墙吗？会不会是个机关？ 石崇善谨慎的退到正堂，将其他屋子通通检查了一遍，顺便证实了他的猜测。那间奇怪的屋子对面，有另一间房子，同样只放了一张床，床尾到窗户的距离足以摆下一张练字用的长桌。 本来石崇善并没有怀疑两间屋子是对称的。直到他进入正堂后的房子时，发现里面的陈设完全对称，物品、样式、颜色、形状，全都一样。 奇怪的屋子在正堂左侧，于是他立即去检查了右侧是否有房间。 果不其然。 石崇善重新站在那堵墙前，面对这扇墙，石崇善还是不能肯定一定是以破坏的方式解决它。但从另一个角度说来，这里的所有房间，包括庭院，没有一丁点机关的痕迹。 石崇善狠了狠心，走到墙边，用力一踹。 墙未倒。 石崇善的力气很大，可他竟然没能一次成功。 石崇善突然想到以前俞亮总跟他安利的动画与小说的内容。 他从布袋中拿出那把对付人魔的利剑，灵力附在剑上，他用力一挥，墙轰然倒塌。 墙的背后是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 在地府，出现了一座可能在地下的密室，石崇善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深不见底的黑暗，正挑战着他那根希望寻找真相的神经。 第196章 尹君白无常对峙，石崇善背后有人 尹君从地府的洞里逃出去后，就一直附身在石崇善的身上。所以他们俩之间存在着一种隐约的联系。 现在这份联系突然被切断了。 尹君从座位上站起，慌张的看向大殿。 她的动作太大，引来了黑白无常。 “尹姑娘？”尹君还是聂隐娘的胎光分身时，黑白无常就格外“关照”她。胎光是完全纯洁的天地灵气，是鬼物的大补养料，就算不做养料，呆在她的身边也会自然而然的感到惬意。 尹君费了千辛万苦成为了大鬼，但依然逃不脱鬼将鬼神们的觊觎，于是只好过着每日东躲西藏的日子。直到石崇善的出现。 尹君听到白无常的声音，身子不由得一颤，她强自镇定下来后，对他们说道：“我感应不到石郎了。” 她一直附身于石崇善的事，他们俩知道。黑白无常对视一眼，白无常从黑无常的眼里看出来他想闯入“禁地”。 “你如果去了，就是害他。”白无常难得严肃的说话。 黑无常站在原地，眼睛凶狠的瞪着白无常。 尹君从两人的对峙中看出了不对劲，“石郎怎么了？他去了哪？” 白无常将视线从黑无常那转移到尹君身上。该说这个女人的直觉太准，还是太过聪明？ 杀意？为什么？尹君不明白为什么白无常对自己露出了杀意。 那丝不明显的杀意消散，白无常恢复了那副笑眯眯的脸，“石公子没事，你不要担心。”语气温柔，好似真的在招待一名客人。 尹君自然不相信白无常。她将目标转移到黑无常，“黑无常大人，石郎是不是危险了？” 黑无常不吭声，但黑白分明的眸子晦暗莫名。 白无常眯缝着的眼和笑得灿烂的嘴暗藏杀机。 尹君猛的甩出袖子，脚踩木凳，冲出偏殿。 “这小娘子嘿。”白无常追上尹君的身影。虽然尹君方才那一下跑得很远，但很明显，白无常的速度更快。“你可别怪常爷不客气了。” 白无常手中的锁链牢牢捆着尹君，让她动弹不得。这锁链绑在身上，竟然让她的鬼神之躯感受到了千斤重量。 尹君知道和白无常这样的对手交手，绝不能藏招。于是怒发冲冠，头发与衣衫无风自舞，脸上暴起条条青筋。 白无常严阵以待。同时心里也好奇，瞧这女鬼的架势，是要转变成“鬼身”的模样，可她是胎光，怎么可能会有鬼身？ 白无常的指甲悄悄变长，眼白部分渐红，脑袋上出现了一支夸张的独角。 尹君在如此气势之下，挣开了白无常的锁链。 锁链弹回到白无常的手中，化作哭丧棒。 尹君的脸上泛着青色，她横眉立眼的转过头对逐渐向空中漂浮的白无常对视着。 一触即发的气氛在大殿上蔓延。 黑无常却出现在大殿对尹君说道：“他不一定没事，但如果我们去帮忙，就像白无常说的那样，也许真的是帮了倒忙也说不定。” 尹君逐渐收敛了鬼气，白无常见对方如此，便也恢复了平时的模样。 “鬼身真是麻烦，这牙每次长长了都得弄断。”白无常吐字不清，他正用手掰着那两颗露在嘴外的尖牙。 尹君看了眼黑无常的位置，喘了几口气，看向别处，然后又看回去。“我们只能在这等吗？” 白无常的手里出现两颗断牙，他用指甲在牙齿中央穿了个小洞，“阎王爷的命令，谁都不能进去。”又拔了几根头发放在手心揉搓，很快出现了两股细绳，细绳穿过小洞，两端打结。 “诶老黑，我几百年没变过身了，这牙齿送给崇善你说他会喜欢不？” 黑无常没好气的说道，“那也等他从里面出来了才能知道。” 白无常将牙齿放在阎王殿角落里的一个青鼎内，青鼎里装着滚滚发烫的岩浆。断牙落下去，发出嘶嘶的声响，提着头发绳出来时，断牙的表层被烫得焦黑，白无常用手指轻轻一碾，黑色的焦壳化作灰尘飘散。 露出洁白发亮的牙齿。 “漂亮。”白无常夸道。 没有得到回应，他一抬头就发现了两鬼一脸忧愁，黑无常原地转圈，尹君双手合十放在胸前。 白无常的嘴角微抽，“你们不至于吧。老黑，他已经不是那个小霸王了。” “要是那个小霸王，我还不担心了。”黑无常正经的回答道。 白无常被噎住，竟然不知道该回什么好。他转头准备劝劝尹君，可张开的嘴又闭上，心里想着，他看聂隐娘不顺眼，为什么要帮她？于是找了个位置坐着继续欣赏自己亲手打造的工艺品。 阎王府的大殿上一片哀愁。 石崇善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暗道中，一片寂静。 他的眼睛能在夜里视物，可很明显，在这行不通了。 他只好摸着四周的墙壁，一步一步小心的向下行走。 一直走到看不清下来时的方正洞口后，石崇善觉得这条暗道，变了。 他感觉得到有人在催自己行进。 是那个脚印的主人吗？ 一只手搭在石崇善的肩上，他能明显的感觉到这手的重量。 是真的有人！ 石崇善下意识的打掉那手。 冰凉。 这是他碰到那手的唯一感觉。 石崇善的呼吸越发急促，他感到自己似乎正在缺氧。 不能倒下。石崇善在心里对自己如此说道。 他调转起体内的灵力，让灵力加快速度在体内游走。灵力加速运转对他本身是一种负荷，但在这个状态下，他会拥有高于平时的体力与身体机能。 正因为此，他感知到了自己为何“缺氧”的原因。 那只搭在自己肩上的手，变成了一双，它们扼住石崇善的脖子，吊在他的身上。 怎么可能之前一直都没发现？石崇善感到不理解，这地方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一边冷静的思考着，一边抓住脖子上的手向下方狠狠投掷出去。 石崇善集中着注意力，他相信刚才那么大力气，扔出了质量至少一百克的“人”，总能起到一点投石问路的效果吧。 没有声音，连“人体”落地的声音都没有。 石崇善大口大口的呼着气。 太黑了，在什么都看不见的情况下，我会不会走错了路？ 第197章 真相起始 诞生于寂静中的黑暗，或从黑暗中降生的寂静，正蜷缩在石崇善行走的地下通道中。 因为那莫名其妙出现的人，石崇善的手离开了墙壁。当分散注意力的因素消失后，这股从未离开过的寂静像一张巨大的渔网笼罩住他。 这条路是正确的吗？石崇善不断的自我怀疑着。 站在原地的他，笔直的后背仿佛承受了某种压力，这股压力令他的身子慢慢弯下去，直到他大腿传来的阵阵疼痛将石崇善唤醒。 却为时已晚。 他的上半身仍在持续不断的靠近他的腿，可石崇善却无法让腿弯曲，或令腰直立。就好像这身子已经不是他的了。 灵力再如何饱满浓厚的人，也是人。他们受到了自身条件的限制，骨头不能折叠，肌肉不能想长就长。 有缘由的，一定是有缘由的，快想，快想出来！ 疼痛分散了石崇善自我怀疑的注意力，反而打起精神仔细思考起来。 他相信这世间的事物都讲个因果，无论是外面的房间，还是这条地道，那个奇怪的人和现在逼迫自己“卷曲”的情况，一定是为了达到某个目的才会有这么一系列的安排。 石崇善的脑袋埋在两腿之间，被汗水浸湿的眼睛生疼，他只能勉强睁着。 哒哒，嘶……一阵奇怪的声音传入石崇善的耳内，这又是什么？石崇善分出注意力寻找声源，可他的视角有限，只能看见从通道口那下来的东西，或者是人。 声音越来越响，但依然眼中无物。 不对！是下面！ 石崇善着急的想要转头，可他使出的力气似乎全作用在了错误的地方，现在脖子的感觉像是正被拧着的毛巾，快断了。 什么动物的毛发抚过石崇善的后背，脖子，脑袋顶。很软，有些痒。 感受到这感觉，石崇善赶紧闭上双眼，他直觉这不会是个好东西。 热气吐在石崇善的脸上，传来浓厚的猩臭的味道。虽然闭着眼，但他感觉得到对方的视线正停留在自己脸上。 “哼……”这一声仿佛是野兽的呼吸声，又好像人类“看出了某种结果”般的沉吟。 “嘶……”石崇善痛呼出声，他的脸被这“东西”挖了一块肉下去。吧唧嚼肉的声音在耳边来回摩擦。后背撕裂的疼痛与脸上的感觉两两呼应。即使是石崇善高于常人的忍耐力，此时也有些承受不住了。 他尝试着将自己的灵线驱使出身体，可灵线却畏畏缩缩的躲在他的丹田之中不愿露头。 石崇善想睁开双眼看清楚自己眼前的“东西”。但理智再一次制止了他。 那东西发出了呵的一声，好像嗓子有个洞漏风。呵一声后，这东西离开了。它离开时，身上的毛发再次挠过石崇善的身体。 感受不到那东西的气息后，石崇善恢复了自由，他缓慢的抬起身体，免得发生二次拉伤。 脸上的伤口不是错觉。 石崇善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血液露在外边，有着丝丝寒意。血从脸上划过，低落在地上，滴答，滴答。 石崇善沉沉的呼出一口气。 他冷静多了，也想明白了一些事情。灵线钻出伤口，替他治疗，但这块地方的细胞受到了无法逆转的伤害，能够止血，却没办法刺激新肉长出。 不流血就够了。 石崇善恢复了往日的淡定，走在台阶上，一步一步的向下行进着。 刚才肉被那东西撕下时，粘哒哒的触感出现在脸上。这让他想起来当初在地府里瞧见的幻象，幻象里出现的奇怪生物。 人非人，怪非怪。 那些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一直埋在他的心底，现在回忆如潮水一般涌现出来，石崇善前所未有的出现了一种感觉，真相就在眼前。 说不清楚心中是激动还是兴奋，石崇善按耐住体内躁动的情绪，尽可能冷静的走向深处。 心里敞亮后，地道的黑暗再也不能影响他。 地道的终点是一扇门。 石崇善摸索了一番，发现这门与他脑海深处的门相似，都捆着巨大而沉重的锁链，锁链上挂着巨大的锁。 石崇善拿出衣兜里的钥匙，本想摸索着开门，没想到钥匙刚与锁接近了一点，钥匙就自己飞了出去。巨大的锁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门出现一条缝隙，缝隙里发出刺眼的亮光。光照亮门外，也让石崇善看清了锁链的真正的样子。 不是相似，而是相同吗…… 石崇善扯掉锁链，它一圈一圈的堆积在地上。因为锁链的原因，门终究不能打开太多。他跨过地上的层层锁链，侧身挤进门中。 光线让石崇善不得不闭上眼，再睁开时，发现自己到了一处熟悉之地。 一样的建筑，一样的车辆，一样的人。这是那个幻境里自己遇见幼时石崇善的地方。 石崇善在到路边漫无目的的行走着。 【核心】是在这里吗？ 石崇善的身子被一个又一个的人穿过，他们行走的方向甚至都是一致的。不仅如此，连眨眼的时间都卡在同一时间。 就像电影里的变态实验室。 石崇善决定跟着人群。 人群走过一条又一条街，有的人拐进了这栋建筑物，有的人拐进了那栋建筑物。石崇善有想过将每一栋建筑物都检查一遍，但直觉告诉他，这栋不对。 直到最后寥寥几人，行走过数栋建筑物后，突然出现了一片视野开阔的草地，草地上伫立着一栋仿佛宫殿式的建筑物。 他们在层层筛选后，进入了宫殿的深处。 厚重的白色大门缓缓打开，精致的浮雕随着角度的变换显得越发真实。 宽敞的房间里站在一名少年，他有着和石崇善相同的眉眼，他对那几人点点头，随后看向石崇善的方向，说道：“你来了。” 石崇善回头看向自己身后，在转回去，“你看得见我？” 小石崇善微笑着点点头，他的笑容真诚而温暖，但姿态却成熟而高傲，“我等你很久了。” 石崇善走近他，身后的大门又缓缓你关上。 小石崇善没等石崇善开口，自顾自的朝一个方向走去，“在你问问题之前，我先带你参观一趟。” 石崇善想问的话被迫噎回去，跟着小石崇善离开。 第198章 登圆与王焱的身份 “你叫我石焱吧。”小石崇善突然开口说道。 石崇善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突然给了一个名字，并且……他们俩不是同一个人吗？ “我本来没有名字。但既然你现在有名字了，姓石，我想也许我可以跟你姓。”小石崇善接过机器旁工作人员递来的文件，它翻阅的速度很快，读最后一页时，在文件右下角处用拇指轻按，纸上浮现出红色的手印。他继续说道：“我们不是同一个人，你是你，我是我。所以我给自己取了个名字，石焱。”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因为这是你的回忆，也是我的回忆。”源源不断的文件传递到石焱的手上，他一一检查过后交给对方，没有片刻休息。“至于为什么我说，我们俩是不同的两个个体。因为我们的生存环境，我们所遇见的人，遇到的事，遇到的一切都不一样，所以我的思想甚至于性格都不相同。” 石焱自顾自的解释道，“你遇见的一切决定了你是什么样的人，你获得了新生，活在外面的世界，我却只能活在这个回忆里。”他认真核对着文件，却对石崇善说着严肃的话题，头也不撇，好像这件事没什么影响，或不是什么大事。“我被你禁锢在了这，生也不是，死也不死。真不明白你来做什么。” 石崇善机械的跟在石焱身后。虽然周遭的一切都对他充满了吸引力，但石焱的话更像诅咒，让他挪不开注意力。 “你说我禁锢了你，可我没觉得你对我有任何敌意？”石崇善问道。 “我为什么要对你有敌意，就算我们在物理和……精神层面发生了异变，但我们本质还是同一个人。” 石焱的话像复杂的绕口令一般在石崇善的耳朵里回旋，他甚至没来得及更深入的思考，就说出：“你从没想过替代我？” 石焱站住，周围递来的文件还悬在半空，他穿着一身白色的大褂，像西方电视剧里的科学家，或是医生。他转过身，鞋子踩在地面上发出咯哒的声音。 “你倒是提醒我了。” 石崇善恍然自己说了句蠢话。 “你倒知道自己说的是蠢话。”石焱继续着工作，“我和你，还有门外的那个人，都相信因果。既然是你出现在了外界，那你就是最合适的，我没必要去争。” 石崇善感觉自己的脑袋突然懵懂，好似石焱说的是什么外星语。他的节奏很快，走路速度很快，处理文件的速度很快，说话的速度很快，思维运转就更快。石崇善如果要跟上他的节奏，那就不能进行全面的思考，但如果不跟上他的节奏……来这的意义是什么？ 石焱又转过身。石崇善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他隐约觉得那些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在看他。 “没错，他们是在看你，生气的看着你。” 石崇善随意看向一人，他的五官和之前自己在路上遇见的人没一点差别，他们一直都是同一个表情！ “当然不，你当它们是什么，机器吗？”石焱翻了一个白眼，“他说的对，你可真是笨透了！” 石崇善皱着脸，“你提到的他，还说到门外，是什么意思？” 石焱推开门，“你见过的另一个自己。他帮你解决了饕餮。” 那个是另外一个人？自己的身体里究竟有多少自己？懊恼的将发型揉得凌乱，石崇善恨不得大啸一声，但他不能。 跟着石焱走进屋里，石崇善抬头的瞬间便陷入了无法自拔的震撼。 震撼之后是与震撼成正比的头疼。 一幕熟悉的画面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在这3d的世界地图上方，他站在那个高台上，监测着世界的电量，雨量，温度……没有什么是不能被发现的，包括人！ “告诉雷公，青城该下雨了。” “是。” “转告西王母，雷城出现了异常逃犯。” “是。” “……” 他记得！他应该记得这里的，因为这里才是他真正“生活”的地方。 石崇善蹲在地上，冷汗浸湿了衣衫。石焱打了个响指，一件全新的白色衬衫出现在他面前。石焱说道，“至少你也喜欢白色。” 石崇善接过衣服，背过身换上。石焱看见他身后那些深浅不一的伤疤，问道：“他说你过得不好，原来是真的。” “……”石崇善不知该如何回应石焱，那个人说得不对？但他说的又确实没错。哎，石崇善在心里叹了口气，问道：“那么他呢？在哪？” 石焱耸肩。他站在3d地图的边缘，抬头看着这巨大的沙盒，感叹的说道：“它已经十几年没有发生过变化了。” 毕竟是在回忆里。 “是啊，毕竟是在回忆里。” 石崇善将衬衫的褶皱一点点抚平，问道：“你能告诉我，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吗？” 石焱无所谓回答，“没什么不能的。” “这个地方叫登圆。是女娲娘娘取的名字，好听吧？” “……嗯。” “这是我们出生的地方，并且，我们应该生在这，也死在这。”石焱走到高台边坐下，两条腿晃荡在外。他拍拍身边的位置，抬头看着石崇善。 石崇善坐在石焱的身边。“那为什么我出去了。” 石焱沉默了一会，他看着高台之下的人，像是在回忆。“我们见过一次，你还记得吗？” “嗯。在地府，我陷入了幻境。” 石焱摇头，“那不是幻境，只是有人帮你把门打开了一点缝隙。” 所以那些人……都是真的。“他们遇到了什么。” “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当然不知道。黑雾在圆登缓缓沉下时，我们就晕了。被他们其中一人敲晕的，他们也许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才将我们送出去。” 明明什么都不记得，但石崇善突然眼睛一酸，只觉得有什么情绪在内心呐喊。 “你要回去。”王焱看着石崇善的眼睛说道。“不仅为了他们，也因为【核心】。” “核心！核心到底是什么！”石崇善着急的伸出手，想抓住石焱的胳膊，但被石焱躲过。为什么我会对它有这么深的执念。 “不知道。”王焱又这么回答道，“核心是什么材料做成的，它真正的身份是什么，我指的是这些东西我不知道。我们知道的，有二，其一，它是这座城市的核心，毁了核心，就毁了登圆。其二，那是我们的命，守护它，是我们一生的任务和使命。”说完，王焱苦笑了一声。 “是啊，守护它什么，不被破坏？不被利用？我们不知道。” 石崇善垂眸低着脑袋，他想知道真相。 “去问他吧。”王焱的声音轻轻的出现在石崇善的耳旁。“去问那个石崇善，虽说我一直觉得他像个神经病，但无法否认他知道的比我要多。” 在石崇善看来，王焱沉稳，成熟，具有智慧，他为什么会这样说？ 王焱露出石崇善第一次见到他时的那个笑容，“我们是你的灵魂，他是你灵魂的智慧，我是你灵魂的记忆。” “灵魂的智慧……和记忆？”呆得越久，石崇善越发感到自己的三观受到了冲击。 “我们是灵魂，但更甚灵魂，是介于灵魂和魂灵的东西。”石焱似乎认为自己说得够多了，从高台上站起来。“走吧，我们去找找他。” “……嗯。” 第199章 石斜走暗示阎王居心叵测？ 石崇善不断消化着石焱说的话，问道：“他在这里？那为什么你称呼他为「门外的」？” 石焱快步走在石崇善的身前。这一路上没见到那些长相一样的人。 “这里是你的记忆，他可以进来，也可以出去，只要他想。但是我不行。”石焱感应到石崇善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疑惑，“相较于我而言，他是特殊的。这段路上没有人，因为他不需要。你可以理解成这是他单独开辟出来的区域。” 石崇善想起那个将饕餮开膛破肚的孩子，他是那么的不可一世，却又实力高强。 “到了。”石焱驻足在一扇纯白色的大门前，与其形容它是门，不如说那是两堵墙也许更合适一些。 石焱走到门边，踮起脚想碰墙上的一个开关，但即使他的脚踮到只剩脚尖站着，却仍然离开关有一指之远。 石崇善见石焱踮得费劲，便上前帮了他一把。石焱被石崇善架在脖子上举起来，就像儿子和父亲，或者是弟弟与哥哥。 石焱身子一晃，感觉到视角正在升高，低头看见石崇善的举动，这让他微微一愣。从没体验过的高度让石焱既开心又紧张，和站在地图上面的高台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谢谢。” “不客气。” 石焱从石崇善的身上下来，虽然心里还有些意犹未尽，但他不说。“他的机关可真是奇怪，明明我以前来的时候，开关只是在我胸前的位置。” 大门咯吱咯吱的缓缓打开，从声音听来便觉得这门重如铁块。 “那是因为这次以前你都是一个人来的。”熟悉的声调从门内传来。 石焱与这个小石崇善看起来就像俩双胞胎，自己的双胞胎弟弟。也许是身处在这陌生的环境，却又偏偏觉得熟悉，相互矛盾的怪异感觉让石崇善不自觉的吐槽起来，这会让他感到些许的开心。 “既然他给自己取了个名字，那我也给自己取一个吧，嗯……”小石崇善在空旷的房间内踱步，一会低头一会抬头，突然停住盯着自己的脚看了片刻后，一脸高兴的抬头说道，“我想到了！以后我就叫石斜走！” “石斜走，石斜走，多好的名字！哈哈哈。”石斜走向后一跳，他的背后本来空无一物，却在他倒下的刹那间凭空出现了一张软床，他倒在床上，翻滚了几圈后蜷缩在床的中间缓缓失去声音。 睡着了。 他忘记了房间里还有另外两个人，竟然就这么睡着了！ 石崇善觉得不可思议，这真的和那个打败饕餮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石斜走打了两个呼噜，身子一阵抽搐，奇怪的从床上坐起来，睡眼惺忪的看着石焱与石崇善。 盯着两人看了小半会，石斜走突然一拍脑门，一脸懊悔的说道：“我怎么就睡过去了呢？” 石崇善本以为石焱会说什么，侧头看他时发现他只是笑眯眯的看着石斜走，一副很习惯对方这般做事的样子。 石斜走从床上下来，嫌弃的挥挥手，床铺失去了踪影。“你怎么来了。” 不是你们，而是你，他这话是对石崇善提出来的。 石崇善看了一眼石焱，自己解释道：“我来找【核心】的真相。” 石斜走打了个呵欠，“坐。” 石焱与石崇善的身后出现两个凳子，这凳子有些眼熟，似乎与阎王爷家的一样。两人坐下后，面前又出现了一张方桌，这张桌子似乎是黑无常支起的那张。桌上出现了几盘小吃，还有一壶酒。这绝对是阎王爷让白无常准备的吃食，那酒一定是桃魇酿。 石崇善在心里想到。 “核心的真相是什么我们暂且不讨论，我想先问问你的钥匙是谁给你的？”石斜走给三人斟上酒。他放在鼻下闻了闻，一脸陶醉，“果然是好酒。” 石崇善没有直接回答石斜走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能变出来这些椅子桌子吃食，就应该知道这个答案才对。” 是的，石崇善认为石斜走监视了他。 石斜走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情绪上没有惊讶也没有恼怒，只是以一如既往的语气说道：“那我换一个问题好了，对方给了你这把钥匙，你就敢拿着钥匙进来？” 石崇善一愣，他确实没有怀疑过阎王在这件事上的居心。在他看来，阎王虽然办事没个正形，说的话也奇奇怪怪，但他没有害自己的心思。可现在石斜走却似乎正在暗示这一点，如果他是旁人倒也罢了，谁家的事谁自己心里清楚，可他是石斜走，是自己的一部分。 石崇善想不明白需要堤防阎王的什么地方，便问道：“你具体指的什么？” 石斜走喝了酒，脸上有些红润，他摇头晃脑的说道：“我们是圆登的最高负责人，核心的真相是什么，连我们都不知道，阎王又能知道多少？他只是地府十殿的殿主之一，我们鼎盛时期的力量比起他来可谓天上地下。我们是天。” 他拿起酒杯碰了碰石焱桌子上未动的杯子，石焱微微一笑，拿起酒也喝了一口。石斜走这才继续说道：“他为什么知道，又凭什么能够知道，他甚至知道你寻找核心这件事背后可能产生的影响。是谁告诉他的，又是谁示意他的？这张大网，你看不见吗？石崇善。” 石斜走邪笑着，歪着身子看着石崇善，他又喊了一声他的名字，“石崇善。” 石崇善压下心中的滔天骇浪，回视石斜走。 “你不累吗？要不要回来？” 石焱的双目一瞪，从座位上站起来，惊怒的瞪着石斜走。可刚站起来一会，他便捂着脑袋，摇摇晃晃的坐回位置，倒在桌上。 石崇善看见了石焱倒下之前对他做的口型，“别答应。” 石斜走对石焱漠不关心，他看着石崇善，再次问道：“要回来吗？” “你脸上的这个伤疤，治不好了。以后你的脸上都会是这么少块肉的样子，能到这只能说明你运气好，这道门可不是那么容易进来的。” 石崇善冷静的看回去，“上次，在饕餮那处，我见到你了。” “呵呵，你真的以为是你凭自己见到的门吗？当然，我不是想借机说自己多么厉害。你那时能见到门，是因为你快死了。石崇善。” 又是这种感觉。石崇善在心里默默的想着，石斜走明明只是在叫着他的名字罢了，可石崇善却偏偏觉得石斜走在说另一件事。通过呼喊他名字的方式，传达另一个信息。 “石崇善啊石崇善，你还是想不起来是吗？” 石崇善的脑袋微微动了动，他脸部的肌肉微微皱着，要让我想起来什么？ “你可真是，自寻死路呐。”石斜走喝光了酒樽里的酒，他微微一笑，“石崇善。” 第200章 石斜走谈核心 “该说你是什么运气才好，呵呵。”石斜走的嘴角留下一行血，他费劲的咳出声，一脸怨相。 石崇善对石斜走的怨气感到莫名其妙。 “你在酒里下了东西，所以石焱才倒了。你以为我看到这一幕后还会喝它吗？”石崇善的手指在方桌上一下一下的敲着，“你为什么对我有那么大的怨气？我们只见过一次，那一次你还帮了我。” “怨气？”仿佛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词，石斜走的手指颤抖的指向石崇善，他哈哈大笑两声，笑过之后喷出一口鲜血落于方桌，“恨自己？他难道没告诉过你，我们是同一个人。我不恨，但我气愤！气愤于你为什么这么蠢！”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说蠢，即使对方是自己，石崇善的脾气也被消耗殆尽，他的眼神略显凌厉，说道：“我究竟做了什么？你总得告诉我个缘由吧。” “唔。”石斜走猛的捂住嘴，眼睛凸着，当手拿开后，石崇善撇见了他掌心处的猩红。石斜走用另一只手随意的抹了抹嘴，坐直身子说道：“本来我也只是想堵一堵罢了。若你中了我的毒，我们三人又可合为一体，但既然你没中，那么这些情绪、想法都可弃之不顾。” 石斜走是个怪人，石崇善无比确认这一点。 上一刻正愤慨至极，这一刻却说放就放。好像他所愤怒的事情，都是闹着玩似的。 桌上的东西换了一轮，全新的小菜与美酒。石斜走一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怡然自得的继续享用美食。 石崇善情不自禁的怀疑起这是否也是对方的计策之一，一计不成再生一计？ “你如果担心可以不吃。”石斜走说道。 石崇善没有回应他这句话，而是看了一眼身旁还睡在桌上的石焱，问道：“不把他叫醒吗？” “不用，让他睡着吧。”石斜走说这话时神态不变，随意极了。 “……”石崇善叹了口气，“你试探也试探过了，现在能说正事了吗？” “正事？什么事不是正事？” 石崇善不想在绕弯，“告诉我关于【核心】的事。” 石斜走干了一杯酒，“不知道。” 如果能够打死眼前这人，石崇善兴许已经动手了。他深呼吸几口气，看着桌子上的菜一点点消失，问道：“你的伤怎么样？” “不碍事。我受伤最多让你精神萎靡，体力不支几天而已。如果刚才是你中毒……哼，算了。” “……”所以他刚才用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 “不不不，我没有受伤，我感受不到疼痛。”石斜走的话让石崇善愤愤不平。如果说石焱像一滩平静，让人宁心的湖泊，那石斜走就是一堆必须用来施肥的臭水，扔了可惜，拿着烧心。 石崇善闭上眼让自己冷静下来。 “关于【核心】你什么都不知道吗？”石崇善问。 “【核心】的真相我们都不知道。但其他的消息总是知道一点的，比如先有圆登，再有我们，然后才有了【核心】。” 石崇善的脑袋侧了一点，满脸疑问，“这和石焱说的可不相符。” 石焱说【核心】是圆登这座城市的核心，核心若毁，那么城市必毁。由此可以推断，核心与城市应是一体的，甚至于先有核心作为城市运转的动力，然后以其为基础，建造出了圆登。 “石焱是你的记忆，他知道的都是发生过的事，比如城市传说，口口相传的历史故事，你我的经历，以及我们以前推推测出的结果，可以前我们从不曾怀疑过此，直到现在我们三人分开，我才有此怀疑。而他，只是个记录员罢了。” “……你的意思是曾经记忆的背后藏着另外的真相？”石崇善原本已经脑补出了事情的经过——他们降生在圆登，成为圆登的负责人，在运转圆登这座城市以外，还肩负着守护核心的任务，并且守护核心实际上就是守护圆登。 然而在石斜走的话下似乎藏着另一层意思。 也许圆登只是核心的一个幌子？ “这只是猜测。”石斜走吃饱了，桌上出现一包湿纸巾，他用纸巾擦了擦嘴，在擦了擦手。随后撤去桌上的吃食，换成了一个与方桌大小一致的模型。 “这件事我是最近才发现的，”石斜走没动桌上的模型，而是目不转睛的看着石崇善，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没有婴儿期。” “？”石崇善不理解的看着他，“没有婴儿期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石斜走解释道，“我可以来往于你的任何回忆之间……我们的回忆。这些回忆很奇怪，他们零零散散，甚至出现了完全的空白期。更让人觉得可疑的是，这些回忆也被封印了，虽然不如我们这般坚固，但看得出还是用了心。我费了一番力气闯进去，发现这些回忆不仅零散，断断续续，更重要的是，它们不清不楚。 一段不清不楚的回忆究竟哪里值得让人花功夫去封印了？ 我看过每一段回忆后，开始将它们一一拼接，随着便发现了这个问题，婴儿期的记忆，完全空白。” 石斜走根据回忆，操控着模型，将他的经历在石崇善面前呈现出来。 石崇善将自己干涩的嘴唇润湿，问了一个连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的问题，“会不会是因为我们忘记了？” 石斜走用“你认真的吗？”的眼神看着石崇善，仿若在看一个智障。 石崇善咳嗽了两声，揭过这个话题，继续说道：“你想说的重点是什么？” 石斜走看了一眼石崇善，他将模型调整为圆登的样子，放大了城市中心，“这就是放核心的地方，我想表达的重点是，守护核心，真的如我们想象的那般重要吗？” 怀疑一切，是智慧的一种体现。 石崇善脑子里闪过去了什么记忆，但他却没有捕捉住。他突然抱住自己的脑袋，使劲拉扯着他的头发，“我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石斜走的身子突然前倾，像人状的蛇那样靠近石崇善，他神色诡异的与他脸贴着脸，嘴角微微上扬，阴影同时遮住了他与石崇善。 “嗯……”石焱发出一声微弱的shēn yin，他从昏迷中渐渐苏醒。没完全睁开的眼睛率先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石斜走嘴大大的张着，像蛇一样的血盆大口，已经吞下了半个石崇善的脑袋。 石焱再次震惊的从座位上起来，他冲向石斜走，抓住他的脸皮向后拉扯，企图将他与石崇善分开。但石斜走的牙齿使劲的咬在石崇善的头上，哪怕眼睛被石焱扯得凸起，也没肯松嘴。 石焱不敢松手，他知道刚才的石斜走并没有完全意识到自己的清醒，如今他不仅发现，且知道自己是铆足了劲的想要阻止他，如果松手，那他一定会不顾后果的将石崇善一口吞下。 石焱没有办法，只好叫着石崇善的名字。 …… “石崇善，你真的要这么做吗？” “是的，婆婆。把我分开，再把这份不属于我的智慧关起来，记忆也不要了。这是眼下最安全的办法。” “……既然这是你的选择，那我们就这么做吧。” “谢谢。” 第201章 得到坐标，离开门内 石崇善。 石崇善。 石崇善！ 石崇善从出神的状态中突然惊醒，在惊醒的那一刻，感受到了脑袋，尤其是太阳穴处的疼痛。这疼痛钻到心眼里去，比那古怪生物撕下自己脸上的肉时还要过之而无不及。 石崇善爆发了极大的求生欲，拔开抵在太阳穴上的尖牙。 一条很细的血线从伤口处飙出，石崇善捂住伤处，抬眼看向让自己受伤的罪魁祸首。 果然是他！一直隐约的怀疑着石斜走并没有放弃他的计划，果不其然。只恨自己太粗心，因为对方的侃侃而谈而中了招。 不对……他说的是真话，石崇善冷眼看着石斜走恢复成正常模样。他从一开始就在说真话，也只有真话才能让人分心。 石斜走感觉到石崇善的目光，“看来你发现了。”他说道。 “为什么？”恐怕就连他的怨气也是早就计划好的吧。 石斜走坐在座位上，一反常态，他那小事随意，大事正经的性子消失不见，转而是一副让人看不透的样子。 静静地坐在原位，一动不动，眼睛低垂着，也不回话。 石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满怀歉意的朝石崇善笑笑，“也许和我们在这里的原因有关系吧。” 石崇善示意石焱继续说下去，他记得前不久石焱还晕倒时，石斜走就评价过石焱是个“记录员”，那么他的话可以相信，更可以作为分析的材料。 “尽管灵魂有三魂七魄，但有的灵魂是特殊的。比如我们，虽然原因不详，但想来与这个城市有关系。在很小的时候，我们还只是同一个灵魂，并没有被分割，可突然有一天，我与石斜走都产生了意识，意识还没来得及彻底清醒，就被丢入了门中。 这扇门就是封印，做得极好。即使是石斜走，也废了很多功夫才能在门里门外自由行走。 而根据我们的记忆来看，是你作出的选择，将我们分割且进行封印。” 石崇善沉默着，在被石斜走攻击时，他隐约的进入了一个无意识的状态，在那状态里，他回忆起了自己与石婆婆的一段对话。这也佐证了石焱这话的真实性。 不管封印是不是石婆婆做的，但总归操作封印的那人，低估了石斜走的实力。 石斜走坐在座位上发出低低的笑声。 石崇善与石焱看向他，石斜走的笑声如苍老的男人，“不……是你低估了自己啊。” 石崇善明白石焱说的是事情的经过，石斜走恨的不是事情的本身，而是这背后的什么东西。 是什么呢？ 石斜走在座位上左右摇晃，幅度很小，但颇有节奏，他的声音爬过方桌，到了石崇善的耳朵里，“想吧，想吧，想吧……” 像个疯子一样。石崇善在心里形容着石斜走。 如果这件事还牵扯着另外的事情…… 石崇善向石焱问道：“我为什么要分开我们？” 石焱想了想，不太确定的回答说：“也许是因为圆登发生的灾难，和人间不断有人在寻找圆登核心的事？” “有人在寻找核心？”石崇善问道。 “嗯。”石焱偷偷瞥了一眼石斜走，才继续说道：“这件事我能确定。离开圆登后，我们十分挂念圆登的情况，本想回去查看一番，却没想到在圆登附近发现了好几波人，各个装备齐全，杀气腾腾。由于附近的人太多，石婆婆就把我们抓了回去。她还说圆登这个地方他们进不去，让我们宽心。” 话题兜兜转转，终于回到了石崇善关注的一点上，“圆登在哪？” 石焱回答道：“在……现在不清楚了。圆登一直在移动，也不常显露在人间。” 石崇善心里有些失望，但仍然不死心的问道：“那我们之前的地方在哪？” “雷城西郊，离城市有200公里远。” 至少得到了一个可以追寻的方向，石崇善心里稍显感慨，趁热打铁的问道：“圆登的移动方式可有规律？” “向人多的反方向行进。” 石崇善点点头，对石焱道谢。 “不客气，你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石焱的身影突然闪了闪，好像游戏里出现了bug。 “你怎么了？”石崇善关心的问了一句，对面的石斜走突然暴走，他的双手锤在方桌，发出巨大的声响，“快想啊！你为什么不想了？” 石崇善猛的回想起刚才他们在讨论的问题。 圆登虽然隐于世，但并非无人不知。这些人在寻找着圆登，来意不善。那时的石崇善也许是看到了圆登外的力量，出于某种考量，决定将自己的记忆封印，再将这份智慧…… 对了，为什么他会说“那份不属于我的智慧”？ 石崇善转头看向石斜走，石斜走也正看着他。后者突然露出了一个笑容。“去吧，回去圆登。然后感受你选择将我们分开的愚蠢。” 石焱起身朝石崇善微微鞠躬，他的笑容一如既往，“我等着你将记忆解开的那一天。” 解开记忆，解开封印，给他们自由。如果可以，石崇善只想给石焱自由。 石崇善也明白，他不可能在封印里呆到自己问明白所有的事，现在看来也许是时间差不多到了。 他问出最后一个问题，“为什么你那时侯要救我？还提醒了我圆登的危险。”在鬼门洞，如果不是石斜走的出现，那么他们的队伍中一定会出现伤亡。 石斜走也站起来，他没有像石焱那样鞠躬，而是用倨傲的神情看着石崇善，“你就当我发了次善心吧。” “仅有一次的善心……”石斜走的声音消失在近处，石崇善被一股强烈的排斥力踢出门外。 粗壮的锁链重新将门层层捆绑，落地的锁又出现在锁链上。 石崇善将手中的钥匙揣回兜中，反身离开。回头时，远远瞧见了地道口上站着的那个人，他站在通道口，狞笑着将出口封死。 石崇善拧着眉头，地道里屡次出现的人或其他种类的生物，让他分不清究竟谁是谁。那个被他丢出去的人，和通道口的人是同一个人吗？他没死吗？还是说他在这处地方是不死之身？ 石崇善一步一步的走上阶梯，走了许久，见到了洞口的亮光。 刚才……那是幻觉？ 第202章 钥匙化灰，无常送客 石崇善也许永远都没有机会知道进门时的脚印属于何人了。 他走出了地下暗道，再回头时，那处地方空空如也，与旁的地板完全相同。隔开两处的墙壁也已消失不见，更别提门口那积了许久的灰尘。 摆设仍然是那个摆设，但地方却不一样了。 石崇善出了门。 这房间的走廊到这就是到了底，没有别处可去。于是石崇善走了相反的方向，离开庭院。 走了几步便瞧见阎王老神在在的背着手，站在走廊那望天。地府没有天，只有一片暗沉与猩红。 “阎王爷。”石崇善叫道。 “出来了。”阎王爷没看石崇善，就好像什么都没有的天空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 石崇善转头掏兜，钥匙得还给阎王爷。可手一入兜，只摸出来了一把灰，留在手上的细不可见，剩下的都遛于指缝了。 石崇善呆呆的竟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说什么又比较合适？ 对不起，那把珍贵的钥匙被我给毁了？ 石崇善吞了口唾沫，他这会开始琢磨起自己的小命来，钥匙没了，能走出地府的大门不能？ 阎王这才回过头，盯着石崇善的眼睛，呼出一口浊气，神情复杂的说道：“钥匙没了吧？没了就好，没了就好……” 石崇善觉得阎王话里有话，为什么钥匙没了才好，如果他刚才摸出了钥匙，阎王又会说什么？ 石崇善满脸的疑问等着阎王解答，两人对视一会，阎王问道，“你都知道了些什么？” 石崇善想起石斜走的暗示。虽说石斜走最后像极了疯子，但他说的每一个字一定都是真的。正因为这样的信任，让石崇善沉默了少顷。 阎王爷见他沉默，走上前拍拍他的肩。“你什么都不用说，沉默就是最大的回答。你没有得到全部的记忆，用你小时候的话来说，那就是好事。” 石崇善注意到阎王眼中一闪而过的寂寞，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从一开始见面，阎王与黑白无常都对他表现出了匪夷所思的好，好得不对劲。 现在想来，恐怕他们喜爱的是小时候的自己。 他只是沾了光吧。 想到这，石崇善苦笑一声，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倒是阎王反应过来，赶紧说道：“别误会。” 话刚说完，阎王就沉默了。冠有“神”这一字的仙人们不屑说谎，也不能说谎。因为谎如果说的多了，就会影响到他们的修行。 石崇善笑笑，自嘲的说道：“也许婆婆离开我，也是同样的原因吧。” 阎王赶紧捂住石崇善的嘴，朝他猛摇头。“这话可说不得，那老太婆顺风耳，听见了就会过来找咱们算账。” 石崇善轻轻推开阎王爷的手，“那我还真是求之不得。她为什么离开，又为什么回来，我还想向她问清楚了！” 阎王沉默了小会，替石婆婆解释起来，“她自然也有她的苦衷。” 石崇善叹了口气，“你们都有苦衷，好像我就是全世界唯一没有苦衷的人。”这句话对阎王而言算是大不敬，谁敢在阎王府这地界对阎王说出这样的话？ 阎王没有生气，在他的眼里，石崇善一直是个孩子，早些时候见到时，被石婆婆磨去了小孩子的孩子脾性与锐气，现在说了句心里话，反而让他高兴。 阎王揉了揉石崇善的脑袋，他的力气很大，石崇善被他揉得左晃右倒。 好不容易阎王爷揉够了，石崇善逮到了机会问了点他想问的，“您之前说我们不会有机会再进来第二次。那这个地方怎么办？这里是不是一直住着有人？” 阎王的手掌搭在石崇善的后背，推着他向前走，越走越快，“这个地方还会在这里，没有人能找得到他，也没人能动得了它，里面有没有人我不清楚，我从未进去过。” 穿过了很多条走廊后，阎王的速度慢下来，语速也放缓，“你就别惦记这了，这是你自己给自己定下的规矩。” 远离了那座破败的庭院后，阎王恢复了阎王原本的样子，双手摆在身后迈着大步，眼神凶煞。庭院不仅留下了石崇善记忆，似乎也留下了阎王爷的温情。 石崇善缓了缓神，他本是为了核心的真相而来，却没想到牵扯出了更多的东西。就像石斜走问他的那句话，这张大网，你看不见吗？ 他深深的吐了口气，定神跟着阎王回到大殿。 该做的事情总是要做的，不管这网铺得多大，总会在他抽丝剥茧中露出一角来吧？ 大殿里的尹君瞧见石崇善，嗖的一下飞过去。 她轻柔小心的抚摸着石崇善缺了块肉的脸颊，秀美的五官都快装不下她的心疼了。 “疼吗？”尹君问道。 石崇善摇摇头，“没事，小伤。” 剐肉都剐到了脸上，还说没事。尹君咽下嗓子眼那快发疯的怒气，这怒气不该发，也不能发。阎王府的每个人都只是做了自己应当做的，最后做选择的还是石崇善，没人能怪他们。 感觉到尹君身躯的颤抖，石崇善抚了抚她的后背，“谢谢。” 尹君一抖，退到石崇善身后。 黑白无常同样也见到了石崇善脸上的伤口，他们俩的表情似有些愧疚。 如果所料不错，石崇善假想他幼时曾在地府与他们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不夸张地说，也许他们是看着自己长大的。养条狗时间长了都能养出亲人的感情，更何况是人？ 石崇善微微一笑，他的笑容牵动脸上的肌肉，那凹陷的伤口更加狰狞，“我这脸似乎长得还不错，上学的时候给我招惹了不少麻烦，现在破了相，说不定是好事。” 真冷。黑白无常配合的笑笑，无奈的摇头。 阎王开口道：“你想问的也问了，回去吧。” 石崇善转身朝阎王深深鞠躬，这一鞠躬是替小时候的自己对阎王说一声感谢。 阎王摆摆手，“送客。” 黑白无常各站一边，准备送石崇善离开。 路上几人闲扯道：“石公子想问的问题，得到答案了吗？” 石崇善苦笑一声，“我也不知道。” 阎王爷，石婆婆，自己。目前已知这三人谋划了这起封印他记忆的事，阎王在其中究竟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对石崇善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以前的他认为封印记忆有必要，那就封了吧。时机到了，三人自还能再见。当下之急是找到圆登，找到核心。顺便将余下的大鬼收拾了去。 石崇善与黑白无常并肩行走在路上，突然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 “石崇善？” 第203章 再见赵玥 “赵玥？” 石崇善回头，发现来人是位熟人。当初赵玥心里满满装着的都是仇恨，戾气很重，现如今却一身平和气息。 赵玥走到石崇善身边，先向黑白无常行了礼。姿态落落大方，与往昔的赵玥大相径庭。 黑无常嗯了一声就算回了礼。 赵玥见到石崇善，心里的滋味百感交集，想她初到地府时死活不听差爷安排，险些就被打个魂飞魄散。时过境迁，她从相熟的鬼差那里知道了姐姐罗琳的遭遇，心里愤怨不平，化作厉鬼，若不是得到泰山府君的点化，或许现在早已丧失人心。 过去种种在脑海中快速闪过，她苦笑一声，朝石崇善问道：“我姐姐……走的时候痛苦吗？” 石崇善愣住，赵玥从哪得到的消息？ “一位朋友告诉我的，具体的事情经过无从打听，只得到一句「魂飞魄散」的结果。但前因后果不难猜测，姐姐不让我杀人，她又比我早到了那地方，所以她先动手了吧。她杀了那个男人？”赵玥的表情透露出她的思念，但也仅是思念而已，不带一丝恨意。 石崇善心想这件事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将他知道的部分通通告知于赵玥。 赵玥安静的听完，一滴血泪从她的眼角划过。她用袖子擦去泪痕，声音哽咽的说道：“谢谢。” 石崇善摇头，“世间都讲究个因果，那男人造下许多冤孽，早晚要还给他们。你姐姐擅入其中，虽说手刃的是仇敌，但终究杀了人，阴阳两隔，她坏了规矩，因果自然也不能放过她。所以不用说谢谢，说到底我只是个看客。” 黑白无常与赵玥打完招呼后便找了个角落呆着，嘀嘀咕咕的互通密语。 尹君那时候还不认识石崇善，听石崇善说起这段往事，心里警惕，女人的心思细密，天生第六感又没谁能说个明白。这个叫赵玥的姑娘比自己还早认识石郎，这就足够她将赵玥视为情敌！ 若有若无的敌意从尹君的身上露出，当事人赵玥敏感而又奇怪的瞧了这女子一眼。 两人四目相对，尹君迅速低下头，默默的将敌意收回，后退一步。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先摸清这女鬼与石郎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再做打算。 赵玥理了理思绪，对石崇善说道，“这些日子里我一直有一个疑问想请教你。” “谈不上请教，能答的自然知无不言。” 说的好听，言外之意便是不想回答的可以说成不能回答，保持沉默也好，直接断了这话题也罢，做足了事前小人，事后君子的样子。这个小子打从第一次见面就让人不舒服，如今自己放下仇恨，还是对他喜欢不起来。 定了定神，赵玥开口问道：“当初那位狗妖前辈说过我要为此付出代价，这代价究竟是什么？”她到地府后，除了知道姐姐死讯后发生的意外以外，过得十分充实，修炼时修炼，工作时工作，并未感到不妥之处。 石崇善的手藏在袖中，中指与拇指捏在一起。赵玥问的这个问题可以回答，答案简单，但问题是说出来后赵玥能不能接受？ 石崇善的视线没有离开过赵玥，他定定的盯着对方的眼睛，正在犹豫。 尹君瞧着二人四目相对，“含情脉脉”，握紧了手中的归迟。杀死这个女鬼不需要一秒，眨眼的功夫她就能让对方身首分家。 石崇善思绪良久，终于下了决定。 “代价就是你姐姐的魂飞魄散。” “什，什么？”赵玥一脸懵懂，她不确信的问道：“你能再说一遍吗？” “还记得当时你怨气滔天，令我们为你寻得罗琳。那时候我家狡爷爷便告诉过你，这世间自由因果，你既然执迷不悟，就做好承受它的准备。 你姐姐想杀那男人，但付出代价极大，魂魄虚弱，不得不躲在以她肉皮为材料的木偶内疗养生息，说来也是因缘巧合，那人皮玩偶的制法高超，又融入制作者十成十的心血，在人偶体内疗伤可谓事半功倍。假以时日，以人偶做肉身，以假乱真的混入人类社会有极大可能成功。 可你想寻你姐姐想疯了，为了阻止走火入魔的你出去乱杀无辜，我们也只好出此下策。 强行唤醒，又离开人偶不得庇护，自然落得个灰飞烟灭的结果。” 石崇善本以为自己只是阐明事实，不会受到影响，而对方也有权利知道真相。可当话真正出口时，见到赵玥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他感到了一种名为内疚的心理。 内疚？他为什么要内疚？他只是选择了当时最恰当的解决办法。不沾因果，还能惩戒坏人。 石崇善捂住自己的胸口，就好像要把里面的东西生生揪出来才肯放手。 尹君担忧的瞧着石崇善，“石郎……” “没事。”石崇善阻止了尹君想上前查看的举动。他走到赵玥的身边，低声道歉。 赵玥满脸泪痕，摇摇头，“不关你的事，你不需要道歉。” 石崇善也明白。念及自己的变化，他不由得看向尹君，露出浅笑。遇见尹君之前，他是断然说不出这话的。 既然没错，缘何道歉？ 很多时候，道歉并不是因为错了。 石崇善黑白两清的世界正逐渐混合，世间多的是黑白分不清的人事物。 黑白无常一左一右的站在石崇善身边，白无常说道：“我们该走了。” 石崇善点点头，准备与赵玥道别。 赵玥却开口问道：“你们可是准备往返人间？” 白无常在小鬼面前架子端得很足，“是有如何，不是又如何？” 赵玥赶忙解释，“两位常爷别误会。这周到我轮岗，去上边行点善事积点德。” 白无常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本子，看了一遍后朝黑无常点头，“她没撒谎。” 黑无常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你和我们一道走吧，将你一起送去人间。七天后同一时间，在原地等我们接你。” 赵玥点头，弯腿低身，“谢谢两位爷。” 有赵玥在，黑白无常便不好在与石崇善侃大山，只好一板一眼的前头带路。 石崇善退到尹君身边，另一边站着赵玥。赵玥悄声与他说道：“还没来得及问你，你怎么会来地府？” 石崇善见赵玥这么快就调整好了心态，不由诧异。“我来问点消息。” 赵玥恍然，她的鬼差朋友经常被那那些个道士唤去问路问事，她以为石崇善也是这样。“能行走阴阳两界，看来你的道行不浅。” 石崇善丝毫不谦虚的点了头，嘴上却说道，“还可以。” 赵玥噗嗤轻笑一声。 石崇善见她这般样子，再次问道：“你姐姐的事……” 赵玥淡然一笑，指着胸口，“姐姐不会死，她一直住在我的心里。这条命是她换回来的，我会好好的活到投胎那天。” 石崇善嗯了一声，“这样想最好。” 第204章 白无常的断牙，孟姜女的眼泪 黑无常带着赵玥先行离开，留下白无常与石崇善讲话。 白无常将两颗拴了发绳的断牙递给石崇善。 石崇善拿在手里，感受到这两颗断牙鬼气浓郁，是以恶制恶的好东西。“这是……？” 白无常笑眯眯的回答，“在老爷大殿里等您的时候，与这位尹君小姐切磋了一番，这女娃实力确实厉害，竟然将我的鬼身给逼了出来。这两颗牙齿就是在下恢复人身时敲断的。” 石崇善大惊，实力强劲的鬼，全身上下都是宝贝，正常的处理办法是将这些多出来的部分敲碎了往嘴里丢，或是磨成粉末制成药丸，以待不时之需。 很少有人会像白无常这样，拿出来送人。但凡如此行为，必然说明两方关系极好，可托生死。 石崇善的表情太过露骨，白无常一眼就瞧出了他心中所想，感到有些好笑。 石崇善缓过神来，赶紧道：“这实在太贵重，小子何德何能能收下您这份大礼？” 礼物精贵是精贵，但这份礼背后的意义更甚于礼物本身。 石崇善腰弯得极低，两颗断牙呈于掌心。 白无常哈哈大笑几声，将石崇善扶起，“你去了老爷的密室，想来知道了一些东西。不瞒你说，你小时候顽皮如猴，让我与老黑头疼万分，除了日常琐事外还得照看着你。时间一长，便将你看作自家子侄。你知道我们这些活得太长的人，很难再有什么真感情。 本以为下一次见你时，早已物是人非，却没想到你的轨迹与我等二人早有重合。 这是缘分，给你的东西就给你了，不过是个东西罢了，别想太多。 还是说你对我们两个叔叔有什么意见不成？” 石崇善目瞪口呆，他早料到自己幼时曾与二人交好，却没想到好到如此程度？他嗫嚅一会才开口道：“可……我已经……” “诶！”白无常打断了石崇善的话，“我们从你那得到的也不少，只是你不记得罢了。过往的情分不会因为你封闭了记忆就消失。日子长了，见的人也多了，你还是这个灵魂，我们就认，无需多说。” 白无常依旧笑眼弯弯的模样，黑无常虽然一脸严肃，但漆黑的眸子里却有光彩。感受到二鬼的情真意切，石崇善上前给了他们一人一个拥抱。 “谢谢。” 白无常的嘴咧得更开了，让路过的小鬼们心肝一颤，赶紧躲得远远的。黑无常难得露出了牙龈，笑的。这下管事的，能叫得上名号的鬼也坐不住了。 石崇善一脚已经迈进了镜子里，白无常也准备说一句公子走好。一名女性的声音却突然大喊道：“站住！” 白无常与石崇善纷纷回头，见到一名长相清丽，身材高挑的女子飞舞而来。挂在胳膊上的缎带悬与头顶，随风而动，忽略这地府的景色后，这必然是一副仙女下凡图。 石崇善见到了女子怀中的白泽，由此猜测出这女子约莫就是秀娘。 “秀娘你来做什么？”白无常问道。 秀娘翻了个白眼。出场时营造出的气氛消失一空，她提着裙摆，大咧咧的反问道：“我帮了这小子这么大一个忙，他倒好，不来感谢一声也就算了，还打算拐走我家白泽宝宝，这是何道理？” 白泽朝石崇善歉意一笑，秀娘的占有欲极强，听闻白泽要去人间跟着石崇善住上很长一段日子，便炸了毛。 石崇善觉得秀娘前半段说的在理，便鞠躬致歉。 秀娘见石崇善态度这么端正，不由得一愣。她围着石崇善转了好几圈，鼻子也嗅了嗅，奇怪的说道：“看起来是石崇善那小子没错，怎的现在人模狗样的？” 石崇善脑门一溜黑线，他直着身子咳嗽两声，“我丧失了小时候的记忆。” 秀娘猛的捂住嘴，“难道这就是当年阎王爷找孟婆讨要孟婆汤的原因？”她一脸诧异过后便轻轻抽泣起来，哭势越来越猛。 黑白无常面无表情，周遭离去的小鬼们听到秀娘的哭声又返回回来，躲在周围的石壁缝隙中看戏。 石崇善有些惊慌，不知该如何劝导，白泽则直接多了，从秀娘的怀中直起身子，用毛茸茸的爪背替秀娘擦去眼泪。 哭了一会，秀娘才断断续续的说道：“我那时候就怀疑阎王没安好心，没想到他就是个死没良心的。多有灵气的孩子啊，现在怎的就傻乎乎的，都怪我，都怪我！” “……”石崇善。 放任秀娘又哭了一会，她揪过怀里的白泽递给石崇善。 石崇善没敢接。 秀娘打个了嗝，眯缝着眼睛说道：“对不起我刚才好像说了你的坏话，作为赔偿小白泽就借你一段时间吧。” 石崇善心情复杂的接过白泽，白泽没有反抗，倒是对秀娘说道：“娘啊，你可别再哭了。不然孟婆婆又要给你灌孟婆汤了。” “？？？”石崇善。 听白泽这么一说，秀娘赶紧止住了哭声，左看看右看看确定孟婆不在自己周围，松了口气的说道，“行了，之前的事我也不和你计较了。白泽难得向我提出请求，我自然要满足它，你好生对它就算是对我的感谢了。” 石崇善惊讶于秀娘的变脸功夫，好像刚才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人不是她似的，现在举手投足间满是大家闺秀的气质。 “自然，您放心。” “嗯。”秀娘最后看了二人一眼，在狠狠的瞪了一下黑白无常后，飘然离去。 白泽拍拍自己的胸口，“我还以为她准备把你大卸八块了。” “那你为什么不拦住她？” “那我也得拦得住才行，她一哭起来能哭得日月无光，天昏地暗……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本神兽能做吗？”白泽爬到石崇善的肩头，叹了口气。 石崇善眨巴眨巴眼，这怎么听着有些耳熟？ “她瞧着是人的气息，怎么会在这地府呆了许久的样子？”石崇善不解。 白无常笑眯眯的回答道：“她是人，当年为了逃离秦始皇的强占选择跳海，入海得龙王龙女的庇护，一住就是百年。受到龙王气息沾染，早已不是常人。” 石崇善这才想起来，恍然大悟，“她是孟姜女？” 第205章 送鬼牙 得知秀娘竟是孟姜女，这让石崇善在惊讶之余又感到“理应如此”，白泽是瑞兽，相信天地灵气即使在它转生孵化时也会更照顾一些。 白泽对秀娘的离去感到十分愧疚，因此回到家后一直情绪低落。 离开前黑白无常嘱咐石崇善多注意人间异常，同时他们也会密切关注弄笔等人的踪迹，一旦有消息两方随时联系。 直到石崇善一脚跨入镜中，怜瘦也没出现，白无常看出他的心思，替怜瘦解释道：“怜瘦已今时不同往日，既然已具备鬼神实力，根据地府条例，他需要留在地府任职。地府已经很久没出现过鬼神实力的鬼了，几百年来不过两人尔尔，其一是怜瘦，其二便是尹君小姐。 他们不仅实力强大，且十分特殊。在此之前，怜瘦晋级鬼王不过十年光景，尹君小姐更只是大鬼实力。时间太短，对他们而言，没个五百年实在说不过去，但既然是讨伐饕餮来的机遇，地府众人也说不了什么。 石公子，你的身份特殊，尹君小姐在你的麾下，相当于在三界已有任职。所以她不用留在地府。” 白无常在说到“很久”时，刻意拉长了语调，由此可见这个“很长的时间”确实很长，尤其是对人类而言。 石崇善明白的点点头，地府的家务事本来并不该他多问，但考虑到怜瘦毕竟也一同经历过生死了，便问了一句，“两位叔叔可知道他最后会被安排到哪里？” 黑白无常对视一眼，呵呵一笑，白无常说道：“鬼神是不可多得的人才，至少从实力上来说。但怜瘦性子怪异，结果犹未可知。现在府君与十大殿主正讨论着吧。” 石崇善道了声谢，与黑白无常告别后离开了地府。 “别难过了，秀娘生命长久，你俩见面的机会多着呢。”石崇善坐到小白泽的身边，宽慰它道。 白泽叹了口气，“你年纪太小，有句话你不明白。” “什么话。” “很多人，你与他的缘分都是见一面少一面。”白泽的目光透过窗户看向远处，“在你的记忆中一定以为与石婆婆能生活很长时间吧，至少到她寿终正寝前少说有二十来年的光景。结果未满十八岁，你的婆婆突然销声匿迹……你懂吗？这就是见一面就少一面。” 石崇善低着脑袋，它明白白泽的意思了。 “你无需花精力安慰我，我白泽在世间沉沉浮浮几千年，会看开的。接下来你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不用顾及我，但除非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帮助你。”白泽回过头看着石崇善，它的小脸上满是认真。 “我明白。”石崇善回道，“那我先去看看靳牟他们的情况。” 白泽合上眼皮，没有回话。 石崇善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距离黄二放学还有两个小时。 他将白无常赠予的断牙拿出来，定定的看着它们。 尹君的步子比平时重了一点，石崇善立刻就发现了她的靠近，也清楚尹君这是故意的。 “石郎。”尹君的目光看向断牙，“是准备将这鬼牙拿去给俞公子吗？” 石崇善呼出一道很长的气，“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收。” 尹君飘到石崇善的身边，替他揉捏双肩。“虽然您和俞亮公子之间具体发生了什么妾身不清楚，但有一点妾身明白得很，那就是你们之间的友谊早已到了勿颈之交的地步。这样的关系是以生命长度为期限的，您尽管去吧。“ “嗯。”顿了顿，石崇善继续说道：“你和我一起去吧，免得让别人撞见两个我出现在学校里。” 尹君微微笑道：“没问题。” …… 从上周几开始，石崇善就变成了黄二？俞亮收拾着书包默默想着。 自从黄二代替石崇善上学后，石崇善的人缘就在以前的基础上暴涨，他突然卸下了冷漠的面具，变得温和起来。 这样的石崇善别说女孩子们喜欢了，男孩子们也欢喜得很。 运动全能，学习优异，乐于助人。 其实都是黄二想出的如何远离俞亮的办法罢了。俞公子总是寻着机会想要问少爷的事，少爷又不让多说，可骗了俞公子说不定少爷又要恼，百般思虑下，就整了这么一出。 围着“石崇善”的人多了，俞亮便插不上话。 看着正被两名女同学请教作业问题的黄二，俞亮背上书包默默离开了教室。 快入秋了，出了教学楼就有一阵凉风扫在身上。 俞亮带着惆怅走过校门，却被一只手拽住胳膊。下意识转头看去，居然是石崇善。 教室里的必然是假扮石崇善的黄二，因为俞亮了解自己的发小。 那么在这蹲墙根的一定是石崇善本人了。 俞亮稍作犹豫后抬脚走到树后。树后不仅站着石崇善，还有尹君。瞧见脑袋顶上挂着的bi shou，俞亮清楚了眼下的情况。 “你来这干嘛？”话刚出口俞亮就后悔了，“你为什么让黄二替你上学？遇到什么麻烦了？有什么我能帮忙的？” 石崇善本来准备好用于开场的说辞化作温暖的一笑，他递出断牙，俞亮不解的看着这颗牙齿，“这什么东西？” “白无常的鬼牙，你带着可以辟邪。” 俞亮眉头一皱，“带着鬼的牙齿辟邪？”表情仿佛在说——不招邪我就谢谢你了。 “白无常是鬼将，又有千年修行在身，比他厉害的警惕他的身份，比他弱小的不敢近身。”石崇善解释后将鬼牙朝俞亮的方向又递了递。 俞亮犹豫了一会，终于还是决定拿过鬼牙挂在脖子上。 “白天放进衣服里，不能见光，不能靠近明火，不能带进寺庙，不可转送他人或让他人佩戴。”石崇善小心嘱咐道，“佩戴上他的鬼牙，别的鬼见到会以为你与白无常关系极好，也许……极小的可能会有不怕死的小鬼求上门。” 俞亮心里咯噔一下，“求上门？” 石崇善点头，“对，一般是有极大冤情的。如果你遇见这样的鬼，不忙着答应或者拒绝，你打电话到家里，叫黄二帮忙处理。” 俞亮听出了画外音，抓住石崇善的胳膊，神情不善，“你又要出远门了是吗？我还没问你你脸上的伤口从哪来的？” 石崇善沉默片刻，他心里琢磨着隐瞒的利弊，片刻后回答道：“我要去找和我身世有关的消息。这脸……可能是有人对我的提醒吧。” 石崇善早就怀疑拿掉他脸上肉的生物也许是在提醒他关于圆登的事，或是在警告他。但无论是哪一种，对他而言都是有利的。 俞亮的眼神极快的闪烁着，他用力的抿着嘴，好像在忍耐什么，几个深呼吸后他才开口说道：“万事小心。” 石崇善点头，“你也是，有情况随时打电话，我的电话也好，家里的电话也好。” 俞亮拍拍石崇善的肩，就像以前他拍自己那样。重重拍了两下后，俞亮转头走向相反的方向。 尹君在石崇善身后轻轻喊道：“石郎……” “没事，这样就很好了。” 撤去结界，换了张脸皮的黄二站在校门口，见到石崇善与尹君从树后出来，“少爷，咱回家？” 第206章 视察 石崇善与黄二站在公交站下，在旁人的眼里就是两名关系姣好的朋友约好一同放学回家。 “……所以家里就交给你照顾了。”石崇善小声说道。 “没问题。曹梓梓那边需要跟她说一声吗？” 自从上次俞亮家被人魔盯上后，黄二便从石崇善的口中获悉了曹梓梓与自家少爷的关系，以及曹梓梓被少爷安排去“看护”俞亮公子的前因后果。 毕竟以后他对外是当家的，对内是扫地的。这个认知很清楚，所以打扫的知识要学，家里发生的大小事情也要了解。 说到曹梓梓，石崇善想到上次昏倒在地的她被黄二在草丛里发现后，缓口气的功夫便消失在远方。事后黄二在家门口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九尾妖丹。” 重重的吐出一口气，曹梓梓这个神经大条，涉事不深的小狐狸办事还是靠谱，人家帮了一次那么大的忙，还受了重伤，不把曾经答应给她的报酬付了确实说不过去。 琢磨了一下自己的待办事项清单，石崇善开口道：“等晚上我拿到她要的妖丹后你负责和她交涉吧。我们现在先去一趟王先生那，看看靳牟他们的情况。这两天他们给你打电话了吗？” “没呢。”黄二回答道，“也许是不想麻烦我们吧。” 石崇善点点头，拿出手机拨通了王先生的电话。简单沟通后，王先生让石崇善等人在路边稍等，他派车接他们。 “石郎，妾身还需要隐身吗？”尹君问道。 “……先隐着吧。”也不知道上次尹君故意吓人的那一幕王先生缓过来没有，以防万一还是先静观其变，石崇善如此想到。 一辆黑色的大众停在校门口，司机打开车门，王先生从车上下来。他瞧着神情萎靡，这本来是石崇善意料之中的情况，但眼前仍然出现了意料之外的一幕，那就是王先生的额头，眉心上方，有一片淡淡的黑色。 石崇善定神，与王先生握手打了招呼。 松开手后王先生突然后退两步朝石崇善深深的鞠了个躬。看着四十来岁的男人竟然向自己的校友鞠躬，这完美的引起了四中同学们的注意。 石崇善瞧他这出，赶紧将他扶起来，“王先生您这是何意？有事我们好好说。” 王先生本打算自己说出的要求石崇善不答应就绝不起身，可没想到石崇善的力气竟然这般大。他要求还没说出口，对方只是稍稍一提，自己就直了身子。 石崇善不敢耽搁，赶紧将王先生塞入车中，朝司机喊道：“快走。”他发现已经有同学在拿出手机左右找角度准备拍照了。 司机认识石崇善，脚下油门一踩，车远远离开了校门。 “王先生，您刚才那是哪出啊？”其实石崇善心里清楚得很。 “石小兄弟啊，咱俩也认识不久了吧。看在这么多年的份上，能不能绕过叔叔这一回？你看你那几个朋友的事情我也尽心安排得漂漂亮亮，虽然我知道这与当年你救我一命的恩情一点也比不上，但好歹我对你也还是能有利用价值的不是……？” 王先生说的情真意切，那张往日意气风发的脸现在瞧着愁眉苦脸，苦的眉毛都快拧巴在一起。但石崇善却没表现出一点怜悯之意，只是敷衍的说道：“您说的哪的话的啊？您对我的好，我一直都记着，如果不是这次朋友的事确实需要帮忙，我也不敢麻烦到您这来？” 王先生一听石崇善这话，心下了然，睁着的双眼赶紧眯上，继续用刚才的表情说道：“你这是怪叔叔对你的朋友有打探的心思？上次在别墅那你警告的意思我听白啦，你们前脚一走，我后脚就让管家把钥匙全撤了去，还是当着你朋友们的面处理的。 叔叔确实不对，叔叔给你赔礼道歉，你看成不？” 听王先生这般说，石崇善这才交了底，“实不相瞒，当初您在车里瞧见的异样确实是我做的。但之后您若还是不舒服，见到了不干净的东西，可真与我无关啊。” 王先生一听，以为石崇善是对自己的态度还不满意，表情更苦，说话的语气更加悲凉，话刚说到中途就被石崇善拦住，“我真没骗您。”石崇善朝身边喊了尹君的名字，尹君的身形随即显露出来，出现在王先生的眼前，王先生呆呆的看着秀美的尹君，出了神。 “您看，您后来再见到的东西，和她不像吧。”石崇善拍了拍王先生的后背，让他回神。 “啊……噢，你这么一说，确实……不太像。”王先生在短暂的迷茫后反应过来，赶忙抓住石崇善的两只胳膊，他神态焦急，“崇善，是不是又有人要害我啊，又要害我啊？你得帮帮叔叔，帮帮我，嗯？” 石崇善不动声色的将王先生的手从胳膊上拿开，王先生的注意力都在石崇善的脸上，并没注意到自己的双手已经挪了位置。 “王叔叔你别着急。” 听见石崇善喊他王叔叔，王先生立马就安静下来，好像这个称呼给了他多大的力量似的。 石崇善继续说道：“我马上就要去雷城办事了，那边的事情刻不容缓。”石崇善话还没说完，王先生再次情绪激动起来，石崇善赶紧按住他，“您先听我说完，在您家居住的四人都非常厉害，他们的本事不弱于我，你的事情一会见到他们我会说给他们听，放心，他们能解决的。” ”先生的嘴唇动了动，表情呆滞了好一会才问道：“他们真和你一样厉害？” 石崇善重重的点头肯定道：“不然我们也不会是朋友不是？他们都是山外的高人，家族才下的决定要入世，我帮他们牵个线搭个桥而已。” 石崇善这么说，其实只是为了让王先生安心罢了。事实如何，石崇善认为没必要让他明白，他只需要得到邪祟一定能被解决的肯定答案就够了。 王先生果然放心许多。他点点头，不停地说，“那就好，那就好。” 石崇善从兜里摸出一张符纸，再将符纸叠成三角形的形状，交给王先生。 “这是安神的符，也有一点辟邪的作用。”简单介绍了静心符的作用，王先生听后紧紧的握住符纸，“感觉是舒服了不少。” 疲惫席卷了王先生的全身，也许是符纸又或是石崇善在身边的原因，他放松下来后便靠着椅背沉沉睡去。 几分钟后几人到了第一站，蓝卜所在的达美24小时便利店。 司机正准备叫醒王先生，被石崇善阻止。他朝司机微微摇头，小声对尹君说道：“你在这看着他，我和黄二进去。” 尹君应是，站在车旁等着石崇善等人。 “丁零。”门铃。 “欢迎。” “感觉怎么样？” 身穿蓝色制服的蓝卜抬起头，看见来人是石崇善，一脸惊喜的道：“石公子？” 第207章 蓝卜的工作，黄二的过去 蓝卜喊出对石崇善的称呼后赶紧捂住嘴，有些紧张的看向工作间，里面传出来一女人的声音，“蓝重，外面怎么了？” 蓝卜松开手回应，“芝姐，没事！你忙你的。” “哦！” 蓝卜不好意思的看向石崇善，“刚补了一批货，店长忙着验货呢。您怎么有时间过来？” 石崇善笑笑，“就来看看，感觉怎么样？” 蓝卜露出苦瓜脸，他那张纵横男女的脸蛋摆出一副可怜的样子，让刚进门的小女孩重重拍了朋友一掌，低头猛指蓝卜。 石崇善假意挑选关东煮，听得她们讨论道：“这店员太好看了叭？！” “赶紧tou pāi一张下来，我的亲娘啊，这要是发到网上必火啊。” 见石崇善偷乐，蓝卜无奈的搅动着关东煮的汤，“这都还好了。店长说了，顾客不多的时候，能配合照相拍视频就配合上，工资给我多发两百块钱。 出了您家才知道外面生活多不容易，吃顿饭就得二十多，为了省钱每天早中晚都得和落瑶去挤食堂的菜，一顿能省个好几块，就是队伍太长了点。” 听着蓝卜絮絮叨叨的说着在便利店工作的日常，石崇善满意的点点头。 此时查好货出来的店长瞧见自家店员一脸郁闷的对着顾客，以为蓝卜做了什么错事，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先低头道歉再说。 石崇善连忙阻止了店长的行为，没瞧见身后那俩姑娘正默默的拍照吗……他可不想被人人肉后出街都得带口罩。 “你误会了，我和蓝……重是朋友。”石崇善解释道。 “啊，”店长瞪了蓝卜一眼，“你不早说。” 蓝卜哀怨的回过去一个眼神——你也没给我机会说啊。 石崇善见两人私底下互动得愉快，也就省了告诉蓝卜让他自己申请个号，每天发点照片拍点视频的点子。让这个比蓝卜年纪长了几岁的大姐姐带带他也挺好。 “听说蓝重在这工作，我就过来看看。一会该到饭点了你们先忙，我就不打扰了。”石崇善朝两人挥挥手，准备离开便利店，却在门口被蓝卜叫住。 “芝姐您先招呼着，我在和他说两句话。” “去去去。” 芝姐伸手想接过两个小妹妹的东西，却发现她们的手并没放开，一脸幽怨的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同性。 芝姐只能心里默默的叹口气。 蓝卜追出店门，“石公子接下来去看其他人吗？” “对。” “有个事我想和您说。” 石崇善示意蓝卜继续，蓝卜便说道：“王先生被小鬼缠上了。那天你们离开后，也许是心神不稳的原因，有一只小鬼趁机缠上了他。” 本以为他们是还没熟悉鬼门洞外的世界，所以感知下降了些，没有发现王先生身上的异常，没想到他们竟然是在已知的情况下放任了小鬼这么些天，石崇善不由得好奇道：“那你们怎么没赶走它？” 蓝卜一愣，“我们可以赶走它吗？” 这下轮到石崇善愣住，愣了没一会，石崇善反应过来，“为什么不可以？” 蓝卜挠挠头，解释道：“是靳牟族长和蓝哥哥说的。您在走之前教训了王先生，虽然本意不是想让他持续遭罪，但要不要继续救他这件事却不是我们能决定的。” 石崇善小音量的哼了一声。 蓝卜不敢窥视石崇善的思想，便开口问道：“石公子是觉得哪里不妥吗？” 哪里不妥……哪里都不妥。石崇善揉了揉眉心，招呼黄二到身边，低声问他：“你生前做什么工作的？” 黄二不明白这话的用意，但隐约能猜测到与蓝卜等人有关系。老实回答道：“回少爷的话，小生原是唐朝的秀才，后来因家中幼弟犯错，连累全家被贬，幸得好友救济，在当地县令的府上当了几年管事。” 又是唐朝？石崇善暗道。收起对尹君与黄二竟然如此凑巧的琢磨，石崇善继续问道：“看你还挺年轻的，怎么就……？” 黄二淡然一笑，“有幸得县令看重，带着我家小姐与夫人回娘家探亲，没想到行至半路遇到了回庄子的匪贼，小的拼死护到县令的人赶来，见她们安全，也就放心咽了气。” 石崇善漠然，虽说经过长时间的相处，对黄二的品性有了更多了解，也就慢慢淡去了初次相见时他的那副鬼样子。可这一次听他说起过往，黄二的印象在石崇善心中又变了个样，拍拍他的胳膊，石崇善说，“辛苦你了。” 匪贼不一定是路过，指不定是在他们必经之路上蹲守着，就等黄二一行经过。至于是谁授的意，那肯定得是县令府里知道县夫人行踪的人。到底是与不是，过去了千年的时间，无从考证，谁是谁非，都以往事成灰，就当是匪贼经过好了。 既然当过管事，想来对人心的把控还是多少有点火候，在想到黄二平日里猴精猴精的样子，石崇善放下心来对他说道：“靳牟与蓝处明这俩人你多注意着点，他们心思太重，虽现在看起来无害，但保不准以后是什么样子。” 黄二听石崇善把事情一说，心下了然。虽然两人说着是为少爷着想，但实际上却是在试探石崇善对王先生的态度，好从少爷的态度中决定他们以后将对王先生的态度。 这样的人若掌控得住还好，万一哪天超过了石崇善的实力，那不用多虑，一定会转变成完全相反的态度，又或者说，审时度势的姿态放得如此明显，就是为了打消石崇善的疑心，毕竟有弱点的人才更好掌控。 而他们目前最大的弱点便是弱小。当然，只是相较于石崇善而言。 黄二在脑子里迅速的闪过这些念头，简单向石崇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考虑的比我周全，这件事交给你我放心。” 黄二挺起胸膛，狠狠的拍了两下胸脯，这是他跟石崇善的同学学来的姿势，意思是，相信我，绝对没问题。 石崇善眉头一挤，“这跟谁学的，以后不准做这个动作。”看着太傻了。 黄二赶紧换成平日的姿势，颔首应道。本想用这个动作拉近一下一人一鬼的距离，没想到马屁拍错了位置。 石崇善回到蓝卜的身边，对他说：“这事我明白了。麻烦你们把那小鬼处理了吧，这件事我也会转告给靳牟他们，但现在先紧着工作。” 蓝卜见石崇善与他亲密的鬼伙伴低声商量了许久的时间，心里明白自己哥哥的想法一定是出了问题，回去得告诉他一声。 “好的，接下来您去找谁？” “落瑶吧，她离得近。” “那您走好，一路顺风。” 石崇善挥挥手，重新上了王先生的车。 “哥哥他们这点倒是说中了，石公子果然是个多疑的人……” 第208章 来自石崇善的警告，蓝什与革皮的觉悟 落瑶工作的地方离蓝卜有半条街的距离，走路不过二十分钟，石崇善一行开车五分钟就到了。 她在一家饭店担任前台，可爱的样貌与活泼开朗的性格很招人喜欢。 顺便落瑶的名字改为了钟紫苑。 随便与她聊了两句后将王先生的事情也与她说了说，石崇善退出店门，准备前往靳牟与蓝处明的地方。 他们两人在同一家商场上班，是当初石崇善与曹梓梓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兴日商场。蓝处明是一名奢侈品店面的导购，而靳牟则是该商场的实习经理，实习期为一周。 本来经理这样的职位绝不能教给一个没有半点工作经验的人，即使他有后台。奈何这位壮汉的后台比普通后台还要硬，于是在老经理堆满笑脸的殷勤带领下，靳牟用一天的时间就基本掌握了这位老经理的所有职场技能，两天下来没人不服他。 果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但是没关系，老经理的领导说了，只要他干得好，下个月就升职。 正在巡视商场的靳牟碰见了正在找他的石崇善与黄二。短暂的愣神后打招呼道，“恩公。” 石崇善点点头，“把蓝处明叫上。我有事和你们说。” 敏感的察觉到石崇善语气上微妙的变化，靳牟表情微变，点头带路。 在石崇善此前的授意后，黄二认真的打量起眼前的这个男人来。很壮，全身充满着力量，看起来是个很有领导者魅力的男人，除了这个魅力之外，看不见的荷尔蒙也正团团围着他唱歌跳舞。 瞧瞧附近那些姑娘们的眼神，不管是来工作的，还是来逛街的，看着靳牟的眼神都绿油油的。 黄二随便转头一瞧，就看见了如今当红的影视明星代言某看起来很贵的品牌海报，他在回头看看靳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回头得问问我们家少爷，如果有星探要挖他，让不让他去？ 黄二本以为这已经是盛况了，这个认知直到他走到这家大写英文字母的品牌店，才轰然崩塌。 促销？ 呵呵。 蓝处明微笑着替来店的少女阿姨们看衣服，举手投足间好像哪个王室里偷跑出来的皇子。 黄二无形中捂了捂额头。 这个管家越来越难当了。 身着一身西装的靳牟走到同样一身西装的蓝卜面前，低声说了两句，目光投向店外，落在石崇善的身上。 蓝卜点点头表示明白，打算跟着靳牟一同离开。准备跟热情的客户们陪个不是，却没想到一低头就发现她们各个眼里闪着桃花，不等蓝卜开口，就主动要求他跟着靳牟离开。 黄二想起了当初石崇善让他恶补人间知识时，强迫他看的断背山，恶心了他许久的片子没想到在网上居然受到一群不知所谓的女人欢迎。 这个世界真是越来越荒谬了！秀才老爷如此在脑中痛斥道。 直到靳牟，蓝卜与石崇善走进员工间，尾随的狗仔队们才相继消失在商场的各个角落。留下独自一人的女性导购在店里默默含泪。 “坐。”石崇善坐在沙发上朝一脸愧疚的两人说道。 成了精了这两人。自家少爷只是态度稍稍冷淡了些，就冷淡了那么一丁点，他们竟然就根据少爷的脾性摆出这幅姿态来…… 黄二缓缓的吐出一口很长很沉重的气。 ……真是我辈楷模啊。 靳牟与蓝处明搬了两个凳子，坐在石崇善面前。 石崇善将王先生的事重新说了一遍。 靳牟与蓝处明对视一眼，靳牟问道：“恩公已经去见过其他两人了？” 石崇善：“嗯。” 蓝处明知道靳牟是族长，身为族长，他有自己的骄傲，于是他开口道歉道：“石公子真是对不起。” 石崇善的视线直直的看着蓝处明，好像要穿透他的眼睛。“为什么？” “我们不该擅自做主任由小鬼肆虐，应该在发现异常的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蓝处明的神情看起来很诚恳，但石崇善并不这样认为。 鬼门洞里危机四伏，几天前他们都还是非人的模样。不提先祖，他们自身至少已经饱受了十几年的艰辛，而靳牟更是长达四十年的非人待遇，在这样的环境中，不仅要保护自己，还要保护族人。哪怕是看起来最单纯的蓝卜，城府也一定极深。 石崇善的气势变了，靳牟与蓝处明明显的感觉得到这一点。 以前的他，待人礼貌的同时与他们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但总的来说，他是一个看起来冷淡但心却暖和的孩子。可现在他全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危险的，上位者随时可以拿走你性命的气息。 石崇善没有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们。 时间一长，蓝处明率先承受不住单膝跪在地上。石崇善的脑袋转向靳牟，与他的视线碰撞在一起。靳牟倔强的挺直背，但太阳穴已经见汗。 终于，靳牟闭上双眼缓缓下跪。 石崇善这才开口说道：“你们要知道，xiàn zài de shè hui容不得我们这样的人随心所欲……不，我应该说没有人可以随心所欲。你们在打什么算盘我不想知道，但我想表达的是，人都是贪心的，所以我不会允许你们渐入高层，无论是钱，还是权，都不行。一旦拥有了超过你们可以拥有的量，你们就会带来不属于这个社会的力量。 我这么说，你们明白吗？” 靳牟与蓝处明的脑袋垂着，没有立即吭声。 石崇善见他们这个反应，呵呵一笑，“比你们厉害的，都在山沟里窝着。你们刚出来就敢如此狂妄，很好，非常好。” 石崇善起身，抬脚向外走去。 靳牟连忙喊住石崇善，“恩公，您去哪？” 石崇善回答，“带你们出来时，我就做好了准备。只是没想到时间这么快。”门开了一半，门外喧嚣的声音衬托着石崇善冷漠的眼神，“这个世间，是讲究因果的。当初你们答应的漂亮，所以我帮你们熟悉社会。现在你们选择了另一条路。我只好当一次彻底的坏人了。” 靳牟想起在鬼门洞时，石崇善从饕餮的身体中破膛而出的景象。他哆嗦着嘴唇，“恩公……恩……” 石崇善的余光带着杀意扫过靳牟与蓝处明，“恩公？从现在起，你们可以当我是灭族的仇人了。” 蓝处明听见了身旁靳牟夸张的心跳声。 “嘣！”靳牟的脑袋磕在地上，地面被他的额头撞出一个坑来，细细的血流从他头上流出，积在坑里。 “恩公！靳牟再也不敢了！您说什么是什么！求您，放过我族！”靳牟的两只大手搭在地面，看得出他的手指正细微的颤抖着。 蓝处明有样学样。 石崇善站在门口，背着光，阴影覆盖在他的面上，将他的表情隐藏着，看着晦暗不明。 “希望你们这次说到做到。” “是！” 直到石崇善走远，靳牟与蓝处明还趴在地上。 “你们俩做什么呢？”商场的工作人员进到休息室，吓了一跳。 “！”靳牟抬头时那犀利的眼神吓到工作人员，忙不迭的将门关上离开，嘴里道着歉还说着他什么都没看见。 蓝处明也从地上起来，他看着关上的休息室大门，低声说道：“至少……到他死之前，我们蓝什一族都会守他定的规矩。” 靳牟擦去脑袋上的血，“嗯，”声音低沉，“这点小事就摆出了这样的阵仗，小心谨慎又充满怀疑，这样的人……罢了，反正人类的时间不长。慢慢耗吧。” 第209章 黑店卖小鬼，妖丹换人情 黄二对石崇善的处理方法满意得不能再满意，走路都带着满面春光。因为自家少爷把他的工作量减到了最小，他有理由，也凭自个儿的经验敢肯定，今天过后，这两人一定收敛许多。 飘飘然的跟着石崇善上了车，王先生从死睡中苏醒，朦朦胧胧的揉了几把眼睛。睡了一觉精神头好了不少，终于恢复了点往日风采。 “石大师，我算是明白了我们之间的差距。你虽然年纪小，但做事可不年少气盛，这声称呼是应当的。把你当作小孩子看是我孟浪了，你莫见怪。我们现在该去谁那了？” 石崇善没有阻止王先生改称呼，一本正经的回答道：“都见过了。王叔叔你放心，你的事情我已经交代了他们几人，等他们下班，回去后就处理。” 黄二不动声色的看着窗外风景，心里琢磨着少爷还是太善良。这件事如果他们是他们做的，那么王先生又欠了他们家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可就不是钱能还上的了。但现在交给了靳牟等人，这事在他们家就打了个对折。 主要还是便宜了他们四人，这下房租水电必须全免，王先生办事还得更靠谱才行。 王先生见石崇善还肯叫他叔叔，心里了然，道谢一番后，将他送回家中。 下了车尹君才开口，“石郎，接下来我们去哪。” “回家拿上灯笼，我们再去一趟鬼市。俞亮那我还是不放心，准备去鬼市把当初答应那只狐妖的九尾妖丹给换了，卖她一辈子人情。”石崇善解释道。 九尾妖丹世间难寻，毕竟这种妖兽在青丘的数量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尹君初听这话没什么毛病，但细细一想总感觉奇怪，她拉过黄二悄悄问道：“石郎这事怎么跟你说的？” 黄二奇怪的回答，“就刚才说的那样。” 尹君的表情越发怪异，黄二情不自禁的问，“怎么了？您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无论是尹君未来主母的身份，还是现在鬼神的实力，都值得黄二称一声您。 尹君撇着嘴说道：“我怎么觉得石郎刚才那话是要把狐妖许配给俞亮公子的意思？” 黄二哈哈一笑，“哪的话啊，您想多……”话音突然愣住，他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尹君，“不会吧？” “你也琢磨出这意思了？” 黄二挠挠下巴，“不太确定。也许少爷自己都没意识到。” 两鬼在自己后头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什么，眼看都快走到家门了还说不完，石崇善终于忍无可忍，“你们聊什么呢？” 尹君与黄二僵在原地，前者操控者鬼气将黄二往前扔了一步。黄二只好苦着脸说道：“没……我们没说什么。” 石崇善挑起一边的眉毛，“没说什么怎么说了这么久？” 黄二急中生智回答，“那……那个啥，我们在商量您准备用什么换九尾妖丹呢。家里的东西我们也差不多知道个七七八八，值钱的要么都换了生活费，要么不方便外露，就讨论了一会。” 听着没毛病，石崇善扫了两人一眼，掏出钥匙开了门。 黄大又驼着白泽守在门口，尾巴摇出了凉快的风。 “你们回来了。” 石崇善摸摸黄大的脑袋，“回来了。小青有动静吗？” 黄大回头见白泽没醒，小声的回答道：“没呢。” “嗯。” 石崇善走到自己的床边，拖出那口大木箱。 黄大见石崇善拿出了灯笼，“你们又要去鬼市呀？” “嗯，我去换点东西。” “哦。”黄大哦了一声，尾巴放下去又摇上来，“最近怎么都不见俞亮了呢？” 石崇善的眼睑低了低，说道：“最近我太忙了，他也不方便过来，过段时间也许会来吧。” 黄大嗯了很长的一声，见背上的白泽睫毛微眨，知道它要清醒了，想说的话吞回嗓子里，小心翼翼的重新回到窝里。 白泽又回了梦乡。 点着了灯笼里的蜡烛，石崇善带着黄二与尹君一同去了鬼市。 鬼市一如既往的灯火通明，日日笙歌， 这次石崇善没去董叔在的幽深小巷，而是去往了鬼市街道上最繁华的地段。 这里开了一家排场很大的店面，依旧是古色古香的味道。尹君与黄二一眼就看出这里的装修风格与董叔的小店如出一辙。 进了门，店里人来人往，声音嘈杂。 什么都卖。 小鬼也有。在展示柜里搔首弄姿，黄二好奇的前去瞧了眼说明，上面写着，“本店信誉保证，此小鬼可差使做五行搬运小鬼用。土属，业务熟悉，踏实肯干。 要求买者：管吃管住。 价格：50000000万冥币。” “……”黄二挪了个位置，贴在玻璃上瞧这青色的小鬼。 此时过来一身着旗袍的小哥，脑袋上有两只小角。 “哎哟，您可是看中了这只小鬼？我刚来，没接多少单，正愁着业绩呢。您要是感兴趣，我给您打个八折？”小哥两手不停的搓动，眯缝着眼睛，笑得灿烂。 这表情黄二觉得有点熟悉，可在哪见过就想不太起来了。 石崇善回头见黄二跟丢了，便找了过来。正好瞧见这一幕，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见着两个黄二。定睛一看才反应过来另一位是这店里的店员。 “哎呦，这不是石公子嘛？您来找我家少公子？”小哥的表情更加献媚，凑上前问道。 石崇善点点头，“他在哪？” 小哥嗨哟一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我带您去。” 石崇善等人跟着小哥上了二楼。临走前黄二好心的朝一个有心想买搬运小鬼的道士说，“这是饿死鬼，小心你养不饱它，它吃了你！” “？？？”道士一脸懵b。 二楼，正对着一楼大堂的走廊上摆了两张太师椅。其中一张上面坐了一名青年人，长发披肩，风流倜傥，与董叔的样子有七分相似。 他拿着把摇扇慢慢的扇着风，斜着眼睛与石崇善打招呼道：“你怎么有功夫来我这寒舍啊？” 石崇善不客气的坐上另一把椅子，“你这要是寒舍，我那就是狗窝了。” “呵。”青年嘲讽的一笑，接着说道：“你没看过盗墓笔记呢？不知道这种地方的椅子不能乱坐？” 石崇善也笑，“我和吴邪可不同。你这我什么买不下来？” 青年翻了个白眼，嘁了一声，又问：“你来我这干嘛？有事快说，有屁快放，没见着我忙着赚钱呢？” 石崇善起身拱手，“天哥别来无恙。我这次来是想买件东西，或者换它。” 唤做天哥的青年来了兴致，一手搭在扶把上好奇的问道：“我这有你想要的东西？” “九尾妖丹。” “你疯啦？！那可是我的镇店之宝！”天哥的扇子打在石崇善的脑袋上，身后的尹君与黄二随即怒目而视。 天哥凶狠的瞪回去道：“你们瞪什么瞪，信不信我把你们眼珠子挖了。” 石崇善看了两鬼一眼，后者立刻收回自己的敌对意识。 “还挺乖，卖不卖？这女鬼你要是卖给我，和你换九尾妖丹也不是不行。” 石崇善脑门落下一排黑线，“你买不起。” 天哥的眼睛眯起来，定定的看着尹君，感受到天哥审视的眼光，尹君朝他微微一笑，这一笑把天哥笑到了椅子那边去，蹲在地上惊悚的看着石崇善，“我的妈呀，你上哪整来的怪物？” 怪物？尹君感觉自己的归迟在叫唤着喝血。 “都说了你买不起了。说正事吧，那九尾妖丹我有用，非换不可，你开个价。”石崇善张口的瞬间，天哥便感觉到围绕在自己周围刺骨的杀意消失不见。 他从椅子后头站起来，神情变幻莫测，视线在石崇善与尹君的身上来回打量。看了好一会才注意到一直想把自己缩起来当个透明人的黄二。 好家伙，快晋级鬼王的大鬼。 摇扇在掌心一收，发出啪的一声。天哥严肃的说道：“妖丹现在就可以给你，我不收你的钱，只要你一个人情，换不换？” 石崇善看着天哥，这个被董叔一直喊做败家子的儿子似乎此刻开了窍。他石崇善的人情也许比不上九尾妖丹，但一只鬼神再加上半步鬼王的人情，可就远远超过妖丹了。 石崇善伸出手掌，没有犹豫，“成交。” 董天拿着扇子的手紧了紧，似乎有些激动，“成交！” 同一时间，楼下传来吵闹的声音，“这分明就是饿死鬼！我要告诉鬼差大人揭发你们！” 黄二的脑袋一缩。 董天随意的朝下边扫了一眼，嘴里吐槽道：“又是这种占小便宜不成，就想走歪门邪路的家伙。哼，眼力倒是不错。” 黄二缩得快没了脖子，尹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摇扇打开，董天笑呵呵的走到栏杆边，朝下方说道：“本少爷刚做成了一笔大生意，这位客官运气不错，本少心情很好。这只搬运小鬼送你了！” 一片哗然，围观人群纷纷感叹这道士的好运气。 说完转身就走，楼下的店员将展示柜的玻璃盖打开，小鬼跳上道士的脖子，骑着他歪歪扭扭的出了门。 董天朝石崇善咧嘴一笑，“饿死鬼缠身，这刚下山的小道士气候未成，哥哥我一会就坐在这等他来求我。想砸我的招牌，呵呵。” “但是现在嘛，走，我先带你拿妖丹去！可记得你刚才和我的约定哦。”媚眼一抛。 “……”石崇善一阵恶寒，“嗯。” 第210章 鬼镇：高铁闲聊的缘分 董天一脸不舍的从层层阵法中拿出了九尾妖丹，郑重的交给石崇善，却没想到他毫无波澜的将东西转手就递给了黄二，在董天一脸震惊中说道：“东西交给你了。该和她说明白的事情提前交代清楚。” 九尾妖丹的前任主人站在店门口含泪与石崇善挥手告别。手里还握着惺惺作态的百合丝帕。 石崇善提着灯笼快速的带尹君与黄二离开。 到家后将灯笼放入木箱，石崇善在网上定了前往雷城的高铁票。 “少爷青铜剑不带吗？”黄二问道。 “不带，还没修好。”石崇善收拾好行李，告诉尹君一路上不用隐身后，结伴出了门。 门关上时白泽睁了一次眼，随即又闭上， “我们的位置相近，一会你坐在我的身边。”石崇善与尹君走的很快，路边打了辆车直奔青城高铁站。 不是什么节假日的日子高铁站依旧人山人海。 检票上车，尹君在临窗的位置上坐好。 头一次以人类的身份出远门，尹君的内心荡漾着兴奋。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露出孩子一般的笑脸。 “你好，能麻烦你帮我放一下行李箱吗？” 石崇善的肩膀被人点了点，抬头看是一名素不相识的姑娘。她提着一个十六寸的箱子站在座位边，请求他的帮助。 石崇善没有犹豫，他从座位上起身，随手一提就将姑娘的行李安置于行李架上。 “谢谢。”姑娘礼貌的道谢。 “不用。” 石崇善坐回自己的座位。 姑娘见他的身边坐着一貌美的女子，心下了然，朝尹君微微一笑后坐在他们身后的座位上。 尹君好奇的关注着身边来往的一切，包括这个女孩的通话内容。 “喂？妈，我上高铁了。” “嗯，都带了。” “好，快下车的时候我告诉你。我联系了以前的高中同学，他会开车来接我。” “一会见。” 姑娘挂了电话，拨通另一个号码。两边刚接通，电话的另一头传来一个粗旷的男人声音，他的嗓门很大，喊道：”喂？黄粒啊？你上车了吗？“ 黄粒按低通话音量，无奈的回应道：“刚上。快到的时候我给你电话？” “行！我和杨乐都去接你啊。” “他怎么来了？不上班？”黄粒好奇的问道。 “这不是知道你回来了，专门请了半天假。”男人的声音笑呵呵的，似乎受到了某人的提醒，也许就是刚才提到的杨乐，终于不再号着嗓子说话。 石崇善碰了碰尹君，她俏皮的眨眨眼。 石崇善低声说：“偷听别人讲电话可不礼貌。”尹君吐了舌头，支着脑袋看着窗外，“这车什么时候才走呢？” 石崇善瞧了眼时间，“马上了。” 正说着，高铁的铁躯一颤，缓缓驶离了车站。 “车开了，不和你扯了，到了再说。”后排的姑娘也挂了电话，轻轻叹了口气，调整椅背后闭着眼睛休息。 高铁的窗户上隐隐约约的映出尹君的轮廓，她透过自己的脸瞧见窗外的风景。这个时代的自然景色远远比不上过去的时候，但城市的霓虹却怎么也瞧不厌。 石崇善就近看着她的背影，淡淡一笑，笑出了满满的温情。 尹君从窗户上自然看见了这一幕，她的眼角藏着藏也藏不住的爱意。 今天跑了一天，石崇善确实有些乏了。靠在椅背上时，困意席卷了他的大脑，反正尹君就在身边，他放心的沉沉睡去。 上车时尹君瞧见有的座位上放着毯子，于是她叫住乘务员，要了一张薄毯盖在石崇善的身上。 “你们的关系真好。”后座的女孩说道。 尹君矜持的笑笑，却没有接话。 “你们这是去哪？”她问。 “雷城。”尹君与女孩看着玻璃上的彼此，一来一回的问着话。 “你呢？”尹君问。 “雨城。”女孩答。 “你是学生吗？怎么会有空出门旅游？”这是尹君头一次与除了石崇善身边的人说话，她兴致挺高。这个姑娘说她找了以前的高中同学接她，在看她的年纪，尹君猜测她可能是大学生或者什么。石崇善也是学生，正因为是学生所以不得不找黄二代课。在尹君的概念里，所有的学生都该是一样的上学时间。 黄粒笑道，“我请假回家探病。本来应该是在学校上课的，毕竟还没到假期。” “你家里有人生病了？”尹君的面色担忧，“不好意思。” “没事，只是感冒比较重，高烧不退而已。”黄粒对这个漂亮女孩子很有好感，也许是因为对方面善，又或者是因为女人的第六感，直觉她是个好人，愿意亲近。 原来是风寒，这个病在现在这个时代算不得什么大病。尹君放下心来，“那倒是不用怎么担心了。” 黄粒点点头，转移了话题问道：“你们去雷城做什么呢？” “去找点东西。” 对方说的话有所保留，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更多的信息，顾及此，黄粒便没有追问。 短暂的沉默令两人意识到话题无法继续进行下去，黄粒起身道：“麻烦你帮我看一下东西，我去趟厕所。” “好。” 黄粒走过过道，在厕所门前排着队。 石崇善缓缓睁开眼。 “你醒了？” “嗯。”石崇善揉了揉眼睛，“我睡了多久。” “没多久吧。” 石崇善恩了一声，从书包里拿了些零食出来。自从尹君拥有肉身之后，他便发现她格外中意重口味的食物，比如辣椒。 尹君在零食里挑了挑，最后拿了一包麻辣牛板筋走。 排队的人也许很多，直到她吃完了牛板筋，又吃了一包泡椒笋片，正打开卫龙辣条时，黄粒还没有回来。 石崇善真的相信俞亮以前说的话，别看女生说不吃不吃，吃不了多少，当她们正儿八经开吃时，食量往往可以与男孩子匹敌。 解决完手里的第四包零食时，黄粒终于回来了。 尹君热情的喊道：“你要不要吃一点？” 黄粒笑着摇摇头，“谢谢你帮我看着包。” “没事。” 看样子是自己睡觉的时候两人关系近了些。 当桌上的零食袋堆起一个小山丘时，高铁上响起了提示声，“雨城，即将到站，请下车的乘客拿好行李准备下车。” 不等黄粒开口，石崇善便起身将她的行李拿下来。 黄粒正准备道谢，却发现眼前这个男孩的神情奇怪。 石崇善也很奇怪，这姑娘的额头上为什么出现了一点黑气？ “额，那个……我的行李箱？”黄粒说道。 “噢！”石崇善将箱子递给她。 黄粒接过箱子，转身准备去车门口排队。 石崇善叫住她。 黄粒疑惑的回头，见石崇善从兜里拿出一个三角形的黄色东西，这东西她很眼熟，林正英的片子里常有的道具。 符纸。 黄粒没接，任谁在车上遇见一个陌生人要给自己一张符纸，都不会接吧？ 石崇善抓过黄粒的手，硬塞在她的手里，并说道：“实在不想要，下车了扔。” 反正一张符纸罢了。 黄粒皱着眉头，觉得这人不仅奇怪，还有病。 她正准备说些什么的时候，瞧见那个很有好感的漂亮小姐姐正微笑的看着她，鬼使神差的将这符纸揣进了兜里。 还说了一句，“谢谢。” “不用。” 石崇善转头回了座位。那么点黑气，大概也就是撞到路边野鬼的程度，那张符纸应该够了。 黄粒到站下了车。“不是，我怎么就揣兜里了？” 第211章 鬼镇：归家 黄粒拿着符纸，手指在纸上摩擦。直到高铁开出站台，她也没想明白自己刚才在车上到底在想些什么。 怎么就认命的将这东西揣进自己的兜里了呢。 走到站台上的垃圾桶旁，黄粒原本是有意扔掉这符纸的。可那小姐姐的样子出现在脑海里，好像在劝自己别扔。 “见了鬼了。”黄粒气愤的说了一句，将符纸又揣回兜中，离开站台。 远远的就瞧见那个垫着肚子的胖子站在高铁站出口挥手，他的t恤被他夸张的动作撩起一个角，露出里面真枪实弹的肥肉。旁边站了一个瘦高个男孩，还是印象中那么腼腆。 黄粒苦笑一声，然后拉着行李箱高兴的走出出口。 “上了大学就是变了啊，一年比一年漂亮。”胖子接过黄粒的行李箱，随手递给身边的男孩，顺便朝他眨了眨眼睛。 “你一年比一年胖了。到是杨乐是不是又窜了窜？”黄粒后退几步走到杨乐的身边，手掌比划了几下两人的身高差。 杨乐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他情不自禁的离远了些距离，结果被胖子一巴掌打回来。 “躲什么躲啊你，人家黄粒难得回来一趟你就这个怂样，能不能在丢脸一点了？” 杨乐挠挠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道，“太近了……” 黄粒笑了笑，转头调侃起胖子来。 杨乐见黄粒与胖子聊得开心，心里又有些苦涩。他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蠢猪，人家和自己说话的时候自己走到一边去了，不和自己说话和别人说话去又羡慕。 他猛的甩了下头。 这一幕正好被黄粒瞧见，“你怎么了？” “啊？没事。”杨乐的脸比方才更红了些。 黄粒只是笑了笑，也许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杨乐又开始新的一轮自我反省检讨与嫌弃。 车上，胖子的双手握着方向盘，“我和杨乐去医院看过你弟弟和叔叔了，还是老样子。你请了多久的假？” “两周。”黄粒想起来自己光顾着和他俩闹了，还没给自己母亲打电话。“我先给我妈打个电话说我到了。” “快打吧。” “喂？妈，我到了。在汤俊车上呢。嗯，嗯，还有两个多小时吧，你先整着菜。我饿了。嗯嗯，好，拜拜。” 挂了电话，汤俊笑嘻嘻的问：“我们能去蹭饭不？” “可以啊，但是你要少吃点。” 汤俊的表情顿时苦起来，“为什么啊？我这么劳心劳力的接你，还不让我多吃两口饭了？” “哈哈哈。”黄粒捂着嘴乐，“逗你的。那我给我妈发条消息，告诉她多整点菜。” “诶！这才对嘛。” 一路上笑声不断。 睡了一觉醒来，黄粒差点以为是不是快到晚上了。车窗外雾蒙蒙的天气让山野树林都染上了一层灰色，窗上全是大大小小的水滴。 “这是要下雨了？刚才不还晴天么？”黄粒的嗓子有些沙，后座的杨乐给她递了瓶矿泉水。 “应该不会下雨，这狗屎天气已经这样有大半个月了。”汤俊说道。 黄粒一愣，惊讶的问道，“一直都这样？” “是啊。”后座的杨乐终于说了话，“老一辈以前劳作辛苦，这种天最是要命。现在一个个的在家喊着膝盖疼。” 黄粒奇怪的摇下车窗，微微伸出去点脑袋，一阵寒意钻入她的脖子里，让她猛的打了个哆嗦。 汤俊斜着眼睛看了黄粒一眼，操控开关关上窗户。 “这天气也太怪了。” “谁说不是呢。” 天色渐晚，汤俊打开前灯。黄色的灯里看得见毛毛细雨，道路两旁的青草软趴趴的扑在地上，越是靠近黄粒家所在县城，这些植物似乎就越是没精打采。 黄粒撇了撇嘴，“天气热的时候巴望着天气冷，现在天气冷了又希望天气热。人可真是矛盾的生物。” “你冷了？车上有毯子。我给你开暖气吧。” “别，我只是有点冷而已。等到家我换上长袖就好了，没那么夸张。”黄粒阻止了汤俊摸向暖气的动作，说道。 杨乐还是把毛毯递给了她，“还是盖着点吧，县城里感冒的人还挺多的。” 黄粒谢了一声，“没发烧吧？要是大家都发烧了我感觉这事就大了啊。” 挡风玻璃上的雾气越来越重，汤俊干脆把雨刮器一直开着，咔咔咔的声音环绕在三人的耳旁。 “感冒重自然就发烧了，但是没向你们家那样烧到不醒的。”杨乐回应道。 黄粒嗯了一声，“都怪这天气。” 开到县城里时，黄粒发现以往游荡在街上的路人不见了。她疑惑的摸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这才八点，那些练胳膊练腿的阿姨们消失了，在小卖店门口坐着打牌抽烟的大爷们也不在了。 “怎么这么冷清？”黄粒的脸扒在窗户上问道。 自己好像这一路过来一直都在问问题。 “太冷了呗。”汤俊无所谓的说道。 “嗯……”黄粒觉得这个理由合理着呢，便没有多问。 黄粒家住在四合院里，门是块大的木板门，看着厚重。 这门一般是从里边锁上，但考虑到黄粒即将归家，黄妈妈一早就把锁放开，都是乡里乡亲的熟人，没谁看着可疑。 汤俊与杨乐跟着黄粒进了四合院。 黄粒走到自家门口，“妈！我回来啦！” 一名妇人掀开门口的布帘，瞧见黄粒，“哎哟，我怎么感觉你瘦了。” “瘦了才好啊。”黄粒挽着黄妈妈的胳膊一个劲的撒娇。 一边站着的汤俊哧哧几声，“你可够了啊，把咱妈给折腾坏了我找你算账。” 汤俊一旁的杨乐脸色微变。 黄粒放开妈妈的胳膊朝汤俊呸了一声，“谁跟你咱妈啊，臭不要脸。” 汤俊笑呵呵的迎上去，“阿姨做了什么好吃的呀。” 黄妈妈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与汤俊走进里屋。 院子里只剩下了黄粒与杨乐，杨乐忍不住脸又有些泛红，他此刻紧张又开心着。 “行李放你屋里去？”杨乐开口问道。 “嗯。”黄粒与杨乐并肩走向她的闺房，这四合院的其中一排是她们家的屋子，她的房间在父母间的旁边，临着她弟弟的屋子。 掀开帘子黄粒打开房门，灰尘的味道涌进鼻腔，她忍不住咳了两声。 “哎哟我的天哪，我妈这是多久没帮我打扫卫生了？” 杨乐进去眯着眼睛皱着鼻子扇了扇，“是啊，昨天应该就打扫了。” 黄粒的叹了口气，“哎，一会我自己弄吧，我们先出去吃东西。” “诶你等等。”杨乐突然喊道。 “怎么了？”黄粒回头时差点撞在杨乐的胸口，杨乐的脸彻底红成了猴子屁股。 “你头发沾了东西，我帮你摘下来。”他紧张的说道。 “额。”黄粒一愣，想起杨乐这些年来没变过的心意，“我自己来吧，拍拍就好了。”撩起布帘出了屋，黄粒在院子里使劲的抖了抖她的头发。 杨乐站在她的身后，一脸难过。 黄粒假装没看见，继续乐呵呵的说：“我们，我们快去吃饭吧。” 正巧，汤俊喊道：“你们俩干啥呢？快来吃饭了啊！” “诶！来了来了！”黄粒应道。 第212章 鬼镇：幻觉？ 这间屋子是黄粒她们家的客厅。 桌上放着好几盘大菜，几样小菜，看着是家的味道。 “快坐快坐。”汤俊搬过椅子，按着黄粒的肩膀将她放在座位上，在黄妈妈的身边。 黄妈妈笑眯眯的看着这三人，招呼道：“乘菜热乎着，快吃快吃。” 为了避免尴尬，黄粒拉着汤俊坐在她旁边。于是杨乐只好靠着汤俊落座。 “哇！宫保鸡丁！”黄粒感叹了一声，抱着黄妈妈在她脸上吧唧了一口。 黄妈妈有些娇羞的看着汤俊与杨乐，见他们面色不变才啐道：“你这姑娘，都多大了还跟个小孩似的。” 黄粒嘿嘿一笑：“在妈你的面前我永远都是小孩子啊。” 黄妈妈敲了一下黄粒的脑袋。黄粒傻笑着夹起宫保鸡丁放入嘴里。 咦？这个味道怎么有点哪里不太一样了？ 见黄粒咬着筷子盯着菜，汤俊问道：“怎么了？妈妈牌家常菜让你吃感动了？” 黄妈妈笑嘻嘻的看着他们。 黄粒本想说菜的味道不太对劲，但是抬头间突然看见妈妈的笑容，不知怎的话到嘴边说的是：“那可不，你是不知道我们学校的那些饭菜有多油多咸。” 右手拿着筷子，左手揣进兜里，摸到那三角形的符纸，心里那莫名的担忧稍微淡了一些。 桌子上黄粒并没有说太多话。汤俊反而像是在自己家随意，总是逗得黄妈妈开怀大笑。黄粒与杨乐迎着笑，但笑容却一致的苦涩着。 也许是太累了吧。黄粒心想。 “是不是不太舒服？”黄妈妈温柔的话传到黄粒的耳朵里，看着桌子发呆的黄粒抬起头来，妈妈的笑容还是一如既往，充满着慈爱与关心。 呼，黄粒吐出一口气，“可能是有点感冒吧？” 黄妈妈的眉头微微皱起，“怎么这么不小心，给你拿点药吃着。”说罢，黄妈妈离开座位，去了隔壁的房间。 “你感冒了？”汤俊问道。 “没有。” “那你怎么跟阿姨说你感冒了？”汤俊的眼神透露着“这事你做的可不对”的意思。 黄粒的表情有些纠结，她微微歪了歪脑袋瞧着桌上的菜，“菜是没错，但味道总感觉不太对。” “嗨！”汤俊一甩手，“这有什么，你每年就回来那么一次，阿姨换了换菜式的味道在正常不过，像我妈最近就可劲放盐。”说到这，汤俊仿佛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五官皱做一团。 黄粒与汤俊聊得正嗨。 门口闪过一过黑色的人影没有人注意到。 杨乐放下筷子第一次在饭桌上开口，“你不会就因为味道变了这个理由跟阿姨撒谎吧？” 黄粒见他说话，心里那颗稍许吊着的石头落了下来。回应道：“我也不是撒谎，毕竟我的确感觉有点不舒服，总觉得心慌慌的。” 汤俊与杨乐对视一眼，“搞不好你真感冒了。” 黄粒的手指在符纸上细细摩挲着，眼睛盯着水杯里静静地茶水，茶水反着灯光，好像能催眠人的心智，“嗯……” 杨乐感觉黄粒没有跟他说实话，心里不太高兴，他也低下头，细碎的刘海遮挡住他的双眼。令人看不清他的神色。 黄妈妈拿了药回来，她朝汤俊与杨乐露出一个客气的微笑，对黄粒说：“半个小时以后再吃。你今天先在家休息吧，我去趟医院。” 黄粒连忙说道：“我也去！” 黄妈妈开始收拾碗筷，黄粒三人也在帮忙，她一边忙着一边说：“你今天刚回来，去那也只是换个地方睡觉而已。不如在家把精神养好了，明早再去。” 黄粒一想觉得自己妈妈说得在理，便答应明早再去。 母女俩一声不吭的在厨房洗碗，屋外倒是能隐隐约约的听见汤俊与杨乐的声音。 自来水哗哗地冲洗着餐具，陶瓷与陶瓷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 黄粒起先不觉得有什么，但连着好几个碗之后，就感觉气氛寂静的有些怪异。她下意识的看向母亲，却发现她正用一种奇怪的渴望样子瞪着眼睛看着她，嘴微微的张着就好像……好像在等一桌可口的饭菜。 而最令人感到可怕的，确是她那扭曲得畸形的脖子。 身子正正朝着水池，脖子却转了个弯前倾的对着黄粒。 黄粒感觉自己的呼吸在抬头的刹那间停止了一瞬，她紧张的眨了下眼睛。 之前所看到的一切成了幻影。 她偷偷的吐了口气，也许真的是太累了吧。 “不舒服就回去歇着吧。”妈妈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她的身侧。 黄粒啊了一声。 “做什么那么大惊小怪的。”妈妈嗔怪的看了黄粒一眼，抢过她手中没洗完的盘子接着清洗。“去去，要么出去和他们玩，要么干脆就回去床上躺着。” 黄粒习惯性的想留下帮忙，可想起刚才看见得那一幕，留下来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只好嗯了一声说道：“辛苦妈了。” 黄粒离开厨房，回到刚才吃饭的房间。小方桌收了起来靠在墙边放着，汤俊与杨乐坐在沙发上看综艺，笑得眼泪直流。 见到黄粒，杨乐赶紧收起张大的嘴，捋了捋头发，一脸正经继续看着。汤俊则吆喝着黄粒过去坐。 坐在柔软的沙发上听着身边的笑声，黄粒却感觉自己魂游天外般集中不起精神来。 杨乐一直偷偷的用余光注意着黄粒，发现她心不在焉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的药吃了没？是不是还不舒服？” 黄粒却说，“我没有感冒。”顿了好一会，她请求着两人，“你们今天能不能别太早回去，等我妈去医院了你们再走行不？” “咋地了这是？”听见黄粒的话，汤俊也上了心，收起心思仔细问道。 “我有点怕。”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杨乐总感觉黄粒正蜷缩着身子，瑟瑟发抖。但其实黄粒坐得正端正。 “怕什么？” “怕……” 帘子被掀开，“小汤小杨你们这么晚了你们还不走啊？” 汤俊一愣，随即咧着大嘴笑道：“哎哟，阿姨这是赶我们走呢？” 黄粒的手紧紧抓着兜里的符，用的力气让她自己都吃了一惊。 “哪能啊，那你们呆着吧。阿姨去收拾东西准备去医院了。”黄妈妈乐呵呵一笑，在衣服上随意的擦擦手，在掀开帘子离开。 汤俊一脸严肃的看着黄粒，小声问道：“你究竟怎么了？你刚才是不是想说你怕的是黄姨？” 黄粒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她朝汤俊用力点了点头。 杨乐还想问什么，却被汤俊拦住，他的下巴朝门外抬了抬，杨乐看过去，发现布帘旁的玻璃窗上有一个飘忽的人影。 除了黄姨，还能是谁？ 第213章 鬼镇：梦 杨乐看着窗外离去的人影，欲言又止。 三人所在的房子里只有电视综艺中传来的说话声与欢笑声，他们彼此间沉默不语，反倒衬托出空气间的寂静。 这个状态保持了良久，黄妈妈再次掀开帘子走进屋内。她的胳膊上跨了一个大包，包瞧着挺沉。 “那我去医院了，你们在这玩。” 黄粒的笑容不太自然，“嗯，妈你路上小心点。” 黄妈妈嗯了一声，假意板着脸对客厅的三人说，“你们俩谁都不准在这过夜啊！” 汤俊微微一愣，杨乐的脸瞬间就红了。 “哎哟我的姨叻，您想太多了，放心出门吧啊。”汤俊说道。 黄妈妈的眼神煞有介事的撇了杨乐一眼。杨乐对上黄妈妈的眼神，突然挺直了胸膛。对黄粒的感情又有了信心。 “反正你们注意点啊。”说完，黄妈妈出了屋子，没多久便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 黄粒松了口气。 汤俊幽幽的说道：“你想让我们陪你多久？” 黄粒的脸一红，“反正你们回家也没什么事，明天……哦，杨乐明天还要上班呢。要不你先回去？” 我回去不就只剩下你和汤俊了？ 杨乐摇头说道：“没关系，我可以晚点去。” 汤俊促狭的看了他一眼，杨乐的脸又红了。 “嗯……”黄粒的手从兜里拿出来，放在膝盖上，弱弱的问：“刚才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挺奇怪的？” 汤俊从他黑色的挎包里拿出一盒烟来，“不介意吧？” 黄粒白了他一眼，“你和杨乐换个位置，我可不想吸你的二手烟。” 杨乐心里一乐。 两人换了个位置，汤俊点上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雾弥漫在三人之间。灰白色的烟让彼此的脸变得模糊。汤俊的声音仿佛从烟里传出来，“不止是黄姨，县城里还有很多人都感觉奇奇怪怪的。” 黄粒呆了呆，“什么意思？” 杨乐的两手扣在一起，他接话道：“说不上来，就感觉他们和平时不太一样，但要说哪不一样，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大的区别。” 汤俊又吐了一口烟，“黄阿姨，我爸妈，杨乐他爸妈都有点。只是你妈妈今天在门外站着这事……要比他们明显多了。” 黄粒想起她妈妈在门外的动作，又联想起自己在厨房看见的奇怪一幕……不禁背后出了一身冷汗。 为什么要站在门口，是不是在听他们的对话？ 为什么要听他们说话，是不是想确定些什么？ 想确定什么呢？ “黄粒，黄粒！” “啊？”黄粒从沉思中回过神，发现杨乐叫了她许多声。 “我们再说这些人之前都感冒过的事，你怎么发呆去了？不害怕了？”汤俊在沙发边上的烟灰缸里抖了抖烟头。 黄粒嗯了很长的一声，很明显在犹豫。 “说说看，你想啥呢？” 汤俊故意朝她吹了一口气。烟打在黄粒的脸上，让她翻了个白眼。 “我之前……所以……”黄粒将厨房的事与自己的疑问告诉了两人，她叙述的支支吾吾，因为这事听起来怎么都有些像书里的鬼故事，害怕他俩的嘲笑。 “……”沉默。 一支烟吸到底，汤俊呛了几声，吸得太大口又太快，最后呛到眼泪都流了出来。擦去眼泪，汤俊向下拉着嘴说道：“你说这个我也见过。” “你也见过？” “嗯，不仅我，杨乐和我们几个朋友都见过。” 黄粒是彻底的震惊了，一个人也许会看错，两个人也许也会出错，但怎么解释这么些人在不同的地方都看到了相似的场景？ “你们都不觉得奇怪和害怕吗？” 汤俊扣了扣自己的耳朵，残留在指尖的耳垢轻轻一吹，不在意的说道：“奇怪是有的，但害怕从哪说起？” “？？？”黄粒把黑人问号表情包学了个十成十。 杨乐想起自己当初见到父亲那副样子时，手里的扳手都吓得落到了脚上，好巧不巧的砸中他的拇指，那种钻心的疼到现在都还记忆犹新。 “因为听汤俊说他也见过，所以就不怎么害怕了。”杨乐解释道。 黄粒激动的在沙发上侧了个身，正对着杨乐与汤俊，“不！正因为见的人多了才更可怕吧，我们这县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杨乐耸耸肩，这样高级的问题平时谁有空去想，大家都忙着工作呢。 说起工作，最近去他们店里修车的人是越来越少了。 黄粒自然想不明白，仅凭三人在这猜测没有结果，汤俊聊了许久，有些乏了，“我准备回家睡觉去了，你也别太担心。黄阿姨在怎么样也是你妈不是，肯定不会害你就是了。 我就是这么宽慰自己的。” 黄粒撇了下嘴，嘀咕了一句心真大。 “黄粒，你还怕吗？”杨乐是真希望黄粒说她害怕，因为这样他就有理由劝汤俊在多呆会了。如果汤俊要离开……他倒是想留下，但毕竟名不正言不顺，总归不太合适。 黄粒摇摇头，“现在好多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医院，医院人多我应该不会害怕吧。但是回来以后我就……你们能过来吃晚饭吗？” “没问题啊。”杨乐紧接着黄粒的话说道。能和黄粒多亲近亲近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 汤俊也说没问题。 两人结伴着离开黄粒家，黄粒锁了大门回到自己房间，检查了门窗确实锁好后，脱鞋上床。躺在冰凉的被窝里琢磨了一会这事，但睡意就像是海浪，拍击着她这块脆弱的沙石。 黄粒睡得很沉，她把符纸放在枕头下边，在看不见的地方，符纸上的朱砂突然亮了一点红光。 梦中，黄粒又见到了那位漂亮小姐姐，她和那名奇怪的高中生坐在一起吃着怎么吃也吃不完的零食。 小姐姐邀请她加入解决零食队伍，高中生弟弟没有说话，他只是宠溺的看着她，好像小姐姐做的任何决定他都不会反对一样。 黄粒欣然答应了她的要求，与他们一起吃着麻辣牛板筋。 吃着吃着，小姐姐突然拉住她的手，让她把零食扔掉。 黄粒不解，为什么？ 小姐姐说，这些零食不能吃了，都坏掉了。 黄粒低头一看，牛板筋的袋子里装着的竟然是密密麻麻的白色蛆虫。 “啊！” 黄粒睁开双眼，太阳透过玻璃照在她的脸上。 是梦啊…… 太可怕了…… 第214章 鬼镇：医院 黄粒傻傻的坐在床上，缓了会神。 蛆虫落在手上的滑腻感还记忆犹新。 几分钟过去，黄粒穿上睡衣，顶着那头蓬松的头发去洗漱。 昨晚答应了母亲今早去医院，黄粒稍微收拾了些东西，背着她带回来的小包出了门。 也许是做梦的原因，黄粒总觉得自己没睡太好，在路上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 她们这县城说大也不大，但也没小到能纯靠走路从这一端走到那一端去。不过还好，县医院离她家不算太远，走二十来分钟能到。 清晨的天气是最好的时候，黄粒呼吸着令人舒服的空气。 她起的不算早，现在已经九点来钟了。 可街上只有寥寥几人，甚至有的店面到了这时候还紧闭着大门。整个县城给了黄粒一种萧条的感觉，连绵的小雨又给这份感觉加重了色彩。 走到医院，黄粒收了伞。 讽刺的是，医院的人气反而比外面要热闹不少。形形色色的人集中在医院里，他们唯一的共同点是脸上的愁容。 “黄粒，这边。” 黄粒听见喊声，转头看过去见到了自己的母亲。即使熬了一宿的夜，她看起来仍然精神。 “妈你今天回去吗？”黄粒快步走至黄妈妈的身边问道。 黄妈妈撇了黄粒一眼说道：“你爸和你弟的情况不太好，我就不回去了。你下午要是有事的话就去，不用守在医院里，我守着呢。” 黄粒低着脑袋，像个机器人一样跟着黄妈妈一步一步的挪着步子。 “我没想出去玩，我是怕你一直守着身体吃不消。”黄粒的声音嗡嗡的，被淹没在嘈杂人声中。 突然被揽到妈妈的怀中，黄粒突然全身僵硬。一个脚步的虚浮的男人从他们的身边跌跌撞撞的走过，最后摔倒在地上。 黄粒一惊，她走到男人的身边小心问道：“先生你没事吧？”随即抬头看向四周，黄粒想向工作人员寻求帮助。 黄妈妈站在黄粒的身后，她的眼神隐藏在茂密的卷发中。蹲下身子，将黄粒拉扯起来，以一种“阿姨们”特有的腔调说道：“别随随便便的迎上去，万一这人是碰瓷看你怎么办！” 这的确是妈妈会说的话。 黄粒的手自然的垂落在裤缝，她想象着自己拿着那张三角形符纸的样子。这样似乎能给她不少安慰。 男人的倒下自然引起了大堂的骚动，很快有工作人员赶到现场，将男人放置在担架上带着他离开。 路上，男人的脑袋像滚落西瓜那样侧过头，瞪大着眼睛，黑色的瞳孔直直的看着黄粒。黄粒甚至能从他的瞳孔中看见自己茫然无措的身影。 黄粒感觉身后有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自己妈妈。 黄妈妈说，“走吧。” “嗯。” 黄粒的脑子里怎么也撇不开那男人最后的样子，浑浑噩噩的跟着黄妈妈一路走到病房。直到看见自己熟悉的脸，她才微微缓过劲来。 父亲与弟弟消瘦了很多。 他们的身边都吊着药水。 来之前黄粒在心中设想过许多次他们爷俩的样子，可真正出现在眼前时，才发现那些想象是多么的苍白。 两行清泪从黄粒的脸颊划过，她泪眼婆娑的转头问黄妈妈，“他们会好吗？” 黄妈妈掌着黄粒的脑袋靠近自己，她轻声说道：“会好的，也许明天就能醒过来。” 黄粒以为这是黄妈妈安慰她的说法，没往心里去。 黄粒打起精神来，医院里的气氛已经足够低落沉闷了，她不想在为这样的空气增添一些恼人的情绪。 走到黄爸爸的病床房，把小柜子前的板凳往这边挪了挪，黄粒坐在板凳上。小包被黄粒放在床上，她从里面拿出一本相册，相册很小，里面的照片都经过裁剪。 黄粒翻开相册，指着其中一张照片对黄爸爸说：“爸，这是我在大学关系特别好的一个姑娘。她人特别的好，温柔善良又善解人意，还经常帮我补习功课。怎么样，比你闺女漂亮吧？” 絮絮叨叨的声音在病房里连绵不绝，说得好笑的地方黄粒甚至会自己乐起来。病房里其他病患的家属会在这个时候露出会心的一笑，这名姑娘给他们带来了久违的欢笑，这的确值得高兴。 黄妈妈在一边削着苹果，她的嘴角一直微微上扬着，中途来了一趟的护士都夸赞他们是幸福的一家人。 黄妈妈切成一块一块的放在碗里，递给黄粒。 “我去趟厕所，在去楼上看看你陈阿姨的情况，她感冒发烧还挺严重的。你在这守一会，要是出了问题记得按那个按钮，明白吗？” “嗯。妈你放心去吧。我照顾爸爸。” “乖。” 黄妈妈把放在床尾的挎包拿上，出了病房。 黄粒又说了一会在学校的趣事，突然感觉有人在拽自己的衣服。她转头看去，原来是一名小女孩。 她还没有半个黄粒高。现在正用一副纯真的样子看着黄粒。 黄粒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她的头发很软很舒服。 “怎么了小妹妹？”黄粒笑道。 小女孩砸吧砸吧嘴，吸了吸手指，她一会看看床上的黄爸爸，一会看着黄粒。 “姐姐，那晚叔叔不该去墓地的。” 黄粒的表情透着不解。 小女孩指向床上的黄父，奶声奶气的继续说道：“那晚我在窗户里边看见了叔叔，他在墓地的后边。离他不远地方有一个只有一条腿的男人在跳。” “在跳？” “嗯啊。他只有一条腿，只能跳啦。” 黄粒感觉小女孩的话中处处透露着奇怪与诡异，“然后呢？” “不知道了。” “？” 小女孩快速的说，“不知道，妮妮害怕没敢看。姐姐你离阿姨远一点，阿姨不相信妮妮。” 黄粒还想叫住小女孩，可她飞速的跑到另一边病床上，坐在和黄粒同款的凳子上给自己奶奶剥橘子。 “怎么了？” 黄粒的视线从小女孩身上收回来，看向自己母亲的眼睛。她微微笑道，“妈，陈阿姨怎么样？” 黄妈妈的挎包放在床上，黄粒敏锐的发现包底的床单处浸染了一小片水渍…… 第215章 鬼镇：街道 “陈阿姨的精神头还挺不错，打了消炎针，也许今晚就能出去了。“ “嗯……” 沉默一直保持到黄粒在医院与黄妈妈一同用了晚饭。 “那我就先回去了，明早过来。”收拾好东西，黄粒又说，“明天早上……妈你回去睡一觉休息休息吧。” 黄妈妈笑笑没有接话。 黄粒背上包走出了病房。离开时她的余光瞥见了那个自称妮妮的小女孩，她的身子在床上蜷缩成一团，身边的奶奶用双手在她的胳膊上来回搓动，似乎是想给她取暖。 医生与护士陆续的快速跑入病房，原本安静的病房突然人气大旺。 黄粒慢慢的走出医院。她其实很担心那个小女孩的情况，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害怕留下来。 出医院时天色已晚。 街边路灯的黄光照在黄粒的身上，小虫子在灯泡边缘来回飞舞。伞前飘着蒙蒙细雨，黄粒装着心事，看着地面一个接一个的小水坑出神，走得极慢。 床单被妈妈的包浸湿了一小片，总不能是拿去厕所对着水冲了吧……会是被别人端着的饭菜给碰到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拿去厕所就理所应当了。 黄粒的脚踩在水坑里，脚边溅起大片的水花。 黄粒哧了一声，暗道倒霉。 她不得不把雨伞放在肩上，用脸的一侧夹着伞柄，蹲在地上用纸巾清理裤腿上的脏水。 “吧嗒。” “吧嗒。” “吧嗒。” 是人的脚步声。 黄粒以为身后有人，她蹲在地上向墙边靠了靠，给后来的人让开些位置。 “吧嗒。” 脚步声停住，从声音听来，就停在黄粒的身后。 黄粒蹲得难受，可另一边裤子还没擦干净，心里正烦躁，没注意身后的动静。 直到她的纸巾掉在地上，大喊一声脏话后，视线下意识的顺着纸巾看过去。她看到了水洼里映出的身影，除了她，还有一个人。从服饰上看来，是个男人。 水洼虽然略微深了些，但毕竟面积不大。看不见那男人的脸。 我让出的位置不够吗？黄粒的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 不可能！ 这条路上没有车，没有车，那么身后的人走哪不行？ “咕咚。”黄粒咽了口唾沫。 身后的人为什么停住了？又为什么不说话？ 是想劫财还是劫色？ 黄粒蹲下的时候顺带将手机放在大腿上，她不动声色的点开手机屏幕，她从来没有如现在这般庆幸过，因为夜间看小说，所以将手机的屏幕亮度调到了最暗。 点开通讯记录，第一个号码是妈妈，第二个号码是汤俊。 黄粒点了静音，拨通了汤俊的号码。 黄粒想站起来，可她觉得自己的腿软得厉害。 蹲在地上喘了几口气，黄粒打算假意什么都没发生过，自然的站起来，然后自然的向前走。 汤俊早就接通了电话，可黄粒却一个字没说过。他以为黄粒是不小心拨通了电话，正准备把电话挂掉时听见了“咚咚咚”的声音。 声音很奇怪，但也很熟悉。 汤俊在屏幕那边琢磨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这是敲击手机屏幕的声音。 为什么要敲击屏幕？汤俊虽然不明就里，但直觉让他猜测，也许黄粒是遇见了什么不方便说话的情况，才以这样的方式告诉他不要挂电话。 眉头微皱，汤俊点了根烟，严肃的听起手机那端的动静。 …… 汤俊应该能明白的吧。黄粒心想。其实她也不能肯定对方能明白她的想法，但……汤俊虽然看着糙，可实际上心思却很细腻。 要说靠谱的朋友，汤俊在黄粒的心中排得上号。 黄粒握着伞柄的手心有些出汗，剧烈的心跳让她忍不住想要跑起来。 但不能跑。 这时候如果跑了，也许本来没事都会变得有事。 该死，刚才应该给汤俊发个定位过去。 太紧张了忘记了。 现在不能发。 因为黄粒很害怕，如果她把手机拿出来，屏幕上出现了身后那男人的脸，她相信自己一定会害怕到心肌梗塞。 冷静……我得冷静。 黄粒的视线不停的在四周打量，她做好准备如果附近有开着的店面，她会冲进去买上一堆东西耗时间，在给汤俊发个定位，然乎就坐在店里等他过来，站着也行。 然而令黄粒心越来越凉的事实却是，这条不算短的街道上除了路灯亮着外，便是漆黑一片。 怎么办…… 远远望去，这条街就像身后的人一样给人充满了压迫感。 这样的感觉让黄粒渐渐失去了那颗企图冷静的心。她敲屏幕的动作越来越快，隔着屏幕，汤俊都能感受到黄粒的焦躁。 两根烟过去，汤俊不太能坐得住了。他很想开口问黄粒在哪，发生了什么。但他不得不忍住这个冲动。即使是最无脑的恐怖电影，也会有因为电话铃声或突兀的人声丧命的桥段。 虽然只是电影电视剧，但艺术来源于生活。汤俊认为这部分的剧本写的没毛病。 吧嗒吧嗒的声音一直跟着黄粒。 她走，他也走。她停，他也停。 黄粒的身上会有衣服摩擦的声音，也会有雨伞碰撞到电线杆的声音。但身后那人什么都没有，除了脚步声外便是寂静一片。 越是在这种时候，人对其他声音越是敏感。 “黄粒……” 这声音飘忽，语气很轻，有力无气的喊着黄粒的名字。尾音很长。 黄粒就差一点点，差一点点就转了头。她硬生生的忍住，继续看着漆黑的街道。脚下的步子终于还是情不自禁的快了一些。 “黄粒……”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这声音似乎就在她的耳旁。黄粒甚至感觉到一股气钻到耳朵里，有些痒，但更多的是凉。 黄粒第一次知道，“害怕”到了某个界限，真的会让人情绪奔溃。 什么样的人才会用这样的语气叫人的名字？ 如果有事，为什么不喊，“黄粒，等等？” 符纸现在就放在黄粒的兜里，这是现在唯一能给她一点安慰的东西。 因为她觉得身后的那人，不是人。 “黄粒。” 在耳边！ 黄粒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眼角瞥见了这人。 是他！ 是那个在医院里的男人！ 他笑嘻嘻的看着黄粒，神情就像是黄粒妈妈在洗碗时露出的那副诡异样子。 “啊！！！！！！” “啊。”汤俊手里捏着的烟被黄粒的这一嗓子吓掉，烟头正正的落在自己腿上，裤子烫坏了一个洞。 “黄粒！”汤俊着急喊道。 第216章 鬼镇：李鑫年的鬼魂？ 一股烟味。 黄粒感觉自己是被烟的味道熏醒的。她揉了揉脑袋，迷茫的看着天花板。 有一件事她此刻无比的确定，那就是这个地方，不是她家，更不是她的房间。 从天花板往下看，有一个巨大的背影坐在床尾。他弓着背，显得背部极厚。合身的衬衫在他身上紧绷着，好像随时会被崩坏一般。 尚不清醒的黄粒不确定的喊了声，“汤俊？” 汤俊回过头，他苍白的脸色吓了黄粒一跳。 “你怎么了？我怎么会在这？” 黄粒去过汤俊家，这地方看着与他家也不相同。她猜测这里是酒店。 汤俊把烟灭掉，转头看着头发乱七八糟的黄粒说：“我也想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我找到你的时候你已经晕倒在地上了。” 黄粒感觉头有些疼，像是曾经撞在了什么很坚硬的东西上的感觉。 “我……”黄粒捂着脑袋，尽力的去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些回忆在黄粒不停捶打脑袋的刺激下涌入她的脑海。 “黄粒……我叫李鑫年，黄粒，请你转告我的儿子，要小心……”这个叫李鑫年的男人表情和黄粒很像，一样的惊恐。 处在那种环境下的黄粒根本无法听进去李鑫年的话。她只看到一个面色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的男人瞪着那双可怕的眼睛看着自己。他扭曲着身子从黄粒的身后绕到身前，好像橡皮泥一样伸长着上半身。 黄粒颤抖着双腿逃离了这个男人。 男人紧追不舍，嘴里还喊着求你，求你的话。 大脑一片空白的黄粒在泥泞的小路上奔跑着，雨水打湿了她的衣服裤子，让她的动作更加迟缓。加上天色很黑，黄粒在不管不顾的奔跑中摔倒在地，脑袋撞在路边的墙角。 剩下的事情……她都忘了。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黄粒问。 汤俊从裤兜里拿出手机，他翻出与黄粒的聊天记录，最后一条通讯是黄粒的定位信息。 黄粒呆楞的拿着汤俊的手机，屏幕的白光照向她，映射出黄粒那张毫无血丝的脸。 “不……不可能。”黄粒的语气颤抖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吼道：“不可能！” 黄粒猛的放下手机，屏幕砸在柔软的被子上。她近乎凶恶的寻求着汤俊的帮助，“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鬼呢？是吗？” 汤俊的脸其实不胖，尽管他身上挂满了肥肉。这张脸严肃起来有些帅，但黄粒没有心情欣赏这个，她只是颤抖着再一次问道：“不可能……对吧，不可能的吧。” 汤俊的表情一变不变，也许他是在思考要如何回应黄粒。 她一定是看见了什么，或者说发现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反应。 于是他问道，“黄粒，发生了什么？” 黄粒喘了一大口气，没能得到答案反倒让她稍微冷静了一些。她想了想，把从这些天她一直逃避的事情告诉了汤俊。 县城的异常，街道的异常，医院的异常，妈妈的异常。黄粒垂着脑袋，像是蔫了的鲜花，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自己亲眼所见的东西。 “别说我是累了，或者害怕夜路这样蹩脚的理由。你知道，这样的事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发生，而且我从不怕夜路。” 黄粒的声音听着疲惫极了，或许是对某种现实的失望。她拿过旁边床头柜上的外套，里面装着那个三角形的符纸。 手上拿着符纸，黄粒安心了一些。 汤俊没有点烟，也许是震惊到忘了。他低沉的声音传到自己的耳朵里，让汤俊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他的声音。 “既然没有办法确定，那我们就去确认看看。那个李鑫年的家，他既然让他的儿子小心，小心谁？如果偷偷关注他的话，应该能得到一些线索吧。” 汤俊跺了跺脚，把烟与打火机装进自己的口袋。 转头看向床上的黄粒，后者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一种情绪，一种和她很相像的情绪。 黄粒突然想到，汤俊和她是一样的吧。只是因为他是个男孩子，不能说出来。也许他早就怀疑了，只是他明白任何怀疑的想法，如果说出口都会是“异类”。 穿好衣服，黄粒重重的点头，“你知道他们家在哪吗？” 汤俊嗯了一声。“李鑫年是我爸的朋友。” 汤俊办了退房，汤俊去地下停车场把车开出来，黄粒就站在酒店门口等着他。 汤俊的车停在了地下二层，他说时间不会很长。但黄粒看着门口那一辆接一辆的车，觉得这个时间也许不会短。 周围的空气粘稠得奇怪，黄粒四下打量，她以为这个感觉是人的视线。 不打量时还好，一打量就发现周围人看她的眼神都很奇怪。 那是一种若有若无的视线，分明就是在观察你，但又不希望你发现的意思。 黄粒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裤子，手机的前置镜头对着自己的脸，她确信自己是正常的。 那为什么？ 这些视线粘在自己身上的原因是什么？ 黄粒发现停车场收费站的工作人员正看着自己，专注到甚至忘了收钱。车上的司机骂骂咧咧的问他到底让不让走，工作人员只是冷漠的看了对方一眼，司机便噤声缩回车里。 这种感觉黄粒很熟悉。就像是洗碗的时候，黄妈妈看她的眼神，也让她说不出话来。 也许是白天的关系，又或者是积累了许多天的恐惧，这些恐惧不断的累积又累积，终于在此刻爆发了一些出来。 黄粒大步走到收费站，她费力的爬上有她半个身子高的站台。 “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黄粒质问道。 “我怎样看着你了？”收费员皱着眉头不爽的问道，“你这姑娘有病吧？我这忙着工作呢，你上来参合个什么劲？” 黄粒微微眯着眼睛看着收费员。 不一样了，和刚才那个收费员不一样了。 黄粒是被骂下站台的。她回到街道的对面，看着他。可直到汤俊出来，这个收费员也没在露出刚才的样子。 他如果能变，那么那些人应该也是一样的吧。黄粒的眼神扫过四周的陌生人，店员，服务员，环卫工，他们在和黄粒视线交接的一瞬间，便会错过眼神看向别处。 黄粒上了车。 “没想到这么多车，太堵了。” “是啊……”黄粒的声音很低，但汤俊听清楚了。 她说的是，太巧了。 汤俊明白黄粒的意思，这家酒店平日里压根没客人。这县城不是什么旅游景点，平日里酒店里住的不过是两口子吵架出来缓口气的，或是有钱的小情侣而已。 更别提就算入住的客人不少，但大家都恰好在这个时间点出门。 汤俊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 “先去看看。” 第217章 鬼镇：汤俊晕倒 李鑫年的家在一栋五层高的居民楼里。 汤俊家就在隔壁楼。听他说两家时常有来往，李鑫年生病后他父亲还去医院里看望，但那会他听说李鑫年的病就快好了，也许再有两三天就能出院。 谁知道就让黄粒遇见了这样的事。 两人在李鑫年家楼下，汤俊指着一扇窗户说道：“那就是李鑫年家。” 黄粒抬头看过去，除了方正的窗户框外什么也瞧不见。 他们是来确定李鑫年口中的“小心”的。但黄粒很怀疑就这样守在楼下能不能发现异常。 中途汤俊打了个电话，给单位请假。黄粒本想说如果公司有事他就回去，她自己想办法，但汤俊只是简单的说了一句没事。 两人第一次做这样盯梢的事，刚开始气氛还严肃的厉害，时间一长，两人逐渐懈怠下来。黄粒甚至刷了一会朋友圈。 “怎么了？”汤俊见黄粒的表情不对，遂问道。 黄粒摇摇头，“没事，就是朋友很羡慕我没有作业的日子。” 汤俊没有接话，他把胳膊伸到窗户外面，不想让黄粒吸着二手烟。随意的一个转头，汤俊发现了熟人。 “李鑫年的儿子！” 黄粒的脑袋转向居民楼。那个男孩的个子不高，但却很纤瘦。他的肩膀窄小，甚至没办法很好的将衣服撑起来。 “怎么这么憔悴……”黄粒嘀咕道。 “他爱熬夜打游戏，每天早上都这副鬼样子，晚上就跟打了鸡血一样。”汤俊不在意的说着。 听见鬼字，黄粒的表情有一瞬间不太自然。 “我们要不要跟上他？”黄粒问道。 汤俊的眼神忽闪忽闪的，他掏出手机拨通黄粒的电话，黄粒不解，“你干嘛？” “我去问问他。咱俩通着电话，这样我和他的对话你就能听见了。” “嗯，好办法。”黄粒接通了汤俊的电话。 汤俊将电话揣进上衣兜里，下车追向那男孩。 黄粒的手机里全是风声，她看见汤俊追上了男孩，电话里传来汤俊的声音，“你咋了，昨晚上又打游戏了？没事吧，我看你一不小心就要栽倒的样子。” 男孩缓慢的转过身，他眼里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迟钝的与汤俊打招呼道：“是你啊。没有啊，我不打游戏了。” “哎哟，怎么还转性了呢？”汤俊被男孩的红眼睛吓了一跳，但还用平常的语气说道：“你这不像是没打游戏的状态啊，看你这眼睛红的。” 男孩闭了闭眼睛，然后又睁开，“这是熬夜熬的。” “你熬夜干嘛去了。”汤俊问。 车里的黄粒握紧拳头，她直觉男孩对这个问题的回答也许就是他们想要的答案！ 男孩嗫嚅了一会，本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惊人的言论，结果出口的话却是，“你问这么多做什么，你今天不上班？” 汤俊说：“我回来拿个东西，正巧就看见你了。你爸怎么样？” 男孩突然换了个表情，“……你爸怎么说。” 汤俊被他问倒，但很快反应过来，回答道：“我爸没跟我说呢，他最近工作忙。” 男孩的眸子低了低，好像有些失落，提着塑料袋转身想离开。 汤俊拉住他的胳膊，“怎么了？是不是叔叔出了什么事，有什么我们能帮忙的吗？” 男孩侧着脑袋，看着一身肥肉的汤俊说道：“我爸明天出院，你可以叫上你爸来我家吃饭。” “出院？”惊讶让汤俊的音量高了高，话一出口他便注意到语气不对，赶紧说道：“那岂不是病已经好了。那真是太棒了。” 男孩虽然有些奇怪于刚才汤俊的反应，但也没多怀疑。而是说道：“嗯，晚饭吧，早上你们也要上班。” “行。没问题。”汤俊爽快的回答道。 男孩扬了扬手中的塑料袋，转身离开。 这次汤俊没在拦住他，而是表情阴晴不定的看着男孩的离开。 如果要问他相信黄粒还是相信男孩，他也说不清楚。打从内心，他希望黄粒是错的，但自己也看到和经历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并且刚才那个男孩的反应，称不上完全正常。 思考中的汤俊突然产生了一种感觉，他下意识的看向自己的车。 黄粒正在里面疯狂的拍打车窗。 黄粒这是怎么了？ 汤俊迟疑的靠近黄粒，这才发现她指着上面。 上面？ 汤俊抬头一看，眼前一黑。 管不了那么多了！黄粒打开车门，冲到汤俊的身边。虽然用力的拖着汤俊的身子，但他一百七十斤的体重可不是虚的。 黄粒没能拖动汤俊，只好打电话给杨乐。现在她能信任的人，只有他了。 杨乐看到来电提醒，怀着开心又幸福的心情接通了黄粒的电话。 “黄粒？” “杨乐，快来！汤俊晕倒了！” “啊？” “汤俊他家隔壁楼楼下，我给你发个定位，你快来！” 杨乐愣了少许时间，汤俊怎么就晕倒了？而且为什么他俩在一块？“你等着。”他穿上外套，跟领导说了一声，骑上他的电动车赶往汤俊家。 黄粒没法挪动汤俊，她现在正昂着脖子与罪魁祸首对视。 一个女人从楼里出来，她穿着一身睡衣，头发烫着夸张的卷，涂了一个大红唇。 “哎呀！汤俊？？？我的天呐，这位小朋友，快打电话给医院，叫人来接他！”女人着急的在汤俊的四周转圈，一会摸摸他的胳膊，一会用手里的毛巾给汤俊流血的脑袋擦拭。 黄粒一把推开女人，大声喊道：“你离他远一点！” 女人愧疚的说道：“阿姨知道是阿姨的错，但是现在最紧要的是救他啊你说是不是？” 黄粒像一头护崽的母猫拦在汤俊的身前，不让这女人靠近。 “你这孩子怎么……”女人一拍大腿，拿出手机准备拨打电话。 “啪”手机被黄粒拍打到远处。 “你这孩子有病吧？你这是在耽误治疗时间你知道不知道？”女人来了气，指着黄粒的鼻子一通乱骂。 黄粒抿着嘴，任这女人如何说都不让她碰汤俊或去捡手机。 杨乐赶到现场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也不管谁对谁错，上去先朝那陌生女人吼了一嗓子，“干嘛呢干嘛呢？你离我朋友远点。” 女人见新来了一个人，手指哆嗦着指着他们，“好好好，我记着你们了。要是小俊出了什么事，我跟你们没完！”说完，女人又要去捡手机，黄粒干脆一脚把手机踢了老远。 她的这个动作惊呆了扬乐。 黄粒拉着杨乐的胳膊，“快！把汤俊拖到车上去，我们去医院！” “啊？啊。”杨乐一脸懵懂，机械的照着黄粒说的办了。汤俊这个大块头，杨乐与黄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他抱上车。 杨乐自觉的坐上驾驶位置，在黄粒的催促中一脚油门离开了这个小区，给那个陌生的女人留下了一地灰尘，与被压碎屏幕的手机。 路上，杨乐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事情太多了我也不知道该从哪开始给你讲起。但是……刚才是那个女人想杀了汤俊！”黄粒坐在车上呼吸急促的说道。 空气静止了几秒的时间，“这怎么可能呢。那大妈看着凶是凶了点，也不至于要杀人吧。” 黄粒拿出手机，翻开相册递到杨乐的眼前。 “哎哟我的姐姐，我还开车呢！”杨乐着急的说道，说归说，他的眼睛还是往屏幕上撇了一眼。这一眼让他踩了刹车。 就是那个波浪卷的女人，她站在阳台上，单手抓着盆栽。虽然距离不短，但黄粒手中的照片却仍然让杨乐看到她面色的狰狞。 黄粒切换了照片，是汤俊躺在地上，脑袋旁一堆碎土渣的图。 杨乐的瞳孔收缩，那堆碎土渣中有一株植物，他不认识，但他知道，这株植物与方才那女人手中拿着的相同！ 第218章 鬼镇：再回医院 又回到了医院，黄粒来不及在大门口犹豫。汤俊的脑袋一直在流血不止，如果不快点止血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两人扶着汤俊匆忙进了医院，有工作人员看见汤俊，与杨乐一同将他送去急诊。留下的黄粒负责办理相关手续。 汤俊迷迷糊糊的在移动病床上说话，声音太小了，杨乐只能低下脑袋去听，但仍然听不清楚。只能感觉到汤俊握住他手腕的力气很大，好像拼命的在交代些什么事情。 “保护……保护什么？”杨乐在手术室外呆呆的站着。喂，汤俊，你不会这样就不行了吧？只是个花盆啊！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不用想一定是黄粒。 果然听见她的声音，“汤俊怎么样？怎么就进手术室了？这么严重吗？” 杨乐叭的一下坐在凳子上，眼神似有些迷离。他转头看着黄粒，没有聚焦的眼神也不知道到底在看何处，他说，“黄粒，你们究竟去做了什么？为什么那个女人要朝汤俊扔花盆？” 黄粒张了张嘴，又闭上。她的眼神错过杨乐的视线，“我……”黄粒断断续续的将昨天一早到现在的事情告诉杨乐。 杨乐的神情几番变化，想说的话也欲言又止。 “是吗……” 黄粒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感觉他的情绪不太对劲，她小心的喊道：“杨乐……” 杨乐低着头，没有反应。 “杨乐。”黄粒又喊了一声。 “为什么？” “啊？” 杨乐的声音不同于以往，要形容的话，大概之前的声音听着是记忆中的那个大男孩，而现在的声音更像是一个在拼搏未来的男人吧。 “为什么你选择给汤俊打那个电话？”杨乐抬起头，他那双平凡无奇的双眼正折射着一种让黄粒心慌的情绪，“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 “我。”黄粒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能惊慌的看着杨乐的眼睛。 杨乐没有放过黄粒的任何表情，见她被自己吓到，心里有些安慰的同时又有些气馁。重新低下脑袋，看着反射灯光的地板瓷砖。 “杨乐……”黄粒轻轻的又喊了一声。 两人沉默的坐了许久，手术室里终于出来了人。 黄粒与杨乐赶紧站起来，医生看见两人，“怎么只有你们俩，他的家长呢？” “？”黄粒与杨乐对视一眼，两人对此都感到不解。 医生哧了一声，“现在的护士都是怎么办事的。护士！护士！” “医生。” 医生的身后静悄悄的出现一个女护士，她的口罩还没摘。 “李护士啊，你吓了我一跳。”医生拍拍自己的胸脯，继续说道：“麻烦你去看看这个患者的家属是怎么回事，难道还没有通知他们吗？”问题刚出口，医生就为这个愚蠢的问题摇了摇头，“你去问问看，肯定来了，不然怎么动的手术。” 杨乐尚且没什么反应，但是黄粒心里一惊！ 她赶忙问道：“医生！汤俊没事吗？” 医生摆摆手，“没事，一会就能醒。不是什么大手术，缝几针而已。” 黄粒紧紧的盯着说话的医生，她看着他说话的神情，勉强认为对方没有说谎。“我们能去看看他吗？” 医生摇头，“现在不行，等他的家属来了再说吧。” 汤俊的父亲气喘的跑到手术室门前，两只大手抓着医生的胳膊使劲摇晃，“医生！医生我儿子没事吧？” 医生把汤俊的情况详细的告诉了汤俊父亲，汤俊父亲大大的缓了口气。 汤俊被转移到了普通病房。杨乐黄粒站在他的床边，汤俊爸爸正坐着削水果。 汤俊的眼皮动了动。 黄粒惊喜道：“动了！” 刀切入果肉，汤俊父亲激动的看向床头。 汤俊一声微弱的shēn yin，缓缓的睁开双眼。 “……我这是在哪？”汤俊问道。 黄粒刚准备开口，被汤俊爸爸抢先道：“在医院啊傻儿子，你这两天都干嘛去了？” 黄粒在床边担心的看着汤俊，杨乐悄悄的捏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她别插话。 “爹……”汤俊转过头，看见站在一旁沉默的黄粒与杨乐，“嗨。怎么你们都不说话。” 汤俊父亲冷眼瞧着两人，汤俊因为侧头的关系没注意到他的神情。 杨乐自然注意到了，黄粒忙着愧疚，肩膀颤抖。 汤俊发现了这个细节，呵呵一笑，“我这不是没事么，还是说你是因为我没事才那么激动的。” 黄粒的拳头一捏，大声朝汤俊喊道：“你知不知道我和杨乐都担心死了！” 汤俊愣住，看着眼角还有泪水的黄粒，微微苦笑道：“好了好了，我精神着呢。医生说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一只大手把汤俊的脑袋掰过去，汤俊父亲的大脸出现在汤俊的眼前，“我真是生了个见色忘义的好儿子啊？” 汤俊脑袋一甩，甩开汤俊父亲的手。“什么见色忘义，你会不会说话啊老爹。黄粒明明是个真汉子，你这是在侮辱她啊。” “汤俊！”黄粒气急败坏的又喊一声。表情又在瞬间软和下来，你这么精神，真是太好了。 杨乐发现汤俊爸爸越来越不高兴，便扯着黄粒离开病房，“汤俊，我们先去吃点东西，一会再上来看你啊。” “啊？啊……”汤俊看着两人慌不迭的离开，苦涩的看着自己爹，“爹，你干啥呢？” 汤俊爸爸把削了一半的梨子递给汤俊，汤俊接过水果，一口咬下去。这梨汁水很足，汤俊发出感叹的一声。 撇了一眼脑袋上绑着绷带的儿子，汤俊爸爸说：“你为什么不回家？因为你妈？” 汤俊把梨子放在桌上，手指上的果汁抹在被子上，“怎么，妈又犯病了？” 汤俊父亲的眸子看着自己手中的半边梨子，说道：“这两天更厉害了，今天还说她不是她，有鬼要夺了她的身子。这不可笑呢么，我在认真考虑把她送到市里的精神病院去算了。” 汤俊父亲说这话时脑袋上的青筋可见，明显他的内心并不如表现出来的那般平静。 “别忙着做决定啊爹。”汤俊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摸到绷带时稍微停顿了片刻，他继续说道：“妈说的不是没有可能啊。” “我特么看你也疯了吧。” 第219章 鬼镇：李鑫年的信息 “把汤俊自己留在那很危险啊！”黄粒甩开杨乐的手，怀有些许怒气的看着他。 杨乐冷漠的看着黄粒，“那你回去啊。” 这个表情黄粒很久没有见过了，她不禁后退一步。 杨乐重重的呼出一口气，说道：“他爸有什么话想对汤俊说吧，我们呆在那里就是在碍事啊。” 黄粒咽了口唾沫，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我当然知道。我担心的是「汤俊的危险」。倒是你……你真的是杨乐吗？” “啊？”杨乐看着黄粒，一股控制不住的愤怒直达脑海。 这股怒气如此真实，杨乐面前的黄粒很清晰的感知到了它。 生气了……说起来似乎从回来到现在妈妈都没有生过一次气。为什么？是因为刚回来吗……不，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黄粒开始在原地转圈，这让杨乐不明就已。 “我知道了！” 杨乐的怒气还无处发泄，黄粒就转了个话题。杨乐无力的笑笑，配合着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我知道了！我妈不是因为我刚回来所以没生气，而是因为「这件事事不关己」，所以她没理由生气！”黄粒冲上前抓住杨乐的胳膊，认真的看着他，“但是……为什么那个女人生气了？” 杨乐看着黄粒又开始自言自语，干脆找了个地方坐着等她发完疯。 为什么她会生气……黄粒的脑子里闪过当时的一幕幕，我让她离汤俊远点，还抢走了她的手机。如果这样都还没生气的话，就太不正常了吧。而且……这些事，应该算得上是与「他」相关的事。 是了，是人之常情。 因为是人之常情，所以应该生气。但妈妈到了更年期的年纪，脾气一向说来就来，很多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不知道原因。 所以「他」不可以生气。不然会露馅的很明显。 一定是这样！ “阿姨。”杨乐挡在黄粒的面前，与突然出现的黄妈妈打招呼道。 黄妈妈看着杨乐，她刚伸出去的手收了回来。 “是杨乐啊，你和黄粒在这做什么呢？”黄妈妈看向黄粒，“你不是回家了吗？” 黄粒此刻无比确定自己的妈妈换了个人，也许是传说中的鬼怪附身或是其他的什么原因，她的目标不明，黄粒不希望将受伤的汤俊暴露在她的面前，便说道，“我的钱包掉了，杨乐陪我一路找回来的。” “钱包？”黄妈妈的视线扫过黄粒的小挎包。 总不可能还有透视这样的特异功能吧。黄粒尽力维持着自然的表情看着黄妈妈。 “那你们应该去失物招领处才对。前台去问问吧，赶紧找到了，不然你那些乱七八糟的卡补起来太麻烦。”说完，黄妈妈提着包抬脚离开两人身边。 黄粒与杨乐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离去。 “你妈……”杨乐的声音很轻，简直像是说给自己听那般，“她刚才向你伸出手，不知道要做什么，但那个表情不像是好事。” 杨乐的脑海中浮现刚才看见的那一幕。黄妈妈站在近处，但专注思考的黄粒并没有发现她。黄妈妈的表情从疑惑到不妙，看着黄粒的眼神越来越危险。然后终于在黄粒露出笑脸的一刻，站在她身后伸出手去，她的表情带着云淡风轻般的杀意。 至于为什么能区分出那是杀意，大概是因为那个眼神实在太露骨了吧。 黄粒轻轻的嗯了一声，“谢谢。” 杨乐突然明白黄粒最开始说的话了，他问道：“你是想说汤俊的父亲可能也会对他？” 黄粒又嗯了一声，然后继续说道：“但是应该没事的。应该……他应该没问题。只是有一个问题我们要想办法弄明白。” “什么问题？”杨乐问道。 黄粒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杨乐，“汤俊父亲一定是不久前才赶到的医院，那么同意手术的字是谁签的？她为什么不出现？” 杨乐一愣，是啊，汤俊父亲的样子看着像刚刚才知道这件事就火急火燎的赶到这来，但是汤俊是一到医院，做了几个检查以后就推进了手术室。这期间有汤俊的家人到了医院，签署了手术同意书。有这个资格的家属除了汤俊的父亲外，只剩下汤俊的母亲了吧？ “汤俊的母亲？” 黄粒点点头。“她为什么不出现，她有什么目的？” 杨乐看着严肃的黄粒，很想说父母对儿女除了关心与爱护，还能有什么目的。但现在，这话他说不出口。 “走吧。我们先找找看她还在没在医院。”黄粒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给汤俊发了短信，上面写着，“如果有危险第一时间给我们打电话。” 汤俊看见信息，微微一笑。 汤俊父亲看见他的笑容，“你小子该不会也喜欢黄粒吧？” 汤俊的笑容不减，“你开什么玩笑，咱俩说正事呢扯这些干嘛。” “我就当你刚才说的话是放了个屁，不然把你和你妈一起送到精神病院去。”汤俊父亲一脸正经的说道。 汤俊呵呵一笑，“刚才的话我也不会说第二遍，除非你刚才录了音，不然你就没有证据把我扔进去了。” 汤俊父亲一噎，自己的儿子头脑清楚，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得了失心疯的样子。 “你怎么证明你说的话？”汤俊父亲问。 汤俊想了想，说道：“李鑫年你知道吧。我和黄粒觉得他问题很大，他儿子邀请我们明天去他家吃饭，你不是总说你和他关系好，从小一块长大，如果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能看出来吧。” 汤俊父亲没有立即回话，而是沉默了一会后才说，“明天去他家吃饭？什么理由？” “他明天出院，你不知道？”汤俊反问。 这回汤俊父亲沉默了更长的时间，他把手上的水果仍在垃圾桶里，从衣服中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来划去，最终在某个页面停下。 汤俊接过父亲递过来的手机，屏幕上的光和日光融合在一起，但屏幕里的内容却没能让他感到丝毫的温暖，因为上面写着，“汤纪，我不行了，麻烦你替我照顾好我儿子！谢谢。” “……”汤俊。 “明天什么时候？”汤俊父亲问道。 “明天晚饭。”汤俊回答。 第220章 鬼镇：汤俊的母亲 黄粒与杨乐在医院里四处走动，他们见过汤俊的母亲，现在正在找她的身影。 任何与汤俊母亲相像的女人，两人都会走上前去说声对不起。 一直到两人脱去外套也没能缓解体热的时候，仍旧未找到她。 “稍微歇会吧。我去给你买瓶水。” 黄粒点点头，说了声谢谢。 杨乐记得他们俩刚才路过了一台自动贩卖机，寻着走过的路回去，杨乐找到了它。 记忆中黄粒不爱喝饮料，偏爱矿泉水。 硬币放入贩卖机，还没按下按钮，杨乐听见附近有奇怪的声音。 像是喘气声，又像是shēn yin声。 这可是医院啊……心中充满着对两人的鄙夷，杨乐偷偷摸摸的靠近那扇安全出口的门。离得近了，声音听着更加清晰。 似乎只有女人的声音。杨乐心里疑惑。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一般在这种场合，大多也只有女人的声音吧。杨乐回忆起那些片子，暗自揣测。 安全通道的门没有上锁，轻轻一推就能推开。 杨乐把门推开一点缝，十足猥琐的朝门缝里看过去。 什么都没有…… 奇怪？ 眼睛！ 一只充满血丝的眼睛出现在门缝那头，杨乐的心提到嗓子眼，突然的变化让他向后摔在地上，甚至都没来得及出声。 半张没有血色的脸慢悠悠的从门缝里透出来，她的视线像是粘在了杨乐身上一般。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杨乐心中打鼓，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杨……乐？”女人的声音虚弱，两个字仿佛就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杨乐听着这女人喊自己的名字，突然大脑闪过一道光，“汤姨？” 是汤俊的妈妈。 杨乐来不及通知黄粒，赶忙搀扶着汤俊妈妈从门那边出来，在贩卖机的旁边坐好。 汤俊妈妈的手紧紧抓着杨乐，甚至让杨乐感受到了一阵疼痛。 汤俊妈妈四下打量着周围，神经质的问道：“黄粒她妈妈……在附近吗？” “我们之前遇见她了……”杨乐的话还没说完，汤俊妈妈猛的离开座位，不顾他人诧异的目光，四肢并用朝安全通道爬去。 杨乐赶紧阻止汤俊妈妈，说道：“她走了，我们看见她离开了医院。” 汤俊妈妈的手脚还在地上，脸却转过去瞧着杨乐，“真的？” “真的。”杨乐用力的肯定道。 汤俊妈妈这才从地上站起来，坐回到杨乐的身边。 杨乐把原本买给黄粒的矿泉水打开递给了汤俊母亲，汤俊母亲接过后咕咚咕咚喝了大半瓶。 “汤俊没事了吧？” 杨乐点头，“医生说没事了，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就好。” “那就好……”汤俊妈妈点点头。 医院的灯光很明亮，把汤俊妈妈憔悴的脸色照得更加明显。她的黑眼圈浓厚，皮肤隐约透着青色，头发也不如以前那般讲究，现在看着乱蓬蓬的。 