嚣张小王妃 - xp1024.com
《嚣张小王妃》


1. 001 温泉偶遇

跟着公主来捉/奸,奸没捉成,反倒把自己搭了进去。

她这个贴身丫鬟做得也算够意思了吧?

为了不在众人面前出洋相,她从“万花楼”的窗口跳了出去,顺着外面的一棵大树滑到了地面。

“好热……死胖子,居然敢往老娘身上撒爽身粉?不踢爆你的蛋,姐真是白穿越了!”

林铃儿边跌跌撞撞地跑,边咒骂着刚才在万花楼里遭遇的男人。

被她称作“爽身粉”的东西,便是“万花楼”的特制媚/药,她这是发/情了?

如今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男人!

听说远郊的九里温泉能治百病,也许她应该去那碰碰运气。

想到这,她转身跑回万花楼的马厩,偷了一匹马出来,朝九里温泉赶去。

“你妹的,越来越热,越来越想要男人,怎么办?姑娘我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她并不擅长骑马,连续赶了十几里路,颠得她头昏脑胀,药劲随着加速的血液循环扩散得更加厉害了。

终于,一片半人高的蒿草围绕之处,升腾起一片片水雾,远远看去,就像人间仙境,好不真实。

“温泉?”

林铃儿像搁浅的鱼儿看到了水,扔下马,迫不及待地朝温泉奔去。

这里地界偏僻,人烟稀少,一路上几乎没看到几户人家,所以她自然而然地认为,在这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这里不会有人。

也许是太过急切,她没有注意到,就在不远处的草地上,还有一匹马儿正在安静地吃草。

她边跑边解开衣襟,待跑到温泉岸边时,她像一条光/溜/溜的鱼儿,“扑通”一声跳入了水中。

不愧是温泉,这水温至少也有40度了吧,这里不深,她站在里面,水刚刚齐腰,脚下都是大个的鹅卵石,光滑细腻,踩上去很舒服。

她赶紧找个平滑的地方坐了下来,让整个身体都浸入水中,希望这“包治百病”的水可以帮她灭掉身体里的火。

可天不遂人愿,也不知是这水太热,还是“爽身粉”太猛,她只觉身体里那把火烧得更旺了。

“难受,我好难受……怎么办?怎么办?……该死的穆九霄,我要杀了你……啊……”

她的手已经开始不受控zhì

地在身上游走,脑袋里不时地出现幻觉,一个男人正拥着她……

突然,一阵风吹过,温泉上方的水雾被吹散,不远处的水中央,居然站着一个人。

她的身体一震,神智被迫清醒了许多:

“谁?谁在那?”

那人没有说话,却移动脚步,朝她走来。

平静的水面被他的身体冲破,哗哗的水声就像一阵阵冲击波撞击着她的心。

借着月光,她看到的是一个强壮的上身,宽厚的胸肌,平滑的腹肌,男人?

此时此刻,她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件事,什么矜持、害pà

、陌生,这些词她通通不认识,因为她只需yào

一个男人,不管他是强盗、乞丐,还是将军、公子,只要能帮她这一次,她都会感谢他。

与陌生男人一/夜,也总好过被这药折磨至死。

为什么呢?

因为安全第一,保命要紧!

反正只是一夜,一夜过后,谁也不认识谁,谁也别想找到谁。

于是,不等那男人走过来,她已经起身,朝他飞奔而去。

2. 002 江湖救急

“呜……”

没有任何语言,她直接勾住男人的脖颈,吻了下去。

男人一惊,立即将她推开,愠怒的声音沉沉地响起:

“你……”

“帮我!”

夜色正浓,没有了风,池面上的水雾再度升腾起来,她看不清他的脸,

“江湖救急!我还年轻,我不想死,我只想要你的身体……”

“你……呜……”

她害pà

听到男人拒绝的话,再次用激/烈的吻封住了他的唇,不给他喘息的机会。

意wài

地,男人没有再拒绝。

只是,他好像很冷,很虚弱,健硕的身体一直在不停地发抖。

可她现在没有心情考lǜ

他的感受,只是一味追求着解脱。

随着动作的深入,他好似不再发抖,反而渐渐强dà

起来,继而反客为主。

烟雾缥缈之处,激起了层层水花……

恍惚中,她好似听到男人沉沉的声音:

“你是谁?告sù

我,你是谁?”

可是除了呻/吟声,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就算此刻是清醒的,她也不会告sù

他,她是谁,她甚至希望,今夜之后,他们今生永远不会再见。

清晨,阳光照进这个雾气氤氲的池子,林铃儿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一条绚丽夺目的彩虹。

“好刺眼。”

她闭了闭眼睛,才又努力张开。

彩虹、水雾,顺手一摸,抓到的全是青草……

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头晕、浑身酸痛,衣裳从身上滑落下来,她一/丝/不/挂地睡在这里,这才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啊……”

一声尖叫划破了宁静的晨光,池水都跟着震颤起来,想起昨晚自己是如何强/上/了一个男人,如何的放/纵,她恨不得就地挖坑把自己埋了。

“穆九霄,穆九霄,我恨你,你去死,你们全家都去死,全家死-光-光!”

她揪着头发,就像头失控的小狮子,仰天长啸。

若不是他,她怎么会落得今天这般田地?

冥王穆九霄,瓦倪国最骁勇善战的王爷,偏偏突然来到大邱,要求跟唯一的公主和亲。

公主心里早就有人,怎肯嫁他?

于是她帮公主设计了一出戏,把穆九霄骗去大邱国最糜/烂的烟花之地“万花楼”,再来个当场捉/奸,这门亲事就可以毁了。

谁成想那个穆九霄不仅左拥右抱,还想当场把她们办了。

情急之下,她把公主推了出去,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更让她想不到的是,传说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冥王,居然被她一脚就把蛋踢碎了。

而她,也被他撒了一身的“爽身粉”,在南宫绝冲进来救她之前,她便抱着大树开溜了。

不幸的是,在她从树上滑下去时,她听到了南宫绝的声音,也是这句话,让她恨不得杀人:

“这个人不是穆九霄!”

那个死胖子不是穆九霄的话,他们捉/奸的戏不是白唱了?

她不是白白失了身?

真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啊!

她的一世英明,在昨晚,全都被毁在了这个温泉里。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马儿的长嘶,糟糕,这里不会还有其他人在吧?

她这才恢复理智,迅速穿衣,当务之急是赶快离开这里。

只是,粗心的她,连自己的肚兜丢了,都不知dào



3. 003 借一样东西

穿好衣服,她猫着腰悄悄地拨开蒿草,仔细观察之后,才发xiàn

周围除了她的马,并没有其他人。

她钻出草丛,向马儿跑去。

奇怪,她记得昨天晚上她扔下马便跑进了温泉,此刻她的马儿却被好好地栓在一棵树上。

不仅如此,树干上的树皮被人扒掉了一大块,上面刻着几个字:

“今日酉时,务必来此一会,不见不散。”

林铃儿浑身一个激灵,就好像自己被扒/光了站在人前,那种羞辱无处遁形。

这不会是昨晚那个男人留下的吧?

虽然是她为了保命强上了他,但身为男人,他不觉得自己占了很大的便宜吗?

“你是想怎样?虽然老娘我天生丽质、美丽无dí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今日还要来此一会,你当我是万花楼的姑娘吗?会什么会?会你个球!还嫌我丢人丢得不够,还要在你面前再丢一次吗?龌龊!狗屎!”

可转念一想,毕竟这男人救了她一命,

“也罢,念在你也算是我半个恩人的份上,不跟你计较了。”

之所以说他是半个恩人,那是因为昨天晚上他好像也比较爽吧?后来不知dào

有多卖力!

她动作灵活地上了马,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此地。

“驾!”

她发誓,从今以后,她跟九里温泉,就算永别了!



由于捉/奸不成,和亲成了无法避免之事。

回到王宫,她听说瓦倪国的边境遭到哲北大军来犯,穆九霄要求和亲礼马上举行,即刻启程。

公主云倾城把她拉进自己的

“云华殿”,华丽的寝宫里只剩下她们二人。

云倾城没有问她昨晚去哪了,夜不归宿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要求她帮她做一件事。

“铃儿,想逃过和亲,如今唯有一计!”

看着云倾城坚定的目光,林铃儿心想她一定是有了可靠的办法。

她握住云倾城的手,说:

“公主,你说,只要能帮到你,我林铃儿就算上刀山下油锅也会成全你。”

回想当初,她高中毕业跟一群姐妹去酒吧喝酒,遇到一群小流/氓来调/戏,为了保护其他姐妹,她第一个冲了出去,脑袋上却狠狠地挨了一记酒瓶,在一片惊呼声中倒了下去。

再醒来时,她已经来到了大邱国,莫名其妙地穿成了天下第一易容师林沧海10岁的女儿。

当时,一群人正追杀父亲,她挨了一刀,已经奄奄一息。

父亲抱着她和妹妹逃命,终是被刺客杀死了。

而她和妹妹,则被从寺庙祈福回来的公主云倾城救下。

就这样,她成了救命恩人的贴身丫鬟,而妹妹则被送入了丞相府做丫鬟。

如今公主有难,也是她报恩的时候了。

云倾城翩然一笑:

“铃儿,本宫不用你上刀山下油锅,只需跟你借一样东西。”

林铃儿有些惊讶,有什么东西是她有而她没有的?

“什么?”

她问。

云倾城笑了:

“你的脸!”

林铃儿瞬间了然。

6年前,当她身为10岁的林铃儿醒来时,记忆涌来,她知dào

身为天下第一易容师的女儿,林铃儿已经尽得父亲真传,能做出世间任意一张脸。

云倾城要她的脸,那么云倾城的脸呢?

只见云倾城摘下头上的小凤冠,举到了她的面前: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公主……”

“冥王妃,你来做!”

4. 004 易容代嫁

当云华殿的大门再度打开的时候,林铃儿已经变成了云倾城!

林铃儿端着公主的架子,下了一道意旨:

“和亲之际,本宫大赦云华殿上下,除林铃儿之外的所有奴才,和亲礼后,一律放出宫去,归于本家。林铃儿侍主有功,特将其赐与南宫绝,无须陪嫁。”

此道命令是云倾城早已在心里拟好的,如今一切都遂了她的愿,有人替她和亲,她也可以跟她心爱的人永远在一起了。

除了林铃儿,没有人会陪她嫁去瓦倪,更没有人会知dào

她们已经偷天换日。

今后林铃儿是生是死,听天由命吧。

林铃儿顶着贵重的凤冠霞帔,喜帕遮面,与那个传说中的大人物穆九霄行了和亲礼,两人素未谋面,她只见到了他脚上银色的靴子,很光鲜,一看就是经常骑马少走路的人,因为他的靴子上没有一点泥。

可他越是光鲜,她就越恨得牙根痒痒。

他倒是人模狗样地在这和亲,要不是因为他,她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不仅失了贞/操,还要代嫁。

她在红盖头底下眯起了眼睛,恨不得一脚踩烂他的银靴子。

和亲礼后,她坐进了北上的马车,马车一路狂奔,可能就像传闻说的那样,瓦倪国的边境遭到了哲北的袭击,穆九霄需yào

快马加鞭赶回去。

她坐在马车里颠得肺都要出来了,黄昏时分,车速却渐渐地降了下来。

她挑开小窗帘,眼见着落日的余晖染红天边,心里突然一颤,竟然不知不觉地想起了温泉一夜。

还记得树上刻下的几个字:“今日酉时,务必来此一会,不见不散。”

现在应该是酉时了吧?

“哎哟喂,好冷!林铃儿,你缺心眼吧?没事干吗想起那个男人?你还嫌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够‘充实’是吧?”

她打了个激灵,自言自语着。

可是无法否认,她对那个男人还是有一点好奇的。

他的字刚劲有力,字体丰满,能刻在树上还这么好kàn

的字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到底会是个知识分子,还是个武林高手?自己的第/一/次到底给了一个什么样的男人?

到了驿站,她由几个瓦倪的丫鬟伺候着住下了,自始至终未见到穆九霄一面,本以为吃饭的时候会碰面,谁知丫鬟却说,不到洞房一刻,他们是不会相见的,她的饭都是在自己的房里吃的。

入夜,驿站不远处的草原上,一匹黑色战马坚定地站在月光下,一身黑色的皮毛在月光下闪着熠熠的光芒,就像一头远古的神兽般让人震撼。

马儿的旁边,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像尊雕像般屹立着,一袭银袍随着草原上的风舞动,侧面的轮廓刚毅、冷酷,仿佛再大的风也不能将他动摇。

尤其那一头银色的发,在清洌的月光中更显冰冷。

他一只手不时地抚摸着马儿的鬃毛,两眼坚定地目视前方,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铠甲的士兵骑着马从远处呼啸而来。

士兵在距离男人不远处便飞身跳下马来,向前跑了几步,跪拜在他的面前。

“王爷,穆图一直等在那里,片刻未敢擅离,但……”

“她没有出现?”

男人的声音低沉有力,浑厚的嗓音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慑力。

5. 005 冥王无敌

“是。”

穆图的头垂得低低的,似乎很怕主人恼火,

“不过,穆图已经找了最近的住户,给了他们金子,命他们在附近造一所房子住下,时刻监守在那里,一有消息他们会马上飞鸽传书。”

男人没有说话,眼中一丝失望稍纵即逝,转过身,牵着马向远处走去。

穆图这才抬起头看向了主人,这个清冷孤傲的背影,何时才能变得不再孤单?

这样拼命赶路的日子一直持续了半月,这一天,和亲队伍终于到达了瓦倪国的都城——昆都。

瓦倪是一个强壮彪悍的民族,用林铃儿的话说,就是人民的文化程度不高,但都粗犷豪放,热情好客。

和亲的马车走在昆都的大街上,民众的呼声很高,听在她的耳里,大都是些什么“冥王威武、冥王无dí

”之类的话。

她坐在马车里掀起了红盖头,偷偷地从帘子的缝隙往外看,人们无不用崇敬的目光望着马车前面的穆九霄,好像他就是这里的神。

她放下帘子,不屑地撇了撇嘴,两只手握成拳比划着,好像面前就站着穆九霄,咬牙切齿地说:

“哼,还真当自己是神呐,侍强凌弱的家伙!真是恨不得打得你满脸开花,满地找牙!”

不对,到了瓦倪,今晚不会就要洞房了吧?

刚想到这,就听前方一个低沉浑厚的嗓音传了过来,震得耳膜隆隆作响:

“穆图,护送王妃回去。”

这是穆九霄的声音?

她心里不由一震,这么多天来,她还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声音,虽然对他恨之入骨,可无法否认,他的声音还是震撼了她的心。

“这声音听起来,像野猪……哈哈……”

心里明明觉得这声音像大提琴,可她偏要说他像野猪,还要哈哈大笑,笑死他!

话说,她这样自相矛盾,时间久了,不会人格分裂吧?

“王爷,您这就要去边境?可是今天您还要举行和亲礼……让穆图去吧!”

穆图发自内心地请求道。

“混账!是和亲礼重yào

,还是我瓦倪的江山重yào

?”

穆九霄好像发怒了,

“给本王闪开!”

只听他大喝一声,然后是鞭子落在马背上的声音。

“哼,穆九霄,你果然是个薄情寡意的人,既然和亲这么不重yào

,你为什么还非我们公主不娶?”

林铃儿在马车里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去吧去吧,赶紧去打仗吧,最好战死在那里,永远别回来!”

嘴上虽然咒骂着,可他把刚娶回来的新娘子就这么丢下,她心里多多少少有一丝失落。

她的声音刚落,本来就不和谐的场面又突然加进一道极不和谐的声音:

“王爷……冥王……”

这声音听起来不男不女的,让人鸡皮疙瘩掉一地,跟她的好朋友太监小郑子差不多。

“王爷,您看,是国主身边的刑总管。”

穆图的声音响了起来。

果然是太监,林铃儿睁大了眼睛,这个时候国主身边的总管来干什么?

只听刑总管说:

“老奴参见王爷。”

“平身。何事?”

穆九霄惜字如金。

6. 006 被扛进洞房

“王爷,国主派老奴来通传一声,滋扰边境的哲北士兵已退,他们原就是趁着王爷不在的这几天里虚张声势,如今听说王爷您回来了,便不攻自退了。王爷根本无需亲自出面,只需您这名号便足以吓破他们的胆了。”

刑总管顿了顿,声音里都带着笑,

“这不,国主说,让您按部就班地举行和亲礼,然后安安心心地跟王妃洞/房。老奴先在这里恭喜王爷了。”

听到刑总管带来的消息,外面立kè

炸开了锅,所有的人似乎都为穆九霄的大婚而兴奋异常。

他们欢呼着,高叫着“冥王威武”,好像冥王的媳妇是给他们大家娶的一样。

可是在刑总管的恭喜之后,林铃儿就再没听到穆九霄的声音。

她更看不到,马车前方的男人回过头,一双冷目犀利地射向了马车的车帘,仿佛要将那里洞穿。

“呼……害我白高兴一场。”

林铃儿在马车里嘟起了嘴。

瓦倪有自己的和亲礼,祭天、祭祖、接受百姓的朝拜……最重yào

的一环当属歃血,新婚夫妇把自己的手指割破,各滴三滴血到同一金碗中,象征着两人情比金坚,和亲的两国永结同盟。

最后,她被穆九霄扛进了洞房。

注意,是用“扛”的,这是瓦倪的习俗。

刚刚被扛在肩上,她杀猪一般的声音就响彻在整个王府,引得人人侧目。

“放我下来,穆九霄,你聋了吗?我让你放我下来!”

她不停地用手捶打着他的背,有多大劲使多大劲,生怕打不疼他。

他的肩膀又宽又厚,正好扛得下她纤细的腰身,她倒是不担心会掉下来,只是那坚硬的身体硌得她肚子好疼。

原以为她会像电视剧里看到的那样,坐在喜床上等夫君,她也好有时间布置一下整治穆九霄的机关,现在看来是没可能了,反倒是她被他玩弄于鼓掌之间。

穆九霄似乎没那么好说话,对她的反抗置之不理,一脚踢开洞房的门,几步跨进去,将她摔在了床塌上。

终于要揭开穆九霄这头猛兽的神mì

面纱了,她已经等候多时了,明刀明枪地对着来吧!

“我去!野蛮人!”

她拧着眉头疼得大叫一声,一把扯掉了盖头。

是他开的头,那就新账老账一起算!

“穆九霄,你太过分……了!”

话到了嘴边,却生生地少了那分凌厉,因为眼前的男人确实不是那晚的胖子,而且与她想象中的面目狰狞的野兽大相径庭。

眼前的男子,一袭银袍加身,肩宽背阔,顶天立地。

棱角分明的脸,鹰隼般的眼睛,两道剑眉直插云鬓。

最奇特的,是那一头银发,在烛火中跳动着寒冷的光芒。

明明是一张俊郎非凡、年轻的脸,却让人莫名地感到心惊。

“云倾城?”

穆九霄一个眼神射过来,惊得林铃儿浑身一抖,愣是没回过神。

“王妃?”

他又叫了一声,微眯着眼睛,声音低沉带着十足的威慑力,让人禁不住浑身一震。

7. 007 只进不出

她这才反应过来,不示弱地站起,将手中的盖头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一叉腰,扬起下巴:

“我就是云倾城,怎么样?”

生怕别人会怀疑她似的,她特意强调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你就是穆九霄?原来长这副鬼样子……”

明明想狠狠地损他一顿,可她的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直觉告sù

她,这个男人不好惹。

心里明明认为人家很帅,而且帅得很MAN、很不一般,可在他面前却打死也不能承认。

“出去。”

不等她的话说完,穆九霄便冷冷地丢出一句,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好像多看她一眼都是浪费。

林铃儿下意识地摸了摸脸,这张假脸应该没问题,云倾城之所以敢叫“倾城”这样的大名,也是因为她的确具有倾国倾城之貌,怎的在穆九霄眼里对这张脸就如此的不屑一顾?

不仅如此,他的目光中还隐约地流露出一丝厌恶!

虽然他是王爷,但她现在好歹也是公主,是他的王妃,不是从前那个说了不算的小丫鬟,这样的身份,就应该拿出点符合身份的脾气和架势!

虽然在面对这样一尊“冰雕”时,她承认她有点心虚害pà

,但还是壮起胆子绕到穆九霄面前,瞪大眼睛看着他,故yì

拔高了声调:

“出去?凭什么?别忘了,是你求着云倾城……也就是我,来跟你和亲的!怎么,现在后悔了?后悔也不晚,立kè

叫人把我送回大邱,这件事就一笔勾销!”

说着,她动作粗暴地把头上的凤冠也摘了下来,不忿地扔到床塌上,就好像在说:不过了,老娘还怕你不成?

穆九霄的眼睛眯了起来,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娇小的女子,一张脸生得端端正正,妩媚有余、俏丽不足,看这五官倒算不上什么倾国倾城之色。

可唯独这一双眼睛,大而清澈,灵动得宛如森林里最活泼的小鹿,机敏、俏皮,散发着无尽的韵味。

感觉这双眼睛与这张脸十分的不搭,就像她的出言不逊与她的公主身份完全不搭一样。

林铃儿也发xiàn

了自己有些不着调,平日里的云倾城哪会像她现在这般撒泼?

管他的,反正他也没见过真zhèng

的云倾城,这里也再没有第二个人认识她,原本的云倾城是什么样子,又有谁知dào



现在的云倾城是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

穆九霄的目光冰冷无度:

“冥王府,只进,不出!”

他转过身去,留给她一个高大的背影,

“穆图,带王妃去马厩旁边的柴房。”

声音落下,穆图推门而入,恭敬地致礼:

“是,王爷。”

“马、马厩旁边的柴房?”

林铃儿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再次绕到了穆九霄面前,

“你让我睡柴房?”

穆九霄只用眼角夹了她一眼,便绕过她向外走去。

“站住!你给我站住!”

果然狠毒,她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提起裙子跑过去,挡住了他的去路,

“穆九霄,你当我是什么人?我云倾城大小也是一国公主,不是一人之下也是万人之上,我现在是下嫁给你,懂吗?下嫁!你一个只知dào

杀戮的战争犯子哪里配得上我这样的金枝玉叶?你知不知dào

在我大邱国有多少王候贵胄想攀都攀不上,如今你以一副非我不娶的姿态和了亲,却让我去睡柴房?你到底是何居心?你……”

林铃儿说的是事实,在大邱国,多少王候贵胄做梦都想娶云倾城为妻,可穆九霄居然这样对待她?

她不是为自己鸣不平,而是为了云倾城。

“是本王考lǜ

不周,柴房的确太小……”

面对她的长篇大论,穆九霄气定神闲地扔出一句。

8. 008 姐恐高

林铃儿心中窃喜,看来他还算识实务嘛。

她双臂环胸,扬起下巴,一副傲人的样子,说:

“别忘了,我是公主,在我大邱王宫,父王都是把最好的云华殿赐与我住,柴房?哼……”

“不然,马厩?本王的马厩十分宽敞。”

不等她说完,他扭过脸看向她,轻描淡写地说着,好像在征求她的意见。

原以为就算他不愿意同住,最起码会拿出一套像样的院落供她独居。

可是……什么,马厩?她没听错吧?

林铃儿牙齿都要咬碎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她故yì

摆出公主的姿态来压他,以为他会顾及一下她的身份而取消这无理的念头,谁知他越发地得寸进尺,居然让她去睡马厩?

双手捏成拳头,她已经忍无可忍:

“马厩?你这个变/态,我让你变成马粪!”

说话间,她已经挥起拳头,直直地朝穆九霄的鼻梁打去,兵贵神速,这一拳下去她要打塌他那直挺挺的高鼻梁。

“变/态?”

穆九霄不可置信地瞪起了眼睛,这是大邱方言吗?什么意思?

不过从这女人的表情上看得出,这一定不是什么好话,很可能是非常恶劣的词汇。

他瞬间握紧了拳头,谁看到他不是“冥王威武、冥王无dí

”的崇敬着,虽然他从来不愿在女人的身上多浪费眼力与时间,但他也知dào

那些女人看到他时的花痴反应,这是第/一/次,他被一个女人如此辱骂!

“啪”,短兵相接,林铃儿根本没看到他如何出手,自己的小拳头已经被他握在了宽厚的大掌中。

“哦?怎么回事?你的手是从哪冒出来的?”

她睁大眼睛东看西看,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佛山无影脚?哦,不,是无影手?

“放开!”

她甩了一下,他的手却像把铁钳,纹丝未动,

“放开!”

她又挣扎了一下,实则在酝酿脚下的功夫,

“不放?”

眼珠一转,

“南宫,你来了?”

兵不厌诈,她扯了个谎的功夫,左脚已经抬起,像那晚踢碎了胖子的蛋一样直击穆九霄的裆部。

谁知……

穆九霄就像下面长眼睛看到了似的,就在她的腿快要到达目的地时,他的另一只手已经伸出抓住了她的小腿,令她动弹不得。

“你居然搞突袭?玩阴的?这只手又是从哪伸出来的?”

拜托,到底是谁在搞突袭、玩阴的?

打不过人家就乱说,有木有?

下一秒,穆九霄把她整个人往上一扬,直接扛到了肩上,大步迈向门口。

“啊……放我下来!你想干吗?你想在洞房花烛夜谋杀新婚妻子吗?你可要想清楚了,我不是那些平民百姓,我可是大邱国的公主,你想与大邱为敌吗?你想遗臭万年吗?你……”

她连踢带踹极不老实地在他的肩膀上挣扎着,这个男人想干吗,想干吗?

“OK,OK,我知dào

你的厉害了,行了吗?放我下来,姐恐高,恐高……”

安全第一,保命要紧!

打不过就躲,这是她的原则,好女不跟男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她认输。

“啊……疼死了!”

屁股终于落了地,却是被穆九霄狠狠地摔在了门外的地上。

他再没有给她半个字,转身进入寝室,“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9. 009 势不两立

“穆九霄……”

她狼狈地坐在地上,气得直捶地面,

“野人,流/氓,我跟你势不两立!”

“王妃,请。”

穆图毕恭毕敬地站在她的旁边,作了个“请”的手势。

她恨恨地白了他一眼,想站起来,可屁股上的肉好像都被摔穿了,骨头都要裂开了似的,使不上劲。

“扶我起来。”

她没好气地命令着穆图,向他伸出了手。

穆图的身子顿时僵硬了,好像从没碰过女人似的,有一瞬间的迟疑。

“快啊!”

在她的催促下,穆图才慢吞吞地伸出一条手臂。

林铃儿翻了翻眼睛:

“切,放心吧,老娘对你没兴趣,呆瓜一个,只要是姓穆的,老娘通通没兴趣!”

她把手搭在穆图的手臂上,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走出这座庭院的时候,她忿然回头看了一眼,原来它叫“冲霄阁”,总有一天她要回来把它霸占了。

在穆图的引领下,她来到了位于马厩旁边的——柴房。

与刚才应有尽有的冲霄阁相比,这里简直连茅房都不如,低矮的茅草房顶,简陋的木架支撑,好像一阵风吹过就能倒掉似的。

“王妃,请。”

又是这一句,穆图深沉的音色虽然很好,但是听在她的耳朵里却那么来气。

她一瞪眼睛:

“怎么说你也叫我一声王妃,连开门这种事都要我亲自动手吗?我是公主,从小到大,我可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开门这种小事……”

就在她喋喋不休的时候,穆图默默地转过身,走了。

你妹,这不是马来西亚吗,太不靠谱了!他们怎么能这样对待一个王妃?

她张了张嘴,最后也只能鼓了鼓腮帮子,咽下这口气。

虽然她处处以公主的身份自居,但那是为了配合这张脸、这个身份。

今晚的经lì

告sù

她,她在这里似乎非常的不受欢迎。

可她不明白,既然穆九霄如此厌恶这桩婚事,又为何非她不娶?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利用她,用她来搞双边关系?即便如此,也不用表现得这么明显吧?

还有一件事她一直心存疑惑,万花楼那晚,明明有人看见穆九霄进了天字一号房,为什么里面的人会变成了死胖子?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她摇摇头,算了,事情已经到了这步田地,想也没用。

结果最起码是好的,公主能跟她心爱的南宫绝在一起了,而她?

在哪都无所谓,哪都不是她的家,因为她的家在北京!

她嘟着嘴,在周围转了起来,虽然柴房是个不咋地的地方,但不用跟穆九霄洞房,倒是让她有点喜出望外。

果然旁边就是马厩,真的很大很宽敞,里面无数匹马儿正在休息,不时传来几下踢踏声与马儿的叹息声,还有难闻的马粪味,在这个洞房之夜,还真是新鲜啊!

转了一圈回来,还是要自己拉开柴房的门。

刚刚拉开一条缝,一股巨大的潮气与霉味就冲了出来,呛得她直咳嗽。

“这里到底是有多久没有晒过太阳了?味道比马厩还差!”

掩着鼻子,豁地一下拉开了破旧的木门,她赶紧跳到一边,如果不及时躲避,真怕自己会窒息而亡。

10. 010 他上当了

待味道散得差不多了,她才走了进去,借着月光,里面的布置一览无遗,几捆干柴,几堆干草,几根草绳。

她这是什么命啊,以为代替公主和亲就变成了真的公主,就能飞上枝头?现实告sù

她,不管穿越前还是穿越后,她仍是一棵小小小小草啊。

她筋着鼻子拨了拨干草,又拎起草绳看一看,这些东西能当床睡、当被盖吗?

既来之则安之吧,今晚应该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地方给她睡了,刚才一路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观察过了,处处都有士兵把守,生怕别人不知dào

这里是冥王府似的。

不敢关门,怕被憋死,北方时值秋季,夜晚的凉意颇重,她躲在高高的柴垛后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干草在地上,然后把身上繁琐的衣服脱掉一层当床单,最后脱得只剩下中衣,把脱下来的衣裙当被盖,这才躺了下来。

“妹啊……”

仰面朝天,她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屋顶居然漏了一个大洞,天空的星星看得清清楚楚,

“今晚不会下雨吧?”

看了一会星星,她突然笑了,眼睛弯弯得像月牙,

“来治猩猩的我,FIGHTING!”

谁是那只猩猩,不言而喻~

翌日,天刚蒙蒙亮她就爬起来了,昨天晚上她观察过,马厩里放着几个篮子还有铁锹,昨天晚上数星星的时候她已经酝酿了一个计划,一丝坏笑爬上红扑扑的小脸蛋,嘿嘿嘿……

布置好了一切,她又重新回到柴房,关上了门。

按照既定的安排,今天应该去拜见瓦倪国主的,穆九霄一定会来接她。

果然,太阳刚刚爬上山头,柴房的门就被人拉开了。

柴房里面,林铃儿背着双手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长发披散着,直垂腰际,上面顽皮地竖着几根干草,一袭红衣凌乱散漫,任谁一看都知dào

她昨晚是跟干草睡在一起的。

她以手帕遮面,只露出一双眼睛,声音甜美地打了个招呼:

“早啊,王爷。”

门口,穆九霄一袭绛紫色长袍,脚踏银靴,腰间束一根银色锻带,一块上好的翡翠玉佩坠在腰间,上面刻着一个“霄”字。

再次看到他,林铃儿眼中还是不免闪现出惊艳之色。

尽管心中对他抱着极大不满,可无法否认,这样的男人无论在古代还是现代,都会毫无悬念地夺走人们的目光。

人长得好,身份无比尊贵,钱多得是,真zhèng

的高富帅啊!

穆九霄却微微拧起眉头,打量起眼前的女子。

这个王妃哪里有半点公主的样子,连他府里的一个下人都不如,简直就是村落里贪玩的野孩子。

这真是大邱国唯一的公主?

罢了,他要的只是她的身份,至于她的样子,无所谓!

他从旁边一个丫鬟手里抓过一套衣服,“嗖”地扔到了林铃儿脚下,冷冷地命令:

“换上。”

林铃儿瞥了一眼脚下的衣服,冰蓝色,还真符合这位王爷的气质,冷冰冰。

她眉毛一挑,说:

“王爷,由于您昨晚的粗鲁与残暴,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向您汇报,父王托我带了几句话给您,所以说,冲动是魔鬼,耽误了您的大事可不能怪我。”

她一边慢悠悠地说着,一边观察着穆九霄的反应。

穆九霄眼睛微眯,目光不停地在她的脸上流转,似在考lǜ

她的话到底是真是假。

片刻之后,他沉声问道:

“什么话?”

他果然在意了她的话,林铃儿不禁心中窃喜。

“事关重大,请王爷借一步说话。”

她故作神mì



穆九霄看了看简陋的柴房,有些迟疑,最后却仍是抬起了银靴,大步迈了进去。

可惜,他上当了……

11. 011 我是在宠你

就在他迈进柴房之时,林铃儿背在身后的手里攥着一根草绳,使劲一拉,悬在房梁上的一篮子马粪噼里啪啦地全都落在了穆九霄的身上。

他条件反射地往前跨步躲避,却又绊在了林铃儿事先用干草埋伏好的拉起的草绳上,他往前一扑,不偏不倚刚好将她扑倒在地。

四片唇,隔着一块手帕,贴在了一起。

马粪也不客气地粘在了林铃儿的身上。

两人瞪大了眼睛,彼此对视了三秒,虽然都老大不小的了,但是这种突发的接/吻状况还是让人禁不住心跳,紧接着穆九霄单手撑地,一个用力将身体弹了起来。

除了难闻的马粪味,空气中似乎有一丝异样的因子跳动着,在两人中间弥漫开来。

“云倾城!”

穆九霄低吼一声,双拳紧握,眉毛都竖起来了。

林铃儿像一只受惊的鸟儿扑棱棱地站了起来,躲到一边:

“何、何事?”

原本是想捡个大笑话,痛痛快快地大笑一场的,可刚才那个意wài

的吻却让她有些尴尬起来。

穆九霄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礼遇?久经沙场、阅人无数的他,今天居然会栽在一个16岁、乳臭未干的臭丫头身上,是他太轻敌,还是她掩饰得太好?

他的胸腔明显地起伏着,从齿缝中迸出几个字:

“你敢欺骗本王?”

“谁、谁骗你了?”

事到如今林铃儿仍然强词夺理,

“父王是托我带了几句话么,他说、他说……女人是用来宠的,如果王爷不懂得怎么宠我,那就请您把我送回父王身边,他会好好宠我的。”

这是她父王说的?

即使穆九霄已经怒发冲冠,她也要硬着头皮往下编,毕竟是一国公主,他应该不会拿她怎么样吧?

谁知他却走近她,一把扯掉了她的面纱……

“宠?”

他走近她,一头银发映着初升的太阳,迸出丝丝寒光,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几秒,他突然扯掉了她的面纱,

“这就是我的‘宠’!”

他指着柴房,愤然地说。

她突然被逼得哑口无言,谁说人家没有宠你,只不过人家宠人的方式不同罢了!

金碧辉煌叫宠,柴房马厩也叫宠!

“你、你……穆九霄,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是念着两国的和平外交才不说什么,今天这个只是小小的警告,若是我把你对我做的事告sù

我父王,恐怕到时受到伤害的人就不止我一个了!”

她挺起胸/脯,想要给自己扳回一点气势,这个穆九霄的气场太强dà

了,她有些招架不住。

“警告?就凭你刚才以下犯上,本王就可以治你的罪!”

“若论有罪,你虐/待妻子,早就该罪加一等。你不要再想欺负我,如果你对我不满yì

,大可以休了我,现在就休!”

穆九霄竟然勾起了唇角:

“王妃,我是在‘宠’你!”

“你……”

看着他阴测测的唇角,似笑非笑,真是让她气结,

“如果你这样也叫宠,那我刚才也是在宠你,我的夫君!”

她故yì

把“夫君”二字咬得死死的,就好像咬在齿间的不是字,而是他这个人。

穆九霄的拳头握得咔咔作响,头上青筋直跳,这个伶牙俐齿、疯疯颠颠的女人真的是云倾城吗?

12. 012 开个玩笑而已

他听说的云倾城可不是这个样子,听说她端庄持重、高贵大方、温婉有礼、娉婷可人,如今这是什么情况?是他娶错人了吗?

在他的世界里,君为臣纲,夫为妻纲,那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没人能坏了他的规矩!

从来没有人敢如此顶撞他,如今这个新晋王妃居然如此大胆,他该如何惩罚她?

“云倾城!”

他突然吼了她一嗓子,吓得她往后一跳。

“叫那么大声干吗,我又不是聋子!”

“你如此不知好歹……”

他边说边把她逼到了墙角,

“信不信我现在就杀了你?”

话音刚落,只听到“砰”的一声,她身后的木板被打穿了一个大洞,阳光透进来,照亮了他阴云密布的脸。

她的心跟着一颤,他的目光带着杀气,好恐怖!

她可不想要这样的结果,她充其量就是想整整他,除除心中这口恶气,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死在这里。

安全第一,保命要紧!

“信信信,我信!”

她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转变,谄媚地笑了起来,双手缓缓抬起,轻轻扶上了穆九霄坚实的手臂,

“王爷,放松,放松一点,我们只是开个玩笑而已嘛,互相开个玩笑,不要这么认真。”

她试探着推开了他的手臂,快步走出了他的禁锢,从地上捞起那套冰蓝色的衣裳拿在手里,

“我们才刚认识,需yào

互相了解,刚才就当是我们了解过程中的一个小插曲好了,不用放在心上的!今天不是要去拜见国主吗?放心放心,我一定会打扮得漂漂亮亮,不会给王爷丢脸的,嗯?”

穆九霄的脸铁青着,因为他根本拿不出一个贴切的词汇来形容眼前的女子,像这么没节操的女人,绝对罕见。

他走过去,一把钳起她尖小的下巴,巨大的力量疼得她直想掉眼泪。

他距离她的脸这样近,喷薄而出的却是一股股冷气:

“云倾城,你最好记住本王的话,只要我想,可以随时杀了你!”

想要她的命,太容易了,可他不会杀死她的,最起码现在不会。

娶她的目的,可不是为了杀她这么简单。

这一刻,林铃儿从他的眼里看到了一个字:“狠”。

这个男人似乎没有感情,他的心就像他的银发一样,冷若冰霜。

正想着,他却突然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王妃喜欢清理马粪是吗?本王成全你,今后清理马粪的事就交给你了!”

说完,他甩开她的下巴,拂袖而去。

“你……穆九霄……”

她在后面叫着,却只听到了“砰”的一声,他重重地摔上了门。

清理马粪?

他居然叫她这个王妃以后每天都去清理马粪?

她不服气,不服气啊!