他不禁问道：“阿姨……您……” 汤俊母亲苦笑一声，“让你见笑了。” 杨乐摇摇头。 “这个县城……”汤俊妈妈的声音很轻，很慢，她抱着半瓶矿泉水幽幽的说着，“你们年轻人快跑吧，不跑的话也会和我一样的。” 杨乐不懂，“您是……指什么呢？” 汤俊妈妈抬头看向杨乐，杨乐这才发现她的眼睛似乎很浑浊，像老年人的眼神。 “……”汤俊妈妈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信阿姨的吧，离开这里。” 杨乐不知道为什么汤俊妈妈为什么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他在心里转念一想，说道：“阿姨，您是想说鬼吗？” 汤俊妈妈的眼睛中闪过一道亮光，她看着杨乐的眼神，看了一眼，又低下头去，“跑吧，跑吧，我也坚持不了多久啦。” “杨乐你怎么买水花了这么长的功夫？”黄粒手里拿着外套，突然出现在两人身边。她说完这句话后注意到了杨乐身边的汤俊母亲，讶异道：“汤姨？” 汤俊妈妈笑了笑，但这个笑容却看着费劲，“小粒啊……长成大姑娘了。” 黄粒把杨乐挤开，坐在汤俊妈妈的身边，眉头微皱，担忧的说道：“阿姨您怎么看着这么憔悴了？” 汤俊妈妈笑笑，却没说话，她的眼神越过黄粒，看向她身后的杨乐。 杨乐的手搭上黄粒的肩膀，小声说道：“汤姨说让我们离开县城。” 黄粒的眼睛睁大了些，她猛的转头抓住汤俊妈妈的手，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汤姨，我知道这里正在发生什么！我妈妈，还有医院的很多病人，都有问题！您知道些什么？能不能告诉我？” 汤俊妈妈的眼角突然流出一行眼泪，她的嘴皮子哆嗦着，“你相信我吗？你真的相信吗？” 黄粒感受到汤俊妈妈的无力，眼角同样发酸，她狠狠的点着头，“我相信您，我当然相信您。” 汤俊妈妈哽咽了一会，勾着后背，粗糙的手掌拍了拍黄粒的手，“好姑娘，快走吧，这里已经是座鬼城了，快离开这里吧！” 黄粒终于得到了这个答案，这答案她与汤俊都不敢说出来，哪怕是猜测。这可是一整座县城啊！！！她的眼睛红了些，“我们走了，您怎么办，我妈怎么办。有办法的吧，一定是有办法的。” 汤姨摇头，她浑浊的瞳孔中透露着绝望，黄粒突然捂住脸，“怎么可能呢，那我爸，我弟他们岂不是也会……” 汤俊妈妈轻轻拍打着黄粒的后背，“他们一定很牵挂你，到现在都没有清醒，一定是在与他们抗争吧。” 杨乐听了许久，不接的插嘴问道：“汤姨您是怎么知道的？” 汤姨拍打的手停在半空，她把手收回来，低着头，好像做错事的孩子，说道：“因为我就被附身了啊……” 黄粒杨乐愣住。 “？”黄粒的手有些颤抖，“汤姨您……？” 汤姨点点头，“汤俊他们爷俩看着精明，其实就是俩夯货，没了我，他们生活怎么办？一直挂念着他们，让我不肯放弃，我体内的这个女人也凶着呢，她不停的嚷嚷要杀了他们俩，让我们一家子的灵魂在那边相聚。” 汤俊妈妈突然冷笑一声，“她越是这么说，我越不能投降不是。”说完，她的神情落寞下去，“不能睡觉，一睡觉就会被她钻了空子，我亲眼看着她给老汤下了药，如果我不是挣扎着醒来，老汤也不知道现在是谁了。” “不睡觉不行啊……不行啊……” 说着说着，汤妈妈的眼皮慢慢闭上，黄粒心里一惊，杨乐的反应更快些，他一步跨到汤俊妈妈的眼前，猛的击掌，声音在汤妈妈的耳边炸响，陡然惊醒。 看着眼前的杨乐与黄粒，“谢谢你们……” 第221章 鬼镇：噩梦还是现实 汤俊母亲深深吸了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我刚才说到哪了？” 黄粒与杨乐对视一眼，黄粒说道：“您说到不能睡觉，不然对方会钻空子。” “哦……对。”汤俊妈妈喝了一口水，水将更多的氧气送到她的体内，让她确实精神了一些，“最开始……是黄华{黄粒的母亲}邀请我去家里，她做了一顿很丰盛的饭菜，饭菜里不知道加了什么东西，回家后我开始头晕，接着就是噩梦。 刚开始还好，在老汤的安慰下还能好好休息，但情况却越发严重，我甚至白天都能看见她站在窗外，或是在漆黑的地方冒出半个脑袋。 老汤带我去看了医生，医生说是睡眠不足导致的幻觉。 我自己也这么想。 但无论老汤和汤俊用上什么办法，我还是能看见她。床底下，床边，洗漱台的镜子，门后，天花板……到处都是她。 现在想来，她是故意的，她需要我的精神衰弱，只有这样她才能乘虚而入进入我的身体，夺走我的身份。” 说到这，汤俊母亲抬眼看了黄粒一眼，她想起黄粒说的，她知道黄华有问题，既然她知道的话，那么她这么说应该没关系吧？ “黄华时不常的会来看我的情况，她一直是个热心人，大家都知道。我的心里很感激，毕竟那时候我的情绪很糟糕，脾气也很暴躁，老汤都受不了的砸过桌子。 她刚开始带着一些药过来，我那时没有这方面的意识，自然也不会堤防她，怀着试试的心态吃了药，有一阵子确实是管用的。 因为害怕的原因，我经常在夜晚不敢闭眼，所以失眠成了家常便饭。那时候也是，即使失眠也会见到那个女人，但吃了黄华的药后就见不着她了。 呵……现在想想，很多事情都能想通了。那药不是什么治疗臆症的药片，而是提神醒脑的药啊。黄华也许早就与那女人打了商量，看见我吃药的话，就不在我的面前出现。 药片连续吃了大半个月，我们一家人都很开心。 但这药用上，白天不睡，晚上不睡，自然一直在透支身体的健康，停药的那个晚上，我一下子就睡着了。 毫无防备，就这么着了那女鬼的道。” 汤俊的母亲不在称呼那人「女人」而是改成了「女鬼」。这让杨乐心里有些悚然，他一向害怕这些东西。 “女鬼进入我身体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老汤习惯放在床头的水杯里下药。那药从厕所的缝隙里抠出来，就一丁点。 那药绝对是黄华留下的。 那药的药效也许与她给我的不同。 我清醒过来时就发现自己控制不了我的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给老汤下药。怒喊没什么作用，只有更加强烈的意识，才能争夺身体的使用权。 重新夺回身体时我就砸了那水杯。惊醒了老汤。 我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他，但当时的我对这事情了解的不多，只能看到什么就说什么。老汤自然不信，他觉得我被自己逼疯了。 其实他也没说错，我确实快被自己逼疯了。 从那以后我一直撑着不睡，但人哪能不睡的呢，偶尔还是打了个盹儿。就这么会功夫，她就重新占据了我的身体。 我只能一次次的重来，但……老汤和她也能相处的很好嘛。 除非她伤害老汤与汤俊，不然我不会醒过来，而且现在……一次也比一次要难了。 她时不常的会尝试把我从身体里挤出去，但都没能得手。 我当然知道如果我离开了身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老汤和汤俊一定会遭她的魔爪，我怎么能忍受这样的事。 如果不是汤俊今天出事，我也不见得能夺回身体的控制权。 她似乎早就知道汤俊出事了，往医院赶，她本来是想延缓手术时间的，她跟护士说，在等十几分钟，十几分钟就好，护士说十几分钟过去也许汤俊就傻了，愤怒和担心填满了我的灵魂，终于重新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签了字。 签完字我就看见黄华站在我的面前，她一脸笑容的和我说着可怕的话，什么在过几天，这座城市就能清扫干净了，汤俊这个看出点眉头的小子解决了是件好事，他的好奇心太过强烈，留着就是个祸害。 我的心里又怕又怒，不敢表现出来。只能学着那个女人的样子回话，万幸黄华没有发现。 她还威胁「我」赶紧把我的灵魂赶出去，如果「我」做不到的话就换个人来做。 ……” 汤俊母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离开以后我就找了个地方躲着，那时候的黄华真的像个恶鬼一样，那个表情，那些话，她绝对不是黄华。 我可能真的撑不了多久了……” 黄粒坐在座位上沉默着，杨乐的表情一会阴沉一会难过，他小心的开口问道：“汤姨，那您知道我父母的情况吗？” 汤姨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杨乐，你是他们的儿子，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杨乐的表情彻底黑了，他的父母一周前就奇奇怪怪的，经常在阴暗的角落里讲话，还偷偷打量着他。有一次被他撞见他们俩竟然往自己的床上塞死猫。 他惊呆了，咆哮的问两人究竟想做什么。愤怒的疑问只得到了两个不明就里的笑容。 那笑容那么渗人。 现在一想，当然渗人了，那可是死人的笑容啊。 黄粒的手摸到兜里的符纸，稍稍愣住。这东西一直都是她的心里安慰，但现在……如果它真的有用的话，相信汤姨一定更需要它吧。 黄粒拿出符纸，递给汤俊的母亲。 汤俊母亲看见这符纸，苦涩的说道：“小粒啊，你都是大学生了怎么还会被骗呢？你汤姨去了我们这的寺庙上了香求了符，现在那符早就进了炉子。” 黄粒笑笑，“我没花钱。这东西我拿着一直当作心里安慰，我想汤姨拿着也是个念想。” 汤俊妈妈一听，知道这是小辈的好意。这些话在心里憋了许久，现在通通说了出来，心里也畅快不少。 老汤上一次还说要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呢，真是的，枉我为了他和这女鬼斗来斗去的。 汤俊妈妈感谢道：“那我就夺人所爱了。” 黄粒嗯了一声。 汤俊母亲的手伸向黄粒，她的指尖碰到了符纸的一角，符纸在黄粒的手心突然自燃，火光大盛，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火光顺着汤俊母亲的手指延伸到她全身，一闪而逝。 一声凄厉的尖叫突然在汤俊母亲的体内响起，“啊！！！！！！” 第222章 鬼镇：逃离医院 杨乐与黄粒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他们看着这个从小熟悉的阿姨，只能傻傻的瞪大着双眼，来不及反应也来不及阻止。 火光瞬间布满了汤姨的全身，又在另一个瞬间恢复原状。 凄厉的惨叫声冲击着两人的耳膜，离得近了，他们俩才听得见掩藏在汤俊妈妈体内的另一个声音。 汤姨在尖叫，体内的女鬼也在尖叫。 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女人扭曲着身子出现在汤姨的体外，半透明状。 原来，这就是鬼啊。 杨乐与黄粒的心中闪过这个念头。 尖叫声持续的时间不长，那女人的脚掌部分还在汤姨的体内，她撕心裂肺的扯着自己全身，却在某个时间点突然消失。像极了被戳破的气球。 随着女鬼的消失，汤姨低着脑袋。 汤姨旁边的两人到现在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那就是汤姨身上的异变与黄粒手中的三角形符纸有关系。 到现在，即使杨乐心中有千百般理由劝说自己世上没有鬼神，但事情就发生在他的眼前，这些理由都化作了阵阵狂风，击碎了他无力的世界观。 黄粒的手指戳了戳汤姨，汤姨晃了晃，轻声shēn yin。 杨乐也戳了戳黄粒，黄粒不解的看向他。同时也看见了正在向他们聚拢的医院群众。 这些人的眼神中充斥着不可抑制的愤怒。愤怒近乎化作实质性的压力围绕在两人的身旁，这让黄粒心中一惊。 不能在留在这了。 黄粒拉着杨乐，“快，帮我扶着阿姨，我们带着她一起离开。” 杨乐自然明白眼前的情况紧急，黄粒与他各搭着汤姨的一只胳膊，“可是我们去哪？” 黄粒的心脏扑通扑通的直跳，她的余光瞥见了安全通道，“走！” 杨乐领会了黄粒的意思，两人拖着汤俊的母亲冲向安全通道里。他们身后的那群人表情一直微妙着，尽管愤怒，但神色之间偶尔会露出一丝恐惧。 正是这点恐惧，让他们的行动迟缓，终归是比黄粒与杨乐慢了一步。 杨乐推上安全通道的锁扣，坐在阶梯上。 黄粒又喊了几声汤姨，但对方仍然没有反应。黄粒有些焦急，但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对杨乐说道：“不能休息，我们去下一层，从停车场出去。” 杨乐点点头，他从方才的震惊中逐渐缓过来了点。虽然距离完全接受鬼物的存在还有不小的距离，但眼下面对如此危机，他只能说三观诚可贵，生命价更高。 总之先安全离开医院再说吧。 杨乐与黄粒小心翼翼的下着台阶，他们现在在医院二层，目的是负一层停车场。 安全通道的面积很窄，没有窗户，一旦有声音，就会传来明显的回声。 急促的脚步声，人很多。 杨乐与黄粒对视一眼，黄粒小声的说，“赶紧。” 杨乐点点头，两人加快速度。 路过一层，继续往下时，杨乐突然朝黄粒说：“回去，我们从一楼出去！” “什么？” 脚步声越来越近。 杨乐先一步迈出脚，“快点！” 黄粒虽然不理解，但她选择了相信杨乐。两人回头走了几步，上一层的阶梯的空隙里出现了一个脑袋，他狰狞的看着两人。脑袋缩回去后，本就急促的脚步声再次加快了速度。 杨乐推开一层的大门。这门只能从通道里上锁，所以杨乐与黄粒只好关上门后一路狂奔。 安全通道出现三个人本不是什么吸引人的大事，但出现了一群人后，挂号大堂里引起了骚动。 众人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有的人面色疑惑，更多的人面色阴沉。 从通道里出现的人留了几名，他们向观望的人解释起原因。那些满心八卦的人凑近时，这些人就停住了嘴，用一样的眼神看着对方，直到将他看得毛骨悚然。 “快，快！我们直接开汤俊的车走。”杨乐的眼睛定定的看着大门。 黄粒这会才反应过来了方才为什么杨乐说要从一层走。他们从二楼往下离开，二楼的门被黄杨乐锁住了。对方不太可能要来钥匙，可能性最大的是他们去了三楼，从三楼的安全通道往下追击，既然三楼有人，那么负一层说不定也有人守着。 停车场人少车多，他们在人多的地方尚且还能克制，以人的习惯谋划一些事情。但如果到了无人的地方……黄粒只是这么一想，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这些鬼似乎很顾及剩下的活人。从一层走想必杨乐是想利用这一点吧。 两人的速度不慢，身后的人在走进大堂后就开始放慢速度，表情也恢复了正常。 这给了两人极大的缓冲时间，但即使如此，大门处仍然站了寥寥几人。他们的站姿形色各异，位置也不相同，视线也没落在他们的身上，但无论是杨乐还是黄粒，都敏锐的感知到这几人的目标一定是他们。 “该死！”杨乐低声说了一嘴。 黄粒的背后覆盖了一层薄薄的虚汗，恐惧正在侵蚀她的大脑。但她不愿意就这样被抓住，下场一定很惨。 多方面的恐惧刺激着黄粒的大脑，她的余光发现附近有人正用好奇的眼神观望着他们，与另外一群神色凶狠的人群截然不同。 是了，这些人一定是「活人」。 黄粒的脑子里闪过一个十分戏剧的想法，来不及想得更明白，她松开汤姨的手，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守在门口的几人愣住了。 身后追击的人愣住了。 围观群众也愣住了。 杨乐看着黄粒，发现她递给了自己一个“你快走”的眼神。杨乐的眉头微皱，站在原地不动。 “求你们了，在给我们一点时间吧。”黄粒的额头不要命的撞向地面，离得近的人甚至能听见咚咚咚的闷响，可见她真的下了力气在撞地。 “我妈的病你们也看见了，医院我们住不起了，回家住。欠你们的病钱一定会还给你们的。”黄粒又磕了几个头。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这笔钱不管我妈是活着还是死了，我都一定还！不会欠债不还的，求你们在给点时间吧，几天也好，我会去凑钱的。”黄粒抬起头时，额头中央一片血迹，她的声音哽咽又颤抖，似乎在极力的忍耐疼痛。 眼角的泪划过脸颊，她紧紧的抿着嘴不说话。 围观的人看不下去了，有一位年纪中年的阿姨站出来说道：“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点？谁家没点难事啊，宽松几天怎么了。” “是啊，是啊……这姑娘看着也是个有文化的人，在宽限几天也不会怎么样吧。” “对啊，这脑袋都嗑成这样了，你们还真是狠心啊。”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指责起追着黄粒的这群人，黄粒的脑袋还贴在地面，她紧紧的闭着双眼，刚才磕头磕得太狠，现在耳鸣头痛。 眼泪也是因为忍不住那份疼才流下来的。 杨乐扶着汤姨站在黄粒的身后，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真是个傻子…… 不行了……头好晕。黄粒倒向一边，杨乐扶着黄粒，来不及接住她，但还是下意识的伸出了手。 黄粒知道自己晕倒了，她仍然保留了些许意识。 但与冰凉的地面接触的感觉并未出现，相反自己似乎在一个暖和的怀抱里。 “你们这是怎么了？”汤俊揽过黄粒，看见她刘海下的伤口，血滴划过她的脸，掉在地上。他眉头紧紧的皱在一起，脸上的肥肉哆嗦着挤出一个生气的表情，“怎么搞成这个样子了。” “汤俊……快走。”黄粒的脑袋一歪，失去了意识。 汤俊的嘴瘪成一条线，他的怒气从他全身的每一个毛孔中泄露出来，他恶狠狠的抬头扫视了一圈。打横抱起黄粒，离开医院。 杨乐欲言又止，扶着汤俊母亲跟上他的脚步。 汤俊父亲发现了自己的爱人，眉头挤出一个川子，他看向杨乐，等着他的解释。 杨乐摇摇头，下巴向医院外微微抬起。 五人离开医院，没有人阻拦。 围观群众也散开，个别兴奋的拿出手机开始编辑新一条的动态。 车上。 “杨乐，你们怎么回事，怎么我妈也在？”汤俊坐在驾驶座上，副驾驶坐着杨乐。 杨乐从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黄粒，她额头的血止住，结成了血痂。深红的颜色让她看着更加可怜。 杨乐吐了一口气，说道：“阿姨是来救你的，你的手术同意书，是她签的字。” 汤俊父亲在后座愣住，他的手不小心打到汤俊母亲的脸颊，她缓缓醒转。 “汤纪？”汤俊妈妈揉了揉脑袋，她微微一动就感觉全身酸疼，有气无力。 汤俊父亲淡淡的嗯了一声。 汤俊喊道：“妈。” “嗯……你们，我们怎么会在车上？我刚才……”汤俊母亲的瞳孔猛然睁大，“我后来怎么了？” 杨乐稍稍犹豫，才开口道，“那个女人应该是被黄粒的符纸烧死了。” “什么？”汤俊母亲的的手无意识的离开脑袋，她震惊的向前倾了好一段距离，问道：“真的吗？” 杨乐点头，“真的阿姨。我和黄粒亲眼看见的。” 汤俊妈妈掩面而泣。 汤俊父亲却哼了一声，“你们年纪轻轻的都在做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梦，还符纸烧人？太可笑了！” “啪！”汤俊母亲一巴掌打在汤俊父亲的脸上，用的力气很大，将他生生抽得侧过脸去。汤俊父亲一脸不可置信的回头看着这个曾经的爱人，她的脸好像回到了他们年轻的时候，张扬，任性。 汤俊妈妈严肃说道：“我不准你这么说杨乐和黄粒。”缓了缓，“对了，小粒呢？” 杨乐指了指她的身边，汤俊妈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边躺了个人。 “小粒？小粒！”汤俊妈妈轻轻摇晃了几下，见黄粒没有反应，加重了些力气，甚至拍了拍她的脸蛋，可黄粒依旧闭着双眼。 “她这是怎么了？” 杨乐在心里稍一沉思，便将事情的始末，从离开汤俊的病房开始说起，一直说道刚才汤俊出现。 “……我就知道！”汤俊猛的朝方向盘拍了一掌，认真的道谢道：“谢了兄弟。我妈之前一直很憔悴，我虽然怀疑过，但也没有证据。直到这次黄粒回来才决定试试，没想到，真是没想到啊。” 杨乐摇头，“要谢，你等黄粒醒了谢她吧。” 汤俊妈妈的手轻轻抚过黄粒脑袋上的伤口，“真是难为她了。” 汤俊父亲的神色阴晴不定，他实在是不愿意相信这世上竟然有鬼神这一说。但自己的妻子恢复了昔日的脾性，没有慌张，没有恐惧，铁一般的事实就出现在自己眼前，如何不信？ 怀疑总归不是说散就散的。 杨乐一直注意着车上每个人的反应，汤俊父亲的神色自然也上了他的心。 他轻轻说道：“叔叔，我也是直到看到了汤姨说的那个女人，才稍微转变了一些心态。我很懂您此刻的心情。” 汤俊父亲的脸色更加阴沉，他转头看着窗外，保持了沉默。 汤俊开口道：“明天我们去李鑫年家一瞧就知道了。” “诶，对了，黄粒的那个符纸她还有吗？”汤俊问道。 “不清楚，应该没了。她说那是她的的心里安慰。”杨乐的手撑着他的下巴，神色复杂。 汤俊撇了一眼杨乐，“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 肯定有什么，汤俊心里想到。 汤俊母亲感觉自己此刻说不出来的轻松，虽然很累，但与此前是截然不同的累法。 “黄粒是个好孩子，她值得你们两人这么用心。” “……”汤俊。 “……”杨乐。 “妈你说这个做什么，你不好好睡一觉吗？”汤俊问道。 “睡，当然睡，好久没能这样睡过了。”语罢，汤俊母亲闭上双眼，片刻的功夫就入了梦乡。 “丁零零。”电话铃声。 车上醒着的三人纷纷拿出手机，发现铃声都不是自个儿手机发出来的。 “黄粒的手机吧。”杨乐说道。 没人接电话。 俞亮站在火车站前，鼻子耸动，表情奇怪，他用手捂着鼻子，皱着眉头想道：“这地方怎么这么臭……” 第223章 鬼镇：劝说俞亮未果 黄粒从没觉得自己那么脆弱过。 一而再再而三的晕倒，让她不由自主的产生了自己是不是体虚的怀疑。 这个地方她知道，是汤俊的房间。小时候他，自己与杨乐时常在这间屋子里玩捉迷藏，记得有一次她蒙着眼睛不小心把汤俊的裤子给扯了下来，让杨乐笑话了很久。 掀开夏凉被，黄粒怀念的看着这间屋子的陈设。 玩具少了很多，相对应的多了很多书。 大家都长大了。 黄粒甩了甩脑袋，她既然出现在汤俊的屋子里，就说明他们成功的从医院里离开了。至于后续，她得去问当时在场的人才能知道。 出了房门，黄粒发现客厅里的客人不少，杨乐与汤俊母亲自然是在的，另外还有汤俊与汤俊父亲。 汤俊房间的窗帘拉得严实，出来了才发现天色已晚。 “黄粒！”杨乐从沙发上起身，激动的喊道。 见杨乐那么激动，黄粒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她挠了挠头发，说：“在大堂那我就晕了，后来怎么样？” 汤俊家的沙发很大，汤俊母亲招呼着黄粒坐在她的身边。慈爱的眼神黏在自己身上，反而让她不太适应，黄粒微微一笑，说道：“阿姨您身体怎么样？” 也许是经历了一场生死的缘故，汤姨的身上散发着柔和而让人心安的气质。她把桌上切好的水果拿走，放在黄粒的面前，轻声说道：“托你的福，现在好着呢。” 黄粒点点头，“阿姨这就见外了。本来我也没想到那符能有用。算是阴差阳错吧。” 汤俊插话，“不管你是有心还是无意，我妈得救总归是因为你，这事不用矫情。” 黄粒傻笑一声，吃了两口水果，再次问道：“那后来的事情怎么样了？” 杨乐终于逮到机会说话，他将事情缓缓道来，包括车上黄粒手机响了的事也没落下。 “我的电话？”黄粒疑惑的从上衣兜里摸出手机，屏幕上显示有两个未接，都是同一个人，俞亮。 俞亮这个名字一瞧就是个男孩子，杨乐的语气有些酸，问道：“这个俞亮是谁啊？你的同学？朋友？”他刻意往嘴里丢了一颗葡萄，掩饰自己的心虚。本来黄粒对自己就没什么男女之间的感情，冷不丁的幼时好友有可能成为了自己的情敌，如果在多出一个人，杨乐觉得自己会疯掉。 黄粒自然听出了杨乐语气中的酸气，她苦笑一声，“是我表弟。” 杨乐吞下口中的葡萄，自然而然的继续说：“那你不回个电话吗？” “嗯……先回一个看看吧。”黄粒说道，她从沙发上站起来，回到汤俊的房间，回拨给了俞亮。 俞亮此时正在一间酒店大堂里询问标间的价钱，手里拿着的手机嘟嘟响起，翻过来看了一眼，竟然是一直不接不回电话的表姐黄粒。他赶忙接通手机，“表姐？” 俞亮朝酒店服务员露出一个歉意的表情，麻烦他们稍等一会。 “俞亮，怎么了？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噢，那个，舅舅和表弟不是生病了么，我妈让我来看看。本来她想来的，但是前段时间摔了一跤，现在在家养病，我就没让她来。”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 俞亮等了一会，还以为是酒店的信号不好，就出了大堂走到外面。他的右手边有一个停车场的收费亭，那个年轻的工作人员正用一种诡异的视线打量自己，俞亮心想可能是自己穿的太奇怪了？ 但这也不能怪他啊，谁知道这地方竟然下雨，但奇怪的是明明看起来是一个很冷的天气，可自己却感受不到多少凉意。 走神了这么一会功夫，电话那边终于传来声音，“你先回去吧。” “啊？”什么意思？“舅舅和表弟好了吗？”好了也应该邀请自己去家里坐一坐吧？俞亮心想。但这样的话是绝不好说出口的，因此他只能在心里腹诽两句。 “……”又是一阵沉默。 这座县城摆明了有问题，黄粒心里十分的肯定。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表弟会在这种时候踏入这座县城，呆的久了说不定他也会成为被攻击的目标。从内心出发，黄粒极不愿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但用什么理由合适？难道就这样蛮横的将俞亮赶回去？ 还没能想出合适的理由，电话那端传来声音说道：“你们家是不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在俞亮的印象里，黄粒表姐一直是一个女汉子，说话大大咧咧，做事也大大咧咧，丝毫没有女孩子气，且毫无自觉。向她这样性格的人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什么时候会像这样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道理。 所以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只能是家里出了什么情况，不方便让他这个外人知道吧。俞亮心想。 “嗯……家里现在一堆事情要处理，就不太方便招待你。”黄粒顺着俞亮的话说道。 俞亮心想果然如此。但他也不能就这样回去吧，自己跟老妈那边也没法交代。他的妈妈与黄粒的爸爸从小关系就非常好，在这个略显庞大的家族中，他们一直保持着联系，老了还能时不常的打个电话唠嗑，一聊就是半把个小时。如果自己父亲对母亲不好，母亲跟自家哥哥稍一告状，舅舅就会提着擀面杖上门威胁老爹。 念及此，俞亮叹了口气，说道：“你也知道我妈的性子，她知道舅舅生病以后担心得不行，吵着要过来。如果我就这么回去了，她一定会立马买票过来。你那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至少发个视频过去让她安心也好。” 我爹和弟弟躺在病床上生死未明，哪能让你拍视频啊，黄粒心想。她明白俞亮的担心，她那个姑妈确实如此。 虽然脑子里还是一团浆糊，但有一点是十分明确的。那就是绝对不能把俞亮牵扯进这个泥潭中。 黄粒唔了半天才说，“你现在在哪？我先接你去吧。咱们见面了再说。” “行。我在这个什么……这什么酒店啊，名字那么不清楚，巨雷……酒店？” 百雷酒店！ 黄粒心里一惊，她还记得那个收费亭的工作人员。那个人绝对有问题。 黄粒赶紧说道：“你小心那个收费亭的人，我现在就过去！” 啊？俞亮还没来得及问出心中的疑问，对方就挂了电话。 心里正郁闷着呢，他感觉到有人靠近。 是那个年轻的收费员，他狞笑着靠近自己，这个表情俞亮在熟悉不过了。 鬼！ 俞亮来不及摸出他一直带着的符纸，收费员已经靠近了他的身边。手掌即将抓住俞亮的肩头时，一阵无形的波动围绕着俞亮，将这只手掌连同他的主人重重的击倒在远处。 what？ 第224章 鬼镇：李鑫年突邀吃饭 黄粒自然不可能知道俞亮才是他们这群人当中最安全的那个，她现在满脑子都是俞亮陷入了巨大的危险中，作为表姐的自己需要马不停蹄的赶到百雷酒店，将她那个细皮嫩肉的表弟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 这是一种强烈的使命感，它驱使着黄粒毛躁的重新出现在客厅。没等其他人说话，黄粒便喊道：“汤俊你还能开车吗？我表弟在百雷酒店，那有个不正常的人，方便和我接他一下么？” 汤俊从黄粒夸张的语速中捕捉到了几个关键词，顺便余光发现了咬牙切齿的杨乐。 黄粒很着急，在场的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汤俊不敢怠慢，赶紧说道：“让杨乐和你去吧，如果发生点什么他能招架得住，我这个脑袋顶上还有个坑的人就不参合了。” 杨乐稍稍一愣，转头看向黄粒。 黄粒也看着杨乐，杨乐赶紧说道：“走吧。让汤俊好好养病。” 黄粒嗯了一声，率先打开汤俊家门在外候着。 汤俊把车钥匙拿给杨乐，小声说道：“放心吧，胖子我没有和兄弟抢女人的爱好。” 杨乐的脸稍稍一红，说了声谢了就出了门。 门外传来吧嗒吧嗒的声音，两人下楼的速度很快。 汤俊父亲从头到尾没有说话，直到这两人出了门，他才开口道：“你就这么把黄粒拱手让人了？” 汤俊摆摆手，“嗨，什么话啊。黄粒又不是物品，这是让不让的事么。我对她没想法，你们二老就别掺和了。” 汤俊母亲微微一笑，父亲转头看着窗外。 从医院出来到现在，几人一口饭没吃，现在突然肚子有些饿。 “咚，咚咚。”敲门声。 家中三人对视一眼，汤俊走到门边盯着猫眼。门外站着一个熟人，李鑫年的儿子，李进。 汤俊朝两人比了个口型，手指指向隔壁。 汤俊母亲会意，离开客厅走进了汤俊的房间轻轻关上房门。 汤俊父亲点了根烟，朝汤俊点点头。 家门打开，李进就站在门口，他的脑袋低着，脚尖在地面无所事事的划拉。听见开门的声音抬起头来看到同样站在门口的汤俊，说道：“我爹出院了，让我看看你们在家没。去吃晚饭不？” 李进的声音弱得不像个男孩，他的黑眼圈似乎更严重了。 汤俊疑惑的问道：“你爹不是明天才出院么？怎么现在就回家了？” 李进耸耸肩膀，“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打了个电话给家里说他可以出院了，让我们去接他。现在刚到家就把我撵来了。” 听李进这么说，汤俊的眼睑微动，他在心里略一衡量，一把将李进拉进屋里关上门。 “卧槽，你干啥啊？”话刚出口，发现汤俊他爹像个黑道一样大马金刀的坐在沙发上抽烟，表情一变打招呼道：“叔叔好。” 汤俊父亲微微抬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汤俊拉着李进的胳膊，将他按在沙发上，不由分说的倒了杯水。坐在他的身边，问道：“你去医院的时候，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李进不明就里，“什么奇怪的地方？我看你现在就够奇怪的。” 桌上放着两三盘削好的水果，李进也不客气，随手抓着吃起来。 汤俊与他父亲对视一眼，汤俊他父亲问道：“你爹出院身体怎么样？” 李进虽然沉迷游戏，导致他白天的时候精神有些恍惚，但他本身是一个思维敏捷的聪明人。他在心里奇怪道，为什么在这个时候这个地点问自己，直接去他家看或者在路上问更正常吧？ 但他没有说出来，而是略带恭敬的回答，“挺好的。”毕竟汤叔叔帮了他们家很多次，人也很热心，这点好歹他拎得清楚。 汤纪的烟一口抽了大半，他把烟在烟灰缸里按了好几下，才幽幽的问道：“在医院的时候呢？” 李进的身子一僵，神情不太自然，“叔叔这话什么意思，在医院的时候自然不太好，不然也不会住院不是？” 汤纪点点头，“那谁说不是呢，只是他的状态是不是太不好了一些？” 汤俊的眉头微皱，他本来把李进拉进家里就是想打探一些消息，毕竟他们也才到家没多久，本来预定明日出院的李鑫年现在就出院了，如果说这是巧合那也太巧了一些吧。但现在有一个急迫的问题在于，李进还是李进吗？ 他老爹这般近乎明示的说fǎ hui不会挑起两方的争斗？如果李进已经被鬼附身了的话。 李进的身子微微颤抖，他的额头上出现了几颗豆大的汗滴，看得出他此刻情绪不平。 该不会是要暴走吧？汤俊没见过鬼，但在回来的路上听杨乐详细描述过，打从心底他对这种未知的东西还是充满了恐惧的。 心里正紧张着，却见李进逐渐稳定下来，他抬头看向汤俊父亲，问道：“叔叔为什么这么说？据我所知我爹住院期间您也就刚开始去过一趟吧。” 汤俊的担心在汤纪那就不是个事，因为他虽然对汤俊母亲的事起了怀疑，但他更愿意相信那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的后果。至于鬼神，这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他对杨乐他们的说法嗤之以鼻。说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本着见识多的优越感，汤俊的父亲不急不缓的与李进打着太极拳说道：“怎么，我们老人家的事你们小一辈的还能全知道不是？” 李进给他的印象一直不好，爱打游戏的孩子在他那的印象都不好。 但李进本身确实聪颖，可他偏偏与社交活动八字不合，交朋友也是，只要与多一些的人说话他都胸闷气短，没有办法才只能浸染在游戏里。更何况游戏本身并没有什么问题，没见他现在通过游戏也能养活自己么。 听完汤纪的一番话，他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说道：“是了，我爸一直与叔叔的关系极好，所以他一定也给您发了消息。” 汤纪准备点烟的动作一滞，他是怎么知道的？ 把烟放下，汤纪犀利的看着李进。殊不知李进对这样的眼神根本视若无睹，不是因为他胆子大，而是因为他根本就看不懂这样眼神的含义。 李进继续说道：“能劳烦叔叔将我爹的短信给我看看吗？”见汤纪没有反应，李进醒悟道：“我的短信给您看看。” 李进拿出自己的手机，找到李鑫年前几天的短信，打开后递给汤纪。 汤纪狐疑的结过手机，低头一看便愣在当场。 汤俊见父亲如此反应，走到他的身后低头看向屏幕，只见上面写着，“我马上就要死了，你小心你妈！！！离开这座县城，这里的人都不对劲！如果我回家了也要小心我，那一定是别人！！！！” 没有什么煽情的话，全文充斥着感叹号。 汤纪合上手机，心中滔天的惊讶只有自己明白，面上不显的将自己手机递给李进。 李进看了内容，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所以你们才会问医院是不是有什么异常。”李进说道。 汤俊嗯了一声，虽然手机短信证明了一些事情，但他仍然没有放松对李进的警惕，如果李进是伪装的呢？如果现在他所说所做的一切都是刻意表现出来的，这样恐怕更不得了了吧。 李进看不出汤俊对他的警惕，但他却感受到了敌意。他直白的问道：“你为什么对我有敌意？” 汤俊的眼睛快速的眨了眨，他应该怎么回话？我怀疑你压根是装的？汤俊揉了揉眉心，也直白的说道：“你怎么证明你是李进？” 李进没有惊讶，他早就想过了这个问题。 “我不清楚你们知道多少，但你可以问我任何小时候的事。或者我在你面前打一把游戏，也许也能证明一点吧。” 李进说的如此自信，汤俊在心里已经相信了三分。他开口问道：“你六岁的时候干过一件什么缺德的事？” 李进没有犹豫，“在你家尿床。” “嗯。”汤俊肯定了他的回答，但突然反应过来一个问题，又问：“如果「另外一个你」知道你所有的记忆呢？” “不可能。”汤俊妈妈从房间里走出来。与李进打了招呼后解释道：“那个女人只能占据我的身体，她通过长时间的观察能够伪装我的一般举止，但涉及到习惯或者很早之前的记忆这个事情，她不可能知道的。” 李进傻傻的看着汤姨自信的说出她的观点，好一会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说道：“您的意思是您之前……？” 汤俊母亲点点头，温柔的说道：“辛苦你了。” “不……比起这些事，阿姨您是怎么恢复的？我妈很早之前就像变了个人一样，现在我爹也不正常了。”李进匆忙的问道。 汤姨垂下眸子，叹了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但我是想提醒你们，李进一直留在这里说话，李鑫年会怀疑的吧？” …… “我怀疑什么？” 第225章 鬼镇：戏腔 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没有任何预兆的闯入众人中间。 汤俊的两眼瞪大到了极限，甚至瞪得眼角发疼。他的瞳孔从眼睛的中间转到边缘。 那有一个男人。 是李鑫年，自己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邻居大叔。 “弟妹，没想到你已经身体恢复了。” 李鑫年的声音像是死神一般让人发怵。他明明在笑，但眼睛里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当汤俊父子与李进因为内心萌生的恐惧而噤声时，汤俊的母亲笑眯眯的回话了，“是啊，我也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痊愈呢。” 李鑫年的笑容更盛，都快笑成了眯眯眼的样子。他看着汤俊母亲，“真的确定痊愈了吗？” “谁知道呢，至少现在精神不错啊。” 汤俊咽了口唾沫，乘着两人对话的间隙缓过神来，一巴掌拍在李进的背上。李进的嘴里还放有水果，被汤俊猛的一拍，咳嗽了几声。 “别吃了！没见你爹都找上门来了！”汤俊的表情实在说不上自然，他自己也明白，只好稍稍低头掩饰这一窘态。 李鑫年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他听到了多少？门是怎么被打开的？如果被鬼附身的人都有这个能力，岂不是没有安全的地方了？ 汤俊的鬓角留下一滴冷汗。 李进好不容易把水果咽下去，他的余光瞥见汤俊留下的汗滴，顺着他的意思说，“我才吃了几口啊，你也太抠门了吧。” 李鑫年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他们身上，“我家婆娘饭菜都做好了还没见李进回去，叫我过来看看。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在这馋嘴，呵呵呵。” ……汤俊悄悄的看了一眼父亲，心里想着，你也注意到了吧，李鑫年酷爱水浒传，所以他总学着那些好汉放声大笑，呵呵呵这样渗人的笑法，可不是他的习惯。 “哈，”汤纪大笑一声，一拳捶在李鑫年胸口，“自从你生病以后我可没能尝过嫂子的手艺，今天做了多少菜不打紧，酒必须得管够啊。” 李鑫年的表情有一瞬间很迷惑，很快恢复了原本那笑里藏刀的样子，“早就准备好了，就等你们过去！既然弟妹痊愈了，不如和我们一起去？” 汤纪佯装恼怒的样子瞪着李鑫年，“我说你啊，她跟着去我还能喝着酒吗？糊涂了吧你。” 李鑫年的笑容不减，但却没有立即吱声，短暂的沉默让汤俊更加紧张，片刻后，李鑫年才开口说道：“那咱们走吧？就留弟妹看家你也真是够狠心的啊。” 在场众人都听出李鑫年的潜台词，你想留下你老婆，可以，但你儿子必须得一块过去。 汤纪的表情慢慢严肃，汤俊瞧这氛围，赶紧开口说道：“走走走，我还等着看李进新买的游戏机呢。” 李进干笑几声，要说在场所有人谁最心虚害怕，那必然是他了。 李鑫年浅笑，后退一步让出通向家门的路，说道：“走吧？” 明知道要去的地方是场鸿门宴，还得假装去的是日常小聚。 汤俊缓缓的吐出一口长气。其实他们这边的人数占了绝对的优势，但对“鬼”这种未知生物的恐惧让他们现在看着像是披着人皮的小白兔。 小白兔妈妈留在家，另外三只兔子跟着大灰狼回了家。 “来啦～”李进的妈妈是个热情的人，年近五十还像个姑娘似的爱打扮自己。 说起来汤俊也很久很没见她了，今天一见，热情依旧，只是这身装扮，是不是太“卖肉”了一些？ 李进注意到了汤俊递给他的眼神，无奈的耸耸肩。 三人入座后，李鑫年从厨房里抬出两件啤酒，啤酒箱上还有一瓶白酒。这力气，看着可不像是刚出院的人。 汤俊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 每人的桌上各有一个透明酒杯，李进也没放过。啤酒先满上，李鑫年站在自己的座位上高声说道：“先庆祝我和弟妹都恢复了健康，走一杯。” “身体健康！”餐桌四周的人顺着他的话说。 李鑫年吧唧几下嘴，坐在座位上招呼汤纪父子吃菜。 汤纪与李鑫年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汤俊在心里琢磨着这事的走向不太对劲。本来他以为回了李鑫年的家就是进了贼窝，他邀请他们俩来吃饭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但现在看起来，似乎真的可以吃完了饭就回家？ 汤俊与李进交换了一个眼神，李进示意汤俊吃菜。他自己也想不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 李进的母亲吃得最开心，甚至哼上了小曲，桌前独酌，也不与其他人碰杯，兴致最高的时候还唱出了词。 戏腔。 他妈妈嗓子一开，汤俊就全身起了鸡皮疙瘩。他记得这个声音，早些年这县城里火过一个女人，她唱歌特别好听，本来准备参加时下正热门的音乐评论节目甄选，不幸的是在出发前几天出了车祸，撞死他的人是她刚分手没多久的前男友。 两人的感情也是镇上居民津津乐道的八卦，总结来说不过是为了以后的星光大道决定抛弃那个乡土味贼重的男人罢了。 冷汗浸湿了汤俊的后背。他低着头贼眉鼠眼的打量汤纪与李进，发现他俩竟然对此毫无反应。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他爹既然夸赞了她，“嫂子许久不见，这嗓子了不得啊。是报班练习了？” 李鑫年抿了一口酒，专心吃菜。 李进的母亲掩嘴轻笑，“报班多贵啊，自个儿琢磨出来的。” “哎哟，那可了不得了。我瞧你这水平能赶上那些个电视明星。”汤纪的脸颊微红，看得出喝了不少酒。 汤俊敏锐的感觉到他爹是话里有话，不得不说年纪大的说话就是厉害，像门艺术一样你来我往的刺探对方。 可谁想到，这种你来我往的潜规则在压倒性的实力面前完全没有任何意义，李进的母亲把手放下，张开嘴又是一段戏腔，她唱道：“汝知否，梦碎之痛，甚于**碾碎之痛。你们嚼着舌根害人不眨眼，不如就此嚼烂了去？” 第226章 鬼镇：汤纪嚼舌自尽？ “老爹！”汤俊惊讶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李鑫年的筷子在饭碗上敲出一声脆响，汤俊就不受控制的坐回到凳子上。 汤纪的嘴角留下一行血，从这血浓稠的程度可见量之大，他的太阳穴青筋凸起，眼睛也凸着，凶狠的看着眼前的两口子。 李鑫年幽幽的开口道：“说吧，医院那符纸谁的，你们还有多少张？画符的人在不在县城里。” 汤纪的嘴还在搅动，汤俊目眦尽裂。 “小孩子别这么看着大人，不礼貌。”李鑫年往嘴里夹了一块肉，汤俊瞧他那模样，好像嘴里嚼的是他爹而不是猪肉。 “你再不说的话，你爹……”李鑫年漫不经心的撇了一眼汤纪，期间又吃了一大口饭。 在座位上瑟瑟发抖的李进甚至怀疑他爹……不，这个李鑫年身体里的人是在用汤叔叔的鲜血味道下饭。 汤俊喘着粗气，他的理智在不停的告诫他，就算说出了实情，自己的父亲恐怕也难逃一死。死，这个曾经那么遥远的词，现在竟然就发生在了他的眼前，眼见自己的亲人死去而自己无能为力，汤俊此刻只想大嚎一声。 弱者的愤怒，毫无意义。 汤俊说，“符纸就那一张，是谁的，谁画的，我们都不知道，那个人只是路过雷城而已。” 李鑫年给了李进母亲一个眼神，她停下歌喉，喝了一大口酒，“啊！太爽了！” 这女人嗓子停下的一瞬间，汤纪的咀嚼的动作也停了下来。他干呕一声，往碗里吐出了一大口碎肉和血沫，李进何曾见过这样的场景，他当即冲向厕所，却在李鑫年的敲击下，愣愣的回到座位。 脸色苍白。 一张死人脸的不仅是李进，还有汤纪与汤俊。汤纪是流血过多导致的，汤俊是吓的。 那一团血淋淋的东西在他看来就是死亡的样子，浓厚的血腥味是死亡的味道。汤俊努力的不让自己留下眼泪，可眼眶还是不争气的让它们夺眶而出。 汤纪的嘴张了张，他想说话，但出嘴的只有肉渣与血泡，还有不知就里的啊啊声。 汤纪痛苦的闭上双眼，他感觉得到生命力正在流失，眼前的场景也些许的模糊了，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悲痛欲绝的样子，很想告诉他，别难过，要活下去啊。 要活下去啊！ 汤纪的眼神渐渐失去光彩。 汤俊终于忍不住大喊了一声：“爹！” 李进侧过脑袋，不忍瞧见这一幕。她的母亲倒是看得认真，“当初我死的时候可没人那么伤心过，真羡慕这大叔。” 汤俊的手紧紧的握着筷子，用力之大，一只拳头都失去了血色。 “看把你们给急的，他只是失去了意识而已。”李鑫年如此说道。他起身从厨房端出一碗沸腾的开水，水里有一些看不出名堂的青叶子，“这是药水，你现在给他灌进去，他还能活，不然真的死定了。” “我凭什么相信你们。”汤俊的声音低沉下来，即使是李进都能感受到隐藏在平静声音下的熊熊怒火。 李鑫年随意的说道：“你可以不相信啊。那我就把水倒了。”话音刚落，李鑫年就端着这碗水走向厨房。 “等等……”汤俊喊道。 李鑫年缓缓的转身，伴着转身，他的嘴角越来越上扬，等到直面汤俊时，笑得牙龈都露了出来。 “哈，再不快点决定的话，这水一凉，可就失去了药性。” “……”汤俊的表情阴晴不定，一直保持沉默的李进首次鼓起勇气说话，“你们想要什么？这碗药水的代价是什么？” 李进的母亲抚媚的看着自己这个便宜儿子，“我说儿子，你什么时候爱管别人的闲事了？看在我们这么多天的母子情义上，呆会能给你个痛快的。” 听她这么说，李进的表情瞬间发生了变化，这样充满了干劲的神色，反而让这戏腔女人感到奇怪。这个男孩她接触的时间不算短，他沉迷游戏，胆小怕事，容易紧张，有时候和她在一块时，话都说不清楚就落荒而逃。 这样的他，怎么会有这样的表情？ 李进此时心里琢磨的是，这个女人她承认了自己的身份。虽然他早有怀疑，但不到最后一刻，他仍然不愿意怀疑这件事。他那个一生劳苦的母亲遭遇了不测，宠爱母亲的父亲也…… 李进的眼睛里迸发出强烈的敌意。他开口问道：“你们把我妈怎么了？” 李进的母亲舔了舔嘴唇，她生前还是周萍的时候最喜欢这样霸道的男孩子了，只有霸道是不行的，还得认真才可以。她偷看过李进打游戏的姿态，是那样的专注迷人，他在游戏里发号施令的时候，充满了男性魅力。虽然过着几乎足不出户的日子，但他独自在家时十分注意锻炼身体，这让他纤细的外表下藏着拥有爆发性力量的肌肉。 想到这，她就忍不住全身颤抖。 李进发现她的神情不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现在又缩回去一些。 周萍说道：“呵呵呵呵呵，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你用什么来和我交换呢？” 李进没有接话，他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来交换？但是看她的样子，自己身上应该是有她想要的东西的吧？ “你想要什么？” 李进与周萍在那边讨价还价的时候，李鑫年再一次提醒汤俊道：“你做好决定了吗？” 汤俊痛苦的闭上眼睛，抢过李鑫年手上的瓷碗，掰开汤纪那张破破烂烂的嘴，将碗里的水连着叶子一块倒进去。 沸腾的开水进入汤纪的口腔，发出了“呲呲”的声音与传来阵阵“肉熟了”的味道。那是开水破坏了汤纪血肉组织的声音。 碗落在地面，摔成了碎片。 李鑫年的笑容灿烂的无以复加，“这才是好孩子，为了父亲着想的好孩子。放心吧，你爹已经没事了，只是以后说不了话而已，仅此而已。反正这一辈子已经说了太多话了不是么？” 汤俊颓然的坐在凳子上，“说吧，你想要什么？” 李鑫年呵呵一笑，“不急，不急。做交易的可不止你一人。” 汤俊听见那女人说，“我想要你啊……” 李进：“？？？？” 第227章 鬼镇：李进的推测 李进确实成年了，但他是作为单身狗活到今天的。所以当自己母亲挑逗性的明示他时，他不知该以什么样的表情回应。 女鬼害怕阳间白日的阳气，但它们喜爱男人身上的阳气。阴阳调和本是天理，现在死了，更成为它们修炼的途径之一。 这可是他母亲的身体！ 李进青年终于回过神来，他怒气冲冲的看着周萍，愤怒的眼神像尖刺一样穿过他妈妈的皮囊，笔直的扎在周萍的脸上。 周萍感受到了李进的情绪，正因为这份清晰的感受，让她激动的站起来，绕过餐桌走到他的面前。 李进想要离开她，但他的身体就像是被固定在凳子上一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周萍用他母亲的身体，她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脸颊，停在胸膛，她与他脸贴着脸，嘴里发出轻轻的shēn yin。 汤俊有心想要阻止她，他明白这样下去对李进而言意味着什么。但身边李鑫年的眼神将他钉死在原地，不许说话，不许做额外的事情，这大约是他向自己表达的意思。 李进紧闭着双眼，眼睑用了极大的力气，本来只是粗糙的皮肤现在硬生生挤出了鱼尾纹。这个动作说到底只是掩耳盗铃罢了，身体的触感依旧。 衬衣的扣子被挑开，阵阵凉风钻入胸口，李进的眼角落下了一行泪。 “别哭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把你怎么样了呢。”周萍呵呵的笑声十分尖锐，不断的刺激着李进脆弱的心脏。 李进突然睁开双眼，“我妈妈的灵魂没死，对吗？” 周萍一愣，她手上的动作都因为愣神而停止了。 “嘭！”李进连人带椅子撞在墙上，椅子撞的稀烂。李进从无数木屑中爬起来，带着他独有的骄傲看着李鑫年。 “本来我只是猜猜，毕竟这只是我的奢求而已，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李鑫年阴沉的看着李进，他的身影瞬间出现在李进的面前，满是老茧的手掌掐住李进的脖子，生生将他提到半空。 “小子，找死啊。”李鑫年的声音仿佛换了一个人，不再是中年男人，而是青年人的声线。 “呵呵，”李进拍打着李鑫年的手掌，咳嗽了两声，他鄙夷的看着李鑫年。 对方的神情提醒了李鑫年，他随手一甩将李进再次扔到墙壁上。李进落地时吐了口鲜血。 “可惜了，聪明有余做人太蠢。汤俊，杀了他。” “啊？” 李鑫年残忍的一笑，“你父亲的药水里融入了我的鬼气，他醒来时会感到身体撕裂一般的疼痛，缓解的办法只有继续输入我的鬼气。 这就是救你父亲的代价，听话。” 汤俊当然知道李鑫年体内的鬼不会那么好心救他老爹，但他万万没有想到对方的第一个要求就是要他杀人。 杀人，杀人和杀鱼可不是一回事啊。 更何况…… 汤俊的视线落到墙角趴着的李进，两人的目光相碰。李进看到汤俊茫然的眼神，苦涩一笑，嘴角轻扯都能感受到内脏翻滚的阵痛。 ……搞不好自己会比爸妈先走一步。李进想到。 眼前的汤俊已经失了方寸，不过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对方的攻心之术实在厉害。现在对李进而言唯一的安慰只有父母的灵魂安好，但是从他爹的短信上来看，眼前这具李鑫年的身体也许已经是具尸体了吧。 李鑫年明显强于尹敏{李进的母亲}。 会是因为他的身体是死物的原因吗？ 李进没有请求汤俊不要答应李鑫年的要求，而是躺在地上思考起其他的事情来。 他刚才只要在用力一点，自己就可以去见阎王了。阎王……既然有鬼的话，阎王也应该是真的吧。如果见到阎王爷，他一定要告一状，他们的地下工作都是怎么做的，这些莫名其妙的鬼都是从哪出现且还起了统治整个县城的心思。 这必须算得上工作失误吧？天庭会不会罚地府？ 思绪越散越开，李进的脑袋里突然电光一闪的浮现一个念头。他转过头看着步步接近自己的汤俊说道：“我知道了。” 汤俊停下脚步，李鑫年与周萍也看着他。 “被你们附身的所有人的灵魂都还好好的吧。你们不敢放走他们，但也不敢杀死他们。如果生死簿这样的东西真实存在，上面一定记载了我们县每个人的死因。 这就是你们害怕的，所以你们费尽心思盗窃我们的身份，假装还活在世上，骗过地府的耳目！ 李鑫年你没有亲自动手了结我的原因是因为你不敢，我爹已经死了，你身上这张皮是具尸体！而那个女人动手，你们不清楚会不会把自己暴露在地府的面前。 这一切计划了很久吧，你们小心翼翼的进行着自己的计划。 你们一定有个很可怕的领导者，他不允许这个计划出现意外，所以你们才救了汤俊他爹。 人类，不能死于你们鬼物之手，是这样命令你们的吧。” 李进这一大堆话说出来，汤俊傻在了原地，这个人脑袋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能想到这么多的东西，他没去过地府吧？ 李鑫年与周萍也很惊讶。周萍暂且不说，她的眼睛里全是桃心。李鑫年则是讶异这个青年人推断出的结果与事实**不离十。 害怕地府是对的，盗窃身份的目的则是另一个原因。 李鑫年看着大口喘气的李进，这个人不能留。他必须死。 “汤俊，杀了他，现在就动手。” 汤俊本想说些其他的话拖延一下时间，可没想到他一转头就看见李鑫年的指尖放在自己老爹的脖子上。李鑫年的指甲在眨眼间长出了一截，看着像猫爪一样尖锐。 汤俊背过身重新对着李进，眼睛朝他眨巴眨巴。 李进看不懂。 他无力的躺在地上，觉得自己心肝脾肺肾都在灼烧，这样的感觉实在太煎熬了，也许还真不如死了畅快。 也不知道死了以后能不能从这些恶鬼的手里逃出去，去到地府。从李鑫年迫切想要杀了他的反应来看，自己又说对了吧。 呵，我真是个天才。 李进闭上眼睛，一副认命的样子。 第228章 鬼镇：让游戏重头开始吧 汤俊看着李进死猪一样的样子，心底发苦。 李进很聪明，从他今天说出的话就能体会一二。然而他现在放弃自我的状态彻底将犹豫不决的汤俊逼上悬崖。 杀死李进，自己老爹活。不杀李进，老爹会死。 汤纪走的很慢，他想通过这样的方式拖延时间。哪怕能多一点时间也是好的，也许这点时间里他就能想出来应对眼前困境的方法。 然而现实是，当汤俊的影子盖住李进那张苍白的脸时，他也依然没能琢磨出办法来。 该死的李进，快想想办法啊！ 汤俊的视线落在李进的眼里，李进只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意识，不甘……愤怒…… 他的大脑情不自禁的转动起来，当初在游戏里开荒的时候其实也没比现在好了多少，十几个日夜的通宵，头昏脑胀不说，到最后敲击键盘的手指都已经麻木，从凳子上站起来的一瞬间只有恶心想吐的感觉。 “交换吧。”李进说道。 汤俊停在原地，自然的转过身子看向李鑫年与周萍。既然李进开始说话，他这一身肉还是能勉强给李进当个肉盾的吧？ 李鑫年与周萍留下原地的残影，来到李进的面前，“你们还有什么值得我们去交换的东西？” 李进撇了一眼汤俊，在心里默默的说了声抱歉。 “汤俊保留的秘密。“李进说道。 汤俊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李进，这个平日里就知道泡在游戏里的人，竟然在这种时候不声不响的就出卖了他。而且，李进是怎么知道自己的话没说全的？ “他的原话是「符纸就那一张，是谁的，谁画的，我们都不知道，那个人只是路过雷城而已」，这句话里唯一有用的信息不过是符纸的数量罢了，还有隐晦的信息—拥有符纸的那个人不在这座县城里。” 李鑫年的眼珠子转了转，他觉得李进说的有道理，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进没有如他所愿，而是说道：“你们可以继续用汤纪的父亲威胁他，但你们要明白的是，人类是一种具有弹性的生物。相信你们也能理解，这件事汤俊之所以没说，一定是牵扯到了一位他在乎的人。现在你们手中已经捏住了他父亲的命脉，如果在把朋友的性命交给你们，也许汤俊会觉得不如大家一起死了算了。 如此一来，对你们而言一定是得不偿失的后果吧。毕竟你们的领导既然如此着急的放你离开医院，可见这个所谓的「符纸」对你们来说有多重要。 汤俊已经被你们逼迫的够狠了，现在他还能听话犹豫着对我下杀手，但你们如果在推一把，谁知道他会干出什么样的事呢？” 李进的手扶着墙，一点一点的从地上爬起来。嘴角有一点血迹，眼神坚定的看着李鑫年。 “哼，那你想要什么？”李鑫年不屑的问道。在他看来，无论现在他们如何挣扎都是没用的，反正最后都要死。所以现在答应他们一些无伤大雅的要求没什么大不了的。 汤俊心乱如麻，这个李进做事跳脱，且人质的利益与他毫无关系，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打算的。也许用他们汤家换取他父母的回归？ 汤俊默默的深吸一口气，他不敢相信人性，但现在不信却不行。 李进咳了两声，他呆呆的看着自己掌心的血迹，过会才说道：“让这个游戏重头开始吧。反正对你们而言重要的是「符纸的信息」不是吗。 汤俊把你们想知道的信息写在纸上，放在楼下的花坛里，以你们那非人的能力，隔空取个东西的本事我相信还是有的。相对应的，你们让我们离开，我们包括我，汤俊与汤俊的父亲。 左右这个县城也受到了你们的控制，再次抓到我们对你们而言不算难事吧？” 李鑫年半晌没有说话，他那双充满死气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李进，哈哈一笑，“真是了不得，看在你如此有勇有谋的份上，就照你说的这么办。 但有一点我必须提醒你们，如果胖子留下来的信息没用，或者参假，你们所有人，包括你父母的灵魂，都会灰飞烟灭。 灵魂灰飞烟灭的意思是，无法投胎，没有来世。” 李进郑重的点头，没有与汤俊商量便应下了此事。 就在他以为事情勉强算是告一段落时，一个不和谐的声音响起，“你怎么就自己决定了呢？” 周萍脆生生的跟李鑫年撒着娇，她的眸子炙热的看着李进，“我真的好喜欢这个小男人啊。把他给我吧。” 李鑫年把周萍的胳膊从自己的肩上拿下来，狞笑着掰扯着她的手肘，“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我最讨厌女人向我撒娇吗？尤其是你这样全身脏得不像话的女人。” 周萍大声喊着痛。 这是周俊与李进第一次看到灵魂的模样。一个年轻的长发女人从尹敏的身体中略微错开一截出来，半透明的躯体，狰狞的面容。 实际上如果排除掉她狰狞的样子，看着也就是个色彩饱和度不够的普通女孩子而已。 她的灵魂尖叫着剧烈摇摆，李鑫年欣赏了好一会才放开她的手。 “下次别再质疑我的决定。” 周萍的灵魂噌的一下回到尹敏的体内，像只小鸡仔一样无助的站在李鑫年的身后，委屈的嗯了一声。李鑫年满意的点点头。 只有李进注意到了周萍低头时露出的怨恨神色。 “好了，汤俊快点写你的纸条吧。乘着我现在心情尚且不错，在过一会说不定就反悔了。”李鑫年拍拍手掌，催促两人道。 李进朝自己的房间抬抬下巴，“我的房间里有纸笔。” “嗯……” 直到现在汤俊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要出卖黄粒。 两人来到李进的房间，李进关了房门。 李鑫年仗着艺高人胆大，压根就没起监督的心思。区区人类，就算他们有胆子逃跑，汤纪还在他手里，这是个随时可以捏死的人质。 汤俊刚想说话，被李进阻止。他从兜里拿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在上面打字道：“那个符纸是谁带到咱们县城的？你把这个信息写上去，咱俩一离开这里就去找他，作为赔罪的方式只能拼尽这条命保护那个人了！” “……”汤俊用力的握拳，接着又松开，接过李进的手机，在上面打道：“黄粒。”信息给李进看了一眼后，汤俊将上面的字全部删除。 第229章 鬼镇：汇合 李鑫年体内的鬼生前一定是个骄傲的人，他真的按照李进的要求放走了他们三人。当然，汤俊中途打电话带上了他的母亲。 一张纸条飞到李鑫年的手中，上面只有一个人的名字——黄粒。 李鑫年笑笑，符纸只有一张，是这个叫黄粒的女孩的。没错了，这和那些在医院里目睹事情发生的人描述的一致。 有人听见了黄粒与汤俊母亲的对话。 所以这一切其实真的只是个游戏。基于李鑫年的恶趣味而被特意安排的一场戏罢了。 弄笔大人想要的结果已经拿到，李鑫年准备回医院汇报结果。也不知道弄笔大人究竟是在提防哪个人，一张符纸罢了。 李鑫年甩甩脑袋，将对弄笔大人不敬的想法从脑袋里驱散。 …… 汤俊一家人坐在李进的车上，汤俊担忧的问道：“你还好吧？” 李进shēn yin一声，“死不了。在过两天就不知道了。” 汤俊的手汗捂湿了方向盘，这导致他拐歪时多转了小半圈，车子差点撞在电线杆上。李进被汤俊猛的一个刹车颠簸得咳嗽几声，汤纪担忧的拍拍他的后背，李进虚弱的说道：“叔叔我还行，您不用管我。” 汤俊母亲的眼睛红肿，一看就是哭过。 汤纪啊啊了两声，听见这个声音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舌头没了。神情恍惚了一瞬便恢复过来，他拿出手机在上面打字道：“李进说不定内出血，不去医院性命堪忧。” 汤俊母亲替汤纪念出手机上的字，汤俊听了，烦躁的回答道：“现在县里到处都是他们的人，把李进送过去指不定是羊入虎口。他现在要死不活的样子不正好便宜那些恶鬼。” 话说出口，汤俊有些后悔，“话说重了，不好意思。” 李进倒是想跳起来揍汤俊一拳，可是他做不到。 “先别管我了，去找黄粒吧。” 汤俊轻轻的嗯了一声。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说的就是现在的情况。事情复杂到汤俊无法抉择，一边是即将成为众鬼攻击目标的青梅竹马黄粒，一边是不知道身体状况的李进。 没有两全其美的选择。 又或者李进其实自己也明白，眼下的情况与他而言几乎就是个死局。他们不得不放弃他…… 汤俊车开的快，他和黄粒通了电话，她说她和那个叫俞亮的小子现在正在百雷酒店的地下停车场。黄粒的声音听起来兴奋又慌张。 到底遇上了什么事……汤俊在心中琢磨。 电线杆之后汤俊一行几乎畅通无阻的到了百雷酒店。收费亭里站了一个年轻的小子，本来汤俊并没有注意到他。是因为瞧见了露出半个脑袋的黄粒，才多打量了这男孩几眼。 青涩的五官，俊俏的样子。像极了视频app里的网红少年。 黄粒从收费亭里一溜烟蹿到了汤俊的车里。 “杨乐呢？”汤俊问。 黄粒的注意力全在汤俊身上，并没发现这车里其他人的异常。 “他守着那个收费员的尸体呢。” “啥？”汤俊嘴里的烟差点烫着自己，“你们杀人了？” 黄粒的脑袋摇晃得像个拨浪鼓，她将自己了解到的事情告诉汤俊。 汤俊瞪大了双眼，烟灰落在手上也没注意，不可置信的问道：“你是说你表弟弄死了一只鬼？” “是啊，刚开始他支支吾吾的不愿意说实情，直到我看到他兜里的符纸才逼问出了一些事。” 看得出黄粒的情绪很激动，她手舞足蹈的说着俞亮的事情，汤俊等人都来不及插嘴，“他兜里的符纸和我的那张一模一样！接着你知道我问出来了什么吗？！那张符竟然是我表弟同班同学给他的，而且他手里有好几张！你知道那个符纸有多厉害的吧！汤姨身体里的女鬼嘭的一下就被烧成了灰。现在有更多的符纸，我们可以救更多人了！” 汤俊的眼眶和眼珠突然泛红，黄粒见他这个样子，疑惑道：“怎么了？这不是值得高兴的事情吗？” 汤俊把手里的烟丢到窗外，吸了吸鼻子，“当然值得，只是，如果更早一点，在早一点的话……”他爹就不用遭那样的罪了啊。 黄粒的疑惑更甚，她这才注意到车里躺着的李进。 “啊，他不是李鑫年的儿子吗？怎么是这幅样子。”黄粒还看到李进身边的汤纪与汤姨，“还有汤叔叔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 汤俊的声音有些哽咽。 黄粒见汤俊这个大男子汉的露出这个表情，心里一个不妙的预感升起，“你们……遇到鬼了吗？” “是李鑫年。” “李……可是他应该已经……啊！”黄粒恍然大悟，正因为死了，身体才更方便为鬼所用吧。她一下子捂住嘴，“汤叔叔怎么了？” 汤俊用手背抹去不小心流出来的眼泪，“李进的父母都被附身了，他母亲身体里的那只女鬼是前几年在县里火过的周萍。她让我爸嚼舌自尽，但又被李鑫年救了，他说给我爹的药里加了他的什么鬼气之类的东西，这就跟毒瘾一样会让他生不如死。” 黄粒的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滚出来，她简直不敢想象当时的场面有多残酷，汤俊又经历了多少非人的场面。 来不及给汤俊一个安慰的拥抱，她说道，“你给杨乐打个电话让他上车，我把我表弟叫上。他和他的同学经历过一些灵异的事情，让他给汤叔叔看看，也许会有办法也说不定！” 汤俊朝黄粒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能知道多少东西。但这是黄粒的好意，他自然不会拒绝。 杨乐丢下收费员的尸体，匆忙从停车场一路小跑至汤俊的车前。 他们开来的车也停在附近。 正准备问谁和谁坐那辆车时，就听见黄粒的焦急的声音从车内传来。 “俞亮，你快给叔叔看看。” “表姐，我真不太懂啊。” “懂不懂的也都看看，汤俊说叔叔喝的药参了那只鬼的鬼气，鬼气发作的时候会让他生不如死。” 俞亮这么一听，脑子一转，问道：“我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我那朋友泡过符纸水驱邪，要不试试？” “试！当然试！”黄粒说道。 俞亮要来了打火机，杨乐去附近的超市买了矿泉水还有塑料杯。俞亮把石崇善给他的符纸烧着丢在杯子里，把烧成灰的符纸渣浇上矿泉水，活成糊糊一样的东西后让汤纪饮下。 汤纪什么都没说，就把这个看起来脏的不行的东西吞进了肚子。 几个呼吸后汤纪干呕一声，一声接着一声，在快把胃都呕出来的巨响里，汤纪往杯子里吐出了一截头发。 这些头发在杯中乱舞，像个活物。 俞亮没有犹豫，他点燃打火机连头发与杯子一块烧了。 头发中传出一声惨叫。 “快走！”俞亮大喊。 第230章 鬼镇：黄二收到的信息 七个人挤在一辆车上。 汤俊没有询问俞亮原因，一脚油门车子就跑了出去。 “去哪？”汤俊问道。 “哪都行，总之先离开这里。”俞亮弯着身子站在车里，一脸惊疑未定的模样。 完全是被赶鸭子上架的他，有些庆幸，又有些苦恼。他不过是个半吊子的水平，现在陷入这泥潭一样的境况，他该怎么做？ 黄粒则一脸庆幸。幸好他表弟死脑筋琢磨着怎么跟她姑姑交差，这才有了一个新的希望。 “刚才都没来得及问你，你的朋友现在在哪，能不能让他来帮帮我们？”黄粒与俞亮在收费亭里呆了一段时间，为了找出怎么合理的解决收费亭没人，停车场的车能顺利进出的问题。在这段期间里，黄粒把她了解到的事情告诉了俞亮。 俞亮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他思躇片刻，说道：“你说你在高铁上遇见了他，应该是去办什么事了吧。他没有告诉过我他的目的地。所以……” 所以指望不上那位高人。 车里的人都明白这个意思。不禁有些失望。不过现在的情况远比以前好上不知多少倍，按理他们应该高兴才是。 车里的气氛过于明显，让俞亮有些尴尬。 年长的汤纪注意到了他不对劲的情绪，啊啊了两声。汤母担忧看着他，“怎么了？不舒服了吗？” 汤纪在手机上快速的打了两行字，上面写道：“都打起精神来，俞亮小兄弟是被我们牵连的。你们没精打采的，他怎么好帮忙？” 黄粒看了信息，点点头，没念出来，把手机给在座的众人除了开车的汤俊与当事人俞亮外传阅了一遍。 杨乐本来想与大家讨论下接下来的计划，但他的余光发现李进情况似乎不妙，便招呼其他人道：“李进是不是晕了？” 黄粒大惊，现在每一个人的力量都至关重要，她当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看见队伍中的人出事。手指碰到李进的额头，对方的温度吓了她一跳。 “太烫了。” 车里的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要不，去小诊所试试？”杨乐说道，“如果诊所的大夫有问题，我们就拿俞亮的符纸招呼他。对了，符纸还剩下多少？” 俞亮从兜里摸出了他带来的符纸，还有两个。 自从他跟着石崇善踏入那个世界以来，他就记着石崇善的嘱咐，符纸这样的东西，一个拿来防身，另一个以备不时之需。如果两三个符纸还不能让他这个普通人逃走，那再多的符纸也不见得有用。毕竟以俞亮微薄的灵力，实在没法使用更厉害的符。 “这么少。”杨乐不小心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啊，那个……”他挠挠脑袋，一副不好意思的神色。 俞亮摇摇头，“我确实没想到这里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平日里我身上也就只揣个两三张罢了。”说到这，俞亮的眉头轻皱，“按理这里发生这样的事，地府应该早就派人来了才对。” 杨乐好奇道，“所以真的有地府吗？黑白无常也有咯？” 俞亮点点头，“和坊间记载的不差多少。” 杨乐还想在八卦点事情，却听见汤俊问道：“我们现在去哪？确定找个诊所吗？” 汤纪替摇摆不定的青少年们做了决定。“去吧，不然李进离死不远了。” “既然汤叔叔也这么觉得，那我们就去诊所吧。”黄粒看了手机后说道。 “嗯，”汤俊看了一眼后视镜，从镜子里看得出他爹的精神好了许多，他见车里沉默，便说道：“说起来李进那小子从李鑫年那套了点话出来。那些被鬼附身的灵魂就算不在他们的身体里，但也没死。还有刚才黄粒表弟说的地府那事，这帮恶鬼似乎有办法逃避地府的耳目。所以才成了现在这样，并且他们应该有一个鬼里边的领导人物在谋划统治咱县的计划。” 黄粒出于害怕的心思，一直都选择性忘记了自己母亲有可能已经遇难的事。现在听到这个消息，她不禁喜上眉梢。 就七个人，其中一个是病患，这就是他们的有生力量。而他们要面对的，却是整个县的人吗……俞亮不忍心泼黄粒凉水，他知道黄粒的母亲已然被鬼附身，而她父亲与弟弟正躺在医院生死不明。 人总是需要希望的。他想。 …… 这是什么鬼地方，阴风阵阵的。背着一个狐狸样式背包的曹梓梓站在电线杆上，俯视着目之所及的城镇。 前些天石崇善家的大鬼黄二给了她那颗珍贵无比的九尾妖丹。 这颗妖丹的珍贵程度能让她为石崇善卖一辈子命了。 心里感动之余又有些愤愤不平。 因为石崇善对她的要求其实很简单，保护好俞亮，不要让他身上的黑气扩大。 本来保护一个普通人这种事，曹梓梓以为能费多大的力气，可没想到当今少有的霍乱灾害总是围绕着这少年，好像他是什么不幸体质似的。 就在她准备吞下九尾妖丹好好消化这里边庞大的妖气时，俞亮就收拾好了行装上了高铁。 曹梓梓叹了口气，她自然得跟着过来。现在这地方看着就不对劲，更别说之前那个妄图攻击俞亮的小鬼了。 曹梓梓在脑子里胡乱吐槽一通，拿出手机准备给黄二发条信息报备一下。 “俞亮在雷城广风县，这里不对劲，鬼气冲天。你有空问问两位常爷知不知道情况。也不知道俞亮这小子这次又要卷入什么麻烦事里了。” 关掉屏幕，曹梓梓跳上隔壁的楼顶，在别人家的房顶上飞速奔跑，追着俞亮的气息而去。 …… 黄二对拥有了一部属于自己的手机兴奋不已，这些天没事就给少爷发信息，虽然少爷从来没搭理过他。 除此之外，他最期待的时候就是半夜靳牟等人给他的汇报短信。 “叮。” 现在天还亮着呢，谁会给他发信息。难道说少爷终于良心发现给他回信了？ 黄二放下手中的扫把，飘到客厅。 操控着手机亮屏，输入密码。 短信图标上一个红红的一闯入眼帘，黄二打开来看，居然是曹梓梓。 难道俞亮公子出什么事了？ 随意一瞥，黄二的表情逐渐严肃。 那四个字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鬼气冲天！ 第231章 鬼镇：曹梓梓现身 黄二放下手机，坐在沙发上给自己泡了一壶茶。一杯接一杯的喝着。 黄大发现自己小弟黄二的异常，走近他问道，“是谁发的信息呀？” 黄二把没喝完的茶放在桌上，“是那只狐妖的。” “噢……”黄大知道那只狐妖，是石崇善派去照顾俞亮的女孩子。她既然发信息过来，那是不是说明俞亮那里出了什么事情？“俞亮怎么了吗？” 黄二没把实情告诉黄大，只是说道：“他好像是出去旅行了，真是羡慕啊。” 窝在石崇善床上的小白泽睁开眼睛看了黄二一眼，什么都没说又闭上了双眼。 “哦。”黄大不疑有他，转身回到自己窝里躺着。这几天白泽都不愿意上他的后背，他很为此苦恼啊。 黄二心想赶紧联系一下自家少爷吧，这说不定是他一直在追查的那群「最后的大鬼」的消息。 黄二穿上自己的风衣与皮鞋，在带上帽子，罩着口罩准备出门。 “我去买点东西。” 没人回应，黄二离开了家门。 跑到一条街外的地方，黄二拿出手机给石崇善打过去。 正在深山老林里的石崇善发现手机响了。 这种地方本来应该没有信号，能打进来电话的除了黑白无常恐怕就只有黄二了。顺便一提，接收器是尹君。 “喂，黄二吗？”石崇善问道。 “啊，少爷是我是我。”黄二的音调一如既往，他不敢耽搁石崇善的时间，赶紧说道：“少爷啊，曹梓梓那边给我来了条短信，说是雷城广风县鬼气冲天，我想也许会和那群大鬼有关系，就给您来了电话。” 曹梓梓？是俞亮去了那地方吗？ “俞亮没事吧？” “应该是没事的，因为曹梓梓托我向常爷打听一下那地方的消息。看她游刃有余的样子，事情应该还在可控范围内。”黄二把风衣的衣领立起来，帽檐压的低，他躲在另一个小区的围墙下偷偷打着电话，被路过的小孩子瞧见，一脸惊异的看着这人。 他们不信任的眼神让黄二走出了树下的阴影。没办法，不走的话一定会被当成变态或者罪犯一类的人…… 一边走一边与石崇善继续说道：“嗯，是的。那我等您消息？嗯嗯，没问题。我这边先给她发条信息警示一下。” 黄二挂了电话，他早些时候就感觉到了一股灼人的视线黏在自己的后背，转头一看，竟然是个小孩子。 那小孩子说：“叔叔，你为什么没有脸啊？” 黄二一惊，帽子扯得更低，心里大喊一声，风紧扯乎！ 黄二没有回去家里，而是在街上游荡。家里其他人都好说，唯独黄大对俞亮似乎很有感情，作为一名称职的管家，黄二认为此时不宜让黄大知道俞亮的情况。 手机虽然放在兜里，但屏幕上却不断的有字出现。 “那个地方有可能藏了好几只厉害的大鬼，你小心一些。直接现身吧，免得俞亮公子做出什么不好的决定让情况更复杂。 注，千万不要说出你是少爷派去的事情。” 信息发过去，黄二准备去超市随便买点东西伪装一下他的真实目的。接着就等少爷问了无常老爷以后的回复了。 …… “厉害的大鬼，还是几只？这不是坑狐么？”曹梓梓蹲在一栋矮房子的楼顶低声念叨着。房子里就是俞亮一行人，他们七拐八拐的终于找到了这家相对熟悉的小诊所。 这诊所的医生被鬼夺了身体，曹梓梓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出手。现在看了黄二的信息，也没什么好犹豫的了，她从楼顶一跃而下。 为什么不想想借口？她们狐妖撒谎的本事都是与生俱来的天分。 “哟，这不是石崇善身边那谁嘛。” 一个好听的声音突然闯进人群，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俞亮从人群的间隙里看到了曹梓梓。 他不由得吃了一惊，他从来没忘记过这个好看的姑娘，因为她的颜值与气质太过出挑。只是……她为什么知道自己的名字？又为什么这么巧的出现在这里？ “你……” 黄粒见到这个姑娘，也注意到汤俊与杨乐看呆了的眼神，心里莫名的冒出一股酸气，打断俞亮的话说道：“这是谁啊？俞亮你朋友？” 俞亮眨巴眨巴眼睛，朋友？算不上吧。石崇善的朋友倒是有可能。 曹梓梓嘻嘻一笑，她是狐妖，虽然在石崇善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是她属于狐妖的天赋却是一等一的厉害。 比如看破人心。 “我和他的好朋友是朋友，正在四处旅游，听说这有一座挺灵验的寺庙就过来看看了。” 人家说的正经，黄粒也找不到什么借口说酸话，只好哦了一声。 “表姐……”俞亮不知道为什么黄粒这么热情的一个人唯独对曹梓梓那么冷淡，尤其还是现在这个人人自危的时候。 黄粒偷偷的翻了个白眼，问诊所医生道：“医生，您看我们这朋友情况怎么样了？需要吃点什么药？” 医生盯着黄粒的脸，笑容灿烂，“他这个情况，还是去正规医院比较好啊。看着像是内出血的征兆，但似乎也不是很严重。照个片子你们也好放心不是。” 黄粒不认识这个医生，她回头看着汤俊。汤俊以前和同事来过这，当时这个医生可没那么好说话，嘴毒得很。 但毕竟只见过一面，他也不好判断这个人当时是不是大姨夫来了。 “如果不是很严重的话，有没有什么方法先治着？”杨乐开口问道。 这个医生体内的鬼也是个医生，且比这诊所的大夫厉害多了。这一块弄笔大人要求的严格，家庭主妇一类的随意，但需要观察和模仿对方的生活习惯，但对于医生这一类有职业技能要求的，那就必须派出有相同技能的才可以。 大夫笑眯眯的回答道：“我不建议你们这么做啊。病情不确定，如果吃出其他问题来了怎么办？” 杨乐烦躁的挠挠头发，“消炎药总能吃吧，或者退烧药？” 大夫依旧笑着，“不妥不妥，还是去趟医院检查一下比较好。” 黄粒凭直觉认为这人有问题。 曹梓梓走到俞亮的身边悄声说道：“这人是鬼啊。” “？” 第232章 鬼镇：守株待兔 俞亮当然不会怀疑曹梓梓的判断。所以当他听见曹梓梓的耳语后，他第一反应是伸手把正在和医生的说话的黄粒扯到身后。 黄粒正在琢磨这人的异常，猛的被拉扯，条件反射的说了句脏话。骂完才发现拉自己的是俞亮，且他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对方。 杨乐被黄粒的脏话吸引了注意力，全然没有发现身后那医生在他走神的瞬间所表现出的异常。 一双粗糙的手掌伸向杨乐。 汤俊注意到了。 他没多想，手边有什么就拿起什么攻击人。一把塑料凳子砸在医生的脑袋上，硬生生的将凳子砸成了塑料碎片。 即使是附身的状态，但看样子**的疼痛依旧。医生一手捂着脑袋一手扶着病床。 曹梓梓叫了声好。 黄粒奇怪的看了眼她，同样的眼神也落在了俞亮的身上。 俞亮有些尴尬的样子，不好意思中不忘递给黄粒一个安心的眼神。 好歹也是跟着石崇善闯过大风大浪的人了，这点定力还是得有的。更何况他想起来，虽然没告诉黄粒，但胸前的鬼牙绝对是保命的一大利器。 俞亮走到所有人的身前，直面医生。按照现在的站位，如果医生发难，最先出意外的一定是他。 俞亮本想说一些狠话，但话到嘴边，见到医生回过神来的眼神，又咽下去。只好用凶狠的眼神看着对方，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错，医生咧嘴一笑，说道：“你胆子挺大。” 俞亮也笑笑，但没有说接话。他对这里面的门道知道的不多，半吊子的水平拿出来献丑只会适得其反，不如保持沉默还能维持些许高深的形象。 如果能让对方忌惮，自然是最好不过的效果。 医生看着俞亮，轻笑两声。他稍微挪动一些身子，看到俞亮身后的曹梓梓。 “你身上的气息不对，不是人类吧。”医生有些犹豫，不能肯定。 曹梓梓同样笑道：“你希望我是什么呢？” 医生的笑带着幸灾乐祸的残忍，而曹梓梓的笑却如清风中摇曳的玫瑰。 狐妖之魅，天然毒药。 医生稍一晃神，咬破舌头恨恨的看着对方。短暂的过招让医生明白了两人间的差距，他苦笑一声，“看来我今天是栽了。” 众人一脸迷茫，唯有俞亮稍微知道一点二人也许是过了招。 “哼，你说你来旅游谁会相信呢？看你刚才那个妖媚的样子，不出意外是狐妖吧？你一个狐妖意图混入人类的群体里，究竟有什么打算谁知道呢？”医生的眼神扫过在场的众人，“希望你们到最后不会被连骨带肉的吃干抹尽才好。” 说完，医生的手指快速擦过脖子，他的手指指甲尖锐堪比刀具，只是轻轻一划，脖子中间就浮现了一条血线。 血线只保持了零点几秒的时间，随即喷涌出无数鲜血，这些鲜血有的溅到俞亮的身上，让他没办法不睁大眼睛。 死在自己面前的，到底是个有血有肉的活人。即使他已经换了具魂魄。 曹梓梓也没料到这位医生能如此干净利落的选择zi shā。本来还想拷打出一些有用的信息，现在全化作了一滩血水，和医生一起离开的干干净净。 离开？ 曹梓梓的虎牙露在嘴唇外面，她找个了地方坐着休息。 黄粒等人听医生说了这女孩也许不是个人类，不由得有些害怕，把俞亮推出去问问情况。 俞亮与曹梓梓也不熟，但眼下能与她说上话的，也许还真是只有自己了。殊不知在曹梓梓的眼里，她也只打算搭理俞亮一人罢了。 其他人与她何干？ 俞亮小心的凑到曹梓梓的身边，“您……这是在做什么呢？” 看着对方小心翼翼的样子，曹梓梓觉得这些天受的委屈好像终于有了发泄的地方，她开心的说道：“等。” “等什么？”俞亮又问。 黄粒撇了俞亮一亮，这一眼看上去有万种风情，俞亮在心中直喊罪过。 “等那只鬼从这医生的身体里出来。”曹梓梓回答道。 俞亮疑惑的歪了歪脑袋，没记错的话，他记得石崇善以前告诉过他，这人死后，灵魂可能会出现在任何地方。 俞亮将他的疑惑说出来，期待曹梓梓的解答。 曹梓梓点头道，“你说的没错，但那是自然死亡的状态，生老病死，天灾**。七天浑浑噩噩的过着日子，凭着一股感觉回到家里。 但现在不同，这个男人的身体里不是他原来的灵魂，而是已经死过一次的鬼魂。这样的魂魄早已凝实，对于生死有概念。所以他只会从这具身体里飘出来，而不会出现在别的地方。” 这话曹梓梓说的很轻，没打算让俞亮以外的人听见了。 俞亮道了声谢，对方愿意为自己解惑，这本就是自己应该感谢的事。现在另外的问题是：“您是打算等他出来以后灭了他吗？” 俞亮强调了灭字。他当然希望曹梓梓杀了那只恶鬼，这个县里的鬼少上一只，他们就更加安全一些。 曹梓梓摇摇头，“神神鬼鬼的事情不是这样算的。你应该知道因果，这只鬼害了人，是因，所以你们人类的道士和尚杀了他是他的果，是他应得的报应，所以没关系，但如果是我这只狐妖杀了他，我必然会背上我该得的因，因果循环，长久以往，我也不会有好下场。” 曹梓梓的语气随意，但神色却认真异常。她接着说道：“所以要杀要剐，也只能是你们来做。” 俞亮沉默片刻，他们？他用符纸或者鬼牙吗？老实说，他不愿意暴露自己拥有鬼牙这般逆天的事物，最大的原因是他不不敢相信在场的所有人见识了鬼牙的威力后会没有贪欲。 贪，人类的原罪之一。 先用符纸吧，俞亮打定主意。 曹梓梓没有说话，她的内心有些焦急，她希望快些得到黄二的消息。这座城里的气氛越来越诡异了，空气中鬼气的浓郁程度甚至让她都有些呼吸不畅。 在这么下去，这些鬼气一定会演变成瘴气，影响这些手无寸铁的人。 那时候俞亮与她的敌人，可就不单单是那些恶鬼了啊…… 第233章 鬼镇：死而不僵 “石公子。”白无常的身影出现在石崇善随身携带的小镜子里，他揣着手，白帽子不知去了哪，只是把长发随意的用簪子束在脑后。 第一次见到白无常这样的形象，石崇善略微有些愣神，愣神不过眨眼的时间，他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家的黄二似乎发现了一些大鬼的线索。在雷城广风县那地方，您对那有了解吗？” 白无常拿出随身携带的小本子，在上面随意的翻了翻，“广风县这地方不熟，最近也没有什么异常的消息值得注意。” 石崇善沉吟片刻，说道：“我的朋友去了广风县，随行有一只很有天赋的狐妖。他对那座县城的评价是「鬼气冲天」。” 白无常饶有兴趣的哼了一声，他侧过头与身边的黑无常说道：“你怎么看。” 黑无常的声音传来，“有调查价值。” “我也这么认为，”白无常突然露出一副想到了什么的神色，他开口道：“之前给石公子的两颗鬼牙，有一颗你是否转赠了你那位去广风县的友人？” 石崇善眨巴眨巴眼睛，点头。 “啊……那就难怪了。”白无常笑眯眯的解释道：“我感应到那颗牙齿前不久震动过。应该是遇见了哪只不长眼的小鬼攻击你那位朋友，结果被震得魂飞魄散了吧。” 石崇善一惊。按理小鬼很少会主动攻击人类，因为正常人身上的阳气很足，虽然鬼需要阳气修炼，但太多的阳气只会对他们造成伤害，所以除非是迫不得已的状态下，他们是不愿意轻易与人类产生矛盾的。 那么广风县是发生了什么迫不得已的情况？ …… 石崇善的担心无法跨过几千公里的距离传达给俞亮。 他们现在还坐在诊所里，看着李进一脸愁容。 黄粒一脸担忧的靠近他，说道：“我们真的不用离开吗？那些鬼会不会知道他们的同类被我们杀了，然后准备过来报复我们？” 俞亮的表情也有些担心，他没有安慰黄粒，反而说出了一个对他们而言算得上五雷轰顶般的消息，“这只鬼没死，他应该一会就出来了。” “？？？”众人，表情龟裂。 “不是吧？这都还没死？”汤俊一个激动，扯到脑袋上的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的。 “嗯，”俞亮轻轻的叹口气，没让任何人发现，“死的是这个医生的**，**死了，灵魂自然要出来。” 他突然眯起眼睛，猛然转头看着曹梓梓，“他是鬼，不可以直接控制尸体吗？”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地上躺着的医生暴起，他体内的血液还没流尽。两手抓住俞亮，一只手指着俞亮的脖子，笑容有些僵硬的说道：“哎，再晚一点就好了……” 曹梓梓明白他指的是什么。鬼控制尸体的速度很快，比控制活人要快上许多。但即使这样，仍然需要时间，如果他能完全将自己的魂体与尸体融合，那么他作为鬼的力量将最大化的表现出来。 只是这样有一个弊端，那就是鬼魂难以脱离尸体，脱离需要极长的时间，否则会伤害魂体。 曹梓梓感觉自己呼出的气很灼热，似乎灼烧到了她的脑子。不然怎么解释她此刻内心的愤怒？ “放开他，不然你死定了。”曹梓梓的头发无风自扬，她的气势像是块巨石，压在众人的心头。 看着发生巨变的曹梓梓，医生哈哈大笑，“我说你是不是傻？如果你比我厉害，那我放不放他都是个死，不如同归于尽来得划算。如果我们旗鼓相当，那手里抓着人质对我而言利大于弊，更别提你如果没我厉害了。” 曹梓梓的眼睛开始冒光，她的嘴里长出立齿，指甲长而锋利。“再说一遍，放开他。” 医生冷笑，“不放，你能怎样？” 曹梓梓的身影原地消失，她的指甲出现在医生的后腰，“我虽然不能杀你，但让你落个半身不遂还是做得到的。” 深深寒意从后腰传到医生体内，同样是医生的鬼魂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只母狐狸的速度太快了，他根本没看清对方是如何移动的，也就是说对方如果不是深山老妖，就是天赋过人。医生吞了口唾沫，手依然没放开俞亮，嘴上说道：“我们俩一起出招，看谁快些？” 俞亮感觉对方的指甲刺进了他的皮肤里，一阵刺痛。 鲜血特有的铁锈味传进曹梓梓的鼻腔里，她的手背逐渐浮现出层层绒毛。 这只鬼……释放更多妖力的曹梓梓从俞亮鲜血的味道里嗅到了一股混在其中的恶臭，对方必然是大鬼无疑。 如果是消化了九尾妖丹的她，定然对大鬼没有丝毫惧怕。可眼下，她的实力保命不难，可救下俞亮的同时带着那几个人类逃跑，可就真的是要了老命了。 两方僵持不下。 俞亮对曹梓梓的“在乎”感到诧异。 同时他很奇怪，根据石崇善原先所说，他带着鬼牙能够防备比白无常实力弱小的鬼怪的侵扰，可现在看起来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吧！ 他所不知道的是，广风县处处弥漫着鬼气，且这些鬼气浓厚。白无常的气息混杂在这些鬼气里，若有若无。 对医生而言，这样微妙的气息不值得警惕。 黄粒等人被眼前的场景震住，一动不敢动。即使汤俊见识到了李鑫年作为鬼怪猖狂的一面，自己父亲嚼舌的血腥，但与眼前的这幅场景相比。实在是小巫见了大巫。 李鑫年与周萍好歹还是个人样。 眼前的曹梓梓与医生，已经脱离了人的范畴。 曹梓梓一副半人半狐的样子，一点没有动画片与电视剧里的可爱劲，相反吓人得厉害。 至于医生，一身鲜红，脖子上的伤口仍然在吐血。 俞亮看到黄粒虽然害怕，但眼神依然在不安分的寻找什么东西，想来是可以做武器的物件吧。 曹梓梓妖化的越发厉害，狐狸耳朵都出现了。 她准备奋力一搏，示弱是绝对不可能的。向大鬼示弱的后果只有一种，就是死。早死晚死罢了。 她们青丘的狐狸有自己的骄傲，答应之事绝不半途而废。 俞亮，必须安全的离开这个县城。 第234章 鬼镇：鬼牙秒杀医生 黄粒当然知道自己是在胡来。 看见这两人的模样，她深刻体会到了什么是绝望。 反抗的yu wàng与认命的想法在她的脑袋里不停掐架。 汤俊已经体会过一次了，所以他相较于黄粒而言要好得多，略显疲惫的脸色下，是想要活下去的坚毅。 杨乐的神色变幻不定，他的视线在医生与曹梓梓的身上扫来扫去。 在俞亮的认知中，除了阎王爷以外，没有哪只鬼能比黑白无常厉害。所以眼下尽管被医生挟持着，他也并不是很担心自己的安危，相反，他很担心曹梓梓。 曹梓梓的妖化越发厉害，四条半透明的狐狸尾巴在她身后疯狂摇摆。她脸的鬓角处出现了红棕色的短毛，嘴角微扯，两颗尖牙抵在下嘴唇上。 她的凶狠与医生的狠戾似乎旗鼓相当。 如同鬼能够将鬼气输送到人类的体中一样，妖也能把妖气打入鬼的体内。这两种方式的后果相同，无疑都会对对方造成破坏性的影响。 四尾……医生体内的鬼通过余光看见曹梓梓的尾巴数量。 这个年代，青丘狐妖很少下山，所以世人对它们的实力都不太了解。只是有一个传言这么说，九尾通天，五尾半仙。 这只狐狸是四尾，岂不是说她离半仙的距离不远。 医生的心里有了较量，半仙罢了，没什么不敢动手的。谁生是死打过才知道。 医生从体内碾碎了一些骨头与肌肉组织，硬生生把自己的后背收缩。从黄粒等人的视角看来，医生的侧面薄如手掌厚度。 离开了曹梓梓手指的攻击范围，医生狞笑着收紧手上的力量，掐死这个普通的凡人要不了眨眼的功夫。 俞亮很清晰的能够感知到对方的力度，他的手下意识的摸向鬼牙，可他的速度与大鬼的速度如何相比？ 曹梓梓还在奔跑的路上，眼见对俞亮救援不及。面目狰狞的想着，如果俞亮死了，那她拼尽全力也要让这只大鬼灰飞烟灭，这样也算对石崇善有个交代。 黄粒等人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还处于迷茫期，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在说话：“完了。” 千钧一发间，大鬼的指甲刺入了俞亮的脖子，医生很明显的能感觉到那种触感。俞亮的手还在动，他没有放弃。 一声怒吼，咆哮在医生的身上。 医生被无形的声波向后推了百米，撞碎了矮房子的墙体与房子外的电线杆。他的身体嵌在街对面的房子上，墙体凹陷。 反转来得太快，让众人有些不知所措。 正主俞亮跪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他一手摸着脖子，那里火辣辣的，有一道伤口。 “嘶溜。”柔软。 俞亮被吓了一大跳，他不敢置信的看着身边的曹梓梓，刚才她舔了自己的脖子！ 她怎么能舔自己的脖子？ 曹梓梓冷冰冰的看着他，“你的伤口恢复了吧。” 俞亮一愣，用手一摸，果然，脖子光滑如初。所以她是为了帮自己疗伤，也是，当然应该是为了帮自己疗伤了！ 俞亮咳嗽了两声，故作镇定的问道：“还没……请教你的大名？”狐妖这样的生物应该活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感觉不拽点文都是在侮辱对方。 曹梓梓没有回话，她凌厉的目光转向医生的位置。瞳孔一缩——医生消失了。 转眼曹梓梓就到了街对面。 这样的移动速度真是羡煞旁人，如果他们有这样的本事，还怕逃不出这座县城？ 曹梓梓跳上二楼，鼻尖微动。 是活人的味道。曹梓梓的竖瞳越过无数房屋，看见了扛着医生一蹦一跳的活人。 追？不追？曹梓梓站在二楼阳台上思考。二楼楼下传来吵闹的声音，是黄粒等人出了诊所，站在楼下望着她。 算了，她的任务只是保护好俞亮罢了。打败大鬼的事情还是交给地府吧。 曹梓梓跳下二楼，脚尖轻点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她动物的特征逐渐消散。 汤俊黄粒等人情不自禁的给她让出一条道通向俞亮。 曹梓梓蛮横的扯开俞亮的衣领，视线向里看去。 这么一看，她的瞳孔再次收缩，放开俞亮的衣领后说道：“这东西是石崇善给你的？” “嗯……”曹梓梓离俞亮的距离很近，看着她醉人的样貌，视线不由得聚焦在她丰满的双唇上，再联想到方才的柔软，俞亮从脖子到天灵盖都红了个彻底。 曹梓梓没有在意俞亮的不对劲，她是狐妖，有这样反应的男人多了去了，她说道：“哼，果然是个让人讨厌的男人。”光是指派她还不够，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白无常鬼牙，这样的东西珍惜程度与她的九尾妖丹相比，说不清谁好谁次。 他就是料定了自己保护不好俞亮才给他准备了那么一件护身符吧。 曹梓梓此刻内心复杂，又是庆幸又是酸涩。如果没有鬼牙，俞亮现在一定是离开了人世。哎……曹梓梓抬头看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师傅啊，您明明说我很强的，怎么连个人类都保护不好呢？ {远在他乡的师傅：啊切！} 黄粒见两人不说话了，小心翼翼的走上前，轻轻的扯了一下俞亮的衣袖，说道：“你是怎么把那个大夫给……？” 俞亮见黄粒这幅小心谨慎的样子，抬头看向其他人，他们在与俞亮对上视线的瞬间便转过头看其他地方。见他们这幅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另作他想的样子，俞亮不得不对他的表姐撒谎道：“我也不清楚，我刚才都以为自己要死了。” 黄粒狐疑的看着俞亮，“真的吗？” “当然。” 见俞亮说的肯定，黄粒相信了他的说法，面露可惜之色。 少了个强力的手段，但至少知道表弟也许身怀奇遇，在救援任务中也许能有意想不到的表现。黄粒如此想到。 黄粒回到人群中将俞亮的回答告诉等待的众人，汤俊点点头表示明白，杨乐不相信的侧着脑袋打量了他一眼。 俞亮将对方的反应尽收眼底，他略微低头掩去眼神中的苦涩与愤怒。 同一时间，曹梓梓发现了俞亮气场中的黑色扩大了一些。 “喂。” 俞亮不解的抬起头。 曹梓梓一字一字的说道，“有我在，他们抢不走你的任何东西，明白吗？” 第235章 鬼镇：李进的手术 俞亮正在增长的黑气被曹梓梓的一句话扼杀在摇篮里。他的心脏不受控制的扑通猛跳一声，略显呆滞的看着曹梓梓。 他猛的甩甩脑袋，询问道：“为什么？” 见俞亮的黑气消散，曹梓梓又恢复了原先满不在乎的状态，“没有为什么，看你顺眼。” 俞亮哦了一声，看着脚尖。按理喜欢他的女孩子挺多，其中不乏漂亮的，聪慧的……气质各异，他不应该会如此失态。 是因为这个姑娘是狐妖吗？俞亮想不太明白。 黄粒再次走到他的身边，问道：“我们是不是应该离开了？” 俞亮的余光越过黄粒，看见了一脸警惕的杨乐。他有一瞬间对自己站在这的目的有些恍惚，他来这是做什么的？ 是了，为了黄粒的父亲，他妈妈的哥哥。 俞亮正准备回话，被曹梓梓抢先一步，“我们分开行动吧。” “啊？”黄粒捂住自己的嘴，赶紧道歉道：“不好意思这位美女姐姐，就是有些惊讶。” 曹梓梓邪魅一笑，“有什么好惊讶的，反正你也不希望我与你们同行不是吗？那两个男孩里有你中意的人吧，我和你们在一起难道不是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吗？” 黄粒听曹梓梓这么直接的说出来，耳朵有些发烫。听对方话里的意思，她理解成狐妖独自离开。这完全没关系呀，只要俞亮留下就好，没见刚才俞亮更厉害一些吗？ “那俞亮我们走吧。”黄粒拉起俞亮的手，准备离开。 曹梓梓拦住黄粒，她抓住俞亮的另一只手，说道：“他和我一起走。” 黄粒不敢相信曹梓梓的话，她脱口而出道：“你们俩都这么厉害，为什么还要一起走？” 俞亮明白这样的想法是人之常情，只是尽管是人之常情，仍然让他有些难受。 曹梓梓说道：“我们有什么义务要保护你们？” 黄粒一愣，这话与其说它直接，不如说它狠毒，让黄粒恼羞成怒，她瞪着一双圆眼看着曹梓梓。 俞亮看见黄粒这个样子，想起来刚到广风县的时候，黄粒为了不让他牵连进来，三番五次的找借口劝他回去。 她没有恶意。 寻求强大者的保护，是生物本能。俞亮如此对自己说。 “没关系，本来我也是想救我舅舅来着。”俞亮苦笑一声。 曹梓梓看见他这张勉强自己的脸，就气不打一处来。 但她能怎么办，强迫俞亮放弃？还是打晕了他直接带走……她敢肯定，等俞亮醒来以后一定会和她拼命，他要和自己拼命，她就不相信等石崇善了解了事情经过以后会放过她。所以眼下的情况是，她没得选。就得听俞亮的。 曹梓梓重重的一跺脚，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好吧好吧，随你随你。上车！” 黄粒见黄粒愿意和他们一路，心里的怒气虽然未消，但仍然感到高兴。她认为没有比赶紧救出大家的家人更重要的事情了。 汤俊的妈妈走到汤俊身边，满脸愁云，“李进他……也许是不行了。” 汤俊早有预料，拍了拍母亲的肩膀，回去诊所。 其余人也跟着进去。 李进汗如雨下，身体的温度高得夸张。他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胡话，“让地府的人知道，知道他们就完了。找地府，必须得找地府……让地府的人知道……” 最后走进诊所的是曹梓梓，她听见李进的这番话，有些疑惑，但她敏锐的第六感感知到这人说的恐怕没错。 曹梓梓走到李进的病床边，一把掀开他的衣服。只见他衣服下的皮肤一块青一块紫，有的地方甚至有些渗血。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把李进的衣服放下。 所有人看着曹梓梓在诊所里翻箱倒柜，最后找了几瓶他们名字也叫不出来的药。她把药递给俞亮，说道：“一会做完手术了有用。” “手，手术？”俞亮不理解的问道。 曹梓梓点点头，“你让他们都离远点，你留下来帮我。” 她的声音很大，不用俞亮传达他们都听见了曹梓梓说的话，杨乐心中的怀疑终于爆发出来，“你怎么肯定能治好李进，而不是故意想害死他？” 俞亮听见杨乐的说法很不高兴，他反驳道：“她有什么理由要害死他？别说他现在躺在床上，就算他现在是个活人，这位……一只手就能掐死他吧？” 曹梓梓随意的一笑，“反正你们也不敢带他去医院，左右都是死，你说我们谁更像杀人犯一些？” “你！”杨乐的脖子一梗，恶狠狠的看着曹梓梓。曹梓梓的嘴角一直勾着，她微笑的表情充满了魅力，让杨乐有气没处发，只好一脚踹翻旁边的椅子。 “好了，你们都走开点吧。”曹梓梓下了逐客令。 汤俊没有犹豫，转头就离开了诊所，在远处站着抽烟，随行的还有他的父母。黄粒在原地犹豫了好一会才离开，杨乐似乎还想说什么话，被黄粒拉扯着走了。 诊所只留下了曹梓梓与俞亮两人。 曹梓梓这才解释道，“刚才进来的时候我听见这个男人提到了地府。我感觉他一个人说不定比外面所有人加起来都要有用。既然你铁了心要去救人，自然得选择一些聪明的人同行才行啊。” 曹梓梓一边说话，一边亮出自己的纤纤玉指，指甲变得又长又尖锐。 “那个……为什么你对我……？”这么好？俞亮想问，但有些问不出口。 曹梓梓又没回他的话，她的指甲在李进的胸腔上轻轻一划，就给他开了胸。 俞亮看得惊为天人，他真的很想问，你的指甲干净吗？这话就是单纯的不敢问了。 胸腔里乱七八糟的俞亮什么也看不明白，就看见曹梓梓的指甲一会这里划划，那里划划，然后指尖的一团小小的蓝色火焰烧烧这里，在烧烧那里。 “杯子。”曹梓梓说道。 俞亮缓过神，四下看了一圈，在曹梓梓背后的桌上发现了一个巨大的玻璃杯。他把玻璃杯递给曹梓梓，对方没接。但曹梓梓的手指轻轻一挥，一条有小拇指粗细的血柱从李进的体内跑出来，进到俞亮端着的玻璃杯里。 “流了这么多血么……”俞亮抱着玻璃杯走到桌边，将杯子放好。 再回头时就发现曹梓梓已经在给李进缝合伤口了。她缝针的样子很认真，俞亮看了一眼赶紧转过头。 缝完针，李进的体温恢复了正常。 曹梓梓走到盛了不少李进血液的玻璃杯边，从指尖挤出一滴她自己的血，滴落入杯。她端着杯子走回李进的身边，捏住他的下巴，把杯子里的血灌进嘴里。 俞亮在一旁看得表情扭曲。李进真可怜…… 喝了一杯血的李进面色红润少许，呼吸平稳。 “背着他，我们走吧。” “啊？哦。” 第236章 鬼镇：情报整合与推测 俞亮背着李进出了诊所。 汤俊第一个出现在他的身边，语气焦急问道：“他怎么样？” 俞亮把视线投向曹梓梓，见她不打算回答，便不确定的说道：“应该是没事了。” “呵，应该？” 杨乐阴阳怪气的语调让俞亮再次皱起眉头，他在心中琢磨着他们似乎没有得罪过这个男人吧。 殊不知对杨乐对自己的情绪也感到不明所以。死亡的逼近与这种莫名的情绪，双重焦虑在他的心中来回刺激，让他烦不胜烦。 汤俊松了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他什么时候能醒？” 见汤俊也没有搭理自己，杨乐胸闷的离开人群。黄粒与李进不熟，她发现杨乐离开，追上他的脚步。 “你怎么自己走了？这县城里到处都是被鬼附身的人你不知道吗？” 杨乐站定，没有转身。他听见了身后的脚步声，知道有人追着过来了，但不知道是谁，现在黄粒出了声，他心里有些暗喜。 “你怎么不说话。”黄粒绕到杨乐的面前问道。 杨乐比黄粒高了一个脑袋，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打量着她的眉眼，小时候的影子还很浓郁，区别是现在更漂亮了。 “你真好看。”杨乐轻轻的说。 “啊？”黄粒突然脸红，她气息不太稳定的说道：“你怎么现在说这个……” 杨乐摇摇头，没有说话。但心里却想道，我是害怕以后没有机会说出来了啊。 这个县城里发生的事情彻底颠覆了他的三观，这已经不是能用常识与经验能解决的困难了。他对包括自己在内的众人未来都不看好。 只希望自己死得有价值一些，至少轻松一些吧。 杨乐的低落传染了一些给黄粒，她走在杨乐的身边，看着闷闷不乐的。 “怎么了你们俩，这么颓。”汤俊又点了一支烟，黄粒很担心这次这件事情会不会让他的肺彻底坏掉。 “没事。”杨乐僵硬的扯出一个笑容，“我们现在做什么去？” 见杨乐转移话题，汤俊知道他不想聊这事，吐出一口烟说道：“这事我们去问问黄粒的表弟吧，他懂的比我们多。” “嗯。” 汤俊与杨乐都看着黄粒，黄粒有些不满，“又是我去啊？” “不然呢，谁让他是你的表弟。” 黄粒不情不愿的走到俞亮身边。 俞亮正在照顾车上的李进，曹梓梓安排他给李进灌药。 黄粒进车里的时候就见到俞亮正在卖力的给李进喝水，可李进喝一口吐一点，每次效果甚微。 “辛苦你了。”黄粒说道。 冷不丁的听见身后有声音，俞亮被吓了一跳。转头见是黄粒，吐了一口气，“表姐你怎么不带声的就进来了。” 黄粒笑笑，“是你太认真了。” 俞亮不置可否，“你那些朋友又有什么问题想问了吗？” “额。”黄粒摸了摸自己的刘海缓解这份尴尬，不自然的嗯了一声。 “我们想请教下你接下来做什么。”她说。 俞亮终于把半杯水全灌给了李进，他坐在一旁擦汗说道：“你们之前没有计划吗？” 黄粒的尴尬更甚。见她这个样子，俞亮当然知道了他们没有计划，心里也不觉得奇怪，柔声说道：“把他们都叫进来吧。我们先把你们已经掌握到的信息整合一下。” 黄粒点点头，听话的下车叫人。 前排闭目养神的曹梓梓插话道：“其实如果只有我们俩去救人的话，成功率更高一些。” 虽然俞亮不想，但他的心里还是认同了曹梓梓的说法。他看着李进起伏的胸腔，再次问道：“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 “曹梓梓。” 终于知道她的名字了。俞亮心想。 “你和石崇善是好朋友吗？” 好朋友？曹梓梓的脸从后视镜里能窥见，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堪回首的往事，表情难以形容。 这让俞亮更加好奇。他和石崇善从小一起长大，那个人就好像没有生活在和他们同一个世界一样，总是说着不合群的话，做着不合群的事。后来长大了，石婆婆的教导终于也体现出了效果，石崇善勉强算是融入了社会这个大家庭。 但他骨子里的东西还是不变的。 所以俞亮以为，与妖怪相处的他会不会有些不一样？ 曹梓梓慢悠悠的说道：“我和他利益关系非常紧密。” 这话说的就很让俞亮浮想联翩了。 剩下的人都进了车。本来还挺空旷的空间突然狭窄起来，他们一个挤着一个，李进躺在黄粒的腿上，脚搭在汤俊与杨乐的腿上。边上坐着汤俊的父亲。 汤母坐在副驾驶，俞亮与曹梓梓弯着腰站着。 “其实知道最多信息的不是我们。是还在昏迷中的李进。”汤俊把发生在李鑫年家的事复述一遍，汤纪遭的罪一笔带过，主要说了李进的推测。 “他说的没错，他们一定是通过什么方法蒙蔽了地府的耳目。不然这么大的事情，地府理应有所行动了。”曹梓梓说道。 同时，她的心里出现了一个疑问。一张能够杀死小鬼的符纸值得他们警惕吗？根据黄二说的，这县城里也许藏了好几只大鬼。 这样数量的阵容，他们会惧怕一个功力有成的道士或和尚？ 俞亮想了想，“这个县城……现在是不是只有我们几人是「尚且幸存」的了？” 众人一惊。 这个想法彻底震惊了他们。 “汤俊，不然你先带叔叔阿姨离开这里。”杨乐说道。 汤俊沉默着，他的父母也在思考。 黄粒附和道：“我觉得杨乐说的没错，汤俊，其实你不用参与进来的，你们一家人难得没事，不应该在踏入这趟浑水里。” 汤俊握着方向盘，看着空旷无人的道路，他说道：“爸妈，我先送你们离开吧。” “汤俊！”杨乐与黄粒先后喊了一声，被当事人制止，“这地方怎么说也是我们从小长大的地方，大话就不说了，但帮助你们俩救你们的父母亲人，本来就是理所应当的事，对吧？” 汤纪拿出手机，给汤俊发了一条信息，“送我们去车站吧。我相信他们不会连随机的乘客都控制了，我们坐着车随便去一个城市，等你的消息。” 见汤俊的父母都下了决心，杨乐与黄粒便收了嘴，没有在劝。 “你们高兴的太早了吧。”曹梓梓面无表情的说道：“如果这座县城已经受到了他们的控制，那我们的行动他们还不掌握得一清二楚？你们以为他们会安心放我们离开吗？” “小心！” 第237章 鬼镇：又遇拦车 又被拦车了。 俞亮记得上一次被拦车的时候，大家一起进了医院。石崇善睡了好几天才醒。 这个人看起来比那会的黄二要难惹上不少。 毕竟是个成年人了。 突然出现在马路中央的男人让五年驾龄的汤俊防不胜防，他下意识的踩下刹车，但从距离上来看，撞上这人似乎是无法避免的结果。 曹梓梓踹开车门，手上指甲暴长，她跳下车后一手抓住车的底座，另一只手抱住街边的电线杆。借着电线杆的力道让车转了一个大圈，停在不远处。 “可惜了。”男人说。 曹梓梓放开电线杆，转过身子正对着那男人。 他的身后出现了一个更加年轻的人，瞧着是个青少年。 车上的人艰难的下了车，黄粒刚顺好气，抬头就见着了两个熟悉的人。 “爸？弟弟？”黄粒傻楞楞的往前走了两步，被俞亮拦住。 “他不是舅舅。”俞亮说道。 黄粒机械的转头看了眼俞亮，又转回去看着马路上的两人。 “他们……他们……”黄粒的声音逐渐哽咽，眼眶里的泪水在不停的打转。 俞亮拍拍黄粒的后背，把她交给汤俊与杨乐。 “这个味道，是大鬼吗？”俞亮问。 曹梓梓嗯了一声。“你的鬼牙能护你周全，不要担心。” “有什么我能用的攻击手段吗？他们打不死我，我想我应该能帮上一点忙。”俞亮与曹梓梓并肩站着，对面大鬼的鬼气不停的扫过他的身体，那是一种刺骨的冰凉感。 曹梓梓摇头制止道：“不，鬼牙不是万能的。他们一样能杀了你，只是需要恰当的时机。” 俞亮的嘴抿了抿。“你打得过他们吗？” “不知道。”打不过。那两人的鬼气太浓厚了，而且他们身上的那两具活人皮囊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没有减弱两人的鬼气反而还起了增长的作用？ 说不知道只是曹梓梓为了让俞亮安心的说法罢了。 但这个回答实际上并没有让俞亮放心。 对面的两只大鬼的视线在对面一群人的身上扫来扫去，最后锁定在了黄粒的身上。 “不好！”曹梓梓的脑子中闪过黄粒刚才对他们俩的称呼，父亲与弟弟，是血缘关系。该死！ 来不及向一脸疑惑的俞亮解释，曹梓梓脚跟一转，朝黄粒的方向奔过去。 黄粒的眼睛捕捉不到这三人的动作，有印象的时候，自己的弟弟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 他的手好像只是摸了摸自己的鬓角就离开了，微微的笑容一点都没变。她弟弟平日里就是这么个招人喜欢的男孩子。 咦？ 耳边是空气安静的声音。黄粒却用双眼看见了脑袋滋血的杨乐。 杨乐？他在说什么？ 黄粒的站在原地，有些迷茫。 其实她都知道的，只是害怕面对而已。现在她认为自己该面对了，所以听见了声音。 “黄粒！黄粒！快跑！”杨乐张大了嘴朝黄粒大喊。 他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从天灵盖流出了一地鲜血。他的嘴像金鱼一样一张一合，带着离开水池的迷惘与生命逝去的痛苦，双眼失去了焦点。 意识消散前，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快跑！” 黄粒的脑子像被闪电劈中一样，毫无征兆的跪在地上。无数泪水从她的眼中涌出，泪流满面。 “可惜了。不过也好。”瞧这有五十岁的男人再次感叹。他的手指并拢，化掌为刃，斩向黄粒的脖子，瞧架势是要一击斩落黄粒的人肉。 另一只手抓住黄粒父亲的手腕，他转头一看，原来是那个四尾狐妖。大鬼看向身边年轻一点的男子，微微抬起下巴，示意他解决曹梓梓的问题。 年轻男人会意，一招高抬腿踢向曹梓梓。 这腿功带着一丝劲风朝曹梓梓招呼去，曹梓梓听这风声就明白对方用劲很大，不能扛。虽然抗也能扛得住，但扛了未免吃亏。 年长男人再次向黄粒发起攻击，转头时却发现黄粒小跑离开了原地。 她一步三回头的确认他有没有追上自己。 “哼。”一声冷冷的哼吧黄粒定在原地，无论她如何挣扎，也无法再迈出一步。 俞亮见这男人离黄粒越发接近，心里也很着急。他在此刻想起怀中的两枚符纸。将它们一起拿在手里，第一枚咂向那个年长的男人。 男人感觉到有东西接近，抬手欲挡，却没挡住。 符纸落在男人的手臂上，一股红色的火焰忽然大作，将男人团团包围。凄厉的声音虽然越来越刺耳，但它终究没有被这符给震得魂飞魄散。 程度相当于受到了一顿毒打。 那男人转过头，看着俞亮一字一句的说道：“小子，好厉害的胆子啊。” 俞亮见这东西没用，准备扔出第二枚。 另一边曹梓梓与黄粒的弟弟打得厉害，想来是帮不上什么忙了。 这第二枚仍出去，黄粒的父亲稍一挪位置，就躲避开了符纸。 也许是觉得俞亮碍眼，黄粒的父亲把目标从黄粒的身上挪开，将主意打到了俞亮的身上。 俞亮见他这个表情，开口挑衅道：“你们想对她做什么？” 黄父的头微微一侧，“好像你也是个有关系的人。” “关系，什么关系？”俞亮问道。 黄父微微一笑，他的嘴张大，口腔里满当当的排列着三行牙齿。 这还是人吗？俞亮不禁在心里自问。鬼还能做到这样的事？ 大嘴朝俞亮咬过去，俞亮下意识的抬起胳膊准备阻挡，但脑子很快反应过来，对方的牙齿说不定连钢筋水泥土都能咬烂，更何况是他的胳膊？ 胳膊收回去，俞亮看着这只大鬼汹涌的进攻，只好祈祷自己的鬼牙再次发生奇效。 鬼牙也确实没让俞亮失望，一阵鬼气从鬼呀里散发出来。 黄父与黄弟弟感应到这股气息，身子突然颤抖，“白无常？” 两人对视一眼，转头就想跑，但其中一人死死的拽住另一人，并用劲的掐了自己一把。 “别紧张！”黄父对黄弟弟说道。 俞亮见两人这么快就反应了过来，不禁有些苦恼。 第238章 鬼镇：怜瘦救人 黄父的手指在裤腿上一下一下的点着。似乎是在思考，眼神晦涩。 被黄父拦了一下的黄粒弟弟再次与曹梓梓战在一块。 大鬼的战力果然不同凡响，曹梓梓感觉到自己对付他一个就已经占据了全部心神，而另外一个实在是有心无力。 心里充满了焦急，所以手上的动作就乱了套。 黄粒弟弟应付起来得心应手，他听别的鬼说这只狐狸了不得，可现在看来也就那么回事。 他还是更担心那边拥有鬼牙的那个人。这里怎么可能会出现和白无常有关系的人？那么白无常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这座县城的事，地府又知道了多少？ 这些问题正好也是黄父担心的。 鬼牙没有攻击能力，那玩意说白了就是个保护符。他们从地府里逃出来，就没想过在回去。所以他们的立场自然与地府截然相反，对白无常的身份也就毫无敬意，排除身份的问题，黑白无常的实力还是很可怕的。 “小子，你和白无常是什么关系？”黄父问。 “关你什么事？”俞亮说道。他并非有意与这人这般对话，只是他不想让他把注意力在转移到黄粒的身上去。 这县城就没什么安全的地方，黄粒想明白了这一点。所以她又回来了，她跪在杨乐的身边，丝毫不管自己的膝盖被血浸湿。 他救了自己。 这是黄粒脑子里不断重复闪现的想法。 他可以不救自己的，可他还是挡在了她的面前。 黄粒想起前不久杨乐对他说话，你真美。那时的杨乐眼中充满了爱意，缱绻，还有其他很多的情绪，黄粒只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认真看着他。 再多的悔恨也换不来杨乐的清醒。 “救救他。”黄粒轻声说道。 “黄粒……”汤俊早就掐了烟，因为手抖。他让自己的父母藏在一条巷子里，回来找黄粒。 杨乐死了，他甚至觉得这不是事实。前一秒两人还费力的互相帮助从车里逃出来，怎么一转眼杨乐就死了呢？ “可以的，如果是那个女人的话，她应该能救活杨乐的吧。毕竟李进那样都被她救回来了。”黄粒的把杨乐额前的碎头发拿开，说道。 汤俊再喊了一次黄粒的名字，他想说那不可能了。因为李进尚且还有呼吸，可杨乐的太阳穴却被开了个洞，现在死的不能再死了。 但他说不出口，也不忍心说出口。 这么多年，他之所以没有向黄粒表达出自己的心思，就是因为他很早之前就看出来了黄粒的心意。她其实早就喜欢上杨乐了，只是没说罢了。 杨乐只要在努力努力，她一定会答应他。 比分手更痛苦的事情，恐怕就是生死两隔了吧。 “得救他啊……”黄粒抱起杨乐的脑袋，又有一些血从杨乐的太阳穴中流出来。流过黄粒的手指，她却全然不知。 “得救他啊……”黄粒的眼泪落在杨乐的脸上，她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哭出声来。 狐妖与自己的弟弟打得难舍难分，她的表弟和父亲又在僵持。自己就好像一个灾星一样处在事情的正中心，她说不出口啊！她害怕自己一个开口，就又会死一个人。 俞亮的心里堵得慌，比当初他父亲那事还要难受。 这是他第一次见着了死人，因为鬼怪的事。 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地府在做什么？ 他为什么这么弱小？弱小到只能看着身边的人陷入险境而无计可施。 唯一能用的东西是好朋友送的无常鬼牙，而自己前不久才说过要与他保持距离的话。 对自己无能的愤怒在俞亮的心中熊熊燃烧。 人也好，鬼也罢。为什么这个世界上总是在发生无力阻止的悲剧？ 如果是石崇善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一定会有办法的吧？俞亮心想。 黄父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俞亮的身上，这个男孩挺好理解。譬如现在，他的眼神悲愤交加，至于原因不难想象是他身后同伴的哭泣声勾起了他的情绪。 活了这么久，黄父自认为自己看人的眼神还是挺准的。 从这点来看，俞亮与白无常关系深厚的可能性可以划掉了。这样的人在世间千千万万，白无常没道理会对他另眼相看。 解决他吧。黄父心想。把鬼牙拿到手，一定能够为观山大人的计划再添一笔。 黄父转眼间消失在原地。 曹梓梓一直分了一缕心神在俞亮的身上，当她发现黄父的身影消失不见时便知道大事不妙，出声大喊：“俞亮！” 俞亮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被曹梓梓那么一喊，回过神来。 却已经晚了。 黄父的皮肤呈现不自然的红润，他在刹那间就挪动到了俞亮的身后。本来如果是鬼身的话倒是没那么麻烦，现在附身在了这活人的身上，自然不能那么随意。杀人还得用人类的方式来才行。 他的手刃劈在俞亮的后颈上，想要通过这一击将俞亮的脖子打断。 俞亮的眼神尚且还处在寻找黄父身影的阶段，但他的第六感却让他后背汗毛竖立，感觉到了浓烈的危机。 该死，跑不掉。 既然带着鬼气杀人会引发鬼牙的反应，那只要隐去鬼气就好了。黄父对自己的这一击充满了自信。 俞亮身后的黄粒等人瞪着眼睛，他们当中无论是黄父还是其他人，动作太快他们完全跟不上。 眼见俞亮即将死在自己父亲的手下，黄粒惊叫道：“不！！” 也许是黄粒的呼喊得到了上天的回应，一只手在千钧一发之间抓住了黄父的手腕。 动弹不得，来者何人？黄父抬头。 “怎么可能是你？”黄父惊讶的问道，眼前这人一头红发飘扬，眼神桀骜，“你不是回地府了，怎么可能能上来？” 怜瘦邪魅一笑，“阎王爷罚我把你们带回去受刑。” “呵，开玩笑，你以为我们怕你吗？”黄父喊了一声黄粒弟弟的名字，黄粒弟弟不带犹豫的转身攻向怜瘦，像极了一条听话的狗。 “来得好！在下面被黑白无常每天打个半死，你们瘦爷我早就攒了一肚子气！”怜瘦的另一只手没有放开黄父，打算就这样迎向黄粒的弟弟。 两人短兵相接，怜瘦一脚踏前，在黄粒弟弟接近的一瞬间，抬脚将他踩在脚底。 “啊……”怜瘦发出一声shēn yin，“舒爽！” 第239章 鬼镇：受点伤更好 俞亮的手摸了摸脖子，刚才那似有似无的杀气还旋绕在上面。不仅他，在场的所有人，甚至躲在巷子里的汤家老两口都露出两个脑袋看着怜瘦。 听那两人的意思，似乎是与他认识。 黄粒见到自己的父亲被人像小鸡仔一样提在手里，而她的弟弟像地毯的一样被人踩着，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但转念一想，这两人现在只是挂着自己亲人的皮囊罢了，暗示自己好几遍，才将不该有的心思给压下去。 这个人，俞亮想了想。好像有点印象，是什么时候，在哪里见过他？ 怜瘦把黄粒的弟弟从地上提起来，一手拎着一个把他们放在墙边。他从自己的脑袋上扯下一根头发，在手里轻轻一甩，头发上出现混杂颜色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瞧着和烟雾有点相像。 这烟雾很长，怜瘦把头发往两人身上一扔，烟雾自动将他们一圈一圈的绑牢。 “得了，你们俩也甭想着跑了。要是能挣脱就算你们厉害。”怜瘦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说道。他明明有话想问，但却丢下黄父与黄粒弟弟走到黄粒的身边，经过俞亮时用眼角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似乎包含深意，俞亮看不明白。 “小女娃，你也别伤心了。这人死了又不是结束，别哭了，听着闹心。” 黄粒的眼泪被怜瘦这无情的话语卡在眼眼眶里，脸颊上的泪痕突然就突兀起来。但她觉得这个男人说的确实没错，杨乐并没有死，他会有下一世。 念及此，黄粒难受的内心稍微好了些，她昧着良心说了声谢谢。毕竟这个人如此简单的拿下了那两个厉害的人，她不敢不尊敬。 见黄粒不在哭了，怜瘦点点头。 “你，额……俞亮，俞亮对吧？石崇善的朋友。”怜瘦喊着俞亮的名字。 他身后的黄粒与汤俊再一次听见石崇善的名字，不禁对这个人产生了好奇，毕竟之前听黄粒说，他看起来还只有高中生的年纪，挺青涩的一张脸。这样年纪的一位青少年，怎么会认识那么多厉害的人物？ 譬如那只貌美的狐妖与这个红发男人。 “啊。”俞亮冷不丁的被点名，有些惊讶，“是，我是俞亮。”俞亮走到怜瘦的近前，突然回忆起来这个人，上次他与父亲入魔的时候，石崇善带来的人里就有这个红发的男人。 “你没事吧？”怜瘦的话确实是在关心俞亮，但他的动作却显得十分随意。手指掏了掏耳朵，他是鬼神，不可能掏出一丁点耳垢，但他还是吹了吹指尖，好像上面确实有什么似的。 “我没事。”面对怜瘦的关心，俞亮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感觉。 “没事就好。”俞亮头也不回的回了墙边。看着两个低着脑袋的人，他冷笑一声，“赶紧的，把你们知道的全招了。” 黄父与黄粒弟弟都没反应。 怜瘦眯起眼睛，他蹲下身子，抓着黄父的下巴。“装死？” 两人确实在怜瘦做其他事情的时候，把自己的魂体隐藏在了身体的某个部位当中，就是为了避免眼前正在发生的事情，质询。 “真是没想到，你们竟然开始为关山卖起命来了。”怜瘦冷冷的说了一句后，两只手放在黄父与黄粒弟弟的头顶，闭着眼睛准备开始发力。 右手突然传来不属于自己的重量，怜瘦睁开眼睛看过去，是黄粒。 黄粒的眼神充满了祈求，“这位高人，这两位是我的父亲和弟弟，能不能麻烦您手下留情？”她以为怜瘦这个架势是准备杀人了。 怜瘦看着黄粒，约莫有两个呼吸的时间，他才叹气说道：“这位姑娘，我没想杀了他们俩，只是为了揪出那两只大鬼而已。” 黄粒见自己误会了他，闪电般的把手收回去，低头道歉。 怜瘦阻止了她的道歉，他说道：“你也不用道歉，我找那俩鬼的方式必然会对你的亲人造成伤害。所以你对我有恨也是应该。” 黄粒嗫嚅了好一会，心惊胆颤的问道：“请问……是什么样的伤害？” “这我也说不好。”怜瘦摇头，继续说道：“不过这样的伤害对他们而言不见得是坏事。” 黄粒脸上的怀疑之色明显。 另一个声音chā jin来说道：“他说的没错，不然等你父亲和弟弟醒来，第一件事可能就是zi shā吧。” 黄粒迷茫的抬头看向说这话的曹梓梓。 怜瘦看着是个糙汉子，但实际上心软，不忍心说出实情。曹梓梓却是个直白的，她道出真相来，“你爹和你弟弟明明是活人的躯体，却让这两只大鬼的实力提升，这不符合常理。一生一死，一阴一阳，他们俩阴气远甚于你亲人的阳气，阴阳不调和的后果必然是毁灭。为了令这两具皮囊更易驱使，他们便采取了歪门邪道的法子。” 说到歪门邪道时，曹梓梓的眼瞳略微缩了缩，她闭上眼睛说道：“吃了至亲的血肉，喝了至亲的血液，让这具身体发怒，伤心，如此，阳气大甚，方能提升他们的实力。” 黄粒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大颗大颗的眼泪滚滚而落。 俞亮的眼睛也瞪得老大。 汤俊冲过去抱住黄粒，黄粒的手没有从嘴上拿开，任由汤俊将他揽在怀里也不反抗。 汤俊的一双眸子透着杀气，他的手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黄粒的头发，“你们不要胡说！” 是不是胡说他不知道，他只知道不能在给黄粒刺激了。她好不容易才从杨乐去世的悲伤中缓过一点劲来，不能功亏一篑。不然她该怎么办？除了疯，她还能怎么办？ 曹梓梓难得对除了俞亮以外的人放缓语气说道：“她迟早都会知道。趁现在……她还能有时间缓缓。” 道理汤俊也明白，但他就是，就是没办法见黄粒受这样的苦。 远处躲着的汤俊父母见这边似乎尘埃落地也走了过来，正巧听见了曹梓梓说的那番话。老两口彼此对视一眼，眼中看出了对方的坚定。 离开这里，或者现在就死。 黄粒感觉自己的眼泪好像流干了一样，瞳孔干的要命。她的心像被人攥着一样生疼，她淡淡的喊了一声汤俊，汤俊把搂着她的胳膊拿开，看着她。 黄粒说：“你们说的对，受点伤好。受点伤就没力气zi shā了，您请吧。” “黄粒……”汤俊担忧的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黄粒摇摇头，“现在不是时候，我妈没了，我可不想在失去我爹或者弟弟了。” 第240章 鬼镇：劝说 见黄粒这么说，怜瘦点点头。 他将手放在黄父与黄粒弟弟的脑袋上，鬼气顺着他的掌心落入两人的体内。随着鬼气的游走，怜瘦清晰的感知到那两只大鬼藏在了何处。 怜瘦的鬼气早已与往日不同而语，鬼神之力包裹着缩成一团的鬼魂，缓缓离开两人的体内。 在其他人的眼中看来，只是一团若隐若现的灰色雾气罢了。但在俞亮与曹梓梓的眼中，却是两个蜷缩着的成人，当他们离开黄父与黄粒弟弟的身体后，身躯逐渐变大透明。 两人松开抱着的双腿，缓缓站直。 “没想到你和关山大人去了一趟鬼门洞，竟然得了如此奇遇。”其中一鬼说道，他的话语中带着嫉妒。 怜瘦不想与他们说这些废话，“这个县城的事情你们知道多少？” 另一只鬼嘲讽的一笑，“你以为我们会告诉你？你这个叛徒。” 怜瘦翻了个隐晦的白眼，“说出来你们可以少受点苦。” “呵，你以为我们怕吗？”一只鬼说出这话，另一只鬼配合的挺起胸膛。 怜瘦点点头，他的舌头舔过嘴唇，“挺厉害的，没想到现在鬼都讲究骨气了。” 黄粒轻轻拉扯了一下俞亮，她神色憔悴的问道：“他在说什么？” 俞亮的眼睛快速眨了眨，随即反应过来，黄粒看不见那两只鬼，也听不见他们说的话，他便充当起了外场翻译，一同听的还有汤俊。 “我们的目标伟大，你又怎么会懂。” 说起伟大的目标，怜瘦脑子里闪过一些画面，没错，他确实记得当初关山和弄笔做的动员大会。那时候他只在乎自己和弄笔还没完成的约定，关山的话左耳进右耳出。没想到眼前这两鬼竟然被关山蛊惑到了如此地步。 他稍微想了想，决定动用武力逼迫对方开口。 “既然你们不说，那也别怪我了。”怜瘦笑了笑，抡起拳头准备砸人。 黄粒见这红发男人朝空气凶狠的一下又一下的砸着，耳边是俞亮的解说，“真惨，这一拳把牙齿都打落了大半，没想到鬼还能打掉牙齿，我以为他们只是魂体而已。 哎哟，腿折了。 胳膊被卸了。 不是吧，还要掏肠子？” 俞亮正解说着现场，余光一瞥，发现黄粒双目含泪。想说的话又咽了回去，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实况转播。 黄粒的眼睛一眨也不眨，“继续说吧，听着解气。” 俞亮嗯了一声，继续说起来。他隐隐感觉得到自己的表姐是为了那个死去的男人伤心，现在是把怜瘦的动作当作报仇了。 两只大鬼被打得没了鬼样，无论是牙齿，腿还是胳膊其实都是他们鬼气的具现。怜瘦每打掉一点东西，他们的修为也就被打散了一点。 清晰的五官不再，剩下的是一个模糊的人形。 “还不打算说吗？难道你们对魂飞魄散真的毫不在意？你们真的愿意用自己的牺牲成全其他的大鬼？”怜瘦的脸有些黑，他在做最后一次的努力。 两鬼的魂体飘忽，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们带走。 如果这样对方都能够保持沉默的话，怜瘦是真的没办法了。只能把他们送入地府交给黑白无常。本来这才是该有的程序，但地府里好像出了什么事，阎王老爷与鬼将们突然陷入无法抽身的忙碌中去，所以黑白无常才把怜瘦派了上来，协助石崇善。 协助，他一个鬼神，竟然要协助一个小子。想到这里怜瘦微微叹了口气。 在地府用黑白无常的工具与石崇善联系过，对方给的要求很简单。去广丰县，找到俞亮，保护他。从广丰县的鬼那问出情报，任何消息都可以。 这么简单的事情，他堂堂一个鬼神还给办砸了这不丢人吗？怜瘦在心里腹诽。 还好俞亮没事，不然怜瘦只能提头去见石崇善了。临走时阎王爷叮嘱过他，完成任务才能得到赦免权，不然十八层地狱等着他上门。 飘忽的人影子朝怜瘦呸了一声。这一刻怜瘦的脸苦得好像苦瓜，干脆打死这两鬼算了，反正都是祸害人的货。 “让我来试试吧？” “你……”怜瘦刚想说你算哪根葱，转头看见是曹梓梓，眼睛一转答应下来，“好啊。” 狐妖猸子的说法总是经历了历史的验证，怜瘦非常的希望她能够问出一点消息出来。 曹梓梓不动声色的做了一个深呼吸。说来惭愧，她的师傅十分了得，无论是功法还是诛心，她在师傅的身边摸滚打爬一百年，也只是学了个皮毛而已。 两只大鬼没有因为拷问的对象换成了一只母狐狸就松懈了心神。能活自然不想死，但如果结果一定是死，那也得把关山大人的计划烂在肚子里去死。 曹梓梓的眼睛里有一道迷你的阵法转动，因为阵法太过细小，导致旁的人见着了只以为是一道蓝光闪过。 两人过往的片段不断的出现在曹梓梓的眼前。他们的呱呱坠地，生老病死，地狱里受过的无数酷刑，关山面前的痛哭流涕，曹梓梓全看见了。 两行清泪从曹梓梓的脸颊划过。 俞亮等人震惊了，曹梓梓身边的怜瘦也震惊了，但最震惊的还是这两只两鬼。 她话都还没说，就哭了？难道打算用苦肉计？ 曹梓梓的声音听起来让人心碎，她说道：“说出来吧，不然你们的报应会跟着你们，报在你们的妻子儿女上，在到下一世你们的亲人身上。” 大鬼的魂体停止了动作，就像被谁施了定身咒一样，定在原地。 “你的儿子叫吴勇吧，他在工厂里工作时被机器碾碎了一只手掌，外出寻工时被一辆车撞烂了腿，现在只能躺在床上晃晃度日。他的母亲，你的妻子终日以泪洗面，面黄肌瘦，看起来时日无多。你们在不反省，真的就来不及了。” 被曹梓梓看着的那只大鬼魂体剧烈的颤抖起来，他的声音终于变了个调，“你说谎，你想通过这样的方式诱我们说出实情，太天真了！” 曹梓梓擦去眼泪，“你们是大鬼，难道你们还不懂因果吗？” 第241章 鬼镇：交换条件 因果。 无论是人修还是鬼修，一生一世都在悟这东西。只有悟明白了因果，才能随心所欲的做自己想做之事。 其实吴修在曹梓梓说出他儿子名字的那一刻就信了。他是大鬼，借着无数活人的阳气修炼，才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拥有蔑视其他鬼的实力。 当他站在大鬼这个群体里时，他就明白了。因果报应，他所造的孽，终会报在他的身上或他家人的身上。 吴修的心乱了，但他面上却不显。 灰飞烟灭虽然可怕，但背叛关山是比魂飞魄散更可怕的事。 他不敢说。 怜瘦与曹梓梓都在等，等吴修说出真相。但等了许久，仍然不见他开口。他身边的男人眸子不停的闪烁，曹梓梓擦了眼泪，说道：“你的妻女还有父母，都死了。” 吴修身边的大鬼大惊，“怎么可能？” 曹梓梓的表情悲悯，“为什么不可能，你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你不知道？” 大鬼沉默。 吴修听见曹梓梓的话，他的余光略微打量了片刻身边的同伴。其实说是同伴并不贴切，因为在跟随关山的队伍中，谁也不服谁，他们唯一服的人只有关山与弄笔。 大鬼垂着脑袋神情晦暗。吴修略一沉吟，在抬头时神色间仿佛下定了决心，说道：“告诉你们可以，但我有一个条件。” 怜瘦冷笑一声，“到这个时候了你还想要好处？留你一命就是好处。”他神色充满鄙夷，好像在说就你现在这样，还有什么资格讨价还价。 却不料吴修坦然回应，“我不怕魂飞魄散，死了更好。” 这光棍一样的混账话让怜瘦不得不仔细思考，吴修说的没错，他死了，与他有关的恩怨基本上能一笔勾销。那些报应在他妻儿身上的「果」也会因此消散许多。 “你想要什么？”怜瘦问道。反正最后答不答应，做决定的是石崇善，他且先听听看。 吴修认真的说道：“我要你们帮我妻儿一把。” 怜瘦掏了掏耳朵，表情夸张，“你傻了吧？我们怎么去帮你们的妻儿？” 吴修确实敢说，“把他们送到寺庙休养，我在地府赎罪。” “……”怜瘦挺无语的，他用看智障一样的眼神看着吴修，缓缓说道：“你觉得我们哪那么大脸去请高僧为你的妻儿念佛？” 吴修的语气不变，“你是鬼神，你自然有办法。” 怜瘦觉得自己胸闷气短，从本心上出发，他是不愿意接受吴修的交换条件的，太亏。但这件事做决定的不是自己，他只好郁闷的说一声，“等着。”走到墙边给石崇善打去电话，顺便一提，怜瘦手上的手机是地府特制，上面只有两个号码，其一是石崇善，其二是白无常。 高铁上的石崇善接到电话，“喂？” “喂！我怜瘦。我在广风县，你那个朋友也在，他没事。我捉到两只大鬼，其中一只松口了愿意交代这的事，但他有要求，让我们寻一寺庙帮他化解他妻儿身上的因果。”怜瘦的脚边有一颗小石子，他把怒气发在石子上，用力一踢，石子刚离地就碎成了无数灰尘。 石崇善想问的问题怜瘦一股脑的全说了出来，也省的他问的功夫了。对于他所说的那个知情的大鬼，他稍作思考问道：“你觉得那鬼知道多少？” 怜瘦撇撇嘴，“鬼知道。但他是大鬼，多少知道得比你朋友多吧。” “答应他吧。但根据他说的实际内容决定我们会帮助他的家人到什么地步，这个前提告诉他。”石崇善回答道。 怜瘦哦了一声，直接挂了电话。 他迈着八字步走回吴修的面前，“管事的说了，可以答应你，但前提是你说的东西有用，有用的信息越多，你的妻儿越安全。” 吴修点点头，这个要求很合理。 他正准备开口，他身边的鬼却说道：“你当真想背叛关山？你考虑过背叛他的后果吗？” 怜瘦大手一挥，说话的大鬼没有知觉的消散于空气中。 吴修的瞳孔收缩，他清了清嗓子开始说道：“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关山的目的是为了创造一个适合鬼生存的世界，他有两个计划。第一是放出鬼门洞中的饕餮，食尽人间人类。第二是这处鬼镇，这里有很多身体可以附身，当鬼气浓郁后，我们便能现出身形，游走于这座县城。” “图谋不小，接着呢？” “这个计划最大的阻碍是地府，为了不让他们发现，关山命我们观察学习目标的生活习惯，附身之后将宿主的灵魂挤出体外，伪装他们的身份生活，并不断的为其他鬼提供帮助。 被挤出的灵魂关在关山与弄笔早就建造好的牢笼之中，这座牢笼与这座县城一摸一样，将灵魂丢进去后，他们只会以为自己还活着。 灵魂与**距离相近，**有我们附身的情况下不会轻易死去，也就逃脱了地府的监视。” 怜瘦的表情十分精彩，他看着吴修的样子有些傻。 “这种办法关山都能想得出来，他可真是个人才。”怜瘦这话也不知道是在夸赞关山还是在损他。 “确实行得通。地府对人间生死的监管基本是基于**死了，所以需要渡魂。过了头七，灵魂去了地府，该记得的东西总会想起来。投胎之前只要告诉鬼差，必然引起地府的注意，所以人不能死。这个叫关山的真是厉害。”曹梓梓走到怜瘦的身边缓缓说道。 “怪不得无常老爷们没查出什么异常。恐怕这些家伙都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被人掉了包。”怜瘦看了一眼黄粒等人的方向。 “他们当然看不出来，我们这个计划进行了快三个月。如果不是这个叫黄粒的带了一张符进来杀死了一只女鬼，发现了真相的一角。不然再过两天，这城里就不会有一个活人了。”吴修说出了本不该说的秘密，悬在心头的石头放了下来，反正做都做了，不如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于是他拖着怜瘦的头发坐到路边，和怜瘦与曹梓梓看起来仿佛多年未见的好友。 “你刚才说的那个牢笼在哪？”怜瘦问道。 吴修摇摇头，“不知道，只有关山和弄笔才知道。不过我大概能猜到在什么范围里。” “说说。” “你带我飞上去。”吴修说，“注意隐藏你的气息，不然关山与弄笔发现了，牢笼里的灵魂基本完蛋。” 怜瘦翻了个白眼，“还用你说。” 第242章 鬼镇：只恨今生无缘再见 广风县地处盆地，群山环绕。一条河从北到南贯穿了小镇，正好应了那句青山绿水。 怜瘦拎着吴修飞入空中，俯瞰这座看似宁静的城市。 “那一片。”吴修指向一座山，与身边的其他山没什么不同的地方。 怜瘦的脸不由得有些黑，他怀疑吴修是随便指了个方向敷衍他。 吴修那张模糊的脸感应到怜瘦的视线，他侧过头看着这个强悍的红发男人，“没骗你。早在我们开始行动之前，弄笔就让我们把这处地方仔仔细细的排查过。所有的山我都去了，但计划开始之后，只有那座山禁止了通行。” 有道理，怜瘦心想。吴修说的这个理由，在他说的是实话的前提下来看，确实没毛病。 抓着吴修缓缓落到地面，怜瘦松开手说：“还有什么要说的一口气说了。” 吴修对过河拆桥的怜瘦没什么感觉，他语气平静问道：“我现在提供给你们的消息价值多少？” 附不附身这个消息十分鸡肋，毕竟事情已经发生，这座县城里大部分的人都被关山手下的大鬼小鬼控制，吴修之前说这是鬼镇，形容的贴切。那个模型的事情截然相反，怜瘦相信如果石崇善得知这县城里的人类灵魂安然无恙，想必会轻松答应吴修的条件。 但怜瘦就是不想这么告诉吴修。 他耸耸肩，“你虽然给了个范围，但毕竟只是范围而已。这里的鬼对我构不成威胁，我完全可以自己一点一点的搜过去。” 吴修没有上当，他说道：“前提是你得想到去找这么个地方才行吧。” 怜瘦的眼睛突然细长，他朝吴修丢去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 吴修对怜瘦的眼神视若无睹，“不过没关系，我确实还有其他的消息。”他那无所谓的语气深深的刺激了怜瘦。 “这个县城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按理我们这么久没有完成关山与弄笔的任务，他们也该出现了，但现在很明显没有。结合这几天他们神龙不见尾的行动轨迹来看，大概是在鼓捣什么其他的事情吧。” 总结来说，就是关山这两只boss还有其他的阴谋，但这阴谋是什么，吴修不知道。 怜瘦明白了吴修所指，“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平日里他们俩都蜷缩在那山里吧。” 吴修点头。他摆摆手，“好了，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把我送地府吧，答应我的事可别忘了。” 青筋跳动的感觉。怜瘦没动，他又问道：“最后一个问题，你们大鬼有多少？” 吴修愣了一下，恍然说道：“好问题。我想想……” “算上我还有十名吧。本来这个小女孩我们只是打算喝点血就好了，最主要的目的还是送给一只女鬼，叫华恋。她之前附身在这姑娘的母亲身上，不过她妈妈被我们吃了，所以……” 虽然吴修与怜瘦达成了交易，但他说起黄粒的母亲时，语气十分冷漠，好像真的在说一顿饭，而不是一条人命。 怜瘦脑门上的青筋肉眼可见，吴修火上浇油的说道：“我们是恶鬼，这样的事本就正常。如果这世间没有因果报应，我怎么会把这些事情告诉你。” 他理所应当的样子激发了怜瘦的凶性，尽管只有一瞬间，但足以令怜瘦一拳将吴修打得魂飞魄散。 当然，最后关头怜瘦收了手，给吴修留了一点生机。被怜瘦折磨成这样，此刻的吴修可以说毫无实力可言，哪怕是一只小鬼都能取它鬼命。 也不管吴修的肚子里还没有料，怜瘦口中念诀，双指朝地面指着，从下往上一勾。熟悉的朱红色大门平地而起。 “滚吧。” 大门缓缓打开，门内的景色被白色烟雾笼罩，但依稀能看出两个人影。 “牛头马面？”吴修苦笑一声，“我真怀疑你是不是报复我来的。” “呵，”怜瘦握了握拳头，不爽的说，“你还知道我想报复你，那我不得不怀疑你是不是故意气我的了。” 吴修抱拳告辞，也不解释。 进了门，门里边传来瓮声瓮气的声音，“怜瘦大人，请容我们在勾一人。” “嗯？”怜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牛头的铁链子便穿过他的身边，在一阴暗的角落处停8住，悬于半空。 链子轻轻一收，铁链尾巴上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他被铁链扯得面部抽搐，在经过黄粒身边时，用手碰了碰她的脑袋。 黄粒全身一个激灵，大喊道：“杨乐！” “这个人死于非命，回去我们会禀报给阎罗王大人。”牛头马面朝怜瘦微微点头，欲离开此地。 “等等。”被怜瘦制止。 牛头马面回身，马面那略带喜剧效果的声音传来，“怜瘦大人还有何吩咐？” 怜瘦看了眼黄粒，转头说，“给她三十秒的时间与你们手中那男人告别吧。” 牛头马面对视一眼，拱手道：“依您所言。” 实际上这并不符合规定，但奈何怜瘦是鬼神，所以牛头马面小小的转变了一下。 铁链没有松开，牛头抓住杨乐的脖子，把他扔出门外。 黄粒冲上前想抱住他，身子却穿过了杨乐的身体。虽然杨乐的五官模糊，但黄粒能感觉到他含情脉脉的眼神。 “从小我就喜欢你。”只是这一句话，黄粒的眼泪便不受控制的哗哗流淌。 三十秒很短暂，杨乐不敢耽搁，他朝黄粒身后的汤俊大喊道：“汤俊，替我照顾好我父母！帮我对他们说一声对不起！” “好！”汤俊强忍着想夺眶而出的眼泪，大吼一声。 杨乐嘴角微扬，铁链碰撞的声音传来，他自觉的转头离开。 “杨乐！！”黄粒哭得厉害，所以眼睛睁不大，她视线里的杨乐和周围的场景融合在一起。 听见黄粒的呼喊，杨乐的身形微微一顿，但他最终没有停下脚步，只是背着黄粒，摆了摆手。 杨乐，别走。 黄粒把这句真正想说的话埋在了心里。眼前无论是古代宅院的大门，还是门里那两个魁梧的身影，都让她心悸。但比起她这样的情绪，她更害怕话说出口后杨乐的选择会害了他自己。 “再见……”呢喃着道别，只恨今生无缘再见。 第243章 鬼镇：高铁站 “剩下的大鬼肯定发现你了。”曹梓梓走到怜瘦的身边说着。 怜瘦不在意的挥挥手，“不会，这门看着声势大，其实没动静。” 两人保持了片刻的沉默，怜瘦转头走到俞亮的身边，围着他转了一圈，“虽然说救这个县城里的人刻不容缓，但我觉得你的问题也很急迫啊。” 俞亮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随着怜瘦走动的方位，俞亮低头四处检查自己的身体。没缺胳膊少腿，似乎也没有哪里有内伤。那么这个红发男人指的是什么？ 怜瘦撇着嘴，“有什么不痛快的，说出来听听。” 俞亮的脸有些黑，因为这话听起来特别像是在说——有什么伤心事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 怜瘦自然不懂这些年轻人的梗，他盯着俞亮的眼睛看了一会，泄气的喊了一声，自言自语道：“算了，你的事情还是让石崇善自己解决吧。” 俞亮觉得自己的脑袋上顶了几个巨大的问号，但他问不出口。 怜瘦也好，曹梓梓也罢，两人看起来与石崇善都关系不浅，但与他却是初次见面，没法问。退一步说，名字总得问的，“那个……请问您怎么称呼？” “怜瘦。” “好的，怜瘦大哥。” 怜瘦嗯了一声，看着吴修指的那个山头沉思。 关山与弄笔的阵仗席卷了这个县城，为了打造一个适合鬼魂生活的地方，他们俩现在就在那山里不知道鼓捣什么东西。 这东西一定是能让这个鬼镇成为据点的安全地方。怜瘦相信关山那样的人，不会把自己局限在一个县城里，他的目标一定更大。 所以越早阻止他们完成那个东西越好。但现在的问题是，他们有整个广风县的居民作为人质，他可不像吴修那样能把这十几万人的命不当回事。更别说他现在还是戴罪之身。 没办法直接攻过去……怜瘦下了定论，优先解救广风县的居民，打探县城模型，先解决这两件事吧。 当他回头时，所有的人站起来，像等待领导发话一般恭敬，除了曹梓梓。 “你们干嘛都这么看着我。”怜瘦问道。 俞亮挠头，其他人不是在望天就是低头看鞋尖。 “能麻烦您和我们一起把这两位送上高铁吗？”黄粒牟足了勇气开口道。 “我不去，你们和那狐妖去不就完了。”这句话给在场的众人分了工。 俞亮询问的眼神太过明显，怜瘦想装没看见都不行，他无奈的说，“我还有事。我建议你们所有人都离开这里，接下来的事情不是你们能参与的。” 包括俞亮在内的众人低头不语。 怜瘦对这里的人都没有特别的观感，但介于俞亮是石崇善的朋友，他还是安慰道：“承认自己的弱小是变强的第一步。” 俞亮被怜瘦的这话震惊到心神，他猛的抬头看着怜瘦。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没有多想，俞亮说道：“您能教我吗？” 这下换成怜瘦感到震惊了。他呆呆的看着俞亮，回想起在他家时，他与石崇善的对话。 在联想到刚才他说的话，与他身上增长的黑气。 是了，这个叫俞亮的男孩子一直都在为这个问题苦恼吧。怜瘦心想，他没有石崇善那样的实力，但又不甘于一直受到朋友的帮助，他们所遭遇的每一件事都在不停的刺激他，于是矛盾激化。 怜瘦的手指在下巴上搓了搓，饶有兴趣的琢磨着，一只鬼教导一个人类，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动心了。 但他又忍住了。 石崇善别看他年纪小，实际上古板得很。如果自己的这个打算被他知道，他一定会追着自己到天涯海角。 而且怜瘦还不认为自己能打得过石崇善。 稍作考虑，怜瘦拒绝了俞亮。 俞亮本以为怜瘦就是要拒绝他的，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犹豫了，这样的犹豫是不是代表着希望，让他忍不住的兴奋与害怕。 见俞亮因为自己的拒绝而失望，怜瘦揉了揉他的脑袋，“来日方长，不要着急。我毕竟是鬼，与你的身份相差甚远，由我来教导你一定不是你最好的选择，再等等吧，这种事情都是讲究个机缘的。” 俞亮乖巧的点点头。 怜瘦也没管俞亮到底听进去了多少，反正见他点头了也就不管了。 “那你们去吧，我去办我的事了。小心点……”怜瘦的表情突然纠结，他本想说小心点剩下的大鬼，但转念一想，这帮老弱病残行走在这县城里，完全就是活靶子，会不会遇见那些鬼，决定权不在他们身上，而在那群鬼手里。 完全不是小心或者不小心的事。 怜瘦叹了口气，“走吧，把你们一起送上高铁。” 路上俞亮再次提出了想要留下帮忙的意愿，他甚至亮出了白无常的鬼牙。但被怜瘦毫不客气的拒绝道：“这鬼牙在接下来要发生的事里太鸡肋了。” 鸡肋这个词把俞亮的心脏彻底扎成了筛子，接下来的路程里他一直保持着沉默。 怜瘦是个外粗内细的人，他感觉到了俞亮低落的情绪，但完全没有上前安慰的意思。与他相同的还有曹梓梓。 黄粒与汤俊从怜瘦的嘴里获悉了这件事的危险度，在怜瘦再三保证一定会救下县城里的人后，他们才停下来让怜瘦的耳朵享受了片刻的安静。 高铁站。 往日里穿梭在高铁站里的工作人员没了身影，看上去空荡荡的毫无人气。 长眼睛的都看出了这里面有问题。 “是陷阱吧。”汤俊对黄粒说。 黄粒点头，“我也觉得是。” 曹梓梓懒得妖化，见过怜瘦的实力后，她认为这里完全没有自己出手的必要。反正怜瘦一手一只大鬼。 面对即将出现的对手，怜瘦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 看这个鬼气的浓度，高铁站里应该有两三只大鬼的样子。专门埋伏在这个地方，是在等那个小姑娘？还是在等他们所有的人呢？ 鬼魂永远比活人要多，这是人间与地府的现状。 虽说现代社会死亡率要低于出生率，但地府里的鬼魂为了投胎还在排队，历代死去的人的鬼魂全堆积在地府里，面对永无天日的未来，理所当然的会有一些鬼产生别的想法。 所以广风县的人口满足不了鬼的需求，总有鬼等着附身的。 在等谁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关山与弄笔那两个记忆里有两把刷子的鬼以外其他的反正都是一个死。 怜瘦浑不在意的招呼着众人进去。 “一会你们稍微躲远一点就好，如果有鬼绕过我直接攻击你们，狐狸你喊我一声。” “……应该不用了。” 第244章 鬼镇：俞亮等人离去 曹梓梓回怜瘦话的时候，她看着高铁站。所以怜瘦顺着她的眼神也看过去，意外的发现了一个熟人。 石崇善。 他的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金色绳子，绳子的尾端绑着三只大鬼。 大鬼们神色各异，有的愤怒，有的颓丧，有的挣扎。石崇善的表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他露出石崇善牌职业假笑，走到怜瘦的面前。 “正好，这三只送到地府吧。” 怜瘦尽力维持着自己酷酷的表情，嗯了一声。 还是那扇朱红色大门，在门口迎着的依然是牛头马面。他们接过石崇善手中的大鬼，压着他们回去了地府，走之前只与怜瘦说了再见。 怜瘦尴尬的一笑，“等我回去收拾他们。” 石崇善无所谓的笑笑，“你们怎么来高铁站了。” “送他们上车。”怜瘦朝身后抬抬下巴。石崇善第一眼看见的就是俞亮，俞亮没来由的竟然感觉有些紧张。 石崇善稍微停滞了一会，就自然的走过去，“你没事吧。” 不是你为什么在这，也不是你也在啊，而是一句朋友间的问候。俞亮突然觉得有点难受，他打起精神回复到，“我没事。” 石崇善嗯了一声，眼神却撇向俞亮气场中的黑气。 俞亮想起曹梓梓与石崇善认识，热心的介绍道：“对了，你和曹梓梓是朋友吧，她也在这。”他在队伍中找到曹梓梓的身影，指给石崇善看。 石崇善当然知道曹梓梓在这，但不好在俞亮的面前表现出来，就状若无意的打招呼，“真巧。” 曹梓梓哼了一声，这声哼被石崇善身边的尹君听到，她一记眼神扔过去。曹梓梓全身打了个寒颤，她清了清嗓子，“确实很巧。” 俞亮感觉两方的气氛不太自然，但考虑到他们中一定发生过他不知道的事情，也就作罢。 “你好。”黄粒红着脸向尹君打招呼。 尹君看着黄粒的模样，想起那个在高铁上聊天的女孩子。她笑道：“是你啊，原来你是这个县城的。” “嗯。”黄粒有些不好意思，“那个，谢谢你们的符纸，很有用。” 用到那张符纸了吗？尹君关心的问道：“那你没事吧？” 黄粒摇摇头，“我没事……” 我没事？也就是说她的朋友也许……出事了吗？尹君张开双手把黄粒拥在怀里。 尹君的身体是冷的，但她身上有一股很香的味道。黄粒忍不住在尹君的怀中低声哭泣。尹君抚着她的背，说了和怜瘦差不多的话。 “没事的，他只是开启了下一段人生罢了。” 黄粒轻轻的嗯了一声。 所有人都在等黄粒，黄粒也知道，她略显尴尬的抬起头，随意的擦去眼泪。“不好意思。” 尹君摇摇头，“没事。” “走吧。”石崇善轻拍于亮的后背，怜瘦走在最后，看见他的手里一道金光落在俞亮的身上，融进他的体内。 高铁站甚至没了售票员。 看着亮得晃眼睛的空荡建筑，众人相视无言。 没人售票，没人检票，他们怎么上车？ 石崇善看着大厅里还在工作的led大屏，上面显示了即将到站的车辆。在一个小时内，即将有一辆车抵达。他稍稍抿嘴，脑袋微转，“我给你们一人一张隐身符吧，在下一个城市呆上一段时间。” 俞亮自然记得隐身符，当初为了他父亲的事情，石崇善专门练过。 回想起那段经历，俞亮的嘴角微微带笑。笑容没有维持多久，他的嘴角又挂下来。手里握着石崇善的符纸，心里五味杂陈。 “使用方法就是刚才说的那样，切记找一个没人的地方撕下符纸，不要被发现了。” 众人应是。 唯独俞亮还在发呆。 石崇善看着俞亮，让其他人先行离开。 “俞亮。” “俞亮？” 连着叫了两声，俞亮才回过神。环视四周时发现身边没人了，“其他人呢？” “他们先进去了。” “哦”，哦一声后两人之间的空气陷入了沉默。石崇善拍拍他的肩膀，“我们也走吧。” 俞亮嗯了一声，跟在石崇善的身后走向车站。 这种气氛让俞亮难受极了，他忍不住开口说道：“崇善。” “嗯？”石崇善的声音很柔，一点都没有与怜瘦他们说话那般公事公办的意思。俞亮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鼓励的味道，他再三给自己做好心理准备后说道：“我……我，我想找个人教我这些事。” 这些事？石崇善没有立刻询问俞亮，而是快速的在脑海中思考着。 是阴阳鬼怪的事吧，石崇善想。 “学一学也好。”石崇善说。 俞亮本以为石崇善会阻止他，毕竟这一行有多危险，他已经再三用身体体会过了。所以听到他支持的话时，俞亮在惊讶过后便是惊喜。 “谢谢。”俞亮说。 石崇善的眼角瞥到那缕黑气游过他的面前，心脏突然一跳。他摸着自己的左胸，刚才那个感觉是…… 肯定是不好的感觉，或者说是不好的预感。也就是说让俞亮接触这一行会让他遇见危险吗，石崇善默默的在心里琢磨着。 阻止他？看着俞亮兴奋的样子，石崇善实在说不出阻止的话。 算了。如果是注定的事情，那无论怎么逃避最后都会发生。 “你想过怎么学吗？”石崇善问。 俞亮挠挠头发，傻笑道：“不知道。” “我就知道。” 短短的几句话好像又拉近了彼此的距离。两人心中的话语全表达在了眼神，他们相视一眼，一同笑起来。 “等回去我帮你安排吧。” 俞亮没有矫情，“好。谢谢。” 石崇善摇摇头，“上车吧。” 俞亮本想说车还没来，但石崇善说完话后他就听见了微弱的高铁行驶的声音。 带着众人在躲开摄像头的角落里贴上符纸，石崇善带着一群透明人站在站台前方。列车打开门后，门内的列车员没见到门外维护秩序的工作人员，一脸疑惑。 石崇善看不见他们，但从气息上知道他们上了车。 他微微一笑，带着尹君与怜瘦准备离开。 离开前，他被一位列车员拦住，“小弟弟，你是乘客吗？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吗？怎么都没有人？” 石崇善把列车员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拿下来，悠然的回答道：“谁知道呢。” 第245章 鬼镇：进击 曹梓梓跟着俞亮离开了，石崇善通过眼神示的意。 最后留在广风县的人只有石崇善，尹君与怜瘦。 回去的的路上怜瘦将收集来的情报共享给石崇善，石崇善听得认真，时不时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三人返回的速度很快。比怜瘦带着俞亮等人时节省了近一半的时间。 石崇善刚到广风县，就皱着眉头吸了吸鼻子。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鬼气还有薄薄一层的瘴气。瘴气对鬼而言最是营养，但瘴气产生的条件却有些严苛。它需要鬼怪身上极浓的怨气，而怨气过重则会导致神志减弱，如同之前在第八号密室逃脱里的徐海。 能够覆盖一座县城的瘴气，石崇善的眉头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被瘴气围绕的怜瘦与尹君身轻如燕，隐隐有些享受其中的意思。 怜瘦想的没错，他们确实需要先把“人质”解救出来，否则将会陷入足以要命的被动。但考虑到目前的人员配置，石崇善认为不需要将力量集中在一块，他和尹君去救人质，怜瘦去打探关山与弄笔的进度就好了。 若有若无的瘴气正在影响自己，石崇善甩甩脑袋。 这瘴气有问题，虽然面积很大，但含量却十分微薄。这点稀薄的瘴气按理不该对他产生影响才是。 “石郎。” 石崇善下意识的回头，尹君吹了一口气在他的脸上。 被瘴气影响的感觉瞬间消失。 “谢谢。” 尹君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 石崇善将他的想法说出来，尹君自然没问题，反正她和石崇善是一组。怜瘦则在思考些别的东西，“关山与弄笔会不会已经知道我们来了？” 石崇善露出不解的表情，“怎么说？” 怜瘦长长的嗯了一声，“在我来之前，俞亮和他身边的人正在遭受大鬼的追杀吧，听他们说过除了那个李进的家人，黄粒的亲人外，还有一个附身在诊所大夫身体里的鬼。 所以他们是受到这个县城重点关注的一批人，我们出现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会不会就已经被关山手下的鬼发现了，于是他们已经准备好了陷阱等我们踏进去？” “的确。”石崇善闭上眼睛，认真感知四周的气息。“虽然分布的很散乱，但能感觉出来他们是在刻意的全角度监视我们。” 这些鬼的气息很不好辨认，因为他们全藏在人类的身体里，如果不仔细感知的话，就像是普通人类罢了。 想到这，石崇善奇怪的问道：“你们俩不应该一直都知道？”怜瘦与尹君是鬼神，论感知，石崇善认为自己拍马都赶不上两人。 怜瘦与尹君下意识的对视一眼，在目光交错的瞬间怜瘦慌忙的挪开视线，他说道：“我感知不到。” “我也是。” 石崇善歪着脑袋，“为什么？” 怜瘦耸耸肩，“弄笔本来就是个心思复杂的人，且他自己就是大鬼，说不定摸索出了些门道。” “也许是为了防止被地府的人感知到，所以刻意做了研究。”尹君开口道。 石崇善点点头，他认为尹君的猜测**不离十了。 “那我们去还是不去，分开去还是一起去？”石崇善问。 怜瘦与尹君分别沉吟片刻，怜瘦率先说道：“他们这摆明了是阳谋，我们不得不去。” 尹君赞同怜瘦的看法，并补充说，“我认为还是分开来得保险。第一次碰面不求击垮他们，但求阻止进度就好，无论他们在做什么。我和石郎尽全力加快速度，然后去支援怜瘦，如若有必要的话。” 石崇善看向怜瘦，怜瘦点头。他便说道：“好，那就这么决定了。还是按之前那个分组吧。” “嗯。” 话音落下后，三人一同朝着吴修指的那座山快速奔跑而去。尹君用自己的鬼气罩着石崇善，隐去身形，他们鬼神可以将自己的气息完美隐藏，不会被关山麾下的小鬼们发现。 看着突然原地消失的三人，附近的小鬼在短暂的愣神后炸锅，他们朝身边的众rén dà喊，“快！通知弄笔大人！” 山内。 人工开凿的洞穴顶上吊着一盏白炽灯。灯下是乱七八糟的看不出什么材质的器具，无数器具中有一张一米长的木桌，桌旁站了一个人。 一身黑袍的弄笔正在摆弄一堆机器，他的兜帽放了下来，但脸上却带着一副黑色的面具。 “喂？”弄笔给自己弄了部手机，这个东西非常好使，他们鬼不用按键就能操作。 “弄笔大人，您让我们监视的那群人不见了。” 弄笔放下手中的铁片，“慢慢说。” 电话对面的人将事情经过叙述了一遍，“哦……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孩和一个白衣女人。”弄笔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行，我知道了，你们四处游荡看看能不能碰上他们。就这样。” 放下电话的弄笔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仰着头无奈的说道：“怎么又是你们。” 弄笔理了理头发，刻意清了清嗓子，走了两步打开他房间的门，来到隔壁。 “咚咚。”弄笔叩门。 “进。”磁性的声音。 弄笔打开门，轻手轻脚的进去屋内。 一头长发如瀑，衣领开了一半。关山斜躺在他的木质大床上，手里拿着一本书。脑袋下方放着他的纸扇。 合上书本，关山问道，“怎么了。” 弄笔摘下自己的面具，耳边的碎头发落下来挡住他的半边脸。“鬼门洞里我们遇见的那三个又来了。” 书掉在地上，正巧打开在此前关山阅读的那一页。 “那个邪门的小子？”关山问道。 弄笔点头。“先来的是怜瘦。刚才下面的小鬼给我来了电话，说是一个年轻的男孩和一个白衣女人过来了。虽然没有见到面，但我直觉就是他俩。” 关山揉了揉眉心，“我也觉得是他们，真是阴魂不散啊。那东西怎么样？” 弄笔的手指摩擦过他的面具，他轻声说道：“还差一点，还差带着怨气和恨意的人血。” 关山呼出一口气，“那个男孩调教的怎么样了？” “还没崩溃。他倒是比他老子坚强。” 关山嗯了一声，床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弄笔自觉的背过身。 “我亲自去吧。” 第246章 鬼镇：怜瘦好运气 三人到了山脚，也肯定了这地方的特殊。 让人无法忽视的浓郁鬼气，与其中若有若无的杀机混淆在一起。山中翠绿的树木与野草在这样的氛围下颜色都灰暗起来。 “先找入口吧。”石崇善说。 “……”尹君走到石崇善的身边说，“石郎，我和怜瘦可以直接穿山。” “……”石崇善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多余。“那我在外面等你们。” “嗯。” 怜瘦上前一步，按住准备进山的尹君说道，“你还是和石崇善呆在这里吧，我去找入口。” 尹君的秀眉轻皱，表情透露着不赞同的意思。 怜瘦斜着眼睛看了她一眼，语气有些弱的解释道：“如果我们俩都中了陷阱，那基本就不用指望石崇善来救人了。” 尹君皱起的眉头松开，点头。 怜瘦转身和石崇善打了声招呼后，径直的朝山走去，他的身体与山体渐渐融为一体，直至消失不见。 石崇善与尹君等在山外。 尹君开口说道：“石郎，俞亮公子他……” 她想问的是俞亮身上那加重的黑色气场，石崇善明白。他看着眼前其貌不扬的大树，回应道：“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在他的身上设了一个禁制，如果他想害人的话，禁制多少会起到一点作用。” 虽然现在黑色的气场面积不能算太大，但它成长的速度却让石崇善感到心惊。 尹君是因为知道石崇善很在乎俞亮，所以才有此一问。她见石崇善心中有数的样子，便没有在多说。 …… 一片漆黑，怜瘦能感受到自己正在山内行走，他认准一个方向走了一会，身体一轻，眼前出现一片空旷的地方且光照很足。 怜瘦隐去自己的身形，开始在四周探索。 首先需要找到入口或者出口，能够让石崇善的肉躯进来的地方。 灯是昏黄的灯，在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灯光下，营造出了一种阴沉的感觉。这样的气氛也许对人类来说会有影响，但对作为鬼的怜瘦而言，有和没有没差。 空旷的空间内里只有一个可以通行的洞口，这无疑方便了怜瘦。他从洞口里走出去，进到另一个房间。 这里堆满了无数废旧的材料，土堆，树叶，木块，石头，铁，还有更多细碎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垃圾堆得很高，几乎遮住了怜瘦的视线，他飘到垃圾堆的上方，居高临下的扫视四周情况。 与上一处地方相同，只有一个洞口。 穿过这个洞口，怜瘦只想喊一声棒。 一个约有百米的空间内放着一个巨大的城市模型——广风县。 这模型有百米宽，百米长，最高的建筑只到怜瘦的膝盖。他弯下身子想看看模型里的情况，毕竟根据吴修所说，这个县城里的人的灵魂都被投入了这个模型之内。 还原度非常高，雨后泥泞的地面那样的质感都做得惟妙惟肖，怜瘦不得不感慨关山与弄笔的厉害。 还有贩卖蔬菜的商店，只是那些蔬果都是假的。想来是对镇上的居民使了幻术。毕竟灵魂不需要进食。 怜瘦从居民楼的窗户里看见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摊在沙发前看电视，公园里很多大妈在跳广场舞。 怜瘦突然想到，这样的一座模型，应该是需要有人维护的吧，那么模型里的灵魂难道看不见外面的这些人吗？ 「发现这个世界的异常，是自主脱离它的唯一方法」至少目前来看，怜瘦是这样认为的。 这个模型太大了，怜瘦没办法直接带走。哪怕是石崇善的乾坤袋也没辙。所以现在的方法只能是将模型里的人捞出来，带着他们离开这个地方。 不行，怜瘦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人数太多，战斗力又弱，这么个出去的法子，等走到门口的时候一定就没了大半的人，甚至全灭。 怜瘦纠结的蹲在模型旁边，分批走？他又摇摇头。对了，那个叫黄粒的姑娘，她的家人如果发现少了她，不应该有点反应么？想到这里，怜瘦赶紧在模型里寻找起她的家人来。 奇怪…… 怜瘦的身子打横飘在空中，他将这模型的每一寸都看了个遍，没有发现符合他设想的人。 难道篡改了他们的记忆？这样的事情关山和弄笔能做到吗？ 怜瘦抱着膀子飘在半空，算了。先找地方让石崇善进来吧。 这个房间与前两个房间也相同，只有一个出口，怜瘦飘到洞口，突然回头看着人来人往的模型，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些人是怎么缩小的？怜瘦思考。他还是大鬼的时候都没这本事，为什么这个县城里连真相都不知道的居民们会缩小？ 怜瘦的手指在模型的边缘转悠，他企图让自己身体的某一部分接触到模型，但在即将碰到时又缩回手去。 不行，万一出了意外，石崇善和尹君在外面什么都不知道，还徒添麻烦。这样考虑后，怜瘦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模型房间。 就在他刚离开的那一刻，模型里有一个瘦高个男人，趴在窗户上涕泗流涟，神情绝望。 走进一个新的地方，怜瘦听到了说话的声音，他没有犹豫，立刻上飞，背部紧贴在天花板。 “听关山大人和弄笔大人说，鬼镇就快成了。” “嗯，我们终于可以把模型里的人都吃了。” “里面的人数不少，全部分完我们也能分得个三四只吧。” “哈，也足够你我消化的了。” 两只青面红眼的鬼说说笑笑的离开，怜瘦稍作思考，便截住了二鬼。他风驰电掣般将其中一只鬼打得魂飞魄散，这一手有效的震慑了另一只小鬼。 他的脸紧紧的贴在地上，身子剧烈颤抖。 “带我去出口。”怜搜说。 小鬼支支吾吾的不敢说话，更不敢抬头。 “说话！”怜瘦一脚踩在他的手上，手掌在眨眼间化作飞灰消散。新的手掌很快长出来，但这只小鬼的身影却淡了几分。 他不住的往地上磕头，终于从惊吓中缓了神说道：“高人，高人手下留情。我们没有得到肉身的鬼没有资格从这洞府中离去，所以小的是真不知道出口在哪啊。” 小鬼说的潸然泪下，好像受了极大的委屈。 怜瘦却不相信，他再次踩碎了小鬼的手掌，“说实话。” 小鬼绿色的脸开始泛白，“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啊！” 抖如筛糠般的身体让怜瘦对他产生了一丝丝的信任。 “谁知道，带我去。” 小鬼趴在地上只抖不说话，怜瘦气得又想给他来上一脚，也许是感受到了怜瘦的杀气，小鬼迅速的说，“我带您去，我带您去。”声音越到后面，也是微弱。 “带路，不准泄露给别人我在的事情，不然你就等着魂飞魄散吧。”怜瘦威胁道。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小鬼吞了口并不存在的唾沫，连连保证。可怜的，他是真被怜瘦吓得不轻，放才还和自己说话的同伴转眼间就没了影子，可见这个人的实力远超于他们二人，少说也是大鬼级别。 怜瘦再次掩去身形，“走。” “诶！这就走……” 第247章 鬼镇：被发现了？ 关山难道是把这座山掏空了？怜瘦贴在山洞的顶端漂浮行走，他下面是那个被威胁过的小鬼。走了很长一段时间，路过无数房间，行走的路线曲折而复杂，大小山洞的数量繁多，功能也不相同。 越往深处走，怜瘦的表情越发难看。 广风县里弥漫的瘴气的源头毫无疑问的就在这座山内，刚穿墙入山时感受不深，也许是关山与弄笔做了一些布置的原因。 现在走到这里，从黝黑的洞口处传来的阵阵怨念则揭开了这层迷雾的面纱。 怜瘦似乎对这只小鬼有没有欺骗他毫不在意。 小鬼停住了脚步，怜瘦四处张望的视线终于停留在他的身上。感受到这摄人的目光，小鬼不禁打了个冷颤。 紧张使他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唾沫。 房间里人数不多，不到二十人，他们对小鬼的到来没有丁点反应。他举起手朝内喊道：“**。” 换作**的人抬起头，看着小鬼，他犹豫片刻后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小鬼的身边道：“什么事？” 小鬼舔了舔嘴唇，“我们去外边说吧。” **不耐烦的看了小鬼一眼，“我还有正事。” 小鬼讨好的说：“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就一会，一会行么。” **冷冷的看着小鬼，也许是想到了什么，他的眉头微挑，妥协道：“好吧，给你几分钟的时间。” 怜瘦在小鬼与**说话时认真观察着周围，这里的灯光不如之前走过的房间明亮。每只鬼的桌上放了一盏蜡烛，蜡烛微弱的灯光只能照亮一丁点有限的面积。 但这并不阻碍怜瘦看清房间里的摆设。成为鬼神后他拥有了与人类相似的**，所以他能够看见五彩缤纷的景象，但同时，如果他愿意，仍然能用如红外线夜视仪一般的视角看这个世界。 当他转换了视角后，光线无法照亮的地方看得一清二楚，随之而来的是瞳孔的收缩。 如果不是下方的说话声音，他甚至会怀疑他现在身处地狱。 无数人类的身体像衣服一样挂在墙上，他们赤身luo ti，双臂张开，被绳子绑在身后的木头杆子上。为了不让脑袋低垂，木质的枷锁扣在脖颈，双眼紧闭。 怜瘦这才恍然大悟，初到这房间时，他隐隐约约的听到淡淡的的呼吸声，现在看来就是这些“尚未死去”的人吧。 脑子里的小人正在打架时，怜瘦感受到下方小鬼投来的视线。他与**正朝外走去，怜瘦明白，是该他出场的时候了。 **，“你又想带什么东西？” 小鬼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表情微变，“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我你打算欠债不还？上次搞来的婴儿魂魄可是费了我大力气才带进来的。”他的神情越来越危险，小鬼斜着眼看他，目光中似乎夹杂了一些幸灾乐祸。 “你知道怎么出去？”怜瘦站在**的身边小声说道，“别喊，不然死。” **顷刻之间就明白了现状，他瞪着眼睛看着身前的小鬼，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害我？” 怜瘦弹指，小鬼的身子被鬼火烧得一干二净，由于速度太快，小鬼甚至没能发出一声惨叫。怜瘦本就没打算留下小鬼的命，更可况听见了小鬼吃过婴儿魂魄这样的事。 “你知道怎么出去？”怜瘦再次出生。 **的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咬牙说，“我知道。” “带路吧。别想耍花招，不然刚才那只鬼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怜瘦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的耳边，**感觉这人竟然有如关山大人一样的威压，不由得心下一沉，逃跑不可能，反抗也不可能，难道真的要带这只不明来历的鬼去出口吗？ “走。”怜瘦一直是以隐藏身形的状态与**交流，此时他感觉到身后有人，遂又飘到洞穴上方，静观事态发展。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怎么出去那么久？” **转头时换了个表情说道：“哦，刚才琢磨了下手里出现的问题，所以耽误了点时间。” 来人翻了个白眼，“傻了吗。回去琢磨吧。” 一阵微风拂过**的身体，他立马说道：“我想明白了，还差点材料，准备下山去拿一趟。” 对面的人眯起眼睛不回话，**紧张的看着他。在心中不断回忆刚才说的寥寥几句话，没问题，都是实情，不应该露馅。 对方哈哈一笑，“行吧，早去早回。” **身心一松，“诶！”他跟着那人回去房间，但头顶上的怜瘦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他只能顶住压力，走到房间的一角，附身入一具挂着的人类身体中。 被附身的人类躯体睁开双眼，**活动了一下手指。方才与他说话的那个人走上前替他解下绳子与脖子上的锁扣，再把手里拿着的衣服裤子递给**。 从木杆上下来的**晃了晃脖子，对他表示感谢。 附身似乎是出山的必要准备。稍微活动了一下四肢后，**起身离开房间。 怜瘦分了一部分的注意力在另外一只鬼的身上，出于第六感，他认为对方应该是隐瞒了什么。随手射出一道隐蔽的鬼气贴在那只鬼的身上，怜瘦跟着**缓缓离开。 **离开后，出去找他的那只鬼笑容渐消，他反身走向房间的另一个出口。 怜瘦黏在他身上的鬼气只能感受到他的移动，其他方面则无法探知。 那鬼和**一样，在小鬼到那房间时都在忙着手头上的事，中途出去找了一趟**后就转头去了别的地方？ 不是没有可能，但怜瘦宁杀错不放过。 他的眼神一冷，黏在那只鬼身上的鬼气突然化作鬼火，将它的魂体燃烧殆尽。 “走快点。”怜瘦朝**说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很害怕刚才那只鬼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于是向弄笔大人打报告，他没有及时预警，就是背叛，出于心中对关山与弄笔的恐惧，他脚下加快了速度。 不过他们很幸运，那只鬼死在了拐角处走廊，空无一人，所以无人发现。但不幸的是，在他死去一段时间后，弄笔经过了此处，他敏感的捕捉到空气中遗留下来的气息。 “鬼火？”弄笔的手在空气中轻轻一抓，抓到一丝微弱的鬼气。两只指头夹住这丝鬼气送到鼻尖，弄笔轻嗅后嘴角一垮，“死了一只鬼……” “是你们来了吗？” 说完，弄笔转头离开此地。 第248章 鬼镇：遇弄笔 弄笔产生怀疑的时候，怜瘦与**已经快走到了出口。 “就在前面。”**说。 看着眼前没有丝毫出口模样的地方，怜瘦默默的回看了**一眼。 毫无情绪的眼神比充满杀意的眼神更让人胆颤心惊，**着急的解释道：“真的就是那里，覆盖了一层幻境，你试试就知道了。” 怜瘦面无表情的转过头，他当然知道那地方有幻境。一眼就看出来了的事不需要**提醒，他所思考的事是这个地方究竟安不安全。 还是大鬼的时候他与弄笔打过不少次交道。弄笔为人阴险狡诈，不会放过任何对自己有利的机会，他不相信弄笔在知道他来了之后会一点准备都不做。 突然抓住**，另一只手盖在他的天灵盖上，两手分别朝两个不同的方向拉扯，**的鬼魂被怜瘦硬生生的从这个人类的身体里扯出来。 “你……”**的话还没说完，怜瘦就抓着他的脑袋朝出口扔过去。 滋…… **卒。 怜瘦的手摸了摸下巴，他抱着这具人类的身体走到出口边缘，拿起它的一根指头轻轻的试探性地点在出口上。 安全。 只对鬼魂有用吗？怜瘦也不多纠结，附身在这个人类身上，迈着稳健的步子离开洞穴。 走到洞外时他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在山顶上。 石崇善与尹君应该在半山腰，他想。 在出口的周围留下自己的鬼气后，怜瘦操控着这具身体一路奔跑至半山腰。石崇善与尹君一个靠着树干，一个坐在大石头上休养生息。 见两人如此悠闲，怜瘦情不自禁的翻了个白眼。他怀着深深的恶意靠近石崇善，企图通过突然出现的惊吓吓他一跳。 奈何在他离石崇善还有一米时，后者睁开了双眼。 石崇善看向怜瘦，他说：“花了挺长时间的。” 怜瘦撇着嘴，“那当然，这座山都被关山与弄笔挖空了，我也不能随便穿墙不是，万一被他们俩发现了那还得了？” 石崇善不置可否，跳过这个话题道：“在哪。” “山顶，跟我来吧。”怜瘦打头带着石崇善与尹君穿梭在山间，一边快速行走一边说，“一会尹君得藏在你的体内才能进去。那个出口有古怪。”他将自己在山中的见闻简明扼要的告诉两人。 石崇善全程沉默，尹君在听到无数人类被挂起时，义愤填膺的发誓要杀死洞中的每一只鬼。 三人很快跑到了那个出口，怜瘦撤去自己的鬼气布置，“就是这了，我先进去。” 石崇善点头，“尹君。” 尹君自觉的附身在石崇善的体内。从鬼门洞之后，他们俩似乎就没有过这样的状态，时隔许久的附身，尹君明显感觉到石崇善发生了一些变化。 “石郎。” “怎么了？” “你的身体似乎……” 石崇善在等她的下文，思虑片刻，尹君不确定的说道，“妾身也说不太上来，但……总感觉多了一些东西。” 这句话勾起了石崇善前不久的回忆，也许与石焱和石斜走的接触让这具身体发生了变化。 “先专注在眼前的事上吧。”石崇善说。石焱与石斜走的事情，石崇善自己也还没理清楚，他甚至不确定石焱与石斜走的出现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当下他不太愿意与尹君讨论这个话题。 “嗯。”尹君应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石崇善突然转移了话题，但尹君认为既然石崇善有不想说的理由，那她就耐心等到石崇善愿意开口时就好。 怜瘦的身影消失在山壁上后，石崇善也迈脚进入了山内。 从阳光充足的地方一下子进到昏暗的山洞，石崇善不得不闭上一会眼睛，适应光线。 再睁开眼时，怜瘦已经从那具人类的身体里离开。 “这具躯体怎么处理。”石崇善问。 “藏起来。”怜瘦抓着这个人类的衣领，将他放在角落，捏诀，幻境成。若非比他厉害的人，或出现意外的话，这个山洞里不会有鬼发现这藏了具无魂**。 “我们怎么办？还是分开走吗？”怜瘦问。 “……一起走吧。虽然死的是一只小鬼，但不见得关山他们就发现不了。先去你说的那个模型那好了。” 石崇善确定了接下来的行动方向后，怜瘦走在前方带路。他们需要从山顶走到半山腰的位置，途中会经过不少房间。 行动前，尹君再次附身于石崇善，她张开自己的鬼气将石崇善隐藏起来。 比起围绕在身边的鬼气，实际上石崇善更愿意用他的隐身符一些，但可惜的是隐身符没办法消除他人类的气息。 行走在大大小小的洞穴中，如同行走在恐怖片的布景里一般。路上遇见了不少来来回回飘动的小鬼，石崇善无一例外的避开了他们。 如此走到了模型洞穴的门口。 “就是这了。” 怜瘦率先踏入房间，这个举动似乎触发了机关。无数鲜红的血液喷洒在四周，这些血上带着浓郁的死气。 不同于鬼气与瘴气对鬼的影响，死气对鬼魂而言如同硫酸对人类。 怜瘦迅速飘到天花板上，他的皮肤被一些血淋到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腐蚀。怜瘦当机立断，用手挖去被死气沾上的部分，几块肉啪啪啪的掉在石崇善脚边，化作黑色的雾气消散在空中。 “果然是你们。”熟悉的声音出现在石崇善身后，他转过头看着来人，“弄笔。” “真是太巧了。”弄笔再次以兜帽衣袍的形象出现在石崇善等人的面前，“怎么哪都有你们呢？” “……我也想说，怎么每次大事都是你们整出来的呢？”石崇善皮笑肉不笑的反问道。 弄笔耸耸肩，“既来之则安之。你们还是留在这吧。”说罢，弄笔手中的无数小剑射向石崇善，这些小剑的角度刁钻，手中没有利器的石崇善不易阻挡。 只是对石崇善而言是这样，尽管他仍旧有时间拿出乾坤袋中的铁剑。 一袭白衣飘飘的尹君站在石崇善与弄笔之间，她那把归迟在昏黄的灯光下反射着令人心悸的黑光。剑尖指向弄笔，清冷的目光似是要将弄笔定死在原地。 “真是好可怕的眼神啊。” 见到尹君，弄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欣喜。石崇善想起曾经他对尹君，不，是对聂隐娘的扭曲感情，不禁眯起眼睛警戒着他。手中捏着的数张符纸可以在顷刻之间将弄笔埋在山里。 “别这样看着我，我怎么舍得伤你呢，我们可是同类啊！”弄笔张开双手，热情的说道。 尹君的秀眉挤在一起，她怒斥，“少说废话！” “桀桀桀。” 第249章 鬼镇：入广风县模型 怜瘦真的很想提醒尹君小心弄笔，他的花招无数，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陷入其中。但他为了不让四处喷涌的血液落入模型之中便已费尽心思。 千言万语只能在心中化作一句各自保重。 弄笔奸笑几声后，身子慢慢向后退去，期间他的身影不断透明再透明，最后消失在三人眼前。消失前他的声音幽幽的传到尹君那，“希望你喜欢我的礼物。” 尹君虽然不知道弄笔指的礼物是什么，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卸下攻击的姿势，剑尖指向地下，仍然没有放松警惕。 石崇善的心中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的眼神四处打量，却未发现明显的异常。屋子里的怜瘦坚持的辛苦，血里的死气浓度真是生平罕见。他不由得像石崇善求救道：“喂，你有什么办法让这些血停下来吗？” 听见怜瘦的呼喊，石崇善把指尖浸在血墙之中。闻闻指尖，他的眉头紧皱道：“是人血。” 尹君大骇，“人血，怎么可能？”哪里来的这么多人血给他们喷？ 这个问题同样是石崇善的疑惑。他开始沿着墙沿一路走过去，显然这边的墙并没有问题，看样子机关一类的东西藏得隐蔽。 尹君看出石崇善的意图，她突然说，“会不会……在墙壁里？”接收到石崇善疑惑的视线，她解释道：“之前怜瘦不是说这个山洞里有无数具人的躯体被挂在墙上。所以我在想，如果他们能将人挂在墙上，那会不会把他们埋在墙里？” 几乎在同一时间，石崇善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画面。墙中的人如屠宰场的猪狗，无数鲜血从他们的伤口处流淌在地，接着这些血被喷向空中。 没有任何犹豫，石崇善举起手中的铁剑，重重的打向墙壁。他的剑转眼间便将墙划开，露出空无一物的墙心。 虽然缓了口气，但问题却没能得到解决。石崇善与尹君站在破碎的墙外静静思考。而墙内的怜瘦却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已经有鲜血穿透他架起的护罩，溅在他的身上，没有多余的手将肉再次割掉，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腐蚀出一个又一个洞。 虽然身体的回复很快，但恢复却需要鬼气的填补，如此一来，他不仅要向外输送鬼气，还得向内用鬼气弥补自身。 石崇善与尹君也不敢耽误太久，他们四处转悠企图找到鲜血的源头，但无奈转了一圈又一圈，仍然毫无头绪。几番思考后，石崇善对尹君说道：“你留在这，我进去看看。” 这话把尹君吓得花容失色，石崇善摆摆手，“这血对你们而言致命，对我影响却小不少。如果在找不出办法来，怜瘦恐怕是真的要死在里面了。” 石崇善说的不容拒绝，尹君这才不甘愿的让他离开。 石崇善也用灵力架起屏障，说是屏障其实就是控制着灵力在体外游走，不留缝隙罢了。鲜血同样浇筑在他的屏障上，肉眼可见对他的伤害要低于怜瘦。 进入屋内，石崇善这才得以近距离的观察这座惟妙惟肖的广风县模型。不由得发出与怜瘦当时一样的感慨，关山与弄笔的手艺真是绝了。 石崇善这么一观察，就发现了问题。 尹君在门外一直注意着他，此刻发现他神情大变，连忙问道：“石郎，你可是发现了什么？” 石崇善没有回话，他眯起眼睛想要在凑近一点，却没想到他的胳膊碰着了模型的边缘，接着他整个人就被模型生生吸入其中。 “石郎！” 尹君情急之下冲入房间内，没有任何犹豫的把手伸入模型内，于是她也着了模型的道。空留下在空中苦苦支撑的怜瘦破口大骂，“你们还能不能有点良心？” 奈何他的苦主已经消失。 模型中。 石崇善张望着附近的景色，发现与真实的广风县毫无差异，这点让他大感惊讶，关山与弄笔真的能有这样的本事？ 抬头看见的不是硕大的怜瘦，而是大片大片的乌云，阵阵微风吹过，他脑袋上的电线微微晃动，这真的是一个虚假的城市？ 石崇善怀疑这里边一定有不为人知的蹊跷所在。 “石郎！” 听见尹君的声音，石崇善回头时便被一个巨大的阴影遮盖，尹君软绵的身躯落入怀中，她抱着石崇善的脖子，着急的问道：“石郎，你没事吧？” 石崇善不自在的推开尹君，面颊泛红，侧着脸说，“我没事。你怎么来了。” 瞧见石崇善这个样子，尹君不厚道的掩嘴轻笑两声，“见你突然被这模型吸了进去，我就跟着进来了。” 石崇善点头，表情中没有丝毫对怜瘦安全的挂念。 “那我们就转转吧，也许原因会在这里面。” “嗯。”尹君甜甜的跟在石崇善身后，她和刚到此地的石崇善一样，也环视了四周一圈，“说起来这地方做的真是逼真啊。”说话间，她摸上了眼前的一个电线杆，冰凉的水泥触感那么真实，她再次感到诧异，“石郎，这好像是真的水泥，不是木头或者泥做的。” 说到水泥，石崇善走向街边的店面，在他们的玻璃上敲了敲。是真的玻璃，店家老板被石崇善奇怪的举动弄得紧张起来，他的手悄悄的放在电话上，似乎随时准备拨打求救电话。 在店里逛了一圈，烟酒店常见的镜子与货物一应俱全，石崇善走到收银台，问老板买了一包烟，“在来个打火机。” 老板堆着奇怪的笑容拿出石崇善要的商品，大约是琢磨着只要他不惹事，一包烟还是损失得起的吧。 石崇善同样奇怪的看了老板一眼，这一眼让老板的手哆嗦了一下，“小兄弟，你要的东西。” “嗯，老板多少钱？” “哦，不要钱不要钱。” 石崇善眉头一皱，老板立马改口，“35，35，打火机送的。” “哦……在来瓶酒。”石崇善接过东西走到马路对面。他从来没抽过烟，虽然没抽过，但见过别的人抽，他点着烟头，嘴巴咂巴咂巴一吸，呛到了嗓子。 远在对面的老板混身肥肉一哆嗦，忙朝店外大声嚎道：“那烟绝对是真的！” 石崇善摆摆手，心想我也没说你这是假的。 灭了烟，石崇善将烟身剥开来检查，里面的烟丝滤嘴没有问题。再皱了皱眉头，他把酒打开，仰起头就灌了一大口。甘醇还辣，够劲，确实是酒的味道。 两东西都尝试了一遍，石崇善这才回头对尹君说道：“关山和弄笔有必要把细节做得如此完美吗？或者说这些细节是他们能做得出来的？是不是有什么鬼怪的特殊法子是我不知道的？” 尹君摇头，坚定的回答道：“没有，石郎，这些东西既然是真的，那它最大的可能就是真的！” 第250章 鬼镇：李鑫年的救命之说 这话说的有些绕，但石崇善听懂了。 这些都是真家伙，只是不知道关山与弄笔用了什么办法把它们给缩小成了这样。真是好算计……不，或者他们的计策更为厉害，只是他与尹君想不到罢了。 棘手，这是石崇善对二鬼的感觉，同样也是关山与弄笔对他们这三人的印象。 没办法，三人实力太强。两只鬼神还有一个来历不明的诡异小子，这个组合在弄笔的眼中如同饕餮在世一般，只不过这一回饕餮却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上。 却不知当弄笔知道他们费尽心思笼络的饕餮如今成为了石崇善手中的幼兽会作何感想。 “说起来石郎之前在模型中看见了什么，为何会脸色大变？”尹君问道。 脸色大变？石崇善稍作回忆，恍然大悟道：“是了，当时我见着有一栋居民楼的玻璃窗上写着救命，所以才……” 尹君露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这个人也许知道些什么，石郎你还记得那栋楼在哪么？” 石崇善点点头，“地形我刻意记下了，走吧。” 根据脑中的记忆，石崇善拐过几个转口，中途还遇见了热心的阿姨为他们带路。一路走来，石崇善与尹君的面色更为不佳，阿姨们的脸没有血色，这不应该是与身体还有联系的灵体的表现。 到底发生了什么？ 石崇善忍不住加快速度，尹君牢牢的跟在他的身后。 上了几个台阶，到了小区的花园。石崇善指着高处，“就是那了。” 血淋淋的救命两个大字印在玻璃上，尹君心下一凉，这个人是耗费了多少灵力才能写出这样浓厚的血字？他还能有活路吗？ 在不知情的灵体身上，他们会下意识的运用自身灵力演变出意识中最为熟悉的东西，例如身为灵体，他们根本无血，所以血是灵力模拟出来的。而身为灵体，耗尽灵力的那一刻就是死亡的时候，普通人与修道人的根本区别就在这，修道之人接触天地灵气并基于自身天赋弥补自身，而普通人只能通过身体自主的吐纳缓缓回复，这个回复的时间可是修炼之人的百倍甚至千倍。 两人匆匆上楼，尹君遁入门中为石崇善开锁。进屋后的头件事就是寻找屋主，找到他时，他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宛如尸体。 石崇善的手放在他的眉心之上，“还有波动。”说明没死，他渡了一点自己的灵气给他。不敢给多，因为石崇善的灵气醇厚，一丁点可比得上普通人百份，他若是愿意，可以用灵气生生将人撑死。 床上的男人缓缓睁开双眼，咳嗽两声，迷茫的看着石崇善与尹君。他混沌的眸子刹那间回复神采，大力的抓住石崇善的肩膀，“你不是这个县城的人，你是来救我们的，是吗？” 石崇善反抓住对方的胳膊，他嘴里念了一句清心咒，对方立刻安静下来，他这才说道：“冷静一些，这个地方你知道什么消息吗？” 见这个男人陷入沉默，双眼无神盯着地板，好似在想些什么事情般，尹君便问道，“怎么称呼你？” “李鑫年。”简单的问题他作出了回应，尹君递给石崇善一个安心的眼神，继续与李鑫年沟通着，“窗户上的字是你写的吗？” 李鑫年点头，也许是回想起了救命两字，他又开始激动起来，不得已石崇善只好在念一次清心咒。 等石崇善念完，尹君继续问，“为什么要写救命呢？” 李鑫年又陷入了沉默中，尹君准备再问一次时，被石崇善阻止，他用眼神暗示尹君，这个人有话要说。 “哎……”李鑫年叹了口气，“怎么能不救命呢，这个县城疯了，县里的人都快死了。” 石崇善与尹君对视一眼，对李鑫年提出希望他能说得详细一些的请求。 李鑫年旁若无人的起身，在客厅的饮水机那给自己倒了一杯水。石崇善与尹君跟着他来到客厅，李鑫年自顾自的搬了个凳子，完全没有想搭理他们俩的意思。但等石崇善与尹君坐在椅子上时，他缓缓开口道： “睁开眼的时候，好像和往常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但是从房间走出来以后我就发现了异常。 我和老婆住在这屋子里很多年了，为什么洗漱台上的牙刷有三把？ 为什么我们的仓库打不开门？ 鞋柜里那些花里胡哨的鞋是谁的？ 家里突然多出了很多东西，不是我的，也不是我妻子的，那是谁的？ 有人进家里了吗？小偷？强盗？还是我妻子出轨了？ 小偷为什么不偷东西反而要往家里放东西？妻子会蠢到把小三的东西明目张胆的往我跟前放吗？ 这些疑问缠了我很多天，终于在前几天爆发了。我忍不住质问妻子家里的那些男性用品都是谁的。让我惊讶的是，妻子没有否认，而是疑惑的问我哪有这些东西。 没错，牙刷，仓库，鞋，水杯，足球，这些东西她都看不见，以为我在骗她。 她说我失心疯了，所以回了娘家。于是这屋子里只剩下了我一人。 我也不去上班了，反正上班也没心思做事。成天就坐在窗户前瞪着外面，蜜蜂，蜻蜓，蚊子，这些昆虫飞过的时候我都会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着。 它们是不一样的，你们知道那种感觉吗？它不是真的蜜蜂，不是真的。只是看起来像是真的的东西。 那些天里我时常会听见有人叫我，声音很熟悉。 客厅，卧室，甚至是厕所，那声音无孔不入，真是快把我吓成了失心疯。 但那个声音说的话又那么熟悉，他会问我厕所里是不是没纸了，还会惊呼着道歉说不小心又弄烂了一个杯子。 可是我就是想不起来他是谁。 他是谁呢？ 我每天看着窗户琢磨这事，琢磨着琢磨着，有一天我就看见不可思议的一幕。一个巨大的人脸出现在天空上，尽管有云遮挡，但还是能看清他，一个像天神一般粗旷的五官和红色头发。 就在那一刻，我突然想起了我忘了什么。” 李鑫年讲这些事时一直低垂着脑袋，讲到这的时候他缓缓抬头，满脸泪水，涕泗横流。一张苍老的容貌哭得褶子贴着褶子，实在让人心酸。 他口齿不清的说，“我竟然忘记了……我已经死了啊……” 第251章 鬼镇：血从何来？ 没错，李鑫年还有个儿子，叫李进。 终于想起了前尘往事后，李嘉年每日上街只为寻找自己的儿子。因为他在这个鬼地方见到了很多熟人，因为他自己死了，所以他也以为他们都死了。但奇怪的是没有人认为自己死了，久而久之，县里知道李鑫年的人都认为他疯了。 让他略感欣慰的是这么多人里，他并未见到自己儿子的身影。 知道儿子无事后李鑫年又恢复了正常，他甚至会去妻子的娘家找她，劝说她回家。因为他认为这里就是人死后该去的世界，至于是不是地府……没能见到传说中的牛头马面与黑白无常，也没见识到十八层地狱，所以他不能确定。 但既然是死后的世界，那活着留下了遗憾的事，死了总能弥补一番吧。谁知道一向与他心有灵犀的妻子竟然说他魔障了，不愿意回家。 无奈之下他又开始过着自己孤独一人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便晕倒在客厅，醒来时发现自己的洗手池里一片狼籍，满目鲜血，好像一个血池子。 此情此景，让李鑫年大为惊惧。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后来，每一天，总在同一个时间晕倒，醒来时自己的周围总是布满鲜血。 陷入无限恐怖的李鑫年再次找到他老婆，他只是想说一说，说出来就能缓解一些他内心的恐惧。然而结果依旧，在妻子失望的眼神中被送出家门。李鑫年不甘愿就此离去，他便守在妻子娘家的窗户外，像个tou kui狂一样注视着屋内的情况。 他妻子家虽是在一楼，但只是简单的站立是无法拥有足够宽敞的视角的。迫于无奈，李鑫年只好用蹩脚的借口从小区外面的小卖部那借来一个塑料板凳，踩在板凳上tou kui。 这一眼看过去，可把李鑫年吓坏了。 他妻子的家共有四人，除了她以外还有她的父母与未出嫁的妹妹。此时四人围坐在沙发上，每个人的手里都有一个巨大的口子，这口子堪比断肢。 无数鲜血从他们的手中流淌在地上，陷入地里。 李鑫年被吓坏了，他疯狂的朝里屋的rén dà喊，他拍打铁门与玻璃窗，甚至用塑料板凳砸眼前的窗户却仍然无济于事。 没能叫醒他们不说，区区一扇玻璃窗户竟然都没能砸碎。 此刻的李鑫年已经发现了问题，但真正将这个事实暴露在他眼前的却是另外一回事。就在他又惊又怕时，余光看见了一个人影。 他以为是屋内的谁被他叫醒，正待欢喜，却还没来得及欢喜时，就被这人吓得命没了半条。 她妻子的妹妹站在窗前，一脸愤怒的看着李鑫年，但嘴角却微微向上扬着，诡异的五官表情组合在一起，最后产生的无非瘆人二字。 李鑫年吓到逃跑，虽然可耻，但他却是离开了妻子的家，且在没去过。 他静静地坐在家中，每日思考。 起先所有的门窗都被他定死，后来他想到这样做毫无意义，毕竟割手的是自己又不是别人，于是他又把木板钉子撤去。 回想起他看到的一幕，他下定决心试试。 找来一把水果刀，他在万分纠结之中划了一道口子，口子不深，但还是见了血。将这血对准地板挤出来，却没发生他以为会出现的那一幕。 那滴血停留在地板上，一如往日他瞧见的血池子。 想不明白为什么，但他却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这个县城有问题，一定有问题。有人在夺取他们县城居民的生命。 李鑫年想过找出幕后主使与他拼命，但他左思右想却理不出个清晰思绪来。于是，他想到了那日见到的红发男人，如果是天神的话，一定是有办法的吧！ 本着这番考虑，李鑫年在自家窗户上写了诺大的救命二字。于是等来了坐在此地的石崇善与尹君。 话一说完，李鑫年就晕倒在了桌上。 石崇善与尹君给他做了个全身检查，确认他只是灵力薄弱外没有其他大碍，便松了一口气。这次不是石崇善给他渡气，而是换成了尹君。尹君将自己的鬼气分成不同份，每次一丁点，为李鑫年台续命。 来得仓促，心里着急，他们俩竟然一时没能看出李鑫年的真实身份来，还以为他和其他居民一样是灵魂，却没想到他竟是鬼魂。真是阴差阳错，关山与弄笔恐怕也没想到这个额外因素吧。 渡完气，尹君坐回椅子上，一双手的指头不停的搓来搓去，“真是歹毒啊……” 石崇善轻轻的嗯了一声。 从李鑫年的叙述中，他们俩迅速的推断出关山等人用来收集血液的法子。这里的灵魂并未与**断联，所以**未亡，而他们是有主之魂，这样的联系在关山等人的加强下，使灵魂的行动能够控制**。毕竟**的大脑离开灵魂后也不过就是一团有褶皱的肉罢了，所以关山没办法直接控制人类的身躯。 可以想象关山与其他鬼站在模型之外对广风县的居民施展幻境的场景。幻境这种东西，非常的不好。它就像毒品一样，沾了会上瘾，所以入幻境的频率多了，这人就痴傻了，因此李鑫年会看见他妻子妹妹的那副鬼样子。 如此一来，灵魂的自我意识毁了，他们的**便能安心的成为外面大鬼小鬼们的“衣裳”。 石崇善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桌面，“你觉得我们现在该怎么做？” 尹君沉吟片刻，“妾身推断现在喷涌出来的血是关山与弄笔攒了很长一段的积货，所以总有用完的时候。但看弄笔离去时那副信心满满的样子，妾身认为他们也许不需要下一次的催眠了。” 攒了很多的量，这些量足以致他们于死地，或是让他们半死半伤，尹君的意思是。 石崇善认同的点点头，“来时遇见的阿姨们脸色苍白，由此看得出他们费了不少劲在这上面，说不定这县里的每个人都被他们拿走了半条命。” “嗯……”尹君的脸上是满满的担心，她有意识的撇了一眼还趴着的李鑫年，“他是因为没有**可操纵，所以才会见到一次又一次的血池子。” 叹了口气，她有些烦闷的说道：“究竟该如何解开这件事？” 石崇善顿了顿，“我们漏了一点。” 尹君看着他，石崇善缓缓说，“为什么这些血里会有这样浓郁的死气？” 第252章 鬼镇：尹君过往 死气，玄而又玄的东西。常见于意外死亡的人身上，死气就像是《死神来了》里的死神，即使po jiě了这一刻的死局，也会出现下一个死局，直至死亡。 外面喷洒的鲜血来源，石崇善与尹君可以确定就是模型中的县城居民，这些血中死气浓郁，不难联想到死气的主人正走在生死边缘。 是关山与弄笔吗？石崇善情不自禁的想着。这些人所遭受的无妄之灾，无非是这座县城被关山看上了罢了。他们准备对这些人下杀手？ 虽然这个想法说得过去，但石崇善总觉得哪里不对。 尹君一样在沉思，她见过不少身上弥漫着死气的人。以前还是聂隐娘时，她游走于列国，当时战事纷飞，不仅对外，内部也有诸多矛盾。甚至于聂隐娘本身就是死气的来源之一，被刺客盯上的人，自然命不久矣。 按照这个思路，尹君与石崇善想到了一块去。 两人抬头相视的瞬间，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彼此的答案，但石崇善率先说道，“总觉得不对。” 尹君嗯了一声，这种纯属直觉的判断两人都深信不疑。 窗外下起了绵绵细雨，雨滴划过李鑫年家的玻璃，在上面留下细长的痕迹。 阴绵的天气给石崇善与尹君的心上蒙上了一层阴影。好像所有的事情都找到了对应的线索，但这些线索却揭不开哪怕一个真相。 关山与弄笔，究竟想做什么？他们又做了哪些安排？与石崇善不同，尹君还有另一处的担心，弄笔临走前说的那句话，一直悬挂在她的心头。 “我知道了！”石崇善猛的一拍桌子，声响之大吓了尹君一跳。“死气只会在人死的那一刻与血肉相融，否则只是一层黑雾在人的四周飘荡。我们见过一个人，他的身上没有死气！” 尹君想起来怜瘦附身的那个人，她不太确定的问：“会不会是因为他是例外？需要以人类的身份出山的人并没有被催眠？” 石崇善摇摇头，“不会。你想，死气这个东西是一个预兆，如果关山弄笔要杀死这座县城里的所有人，那么从他们抵达这里开始，这些人的身上就该缠绕着死气。随着时间越近，死气越浓。他所图甚大，无论最后求的是什么，他们唯一不可能放过的……” “就是人类。”尹君接话道，经过石崇善这么一说，尹君想明白了其中关键，补充说道：“石郎说的在理。如果他们只留了数十人，那么剩下的人一定是已经死了，可如果死了那样数量的活人，地府一定会收到消息。” “没错，所以死气并不是这些人的。”石崇善的双手紧握，“那就只剩下另一种可能了。” 沉浸在自己思想中的石崇善并未发现尹君脸色的异常。 “既然在数量上无法达到可以伤害你或者怜瘦的程度，那就只能在质上下足功夫。让一个人产生巨大的恨意，巨大的死意，痛苦而不能解脱，精神受到无止境的打击下，才有可能出现如此这般的死气！” 石崇善每多说一句话，尹君的额头就就出一层密密麻麻的细汗，她的瞳孔逐渐失去焦距，身子止不住的颤抖。 “比如千刀万剐……” 尹君感觉耳边嗡嗡作响，头晕目眩。 “或者生死两隔……” 视线模糊，大脑沉重。 “珍惜名声者，名誉扫地，千夫所指；珍惜金钱者，一贫如洗，欠债累累；珍惜家庭者，妻离子散，易子而食。” 噗通一声，尹君倒在了桌上。 “尹君！” 听不见石崇善焦急的喊声，在睁眼时眼前是竹子与野草搭的小棚子。尹君揉揉脑袋，迷茫的看着四周。 身前有一封信，已被打开过。 混乱的大脑逐渐清醒，尹君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于何处。她不敢置信的将自己的手掌翻来覆去的查看，手掌在竹子上摩挲，捏起掉在地上的枯黄杂草，触感这么真切。 在回头看那信时，神色复杂。 怎么会回来的，难道这是幻境？尹君坐在看起来脆弱不堪的竹床上静静思考。她清楚的记得自己与石郎还在李鑫年的家里商量死气……石郎是说了些什么，然后她身体不适，就到了这。 犹豫再三后，尹君拿起桌上的草纸，谨慎的打开。一目十行，尹君只看了一眼，就闭上眼睛不敢再看。从她起伏不定的喘息中看得出她此刻有多不平静。 她是聂隐娘的良知，聂隐娘将她分离出去，便不在受到伦理礼俗的约束，她对任何人都是一副铁石心肠，让她做出这个决定的正是这个时候。 那封信是聂隐娘的母亲寄来的分家信。 聂隐娘做刺客为家里挣了不少钱，可聂母却分文未收，将它们退还给隐娘。虽说好歹是一家人，但聂母铁了心的不认这个女儿，因为她认为聂隐娘做的不是人做的事。 聂母：“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聂隐娘：“杀他一人，救活千百人。他是为那些死去的人偿命！” 聂母：“世间因果有始有终，他为那些人偿命，你也该为他偿命！” 聂隐娘目露凶光，“和你这老婆子讲不明白道理。” 聂母：“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啊隐娘……” 聂隐娘摔门而走，留下聂母在家念经诵佛。 聂隐娘曾经说过，等她强大了，若世间有神，她便杀神；如果有佛，她就杀佛。一帮动嘴皮就能蛊惑人心的玩意儿，就知道蛊惑她年迈的母亲。 尹君的双手颤抖的放下纸，她迈出腿，缓缓走向那个记忆中的宅落，她想改变结局，至少道一声抱歉。 她以为是她在走，却没想到是聂隐娘在走。从离开草棚的那一刻起，尹君就是聂隐娘了，她仍然只能躲在聂隐娘的体内看外界发生的种种事迹。 一如记忆中发展的那样，聂隐娘走到了家门口，她彬彬有礼的等着门童通报，得到允许后才踏入门中，就好像分家已成定数一般。 只有她体内的尹君才明白她此刻有多么愤怒。 走到内堂，聂母正跪在蒲团上诵经，她的手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木鱼。 “母亲，为何不见你的女儿。” “我没有女儿。” “那我是什么？” “你是屠夫。” “为何如此冥顽不灵？” “你又为何铁石心肠？” “我铁石心肠？外面哪户人家不说我是英雄？我杀小人无数，挽救了多少性命，那些弱小之人痛苦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 “……自古因果有定论，快醒醒吧孩子！” “你就是不相信我，你就是不相信我！”尹君一声咆哮，归迟握在手中沾满老妪的血迹。聂母是那么不敢相信，那么震惊又痛心疾首的看着自己。 耳边传来一声浓浓的叹息。 呲啦，归迟抹过自己的脖子，一道鲜血喷洒在半空，尹君自刎。 第253章 鬼镇：如何破局？ 这件事一直都是尹君心中的一根刺。自她离开了聂隐娘后，老天爷赋予她的纯善就此苏醒。每每回想到聂隐娘的行为，尹君的内心便如灼烧一般疼痛，恨不得以死谢罪。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她竟然真的有谢罪的一天。自刎的时候她是感激的。但天不如人愿，当尹君在睁眼时，先入眼帘的还是那顶熟悉的竹叶蓬顶。望着这顶，尹君沉默了，她什么也不想，就躺在枯草上看来往的白云，就这样渡过白日夜晚，第二天醒来，景色不变。 这个景色不是指她的小棚，而是她“昨日”所见的一切。昨日从对面石桥上走过的红衣姑娘，刚才走过去了，贪玩掉入湖中的小孩子，又掉进去了。 循环。 尹君从枯草堆上站起来，拍拍自己的裙摆，一脸的肃穆的在街上走来走去。她的表情太过清冷，眼神中全是生人勿进的冷漠，街上的人见到了纷纷退避，也没有不长眼的小混混敢来打她的主意。 一路走走停停，尹君的犀利的眼神在四周扫荡，走了一整天再回到住处时她闭上眼琢磨着，这个幻境太厉害了，想找它的漏洞破局全无可能。如此一来，就只能在幻境主人的规矩下想法子破了它。 轻轻的叹了口气，破局，哪有这么简单，对尹君而言，这件事是她魔障最重之处，既是魔障，又怎么可能轻易就能看得开。 一般害人的局，会考虑人所不能完成之逻辑，譬如学佛之人杀生破戒，只有这样才能让他们在幻境结束后真正入魔堕落。 有邪念之人不怕同类，只怕与他们相对立的正义之士。所以拖下水，这无疑是个绝好的法子。 尹君再次回忆起前日的经历，她迷迷茫茫的走到聂府，不受控制的杀死了亲生母亲，悲痛欲绝之下自刎谢罪。 杀了人，幻境却没破，是想让自己一次又一次的经历这个幻境，直到疯癫？ 想到弄笔那人的性子，倒确实有这样的可能。那段时间的聂隐娘可不就是个疯婆娘，也正因为她的疯狂，才让原本不知她姓名的人知道江湖上还有这么一号让人无法忽视的存在。 也许弄笔倾慕的正是那时候的聂隐娘？ 眼目逐渐清明，尹君认为自己明白了弄笔所图，既然知道了对方的目的，那眼下需要做的自然是反其道而行之。 不杀聂母，幻境必破。尹君如此坚定的认为。还得赶紧出去才好，不然石郎一定会担心了。 …… 石崇善面色阴沉，身边的李鑫年没了当时那副目中无人的姿态，唯唯诺诺的端正坐在他的身边，却不敢吭声，唯恐惹了这小孩不快，在遭一顿揍。 明明长了一副清秀的样子，却偏生是个恶魔的心眼。李鑫年在心中腹诽。 尹君被他搬去了李鑫年的房间，现如今正安静的躺着。 怎么着的道？什么时候着的道？ 幻境的施展需要准备触媒，这跟触媒可能是任何东西，例如茶杯中的水，空中蓝色的蝴蝶，一个喜欢的人，只要能将自己目标的注意力在一瞬间集中在上面就行。 他和尹君到了这地方后如影随形，她碰过吃过的东西，石崇善也碰了吃了，可他现在却好端端的坐着，不难看出对方专门冲着她去的目的。 “弄笔……”弄笔的名字石崇善咬牙切齿的说出来，他看着窗外连绵的细雨，心中的恼怒无法被浇灭，反而更加浓厚。 …… 又过了一天，尹君没有打开信封，径直的朝聂府走去。 首先不能失去对身体的控制，尹君在心里默默想到。她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夺走她身体的控制权的，做的毫无痕迹，这让尹君心惊的同时不由得佩服起来。 幻境质量可以很好的体现出一个人的心灵状态，心灵越是强大的人，他的幻境则越是强大。 思考着思考着，尹君再次失去了对身体的把控。 怎么……什么时候？ 悲剧又一次上演，尹君挥去手中的血水，替聂母合上难以置信的眼皮，迈着沉重的步子走出院门。院内的尸体被她一把火烧了，看着熊熊的火光，尹君口中低声说道，“娘，对不起……” 聂府在当地也算是大户，左领右舍见他们家起了火，赶忙叫嚷更多的人来帮忙，尹君站在尸体的跟前，朝门外的大娘叔叔们深深鞠躬，甜甜一笑，身影也被火光掩盖了去。 睁眼时果然还是在那棚里。她轻轻的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冥思苦想无果，尹君干脆在棚前舞起剑舞。她身姿曼妙，又是上佳的面容，小棚外渐渐围满了人。 如果没办法摆脱控制，这个悲剧只会一次又一次的上演，我该怎么做？如果是石郎的话，他又会怎么做？ 尹君全身心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没注意思绪外边是怎么样的盛况。 “娘，她是仙女吗？”一个小男孩允吸着手指，晃晃拉着他小手的大手。 “瞧着比仙女还美一些。” “那我以后能娶她做媳妇儿吗？” 周围听见的人哈哈一笑，一个锦衣公子手上的木扇一收，敲在小男孩的的头上，“痴人说梦，这样的美人自然只有小爷才能配得上。” 小孩子不服气的正准备说上两句，不料一张小嘴被他的母亲捂得严严实实。 周围全是这样交头接耳的声音，是赞美，是羡慕，也是嫉妒。 如果是石郎的话…… 尹君的剑是一把世间难得的好剑，剑身全黑，却在阳光下泛着银色的光，可见其材料多好。剑的虚影在尹君的眼中化作石崇善的模样，想起他曾经说过的话来，“这世间万事万物一定有因有果，子女父母所生，灵猴天地孕养。做了坏事的，身前不遭报应身后则必然有事，做了善事的定有好善缘。没有缘由之事，我不信，只是眼睛被暂时的蒙蔽了罢了。” 被蒙蔽了，我被蒙蔽了吗？ 这里的一切如以前分毫不差，母亲的性子就是那样顽固，如果我被蒙蔽了，那我是看漏或者看差了什么？ 心里的疑问越积越多，以至于尹君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一只手扶住尹君的腰，只听得这人说道：“姑娘，没事吧？” 第254章 鬼镇：幻境遇熟人 熟悉的声音让尹君诧异的回望过去，出现在眼前的是石崇善那张熟悉得不能在熟悉的脸，她惊讶的喊道：“石郎？” 公子神情一愣，摇头否认，“姑娘认错人了吧。” 确实，这个地方完全还原了尹君脑海中的样子，无论是建筑还是人，所以石崇善没理由会出现在此处，除非眼前这个男人是石崇善的不知前几辈子。 反应过来的尹君迅速离开石崇善的手掌，她抱拳说道：“谢谢公子施以援手，敢问公子大名？”虽说这人不是石崇善，但他那张与石崇善相同的脸却给了尹君莫大的安慰，所以才有此一问。 出门在外的清白小姐本不该当街问男子姓名，最多寻一住处，名号或表字，派家里人打听后送礼过去以表谢意，否则便会显得有失女德。但尹君瞧着是个武人，还住在这样的地方，也就没人多说。 那公子回以抱拳说道：“姑娘唤在下登元便是。”这是一个比较亲近的称呼了。 对方回答了他的名字，这让尹君从惊讶转为惊诧。这里的一切都来源于她的记忆，也就是说她在这个时候一定碰见过石崇善的前世，且知道该如何称呼对方。 原来他们上辈子就有了联系，尹君心里微甜。没有刻意掩饰的意思，她这一笑把周边的男女老少都看呆了去。 尹君是灵胎，她本就是这世间最为纯净的存在，所以她的一颦一笑带了常人无限憧憬的特质。也正因这个特质，令她颇受他人的亲近之意。 至于与石崇善首次相见的意外，也许与他当时没有魂魄有关吧。 怕登元误会，尹君出声解释道：“公子莫怪，只是想起了曾经的友人。” 登元不在意的摆摆手，“想来定是姑娘方才所说的石郎。”登元用了肯定句而不是疑问句，可见他对这个答案的信心十足。 尹君抬起袖子掩嘴轻笑，“正是他，公子好厉害。” 登元笑笑没有应话。这话本身就不用应，太简单的联想，如果应了反而显得他骄傲自满。 周围围着的人没有散去的意思，登元挥着手大声喊着，“各位，各位！我们围在人家姑娘的房前成何体统啊，大家散了吧！” “啪”手拿折扇的锦衣公子目露凶光的说道：“这位登元公子你走吗？”他问完这话后，身后无数起了色心的公子少爷们都起哄着说，“你不走，我们也不走。” 登元表情一愣，随即苦笑，众人的心思不难猜，莫非是“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罢了。”他朝众人抱抱拳，洒脱的转身，“那我这就走啦！” 锦衣公子身后的狐朋狗友们面面相觑，“说走就走了，这人莫不是个傻子？” “是啊，走了不正好。这小娘子的剑耍得真好，请她回家耍去。” “你个色胚，谁知道你是想请人家耍剑还是耍棍。” “既然你这么想本少爷，那只好不邀请你了。” “诶，别！耍啥都行，带上我！！！” “……闭嘴。”锦衣公子听见身后的污言秽语，满脸漆黑，忍不住怒斥道。 身后除了这些闲散公子哥们，其余的百姓走了**成，剩下的满脸担忧，像是怕尹君着了这些纨绔的道。 尹君的眸子从他们的身上一一扫过，和她对上眼神的公子哥们不是吹口哨，就是说些更难听的话。最后她的视线落在那锦衣公子身上，两人目光交错，尹君的眼神平淡，对方的视线却火热得厉害。 她记得这些人。 他们的死相很惨。 聂隐娘当初杀了聂母，心里麻乱。失魂落魄的走在街头，被从酒馆里出来的这群人瞧见了，那为首的公子哥假意送她回家，实则sè yu熏心。 那时候的聂隐娘哪有耐心想办法摆脱这群蛀虫，她一腔怒火无从发泄，便挥刀将他们切成了肉块。那锦衣公子到临死前都不敢相信这女人竟然敢对他出手。 对他们的死，尹君没有想法，只是对他们的父母感到十分抱歉罢了。 生儿育女这么多年，精力耗费在这些不成器的孩子身上数十载，可以想象得到当他们见到这些公子哥的尸体时是如何的伤心欲绝与愤怒。 这就是聂母说的因果，可惜那时的聂隐娘她不懂，后来懂了，她便将自己从身体里分离了出去，因为她不想懂。 看着这些还活蹦乱跳的少年，尹君不由得露出微笑，你们还活着，真好。 “小娘子笑起来真好看，不如跟爷回家，爷能让你笑得更欢乐啊。”阵阵淫笑声将尹君的笑容抹平，她重重的叹了口气，心想，这人和人的差距，怎会这么大，瞧石郎前世的为人，在瞧瞧他们……切成肉块过分了，但是切烂他们的嘴这件事就好像蜜糖一样诱惑着尹君。 罢了，这是幻境，没必要多出一事来，还是专心研究如何破局吧。 想到这，尹君回头坐在自己的小棚子里，剑平放在膝盖上，闭目沉思。 刚闭上眼，她就感应到身前站了一个人。她睁开双眼，发现那个锦衣公子正正的站在她的草棚外，身子挡住了阳光。 尹君沉声说道：“你们走吧，今日我不想杀人。”她本以为自己的话对他会有威慑，却没想到那小子竟然哈哈大笑一声，“我喜欢你这样的性子，像匹野马一样难训。” 他目光炯炯的盯着尹君的脸，视线像刀子一样好像要把她的每一个细节都刻下来，眼神中的占有欲是怎么都掩饰不了的，当然，他也没想过要掩饰。 “跟我走。你想要什么，我全都给你。” 尹君的嘴角一勾，锦衣公子以为他要答应，正待夸一句你有眼光，却没想到尹君出口的话是，“我想要这天下百姓幸福美满，你能给我吗？” “……”半晌，这公子才说道：“你可真是好不识好歹。” 尹君捏起衣袖，轻轻擦拭着归迟的剑身，动作轻柔，好似在对待她深爱的人。神情如此温柔，却说出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可怕话语，“不识好歹的……是你啊……” 归迟的剑尖抵在锦衣公子的额前，一滴鲜血从剑尖滑落到地上，锦衣公子听见了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和无法控制的猛烈心跳声。 第255章 鬼镇：苦肉计？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王祥。他是当街一霸，第一纨绔，从来只有他这么对别人的份，可从来没有别人敢这么对他。 王祥的愤怒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兴奋，纵横这地方太久，让他失去了斗志，渐渐陷入醉生梦死的泥潭，作为一霸的使命，就是征服！ 尹君见王祥的神色不对，不禁皱眉，剑收回袖中，再次逐客道：“请公子回吧。” 王祥咧嘴一笑，根本不管自己额前的血迹，露出八颗大牙缓缓的说，“好。”虽然他没明说，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他“明日在来”的意思。 离开尹君的小草棚，王祥一帮狐朋狗友叽叽喳喳的问他为什么不把她拿下，只听得王祥自信一笑，说道：“这妞有意思，本王爷打算好好玩一玩。” 王祥如此一说，旁人便住了嘴。 尹君坐在草堆上无法静心，王祥的死与他方才那嚣张的样子在她脑海不断交替出现。一股无名的怒火在她体内燃烧，好像要砍碎切烂什么东西才能熄火一般。 她心知这样下去自己迟早得走火入魔，干脆倒在草堆上什么也不想。 本是分秒必争的时候，她却婆婆妈妈的困在这幻境里平白浪费时间，强压下心中巨大的懊悔与对自己中了敌方招数的愤怒，尹君缓缓睡去。 睁眼时天已入夜。 “没想到在这睡得倒是挺香。”尹君无奈的摇摇头。 熟悉的声音传到耳边，“能睡是福。” 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尹君微微一笑，“公子怎的来这了？小女子只听过能吃是福。” 登元坐在尹君的草墙旁边，他一身白衣湿透了去，瞧着好似被何边的污泥弄得乌七八糟。见状，尹君掩嘴轻笑，“公子该不会下河捞鱼了去吧？” “姑娘这一连三个问题可让我怎么回答？”登元不在意的甩甩衣摆，继续说道：“来看看姑娘有没有受欺负。能吃既然是福，为何能睡就不是福了？见姑娘一脸疲惫的睡在草堆上，就琢磨着捞条鱼来给你补补。”说完登元耸耸肩，一脸遗憾。 见他打趣自己后又一脸正儿八经的回了话，尹君心里觉得可乐，脸上却回以认真的表情说道：“真是辛苦公子了。” 登元哈哈一笑。 “公子笑什么？” “我笑你言不由衷。” 尹君一脸疑惑，登元为她解惑道：“我这么晚来看你安危，还有个屁用。” 尹君一呆，随即呵呵呵的笑起来，“公子是断定小女子不会出事。”心里却想自家石郎的上辈子可真是有趣多了。 登元再次耸耸肩，一点也没有白日那副白衣公子的雅致。不过正好，尹君也不吃那一套。 “既然公子有此兴致，就让小女子来吧。” “来？”登元的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就见尹君的归迟飞入河中，从河中出来后剑身上串了三四条河鱼上岸。 “啪啪啪。”登元拍手赞道：“姑娘真是好功夫。” 尹君抱拳聊表谢意。飞身上树，折下一些树枝，再从河边捡来几块大石头堆砌成圈，把归迟上的活鱼剖腹取下内脏清洗干净，穿在树枝上后，起火整起烧烤来。 “能尝到姑娘的手艺，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两生至少是有了。” 尹君说话的声音太小，登元没有听清，“姑娘方才说了什么？” “没什么。公子来这究竟是为了什么？”尹君问道。 从河里上来，衣衫湿了大半，登元坐在火边撩起衣摆烘烤，听见尹君这样问，他的脸色在火光忽明忽暗的映照下晦暗莫名。 “不知怎么的，瞧见姑娘就觉得亲近。”登元看着火光，悠悠的说出原因，却不知真假。 尹君听见这话，心里惊异却未表现出来。这里不过是她的记忆罢了，是关山或者尹君根据她的记忆制作出的幻境，尽管人物灵活，但这样的话……却委实真实了一些。 难道是自己对石郎的心思影响了这个人？ 见尹君一副深思的模样，登元说：“姑娘不要介意，是登元孟浪了。” 尹君被登元的道歉从思绪里拉回来，“别这么说，我只是在想自己的事罢了。” “哦？姑娘可是遇到了难事？”登元问道。 尹君不知道该不该告诉登元，一再犹豫，直到登元没心没肺的吃完了一条鱼，她才开口将事情稍作修饰娓娓道来。 不能怪尹君如此小心，死在幻境的人许多，都是小瞧了幻境迷惑人心的道道。 登元边听边点头，得到回应，让尹君心里有一丝暖流，没想到在最危险的时候，还是石郎帮助了我。 “这事确实不好办。”登元吐出一根鱼刺在地上，他晃着脑袋左想右想，问道：“姑娘不能坦诚的与那位姐姐谈谈？” 尹君摇头，“她不愿意见我。” “不愿意谈，武功又高强，听起来是个偏执的大家小姐。我认为她既然杀心至此，想正面拦住她就不是太可能的事，但正所谓曲线救国，姑娘也不仿另辟蹊径，想想别的办法。” 尹君苦笑一声，“还能有什么办法呢，事出紧急，我也确实没功夫与她在继续纠缠。” 登元笑笑，“比如苦肉计，那姑娘既然对你有情，自然看不过去。” 尹君本想反驳，但她突然眼前一亮，借由登元的这个想法想到了另一处。她忙将剩下的鱼全部推给登元，感谢道：“公子一言，如醍醐灌顶。这些鱼你都吃了吧。” 登元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这只不过随便想想就说了出来，姑娘就吃一条鱼，吃不饱吧。” “没事，我本来就吃的少。”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畅谈世间大事，从哲学到算数，从朝堂到民间，当敲锣的声音第二次响起后，登元才赶紧告辞尹君。 “耽误姑娘这么久，真是不好意思。” 尹君笑笑，“不妨事，与登元公子聊天，所获甚多。” 登元干笑几声，“那就好，那就好。” 辞别尹君，登元的身影消失在桥头。 尹君用泥土灭了火堆，躺在床上，闭上眼等待着新的开始。 第256章 鬼镇：自伤八百 白日，尹君从草堆上醒来，打开身前的信封，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准备出门。 昨日猖狂的锦衣公子今日是必然不会出现来碍眼了，毕竟，现在是全新的“第一天”。 归迟握在手中，尹君眼神坚定，归迟的剑尖划向她的大腿，划出一条又长又深的口子，红色的鲜血哗哗的淌。 太好了，伤口不会恢复。 归迟收回袖中。尹君朝聂府的宅子走去，路人见到尹君这狼狈的样子，纷纷上前询问需不需要帮助，却没有人得到回应。除了关心的还有不少看戏的，跟着尹君亦步亦趋的走到聂府大门，聂府声望高，他们不敢闹事，只好离门口远一些，伸长了脖子听动静。 与前两次一样，每当走上几步后，尹君的身份就转换成了聂隐娘。 走到聂府的时候，聂隐娘的脸色苍白，步伐有些晃悠，但她本人却好像完全不知道自己受伤了一样。 聂母从内宅出来，见到满腿是血的聂隐娘，心里不忍，但好好的一番关心话说出口就变了味，“早说让你离开这个行当了，现在遭报应了吧。” 聂隐娘抿着嘴唇，一脸倔强，“母亲就如此希望我遭报应？” 聂母心里一塞，她把手中的佛珠转的啪啪啪响，这声音聂隐娘听着烦人，剑尖一挑，将聂母手中的佛珠串子给切成了两半。 一百零八颗念珠在地上弹弹跳跳，滚向宅院的不同角落。 聂母嗫嚅了一会，好半天才憋出一句，“竖子！你竟敢！” 聂隐娘的两手捂着脑袋，好似很痛苦的样子。表情皱巴在一起，眼睛紧闭，左右晃荡，最后跌落在宅院的小花园中，滚了一身泥。 聂母见自己姑娘成了这个模样，也管不上自己花了大价钱大心思求来的念珠，赶紧吩咐下人道：“快！快去请大夫！” 下人慌忙的跑出聂府，一出门却被门外的好事人群拦住，他们七嘴八舌的想打听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府里的门房心里着急，平日里也见过不少乡贵，大喊一声：“我有要事在身，你们在不让开，就等着和我见官去吧！” 众人一听，赶紧让出条道。 聂隐娘还在地上不住的翻滚，急了还拿自己的脑袋撞墙，聂母在边上急的团团转。 “这可怎么办，怎么办才好。” 大夫还未请来，聂隐娘自己止住了动作。她像是昏迷的样子差点吓死聂母，这个时候，昏迷也许就是死相。 聂母跳入花园中，用力捏聂隐娘的人中。 “止血……”轻轻的声音从聂隐娘的唇缝中穿出来，聂母听见后喜极而泣，叫身后的小厮脱了衣裳压住聂隐娘的伤口。 大夫姗姗来迟，门房小心的解释道是因为外面平民百姓的原因。 聂母没有惩罚他，反而命他去休息片刻，如此和颜悦色的女主人，吓呆了干了多年的门房。 …… “为何要救她？” “那你为何要杀她？” “她该杀！” “……该杀在何处？” 对方的声音一滞，似乎是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不该杀，首先，她是我们的母亲，其次她心有大善，最后……她爱你。” 阴影中两边对话的人显出身形，聂隐娘余怒未消，尹君一脸慈悲。 “这些年来，每当我想起你四处滥杀无辜的情景就无法入睡，更无法修行。你将我分离出去，自己倒是好受许多。”尹君所站之处，脚下泛起层层涟漪，传到聂隐娘的身前。 “我是她的亲生骨肉，她却百般咒我，又叫我如何睡得安稳？“ “她不是在咒你，她是在帮你。” “呵？”聂隐娘嘲讽的一笑，抱着膀子等尹君的下文。 “……“尹君其实有千言万语可以说，但当她的眼神触及聂隐娘不信任的目光时，所有的话都烟消云散，她只是摇摇头说道：“也许现在不是你该懂的时机吧。”更何况，你只是我的记忆罢了。 谁料，当她说完这句话后，聂隐娘面含怒气手持归迟冲向尹君，剑尖拦腰划过尹君原先站的位置，但她的剑落了空，只留下了尹君的残影。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剑在聂隐娘的手中挥洒自如，剑法刁钻充满杀气。 尹君在聂隐娘的剑下左右闪避，心情平和。她曾经对聂隐娘充满了敬意，敬意中还带了些畏惧。因为聂隐娘她视万物为刍狗，不以性命作性命，是真真正正的随心所欲。早年间听从朝廷大人的安排，是非曲直皆由他人所定。在那位道姑的手下学习时，只学会了杀人，却未习得半点好坏与对错。发生了聂母的事后，聂隐娘完全进入了随心所欲的状态，性情不定。 她觉得错便是错，她觉得对那必须是对。错的杀死，对的留着。 而尹君是胎光，最重视生命的三魂中一魂。面对满身杀气的聂隐娘，尚处在幼小阶段的尹君，自然感到害怕。 现在回头看时，对聂隐娘的情绪一扫而空。这时候的聂隐娘，就好像一个小孩子一样令人需要大人的安抚。 尹君再次过躲聂隐娘致命的一击，她侧身一转，伸出手将对方拥入怀中。 聂隐娘手腕一转，手中的剑尖指着尹君的后背，这猝不及防的一个怀抱，竟让她这个杀人不眨眼的杀手有些猝不及防。 尹君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道，“没关系的，娘不理解你，我去跟她说。” 虽然聂隐娘毁了无数个家庭，但她说的也没错，她杀死的每一个人都能救下成千上百个人。虽然**的年龄已经成年，但她的心智却仍然幼小，她需要人教导，需要人帮助。而聂母企图将这一切推给聂隐娘自己，确实难为这个姑娘了。 聂隐娘的剑掉在地上，她的眼中落下两行泪，身影像沙粒一样逐渐消失。临走前，她对尹君说，“帮我给娘亲道个歉。” 尹君站在空空如也的地面上，轻声回应道：“我会的，放心吧。” …… “大夫，她怎么还不醒啊？”聂母焦急的一遍又一遍询问身边喝茶的大夫。 “无碍无碍，一会就醒。” 见老头子悠然自得的品着自己家里上好的茶叶，聂母就一肚子火，但有求于别人，自然不能表现出来，只好在将目光转移到女儿的身上。 这一看，就发现了尹君微颤的睫毛。 “隐娘！”聂母惊喜的喊道。 聂隐娘睁开眼，在聂母的搀扶下靠着床头坐好，她微微一笑道：“母亲。” 聂母从来没见过聂隐娘如此温柔的笑容，一下子呆了。 “母亲？” 聂母这才回过神来看着她，细细打量了一番后说道：“感觉你变了许多。” 尹君摇摇头，她挣扎着下床，站到聂母的跟前，不由分说的跪下。 “哎呀！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起来！地下多凉，别这边刚好那边又感冒了多不美。”聂母也从自己位置上起身想要将她的女儿扶起来。 尹君却死死的跪在地上，给她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见血，她却浑然不知，只是哽咽的大声说：“娘！我对不起您！” “对不起！” “对不起！” 第257章 鬼镇：雨 尹君的泪水顺着脸颊滚滚而流，泪滴落在地上，像火苗一样将泥石的地面烧出小洞，小洞在形成的瞬间扩大，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见状，尹君赶紧抬头看向她的母亲，只见她一脸苦涩，眼中柔软的说道：“傻孩子，为娘何曾怪过你。”话音落下，聂母以及她身后的小厮们全被黑色覆盖，消失在尹君的眼前。 “娘！”尹君从床上猛的坐起，出现在眼前的却不是和蔼的聂母而是一脸担忧的石崇善。“石郎……” “醒了就好。”见尹君醒来，石崇善心中的百般情绪全藏在心底，轻声说道。 尹君昏睡在李鑫年的房内，时不常的就能听见她的呼喊声，石崇善站在床边见她一脸迷茫，伤心，各种各样的情绪在脸上交替出现，便知道她在“那边”受了刺激。虽有心想祝她一臂之力，但无论他使用何种方法，都没办法进入尹君的梦中或是她所中的幻境中去。 那时的石崇善却是不知，他其实通过另一种方法帮助了她。 “我睡了多久？”尹君整理了会情绪问道。 “不到一个小时。”石崇善盯着尹君的脸看了好一会才说道，“有没有什么不适的地方？” 尹君反应了片刻，才了然石崇善是担心幻境的影响未消。她摇摇头，“没事了，我还应该感谢他们，帮我去除了一个心魔。” 心魔么，石崇善心里暗自点头。实际上除了担心幻境的影响外，他更担心尹君在梦中被人掉了包，见她这样说，心里放松了许多。 说完尹君的事，她小声问道：“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石崇善半晌没有说话，尹君明白他是在无声的说没找到什么好的方法，便出生安慰道：“我们一起在寻寻办法吧。” 石崇善恩了一声，他的眼光瞟到窗外，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不由得出声感叹道：“这雨下得真长。” “雨？”尹君看向窗外，挑眉说道：“妾身没瞧见什么雨啊。” 石崇善不可置信的看着她，在看看窗外。外面雨滴敲打玻璃的声音是那样明显，他朝屋子外面的李鑫年喊，“李鑫年，外面还在下雨吗？” 李鑫年阴悄悄的出现在门口，探个脑袋进屋子里，先前被收拾了一顿以后他满怀恭敬的回答道：“还下着呢。” 石崇善与尹君互相对视，均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惊异。不过他们俩的神情在李鑫年看来就是含情脉脉。他撇撇嘴，把脑袋缩回墙后去，眼不见为净。 “会是这雨吗？”石崇善自问自答的说道，“出去看看吧。” 尹君赞同石崇善的想法，两人蹬蹬蹬的跑下楼，走进雨里。 雨滴落在手掌上的感觉十分清晰，石崇善扬起头来面朝阴沉的天空，他甚至张开嘴尝到雨滴的味道。相比较石崇善的动作，尹君则是静静的站在原地，无论是闭上眼还是睁开眼，哪怕用她独有的鬼气去感受周围，她仍然感觉不到“下雨了”。 在石崇善的视角里，周围的雨都避开了尹君，让她所站之处无比干爽。 “这雨有问题。”石崇善拉着尹君跑到屋檐下说道，“似乎对记忆会有影响。” 尹君不明白的看向他，石崇善没有说更多的话，反而看向同样在楼道里躲雨的李鑫年，“你是在躲雨，你知道这雨有问题，对不对？” 李鑫年畏畏缩缩的不敢说话。 石崇善心里想到尹君中了幻境，外面怜瘦不知道还能支撑多久这些事就满肚子火气，他的拳头敲在墙壁上，墙壁被他砸了坑出来。 “说！” 李鑫年被石崇善这一拳吓到地上，他怯懦的从地上飘起来，谨慎的说道：“其实我也不能肯定有问题，只是觉得这雨好像不太对劲而已……” 李鑫年想隐藏什么的表现太过明显，剑光一闪，一把黑色的剑搭在他的脖子上，李鑫年双眼一闭大声的说道，“这雨会让人放弃抵抗！” 石崇善眼里闪过一道不明显的凶光，“抵抗什么？“ “怀疑自己的身份，怀疑这里是不是广丰县。” 石崇善从李鑫年的灵魂叫喊中听出了别的意思，他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想试探我们？“ 石崇善语气不善，话里的杀气逼人，李鑫年赶忙摇头，使劲摇头的说道，“我还指望着你们救命，怎么会想害你们。” “呵呵，”石崇善发出渗人的冷笑声，“原来如此，是想试试我们能不能够救得了你，或者救这个县城。” 李鑫年的脸一下就白了，毫无疑问，石崇善道出了他的内心。 初见面时，他太需要一个人倾听他深藏在心里的那些话了，他纠结，无奈又无力。深陷在这看不见附近景色的泥潭中，只能勉强自保，但这里还有他的爱人，他的父母亲人。所以他急病乱投医，以为这两人能够救救他们，却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很厉害的姑娘一下就晕了过去，他不过说了一句这姑娘怎么这么孱弱，就被石崇善按在墙上受到了鬼生的第一次nuè dài。 这让他忍不住怀疑，这两人是不是实力不济？与其把救命的希望放在两个没多少希望的人身上，还不如继续想办法发动“革命”来得要靠谱一些。 本以为自己再度危险的李鑫年认命的闭上眼睛，被揍就被揍吧。等了一会却没感受到异样，悄悄的把眼睛睁开一个缝，只见那个十几岁的少年一脸笑容。 “既然睁开眼了就别装了。说说吧，你还知道些什么？” 这个跳跃的跨度不可谓不大，前一秒还凶神恶煞，后一秒就笑容可掬，变脸变得比翻书还快。李鑫年摸不准石崇善的路子，余光瞥见尹君的长剑，只好从实招来，“你们来之前我费尽心思帮助以前的几位好友找回了一些回忆，令他们对这个地方产生了疑问。这雨时下时不下，正好我们在商量逃跑大计的时候下了一场雨，被雨淋到的人最为明显，后来踩到雨水的人也会出现问题——忘记自己对这地方的怀疑，只记得好好在广风县生活。” “一招回到解放前，我虽然淋了雨，但并不碍事。回到家越想越难受，深感绝望，不注意就晕倒在床上，在醒来的时候就见到你们了。” 石崇善点头，这一招确实对抑制“可能会出现的问题”有奇效，但为什么会避开尹君呢。 尹君听了李鑫年的话，若有所思，再看到石崇善的眼神，苦笑一声，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如果没猜错的话，睡着时我经历的那场心魔，如果失败了，大概这个县城里的人，就是送给我的礼物吧。” “送给聂隐娘，大杀特杀的礼物。” 第258章 鬼镇：李鑫年被安排了？ 楼外是阴冷的绵绵细雨。楼内是尹君缓缓道来的幻境真相。 被视作外人的李鑫年被石崇善赶回了家。 “……辛苦你了。”石崇善说。 尹君心里一暖，回以微笑说道：“不妨事的，他们反倒帮了我这个忙。倒是弄笔竟然这么大手笔，我很好奇关山知道不知道。” 见尹君竟然还有闲情逸致打趣，石崇善彻底放下心，“确实，他们俩可以说是同样性子的人，这样的人怎么会一心一意的在一起合作。也许接下来与他们打交道时，我们可以多注意一下。” “嗯。” “既然这雨不是让你进入幻境的元凶，那会是什么呢？”石崇善背靠着墙，深思道。 尹君的眼神柔情似水，看着担忧自己的石郎，心里好像吃了蜜糖一样甜。她轻轻的出声打断石崇善说道：“触媒一定在李鑫年的家里。” 石崇善一想，是啊，一定如此。再一想，他刚才可是把李鑫年打发回去了，他会不会对这些线索动手？“糟了！”三步并作两步，石崇善猛的冲上楼梯，一脚踹开李鑫年的家门，脑海中想象的场景并没有出现，反倒是李鑫年腿软的坐在地上，哆嗦着嘴皮子盯着墙看。 因为位置的原因，站在门口的石崇善是看不见李鑫年看着的那面墙的，他见李鑫年一副被吓坏的样子，怀疑的进了屋里。 同时进到屋子里的还有尹君，两人看见那面墙，惊讶得瞪大了双眼。 原先洁白的墙壁上出现了一幅画，这幅画的主角在场三人都很熟悉，中间手拿长剑那女子是尹君，她的剑上沾满血迹，剑下是一上了年纪的女子头颅。 这画画得逼真极了，就像是有人亲临过现场一样。 尹君面无表情的看着它，款款走到近处，余光却扫到了别的地方，走到客厅的桌子前，上面也有一副相同的画，在环视这间屋子时，才发现四处都有它，隐蔽的，明显的，几乎涵盖了目之所及之处。 “原来如此……”尹君的声音毫无变化，“是用这样的方法把我引去了幻境。” 石崇善面色复杂的走到她的身边，一脸担忧。 “没事的，石郎不用担心我。”尹君的嘴角拉出一个好看的角度，“我想弄笔是想着，我渡心魔失败，成为那时候的聂隐娘，见到这画只会开心，所以专门让这画显现出来讨她欢心吧。” 尹君把渡心魔失败的自己称为“她”，可见已经放下。石崇善这才没有顾及的说出他的想法，“我想他是早就料到咱们会来这了。” “为何？” 听石崇善与尹君的对话，李鑫年猜测那个叫弄笔的人是这地方的幕后主使，现在石崇善这样说，他不禁心里一惊，也疑惑的看过去。 “这些画一定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不然这画就只能是他画的了。”石崇善的视线扫过李鑫年，李鑫年浑身一颤，赶紧摇头否认，他知道这画一定是导致那姑娘昏迷的罪魁祸首，看这少年的样子，如果这画的始作俑者是他，那石崇善一定会把他碾成灰撒在窗外吧。 “但他不过是个游魂，哪来的这么大本事。只能是我们来之前布置下的，毕竟我们来之后只有刚才出来了一阵子，但那个时候你已经从幻境中离开。” 尹君点点头，附议道，“石郎说的在理，那么李鑫年的存在是他刻意为之了。” 石崇善也点头，“看来是了。” 李鑫年在广风县的模型中是特殊的魂魄，他本是石崇善与尹君以为的破局之光，却没想到弄笔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反而用他的特殊引来他们俩，这样也能保证他的谋划正常进行下去。 想想也是，不然李鑫年写的救命，每日来施展幻境的人会一直注意不到不成？ “什么，你们在说什么？”李鑫年觉得这两人说的话似懂非懂，好像是在说什么很危险的事。 石崇善一脸怜悯的看着他，拍拍他的肩说道：“我们会救你出去的。” 终于听到一句有用的话，李鑫年赶紧追问道：“那我们县城里的人？” “放心吧，都会出去的。” 弄笔对尹君的上心程度让石崇善吃惊，也在心里升起了警惕的心思。一个潜伏在黑暗里随时准备伺机出手的敌人，总会有耐心等到他们露出破绽时，一击必杀。 “石郎？”石崇善说的信誓旦旦，尹君以为他是找到了什么对付死气的方法。 事实上石崇善的确想到了办法，他对尹君说道：“现在还不是将这地方破坏掉的时候，我们先寻个法子出去吧。” 见石崇善不愿意在这里多说，尹君知趣的不在发问。留下一脸懵懂的李鑫年，站在一边伪装空气。 “先飞出去看看。”石崇善提议道。 “妾身认为可行，这片天也许只是层幻觉而已。” 说做就做，两人再次下楼，也不管周围有没有人，双脚一蹬就冲进了云里。站在窗边的李鑫年好生羡慕，他在家中蹦了蹦，却只是崴了脚。 没错，作为一只鬼，崴了脚。 李鑫年的滑稽不被石崇善与尹君知晓，两人穿过了无数片云后，被挡住了。 “像是一个巨大的屏幕？”石崇善喃喃道。 “可是……我们在外面看到的模型却是没有天空的。”尹君回忆道。 “嗯。”石崇善用手敲击了几下这板子，声音很轻，如果不是板子太轻，那就说明它是空心的。“沿着这东西飞一遍吧，也许它没有包圆。” 尹君恩了一声，两人就沿着广风县模型的天花板四处飞行，终于在一个接近环山的地方，寻到了出口。两人惊喜的对视一眼，互相点头，石崇善钻进去，尹君紧随其后。 两人的身影果不其然的出现在模型外的房间，怜瘦似乎与他们进去时的样子没差多少。 “你们俩怎么就出来了？” 石崇善不明白怜瘦这话的意思，只好疑惑的看着他，怜瘦的手一用劲，刚有些淡薄的护罩再次发光，他说：“你们才进去一分钟都没有吧。” 听得怜瘦这样说，石崇善与尹君震惊的看向对方。 “哇，你们非得在这个时候秀恩爱？能不能先帮我个忙？” “不，只是……”石崇善有些不确定的说道：“模型里的时间与外面的时间似乎不同。我们进去少说大半天的时间了。” 怜瘦被石崇善这话惊着，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差点又被血溅到，赶紧回神重新把护罩架好，这才说道：“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难道他们俩当真如此天才不成？” 第259章 鬼镇：牛头马面帮帮忙 房间里传来奇怪的噗嗤噗嗤的声音，这声音来得突兀，让石崇善三人情不自禁竖起耳朵。没等他们听出个一二三来，那来势汹汹的鲜血就戛然而止。 面对这猝不及防的改变，三人相视一眼，石崇善心中的第一反应是关山那边的“正事”开始了。所谓正事，石崇善猜测不仅需要大量的人力，还需要大量的其他条件，如同“新鲜人血”，他不相信对方攒了这么多的血量，只是为了置他们三人于死地罢了。 喷洒出的血积在房间的地板上，隔着鞋子石崇善都能感受到这血的浓稠。虽说他在尽可能的压下心中不适的感觉，但这股烦躁，恶心和不知道是对什么的恐惧填满了他的胸腔。 得尽快……尽快解决这里的问题。这是在这样复杂的心绪下石崇善迸发出的想法。 “这里还是不安全，我们得想个办法……”怜瘦的脚板离血地还有几厘米的距离，从远处看去，他脚下好像是红色的砖块。 “嗯，”石崇善吸了吸鼻子，刺鼻的血腥味比最初的时候还要刺激他的鼻腔，他说，“本来是打算用这招抵抗那死气的，但既然现在死气没了，也还能用，左右本质都是保护模型里的人。” 没有卖关子的想法，石崇善的手指悬空朝着地面写了几个字。他双手一合，念了一句话，就见那字中有白雾升腾，一扇熟悉的朱红宅门从一地血水中浮现出来，接触到宅门的血发出滋滋的声音，遂即化为雾气消散。 老熟人牛头马面出现在门口，本以为是怜瘦召唤的阎王宅门，两人弯着腰准备拍一顿马屁，可大眼睛一瞧，竟然是个不眼熟的小子。 “你谁啊你，这门是你能叫的？”牛头瓮声瓮气的斥责道，口气高高在上。 石崇善没有功夫和两人纠缠，就把身后的怜瘦推到了门前，站在他身后轻声说道：“你跟他们说。” 怜瘦撇撇嘴，咳嗽两声。 牛头马面发现尊敬的怜瘦鬼神出现了，赶紧换了张脸说，“哎哟！孟浪了孟浪了，竟然没能注意到您老也在这。” 怜瘦冷笑一声，声音中带着不满，笑声直直的钻进牛头马面的心脏中，让两人心惊胆颤的低头等着他发话。 “你们真是好大的官威啊，刚才那位与你们阎王交情甚好，好到黑白无常都得叫一声少爷，你们俩可倒好，当成叫花子就给打发了。”见怜瘦为自己出气，石崇善心里虽然感动，但他还是提醒怜瘦道：“赶紧的，说正事。” 没给牛头马面反应过来的时间，怜瘦的后背被石崇善暗暗的戳了戳，他假意什么都没发生，向牛头马面安排工作道：“这地方有地府最后剩下的几只大鬼，他们用这模型把这十几万人的生魂装了进去，而我和这位兄台的任务是将那几只大鬼捉拿归案，但我们担心这里无人把手，恐会有小鬼过来碍事，故希望两位鬼将能在这驻守片刻。” 牛头马面被怜瘦挑明的阎王与石崇善的关系给震住，晕晕乎乎的听完了怜瘦的拜托，虽说全部的话没听得真切，但几个重要的关键词却入了耳。 他们虽说是出了名的难缠且贪财，但眼下的事情却涉及人命大案，不敢不小心对待，所以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应对道：“且容我们俩兄弟仔细查探一番。” “两位小心，这脚下的鲜血蕴涵了浓郁的鬼气。”石崇善出声提醒道。 死气对作为鬼神的怜瘦都有影响，更何况是作为鬼将的牛头马面。两鬼得了石崇善的提醒，顿时对他好感倍增。 牛头抱拳感谢，他的大脚在阎王宅门上用力的踩了踩，门中的红色泥石路延生出去，将满地的血隔开。哗啦哗啦的声音很慢，因为这血又厚又稠。 牛头马面眉头紧皱，倒不是被这血量震住，坦白的说在地府到处都是这样的地方，那些血可比这里的要多了几十万倍去，然而问题正好就是在这处，这里不是地府，而是人间，且是和平无战事的人间，那么这些血的来路就极有可能涉及到了他们的职能范围……恶鬼或是邪教。 再看那模型，更是让两位久经沙场的鬼将大惊失色，这栩栩如生的模型中竟然真有十几万的生魂在内。原以为怜瘦的话有些夸张的成分，为了留下他们两兄弟，在这件事上稍微润色一些实属正常，但眼下的现实却狠狠的扇了他自己一巴掌。 什么润色，什么夸大。怜瘦都说得完全就是事实。 “咕咚”，牛头马面吞下一口唾沫，他们的体型巨大，所以嗓子的声音分外明显。 他们两人负责巡查人间，主管人间异常与游魂野鬼，黑白无常则是冥间的使者，是领路人。人间平白丢失了十几万的灵魂，他们哥俩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收着，这如何不让他们害怕，这么大的事情，别说阎王老爷了，就是不管事的地藏王也得出现。 他们俩完了！ 牛头一脑袋的冷汗，内心打鼓，早就失了分寸。马面的情况比他稍好些，他冷静下来对牛头说到，“哥哥，这事咱们就应下了吧？” 这是马面给牛头递过去的委婉提醒。无奈，除了他们哥俩外，这地方还杵着另外三个人，其中俩还是鬼神，如果直说，怜瘦现在得了阎王爷的差事，说不好会不会在阎王那说些什么不利于二鬼的话，他们鬼将的传音又瞒不过鬼神，所以只能出此下策。 两人不愧是配合多年的搭档，马面的提醒牛头瞬间领悟，为了掩饰自己方才的失态，他刻意沉声说：“不接不行啊，这么多人如果被小鬼害了，咱俩也得吃罪。三位放心的去捉拿那三只大鬼吧。” 心里有鬼，所以牛头对石崇善与尹君的态度也客气不少。 见牛头马面答应，怜瘦冷淡的点点头说道：“那就麻烦你们了。” 两鬼将站在阎王宅门前目送着三人的离开，待他们离开后，他们俩立刻嘀嘀咕咕的与对方相商起这件事该如何与地府交代。 第260章 鬼镇：混战 三人直奔着关山与弄笔而去，根据怜瘦的回忆，他推测出一个大致的方向。如今他正带着石崇善与尹君往这山里的深处走去。 考虑到不清楚对方是否知道他们三人已经离开了模型的房间，所以仍然选择了谨慎的行进方法，尽可能不惊动沿路的小鬼们。 和当初怜瘦的感知一样，越往深处走，感受到的怨气就越大，这样的怨气明显已经说明了一些事情，关山他们究竟在做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三人不经意间加快了速度。 显然就是眼前的这间屋子，怨气、瘴气、死气从里面源源不断的流露出来，石崇善不得不封闭自己的嗅觉，否则真不见得能平安无事的走进去。 怜瘦与尹君都是慈悲心肠，见着这场景都忍不住怒火攻心，手中的武器握得紧实，怜瘦手背上的青筋都清晰可见。 不出意外，甩着bi shou的弄笔出现在门口，他的兜帽取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的半截面罩。他的嘴角勾得邪媚，嘴里不停的发出可惜，可惜的字眼。 “怎么会失败了呢，应该会成功的才对。” 怜瘦一头雾水，但余下的二人却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石崇善冷笑几声，出口讥讽道：“你这么崇拜聂隐娘，怎么不去找她？上次在鬼门洞你难道不知道她还活着？” 弄笔的脸一下垮下来，好像这话刺激了他一般，他委屈巴巴的说，“聂隐娘是高人，我们这样的凡人怎么跟得上她的步伐。”话说的酸，弄笔的表情也酸。 被甩开了吗？石崇善心想。“尹君不是聂隐娘，你还是放弃吧。” 弄笔呵呵笑了两声，也不做多解释。bi shou一转被他抓在手里，“你们是来抓我们回去的吧？” 说到我们，说明在场的除了他还有别人。石崇善等人本以为是关山，却没想到弄笔的身后出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熟人——李鑫年。 “关山呢？”石崇善问。 “大人物有大人物的事情，我们这些小喽啰就不要参合了吧？”弄笔的舌头舔过手上的bi shou，他的眸子从面具后面透出阴冷的光，像蛇盯上了猎物的眼神死死的锁定着尹君。 从他的眼神中尹君明白，这一战，对手是非他不可了。就在尹君脚尖一点准备冲出去时，被石崇善拉住手臂。 弄笔再一次漏出可惜的神色，李鑫年耸耸肩。 “看来你的计策是不管用了。既然这样的话……我来对付俩？”李鑫年打量了怜瘦与石崇善一番，摇头道：“这不行啊，先不说那个小孩子，这只是鬼神吧？你和关山疯了不成，我怎么可能打得过鬼神？” 虽说鬼神与大鬼之间还有区别，在这两个实力之下的大鬼难以区别，但怜瘦张扬的性子却将自己作为鬼神的气势全放了出去，这才让李鑫年明了他的实力。 弄笔翻了个白眼，“关山给你的好东西全喂了狗不是？” “哦。”李鑫年再次耸肩，他好像就是那么一个随性的人，吊儿郎当的和弄笔换了个位置，走到怜瘦与石崇善的身前，他没有bi shou，所以只好舔舔嘴巴，以表达他内心的变态之情。 怜瘦与石崇善自然不吃他这一套，在两方动手之前，石崇善先开口问道，“李鑫年是被你杀死的？” 李鑫年略有些惊讶，“看样子你见过他了。他过得还好吗？” 这人的语气真诚，倒让石崇善愣了片刻，反应过来后就见到李鑫年那一副阴笑的样子，“真是个好娃娃，就不知与那李进相比如何。” 李进？名字有些熟，石崇善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听过这个名字。他这次换了一种语气说道：“看来就是你杀的了。” 李鑫年转了转手腕，“也不能说是我杀的吧，”悄悄观察着石崇善的表情，见对方表情不变，大感无趣，便说了实话：“我瞧上了他的身体，黄冲借着他医生的身份动的手。” 就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商品，有钱就买了，没钱就抢了一样的轻松与毫不在意。 石崇善没有别的问题，现在只想快点解决掉他。当然，如果可能，还是尽量别弄坏李鑫年的尸体，毕竟对方实际上只是个小心思挺多的人，本质还是好的。 另一边。 弄笔与尹君兜着圈子转悠，互相警戒，等待对方出现破绽。 “你是隐娘大人的灵胎，怎么可能破得了弑母的心魔，是堕落了吗？”弄笔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不同的声音，像是女人，又像是男人，有的音尖锐，有的音沉闷。 尹君知道对方在攻心，本来她可以保持沉默，但也许还是心中存了些怒气的原因，她反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件事，那张图……你在那吧？” 弄笔桀桀的笑了两声，“隐娘大人告诉我的。” “你如果这样说，那我们俩就不用聊了。”尹君深知聂隐娘不是这样的人，这件事不仅会烂在她的肚子里，而且但凡有第三个人知道，她一定会追杀他直到对方**毁灭，魂魄也消。 弄笔见尹君和在鬼门洞时变化挺大，没那么好忽悠，便不在嬉笑没个正经，而是严肃的说道：“没错，我就在那里，我就在聂府大堂的桌下，用这双眼睛看着你是如何屠尽聂府满门上下一百零一号人的。” 尹君面上古井无波，但心里却惊涛骇浪！她记得那个大堂的桌子，大堂只有一张桌子，是聂母用来礼佛的小桌，桌台上放着瓜果与香炉，而桌下……空间很窄，只能容一五六岁体形的小孩罢了。 也就是说那时的弄笔还是个孩子！ 弄笔善于揣摩人心，虽然尹君谨慎的没有表现出来，但他仍然肯定现在这个胎光分身一定心里不好受。 “那时，你几岁？” 尹君说出这话时，弄笔的双眼微不可查的露出了笑意，他用成年男子的声音，不带丝毫情绪的回答道：“四岁。” 四岁……尹君的内心苦涩起来，她竟然让这么小的孩子见到了那样血腥的一幕。她知道弄笔这话的意义，但纵然知道，她却不能不跳。 造就了弄笔，不，至少是启蒙了弄笔的，恐怕就是隐娘吧。 弄笔心里明白，也不指望尹君主动与他搭话，于是他说道：“我自小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多少也算是个少爷。但没人尊敬我，因为我懦弱，胆小，但聂隐娘不一样，我亲眼……亲眼看着那乌泱泱的人跪下，求她饶命……” “多好……多好，从那一天我就明白了，世人不需要敬我，爱我，只需要怕我就好了啊！” 第261章 鬼镇：请君入瓮 弄笔可以造假，但他没有。 尹君可以认为弄笔在造假，但她也没有。 走到这一步，打了几次交道，双方都对彼此有一个认识，更何况，作为大鬼，他们是不屑在自己的出身上做手脚的。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尹君的声音干涩，她问道：“你杀了多少人。”这个问题听起来有些傻，谁会去记自己杀了多少人？真正的杀手会记得，因为他们以杀人为生，杀人就是他们的生活。没有人可以做到杀人如麻，毫无感情，只是用另一种方式替代了那种“杀死同类”的不适罢了。例如惋惜，憎恨，嘲笑，等等。 果不其然，弄笔的嘴角一斜，回应道：“做人的时候杀了不过十几人，最鬼了以后杀了三千六百五十八人，当然，包括鬼。” 三千七百人。尹君在心里咀嚼着这个数字，良久后她才说道：“比隐娘杀得多。” 弄笔叹了口气，“杀人这件事，终究还是讲个天分。可惜，我就是那没天分的人。”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对聂隐娘的崇拜来，“我相信聂隐娘杀一个人的快乐就能抵得上我杀死百人的快乐。” 以杀人为乐，确实是弄笔的风格。 继续与弄笔兜着圈子，尹君开始认真的思考起来解决办法，弄笔是聂隐娘的因，也是她的因，这个果聂隐娘不在乎，那就只能由她来结了吧。 眼神快速的扫了一眼石崇善的方向，那边似乎在交涉着什么，也没有开打。 弄笔紧紧的盯着尹君，所以自然知道她开了一瞬间的小差。这让他感到失望透顶，聂隐娘也好，聂隐娘的分身也罢，本以为自己能够动摇她的心神，让她回到那个时候的聂隐娘去，这样的话，他会追随她，成为她的左膀右臂，去做任何聂隐娘吩咐他让他去做的事情。 可为什么，就是失败了呢？ 既然得不到，那就毁了吧。 弄笔的bi shou猛的朝尹君扔去，目标是尹君的脸，他弄笔啊，平日里杀人最喜欢在那人的脸上戳个洞出来，这样管你前世权势滔天还是富可敌国，没了这张脸皮，你什么都不是，去了阴间，也没人爱搭理，看着他们孤苦伶仃的样子是他的爱好。 尹君虽然看了一眼别的地方，但她却留了一丝注意力在这边。弄笔的bi shou很快，但终究不过是大鬼，如果尹君还是鬼门洞时的她，两人之间的明争暗斗还能威胁到彼此的生命，但现在…… 两只手指轻而易举的夹住弄笔扔过来的bi shou，尹君回眸，她的瞳孔好似带着光，划出一条痕迹，“安心回地府吧。” 弄笔呵呵一笑，身子隐入暗世界里，他的半边脸还在外面，阴测测的说道：“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是鬼神吗？”说罢，他全身消失在尹君的眼前。 是陷阱。尹君毫无疑问的能够肯定这是陷阱，虽然不知道弄笔在暗世界里准备了什么，但对付她的杀招一定就在那里面，而自己还不得不进去，因为她若是不进去，就只能在表世界游走，防止弄笔掺和进另外一边的战局。 她是防止不了他的全部攻击的。 尹君没有拿出归迟，而是把许久未用到的羊角bi shou取了出来。她放开感知，找到暗世界与表世界的接口，一脚踏入。 暗世界里依然灰暗，但对这个本就没有颜色的洞窟而言却是无所谓了。 “桀桀桀桀。”四面八方传来弄笔的笑声，从声音听来，他似乎正在快速移动。 暗世界说白了与表世界的构造是相同的，没理由弄笔会藏在某个地方而尹君发现不了。想到这，尹君不由得皱起眉头，藏匿的功夫可谓是每个刺客的必修课，跟着石崇善这几个月的时间，她懈怠不少，脑子里飞速寻找着往日的经验。 弄笔却不打算让她闲着，无数利器从刁钻的角度攻击着尹君，虽然易于躲避也不难防守，但这些攻击始终还是打断了尹君的思路。 算了。 尹君全身的鬼气一触即发，暗世界里的洞窟内外无不被她的鬼气填满。这确实是好用又暴力的方式，鬼气一如人类的灵气，并非取之不竭的东西，但这么的多鬼气撒出去，哪里有异动一目了然。 毫不怀疑自己的判断，尹君手中的羊角bi shou一扔，狠狠的扎在弄笔的手掌心，并连同他整个人一起固定在洞窟的墙面上。 弄笔被拆穿，却丝毫不恼，依旧是那副惹人厌的笑眯眯的样子。 “被抓到了。”他说。 尹君凭空飞起，飘到弄笔的身前，正待最后想劝他迷途知返时，不料弄笔的身子散作无数黑气，赶忙抽出bi shou，尹君向后一跃，衣摆却被黑气碰了个正着，只见尹君的衣摆与那黑气一块化为乌有。 衣服是尹君用自己的鬼气做的，衣服没了，她又损失了些微末鬼气。 “死气……”尹君喃喃说道。 弄笔那不怀好意的笑声再次响起来，他幽幽的问着，“你不好奇这死气的来源？” 这弄笔真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他这话听起来可不就像是在说：“你看我的玩具好玩吗？你不想玩玩看吗？”傲娇的展示着自己的好东西。 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尹君问道，“说好奇的话，你就会告诉我吗？” “会啊。” 没料到是这个答案，沉吟少顷，尹君随了他的意，问道：“死气从何而来？” 弄笔还是桀桀桀的笑着，好像想起了什么非常有趣，让他十分开心的事情。“这死气呢……花了我和关山很大的功夫啊，广风县上下十几万号人，找谁，才能孕育出这般量的死气，我们左挑右选，频频尝试，终于选中了一户有四个人的人家。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平日亲近，关系非常的好，好到让人羡慕……” 尹君心里一紧，她非常明白弄笔这话的下文，那户人家一定是没了好下场，只是她不敢想，得遭受什么样的罪过，才能有这样的死气？ “只是可惜，本来可以更好的，偏偏被你们给破坏了，那个女娃，竟然让你们送出了城。可惜……可惜啊！” 弄笔感慨着可惜，尹君心神不宁。他出现在尹君的身后，朝她轻轻吹了一口气…… 第262章 鬼镇：逆转 这口气不知混杂了什么东西，竟让尹君眼中的神采暗淡无光，双臂松弛的垂落在两侧。手中的羊角bi shou咣当一声跌落在地。 这羊角bi shou是稀罕物，世间不过一把。原是聂隐娘的东西，却不知她存了怎么样的心思将这bi shou留给了她的分身。 既然原配是聂隐娘，弄笔自然眼热得紧，他兴奋的双臂哆嗦，眼睛发光。 满怀期待的场面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却是羊角bi shou发出一阵绿光弹开了弄笔的手，他的手掌在绿光的作用下顷刻间化作无数碎片。 “该死！”见状不对，弄笔骂了一声后立马隐去身形。 羊角bi shou发光的一刹那，尹君恢复了神采，远在他国的聂隐娘也感应到了这边的情况。她靠在树干上抽了一根烟，眼神穿过无数树叶，遥望向自己的家乡，“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挺看好那男孩的。” 尹君醒来，五指一张，羊角bi shou被她吸入掌心。 “修炼不够啊……”尹君摇摇头，打起精神来。 弄笔这番没有在发出阴阳怪气的声音，洞窟里也没有传来他不断移动的风声。两人静默的僵持着。本来做刺客，两个人的耐心都是世间少有，但眼前除了自己面前的这个敌人外，尹君还挂念着石崇善那边的那摊事，以及被用于作为死气来源的那人。 看样子，想转行还得这事彻底了解了以后才行，尹君在心里无奈的想到。 倒掉在墙顶上的弄笔突然发现尹君的气势转了个大弯，变得琢磨不透起来。这样的感觉他很熟悉，她这是要动真格，准备杀人了。 弄笔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全身心的精力都放在尹君的身上，对方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弄笔都会做出反应。 然而让他失望的是，尹君没打算给他这个机会。 弄笔肯定自己在这个期间，一次眼都没有眨过，那么为什么，为什么尹君此刻会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尹君的双目泛白，瞳孔仿佛与眼白融为一体，她直直的盯着弄笔，手上的bi shou指着他的丹田，那是弄笔的命脉，他曾经花了足足十年的功夫才习得这一法门，将弱点转移至不易发现的腰间。 怎么可能？ 尹君的bi shou没有捅进弄笔的身体，她浅浅的一笑，也朝弄笔吹了一口气。 这口气是青绿色，好像中毒一样的颜色。 这口气侵入弄笔的皮肤里，肆无忌惮的游走在他的魂体内，将他的鬼气瓦解冰消。失了鬼气，弄笔比一个三岁小孩还不如，他只能蜷缩着倒在地上，苦苦忍受那绿色之气在他体内四处破坏而产生的疼痛。 尹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她那双眼睛将无情露了个透彻。 输在尹君的手下，弄笔认栽，他痴痴的看着这个模样的尹君，眷念的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你向来以为聂隐娘分你出来是因为她的任性与随意，却不知她其实是放出了真实的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啊！ 早知如此，我何必那么麻烦苦苦引你入计，原来你根本就是她！你才是她！” 说罢，弄笔的脑袋重重的向地上一磕，脑袋如西瓜般崩裂。bào zhà的不只是他的头颅，还有身体，尹君放置于他体中用于束缚他的绿气一起被炸出体外，随之而来的，是无数黑色的死气将这洞穴一丝不漏的填满。 尹君面无表情的张开护罩，任由这死气侵蚀她的鬼气，两眼定定的看着弄笔死去的位置，望了良久后，一言不发的甩甩袖子，所有的死气被她收入袖中，可袖子却未被死气侵蚀，反而在袖口处多了一朵小小的，黑色的莲花。 处理完这里的事，她这才离开暗世界。 躲在洞穴深处的弄笔这才跑到暗表交接的口子上，一脸心悸的表情，“真是惹不起啊，她最后的眼神是发现了我吧，故意放我离开还给了我一个警惕的眼神？关山对不住了，兄弟如衣裳，她却是信仰啊。” 回到表世界的尹君身心疲惫，赶紧在地上盘腿打坐，静心修养。每次发动隐娘从她师傅那学来的招式，都会耗损她极大的心神，需要较长时间恢复，除此之外还会失去记忆……虽然她从未告诉过任何人，但其实她的内心十分忐忑，也许是出于女人的第六感，总是觉得这段空白期不是好事。所以尽可能的，能不用这招就不用这招。 …… 回到尹君与弄笔的战局开始以前。 李鑫年打量怜瘦与石崇善的同时，他们俩也在打量着他。如果说弄笔难以捉摸，那李鑫年就是以杀人为乐。 他全身上下都散发着对杀人的yu wàng和渴望。 这样的人，最是不受怜瘦待见，他的战役盎然，准备将他挫骨扬灰。怜瘦身边的石崇善明显感觉到了他的战意，开口提醒道：“那是别人的身子。” 怜瘦的气焰一消，“这怎么打？”他的路子大开大合，都是些追求杀伤力与破坏力的招式，这样的招式用在人类的身上，他们那脆弱的**恐怕抗不下怜瘦的一击。 而李鑫年却似乎完全没考虑这边的气氛，他兴趣盎然的说道：“听说鬼神之身如若重铸**，却不知你这**是不是像人类的一样切起来滑嫩而有手感。” 四道充满杀气的目光投向李鑫年，他晃若无物般继续说道：“你吐出的血又会不会和人类一样鲜艳而难闻？” 怜瘦与石崇善的怒气值再升。 “如果能将你的皮放在我的房间，那真是我莫大的荣幸。放心，我一定放在最中间的位置，旁边在置办上八张美女皮，你道如何？” 两人的怒气接近临界点。 “说起来……真是可惜，前些天来了一个长相不错的小哥，他的灵气很有味道，可惜被你们送出了城。” 知道对方说的是俞亮，石崇善再也忍不了，手里的铁剑换作铜钱剑，抄起剑便冲向对方。铜钱剑上的八十八枚上好铜钱，石崇善没有一点犹豫全部甩出，无数铜钱围绕，中间是黄铜的剑尖。 铜钱属火，怜瘦有意增加石崇善此击的威力，他长矛矛尖向上，一点红色浮现，在将矛尖指向李鑫年，他的周遭在转瞬间布满熊熊火焰。 两人的招式都意在将其打得魂飞魄散，却没想到他却打开双手做出任君采撷的样子。石崇善猛然醒悟，怜瘦的火会将李鑫年的**烧成灰烬。 “怜瘦，火！”石崇善大喊。 在石崇善的提醒下，怜瘦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矛尖一收，再次指向上方，李鑫年周遭的火立马消失不见。 石崇善却没收手的意思，他等着铜钱将对方的鬼魂打出身体，在用手里的黄铜剑送对方一个灰飞烟灭。 第263章 鬼镇：又是死气 可李鑫年还是那个鬼样子，摆着一副看好戏的模样张开双臂，嘴角那玩味的笑容高高在上让人心里不快。 随了他的意，石崇善手上的铜钱剑打在他的身上，圆润的铜钱边缘染了黑气，很快被腐蚀成一个个黑色的圆圈，李鑫年做作的往身前吹了一口气，这些铜钱便全化作了飞灰散落在四处。 石崇善手里的剑没停，铜钱散去的时候，他的剑离李鑫年只有毫米之差，来不及停手。反倒是善解人意的怜瘦耍了一个枪花，将自个儿的长矛矛头搁在石崇善的剑前，才阻止了他将李鑫年的肚子穿个窟窿出来。 李鑫年呵呵一笑，向后一跃出两米的距离，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二人。 石崇善的耳鬓上冒着冷汗，他的剑术实在糟糕，如果换做尹君，想来是说停就停。 “谢了。” “不客气，你看出些门道了吗？” 石崇善擦去额角的汗滴，眯缝着眼看着对方，忽略李鑫年那不怀好意的笑容，石崇善在脑子里迅速剖析着当前的情况。 李鑫年借用了人类的躯体，这具躯体是正儿八经的死去的**，体魂分家，就算附身上去一只鬼，不过是鸠占鹊巢，死人的身体就是死人的身体，就该出现尸斑然后腐烂。 石崇善微微歪着脑袋打量他，除去被身上的衣服遮盖的部位，其他地方瞧着并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死人的尸体保存的那么好？ 黑色的气体？ 死气？不……按理死气只会令**更快的死亡，那黑色的气体还会是什么？ 石崇善的大脑正在急速的运转，怜瘦也没空着。他手里的长矛精贵，是自己的宝贵，没敢拿它试探，便在身上寻了一条不受他待见的皮鞭拿在手，化身红毛皮鞭小魔王，挥着鞭子缓缓靠近李鑫年。 李鑫年似乎对这样的“活动”很感兴趣，因为他的舌头很认真的舔了一遍下嘴唇，眼神非常不老实的在怜瘦身上扫来扫去。这样的认真在石崇善看来情不自禁有些打哆嗦，他是现代人，和怜瘦这个假货不一样，他很害怕这个李鑫年别是什么兔子属性的，那就太吓人了。 李鑫年显然不是石崇善所想之人，他只是欣赏怜瘦手里的皮鞭罢了，“真是一条好鞭。” “算不上好货。”从怜瘦的语气听来，他却是瞧不上这幅鞭子。 “你不喜欢这条鞭子，不如送我？” 怜瘦一副看傻子一样的神情看着李鑫年，“资敌？你当我蠢？” 李鑫年耸耸肩，“既然如此，只好杀人越货？” 怜瘦活了这么多年，大概是真没被别人这样小瞧过，他忍不住说了三声好。说完也不在闲聊，手里抄着鞭子就朝李鑫年打过去，怜瘦虽不是使鞭子的好手，但这一手也确实耍的漂亮。 李鑫年也不知道是不想毁了鞭子还是不敢硬接，竟然没像之前一样杵在原地任他施为，而是正儿八经的东躲西躲，不让鞭子碰着自己。 两人在那边打得火热，石崇善在这头认真观察。他的眼珠子随着李鑫年动而动，不打算放过他的任何一个细节。 鞭子挥得只剩下个把儿，鞭身甩得太快已经瞧不见影子。李鑫年到底是**之驱，这般博弈下来正在逐渐露出颓态。干脆心里一狠，转手间，指缝里握着几颗黑色的珠子，珠子往前一扔，被怜瘦的鞭子打碎，无数黑气从珠子里蔓延开来。 这黑气必然是死气无疑，怜瘦匆匆退让。 石崇善的铜钱虽毁，但黄铜剑威力犹在，他举着黄通剑大步走到怜瘦的跟前，替他略阵。 “这帮鬼真是阴险，动不动就用死气逼退我们。”怜瘦很恨的说道。 “那也算他们的本事。”石崇善的脸色不好，因为看样子对方的死气已经浓郁道能做成武器的地步，这让他有些忧心。 情不自禁的又开始琢磨，这帮鬼到底想做什么？ 黄通剑不断发出嗡鸣，将死气抵挡在外。 尹君也在洞穴之中，她本想凝出护罩护自己周全，却没想到她身边的死气不但没有侵蚀她的魂体，反而慢慢悠悠的钻进了她的袖口。那有一朵黑色莲花越发透亮生动。 皱着眉头思考这莲花的来历，石崇善那边又开始打起架来。 比起怜瘦的鬼神之力，此时石崇善的灵力更好使些。他的手上浮现数道灵线，射向李鑫年。 冷不丁的瞧见眼前有无数金光向自己略来，李鑫年受了一惊，一一避过。 “你这小子倒是有趣，人家的灵力都是凝练成剑，枪，拂尘，你倒好，把自己整成了蜘蛛精？”李鑫年见这些灵线只有最初射出时勇猛，进了黑雾后很快变得萎靡，蔫倒在地上，也就无所顾忌的嘲笑起这个少年郎来。 石崇善却不管不顾对方的讽刺，像个傻子一样的耗损自身的灵力不断攻击，站在一旁的怜瘦有些看不下去，阻止他道：“石崇善，够了，这样下去你灵力不支反而亏了！” “信我。”石崇善的声音很小，小到怜瘦差点没听着。这样的话石崇善很少说，或者说几乎没说过，怜瘦也就不在劝他。只是站在一旁架起护罩，免得让这些死气钻了空子。 “你倒是够了没够，我都玩腻了！”这些灵线的威力不小，碰着了李鑫年的身子会让他身上出现一条条黑色的蒸汽，这让李鑫年讶异的同时对石崇善产生了警惕，下定决心先解决他，不然会坏事。 嘴上说得轻松，但其实为了躲避这些灵线，李鑫年的小腿已经在不受控制的颤抖，还好颤抖的幅度不大，否则让对方两人发现了，还不得一鼓作气先将把它逼出这躯体？ “说得轻松，其实在这黑雾里你也不好受吧？”石崇善煞有介事的说道。 “……你想炸我？” “没有的事，看你躲我灵线的动作，左右不过那几步罢了，我猜是关山给了你什么好东西，让你在那个范围内不受死气侵扰？”石崇善放了太多灵线出去，每一根都耗了功夫，加大了灵力的量，让他有些气虚。 怜瘦发现了这点，对面的李鑫年也发现了这点。 “那又如何？你们迟早会被死气侵蚀殆尽。”李鑫年笑笑，“虽说我曾把人丢进过水银池子里去，也见过细小的蚂蚁将人肉一点点啃食，可被死气杀死的人还从没见过，说来也得感谢二位，了了我一桩心愿。” 怜瘦的长矛被火气缠绕，这火气大，死气一靠近就被蒸发。石崇善的嘴角露出了一个绝对称不上良善的笑容，他盯着李鑫年呵呵笑了两声。 他的笑容像鬼一样刮得人耳窝子生疼，李鑫年不太舒服。 正待说话，却被石崇善打断道：“遇见我，算你幸运了……” 第264章 鬼镇：定魂 263 李鑫年不懂石崇善这句话的意思，怜瘦却心有所感。 只见石崇善右手轻抬，李鑫年的脚下便出现无数金光，看见这些金光，李鑫年哪里还不明白，自己是上了石崇善的当。那些朝他射过去的灵线，全是冲着脚底下这阵图而来，可惜他平日里对这门功夫毫不在意，现在竟然连这幅图是什么功效都辨别不出。 但有一点，是所有人都明白的，阵图是张图，你只要人不在这图中，这图就不能拿你怎样。 李鑫年用了自己最快的速度冲出去，却还是棋差一招，半边身子被禁锢在圈内。现在的情况，要么挣脱出去，要么舍弃肉身。 可这小子的灵力不弱，这阵图也是个厉害的，李鑫年脸色阴沉，可见他的确挣扎过了，却挣扎无用。想想手中还能用的东西，这才又多出不少底气来。 怜瘦也不懂阵图，但他认为能抓到老鼠的猫就是好猫，所以石崇善鼓捣出的这张图自然是张好图。他摆出一副恶人的嘴脸，手里的长矛矛尖戳在李鑫年的脸颊上，恶狠狠的问道：“是我们逼你出来，还是你自己出来？” 李鑫年朝怜瘦呸了一口口水，这口水带着浓烈的腥臭味。离怜瘦还有几厘米时就被他的火焰烧成了水汽。 他瞪了一眼李鑫年，叫嚣道：“石崇善，给他来点狠的。” 石崇善一脸黑线，这图不过是张禁足图罢了，专门用来定人身形的，经过和魏馨的一战后他稍稍做了些改良，以达到更好的控制住大鬼的效果。怜瘦却似乎误以为它还能电击对方还是怎么的，喊出了一股在牢房里让牢头上刑具的气势来。 身后久久不见动静，怜瘦尴尬的转过脑袋：“你这图，不能就是这么定住他吧？” 石崇善没好气的回答，“不然你以为呢？你手上的长矛是拿来看的不成？” 怜瘦一脸委屈，“我这矛下去他还能有活路吗？” 石崇善一脸气愤，想起当初在鬼门洞初识怜瘦时，认为他是林中好汉，怎么着也是一方豪杰的人物，怎么时间长了，实力强了，反而身形还没当年那般高大威猛了？ 在心里隐晦的叹了口气，他说：“你难道就没有伤魂不伤体的法子？这种方法鬼不都挺拿手的么？” 怜瘦挠挠头，神色似乎有些不好意思，“我以前都帮别人打下手，也没干过害人的事，你让我打架还行，这种阴人的路子实在是……”难为我了。 石崇善操持着法阵，那些灵线是接收了他的灵气才能起作用，而且还有死气在不停的腐蚀他的灵气与灵线，所以他要输出的量较之于以往多出了两三倍，所以眼下无暇分身。 李鑫年的诡异之处石崇善心里有些想法，但还不能确定。他的手臂上出现几条灵线，晃晃悠悠的朝李鑫年摸索过去。 怜瘦虽然不知道石崇善想做什么，但他看得明白这灵线是要放在李鑫年的身上，所以他用鬼气开了道，替石崇善清出一条通道来。有了怜瘦的帮助，灵线的行进无疑轻松许多。 灵线顺着李鑫年的脸爬上他的七窍后钻进去。 李鑫年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显然不好受。但他的眼睛却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来，显然**的不适，并不能影响他这个假魂体的感受。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石崇善的灵线顺着他的七窍，游走在他的各大经脉之间，将关山的布置毁得乱七八糟。 “果然。”石崇善说道。 怜瘦见石崇善一脸不忍的表情，忙问道：“怎么，发现什么了？” 石崇善道出真相来，“李鑫年的**早就死了，他经脉残存的灵气被死气替代，**又被死气淬炼过，这些死气渗入他的身体，将这具尸体简直改造成了武器。” 利于他们和任何人战斗的武器，死气的存在特殊，灵气鬼气仙气都受限制，怜瘦纵使有鬼神之力，可打在李鑫年的身上少不得要被卸掉五分。 怜瘦的眉头紧凑在一起，这个结果他也想到了，只是万万没想到关山这帮人竟然真的敢这么做，这是百分之千要遭报应的大事！随后转念一想，他也明白，他们干的哪件事不糟报应？还不如说现在这个做法就是在逃避天谴…… 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择手段，怜瘦与石崇善无话可说。 “关山是条大鱼，我们动不得。”怜瘦说。 石崇善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关山动不得，这个李鑫年，他们却是动得了。此时他不禁感叹李鑫年倒还算幸运，若是他在这体内，这辈子是休想投胎了。 毁了肉身，杀了李鑫年体内的鬼魂，目标明朗，两人也不致于束手束脚。怜瘦抬起他的长矛就要往李鑫年身上桶，李鑫年双眼闭上，好似认栽。 但不管是他，还是弄笔，石崇善认为能活到现在的大鬼都是心眼极多的，他们一定不会那么简单的受死。 “小心有诈。”石崇善提醒道。 怜瘦不以为意，“死到临头，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不成？” “嘿嘿嘿。”李鑫年笑出声，他在阵外的半截身体终究是比阵内的好操控些，死气真是个好东西，只要调转起来，用体内的死气就能不断将石崇善内外布置的灵力逐渐侵蚀，再将全身的死气一边倒的掉配至这一侧，他的胳膊与手掌就能逃离束缚，活动自如了。 他掌心的肉不断向外拱，拱出一根黑色的小刺，这是关山藏在他体内的东西，除了死气以外似乎还参杂了别的惊喜。嘱咐他不到万不得已不得动用，可见这东西的威力之大。 早就等着怜瘦靠近自己的这一刻，李鑫年右手发劲，趁怜瘦说话之际，将黑刺扎入他的胳膊。 这黑刺好生诡异，尽管怜瘦已经感应到了李鑫年手中有暗器，凭他眼下的实力却感应不到他的位置，只能凭借自己多年的经验，用胳膊抵挡。 他这身体虽是肉躯，但那也是鬼神的肉躯，别说这根看起来不起眼的小黑针了，就是开山斧拿过来都不见得能伤他，可现在这玩意就是扎进了他的肉里，且自动的就寻着他的经脉一头扎了进去，根本不给怜瘦反应的机会。 石崇善见到了两人电光火石一般的动作，尽管他不断往法阵里增添灵力，可就是没法阻止李鑫年。 当怜瘦转过身时，他那两片嘴唇已漆黑无比…… 第265章 鬼镇：什么毒？ 唇黑如碳，一看就知是中了毒。 怜瘦尚且不明了自己的情况，但看石崇善的样子心里就了然断不是什么好事。怀着遭人暗算的不愉快，怜瘦大手一挥，一拳打爆了李鑫年的脑袋。 这一击没用任何鬼气，只是单纯的**力量罢了。李鑫年自知这具身体的局限，硬比力气，只有被揍成碎片的份，所以他能躲则躲，只有在对方的攻击能被死气化解时，他才会肆无忌惮的迎面而上。 眼下无奈的被石崇善禁锢在原处不得动弹，所以怜瘦这一拳他只能照实了接。头被打成了肉渣骨碎实在是意料之中的事，毕竟对方好歹是鬼神，不过没关系，这具身体经过关山的改造，并不是没了头就不能用的，只是不如附身来得好操作。 但他很明显低估了怜瘦的怒气，因为后者把整条胳膊塞入了他的身体之中，在里面晃呀搅呀，最后大手一伸，竟然将他从身子里拽了出去。 一把丢在石崇善的法阵里，冷眼旁观他的迷茫。 这会倒确实是大侠风范了，这样的从容和高傲才是怜瘦，那个挠着头发一脸不好意思的是谁？ “我是怎么了？” 石崇善用力翻了翻眼皮，心里思虑少顷才问道：“你自己不知道？” 怜瘦耸耸肩，“我什么感觉都没有。” 这就奇怪了，对方的暗器一定是不怀好意的。这么短的时间里，怜瘦不仅嘴黑了，就连他的皮肤都隐约有些泛青，虽然这会怜瘦是**，但他本质上还是魂体，李鑫年拿出来的玩意能伤到魂魄，或者说专门用于魂体的毒药？ 石崇善来了兴趣，他稍稍放轻松一些，但该给法阵提供的灵力一点没少。他走到法阵前，看着缩成一团的大鬼，礼貌的问，“你叫什么名字？” 石崇善的声音传进阵里，让他哆嗦的更加厉害，两只手死死的抱着脑袋，好像这些人要将他怎么了似的。这幅样子让人想到学校里被霸凌的可怜孩子。 他以虐杀为乐，实际上却是这样的让人唏嘘。 “好吧，那拿来放在怜瘦身体里的是什么东西？”石崇善的声音没有变化，好像他一点也不同情对方似的。 这大鬼使劲的晃着脑袋，晃的速度太快，都快赶得上怜瘦挥鞭的速度了。 石崇善的眉毛两边抬起，饶有耐心的继续问道：“你是不知道，还是不能说？” 大鬼像个听不懂人话的孩子，就知道一个劲的摇头。石崇善有些无奈，他最不能对付小孩了。转头再看怜瘦时，对方脸上的青色又重一分。突然想起自己的兜里还有一面小镜子，也许他看见自己的模样以后能有些想法？ 镜子递给怜瘦，怜瘦看着镜子中那个一脸倒霉相的男人，大嚎一声这丑鬼是谁？ 丑鬼？石崇善的表情很微妙，但他很快调整好了样子。 怜瘦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连自己的鼻孔都没放过。他不是没看过自己的样子，以前在石崇善家时他就照过镜子了，可那时的他还是个英俊的，充满男人气息的大汉，怎么现在看起来就像是个纵欲过度，还没饭吃的闲汉？ 都是那只大鬼的小黑刺。怜瘦愤怒的站在阵前，对石崇善要求道，“你能不能放个口子出来，让我踹他一顿？” 这话阵里的大鬼一定是听见了，因为他都快哆嗦成电动小马达一样频率了。 “你看他那个样子，你下得去脚吗？”石崇善问。 怜瘦撇了对方一眼，再看看镜子中自己，“下得去，当然下得去。” 虽然没料到他的答案这么坚定，或者说实在没想到怜瘦竟然是个如此重视自己容貌的汉子，石崇善鬼迷心窍的问了一句，“你的红头发是不是染的？” “？”怜瘦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染的？怎么染？用什么染？人的头发还能变色的不成？ 石崇善自知失言，赶紧转移话题道：“你把他揍死了可就不好了，还得问清楚你中的什么毒才行。” 怜瘦哼唧了一声，转头生闷气去了。 石崇善叹了口气，蹲在阵前，柔声细语的说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你说完我们就送你离开这。” 话才说完，里面的大鬼就突然像个疯子一样笑起来，他的手伸出了阵一些距离，离石崇善的眼球不到半毫米。 石崇善面不改色，大鬼笑嘻嘻的脸又垮下去，退到阵里继续捂着脑袋哆嗦。 这鬼是个疯子。石崇善心想，想着想着又皱起眉头来，就算对方真是个疯子，也不能放任怜瘦的问题不管不是。 正在心里苦于寻找解决办法时，在洞穴的另外半边休整的尹君出现了，她的纤纤细手搭在石崇善的肩膀上，石崇善的余光看见了那朵黑色的怜花，栩栩如生。 之前有这朵莲花吗？他心想。 没有发现石崇善的疑问，尹君说道：“让妾身试试吧。” 石崇善点点头，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尹君知道这些鬼的毛病，还是聂隐娘的时候见了很多奇怪的人，做鬼了就见了很多奇怪的鬼，像这样以虐杀为乐的鬼，一般都惜命。 所以尹君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威胁对方的生命。 她手中的羊角bi shou转了几圈，猛的朝里一扔，扎在这男人的脖子上。羊角bi shou是师傅赐给聂隐娘的武器，不仅趁手，还是神兵利器，妙用多多。 那个年代拿来做bi shou的材料有很多，比如骨头，动物的骨头，人的骨头，铁，开采出的特殊金属，各式各样的动物的角。可师傅偏生选了羊角，她师姐得到的是狮子骨做的bi shou，这让聂隐娘羡慕了很久，后来师傅找她单独谈谈，将原因毫无保留的告知。 因为羊，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样子，肉是人桌上的饭菜，皮是人身上的衣裳。但那是羊一般时候的样子，实际上，羊，是会吃人的。 说的是聂隐娘那副清纯可爱的样貌，彬彬有礼的姿态，可她从小就是一个敢杀人的怪胎。她可以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家婢女投井，也能看着家中家丁被打死。同样年纪的孩子们早吓尿了裤子，纷纷寻求大人的庇护，只有她原地看着，认真的看着，观摩着，学习着。 就是这幅姿态让师傅中了意，才带走学了一身本事回家。 尹君的两指并拢又张开，那把扎在大鬼脖子里的bi shou便化作了羊嘴，一口一口嚼着大鬼的魂体，撕下一块吞进嘴里，还能发出满意的嘶鸣。 大鬼的手在空中瞎晃，就是够不着bi shou的把，直到命在旦夕时，无力的告饶。 尹君停了手，手掌轻轻的摆了摆，羊角bi shou就回了她的手里。 石崇善没说这法子狠，只是赞叹了一声，“还是你有办法。”便再问那大鬼，“你那暗器上究竟有什么毒？” 大鬼虚弱的晃晃脑袋，无力到说出的话都不太能听得清楚，“不知道……只有关山知道。” 第266章 鬼镇：同知草之毒 民间有个词是鬼话连篇，意指满口说的全是蒙骗人的胡言乱语。但实际上，有修为的鬼是轻易不说谎的，他们也许会选择隐瞒真相，十分的话只说三分。 所以这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大鬼说的话，在场的人是相信的。 关山，这个在鬼门洞给人印象极深的男子，想到他，石崇善的心微沉，那样的人物至今还是大鬼的实力实在令人不得不怀疑其中有诈。 眼前这屋子离牛头马面在的地方太远，来回耽误时间，所以石崇善把大鬼封在了自己装在布袋子里的瓷瓶中，在拿符将瓶子前前后后裹得看不出一点缝隙才肯罢手。 眼下石崇善有两个问题，他在思考先问哪一个？第一，关山的情报，这个问题可以问怜瘦，问完怜瘦还能用小镜子问黑白无常。第二，弄笔怎么着了？ 在心中稍作考量，石崇善决定先问第二个问题，他不愿意自己的身边一直潜伏着一个危机。 “妾身……不太能确定。对不起，石郎。”尹君很愧疚，看见她这幅样子，谁还能狠得下心责问？石崇善只好退一步请她说出事情的经过，尹君不敢隐瞒，只是一双美目总在怜瘦的身上扫来扫去，本想假装看不懂眼神的怜瘦被石崇善赶走。尹君这才将自己一直有意回避的问题告诉了石崇善。 石崇善心道这下问题更麻烦了。曾几何时他时常挂念在心上的那个问题——尹君是正是邪，她到底是哪一边的人？这个放下的石头又悬起来。他揉了揉眉头，神情疲惫。 尹君再次小声的道歉，石崇善想照顾她的情绪赶紧说，“这种事你也有你的苦衷，不需要道歉。”她轻轻的嗯了一声，双手帮石崇善捏起脑袋。 尹君的力道一如既往的令人舒适，到了广丰县之后，他要琢磨的事情有很多，这些事情的线索杂乱无章，他只能埋头整理。 但既然尹君说那个状态下的自己少有留手，那姑且先信之？不行，如果弄笔没死，他在关键时候插了一脚，让大好的局面顷刻反转怎么办？要防止这个可能，就必须要他们三人中一人留心堤防，如此一来，他们的战力将会大大减少。 怎么办？ 还有怜瘦的毒，但凡设计到毒的，他都不敢怠慢。谁知道毒到最后，会不会把战友给毒成了敌人？ 怜瘦还在拿着小镜子观察自己，好像不把他脸上的每一个毛孔照清楚就不甘心的模样。照着照着，镜面一闪。 “你谁？”镜子中传出突兀的尖声喊叫。 怜搜用力的眨了一下眼睛，忙不迭的回应道：“白无常大人！您这是……地府那边的事情忙完了？” 怜瘦这个问题仿佛踩到了白无常的开关，他没好气的向怜瘦吐槽那边的近况，“天杀的，那帮人像老鼠一样会躲，到现在都没把他们逮全乎。”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堆没营养的废话，他才说：“奉阎王老爷的令，来问问你们进度怎样。对了，怎么不见崇善，而且你怎么把自己弄成了这幅鬼样子？” 见白无常先问了没一点问题的石崇善，怜瘦心里苦，但他不说。 石崇善的脑袋从怜瘦的身后冒出来，他恭敬的向白无常打了个招呼，用词上刻意显得亲近。“白叔叔好，您和黑叔叔注意身体。” “还是你小子乖，怜瘦赶紧把镜子拿给他。”面对石崇善时表情如被和熙的风拂过脸颊，面对自己时就是一副无常脸面，怜瘦心酸的将镜子递给石崇善。 石崇善接过通讯工具，心里对白无常这巨大的区别待遇见怪不怪。 “怎么样，你们那边？”白无常问。 石婆婆是将石崇善培养的不错，只见他开口就提到，“怜瘦受伤了，好像是中毒，不知道您能不能看出个苗头来？” 怜瘦心里有条暖流淌过，虽说他本身就与黑白无常的关系一般，从前的上下级关系至今没变，当然比不上白无常与石崇善那样亲昵。但他是个正常人，为地府跑上跑下，也还是需要来自于组织的肯定与关心。 白无常一如既往是那张笑嘻嘻的脸，不在意的说，“他是鬼神，能毒到他的毒物少之又少，不用担心。” 石崇善没有被这么轻易敷衍过去，继续追问，“您看出来这东西的来处了？” “稍微琢磨了琢磨，见他嘴唇乌黑，脸色发青，眼白泛红，大抵是同知草了。” 这名字听都没听说过，石崇善只好继续虚心求教，“请问白叔叔这同知草是个什么东西，有什么功效？” 白无常张嘴就来，“这东西不算罕见，他本身无毒，但同知草提炼出的精华对鬼而言却是剧毒。这草有些灵气，寻常常在人间阴阳两地不稳的地方，既吸收阳气，也吸收阴气。所以它的精华是难得的混合了阴阳两气的东西。这东西给人类是大补，延年益寿，治病救人，甚至能激发灵气。但用在鬼的身上却是毒药，它内含的阳气会随着自带的阴气在鬼气中慢慢流转，时间一长，魂体受损，却无药可医。” 慢性毒药……？ “但怜瘦受了对方的暗算不过十几分钟的时间，这速度是不是太快？”石崇善不解。 白无常回了一下头，好像有人在叫他，于是他加快语速说，“大概是混杂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考虑到能伤害到鬼神的玩意，可以推测和死气有关。” 又是死气。石崇善的一颗忧心更甚，“如何治疗呢？” “治疗？这东西无解，如果搁在大鬼的身上，大鬼必死无疑。搁在鬼王的身上，全身瘫痪。至于用在鬼神的身上，最多影响他的脑子运转速度罢了，过几个时辰就能恢复。” 这下石崇善终于知道为什么白无常对怜瘦如此不挂心的原因了，既然白无常这样说，他也放下心来，称还有时间，赶紧问道：“这暗器是关山所作，接下来我们准备去找他……”将广丰县的情况介绍完后石崇善还说了自己对关山的疑惑，“我怀疑他有所隐藏，不知您那是否有可用的消息能够告诉我们用于参考？” 白无常脸色阴沉得可以滴水，“该死的关山竟敢霍乱人间！”17 第二百六十六章 鬼镇:目眦尽裂 隔着镜子都能清晰的感受到白无常的愤怒，他的愤怒不难理解，治下发生了如此大的事情却无一人上报，这可谓是这百年来最大的失误，且频频失误，从地府破了个洞开始。 然而此时的愤怒是无用的，因为地府逃犯还没找着。白无常下定决心找到他们以后先将自己这一肚子怒火先发泄在对方的身上。 深吸一口气，略微平复了心情后白无常将自己手里掌握的关山情报告诉石崇善。没用口述的形式，而是从他的本本上撕下一页递给镜子对面的石崇善。 接过那张还没有巴掌大的纸，虽然心里怀疑纸上能有多少有用的东西，但石崇善嘴上还是深表谢意。 白无常挥挥手，滋事体大，需要刻不容缓的告诉阎王爷。所以白无常匆匆的与石崇善道了别后就关了通话。 石崇善将白无常给的纸片拿起来细细观摩，上面的字很，密密麻麻的占了一页纸面，十分耗眼。站着实在费劲，于是他干脆坐在地上研究。 上面写着：“其生前资料不详，仅从生死簿上可追溯到三言两语。 关山，原名虞相分。夏朝人氏，跟随夏后姒少康剿灭有穷氏时被友军陷害，误入敌方包围圈被乱棍打死。 入地府经前十层地狱后已可投胎（其存在时间甚至早于阎王老爷、我与老黑），关山一直弥留至今，待我与老黑任职时他已是大鬼。 此人从不结党谋私，待人待事温和，做事勤恳，偶尔与阎王爷下棋。据他自己所说，做鬼比做人实在，也比做人舒适，所以他不愿投胎，只想有朝一日成为鬼神，位列仙班。 根据调查，关山在地府所学甚杂，只要能学，他无不拜师。最感兴趣的莫过于实验坊间传言的恶毒禁术与人心揣测。由于他所尝试之禁术大多以失败告终，遂无人追究。 最善幻境，其幻境之术可分三级。初级，千万人入梦易如反掌，即使无人指点，百十天也可自行化解。中级，真真假假不易分辨，但仍有蛛丝马迹可破解。高级，前尘往事皆虚妄，唯有梦中是真实。 每日用半日打坐，半日学习。但至今修为未涨毫厘，所用武器为一把纸扇，此纸扇为他自己所铸，坚硬程度不详，至少堪比我的哭丧棒。 纸扇可起大风，可唤假妖，能降雷电，但老黑怀疑它还有其余招式未报。 于地府并无好友。 阎王爷曾评价，此人诡计多端，做事不择手段，品性亦正亦邪不好判断，虽无鬼神之力，却有鬼神之谋，不可觑。 除心他的古怪奇谋外，还需心他的攻心之术。” 三人传阅了白无常的这张纸片后，怜瘦指尖出火，将其烧了个干净。无一例外均脸色凝重，先不提关山的其他才艺，光是他的年纪就让人望而生畏。 一个活了快三千九百年的大鬼？就算是不学无术也该随随便便的入了鬼王这一脉才对。反方向想来，他用这么多年的时间研究别的东西，也该研究出了个怪物了吧。 想到那纸片上所写的恶毒禁术，在联想眼前源源不断散发出令人不适感的死气，三人的后背不禁出了一层薄汗，前提是尹君与怜瘦有汗可出的话。 尹君握紧自己的羊角匕首，虽然不知道前面的房间是什么地方，但若隐若现的威势却从那传过来。也许和他们陡然增加的压力有关系，但即使知道前方是刀山火海，也不能见死不救。 眼神渐渐坚定，正准备与石崇善与怜瘦说话时，一转头发现他们俩也在看自己。三人不言而喻的眼神碰撞在半空，皆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来。 石崇善的铜钱剑毁了，虽然他的布袋子里还有好几把，但考虑到关山弄出来的死气，想来阳气颇重的铜钱应该是派不上多大的用场，他的黄铜剑倒是耐磨，先将就着用吧。 三人中怜瘦打头阵，石崇善居中走，尹君压尾，他们心谨慎的跨进另一间屋子里。 一踏进这屋子，石崇善三人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这里的构造与外面截然不同，至少外面经过的种种房间都看得出是在山腹里，可到了这儿…… 抬头望不见顶的天花板，巨大的大理石柱子，柱子上有铜制精雕挂饰烛台，瞧着是饕餮的脑袋，头顶上盛放着红色粗腰蜡烛。地面漆黑坚硬，石崇善的橡胶鞋底踩在上面竟然会发出高跟鞋一般的声响，只是声音没那么尖锐。 有一处地方的火光最盛，不仅火光最盛，死气怨气也最盛。不用问，那一定是关山布置的地方，石崇善三人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离近了先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横向摆放的黑色石块，上面雕刻了复杂的平面浮雕，似乎有人有鬼也有妖。 绕过这块石头的背面，走到侧面时就能感受到火光的热度。从黑暗到亮光的地方产生了不适，石崇善不得不闭上眼睛稍缓一会在睁眼。闭眼期间他能感受到身旁尹君与怜瘦的喘气声，听起来似乎正在强忍着怒气。 缓了一会会，石崇善睁开双眼。 石块的正面有八个锁环，每个锁环上有臂粗的铁链，铁链的尾端绑了两个男人，一老一少。年轻的瞧着也许不过十**岁，年长的约莫四十接近五十。他们两人的身上没有少去一块肉，但眼皮却关不上，黑色的血泪从眼珠里渗出来，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落到他们脚下。 脚下还是黑色的石块，像放大版的砚台。砚台的中间有一个向下凹的弧度，里面装着有一个水洼那么多的黑血。每滴入一滴，砚台上就会有一滴黑血流到旁边一个更大的池子里去。 那个池子瞧着长约三四十米，深约一米，里面装满了鲜红的人血，血腥味和铁锈味浓重。 石块的前面还有一个同样材质的长桌，光滑透亮，把火光放大了一倍有余，也照亮了上方的那个残缺的女人。 女人散着发，发尾落在长桌外面，她的四肢被铁扣扣着，腰上还有一个巨大的铁环。为什么说她残缺呢，因为她只有半边身子，身上全是牙印，留下的血在长桌上凝成一块一块的黑色固体。 石崇善握紧他的黄铜剑，手上和脸上的青筋外凸，但表情却没什么变化。 此时有一声音传来，“远到是客，恕在下招呼不周了。” 第二百六十七章 鬼镇:莲花的异常 在鬼门洞的时候，关山给石崇善的印象还没有弄笔的印象来得深。只觉得他是一个书生气息很浓厚的人，但一般害命的点子都是这样的人琢磨出来的。 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石崇善，尹君与怜瘦背靠着背，呈三角形站好，手里该拿的武器都握得紧实，生怕从哪里冒出来一个突然的敌人。 关山说了那句话后就没了声响，三人呆呆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才敢松懈。 “如果他没准备攻击我们，那他现在在做的事恐怕才是他的目标吧？”石崇善推测道，尹君与怜瘦点点头，怜瘦补充，“关山和弄笔都是阴谋诡计的好手，不能掉以轻心。” 石崇善恩了一声，尹君说，“这两个人怎么办？”她说的是被绑在黑色大石块上的两个男人，三人的重点再次放在他们身上时，怜瘦突然反应过来，“我见过这两人。” 石崇善与尹君疑惑的望过去，怜瘦解释道：“我刚到这地方的时候，正巧遇见两只大鬼附身在这两人的**上去寻那个姑娘，就是和俞亮一块的那个。这两人好像是她的父亲和弟弟？” 石崇善心里一沉，这件事怜瘦曾经简单的向他复述过，当时提到那两只鬼吃了至亲的血肉，所以能以人类之躯，发挥出大鬼的实力。 这可是一家人…… 另外两人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尹君手中的羊角匕首率先朝着铁环扔过去，将铁环一削为二。年轻男人的手从铁环上耷拉下来，正准备在破坏一个铁环时，却见那男孩的手臂从指尖开始慢慢消散，消散到肩胛骨时方停下来。他微薄的灵气企图修复自身，却无果。 尹君傻傻的呆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这一幕。 石崇善拍了拍她的肩，“不是你的错，他的死志恐怕早已侵入心脉，这才能令死气化作眼泪滴入那石台上。”说完话，石崇善走到石台前，将落在地上的半截石环捡起来，仔细打量。 石环很粗，直径约有八到十厘米的样子，这样粗的石环却不太重，只有一个生鸡蛋的重量。比起他的体积与重量，更令石崇善在意的，毫无疑问是这石环的功用，从拿起石环的那一刻起，他的灵力就从肩膀那被截断，而原先已经在胳膊里的灵力也不再流动，完全被固定在了经脉之中。 能杀人，也能救人吗，石崇善心想。 见石崇善研究这个石环研究的专心，怜瘦走上前问道：“是这东西让那子魂魄不散的吗？” 石崇善点头，将他的感受说了一遍，并道，“这东西的材质特殊，也不知道关山是从哪弄来的。” 怜瘦接过石环，在手里转了一圈，“我在地府见到过。” 石崇善惊讶的看过去，尹君也走到两人的生边驻足聆听，怜瘦说：“十八层地狱，每层地狱都有刻了名字的石碑，和这个材质一样。” 石环到了尹君的手里，她点点头，“没错，确实是一样的感觉。” “这东西只有地府有吗？”石崇善问。 怜瘦看向尹君，尹君摇头说道：“不清楚，但妾身认为，这东西既然用于地狱门前做牌面，就一定不会是什么容易寻着的东西。” 三人不约而同的陷入了沉默。这东西既然罕见，可关山却弄来了这么大一块，不仅拿来做了装饰，刑架，甚至还有一张长桌，他怎么弄来的？ 对关山的认知越发迷惑。 “还有件事。”怜瘦突然开口，“遇见那两只大鬼的时候，他们曾经说过抓那个女孩主要是为了拿给一只叫华恋的女鬼用，她兴许在这。” 石崇善挠了挠眉角，“我倒是挺希望她这时候出现的，对关山的怒气总得有一个人供我们发泄出来才是。” 闻言，怜瘦愣了一瞬间，随即哈哈笑了两声，手掌用力的往石崇善的肩膀上拍了两巴掌，神色间是满满的赞扬之意。 尹君反而皱起了眉头，她不知道这个华恋的手上有多少人命，但她犯的错是乱杀无辜，而不应该是作为代替关山的受气筒。 石崇善没注意到尹君的不赞同，他正站在黑色石头前思考要将这两人怎么办。他们的死气对关山而言是一大助力，但对他们来说就很麻烦，既然现在找到了死气的源头，当然不能就这么视而不见。 怜瘦站在附近，替石崇善望风。 尹君的心越来越烦躁，她意识到了这个变化，有些担心，完全没注意到她袖子上的那朵黑色莲花正在发光。 石崇善没有思考太长时间，因为眼下没有那么充裕的时间给他琢磨，谁知道关山离他的目标还差多远，会不会就在他在这研究的时候对方就把广丰县变成了鬼镇？ “尹君。” 尹君猛的从走神的状态中回过神，“嗯？” 石崇善奇怪的看了她一眼，却没多问什么，“你试试把那个年纪大的男人的左手石环连着后面的石块一起取下来。” “一起？挖一块石头下来吗？”尹君确认道。 “嗯。” 尹君拿起手上的匕首慢慢靠近黄父，当她走上石台时，石崇善的余光发现了她袖子上黑色的莲花正在急闪。遂赶紧制止她的脚步，“等等！” 尹君原定停了一瞬，却又自然的迈开步子继续走起来。 见状，石崇善一边朝前快速奔去，一边喊怜瘦阻止她。 怜瘦的速度比石崇善快上一丝，在尹君的手马上就要碰到黄父的脸时生生止住了她的动作。 尹君的眼神逐渐清明，她有些迷茫的看着怜瘦抓着她的手。 石崇善随后赶到，他着急的问，“没事吧？” 尹君摇摇头，怜瘦说没事。石崇善抓起尹君的袖子，第一次认真的看着这朵奇怪的莲花。 见石崇善神色严肃，尹君解释道：“从暗世界里走出来的时候它就出现在我的袖子上了，这莲花帮我避过了李鑫年的死气。” 石崇善闷声嗯道：“你是怎么了，总觉得你心不在焉的，这些重要的消息也不说。” 石崇善的语气算不上友好，尹君心里有些酸涩，只好声的辩解，“我也不知道……” 这两人的气氛让怜瘦受不了，他转头看向别处，却发现了有一个女人站在远处一根大理石石柱的后面，咬着嘴唇看着这边。 第二百六十八章 鬼镇:关山的企图? “别说了。”怜瘦指出那个女人的位置，石崇善与尹君便在瞬间进入了警戒状态。 “嘻嘻。”对方嬉笑一声，身子挪到了大理石后面。 见对方身影消失，怜瘦看向石崇善，石崇善微微点头，他就猛的冲出去，到了那女人原先站着的位置。 大理石柱子虽然粗，但不至于粗到能让两个人你追我赶的玩上捉迷藏。只消一眼，怜瘦就看出来这附近没人，石柱里也没藏着鬼。 回到石台附近，石崇善与尹君已经从上面下来，石崇善开口问：“怎么样？” 怜瘦摇头，“不在。” “会是华恋吗？”石崇善的声音很低，大概是说给自己听的吧。“就她自己？关山放心将她派过来？”华恋不过是只大鬼，除非她和关山一样特殊，或者关山赋予了她某种如同李鑫年一样取巧的地方，不然她过来只能是受死。 关山的来历和他的野心无不证明了他是一个肆意妄为的家伙，对这样的人，石崇善不认为他会做一个没有意义的选择。 “都心一点，那个华恋也许有什么专门对付我们的杀招。” 石崇善嘱咐的自然也是怜瘦与尹君想到的，当三人在石台上屏息堤防对方的攻击时，这个诺大的空间突然刮过一阵阴风，这股风让作为鬼的怜瘦与尹君都觉得不舒服。 和这阵风一起过来的，还有那个女人的动静。 “嘻嘻。” 这笑声回荡在大理石柱间，从这根柱子弹到那根柱子上，声音忽远忽近，忽大忽。 “奇怪。”石崇善声说。 “石郎可是发现什么了？”尹君问。 “这种障眼法对普通的人类十分有效，但对我们而言只是觉得吵闹而已，她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石崇善手里的黄铜剑剑尖微转，彰显着它主人略显杂乱的思绪。 尹君回答不了石崇善的问题，所以她也动脑子想起来，可当她一开始思考，心就开始烦闷，甚至烦躁。再一低头，便发现她袖子上的黑色莲花果然又在闪光。 可这莲花不是接近石台上的父子后才会有反应吗，为什么这时候也这样？ 这一次尹君不打算隐瞒，将这莲花的异样告诉了石崇善。 石崇善显然对尹君的坦然告知很开心，他的嘴角难得有些起伏。 不符合常理的空间，残忍的制造了大量死气，一个奇怪的女人，或者是女鬼，黑色莲花。前面三个条件都与关山有关，石崇善将它们归结于关山鬼镇计划中必要的一环，那么黑色莲花……黑色莲花是什么，根据尹君自己所说，与弄笔在暗世界较量过后，这朵莲花就出现了。 如果死气的来源只有这一家人，那么死气与他们相关。 所以死气不仅与关山的计划有关，也与尹君有关。 想到这里，石崇善便感觉卡壳了。 将事情推倒再想，回溯以往的时间线，石崇善看到了鬼镇计划的落实，关山等人的基地，刻意分开的灵魂与肉躯，不少为关山效力的大鬼。 石崇善的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一个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可能——关山的目的，仅仅是造一个鬼镇吗？ 这个想法只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就让石崇善身体产生些许的僵硬。 三人围成了一个圈，石崇善的异常自然被怜瘦与尹君看在眼里，但见他双眼专注便没有出声。 石崇善在脑海中反复回忆一个又一个的事实与细节，他忍不住问怜瘦道：“鬼镇这个计划，你是从那个叫吴修的大鬼嘴里听说的吧。” “没错，他附身在了我们后边那个年长男人的体内。” “我记得你有说过，吴修说关山与弄笔的行踪不定。” 怜瘦的脸上摆出一副“我说过这样的话吗？”的表情，本想说自己不记得了，但见石崇善表情严肃，便认真的思考了一番，隐约的回忆起这个细节来，遂点点头，肯定了石崇善的说法。 石崇善嘴里低声念叨，“鬼门洞，饕餮，广丰县，鬼镇，饕餮，鬼镇……” 石崇善略显神叨的样子让另外两人不解。怜瘦甚至用眼神暗示尹君翻译一下石崇善想说什么，可尹君只是摇头，她也不知道，而且她现在根本没办法思考问题。 是啊，花了极大的功夫本想将饕餮放出去祸害人间的人，怎么可能只满足于造一个鬼镇，如果是他和怜瘦没来，那这也许是可能的，只需要缓缓图之便可。 但现在，他暂且不论，但怜瘦必然代表了地府。既然他的计划已经泄漏，图谋甚久的事情眼看即将覆灭，如果换做自己，想必会选择放手一搏。 不。他既然已经活了那么长的时间，为何要破釜沉舟，在寻他处循循图之岂不更好。 石崇善脑子里的两个想法不停打架，在这阴森有风的环境里，竟然鬓角出了汗。 一个人能活那么久，必然不是兴趣，而是执念，是关山的执念让他撑到了现在，但耐心终究是有限的，难道我要将希望放在他的耐心上？ 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石崇善抬头朝怜瘦与尹君说，“那个华恋八成是关山派来拖延时间的，将她找出来，我们赶紧去往关山的地方吧。” 怜瘦与尹君不明白为什么石崇善一下子变得那么着急，都在等他的解释。 “我怀疑……”石崇善摇摇头，“先把那个女人解决了我在告诉你们。”这里毕竟是关山的地盘，石崇善很担心他们之间的谈话会被关山听了去，所以他谨慎的选择了闭嘴。 两人点头，闭上眼睛开始感知那女人的位置。 嬉笑声依旧在耳边环绕，就好像这个女人的嗓子不干一样。 她为什么要笑？为什么要笑这么久？为什么不攻击？ “该死！”石崇善低声骂道，“中计了！她的笑声就是攻击，你们感受到什么异样了吗？”石崇善赶紧问。 怜瘦与尹君对视一眼，纷纷摇头，怜瘦关心的说，“你是不是太紧张了一些？” “太紧张？不……现在的事态也许远比我预料的糟糕！” 第二百六十九章 鬼镇:不宜思考 更加糟糕？怜瘦的脑瓜子没有这样的概念，他那一条筋走到底的大脑只有一个目的，阻止关山。现在看石崇善这样子，大概关山的计划快要成功了？所以他很着急？ 如果对方真的成功了，那他也很着急。因为那个腹黑的阎王在上来之前给他的任务是，不能死人。 不能死人？什么情况下才不会死人，那个装嫩的阎王爷就知道剥削劳动力，一点也不站在实际面上考虑，这让怜瘦很烦恼。 万幸的是主事人不是他，如果真的出了问题，相信石崇善能够分担一部分的责任走。想到这，他又禁不住沮丧起来，阎王看好石崇善，对他是极好的，如果出了问题也许石崇善就是被骂或者了不起被揍一顿，可如果自己犯错了？弄不好又要加长为地府卖命的时限，还得滚一遍油锅。 不是怜瘦害怕，但是油锅真不是人能受得了的东西。 从鬼门洞开始，石崇善这子就表现出了远高于他年龄和见识的智慧，让人惊讶也信服。虽然让人有点酸，但自己确实比不过人家，所以石崇善给他下的命令怜瘦愿意接，也尽心尽力的完成了。 现在他说去抓那个女人，那就去抓吧。这些太过复杂的事情不适合自己，那就交给适合的人好了。 尹君比怜瘦直接多了，反正自己现在不适于思考，那就听石郎的吧。 两人的鬼气覆盖了很大的面积，气势吓人。但即使如此，他们俩也没能找到这地方的边缘在何处，那个女人的踪迹，也没个眉目。 石崇善的眉头紧紧的皱着。 笑声的影响是什么还不清楚，但对方如果是以拖延为目的而来，那这个笑声应该与此有关。对了，石崇善突然出声问道：“你们俩刚才有探查到关山的位置吗？” 石崇善这么一问，怜瘦与尹君心里一惊，异口同声的回答：“没有。” 石崇善的嘴角向下撇，这个女人派来拖延时间，关山的位置还是个迷，我们的身后还有两个需要救的灵魂。 这两个人，会是关山刻意放在这里影响我们判断的吗？或者说也是用来拖延我们进度的？ 哎。叹了口气，石崇善无力的说道：“目前来看，我们唯一能突破的地方就在于这两人，总之先将他们救下来吧。” 石崇善看向怜瘦，毕竟尹君的那朵黑色莲花现在还没明白是什么作用，以防万一，还是先别接触的好。 怜瘦又摸出了一把新的武器，是一把有半只胳膊长的弯刀。石崇善觉得他很像冷武器版的哆啦a梦。 手起刀落，黄父手上的石环随着石头一块耷拉在身旁，如石崇善猜测的那般，只要将这石环带着，这两人的灵体就不会出现问题，至于为什么要切下一块石头来，是因为他不确定单切石环会不会导致意外发生。 见黄父没问题，怜瘦得了石崇善的授意，将黄粒弟弟也从大石块上放下来。他的胳膊还在断断续续的冒着灵气。 “石郎，他的断臂还有办法吗？”尹君的声音很弱，听得出来她问这个问题时有些尴尬。 她都这么说了，石崇善心想就是没办法也得有办法才行啊。 首先要考虑的是维持他灵体的稳定，只要灵体稳定了，那石崇善只需要渡一些他的灵气给这年轻人，应该就没有问题了。 但怎么样才能让他这脆弱得如细沙一般的灵体稳定下来呢，石崇善蹲在地上细细思考。 就在此时，尹君的衣袖被后方传来的阴风刮起，她衣摆的尾端好巧不巧的碰着了黄父的身体。 他的身体与那朵黑色的莲花立刻就产生了反应，黑色莲花的黑光大作，唤醒了黄父的意识。他猛的睁开双眼，不正常的瞪着尹君，声音磕巴的说了两个字，“假的。” 这两个字似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话音落下后，他的双眼再次闭紧，无论尹君如何晃动他的身体都没有反应，而她衣袖上的莲花也不在闪烁。 假的？ 石崇善在心里细细嚼着黄父的这两个字。什么是假的，人？我们当中有谁被掉了包？物，这里摆放的东西都是障眼法？还是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可如果都是假的，他们俩要如何解释？虽然可以验证，但验证的方法弄不好就是魂飞魄散，我想尹君应该不会同意我这样做吧。 我是不是应该先怀疑一下他这话的真假？刚发现他们时，他们的状态很差，那个的比老的更差。按理身体被提炼出了这样多的死气，他不应该能醒过来，行尸走肉醒过来那就是僵尸，可灵魂没有僵尸这一种类…… 和莲花有关系吗？ 石崇善在自己毫无意识的状态下盘膝坐在了黄家两父子身前，眼睛直直的看着两人。 尹君在石崇善走过来的时候就给他让了位置，她或者怜瘦都不敢惊扰石崇善的思路，这里发生的一切都比鬼门洞还不可思议。鬼门洞说到底就是一条路走到黑就完了，就像是游戏通关那样，一关一关过去最后打死&bss就是胜利。可现在，这山里的每一处都透露着诡异，关山好像一个巨人，把他们关在自己做的玩具屋里当个笑话。 石崇善想了许久，竟然得出了一个让自己都怀疑的想法。 “你们俩没有探查到边界对吗？” “对。” “这里的石柱子数不胜数？” “是的。” “那个女人的气息就像是空气，你们一点蛛丝马迹都没寻着？” “……对。” 连着三个问题将怜瘦与尹君问得不好意思，好像他们十分无能一样。 石崇善叹口气，眼神望向那个混杂着人血和黄家父子死气的大水池子。怜瘦与尹君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那个池子怎么了吗？” “那个池子……我先问问吧。” 问问？问谁？怜瘦有些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但看到尹君也一脸懵懂的样子时便放了心。 石崇善走到石头长桌前，他的黄铜剑剑尖抵着那女人的下巴，问：“那个水池子是出口，是吗？” 没有回应。 剑尖突然插进了女人的胸口，石崇善还十分不友好的转了转。 尹君注意到那女人的手指轻微的动了，忙喊道：“她的手指动了！” 第二百七十章 鬼镇:梦中梦 尹君的叫喊给了石崇善动力，他下手的力度越发狠辣，甚至有将这女人一分为二的意思。 也许是受够了石崇善那副险恶的嘴脸，身子残缺的女尸终于忍不住开口说：“住手！” 石崇善立马收手，向后退去一步，但他手中的黄铜剑依然握在手心，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看起来惨烈而放松警惕。 