可惜,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她必须承认,即使与他针锋相对,可她……有点怕他。

“清理就清理,有什么了不起?”

她还在嘴硬。

恐怕她想不清理也不行吧,这是他的家,她在这里可是孤身一人、举目无亲,出了事谁来救她?

13. 013 一丝松动

接下来,她嘟着嘴把衣服换好了,刚刚换好衣服,门外便传来一个声音,细细的:

“奴婢小英子,奉命伺候王妃梳洗。”

哟嗬,真不容易,穆九霄终于肯给她这个王妃配个丫鬟了。

“进来吧。”

她可不用跟他客气,送给她自然要好好用着。

门被拉开,进来的是一个14、5岁的丫头,瘦小的身子,白嫩的小脸,细细的眼睛,穿一身粉色的粗布衣裳。

“奴婢小英子,拜见王妃。”

小英子双手捧着一盆清水,恭敬地施礼。

“起来吧。你叫小英子?”

林铃儿问。

“是。”

小英子低眉顺目地回答。

林铃儿看了看左右,迅速而又悄无声息地闪到了小英子的身边,贼一般地悄悄问道:

“喂,我问你,你们王爷是不是跟云倾城有仇?”

小英子吓得直缩肩膀,颤颤巍巍地答道:

“王、王妃,我、我不知dào

,真的不知dào

。”

也是,她一个底层的小丫鬟能知dào

高层的事么?

“算了算了,我只是随便问问,没事没事。”

她笑着拍拍小英子单薄的肩膀,

“把水放下吧,我要梳洗了。”

刚才林铃儿捉弄穆九霄的情景小英子可是领教了,她没见过这么胆大的女人,连冥王都敢捉弄,她真是不要命了。

不过这样的女人肯定不好惹,她有点怕她:

“王妃,让奴婢伺候您吧。”

“哎,洗脸这种事当然要自己来,别人怎么会知dào

我要怎么在脸上划圈圈,先洗T字区还是先洗小脸蛋,嗯?”

林铃儿扬起了脸蛋,上面挂着一丝俏皮的笑。

“哦,哦……”

小英子没听懂,什么划圈圈,什么T字区,却只能应着,乖乖地退到了一边。

没有用小英子拿来的首饰,也没有用陪嫁的嫁妆,她只是换好了穆九霄拿来的衣裳,把长发用冰蓝色的丝带束成了一个高高的马尾,便出门了。

“好了,走吧。”

她叫上小英子一起出门,小英子却被眼前的王妃吓了一跳,看着首饰盒里的名贵首饰,又看看她,也太朴素了!

据她所知,哪个有身份有地位的女人不是能往身上戴什么就戴什么,生怕戴得少了,可这个王妃却正与人相反。

不过……她虽然什么都没戴,却是她见过的女人当中最美的!

外面,穆九霄已经换了一身黑色长袍,梳洗利落,正站在马厩外抚摸着他的黑风,那是他的战马,曾陪伴着他打了无数场胜仗。

当她大功告成似地站在了穆九霄面前,却是带给他新一轮的震惊。

眼前的她与刚刚在柴房里泼马粪的她判若两人,一袭冰蓝的衣裳清爽怡人,娇小窈窕的身材被衬托的刚刚好,一双俏皮的大眼睛眨呀眨的,就像两颗黑葡萄嵌在了里面,清澈灵动。

尤其是那一束长发,从未见过的发式,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与她却如此相配,更添了几分活泼,就像邻家没长大的只会调皮捣蛋的小女孩。

不自觉地,他冷酷的眸中竟然有了一丝松动。

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他命人把黑风带回了马厩,然后大步迈了开去。

“喂,等等我啊!”

林铃儿在后面紧追上去,生怕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人遗弃了。

14. 014 今日的早膳就是你的舌头

“王爷,我们不吃早饭吗?不、不对,是不用早膳吗?”

虽然来到这里已经有六年了,但她还是不习惯这里那些别扭的用语,尤其对于她一个语文不及格的人来说,这些话真让她头大。

从她睡醒时肚子就已经开叫,到现在已经饿得前心贴后背了。

她不知不觉地吞了一下口水,说:

“你知dào

吗,一日三餐当中早膳最重yào

,早膳要吃得像皇帝,午膳像将军,晚膳像乞丐。所以我们必须得用早膳,还得用得好,不用早膳可是很容易得胆结石的……”

皇帝?胆结石?

穆九霄深瞳现出一丝疑惑,怎么这个女人总是口出诳语,难道患有癔症?

她的喋喋不休,就像一只蚊子一般,声音不大却很恼人。

“砰”,穆九霄突然停了下来,她一个不长眼撞上了他坚实的脊背,顿觉头昏眼花。

“哇……你这背是用什么做的啊,里面穿铁背心了么,疼死了……”

她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抱怨,还不忘使劲按一按他的背,看看里面是不是真的穿了铁背心。

“够了!”

穆九霄一声低吼,她看不见他的脸,却能想像得到他此时的脸有多臭,

“再多说一个字,今日的早膳就是你的舌头!”

“呜!”

林铃儿吓得赶紧捂住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再出。

她的生命很重yào

,舌头也很重yào



就这样一路紧抿着唇瓣跟在穆九霄的身后,终于吃到了早餐。

可惜由于她的吃相太欠妥,被穆九霄大手一挥,给她指到了旁边的小桌,还要背对着他吃。

这样更好,她可以大块朵颐,丝毫不用顾虑那个冷冰冰的男银了。

“吃个饭嘛,一个大男人还讲究那么多,这里又没有我喜欢的人,吃相好给谁看?”

她小声嘟囔着,尽量不让他听到。

可惜话音刚落就听到他拍桌子的声音,不会吧,连这都听得到?他的耳朵真的是人耳吗?

穆九霄很生气,气得不是她话多,是“这里没有我喜欢的人”,他被人鄙视了。

虽然他根本不会在意她是不是喜欢他,可想他瓦倪国上上下下,有哪个女人不是以他为尊,做梦都想嫁给他。

可偏偏到了她这,他就变成了一个不被人喜欢的人,这种感觉,有点像一口咬到了未成熟的桔子,很酸。

用过早膳,穆九霄直接带她去了王宫。

她早就听说过瓦倪国主穆孤雄,据说是一位年逾半百的老者,他心胸宽广、智慧善良,是一位百姓敬仰、人人爱戴的国主。

果然,今日一见,名不虚传。

他虽年逾半百,却老当益壮,一头黑发、蓄着长须,眉宇抖擞、目光炯炯。

一袭暗红色的王袍,衬得他更加精神矍铄,一顶游龙王冠戴于发顶,龙眼镶嵌着两枚红宝石,威武、尊贵。

他对林铃儿很客气、也很热情,与穆九霄截然不同。

像知dào

什么似的,他微笑着如是说:

“霄儿是我最宠爱的儿子,也是‘唯一’的儿子。”

他特意强调了“唯一”二字,

“他自幼习武,个性刚烈,少言寡语,跟兵器和马儿的交流最多,只懂如何用兵,不懂花前月下,如果怠慢了公主,还望公主海涵。”

15. 015 变成舅母

林铃儿真想把穆九霄对她的所作所为一吐为快,但是转念一想,人家可是亲父子,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呢,她只能算是一个外人,这里除了自己还有谁能为她做主?

她还是省省吧,免得回去又被穆九霄威胁杀人割舌头的。

“是啊,王妃,我们女人是水做的,水能包容万物,你说呢?”

说话的人是王后,与国主相衬,她也是一身暗红色锦袍,头戴黄金凤冠,凤眼同样用红宝石装饰,雍容华贵,带着母仪天下的风范。

王后一脸慈祥,声音温婉动听,却也附和着瓦倪国主说话,到底是一家人。

林铃儿还能说什么,只能陪着笑脸:

“呵呵,好说,好说。”

回到冥王府关起门来,还不是穆九霄想怎样就怎样,她省省吧。

除了穆孤雄和王后,她还一一见过了穆孤雄的女儿穆如雪,穆如雪的儿子穆太光、女儿穆宛纱。

让人奇怪的是,穆如雪居然是个中年妇女,她的年纪跟穆九霄差太多了,反观穆九霄,倒是与穆太光与穆宛纱像是一辈人。

说穆孤雄是他的爷爷还差不多!

她的目光在每个人身上转来转去,穆如雪与穆太光娘俩对她与穆九霄都是冷言冷语,貌似跟穆九霄的关系不太好,尤其穆太光的眼中有一股暗流在汹涌澎湃着。

穆宛纱与其母、其兄倒是不同,她的年纪与林铃儿相仿,看起来很单纯,一直对她笑着。

待必要的寒暄过后,她终于忍不住了,跳过来拉起林铃儿的手:

“王祖父,你们都聊得差不多了,该把王妃借给我了吧?”

穆孤雄抚须笑了起来,一脸的宠溺:

“哈哈……这孩子,虽然王妃跟你年纪相仿,但她毕竟是你舅父的妻子,你该叫一声舅母才是,不可没大没小,失了分寸。”

“我知dào

啦,舅母舅母,行了吧?”

她甜甜地冲林铃儿叫了几声,又朝穆孤雄一努嘴,便拉着林铃儿跑出去了。

林铃儿在被拉出去前特意看了一眼穆九霄,想知dào

他是何意见。

结果穆九霄看都没看她一眼,依然像座冰山一样站在那里不为所动,好像她是别人的王妃似的,从他的身边经过时,她甚至感觉到了嗖嗖的冷气。

也难怪,整个拜见过程,他都冷着一张脸,就像北极打捞回来的冰块,她何去何从,恐怕他根本不会在乎吧?

“王妃王妃,我今年15,你呢?”

穆宛纱拉着林铃儿来到了花园,迫不及待地问。

林铃儿眼珠一转,这丫头好像也挺“二”的,跟她有一拼,有意思。

她突然板起了脸,捏起了穆宛纱的脸蛋:

“大胆郡主,竟敢对堂堂瓦倪国的冥王妃如此无礼,你把冥王置于何地?这就是你们瓦倪国的礼仪吗?”

穆宛纱从小到大嘻哈惯了,大家因着她单纯可爱,人人都宠着她,哪里受过这样的恐xià

,登时傻了眼。

16. 016 不会伴得太久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她小声地解释,委屈得眼里已经涌上了泪水,小模样楚楚可怜。

圆圆的脸蛋,圆圆的眼睛,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罗裙,沐浴在初秋的阳光里,趁得小脸越发白皙可人。

林铃儿心里笑开了,却一瞪眼睛:

“叫一声舅母听听!”

“舅、舅母。”

“听不见!”

“舅母!”

穆宛纱气得嘟起了嘴。

“哈哈……”

林铃儿快憋出内伤了,顿时笑得花枝乱颤,

“舅母?我有那么老么?”

穆宛纱这才发xiàn

自己被耍了,气得搔她的痒,两人在花园里闹作一团。

不远处,穆孤雄与穆九霄的目光一直落在两人身上。

“我之所以宠着宛纱,是因为她的个性跟你母亲最像,单纯善良、活泼好动,永远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不过如今看来,你的王妃似乎更胜一筹,宛纱倒是有伴儿了。”

穆孤雄的声音中有悲有喜,看着两个女孩子的目光也讳莫如深。

穆九霄只是看着,目光诡谲,良久才沉沉地扔出一句话:

“不会伴得太久。”

他面无表情,虽烈日当空,可他一头银发、一袭黑袍,却冰冷肃杀得让人不敢直视。

穆宛纱似是发xiàn

了两个男人,调皮地朝两人做了个鬼脸,便拉着林铃儿跑回了自己的闺房。

穆宛纱的闺房真大、真豪华啊!

一只脚刚迈进去,林铃儿就不由得发出这样的感叹。

柔软的真丝寝具,高大上的红木家具,还有梳妆台上那一个个精致的小盒子,无不显示出主人的身份有多么高贵。

再想想昨晚她睡过的柴房,心里真不是滋味,可这种丢人事她也不能到处去说。

算了,自己毕竟也不是什么真的公主,睡柴房最起码不用每天面对那座冰山,她勉强忍一忍吧。

耳边传来穆宛纱的声音:

“你的发式好别致,我好喜欢!”

只见穆宛纱围着她,一直盯着她的头发看,

“可惜母亲总是管着我,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就好像一只被锁在笼子里的小白兔,根本没有自由。”

穆宛纱眼巴巴地看着她高高的马尾,可怜地报怨。

“你喜欢吗?来,坐下,我帮你梳一个。”

林铃儿大眼睛眨呀眨的,把穆宛纱按在了梳妆台前,不由分说就开始帮她卸首饰、拆头发。

“真的吗?太好了,有劳王妃!”

穆宛纱不知所以,像得到了天大的恩赐似的,高兴地应着。

“宛纱妹妹,穆九霄……是不是跟大邱有仇啊?”

明明是人家的舅母,她却以姐妹相称,这纯属套近乎,只为了展开话题。

“嗯?此话怎讲?”

穆宛纱倒也没留意她的称呼,只把注意力放在了后面这句话上。

“这个……”

林铃儿怎么好意思把自己睡柴房这么逊的事拿出来说,迟疑了一下,说,

“就是他非要跟我和亲这件事啊!你看看,当今天下四分,南有大邱、北有瓦倪、东有哲北、西有斯南,他为什么不娶哲北和斯南的公主,偏偏要找大邱的公主和亲?这不是很诡异吗?”

17. 017 离奇身世

穆宛纱无辜地眨巴着眼睛,说:

“不会啊,我舅父可是有勇有谋,不是普通男子,他要娶大邱的公主就一定有他的考lǜ

,绝不会错。再说能嫁给我舅父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事,他对其他女人可从来不感兴趣,只知dào

练兵打仗,我们瓦倪的百姓都说他是战神下凡,否则怎么会战无不胜?他娶了你是你的福气,你应该感到无比幸福才对啊,怎么会跟仇恨扯上关系?”

林铃儿汗啊,这完全是一个花痴有木有?

如果穆宛纱跟穆九霄不是血亲的话,恐怕她打破头也要嫁给他吧。

“说到这,我倒是有件事得提醒你。”

穆宛纱说,

“冥王府里有个女人,她叫上官清清,是冥王的军师上官无用的女儿,她借着父亲的关系从小就粘着舅父,好像她就是舅父的王妃似的,经常以女主人的姿态自居,别提多恼人了!如今你嫁给了舅父,她自然会心存不甘,我怕你在王府的日子会不好过!”

这个消息让林铃儿很意wài



“你刚才不是还说穆九霄对女人根本不感兴趣吗?怎么这会又出来个上官清清?”

提起上官清清,穆宛纱的脸色马上暗淡下来,嘟起了嘴:

“我讨厌她!仗着上官无用为舅父立下过汗马功劳,她就有恃无恐,在王府里横行霸道,有时连我都不放在眼里,她真当自己是王妃吗?”

听了这话,林铃儿却不生气,只是觉得上官清清这样的女人着实有趣。

看来是问不出什么东西了,她索性换了个话题。

“王后可真高贵,不愧为一国之母,她就是冥王的母亲吗?她是多大生下他的?能力还真强哈!”

她笑着打哈哈。

王后也不年轻了,与穆九霄最起码差了三十多岁,在过去三十多岁还能生出孩子也算不容易了吧?

她的话把穆宛纱吓了一跳,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把下人都遣了出去,关起门来,这才说:

“因为你是舅父的王妃,早晚都会知dào

的,我才敢跟你说,其实舅父不是王祖母的亲生王子,我也是前几天刚刚偷听到的,听说他是王祖父跟外面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那个女人去世了,王祖父才把他抱了回来,王祖母只生了我母亲一个女儿,后来因为身体不好就再也没能生育了。”

“哦……”

林铃儿装着一副惊讶的样子点头应着,其实在现代的古装电视剧里,哪个人没点离奇身世啥的,这都是为了突出主角而故yì

设计的,她早就见怪不怪了。

说不定,穆九霄根本不是穆孤雄的亲生儿子,谁又知dào

呢!

“好了,看看满yì

吗?”

说话间,林铃儿已经帮穆宛纱梳好了马尾,一条鹅黄色的丝带在马尾上绑了个大大的蝴蝶结。

穆宛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照着镜子不住地笑着,半天才说:

“好kàn

,真好kàn

,谢谢舅母!”

两人的友谊就这么结下了。

回去的路上,林铃儿越想越气,如果以后在王府里的日子都要在柴房里度过,那她为什么还要在这里?

既然无冤无仇,今天就必须把这件事解决了,要么给她一间像样的屋子睡觉,要么就休了她。

“停车,停车!”

她坐在马车里大叫着,赶车的马夫听到叫声,不敢怠慢,立即停了下来。

她像个淘气小子一样跳下马车,不管不顾地跑到了穆九霄面前。

“穆九霄,我要跟你谈谈!”

18. 018 你给我下来

“吁……”

穆九霄猛然一拉缰绳,马儿前腿抬起长嘶一声才稳了下来。

他骑在马上,怒视着她,握着缰绳的手上青筋迸出:

“云倾城,你想死吗?”

马儿的反应着实吓了林铃儿一跳,她久居深宫,哪里知dào

马儿的脾性,如果她再离得近一点,穆九霄不及时拉住缰绳,恐怕她已经被踏在马蹄之下了。

知dào

自己的确有些鲁莽,但她怎肯低头,直接把这事忽略不计,指着穆九霄叫道:

“你下来!”

穆九霄怒气未平,瞪视了她一眼,直接转过脸目视前方,对她的话也忽略不计。

他的意思很明显,她的鲁莽他可以不跟她计较,因为在他的眼里,她根本不是个正常的女人。

可是想要对他予取予求,那简直就是做梦。

“你……没听到我在跟你说话吗?”

林铃儿指着他,气得胸/脯不住地起伏。

她不甘心,于是绕到马儿身边,一把揪住了他的长袍,使劲往下一拽:

“你给我下来,你这个冷血动物!”

他的身体像座大山一样纹丝未动,转头,目光中怒火熊熊:

“放肆!”

没有人敢命令他,哪怕是国主。

更没有人敢揪他的衣服,哪怕是整天围着他转悠的上官清清。

他的军纪、他的家规,从来没有人敢打破。

只有这个不知死活的女人……如果她不是云倾城,不是无可替代的女人,恐怕她早已被他踏在马蹄之下了。

可惜林铃儿不是云倾城,不是那个知书达理、婉约动人的女人,在她的世界里,从来只管做她想做的事,不顾后果。

就像现在,她拿出“二姐”精神,双拳紧握,豁出去了!

“好,你不下来是吧?那我上去!”

说着,她一脚蹬上马镫,双手攀住他的腰部,纵身一跃,灵巧地上了马。

倒是从小爬墙上树的淘气包子,身体娇小却灵活得很。

让穆九霄更意wài

的是,她不仅上了马,而且是与他面对面,近在咫尺,她的呼吸扑面而来,携着一股淡淡的馨香,竟让他一时晕眩,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他下意识地往后一撤,抬手就要将林铃儿拨下马去,拧眉道:

“大胆!你竟敢跃上本王的坐骑……”

竟敢跃上本王的坐骑,与本王同乘一匹马?你可知黑风是一匹多么神圣的战马,曾立下赫赫战功,一个不入流的女人怎敢骑到它的身上来?

这是穆九霄下面还未说出口的话,他的大手还没来得及将林铃儿拨下马去,林铃儿已经快他一步,不知死活地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领,往前一带,两人贴得更近了。

她像没听到穆九霄的质问,不管不顾地劈头盖脸就问:

“穆九霄,我只问你一句,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这双清澈明亮的眼睛,让他有一瞬间的失神。

可他很快便恢复了理智,抓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拧,极力克制着愤nù

,道:

“我想把你当成什么,你就是什么。”

林铃儿必然不是他的对手,手腕被他拧得巨痛,她疼得直冒冷汗,眼泪已经开始在眼圈里打转。

另一只手赶紧从他的衣领撤下来,拼命地捶打着他坚实的胸膛,她疼得连呼吸都困难了。

“放、放手,我的手要断了,要断了……”

19. 019 你也算女人

穆九霄看着眼前疼得龇牙咧嘴的女人,却没有放手,亦没有减轻力道,甚至加重了几分,似在考lǜ

要不要干脆把她的手腕拧断。

她的额头渐渐渗出了汗珠,在秋日炽热的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

他的目光终于有了一丝松动,蓦地放开了她。

“呼……”

林铃儿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轻轻地活动着手腕,刚才的疼痛都快让她的心脏痉挛了。

她咬着唇瓣,眼里含泪瞪视着他,大叫道:

“你还是不是男人?女人是用来保护的,不是用来伤害的!”

她的话让他的内心一震,那双大眼里的怨怼让他感到不舒服。

他扭脸,不去看她,冷笑:

“你也算女人?”

“你……”

她被他嘲笑了。

她低头看看自己,高耸的胸/脯,纤细的腰身,她哪里不像女人了?

没关系,他没眼光,她不跟他计较。

正了正神色,她继xù

刚才的话题:

“我是来当王妃的,如果你不能把我当成王妃,那就马上休了我,我就算露宿街头,也比在你的王府里睡柴房强百倍!”

她吐气如兰,毫无遮挡地扑洒在他的脸上,他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是我的王妃,我想让你睡在哪,你就必须睡在哪。”

“好,既然你承认我是你的王妃,那就给我王妃应有的待遇!”

他缓缓地转过脸看向她,一双眼睛讳莫如深,里面有太多让人读不懂的东西:

“你——不配。”

“你说什么?”

她蹙起眉头,不可置信地反问了一句。

她不明白,为什么在穆九霄的眼里,云倾城就好像瘟疫,他避之唯恐不及,每一次他看她的眼神里,都好像隐藏了无数的情愫。

她双手叉腰,挺直了脊背:

“不配?你凭什么这样说?我是堂堂大邱国的公主,我怎么就不配了?是不配给你做王妃,还是不配睡在好一点的寝室里?就算是国主不要的妃子,也会给她们安排一个冷宫住住,那至少叫一个‘宫’!在你眼里,我却只配睡柴房,我到底差在哪里了?”

“冷宫?”

在她激烈的辩论之后,他却只抓住了这两个字,狠狠地咬了出来。

这一刻,林铃儿在他的眼里只看到了一个字:“杀”!

她吓得一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没有杀她,而是毫不犹豫地将她推下了马背,再没看她一眼,便策马而去。

“穆图,好生护送王妃!”

他的声音从马背上飘来,沉稳有力。

她倒在地上,身上的骨头好像都要散架了,眼前都是他策马而去的情景,就连那个高大的背影都带着熊熊的怒火。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她流出了泪,不知是疼,还是委屈。

不知是为云倾城,还是为自己。

她疼得起不来,躺在地上,任泪水横流。

头顶忽然多出一张脸,是穆图那个木疙瘩。

虽然有点木,但他生得很白净,不像她印象中的士兵那么黑黢黢,倒像个书生。

她连忙把眼泪抹干,瞪大眼睛: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哭吗?把我弄到马车上去,快点!”

好歹她还是王妃,斗不过穆九霄,总还可以端端王妃的架子命令命令下人吧,气死她了!

20. 020 怕是骨折了

穆图愣了愣,刚才还脆弱得不堪一击的小女人,居然可以像个孩子一样变脸变得这样快,真让人不适应。

这躺的姿势确实不雅,他皱了皱眉头,小心地问:

“王妃,我扶您?”

说着,他蹲下身,像昨天晚上一样,向林铃儿伸出了一条手臂。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铠甲,蹲下身的时候铠甲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突然让人感觉他很强dà



林铃儿心里一阵窃喜,想当年在学校的时候,男生们都因为她太强势、太淘气,就算长得漂亮也没几个人愿意追她,都是跟她做哥们,反而是她倒追男生。

如今来到这里,居然也有一个如此强dà

的男人甘愿为她服wù

了,这个FEEL倍儿爽啊!

刚才因为穆九霄而流的眼泪马上给憋了回去,那份不快也立马减少了许多。

她是不是太没心没肺了?

“哎哟……疼,浑身都疼,我怕是骨折了,动不了……”

她躺在地上,故yì

筋鼻蹙眉,那副难过的样子好像真的身负重伤了。

“骨折?”

穆图好像没听懂。

她叫道:

“笨蛋,就是骨头断了!”

“这……”

骨头他断过,跟着王爷打过无数次仗,他身上负的伤不计其数。

可是看王妃好像不太像断骨的样子,骨头断了还能躺在地上扭来扭去吗?

面对这个古灵精怪的王妃,穆图有些手足无措了。

“还这什么这,赶紧抱我起来回王府啊!”

林铃儿耐心耗尽,让个男人主动抱她一下真的有这么难么?

穆图很为难:

“可是,王妃,男女……”

“什么男女授受不清,别给我来这套,我再不受宠,也是你们的王妃,大邱国的公主,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微臣不敢。”

穆图马上抱拳低头,拿出一副臣子的样子,

“王妃,得罪了。”

在林铃儿的威逼之下,终于迫使这个木头疙瘩一样的穆图就范,来了个公主抱。

林铃儿心里别提多美了,他的怀抱又宽又结实,跟穆九霄的肩膀比起来可要好上千百倍。

“穆图,我问你,你跟在穆九霄身边多久了?”

她勾着穆图的脖颈,笑着问他。

她现在是逢人必打听穆九霄的事,他这样对她,一定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原因,她一定要知dào

那是什么。

两人的距离这样近,穆图的脸有些红了,不敢看她,一本正经地答:

“回王妃,从微臣记事起就跟在王爷身边。”

“这么久啊,那你对他的事一定很了解吧?”

“王爷的事,微臣不敢妄议。”

说话间,穆图已经把她安安稳稳地放到了马车上,

“微臣告退。”

“哎……”

林铃儿还想叫住他多问几句,可穆图已经放下了车帘,逃一样地离开了马车。

她嘟起了嘴,不满地嘀咕:

“哼,就算你们都瞒着我,总有一天我也会知dào

!”

那一天,她是知dào

了,只是知dào

得太晚了!

在马车上已经缓过了劲,除了屁股和手腕,其他地方已经不那么疼了,到了王府,她甚至忘了疼,气哄哄地独自挑开车帘跳下马车,引得穆图惊视。

21. 021 风生水起

她朝穆图做了个鬼脸,揉着屁股一瘸一拐走进了王府。

可那个倔强小巧的背影,和从未见过的鬼脸,却久久地定格在了穆图的脑子里。

穆九霄的脾气她算是领教了,看来传言他火烧敌人的城池之事一定不假,依照他这副残暴的样子,她还是不要跟他斗了,惹不起还躲得起吧?

安全第一,保命要紧!

回到王府,她也不再吵闹,打定了主意过自己的生活。

就算没有华丽的寝室,也不代表就一定会过浅陋的日子。

“好,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咱们井水不犯河水,老死不相往来!”

她对那只快要被穆九霄拧断了的手腕发了誓。

这样想着,她反倒轻松了许多,不需yào

再去计较什么,得过且过,一日三餐吃得舒心,因为不用面对穆九霄那座冰山。

接下来的日子,她过得风生水起,不知dào

有多开心,带动得整个马厩的下人也跟着欢乐起来。

马厩是个很少有人来的地方,在下人们休息的时候,她就组织大家跳大绳:

“我的大绳谁来跳?我来跳……”

她总是首当其冲,玩得最兴奋的那一个。

她让小英子带着她去鸡舍,捡了鸡毛绑上铜钱做毽子,一群人在她的命令下围成一个圈,大家踢得不亦乐乎。

马厩附近的几棵柿子树上挂满了橙红的果实,她看着眼馋,就带着小英子爬树摘果子。

她还用柳条做呼啦圈,嘴里唱着《最炫民族风》,教大家跳健美操。

用绳子和木板搭秋千,搭梯子上房顶修破洞……

她还用木板和干草搭了个双人床,晚上带着小英子一起睡,她把小英子当成妹妹一样看待,两人好得不得了。

在她的带动下,小英子的个性也开朗了许多,而且小英子每每看到她搞出的新鲜玩意,不知有多崇拜她。

几天后,不知是她过得太好的消息传到了穆九霄耳朵里,还是为了更好的监视她,一众士兵守着柴房马厩这么屁大点地方还不够,穆九霄居然派来个副将整天盯着她。

副将叫穆耳,长得又黑又壮,真的很像“木耳”,因为这个名字跟他的形象,林铃儿着实笑岔了气。

这一日,林铃儿蒙面清理了马粪后,把工具往角落里一丢,便蹦跳着玩去了。

对于清理马粪这件事,她就全当是锻炼身体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左右也是没事做,闲着也是闲着。

她拉着小英子,两人一个荡秋千,一个在下面推,银铃般的笑声洒满了整个后院。

却不知这笑声无意间飘出围墙,落进了穆九霄的耳朵里。

他刚刚练兵回来,是来马厩送马的。

他本不必亲自来的,但是已经几天不见林铃儿,今天他忽然心血来潮,竟有些好奇她在柴房的日子是如何过的。

笑声刚落,林铃儿的大嗓门又响起来:

“高点,再推高点……哎呀,小英子,你是没吃饭啊还是没吃饭啊,力qì

小得像蚂蚁……”

此时,穆九霄已经走到了不远处的廊下,可惜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林铃儿吸引,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到来。

22. 022 另外一张脸

“算了算了,小英子你躲一边去,换穆耳来推我!”

“哦!”

小英子应着退到了一边。

穆耳却愣住了,这王妃的身体他怎么能碰呢?他怎么能像小英子一样去推她呢?

她可是王妃!

看着林铃儿纤瘦的身体,他不禁涨红了脸,粗犷的声音此刻显得很为难:

“这……王妃……”

“这什么这,赶紧地,再不推就来不及了,快点啊!”

她根本不听穆耳说什么,只是一味地催促着。

小英子也推着穆耳:

“没关系,咱们王妃根本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她不会怪你的。”

于是,穆耳顶着个大红脸站到了林铃儿的身后,在她荡下来的一刹那,伸出双手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放肆!”

就在她因为这一把助推而荡到最高点的时候,不远处的廊下突然传来一道怒吼,浑厚的声音震得她耳膜嗡嗡作响,好熟悉的声音,好熟悉的字眼!

“王爷!”

下面的所有人都纷纷跪拜在地,头低低地垂在地面,一个个直立的人马上变成了一个个句号。

没有人敢抬头去看他们伟大的冥王,因为冥王发怒了,后果没人敢想。

尤其是穆耳,林铃儿几乎听到了他两只膝盖“扑通”一声砸在地上的声音,好像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这样的场面让林铃儿气愤,原本高高兴兴的一群人,因为穆九霄的突然造访而变得战战兢兢,可想而知他平时是如何虐待他们的。

她又忍不住想要跟他理论了,于是张嘴就喊:

“穆九……”

霄字还没有喊出口,不知是她太紧张,还是太生气,踩在秋千上的双脚突然一滑,手心里本就全是汗,更是抓不住绳子了,整个人在最高点处像被人抛出的沙包一样,十分不优美地飞了出去。

“啊……”

这是什么情况?命啊,她的命啊,还能保住吗?

“王妃!”

“王妃!”

“王妃!”

……

刹那间,呼唤她的声音四起,她听得出,那些声音里满满的全是焦急与担忧。

在空中飞舞的时候,她的眼睛还不忘四下里寻找声音的出处,有小英子的,有穆图的,有穆耳的,还有其他下人的,就是没有穆九霄的!

同时,穆图与穆耳已经从两个方向不约而同地向她奔来,并且伸出了双臂。

算了,能有这么多人担心她,就算摔死也没白摔,最起码能赚些眼泪。

“啊……你们一定要接住我啊……啊……”

她眼一闭,心一横,嘴里不停地大叫着,好像只要她能一直叫下去就不会被摔死似的。

瞬间,她感觉自己不飞了,好像有一双坚实的手臂将她揽进了怀里,是穆图的,还是穆耳的?

不管是谁,她只管死命地勾着他的脖子,小脑袋使劲往他的怀里钻,这样才不会再掉下去,就算掉也有个垫背的。

她被抱着,耳边是空气划过的声音,最后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王妃,您没事吧?”

这是小英子的声音,林铃儿浑身一抖,仿佛才从刚才的恐惧中缓过神来。

她缓缓地张开眼睛,长长地吁出一口气,还好,她还能呼吸。

“呼……谢谢你,穆……”

刚想叫出穆图或是穆耳的名字,抬头,看到的却是另外一张脸。

23. 023 看你干的好事

“怎么是你?”

她惊叫着,立kè

松开了勾在他脖子上的手,像碰到了烫手的山芋一样。

为什么会是他?那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穆九霄?

他刚刚明明只是看着,好像巴不得她能摔死才好,怎么会出手救下她?

她在他的怀里挣扎着,不满地嘀咕:

“是谁不好,偏偏是这只冷血动物。”

转而眼睛一瞪,

“喂,快放我下来!”

穆九霄面无表情,冷眼注视着怀中的女人,他救了她,她非但不感谢他,还跟他瞪眼睛?

他穆九霄的怀里什么时候抱过女人,她可是第一个!

若不是不能让她死,她以为他会出手救她?

怒火渐渐爬上了他的眉梢,双臂不由得收紧,将她死死地禁锢在胸前:

“王妃,你玩得好啊!”

他的话里明显带着责怪。

她感觉全身的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虽然她柔韧性很好,但也不能像揉一个毛绒玩具一样把她团在怀里吧?

“玩?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玩了?再说,你把我娶回来却丢在柴房里,不闻不问,我是玩还是作死,你管得着吗?”

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犯“二”,丝毫不知危险已经悄悄降临。

她蹬踢着双脚,捶打着他的胸口,叫嚣道:

“放我下来,赶紧放我下来,你这个大变/态!”

变/态?

又是这两个字,穆九霄不仅不放她,还故yì

加大了力道。

“不知死活……”

穆九霄的眼中杀气腾腾,好似恨不得现在就能把她捏死在手里。

两人僵持中,一颗鸟蛋突然从天而降,“啪”的一声,不偏不倚正中穆九霄的头顶,鸟蛋在他的头上炸开了花,蛋液顺着他的银发流下。

就在第二颗、第三颗、第四颗接二连三地落下来时,他已经条件反射地移动了脚步,接下来的几颗全都落在了林铃儿的头上。

蛋液越积越多,最后混着蛋壳流过了她的前额,眉毛,鼻子……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不是因为林铃儿,而是被第一颗鸟蛋砸中的冥王。

瓦倪的战神何时这般狼狈过?

被一只小小的鸟蛋砸中头,还不如光荣负伤来得好些吧?

每个人的头都垂得更低了,大家宁愿变成瞎子、聋子,宁愿什么都没看到、没听到。

更让他们想不到的是,他们的王妃除了会弄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居然还如此大胆,敢跟王爷对着干,这简直就是老鼠去拔猫胡子,鸡蛋硬碰大石头,不要命了啊!

他们这些整天跟在王妃身边、看着她如何闹腾的人,不知dào

会不会被冥王牵怒,沉默是金,还是明哲保身吧。

穆九霄显然没料到除了眼前这个疯女人跟他叫板以外,还会出现如此尴尬不堪的状况。

虽然他的面部表情没有任何松动,可抱着林铃儿的双臂却越发地收紧,现场静得落针可闻,处处都在彰显着他的愤nù



哪怕是此时此刻,林铃儿还是那么不开眼,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穆九霄,看你干得好事!”

24. 024 杀鸟凶手

她大叫着,伸手从自己的额头上摘掉一片薄薄的蛋壳,拿到眼前看了又看,满眼都是心疼。

下一秒,猝不及防地,穆九霄双手用力往外一送,把林铃儿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啊,好痛!”

林铃儿仰面躺在地上,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摔她了,她发誓,再有一次,她真的会瘫痪。

屁/股好像开了花,骨头好像散了架,她指着穆九霄:

“穆九霄,算你狠!”

她咬牙切齿地叫着,好不容易站了起来,不停地揉着她那娇嫩的小屁/股。

不等她站直腰,就听穆九霄那个低沉得有点可怕的声音传到了耳畔:

“云倾城,你身为王妃,却不知检点,与一个护卫授受不清,你该当何罪?”

哎玛,这好像是她听过的他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吧,得有好几个标点符号呢!

她瞪大眼睛,指着自己的鼻子,一瘸一拐地走向他,边走边说:

“我该当何罪?我该当何罪?”

她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气得鼻子都快歪了,

“我哪里不知检点?哪里又授受不清了?倒是你!”

她掉转枪头,用手指着穆九霄的鼻子,慷慨激昂,

“如果不是你在非常不恰当的时候,做了非常不恰当的事情,我又怎么会摔下来?”

“云倾城……”

穆九霄一把钳住了她的手腕,恨不得捏碎了它。

从来没有人敢对他如此不敬,早已恼羞成怒的他,喉咙里好像有一团火在烧,这个疯女人为何总要来挑zhàn

他的极限?

真要逼他动手杀了她吗?

“叫我干吗?我还没说完呢,我摔下来不要紧,可是你害得这些鸟蛋都掉下来,摔得粉碎没得救,害得它们还没成个鸟形就魂飞魄散了,害得鸟妈妈失去了它的宝宝,是你,你这个杀鸟凶手,你该当何罪?”

她的一番理论让众人瞠目结舌,除了瓦倪的国主,还没有人敢问冥王的罪。

这王妃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就算她贵为王妃,可她本来就不受冥王的待见,从嫁进来就睡柴房,冥王对她根本不闻不问,再这样下去不是自寻死路吗?

小英子的头上已经大汗淋漓,她死死地揪着衣角,想阻止林铃儿却又不敢,只能干着急。

“还有!”

小英子正默默地在心里祈祷,没想到林铃儿“还有”!

王妃啊,求您不要再说了,求您了,小英子在心里默念着。

“你说我在玩,我现在就告sù

你,我之所以把秋千荡那么高,之所以叫穆耳来推我,是因为你头顶的这棵树上有一窝鸟蛋,昨夜的大风把它们吹得快要掉下来了,被老娘看见了就不能不管,我只有荡得高才能够到它们,把它们推回去。现在你知dào

了,因为你的一声怒吼,毁了一窝鸟蛋,这是生命!”