女人醒来以后眼神在石崇善三人的身上扫视了一遍，她轻哼一声，“落在你们手里算我倒霉。” 尹君对这女人看他们时眼神中透露出的某种说不清楚的情绪感到非常不愉快。 “你是华恋？”石崇善问。 “是有如何，不是有如何。” “呵。”石崇善冷笑一声，“我们入了幻境，你是怎么和我们一起进来的？” 幻境？尹君与怜瘦面无表情，但心中却掀起了阵阵惊疑，他们是什么时候入的幻境？怎么入了幻境？ 女尸娇媚的撇了一眼石崇善，尹君的匕首正正的插在她的手心，她在轻轻一勾，匕首回到尹君的手中，那女尸掌心的伤口只流了几滴血出来。她女尸不在意的将血滴甩甩，声音一样的抚媚，“好凶的性子。” 石崇善的剑指在女尸的眉心，“回答我的问题，不然你就只能出去告诉关山你任务失败了。” 女尸笑笑，“你现在杀了我，和之后杀了我，有什么区别？” 石崇善也笑，“谁说我要杀你？” 女尸微微歪了歪脑袋，不解的看着石崇善。 “我没有鞭尸的爱好，更何况这是幻境，要杀你的话，出去再杀便是。” 女尸听着石崇善这猖狂的说法，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只能呆呆的坐在长桌上倔强的看着他。两人僵持许久后，女尸微微一笑，“真是盛气凌人。如果我说那血池是埋人的坟地，你们进去后会顷刻化为血水。你又待如何？” 石崇善乐了，“其实你说什么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从你开口的那时候，我就知道了答案。” 女尸拿着自己残破的手掩着嘴说，“我确实是华恋，却不知你这个少年又知道了些什么？” 石崇善收回黄铜剑，他静静地看了华恋几秒，潇洒的转身说，“你喜欢关山，对吧？” 华恋的眸子瞪得滚远，她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竟然会这样回答。 “走吧。”石崇善招呼怜瘦与尹君，三人走到血池前，石崇善竟然没有任何犹豫，纵身一跃，落入池中。 剩下的两人对视一眼，尹君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华恋。随后衣袂飘飘，飞入血池中。怜瘦随后跟上。 华恋看着诺大的血池，神情不定。好半天后才叹了口气，重新躺回长桌，慢慢闭上双眼。 “哗啦。”石崇善从池子里站起来。这个池子还是那个池子的模样，但池子中的水却是清的。陆续两声水被荡开的声音，尹君与怜瘦前后脚站起来。 石崇善走出水池子，这里与方才那地方很像，大石块还是大石块，长桌也还是那个长桌，但这两地方原先放置的人却失去了踪影。 没有黄家父子，也没有残缺的尸体。 “我们这是从幻境里出来了吗？”怜瘦问。 石崇善摇摇头，“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关山的幻境有多厉害，我们已经领会过了，他既然那么有本事，那作出一个梦中梦的幻境想来不难。”石崇善认真的打量了一遍四周，这一次似乎没有上一次可追寻的线索，那是不是说明，他们已经离开了幻境？ 怜瘦砸吧砸吧嘴，“关山真会那么闲？” “这和闲不闲的没关系。主要还是实力。”石崇善随意的回答道。“总之先四处走走看吧。” 怜瘦与尹君跟在石崇善的身后，三人在这地方漫无目的的闲逛，走不不知有多久，石崇善停下脚步。机械的跟着他的怜瘦与尹君也停了下来，他们俩走的都有些心神恍惚了。 “走回来了。”石崇善说。 怜瘦两人这才打起精神看向眼前，熟悉的石块与长桌。 “池子没了。”尹君大声的说道。 “啊？”后知后觉的怜瘦经过尹君的提醒才发现这一异常，“石崇善，池子没了！” 石崇善的脑子上滑下来几条黑线，他当然知道池子没了，从他意识到他们三人又走回原地时就发现了。 “看样子还真是梦中梦。”石崇善把剑背在身后，在每个设施上摸索。 “你找什么？”怜瘦蹲在他的身边。 “不知道，你们也找找。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告诉我。”石崇善给两人下了一个模糊的指令，让迷糊的两人更加迷糊。什么样算做不对劲？ 三人在这地方摸上摸下，水池的角落也没有放过。怜瘦甚至将砚台一样的石台从地上搬起来好让石崇善仔细检查底座。 底座没有东西，但石崇善好奇的捏了捏脸瘦的胳膊上鼓起的肌肉，真是夸张，夸张得都不对劲了！他心想。 怜瘦还以为石崇善是在羡慕自己，便大方的说出自己的不传之秘，“你每日背个百十来斤的石头跳上一百下，很快就能拥有这样硬实的肌肉了。” 石崇善的嘴角略微有些抽搐，“这样的法子不适合人类，而且即使我有肌肉了，一定也没你的好看，我何必自取其辱？” 这样纯粹恭维及明显想要揭过话题的潜台词怜瘦没听懂，他一脸正经的拢过石崇善的肩膀，亲热的开解对方，“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男子汉大丈夫的没点肌肉怎么行？” 石崇善没听见怜瘦说的话，也许没听见正合他的心意，不然我会做出些什么自己也不敢保证。不过他之所以没听见对方的话，是因为怜瘦夹着他来回摆动的时候，他瞧见了一个不寻常的东西。 “你带我飞上去看看。”石崇善说。 话题突然正经起来，怜瘦还有些不适应。他哦了一声后，双脚离地飞到高空，石崇善给他指路，转眼的时间两人就飞了近千米。 “关山真是个变态，地方弄那么大，天花板还那么高。”怜瘦吐槽。 第二百七十一章:鬼镇:迷人的夜明珠 大理石柱往上几千米，还是大理石柱，只是没了烛光，到了这个高度之后，目之所及之处尽是黑暗。唯有石崇善看到的这处地方不同，有一颗疑似夜明珠一样的东西挂在石柱上泛着微光。 这颗珠子在黑夜里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魅力在吸引着石崇善的目光。 石崇善挡着怜瘦的视线，使他只能看见一点柔和的亮光，“什么东西在发光？” 石崇善被怜瘦说话的声音拉回思绪，他轻轻的将夜明珠捧在手心，递给怜瘦看。 与石崇善的表现一般，怜瘦竟然在这一瞬间失了魂魄般呆呆的看着它，直到石崇善感觉怜瘦的手渐渐松开，唤了他一声，怜瘦才从那样的状态中清醒。 “这东西太邪乎了。”怜瘦使劲的晃晃脑袋，他火红色的头发在夜明珠的光芒下熠熠生辉。 石崇善竟又看出了神。 “喂！石崇善，醒醒！”怜瘦在石崇善的眼前晃了晃手掌，可对方没有反应，于是他在用手指戳了戳石崇善的脑门，这一下力气用的大，石崇善的脑袋被他整个戳得向后倒。 视线离开了夜明珠，石崇善的目光也随之清醒。他将珠子揣进包里，道：“在仔细检查一遍这里。” 石崇善的一句话就让怜瘦拖了他二十来分钟，两人在大理石柱上上下转悠。 “你好沉啊！”怜瘦说。 石崇善面无表情，“没有你的百十来斤石头沉。” 怜瘦鼓起他的肱二头肌，这让石崇善觉得自己坐在一块石头上，硌屁股。 “我这肌肉可不止百十来斤，千万斤没有问题。” 石崇善懒得拆穿对方的谎言，他的手在石柱上细细摸索，终于找到了一块不一样地方。 “这似乎是个锁孔。”石崇善的手指在锁眼里掏了掏，“这锁的体型不……” 怜瘦的脸有些黑，但在这一片黑的地方也看不出来，“这锁在大，能有这地方大？我们这不亚于大海捞针！” 石崇善叹口气，他又怎么不知道这东西难寻。他们现在可以毫不夸张的说处于一个石柱构成的森林，且漆黑一片的环境更加强了找东西的难度。 “你说关山到底想做什么？” “你指什么？这个幻境？还是他的目的？” “都有。就算是拖延时间，我觉得这个幻境也太复杂了一些。” 石崇善肯定了怜瘦的说法，“没错，但我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他活了三千多年的时间，处了比他活得更久的老妖怪，应该没谁能猜得透吧。” 怜瘦也叹了口气，又说：“你媳妇来了。” “？”石崇善还来不及跟怜瘦说道说道这个问题，就瞧见了一袭白衣的尹君，她的匕首竟然还能发光。 “你怎么上来了。” 怜瘦与石崇善上来前，石崇善特意嘱咐尹君好生待在下面，其一是为了防止关山的恶意，例如华恋突然出现，其二是希望她能找到有用的线索。 尹君回答道：“您不在，妾身有些心虚。” 石崇善的眉头在一瞬间皱起，又立马抚平。怜瘦的脑袋望着别处，铁了心的不想吃狗粮。 “……下面没什么意外吧？” “没有，妾身再三确认过下面的东西没有奇怪的地方。”尹君从上来开始便没有直视过石崇善的眼睛，她像一个刚进门的媳妇一样羞涩，总是趁着说话的时候偷偷打量石崇善。 石崇善看着这副样子的尹君，实在是不知该怎样陪她继续演戏。这个叫华恋的女鬼，就算是装，也不能装得像一些吗？ 算了，姑且看看她图什么吧。 “……那就好。我们在这找到了一个锁孔，你也帮忙找找钥匙吧。” “好的。”华恋的窃喜太过娇羞，这让石崇善有些不舒服。尹君那样大大方方说话，利利索索做事的性子他更喜欢。 石崇善恩了一声，“那我们分头找吧，我和怜搜继续搜寻这一块，对面的石柱就麻烦你了。” “石郎真是客气。”华恋给石崇善抛了个媚眼，笑嘻嘻的飞到了对面。 怜瘦架起一个保护罩，说道：“你要是变个装，把自己打扮成个姑娘，能不能把关山给拿下了，这样咱们就能省很多事。”怜瘦虽然不擅长思考复杂的事情，但他活得很长，在这段时间里见到了太多的人与事，所以他凭经验理解了刚才发生的情况。 石崇善回应怜瘦的调侃，“你怎么知道关山喜欢我这样的，说不定你才是他喜欢的菜。” “菜？”怜瘦不懂，“我是说关山喜欢你，怎么扯到他要吃了我这个问题上了？” 石崇善的手一直没停，他甚至还分了些注意力观察华恋，对方正在很认真的搜索柱子，“你如果愿意花一秒钟的时间理解一下我的前半句，就应该明白菜的意思，是指关山喜欢你这样类型的。” “噢。”怜瘦恍然，“这是你们这个时代的说法？” 说法？石崇善突然有些怀念学校的生活，“这个说法比较老套了。” 怜瘦撇撇嘴，没说话。 “奇怪，这还有一个锁孔。”石崇善说。 “那我们岂不是要找两把钥匙？”怜瘦的表情有些夸张，他认真的看着石崇善，提出一个他认为很有价值的建议，“我看你不如把真的尹君叫上来一起找，多个人多分力。” “你是不是傻了。她上来了，华恋开始捣乱怎么办？” “我看你才是傻了。你怎么就知道华恋现在没在捣乱？” 额。石崇善被怜瘦问得愣住，是啊，如果华恋找到了钥匙，但又把它藏起来了怎么办？ “这幻境……你和尹君联手能打破不能？”石崇善问。 “要是有这个可能我们早就这样做了，还留得到你问？”怜瘦没好气的说道：“得了，知道你就是问问，赶紧想办法吧。” 怜瘦说着像大爷一样的话，做着厮一样的事，这让石崇善有了些许心里安慰。 “你用鬼气能感应到吗？” “……我试试。” 怜瘦飘在空中，一上一下的起伏，他的鬼气扩散的很快，除了石崇善外，华恋是第一个被扫到的，她本身不过大鬼的实力，现在怜瘦鬼神的鬼气突然从她身上一扫而过，却让她仿佛被一只大象踩在了胸口，吐出一口鲜血。 站在原地等石崇善与怜瘦的尹君也被扫了过去，她疑惑的抬头，“怎么还用上鬼气了？” 第二百七十二章 鬼镇:关山的目的究竟是? 石崇善自然见着了华恋的那口鲜血，实在是因为她的动作过于浮夸，整个人像是虾子一样把身子弯曲起来，脑袋快碰着了裙尾。 视线在华恋的身上停留了一瞬，石崇善便挪开了视线，继续观察周围的环境。他心想会不会有线索受到了鬼气的刺激后显露出一些痕迹来，所以观察得十分仔细。 然而令他失望的是，直到怜瘦开口，也没什么新的东西出现。 怜瘦的表情说不出的怪异，“倒确实……发现了点东西。” 石崇善很高兴，“走，看看去。” 怜瘦长长的嗯了一声，手臂上拖着石崇善飞到百米远的地方。这四处是大理石柱子，走到哪都好像在原地打转。 “这有什么东西吗？”华恋飘到石崇善的身边，受的伤好像好了大半，像个没事人一样的插话道。 两人没搭理这个演技差到不知该怎么形容的假尹君，怜瘦指着他与石崇善身前空无一物的位置说，“就在这，你应该也感觉得到。” 确实有东西。石崇善稍稍放出去一些灵力，便发觉他们身前这处地方有一个圆形的空间。大约有怜瘦一个脑袋那么大的地方，生生将他的灵力隔绝开。 石崇善作势要摸，被怜瘦大声阻止，“你疯啦？这玩意是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一碰手就断了怎么办？” 石崇善好似被怜瘦说动，神情不定。 华恋对石崇善与怜瘦的无视毫不在意，依旧紧紧的跟在他们俩身后，见两人这般心谨慎，遂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那不如让妾身试试？”华恋说。 怜瘦与石崇善皆有些诧异，他们不敢置信的看着华恋，怜瘦心直口快，“这东西没毛病？” 华恋继续扮演她自以为的女人模样，“就算是有问题，那也能让妾身先探探路不是？总不能伤着石郎。” 这话听着有些激将，但石崇善无所谓。他反而在心里琢磨着，难道这女鬼是打算拿了东西就跑，或者假意手滑让东西摔下千米高空？ 摸不透对方的意图，石崇善略显心的说，“那就麻烦尹君了。” “……”华恋的表情似乎龟裂了一瞬，但她很快又调整回来，眯着眼睛笑道：“不麻烦不麻烦，都是妾身应该做的事。” 石崇善很没良心的点了下头，这让华恋有了撕下伪装的念头。 “瞎了眼的女人。”华恋声的嘀咕了一句。 她的声音非常非常，但还是让另外两人听见了，石崇善撇撇嘴，怜瘦面无表情。 华恋的手指轻轻碰了碰圆形空间的边缘，确定这东西的轮廓后，她大胆的单手向上一抬，圆形的东西没见着，只听哗啦的一声，华恋从中取出了一个木制人。 这人雕刻的精美，连皮肤上的毛孔与肌肤的纹理都能看见。石崇善从华恋的手中要来人，手上湿答答的触感十分真实，说明那圆形的空间里盛有水。 石崇善好奇的伸手去感受一番，可伸出去的手却什么也没摸见，在用灵气感应，这地方确实变成了空无一物之处。 石崇善收回手，摸了摸怀里的夜明珠。他是真的不明白关山想做什么了。 “还有什么异常的地方吗？”石崇善问。 怜瘦点头，带着石崇善在飞出百米远。如法炮制，这次依旧取出了一个人。 两个人长得一模一样，只是表情截然相反。一个悲悯天人，一个阴险狡诈。 不等石崇善询问，怜瘦此番主动的回答道：“没了。就这两个地方。” “没有钥匙？” “没有。” 石崇善鼓着嘴吐了口气，“没有就没有吧，总能找到的。” 华恋做作的咳嗽两声，她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钥匙，“妾身方才在那根柱子上寻着的东西，石郎您看可有用？” 石崇善的眼皮抽了抽，这算对方搞鬼，还是不算？他此刻真想揭穿对方的身份质问这钥匙有没有问题。深呼吸一口气后石崇善忍了下来，他接过华恋手中的钥匙，上下把玩。 见石崇善不说话，只是玩味的看着自己，华恋思躇一会，说：“这要是嵌在了石柱里，不如让妾身带您去看看，这样也好方便我们寻另外的物件。” 石崇善伸出手，做出请的动作。 华恋在前方带路，石崇善与怜瘦在她的身后跟着，也真亏得她能在这地方识得方向。 “就在这。”尹君指着一个缺口说。 怜瘦把石崇善举过去，石崇善随意的看了一眼，示意怜瘦向后退。 离得远一些，石崇善能从更广的角度看到这个缺口，这些大理石柱外表平滑，但碍于面积大，所以当它的某一处稍有变化时不易察觉，更何况这里处于黑暗中，想发现点什么更是艰难。 华恋寻找到钥匙，石崇善更愿意将其理解为她早知道钥匙的位置所在，至于为什么要暴露出来，石崇善不得其解，但他用险恶的心思稍作揣摩，认为这里也许存在着错误的钥匙这一说。 错误的钥匙插进锁孔里会发生什么他不知道，但这并不阻止他会怀疑这样做的结果会伤害到他们的性命。 掏出怀中的夜明珠，将钥匙放在夜明珠旁，本着试试也不吃亏的心态，竟然真的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钥匙尾端用于伪装成大理石柱的部分竟然开始发光，是和夜明珠一样柔和的光。 有了这个发现自然方便许多，石崇善当即指使着怜瘦带着他将原来的柱子上上下下飞一遍，不仅是钥匙，锁孔也会有反应，只是锁孔的反应太过微弱，竟然是从孔洞的最里面发出了微弱的光芒。这点光，如果不注意看，还真的发现不了。 有夜明珠这一利器，石崇善便果断的将华恋扔在一旁，自己拿着夜明珠与怜瘦一起寻钥匙去了。 华恋的脸上的微笑一直持续到石崇善与怜瘦的离开，待两人管也不管她的扔她在原地，她就露出了一副尖牙利嘴的样子来，恶狠狠的朝石崇善瞪了一眼，她便隐入石柱中假装自己不存在。 该死的，如果不是关山大人的吩咐，她怎么会来做这等自取其辱的事来。既然对方百般羞辱自己，那你们就自个儿找去吧！哼！ “那女鬼没跟上来。”怜瘦说。 “没跟就没跟吧，谁知道她肚子里装的什么坏水。”石崇善不在意的说。 怜瘦虽然觉得石崇善有道理，可从她假扮尹君出现开始，他就没感受到对方的敌意，也许她真是来帮忙的？这个想法还没出现一秒钟，就被怜瘦自己否决了。 大家可是敌人，为什么她要来帮他们？可笑。 找钥匙的过程着实心累，怜瘦与石崇善足足飞了几千米，包括上下左右来回绕的距离，才寻得另外一把钥匙。 两人回到最开始的石柱那，怜瘦问：“不把尹君叫上来？” 石崇善觉得怜瘦说的有道理，但他还是担心水池那地会出现意外。 “我们可以在那留下分身，这样你总没那么担心了吧。”怜瘦说。 “那感情好。”石崇善没有犹豫的采取了怜瘦的提议，他与怜瘦一起回到长桌在的地方，尹君正端庄的站在长桌前，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感应到两人的气息，她转头问：“上面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怜瘦把鬼气都用上了？” 她担忧的眼神在两人的身上来回转悠，石崇善露出一个微笑，怜瘦也想笑，但他忍住了。 “没什么事，我们在上边发现了一些东西，下来叫你一块上去看看。” 第二百七十三章 鬼镇:诡异木偶人 尹君对石崇善两人发现的东西不感兴趣，反而是石崇善将华恋假扮她的事告诉她后，尹君愣了一会后好奇起石崇善不揭穿她的理由来。 石崇善被尹君这样一问，也愣了愣，不确定的说：“也许是想看看她想做什么吧。” 相比较石崇善的不确定，怜瘦反倒是一脸冷酷，“她假扮你一定是有什么意图，但左右不过是一只能随时捏死的大鬼，有什么好提防的？” 石崇善连着嗯了两声，非常赞同怜瘦的意见。 尹君掩着嘴轻笑，她的眼神里带着可爱的笑意，对两人说：“你们为什么觉得华恋不是故意表现出来的破绽呢？” 石崇善与怜瘦一愣。 “意义何在？” 尹君摇摇头，“也许是关山的意思，我总觉得和石郎正在找的这些东西有关系。” 石崇善点点头，他不否认尹君的猜测，但也没有妄加肯定，究竟结果如何，要么继续观望，要么等华恋下次出现的时候直接抓起来问，在要不然，等从这地方出去以后，见到关山时问问。 三人飞到有孔洞的大理石柱上，石崇善拿出一把钥匙，插进锁孔。二分之一的几率，石崇善运气不错。 钥匙插进锁孔后开始自动翻转，转了几圈，发出咔咔的声响后停住。 石崇善将剩下的那把钥匙插入另一个锁孔，虽说都在自动翻转，但它翻转的方向却与之前的那把钥匙相反。 两把钥匙都就了位，他们静待片刻等待后续，却没想到整个空间的大理石柱全都开始发生变化，无数大理石开始高速转动并挪位。 呼啸的风声从三人耳边刷刷掠过，虽说三人比较抗揍，但观这些石柱的架势，似乎只要被一根柱子撞个正着，接着就会被无数根柱子撞上。因此三人很有默契的开始躲避这些发了疯的柱子。 “难道关山费尽心思布置这些机关，只是为了让我们被柱子碾死？”怜瘦大声喊着话，不大声喊还不行，因为这柱子搅动的风声实在太大。 石崇善没有回应他，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案。 三人躲避了好半天，终于在某个时刻迎来了石柱的消停。 猛的一扫，这些石柱仿佛只是换了个位置，但细心的尹君却发现了其他的变化，“石郎，那边！” 石崇善与怜瘦看过去，发现前方有一处空地，周围是八根柱子围成的圆圈。 “过去看看。” 八根石柱之间留下的缝隙相对很窄，只能容每次一人进去。 石崇善率先进了空地，空地上摆了一个石头箱子，石头还是那种特殊材料的黑石头。上面什么也没雕刻，倒是正中间有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个凹陷的坑洞。 石崇善想也没想就掏出了怀里的夜明珠放上去。 咔哒一声，石箱子的盖弹出一个缝隙。 怜瘦毛遂自荐的走到箱前，像模像样的朝手心吐了两口口水，这让石崇善一阵恶心，心里想着以后不能让怜瘦带自己飞了。 怜瘦当然不知道石崇善的腹诽，他的双手搭在石盖上时才发现这东西竟然沉得厉害。他大吼一声后双臂使力，就好像吃了菠菜的大力水手那样，手臂上的肌肉暴涨，上面还有两根清晰可见的青筋。 一个猛士用了他全身的力量才打开这个箱子，他希望里面的东西值得他这样卖力。 然而事实是残酷的，箱子里空空如也。 怜瘦目瞪口呆的看着箱子，像个傻子一样指着里边回头看石崇善，好像在等他给自己一个解释。 石崇善其实也很惊讶，只是经过这些事以后他大概有些习惯了关山的做事方法，所以他收敛心神后走到箱子前，拿出夜明珠照明，观察箱内。 箱子里有两个底座一样的东西，石崇善立马想起那两个人来。 底座没有东西可以固定，但石崇善还是将人放在上面，当人的脚靠近底座后，一股强力的磁力将人牢牢吸附住。 两个人摆放完毕后，箱子里传出咔哒的一声。 “退后。”石崇善担心疯狂的石柱或者类似的机关再次出现，所以他连忙让怜瘦与尹君离得远些。 危险的事情没有发生，只是箱子中的底座慢慢升高，两个人的四肢也开始变化，挥舞着胳膊好似想表达什么。 “它们有剑。”尹君惊呼。 石崇善与怜瘦在尹君的惊呼下看过去，那两个人确实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各自拔出了武器，一人手中是剑，另一人手中是棍棒。 它们的腿做奔跑状，目标是彼此。 石崇善奇怪的看着这两个人，心想难道关山费了那么大的功夫只是想让他们看一出木偶剧？ 一出血腥的木偶剧。 两个人拿着手中的武器相互挥砍，那个拿着木棒的人表情狡诈，他以一臂的代价换得了另一个木偶的生命。 尹君看得专注，她甚至愤怒的大喊：“你这个阴险人！” 人像是听见了她的喊声，它僵硬的转过头看向尹君，身体开始抖动，发出咯咯咯的声音好似在笑。 尹君自然更不开心了，她作势要拿下人来。无疑没有成功，被另外两人阻止。 石崇善开始好奇接下来的发展，阴险人获得了胜利，他的奖品该是什么？ 阴险人的底座往前在挪动了少许的距离，它弯着腰抢走悲悯人的木剑，随后他将自己的木棒藏起来，再把木剑挂在腰间，脑袋一转，竟然露出了和悲悯人一样的表情来。 三人中尹君是最投入的，怜瘦是最惊讶的，石崇善是最有疑惑的。 人的底座又开始升高，高到能和石崇善直视的高度。人的身子转向他，拔出腰间的木剑，剑尖指着石崇善。 这一幕来得突然，三人包括石崇善在内都有些迷茫，这人是什么意思，他想做什么？ 人的木剑上下晃了晃，第一次晃，只是个玩偶的动作罢了，第二次晃，三人听见了嗡嗡的响声，第三次晃，石崇善的脸颊竟然出现了一条细细的血线。 他，被这个木偶凭空伤到了脸。 第二百七十四章 鬼镇:木偶剧的结局 人的动作越来越快，石崇善把他的黄铜剑横在身前，听得见铁器击打的声音。 正当石崇善犹豫要不要将人打碎时，木箱里发出奇怪的声响，这声音响起，人的动作也停下来，从他的肢体动作来看，他似乎也很疑惑。 石箱里的声音越来越大，且混有许多种类的声音，水声，劈砍木头的声音，甚至还有人叽里咕噜的说话声，虽说很想一探究竟，但每逢有人接近木箱时，人手中的木剑就会挥动。 本着想弄清楚关山用意的三人自然不好强求，只能静待这声音消失。 石箱终于安静，人也转过身，背对着石崇善等人。 箱子里机关的咔哒声再次响起，另一个人的底座慢慢升高。原本被阴险人打成碎片的悲悯人此刻正漂浮在上边，他身体的诸多碎片晃晃悠悠，缝隙未连在一起，但却拼出了一个形状。 阴险人的脸换了回去，他丢下手中的木剑，换回原本的木棍。 阴险人被悲悯人的一双拳头打的四处逃散，他手里的木棍再无用处，即使挥向悲悯人，也只会挥在他的缝隙中，根本伤不到实处。 石崇善等人注视着战局，两个木偶人已经陷入了胶着状态，原本见到悲悯人复活的尹君此刻也不再激动，因为阴险人的手脚被悲悯人一一扯掉。 石崇善又开始怀疑关山的目的了。他毫不怀疑这出木偶剧出自关山的手笔，可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想向他们三人表达什么？ 阴险人挣扎着爬向石崇善，石崇善的神色间没有怜悯，只有思考。但阴险人好似看不见那样，他的底座越来越高，也愈来越远，甚至完全脱离了石箱子的范围。 石崇善任由阴险人抓住他的衣领，再看着悲悯人追过来。 阴险人钻进了石崇善的怀里，石崇善感觉得到他正在拱那颗夜明珠。 尹君担忧的看着石崇善，因为那个人的剑真能砍伤人。石崇善朝她摇摇头，示意她别紧张，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看完这场戏。 夜明珠也许就是为这场戏打造的道具，它到了阴险人的手中后变成了一颗的珠子。他将珠子捧在手心，朝守在石崇善身前的悲悯人打过去，悲悯人被夜明珠砸到身上，他破碎的人偶身子抖了两抖后便化作一地灰尘。 阴险人似乎没打算把夜明珠还给石崇善，因为他正扬起头把夜明珠往嗓子眼里送。 尹君似乎忍无可忍，没给怜瘦与石崇善阻止的机会，她冲上前抢过阴险人的珠子。珠子到了她的手上又变成原来的大。 阴险人没了四肢，就用肚子在底座上蹦跳，表达自己的不满。 尹君抿抿嘴，将珠子还给石崇善，并道歉道：“石郎，对不起。” 石崇善摇摇头，手掌在她的脑袋上乱揉一汽，“抢了就抢了。关山总有办法让我们看到这个木偶剧的结局。” 事实证明石崇善的猜测确实没错，人见那不回珠子，便把悲悯人的木剑吞进了喉咙。 木剑下了肚子，他长出了一条腿。 人在盯着自己的木棍看了许久，终于还是一口咬下去。吃完了木棍，他长出了两条胳膊。虽然还有一条腿没有，但这并不妨碍他正常行走。 阴险人走回了石箱子里，他的一只手抓着石盖子，连人带盖的慢慢合上，在即将合上但还差了一点时，他从那道剩余的缝隙中看着外面的三人，发出咯咯咯的声音，随后一声沉闷的巨响，盖子严丝合缝的合上，甚至那点能区分箱身与箱盖的缝隙都消失了。 怜瘦不知所以然，只能问，“这就完了？” “不知道。”石崇善说。 尹君把地上属于悲悯人的木屑捡起来捧在手心，低声说道：“他其实没想杀了另外一个木偶，不然他就不会在外面等着他。” 尹君说的是阴险人钻进石崇善衣服里找夜明珠的事。 怜瘦接话道：“那也挺狠了，把对方的四肢扯掉，和杀了他有什么区别？” 尹君把灰尘心的塞进袖子里，这个举动让石崇善看不明白。她笑着解释说：“没有人是纯粹的好人，都难免有些私心，所以我认为可以理解。这个人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收起这点木屑，就当作怀念吧。” 尹君这样说，怜瘦与石崇善就没什么话好说了。 “接下来怎么办？”怜瘦问。 石崇善吐出一口气，有些疲惫的支着眼皮看向黑暗的深处，他问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我们出来的地方去哪了？” 怜瘦有些无语，忍不住吐槽他，“你怎么就这么关心那几块破石头。” 石崇善耸耸肩，“直觉吧。” 尹君抬起手来指了一个方向，“应该在那边，从上面下来的时候我瞄到了一眼。” 石崇善对尹君说的话不疑有他，招呼了一声便走在最前。 怜瘦与尹君走在一块，他用鬼之间特殊的方法沟通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华恋那个女人？” 怜瘦八卦的样子让尹君有些不喜，但良好的修养没让她表现出来，她问，“为什么要担心她？” “石崇善那子木讷，没注意到，可我不相信你也没发现那女人对他有意思。” 尹君撇了怜瘦一眼，这一眼冷淡的紧，怜瘦回了她一个傻笑。 “那个女人手上太多人命，石郎不会对她有兴趣，这是其一。其二，如果我没猜错，那女人一定是得了关山的命令接近石郎。其三，如果不是看在你是友方的份上，我一定会把你的嘴缝上。”说完，尹君就追上了石崇善的步子，跟在他旁边亦步亦趋的走着。 怜瘦撇撇嘴，“明明是胎光脾气还那么大，对得起天地灵气吗？” 怜瘦慢慢悠悠的跟在两人的身后，走了一段很长的距离后，三人再次遇见了八根围成圆圈的石柱子。这次的石柱里却不是石箱，而是眼熟的长桌了。 长桌上的边上有一个称，称的左边空着，右边是一个黑色的正方体。称上该放什么东西，提示约莫就是称杆上的那句话，“生命的重量。” 看到这句话，除了怜瘦还在懵懂的反复念叨生命怎么会有重量以外，石崇善与尹君都有了计较。 第二百七十五章 鬼镇:仍不是结束 尹君将悲悯人的木屑放在天秤的左边。 怜瘦脑袋一歪，“那石崇善你生命的重量岂不是55公斤？” 石崇善脑袋一歪，不理解的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多重？” 怜瘦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好像对石崇善的这个问题并不在意，“白泽告诉我的。” 石崇善哈了一声，断了这个话题。 天秤倾斜的角度逐渐调整，直到两端平衡。悲悯人的木屑被一阵突然的飞吹走，一点残渣也不剩，同样被吹走的，还有右边的那块黑石头。 黑石头的一角化作许多蝴蝶，更多的蝴蝶飞起，黑石头的体积就越，这些蝴蝶追着木屑飞到长桌上盘旋，直到最后一只蝴蝶加入了它们。所有的蝴蝶竟然飞出了雄鹰的气势，它们一股脑的冲向黑色长桌。每一只蝴蝶都在长桌上生生撞死，它们淌下的黑色血液将长桌慢慢融化，直到中间彻底被融出一个洞来。 “这就没了？”怜瘦似乎陷入了一种诡异的看戏的心理当中，他期待着出现更多有趣让他惊讶的东西。 石崇善看了他一眼，没有揭穿他那孩一般的心思，走到长桌前，脖子伸长了往洞里面看去。 洞里洞外仿佛被隔成了两个世界，洞外是他们三人和无数的大理石柱子，洞内则是那个熟悉的阴险人。 阴险人仍然断着一条腿，他用仅剩的那条腿一蹦一跳的代替行走。身边是无数没有脸的木偶人，他的手中再次出现了木棍，这根木棍指向谁，或者指向哪，他身边的木偶人就会冲上去，不顾一切的将对方破坏殆尽。 阴险人显然以此为乐。 那些死去的人们在天黑后会变成后来悲悯人的模样找上他，但阴险人早有准备。他的手中不知从何处又弄来一颗夜明珠，他将夜明珠高高举起，脸是悲悯人的模样。当夜明珠的光照到那些漂浮着的木偶人时，它们就像真正的悲悯人那样化作了一堆堆木屑。 阴险人身后的无数捂脸木偶人发出无声的欢呼，它们发了疯一样的奔向那堆木屑，将它们囫囵吞枣般塞进自己的嘴里。 阴险人用那张悲悯的脸注视着眼前的一切，他的木剑立在身前，一身威风凛凛的样子羡煞旁人。 吃了木屑的无脸木偶们纷纷献上自己的宝物，阴险人一一收下。 画面一黑，长桌还是那副长桌，被蝴蝶融化出的洞也恢复了原样。 怜瘦看的不开心，他最后点评道：“这结局设计的太不好了。” “怎么说？”石崇善问。 “这人阴阳两界都占了道，摆明了就是一个为祸人间的渣滓，天道好轮回，他造下这么多的杀孽，自然应该有一个让看客感到畅快的结局。”怜瘦撇撇嘴，“更何况，这故事是不是太简单了一些？” 石崇善没有回话，因为他有些问题还没有想明白。 “石郎。”尹君从长桌下拿到了一个黑色的方块，和天秤上的方块一模一样，递给石崇善。 方块上有一行字，“生命的结束。” 这个方块的重量和悲悯人的重量相同，关山显然是刻意设计将这方块留下，留给他们，意义为何？ 石崇善揉揉眉心，他觉得自己自从到了这地方后，想的最多的问题就是关山想做什么，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石崇善这幅纠结的样子让怜瘦很看不起，“一出无聊的木偶剧罢了，你有什么好伤神的？” 石崇善没好气的说，“关山吃饱了撑的专门做个木偶剧哄我们开心吗？” 怜瘦耸耸肩，“你说过他想拖延时间，说不定这木偶剧就是这个作用啊。” 石崇善一愣，会像怜瘦说的这样吗？花了大心思只是为了拖住他们？关山的环境十分厉害，这一点他们三人有了共鸣，有这样的幻境，他随便做个迷宫的效果不比这个更好？ “差点真被你的思路带跑。关山做这个一定有意义。”石崇善斩钉截铁的说。 怜瘦砸吧砸吧嘴，“那能有什么意义，你说说看？” 石崇善恨得牙痒痒，“我不是正在想吗？” 怜瘦健美的手指出现在石崇善的眼前，他只举起食指，剩下的指头握在手心，“至少有一点我比你清楚，关山如果真想传达什么东西给我们，那他一定不会做些让人看不懂的东西出来。” 石崇善盯着怜瘦的手指看，将自己盯成了斗鸡眼。怜瘦挪开手指头，石崇善承认他的说法，“你说的没错……” 随即又在心里腹诽，还有可能是看的人太蠢。 怜瘦的拳头招呼在石崇善的天灵盖上，“你刚才是不是在想我很蠢？” 石崇善一噎，难道他刚才忘记收敛自己的表情了？ “果然是！老子打不死你！”怜瘦把他的拳头举到高过头顶，似乎真准备给石崇善来一下狠的，他落下的拳头被石崇善抓住，后者清了清嗓子，“你想多了，我只是还在琢磨那木偶剧罢了。” 没有一点违和的带过这个话题，石崇善继续说道：“就像你说，我在想也许这个木偶剧的意义就是它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没有什么更深刻的含义。” 尹君点点头，她没有对木偶们做出评价，而是说：“妾身总觉得现在还不是结局，也许我们在往前走走，还会有新的东西？” “有道理。”石崇善严肃而认真的对怜瘦说，“走吧。” 怜瘦跟着石崇善走了，但心里总觉得很奇怪。如果白泽在这，也许会提醒他，“你被套路了。” 怜瘦与尹君各自散发鬼气，寻找下一个目的地。 依旧是八个大理石柱子围成的圈，中间放着的是那个盛满清水的池子。 圈里边除了池子以外，在没有其他的东西。石崇善拿着黑色的石头方块，“这东西总该有个用处才对。” 检查一圈池子外边，都没瞧见能放方块的地方，所以石崇善将目光转移到了池子里。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二百七十六章 鬼镇:木偶人的问答 黑色石块的用处的确找见了，在池子的底部边缘，有一处方形的空隙。如果石崇善想将石头嵌入那缝隙里，就需要下水。 下水其实没什么难度，有难度的是在这个时间点下水，石崇善敢肯定，这个池子一定会发生什么变化。 看出石崇善的犹豫，尹君自告奋勇的道：“石郎，让妾身来吧。” 站在池子边缘的石崇善心里想着，如果不是了解尹君的为人，他兴许都要以为这是她用的激将法。 轻轻的叹了口气，他这才说，“还是我去吧。” 尹君来不及再次提议，石崇善裤子也不挽的翻身下了池子里。池子虽然只有一米高，但石崇善还想仔细看看池子边有没有类似方块上的句子，所以他只能蹲在池子里，忍着清水刺激眼睛的不适感，把眼睛凑到边缘上仔细观察。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石崇善稍微想了想，暂时想不到这句话的意思。以防万一他决定先从池子里站起来，把这句话告诉了怜瘦与尹君后在将黑色方块放到该放的地方去。 可没等他稍微起来一点，池子中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将石崇善手中的黑色方块吸了过去。完美的嵌合在一起，池子，与池子中的水开始产生变化。 “石郎！快出来！”尹君大喊，她在转眼之间就到了石崇善的面前，企图将他拉出来。 从池子中奇怪的吸力开始，石崇善满脑子想的都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池子，但他的双脚却偏偏死死的固定在原定，无论他如何用力都没有反应。 “石郎！”尹君惊讶的看着池子里的水从清变浊。 “这边！”怜瘦也喊了一声，石崇善与尹君看过去，一张熟悉的脸从池子底部渐渐漂浮上来——阴险人。 只不过这一次他的比例不再“”，反而如正常人一般大。 咯咯咯。 咯咯咯。 哗啦。 阴险人从水里拿出来一根木棍。 石崇善情不自禁的举起他手中的黄铜剑。 两人各持武器面对对方，石崇善此刻就像个玩偶一样任由这池子里诡异的力量操控着。 “有字！”怜瘦喊，因为离了石崇善与尹君有三四十米远的距离，所以他将这段文字念出来道：“杀人者，恒人杀之。” “什么意思？”尹君的表情焦急中混杂着迷茫。 “冷静。”石崇善喊了一声，尹君猛的转过头看着他，对方眼里的情绪此时的石崇善还不明白，因为他没谈过恋爱，不知道对方正埋怨自己，他冷冷的说：“看看我这边有字吗？” 尹君很听话，她后退两步方便自己看清池子的边缘。 “有。上面写着，杀，还是不杀？” 这似乎是想让石崇善做个选择。尹君将耳旁的碎发撩到耳后，看着石崇善。她知道，从现在开始，这恐怕是独属于石崇善自己的战斗了，因为他不会允许别人替他做这样的决定。 尹君想的没错，此刻的石崇善是**的石崇善。关山的这个设定无疑是串联了前两段木偶戏，现在自己要根据那木偶戏的内容回答问题，涉及了双方不同理念的问题。 “杀。” 阴险木偶人与石崇善各自前进一步。这一步有半米的距离。 怜瘦在念：“我若为鬼，再害人，再杀人，再杀鬼。” 尹君念，“杀，还是不杀？” 石崇善眯了眯眼睛，他的答案似乎只有两个选择，但如果事情真的这样发生，他其实还有其他许多种方法可选，杀来杀去的，不见得是最好的方法。 “不杀。”这个回答，完全是石崇善起了试探的意思，他想看那个阴险木偶人的反应，或者说，他想看关山的反应。 咯咯咯。木偶人的身体抖了几抖，它猛的向前蹿了很长的距离，至少有十米。 “软弱会招来更大的恶意吗？”石崇善自言自语。 怜瘦向石崇善的方向飘了十米，再念道：“弱哉，强者可杀之。” “杀，还是不杀？” 石崇善注意到了一个细节，这个木偶人的五官比他初次从水池里钻出来时，要精细了不少。他打量了一会，心中有了猜测。 “杀。” 石崇善向前行了半米。 怜瘦念：“晚矣。你踌躇间，我已杀了不下二十名广风县县民。” 怜瘦与尹君顿时目露凶光。 “没事，不是真的。”石崇善说。 “为什么？”怜瘦问。 “如果是真的，他就不会刻意说出广风县的名字来，他是在故意激怒我们。”实际上石崇善也不能确定，因为如果要解释这木偶的面庞为何精细起来，夺人灵气，确实是个法子。 怜瘦信了石崇善的话，但尹君的眉头蹙得厉害。她不明白为什么石崇善要撒谎。 石崇善撇了一眼尹君，在心里想到，关山与弄笔善于挑拨人心，从进入广风县开始，他们的情绪时常外露，这不是鬼神的表现，也不是石崇善平日的表现。所以他以为，这时候保持一颗平常心十分重要。 然而尹君看起来似乎已经入了对方的陷阱。 “杀，还是不杀。”尹君的声音中似乎带了杀气。 “杀。”石崇善没有犹豫。他此番前进了五米，对方也前进了相同的距离。 怜瘦继续念，“螳臂当车。” 这次不用尹君念字，石崇善自觉的回答，“杀。” 脚下的力量使他飞速滑动，两人在石崇善落音前便已面对面。 怜瘦看了眼尹君，见尹君没有要念字的意思，便念道：“我不杀你。” 石崇善这边无字可念。他主动说：“为什么？” 阴险木偶人的脸越发阴沉，他另一只没拿着木棍的手从池子里出来，僵硬的摸上石崇善的脸。 怜瘦的声音响起，“人类的皮肤，要活的才最真实。” 石崇善的瞳孔一缩，“罗琳……的事情和你有关系？” 怜瘦念，“呵呵，你猜呢？” 石崇善的脑子里回忆起当初赵玥那件事的细节，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对方怎么会和这件事扯上关系。 怜瘦再念，“张铭的木偶，是我教他做的啊。” 张铭……这个名字很久远了，久到石崇善一时间没想起来。当他回忆起来时，瞳孔不由得收缩，“是你让赵玥的父亲陷入了疯狂。” “他是个有本事的，只是没想到他最后竟然选择用女儿的皮做了那个玩偶，真是可惜……” 第二百七十七章 鬼镇:贪婪 石崇善眯缝着的眼睛里透着危险的光。 “我本以为这个幻境里的内容是关山安排的。” “这么理解也没错。只是我稍稍……稍稍改变了一些他的剧本。” 石崇善眼里的恶意近乎实质，是么，这个人偶擅自变动了关山的安排，也许他会是从这里出去的突破口？ 许是看出了石崇善心里的想法，“在他的幻境里，没人可以忤逆他的想法。”怜瘦念出这句话后，他看向石崇善说道：“等我们出去了，关山的最后一下一定要留给我。” 石崇善对怜瘦的要求欣然应允，反正关山最后是要被送回地府的，前提是他们不死的话。 这个木偶人说的话前后矛盾，他才说自己改动了关山的剧本，接着又说幻境里关山的意志最为强大。那他究竟改变了什么？ 木偶人那边的字再次出现，既然现在两人是面对面的境况，他们有理由相信接下来便是分出胜负的时候。 他说：“强敌在前，胜，则救万人性命，败，世间再无永宁之日。” 石崇善将后半句话在心中默念一遍，心想，这恐怕是关山传达给他们的信息，赢了他，能够救下广风县，输了，他的计划成功，人间将面临灾难。 尹君再次开口，她轻轻的念道：“仍战之？” “战。”石崇善没有犹豫，也没什么好犹豫的，现在他们三人站在这里，其实就是答案。想到这，石崇善心里一惊，难道说，这个木偶人的故事是在映射关山自己？ 木偶人拿着棍棒的那只手动起来，他高高的举起棍子，朝石崇善狠狠砸下。 石崇善的身子动不得，既然没法动，他就只能用自己的肉躯硬抗。 眼见对方的木棍即将打在石崇善身上，尹君祭出归迟，黑色的剑身挡住木偶人的棍子。木偶人的脑袋磕磕绊绊的转过去，他的嘴里竟然发出了声音，“找死？” 尹君的表情高冷极了，她不屑的看着这具木偶人，“既然你传话的用处已经没了，那还留着你有何用？” 尹君的剑轻轻一挥，木偶人的脖子发出咣当的一声。鬼神的一击，竟然没能将它的脑袋砍下来！同一时间，石崇善发现自己能动了，他迅速的从池子中脱离，手中的黄铜剑依然握着，另一只手上紧捏着几张符纸。 “嗡，啼啼，“石崇善的符纸飘在空中，他的两指并拢，凭空画了一个圈圈，手掌紧握，在张开向前猛的一推，顿时符纸周围布满雷电，雷电直直的击打在木偶人的身上，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其中还伴有它的惨叫声。 待雷电驱使结束后，符纸晃晃悠悠的从半空落下，飘在水上。在观那木偶人，已被石崇善的雷电劈成了焦炭。 “虽然坚硬，但也是木头。”石崇善解释说，“它很邪门。” 怜瘦嗨了一声，“不过就是木偶成了精，有什么邪门的。难道你走南闯北的这些年，没见过梳子成精的？” “我去的地方极少，精怪见的也不多。”石崇善解释道。 怜瘦耸耸肩膀随意的说了声好吧。 尹君将木偶人从水里拖出来，怜瘦嫌弃的说：“你把它拽出来作甚。” 尹君没有解释，只是切开了它唯一没被劈焦的肚皮，归迟将它的肚皮划出一条切口时，三人都看见了里面的一颗黑色宝石。 这宝石成八角形状，晶莹剔透。 石崇善接过尹君递过来的石头，翻到背面，果然有一行字写道：“贪婪，是所有生命的本质。” “贪婪。”石崇善轻声重复，“贪婪可不见得全是坏事。” 与大家脑回路不同的怜开口道：“我更好奇这个木偶人想贪什么？” 石崇善将宝石揣在兜里，开口解释，“你没发现刚才的场景与我们初次见到他动弹时相同吗，只是那时候那个拿剑的人换做了我罢了。” 怜瘦脑子稍一转悠，恍然大悟，“还确实是啊。” 石崇善嗯了一声，“你看他当时从那个人那拿走了什么，就应该想得到他想从我拿走什么。” 怜瘦挠了挠头发，不确定的说，“表情和剑？” 石崇善苦笑一声，“你还真是个直肠子啊。”他摸了摸自己的脸，“他想要的是我的身份，作为人的身份。” 怜瘦骂了句脏话，“怪不得尹君那么生气。” 尹君咬着下嘴唇，看起来心里纠结得厉害。 “他的贪婪为他招来了杀生之祸，不然关山应该不会让我们轻易杀了他。”石崇善走到尹君的面前，他揉了揉尹君的脑袋，温柔的说道：“我没有想骗你们，只是这是在幻境中，这个人偶如何去杀那二十名广丰县人？之前我还没想明白，现在看来，也许是这黑水的作用。” 他拉着尹君走到水池的面前，“你看，这水池是不是比之前要清了许多。” 虽然石崇善说话的对象不是自己，但怜瘦还是本着好学的态度仔细听着，听石崇善这么一说，他低头看向池子，确实十分接近于清水了。 尹君的脸色这才好些，“还是妾身太笨了。” 石崇善再次揉了揉她的脑袋，直到将她的头发揉得一团乱麻。 “走吧，关山想说的话已经说完了，我想下一个地方就该能出去了。”石崇善说。 怜瘦与尹君再次散发鬼气寻找目标，根据石崇善的推测，下一个应该出现的，就是剩下的大黑石块了。 距离水池不远，但根据他们两人所说，这地方之前他们的鬼气检查过，那时候只有大理石柱而已。 石崇善无所谓的说道：“这里毕竟是幻境，什么都有可能出现，不足为奇。更何况对方在这里头还有个帮手，趁着我们专心对付那木偶人的时候鼓捣些事情出来不是很正常？” 石崇善这么说，让尹君下意识的撇了一眼身后的大理石柱。 也许是光影的效果，那根石柱好像动了动。 走到这个曾经掉了皇家父子的地方，石崇善不禁感慨道：“这可能是史上最穷，但效果最好的剧组了吧。” 怜瘦与尹君听不懂石崇善这话，只能面面相觑了一眼，将注意力集中到石块上。 “石郎，这里有字。”尹君站在石块的背面，她稍微离地一些距离，将石块顶端上刻着的字念出来，“一个时。” “什么意思？”怜瘦又问。 石崇善这时候也不翻白眼了，他的神情肃穆，“如果一个时我们还出不去，关山的计划就得逞了。” 第二百七十八章 鬼镇:离开幻境 听闻关山的计划只剩下不到一个时的时间，怜瘦与尹君的表情也逐渐肃穆。虽然三人至今对关山的计划知之甚少，但有一点是他们能够确定的，那便是当关山计划完成的那一刻，将会死很多人，现在会死人，以后也会死人。 摆在他们眼前的难关是这个黑色的大石头，这里有离开幻境的线索。 一边寻找，石崇善一边思考，关山给出截止时间，是不是意味着他其实想被阻止？ “是不是找到可以镶嵌那个宝石的地方就行？”怜瘦在石头的前后飞来飞去问。 “怎么，你找到了吗？”石崇善暂且收敛起脑子里的想法，打算专心面对眼前的难关。 怜瘦说了句没有，只是先问问。石崇善感觉自己已经逐渐习惯了怜瘦的作风，所以心情平和，他解释道：“关山的想法很奇怪，既然是最后的幻境，我怀疑他很有可能做出一些不同寻常的设置来。” 怜瘦翻了个白眼，也不再继续询问什么是不同寻常的设置，而是反反复复的检查起石板的每一个细节，包括那个像砚台一样的石台，都被他抬起来将底面的每一寸仔细的用手摸过，最后得出结论道：“没有可以镶嵌的地方。” 怜瘦的答案石崇善自然是信的，既然不是镶嵌，那会是什么法子呢？这里没有类似于之前地方的特殊道具，比如天秤。 怜瘦把需要劳力的事情做了，接着就蹲在石板的顶端看着石崇善与尹君在下面嘀嘀咕咕的说这话。他十分确定这两人不是在说情话，因为表情实在太严肃了，如果有人你侬我侬时用的这样子的表情，怜瘦只能认为他们俩都得了面瘫。 石崇善拿出兜里的黑宝石，“确实，如果放在这个位置上的话。” 大理石柱上的烛光从宝石上投过去，将缩版的宝石影子打在石板上。 “在过去一点。”尹君从旁指挥，她和石崇善的目标很简单，只要将这个点挪动到石板中心，那个雕刻着龙眼的地方就好。 龙眼确实是八角形的，怜瘦确认过了，只是他当时没想到这一茬。 调整了一段时间的位置，影子终于得偿所愿的到了它该到的地方。 宝石突然发热，手上传来的热量太高，让石崇善的反射神经起了作用，猛的放开它。黑色宝石没有如旁人预料的那样落在地上，反而悬浮在半空，维持着影子照在龙眼上的状态。 卡擦卡擦的声音响起，三人顺着声源望过去，发现石台的中央裂了几条缝，石台刚才的声音是它分裂的声响，现在那些石块缓慢的向边缘缩进去，石崇善不理解的蹲在一边奇怪，这哪来的空间让它伸缩？ 怜瘦鄙夷的瞧着蹲在地上的石崇善，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这是幻境，关山想怎么做就怎么做。” 石崇善没有理会怜瘦的鄙夷，认真的解释道：“即使是幻境，也是有迹可循的东西，或者说幻境才是逻辑最强的地方，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也许只是这个幻境的十分之一罢了。” 怜瘦的两手环抱在胸前，他不屑和石崇善继续下去这个话题，在他看来这存粹是他较真罢了。 石台完全打开，中间是漆黑一片的未知空间。 “这里是出口？怎么给人的感觉如此不好，会不会有别的出口你们没发现的，这个其实是个假门，用来骗我们进去好全军覆没。”怜瘦怀疑的看着这个黑洞洞的大口子。 石崇善很想说你终于开窍了，但转念又想这时候说这些话没一点意义。他走回石台的另一面，看着顶端的数字时钟，上面显示时间还剩下十分钟。 接着他回到出口那，耸耸肩遗憾的说，“只有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了，就算还有一个出口，我们也来不及找到，就这个吧。” 怜瘦瞪着眼睛看着他，“这可是生死大事，你怎么这么敷衍？” 石崇善的一只脚已经悬空，看样子是打算走第一个，他后头看着惊讶的怜瘦，“如果这是个假门，我们又找不到真的门，那那些被关山瞄中的人死定了，这么大的罪孽，我还是死了吧。” 怜瘦张着大嘴，用斥责的语气朝尹君说道：“你看看他说的都是些什么话？！” 石崇善已经跳进了那个黑洞洞的地方，尹君随后跟上，她面无表情的说，“左右只有这一个门，你走不走？” 怜瘦气急，“你们都走了，我能不走吗？”说罢，他也离开了这地方。 身后的大理之柱的表面荡起一层涟漪，华恋的身影从柱子里出现，他盯着石台看了一会，轻声说道：“哼，你倒是可以不走。”说完，她的袖子随手一挥，石台的缝隙又合在一起。再一挥袖，黑色的石块也好，大理石柱也罢，全都消失在她的身后，替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尽的草原。 草原中间有一处绽放着无数花朵的地方，一位瞧着有五十来岁的女人坐在中间，她闻着花香，听着鸟叫，闭着眼睛感受着这处人间天堂。 华恋远远的看着她，叹息一声，“再等等，再等等。”她的脑袋转向一个方向，“如果他们失败了，你留在这里也好，作为补偿，我会去找到你的女儿，将她的灵魂带来这里。” …… 这地方，应该还是那座山的内部吧，石崇善打量着四周的物件，在心里想到。 尹君就在他的身后，和怜瘦一起躺在床上。本来躺在上面的还有他，醒了以后他就下了床，将尹君和怜瘦的距离分开了一些，才开始观察起周围。 尹君和怜瘦差不多前后脚醒来。 “是谁把我们送到这里的？”尹君问。 进入幻境的人，身体还站在远处，那时候的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即使来了一只鬼，也能将他们打成重伤，为什么不至死呢，因为他们的**和灵魂本身强悍，非鬼轻易可毁之。 “不清楚。不过我怀疑是派人这么做的。”石崇善翻了翻桌上的物件，他竟然找到了一本书，书名是《生命的意义》。 第二百七十九章 鬼镇:怜瘦丢了? “关山？”尹君想了想，苦笑一声，这确实像是他会做的事。 两人醒来后将这间屋子翻了个底朝天，因为没有能够出去的门，更没有窗户。 “难道我们还在幻境里？”尹君怀疑的说道。 石崇善摇摇头，“应该不会，关山的幻境特征很明显，至少为我们编织的这个幻境是这样，这里的风格完全变了，不会是幻境。”说到最后，石崇善信心大足，他看着尹君说，“他不杀我们，将我们留在这里，一定是想传递什么讯息，找到这个信息，就是突破口。”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我们要找的是讯息？”尹君随手翻着一些东西，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石崇善扫视了一圈屋里边，最后将目光锁定在这本书上，一本名叫《向阳》的书，放在这里实在是太违和，他以为对方至少得看一本像是《菜根谭》那样的书才对。 随意翻开一页，他一边看一边回答道：“你没发现从我们进入幻境开始，关山一直想向我们表达他的看法么。他的理念，他的观点，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我不知道他是希望得到我们的认同还是什么，但他的用心程度让人不能不放在心上。” 尹君没有贸然的接话，她在脑子里将幻境的细节一一过了一遍，确实像石崇善说的那样，“那那个木头人必然是有含义的才对，远超过木头人本身的含义。” 石崇善摇摇头，他的注意力被眼前的一段话吸引，上面写着：“人之所以要向阳，是因为不向阳的话，自身的阴暗面就会不受控制的表现出来，所以需要温暖的，积极的一面压制它。 阴暗，虽不如阳光明媚的日子那样让人舒服，但它也有自己的魅力，犹如雨天那样，淅淅沥沥的雨声催人入眠。雨帘将这个世界模糊了，也将世界清洗了，无论是多么细的缝隙，液体的雨都能到达那里，一滴又一滴的，直到清洗得在没有一丝灰尘。 雨后的阳光蒸干了水分，世界便焕然一新。” 吸引石崇善的并不是这段话本身，而是这段话被做了标记，一个大大的圆圈将它圈出来，所以石崇善认真的读了一遍。 尹君站在石崇善的身后，悄无声息读完了这段话，她轻声说，“难道这是关山的笔记？” “大约是吧。”石崇善说，虽然他不能确定，但他就是有这样一种感觉。 “这……”石崇善说了一个字后，不知出于什么考虑，将剩下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尹君疑惑的看着他。 石崇善摇摇头，他放下这本说不好是鸡汤还是毒鸡汤的书，揉揉眉心说道：“说起来怜瘦怎么还没醒？” 尹君看了看怜瘦，“他不会真呆在幻境里没出来吧？” 石崇善的表情难以形容，“他不像是那样惜命的人。” 尹君摇头说，“他确实惜命，这一点妾身十分肯定。他一定有什么让他挂念无法忘怀的事。” 石崇善点点头表示明白，也许是怜瘦给他的第一印象太过强烈，所以理所应当的以为他是那种猖狂到无视生命中许多东西的人。 “难道他在找第二条出来的路？”石崇善甩甩脑袋，“或者他才是那个进了另一个幻境的人。” …… “……老子现在到底在哪？”怜瘦用手使劲的将黏在自己身上的木偶全都扒拉掉，他烦躁的观望着四周的环境。 这里只有一幢低矮的用木头与石头一块搭建的两层矮房，矮房的墙壁上爬满了绿色的植物，上面还有零星几朵喇叭花作为点缀。 屋外黄褐色的泥土上堆满了无数的人偶，有的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有的就像这些粘人的木偶一样好像有着自己的灵魂。 怜瘦的怒吼没人回应，他发怒的想踩烂脚下的木偶，终于引起了一丝反应。 “住手！”一个只到怜瘦腰那里的木偶人端着一锅食物走到屋子外面，他的五官雕刻得十分精美，眼睛不知用什么材料做的，看起来晶莹剔透。 “我们家好久没有来人了，没什么可以招待人类的食物，你将就着吃吃吧。但是难吃也不准倒掉，不管怎么说，这也是罗琳姐的好意。”木偶人的声音很流畅，如果没见到他真人，怜瘦说不定会以为这是个真正的男孩的声音。 罗琳？这名字怎么有些耳熟？怜瘦在心里思考。 别人的好意怜瘦自然不会拒绝，他大剌剌的吃了两口，“还不错。你们看不出来我不是人？” 男孩除了眼珠子能转动和嘴巴能一张一合外，其他地方并不能做出表情，所以他用歪着脑袋的动作表示疑问。 怜瘦的大嘴一张，“我是鬼。” 男孩哼了一声，就好像在说，也没什么不得了嘛。他走上前用自己的手捏了捏怜瘦的大腿，怜瘦也不动弹，任他摸。 “我听说鬼都是飘着走路的，也没有您这样的触感。”男孩说道。 怜瘦想了想，他一把抱起男孩，双脚一垫，整个人就飘离了地面，也许是出于某种恶作剧的心思，怜瘦快速的呈螺旋式上升，到了一个很高的高度后他问男孩道：“你还想怎么飘？” 男孩的构造显然与人类不同，他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反正好奇的东张西望，“您真的会飘啊。”他说。 怜瘦哈哈一笑，“不然你怎么会在天空上。” 男孩点点头，他看见自己的姐姐正在窗户上看着他们，便请求怜瘦道：“您可以下去带着我姐姐在飞一次吗？” 怜瘦觉得这孩子真是懂事，于是欣然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飞到窗户前，怜瘦本以为自己会看见另一个五官精致的木偶人，却没想到对方是个人类。 “你姐姐是人类？”怜瘦问。 男孩摇摇头，“姐姐的皮是人类，里面还是木头的。” 怜瘦全身冒着寒气，这寒气男孩感受不到，但窗户那头的女孩子似乎有所感应，露出了害怕的情绪。 “姐姐你别怕，这个叔叔是好人。”男孩说。 怜瘦收回自己的思绪，就算是要发脾气，也得发到正处才行，所以他问：“你姐姐身上的皮，是谁的？” 男孩懵懂的看着他说，“就是姐姐的啊。” 第二百八十章 鬼镇:对话 就是姐姐的，这句话可以做两种理解，怜瘦不清楚是哪一种，但无论是哪一种都没法让人心平气和。男孩虽然看着聪颖，但通过这番对话不难看出来他其实还，所以怜瘦敲开窗户，浮在半空中问女孩道：“你身上的皮，是谁的？” 罗琳表情显然生动许多，虽然还有些僵硬，但嘴唇的弧度与皮肤的纹理还是很好的勾勒出来她的苦笑，“先生，这是我的皮。我本人的，生前父亲造的孽。” 如果可能的话，怜瘦既不想听见这个答案，也不想听见另外一个答案。也许不问才是应该的做法？但让他怜瘦装作不知情，他扪心自问做不到。 “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了。对不起。”怜瘦坦然的道歉。 罗琳摇摇头，“您是好人。” 怜瘦向罗琳伸出手，罗琳猜测怜瘦是要带她飞到天上去，她心里有些抑制不住的雀跃。将自己的手掌搭在怜瘦的大手上，大人的手果然很大，他可以将自己的手完整的包裹起来。 噌的飞上天空，罗琳惊叫了一声，为此被他的弟弟嘲笑了许久。 怜瘦见两人兴致还是很高，便换着法子飞，一边飞一边问：“这是哪里你们知道吗？” 罗琳摇摇头，她看向男孩。 怜瘦微微一笑，“说起来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叫什么？” 男孩的腰被怜瘦紧紧的搂住，感受到腰间的触感，男孩大声的回答说：“我叫王二。” “王二？”怜瘦哈哈一乐，“那王大呢？” 王二和罗琳的欢乐突然间就停止了，他们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氛让怜瘦感到奇怪，他问，“怎么了？” 男孩抬起低落的木头脑袋，他玻璃一样的眼珠子盯着怜瘦，虽然他的眼珠子表达不出什么情绪，但怜瘦确定自己从里面看见了不一样的东西，他在回头看向罗琳，罗琳也是如此，只是罗琳的眼神好明白多了，那叫复杂。 罗琳的表情难过极了，她带着一脸的惆怅对怜瘦说，“王大被你的同伴杀了。” 怜瘦心中猛的一惊，他瞬间就知道了王大的身份，是那个一脸阴险的木偶人。他的喉结不自觉的上下动了动，虽说王大该死，因为他不死，石崇善就要死，两者必亡一人的情况下，自然敌方的死亡是最令人能接受的结果。但眼前，他竟然来到了他的老巢，他的弟弟妹妹用这样让人愧疚的表情说他们杀了自己的哥哥，纵使是经过百般磨练的怜瘦，此刻竟然也有了心虚的反应。 有心想解释一番，但罗琳率先说道：“没关系的，王大他做的确实不对。” 怜瘦看着这个懂事的女孩子，他问：“你不恨我？” 罗琳低垂着眸子，诚实的回答说，“自然是恨的，给您的吃食里加了毒草，虽然量不大，但如果您是人的话，不死也得脱层皮。” 怜瘦没法指责对方，虽说人不是他杀的，但他也是参与人，王大的家人有权利恨自己，也有权利用他们的方式替王大讨回公道。怜瘦只好在说：“对不起。” 罗琳的嘴抿成一条缝，很痛苦也很纠结。 “您不用道歉，那碗饭后我们之间的恩怨就再也没有了。您是善良有正义感的大人，我们只需要带着弟弟妹妹继续在这里生活下去就好。” 男孩接话道：“嗯，叔叔不要在说对不起了。虽然王大死了我很难过，但接下来我就是王大，我来照顾弟弟妹妹们。” 王二的话很稚嫩，但怜瘦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摸摸男孩的脑袋，“你是好样的，别学你哥哥。” “嗯。不学，姐姐说那样不对。”男孩掷地有声的回答。 罗琳笑笑。 飞了很久，怜瘦抱着两个人停在草坪上，这里铺了一张碎花样式的毯子，怜瘦将两人放在毯子上。 “这里是我们野餐的地方。”王二骄傲的向怜瘦说，他趴在地毯上摘了几朵花，递给怜瘦道：“这些花都好可吃了，你尝尝。” 罗琳一把抢过王二的花，瞪着眼睛指责他说，“怎么可以让客人吃这样的东西！” 王二委屈的缩回自己的手，但眼睛还在滴溜溜的看向怜瘦。 怜瘦无奈的拿走罗琳手上的花，罗琳啊了一声，只能看着怜瘦将花嚼吧嚼吧吞进肚子里。 “确实不错。”怜瘦说道，这些花的味道很奇特，没有草和泥土的味道，反而像人间的吃食一样，有酸有甜。 罗琳苦笑一声，宠溺的看着男孩，“真是宠死你了。” 王二嘿嘿嘿的笑笑。 三人齐齐坐在地毯上，一阵的微风吹过，带着田野间的独特的悠闲与恬静拂过他们的身体，驱散了一点点劳累。 怜瘦感慨这里简直是如人间仙境一样的地方，“这是哪里呢？”他再次问道。 男孩打了个滚，坐在地毯上说，“这是关山大人为我们做的地方。”说到关山，男孩的语气充满了崇拜，“关山大人是个大大的好人，他先收留了王大，然后收留了我，王大做了很多木偶，关山大人就会丢一些孩子的残魂进来，所以有了弟弟妹妹。后来罗琳姐姐也来了。 关山大人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他的笑容像刚才的微风，他的笑声像天上的太阳，他那双细长的眼睛就是夜晚的星星。” 男孩把关山形容的这么好，怜瘦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孩子眼中的关山。 王二终究是个少年，他说话总是想到什么说什么，怜瘦问的问题一点也没说到点子上，罗琳只好接着他的话向怜瘦解释说，“我对这些东西不太了解，但这个地方好像能容下我们非人的生物存在。黄二在这里呆了十几年，黄大似乎有几十年。 关山大人曾经告诉我们说，这里也许是最后的乐园。” 最后的乐园……这个形容让怜瘦的心慢慢沉下去，关山想做的事他隐约有了一个猜测。而且他到底筹谋了多久，怜瘦不知道，因为地府开了洞这件事不过才发生了几个月罢了，可这处关山创造的空间却已经存在了几十年，甚至更久。 他什么时候做的？ 怜瘦的表情严肃起来后，王二也不在嬉耍，像个乖孩子一样静静地坐在地上等怜瘦思考。 第二百八十一章 鬼镇:罗琳托怜瘦带话 更何况，怜瘦从来没听过什么幻境能够存在几十年，且能够容人**。从这两个条件来看，这地方只能是现实存在的某处，而不是所谓的幻境。 可如果不是幻境，怜瘦想起那几千米高的大理石柱，什么样的地方放得进这样高的柱子？还有那些神奇的机关布置，如果不是幻境，关山真的花了大功夫做那样的东西？ 太多的问题怜瘦想不明白了，他打定主意将这些问题带着离开这地方，交给石崇善，让他想。 回过神的时候，发现王二正一脸认真的看着自己，怜瘦笑问道：“怎么这样看着我，这么严肃。” 王二说：“我知道叔叔你就要走了，所以刚才在努力的记下你的样子。” 怜瘦一愣，他伸出去的手僵硬在空中，王二主动将脑袋放在怜瘦的手掌下，他说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叔叔来了这里，毕竟这处了关山大人外再没来过别人，但总归是一场缘分，王二的年纪，很多道理记不住，但缘分这样玄妙的东西还是知道应该珍惜的。” 王二的脑袋在怜瘦的手掌上蹭了蹭，他的头发很柔软，不知道是什么毛做的，发质很棒。 罗琳的拉过王二的手，眼神柔和，带着为人长辈的骄傲朝怜瘦说，“这个弟弟就是个懂事的，虽然比他年长几岁，但有时候更像是受他照顾一样。”再将怜瘦的手拉过来，放在两人的手掌上方，“这也许会是与您的最后一次见面也说不定，确实是该珍惜的。还有件事想麻烦您。” 怜瘦被这两姐妹的礼貌与懂事深深震撼，“你说。” 罗琳的头低垂了一些，嘴角的笑容越发柔软，她说，“我们在这与世隔绝的地方有幸得到关山大人的同意能够看见王大的情况，正因此看见了那位哥哥，希望您帮我跟他道一声谢，也带一句罗琳过的不错就好。” 哥哥？怜瘦想了想，不确定的问，“你指的是石崇善？”毕竟当时在场的，除了那个木偶人外就只有他们三人，罗琳与王二管自己叫叔叔，那哥哥只能是石崇善了吧。 罗琳笑笑，“原来他叫石崇善，真是个好名字，和他一模一样。” 一模一样么……怜瘦在心里嘀咕，虽然他不知道石崇善与罗琳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不难想象是和救命一类相关的事。救人一命，被这样称赞也是理所当然的事吧。 “我明白了。我该怎么出去呢？”怜瘦问。 王二从地毯上站起来，手牵着怜瘦一路跑到一个石头砌成的井边，指着那座井道：“以前王大要去什么地方，都是从那走的。” “从井里？” 王二点头。他松开怜瘦的手，向后站了一步。怜瘦回首看着他俩，有些犹豫。 罗琳看出了怜瘦的情绪，她出口说道：“您大可不必想着带我们姐弟出去，关山大人说了，外面正是混乱的时候，我们的躯体会被无数恶鬼觊觎，更何况，这里还有许多弟弟妹妹们需要照顾，我们也不会离开。” 罗琳这般说，自然打消了怜瘦的念头。他郑重的朝两姐弟点点头，准备跳井。 “对了！” 怜瘦脚下一滑，差点摔进井里去，“怎么了？” 王二从的井旁边的草地上捡起一张纸，递给怜瘦，“这是王大偷回来的东西，关山大人为了这张纸追着他满地跑，最后累的不行趴在这井边，奇怪的笑了几声后就说他不要了。 我也不知道关山大人想做什么东西，但他是一个很矛盾的人，他对我们是极好的，但似乎对外面的世界又极为憎恨。我知道你们的目标是关山大人，我想这张纸也许会对你们有用，这样也算了了罗琳姐姐与那位哥哥的因果。” 怜瘦哑然失笑，“鬼机灵。看你憨傻，没想到却是个聪明的。是我走眼了。” 王二摇摇头，往前走了几步将纸条塞到怜瘦的手里，“我是王二，王二必须憨傻，但您走了之后我就是王大了，王大需要是个聪明人。” 怜瘦摸摸他的脑袋，慈爱的看着他，握紧手中的纸条转身跳入井中，从他转身的那一刻起，好像就自行斩断了与罗琳，王二的羁绊，对此地再无牵挂。 在落入井中的那一刻，他不愿意抬头回首，他知道那两个未来相互扶持的孩子一定会站在井边注视着他的离去，但他不愿意看见他们的另一面，这样离开是最好的结局。 井底越深，光线则越差。 当视野完全陷入黑暗时，怜瘦终于醒来了。 床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引起石崇善与尹君的注意，石崇善说，“你终于醒了。” 怜瘦捂着脑袋问，“我比你们晚了多久？” “快有两个时了。”石崇善回答。 手碰到脑袋时，手上传来兹拉的一声，怜瘦奇怪的看向自己的手，那有一张揉成团的纸片。他将纸片递给石崇善，叹了口气。 石崇善对怜瘦这样的表现十分不能理解，虽然很想知道原因，但他打算先看完手中的纸条后再问。将这团皱巴巴的纸摊开，在用手掌将那些褶皱抚平，这才能看得下去字。 这张纸上写着：“想毁掉一个人，只需要放任他所为，或是禁锢他所思。想毁掉一群人，只需要勾起人性中最质朴的部分——破坏。让他们去破坏别人的事物与思想，像传染病一样侵蚀群体中每一个人的心脏与大脑，然后他们就会开始自相残杀。当这样的病毒侵入了每一个人的思想中时，所有人注定完矣，无人可逃。” 纸条的最下方还有一行字，与这段话的笔迹不同，上面的字潦草，每一个勾都像锋利的剑刃，而这一行字，一笔一画，像是木头。 “破坏，是他留给我们离开这的唯一方法，关山啊关山，终究不打算放过任何人。” 石崇善很好奇这张纸条怜瘦从哪找来的，怜瘦沉默了一会，他在那地方想了很多事，也有很多问题，但这些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蹦不出去，这让他心里憋屈得厉害。 憋了半天，最后说出的话却是：“有个叫罗琳的女木偶人，她托我带话给你……” 石崇善的嘴动了动，他不可思议的看着怜瘦，“……竟然还活着。”在看看手中的纸条，石崇善心中的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第二百八十二章 鬼镇:见关山 纸条为石崇善三人指明了出去的方法。关于怜瘦说的那个世界的事情，石崇善说遇见关山了直接问，他一个活了三千多年的老妖怪，布置下去的东西怎么会是他们这些全部年岁加在还没有千岁的人想得明白的。 顺便石崇善在其中唯一的作用就是添了个零头。 说到破坏，石崇善与尹君有些担心出口的方向，如果方向反了，会不会直接出山？或者干脆在找不到方向的情况下，将这整座山给挖出条通道出来？ 怜瘦对他们俩的担心嗤之以鼻，“这座山就那么大点，毁到最后还能找不到一个出去的地方？” “节约时间！关山的耐心必然是有限的，如果我们花了太多的时间在寻找出口上，说不定等我们出去的时候，他已经完成了他计划的最后一步。” 怜瘦耸耸肩，他把自己的长枪拿出来抗在肩上，“赶紧找吧，你找好地方我来开路。” 石崇善在心里默默腹诽了一句肌肉疙瘩。 “总得有一点不同的地方，”石崇善说，“虽然都是泥土的墙壁，但总该有一面和其他地方不一样。” 尹君的手指卷了卷她的发尾，脑子里闪过许多念头后说，“石郎，也许会是这个地方？” 石崇善带着疑惑走到尹君的身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了这面墙上的一点蹊跷。 在有意识打量这面墙的基础上，石崇善果然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他的手在墙上一点点的摸索过去，“这个是浮雕？做的很不明显，是故意的吧。” 尹君点点头，“妾身原来只是觉得这地方不对劲，可哪里有问题却又说不太上来。” 石崇善在心中略一思量，朝两人身后站着的怜瘦说：“就这里吧，把它打碎。” 怜瘦的嘴角露出一个邪魅的角度，他推开挡着道的石崇善说：“意思。” 虽然被怜瘦无理的推了一下子，但石崇善却没计较，他心里琢磨着只要对方好用就行。 怜瘦的长枪横在身侧，从枪尾出现了一道火红色的火焰，火焰爬到怜瘦的长枪枪尖上，将枪尖烤成了火焰般的颜色。他转头对石崇善说：“你们退后。” 石崇善听话的向后退了一步，拉过尹君的手将她的身子藏在自己身后。 怜瘦持枪猛的朝墙壁里捅进去，连着枪身一块没入了墙壁了半米多的长度，怜瘦的手掌朝枪尾轻轻一拍，眼前的墙壁便以长枪为中心，向外延伸出许多条漆黑的裂痕。 再一眨眼的时间，随着一声爆响，墙壁被一股巨大的冲力炸成许多碎块。无数被爆炸掀起的灰层掩盖住三人的视线，但石崇善还是从声音上判断他们炸对了地方。 石块落在外面，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等烟散去，石崇善等人看见了一直候在门外的关山，他还是一头长发，在脑后用丝带轻轻的束在一起，一身看着潇洒至极的衣服在他身上竟然穿出了些许文艺的气息。摇扇在他的手中拿着，他那张俊朗柔和的脸朝石崇善等人露出一个微笑。 他说，“你们终于来了，我都快等不住了。” 怜瘦的长枪一挥，枪尖指着他的眼睛，“你的弱点在眼睛，我这一枪下去，你所有的计划都会成为泡影。” 石崇善没有阻止怜瘦，事实上当他见着对方时，也想攻击他，只是被怜瘦抢先了罢了。 关山的扇子在手里转了转，他的语气像是邻家的大哥，“你知道，地府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不是什么秘密。但弱点这种东西，如果不再是秘密了，那必然就是谎言了。” 关山的枪尖一动不动，好像他自己没有受到关山言语上的影响似的。 “我可以证明这的确是谎言，因为这个谎，就是我自己说出去的。”关山笑笑，“不信你看。” 他的身子向前一步，枪尖整个捅进他的眼睛里。 “我们魂体如果受到了致命伤，那是一下子就会灰飞烟灭的，做不得假，所以你看，这果然是个谎话吧。” 关山又向后挪了一步，让枪尖从他的脑子里拔出去。 石崇善，尹君，怜瘦目瞪口呆的看着他。最受震撼的莫过于当事人怜瘦，他清楚的感觉到长枪刺入关山体内的触感，那样的触感是实打实的。 他是鬼神，武器是能够承载鬼神之力的武器，这样的武器，即使不带鬼神的力气，也能轻易的让鬼消散，而关山，这个男人竟然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扎向怜瘦的长枪。 这是个疯子！ 是的，石崇善也这样认为，他一直在观察关山，他的每一处细节都没有放过，他将长枪捅进自己眼球时，眼神里没有一丝害怕，也没有一丝疯狂。 他就是那样平静的，用自己的行动证明了他方才说的话。 关山对三人的表现不做评语，他在证明了自己没说谎后对这个话题就没了兴趣，“真是没想到弄笔竟然背叛了我，果然雌雄这件事我还是看得太淡了些。” 他背过身，打开扇子轻轻扇风道：“来吧，等了你们这么久，如果不把事情说清楚了会让我觉得很遗憾。” 怜瘦是率先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的人，他的眼神肃穆，透露出前所未有的认真。没等石崇善说话，他就抬脚跟上了关山的步子。 石崇善赶紧也跟上，尹君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你们很不错，”关山说，“活了这么长的时间，你们是一个让我有交谈兴致的人。” “为什么？”石崇善在他的身后问，“是因为饕餮吗？” “饕餮？”关山笑着摇摇头，“如果只是论实力的话，我认识许多比你们三个加起来还要厉害的人。” 关山的扇子啪的一声合上，他继续说道：“倒是你，你藏着的秘密让我非常有兴趣。”关山用扇子指着石崇善，“你是谁？你和那个神秘的地方究竟有什么关联？” 石崇善知道对方说的是圆登，他没有接话。 “当时在鬼门洞那被你的实力撼动了心神，混乱时脑子不清醒，所以没想明白，后来回头一琢磨，当时控制这具身体的，恐怕不是你吧？” 关山轻轻一笑，他的扇子半掩住他的面孔，眼神中全是笑意。 第二百八十三章 鬼镇:活了三千年的关山 作为开头，关山的话毫无疑问起到了震慑的作用。在所有人对他还不甚了解的时候，他用长枪扎眼这一招给了他们极大的震撼，在震撼还留有余威的时候抛出了石崇善的秘密，这个秘密不是没人知道，至少尹君就怀疑过。 但怀疑和说出来是不一样的。 石崇善沉默不语，他有一种很微妙的感觉，这个感觉告诉他说的越多越错。 见石崇善不说话，关山收起纸扇，嘴里撒娇一样的念叨，“真是气。” 石崇善看着关山的背影，这个人和在鬼门洞的时候不一样了，那时候的他，还在石斜走的控制下，关山就好像是转手就能捏死的蚂蚁，所以他并未留神。可现在在看，这个时候的关山好像是一层厚厚的迷雾，在森林与墓地里四处漂浮。 之后关山一言不发的带着三人走到一个很大的土房子里，这个洞穴很宽广，宽广到让关山这个神经病在洞里建了一处土屋。 “原本是打算用木头建的，但人还是念旧，我就很怀念泥土的味道，所以才找了这座山。以前一直都睡不好，知道这座泥屋建成，闻着这股土腥味入睡，梦里偶尔还能见到以前的故人。”关山之前说如果不把事情说明白了，会让他长久的等待浪费，所以他现在确实像一个合格的导游，将每一个细节都缓缓道来。 “那对父子在那。”关山的纸扇指了一个方向，那个方向的烛火突然就亮起来，微弱的光照映出黄家父子苍白的脸色。 “这个光还是太亮了些。”关山站在原地嘀咕，对匆忙跑过去的石崇善与尹君视而不见。他斜着眼睛问身边的怜瘦，“你怎么不去，我看得出来你才是这三人中最有同情心的那个。” 如果是以前的怜瘦，他现在会哈哈大一声，嘲讽的告诉关山，尹君是胎光之身，她才是最善良的。但他笑不出来，关山无形之中给他的压力实在太大。 “我得看着你。”怜瘦有些气恼，所以他的语气就有些咄咄逼人。 关山看着在那边忙活的两人，似乎是觉得有些好笑，他轻轻的笑了两声道：“你刚才是想说那个女子才是最善良的吧？她是胎光不假，是老天爷给人类的礼物，但正因为这份纯净的善良，无限接近于天的善良，才使得她有空可钻，这不就被聂隐娘钻了去。” 怜瘦听不懂，听不懂就算了，他打算闭着嘴，等石崇善救人，如果身边的关山有什么动作，他会立马用自己的长枪捅他，直到捅对了地方。 “我不打算动手，”关山说，“来吧，那个石头和你们见到的石头虽有相同的地方，但却不完全一样，他们俩得忙活一阵。我请你喝茶。” 关山说的话是真话，怜瘦心想。他还想对石崇善与尹君提个醒，但关山没给他这个时间，他的扇子只是轻轻一扇，怜瘦的脚下起了一阵风，带着他走进关山的泥屋子。 “年轻人的事，我们这些老年人就不要掺和了吧。” 屋子里的桌子是石头制的，和外面吊着黄家父子的石头材质一样。桌上放着一套不算精美的茶具，也没什么花纹，甚至不透光。但关山行云流水的动作能将这些缺点全部掩盖掉，他搅拌，泡茶，倒茶的动作像是个艺术品。 但怜瘦不吃这套。 “以往请人喝茶时，他们都对我这手泡茶的功夫赞赏的紧，包括你的阎王老爷。”关山先给怜瘦倒了一杯，才将自己的茶杯添满。 “你也太抠门了，为什么给自己倒了满杯，却只给我倒了一半多些。”怜瘦问。 关山一愣，他哈哈笑了两声，柔和的声音此刻听起来倒像是见过金戈铁马的将军。“是我的错，给你满上。” 怜瘦点点头，这才满意的抬起被子喝了一口。 这茶醇厚，回甘的味道让人舒心。他夸赞，“好茶。” 关山抿着嘴轻笑，“那是自然。”他也喝了一口，“每当我对自己要做的事情感到迷茫的时候就喝一杯这茶，宁心静气的体会了一番后，想法又坚定起来。” 怜瘦奇怪的看着他。 “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关山问。 “你如果打算聊正事，我建议你和外面的那个子谈。”关山从窗户那瞧见石崇善他们已经放下了一个男人，那个年轻人，四肢完好的躺在地上，他接着说，“他才是这次行动的主事人。” “你为什么不去阻止他们？”怜瘦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心里的想法，“失去了那两个人，你就没有死气的来源了。” 关山晃晃杯子，里面的茶水跟着他的动作晃荡，他的嘴角一直带着笑，就没停下来过，“和他谈是谈不明白的，他从那个神秘的地方出来，就注定和我们这些凡人不一样。你和他呆的时间长，一定比我有体会。那个女娃子也是，她是染了人间气的胎光，这样想想，他们俩人确实般配，说是天生一对也不为过。 我提炼的死气很多，已经够用了，那两人于我而言不过是废物，他们既然想救，自然就随他们去。” 关山的谈性很浓，怜瘦虽然不喜聊天，但眼前这个人却是自行的最终目标，他想谈，怜瘦就得陪着。 “我和你也不一样。”怜瘦说。 “那是自然。你珍惜人间的生命，我却视他们无物，我们自然不一样。”关山将剩下的茶水喝尽，重新泡茶，这一次他多拿出了两个杯子，也许是在为石崇善与尹君做准备。“但你和我本质确是相同的，我相信若我多说一些，你定然会多理解我一点。” “你干了这些丧心病狂的事，竟然想得到别人的理解？” 关山给怜瘦倒满茶，“别激动，喝口茶消消气。其实我也没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人神共愤的事还在我的工作室里躺着，没用上，这不是在等你们么。” 怜瘦想起广丰县的一幕幕，他咬牙切齿的说，“广丰县那些惨死的人，你敢说和你没关系？” 关山耸耸肩，“噢，你说那些可怜人，他们确实挺可怜的。但那些事都是那些大鬼安排的，尤其是弄笔，这事你可算不到我的头上。” “但你是同谋！”石崇善的声音传到屋子里来。 第二百八十四章 鬼镇:真的很可怕 晶莹剔透的茶水淌进关山另外准备好的两个杯子里，他为自己辩解道：“你这话说的不对，我可不是同谋。我唯一需要的两个人现在正安然无恙的睡在你的乾坤袋里，原本按照我的设想，广丰县一个人都不会死，无论是人还是鬼。” 石崇善的心里明白关山这是在狡辩，他巧妙的隐藏了对自己不利的消息，将真正的事实拆散后又组合起来说来他们听，但他却一时间想不明白这里面哪里出了岔子，他又该怎么反驳关山的话。 关山请石崇善与尹君坐下。 “我活了三千多年，这件事我想你们都知道了。这么多年，我想做一些事自然有很多事情供我准备，鬼门洞里的饕餮不过是兴起，毕竟活了这么多年，我却没见过真正的饕餮。 你们听闻的鬼镇……嗯，这个该如何解释呢？” 关山的手指头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自己的脑袋，好像真的在认真思考。 “我所做的鬼镇，并不是广丰县，而是怜瘦去过的地方，他应该告诉过你们了。那地方实际上也不叫鬼镇，只是个避难所一样的地方。” 石崇善与尹君都没喝茶，白气逐渐的减少，关山皱起眉头，表情可惜，他的手指勾了勾，石崇善与尹君的茶便像一条水龙一样进了他的嘴里。 “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传出鬼镇这个谎话的是弄笔，他蛊惑了两只大鬼做的这件事。” “你默认了。”石崇善看着关山的眼睛，“你知道这些事情会发生，但你没有阻止。” “我为什么要阻止？”关山问石崇善，“我和你们不一样，我不想救人。” 我不想救人，这五个字像大石头一样砸在石崇善的胸口，撞得他的心脏生疼。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的人。 关山继续说，“我并不是他们的领导者，这一点你们也被弄笔骗了。我只是和他们相互利用，互相合作罢了。我负责我这部分的计划，他们的计划是什么，我不感兴趣。” 尹君自进入泥屋子后第一次开口说话，她的表情痛苦，好像在指责，但又在忍耐，“因为他们在你看来不过是一群孩子，他们过家家一样的玩闹在你看来根本不是事。不只他们，还有广丰县的十几万人，对吗？” 尹君掷地有声的说出这些话，给了石崇善提醒，他恍然大悟的终于想通了关山话里奇怪的地方，他从头至尾都省略了自己的漠不关心，他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旁观者。 关山终于有了些不一样的反应，他的表情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那个笑容。他说，“的确如此。” 尹君的表情从痛苦转为愤怒，她从凳子上站起来，大声的朝关山喊道：“你也不过是万千生命中的一点，不过是活得长了些便蔑视其他生命，是谁给你的权利？”尹君愤怒到质问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关山却不为所动。 “当然是我自己，权利也好，义务也罢。我是脱离了人群的人，在这个不见天日的地方休养生息，所以除了我能指使得了自己外，其他人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关山的手将桌上的灰尘擦去，尹君就像那些灰尘一样从泥屋子里飞到外面，重重的摔在墙上，如同凋零的落叶一般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石崇善从凳子上站起来，关山重新给他倒了茶。石崇善只觉得有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自己的头顶上倾泻而下，压在他的身上，把他的脊柱压弯，逼迫他重新坐回凳子上去。 “你们三个还不够强，对我来说。”关山坐回自己的凳子，他的背挺得很直，这让他看起来非常有风骨，他继续说道：“如果你体内的那个人不出来的话，你们是打不过我的。” 石崇善身上的压力一轻，他不甘心的说，“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们？” 关山摇摇头，“这时候的你就很没意思。我要是想杀，你们早就死了。”他叹了口气，好像对石崇善非常的失望，也许是石崇善的这个问题让他失去了谈性，喝了一杯茶后便坐在自己的作为上闭目养神。 石崇善心里挂念着屋外的尹君，不知道她究竟伤得有多重。 怜瘦递给石崇善一个眼神，让他静下心来。 “你是个坦率的人，也许和你活了这么长的时间有关系。三千年看够了阴谋诡计，所以才懒得鼓捣这些事吧。”怜瘦喝了一口茶，对关山说。 关山睁开眼睛，视线全在怜瘦的身上，没有分出哪怕一点给石崇善。 “你说的没错。原先我也是个挺喜欢这些事的人，甚至说乐此不彼也不为过，后来活的时间越来越长，就发现这些事越来越没趣。就像是弄笔这些人做的这些事，他们只要说第一句话，我就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了。 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阴谋诡计，万千人心，说到底都是个欲念。有灵智的生物总是有**的，只要知道对方的**，就看得见那条行动的轨迹，在这条轨迹上，你想做什么都行，哪怕是杀了他。 哎……” 关山的叹息叹得情真意切，可见他是真的在为什么事情感到焦心。 “你洞悉了这些人的**，有什么好叹气的？”怜瘦原本只是找了个话题开头，他是想借着那个话头向关山提一个问题，可关山后来说的这些话却引起了他的兴趣。 关山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茶，说出的话好像是走神中无意说的那样，“正因为看了太多的**，所以才乏了。 你知道这些**多么的无趣吗，财，权，性……说到底不过是用了看起来更文明的手段去满足自己人性上的**，破坏，贪婪，懒惰…… 太丑陋了。” 关山好像又失去了说话的兴趣，以至于话没有说完就匆匆下了评语。他把茶杯中剩下的茶一口喝尽，看着石崇善与怜瘦说道：“我对你们抱了很大的希望，对你的期待也很大，但现在看来还是我想得太美好。既然从你们这找不到让我停手的理由，那我就只好去完成我的计划了。” 闻言，怜瘦与石崇善心里一惊。 “对了，做事总的有始有终才行。我的计划很简单，我提炼了很多死气与鬼气，也攒了很多人血，人类流点血不会死，不要因为这个指责我，不然我会很不高兴。接下来我准备住到云里去，尤其是那种大片的云，因为他们降雨的面积很广，我准备把我手里的这些混合物融合到雨水里，除了雨水还有人类的水厂。 这些东西进入人类的身体里结果是什么样的我相信你们都明白。 好了，这就是我的计划。 我要走了。 下次见面，就是世界末日的时候了吧。” 第二百八十五章 鬼镇:反转 “等等！“ 泥屋子里的烛火在石崇善的话喊出口的瞬间长大了一些，他喊完话的时候又变回原来的大。泥屋子还是原来的泥屋子，但有些东西却是不一样了，比如气氛。 无论是怜瘦，还是石崇善都明白，如果不能阻止关山停下来，那么这个世界将要面临的真的是世界末日。 关山停下了脚步，但似乎并没有多少耐心。他侧着身子，斜着眼睛看着石崇善。 “先不说我究竟藏了什么秘密，但有件事我认为你应该知道。”关山没有接话，但他也没有离开，石崇善心里喘了口气，沉思片刻后继续说，“这个世界上，但凡有自主意识的生物，大家都是一样的。就算你把世界上最后一只生物杀死，几百年，几万年后仍然会出现新的生物，他们经过繁衍与发展，成立了社群与社会，你所厌恶的问题依旧会出现，因为没有**的生物，还能叫生物吗？” 关山走回自己的座位，“你把鬼也算作了生物？” 石崇善点头，“虽然我不知道魂体这样的能量物质为什么会有思想，又为什么会有生命，但既然他们拥有这些特征，在我的眼里就是一样的。” 关山哼哼了一声，他一会看看石崇善，一会又看看怜瘦，“所以你觉得我在做的完全是无用功？” 石崇善摇头，“你创造出的那个东西不会一次把所有人杀死，所以你会让这个世界最最后关头变成你最讨厌的样子，对我们而言，是地狱。而这一切，即将拜你所赐。” 关山对石崇善非常不满，他一心想着结果，确实忽略了到达结果以前的过程，而这个过程与石崇善的预料搞不好非常接近。当然这不是让他不开心的地方，自己出现了失误，那就改正好了，真正让他不愉快的是石崇善的措辞，这个子左一句右一句都是在指责他。 活了三千多年，关山对面子这个东西已经视若无睹，他随意的打了个响指，这个响指让石崇善的脸直直的撞向石头桌子，石头桌子没事，但石崇善的侧脸淤青，他的牙齿也落了一颗。 怜瘦呵呵呵的朝石崇善发笑，石崇善很郁闷，现在大敌当前，你竟然还有功夫笑我？甩甩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的反应过来，关山还坐在自己的对面喝茶。也就是说他们暂时成功了，成功的留住了这个疯子。 “你在心里想我是个疯子吧？” “没有。”石崇善脱口而出的回答道。 “哼。”关山用手撑着一边脸，歪着脑袋看着石崇善，他的眼神里什么情绪也没有，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在发呆。 石崇善的脑子没有闲着，他在思考任何有可能打败关山的方法。可让他失望的地方在于，关山的力量无法衡量，在没办法衡量的情况下，他甚至不知道什么样的招式对他有用。 更何况，从一开始，他连反击的机会都不曾有过。瞄了一眼怜瘦，他好像老僧入定了一样淡定，石崇善有心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想法，可碍于关山正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只好放弃。 “好吧。”关山一巴掌拍在石桌上，他这一下子打断了正在聚精会神思考生死问题的石崇善，他惊讶的抬头看着对方，关山一脸振奋的说道：“子，你说的没错。确实如你所说，我这么做了以后仅仅能争取片刻的喘息时间罢了。我有了更好的计划。” 当他说出“更好的计划时”，怜瘦与石崇善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丝冷汗。 “来吧，跟我来。”关山说。 不等怜瘦与石崇善起身，关山只是挥了挥手，两人的脚就不受控制的行动起来，跟在关山的身后，朝这处洞穴的深处走去。 这洞穴布置得漂亮极了，有花有草有河，恍若一处人间秘境。 “这地方是我花了很多心思建的，这些花草都是我一点点浇水种出来的产物。” “挺美，只是可惜了这臭味。”怜瘦憎恶的看着脚下的流水，这溪一样的水看着清澈，但无论是他还是石崇善都闻得见从水里散出来的血腥味。 关山不在意的挥挥手，“这些细节就不要过多在意了。” 走到洞穴里边，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束自然光，在这样阴暗潮湿的地方呆久了，太阳光就像毒药一样吸引着石崇善的目光。纯白色的光线照在藤蔓上，使它们看起来更加的鲜绿，那一片绿色与身后的黄色土墙相得映彰。 土墙前有一个长条形的石台，石台在光线下反着刺眼的光芒。石台上有一个巨大的圆球起起伏伏，圆球里掺杂了红黑两色，相互交缠。 关山的胳膊伸进圆球里，在里面晃了晃，再拿出来时手上多了三颗丸子。 “送给你们当成见面礼了。”关山说，“剩下的这些我留着还有用。” 怜瘦与石崇善对视一眼，彼此眼中都瞧见了无奈，石崇善递给怜瘦一个眼神，询问他能够打得过关山。怜瘦看懂了石崇善的暗示，他摇摇头，示意此事不可为。 关山对两人的眉目传情不感兴趣，他将圆球捧在手心对两人说道：“你们谁送我回地府？” “你要带着它回去？”石崇善问，“……你究竟想做什么？” 关山看看自己的圆球，“在做点研究罢了。不过你提醒的没错，我想阎王老爷是不会允许我继续使用它的，这可怎么办好。” 石崇善心想你还知道呢，这东西就像个定时炸弹，如果让地府的那些恶鬼们知道关山有这样的东西，恐怕他们会发了疯了一样掀起斗争，届时人间安不安稳他不知道，但地府一定是乱了套了。 关山发愁的看着自己的圆球，他突然灵光一现，将整个球朝石崇善打过去。 石崇善不知道为什么本来和谐的气氛突然就变成了这样，他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圆球砸了个正着。 圆球里的东西纷纷涌入石崇善的躯体里，这些混杂了十几万人的血液，无数只鬼的鬼气和强烈的死气正在撕裂他的**，剧烈的反应让他头晕眼花。 怜瘦大喊着石崇善的名字，但石崇善却无法回应。 关山的笑脸突然放大了十几倍出现在他的眼前，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果然……你和神秘的地方一定有密切的联系，你居然能承载这样多的能量，哈哈哈哈哈……” “关山！你对他做了什么？！”怜瘦愤怒的质问声。 第二百八十六章 鬼镇:关山拜师? 石崇善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在燃烧，都在撕裂，尽管他很想大声喊出来，但他的意识就好像天上的云朵一样漂浮不定。 当他费尽力气睁开双眼时，就瞧见关山蹲在他的身边，他身上的血像虫子一样一点一点的爬到他的手里。 怜瘦发现石崇善清醒，他用非常抱歉的语气说道：“你中了关山的毒计，他说把你的血换出来是唯一救你的方法。” 石崇善刚想说话，可脑子一晕，又失去了意识。 关山手里的血球越滚越大，他的神情也越来越兴奋，“你们的身边有这么大一个宝藏竟然不自知？若我早点遇见他，何苦在找到那些人做实验，他一个就可抵得住千万个。” 关山的脸色呈现不自然的潮红，他的指尖沾了一点石崇善的鲜血放进嘴里，“那些拥有大智慧的人诚不欺我，最好的东西总是最后才出现。” 怜瘦心里觉得不对，但他又没办法阻止关山。因为他亲眼目睹石崇善的皮肤变成沙石，虽然速度缓慢，但在关山的行动下，几乎停止。且石崇善苍白的脸色也因为换血而重新变得红润起来。 远处尹君还倒在地上，怜瘦看见她胸腔的起伏，想来是没有大碍，只是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才一直倒地不起？虽然有心想过去看看她，但怜瘦更害怕自己一离开，石崇善就彻底入了狼口，再也救不回来了。 自己在，多多少少还能让关山有一些顾虑吧？他如此琢磨着。 其实关山根本不在意怜瘦的存在，他现在满眼只有石崇善的鲜血。真是出人意料，这子的血里竟然有丝丝神性，他现在将石崇善的血全换出来，是不是在弑神？关山的灵魂在颤栗，但他很好的将这个隐藏起来，虽然怜瘦对他来说成不了大事，但在品尝美食的时候身边总有只苍蝇也挺讨人嫌的。 石崇善的手指轻轻动了动，一直观察着他的怜瘦有些开心，这子总算要醒了，不然他真打算与关山同归于尽。同样发现石崇善异动的还有关山，他心道，竟然又让他钻了空子，是自己分心了的原因吗？再加大点力度吧。 关山准备下重手时，他的脸却被毫无征兆的一拳击飞出去。他在迷茫与震惊中回过头看过去，石崇善的拳头还在半空，他一脸嘲讽的看着自己。 “都回来。”石崇善的三个字从嘴里吐出去后，地上的血，关山手里的血球还有关山吃进嘴里的血听话的飞向石崇善。 关山的魂体被硬生生刺穿了一个洞，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滴红色的血飞向石崇善却没办法阻止，因为他伸出去的手也被血滴硬生生的穿过。 石崇善的一拳将关山打得魂体不稳，他有些吃力的从地上站起来，“真是失策了，你怎么会出现。” “等着你杀了他吗？”石崇善问。 怜瘦从震惊中回过神，他突然明白这个石崇善不会有生命危险了，他们也都不会有危险了，现在唯一有危险的就是关山。所以他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墙边确认一下尹君的情况，希望她没事。 关山咳嗽两声，他无奈的坐上石台，背也弯了下来，他苦笑的说：“我们商量一下行不行，那子身体里的东西还给我，我帮他把血换回去，怎样？” 石崇阴测测的笑笑，“不劳你费事了。我自有办法。” 关山捂着自己的心脏，干脆躺在石台上晒起太阳，他眯了一会享受了一番太阳的温暖后歪过头打算看看石崇善决定怎么办。 被他逼出来的血顺着石崇善的皮肤又回到了他们该呆着的地方，当这些血回去后，石崇善的皮肤又开始变成了沙石，一点点的往地上落。 关山的心里突然有些期待，说不定这个石崇善会发现事不可为，最后只能在求他。但他注定要失望，石崇善的皮肤很快停止了变化，甚至那些掉落的部分正在重新生长。 石崇善的嘴里吐出一口黑色的气，然后又吸回到嘴里，如此反复了十多次，黑色越来越淡，直到完全变成了无色。 关山认命的转过脑袋，那黑色的气是死气，对方竟然连死气都能吸收，这根本不符合常理。罢了罢了，就当自己遇上了强盗，真想要的话以后再弄便是。只是想到这几个月的心血白费，纵使是关山也有些心疼。 要不然趁现在跑了吧。关山的眼珠子快速的转动起来，不然一会他们把黑白无常叫出来，自己就跑不了了。虽然黑白无常打得过，但实在是很麻烦，他最讨厌麻烦了，一想到与黑白无常做敌人是这么麻烦的事情，他就想干脆投降。 早知道还是拿着我的东西先实施一遍，也好过现在平白做了他人的嫁衣。 关山突然瞪大眼睛，刺眼的阳光照在他的眼球上他完全没反应，他瞪着眼琢磨，我是不是被那子忽悠了？ 此刻的石崇善，不，确切的说石斜走，已经完成了他此次的目的，本来打算直接回去，但他转念一想，这个娘里娘气的男人恐怕不是石崇善能对付得了的，他一走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如果下一次石崇善在进入濒死状态，却没能抵达那扇门前，说不定他们就死定了。于是为了以防万一，他决定留下来，静观其变，至少先保证石崇善的安全。 人影子挡住关山的视线，关山没好气的说：“你完了？” “我好了。”就算“我完了”不是关山的恶趣味，只是他随口一说，石斜走也不打算这么回。 “哼。”关山从石台上坐起来，将自己披散的头发重新扎好，他随意一瞥石崇善，目光却被对方死死的吸引住，只见他的身后在阳光的照耀下出现一些奇怪的图案，关山看着看着就痴了。 石斜走见关山走神，顺着他的视线看向自己的身后，瞧见那篇自己正在背诵的文章，眉头一皱，用手将它们挥散，说道：“最近的功课，让你见笑了。” “功课？”关山木讷的转过头看着石斜走，他的表情好像见到了什么很惊讶的东西，久久合不上嘴。 “嗯。”石斜走简单的回应。 “扑通。”关山的双膝突然跪在地上，接着上半身伏地，脑袋贴着地面，手上向前伸着，这是一个大礼，大到只有在见皇帝的时候才用得着。关山压抑住自己的情绪，深沉的说道：“求您收我为徒。” 第二百八十七章 鬼镇:石斜走的打算 石斜走的两道目光像刀子一样剐着关山的天灵盖，这是关山自五百年后第一次出现紧张的情绪。不是担心石斜走一个不开心将自己的脑袋像西瓜一样的敲了，而是担心石斜走完全不愿意给他这个机会。 石斜走的那篇文章他没有完全看明白，但刚才那短短的惊鸿一瞥，足以解决他一部分的难题，而据这个人所说，这只是他的教学课程而已。关山很快想到这个少年身上是不是承载了一个巨大的知识库。 活了这么多年，关山对人间的很多东西都失去了兴趣，包括最为人传唱的情情爱爱。他看着帝国的建立与崩溃，也与不同类型的人打过交道，可无论是人，鬼，还是妖，他们最后的结局总是死亡，关山一次次的送走旧人，终于在某个临界点决定不与短寿的人交朋友，那是一种比所有年代的残酷刑罚还要可怕的罪。 但有一样东西是不会消亡的，那即使知识。在追逐各式各样的知识的道路上，他发现了其中的乐趣所在，这些乐趣将他内心的空缺填补完整，每当找寻到全新的知识时，他的内心欢快而充实。 这个少年就像是宝库一样让他欣喜，他比这个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诱人。 关山的内心的波动无法打动石斜走，因为良心都在石崇善那，所以他看着老泪纵横还一直装模作样的关山毫无反应。 他此刻心中的想法是，石崇善太弱了，他的强悍是相对的，每当他的实力进步一点，他就会遇见比以前更困难的局面。水往高处走，这是正常的现象，他与石焱也乐得见到这样的情况。但石崇善，这具**的主人，却好像一个傻子一样不懂得将自己的经验归纳总结，只是习惯性的走一步看一步，当危难真正出现在面前时，除了束手无策外别无他法。 石斜走不愿意死亡，但他也不愿意面对尘世间的复杂，所以他现在想到了一个曲线救国的办法。那个叫怜瘦的男鬼，可塑性很高，潜力很大。聂隐娘的分身，她是胎光，就注定了与刺客这个职业不相称。聂隐娘的实力经过时间的验证，潜藏在她身体里的潜力绝对是一等一的。 石崇善家里的几只妖，只要稍加打磨就能派上用场，自少保证逃跑的路线没有问题才是正道。最重要的是饕餮，这只神兽如果不好好利用起来，就实在是太蠢了。 这么多人里，还差一个出某策划的角色。石斜走上下打量关山，这个人虽然心思走上了邪门歪道，但邪门歪道也是路，既然走得了，那让他走就是。只要不害人，其他的随便。三千多年的社会经验，只是识人这一条相信就足够石崇善用的了。 两人各自打着不同的算盘，石斜走率先出声说道：“收徒是不可能的……” 石斜走的话还没说完，关山的双目中就爆出两道杀气，石斜走知道对方是出于某种“得不到”的愤怒，他轻声安慰，“别着急，我还没说完。” 见关山冷静下来，石斜走继续说，“我的事情你有所猜测，需要补充的一点是，我并不是随时就能出现在这具身体里的。这需要契机，所以即使我肯教你，我们见面的机会也不会太多。” 关山清楚的明白对方既然解释了原因，那就一定有一个折中的要求，满足了这个要求，他就会说出解决方法，但在那之前，关山认为自己的态度必须端正，所以说起这个话题之前，他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在下不才，有数十种方法可以令这个叫石崇善的少年的意识彻底消亡，您完全可以替代而为之。当然，毕竟有十几年的交情，您若不忍心也实属人之常情，在下另有几种较为偏僻的法子令他意识沉睡，或者封印也不是不可为。” 石斜走一听关山要在意识层面上杀死石崇善，他一噎，赶紧阻止道：“他的存在是必要的，这些想法你还是省省。” 关山点点头，石崇善的地位他明白了，也许是一颗极为重要且旁人无法取代的棋子，既然这样的方法不可行，他便转回应有的话题，“那想必您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解决如何教导在下的问题。”虽然石斜走说的是他没有时间，所以不能收徒，但关山看得很明白，对方根本就没有收徒的意思，所以他理所应当的将自己的地位稍稍向上抬了几分。 石斜走盘腿坐在地上，一脸笑容的看着关山。 关山也笑，没等石斜走说出他的办法，他再次开口道：“您看起来是个颇为地位的人，身上的那股傲气藏的很好，但却瞒不过刻意注意的人的眼。所以您完全不必摆出这幅礼贤下士的样子来，就用您本来的样子与在下交谈吧。” 石斜走呼呼呼的轻笑，接着放声大笑两声，他听了关山的建议，将这幅神情收敛起来，摆出他真正的“样子”——目中无人。 “你很聪明。”石斜走的表情变了，连带着周围的气氛也发生了一些变化。“我的想法很简单，以后你跟着他，我每次出现会告诉你一些你感兴趣的东西作为交换。” 关山直着背，也不笑了，认真的思考起利弊来。 石斜走也不催促，他拍拍屁股从地上站起来，走到怜瘦的身边，“这个姑娘没事，关山那一下子摔得很，他是个有研究的人，知道怎么对付鬼，同样的力道你使出来就没他使出来的效果好。” 石斜走说“这个姑娘”，而不是“尹君”，怜瘦问他，“所以你是谁？我们打饕餮那会，也是你吗？” 石斜走肯定道，“是我。”他跳过怜瘦的第一个问题后，开口说道：“你实力不差，有没有兴趣学几招？” “不学。”怜瘦说的直截了当，让石斜走感到了一丝诧异，他不理解的问，“难道你是嫌我的实力不够教你的？” 怜瘦摇摇头，“你很强，但我不感兴趣。”怜瘦指着尹君继续说，“她想变强的想法很浓烈，你的提议也许对他有效。” 石斜走却不看尹君，而是再次问怜瘦，“你真的不想学？那边那只鬼可是打算拜我为师的。” 怜瘦看了一眼还沉浸在自我思考中的关山，耸耸肩认真的说，“道不同罢了。” “哼，”石斜走轻哼一声，他的表情相较于之前显得生动许多，他说，“若你千年不死，必然会成为一位强者。” 第二百八十八章 鬼镇:关山的决定 怜瘦没再搭理贼心不死的石斜走，他坐到尹君的身边，一只腿蜷着，一只腿伸得笔直，两手交叉在胸前，闭目假寐。 石斜走吃了个闭门羹，尹君现在还未醒，他只好再次坐到关山的面前，等他做决定。 关山的脑子几乎把他的前半身和后半身全回忆了一个遍，这些回忆有利于他弄清楚自己即将做出的决定会带来一个什么样的影响。 因为他活了太长太长的时间，所以可回忆的内容就显得十分之多。石斜走在他的面前等得困倦，偏生他又不能睡，因为一觉睡过去，醒来的人可能就变回了石崇善。所以他打断关山的回忆，手轻飘飘的在空中一挥舞，手掌所过之处出现了一个个字符，这些字符打消了关山对于自己被唤醒的不愉快。 他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它们，神情陶醉。 这段字字数不多，但内容却十分繁杂，关山看了许久，才理解了一点皮毛。 石斜走大手再一挥，这些字歪歪扭扭的消失在半空，他说，“考虑得如何？” 关山情不自禁的咽了口唾沫，眼睛眨巴眨巴的看着石斜走，“你每回给我的东西，都是这样的？” 石斜走点头，“这不算是最好的，这个时代丢失了许多东西，我不清楚你掌握了多少，但我能肯定我手里一定有很多你不知道的知识。” 关山慢慢的吐出一口气，刚才那副痴傻贪婪的样子收敛起来，表情严肃的说道：“有时限吗？” 石斜走的嘴角勾起一个自信的弧度，“没有。你什么时候觉得我的东西满足不了你了，那你走就是，没人会拦着你。” “那答应你又何妨。”关山的扇子合起来，他的自信与石斜山的相互碰撞，相隔几米远的怜瘦睁眼看了一会，又闭上眼睛睡过去。 “你是个聪明人，该说的该做的我不用嘱咐你。为了表示诚意……”石斜走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他用手将它揉成圆球放在地上，用劲的往上一拍，圆球饱满的弧度变得扁平，向上的一面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些字。 “这个东西，下次见面的时候还给我。先说好，这东西没法复刻，它只能在你的手上，当它接触到另外一人的时候，就会碎成土渣。当然，我不会追究，你自己衡量。”石斜走打了个哈欠，“你对这些东西痴迷，自然是个厉害的人物，我不希望石崇善总是遇到你们这些危险分子的时候没个保命的手段，所以那边那个姑娘劳烦你多加调教，当然，你如果能说动石崇善跟你一块锻炼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但他偏生又是个较真的人，希望你不要强求。” 关山捧着手中的泥板一脸雀跃，石斜走说什么他都一口答应。 “我的时间差不多了，我们下次再见吧。”石斜走的眼睛慢慢闭上，在完全合上以前，他最后说道：“你最好别打什么奇怪的心思，不然我会无限放大你的恐惧。” 轻微的呼噜声从石崇善的嘴里响起，他呼噜噜了一会，猛的惊醒过来，一把抓住关山的领子，眼神犀利：“你对我做了什么？” 关山拍拍石崇善的拳头，“放开，有事和你说。”当石斜走消失转换成石崇善后，关山的态度好像也随着对方发生了变化。 他从地上站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石崇善，轻蔑的一笑，“我知道了一些关于你的秘密，虽然不知道他叫什么，但方才他与我做了个交易。” 石崇善脑子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关山在说谎，“呵。” “你别不信。”关山朝怜瘦抬抬头，“你的朋友也见到他了，不信你问问。” 石崇善一脸狐疑的看向怜瘦，怜瘦的回答是没有犹豫的点头。 石崇善顿时有些咬牙切齿，他知道能从门后面出来的只有石斜走罢了，想起那个心怀叵测的人，他很恨的问道：“他和你做了什么交易？” “用你们现在的话来说，大约……是智囊？”关山得意的笑笑，“你不认也没有关系，因为你身体里的那个人已经把我的工资发了。” 如果要形容石崇善此刻的感觉，那么一个头两个大想来是非常合适的。 “工资？什么工资？” 关山把手里的泥板亮出来给石崇善过过眼，当石崇善伸出手去想接这块泥板时，关山又将手收了回去，“那个人说了，这东西只能在我的手里，不然它会自毁。”说完，关山鄙夷的撇了石崇善一眼，“再说，这样的宝贝我想你大概也不认识，如果认识，也不至于这样弱。” 不可置信，石崇善目瞪口呆的看着关山，“可这东西是我给你的。” 关山的手指头左右晃了晃，“你是你，他是他，我不会认错。他是给我发工资的人，本来想拜师可是没能拜成，换成这样雇佣的关系也不错。但是你，你只是我的雇主交给我的任务罢了。” 石崇善吸了一口气，虽然对关山很不满，但他说的没错，自己和他比起来，确实太弱了些，所以他换了个话题问，“如果我做主把你手里的那块板子送给你了，不用你付出其他的代价，唯一的要求就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会同意吗？” 关山嘿嘿的笑道：“自然不会，这点东西只能给我塞塞牙缝罢了。” 石崇善点点头，“那如果我告诉石斜走，你的任务没有完成，会如何？” 关山就好像完全没听出来石崇善话里的威胁一样，他开心的说，“原来他叫石斜走，这名字真不错，比你的名字有意思多了。” 石崇善又点头，“看来你是根本不在意我和他的交流，罢了，你既然赖定我了，至少得保证你自己的安全性吧？我可不想有一天从床上起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面临家毁人亡的局面。” “我对你说的这些事情都没兴趣，”关山的话把石崇善气得七窍生烟，他微微弯腰看着石崇善的眸子，“你真正应该担心的是，我把石斜走给我的东西都研究透了他却还没能露面，届时该怎么办好呢？” 第二百八十九章 鬼镇:关山自首 “你把石崇善置于危险的中心，这样不好。”石焱穿着白大褂，对石斜走说道。 石斜走不在意的笑笑，“他总该面对的，而且这样对你有好处啊，难道你就对外面的世界一点都不感兴趣？”石斜走的脚尖落在石焱身前的桌子上，他原地蹲下，手指挑起石焱的下巴，“他的压力太了，这对我们来说，并不公平。” 石焱拿掉石斜走的手指，他好像一点也不在乎石斜走轻佻的行为，“公平都是相对的，我们既然选择了呆在这里，就不该有怨言。” “哼。”石斜走冷笑一声，“那是你的选择，可不是我的。”说完，石斜走一跃而上。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做了个吊床，蹦到吊床上躺好，便不在理会前来劝说的石焱。 石焱抬着脑袋，石斜走在吊床上一晃一晃的似乎很悠闲，他总是这样，看起来悠闲，实际上心里却装了很多东西。罢了，大家都是一个人身上的碎片，何必如此计较。他像个老学究一样的摇摇脑袋，离开了石斜走的房间。 当石焱关上石斜走房间的大门时，石斜走睁开眼睛，看着满是文字的天花板说道：“他只是比我快了一步。” …… 关山把石崇善对他的威胁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他，且添油加醋的将这件事的可怕程度翻了一番。他那张志得意满的脸凑在石崇善的面前，让他说不出话。 “既然我的身份变了，自然对你的态度也会变。在成为你的智囊前我确实挺欣赏你，但现在……我认为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关山把石崇善从地上拉起来，“第一件事，把你手上的资源重新整合一遍，那个姑娘不过被我甩了一巴掌就昏到现在，该说她是太娇弱了呢，还是该说她太无能了？” 关山的毒舌给了石崇善很深刻的印象，他深深的理解了一句话，人不可貌相。尹君，怜瘦也好，关山也罢，他们给石崇善的第一印象与相处后的感官差异极大，这让他决定以后不再用第一印象评判一个人了。 走到尹君的身边，关山的手在她的脖子与脑袋上轻轻一按，尹君缓缓的清醒过来。 作为智囊，关山立刻开始执行自己的职责，他向石崇善解释道：“虽说人和鬼的能量体系差别很大，但有些东西还是相同的，譬如穴位。鬼魂是能量的集合，但他们的能量不可能在身体里一味乱窜，修行过的鬼都知道，气息的正确流动很重要，这些流动和人体血液与气的流动相似。 我捉了几只鬼进行实验，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两者之间最大的差别不过是数量和位置罢了，功能其实相似，我把她扔出去的时候截断了她头颅部分的能量，造成了她的昏厥，所以她在我的前面毫无还手之力。” 怜瘦在关山与石崇善走过来时就从地上站了起来，听完关山的话，他问道：“你的意思是，她从飞出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晕了？” 关山点头。 怜瘦的气息不稳，他对关山与石崇善抱拳后找了个不见光的角落坐着休息。 “石郎。”尹君想站起来，却没成功，只好扶着墙一点一点的站直身子。石崇善赶紧一把扶住尹君的胳膊，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轻松一些。 尹君虽然醒来，但脑子还不清醒，一时没将石崇善身边的关山与之间丧心病狂的关山联系在一起，“我晕了多久？” 石崇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也晕了。 “四个时。”关山此刻的语气像极了教书先生。 尹君甩甩头，“这位是？” 尹君竟然没能认出关山，对此感到惊讶的不只是石崇善，关山惊讶过后对尹君的反应感了兴趣，他念念有词，“以前我没想过如果将一只鬼的头部能量截断一段时间后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因为嫌麻烦，现在看起来，这个后果似乎很有研究前景。” 石崇善冷冷的撇了他一眼，扶着尹君柔声说道：“你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在休息一会？” 尹君摇头，她靠在石崇善的身上将自己的能量控制着游走了一遭后，她的匕首便朝关山扎去。关山的扇子挡住了尹君的攻击，发出了锵的一声。 关山细长的眸子里闪烁着阴冷的光芒，“你这个女娃可真是死心眼，你就没打算问问你的主子为什么我们俩如此和谐的站在一块？” 尹君的眼神虽然清明，但疲惫从她的皮肤里渗出来，怎么也掩盖不住，她说：“不管是什么样的原因，你这样的人留在他的身边只能是坏处。” 关山的嘴部肌肉扯了扯，“你倒是个看得明白的。”关山斜着眼睛看了一眼石崇善，“罢了，说的总比不过做的。走吧，带我去地府。” 这下轮到石崇善一脸懵圈，“去地府？你知道你去地府的后果吗？” 关山轻轻一笑，“你都知道，我会不知道？” 石崇善再次噎住，怜瘦从他的阴影里走出来，面无表情的看着关山，“你准备自首？” “嗯。去了地府，事情我自会处理，这个姑娘我带走，毕竟以后要与你共事，同事之间总得充满了爱才好相处。顺便还能让她带带路。”关山对石崇善说。 石崇善转头对怜瘦说道：“送关山去地府的事，就麻烦你了。” 怜瘦点点头，他的长枪拿在手里，往地上画圈。 “怎么，你不愿意把她交给我？”关山问。 “交给你才奇怪吧。” “奇怪？你知道只要她在你的周围，弄笔就会一直盯着你吗？” “……尹君是不可能交给你的。但是弄笔你自己能带走吧？我想他也认识路。” 关山的眼睛微微张大了一些，他微笑着保持了片刻的沉默后说道：“也可以，以后的事等处理完了地府那边在说也不迟。” 石崇善点点头，正好他准备回去问问白泽有没有办法见到石斜走。虽说他隐约明白自己又在鬼门关里走了一圈，石斜走出现无疑又救了他一命。按理救命之恩石崇善该满怀感激，但石斜走做的事情却让石崇善打心里感到慌张，没错，是慌张。这种事情不在自己掌控里的感觉让他十分难受。 当然，还有关山的问题，石崇善想请教一下黑白无常，或者直接与阎王爷聊聊，关山阴晴不定的性子就像个炸弹，这让他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坦然的接受关山成为所谓的“智囊”。 第二百九十章 鬼镇:鬼镇尾声,换钱买房 怜瘦把关山送走了，一起送走的还有弄笔。果然应了关山的话，弄笔一直守在尹君的身边，他去了一趟暗世界，把弄笔从里边拉出来，走之前，关山诚恳的对石崇善说：“我没费功夫找他，因为他就站在尹姑娘的身边，一脸恭敬。弄笔这个人很简单，打到服就好了，他崇拜聂隐娘，却不是尹姑娘，现在出了变故，我建议你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好好调查。” 出现在阎王爷宅门后头的还是牛头马面，他们告诉怜瘦模型那边没问题。两边交接了工作，接下来的善后不归石崇善管，他准备回家。 回家之前先去一趟鬼市，石崇善打算换点钱回去置办一套房子。他一点也不怀疑关山能将地府的事情处理干净后找到他，如此一来，家里的人越来越多，实在是没法挤着过日子了。 怜瘦留在了广丰县，他得等地府的外派鬼差和负责人一起处理这事。石崇善让他记得开个后门，优先处理黄家的事情，装着黄父黄弟弟的瓶子交给怜瘦，石崇善便从自己的布袋子里拿出前往鬼市的灯笼，点着蜡烛后和尹君一起离开了广丰县。 “处理完了记得给我个消息。”石崇善的一只脚在鬼市的黑洞，另一只脚还放在外边。 怜瘦摆摆手，“晓得，滚吧。” 石崇善看了一会怜瘦那头掉色的火红色头发，心里想想觉得怜瘦是个大智若愚的人，他的安慰不见得有用，所以一头扎进了通往鬼市的路。 石崇善与尹君走在漆黑的路上，灯笼绿色的幽光照在两人脸庞，身边安静无声，倒衬托出了一种鬼片的氛围。 “石郎，妾身是不是很没用？” 原来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吗？石崇善心想。这一路上尹君的脸色都不太正常，石崇善觉得她有心事，他又猜不明白，只好等对方先开口。 “你怎么没有信心了？”石崇善刻意的用轻松的语气问出这话，他不想尹君有负担。 “这次没帮上什么忙，而且……还昏迷了那么长时间。弄笔的事情也……妾身也完全不知情。”想到弄笔，尹君就恨不得将自己的脑子拿下来剖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没事，还得多亏你昏迷了才没瞧见我狼狈的样子。弄笔的事情也许隐藏着聂隐娘的阴谋，我们一起调查就是，如果最后实在查不出什么信息来，那我们就直接去找她问问。”聂隐娘，坦白的说石崇善并不愿意见她，这个女人活的时间也很长，且对自己极狠，一个对自己都能狠下心来的女人，石崇善实在不知道如果自己与对方为敌，会不会落得比面对关山还要惨的下场，到那时候他能不能护得住尹君是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人生真是一场修炼，不管自己如何进步，前方的道路上总有人在等着打击自己。这样想来，石崇善暗暗决定，如果真的弄不明白尹君身上发生的事，那他就自己去见见这位传说中的女刺客。 关山可以带上，老妖怪活了这么些年，不用担心他会有性命之忧，而他自己有石斜走保命，没事。 尹君知道石崇善在安慰自己，他越是温柔，她就越是愧疚，想要变强的想法也就越加浓厚起来。 两人各自想着自己的事情，走着走着就到了鬼市。 这时候不知道是什么节日，往日的彩旗竟然换了幡布，幡布上画着五颜六色的鬼脑袋。即便石崇善没有仔细观察，也很难不看见董天的大头像。 绕过董天的店铺，石崇善带着尹君走到董叔的巷子里，琢磨了许久交换的东西后却在临门一脚处吃了个闭门羹。 董叔出门了，门上贴了张纸条，“外出办事，一周后回。”石崇善也不知道对方出门的时间，所以无法预估董叔什么时候回来。他坐在门外的台阶上，思考解决办法。 “不能去别家换吗？”尹君跟着石崇善一块坐下。 石崇善的半边脑袋埋在手臂里，说话的声音嗡嗡的，“也不是不行，就是和麻烦。和董叔是老熟人了，他的办事风格我和婆婆都很喜欢，他不问来路，也不会派人跟踪，更不会杀人越货，价格虽然稍稍压低了一些，人也古怪得很，但东西靠谱，他办事就牢靠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尹君轻轻的嗯了一声，他明白石崇善的顾虑，以往聂隐娘接生意的时候，虽然她的价格高到寻常人无法承受，但她良好的信誉却让这些人仍然趋之若鹜。 “那不然……去他的儿子那里？他们毕竟是父子，相信这一点上还是值得相信的。”尹君虽然不喜欢董天，但现在石崇善要做的事是优先考虑的。 石崇善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也只能找他了，鬼市更新迭代的速度太快，若是几年前……算了，去找董天吧。我再给你一个瓶子，你把实力压到鬼王就行，鬼神的气息到了他手上准没好事。” 尹君笑着点点头，他喜欢看石崇善这样子，鲜活得让人着迷。 董天的店面依旧火热，这次更盛。也不知董天究竟是得了什么好处，竟然请了一队狐妖在店门外拉客。店里两侧的楼梯上还有看不出种类的鸟妖在搔首弄姿得舞动身躯。一楼售卖大厅站了无数妖魔鬼怪驻足欣赏，哈喇子都快掉到胸上了。 石崇善的额头上落下数根黑线，不知道的以为自己来了青楼。 “哎哟，稀客啊。怎么滴，哥哥的九尾妖丹好用不？”董天从角落里窜出来，一把揽住石崇善的肩膀，亲热的打了个招呼。 石崇善把他的手拍下去，“你要是说话在大点声，我就把你的嘴缝上。” 董天丝毫不在意石崇善的威胁，他呵呵笑了几声，带着石崇善走到楼上，两把太师椅擦得油光锃亮，“来来来，老位置。” 石崇善也不客气，坐在座位上说：“我来换钱。” “俗气。”董天的嘴撇了撇，一双充满魅惑的双眼看着石崇善，“但是我喜欢。换什么？” 石崇善将临时做好的东西递给旁边的鬼，鬼捧着盘子，盘子看着高端，石崇善的瓷瓶放在上面，从艺术角度上看，怎么瞧怎么违和。董天取下瓷瓶，盖子刚打开个缝就猛的关上，他激动的看着石崇善说道：“鬼王？” “鬼王。” “卧槽，你子从哪搞到的好货？” 第二百九十一章 小青成精,黄大接力? 董天一下子就将目光放在了尹君身上，上一次见这个姑娘的时候，他就被对方浓厚的鬼气吓到，现在再度打量时，对方显然有意收敛了鬼气，但那股压力他是不会弄错的，原以为她是鬼王，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恐怖如斯。 董天的神情变化显露了他的念头，石崇善不愿意尹君的实力暴露，遂开口打断他的思绪道：“最近地府混乱，这个消息你应该知道，这里面我也出了点力，这是我以公谋私弄来的东西，你就别在这瞎猜了。” 地府的人员流动在这些天异常频繁，因为事情很大，所以很多人都知晓了。鬼市虽然看着依旧，但几天前早就人心晃晃，他老子也是因为这事出的门。所以石崇善说的前半段话没错，至于后半段，他董天的直觉很厉害，正因为这样的天赋，使他在如此嚣张跋扈的前提下才能活得那么安逸。 他直觉石崇善隐瞒了一些事实，但既然对方不想声张，他是个做生意的，做生意讲究和气，那何必较真，不如成人之美，他乐呵呵的笑道：“原来是这样，想必你这次除了这东西外还弄了不少好东西吧？” 石崇善想想，点点头，“确实有点罕见的，但是我不打算换。” 董天的眼睛笑成一条线，“没关系没关系，想什么时候换了在来就是，这把椅子以后就是你的了。” 石崇善怜忙推辞，占了这椅子不打紧，可这件事背后无不彰显他断了人家的生意，如果他日后拿出的东西让董天不能满意，那就是两头不讨好的事情。 董天见石崇善拒绝的果断，这件事笑笑也就不在提了。 “你想要现金还是转账？”董天转移话题道。 石崇善在心里舒了口气，“转账。” “行，账号还是原来那个吧？”董天招招手，一只鬼附耳过去，听见董天的内容后竟然瞪大了眼睛，按理能在二楼服务客户的人，都是董天培养出来的人尖子，此刻竟然失态表现出了情绪，这让石崇善心里咯噔一下。 “你等等。”石崇善出声说。 董天拦住安排去打款的鬼，他似乎心里早有预料，“怎么了？” 石崇善揉揉眉心，“你准备打多少？” 董天的嘴角高高挂起，“难道不是越多越好？” “少来，该是多少就是多少，不然我换家地方。”石崇善给尹君使了个眼色，尹君心领神会的将鬼盘子上的瓷瓶抢到手中。 “石崇善。”董天的眯眯眼睁开一条缝隙，他看着石崇善说，“进了我的门，自然要按照我的规矩做事，再说，这钱是送你的，你接着又怎么了？” 石崇善压根不虚董天这幅做派，他从太师椅上站起来，抬脚走人。 “诶别啊兄弟！”董天立马被打回原形，他拉着石崇善的胳膊，低声挽留，“别走别走，我市价给你，市价给你行吗？” 石崇善这才坐回去，“赶紧的吧，呆在你这难受死了，动不动就要给我挖坑。” 董天诶了一声，用指头比了一个数，石崇善满意的点点头，董天便吩咐鬼赶紧的办去。 “兄弟我这哪是给你挖坑啊，这不是掏心掏肺的对你好呢么。”董天的手掌往石崇善的胸口轻轻一推，石崇善全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强行忍住心中的不适，“你这样的好法，我可受不起。” 董天轻轻的哼唧一声，“你这人就是太死板，对了，你既然是帮地府解决事情去的，现在回来了是地府那边完事了？” “你打听这个干什么？” “我家老头去地府了，那边动荡这边的生意就会受到影响，他去问个准话。”董天打开自己的扇子，装模作样的摇起来。 “我解决的是另外一件事，地府的近况我了解不多，今天刚见了牛头马面，他们精神倒是挺好，不过两位无常老爷似乎挺忙。” 石崇善的手机信息铃声响起，内容是转账的钱款已经成功到账的信息。 “钱到了，我走了。” “这么快，不在聊会？”董天问。 “不聊了，回去买房子。”石崇善摆摆手，他一点不留情的背影让董天很是受伤。因为受伤，所以他决定找个倒霉鬼发泄一下。 至于这个倒霉鬼会被董天欺负成什么样子，石崇善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家中，最先出现的果然还是黄大，他兴奋的摇着尾巴欢迎石崇善回家，还嘘寒问暖的问石崇善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好好吃饭，总之暖心极了。 石崇善摸摸黄大的脑袋，胳膊穿过黄大的肚子，一把将他打横抱起，“又长胖了。”石崇善说。 黄大激动的辩解道：“不是胖了，是长大了！”他昂首挺胸的站在石崇善面前，好让石崇善看清楚他现在的身高。 正如他所说，黄大确实长大了不少，他的耳朵尖都快到石崇善的腰际，石崇善奇怪的念叨：“你这是不是长得太快了？” 黄大吐着舌头没有回答。 一道白光落在黄大的背上，是白泽，白泽的大没变，她现在趴在黄大的背上显得更加娇，像黄大背了个儿童书包似的。 白泽开口替黄大解释道：“我教了他一点妖怪的修行法门，所以他吸收日月灵气的速度变快，快成精了。” “什么……什么时候？”成精这件事可大可，因为脱离凡胎本就是件逆天的事情，既然逆天，那代价自然不。只是山野间的野兽们活得简单，对生死看得淡，所以能成便成，不成就算了。可石崇善很在乎黄大，他自然不希望黄大遇到意外。 白泽很满意石崇善的反应，“放心吧，左右就是这两天的事而已。他会没事的，我保证。” 白泽这样的神兽轻易不会说出保证的话来，既然他说了，说明这件事的确如他说的那样。石崇善的心稍微放回了肚子里，还没放稳，白泽再次开口道：“不过你家青已经成精了。” “青？” “父亲！”奶声奶气的呼喊从房间里头传出来，石崇善回头一看，竟然在自己的床上发现了一个白里透绿的瓷娃娃。 “青？！” 第二百九十二章 好奶爸黄大,知名网红猫小菊? 石崇善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个娃娃，“你真的是青？” 当然是青，青的气息非常明显，但石崇善就是没办法接受的那么快罢了。青乖巧了体谅了老父亲的震惊，他身上青光一闪，一条半米粗的大蛇出现在他的床上，十几米的身躯在他脆弱的单人床上盘来盘去，那咯吱咯吱的声响刺激着石崇善的心脏。 青张开他的嘴，粉红色的蛇信子有黄大的石头那么粗，碰了碰石崇善的脸蛋，青问：“父亲，这下相信是青了吗？” 石崇善捂着脸，他才离开家几天啊，怎么变化这么大？“黄二？！” “诶！”黄大的从青的身后钻出来，他正在努力的维持着面皮上五官的稳定，因为青这件事，他也没缓过来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石崇善问。 黄二回头看看青，他的嘴大到吃完自己只需要一口，黄二苦着脸说，“少爷，我也不知道啊，那天晚上青都还是那么一条可爱的青蛇，结果第二天就成这样了。” 青的大脑袋没有征兆的出现在黄二的肩旁上，他的脑袋很重，所以黄二的肩膀稍稍倾斜了一点，他说：“黄二叔叔，你的意思是我现在不可爱了？” 作为一条那么大的蛇，青的声音确实不是可爱的，反而像极了电视剧里反派们的声音，浑厚、磁性，明明是正常的说话，可从他的嘴里听起来偏生就像是威胁一般。 黄二咽了口唾沫，夸赞的话张嘴即来，“因为现在帅气了，自然不能在用可爱这样的词。”背对着青，黄二朝石崇善递过去一个求救的眼神。 “你胆子肥了啊？”尹君上去就给了青的脑袋上一个爆栗，面对青，尹君贤淑的性子就莫名失去了踪影。“谁让你这样跟黄二说话的，你在家是不是黄二叔叔在照顾你？你的礼貌呢？” “嘭”，青巨大的蛇身消失不见，替而代之的是那个瓷娃娃。“哇！”青哭的眼泪直淌，他在地上搓着地板，向条蛇一样扭到石崇善的脚边，告状道：“父亲，尹姨又欺负我！” 刚回到家的石崇善与尹君是惊讶的，黄二用手捂着脸，白则没有手，它用的爪子。黄大把脑袋埋在青的屁股后面，他长长的嘴从青的屁股下穿过去，将青整个用他的脸举起来，往后一丢，丢在了自己的背上。 “青乖，青不哭了。”黄大似乎很熟练，他颇有频率的摇摆着身体，像是人类用胳膊哄着婴儿。 黄大哄了一会，青果然不哭了，他瞪着那双哭红的大眼睛，“黄大！我是要父亲抱我，你掺合什么啊？” 石崇善从双重震惊中回过神，一个弹指打在青的脑门上，青委屈的捂着自己的额头，一脸忿忿的看着他。 “这是你哥哥！”石崇善说。 青又哇了一声开始嚎哭，黄大完全不在意他的指责继续摇摆身子。 白泽叹了口气，“他刚成精没几个时，性子正是不稳当的时候，正巧你们回来了，多费点心思在他身上吧。虽然这时候表现出来的都做不得数，但多少还是会有一些影响。”说完，她叼着青的皮跳到石崇善的床上，厉声叫青睡觉，青呲牙咧嘴了一会，见白泽不买账，只好躺在床上睡觉。 “真是辛苦你了。”石崇善再次摸了摸黄大的脑袋，他干脆坐在地上替黄大挠耳朵挠肚子，黄大舒服的直吐舌头。 “没有辛苦，我是哥哥嘛。”黄大哈哈的喘着气，“痒，崇善，痒！”黄大笑出了眼泪，和黄大疯了一阵子，石崇善拍拍屁股从地上做起来。 “说起来怎么没瞧见菊？” 黄二不好意思的飘到石崇善的面前，说道：“她去买生活用品了，还有青的纸尿裤。” 三度震惊！ “怎么？什么意思？”懒成雕塑的菊竟然会干这样的事，石崇善瞪的眼睛都快从眼眶里蹦出来。 “还是的的原因。”黄大抠抠下巴，“那个…的不是还不能凝聚成实体么，平日里出门就只能套着长外套，帽子，口罩一类的东西将自己遮起来。刚开始的时候还没事，可就这两天，被区的大妈给举报了，说是发现了可疑分子，还怀疑我拐带孩。警察查到家里来，除了黄大，菊外全躲着，我用幻术稍微修饰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将警察哥给应付了过去。” 四度震惊！ “我这样出门实在太招摇，没有办法，只好菊叼着钱，身上跨着篮子出去买东西。”说到这，低着脑袋的黄二发现石崇善还在震惊当中，所以他加快了速度将事情讲完，“一只狗这样出去倒是没事，但黄大的体型是大型犬，白天不让出门。而菊又是一只猫，称得上奇观，刚开始只是有人围观，后来……后来有人将菊拍了视频传到上，她现在已经是只红猫了。” 五度震惊！ “而且……”黄二清了清嗓子，“友们说虽然这样的猫很可爱，但是想将一只猫锻炼成这样，想必吃了很多苦，而且背太重的东西对猫的脊柱也不好，因此上的声讨声日益增多，现在演变成了有人固定蹲守，就等着你出现……” 石崇善的脑袋突然短路，他冷不丁的问，“他们难道不会跟着菊找这家？” 黄二心道少爷真是被震傻了，竟然问出了这样的问题，“菊好歹也是一只要成精的猫，她的动作非常灵活，人类跟不上。” 石崇善点点头，他用手用力的揪了一下自己的脸，感受到疼痛以后喃喃道：“原来不是梦啊。” 黄二低着脑袋保持着沉默，他正在努力的将自己的存在感将到最低。自家少爷将好好的一个家交到自己的手里，结果等他回来时却发现物是人非。 黄二羞愧的只想找个洞钻进去。 石崇善其实非常谅解黄二的处境，毕竟这些事都挤在一起发生了。而自己回来的实际又很巧，黄二还来不及编辑消息发给他，他就已经到了家。 “不管关山来不来，这房子真是买定了啊……” “买房？少爷，咱家要买房了？” 第二百九十三章 关山与阎王 买房这件事吧，黄二认为自己当仁不让，所以他强烈的要求石崇善将这件事交给他。 石崇善不知道黄二心里那迫切的想要证明自己价值的想法，如果他知道，大概会开解黄二两句，但眼下他只是将自己对房子的要求说了出来：“每个人一间房，靠山。人头除了家里的这些外，再多加一个人。”说到这，石崇善问尹君，“弄笔要不要算上？” 尹君虽然面带微笑，但那微笑瞧着虚假至极，她回应道：“他若是要来，睡房顶就好。” 石崇善点点头，“这个提议非常优秀。” 尹君朝石崇善笑笑。 …… “阿切。”弄笔揉揉鼻头。“都做鬼了还打喷嚏，真是见鬼了。” 关山坐在方正的凳子上，一脸悠闲，“人大喷嚏是人在念，鬼打喷嚏自然是鬼在念。” 弄笔狐疑的看着关山，“真的假的，你念我一个试试，看我打不打喷嚏？” 关山呵呵一笑，不在说话。 诺大的阎王办事处里有很多看起来很舒适的座椅，但白无常给关山拿的就是这张凳，所以关山坐得坐，不坐也得坐。相比较关山，弄笔觉得站着的自己要舒服多了，那张凳子只有三分之一膝盖高，面积坐不下一个屁股，简直是酷刑。 两人有一答没一答的说着话，守在门边的黑白无常站得随意，俩罪犯的话全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四人等了许久，阎王才姗姗来迟。 他推开办事处大堂的大门，门很高，也很沉，阎王推得使劲，所以这门呼啦一下带着大风卷进屋中。关山的头发与衣摆被吹得簌簌作响，他却怡然自得的扇着扇子。 “许久不见。”关山说。“你又换样子了。” 阎王一改西装革领大背头的模样，现在瞧着是位秀气公子，长发披肩，面庞白净，一身圆领窄袖袍衫敲着衣冠楚楚，偏做了一双桃花眼，让这秀气中带了一分别的意味。 关山打趣阎王道：“莫非阎王老爷知道生偏爱这桃花眼，所以特意画了一副面容出来？” 阎王跃过关山的调侃之意，抱拳说道：“谢谢你对石崇善手下留情。” 关山摇摇扇子，“我对他和你的关系半点不知情，所以没想过手下留情，是他凭真本事打动了我。这一点上，我关山甘拜下风。” “呵呵。”阎王干笑两声，“自从发现失踪的大鬼里有你，我这一天天的，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下，整天担心你把人间祸害的不成样子。”阎王动手搬了张椅子坐在关山面前，却没说要给他换张凳子坐，“最后发现果然没好事，广丰县多好的一座县城，山清水秋，人杰地灵，硬是被你折腾成了一座鬼镇，当初真不该听郁垒的话，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哈哈哈。”关山笑得爽朗，“是得谢谢他，前五百年还挺有趣的，可是后来的几千年越来越没意思，这老天啊，就是这样阴晴不定，我等了三千多年才等到自己的晴天，得谢谢他，也得谢谢你。” 阎王冷哼一声，“三十多万的人口，你就是想一死了之也不可能了。” 关山点点头，“左右不能超生，多活一段时间也没什么，更何况那个叫石崇善的子，他身上的秘密让我着迷，至少在完全解开之前我不会寻死。这段时间就陪着他做点善事，算是赔偿吧。” “你想得太美了。”阎王撩起衣袍，翘起二郎腿。“你以为这么说我就会放你出去？你每一次出去地府，外面就一定会倒霉。”阎王换了个表情，“一直以来咱俩的交情都不错，我不想见到你魂飞魄散的那一天。” 关山把扇子合上，“你阎王是个讲情义的人，但公理在你的心中同样重要，你毋需为我破戒，这本就是我的选择，该是怎样的结果就是怎样。” 阎王爷一巴掌拍在自己的大腿上，空荡的大殿里四处回荡着这个声音，“把你想说的话一次性说完，那群叛乱的蠢货还窝在地狱里，我没空和你继续兜圈子。” 关山收起那副微笑的表情，他说：“我自知广丰县的事情很严重，无论把我滚几遍地狱都不够还，我这样的罪人即使是地藏王瞧见了也要摇头。更何况那些刑法对我早就没用了，这点你知道，当初油锅的火比平日里旺了十几倍，是你派人去做的这件事。” 阎王的老脸一红，关山继续说，“几百次的畜牲道轮回也洗不干净我这三千年的罪孽，所以我认为我这个提议很合理。我调查过石崇善，他的人生轨迹已然发生了变化，这样的变化让他注定要成为挑起人间兴亡的大梁，我去帮助他，他的功德分我一些就足够洗净我的业力，这岂不是两全其美？毕竟我也是个恶人，这方面，除了比我更恶的人以外，就没有我了解不透的人。 当然，我只是因为好奇实验结果才做的坏事，我的本性善恶不分，全看使用我的人。你说，把这样有用的我放在石崇善的身边，会是一份多么夸张的助力？” 阎王爷与关山时常聊天，但这是他说得最多，也最真心的一次，阎王不得不承认关山说的很有道理。 “如果你是想借石崇善的名义继续去完成你想完成的事呢？”阎王的目光看似随意，但关山却能感受到身上的刺痛，“我可是听说了你在广丰县的山洞里与石崇善他们说的话。” 关山自信的一笑，“那得看石崇善的御下水平如何，他若能控制得住我，你担心的事情便定然不会发生。我知道自己已经劝动你了，接下来是考验你对那子的信心有多大的时候，你如果认为他做不到，那将我禁锢在地府也不是难事，条例规矩上该怎样做就怎样做。” 阎王的嘴角咧开一个弧度，“三千年，你果然没有白过。” 关山打开扇子，他潇洒的动作已经回应了你阎王看似夸奖，实则讥讽的话。 阎王打直身子，深深的呼了一大口气，然后缓缓的吐出，他桃花眼里犀利的目光射向关山，“好吧，我同意你了。” 第二百九十四章 便宜房子没好货? 阎王同意了关山的提议，但这件事最后的结果却需要十殿殿主在泰山府君的面前一一表决。会议的地点已经决定，阎王即刻带着关山启程，会上会给他一个说话的机会，但这个机会关山能不能把握住就不是阎王能决定的了。 关山随着阎王离开，弄笔留在地府，他必须滚上百遍十八层地狱刑罚后才能在地府自由活动。 “您究竟为什么做了一双这样的桃花眼？”关山飞在半空向阎王问道。 “你什么时候才肯把大鬼的面具摘下来？”阎王反问。 “这似乎与您没什么关系。”关山淡淡的说道。 “彼此彼此。”阎王毫无情绪波动的回应。 …… 黄二为了房子的事情特意找尹君借了点鬼气，尹君给他的鬼气能让他保持十二个时的人身，有肉感的那种，他跑遍了青城大大的中介，因此黄二爷的名号也渐渐传开，因为他只看房，不谈钱。虽然很多卖房哥很想完成这个冤大头的生意，但奈何对方的要求实在太高。 黄二在石崇善的要求上补充了两条，其一必须是新房，二手房不要；其二，附近得有水，干净的河水，山上的溪都可以，因为青自从成精了之后偏爱泡水，本来给他个水缸泡着也行，但青就必须得保持一两岁孩子的样子，可怜见的，走路都还不会呢，怎么会游泳，不会游泳也就罢了，偏偏不肯接受水浅，这个别扭孩子一下子就将买房的难度提高了几个等级。 有山有水的地方不是没有，别墅区就有人造的河区，但那样的别墅早已完工，全部售罄。山上的溪水这样的细活还真没有哪个中介了解过，所以黄二买房计划遇见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要不然……给青一个大一些的屋子，给他建一个扎实点的水缸？”石崇善翻完了黄二拿来的全部楼房资料，这些资料中没有一处让他满意，稍微不错一些的，实在成全不了青新的爱好，所以他只好退而求其次考虑换一个折中的方法。 青在浴缸里咕噜噜的吐着泡泡，黄二的爪子上套着一根绳索，这绳索连着青身上的衣服，他只需要轻轻一拉，就能将青从水里提出来透会气。 黄二点头，“我认为这样也可行，如果以后青的性子变了，这水缸还能养鱼用，不浪费。” 石崇善默默的撇了一眼黄二，溪水和水池子更不浪费，但现在说这些都没用，因为青城买不着。 “那就找找吧。下次别拿这么多备选给我，看得头疼。” “是，少爷。”黄二将文件收起来。 “啊～啊～”黄二的电话铃声，这铃声是黄二的钟爱，听说是黄二专门找了一唱歌好听的女鬼给录的。 “喂？黄先生吗？我是永兴售楼部的张。”整理好文件，黄二开始收拾屋子，青在的那一片是重灾区，全是水渍。 电话漂浮在半空，开着公放，黄二好像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对石崇善表忠诚，但石崇善根本不需要，黄二的忠诚已经很露骨了，如果可以的话，石崇善很希望他能收敛一些。 “噢，张啊，怎么了？”黄二记得所有见过面的销售，这一点石崇善十分佩服。 “是这样的，因为最近为您在寻房子，您知道我们集团非常重视您这位客人，所以我们老总的朋友知道了这个消息后有意询问您对他的手里的房子有没有兴趣。 那套房子虽然被那位老板买走，但他从未在房子里长住过，唯一一次还是装修好后住了一个晚上，因为那房子离得太远，所以那位先生决定将房子出售，可惜一直无人问津。 房子我去看过了，您的其他要求都能满足。” 石崇善来了想去，只住过一个晚上他并不是很在意。 黄二瞄了一眼石崇善，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遂说道：“既然对方是个老板，想来眼光不会太差，为什么无人问津？” 电话那头的哥沉默了一会，叹口气才说，“我也不瞒着您，具体的事情我不清楚，但似乎那屋子住着不太舒服。” 销售哥话说的很委婉，但屋子里的三人都听明白了——那屋子不干净。 黄二这边没了声音，销售哥似乎有些着急，“您如果有兴趣的话明日我可以带您实地考察一番，还有您的家属。这房子采光和环境都极好，那位老板的意思是如果您有意接手，他愿意以当初购买价格的两折并且将装潢一起打包给您。” 两折，看来里面的东西还挺危险？石崇善朝黄二点点头。 “那就周末吧，周六的下午，你安排一下？”工作日黄二还得上课呢，去不了。虽然石崇善回来了，但他你一点没提上学的事，所以黄二只好继续他的角色扮演之路。 “诶，行，没问题，具体的时间当天我们再定？” “好。” 挂了电话，黄二手上的活计停下来，说道：“说起来……有件事，得跟少爷说。” “你说。” “今儿俞亮公子向我打听了您的事，问您回来了没，我想着您如果回来了会主动和他联系，所以没说真话。他似乎是想向您打听他表姐的事情。”黄二不知道自己怎么的，说这事的时候心虚得不行，但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所以说话声音并不大。 石崇善把手里的茶放下，他沉默片刻后拿出兜里的镜子，“怜瘦。” 镜面上荡起一层涟漪，怜瘦的脸出现在镜子里，“事情太多了，黄家的事情还在处理。” 石崇善恩了一声，“我不是来说这事的。” 怜瘦愣了愣，黄二也愣住。 “俞亮回了青城，但当时剩下的那些人，恐怕还在哪个城市里住着吧。”石崇善的用手捂着脸，这件事他居然给忘了，他怎么能忘了呢？羞愧的情绪充斥着他的全身，让他觉得没脸见人。 “……没事，我来处理。处理完了给你消息。”怜瘦的嘴角抽了抽，立马做出了反应。 “嗯……辛苦你了，有需要帮忙告诉我。” “好。”怜搜挂了电话。 第二百九十五章 夕阳西下几时回 自家少爷似乎是犯了错，但黄二不打算拆穿。石崇善感到略微有些尴尬，他咳嗽两声说道：“这件事我还是需要给俞亮说一下，你在家守着，晚上我和尹君去一趟他家” 黄二应是。 尹君做了晚饭，在雷城还能买街上的吃食，但自从到了广丰县之后，石崇善吃的一直是泡面这样的你速食品，有时候赶时间，他甚至开了薯片就凑能凑合许久。晚饭很丰盛，鸡鸭鱼肉占了俩，青菜也不缺，家里没有需要这样吃的人在，但黄二还是将冰箱塞得满满当当，可见是上了心思，想让随时可能回来的自家少爷吃个好饭。 吃完饭，石崇善拿了外套出门。现在的天气不比之前，早晚温差大，夜里的风吹着凉。 傍晚的气候最是令人着迷，微风中带着独有的秋天的味道。尹君贪婪的呼吸着尘间的空气，石崇善笑着看着这一幕。 沉迷其中的尹君忽然发现石崇善温柔的带着笑意的眼神，不禁脸一红，“让石郎见笑了。” 石崇善摇摇头，“魂体感受不到这世间的美好，好不容易有了**，这世界于你而言突然鲜活起来，这样的反应很正常。” 尹君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她看着石崇善的眼神里全是满足。 石崇善在路边打了个车，尹君这样的美人自然是要被调侃一番的。石崇善如果不说，司机还以为他是尹君的弟弟。 尹君很生气，因为这样的说法会让她想起来自己实际年纪很大这件事，她想起来不要紧，可她非常担心石崇善意识到这个问题后会有别的想法。她听黄二说，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最是喜欢年长的女人，等他们年纪大了，才会喜欢年轻的姑娘。 虽然现在不打紧，可以后石崇善换了口味可怎么办，如果他嫌弃她老了怎么办？ 尹君没有掩饰自己的杀意，司机觉得这个漂亮姑娘的眼神很凶，也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话还是办错了事，这样的眼神甚至让他没办法专心开车，总觉得如芒在背。 也许是夏天的缘故，司机觉得自己出汗是一件正常的事，可为什么身体这么凉呢？ 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心思，司机一脚油门加快了车子的速度，本来十分钟的路程现在只走了五六分钟。收了钱，更是一脚油门的离开原地。走时嘴上还轻声念叨着，“真是见鬼了，我竟然被一个姑娘吓出了冷汗？呵呵。” 石崇善拍拍尹君的脑袋，“吓着别人了吧。” 尹君撅嘴嗯道：“那也是司机自找的。” 石崇善手指弯着稍稍用力在尹君的脑门上扣了一下，说道：“你上去把俞亮叫下来吧。” 石崇善的那一下对尹君没用，光洁的额头上一点红印子也没留下，她奇怪的问，“不上去吗？” “不上去了。”停顿一会，石崇善的心里似乎在想些什么事，“上不去了。” 尹君歪着脑袋，她理解不了为什么石崇善会这样说。 石崇善的嘴角微微上扬，但眼睛却露出与之相反的神情，“我和俞亮的关系和以前不一样了，是我害得他的父母受伤，上去后无论是什么样的气氛都会尴尬，既然如此，不如不去。” 尹君伸出手，她的指腹碰到脸上感觉有些冰凉。尹君将石崇善的眉头抚平，又把石崇善的嘴角向下拉，“这样的表情不适合石郎，既然不高兴就不要笑了。” 石崇善胡乱的揉了揉尹君的脑袋，“去吧。” 尹君的身体变得略微透明，她飞上俞亮房间的窗台，轻轻敲响他的玻璃。 俞亮此时正趴在床上玩手机，说是玩，其实是看着手机屏幕发呆。页面停留在微信石崇善的聊天界面，他不停的打字又删除，删除又打字，反复几次后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心里想着，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咚咚。” 俞亮抬头看向窗户，尹君那张漂亮的脸出现在上面，俞亮心里咯噔了一下，他首先想到的是，石崇善回来了？ 他咽口唾沫起身开窗户，尹君却没有要进去的意思。她朝俞亮微微的笑着，这个笑容非常温婉，让人看了就忍不住放下心防。 怪不得石崇善不喜欢人。俞亮扪心自问在他十几年的生涯里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他收敛心神问道：“嗨，你怎么有空过来？” 尹君侧过身子说，“石郎想找你聊聊你表姐的事情，你现在方便下去吗？” 俞亮伸长了脖子往窗户下看过去，瞧见了那个像黑点一样的石崇善。石崇善朝他招了招手，于是俞亮赶忙说道：“有空，你们等我一会。”他跑出屋外，跟俞母说他下楼买点东西，就慌慌张张的朝楼下跑去。 “他下来了吗？”尹君飞回到石崇善的身边，石崇善问。 尹君点点头，“很着急的下来了。” 石崇善会心一笑。 夏季过度秋季时，最明显的不是温度，而是夜晚降临的速度。只是跑了几层楼道而已，当俞亮走到院里时，才发现天空的颜色暗了不少。 石崇善就站在院子的中央，也许是方便自己在楼上时看得清楚，他和尹君站在一起，两人对彼此露出了浅笑，他们两人就好像一个迷你的世界，将他所在的这个世界隔绝开来。 一阵大风吹过，树叶吹的哗啦啦作响，有一片叶子从石崇善的眼前飞舞落地，方向正好是俞亮的位置。 俞亮想迈开步子朝他走过去，可腿却不争气的就是不肯听话。 石崇善在看见俞亮时愣了一会，他的浅笑没有放下来，抬脚走向对方。 “吃过饭了吗？”石崇善问。 俞亮的笑有些苦涩，“吃过了，你呢？” “我也吃过了。怎么这幅表情，谁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俞亮揉揉自己的脸，“可能是刚才那阵风把脸吹僵了。” 这样的假话谁会相信，石崇善没有揭穿，另外说道：“广丰县的事情结束了，但后续需要处理的事情还有很多，地府派过去的负责人正在加紧处理。”顿了顿，“我们找个地方坐着说吧。” “好。” 第二百九十六章 小青满屋子拉屎,石崇善要求提前看房 两个少年人坐在花坛上，石崇善将广丰县的事情娓娓道来，省略了一些细节后仍然显得惊心动魄，俞亮禁不住感慨石崇善面对的妖魔鬼怪更加难以应对了。他简直不敢想象当时自己竟与对方对抗过。 说完广丰县的事时，夜幕已经笼罩大地。 俞亮久久不能言语，表姐家的事情令他震惊，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家人身上他会如何自处。嗫嚅了半晌最后只能化作一声叹息。 石崇善拍拍俞亮的肩，“至少她的父亲和弟弟能救下来就已经是万幸了，我会嘱咐怜瘦处理好两人的记忆，不至于影响到接下来的生活。” 石崇善无力的嗯了一声，他原本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你受伤了吗，甚至调侃一下石崇善什么时候与尹君结婚，但现在这些事都无关紧要了，他只想回家把自己埋在被子里，也许哭一场会好一些？ 石崇善看出俞亮的难受，他从兜里拿出许多的符纸塞到他的手里，你轻声说道：“回去吧，这些日子心一些，到处都不太平。” “嗯。你现在回家吗？” “嗯。”石崇善的背不直，好像刻意的让自己驼着背，“那我走了。” 俞亮送石崇善走到区门口，石崇善招手拦了一辆出租。 石崇善的背影自己看了无数遍，从就看着，以前只觉得他的身子骨太薄弱，所以总是劝他跟自己打篮球，但现在这个背影变了，变得陌生且拒人于千里之外。俞亮的心里堵得难受，他总觉得这一别好像会发生什么大事。 “石崇善！” 车子正准备发动，石崇善摇下玻璃，看着俞亮。 他的脸在夜幕里瞧着模糊，俞亮使劲的眨眨眼睛，想看清楚他的样子。也许是心里作用的原因，石崇善疑惑的表情现在看着无比清晰。 “你心一点。”俞亮说道。 石崇善露出八颗牙齿，笑容爽朗，看见这样子笑的石崇善，俞亮放下心来招招手转身回家。 曹梓梓站在楼房顶注视着这一幕，切了一声转过身子继续睡觉。 “吧唧。”石崇善开门回家遇到的第一件事，便是脚下踩着了一坨屎。 石崇善是个稍有些洁癖的人，他保持着踏步的姿势一动不动，身后的尹君瞧见了掩着嘴偷笑，没笑一会便装模作样的吼起人来，“这是谁干的？” 黄二迅速的飘到尹君的身边，惭愧的说道：“青好像有些拉肚子，他还没学会用马桶，所以才拉在了地上。” 尹君瞪了他一眼，“怎么不扫了？” 黄二苦着脸，“自然是第一时间就在打扫了，只是他拉了太多，我刚才把少爷的房间收拾干净。” 黄二这样说，尹君就想不到教训他的说辞了，只好看着石崇善，柔声说道：“石郎，要不先把鞋给脱了？” 石崇善黑着脸，他的愤怒让黄二心惊胆颤。 尹君的声音越发温柔，“鞋子让黄二拿去扔了，我们改天在买就是了，你说呢？” 石崇善做了几个深呼吸，“就这样吧，麻烦你帮我拿双换的鞋过来。” 尹君拒绝踩在地上，所以她飘着完成了石崇善的任务。 换了鞋，石崇善连最后一眼也不舍得施舍给那双穿了有些年头的运动鞋。他赶紧的挥手让黄二拿出去扔了。 黄二出了门，家里打扫卫生的工作就交到了尹君的头上。尹君原以为只有那坨屎罢了，结果进了屋子才发现竟然还有那么多，“青怎么没拉虚脱？”尹君不解。 石崇善幽幽的替青解释道：“他的本地可有屋子那么大。” 尹君满脸黑线。她四处张望，却没瞧见青的影子，正觉得奇怪呢，菊捂着鼻子从厕所里出来，“你们回来的真是时候，青把马桶拉到堵，你快去收拾一下吧。” 石崇善磨了磨牙齿，一气之下出门找黄二去了。 “现在给那个李还是张打电话，让他带我们现在去看房子。”石崇善说的坚决，黄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无论发生什么事，作为一名称职的管家，黄二认为少爷的意志就是自己的意志，所以他二话不说拿出手机给张打了电话。 本以为张会推脱一会，没想到他竟然比自己还主动。 “那我们一个时后见？”张问。 石崇善点头，黄二便回应道：“好。” 石崇善把屋子里的尹君看出来，教她怎么使用软件呼叫上门清理的服务人士，再给尹君登上了自己的支付账号后，石崇善说道：“你在家看着，别让他们捣乱，我和黄二去看房子。” 虽然尹君的心里很想去，但她明白眼下并不是容许她任性的时候，这个家是石婆婆的家，石崇善一定不会允许它变成臭味熏天的地方。 黄在石崇善与黄二正准备离开时，轻轻一蹦跳到了石崇善的肩上。 “我也去。” “转性了？先是买东西，后是看房子，你不是对出门一点兴趣都没有的吗？” 黄趴在石崇善的肩上，闭着眼睛说道：“赶紧走，臭死了。” 这个点正是夜生活兴旺的时候，所以车子格外好打，但石崇善想去的地方却遇到了司机的统一口径，“双倍价格，去吗？回来的时候不会有客。” 要去的地方比较偏远，石崇善表示理解，所以在遇到了一位语气相对而言比较善良的司机后，他与黄二上了车。 “你们是要去附近玩啊，还是要去别墅区里面啊？”司机大哥问。 “去里面。”石崇善说。 “那你们最好给认识的人打个电话，入口和别墅区还有点距离，让他开车接你们，不然得走个半个时。” 石崇善没有感到奇怪，在这个圈里为不少人解决过灵异的事件，好些人住的地方安保就是这样，只允许记录在案的车子通过，不接受任何外来车辆的进入，甚至是陌生人的来访。 