她的话不禁让人心发颤,所有人都以为这个王妃只是贪玩,不怕死地疯疯颠颠惯了,没人知dào

,她刚才是为了救那几只鸟蛋才非要把秋千荡得那么高的。

可惜,并不是所有人都这么想。

穆九霄抓着她的手腕用力往前一带,深邃的眸锁住她不怕死的脸颊,低沉的声音变得嘶哑可怕……

25. 025 有点玩大了

穆九霄抓着她的手腕用力往前一带,深邃的眸锁住她不怕死的脸颊,低沉的声音变得嘶哑可怕:

“云倾城,今时今日你还不清楚自己的身份是吗?你是我瓦倪国冥王的王妃,对冥王,你只能顺从,不可顶嘴,不可指责,一切唯冥王是从;你是穆九霄的女人,对他,你只能逆来顺受,为他守身如玉,做好一个女人的本分!如今,你公然向冥王问罪,不为你的夫君恪守妇道,与一个护卫授受不清,你说,本王该怎么治你的罪?”

林铃儿的手腕再次尝到了快要断掉的滋味,疼得她直想掉眼泪。

她看着他头上的蛋液,还有那双咄咄逼人、好像马上要吃了她的眼睛,这才如梦初醒,这次,她好像有点玩大了。

她忘了,这不是在现代,像穆九霄这样为了夺下一个城池而火烧所有军民的战争犯子,又怎么会珍惜几颗鸟蛋?

在他的眼里,那不过是几颗鸟蛋而已,肚子饿的时候可以用来充饥,而不是什么未出世的小生命。

她刚才一番义愤填膺的大道理相当于对牛弹琴,他不但听不懂,还很有可能因为她的出言不逊而要她的命。

不行,这种时候,她绝不能低头认错,一旦跟他认错,不就等于被他抓住了把柄,更有理由治她的罪了吗?

她扭动着手腕,试图挣脱他,拧着眉头叫道:

“穆九霄,我没错,你凭什么治我的罪?我真不知dào

你这个王爷是怎么当的,只知dào

看表面现象,难道不是应该透过现象看本质吗?这种时候,你应该看到的是我的目的,我的初衷,我是为了救鸟蛋才出此下策的,难道你不应该在你们王府里宣扬一下我这种见义勇为、英勇无畏的精神吗?你想让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你可以为了夺下一个城池而火烧百姓军民,弃人的性命于不顾,可我做不到,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任何一个生命在我眼前凋零,哪怕那只是一颗还未孵化的鸟蛋!”

穆九霄本想把她的话忽略不计,就像她前面说过的所有话一样,他只管治她的罪、让她吃吃苦头就好了。

可不知为什么,她总是有办法触动他那根最敏感的神经,也是她让他原本冷情的神经变得敏感起来。

就像一记重锤敲在了坚冰上,尽管冰会很疼,可它却出现了一丝裂缝。

即便他多么不想听她的解释,让他发怒也好,震惊也罢,可他却在意了她对他的评价,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火烧城池……

他再一次将她拉近,逼问道:

“是谁跟你说这些的?”

林铃儿在脑袋里画了个问号:

“哪、哪些?”

她不是故yì

装傻,她刚才说了那么多话,谁知dào

他指的是什么。

深不见底的眸渐渐染上了一层杀气:

“你信不信,本王只需yào

一掌就能要了你的命?”

话音落下,他已经扬起了手掌。

林铃儿不知她哪句话又得罪他了,居然又让他起了杀心。

她信,她当然信!

能飞上半空接住她,然后稳稳落地,而且明明比穆图和穆耳晚动作却比他们先到,傻子都知dào

他的功夫了得。

眼见着他的手带着掌风落下来,可她不想死……

26. 026 一条罪,一只手

“王爷!”

就在她不知如何避开这一掌的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入耳畔。

循着声音看去,林铃儿眨巴了几下眼睛,轮椅?

这还是她在这个年代第一次见到这种东西,全木质的结构,两个轮子又粗又大,看起来很笨重。

上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花白的头发,声音虽然中气十足,里面却好似饱经沧桑。

他穿着一身朴素的灰色长袍,由于身体瘦削,那袍子穿在他身上显得很宽松,双腿被盖在袍子下面,看不出有什么样的残疾。

他是谁?怎么从来没见过?

这时,穆图向他施礼道:

“见过上官军师。”

上官军师?他就是穆宛纱说过的上官清清的爹,上官无用?

只见他转动木轮,向穆九霄移动而去。

途中,他已经上下将林铃儿打量了一番,然后收回目光,道:

“王爷,何必在这种小事上纠缠,别忘了,您还有大事要做。”

只是一句话,穆九霄噬血的眸子顷刻间暗淡了许多。

眉间忽然舒展,他凝视着她的脸,最后一把将她推了开去。

他为什么要在乎她的想法?

她根本没有这个资格让他去在意!

蓦地,他轻轻勾起唇角,带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却依然掩盖不掉他的冷冽,接着向旁边的穆图伸出了手。

穆图马上会意,从小英子那里拿来一条手帕递到了他的手上。

穆九霄用手帕将头上的蛋液擦拭干净,转而说:

“王妃无罪是么?好,本王可以因着你的善良初衷而赦你无罪。”

他把“善良”二字咬得很重。

林铃儿登时睁大了眼睛,刚才快要被他捏断的手腕好像也没那么痛了。

“真的?”

这么说,她有救了?他不会把她怎么样了?

穆九霄点头:

“当然是真的。不过……”

他话锋一转,

“总得有人为你的善良付账,好人不是那么好做的。”

她小脸一皱,两道好kàn

的弯眉蹙在了一起: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他指着穆耳,表情肃杀,顿时让人浑身的汗毛倒竖:

“穆耳,身为王妃护卫,以下犯上,此为一罪;护主不力,此为二罪。两罪并罚,处以断手之刑,明日行刑!”

林铃儿只觉腿软,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断、断手?”

是她听错了吗?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断手?什么是断手?”

她揪住他的衣袖,拼命摇晃着,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穆九霄甩开她的手,语速极慢,就像一把钝刀在割肉:

“一条罪,一只手,他两只手都碰到了你的身体,这样很公平。”

林铃儿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声音也变了调:

“不可以,不可以!穆九霄,你不是人!你怎么可以砍掉他的双手,没了手,你要他以后怎么生活?……”

“这要问你!若不是你,他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他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响彻云霄。

“穆九霄……”

“你不是说本王心狠手辣吗?本王这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心到底有多狠!穆耳是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的人,就像我的手足,现在因为你,我要砍掉他的双手。这样的心,够狠吗?”

他说得咬牙切齿。

27. 027 这双手,我要了

“你不是说本王心狠手辣吗?本王这就让你见识一下,我的心到底有多狠!穆耳是从小就跟在我身边的人,就像我的手足,现在因为你,我要砍掉他的双手。这样的心,够狠吗?”

他说得咬牙切齿。

“王爷……”

一旁的上官无用想要说些什么,穆九霄却大手一挥,制止了他。

上官无用暗暗叹息,为何冥王在这个女人面前会如此失控,甚至不惜牺牲穆耳的一双手?

这已经不像平时的冥王了!

林铃儿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她回头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穆耳,他一直低垂着头,却跪得笔直,看得出他对穆九霄有多敬重。

她还记得他平日里那张黑黑的面孔,在看到她和小英子玩得不亦乐乎时那憨憨的笑容。

“为什么,为什么……”

她发疯一般地大叫着扑向了穆九霄,抓住他的肩膀,朝他的脖子狠狠地咬了下去。

穆九霄吃痛,却没吭一声,他咬着牙一掌推开了她,手抚上脖颈拿到眼前,上面已经沾了血。

怒沉胸底,他咬牙道:

“穆图,把穆耳押入地牢,明日正午,在点将台行刑!”

正欲离去,身后却传来一个清脆果决的声音:

“等等!”

他转过身,眼前,林铃儿抹干眼泪,叫住了他。

她指着穆耳,说出的话掷地有声:

“放了他,你不就是想要一双手吗?这双手,拿去!”

话音落下,她的双手已经举到了他的面前。

穆九霄的眼中,一丝震惊一闪而逝。

目光下沉,落到眼前这双手上。

嫩白如玉,纤细无骨,这双手……真漂亮。

抬眸,对上林铃儿那双水汪汪的眼睛,他的唇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这双手,我要了!”

林铃儿不示弱地看回去,像怕他反悔似的,不留给对方喘息的机会,接道:

“一言为定!”

停顿了一下,她指着穆耳道,

“马上放开他!”

穆九霄转过身不再看她,只扔出一句话:

“穆耳断手之刑可免,罚他禁食三天,立kè

押入地牢。”

说完,他迈开大步而去。

“穆九霄,穆九霄……你回来,你给我回来……”

林铃儿在后面追赶穆九霄,

“老娘都把手给你了,你还不肯放过穆耳,老娘跟你拼了……”

几个士兵过来拉住了张牙舞爪的林铃儿,待穆九霄一行人完全离开,这才放开了她,各自归位。

她抖了抖衣袖,回过身来,眼前的情景却吓了她一跳。

所有的下人、包括一直监视她的士兵,通通跪在了她的面前。

她倒吸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撑大眼睛,叫道:

“你们的王爷已经走了,你们这是干什么?”

她从来没把自己当成真zhèng

的王妃,也没人把她当成王妃,所以从来没人给她行过跪拜之礼。

一个士兵双手抱拳,诚恳地说道:

“王妃,请受奴才们一拜。”

说完,所有人在这名士兵的带领下,一起给林铃儿磕了个响头。

林铃儿又倒退一步,这是什么情况?

“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我做了什么吗?”

她不解地眨巴着眼睛,弱弱地问。

28. 028 老娘不会让你得逞的

“王妃,穆耳是跟着王爷出生入死、屡立战功的副将,如果他断了双手,将来必成废人,我瓦倪便少了一名虎将。奴才们感谢王妃救下了穆将军,对王妃挺身而出的大义胸襟深感敬佩!王妃放心,奴才们一定会去王爷面前求情,求王爷放您一马。”

刚才那位带头的士兵说。

如果说从前他们只是把林铃儿当作一个疯疯颠颠的女人,那么这一刻,她成了真zhèng

的王妃。

她为了穆耳甘愿被砍掉自己的双手,这种舍身取义的精神感动了所有人。

如今在下人们的心中,她由一个疯女人,一下变成了女神!

尤其是小英子,对她的感激与崇拜简直就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林铃儿有点受宠若惊,摆手笑道:

“呵呵……好说,好说,都起来吧。”

下人们起身后纷纷去干活了,小英子却把林铃儿请回了柴房,“扑通”一声跪下了。

她眼中含泪,哽咽道:

“王妃,小英子代穆耳,感谢您的大恩大德,您的断手之恩,小英子定当涌泉相报。”

不知dào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把穆耳放在了心上,也许是在她提水提不动他来帮忙的时候,也许是在递给他手帕时脸红的一瞬间,这个壮壮的憨憨的男人闯入了她的心扉。

林铃儿早就看出了两人之间的情愫,只是不去点破。

她挑挑眉:

“真的想报答我?”

小英子用力地点点头。

她想了想,说:

“嗯……那就赶快去给我做一锅菊花卷吧,我饿了。”

小英子不敢置信地抬起头,如此大恩,区区一锅菊花卷就能报答了?

林铃儿看出她的疑惑,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蛋,说:

“行啦,别看了,快去吧。”

小英子却没有走,她捧起林铃儿的一双手,眼泪扑簌簌地落了下来,眼中全是担忧与心疼。

“王妃,可是……您的手……”

她哽咽着,再也说不下去了。

想到明日正午之后,王妃这双漂亮的手就要被砍掉,比剜她的心还痛。

林铃儿看着小英子难过的样子,有些感动,也不免觉得好笑。

于是学着她的样子,假装抹起了眼泪,抽泣道:

“是呀,以后我没了手,你可要照顾我啊……说不定,明天我就会流血过多而亡呢!所以你赶快去多做几锅菊花卷吧,我就算死也要当个饱死鬼啊……呜……”

见她一哭,小英子哭得更凶了,捧着她的双手看了又看,握了又握,最终是不忍再看下去了,一转身跑出了柴房。

见她出去,林铃儿迅速关上了柴房的门,落了锁。

她打开自己的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些工具,开始忙活起来。

一边忙活一边还不忘数落穆九霄:

“以前在王宫的时候,老娘经常跟别人打打闹闹的,有太监、有侍卫、还有南宫大人,从来没人敢说三道四,也从来没有哪条规矩说我不能跟男人接触。穆耳只是推了我一下,那个大冰块居然这么吹毛求疵?他这是想陷我于不义啊……穆九霄,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到底跟我有什么仇啊,居然要这样害我?哼,说穆耳有罪是假,故yì

用穆耳的双手来惩罚老娘才是真!老娘不会让你得逞的……”

29. 029 不简单

太阳落山了,小英子的菊花卷也做好了。

菊花卷是林铃儿的最爱,用鸡蛋和糖和面,再配上红豆沙、撒上桂花,做成一个个菊花形状上锅蒸,待熟了之后色泽金黄,吃起来又香又甜又软,远远地就能闻到香味。

小英子端着菊花卷来敲门,门却怎么也拉不开,她叫道:

“王妃,您的菊花卷做好了,可是我打不开门……”

半天,林铃儿从里面扔出来一句话:

“小英子,今晚你睡外面,没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进柴房!”

小英子愣了愣,突然想起了刚才林铃儿哭着说过的话,就算死也要当个饱死鬼,王妃不会在里面寻短见吧?

情急之下,她拍门叫道:

“王妃,您快开开门啊,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刚才下人们都已经商量好了,一会我们就去向王爷求情,您……”

这时,门突然开了,林铃儿站在门口,一戳小英子的脑门,忿忿道:

“少废话,如果不想看着我死,就给我闭嘴,守着!”

说完,林铃儿又“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吓得小英子死死地咬住了唇瓣,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冥王府很大,穆九霄所说的“点将台”就位于王府最中央的位置,与一个若大的练兵场相连,在点将台的后面就是议事厅,供他平日里与其他要臣议事用。

虽然国主并没有正式封他为王位继承人,但在所有人眼里,他手握兵权、深得国主的喜爱,未来国主他定是不二人选。

这里的议事厅也被大臣们私底下称作小朝堂,所有来这的臣子都为穆九霄马首是瞻。

议事厅旁边是他的书房,平时除了练兵、打仗、睡觉外,他的时间几乎全都耗在这里。

他的书房有一个不错的名字,“静忍”。

“这个云倾城真是令人出乎意料,这几日老臣只是听几个下人说了一些关于她的奇闻趣事,整日弄些闻所未闻的新鲜玩意,疯疯颠颠、没规没矩,根本没个公主的样子。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静忍室中,上官无用坐在轮椅上,若有所思地说。

穆九霄背对着上官无用负手而立,眼睛盯着墙上的一幅画,一言不发。

他身着一袭白袍,腰间束一根黑带,高大的身形带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哪怕只是一个背影,仿佛也写着生人勿近。

上官无用顿了顿,又道:

“不过,她的个性倒是与你母亲有几分相似,一样的活泼、单纯,就连那种为了几颗鸟蛋而据理力争的气质,也如出一辙。”

片刻,穆九霄沉沉地扔出两个字:

“是吗?”

这两个字中夹杂着太多的情绪,她根本没有资格与他母亲相比。

上官无用似是领会了他的意思,话头一转,说:

“当然,她与你的母亲自是无法相提并论。只是老臣没有想到,她居然肯为了一个下人而舍弃自己的双手,云傲天的这个女儿,与她的父亲截然不同,不简单啊!”

穆九霄无声,似乎对林铃儿的话题并不感兴趣,只是一直看着墙上的画。

那是一幅极具气势的图画,一个魁伟、威武的男人骑在一匹黑色的骏马上,一身金色铠甲,手握玄铁鞭,正策马扬鞭奔赴沙场,带着一股凌人的气势。

良久,他才淡淡道:

“母亲最近怎么样?”

上官无用略作沉思,道:

“据探子传出的消息,夫人还是老样子,整日一言不发,只是坐在窗前痴痴地望向窗外,好像在等人。”

“丞相府的人都按时打点了?”

他问。

上官无用点头:

“王爷放心,不会让夫人受一点委屈。况且……南宫清风对夫人还是一如既往……”

30. 030 奇妙的夜晚

上官无用点头:

“王爷放心,不会让夫人受一点委屈。况且……南宫清风对夫人还是一如既往……”

虽然此话是为了让穆九霄放心,但他知dào

,穆九霄非常痛恨这个名字,所以点到即止。

顿了顿,他试探着问,

“王爷当真要砍掉王妃的双手?”

穆九霄沉思片刻,走到一个实木雕花的兵器架前,拿下上面擎着的玄铁鞭,如爱子一般轻抚着、端详着。

这才缓缓道:

“留她一条命,足以。”

“是,老臣知dào

,可……万一王妃因为明天的断手之刑而不治,那我们的计划岂不是白费心机?”

见上官无用很是担忧,穆九霄沉声道:

“让李太医明天正午在点将台待命,还没有在他手中死去的病人。”

换言之,没有李太医医治不好的病人。

上官无用思虑片刻,只能点头:

“罢了,比起剥皮之刑,断手算得了什么?”

话毕,谁都没有再作声,只见穆九霄的银眉渐渐拢起,一丝痛楚涌上眉间。

他一直抚摸着玄铁鞭,深邃的眸中闪过犀利的光芒。

良久,他再次转过身背对着他,将重达九九八十一斤的玄铁鞭放回原处,强壮的臂膀没有一丝颤抖。

上官无用知dào

,冥王的心就如同那把沉重的玄铁鞭,坚硬、冰冷,他不知dào

,要如何才能让他的心温暖起来。

想让气氛变得轻松一点,他转移了话题。

“这次和亲之行老臣没有随行,听穆图说,此次大邱之行还颇有乐趣。”

见穆九霄无声,他接着道,

“南宫绝实在太小看王爷了,想凭屈屈‘万花楼’一/夜而毁掉和亲,真是痴人说梦。幸亏王爷事先派穆图暗中窥探,及时跟人调换了房间,否则就算和亲不毁,也会坏了王爷的名声。”

穆九霄走到书案前落了座,顺手拿起一支笔,蘸了墨在纸上随意涂抹起来。

他似乎并不反感这个话题,接道:

“南宫绝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可惜,投错了胎。”

上官无用赞同地点头:

“南宫清风有这样的儿子,算他福气。”

语毕,他悄悄地瞄了一眼穆九霄笔下的图画,唇角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说:

“听穆图说,王爷这次大邱之行收获颇丰,除了王妃,您还收获了另一个女人……”

听到“女人”二字,穆九霄冰雕一般的脸终于有了一丝松动。

他微微抬眸,睨了上官无用一眼,道:

“军师还真是事无巨细,处处关心着本王。”

这一语并无责怪,实则打趣居多。

当年,大火中,是上官无用用自己刚出世的婴儿换回了穆九霄这条命,对上官无用,虽身份有别,穆九霄却待他如生父。

上官无用笑着,深邃的眸此刻只有父亲看待儿子时的喜悦与坦承:

“老臣实在好奇,到底是怎样的女人能让王爷如此牵肠挂肚,甚至不惜重金请人驻守,只为守候她一人?”

这一句,让穆九霄的思绪瞬间飘远,停留在那个奇妙的夜晚,一个明艳动人的女子不顾一切地攀住他,将自己的处/子之身完完整整地献给了他。

31. 031 寒毒

那夜从万花楼出来,他寒毒发作,于是直奔九里温泉,只有那温泉水能帮他缓解痛苦。

他冷得瑟瑟发抖,好似有万根冰锥从四面八方刺入他的身体,噬骨的痛在全身蔓延。

直到遇见了她……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或许是温泉的水太具有蛊/惑力,或许是他太虚弱,太需yào

一个人为他取暖,他第/一/次卸下了所有防备,全身心投入到一个女人的身上,他甚至不知dào

她是谁。

奇怪的是,当她与他融为一体之时,他的身体居然渐渐热了起来。

她就像一把熊熊燃烧的火焰,钻入他的体内“呼”地一下驱散了所有的寒气。

他一次又一次地要了她,直到功力恢复,直到她瘫软在他的怀里。

翌日清晨,她的脸映在温柔的晨光中,那白得通透的身体,粉雕玉琢的脸蛋,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在翠绿的草丛间,她就像一个落入凡间的仙子,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他的心。

他不明白,为何只是一夜,只是一眼,她便停留在了他的心间,无法抹去。

神思回笼,他低眉看去,宣纸上一幅无意的涂鸦,不是她还会有谁?

画像上的女子,乌黑的长发铺散在草丛间,一张睡脸恬静可人,长长的睫毛覆着眼睑,唇角微微翘起,好似做了一个甜美的梦。

只是一幅画像,他坚硬如铁的心竟然“咚”的一声,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上官无用会意,他知dào

穆九霄是不会轻易对人说出心事的,点到为止,也就罢了。

他亦清楚,大业为重,儿女情长在穆九霄的大业面前,都是过眼云烟。

他说:

“老臣一直派人在瓦倪境内寻找温泉,至今没有任何发xiàn

。老臣只盼着能根除王爷身上的寒疾,未来统一天下的王可要身体康健才是。”

穆九霄将书案上的宣纸扣了过去,目光流露出少有的温和:

“叔叔费心了。”

这是少有的语气,少有的真挚,少有的放松。

上官无用心疼地点点头,转而离开了静忍室。

十八岁那年,穆九霄得知了自己的身世,只是一夜,他的黑发便染上了无法抹去的银霜。

如今他二十五岁,七年来,他没了笑容,没了感情,有的只是无数场战争的胜利,一个地狱般可怕的封号:“冥王”。

没人知dào

,长胜将军的背后,是怎样的苦与痛。

由于常年在外征战,他收服了诸多城池、开疆拓土的同时,负伤也成了家常便饭。

其中最为严重的一次,是他中了哲北将军哈木朗的独门毒药——“冰魄散”,这是一种寒毒,银色的粉末只要附着在皮肤上,就会立kè

钻入身体内,融进血液中,毒性发作,中毒之人会感觉异常寒冷,如不及时服用解药,便会全身血液凝固而亡。

解药只有哈木朗才有,哈木朗曾放言,为了致穆九霄于死地,冰魄散的所有解药已经被他通通销毁,想要活命,看运气吧。

那一仗,瓦倪虽胜犹败。

没有解药,穆九霄耗尽了全身的功力去逼毒,为了保住性命,他几乎放掉了体内一半的血液,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最终保住了性命,但体内仍然残留着毒素,发作时全身寒冷,痛苦异常。

32. 032 子虚乌有

李太医,也就是瓦倪最好的太医李回春,常年都在以穆九霄的血液为依据,为他配制“冰魄散”的解药,可惜始终没有成功。

上官无用听说温泉水具有解毒排毒之功效,而如今放眼四国,只有大邱才有那一汪天然温泉,于是他一直派人在瓦倪境内寻找,只要找到温泉,加上穆九霄深厚的内功,他相信,假以时日,穆九霄体内的毒一定会彻底清除。

上官无用心疼他,他的痛苦亦感同身受,两人不是亲人胜似亲人,一直朝着共同的目标努力着,就像两只不知疲倦的鹰。

穆九霄需yào

爱,需yào

温暖,但,他更需yào

成功。

上官无用离开后,穆九霄才将那张宣纸翻了过来,他从怀中掏出一个粉红色的锦缎肚兜,铺在了画像的下面,眼中不知不觉闪过一丝柔情。

手指抚上这个可爱的肚兜,上面用金黄色的丝线绣着一个图案,好像只绣了一半,看不出是什么,拙劣的绣工让人不忍联想这个肚兜的主人会是多么的不擅长女红。

可这一切看在他的眼里,却只化作了两个字:“思念”。

那天,他应该等她醒来再走,如果不是要举行和亲大典,他不会丢下她。

没想到,这一丢,她便再也不见。

他重新把肚兜叠好放入怀中最贴近心口的位置,仿佛这一片薄薄的布料就能温暖他的心。

天渐渐黑了下来,柴房外,小英子一直按照林铃儿说的守在门口,她倚着门坐在地上,不时地抹一把眼泪。

下人送来了晚饭,说是穆九霄传下的话,要给王妃吃一顿好的。

可饭菜却只能放在门外,因为林铃儿说她不想吃,小英子也吃不下。

“不知dào

那些人去求情求得怎么样了,王爷会不会放过王妃?”

小英子盯着饭菜,眼泪一颗一颗地往下掉。

这时,马厩的下人们都回来了,小英子忙跑过去问结果。

可大家都只是无奈地摇头,看来王爷是铁了心了。

她无力地回到门口坐下,眼泪掉得更凶了。

回想起白天林铃儿与穆九霄对峙时的情景,她不由得心生责怪,终于忍不住隔着门板说埋怨起来:

“王妃,奴婢知dào

您听得到我的话,您别怪小英子多嘴,其实您真的不应该那样跟王爷说话的,您不应该怪他,毕竟是他救了您啊!在我们瓦倪,要属王爷的功夫最好,他虽然不是第一个冲出去救您的,但他的速度最快,是他牢牢地把您抱在了怀里。您不知dào

,王爷从来没有跟哪一个女人这样亲近过,就连那个整天缠着他的上官清清,他也从来没有碰过她一下。”

顿了顿,她接着说,

“再说,王爷怎么会知dào

您荡秋千荡那么高是为了救几颗鸟蛋,就连我们都不知dào

,还以为您就是在玩呢!其实您真的误会王爷了,我不知dào

您是从哪里听来的那些传言,说我们王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还火烧了整个城池的军民百姓,这件事纯属子虚乌有。”

子虚乌有?

小英子说到这,柴房里的林铃儿突然竖起了耳朵,悄悄地走到了门口。

33. 033 误会?

只听小英子接着说:

“我们王爷是曾经火烧过一个城池,那是哲北的一个小城。当年王爷打了胜仗,夺下了那座城池,却总是感觉哪里不对,因为哲北的将领就好像故yì

输掉那场战役似的,迅速地弃城而逃。当王爷进入城内,才发xiàn

原来这座小城染上了瘟疫,里面死了很多人,尸横遍野,哲北弃城就是想故yì

引王爷上钩,进而把瘟疫带入瓦倪。王爷识穿了之后,便把小城里所有活着的百姓通通救了出来,然后才一把火烧掉了整座城池。他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瘟疫传播,您说他难道不应该这样做吗?后来,他把那些救出来的百姓安顿好,还找郎中给他们治病,那些哲北的百姓后来都自愿跟随王爷来到了瓦倪,做起了瓦倪人。”

这样的事实不禁让林铃儿为之一动,心里一股说不出的滋味,真的是她误会他了吗?

可就算是误会,他也不至于要砍掉穆耳的双手这么狠毒吧?

“像我们王爷这样的大英雄,您居然还说他心狠手辣,您说他能不生气吗?他生气不要紧,可是您的手就要被砍掉了……”

小英子说来说去,又绕到了她的双手,嘤嘤的哭泣声不绝于耳。

林铃儿在里面紧紧地抿着唇瓣,如果真像小英子说的这样,那她今天的话确实有些重了。

其实她一点也不了解穆九霄,除了觉得他冷酷,还是冷酷。

好像没有什么能入了他的眼,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可是,像穆九霄这种打了无数场胜仗的男人,必然骄傲,一个骄傲的男人怎么能容得了一个女人这样污蔑他、批判他?

看来只是砍掉双手而不是要了她的命,已经算他仁慈了。

夜深了,马厩里的马儿都安静得变成了小绵羊,旁边的几棵大槐树也只是微微抖动几下叶片,这个偏僻的地方在月光下渐渐进入了梦乡。

小英子哭得累了,说得倦了,也抱着膝盖睡着了。

突然一阵声响惊动了她,她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揉了揉眼睛,发xiàn

柴房的门依然紧闭着,旁边的饭菜却莫名其妙地被打翻了。

“一定是野猫想要偷吃。”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却没有发xiàn

旁边的菊花卷不见了。

都这个时候了,王妃怎么还没动静?

下午林铃儿装哭的样子又闪现在脑海里,难道……

小英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猛劲地拍门:

“王妃,王妃?您在里面吗?您说话呀,您别吓小英子啊……王妃……”

不管她如何呼唤,柴房里面都没有一点动静。

她试探着想要打开门,可门却好像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她怎么也拉不开。

“不好了,不好了,王妃出事了,来人呐,来人呐……”

她大叫起来,一刻也不敢怠慢,拼命地跑去搬救兵。

一路跑到了穆九霄的书房,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闯了进来,把规矩神马的都忘在了脑后。

后面紧跟着穆图,他拉住小英子,质问道:

“大胆,你怎敢乱闯王爷的书房,不要命了吗?”

小英子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些,声泪俱下,“扑通”一声跪倒在穆九霄面前:

“王爷,王爷,您快去看看吧,王妃她……”

34. 034 王妃恐怕寻了短见了

穆九霄手中拿着书卷,听闻至此,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眸露厉色:

“王妃怎么了?”

“王妃她恐怕、恐怕寻了短见了……”

小英子的声音已经变了调。

寻了短见?

这几个字刺激了穆九霄的神经,云倾城,你不能死!

他二话不说,迈开银靴就往外走。

一路狂奔至柴房,他一脚踹开了门,那扇薄薄的木板门经不住他的力道,“啪”的一声碎成了几片。

“云倾城!”

他吼着,大步跨了进去。

可是干净的柴房里,除了几捆干草,几个包裹,一张木板床,和一些简单的洗漱用具外,哪里有林铃儿的影子?

小英子与穆图随后赶到,在看到空空的柴房后,也大吃一惊。

“王、王妃呢?”

小英子傻了眼,眼泪还挂在脸上,吃吃地说道。

穆九霄的手上青筋爆出,渐渐捏成拳,两道银眉越拢越紧。

一头银发此刻迸发着寒光,比平日的他更加清冷肃杀,叫人望而生畏。

云倾城绝对不能出事。

“穆图,叫所有人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王爷。”

穆图领了命,一刻不敢耽搁,迅速下去安排。

小英子呆愣在原地,直到穆九霄踱到她面前,这才缓过神,吓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王、王爷,都怪小英子不好,都是奴婢的错……王妃那么胆小怕死,如果失去双手,她怎么能受得了?她说要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我就应该阻止她,我不应该让她一个人待在屋子里的,我应该陪着她的,陪着她……”

小英子哭得很凶,自责与恐惧让她浑身的力qì

都散尽了。

王妃不见了,是死是活还未得知,而她作为王妃的贴身丫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王爷惩罚她事小,如果王妃真的寻了短见,那她这辈子都不会过得安生!

穆九霄却没时间听她忏悔,他一把将小英子拎了起来,怒问:

“王妃什么时候走的?”

“不、不知dào

……”

小英子吓得缩着脖子直摇头,她睡着了,醒来之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她哪里知dào

啊。

“该死!”

穆九霄扔掉小英子,大步往外走去。

这个女人很有本事,柴房附近这么多守卫,她都能逃得出去,看来上官无用说得没错,她的确不简单。

离开柴房,他正欲离去,却只见穆图飞快地朝这边跑来。

“王爷,找到王妃了。”

穆图气喘吁吁地说,

“在,在点将台。”

穆九霄听闻,亲自从马厩里牵出黑风,跨上马背,直奔点将台而去。

到达点将台,穆九霄跳下马,几个箭步越过台阶,上了一人高的点将台。

他心下正想着要如何处置这个把整个冥王府闹得人仰马翻的王妃,可百尺见方的点将台上,哪里有林铃儿的影子?只有练兵场上的一匹马静静地立在那里。

他握着马鞭的手蓦地收紧,身后穆图也紧跟了上来,虽然只看到穆九霄一个清冷的背影,可他知dào

此时的冥王在没看到王妃时有多生气。

他单膝跪地,只能硬着头皮禀告:

“禀王爷,刚才……有人看到王妃进入了您的书房。”

书房?

35. 035 闪开

穆九霄一言未发,转过身欲下点将台,在经过穆图身边时把马鞭重重地扔到了他的身上。

穆图自知有错,双手擎好马鞭,默默地跟了上去。

“静忍,静忍,安静地忍耐?平静地忍受?”

穆九霄的书房里,林铃儿一边踱着方步,一边自言自语地揣摩着“静忍”两个字的含义。

她穿了一套黑色的衣裤,背着手,宽松的裤管乍看起来就像一条长裙,精灵飘逸。

这套衣服是她当年自己设计、找宫里的裁缝做的,里面是云倾城赏给她的黑色梅花刺绣锦锻,外面是两层黑纱。

在黑纱的掩映下,暗红的梅花若隐若现,好不漂亮!非常适合当“夜行衣”。

在这个年代,女人都是穿长裙子的,裤装作为中/衣只能穿在裙子里面。

林铃儿不太喜欢这样的打扮,因为太繁琐、又不漂亮,所以她总是自己设计一些服装,既符合这个年代的穿着规范,又融入了自己的元素,穿起来美观大方,最重yào

是接地气。

今晚之所以挑了这一身穿上,是因为方便她办事。

她的目光在穆九霄的书房里浏览着,家具全都是名贵的小叶紫檀,一个大大的书案,几排雕花书架,看起来高贵雅致,与穆九霄冷酷的个性极度不符。

书架上面排列着很多书,她的手指从上面轻轻扫过,一尘不染,看来这些书不是花架子,他平时真的在看。

“穆九霄,姐小看你了,没想到你一个只会打仗的人还知dào

看书,比我这个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还不知dào

读书为何物的人强多了。”

她嘴角噙着笑,自言自语。

最后,她的目光停留在了“玄铁鞭”上。

像是看到了奇珍异宝般,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玄铁鞭,屏息凝神地一步一步靠近了它。

“哇……这是什么宝贝啊?”

她伸手抚摸上去,此物乌黑里隐约透着红光,长约一米,呈三棱形,手柄往上,越来越细,直至三棱汇成一尖。

一条浮雕黑龙盘鞭而上,与玄铁鞭浑然一体,雕工精细,堪称一绝。

玄铁鞭只是静静地躺在兵器架上,可那份霸气外露的气质却已经让林铃儿看傻了眼。

使用它的人,该是一个何等雄霸天下的人物啊!

不知不觉地,林铃儿的脑海里出现了一副这样的画面: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手持玄铁鞭,站在尸体堆砌起来的小山上,狂风大作,吹乱了他的发,敌军呼啸而来,而男人却横刀立马,一把玄铁鞭杀尽天下!

而这个男人……居然是穆九霄?

她打了个冷颤,在她的心目中,穆九霄何时变成了这样一个伟大的形象?

“住手!”

正想着,门口却传来一声厉喝,惊得她手一抖,身一颤,脚下不偏不倚正绊在了兵器架上。

待她抬头看去,穆九霄已经大步向她走来。

“云倾城,谁给你的胆子敢进入本王的书房?”

林铃儿努了努嘴,想要反驳却忍住了。

在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下就进入了人家的房间,的确是她理亏。

何况她来这不是跟他吵架的。

可天生要强的个性还是让她忍不住嘀咕:

“我只是……”

下面的话还未出口,只见穆九霄像一阵风一样到了眼前,一掌将她打了出去。

随着掌风而到的还有他略显急迫的声音:

“闪开!”

36. 036 穆九霄,你混蛋

她只觉得身体腾空,然后撞到了书房中央的一个圆桌上,又摔到了地上,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扶桌子,桌子却在她的作用力下倾倒下来,直接砸在了她的小腿上。

“啊……”

她疼得大叫一声,冷汗一下子就渗了出来。

待她回过神来去看穆九霄时,却发xiàn

他正一手从地上扶起兵器架,一手托着玄铁鞭。

这才明白,原来他是为了救他的兵器才一掌打开了她。

她的心突然揪了一下,她还不如他的兵器重yào



气血顿时翻江倒海般上涌:

“穆九霄!你混蛋!”

她叫得声嘶力竭,

“兵器是死的,人是活的,在你眼里,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比不上一个死物件重yào

吗?”

她的抗议没有换来穆九霄的回应,只见他把兵器架扶正,将玄铁鞭小心翼翼地放了上去。

他抚摸着玄铁鞭,似在检查它有没有被伤到,同时说:

“这是你第一次进入本王的书房,也是最后一次。如果再让我在这里看到你,赏你的,就不止这一掌了。”

他的声音冰冷无度,好像在他的眼里,她就是个没有感情、不会伤心、不会痛的死人。

她看了看自己被压在桌子下面的腿,再看那个清冷的背影,愤nù

瞬间填满了胸腔:

“穆九霄,我错看你了!”

她捏着拳头叫道。

随后,她用尽仅存的力qì

推开了压在她小腿上的圆桌,却发xiàn

地面已经被鲜血染红。

咬着牙站起来,腿上传来巨痛,却没有她的心痛。

“听了小英子的话,我是来向你道歉的,因为我误会了你,我想为我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向你道歉。可是现在看来,是我多此一举了!你的心就是铁做的,几颗鸟蛋暂且不论,连一条活生生的人命都比不过你的兵器重yào

,我还需yào

向你道歉吗?”

她单脚站立,试着移动了一下脚步,却趔趄着差点摔倒,

“我没有误会你,你就是心狠手辣,就是冷酷无情,就是……”

下面的话还未出口,穆九霄却已经瞬间移动到了她的面前,拎起她的衣领,挥起了手掌。

她感觉到脖颈处被勒紧,高大的身影逼近,一股寒意也席卷了全身。

满腔怒火让她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竟然感到失望。

不禁扪心自问,林铃儿,你为什么会对他失望?

因为他,你失去了贞/操,因为他,你要被砍掉双手,如今只是知dào

他火烧城池的真相,你就对他抱有希望了?

你会不会太天真了?!

她“啪”地握住了他的手腕,不示弱地直视他的眼睛:

“打呀,最好一掌打死我,我就再也不用面对你这张人面兽心的脸,再也不用面对你这个虚伪、狂妄、自大的臭男人!”

“云倾城!”

他低吼一声,悬在头顶的手掌也随之落了下来。

林铃儿领教过他的功夫,这一掌下来,她恐怕要被打飞了。

下意识地闭紧双眼,却只感觉掌风擦过她的脸颊,他的大掌没有落下来。

缓缓睁开眼睛,只见他的手掌在她的腮边渐渐握成拳,关节喀喀作响。

低沉的嗓音扑面而来:

“我不会让你死!”

明明目露凶光,恨不得一掌打死她,是什么让他再次忍下了这口气?

37. 037 最后输掉的人会是谁

稍作迟疑,林铃儿壮起胆子试探道:

“为什么不?你不是几次说要杀了我吗?你不是看我不顺眼吗?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跟我和亲,又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既然你那么讨厌我,我死了,不是正合你意?”

他把她拎到眼前,从齿缝中迸出一句话:

“你应该感谢你的好父王!”

好父王?大邱国主云傲天?

他是因为云傲天才不杀她?他是因为云傲天才娶她?他们之间是恩、是怨?

“感谢?”

她反问,继而咬牙切齿,

“不,我恨他!我恨他把我嫁给你,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嫁给一个爱我的乞丐,也不要做你的王妃!”

她的话严重伤害了他的自尊,作为瓦倪国的战神,在她的眼里,还不如一个乞丐?

他大手一推,像丢垃圾一样用力把她丢了出去。

转身,暗黑的背影就像地狱之神:

“滚!滚出去!”

他低吼。

林铃儿再次被推倒在地,她咬咬牙,坚持着爬了起来。

“放心,我马上滚,再在这里多待一分钟我就会窒息而亡!”

转过身,她又扔下几句话,

“我知dào

,打了无数场胜仗的你,却偏偏赢不过我这个讨厌的女人,你想要的不就是胜利吗?你想要的不就是我跪下来求你吗?我告sù

你,我偏不!我倒要看看,最后输掉的人会是谁!”

话音刚落,穆九霄“豁”地转过了身,盯着她的背影,死死地攥紧了拳头。

这个问题的答案,他现在就可以给她:最后输掉的人,必然是她!是她的大邱国!

可他不会告sù

她,他会“善待”她,直到那一刻!

他看着她的背影,高高束起的长发在她的跳动之下左右摆动,白皙细腻的脖颈在长发的掩映下时隐时现,一袭黑衣更显她的娇小。

只见她单脚跳着,一步一步吃力地跳向门口,在她的身后留下了一串血迹。

见惯了战场上的血流如注,此时在看到她的鲜血时,为何觉得那么刺眼?

他知dào

,那个厚重的实木圆桌砸中了她的腿,边缘凸起的雕花刺进了她的肉里,就算骨头不断也会痛心疾首。

双臂环胸,他却只是冷眼旁观,倒想看看她什么时候会倒下。

林铃儿的确痛心疾首,右腿传来的巨痛正一点一点地吞噬她的意志。

她不想在他的面前跌倒,她不想让他胜利,就是不想!

可是,不知是太痛,还是失血的缘故,不到门口,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

好不容易跳到了门口,她扶着门框想跳过那道高高的门坎,远离穆九霄的视线。

偏偏在这最后关头,她绊倒了,整个人像张纸片一样拍在了地面上。

这下好了,除了右腿,她的前胸、侧脸、下巴、骨盆都痛了起来。

她趴在地上,气得直捶地面,丢脸,太丢脸了!

痛开始在全身蔓延,她试了几次想挣扎着站起来,却都以失败告终。

穆图一直守在门口,看到王妃摔倒在地,他的脑海里不禁闪过那天她被穆九霄从马背上丢下来的情景,是他将她抱上了马车。

那是他第一次抱一个女人,她的身体又轻又软,她的呼吸带着一股淡淡的馨香,就像一朵兰花般沁人心脾。

此时看到她摔倒在地,看到她流了那么多的血,他竟然有些心疼。

穆图虽跟着穆九霄出生入死征战沙场,可他却不像穆耳那般魁梧强壮,他身材细高,倒像个白面书生。

他抿了抿唇,擎着马鞭的双手不由得握紧,终于还是忍不住向穆九霄开了口:

“王爷,王妃的腿恐怕走不了路了……”

言至,他不禁抬眸看了一眼穆九霄。

38. 038 我不用你抱

只见穆九霄的冷眸如箭一般射了过来,惊得穆图一抖,连忙垂下了头,后面的话再也不敢说出来了。

穆耳因为双手碰触到了王妃而被罚断手之刑,如果王爷知dào

他曾经抱过王妃,会不会直接砍掉他的头?

就算他再想帮林铃儿一把,也只能忍着了。

“传本王的命令,谁敢帮zhù

王妃,明年的今天,就是他的忌日!”

穆九霄的声音低沉浑厚,响彻整个书房,也震荡着林铃儿的心。

穆图迟疑了一下,只能大声应下:

“是!”

马上把命令传了下去。

林铃儿知dào

,穆九霄巴不得她站不起来。

无奈之下,她一咬牙,开始匍匐前进,就算爬,她也要爬回去!

即使他不下这道命令,她也不会再连累任何人。

穆九霄眼看着林铃儿的身体渐渐消失在门口,直到她的衣角在门边隐去,再也不见,他却莫名地烦躁起来。

“穆图!”

他叫道。

“是,王爷。”

穆图应声而来,双手依然擎着马鞭跪在了穆九霄的面前。

穆九霄拿过马鞭,目光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地上的血迹。

“把血迹清理掉,不许留下一个污点!”

“是。”

穆图大声应着,转身退了出去。

林铃儿不知dào

冥王府到底有多大,因为她整日被圈在柴房马厩,周围有众多士兵把守,根本不允许她擅自离开半步,冥王府到底有几间屋子、几个院落、几个湖泊,她一概不知,也不感兴趣。

不过看这个足以容纳几千人的练兵场,可想而知,冥王府一定不比大邱王宫小,也许比北京的紫禁城还大。

果然,凡是看到她的人,没有一个敢出手帮她,都视而不见。

对了,她是骑着马出来的,那匹马应该还在练兵场上吧?

想到这,她调转方向,朝练兵场爬去。

坚硬的石子划破了她的衣裳,她心疼地扯了扯满是口子的黑纱,这可是她最喜欢的一套衣服。

“你妹,姐现在没空跟你计较,衣服破了可以补,血流干了可就真的玩完了!”

她嘀咕着,尽量加快速度向练兵场爬去。

可就是这个尽量快,也耗了她十几分钟。

爬着爬着,黑黢黢的练兵场上,除了穆九霄的黑风,哪里还有另外一匹黑马的影子?

她重重地叹口气,却吹起了一片沙尘,呛得她直咳嗽。

“马,我的马呢?”

正当她眯着眼睛自言自语、不知所措的时候,身体突然被人翻转,紧接着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从冰冷的地面上抱了起来。

回过神,抬眸看到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侧脸。

坚毅的轮廓,刀削般的下巴,还有那……一头银发!

为什么是他?

是他让她受伤,是他每每看到她时一副恨不得杀她而后快的样子,此时抱起她的也是他!

她不顾腿伤,挣扎道:

“穆九霄,放我下来,我不用你抱!就算爬,我也要自己爬回去,用不着你可怜我!”

她像个不听话的孩子一样在他的怀中挣扎,他却始终未曾看她一眼,冷峻如昔,目视前方,迈着大步,只顾走他的路。

39. 039 同乘一匹马

“穆九霄,我承认,在这座王府里你是老大,你赢了,你胜利了,行了吗?放我下来……”

她喋喋不休地吵嚷,一只小手不时地捶打他的胸膛。

可他的双臂却像上了锁,把她死死地禁锢在怀中,稳稳地前行。

他脸不红、气不喘,高大的身躯包裹着小小的一团,轻而易举地将她送上了马背。

“啊……”

从他的怀抱移动到马背上,她有一瞬间的眩晕,待清醒过来时,他已经跨上黑风,坐在了她的后面。

“这、这不是你的黑风?你不是不让人骑它吗?”

她眨了眨眼睛,有点不可置信。

“闭嘴!”

他终于在她的耳边低声咬出两个字。

坚实修长的双臂从她的身体两侧伸过来,拉住缰绳,也将她圈进了他的怀里。

她的身体不由得一震,下意识地缩了缩。

不知为何,在她开放的思想里,原本就没有什么男女授受不清之说,可是这一刻,她竟感到莫名的不自在,心跳也快了几分。

“驾……”

下一秒,不等她再做反驳,穆九霄大喝一声,两腿一夹马腹,黑风奔跑了起来。

她还想再坚持,可寒凉的秋风迎面扑来,呛得她有些张不开嘴,眼睛也眯了起来,身体下意识地往他的怀里缩去。

穆九霄身前掬着小小的一团,两人共骑一匹马奔驰在王府里,惊得所有人都张大了嘴巴,目瞪口呆。

没有人敢出声议论,只是大家心里都存着几个问号:

洞房花烛夜就被赶去了柴房,王爷不是很讨厌这个王妃么?

上官清清待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都没有享shòu

过如此待遇,这个不受宠的王妃是怎么做到的?

两人白天还吵得不可开交,王爷还要砍掉王妃的一双手,晚上就……

难道这是要补洞房的节奏?

旁观者的表情通通落入了林铃儿的眼睛,她的心里也存着一个疑问,他为什么要来救她?

悄悄地扭过脸去瞧身后的他,高大的身躯足以装下她的娇小,坚毅的下巴就在她的头顶,他目不斜视,一张脸还是那么冷峻无度,策马奔驰中的他散发着无尽的雄性魅力。

她的心“咚”的一跳,慌乱地回过头,在他身前,竟有些拘谨起来。

与他共处的时间好像过得很快,转眼间黑风已经在马厩前面停住了。

他跳下马,不由分说地把她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依旧是一言不发,大步越过已经破碎的木门,将她放在了她的“双人床”上。

她的脑子一团乱,他这是要干什么的节奏?

“喂……”

刚想说些什么,他却未做片刻停留,转身离开,随后便传来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

眼见着穆九霄策马而去,呆愣在门口的小英子才回过神来,使劲揉了揉眼睛,她没看错吧,那个人真的是他们伟大的王爷么?

下巴好不容易收了回来,刚才以为林铃儿去寻了短见那股伤心劲也不见了,她像只兔子一样跳到了林铃儿身边,悄声问:

“王、王妃,您跟王爷之间发生什么事了?奴婢看见您跟王爷同乘一匹马,王爷还亲自抱您下马,这是不是说明……王爷决定不砍您的手了?”

不等林铃儿说话,她又急着补充问道,

“那是不是说,王爷也决定放过穆耳了?是这样吗,王妃?”

看见小英子一脸急切,林铃儿真是哭笑不得,连她自己都没弄明白是怎么回事,要怎么回答她?

她勉强支撑着上身,使劲捏了一把小英子的脸颊,说:

“醒醒吧你,别做梦了!”

小英子吃痛,“啊”了一声,嘟着嘴揉着脸蛋。

林铃儿就知dào

她只会惦记穆耳,自己受了这么重的伤她都看不见的吗?

白了小英子一眼,她说:

“少废话,没看见你主子我受伤了吗?赶紧弄盆清水来,帮我清洗一下伤口。”

“您、您受伤了?”

小英子顿时撑大了双眼,上下查看起林铃儿,

“哪里受伤了?快让奴婢看看……”

当看到林铃儿右小腿下面的床铺已经一片殷红时,小英子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找来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了裤管,登时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40. 040 越来越混乱了

雪白细嫩的皮肤上,绽开了足有二寸长的血口子,皮肉外翻,不断地往外渗着鲜血。

她的眼睛瞬间湿润了,哽咽道:

“王妃,是谁把您伤成这样的?您告sù

小英子,小英子去替您报仇!”

小英子说得义愤填膺,因为在这个王府里,只有林铃儿对她最好。

她从小没了爹娘,被人卖进王府做丫鬟,大家都看她小、又没有依靠,谁都可以随便欺负她,想必当初王爷把她指给林铃儿当使唤丫头的时候,也是想让王妃在这个王府里彻底没有依靠吧。

可惜,他们都错看了王妃。

王妃不需yào

依靠,反而是她依靠着王妃,才活得像个人样。

王妃从没有把她当丫鬟一样呼来喝去,待她就像姐妹,王妃吃什么就让她也跟着吃什么,两人同吃同住,她甚至感觉王妃就是她的亲姐姐。

如今看到王妃受伤,她疼在心里,恨不得马上去替王妃报仇。

可是林铃儿下面说出的话,却让她目瞪口呆。

“你要替我报仇?”

林铃儿眯起眼睛睨着她,似笑非笑,

“好,去吧,我支持你,最好能打得他满地找牙,跪下来给我磕头认错。”

“王妃,您就别卖关子了,快告sù

奴婢是谁……”

“穆九霄,你们伟大的冥王,是他一掌把我打残了。要不……你去帮我打回来?”

小英子费力地吞了一下口水,纤细的脖颈顿时僵直了。

半天才吐出几个字:

“王、王爷?怎、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是王爷?

刚才王爷得知王妃失踪,那副心急的样子她都看在眼里,既然找到了,怎么会下此狠手?

何况两人刚刚还同乘一匹马……

“你不相信?”

林铃儿有些气愤,看来他们是真不了解穆九霄的为人啊。

用心狠手辣形容他一点也没委屈他。

她冷笑:

“我只不过去了他的书房,弄倒了他的兵器,他居然为了救那个死物件一掌把我打飞了,那个死沉死沉的桌子就砸到了我的腿上……”

不等她说完,小英子惊叫道:

“您动了王爷的玄铁鞭?”

“玄、玄什么?”

林铃儿没听懂。

“玄铁鞭啊,那是王爷最最宝贝的东西!”

小英子接着说,

“听说那是穆氏一族世代流传下来的神器,是天外来物,色泽乌黑,隐隐透着红光,一条黑龙盘鞭而上,有着特殊的灵性。玄铁鞭重达九九八十一斤,一般人根本提不起来,就算拿得动也未必使得动。可王爷就不一样了,他不仅能轻而易举将玄铁鞭提起,还能像舞剑一样将它使得出神入化。这玄铁鞭磕着即死,碰着便伤,令人闻风丧胆。”

像想到了什么,小英子眼睛一亮,

“我知dào

了,您弄倒了玄铁鞭,王爷是怕玄铁鞭砸到您,才不顾一切一掌把您推开。如果您当真被玄铁鞭砸中,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听了小英子的话,林铃儿不由得回想起刚才的一幕,刚才她的脚绊了一下兵器架,这么说玄铁鞭倒下的方向的确是朝着她这边的。

如此说来,穆九霄不是故yì

要打伤她,而是为了救她?

既然是在救她,他又何必表现出相反的一面,让她误会他是为了救玄铁鞭才打伤她?

这玄铁鞭是什么样的宝物她不感兴趣,反倒是穆九霄这个男人,让她越来越混乱了。

41. 041 做鬼也不放过你

腿上的痛楚袭来,她晃了晃头,想让自己清醒过来,何必在一个要砍掉自己双手的男人身上花费心思?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快要疼死了,你再不想办法帮我治疗伤口,恐怕明天早上你看到的就是我的尸体了。”

林铃儿无力地躺在床上,两手一摊,摆成个“大”字形,一副就要不治身亡的样子。

小英子急得直去拉她的手:

“王妃,您别吓奴婢了,奴婢这就去请府中的太医,王爷能亲自把您送回来,奴婢相信他一定不会不管您的。”

在小英子心中,他们的冥王会大义灭亲,但绝对不会是这种无情无义之人。

话音刚落,门口便传来一个声音:

“给王妃问安,老臣是王爷派来给王妃治伤的。”

“王妃您看,奴婢说得没错吧,太医真的来了。”

小英子兴奋地叫道,忙去门口把太医请了进来。

林铃儿也不敢置信地直起了身子,他真的派太医来给她治伤?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太医是李回春,人称神医,传说没有他治不好的病人,尤其对治疗外伤更加拿手,穆九霄身上的外伤都是他亲自医治的。

在查看了林铃儿的腿之后,李太医说:

“不碍事,小伤而已,老臣给王妃几副膏药,王妃只需每日敷在伤口上、按时更换,不出半月,这伤口便可愈合。”

“小、小伤?”

林铃儿张大了嘴巴,这么大个口子,流了这么多的血,他居然说是小伤?

这冥王府的人心都是铁做的么?这老太医不会是穆九霄的干爹吧?

李太医却只是笑着摇摇头,干瘦的脸上堆起了一道道皱纹:

“跟王爷受过的伤相比,王妃的这点伤真的不算什么。”

他对伤口作了处理后,起身向林铃儿行礼,

“王妃好生休养,老臣告退。”

林铃儿看了看腿上糊的黑黢黢的膏药,只是用白布简单缠了几圈,这就算完事了?

他连问都没问她是怎么弄伤的,用不用服点止痛药,这也算是神医?

“喂,老太医,喂……”

她只管在后面喊,李太医就只管往外走,根本没打算回头,真是跟穆九霄一样拽!

林铃儿捶得床板咣咣作响,叫道:

“你还没告sù

我会不会留疤呢……姐天生丽质,从小到大就没受过这么重的伤,如果你让姐留了疤,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她呼呼地喘息着,小英子冷眼看她,凌乱的头发,破碎的衣裳,腿上还有没拭净的血液,满脸灰尘,说话还总是这么大声……

王妃啊王妃,求求您了,收敛点吧,作为大邱国的公主怎么可以如此不修边幅?也难怪王爷不喜欢您。

她拧了一条毛巾走过去坐在床边,帮林铃儿把腮边的发丝拨到耳后,一边帮她擦脸一边说:

“王妃,您小点声,据我所知,这李太医的膏药可是祖传的,每一贴都很珍贵呢,除了王爷,奴婢还没听说府里哪个人用过此药。”

顿了顿,她接着说,

“看来一定是王爷特意叮嘱李太医了,不然他怎么舍得把这么珍贵的东西拿出来给……”

给一个不受宠的王妃用?

下面的话小英子生生咽了回去,她怎么能这么说王妃呢?就算别人这么认为,她也不能这样说她啊,真是该死!

可林铃儿已经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毛巾,白了她一眼,命令道:

“去,给我弄点吃的,一晚上没吃东西,饿死我了!”

小英子惭愧地咬着唇瓣,马上应下,起身准bèi

去端晚饭。

刚走出两步,又转回来,奇怪地问:

“王妃,您不是去寻短见了吗?怎么……”

“啊呸!”

林铃儿忙啐了一口,

“你哪只眼睛看我去寻短见了?连这两个字怎么写我都不知dào

,本姑娘活得好好的,你能别咒我吗?”

她的生命永远是最最最重yào

的,自杀这种事打死她都做不出来。

“您不是去寻短见?”

小英子惊讶地反问。

她当然不是去寻短见,思绪飞回到一个时辰前……

42. 042 明天不就知道了

刚才她把自己反锁在柴房里的时候,已经换了一张脸。

趁小英子睡着了,她拿起梯子悄悄地从之前房顶的漏洞爬了出去,为避人耳目,她直接从房顶溜进了马厩。

“这么多黑马,哪匹才是黑风?”

她挑花了眼,最后只能随便牵出一匹黑马。

从马厩出来时,她已经变成了骑着黑风的穆九霄,人人看到他都恭敬地行礼,没有人敢拦她。

打听好了地牢的位置,她骑着马一路直奔地牢而去。

到了地牢,她把事先包好的菊花卷给穆耳扔了进去,随后便离开了。

临走前,她只扔下了一句话:

“今天本王来过这里的事,你们都要烂在肚子里,谁敢泄露半个字,格杀勿论!”

由于经常变脸,她早就练就了可以随意变声的本领,任何声音只要让她听过,她便能信手拈来,让人难辩真伪。

回去的路上,她趁没人的时候把外面的一件黑色大氅脱下来,团成一个球扔到了围墙外,再换一个地方,把一头银色的假发也扔了出去,然后撕掉穆九霄的ren皮面具,又变回了云倾城。

“你们王爷呢?”

变回了云倾城的她骑在马上,随便抓了个士兵问道。

“王爷在、在书房。”

士兵诧异地答道,毕竟听说王妃要被断手了,这个时候看到她觉得很惊讶。

其实她的本意就是去道歉的,心想着,如果她向穆九霄道了歉,告sù

他那只是个误会,他会不会就此放过穆耳,也不用搞什么断手之刑这么麻烦了。

于是她顺路去了书房,这才发生了后面的事。

只是没想到歉没道成,两人的冲突却进一步升级,看来他俩真是八字不合。

正想着,耳边传来小英子的呼唤,打断了她的思绪:

“王妃?王妃?”

见她愣神,小英子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我还以为您因为明天就要失去双手,所以……您不知dào

,为了找您,王爷都快把整个冥王府给翻过来了,奴婢在王府里待了这么多年,可从来没见过这阵势。”

真的?

林铃儿半信半疑,无所谓地抖了抖眉毛,就算找她,恐怕也不是真的关心她,他是怕她这个大邱国的公主刚嫁过来就死了,他没办法向大邱国主交待吧?

“看来,王爷还是关心您的……”

在她思量的当,小英子如是说。

她可没把她的话当回事,挥挥手:

“行了行了,快去弄吃的吧,待会天都亮了。”

“哎,奴婢这就去。”

小英子转身出去了。

小英子出去不久,来了几个士兵,抬来一块新的木板,在门口“乒乒乓乓”地开始敲打。

一会功夫,柴房就多了一道新的木板门。

林铃儿捂着耳朵看着,穆九霄是吃错药了吗,突然对她这么好?

从玄铁鞭下救下她,亲自送她回来,把瓦倪国最好的太医找来给她治伤,这会又帮她修门?

她不解地摇了摇头,算了,还是不要想了,更不要奢望那个冷血动物会转性,免得再次失望。

她抬起双手看了看,不管怎么好,不还是要砍掉她的双手?

这就叫“先给几个甜枣,再狠狠地给她一巴掌”,她才不会上当。

吃过东西,林铃儿连衣服都没换就睡下了。

躺在床上,她看着房顶那个被她补好的破洞,至今还留有痕迹。

想起刚到这里时,她还对着天上的星星喊过“来治猩猩的我”,如今已经分不清谁是那只猩猩了,或许两只都是?

同样睡不着的小英子担忧地问:

“王妃,您说,明天王爷真的会砍掉您的双手吗?”

被打断了思路,林铃儿有点不爽,翻了个身,咕哝道:

“明天不就知dào

了,睡觉!”

43. 043 逃走吧

翌日。

秋的凉意越发重了,柴房单薄的木板已经挡不住外面的寒意,林铃儿在被窝里缩成一团,像一只冬眠的小松鼠。

太阳还没爬上山顶,小英子就已经迫不及待地起床了。

她打点好一切,早早地帮林铃儿端来了早饭,可看林铃儿却睡得正香,她不禁有些着急。

今天可是王妃被行刑的日子,她昨晚几乎没合眼,王妃怎么还能睡得着?

看着林铃儿的睡相,嘴巴半张着,口水顺着嘴角流出来,还不时地打几声鼾,她急得来回踱步。

虽然知dào

王妃最讨厌别人打扰她睡觉,可她还是壮着胆子叫醒了她。

“王妃,王妃,您醒醒啊?”

林铃儿连眼睛都没睁,咕哝道:

“走开,我还要睡……”

小英子咬咬唇,小声伏在林铃儿的耳边说:

“王妃,您逃走吧!”

此话一出,林铃儿的睡意瞬间被赶走了几分。

她眼皮抬了抬,最后还是阖上继xù

睡,嘴里说:

“你倒是告sù

我,不管逃到哪,能逃出你们王爷的手掌心吗?”

其实林铃儿知dào

,就凭她一双巧手,能利用很多张脸离开这个王府。

可她不能这么做,先不说她自己即便离开这里也会过着颠沛流离的生活,就说大邱国的百姓、真zhèng

的公主云倾城、还有她远在大邱国的妹妹,如果她失踪了,瓦倪国会善罢甘休吗?

也许他们会利用这个契机对大邱发难,到时事可就真的闹大了!

她是怕死,但她并不自私,最起码不会自私到让这么多人为她牺牲的程度。

听了她的话,小英子的脸马上白了,再也不敢多说一句,只是帮林铃儿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了房间。

她真笨,王妃是何等聪明之人,如果能逃,她昨天晚上不就逃了,还会被抓回来吗?

可是,她的手……想到这,小英子又抹起了眼泪,在柴房外面跪了下来,向天祈祷,但愿王爷能枉开一面,放过王妃。

小英子出去了,林铃儿也睡不着了。

她答yīng

过云倾城,会老老实实地替她做这个王妃,一定不能穿帮,如果有一天真的穿帮了,恐怕谁也活不成了。

大邱国主不会放过她,瓦倪国主又怎会允许大邱的欺骗,这是何等的耻辱?

所以,她如今在这里就是混吃等死,不想逃、不能逃、也不敢逃。

这个上午对于小英子来说是难熬的,可林铃儿却像没事人一样。

李太医的膏药果然神奇,她的伤口已经没那么疼了。

看着林铃儿悠闲自在的样子,小英子真的很怀疑,今天要被砍掉的到底是不是王妃的手?

终于到了正午,太阳悬在头顶、炙烤着大地,把每个人的影子缩成小小的一团,也让很多人的心越发地焦灼起来。

练兵场上集合了冥王府所有的家丁,所有人都垂首低眉,连大气都不敢出。

点将台上,穆九霄负手而立,一袭盘龙黑袍随瑟瑟秋风舞动。

一头银发并没有因为炽热的阳光而温暖起来,而像是一把开了刃的宝剑,迸发着丝丝寒光。

上官无用坐着轮椅被人抬上了点将台,他听说了昨晚众家丁为了王妃向穆九霄求情的事,于是也多了一些想法,不由道:

“王爷,恕老臣多言,老臣听说了昨晚的事,如今王妃深得人心,如果王爷强行砍掉她的双手,传了出去,恐怕会失去民心,让百姓以为王爷您残暴弑妻,毕竟除了国主,没有人知dào

您的身世。老臣以为,既然王妃也受了伤,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如就……”

穆九霄却不容他多说,抬起手制止了他:

“本王如果出尔反尔,今后如何号令三军?”

他的声音阴沉得可怕。

44. 044 不能白给你

上官无用深吸一口气,事已至此,看来王爷心意已决,不会更改了。

穆图站在穆九霄身侧,抿了抿唇,难过得低下了头。

有几个士兵将一口锋利的铡刀抬了上来,刽子手站在一边,手执刀柄,目露凶光。

阳光打在刀刃上,折射出让人胆寒的白光。

一切准bèi

就绪,林铃儿被押了上来。

她为穆耳挺身而出的事迹已经传遍了整个王府,所以几个负责押解她的士兵对她非常礼貌,只是跟在她的身后,没有用绳索。

林铃儿特意梳洗过了,她穿了和亲那天穿过的喜袍,头上戴着贵重的凤冠,大红的衣装映着白皙的脸庞,娇艳的就像一朵红牡丹。

只是腿上的伤让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失了些风采。

她的装扮让人眼前一亮的同时,也让人惊讶,王妃这又是唱得哪出?

穆九霄的眸光一紧,上下打量着林铃儿,最后将目光锁定在她的脸上。

她要受的可是断手之刑,别说穆耳这样久经沙场的老将忍受不了,就算是他也未必会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可是这个女人,却唇角上扬,似笑非笑,一双明亮的眼睛从上台之后就一直盯着他,眼里带着轻蔑、敌意,还有一丝不着边际的自信。

她的自信从何而来?

他一言不发,却毫不避讳与她的对视,四目隔空碰撞,迸发出激烈的火花。

“今日,穆耳以下犯上、护主不力,以致王妃从高处跌落,若非冥王及时相救,后果不堪设想。今日,按冥王府规,穆耳当处以断手之刑。但王妃不计前嫌,宁愿自断双手而护穆耳周全,实乃大义也。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法不能破,规矩不能逾越。故冥王有令,王妃即将在此行断手之刑,昭告全府,以儆效尤,倘若有人胆敢再犯,下一双断手就是他的!”

上官无用厉声宣bù

,带着仅次于穆九霄的威严,整个练兵场回荡着他浑厚略带苍老的声音,让人振聋发聩。

场面过分的安静,只剩下秋风刮过耳边的“嗖嗖”声,落叶不安分地在空旷的练兵场上飞舞着,为这个烈日炎炎的正午平添了几分萧瑟。

“请王妃入铡!”

上官无用做了个请的手势,最后将手落在了铡刀的方向。

林铃儿看着穆九霄,她故yì

挺直了脊背,扬起下巴,从鼻腔中重重地“哼”出一声,一瘸一拐地走向了铡刀。

这口铡刀光可鉴人,林铃儿的大红喜袍映在里面,就像涌动的鲜血般刺眼。

在铡刀后面站好,她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然后忿然瞪视穆九霄,咬牙道:

“穆九霄,请你看清楚我身上这身喜袍,我是大邱国唯一的公主,是你求父王和亲、把我嫁给你的。别忘了,父王只有我这一个女儿,如果我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父王定不会放过你!这身喜袍是为了提醒你,我是你的王妃,是你歃血为盟的妻子,不是你的敌人,更不是为了满足你那变/态的心理,用来虐/待的对象!”

她的话,让穆九霄骤然想起了和亲大典那日,他与她的血在金碗中混为一体。

那日的血与今日的她,竟然都是那么的刺眼。

他依旧一言不发,只是看着她,听她接着说:

“为了满足你那可怜的胜负欲,这双手,可以给你!但……就像你说的,一条罪一只手,我这双手虽然是代替穆耳受刑,但也不能白给你!”

45. 045 行刑

穆九霄冷酷的眸光终于有了一丝松动,他似乎并不担心林铃儿会玩什么花样,只是好奇她会说出什么样的条件。

他走到辇子下面落座,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角不自觉地扬起,俊郎的面庞配合着这抹若有似无的弧度,简直惊为天人。

林铃儿愣了一下,被这张极具蛊惑力的脸迷住了,直到听到穆九霄出声,她才缓过神来。

“本王很想听听你的条件。”

他浑厚的嗓音沉沉地响起,充满了磁性,好似能把人的魂魄吸走一般。

林铃儿稳了稳心神,不由得在心里咒骂起来,该死的,明明是一个那么讨厌的人,为什么却生得如此妖孽,就连声音都那么蛊惑人心?

故yì

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她分别举起了左手和右手,洪亮道:

“这只手,换我回到冲霄阁居住,而且必须要住正房;这只手,换一桩好事,你马上把小英子赐与穆耳为妻,而且必须做正室。你答yīng

这两件事,这双手,我定然奉上!”

听着她义正词严提出的条件,穆九霄的眉心不禁一紧。

这就是她用宝贵的双手交换的条件?

这个女人,是不简单,还是太简单?

一双手于一个人而言是何等重yào

,她难道不知?

回到冲霄阁居住和一件下人的事,难道比她的双手还重yào



不过,昨天晚上她到底是如何从守卫森严的柴房跑出来的,至今他仍没有得知真相。

他审问过柴房周围的士兵,没有人看到她从那里出来,柴房的门甚至还反锁着。

他的眉越敛越紧,这个女人……让人捉摸不透。

见穆九霄似乎在犹豫,她有点沉不住气了,往铡刀迈进一步,举着双手叫道:

“喂,穆九霄,你到底答不答yīng

?痛快点!”

穆九霄忽然眉头一松:

“好,本王答yīng

你。”

“一言为定!”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很怕他反悔,马上一口把这桩交yì

咬死。

“行……”刑

穆九霄的“刑”字还未喊出口,林铃儿已经大义凛然地走到了铡刀后面,把双手往铡口上一放,扭过脸,闭起了眼睛:

“来吧!”

铡刀的光折射在她的脸上,没有人看得到,此时她忍俊不禁的模样。

没有恐惧,没有为难,她痛快得让人不敢相信。

穆九霄拧起眉头,一双眸深不见底,透着狠戾的颜色。

“行刑!”

在穆九霄一声低沉的命令后,刽子手高举起了铡刀……

还未落下,一旁站立的小英子已经吓得晕了过去,穆图亦是紧紧地闭起了眼睛,将脸扭到了一旁。

台下的所有人,在听到这两个字后,纷纷跪倒在地,林铃儿让他们敬佩。

只见刽子手横眉立目,瞄准了林铃儿的双手,瞬间压了下去。

“咔”!

铡刀闭合,林铃儿的一双手被齐刷刷地切了下来。

手腕处,血液像岩浆一样喷发出来,染红了点将台。

“啊……”

林铃儿长嘶一声,痛苦地倒在了地上,殷红的鲜血浸透了她的喜袍,怵目惊心。

“王妃!”

穆图大叫一声,再也忍不住那份心疼,朝林铃儿奔了过去。

将她从地上抱起,他急得似要哭出来,大叫着:

“李太医,李太医……”

穆九霄眸光一紧,低声吩咐上官无用道:

“叫穆云、穆锦马上过来。”

上官无用回道:

“王爷,她们一直在下面待命,老臣这就叫人传她们上来。”

转而穆九霄给李太医使了个眼色,李太医才拎着自己的医药箱来到林铃儿身边,从里面拿出两副止血的膏药,迅速贴在了伤口上。

很快,穆云和穆锦来到了穆九霄面前。

这是两个很清秀的丫头,年纪大约在十八九岁,两人的长发只在头顶简单地挽了一个髻,相同的紫衣紫裤,腰间束一根粉带,看起来不像是丫鬟,倒像是两名武士。

“王爷。”

两人抱拳在穆九霄面前跪下,声音干脆。

穆九霄却没有看她们,因为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林铃儿与穆图。

“送王妃回冲霄阁。”

“是。”

两人齐声应下,转而从穆图手中接过林铃儿,从两边架起,下了点将台。

46. 046 奄奄一息

失了双手的林铃儿顿时失去了力qì

,就像只失去了翅膀的鸟儿,奄奄一息。

她看起来呼吸微弱,闭着双眼,双脚好像已经不听使唤,若不是有穆云和穆锦架着她,恐怕她会马上瘫软在地。

“李太医,直到王妃清醒过来,请你务必时刻守在冲霄阁。”

穆九霄吩咐着李回春。

李回春应声下去,紧跟在了林铃儿的身后。

铡刀被抬了下去,若大的点将台上,那双躺在血泊中的手格外显眼。

上官无用紧了紧眉头,别过了脸。

穆九霄只感觉呼吸发紧,这双手……还是那么漂亮。

“穆图,把这双手……送给王妃。”

穆图一直呆立在刚才林铃儿躺过的地方,眼前就是那双手。

虽然觉得王爷对王妃过分狠心,可这不是他应该去在意的,更不是他能力所及。

默默地蹲下身,将林铃儿的双手拾起,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他的眼里已噙满了泪。

从点将台回去的路上,穆九霄一言不发,脚步飞快,对于眼前路过的任何人都视若无睹。

上官无用一直跟在他的身后,直到跟不上了,才不得不停了下来,目光一路追随着他的背影。

砍掉了王妃的双手,王爷似乎并没有多么痛快。

“静忍”室中,穆九霄端坐在书案后,挥毫泼墨,手腕快速转动着,地面被一个个纸团铺满。

上官无用在下人的帮zhù

下,终于赶到了书房,眼前的情景让他心里一动。

随手捡起地上的一个纸团展开,上面只写了一个字:“云”。

他的眸光渐渐暗淡下来,握着宣纸的手越收越紧。

上前,深沉道:

“王爷,您心软了?”

穆九霄闻言,执笔的手一顿,下一秒,笔杆在他的手中断成两截。

他大手一挥,书案上的宣纸如雪片般纷飞起来,在整个书房中飘然落下。

“混账!”

他厉喝一声,随手抓过一张落下的纸片,举到了上官无用眼前,上面赫然写着一个大大的“云”字,

“这个字,是本王永远的恨!”

上官无用点头:

“王爷记得就好。老臣永远也忘不了,当年主上在老臣眼前被行刑的情景,剥皮之痛,岂是她区区断手之刑就能抵的?老臣用自己刚刚出世的婴儿换回了王爷的命,是为了……”

“住口!”

好像不想再听他说下去,穆九霄断然喝止了他,双拳紧握,转过身去。

良久,他才低低地吐出几个字:

“好了,军师退下吧,本王想静一静。”

“王爷,老臣只想让王爷知dào

,如今瓦倪实力已与大邱相当,大战在即,请王爷务必以大局为重。”

没有听到穆九霄的回答,上官无用深做一揖,

“老臣告退。”

太阳渐渐西斜,余晖洒进位于王府深处的三进院落——冲霄阁。

林铃儿终于回到了这里,却是用双手作为代价。

小英子已经清醒过来,此时,她正从井里打出一桶水,倒入一个铜盆中,晃动的清水映出了一张哭泣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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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两更哦,稍后会再奉上一更

47. 047 王妃醒了

从她醒来到现在,眼泪就没有断过,王妃在被砍断双手前,居然还想着她的婚事?

此时此刻,她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双手,拼命地互相拍打着,她真恨不得被砍掉的是自己的双手。

端着铜盆迈入冲霄阁,经过门屋,穿过厅堂,她来到了冲霄阁的内宅。

林铃儿没有如愿住进冲霄阁的正房,穆九霄把她安排进了西厢房。

穆云和穆锦守在门口,太医李回春则端坐在院内的石凳上,认真地研读着一本医书。

一切仿佛都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小英子把事先烧好的热水兑一些在刚刚打来的冷水里,然后进入了西厢。

她拧了一条毛巾,不时地帮林铃儿拭去额角的汗珠,再用手去试她额头的温度,眼中不免现出一丝疑惑。

李太医说,王妃一定会体热,她怕王妃会冷,所以给她盖了好几床被子。

可她试了又试,为什么王妃的体温还是跟她一样?

王妃一直在昏睡着,睡梦中还不时地咂吧几下嘴,偶尔笑一下,就好像在梦中吃到了什么好东西,一副满足的样子。

“王妃,小英子对不起您……”

虽然此事与小英子无关,但小英子心中总觉得亏欠了林铃儿。

她看着墙边贡桌上放置的红木雕花锦盒,里面是王爷让穆图送来的双手,如果王妃醒来看到自己的断手,会不会心痛得疯掉?

没有了双手,她以后要怎么做鸡毛键子?怎么做呼啦圈?怎么荡秋千……?

她再也待不下去了,转身哭着跑出了西厢房。

见她出来,李回春眼都没抬,沉着脸问:

“王妃如何?”

小英子拭了泪,站在李回春面前,抽泣着说:

“李太医,王妃没有体热,只是一直在睡。”

“嗯。”

李回春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别的话。

小英子急了,问:

“李太医,王妃为什么还不醒?她、她不会有事吧?”

想着王妃有可能长睡不起,小英子的心都揪了起来。

李回春抬眸看了她一眼,便又沉下眼皮,说:

“只要过了今晚,王妃便无大碍。”

“哦……”

小英子应着,走到西厢门边,倚着门柱坐了下来,抱着膝盖不停地抹眼泪。

这一夜,小英子没有睡,一直守在林铃儿床边,门外负责守卫的穆云和穆锦轮流值夜,太医李回春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了一夜。

而本应住在正房的穆九霄,却一夜未归。

院子里的宁静直到第二天清晨被几声清脆的鸟鸣打破。

阳光透过白色的窗纸照进了西厢房,直射在林铃儿的脸上,她的眼皮抬了抬,好似被这阳光刺得不舒服。

有了上次的教xùn

,小英子再不敢睡着了,见林铃儿的眼皮动了,她迫不及待地伏在她的耳边轻声唤道:

“王妃,王妃?”