石崇善随意的嗯了一声，说他们已经联系好了。 司机是个知趣的人，也没拉着石崇善继续聊天。黄二老僧坐定的坐在石崇善旁边，实际上心里慌得一批，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机没电了，没电了要怎么联系张？ 第二百九十七章 房子还不错 司机开了一个多时，到了青城城区的边上，停在一扇铁质栅栏门门口。 “到咯，两倍价格一百六十。”司机说道。 石崇善率先下车打量周遭的环境，黄二留在车里付钱。 眼前看不见尽头的别墅区四面环山，入口更是建在一条山间道上，山里泥土的土腥味和树木的清香混杂在一起扑向石崇善的鼻腔，空气清新且比外面要潮湿不少，可见山里或是别墅区里有水源。虽说是铁质的栅栏门，但灯确是红色的灯笼，这些灯笼形成一条另类的风景线延伸往别墅区的深处。 石崇善站在栅栏门前，看见花草堆里埋着的拟植物硅胶灯，灯光柔和，只有点缀的作用，但这样看着却偏生有一股闲云野鹤般的生活感觉。 就第一印象而言，石崇善很满意。 黄二下车后没见到张，心里苦得不行。他不停的在心里埋怨，为什么安保的值班亭里没人？ “阿切。”检查完电路，正准备返回值班亭的某安保打了个喷嚏。 黄二觉得今天这一天完全把脸给丢尽了，他认命的开口说道：“少爷，我手机没电了，恐怕联系不到张了。” 石崇善惊讶的看着黄二，他的脑回路再次清奇道：“你不能给它充电吗？” 黄二一脸呆滞，他反应了一会才明白石崇善的言下之意，他们鬼能够在没有信号的地方打出电话，也能让黑屏的手机亮屏，所以他家少爷才觉得他们鬼是一个移动充电宝？ “……”黄二张开的嘴又闭上，他竟然不知道此刻应该说些什么。 菊张开眼睛替黄二解了围，“你蠢吗？你当他们是什么电磁怪物？” 石崇善惊讶的回头与菊的大眼睛对视，“姑且不论电磁怪物能不能给手机充电，但你竟然知道电磁这个词？” 菊翻了个白眼，她柔软的爪垫一巴掌打在石崇善的脸上，说道：“赶紧的进去吧两个蠢货，那个安保快回来了，黄二连对方业主的名字都不知道，不被轰出去才怪好吗？” 石崇善与黄二恍然大悟，菊说的好有道理啊。 因此，两人纷纷避开了监控翻进了大门。 “可是我们要怎么联系张呢？”黄二皱着眉头说道。 “找阴气或者妖气最重的地方吧，既然对方的房子有问题，总该有些引人注目的线索才是。”石崇善走在区宽阔的路面上，这里面与外面的山间道不同，视野非常开阔，这确实是个好地方，开发商也许找过风水师，石崇善心想。 每户人家的门前竟然还有座桥，桥下是涓涓流水，景色怡然，石崇善点点头。 “少爷对这地方还算满意？”黄二笑眯眯的问。 “满意确实满意，主要还是看看房子。” “那是自然。” 目标确定后，张的位置也一目了然了。别墅总共百十来户，唯一一户有问题正是石崇善与黄二走的那条路的尽头。 怀着挑刺的心理，石崇善欣赏着景色的同时向目的地前进而去。 走到张面前时，张非常的惊讶，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瞬间回神，为两边的人介绍道：“这位是陆老板，这位是黄子柳先生。“ 陆老板对黄二伸出手，“黄二爷嘛，你的名字最近可真是如雷贯耳啊。” 黄二谦虚的一笑，握住陆老板粗肥的手掌，“您这是埋汰我呢，陆老板能买着这样的地方可真是厉害啊。” “诶。”黄二的马屁陆老板很是受用，这片别墅区没点名头的人是买不到的，毕竟这也是一种人脉资源的体现，他的手掌上下晃了晃说道：“当不起您这称呼，黄二爷要是不嫌弃，叫我陆磊就行。” 两人很快熟络起来，石崇善则在一旁观察这别墅。 房子的门大开着，所以石崇善巧得见里面的样子，很漂亮，中国风双拼别墅，非常规整，框架结构，阁楼式造型，房顶是片片青瓦，二层的侧面各有一个阳台。 张很重视这单生意，所以他走到石崇善的身边想套套近乎，一是不想让黄二爷的家人感到冷落，二是想打听一下黄二爷的爱好，三嘛，如果能让这个像子侄辈的年轻人给黄二爷吹吹风，自然更好。 “嗨，帅哥，你是黄二爷的侄子吗？”张问。 石崇善笑的非常好看，“他是我爹。” 黄二突然脑袋一阵发麻，浑身上下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的惊疑被陆磊看在眼里，后者的表情不禁有些严肃起来，“你是不是觉得浑身发冷，不太舒服？” 黄二连忙点头。 “哎，我也不打算瞒你，这地方邪门啊……”陆磊轻叹一声，他的叹息声中充满了对无奈与苦涩，“我没跟我老朋友说实话，其实这房子曾有买家中意过，我当然也告诉了他我的感受，但他天不怕地不怕的仍然打算买下来，结果正式交接的那一天却摔断了签字的那条胳膊。” 黄二的神情变得不友好起来，“那这事陆老板是什么意思呢？” 听黄二称呼自己陆老板，陆磊抱拳在道声歉，“不瞒您说，我认识王老板。” “王……”黄二脑门上的黑线快挂到他的嘴上去了，“哼，原来如此。” 既然知道了一些他们的事，黄二也就不再装傻，“我们先看看这房子吧。” “诶！”陆磊将姿态放低，王老板没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只说了一些皮毛，但仅仅是这些皮毛陆磊就已经将黄二奉若高人。 他其实还隐瞒了一件事，那就是他总能在这房子的周围听见一个女孩喊自己爸爸的声音，这声音起初只是当他来到这房子附近时才出现，但买这房子的时间久了，他甚至在家都能出现幻听，还有噩梦。 这一切不停的蚕食着他的精神，坦白的说，他已经很多天没睡过好觉了。之所以不将这事交代出来，是因为他还存了些许疑惑的心思在里边，若对方看不出这些毛病，那只能说明老王在撒谎。 这房子不卖也罢，他陆磊多少也是个磊落的汉子，不能害人丧命，是他的原则。 不过这黄二爷似乎也不打算问这房子的异常，这让他心中多了许多期待。 第二百九十八章 黄二即将有房又有车 要说有什么地方是让陆磊在黄二展示实力以前就稍稍信服王老板的原因，那一定自从黄二来了以后，他就没有再听见孩子的啼哭声。他甚至问过张，有没有听见女生的声音，张摇头说没有。所以陆磊无比的确认这声音就是朝自己来的。 她一会喊着“爸爸。”一会开始抽泣，声音飘渺。在这个声音的衬托下，这座古典优雅的别墅在陆老板的眼里看起来更似一座鬼屋。直到黄二带着那个年轻人到这，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耳朵也终于享受到了久违的宁静。 黄二走到石崇善的身边，余光见到自己的客户，张立马住嘴站在一边，他看出来黄二与这个少年人有话想说，他识趣的退了两步与陆老板站在一起。 刚才说了许多这房子的优点，相信这个少年多少记住了一些，看他的眼神，这房子应该有戏。 “少爷。” 石崇善嗯道：“这房子买吧。” 黄二一脸震惊，“这么快？咱们不在看看？” 石崇善指了一个方向，不仅黄二顺着石崇善的手指看过去，他们身后的陆磊与张也看向那个方向。 那有一个女孩，正坐在屋檐上好奇的望着下边的人。 “怎么可能？”黄二惊道：“我怎么会一点气息也没有捉到？” 黄二自诩实力不错，除了石崇善身边那些个变态以外，他认为自己的实力在青城可以大摇大摆的行走于各处。可这个女孩的出现他却没有察觉到一点动静，难道这个女孩有尹君那样的实力？ 石崇善的嘴角轻轻勾起：“你仔细看看。” 黄二疑惑的将目光再次投向那个女孩子，女孩瞧着十岁不到的年纪，身子较，脸上的婴儿肥完美的抵消掉了她泛白的双瞳带来的恐怖感。她蹲在瓦片上，与黄二的目光碰撞在一起。 “家鬼？”黄二的语气不太肯定，“但她的气息似乎有一些……有一些奇怪。” “问问那个陆老板吧，该是他的孩子，谁知道他们这样的家族里都做了些什么样恶心人的事情。这女孩的双脚紧紧的连着房子，可见她已经与这栋别墅融合在了一起，这样的房子我们住着没事，可别的人住了就说不定是好是坏。 况且她的年纪看着不大，模样像是个懂事，也许能和青玩到一块去，平日里你出门的时候她还能帮着照顾一下，岂不是挺好？”石崇善将心中的想法道出来，黄二听了觉得自家少爷的打算靠谱，于是走到陆老板的身边交谈起来。 “陆老板，我想和你谈谈这房子的问题。“黄二的表情仿若戏班子一样快速的变了脸，他原是秀才，科考得看相貌，所以他长得本就是一副文人的面皮，当这样的脸露出悲悯的意思时，就格外能影响他人。 陆老板的心里原本有些鄙夷，以为黄二没看出房子的问题来准备请教，但在他如此真诚而难过的表情下，心情极为不可思议的被他影响，竟然莫须有的产生了一丝悲意。 “黄二爷请说。” 黄二的表演极为了得，石崇善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中想着他不去演戏真是屈才，殊不知他这轻飘飘的一句吐槽，竟然料中了以后的事。 黄二的嘴唇微张，又赶忙闭上，一副犹豫的姿态做了个足，黄二越是这样，陆老板就越是着急。他忍不住催促道：“黄二爷有话就直说吧，不妨事。” “嗯。”黄二见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他轻轻的问道：“您家是不是去世了一位女孩子？” 正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陆老板直感觉自己的大脑被五雷轰顶劈了个外焦里嫩，看着黄二说不出一句话。嘴唇哆嗦的速度之快让张都快以为陆老板是不是犯了什么旧疾？ 顾不得外人在场，光是这句女孩就差点将陆老板的魂给吓出来，“您说的女孩没错，可家中去世这话从何说起？”惊得陆老板用上了敬语。 黄二撇了一眼支着耳朵的张，张讪笑一声，望着别处渐渐走远。 黄二换了种语气，语重心长的对陆老板说，“没错的，这个女孩一定与你有亲缘关系，回去问问吧。这房子我买了，交接的手续等你那边理清楚了我们就办。” 黄二来的潇洒，走的也潇洒。他们离开后，陆磊又听见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喊着爸爸。 回程不好打车，走到山外后还得走上十几分钟的路程上了大路后才会有零星几辆出租路过。石崇善叹口气，“买完这房子你顺便去买辆车吧，还用你的名字买。” 黄二的脸有些红，“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么不好的，我还未成年。” 看得出石崇善是真的不在意，所以黄二就没在多说。反正自己打定主意跟少爷混一辈子，自己的就是少爷的，也没差。 苦于等车的两人终于丧失了最后一点耐心叫了约车。 站在家门口的石崇善久久不肯开门，黄二就在一边等着。脚下踩到屎这样的经历石崇善不想在体验一遍，下午些的那个触感现在还徘徊在脚底下。 石崇善深吸一口气，做足了心理准备开了门。一股清晰的百合花味道传来，自己的房子好像就没那么干净过。 黄二看着眼前仿佛换了一间房子的屋子也十分震撼，他认为这一手绝活自己必须要学会。 一尘不染，干净的实在太夸张了一些。更夸张的是，当石崇善路过厕所时，见到被绑在厕所上的青，他的眉毛一挑，“怎么……还没拉完？” 尹君笑眯眯的回应道：“他总想把屋子整得乱糟糟的才舒服，也不知道是什么臭毛病，妾身就索性将他绑着，什么时候安分了在什么时候解开。“ 菊跳下石崇善的肩膀，在地板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 黄大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脚下踩着一张抹布，迅速的将菊的脚印擦干净，然后出现在石崇善的脚边，爪子扒了扒石崇善的裤脚说道：”尹君姐姐好可怕啊，她竟然让青把自己的屎都吃掉。” 听见这话，菊正好跳上窗台，她不解的看着黄大，“这有什么可怕的，你不是经常吃吗？” 黄大抬起脑袋，“那都是以前的事情了，你没发现我最近都没吃吗？” 菊看了一眼白泽，白泽歪过脑袋继续睡觉，人间的灵气实在稀薄，它是真困。 闻言，石崇善看向尹君，尹君的脸上泛起两朵红晕，“那是因为青的屎无穷无尽似的……” 第二百九十九章 饕餮出生 石崇善彻底被尹君的三言两语恶心到，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后，石崇善将别墅的事情告知于她。尹君表示自己没有意见，石郎满意就行。 第二天，黄二上学去了，所以家里的事情丢给了石崇善与尹君。 石崇善看着手里这张写满了注意事项的纸条，一时感叹道：“做父母不容易啊，也真是辛苦黄二了。” 尹君将做好的饭菜放在桌上，温柔的说：“黄二做的开心，开心就说不上辛苦。” 石崇善笑笑，开始吃饭。 青闻见了饭香，哇哇的嚎起嗓子，“饿……饿……” 石崇善奇怪的道：“不是才给他冲了奶粉。” 尹君也很奇怪，她是个姑娘，但聂隐娘这辈子也没个孩子，她哪知道该怎么照顾孩。 白泽勉强睁开双眼，她现在还眯瞪着呢。叫了一声黄大，黄大就出现在石崇善的床边，白泽的四只爪子搭在黄二的背上，像个老佛爷一样被伺候着送到石崇善坐着的沙发旁。 “给我点灵力。”白泽说。 石崇善渡了许多灵力过去，白泽的毛发随着灵力的输送闪闪发光，好一会后，她的两颗黑色的眼珠子亮堂起来，炯炯有神。 “舒爽。”白泽跳到石崇善的脑袋上，在他头上随便扒拉了一阵后说：“那条蛇体型巨大，你那点奶粉冲着只够给他洗牙的，哪能填饱肚子啊。说起来饕餮的蛋怎么样了，你去广丰县的事情我听黄二说了一些，这些日子有拿出来看看吗？” 石崇善一边吃饭一边将黄二的注意事项拿起来找到吃饭这一块，认真的读完黄二的心血，石崇善对尹君说，“黄二说冰箱里存储了不少生肉，都是给青准备的，你看着给他弄弄？” “直接喂吗？”尹君问，“蛇的话，似乎都是一口吞了慢慢消化？” 石崇善把注意事项递给尹君，“他上面写了好几种法子，随便整一种吧。” 尹君接过纸条就去了厨房，留下石崇善与白泽说话。 “那会事态紧急，没有时间照顾，只是在雷城的时候有拿出来瞧过。”石崇善夹起一块肉放进嘴里，“那会没看出什么异样来，要不你等我吃完饭了咱俩一起瞧瞧？” “嗯，你先吃饭吧。”白泽说，说完后他自然坐在一边，用爪子把菜扒到嘴里。 石崇善惊讶的看着她，“你怎么吃菜？” 白泽舔舔自己的肉垫，“不吃菜吃什么？” 石崇善不能理解，“你不是应该吃点灵力……吸收下日月精华之类的？” 白泽翻了个白眼，“那是低级妖做的事，像我们这样先天独厚的大妖怪，生来就要体会人间酸甜苦辣，喜怒哀乐。这饭菜就很有讲究，应有尽有。所以我时常通过品鉴美食去体验人生。” 石崇善咽下一口白米饭，“说白了就是个吃货。” 白泽对石崇善的评价充耳不闻。“听说你们要买房子了？” 石崇善将白泽用爪子刨过的地方赶到一边，自己夹另一边的菜，“是确定要买房子，这些天黄二一直在为这件事奔波，你怎么会不知道？” “我一直在睡觉啊。”白泽很无奈的解释道：“这人间的灵气稀薄的不成样子，像我们这样需要大量灵气的异兽活着，就如同你们人类缺氧。最后可不就是昏昏沉沉的睡觉吗？” 白泽说的非常有道理，介于对方如此遭罪，大部分是原因在他，所以他主动承担起责任说道：“我给你做点灵力的药丸，你要是差灵气了就吃。” “那就谢谢你了。”白泽吃了把桌上的菜尽数尝了一遍后就放下爪子，趴在桌上看着石崇善吃饭。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 “给我也留一间房间吧。”白泽说。 “其实我也不知道那别墅有几间房，到时候一起去看吧，要是不多，你就将就着和菊挤一挤，我在添一张床就行。” 石崇善没问为什么要给她留一件房间，白泽神兽注定要往返于人间各处，给所有熟知的人留下行踪不定的结果。只是她既然有这个要求，石崇善认为这是事，她帮了自己许多忙，没道理能用钱解决的事不给解决。 白泽嗯了一声。 石崇善吃完饭，尹君收拾了碗筷。他将饕餮的蛋从布袋里拿出来，放在沙发的柔软的靠垫上，“有条缝，你看！”石崇善指着那条从底端一直延生到另一端的细缝隙说道。 白泽凑得很近，她先是闻闻蛋的味道，然后用爪子心的敲了敲，最后用舌头舔了舔。她这幅认真的样子让石崇善忍不住以为她是在尝这蛋好吃不好吃？ 白泽的表情有些惊疑不定，“这是要破壳了啊。” “怎么会这么快，你不是说得半年？”听白泽说这蛋即将孵化在即，石崇善赶忙也凑上去，开始认真打量这颗蛋。 “我也很奇怪，按理不该这么快的才对。”白泽的爪子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她用爪子拍拍蛋壳。 “你心点，一会拍碎了怎么办？” 白泽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你要是能拍烂一个神兽的蛋，算你厉害。” “磕擦。” 白泽呆楞的转头看着这蛋，“不会吧？” “磕擦”越来越多的磕擦声从蛋上穿出来，那道细的缝隙被更大更深的缝隙遮盖，这些缝隙密密麻麻的像一张蜘蛛一样覆盖在蛋壳上，看着只需要在一下，这蛋壳就会支离破碎一样。 白泽咽了口唾沫，她对自己的传承记忆有近乎盲目的崇拜，所以她很快的判断出来，“饕餮要破壳了，你们冰箱里的生肉赶紧全拿过来！” 石崇善跑着将冰箱里的肉搬了个空，放在茶几上。 家里的其他人，包括青也扭着屁股走到沙发边凑热闹。 “你们走远些，一会被饕餮当作了加餐有你们哭的时候。”白泽说的严肃，石崇善也不敢托大，就算是刚出生的神兽，那也是神兽，于是将黄大他们赶到自己的房间，严厉禁止他们出来。 一声极轻的磕擦声响起，房间安静得将这声放大了许多，石崇善目不转睛的盯着饕餮蛋。只见一只没毛的爪子将蛋壳一巴掌拍得老远拍出一个洞来。 里面的东西费劲的将蛋壳一点点拍碎，然后喘着气从蛋壳的洞里露出脑袋。 第三百章 大胃王饕餮 饕餮的蛋挺大，所以当这蛋里孵出的饕餮竟然如拳头时，石崇善还是有几分惊讶的。 《山海经》上说饕餮的声音像婴儿，确实如此。破壳的饕餮张嘴哇的一声哭出来，声音尖而刺耳。 白泽看着饕餮的眼神很复杂，她说道：“把他放到那些生肉上面吧。” 黄二攒了整整一个急冻层的生肉，尹君拿了一半出来解冻给青，剩下的一半石崇善全拿出准备给饕餮食用，不过全是冰的。 幼的饕餮在硬邦邦且透心凉的肉块上爬动，他那还没来得及冒牙的粉色嘴在肉上砸吧砸吧的一张一合，石崇善有些担心，“肉没吃到一点，冰倒是吃了不少。不会出问题吧？” 白泽笑了一声，“饕餮的贪吃不是针对某一样东西，而是这世界上所有能吃的东西他都爱吃，所以没什么不能消化的。” 说是这么说。石崇善再次把视线转移到饕餮的身上，他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肉能把饕餮活埋，石崇善真担心他消化不良拉了肚子，毕竟厕所刚通完，他不是太想再次见到之前那惨不忍睹的一幕。 刚出生的饕餮就是一个肉球，眼睛都还没睁开，粉嘟嘟的肉裸露在外，好些地方看着还皱巴巴的。 尹君的母爱泛滥，她忍不住用手指戳戳饕餮，弹性十足的皮肤让她沉迷其中。雷打不动的菊不顾石崇善的阻止从房间里迈着猫步跳到沙发上，这家伙以后会是他们家的一份子，她认为有必要从现在起就树立好自己大姐头的家庭地位，哪怕这是只神兽。 饕餮用嘴将冰块含化，废了老鼻子劲才碰到正主，可这肉和冰块一样硬，而他没办法把这肉像冰一样在嘴里含着吃掉。着急的饕餮发出呜呜的声音，的身子躁动的左右蠕动。尹君见饕餮这么可怜，准备去厨房拿些温水过来加速肉的解冻过程。 之前解冻好的肉全进了青的肚子，只用了一口。 正待尹君离开之际，饕餮一声嗷呜，他那干瘪的牙床里突然冒出了几颗尖牙，虽然数量不多，体积不大，但威力够用。饕餮只是轻轻一用劲，肉就被咬下来了大块。他满意的舔舔嘴，接下来的速度就快了许多。 一桌子的肉在十分钟之内被吃了精光，前几分钟石崇善怀疑是饕餮在学习如何更好的运用自己的牙齿，最后的两三分钟里塔就像蝗虫一样将茶几上的肉一扫而空。 相对应的，他的身上长出了一些绒毛，爪子好像也肥上了少许。 在茶几上转悠了好几圈，发现一点残渣都不剩了之后，饕餮开始哇哇大叫。屋里的青听见他的叫声，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想法，配合着也开始哇哇乱叫。两个孩的群魔乱舞袭击了石崇善的左右耳，他怒吼一声，“都给我闭嘴！” 青停止了胡闹，但饕餮依然在哭。 “他还要吃？”石崇善问。 白泽点头，“恐怕是了。” “那怎么办，我现在下去买吧？”石崇善说。 白泽的爪子挠了挠耳背，她似乎不太确定，“我在思考，即使你下去买了肉上来，他也不见得吃得饱。” “什么意思？”本来都做好准备，准备下楼的石崇善停住动作，等着白泽的解释。 “饕餮是不会饱的，起码这么多年了我就没见过他感觉到饱腹，他好像一只都在饥饿的状态。”白泽说。 “所以不管买多少都是没用的，你是这意思吗？”石崇善问。 “嗯。”白泽点头表示肯定，她看着饕餮着急而痛苦的样子也很无奈，“从就这样，怪不得长大了更停不下来，只好不停找人类的麻烦。” 石崇善心想这也不是办法，饕餮一直哭就好像自己虐待了他似的。 “不是肉的东西他也吃吧？”石崇善问。 “应该是，怎么了？你准备买什么？”白泽问。 石崇善没有回应白泽的问题，自顾自的拿着手机快速的离开了家门，门外传来他哒哒哒的脚步声。 饕餮的哭喊没有停止，甚至声音越来越大。尹君非常的担心这样下去，左邻右舍就该找上门来了。要是让他们看见一只发出婴儿声音的异兽，不知道会不会报警。也许用青打个掩饰是个不错的想法。 石崇善的两条腿用尽了全力将方圆十里的超市都跑了一遍，他的目标十分简单。 “你们家全部的压缩饼干全卖给我，刷微信。”在石崇善百般催促下，超市的工作人员们推着一车又一车的压缩饼干出现在超市门口，石崇善付了钱后抱着比他人还高了几米的压缩饼干箱子走到一个偏僻的角落里，尽数收到自己的乾坤袋中。 如此反复，直到他熟知的所有超市都拜访了一遍后，石崇善装着自己的货物回到了家。顺便以防万一饕餮不吃，石崇善还买了许多肉，他可以把肉和压缩饼干混在一起，让饕餮吃下去。 家中非常混乱，但万幸还是干净的。 白泽死死的咬住饕餮的尾巴不让它挪动位置，尹君则卡着他的下巴。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石崇善问。 “饕餮饿得发疯，他准备把桌子吃了。” 石崇善这才注意到自家少了一个角的茶几，他的眉毛抽动几下。将门关上，把乾坤袋里的压缩饼干全拿出来，堆满了两个房间。 他先开了一包饼干，将它递给饕餮。 饕餮黑色的鼻子对着压缩饼干嗅了嗅，好像很怀疑这东西自己应不应该下口。犹豫了很久后伸出舌头轻轻的舔了一下。 石崇善开的这包是牛肉味，他一度很喜欢这个问道，直到有一天彻底吃腻了才放弃它。 尝了一口的饕餮似乎找到了乐趣，他卡擦卡擦的几口将这包压缩饼干解决干净。剩下的压缩饼干都没有开封，闻不见味道的饕餮不知道哪里有食物，只能坐在原地等石崇善喂给他吃。 等吃完了石崇善带回来的量的一半后，饕餮打了个饱嗝。 石崇善手里的压缩饼干惊得向下掉，被饕餮精准的接在嘴里。 又是一个饱嗝。 “他吃饱了？！” 第三百零一章 家里的几小只 白泽观察了好一会饕餮的情况，才肯定的说道：“应该是饱了。” 吃饱了的饕餮趴在地上哼唧，他的体型和毛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增长，不消一会的功夫，拳头大的饕餮就有了石崇善半个脑袋那么大，毛发茂密。 撕了几百包压缩饼干的石崇善干脆也坐在地上，手累。 尹君一脸慈爱的准备将饕餮抱到怀里，可他却挣扎的爬向石崇善的方向，把脑袋枕在石崇善的腿上，一会就入了梦乡。 尹君在一边调侃，“这下石郎还成了妈妈了。” 石崇善苦笑一声，温柔的摸摸饕餮的脑袋，他想起时候的黄大，自己刚把它抱回家里养时，黄大怕人，夜里总做噩梦发出凄凉的惨叫，后来石崇善就把黄大抱到自己的床上，有人陪伴后黄大的症状好了许多，只是可怜石崇善的手指每晚都被黄大当成了母亲的。 饕餮被摸的舒服，他的脑袋随着石崇善的手掌一抬一低。也许黄大也想到了过去的往事，走到石崇善的身边趴着。 “他和你很亲近，也许是你的灵力养大的缘故。”白泽说，“所以在他成年前，你的影响至关重要。” “你这样说，难道你和秀娘不是这样的关系吗？”石崇善问。 白泽垫着脚，将爪子放在石崇善的膝盖上，“我之前和你提过，我和饕餮是不一样的，我的传承里包括了所有白泽的记忆，所以我是不会被人影响的，我始终是白泽，如果变化了，那也是白泽的意志。”将视线从石崇善的身上挪开，白泽看向饕餮，“大部分的饕餮是随着性子疯长，贪吃了就吃，贪玩了就玩，因为被他缠上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的。所以他没有是非观，只有个人的喜恶。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你。” 白泽亮晶晶的眸子盯着石崇善的眼睛，或者说盯着他的灵魂。 石崇善觉得这份责任来得莫名其妙，他突然在心里问自己道，“为什么为这些没有道理的事情承担责任？”地府的事情还能理解，因为自己头脑一热救了尹君，所以才给地府开了个洞，让关山那些大鬼跑出去。圆登是自己的使命，是自己存在的意义，所以必须要担起这份责任来。 可饕餮？ 石崇善看着饕餮毛茸茸的圆脑袋，心里的杂念不知不觉间消散，“黄大是石婆婆带出来的，我可没自信能把饕餮引上正确的路，所以在这件事上不如说我的作用就是配合你来的，你是白泽，世间的瑞兽，你来教导饕餮，必然不会错。” 白泽好像没了说话的兴致，她把爪子拿下来，走到饕餮的旁边替他理毛，“我不会一直呆在这里的。” 石崇善不在意的笑笑，“只要能给他留下印象就好。“ 白泽沉默了，饕餮好像被他舔的很舒服，发出猫一样呼噜噜的声音。 黄大不知道为什么气氛不对了，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所以开口说道：“没关系，我也会帮忙照顾弟弟的。”没错，在黄大的眼里，只要比他晚来的都是弟弟，包括黄二。 石崇善怜惜的摸摸黄大的脑袋，“对，有你在我放心。” 黄大吐着舌头嘿嘿嘿的傻笑，他跑到白泽的身边，用鼻子把白泽推到自己的背上，“我来我来。” 黄大这一舌头下去没轻没重的，饕餮啊呜了一声从熟睡中吓醒， 黄大被饕餮的惊吓声惊吓到，他立着耳朵竟有些不知所措。 黄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黄大的身边，站起来给了黄大一个巴掌，没伸爪子。 “这以后是咱俩的打手弟，现在身子弱，你要舔就舔轻点，以为他跟你一样皮糙肉厚呢？”菊的眼睛笑成一条线，她对懵懂的饕餮说道：“真乖。” 菊的肉垫在饕餮的背上一张一收，一收再一张，俗称踩奶。 石崇善羡慕的看着饕餮，“我都没这待遇。”这个家里唯一被菊踩过奶的只有石婆婆，且每当石婆婆出工作回来，菊总是会自觉的为她按摩一会。 “你不讨喜。”菊说道。 “父亲。”青站在石崇善的房间，脑袋从墙后面露出来，“我可以过去吗？” 好久没见到正常状态下的青了，石崇善赶紧招手让他过去，“青，你好了吗？” 青一脸苦涩，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他白净的脸上泛起一层红晕，浑浑噩噩的时候做的那些丢人的事情他都还记得。 石崇善拍拍青的背，然后将他一把将他提起来放在自己怀里。饕餮见了这一幕很吃醋，他哇呜哇呜的叫喊着，长出肥肉的爪子用力的拍着石崇善大腿，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菊不喜欢青，所以她帮饕餮声援道：“饕餮才刚刚出生，崇善你应该抱他。“ 青圆润的瞳孔突然变成竖瞳，他凶狠的看着菊，非常不爽。 石崇善并不认为这是个问题，他把青放在左腿上，在提起饕餮放在右腿上，好了，这下两只都抱着了。 饕餮的身体只有三分之一个青大，但他张牙舞爪的样子却比青厉害得多。 青对菊还能呲牙，但对饕餮却少了些胆子。他略显畏惧的看着饕餮，手环抱着石崇善的脖子，把半边脸埋在他的肩窝。 石崇善见青害怕，便抓住饕餮的爪子，假意严肃的看着他，饕餮不愧是神兽中的凶兽，即使石崇善一个字没说，他也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委屈巴巴的趴在石崇善的右腿上。 青心想，哇，这东西厉害啊，先不说他这幅做派对石崇善有没有用，但看看尹君阿姨对自己不善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经成功了大半，明明才刚破壳没多久，瞧他那眼神中的优越感，真是可恶。 石崇善不得不抱着不肯示弱的两兽一个下午，直到黄二回来。 黄二一进门就见到被众星拱月的少爷，虽然星星都是些崽子，但在等个百年，这幅场景就得换个气氛了。 石崇善无奈之下劝了青许久，才将青哄得放开他。没办法，现在的饕餮还不是个肯讲道理的主，只能委屈作为哥哥的青了。 黄二笑嘻嘻的跟在石崇善身后，等他终于闲下来后说道：“少爷，那陆老板联系咱们了。” 第三百零二章 陆磊家事 陆老板的事牵扯了他们这一大家子什么时候能住进去，所以石崇善很上心。黄二根据石崇善的意思，与陆老板约了见面的时间与地点。 前去的依旧是石崇善与黄二，尹君看家。 见面的地方是一间雅致的咖啡馆，这是石崇善爱来的地方，因为老板是个很有意思的人。咖啡店的人不多，老板总是倒贴钱，但他贴得开心，还告诉石崇善，他的咖啡馆绝不会有一个重复的主题和活动，所以石崇善来的时候见到的总是不一样的咖啡馆。 这个月的主题是家庭旧事。 石崇善与黄二到了咖啡馆门口，陆磊早已等候多时，但现在离双方约定的时间还有十分钟，可见陆老板的心里有多么焦急。 黄二笑呵呵的向陆磊赔不是，“哎呦，陆老板来许久了吧？真是对不住啊。” 陆老板挥挥手，“没有的事，是我来得太早了。” “来来，咱里边走。” “诶。” 前日见到陆磊时，石崇善便发现他的太阳穴凹陷，眼下皱纹横生，如今再见，这两处地方黑气缭绕，石崇善对陆磊相约之事心里大约有了个底。 陆磊不明白为何这样重要的事情黄二还要带上他的侄儿，现在自己有事相求，只好低声询问：“黄二爷，这事……对你侄儿是不是有什么影响？” 黄二从没承认过石崇善是他的侄儿，只是有时候沉默比解释来得轻松。陆磊说的委婉，但他听明白了，于是说道：“陆老哥放心，这孩子的天分远在我之上，带他来只是为了确保你的事情解决罢了。” 黄二这样一说，陆磊便上了心，对石崇善的态度也转了个弯。他说道：“那真是对不住啊兄弟，改日我请客赔罪。” 石崇善摇头。 陆磊认为决定事情的始终还是黄二，人情往来这件事上，没必要太在意辈的意见。 黄二见寒暄的差不多了，便问：“陆老哥，你约的这么急，可是家中发生了急事？” 陆磊点点头，说到这事，他忍不住双眼通红，彼时老板的饮料端了过来，陆老板一饮而尽，服务员吓得连忙问先生需要不需要叫救护车，因为那饮料还烫着呢。陆老板却好像什么都没感觉到一样，让服务员离开。 喝了水的嗓子反而哑了许多，可见是方才的饮料伤了喉咙。 陆老板缓了缓，这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他陆磊白手起家，拼搏了一辈子，才给子孙后代拼出了一些资本来。正因为此，他非常不希望自己一生的劳动成果被自己的子孙败坏得太快，所以对家里的教育十分看重。可万万没想到，子孙尚且知廉耻，懂情义。 而自己的女人，就是个该死的白眼狼。 陆磊虽然年纪大了，但还没到退休的年纪，这些年一直在教导儿子如何管理家族企业。他妻子生了三个，每个他都花了功夫因材施教。 诺大的企业应酬自然不少，有一年，他喝醉犯了错误却不知情。 那个女子是个懂事的，她不忍心打掉孩子，便瞒着陆磊将她生了下来，独自抚养长大。她天真的以为陆家的血脉必然要接受最好的教育，所以她拼命赚钱只为凑足孩子的学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事被陆磊的老婆发现了，她以接女孩回家的幌子趁机将其弄死。 “虎毒尚且不食子啊！”陆磊痛恨的猛捶自己胸口，“不过也是，她从未将那个女娃看作自己的孩子。” 陆夫人杀了那个陆笑笑，但一直瞒着她娘，只是每隔一个月，会告诉对方她女儿过得很好。 陆笑笑的母亲很想念自己的女儿，所以她提出只要远远的看上一眼就好，但被陆夫人无情拒绝。喂了女儿的未来，她只好忍耐住相思之苦。 而陆磊，则在两人阴差阳错的互相隐瞒下，不知情的过了两年。 直到遇上黄二与石崇善，这事才得以水落石出。他昨日站在远处看望了那个坚强的女人。 她站在自家的门前，像一尊雕塑。 派人去打听了后才知道，原来是她一直在等的送信人许久未来了，她很担心，只好站在门口苦等。 “她甚至没有迈入陆家大门的勇气。”陆磊的眼泪滴在桌上，声音哽咽。这件事他说的声，但黄二与石崇善都听得清楚。 “你们知道更可恶的是什么吗？”陆磊很恨的说，“那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就算没有这件事我也准备与她分开生活，她为了报复我，就买通了施工队，将陆笑笑的骨灰与泥石混在一起，建了那幢别墅。” 石崇善早有所料，倒是没怎么不惊讶，同样不惊讶的还有黄二，他生活的时代，龌龊的事情可比这恶心了百倍，但害死一个年幼的孩子，与这孩子的母亲孤苦等待还是让他感到心里不好受，于是问道。 “你打算怎么处理呢？”说这句话的时候，黄二收敛了情绪，没有暴露出对陆夫人的不满，毕竟说到底这是他们陆家的家务事，他不便多嘴。 陆磊露出了一个阴狠的表情，“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黄二默默的与石崇善交换了一个眼神，他说道：“你既然已经有想法了，那找我们的目的是？”当然你，如果陆老板现在就想交接房子，他完全没有意见。只是他原以为，陆磊是希望他来帮忙处理那个“家人”。 “我想问问，有没有可能将笑笑超度了？”陆磊问道，他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这卡里的钱作为辛苦费。” 黄二现在对钱一点也不关心，他家少爷搞不好现在是青城最有钱的人。 石崇善开口了，“做不到，她是枉死，投胎需要功德，但她年幼，自然没有功德可积。我们唯一能做的，只是住进那家里，将我们每日积攒的功德分她一些，祝她早日攒够功德投胎转世。” 陆磊低着脑袋看着桌面，银行卡也没收回去，良久后抬头问道：“那有没有可能，让我与笑笑见上一面？” 石崇善面不改色，“你见到了她，那她母亲呢？” 这话问的扎心，你想见见你的女儿，那她含辛茹苦的母亲就不管了吗？ 第二百零三章 入住 有一句老话是这样说的，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所以石崇善认为娶了那个女人的陆磊，本性上也不会是多好的一个人。那个女孩的母亲值得敬佩，所以他说，“陆先生，我并不是想阻止你们父女见面，你带上路笑笑的母亲，一起来吧。” 陆磊本有些羞愧，石崇善这般说了之后他果断答应。 事情宜早不宜迟，两方人分开后，石崇善与黄二去了别墅，这次他们没有打车，而是坐上了陆磊的私人轿车，至于他自己，打了个电话叫人来接。 陆磊把钥匙给了黄二。 两人站在别墅门前，里面的女孩正在哼一首不知道名字的歌曲。 开门走进院子里，女孩没有像上次一样好奇的注视他们，而是抱膝坐在房顶上，遥望着远方。 在解决这件事之前，石崇善没有心思去看房间的构造，所以他直直的奔向房顶，找到女孩。 “你好。”石崇善打招呼说。 “……”女孩的歌声越来越，她转头奇怪的问这个陌生的哥哥道：“你为什么能看见我？” 石崇善坐在女孩的身边，“我是特殊的。”他这样解释道：“当然还有许多特殊的人，他们也能看见你。” 女孩点点头，“我知道，我遇见过一个姐姐，她也能看见我。” 石崇善没有问那个姐姐是谁，但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那是个熟人。 石崇善转移话题说道：“你想见你的父母吗？” 黄二在心中腹诽，少爷现在才问当事人这个问题是不是太晚了？ “我不知道怎么找到妈妈，但那个叔叔……他似乎不想见我。”陆笑笑的神情有些沮丧，“我找了他很多次，他很害怕。” 石崇善想说他当然害怕，但把话咽回肚子里，转而说道：“没关系，他一会就来了，还有你的母亲。” 本以为陆笑笑会很开心，没想到她只是点点头，说自己知道了。 石崇善不明白为什么她会是这样的情绪，“你不高兴吗？” 陆笑笑摇摇头，“我觉得妈妈不会高兴，她不高兴的话……我也不会高兴。” 出乎意料的懂事，石崇善在心里想到。 三人坐在房顶上，凉风从脸上吹拂而过，石崇善很长时间没有感受到这样宁静的时刻，所以他闭上眼睛认真感受，等家里的事情忙完后，他还需要去一趟雷城，找到圆登的线索。 当天色稍稍暗了一些的时候，陆磊和陆笑笑的妈妈陆敏雪抵达了此处。 陆敏雪和石崇善想象中的样子十分相像，她宽背后肩，皮肤粗糙，但五官依稀还能看出来当年年轻时貌美的底子。 为了陆笑笑，也为了生活。 陆敏雪的神情十分惶恐，她紧张得不停的将手掌在衣裙上摩擦，衣服应该是件新的。石崇善认为应该是陆磊带着她去了一趟商场购置了一番。 下车时陆磊没瞧见黄二，他的司机附耳提醒了陆磊。 能爬到房顶的人绝对不少，至少每一个经过锻炼的偷都能做到，但陆磊从那两人的表情里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好像他们本来就应该这样高高看着自己。 做惯了人上人的陆磊哪里受的了他们这样的眼神，他笑眯眯的与他们打了声招呼，问什么时候能够开始。 黄二读出了陆磊的真实想法，他轻声的说给石崇善听。 站在别墅底下的陆磊看到黄二的嘴唇微动，但奈何对方说话的声音太，他实在无法分辨出对方说了什么。 听了黄二的话后，石崇善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他指着陆磊的位置告诉陆笑笑道：“那就是你的爸爸。” 陆笑笑从房顶飞下去，她没有管陆磊，而是一脸深情的看着陆敏雪。因为她的脚没办法离开别墅的房子，所以她的手够不着自己的母亲，无论她如何使劲，哪怕将自己的魂体扯出一丝裂缝，仍然不行。 石崇善看着陆笑笑的动作，不知道怎么的心里非常不畅快。而这不畅快的始作俑者，其一便是陆磊。他从房顶一跃而下，双腿弯曲，脚下发出重响。 陆磊何曾见过这样的一幕，当石崇善在他面前站直身体时，对方身上的气势摄住陆磊的心神，他的右腿情不自禁的想后一迈，倒在地上。 石崇善对陆磊伸出手，只要陆磊把手掌放在他的手上，他就会将其拉起来。 看着石崇善的笑容，陆磊咽了口唾沫，他尴尬的笑了一声，在陆敏雪的帮助下站起来，说道：“真是英雄出少年，没想到这样高的屋子竟然说跳就跳。” “怕陆老板等的着急，就选了一个快些的法子。” 如果不是石崇善的表情没有异样，陆磊会以为对方是在揶揄自己。 黄二还在房上站着，他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嘴里咕哝着说道：“那些年轻人说的那个词是什么来着，肚子黑？腹，腹黑，对，就是腹黑。少爷可真是的，这样的事情交给我来做不就好了。”说完，黄二也从房顶跳下去。 有了石崇善做铺垫，对于黄二的这一跃，陆磊有了心理准备。他轻轻嗓子，再次问事情什么时候开始。 石崇善说：“已经开始了。” 陆磊一脸不解。 石崇善将陆敏雪往前推了一步，随后两手遮住她的眼睛，口中念诀，当双掌拿开后，陆敏雪惊叫一声，“笑笑？！” 对陆磊做了同样的事后，石崇善与黄二站到一旁。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搬进来？”石崇善问。 黄二看着眼前这场凄凉的人间苦情戏，他撇撇嘴，“的以为他会提出带着陆敏雪住进这房子。” “会吗？”石崇善再问。 黄二不知道自家少爷是不是话中有话，但他固执的认为自己作为管家，这时候要说的话是：“如果真的被的料中，的自然不会让这件事发生。” “嗯，我准备一会先去挑选我的屋子。” “那是应该的。”黄二笑笑。 陆敏雪追着陆磊，手打脚踢无所不用其极，她满脸泪痕在草地上奔跑，陆笑笑表情痛苦的看着她，“妈妈，妈妈，你的腿受过伤，别追了，别追了……” 第二百零四章 陆敏雪的去处 黄二与陆磊站在别墅外面商量房子的交接事宜。 石崇善在屋子里以防着陆敏雪想不开，毕竟这屋子以后就是他们住的地方，虽然家里的鬼不少了，但他还是希望能不多就不多吧。 事实证明陆敏雪果然是个好姑娘，她在一阵嚎啕大哭后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石崇善施以跪拜大礼，“谢谢您。” 虽然石崇善没做什么实际的事，但他让她们母女俩相见就是一件功德，至少当事人陆敏雪是这样认为的。 石崇善没有阻止陆敏雪这一拜，他未来将做的事情值得陆敏雪这么做。凡事有因有果，陆敏雪的这一拜就当了了两人之间的因果。 作为人母，陆敏雪自然对自己姑娘解下来的发展非常关心，她头贴在地上，声音好像从泥地里穿出来那般，“高人，请问您将如何处置笑笑？” 处置？石崇善心里笑笑，他明白陆敏雪的担心，遂说：“陆笑笑枉死不好投胎，以后她就作为这家中的家鬼，也算庇佑一方。未来我们做的每一件善事，功德也会算她一份，久而久之，当她功德圆满时，便可去地府投胎了。” 听了石崇善的话，陆敏雪朝地面狠狠的磕了两下脑袋。当她抬起头时，两半干涩的嘴唇紧紧的抿在一起，眼底红色的血丝显示出她内心的不平静。 “人在做，天在看，你不必担心凶手不会遭报应。”石崇善有些害怕这个女人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本着为家鬼考虑的心情，他出言安慰道。 家鬼可以是好鬼，却也可以是坏鬼。它们若心思纯善，则会为这个家庭带来好运，若心思阴暗，则会将家庭带入深渊。陆笑笑还是个孩子，她很容易受到影响，更何况是至亲之人。如果陆敏雪出了问题，她一定会朝石崇善不期望的方向发生改变。 “真的吗？”陆敏雪问，她虽然控制着自己的大脑，但她的心脏却早已歇斯底里，她拼尽全力只求自己的孩子生活的好，难道这点要求也过分了吗？ 石崇善郑重的点头，现在这个情况由不得他随意。 陆敏雪的眼角又有眼泪流下来，石崇善很担心她今天哭得太多，会把自己的眼睛哭瞎。她的皮肤本就粗糙，流了这么多泪后她的脸颊已经干到脱皮。 陆敏雪的胸腔好像协调好大哭中的喘气与吸气，如今她不停的做着深呼吸，身后的陆笑笑想帮她顺气，但她作为鬼魂的状态并碰不到母亲的身体，只能担忧的飘在一旁。 石崇善站在庭院里很不舒服，他不喜欢这样的气氛，所以他总是在看门口的方向，希望黄二快些回来。 黄二让他失望了。 顺过气的陆敏雪又给石崇善跪下，石崇善认为自己脆弱的心脏已经濒临发火，他在心里想，又怎么了？ 陆敏雪咳嗽了两声才说道：“这么大的屋子我认为您需要一个负责打扫的佣人，我接过多家大厦的打扫工作，也担任过饭馆的厨娘，甚至学过一段时间的修理，我不需要工钱，也不需要住宿，只要您能提供我一顿饭食，我愿意留下为您服务。” 陆敏雪对石崇善用上了敬称，这让他很不舒服。虽然并不是没有年纪大的人如此称呼自己，但陆敏雪的情况却得到了他的同情。很的时候石崇善就认为，这样的情绪会控制自己，而他不愿意被控制，所以他心里犹如被蚂蚁爬过一样的烦躁。 石崇善做了一个深呼吸，这个深呼吸的时间很长，长到能让他理清自己的思绪。 没错，家里确实需要一个佣人，陆敏雪的毛遂自荐解决了很多问题，甚至石崇善认为家里只需要她一名佣人就足够了。本来在考虑雇佣佣人之前，石崇善打算将家里的事情继续交给黄二。 但黄二如今值得托付更多更重要的事，家里繁杂的家务是在束缚他。 石崇善居高临下的看着陆敏雪，陆笑笑在看着他。 “你是怎么想的？”石崇善问陆笑笑。 陆笑笑认真的说，“妈妈是个和努力的人，所以我认为你需要支付她酬劳。” 石崇善点头，“我也这么认为。” 陆敏雪大喜过望的抬起头来，“那您的意思是，我可以，可以留在这了？” “嗯，有你陪着陆笑笑，相信她也会开心一些。但有一些事情，我需要提前与你说明。”石崇善表情严肃的将陆敏雪从地上扶起来，走到庭院里放着桌椅的地方就坐。 “您说。” “你把陆笑笑教的很好，她是一个非常懂事且有涵养的女孩。” 陆敏雪难得露出了骄傲的笑容，不过这个笑容却是为了陆笑笑而笑的。 “我们家还有两个，噢不，三个吧，三个孩子。你既然能够将陆笑笑教得如此好，相信你也能对他们产生同样的影响。 但，最重要的是，我们家大部分的成员，都不是人，你能接受吗？” 石崇善的手指不停的敲打着桌面，他的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陆敏雪敏锐的从他的说辞中发现自己的雇主对那几个孩子非常的在意。 在生下陆笑笑以前，陆敏雪是做皮肉生意的，所以她对感知他人的情绪有一套自己的方法。 石崇善现在正在考量自己，她非常明白，若这次对话能让这个少年满意，那自己的工作就确实落实了。 她对石崇善回以同样的认真说道：“我能接受，也会与这个家里的其他人努力处好关系。” 石崇善点点头，“那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吧，你在外面有房子？” “与以前的朋友合租了一间房。”陆敏雪说。 “那就搬过来住吧，房间到时候黄二安排。我们家人多，不一定能安排上大房间，但住在这里其一是方便，其二是安全。” 陆敏雪自然希望能与陆笑笑有更多的时间相处，所以她欣然答应。 将事情敲定后，石崇善对旁边的陆笑笑说，“这样你满意吗？” 陆笑笑点头，“以后这里会很热闹吗？” 石崇善看着这布置精美的庭院，说道：“会的。” 第二百零五章 举家搬迁 “少爷。”黄二走到石崇善的身边，向他报告方才与陆磊的交接结果。 不如他所料，当知道别墅里的不明之物是自己的亲身女儿后，他非常希望能够与陆敏雪一同搬迁至此。经历了家中毒妇的所为，陆磊认为自己的身边值得留恋的除了那几个还算不错的子外，反而是这个交集不深的女子。 她向陆磊展示了人性中的善，这让久经商场的陆磊仿佛中毒一样迷恋。 黄二是个圆滑的人，他本可以采取更暴力的手段将这件事处理完，但他却好言相劝，告知陆磊如果他坚持成为这座别墅的屋主可能会产生的后果，令看重生命的陆老板左右思量许久后知难而退。 相关文件明天就可以办好，下午些陆磊会派人将东西送到家里去。 石崇善点点头表示明白，“陆敏雪呢，他没在问了吗？” 黄二嗤笑一声，“从他放弃了这座别墅的所有权开始，他和任何与这别墅有关的事都不相关了。等他什么时候想起来有这么一个女人，曾经为了他的女儿这样付出过心血，会再心血来潮的寻找她吧。” “嗯，那不管他了。陆敏雪从现在开始成为咱们家的佣人，这件事你看着安排一下，她会的东西不少，能替你分忧许多负担，另外她的住处安排和我们一起。” 黄二幸福的看着石崇善，“少爷……” “别用那么肉麻的眼神看着我，我会想揍你。” 黄二擦擦眼泪，虽然他并不觉得收拾屋子照顾一群孩很累，但既然少爷有这份心，无论是出于对陆笑笑与陆敏雪的同情，还是出于对他这个忠心耿耿的管家的怜惜，他都必须将这件事做好了。 “那家里……我们的身份，她都？”黄二虽然看着石崇善，但余光时刻注意着陆敏雪。她的神情坦然，似乎将自己的角色代入得很快，黄二很满意。 “她都知道了，明天让大家认识一下吧。”石崇善说。 “诶！”黄二应道：“那现在少爷去选一下房间？” “嗯，去看看吧。” 大门进来后还有一扇门，这扇门才是通往别墅里间的正门。门是铁质上，仿照古代的宅门而做。推开门，映入眼帘的是古色古香的装潢，甚至有四个大红灯笼从墙上悬挂而下。 如同外边建筑的建筑风格，陆老板在内部装潢上也保持了对称的理念，左右各有通往二楼的楼梯。瞧着像木头，但石崇善手摸上去后却十分冰凉，到底是什么材质他也区分不清楚。 客厅里的皮质上搭着颜色单一的丝绸，暖黄的地毯上绣了一些花草。 一楼除了客厅厨房外卫生间外有两个房间。 二楼有六间，另外还有一处十几平的阁楼。 石崇善掰着手指说，“我一间，尹君一间，你一间，青一间，黄大一间，菊一间，关山备一间，陆阿姨一间，咱家还少了谁不？” 黄二想了想，“白泽大人似乎要长留在我们家，需要给它准备一间吗？另外还有饕餮，他长大之后想来也是需要单独的一间屋子。” 石崇善挠挠下巴，“屋子不太够啊。” 石崇善说的话，陆敏雪都听着，她在心里默默的数了下人口数量，如果自己不住进来，那房间刚好够分。 “少爷，我可以继续在外租房子住。”陆敏雪学着黄二对石崇善的称呼说道。 石崇善摆摆手，“说了让你住这那就好好住着。”他看着黄二，“有办法没有？” 黄二微微一笑，“这别墅里单独的房间面积不，我们可以将面积过大的房间分成两个，如此一来还能多出几间客房，您看如何？” “可以，一些的房间就留给那几只的吧，还有关山，大一些的房间咱们分了。” “好的，这隔断的事情我们是找施工队伍，还是咱们亲手操刀呢？”黄二问。 “亲手？你会做这个？” 黄二自豪的笑笑，“以前贫困的时候，房子也没有一间，只好寄宿在别人的家里，后来攒了些钱后便与自己与乡邻一同搭了间房。那个时候啊，自己盖房子是常有的事。” “既然你有这样的手艺，那我们就自己做吧。这个先做好了，我们在告诉他们搬迁过来，省的菊跟我闹。”石崇善摸摸仿木头格扇窗的窗沿，果然也是冷冰冰的材质，“到时候直接告诉他们，这地方就是这样设计的，别说漏嘴。” “放心吧少爷，今晚就弄出来。”黄二转头对陆敏雪说，“那就麻烦一下陆姐帮帮我了。” “不麻烦，这是我应该做的事。”陆敏雪赶紧回应道，在这样的房子里还能有一间独立的屋子，她很开心。 “我也来帮忙吧，反正没啥事。”石崇善说。 黄二没有拒绝石崇善的提议，正巧他也需要这个机会增加一下他与少爷的感情，毕竟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都没他参与的份，黄二很担心自己在少爷心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规划好房间的格局后，三人听从黄二的指挥开始动手，体力活对石崇善与黄二而言都是事。值得一提的是，深夜时，尹君作用于黄二身上的力量消失，所以黄二魂体的状态出现，在一旁帮妈妈打下手的陆笑笑发现黄二的这个样子，非常惊喜。 石崇善告诉她等太阳升起来后，还会来一个与她一样的漂亮姐姐时，陆笑笑开心的笑了。 当太阳的第一束光洒进窗户，石崇善与陆敏雪灰尘仆仆的脸出现在太阳下面。 黄二是魂体，他不可能脏。 距离约好的时间还有十几分钟，石崇善在自己挑好的房间里冲了个澡，他虽然没有换洗的衣服，但衣服洗了之后，黄二用鬼火将衣服烤干。 借着人少，尹君带着一大家子抵达门前。她身后的几只，除了菊以外全都躁动不安，包括白泽。她不停的在黄大的背上蹦跶，想要提前一步进入屋中。 石崇善打开大门邀请他们进去。 “来得早了点，路上没被人发现吧？”石崇善向尹君问道。 尹君笑笑，“妾身办事，石郎把心放在肚子里就好。” 第二百零六章 关山到来 黄二嗷呜一声趴在地毯上打滚，菊找了个高处趴着睡觉。青的短腿在地上一点一点的挪动步子，比起这幢新房子，他似乎更在意自己的走姿。 白泽顺着石崇善的裤腿爬到他的身上问，“我的房间留了吗？” 石崇善抱起白泽说道：“房间不少，你自己挑吧，挑好以后我在门上挂个牌子，以后就是你的屋子了。” 白泽的眼睛弯成月牙，爪子搭在石崇善的手臂上，一脸期待。 剩下的那几只，黄二与陆敏雪在招呼。 家里多了一个陌生人，尹君自然想过问一下，“石郎，那位……夫人是？” “她叫陆敏雪……”石崇善将房子的事情详细的告诉尹君，感性的女鬼一脸哀愁，“石郎真是个好人，妾身认为你这样的安排是极为妥当的。” 石崇善随意的揉了揉尹君的脑袋。 “那家鬼呢？”石崇善怀里的白泽问道。 “她似乎挺内向的，也许躲在哪里观察我们吧。”石崇善不在意的说。 尹君其实很想见见这个女孩，但也不愿意突兀的与对方产生交集，以免吓到她。“等家里的东西搬过来后，石郎为我们引荐一番吧。” “嗯，是有这个打算。” 经过石崇善与黄二的彻夜打造，现在这座别墅里算上阁楼共有14间房。带着白泽一间一间的逛过去后，白泽砸吧砸吧嘴，“这些原本都是一间房吧。” 石崇善呵呵的尴尬笑了两声，“你看出来了。” “太明显了，拿来忽悠外边那些家伙还行。”白泽收，“行了，我就选这间吧，左右能有个落脚的地方我就该知足了。” 石崇善将白泽放下去，“原来的房间不够，只好这样做。装潢可以按自己喜欢的意思来，到时候我们去挑选你中意的家具。经过自己装扮的房间，自然是你安心的地方。” 白泽声的嗯了一声，她很喜欢石崇善的说法，再看这件空荡荡的房间时，眼里充斥着无数星星。 白泽确定了房间，石崇善拿出他早就准备的木板，在上面写上白泽的名字。 “这个板以后在做个好看的，现在先将就着用。”石崇善拍拍手，这木板是黄二在山上砍了一截木头带回来两人现做的东西，没经过打磨，显得十分粗糙。“尹君你呢，你选好房间了吗？” 尹君不好意思的说，“妾身希望住在石郎的隔壁。” 别墅里只有两个房间没有做隔断，分别是石崇善选中的房间与隔壁房。 石崇善笑笑，“这有什么好脸红的，反正他们都那么，也不需要太大的屋子。” 白泽无情的拆穿石崇善安慰的话语，“青的原身只能住在客厅。” 石崇善额了长长的一声，转移话题说道：“走，我们去把你的门牌挂上。” 依了石崇善的要求，尹君亲手写下她的名字，近乎虔诚的捧着这块木牌，尹君说道：“石郎，我的这块板子就不换了吧，妾身挺喜欢它的。” “那就留着吧。”看来尹君确实很高兴，称呼自己为妾身的习惯都改了一瞬。 石崇善，黄二与陆敏雪早已选好房间，现在尹君与白泽也敲定结果，他准备监督客厅的那几只赶紧把房间选了。 本以为会是乱糟糟的客厅，没想到竟然安静的落针可闻。 看见这一幕的石崇善脸色黑下来。 沙发上做了一个老熟人。 “我已经逛过了，阁楼就留给我吧。”关山说。 石崇善无奈的叹了声气，“你就不能住到别处去？” 关山不满意的摇摇头，“你这样不欢迎我，实在令人心里难受，也会严重影响我的家庭地位。” 石崇善的嘴角抽抽，“家庭地位？” 关山展颜一笑，“对啊，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 石崇善把关山从沙发上抓起来，走到一个房间里关上门，问：“什么意思？” “开玩笑的，别那么紧张。”关山的笑容消失，他把石崇善抓住他袖子的手撸下去，才继续说道：“地府的事情解决了，以后我会跟着你。” “阎王爷没说什么？”石崇善不相信的问道。 “他需要说什么呢，让我好好照顾你算不算？”关山一脸玩味的笑容让石崇善感到非常不愉快，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说道：“好好说话。” “真没意思。”关山摆摆手，“他没什么需要嘱咐的，这不过是我与地府的一场博弈罢了，双方各自利用，明天怜瘦也会过来，他负责监督我。” 石崇善的眼睛像鹰一样盯着关山，关山不为所动，反倒是提醒石崇善说，“作为幕僚的第一课，我认为你需要知道，当你的能力不足以对我产生威胁时，你这样的眼神十分危险。”关山的身影在眨眼间到了石崇善的跟前，他的手抓着石崇善的下巴说道，“你这样很容易让我想杀死你，你知道的，我能这么做，我也敢这么做。” 石崇善气得面色涨红，他一个字也没说，打开门走到客厅对众人说道：“刚才那位叫关山，以后会和我们一起生活，大家互相认识一下。至于他值不值得信任，我的意见是不值得，但最后的结果需要各位自己评判。” “黄二，阁楼的位置留给他。” 黄二心惊胆颤的点点头。在石崇善还未下来时，这个陌生人就突然出现在家里，他笑眯眯的问这是不是石崇善的新家，他本想怒斥对方一通，却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抬手之间就把自己击飞出去，且力道极为很辣，他一度神魂不稳。 幸得陆笑笑的帮助，才没被甩出房子外面去。 他压不住关山的气势，家里的几只除了饕餮尚有几分余力能够抵抗之外，其他人只能乖乖的听他指示。但即使是饕餮，在一顿无力的挣扎之后，也被他抱在怀里肆意揉捏。 关山走在石崇善的身后，石崇善说的话他都听见了，笑眯眯的与他们打招呼道，“我是石崇善前往广丰县的敌人，如今被你们少爷招安，大家尽管放心，以后家里的事我关山当仁不让，必定会出一份力气。” 石崇善眼神不善的看着他，“哪怕你一份力也别出，只要别害了这家人就是。” 关山的笑容不减，“这样的事自然不会发生，少爷放心。”黄二喊石崇善少爷，关山就学了他的称呼。 “既然如此，先交代一下你是怎么潜进来我们还没发现的吧。” 三百零七章 白泽看关山,小青现原形 关山的方法很奇怪，他向众人掩饰一遍如何将自己的气息与周遭环境混为一体。鬼气像触手一样的不断在关山的四周舞动，它们会触碰关山身边出现的任何能够触碰到的东西。 先不提这个法子有多厉害，他那一身触手的形象让尹君与黄二无法接受。 “迂腐。”关山如此评价两人，“难道你们看不见这触手的真正意义所在？短时间内赋予了鬼气如同生命一样的力量，这难道不能让你们感到欢欣鼓舞？” 在关山将这一点指出来之前，尹君与黄二不得不承认他们并没有发现这一神奇的现象，如今再一观摩，顿时惊为天人。 关山并不吝啬，他将其中的诀窍说给二人，即使陆笑笑在他的脑袋顶上偷听也丝毫不在意。 石崇善看着作为鬼魂的这一圈子如此和谐，心里琢磨着自己这么做究竟对不对。 他知道关山是一个有大本事的人，他的这一点一定会得到黄二的崇拜，而在他的有心操作下，他相信尹君对关山的警惕会越来越。没错，他给了关山一块敲门砖，现在看来，这块敲门砖在他的手中将价值发挥到了最大。 本来这样的事是绝不可能发生的，但石崇善却认为在房间里关山说的话没错，虽然不好听。在石崇善所处的环境中，他太弱了，甚至于弱到无法自保，如果之前的事情里没有尹君，没有怜瘦，没有白泽，最后的结果会演变成什么样，他全然不知。 既然如此，不如顺水推舟，帮关山一把，将关山推到明处，他就能躲在暗地里默默观察对方。 石斜走啊石斜走，你到底想做什么？关山这样的人，你真的能把握好吗？ 裤脚被扯了扯，石崇善低头看见饕餮正在攀爬他的裤子。把白泽放在肩膀上，拎起饕餮的脖子放在怀里，石崇善心想，以后出门少不得得带上关山，以免他给这些东西洗了脑。 白泽不喜欢石崇善的肩膀，太瘦弱，她爬到石崇善的脑袋上窝着，“我知道这个人。” “关山？” 白泽嗯了一声，“他是个很矛盾的人，简单但也复杂。没想到你竟然有魄力找他为你做事。” 石崇善很想解释他没有。 “他不是个坏人，心思在几千年的洗涮中变得单纯起来，但这份纯粹的单纯却不分善恶，所以他做的事结果难料。如果你用的好，他可以成为拯救一方的力量。” 白泽对关山的评价很高，石崇善不由得奇怪，“这是你白泽力量的感知，还是说你认识他许久了？” “说认识不太准确，碰到过几次吧。我的前几代虽然没有出生于地府，但与地府打的交道不少，所以见过几面。”白泽回答道。 几面吗，石崇善心想，白泽所说的几面也许还有另外一层意思，她见过关山几面，同时也见过关山不同面的表现或是性格。 能让白泽记住，本身就说明了对方的特殊。 “他这次在广丰县……”将关山在广丰县的事迹说给白泽听，“他这个人很危险，我也不知道自己做的对不对。”没办法暴露石斜走的存在，石崇善只好曲线救国换一种方式请教白泽的意见。 听了石崇善的讲述，白泽沉默了许久。石崇善虽然看不见白泽此刻的神情，但他认为她此刻一定是在思考。 白泽确实在思考，她的双瞳时不时的闪过异光，“有趣，我看不到这件事的未来，但我却看见了几个片段。”白泽回到石崇善的肩膀，在他的耳旁低声说道：“你选择的路上充满了敌人，人，妖，鬼，甚至是别的什么生物，而我能确定的是，从这些片段看来，关山确实是站在你这边的。“ 白泽隐瞒了片段的详细情况，而石崇善知趣的也不问。这是白泽一族的隐秘，即使是得到白泽眷顾的人也未能一窥究竟。 我所选择的路，石崇善的视线扫过客厅的许多人，我选择的路，是什么呢？ 白泽把脑袋放在石崇善的天灵盖上，“好了，这些事不要在琢磨了，事情未发生之前，你只能尽可能的提高自己的能力，以防将来不测。” 石崇善点点头，收拾好心情后，石崇善出声喊道：“黄大菊青，走了，选你们的房间去。” 三只屁颠屁颠的跑到石崇善的身边，青想让石崇善抱他，但可怜自己的父亲身上已然没了空位，他只好继续用自己的两条短腿一路奔走。 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复蛇躯。两条木棍一样的东西，实在运用不好，虽说曾经附身在人的身上过，但当自己有了身体后又是另一番感受。 扶着黄大当作拐杖，跌跌撞撞的走到房间门口，青一眼都没往里边瞧就说，“父亲，这间房子我要了。”这是离大门最近的屋子，他如果住在这里，以后能少走几步。 石崇善在木板上写下青的名字挂在门口，“那你是和我们继续逛逛，还是留在你的房间里休息？”青的房间是隔断之前的旧屋子，陆磊已经装修好了，里面的家具一应俱全。 “我在这里休息。”青说。 “嗯。”抛下继续练习走路的青，石崇善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拐角。 “真是的，尹君阿姨如果能同意我半人半蛇也好啊。”青扶着墙壁继续习惯这双腿，走得太入神没能注意到眼前的门槛，他突然向前摔去。 摔了很多回了，青甚至已经习惯这样的结果，但熟悉的触感没有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青抬头一瞧，居然是个女孩子。只是这女孩子的情况不怎么正常，对方的脚陷在墙壁里出不来，且她的身子半透明。 “鬼？”青问。 “嗯，你呢？我听你说什么半人半蛇……”陆笑笑观察这一伙人很久了，她非常想和看起来同样是孩子的青打招呼，但青一直与别人在一起，她不好意思。 眼下青脱离了大部队，她终于有机会出现。 “我是蛇啊。”青大咧咧的说道，“可惜我不能在这里现出原形，会被尹君阿姨揍的。” 陆笑笑不理解，“为什么现出原形会被揍？” “因为这房子就完蛋了。”青站起来继续走路。 陆笑笑眼里的疑惑更多，她脑海里对蛇的概念，不过动物世界里胳膊粗的蛇，那样的蛇怎么能破坏得了家里呢？ 陆笑笑的表情刺激了青，他的瞳孔变成竖条，舌头也变得又细又长，“你不信？那我让你看看。” “轰隆。”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发生什么事了？”黄二急忙的赶到现场。 第三百零八章 土豪黄二受欢迎 黄二赶到现场的时候，青的尾巴刚把客厅的桌椅掀飞，其中唯一没遭到毒手的，是关山正坐着的那把沙发。 无数木屑在空中乱舞，唯有他所在的地方安然无恙，好像乱世中的翩翩佳公子。 黄二正准备训斥青，可关山轻轻的打了一个响指，所有的东西就仿佛倒带一样变成它原有的样子。 黄二惊讶的合不拢嘴，他在心里琢磨这个人到底是多大的来路，即使是地府里的阎王爷，怕是也没有这样的功夫吧。 关山扇着纸扇走到青的身边，青的两颗大眼睛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你知道错了，是吗？”关山问。 青自然知道错了，他应该感谢眼前的这个男人帮他解了困境，如果被尹君发现，少不得得挨一顿揍。但这个新来的人，那副“我就是比你厉害”的模样让青非常不爽，所以他梗着脖子不愿意道歉。 关山呵呵的笑了两声，“倒还是个有脾气的。”关山铁了心要教训青，他一把抓住青粗肥的蛇尾。感受到异样的青立马准备将这个男人甩出去，却没想到对方的手一动不动，反而把它箍在原地动弹不得。 “我瞧你之前一直在锻炼走路，既然如此，就不该半途而废。”关山的话音落下，青的眼珠子陡然增大，好像要把眼睛瞪出来一般。 “砰。”浓浓的青烟从青的身上爆开，黄二缓过神冲进烟里寻找青的影子，他担心对方的安危。 关山的纸扇对着青烟轻轻一挥，青烟散去，黄二瞧见了坐在地上发愣的青。 “怎么可能？”青转过脑袋看着黄二，“二叔，他一个大鬼，怎么能强制我变回人形？” 黄二也一头雾水，他架着青的胳膊把他拎直了放在地上，问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没有。”青说道，“二叔，我变不回去了。”两眼泪汪汪的看着黄二，突然不能变回本形，这让青非常的没有安全感。 石崇善与尹君还有剩下的兽们也赶到客厅。 “刚才那动静怎么回事？”明明有一声巨响，可到地方了却发现这里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的平静。 青跌跌撞撞的跑向石崇善，两只肉肉的胳膊一下子抱住他的腿，“父亲，我变不回去了！” “变不回去？什么变不回去了？”石崇善一头雾水。 哇哇大哭的青好像要把自己所有的委屈发泄在石崇善的裤子上，他的脸埋在石崇善的裤子里不愿意抬起头来。崩溃的当事人无法解释，只好将视线投向在场的另外两人。 黄二自然义不容辞的将自己的见闻说出来，但黄二抵达之前的事情只有关山才知道。 关山淡然的说，“你应该问这个家的家鬼。” 陆笑笑从墙壁里钻出来，她本来并不愿意出现，可奈何这个男人给的压力太大，她感觉身上好像有无数根针在扎着自己的皮肉，无奈之下只好现身。 “笑笑，青这是怎么了？”石崇善问道。 陆笑笑摇摇头。 到底怎么回事，一个个都一问三不知的。尹君看出石崇善在发火边缘，赶紧站出来疏解气氛，温柔对陆笑笑说道：“你就是笑笑吧，果然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啊。石崇善说你可懂事了，你能不能告诉姐姐，这里都发生了什么？” 事实证明尹君的胎光体质很容易获得笑笑这样的灵体的好感，她瘪着嘴将她和青的对话说出来。 石崇善一个暴栗打在青的脑袋上，“你自己干的好事有什么好哭的？” 青委屈的为自己辩解，“可是我变不回蛇了，都是那个男人做的好事！” 青虽然不像之前那样神志浑浑噩噩，但脾气依然没有恢复成原来那样，还是孩子的性子，不过他本来也就是孩子就是了。 石崇善深吸一口气，问关山道：“他变不回蛇形，是你做的？” 关山大方的承认，“是。我强制的让他变回人形，有点副作用当然正常，两三天就好了。” “两三天，确定？”石崇善问道。 “确定。”关山打了个哈欠，“没想到你家的珍禽异兽这么多，看来我以后有得忙了，剩下的事情我不管了，明天在说吧。” 说完，也不管眼前这群人作何反应，自顾自的飞到阁楼准备休息。 石崇善恨的牙痒痒却拿他没有办法，只好安慰了青几句后，将剩下的人打发回房间，各自休息。 “黄二。”石崇善留住准备回房休息的黄二。 “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明天我和你去买辆车。”石崇善说。 黄二眨巴眨巴眼睛，“明天就买吗？” “嗯，明天提了车后我们直接回家去搬东西。” “明白了，少爷。” “睡吧。” 饕餮预留了一个房间，但目前还是与石崇善住在一起。石崇善将他放在枕头上，“能说话之前，你就先睡在这里吧。” 饕餮似乎很满意这个柔软的枕头，他在上面绕了两圈后，就把自己围成一团，脑袋枕着屁股准备入睡。 石崇善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大脑放空一会就有了困意。 “咚咚。” 石崇善揉着眼睛从床上下来，开门后先看见的是黄二那张熟悉的脸，“少爷，该吃饭了。” “早饭还是中午饭。” “中午饭。” 石崇善惊讶道：“我睡了那么久？” “广丰县的事累坏了吧。”黄二贴心的给石崇善送上毛巾，他的房间里什么都有，不必像其他人那样专门在浴室里洗漱。 中午饭是尹君做的，许久没吃过食物对关山对尹君的手艺大为肯定。 午饭过后，石崇善穿戴整齐，与黄二出门打了辆出租。尹君留在家里看家与看住关山，避免他做出异常的举动。 车店。 “哎哟，这不是黄二爷吗？”身着西服的大胸美女热情的迎向黄二。 石崇善以为这是黄二的熟人，却发现他正一脸蒙圈的看着对方。 “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前段时间我还为您物色别墅来的。” 黄二这才有点印象，“噢，您转行了？” “这也算不得转行，听说您买了亭月的别墅？” 黄二虽然圆滑，但这并不代表他能接受别人无端的自来熟，“你要是在这么磨蹭下去，我可就去别的地买车了。” 第三百零九章 享受生活的关山 美女销售对黄二展现出来的热情让石崇善惊讶，她总是若有若无的试图拉近与他的距离。 “这是您的侄子？想您这个年纪，瞧着还没结婚呢吧？”女销售把一缕头发撩到耳朵后面，眼神似看非看的扫过黄二的眼睛。这个三十好几的女人刺客竟然有一种少女的娇羞感。 石崇善在心里感慨着女人的多变性，丝毫没有看到黄二的求援眼神。 黄二认为自家的金库非常富裕，并不需要他出卖色相来达到省钱的目的，但作为管家，尤其是一个过惯了苦日子的管家，他认为替石崇善省钱是自己的人生任务之一。 “找个女人来分我的家产吗？”黄二邪魅的一笑，他本就长得秀气，个子高挑，这个完全不符合他气质的笑容出现时，竟让女销售看傻了眼。 石崇善吹了个口哨。 黄二清清嗓子，“这家店的经理呢？” 车店的员工都在二楼看好戏呢，这一出实在是意料之外的发展。那个女人来到店里后，用美人计夺走了不少人的客户，现在她又故技重施，虽然不爽，但看着她费尽心思的卖弄风情，还是让人愉快的。 可没想到剧情反转的竟然这样快，这个男人只是轻轻一笑，女销售就跟失了魂一样的站在原地，这种恶俗玛丽苏桥段竟然真的能在现实生活里发生？ 经理慌慌忙忙的跑下楼，虽然不清楚这个男人的家底，但从女销售那么猴急的跑去迎接来看，家底一定不薄，说不定还很厚。 女销售回了神，她有些惊慌失措的整理了一会自己的着装，拍拍脸蛋，打起精神后走到黄二的附近说，“是我招待的不好吗？” 经理一眼都没看女销售，他搓搓手问黄二道：“您是想看什么车？” 黄二朝女销售说道：“麻烦你了，我这边经理招待把。” 女销售忍着怒气笑道：“好的，那您有任何需求，再叫我。”她可以强调了任何二字，石崇善注意到黄二的嘴角抽了抽。 “我们想买一辆尽可能多坐人的车，您看着给推荐一下吧。”黄二深呼吸几口气，对经理说道。 …… 关山坐在阳台上享受阳光。 他的几千年多是在地府度过的，虽说不是没有出去过，但机会很少，他也少有造反的意思。地府的天永远都是暗红色，空气里带着硫磺的问道。 第一次见到时，心灵确实有被震撼到。但一个风景看了几千年，无论它在美，也是会腻的。 好不容易造次反，却成天窝在山里头，对着泥土和石头，哪有什么风情可说。再说，那时候，他满心欢喜的想试验自己的研究成果，外面的风景如何对他而言真的无关紧要。 啊，蓝天白云。 关山闭上眼睛，微风带起他的一缕头发，从他的鼻尖下面吹过时，他闻到了一阵花香。 他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他真正的实力。看着是大鬼，但其实他早就是鬼神了，只是觉得大鬼的身子更方便，所以才没有跨出那一步去。 这就是人间。 如果没有人的话就好了。 “青！！！！”尹君发怒的追着四处逃窜的青，它刚才把家里剩下的唯一一个瓷盘给打烂了。至于原因，不，他青打烂东西不需要原因。 黄大帮着青逃跑，陆笑笑在天花板上很羡慕的样子。 陆敏雪换了身衣服给关山添茶。 “你应该在下面招呼那些孩子。”关山说。 陆敏雪微微一笑，“那位姑娘在，我就没必要了。” “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做了这么多年的辛苦事？”关山问。 “我的出身不干净，想给姑娘一个干净的生长环境，那些阴暗的心思就不该在她在的地方萌芽。”陆敏雪添了茶，就站到一边，侧过脑袋看着楼下的追逐战。 关山喝了茶，这个茶叶是他带来的，他这个人有些穷讲究，很多东西必须亲力亲为，所以茶叶是他炒的，这个活他学了半年，做了百年，就是阎王爷也非常好这一口。 茶香弥漫，他却没有继续陶醉其中，而是说道：“干净，什么是干净，什么是不干净？你一没偷，二没抢，三没害过人，只是选择了一条看似是捷径的路罢了，没什么不干净的。” 陆敏雪的眸子低着，“先生，为什么是看似捷径，难道这不就是赚钱的捷径吗？” 关山侧过身子，他的胳膊搭在椅背上，胸前的袍子敞开。陆敏雪只是余光撇到了一眼，就赶紧把视线挪开。 关山呵呵呵的笑了几声，“皮囊遭罪啊……”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快速的飞到青跟前，拦住他继续逃跑。提拉着青的脖子，扔给尹君。 陆笑笑从墙壁里钻出来，“妈，你怎么了？” 陆敏雪下意识的伸手想摸摸她的脑袋，可手掌却穿过笑笑的身体，悬在半空。眼里的悲伤一闪而逝，打起精神笑着对笑笑说，“我没事，你怎么过来了，我看你刚才一直都在看那些孩子。” 笑笑扬起笑容，“青被抓住了，我就过来找你玩。” 陆敏雪故意瞪起眼睛，“你啊，不跟着关先生好好学本事，在这瞎溜达怎么行。” 关山对自己的立场和作用非常清楚，他向石崇善主动提出要教导这些孩子，当然，不教做人，只教本事，另外他再次建议尹君跟着自己学点其他的功夫，刺客的方法实在不适合她。 由不得石崇善不答应，尹君率先就表达了乐意。 于是关山现在就成为了家里的教官，这个恶毒的男人，连刚出生的饕餮都没有放过。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青呜呜呜的趴在地上，浑圆的屁股泛着红，尹君刚才的那几棍子可没有留手。 尹君气呼呼的说，“你还要打烂家里的东西吗？” 青捂着脸，屁股露在外面都被看光了，他以后没脸做人了。“我也不想的啊！但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双手啊！” 听见这话，尹君更气，两棍子又打在青的屁股上，打得青哇哇的直喊爹。 “我让你怪手，让你怪手。” 抽了好几棍子，尹君的气终于消下去一点。 关山见差不多了，便出声说，“我来吧。” 尹君退后一步，虽然她愿意跟着关山学习，但这并不代表她就忘了这个男人曾经犯下的错误，她也不打算原谅对方，即使做了善事，但以前害死的人命不会回来。 第三百一十章 关山的教育之道 关山蹲在地上，笑着对青说，“你知道你错在哪了吗？” 青作为蛇的时候，两只眼睛大得就像铜铃，现在化作了人形，眼睛在脸上的比例依旧很大，带出去一定是被阿姨大妈们簇拥的对象。 他狠狠的瞪着关山说道：“你知道你笑起来的样子很恶心吗？” 关山的表情没有变化，但她身后的尹君却觉得他僵硬了一瞬。 “呵呵，”关山打开纸扇轻声笑道：“该说果然不愧是畜生吗，直觉真准你。” “畜生”这两个字严重的伤害了青的自尊，他龇着牙问，“你说谁是畜生？” “你啊。”关山眯缝着的眼睛睁开，他眼里的凶光与青不同，青若是凶狠，他则是残忍。野兽的直觉让青感受到了来自关山的威胁之意，他识趣的闭上嘴巴不在试图激怒关山，但眼神中的不爽却没有丝毫的收敛。 关山把扇子扔到半空，他的扇子就和尹君的匕首一样悬挂在高空，纸扇下方的世界与真实的世界产生了一道屏障。 关山朝青勾勾手，“本以为你至少需要两天的时间才能恢复兽形，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就恢复了。你想要自主权，可以，如果你能打中我，这个主我可以替父亲做了。” “关山。” 尹君刚开口，关山就伸出一只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 他邪魅的一笑，“来吗？” 青没有犹豫，他很快转变了身形，大尾巴朝关山的脑袋扫过去，这股劲风足以让一个成年男子的脑袋开瓢。 没有击中目标的触感，青的眼珠子一转，发现关山正站在自己的尾巴尖上偷笑。 他愤怒的朝关山发出一声怒吼，口水滴答的喷向对方。关山的袖子甩出个圆圈，他掩着嘴说道：“没有腥臭味，真难得，你竟然没吃过人。” 青的蛇信子吐在嘴外边，趁关山说话时他张开大嘴冲向他，尖锐的牙齿闪着寒光。 关山的脚尖用力，青的攻击再次落了空。这一回，关山站在了他的脑袋上。 猛的把脑袋甩来甩去，可关山的脚就好像黏在了他的皮肤上一样，竟然一点都甩不掉。 “刚才忘记说时间了，再三招吧，如果再有三招你还碰不到我，我的提议就此作废。”关山站在青的脑袋上猛的一拍手，恍然大悟的把有缺陷的规则补充完整。 青听不见关山说了什么，他现在只想咬死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家伙。 见青红了眼，关山也不废话，耐心的等了青三招，便一拳锤在他的脑袋上。青被这一拳锤得头晕目眩，歪扭着身子倒在地上，发出嘭的一声，又变回了那个瓷娃娃一样的人。 尹君虽然母性光辉犹在，但她却不是个宠孩子的人。关山下手的轻重她看得清楚，这点力道对青来说算不得什么，她走到关山的身边，问：“这就是你的方法？” “嗯，”纸扇飞回到关山的手中，屏障消失，屋里的家具半点没碎，他继续说：“你打他的屁股，因为你是家长，碍于长辈的礼节，他只能受着。可这样会让他觉得不公平，因为他不是心甘情愿挨打的。既然是条蛇，理所当然的应该有蛇的兽性，要把他这个性子磨掉，自然要用棍子，既然用了棍子，就得让他明白，这顿打是因为你实力不济，自己的实力如何，相信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尹君点点头，她承认关山说的确实有道理，“你说的没错，等他醒了之后，我也用这招吧。” 关山面带微笑的看着青的尾巴动了动，笑呵呵的叫陆敏雪给他沏茶。 青还倒在地上没人搭理，黄大见自己家大人都走了，便将青叼到沙发上放着。突然被青抓住耳朵，黄大有些吃痛。 “嘘！大哥别叫！” 黄大被噎住，青从没叫过他大哥，从来没有人叫过他大哥，倒是以前石婆婆还在的时候，他总是这样称呼别人。 现在被青这么一叫，他只觉得“大哥”这两个字是世界上最美的词。 青躺在沙发上，轻声的说：“你靠过来一点，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 黄大听话的把脑袋凑过去，青说：“尹君阿姨还打算这样揍我一顿，我这细胳膊细腿的哪经得住他们这样折腾啊……还不得去了半条命。” 刚才关山与青打架的一幕，黄大藏在角落里围观了整个过程，最后那一拳发出的声音实在令人，令狗心悸，所以他赞同的点点头。 见黄大同意自己说的话，青心里一喜，趁热打铁道：“所以大哥你帮我逃出去吧，我去找父亲。” 黄大是个忠诚的，他下意识觉得青这么做不对，但他又偏偏说的在情在理，如果不帮他离开这个房子，说不定尹君阿姨真的会伤到青，伤到自己的弟弟。 “大哥！”青两眼泪汪汪的看着黄大，他眼神里的害怕和哀求让黄大心下一软，遂答应道：“好吧好吧，我答应你。” “你最好了。”青飞快的在黄大的脸上吧唧亲了一口。青柔软带着点冰凉的嘴唇落在黄大的脸颊，那触感让黄大开心得直咧开嘴傻笑。 “你想怎么做呢？”黄大问。 青贼笑两声，“我变成一条蛇，躲在你的嘴里面，然后就麻烦大哥把我送到墙下就好了。” 黄大愣愣的想了想，“你突然不见，会被发现的吧。” “没关系，我可以分身。” 黄大目瞪狗呆的看着青，青眨巴眨巴眼，黄大有些后悔答应他了，但事到如今他只好说，“好吧，你来吧。” 青嘿嘿一笑，他的身子在沙发上蠕动了一会，一条的青蛇从他的嘴里冒出来。 黄大张开嘴，青咻的一下溜进黄大的嘴巴里，“走走走。”他说。 黄大心里很紧张，他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心脏砰砰直跳的感觉让他双腿有些发软，尽可能的保持步伐稳健，因为黄大很害怕自己一个紧张就把青吞进了肚子里。 好不容易走到别墅的墙边，把全身都是口水的青吐在地上，声音发颤的说道：“那你心一些。” 青的脑袋点了点，“我走了。” 第三百一十一章 小青离家出走 “嗯，早点回来。”黄大担忧的看着青一扭一扭的钻进土里，很快消失不见。眼中的担忧还未曾下去，关山便突然出现摸了摸他的狗头。 “真是个好孩子发，放心吧，我跟着他。”说完，关山的身子穿过墙壁，到了另外一边。 黄大张着嘴傻愣愣的站在原地，菊舔着爪子出现在墙头上，“真是个傻子，这个家里谁没有多长一双眼睛，也就你傻乎乎的答应他。” 黄大没明白菊的意思，他懵懂的问，“你只有四只眼睛啊……” 菊翻了个白眼，猫爪拍在黄大的狗头上，“回去了。” “可是青他……” “那个一看就很危险的男人跟着他，你还担心什么，应该担心被青碰上的人才对。”黄大似有所悟的点点头，怂拉着的尾巴这才欢快的甩起来。 尹君移靠着阳台，她明白了为什么关山对这地方情有独钟，原来是因为这视野好得让人心旷神怡。 白泽趴在桌子上，她嫌弃关山用过的茶杯，但关山这一手炒茶的工艺却是不错，让陆敏雪拿了个新的杯子后就一下一下的舔着茶水。 “你不担心石崇善回来以后说你的不是？”白泽问。 “没什么好担心的，这是青自己的选择。”尹君抬头看着蓝天白云，竟然在浑然不知间就发起了呆。 白泽见她这个状态，咬着自己的杯子就离开了阳台，顺便把陆敏雪也带走了。 …… 青谨慎的游走在草丛之间，他总是等人走了之后才从草里钻出来，蹿到另一处的草丛。虽然离家出走这个行为非常大胆，但他仍然牢牢记着时候石崇善对他说的话，外面的世界对他这样的妖兽非常不友好，他不想给父亲带去麻烦，所以必须要心一些。 从别墅区里出来，外面是宽阔的大道。没有遮蔽物隐藏自己行踪，青有些犯难。他在心里深思熟虑了片刻——以孩子的形态走在街上会发生的危险和以蛇的形态走在街上可能会遭遇的危险，双方对比之下，青果断的选择了孩子的形象。 他和尹君等以魂体为生的种类不同，作为妖，他没办法用妖气做一身衣裳，所以在青云大道上开车的司机们就发现了一个光屁股孩，坠着丁丁在街上歪歪扭扭的走路。 “石崇善会不会因为虐待孩被执法队给抓起来？”关山背靠着大树，幸灾乐祸的想着。 “不是已经在往冬天过渡了吗，怎么还是那么热。”青虽然化作了人形，但他的本质还是一条蛇，作为蛇，他没办法通过出汗的方法调节体温。眼下屁股裸露，也没有鳞片能够帮助他发射阳光，刺眼的光照在他的身体上，让他感觉大脑昏昏沉沉的很不舒服。 而这段路，他才从别墅区的山林里出来走了不到五分钟。 “青难道不知道秋老虎这一说法？”关山用扇柄挠挠头发，他其实是希望青逃家成功的，至少体会一番外面的世界，总憋在那一亩三分地里也不是办法。只是眼下，这个发展似乎没办法顺利的继续下去。 正当关山犹豫要不要将青抱回去时，一辆suv停在路边。 “天呐！这是谁家的孩走丢了。”一名踩着高跟鞋的女人从车上下来，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吊带与蓝色牛仔裤，外边罩了一件薄衫外套。发现青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很着急的站在路边。牙齿不断的咬着她的指甲，发出咯咯咯的声音。 “该不会是哪个杀千刀的家长想让孩出来碰瓷的吧？”女人把墨镜别在衣服上，“先录个视频吧。” 于是关山就发现这个看起来人似乎不错的女人竟然拿出手机对着青和周围一顿拍，他不禁皱起眉头，这完全是在耽误青的自我恢复。 拍完照，女人两手抱着青，将他放在车上的副座，扣上安全带。 “嘴唇都裂了。”女人心疼的摸摸青的脸，把座位上的矿泉水倒在盖子里，用手指沾了一些抹在青的嘴上，接着一点一点的喂他喝水。 见青喝水没有问题，女人的心里总算落在一颗石头，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喂，老板啊，我在路上捡了个孩，我现在送她去医院，看完病了再回公司，你有事找虹啊。” 嗯嗯了几声，女人挂了电话，发动车子开往医院。 关山从树上飘到车的顶盖，盘膝坐在上边，一把扇子扇出野间情趣。 “这东西不错，不知道石崇善出去买的车有没有这个大。”关山在车上看着四周风景，悠然自得。 女人琢磨着不能让这孩光屁股去医院吧，所以在路过儿童服装店时，随手买了两套衣服。 即使是上班日，但看病的孩依旧很多，挂号区用人山人海来形容实在是不为过。 女人显然是个带过孩子的，她不急不忙的带着青挂号，排队，等待叫号，轮到她的时候自觉的将青不对劲的特征和她的处理办法一一说给医生听。 关山就站在病房内，他正在打量这些奇怪的仪器。 “先量个体温吧，看看是不是中暑了。”医生说。 量体温，关山以为医生会把手背或是自己的额头挨近青，却没想到对方竟然拿出了一个玻璃长条塞在青的胳肢窝里。 难道这个东西可以得出体温？ 关山好奇的蹲在床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体温计，有一条白色的线正在缓慢上升。 这是水银。关山很确定自己的判断，用水银来测量温度，不错不错，关山频频点头。 女人有些坐立不安，这五分钟的时间似乎对她而言太长了。 “不用着急，”女医生安慰道，“他的呼吸平稳，身上也没有不自然的潮红，呕吐或者其他异常的表现，应该问题不大。” 女人点点头。 “你年纪看着不了，现在才有孩子？”量体温的期间，女医生自然的与这女人攀谈起来。 “没有的事，我儿子都二十好几上了两三年班了。”女人甩了甩刘海，她的发间有一股很清新自然好闻的味道，“这孩子是我在路上捡的。” 女医生眉头一皱，“捡的？可这孩子细皮嫩肉的，皮肤光泽，四肢健康，不像是被遗弃的啊。” “我发现他的时候，他正光着屁股在路边走着。我想也许是不心走丢了吧。” 第三百一十二章 偶遇付东向 女医生在体温计显示青的体温偏低以后，就不停的要求女人给他做各式各样的检查。 “医生，他还这么，这些检查会不会太伤身体了。”终于在第四个检查结果依然问题后，女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女医生固执的说道：“他的体温这么低，身体里一定有问题，这个问题可大可，没个结果出来实在没法让人放心啊。” 女人心想也是，便照着医生的单子带着青继续去做检查。 中途关山一直跟着，他见识到了人类科技的妙用，这些妙用让他脑洞大开，片刻功夫就有了几个实验的想法。 这些实验可以稍后在琢磨，眼前重要的事，是如何隐瞒青的异常。他的低温当然低了，他可是蛇你。 关山的手指不停的卷动他的一缕头发，不能让那女人带着青继续去做检查了，万一查出更多的毛病来，这事恐怕就很难善后你了。 为了阻止这样的结果发生，关山将那女人与女医生一起定在原地，嘴里低声说了些话。 青醒来的时候，阳光残留在皮肤上的灼烧感依然很强烈。香水的味道涌入他的鼻腔，呻吟着睁开眼睛，本以为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会是一脸愤怒的尹君，没想到竟然是另外一个女人，他眼神中流露出的担心让青本欲说出的脏话扼在喉咙里。 “有哪里难受吗？”女人问道。 青额了很长一声，“渴。” 女人拿出两瓶矿泉水，扭开其中一瓶的盖子，将瓶嘴对着青，说道：“啊～” 青恼怒的将瓶子抢到自己的手里，咚咚咚的开始狂饮。 “哎呀，你这孩！喝慢点！” 青擦干嘴边的水渍，问道：“你是谁？” “我叫李惠西。” “不认识。”青撇撇嘴，“我怎么会在你这里。” 李慧西笑笑，“我在路边捡到你的，光着屁股倒在地上，你父母呢？”见这个孩子口齿伶俐，逻辑清晰，还非常有警惕心，李慧西不禁感慨这孩的父母教子有方。 青把嘴撅起来，心里怒吼，我都倒在地上了竟然没人管我？好样的，你们等着吧，我不回去了！ 见这男孩突然一脸愤怒，李慧西以为他是与家里人发生了矛盾，看来走丢也许是他自己所为也说不一定。总之先将他的怒火平静下来，再说其他的吧。 “你叫什么？”李慧西问。 “……”青脑子一转，说道：“我叫瘣吧。“ “磊？”李慧西误会了青说的那个字，继续问道：“姓什么呢？” 青脱口而出，“石。” “石磊。”李慧西轻轻笑了几声，“四个石头，你的家人也不害怕你长成臭石头的性子。” 青砸吧砸吧眼睛，什么四个石头，什么臭石头的性子，这个女人是不是正在说他父亲的坏话？他鼓着眼珠子说道：“不准你说我父亲的坏话！” 李慧西一愣，笑得更开心了，“是是是，你跑出来不怕家里人担心吗？打个电话回去吧。” 青的眼珠子再转，“我不记得他们的号码了，没关系，他们会来找我的。” 青信誓旦旦的样子让李慧西以为这个孩子天真的以为自己的父母无所不能，所以他们很快能找到自己的意思。 摸摸青的脑袋，李慧西心里想着，最近留意一下找人启示吧。 “我们现在去哪？”青问。 “我得回一趟公司，然后带你回我的家，好吗？”李慧西的车比较高，青坐着看不见窗外，他只能站起来才能够着床边，但这样的行为很快受到了李慧西的制止。 “太危险了，赶快坐下来。” 青本不用听李慧西的话，但不知怎么的，刚才有一瞬间他从李慧西的身上感受到了尹君的气势，猛的被吓住，这才一屁股坐回座位上。 李慧西很满意青的配合，点点头说：“真乖。” 深呼吸一口气，青不停的在心里默念，他不跟普通人类计较，虽然对方又把他当作孩子，还把他当作宠物一样的哄。 一路无言，李慧西将车开进了市区。 停好车，李慧西牵起青的手，“走吧。” 青被李慧西拉着，他的手很软，但他感觉李慧西的手更软。 奇怪，人类的手有这么软吗，青迷惑着。 从地下停车场坐电梯到了十五楼，牵着孩的李慧西一下子就成了公司的焦点，更何况青还是那么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 “我的天哪，这是谁家的孩，怎么会这么漂亮？” “好软啊，哇，还好香。” 青忍受着这些女人的蹂躏，他的脸几度变形，感觉身上上上下下都有咸猪手在摸，忍了好一会，可这些人竟然没有丝毫想要停下来的意思，青终于忍无可忍，“你们……好烦。” 众人的手停顿。 青趁势跑到李慧西的身边，抱着他的大腿。 “太可爱了！太可爱了叭！” “李总监，你上哪找到的这么个妖精？” “来弟弟，让姐姐抱会。” 青：你们这些人，还不够我一口吞的！气死我了。 把头埋在李慧西的裤子里，李慧西久违的感受到了一种被人需要的幸福感，她笑着挥散人群，“好了好了，你们都吓到他了。散了吧散了吧。” 跟着李慧西一点一点地挪到她的办公室，青很敏锐的能够感觉到周遭人火一样的视线，如芒在背的感觉让他浑身不适，扯扯李慧西的裤子，说：“抱。” 天呐，李慧西觉得刚才那个女员工说的没错，这就是一个磨人的妖精。 将青从地上抱起来，视线突然增高让他很满意。 视野高了，自然看到的东西就多了，作为蛇精，他有一点可以嘲笑族人的地方，那就是他眼睛非常好，一点都不近视眼，哈哈哈。 于是他在茫茫的黑脑袋中发现了一颗有点熟悉的脑袋。还没来得及确认，他就被李慧西抱着进了办公室。 “好了，你在这坐会吧，我还有事要忙，你如果需要东西，就找门口的那个姐姐，好吗？” 青乖乖的点点头。 “嗯，我一会就回来。”李慧西很放心把青放在办公室，她收拾了自己的文件离开。 李慧西前脚刚离开，青后脚就从办公室里溜出来。 门口的姐姐正在玩手机，没有注意到他。溜到刚才有些在意的那个位置，青说道：“付东向，果然是你！” 第三百一十三章 付东向的困扰 青溜过来的时候，付东向正在抓耳挠腮的研究自己眼前的合同，一个奶声奶气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可把他吓了一哆嗦。 “你谁啊？”付东向皱起眉头，“哪家的孩子不看好了。” 青露出竖瞳，“饕餮。”他声的说道。 这下轮到付东向的瞳孔收缩，他脱口而出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他可没在电视上说过。 “我是青。” “卧槽。”付东向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听闻这孩子是青，付东向立马从工位上蹲下来，上下打量对方。 青翻了个白眼，“我是妖啊。” “哦。”付东向挠了挠他蓬松的头发，突然遇见旧人，他一时感慨得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离家出走了。”青自傲的抬起胸膛，好像离家出走这件事多么的让他感到骄傲一样。 “你有什么好骄傲的，石崇善不得担心死了。”见到青的这个形象，付东向情不自禁的少了一些对神奇力量的敬畏感，说话便随意了许多。 青的眼珠子转了一圈，付东向虽然说话没以前舒服了，但他话语间却没有把自己当作孩子的意思，这让他感到非常的满意。 “你管我。” 付东向被这霸气十足的三个字震到，心想这家人都是神人，自己这个普通人瞎操什么心，遂没有再说这个话题。 “东向，你人呢？合同怎么样啦？”坐在付东向对面的人把手伸到付东向的工位上，不停的乱挥着。 “马上！”付东向烦躁的回了一声，对青说道：“你看到了，我还有事要忙，你在这呆多久？” 青回忆了一遍李慧西说的话，“应该……等你们下班？” 付东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那一会我工作做完了找你吧，你在哪呆着？” 青的手指指向密密麻麻的工位外边，他虽然个子很矮，但方向感却非常不错。 “你是想指哪，该不会是李总监的办公室吧？”付东向开玩笑的说道。 李总监？青想到自己的脸被蹂躏的时候，好像有一个女人就是这样称呼李慧西的，所以他点点头。 付东向咽了口唾沫，双眼瞪得老大，“真的假的，你一条蛇怎么会和我们总监有关系？” 青歪着脑袋看着付东向，他的表情很天真很可爱，但说出的话却符合极了蛇的阴冷，“蛇招你惹你了？” 付东向一噎，他立刻回想起了在鬼门洞中被青支配的恐惧，赶紧摇头说：“没有没有，只是比较惊讶而已。” 青哼了一声，甩着屁股潇洒的离开了付东向的工位。 付东向看着青这个样子，挠挠头坐回座位上继续研究他的合同。 办公室，“哎哟，我的祖宗诶，你去哪了啊？”李慧西站在办公室门口训斥她的助理，余光瞥见了青的身影，跺跺脚说道。 青两边的婴儿肥堆在一起，他说道：“你们公司有我认识的一个人，刚才去找他玩了。” 李慧西还沉迷在青萌死人的笑容里，突然反应过来，“熟人？谁？” “付东向。”青轻松的推开玻璃门，径直走到李慧西的座位上坐着，桌上有好几瓶矿泉水，他开了一瓶后咚咚咚的灌进身体里。 李慧西自动忽略了青这样的力气，怎么能毫不费劲的将玻璃门推开，她问自己的助理道：“付东向是谁？” 助理指了一个方向，“那个靠窗的男孩。” 李慧西恍然大悟，“哦，牙子山的那个人。” “是的。” 李慧西轻轻的嗯了一声，走到青的身边问他，“他应该认识你的父母吧？” “认识。” “我去找他要一个你父母的电话吧，别让你的家人太担心了。” 付东向好像是有父亲的电话来着，“我现在不想回去！”青连忙阻止李慧西，他想的很明白，如果是自己风尘仆仆的找到石崇善，对方也许会看在自己惨兮兮的份上不计较离家出走这件事，如果伪装得当，适当的争取一下自己在尹君阿姨那的自主权利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如果是接到付东向的电话，说自己走丢了让他别担心，那事情妥妥得大条没得救啦！ “你为什么不想回去？是不是和父母吵架了，一家人哪里有隔夜仇的，说不定他们现在正在四处找你呢。”李慧西早些时候有了猜测，现在说的时机正好是一个不会引起青反感的时候。 青撇撇嘴，“他们欺负人，让他们着急一会吧。” “人鬼大！”李慧西在青的脑袋上弹了一下，不由分说的决定道：“没得商量，你还，不知道这件事对大人来说有多重要，你就在这等着我，别在乱跑了，我马上回来！” 这可是你逼我的。趁着李慧西接近自己的时候，青的双瞳里闪起绿光，李慧西看见这绿光后，行动变得迟缓，紧接着开始呆滞。 “我不想回家，你也不能强迫我回家，更不要琢磨给我父母打电话通知对方的事情了，明白吗？”青的声音低沉。 李慧西没有反应，青哧了一声，又重复了一遍，“明白了吗？” “明……白。” 绿光消失，青坐回凳子上，开始研究李慧西的电脑。 这个高级货石崇善平日里不让他碰。 “诶？我刚才想做什么来着？”李慧西单手扶额，呆呆的站在门边自问自答，青用余光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把视线转移到电脑上去。 李慧西的眉头皱在一起，“真是年纪大了，想做什么都不记得了。”李慧西终于认命，青在心里悄悄的吐了一口气。 “你饿不饿，要不要去买点零食吃？”李慧西问。 青摇头，他还不饿，话说自己胃口这么大，怎么跟李慧西掩饰过去？嗯……李慧西不好骗，但去蹭付东向的吃食就没有心理负担了，“下班以后我跟付东向回家吧。” “啊？”李慧西看着青，她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让青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女人的样子实在是太傻了。 “你怎么，你跟我回家不是挺好的？那个付东向现在麻烦缠身，你还是别去了。” 麻烦缠身？“什么麻烦？” “和他之前遇到的山体坍塌有关系，这种事你一孩子就不要掺和了。” 第三百一十四章 小青初闻人间情 孩子，又是孩子！青真的很讨厌听见这三个字！ “没关系，我不介意。”青说。 李慧西满脑子都在思考要怎么跟一个孩子解释这个对成年人而言都很复杂的问题，付东向这个人的麻烦可是能要人命的麻烦啊。 “你跟着他太危险了。”李慧西这样说。 “难道有人要杀他？” “这倒是没有。” 青不解和怀疑的眼神刺向李慧西，李慧西叹了口气，“我不会害你的，你就跟我回家吧。” 李慧西老母亲般的眼神对青确实有些触动，但这样的触动还没维持过两分钟，他再次坚定的拒绝了李慧西的好意。 李慧西感觉自己快要发疯了，不管怎么哄这个孩子，他就是要跟付东向回家，一个看起来不过、4岁的孩子而已，怎么会这么难搞？她甚至产生了将青绑回家的念头。 “你真的不肯跟我回家？”李慧西说。 “嗯。”青把脑袋侧向另外一边，他有些不敢直视这个女人的眼睛，他害怕自己一看对方，就答应了下来。 “那如果把付东向叫到我家里去呢？”李慧西说。 青目瞪口呆的看着李慧西，虽然他确实年岁不大，但男女授受不亲的关系他还是知道的，少儿不宜的东西虽然被禁止不让看，但他若是想了解，石崇善与尹君也制止不了自己。 “你这脑袋瓜子里都在想什么呢？”李慧西的脸一红，掐着青的脸蛋不放手。 青嗷嗷的直呼让李慧西放手。 “真是奇了怪了，你几岁啊？”李慧西问。 我几岁……四个月？但是四个月的孩子会走路吗？青不是很了解人类孩的构造，所以他在琢磨不出个一二三以后就把脑袋侧仰着，傲娇的哼了一声，表示爷不愿意跟你说话的意思。 李慧西被青幼稚的动作气笑，“好好好，你等我把付东向叫进来问问再说。” 青怒着嘴，眼珠子对着天花板快速转圈。 “虹，叫一下付东向。”李慧西的算盘也打得叮当响，她想的很好，如果付东向不愿意让青去他家里是最完美不过的情况，但如果他愿意，自己都提出让他来家里住的条件，付东向自从牙子山的事情发生之后一直被狗仔队和无良报编排，现在上全是他的传言，如果不是他积攒下的好人缘，现在早就被辞退了。 早年间听过他的传言，为了讨好上级无所不用其极，做人本事了得，相信他会答应自己的条件的。 还在对合同的付东向被叫到了李总监的办公室，好事的人已经在私底下猜测他是不是要被炒鱿鱼了，但付东向心里明白，如果青刚才没有说谎，那八成是因为他的事自己才被传唤的。 “诶，东向。”一个梳着偏分头的男人拦住正在向前走的付东向。 这个男人的名字不重要，付东向和他在职场上是敌人，他说道：“我看你也差不多了，手里抓着的客源准备准备交接给我吧。”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付东向回击道。 “呵，”偏分头男人冷笑一声，“走着瞧吧。” 付东向甩开拦住他前路的胳膊，低声说了一声人得志。 偏分头男人还想拦住他说道说道，可付东向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等着吧。”偏分头男人恶狠狠的在心里想到。 “进来吧。”李慧西朝门外正准备敲门的付东向说。 付东向清了清嗓子，推开玻璃门，门上粘着磨砂纸，等进来了才发现青的身影。奇怪的是青一直在朝他眨眼睛。 “坐。”李慧西注意到了青的动作，在心里轻轻的一笑，她装作没有发现的样子对付东向说：“你和石磊是怎么认识的？” 石磊？谁？余光瞥见青眨得近乎抽搐的眼睛，反应过来，石磊大约就是青吧。 “在外地旅游认识的。” 李慧西点点头，把桌上的矿泉水递给他，继续说道：“你家里的事情怎么样了？” “啊？啊。就那样吧。”付东向和李慧西说话时的状态好像一直不在线上，说的话都没什么用处。 李慧西也不恼，她用指甲在桌上轻轻敲了敲，付东向被这个声音吸引过去，逐渐回神。 “看你似乎很累的样子啊？”李慧西的话里充满了关心，但付东向却没吃她这一套，在方才短暂的走神后，他打起精神来应付说道：“和女朋友有些矛盾，所以昨晚上没怎么睡好。” “噢，私人的情况就不要带到工作里来了。” “嗯。” 两人的对话陷入了沉默，付东向索性将视线投到桌上，看着李慧西的笔筒又开始发呆。 见付东向又开始走神，李慧西咳嗽了一声，付东向抬起头看着她，她说：“你平日里的表现公司都看在眼里，你去跟人事请假休息几天，把女朋友的事情处理好吧。” 付东向苦涩一笑，“谢谢总监好意，但您的好意只会让外面的人曲解，等我休完假回来以后，也许就没什么事做了也说不定。” 李慧西看着付东向的眼睛，这个男孩和传言中的他印象不太相符，外面办公室里的斗争她知道一点，但只要不影响项目，她是不在乎的。 “你和你女朋友怎么了？”青的声音突兀的插进两人中间，他的大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付东向问道。 付东向在面对青时脑子不知怎么的就转的很快，他说，“你知道女朋友是什么？” 青的嘴张开，露出两颗好看的虎牙。 李慧西觉得可爱的样子在付东向的眼里却狰狞至极，因为他知道那两颗虎牙实际上是有毒的蛇牙。全身打了个寒颤，他赶紧说：“她跟我提分手了。” 哼，算你识相，青在心里想。“我记得上次见面的时候，你还没有女朋友吧。” 孩子的思维是比较跳跃的，付东向也不在意，他嗯了一声，“回来的时候认识的，挺好的一个姑娘。” “那就是你渣咯？”青露出一个奸笑的表情来。 李慧西瞪着眼睛看着青，她现在又开始怀疑这家人的教育了，“你从哪学会这些词的？” “管家的手机。”青说。 第三百一十五章 进击的小青 没想到青的家境竟然这么好，这让李慧西多少有些惊讶，但想想也是，这样好看又古灵精怪的孩子，父母一定是又好看又有趣的吧。 不知道李慧西如果知道了青的父亲只是个高三的男孩子会是个怎么样的反应。 见青逐渐将话题扯远，李慧西赶紧将话题拉回来对付东向说道：“是这样的，石磊呢，他现在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不能回家，他想跟着你回去。刚才我们也聊了聊你的情况，我觉得既然你的感情和……公众形象的问题没有解决，就不好让他给你增添新的麻烦了，你觉得呢？” 还沉浸在和青拌嘴的付东向脑子没有转过来，下意识的就想回复李慧西说他不介意，但李慧西的寒冷刺骨的眼神扎在他的脸上，让他陡然回神，看来这就是李总监的目的了，不希望青跟着他回家。 再将之前青疯狂眨眼睛的举动联系起来，不难想到青个人的真实意愿。 这可怎么办，付东向在内心纠结，他是很希望青跟自己回家的，经历过鬼门洞那样的事情之后，他似乎已经产生了一种错觉，很难适应原来的生活，他太需要一个人听听自己说话了，玫玫不行，她已经彻底的从健身教练转行成了红，借着大难不死的名气。 但眼前这个女人可是自己的大领导，他很喜欢自己在这里的工作，所以不管同事如何耍心机，公司只要不辞退他，他就没有离职的打算。 青不明白这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他虽然感激李慧西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但他同时很烦这个女人的固执。所以他跳上桌子故技重施：“让我去付东向家住。” 付东向还没来得及插话，青就跳下了桌子。迷茫状态的李慧西清醒过来，她捏了捏太阳穴，说道：“刚才说到哪了？” “额……” “噢，青去你家你千万注意一点，你单身不说还年轻，对照顾孩子肯定没经验，你给我打个电话，我存一下你的号码，有事及时打给我，明白吗？” 李慧西将事情交代的从善如流，好像她原先真的是这么想的似的。 付东向在桌子底下偷偷的对青竖起大拇指，青得意的笑笑。 “笑什么笑，如果你在他家出什么问题了，我马上就去他家把你接回来！”李慧西说的正经，青知道她一定会这么做的，只好乖巧的回道：“好嘛。” 撇嘴的青实在是太可爱了，忍耐不住的李慧西在他的笑脸上吧唧亲了一口。 “好了，青放在我这，你先去忙吧，等下班了我开车送你回家。对了，明天上班的时候记得把青带上。” 付东向嗯了长长的一声，“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出了李慧西的门，那个老对头正一脸看戏一样的看着自己，付东向正准备眼不见心不烦的假装没看见他，可他却再次拦住自己的路，“怎样，什么时候走？” “我不走，真是让你失望了。”甩开老对头的手，付东向坐回自己的座位。 忙了一个下午，付东向感觉自己腰酸背痛，盯着电脑屏幕的两只眼睛都要瞎了，但因为最近上那事，所以公司派给他的活是最少的，想来应该是避免受到牵连吧。 处理完文件，付东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付东向你弄好了没，准备走了！”相比较付东向的谨慎，李慧西就没那么多拘束，她的手上搭着一件风衣，同时还拎着一个手提包，站在办公室门口朝付东向喊道。 付东向伸在半空的手僵住，他僵硬的转过头看着威风凛凛的李慧西，结巴的说：“我，我马上。” 疯狂的收拾好自己的办公桌，电脑带走，衣服穿上，他急匆匆的朝对面的同事说：“文档我刚才发给你了，你接收一下，有问题all我，我带着电脑回家。” “啊？啊……噢，你快走吧。”对面的女同事似乎也有些结巴。 单肩背着电脑包，付东向匆忙的跑到李慧西的身边，两人中间插了一个青，三人一同离开了公司。 “总监，这样不会给你添麻烦吗？”付东向非常能想象自己离开后，身后爆炸一般的流言蜚语。 李慧西不在意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你要照顾石磊多长的时间，这些事能少一点算一点吧。” 付东向真没想到李慧西愿意用自己做他的挡箭牌，情不自禁的低头看一眼青，这个屁大点的孩究竟是给李慧西灌了什么**汤？ 感应到付东向的视线，青抬起头朝他呲牙一笑。 付东向敷衍的笑笑，上了李慧西的车。 “先去吃个饭？”李慧西问。 “啊？”付东向惊讶一声，他还没做好与自己领导在一张桌子上吃饭的准备。 青撇撇嘴，他就是不想暴露自己的不对劲才死活不去李慧西家的，现在她邀着吃饭，如果付东向答应了，自己岂不是还得饿上好长一段时间？ “我想吃付东向做的菜。”青说道。 李慧西似乎对青无厘头的话已经免疫了，她一双眼瞟了一眼付东向，一切尽在不言中。 付东向收到了李慧西的暗示，但青正在掐他的后背肥肉。 这一前一后的夹击，实在是让付东向苦不堪言，“你想吃啥？”付东向问青道。 青的眼睛微微眯上一点，“是你做的都行。” “……”李慧西轻飘飘的问了一句，“也好，我很久没吃过家常菜了，你应该不反对我去你家蹭顿饭吧？” 李总监的笑容如花，但付东向却只觉得寒从脚下起。 “我家……楼下还有顶多记者的呢。”付东向委婉的拒绝道。 “不妨事，我一会买个口罩墨镜就好。” “可您的车牌？” “我找代驾把车开回家，我们打车去你家。” “你家有人吗？” “我儿子在。” 李慧西见招拆招，付东向实在没招了，他只好对青耸耸肩。 青牙齿痒痒的看着李慧西，他今天已经对这个女人用了两次神志控制，再用的话恐怕会产生副作用，所以眼下只能靠付东向与她讨价还价，而显然，付东向输了。 李慧西得意洋洋的扬起下巴，“我们是不是先去买菜？” “嗯……” “你家附近的菜场？还是算了吧，我们先找个地方买好了再打车过去，而且你也需要买口罩和墨镜。” 青再度撇嘴，他一个幻觉就能让他们三人安全的回到付东向的家中。 第三百一十六章 真正的烦恼 李慧西用事实告诉了付东向与青，她说的话都是认真的。 全副武装的拎着菜打车到付东向家再远两个路口，李慧西说：“你先进去，然后我在他们缠着你的时候过去。” 付东向一脸懵懂。 “他们缠着你，但是我赶着回家，是不是就帮你解除危机了？” “有点道理。” 李慧西翻了个白眼，“我过去的时候你机灵一点，该把他们推开就推开，只要不推倒到地上，不会有事的。” “果然这种事还是得请教您这样经验丰富的前辈。”也不知道付东向是真心实意还是虚情假意，但至少他夸赞李慧西的语气非常认真。 “少拿我和你做比较，谁知道上说的那些传言是真的假的。”经过买菜，李慧西与付东向的关系稍微近了一点，付东向终于能抵抗一些李慧西身为领导的压力了。 付东向耸耸肩。 “我先过去吧。”青插嘴道，“我可以坐在地上打滚撒泼，趁着他们的注意力在我身上的时候，你们可以翻墙进去。来的时候我注意到，那里有一个垃圾桶，你们踩着盖应该能进去。” 李慧西想都没想就拒绝道：“不行，狗仔队可不都是些心善的，谁知道他们会对你作出什么事来？” 青砸吧砸吧嘴，撇了一眼付东向。 付东向知道青的真身，更知道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屁孩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所以他劝慰李慧西道：“听青的吧，我也很担心你一个女人闯到那群男人中间会不会受伤。” 付东向这么说，李慧西立马都瞪起一双眼睛，“他还是个孩子！” 对，他还是个能一挑一百的孩子，付东向在心里腹诽。 “你也知道他还是个孩子，那些狗仔又怎么会不知道，如果他们对石磊用粗，那真是缺德要遭报应的蠢才，他们不会这样做的。”付东向朝青眨巴眨巴眼睛，青会意，迈着两条腿走向区门口。 “走走走。”付东向催促道。 李慧西猛的一跺脚，跟着付东向顺着墙边找到青说的那个垃圾桶。 因为付东向的原因，区建成以来的十几年从没用上过的大铁门终于派上了用场，值班大爷平日里将大门上锁，只有业主或得到业主确认的人能够让他解锁通过。 虽然这样一来麻烦了不少，但相对应的，安全得到了更大的保障，所以区居民对付东向的观感说不上好坏。 而追求新闻的狗仔们，也被拦在了这扇大门之外。 一个白色的肉乎乎的不点出现在他们的眼前，狗仔们的视线不受控制的受到牵引，粘在青的身上。 青站在区大门口，他的表情从趾高气扬变得难受心碎，接着倒在地上大声嚎叫，眼泪鼻涕好像不是他的东西，说流就流，还流得那么肆无忌惮。 狗仔和保安们都看呆了。 “怎么那边还没有动静？”李慧西担心的说道。 付东向的脑袋从拐角处伸出去，他看见区大门那围了一群带着摄像机的人，保安大爷也在里头。他们的动作慌张，围着一团空气瞎着急，而对正在摸他们包的青却毫无反应。 “走。”付东向对李慧西说道。虽然他不知道青做了什么，但很明显青发力了，所以他赶紧催促李慧西翻进区内。 青见两人都过了墙，就抓着手里的百十元钞票大摇大摆的从铁门的缝隙中钻过去，顺手把这一段的监控给消了磁。 机智的青没有选择让幻想突然消失，而是将内容编造完整，比如肉肉的可爱的青挥着自己的肉胳膊朝众人挥手，含泪钻进铁门的另外一边。 由此一来，幻象消失的时候，狗仔们又立即回归原位，坐等付东向送上门。 “东哥，平日里那子差不多该回来吧？” “可能今天加了个班，别急，这区就这一个出入口，他想躲也躲不掉，除非不回家。嘿。” “嗯嗯。” 满腔热情的狗仔们继续满怀信心的在自己位置上蹲点。 “这绝对是我回家最快的一次，平日都要被他们烦上个把时才进得了区大门。”付东向感慨道。 “你为什么不报警？”李慧西问。 “当然报警了，可外面的都是些老油条，警察来了一个人影都没见着，见不到人警察也没办法。”付东向的语气中充满了无奈与心酸。 李慧西果断的选择终止这个话题，转而催促付东向走快一些，她饿了。 回了家，李慧西惊讶于付东向这个看着稍显邋遢的男人竟然屋子这么整洁？ “是你女朋友收拾的？” 付东向摇摇头，“我自己收拾。” “那你女朋友呢？你们俩分开住？” “嗯。” 青从进门开始就感觉到了一股鬼魂的气息，气息还不弱，从新鲜程度上来说，那只鬼最近三天一定出现过。虽然很想和付东向聊聊这个话题，但很明显在李慧西在场的情况下，这个话题是没法直接展开的了。 “我帮你打下手，咱们做快点吧。” 付东向从塑料袋里找出自己需要的食材，“洗菜切菜会的吧。” “那当然，不然我儿子的饭菜谁来做。” 李慧西似乎对自己的手艺非常骄傲，但付东向对这么一个职场女强人的信心实在太少，所以在李慧西强烈暗示由自己掌厨的目光下，付东向自然的选择了无视。 “你不是饿了吗，赶紧洗菜吧。” “……” 青在屋子里四处转悠，终于在一间看起来像是付东向卧室的地方发现了一些线索——天花板上的人脚印。 “这付东向心可真大，对方明显来者不善啊。”青低声的说道。“幸好我来了，要是再过几天，付东向差不多就可以出事了。” 付东向还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他要准备的菜样比较多，全是依了李慧西的要求。青的要求只有一个，煎牛排，越生越好。但在李慧西的监督下，付东向差不多已经把青的食物毁了个大半。 “你手艺确实不错啊，闻着真香。”李慧西道。 “还行，平常做的多。”付东向将最后一个菜装盘，就大喊道：“开饭了！” “噢！”青盯着天花板，心想这次出来还挺有趣。 出了屋子后，关山的身影在房间里显现出来，他抬头看着那串黑脚印，说道：“倒不是个厉害的，青应该自己能搞定吧。”说完，身影又逐渐变淡，最后消失不见。 “啊！我的牛排怎么成这样了啊？！”愤怒的青在桌前大声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第三百一十七章 守株待兔 闭着眼睛将一点血丝都不带的牛排吃完，青感觉自己整条蛇都不好了。吃完一块和付东向手掌差不多大的牛排后，青果断放弃了继续进食，还是等李慧西离开了再说吧，他想。 付东向做的菜不少，他和李慧西一人一口的吃着。李慧西因为家教的原因从来不在吃饭的时候说话，除了特殊场合，而付东向则是因为吃饭需要专心，所以不愿意说话。 除了筷子与瓷碗碰撞的声音外，就是两个人轻重不同的咀嚼声。 青站在窗户前盯着外边的鸟流口水。 没有聊天耽误吃饭的时间，两人很快用完餐，剩的还多的菜包上了保鲜膜放在冰箱里，剩下的盘子碗筷都收起来准备洗了。 李慧西自然而言的挽起袖子准备洗碗，付东向阻止她，“行了行了，这些东西我来弄吧，我看吃饭的时候你的手机一直在亮，你还是赶紧给人回电话去吧。”把李慧西手中的碗筷抢走，付东向转身进了厨房。 李慧西看着付东向的背影，没说什么。拿起自己的外套，手机与包包，说道：“那我先走了，你照顾好石磊啊！” “好，知道了！”付东向在厨房吼道。 李慧西离开了付东向的屋子，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渐行渐远。 青把窗帘拉上，走到厨房，没了李慧西他终于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了，“付东向，你是不是撞鬼了？” 付东向洗碗的手一滞，“你看到他了？” “他？看来你是见过那只鬼了？”青问道。 付东向摇摇头，把洗好的碗筷归置整齐，边擦手边说道：“梦里见过，晚上听得见他的声音。” “那你果然是被缠上了，说说啊。” 青迈着短腿走到客厅，坐在茶几上看着厨房的方向，付东向从厨房里出来见到这一幕，他讨厌别人坐在桌子上，所以自然的抱起青放到沙发上。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方应该是我女朋友的前男友吧。” “噢！”青的眼睛瞬间亮起来，毫不掩饰自己期待吃瓜的心思。 这么软萌可爱的孩子，付东向实在没办法把他和那条阴冷的蛇混为一谈，他笑着刮了刮青的鼻子，说：“半个月前，她前男友突然去世，没有一点征兆，但他留了一张纸条，诅咒我女朋友所有的男朋友。 本来没多大的事，可有一天我差点出了车祸，加上最近上乱传的疯言疯语，让她感到了害怕，随便找了个理由就借口和我分开。 上的事情和她肯定没有半点关系，但车祸发生时我却偶然见到了站在司机旁边的那个男人，那张脸白得不像话，身子又是半透明的模样，阴测测的对着我笑。算我命大，伤得不算太重。 见到那个男人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大约是遇到鬼了，也就没阻止女朋友的离开。 但她的前男友似乎并不满足于她的离开，而是每夜都在出现在我的房子里作妖。虽然没有威胁到我的生命，但乒乓作响的声音实在扰人休息，算起来我已经一周没有好好睡过觉了。” 付东向三言两语的把事情说完，青撅着嘴说道：“就这样？” “那不然还要怎么样？” “至少还得说说你们俩的矛盾，或者你们三个人之间复杂的关系吧？” “这和怎么对付那只鬼有关系吗？” “谁说我要帮你对付那只鬼了，不过如果你满足了我的好奇心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帮你对付看看。” 付东向顿了顿，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复杂的，这个女朋友是回来以后才谈上的恋爱，我在这附近正巧遇见她被她的前男友纠缠，就上前帮了一把，后来看她实在可怜，就经常在她下班的路上等她回家，久而久之，就熟络起来。 在过一段时间，就在一起了。 期间，他男朋友也没有停止过来找我们的麻烦，花样应有尽有，甚至还拿了个桶朝我们泼翔，真是服了他了。 每天斗智斗勇都成了习惯，但有一天他突然就消失了，在得到他消息的时候，是他母亲找到了我女女朋，告诉她那个男的已经去世的消息，把他留下来的一封信交给她后就离开了。 剩下的事你都知道了。” 青嘘了一声，“太没劲了。” 付东向耸耸肩，“这种事放在普通人的身上已经是天大的事了，我不知道他平时有没有纠缠我女朋友，很想快点把他给解决了啊。” 青翻了个白眼，“你担心就不能去看看？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件事你竟然拖了这么长的时间，你知不知道如果我这次不来，再过几天你就呜呼了。” 付东向解释道：“我怕万一这前男友没去找她的麻烦，但因为我过去了，反而缠上她了也不好。他平时就是说点胡话，让家里的东西乱飞而已，会严重到威胁我的生命吗？” “会啊。”青站在沙发上插着腰，叉腰这个动作会让他感觉双手和身体好像还粘在一起，如同蛇一样的舒服，“你的三盏烛火已经很弱了，等火熄灭的时候就是你被他害死的时候了。” “三盏烛火？你说的该不会是脑袋和双肩？” “是啊。” “这居然是真的？” “艺术来源于生活。” “好吧。”付东向揉揉发涩的眼睛，“接下来怎么办？” “守株待兔。” “怎么守，怎么待？” 青拍拍自己的胸脯，“我守着你，你安心睡觉就好了。” “就这样？” “就这样。” 付东向很想说青这个计划也太不靠谱了，但他已经快失去意识的上下眼皮渐渐合在一起，他说道：“好吧，那就拜托你了。” “放心，你就在这躺着睡吧，我会藏到附近的角落里，一旦发生了异常你醒来以后赶紧离开这就是了。”青拍拍沙发，全身散发着一种大局在握的自信感。 付东向抱抱拳，一头倒在沙发上，沉重的意识很快将他拉入不见底的深渊，开始熟睡。 “好了，接下来就看看那只鬼什么时候送上门了。”青摩拳擦掌的等着自己大展身手的机会。 脑子一点一点地做着抬头与低头的动作，青差不多熟着了。 “呼～”一股不正常的风吹过两人。 第三百一十八章 得意的小青 吹破挂在鼻子外头的鼻涕泡，青蒙的清醒过来，但他鸡贼的没有立刻睁开眼睛，而是盯着门口看。 一双灰色的脚印出现在玄关，脚印的颜色越来越深，变成黑色的时候，它动了。 脚印向前迈了一步又一步，它似乎很着急。直到抵达付东向的面前，脚印留在沙发边，一个人的影子从上往下逐渐显现出来。 这股阴风带来的后果只能是青的兴奋，它虽然从来没有去野外捕过食，但他作为生物的天性却使它良好的运用着自己的天赋。一脸控制不住的亢奋表情坐在沙发边，垂着脑袋和均匀的呼吸声让他看起来就好像睡着了一样。 他在等，在等这个鬼魂沉浸在折磨付东向的精神的那一刻，也是他放松警惕的那一刻，扑出去将对方一口吞净。 付东向在熟睡中皱起了眉头，他开始不安稳的在沙发上左右挪动，嘴里喊着听不清的话。 沙发边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白如病患，可嘴唇却殷红似血。他原本是站在付东向身边的姿势，现在慢慢的弯下身子，一张苍白的脸不断靠近付东向，直到他的脸往付东向的脸里埋了三分之一进去。 两个人的脸逐渐重合，如果此时有人不心看到这一幕，想来会吓得发出尖叫吧。 就是现在！ 青从沙发边蹿出去的时候，身子已经化作了蛇的形态，他张开血盆大口，在对方反应过来前就咬断了对方的身子。 魂体淡薄到无法维持体型的男鬼，脸慢慢从付东向的身体里出来。 “你是谁！”他的脸忽而失去五官，忽而五官明显，声音听着愤怒至极。 “你管我。”青回复人身，嘿嘿嘿的笑道，“赶紧起床！”他踹了沙发上的付东向一脚。 付东向啊的一声从睡梦中惊醒，“他来了！” “来了来了，就在面前呢！”青说。 付东向呆愣的转过头，才与鬼魂亲密接触过的他受到了对方的影响，短时间内能够看到另一边的东西。 “张勇？”付东向不太确定的喊道，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子像一层薄雾，付东向难以辨别对方的身份。 男鬼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付东向，“你可真是好运气啊。”他阴测测的说。 “……你到底想要什么？”付东向换了个姿势，坐在沙发上问道。他看得出来张勇对青很戒备，这应该说明他们现在处于优势的一边吧。 张勇的魂体不稳，导致他说话的声音也开始断断续续，“我要你。” 付东向皱着眉头看着他，不懂这话的意思。 “他想占据你这具身体。果然是个专情的人啊，你是想用付东向的身份和那个女人继续在一起吧。”青没有用疑问句，而是用了肯定句，他对自己的猜测似乎非常自信。 张勇轻哼一声，没有否认。 付东向瞪大眼睛，“你疯啦？” 张勇突然飘到付东向的眼前，说：“我和张琳儿在一起好好的，都是你，就是你突然插足抢了她！用你那些蛊惑人心的话！” “那时候你们已经分手了！” “呵，那时候我和张琳儿正在吵架，她就是这么个性子，她可真能耐啊，把你骗得团团转。你知不知道，她现在和她的新男人玩得可高兴了。”张勇的话钻进付东向的耳朵里，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勇，说道：“不可能！” “不可能？也好，你自己去亲眼见见？”张勇把身子站直，对青说，“你要吃了我还是打死我，悉听尊便，反正我也活不久了。” 青对张勇的建议非常动心，但石崇善的教育却在此刻展露了威力。虽然青很想吃了对方，但他的理智却扼制住了躁动的内心。 为了让自己好受一些，他说道：“听说你拿屎泼他们俩，谁要吃你，恶心死了。” 张勇哈哈哈的大笑几声，他又转头对付东向说：“那桶屎是张琳儿放在我家门口的，她发了一条信息给我，说如果我还爱她，就帮她这个忙。” 付东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从感性上不愿意相信张勇的话，但理智却找到了往日想出中的点滴来证明张琳儿奇怪之处。 “我不是想和张琳儿在一起，我是想借你的身子让她也体验一把被人算计的滋味。我的死也是拜她所赐！”张勇激动的魂体颤抖，他那淡薄的身子好像随时都会消散一样。 付东向做了最后的挣扎，“不，她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做到这样的事情？”只要这件事证明了张勇的错误，那么他之前所说的那些也都可以是错的了。 “很简单，她在我的氧气管上剪了一个的，到根本没有谁能够注意到的口子。”张勇说。 付东向如同受到了五雷轰顶一般，他的双眼失去焦距，好像正在思考的样子。 “你该说的说了差不多了吧。”青虽然比张勇矮了不只一截，但他的气势却正俯视着对方。 “嗯。”张勇闭上眼睛，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 青跑到窗边，脑袋朝附近张望了一会，喊道：“喂！那个鬼差大叔！” 正在巡逻的鬼差脚下一个趔趄，顺着声音看过去，竟然发现了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在朝自己招手。 他飞到窗户边说，“你个娃娃看得见老子？” 青翻了个白眼，“我看不见你叫你干嘛。” “哼，奇怪的娃娃，叫我干嘛？”鬼差从墙那边穿过来，一进门就发现了张勇，“你不是隔壁走丢的那个谁，你怎么在这？” 张勇不说话。 “还挺硬气，把你带回去审一遍看你嘴还硬不硬。” 青笑嘻嘻的在一边看戏，付东向对自家出现的新客人目瞪口呆。 鬼差拿了一副镣铐铐在张勇的手上，丝毫没有想问房子里另外的人有没有意见的意思。 “这个人我带走了，娃娃你也跟我走一趟吧。” “啊？我为啥要走？” 鬼差没打算跟青解释，他上前一步抓向青的领子。 付东向不知道青和鬼差谁更厉害一些，但肤浅的从外观上来看，他认为鬼差完胜，于是冲到青的身前阻止鬼差道：“差爷，这位是石崇善的儿子。” 手掌撞了撞青，付东向想让他赶紧离开。 却没想到青傲气的说，“对啊，我爹是石崇善，你抓我心黑白无常爷爷们打死你。” 第三百一十九章 付东向的女朋友 付东向万万没想到青这样猛，不只他呆了，那个像大汉一样的鬼差也呆了。 鬼差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哈哈大笑道：“哈，真是不知所谓，大爷我就当作你这个娃娃童言无忌了。” 青抱着胳膊说，“爷才有兴趣和你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 鬼差扯着张勇的手铐走到青的身边，一把把他捞在怀里说道：“赶紧跟爷爷走，你要是能派得上用场，以后有你许多好处。” 感到被轻视的青挣扎开鬼差的手，他化出巨大的蛇尾将对方绊倒在地。 “爷不需要好处，把这个男鬼带回地府是你现在应该做的事，劝你赶紧带着他离开，不然爷生气起来连自己都怕。”青没有收回蛇尾，而是在将尾巴盘起来支着身子，一摇一晃的看着鬼差说道。 被摔懵了的鬼差目瞪口呆的看着巨大的蛇尾，咽了口唾沫说道：“这怎么可能，青城怎么会有你这种实力的妖？” “哼。”见鬼差被自己吓到，青非常得意。 “求援。”鬼差把手指放在额头上，一个复杂的符文在他的额头显现。“蛇妖，你最好现在就束手就擒，不然一会等其他鬼差来了，你就只能做一碗蛇羹了。” 蛇羹？青放弃了自己人类模样的上半身，硕大的舌头吐着蛇信子，他的竖瞳里映照着鬼差的身影，他说道：“不分青红皂白，如果不是我，你以为你抓得住张勇？” 张勇？鬼差恍然，反应过来是身边的这只男鬼。 “……不管这只鬼是否是因为你的原因，现在青城出现了你这样的妖物，我们断然不会坐视不理，蛇妖，你要不然哪来的回哪去，要不然就只能被我们斩于刀下。” 鬼差大叔说完这句话之后，青就发现他的身边出现了五名长相身高各不同的鬼差。 “卧槽，赵蛮，这什么情况？”一个和鬼差大叔看着差不多年纪的人在看清楚青的模样后大叫道。 唤做赵蛮的鬼差大叔摇摇头，“这蛇妖在这家窗户上叫我，上来以后发现隔壁区的逃鬼，本想着这娃娃颇有天赋，能带回去做个交易，没想到他不愿服从，现出真身。” 简单介绍了情况，赵蛮紧张的看着青，可见青这巨大的身躯确实给了他很大的压力。 另外五名鬼差同样如此，自他们上任以来，多数时间都是在处理游魂、亡魂的事，对付那种连鬼都算不上的灵魂，几乎是手到擒来，很少会遇见像青这样，充满压迫力的敌人。 由于缺少处理这样事情的经验，所以六人站在原地戒备，一时没有攻击的意思。 青虽然恼怒赵蛮，但心里还是不愿意与鬼差组织发生矛盾，毕竟有可能给石崇善惹麻烦的事，他还是少做或者干脆不做为妙。 基于两方不同的心理，却导致了共同的结果，那便是沉默。 空气中只有青的蛇信子嘶嘶的声音。 付东向自鬼差的数量多了以后，就找了个角落窝着，大气不敢喘一声。 “哎……”一声叹息从空无一物的空气中传来。 这声音将五名鬼差吓得够呛，他们慌不迭的将武器转了个头，紧张的指着空气。只有赵蛮，虽然眼神扫了一眼声源，但戒备的对象仍然是青。 这个声音对鬼差而言也许很陌生，但对青而言却熟悉得很，他不愉快的叫出对方的名字来，“关山……” “关山？广丰县那个关山？”广丰县的事情虽然不是所有的地府人员都参与了，但广丰县的事情概要与结果仍然输送到了各位鬼差的手中。除了官方消息以外，还有不少道消息从参与了广丰县的人嘴里传出来，在他们的口中，广丰县的始作俑者关山仿佛一个罪大恶极，恐怖如斯，挥手便可带走十几万人命的恐怖大鬼。 但不知地府发了什么疯，竟然和他达成了交易，没有扔进地藏王的牢狱里去，而是放他离开了地府，至于去了哪里，没有人知道。 六名鬼差面面相觑，关山的身影从空气中逐渐显现出来，他手持纸扇，一头长发，衣袍稍敞，一双细长的丹凤眼笑成了一条线。 果然是个反派角色的形象，赵蛮心想。 关山不知道赵蛮心里所想，如果知道，指不定会和他讨论一番。 “广丰县立下大功劳的怜瘦与其合作者石崇善，这条蛇精正是石崇善的干儿子，和地府算是一家人。”关山缓缓说道。 青哼了一声，既然关山出现了，他认为这场架势必是打不起来了，于是恢复了人形。一个屁股蹲儿坐在付东向家的沙发上，抱着两条胳膊，不爽的看着关山。 关山的威名震慑住了这六人，一时间竟然没人说话。 “各位大可相信我的说法，这件事你们回去不管是问黑白无常，还是阎罗老爷都可求证，至于牛头马面……他俩就算了。” 关山其实根本没把赵蛮在内的六名鬼差放在眼里，他本就是个恃才傲物的人，所以说完这句话后，也坐在沙发上，他摇摇扇子说道：“这次干得不错。” 青哼了一声，“你从什么时候跟上我的。” “能钻洞出去的时候。” 那岂不是一开始？青一想到这一路上自己被太阳晒到晕倒，还有和李慧西间的互动都被关山看了去就忍不住恼羞成怒，作为一条冷血动物，青竟然难得的涨红了脸。 关山这个人精哪能不明白青的念头，他笑着给青找了个台阶下，“至少等回家以后，我能确切的告诉石崇善和尹君，你已经不是个孩子了，完全有能力独自在外闯荡。” 果然，听了关山的话，青眼睛一亮，“说到做到。” 关山笑笑，“自然。” “好了，那这里的事情你处理吧，我还得和付东向去一趟他的女朋友呢。”青从沙发上跳下来，走到付东向藏身的地方，“胆鬼！出来了！” 关山也起身，赵蛮鼓起勇气说道：“我们没有直接与无常老爷或是阎王爷交谈的权利，这需要走一段很长的途径，能否麻烦您给我们看看证据？” “证据？”关山哈哈一笑，“就你们这样的人都能做鬼差，真是……你们认识石崇善吗？你们连这个英雄都不认识，给你们看什么证据都是空口无凭，离开吧，你们太弱了。” 第三百二十章 再见人魔 六名鬼差感到十分羞愤，但羞愤对现状并没有帮助，所以关山一行大咧咧的离开了付东向家，留下他们六人在付东向的房间里相顾无言。 既然李慧西不在，青便与付东向直言，外面的狗仔没有关系，他使着环境，走就是了，但关山不在他的照顾范围内，青麻烦他自行解决。 享受了一把不被骚扰的久违的宁静，付东向满脸感动之意。 青忍不住问道：“我早就想问了，你到底是遇上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些人一直守在你家门口不离开？“ 付东向沉默了好一会，才说道：”当时在鬼门洞里，除了我，还活下来了一个姑娘，你还记得她吗？“ 青点点头，”那个被弄笔影响，产生了两个人格的姑娘吧。“ 付东向点点头，”对，她叫玫玫。我们从鬼门洞里幸存下来以后，受到了媒体的关注。牙子山的坍塌对地理学家而言太过离奇，他们找不到原因，所以很多媒体就将目光放在了我们的身上，希望从我们的口中听到一些……值得报道的事情。 但我们俩都与石崇善做了约定，不能泄露任何关于饕餮及此类的事。我想玫玫大约对石崇善的神秘力量还心有余悸，所以不敢直接说出来，便拐弯抹角的说了些其他的话。” “哼，”青对那个女人本来就没什么好感，这下印象更差，他继续问道：“其他的话，什么话？” 付东向的眸子低垂下去，睫毛遮住他的瞳孔，但本就比付东向矮上一截的青依然看出了他的难过，他说道：“她给媒体透露，我们曾经在牙子山里见到一伙看起来行踪诡异的人，虽然不能肯定，但她猜测山体坍塌也许和这伙人有关系。 这件事让她更受关注，她也因此辞职了健身教练的工作，专门运营自己的自媒体账号。后来……她可能走火入魔了吧，在她的个人账号上说我为了活命，害死了她的男朋友。接着就有好事的人猜测，我们一行六个人，最后只活下来了两个，我在其中是不是起到了催命符的作用。哎……” 付东向说话时的语气很正常，只是两眼间的落寞怎么也掩饰不去。 关山摇摇扇子，“这很正常，人类的八卦**都是针对黑暗面的人性，因为只有这些人更坏，才能显出他们更好。” 付东向点点头，“也许是这样吧。” 付东向的女朋友张琳儿家离付东向家不远，三人走了十来分钟就到了她家的楼下。 关山的眉头有些皱，“情况不太妙啊。” “嗯。”青应到。 付东向能见到鬼的时间已经过期，他抬头看着这栋平凡无奇的居民楼，不明白这两人说的情况不妙指的是什么。 “上去看看吧！”关山的扇子啪的一声打在掌心上，他原本有些皱的眉头现在平摊开，反倒露出了些感兴趣的神色。 “你留在下面吧。”青对付东向说，“我们也不太清楚上面那是个什么玩意，以防万一，你还是离远一些更有保障。” “可是我不上去的话，琳儿她……” “别担心她了，”青没好奇的打断付东向的话，继续说道：“先把自己管好在说吧。” 目送着关山与青上楼，付东向心中的担忧怎么也下不去，但强大的理智管住了他的双腿，让他不至于一个激动就追上那两人。 青的双腿实在太过短，关山不得已只好将他架在自己的胳膊里，快速的飞上楼梯。 这里的异常气息实在太明显了，在关山的眼中看来，近乎浓郁到实质，如墨一样黑的东西将大门遮掩，只能隐约的看到一点门把手的影子。 不过关山不需要用手开门，他的拳头微微一转，门把手渐渐被拧开，门开了一个缝隙。 关山脸上的兴趣越来越浓厚，他刚才使出的力度足够将这扇门碾成铁灰，可最后在这些黑色东西的作用下，他只是堪堪打开了门罢了，且有一种这扇门正在用劲把自己关上的趋势。 关山的整条胳膊猛得一挥，防盗门被彻底打开，撞在墙上，本应发出巨大的声响，可现在却听不到一点动静。 然而这并不是最奇怪的，最奇怪的得属门后头的东西，黑漆漆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没错，除了黑，什么也没有。 无论是青作为精怪的体质，还是关山属于鬼的特质，他们的两双眼睛都穿不透这层东西。 关山将青放在地上，虽然他相信青的实力，但对方的经验太少，出于这一点考虑，他说道：“青，你在外面等我，无论有任何东西从里面跑出来了，不要犹豫，用你最强的一招招呼他。” 青点头，他认为关山需要他协助逮住里头的东西，所以才这么说。 关山亦点点头，抬脚跨入门后。 身体上的触感非常明显，这让关山非常惊讶，在他不使用一些特殊的方法时，他是没有办法感应到自己与其他东西的接触的，因为魂体可以穿越物质。 但现在他很清楚的感受到自己仿佛陷入了泥潭，难以行动。不过这样的阻碍并难不倒他，当他身上闪过一阵蓝光时，他的速度明显加快，四处游走寻找产生这东西的缘由。 “你好帅啊。”关山听见一个声音这么说，可这个声音却有些奇怪，似男似女，声音沙哑，好像嗓子遭受过伤。 他把扇子打开，眼睛紧紧盯着四周。 “你真的好帅啊，我从来没见过你这样帅的男人。”一只手突然出现在关山的肩膀上，而关山却没有预先感觉。 关山笑呵呵的回应这只手的主人道：“你说我好看，却不愿意出来见我，这是何故？” “我怕……” “怕什么？” “我怕出来吓到你。” 一张巨大的嘴出现在关山面前，这是一张人脸，关山非常的确定，只是嘴巴的比例大到几乎覆盖了全脸，眼睛和鼻子被挤到了脑袋上面，理所当然的，皮肤的扭曲与扯拉也很明显。 这张脸又回到属于她的黑暗中，“怎么样，我是不是很可怕。” “不，你的嘴很漂亮。”关山的语气诚恳，笑容完美，就像是人间最完美的恋人。 “你撒谎！”那个人说。 三百二十一章 关山的新玩具 关山凭直觉认为这个人就是付东向的女朋友，只是不知道对方因为什么缘由成了这幅样子？ “你是张琳儿吗？” 空气中传来的寂静之意好像暴风雨前的平静，关山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身边这些黑色的物质不停的互相摩擦，那股子躁动的感觉在关山的身边摩拳擦掌，好像这个泥潭更加浑浊，能够让人更快的淹死其中。 然而关山却对空气中的变化浑然不觉一般，他打开扇子，风度翩翩的说：“不是的话，在下少不得得请教一番姑娘芳名。若是的话，我会说这名字是极好听的。” 空气中传来难听的笑声，铁器摩擦一样刺激着人的耳膜。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文绉绉的，穿的衣服也与我们不同，而且你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 没有默认，即是承认，看来刚才那个神奇的生物是张琳儿无疑了。关山能感觉到张琳儿在他的四周游动，速度很快。 “怎么个感觉不一样法？” “你似乎非常不容易受到蛊惑。”张琳儿的大嘴出现在关山的耳边，她像是在说情话一样，声音低浅的说道。 关山没有转头，他斜着眼睛看向张琳儿，“这世上有很多心智坚定的人。” 张琳儿呵呵呵的轻笑几声，又隐入了黑暗中，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没错，但你终究是不一样的。我能感觉到，你们定然是因为张勇那个臭子而来，看样子他已经被鬼差抓去了。他的心智比常人强上很多，但始终有破绽可寻。你不一样啊，你是个没缝的铁石心肠。 但这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 张琳儿不明白为什么关山会是这样的人，只好不停的发出疑问。 关山从她的话中听出了别的意思，他饶有兴趣的问道：“你保持这个样子多久了，你还是人类吗？” 听见这个问题，张琳儿没有在围着关山四处乱转，她停下身子，对关山说道：“我也不知道多久了，一年？两年？你说我这个样子还算人类吗？有人类长成这样的吗？” 一两年的时间……但从没有听付东向怀疑过她的身份，难道张琳儿会变身，还是说普通人类见不到她本来的面目？ 关山的嘴角扬起一个兴趣盎然的弧度，他觉得人间比原来好玩得多了，比如这个张琳儿就是个值得研究的题材。 她对自己的遭遇感受不明，但却很好的驾驭了这份力量，这份力量是谁给的，难道是张琳儿自己变异所得？ 关山不说话，张琳儿却失去了耐心。 “你不能成为我的男人，你就去死吧！”张琳儿的四周射出很多藤鞭一样的物什，她本以为自己无往不利的一招能够迅速拿下关山，却没想到关山的扇子在左挥右挡之间便轻易的化解了她的攻击。 张琳儿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文质彬彬的男人，不是以往那些手无缚鸡之力之辈。 “你是谁？”张琳儿问，“你不是鬼差。” “我当然不是鬼差，他们那身衣服委实难看，福利也差，工作强度还高。”关山笑嘻嘻的说。 张琳儿是个聪明人，听了关山说的话，也不管对方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她拔腿就跑。他们两人离门很近，所以她选择冲出防盗门，准备溜到以往藏身的地方躲一阵。 可刚出门，就被什么巨大的东西迎头痛击，她甚至没看清那是个什么玩意。 晕晕乎乎的被打回屋内，一个奶娃娃的声音传来，“怎么样，被抽死了没？” 那个好看的男人说，“晕了，果然是有点功力的。” 张琳儿知道情况不妙，想要逃跑，但五脏六腑移位了一样的疼痛和脑袋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了的晕眩感，让她躺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些黑色的东西果然奇怪，我本以为是受到张琳儿的驱使，没想到张琳儿虚弱，这些东西反而更加浓郁。你见过这东西吗？” 青不确定的说，“似乎与人魔又关系。” “人魔？” 青将石崇善遭遇人魔的事情挑拣着告诉关山，“可那个女人像个没有意识的疯子，也感觉不到疼痛一样。”言下之意，比起这个张琳儿而言，那个女人可难对付多了。 关山低眸沉思片刻，他凭着感觉走到张琳儿的身边，从袖子里拿出一截白色的绳子，将张琳儿里里外外的绑上三圈，说：“带回去给石崇善看看就知道了。” 青疑惑的看着关山，这人难道不是一个大魔头，他怎么会这么尽心为自家做事？ 关山拍拍青的脑袋，“走吧。” “我还得去跟付东向道个别在走。”青说，“而且他现在麻烦缠身，我也想帮帮他。” “你和他交情很好？”关山问。 “还行吧，不过父亲似乎对他还挺有好感。”青挠挠自己的脸，“不错最重要的原因也许是那个叫玫玫的女人，如果在放任她不管，我相信她有一天一定会把父亲出卖了。”关山点点头，“没错，她一定会的。” 青嗯了一声，“所以你先回去吧，我能找着路。” “呵呵，你只是想把我支开罢了，绕了那么大个圈子。不行，你和我一起回去，虽然不知道这个张琳儿是不是人魔，但从你刚才的描述来看，他们确实不好对付，这个时候在把你一人丢在外面就是我的不是了，说不定石崇善就会叫嚣着和我打一架。” 被关山识穿自己的计谋，青也不恼怒，他退一步说出自己真正的打算，“那把付东向带走总没关系吧？我刚才也说了，父亲还挺欣赏他的。” 关山的纸扇掩盖着他的下半张脸，“可以。” 青露出笑容，我这就下去跟他说。 “一条蛇，不用些阴险的法子达到自己的目的，而是用起了阳谋，并且开始关心一个人类，呵呵呵，石崇善，真是有趣啊有趣，这段时间应该不会无聊了吧。”关山站在屋子里喃喃自语道。 等了片刻，关山听见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琳儿呢？”付东向问。 关山指了一个方向，付东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就见到自己的现任女人趴在地上五花大绑，脸色苍白。 完全意识不到不对劲的付东向大声指责关山道：“这样对付一个女孩子，你好意思吗？” 第三百二十二章 事态严峻 石崇善久违的见到付东向时，对方就是一副失了魂的样子。 “好久不见。”石崇善说。 “好久不见。”付东向回。 石崇善见付东向实在没有对话的性质，便找到青问付东向的情况。 青撇撇嘴，“这个关山就是个恶魔。” “怎么说？” 关山笑眯眯的研究着张琳儿的身体，浑然不觉青正在说他的坏话。 “那个长相奇怪的女人，就是张琳儿，是付东向从鬼门洞回来以后才认识的女朋友。关山和我制服了她以后，就任她在地上趴着，付东向从楼道里慌忙的跑上去见到这一幕就炸了毛，质问关山为何要虐待一个姑娘。 关山也没给付东向一个提醒，自顾自的走向付东向，趁其不备给了他一个很厉害的巴掌，被打得晕头转向的付东向猛然就瞧见了张琳儿的真面目，从那以后他就痴呆了。” 不止石崇善听得讶异，就是黄二也在一旁目瞪口呆。 这得是有多大的仇才能干出这样的事？ 石崇善的五官挤在一起，光是想象付东向意识到以往与黄琳儿做的那些亲密之事的真相时，就为付东向感动一阵心酸。 相顾无言，石崇善只能拍拍付东向的肩膀以示安慰，后者摇摇手坐进了黄二开来的车里头，脑袋靠在车窗上一字不发。 “真是太惨了。”黄二感慨道。 “可不是，这还不是最惨的。”青人鬼大的与石崇善，黄二站在一排，抱着胳膊说道。 “还有什么事？”石崇善问。 “那个叫玫玫的女人啊……”青虽然是个孩子，但他在如此年幼时便已展露出了他作为说书先生的天赋来，绘声绘色以及添油加醋的将事情的首尾说完，临了还补了一句自己的点评道：“这女人不除，就是个大患。” 黄二认为青说的没毛病。 石崇善的脸色不变，他倒是对玫玫的做法没什么感想，这样的事他见了太多，不如说这才是他最初以为的人类的本来面目。 他摆摆手道：“她的事情之后再说，现在人魔的问题最大，把张琳儿带回去，丢给黑白无常再说吧。” 石崇善发了话，黄二与青自然无不遵守，几人溜上黄二开来的加长版suv，缓缓驶向亭月别墅区。” 在车上，关山依旧不愿意停止对张琳儿的研究，石崇善好奇道：“你怎么对她这么爱不释手？难道她更符合你的审美？” 关山嗤笑一声，“真是个凡夫俗子，张琳儿说她一两年前才变成这样，说明再之前的时候她还是个正常人，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人产生这样的变化，难道你不敢兴趣？” 石崇善没有理会关山言语中的嘲讽之意，而是说道：“根据黑白无常所说，人魔是入魔导致，所以产生千奇百怪的变化不足为奇吧？” 关山收起那张嘲讽的脸，眼睛一闪一闪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是了，确实没错。虽然青说了人魔，但人魔百年能出一次就算人灾，所以我没当回事。你能确定这是人魔？” 石崇善点头，“她身体里不断出现的这些黑色的东西，当初我遇见的那个女人，身上也有它们。” “哼……”关山轻哼一声，表情愉悦，“那你们还是别慢慢开车，赶紧的回去找黑白无常吧。” “怎么？” 关山邪邪的一笑，“天下要打乱啦。” 关山的危言耸听并没有影响到石崇善的心境，但他还是将关山的说法记在了心里，天下大乱，这四个字可不是闹着玩的。 回到家，尹君和黄二负责处理青与付东向。石崇善找了个僻静的地方联系上了白无常。 “石公子，有事吗？”白无常瞧着很忙碌的样子，他不停的转过脑袋跟身边的人交代事情，所以也没了往日和石崇善寒暄的心情，直接问道。 石崇善说：“我们又遇见了一只人魔，只是这只人魔比之前那只好对付多了。”说完，石崇善将镜面对准张琳儿。 白无常把身边的鬼们驱散，看着面前这个样貌丑陋的女人。 “事态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了吗？”白无常发出一声叹息。 石崇善不明白白无常的意思，但他却也不想卷入这件事中，便说道：“您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来接收一下她？” 白无常无奈的摇摇头，“石公子，虽然您不想卷入其中，但恐怕您还真逃离不开了。” 石崇善皱起眉头问道：“这话从何说起？” 白无常伸出手掌，五根指头直直的立着，“人魔这样透露天道的东西，每出现一只世界都会发生大屠杀一样的丧尽天良的事情，然而在这短短的一周时间内，我们已经发现了五百只人魔。 你与怜瘦还在广丰县时，我们就因为这事忙的晕头转向，但这些人魔的情况很奇怪，他们不如我们资料中记载的强劲，且大多由普通人入魔而成，少有几只略有修为。 而这五百只出现的地点……” “就在雷城附近。”一个粗旷的声音传出来，石崇善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老子忙得连化个妆的时间都没有了，只能以这幅样子四处奔跑，又奈何地府现在并非上下一心……子，来一趟地府吧，我知道你在找那个地方。” 青面獠牙红眼珠子的阎王说完这句话就走远了去，留下一脸苦笑的白无常解释道：“五百只人魔的实力参差不齐，但个个都极为精明，他们似乎有一处隐秘的藏身地点，我们日夜搜寻却没找到一点线索，同时，以雷城为中心，越来越多的人魔向外辐射出现，石公子，这是要天下大乱的预兆啊！” 听到雷城两个字时，石崇善就已经明白这件事与登圆脱不了关系。 “我只是想弄明白自己的出生，怎么听你们的意思，维护世界和平这样的事情都和我有有关系了？”石崇善苦笑。 白无常回以苦笑说道，“这件事我们也一知半解，但与您在找的地方关系不浅，这其中的复杂关系，还是等您来了地府，由阎王老爷亲自与您解释吧。” 第三百二十三章 阎王有约 因为要带上张琳儿的缘故，所以石崇善没能从镜子里去地府，而是找了个空旷的地方，把地府宅门给召唤出来。 白无常就在门后候着，他接过石崇善手中的张琳儿，袖子里藏着的铁锁将对方拴了个结实，张琳儿的一张大嘴不停的张张合合，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但却说不出口的样子。 宅门关上，除了关山以外的人自觉散开，继续忙活自己的事去了。他站在原地，手指不停的在掌心中的一个瓷瓶上摩挲，嘴角露出一个意义不明的笑容来。 “你笑得像个坏人。”青说。 关山的手指停住，他低头说道：“那怎么样能笑得像个好人？” 对方眯缝着眼睛的样子看起来危险极了，青慌忙的说道：“你自己琢磨吧。”说完，青走逃离了关山的附近。 “呵呵呵呵呵呵呵。”关山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声，笑着飞回到属于他的阁楼。 …… “老爷，石公子来了。”白无常轻声朝坐在高台之上低头处理文件的阎王说道。 “嗯，你出去吧，记得把门带上。” “是。” 白无常关上朱红的大门，阎王爷这才把头从无数公文中抽离出来，他用力的拍了拍自己两边的脸颊，再伸了一个巨大的懒腰后对石崇善说道：“来这边坐着。” 石崇善走到离阎王爷很近的位置上坐好，他正襟危坐的样子让阎王爷大笑两声，“不用那么拘谨，现在就我们两人，就当在自己家就好。” 石崇善可不敢对方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这些大人物的心思一向阴晴不定，所以他笑笑转移话题道：“阎王爷把子叫过来，可是有什么嘱咐？” 阎王的鬼形态实在太过高锰，面前的石崇善相对于他而言就像个鸡仔，所以他缓慢的缩减了自己的体型，一个白面生在片刻之后就出现在了石崇善面前。 “嘱咐谈不上，只是和你说说登圆的事罢了。”阎王爷重重的叹口气。 “登圆的事，您不是一直都不愿意说的么，怎么现在却？”石崇善当然知道这次的谈话主题是什么，现在只是进入正式谈话前的客套罢了。 “这个事情牵扯了很多人啊，不只是你我还有你的婆婆，还有更多的人与它有关系。本以为登圆能一直这样沉寂下去也好，却偏生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出现了这样不受控制的事情，而你，与登圆可谓是血肉相连，所以我料定这件事你必然会参与到里面去，这时候若在向你藏着掖着，我怕等你婆婆回来的时候会打死我。” 阎王抹了把脸，好像石婆婆真的对他造成了什么巨大的阴影一般。 石崇善静候着阎王的下文，他知道这时候自己无论说什么都是不对的，阎王一定会把石婆婆施加在他身上的压力报复到自己身上来。 阎王咕哝了一句鬼聪明，便开始说起来：“登圆这个地方，是一个秘密，也是众神的禁忌。不是我不愿意说，而是但凡成为禁忌的地方必然有他不可告人的原因，这一点我就不方便透露与你。 白无常应该已经告诉了你发生在雷城的事情，没错，登圆虽然一直在移动，但自上次出现在雷城后，它便一直停留在原地未曾挪地方。 登圆曾经遭受过大难，那个大难让登圆成为了一处死地。里面究竟是什么样的，没人知道，我也曾派鬼差去调查过，但一无所获，如同鬼门洞那样。这只能说明存在于登圆里的东西势必是能够比肩于饕餮，或比饕餮更为可怕的存在。 这一次人魔显现，我很怀疑就是登圆里的东西搞得鬼。你 ……站在长辈的立场，我不得不劝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石崇善的脑子里闪过那些黑色飘带一样的东西，他摇摇头说道：“我是一定要去的，那里面有需要我的东西。” 阎王听出了石崇善的言中之意，不是石崇善需要的东西，而是需要他的东西吗？他点点头，说，“我预料到了这个结果，能够给你的提醒很少，因为我对登圆毕竟不比其他人了解，但你想接近它，可以利用最近出现在雷城的人的力量。” “出现在雷城的人？他们的目标也是登圆吗？”石崇善皱眉问。 “哼，”阎王不舒服的冷哼一声，“有一部分是的，自从人魔开始大批量出现之后，有心人顺着人魔的痕迹寻到了登圆，这个本不该出现在人间的地方既然已经现身，不管是欲窥大道的人，还是贪心之辈都想一窥究竟。 另外的一群人是冲着人魔去的，也不知道人间是谁在作妖，放出谣言说人魔这样的怪物若是驯服必然是一大助力。信了他话的人纷纷出发，意图逮一两只人魔回家当宠物养着。” 石崇善明白的点点头，虽然这些人的行为很蠢，但蠢人四处都是，石崇善也没心思和他们计较，反正据他所知，登圆这个地方可不是你说想进就能进去的地。 阎王见石崇善的表情淡定，知道他的决心坚定，也就不再劝，而是拍拍手掌，门外的白无常端着一块盘子走进房间，将盘子放在石崇善的身前。 “这是为你准备的东西，以前的那个你留给你的，拿着吧。” 石崇善好奇的掀开红布，映入眼帘的竟是一条朴实无华的皮鞭，“他留下这东西做什么？”拿起皮鞭的石崇善总觉得自己很像电视剧里的抖s。 阎王回应道：“他的心思难猜，但肯定是对你好的，他说这东西只有在你下定决心要找到登圆的时候才能给你。” 石崇善点点头，对长久以来负责保管的阎王道了声谢。 阎王说了句不客气，“试试吧，老夫也很好奇这东西的妙用。” 石崇善拿起长鞭，随便甩了几下，除了感觉这皮的质量很好，甩出呼呼的风声外没有更多的感想，但当他将自身的灵力注入其中后，发现皮鞭的前端逐渐透明，知道整条鞭子消失不见后，他才反应过来。 “不是不见了，只是和周围的空气光线融为了一体，你继续注入灵力，挥一鞭试试。” 石崇善听了阎王的建议，在保持灵力持续输出的情况下甩了一鞭子出去，阎王的打点前瞬间出现了轰隆轰隆的巨大响声，无数瓦砾从屋檐上落下来，掉在地面摔成土渣后又随风散去。 令人震惊的威力！ 第三百二十四章 董天求援 石崇善惊讶的看着自己手中的只剩了个把儿的皮鞭，这鞭子的威力实在有些太骇人听闻了些。 白无常也被这动静吓到冲进大殿内，一开门，无数灰尘朝门外涌过去，没有做好准备的白无常被呛了一鼻子。 灰雾弥漫，实在看不清楚人，白无常只好问道，“大人，您没事吗？” “没事。你关上门继续守在外面吧。”阎罗王威严的声音从大殿里面传出来，白无常应了声是后关上门。 “这条鞭子务必心保存。”阎罗王的神色肃穆，他认真的态度让石崇善稍稍感到有些不能理解，这条鞭子的力量的确非同凡响，但一条威力十足的兵器为何值得阎罗王露出这个表情？ 