林铃儿好不容易睁开了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依旧眯着,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这才懒洋洋地道:

“小英子,什么时候了?”

——

此两章过度,大家表捉急哈,好戏即将登场

48. 048 装什么好人

再次听到王妃的声音,小英子已经哭得红肿的眼睛,再次激动地落下泪来。

“王妃,王妃,您醒了,您真的醒了!王妃,您吓死我了……”

说着,小英子失态地抱住了林铃儿,绝处逢生般放声痛哭起来。

林铃儿翻了翻白眼,耸耸肩膀示意她起来,叹道:

“哎哎哎,快起来,没被砍死也快被你压死了。”

王妃还能开玩笑,证明她真的没事了,她抹着眼泪破涕为笑。

“问你呢,什么时候了?”

林铃儿看了一眼窗口,刺眼的阳光让她马上别开脸去。

小英子道:

“回王妃,已经辰时三刻了。”

林铃儿在心里算了算,辰时三刻,也就是快八点了,她这一觉睡得时间还真长。

“王妃,您从昨天被穆云穆锦送回来就晕倒了,一直昏睡到现在。李太医说,如果您今天能醒过来就没事了,太好了,您没事了,没事了!”

小英子激动地叫着。

林铃儿却暗自扬了扬两弯好kàn

的眉毛,她当然会没事了。

看了看房间,她满yì

地点点头:

“穆九霄的正房还不错……”

见她一脸开心的表情,小英子却不忍心隐瞒,现在在她的心里,林铃儿的位置已经远远超过了穆九霄。

抿了抿唇,她为难道:

“其实,王妃……这里不是王爷的正房,而是……西厢房。”

“西厢房?”

林铃儿反问,眨巴着眼睛四处寻摸着。

小英子怕她再闹起来,连忙转移了话题:

“王妃,您疼不疼?李太医就在外面,我去叫他进来给您把把脉……”

小英子转身想走,却听到林铃儿自言自语道:

“西厢房就西厢房吧,总比柴房好得多,不错不错……”

小英子脚步顿住了,不可置信地转过身来,王妃被砍掉了双手,怎么连性情都变了?

如果放在以前,她一定会跟王爷大闹一场的,怎么能这么容易妥协?

“王妃……”

她呐呐道。

林铃儿洞穿了她的心思,大咧咧道:

“哎呀,我本来对自己的事情也不太在意的,不愁吃喝就行,在哪都是活着,只要活着就成。”

能一直活下去,活到她成功穿回2014那一天,就是她最大的梦想!

小英子却瘪着嘴,又要哭出来了:

“王妃,您不在意自己的事情,却这么惦记着奴婢的事情,奴婢……”

“打住!”

林铃儿高声制止了她,

“在我睡着的这段时间里,你没少哭吧?省省,还是把眼泪留到你出嫁的时候吧!”

小英子破涕为笑,目光不经意落到林铃儿的双肩,顺着肩膀看下去,她的手……

还是忍不住悲伤,她转身跑了出去:

“我去叫李太医来帮您把脉。”

“喂……”

不等林铃儿说话,她已经跑了出去。

林铃儿翻了翻白眼,一缩脖子钻进了被窝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在被/窝里,她大口地喘息着,靠,这小英子到底是给她盖了多少层,害得她睡觉的时候出了一身一身的汗,现在躲在里面都喘不过气来。

不一会,李回春随小英子进来了。

脚步声来到床前,只听到他说:

“王妃,老臣来给您请脉,恕老臣冒犯。”

林铃儿躲在被窝里,她才不要请什么脉,嚷道:

“滚,滚出去!我不要请脉,你们都给我滚!”

李回春和小英子面面相觑,李回春又道:

“王妃,是王爷命老臣一定要照顾王妃,王妃还是配合老臣,如此身体才能早日复员。”

“滚,你回去告sù

穆九霄,我不用他可怜我,砍都砍了,还装什么好人?滚出去!”

她的声音从被窝里闷闷地传来,李回春想了想,起身告辞。

王妃的声音底气十足,哪里像受过大刑的人,是她身体素质太好,还是恢复能力太强,简直匪夷所思。

49. 049 杀气腾腾

连续三天,林铃儿的饮食起居都由小英子照料着,唯独一样,她的衣服始终没有换过。

小英子直在心中感叹,王妃真坚强!

穆耳被禁食三天,已经放出地牢,回到了林铃儿身边。

在得知自己已经有了小英子这个未来媳妇之后,穆耳黑黑的脸上禁不住溢出一丝憨笑。

两人在林铃儿面前三拜九叩,感谢她的大恩大德,两人誓为林铃儿生死。

三天来,穆九霄从未回过冲霄阁,林铃儿虽然也不想看到他,可还是禁不住纳闷。

更奇怪的是,她的眼前总是不经意地闪现出他那张蛊惑人心的脸,一头银发随风舞动,整个人冷得就像一座冰山,不苟言笑的样子简直让人抓狂。

尤其是他狠毒的心,居然狠得下心去砍掉一个女人的手,他有感情吗?

每每想到这,她总是恨得牙根痒痒,会打几个冷颤,可冷颤之后,还是会不经意地想起。

已是第四天,连续几天没洗澡没换衣服,林铃儿只觉得浑身发痒,正站在院子里用后背蹭着院内的一棵老槐树。

小英子端着一盘葡萄放到了石桌上,看到林铃儿这副搞笑的样子,连忙把她拉过来坐下。

一边用手帕帮她拭汗,一边说:

“王妃,您哪里不舒服可以叫小英子,何必亲自去……”

她看了看那棵老槐树,脸上露出无奈之色,王妃什么时候才能长大一些、变成一个真zhèng

的女人啊?

林铃儿才不在乎,晃了晃颈子,说:

“快快快,我的背好痒,帮我抓抓。”

小英子只好隔着衣服帮她抓痒。

顿了顿,她说:

“奴婢刚才从厨房那边过来,听人议论说……”

“说什么?”

林铃儿边扭动身子边漫不经心地问。

小英子欲言又止,终是没能忍住:

“他们说上官小姐今天就要回来了。”

“上官小姐,就是上官军师的女儿?”

林铃儿眼珠转了转,

“对哦,早就听说王府里有这么号人,可惜一直没见过。怎么,她不在府里么?去哪了?”

小英子娓娓道:

“王妃,不瞒您说,这个上官小姐从小就在王府长大,跟咱们王爷那是青梅竹马,在她眼里,王爷早就是她的夫君了。可惜天不遂人愿,国主一道命令,咱们王爷就去大邱国把您娶了回来,王爷去大邱前,怕上官清清知dào

了和亲的事会大闹一番,所以就派人送她去千里之外的定国寺祈福,这一来一回就得半个多月,正好错过您和王爷的和亲大典。”

这个上官清清就这么能耐,连穆九霄也要让她三分?这不禁让林铃儿感到奇怪。

“都说上官清清挺能闹的,你们的王爷就不管管她?”

她问。

小英子神mì

地道:

“王妃,您不知dào

,王爷相当器重上官军师,对上官清清也是宠爱有加,纵容居多,很少责罚她的。哪像对您……”

小英子的目光又落在林铃儿宽宽的袖口上,难过得不忍再说下去了。

“算了,别说那些不相干的人了,喂我几颗葡萄……”

林铃儿也不忍心看着小英子总是为她的双手伤心难过,刚刚岔开话题,门口一道故yì

拔高了的声音穿过院子传了进来。

“哟,我这刚刚回来就听到王妃不幸的消息,还真是让人伤心呢!”

这是伤心的语气吗?兴灾乐祸还差不多吧!

林铃儿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名满面笑容的女子正往院子里走来。

她穿一身翠绿的衣裳,长长的罗裙直掩脚踝,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向上吊着,唇红齿白,说不上十分漂亮,倒还算是清秀。

小英子微微一福,道:

“奴婢给上官小姐请安。”

这一见礼也算是给林铃儿提个醒儿,告sù

她这就是那个不好惹的上官清清。

林铃儿直视着上官清清,微微一笑,端坐在石凳上没有出声。

上官清清自打进来开始就放慢了脚步,眼睛一直在林铃儿身上徘徊。

简单的发式,满是脏污的大红喜袍,一张脸生得娇艳动人,尤其那双大眼,脉脉含情,好似会说话。

她心里不由一动,这样的眼睛,叫哪个男人能不心动?

上官清清没有理会小英子,而是直接坐到了林铃儿对面,双肘搁在石桌上,与她对视。

四目相接,杀气腾腾。

50. 050 一样宝贝

片刻之后,还是上官清清沉不住气,先开了口:

“听说王妃是大邱国的公主,霄哥哥是奉了国主之命,不得已才娶了你。”

她故yì

瞄着林铃儿的袖口,又说,

“真委屈了云姐姐,霄哥哥脾气不好,你刚来就受了如此大刑,清清真是为您难过呢。”

顿了顿,她在观察着林铃儿的反应。

可林铃儿却一直面带微笑,一言不发,她抿了抿唇,生怕自己的话不够刺激,不能体现自己在冥王府的地位,接着道:

“云姐姐可能不知dào

吧,清清与霄哥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霄哥哥的脾气清清最是了解,他讨厌的人就会一直讨厌下去,听说你们还没有同房吧?依我看,霄哥哥是不会再回到这里了,今后云姐姐的生活可清静了。我听下人说,云姐姐就爱清静,这可真是遂了姐姐的愿呢!”

上官清清说完掩口窃笑,连同站在她身后的丫鬟也趾高气扬地挑着眉头,目中无人地嘲笑着林铃儿。

林铃儿点点头,这是来示威了是吧?

见到王妃不请安,直接落座,谁给她的胆子?

不叫她王妃,而是叫她云姐姐,摆明了她与别人不同,同为王爷的内室才能以姐妹相称,她这是把自己当成穆九霄的侧妃了?

称呼穆九霄为霄哥哥,还真是亲昵,贱贱的声音听得她直起鸡皮疙瘩。

说她的霄哥哥不会再回到冲霄阁了?说她爱清静?

林铃儿抬眸一笑,没有双手照样收拾她!

“有一件事,清清妹妹可能也不知dào

吧?”

林铃儿笑容可掬,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叫旁边的小英子一愣。

上官清清浑然不觉危险已悄悄降临,一挑眉,道:

“哦?这冥王府里,还有我上官清清不知dào

的事么?”

林铃儿点点头,笑道:

“妹妹不知dào

我这双手是如何断的么?”

上官清清有些茫然,云倾城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

她抽出手帕轻轻拭了拭唇角,笑道:

“云姐姐真是爱说笑,穆耳以下犯上,触怒了王爷,王爷赏了他两条罪,一条罪一只手,您是代替穆耳受罚,这自然是众所周知的。只是霄哥哥对云姐姐这样狠,清清倒是不知dào

的。”

林铃儿心中轻笑,这个女人是有多喜欢穆九霄啊,处处体现她这个王妃有多么的被穆九霄讨厌。

这话在心里,表面上她却不争,只是淡笑:

“不错,王爷法纪严明,绝不允许府中之人逾越规矩家法,这样的王爷,真是让人敬佩。”

上官清清骄傲地挺起胸膛:

“那是当然,我的霄哥哥可是大雪山的王子,咱们瓦倪国的骄傲!”

林铃儿附和道:

“上官妹妹说的没错。”

转而叫小英子,

“小英子,去内室把案上的锦盒拿来,我要给上官小姐瞧一样宝贝。”

“是,王妃。”

小英子应着,转身进入了西厢。

她跟在林铃儿身边久了,两人越发地心有灵犀。

上官清清的目光跟着小英子,不解地问道:

“云姐姐要给妹妹瞧什么宝贝,这么神mì

?”

“待会妹妹不就知dào

了?”

林铃儿淡笑。

一会功夫,小英子便恭恭敬敬地捧着一个锦盒出来了。

锦盒木制,方方正正,黑漆雕花,手工很是讲究。

小英子把锦盒放到上官清清面前,林铃儿使了个眼色,小英子会意,把锦盒打开了。

51. 051 看看够不够砍

上官清清一直好奇地盯着锦盒,当盖子打开,里面赫然是两只血淋淋的断手。

她吓得差点晕厥,腾地一下跳了开去,伏在丫鬟春晓怀里,尖声叫道:

“啊……吓死我了,这算什么宝贝?拿走,快拿走……”

林铃儿示意小英子把锦盒盖上,小英子看到上官清清惨白如纸的小脸,不禁低头窃笑。

林铃儿的声音越发地轻柔起来,看着上官清清慢声细语地说:

“我的双手,难道不是最宝贝的东西么?妹妹,这就是咱们王爷让人敬佩之处,无论是谁犯了规矩,他都铁面无私,连我这个大邱国的公主都是如此,何况别人?”

顿了顿,她一挑眉,道,

“现在,不如让我来数一数妹妹有几只手?”

上官清清想了想,这才觉得不对,瞪着林铃儿道:

“你是什么意思?”

林铃儿的唇角高高地翘起,可爱的唇瓣不禁让人想起树上刚刚成熟的大红樱桃。

她扭脸看了一眼小英子,幽幽地道:

“小英子,上官小姐都触犯了哪几条规矩,你说给她听听,再顺便数数她有几只手,看看够不够砍。”

小英子有王妃撑腰,胆子也大了许多,像这般数落上官清清,以前她自然是不敢的。

只见她小腰一挺,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清了清嗓子,学着林铃儿平缓的语气道:

“是,王妃,奴婢遵命。上官小姐未经通传便兀自闯入王妃内宅,此为一罪;上官小姐面见王妃而不行跪拜之礼,此为二罪;上官小姐在王妃面前行为不端,不请自坐,此为三罪;上官小姐不分尊卑,称呼王妃为姐姐,此为四罪;上官小姐……”

“够了!”

上官清清尖叫一声,气得浑身发抖,脸上早已没了血色。

从小到大,她何时受过这样的气,被一个丫鬟数罪状,被一个弃妃耻笑?

她指着林铃儿,叫道:

“云倾城,别以为你嫁给了霄哥哥就成了真zhèng

的王妃,在这座王府里谁不知dào

我上官清清与霄哥哥青梅竹马,霄哥哥心里根本容不下别的女人,若不是因为和亲,你以为你会有机会做他的王妃吗?想要拿身份压我,门都没有!”

说到这,一直尖刻的声音渐渐软了下来,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她竟然手帕掩面啜泣起来,

“我这就去告sù

霄哥哥,你欺负我……”

林铃儿看着上官清清的表演,不禁哑然失笑:

“上官小姐,你的霄哥哥又没在这里,你演给谁看啊?”

稍顿,只见她的袖管动了动,把两只断手的胳膊拿到了石桌上,宽宽的袖口空空的,让人一见不免胆寒。

听了这话,上官清清拿掉手帕看了看左右,又看向林铃儿空空的袖口,眉眼一立,道:

“云倾城,拿你的断手吓唬谁啊,本小姐告sù

你,别说今天霄哥哥没在这里,就算他在,也不会将我与你同等对待,他绝不会舍得砍掉我的手!”

“真的么?”

林铃儿笑着站了起来,边打量着上官清清边走向她。

52. 052 两只手加上两只脚还不够

两人面对面,近在咫尺,林铃儿笑得很暧/昧,轻声道:

“忘了告sù

你,我和你的霄哥哥举行和亲大典那天,我们不仅跪拜了天地、祭拜了祖先,还歃血为盟,我们的鲜血在金碗中融为一体,象征着我们人连着人、心连着心,其实,砍掉我的手,疼在我身,痛在他心呢!”

“你……”

上官清清指着林铃儿,纤细的手指因为嫉妒而止不住地颤抖。

林铃儿不为所动,又迈近了一步,目光柔媚得似要将人吸进去:

“还有一件事,妹妹恐怕也不知dào

吧?虽然我和你的霄哥哥还没有同/房,其实……我们早就肌肤相亲,那天啊,他把我压在身/下,迫不及待地吻了我……”

“啊……住口住口,我让你住口!”

上官清清双手拼命地捂住耳朵,发了疯一般地叫喊。

可林铃儿偏要说,她就是喜欢看她嫉妒,嫉妒得发疯。

“啪”!

下一秒,林铃儿的声音被淹没在一个响亮的耳光中。

上官清清看着自己的手,她居然打了林铃儿?

手掌还火/辣/辣的疼,林铃儿的脸上也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

她忽地把手握成拳,背到了身后,言语上她可以随意讥讽这个王妃,可她无论如何不应该动手,不应该在她的脸上留下证据,她太沉不住气了。

她的这一巴掌力qì

并不小,可林铃儿却依然定定地站在原地,因为这样才能打得够实,印子才够明显。

她舔了舔唇角,继而含笑望向上官清清,用清亮的嗓音说道:

“小英子,再加上第五条罪,上官清清以下犯上,冲撞、甚至出手殴打王妃,这断手之刑,恐怕是免不了了!”

小英子立即接道:

“是,王妃,奴婢和穆耳、穆云、穆锦都可以给王妃做证,何况,王妃的脸上还留有上官小姐的掌印呢,这可是无论如何也抵赖不了的!”

林铃儿后退几步,上下打量起上官清清,一双眼睛水润灵动,笑起来弯弯的,可这笑里却藏着刀:

“啧啧啧……一共五条罪,两只手加上两只脚还不够,不知dào

铁面无私的王爷还会砍掉你的哪里呢?不会是头吧?哈哈……”

林铃儿忍不住大笑出来。

上官清清若是个懂事的,她本可以成全她,穆九霄有了她,恐怕也就不会再来找她的麻烦了。

谁知dào

她如此目中无人,真以为自己是这个王府里的主子吗?

想骑到她林铃儿的头上来,抱歉,身在此位,恕难从命。

如此一来,她不仅杀了上官清清的威风,也能将穆九霄一军,一石二鸟,真是大快人心!

“云倾城,你……你……”

上官清清浑身颤抖,指着林铃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若不是旁边的丫鬟春晓及时扶住了她,恐怕她这就要跌坐在地上了。

“哈哈……”

林铃儿笑得花枝乱颤,时而笑弯了腰,时而把头埋在小英子的肩膀上,真是好久都没有这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看着上官清清惨白的脸,她终于笑着赏了她一句话:

“怎么,要我现在就请王爷过来么?”

见上官清清根本说不出话来,她紧接着说,

“也好,打铁要趁热,趁着我这脸上的证据还在,也好让王爷来给我做主,看看你这五条罪到底要怎么个砍法。”

话音未落,只见上官清清悄然用手往外推着春晓,春晓会意,转身跑出了内宅的大门。

林铃儿勾唇一笑,这是去搬救兵了?

只是不知dào

她搬来的救兵会是谁!

53. 053 她就不怕事大

“哎……”

小英子想去阻拦,却被林铃儿制止了。

就怕她不去搬救兵呢,搬来的越多越好,人多热闹,她就不怕事大。

“云倾城,你敢这样对待我,你会后悔的!”

上官清清指着林铃儿,满脸的委屈。

“那你可要睁大眼睛看好了,到底谁会后悔。”

林铃儿回了一句,然后悠闲自在地坐了下来,

“小英子,喂我吃葡萄。”

“是,王妃。”

主仆俩一唱一喝,开始吃起了葡萄。

果不其然,一会功夫,春晓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了,一进入内宅,她马上跑到上官清清身边耳语了几句。

上官清清脸色一变,腰杆登时硬了几分:

“云倾城,我看你怎么收场!”

林铃儿真的很不明白,上官清清何来的自信?

如若穆九霄真的与她两情相悦,和亲之事又岂会斩断情丝?何苦相瞒?

不过她很好奇谁会来,索性将目光调向门口。

“一、二、三!”

她自娱自乐地数了三秒,很巧,门口一道颀长高大的身影出现了。

一双银靴踏了进来,紧接着是一袭银袍,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熠熠银光。

最显眼要数那满头银发,竖起的银眉下,一双眸子闪着深不可测的光华。

真的是他!

自从她住进冲霄阁,穆九霄就没再回来过。

断手之后就没见过他,没想到今日再相见,却是因为上官清清这个女人。

刚才看热闹的那份心情突然消失了,林铃儿的心在见到穆九霄的那一刻,莫名地揪了起来,有点酸,也有点疼。

见穆九霄来了,上官清清瞬间眼泪决堤,哭着扑进了他的怀里。

梨花带雨的小脸上全是委屈,啜泣的声音听着就让人揪心:

“霄哥哥,你终于来了,清清刚从定国寺为霄哥哥祈福回来,想着来看看新王妃,却没想到受到王妃如此数落,清清是一片真心啊,呜……”

眼见着上官清清使劲地往穆九霄怀里钻,可穆九霄却依然像座大山一般岿然不动,更没有抬起手去揽住她。

相反,他往后撤了一步,不留痕迹地将上官清清推开,两人之间自然地保持了一段距离。

这一疏离的动作,上官清清似乎很习惯,因为她并没有表现出尴尬之情,亦没有再往前贴上去,而是就站在原地,依旧掩面而泣。

不过,穆九霄这样的反应却让林铃儿有些惊讶。

原本以为他们会像上官清清说的那样,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也会像她从现代小说里看到的那种狗/男女一样,当着她的面不要脸的卿卿我我,腻腻歪歪。

她什么场面都想过了,就是没想到穆九霄会推开她。

原还想着可以利用两人的关系来大加羞辱穆九霄一番呢,看来是行不通了。

不过穆九霄这样的行为却让她的心里莫名的爽了一把!

是他顾及到身分,还是根本与上官清清无情?

林铃儿来不及细想,悠悠地从石凳上站起来,侧过身微微一福,面带微笑,语带柔媚:

“倾城给王爷请安。”

这是她嫁进冥王府以来第一次如此规矩懂事,小英子看着她整个呆掉了,就连平素喜怒不形于色的穆九霄,眸中也不禁透出一丝惊讶。

怔忡片刻,穆九霄将双手背到身后,挺身而立,高大的身躯自然而然地散发出强dà

的气场,沉声道:

“王妃平身。”

“谢王爷。”

林铃儿缓缓起身站好,一双大眼灵动地上下打量了一番穆九霄,进而走向他,直到与他近在咫尺才站定,深情地望着他的双眼,轻声道,

“王爷这是才练兵回来吧,看您风尘仆仆的样子,真让倾城心疼。”

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又道,

“都怪倾城太放/纵自己,真不应该替下人顶罪,不然,也不会没有手替王爷拂去这满身的尘埃了。”

她在提醒他,她的手因何而断。

54. 054 你舍不得

看着眼前截然不同的女子,那明媚的笑容,那深情的眼眸,好似他真的是她心中的那个人,是她敬爱的夫君。

这样的她,让他有片刻的失神。

不过他很快便洞穿了她的用意,盯着她的眼睛,生硬地道:

“王妃不必客气。”

林铃儿也不生气,只是依然笑得灿烂,比这天上的太阳还要夺目几分。

“王爷此来,是来看望倾城的么?”

她自然知dào

不是,她也知dào

他是为何而来。

如果他与上官清清当真是从小一起长大,他必然十分了解上官清清的脾气秉性,看他因为和亲之事而将她遣至千里之外的定国寺,想必一来是不想伤害她的感情,二来则是怕她闹出事端,不想惹麻烦。

春晓去请,他便来,不管二人是何情分,最起码他是十分在意上官清清的。

如此一来,他必定不会与她闹僵,否则还怎么与她谈判?

今天的结果应该有二,一是他以上官清清的手来与她做桩交yì

,二是他干脆不要脸的包庇上官清清,一不做二不休,娶了她。

两个结果都好,总之能让他难受,能让她今后清静地过日子,不再来烦她,她就是赢家。

她在等待他的回答,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包括上官清清的哭声都渐渐小了。

她与他近在咫尺,四目相对,她猜不透他的想法,只是不知为何,他一如既往的深邃眸光里,似乎多了一分灼热?

良久,只见他性/感的唇形微动,低低地吐出一个字,却是掷地有声:

“是。”

这个字,让林铃儿的心莫名地抽搐了一下,继而加速跳动起来。

下一秒,他蓦地拉住了她的手臂,径直往西厢走去,耳边是他略显焦躁的声音:

“跟我来。”

林铃儿还没缓过神来,人已经被他扯到了房内,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

她下意识地去看自己的手臂,他忘了是他亲自监督着刽子手砍掉了她的双手吗?他这样拉扯她,她不会痛吗?

十指连心,何况是一双手?

穆九霄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空空的袖口让他的手明显一顿,随后立kè

放开了她,将手背至身后,别开了脸。

林铃儿冷笑:

“真难得,倾城的身上,也有让王爷在意的事。”

她以为他是个根本没有感情的铁人,却没想到他也会在意她的断手,也许他还有一点点人情味?

她的嘲讽似乎让他不爽,目光立kè

直射过来:

“云倾城,别跟本王耍花样,你的条件本王都已做到,你还不知足?”

知足?他说的这是人话么?

她上前一步,瞪着他,俏丽的小脸染上一层薄怒:

“穆九霄,这冲霄阁与小英子的婚事,是我用自己的双手换来的,王爷觉得一双手与这两件事,于我而言,孰轻孰重?”

是他太看轻她,还是他以为她就是个傻子?

她会傻到用自己的一双手去换这两件无关紧要的事?

她的话,让穆九霄的眉心一紧,却是没有回应。

面上带着一抹嘲弄的笑,她逼问道:

“若用王爷的双手去换上官清清的双手,王爷可心甘情愿?”

“云倾城,”

这一问,似乎触怒了他,他突然钳起了她尖小的下巴,露出一副狠戾的表情,

“不要考验本王的耐心。”

她翩然一笑,静若桃花,毫不惧怕:

“怎么,又要杀了我么?”

两人对视半分,她自信而又从容,

“穆九霄,恕我直言,你舍不得!”

55. 055 等待他的回答

她挑衅似地挑了挑眉毛,眼睛瞪得溜圆,长长的睫毛故yì

忽闪了两下,毛茸茸的黑眸就像调皮的小鹿。

看到她脸上那红肿的巴掌印,他的眸光不自然的闪动了几下,继而甩开了她的下巴,转过身去,似下定决心道:

“总有一天……”

声音故而像平素一样深沉,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可这句话里,她为何听出了点气急败坏的味道?

不等他说完,她接口道:

“总有一天的事就留到那天再说。”

也许他想说总有一天他会真的杀了她,先不管原因,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不相信,她这张能够千变万化的脸会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到时就算玉皇大帝下凡也拦不住她,且不说她根本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单论她那条亘古不变的座右铭:“安全第一,保命要紧”,她也不会真的把命舍出去。

她才不管穆九霄愿不愿意看到她,给她个背影没关系,她可以绕到他的正面去。

她喜欢面对面的直接,才不喜欢猜。

于是绕到他的面前,一本正经道:

“现在,我们不妨来谈谈上官清清的事,王爷此来不是为她么?”

既然他来得如此匆忙,连铠甲都没来得及换,说明春晓已经向他说明了一切,他还真是紧张上官清清。

穆九霄显然没见过这么脸大不害臊的女人,他故yì

躲着她,难道她看不出来吗?

见她一张无辜加无知的脸,他的银眉敛了敛,目光中多了些敌意:

“她与你不同,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上官清清,她林铃儿就是可以任人践踏的吗?

想她不管在现代,还是在大邱,不管是假小子,还是公主的贴身丫鬟,从来没有人敢轻视她。

她是与别人不同,她不懂三从四德,只懂得忠孝节义,她不守冥王府的规矩,只守得住自己的想法。

这样的她,他可以不重视,她也不需yào

他的重视。

可是他的话,却伤害了她。

她的心,莫名的一痛,甚至有点苦。

冷笑道:

“很好,穆九霄,感谢你再一次让我知dào

了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

他的银眉拧起,深沉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

“说出你的条件,这不是你的惯用伎俩吗?”

她在他的心目中就是这样的人?

好吧,那她就是这种人好了。

扬脸一笑,她挑眉道:

“伎俩?是啊,我就是这样一个诡计多端的人,让你很生气吗?那真是对不起了!”

脸上笑得得yì

,心里却又苦了几分,

“既然你肯跟我谈条件,就证明你压根不想娶上官清清,我说的对么?”

如果他想平息这件事,大可以马上向她宣bù

他干脆纳上官清清为侧妃,这样的话,上官清清的所作所为就都可以掩盖起来。

如果他再做得过分一点,甚至可以不承认今天发生的一切。

可是他没有,这说明……他最起码是正直的,不是吗?

她在等待他的回答,心情竟然有点小紧张,因为潜意识里,她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56. 056 与你无关

他很高,她只能仰起脸看他,冷峻的面孔没有一丝温度,好像整个世界都背离了他。

她突然有种感觉,这个男人的心一定很沉重,沉重到没有了感情的地步。

他一直没有正眼看她,良久,才扔给她四个字:

“与你无关。”

这不冷不热的答案虽然不是让她很满yì

,但总比他直接说要娶了上官清清好得多。

有点小窃喜,心情似乎也好了很多。

她瘪瘪嘴,绕着他踱了起来:

“你的事当然与我无关,我只是好奇而已,怎么,好奇一下也会被砍手吗?抱歉,手没了,要不你把我的脚也拿去?”

她这副欠揍的模样终于还是让穆九霄忍不住动了手,他突然揪起她的衣领,提到眼前,恶毒地低吼:

“我想砍掉你的舌头!”

她吓了一跳,想要往后挣脱却挣不开。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伸出舌头朝着他“啰啰啰啰啰……”,嘴里还口齿不清地叨咕着:

“我的舌头就在这里,你砍呀,砍呀……”

看着她那条粉嫩嫩的小舌头,就像刚刚成熟的小苹果,鲜艳诱人,他的喉结竟然不受控zhì

地涌动了一下。

呼吸一窒,他有些狼狈地推开她,别开了脸。

“滚开!”

他吼道。

林铃儿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按照自己的思路接着说道:

“既然你肯跟我谈条件,说明你这个人不是无可救药。铁面无私、刚正不阿这两个词还是可以借你一用的。”

“说重点!”

他好像有些不耐烦了。

“好吧,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林铃儿清了清嗓子,

“条件一,你必须搬回冲霄阁;条件二,只要在冲霄阁,你必须听命于我,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条件三,一会不管我如何处置上官清清,你都不许插手。就这些!”

上官清清说穆九霄永远不会再回冲霄阁?她就偏让他回来住!

“要本王听命于你?”

他瞪起了眼睛,鄙夷的目光中带着不可置信。

“怎么,你不愿意?”

她挑了挑眉,一脸的坏样,

“那好啊,我这就出去,召集全府的人都来看一看,你这个铁面无私的冥王是如何包庇你的小情/人的,反正有小英子和穆耳给我做证,我可是他们的大恩人……”

她边说边往外走。

“站住!”

穆九霄喝止了她,一回身钳住了她的手臂,把她扯到眼前,好像恨不得吃了她,

“本王再说一次,上官清清与本王没有任何关系!”

她被吓了一跳,这么凶干吗?

没有任何关系?

她不是他的小情/人么?

骄傲的他,能因为她误会了他而砍了她的双手,此时却不是害pà

她出去亵渎他的名誉,而是急着澄清他与上官清清的关系,这有点让人匪夷所思。

她想不通,只能撇撇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没有就没有呗,我就是顺嘴那么一说,你干吗那么凶,像被人踩到了尾巴似的?”

他凶巴巴的样子还真吓人,往后缩了缩,她抿了抿唇,说,

“你倒是说说啊,愿不愿意听我的话?”

见他还在考lǜ

,她不禁又加了一句,

“只要你答yīng

我的条件,你砍掉我的手这件事……我就勉强原谅你,怎么样?”

57. 057 君子一言

最后这句话似乎触动了他,他看着她欠揍的小样,一丝无奈爬上眉梢。

松开了她,他沉沉道:

“除了对上官清清进行体罚,其他事……本王都可以答yīng

你。”

顿了顿,他又道,

“这件事不准让任何人知dào

,尤其是上官军师。”

林铃儿心中一喜,这么说,他是答yīng

她的条件喽?

她表面上波澜不惊,实jì

心里已经乐不可支。

想着穆九霄给她当牛做马的样子,她恐怕做梦都会笑醒。

“好,君子一言——”

扬起了小脸,她直视着他的眼睛,不能击掌,不能拉钩,就只能用这种方式来笃定了。

她在等着穆九霄接下面的话,可他却瞪了她一眼,随后推门而出,一句话都没留下,仿佛跟这样的女人说这些话非常有辱他的身份与智商。

林铃儿看着他的背影,鼻子一筋,嘴巴一努:

“哼,驷马难追,耶!”

他不跟她说,她自己说!

穆九霄走到院子里,并没有靠近上官清清,而是站在了离西厢房不远处的地方,依旧负手而立。

虽然一言未发,但整个院子因为他的存zài

而温度骤降,气压低得让人大气都不敢出。

“霄哥哥……”

上官清清抽泣着,轻声唤着他,一双丹凤眼殷切地望着他,她多么希望穆九霄会借此机会干脆把她纳为侧妃啊!

穆九霄的目光却只是淡淡地落在她的身上,微微颔首,算是给了她一个“放心”的暗示。

这个暗示让上官清清喜不自禁,连装哭都装不下去了,手帕下面的唇角已经情不自禁地翘起。

她含情脉脉地注视着穆九霄,仿佛已经看到了他穿着银色的长袍,将她扛进洞房的那一刻。

因此,当林铃儿紧随穆九霄垂头丧气地从西厢走出来的时候,她拿掉了掩面的手帕,挺起了胸/脯虎视眈眈地看着她,那是一种胜利者的姿态,更是宣战。

林铃儿一路小碎步挪到了穆九霄的身边,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小女人模样,任谁看了都会以为刚才在西厢房里,穆九霄没少给她颜色看。

上官清清想着,既然如此,她不如放低身段,也好给彼此个台阶下,这样待会穆九霄宣bù

要纳她为侧妃的时候场面也不会太尴尬,说不定她的霄哥哥还会夸她识大体、明事理呢。

她悠悠地上前微微一福,用手帕轻轻拭了拭腮边的泪,声音孱弱得像是大病初愈,道:

“霄哥哥,刚才是我不好,是我性子太急,冲撞了王妃,我只是……我只是听了府中的人说起王妃与穆耳是如何的主仆情深,王妃为了保护穆副将甚至不惜忍受断手之刑,这样的大仁大义实在是值得清清学习,这才急得忘了命人通传一声,便径直跑来看王妃了,霄哥哥,我……”

“行了!”

不等她说下去,穆九霄冷峻的目光射了过来,带着警告与一丝厌烦。

上官清清话到嘴边,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她从小就爱慕穆九霄,像所有瓦倪国的女孩一样,把他视为英雄、偶像、甚至是神明。

她不是林铃儿,没有现代思想,在她的概念里,女人就应该三从四德。

未嫁从父,已嫁从夫,夫亡从子。

她对穆九霄的爱已经根深蒂固,虽然与穆九霄并没有半点实质性的关系,但在她的心里,她早已是他的人了,对他的话,她几乎是言听计从,不能违背,也不敢反抗。

不管她在别人面前如何无状,在他的面前,她却极力地展示着她的三从四德。

此刻看到穆九霄眼中的那丝厌烦,她不得不低下头去,她很怕他会讨厌她。

58. 058 赏她两巴掌

这时,林铃儿缓缓地抬起头,看到穆九霄对上官清清的威慑力,她不禁一阵唏嘘,不管在什么年代,这“一物降一物”真是永恒定律啊!

她悄悄地撇了一眼穆九霄,真想当着上官清清的面命令一下他,让她知dào

,她最最深爱、最最惧怕的男人,从今天起就要听命于她了,这怎是一个“爽”字可以形容?

“上官小姐,其实刚才在房内,王爷已经跟我说过你跟他之间的关系了,恕姐姐眼拙,竟看不出王爷跟你……”

她故yì

停顿了一下,目光暧/昧地在上官清清与穆九霄之间流转,让所有人都以为穆九霄承认了他与上官清清之间确实有男女之情。

尤其上官清清,脸上难掩喜悦,幽幽道:

“姐姐,都怪清清不好,清清应该一早就向姐姐禀明,王爷与我……也就不会闹出这么多笑话了!”

穆九霄面色一沉,不知林铃儿要玩什么花样,当着上官清清的面,他也无法澄清什么,只能看向林铃儿,带给她严重的警告。

“我的话还没说完!”

接收到穆九霄的目光,林铃儿突然话锋一转,温柔的声音也立马变得凌厉起来,

“恕我眼拙,竟看不出王爷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此话一出,上官清清顿时像被打了枪的鸡,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你、你说什么?”

上官清清的脸色由红转白,就像一张淋了雨的廉价大红纸,惨不忍睹。

林铃儿轻笑道:

“王爷与我没有秘密,他说他与你之间清清白白,就像这蓝天白云,界限清楚,颜色分明,永远不能混为一谈,他也根本没有纳你为侧妃的打算,所以……你称呼我姐姐,实在是太不应该!”

上官清清不敢相信,求助的看向了穆九霄,声音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霄哥哥,她说的……是真的吗?”

前一秒还沉浸在被纳妃的喜悦中,后一秒就被全盘推翻,这样大的反差任谁也受不了吧?

林铃儿故yì

往穆九霄身前一站,得yì

地扬起了下巴:

“当然是真的,当着王爷的面,我敢说谎么?”

“霄哥哥……”

上官清清眼泪汪汪地看向穆九霄,她多么盼望他此时能说一句否定的话啊!

可他却不为所动,这算是默认了林铃儿的话?

不是这样的,府里所有的人都说王爷与王妃不睦,他甚至砍掉了她的双手,他们之间怎么还会没有秘密?怎么可能如此和谐?

林铃儿很喜欢上官清清现在的表情,真是赏心悦目。

她接着道:

“不过,王爷也说了,他与你从小一起长大,本王妃不看僧面还要看佛面,既然王爷为你求了情,我也不好太为难你。这手啊脚啊的,我就看在王爷的面子上,给你留着吧。只是我这脸现在还疼得很,我这人做事虽然求的是心安理得,但也不能不求心理平衡,所以手脚可留,但该还的还是要还的!”

说到这,她一改往日嬉笑的作派,正色道:

“穆云!”

“是,王妃。”

穆云立即抱拳应声道。

林铃儿看着上官清清那双委屈的眼睛,勾唇一笑:

“本王妃不方便,替我赏上官小姐两巴掌,一巴掌还她,一巴掌就当作教xùn

吧,告sù

她以后别这么不长眼,想挑衅也要先看清对方是谁,别赔了夫人又折兵,我看着都觉得心酸呢。”

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了穆九霄。

想这上官清清,从小就围在穆九霄身边,穆九霄虽然从来没表过态,但在大家的心里,似乎也都跟上官清清一个想法,她早晚会成为穆九霄的人。

不管她做什么,只要不是太出格,穆九霄从来不会责罚她,因此在王府里,大家都对她敬而远之,没人敢得罪她。

王妃想要打她的耳光?还是当着王爷的面?

这简直是天方夜谈!

可是……就在时间往前跑了半分钟之后,穆耳、小英子、穆云、穆锦,包括春晓,都相信了这是真的。

59. 059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只有上官清清,无论如何她都不相信,在整个王府,她是唯一一个被穆九霄捧在手心里的人,他从来不舍得她受任何委屈,今天,他会因为一个已经残废的弃妃而被掌嘴?

“霄哥哥,我知dào

她说的不是真的,你不舍得让我受委屈的,别说我的手脚你不会砍,从小到大,你从来不会让我受到任何伤害,如今又怎么会因为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而纵容这个女人来祸害我?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一定是她,是这个叫云倾城的女人诡计多端,一定是她……”

穆九霄面部的肌肉抽/动着,这分明是咬牙切齿的表现。

他气沉丹田,瞪了一眼林铃儿,大步走出了院子,留给上官清清的只有他掠过她时的那一阵轻风。

“霄哥哥……”

任凭上官清清在背后如何声嘶力竭,他都没有回头。

林铃儿笑着望着他的背影,大声喊着:

“王爷再见,晚上记得回来哦!”

这句话,让上官清清的脸完全僵住了。

晚上记得回来?

不等她回过神来,林铃儿爽朗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个女人的废话真多。穆云,掌嘴!”

穆云见穆九霄已经走了,这是明摆着一切听从王妃的吩咐,穆云马上上前应下:

“是,王妃,奴婢遵命。”

走到上官清清面前,看着这个多年来倚仗着穆九霄作威作福的女人,穆云面无表情,心里却痛快得很。

“穆云,你敢……”

上官清清还想凭着自己的身份威胁一下她,可是话未说完,脸上已经传来“啪、啪”两声,穆云手起掌落,巴掌已经赏了下去。

别说穆云是个练家子,就算是个普通人,使尽全力往上官清清这白皙粉嫩的小脸上挥上两下,不打得她头晕眼花,还真枉费了上官清清这么多年来装柔弱了。

果然,两巴掌下去,她的脸立kè

肿了起来,比林铃儿的脸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见她身形一晃,整个人随之倒了下去,春晓赶紧去搀扶,免得她太难堪。

林铃儿特意上前看了看她被打肿的脸,遗憾道:

“啧啧啧……上官妹妹,委屈你了,不过穆云打得还算对称,这样也不错,省了你很多胭脂呢。”

“云、云倾城……”

倚靠在春晓怀里的上官清清,瞪视着林铃儿,那目光用仇恨来形容一点也不过分。

她上官清清做梦也没想到,在这个王府里生活了整整18年的她,居然有一天会栽在一个小王妃手上,她好恨!

林铃儿才不管这些,挺直了脊背一转身,留给上官清清一个纤瘦的背影,欢快道:

“叫王妃!记性不好就叫李太医给你配几副药,以后出门前别忘了吃!”

抬脚往西厢走去,她叫道,

“小英子,替本王妃送客!”

“是。”

小英子别提多仗义了,白嫩的小脸上带着一丝体面的笑容,大方地走向了上官清清。

林铃儿进了西厢,关上门,里面马上传出她的声音,粗犷豪放: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怎么爱你都不嫌多,红红的小脸温暖我的心窝,点亮我生命的火,火火火火火……”

院子里,已经被搀扶着走到门口的上官清清停住了脚步,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红红的小脸指的是她么?牙齿被咬得咯咯作响……

小英子和穆耳对视了一眼,本来挺直的腰板瞬间垮了下来:王妃啊王妃,您就不能等上官清清走了再犯抽吗?刚才装成那样真是委屈你了……

穆云和穆锦面面相觑,费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有点受惊了。

60. 060 只是妹妹

上官清清在春晓的搀扶下走出了冲霄阁,眼泪一直含在眼圈里,她承认自己很坚强,因为喜欢穆九霄,尽管他从未对她有过半点表示,她在他的身边还是一待18年。

可是今天,穆九霄却因为另一个女人而让她受了委屈,她的心很痛、很受伤。

冲霄阁不远处便是一个天然湖泊,此时天清气爽,湛蓝的天空倒映在湖水中,微风袭来,荡起阵阵涟漪,美不胜收。

湖边,穆九霄负手而立,银色的铠甲折射出点点寒光。

黑风在他的身边,时而踢踏几下马蹄,时而低头饮水。

一人、一马、一湖,形成了一副美妙的图画,这让即使受伤的上官清清,还是不免为之心动。

春晓的眼睛也直了,谁都知dào

冥王冷酷无情,可偏偏上官清清死心塌地地喜欢他,今天,她终于知dào

为什么了。

仅仅是王爷的一个背影,也散发着无穷无尽的魅力,这怎么能让人不心动?

他是在等她,他的心里是有她的!

上官清清撇下春晓,脚步越走越急,泪眼婆娑,最后奔跑着扑进了穆九霄的怀抱。

“我就知dào

,你心里是有我的……”

她哽咽着,死死地抓着穆九霄,生怕他会再度推开她。

穆九霄没有动,身体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

他没有推开她,像是一种安慰,眼睛一直看着湖面,良久,若有所思地道:

“清清,别在本王身上花费心思了,如果你愿意,本王会请求国主,帮你找……”

“不!”

不等他说完,她哭喊了出来,

“我不愿意,除了你,我谁都不嫁,我只要你,霄哥哥,我只要你!”

穆九霄无奈地推开了她,语气生硬起来:

“本王只把你当妹妹。”

“妹妹也好,”

她不依不饶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我不要嫁给别人,我只想留在你身边!”

“清清!”

一声厉喝打断了两人的谈话,上官无用在穆图的助力下由远及近而来。

上官无用对上官清清的感情问题一直不太干涉,虽然警告过她穆九霄根本没有心思儿女情长,让她适可而止,况且身为未来瓦倪国主的人选之一,他的亲事必定不会由己。

但是对于生下来就失去了母亲的唯一的女儿,他还是不忍心让她难过,这才顺其发展。

但自从知dào

了穆九霄的心思,他也知dào

自己是该出面了。

为人臣者,就该守得臣子的规矩,不管穆九霄如何对他,他都摆得正自己的位置。

他发誓要助穆九霄成大事,但他不想让人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自己,甚至想要取代穆九霄,他不想让人认为他是个对王位所有企图的人,更不想留下千古骂名。

“父亲……”

上官清清见是自己的亲爹,也没做回避,只是嗔怪地看着他。

上官无用看着女儿挽在穆九霄身上的手,不满地看着她,道:

“还不放手?成何体统?”

上官清清努着嘴,不情愿地把手拿开,未嫁从父,她再骄纵跋扈,也不敢不听父亲的话。

“王爷,小女不懂事,冒犯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上官无用在轮椅上躬身抱拳请罪。

穆九霄没有任何表情,翻身上马,声音里没有丝毫温度:

“上官小姐舟车劳顿,许久不见军师,准你父女二人好生叙旧,歇息去吧。”

“多谢王爷。”

上官无用再次躬身。

穆九霄已经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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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三更哦,后面还有两更,明天大更新啦!

61. 061 王妃要洗澡

湖边,上官父女二人对影而立,上官清清始终啜泣着,向父亲哭诉了刚才的遭遇。

上官无用轻叹一声,道:

“这个王妃做事不按常理出牌,你不要再去招惹她。”

上官清清立kè

炸了毛:

“为什么?难道要我眼睁睁地看着霄哥哥跟她……你知不知dào

,刚才她居然当着我的面让霄哥哥晚上回去住,霄哥哥不是不喜欢她的么?霄哥哥不是在成亲第一天就把她抛弃了吗?为什么……”

“清清!”

“父亲,霄哥哥为什么不娶我,我以为在刚才那种情况下,他一定会当着云倾城的面说出娶我的话,可他没有,他没有……”

“清清,我再说一遍,王爷与王妃的事,与你无关。何况……王爷心里已经有人了。”

“父亲,你说什么?”

上官清清瞪大了细长的丹凤眼,不敢相信父亲的话。

上官无用狠心地重复道:

“王爷心里有人,你不要再执迷不悟,耽误自己的终身。”

上官清清只觉心跳加快,捏着拳头问:

“有人了?谁,到底是谁?那个云倾城吗?”

“住口!这件事到此为止。”

上官无用不想再与女儿纠缠下去,他是过来人,理解儿女情长这回事,可如今自己的女儿在这件事情上如此执迷不悟,不免让他担忧,甚至烦躁。

“你回去歇息吧,日后,为父定会给你安排一桩体面的婚事。”

他没有再给上官清清说话的机会,转身离开。

而上官清清却陷入了嫉妒的深渊,无法自拔。

她把目光投到不远处的冲霄阁,眼睛里面爬满了恶毒的影子。

冲霄阁的西厢房内,吃过了晚饭,林铃儿仰面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

她第一次觉得王妃这个身份挺好的,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何况在这个王府里,她可是级别最高的女人呢!

看看这房间,再想想穆九霄在未来的日子里都要听她的差遣,她觉得自己这双手断得值!

只是……

她躺在床上不由得扭动起来,几天没洗澡,她浑身痒得不行。

脸上的ren皮面具也戴了好久,是时候摘下来让自己的脸透透气了。

趁现在天色渐黑,不如……

“小英子!”

“奴婢在。”

小英子应声推门而入,

“王妃,您有何吩咐?”

小英子乖顺地站在床榻边等着吩咐。

“去,帮我准bèi

洗澡水,我要洗澡。”

因为心情好,林铃儿一脸喜庆。

小英子张大了嘴巴,目光在林铃儿身上徘徊起来:一身脏兮兮的喜袍,头发在床上也滚乱了,刚刚吃过晚饭的她,嘴边还挂着油星儿,还有这不雅的姿势……

王妃啊王妃,您真是叫人无语啊!

澡的确该洗了,只是她这身体受得了么?

“王妃,您的手……恐怕不太方便吧?李太医嘱咐过,您的手不能碰水,还有您腿上的伤也还没好,万一……”

“我的手在那里!”

林铃儿的眼神往桌上的锦盒飘了飘。

小英子一捂嘴,惊惧地道:

“奴婢该死,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知dào

了,奴婢这就去帮王妃准bèi

洗澡水,然后伺候王妃洗澡。”

她真是不会说话,怎么能惹王妃不高兴,也不想想她是为了谁才丢了双手。

只要王妃想要的,她就是打破了头也要帮王妃办到啊!

“等等!”

林铃儿叫住了转身欲离去的小英子,

“我洗澡时不需yào

别人伺候。”

“可是……”

见小英子半信半疑,林铃儿清了清嗓子,故yì

正色道:

“公主本身就是一个特殊的存zài

,所以身为公主的我有很多不为人知的特性,比如自己洗澡就是其中一个。你要记住了,从今往后,我的身体我自己管理,你只需yào

按我说的去做就可以了。”

小英子迟疑着点了点头,转身出去了。

王妃说的对,就算是普通人还有自己的个性呢,何况她是堂堂一国公主,行事古怪、不拘一格、风格多变……也都是正常的吧?

小英子如此自我安慰着。

很快,穆云穆锦抬进来一个大大的木质澡盆,把西厢的窗子都严严实实地关好。

待小英子烧好了一大锅热水时,天色已经很晚了。

林铃儿躺在床上打了个哈欠,这古代除了空气新鲜点外,哪哪都不方便,烧个水也得烧大半天,害得她都打了好几个盹儿了。

洗澡水终于准bèi

好了,小英子最后往澡盆里撒了一把玫瑰花瓣,然后来到塌边,扶起了林铃儿,小心道:

“王妃,奴婢帮您更衣吧?”

林铃儿把身子往后一缩,瞪她道:

“打住,赶紧出去把门带上,不许让任何人进来,否则小心你的手!”

她故yì

说得严重,唯恐在她洗澡时有人会进来看到不该看到的。

小英子吓得把双手背到了身后,立kè

退了出去,把门紧紧关好,自己跟穆云穆锦一样守在了门外。

可是,王妃没有双手,自己要如何更衣洗澡呢?

62. 062 撕掉了面具

西厢,一道牡丹屏风内,雾气氤氲,亦幻亦真。

一个大大的木质澡盆边上搭着一条白皙的腿,上面贴着李回春的神奇膏药,不时地晃呀晃,围绕着澡盆燃着一圈蜡烛,烛光渗透进雾气内,朦朦胧胧中,照亮了一张女孩的脸。

这是一张如出水芙蓉般新鲜俏丽的面孔,圆圆大大的眼睛镶嵌在白白净净的脸上,就像两颗沾满了露珠的黑葡萄,晶亮晶亮的惹人喜欢。

她的睫毛很长,让她的眼睛看起来毛茸茸的,就像动画片里最可爱的梅花鹿。

小鼻头微微向上翘着,让人不禁联想到这个小鼻子的主人会是多么的顽皮、淘气。

两片樱红的唇瓣水润润的,时而勾起唇角轻笑,时而嘟起嘴巴吹向水面的玫瑰花瓣,好不满足、好不惬意!

突然,一双白皙细嫩的美手从澡盆里捧起一汪水,肆无忌惮地撒向空中,紧接着是第二捧、第三捧……

“哈哈,傻瓜穆九霄,被人骗了都不知dào

,还沾沾自喜地以为真的砍掉了本姑娘的双手,笨蛋笨蛋,大笨蛋!”

林铃儿笑得顽皮,摘掉了ren皮面具,卸下了装在身上的两条假臂,她整个人都轻松起来。

这才是她的真实面孔,这才是她——林铃儿!

捧起了几片花瓣抛向空中,她把自己完美的双手拿到眼前,不禁感叹起来:

“这双手生得真美,十指修长,柔若无骨,却能巧夺天工,做出世间任意一张脸,不仅如此,它们还精通江湖骗术,易容术与江湖艺人的小把戏相结合,便成就了一双假手,把所有人的眼睛都给骗了!”

她突然握紧双手,拿到胸前,激动得叫了出来,

“林铃儿,你真是天才啊,天才!”

当然,这一声林铃儿里面包含了两个人,一个是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另一个则是现在的她。

如今她可真是有勇有谋的易容师啊,她都开始佩服自己了!

在行刑的前一晚,她不仅做了一张穆九霄的假脸,还做了一副人皮假臂,逼真得连她自己看了都觉得有点可怕。

行刑当天,她把自己关在柴房里,换好了宽松的喜袍,将一对藏有暗红色液体染料的假臂装好,信心十足地上了刑场。

为了让假的“血液”不被发xiàn

,她特意在染料里掺入了鸡血、鸭血、鹅血、狗血……各种动物的血液只要能弄到手她都放在了里面,为的只是让这血液具有真zhèng

的血腥味。

果然,一切都按照她的计划进行,被砍断双手的同时,暗红色的液体汩汩地流了出来,将断手处染得一片模糊,“鲜血”流了一地,别提多逼真了,就连李回春都没有发xiàn



至今那双假手还摆在锦盒里,在供桌上像神明一样的供着,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她的眼睛瞄着供桌上的锦盒,如果穆九霄知dào

她被砍断的双手是假的,会不会气疯了?

想到这,林铃儿乐不可支,像个孩子似地在大澡盆里扑腾起来,热闹的水花在西厢里飞溅开来……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大门被人一脚踢开,屏风也随之飞起落在一旁,一声低吼响彻耳畔:

“云倾城!”

“穆九霄?”

即使背对着门口,这个声音却是令她熟悉到发指,她瞪大了双眼,惊叫出来。

不会吧,这种时候,他怎么会来?

她的脸,她的假臂……

怎么办,怎么办?

——

亲爱的们,明天大更新喽,希望追文的亲都要不离不弃哦!

明日零时,首更三万字,以后每天六千,除有不可抗力因素,妮子会在每天的晚上十点准时更新!

后面剧情只会更精彩,期待你的期待!

PS:你若不离,我便不弃!

63. 063 闯入西厢

半个时辰前——

“王爷,老臣管教无方,小女清清多次冒犯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静忍室内,上官无用坐在轮椅上,双手抱拳躬下身子,苍老的声音带着一丝羞愧。

穆九霄赶忙上前扶起他:

“军师何罪之有,本王与清清情同手足,何来冒犯一说?”

上官无用起身道:

“老臣知dào

王爷一直把清清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也知dào

王爷为何如此,但王爷实在不必如此。当年老臣用自己的儿子换回王爷,并没有想要任何回报,那是身为人臣该做的,王爷不必挂怀。如今,只要王爷大仇得报,夺回原本属于王爷的东西,老臣便不枉此生。”

穆九霄后退一步,正色道:

“军师,九霄的命是您付出惨痛的代价换回来的,您对父亲与九霄的恩情,九霄没齿难忘。如论报恩,也许我应该娶了清清。但我并不爱她,娶她只会耽误她的终生。清清如同我的亲妹妹,她需yào

一个真zhèng

爱她的男人,而不是我这种时刻把报仇放在第一位的人。”

稍顿,他转过身,看向了墙壁上悬挂的那幅画,

“一个心中充满仇恨的人,又怎会懂得如何去爱?”

上官无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看到画上的人时,他的眼中流露出一丝痛楚:

“王爷,老臣不需yào

您记得什么恩情,老臣只希望您能大仇得报,那便是对老臣最大的恩赐!”

思虑片刻,他把目光投向穆九霄的背影,又道,

“等到那一天,老臣相信,王爷一定会寻回温泉之夜的女人,她一定会让您懂得什么是爱。”

“军师……”

穆九霄转身看着他,上官无用眼中的真心让他动容。

上官无用摆手,道:

“王爷,老臣已经警告过小女,让她不要再去招惹王妃,今天她挨了两巴掌算是给她的教xùn

,就算云倾城只是一个工具,但她的身份毕竟是您的王妃,小女以下犯上,这是她罪有应得,王妃没有治她更大的罪,已经算是她的幸运了。老臣回去一定好好管教小女,让她不会再犯。”

“军师如何知dào

今天的事?”

穆九霄突然敛起了眉毛,他之所以不想让他知dào

,就是不想让上官无用的子女再因他而伤,任何伤害,他都不允许。

他欠上官无用一个儿子,今生无法偿还,但他至少要护得上官清清的周全。

“是云倾城告sù

你的?”

他第一个便想到了云倾城,好像所有坏事的源头都跟她脱不了干系。

依上官清清争强好胜的个性,她一定不会把这么丢人的事告sù

别人,他想。

可他忽略了一件事,上官清清为了他,可以做出任何事,包括丢脸。

上官无用却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因为他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

“不,王爷,这件事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您今天晚上真的会回到冲霄阁?您不会是对云倾城……”

穆九霄立kè

明白了上官无用的意思,他坚定道:

“军师多虑了,本王与云傲天不共戴天,云倾城永远只会做那个工具。”

上官无用点头:

“王爷如此,老臣就放心了。老臣只希望王爷大仇得雪,早日寻得温泉女子。”

“嗯。”

穆九霄声音淡淡的,没有再多说。

“老臣告退。”

上官无用致礼后,恭敬地退下了。

门口,上官无用在侍从穆风的助力下渐行渐远。

他的心有点沉,自从云倾城嫁过来后,穆九霄变得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尤其今天,他居然会为了云倾城而置清清于不顾,这是从来没有过的。

他不在乎穆九霄如何对待清清,但却无法不去在意他如何对待云倾城。

只希望穆九霄不会因为她而改变初衷,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他们的大计!

他走后不久,穆九霄便离开了静忍。

银靴踏在王府的土地上,清朗的月光映着他的银发,所过之处,仿佛染上一层冰霜,带起阵阵寒风。

“砰”!

冲霄阁的大门被他一脚踢开,一股冷气随风灌了进来。

“谁?”

穆云低喝一声,往外探去。

还没到达内宅门口,穆九霄的银靴便踏了进来。

“王爷。”

穆云马上单膝跪地,恭敬地迎候穆九霄。

其他人也在看到穆九霄之后一一行礼,敬重万分。

穆云与穆锦是一对姐妹,从小失去双亲,一直在乞丐堆里摸爬滚打,饥饿的时候甚至跟狗抢食吃。

一次,她们差点被其他乞丐打死,是穆九霄救了她们。

穆九霄看她们还算有点本事,便收留在了王府,训liàn

她们成了两名武侍女。

在发生了穆耳的事情之后,穆九霄亲自把她们叫了过来,命她们侍候在王妃身侧,片刻不准擅离,尤其不许再有任何男人接近她。

穆云问道:

“王爷有何吩咐?”

已经连续几天没在冲霄阁看到王爷了,此刻天色已晚,在内宅看到穆九霄,着实令人惊讶。

见跪在面前的四人,穆九霄神情极为冷淡:

“都下去吧。”

小英子与穆耳偷偷对视了一眼,这是什么情况?

这么晚了,王爷突然出现在内宅,还让所有人下去,这是要……洞房的节奏?

小英子收回目光,不禁低头窃笑,率先回道:

“是,王爷,奴婢遵命。”

其他人也不敢违抗,一并顺从地从内宅退了出去。

月黑风高,内宅的院子里,高大的老槐树在秋风中沙沙作响。

穆九霄的银发被渐起的冷风拂起,在暗夜中如鬼魅一般令人胆寒。

他的眸光冷冷地射向西厢,胸中一股火焰逐渐燃烧起来。

他明明警告过她,这件事不许任何人知dào

,尤其是上官无用。

她居然违背了承诺,上官无用知dào

了上官清清挨打的事,她还说了些什么?

大步迈向西厢,稍作迟疑之后,他一脚踢开了房门。

“云倾城!”

低吼一声,在寻视了外室发xiàn

没人之后,他的目光转向了内室。

屏风内,正洗澡洗得开心的林铃儿动作一顿,这声音……

“穆九霄?”

她惊叫失声,这个时候,他怎么会不请自来?

不好,她首先关心的不是自己光/溜/溜的身子,而是放在一边的ren皮面具与一对假臂。

如果被穆九霄发xiàn

她是个假货,后果……不堪设想!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她把面具与假臂一股脑地捞进怀里藏入水底之时,巨大的牡丹屏风被穆九霄一掌打飞,她的侧脸在雾气缭绕中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云……”

穆九霄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任凭他打破脑袋也不会想到,没了双手的云倾城怎么可能独自在此洗澡?

白皙光滑的背在一头瀑布般的长发掩映下若隐若现,她的身体微侧,他看到了她胸前的隆起。

下意识地,他将脸扭了过去,手掌微动,澡盆周围的蜡烛忽地熄灭了。

“啊……”

林铃儿尖厉的声音划破了空气,巨大的分贝震得整个冲霄阁都晃了三晃,

“穆九霄,你流氓!谁让你进来的?你给我出去,滚出去……啊……”

他不经过通报就突然闯了进来,这个男人是想干什么?

他不知dào

女人的房间不能乱闯的吗?

黑暗中,穆九霄的眉坚了起来,这个女人一遇到点事情就会鬼吼鬼叫,嘴巴尖酸刻薄,他真想拔掉她的舌头。

“云倾城!”

他尽量压低声音,不想这令人尴尬的一幕惊动内宅外面的下人,

“别忘了,是你自己让本王来的!”

林铃儿抱着身子缩进水中,只露出一个头,始终背对着他。

现在的她实在不适合露面,这可是要命的情况啊!

她咬着唇,即使她再大大咧咧,也不会不在乎洗澡的时候被一个男人看光光。

脸颊发烫,她气急败坏地出声:

“我是让你晚上回来冲霄阁,可我没让你在我洗澡的时候闯进来。你是怎样,就算你是王爷也不能随便闯进一个女人的闺房吧?尤其是我的,别忘了,我可是你用眼睛杀死过无数次的女人!”

穆九霄作了个深呼吸,她的舌头是租来的吗?为什么每次都要如此滔滔不绝、喋喋不休?

“云倾城,你是本王的王妃,不是别的女人!你的闺房,本王想什么时候来,没有人敢说个不字!我明明警告过你,今天的事不许让任何人知dào

,尤其是上官军师。而你却违背诺言,向上官军师……”

不等他说完,林铃儿就急了:

“你说什么?你的意思是我向上官军师告状?”

她的胸/脯起伏着,气愤地拍打了一下水面,握拳道,

“穆九霄,我这个人虽然贪玩,但绝不会做背信弃义之事。我林……我云倾城向来说一不二,说到的事就一定会做到,我答yīng

过你不会把今天的事告sù

任何人,我就一定不会说,何况那是我们的交换条件,如果我违背了诺言,你同样也可以不遵守我们之间的约定。现在,我郑重地告sù

你,今天的事,我没有向上官军师提起过,到现在为止,我连看都没有看到上官无用那个老匹夫,我又怎么跟他说?”

话音落下,等了半天,也听不见穆九霄的回应。

她叫道:

“喂,你说话啊!”

林铃儿以为他知dào

自己错怪她了,于是声音也缓和了下来:

“如果你知dào

错怪我了,那就马上跟我道歉,今天你擅闯西厢的事就一笔勾销,我也不会再跟你计较。道歉吧!”

语毕,又是半天,后面仍然没有动静。

她疑惑地拧起了眉,他不会是知dào

自己错了,不好意思面对她,已经不声不响地走了吧?

想着,她一点一点地、试探着、回过了头……

只是,当她回过头时,看见了什么?

一张脸近在咫尺。

银发,鹰目,高鼻,还有那拥有着迷人线条的两片性/感之唇……

64. 064 江湖救急?

“穆、穆九霄?啊……”

又一个尖厉的叫声,冲破了西厢,响彻在整个冲霄阁。

为什么,这是怎么回事?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你走开,快走开……”

当她发xiàn

穆九霄像只幽灵一样攀在澡盆的边缘时,她吓得立kè

退到了澡盆的另一边,只是这张脸已经无处可逃,她只能祈祷他的眼睛不会夜视,在黑暗中看不清她的脸。

可穆九霄却真的像个失了灵魂的人一样,他的唇看起来白得瘆人,目光好像失了焦距,浑身无力地攀在那里,用仅存的力量往澡盆里挪动着身体。

眼看着他的一条腿已经跨了进来,半个身子悬在那里,澡盆里的水因为他的侵入而往外漾去,林铃儿眼睛一闭,只能抱着身子站了起来,光洁的身体暴露在黑暗中。

她惹不起总躲得起吧,反正现在黑灯瞎火的,他应该什么也看不到,就算能看个大概,也看不清具体的,她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吧!

谁知,不等她迈出去,他的大手已经到来,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腿,将她拉了回来。

“穆九霄,你要干干干干干什么?放手,快给我放手!”

情急之下,她伸出手去推他,虽然她早已经失shen给了一个陌生人,但那是为了救命,并不表示她是个随便的女人,可以任人宰割。

“别、别走……”

穆九霄的声音虚弱无力,像是一个将死之人,此刻好像她就是他的救命稻草,他死死地抓着她不肯放手。

“你、你说什么?”

林铃儿拧着眉头看他。

她从未见过如此“温柔”的穆九霄,眼前的他很反常,好像一头奄奄一息的野兽,只要有人给他当头一棒,他随时都有可能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就在她疑惑的当,穆九霄的身体已经完全进入澡盆,没入水中。

他手上突然发力,一把将她拉倒,跌入他的怀中,水花四溅。

“噗……”

她的头没入水中,再次出来时,吐出一口洗澡水,还加了一片玫瑰花瓣,

“咳咳……穆九霄,你疯了……呜……”

话未说完,他突然扣住了她的头,唇欺了上来,压住了她的唇。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呼吸停滞,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定格,就连空气都凝固了。

他的唇好冷,与澡盆内温热的水形成极大的反差。

他的唇好像在抖,扣在她头上的大手也在抖,他浑身都在抖。

这是什么情况?

“呜……放开我……”

她挣扎着,已经全然不顾什么易容、什么假手,用力推拒着他,她是绝对不会妥协的。

“帮我……”

他虚弱无力的声音扑打在她的耳畔,嘶哑呜咽,完全不是平时的他。

不过,这声音,这情形,为何如此熟悉?

林铃儿打了个冷颤,记忆如潮水一般涌来。

温泉之夜,她似乎也是这样强上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似乎也像眼前的穆九霄,虚弱无力,浑身颤抖。

“我靠,江湖救急?”

她不可思议地叫道,这是老天爷给她的惩罚吗?

惩罚她在温泉之夜的强/暴行为?

只是,她根本想不到,那夜与今夜,会是同一个男人。

“穆九霄,你醒醒,醒醒……”

她拼命拍打着他的身体,想要唤醒他。

这种情况她有过,所以她敢肯定,穆九霄一定是被人撒了爽身粉,至于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她没时间去想,现在她只想逃开他。

她清楚地知dào

爽身粉的药力,能让她这个根本不懂武功的女人制服一个男人,换作是穆九霄这个瓦倪第一勇士,她不是死得更快?

“呜……”

不等她逃开,他再次吻上了她的唇,那份急切让人无法呼吸。

紧接着,他抱着她一个反转,将她压在了身下。

“穆……”

她还想说些什么,可他的唇却始终不肯放开她,仿佛只有她的气息才能让他存活下来。

他粗/暴地将她的身体拉到了自己的腰上,她拼命地反抗着,然而澡盆的狭小让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根本施展不开。

正想着如何才能脱身,身下却传来一阵痛楚……

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

完了!

她被入侵了!

整个过程几乎不到一分钟,她就被拿下了!

紧接着,他像个绝食几天突然看到食物的人一样,狼吞虎咽地运动起来。

西厢里,澡盆中,野/性混合着娇/弱,两人的“战斗”打响了。

热水在穆九霄的冲击下炸开了花,野兽的低鸣与痛苦的呻/吟交织。

他轻咬着她的耳垂,急促的喘息声充斥着她的耳膜,嘶哑的声音暧/昧地响起:

“是你吗?”

林铃儿浑身一震,这个声音好熟悉,似是穆九霄,又好似不是他。

他的话好温柔,好似充满了期待。

是你吗?

他说的“你”,指的是谁?

“谁?”

她禁不住回问。

“告sù

我,是你吗?”

得到的,却仍是这句话,还有他越来越有力的进攻。

“嗯……”

她情不自禁地呻/吟出声,此刻的他,亦幻亦真,就像一个完美情/人,太具有蛊惑力,让人难以招架。

整个内室,雾气氤氲中,一片暧/昧旖旎……

不知过了多久,纵/情的释fàng

终于让他得到了解脱,他整个人昏昏沉沉地趴在了她的身上,好像睡着了。

林铃儿仰面朝天,长发倾泄在澡盆边缘,大口地喘息着。

“穆、穆九霄,我跟你势不两立,不共戴天!”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这么轻易地就被他拿下了,而且还是这么的不明不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什么会这样,她的大脑一片混乱。

身上的“庞然大物”压得她喘不过气,她试着推了他两下,双手触上他的皮肤,竟像过了电一样让她颤抖。

两具赤/裸的身体交/缠在一起,回想起刚才的他,她禁不住脸颊发烫,心脏咚咚咚地急速跳动起来。

今后,她该如何面对他?

他可不是那晚的陌生男人,她可以一走了之,他是她今生都要面对的人。

“你妹你妹你妹……啊……”

她痛苦地揪着头发,咬牙切齿。

使出吃奶的劲终于把他推开,她逃一样地跳了出去,捡起他的衣服通通扔进了澡盆,以遮挡他那健美的身体。

她赶紧把面具与假臂收好,不管怎么样,总是不能让他发xiàn

她不是云倾城的。

当阳光再度照进西厢时,昨晚的雾气早已被驱散了。

林铃儿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把那对假臂折断也扔进了锦盒里。

“啪”的盖上盖子,她拍了拍手,得yì

地笑道:

“穆九霄啊穆九霄,你这就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走进内室,看到还在澡盆里睡着的穆九霄,不禁笑得更开心了。

阳光轻轻地抚上他的脸颊,她蹲下身,情不自禁地端详起他的脸。

其实他睡着的时候,也没那么凶嘛,唇角微微向上翘着,看起来像是在微笑一样,为什么平时就没看他笑过,总是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他的睫毛好长,鼻子好挺,唇线好诱人,真的会让人忍不住好想去吻他。

想到这,林铃儿打了个激灵,腾地站了起来,夺门而逃。

林铃儿,你脑子抽了吧?

刚刚跳出西厢的门,面前小英子便翩翩地福了一福,喜庆地道:

“奴婢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林铃儿吓了一跳,抬眼看去,整个内宅挂满了大红的灯笼,大红的喜绸,这情景就像新婚一样。

“小英子,这是什么情况?王府里又有喜事了?”

小英子笑得更暧昧了:

“当然有了,而且是大喜事。”

“什么意思?”

林铃儿不解地问。

小英子神mì

兮兮地走向她,伏在她的耳边悄悄道:

“王妃,其实昨天奴婢没有走远,奴婢亲眼看见王爷进了您的西厢,不一会,蜡烛全都熄灭了,可想而知,王爷跟您……”

说完,小英子掩口窃笑起来。

林铃儿看看小英子,再看内宅门口把守的穆云穆锦,还有不远处的穆耳,虽然其他人都没有表情,但不难看出他们跟小英子的心思似乎雷同。

所以,这冲霄阁就被他们布置成这样了?

她真是百口莫辩,这事真没法解释。

若说他们什么都没有吧,那是撒谎;若说他们有什么了吧,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毕竟她是被强迫的,他们之间的感情可是负数。

不过,看到这些大红的东西还真是扎眼,昨晚她被强/暴了,难道还要张灯结彩地庆祝吗?

“摘掉摘掉,通通摘掉!”

她没好气地命令着。

“为什么?王妃,是奴婢哪里布置得不对吗?”

小英子揪着眉头问。

“我不喜欢……”

林铃儿还没说完,只见穆图从外面走了进来。

“禀王妃,长乐郡主求见。”

“长乐郡主?”

林铃儿有些疑惑,

“让她进来吧。”

长乐郡主是谁?

正想着,内宅门口已经走进来三个人,当中一个一袭碧纱罗裙,长发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上面打着长长的碧色丝带,正是穆宛纱。

65. 065 离婚

两边自然是她的丫鬟,也都水灵可人。

穆宛纱福了一福,道:

“长乐郡主拜见舅母,给舅母请安。”

哦,原来穆宛纱就是长乐郡主,整天乐呵呵的,长乐这个称号还真适合她。

“原来是宛纱妹妹,快请起吧。”

林铃儿喜欢这个天真可爱的姑娘,原想上前扶她,可穆宛纱却率先起身走向了她。

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我见犹怜:

“王妃,我听说了你的事情,真想不到,舅舅怎么会如此狠心,他怎么能舍得砍掉你的双手?”

说着,她把目光投向了林铃儿的袖口,

“你可是刚刚和亲过来的大邱公主,不管你做了什么,他也不能这样对你,就是他不对!我一定要禀告王祖父,让王祖父责罚他!”

林铃儿眼珠一转,随即明白了穆宛纱的来意,她把藏在袖子里的手往回缩了缩,附和着道:

“就是,全是他的错!这个混蛋王八蛋,简直是心如蛇蝎,猪狗不如,他怎么能这样对待他的妻子,这是赤luoluo的家暴啊家暴,宛纱妹妹,你一定要禀告国主,就说我要跟穆九霄离婚!”

“离、离婚?”

穆宛纱有点被林铃儿这气势吓到了,她说的话会不会不太恰当了点?

“哦,就是我要休了他,我要休了穆九霄!”

林铃儿解释道。

“休了舅舅?”

穆宛纱看了看大红的灯笼,把林铃儿拉到了一边,悄声说,

“舅母,我刚进王府就听说昨夜你跟舅舅已经……你已经是他的人了,怎么还要、还要休了他?”

她看了看林铃儿的反应,接着道,

“你不知dào

,在我们瓦倪有一条规矩,女人必须从一而终,也就是说她必须跟随她的第一个男人,一直到死。如果中途女人失shen于他人,便要被放逐雪山,无论是生是死,永远都不许再回来。而且,从没有女人休男人这种说法,只有男人不要女人,这个女人才可以获得自由。所以,除非舅舅不要你,否则你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

“什么狗屁规矩?你们的规矩怎么这么多?”

其实她也只是试探一下,如果国主能批准他们离婚,把她送回大邱,那她的生活便会恢复原来的样子,而且再也不用面对穆九霄,这对她来说可是最大的安慰。

只是没想到会得到这么一个狗屁规矩,这么说,如果穆九霄想要留着她,那她就哪都别想去了?

“王妃,您就别抱怨了,您跟舅舅的婚事可是两国联姻,不是说分就能分开的,这里面牵扯到多少厉害关系,相信您不会不知dào

吧?”

穆宛纱劝道,

“总之,这次的事一定是舅舅不对,我回去一定禀告王祖父,让王祖父好好责罚他,替你出气!”

其实,穆宛纱此次前来,也是奉了国主之命。

穆孤雄没想到穆九霄会这么沉不住气,和亲才刚刚几日,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万一大邱国暗中派人保护云倾城,得知了她断手之事,难保不会因此发难,两国之战便在所难免。

如今时机尚未成熟,瓦倪不能冒这个险,拿瓦倪百姓的性命去陪葬。

因此他才派了穆宛纱来安抚冥王妃,也好借此探探口风。

林铃儿苦笑,即使责罚他又能怎样,她始终不能离开这里。

“呵呵,那就麻烦宛纱妹妹了。”

林铃儿又怎能不知,这姓穆的都是一家人,只有她是外人,穆宛纱根本没有帮着她的道理。

此次前来恐怕也是为了安慰她,想让她不要把消息传到大邱去,不要让两国为了此事闹出动静来。

殊不知,就算大邱国想借此发难,她也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人的生命更重yào

,她不会让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事情发生。

话音刚落,门口穆云拦下了一人,骚乱中,只听得一声尖叫传了进来:

“云倾城,你到底使了什么狐媚子手段把霄哥哥从我身边抢走,你给我出来说清楚……”

是上官清清,林铃儿笑了出来:

“这大清早的,我这院子里还真热闹,穆云,让她进来!”

穆云放下了手臂,上官清清提着裙子,十分无状地跑了进来。

“云……”

“上官清清,看来昨天给你的教xùn

少了,你是实在嫌你的手脚碍眼了是吗?”