阎罗王明白如果不把事情交代清楚，石崇善是不会把自己的话听进去的，所以他缓缓说道：“本来我对这鞭子的期待只是提高你的能力罢了，但万万没有想到这鞭子的能力不仅如此，它甚至能够摧毁人的心智。” 石崇善愣住了，“摧毁心智？” 阎王爷点头，他说，“我的第十殿，不及其他殿的雄伟，说是最不符合地府的建筑也不为过，因为它是我内心的映射，这里的每一砖，每一瓦都是我，以及被我拯救或恐惧我的人的思绪所筑。 你方才那一鞭子，也不知道毁了多少鬼啊……就是我，也被狠狠的震慑了一瞬。” 石崇善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他看着鞭子的眼神变得不明，他说道：“这鞭子给您吧，这样的东西交到我的手上不见得是好事。“ 阎王听闻石崇善的话，表情显得非常欣慰。 ”不，根据你自己所说，这鞭子只有你自己能用。“阎王把石崇善伸过来的手又推回去。 ”只有我能用？“石崇善非常不解，”为什么我要造一条只有自己能用的武器来？“ 阎王摇摇头，”这种事，你就自己去研究吧。有这样的武器在手，我对你去雷城此行也增加了不少的信心，记住，现在登圆那地乱的很，你做事千万心。” 石崇善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临出门前他收回已经迈出去的步子说道：“您最近见到我婆婆了吗？” “额……”阎王的表情微妙起来，“你这次去说不定会遇见她。”说完这句话，也不知道阎王是处于怎么样的心理状态，慌忙的将石崇善赶出他的大殿，朝门外吼一嗓子，“老白，送他回家。” 白无常笑眯眯的看着石崇善，说道：“石公子，走吧？” 石崇善摸摸脑袋，一脸懵懂的回头看了眼已经关上的大门，“阎王爷这是怎么了？” 白无常显然知道点内幕，他眯缝着的眼睛有掩饰不住的笑意，“没什么大事，估计等您遇见石婆婆就晓得了。” “噢。”石崇善点点头。“对了，具体登圆出现的地方，你们有位置吗？” 白无常亦点头，“有的。” “叮。”手机的短信提醒消息响起，石崇善疑惑的看了一眼白无常，把手机从兜里掏出来，新消息里有一封彩信，打开来看是一张地图，上面标明了登圆的所在位置。 石崇善露出笑容，“现在都这么方便了。” 白无常也笑，“我们也得与时俱进才行。” 石崇善没有在说下去，这个话题如果继续，最后只能是给自己挖了个大坑。 白无常把石崇善送到一面镜子前，在石崇善离开前最后说道：“石公子此去登圆务必心，现在雷城附近徘徊了几股不同的势力，阴间鬼市，其他殿的手下势力，阳间隐世家族，各门各派，纷繁复杂，还望公子多思虑才好。” 石崇善谢谢了白无常的好意，“第十殿没有派人过去吗？” 白无常呵呵一笑，“您就是啊，但您在登圆发现的任何东西，都与我们无关就是了。” 石崇善一愣，缓过神来后将身子重重的弯下去，朝白无常说道：“对第十殿的感谢真是无法用言语表明清楚了。” 白无常挥挥手，“不碍事，对我们来说，您就像一家人一样，好歹也是从看着长大的孩子，自然不能看着您掉入危境中置之不理吧。” 石崇善鼻子一酸，千言万语只汇做一句，“谢谢。” 白无常点亮镜子，朝石崇善比了个请的手势。 回到自家别墅的时候，本就渐晚的夜色彻底黑了，石崇善战在自家客厅，月光从窗户折射进屋里，黑白相间的分界线让地上多出了几个不规则的图案来。 “石郎，回来了。”尹君好听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石崇善转过头，“我回来了。” “您的心情似乎不好。”尹君的手自然的捏在石崇善肩膀上，石崇善被她引导着坐上沙发，他说：“也不是心情不好，只是有些迷惘吧。” “迷惘？”尹君的手软软的，触感冰凉，但她用的劲却不，石崇善感觉这些天僵硬的肩膀的确得到了缓解，只是这缓解的代价似乎大了一些。 咬着牙不喊出来，石崇善只能用表情宣泄着身体上的不适。 尹君似乎全然不觉，“以往妾身认识的石郎的确是看不清前方的路的，您讨厌人类，妾身看得明白，但您又拼劲全力去救他们，这样矛盾的事情定然会产生矛盾的心理，后来您似乎渐渐看开了许多，对人类的恶感也没也没有那么深了，缘何还会矛盾呢？” 松了筋骨，忍受了前一会的疼痛后，石崇善渐渐习惯了尹君的力度，反而觉得舒服起来，一边享受着尹君的服侍，一边说道：“关于人的事，我只是接受了自己应该做的事罢了，救我觉得应该救的人，不该救的人也不会让我遇见。 去了趟地府，我觉得这样让人矛盾的事情好像没完没了了一样，付东向那个女朋友，张琳儿，心术不正入了魔，我本想离这样的事情远远的，可这些事却偏偏粘在了我的身上，且自然的与我真正想做的事情纠缠在一起。 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些事就偏偏找上了我？” 揉捏的双手停下来，尹君飘到石崇善的眼前，她一双漂亮的眼睛注视着石崇善，认真的说道：“也许您天生就是该做英雄的人。” “我？” “喂！” 石崇善与尹君猛的站起来，看着门口。 “董天？” “石崇善，救救我爹！” 第三百二十五章 再见姜氏兄弟 董天的样子看着十分狼狈，魂体不稳，摇摇欲坠，手上的扇子千疮百孔。 虽然董天破坏了难得的气氛，但尹君分得清事情轻重缓急，她飘到门口扶助董天的腰，他差一点就滑落在地上趴着了。 “怎么搞的？”石崇善问。 不是矫情的时候，董天将整个身子的重量放在尹君的身上，尹君也借此往他的身上输送一些能量过去。 得到尹君的帮助，董天的面色显然好了不少，他对尹君说了声谢谢后，抓住石崇善的手，说：“你还欠我一个人情，记得吗？” 石崇善不动声色的把手从董天那抽离出来，说道：“自然是记得的，看样子你现在就是要用到这个人情的时候了，你想做什么？” 董天的表情苦楚，“救救我爹吧，你和地府的关系近，一定听说了雷城的事，我爹是贵街的代表，他受到陷害，他正被正清长老送到那个奇怪的城市里去，去到里面一定就没命了！我知道你的本事厉害，只要你肯出手救他，我店里的东西随便你拿。” 奇怪的城市，指的是登圆吧，石崇善心想。 “别急，我和董叔也是多年的交情了，不会见死不救的。”石崇善说话的速度很慢，他让尹君把董天扶到沙发上坐好，说：“你们怎么掺和到这件事里去了，现在雷城到处都是人魔，那东西我们对付起来都费劲。” 董天虽然心里着急他爹，但是他一路驱使着鬼气疯狂赶路，终于尽可能早地出现在石崇善家门口，早已精疲力竭，甚至损伤到了根本，此刻的他太需要休息了。 所以他在意识稍稍恍惚的情况下接着石崇善的话，“我们的目的只是从那座城里分得一些好处，那鬼地方一看就藏了不少好东西，至于人魔……我们去的时候，那地方的人魔都还藏的好好的，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突然一茬一茬的冒出来，不过他们似乎不会接近那座城市，所以我们不用担心会遭到人魔的攻击。” 石崇善的表情有些微妙，根据石斜走和石焱的说法，登圆原本是属于他们的城市，眼下董天正在大谈特谈自己家多么得值得打劫，真不知该怎么描述自己心情的感受才好。 “好了好了，我知道那座城市很有价值了，说说董叔是怎么被陷害的吧。 “这个说来话长……” “那就长话短说。” “……”董天靠在沙发上，慢慢将这件事的前后发展回忆起来，“那座城市是最近才发现的，从最初的版本开始，到后来越传越神，鬼市这些年生意做的不好，就一直想向外拓展，我爹作为元老，自然义不容辞。 他们几个老家伙商量一番后就决定由最有实力的我爹带队，去探查一番。那时候你刚从广丰县那鬼地方回来，我不是还跟你说我爹也许是因为地府的乱事才出的门吗，其实那时候我也不了解这其中的因由，瞎猜的而已，但就在那前几天，他带着我妈还有一票鬼街的打手离开了。 后来过了一两天，我爹突然传讯给我，让我带人去支援他，虽然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但我爹那个极重面子的人发了这样的消息过来，我就猜测事情一定很大。 所以我召集了一百来号鬼去了雷城，去了才知道那地方到处都是人，青沐教，正临教，还有其他很多大门大派的人出现在那，我到的时候，许多自诩正派的人看着那座城的眼珠子都是红的。 先不说内讧的情况，所有人在靠近那座城百米的距离内就会遭到意识上的混乱影响，不分敌我，甚至能把自己的胳膊当做敌人活生生从身上撕扯下去，这样的事情如何了得，所以正临教就琢磨了一个法子。 以联盟的借口诱骗我爹前往他们约定的地点，联合灵力与鬼力一同，试试能不能轰开那座城市的大门。 我爹自然赴会去了，我妈也跟着。发现对方的不对劲后，我妈立马做出了反应，你也知道，我妈当年可不是个慈善的人，死在她手上的道士数以百计，但就算是这样，在对方有心准备好的前提下，我妈还是陷入了苦战，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我爹被擒住……” 石崇善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再问道：“那时候你在哪？” “我在后方，”董天身上的鬼气剧烈波动起来，石崇善看着他狰狞的表情猜想到了这也许是董叔的安排，果不其然董天说道：“咱们两家这么多年的交情了，我也不瞒你，单枪匹马的时代已经过去，现在必须抱成一团才有活下去的希望，鬼市是个做生意的地方，武力自然不高，所以我爹和鬼市的几个大佬才有这一决定。 我爹在出发之前告诉我，如果人类不守信用，就让我来找你，你会找到办法救人的，至少把我妈救出来！” 董天仰着脖子嘶吼一声，他是个鬼中纨绔，何时见过这样的阵仗，但他也是个孝子，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朝石崇善说，“哥哥我这些年从来没求过谁，求求你了崇善，把他们都救出来吧。” 董天是个半鬼，他一半是人，还有一半是鬼，所以他有泪可流，且流得不成人样。 石崇善叹息一声说道，“哎，尹君把人都叫出来吧，我们商量一下都谁过去。” 尹君应了一声，可还没等到她转身，家里的几口人，除了陆敏雪以外，包括陆笑笑在内，立马就出现在石崇善的面前。 黄大用脑袋蹭着石崇善的裤腿说道：“我好久没出去了，你也经常不在家，我不喜欢黄二遛我，带我出去玩玩吧。” 菊舔着爪子，“我快成精了，正是需要寻找契机的时候。” 青，“我块大，一尾巴扫过去少说能撂倒百十来号人。” 关山，“这种事不带我，你会吃亏的。” 饕餮爬上石崇善的肩膀嗷呜嗷呜的叫着。 白泽，“我得带孩子。” 陆笑笑，“我能去吗？” 黄二，“少爷，那地方太危险了，我不放心您啊。” 尹君朝众人微微一笑，除了关山依然笑容满面外，其他人都忍不住一脸正经的保持了沉默。 石崇善家的别墅大门缓缓打开，一阵晚风从屋外吹进来，众人看向门口，两个少年模样的男孩子站在那，其中一个开口说道：“还有我们。” “姜家兄弟。”石崇善淡淡的道出对方的名号，“你们怎么找到我家的？” 第三百二十六章 前往雷城 姜阳煜朝石崇善拱手道：“石公子，别来无恙。” 石崇善回以拱手，“别来无恙。”虽然嘴上说的客气，但石崇善表情中的敷衍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姜阳旭也不生气，他不请自来自然不受人待见，所以依旧面带微笑的说道：“突然到访，还望石公子海涵。我也不与您拐弯抹角了，雷城的事我们家也有份，只是奈何事情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这才上门求援。” 尹君对这姜家两兄弟的印象实在谈不上好，这两人上次就空手套白狼让石郎平白无故的帮了他们一次，过了这么久，他们竟然还来这一招，上次至少还有石崇善的婆婆作为依仗，这次呢？ 尹君没有表露出自己的不满，因为现在的主事人是石崇善，至少得等到他与两兄弟间谈崩时，才能表露自己她真实的情绪来。 事实上，石崇善也想到了这一茬，但他对对方是否空手套白狼倒是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另外的问题，“我已经答应鬼市这边帮他们一个忙了，恐怕不方便在与你们一块吧？” 姜阳旭这才看见了站在石崇善身后的董天，他认识这个人，鬼市上著名的花架子，他朝董天善意的一笑，说道：“不碍事的，我们是为了追杀族中的子弟才需要前往雷城，相信与董天老板的目标并不冲突。” “人魔？”石崇善问。 姜阳旭没有隐瞒的意思，点头道：“族中子弟一周前暴露了人魔的身份，人魔是灾祸之源，我们断然不能容许他离开，可化作人魔后他的实力大涨，总能在最紧要关头时逃脱，前日得悉他在雷城露面，我和阳煜才匆匆赶往。 路上我与表弟商量过，若能得到你的帮助自然最好，若不能，我们也会平拼尽全力追杀他到海角天涯。 石崇善语噎，对方把话说的明白，所以他完全有拒绝的余地，但这样的余地却会陷他于天下不义。 正当当事人不知该如何决策时，关山往前走了一步，站到石崇善的身边，他的样貌和气质实在另类，让人没办法不集中视线。 姜阳旭礼貌的问道：“请问这位是？” “我是石崇善的智囊，我认为这件事我完全可以全权代表我家少爷，您说是吗？”侧头与石崇善对视时，关山向他眨眨眼。 石崇善虽然不信任关山，但他想到了白泽说的话，便说道：“可以。” “喏，就是这样，所以我们现在重新来理理这件事吧。那边的董天哥请我们家少爷出手，出价十几年的交情和他店铺的商品任取，那么你们呢？你们能出什么价？” “你！”姜阳煜的暴脾气又上来了，他恶狠狠的盯着关山，正欲发作时，姜阳旭拦住他，说道：“这位先生，人魔乃是天下共敌，这是大义，我们为何需要为此付出代价？” 关山展颜一笑，他把掉下来的头发放到身后，说：“第一，这只人魔是你家族的子弟，是你们管教不严，所以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你们家的家事，然后才是天下事，如果此次你是邀请我们家少爷前去围剿别人家的人魔，那我无话可说。 第二，我家少爷帮了你们的忙，你们却不愿付出代价，难道是想呈我们家少爷的请？如果不是，因果因果，你们妄想平白得到帮助的心态怪不得会教出人魔。 第三，也是最后一点，我们家少爷从来不是厚此薄彼的人，若不收代价，那岂不是寒了董公子的心？” 关山的话句句扎在姜家两兄弟的心上，他继续说：“所以，你们现在愿意出价了吗？” 姜阳煜的脸变成了猴子屁股，姜阳煜则目光灼灼的沉思，片刻后，他说：“既然要出价，那这份请求自然就变了环境，敢问董老板出了这样大的价钱，换来的可是石府倾巢出动？” 关山含着笑，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董天少爷出的价，换的是一个结果。” “噢？那可真是让人羡慕。” “我不妨把事情说的更清晰一些，”关山打开纸扇，扇子一下一下的扇着，这有利于他理清自己的思绪，“我们家有鬼神一人，半鬼王一只，大鬼一只，蛇精一只，两条即将成精的兽两只，另外还有两只神兽。你们可以掂量着自己手中的价格指定帮手，如何？” 姜家两兄弟的眸子收缩，他们扫视一遍石崇善身边众多的人与兽，发现这些气息确实强悍后，折服道：“这样的实力，石公子已经完全可以脱离石婆婆另辟洞府了，真是羡煞旁人。既然先生如此真诚，我们这边也不必矫情吧。 我可以代表我家向石公子许下我们姜氏的一个承诺，我们姜家有一神石，与地府的不同，它能够照映出一个人本来的面目，这也是我们辨别出那位族弟是人魔的方法。当石公子有需要时，可来我们族中借此石头一用。” 这个代价关山还是比较满意的，虽然这个石头的功能听起来对他而言毫无用处，但指不定对石崇善有用呢，况且……虽然没用，但也能研究一下不是，他转头看着自家少爷。 石崇善点点头，他的身体里住着两个人，属于自己的过去好像随着他的分裂也变得不可追溯起来，这个石头对他而言很有用。 关山朝姜家两兄弟笑道：“没问题。” 石崇善接过话题道：“现在雷城危机重重，人魔不下百只，不只你们两人，恐怕连你们其他的弟兄也会面临危险。” “你现在才说？”姜阳煜咬牙切齿的对石崇善表达着自己的怒意。 “早说晚说又有什么区别？上门请求帮助的难道不是你们吗？”石崇善对姜阳煜的态度就没有姜阳旭那样好，对方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石崇善也懒得伪装。 姜阳旭点点头，“既然如此，我们不如先行上路，路上再讨论具体的细节，石公子意下如何？” 石崇善看了眼董天，他点点头，“我们这就出发吧，你们该有身份证的吧？” 姜阳旭笑道：“那是自然。” 石崇善点点头，“那就好。” “家里有陆笑笑看着，想来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这次就全家一块去吧。” 黄大兴奋的在地上转圈圈，余下的人也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第三百二十七章 高铁见闻 董天也有身份证，是他爹做的。 黄二用手机麻溜的把所有人的票定全了以后，说道：“少爷，咱家的黄大，菊，白泽和饕餮怎么办？” 听见白泽和饕餮的名字，董天与姜家两兄弟无不睁大了双眼，这可是传说中的神兽，石崇善怎么有可能养着？最有可能的大约是取了与神兽相同的名字吧。三人心照不宣的主动遗忘了关山之前介绍过的家庭成员。 免得在事情办完以后被石崇善灭口。 “他们就隐身上高铁吧。”石崇善从善如流的说道，“稍等我一会，我收拾一下东西。” 石崇善补充了自己的装备，并且换上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在腰上挂上一条老旧的腰带，腰带上有很多扣子与包，可以让他方便许多。 最后从压箱底的衣柜里摸出了石婆婆多年前送他的外套，据说这件外套耐磨耐刮蹭还防火防水，除了颜色实在太过妖艳外，大约是没了其他缺点吧。 往自己的乾坤袋里倒了许多东西进去，比如方便面，比如几双运动鞋，几套换洗的内衣裤，还有许多其他杂七杂八的东西后，他走到客厅对众人说，“走吧。” 浩浩荡荡的队伍行走在别墅区，只有熬夜的夜猫子目睹了这一幕，他们想用手机拍下来，可成片却是令人惊悚的鬼片。 当这队人马走出别墅区时，才听见了几声尖锐的惨叫。 石崇善无奈的对关山与黄二说：“你们难道是孩子吗？” 关山笑笑，“总比让他们看见了我们全貌要来得好。” 考虑到机场长期停车的麻烦，石崇善等人决定打车过去。 从进入机场的那一刻起，众多兽们已经进入了隐身状态，还好他们的动作敏捷又矫健，才能在拥挤的高铁站内自由活动。 上车后，众人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由于钱已经不是他们需要担心的原因了，所以黄二自觉的买了几张一等座。 一等座的座位比二等座宽上不少，这让几只隐身的兽舒服了一些，他们溜达着去过二等座，那里甚至没办法下脚。 车子发动以后，石崇善看着窗外的风景，想到上一次就是在高铁上遇到了黄粒，俞亮的亲戚，而他的雷城之旅也一无所获。没想到解决完广丰县之后，反倒有了自己需要的信息。 突然感到手臂被人戳了戳，石崇善抬头时发现尹君正示意他注意后排。 尹君这样温婉明事理的女孩子是不会让石崇善去注意八卦的，那只能说明身后两人的聊天内容对自己有用处。 他竖起耳朵听后排人的讲话。 “咱们真的要去那鬼地方啊？” “怎么，你怕了？” “我到是不怕，厉鬼都能对付得了，还会怕那些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么。” “那你&b&b个什么劲？” “也不是，我就是觉得有些心慌。” “我们不过是后勤，要心慌也是前线的人惊慌去，你怕个蛋啊。” “他们如果死光了呢？听说那些东西好像越来越有组织化的驱使，里边还有些能堪比掌门的怪物存在，难道你不怕？” “……到了再说吧，我们这次的目的不过是为了防止鬼市的人整什么幺蛾子罢了，和那些鬼东西没什么牵连。” “但愿如此吧。” 话题说到这里，后排的两人都闭了嘴，石崇善与尹君对视一眼，尹君比了几个手势。 石崇善想了想，点点头，但还比了一个嘴形给尹君，“下车。” 尹君点头。 同样的情况还发生在关山与黄二的前排。 “雷城最近怎么回事？” “谁知道，但那些个杀人犯实在太丧心病狂了。” “嗯，而且不只有一个，你在警局的时间长，你有碰见过从隔壁市里抽调人口的情况吗？” “没有，我呆了十几年，一次也没遇见过。可见这次的情况十分危急了。” “哎……希望那些罪犯赶紧伏法，不然死去的人冤屈，兄弟们也同样冤屈啊。” “不，李，你要记住，这就是我们的职责，如果没有这样的信念，你很容易会因为意志不够坚定而受到致命的伤害。” “……是，谢谢您。” “嗯，睡会吧，不然到那可就没有时间睡了。” 关山的眼珠子转呀转的，似乎这两个人的聊天内容充分的引起了他的注意。他换了张表情插嘴道：“两位，两位你们是警官吗？” 前排坐着的两人对视一眼，那个年长的从座位缝隙里看着关山，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我的弟弟在雷城失踪了，警方一直寻找不到，我很担心才从青城出发准备自己去找找看，听见刚才你们两位讨论的内容，非常担心弟的情况。”关山的衣服在出门的时候就换了，他有很多套黄二为他购置的现代衣服，他随意挑了一套瞧着方便行动的穿上出门。 “你弟弟叫什么名字？” “石磊。”坐在黄二坏里的青突然睁开眼睛瞪着关山，但关山的视线却始终停留在两位警官身上。 “石磊，石磊……我的记忆中没有这号人的家属报案啊……”那个年轻人的嘴快，他想什么就说了什么出来。老一些的警官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只好在前面用手猛的推攘他的大腿。 “怎么可能？！”关山惊叫道。 黄二在心中为关山的演技默默点赞，浑然天成，惟妙惟肖，学足了受害人家属的姿态。 惊叫后关山赶紧左右看看，接着压低声音对两位警官说：“我一定是报了案的，警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弟弟不会真的已经出事了吧？“ 瞧关山那泫然若泣的眸子，年纪大些的警官安慰道：“你别着急，千万别急，我们一到雷城警局就会查明这事，不管怎样，你弟弟的情况我们不会不管的，你放心。” “嗯。”关山随意的擦了擦眼泪。 年轻警官心有不忍，又说道：“你这次去找安全一些的大酒店住宿吧，别嫌价格贵，重在安全才是紧要的，如果能临着警察局就更好不过，现在雷城乱的很，你也别出街瞎溜达。” 老警官没有制止年轻警官的劝告，反而一脸赞许的看着他，“没错，雷城最近非常，非常不安全，你去那一定要心自己的人生安全，明白吗？” “明白，谢谢两位警官。” 第三百二十八章 人魔乱舞 关山觉得从这两位警官的嘴里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就适当的顺着对方的话停止了话题。他靠在座位的椅背上沉思。 无论是他，还是鬼差或是人类的玄学力量向来是隐藏在黑暗中的，这是潜规则，可如今人魔却打破了这个规则到处肆虐，这究竟是为什么？ 他活了三千多年，人魔见过两个，对方其实挺讲道理，甚至于太讲道理了，他们非常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只是这个**过大，又过于不现实罢了。 果然，是要出大事了吧，关山心想。 前方的两位警官见关山在座位上闭目沉思，眉目之间满是痛苦之色，也不忍继续打扰他。老警官拍拍年轻警官的手，示意他赶紧休息，青城离雷城不远，如果现在不休息的话，等下车了恐怕就真的没时间休息了。 除了给黄大菊饕餮换隐身符时离开了座位片刻外，石崇善一行的屁股几乎就是粘在了座椅上。 高铁的速度的确没有董天一路飞奔的快，但却也没慢上多少，石崇善心想也许那是董天为了惩罚自己的方法吧。 广播已经通知马上就要到雷城，石崇善与尹君心有灵犀的等身后两人走过他们时才离开座位，紧紧的贴着对方。 当高铁门打开后，人群鱼贯而出，石崇善朝尹君点点头，她的手指飞速的在两人的后脑勺上点了一击。 两人浑然不觉自己已经陷入了环境，他们照着尹君的指示不断前进着。 关山从后方跟上来，他的脑袋上坐着像孩子一样的黄大，双腿骑在他的脖子上，两只爪子搭着他的脑袋。 “那两个人是哪一方的？”关山没有问他们是谁，也没有问对方有什么作用，而是直接问对方的阵营，石崇善此刻的确感觉到了他和关山之间的差异。 “不知道是哪个教派的人，但一定与正临教有关系。”石崇善说。 听到你正临教的字眼，董天迅速的与石崇善并肩说道：“他们说什么了？” 石崇善没有接话，而是视线在周围快速的扫了一圈，“嘘！等到了酒店再说。” 董天虽然是个纨绔，且没什么经验，但他的实力却是董姨亲自培养且认可的，所以在石崇善说了这句话后他敏锐的感知到周围有几组视线锁定了他们。 “好。” 石崇善点点头，董天也发现了异样。 终于出了高铁站，外面和里面的光景完全不同，里面熙熙攘攘的全是人，但高铁站外却几乎见不到人影。 黄大咬着石崇善的裤脚问，“崇善，这个符能摘了吗？” 石崇善摇摇头，“再等一会吧，乖。”摸摸黄大的脑袋，安抚道。 “可是带着这个东西好难受啊，周围全是奇怪的味道。” 石崇善知道自家黄大的本事，问道：“什么奇怪的味道？” 黄大看向一个方向说，“那个叫张琳儿的女人和他们身上的味道一样。” 石崇善顺着黄大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他们的对面站了四五个莽汉，石崇善讶异的问道：“他们几个人，全都是吗？” 黄大耸耸鼻子，肯定的回答道：“嗯，他们都是的。”顿了顿，黄大又说，“而且不只他们，这附近有好多好多这样的味道，也有许多这两个陌生人相似的味道。” 这两个陌生人，指的是方才尹君迷惑了的两人。 石崇善心下一沉，他此刻认为白无常等人还是将雷城的情况看得乐观了。 “走吧，我们先找酒店。” 到了白无常标注的地方后，这附近方圆百里的酒店都满客了，黄二不信邪的一家一家挨个问过去，甚至开价三倍，终于有一家松口道：“我们这边有一家晚上退房的，要不然你们等晚上在过来？不过只有一间，但……你们可以都进去。” 省略号的内容黄二自然都听明白了。 看了眼石崇善，得到指示后黄二说道：“没问题，那就先定那一间，如果还有其他房间的话，同样的价格，成交？” 老板爽快的点头，“没问题。” 老板贴心的为坐在酒店的大厅里的财神爷们端了茶送了水，他也坐在沙发上，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对方聊起天来，“这段时间很多人都在往这个地方跑，可这一不是什么风景名胜，二没有奇珍异宝，三没有电视剧电影导演组莅临，各位来这究竟是在玩什么呀？”店老板笑呵呵的问道。 黄二对于这样的攀谈驾轻就熟，一手八卦掌打回去说：“嗨，我们就是知道这地方突然人多了好奇猜想过来看看啊。” “噢。”民宿老板似乎也没有产生怀疑，他点点头表示理解。 “这么多人来，难道老板还是没发现什么值得玩值得看的地方？”这次换黄二主动挑起了话题。 店老板显然是个话多的，他说：“这东西或者地方没打探出来，但来的人都怪模怪样的，性格乖戾者有，习惯怪癖者有，甚至有的长得还有些奇怪，除了这些人啊，就是些手上拿着拂尘，背上背着利剑的人来，如果不是因为没看见摄影机，我真怀疑他们是准备在这拍电影的。” 黄二笑眯眯的喝了一口茶，“您是怎么看出来对方背上背得是剑的？” 老板神秘的一笑，“这是修为。” 黄二假意震惊了一瞬，然后又不以为意的端起茶杯与老板碰了一杯，“那老板真是厉害了。” 聊天固然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但当这个聊天持续了太长时间后，聊什么都会变得无趣起来，可这老板本着绝不能让大财主溜走的心思，愣是在沙发上陪着发呆。 “要不然我们出去走走，黄二你和老板协商一下看定金多少合适，另外麻烦老板把这件事写得清楚一些改个章或者做个证明交给我们。”石崇善开口建议道。 老板拍手就好，看来他早就有这个意向了，只是处于害羞或是其他什么的心理，一直没说出来。 黄二点点头，与老板做交易去了。 董天着急的问，“我们在外面找个僻静的地方先把这两货审问了吧！” 第三百二十九章 内讧 石崇善同意了董天的建议。 这件事全权由尹君把控，毕竟她不需要动嘴就能将对方的记忆挖出来，记忆可比问出来的话要保真多了。 得了押金的老板也不缠着石崇善等人聊天了，在他们出门时说了一句，“你们可按时过来啊，不然有人要租这房子的话，我可不管。” 黄二正准备上前与老板理论理论，却被石崇善一把拉住，他指指楼上，黄二看过去，见到一个人倒立着在楼梯口的位置，歪着脑袋看着他们，但对方更大的兴趣似乎是在那个老板身上。 黄二实在是对人魔感到怕了，也许是被当初追俞盛元的那只人魔给打出了阴影，他脚上带了风火轮一般离开原地，直到走出那幢民宿百米范围外，才感到一丝安心。 这段期间，尹君也把石崇善等人需要的资料给问了出来，“他们准备明晚动手，具体人数不知道，以他们的位置只能勉强知晓大概有百十来号人参与，一半的人在明处负责押解董元，另一半的人负责警戒鬼市的袭击。” 被尹君把脑子搜刮了一遍，这两人显然非常不好受，他们大张着嘴，双目上翻，好像随时就会一命呜呼一样。 “他们是那个派的？”石崇善问。 “正临教。” “这群渣滓，难道真的想和我们鬼市开战吗？”董天一脚踹在其中一人的膝盖上，对方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表情不变。 “别拿他们发泄了，心暴露我们的情况。”石崇善制止了董天的行为后，转头对尹君说道：“给他们编造一个记忆，然后过两条街把他们放了吧。这样大门打派既然选择了增援，想必会有一本花名册才是。” 尹君点点头，转头开始处理起来。 姜阳旭在此时走上前，开口道：“难道石公子对刚才的那只人魔一点都不在乎？” “在乎他什么？”石崇善反问道。 “那位老板的生命此刻正危在旦夕。”姜阳旭说道，他的两只眼睛紧紧的盯着石崇善，好像打算从对方的眼神中判断他说话的真实性似的。 石崇善并不怯场，他完全没有认为自己受到了良心的拷问，反而问道：“这个问题该我问你才是，既然你在乎，为何跟着我们出来了？” 姜阳旭身形一滞，痛苦的说道：“我们可能拿对方没有办法。” 石崇善没想到姜阳旭竟然会这样直白的说出原因，他原本是本着羞辱对方的想法才说出这话，可现在看来，羞辱不成，反而衬托了对方的高尚？ “接下来你们会见到更多这样的事，如果你们不能适应，又或者想救下每一个见到的人的话，我劝你么还是哪来的回哪去吧，因为结果已经注定了，你们必然会失败，既然会失败，就没有道理继续留在这里了。” 关山见自家少爷说不出话，便自作主张的从队伍里走出来，站在石崇善的身边说道。 孩子心性的青也看不下去姜阳旭的做派，趾高气昂的对他说道：“你们一没有实力，二没有见识，空有一腔抱负，企图让我们去帮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我们是欠了你们钱，还是欠了你们命？” 青这样训斥了姜家兄弟一番，石崇善反倒噗嗤一笑，青的话提醒了他一些事，他把青抱在怀中，好久没有享受到这样待遇的青脸一红，顺势就用两条肉肉的胳膊抱住石崇善的脖子。 “姜阳旭，你觉得这个娃娃怎么样？”石崇善笑眯眯的问道。 姜阳旭不知道为什么在他们讨论正经事的时候为什么石崇善要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但他出于礼貌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点评，“灵性异常，智力超群。” 石崇善大笑两声，他抱着青走近姜阳旭的身前，好把青的样貌展示得更清楚一些，他说：“这个娃娃，就是当初你想让我杀死的蛇啊。” 青的满腔幸福迅速的消失不见，反而换了一心脏的冰渣子，他愣愣的转头看着姜家兄弟，一些记忆从他的血液里涌到大脑，那是自己还在妈妈肚子里时的记忆，他知道外头有人在于那个蛇咬父亲激斗，也知道父亲战死，母亲跟着去了，是一个人类留下的自己。 一直以来他都忽略了另外一个人类的声音，那个声音认为他不该活下来，所以他劝石崇善父亲趁着自己还未出生，就赶紧将自己处死。 青的眼泪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掉出来。一个瓷娃娃一样的孩子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让人难过，姜阳旭也这么认为。 但他的家教让他很快的处理好了情绪，然而方才那一幕已经被石崇善注意到，他扎心的说，“你刚才短时间的晃神已经足够撼动你那本来就不坚定的理念，你家族的教育落后了。”石崇善对姜阳旭说。 “还有你，千万不要总是一副生气的样子，因为青的脾气很不好，他现在已经知道了真相，所以你的表哥与你，已经陷入了危险。 你们既然看不出青的真身，就只能说明你们俩的实力不济。在这样的情况下，我相信恢复真身的青能够一口吞下你们两个人。” 石崇善的表情和说的话都腹黑极了，但他的这幅样子却没有被自家人嫌弃，反而一个个的双眼冒光。当然，这群人里除了一直受到石婆婆教育的黄大与菊，他们俩现在还不能算人。 青的眼泪流光了，他面色不善的看着姜家两兄弟，好像巴不得现在就一口吞了他们。 姜阳煜是个胆子很肥的人，他把石崇善的警戒丢在脑后，呸了一口口水在地上，对石崇善说道：“你你无耻，你羞为修炼中人。我表哥答应把神石借你一用真是瞎了眼了！” 姜阳煜终于把憋了许久许久的怒气通通发泄出来，趁着表哥姜阳旭还在神游的状态。 青没有让石崇善失言，因为他很快露出了硕大的蛇头，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对方吞进嘴里。 可怜的姜阳旭这才反应过来，他比姜阳煜懂事多了，因为他是分支，他必须得懂这些，而姜阳煜是主家的孩子，他可以随着性子为所欲为，想活成什么样就活成什么样。 看见姜阳煜被吞进蛇嘴里，他的内心深处，非常非常的深处，竟然涌现出了一种快感。 “你们！快把我弟弟放出来！”姜阳煜大声怒斥着石崇善与青。 第三百三十章 姜阳旭离开,行动时间确认 “你入魔了。”关山鬼魅一样的出现在姜阳旭的身后，姜阳旭被他吓了一跳，面对关山时，他似乎又恢复成了那个礼貌的姜阳旭，柔声说道：“我只是太担心表弟了一些，还望石公子能够见谅。” 石崇善没有回话，而是把目光投向关山。 终于开始相信我了吗？关山在心里想到。 “劳烦少爷把姜阳煜放出来吧。”关山说。 石崇善听了关山的话，青的蛇脑袋一吐，全身沾满唾液的昏迷了的姜阳煜便出现在水泥路上，石崇善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姜阳煜从昏迷中渐渐苏醒过来。 “我……” “我跟你打了招呼，你却不听，这下糟了报应吧。”石崇善把手上的青唾液甩掉后对一脸迷茫的姜阳煜说道。 姜阳旭的面色不变，但在关山的眼里，是因为他正在这张面具下疯狂的嘶吼。 “表哥？你怎么样，他们没有为难你吧？”随意的甩了甩身上腥臭的口水，姜阳煜快步走到姜阳旭的身边，剩下打量了一番对方的身体，见对方完好才安心继续说道：“这伙人蛮不讲理，我们不如另外找别的人合作，那个神石的条件都可以取消了。” 姜阳旭轻轻的摇头说道：“不行了，太晚了，他们现在也不会让我离开的，不过这样也好，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煜。” “什么意思，表哥他们是不是欺负你了？”姜阳煜皱着眉头问道。 姜阳旭摇摇头，“这位先生说的对，我确实是入魔了。”他朝关山施了一个大礼后对姜阳煜继续说道：“煜，我必须禁锢自己的神识与内心的魔抗争，如果我失败了，表哥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痛快。” 姜阳煜还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他抓着姜阳旭的大手不停的摇晃，“不是，怎么可能呢，这怎么可能呢？表哥你这样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入魔？你是不是被他们忽悠了？” 姜阳旭脱下罩在自己身外的衣衫，温柔而仔细的为姜阳煜擦拭着湿漉漉的身体，他说道：“这是真的，煜，我真的入魔了。 我一直都很嫉妒你，嫉妒你根本不懂什么是人性的黑暗，你只需要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好了，我羡慕而且嫉妒，因为你什么都不用管就可以活得很好，不仅是很好，你甚至可以得到你想要的一切，老族长早就为你准备好了登上族长位置的东西，那些东西还是我亲手操办的。 煜，你知道吗？我真的很嫉妒你啊。这就是我的心魔。” 姜阳煜显然从来不知道姜阳旭的这个想法，他呆滞地站在原地消化着这个对他而言不亚于平地惊雷的消息。 姜阳旭站起身，郑重的对石崇善说道：“希望你能替我保护好煜的安危，你会是我们姜氏一族永远的朋友。”说完，姜阳旭要破手指在自己的衣衫下写下血书递给石崇善，“我们族中长老有秘术可以辨别血迹，你拿着这个去我们村子，他们自会辨别。上面写了我们俩的交易，你意下如何。” “好。”石崇善没看姜阳旭的血书，因为他认为此刻的姜阳旭值得拥有他的尊敬之意。 关山也点点头，“你是个不错的苗子，若能度过这场劫难，阳间少不得有你一席之地。” 得到石崇善的点头，姜阳旭放下紧张的心神，他苦笑一声说道：“前提是熬过这场劫难啊，我自会努力的，还希望两位对煜多加包涵才是，他很少行走在外界，心智尚不成熟。” 姜阳旭的眼神渐渐失去光彩，众人看得出来，这是他逐渐封闭了神识的原因。 终于，姜阳旭整个人变得痴呆起来，他对任何人都是笑呵呵的样子，只是与此前在也不同，之前的笑是文雅的笑，而现在，只是疯笑罢了。 石崇善看着姜阳旭渐渐走远，姜阳煜缓步出现在他的身侧。 “如果你要超级的话，我现在没心情。”石崇善说道。姜阳旭在雷城的这个地界和这个时间封闭神识，坦白的说，和寻死无异。 姜阳煜摇头，“表哥为我付出了很多，这次甚至要付出生命了，我不会这么不识好歹。在得到我表哥的消息以前，我就跟着你了。” 说完，姜阳煜落寞的离开石崇善的身边，回到大队伍里待命。他知道，自己以后的臭脾气没人惯着了，也没人会帮他把那些缺心眼的事处理的漂漂亮亮的让自己没了麻烦。 以后，他就是一个人了。只恨自己的实力微弱，否则表哥这么会沦落到需要封闭自己神识流浪的地方，他只需要选择让自己保护他就好了。 抿着嘴不说话，关山这时候却出现说道：“姜阳旭此行虽然凶险，但也是大机缘，莫要太过伤心。” 姜阳煜摇摇头，不想说话。 虽然姜阳旭离开了，但是对方拜托自己的事情还是要处理的，在心里提醒一遍这件事后，石崇善看到去而复返的尹君，“处理好了吗？” 尹君点点头，“都处理好了，他们只会以为自己是迷了路所以耽误了时间。” 石崇善点点头，他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黄大依然保持着隐身的状态，大白天的带着一只大狗在市区里闲逛，实在是太显眼了。 “地址确定了吗？”石崇善问。 “确定了，中途遇见了他们的一名长老，迷惑他之后得到了几个地点。首先是他们现在的住所，和我们隔了两条街的距离，董元也在那。其次是他们明晚准备动手的地点，那处地方离我们倒是不远，大概在往前走五百米就到了。 另外我还探寻到了他们为何不着急动手的原因。” “说来听听。” “每隔三天，那座城的防护屏障在半夜十二点会薄弱一些，便于他们研究该如何突破其中。” 石崇善点点头，“你们怎么看，我们今夜就去救董元还是等明日在下手？” 关山不说话，他让黄二把雷城的地图调出来，然后拉着尹君一处一处的对着她刚才说的地方。既然关山的职责是做石崇善的智囊，那么等待智囊的意见就成了整个队伍的事情，他们都在静待关山的结论。 半个时后。 “今晚行动吧，可能性不低。最关键的是，我认为少爷想救出的董元该是个心智健康的董元才是，明日的变动太大，最大的变动是董元可能成为人魔。” “……好，听你的。” 第三百三十一章 任务分派 关山在半时内不只计算出了成功的可能性，顺便救人行动也给规划了一遍，还给了石崇善两个选择。 “第一个会需要菊出场做侦查，再引开一些正临教的人。另外一个计划就不需要了，我们几个就成，但是相对暴力一些，也许会暴露我们的位置与身份也说不定。”关山将自己的计划说给石崇善听，“不过我们最终是要去那座城市的对吧，所以暴露身份其实也没多大关系。” “哪一种成功率更高些。”石崇善问。 “第一种。” “……菊会有危险吗？” “我们可以尽可能避免她遇见危险。” 石崇善抖抖肩膀，示意菊说话。 “我无所谓危险与否，本来进化成精怪就是九死一生的难题，也许这次遇上一点危机还能帮助我渡劫。”菊的尾巴一下一下的甩在石崇善的背上，石崇善明白这是菊并没有内心那么淡定的证明。 他把菊从背上捞下来放在腿上，抚摸着她油光滑亮的毛皮，说道：“从到大你就没吃过苦，突然去干这样的事，老实说我真的害怕你会受伤。” 菊的耳朵转了转，她柔软的爪垫踩在石崇善的脸上，她说道：“你有这份心就够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总是得搏一把才行。” 石崇善叹了口气，“那你一定要心些才是，现在多动一动，别跟家似的那么懒，免得到了生死关键时候腿抽了。” 菊翻了个白眼说道，“你以为这些日子家里的东西都是谁在买，比起操心我的事情，你还是操心自己的事吧。” 石崇善拍拍菊的后背，看着她跑远的背影。菊与黄大的感情总归是不一样的，他们俩是最亲的亲人，比和自己还要亲。菊知道这次任务的危险，所以她迫不及待的和黄大多说说话，以此来减低内心的紧张。 “没事的，”关山劝慰着石崇善，“菊虽说还没成精，但她全身上下散发出的气息却比刚成精的精怪要强上不只一星半点，所以那些道士还不是她的对手。” 石崇善点点头，他是有些关心则乱了。 接下来石崇善与关山还有尹君详细的讨论了这次行动的细节，在经过接近三个时的讨论后终于又了定稿，把家里所有成员召集起来为他们详细解读这次的计划。 “我做什么？”黄大与姜阳煜在听完整个计划后都没听见自己的名字，所以异口同声的问道。 “你们俩守房间，今天你们也看见了，那栋民宿里住着人魔，你们需要分外警惕，明白吗？但不能擅自出手救人，人魔的性格多种多样，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一场好戏会不会是两只人魔凑在一起表演出来的。 黄大想了一会，他认为石崇善说的有道理，守住落脚的地方也是一项很重要的任务。他认为天大地大也比不过家大。 石崇善使劲的揉了揉黄大的狗头，黄大舒服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他认真的对黄大与姜阳煜说道：“但有一件事情你们必须要做到，如果真的有人魔进了我们的房间，而你们不敌的话，第一件事就是逃跑，明白吗？ 屋子里的东西不管多贵重多有价值，那都是死物，而你们是活生生的生命，死物可以丢，生命却一定要守好。 嗯？” 黄大歪着脑袋想了一会，说道：“打不过就跑？” “嗯，打不过就跑。” “明白了。” “真是好样的。你呢？”石崇善看向姜阳煜。 姜阳煜点点头，“我还要等表哥回来。” 石崇善的左右手各放在一人一狗的脑袋上，将他们的毛发揉成一团乱之后才肯放手。 “好了，现在和那位店家老板约的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石崇善说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出来，现在又浩浩荡荡的回去。 黄大的脑袋上又贴上了烦人的纸符，不过他已经快习惯了。 回到民宿楼了，石崇善不去看那个在墙角锻炼身体的租客，而是与黄二一起走到前台，把离了魂的老板叫醒。 “老板！老板！”黄二的手在老板的面前猛挥。 “啊？噢，你们回来了。”老板回过神，但眼神中却依然透露着惊恐，惊疑未定的注视着墙角的位置，也许是出于害怕的心理，那个话痨老板再次出现，一边给石崇善等人办理着入住，一边嘴上念念有词。 “你们不觉得那个人很奇怪吗？就是在墙角倒立的那个。我跟你们说，自从你们离开了之后，这家伙就出现了，你说他倒立就倒立吧，为什么眼神总往我这瞟呢？我问他渴不渴，饿不饿，需不需要吃点东西，可他就一直在笑。 你们听，就是这个笑声。实在是太恐怖了，简直像隐藏在深山老林里的怪物一样。” 老板全身打了一个哆嗦，住宿材料办好了，他准备带着石崇善等人去看看那间屋子。 “那屋子就在那个倒立怪人的对面，这事可不是我故意安排的，而是真的就对面那人退了房子，我怀疑是不是被这个怪人给吓的，哎，不过你们人多，应该没事吧？” 也不知道老板是为了给自己壮胆，还是为了给石崇善等人壮胆，他不停的重复着“你们人多”这句话。 “这屋子也不了，你们两人坐在沙发上也能凑合一晚，或者全睡在床上也不是不行，嘿嘿嘿。”老板的眼神在尹君的身上上下扫视了一遍，眼神中透露出的意思让尹君非常不愉快。 石崇善突然知道为什么人魔要呆在这老板身边了，搞不好他能培育出一只出来，这老板虽然还算讲信用，但其他很多地方却也忒不讲究了一些。 待老板离开后，隐身着的兽们终于能够彻底的解放了自己。他们迫不及待的蹦上酒店的大床，在上面蹦蹦跳跳的玩闹着。 白泽是被黄大扔上去的，她步步的走到石崇善身边说道：“那个老板，既然遇上了，你还是救一下比较妥当吧。” 石崇善恩了一声，“放心吧，我会处理的。你们在酒店里也要多加心，尤其是黄大那头倔驴，你多帮我看着他点。” “放心。” 第三百三十二章 救老板,进酒店 石崇善假设造成人魔实力参差不齐的原因是入魔时魔障的强弱，就像有的人天生心思繁杂，所以在感受天地间的灵气上就是要弱一些。 作为主要参与人员的石崇善、菊、关山、尹君、黄二与董天出门前往正临教的落脚处。 走到楼下的时候，那个人魔的腿从前台后面露出来，笔直的支在半空中。如果可能，这个人魔关山很想带回去研究一下，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导致人类变异时发生的身体结构或心理结构上的变化。 石崇善没有犹豫，他跳上前台的桌子上，单手抓着对方的腿，将他一把抽起来丢在外面。转头看你店老板时发现对方正倒在地上，眼神惊恐，两手还在乱挥，但嘴上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石崇善给尹君递了一个眼神，尹君点点头，转头去料理那个男人了。石崇善从前台上跳下来，把店老板从地上扶起来，在他的胸口上重重的擂了一拳，把气顺过来之后，店老板咳嗽了好几声。 “你没事吧？”石崇善问。 店老板发现自己能出声了，他说出口的第一句话不是感谢石崇善的援助，而是用颤声说：“那是个怪物……那就是个怪物啊。” “没事了，那个人我们会带走。”石崇善说。“他对你做了什么，需要我们帮忙吗？”出于礼貌和客气的心理，石崇善问道。 店老板僵硬的转过头看着石崇善，“我也不知道，那个人就一直趴在我的身上舔来舔去的，我也不知道他在舔什么。” 舔？ 老板倒在前台后面的时候石崇善没怎么注意，现在低头检查店老板提到的位置，这才发现老板身上藏青色的布衣湿了一块，动动鼻子，石崇善的瞳孔一缩，他闻到了一股血腥味。 “诶？已经天黑了吗？” “扑通”，店老板直愣愣的倒向地上，石崇善借住老板倒下的身子，他把对方的布衣撩起来一看，布衣下有一个大洞，这个洞很深，里面的心脏消失了。 同一时间，尹君捧着一个红彤彤的还在跳动的心脏走到石崇善跟前，她把心脏塞给关山，“我知道你有这样的本事。” 关山耸耸肩，示意石崇善把店老板放平，接着将心脏塞入对方的胸腔，“你的灵线借我使使，我的鬼气虽然也能让他痊愈，但效果始终不如灵气来的快。“ 石崇善没有接话，手指尖出现一条细细的金色的灵线，漂浮到关山的手中。 本来应该挺血腥的手术在关山的手中却变得像舞蹈一样令人赏心悦目，他的手法很快，多余的东西他只是拿另外一只手轻轻比划一下，不管是血还是碎肉都清理在一边，黄二非常有眼力见的在一旁用鬼火把将这些东西烧成灰烬。 总共用了不到三分钟的时间，关山便从地上站起来，“完成了。” “多久才醒？”石崇善问。 “你给他渡一口灵气，马上就能醒。”关山随意的回答了石崇善的疑问后，便不再管这边的事而是走到尹君的方向，想趁着这个闲暇的时间研究一下这只人魔。 但这只人魔俨然奄奄一息。 老板幽幽的醒转过来，他睁开眼睛时第一眼见到的是石崇善那张清秀但面无表情的脸，两行眼泪夺眶而出，他说：“一定是我这些年赚了许多昧着良心的钱，才遭到了这样的报应。” 石崇善见老板有精神絮絮叨叨的忏悔，便安下心来朝尹君和关山喊道：“把那个人带上，我们走了。” 石崇善一声令下，尹君将人魔从关山的手里抢过来，追上石崇善的脚步。 见到这个不成人形的男人，老板害怕的蹭蹭往后退，直到身子装在前台的柜面发出一声巨响，他哆哆嗦嗦的目送着这一行人离开，回过神后立马将自己的账本找出来，在石崇善的房间后面备注上：想住多久住多久，退房时还多余的房钱。 石崇善自然不知道老板的心理变化，不过就算他知道了也只会不在意的笑一笑。 走到大街上，雷城的萧条从风里传出来，迎面扑在石崇善等人的面上。根据尹君昨日寻到的消息，董元与正临教的主要成员在离这五百米的地方，他们此行的目标就是那座春日酒店。他 在场的众人除了石崇善是个活人以外，其他人都进入了鬼魂或隐身的状态。 石崇善的任务很简单，吸引两名前台的注意力，让关山从他们的电脑里查到正临教等人的房间信息。 “你好。” “您好，请问您想咨询什么信息呢？” “不是……我在你们酒店门口看到一个坐在地上的男人，表情好像很难受，不知道是不是你们的住客？” 两名前台姐对视一眼，弯身从柜台后面出来，准备去外面一探究竟。石崇善本以为还得多费一些口舌，却没想到对方竟然这么容易上当受骗，他不动声色的瞅了黄二一眼，黄二心有灵犀的出现在门外。 目标已经离开，关山和尹君穿过柜台，眼神盯着电脑。 电脑里的内容随着他们的眼神而动，很快就找到了正临教的房间号。 “他们来的人不少啊。”关山说。 尹君重重的点头，董天咬着嘴唇，“肯定是之后他们再召集的人手。” “那是自然。”毕竟石崇善还在高铁上逮到了两个不是么。 外面的事情解决了，两名前台一脸不高兴的回了酒店，石崇善给自己贴了张隐身符，跟在随后进入大堂的人进去。 他的视线投向关山，关山点点头。 到他们这个实力，坐电梯反而是累赘，所以一票人站在安全出口出现出身影，关山说道：“五十间房，我们就不一间间搜了，直接找董元的气息吧。” 董天点点头，“这事我可以办。” 却遭受到关山的制止，“你不行，你半桶水的水平很有可能会被发现，我或者尹君来，我没见过董元，识别不出他的气息，你见过吗？”关山问尹君道。 尹君点头，“见过，但是五十间分布在不同的楼层，我们一层一层的搜上去，会不会有意外。” “会，这时候就需要石崇善和菊的配合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找董元,换小菊? 关于配合这件事，关山已经对石崇善与菊解释过了，他对尹君再说了一遍，三人准备好后，尹君附身在石崇善的身上，借由石崇善的身子不停的散发出自己的鬼气寻找董元。 人在被谁观察的时候，会对对方的视线产生一种微妙的知觉，这样的知觉会促使被看的人张望，回头寻找那个奇怪的源头。 尹君出马本身已经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这种可能，因为她会很心的去探查自己需要探查的地方，但被探查的次数多了，敏感一些的人总能感觉出不对劲来。 于是有人走出自己的房间，这条走廊上的房间居住的大多都是正临教的道士，当零星几人开门时，石崇善严肃的表情一换，看起来焦急得厉害。 “你这子是什么人？”一个下巴上挂着花白胡子的老人家厉声问道。 石崇善很惊讶的看着对方，他的脚步没有停下来，只是不停的弯腰赔罪，并且嘴里说道：“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我家的猫精跑了。” 就像是湘西赶尸人一样，是自诩为正道的门派，坚信法术的运用在于人心，尽管拥有这样观点的并不是大部分人，但石崇善一行认为，只要能利用那一部分人就足够了。 所以有几分修为的人养个鬼或者供奉个精怪什么的正常不过。 一路跑了三层，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出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直到第四层，这是最后一层有正临教的房间了。所以石崇善奔跑的速度稍微放缓了些，希望尹君能够更加仔细的探查清楚，如果这一层都还找不着董元，那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关山设想过的意外出现了，一个有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拎着菊脖子后面的那块皮出现在石崇善的面前，他的笑意很假，比石崇善平日里露出来的笑还要假。 他的声音像是被戳了几个洞的破锣，说：“这是你家的猫精？” 石崇善点点头，表现的很怯懦，“是……” “你样的，还是供奉的？”络腮胡问的很详细，他粗糙的大手在菊的光滑的毛皮上一下一下的摸着，看似很喜欢她。 “养的。”石崇善说。 “噢，那这只猫就是你的了。”石崇善微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精光，他从络腮胡的这句话里听出了别的意思，如果是供奉的猫精，他会不由分说的将猫抱走。 “嗯。”石崇善没有直视那个男人，他的视线落在菊的身上，菊不满络腮胡的动作，所以一直在挣扎，它喵喵叫的声音刺耳，将其他房间里的正临教成员都给引了出来。 菊在挣扎的途中看出了石崇善的眼神，他问她有没有事。 菊摇摇头。 石崇善放下心来，等着络腮胡的后话。 不出人所料，这络腮胡果然对菊起了不应该有的心思，他说：“开个价吧，这快渡劫的猫精我要了。” 一个狗腿抓住时机拍马屁道：“恭喜师叔，贺喜师叔，待这猫精渡劫成功，有了她的一身日月精华，离师叔的目标又将再进一步。” 本以为会得到夸赞的狗腿万万没想到等待自己的却是一击飞踢，从走廊的这头飞到那头，他听不见络腮胡说了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他将视线重新转移到石崇善的身上，说道：“你也听见了，看你这么着急追她的心思上，知道你对这猫精感情不浅，但我却是需要这精怪的一身妖力。 这样吧，除了你开的价外，你想不想来正临教工作，你能将这普通的橘猫养成精怪，想来是有不少本事的吧。” 石崇善依旧没有抬头，但他也没有说话。尹君感受到了石崇善的愤怒，且这愤怒正在朝不可控制的方向发展，尹君轻声提醒道：“石郎。石郎，我找到董元了。” 听到另外一个自己在乎的人的名字时，石崇善稍微缓过神来，还好他发呆的时间不长，不然可能会被他们察觉到异常。 “谢谢您的赏识，我的猫精不卖。”石崇善伪装的是一个木讷的诚实男孩，所以他的话不能多，多了会露馅。说话也一定要直，弯弯绕绕的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相信这帮人但凡有了一丁点的疑虑，他们本来不算复杂的任务就会变得复杂起来。 所以这非常考验石崇善的演技，但没想到他演的挺好。 络腮胡叹了口气，他低头看这只张牙舞爪的猫，心里实在是喜欢得紧，因为他看得出来，这只猫被培育的很好，他有理由相信这只橘猫的能量比他平日在城中或山野里抓到的精怪要多得多。 已经到手的补品，他怎么舍得放手？ “你是不是嫌价格不够高，没关系，你尽管提。”络腮胡还是个讲道理的人，除了不愿意放菊离开以外，他似乎并不希望通过强取豪夺的方式得到她。 石崇善撇撇嘴，好像很难过的样子，“这位大人，这只橘猫从与我相伴，就像家人一样，您如何让我狠得下心来用我的亲人换未来的富贵？” 尹君已经离开了石崇善的身体，她刚和关山等人汇合，只要确定了董元的房间，接下来只需要将他解救出来便是此番任务的成功，只希望石崇善能够拖延足够的时间。 孩子果然是孩子，络腮胡心想，这个少年郎的话里话间透露出了他内心的纠结，既不愿意放弃这只拥有感情的猫精，但对自己提出来的条件又动了心。 他笑笑说道：“没关系，我只是取这只猫体内的妖力一用，她不会死，只是重新变成一只普通的猫罢了。” 络腮胡的手一直在菊的身上摸来摸去，猫精听得懂人话，如果对面这个傻孩最后也分不清轻重的话，他不介意挑拨离间一下。 石崇善撇撇嘴，他的余光留意到尹君等人留给他的暗示，他们已经在行动了，在得手之前，他需要为他们争取足够的时间。 大滴大滴的眼泪从石崇善的眼里滑落下来，他说：“我愿意为您培养一只新的猫精，只是这只……还请您还给我吧。” “不识好歹！” 第三百三十四章 董叔过往,寻找董姨 也许是石崇善油盐不进的样子惹怒了络腮胡，他在说了一句不知好歹后就没在给石崇善面子，随意丢了一把匕首给他，“上等的法器，可别说我正临教抢你的东西。” 匕首落在酒店的地毯上，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石崇善的脸映照在匕首的剑身上，竟然看不出表情。 络腮胡看着粗旷，实际上却是个心细的人，他发现石崇善表情不对，但出于对自己实力的信任，他并未将石崇善的异常放在心上。 石崇善捡起匕首，他已经得到了关山等人得手的讯息，只是不知道那个看守董天的人怎么样了。 正临教走出来了一个年轻人，瞧着和石崇善年岁相仿，他拍拍石崇善的肩，声说道：“真是不好意思。” 石崇善抬起头展颜一笑，这一笑爽朗极了，那个少年竟然看得有些呆愣，因为他不明白，这个男孩子不是很在乎他的猫的吗，为什么可以露出这样的笑容？ 除非，他是装的。 “长老！”少年人朝络腮胡大喊道。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络腮胡心急，他迫不及待的想用菊练功，所以走得很快，如果少年人不出声，那这个时候的络腮胡已经走进房间了，眼下，他停在了门外，手在握在门把上。 少年人出声的时候，石崇善也出了手，他把那把匕首狠狠的朝络腮胡扔过去。 这把匕首确实不错，如果是做生意，单从价值上而言，比得上菊的身价，但可惜，菊的身上还载着石崇善的情感，这是无价的东西。 匕首带着破风的声音扎向络腮胡，短暂的惊讶过后，络腮胡反应迅速的做出防御姿态，可这匕首的威力竟比平常强了十倍不只，生生的将络腮胡的胳膊穿出个洞来。 伤了的，正巧是抱着菊的那只手。 石崇善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络腮胡的眼皮子底下，他一把抓起菊，冲到走廊的尽头跳窗而下。玻璃碎掉的声音将本来散开的人群再次集合起来。 那个喊出长老的少年两手扶着窗边，刚才的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甚至他现在都不敢相信，那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少年竟然伤到了自家的长老。 围观的众人在络腮胡的一声怒吼下才反应过来赶紧给他救治。 “不好了！董元不见了！” “该死！” 事到如今，络腮胡如何想不到这事就是一个圈套。另一只完好的手臂在地毯上发出重锤，地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撕毁。 远遁而去的石崇善是看不见络腮胡大发雷霆的样子了，他正在前往约好的汇合地点。 董元看着真是精神不济，但他仍然挺直着背，气势不减。 “董姨呢？”石崇善问。 关山正在走神，所以尹君回答道：“据董叔所说，她已经逃脱了。” 石崇善挠挠下巴，“董姨……该不会是打算大开杀戒吧。” 董叔苦涩一笑，“你还真是了解她，我知道她在雷城还有几个熟人，也许她去求援了也说不定。” 石崇善点点头，“为了以防错过，我们分批去找吧。我还和天哥还好，其他的人您得给他们一些证明身份的东西。” “应该如此。”董元点点头，他从衣服里拿出几个珠子，“这是我最近研究出来的东西，只此一家，你们带着，明珠她不会为难你们。” 关山的视线回到自己身上，他的动作快到看不见，董元掌心上的珠子就少了一颗。 “明明只是个人类，你是怎么做出这个东西的。”关山问。 石崇善翻了个白眼，“这是别人的机密。” 关山咧嘴一笑，“你知道这东西和当时我在广丰县里拿出来给你看的那玩意有异曲同工之妙吗？” 石崇善惊愕的回头看向董元，准备等他一个解释。 董元虽然听说了广丰县的事，但更机密的东西却被地府守得死死的，就连嘴最碎的牛头马面都保持了缄默。 听关山这样说，他不由得惊疑道：“你竟然知道广丰县的事？我这珠子是受了我老婆的启发，突发奇想做的实验，但其威力却不大，至多能让一人神识混乱罢了。” 神识混乱，也就是说对方要么成了一个傻子，要么成了一个疯子。 石崇善知道董元很久以前是个大盗，只是他另类的很，那时候的盗贼都琢磨着靠抢劫发家致富，只有他对所有没见过的东西持有极大的好奇心，不停钻研，后来爱上了这个行为后，为了得到更稀有的东西，只好练就一身本领，将这些奇珍异宝从别人的家里抢夺出来。 但石崇善并不知道董姨是用了什么方法将董元的寿命硬生生拉长了这么久的时间，石婆婆以前只是说这是别人的家事，让他不要多嘴。 所以他从未问过。 董叔拿起手中的一个珠子解释道：“这里面是鬼气和怨气融合之后产生的物质，让他们和谐相处而不是一碰到就四处泄漏确实花了我很长的时间。”他将珠子给石崇善，“拿着吧，也许什么时候你就用得上了，你董叔做生意是个讲究人，太造孽的事情不会做。” 石崇善的眉头抽了抽，一般造孽的事情就肯做了？不去计较这些事，石崇善详细的问了董元董姨会去的几个地方。 把黄二等人都派出去后，董元叫住石崇善。 “谢谢。”董元的神情十分郑重，董天在一边也给石崇善行了个弯腰礼。 “诶，别啊董叔，您这可就生分了。”石崇善说。 董元摇摇头，“你董叔活得太长了，人心见了不少，你子虽然看着冷漠，但实际上却是个重情的，这很好。董叔知道你这次出手不是看在鬼市的份上，只是看在咱们两家的交情上才来，冲这，你的这个情，我也承下了。” 石崇善知道这时候才谦虚就是矫情了，大大方方的受了董元的礼后，他说：“我年纪太，从就是你们看着长大了。现在婆婆出门在外，我不能随时侍奉她老人家，真是让人担心。所以我可不希望你们出什么问题了。” 董元感受到了石崇善的真诚，笑道：“那就赶紧把我媳妇找回来吧，没了她，我可真要出事了。” 石崇善恩了一声，也出发了。 董元因为受伤太重需要静养，董天要照顾董元所以没有离开，同样没有离开的还有关山，石崇善可不敢只留下他们父子，不然说不定等他们寻到了董姨回来，董元又被抓了…… 第三百三十五章 董姨的过去,鼠婆婆的一击 石崇善负责的地方是一个叫胡音区的地方，据说这里住了一只老鼠精。 虽然雷城的街上冷清，但石崇善还是叫到了一辆出租，出租车师傅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他的眼睑发黑，似乎已经很久没有休息好了。 对方没有找话题聊天，石崇善也乐得清闲。 胡音区不算近，得开一个时左右才能到。石崇善虽然闭着眼睛，但他并没有放松警惕。 “快到了。”师傅说。 因为上车的时候石崇善主动说了地点，所以他并没有听见司机师傅的声音。现在对方说了话，他沙哑的嗓子好像被烟熏过一样干涩。 石崇善欲言又止，最终还是点点头。 “师傅等等！”石崇善在路边瞧见了董姨的身影。 师傅也没有多问，一脚刹车靠在路边，对石崇善说：“七十三块钱。” 石崇善给了对方一百块，“不用找了。”冲下车，朝董姨的方向奔跑而去。 司机手里拿着一百块，现在在雷城跑车很难，能多赚一点自然是好的，只是他不明白这个年轻人为什么这么着急的要去找路边那个老太。 想不明白自然就不想了，毕竟石崇善的事情管他什么事呢，大家不过是萍水相逢的缘分罢了。 “董姨！”石崇善大喊。 董姨原名叫何明珠，是个富家姐，因为在家族举家逃难的时候遭难，被贼匪头子霍霍后自杀化作怨鬼，所以力量极大。因心中的怒气将那个寨子屠戮一空而被周知，后在讨伐其他盗匪村落时遇见了董元，董元听了何明珠的事后大怒，两人一拍即合，一面扫荡那些个畜生盗匪的老窝，一面保护行路人。 何明珠听见了熟悉的声音，下意识转头，看见石崇善正朝她跑过去。 “你怎么来了？”何明珠问。 “天哥找到我的。”石崇善说。 何明珠的瞳孔一缩，“那你叔他？” “董叔没事了，找到这也是他跟我说的。”能见到董姨石崇善很开心，如果他们几人都没找见她，那只能在回到正临教蹲点了。 董姨呼出一口浊气，她相信石崇善的话，便道谢道：“谢谢你。” 石崇善说不客气。 “珠，这位是谁，你不打算跟我这个老婆子介绍一下呢？”何明珠身边那个佝偻的老太说道，她看起来似乎真的很老很老了，皮肤失去了弹性像老树的树皮一样黏在骨头上，眼睛凹陷，眼眶突出，黑色的阴影在她身上遍地都是，一件灰色的罩衫将她一脚踢入了黑暗。 老妪手上的拄拐点点地，阴阳怪气的跟何明珠说着话。 董姨的嘴角往两边扯开，介绍道：“崇善来见过鼠婆婆。” 石崇善心里很奇怪，现在的众多精怪也是有自己的名字的，但董姨不介绍对方的姓名，而是这样介绍对方，这里面难道有什么说法？ 他乖巧的与这位不知道活了多久的鼠精见礼，“鼠婆婆好，晚辈是石崇善。” 鼠婆婆很满意石崇善的态度，她粗糙的大手一把掌拍在石崇善弯下的脑袋上，这一下很用劲，石崇善能感觉到对方的大力从他的天灵盖直直的传到脑子里去，来不及说话，他便见到了幻觉。 无数漆黑一团的东西像熔浆一样冒着泡，他在无尽的黑暗中四下奔跑，一个老头子在他身侧一同狂奔，黑暗之后是刺眼的光亮，那个老头的脸在亮光中渐渐消失。 “哈！”石崇善猛的喘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就像是个溺水的人，终于到了安全的地方，能够呼吸到久违的救命的空气一样。 他好不容易从地上站起来，董姨呵呵的掩嘴一笑，“没想到婆婆你这么喜欢崇善？” 鼠婆婆冷哼一声，“我喜欢他？是因为你喜欢他我才帮他一把。这子来历奇怪的很，老婆子建议你和他保持距离才好。” 董姨只是笑。 “我刚才那是？” 鼠婆婆本准备问石崇善刚才看见了什么，却被董姨打断道：“那是未来你要经历的事情，仔细记着，也许在什么时候就能救你一命。还不赶紧谢谢婆婆。” 能看到未来的法术？哪怕只是个片段，石崇善都不得不对对方行一个大礼，因为事实就像董姨说的那样，这个片段已经给了他一个重要的线索，那个老头！ 鼠婆婆再哼一声，非常的不耐烦道：“真是女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老婆子只是想问问，你那么紧张做什么？你儿子不是董天吗，难道这是你的私生子不成？” “婆婆您说什么呢，但硬要算的话，石崇善说是我的干儿子也不为过吧。” 石崇善站在一边眨巴眨巴眼睛，他听不出来这两人究竟是在吵架还是在逗趣，于是干脆在一边默默的站着不说话。 “好了，”鼠婆婆的拄拐重重的点在地上，停止了这段对话，“你赶紧回去吧。” “婆婆，你的身体……？” “用不着你管，走吧。”见何明珠似乎还有话想说的样子，鼠婆婆自己转身离开了街道，她走路的样子一瘸一拐的，时不时身体抖动两下，似乎是在咳嗽。 董姨摸摸石崇善的脑袋，“那是把我养大的婆婆啊，也是董元的婆婆。” 这下石崇善至少知道董叔寿命那么长肯定和这个鼠婆婆有关系了。 “走吧，我们回去，别让你叔等的着急了。”何明珠说。 “嗯。” 这一次石崇善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也许是地理位置比较偏僻的缘故，他在这站了半个时竟然没有看到一辆车经过。 难道要跑着回去？石崇善心想。 “你要走吗？”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 “师傅？”石崇善看着这张熟悉的脸，可不就是送他到这个区的司机么。 那师傅点点头，“最近没什么生意，你可能打不到回去的车，我就倒回来了。”顿了顿，“当然，刚才那一百我是不会退的。” 闻言，石崇善笑笑，“那自然是不用了。”拉开车门，等董明珠飘到车里去后，石崇善这才坐进车里。 “咱们从哪来的就会哪去吧。” “好。” 第三百三十六章 黄二先行离开,董元道出消息 路上石崇善联系了其他人，于是大家陆陆续续的回了酒店，顺便路上能隐身的都隐身了，避免被正临教的人发现。 回到酒店门口，石崇善果然发现附近有三三两两不正常的路人在张望。 他与董姨早在上个路口就下了车，脑门上贴着自己画的隐身符，石崇善与董姨大大咧咧的走进民宿大门，此时石崇善非常庆幸店老板将门大开着，不然外面那些人见到门突然打开在突然关上，傻子都知道出什么事了。 进了酒店，老板正坐在角落里碎碎念，离得近了能听得见对方说，“晦气，改天一定要请个师傅来店里除除邪，我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为什么偏偏是我？……” 不理会老板，石崇善带着何明珠上了二楼，轻轻敲响房门，且敲得十分有节奏。 里面的人打开门来，“少爷。”看样子石崇善是最晚的一波，剩下的人都到齐了。 何明珠进房间后，董天哇的一声扑到她的怀里，嚎啕大哭。她安慰道：“好了好了，多大点事啊，现在不是没事了吗？” 董天呜咽的说，“不是啊，如果不是石崇善，我都不知道你们现在什么情况啊。我怎么那么弱啊……” 何明珠一个暴栗打在冬天的脑门上，恨铁不成钢的说：“平日里叫你好好锻炼你不听，现在知道后悔了？” 董天疯狂的点头。 “哎，回去之后在教导你吧。”何明珠粗暴的将董天从自己的身上撕扯下去，径直走到董元的身前，她一脸深情的说：“当家的辛苦了。” 董元呵呵一笑，“坐。” 何明珠听话的坐在董元的身边，董元的胳膊穿过何明珠的后背与手臂，他朝石崇善说，“你们接下来要做什么？来了这么一大家子人帮忙，怎么着也得让我们好好请你们吃一顿吧？” 石崇善坐在董元的对面，将手里的茶水一干而尽后说道：“先不说我们，您呢？听天哥说鬼市来了不少人，我们在正临教的酒店里可就只发现了您啊。” 说到这个，董元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我算是他们的弃子，我会回去收拾他们的。” 石崇善点点头，他已经猜到这个结果了。 “我们的目标就是那座城，接下来应该会一探究竟吧。”石崇善说道。 董元不理解的皱起眉头，“那座城根据我们的猜测，里边应该有不少好东西，可你并不需要那些玩意，你掺合这趟浑水做什么？” 石崇善笑笑，“因为那座城可能是我的家。” 正所谓语不惊人死不休，当石崇善把这个结论说出来后，满房间就只剩下了呼吸声，即使是关山也没想到石崇善的来头竟然如此神秘？ “你石婆婆告诉你的？”董元追问道。 石崇善摇摇头，“另有其人。” 这个回答就是不希望董元继续住问下去的意思了，董元知趣的点点头，“也好，肥水不流外人田。我把我知道的消息都告诉你，你自己考虑看看，等说完这件事，我准备带着天和明珠启程回去了。” “谢谢叔，您回去带着我家的黄二，他虽然实力算不上我们这里面顶尖的，但他心思活络，想来用来震慑鬼市的那些宵足够了。 董元点头，他知道石崇善这是在用黄二的实力和他的消息做交易，很公平。 ”那座城来历奇怪这点我就不用跟你强调了。城外有一道屏障，过者死。这一点不用怀疑，从的生物到去了半条命的活人，到场的各门各派都试了一遍。人还没全进去，留在屏障外边的另外半边身体就已经只剩下了白骨，所以你千万不要轻易尝试。 等他们先研究出个一二三来也是好的。 另外这座城有些邪门的地方，我总感觉里面有人在看着我们，被窥视的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但始终不见对方人影。不过屏障里面就是一片漆黑，要说能看见什么，出了那些黑色的物质以外，我们也没发现别的东西。 哎，来了很久探查到的东西不多，就这些了。“ 石崇善点点头，”很有用了，谢谢董叔。“ 董元摆摆手，”那我们这就回去了，你自己心。“ 石崇善再点点头，”黄二。“ ”明白，少爷。“黄二跟在董元的身后，与董天并肩而行。董元拿出的灯笼已经开出了一条道路，最后与石崇善道了别，他们几人便了走进，通往鬼市的通道很快关闭。 留下的人视线全集中在石崇善身上，石崇善说：“里面的凶险远比董叔说的要厉害，所以我只打算带尹君进去，其他人在酒店等我们吧，或者直接回家也行。” 黄大的眼泪一下子就堆积在了眼眶，可怜兮兮的说道：“崇善你又骗我。” 石崇善摸摸黄大的狗头，“我们可以在雷城逛逛，然后送你们上车，好吗？” 虽然石崇善给出的解决方法不是不行，但黄大就感觉自己像是被骗了一样。 “你是不相信我所以不打算带我去的吗？”关山问。 石崇善没有避讳，大方的点头。 “呵。”关山保持了沉默。 白泽的眸子亮了亮，“饕餮交给我，我建议你带上关山。” 石崇善的眼睛眯了眯，“是你看到的。” “看到了一点，还有直觉吧。”白泽跳到黄大的背上，“我陪你玩。” 石崇善的目光看向关山，关山说：“晚了。” 石崇善顿时感觉有些头疼，他把求救的目光放在白泽身上，白泽说：“这我可帮不了你。” 在心里叹了口气，石崇善走到关山的身边，让他撒谎实在有些为难，便说：“我的确还不能信任你，但希望你能给我一些时间。我知道你对那座城很感兴趣，它叫圆登，没有我的话，你进不去。” **的利益交换要求，但关山很吃这一套。 “你知道怎么进去？” “我就是进去的那把钥匙。” “哼，那好吧。勉为其难的跟你走一遭好了。” 得到关山的回复，石崇善朝尹君点点头，准备出发。 第三百三十七章 不肯善罢干休的络腮胡 鬼市的事情太复杂，和董元的事不同，董元的事石崇善可以看作私事，但鬼市却是别人家的公事，于情，让黄二跟着去完全是担心董元的安危，于理，他石崇善可不欠鬼市什么的。 所以为了不让自家更多的卷入到鬼市的麻烦事里去，石崇善没让他们走相对方便的鬼市黑路，而是选择了高铁。 虽然他选择性的遗忘了姜家的事，但姜阳旭明显还记得。 “那我们姜家的人魔怎么办？”他问。 石崇善定定的看着他，对方认真的表情说明他了态度，看了一会，石崇善只好叹口气说道：“人魔人数众多，他们现在像是着魔了一样的聚在一起，如果真要对付你们家的人魔，那和捅了马蜂窝没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姜阳旭点头，“我明白，但一想到表哥现在不知道在哪痴傻着，我就恨不得将姜阳道挫骨扬灰。” 原来他们家入魔了的人叫姜阳道，石崇善在心里腹诽，这个名字听着就像是容易入魔的人。他环视了一圈屋子里剩下的人，两只快成精还没成精的兽，一个半吊子水平的蛇妖，一只完全不会揍人的神兽和一只准备吃遍天下但现在还只能喝奶的神兽幼崽，石崇善忍不住捂住脸，“娃子联盟吗？” 尹君噗嗤笑了一声，关山的扇子摇得好像和他没有半点关系似的。 登圆的事情可以急，也可以不急，虽说这地方似乎闲置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石崇善相信只要他不出现，外面的人就只能上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着急，却对现实没有办法。 没办法，总不能放任这群崽子们去对付地府都觉得棘手的五百人魔大军吧，且敌方的数量似乎还在不断上涨的趋势。 “好吧，那就先解决那个姜阳道吧，我们找机会单独抓走他，不与其他人魔硬碰硬。”石崇善最后下了定论。 最高兴的自然是姜阳旭，他那张还有些圆润的脸蛋笑起来的时候像阳光下的向日葵那样好看。 “我觉得你平日里多笑一笑比较好。”青走到姜阳旭的身边，两只粗短的手指硬生生的扯住姜阳旭正在下垂的嘴角，将它在拉上去。 可只有嘴角在笑的笑容并不是笑容，它只会让人看起来狰狞。青发现了这一点后也不再强求姜阳旭，只是自顾自的叹口气，“真是太可惜了。” 石崇善很好奇青这时候就已经有了美丑的概念吗，于是他蹲在地上问道：“你为什么想要姜阳旭笑？” “因为好看。” “就因为这个？” “反正看起来让人觉得舒服。” “嗯。”石崇善的嘴角向下撇了撇，他突然想起民间对蛇的天性的描述，眼神有些担忧。 青自然没有注意到他父亲微妙的眼神，而是跑到白泽的身边蹭“仙气”。白泽天性温顺，又是瑞兽，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天生受到妖兽欢喜，所以青称之为仙气。 只要和白泽多呆上一分，他就多欢喜一分。 勉强收回自己的思绪，石崇善对尹君说道：“外边的人应该还没离开，你去瞧瞧吧。” 尹君点点头，“石郎，要直接解决他们吗？” 石崇善想了想，“你看着办吧，虽说他们来者不善，但我们终究是破坏了对方的计划，他们有气也是应该的。” 尹君点点头，她明白这时候听石崇善的话得反着听才行。 身影飘出墙体消失不见，关山走到石崇善的身边，石崇善说：“这件事你负责吧，就像酒店那时候，你把计划告诉我们，我们执行就好了。” 关山把扇子收起来，声音听不出喜怒，“少爷啊，你这样放弃思考，对自己很不利呢。” 石崇善点点头，“我会在你告诉我们计划的时候动脑子的。” 关山的表情凝滞了一瞬，石崇善看着他说道：“你都说了你是幕僚，那幕僚该做的事你就是得走吧。” 关山撇撇嘴，领了命就离开了石崇善的身边，找一个地方去推演这件事的走向，尤其是眼下他们迫切的需要哪方面的信息问题。 石崇善对关山的忠诚和人品持有怀疑态度，但i他对关山的计划确是百分之百的信任，因为他很清楚，关山这样一个自视清高的人，不会允许的犯错的。 大家在房间里做着不同的事，只有石崇善哉一心一意的等尹君回来。 等了半晌后，尹君飘进屋里，她对石崇善说，“超乎我们的预料了，原以为他们只是来监控我们的，但似乎有更多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妾身改变了一些站岗的人的记忆，不知道能拖上多久。” 尹君的最后一句话让石崇善对她说的“更多的人”有了一个大概的概念，即人数多到需要尹君用拖延的法子让他们离开。 石崇善揉了揉眉心，“精怪这么多，怎么就是盯着菊不放了？” 当事人还在床上悠闲的舔爪子，似乎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毫不在意，倒是黄大咬着石崇善的裤腿问，“崇善，怎么回事呀，谁想抓菊吗？” 石崇善摸摸黄大的脖子，“一群坏人。” 黄大的大眼珠子看着石崇善，“他们要对菊做不好的事情？” “嗯。所以我们要保护菊，但对方人太多了，我们还得先离开才行。”石崇善解释道。 黄大哈叱哈叱的喘了两口气说，跑到床边对菊说，“菊菊，快准备走了！” 菊斜了黄大一眼，她对石崇善说，“对方人数再多，对你们而言不过都是些细碎的虾米，至于这么大动干戈么？” 菊说这话时的语气和神态真是像极了石婆婆。 “杀人容易，伤人却难。”石崇善解释道：“我们不能大开杀戒，只好惹不起跑得起了。” “哼，”菊迈着猫步优雅的跳到石崇善的肩膀上盘成一团，“那到地方了以后叫我吧，我先睡会。” 石崇善无奈的摇摇头，自家的这只猫姑娘真像个祖宗一样的难伺候。 他们现在可是为了她的事在奔波啊。 第三百三十八章 矛盾升级 黄大真的长大了。 因为他的背上承载了三只兽的重量，分别是白泽、饕餮与青，顺带一提，饕餮在白泽的背上，他的毛发与饕餮的毛发纠缠一体，似乎是白泽为了防止饕餮落空的手段，青坐在他们后面。 黄大摆着尾巴跟在石崇善的身后，他的身手矫捷，无论石崇善等人的速度多快，他都能亦步亦趋的跟在后面。 尹君抱着非常不乐意被抱的姜阳旭。 关山用扇子遮住自己的嘴说，“我觉得你可以重点培训一下黄大，等他成精之后必然比黄二有用，甚至比你家的其他人都有用，当然不包括我和尹姐。” 石崇善摇摇头，“你的主意别打在他的身上，他是我们全家的良心。”他肩膀的菊在听见这句话时睁开了一点眼睛，随后又闭上。 关山点点头，表示理解。 一行人从房间里出来，也没去办退房，但是留了张纸条给店老板。他们顺着楼梯一路而上，这幢建筑物没有天台，所以石崇善准备爬墙上去房顶。 前来监视他们的，都是些略有道行的修士，所以此时此地的石崇善在感知上要敏锐与尹君与关山。他闭上眼睛，随着灵气的发散，感受到了外面零星几点不怀好意的灵气。 尹君说的没错，有很多人正在前往这家酒店的路上。 石崇善在自己脑门上贴了隐身符，黄大和青的脑袋上也有，他准备抱着黄大上去，没想到黄大只是伸出去一爪，爪子深深的嵌在墙体里，看着似乎比他还要来得靠谱。 所以石崇善再没有提过抱着他下楼这一说法，白泽等人也不打算下去，他们黏在黄大的背上了。 一行人谨慎的爬上房顶，可真的到顶了，才烦恼起来，对面那栋楼是不是也太远了些。 “没关系的石郎，我们可以飞过去。”尹君踮起脚尖，随后就飞上了半空。 石崇善点点头，让关山带黄大一群的飞过去他不放心，所以只好让关山带自己和姜阳旭，尹君带黄大。 关山撇撇嘴，却没说什么。 尹君飞得很心，因为她怕黄大背上的另外三只掉下去，虽然他们自己在三强调和保证一定不会掉的，可尹君固执的认为他们太了，粗心。 心飞行的好处是黄大好好的欣赏了一遍风景，但坏处就是——被发现了。 青的皮肤很凉，也很滑，重点是滑，所以贴在他脑门上的符纸，贴着贴着就失去了影子，一个在阳光下白得反光的屁孩在天上姿势怪异的飞着，任谁发现了都会觉得不对劲吧。 青因为调皮所以坐姿不端正，尹君没能发现他的符纸早就丢了，直到络腮胡子大喊了一声，“抓住他！” 全神贯注的尹君突然一个激灵，现出身形。 络腮胡看着这个白衣飘飘宛若谪仙般的女子一点也不动心，他的大拳头公平的打在了每一个双眼冒桃心的子弟身上。 “没见过女人吗你们？赶紧去追！那个娃娃是只蛇妖，抓住的人我重重有赏。” 当一个人的利益变成一群人的利益的时候，这件事就会变得恐怖起来。弟子们在红尘里摸滚打爬，金钱固然充满诱惑，但在尘世外高高在上还有钱，才是他们向往的生活。 重重有赏这四个字，代表了跨进这种生活的一个机遇。所以当石崇善回头时，就发现身后的那群道士们红了眼，好像真的不抓到他们就不善罢甘休一样。 这时候的尹君就没了这么多的讲究，当她没那么讲究的时候，速度哪能时地上跑的这些人追的上的。 飞到对面楼的楼顶上，楼下一群人疯狂的涌进楼道大门，嘈杂的声音和杂乱的脚步声隔着这么多层他们都听得见。 “真是疯了。”石崇善说。 关山点头，“但还有一个没疯的。” 关山的纸扇前端指着络腮胡子，他们所有人都在看着他，络腮胡朝石崇善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他没有出声，但石崇善看懂了他的嘴形，他在说：“你的好东西不少。” 是个有修为的人，石崇善心想，不然隔这么远不能死盯着他的眼睛说话。可修为究竟有多少，石崇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络腮胡子见石崇善等人没反应，他用手抹抹自己的脑袋上的汗，这个男孩子是个奇怪的人，也许是什么隐士家族的弟子，所以才能有这样多的异兽和面不改色的从容。 他的手里握着青脑门上掉下来的符纸，这样的阵法，他没见过。 石崇善不想和络腮胡子过多牵扯，他说：“我们撤吧。” 青愤愤的说，“不教训他们一顿？” 一巴掌打在青的后脑勺，“都是你惹出来的货，让你们注意自己身上的隐身符，你倒好，直接让它被吹跑了！” 青委屈的说，“那我哪知道风就那么轻轻的一刮，它就会掉嘛。” 石崇善气的深呼吸了几口气，这死孩长大之后是真的没有时候可爱了，他决定转移自己的视线，“走吧。这张符你贴好，如果在弄掉，我就让你尹君阿姨把你扔下去。” 青乖巧的接过符纸，再乖巧的贴在脑门上，这个乖巧劲儿让石崇善心里发虚。 “你是不是在整什么幺蛾子？”石崇善问。 刚贴好符纸的青转过脑袋，符纸遮住了他大部分的五官，“没有啊，青只是害怕爹不要我了。” 石崇善狐疑的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确定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才招呼众人往另一栋楼撤。 用于开锁的方法有很多，按理正临教应该并不缺这样的术法，可偏偏他们的长辈屡次教导，此为不正之道。 既然不正，那何必在学？以至于现在都没有人能开门。把门用暴力的方法踹开自然也是不妥的，所以石崇善等人才能再外面悠闲那么久。 直到一个新进的辈唯唯诺诺的站出来，说自己学了这招后，被推到门前，让他赶紧开门。 这个时候，没人会问他当初为什么要学。 开了门，一群乌泱泱的人从门后面闯出来，却哪还能见得到石崇善等人的影子，他们早就离开了这处地方。 一同消失的，还有自家长老。 第三百三十九章 他们究竟是谁 “那个人可真能追啊。”关山回头瞧了一眼跟狗皮膏药一样粘着他们的络腮胡子，细长的眸子里闪过一道危险的亮光。 络腮胡子离得远远的，足有一条街的距离，但一直与他们保持在一条平行线上。就好像他能看见隐身了的众人似的。 事实上络腮胡还真能看得见，但看得不清楚，因为他修炼功法的原因，染上了一些野兽的直觉和天赋，他模模糊糊的看得见对面楼上有人影飘过。 这群人的速度奇快，这样的速度完全比得上大门大派里的长老人物，可他们，竟然连一只狗都能跑得那样快？ 络腮胡抓了抓自己的胡子，胡子很硬，所以会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他早就萌生了退意，但多年来的骄傲却让他撑到现在，至少问清楚对方是谁，出自哪里吧？ 石崇善发现他们甩不掉络腮胡，干脆停在原地，左右剩下的那群人是追不上来了，不如和络腮胡开城公布的谈一谈。 络腮胡注意到对面的那行人停下了脚步，他也停下来，想看看对方什么打算。 一只千纸鹤停在络腮胡的眼前，他将千纸鹤拆开，里面写着，“我的猫不可能交给你，死心吧。” 络腮胡思虑片刻，在纸的背面写上，“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石崇善看着回话，不解的说道：“他问我们目的做什么？我们要做什么和他有什么关系？” 关山扇扇扇子，“他对我们这些突然冒出来的人有兴趣，位高权重的人总会衡量自家与别家的实力，他也许是认为我们威胁了他们的计划，把我们作为假想敌了。” 石崇善点点头，“那我应该怎么回。” 尹君斜着眼睛看了眼石崇善，石郎似乎没有注意到他越来越在意关山的意思了。 关山的余光注意着正在思考的尹君，如果她想开口，他不介意给她挖一个不大不，无关紧要的坑。 等了一会，不见尹君有说话的意思，关山便说道：“直说不关你事吧，我们人数少，实力强，没有必要看他的脸色，即使与他正面起了冲突，也没什么，黄大都能单打独斗赢了的对手，我们不需要心谨慎。” “狂。”石崇善点评归点评，但仍然按照关山的说法在纸上留下了回话。 络腮胡气的胡子都竖起来，“一群黄口儿！”络腮胡在对面楼气的跳脚，石崇善等人趁着这个时候从楼的背面一跃而下，络腮胡心道不好，他用最快的速度跑到对接，可对面哪还有对方的影子，空气中连一点气息都没留下。 千纸鹤被络腮胡捏成了一团废纸，他冷峻的脸上透露着些许的担忧，“这帮人目中无人，又实力强劲，现如今只是抢了董元那个老东西，他们的目标会不会和我们一样？” 既然已经无法追上对方的脚步，络腮胡决定先把消息传递回去，本来只是一只猫妖的事情现在牵扯出了更多的事，他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总之，先做好准备吧。 “那个大叔没在跟上来了。”黄大说。 石崇善停下脚步，他仔细的感受了一番身后的气息，那个络腮胡子的确已经走远，除非他也有混淆别人视听的法子。 “他一定是回去警戒我们了。”关山笑着说。 “因为我们没告诉他我们的目的？”石崇善问。 “说了也没用，他还是会怀疑我们，更何况我们双方的目的也的确一致。” 石崇善点点头，他要去登圆，正临教想抢劫他的家，要说起来，对方才是他的敌人才是。将正临教抛在脑后，石崇善说：“人魔虽然数量不少，但雷城人口众多，你有什么法子能找到姜阳道吗？” 关山的手在他的扇柄上摩擦，稍微整理一下自己的措辞后说：“人魔的气息与人妖鬼都不同，按理应该是很容易能找到的才对，但如果对方伪装成普通人，恐怕我们也没什么太好的办法。” 纸扇在关山的手上翻了好几圈，他说的话没错，但石崇善就觉得他隐瞒了什么。 “你如果有什么话想说，直说就好了。”石崇善说。 关山的目光漫不经心的瞟了姜阳旭一眼，这一眼让姜阳旭的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其实方法也不是没有，我仔细想过姜阳煜走之前说的话，我想有他那个心思的应该不止他一人，更何况他那样脾性的人都控制不住有嫉妒之心，更何况别的修心不足的姜氏子弟呢。” “你想用姜阳旭做诱饵？”石崇善蹙眉，诱饵这样的事情，并不符合石婆婆的教导，但他的理性告诉自己，关山的做法眼下最有用的方法了。 “我可以。”姜阳旭表态，他的年纪很，石崇善认为他这是冲动所致。 看出石崇善面上的不同意，姜阳旭说：“姜阳道是我们一族的叛徒，也是害表哥入魔的导火线，我自知实力不足，但我相信你不会让我有事，更何况这本就是我们兄弟俩对您的请求，能在这件事上作出点贡献我该高兴才是。” 石崇善摸摸姜阳旭的脑袋，这孩子离开了姜阳煜之后，不能说一夜之间就长大了，但确实变化不少，至少以往那骄傲自满以及跋扈的性子磨平了不少。 “让我们在讨论讨论，若非不是必要，不会拿你做诱饵。”石崇善说。 自家少爷说的那么斩钉截铁，作为幕僚当然得另作他想，关山的扇子又打开了，每逢动脑子的时候他就爱扇风，且扇得越慢，说明他脑子动的越快。 “少爷啊，这群人魔的出现该是和那座神秘的城市有关系的吧。”关山问。 石崇善点头，“左右你也是要和我进城的人，告诉你无妨，那座城市里全是人魔这样的怪物，却比人魔要可怕百倍。” 这句话说出口，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脸惊讶的样子，尹君突然想起来这座城市似乎是石郎的家，那石郎以前经历过什么，现在有没有事？ 姜阳旭的脑子里则闪过这家伙才是罪魁祸首的念头，但这样的念头一闪而逝，他不敢想，也不能想。 关山轻轻的哼了一声，“有趣，据说人魔的成型需要自身的执念，执念越深，魔性越重，如果是那座城市造出的人魔，也许我们去城市边缘调查一番能够得到线索。” “线索？”石崇善再次否决关山的念头，“你们也可以堕魔，若是我们当中但凡有人心智不够坚定，后果恐怕将不可设想。” 第三百四十章 寻找姜阳道 关山根本不在乎自己堕魔不堕魔，他就是结果主义者，只要结果令自己满意，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可以忽略不见。但现在自己的领导在意，他只好叹口气另作打算。 诱饵不行，前因的调查也不妥，还能有什么法子可使呢。关山的扇子一下一下的敲击在脑袋上。 不仅关山在思考，余下的人也在思考。 白泽插嘴说：“你说过他们开始扎堆了对吧？” 石崇善点头，等待白泽的下文。 白泽说：“这样一群已经不正常了的人，我想是没法子完全融入人群的，无论是气息还是别的什么，五百人的数量不少，我想总会人注意到，你们人类发明的络……” 石崇善明白了白泽的意思，他立马掏出手机开始搜寻本地消息，在数个社交媒体上快速浏览了一遍后，他将目标锁定在了一座废弃的大楼里。 “最近有传言说这个大楼闹鬼，本来也就是因为类似的原因所以才废弃的，但以前只是谣言，现在却有很多人给出了实料，我们去看看吧。” 石崇善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个大概，但络上却要写的详尽而阴森恐怖得许多。 友王大林写道：“这栋大楼真的不对劲，我本人是不相信这些人人鬼鬼的事的，可在这件事以后，我家里已经供了佛像。” 他的一句话引起了很多人的好奇，无数催更的留言纷涌而至。 “说实话，现在回想起来心里都还在发毛。本来我和这栋楼八杆子打不到关系，没想到阴差阳错的竟然玩了趟心跳。哎。 我是个自由摄影师，我的作品在很多杂志上都有刊登，这不是我在炫耀，而是我想说明因为工作的关系，我时常需要出门取景，所以形容我像个幽灵一样在这座城市里飘荡完全可以，甚至可以说形容的非常贴切。 这座大楼在这个城市出名，我也不想去碰它的霉头，但你们知道大楼前面新建好的天桥很有意境吧，尤其是晚上，微蓝的灯光星星点点的照在桥面上，简直就是情侣约会的圣地。我理所当然的不能错过这样的机会，所以扛着我的摄像机就去了那座桥。 确实很美，有图为证。 在桥上大约拍摄了两个时，那时候已经你快十点了，人也越来越少，我就琢磨着回家。可就在我准备下桥的时候，我的身边突然跑过去一个女人，披头散发，衣衫凌乱，更巧，现在回想起来，应该用更渗人这个词来形容，更渗人的是，她回头瞧了我一眼，她很漂亮，匆匆一瞥就能看出她的五官精致，那一眼看得人心都碎了，脸上全是眼泪。 我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啊，害怕她是想不开想寻短见什么的。于是我就匆忙追了上去，因为心里着急，所以也没怎么看路，等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站在大楼里了。 那楼的结构倒是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一条走廊五六户人家，但全是空房，因为废弃的原因，所以没有灯。 黑灯瞎火的，只有靠窗的地方有点亮光。回过神的我当然害怕啊，恨不得立马就离开大楼，那女孩有多漂亮都顾不上了。 可我才下了两层，就发现自己回到了原处。更可怕的是楼上和楼下传来熙熙攘攘的嬉笑声，好像人很多的样子，说是嬉笑也不准确，总之是很多声音混杂在一起，愤怒的开心的兴奋的什么都有。 害怕的我立马找了一间屋子躲着，说来奇怪，那屋子明明是上锁的，可当然试探性想推门的时候却推开了！ 如果只是声音的话，你们一定会说我在编故事对不对，继续上图作证。 （照片不太清晰，图上是一个弯着腰走路的女人，但她的腰却不是向前的弯的，而是向后弯的。） 当时害怕得厉害，所以相机也没拿稳，按下快门的一瞬间，我以为她发现我了，可实际上她只是上楼了而已，心下刚缓了一口气，那个哭着的女孩就出现在了我身后，我不敢抬头看她，因为她没有脚。 她没有说话，可声音却出现在我的脑子里，她说：’快离开这。’ 我很想说明明是她叫我来的，可是我不敢。一直盯着地面的我注意到她的脚裙摆不见了，抬头的时候发现屋子里也没了她的影子。但那扇我最开始想打开却打不开的窗户却大开着，白色的窗帘被风吹到窗户外边，那个场景……你说美吧它确实挺美，但我心底里更多的是觉得它可怕。 就在这个时候！ 我身后的铁门响了！那个弯着腰的女人就出现在我的身后，她的脸色苍白的根本就不是人的脸色，两只手扭曲的抓着铁栏杆，一嘴白牙张开，她说：’这里有人也！这里有人啊！’ 肝胆俱碎的感觉不知道你们体会过没有，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着食物，或是什么……总之不会有好下场的东西。 楼上楼下传来巨大的脚步声，我吓得从窗户上直接蹦到外面，因为我看到那个女人一口就把锁给咬碎了。 我当时在三楼，按理不摔死也得残废，可我正下面二楼的窗户打开了，我被窗帘卷了一下，然后摔到树上，余光瞥见站在外墙面上的那个女孩子，来不及细想我拔腿就跑，后面一群不知道什么玩意的东西再追我，其实我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可能是心理作用吧，反正觉得很多。 第二天白天再去那幢大楼的时候，我是没敢进去，只敢远远的看了一眼……” 这样的帖子还有很多，不是所有人都见到了那个长得漂亮的女孩子，但他们毫无意外都见着了不正常的“人类”。 石崇善一目十行浏览完这些帖子，他认为这些异常的人类大约就是人魔。 虽说没有人将具体的地点爆出来，但有建筑物的名字与照片就足够了，浏览器的图片识别功能还是很厉害的。 花费了一些时间抵达这座大楼，从外表上看来确实很破败，似乎废弃了很长一段时间，外表的墙皮上甚至爬了一些青色的藤蔓。 没想打草惊蛇，所以他让所有人都收敛了气息。 “关山。”石崇善喊了一声关山的名字，关山自信的从队伍里走出来，他看着这幢大楼，甚至飞到天上将大楼的大概结构在心里模拟了出来。 他落下来说道：“我们爬墙吧。” 第三百四十一章 人魔姜阳道 “为了避免人魔群的攻击？”石崇善问。 “有这方面的原因，但更重要的原因却是这样好定位姜阳道的位置一些。”关山转头看着这栋大楼，脑海中浮现刚才算计好的大楼结构图，说：“这栋大楼虽然高，但其实每层的距离却不长，我们现在不知道这些人魔的生活习惯，所以不清楚他们是扎堆睡在一起，还是各过各的生活，如果各过各的，我们在每一层的墙外游走一遍想来足够时间找到那个叫姜阳道的子。如果扎堆在一起，董元给的东西也派上了用场，全部迷晕，趁机带走姜阳道，白泽大人，您看怎么样？” 被石崇善反驳了两次，其实不打紧，要紧的是白泽提出的建议竟然一次过了，且还找到了线索，这让关山被激起了些许的好胜心，以至于在提出建议的时候带上了征求意见的反问。 要说石崇善敏锐呢，他也确实是个敏锐的人，可若说他木讷，在特定的情况下，也能说得通，比如现在。 关山的挑衅从他的这句反问中就能品出全部的味道，白泽虽然有历代白泽神兽的记忆传承，但他现在却还是一只成长中的兽罢了。 不过他仍然比石崇善强上一线，她听出了关山的火药味。 “挺好的。”白泽说，他们白泽一族一向养气功夫极好，在没有必要的时候，轻易不会跳起争斗，至于拌嘴，那得看关系的远近亲疏。 关山没有说话，但他转身不说话的姿态却表明了他对白泽敷衍一般的回答并不满意。 石崇善仔细思考了关山的建议，他认为关山似乎很喜欢用地毯式搜索的方式找人，这种办法看着笨，但确实有效。只是五百人的人魔，和正临教的道士不同，那帮道士人数虽然多，但学到真功夫的却没有几个，而真功夫的，也就数人罢了。这帮人魔，虽说实力良莠不齐，但他们的术法却各种各样，没有规律可循，真的对付起来，指不定谁占优势。 至于更保险的法子，这一时半会的他也想不出来，便说道：“就这么办吧，关山和尹君你们俩其中一个人负责警戒……尹君警戒吧，你容易走神，剩下的人找姜阳道。姜阳旭，他有什么好辨认的地方吗？” 姜阳旭被点了名，他没有犹豫，“他的眼睛被表哥打伤了，不会那么容易好，所以左眼一定有问题，另外他时候发生过意外，嘴角有一道很浅的刮伤，如果他没有留胡子的话，应该能看出来。 身高一米七左右，体型匀称。” 石崇善点点头，“人魔对灵力或者鬼气的感知不弱，我们只能通过肉眼判断了。” 关山接过话头，“这里的房子不少，如果实在瞧不见人，可以翻窗进去查探，但一定要心一些。” 众人点头。 “你们去那楼里做什么？” 黄大是孩子心理，有人提问，他顺势就说道：“我们要去找人。” “找谁？” 除了黄大和饕餮以外，其余所有人转头看向自己的身后，一个披散着头发的姑娘蹲在地上和黄大说话。黄大见他们都转头了，这才想起转头看看自己后面的是谁。 对方的样子不算可怕，所以没吓到在场的任何人。 见到她，石崇善想起那个摄影师的帖子，他说：“是你救了那个摄影师？” 女孩子站起来，她歪着脑袋看着石崇善，显然对他说的内容毫不知情。 “有一个男人，他在那栋屋子里被奇怪的女人追，你提醒他离开。”石崇善说。 “那样的人有很多。”女孩子答，“我的记忆每天都会重置，总要花上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想起来以前的事，所以你说的我没什么印象，但那栋楼里有很多奇怪的人，我建议你们不要进去。” 女孩子的声音很好听，柔柔弱弱的。 石崇善没问她为什么要回头看那个摄影师，虽然他确实有那么一点好奇，但现在并不是询问的时候。他转而问道：“一个眼睛不好，嘴角又疤的男人，和我差不多高，你见过吗？” 石崇善从看过的帖子里猜测这个姑娘在这栋楼里呆着的时间不短，所以她应该还算挺了解这栋楼的人吧，因此才有此一问。 女孩子的脑袋换了一边歪，她的眼神呆滞，好像思绪放空，但石崇善有耐心等她回神，大概站了十来分钟后她说道：“我见过，有一部人听他的话，他经常呆在顶楼。” 女孩子的话似乎没有说完，因为她的脑袋又歪向了另外一边，片刻后说，“他很厉害，但很残忍，如果他们之间有人犯错了，他会惩罚他们，惩罚的方式是让他们自己把自己吃了。” 空气在无形中凝滞了一瞬间，紧接着响起姜阳旭的咒骂声，“这个混账。” 女孩子侧过身子看了一眼姜阳旭，她笑道：“你们说的那个人，和他长得很像。” 这下确定无疑了，对方一定是姜阳道，是姜阳旭的族兄。 石崇善想跟女孩子道谢，可她却满脸是泪的从桥上跳下去，沉入河中不见踪影。 这个女孩子的行为实在太古怪了一些，白泽出声感叹道：“她是个可怜人，困在了生前经历过的片段中，什么时候能从中走出来了，什么时候才能去地府报道。” “为什么会这样？”石崇善问，他从就没见过这样的人。 白泽说，“执念啊，不甘心，不明白，她的身上没有仇恨，只有疑问，我也不明白为什么老天要给这样的人这样的磨练，但当她解决了自己的问题后，起步的台阶可要比黄二一流高上了很多。” 石崇善点点头，没有在纠结于这个女孩子的问题，“我们准备去楼顶吧。” 众人做好准备，站在墙底准备攀墙。 黄大总是游刃有余的样子，他甚至能在爬墙的过程中告诉众人什么位置出现了几个人，这让石崇善反思他确实平日里将黄大保护得太好，很明显黄大的天赋远超预期。 在黄大提醒下，他们很快也很顺利的抵达了顶楼，甚至很轻松的发现了目标。 姜阳道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全是洞的沙发上，胳膊撑在扶手上，他的嘴角甚至还有点血迹，目光犀利的看向窗外，声音沙哑的说道：“出来吧，爬楼真是辛苦你们了。” 石崇善心里一惊，忍不住想，果然当事情前期顺利的时候，后期就一定会出现问题！ 第三百四十二章 姜阳旭vs姜阳道 姜阳道也许是在炸石崇善一行，所以石崇善打了个手势示意众人别出声。即使是与姜阳道矛盾最深的姜阳旭也忍住了，一动不动的贴在墙外。 “呵，”姜阳道轻笑一声，他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窗边，脑袋伸出去与石崇善打招呼。见到姜阳道的那一刻，石崇善果断伸手想要抓住对方的领口，把他从窗户里拉出来。 姜阳道微笑着缩回脑袋，没有给石崇善这个可趁之机。 既然已经彻底被发现了，石崇善朝关山点点头，由他做先锋先行进去屋子里，关山尹君紧随其后。 姜阳道注视着众人从窗户外边爬进来，他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番石崇善等人，笑着说：“姜阳旭你可真是要运气，无论何时何地都有人帮你。” 这话很酸，但姜阳道说的却没一点酸味，“姜阳煜呢，你那只忠心耿耿的舔狗去哪了？” 姜阳旭低沉着声音说，“不许你这么说阳煜表哥。” 姜阳道点点头，“果然是养出了些感情，不枉费他花了那么多的功夫在你身上。” 姜阳旭捏紧拳头，他用力的瞪着姜阳道，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去了。 石崇善见姜阳道的情绪平和，心里明白对方是在挑拨离间，姜阳旭这个娇生惯养的家伙哪里受得住这样的挑衅，所以开口插话打断姜阳道：“那你又是因为什么才堕魔的呢？” 石崇善开口后，姜阳旭的情绪平线缓和下来，几个深呼吸后他已经能平静的注视着对方的双眼，静待他的回话。 “你为什么要帮他？我看你们的实力不弱，想来不会因为姜阳旭在姜氏的地位就心生好感，难道见他年纪，可年纪却不懂事，非常不懂事，因为他死去的族人与家畜没有一百也有五十，难道当真是我的心胸太狭窄？” 姜阳道没有直接回复石崇善的提问，但他话里话间却也表明了自己的观点。 “你胡说！”姜阳旭说。 “呵，”姜阳道讥笑一声，“全家人都知道的事情，只有你自己不清楚，你竟然还一点不敢到愧疚，有时候我真想把你的脑袋瓜敲开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别人指出问题的时候，你连一点点的反省都不愿意吗？”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姜阳旭此刻脸部潮红，他其实就是个一条筋的孩子，在家族里都是族人的掌中宝，没有人会去交给他做人的道理，所以他总是想什么说什么，做事也凭感觉，不考虑过程，更不考虑后果，只要自己舒爽了便成。 姜阳道这话说的没有毛病，石崇善完全没有想为姜阳旭开脱的意思，但他说道：“你说这么多，是希望姜阳旭也堕魔？” 姜阳旭从自己一团乱麻的思绪中回神，冷不丁的见石崇善这样说，他的后背出了一层冷汗。尽管他完全可以用石崇善的这番话为自己找理由，姜阳道说的都是错误的，他只是想让自己堕魔才那样说的，但姜阳旭那颗从在家族里培养出来的自尊心却不允许他用这样劣质的谎言蒙骗自己，没错，他知道姜阳旭说的都是正确的。 敢于直面自己的缺点，是姜阳旭的优点。 姜阳道的注意力一直在姜阳旭的身上，见他的眼神逐渐清明，不禁叹了口气，“哎，真是可惜了，就差一点。” 他的话无疑肯定了石崇善的猜测，于是石崇善又说，“原来如此，你的目标并不是姜阳旭，而是姜氏一族，是吗？” 姜阳道歪着脑袋，他第一次将视线完整的落在石崇善的身上，“你是谁？” 没有得到答案，但石崇善认为自己猜测的该是**不离十才对，所以他紧接着说道：“姜阳旭是♂一族百年一遇的天才，也是族老手中的明珠，虽然不知道你因为什么理由如此怨恨他们，但摧毁别人心爱的东西才是摧毁对方心智的重要一步，我想你是打着这个念头吧。” 姜阳旭没有注意到自己的掌心滑溜溜的布满了汗液，他不敢想象家中的族老知道自己堕魔后会如何的痛心疾首，老族长甚至一命呜呼都是有可能的。 姜阳道向前走了一步，他的眼角裂开，鲜血从缝隙那哗啦啦的流淌而下，裂开的眼角里面冒出了新的眼珠，他再次问道：“你是谁？” 石崇善耸耸肩，“我是谁无关紧要。” “呵呵，”姜阳道的形象已经崩塌，他全身上下都在出现异变的地方，“你说的也没错，马上就会是个死人了，我何必在乎你的姓名。” “但是，”姜阳道的脑袋转向姜阳旭，“我现在对你没有兴趣，姜阳旭啊，我是姜氏一族的耻辱，姜氏于我而言又何尝不是如此。你可知你得天独厚的天赋从而何来，你是大长老的孙子，出生高贵，我只是分家一个普通家庭的儿子，我们完全没有可比性。 可我的天赋，那是我的天赋，却被你生生夺了去。除了我，还有另外两个孩儿，我们以为受到了主家的亲睐，却万万没想到，欣喜的父母送我们去的是无间地狱。 血液与内脏被剥离出身体的感触，过了这么些年我依然记忆犹新，你还记得吗？ 你还记得别人的血流进你身体里的感觉吗？ 你还记得你第一次感受到天地浩然灵气时的欣喜吗？ 那该是我们的，该是我们的东西啊。 呵呵呵呵呵呵呵。” 石崇善虽然对别人家的密辛不感兴趣，但他认为姜阳旭有必要知道自己身上背负的责任，哪怕这个责任掺了点水分，所以他没有阻止姜阳道说话，而是看着他像魔鬼一样一步一步将姜阳旭逼到墙角。 摧毁一个人的心智有很多种方法，看样子这个叫姜阳道的人有一些研究，将对方多年以来引以为傲的东西彻底摧毁，这不仅能摧毁对方的心智，甚至能摧毁对方的灵魂。 这是属于姜阳旭的战斗，在他彻底落败之前，石崇善不想出手。倒是关山一脸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的针锋，他的眼神滴溜溜的在姜阳道的身上转悠，打开的纸扇也遮挡不住他那上扬的嘴角。 希望姜阳道能死得痛快一些，石崇善心想。 被逼到角落的姜阳旭根本不知道这些旁观者在想什么，他现在脑子一片空白！ 第三百四十三章 人魔大军还有三秒抵达战场 回忆如同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一闪而逝，姜阳旭喃喃道：“假的？” 姜阳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眼中的鄙视之意很浓，他说：“看看，这就是姜氏最引以为傲的大公子，听了我这样蚂蚁一般的人物说的话后，只在乎自己的天赋是真的假的，对真相里三人的情况毫不在意，真是可笑！”说到最后四个字的时候，姜阳旭的表情严厉极了，可笑二字落地有声，在姜阳旭的耳边炸响。 此时的姜阳旭完全就是个孩子，没有身份上的骄傲，也没有源自实力上的自信，他捂着脑袋蹲在墙角，满脸痛苦，“我没有，我没有这样想，我很在乎他们，我真的很在乎他们！” 石崇善冷眼看着姜阳道背后的大眼珠子，那只竖直的眼珠从姜阳道的脖子一直延伸到他的股沟，将背部的面积占了十成有八。这只眼珠子咕噜噜的注意着石崇善等人的的动向，好像一旦他们打算妄动，他就准备作出点什么事来似的。 “你在乎他们，那你刚才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呢？”姜阳道的话阴悄悄钻进姜阳旭的耳朵里，如蚀骨的虫在不断的撕咬他脆弱的心脏。 一个活着的姜阳旭，无论他是否堕魔，又或是成了个呆子，都没有一个死去的姜阳旭对姜阳道而言有诱惑力。 他的指尖有骨刺从里面穿出来，不长，但足够致姜阳旭于死地。 姜阳旭好像没有发现即将到来的危险，他依然自顾自的蹲在地上，声的碎碎念叨着些听不清楚的话。 石崇善已经准备出手了，可关山却给了他一个再等等的眼神。 眼看姜阳道的骨刺已经到了姜阳旭的天灵盖上，石崇善的手指有顺序的一伸一缩，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骨刺加快速度朝姜阳旭的命门扎去，姜阳道已经在思考要用什么样的盒子把姜阳旭的尸体打包回家。面对几乎已成定局的成功，他笑了。 张开的笑容还没有持的时间，就僵硬在姜阳道的脸上，姜阳旭满脸泪痕的抓住他的手掌，他说：“你为什么想杀我？” 孩子过家家一样的提问，姜阳道是不屑回答的。 姜阳旭阻止的不仅是姜阳道的喜悦。姜阳道吃惊的看着自己的右手，被姜阳旭握住的地方，他很明显的感觉到骨头断了。 他和以前的自己并不一样，堕魔后的他身体素质堪称变态，即使是大长老在场他也不会犯怯，可现在这个空有一身实力而没有一项精通的姜阳旭，竟然捏碎了他的骨头，这让他觉得不可置信。 姜阳旭一定经过了一场惨烈的自我厮杀，石崇善如此想到。 人总是得在怀疑和自我怀疑间才能逐渐成长，姜阳旭也许已经得到了他的答案，在修炼的这条道路上，若是心智不坚之辈，难有成器的那一天。 姜阳旭在起跑线上领先了他人许多，也许现在他拥有了成为领头羊的资质。 石崇善与其他人守在门口，避免有不想干的人影响这两个人的战斗。姜阳道的眼睛彻底红了，他甚至遗忘了自己作为人魔的优势，不管不顾的向姜阳旭发起进攻，姜阳旭站在角落里，轻松写意的防守住姜阳道的攻击。 一个撒泼打滚的泼妇和有大家风范的宗师，就很像现在姜阳道和姜阳旭的状态。 恼羞成怒的姜阳道大嚎一声，他全身的力气都集中在了手掌之上，其实他并没有忘记自己作为人魔的优势，只是他像光明正大，堂堂正正的击败姜阳旭。 这一掌接的确实不容易，姜阳旭的指甲缝里甚至有血迹流出。但这一掌之后，姜阳道的想法以失败告终，他不得不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妥当，“看来，姜阳道确实是死了。”他如此说。 姜阳旭的状态很微妙，他好像很厉害，但又很像很脆弱，石崇善认为他正在悟道，关山反而觉得这子只是唤醒了他作为生物的本能罢了。 打算用人魔的方式攻击姜阳旭的姜阳道，身上的气场转变的太过突然，就好像从一个骂骂咧咧的兵突然变身成了一个气势十足的将军。 “现在已经不是姜阳道和姜阳旭的矛盾了，所以我相信作为看客的各位打算动手了吧，我也没把握从你们的手里把姜阳旭杀死，那至少让我欣赏一下你们狼狈的逃跑身影也是不错的。” 姜阳道的话说的很客气，他甚至非常有礼貌的把窗户打开，“这扇窗户的下方是一颗枝干粗壮的大树，虽然这样的高度对你们而言应该算不上什么，但有一些缓冲总是好的吧。” 姜阳道话音落下的时候，大楼开始震动。 无数脚步声从下方传上来，石崇善明白，这是惊动这栋楼里的人魔大军了。他冲到墙角将姜阳旭打横抱起来，终身一跃而下，恰巧落在姜阳道所说的大树上。 黄大，尹君与关山紧随其后，除了他们以外，还有密密麻麻的人从窗口跳下来。 “跑。”关山对石崇善说。 石崇善自然马不停蹄的冲向远方，他们的目的地很明确——登圆，只要进去了那个地方，他相信身后的人魔群自然会散去，他现在脑子里琢磨的不是如何甩掉这群人魔，而是如何将黄大一行安全的送回家里去。 “不用担心，把我们送去地府就好。”白泽趴在黄大的背上对石崇善说。无论是白泽作为神兽的身份，还是翠娘在地府的位置，石崇善都有理由相信她能安置好黄大一行。于是石崇善点点头，说道：“那就谢谢了。” “不客气。” 现在显然不是把他们送去地府的好时机，后面的人魔群一副要将他们生撕的模样，只要速度稍微慢上一点，石崇善就怀疑他们会被彻底的留在这。 关山跑得轻松极了，他甚至有空回头打量身后的人魔群，嘴里点评着谁谁谁的品相不错。 见石崇善跑得纠结，他说：“祸水东引就是。” “引给谁？”石崇善问。 “那群想要抢夺少爷家产的人。” 第三百四十四章 烟尘滚滚迷了络腮胡的眼 关山和煦的笑容和他说出的话一点都不相符，这些人魔所到之处可谓是寸草不生，草都没法长了，更何况是人？但石崇善却对他恶毒的法子兴不起一点反抗的意思来，“是个办法。” 四个字决定了接下来事情的走向。 石崇善一行不在绕路，也不再选择掩体躲避人魔的视线，他们大咧咧的在宽敞的街道上肆意挥洒汗水，如果身后的人魔群跟不上他们的速度了，石崇善还会刻意的缓一缓脚步，等他们追上来。 雷城的居民普遍在家里呆着，或者去外地旅游，也许是趋利避害的天性发挥了作用，但当这样多的人出现在街头时，人性中的另一面悄无声息的又冒了个尖出来，名曰：好奇。 窗帘后有三三两两个影子在挪动，他们的目光在石崇善的身上来回扫动，可见对这个惹恼了几百号人的少年充满了兴趣。 一路不要命的狂奔后果便是石崇善等人几乎没花费什么时间就跑到了登圆的外围。 几百号人的脚步声非常明显，站在登圆边上的络腮胡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他疑惑的转过头，街道的另一边，红绿灯的下面，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奔跑。 络腮胡眯了眯眼睛，距离很远，他看不太清楚，等看清楚的时候他才发现对方究竟是谁。 又是那个子，络腮胡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慌忙的召集身边的同伴，指着石崇善等人说道：“就是他们，抢走董元的那群人！” 络腮胡身边站了一个中年女人，她的体态瞧着有些发福，双下巴的肉一晃一晃的却没有一点油腻的意思，反而显得很可爱。 一头卷毛顶在脑袋上，中年女人说：“怎么这么大灰？” 络腮胡万万没想到对方会是这样的反应，他愣了会神，也问：“对啊，怎么这么大灰？” 石崇善看到络腮胡了，不知道怎么的，明明和他不熟悉，可此时见到他心里竟然产生了些许微妙的开心的情绪来。 石崇善的脸越来越清晰，络腮胡的表情却越来越阴沉。 离得近了，灰尘的真相逐渐揭示开来，络腮胡看见了滚滚烟雾中面目狰狞的人群。 “该死！他们这是把人魔的老窝也端了吗？”络腮胡气得跳脚，他不仅发现了这群人，甚至也清楚的看到了石崇善挂在嘴角的笑容，那是不怀好意的意思。 “老林，怎么办？”络腮胡的大嗓门在人群中十分明显，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一巴掌打在络腮胡的脑门上，“没大没，叫林长老。” “整那么生分做什么，赶紧的，咱们现在怎么办，我看那子来者不善啊？”络腮胡搓了搓自己满是老茧的双手，他虽然看着林长老，但注意力却没从石崇善的身上挪开过。 不过两句话的时间，石崇善离他们又近了许多。 “那子是想让我们帮他一起对付人魔，“林长老的脸色不太好看，面对如此数量的人魔感到了不的压力，“但瞧那些人魔目不转睛盯着他的样子，不见得他的计谋会成功。” 林长老在正临教的地位超然，年纪大见识多，听他这样说了之后，络腮胡觉得心里踏实不少，甚至再看那些咆哮着的人魔时，也没觉得对方的面目有之前那般狰狞了。 这样的想法刚从心里升出来没多久，络腮胡暗道不好，他立刻原地打坐开始诵经。 林长老与那个中年女人见络腮胡这般姿态，不由得感到奇怪，问道：“你怎么了？” 络腮胡的额角出现豆大的汗滴，喃喃几句后他才艰难的开口道：“许是受了这奇怪城市的影响，本心有失，方才竟觉得那人魔不会攻击我们是好事，可人魔是灾难之源，我方正林自诩正义，见到人魔不想着消灭，而在庆幸，这成何体统？” 络腮胡的话让另外两人面面相觑，他们从彼此的眼中看出了对方的震惊。方正林警醒的不止他自己，还有这两人。 “无量天尊。” 石崇善一行离方正林等人的位置仅有几百米，他不明白为什么正临教的人纷纷在地上盘膝而坐，一脸肃穆的神情。 关山撇撇嘴，“他们这是看出了我们的意图，又断定身后的人魔目标只有我们，顺便反省了自己的内心不坚定啊。” 石崇善不知道关山哪来的自信判定对方的心理，但他明白，当对方摆出这样的阵势后，他还真下不去祸水东引的手。 无奈的眼神甩给关山，关山沉沉的叹了口气。 “倒是有一个便捷的法子，只是您不见得会同意啊。” “先说说看。” 关山的纸扇指着黄大身上的饕餮，他继续说道：“这世间万事万物都是饕餮能消化的东西，五百人魔对他而言也不过就是剔剔牙的零嘴罢了。” 无言的沉默…… “他还这么……”这话从石崇善的嘴里说出来，他自己都不太坚定，饕餮是神兽，他的胃袋是神兽的胃袋，石崇善的目光幽幽的转到白泽身上，希望他能给点建议。 白泽煞有介事的说：“关山说的没错，若我们为饕餮开道，让它敞开了吃，这些人魔确实不够看的。” 石崇善非常不确定白泽现在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他抠抠自己的下巴，不确定的说：“那……我们试试？” “不过，”白泽突然接话，“如果让饕餮尝到了人类的味道，呵呵……” 石崇善的后背出现一层冷汗，想起在鬼门洞里见到的饕餮，他实在不愿意自己家里出现这么一只凶兽，脑袋晃得像拨浪鼓一样，“不然把他们全带进登圆好了。” 关山瞪大了双眼看着石崇善，他问，“你是认真的吗？” “我就是……先想一想……”石崇善不确定的回答道。 “我们还得进去呢，就我们仨。”关山的眼睛瞟过石崇善与尹君。 石崇善甩甩脑袋，把额头的上粘腻在一起的头发甩开，说：“里边的东西比人魔可怕多了，虱子多了不怕痒，说不定他们还两家不对付。” 关山摇摇头，“你这都是臆测，作不得数。” “那你还有别的招吗？” 第三百四十五章 初见登圆 如果可能的话，关山想和石斜走讨论一下涨薪的问题。他是一只聪明的大鬼没错，但这样榨取劳动力，换个说法，这样为难鬼是不是不太妥当？ 石崇善的良心难道都不会痛的吗？ 石崇善如果知道关山在想什么，想来他会非常的肯定回答：“不痛。” 关山苦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正临教一流虽然是正派但从络腮胡想用菊修炼一途就不难看出他们的主要利益是在人类的一边，对天下众生缺少了一视同仁的宽容心态。 但自己老板是个人类，他当然明白这群人的存在对人类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他才会透露出不想闹出人命的心思来。关山挤出一张苦瓜脸，想要马儿跑还不让马儿吃草，真是异曲同工的老板心态。 罢了罢了，关山摇摇脑袋，他看着石崇善说道：“五百人全部带进登圆不现实，他们人数太多，这中途也许会混进去不少其他人。” 石崇善点头，其实他没关山想的那样高尚，如果不是络腮胡一行人坐在登圆前面固守本心，他是很乐意将这五百人打包送给他们的。 一群还在为自己理想奋斗的人，石崇善觉得自己不太下得去手。 脑袋一歪，石崇善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我们身后的人魔真的有五百只？” 关山一愣，他瞬间想明白了石崇善为什么会提出这个问题来，他的鬼气朝自己人后方大范围一扫，说道：“一两百吧，不过有几只变异得厉害的，体积太大，才造成了人数似乎很多的错觉。” “一两百……”石崇善的眼神再次不怀好意起来，“一两百的话，对他们而言不算很麻烦吧。” 关山自然乐得石崇善这么想，顺水推舟的说道：“这里面大多都是付东向女朋友的程度，相信他们会处理好的。” 一股恶意包围了络腮胡等众多正派人士，即使是仍在打坐的他们也感受到了这股不善的意念。 方正林叹了口气，他拍拍自己的衣袍，从地上站起来，“本就该有此一战，我们不该逃避，至少我方正林不打算再逃避了。” 方正林身边的林长老也起身，“方长老说的没错，再说，这座城又不会跑，等我们解决完这些人魔，再一探究竟也不迟。” 中年女人附和的点点头，身后无数弟子应声附和。 站在正临教身边的其他势力互相交换了眼神，有的人退后，有的人上前，这一战之后，也许众多教派的实力名望会有所更变吧。 哒哒哒的脚步声从朦胧到清晰，石崇善那张青涩而俊朗的脸此刻在方正林的眼中无比可恶，收敛好心思，准备招呼石崇善与他身边的大鬼回头作战，却没想到这群人的速度不减，直直的从他们身边一跃而过。 “你……”方正林的话还在嘴边，一阵狂风吹乱了他的胡子，朱红色的大门只出现了眨眼的时间，他的余光瞥见石崇善身后的猫猫狗狗一跃而入，而后门消散在空气中。石崇善等人也没有因此停下脚步，而是抬脚就进入了那座神秘的城市，视这层困扰他们许久的屏障为无物。 “这怎么可能？”方正林的声音刺耳，因为不可置信而生生改变了他的音线。 在场惊讶的不止方正林，其他教派的人员以及身前几百号人的人魔都呆愣的站在原地。人魔不敢进入这座城市，这对他们而言可谓是个禁地。现在目标消失了，他们该怎么办？ 还保有智力的人魔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心中只剩一股执念的人魔已经按耐不住心中的烦躁，开始攻击眼前的人类。 混战一触即发。 长得乱七八糟的人魔大军与各门各派在登圆前杀得天昏地暗，路过的雷城居民只觉得自家城市里发生了大面积的群体斗殴，已然有人摸出手机报警了。 登圆。 一片漆黑，这样的黑不是夜晚降临的黑，因为石崇善能在夜里视物的双眼失去了效用。能见距离不过胳膊的长短，石崇善的眉头紧皱，这和他在幻象里瞧见的登圆有很大区别。 关山的扇子扇得很慢，慢得几乎看不出他有动作。 尹君的右手握着匕首，时刻警戒着周围会冒出来的危险。 “少爷啊，我们是不是连一份像样的地图都没有呢？”关山问道。 “没有。” “……”关山微笑着转过脸，“为什么你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没有？” “为什么不能？” “难道你不该觉得有丝丝愧疚，如果你有一份地图，也许我们能避免很多危险，搞不好就是因为你没有地图，所以我和尹君其中有一个就不心身亡此地了呢？”关山的眉毛不太平静，一下一下的抖动着。 石崇善抠抠脸，他不确定的说：“我想我的身体该对这个地方有记忆才对。” “……”关山转过脸去，显然被石崇善这句不负责任的话气到了。他做鬼这么多年，经历过的事情不少，但只有年轻气盛的时候，才会冲动的去做自己没有把握的事。 石崇善见关山不想搭理自己了，识趣的说道：“这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本来就没有定数，外面的人进来了只会比我们更两眼抹黑，更何况，你对这些神神叨叨的事情不是挺感兴趣的，现在不正好？” 关山把扇子合起来，“我只对自己有命研究的东西感兴趣。” 撞了一鼻子灰，石崇善挠挠下巴不在触关山的霉头。 “总站在这里也不是个事，总之先四处转转吧。”石崇善率先迈出步子，在平坦的地面上随意找了个方向就往前走，尹君走在他身边，关山走在两人的身后。 他的表情再正常不过，但如果仔细看他的眼睛，会从他的两颗眼珠里看出点不一样的东西来，比如兴奋，他没有告诉石崇善他的异常，实际上，他在这里边的视野正常得很，早年间他在一间村子里见过这样的东西，那时候我研究了两百年，成果就是现在这双眼睛。 真是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竟然又遇到了这个东西，也许这座叫登圆的城市里藏了它的秘密？ “你能看得见附近吗？”石崇善问尹君。 尹君回答，“能见到一米左右。” 第三百四十六章 兴奋的关山 关山看着石崇善与尹君的背影陷入了回忆。 是多少年前的事情来着？他有些记不太清楚了。只记得那个包着头发的女孩和她脸上密密麻麻的雀斑。 那是一个夏天，炎热的午后，向往自由的关山找了颗槐树，在巨大的树冠下乘凉避光。 鬼魂感受不到阳光的暖意，他们唯一能感知到的，不过是阳气扎在身上的刺痛感，厉害些的疼痛会加倍，到达一个临界点时，差不多就会灰飞烟灭了。 这颗槐树的年份很长，所以关山感受不到太强烈的阳光，只有一点点的刺痛感，酥酥麻麻的竟让他觉着有些舒服。 白天他在槐树下睡觉，夜晚出去游荡，所以他成了不远处那座村庄庄里人口中的怪人，但瞧他衣冠楚楚，一身锦衣也不敢上前搭话，直到有一天，一个带着女儿的寡妇来到村里，她的女儿，那个包着头发的女孩儿，捧着手中还略有热气的包子蹦蹦跳跳的走到他跟前，问：“叔叔，你饿吗？” 这个女孩过的不算富裕，能填饱肚子就该拜拜天神，但她依然用那双清澈的眼神看着他，想帮助那个看起来脸色苍白的大人。 关山从支起身子，这是他第一次露出自己的脸，以往他白日里清醒的时候都用一把纸扇遮住脸胖。这样俊秀的公子看呆了村里的许多女人，他们羞涩的低下头，脸上的红晕让男人们恼羞成怒。 “你不饿吗？”关山反问。 女孩很诚实的回答，“我饿。” 关山点点头，“那你吃吧，我不饿。” “好。” 寡妇与女孩在关山的注视下进了村，虽然寡妇蒙着脸，但关山看得清楚，那一个五官柔美的女子。 村里人说话没有瞒着关山，不如说那些女人是刻意说给关山听的。 “真是个邪门的女人，嫁了三户人家，居然三户人家死的死，伤的伤。” “那可不，他就是个克夫的命，谁娶了谁倒霉。” “张屠户竟然还不要命的往她跟前凑，真是个疯子！” 躺在槐树的阴影里，关山抬头从槐树树叶的缝隙里欣赏着蓝天白云，他的嘴角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寡妇摘去了面纱，因为村里的赖子总用这个借口接近他。摘了面纱后，站在槐树不远处说闲话的女人更多了。 那个包着脑袋的女孩天天都来找关山，只有她来的时候，那些女人们才会散去。 “叔叔，你今天可以我你的名字了吗？”女孩甜甜的问道。 关山摇摇头，“今天还不行。” 女孩嘟着嘴，说好吧。她从衣服里摸出一块用油纸包着的肉，“这是村里另一个叔叔给我的，你吃吗？” 关山依旧摇摇头，这样的对话每天都在发生，但女孩依旧乐此不彼的继续着。 直到寡妇去世了，她是上吊死的，原因不明。 关山想着女孩哭得撕心裂肺的模样，就打算问问那个女人的灵魂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可以为她报仇，如果是有人害了她。那女人的灵魂一直站在她和女孩的屋子外面，从窗户外静静地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宠溺与遗憾。 “谁害了你。”关山问。 寡妇朝关山摇摇头，她突然捧着关山的脸，在他的唇上留下温柔的触感，眼睛笑成一条线，寡妇朝关山鞠了一躬，身影消散了。 “为什么执念消失得那么快？”关山摸摸自己唇，不解的低声说道。 女孩抬头看见了关山，他站在夜色里好像全身都在发光，女孩抽泣几声，打开门问道：“叔叔你是来看我的吗？” 关山进屋摸了摸女孩的脑袋，“吃饭了吗。” 女孩点点头，她看向一边的桌子，桌子上放了一个有缺口的瓷碗，碗里还剩了半个馒头。“剩下的那个明天吃，馒头不能分给你了，不然我会饿死的，对不起大叔。” 关山笑着摇摇头，“叔叔自己能找吃的。” 女孩拽着关山的袖子，拉着他走到木床边，自顾自的爬上床，闭着眼就要睡觉，手却不愿意放开关山的袖子。 关山无所谓的坐在床头，准备等她睡着后再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他感受到了一股视线，从窗户那传过来的，他下意识以为是那个寡妇，可寡妇已经投胎去了，还能是谁？ 一双充满恶意的眼睛一闪而逝，对人类来说对方的速度极快，但对关山而言，他将对方的面部看了个清楚明白。 是村里女人们说的张屠户。 第二天，村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关山听得一句：“死人了！”便将女孩的耳朵捂上，想让她多睡一会。 手碰着女孩的耳朵，他的指尖触到女孩耳后，那里似乎有一些不正常的凸起。说起来她为什么总是包着脑袋呢？这层布的下面是什么样的伤疤？往日里他揉女孩的脑袋里并未感觉到什么异样。 心里略有怀疑，关山被屋外的动静转移了视线。 嘈杂的人声和杂乱的脚步声聚在女孩的屋外，都是群男人，女人站在偏远的地方注视着眼下正发生的一切。 关山颇有风度的给村长开了门，却没请他进屋，他说道：“村长，怎么了吗？” 村长说：“把那个女孩子交给我们。” 关山的手指在合上的纸扇上一下一下的敲击着，“可以告诉我为什么吗？” 村长抖着胡子，“她母亲是妖女，她也是个妖女！” 关山的表情怪异，“村长您该不会是想说，她杀了张屠户吧。” 村长的胡子上下分开，露出他那一口大黄牙，“就是她！”说的斩钉截铁。 关山站在原地不说话，也不让路，也许是他的态度激怒了村长，村长怒吼一声，招呼身后的几人准备冲进屋里抢人。 关山没有阻止他们，因为他饶有兴趣的观察着这群人脑袋顶上的黑线，这黑线很细，细到不盯着看的话是发现不了的。黑线一直延伸到天上，他不禁心想，这些黑线去了哪？ 女孩被一群人弄醒，迷茫的睁开双眼，当他见到眼前的几人时，发出了嚎哭的声音。 “哇！叔叔！救我！救我！有怪物！” 怪物？关山从容不迫的走到这几人面前，有鼻子有眼的，没缺也没少，怎么就是怪物了？ 女孩哭闹的声音越来越大，她受到惊吓的情绪并非伪装。 关山索性连同村长一起打晕，将女孩抱在怀中。 第三百四十七章 危险悄悄而至 被关山抱在怀里的女孩停止了嚎叫，安静下来，脸上的惊恐却没有消失，她瞪大了双眼盯着屋外这些人，两只手牢牢的抓住关山的肩头。 关山吃惊的回头看着她，他虽然从苗疆的寨子里寻来化出肉身的法子，虽然会弱化他的一部分实力，但无论再如何弱化，他都是一只大鬼。 一个女孩，如何能将他弄疼？哪怕这个疼意只有一点点。 来不及细究，关山不得不将视线重新转移到村民身上，他们一个个的闯进了屋里，眼神带着凶意盯着关山怀里的女孩。 女孩抿着嘴，狠狠的瞪回去。 “你们想做什么？”关山问。 “把她交出来。”村民说。 关山觉得村民的状态不对，为什么会对这样的一个女孩有如此深的执念，真的是因为怀疑她杀了张屠户吗？ 更何况，还只是怀疑而已…… 关山开口道：“我可以带她走，这样她就对你们没有威胁了吧？” 村民不依，他们要女孩陪葬。 关山心头的疑惑越来越甚，眼前村民的眼神也越来越凶。终于，在关山有准备的情况下，有村民动了手。 他们动手的方式非常简单，就是朝关山一段乱抓，但关山的速度哪是他们能追上的。 在追逐中关山尝试性的用自己的纸扇划过这群人的脑袋，本以为会碰到那根他瞧见的线，可扇子划过去，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再定睛看时，关山发现那根细线消失不见，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无数只粗糙的大手抓向女孩，那些手上满是老茧，甚至有的有一些残缺。也许是害怕的原因，女孩闭上双眼，不敢去看。 再观察一段时间，仍然毫无所获后，关山终于腻烦了这样的你追我赶，他冲出屋子，以非人类的速度奔上槐树顶，居高临下的看着村民们。 站在槐树上头的关山长发飘飘，一身锦衣随风而动，有的女人看得痴了，甚至有得女人发出了一声呻吟后倒地昏迷。 关山皱着眉头看着她们，心里有一团理不清的线团无法拆解。 太阳正在慢慢升起，槐树底下能乘凉，可槐树的冠顶…… “为什么要欺负我呢？” 正当关山思考是要遁走还是敲晕村民时，她的耳边传来女孩低低的疑问声。 “为什么要欺负我呢？” 女孩张开双眼，甚至张开双手，前一秒她还害怕得不敢乱动，这一刻却敢松开关山的肩头。她面朝太阳，大声的吼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欺负我？！” 女孩的声音再大，能大到哪去呢，可这个女孩的声音却生生震破了好些个村民的耳膜。 她一把扯掉自己的头巾，又喊：“为什么你们也要欺负我？” 村民们的眼珠子掉出眼眶。 关山站在槐树顶上看着这喜剧性的一幕，眼球掉了，他们正弯着腰四处去捡，眼眶里滴滴答答的流下血滴，感受不到痛吗？ 关山收回视线，他想看看，女孩脑袋后面究竟是什么玩意？ 一团黑气。 虽然不能肯定，但关山直觉，这黑气和村民脑袋上的黑线是同一个东西。 没了头巾，黑气在女孩的脸上四处游走，蠕动到女孩的眼睛上时，地上的眼珠像水果一样烂了，飘到女孩的嗓子时，树下的村民全抠着喉咙窒息而亡。 关山一脸复杂的看着女孩，她总是想着自己，将自己手里有的食物和玩具拿来与他分享，这是一个好孩子，至少在此之前。 也许是感受到了关山的视线，女孩猛的转过头看着关山，她的眼睛和嘴巴黑洞洞的没有东西，声音也不知道是从哪传来的，她说：“对不起，叔叔。” 这话过后，关山就晕了。醒来时发现村里还是那个村子，可村子的里人却全都消失不见，同样消失的还有那个寡妇的尸体。 女孩在写了再见二字，还留了一个包子给关山作为临别礼物。 关山掰开包子，只见里面有一团黑气。 就是这团黑气，让他在地府的石洞里闭关了两百年。 关山摇摇头，思绪从记忆里回过神。 尹君的能见度远于自己，石崇善以为是鬼魂与人类的区别，而尹君在听了石崇善的答案以后，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有他们身后的关山意味深长的打量了尹君一眼。 “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石崇善问。 尹君看着脚下的白色线条，不太确定的说：“应该是在马路上吧？” 关山看着不远处的红绿灯，红绿灯下停着数辆外观相同的轿车，这些轿车的车轮似乎陷进了地里，让关山有意识的飘离里面一些。 “马路……”石崇善的声音很轻，但关山还是听见了他的低语，他开口问道：“你对这里有印象？” 石崇善犹豫片刻，说：“谈不上印象吧，只是看到了一些东西。”当时在幻象里，他看见的应该是石斜走，马路上那些人变异的时候，他是不是就在现场？他当时的心理状态，是怎么样的呢？ 石崇善低头思考的时候，关山停下了脚步。 “那边是不是有东西？”那边就是有东西，只是关山不想在石崇善与尹君的面前暴露自己，模糊的换了个说法，不远处的大楼里闪过一个人影，他很感兴趣。 石崇善虽然也朝关山的视线看过去，但那片地方对他而言就是一片漆黑。 尹君看得远点，但也看不见。 两人疑惑的看着关山，他耸耸肩道：“我也没看清楚，就是余光瞥见了一个黑影。” 石崇善没有犹豫许久，说道：“走吧，我们过去看看，但是心点，这里边……应该有怪物。” 关山的表情奇怪起来，怪物？ 朝着关山指的方向，三人磨磨蹭蹭的走到一栋大楼底端，这栋楼的墙面全是玻璃，只是上面沾满了灰层，照不出三人的样子。 “楼里吗？”石崇善问。 关山的语气很随意，“上不上去都没关系吧，我们这么慢的速度，走到这里的时间，对方都能闲逛到隔壁楼了。” 这里的建筑很密集，但街道却很宽敞，这种异样的压迫感让关山不太舒服。 石崇善撇了关山一眼，“出事了你负责？” “自己的命自己负责。” 石崇善气急。 尹君一把拉过石崇善，被迫移动的他瞧见玻璃里伸出一只粘稠而粗肥的黑漆漆的胳膊，手掌正对着他刚才站的位置。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与死亡擦肩而过 “来了！”关山的声音不大，但石崇善与尹君都听见了。他们三人不停的左躲右闪，避过了无数只从地面或从墙面上伸出来的黑色长手。 数量太多，密密麻麻的快将视野染黑。 手越来越多，四面八方的分不出方向，尹君的归池和长剑都不起作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黑手将石崇善包裹成一个黑球，而她与关山也没有例外。 无数黑手搭在一块，模糊了手与手的边界，但在这座城市里，只是不起眼的三团更深的黑罢了。 黑手停止了动作，但它们像水泥一样坚硬，将石崇善牢牢的卡在半空动弹不得。 一只手抓着石崇善的下巴，将他的脑袋固定得只能抬着头。 石崇善仰着脑袋，心里盘算着该怎么离开，从现状看来，似乎是没有太大的危险。 然而他的想法刚出现没多久，咯嚓咯嚓的声音从脑袋顶上传下来，石崇善张大眼睛，心思转得更快了些。 一只眼睛从上方晃晃悠悠的落下来，瞳孔发着微光，成为黑暗里唯一的光源。 石崇善盯着这颗眼珠，心里不可思议的觉得这眼球有点可爱。 眼球好像是个近视眼，他在附近看了许久，一会眯着眼睛一会睁大，直到挪到石崇善附近，眼球撞在他的脑门上时，眨巴眨巴眼皮，缓了好一会才上下打量起石崇善来。 石崇善觉得如果自己没瞎的话，这个眼球应该是在笑吧？ “真是稀客啊……”一个分不清性别的声音在黑球内响起，这个声音的语气听起来很调皮，“细皮嫩肉的，灵力也不错，吃了你，我很快就能做三十号了吧。” 能说话，逻辑清楚，这是个能沟通的怪物，石崇善心想。 “如果只是需要灵力的话，我有更好的法子。”他说。 脖子有点痒，但石崇善却看不见也摸不着，只能强忍着这个感觉。 “你难道是想说你书包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哗啦啦。”石崇善书包拉链被打开，丁零当啷的声音响起，石崇善感觉他的书包空了。挂在胸口的乾坤袋也被什么东西一点点的扯出去，石崇善心道不好，开始在身边凝聚起灵线来。 “别白费功夫了。” 有东西，吃掉了他的灵线，石崇善苦涩的发现自己的灵线被什么东西一口咬断，如果仔细听的话，还能听见细微的咀嚼的声音。 “不错不错，灵力的质量很棒。”那个中性的声音意犹未尽的说道，从声音上判断，石崇善觉得它刚才是舔了舔嘴吧。 眼珠子骨碌碌的转着，石崇善想看清这个地方，或者哪怕能看到一点那个吃了他灵线的东西也好。 “打不开，嗯……算了。” 他竟然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乾坤袋？石崇善不敢置信的仔细听了听声音，确定那个人，那个生物正在鼓捣其他的东西，石崇善情不自禁的想，难道是他不认识乾坤袋？ “你为什么露出这样的表情？”眼球出现在石崇善的正上方，他飞到石崇善的左边，然后又飞到石崇善的右边，甚至眯着眼睛贴着石崇善的眼角看。“你刚才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虽然很细微，但一定是惊讶，我不会看错的。你为什么要惊讶……噢，是因为刚才那个不起眼的布袋吗？难道里面装了什么好东西？” 石崇善不敢做多余的动作，他心翼翼的开口说道：“不是，我只是很好奇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翻我东西的……是你的手吧？” 眼睛再次露出笑意，“你怎么猜到的？” 猜的，石崇善缓缓的露出微笑，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说道：“因为你的眼球是不会说话的。” 对方轻哼一声，将乾坤袋随意的仍在地上，重新拿起一个东西开始研究。 听见乾坤袋落地的声音，石崇善总算歇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歇完，隐藏在黑暗里的生物说道：“这条鞭子还挺精致的。” 石崇善咽了口唾沫，那条鞭子出发的时候被他挂在腰上，一直没有取下来过，早知如此，不如放在乾坤袋里更让人放心一些。 “那条鞭子……是女人用的。”石崇善只能把希望放在对方是个男人上了。 黑球里许久没有发出声响，久到石崇善都快以为对方是不是离开了。 “哎……”一声轻轻的叹息传到石崇善的耳朵里，有点痒。 “你是男人吧？”那声音问。 石崇善不知道对方这个问题的意义在于何处，不敢轻易回答，但又不能不回答，考虑再三后，他反问道：“是的话，你准备怎么样？不是话，又怎么样？”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一连串的轻笑声响起，“这我是不会告诉你的，你如果不打算说，我可以自己看。” 对方说的绝对是认真的，因为石崇善觉得自己的裤子正被一点点的扯下腰间，他的脸绿了，“男的，男的怎样？！” 又是一声轻笑，“当男人好吗？” 这话问得石崇善心惊肉跳，脑门上覆盖了一层冷汗。 “天生的，有什么好和不好的。”石崇善动了动腿，不知道是对方放水了，还是注意力集中到石崇善是公是母的问题上了，他竟然发现原先一动不能动的双腿，现在脚踝可以转圈了。 发现自己能动后，石崇善开始了隐秘的挣扎之旅，因为有眼球盯着，所以他的动作不能太大。 “天生的又如何，有的人后天还发现自己喜欢同性呢。” 石崇善的心脏冷不丁的使劲跳了一下，他越发感觉这个人不怀好意了。 说曹操，曹操到。 滑腻的感觉突然出现在他的腿上，且正在贴着他的腿内侧逐渐上移。 石崇善的脸不仅绿了，也黑了。 不管会不会被发现，他借着脚踝的力，使劲转动着自己有限的能够移动的躯体。 猖狂的笑声在黑球里唱响，得意的，骄傲的，戏虐的大笑。 石崇善发现那些黑手仍然紧紧的攥着他的腿和大腿，让他虽然可以挪动，但却无法大幅度摆动。感觉到滑溜的东西离他隐秘的地位越来越接近，豆大的汗珠从石崇善的额头上落下。 眼中闪过一丝疯狂的红光，石崇善强行驱动了他所能承受的最大灵线的数量。 “真是学不乖。”那声音说。 石崇善大吼一声，皮鞭被灵线操控着落在他的手里，他用皮鞭朝身上猛的一挥，一声凄厉的惨叫差点刺穿他的耳膜。 “吧嗒。”裤管里掉下了一只有一张大嘴的虫子。 第三百四十九章 又是人魔? 看着这张大嘴，石崇善心有余悸，背后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汗水浸了个透心凉。 “原来你是个女人。” 声音还是那个声音，但声音的数量却从一个变成了无数个。 从石膏一样的断手上走下来，石崇善一脚踩在这只虫上。 “痛痛痛痛痛，放开我，你放开我！”那个声音叫喊道。 黑球的内部被无数的微光照亮，石崇善这才有机会将四周打量完整。黑球最外端的那一层，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大嘴虫子，无数眼球贴在黑球壁上，和耳朵一起交错着。 如果有密集恐惧症的人看到这一幕，想来会被活活的恶心晕过去。 “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石崇善的脚多用劲了几分，无数张嘴开始了新的一轮痛嚎，但石崇善对它们的惨叫无动于衷，一想到方才自己差点经历的事，他恨不得将这只虫子碎尸万段。 “你先放开我，放开我我就告诉你。” 石崇善很想一脚将这虫子踩爆，但他强迫自己做了深呼吸后生生将这个想法忍住了。松开脚，这只虫子一溜烟的与组织汇合在一起。 “……你的鞭子真好。”虫子回去后说的第一句话。 石崇善感觉脑门上的青筋不受控制的跳了跳，他说：“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就用你喜欢的鞭子把你这些五官全抽烂。” “！” 鬼知道石崇善是怎么从这些眼珠子上看出来娇羞的，他用力的闭上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角出现了一条红血丝。 “说！”石崇善费劲的把这个字从牙齿缝里吐出去。如果这些嘴再说些废话，他就动手了！ 也许是看出了石崇善已经在崩溃的边缘，这怪物不敢在碰石崇善的霉头，乖巧的回答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鞭子已经就位。 “但是……我应该和外面那些东西差不多吧，我能感受到他们的气息和我们是查不了太多的，只是太弱了一些。” 鞭子放回到身侧。 “人魔吗？” “人魔？人魔是什么东西？” 愤怒渐渐消退，石崇善逐渐找回了他的理智。这个怪物不知道在登圆里待了多长的时间，他是自己在幻象里看到的登圆原住民吗？为什么他会有独立意识，无论是幻象，还是石焱展示给他的登圆，都是一些像机器一样的人，而且……这只人魔，似乎有点傻？ “我的另外两个同伴怎么样了？” “把你的鞭子送给我我就告诉你。” “……” 鞭子打落一片五官，人魔又开始喊疼了。 “你这人怎的这么暴力？”人魔的声音很，但无数张嘴一起说这话，哪怕他音量在低，石崇善也听得清清楚楚。 “好好说话。” 说起暴力，是谁把他们三人囚禁在这黑不隆冬的东西里的，又是谁爬到了他的身上不知道准备做些什么的？ 每每想到对方可能作出的行为，石崇善的心里就有一股无名之火熊熊燃烧。 一个人生气时，且不想掩饰自己生气时，是很容易被发现的。这只人魔很显然就发现了石崇善情绪上的转变，墙上的眼珠们开始四处乱看，直到石崇善的怒气值快到临界点时，他才开口说道：“他们没事，只是被我束缚住动弹不得罢了。倒是你，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你的鞭子能伤到我？” 人魔说出了石崇善没想到的一个信息，回想起在外面，尹君的武器不管作用，以及阎罗王说年轻的他交代的话，除非他非要去登圆时，才可以把这根鞭子交给自己。 这里的异状，他早就知道了吗？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鞭子，又是什么导致了这根鞭子的特殊呢？ 石崇善站在原地思考问题，墙上密密麻麻的五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像商量出了什么大计一般。 “如果你不把鞭子给我的话，那两个人说不定会死哦。”这个声音的主人显然不明白什么叫做交涉，他唯一会用的方法就是威胁，偏生石崇善还就是一个不乐意被威胁的主。 “我知道你的鞭子很厉害，但我的主体并不在你这，短时间内你不可能将我的分身全部杀死找到我，难道你想试试我们俩谁更快吗？” 石崇善握着鞭子的手紧了紧，他眯缝着眼睛盯着它们，“我又怎么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你可以不信啊，完全可以直接试试。”对方的语气随意的紧。 石崇善换了个方向，他的脚尖在地上轻轻的搓了搓。 虽然很微弱，但还是勉强能够感应到尹君和关山的气息，两人应该都在这个方向。刚才我甩出的鞭子没有注入灵力，所以他并不知道这根鞭子的实际威力。机会只有一次，要试试吗？但也会伤到尹君…… 关山似乎被无意识的忽略了。 “怎么样，你考虑清楚了没？”那个声音说。 石崇善另一只手的中指和拇指相互揉搓，他的嘴角露出一个意义莫名的笑容，但是墙上的眼珠子们没有看懂，欣喜的以为石崇善是答应了这个交易。 正准备开口说话的时候，石崇善的鞭子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朝前方甩出，带着霹雳样的声音，威势赫赫的甩出了一道缺口来。 如他所料那般，当这个圆球出现了裂缝后，尹君与关山立刻从里面钻出来，全身戒备。 等石崇善出了黑球，人魔才反应过来。 圆球原地消失，地上多出了一滩黑色的液体，一个人影从液体里缓慢上升，直到完全出现在三人的眼前。 他的脸上全是眼睛，耳朵倒是只有一双，嘴在胸前，全身漆黑，背后长出了像花一样的手臂。 “你们来登圆肯定是有目的的吧，我也许有你们需要的消息啊，只要你肯把那根鞭子给我。” “……”人魔看来是真的很中意石崇善的鞭子，他不气恼石崇善坏了他的计划，也不恨石崇善伤他太疼，满脑子都是想把鞭子交易过来。 这根鞭子也许是他们三人中唯一一个有用的东西，石崇善当然没可能把他交出去。 “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们自己找。”石崇善说。 人魔的眼睛变得楚楚可怜起来，“那你借我用一段时间行不行？” “你拿我的鞭子想做什么？” 尹君与关山在一旁呆愣的看着两人的对话…… 第三百五十章 走散 老实说，尹君与关山被关在黑屋子里的时候，对这个毒舌且性格耿直的怪物没有一点好感，想来也是，毕竟对方是想要自己的命啊。 难道石崇善得到了不同的待遇？关山歪着脑袋思考。 人魔别扭的搓了搓手，这个与他长相一点都不相符的动作别扭极了，扭捏了好一会后他说：“我是三十一号，被三十号欺负惨了，可是我打不过他。你的这条鞭子威力很强，我想用这鞭子杀了他。” 关山从人魔的只字片语中得出了结论，他没有是非观，也没有接受社会礼俗的束缚，这让他稍稍发散了一点思维，这个城市，难道没有社会规则吗？还是说，人魔没有社会规则的概念呢？ 石崇善认为自己有一点点了解这只人魔，他认为对方可以利用，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三十一号。等我杀了三十号，我的名字就是三十号了。”他说。 石崇善当然不会认为这个编号一样代称就是人魔的名字了，但两边的关系又没有好到他能够对对方说出，“我给你取个名字吧”这样的程度，所以他点点头，说：“三十一号，这条鞭子不是我不想借给你，而是它只有我才能用。但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和我的同伴，愿意帮助你得到三十号的名字。” 三十一号的众多眼睛里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你愿意帮我？无偿的？” 这个三十一号也许并不笨，石崇善在心里将对方的位置稍微摆正了一些，清了清嗓子，他说：“我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回报，如果你愿意带我们去一个地方就最好不过了。” 三十一号胸前的大嘴撇了撇，好似轻声的说了一句我就知道。石崇善尴尬的摸摸脸。 “先说你想去哪，危险的地方我不去。” “像宫殿一样的建筑，我想去里边。” 三十一的眼珠子瞪得老大，大到眼珠子们好像要从他的脸上掉下来似的。 “你疯了？”三十一惊叫道。 石崇善皱了皱眉头，老实说他不太喜欢这样一惊一乍的人，但碍于眼前能够利用的线索只有这个，只好耐着性子说：“我没疯，我有事去那里。听你的语气那里似乎很危险？” 三十一夸张的长大嘴，“很危险？你去了我保证你没法活着出来，登圆所有的人进去，也没有一个人能活着走出来！” 三十一说的斩钉截铁，让石崇善心里的疑惑更甚，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会让人魔都怕成这样？ 三十一以为石崇善不信，进一步的解释道：“我没骗你。那座宫殿是一到十号的寝宫，地盘划分严明，随意闯入的人只有死。” “噢。”三十一这样说，石崇善反而冷静下来，还以为是宫殿里发生了什么意外，原来是人为。既然是人为，就一定有漏洞可钻，实在钻不了，试试正面硬刚也不是不行。 但能不硬刚的话，还是不要硬刚吧。 石崇善的反应冷淡，让三十一惊讶长大嘴，他讷讷的说：“该说你是胆子大呢，还是该说你太愚蠢。那根鞭子是你们最大的依仗吧，你破开我防御的那一击，该是它力量巅峰的状态，就这样，你们顶多能与二十来号战一场，想去挑战一到十，难道你们是来寻死的？” 三十一号说的非常贴合实际，实际上关山现在很想离开这鬼地方。虽然他对这里很感兴趣，但也得有命研究才行，可眼下他与尹君对这只人魔的招式都毫无办法，这简直把他们打回了原形，只比普通人强上一点点的原形…… 关山默默的叹了口气。 “你可以不和我们一起进入那座宫殿，只把我们带到门口如何？”石崇善说。 “你还真没死心呐？真是个疯子。我……” “哗啦啦”很细微的水声，在四人的身边响起。 三十一号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在听到这个声音后转头就跑了。石崇善知道他离开的方向，但却不知道他究竟要跑去哪里，关山倒是看得清楚，三十一号跑进了大厦里边。 “跑得那么快，这个声音一定有问题。”关山四处张望，想寻找这个声音的源头。 石崇善认同的点点头，他与尹君也在寻找声源。 “哗啦啦。”这个声音没有变大，依旧非常的细微。 黑色半透明的丝带晃晃悠悠的飘落下来，当关山注意到第一条丝带的时候，他的瞳孔猛的一缩，因为天上全都是这东西。 “黑色的丝带，你们看见了吗？”即使是在这个关头，关山也不想暴露自己视野的问题。 “丝带？”石崇善想起里瞧见的那一幕，他还清楚的记得就是这丝带让他登圆的居民开始变异的，“这东西，我见到过，但不知道是什么，它能让接触的人产生变异，变异结果就像三十一号那样。”可那个时候的居民，完全丧失了理智，不管身边是谁，或者是什么，抓住了就是一顿乱啃。 关山的面色逐渐凝重，“那我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比较要紧吧。” 石崇善使劲的眨眨眼睛，“这东西很多吗？” 关山说：“挺多的。”何止是多啊，那都快堆成一片天了好吧。 “石郎。”尹君的声音插到两人中间，“好像……起风了？”她鬓角的发丝被风带起一个弧度。 石崇善咽了口唾沫，大喊道：“跑！” 虽然不知道黑丝对魂体有没有影响，但眼下显然不是实验结果的好时候。 