不等上官清清说话,林铃儿悠悠地坐到石凳上,拿出王妃的架子,首先发难。

穆宛纱也随着坐到石凳上,挑眉看向上官清清:

“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上官小姐啊。还是这么不懂规矩,啧啧啧,我真替你那当军师的父亲感到丢人。”

眼前一个是王妃,一个是郡主,哪位都不是她一个小小的官家小姐比得上、得罪得起的。

可上官清清偏偏像得了失心疯一样,不管不顾地站在那里,因为她的心里除了穆九霄,装不下任何人。

春晓识实务地在后面扯了扯她的衣角,小声道:

“小姐,您还是收敛点吧,毕竟长乐郡主也在这,她可不是王府的人,如果传了出去,对小姐和上官大人的名声都不好。”

春晓的话还是被穆宛纱听了去,她笑道:

“瞧瞧,你这丫鬟都比这当小姐的懂事得多,要不,你俩换换?让她给你当小姐,也好教教你什么是规矩!”

上官清清咬牙切齿,却始终一言未发,只是直勾勾地看着林铃儿。

春晓吓得连忙跪了下来: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天生就是当奴才的命,奴婢愿给小姐当一辈子的丫鬟。”

她知dào

穆宛纱是故yì

气上官清清才拿她说事,如果现在不及时求饶,保不齐回去要挨打。

“上官清清,还要我再给你两巴掌,教教你如何请安吗?”

林铃儿眉毛一挑,颊边一抹坏笑,

“上次我是给穆九霄面子,才没有把事情闹大,如今你若再犯,天王老子也保不了你!”

上官清清的注意力和云倾城显然没在一个点上,她僵直地站在原地,不请安也不跪拜,只是痴痴地问:

“昨天晚上,霄哥哥在你这里过夜了吗?”

她盯着林铃儿,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恐惧,她害pà

得到肯定的答案。

不知为何,林铃儿竟然开始有点同情她了,虽然她与穆九霄之间完全是个意wài

,可这个意wài

却能让其他人疯狂,她真不是故yì

的。

上官清清在等着她的回答,她却不想刺激她,说什么教xùn

、砍手砍脚的,也只不过是吓吓她,谁让她得罪她了。

她与穆九霄之间根本没有感情,如果可能,她真的想让他多娶几个侧妃,以免他再被撒了爽身粉之后还来找她泄火。

“昨天晚上,霄哥哥在你这里过夜了吗?”

她执着地再次逼问。

“没有……”

林铃儿实在不忍伤她,刚想撒个小谎,却只见小英子上前一步,得yì

地道:

“当然!想必上官小姐也是听了府内的传言才找到这里来的吧?昨天晚上,王爷就是在咱们王妃房里过夜的,现在,王爷还在西厢熟睡着,不信的话,你大可以不要命地进去瞧瞧!”

“小英子!”

林铃儿低喝一声。

“王妃,奴婢说的是事实,这种事就应该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知dào

,以免她们再存着坏心眼来祸害您!”

小英子豁出去了,小脸一直紧绷着,生怕上官清清还执迷不悟,还要来跟她的王妃抢王爷。

王府内的传言就是她故yì

放出去的,她就是要让王府内所有的人都知dào

,王妃不是弃妃,他们伟大的冥王已经开始宠/爱她了。

眼前,上官清清“扑通”一声跌坐在地,泪流了下来。

不知是这个消息太震撼,还是秋天的地面太冰寒,她浑身颤抖着。

“不,不会的,不会的……霄哥哥不会喜欢你的……”

上官清清语无伦次地自言自语着,泪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直叫人看得心酸。

林铃儿相信,她是真心喜欢穆九霄,虽然她很骄纵,但那也许只是她为了吸引穆九霄的注意而故yì

为之。

她最看不得人在她面前伤心难过,尤其是这种发自肺腑的。

穆宛纱虽然也有些动容,但长期以来对上官清清的恼怒,让她说出的话还是多了几分酸味:

“上官清清,我要是你啊,现在求王妃都来不及,还敢大张旗鼓地来兴师问罪?”

她的话音刚落,只见上官清清立kè

直起身子,跪在了地上,哽咽着道:

“王妃,清清知dào

,清清争不过您,您是王爷的正妃,王爷喜欢您、爱着您都是情理之中。清清不求别的,只求王妃能帮帮我,我是真心地爱着王爷啊!从我懂事起,心里就只有王爷一个男人,我曾发誓,今生今世,除了王爷,我谁也不嫁。您应该知dào

瓦倪的规矩,如果我的第一个男人不是王爷的话,那么今生都不会再有机会跟王爷在一起了。我求您,求您成全我吧!”

说着她给林铃儿磕下了头。

林铃儿的双手在袖口里握成了拳,她可真是冤死了。

不是她不让穆九霄娶上官清清,是穆九霄自己不肯娶她,关她什么事啊?

说得好像她故yì

在中间作梗,不让穆九霄纳她为侧妃似的。

她走过去,伸出双手把上官清清从地上拉了起来,正色道:

“上官清清,我云倾城今天在这里发誓,我从来没有阻拦王爷娶你。还有,只要我没死,就一定会帮你达成心愿!”

上官清清感激地看着她,拉住她的双手,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容:

“王妃,您说的是真的吗?”

林铃儿点头:

“绝无虚言,我云倾城说到做到!”

“王妃,您的大恩大德,清清……”

就在上官清清欲跪拜之时,她的双眼突然瞥见了林铃儿的双手,吓得惊叫一声弹开了。

“啊……王妃,您、您的手……”

66. 066 你是谁

在场的所有人都惊呆了,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目光齐刷刷地射向林铃儿的双手。

林铃儿早料到众人会有此反应,因此也没避讳,干脆把双手大大方方地亮在了众人眼前,抖了抖,道:

“如你们所见,我的双手还健在,安然无恙。”

小英子第一个冲上来,抓起林铃儿的手看了又看,最后说:

“没错,这双手是真的,是王妃的手。可是,那锦盒里的手是怎么回事?还有那天我亲眼看见您的双手被砍了下来,还流了那么多的血,这、这……”

林铃儿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而道:

“好了,长乐郡主,你也看到我的双手还健在,我和穆九霄只是开了个玩笑而已,我父王不会知dào

这件事,你也可以回去复命了。”

穆宛纱费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虽然她没有亲眼看到那天行刑时的情景,但是这种事也能开玩笑吗?

不过,她的双手还在,这自然是件好事。

她更没想到林铃儿会看穿她此来的目的,于是僵硬的笑了笑,也少了平日里的活跃,尴尬道:

“王妃,看到您的双手没事,宛纱心里真的很安慰,但愿雪山保佑您,今后都会平安幸福。那……宛纱告辞了。”

“慢走不送。”

林铃儿挥了挥手,目送走了穆宛纱。

她突然出现的双手显然吓到了上官清清,她半天没回过神来,还呆愣在原地,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铃儿的双手。

打发走了穆宛纱,还剩下上官清清和屋子里的穆九霄需yào

解决,林铃儿上前一步,正想再安慰上官清清几句,一只白色的信鸽却突然落到了西厢的窗口处,机灵地看着她。

这只不速之客牵动了林铃儿的心,她匆匆地打发着上官清清:

“好了,你也回去吧。”

上官清清有点不放心似的,道:

“王妃,那您刚才说过的话……”

林铃儿摆摆手,有点不耐烦:

“我说出去的话就是那泼出去的水,不会收回来的。你的事,我会帮你想办法,赶紧走吧。”

“那清清就告退了。”

上官清清福了一福,就在她低下头的刹那,眼睛狠狠地瞥向了那只白鸽。

待上官清清退下,林铃儿又将小英子等人以各种理由遣了出去,这才走向那只白鸽。

白鸽很乖,像经过专业训liàn

的信鸽,静静地站在那里不动,像在等待着林铃儿的接近。

她一把抓住白鸽,撕下它腿上缠着的金铂,拿出了一张纸条。

把纸条摊开,上面写着几个娟秀的字:“我已入相府,一切顺利,你可安好?”

她看了看左右,确定安全之后,把纸条撕碎扔进了井里。

然后拿出早就准bèi

好、一直带在身上的回信,用金铂缠在了白鸽的腿上。

她吻了吻白鸽的头,轻声说:

“小白啊小白,你一定要平安把信送到,知dào

么?”

双手用力往天上一送,白鸽呼啦啦地飞走了。

看着信鸽消失在视线中,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她怎么样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她想要保护的人能够永远安好。

转过身面对西厢,这才想起穆九霄还睡在里面。

抬起自己的双手看了看,不怕,她已经想好如何应付他那座冰山了。

做了个深呼吸,她推开西厢的门,抬腿迈了进去。

一进门,她直奔澡盆,心想着,不管他醒是没醒,最起码他没有衣服穿,总不能光着在她的闺房里移动吧,那脸得是有多大?

可是,事实总是那么出人意料,澡盆里的水还在荡漾,可哪还有他的身影?

“穆……”

她的声音在看到澡盆的刹那给生生吞了回去,直觉告sù

她,后面很危险。

豁地转过身,果然,穆九霄像只幽灵一样站在她的身后,手中拿着的正是她的假手。

四目相对,他上下打量着她,冰冷的眸光深邃如昔,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她也打量着他,只不过,打量了片刻,她便忍俊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眼前的他,自然是没有光着,他身上穿着的衣服是昨天的,湿答答的粘在身上,还往下滴着水。

不过,这身湿衣服将他健美的身形完美地勾勒出来,让她不由得想起了昨夜那个赤/裸着伏在她身上的他。

脸颊不自然地一红,她的笑声也止住了,咬着唇移开了目光。

“你是谁?”

他的声音沉沉地灌入耳朵。

“嗝~”

林铃儿吓得打了个嗝,禁不住浑身紧绷起来。

她看向他,只见他的眼睛渐渐眯了起来,狭长的眸透出危险的光芒。

糟糕,她不会真的这么衰,遇上了一个夜视眼吧?

昨晚他都迷糊成那样了,还会记得发生的事吗?

“我、我是谁?”

她双手捏成拳,打死也不能承认,

“我当然是云倾城,大邱国的公主,你用和亲求来的王妃!”

穆九霄步步逼近她,直到把一只假手举到她的面前:

“堂堂大邱国公主居然会这种江湖把戏?这双手逼真得连李太医都骗过去了,你让本王相信你是大邱国的公主?”

林铃儿心虚地后退一步,心脏咚咚作响,她只能当煮熟的鸭子,就剩下嘴硬了:

“公主怎么了?公主就不能会这些吗?告sù

你,我在大邱可有很多好朋友,多少王侯贵胄公子哥排着队地想讨我欢心,只要我想,就没有得不到的东西!这点小把戏算什么,我会的还多着呢!”

他往前一步,突然钳起她的手腕,拉到眼前,逼问道:

“你倒是告sù

本王,你还会些什么,让本王开开眼界。”

“我、我偏不告sù

你!”

她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他,可他就是不放手,反倒越钳越紧。

她急了,不能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总之只要他没撕掉她的面具,她就是如假包换的云倾城。

于是她变换攻势,采取主动,转移了话题:

“倒是你,你会得可真多呢!表面上冷得像座冰山,骨子里还不是骚/包一个。昨天晚上也不知dào

是谁闯进我的房间,装死装进了我的澡盆里,还……”

还三下五除二,雷厉风行地直接把她办了!

这样的话她实在说不出口,想起昨晚的情形,脸颊腾地一下红了。

“还怎么样?”

偏偏他那么不识趣,将她拉到眼前一再地逼问,好像完全不记得昨晚发生过什么事。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要从她这里得到什么重yào

的答案。

她不解地回望他,忿然道:

“穆九霄,男子汉大丈夫敢做就要敢当,昨天晚上你对我做了什么,你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他的眉携着浓浓的疑惑拧紧了,带着不情愿的相信。

“是你?”

他的声音里竟然带着一丝愠怒。

怎么,他占了她的便宜还觉得吃亏了?

“穆九霄,你混蛋!不是我还会是谁?”

她的胸腔里好似团了一个大火球,就快要炸开了,

“穆九霄,你还是不是男人?强/暴了我你还打算赖账是怎么着?老娘我怎么说也算是一美女,前凸,后翘,正宗的S形,让人一看就想犯罪,其他男人在心里强/暴老娘我也就忍了,可你这是赤luoluo的既成事实,你得了便宜还……呜……”

她还在喋喋不休的时候,穆九霄突然欺了上来,吻住了她的唇。

这是什么情况?

她是在数落他有木有?

为什么他会吻上来?

他不是喜欢用目光杀她吗?

他不是喜欢虐/待她吗?

此情此景,只能让她怀疑他是中邪了!

“呜……穆……放……”

她伸出两只小手拼命地捶打他。

他却抓住她的两只小爪子反剪在她的身后,突然扔给她两个字:

“闭嘴!”

然后,接着吻上来。

她越是反抗,他越是吻得凶狠,扣住她的后脑,让她动弹不得。

她挣扎着后退,他便紧紧地箍着她的身体,两人一起移动,直到双双跌入床塌之中。

她拼命抵抗着,难不成这青天白日的,他还想再干一票?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更进一步,只是一直吻着她。

吻得她躺在床塌上也觉得天旋地转,吻得她无法呼吸,吻得她心脏快要跳出胸腔,才突然作罢。

他放开了她,冷峻的面孔悬在她的上方,盯着她的脸看了良久,才甩下她,拂袖而去。

空荡的西厢只剩下她一个人,仰面躺在床塌上,她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疯了,穆九霄一定是疯了!

他非但没有追问假手的事,还吻了她,这是要作死的节奏么?

不过,回味起他的吻,她的心里竟然小鹿乱撞,特别的是,他的味道让她感觉那么熟悉,好似不止一次与他亲/吻过。

对了,昨天晚上他不是也强/吻了她吗?

神经大条的她,压根没往温泉那夜想。

因为她认为,能在事后还碰到那夜的陌生男子的概率几乎为零。

她忽地坐了起来,他的味道还残留在她的唇上,她气急败坏地抹了又抹,却怎么也抹不掉。

澡盆里的水已经渐渐驱于平静,玫瑰花瓣散落得到处都是。

水面上,那是什么?

林铃儿揉了揉眼睛,定睛看去,一块粉红色的锦缎飘浮在水面上,就像一朵静静盛开的芙蓉。

“小粉红?”

看起来好眼熟……是女人的手帕?还是……肚兜?

她跳下床塌,朝那块粉红色的锦缎走去。

67. 067 小粉红

走到澡盆边,还未来得及伸出手,只听见门上传来“砰”的一声,穆九霄大步跨了进来。

“吓死我了……”

林铃儿拍着胸/脯,不满地叫道,

“穆九霄,大白天的,你能别神出鬼没的吗?人吓人,吓死人啊……”

穆九霄完全不理会她的报怨,直奔澡盆,抓起那块粉红色的锦缎,夺门而出。

林铃儿眼睛都看直了,那么鲜艳的颜色,分明是女人的东西。

这说明……穆九霄背地里已经有心上人了?

他是想怎样?

既然早就有了心上人,昨天晚上干吗还来招惹她?

刚才的吻又算怎么回事?

“穆九霄,你大爷!老娘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吗?”

林铃儿叫骂着,抬起脚将大澡盆踹得咣咣响。

不知为何,得知穆九霄背地里有女人,她的心情忽然变得很糟。

出了西厢,穆九霄把粉红色的肚兜放回到最贴心的位置,直奔“静忍”而去。

穆图一直守在冲霄阁门口,当看到浑身湿漉漉的穆九霄时,不禁一怔,他们伟大的冥王何时这般狼狈过?

昨晚王爷在王妃处过夜的事已经传遍了王府的每一个角落,只是不知dào

王妃用了什么办法留住了王爷,这让穆图不禁好奇,甚至有点……羡慕。

由于长期留宿“静忍”,穆九霄在这里的衣物一应俱全。

刚刚踏入室中,他大手一挥,将身上的衣物瞬间撕碎散落在地,随之飞舞而落的还有那片小粉红。

在看到那片粉红时,心情愈发地沉闷了。

拾起,赫然是温泉女子留下的粉红色肚兜。

他将它抓在手中,拳头不由得越握越紧。

昨天晚上,他寒疾突发,浑身力量尽失,几乎是本能的,他的身体朝着温暖的方向移动,最终攀入了澡盆中。

他确定那个人明明是云倾城,就在他发病前,她还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

可黑暗中,与他近在咫尺的女人好像变了,他仿佛看到了温泉之夜的女子,她的身体、她的味道,都是那么熟悉,让他本能地想要拥有她。

仿佛只要拥有她,他的身体就会火/热起来,不再寒冷。

思绪在那夜飘浮着,雾气中的那个侧脸,真的是云倾城吗?

当他在澡盆中清醒过来,他听到了外面云倾城与其他人的对话,也找到了锦盒中的假臂假手,这让他更加不敢相信,这个云倾城真的是大邱国的公主吗?

他无法分辩真伪,最后只能吻上了她的唇。

让他震惊的是,她的味道,竟然与温泉女子的味道一致,那是能让他铭记一辈子的味道,他怎么可能认错?

他起身凝视着她,淡黄纱衣的衬托下,瀑布般的长发铺散在床塌上,毛茸茸的睫毛与温泉女子如此相像,一对唇瓣被他吻得又红又肿。

除了她的相貌,她的一切都与温泉女子惊人的吻合。

可她是云倾城,她不是她!

世上真的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

这个发xiàn

让他懊恼不已,为何偏偏是云倾城?

或者……这其中有何蹊跷?

但,当他看到她的双手还健在时,他竟然情不自禁地感到安慰。

对于仇人的女儿,他不应该有这种感觉,不是吗?

思虑中,只听穆图禀报:“上官军师到。”

声音落下,上官无用被穆风推了进来,随后穆风退了出去。

在看到上身赤/裸的穆九霄时,上官无用一怔,宽阔的脊背上布满了数不清的伤疤,即使再美的身材也变得有些狰狞。

收回目光,他的眉头微皱,停顿片刻才道:

“老臣参见王爷。”

穆九霄没有转身,而是向内室走去。

“军师是为云倾城而来?”

隔着一幅山河壮丽的屏风,他冷冷地道。

上官无用点头:

“是,老臣听说,昨夜王爷……”

“昨夜什么事也没发生,军师多虑了。”

不等他说完,穆九霄就打断了他。

昨夜只是一个意wài



见穆九霄冰冷的态度,似是急于否认什么,上官无用担忧地点点头:

“那就好,但愿是老臣多虑了。”

稍顿,他摊开了腿上放置的一个包袱,道,

“王爷,今日在王府周围巡逻的士兵发xiàn

了两个物件,有点蹊跷。”

“哦?”

说话间,穆九霄已经换好了衣服从内室走出来。

一袭盘龙银袍,银发闪耀,没有温度的表情,冷若冰霜。

上官无用微怔,穆九霄与之前同样冰冷的神态让他稍稍放了心,儿女情长中的男人不会这么冰冷无度。

他从打开的包袱中拿起一件东西,呈到穆九霄面前,道:

“王爷请看,这是一件大氅,上面绣着梅花,虽然颜色灰暗,但论大小与剪裁,完全是一件女人的东西。”

穆九霄接过黑色大氅,在眼前展开,端详起来。

“还有这顶假发,与王爷的发色完全一致。这两种东西让人禁不住联想到一些事情。”

穆九霄拿起银色假发,目光在黑色大氅与假发之间切换着,若有所思道:

“女人的大氅,假发,还有……黑马!”

他想起了林铃儿受伤那一晚,练兵场上那匹没有主人的黑马。

把这些事物联系在一起……他正想到这,只听上官无用说:

“不错,这些事物联系在一起,不难让人联想……是否有人在暗地里冒充王爷?而且是个女人?”

穆九霄把手中的东西丢回包袱里,道:

“单凭一件女人的大氅还无法确定是男是女,只是此人冒充本王是何目的?”

“这……目前看来,冥王府以及有关王爷本身并没有任何坏事发生。也许是老臣多虑了,单凭这些东西并不能证明什么,或许只是巧合而已。”

顿了顿,他又道,

“不过,还有一件事不是巧合,却让人隐隐觉得不安。”

穆九霄了然,一定是有人故yì

把消息放出去,一夜之间,他与云倾城的事已经传遍了王府,那么今天早上在冲霄阁内宅发生的事,恐怕也藏不住了。

“军师还是指云倾城?”

上官无用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道:

“王爷圣明,老臣听说云倾城用一双假手蒙混过关,连李太医都被她蒙蔽了,此等技能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他接着说,

“前几日,老臣曾派人去过大邱,传闻说大邱国的这位公主曾被誉为大家闺秀中的典范,玉貌花容、温文尔雅,秀外惠中、色艺双全。听说她绣的牡丹,出神入化,能引得蝴蝶飞来翩翩起舞,她的琴棋书画堪称大家风范,让很多男儿都自愧弗如。可咱们府中的这位王妃,却与传闻中的云倾城大相径庭,除了她那倾国倾城的容貌,其他方面简直可以说是截然相反。如果王妃能整日与琴棋书画为伍,绣得一手好刺绣,那倒也罢了。可她会的偏偏是那些耍把戏的江湖骗术,这不免让人心生疑窦。”

一席话正中穆九霄的下怀,昨夜的感觉与今日的吻,正让他混乱不堪。

如果真如上官无用所说,那么这个云倾城很有可能是假的。

但她的容貌分明不是那夜的温泉女人,这其中到底有何玄机?

“军师的意思是,这个云倾城……是假的?”

他拢眉道。

上官无用点头:

“这只是老臣的大胆猜测,毕竟没有人见过真zhèng

的云倾城。殊不知到底关于云倾城的传闻是真,还是咱们府内的这位王妃是真。老臣想,假以时日,真相必会浮出水面。”

“本王等不了那么久。”

穆九霄的声音有些急切。

“王爷的意思是……”

“作为工具,她只能是真的!”

他的眸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上官无用了然,抱拳躬身道:

“老臣明白,在这个冬天到来之前,王妃的身份一定会水落石出。”

如果这个王妃是假,他们便需yào

大把的时间来寻找真zhèng

的云倾城。

如果这个王妃是真,那便再好不过。

这个冬天,终将会有大事发生。

此时,穆图来报:

“见过王爷、军师。禀王爷,安乐郡王在殿外等候,说是有要事求见王爷。”

“穆太光?”

上官无用眯起了眼睛,

“这个安乐郡王与王爷年纪相当,王爷战功显赫而被封为冥王,他却因着打了几场胜仗就想与王爷平起平坐,最终却只被封了一个郡王。爵位的事让他一直怀恨在心,向来不与冥王府来往。无事不登三宝殿,怕是来者不善呐。”

安乐郡王即是穆孤雄之女穆如雪的长子,穆如雪的丈夫早年战死沙场,穆孤雄膝下无子,穆太光作为嫡长孙便享有了王位继承权。

然,后来穆孤雄抱回穆九霄,虽然他的出身不明,但穆孤雄对他极其宠爱,加之穆九霄屡立战功,王位之争便在所难免,心胸狭隘的穆太光对穆九霄的敌意也越发地深了。

穆九霄自然知dào

穆太光来者不善,可思前想后,最近确无何事能“惊动”他这个安乐郡王。

“哈哈……”

未等他请,一阵狂妄的笑声已先行传入室内,随之而来的,还有穆太光其人。

68. 068 小白死了

穆太光面色略黑,细长脸,浓眉小眼,高颧骨,尖下巴,看起来颇显奸诈。

他身披灰色铠甲,后背弓箭,像是刚刚外出归来。

“王爷舅舅,新婚燕尔,洞房花烛,甥儿在这里给您道喜了。”

他进来便是一拜,话说得漂亮,神色却似在看笑话。

上官无用一拍轮椅,厉声道:

“郡王大声喧哗、不请自入,面见冥王而不行跪拜之礼,恐怕不妥吧?”

面对上官无用的指责,穆太光不怒反笑,两只手拍了拍又搓了搓,大有一种跃跃欲试的感觉,道:

“本郡王倒是想跪,但是刚刚打猎时本郡王膝盖受伤,有些不便呐。再者,等你看了本郡王带来的礼物,恐怕要跪我喽!”

说话间,他晃了晃右腿,目光一直在穆九霄与上官无用之间徘徊,最终落在了穆九霄的身上,难掩幸灾乐祸的神色。

穆九霄眸光一沉,唇边勾起一抹浅笑,从容地向穆太光走来。

他在两人仅有一步之遥时停住,打量了一眼穆太光,淡淡道:

“安乐郡王如此自信,本王倒是有些好奇了。”

两人面对面,穆九霄比穆太光足足高出一头,如果说穆九霄是一头猛虎,那穆太光就是一只乱蹦跶的小跳蚤。

小跳蚤冷笑,不屑地睨了一眼猛虎,叫道:

“来呀,把我的礼物呈上来。”

话音落下,穆太光的一个随从双手捧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

穆太光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穆九霄,似乎很想看到他窘迫的样子。

“哗”,穆太光亲手揭开托盘上面的遮布,一只被利箭贯穿的白鸽赫然呈现在眼前。

鸽子的血液染红了雪白的羽毛,伤口处还有血液不断往外流淌,鸽子的腿上缠着金铂,显然这是一只刚刚被射下来的信鸽。

穆九霄淡淡地瞥了一眼信鸽,面无表情,亦没有问话。

穆太光没有从他的脸上看到预期的表情,失望的同时,也有些沉不住气了。

“王爷舅舅,这只信鸽是小王刚刚打猎回来时不小心射下的,这只小畜牲可是从冥王府飞出来的,小王心想着,会不会误了舅舅的大事,故而前来送还。”

从冥王府飞出去的?

穆九霄与上官无用对视一眼,上官无用不着痕迹地摇了摇头,示意不知情。

穆九霄的目光继而停留在信鸽的腿上,那片金铂下面会缠着什么?

见穆九霄不急不躁,穆太光挑眉一笑,诡异道:

“舅舅,小王射下信鸽时不小心看到了这个。”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纸条,夹在指间,在穆九霄面前晃了晃,得yì

道,

“鸽子可以还给你,但是这张纸,小王却不得不交给国主。”

穆九霄瞬间了然,这张纸便是被缠在金铂里的东西,也是这只信鸽要带出去的消息。

冥王府从来不曾饲养训liàn

信鸽,如穆太光所言,如果这只信鸽是从府内飞出的,那么会是谁需yào

用它来传递消息?

最近,府内只来了一个外人,那便是云倾城。

难道是她?

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他?

穆太光一直对他不满,纸条上写了什么,能让他有把握在国主面前取胜?

“郡王的眼睛一定出了问题,冥王府从未饲养信鸽,想必是郡王看错了。”

穆九霄转过身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

穆太光是来看笑话的,却没想穆九霄仍然一如往常,从容冷静,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性格急躁的他越发地沉不住气,竟然当面展开纸条,大声朗读起来:

“‘一切安好,可以行动’,这分明就是通风报信的话,如果让人不相信你这冥王府中有奸细还真难呢!”

他把纸条抓在手里,

“既然舅舅不愿承认,那没关系,我会亲自把这张纸交给国主,我看到时舅舅说还是不说。”

“‘一切安好,可以行动’,这的确是会让人误会的话,可单凭郡王的一双眼睛就能证明这只信鸽是从冥王府内飞出去的?”

上官无用质问道。

“单凭我的一双眼睛?屁话!我手下的很多人都看到了,不信你可以去问问他们……”

穆太光急了,像个孩子似的表白着。

“哈哈……你的手下?”

上官无用笑道,

“你的手下当然会为你说话。”

“我证明!”

这时,一道尖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上官清清在春晓的搀扶下身姿袅娜地迈了进来。

“参见王爷、安乐郡王,父亲。”

她十分懂规矩地福身,一一见过。

“清清!”

上官无用刚刚开口欲要责骂,上官清清却抢先一步跪在了穆九霄面前,道:

“王爷,安乐郡王所说之事,清清可以证明。”

上官清清的突然到来,让穆九霄隐隐地觉得这件事一定与云倾城脱不了干系了。

他的浓眉蓦地敛紧,不由自主地,他不希望云倾城出事。

“起来回话吧。”

他的态度突然变得清冷异常。

毫无温度的语气让上官清清一怔,心情也随之低落,却让她更加坚信自己此来是对的。

“是。”

她起身,恭敬地立在穆九霄面前,道,

“禀王爷,今天早上,清清曾去冲霄阁探望过王妃,清清亲眼看见一只白色的鸽子落在了西厢的窗棂上,后来王妃故yì

支开了所有人,将一张纸条缠在了鸽子的腿上,用金铂包裹,然后亲手将鸽子放飞,这都是清清亲眼所见。”

穆九霄的眸光渐渐变得犀利起来,质问道:

“既然王妃支开了所有人,你又何以得见?”

上官清清心里一紧,一双丹凤眼变得飘忽,停顿几秒钟才道:

“清清……清清离开后才发xiàn

手帕不小心掉在了内宅的院子里,回去取时碰巧看见了这一幕。”

谎言过后,她才发xiàn

自己已惊出一身冷汗。

“哈哈、哈哈……”

上官清清的陈述让穆太光如蒙大赦般抑制不住地大笑出来,

“听到没有,听到没有?现在有人帮我作证,鸽子不仅是从冥王府飞出来的,还是王妃亲手放飞的,王爷舅舅,现在你还如何抵赖?”

“安乐郡王,鸽子虽然是王妃放出的,但那是王妃个人的事,与王爷何干?”

一听到穆太光把这件事扯到穆九霄身上,上官清清争辩道。

“傻女人,王妃是冥王的人,你说与他何干?”

穆太光此行终是没有白来,他满足地将纸条揣回怀中,

“王爷舅舅,咱们就王宫见吧!”

终于抓住了穆九霄的小辫子,穆太光得yì

洋洋、大摇大摆地走了,一点也看不出他的腿受了伤。

“退下!”

穆太光刚走,上官无用厉声斥责着上官清清。

“父亲……我说的都是事实……”

“还不住口?你知不知dào

,你已经连累到王爷了!”

“可那只鸽子分明是云……王妃放出去的,说不定她就是大邱国派来的奸细,如此一来我还帮了王爷的大忙呢!”

“下去!”

“父亲……”

“下去!”

在上官无用的再三斥责下,上官清清才不情愿地退了出去。

上官无用与穆九霄都知dào

,不管云倾城是不是奸细,都不会对穆九霄造成影响,因为瓦倪国主也深谙其中玄机。

但上官清清的出现毕竟给穆九霄造成了不必要的麻烦,这让上官无用颇感惭愧。

静默片刻,上官无用道:

“王爷,清清不懂事,但这确实提醒了我们……”

“云倾城有可能是假的,是大邱国偷天换日,派来的奸细?”

穆九霄接道。

“完全有这种可能,是我们当初疏忽了……”

上官无用痛心疾首,如果云倾城不仅是假的,还是奸细,那便会误了大事。

“马上派人去大邱,拿到云倾城的画像,彻查此事。”

穆九霄吩咐道。

“是。还……”

上官无用还想说些什么,穆九霄却已拂袖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一丝担忧不禁浮上上官无用的心头。

虽然穆九霄与往常无异,但自从云倾城来了之后,他的脾气明显变得易躁易怒,这一切都因那个女人而起,但愿他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冲霄阁,西厢——

林铃儿悠闲自在地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旁边放着一碟菊花卷,她拿起一个不时地咬上一小口,一个菊花卷能吃上好一阵子。

内室的澡盆已经被抬走了,狼藉的地面也清理干净了,可她的心还是有点乱乱的。

她只不过造了一双假手,穆九霄为什么会怀疑她的身份?

昨天晚上,他到底把她当成谁了?

今天早上,他又为什么吻她?那个吻,又不像是真zhèng

的吻,他为什么那样看她?

还有,澡盆里那块小粉红又是什么?他为什么那么紧张那个东西?是他的相好给他的定情信物?

那他昨天晚上为什么不去找那个女人泄火?

“哎呀……烦烦烦,烦死了!”

她扔掉菊花卷,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使劲搓着头发。

“也不知dào

小白飞到哪了,拜托你安全把信送到吧,姐最近太背了,别让姐再也不敢相信人生啊……”

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拜了又拜。

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了,她的动作一顿,这种破门而入、不请自来的事只有一个人敢做,那就是穆九霄。

果然,穆九霄黑着一张脸如风而至,不详的预感也随之而来。

69. 069 不能让小人得逞

早上他匆匆地走了,现在是来为她的假手一事兴师问罪的?

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不是好欺负的,她特意理了理头发,站起来使劲拉了拉衣裙,挺直了脊背,绷着小脸向穆九霄走去。

“不是说冥王府的人可以不吃饭,但是不能不讲规矩吗?我倒要问问你,身为冥王府的主子,你却不能以身作则,该当何罪?你进入我的房间从不敲门,你……”

“云倾城!”

她的舌头还是那么长,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没心没肺地讲这些没用的话?

他没时间听她喋喋不休,一把抓起她的手腕,咄咄逼人,质问道:

“‘一切安好,可以行动’,这是你要送给谁的暗号?”

林铃儿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她托信鸽送给云倾城的消息吗?他怎么会知dào



难道……信鸽被他射下来了?

打死也不能承认,如果让他知dào

她与云倾城互换了身份,以他的脾气还不立马杀了她,再去找真的云倾城报仇?

她的小脸明显泛白,带着惊惧之色,却仍然嘴硬地狡辩:

“什、什么‘一切安好,可以行动’,什么暗号,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还敢狡辩?”

他抓起她的双肩,提到眼前,

“有人亲眼看到你把纸条缠在信鸽的腿上,亲手将它放飞,就凭这只信鸽、这个暗号,你就可以被定罪,通敌叛国的奸细,你知不知dào

?”

蠢女人,已经大祸临头了,她以为这是荡秋千、踢键子一样不疼不痒的游戏吗?

一旦被定罪,即便不会被处死,也要被一辈子囚禁在大牢中,她到底知不知dào

自己犯了多大的错?

“谁、谁亲眼看见了?你把他叫来,我要当面跟她对质!”

反正没捉到现形,她就是死不认账,他又能把她怎么样?

“告sù

我,这暗号是给谁的?可以行动到底指的是什么?”

他死死地抓着她的肩膀,仿佛要捏碎了她,眸中的厉色让人胆寒。

林铃儿不由得怕了,如果他不是有确凿的证据,想必也不会如此大动肝火地来兴师问罪。

只是,他这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到底是因为那个暗号,还是因为……她?

因为她?

不可能的,他那么讨厌她,用目光杀了她那么多次,怎么可能因为她。

嗯,没错,以他那冰山一般的个性,这副样子肯定是为了那句暗号。

也难怪,那句暗号的确会让人误会,都怪她,当初干吗选这么一句话,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到底是谁出卖了她,被她知dào

,一定让他好kàn

……

“云倾城!”

他都要急疯了,她竟然还在神游?

他气得大吼一声,林铃儿浑身一震,这才回过神来。

“我……”

“王爷,国主有命,请王爷与王妃即刻觐见。”

正欲辩解,外面传来穆图的声音。

“国主?”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不是吧,这事好像闹大了!

清心殿,瓦倪王宫中用于国主下朝后休息的一间偏殿——

龙椅上端坐着瓦倪国主穆孤雄,下面两侧分别立着穆九霄与穆太光,穆九霄的身侧则是上官无用与上官清清,众人的目光均落在一人身上,那便是跪在当中的冥王妃。

穆孤雄捋着花白的长须,目光炯然地锁在林铃儿脸上,良久才道:

“冥王妃,那只信鸽当真是你亲手所放?”

不等林铃儿回答,穆太光耐不住性子,道:

“王祖父,就是她放的,上官清清亲眼看见的。”

国主瞪了穆太光一眼,表情明显的不悦,转而道:

“上官清清,把你看到的再说一遍。”

上官清清碎步上前,跪拜在地,偷看了一眼林铃儿之后,她咬了咬唇,那样子像是在告sù

林铃儿,她是不得已而为之,其实她也很为难。

停顿片刻,开口道:

“是,国主。今天早上,小女去看望王妃,正巧看到一只白鸽落在了王妃的窗棂上,后来王妃遣走了所有人,小女因为手帕掉在了王妃的院子里,才去而复返,却没想到看见王妃放飞了那只白鸽。”

穆孤雄严肃起来,正色道:

“你敢对雪山发誓,说的都是真话吗?”

上官清清有些惶恐,身子躬了又躬,表白心迹道:

“小女对大雪山发誓,若有半句虚言,小女将孤独一生,永远不得跟心上人相见。”

林铃儿一直看着上官清清,你妹,原来是这个两面三刀的女人在背地里打她的小报gào



什么手帕掉在了她的院子里,她的院子干干净净,早上小英子刚刚打扫过,连一片落叶都没来得及落呢,哪里有她的手帕?

分明就是她偷看了她,然后故yì

说出来的。

不过这事最应该怪的就是穆太光,他射哪只鸟不好,偏偏射下她的小白,该死!

“冥王妃,你有何话说?”

就在她神游的时候,穆孤雄问道。

她回过神,看向穆孤雄,不知为何,总觉得穆孤雄看她的时候,神色要温柔得多,就好像在可怜她一样。

已经被拆穿了,死不承认这招恐怕不管用了,她干脆认了下来。

“没错,信鸽是我放的。”

她说得理直气壮。

众人的神色都是一震,唯有穆太光神气起来,上官清清的唇角则勾起一抹得yì

的笑。

穆孤雄似乎并没有感到意wài

,他更好奇的是下面的问题:

“既然如此,孤便要问问你,这信是送给谁的?信的内容又是什么意思?”

“王祖父,这还用问吗?她一定是大邱派来的奸细,冥王妃这个身份只是一个掩护,实jì

她暗中操作,通过冥王府掌握了我瓦倪的军情,时机一到就把消息送回大邱,‘可以行动’的意思恐怕就是让大邱派兵攻打我瓦倪吧?”

穆太光急于将此事盖棺定论,急急道,

“哼,至于这军情她是如何刺探到的,我瓦倪的兵权大部分都掌握在冥王手中,答案不言而喻了吧!”

话音刚落,只听穆孤雄一拍龙椅,目光犀利地射向穆太光:

“你给我住口!我在问冥王妃,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

穆太光被责骂,他自己也没料到,心想着原本这应该是一件立功的事情,国主应该称赞他才是,怎么还被骂了?

但穆孤雄的气势如虎啸龙吟,国主的风范压倒一切,穆太光自然是怕的,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闭了口。

听了穆太光的话,林铃儿似乎直到这时才明白,原来穆太光所做的一切并不是真的想要至她于死地。

她的飞鸽传书事件只是一个导火索,穆太光真zhèng

的目的是穆九霄。

看他一副猴急的样子,恨不得利用她马上治穆九霄的罪,无半点亲情可言,她才理解王位之争有多么残酷。

瓦倪王位的继承人只有这么两个,虽然穆九霄是唯一的王子,但只要穆九霄出事,那么王位自然就会落到穆太光手上。

怪不得……

小人!