三人拔腿就跑，其中以关山最为轻松，因为他看得见全貌。 “前面！”尹君大喊，她猛的拉住石崇善的胳膊，将他往旁边一甩，石崇善脱离了被黑丝带缠上的危险，但尹君就没那么好运气了。 她被一堆黑色丝带缠绕，丝带带着她脱离地面，不知要飞往何方。 “尹君！”石崇善大喊，他拔腿就要追上去。 “你疯了！”又是一片黑色丝带迎过来，关山将石崇善拉到身边，这才堪堪避过它们，“变成人魔的都是有**的人类，现在还不知道这些东西对我们会产生什么影响，不要失了分寸，尹君救你可不是白救的！” 石崇善咬着嘴，看向尹君消失的方向，握着鞭子的手背上青筋明显。 第三百五十一章 登圆:惊鸿一瞥 尹君被迫走散是石崇善意料之外的事，现在他认为自己有必要找到三十一号，问清楚黑丝带带的情况。 关山知道石崇善对尹君的在乎，所以他自然猜到了石崇善此刻的心思，主动开口说道：“三十一号即然躲进了大厦里，说明这些黑丝带只在外面游荡，我们找准时机也进去吧。”他没有告诉石崇善，他瞧见三十一号站在大厦的高层正看着他们。 石崇善点点头，他眼神复杂的看了关山一眼，关山会意，“放心，我就算要害你，也不会选择这个时候。” 石崇善没有接话。关山说完话后转身朝大厦的方向慢慢摸索过去，石崇善跟在他的身后，相比较尹君的贴心，关山则简单许多，他停，石崇善停，他不停，石崇善也不停，石崇善可能遇到危险，关山淡定的告诉他方位。 两人花了一点时间，走进了大厦的门口。 如关山所料，大厦里果然一点黑丝带都没有，它们好像有意识一样专门避过建筑物群。 三十一号从高层下来，石崇善甩着鞭子冲过去，三十一号不敢托大，死命的躲闪，石崇善没有下死手，所以他还能游刃有余的说话聊天，“你有病吧？那只女鬼被捉走又不是我的错，你自己像个瞎子一样的，怪谁去？” 石崇善抿着嘴，“你为什么一声不吭的跑了。” 往左轻轻一蹦，石崇善的鞭子在地上抽出一条裂痕来，“有危险为什么不跑？难道我还要提醒你们？好像我和你们的关系并没有多好吧？” 石崇善停下手中的鞭子，他静静地站了一会，三十一见他不动了，自己也不敢动。这个少年人身上的气压很低，这让他情不自禁的吞了口唾沫。 良久，石崇善开口说：“那些黑丝带，是什么东西？” 石崇善开口的一瞬间，围绕在三人之间的压力消散，三十一号在心里悄悄的松口气，说道：“不知道，我有意识的时候就有这些东西了。” “被缠上会出什么事？” “也不知道，被缠上的人从来没回来过。” 石崇善漠然，三十一号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他总觉得石崇善在想一些很危险的事情。 他想的没错，石崇善在考虑让黑丝带把自己绑走的事。关山的扇子摇了摇，他面色无常的说：“被抓走不是一个好的方法，三十一号，这里经常有人被带走吗？” 石崇善听出了关山的意思。跟着被带走的人去寻找尹君。石崇善深呼吸一口气，是自己太激动了，关山的这个做法无疑更加妥当。 如果他也陷入了危险，那救尹君将难上加难。 陷入危险……石崇善在心里叹口气，在登圆里，他难道不是时时刻刻都在危险里吗。三十一号直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的视野有限，如果让对方知道了的话，石崇善的眼帘垂下，只能杀掉他了吧。 “有，很多没有号数的人没有痴傻没有意识，很容易被带走。”三十一号说。 关山饶有兴趣的哼了一声，“你们的编号，是谁给定的？” 三十一号的眼睛突然四处乱转起来，就是无法集中到一个点上，胸前的那张大嘴也哆哆嗦嗦的上下颤抖着，“不能说，不能提，不要问。” 也就是说，登圆里存在一个远高于一到十号的人物，而这个人让三十一号打从心底里不敢妄议，是谁？和这座城市的陷落有关系吗？ 石崇善低头看着手中的鞭子，这根鞭子……能保命吗？他低头不语，关山将石崇善的面部表情看了个透彻，他对三十一号说：“这阵黑丝带不会维持太久吧，你告诉我们应该去哪找你说的那些人就好。” 三十一号的眼珠子骨碌碌的乱转，“好处呢？” 石崇善的眼睛眯起来，虽然一到十号的威力他不清楚，那个隐藏着的人更是心里没底，但眼前这个三十一号对他而言杀他就如切瓜一样简单。 石崇善毫不掩饰的杀气传递到三十一号的身上，他舔了舔嘴说：“这座城市我比你们熟悉，随便告诉你们一个危险的地点就可以坑得你们遍体鳞伤，为了避免这样的结局，我认为彼此坦诚一些最好，不是吗？” 关山幽幽的撇了一眼石崇善，那眼神好像在说，“说好的身体记忆呢？” 石崇善主动选择忽视关山的视线，他认真的考虑了三十一号的提议，对方说的没错，如果他想坑自己的话，有的是隐蔽的方法让他们俩倒霉。 “你想要什么好处？”石崇善问，“这根鞭子是不可能给你的，原因我已经说过了。” 三十一号猛点几次头，“我明白。只要你们帮我杀了三十号就可以，我知道你们很着急救那只女鬼，可以等见过她后在帮我这个的忙。” 从三十一号的话语中不难看出他对拯救尹君这件事丝毫不抱期望，只是见过她后就要帮他完成狙杀三十号的条件。 石崇善没有揭穿，点头答应，“没问题。” 三十一号很开心，迫不及待的为他俩带起路，“走走走，我知道有条捷径，不会遇见黑丝带。” 石崇善的眼睛又眯起来，如果刚才没有答应他的话…… 关山的手搭在石崇善的肩膀上，“我们现在只有一个三十一号。” 一句话把石崇善的心思打消，他拍拍石崇善的肩后追上三十一号的脚步。 “登圆这个地方和外面不一样，所以走路的时候要多长个心眼。”虽然还没能把自己的心头恨杀死，但三十一号表现出来的状态就好像已经解决了对方似的，变得毫无顾忌的话唠起来。 “怎么个不一样法？”关山带着笑意问。 “空间结构尤其不一样，我们现在要走的这条道就是。”带着石崇善与关山走到楼顶，三十一号的脚朝外伸出去，关山自然不会认为他是要寻短见。 “不见了？”关山飘到三十一号原先站着的位置。 “没有不见了，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你们也过来吧。”三十一号的声音出现在周围，但无论何处都瞧不见他的身影。 关山与石崇善对视一眼，石崇善点点头。 关山先行一脚踏出，与三十一号相同，身影顷刻间消失不见。轮到石崇善了，他的脚刚伸出去，心有所感，抬头间看见了一个黑衣飘飘的女人。 第三百五十二章 登圆:误打误撞 没来得及看清对方的长相，石崇善这一脚迈出去，他立刻就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与熟悉的建筑群，没有黑暗笼罩的登圆。 “这里是……”石崇善心头震惊，他看着这片熟悉的建筑，与他幻象中看见的地方渐渐重合，更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情绪在心中爆开。 “啊！” 也许是情绪牵引出了某些已经尘封的记忆，石崇善感觉到有一堆陌生的记忆在大脑里四处乱撞，这让他头疼欲裂。 关山与三十一号就站在石崇善的身边，三十一号不解的问道：“你不担心？” “一会就好了。” “哦……”即然这人的朋友都不担心，我操心个什么劲儿，三十一号在心里想道。 石崇善疼了好一会，当头疼的感觉如潮水一般退去的时候，他感觉潮水在退去之前顺便浸湿了他的衣裳。 “亏了。”石崇善的声音很，但关山与三十一号还是听见了。 “亏什么了？”关山问。 石崇善摇摇头，没说，却在心里想道，头疼成那样，却什么东西都没看清楚，连片段都称不上的东西，实在是没用。 石崇善即然不想说，关山也不愿意逼迫他，点点头就算这事过去了。 站起身子重新打量这座城市，石崇善此刻真是觉得身体记忆回来了，因为他心里的感觉告诉他，他熟悉这里，熟悉这里的每一片土地，每一株植物。 但可惜，他还是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 三十一号见石崇善走路的步子稳健，便心翼翼的问：“我们可以走了吗？” 石崇善点点头，“我没事了。” 如果一个有恐高症的人站在这里，大概会被吓得晕过去吧。石崇善三人此刻走在地面上，可身边就是悬崖，只不过这个悬崖是无数高楼林立的大厦做成的。 似乎登圆这个时候颠倒了过来，镜子那边的是一个被染黑的世界，而这边在相对正常的情况下却又十分奇幻诡异。 蓝色的天空，洁白的云朵，微风拂过时还有青草的气息，这里的一切都让石崇善感觉熟悉。 三十一号证实了他的话，他对这地方确实很熟。他带路的过程中没有丝毫的犹豫，很快，他走到了另外一座大厦里边，在一楼出口的地方停下脚步。 安全出口的绿灯还在工作，绿色的光照在墙上，不知道为什么，石崇善竟然看得有点出神。 三十一说：“就是这里了，从这里出去以后，你们应该会看见很多被黑色丝带带走的人。”三十一号并没有打算在这里等石崇善两人回来，他看得出来，这两人中没有一个是讲信用的，所以他必须看着他们。 石崇善与关山对视一眼，这次是石崇善先迈出去的脚，他手中的鞭子就没放下来过。 石崇善走在前面，关山很放心。虽然他知道石崇善不放心自己，但他很放心石崇善。说来奇怪，石崇善这个人，给他的感觉非常矛盾，他经常会表现出仿若两人的思想，但行为在最后总是会遵循一套规矩，善良的救人为先。 是谁给石崇善定下的规矩，关山不清楚，但想来对方应该也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主儿，不然身体里住着石斜走这样的存在，怎么会允许石崇善泯然众生呢。 石崇善出去了，关山紧随其后，三十一号跟着关山一同出了大厦。 外面的景象，不能说是多大的场面，毕竟关山活的这三千年里见识了不少大场面，比如焚书坑儒那样的事。但眼前这个，关山把扇子打开，不得不承认，用壮观这两个字来形容，还是比较贴切的。 无数黑不溜秋的人形生物被黑色丝带死死缠住，像一串数量庞大，果仁巨大的葡萄串，被串着拎上了天空。 黑压压的天空与这一串东西相互映照，石崇善觉得自己可能不心走进了地府最新研发出来的刑罚场中。 看到这一幕，他突然想起来被头疼打断的事，他转头问三十一号，“一个穿黑色裙子的女人，你见过吗？” 三十一号摇摇头，“我没见过女人。” “……”石崇善此刻竟感觉自己无语凝噎。 “为什么问这个？”关山走到和石崇善并肩的位置，他的视线没有离开过葡萄串，但他并不认为石崇善的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石崇善回答道：“从那边过来的时候撇到了一眼，那个女人给我的感觉很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关山问。 “格格不入。”石崇善说，“如果不是有另外的人也进来了这个地方，那我怀疑她有没有可能是……”葡萄串幕后的人，关山明白石崇善的潜台词。 一个女人？关山的脑袋稍微侧了侧，他倒不是对女人有什么偏见，只是根据他的经验而谈，但凡女人去做一个阴谋，那这个阴谋九成丧心病狂。 “心一点。”他说。 “嗯。”石崇善回应。 也不知道是去了一趟没有黑气的登圆的原因，还是刚才头疼的作用，石崇善觉得自己的视线清晰了很多，十米以外的地方他甚至看得见模模糊糊的影子。 视觉被解放，这些奇怪的黑丝带对他的危险度便下降了许多，只要能躲开，似乎就没什么关系，这些黑丝带并不会可以追着他们跑。 心的摸到葡萄串底端，石崇善看着关山道：“你抱着我飞上去？” “公主抱？” “……” 皮一下很开心的关山笑了笑，单手环过石崇善的腰间，将他往上一提，两个人越飞越高，留下站在原地傻站着的三十一号。 他站在原地想了想，干脆手脚并用借着这些被缠上的人慢慢往上爬。 事实证明，捷径有捷径的好处，一步一个脚印也有脚踏实地的好处，当三十一号大概爬了有快两千米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自己踩着的这个人有些眼熟。 他从旁边的人身上扯下一条胳膊，用他的胳膊把这个人脸上的黑丝带扒拉开，嘴角微微上扬。 “真巧。” 三十一号忙着给石崇善等人的目标解绑，当事人却越飞越高，完美的错过了埋在一堆人中的尹君。 第三百五十三章 登圆:跑 关山与石崇善现在的状态像极了围着葡萄串嗡嗡乱飞的苍蝇。 随着高度越高，葡萄串上的葡萄数量也越来越多，于是乎黑丝带也越发密集。关山飞得很有技巧，哪怕在几乎一片漆黑的地段也能瞅中唯一的缺口，带着石崇善以一种微妙的姿势飞过去。 说不佩服是不可能，但石崇善不说。 “快到顶了。”关山仰着脑袋说。 石崇善把关山落在自己脸上的发丝撩开，嗯了一声，“我们稍微在这些人下面躲一躲吧，我觉得上面有人。” “好。”即使石崇善不这么说，关山也是打算这么做的，但即然自家少爷发话了，当然更好，毕竟他关山对提建议这件事，稍稍有了那么一点心理阴影。 到了葡萄串的最顶端，密密麻麻的全是被打包好的张牙舞爪的怪物，如果说三十一号的形象还能入眼的话，那这些怪物只能说勉强看得出来是个人形了。 他们身上的器官似乎就没有一个正常的地方，有的狰狞有的丑陋，有的干脆既狰狞又丑陋。 石崇善戳了戳其中一人的面皮，松软没有弹性，且对方紧紧的闭着眼睛丝毫没有一点要睁眼的意思。 “没有意识。”石崇善说。 “嗯。绑他们过来，还让对方失去意识，是要作什么用呢？”关山的声音很轻很轻，因为他们已经无限接近于葡萄串顶了。抱着石崇善贴在一条串的背后，两人心翼翼的冒出头去打量对面。 一块由大量的人堆积起来的平台，上面有一张椅子，一张床，一张桌子。 “有人。”石崇善心的说。 关山惊疑的看向石崇善，他知道对方的视线恢复了不少，但最终效果一定没有他看得清楚吧，可现在石崇善却说上面有人，在他的视野里，那只有桌椅板凳。 发现关山的异常，石崇善问，“你看不见？” 关山点点头，“是谁在那，那个你见过的女人吗？” 石崇善点头道：“应该是他，虽然衣服不太一样了，但感觉是相似的。” 关山记得石崇善说过，那个女人给他的感觉是格格不入，想来也是，能这样大手笔的布置一块地板的人，能正常到哪去？ 知道关山看不见对方，石崇善便做起解说的人来：“她蹲在边缘，好像在看什么。” “哪个方向？”关山问。 石崇善指了一个地方，关山与石崇善一同看过去，很，非常，但勉强能认得出来，那是三十一号，背上背着的是尹君。 石崇善惊讶的瞪着眼睛，他迅速的与关山对视一眼，关山感到的惊讶并不比石崇善少多少，“这真是……”找不到一个形容词形容现在的情况，石崇善抬头在瞧那个女人时，发现她正看着这边。 心脏咯噔了一下，石崇善说：“跑！” 关山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把看着三十一号的视线收回来，只是听见石崇善这么嚎了一嗓子，他就立马转身朝葡萄多的地方飞去。 石崇善依旧被关山背着，关山逃离他们躲藏地方的时候，他的余光瞧见了身边的一只葡萄睁开了眼睛。 “不行，这些人受到她的控制，全是她的耳目，朝别的地方飞！”石崇善的语速很快，快到这句话像念了一句不通顺的咒语。 关山在飞上来的时候就记下了附近的地形，石崇善这么一说，他迅速锁定了一个方向，飞速飞过去。 “你来了。”整耳欲聋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石崇善转过头去，瞧见那个女人站在她可怕的平台上平静的注视着他与关山。 葡萄串上的三十一号被这声音吓了一跳，差点失手把尹君扔了。 葡萄串上具体有多少人石崇善与关山并不知道，但关山大致有一个估计，数量多达六位数。 这些人一起张口造成的视觉效果和听觉效果就十分非同凡响了。 “你终于来了。”他们又说。 石崇善很想问问你知道我是谁？但他不敢，那个女人的气势很强，强到生平罕见。也许是她所处背景加持的原因，石崇善说不清楚，并且显然现在不是去深究这个问题的时候。 关山没有慢下速度，他依旧在拼命的向远处遁去。 石崇善的余光撇了一眼三十一号，见他快落到地上后稍微放下一点心。 女人不在操控着葡萄说话，但身后却传来巨大，沉闷的轰隆声。 坦率的说，石崇善并不想回头看。 转头后，石崇善的瞳孔情不自禁的缩了缩，葡萄串开始分离出成条一条的枝桠，带着呼啸的风声，朝石崇善与关山的位置挥舞过去。 “向下飞！！快！！！”石崇善的声音尖到变形，关山许久没有产生过涟漪的内心此刻也不由得揪起一些，他澎湃的鬼气溢出身体，像火焰一样左右晃荡。 没有丝毫保留，关山飙出了他速度的极限。 葡萄串在起步几步之后，速度渐渐加快，在惯性作用下，甩出了夸张的速度。 石崇善眼睁睁的看着葡萄串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追上两人的，他手中的鞭子握得很紧，准备拼死一搏， 关山感受到了身后巨大的压力，他咬碎了一颗牙，大喊：“低头！” 石崇善没有犹豫，照做了。葡萄串以微的距离擦着石崇善的头皮挥过去，石崇善情不自禁的摸摸头顶，喃喃道：“这下好了，都不用剪头发了。” 葡萄串没有想放弃石崇善两人的意思，但它的速度太快，短时间内不可能迅速的转过头。石崇善与关山只能趁着这段时间赶紧逃离葡萄串的位置。 他们都有意识的回避了一个问题，那个女人不能操纵着葡萄串找他们吗？ 关山心无旁骛的在建筑群中游走，先行逃离的三十一号已经脱离了危险地带，石崇善见到他带着尹君跑进了一幢大厦。 其实他心里有些担心三十一号是否会对尹君不利，但眼下他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如果他有那个胆子的话，石崇善不介意把他抽得死去活来。 腰间有一点动静，石崇善低头看，一条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黑丝带竟然企图卷走他的皮鞭？！ 第三百五十四章 登圆:黑暗中伸出的手 石崇善握着鞭子的把儿使劲甩了甩，将黑丝带甩开后，便没再将心思放在这上面。 此时关山开口道：“我到极限了，刚才用了禁术提高速度，副作用很快就会出现，这段时间里我没法在飘了。” 石崇善的心沉了几分，关山突如其来的倒下让他们的逃命之旅的前景变得更加扑朔迷离起来。这个时候为难关山也没用，于是石崇善说：“好，前面放我下来，我们在想办法吧。” “好。” 关山寻了一处临近两座大厦中的缝隙停下脚步，落地的那一刻，他的步子一颤，石崇善赶忙扶住他。关山摇摇头，“没事，后遗症罢了，一会就好。” 虽然关山拒绝了石崇善的关心，但他仍然执拗的抓着关山的胳膊。石崇善把脑袋伸出去，没见到葡萄串，稍稍安心，正准备拉着关山离开这条巷，却见对方苦涩的一笑，悄无声息的伸出一根指头指了指自己上方。 石崇善不抬头也知道那是什么，但他还是抬头了，也许是因为心里还保有一丝聊聊无望的希望吧。 葡萄串在大厦见游走，明明体积巨大，可偏偏动作灵活，在遇到细缝隙时甚至能分裂成好几份穿过去。 站在死角里的石崇善见到这一幕，脸色有些黑。 呆在这里迟早要被发现，那个女人仗着数量优势，竟然采取了地毯式搜索的方法。 石崇善扯了扯关山的袖口，嘴朝巷子外努了努。 关山沉默片刻，缓缓点头，把袖子从石崇善那扯回来，两只手比划道：“你先走，我随后。” 石崇善看了好一会，自认为理解了关山的意思，他的眉头皱了点，关山以为他是不愿意打头阵，又比划道：“那我先走，你望风。” 石崇善歪了脑袋，比了个二。 关山看着这两根手指，奇怪的琢磨着，是想让两人一起走？虽说也不是不行，但有个人望风的话，当然会更安全一些吧，但即然石崇善是自己的领导，他点点头，同意了石崇善的看法。 石崇善露出了老母亲般的笑容，欣慰的点点头。 关山看着石崇善的笑，总觉得事情不会太顺利，想出口制止的时候，石崇善已经站在了巷子口，他背在背后的手朝关山招了招。 关山认命的贴在石崇善身后，石崇善左右看了看，从巷子里走出去，贴着大厦的墙一点一点往远处挪去。他来时记了路，三十一号带他们走过的捷径，那栋通往另一个空间的大厦，就是他的目标。 关山跟着石崇善一块挪动步子，他总觉得两人忽略了什么，大脑飞速的将能想到的因素条件全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突然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石崇善的手。 因为紧张，所以石崇善的手握成了拳头。 关山一米八几的个子，手掌很大，盖在了石崇善的拳头上。 石崇善心里一哆嗦，胳膊上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我很想对关山说：“别这样，咱俩没有患难见真情。” 关山看不懂石崇善那憋屈的表情，他指了指对面的大厦。 石崇善不知道对面大厦里有什么，还是说关山让他们俩跨过马路去对面那大厦里边？他皱眉想道，不可能，那样太蠢了，一定会被发现的。 关山见石崇善没理解自己的意思，他又指了指身后的玻璃墙，在指对面的大厦。 石崇善这时候的感觉只能用五雷轰顶来形容。 对面的大厦照出了他们俩人的身影！ 该死！怎么忘了这一点，他赶紧从乾坤袋中摸出隐身符，在他贴符的时候，关山已经隐去了身形。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到。石崇善的符刚发生作用，葡萄串的一条枝桠就从大厦上面挪了下来，密密麻麻的人形怪物眼珠子乱转，耸动着鼻子，他们似乎很奇怪，这里的确是有人的，可人呢？ 石崇善看不到隐身的关山，但关山却大致能感受到关山的方位。 他见葡萄串上的人形怪物离石崇善越来越近，手里的纸扇悄悄扇动，一张白色剪纸人飞了出去。 葡萄串跟着人离开了，他们的速度很快，但人的轨迹却非常诡异，所以迟迟碰不着那个有目标气息的人。 关山手中的纸扇不停的更换着动作，一脸轻松写意的样子。 石崇善扯扯关山的袖口，趁现在赶紧走吧，他想说。 关山当然想走，可如果这些人抓住了剪纸人，这个计谋就会立刻被识破，他无法想象接下来两人会不会面临更加密集的搜索。所以现在的主要任务，是用人将葡萄串引到更远的地方去。 关山没有要走的意思，他的注意力都在剪纸人身上，石崇善只好只好站在原地陪着关山。从葡萄串离他们越来越远的情况中石崇善明白了关山的目的。 他抬起头看着登圆这阴沉的天空，这里的空气好像比刚进来时更加浑浊了。 “走。”关山轻声说道。 石崇善打着头阵，与关山离开原地。 有隐身符的作用，这一路上没遇到太大的麻烦，即使偶尔被葡萄串发现了，关山也能故技重施将他们引开。 可当事情太过顺利的时候，就一定会发生与之成反比的苦难阻碍来。 他们被包围了，什么时候露馅的两人完全不知晓。 两人对视一眼，石崇善希望关山此刻有办法，但关山不断摇头，他的纸人已经用完了。 石崇善看向这些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葡萄串枝桠，心里涌现出同归于尽的想法。 “被发现了。”关山说。他抓着石崇善的肩膀，拔腿跑进大厦内。 石崇善比关山慢了一步，但他也注意到了方才那些枝桠上的怪物齐齐看着他们俩人站着的方向，甚至有一只怪物和他对上了视线。 可这怎么可能？石崇善想。 关山虽然受到禁术副作用的影响不能飞行，但他奔跑的速度却也不满，虽然带着石崇善这个累赘，但他依然健步如飞。 石崇善从关山的爪子里挣扎出来，跟着关山一块疾跑。 “你这是要去哪？”他问？ 关山回答道：“找一个高的地方不停的往对面的大厦跳进去，直到我们抵达捷径。” “为什么？”石崇善觉得只要摆脱了外面那几支枝桠，就能再以此前的方式偷溜过去吧。 “他们会把我们和大厦串起来。”关山说。 第三百五十五章 登圆:老头儿 “可这样他们也能把我们串起来。” 关山的步子没有一点犹豫，他直直的奔向窗边，一下就跃到了对面的大厦中。 石崇善紧随其后，停滞在半空时，他抽空回了个头，不如他所料，枝桠带着无数怪物冲进大厦，像一把铁锤一样把大厦破坏得支离破碎，张牙舞爪的抓向我们二人。 关山没法飞，所以他没办法在滞留在空中时加速，他预料到了这个时候，因此早就有所准备。纸扇在胸前打开，关山朝下轻轻一扇，一股上升的气流出现在两人身下，带着他们上升避过葡萄串的枝桠。 关山本以为他们安全了，因为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葡萄串并不会转弯，他总是直来直去的搞破坏。 然而眼下的事实却发生了变化，枝桠的头转了个弯，无数怪物被扭曲得不成样子，但它确实转弯了，朝着石崇善两人的方向再次抓过去。 “关山！”石崇善喊道。 关山的面色不太好，刚才那招看着简单，但却没办法段时间内连着用，他的脑子正在加速运转，企图扭转局面。 他更倾向于放弃石崇善，毕竟那个女人的目标似乎只有他。 石崇善手中的鞭子轻轻一挥，打落了不少葡萄串上的人形怪物，但与剩下的怪物数量相比，却如九牛一毛。 就在两人即将被葡萄串也串上时，他们的身后出现了一只手，将两人抓了进去。 石崇善气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关山的扇子落在身边。 得救了？还是被陷入更大的麻烦中了？ 石崇善与关山对视一眼，两人四下打量周遭，企图找到刚才那只手的主人。 四下打量时，两人将周遭的环境收入眼底，这里该是三十一号带他们走过的捷径，一个诡异但干净的登圆。 光线很好，但却没发现第三个人的影子。 “一定在这。”石崇善说，“我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感受到？”关山问。 石崇善皱着眉头，“嗯，很奇怪，但确实能感受到。” 两人的对话并没有刻意躲着说，所以那个不知道藏在哪的人也听见了。 “你是谁？”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过来，声音不大，但重复了许多次。 关山明白这个声音的主人问的是石崇善，所以识趣的没有张嘴。虽然对方不见得站在自己的这一边，但起码他救了两人，哪怕是卖个面子这时候也不适合耍心眼。 石崇善也明白这一点，所以坦诚的说，“晚辈石崇善。” “没听说过。” “……”顿了顿，石崇善换了个自我介绍，“我也许与登圆有些关系，但我失忆了。”石崇善有意忽略了石斜走与石焱以及他自己在幻象中知道的一些真相。 “呵，”声音的主人现出身形，一个只到石崇善腰际的老头儿，他花白的胡子拖在地上，佝偻着身子，身上的白袍沾了许多灰，瞧着挺脏。白袍的质量看着很有质感，石崇善猜测这个老头儿也是登圆的居民，他在幻象里见过，那些人都穿着这样的衣服。 老头儿的手上拄着拐，他的拐杖哒哒哒的点在地上，声音沉闷，他说：“虽说你那个时候年纪还，但老头儿我见过的人多了，不至于连你都不认识了。” “你认识我？”石崇善有些震惊，但转眼又想明白了，按石焱层展示给他看过的画面，登圆的人，谁会不认识自己呢。 老头儿一直注意着石崇善的表情，见他恍然，哼了一声，“真是可悲啊。” “老人家，这可悲二字又重合而来呢？”关山对这地方有兴趣，但现在对石崇善的身份更感兴趣，听这个老头儿的意思，似乎石崇善本身就属于登圆，还是说，登圆本就属于他？ 老头儿撇了一眼关山，他的皮肤干枯而松弛，皱纹深得像是用黑色颜料打出的阴影，他走到关山的面前，关山识趣的蹲下身子，好让老头儿与他平视。 “倒是个懂礼貌的，可惜心眼太多。而且……”老头没拿拐杖的另一只手放在关山的眼睛上，“呵呵，有意思，你与那个女娃什么关系？” “女娃？”关山想了想，“您说的该不会是外面那个女魔头吧？” 老头儿把手放在了他的眼睛上，还说他与那个女人有关系，再联想到这遍地的黑气，关山顺势说出了一个名字，“彩儿？” “哦，那个女人的名字原来是彩儿。”老头点点头，也不管关山脑子里呼啸着什么想法，走到石崇善的身边对他说：“教朋友这样的技术活，铁头没教你？” “老爷爷，铁头是谁？” “……”老头的眼睛张大了些，瞬间又耷拉下去，“罢了，不提他。”无论是关山与外面那女人的关系，还是这个叫铁头的名字，似乎都无法让老头表现出更多的情绪，一直都是那么淡然的样子。石崇善以为，他至少……应该愤怒一些？ 老头儿找了个台阶坐着，喘了几口气，年纪大了，看人比较厉害，他看出石崇善心里的疑问，解释道：“我啊，活得太久了，你只要还活着，就还算是有希望，登圆这个地方，已经失去希望太久了，黑了太久了，我已经习惯了。经历过太多绝望以后，是个人，都会麻木的。” 老人说他不是境界太高，而是麻木了。石崇善的心没来由的揪了一下，有点痛，还有点酸。 “这里到底发生什么了，外面那个女人是谁？我们遇见了一个叫三十一号的怪物，这些有编号的人是以前登圆的住民吗？”石崇善一口气问了许多问题，他的心脏跳得很快，所以说的很快，话说完后脸色有些不自然的潮红。 等了等，“我应该是认识你的。”他说。 老头静静的看着石崇善，看了一会大笑起来，笑到胡子都飘在了天上，“是啊，你就是该认识我的，我的主人。” “主人？”老头子的话把关山沉浸在回忆里的思绪拉回来，他低声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石崇善歪着脑袋，老人的笑声还回荡在他的脑海。 老头儿把他的拐杖用力一跺，拐杖竟然就直直的立在了地上，他笑着看向石崇善，“是与不是，你自己看就明白了。” “自己看？”石崇善把视线投在老头儿的拐杖上。 老头儿点点头，“手放在上面就好了。” 第三百五十六章 登圆:老头儿给的见面礼 关山看着陷入呆滞的石崇善，冷声问道：“他怎么了？” 老头儿笑呵呵的反问，“他怎么了和你有什么关系？” 关山不喜欢老头儿的笑容，比他的还要假，可瞧着却比他真实许多。 这是个同行啊！关山心想。 “他是我老板。” “噢。”老头子的手搭在双膝上，食指一下一下的敲击着膝盖，好像在思考些什么。 石崇善像块石头一样杵在老头儿的拐杖前，关山将与老头儿认识的过程前后捋了一遍，他认为老头儿不该想害石崇善才对。毕竟听他之前的意思，似乎石崇善也是他的上级，或者曾经是。 “你没有想害他。”关山说。 老头笑笑，“那是当然。” “但我也没觉得你安了好心。”关山远远在坐在一边。虽然老头儿闭着眼，但他感觉得到对方的视线停留在他身上，从他的头，慢慢，慢慢的往下挪走。 突然，关山的眼睛瞪得老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对方。 “真是有意思，你这法子挺偏，跟谁学的？”老头儿笑得时候，胡子一颤一颤的，有点喜剧效果。 关山面色阴沉，没有回话。 “你不愿意说，那让老头儿猜猜？”老头儿在那自问自答玩得开心，他随意的说了几个名字，“扁鹊？诸葛亮？包拯？还是……袁世凯？” “或者……你从哪个大家伙的墓里找到了这个法子？”老头儿睁开了眼睛。 关山的嘴角留下一行血。 “我的眼睛不好使了，老了，但失去了什么总会得到什么，世界是公平的。” 老头儿说的鸡汤关山不感兴趣，他赶紧盘腿坐着调息，刚才老头儿的眼神里像是带了雷电一般，竟然将他的要害伤了几分。 这个时候受伤，且伤的还是要害，即便是关山，此刻心中也窝了火气。 “养气功夫不错，你这个性子不会是天生的，那就是年岁不少了，可没见过你的模子啊，难道你一直藏在暗处？或者干脆就很少出现在外面？”老头儿每多说一句，就离关山的真相更近一份。 关山正打坐调息，但他还是睁开眼睛，分出一丝心神与老头儿说话。 “你对我很有兴趣？” 老头儿摇摇头，“我对你不感兴趣，但你对我的主子很感兴趣，这就不好了，你有兴趣，证明你觉得自己比他强，不过现在的你确实比他强。”说到这，老头儿的眉毛动了动，关山看不出来对方是愤怒还是想笑，只听得他的语气古今无波的继续说道：“没事的，我没有伤你的要害，不用拿这样的眼神看着我，真是渗人。” 怎么可能？关山清楚的感觉得到他受伤了，但……确实，无论他如何调动自己的鬼气，它们似乎都找不到受伤的地方。 关山的眼帘低了低。 不是受伤？可受伤的感觉是不会有错的。到他们这个实力以后，感觉这样玄而又玄的东西，却是不会无的放矢了。 那是和受伤相类似的感觉？这个老头子混淆了我的感官？关山深吸一口气，操控着体内的鬼气朝要害地方猛烈一幢。 “嗡～”铁器一般的嗡鸣声在他的体内响起。 关山抬起眼睛，看老头儿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死物。他没有说话，可老头儿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死定了。”关山这样说道。 老头的嘴角拉扯得远了些，“真是条恶狗。” 正所谓咬人的狗不叫，会叫的狗不咬人。在老头儿看来，关山就是石崇善养在身边的一条不会叫的白眼狼，狼，不是狗。所以他出了把力，将关山彻底变成一条狗。 关山呲牙说道：“老头儿啊老头儿，你在这呆了多长的时间了，难道你以为你能在这里活上一辈子不成？等我们出去，你这禁制还能没有人会解了？” 老头的牙齿掉得差不多了，所以没法和关山一样呲着牙说话，他露出两颗细的泛黄的牙齿，一上一下，粉红色的牙龈看着有些恶心。 “只要你解不开，就没人能解得开。”老头的笑容和蔼，但话却很恶毒。 关山稍稍一愣，他相信老头儿说的话。只能由他解开的禁制，那不会是用蛮力可以突破的东西，不然这世间还是有很多人可以帮一手忙的。其他方面的禁制，心智？这个禁制很难，不会是看一眼就能完成的。一定是一个简单的，简单但我却容易当局者迷的禁制。 关山在心里琢磨了许久，大致确定了禁制的类型。 “你是为了石崇善做的？”即然这个禁制一时半会解不开，不如将这事暂且抛到脑后，等真有空了在琢磨。与其说关山的心很大，不如说他对把握时局很有主见型，做不到的战略性放弃，曲线救国也是种可行的策略。 老头似乎对关山这么快调整了状态有些吃惊，他反常的没有露出笑容，而是面无表情的回答了关山的问题。 “不是为了他，但也是为了他。” 老头儿打的机枪很玄妙，但关山却似有所悟的样子，“他的身体里还有其他人，你指的是那个人不成？” 老头儿又笑了，“你见过谁。” 关山的眉毛上挑了一些，“原来不止一个人。” “呵呵，年轻人，你还是太嫩了。”老头儿从台阶上站起来，走到石崇善的身边，围着他蹦蹦跳跳的转了一圈，“这个人，在以前那个时候，是断然瞧不上你的。等他醒过来，你就会知道，你现在跟着的，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东西？这个并不会让人感到尊敬的词此刻显得有些恐怖，但作为当事人的老头儿，和见惯了大场面的关山是没有感觉的。 “你想让他回到过去？”关山嗤笑了一声，“如果他以前真那么厉害，这样的事自己做不到？” 老头儿摇摇头，“不一样，不一样。”他跳到关山的跟前，身子凭空悬浮了一段距离，与关山的视线保持在一条平行线上。 “他这个人啊，如果不是他自己甘愿这么做的，这个世界上，没人能逼迫得了他。” 老头儿的话似乎透露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但关山不怎么相信。情人眼里出西施嘛，谁知道这老头儿说的话含了多少水分呢？ “呵，他要真这么厉害，您还给我下什么禁制啊？”关山反讽了一句。 老头一乐，“你，是我送给醒来的他的见面礼。” 第三百五十七章 登圆:这是……我的过去? 睁开双眼，一片漆黑。 “娘娘，他睁眼了。” “嗯。” 前者说话的声音石崇善感觉有些熟悉，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是谁。后者说话的是个女人，她的声音给人一种沉稳而大气的印象。 石崇善想问他们是谁，可他说不出话。不仅说不出话，他的脑袋不受控制的左右动了动。虽然幅度很，但他瞧见了那个说话的男人，不过可惜只看清了半张脸。 “带他出去吧。”女人说。 “是。”男人走到石崇善的身边，牵起他的手。石崇善自然的低头，也许是好奇这个动作，又或者是在意男人腰间挂着的大串钥匙。 白色的衣服，是登圆的人，石崇善心想。 石崇善抬起头，男人恰在此时低头看着他，微笑道：“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 石崇善又尝试了好几遍说话，都以失败告终。于是他也放弃了与对方交流的打算，转而思考眼下的情况。 我是附身在了一个孩子的身上？ 石崇善想起刚才看到的这双手，的，很白，很嫩。 跟着这个男人走了几步，他松开石崇善的手，双手放在身前，轻哼一声，一道裂缝带着光被男人推开。 石崇善想回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但他此刻非常迫切的，难以抑制的想要回头，看清楚那个女人的脸。 一双手搭在石崇善的肩头，他能感受到这双手的纤细，还有一股青草的香味。 耳边有些瘙痒，那个女人的头发垂落在他的一侧，石崇善想动，可动弹不得。女人弯着腰，她轻声说：“你回来了，走的时候记得把核心带走。” 这具身子像一座大山一样的压在石崇善灵魂上，他拼命挣扎的后果是灵魂上的疲惫感，意识渐渐消弱。 “出去吧。”男人拉住石崇善的手，一股暖流从他的手上传过来，石崇善觉得精神了许多。 “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你们是不是看得到我？”石崇善很想那么问，可他说不了话。 他躺在这具不知道样貌，也不知道姓名的**里，做一个看客。 他想起来，老头告诉过他，让他自己看，看什么来着，他想让自己看什么来着？ 烦躁的情绪在胸腔疯狂的生长，可他没办法破坏些什么，也没办法怒吼，只能怀着这样让人难受的情绪，安安静静的跟着男人走出大门。 门很厚，横截面瞧着得有一米。 出了门，刺眼的光亮渐渐消失，石崇善也终于能看清门的外边都有些什么东西。 噢，他知道这里。 石焱曾经带着他走过这。 想起石焱，石崇善的对面正巧有一个白衣男人朝他走过来，身边两侧不停的有人递给他纸板，他一边走一边在纸板上写写画画，当他走到石崇善面前时，手上的纸板也全部处理完交还给了那些白衣服的人。 就和石焱一样。 “就是他了吗？”白衣男人问道。 男人点点头，把石崇善的手交给白衣男人。 白衣男人蹲下身子，与石崇善平视着，这个男人长得很好看，他的五官并不突出，但偏生该有的棱角与轮廓都有了，也许是比例的问题，让他看起来舒服得很，是那种看了一眼，就会记住的脸。 “你好，我叫登圆。” 石崇善震惊的看着这个男人，登圆？你怎么能叫登圆？ 白衣男人接着说，“怪不得登圆喜欢逗我，原来我时候笑起来竟这样好看。” 石崇善满脑子的疑问问不出口，只能听这个男人说，“以后你就叫登圆了，这里的事情我会慢慢交给你。” 两个，不，三个登圆？难道这里所有的白衣人都叫登圆不成？ “叔，麻烦你了。”白衣男人拍拍石崇善的肩膀，从地上站起来，对那个腰间别了一串钥匙的男人说道。 “不客气。” 登圆带走了石崇善，那个男人又回去了那间屋子里。 这个叫登圆的男人似乎对寒暄这样的事并不感兴趣，他牵着登圆的手，温柔的说：“以后你也要叫他叔，明白了吗？” 没有回应。 “听明白的话就点点头，或者说你听明白了。”男人低着脑袋，看向石崇善，石崇善惊异的发现对方的眼珠子闪了闪，这个木讷的孩子就张了口，“明白了。” “乖。” 为什么，这个孩明明表现得像个婴儿一样，为什么突然就能听明白登圆的话了？他闪烁的眸子代表了什么？ 石崇善在登圆的身体里沉思。 登圆，他们和这个城市的关系是什么，这个孩子和这个登圆又是什么关系？ 石崇善心里有疑问，但他也不着急了，他知道只要他还附身在这个孩子的身上，迟早会弄明白的。 登圆也有日夜，石崇善出来的时候，还是白天，跟着登圆走了许多地方，晃眼间，夜幕已经笼罩在了这座城市的上方。 “今天教你的东西，你都明白了吗？”登圆问。 登圆摇摇头，“没有全部明白。” 登圆摸摸登圆的脑袋，“那也明白了一些，这就够了，这就够了……” 石崇善在登圆的身体里漠然，他今天受到的刺激不。 登圆教导的东西，总结起来可以说成是：该为哪里制造灾害，而这个灾害包含了天灾**。 这怎么可能？ 可事实却让他不得不相信，无论是地震还是泥石流，石崇善对这些灾害发生的地点和时间都有印象。更别提新闻里报道的杀人狂。 “明天，和今天的东西一样，但我会教你处理结果。” 处理结果，石崇善有印象，干旱了呼叫雷公，有异常人犯逃离了，派谁去把对方结果了。 自己制造了因，然后自己在了解果？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石崇善的迷茫，登圆不知道。他带着登圆躺在天台上看星星，“你要快点长大啊。” 登圆的成长石崇善看在眼里，如果说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是个婴儿，现在就已经是名初中生了吧。 登圆没有说话，他比登圆沉默许多。 “你要快点长大……”登圆叹了口气，“走吧，带你去我们的房间。” 登圆自然的伸出手，等着登圆牵他。 登圆皱皱眉，犹豫了一会，还是牵起了登圆伸出的手，“以前，可没这先例啊。” 登圆笑了，石崇善能感受到嘴角的拉扯。 “罢了。”登圆摇摇头。 石崇善看着登圆的脸，在心里想：“你……为什么这样眼熟？” 第三百五十八章 登圆:入戏 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当登圆躺在床上，闭上眼睛，陷入沉睡后，石崇善惊讶的发现，他竟然能够控制这具身体了。他心的踩在地毯上，动作轻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易碎品。 虽然这个男孩的皮肤确实好得有些过分了。 地毯上的毛又细又软，钻到登圆的脚趾缝里，有些痒。 发现自己能够控制这具身体后，石崇善做的第一件事，是走到了放在房间角落里的等身镜前。他想打量一下这个少年的外貌，出于某种猜测。 镜子首先照出了这个少年的脚丫，和石崇善看到的一样，一点也没有被时间摧残过的痕迹，即使年岁不大，但也嫩得过头了。 登圆的半边身子出现在镜子里，石崇善深呼吸一口气，他在心里默默的倒数三声，朝里边一挪，这个少年人的五官彻彻底底的出现在了石崇善面前。 石崇善的眸子睁大了一些，看得出他确实惊讶了，但又很快恢复正常。 “果然……”石崇善盯着镜子里的脸，“那那个登圆是长大后的我吗？”石崇善好像在对镜子里的人说话，“所以这是我的记忆。” 石崇善侧过头，他的左手边是一整排的落地窗，窗帘没有拉上，一扇格子窗半开着，晚风吹进屋子里，石崇善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外面月明星稀，天空地静。 他就是在这个年纪被石婆婆捡到的吧，那么登圆的悲剧，也就是在这个年纪发生的了。外面岁月静好，每个人有条不紊的做着自己的事，好像每一天都会这样度过。 排序整齐的建筑和寥寥几人的街道，石崇善不知道那些每天都穿白衣服的居民是不是都在做着美梦，他们又知不知道，这座城市，马上就要变天了？ 石崇善站在窗前看了一会，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了许多事，直到天边出现了一点亮光，他才醒过神来，回到床上躺好。 当太阳初升，鱼肚白翻了个身后，石崇善所在的房间响起了敲门声。 “登圆，醒了吗？”登圆睁开眼睛，下了床，给敲门的人打开了房门。门外站着一丝不苟的登圆，脸上是熟悉的微笑。 我长大以后，就是这样的。石崇善重新打量登圆的脸，不知道怎么的，他总觉得这个人不是自己未来的模样。 “洗漱一下，今天的工作马上就要开始了。”登圆说。 登圆木讷的点点头，走到镜子旁边的屋子里里，站了一会，里面的洗漱包括换衣都是全自动的机器，当他在出来时，穿着和登圆有**分相像。 “走吧。”登圆满意的打量了几眼登圆，带着他出了住宅区。 石崇善很怀疑登圆的生活轨迹就只存在于这座城堡一样的地方里。 登圆无论去哪都带着登圆。他不会刻意的教他做些什么，而是让他站在一边看着。登圆看得很认真，听得也很认真，像极了上学时候的乖学生，充满了求知欲。 石崇善也和专注，他认为登圆教的东西对他也有用，等这段回忆结束后，也许他能用这些知识对抗那个黑衣的女人。 但他没有注意到，因为专注，所以他正逐渐的与登圆重合在一起。 “不行，这个人轮流囚禁六名女性，受害人总共二十五名，其中流产次数多达五十次。”登圆翻了翻手中的册子，继续说道：“二十五个家庭，以及有关系的亲戚，他直接与间接害死的人数众多，这点惩罚远远不够。“ 登圆顿了顿，对登圆说：“我们出去走走吧。” 登圆歪着脑袋想了想，然后点点头。 登圆拉起登圆的手，另一只手上还拿着那本做有记录的册子。 这是登圆第一次离开这座像宫殿一样的地方，登圆回过头看着它，用一种登圆看不明白的眼神看着这座宫殿，他说：“登圆，它叫摇风城，是你以后的家。” 登圆紧了紧登圆的手，他第一次主动开口问道：“那你呢？” 登圆的眼睛不自然的张大了一些，很快恢复成原来的表情，他对登圆说：“也是我的家。”登圆的笑容依旧，但石崇善看得出来，这个笑容和以前的不一样，多了一些苦涩，还有惋惜以及不舍。 登圆同样看出了登圆的不对劲，但他没在说话，而是抓住登圆的手，跟着他走在这座城市里的大街巷。 路边有车可以拦，甚至于登圆一定有属于他的座驾，但他却选择了步行。 两人漫步在马路上，街边是整洁的店铺。 “登圆。” “怎么了？” 登圆抬起脑袋，他皱着眉头问他，“为什么他们都不笑呢？” 世界，好像在这一瞬间静止了。走在路上的所有人都停下脚步，站在原地，他们有的侧过脑袋，有的转过身子看着登圆。 登圆也看着他，惊讶的表情渐渐消失，换上了他招牌式的微笑，“你想让他们笑吗？” 登圆认真的思考一番，“……还是算了。” 所有人又恢复了正常。 登圆作为一个少年，他的第六感告诉自己，这样做也许不太好。 登圆点点头，胡乱揉了揉登圆的头发。 “走吧。”他说。再次拉起登圆的手，走向登圆与外界的交界处。 “出了这扇门，你会发现外面的世界其实是另一个样子。”登圆说。 登圆眼神发亮，他静静的看着这层光罩外的世界，杂乱但充满了生气，外面的人脸上带着不同的表情，有不同的动作，不同的穿着，和登圆里的人都不一样。 登圆蹲下身子，两手放在登圆的肩头，他说：“不要憧憬外面的世界，他们会伤害你。” “他们为什么要伤害我？”登圆不解的问道。 登圆侧过脑袋，好似在回忆什么，“因为什么呢……其实我也说不明白，来，我带你去看看吧。” 牵着登圆的手走出光罩，他们俩凭空出现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可没有一个人露出惊讶的表情。 登圆闻见了很香的问道，有一些酥麻，这是他从来没闻过的味道，还有那些奇怪的建筑，他毫不掩饰对外面世界的好奇，也只有在这个时候，他才露出了符合他年纪的表情与行为。 第三百五十九章 登圆:暴风雨前的宁静 登圆走到店的店门前，买了串鱿鱼递给登圆。 登圆先用鼻子闻了闻，随即眼神一亮。鱿鱼咬在嘴里的口感很滑嫩，带着一些嚼劲。辣椒的刺激充斥在登圆的口腔，他的眼泪没有任何预兆的跑出眼眶。尽管被辣哭了，他的嘴却依然在吧唧吧唧的嚼着鱿鱼。 登圆的手里还有许多串鱿鱼，走出这条街的时候他和登圆把肚子都吃圆了。 “目的地离我们很近，走着去吧。” 登圆点点头。 明明刚才的街道还很热闹，走了没两步，拐了个弯就像走错了地儿一样，这条巷子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巷子的两边的堆了不少垃圾，可这么热的天气却见不到一只虫子，也没有老鼠，更没有猫狗在这块地觅食。 巷子窄，他们两人并行的话一定会踩到垃圾，所以登圆在巷口的时候就放开了登圆的手，后者抓着前者的衣角，亦步亦趋的跟着登圆走向巷子的深处。 巷子的尽头是一排老旧的筒子楼，筒子楼的前面还有几座瓦房，面对面建的，算是一个四合院。 登圆重新牵好登圆的手，带着他走进破败的四合院内。 四合院里本来正在玩耍的孩嗖的一下四散离开，躲在自家的屋子里偷摸的瞧着这两个外来人，除了孩在看他们，门缝里还有一双双女人的眼睛。 “你们是谁？”一个男人大嗓门的开口问道。 登圆没有在意对方的不礼貌，他微笑着说：“请问杨兵在家吗。” 男人的神情有些奇怪，“你找杨兵？他一个孤家寡人的会有人找？”后半句话男人的声音低，更像是在自语。 登圆点点头，“不是亲戚，就是认识，正好到附近了，就想着来看看他。” 男人摆摆手，指了杨兵的屋子后回了家。 登圆握了握登圆的手，登圆不解的抬头望向他，发现登圆朝他眨了眨眼睛，登圆不明白。 登圆敲响了杨兵家的门，可没有人回应。 “杨兵，你在家吗？我是……”登圆的自我介绍好像消音一样消失在空气中，登圆发现他的嘴唇在动，却没有声音传出来。 环顾四周，那些仍旧躲在屋子里围观的人似乎并不觉得奇怪。 “吱呀。”门打开了一条缝，“你找我干嘛？” 登圆的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杨兵？你的眼睛怎么了，这么红？” “要你管？！”杨兵准备关门，可门却被登圆牢牢的抓着，他关不上，对方似乎有些情急，大吼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登圆笑眯眯的说：“别那么生气嘛，你之前说的那件事，我有些兴趣了，我们进屋好好聊聊。” 登圆推开门，手掌搭在杨兵的肩膀上，带着他走进屋内，登圆看了一眼屋外的那些人，他们好奇的眸子像蛇一样，不怀好意的盯着他。 登圆耸耸肩，关上了门。 “你到底是什么人？”杨兵说话有些哆嗦，脚步也有些虚浮。 一进屋子里，登圆忍不住捂住了口鼻，这屋子里的味道实在太难闻了些。满屋子的酸臭味，还有其他的无法形容的恶臭充斥在屋内。 登圆盯着杨兵，他的瞳孔变成了绿色，同样的绿也出现在了杨兵的眼睛上。他嘴巴一张一合，像个机器人一样的说：“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见。” 他不断的重复着的这两句话。 登圆朝登圆招招手，登圆走过去，登圆指着一块破烂的红色地毯说：“这个下面，就有人的恶。” 登圆想起出发前登圆说的话，“他们的恶对伤害我吗？” 登圆点头，非常严肃的继续说道：“你要记住，善是短暂的，恶确是持久的。如果有一天，你遇见了一个纯粹的善人，一定要保护好他。” 登圆对善恶的区分还没有概念，但他习惯性的将登圆的话记在了心中。 “打开看看吧。”登圆说。 登圆用脚踢开毯子，这张毯子不仅破，还非常脏，上面的味道臭到熏人。毯子下是一块不到半米的木板，可以打开。 登圆看向登圆，后者点点头。 登圆抠开木板，木板下是一条深而黑的隧道，边上有木头做的梯子供人攀爬。 登圆本想下去，被登圆拦住，他率先走下了这条不知道通往何处的通道，登圆紧随其后。 爬过垂直的隧道后，还有一条横向的通道，很矮，也很窄，登圆只能跪在地上，一点一点向前攀爬过去。 在横向的隧道里爬了一两分钟后，登圆从通道口一跃而下，他简单的扫了一眼这个漆黑的空间后，转过身伸手接住准备往下跳的登圆。 这下面没灯，但并不妨碍这两人视物。 登圆想说话，但被登圆制止了。他朝登圆摇摇头，比划道：“别说话，做个旁观者。” 做个旁观者，登圆已经做了许久的旁观者了。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从地上爬起来，摸索着找到一个塑料桶，解下裤子解决了生理需求。登圆皱起眉头，捂住口鼻。他突然意识到那个房间里的臭味是什么了。 女人在痛的旁边找到卷纸，擦了擦屁股，穿上裤子后走到另一个角落，她用脚踹了踹地上那个女人，声音嘶哑的说：“死了吗？” 那个女人没有声音。 “喂，丽丽，你过来看看她是不是死了。” 另一个女人从地上爬起来，是个短头发的女人。“怎么可能这么容易就死了，昨天才打了她几下啊。” 不耐烦的走到角落，她蹲在地上，碰了碰那个躺着的人。 “艹，她好冰。” “……” 寂静了一会，蓬头垢面的女人赶忙蹲下身子探她的鼻息，又摸了摸她的脖子，声音颤抖的说：“没气儿了！” “咕咚。”短头发女人咽了口唾沫。 登圆将她惊慌失措的神情看在眼里。 “这可不关我的事啊，昨天动手的是你！”短发女人吼道。 蓬头垢面的女人恶狠狠的给了她一巴掌，声音很脆，地上躺着的其他女人陆续翻了个身，对正在发生的事似乎毫无兴趣。 第三百六十章 登圆:飘落的黑丝带 这是登圆人生第一次见到女人打架。她们无所不用其极，抓头发的头发，抓对方的脸，拉扯着对方的衣服，踹她的下体。 短头发的女人始终没有另一个女人来得疯狂，她被按在地上扇了好几个巴掌，哭嚷着哀求对方停手。 蓬头垢面的女人把挡在眼前的头发撩开，露出一张脏兮兮的脸。她其实长得不难看，但也不好看，可那双眸子里的疯狂和面部表情的狰狞却让她看起来丑陋极了。 “把她埋了吧。”女人说。 “怎么埋，我们什么工具都没有！”短发女人没有怒斥对方疯了，更没有问为什么要埋起来，她唯一埋怨的是没有工具。 女人冷笑一声，她的脚在地上跺了跺，“这块地可不是水泥，用你的手挖个洞出来。” “你疯了？”短发女人嘶吼着，“他马上就要下来了，什么时候才挖得出个洞？” 女人迟疑了片刻，她把脑袋抬高了一些，好像是在思考，良久后她说，“你饿吗？” 短发女人怔了怔，“你疯了。”她的声音不如此前尖锐，情绪好像在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淡定的说道。 蓬头垢面的女人一屁股坐在地上，仰着脑袋，“疯了，谁没疯呢？” 躺着的人又翻了个身子，这次翻的动作大了些，就好像在发泄自己的情绪一样。 寂静的空气里只有这些女人们呼吸的声音。 登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觉得这里不太舒服，有些堵，还有些气闷。他回想起他出生的城市，虽然所有人都不会笑，但他们的相处却和谐而有爱，为什么这里的人，旁边的街道上很多人有说有笑，而这里却像地狱一般令人难过？ 登圆摸摸他的脑袋。登圆很想问问他，你是怎么想的，可登圆不让他说话。 有一个女人从角落里站起来，她的声音不仅嘶哑，几乎只有气流声了。衣不蔽体，眼神麻木，她说：“都起来，一起挖坑埋了。” 不知道她是谁，但这些人似乎都很听她的话。一个接一个的从地上站起来，她们走到那女人的身边，在她的指挥下，有的抓腿，有的抓手，将她拖到另一个角落里。 登圆拉着登圆走进了一些。 这里的土很软，有被翻动过的痕迹。 “挖吧。”女人说。 包括短发女人和蓬头垢面的女人在内，大家像狗一样用爪子刨着土，这些土被扒拉到旁边。时间一点一点的走过，两边堆着的泥土也越来越多。 “啊！”短发女人尖叫了一声，这一声像一只被人类扼住脖子的鸭子。 登圆好奇的伸长了脖子看过去，他发现底下竟然埋了一具尸体，这尸体腐烂了一半，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白色的蛆虫在四处乱爬。 方才短发女人摸到了她的牙齿。 登圆的五官皱在一起，看得出来他很不高兴。 “呵。”那个像指挥官一样的女人冷笑了一声。“她的旁边应该还有空位，往旁边挖一点。” 死去的女人最终被埋在了腐烂女人的身侧，这七八个女人将泥土推回去，又在上面用力的踩了踩。多的土被赶到了其他地方，免得这地方太高。 “回去睡吧，一会他该下来了。”那个女人说。 四下再次安静。 沉浸在思考中的登圆感觉到他的袖子被扯了扯，回过神来发现是登圆。他朝他比划了几个动作，登圆看明白了他的意思，让他准备出去。 登圆依旧走在前面，登圆在上那条通道前，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短头发的女人。 对方心有所感，不经意间眼神扫过登圆站过的位置。 原路返回后，登圆将木板和地毯归位，他看着眼前这个胡子拉碴，面目青紫的男人，问道：“她们是因为这个男人才杀了那个女人的吗？” 登圆有些惊讶，他点点头，“她们为了得到这个男人的宠爱，争风吃醋，大打出手。” “可不是他害了她们？”登圆说。 登圆摸摸他的头，“她们生病了。” 登圆又问，“他的惩罚是什么？”在摇风城学习的过程里，登圆清楚的明白，这些做了伤天害理的事情的人，是会遭报应的。 “这就是你今天的学习，他的惩罚由你来定。我们现在回家吧。”登圆说。 登圆的心里没有即将替天行道的兴奋，也没有得以委以重任的开心，他一脸平静的注视着这个男人，点点头，严肃的说：“我会认真考虑的。” 登圆笑道：“那就好，走吧。” 出了门，走到四合院里，门后的眼睛没有消失。登圆再次出乎登圆的意料，他开口说：“我今天的学习任务里，有他们吗？” “为什么这么问？” “他们朝夕相处，一定知道一些情况，可他们没有任何行动。你曾经说过，视而不见也是帮凶。”登圆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但登圆却笑了，这次是真的笑，不是假笑。 “对，他们也是你的任务。”他开心的拉着登圆的手离开了四合院，走过那条全是吃的街道，走回了家。 临走前，登圆将那些眼睛记在了心里。 石崇善清楚的听到登圆的心理活动，他说：“从今天起，我可能没办法喜欢人类了。” 回到摇风城，登圆将手上的册子递给登圆，他说：“拿去吧，你做的决定没有人会有异议。“ 登圆接过册子，他看着最后一行，上面这着：“您的决定。” 下面是一些可以勾选的选项，例如天灾：雷，水，火……**：车祸，利器（刀，枪……）…… 登圆看得认真，登圆对他说：“那边有空的座位，你可以在那安静的想想。” 登圆点点头，当他坐在那张空座位上时，旁边有一位身着白衣的男人递给他一支笔。 “谢谢。” 男人呆了呆，眨了眨眼睛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登圆握着笔，想了许久。 他最后选择了**，监狱里的**。 登圆看着登圆给他的答卷，一脸欣慰。 “不错。”他说。 登圆点点头，“谢谢。” 登圆和那个被道谢的男人一样，呆了呆。 “登圆！”有人惊呼道。 登圆望过去。 巨大的落地窗外，下起了黑色的雪。 登圆眯了眯眼睛，不，那是……黑色的丝带。 第三百六十一章 登圆:无力 登圆这个地方，连下雨的时间，雨量都是人为控制的结果，所以怎么可能会出现这样异常的天气环境？ 稀稀拉拉的黑色丝带从天空上缓缓飘落，登圆没有站在窗边看着丝带落地造成的结果，他当机立断下令封锁登圆这个城市。 登圆只说了一句话，但这座城市却像个巨大的机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运转起来。 登圆第一次见到这样忙碌的摇风城，那些穿白衣服的人总是有节奏的处理着不同的事，但从来没有一件事的节奏像这样匆忙，这样快速。 登圆的办事地点在摇风城的最高处，这里是登圆最高执行机构的所在地，每一项命令都从这里传出去，接着一层一层的往下传递。 四面全是巨大的落地窗，登圆原来很喜欢这，因为站在这里，能看得见登圆外面的城市。现在城市进入封锁状态以后，圈住登圆的那道光罩上映出来的景色成了蓝天白云。 登圆失落的转过头，他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能做些什么，只好找了个空位坐着。登圆没有时间管他了，他正忙着四处发号施令。无数条紧急消息出现在大屏幕上，登圆的脸色越来越黑。 “吼！”一声巨大的嚎叫打断了他忙碌的众人。 登圆面色阴沉的看着那扇并不薄弱的大门，房间内的无数白衣人同样注视着那个地方。 “哐！”巨大的撞门声。 登圆的心脏猛的一跳，他被门外的声音吓了一跳。 事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急转直下的？ 黑丝带不过就出现了几分钟不是吗？ 登圆站在登圆的身边，他想拉住登圆的手，但登圆却躲过他的手，他强颜欢笑的蹲在地上，说道：“登圆，走吧。“ 登圆歪着脑袋，”你呢？“ 登圆摇摇头，”我不能走。“ ”事情已经到了这样坏的地步了吗？“登圆问。 登圆再次摇头，”我不确定，但我不敢赌。” “哐。”这一次发出声响的位置不是那扇大门，而是众人的脑袋顶。 登圆下意识的抬起头，但他的脑门被登圆按住，“不要抬头，走我平时带你走的那条路，离开这里。” 登圆攥紧拳头，他心中的千言万语全憋在胸腔内不得动弹，逼着自己狠狠的点了两下脑袋后，登圆转身离开。 登圆没有目送他的离去，他带着义无反顾的气势看着从天而降的怪物。 这怪物的四肢不是四肢，胸腔不是胸腔，看着就像是一个畸形的人形生物。说实话，登圆并不歧视这样的物种，他们向来尊重不同生物的生存权利，但他同样也以为，作为生物，你除了需要有本性以外，还得有些别的东西，比如人类的人性，动物的母性。 眼前这个怪物发着疯，他唯一的目的好似就是破坏。他不计代价的挥舞着他那双发肿的拳头，结果便是被无数的白衣人击倒在地上抽搐。 所有人都在对付这只来者不善的怪物的时候，只有一个人注意到了从怪物破开的口子那缓缓飘落的黑色丝带。 这个人悄悄的走了，跟着登圆的步子。 “啊！！！”惨叫声回荡在耳边，登圆不敢置信的环顾四周，原先都还是正常人的居民们，此刻都各自捂着不同的地方发出阵阵让人心碎的声音。 登圆抬起头，一条黑丝带就在他的眼前。 他的眼中闪过一道红光，他快速的躲避掉这条薄如蝉翼的黑色丝带，眼睁睁的见到它融入到身边白衣人的手臂上。 这个白衣人在变化的过程中再次受到了刺激，导致他的变化被加速了。 登圆惋惜的看着他们，他眼中红光未消，所到之处都留下了一点红色的点缀。当他的双脚回到原地时，这些变异的白衣人们皆受到了致命伤。 “对不起。”登圆低声说道。 他一步一步跨过这些成堆的尸体，在心里想着：还好，虽然变异的方向不同，但终究实力算不得太强。如果变异的人数量太多，他也不好对付，首先先将摇风城清理出来，打造成一个铁桶，在慢慢清理外面吧。 只是娘娘……事后又得不眠不休的工作了。 登圆的手搭在一处不显眼的机关上，他的余光瞥见了不寻常的异动。当他回过头时，发现身后的这群怪物，竟然正在逐渐相融，他们汇聚到了一起，好像即将成为一个单独的个体那样。 登圆刚缓和没多久的脸色又难看起来，”这样恶毒的法子，真是该死啊。“ 不打算给这些尸体融合的时间，登圆一个箭步，登登登几下跃到尸体群的顶端，他刚才看到了，这里有一只不一样的尸体，之所以尸体群会发生变化，就是因为他吧？ 登圆的手像电锯一样钻进尸体中间，他摸到了一个滑溜的东西，像是头发。 不待他做多思考，他的身体比大脑更快反应一步，从尸体群上跳开。 令人心悸的气压从这些尸体上散出来，登圆知道，他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现在在动手意义不大，不如等他们合并好了之后他在想办法将对方斩杀。 大怪物果然没让登圆失望，他融合的速度很快，且越来越快。当所有的尸体都化作一个人时，他的身躯也缩了，瞧着与登圆并无差别。或者说，与登圆一摸一样。 “这些黑丝带里蕴藏着大**，我就是你们的执念吗？”登圆的眼角落下两行泪，“对不起。” 另一种形态的登圆支支吾吾的开口说话了，“交，交出，交出核心。” “呵，”登圆冷笑一声，“这就是你来登圆的目的吗？” 登圆的眼神犀利，他说话的对象似乎并不是对面这个像克隆人一样的自己，而是别的什么人。 怪物登圆抬起手，指向外边。 登圆没有转头，但他听见了无数惨嚎声。 “你想用这个来威胁我交出核心吗？” 怪物登圆侧着脑袋看了一会，嘴角扯出了一个笑容。 他说：“你们，无欲无求？” 惨嚎的声音渐渐低迷，登圆掩下悲痛的表情，故作镇定的说道：“我们，是人。” 第三百六十二章 登圆:走吧! 登圆走在漆黑的密道里，突然听见哒哒哒的脚步声。他立刻贴着墙蹲在地上，眼睛看着低处。 “主人，主人？”人声。 登圆没有回应，虽然对方说的是人话，但他尚且不能确定对方来意。有时候，人可比怪物可怕多了。 “主人。”说话的是个男人，他正站在登圆的身前。 密道虽然漆黑，但每隔一段距离有一盏散发着微弱光芒的壁灯挂在墙上，为这条走廊增添一点零星的光亮。 虽然这男人喊他叫做主人，但登圆依然冷漠的抬起脑袋，他的一半脸在黑暗中，一半脸在微光里。 男人的语气有些激动，“主人，我们快走吧。” “你是谁？”登圆无情的打断男人的话，让男人的一腔热情好似被泼了一盆凉水那样不知该如何接话。 “你是谁？”登圆又问一遍。 男人咽了口唾沫，他觉得登圆的身上已经有了登圆的气势。 “我，我是阿力。” 阿力？登圆没有印象，他看着这个有些老实巴交的男人，打量着对方一尘不染的白衣，想起登圆对他说的话，“这个城市里的人，不会背叛你，你大可相信他们。” 相信他们……吗？ 登圆站起来，他脸上的神情柔和了一些，“你怎么会在这？” 阿力挠挠头发，有些尴尬又有些羞涩的说：“外面被一只怪物闯进来了，那些奇怪的黑丝带从天上落下来，我觉得接下来的事情会超出登圆大人的掌控，又想着您只身一人不安全，就悄悄的跟着您来了。” 登圆眯起眼睛，“你背叛登圆？” 阿力的脸色刷的一下白了，他哆嗦着嘴唇，有足无措的说道：“没有，怎么可能！我们这一生也不可能背叛登圆的，我只是在登圆和您之间，做了自己的选择。” 登圆的脑子转了几圈，他隐约的觉得阿力的话透露了一些重要的信息，但一时半会却琢磨不明白。 石崇善倒是听懂了，这些白衣人，会在登圆中选择自己衷心的人，他很想问问对方，“那些选择跟随大登圆的人，后来怎么样了。”可惜他无法开口。 “主人，我们快走吧。”阿力着急的说道，“外面的情况更恶劣了，也许再过不久这条密道就会被发现……” “有什么办法可以救登圆？”登圆说。 自他醒来后，他一直与登圆在一起，登圆教导他说话，教导他做人，在登圆的心里，登圆毫无疑问就是他的亲人。 抛弃亲人，他做不到。 阿力张大了嘴巴，想了想又点点头。“登圆就该是这样的。主控制台不是唯一的控制台，这条密道的尽头有一间密室，登圆大人该带您去过，在那里可以操纵主控制台的机关，也许能为登圆大人争取一些时间。” 登圆点点头，加速朝那间密室跑去，阿力紧随其后。 这条通道不短，但登圆的体力不错，一路跑下来节省了不少时间，身后的阿力气喘吁吁时，他却仍然保持着平稳的呼吸。 “这扇门……我推不开。”登圆皱着眉看着这扇像两堵墙一样厚重的白门，无奈的说道。 阿力说：“我来试试。” “你？”不怪登圆会怀疑阿力，跑了那么一段路都会气喘的阿力，实在让他无法相信这样一个瘦弱的人能推开这扇门。 阿力笑了笑，他从衣服的兜里摸出一个黑色的盒子，手指在盒子上摸索了一会后，盒子的形状发生了改变。原本是正方体的黑色盒子现在更像未来版的电子词典。 阿力在盒子上疯狂的输入些登圆看不明白的符号后，这两扇门哐当的一下，开了一条缝。 虽说一条缝很细，但足够他们俩通过了。 登圆率先从缝中进入屋子里，和他上次来的时候陈设一样，一眼望去，四处都是玻璃屏幕，登圆问阿力，“这些，你都会操作吗？” 阿力憨厚的点点头，他的手指在一个按钮上轻轻一按，主控制室的画面传到了他们眼前的玻璃屏幕上。 登圆正与另一个颜色奇怪的登圆搅合在一起，两方瞧着势均力敌的样子。 “这是？”阿力瞪大了眼睛看着另一个登圆，“不可能，时间应该没到才对。” 时间？在登圆体内的石崇善疑惑的看了一眼阿力，这个阿力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登圆目露杀气，“快，你说的机关，用出来。登圆该有比和他缠斗更重要的事。” “是。”阿力一边答应着登圆的话，一边心翼翼的打量了他一眼，这一眼让他的心肝砰砰直跳，这个登圆还，在密道看见他的时候以为他有了登圆七分气势，可现在在看，他的情况似乎并没有那么简单。 到底谁才是登圆？ 阿力坐在这块屏幕前的转椅上，当他坐上这张椅子时，身上那股老实巴交的气质陡然一变，当他说出请让一让时，登圆不得不退让一分。 阿力的手指飞速的在键盘上敲击，中间还有空在屏幕上指指点点。 一个机关，需要这样复杂的操作？登圆站在屏幕的后边想到。 登圆与另一个登圆打得白热化，登圆发现他们所在的那间屋子外面聚拢了许多黑色的影子。 不肖一会，一只怪物的半张脸出现在落地窗前。 一只接着一只，直到这扇落地窗上密密麻麻的爬满了这样的怪物，彻底遮住了室外的光线。 “还没好吗？”登圆问。 “好了。” 阿力打下最后一个符号，主控制室内的颜色迅速发生了变化，白色墙壁转红，墙上出现无数密密麻麻的符号，这些符合照在那个假冒的登圆身上，融化了他的血肉。 “落地窗的材质是特殊的，所以窗外的怪物不受影响。”阿力的语气有些自豪，自豪过后便是疑惑，“真是奇怪，按理，这个像登圆大人一样的怪物现在应该化成了水才对。” 另一个登圆确实受到了影响，他身上的皮肉正在慢慢的被烤焦。 登圆面露不忍，他知道对方是由无数个白衣人组合而成的怪物，之所以能够在符文下支持那么长的时间，完全是因为符文每次只能消耗一个人的生命，它这在用这房间的无数人做挡箭牌。 “你们，不是人……”这个声音从另一个登圆的身体里响起。 “不是人，可你们竟然产生了**。”声线渐渐清晰…… 登圆苦笑一声，他侧过头，说：“走吧！” 第三百六十三章 登圆:醒 登圆看着屏幕里登圆的侧脸，抿着嘴一脸的不甘心。 阿力没有说话，他的视线紧紧的盯着屏幕。 那个像怪物一样的登圆大人，他的嘴越张越大，嘴里本空无一物，可渐渐的被黑暗占据，知道那一缕黑色头发从他的嘴里掉出来时，阿力才发现原来那是人的头发。 头发下是一张巧的女人的面孔，这个女人从另一个登圆的嘴里出现，她的身上一丝不挂。 朝最近的一只怪物尸体伸出手，那怪物就变成了一件衣服被女人拿在手里。当她穿好衣服时，石崇善无比的确认，这就是他们遇见的那个女人。 “你们，不配拥有它了，不如给我。”女人说道。 登圆看着这个女人，可他的视线更多却是在周遭的符文上。他们还没走吗？登圆心想。这些黑丝带，登圆的惨状，是这个女人一手促成的，虽然这些怪物的实力算不上强劲，但它们胜在数量众多。登圆从未刻意发展过武力，这是他们的弊端。 至少，只要登圆（）能够活下去的话…… “你拿不走。”登圆的眼神在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摄像头的位置，他做的很隐蔽，但仍然被屏幕对面的登圆捕捉到了，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他想着。 “我不知道你是谁，又是谁派来的，这座城市是许多大人的心血，你背后的人只派了你一个人过来，你难道从没有怀疑过你成为了他手中的炮灰吗？” 摇风城外，黑色的丝带将这座城市覆盖上了一层模糊的黑。女人的头发随风扬起，她侧过脸看了一眼窗外，原先趴伏在落地窗上的怪物爬到了这座宫殿的上端，现在窗外是登圆的模样。 “真是让人唏嘘，你说的炮灰，大人已经有啊了。”女人的话里是满满的凄凉之意，登圆愣了一下之后，立马就反应过来，他怒斥道：“你们这是才草菅人命，不怕天罚吗？” 女人玩味的笑了一声，“天罚，在这个地方？”她的声音越发温柔，但越是温柔，周遭的气氛越是诡异，“咱们俩半斤对八两，谁也别在说谁了，你如果真的心疼那些行尸走肉，就干脆一点，把核心给我。” 核心，到底是什么？登圆与那个黑衣女人一只一次的提到了这个东西，不仅登圆在想，石崇善也在想。 “也罢，你去找吧，如果你能找到的话。”登圆摆出一副放弃的姿态，盘腿坐在地上。 一只又一只的怪物从房顶的缺口处跳下来，它们落在女人的身后，像忠心耿耿的守卫。其中一只张着大嘴朝登圆咆哮一声，登圆大手一挥，墙上的符文一闪，这群怪物在转眼间失去了身影，全被打得灰飞烟灭。 “只要我还在这座宫殿里，你就翻不起风浪，既然你背后的那个人对核心如此垂涎，就去找吧。”登圆说，“但你最好快一点。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坚持不了多久了，等我死去后，核心将会沉寂，一颗死去的核心，对你们而言，一无是处吧。” 登圆好似自嘲的笑了两声。 “去吧，去吧。”登圆的声音越来越低。 登圆从屏幕里看得真切，登圆的头发正在慢慢变白，他身上的皮肤也在渐渐老化。 “走吧。”登圆离开屏幕，走到房间的一个角落。 阿力赶忙站起来问道：“我们去哪。” 登圆的声音听着十分痛苦，“去拿核心。” “可是……”阿力有些手足无措，“您知道核心在哪吗？” “嗯。” 那个女人拿不到的地方，我们从这个密室出发，可以赶在她的前面抵达之处，那只有一个地方了…… 阿力跟着登圆从密室的另一条密道出去，他一路上什么话也没说，因为登圆不愉快的情绪十分浓烈。 “我们从这出去以后，你跟着我，不要迈错了步子，我们速度要快。”他说。 “好的。”阿力提起精神，他打起精神紧紧的盯着登圆。 密道的门被登圆推开，能打开这扇门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登圆，另一个就是他。 出了门后，是一个八角形的房间，密道的正对面有另外一扇门，想来那就是登圆此次的目的地。八角形的地板上刻画了许多动物，他们在不同的格子内。 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有些瘆人。 登圆没有犹豫，他快速的踩着几个格子，一个跃步抵达地板的中心，他朝阿力喊道：“快来。” 阿力有些紧张，这些格子太了，即使是登圆的体型，也只能踮起脚尖而过。心中略一思量，阿力朝登圆喊道：“主人，您先走，不用管我！” 阿力站在原地，他想的很明白，如果踩错了格子一定会引发什么机关，而这些机关所拖延的时间在这争分夺秒的状况下就显得格外重要。 既然如此，不如让登圆一人前去，更为省力。 在摇风城的秘密面前，他阿力，说白了不过是个拖累啊。 登圆最后看了阿力一眼，这一眼似乎包含了很多情绪，一道轻飘飘的声音传进阿力的耳朵，“谢谢。” 阿力跪在地上，“不用谢……” 当初，登圆的一句谢谢给了他灵魂，所以他下决心要侍奉登圆为他的主人，现在临别前又听见谢谢，阿力竟然朝登圆离开的方向磕了几个头。 阿力目光坚定的站在密道边缘，他心的贴着第一个格子站好，如果那个女人找到了这个地方，他就会踩上错误的格子，为登圆争取一些时间。 登圆的脚轻轻一剁，蓝光一闪，他便到了另外一个地方。 这地方在哪，他不知道，但他知道摇风城里一共有三处那样的八角形房间，这三处房间最后通往的地方，都是这。 一片湛蓝的光像水波一样荡漾在墙面，这诺大的房间里只有正中间有东西，一个圆形的球。这球如此之，不过登圆的眼球大，真难想象这就是那女人心心念念的东西。 登圆的手指划过一道蓝光，“不过是个球罢了，值得你这样拼死守护他吗？” “当然，这就是你们的使命。”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登圆转头见到一个藏在阴影里的人，“是你。” 那个腰上挂了许多钥匙的人。 “你，还有你们，被冠以登圆之名的人，守护它，就是你们的使命。” 第三百六十四章 登圆:再一眼,物是人非 石崇善睁开双眼的时候，那个老头正满脸笑容的望着他。 关山在一旁看着石崇善。那个老头儿说过，当石崇善醒来的时候，他就会明白自己跟着的是个什么“东西”，现在石崇善醒来了，该是验货的时候了吧。 石崇善的视线下移，他看见了老头儿腰间的一串钥匙。 “是你。”石崇善看似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但关山明白，这话一定与刚才石崇善长久的沉默有关系。 老头儿露出他粉红色的牙龈，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线，“是我啊，主人。” 石崇善的下巴微抬，一股陌生的气势从他的身上传出来，老头儿兴奋的摆着身子，关山则努力控制着他想要下跪的**。 “……”石崇善密眯缝着的眼睛里漏出危险的光芒，好一会后他说：“你管得太多了。” 老头儿不断的点着脑袋，“我明白，我明白。可老头子没办法啊，失去登圆以后，这座城市，运转不起来了啊。” 闻言，石崇善闭上眼睛，他还没彻底的从登圆的身份里转移出来，闭上眼睛是为了给自己一个缓和的事件。 关山感觉得到石崇善身上的气势正在慢慢收敛，他有些惊疑的同时竟然感觉还有些兴奋。 “全都不一样了啊……”石崇善睁眼时说道，他把拐杖递给老头儿，好似喃喃自语一样的低声说道。 老头儿知道石崇善这话没跟他说，便也识相的没有接话。 “你让我看到的，是什么？”实际上石崇善早在附身在登圆身上时就猜测过那段是他的记忆，但没有得到当事人的回复前，他仍然保持怀疑的态度。 老头儿的手握在拐杖上，“是您的回忆。” 果然如此吗，石崇善的眼神一转，犀利的看着老头儿，“醒来的时机是你控制的吗？” 老头儿对石崇善的眼神一点也不感到恐惧，他泰然自若的回答道：“是您自己控制的。” 石崇善再次眯缝着眼，他没发确认老头儿说的是实话还是假话。他转过身子，问关山：“我那样子多久了？” “不到三分钟。” 石崇善站在原地沉默，另外的两人没有打扰他。 “这地方，受你的控制吗？”石崇善问。 “我只是借用了一点它的力量，谈不上控制。”老头儿和石崇善说话时，总是一副毕恭毕敬的态度，这样的态度很难让人怀疑他撒谎了。 “能直接送我们去摇风城吗？”石崇善问。 “能。” “你不管尹君了？”关山插嘴问道，他看起来没什么变化，但石崇善却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不同，这种感知上的变化让石崇善有些惊讶，稍加思考后他猛的转过头看着老头，“你还对我做了什么？” 老头儿拄着拐，有些疑惑，“没有了，您怎么了吗？” 石崇善见到老头儿的表情后不疑有他，顿了顿向关山问道：“你受伤了？” 关山一惊，他睁大双眼竟然不知道该回些什么。 “是老朽做的。”老头儿幽幽的说道。“他对您有兴趣，可对您本身却不感兴趣，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对您而言都算不得好事，老头儿便自作主张将他的部分实力封印了。这个封印不难解，完全看他自己的造化。” 闻言，石崇善点点头，他没有说老头儿说的不对，也没有宽慰关山。 关山藏在袖子的里的手握成了拳头，他那一双丹凤眼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着石崇善，真是有趣，确实变化了不少，不仅实力提高了，甚至于……心思，也变了吗？他在心里想道。 实力上的变化似乎并没有让关山觉得不适。 “我们确实还有个同伴。她安全吗？”石崇善说这话时的语气不太正常，关山的眸子滴溜溜的转着。 老头儿的手在拐上摸了一圈，说道：“是那个穿白衣服的女娃吧？她和三十一号在一块，没事，已经醒了。” “你认识三十一号？” “自然，他是个有趣的子。”关于三十一号的消息，老头儿没有多说，转了个话题道：“需要老头子把那女娃带进来吗？” 石崇善沉默了好一会，说：“等一会吧，你先把我们送进摇风城，然后带尹君进来这避难，等我们要离开时，就麻烦你接应我们了。” 这回换老头儿沉默了，“您打算带着核心离开？” “自然。”石崇善顿了顿，“这本就是登圆想让我做的事。” 老头儿的表情说不上是什么情绪，“好。” 石崇善也没管他是什么情绪，得到老头儿的回复后，他说：“送我们进去吧。” “跟我来。” 老头拄着拐，带着石崇善与关山走到一扇门前，这扇门看着和其他门没有不同的地方，他拿出腰间的钥匙，认认真真的选了一把后，插进锁眼里道：“从这扇门出去，就是摇风城，但你们会从摇风城的那扇门出来，老朽没法保证。” “无碍。”石崇善说。 关山跟着石崇善踏进门的另一端，身后的门在他的脚离开门槛时便关了个严实。 “可真是绝情啊……”关山幽幽的看着这扇门说道，他说了话，石崇善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他抬起头准备瞧瞧对方在做什么，却见到石崇善正站在一面破碎的等身镜子前发呆。 石崇善看着镜子，镜子掉了一块，镜面全是裂缝，所以上面有许多个自己。他仿佛从镜子里看见了登圆，他比这口型说：“去见见登圆。” 去见见登圆？石崇善甩甩脑袋，他环视一圈这个房间，原来有多干净整洁，现在就有多脏乱不堪，如果去见登圆，也许他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就会像这个房间，这个城市一样，毁在那个女人的手里吧。 登圆说的她背后的人，是谁？他们背后的人，又是谁？ 为什么他们在这拼死拼活忙活了这么久，却没见到那些大人物哪怕一面？ 镜子里的石崇善表情几度变换，有时疑惑，有时迷茫，有时愤怒。关山静静地看着石崇善在那玩变脸游戏，忍不住想，他到底看见了什么回忆？ 站在镜子前想了一会儿，石崇善突然给自己来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是如此的迅速让人猝不及防。 ”你没事吧？“关山问。 石崇善抬头，他的脸好像变了，好像又没变，“没事，我们先去个地方，然后再去找核心。” 关山有些疑惑，“我们好像还是在被追杀的境况，不快些拿到目标后离开，不会太危险了吗？” 石崇善笑道，“没事的。” 第三百六十五章 登圆:前往目的地 “你是不是……不太对劲？”关山的关心不仅没有让他走近石崇善，相反，还往后退了几步。 石崇善笑笑，“怎么会？” 怎么会？这是石崇善的语气吗？关山目光灼灼的看着脚面，但余光仍然注意着对方。 只是照个镜子罢了，怎么把自己给照没了？ “走吧，在耽误下去，那个女人就该寻来了。” 石崇善轻轻一笑，吓得关山用袖子遮住脸。 夭寿啊…… 关山默默的跟在石崇善身边，他对这地方果然很熟悉，一路走去不仅没有迷路，哪儿该按开关都按得毫不犹豫。 走了也许有二十来分钟后，石崇善顿住脚步。 “你就在这里等我吧。”他说。 他们停下脚步的地方正对着一扇门，这门瞧着就不是什么凡品，理所当然的可以推测出门后的房间也许藏有什么重要的或者重大的秘密，关山怎么可能甘愿留在门外做个望风的？ “你自己进去……”不安全吧？ “我进去了。” 完全不给人说话的余地吗，关山像个受委屈的媳妇一样缩在角落里。这样的说话风格，看来你和这座城市的渊源，确实不呢…… 暂时，不能与他发生冲突吧。 石崇善站在门前的黑色横格上，横格在绿光与红光之间闪烁了几下后发出嘀的一声，门缓缓打开。他迫不及待的踏入门后，关山本打算从门缝里观望观望里边有什么细节，没想到门开得那么慢，关得却那么快？ 和在门外一心郁闷的关山不同，石崇善垂落在双腿边的两只手正在轻微的颤抖。 登圆。 登圆。 登圆。 他心的，一步一步的挪动步子，从害怕到坚定，最后站在那雕塑一样的男人面前。 和登圆离开的时候一样，他还盘着腿坐在地上，头发花白，皮肤也皱得不成样子。石崇善的手抚上登圆的嘴角，他的皮肤摸着又硬又滑，好像打了蜡的石膏那样。 “对不起……”石崇善说。 话音未落，石崇善睁开双眼。 一扇熟悉的门落在眼前，它在无边无际的水面上上下浮动，石崇善歪着脑袋心想自己怎么会来了这？ 这扇门每一次出现都带着极强的目的性，这次又是为了什么？ 石崇善的脚立在水面上，不断有涟漪向四周散开。 “咚咚。”敲门声。 “？？”敲门？石焱或者石斜走他们有必要敲门吗？带着满心的疑惑石崇善走到门边，也许门后的人是感应到了石崇善，所以又敲了两下门。 石崇善看着门把手，他正在犹豫要不要扭开它。 “石崇善，我是登圆。”门后的人说。 石崇善的脚步微顿，他皱着眉头看着这扇熟悉的门。 我的身体里到底还有多少人？ 抿了抿嘴，石崇善考虑了一番开门的后果，他有些犹豫。这个登圆是登圆还是登圆，他不得而知。登圆的位置很高，高到虽然表面上云淡风轻，但实际上心里并没有将日夜操劳的白衣人视作人。放这样的人进来，后果能好吗？ “哎……”对面传来一阵叹息声。“我准备离开了。” “去哪？”石崇善下意识的问道。 “……” 对方一直沉默着，石崇善这才明白对方说的离开是彻底消散的意思。 如果他真的是登圆，被石婆婆捡到的时候为什么是孩子的样子？登圆出生的时候已经有十几岁了吧？那么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离开登圆的，大登圆又去世了多久？ 两边双双保持着沉默。 “石崇善。” “嗯。” “去拿核心吧，那是登圆的心愿。” 门后的是登圆，石崇善终于能确认了。 “你把我们囚禁在门后的原因，我不明白。但你确实完成了当初你的诺言，现在，我把属于你的东西还给你。打开门吧。” 属于我的东西？石崇善眯缝着眼睛，他有一种不舒服的感觉，好似年幼的自己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而他，安排了一场大戏，自己如棋子一般一步一步都按着他安排好的路子在行走。 “如果我不要呢？”石崇善问。 对面的登圆似乎没想到石崇善会这样回答，片刻的寂静后，石崇善眼前的门发生了剧烈的颤抖，连带着脚下的汪洋也荡起了浪花。 “你打算做什么？”石崇善问。 “……石崇善，你想反抗他吗？哈哈哈，你想反抗自己吗？你太弱了，一只蚂蚁如何撼动大象？真是有趣，他料到你会反抗，却没想到你会以放弃力量的选择作为反抗的方法。 呵，也罢，左右我都该这时候离开，在你身上赌一把也是好的。” 空间的震荡越发激烈，石崇善不得不抓住门框才得以保持站立。 “你在说……什……么？”石崇善听出来登圆准备做一些事，但他似乎对这件事的把握并不大。更何况，虽然他说的每一句话石崇善都听明白了，但他更想知道的是：“我，究竟在，谋划些，什么？” 剧烈的震动不仅让石崇善难以站立，甚至让他说话时都情不自禁的带上了颤音。 尽管石崇善已经尽可能的放大了音量，但门后的登圆却似乎没有听见般保持了沉默。 “该死。”石崇善站在原地喃喃自语，他努力的伸出手想要抓住门把手，可这异常的震动却总是将他摇晃至离门把更远的地方。 震动消失了，一同消失的应该还有登圆，他消失前的最后一句话落在了石崇善的耳朵里，“去找核心。” 石崇善哧了一声。 …… “……你身体那个人消失了？”关山仔细打量了一番石崇善，“那我可以进去看看了吧？” “里面只有一具尸体，有什么好看的？” “哼。”关山轻哼一声，“看来果然是你回来了。怎么，不解释一下刚才发生了什么？” 石崇善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但还好你没做什么傻事，那个人可比石斜走难对付多了。” 关山摇摇扇子，“现在去哪？” “去地下，拿点东西就走。” “哦，那个叫核心的东西？” “嗯。” 关山撇撇嘴，真是无趣，他本以为石崇善会叮嘱他不要肖想那个叫核心的东西，没想到他竟然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难道他和石斜走见面了？只凭他石崇善，哪里会有这样的信心能够拦住自己？ 关山饶有兴趣的跟在石崇善身后，他们走过密道，到了那间八角形的房间。 第三百六十六章 登圆:她的阻碍 核心，之所以能够被称为核心，是因为他本是登圆的动力源泉，这座城市的天空和城市，都不是自然或人力形成。 皆由这颗的核心按照历代“登圆”的意志呈现。 石崇善的眸子里映着核心绚丽的蓝光，他想起不久前石斜走的话，“先有核心，再有他们，再有核心。” 可……根据他附身于登圆的经历来看，如果他拿走核心，这座城市势必会烟消云灭，一片砖一片瓦都不会留下。 这样的情况，和石斜走说的可对不上啊。 关山看着石崇善的指头在核心边缘来回抚摸，可就是没想将它拿下来的意思。他忍不住搔头摸耳道，“刚才都还挺着急的，怎么现在反而那么磨蹭了？” 石崇善抬头看着关山，他的表情是那样迷茫，好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一样，关山见他这个表情恶心的紧，忍不住说：“有完没完，有话就说。” 石崇善缓缓的说道：“拿走核心，这个城市会彻底的崩坏，三十一号，那个老爷爷，他们全都会死。” “带着他们一块逃出去不就好了。”关山觉得石崇善的担心毫无缘由。 石崇善摇摇头，“他们生是登圆的人，死是登圆的鬼。” “呵，”关山虽然冷笑了一声，但神色却没有嘲讽的意思，“看不出来你竟然会有这样的观念，我以为在你的心中，人命是首要的。” 石崇善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登圆的人，并不是人。 他们是没有灵魂的躯体，包括他也是，这些人从创造之初就只有一个目的，服务登圆，为登圆去躬尽瘁而死，之所以大登圆会告诉登圆无需担心他们的忠诚，因为他们身体的机能全靠这核心维持，当他将核心带出登圆的那一刻起，这些失去能量补给的人会随着城市化作人间一缕尘埃。 再无踪影。 “那你要带走核心的原因又是什么？” 关山的问题让石崇善心里一惊，他从一开始对核心的执着不过是偶然间记忆的苏醒，随着记忆苏醒随之而来的使命感。再者，便是大登圆的遗言，在记忆里的中后期阶段，他与登圆的身份重合，在情感上难免有所代入。 是啊，他拿这核心并不是为了他自己。 猛的将手缩回，石崇善的表情惊疑不定。 “噢，看来这里边还有许多故事呢。”关山说，他找了个有台阶的地方坐着，这地方放置了许多年，但仍然一尘不染，不过关山也不怕脏就是了。“真是有趣，我本来以为你是有什么非取不可的原因，才急急忙忙的冲着这东西而来，可现在看来事实与我所想的相去甚远，石崇善啊，你活了这么大，真的明白自己想要什么吗？” 关山略显犀利的问词让石崇善默然无语。 是啊，他到底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吗？ 最初，是因为婆婆。 后来婆婆消失了，出现尹君，尹君好似在督促着他将婆婆的理念深入骨髓一般，陪着他忙前忙后的杀鬼救人。 现在呢？因为要看看自己生活过的地方吗？为了寻回自己年幼的记忆吗？那直接找石焱不就好了，石斜走曾说他是记录员，只要看看石焱的记录，过去都发生了些什么，不就都明朗了吗？ 石崇善傻站在原地，琢磨着琢磨着，竟突然手足无措起来。 关山的扇子在他的周围游荡，一副很闲的做派。 事到如今，他也不着急了。他在观察石头的时候动别的心思，这东西谁拿不是拿呢，可惜啊，他拿不走。 至于外边的那个女人？呵，这石头的能量这么可怕，她如果真的跟过来了，石崇善只要拿起石头就好了，这要是还打不过她，只能说他们命该有此一劫，躲不了，逃不了。 迷茫或是无力，很多种复杂的情绪充斥在石崇善的胸腔，他开始愤怒的抓扯自己的衣裳和头发，关山则用手撑着下巴百无聊赖的瞧着他。 这是遇到心魔了啊……关山斜着眼睛想到，他那双细长的丹凤眼好看得紧，突然嘴角一勾，如果是现在，如果是这里，如果我想杀了石崇善，谁能拦得住我呢？都疯成了这样也不见他身体里的那些人出来，看样子他在这个状态下是孤立无援的。 关山的眼神从石崇善的身上挪到一旁的核心上面，可这个东西……它重要，还是石崇善的姓名重要呢？既然石崇善出生于这里，想来那个叫石斜走的子他明白的东西都在这座城市里，只要有了这颗核心，我也就不在需要他了。 真是让人心动啊…… 关山舔了舔嘴唇，虽然心里想了不少，但他的眼神中却没有一丝贪婪的痕迹。索性整个躺在地上，也许睡一觉起来，石崇善的问题就该解决了吧。 倒在地上的观赏猛的睁大双眼，他腾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 “喂，石崇善，别发疯了！你看上边！”关山瞬移到石崇善的身后，比石崇善离核心的距离还要近上一些。 石崇善费力的抬起脑袋，他胸腔里的情绪也占据了他的大脑，现在任何一个看似寻常的动作对他而言都不轻松。 瞳孔情不自禁的缩，这间本该只有自己和关山二人的房间里，还有一个人，她正趴在天花板上，仰着脑袋看着他们俩。 从发现那个女人开始到现在过了一段时间，关山缓过了劲，他忍不住在内心吐槽道，这样的姿势，不会脑充血吗？那个女人可是肉身啊。 女人见他们俩发现了自己，微微一笑，从天花板上跳下来。她落地没有声音，甚至在脚尖触碰到地面前还缓和了一会。 “登圆，你为什么不拿核心？”她问。 “和……你……无关。”石崇善拼命的深呼吸几口气，他现在的状态于他而言非常不利，思维迟缓，手脚冰凉，心跳过快…… 关山见石崇善脸色不好就知道这子还没从心魔的问题中摆脱出来，眼睛骨碌碌的转了转，他开口朝女人问道：“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呵，”女人一笑，她好似踩着舞步一样优雅的走到关山的身边，说：“叔叔，你不认识我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登圆:她来了 关山的脑子的确当机了零点几秒的时间，但三千年的人生经验也不是白经历的，他很快想起了这个女孩，那个包着头巾总会给他送去吃食的孩子。 一时间，他有些沉默，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你怎么会在这？你怎么会成这样？他们现在站在不同的阵营，这女孩早就与他打过照面，说她这时候才认出他，这断然是无法相信的。 不过相不相信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和她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真感情，无论是哪种感情。活了这么久，他早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世间看似最牢靠的感情其实也不牢靠。 所以眼下，这女人说这话的意思，是调侃，两人还是敌人无误了。 “你……活得还挺长啊。”关山唰的一下打开手中的纸扇，纸扇横在两人的中间，推开了那女人仿佛还想靠近些的欲念。 “呵呵，”女人轻笑两声，“我啊……倒是想早些死，可他不允许，更何况，这外面，还有许多人没能得到惩罚，我又怎么能死呢？” 他？关山的视线与女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两人直直的看着对方，都不退让。 “你想惩罚谁？”关山换了个话题。 女人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她蔑视的看了一眼关山，没有回他的话，反而对石崇善说道：“真是可怜，真是可怜……”这话她说了两遍。 石崇善捂着脑袋抬头看了她一眼，对方的怜悯之意并非伪装，她真的从眼神到脸上的每一个细节，都在证明她没有作假。 “不需要你可怜。”石崇善的双目布满血丝，他的语气不受控制的咆哮起来。 “哧哧，”女人垫着脚尖，在地上转了个圈，她的芊芊玉手放在石崇善的肩头，好像跳了一曲华尔滋。 蓝色的光打在女人的脸上，确实有点美轮美奂的意思，她巧的脸蛋，精致的五官，白到发光的肌肤，一头黑色长发垂到腰间。 那双清澈的眸子直白的告诉了看它的人，我就是在诱惑你。 这就是为什么关山打开扇子阻挡了她继续靠近自己的原因，天生媚骨，呵，怎的的时候没看出来？ 石崇善这个初懂感情的子，就是一块实心的木头，这女人勾魂的眉眼在他身上打了好几个转，只是让他勘堪失神了不过一秒的时间。 “真是块木头。”女人甩给石崇善一个白眼，“你能阻挡得了我的媚术又如何，无数代登圆死在这核心上，你又怎么能逃脱得了这个诅咒？” 石崇善的眼睛微眯，“你还知道什么？” 女人猛的向前迈进一步，她用手指勾起石崇善的下巴，轻呵了一口气在他脸上，说道：“在问别人问题之前，不得先问问我的名字么？” 石崇善一巴掌打开女人的手，他恶狠狠的盯着她，“说。” 神智受到影响的石崇善逐渐失去耐心，他的行为也越加凶暴。 女人笑嘻嘻的看着石崇善，她不但没有害怕，甚至用脚尖勾着石崇善的内侧的大腿一路向上，“追了你们一路，我有点乏了，不来做点有趣的事吗？” 关山抓过女人的胳膊，她转了圈跌进关山的怀里，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为之。 “我叫茗儿。”茗儿摸了一把关山光滑的脸后不给对方机会，自觉的从他怀里起身。踏着娇柔的步子在围着核心转了一圈。 “你问我还知道什么，却不问我怎么知道的，难道你心里早有了猜测？”女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然平白漂浮在半空，她翘着二郎腿，好像坐在自家沙发里一样随意，丝毫不顾她裙底外泄的春光。 石崇善紧了紧拳头，他深呼吸一口气，吐出两个字来，“登圆。” “吼，哼，虽然你身上的气息与登圆不太相同，但就你这个猜测来看，你只能是当初那个逃走的登圆了。” “你不确定他的身份，就追了我们这么久？” “总得找点乐子才行。”茗儿的美目瞟了一眼关山，嘴角带笑，“每个闯进登圆的人，都会走这一遭。” “无差别试探么，还以为你有多高明的法子能够查探到他的身份。” 嘲讽似乎并不是关山的习惯，他手上的扇子一下一下扇得颇有节奏，茗儿看了一会，说：“回避 跟踪方法’转而把目标盯向了我其他的手段，可真像叔叔你会做的事情啊。” 关山的扇子顿了顿，他展颜一笑，丝毫没有被揭穿心思的尴尬，“原谅我这个老头子总是容易被你的外表误导，忽视了你的实际年纪。” 茗儿的嘴角收敛，“你知道暗示一个女人年老色衰的后果吗？” “我最多只是暗示了你的年老，反而夸赞了你的美貌。我实在想不出你有什么生气的理由？”关山的神色严肃，和茗儿正经的表情呼应着。 石崇善红着眼睛站在一边，不知道的也许会以为他是被狗粮辣了眼。 关山与茗儿之间说的看似都是些没有营养的话，但只有关山知道自己心中的紧张。他虽然一手操纵了广风县的事，但那也只是涉及了三十来万人的灵魂循环利用罢了，三千年的时间他经历了不少事，也看到了不少事，但实力这种东西总是循序渐进的，他没有机会，也没有那个地位去见识更高层面的事儿，只能在有限的能力里更多开发与研究他感兴趣的东西。 得益于此，他认识了不少厉害人物。 但，他认识的可都是些正派人士，他作为一个亦正亦邪的存在，对正派来说从来不是伙伴，对反派而言又是个异类，周旋于两边关系的关山，深刻的知道，眼前这个铁打的反派姑娘有多可怕。 “哼，我对你心里打的算盘没有兴趣。”茗儿转过头，看着石崇善道：“登圆，哦不，上任的登圆已死，现在你就是登圆。 登圆啊，快些把这核心拿起来，否则，你会死在无休止的心魔交替中噢～” “……”茗儿朝石崇善飞进了一些，她盯着石崇善的双眼，“该死，关山你竟然是为了拖延时间？” 关山耸耸肩，“不然呢？”他早看出来石崇善的状态有一些恢复的迹象，不如顺水推舟，替他抵挡一阵，毕竟他们的王牌，那颗的石头，还得需要石崇善亲手摘下来才行啊。 第三百六十八章 登圆:你是谁? 时间往前倒回一些。 石崇善站在原地，徘徊在胸腔里的各种情绪像心绞痛一样刺激着他的大脑，与茗儿对峙过后，他的心跳加速，双眼通红，就在以为自己即将支撑不下去之时，一股清凉之意从石崇善的脚底一路上升，温润冰凉的触感缓解了他体内异样的感觉。 尽管心中诧异，但念及这屋中的外人茗儿，石崇善没有立刻表现出他略有回复的状态。 这下面有什么吗？ 石崇善没有将目标锁定在核心上，因为他作为登圆的继承人，对核心能量的感知十分敏感。 核心散发的蓝色光波并非它的本源能量，更像是外泄的残留能量，所以登圆这座城市才会陷入无边的灰暗。 这些残留的能量均匀的向四周辐射散开，没有一丁点多余的能量是用来招待石崇善这个城市主人的，所以源头只能是其他东西了。 脚上冰凉的感觉并未消退，石崇善驻足原地头微低，他的视线若有若无的扫过关山。 “你不确定他的身份，就追了我们这么久？”关山说。 他接过石崇善的话头，打算给石崇善创造更多的时间。 入魔的感觉渐渐消失，但有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随之而来。 “登圆。”无数个登圆在石崇善的脑子里炸开，就像有几百上千人在不同但十分相近的时间段里开了口似的。 石崇善不得不闭上双眼，缓解大脑因为刚才的吼声而产生的眩晕。 “谁？”石崇善在心里问道。 “登圆……” 石崇善睁开双眼，他的眼睛依旧通红，神色自然，但他的意识却去了另外一处地方。 漆黑的四周不断亮起一盏又一盏灯，这些灯的光束朝下打去，让石崇善见到了隐藏在黑暗中的真相。 是登圆。 无数个登圆。 他们像军队一样站姿挺立，队伍整齐。但眼睛却是闭上的，且面容祥和。 石崇善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这些人是“历代登圆”。登圆不会老去，他们的身体机能保持在壮年时期，每代登圆的存活寿命与那时的时代背景有关系。 战乱或是革命时期，登圆的寿命相对较短，更换频繁，和平年代的登圆则相对活得较长。可随着社会的进步，人心的改变，有些东西，不能再放在表面上衡量，而是更加令人捉摸不定的，潜藏在深处令人难以发现。 登圆究竟存在了多长的时间，从这庞大的“登圆”数量中便可窥得一二。 “你们……有什么事吗？”石崇善开口问道。 他在核心区陷入了心魔，那股清凉的力量想必就出自他们之手。在石崇善看来，尽管大家有前辈后辈的关系，但石崇善认为这并不是令他们出手帮忙的原因，出于此番考虑，才有此下问。 等了一会，没有人说话，正当石崇善以为沉默是某种暗示时，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一道光束正从很远的地方向他徐徐走近。 噢，原来不是没有回应，而是对方太远了的原因。 石崇善静静的等着，时不时的抬头望向空无一物的黑暗。他有些担心，关山能不能拖住茗儿，如果在他清醒之前被茗儿发现，他因为核心的原因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但关山指不定就得面生死之战了吧。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琢磨着进入登圆之后遇见的大事，石崇善挂念起了不知道是否清醒的尹君。 那束光线走到石崇善跟前，他们的脸都长得一摸一样，因此无法从对方的长相上推测出什么有用的东西，但当他露出那熟悉的微笑时，石崇善轻声喊道：“登圆……” 这是抚养石崇善，并教导了他许多东西的那位登圆。 “长大了。”他说。 石崇善此刻的心情有些五味杂陈，因为最想见到这个人的“登圆”在口称还了他一样什么东西之后就消散了。 石崇善摇摇头，“我不是那个登圆。” “我知道。”登圆摸摸石崇善的脑袋，还像他时候那样。 石崇善默然不语。 “这个房间是绝对安全的。”登圆说完这话后，回头对另一个登圆说，“能麻烦您帮忙解决一下上面的危机吗？” 那个登圆睁开双眼，咧嘴一笑，他的笑与这个登圆的笑差别明显，他笑着猖狂，这个登圆笑着温暖。 “好。” 光束消失，登圆再次闭上双眼。 石崇善眼前这束光自下而上以极快的速度消失于眼前，他假想这是这些登圆上去的途径。 “只有在这个房间，而且只有你，才能让我们上去。”登圆解释说道。 石崇善点点头，“那个女人很强。” “我们知道。”登圆耸耸肩，“发生在登圆里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从你进入登圆开始，你和你的那位同伴身上发生的事情，我们都看见了。” 石崇善再次漠然。 “本来，这里的一切对还活着的登圆是个秘密，但你必须带走核心，所以这个秘密就没什么好掩盖的了。” 反正都会消失。石崇善明白登圆的言下之意，可叫他下来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也许是看出了石崇善的疑惑，登圆说，“有件事得和你交代一下。” 石崇善打起精神仔细聆听。 “你和我们所有登圆都不一样，你有独立的灵魂。”登圆顿了顿，给石崇善一些反应的时间，“我们这些人，都在共用同一个灵魂，这是我们和其他登圆居民不同的地方，我们有灵魂，而他们没有，至于他们为什么没有，而我们又为什么要共用同一个灵魂，长话短说，因为女娲娘娘造出的人类背叛了他们。女娲娘娘需要牵制他们的人，于是造出了我们。 我们与人类相同，但又有极大的不同。你在外生活了许多年，应该有不少感触。但娘娘从未用这件事要求过我们什么，只是希望我们尽自己的义务看管好这世界的因果罢了。 可……现在情况有变，你将成为登圆的最后一人。” 这话说的凄凉，又涉及了大秘密，石崇善张了张口，又闭上，他的脑子太乱，此时此刻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或者什么都不说才是对的？ “从现在开始，你的使命不再是守护登圆了，因为自你离开后，这世间将在无登圆。” 第三百六十九章 登圆:交锋 “怎么，你对我很有意见？”尹君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王贺一愣，这大高个怎的不按常理出牌，这性子也太直来直去了吧。于是他回话说：“岂敢岂敢，你这两下子，老头子我可吃不消。” “哼。”尹君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石崇善正伸手招呼他过去，于是他走到石崇善的身旁，将手放在石崇善的掌心。 “他们在干嘛，难道是同性恋？”王贺对尹君的听力感到心虚，于是示意王雪俯身，悄声问道。王雪不屑回应，给了个白眼。 正当王贺还准备说些什么时，尹君的衣服与头发皆不规律晃动起来，无风自起。王贺与王雪看呆了眼。 只消片刻，尹君身上的异常恢复如初，当他松开石崇善的手时，一脸轻松，不复此前的烦躁。 “这……兄弟有点意思嘿。”王贺说道。 “是你指使那仨人拦下我们的？”尹君与石崇善缓缓走来，在王贺面前停留问道。 “我老头子是那种人吗？你们是真违反了组织的条例，这个城市里任何特殊人士不能飞檐走壁，若有紧急情况需提前向组织备案。”王贺继续说道：“走走走，你们不是有急事要去这医院吗，这地方我熟。” 尹君示意王贺带路，两人跟着王贺王雪进入医院。 “他为什么态度转变了？”石崇善传音给尹君。 尹君悄声回答道：“这老头儿欺软怕硬，我们是对他而言是硬茬子。”石崇善若有所思。 “你们要去找谁？”王贺向身后嘀嘀咕咕的尹君与石崇善问道。 尹君看向石崇善，石崇善在四周看了看，传音道：“我们要去二楼那个房间。”他指向了自己的后方。 “额，先上去看看。”王贺摸不准这两人的套路，这随便一指，谁知道是哪个病房。王雪则一脸微笑的跟着三人上楼。 三人走了楼梯，到了二楼后，不等王贺继续发问，石崇善便朝着一个房间走去，看见石崇善瞄准的那间病房，王贺与王雪对视一眼，看出了对方心中的疑惑。 “你们也来找这个人？”王雪问道，她的声音柔软而魅惑，令尹君回头看了看她。 “怎么，你们和他也有事？”尹君反问。 王雪无视尹君话语中仍透露出的不满，继续说道：“这个人和之前汇锦街口失踪的三人案件有关系。” “是我们第一次遇见慧西姐姐的那件事吧。”石崇善向尹君传音道，尹君点点头，向王雪继续问道：“能详细说说吗？李慧西失踪了。” 王贺王雪惊讶的看着尹君，看来慧西失踪的情况他们俩尚不知晓。他俩低头稍作讨论，朝尹君点点头，将事情的起因经过缓缓道来。 当初汇锦街口事件发生时，他们的部门并未发现，幕后操作的那人几乎熟知他们的巡逻路线与时间，更知道他们对此类案件的反应机制，因此近乎完美的避开了特殊刑事调查组组员的侦查。 直到李慧西报案。所有看似不正常的案件都将记录在册，交接于调查组负责人员，再由负责组进行筛查分配，而王贺、王雪与林合一、赵卜云就是被分配至汇锦街口的两个调查组。 自与李慧西交谈过后，林合一、赵卜云二人转而调查李锦芎，他们认为这个女孩子也许会是个突破口，说来奇怪，林合一的直觉是真的厉害。 王贺、王雪则继续中规中矩的继续调查十字路口，如他们所料，案件的策划人并未在现场留下任何线索，于是他们转而调查醉酒三人的家庭背景与那晚的行踪。功夫不负有心人，他们在老板店内的垃圾桶内发现了其中一名醉酒男人的血迹，那血迹附着于啤酒瓶口。为何开口平整的啤酒瓶会划破一个人的嘴唇，两人怀疑幕后那人可能是养鬼的高手。 为了证明这一点及继续深入对案件的了解，两人飞了一趟云南，请那边的同行对啤酒瓶进行检测，不出二人所料，这瓶子是由人为以五鬼运输之法，偷天换日，以血还血，从而影响了那三人的心智。 王姓二人请求这位同僚与其一同前往商海市，共同将这起案件的背后之人拿下，但这位同僚因同样有案件在身便拒绝了，但临行前给了二人五张符纸，一块玉佩。符纸用于追踪幕后之人踪迹，玉佩方圆十米，不怕被鬼侵扰。 王贺与王雪感谢了一番，乘飞机回到了商海市。他们用了两张云南同僚给与的符纸，其中一张指向了李锦芎曾辅导员的家中，另一张则指向了这家医院。二人理所当然的对张淑敏起了疑心，于是当门，得知林合一等人已先行一步与这老师对过话后，两人决定转明为暗，暗中观察其生活轨迹，却未发现可疑之处。 无奈之下，二人只好来到这医院守株待兔，不论是张淑敏还是其他什么人，总会路出马脚，到那时，就是他们收之刻。 “你们可知这病房里的人是谁？”王雪问道。 尹君与石崇善看向王雪，等待她说出答案，“这人是张淑敏的丈夫，前年车祸，现在是个植物人，靠张淑敏的工资与外快吊着命。” 石崇善的瞳孔中倒映着张淑敏丈夫的灵魂之柱，其灵魂核心外的雾气有丝丝红线缠绕，与黑衣人的一致，只是这男人的丝线是由外向内，而并非黑衣人那般由内向外的蔓延。 此刻最合理的猜测，莫过于张淑敏就是那黑衣人，但无论是林合一还是王贺都并未发现她身上的疑点。 “没有疑点就是最大的疑点。”尹君朝王贺二人说道。“这个张淑敏现在在哪？” 王贺向王雪使了个眼神，王雪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询问负责监视张淑敏的警务人员，警务人员拿起特制望远镜向其屋内看去，张淑敏熟睡中翻了个身。 “补习过后一直在家，现在在床上躺着。”王雪向尹君说道。 病房内的沉默令王贺感到心烦，于是他说道：“得了得了，我们俩去看看，你们俩有事你们忙去吧。” 尹君点头。 第三百七十章 登圆:无法调和的矛盾 石崇善耐心的看完了韩菲菲的内心世界，当一切落幕后他退了出来，朝另外两人说道：“这个已经不能称作韩菲菲了，她被一个男人洗了脑。” “那个男人有什么线索吗？”尹君几乎未作思考，本能的问道。 “有个看不太清楚的纹身，”石崇善向李慧西借了纸笔，将纹身的样子大致画了个轮廓，他继续说道：“中间这个实在没办法辨认清楚，只是大概是这个模样吧。” “没事啦，这种事情就让我们的林大警官去操心吧。”尹君愉快的将石崇善的作品心的收在自己的口袋，他张开双臂，一左一右的揽过石崇善与李慧西的肩，他说道：“现在，让我们去饱餐一顿！” 李慧西翻了个白眼，但并未反对，反而拿起手机，开始研究吃饭地点。 “啪”。林合一合上自己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说道：“吃了饭我们准备上楼吧。” 赵卜云有些皱眉，他咽下嘴里的食物问道：“这已经是晚上的时间了，这个点我们去拜访是不是不太合适？” 林合一嘲讽道：“你用窥视符偷看王主任的时候怎么不觉得不合适？” “因为他有嫌疑。”赵卜云义正言辞道。 “我看就是你傻！”林合一有时候怀疑上面派这子给自己做搭档就是为了让自己保持愤怒，好早些退休。 当赵卜云将杯中的最后一滴茶水喝尽后，林合一起身去前台付了账，两人悠悠的走向餐馆对面的老式建筑。当两人抵达六楼时，林合一已经气喘吁吁的靠着墙略作休息，赵卜云一脸鄙夷的看向他，说道：“我家老爷子早跟你说让你锻炼了，这样下去你迟早得出事。” “滚滚滚，烦心。”林合一猛吸一口气，挺直背，将自己额头与脖颈的汗擦去，外套拍去刚沾上的墙灰，说道：“走吧，去会会那位辅导员。” “咚，咚”，赵卜云敲了门，右手握住左手手掌，笔直的站在门外。 房间的猫眼被打开，随后听见一名女子的声音，她说道：“请问你们找谁？”声音有些低沉，听起来不像是好相与的人。 “您好，张淑敏老师，我们是负责李锦芎失踪案件的警官，这是我们的证件，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您。”赵卜云拿出证件，在猫眼前晃了晃，嘎吱一声，有些年岁的铁门缓缓打开，但仍然隔着一道防盗链。 “你的证件在让我看看。”张老师说道。 “您请。”赵卜云将自己的证件递给张老师，林合一在另一旁默不作声的打量眼前的这名女性，中年，不少白发混迹在略显枯黄的发丝中间，皮肤松弛，面黄，瞳孔血丝明显，气虚，似乎是有些操劳过度。根据他们的调查，张淑敏老师在学校一直兢兢业业，时常带病上课，但为人严厉，学生对老师的敬业态度尊敬有加，但不到万不得已还是不愿意与这位老师打上交道。 “哼，组织？是终于看不下去我浪费国家粮食要来逮捕我么？”张淑敏老师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哼。 赵卜云与林合一面面相觑，跟着张老师进了家门。 “穿上这个，别把我刚打扫的地板给弄脏了。”张淑敏从鞋柜中拿出两双鞋套递给两位警官，林合一随意瞥了一眼张淑敏的屋子，井井有条，但似乎有些缺乏生气，不过想想她那固执又古板的性子也就了然。 “你们想了解什么，问吧。”张淑敏接了两杯水放在茶几上后，便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看着林合一与赵卜云。 “这么晚还打扰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林合一摸出自己的笔记本，继续说道：“我们大致查阅了当初的案卷，似乎您对李锦芎的遭遇并不感到意外？” “你是在开什么恶心人的玩笑吗？自己的学生失踪当然会意外，只是多少有一些心理准备罢了。” “为什么会有心理准备呢？” “我真怀疑你们有没有仔细看那份记录，我应该是提到过，她在学校挺招同学恨的吧？” “恨到会使她失踪吗？” “呵，听听你那怀疑的语气，不信的话你们去拜访一下张洁啊，看看这孩子被李锦芎害成了什么样，有一个张洁就会有第二个，谁知道她还造了多少孽，毁了多少个家庭？” 张老师拿起自己的水杯抿了抿，给眼前的两位警官一些消化的时间。 林合一在自己的本子上写下了几个词，他继续问道：“那么老师您为什么不阻止呢？” 听见林合一的询问，张老师有些停顿，她凌厉的气场在这一瞬间减弱不少，她那薄嘴唇开了又闭，闭了又张，最后叹了一口气，她说道：“我不能丢了这份工作啊。我想你们也调查过，我的爱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前年的车祸后他就一直昏迷不醒。帮助他维持生命的钱款几乎会耗去我每月的工资，有时开支更大时我还需要出去兼职，这份工作我丢不起啊……” 张老师眼角的皱纹显得更加深刻，那褶皱仿佛要深到骨子里去。 “对不起，提起了您的伤心事，”林合一的食指摸了摸笔记本的边沿，他继续说道：“请原谅我们还得继续问您这个问题，为什么制止李锦芎会使得您丢了工作呢？” 张老师一脸惊讶的抬头，她用错愕的表情盯着林合一，缓缓的她才开口说道：“你们，真的是警察吗？你们居然没有调查李锦芎的背景吗？难道你们不知道李锦芎是校长的情人？” 啥？林合一此时内心仿佛奔腾而过了千万匹草泥马。 “额，真是抱歉，这个信息请问周警官了解吗？就是当初负责李锦芎案件的那位警官。”林合一缓了片刻才回过神继续发问。 “哼，这倒是不清楚，我没印象三年前和他谈论过这个话题，也许他有从其他人那得到这个消息也说不定。”张老师又抿了一口杯中的水。 赵卜云注意到张老师的杯沿印出了些许暗色的唇纹，他看向张老师的唇部，却丝毫看不出她有擦口红的迹象，也许是传说中的裸色，但心中的异样还是没能止住他开口发问：“请问张老师您平时出门会抹口红吗？” 第三百七十一章 登圆:抢时间 老牙看向伤疤女子的方向，见伤疤女子躺在地上，不禁啐了一口痰，说道：“没用的东西。”他略带紧张的盯着前方，心脏砰砰直跳，赵陵若是被他拿下，他便可脱离组织，天高任鸟飞，无拘无束。 “龙涎可是养颜圣品，本来还打算让赵卜云这子多享受一会，毕竟人家再追姑娘嘛，”巨大的粘液四散飞去，吧嗒吧嗒的落在地上，老牙堪堪躲过迎面而来的一块碎片，赵陵从粘液中走出，拍了拍自己的衣服，说道：“都被你给毁了。” 林合一一路跑到赵陵的身边，将自己的掌心摊给他看，说道：“快快快，我药效要过去了。” “哼，那姑娘说的不错，你们组织好东西是真的不少。”赵卜云随手一抓，半截身子已经进入林合一掌心的人血蛊便被扯了出来，留下几个血窟窿。 老牙见状，心知自己已无力再战，便祭出符纸，想要逃跑。奈何赵陵抢先一步，将手中的人血蛊射出，符纸染了血，就没了作用。 老牙嘁了一声，转身便跑。 “有时候我真的会觉得，应该有人出一个反派教学，”赵陵笑着摇摇头，三步并作一步追向正在逃跑的老牙，“且不说你能不能跑赢赵卜云这个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你觉得你能跑得赢一个附身在人身上的鬼魂？” 赵陵一记手刀，将老牙劈晕了去。他扛着老牙与伤疤女子，向林合一问道：“你们有没有专门绑人的道具？” 林合一给自己的伤口消了毒，止了血，左摸摸右掏掏，从自己的袜子里拿出了一圈红线，回答道：“任他泥鳅或黄鳝，绝对挣脱不了。” 赵陵看看红线，在看看林合一那只正抠着另一条腿的脚掌，皱了皱眉，将二人丢给林合一，说道：“你绑吧。” 林合一接过二人，将红线的一头扎入老牙的锁骨，另一头扎入伤疤女子的脖颈，红线开始自动拉长扭曲，将两人的重要关节纷纷捆牢。为了以防万一，林合一从裤兜里还摸出了两块黑布，分别蒙在老牙与伤疤女子的脸上，他说道：“这个东西能够确保他们一直保持昏迷。” “嗯。”赵陵扭头看向山顶，说道：“走吧，救云云的女友去。” 此时，山的另一边。 “哇，老大你选的这条路真的太难爬啦。”耗子一脸唉声叹气的说道。 “别废话，老大让你走哪你就走哪。”壮汉一巴掌拍在耗子的后脑勺。 以残鹰为首的灰鹰队伍带着李佑盛从河流一边爬峭壁上山。 “抄近路也不是这种抄法嘛…”耗子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悄声说道。 “走，进去。”残鹰首当其冲进入崖壁上的一个洞，其他队员也陆续荡入。 洞内有火把照明，人工凿开的洞穴径，昏暗的灯光与若有若无的哭声令洞内的气氛开始诡异起来。 “等等。”残鹰抬手将正要往前继续行进的队员阻止，队员们有默契的站在原地，等待队长对这洞窟进行一番探究后的指示。 残鹰取下墨镜，他的竖瞳在灯下光泛着微弱的绿光，在他的视线里，洞窟内的一切仿佛d建模，有人的地方看得见红色的体温，除了人外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蚯蚓状生物。这个洞窟路线复杂，但守备力量却很薄弱，他选择了一条无人的道路，朝队友招手，示意跟上。 李佑盛与独眼男子站在众人的中间，受到保护。 耗子轻手轻脚的来到残鹰身边说道：“老大，要我先去探探路么？” 残鹰略微沉吟，便回道：“好。就这条隧道，三百米的样子，抵达后就立即返回，明白吗？” “明白。”耗子点头，他贴着墙壁缓慢而行，同时，他的体积越变越，且与周围景色融为一体。 “我们等等耗子。”残鹰声说道。 身后的众人点头。耗子作为先锋，很快便回到残鹰的身边，说道：“走过这条通道，前方有一处宽阔的洞穴，里面……里面有一处人骨人肉堆成的塔。”耗子用双手搓了搓胳膊，打了个寒颤。 听见耗子的描述，残鹰心中有底，他朝那身后说道：“铃铛，铁头，一会你们俩负责保护老大。” “是。”一名略显娇的女子及与耗子斗嘴的壮汉答道。 “哼，我们是真没想到会有人走这条路。”一名黑袍人从洞穴的阴影处走出。其他洞陆续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袍人。 灰鹰这边所有人握紧手中的武器，随时准备开战。 “我们？”残鹰问道。 “嘿嘿，我在这里。”残鹰抬头，一名老太双手双脚的贴在洞穴墙壁，游走于洞穴上方。她很快的爬到另一名黑袍人的上方，一跃而下，说道：“我跟了你们一路，你们却没一个人发现，真是有趣。” 残鹰额角青筋凸起，他露出了笑容，说道：“有两种人我们发现不了，一是死人，二是将死之人。” “本事不大，口气倒是不”。黑袍男子说道。 残鹰双眉挑动，朝后方队员说道：“你们退后。” 一直保持沉默的石崇善却开了口，他问道：“你不怕吗？” 寂静仿佛从医院走廊的墙壁延伸到了李惠西的身上，她沉默了一会才开口道：“肯定还是怕的，在洞窟里那段时间，真是这辈子的噩梦。 但我不能因为害怕就不出门，不交朋友，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吧。 我也更不能不管为了救我而暴露自己秘密的赵卜云。 就像是你们没有因为我是陌生人而对我不闻不问，如果那个时候不是你们，我也许…… 那不见得会比在洞窟里受的罪要轻…… 赵卜云的家里人也许和我爸爸那时一样，着急又无奈，我……也想出份力啊！” 石崇善与尹君对视一眼，笑了。尹君狠狠的揉了揉李惠西的头发，他调侃的说道：“说的好听，你就是看上赵卜云那子了吧？” “说什么鬼呢你！”李惠西费力的将尹君的手挪开，惊慌的说道：“谁喜欢他了？” “别害羞，我们都懂的。”李惠西慌忙的看向石崇善，石崇善的眼睛带着温柔的笑意。 第三百七十二章 登圆:千钧一发 在向出口处狂奔的路上，那个拄着拐杖挂着一串钥匙的老爷爷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叔叔。”石崇善喊道。 老头儿的步子停了很短的一瞬间，他很快恢复情绪说道：“您都知道啦？” 石崇善摇摇头，“还有许多事情不明白，但没关系，登圆说以后我会自己明白的。” 老头儿点点头，“他说的总是对的。” 老头儿此刻的背影显得孤寂萧瑟，尽管他在奔跑与聊天中游刃有余，但身上的那股子感觉却怎么也遮掩不掉。 “老爷爷能和我们一起出去吗？”尹君问。 她醒来时，多亏这位老爷爷照顾，否则她和三十一号都得被三十号生吞活剥了去。老头子的战斗力不强，但其他方面却似乎实力高强。 石崇善看了老头儿一眼，老头儿欣慰的朝尹君笑道：“女娃儿，谢谢你了，老头子生是这座城市的人，死也得是这座城市的鬼吧。” 石崇善看着老头儿的笑容，一时间语塞。 他的理智清楚的明白，这老头儿断然没有存活的可能，可他依然忍不住产生想要帮助他摆脱桎梏的想法。四人的速度很快，因为石崇善拿到核心的缘故，路上出现的无数人魔都在弹指间被他请开。 终于，在距离出口仅有百米远时，那十个曾令石崇善感到麻烦的人出现了。 一共十人，十人列作一排，来势汹汹。 石崇善左眼蓝光流转，一条信息出现在脑海。 距离登圆彻底关闭还剩一分钟。 一分钟，石崇善在心里计算片刻，“他们是一到十号吗？” “是。”老头儿也在看着他们，“他们是人魔登圆分裂出的十个部分。” 据三十一号说，这十人该是居住在摇风城的才对，可他与关山在摇风城里逗留时并未发现他们的阻拦甚至于存在，那么眼下，他们为何选择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 无论是人魔登圆还是登圆中的各式人魔，都是茗儿一手促成的结果，如果是她支开了一到十号倒是不难理解。 突然，几段画面出现在石崇善的脑中，分别是，茗儿将一到十号赶出摇风城，一到十号守在摇风城外，一到十号突然浑身一颤的倒地，又整齐的起身，整齐的飞奔到登圆门口，像雕塑一般守在原地。 是登圆的监控吗？石崇善心想。 石崇善很在意一到十号的倒地以及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这其中一定隐藏了一些东西，会是什么？ 停在一到十号的面前，时间正在悄悄溜走。 一到十号没有废话，他们三人一组攻向石崇善的队伍，包括老头子也遭到了袭击。余下一名石崇善熟悉的人魔，他静立于原地，头发无风自扬。 就在两人心照不宣的时刻，人魔登圆发起了攻击。他的双脚在地面轻点，便以人形火箭的速度冲向了石崇善，石崇善没有躲避，而是选择了正面抵挡。 他的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现在，这股气找到了发泄的对象。 两人的交锋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人魔登圆的招式层出不穷，石崇善一一化解，且从表情看起来，似乎还有余力的样子。 再看尹君那边，围攻她的是两名男性一名女性人魔。他们手中的武器有刀棍，还有皮鞭。三人配合默契，将尹君逼的节节败退。 尹君将归迟收回袖中，拿着她那把熟悉的羊角匕首，隐入暗世界，以往这招都能为尹君创造出些许优势，可没想到到了这，那名女性人魔的皮鞭只是朝空气轻轻一挥，无数裂缝在空气中出现。 竟然生生撕裂了暗世界与表世界的联系。 拿手好戏被人破解，尹君倒也不恼，她发现这三人虽然配合默契，但他们的行为比起人类而言更像是机器，好像提前写好的代码，这三人一丝不苟的执行着这行代码的命令。 说白了就是死板，尹君相信只要与他们多周旋几个回合，就能找到对方的破绽所在。 另一边，关山处。 和石崇善，尹君的战场都不相同，他们如果用激烈来形容，那么关山的战斗反而像是玩闹。他像泥鳅一样不断躲避着三人的攻击，每当他们的招式或武器眼看即将招呼在关山身上时，他的身法便诡异的将他送到一个安全的位置。 如此反复。 “既然你如此轻松写意，不如来帮老夫一把？”和对石崇善说话的语气不同，老头儿在和关山说话时，带着他的傲气。 关山丢出扇子挡住一名人魔对老头儿的攻击，他嘲讽道：“您给他们全都在一个不能攻击您的禁制不久好了？” 老头儿沉默少顷，语气落寞的说道：“老头儿不能攻击同类。” 吼，关山的眸子微转，即使他们先前是这座城市的人，但现在已经转变，人魔与人类可并不是同一个东西，可老头儿竟说他们是同类？ 老头儿知道关山心里的计较，他三步并作两步将人魔引到关山的身边，“我知道你在摇风城里得了不的好处，既然盛了我们前辈的人情，不做点实事怎么行？” “呵，那欠的也是那位的请，关你这个老头子什么事？”关山一边回怼着老头子的话，一边替他挡下所有的攻击。 坦白的说，关山躲避有余，还手却显得有些吃力，但在老头儿的加入下，尽管对手的数量翻了两倍，但他能专心使劲发出反攻了。 老头儿担忧的看了一眼石崇善的方向，关山注意到他的动作，调侃道：“你主子拿了核心，现在可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了，你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老头儿摇摇头，“我并非担心他不会赢，我是担心要没有时间了。” 关山猛的一惊，他抬头间发现登圆灰蒙蒙的天空眼下已如黑夜般漆黑，更有一股飓风正在登圆的中心处生成，那飓风的能量与力度足以撕裂半径百米内的所有东西。 “喂！石崇善！速战速决！”关山大喊，他全身汗毛竖立，那飓风的速度很快，如果再不快些，他们恐怕都得交代在这了。 登圆的变化石崇善一直看在眼里。人魔登圆的实力对现在的他而言不足为惧，可无论他用什么方法，竟然都不能将其打败。 “嘶。”一道黑丝带从登圆的嘴里射出，石崇善不受控制的向左倾斜，正好躲过了对方的这一击。 “真可惜……” 第三百七十三章 登圆:再辩 “那颗石头交给你这样的毛头子，真是明珠蒙了尘。”人魔登圆开口说道。 石崇善上一次听人魔登圆说话时，是茗儿的声音。他不禁猜测，这个声音的主人恐怕也不是人魔登圆本人，而是别的什么人。 “听起来你似乎挺想要它的。”石崇善一边回着话，一边卸掉对方的攻击。 “不如我们做一个交易？”人魔登圆说。 “不感兴趣。” “我还没说是什么，你就要拒绝吗？” “不需要。” “呵，真是个有骨气的子。”见石崇善似乎铁了心不愿意交涉，人魔登圆好似失去了耐心般，攻击越发凛冽，招招致命。 人魔登圆的变化石崇善感受深刻，他在心里想着，虽然可以将他此刻的表现理解成屡遭拒绝后的恼羞成怒，但一个能附身于这种魔物的人，会因为这点事产生这样大的情绪波动吗？ 又或者，其实他在着急些什么？ 是登圆即将关闭的时间限制？ 石崇善的左眼再次蓝光微转，每只人魔的脑后出现了一条细线，这些细线的终点聚集在他的左眼处，只有人魔登圆的那条线，垂直而上，不知终点在何方。 “你是谁？”石崇善开口问道。 人魔登圆的手刀停在半空，“是它告诉你的吗？”他问。 “是。”石崇善坦诚的回答。 “呵，倒是个聪明人。”如果石崇善回答不是，控制着人魔登圆的人将嘲讽他是个懦夫。 石崇善没有回答谢谢夸奖一类的话，反而说道：“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想必你对这块石头了解不少。早在我们从摇风城里出来前，你就聚集了这十只人魔在这，你该知道它们的实力虽强，但却奈何不了我们，所以你若是有什么话想说，就赶紧的吧，我们赶时间。” “呵呵，”人魔轻笑了两声，另外九只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他们对视一眼，纷纷摘下自己的脑袋，想象中血流如注的场面没有发生，反而是一道道红色的气体飘入人魔登圆体内。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面露享受之色，转头对老头儿说，“你错了，他们不是从我身上分离出去的，而是我造出来的。” “石崇善，你是叫这个名字吧，我知道你的朋友还有你家里的那些妖魔鬼怪是这样叫你的，怎么样，找到记忆的感觉如何？” 石崇善眯起眼睛，他的胸腔快速的起伏两下后说道：“你想说什么？” 人魔登圆的速度在原有程度上提高许多，他的速度快到好像原本就站在石崇善面前那样，盯着他的左眼，徐徐说道：“这个东西，你拿着，是给你招去祸害，更何况，你发挥不了它真正的用处。” “真正的用处？愿闻其详。” 石崇善并不担心人魔登圆不告诉他，藏着掖着反而会引起怀疑，如果对方的目的是这块石头，他一定会尽可能保持自己的优势，款款而谈，只有让石崇善认识到了这其中的差距，才有继续谈判的可能。 “登圆曾告诉过你，心人类，对吗？” “嗯哼。” “你是外面长大的孩子，你认为他说的对吗？” “有话直说。” 回答对方的问题，容易让自己陷入被动，石崇善冷眼看着人魔登圆，对方不急不缓的说话速度让他怀疑，难道他的目的是将他们困于此地？ 距离登圆关闭的时间，剩余15秒。 石崇善撇了一眼尹君与关山，两人看懂了他的眼神，纷纷点头。 老头儿的身影越加萧瑟。 “人心难测，谁为恶？你以往的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如果不是王母娘娘，你不会站在人类那边，你的这双眼睛，看到了吧，看到了他们的本性，看到他们灵魂深处，掩埋在社会礼俗之下的粗鲁与躁动，呵呵呵呵，这颗核心，可以转变很多东西，譬如，让他们真正意义上的做一个好人。” 人魔登圆的这段话说的极快，也许他也担心在登圆关闭之前，这话说不完整，便失去了说它的意义吧。 石崇善歪了歪脑袋，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应道：“可，就是你说的这些地方，才让人之所以为人啊。” 人魔登圆条语塞。 关山摇了摇扇子，嘴角抑制不住的上扬。 尹君双目含情的看着石崇善。 老头儿欣慰的点点头。 “原来如此，你已经彻底被他们洗脑了吗？”人魔登圆的声音听着有些恼怒，还有些可惜，“原来是这样，竟然是这样，也难怪，毕竟，你是登圆啊……” 人魔登圆的声音越来越重，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全身发生了异常的肿胀，“既然如此，就留不得你了。” 石崇善惊诧的看着人魔登圆，他的左眼将对方的能量情况反馈于他，身边无数红色的能量紊乱，这些高浓度浓缩的能量，足以将在场的人炸成碎片。 “不是自己的**，所以毫不在意吗？”石崇善低声啐道。“走！” 老头儿清楚自己的命运，所以他举起手中的拐杖，准备为石崇善等人的离开争取一些时间，可石崇善竟然拉扯着他的胳膊，将他夹在腋下，一路疯跑向出口。 短短十几秒的时间竟演变成了生死时速。 “主人，主人将老头儿放下来吧，我这拐杖能为您创造出一些时间。”老头儿虽然攻击的手段不多，但他其他本事不弱，更是个见识多的人，他知道按照他们四人眼下的速度，至少还需要多05秒的时间才能安全抵达出口。 而人魔登圆留给他们的，却没有那么多时间了。他膨胀的身体巨大如建筑，丝毫不符合他原先的体积，也许是变异的时候，皮肤也变异成了橡胶一类的东西，就像路飞那样。 他的皮肤透明可见血管，如此看来，极限就在眼前，石崇善没有回应老头儿的话，老头儿只好再说道：“主人，我……” “你不想见见外面的世界吗？” 老头儿一愣，他们这些生在登圆的人，谁不想亲眼见见这个世界？老头儿明白了石崇善的想法，心里感动，但肩上的责任却使他再次出言劝道：“我出不去的……” 石崇善低头看着老头儿，认真的说，“你可以，不仅你可以，三十一号，也可以。” 第三百七十四章 登圆:我是不死的 石崇善认真的神情让老头儿清楚的认知到对方并不是在安慰自己，千言万绪堆积在胸口，出口的却是一句：“三十一号并不在这附近啊。” 距离登圆关闭的时间剩余八秒，他们无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三十一号。 “他就在这。” 石崇善转头朝向一个地方，两幢建筑物之间的缝隙里蹲着一个人影，那满身的眼睛昭示了他的身份—三十一号。 老头儿有些诧异，“他什么时候在那的？” “和我们差不多时间。” “……”虽然三十一号的位置得到了解决，但另一个，最重要的问题却依然像一把利剑一般悬在众人的头顶—人魔登圆即将爆炸。 即使石崇善不使用他的左眼，也能看出对方毁灭性的能量正在人魔登圆的皮下不断游动。 “没事的，是吧，关山。”石崇善对关山说。 关山面露苦色，“你那眼睛，可真是有点烦人了。” 自从石崇善有了那只核心做的左眼后，他们所有人好像脱光了衣服一般站在他的面前。没错，05秒的时间，他有办法争取。 他从一座古老的村子里找到一种密术，能够以自身功德为能量，以生物为载体，将自身遭受到的致命伤害转移，无论那生物生命力顽强与否，致命伤是肯定能避免的了。 这就是在面对人魔登圆的大招时，关山依旧有闲心贼眉鼠眼的观察四周是否有值得顺走的东西的缘故。 关山像众人解释了这番密术的运作方法，石崇善一笑，“功德有了，生物也有了，你尽管发挥吧。” “功能……自然处了你以外我们所有人都是不够格的，可生物，用什么？”关山不解的问道。 石崇善的手指勾了勾，三十一号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飞到他们身边。 “你怎么变得那么厉害了？”三十一号挠挠胸上的眼睛，问道。 “别说废话了，想活命的话，丢几个眼睛给关山。” 关山双眼一亮，是啊，三十一号似乎能分离出无数个五官**，虽然从样貌上不能说它们是常见的生物，但从本质上而言，他们却是共用同一个意识的生物。 三十一号虽然不知道这群人打算做什么，可见老头儿被石崇善夹在腋下的姿势，情不自禁的按照对方的要求做了。 五只巧可爱的眼珠落在关山的肩头，关山的手立马比划出了无数花哨的手势来。 “有血的给血，没血的给鬼气。”关山大喊。 距离人魔登圆爆炸的时间，还有01秒。 石崇善等人没有犹豫，三十一号这个粗神经的创造物也在众人的影响下紧张起来。 手里攥着血滴与鬼气，将他们塞入五只眼球后，关山奋力一扔，并大喊：“跑啊！” 五人的速度本已是极限，可现在生命危在旦夕，纷纷突破了自我极致。 随着距离登圆的出口越来越近，老头儿的心跳的也越来越快，他和傻大个三十一号不同，他深知他们作为登圆的原住民，他们的生命从诞生的那一刻起便与这座城市绑定在一起，没有灵魂的人，走出登圆那到屏障的一瞬间就会飞灰烟灭。 “咚。” 身后人魔登圆体内传来的声音。 距离登圆出口还有二十米。 距离人魔登圆爆炸还有秒。 “咚。” 人魔登圆的身体彻底被他体内恐怖的能量染成鲜血的红色。 距离登圆出口还有一米。 登圆，爆炸了，他的血肉被那能量在顷刻间烧成渣滓。 大片大片的红像烟花一样在五人的身后爆开。 高大望不见顶的热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席卷至五人身后。 “出去后，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人你们都可以背叛，唯独背叛我的结局是一个死。”石崇善的声音幽幽的传进老头儿与三十一号的耳朵里。 “老朽……”老头儿的话还没说完，红色的浪打在他的身上，淹没了他的声音。 同一时间，五只眼球在远处一一爆炸，不过它们的动静却如浪花一样，翻不起任何风浪。 “哼……”人魔登圆的声音不知从哪响起，石崇善听得他说：“也罢，这次是我巧了你们，我们下次再见，毕竟……我是不死的啊。” 声音消失，石崇善等人抵达了登圆出口，鱼贯而入，离开了这座城市。 与进来时不同，出去似乎花了很长的时间，也许是登圆即将关闭的原因，又或是石崇善左眼里核心的影响。 石崇善看见登圆的建筑化为飞灰，地陷天塌，无数人魔四处奔跑求救，以摇风城为核心，那巨大的飓风摧毁了路上的一切东西，包括地面。 在他们一行人进入登圆出口的刹那间，登圆市内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细了碎片，缓慢有序的在光罩中绕着圈，就像绕着太阳转的地球那样。 可登圆，没有核心了，这些东西，究竟是在围着什么转呢？ 左眼突然刺痛，又是一行血泪夺眶而出，原本的血迹还没弄干净，现在血上加血，石崇善甚至感觉到了脸皮的紧绷感。 那是血凝固在皮肤上的原因。 “子，准备接受我为你准备的礼物吧。”那声音的主人说。 石崇善深呼吸一口气，他感觉到**的阳光打在身上，驱散了登圆留下的阴霾。 睁开眼睛后，石崇善看见了一个熟人，络腮胡。 显然络腮胡也瞧见了石崇善，但他似乎没认出这个曾让他咬牙切齿的少年。 “这位……你怎么如此狼狈？”方正林心的问道，他有些怀疑这人是方才遗落没能铲除的人魔余孽，毕竟这人一身血污的样子外加那双凶狠的双眼，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他是正派人士。 “……”石崇善想说“真巧啊”，但喉咙一甜，转头吐了口血。 “……”络腮胡见这人好似命不久矣的样子，突然有了恻隐之心，“我们道门的据点就在前方不远，不如我带你去那歇息歇息？还能找人给你看看伤势。” 虽然关山的密法令他们免遭致命伤，但眼下的状态就像打竞技游戏，自己的角色躲过重要一击后剩了丝血正在回家的路上。 石崇善想了想，他需要与关山还有老头儿他们汇合，到人多的地方倒是个不错的选择，便点点头说道，“麻烦你了。” 石崇善不开口则已，开口便吓了络腮胡好大一跳。 这嗓子，是被灌了硫酸不成？ 第三百七十五章 登圆:风雨欲来 道门的人乍看之下损失惨重，但若仔细观察，便能看出对方的顶尖战力完好无损，并且精神不错。 “你随意找个位置坐着，我去叫医生。”络腮胡朝石崇善调皮的眨眨眼睛，见石崇善乖巧听话的停在找了个空位靠墙而坐后，转身朝一个花白胡子的老人家走去。 “长老，我捡了个人回来。” 石崇善见络腮胡指了指自己，他朝那位老人善意的点点头，可他这一身行头，还不如不笑。 林长老礼貌的给了石崇善一个微笑，转头时却跟变脸般换了个表情，怒斥络腮胡道：“你怎么什么都往这里头捡？你当我们还是当年那个家大业大的门派不成？” 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边（石崇善在左手边），“你说你捡个老年人回来，我们捏着鼻子也就认了，你这次捡回来的是个什么玩意而？年纪轻轻的全身都血，你看他那只眼睛，我的长老哟，咱可长点心吧成不成？” 林长老抱怨归抱怨，可依然招招手喊了一个年轻人跟着络腮胡去看看石崇善的情况。 “嘿嘿嘿，知道你心善。”络腮胡拍了一句不痛不痒的马屁后，提拉着那年轻人快速回到石崇善的身边。“就是他，赶紧给看看。” “是，方长老。”年轻人乖巧的拿出听诊器等一系列仪器往石崇善的身上招呼。 “你这一脸失望的表情是什么意思。”络腮胡认为石崇善这眼神毫无疑问的在表达一种，为什么不是用符纸或者看起来很酷炫的方式来检查他的身体状况？ 不说不说，络腮胡的观察的确到位，石崇善就是这么想的。 “谢谢。”他说。 冷不丁的对方认真道了个谢，络腮胡一肚子想要吐槽的话憋回嗓子眼，噎着一口气回道：“不客气。” 实际上，以目前的石崇善而言，只要他不死，到了濒死状态，在核心的作用下，很快也能恢复正常。只是相对应的，在虚弱状态下的他，诸多方面的感知能力会下降不少，眼下，他的五感与普通人并无两样，因此并未感知到同伴的存在，只能悠哉的坐在原地撞撞运气。 就在这时，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 “真是够了，你们难道没看见那里面的样子吗？” “就是看见了才应该让这个人带我们进去，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考验一个人的气运不是吗？” “你们都疯了吧！这只人魔的力量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他都伤成这样了，你指望我们在里面活下来？” “胆如鼠！机会从来就不是为你们这样的人准备的！” “你！要去你自己去吧！” 络腮胡被争吵声吸引过去，留下那个年轻人继续照看石崇善。 重伤的人魔？应该是三十一号吧。 年轻人对石崇善很有兴趣，这个少年瞧着比他还要年轻几岁，可他似乎经历了很多的样子，即使身受重伤，但神情却毫无惊慌。 “你是哪个门派的弟子？”年轻人问道，“我是看你的伤挺重的，也许叫一下长辈过来会比较好。” 石崇善的视线从远处收回来，静静地看着这个为自己着想的年轻人。 年轻人被石崇善盯得不太自然，不得已挪开视线问道：“怎么了，你为什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因为你的话听起来像是，病情严重，让家长来医院交涉一下的意思，石崇善在心里默默的吐槽了一句。想到这里，他突然想起阎王爷曾经说过，也许会在这遇见石婆婆，可他都从登圆里出来了，仍然没见到她的身影。 对方是故意躲着不见他，还是根本没来呢？可如果她就没打算来的话，为什么阎罗王会对他说那样的话？ 一只白皙的手掌在石崇善的眼前晃了晃，“你没事吗？” 石崇善回过神，摇摇头。 年轻人心的看了眼石崇善，继续说：“你要是不想说这个也没关系的，你的伤我能治好，就是滞留的时间也许会长一些。” “谢谢，不过我没事了。”石崇善道了谢后从地上站起来，拍拍屁股准备去前面正喧嚣的地方看看情况，如果真是三十一号，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做些蠢事。 年轻人没听过石崇善说话，他开口后吓了年轻的道士一跳。 “等等！你是不是嗓子受伤了？你现在的状态不宜多动啊！”年轻人赶忙追上石崇善的步子，明明这个少年重伤，可他步子稳健，一点也瞧不出伤势严重的样子。 石崇善没管身后的尾巴，他大步走到人群的外围，从人挤人的脑袋缝隙中瞧见了被捆绑在中间的“人”。 虽然对方长相阳光俊朗，身材魁梧有力，且除了一件松垮的道袍外再无其他衣物，石崇善的左眼仍然告诉他，这就是三十一号。 他人魔的异形状态消失，转变成了普通的人类模样。当然，如果不深究这个人长相的话，那确实是称得普通的。 三十一号的样子并没有比石崇善好上多少，他身上的皮肉大块大块的烂成肉花，左脚的脚掌只剩下白骨，右手垂落在一旁，脑袋耷拉着。 ……偏偏脸部完好无损吗？石崇善忍不住在心中吐槽。 尽管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但圈内的人的争吵还未结束，络腮胡似乎酷爱管闲事，他站在两人的中间充当着和事佬，但石崇善注意到，他的太阳穴正在一突一突的跳着。 果不其然，下一秒，络腮胡将两人打翻在地，说：“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这个人受伤这么重，不赶紧救人在这吵吵什么呢？” 络腮胡掀翻两人的劲用得不大，他们很快从地上翻起来，其中一人说道：“方正林，这和你们正一教没关系，虽然你实力不弱，但最好别在我们清风派前装大尾巴狼。” 方正林气得吹了一口气，一个爆栗打在说话人的脑袋上，“怎么说话呢？我替你们清风派的长老教训教训你还不行了？嗯？兔崽子，你在说啊？” 说话人被络腮胡步步逼退，直到撞在一个人的怀里，他抬头一看，惊喜的喊道：“离长老！您来得正好！” 这位被称作离长老的人先点点头，随后一巴掌将说话的人扇飞到老远的地方，“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哟，我说是谁呢，离不争，你这长老的架子越来越大了啊！” 第三百七十六章 心累 络腮胡似乎对这个新出场的人物有很深的成见，从对方出现开始一直在说些阴阳怪气的话。 “他是谁？厉害吗？”石崇善问身后的年轻人道。他琢磨着络腮胡的实力他差不多清楚一些，周围看热闹的人平均实力不高，如果这个人的实力与络腮胡不相上下的话，从他们手中抢走三十一号，应该不难。 年轻人觉得石崇善这话有些奇怪，但哪奇怪却又说不上来，他是个心眼实在的孩子，便回道：“清风派长老，一年前与我们方长老实力不相伯仲，但就在最近抢了长老的机缘，所以实力似乎高过方长老了。” “高多少？” “这……我实力微薄，看不出来……”年轻人的双颊绯红，似乎对于回答不上这个问题而感到有些羞愧。 石崇善的左眼蓝光流转，核心将三十一号的身体情况反馈于他。 非致命伤，无外力推动的情况下，7时后可痊愈。 石崇善再度看了眼三十一号露出白骨的脚掌，低声喃喃道：“真不愧是人魔啊……” “你说什么？”年轻人问道。 石崇善朝他笑笑，“没事。” 年轻人挠挠自己的下巴，这个少年人的声音，怎么听起来似乎好了不少？不不不，是错觉吧，就算是长老们受了这样的伤，恢复力也不会这么强才是。 就在两人对话间，络腮胡与离不争之间的火药味也越来越重，似乎很快即将上升到门派斗争的地步。 “够了！”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与场外响起。 石崇善与其他人一同为这个山羊白胡子老人让开一条道，这老人在路过石崇善时，眼神颇有深意的打量了他一眼。 “都是两个门派的长老了，怎么还这么不稳重？都回去。”来人正是正一教的林长老，他似乎在这个圈内非常有名望，他开口说话后，余下的人纷纷散开，只留下络腮胡与最先起争执的几人。 “怎么，我说的话不好使了吗？”林长老厉声喝道。 离不争的眼睛微眯，他虽然面色如常，可不断敲击大腿的手指却暴露了他的心思。 石崇善再看向离不争身后的几人，他们的想法就比离不争好懂多了，眼神中的不甘与贪婪遮都遮掩不住。 年轻道士扯了扯石崇善的袖子，“我们也走吧，林长老生起气来挺可怕的。”他面露惧色的看了眼场间，这几人的气氛剑拔弩张，好像随时都会大打出手一般。 “……”石崇善嘴唇微张，不知什么原因，他原本想说的话没说出口。 年轻道士应该是个很有责任感的人，虽然他很害怕，但并未留下伤患石崇善独自离开。 林长老冷眼看着对面，“离不争，你怎么说？” 离不争经过了一番心理斗争后说道：“林长老，是我们多有得罪……” “长老！”离不争身后的一人出声喊道。 离不争将此人掀飞后继续说：“但这个人，我们必须带走。” 为什么非得带走三十一号呢？石崇善心想，他现在还处于昏迷状态…… （回忆）“带我们进去……人魔……”三十一号现在模样，浑身没有人魔的气息，他们是怎么分辨出他的身份的？又怎么知道他是在登圆内受伤至此？ 是他的身上带了什么东西，还是他从登圆里出来时，这些人就在现场？ 林长老冷哼一声，“哼，离不争，你看看你，还像道门的人吗？” “像又如何，不像又不如何，如果你当年愿意对我有方正林十分之一好，我会到如此地步？” 石崇善身后的年轻道士瞪大了双眼，这可是大人物间的不传之秘，最初的惊讶过后他赶紧抱住自己的耳朵蹲在地上默念心经。 石崇善扫了一眼年轻道士，似乎有所计较了。 “你说你也是个老大不的人了，总拿这事跟老林说道，当年他是怎么对你的，难道你真的心里没数不成？是你自己走了歪门邪道，怪不得别人！”说完，络腮胡朝离不争啐了一口。 离不争被络腮胡流氓的样子气到气短，他深呼吸几口气后回归正题，“懒得跟你们说废话，这个人是我们清风派的了。” “你说是就是啊，那你怎么不说地球也是你家的呢？脸皮这么厚，你是不是都感受不到阳光有多辣，春风有多柔了？”络腮胡挠了挠耳朵，对准离不争将指尖的耳垢朝他吹去。 “呵，”离不争这次不仅没有恼怒，反而笑了起来，且越笑，声音越大。 “你笑什么？”络腮胡问，他心里突然出现一种不好的预感。 “真是傻啊……”离不争再次大笑两声，“好了，现在请你们去把正一教的门徒弟子都召集起来，为我们清风派探探这座城市的路吧。” “你痴人说梦！”络腮胡怒斥。 “额。”林长老眼角抖动，一行血从嘴角留下，染红了他花白的胡子。 “师傅，师傅你怎么了？”见状，络腮胡惊叫道，他慌忙上前扶住林长老，林长老摇摇手，眼神复杂的看向离不争，见到林长老的眼神后，络腮胡惊觉真相，他一脸痛很的看向离不争：“离不争，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离不争轻哼一声，“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的。这毒药不会立即致命，去吧，只要你们正一教的人进去了，只要成功出来一人我就把解药交给你们，我想，你会为了你最敬爱的师傅，去走一趟的吧？” 络腮胡的眼神像刀子一样的看着离不争，“说到做到？” “当然。”离不争的嘴角勾起一个弧度，他身后的几名道士不约而同的露出了相同的笑容。 “不用了，这个人，我会带走。” 三人看向说话的石崇善，他身后的年轻道士一脸惊慌，他原以为石崇善只是看看热闹罢了，谁知道他竟会这样大大咧咧，仿佛大人物一样的出场？ 他是不是忘记给这个少年检查一下脑子了？ 石崇善走到三十一号身边，脚下用力，踹了一脚三十一号，这一脚中含了些许核心的能量，“起来，别睡了。” “他可是……”离不争的话梗在喉咙，因为他原以为这只人魔正半死不活的昏迷着，可对方竟然真的从地上做起来，揉了揉眼睛。 离不争想的没错，只能怪是石崇善发现了三十一号。 “我这是……在哪呢？”三十一说，“我去，这是我的手？”虽然人是傻了些，但他的观察本能依然还在。 第三百七十七章 退后 “这就更好办了。”离不争惊讶过后，面露笑意，也许在他看来，虽然形象可怖，但年岁仍的石崇并不具备威胁，而三十一号，都烂成这样了，还能翻起什么风浪呢？ “人魔，带我们进去那座城市。”离不争忽略了在场其他人，直接对三十一号发布了命令，“如果你不想现在就死的话。” 三十一号的脑子有点懵，他没见过外面的世界，也没有转变成人魔之前的记忆，所以对登圆以外的人的实力并不清楚，不确定他们是否有什么独特之处？若不是如此的话……三十一号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离不争，心里琢磨着这个人弱得他一只指头就能捏死，他怎么敢威胁他？ “你别太过分了！”络腮胡不仅眼神冷了下去，语气也冰冷起来。 离不争没搭理络腮胡，他目光灼热的盯着三十一号，“人魔，你的回答呢？” 三十一号是个暴脾气，不然也不会在登圆里想方设法的想把三十号杀死，他略显踉跄的从地上站起来，奇怪的瞅着离不争，说道：“你算哪根葱？” 离不争眯着眼，他缓缓说道：“你最好考虑清楚……” “考虑你个蛋？” “好，好，好。”离不争连续说了三个好字，可见他心中愤愤难平，“人魔就是人魔，和你好好说话是行不通的。”话音落下，离不争藏于手中的暗器飞射，目标正是“看起来重伤难治”的三十一号。 石崇善早就防备着离不争的动作，这个人尖嘴猴腮大鼻孔，长了一副空有抱负却能力平平的长相，心思不纯且心眼还，这样的人在三十一号的刺激下不做点什么事都对不起他那张脸。 离不争朝三十一号扔出的暗器是一个个圆子弹，子弹若撞在人的身上，子弹内填充的毒液则会飞快的侵蚀被暗器扔中之人的衣物与皮肤，甚至顺着对方的伤口进入血液，在离不争的意愿下发展成慢性或急性中毒。 这些球的体积，射速快，即使是林长老在巅峰时期也需心应对，所以当他们瞧见石崇善走到三十一号跟前时，不由得大惊失色，离不争更是发出阵阵冷笑。 然而，石崇善只是架起了一层灵气屏障，便将离不争的暗器全部抵挡在外。 “怎么可能？”离不争瞪圆了双眼，“你年纪怎么能将灵气化形？” 石崇善耸耸肩，他不仅现在可以，坦白的说，石婆婆捡到他时，教了两天他就会了。 “哼，就算你能挡住这些暗器，又如何？”离不争毫不掩饰他的下作，朝络腮胡说道：“方正平，你去把这子解决了。” 络腮胡方正平脸色难看，一边是无辜少年，一边是自己的师傅，他咬紧后牙根，对离不争说，“我答应你去那座城市探路，这还不够吗？” 离不争摇摇头，“只要林老头儿的性命在我手里，你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你是不是忘了别的人了？”同是正一教长老之一的胖女人慢步走到双方对峙的场中，石崇善的眼神紧盯着这个女人，他专注的神情看着似乎是连身后的三十一号也顾不得了。 “婆婆？” “？？？”林长老与络腮胡惊讶的望向胖女人。 “徐长老，可没听说你有孩子啊？”林长老勉强一笑，他推开络腮胡的搀扶，对他说：“离不争是个人，你不相同，为了大义，老朽也没什么不能牺牲的。” 络腮胡嗫嚅了片刻，“徐长老，林长老中了离不争的毒。” 徐长老没有回话，她正忙着与石崇善对望，眼神复杂。 “退后。”她说。 石崇善犹豫片刻，最终选择了听徐长老的话，后退几步，离开了战场。年轻的道士见石崇善退出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忙抓住他的胳膊说道：“我的祖宗啊，虽然你能灵气化形很厉害，但对方可是两个门派的长老，这种事你就别掺和啦，会没命的！” 石崇善轻拍年轻人的肩膀，没说话。 见石崇善执迷不悟，年轻人叹口气，和他一起继续注视事情的发展。 徐长老一定是石婆婆，石崇善敢如此肯定的原因，自然是因为他眼中核心的提醒。早在徐长老刚出声时，他的左眼一跳，提醒了石崇善这个女人的怪异之处。 其真实灵力浓度远高于在场所有人，若她是真的徐长老，她的灵气浓度该与林长老或络腮胡相差不远才是。另一点，核心给了石崇善一个猜测，徐长老真实身份——西王母。 石崇善之所以没有喊出对方的称号还是喊的是婆婆，证明了他心中依然将西王母视作亲人，这也是徐长老眼神复杂的原因。 当初，她为什么离开，她不相信石崇善不清楚，在这样的前提下，他竟然还愿意称呼自己石婆婆…… 两人叙旧也得等眼下的事情处理结束才成。 徐长老慢步走到林长老的身边，抓起他的手腕，一滴血从对方的中指指尖逼出，徐长老说，“没事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两人，徐长老走到一脸不可一世的离不争跟前，“呵。” 冷笑一声，一巴掌呼在离不争的脸上，啪的一声脆响过后，离不争原地起飞，在半空反转了几十圈落在地上，不省人事，不知生死。 “带着他，滚吧。”徐长老对离不争身后的几名道士说道。 点头哈腰外加偷鸡摸狗般扛起自家长老，拔腿飞奔，神秘的城市什么的，重伤不治的人魔什么的，在自个儿命面前，全化作了虚无。 徐长老走回林长老的身侧，林长老哆嗦着嘴皮，颤声问道：“请问高人，徐长老是死了吗？” 徐长老干脆利落的点了头，并说，“她被离不争害死，临死前遇到我，于是我以借她这身皮囊为因，帮她完成临死前的心愿。但你们与离不争之间的因果我不能参与，此后如何，与我再无瓜葛，全依你们自己决定。” 林长老的花白胡子抖了抖，声音哽咽的说道：“谢谢……” 络腮胡也对徐长老真诚的道了谢。 “这具皮囊在借我片刻，一会由那边那位年轻人送还给你们。”徐长老说。 “好的。”即使林长老心中不愿，但这位徐长老出手利索，更打得离不争毫无还手之力，同比，对方看似请求，但其实他们毫无拒绝的余地。 “谢谢。” 第三百七十八章 哪来的小子? 徐长老慢步走至石崇善身边，她那双又又圆的眼睛扫了一眼年轻道士后，道士知趣的离远了些，但仍然徘徊在两人的附近，不肯离去。 “是个不错的伙子。”徐长老说。 “是啊，”石崇善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像那位医生一样。” 石崇善说的那位医生，是罗琳人偶事件中，附身在董琦身上的赵玥将石崇善从五楼扔下，伤重住院时的负责医生。 徐长老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石崇善挑起话题道：“石婆婆的身子？” “坏了。” “扔了？” “……”徐长老再次陷入沉默，这个问题似乎令她非常难以起齿，她几次张口又闭口才说道：“送还给石家大儿子了，前几天火化的。” 前几天……石崇善低垂着眸子，“我还在登圆里面的时候？” “是。” 石崇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你是刻意来找我的？” 徐长老轻轻的嗯了一声，“本不打算见面，但你经验尚浅，离不争是个善用阴谋诡计的人，不计过程只看结果，你在他手里会吃亏。” “呵，”石崇善自嘲一笑，“原来你还会关心我。” 徐长老皮笑肉不笑的笑道：“你长大了不少。” 长大了不少，听着真像嘲讽呐……石崇善心想。距离石婆婆离开不到半年，他能长大多少？对方说的左右不过是石崇善的实力增长不少，他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我的身份，你早就知道了？” 石婆婆摇摇头，“起先是不知道的，你保密工作做得很少，直到有一天你亲口告诉了我和阎罗王。” 石崇善点点头，很有登圆的风范。 “瞒着我，也是时候的我的意思？” 此刻的石崇善就像是一个发现大人欺骗了自己的孩子，毫不掩饰自己的情绪，甚至于……希望得到对方的关注与安慰。 如果徐长老是一个普通人，也许她会在考虑石崇善心情的情况下回答这个问题，但无奈，她是掌管人间刑罚的王母娘娘。 “是。” 石崇善的后槽牙紧了紧，他猛的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徐长老的眼睛，后者坦然的与之对视。石崇善气势一松，再次自嘲一笑，“算了，我也不想问你我们这些年的相处，是否有些真实的东西。你的离开有你的打算，既然你希望我成长，想必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石崇善也分不清楚自己是在说真心话还是在赌气，他不敢看徐长老此刻的表情，害怕看见她失望或者沮丧，任何负面的情绪都不是他想见的。 头发被一双略显粗糙的手使劲揉了揉，石崇善惊讶的抬起头，一个熟悉的爆栗弹在脑门。 石崇善甚至忘记了捂住他的额头，因为他有些欣喜。 “傻孩子，”徐长老眼中的落寞神情一闪而过，她继续说：“我该走了，这具身体还得还给正一教。” “没事，我和他们长老关系好，多用会儿不成问题。” 又是一个爆栗。 “你子，变化不啊。”徐长老露出一个笑容，虽然皮囊不一样了，但这个笑容却一直记在石崇善的心里，两行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石崇善连忙用手背去擦。 “真不知道当初捡你回家到底是对是错。”徐长老用她衣袍的衣袖为石崇善擦去脸上的泪水，当她擦去石崇善脸上少许血渍时，她的手顿了顿，“未来的路还有很长，要撑下去啊。” “嗯。”石崇善抓住徐长老的手，“婆婆，你不能回来吗？” 石崇善自就是个坚强的孩子，时候因为担负了整座城市的命运，所以由不得他。当石婆婆将流落于街头的石崇善捡回家后，在她的教导下，石崇善冷漠的性子虽然不好纠正，但心一直是坚强而无畏的。 她见过石崇善太多的样子，唯独此刻的柔软，从未出现过。 徐长老连忙提醒自己不可心软，她苦笑道：“我们……都是身不由己。”身处在同一个圈子中，随着石崇善经历的事越来越多，对于更深层或者更高级的因果有了一些理解后，徐长老的话不必多说，石崇善已经明白了她话中的含义。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年轻道士嘴张了老大，他赶紧揉揉眼睛，背对着石崇善与徐长老默念心经，顺便不停的暗示自己，他什么也没看到，什么也没看到。 石崇善低垂下脑袋，徐长老也收回了她的手。 “去吧，把这具身体还给正一教，你继续走下去，我们还会见面的。”带着稍许不舍的眼光最后看了一眼石崇善，徐长老的身子一软，倒在石崇善的怀中。 这具身体，冰凉刺骨。 “婆婆……”石崇善接住徐长老的身子，不知道轻声嘀咕了什么。年轻道士见徐长老晕倒，顾不得对方的威势，慌忙跑近两人的身边，他的手往徐长老的脉上一搁，惊呼：“徐长老这是……” 石崇善的情绪还未调整完全，他满目忧桑的眸子扫了年轻道士一眼，年轻道士嘴里的话渐渐声道：“仙逝了啊……” “走吧。” “啊？去哪？” “把徐长老给你们带回去。” “哦……” 年轻道士盲目的跟在石崇善身后，他瞧着这个步伐稳健的男孩子，心里感叹，怎么同样都是爹娘生的，他和自己就这么不同？在他的想法里，没有哪家弟子能够在这个年纪和方长老平辈对话，更不可能接下离长老的一招，更别提抱着他们家长老的尸体，这个孩子，究竟是谁家的？ 石崇善抱着徐长老的身体走回登圆的边缘，从外界来看，登圆的轮廓正在渐渐模糊，想必再过不久，就将消失了，至于往后会出现在哪，这个世界上，除了石崇善，也许在无人可知吧。 “徐长老！” 一个年轻的道士大喊一声后，慌忙跑去通报高层人士。 林长老与络腮胡很快出现，他们接过石崇善怀中的徐长老，脸上全是悲痛之色。 恰在此时，一个不速之客的声音响起：“让我瞧瞧，是哪家的子合伙你们正一教的人打伤了我们清风派的离长老？” 络腮胡红着眼睛大吼，“金大贱，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 被唤做金大贱的男人面色一红，方才络腮胡那一嗓子实在有些吓人，他在没有准备好的情况下被吓退后一步，觉得有些丢脸。 为了找回场子，他用同样的嗓门喊回去，“方正林，你特么喊谁大贱呢？” 第三百七十九章 这个小子有点强? “喊你，怎么地了？”络腮胡是个硬脾气，他一腔怒火憋在心里没地方发泄，眼下这个清风派的人找上门来，不正好就是他的发泄对象？ 徐长老交给了林长老照看，络腮胡迈着八字步，面带杀气的走向金大贱。 金大贱肥硕的腮帮子一个哆嗦，忍不住问道：“你，你想干嘛？” 络腮胡狞笑道：“我想干嘛，你不知道？” “我，你，你再过来我可就喊了啊！”络腮胡往前挪一步，金大贱便向后退一步，慌乱中将一同前来的路人甲乙丙丁们推在自己前头，慌不迭的说道。 尽管路人道士们嘴皮子有些哆嗦，但碍于身后金大贱的地位，只好强撑着头皮发麻的感觉顶在前面。 络腮胡被路人道士们拦住去路，他上下打量这些人一番后说道：“哎呦，这不是那谁，在离不争之前跟我叫嚣的那位么，怎么了？你长老不是就在后头么，怎么和之前判若两人了？不叫了？” 被络腮胡隐喻成狗，路人甲羞怒，但却不敢骂出口，身后的金大贱虽然也是长老职位，但他的职位太水，和离长老那种实力派完全是两个极端，考虑到金大贱在关键时候必然跑路的可能性，这位路人甲道士实在是有心无力。 “金长老，我看要不我们先回去？”路人甲道士说。 没给金大贱说话的机会，络腮胡插嘴道：“你们当我们正一教这地是菜市场了不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们……” “别我们你们的了，离不争自己干的好事，就别怪我们站立不饶人！”路人甲道士的话未说完，就被络腮胡扇飞了出去，他的眼神所到之处，清风派的道士全低下了脑袋。 “你你你，我告诉你别在这逞威风，我们周长老就在来的路上！”被络腮胡利索的巴掌和路人甲那口含着牙齿的血水给吓到的金大贱说话间忍不住结巴起来，络腮胡高举的手掌遮住了他的视线，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像姑娘一般发出了尖叫，“啊！” 不疼！ 金大贱略有些惊喜的睁开他的双眼，络腮胡放下了手掌，但杀气更甚，金大贱何曾遇见过这样的阵仗，他肥硕的屁股跌坐在地，“你，你到底要干嘛啊？”且眼角见泪的说道。 “周信云那老货要过来？”络腮胡气势摄人的问道。 “咳，怎么说话呢？年纪大怎么了？”络腮胡身后的林长老插了句嘴。 “哦，不好意思老林，只有周信云那不是玩意儿的玩意儿配得上老货这个称呼。”络腮胡敷衍的道了个歉后继续对金大贱使出死亡凝视。 金大贱嘟着嘴，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就在，就在后头了！” 络腮胡再次抬高手掌，吓唬了一把金大贱后，眯着眼睛看向远处。 周信云和金大贱还有离不争都不相同，他可是货真价实的清风派大长老，实力经过几十年的捶打淬炼，在阴阳圈中称得上一把好手。 练功练到一种境界，容颜瞧着不如实际年岁大，周信云就是这样的状况，他从远处缓缓走来，衣袍飘逸，头发一丝不苟的盘在脑后，一根低调的木头簪子插在中间，好似一个自带&bg和出场效果的角色。 “哼……”络腮胡发出一声不明其意的冷哼，虽然站姿随意，但看得出来他此刻处于高度戒备的状态。 周信云信步走到金大贱的跟前，温暖一笑，朝他伸出友谊之手。本是同门间暖心的一幕，可金大贱却颤颤巍巍的伸出他的肥手，在碰到周信云之前，还将手在自己的衣服上使劲的蹭来蹭。 和他的相貌完全极端的一个人吗？石崇善心想。 金大贱从地上站起来，一改此前嚣张跋扈的样子，畏畏缩缩的站在周信云的身后，好像对他来说，周信云才是在场的最大敌人一样。 石崇善若有所思，突然，他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寻着这气息看过去，他瞧见了熟人关山。石崇善注意到他时，他也发现了石崇善，朝他挥挥手，并比了几个手势。 已经确定了尹君和老头儿的下落吗？石崇善在心里默念，可为什么不将他们带过来，不能带过来，不方便带过来？受了伤？三十一号的身体强度都受了重伤，另外两人重伤到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反倒是关山这么悠闲？因为他是最了解他密术的人吗？还是说，他当时留了一手呢？ 石崇善的脑子里琢磨着这些事，全然没注意到周围的视线全然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这位兄弟，可是我周某礼数不周？”周信长问。 “没有。”石崇善冷淡的回应道，他很快推测出眼下的情况，大约是周信长叫了他许多声，但他没有回应吧。 事实与石崇善猜测的相差不多，唯一的区别是，周信长并未叫他，而是质问了他为何伤害离不争。 得到石崇善反应的周信长再问了一遍，石崇善奇怪的反问道：“打伤离不争的是正一教的徐长老，关我何事？” “呵，在场不少人见到你与那徐长老关系匪浅，并且，在此之前，你主动接下了离不争的招式，不是吗？” “强盗逻辑吗？”石崇善不愉快的说，“我的朋友犯了错，你不去怪他的家长老师却来怪我这个朋友？离不争那淬满毒药的暗器攻击我的救命恩人，我还不能出把力了？” “对，你出力了，所以你也是共犯。”周信长完全没有产生因为被反驳而恼怒的情绪，而是更为直接的指责石崇善道。 “忽视了我话里的其他部分……”石崇善冷笑一声，“你的目的是他吧？”石崇善撇了一眼三十一号。 本以为周信长会委婉或曲线救国的否定石崇善的言论，毕竟坐在高位的人总是很注视颜面的，却没想到他竟然干脆承认了自己的动机，“没错，是他。那么能请你将他交给我们清风派吗？瞧这人魔的样子，似乎很听你的话。” “不可能。”石崇善果断拒绝。 “那就只好动手了？”周信长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所以在动手前还悠哉的说了一句。 石崇善露出肆无忌惮的笑意，“你大可试试。“ 周信长眯着眼睛想道：难道这个子……有什么厉害的底牌？ 第三百八十章 无法阻止 石崇善肆无忌惮的笑意令周信云生起了些许的警惕之意，但也只有些许罢了。 周信云绅士的做了个请的动作，站在远处的三十一号忍不住撇撇嘴，嘀咕道：“如果三十号也那么蠢就好了。” “你说什么？”正在为三十一号治疗的正一教年轻道士抬头问。 “噢，没什么。“ 石崇善没有客气，五指中射出五道灵线朝周信云的方向射去，周信云惊讶于石崇善看着年纪却能灵气化形，但不过几根灵线罢了，想来是因为对方的灵气稀薄故而无法化形出更多数量的原因，更何况这直来直去的攻击，只要稍作闪躲便可避开，毕竟周大长老看来，能灵气化形已是石崇善这个年纪的最高成就，也就不可能在有控制灵线方向的可能。 还是个孩子，一上来就破不及待的想向家长炫耀自己的玩具吗。周信云在心中怜爱的想到，要不要稍微放点水？ 呵，狮子搏兔，亦用全力。 周信云没有躲避石崇善灵线的意思，他的手中出现一把短剑，长不过半米，宽不过二十厘米，关其光泽，材料约莫是铁中混了些别的东西。 手持短剑，周信云摆出放手的驾驶，灵线靠近，周信云抬手便斩，出人意料的情况出现了，周信云引以为傲，平日里最为宝贝的云鳞剑，被石崇善的灵线切成了五截。 叮咚，叮咚，剑身落在地面发出的声响，亦如震惊落在众人心中的声音。 周信云此刻的心里状态大可描述为三部分，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嘛？ 掷地有声的三问却也没能阻止石崇啥的攻击，两条灵线快速的缠绕在周信云的脑袋上，一条朝向他的心脏，另外两条朝向他的瞳孔。 领先很细，所以半截面很窄，但周信云依旧从中看见了闪烁的金色光点，怎么可能……他反问自己？ 这个男孩的灵气如此可怖，为什么他一点也没感应到？ ”你在隐藏什么？“周信云说，尽管几根灵线对着他的要害，但他仍然保持着大家的风范开口对石崇善发出质疑。 周信云认为，若非石崇善企图可以隐瞒一些事实，否则他没有扮猪吃老虎的必要。 然而，事实上，石崇善只是怕麻烦罢了。 “你接近方正林的目的又是什么？” 周信云这话是显而易见的挑拨离间，虽然石崇善并不认为络腮胡与他身边的长老会中计，但这二连问放在一起却也让他明白，怀疑的种子已经在二人心里种下。 他想解释，却又懒得解释。 最后收回手中的灵线说道：“累了，我走了。” 三十一号推开正在为他的白骨脚掌包扎的年轻道士，跑到石崇善身边，像忠实的守卫那般站在他的身后。 “站住！”周信云喊道。 石崇善没停。 “让你站住，”周信云的袖子中甩出一物，这物什卷着风奔向石崇善，“你听不见吗？”说着说着，周信云露出了一个奸计得逞的笑容。 石崇善头也没回，三十一号的手臂变了个形状，准确的抓住那物，拳头使劲的搓了搓后摊开手，一堆细碎的黑色粉末掉在地上。 周信云眯着眼睛，三十一号的实力也远出他的想象，他甩出去的东西和离不争设计让林长老中毒的是一个东西，是一只提及及其微但外壳坚硬如钻石的蛊虫，平日里陷入假死的状态，但当它碰触到生物的表层皮肤后，会立马恢复活性，将自身的毒液注射到它贴着的生物体内，且对方不会有一点感觉，可谓是害人利器。 这两人，到底什么来路？周信云心想。 石崇善突然停下步子，他能感应到老头儿的位置就在附近，此刻正在思考，他是去把老头儿带走呢，还是先和关山汇合？ 在原地杵了一会，心中天人交战，老头儿的状态似乎很不好，如果把他丢在这里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如果现在去把他带出来，恐怕又会产生额外的矛盾。 石崇善晃了晃脑袋，他深呼吸一口气，最后还是决定选择前者。 老头儿是自己带出来的，这责任总得负起来吧。给自己找了个看似完美的借口后，石崇善慢步朝感应到的位置走去。 中途得路过林长老与络腮胡。 “兄弟……”络腮胡尴尬的笑笑，能一招制服周信云，这看起来年岁不大的男孩子家学渊源一定是极为厉害的背景，络腮胡的心眼比较实，他自觉该转变对方的称呼，但又不知道该如何称呼才好，尴尬的挠挠头。 石崇善露出思索的表情，他在心里琢磨着，络腮胡似乎认识挺多人的，如果让他带自己去的话，会不会减少很多麻烦？ “方长老，”那个道士好像是这样喊他的吧，“能麻烦你件事吗？” “行。”还没问什么事呢，方正林就率先答应了下来，惹得他身边的林长老翻了个白眼，他这徒弟太爱管闲事了，所以惹得麻烦不少，但相对的，也因此结下了不少善缘。 “嗯……”石崇善笑笑，“我好像还有个朋友在你这，你能带我去找找吗？” “你们想走，问过我了吗？”周信云插嘴道。 石崇善眯着眼睛回头，他的眼里有了些许杀意，三十一号对杀意比对善意敏感，立刻狗腿的问，“需要解决了他吗？” “你似乎对那座城市很有兴趣。”石崇善说。 “哼，你如果愿意把你身后的人魔交给我们，届时找到的东西分你一成也不是不可，但你得先同意加入我们清风派才可。” 如果说离不争就是个心眼的人，那周信云就是个摊开说话的真人。他的话对心有邪念的人充满了诱惑，可惜，石崇善有没有邪念暂且不提，但他对清风派和登圆里剩下的东西没有丝毫兴趣。 “你是不是忘了什么？”石崇善突然问道。 “忘了什么？”周信云不解。 石崇善指了指三十一号和他自己，“我和他关系不浅，所以你们认为他可以给你带路，就没想过我也可以给你们带路？” “不可！”林长老与络腮胡连声大喊。 “……”周信云的表情几度变换，说道：“如果你有这个意愿，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那走吧。” “啊？” 石崇善歪过脑袋，“你不是要我们带路吗，走啊！” 林长老与络腮胡对视一眼，见石崇善如此坚定，存着能帮一点是一点的心态，跟上了大部队。 第三百八十一章 离开? 石崇善的身后跟着十几号人，且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甚至包括了那只据传是见识过那座神秘城市的人魔，因此他在无意间受到了几百号人的注意。 灼人的视线集中在身上，但石崇善毫不在意，自顾自的打头带着路。 身边是无数窃窃私语的声音，“那只人魔不是受了挺严重的伤么，怎么瞧着身子挺好的。” “那谁知道，而且那子是谁，为什么人魔站在他的身后？还有林长老和方长老。” “清风派的人来凑什么热闹？” “你还没听说呢？据说正一教的徐长老被离不争害死了。” “你上哪听到的道消息？” “什么道消息，是他们在对峙的时候我听见的。” “那他们现在是要去哪？” “看这条线路，”窃窃私语的其中一人回过头，看向登圆的方向，“是要去那座城市吧？” 因为好奇或是打探你等各式各样不同的原因，石崇善身后的队伍越发庞大，尽管如此，他依然不急不缓的迈着步子，并还有闲心打趣道：“你们真是嫌命长啊……” “哼，”清风派的周大长老不爽的回应道：“闭上嘴安心带路吧。” 三十一号冷眼瞧了周大长老一眼，周大长老眯着眼睛回看过去，心里琢磨着虽然三十一号实力不明，令人忌惮，但他周信云也不是没有压轴手段的人，只是如果可能的话，他更希望这个手段是用在更有意义的地方，比如进入城市后开始抢夺物品时。 石崇善不屑与周信云的这样的人争辩，左右对方是一个只认自己的道理的人。 一行人跟着石崇善走到登圆边缘，原先反射影像清晰的光罩此刻蒙上了灰尘，石崇善只能隐约的从其中看见自己的五官。 这是登圆的躯壳，石崇善如此对自己说道，它的灵魂就在自己的身体里。 石崇善复杂的神色并未被人瞧见，他整理了自己的表情后朝周信云说：“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可以选择放弃。” 周信云好笑的说，“放弃，我们为什么要放弃？” 石崇善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核心对登圆还有主导权，这是石崇善作为核心的宿主得到的反馈，但他的实力对整个登圆来说，太过弱，所以登圆的核心功能无法重启，更无法保证他的人生安全，但如果只是使点坏，并无难处。 虽然说好了是石崇善带路，但周信云这个看似沉稳的角色实则内心稍显焦急，如果进去了城市后，这两人擅自离开了怎么办，如果这两人抢先拿走了好东西怎么办？无数念头在周信云的脑袋里嗡嗡作响。 “等等，”他艰难的开口道：“我先进去。”走到石崇善的身侧，周信云的脸色有些潮红，毕竟作为一家门派的大长老，他的此番行为实在有些丢面，可眼下却不是能顾得了偶像包袱的时候，脑子里胡乱想了一通后，他继续问：“怎么进去。” 石崇善挠挠下巴，他原先的打算就是想办法让周信云进去，而他仍待在外边，没想到这个一把年纪的人竟然耐不住性子，自己反而提了这个要求。 乐于助人，是石婆婆一直挂在嘴边的话，石崇善心里想着，嘴角情不自禁的上扬几度。 “把手帖在这上边。” 石崇善此刻像极了耐心温柔的教师，而周信云则像乖巧听话的好学生，画面如此和谐，让人不适。 “准备好了吗？”石崇善问道。 周信云点头，但仍然不放心的说了一句，“进入的方式真是这样？” 石崇善的微笑不减，“你如果不放心，可以让你的门徒们试试，他们总不会害你吧。” 周信云一想，这少年说的有道理啊，他的目光环视了一圈，颇有威严的说：“此次无论结果好坏，愿意先去探路的都能得到破格提升为弟子的机会。” 众门徒面面相觑，他们的脸上带着明显的惧意，但在周信云凶狠而又带着鼓励的眼神下，终于有一瘦骨嶙峋的年轻男子咬着牙站出来，他说：“大长老，我去。” 周信云欣慰的点点头，说：“放心去吧，对了，这个东西你拿着。”周信云从袖子里掏出一只虫，他说：“只要不是致命伤，它都能帮你撑住最后一口气回来。” 男子看着周信云手中的虫，惊喜之色溢于言表，同时，尚处在犹豫状态的其他门徒面露后悔，但可惜时机已过，第一人总是有其独特之处的。 周信云重重的拍了拍那男人的肩膀，“你在门口呆着别动，五秒内没有任何突发情况，我就进去。” 这分明是用人做白鼠的活计，可那男人竟然不仅不生气，反而觉得这事让他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石崇善看着周信云的袖子若有所思，周信云恢复了原先的傲气，冷声说道：“带路吧。” 石崇善耸耸肩，他的眼角瞥到了关山那若有若无的笑容，心下了然。 “就像之前说的，直接走进去就好了。”石崇善率先踏出步子，他的身影和登圆的光罩融为一体，迅速消失。 三十一号挠了挠头发，他把在他身边忙活的年轻道士推开，没好气的说：“行了，这地方危险得厉害，你个弱鸡赶紧有多远跑多远去吧。”按照三十一号的想法，登圆里风暴肆虐，他们进去后少不得有零星的力量会从中泄露，到时波及到了这个傻乎乎的子，似乎就得不偿失了？ 年轻道士被三十一号蛮横的推开后也丝毫不恼，他嘴里声嘀咕着：“把你治得更好些，你也好多点活命的机会。” 三十一号从未被人关心过，他也不了解关心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下意识的，本能性的觉得，年轻道士这话听着舒坦。 他歪头一哼，“我什么人啊，能出事？行了，你赶紧走开吧啊。” 年轻道士撇撇嘴，从兜里拿了一大把膏药贴出来递给三十一号，说：“虽然你是人魔，但我觉得你不是坏人，那个厉害的哥也是，你们如果受伤流血，这膏药贴止血效果极佳，不妨试试。” 三十一号顶着一张嫌弃的脸接过膏药贴，摆摆手跟着石崇善走了。 周信云朝那男人点点头，他也跟着一脚踏入了神秘城市。 由于三人的身影是完全消失的状况，所以光从外围看，很难看出些什么门道，但周信云递给那男人的虫子却能传达给他，那门徒是生是死的消息。 第三百八十二章 在地府玩耍的一群人 此时，阵外。 “他们进去也好一会了。”林合一向赵卜云招手，说道：“若是出了事，你能得到消息吗？” 赵卜云点头，却并不解释，林合一见其表示肯定，心下安稳，也就不再多问。 俩人身后的吴队长倚着车，瞧着山脚，回想起此前的丢脸行径，心里的烦躁无法抑制，恨不得将那黑发子揍一顿才能解气，但理智却一直在提醒自己要冷静。 李佑盛仍坐在车里屏息养神，独眼男子站在车外警戒。剩下的人有的坐在车里擦拭自己的武器，有的在检查自己的符咒，还有的干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砰。”林合一点燃了手中的香烟，同一时间，一辆车被炸毁，林合一的瞳孔中映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他手里的烟还未送入嘴里已落入地下。 “有敌人！！！！”吴队长怒吼，他将四周的人推开，走到车旁，俯身确认情况，却发现车内的人无一生还，这车里有他多年的战友。他恶狠狠的看向四周，企图从人群中找到罪魁祸首。可身边除了自己人就是赵家的人，他捶胸顿足的说道：“可恶。”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吴队长的队员及赵家人下意识的聚集一处，他们围成一圈，神情戒备的看着圈外。 一个又一个的黑影从草丛中、树后边及河流里出现，他们人数众多，呈包围之势涌向林合一等人所处的位置。 “该死。”林合一握紧手中的枪械，又从兜里摸出了一个铁块，他的左手一抖，铁块化作盾牌。“所有人，心戒备。” 林合一懊恼，还是大意了，多年没上战场，居然在细节上犯了错，任何时候的懈怠都可能贻误军情，更何况现在还是在敌方的地盘。 对面的黑袍人晃晃悠悠的踱着步，他们既不上前，也不退后。林合一与吴队长想不明白对方是想做什么，难道在等什么人……或者什么指令？如今只能见招拆招了罢。 对面响起了啸声，吴队长大声的喊道：“来了！做好准备！” 以林合一为首，一部分人举起盾牌，另一部分赵家人则花样百出。对面的黑袍人划破自己的手掌，在将另外一只刻了某种阵法的手掌掌心对准林合一等人，当鲜血抹在这阵法上时，无数条血色的丝线从中喷涌而出，朝林合一，吴队长等人的方向而来。 嗤嗤…… 当血线落入地面，地面便多了一条两厘米的细缝。这些血丝侵蚀着林合一等人的盾牌，而赵家人则以各种手段或遮或挡，总是拦住了血线的继续深入。 “啊……”阵阵惨叫声响起。旁人回头看去时，发现同伴已倒在地上，外露的皮肤有着不自然的潮红。吴队长首先寻找令同僚中招的源头，当他目视一圈后，大喊道：“别碰受伤的人，注意脚底！” 那些渗入地面的血丝从地下打了洞，钻到目标的身下，当它们一接触到人类的皮肤，便迅速侵入，将对方的血液活活蒸腾，接着在活蹦乱跳的寻找下一个目标。 吴队长的嗓门终究有限，在杂乱的对抗中，听见警告的人也朝周围发出警示。这使得这百来号人越发混乱，一边抵抗着眼前的危机，一边注意着脚下，还要分神确认身边是否有人已被血丝侵入。 “这到底是什么？”林合一吼叫道。 “可能是人血蛊！”吴队长用枪嘣了自己身边中招的同伴，回应道。 这到底是什么组织，能够养出数量如此庞大的蛊群，林合一顿觉凉意。眼看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吴队长的内心萌生出退意。 赵卜云大吼一声，吴队长闻声望去，只见他浑身抽搐，双目泛白，口有白沫，再过一会，他突然踮起脚尖，擦了擦嘴，邪笑着说道：“早该让我上身了。” 林合一见状，骂了句脏话，朝剩下的人喊道：“所有人离开赵卜云的身边！” 不等林合一说话，赵家人早已退出百米外继续与血丝缠斗。吴队长惊讶于赵家这子竟然在身体里养了邪神，这可和赵家一贯自诩为正道的作风不符，但事态不允许他做多思考，且暂且退。 被上身的赵卜云不再躲着身边的血线，相反用手一抓，将一把长而卷曲的血线塞入嘴里，说道：“嗯……嗯，美味，嚼劲不错，这人血蛊养得还挺好。” 赵卜云的声线突然变了个样，尖细，就像是有人用细长的指甲划过黑板。他的眼珠乱动，突然看向了黑袍人群中的一个方向。 “撤。”其中一个黑袍人说道。这人一声令下，几百来号黑袍人均沉入地下，四散而去。 赵卜云伏身贴着地面，耸了耸鼻子，说道：“跑得还挺快。”他转头看向林合一，接着说道：“总得有人把这子捡回家。” 于是吴队长等人只见赵卜云单手夹着林合一，直奔山中而去。 吴队长回头瞧见这一地的尸体，唉声叹气。他的余光瞥见和那黑发子坐一辆车的首长不见踪影，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招呼队员将地上的尸体一具一具翻开来看，祈祷别在其中发现失踪的李佑盛。 一直跟在大部队身后的黑色面包车内。 “首长好。” “嗯。” 车内算上李佑盛与独眼男子，共坐着十一人，其中一名瘦的男子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的座位，朝李佑盛说道：“首长，坐这，擦干净了。” 李佑盛接受了那男子的好意，说道：“耗子最近又长进了。” “没有没有，都是老大教的好。”被唤为耗子的男子嘿嘿笑道。 “残鹰。”李佑盛朝副驾驶的男子点点头。 “我们何时出发？”残鹰问道。 “等尹君和石崇善破了那劳什子阵的。” 残鹰一步上前，将这女孩的后脑勺猛地向前一推，这刚出生的生物便被他的肚子狼吞虎咽的嚼碎吞尽。 “你以为我为什么叫残鹰，还不是因为这吃人的肚脐眼。” 第三百八十三章 阎王有约 石崇善眼前的黑袍人被绑成了粽子。他的左右各站了一人，尽管不再对他穷凶极恶，但依旧虎视眈眈。昏迷的黑袍人对此毫不知情。 尹君朝石崇善点点头，石崇善盘坐在地上，闭上双眼，进入灵魂之柱的世界，准备从黑袍人的灵魂之柱里找寻线索。他将手伸入黑袍人的灵魂核心，不断有破碎的片段闪现于石崇善的脑海。 “你生是我们的人，死是我们的鬼。”一个同样身着黑袍的老太狰狞的指着这名黑袍人，这龙钟老太转身在一张木桌上翻翻找找，发出叮呤咣啷的声响。 石崇善感觉到这名黑袍人的干渴及无力，他**地被绑在一个巨大的木桩上悬空吊着，已经被折腾的筋疲力尽。 那老太捧着一壶密密麻麻的红色蚯蚓走向黑袍男子，黑袍男子惊恐着求饶道：“求求你了，饶了我吧……” “饶了你，那谁饶过我？”老太将壶中蚯蚓样的生物尽数倒在男子的身上，蚯蚓迅速的朝他体内钻去，石崇善的脑中充斥着他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画面一转，一座白色三层别墅前。 一名黑色旗袍上绣有金丝鸳鸯的女子站在二层的窗台说道：“都准备好了吗？” 黑袍男子与旁的人相互点头，另一名黑袍人向女子回应道：“准备好了。” “出发吧，付先生将永远记得你们的贡献。”女子说罢，转身回到了别墅内。 黑压压的人群有条不紊的向山下涌去，画面戛然而止。 石崇善从灵魂之柱世界里退出来，复杂的看着这名黑袍人。他摘下黑袍人的面罩，是个年轻人。他将自己看见的画面转告尹君与吴队长。 尹君叹了口气说道：“哎，谁生下来就会是天生的坏人呢。”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吴队长厉声训道。 石崇善突然转头，朝吴队长传音道：“他们绝望的时候，可曾想过日夜期盼的人会是未来的敌人？” 吴队长一顿，石崇善的语气十分正常，但在吴队长的耳中却如平地炸雷，直指内心。 这些人被折磨时，他们在哪？在做什么？ 这些人痛苦嘶喊时，他们是否在哪个大排档里欢声笑语，举酒碰杯？ 这些人会不会想，既然世界抛弃了我，那还有何畏惧？ 吴队长与周遭的同僚陷入了沉默。尹君则静静的看着石崇善，他心知石崇善本身并无质问之意，他只是想问，所以问了。 黑袍人幽幽的醒转，他看向四周，心中对自己做人俘虏的境况了然，于是开口说道：“你们要是再不上山，那个姑娘可就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下命来。” 吴队长深呼吸一口气，向黑袍人说道：“我们知道你是受控于人，只要你全力配合，我们会向上级请求安排专家为你解蛊。” 黑袍人斜着眼看向说话的吴队长，说道：“我知道你，组织外围干将吴俊峰嘛。”他啐了口唾沫，接着说道：“晚了，要么我生，要么你们死。” 黑袍人的身体开始发热，皮肤以下似有东西在扭动，他的皮肤迅速透明，鲜血从毛孔中不断渗出，他咧嘴说道：“你们欠我们的，准备好偿还了吗？” “砰！”黑袍男子的身体爆炸开来，无数条人血蛊四散在空中，车旁的众人心知这蛊的厉害，准备抵挡，却见石崇善一人上前，将四周的人全罩进他金色的保护罩内，人血蛊在接触到保护罩时，便被数根凸起的金色刺洞穿而亡。吧嗒一声落在地面，化作红色烟雾消散。 吴队长只知石崇善感应能力颇强，却不知他还有这等手段，心中对石崇善有了一个全新的评估。 “出发吧。”石崇善向众人传声道。 尹君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个少年似乎又长大不少。他走到石崇善跟前，揉了揉他的脑袋。石崇善回以微笑，只对尹君一人传音道：“慧西姐姐的父亲似乎找了很厉害的帮手。” 尹君顺着石崇善的眼神看去，在他们远处有一辆黑色的车，车里有十来根灵魂之柱，其中有一条，没有雾气，灵魂核心几乎凝聚在了一起。 “嗯，相信他可以照顾好自己。”尹君说道。 石崇善转身，进入车内，尹君随后跟上，吴队长见两人上了车，发动引擎，向山脚开去。 黑色面包车内。 “刚才那两人是不是发现我们了？”面包车的驾驶员说道。 “谁？谁能发现我们，这么远呢。”耗子跑到车头，说道。 “嗯，那个黑发子先发现我们的。”残鹰回应道，他墨镜后的瞳孔与尹君类似，都是竖瞳，他静静的看向前方车队，向李佑盛发问道：“那两人什么来历？” “他界来客。”李佑盛说道。 残鹰的瞳孔收缩，说道：“怪不得，他们的力量既不像超能力，也不像那些道术、佛法、西方魔法之流。” “老大又在装逼了。”耗子低声吐槽。 “就你话多！”后座的一名壮汉给了耗子一个弹指，耗子捂着脑袋恶狠狠的瞪回去，但看见壮汉的眼神，便撇了撇嘴。 “跟上他们。”李佑盛说道。 “那山上有座别墅，若慧西姐被关，那最有可能是在那里，我们可以直接上去。”残鹰说道。 李佑盛思考片刻，说道：“好。” 黑色面包车换了方向，直奔山山顶而去。 此时，半山腰处。 “这些虾兵蟹将就别拿来丢人现眼了，你上吧。”赵卜云垫着脚尖朝对面的黑袍人勾勾手指，他的身后倒了一地的黑袍人，林合一正举着自己的枪气喘吁吁。 “我来了。”另一名黑袍人从树后走出，看向赵卜云，说道：“原来你就是赵家的秘密。” “废话多。”赵卜云吐出一口浊气，浊气向对面的两名黑衣人漂浮而去，且面积逐渐变大，凡被浊气碰触到的活物，动物化为血浆，草木迅速枯萎。黑衣人见此，纷纷寻找藏身处，待浊气消散。 “躲迷藏多没意思？”赵卜云的声音在其中一名黑袍人的身后响起。 第三百八十四章 谛听乱入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洒在李惠西的身上，她的半个身子都浸在了橙色的温暖中，大病初醒的她面容憔悴，却在这夕阳中透着一股柔弱的美。 尹君的余光发现窗外闪过一个人影，于是他向屋内的几人告了声假，以自己便为由，出了名经医院，赵陵正在楼下等着他。 赵陵站在树的阴影处，树外仅剩的一点阳光与黑色的影子模糊了边界，赵陵的眼神则十足的符合邪神这个称呼，只是这光影下的他有些萧索。他朝尹君招招手。 “林合一以为你出国了。”尹君接过赵陵递过的烟，抽了一口道。 “他想的没错，只是云云担心惠西，所以过来看看，这就准备走了。”赵陵猛地将烟吸到过滤嘴，剩余的部分甩甩手丢在地上，用脚踩了踩。 “我们准备去茅山看看有没有转机。”尹君抬头看向窗户，他能感受到石崇善放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云云能交到你们这样的朋友挺好。”赵陵抬头看看这挡光的大树，继续说道：“哪怕是鬼魂也不喜欢黑暗啊，这是我新的手机号，我走了。” 尹君记下赵陵的手机号，点点头，说道：“快走吧。”远处已经有人循着赵陵的踪迹过来，眨眼间，赵陵已经遁远。 当尹君返回病房时，惠西与石崇善正聊着天。 “听到你叫我姐姐竟然有些不习惯，可能是睡糊涂了吧。”李惠西笑笑，不知不觉又有些疲倦，于是她说道：“对不起呢，刚醒来就又要睡了。” 石崇善摇摇头，说：“惠西姐姐你好好休息。” “嗯……”李惠西熬不住眼皮的沉重，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残鹰嘱咐铃铛留下照顾李惠西，他拖着两人来到门外，问道：“怎么回事，你不是一直在和惠西姐沟通的吗？” 石崇善传音说道：“我沟通的是她的灵魂，灵魂记得一切，**则会遗忘，就像是晚上做了个梦，醒来不一定记得梦到了什么。” 残鹰似懂非懂，但梦的比喻他确定自己理解了，于是他继续说道：“那她的眼睛是怎么了，是虫子的作用吗？” “不是，和你一样，觉醒了某种能力。”石崇善回答道，他的瞳孔闪过金光，残鹰的灵魂之柱外层没有了雾气，灵魂核心尚未完全凝聚；李惠西的灵魂之柱雾气还剩些许，灵魂核心却已完全凝聚了。 残鹰张大了嘴，竟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惊讶，他问道：“什么能力。” 石崇善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应该和吸引别人的注意有关系吧。” 残鹰得到铃铛的消息，李佑盛已经清醒，于是向两人打了个招呼，先进去和李佑盛说明情况。 走廊处的石崇善向尹君请教残鹰与李惠西的灵魂之柱情况，尹君回答道：“无论是哪一个世界，都不可能拥有完全的灵魂之柱，只能在塞勒斯通过转变为塞勒斯居民这一条途径，否则他们只能无限接近，不能完全掌握，多少都会有一些瑕疵。这些人潜力很大。” 石崇善点头表示明白，残鹰回到走廊，告诉二人李佑盛想与他们说会话。 李佑盛的沙发椅挪到了李惠西的身边，他握着李惠西的手，说道：“惠西能醒过来也多亏了你们。” “没有的事，主要还是你们将她救了出来，那会我们连她在哪都不知道。”尹君说道。 李佑盛张了张嘴，却没有再继续救人的问题，转而说道：“听残鹰说石崇善兄弟觉得惠西觉醒了某种能力。” “嗯。”石崇善传音道。 “哎，结果还是让她卷入这些事情了。”李佑盛叹了口气，他放开李惠西的手，转身看向尹君与石崇善继续说道：“我说这些只是希望你们俩能多照顾一些惠西。” “这是当然的。”尹君说道。 李佑盛点点头，说道：“惠西的妈妈是个超能力者，哦，想来你们对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还有些疑问吧，在我们洲主要是道术、佛法、巫蛊、妖术、魔功一类，国外则有魔法……嗯，国外的我不太清楚了，但有一种是世界皆有的能量，那就是超能力，属于个人的能力，而非借助自然力量或元素。 她年幼丧母。姗姗她在出任务时不幸去世，当时我就想让惠西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不用接触阴阳界和其他的能人异士，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开开心心的长大，交一个相爱的男朋友，结婚生子，若是有人欺负他……怎么有人敢欺负她？ 但事实却是这般，该是她的，躲也躲也不过，还不如让她早些接触，得到锻炼，说不定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李佑盛的声音有些许哽咽，但他强忍着将这段话平稳的讲述完。尹君正准备开口安慰这中年男子时，睡了没多久的李惠西再次醒来，她握着李佑盛的手，说道：“爸爸，你知道我永远不会怪你，这也许都是缘分……也是我的劫。” “西西你……”李佑盛想说什么，却被李惠西打断，她说道：“我没有睡着，却又累的不行，便躺着休息了会。也不是故意要偷听你们说话的……”李惠西歉意的看着李佑盛。 “我的乖女儿，我又怎么会怪你。”李佑盛露出了许久未见的笑容，他开心的问道：“既然你醒了，想吃什么？爸爸去给你买。” “龙虾。”李惠西舔舔嘴角说道。 “不行，老大，医生吩咐过要吃一些清淡的东西。”残鹰破门而入说道。 李佑盛冷眼看着残鹰，后者惭愧的低下头，轻声说道：“没有……我真不是故意偷听的，这医院隔音效果做的不好。” 白袍医生正巧进入病房，听见残鹰对医院发表的言论，一脸茫然的说道：“不会啊，我们的房间都是做过特殊隔音处理的，你就是在里面唱歌隔壁也听不见一点音。” …… 残鹰怨念的眼神狠狠的挂在医生的身上，在给李惠西检查了一番后说道：“没什么问题，看起来恢复的很不错，在住上两天观察一下吧。” 李佑盛连说三个好，接着说道：“听医生的。龙虾就不要吃了，换一个。” “我！”李惠西正待撒娇，却没想到眼睛一阵阵痛，其双目突然发出玫红色的微光，屋里除了石崇善外，所有人皆目光呆滞的望着她。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一波未平 坟墓里走出来一名中年男人，体态壮硕，远远看去，像一座山般魁梧的立在黑暗里。 “不出声时我还以为那是个坟包，没想到竟是个人。”石崇善说话的声音不，确保那个铁塔般的男人能够听得清楚。 对方沉默了片刻后说道：“哼，牙尖嘴利。” “那是形容人的词么？他确信自己的眼睛没花？”石崇善侧过身子，看似是在询问身边的尹君，实际上却仍是说给那个男人听的话。 尹君的嘴角满是笑意，宠溺的看了石崇善一眼，那双眼睛柔情似水，让关山忍不住打开扇子遮挡住这闪瞎人眼的狗粮神光。 “那是，要形容我家石郎，怎么着也得是伶牙俐齿才是。”尹君笑不露齿，声音却不低。 石崇善似乎隐约的听见了对面传来的呼吸声，急促而沉闷，他毫不在意的朝身后的三十一号说：“石三十一，这里的事情你来解决吧，不能杀人，也不能打成重伤，明白吗？” 三十一号没有名字，石崇善本打算为他取名叫石仨儿，可三十一号本人不同意，他觉得自己叫三十一号挺好，于是在良方各退一步的条件下，最终决定了他姓石，名三十一，全称石三十一。 三十一号自打有意识起，就生活于黑化的登圆内，每日里面对的都是些生死相依的局面，说是丛林法则倒也贴切，未来他将生活于外面的社会，石崇善认为有必要教会他那些事可以做，那些事不能做。 眼下，就是送上门来的第一课。 “对了，不准变身。”石崇善多加了一条嘱咐道。 石三十一撇撇嘴，低声嘀咕着：“事儿真多。” 石卓老头儿用他那把坚韧度堪比宝器的拐杖给了石三十一一个爆栗，怒斥道：“少爷吩咐的事还不照做？” 石三十一撇着嘴，“是咯是咯。” 石卓一直称呼石崇善为主人，这个称呼在登圆里没什么，但到了外面的社会，石崇善认为自己的脸皮没有厚到能够任一个老爷爷喊自己主人而不在意周围人眼光的地步，因此在他的百般劝说下，终于将老头儿的称呼改了过来，和黄二一样，称呼他为少爷。 但老实说，少爷这个词，也挺让人害羞的。 石三十一号从队伍里走出来，站在离石崇善等人十几步远的地方，大咧咧的喊道：“对面的，赶紧！有什么招都使出来吧！” “哼哼，看样子我们被瞧了啊。”铁塔男人的身后走出来一个瘦的男孩子，许是身材纤细和声音较尖的原因，石崇善猜测这新出现的男人，莫不是位初中生。 “就你们俩吗？”石三十一掏了掏耳朵，石崇善心里一乐，石三十一简直拉得一手好仇恨。 铁塔男人的性格不好判断，但那瘦男人却十分好琢磨，听了石三十一的话后，他气冲冲的说：“既然嘴里吐不出象牙，那干脆就别要这张嘴好了！” 瘦男子从阴影里走出来，石崇善等人这才看清他的脸，万万没想到，对面不仅不年轻，反而老得不太正常？ 之所以说他不太正常，是因为他的皮肤松弛暗黄，脸上到处都是老年斑，可偏生他的那双嘴唇丰盈而厚，饱满有色泽，像婴儿般滑嫩。他的胳膊如脸般苍老，可他的手掌却如女人般娇嫩，这样矛盾的个体，石崇善眉头紧皱，关山兴致勃勃。 “是个失败品。”石卓冷不丁的开口说道。 “石老头儿，你知道他的情况？”关山饶有兴致的问道。 石卓点点头，“这个人阴阳二气散乱，体内灵力浓度不稳，时间长了会导致他的**崩溃，为了延缓自己的死亡，只能用极端的法子将全身灵气分散存放，从他表面来看，嘴唇，手掌是他主要出力之处，相对应的，保存灵力的地方自然年轻，而失去灵力的地方会加速老化。” 关山的眼神没有离开过战场，但一心二用对他而言并非难事，专心的听了石卓的解释后，问道：“原因呢？造成他阴阳二气散乱，体内灵力不稳的原因。” 石卓稍显沉默后说：“雌雄同体……” 在场除了兽们没有说话外，其余人都瞪大了双眼，场面一度寂静，直到关山轻笑几声后对石崇善说：“能让三十一号活捉那个人吗，给我研究研究。” 石崇善白了关山一眼，问：“你想怎么研究？” 关山再次笑道：“放心，不会切片的，就抽点血，抽点灵气罢了。” 石崇善抿着嘴，在脑子里权衡了片刻的利弊后，说：“你跟石三十一说吧。” 关山嘿嘿一乐，大声朝石三十一号喊道：“三十一号！那个瘦个子活捉！别伤着他！” 石三十一回应，“哈？你们要求的也太麻烦了吧？” 石三十一在无法变身为人魔的情况下，无法使用他的人魔技能，只能凭借他远强于人类的身体素质与对方近身搏斗，在这样的条件下，石崇善的要求已令他费尽心思，此时在加上关山的要求，他顿感棘手起来。 “不如，让老头子去帮帮他？”石卓主动请缨道。 石崇善拒绝道：“这是他从登圆出来的第一课，让他自己完成吧。” 石卓还有话想说，但在稍作考虑后却选择了沉默。 石崇善深吸一口气，注视着眼前的战场，那个铁塔男人还未出手，看得出来他在警惕他们一行人，同时，石三十一能与那瘦男子打得难舍难分也令他感到了不安。 “他们的体格一强一弱，有什么联系吗？”石崇善向石卓请教道。 石卓的手指在拐杖上不断敲击，看得出来他正在思考。 “也许……”他不太确定的说，“有一种功法，很久远的密术，不，也许成为禁术更加合适。” 说到禁术，关山的眼珠子仿佛亮了两度。 “是什么？”石崇善问。 “暂时性的……合为一体。” “？？？”人和人怎么能合为一体，又不是机器，但石崇善明白石卓断然不会无的放矢，所以他等着对方更详细的解释。 “吞食对方的魂魄，在对方魂魄消散之前，在吐出来。”石卓说道。 石崇善吐出一口气，“怪不得说是禁术。” “功能呢？”关山问。 石卓看了关山一眼，说道：“你自己看吧。” 第三百八十六章 一波又起 尹君与石崇善并未与王贺王雪二人一同离去，反而在张淑敏丈夫的病房内继续停留。 “也许我能从他的记忆里看到些什么。”石崇善传音给尹君说道。 “值得一试。”尹君点头。 石崇善走至男人的病床前，他闭上眼进入灵魂之柱的世界，化作光人的石崇善伸手触摸他的灵魂之柱。杂乱的画面与尖叫声扰乱着石崇善的大脑，令他不能集中精神，这些记忆的片段走马灯花，很快过去，只留下一段模糊的场景，一名女子站在这男人的床边，看不清她的服饰与脸，只隐约的看出那是个苗条的女人，她说道：“我爱你，对不起。” 画面消失，石崇善退出了灵魂之柱的世界。 尹君看向石崇善，问道：“怎么样？” 石崇善将自己的所见所闻告知于他，并问道：“是什么意思呢？” 尹君摸着下巴思考片刻，有些不肯定的回答：“这男人不行了，所以在外面有了其他相好？” …… 当尹君与石崇善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蒙蒙发亮，尹君背着石崇善回到了李慧西的公寓，他们悄无声息的从窗户而入，并未惊动屋内的李佑盛二人。 “天快亮了，稍微休息会吧，一早我们给林合一打个电话，确定一下他们那边的进度。”尹君压低声音对石崇善说道。 石崇善点点头，打了个呵欠躺在床上，这一天所经历的事情没有给他们太多喘息的时间，现在他只感到眼皮沉重，肌肉酸疼，很快陷入沉睡。 尹君确定石崇善熟睡后，蹑手蹑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 …… 这是哪里？石崇善恍惚中听见自己的声音，他睁开双眼，只看得见密密麻麻的灵魂之柱，而自己漂浮在黑暗的半空。 这是李佑盛，这是尹君，那是那黑衣男子。石崇善往常进入的灵魂之柱世界里，除了有灵魂之柱外，其灵魂的载体也会以模糊的形象出现，但现在，除了灵魂之柱外再无其他。 石崇善飘荡在这些灵魂之柱中，飞入高处想知道它们延伸至何处，向下也不知去到哪里，这里就像是一片光柱组成的森林，而地球人灵魂核心外的雾气，则形成了迷雾之森。 偌大的灵魂之柱世界，仿佛只有石崇善自己。 也许能找到李慧西，石崇善心想。于是他打起精神，一根一根的确认过去。但这片世界太大，而灵魂之柱又太多，石崇善就像大海捞针一般，进度迟缓。 他绕了很大一圈，最后又回到了尹君他们所在之处。 我分不清方向，石崇善沮丧的想。这意味着哪怕他在这世界里呆的时间够长，也不一定能找到李慧西的灵魂之柱。 正当他一边拨弄着尹君的灵魂之柱，一边思考着应对之策时，他感到有谁碰了碰自己的肩头，于是他回过头去，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但他的确发现了什么，李佑盛的灵魂之柱里，有一些蓝色的鱼游出，向未知的方向游去。 这鱼儿太，导致石崇善一开始忽略了它们的存在，他弯腰捉了一条，竟带起了一些水波纹，这条鱼在石崇善的手心化作鱼骨，沉入他的手掌，成为他能量的一部分，随着能量的补充，他还感觉到了李佑盛对李慧西的思念，比灵魂之柱里散发出的情绪要强烈千百万倍。 石崇善突然明白了一些事，他重新看向这些灵魂之柱，他们彼此之间有着若有若无的联系，当这些联系引起灵魂本身强烈的共鸣时将产生惊人的变化。 光人的石崇善跟着鱼儿前行，它们绕过路上的每一条灵魂之柱，游啊游啊，游了不知多久，石崇善甚至都感觉到了身体的疲惫。 终于，它们抵达了目的地。 果然，是李慧西。 此刻李慧西的灵魂之柱力量十分微弱，走在消散的边缘，是李佑盛的鱼在源源不断的给她补充能量，令她坚持了石崇善的到来。 比灵魂之柱能量微弱更可怕的是李慧西对死亡的渴望，一旦她选择了对生的放弃，她的灵魂之柱将在顷刻间倒塌，任李佑盛在给她多少鱼，都救不回她的性命。 石崇善着急的伸出手碰触李慧西的灵魂之柱，也许能从她的记忆里知道她现在身处何处，但令他意外的是，“啊！”石崇善捂着自己的手掌，他无法读取李慧西的记忆，只能感受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李慧西现在到底在经历什么？石崇善不敢去想，但更不敢不去想。他的额角见汗，眼神逐渐坚定。他挺直背，深深的吐出一口气，猛地向前一迈，整个人都站进了李慧西的灵魂之柱中。 这股疼直达大脑，又从大脑反馈给全身，石崇善一个踉跄跪在了地上，用尽全身的力量朝李慧西的灵魂之柱喊道： “慧西，慧西，听得见吗？” “慧西，慧西，我是石崇善。”疼痛使得石崇善表情扭曲，声嘶力竭下只能轻声的喊出他想说的话。 “慧西，我们会去救你的。” “慧西，坚持住啊。” “慧西，不要放弃！” “慧西…你的父亲正在等你回家。”石崇善的眼角滴下一滴金色的泪水。泪水渗透进李慧西的灵魂之柱中。 “慧西……慧西……”黑暗中的李慧西仿佛听见了有人在呼唤自己。 她好累，累的不想说话，不想回应。 “慧西……你……父……在……回家”那个声音在说些什么？似乎是提到了我的父亲？茫然的李慧西终于肯睁开眼，可她什么都看不见，眼眶似乎有些疼。她想问对方是谁，可开不了口，但她的声音还是被在灵魂之柱世界的石崇善捕捉到了。 “你……是……谁？”透过灵魂传达的声音一如往常，石崇善并未听出异样。 “石崇善，我是石崇善！”听见李慧西声音的石崇善欣喜若狂，他露出了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离……毂……”慧西的声音有一些呆滞，仿佛在思考：“你……走”。 “对不起，对不起，慧西，我来晚了，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不……危险……走。” 石崇善看不到慧西此刻的表情，但他的心却如被一只大手捏紧了心脏般难受得喘不过气来。 第三百八十七章 找上门的麻烦 石崇善安静的看着天花板，思考着自己的梦。他知道又有一些变化发生了，石崇善转头看向窗外，外面有成片的灵魂之柱，如果昨晚是这样的状态，他甚至不用尹君背着他四处奔跑，只需一眼，他就找到了张淑敏丈夫的位置。 石崇善叹了口气，似乎自己的成长总是错过正确的时间。他起身拉开窗帘，打开窗户，夏日的太阳起的早，微风拂过，有草木的清香与一点点阳光的温暖。 他眯着眼瞧着窗外，李慧西就在这个方向，但离他们的位置很远，隐藏在数万条灵魂之柱的后面，黑衣人就在她的身边。 石崇善离开自己的房间，敲响了尹君的门，尹君的双眼透露着疲倦。他用一种没睡醒的口气说道：“离开了塞勒斯真是麻烦，这种**的疲倦感怎么都摆脱不掉……” “我知道慧西姐姐在哪里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尹君半晌没有反应，傻傻的看着石崇善，说道：“什么？怎么知道的？” 石崇善将昨晚的梦境描述给尹君，并向他解释道：“醒来后我能看到的灵魂之柱的面积变广了，而且找人很容易。”石崇善指向他窗户的位置，继续说：“她现在就在那里。” “吱”，李慧西的房门打开，李佑盛从房间内走出，他看着石崇善与尹君，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有什么发现吗？” 石崇善回头看向尹君，尹君沉思片刻，向李佑盛说道：“叔叔，我们找到李慧西了。” 李佑盛张了张嘴，着急的说道：“那还杵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出发啊！” 尹君将李佑盛的手推回，缓慢的说：“对付抓走李慧西的人，普通人是不行的。”他摇摇头，从房间里拿出李慧西的手机，继续说道：“我找组织的林合一，他们有人手。” “好好好，赶紧！”李佑盛点头，他一会在客厅喝了杯水，一会从沙发上坐起，在茶几前绕圈。 尹君这边与林合一进行着沟通，他得知对方从当地调遣了一批会使用其组织特制的特殊装备的预备成员，赵卜云向家里借了百名会奇特道术的人手。 同时，林合一还提供了另外一个消息，据赵卜云家中情报人员透露，李锦芎的辅导员极有可能就是绑走李慧西的黑衣人。尹君听闻后，将从王贺处得到的消息同步于林合一，对面沉默片刻，说道：“我们的装备对识别人物特征具有绝对优势，若张淑敏一直四点一线的来回，那她的疑点不攻自破。”尹君对此不发表看法。 林合一从尹君处得知石崇善已经获悉了敌人方位，于是应诺加急赶至他们所在的区。 通完电话的尹君来到客厅，客厅仅有李佑盛一人的声音，石崇善传音，独眼男子保持沉默站岗。他朝客厅的三人说道：“林合一他们很快就到。” “好，好。”李佑盛点头说道。 “就我们去，应该能省下不少救人的时间吧？”石崇善传音给尹君说道。 尹君朝石崇善招招手，石崇善起身，尹君指向他的房间，示意他先过去。尹君对李佑盛说道：“叔叔不好意思，有些事情我需要与他确认一下。您稍等。”逐渐冷静的李佑盛点头应好。 尹君来到石崇善的房间，他轻声对石崇善说道：“只有我们俩的话，确实能够更快的救回李慧西，论硬实力，我们不需要害怕任何人，但有一点却是我们无法改变的，我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尹君拔下自己的一根头发，将灵魂力附着于发丝上，令这根发丝有了削铁如泥的力量。他将发丝弹出，它轻易的将石崇善房间的绿植斩断。石崇善看见尹君的发丝在转瞬间灰飞烟灭，不留痕迹。 尹君继续说道：“我们不能杀害其他世界的活物，只能干预与引导其走向，我们唯一能毁灭的，是同样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力量，例如其他穿越过来的生物。我在发丝斩断那颗绿萝时，撤去了自己的灵魂力，否则现在消失的就是我了。通过这种方法，确实能杀人，但可惜，我的战斗方式并不合适。而想只伤人，不杀人的面对敌方力量，在不知其人数的情况下，我们俩不占优势。” 石崇善点头表示明白，他问道：“那之前那个白色衣服的女孩子？” “死不了，她的身体强度很高。我扔的高度摔下来，也就在床上度过余生罢了。”尹君解释道：“这其中的规则很是复杂，等回塞勒斯后，让卫姜给你报个学校，你能系统的学习。总的来说，你只需要记住，我们在塞勒斯之外的世界，永远都是配角。” 石崇善再度点头，心里对塞勒斯的学校有些期待。 同时，在客厅的李佑盛走到独眼男子的身边，他侧耳说道：“把灰鹰派遣过来。” “老大，灰鹰他们能对付这些人吗？”似早有预料李佑盛将作出此举，独眼男子并不感到惊讶。 “别瞧他们了。都是些奇怪的人。”李佑盛说道。 “是。”独眼男子拿出一部造型奇特的手机，向手机里唯一的号码发出讯息，讯息上写到：“老大女儿危险，切勿轻举妄动，敌方特殊人群，跟在后方见机行事。” “消息发出去了。”独眼男子说道。 “好。”李佑盛点头，坐回沙发，等待尹君与石崇善沟通结束。 区外。 “到了，这栋楼就是李慧西家。老大也在，一会说话心些。”林合一关上车门，示意后方的车辆原地待命。 “知道。”赵卜云同样对后方表达了同样的意思，继续说道：“那个不会说话的男孩真的确定了李慧西的位置？” “恩，说起来李锦芎的尸体地点也是他找见的，也许天赋在这上边吧。”林合一与赵卜云乘上电梯。 林合一瞧见赵卜云的神色，安慰道：“慧西福大命大，我知道你喜欢她很多年了，人救回来以后好好对人家吧。” 赵卜云点头。 林合一敲响了房门，尹君开门后说道：“哎哟，你们咋还上来了呢，我们下去多方便，走吧走吧。” 林合一黑了脸。 第三百八十八章 据我家文献记载? “明天学校见啊。” “嗯嗯，明天见。” 一群少男少女在十字路口的红绿灯下作别，他们青春充满活力，衣饰风格多样。一名在人群中显得较为成熟的女孩朝其他人挥着手，转头拿出手机走向路边，准备打车。 无论是招手可停的出租，还是滴滴，都无法叫来一辆能载女孩回家的车，她不由烦躁的说道：“哇，有没有这么倒霉啊。”看看时间，已经是半夜一点。 马路对面的巷子里走出两三个互相搀扶着的成年男子，看起来似乎刚结束一场酒局。女孩与对面的一拨人都注意到了对方，女子显得有些紧张。 “哇，真的是太倒霉了，求他们千万别过来啊。”女子低声说道。 醉酒的成年男子们却并未满足她的期望，他们正带着微笑慢悠悠的走过斑马线。女孩赶紧向不同的地方快速行走，并拨通了朋友的号码。 “喂，卧槽，我可能遇到流氓了，你们赶紧回来，往之前那个十字路口走。”女孩焦急的说道。 电话那头传来同样着急的声音，说道：“我们现在就过去，你可千万拖着。” 得到朋友会赶来的消息令女子稍显冷静，但发现那群成年男子即将追上自己，这令她又开始慌乱起来。 “诶！前面的美女别走啊，我们不是坏人。” “嘿嘿嘿。” “跑啥啊，有啥好跑的，这一带没人！” 后方传来一阵阵的笑声，女孩并未回应，反而加快了速度朝和朋友约好的十字路口赶去，她甚至脱下了脚上的高跟鞋，一路跑。 街上空无一人，寥寥无车，仿佛整个世界只有这个女孩与后方调笑的男人们。红绿灯依旧在正常的运转，昏暗的灯光将偌大的马路染色，一丝丝凉风吹来了不属于人类的寒冷。 女孩很快跑到了十字路口，但她的朋友们却不见身影。 一片寂静，除了越来越近的哄笑。 该怎么形容一个孤身女孩的绝望。 成年男子陆续走到了女孩的面前，他们身上有浓烈熏眼的酒气，呼出的口气令人作呕，衣领肆无忌惮的敞开着，恤张扬的撸到了胸前，他们用风吹干汗后带着干涩感觉的手掌拉扯着女孩，从巷子里出来，又欲回到巷子中去。 女孩尖叫着喊着救命，手中紧握的手机被踩烂，十字路口依然没有人，也没有车的影子。 “这是哪里，你们是谁？” 正当男子们撕扯着女孩的衣服时，一道清爽的声音直直的进入脑海。 “操，是谁？”一个垫着大肚子的男人问道。 “哎呦，了不起啊，一群人欺负人姑娘。”一道不同于先前的声音响起，这道声音显得低沉而又粗犷，“石崇善你得记住，这种事在我们塞勒斯，是要被处以极刑的。” 一滴眼泪从眼眶中滚下，滴入地上的尘埃中。 两道身影从更深的巷中缓缓走出，一道是一位少年郎，他看着干净清爽，神态认真，而且头发与瞳孔内似乎有光芒流动，另一道吓坏了这些男人，那是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眼中透着嘲笑。 “我可爱吃渣滓了，你们这些败类。”尹君说道。 尹君大摇大摆的穿过男人们，走到女孩的身前，石崇善紧跟其后，他褪下外衫，罩在女孩的身上，他拍了拍女孩的胳膊，女孩被吓得一颤，但很快冷静下来。 尹君，石崇善都没有手机，女孩的手机已经被踩烂，商量过后尹君与石崇善决定压着他们去千米外的警察局，至于证据，他们俩根本没考虑过这件事。 女孩向尹君他们道谢：“谢谢你们，真的，特别感谢。”惊魂未定的她抹去了眼角残留的泪水。 石崇善回头看着女孩，他摸了摸她的头，聊做安慰，因为时候，当他哭泣时，老园长就是这般安慰他的。尹君撇了撇嘴，琢磨着自己和石崇善这是被传送到了哪个世界，以及不知道这个世界里动物如果说话了是不是要紧的事。 “砰！” 一辆面包车突兀的出现在马路，碾过了那群男子，残肢断臂铺满了十字路口，竟一个也没放过。 女孩吓得说不出话，尹君瞪着双眼，石崇善静默的看着这一切。 面包车没有停下，反而直接进入了下个街道，很快就消失在他们的视线中，同时消失的还有那一地的血迹与四散的血肉。 “这……”女孩毫无征兆却意料之中的晕倒了，尹君顺势接住她，石崇善将女孩搀扶着放在尹君的背上，一人一虎再次潜入了漆黑的巷中。 睡梦中的李惠西显得十分不安稳，她翻来覆去的换着姿势，额角出汗，嘴里念念有词，梦中她看见了血肉模糊的三名男子向她扑来，于是猛地被惊醒。 李惠西迷茫的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狭窄，还有垃圾的腐臭味，梦中的最后一幕浮现在脑海，心脏突然收缩，使得视线也清晰了起来。 她的面前坐着一人一虎，人是那干净的少年，虎是那会说人话的神奇老虎。 李慧西又晕了过去。 “喂喂，你可别再晕了啊！”尹君吐槽着，“石崇善，按按她人中，这种方法应该全世界通用吧，对对，就鼻子下面。” 李慧西慢慢的醒转，她再一次看见眼前的石崇善与尹君，双目呆滞，大脑反应迟缓，足足过了片刻，她才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 “谢谢你们，顺便你们是谁？为什么老虎会跑出来，还会说话？”李慧西问道。 哦，这个世界我这个品种不仅不能在外闲逛，还不能说话。尹君内心腹诽着。 石崇善看着尹君，他知道如果对方已经认为尹君十分怪异，那如果他传音，就更加不好解释了。尹君歪着脑袋思考着，却不知他的这个举动在李慧西的眼里看起来却萌态十足，反而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尹君思考片刻，开口对李慧西说道：“首先我们不是坏人，情况比较复杂，你可以理解为我们来自不同的世界，不同世界的相同物种当然会有不同的地方，这点你不必惊讶。”尹君稍等一会儿，等李慧西消化这些信息后，继续开口说道：“我叫尹君，他是石崇善，他不会说话，但是有别的方法能让我们听见他的声音。” 第三百八十九章 拼人数? 六人陆续下楼，尹君见楼下停了二十来辆车，向林合一问道：“这些都是你们的人手？” 林合一给了尹君一个白眼，说道：“不然呢？让你一路换着车开？” 尹君嘿嘿笑道，连连夸好。林合一不愿理睬，向尹君问道：“你那兄弟指出李慧西在哪？” 尹君朝石崇善招招手，石崇善早已听见二人对话，他看向远处，指了一个方向。林合一不觉明历，看着尹君，眼神问着石崇善这是什么意思？ 看明白了林合一的表情，尹君回道：“喏，他说在那个方向。” 林合一皱眉，站在一旁的赵卜云开口继续询问：“什么意思？那个方向是哪个方向？地名呢？” 尹君耸耸肩，回答赵卜云：“没有。” 赵卜云向前一步，伸手企图抓住尹君的领子，却被尹君笑嘻嘻的躲开，说道：“你这子怎的这般性急，有个方向总比什么线索都没的好吧？” 赵卜云哼了一声，扭过头不说话。林合一开口道：“距离呢？”看见尹君摊手便知这两人对李慧西所在之处也没个概念，于是叹了口气，说道：“得，就那个方向是吧，我记得那边有个商场，先开去那里，在规划路线。” 尹君朝林合一竖起了大拇指。 六人分成了两拨，石崇善、尹君、李佑盛、独眼男子一辆车，独眼男子负责驾车；林合一、赵卜云一拨，赵卜云手握驾驶盘。双方协商好目的地后，发动车辆向目标行进。 一路无言，烈日当空，尹君歪着脑袋享受车内空调的凉爽，石崇善则在一旁认真，严肃的端坐着。 李佑盛心知这二人性子不同，为自己女儿的失踪忙前忙后已是仁至义尽，因此不好说些什么，只是尹君这吊儿郎当的模样实在欠揍。他干脆眼不见为净，看向窗外，祈祷女儿平安。 在众人的远处，有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面包车，车内坐着十来人，其中两人拿着电子设备，上面显示的红点正是李佑盛等人目前的位置。 在车内随意用过午餐，太阳渐渐西去，这一行人终于抵达了终点。 前方是一座山，在众多的群山中毫不起眼，甚至有些隐蔽，这山一面是湍急的河流，河上是陡峭的崖壁，崖壁上隐约可见零星的洞；另一面与另外一座山重叠，分不清哪里是哪座山的边界。 “肯定是座山了。”车上下来一名中年男子，面容刚毅，额骨突出，眼窝深陷。 林合一朝这男子点点头，说道：“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吴队长，参与过多起重大商海市事件，在业内享有盛名。” “过奖过奖，都是兄弟们拿命换来的荣誉，不说也罢。”吴队长摇摇头，放下手中的望远镜，紧接着说道：“对面那山被人布置了八卦**阵，这阵内玄机若干，若敌方再埋下机关，我们这些人进去恐怕有去无回啊。” 尹君与石崇善看向对面，他们自然不懂什么是八卦**阵，但二人闪烁的双眼却看出了阵内不停变换的景色。相较于尹君的视线，石崇善看得更为清晰。 “这阵有运行规律，敌方肯定掌握得明白，若是贸然进入，有可能遇见埋伏的敌人。”吴队长的眉头生生挤出了一条凹陷的直线，使他看起来严厉更甚。 “我们当中可有破阵的好手？”林合一问道。 “我与几名同志均马马虎虎，”吴队长看向赵卜云身后的男男女女，继续说道：“我想赵家应该有阵法大家吧。” 赵卜云回头，向身后的人示意，队伍里走出一名上了年纪的男人，他向吴队长说道：“算上我，这次过来了五名钻研阵法的同志。”这男人话音落下后，陆续走出了两男两女，他介绍道：“我叫赵志，这几位分别是赵阳，赵磊，赵韵，赵欣。” 吴队长向五人点头问好，说道：“那各位瞧瞧这阵法该如何破？” 赵志嗯了一声，招呼四人拿上林合一提供的特殊望远镜，站在车旁研究对面的**阵。吴队长与其同僚不时交换意见，在与赵志等人进行协商，余下众人皆暗自做着迷阵破后的战斗准备。 两时后，温度逐渐下降，但仍然闷得人淌汗。林合一甩了甩自己额前汗湿的刘海，向吴队长问道：“吴队，怎么样了。” 吴队擦了擦眼皮上的汗液，说道：“不乐观，布下这阵的人是个高手，我们找到了大致规律，但仍找不到阵眼，你知道，阵眼不破，阵就不破。” 林合一点点头，拍了拍吴队长的肩，说道：“加油！” 李佑盛在一旁屏息冥想，更多的是让自己保持冷静，不断给自己心理暗示，专业的事要交给专业的人。但心中对李慧西的担心随着时间的流逝越发浓厚，甚至对久久攻不破困难的林合一等人产生了埋怨。 石崇善同样观察了这**阵两个时，他发现这阵扭曲了花草树木灵魂之柱散发的力量，而这些扭曲的气息则像螺旋一般，大旋裹旋，旋与旋在交错，但最终却指向了山脚的一颗青青草。 石崇善听见了吴队长与林合一的对话，若有所思。 他向尹君说道：“我能与他们传音吗？” “你发现什么了吗？”尹君问道。 “嗯，他们说的阵眼，我也许找到了。”石崇善回答。 尹君忖度须臾，说道：“传吧。总不能让他们继续耽误时间。” 于是石崇善向几个重要人员传音道：“你们说的阵眼可是那山脚下位于九点种方向的青草？” 吴队长，赵志及林合一惊于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四处寻找声源，石崇善见状，继续传音说道：“我是石崇善，在尹君旁边。” 林合一一愣，问道：“是你？” 石崇善点头，吴队长不等林合一继续发问，两步上前，抓住石崇善的肩膀，激动地询问道：“你这可是失传已久的传音入耳？” 尹君将吴队长的手从石崇善肩上拿下，替他说道：“不，他和你们所有人的能力都不同。” 吴队长看着自己的双手，从激动中回神，打量着眼前这十几岁的少年，说道：“哼，子，别信口雌黄了，你研究过多少年阵法？我们都不敢说自己一定能找到阵眼。” 尹君咧嘴一笑。 第三百九十章 毫无意义 李慧西一边吃着石崇善准备好的早餐，一边将自己在学校发生的事情告诉了石崇善与尹君。 “你确信你看见的是个人？。”尹君向李慧西问道，后者鸡啄米般狠点了几下头，尹君笑道：“你们这个世界真是有意思。” “啊？什么？”李慧西不解。 “首先，灵魂的力量凌驾于所有力量之上，是一套独立于所有生态之外的系统。当灵魂的载体死亡后，灵魂将立刻赶回它应去的地方，因为它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完成，但你们这里的灵魂，包括你说的李锦芎，以及你对面那家人的老妪，竟然都能以生前的模样继续停留，这难道不是很有趣吗？”许是粥温度的原因，尹君耐心的向李慧西解释着，以等待粥凉却至他能下口的温度。 “额……那她为什么找我？”李慧西问道。 “不知道啊，如果还保留意识的话，可能就像你们这电视剧似的，有心愿未了？”尹君不以为意的回答道。 自从教会他们俩用电脑之后，尹君变得越发接地气了呢，李慧西默默的在心里吐槽着，那个高冷的大叔似乎与自己正渐行渐远。 “那，那怎么办好呀，会不会我一回学校就被她缠住了？真的给我吓坏了！”李慧西搅动着自己手里的米粥，上面还有些剁碎的肉沫与菜叶，她担忧的问道，“而且前两天不是操场还发现了一个姑娘吗？她不会也来找我吧？到底为什么偏偏是我啊？” 尹君与石崇善对视一眼，没有吭声。 “你们怎么静悄悄的不说话。”李慧西放下筷子朝他们问道。 “你体质特殊，以后也许会越来越明显吧。那个叫李锦芎姑娘不是让你找她吗，我们帮你呗，我很好奇这些灵体能做什么。”尹君口齿不清的说着。 “请你吞下去在说话。”李慧西教育道，尽管很好奇自己是什么特殊体质，但既然二人不愿意多说，李慧西也就保持了沉默。 这算是自遇到尹君他们以来，第一次出远门，所以李慧西决定带他们俩去置办一套行装。如果有好看的就多买几套吧，她心想。 李慧西带着两人来到区附近的商场，相比较尹君的正常，石崇善就显得有意思了许多，他张望着那些花花绿绿的装饰与闪闪发亮的灯光。李慧西观察着他，觉得石崇善就像是一个非常懂事的孩子，知道过于兴奋会给别人带来困扰，于是用自己的方式安静的注视着这个让他感兴趣的世界。 明明看起来年纪不，李慧西不动声色的琢磨着。两人的互动都被比他们高出一个头的尹君看在眼里。哎，我是不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作为监护人的尹君内心竟有些感慨。 石崇善的清爽干净与尹君的成熟魅力都令店员的导购姐欢喜不已，这两人就是活脱脱的衣架子，任何穿搭都能在他们身上体现出衣服的价值，于是两人最后拎着大包包的走出了商场。 “诶，我说，慧西你该不会是什么超有钱老板的女儿吧？上说的那种白富美？”尹君穿着一身墨蓝色的休闲西装，内里搭着纯白恤，不说话时仿若英国绅士，开口了便像个花花公子，他用胳膊撞了撞李慧西的肩头问道。 “超有钱应该没有，一般有钱吧。”李慧西状若不经意的回答。 “哦……”看来是挺有钱的，说起来我们石枭营很是贫困啊，不如在这倒腾点什么值钱的回去。 石崇善认为尹君叔叔肯定在想什么歪点子。 回到家后各自换了一身合适去校园的服装出了门。半时的路程尹君睡了一觉，石崇善安慰了一会看起来十分担忧的慧西。 当慧西领着二人准备进校园时，穿了一身运动衣的尹君却被保安大叔拦下，一番交涉后，保安才肯放人，但眼神却依旧凶狠的盯着这个大块头。尹君回以一个爽朗的笑。 相比较可人的石崇善，尹君在校园的回头率实在令慧西头疼，一方面她脑补出了一块大肌肉横行校园的样子，另一方面其实她很能理解这些学校的姑娘，他霸气，魁梧，优雅，阳光，他具备的很多内在外在条件刺激、唤醒了许多姑娘们内心深处潜伏着的大叔控之心。 “我今天下午有课，石崇善还能跟着我去，尹君你就没办法了，到时候就辛苦你在学校四处逛逛了。” “没有事的啦，我们现在先去你遇见那个姑娘的地方探探底？”尹君回着李慧西话的同时，不断向周围暗暗观察他的女孩子们抛去媚眼。 “好。”李慧西丢了个白眼。 “带路吧少女。”尹君向一位打扮成熟的女孩露出了一口洁白的牙齿。 由于女生宿舍两人无法上去，于是三人只好站在楼下观察，本来尹君建议李慧西自己上楼查找有没有可用的线索，但慧西一口否决，且并无可商讨的余地。 “嗯……说不好啊，感觉是有一股不同的气息。”尹君眯着眼，在强烈的阳光下，他的瞳孔呈现竖条的形状。 “有，与活人的灵魂气息不同，我看得到。”在石崇善的眼里，有一团很淡的灰色雾气覆盖着李慧西指给他们看的宿舍，那股灰色的灵魂力量似有似无，十分薄弱。 “你看得见那肯定就是有了呗，能追寻得到她的踪迹吗？”尹君问道。 “力量太弱了，恐怕得上楼熟悉一下才好扩大面积寻人。”石崇善回答。 尹君撇撇嘴，“这么弱的力量还出来作个啥妖，这不是给自己找事吗？”尹君看向李慧西，说道：“怎么整，我们不上去，石崇善这子就不知道你看见的那阿飘去哪了。” “半夜吧，等宿管阿姨睡了也许我们能上去，你们能爬墙吗？”比起这个，为什么感觉石崇善好像警犬啊，是自己的错觉吧？李慧西吐槽着自己。 “嘿，爬墙意思啊。” “嗯…那我带你们先去食堂，吃个午饭吧。”李慧西提议道。 “开饭开饭，我早饿了，早上那丁点东西也就够我塞牙缝的。”尹君摸了摸自己的腹肌。 三人离开女生宿舍楼时，李慧西对床的那名室友却站到了窗边，看着他们离去。感应到了目光的尹君与感应到灵魂力量有波动的石崇善回头，一起看向那名室友。 第三百九十一章 这只是开始 此时，阵外。 “他们进去也好一会了。”林合一向赵卜云招手，说道：“若是出了事，你能得到消息吗？” 赵卜云点头，却并不解释，林合一见其表示肯定，心下安稳，也就不再多问。 俩人身后的吴队长倚着车，瞧着山脚，回想起此前的丢脸行径，心里的烦躁无法抑制，恨不得将那黑发子揍一顿才能解气，但理智却一直在提醒自己要冷静。 李佑盛仍坐在车里屏息养神，独眼男子站在车外警戒。剩下的人有的坐在车里擦拭自己的武器，有的在检查自己的符咒，还有的干脆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砰。”林合一点燃了手中的香烟，同一时间，一辆车被炸毁，林合一的瞳孔中映着熊熊燃烧的火焰。他手里的烟还未送入嘴里已落入地下。 “有敌人！！！！”吴队长怒吼，他将四周的人推开，走到车旁，俯身确认情况，却发现车内的人无一生还，这车里有他多年的战友。他恶狠狠的看向四周，企图从人群中找到罪魁祸首。可身边除了自己人就是赵家的人，他捶胸顿足的说道：“可恶。”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吴队长的队员及赵家人下意识的聚集一处，他们围成一圈，神情戒备的看着圈外。 一个又一个的黑影从草丛中、树后边及河流里出现，他们人数众多，呈包围之势涌向林合一等人所处的位置。 “该死。”林合一握紧手中的枪械，又从兜里摸出了一个铁块，他的左手一抖，铁块化作盾牌。“所有人，心戒备。” 林合一懊恼，还是大意了，多年没上战场，居然在细节上犯了错，任何时候的懈怠都可能贻误军情，更何况现在还是在敌方的地盘。 对面的黑袍人晃晃悠悠的踱着步，他们既不上前，也不退后。林合一与吴队长想不明白对方是想做什么，难道在等什么人……或者什么指令？如今只能见招拆招了罢。 对面响起了啸声，吴队长大声的喊道：“来了！做好准备！” 以林合一为首，一部分人举起盾牌，另一部分赵家人则花样百出。对面的黑袍人划破自己的手掌，在将另外一只刻了某种阵法的手掌掌心对准林合一等人，当鲜血抹在这阵法上时，无数条血色的丝线从中喷涌而出，朝林合一，吴队长等人的方向而来。 嗤嗤…… 当血线落入地面，地面便多了一条两厘米的细缝。这些血丝侵蚀着林合一等人的盾牌，而赵家人则以各种手段或遮或挡，总是拦住了血线的继续深入。 “啊……”阵阵惨叫声响起。旁人回头看去时，发现同伴已倒在地上，外露的皮肤有着不自然的潮红。吴队长首先寻找令同僚中招的源头，当他目视一圈后，大喊道：“别碰受伤的人，注意脚底！” 那些渗入地面的血丝从地下打了洞，钻到目标的身下，当它们一接触到人类的皮肤，便迅速侵入，将对方的血液活活蒸腾，接着在活蹦乱跳的寻找下一个目标。 吴队长的嗓门终究有限，在杂乱的对抗中，听见警告的人也朝周围发出警示。这使得这百来号人越发混乱，一边抵抗着眼前的危机，一边注意着脚下，还要分神确认身边是否有人已被血丝侵入。 “这到底是什么？”林合一吼叫道。 “可能是人血蛊！”吴队长用枪嘣了自己身边中招的同伴，回应道。 这到底是什么组织，能够养出数量如此庞大的蛊群，林合一顿觉凉意。眼看身边的同伴越来越少，吴队长的内心萌生出退意。 赵卜云大吼一声，吴队长闻声望去，只见他浑身抽搐，双目泛白，口有白沫，再过一会，他突然踮起脚尖，擦了擦嘴，邪笑着说道：“早该让我上身了。” 林合一见状，骂了句脏话，朝剩下的人喊道：“所有人离开赵卜云的身边！” 不等林合一说话，赵家人早已退出百米外继续与血丝缠斗。吴队长惊讶于赵家这子竟然在身体里养了邪神，这可和赵家一贯自诩为正道的作风不符，但事态不允许他做多思考，且暂且退。 被上身的赵卜云不再躲着身边的血线，相反用手一抓，将一把长而卷曲的血线塞入嘴里，说道：“嗯……嗯，美味，嚼劲不错，这人血蛊养得还挺好。” 赵卜云的声线突然变了个样，尖细，就像是有人用细长的指甲划过黑板。他的眼珠乱动，突然看向了黑袍人群中的一个方向。 “撤。”其中一个黑袍人说道。这人一声令下，几百来号黑袍人均沉入地下，四散而去。 赵卜云伏身贴着地面，耸了耸鼻子，说道：“跑得还挺快。”他转头看向林合一，接着说道：“总得有人把这子捡回家。” 于是吴队长等人只见赵卜云单手夹着林合一，直奔山中而去。 吴队长回头瞧见这一地的尸体，唉声叹气。他的余光瞥见和那黑发子坐一辆车的老大不见踪影，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招呼队员将地上的尸体一具一具翻开来看，祈祷别在其中发现失踪的李佑盛。 一直跟在大部队身后的黑色面包车内。 “老大好。” “嗯。” 车内算上李佑盛与独眼男子，共坐着十一人，其中一名瘦的男子用袖子抹了抹自己的座位，朝李佑盛说道：“老大，坐这，擦干净了。” 李佑盛接受了那男子的好意，说道：“耗子最近又长进了。” “没有没有，都是老大教的好。”被唤为耗子的男子嘿嘿笑道。 “残鹰。”李佑盛朝副驾驶的男子点点头。 “我们何时出发？”残鹰问道。 “等尹君和石崇善破了那劳什子阵的。” 溪边与石崇善有着天然的感应，她传音给石崇善说道：“塞勒斯没有被黑潮同化的意识动物不多，他们比人形生物更容易受到情绪的影响。多亏尹君的种族优势才让他撑了千年……” “我记得被黑潮同化的生物都被关起来了。” “不，那只是被影响的生物，被同化的都在文明领域的外界。” 石崇善若有所思。 几人插诨打科没多久，赵陵刹车一踩，说道：“我们到了。” “这难道不是一片废墟吗？” 第三百九十二章 回家 石崇善则向溪边请教了能否借助她的力量直接抵达熊牙国，溪边给出的回复是： “只要有人去过我就能够定位开启传送门，你们中有人去过吗？” 李慧西表示熊牙国邻近的几个出名的旅游国家她都去过，唯独没有去过熊牙国。尹君则开玩笑的道：“那至少回来的交通费省了。” 在天上呆了近二十个时候后，四人站在了充满异域风情的土地上。石崇善去了一趟厕所，出来时溪边跟在他的身后，仍然是与石崇善情侣花色的裙子。 站在出站口等石崇善的尹君口袋里传出喵喵喵的声音，他伸手从口袋里拿出智能手机。 “你的口味……真特别。”林合一抿了抿嘴说道。 尹君耸耸肩，一副我乐意的表情，他接听了电话，回答道：“我们到了啊，在出站口，你在哪。” 对方挂掉了电话，尹君听见有人在叫自己，他的瞳孔略微竖直，在机场的另外一头看到了正在挥手的赵卜云。他带着石崇善等人与他汇合，尹君问道：“你是赵卜云还是赵陵？” “赵陵。”赵陵发烟，林合一接了一根，“赵卜云那子多亏你照顾了。”林合一摆摆手，享受着熊牙国舒适的空气。 “这位是？”尹君拒绝了赵陵的烟，后者见溪边时问道。 “新的搭档。”尹君解释道，“你不用管她，她只理石崇善。” “奥……”赵陵一副过来人的表情表示自己理解，当他的烟即将递到李慧西时，将烟收回兜中，伸手说道：“终于见到云云的心上人了。” 李慧西正待握手，却被赵陵这一说弄了个大红脸，从脖子红到了耳根，她断断续续的说道：“什……什么啊，你别乱说啊。” 赵陵笑笑，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以大哥的身份摸了摸李慧西的头。“走吧，带你们去住的地方，这下我终于能点火了。” 听见“火”，尹君不由得问道：“你要烧什么？” “……不，只是照明用的火罢了。” 尹君点点头。石崇善对异国的景色十分好奇，尽管车窗外只有隐约的灯火，但他仍然全神贯注的看着，溪边抱着石崇善的一只胳膊，歪着脑袋睡觉。 “我们这是去哪。”林合一见车并未开进城区，反而越开越偏僻，不由得问道。 “郊外恰赫季斯城堡。”赵陵单手开车，另一只手搭在窗边。 “你认识的人还挺厉害啊。”林合一说道。 “嗯……某种程度上，你说她厉害是没错。”赵陵看着车前的崎岖路出神的想着与伊丽莎白的第一次见面。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梵蒂冈的一名牧师邀请有交情但威名在外的赵陵前往恰赫季斯城堡进行日常祈祷。每月一轮，只有信仰得到主教认可的牧师才有资格前往，否则极有可能将命交代在那座年代久远的古堡外。 当牧师正大声背诵着经文时，赵陵敏锐的感觉到古堡里有一个灵魂正在伴着牧师的经文歌唱，他不顾牧师的眼神阻止进入了古堡内部，里边漆黑一片，丝毫不为外部的光亮所侵扰。 黑夜反而是孤魂的天下，尽管失去了灯光下的色彩，但他依然能够看清大厅里的装潢布置。那里有一个穿着长裙，裙尾如花瓣般散开的年轻女子，她转过身来时令阅女无数的赵陵感到惊为天人。 四百年来没有见过陌生人的伯爵夫人向赵陵介绍道：“你好，远道而来的客人，我是伊丽莎白巴托里。” 赵陵与这位美丽的伯爵夫人聊了半宿，实在遭受不了城堡外牧师的念叨与反复的经文，他从城堡里走了出去。 见到赵陵安然无恙的从城堡内出来，牧师的第一反应是抓住他的胳膊问道：“德古拉伯爵夫人在里面吗？你怎么进去的？她怎么会放过你？” 赵陵安抚了一通这位年轻却颇有潜力与被冠以天才之名的牧师，与他一同离开了恰赫季斯城堡。当他走在石质的道路上回头时，他感应得到一扇窗户后，那名美丽的伯爵正朝他微笑，目送他的离去。 “喂，赵陵，别走神啊？”林合一将赵陵的思绪从回忆中拉扯回来。“我说，我们还有多久到？” “快了，我走的路。这边行人不多，也没有教堂的看守。” “为什么一座城堡要有教堂的看守？”林合一抓着赵陵座椅的后背高声问道。 “……那是有名的鬼宅。” “……” 就算是在后座上满脸娇羞的李慧西此刻脸色也变了变，“鬼宅？你带我们去鬼宅干嘛？！”林合一问道。 “我认识的人是那座城堡的主人，没事的。”赵陵不以为意的说道。林合一则一脸通黑的坐回座位，他知道不管说什么都没用了，除非他们走着原路返回，再去城区找个酒店，但这样一来他们此次的行程似乎意义就缺失了一半。 赵陵从后视镜里看见李慧西的神色躲闪，知道她九成九心里发虚，尤其是在经历过李锦芎的事件后。想到李锦芎，他问道：“李锦芎呢？还没有恢复吗？” 石崇善看向溪边，溪边见石崇善与她的眼神对视，开心的朝着石崇善回答道赵陵的问题：“快了。” 快了？快了是恢复到什么程度了？还有多久能恢复？他有心在问问，可看见溪边对石崇善的粘人劲，想了想还是放弃了这个话题，转而说道：“慧西安心，云云那子在脑子里尖叫着叫我照顾好你。” 李慧西又红了一次脸。 林合一看见李慧西如蒸熟的虾一般的脸皮，在看看石崇善身边的毫无羞耻之意的溪边，他摇摇头，偏头叫了尹君一声：“你在那个世界有女朋友吗？” 尹君乐了，他问道：“你知道我是什么吗？” 林合一想了想说道：“说起来你和石崇善都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看你在太清宫的时候有爪子，脸上还有动物一样的毛，你果然是什么妖吗？” 尹君的眼睛开始泛着绿光，开启竖瞳，张嘴时尖牙缓缓长出，他说道：“呵呵，你们全地球人都是妖。” “别生气别生气，那你是什么？”林合一见尹君的架势赶紧虚心请教道，最前排的赵陵也竖着耳朵等着尹君的答案。 第三百九十三章 门口的陌生人 山脚，**阵内。 “这阵眼该如何破呢？”石崇善传音道。 “把它与这土地分离开就好，绛珠草本无害，将这特殊的绛珠草品类连根拔起，更可做药。”赵志撩起袖子，蹲下身，用手将绛珠草周遭的泥土心拨开，露出它的根茎。赵志说道：“这根茎若是坏了，绛珠草的药效就会减半。” 石崇善二人看着赵志倒腾了一会，终于将绛珠草捧在手里，微笑着说道：“好了。阵已破，外面的人可以进……” 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正待转身的赵志，连同胳膊与绛珠草落在了地上，鲜血如花洒一般向外喷出，溅了石崇善半身。 寒光再次袭来时，尹君将石崇善与赵志护在身后，赵志呆愣的眼神缓过劲过来，胳膊的疼痛直冲大脑，他的惨叫声在山脚下回响。 攻击他们的是一名黑袍人，手握弯刀，眼神犀利，但不见模样，他用黑色的面罩将自己眼睛以下遮住。 尹君的指尖蹦出尖锐的指甲，他看向对方，后者说道：“妖？” “你才是妖。”说罢，尹君一个箭步，利爪指向对方的双眼，黑袍人不急不慢的闪躲，用弯刀与尹君周旋。 乘着他俩争斗期间，赵志咬着牙，偷摸的捡起了地上的绛珠草，他的血淌了自己一身，嘴唇见白，他撑着一口气将绛珠草嚼碎，抹在自己的伤口上，断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了血。赵志吐了一口气，向石崇善说道：“我怕是撑不住了。”话音刚落，他向后栽向地面。 石崇善观察了一会他的灵魂之柱，发现他并无大碍，于是看向尹君，准备找机会帮忙。 黑袍人不仅刀工精湛，腿上功夫也甚是了得，他看准尹君闪躲时的空隙，一个摆腿企图撂倒尹君，尹君脚尖用劲，轻跃入半空，黑袍人料想尹君在空中无法行动，于是将手中的弯刀射出，弯刀在空中旋转呈圆形，刀尖向尹君的面盘霍霍而去。 尹君的眼瞳内缩，弯刀的速度在他眼中变得缓慢，他整个身体向后一缩，腰部用力，完美的避过在黑袍人看来绝不可能失败的一次攻击。 弯刀回旋着回到黑袍人的手中，他认真打量着对面的大高个，心知对方尚留有余力。于是将目标转向他一直护着的黑发子。柿子还是得捡软的捏。 黑袍人从宽大的衣袍中摸出十来把刀，变换位置的同时将刀一把一把的射向尹君，尹君看出刀刃有毒，不敢硬抗，于是左闪右躲，被逼离石崇善十米外。乘此机会，黑袍人用力一蹬，整个人笔直的冲向石崇善，石崇善眼瞳闪过金光，黑袍人从半空坠落。 尹君跑回到石崇善的身边，看向石崇善，石崇善说道：“我没想到他会径直的冲过来，之前你俩战斗时我一直瞄不准他的身影，你们俩的速度太快了。” 尹君一噎，心想若是这黑袍人醒来知道真相，怕不是会气得吐血。 “他会昏迷多久。”尹君问道。 “十分钟左右。”石崇善回应。 尹君点点头，走到赵志的身边，检查了一番他的伤势，说道：“只是失血过多，人倒是没什么大碍，”他拈其地面残留的绛珠草枝叶，继续说道：“这东西止血倒是厉害，不知道还有没有。” …… “你来地球之后似乎一直在琢磨带东西回去？”石崇善略微沉吟后说道。 “我们塞勒斯穷啊，资源匮乏。”尹君耸耸肩。他将赵志与黑袍人分别夹在腋下，蹲下身，石崇善熟稔的爬上尹君的后背。 “先回去车队那边，把赵志扔给对方的医师，然后我们和林合一他们上山。”尹君在奔跑中说道。 “嗯。” 三人很快抵达车队，只见吴队长坐在地上，靠着车轮，抽着烟，脸、四肢及衣服上红澄澄的，像是洗了个红色的颜料澡。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尹君与石崇善的鼻腔，尹君问道：“这怎么了？” 吴队长拿烟的手指有些颤抖，他抬头看见三人，这会也没有和那黑发少年较劲的想法，将他们去破阵后己方遭遇敌人的情况告知后，便继续说道：“剩下的也就这么几十个人了，你们现在要上山？” 尹君眉头紧皱，看着这群军心已散的队伍，心想带着也起不到多大用处，尤其现在两支人马的领头人都已经深入敌军…… “先从这位仁兄嘴里问点有用的东西出来吧。”尹君将黑袍人扔在地上，吴队长见此，起身就是一脚，接着又摇晃的坐下。 “这群杀千刀的……”吴队长低声咒骂，其他人看向黑袍人的眼神也透露着凶恶。 这些人的灵魂之柱已经染上了灰，有的人的灵魂核心甚至有点点黑丝缠绕。石崇善闭上双眼，化作光人将这些灵魂之柱挨个碰触，他们的症状不深，因此石崇善未耗费多少心力就退出了灵魂之柱的世界。 当他睁开眼时，发现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尹君，均用一种异样的眼光打量着他。 “我感觉浑身上下轻松了很多。” “我也是，而且刚才烦躁的情绪现在也一扫而空。” “吴队长，我不退出了，让我一起上山吧。” 吴队长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石崇善，问道：“是你？” 尹君侧身挤进吴队长与石崇善的中间，低头似笑非笑的看着吴队长。 “哼。”吴队长转身，轻声说道：“谢了。” 不可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玉清转移话题道：“赵陵即为邪神，那就是触犯了阴间地府定下的规矩，他的灵魂过于暴戾狠辣，若放置在外，他发起疯来可就为时已晚。” “善哉善哉，这人是何人，皆由其心所定，赵陵虽名为邪神，但附身于赵卜云身上时安分守己，这次迫不得已的现身也是为了救人罢了。”慧心双手合十，慢慢说道。 玉清眯了眯眼，他看向蒲团上的一名僧人。 僧人看懂了玉清的示意，便说道：“慧心大师好，赵陵若心不向恶，何至于出了阴间便成了邪神？” 慧心阿弥陀佛了一声，静静站在原地。 第三百九十四章 所谓恐怖 李慧西带着石崇善上课去了。 尹君找了个有亭子的树林睡觉。 “哎哟，慧西这就是你让我帮占座的人吧？”李宇问道。 “嗯，他叫石崇善。不会说话，你多担待些。”慧西将自己的笔记本与专业书从书包里拿出来，又递给石崇善一个本子，告诉他道：“一会你就假装自己在听课，千万别乱举手。” 李宇吃惊于李慧西的朋友竟然是个哑巴，但出于对石崇善的尊重他并未多问，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 这节课的老师名唤李悠然，是位艺术气息浓厚的男子，他一生波折，早年父母离世，这月妻子又患病去世，也没个孩子陪伴，本来正值壮年时期的他，现在却神色枯槁，白了半头发。学校要求他在家多休息，带薪，但李老师不愿意，仿佛在家的每一刻对他而言都是煎熬。 一般他的课李慧西都是格外专注的，以他自己的方式表达对老师的关心。直到现在…… 李慧西专注的盯着讲台前的投屏，但她突然觉得幕布上的文字似乎有些扭曲，于是李慧西下意识的眯了眯眼，她发现那些扭曲的字似乎被什么东西挤到了一边，而中间出现的是赫然是一张人脸。 李慧西不禁张大了嘴，她正想向石崇善说这一现象时，却发现自己的桌面同样拱起了一个人脸，与自己对视。 她吓得尖叫了一声。 李老师与全班同学的注意力被李慧西吸引，而她的眼中却只有那模糊不清，但勉强能看出人形轮廓的虚影，那虚影从桌子里站起来，高过李慧西的头顶，它张大着嘴向李慧西靠近，仿佛要吃了她。 石崇善摸了一把李慧西的桌面，虚影消散。 “李慧西同学，请问有什么事吗？”李老师扶了扶自己的框架眼镜，一脸疲惫的问道。 “身体不舒服。”石崇善传音给李慧西。 “老师，我突然肚子疼，请问我可以去医务室吗？”李慧西略带虚弱的回答。 “嗯，去吧，注意身体。”李老师关心道。 “谢谢老师。” 李慧西放慢脚步的出了教室，当她走到教学楼门口时，发现尹君正倚靠着墙壁。 “石崇善传音给我了，你这体质真是不错啊。”没等李慧西开口询问，尹君抢先说道。 “啊？早上说的那个什么特殊体质吗？”李慧西拍拍自己的脸颊，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彻底回魂。 “本来是不想告诉你的，因为你知道了其实也没用，但你现在就像是一个定位，不管活着的死了的生物，当他们有十分强烈的执念时，你就像是海上的灯塔，黑暗里的指路明灯，虽然你这灯除了照明也没其他用处了。”尹君张开自己的手臂，一把揽住李慧西，用力的在李慧西身上蹭了蹭。 “大叔你干嘛啊？光天化日的你也太不要脸了吧？”李慧西突然跳开，挣脱尹君的怀抱。 “消磁啊。”尹君认真的拍了拍自己的衣服，并且更加认真的将褶皱抚平。动作十分贵气，但李慧西感到了一股深深的嫌弃。尹君继续说道：“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石崇善那样随意一拍就能做到的，我的天赋又不在这上边。” “那就是和石崇善上次做的事情是一样的。”李慧西说道。 “对。”尹君抚平最后一点衣服边角，爽快的直起背来看着李慧西。 “石崇善想问你他现在能不能出来。”尹君说道。 “额，为什么不直接问我？”李慧西看了看自己的手机，说道：“还有十分钟，快了，让他在坚持一会。” “你灵魂强度不行，这个距离的传音，你接收到的那一刻就晕厥了。”尹君回答，两人静默一刻，尹君将方才李慧西说的时间告诉石崇善，石崇善回应道好。 “皮卡丘。”李慧西的手机响起，她点开检查信息内容，原来是拜托的那位计算机朋友发来的消息，他黑进了学校的学生管理系统，找到了这位叫李锦芎的学生档案。 性命：李锦芎 性别：女 专业：理学—心理学—应用心理学 年级：大三 成绩：三年所读科目全a …… 李慧西一目十行的阅读完这位学姐的资料，发现最重要的一点是这位学姐的失踪时间是在三年前以及她的好朋友在几乎在同一时间辍学。还有一点令李慧西颇为在意，她的风评不佳，李慧西几乎在一瞬间就联想到了操场被发现的韩菲菲，两人均在学校同学间口碑差劲，这会不会有什么关联呢？ “我朋友将李锦芎的资料发给我了，等石崇善出来我一起告诉你们吧。”李慧西关上屏幕，思考着李锦芎尸体的可能所在地。 “好啊。” 两人在教学楼门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下课铃响起，李宇带着石崇善从教学楼里离开，将石崇善教给李慧西后，与他们三人道别。 “我今天没课了，找个地方我给你们说一下李锦芎的情况吧。”李慧西带着两人来到了学校内一座特殊食堂，找了一家餐馆坐下。 “先点这些吧，谢谢。”李慧西将菜单递还给服务员，继续说道：“我的一位导师那也许有关于李锦芎在哪里的线索。” 两人保持着沉默，等待李慧西的下文。 “因为女人的第六感！”李慧西理直气壮，与有荣焉的说道：“开玩笑的，只是她三年前被报失踪时，有同学告诉警察，她当时看见李锦芎与王主任一起出了校门。” “嗯，她应该是已经死亡了，所以比起找人，找尸体来得更快吧，她的尸体应该就在校内，至少离学校不远”李慧西刚想插嘴问原因，就被尹君打断，他继续说道：“就她那般弱的灵魂强度，不可能出现在离尸体太远的地方。” “那我们分两头？我和石崇善去调查王主任，尹君你去翻翻学校哪里能藏尸？”李慧西提议。 “有找王主任的必要吗？”尹君喝着自己的饮料问道。 “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那为什么不是我和你一起去调查王主任？”尹君飞了一个白眼给对面的李慧西。 “你比较厉害嘛，嘿嘿嘿。”李慧西撒娇道。 第三百九十五章 你看谁更恐怖? “我们找到李锦芎的灵魂了，白天和她的尸体窝在一起。”尹君拿勺子正在挖西瓜球玩。 “你们确定是她吗？”林合一看着尹君挖西瓜球，赵卜云坐在一旁，正在给李慧西倒茶，李慧西道了声谢。 石崇善正在研究林合一与赵卜云的灵魂之柱，这使得他看起来有些呆滞。 “嗯，李锦芎曾经出现在慧西的宿舍里过，我们去那时遇到她了，对她的气息很熟悉。”尹君用一种很微妙的速度挖光了半个西瓜，他开始享受自己的成果。 林合一拿起桌上提供的牙签，吃了一个西瓜球。 李慧西不可思议的看着林合一，她想起了一个成语—虎口夺食。 “这个是我让你吃的，剩下的你一个都别想。”尹君状若自然的说道。 “等等，你刚才说我带你们去宿舍的时候遇到李锦芎了？我怎么不知道？”李慧西猛地反应过来尹君刚才告诉林合一的信息，她惊得差点从座位上站起。 “那她现在在哪？”林合一等李慧西说完后才向尹君开口问道。 “一个一个来，慧西你问的问题，离开你宿舍楼的时候，她附在你室友的身上从窗户看我们，被我和石崇善发现了，不然你以为我们怎么在操场发现的李锦芎，凭空找吗？不过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也就没告诉你。”尹君的西瓜球吃完了一半，就像他说的那样，剩下的每一个球，他都没让林合一的牙签扎上，他继续说道：“她在慧西她们学校新建的体育馆地下，大概是被埋了。” 赵卜云发现李慧西的茶杯又空了，温柔的笑了笑，为她添上茶。 石崇善发现赵卜云的灵魂之柱向李慧西偏移了一些，他歪着脑袋思考着原因。 这个不符合一般人的举止行为吸引了赵卜云的注意，他问道：“这位……” “噢！他叫石崇善，他……”李慧西用手摇晃着指着自己的嗓子，同时摆动脑袋，向赵卜云示意。 石崇善从赵卜云的灵魂之柱中看得出来他似乎很高兴。 “不好意思，石崇善先生，我只是好奇你歪着头的原因，我身上有什么吗？”赵卜云微笑着问道，他的笑容与元青有些相像，只是元青的笑容令人情不自禁的想亲近，而赵卜云的笑容则充满了魅力。 笑起来好看的男生真是很容易加分啊，李慧西心里感慨着。 另外一边，尹君与林合一的对话一直在进行着，“你们不能直接把尸体挖出来吗？”尹君拍了拍自己吃得有些凸出的肚子。 “这可是学校啊，这样太莽撞了，再说我们也没有这样的权利，至少得请示一下组织。”林合一的手指灵活的转着自己的圆珠笔，他瞅着笔记本上的线索，有些皱眉。“况且情况还没有明晰，报告也写不出来。再说了，那个叫韩菲菲的女声还在操场上跪着呢，组织不会批准的。” “真麻烦。”尹君打了个嗝。 “那位叫韩菲菲的学生你们有了解过吗？”林合一问道。 “打过交道，不是很喜欢她。”李慧西说道，“他和李锦芎不一样，这个女孩专门找其他同学的把柄勒索，听说她还有不少姑娘的裸照呢。” 林合一合上笔记本，叹了口气说道：“现在的学生到底怎么了。” 李慧西耸耸肩的说道：“别那么说嘛，我就很正常呀。” 石崇善早已恢复正常的坐姿，尹君一副好奇的样子盯着玄关挂着的铃铛。 “你们如果有兴趣，不妨去看看？”林合一向李慧西说道，与其说他是在向李慧西发出邀请，不如说他是在借李慧西对尹君与石崇善的影响力提出建议。 林合一所在的部门对韩菲菲的尸体一直没有什么进展，他们的专家换了一批又一批，唯有门派高人看出了些许眉头，多时的研究却只能化作一声犯罪者过于残忍的叹息。 “我们可以去吗？听说那边被警察彻底封死了呢。”李慧西问道。 “当然，毕竟你们现在就在协助调查。”反正就死马当成活马医呗，林合一内心吐槽着。 “你们不去盯着李锦芎吗？就快黄昏了，不怕她害人？”尹君上下甩着铁勺，饶有兴趣的看着铁勺的晃动与铁勺反射着天花板吊灯射下的灯光，一闪，一闪。 “你们接下来不是有计划去寻她的灵体吗？这我们就不操心了，相信你们能处理好，倒是你说的那名被附身的女孩，我们已经通知了组织成员去帮忙。”林合一合上笔记本，将圆珠笔插在笔记本中，装入口袋。 “韩菲菲那边我们也和负责人说过了，你们要是感兴趣的话就去看一看吧。”林警官起身，给了正准备给李慧西续杯的赵卜云一个弹指，他说道：“走了，臭子。” 赵卜云收起嘴角微弱的起伏，一本正经的站起身，仔细整理了自己的警服，他朝仍在座的三位点点头，随林合一离开。 “你就这么相信他们？”赵卜云问道。 “说不清的直觉，但我总觉得那个大高个还想敲诈我们东西。”林合一回答。 “那我们现在去哪？”赵卜云为林合一打开车门，在绕到另外一边，准备驾车。 “还用问，自然是去找李锦芎的线索了。”林合一又开始翻阅自己的笔记本，他咬着笔尖，含糊不清的说道：“我预感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你知道，我的预感一向很准。” 赵卜云没有接话，看似在专心的驾驶。 此刻明珠大学第二操场上，迎来三道人影。 “站住，你们是谁？这里非相关人等不许进入。”一名男子呵斥道。 “这位警官放轻松，我们是内部人员，我想林合一警官应该跟你们负责人打过招呼了，不信你打个电话？”尹君笑嘻嘻的回应道。 “我发现尹君真是越来越如鱼得水了。”李慧西歪过头，偷偷的朝石崇善声说道。 石崇善传音道：“毕竟是尹君啊，老虎怎么会怕人呢？”，李慧西一噎，太久没看见过尹君的老虎形态，使得她似乎都要忘记了尹君其实是只吓人的大老虎，还是异世界的大老虎。 第三百九十六章 令人惊喜 铁头向灰鹰的其他队员点点头，除了他与铃铛两人保护李佑盛外，其他人皆四散而去，隐隐成包围之势，不让其他黑袍人扰乱残鹰与那两位黑袍人的对决。 “哼。准备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吧。”黑袍人将手伸进衣袍，再拿出时五指中夹着泛黄符箓，他轻轻一甩，符纸如飞镖般射向残鹰。 残鹰双瞳凝视，符纸的速度缓慢，其上方复文清晰可见。此符不可近战，残鹰心想，于是他从地上捡起几颗石子，将符箓于半空击落，碰到石子的符箓“砰，砰”几声，形成了连环爆炸。 “那子的眼睛有问题。”老太站在黑袍人身后，向残鹰甩出了一道粘稠的白色汁液，这汁液遇着空气，质感发生改变，仿佛一块石头砸向残鹰，残鹰拿出短剑，将白色石块一劈为二，石块中间却迸出奶浆样的液体溅了残鹰半身。 老太在一旁勾起左脚，双手合十，唱唱跳跳。那白色奶浆随着老太的吟唱，蠕向残鹰的面庞，残鹰想用剑划去身上奶浆，短剑却被死死黏在那奶浆上。 残鹰两三下将背心脱下，奶浆也随着背心被扔在地上，就在此刻，他的四周聚集了几十张符箓，将他重重包围，其复文与此前爆炸的符箓一致。 残鹰静静的观察着四周，他双手一抬，从地上跳起，两手抓进洞穴顶的岩壁，双腿一扫，扫落不少尘屑。在残鹰有所行动时，黑袍人已念咒引爆了四周的符箓，巨大的声响使这穴窟震了几震。 四周的黑袍人欲上前，却被灰鹰的其他成员拦住，其中一名长发男子手指左右晃了晃，朝他们说道：“我们老大说了退后，你们就站在原地可好？” 外围的黑袍人们对视几眼，朝灰鹰的队员发起攻击，后者很好的将战斗范围控制在边缘，不去影响中间三人的战斗。 一脸灰尘的残鹰一个飞踢踢向黑袍人，在向一旁的老太甩出一把短剑，短剑在半空分出多把剑刃，那老太见此，口吐多条人血蛊，将短剑击落。而黑袍人则抓住残鹰的脚踝，欲将他当个麻袋甩甩，但残鹰却弯腰抓住黑袍人的外罩，指尖弹出尖锐的指甲，将其撕烂，另一只手化作利爪，抠进黑袍人的肩头。 黑袍人闷哼一声，拿出三张泛黑的符箓贴在残鹰的腿，将他一甩而出，单手结印，引爆符箓，这爆炸堪比此前几十张黄符，黑袍人料想残鹰瘸了腿。 老太早已在残鹰被甩飞的方向候着，无论他逃过没逃过自己同伴的攻击，她已经准备好了其他杀招。 残鹰在符箓爆炸前早已撕烂自己的裤腿，当他抬头时便见着那老太桀桀笑着。 “哎。”残鹰叹了口气，手臂开始有羽毛生长，他的双手用力一握，便在半空中改变了方向。老太惊讶的看着这一幕，问道：“你到底是人是妖？” 残鹰笑道：“你死前我一定告诉你。” 他顺着岩壁蹬蹬几脚来到老太头顶，伸手用力一抓，却见到老太的天灵盖上涌出密密麻麻的人血蛊，于是赶忙收手，在老太几米外停下。 “炸弹，别玩了，”老太朝另外一名黑袍人说道：“赶紧把这不人不鸟的子解决了，晚了心血司祭找你我麻烦。” 那名唤炸弹的黑袍人听闻，点点头，双手持符快速的射向残鹰，当手中的符箓一空，便如变戏法一般又拿出更多符箓，同时那站在一旁的老太，拿出十几张白纸人，念念有词，这些人稳稳站立，左晃又倒，随着老太的咒语，体积逐渐变大，与真人无异，只是五官皆空，不知是来不及画了，还是懒得点睛。 密集的攻击令残鹰应接不暇，此时他的脸颊两边也覆盖了细的绒毛，手化利爪，脚有爪尖露出鞋头，当他张嘴说话时，可见獠牙。 “你们又究竟是人是鬼？”残鹰快速在地面行走，甚至留下了道道残影，当他快速进攻时，却被无脸人拦住，这被灰鹰有意隔出的场地就如斗兽场一般，灰尘肆扬，嘶鸣刺耳。 炸弹大声朝老太喊道：“把他的脚废了！” 老太回应：“我倒是想！” 残鹰的速度太快，他俩以肉眼难以跟上，那老太一咬牙，一边控制着无脸人的行动，一边自己也进入了战场，炸弹一瞧老太一蹦一跳的靠近残鹰，便心知她作何打算，于是将口袋中准备的黄符尽数拿出，为老太争取时间。 在残鹰的视角里，无论是那老太还是炸弹的行为都一目了然，他有心想尽快结束这场战斗，但过于密集的攻击正好与他相克，他的余光观察自己的队友，发现他们疲于应对剩余黑袍人的攻击，如果说场内是斗兽，那场外就是虫灾了罢。 “你们倒是不强，但实在麻烦，本想留你们一命，现在只能对不起了。”残鹰朝二人说道，听见此话的老太与炸弹，心中一禀，做好随时应对残鹰猛攻的准备。 早已有所打算的老太一边防备着残鹰的反扑，一边向其靠近，她吐出舌头，但形状却奇形怪状，若是细看便能发现那是由人血蛊组成，这些人血蛊感受到活人的气息，争先恐后的朝残鹰挤去，在远处的铁头眼中，这一幕活像《异形》。 残鹰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老太，他半脸已全是白色的羽毛，他的手避过半空的人血蛊，直直抓住老太的喉咙，老太的脑袋被他扳向洞顶，有的人血蛊则掉落在残鹰的胳膊，但当人血蛊碰触残鹰身上的羽毛时，便被吸收了去。 残鹰提着老太靠近自己的肚脐，那里张开了一张血盆大口，将老太吞下。 见到此景的炸弹头皮发麻，他未作犹豫，将手中符箓天女散花一般撒出后，迅速向身后的洞穴逃去。 残鹰打了个嗝—从脸上的嘴里。 他追向逃走的炸弹，这炸弹手中不知有什么类型的遁符，使他脚力倍增，速度很快，但仍快不过已完全化鹰的残鹰，他在耗子说的那人肉骨头金字塔处追上了逃亡中的炸弹。 炸弹见对方速度比上之前又快了几倍，心知自己必命丧于此，于是说道：“就算要我死，我也得拉你垫背。” 第三百九十七章 难得的休息时间 两名主事的黑袍人失败后，胜利的天平像灰鹰一面倒去。 李佑盛身边的独眼男子早就上嘴唇找不着下嘴唇，这符箓或跳大神总是平日里曾听过的故事，但残鹰身上的离奇改变却让他大开眼界。 这已经不能算作人类了吧？独眼男子心想。 残鹰在解决了二人后，缓慢恢复之前的模样，铁头扔了件恤给他。 “那些人的热感我无法明确感知，接下来大家心一些。”残鹰向队员们说道。 灰鹰的队员们应“是”后，向洞窟的深处行进。 别墅门口。 离毂抬头认真打量着这座三层别墅，它的墙沿有好看的雕花，雕花被漆上五彩的颜料，别墅的门口放了两盆半人高的绿植，离毂区分不出它们的种类。在正门口的台阶上搭有红色的地毯。 空无一人，这一段路除了在破解**阵时遇到了敌人外，他们一行人可谓是畅通无阻。 “心，对方一定有厉害的招式。”泽西向所有人说道。早在泽西提醒他们以前，均已做好了战斗准备。 “我们还真没给你们准备惊喜呢，不会让你们失望了吧。”离毂曾经在黑袍人记忆里见过的旗袍女子摇曳着走出大门，她单手叉腰，另一只手自然垂落在腿旁，脸上带有黑色的面具，材质看起来像铁或是钢。 泽西一旁的人保持了沉默。 “我们组织有人对你们俩很感兴趣，如果你们愿意赏脸，那无论是那个女孩子，还是其他的的要求，都可以聊。”女子侧身示意泽西等人进屋，她紧接着说道：“包括你跟特殊刑事调查组要求的那些珍贵木料，我们可以出三倍。” 离毂看向泽西，等待他做出决定，泽西此时面无表情，但离毂能从他的灵魂之柱中感受到剧烈的思考。 “不妨进去，这整座山都是对方的地盘。”吴队长上前，轻声对泽西说道。 对面的旗袍女子眼睛眯着笑，等待泽西等人做出决定。 泽西深呼吸一口气，朝离毂问道：“房子里面你能看出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离毂定神看去，他的瞳孔中有金光流转，对面的旗袍女子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离毂对泽西摇摇头。 泽西心下有了定论，说道：“好。” “欢迎欢迎。”女子将泽西二人迎至沙发，对剩余的包括吴队长在内所有人未投去一个关注的眼神。 “有什么条件，说说看吧。”泽西大马金刀的落座后问道。 “别急别急，还有一个人没到。”女子的声音笑盈盈的，分不出年纪。 泽西眯着眼打量了好一会这旗袍女子，对方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 “人到了。”旗袍女子步走向门口，打开房门，离毂等人的视线也随之吸引，赵卜云与林合一出现在别墅门口。 “还有位美女开门，这待遇不错。”赵陵的声音响起。 “这应该是赵卜云体内的邪神在说话。”吴队长向泽西与离毂说道。 离毂点点头，赵卜云此刻的灵魂之柱有了很大改变，灵魂核心颜色通红且凝聚，雾气全无，这分明就是另外一个人。 同样的景色也出现在了泽西的眼里，他说道：“这个世界是真的挺有意思啊。” 吴队长听见了泽西的言论，略带惊讶的看向沙发上的泽西。旗袍女子说的人已经聚集，正餐是否即将上菜？ “诶，等等等等，先别说那些不爱听的，李慧西那个女孩子，现在如何了？”赵陵抢在旗袍女子说话前先开口问道，这使得她将准备说出口的话咽下，转而说道：“不太好。” 赵陵的身上在刹那间涌现一股强大的灵力，形成的一股强风几乎将旗袍女子刮倒，她一个踉跄，脸上的面具被赵陵外露的灵力粉粹。 “是你？”林合一猛地从沙发上站起，他看着眼前这个精神焕发但面容与张淑敏一致的女子，惊讶的说道。 “林警官，好久不见。”张淑敏整理了一番仪容，继续说道：“说起来，我给你也准备了一份好礼呢。” 张淑敏拍了拍手，四名黑袍人扛着一个巨大的铁笼进入，从铁笼的一角看出笼里似乎是关了人。张淑敏掀开了罩着铁笼的红布，说道：“他们俩是真的让我很心累。” 铁笼里关着的是早已失去生命气息的王贺与王雪二人，林合一握紧拳头，他本就不长的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咬牙切齿的说道：“怎么可能？” 张淑敏用食指点点自己的下巴说道：“他俩那晚去了我的屋子，应该是要检查睡着的人究竟是我不是吧，”她摊开自己的双手，继续说道：“代替我躺在那里的人，脾气可不太好，平日最喜人肉，尤其……是深夜的时候。” “不过他俩也没有完全死去，你看。”张淑敏敲了敲铁笼，发出“咣，咣”的声响，听见声音的王贺与王雪抬起头，蒙头垢面，表情痴傻，嘴唇一张一合，脖子上还挂着铁链。 泽西见那地中海老头与那美艳的女子被折腾至此，心中有一股怒火升腾，但强行忍住等待那叫张淑敏的女子将话说完。 “人血蛊，顾名思义以人血饲养，永远只有一个主人，其他人不过都是繁衍的容器与生存的养料罢了。这两人是上好的材料，等彻底培育成熟，将是不错的打手。”她朝林合一笑道：“如果你有耐心，在等两月，他俩还是你认识的同僚，从意识层面上而言。” “他俩可与你有仇？”离毂传音问道。 听见离毂的声音，张淑敏的眼中闪过一些惊讶，她笑吟吟的回道：“没有。” “他俩可行过不义之事？”离毂继续询问。 “呵呵，也没有。”张淑敏掩嘴笑道。 “那是他们挡了你的路。” 离毂闭上了双眼，不再询问，而是陈述。 张淑敏微笑着不说话，离毂以为对方算是默认了罢。他朝泽西传音说道：“我们不正在毁她的路？”既如此，又有何可谈。 第三百九十八章 去超市 李慧西穿着一身病号服与石崇善二人打车到了林合一家楼下，林合一睡眼惺忪，带着一身起床气的给三人付了车费，领着他们回家。 “你穿着病号服就出院了？”林合一穿着他的横格子条纹睡衣给三人倒了茶水，向李慧西问道。 李慧西笑笑：“溜出来的。” 林合一递水的手停顿了一瞬，在将水递给李慧西，他冷眼看着尹君与石崇善，说道：“你俩真是要害死我。” 尹君耸耸肩，不在意的解释道：“她非要出院，我们也拦不住，还不如带着。” 仿佛是看出了林合一的不相信，李慧西伸出双手微微一抬，林合一一条腿退后才堪堪稳住身形，他惊呼道：“超能力？” “嗯。”李慧西点头，她将手甩了甩，无论林合一看见了什么，现在都化为了虚无。 “刚才那是幻觉？还是真实的……”林合一将自己杯中的水一饮而尽。 “只有你自己看得到的幻觉，”李慧西解释道：“而且只有你的注意力在我身上时才有用。” 林合一点点头表示理解，此刻他终于彻底没了睡意，继续问道：“你跟着他俩过来应该是想跟我们上茅山吧？” 李慧西颔首应是，林合一继续说道：“正巧睡前王老的朋友给我回了消息，会议定于两天后茅山灵官殿，我们早些去，先摸摸底。”他从桌边的篓子里拿了一包香烟，点燃吸了一口后说道：“我的工资可付不起我们几人的机票和食宿。” 空气陷入了沉默，只剩下香烟燃烧的细微声响和林合一吞云吐雾的声音。李慧西站起身来说道：“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吧。” “那我就去睡觉了。”林合一果断的起身走向自己的卧室，头也不回的关上了门，丝毫不管剩下三人睡哪，吃啥的问题。 石崇善向李慧西传音道：“别勉强自己。” 李慧西一个脑嘣弹在石崇善的额头，笑道：“怎么说话跟个大人似的。放心吧。” 石崇善揉了揉自己的脑门，点点头。尹君说道：“他家只有一间卧室，你去睡吧，我和石崇善睡沙发就好了，正好这沙发一大一。” 李慧西应了一声，三人陆续睡去。李慧西的梦里不断出现洞窟的人与物，她的眼球快速转动，翻来覆去的变换着睡姿。 石崇善有心想帮李慧西安稳入睡，却被尹君制止，他说道：“我们终究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帮得了她一时，却帮不了她一世。让她自己解决吧，我们只要在必要时候拉她一把就好了。” 石崇善思考了片刻，嗯了一声后躺在床上闭眼睡去，尹君见石崇善睡着，为他盖上一层薄被，自己化作猫钻到了沙发一角团着。 次日早晨。 李慧西借了林合一的电话，走去了厨房。客厅里的三位男性大眼瞪着眼，林合一想了想，找了个话题问道：“你们怎么想着来地球的？” 尹君抓了点桌上的虾片，说道：“被迫。” “……”林合一吐出一个烟圈，躺倒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不接话。尹君见他这咸鱼样，便问道：“我看你都是使那些道具，你本身会什么？道术？佛法？还有什么……妖术魔功？” 林合一呆呆的抽着烟，直到尹君踹了他一脚后才回答道：“什么都不会。” “什么都不会你敢碰这一行？”尹君好奇的问道。 “总是要给没有能力的普通人一些……期望，不然很容易在思想上被人利用。很荣幸，我们这批人就是代表。” 尹君饶有兴趣的摸了摸自己长出来一些的胡子，继续问道：“那哪边的优势更大一些？” “从来就没有绝对有优势的能力，只有绝对有优势的人。”林合一碾灭了手中的烟，他侧过脑袋看着尹君，说道：“你问了我两个问题，该我了。有什么办法能阻止异界的人来地球吗？” 听见这个问题，尹君的兴趣都溢出了五官，他回答道：“隔绝一切异界能量的屏障，但可惜的是你们似乎连自己世界的能量本质都不清楚。来地球的异界生物很多吗？” “我再问一个问题才该你，我们世界的能量本质是什么？”林合一胳膊肘架在自己的膝盖上，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不知道，我不是干这行的看不出来。”尹君眼中带着笑意回答道。 “那你们……”林合一问题尚未问出口，李慧西已经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她说道：“载我们去这里，我朋友在那等我，东西都收拾一下吧，他帮我们定好了机票。” “你这朋友还挺厉害。”林合一说道。 “嗯，他带我们乘机，不然尹君和石崇善没有身份证恐怕上不去。”李慧西回应道。 尹君与石崇善对视了一眼，不吭声，等着二人的安排。林合一走进房间里拿了一个装满东西的黑色挎包，说道：“走吧，下楼。” 李慧西朋友给的位置位于市中心，万幸林合一等人起了个大早，否则极有可能在堵车的过程里就被李佑盛抓了个正着。 事实上，现在李佑盛正准备出门，他想在上班前去医院看望一趟李慧西，顺便在嘱咐一遍残鹰心那个未知组织的人手。而此刻的残鹰等人还像个木头人一般在名经医院各楼层杵着。 当李慧西等人抵达指定地点时，她的朋友正坐在咖啡店里喝着饮品，还点了一份的芝士蛋糕，石崇善认识这个人，他帮自己占过位置，是李慧西的同班同学，李宇。 他穿了一身潮牌，带着感光变色墨镜，理了个十分精神的发型。李慧西带着三人走进咖啡店，坐在李宇跟前，李宇低头抬眼，从墨镜的缝隙中看见来人是李慧西，高兴的摘下墨镜张开双手向李慧西拥抱而去。尹君按着他的脑袋，将李宇按回了座位。 “你被人打了？”李慧西看着李宇脸上的熊猫眼与有颧骨上的缝针问道。 “没事，场子找回来了，也不算吃亏。”李宇拿起身旁椅子上的书包，递给李慧西，继续说道：“现金10万，还有张我的信用卡，密码贴上面了，还给你买了身衣服，一个包和一部手机。” 第三百九十九章 每人各做一道菜 林合一告诫李宇勿将他们的事泄露给别人，包括他的父亲后，李宇目送四人上了飞机。他的电话随后响起，从李宇的表情上不难看出他的心情颇有一种转危为安的意思。 石崇善坐在头等舱靠窗位置，他向窗外张望的眼神难掩兴奋，尹君安抚的说道：“你卫姜叔叔会飞的，等回塞勒斯了让他带你溜溜。” 石崇善头也不回的应了尹君，尹君摇摇头，拿起座椅后方的安全须知与航空杂志阅读了起来。李慧西则饶有兴趣的向身边的林合一问道：“应该有能飞的超能力吧？” 林合一瞪了三人一眼，回答道：“当然，但是请你们不要在公共场合讨论这个问题。” 李慧西吐舌缩头，尹君咧嘴笑笑，石崇善仍激动的等着飞机起飞。 飞机在跑道上加速起飞时短暂的失重让石崇善心跳加速，他瞪大眼睛傻笑着，尹君则在旁边轻哼一声。 石崇善一言不发的看着机外风景，他盯着云层折射的光亮与云层下方层峦叠嶂叠嶂的山群。不似早先那般兴趣浓厚，但仍然目不转睛。 尹君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在想什么，这个年纪的男孩子的脑子里也许都装了天马行空的想象与充满期待的未来。他是保护者，不是人生导师，所以他干脆调整了座椅闭上眼睛睡去。 这样的情况持续至他们隔壁排的两人上机，林合一与李惠西在用平板电脑看韩国电影，他们身后的石崇善与尹君则一齐看向那两人。感受到石崇善二人的目光，那两天回头与石崇善，尹君对视，双方的气氛有一些凝固，后知后觉的林合一与李惠西悄悄问道：“他们咋了？” 尹君咧嘴一笑，说道：“没事，他们长得帅。”他对石崇善点了点头。 石崇善传音说道：“他们俩不是好人。” “……”林合一知道石崇善本事不，能力特殊，但分辨好人坏人这个……实在是难以言喻。于是他安慰道：“这个世界上坏人多了去了，他们也没当着我们的面杀人，别看了别看了。” 闻言石崇善转头看向林合一，他尚未言语，但眼睛里透露出的讯息却复杂而庞大，林合一看不懂。反而是一旁的李惠西说道：“要不我们告诉空姐，让他们处理一下？” “用什么理由？”林合一问道，他快速的瞄了二人一眼，继续说道：“难道他们要劫机？” “不，他们要杀人，但不是现在。”石崇善传音道。 那两人许是受不了这四人团体叽叽歪歪说个不停，其中一人上前说道：“你们对我们有什么意见吗？”这人身高八尺，线条匀称，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白色恤与黑色过膝短裤，胸前别着万宝龙的墨镜，当他接近四人时，李惠西闻到了他身上的香水味。 “怎么会呢，帅哥你的衣服哪买的，我也想来一件。”尹君从座位上起身，搂住来人的脖子，一副自来熟的样子。 男子拍开他的胳膊，说道：“这衣服不适合你。”转身离去。 两人就座后，白色上衣的男子对同伴说道：“那四个人有古怪，下机后我们心一些。”另一人点头的同时在回看了石崇善等人一眼。 “反正我们还有两天的时间，跟上他们看看。”尹君声说道。 林合一不太情愿，他建议道：“等下机后我可以通知这个辖区的负责人让他们盯梢。” 李惠西与尹君用一种嫌弃的眼神看着林合一，他说道：“怎么？” “也许我们可以阻止一起命案的发生，我们四人协力逮捕犯罪团队，这难道不会勾起你潜藏在内心的某种激情吗？”李惠西夸张的比着手势，朝林合一说道，而尹君就在一旁抱着胳膊频频点头。 石崇善看着三人的互动，在看向那两名男子，他的眼瞳金光闪过，同样是杀人如麻，为什么这两人的灵魂之柱与张淑敏的不同？他默默的思考着。 飞机落地后，三人紧跟慢跟的随着他们来到高铁站，尹君站在人群中开启竖瞳盯着对方手里的高铁票，他朝三人说道：“到聚荣市的票，g14，上午十一点一刻，一等座。” 李惠西点点头，在上下了单后迅速在自动售票机处取了票，上了高铁后李惠西突然心有所感，拿出手机翻了翻，说道：“我们也是去聚荣市。” 其他三人看向李惠西，她将自己查到的资料递给尹君，尹君没看直接将手机丢给了林合一，林合一说道：“他们的目标不会是茅山吧？” 四人面面相觑，尽管这个概率微乎其微，但考虑到林合一那神奇的第六感，再加上现在已然发生的巧合，他们的心中多少已经有了猜测。 半时后，抵达聚荣市，尹君跑着上前与二人再打招呼，说道：“嗨，好巧，你们也是去茅山旅游吗？”被尹君拖慢速度的二人被石崇善等人赶上，尹君介绍道：“这是我表妹和表弟，这是我的朋友林舍，你们叫我尹君就好。” 林合一配合着露出礼貌性微笑，石崇善与李惠西也纷纷打了招呼，那二人见尹君这阵仗，只好说道：“我是张子君，这是我弟弟张子兴。” 尹君上前与二人继续攀谈，林合一则做出照料朋友的样子。那二人十分不耐，着急摆脱尹君的纠缠，可尹君就像口香糖一般黏上，死死不放。终于一行人来到两名男子事先预定的下榻酒店，尹君感谢道：“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我们都找不到住的地方。” 张子君回应道：“事，你们好好玩。”说完便带着张子兴走进电梯，留下尹君等人在前台办理入住手续。 石崇善盯着二人的灵魂之柱一路上升，他们灵魂核心中的那抹黑色实在刺眼。 李惠西付了押金，好说歹说加以提高房费，前台才同意让四人以两人的身份证开了两间房。李惠西强烈要求自己要与石崇善一间。此时四人在同一间房内讨论着接下来的行动。 “正好他俩也在这酒店，我们可以让一个人去盯梢，另外三个人去茅山打探消息。”尹君建议道。 第四百章 乌龙 当石崇善一行人结束了午饭回到酒店时，意外的发现飞机上的两名男子已经离开了酒店。但无论他们如何潜藏自己的踪迹，其灵魂之柱的位置在石崇善的眼中总是无所遁形。 “你看，他们这么会跑，真的不如把他们敲晕了关起来。”尹君玩着林合一的火机说道。 林合一一把抢过火机，点燃指尖的香烟，说道：“不，让他们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 “？”三人一脸茫然的看向林合一，他嘴里吐出一些烟雾，半遮住他的脸，他说道：“放他们走，对我们来说不是坏事。多的你们就别问了。” 尹君转念一想明白了林合一的打算，石崇善与李慧西仍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算盘，但出于信任，他们并未多问。 “走吧，去找王老的朋友，看看现在茅山那边是什么情况。”林合一将烟在玻璃制的烟灰缸内按灭，招呼其他三人起出门。 “尹君。”石崇善传音给尹君。尹君见其他两人没有反应，心知石崇善只传音给了自己，便朝林合一说道：“你们先走，我们马上跟上。” 站在门外的林合一关上门前看了看尹君，又从门缝里看了石崇善一眼。 “怎么了。”尹君问道。 “我不知道林警官具体在谋划一些什么，但我知道他的谋划也许会令人受伤，他这么做是对的吗？” 尹君低着头，窗外的阳光将他在屋内的影子拉的很长，他两只手掌的大拇指相互转着圈。思考片刻后，他走到窗边，问道：“没有开空调，你热吗？” 石崇善不知尹君问题的含义，但他仍然老实回答道：“热。” 尹君按下窗边的按钮，窗帘缓缓落下，他说道:“你看，我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选择的。热了，窗帘拉下要失去阳光，开了空调要关窗。你想得到什么东西，一定要失去什么东西。” 他再一次按下按钮，窗帘缓缓拉开，阳光重新照射进屋内，他继续说道：“林合一想让张子君两人扰乱茅山的局势，我们可以浑水摸鱼，甚至捞点好处，也许能拥有和他们谈判的有利条件。 至于伤人，我是这么想的，我拥有的这个按钮可以控制窗帘的升降，所以我能反复去按，能以这个作为例子说给你听，但如果这个按钮是酒店的人所有且进行操作，他们要求这个开关一天只能按下两次，那也许我每次按它时都会谨慎一些。所以，当我们能够控制局势时，何不运用已经拥有或者即将可能拥有的优势呢？” 石崇善看向窗外的景色，在回头看着尹君，直视他的眼睛说道：“控制局势……吗？那好吧，让我们努力控制住局势吧。” 尹君揉了揉石崇善的头发，一同下楼。林合一与李慧西已经等在大厅，两人正联机打着游戏。见两人从电梯里出来，林合一问道：“聊完了？” “嗯，走吧。”尹君回应道。 尹君与李慧西快速的结束了手上这一局，四人朝茅山前进着。林合一说道：“我已经给王老的朋友打过电话了，他一会在茅山山脚等我们。”尹君点点头表示知道。 现在正是旅游淡季，人不多，但贩不止，算命的、售卖道教书籍、道具的比比皆是，李慧西与石崇善饶有兴趣的看着街边风景，走到茅山山脚。 那站了一名穿着随意的年轻男人，他的头发一丝不苟，神情有些严厉，穿着简单的短袖短裤，手里拿着手机，似乎在等人。 林合一打了电话过去，正与那名年轻男子接通，双方见了面，少不了寒暄一通。 “我就是林合一，这几位都与王老相识……”林合一与年轻男子握了手，一一介绍道。 “幸会幸会，我是黄仁宇，道号青一子。”青一子说道。 青一子领着四人上了后山，并介绍道阴阳界的人不会走游客的上山路，即便两日后的茅山大会，参会人员也会从后山抵达灵官殿，灵官殿有一处暗道可直达太清宫，太清宫不属旅游景点，那才是真正开会的地方。林合一表示明白。 “道兄，请问现在各派对赵家邪神的事都什么态度？”林合一客气的问道。 青一子看了林合一一眼，回答道：“我听王老说你们与赵岩庆的孙儿是朋友？” “是。”见他避过自己的问题，林合一有些不好的预感。 “那你们这身份在茅山可保密吧，上至掌门长老，下至外门童，对消灭邪神都全力支持，至于其他门派，料想差不多吧。”青一子步履轻盈，在阶梯上如履平地，继续说道：“龙虎山的大弟子昨天晚上抵达的茅山，成实宗的人下午的高铁，他们都住在一个庭院里。” “多谢青一子。”林合一赶忙谢道。 “事，我与王老忘年之交，我年幼时拖他照顾才能寻得茅山收留，父亲与王老又是多年交情，这点事无须挂心。”青一子随意说道。 一行人很快来到真正的茅山区域，广场上约莫有二十来号人正在锻炼，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这些动作林合一很熟，向敌人射出符箓。 茅山四周云雾缭绕，群山围绕，有清淡的青木香味道，木构宫观，铜铸殿堂，石作岩庙，这里仿佛与世隔绝，令人情不自禁敬畏起来。当然，尹君与石崇善除外。 青一子带着林合一等人来到龙虎山大弟子休息的庭院外，他说道：“他叫卢鼎坤，性子比较……刚烈，又偏偏爱好围棋，你们……试试吧。” 林合一向青一子道了谢，目送他离开后与尹君等人商量着如何开口，“你们谁会围棋？”林合一问道。 尹君望天，李慧西坦言说会一点，石崇善不吭声，林合一顿感头疼，说道：“我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 正当林合一愁眉苦脸时，一个声音插入道：“你们找我干嘛？” 林合一回头一瞧，一张虎脸近在眼前，他眼瞳凸出，鼻挺而宽，人中细长，嘴大而厚，两腮向外，这一看给林合一吓了一跳，情不自禁后退一步，尹君隐晦的扶住林合一，朝卢鼎坤说道：“卢兄真巧，久仰大名，我们是慕名而来拜会的。” 哪想卢鼎坤咧嘴一笑，说道：“你是个骗子。” 第四百零一章 幸存者董天 离毂三人愣住，尹君心里则在腹诽，这人怎的不按常规出牌？于是他也笑道：“卢兄何出此言？” 卢鼎坤转头走回庭院，说道：“直觉。”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还讲究直觉吗？”尹君跟着卢鼎坤进入庭院，同时示意身后的三人跟上。 “直觉这码事和年纪没有关系，林警官的直觉也挺出名不是吗？”卢鼎坤推开自己的房门，朝尹君等人做出了请的姿势，他的眼神与笑容充满了侵略性。 “但我们确实是因为您的大名才来的。”尹君观察了一番这屋子，唯一的出路被卢鼎坤拦住，他站在门边，抱着膀子，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前方，听见尹君这般说，他低头笑笑，说道：“不管你们是被谁引来我这屋子的，他都应该告诉过你们，我喜欢围棋。” 卢鼎坤走到屋内，从自己的枕头下方拿出棋盘与棋盒放置于床上，棋盒的盖子揭开，里面的黑白棋子清透漂亮，他说道：“这是我最爱的一副棋子，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走哪带到哪，我不管你们来这什么原因，赢了，我们再聊。你们在庭院门口说的话我也听见了，围棋你们都不精通，五子棋总会吧。” 林合一与李慧西对视一眼，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赢棋的希望。 卢鼎坤继续说道：“你们有四个人，一个人一局，只要有一人赢了，我就听你们说话，所以你们有四次机会。那么，谁先来？”在他说话之际，卢鼎坤将黑子棋盒放到了棋盘对面，单脚盘在床上，看着门边的四人。 林合一咽了口口水，上前道：“我先吧。”此时他的内心有些纠结，他在组织的地位不低，但他们说到底只是圈外人，而卢鼎坤确是实打实的圈内实权人物，赢了这一盘棋，也许能够增加救回自己搭档的几率，也能卖赵岩庆一个人情，输了这一盘棋，说不定能与龙虎山大弟子有一些交情。 两分钟后，林合一败下阵来，卢鼎坤不满的点评道：“心思太杂，随便一个人都能赢你。下一个。” 李慧西坐在卢鼎坤的对面，手执黑子，卢鼎坤见来人是个姑娘，温柔的说道：“我很少与女性下棋，让你两个子。”李慧西没有感到被轻视的不适，反而开心的说道：“那真是谢谢您了。” “别，别用您，慎得慌，我还年轻。”卢鼎坤笑笑。 李慧西坚持的久，但时间主要用在了思考对策上，她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每次自己眼看就要赢了对方时，卢鼎坤却能轻而易举的反败为胜，甚至有一些指导的意思。托他的福，尹君总算看明白了这五子棋的规则。 李慧西也终于在卢鼎坤的引导下输了棋局，尹君搓了搓手掌，刚碰到床沿就发出了挑战邀请，“开始吧，用你的全力！” 卢鼎坤仔细看了看这个壮汉的面貌，他的身材不说，反正除了那话儿也没什么好比的，但是对方这张脸实在是……让人郁闷，于是他满足了尹君的要求，半分钟，杀了尹君一个片甲不留。 尹君喊道：“这不科学！” “找科学你得下山，好了，就剩下那个少年了，来吧，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卢鼎坤随意的说罢，朝石崇善发出了邀请。 离毂点点头，与尹君交换了位置，他深呼吸一口气，认真的看着棋局，落子。 见离毂第一子的位置，卢鼎坤笑了，有点儿意思。他开始打起精神，从最开始的玩乐转变为认真，直至享受。 门边的三人对视一眼，尹君读懂了林合一眼中的疑问，他摇摇头，悄声说道：“我们俩只学过象棋。” 此时在回头看向卢鼎坤的棋盘，没剩下几个空位可落子，无论是下棋的人，还是旁观者，都心知肚明，此时对对方的预判正确与否，将决定谁是最后的获胜者。 卢鼎坤料定自己胜局已定，于是松懈片刻，抬头看着这黑发子，他的目光清澈，不像那个人，满脑子歪七八遭的东西，看得出来他也很享受这一次的下棋，因此卢鼎坤决定即使自己赢了，也可以给他们一个沟通的机会。 “该你了。”离毂传音道。 卢鼎坤被脑海中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他嗯了一声，看向棋局。 这怎么可能？卢鼎坤预测了所有对方可能走的路线，他确信自己在推测中已将离毂能够获胜的位置占死，但是现在这个少年是怎么做到的？这个位置是他遗漏了吗，还是离毂擅自挪动了其他棋子？ 卢鼎坤将棋子与自己记忆中的下棋顺序一一对照过去，没有棋子的位置发生了改变，那就只能是自己……棋艺不精？卢鼎坤瞪大了双眼，表情中的不可置信一览无遗。 他深呼吸道：“是我输了。”他将手中的白子扔回棋盒，看向离毂问道：“你是怎么想到落子在那里的？” “没有想，只是…就应该下在那里而已。”离毂说道。 卢鼎坤一愣，哈哈大笑，他说道：“是了，你说的没错。人啊，有时候想得太多，反而不美。”他转头看向林合一，问道：“你们找我什么事？” 林合一赶忙说道：“没什么大事，只是想请问一下贵派对赵家邪神的事有什么看法？” “看法？邪神人人得而诛之，难道你们组织的行事手册改标准了？”卢鼎坤将棋盘与棋盒收好，在放回自己的枕头下。 “自然没有，只是您可知道赵陵是为救老大女儿才大打出手，同时他也救了不少我的同僚与赵家人。”林合一说道。 “这么说你们是来替他求情的？”卢鼎坤掸了掸自己的衣袍，端坐在床边问道。 “想看看有没有转机。”林合一回答道。 “……”卢鼎坤回头看向离毂，他问道：“你对那邪神什么看法？” 离毂看看林合一，他在回头看向卢鼎坤，眼瞳中金光流转，他说道：“他算是我的朋友。” “只是一个算，你们就跑到茅山大会上来找我们求情，你们是找谁借的胆子？”卢鼎坤看见林合一偷偷向离毂使的眼神，但离毂仍然说了实话，他不由问道。 第四百零二章 鬼市暂停营业 “这是……”李惠西一脸茫然的看向四周，她不清楚眼下发生了什么。 石崇善觉得这光有些刺眼，有些挠心，但还能接受，他朝李惠西说道：“惠西姐姐，你先闭眼。” 李惠西听了石崇善的建议，紧闭双眼，石崇善手指点向尹君，尹君全身打了个抖，一晃眼发现石崇善正站在自己的眼前，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石崇善向李惠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尹君看过去，说道：“这个能力还挺好用。” “应该不止这些，你看李叔叔和残鹰的眼神。”两人看向床边的李佑盛与残鹰，他们俩眼神狂热，如同时下当红鲜肉的忠实粉丝。 尹君摸了摸自己的胡茬，说道：“天生的‘巨星’……吗？惠西你要不考虑毕业以后进入演艺圈或者歌唱界好了。” 李惠西正在床上捂着自己的双眼，他朝二人说道：“哎呀你们别开我的玩笑了，这怎么办啊。” 尹君摊摊手，说：“问石崇善咯，刚才我都被你定住了。” “没事的，惠西姐姐你别睁眼。”石崇善分别碰了碰李佑盛与残鹰，两人同尹君一般也是从恍惚中清醒过来。 石崇善将李惠西目前的状态告知于二人，残鹰说道：“刚觉醒时力量不稳是常态，惠西姐你尝试在心中找到一种感觉，一种你能控制这份力量的感觉，那感觉很特殊，你仔细的感受一下。” 李惠西砸吧砸吧嘴，心想残鹰说的实在玄乎，但仍然试了试。在石崇善与尹君的眼中看来，李惠西的灵魂核心正在逐渐发亮。 “我之前就发现她挺有天赋的。”尹君悄声朝石崇善说道，石崇善点点头，认可了尹君的说法。 很快，李惠西一点点，一点点的挪开挡在眼前的双手，她眯着眼晃了一圈，见几人没有异常便在将眼睛多睁大一些，李佑盛鼓励的点点头，她便将眼睛全部睁开了来。 “多熟悉熟悉，很快你就能收发自如了，至于能力更多的运用上，需要多尝试。”残鹰说道。 李惠西点点头，许是用力过猛的原因，此刻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李佑盛心疼的说道：“睡会吧。” 李惠西摇摇头，说道：“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生锈了。”她向石崇善招招手，见石崇善的距离仍然不够近，她更使劲的招了招手，石崇善在上前一些，李惠西示意他弯下腰，将耳朵贴过去。 见到这一幕的李佑盛脸色渐黑，他瞪着正弯腰的石崇善，但石崇善却对他的反应一脸不解，看见石崇善那一脸天真的表情，李佑盛觉得更加闹心，吹胡子瞪眼的向他挤眉弄眼。 李惠西一把拉过石崇善的胳膊，在他耳边说道：“赵卜云他怎么没来？” 石崇善歪过脑袋看着李惠西，心想在她昏迷期间，灵魂的活跃到底是影响了她。 “他……被通缉了。”石崇善只传音给了李惠西，说道：“在救你的过程里，他身体里有邪神的事情暴露，现在各大正派人士相约茅山，准备就此事进一步商议，现在赵卜云的行踪没人知道，林警官猜测他哥哥赵陵，就是那个邪神可能带着他逃往国外了。” 李惠西眨眨眼睛，正在消化这个消息，片刻后她说道：“就是说他现在因为我被通缉了？” 石崇善愣了会，说道：“也不能这么说吧……” 李惠西的双眼闪烁，似乎认定了她所理解的事实，李佑盛在一旁见自己女儿的眼神如此，终于按奈不住，起身将石崇善推给了残鹰，他坐在李惠西的面前，苦口婆心的说道：“西西啊，你这才刚醒，怎么就和男生拉拉扯扯的呢。” “爸爸，你想什么呢！我当石崇善是弟弟的！”李惠西说道。 “嗯嗯，当弟弟好啊，但他也是个男生嘛，你现在这么娇弱，素颜也那么好看，万一他对你……有了什么别的想法，也不好的嘛。” “哎呀，没有。”李惠西用手拍在自己的凉被上说道：“你真的想多了！” “是是是，是爸爸想多了，那你现在好好休息好吗，等睡醒了我们再说。”李佑盛拍了拍李惠西的手。 李惠西看着李佑盛，眨巴眨巴眼睛说道：“好嘛好嘛，那你们都出去，我要休息了。” “好好，这才乖。”李佑盛欣慰的说道。 李惠西将脑袋埋在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朝被子外几人挥了挥手。李佑盛再次叮嘱了一番李惠西好好休息后，与残鹰、尹君一道出了门。 尹君看见李惠西将被子拉下了一点点，露出半张脸在外面，朝他眨眨眼睛，比了个口型，说道：“晚上找我。” 尹君皱眉，但还是点头答应。李惠西笑笑，侧过身睡去。 名经医院停车场，李佑盛的车正停在路口，开车的是许久不见的独眼男子，几人打了招呼，李佑盛朝尹君说道：“我这边积攒了很多没有处理的事情，我知道你们对惠西很好，晚上就交给残鹰和你们了。”见几人点头答应，李佑盛坐上车离开了名经医院。 “现在就交给我和我的队员吧，你们俩先去隔壁休息，晚上我们在换班。”残鹰拍拍尹君的背。 “好。”尹君应道，心想正好。 李惠西隔壁亲友休息间内，尹君与石崇善坐在象棋桌，“啪、啪”下子的声音源源不绝，尹君向石崇善说了李惠西让他俩晚上去找她的事情。石崇善并不惊讶，说道：“因为赵卜云吧。” 尹君手上的炮忘了落下，一脸懵的抬头，等着石崇善的解释，石崇善便说道：“她的灵魂在休养期间似乎翻了一遍往事，听她说赵卜云从就偷偷跟着她，惠西似乎对他挺有好感。” 尹君的表情从茫然转为更加茫然，他说道：“人类的爱情都这么不可捉摸吗？” 石崇善耸耸肩，表示自己才是十六岁的少年。更别提他年幼时除了老园长与后来的年轻园长外，就在没怎么接触过异性，几岁的女孩不算。 得知李惠西的目的后，尹君反而轻松了不少，将注意力集中在眼前棋盘上的博弈，但却仍然赢不过石崇善。 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这月十五的月亮已经圆润的挂在天空，透过稀薄的云朵将月光洒在李惠西的窗外。 第四百零三章 阴谋悄然而起 龙一见慧心保持了沉默，略一思考便站起身来说道：“敢问这位师父何谓一心向恶，是救了不该救的人，还是救了太多该救的人？” 玉清哈哈大笑，他向龙一质问道：“怎的，不过救了一个姑娘，十几个刑事调查组和赵家的人就足以抵消他生前杀害的罪孽了？” “自然不敢如此言论，只是生前的事赵陵在阴间已经受了惩罚，刀山油锅都去了遍，这死后是否应该重新衡量才是？” “哼，杀人就是杀人，正所谓人心善变但本性难改，他救了人不假，倘若在他流窜在外的这段时间里杀性又起，那些人的命谁来还？”玉清将浮尘狠狠一甩，又搭在自己的胳膊上。 “说得好，杀人就是杀人。”卢鼎坤从蒲团上站起，他鼓掌说道：“杀人就是杀人……想必我们死后都得下一趟刀山。”他笑盈盈的朝玉清拱了拱手，“如果地府大王们不论被杀者的好坏就进行判决，我想没个几万亿年我们恐怕是难在见面了。” “强词夺理！”玉清瞪着眼看着卢鼎坤，心想他定是这几人的头首，可龙虎山帮邪神说话有何好处？他想起来昨日深夜邀请多方有力代表前往住处进行邪神力量归处的讨论时……卢鼎坤拒绝了他的邀请。“敢问卢兄为邪神说话可是龙虎山的意思？” “非也非也，邪神一出四海皆难，这是几千年来惨案堆砌的警示，我龙虎山对邪神亦不共戴天，可赵陵这邪神实在特殊，难免起了爱才之心。” “爱才？卢鼎坤……你此话当真？” “自是当真，自古有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若再给赵陵百年机会，他未尝不可修成鬼仙，在地府求个一官半职。” “……龙虎山打的真是好算盘啊，若龙虎山收留邪神，将至我们道教众师兄弟于何地？千百年来的祖训，你们都忘了不成？”玉清的声音掷地有声，他干脆将袖中的手伸出，指向卢鼎坤。 “诶。”卢鼎坤声音一沉，表示不赞同，“阳或阴都是道，就像光和影相互依存，旱魃现世时受九十九道天雷轰顶，他不躲不藏，迎难而上，天雷散去，于是旱魃得以存活，受到天道认可。邪神在诞生过程中亦要悟道，悟属于邪神的道。二十年前那女邪神本事通天，却被天雷所灭，天道不容，她悟道有缺，所以不该活。”卢鼎坤的声音娓娓道来，蒲团上有人眉头紧皱，有人豁然开朗，还有人苦苦深思，他继续说道： “可是赵陵不同，他在阳间的这些时日，未作孽，未害人，没有天雷也没有地震。也许他该活，何不给一个机会？” 柱后的林合一惊异莫名：“原来还有这种说法吗？” 玉清闭口不言，他的眼神在堂内的几人中流转，对上眼神的人却将视线移开，玉清此刻羞愤不已，他深呼吸一口气，思考对策。 眼看卢鼎坤即将成功，石崇善突然传音给林合一问道：“赵陵回来后去龙虎山是事前商量好的吗？” 林合一一愣，他回想片刻，摇头道：“当初只是商量好尽力求情，让赵陵能回地府，将业力洗净后得以投胎。” 尹君听闻低头沉思，他问林合一：“邪神对这帮子人有什么好处？” “好处？这……我不知道，一直以来阴阳界对邪神的处置都是将它打得魂飞魄散。” 玉清的对策还未想出，场间又起了变化。蒲团上有人捏紧自己的喉咙，猛喘几口气却没见效，便向一旁悠悠倒去。玉清见此，几步上前捏了驱瘟咒、祛邪咒、破秽咒，可倒下的这人就是起不来身。同时，有更多的人倒下，围在太清宫一旁的茅山弟子听见玉清的喊声，赶忙进屋，却见内里的人七七八八倒了一片。 时间分秒过去，玉清也赶到了不适，他强撑着一口气单脚跪在地上。雕像后陆续走出了几人，为首的赫然是飞机上石崇善等人遇见的张家两兄弟。 他们穿着一身朱砂红的袍子，额间有淡淡的山型刻印，玉清见此，磕磕巴巴的说道：“绝崖宫……” “嘘……玉清长老，别说话。心吐血。”张子君蹲下身，与跪坐在地的玉清视线齐平，他将前言的盛景尽收眼底，笑容灿烂的说道：“真是得好好谢谢赵岩庆的孙儿，要不是他，我们又怎么会有亲眼见你们尸横遍野的机会呢。” “这大哥换了身衣服怎么性格都变了？”尹君嗤嗤说道。 林合一给了个白眼，他数了数绝崖宫派出现的人数，面色凝重：“绝崖宫是这几十年间兴起的魔教教派，人不多，但每个人都是个中好手，以一敌十不是问题。” 尹君轻轻的清了清嗓子，不满的说道：“你确定是个中好手？他和他兄弟，论偷袭，我只需要两招。” 林合一不理睬尹君的自吹，认真听张子君继续说道：“你们自诩正派，但其实心中的那些龌龊事都相差不多，你们茅山想将赵陵的魂魄吸干提升功力，龙虎山想将他七魄震碎两魄，养个忠心耿耿的打手，最不济和地府做个交易，他们龙虎山也能有更多门派弟子当任阴差。” “我们就比较直接啦，”张子君拍了拍玉清的脸颊，站起身来，看了一圈后说道：“我们要赵陵走的那条路。” “其实赵陵真的是个好人，阎王与判官商量了两日两夜最后定的刑法也不过是为了磨磨他那暴躁的性子罢了，我想他会愿意为了救你们牺牲一些的，当然，你们的分量保不准太轻，”张子君嘿嘿一笑，他坐在一名道长的背上，阴声说道：“现在是不是很愤怒，居然要让你们想杀的人来救命。” 张子君不停歇的嘲笑着太清宫大殿上的众人，当他嘲讽最甚时，其余绝崖宫的人也发出恻恻的笑声，石崇善站在尹君的身后，脸色渐黑。 李慧西发现石崇善的不对劲，摇了摇他的身子问道：“石崇善，石崇善你还好吧？” 尹君听见李慧西的询问，回头看向石崇善，此刻的石崇善正双眼紧闭，眉头紧皱，额角冒汗，手掌发抖。 第三百零四章 背后有人 张子君仔细研究了尹君的战斗习惯，他打了一个响指加入战斗，张子兴听到声音，迅速后退，将自己的位置让给大哥。 张子君拿出腰间的短剑，短剑上有个勾，他直直的刺向正朝同伴伸爪的尹君，尹君余光见张子君冲向自己，适时收回攻势，防备住了张子君的短剑。但这并不是张子君对尹君的打算，他将短剑放开，握着剑柄的手指一捏，指尖有火光跳动。 尹君见火情不自禁的后退一步，他皱眉再次发动攻击。见尹君后退，张子君嘴角一挑，他喝了一口从衣袍中拿出的瓶，一张口滔天大火喷涌而出，不仅尹君，连林合一的视线一同遮蔽。尹君被火舌燎伤，摸着自己的胳膊看向对面的张子君。 “你果然怕火。”张子君笑道。 “呵，只是容易被火伤到罢了。”尹君同样回以微笑。 张子君将地上的短剑捡起，将瓶中的透明液体洒在剑上，在捏了个咒印后短剑上燃起火焰，这火焰在张子君的手里转了一圈。 “那也不错。”张子君话音刚落便像尹君冲去，他的剑耍得极好，速度很快，尹君一边躲避剑上的火焰，一边伺机寻找反攻机会。但张子君却并未给他这个机会，他再次吹响口哨，张子兴与周遭同伴点头，所有人拿出衣袍中的液体故技重施，四面八方的火焰朝尹君涌去，无处可躲。 尹君的脸庞出现橙色的毛发，逐渐覆盖至全脸，眼瞳变绿。当火焰即将烧到尹君身上时，一阵金光洒下，火焰持续了十几秒，绝崖宫众人停止喷火时，尹君的身影在火焰中出现，毫发未伤，同时此前昏迷的石崇善出现在他的身前。 此时的石崇善绝不正常，他面无表情，瞳孔全金，皮肤上的细鳞片闪闪发光，发丝漂浮，他看着张子君说道：“够了。” 张子君感到有一股无形的压力沉沉的压在自己的心上，令自己心悸。他不由的问道：“你到底是谁？” 石崇善越过张子君的问题，信步走到太清宫大堂，他每跨出一步，金色就多覆盖在身上一些，当他走到玉清身旁时，已完全是一个只见金色的人形，尹君细致的发现石崇善看似走在地面，但脚底却离地面有细微距离。 尹君抬手摸上玉清的天灵盖，一股肉眼看见的金光被他注入，玉清立刻双眼翻白倒在地上抽搐。石崇善随即又走向卢鼎坤，卢鼎坤嘴角含药，他站起身尽力朝门外跑去，但毒素的影响却使他无法跑出平常二分之一的速度，于是他拿出自己贴身放好的符箓，含糊不清的嚷嚷了一些什么话，就将符箓扔向了石崇善。 符箓在半空形成强烈风旋，周遭不少道士僧侣被卷入风内，石崇善却不管不问的只是抬手，一道复杂的金色法阵在他的手心形成并迅速的扩大，直至能够遮挡石崇善及他身后的所有人。他将手掌轻轻一推，法阵连着符箓卷起的旋风被推向了卢鼎坤，这一米八个子的大汉衣衫尽碎，整个人被法阵黏在墙上且法阵逐渐融入进他的身体里。卢鼎坤也如玉清那般双目翻白晕倒再地。 石崇善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他转头看向张子君，张子君戒备的与石崇善对视。此时石崇善身边聚集起来的金光如布匹一般随风飘荡，他随手一甩，指尖有无数细法阵被甩出，进入张子君身后绝崖宫成员的身体里。 见张子兴口吐白沫的倒地，张子君赶忙上前从地上扶起他的弟弟，喊着张子兴的名字，可张子兴的瞳孔却一个劲的转动，白沫越吐越多。 “你到底想要什么？”张子君高声问道，“是这些人的命吗，这是解药。”张子君从衣袍内在拿出一个瓶，瓶中依旧是无色液体，但瓶上却有凸出的花纹。 石崇善沉默，他走到张子君的面前，回问道：“为什么你们总是阴谋算尽谋取好处还想要害人，为什么这世间方法很多，你们却偏偏选择了害人害己的那条。” 张子君哑然，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声音发出。石崇善等了一会见自己得不到答案，便转头回到卢鼎坤的身边，他的手掌张开向上一拉，卢鼎坤便从地上平地而起，他的目光消散，血丝明显。 “我有问题问你。”石崇善的声音回响在大殿，仿佛被墙壁弹来弹去，无数回音充斥着在场人的耳中。 卢鼎坤的目光渐渐凝聚，他从黑暗中看到了一束光，嘴里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悔过，我真的悔过……”他彻底睁眼时便看见了光人的石崇善，他瞪大了双眼，说不出话。 石崇善问道：“龙虎山欲将赵陵如何？” 卢鼎坤的声音自然响起，他用手捂嘴，但声音却从指缝间溜出，“做成痴魂，听龙虎山调令。” “为什么骗我们。” “各取所需罢了，再说赵陵也捡了一条命。” “行尸走肉你们也无所谓？” “门派利益高于一切。” …… “所以生命其实于你们而言……只是交易。” 石崇善的手凭空一挥，一道金色的长剑从卢鼎坤的头上斩过，卢鼎坤随即倒地，但此刻他的意识清醒，尚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体内发生了怎样的改变。 石崇善没有在卢鼎坤上继续停留，他走向玉清，同样唤醒了玉清的意识，问了几个问题，石崇善并未多说什么，依旧朝他的头顶斩了一剑。 石崇善走向张子君时，张子君看着他，问道：“会有生命危险吗？” 石崇善定定的看着眼前这个成年男人，他的眼神中对于自己弟弟的关心浓切，石崇善突然问道：“如果我要杀了他，你会关心吗？”石崇善的剑随意指向蒲团上的一人。 张子君坦言回答道：“我们本就是来杀这群伪正义人士的。” 石崇善的剑斩向张子兴，他说道：“不会。” 张子兴及绝崖宫身后的人清醒过来，张子兴见石崇善站在自己的跟前，拿着一把大剑指向张子君，他一个激灵的从地上站起，挡在张子君的身前。张子君将他一把扯坐在地上，冲他摇摇头。 第四百零五章 阻碍重重 石崇善躺在酒店的床上，尹君等人坐在床边的沙发上闲聊。 “石崇善到底对他们做了什么？”林合一点燃了香烟，却被尹君伸手捏灭。 “斩断了他们‘作恶’的意识与能力的链接。”尹君说道。 林合一与李惠西一脸茫然，尹君继续解释道：“这些所谓道士也好，佛门中人也罢，他们的力量来源于自身与外界的沟通，这种沟通被石崇善有选择性的斩断了，他们若是为善，那能力可用，若是为恶，那能力就失踪。” 林合一的表情甚于震惊，“这种事情石崇善也做得到？” “……”尹君点头，这种事情只有塞勒斯主城的督灵员做得到。他转头看向窗外的蓝天，外边正是风和日丽的天气，可他的心里却有些惆怅。 此时欧洲中部熊牙国的一个山区内，一座拥有百年历史的古堡内，漆黑一片的顶层起居室内发出“哒、哒、哒”的声响。 “我又赢了，伯爵夫人。” “我说过了，叫我伊丽莎白就好。” “哈哈哈，哪敢。” “呵呵，还有你赵陵不敢的？”伊丽莎白发出几声轻笑的声音，听得出来她的心情十分愉悦。 黑暗中赵陵看向伊丽莎白，她说道：“什么时候我才能点火呢？这真是太黑了。” “再说吧，再来一局……” 聚荣市酒店。 石崇善的睫毛动了动，尹君坐在床边，关心的看着石崇善，石崇善缓缓睁眼，他觉得自己的大脑有些疼痛。 “我……”石崇善的声音从嗓子里发了出来。这一改变让他自己震惊的断了一瞬思绪，尹君则反应过来一把抱住石崇善，说道：“恭喜你，子！” 石崇善狠狠的眨巴了会眼睛，不可置信的说：“我能说话了。”石崇善的声音清脆，干净，就像是他给他人的印象，听起来很舒服。 林合一也上前重重的拍了石崇善的肩头道了声恭喜，李惠西则一脸笑容的在一旁道贺。石崇善愣愣的摸了摸自己的嗓子，声音是从这里出现的，他的脸上露出了微笑。 “好了，别傻不拉几的了，你刚才想说什么？”尹君问道。 “噢，我想问……我怎么了，我们不是在太清宫吗？”石崇善抬头看着尹君。 尹君张了张嘴，思考了片刻后将发生在太清宫的事情过程告诉了石崇善。石崇善怅然所思，他向尹君请教道：“为什么我身上会发生这样的事呢？” 尹君摇摇头，说自己不知道。 此时石崇善的胸口金光大作，有一团金色的光芒从他的胸中冒出，漂浮在他的眼前，是塞勒斯之钥。 “石崇善，石崇善~”钥匙的声音温柔而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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