就算她不喜欢穆九霄,她也不会让这种小人得逞!

何况……嘻嘻嘻,如果有朝一日穆九霄真的当上了瓦倪的国主,那她不也能捞个王后当当?有意思……

“国主,安乐郡王说的不是事实,简直是一派胡言!”

她挺直了脊背,义正辞严,转而看向穆太光,她眯着眼睛骂道,

“穆太光,你小说看多了吧你,就算编故事也编个像样点的,你说我通过穆九霄刺探军情,放屁!自从我嫁进冥王府,穆九霄从未与我同房,他让我睡柴房,捡马粪,甚至砍掉我的双手,一个每天只想着怎么虐待我的人,他会跟我谈论军情?还有,这个冥王妃的身份可不是我愿意当的,是你们求着我父王硬给求来的!如果可以,你最好求求你的舅舅,现在就休了我,我在这过得人不人鬼不鬼,还不如干脆休了我,让我离开这过我想要的生活。”

穆九霄虽然一直一言未发,但他们的字字句句他都听得清清楚楚。

穆太光的意思自是不用提,国主的意思他也了然于胸,只是这云倾城……这已经是她第几次吵着要休书了?

她想要离开这,过她想要的生活,她想要的生活是什么?会比这冥王妃还好吗?

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眼前这个小女人的身上,一身素白的衣裙,包裹着她娇小的身体。

长发简单地束在脑后,露出白皙的颈子。

从侧面看,她的睫毛就像两把小扇子,每眨动一次都让人有种异样的感觉。

他的心情不知不觉地沉闷了起来……

穆孤雄看到了穆九霄脸上不易察觉的愠怒,他微叹一声,转而柔和地问道:

“冥王妃,稍安勿躁,安乐郡王的话你姑且可以不听,孤只问你,你那暗号是送与何人,有何内涵,只要你能解释清楚,孤就相信你。”

“王祖父?”

穆太光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这么大的一件事,国主怎么却像没事一样?

林铃儿却想,国主真是个大好人啊!

既然他这么给面子,都说得这么明白了,她当然要就坡下驴,蒙混过关。

于是她低下头,闭着眼睛绞尽脑汁地想,要怎样才能解释清楚?

莫名地感觉一道灼热的目光从侧面射来,她扭脸,果然看到穆九霄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

有了!

70. 070 软禁秋峦殿

她做了个深呼吸,蓦地抬起头,噼里啪啦地编了起来:

“我,我……其实事情是这样的,我原来在大邱国有个相好的,在我出嫁前,我们约定好了,如果我不能让穆九霄休了我,只能一辈子待在瓦倪,那么他就不用再等我了,那只信鸽就是他用来捎信的,他问我事情怎么样了,我告sù

他我一切都好,让他可以行动的意思就是……就是可以去找别的女人成亲了,不用再等我了。”

话音刚落,穆太光指着她,急得脸红脖子粗:

“你、你这个女人……王祖父,您能相信她的话吗?这分明就是狡辩、强词夺理!”

穆孤雄的言词更狠厉了些:

“能不能相信由孤来判断,不是你!”

穆太光不依不饶:

“王祖父,想必您也听说了冥王府内这几天发生的有趣事件吧?就是这个女人,她居然能用一双假手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她、她就是个大骗子!这样的女人您不觉得很可怕吗?如果她的话也能相信,那、那、我不服气!”

他气得呼呼喘着粗气,瘦削的脸涨得通红,生怕国主会相信林铃儿的话。

“你有心上人?”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沉沉地响起,如晨钟暮鼓一样敲击着她的心。

她的心跳莫名地一滞,他怎么会在乎这个问题?

在乎也就在乎了,关键是当她知dào

他在乎这个问题的时候,她为什么会有点小激动?

很快,她便将这点小激动忽略不计,扬了扬下巴,质问道:

“怎么,你可以有,我就不可以有吗?”

想起那块小粉红,她的心里就不舒服,

“穆九霄,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那点小秘密,今天早上,我分明在澡盆里看到了一块粉红色的东西,你敢说那不是女人用的东西?”

原以为他会害pà

别人知dào

他的隐私,却没想他的浓眉忽地敛紧了,毫不避讳地问:

“你看见了?”

既然他自己都不怕别人知dào

,她也用不着给他留面子了。

“是啊,我看见了,怎么样?怪只怪你没藏好,虽然我没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也许是块手帕,也许……是个肚兜?但是我敢肯定,那不仅是一个女人的东西,而且还是一个你不想让别人知dào

的女人的东西,是一个对你非常重yào

的女人的东西,我说的对么?”

不然他干吗那么急着回来抓起就走?好像有人跟他抢似的?

这时,穆太光摸了摸头,不解地问:

“冥王妃,你说的到底是那个女人重yào

,还是那个东西重yào

啊?”

汗……众人都汗……

安乐郡王,你真的是郡王吗?原来古代的郡王都是用来叫叫而已的啊!

林铃儿的身体瞬间垮了下来,她无力地问:

“安乐郡王,知dào

猪是怎么死的吗?”

穆太光挠挠头,反问:

“猪是怎么死的?被人杀死的?”

可不是被人杀死的么,不死怎么吃猪肉啊?

林铃儿给了他一个微笑,道:

“是笨死的!”

穆太光这才知dào

自己被阴,这时却听穆孤雄说:

“好了!冥王妃,如你所言非虚,你要如何证明?”

林铃儿自己知dào

这不是他们所谓的情报,她当然有办法证明,也想好了如何证明,于是痛快地道:

“很简单啊,你们让我再放一次,如果到时瓦倪有变,你们大可以把我当成奸细抓起来,如果一切如常,大家相安无事,那就证明我没有说谎喽。”

“王祖父,不能相信她,这个女人很狡猾……”

穆太光急切道。

“住口,安乐郡王,她是冥王妃,如果你再敢对她不敬,首先要受罚的便是你!”

穆孤雄仿佛也受不了穆太光这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厉声喝道。

穆太光就像个小孩子,训斥一次便乖一点,只见他低头乖乖地应道:

“是,王祖父。”

停顿片刻,穆孤雄在转而面对林铃儿时便和蔼许多,接着道:

“这样吧,就按冥王妃说的做,信鸽从瓦倪飞到大邱大概要七天的时间,大邱的大军压境至少也要半个月,在此期间,冥王妃将被禁足在王宫,孤将亲自派人看守,视结果而再行定夺。”

“谢国主!”

这个结果真心不错哦,不等其他人说话,林铃儿开心地笑着,痛快地拜了一拜,谢主隆恩啊。

“王祖父,那冥王呢,他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穆太光不甘心地问。

林铃儿摇摇头,国主明显偏向穆九霄,穆太光就看不出来吗?

她无奈道:

“都说了猪是笨死的,你还不明白吗?这个男人对我没有半点感情,他根本看都懒得看我一眼,我嫁过来之后,我们说过的话都屈指可数,指望他会向我泄露军情?那就好比穆太光下蛋……”

穆太光下蛋?

穆太光不理解,结巴着问:

“你、你什么意思?”

林铃儿说:

“穆太光下蛋——那是不可能的事儿!”

“你、你、冥王妃,你……”

穆太光气得说不出话来,一边的上官清清已经忍不住了,不小心笑出声来。

为了掩盖女儿的过失,上官无用出声道:

“国主,冥王妃所言臣可以作证,冥王与王妃的确……”

穆孤雄打断了他的话,摆手道:

“好了,孤都知dào

,就按孤说的办,都跪安吧。”

“是。”

穆孤雄起身,在侍从的服侍下离开,众人同时跪拜。

穆孤雄离开后,马上就有士兵进来带走了林铃儿。

穆太光一脸的不甘,冷哼着拂袖而去。

上官清清以为自己抓到了林铃儿的把柄,穆九霄一定会感激她,毕竟他是个任何时候都以国事为重的人。

她还想,也许因为这件事,说不定林铃儿会就此被休,好一点也会被打入“冷宫”,到时穆九霄的身边不还是只有她一个女人?到时只要她创造条件,把自己献给他……

“霄哥哥,我们回去吧……”

这样想着,她的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上前欲挽上穆九霄一同离开。

谁知穆九霄的脸色却一直阴沉着,看不出来他有任何的感激与喜悦,隔开上官清清的手,冷冷道:

“你同上官军师先行回去吧。”

说罢,他没看她一眼,便径直离开了清心殿。

清心殿外的广场上,穆孤雄命人送来了信鸽,林铃儿亲手把纸条系在了信鸽的腿上,然后对着鸽子耳语了几句,将它放飞。

随后在刑总管的亲自带领下,她被士兵送入了王宫内最偏僻的角落——秋峦殿。

就在她往秋峦殿去的路上,总感觉有一道灼热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可回过头,却看不见任何人,只有王宫两侧的高墙。

到了秋峦殿,就相当于到了她的牢房,刑总管告sù

她一日三餐会按时有人送来,除了秋峦殿她哪也不能去,甚至不能出这间屋子。

秋峦殿的大门被“砰”的一声关上了,林铃儿无所谓的耸耸肩,反正在哪都是过,有饭吃饿不死就行。

现在她最担心的就是那只信鸽,但愿它会平安无事地到达大邱国,纸条亦会顺利地送到云倾城的手中,那就万事大吉啦。

她打量着秋峦殿,这里很小,潮气很重,显然在她来这之前有人刚刚打扫过,桌子上还留有鸡毛掸子划过灰尘的痕迹。

简单的陈设,墙角有几片蜘蛛网挂在上面,这么偏僻的角落,估计离冷宫也不远了。

她推开窗子,外面站了几个士兵来回走动着,看她看得很紧。

支着下巴望天,秋高气爽,冥王府没了她,想必穆九霄应该会很高兴吧?

也许,他正在去往找他的情/人的路上,他们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拥bào

?亲吻?就像他今天早上吻她时那样狂/野?

或者……直接滚/床/单?

不知dào

他在面对他的小情/人时,还会不会像对待她时那样冷冰冰,她很想知dào

,如果是他的小情人犯了错误,他会舍得砍掉她的双手么?

这时,一阵风吹过,一片落叶飘到了她的窗台上,她这才缓过神。

“林铃儿啊林铃儿,你在想什么?干吗要琢磨那个男人?犯花痴么?别忘了,他可是你的敌人,敌人!”

她气得狠捶了两下自己的头,“砰”的一声关上了窗子。

昆都的大街上,一辆马车缓慢地行驶在途中,马车里,上官无用与上官清清面对面坐着。

上官无用闭着眼睛,一路无语,上官清清则一脸怨怼,生着闷气。

她扭着手帕,小声报怨道:

“我真不明白霄哥哥,他不是很讨厌那个女人么,当初他宁可砍掉她的手也要捍卫王府的规矩,如今有机会至她于死地,他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了?”

回想起穆九霄今天在清心殿时的表现,他只说了两句话,都是跟那个女人说的,得知她有心上人,他甚至有些紧张,

“真搞不懂他到底是讨厌她,还是喜欢她!”

上官无用缓缓地张开眼睛,问道:

“你看出了什么?”

上官无用并不关心国主如何处置云倾城,因为他知dào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被处死,国主是跟穆九霄站在同一战线的。

他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而这个问题很有可能会影响他们的大计,他不会让那样的事情发生。

71. 071 他是不是已经爱上她了?

上官清清一听到父亲也对这个问题感兴趣,不由兴起,说道:

“父亲,您不觉得很奇怪吗?霄哥哥明明就很讨厌云倾城,甚至用恨来形容也一点不过分,不然以霄哥哥那么慈善的心,怎么忍心砍掉一个女子的双手?既然两人的关系已经恶劣到如此地步,他却突然夜宿西厢,对云倾城用一双假手蒙混过关的事也只字不提,如今她偷放信鸽,他更是置之不理,霄哥哥可是个黑白分明的人,他从来不会做糊涂的事,可是这样的霄哥哥,却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爱上云倾城了?”

“这不可能。”

她的话音刚落,上官无用便马上否定了她的想法。

别人不知dào

,他怎么可能不知dào

,以穆九霄与云家的世仇,他根本不可能喜欢上云倾城。

“我也想这是不可能的事,可是除了喜欢一个人,我想不出还有什么能让一个男人改变。”

上官清清道。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上官清清挑开车帘向外看去,只见穆九霄正骑着黑风一路狂奔,途经之处尘烟四起,有些百姓为了躲避疾驰而来的黑风而摔倒在地。

“父亲,是霄哥哥!”

上官清清叫道。

上官无用猛地睁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穆九霄会做出这样的事。

爱民如子的他,怎么可能会不顾百姓的安危,在闹市大街上疾走狂奔?

双手蓦地握成拳,清瘦的手背上血管爆突,一种不好的预感陡然而升。

冲霄阁内,小英子坐在西厢的门口,双手支着下巴,无聊地望望这看看那,目光总是在内宅大门与其他地方切换着。

王妃被王爷带走已经好久了,现在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不知dào

他们去做什么,什么时候会回来。

穆耳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精壮的身躯披着铠甲,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惹得小英子心烦意乱。

她扔了一块小石子到穆耳的脚下,细软的声音就算发脾气听起来也那么温柔:

“哎呀,穆副将,你别再走来走去了,让人眼睛都看花了。”

穆耳怔了怔,脸色微红,静静地退到了一边。

林铃儿为了他所做的事让他感激万分,对小英子的感情也加深了几分。

在战场上他是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可是在感情上他却是个初生牛犊,憋了半天才回了一句:

“不知dào

王爷跟王妃去哪了。”

笨蛋,这不是废话吗?

跟在林铃儿身边久了,小英子的性格也渐渐变得像她了。

白了穆耳一眼,道:

“废话,如果知dào

也不会这么担心了!”

说着,她又捡起一根小木棍在地上胡乱画了起来,

“哎,王妃不在,好无聊啊!”

“是啊,王妃、王妃最会玩了……”

穆耳的话音刚落,穆九霄的银靴便迈进了内宅的大门。

“王爷?”

小英子第一个看见,惶恐地一下站了起来,然后才反应过来福身致礼,

“奴婢见过王爷。”

内宅的穆耳、穆云、穆锦一一见过穆九霄后,穆九霄走到西厢的门前,停住了脚步。

大家都很想问,王妃呢?

但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而已,没人敢在脸色如此阴沉的王爷面前出声。

穆九霄在门口停顿片刻后,才道:

“小英子,随本王进来。”

“是。”

小英子临进西厢前还回头瞅了瞅穆耳,大有一种壮士赴死之态。

穆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王妃为了他才受刑,虽然最后是用假手糊弄过去的,王爷到现在还没有追究,但是如果追究起来,他宁愿自断双手,也一定不会再让王妃替他受刑。

小英子随穆九霄进入西厢后,关上了房门。

王爷带走了王妃,至今没有任何消息,王爷一定不打算放过王妃了,小英子在心里着急着。

于是不等穆九霄说话,小英子扑通一声跪下了,哽咽道:

“王爷,奴婢愿替王妃受罚!王妃天性顽皮,她不该用一双假手糊弄王爷,但奴婢恳请王爷理解王妃,她个性倔强又看不得下人受苦,所以才出此下策……王妃对下人们一向很好,从来不摆王妃的架子,在奴才们心里,她、她一定是仙女下凡,才、才……”

小英子急得不知dào

该怎么说才能让穆九霄原谅林铃儿,穆九霄却制止了她下面的话:

“好了。”

小英子一愣,王爷的态度不太像是在生气。

“王、王爷,您的意思是……”

她这才敢抬头看向穆九霄。

只见穆九霄在房间里踱来踱去,目光在林铃儿的日常用品上一一扫过,好像在搜寻着什么。

片刻之后,他问道:

“王妃的假手是哪来的?”

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任何波澜,小英子也放松了一些。

“奴婢不知dào

,奴婢也是今天早上才知dào

王妃的双手还健在的。”

“王妃平时都做些什么?”

穆九霄又问。

“王妃平时除了按时吃饭睡觉,余下的时间都在……玩。”

小英子回答得汗滴滴。

别人家的女子平时都在做刺绣啊,练习琴棋书画啊、厨艺啊,就是没见过他们王妃这样整天玩耍的,说出来还真有些汗颜。

“玩?”

穆九霄反问,不由得拧了拧眉头,

“玩什么?”

“就是跳大绳啊,转呼啦圈啊,踢键子啊,摘果子啊,还有……荡秋千……”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就是因为荡秋千王妃才受了刑,这件事恐怕对谁来说都不愿再提起吧。

穆九霄面无表情,小英子也不知dào

她的回答有没有令他满yì



“王妃喜欢刺绣吗?”

他淡淡地问。

小英子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奴婢没见过王妃摆弄针线,刺绣……从未见过。”

穆九霄的眉不留痕迹地敛了敛,都说云倾城的刺绣出神入化,这样的一双巧手平时怎能不拿绣针?

都说她温文尔雅、秀外惠中,这秀外他倒是看到了,可这惠中?

心中的疑惑越发地扩大,他的手不禁抚上胸前,那里面还揣着温泉女子的肚兜……

她的味道、她的感觉,让他总是情不自禁地抱着一丝希望,甚至冲破了他固有的理智。

小英子一愣,王爷怎么什么都没说?

她心中忐忑不安,不由壮起胆子问:

“王爷,王妃她……什么时候回来?奴婢也好做些准bèi

……”

“她暂时不会回来。”

他打断了小英子的话,

“你准bèi

一些换洗衣物,随本王走一趟。”

“是,奴婢遵命。”

小英子疑惑地起身,开始为林铃儿和自己收拾东西。

而穆九霄则挑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林铃儿的衣物,尤其是她的肚兜。

这个女人还真是花哨,她的肚兜什么颜色都有,唯一与其他女子不同的是,据他所知,女人都会在自己的肚兜上绣上自己喜欢的图案,可她的肚兜上却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块块光滑的锦缎。

如果云倾城的刺绣那样好,她怎会如此“虐待”自己的肚兜?

这一发xiàn

,让穆九霄的希望不由加大了几分。

如果她不是云倾城,却也不是温泉那夜的女子,这该如何解释?

相同的味道,不同的脸……

这不由让他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传说,据说有一个叫林沧海的人,他以易容术而闻名于世,一双巧手能做出世上任意一张脸,如果不是自行揭穿,就算鹰眼也难辨真伪。

可林沧海早在很多年前就死了,而且他并没有收过徒弟,也就是说他的易容术早已失传。

而这个云倾城才刚刚16岁,林沧海也是通过几十年才练就了一双以假乱真的巧手,就算云倾城懂得易容术,也不可能如此出神入化,除非林沧海还活着。

何况,林沧海其人,也只是一个传说而已。

很快,他便否定了这个不切实jì

的想法。

“王爷,奴婢都收拾妥当了。”

这时,小英子轻声说。

“嗯。”

他冷声应了下,随后起身离开了西厢。

院子里,穆耳与穆云穆锦都在原地待命,见穆九霄出来,同时跪下行礼。

只听穆九霄吩咐道:

“这段时间,你们必须确保王妃的安全,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

众人应下,然后在穆图的带领下前往王宫。

小英子是第一次进宫,王宫的富丽堂皇吸引了她的目光,虽然低着头,但她依然不时地偷瞄着周围的一切。

王爷并没有说明原因,只说让她收拾好王妃换洗的衣物进宫,只是,王妃为什么会在王宫里?

一路走来,景色越来越暗淡,人烟也越来越稀少,直到走近秋峦殿,一股阴冷之气也随之扑面而来。

这里很偏僻,没有花草,围绕着秋峦殿的只有几棵已经枯黄的老树。

秋风吹过,将树上仅存的几片枯叶也扫落在地。

周围除了表情严肃把守的士兵,便不再有其他人。

整个秋峦殿了无生气,就像被王宫遗忘的角落。

小英子心里一惊,不由得看了一眼穆耳,穆耳也同样看着她,众人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王妃会在这里么?

穆图在门上敲了几下,里面很快传出一个声音,懒洋洋的:

“进来。”

“王妃?”

小英子耳尖一下便听出了林铃儿的声音。

72. 072 堵住了她的嘴

穆图也不多作解释,示意小英子可以进去了,其他人则在门口把守,负责保护王妃的安全。

他向穆云和穆锦使了个眼色,因为她们除了保护王妃的安全,更重yào

的任务是不能让王妃逃走。

小英子走进秋峦殿,里面潮湿的味道和简陋的陈设让她的小脸抽抽成一团。

经过只有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的外室,她悄悄地走进内室。

床塌上,林铃儿娇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好像正面朝里睡着。

放下包袱,她直朝林铃儿飞奔过去:

“王妃?王妃?”

叫了两声也不见林铃儿动静,小英子害pà

得哭了起来,

“王妃,您这是怎么了啊?到底出了什么事,您怎么……”

“吵死了!”

林铃儿突然出声,翻了个身,一戳小英子的脑门,

“我这是怎么了?我在睡觉你看不出来吗?”

她一骨碌坐了起来,垂着头咕哝道,

“你可愁死我了,睡个觉也不让人睡个安生。”

“王妃,您没事,您的手……”

小英子破涕为笑,马上去看林铃儿的双手,这才放了心,

“太好了,您的手还在,还在,真是吓死奴婢了。”

她的目光在屋内巡视了一圈,问道,

“对了,王妃,您怎么会来王宫?王爷把您从冲霄阁带走后就一直没回来,奴婢还担心王爷会不会因为您用假手糊弄他的事而责罚您呢,幸好您没事。不过……这里虽然是王宫,可好像总感觉哪里不对劲……这个秋峦殿还不如您的西厢呢……”

林铃儿放松身体,豁地一下往后倒去,看着挂满蜘蛛网的天花板,长叹一声道:

“唉,这里当然不如西厢了,不过总比牢房要好得多,将就将就吧。”

“牢房?王妃,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跟牢房比?您……您被软禁了?”

小英子惊叫道。

“你才看出来吗?没看到门外那些士兵嘛,那都是用来看着你家王妃我的!看看,你家王妃多大牌,区区一个小女子竟然劳动那么多壮汉看守,够有范儿吧?”

林铃儿仰面躺在床塌上,说话有气无力的。

小英子挠头:

“王妃,您、您在说什么?奴婢有些听不懂……”

什么大牌,什么范儿,她当然听不懂了。

林铃儿摆摆手:

“算了算了,我就是在这住一段时间,过一阵子就会回王府了。”

信鸽事件没必要让更多的人知dào

,于是她没有多作解释。

她坐起来,点了点小英子的脑袋,问道:

“我还没问你,你怎么来这了?”

小英子有些出神,愣了愣才答道:

“哦,奴婢是奉王爷之命,前来伺候您的。”

说到王爷,她来了兴致,因为王爷对王妃的态度似乎有了好转,她跑过去捡起地上的包袱,拿到林铃儿眼前,愉快地道,

“您看,王爷还让奴婢收拾了您的换洗衣裳。”

林铃儿看了看包袱里的衣服,小声嘀咕:

“这个穆九霄到底安的什么心……”

她想起了在清心殿时,不管国主如何审问她,穆太光如何为难她,他都没有出声。

他只跟她说了两句话,却都跟她扯的那个关于她的心上人的谎有关,难道……他在乎这个?

怎么可能?

林铃儿啊林铃儿,你们只不过做了一次ai而已,还是他强上的,虽然、虽然你的身体也有感觉,但你到底在期待什么?

他让小英子来陪她,其实这完全没有必要,既然是软禁,跟坐牢差不多,还用带着丫鬟一起坐?他这算是关心她吗?

“Oh

my

God!”

她大叫一声,又仰面倒在了床塌上,因为她发xiàn

,她的心事似乎越来越多了。

翌日,阳光透过发黄的窗纸照进房间,林铃儿嘴角流着口水,还躺在床塌上安睡着。

小英子起早将秋峦殿仔细打扫了一番,房间的阴暗被赶走不少,看起来也有了些生气。

有人送来早餐,小英子打点好一切,才去叫林铃儿起床。

“王妃?该起了。”

话音刚落,敲门声却扰乱了一室的宁静。

她怕惊扰了王妃,赶紧跑去开门。

当看到门口站的人时,不禁惊得张大了嘴巴:

“王、王爷?”

她没想到穆九霄会出现在这么破落的地方。

昨天林铃儿没有说出要暂时住在这里的原因,但小英子不是傻子,这里那么偏僻,外面又那么多守卫,大概这是王爷对王妃的一种惩罚吧?只是为何不在王府里禁足,而要到王宫里?

行礼后,她把穆九霄带入了室内,然后慌忙去叫林铃儿。

在小英子的再三催促下,林铃儿终于起了。

当她还像往常一样不修边幅、打着哈欠,出现在穆九霄面前时,对上穆九霄那双冷冰冰的眸子,她竟然呼吸一窒,迅速转过了身。

妈妈咪呀,她还没洗脸吧?嘴角还有口水印吧?头发一定糟糕得像一蓬乱草吧?

她的一双手不停地在脸上与头上胡乱拨弄着,然后叫道:

“你等一下。”

便躲进内室,在小英子的服侍下洗脸梳头更衣。

看着镜中的自己,她这才发xiàn

,她从何时起竟然在意起自己的仪容仪表了?还是在穆九霄面前?

这样想着,她有些生自己的气了。

穆九霄是什么人,值得她去在乎吗?

“啪”地扔掉梳子,她挺直脊背走了出去,坐到了穆九霄面前。

面前的他,一袭银袍加身,银丝下,面孔冷峻而妖孽,叫人情不自禁地想多看几眼,却又忍不住生出一丝畏惧。

尤其是现在,她的目光不由得闪躲起来,自从那晚之后,她怎么变得这么别扭?从前那股勇往直前的冲劲哪里去了?

为了给自己提气,她突然一拍桌子,故yì

拔高了声音叫道:

“穆九霄,你还真是勤快,大清早的就来找茬,瓦倪国的冥王还真是闲得没事干啊!难道你不应该赶紧去布置一下兵力,万一一个月后大邱的大军压境,把你们通通杀光,你可别怪我没提前通知你!”

穆九霄的眸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她把眼睛瞪得很大,好像是故yì

的,在一袭淡紫色衣装的掩映下,粉脸越发地白皙俏丽。

这样的她,看起来就像个假小子,与温文尔雅、秀外惠中根本搭不上边,让人如何相信她是大邱国的公主?

林铃儿见穆九霄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看,她不由得挑了挑眉,一只手从左脸摸到右脸,又从右脸摸到左脸,最后蹙起眉头叫道:

“喂,你不说话看着我干吗?我脸上有花吗?”

穆九霄突然勾起了唇角,脸上漾出了一丝难得的笑,沉声道:

“你脸上没有花,不过本王听说你手下却可以生花。”

手下生花?

她看自己是眼睛发花吧,刚才他是不是笑了?

虽然只是一下下、一丝丝,可那张妖孽的脸却突然像朵花一样,让人恨不得去摘了他!

她抖了抖眉毛,这才问:

“手下生花?什么意思?”

穆九霄的眸光从桌上的饭菜淡淡扫过,最后依然定格在林铃儿的脸上:

“本王听说大邱国的公主色艺双全,不仅面貌倾国倾城,更是绣得一手好刺绣。”

林铃儿费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她没听错吧?

“刺、刺绣?”

他又想怎么折磨她?为什么会突然提起刺绣?

哪个民族败类把大邱国公主的个人资料卖给他的?

云倾城的确具有倾国倾城之貌,绣工也的确出神入化,可那是真的云倾城,不是她这个冒牌货啊!

正当她惊出一身冷汗的时候,只听穆九霄接着说:

“听闻公主绣的牡丹可以引得蝴蝶纷飞、翩翩起舞,堪与鲜花相媲美,远远观去,可以以假乱真。”

“以、以假乱真?”

“是,以假乱真,这是公主的特长,不是吗?”

穆九霄那仅有的一丝笑容突然变得狡诈起来,唇边的嘲弄深深地刺痛了林铃儿。

“穆九霄,你到底什么意思?”

她拍案而起,

“如果是因为我用假手糊弄你的事你想要惩罚我,那就直说好了,何必拐弯抹角说些废话?是,没错,我用假手糊弄了你们所有人是我不对,但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凭什么要为你的变/态行为买单?你不觉得你应该感谢我吗?是我让你没有因为一时义气而铸成大错,是我让你在王府的下人面前挽回了威信,大家知dào

你砍掉的只是一双假手,不知dào

有多庆幸呢!如果你要因为假手的事而惩罚我,别说我不会同意,就算王府的下人们也不会同意!”

“你……”

穆九霄也站了起来,原来淡然的眸光看起来有些激动。

可不等他说话,林铃儿又快他一步接着嚷道:

“还有,当初你只说要砍掉双手,可没说是真手假手,反正不管真手假手你也已经砍完了,就没有再砍第二次的道理……唔……”

还没说完,穆九霄突然拿起桌上的一个馒头塞到了她的嘴里。

“云倾城,你是大邱国的公主,不是说书的!”

穆九霄终于忍无可忍,说出了他一直想说的话,

“你不仅舌头长,嘴还很硬……”

她的嘴就是硬、就是比他快,那又怎么样?

不等他的话说完,她已经拿掉了馒头,只要没把她的舌头割掉、没把她的嘴缝上,她就要说!

“呸呸呸……穆九霄,你不能说不过我就使用暴力……呜……”

她的嘴又被堵住了,这次却不是用馒头,而是用他的唇。

73. 073 不逃不行了

看着她那两片薄薄的唇瓣,喋喋不休、咄咄逼人,隔着木桌,他竟然下意识地吻了上去。

四片唇相接,她的眼睛瞬间撑大。

眼前是他放大的俊脸,还有他微眯的眼睛,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

他这是在做什么?

完全愣在当场的她,身体已经僵直,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了。

为什么每一次他吻过她之后,她的心跳都要比上一次加速几分?

他的唇是有什么魔力吗?让人心跳加速的魔力?

正想着,短暂的唇瓣相接之后,他却放开了她。

低沉的声音略带嘶哑,扑洒在她的耳畔:

“这样还堵不住你的嘴?”

他发xiàn

,她的脸红了。

被汁/液浸润的唇瓣带着水亮的光泽,就像刚刚成熟的大红樱桃,可爱、诱/人。

他猛地起身,离开了座位,背对着她。

她的嘴太硬了,就是欠吻!

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话,随后转身离去:

“本王需yào

一幅牡丹刺绣为母后做寿礼,七天之后,本王亲自来取。”

一直怔愣在原地的林铃儿这才回过神,往外追着他,急切地喊起来:

“喂喂喂……你别走,你别走啊……”

追到门口,外面的守卫将她拦了下来,不允许她再往外踏出半步。

她扶着守卫的长戟,看着穆九霄远去的背影,仍然不放qì

地大叫道:

“不用刺绣做寿礼不行吗?本王妃其实最擅长的是歌舞啊歌舞……”

穆九霄的步子很快,好像急于离开秋峦殿,在她追到门口的时候,他已经走出很远了。

林铃儿气得大叫一声,“砰”地关上了门。

“啊……穆九霄,你这个变/态,大变/态……”

她蹲在地上,双手抱头,气急败坏地咒骂起来,

“你让老娘干什么不好?刺绣?老娘连绣花针都没摸过,你居然让我绣牡丹?我绣你姥姥!”

这时,小英子推门进来了,手里捧着各色布匹,上面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筐,里面装满了绣线与其他刺绣用品。

她嘟着嘴,不解地道:

“王妃,您看这些东西,是王爷叫奴婢拿来给您的,王爷说您会用得上。”

林铃儿腾地站了起来,当看到小英子怀里捧着的东西时,顿时后退到凳子上,头一歪,“晕”了过去。

小英子吓得扔掉了所有东西,径直朝林铃儿奔了过来:

“王妃,王妃,您没事吧,您别吓奴婢啊?”

林铃儿缓缓抬头,睁开了眼睛,半死不活地扔下一句话:

“我有事,还不如死了算了!”

“王妃……”

接下来小英子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到,因为她满脑子里只剩下几个字,个个像拿着刀的幽灵一样飘来飘去:刺绣……牡丹……牡丹……刺绣……

她当时真是脑子抽了才会用代嫁这种事报恩,失了自由失了身,她都忍了,因为不管到哪告状,王爷上了王妃那都是正常的夫妻之事,谁都说不出理来。

可是她根本不会刺绣,以前云倾城刺绣的时候,她不是在一边打哈欠,就是趁着蝴蝶飞来的时候扑蝴蝶,万一在这件事情上穿了帮,那她的小命还能保住吗?

安全第一,保命要紧!

看来,这次她不逃不行了……

夜深人静,秋峦殿外只听得到萧瑟的秋风穿过枯树的声音。

秋峦殿内,林铃儿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望天。

易容的东西全都藏在西厢的床底下,根本没有带来,想要通过易容离开是不可能了。

可是七天后,她要去哪弄一幅牡丹刺绣给穆九霄?

真是要把人逼疯了!

想到这,她不安地翻来覆去,把整齐的床塌滚得一片狼藉。

这时,小英子的声音传了过来:

“王妃,王爷为什么要拿这些布料还有绣线给您,他是想让您练习刺绣吗?”

看吧看吧,就连小英子都看得出来她不可能会刺绣的,她这次是死定了。

“王妃,今天早上王爷都跟您说了些什么啊?奴婢感觉您好像很不开心……”

开心?

小命就快不保了,她能开心得起来吗?

不过,今天早上穆九霄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她没有想起来,却想起了那个吻。

手指不由抚上唇瓣,上面仿佛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她说不清那是什么味道,只记住了他雄/性、霸道的气息。

他都是这样与他的小粉红调/情的吗?

只要他的小粉红不乖,他就用吻封住她的嘴?

烦死了烦死了,为什么一想到他和他的小粉红,她就莫名地烦躁与气愤?气得想痛打他一顿?

“王妃?”

小英子已经走到床塌边,轻声唤着出神的她,

“王妃?”

见她没反应,小英子又叫了一声。

“嗯?干吗?”

林铃儿这才回过了神,不耐烦地反问了一句。

小英子好脾气地笑道:

“王妃,这是您该换洗的衣裳,奴婢帮您准bèi

好了,伺候您更衣吧!”

“衣服不是昨天早上刚换的吗?麻烦……”

林铃儿漫不经心地道。

小英子微笑着:

“王妃,您看这秋峦殿的环境,在这里待上一天浑身都染上了霉味,您也不希望下次王爷来的时候闻到您满身都是这种味道吧?所以还是换换好。”

一想到今天早上见到穆九霄时自己的狼狈样,林铃儿不耐烦地搔了搔头发,坐了起来:

“放这吧,我自己换。”

“是。”

小英子把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放在了床塌上,转身去做其他事了。

林铃儿的目光落在衣服上,上面一个鲜亮的颜色跳入眼帘,抓起一看,正是她的一件肚兜。

“肚兜?”

她惊叫出声。

对了,肚兜,她有一件很特别的肚兜,她怎么忘了这个?

“小英子,我的衣服你都放在哪了?”

小英子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忙跑过来:

“王妃,怎么了?您的衣服我都放在那边的衣柜里了……”

“好了,去做你的事吧。”

“哦……”

小英子不解地走开了,林铃儿打开衣柜开始翻箱倒柜。

可惜翻遍了小英子带来的所有肚兜,都没有找到那件特殊的肚兜。

“造孽啊,为什么偏偏不带那件来……”

她自言自语着,忽然眼睛一亮,解开身上的衣襟,赫然发xiàn

那件特殊的肚兜原来就穿在自己的身上,平时不太注重衣着,所以她连这个都忘了。

“YES!”

她暗叫一声,有了这块小布料,她的小命算是保住了。

冥王府,静忍室——

穆九霄合衣躺在床上,每当夜深人静,这是他难得的宁静时光。

他的心时时刻刻被仇恨、被那场即将到来的大战牵绊着,神经无时无刻紧绷着,每一天他都疲累不堪。

从怀中掏出那个只绣了一半的粉红色肚兜,他不由得放到鼻下闻了闻。

原本那上面残留着温泉女子的味道,那是一种淡淡的馨香,每次只要一闻到它,他的心总会得到片刻的放松与满足。

可是自从那天它掉进了澡盆里,原本的味道被洗净了,现在的它只剩下一点淡淡的玫瑰香。

他把它放回怀中,闭上眼睛,脑海中竟然不知不觉地出现了一个人。

毛茸茸的眼睛,粉红水润的唇瓣,故yì

在他面前张扬的样子,吻住她时的感觉……

他烦躁地坐了起来,为什么他会在这样美好的时刻想起云倾城?

“王爷,上官军师求见。”

穆图来报。

“让他进来。”

穆九霄疑惑,已经很晚了,上官无用为何事而来?

他起身,正了正神色,从内室走了出来。

书案前,上官无用向穆九霄恭敬的行礼问安后,道:

“王爷,最近两日都甚少见到王爷,因此老臣只能在此时来打扰王爷了。”

“无妨。”

穆九霄扔出两个字,走到书案后落座。

上官无用略作思索,微笑着问:

“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处置云倾城用假手糊弄王爷一事?”

“处置?”

穆九霄随手拿起一本书,看似漫不经心地道,

“在秋峦殿禁足一月,就当是对她的处置吧。”

“仅此而已?”

上官无用显然没有料到穆九霄会如此轻视此事,想他之前对于砍掉云倾城的双手一事是多么的坚决,根本不听他的劝阻,如今发生如此之大的变化是因为什么?

穆九霄直接无视了上官无用的惊讶,反问道:

“怎么,上官军师有何异议?”

上官无用拧紧了眉,忙躬身道:

“不,老臣不敢,只是老臣没有想到王爷会如此宽赦云倾城。想当初王爷执意要砍掉云倾城的双手,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穆九霄好像不想再听上官无用说下去,直接打断了他:

“幸亏那双手是假的。”

上官无用抬头,惊讶道:

“王爷,此话怎讲?”

穆九霄一边翻着书页,一边淡淡道:

“过几天是母后的寿辰,本王还需yào

她的手为母后准bèi

一份礼物。”

从小看着穆九霄长大,此时上官无用却有些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只能点点头,道:

“如此也好,只是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向众人解释王妃的假手事件……”

“本王所做的事不需yào

向任何人解释。”

穆九霄眉眼一立,冷冷地道。

74. 074 思念爆发

上官无用又是一惊,他熟知的穆九霄,成熟、睿智、深沉,年纪轻轻似已看透人间百态,一双鹰隼般的眼睛能洞悉一切。

他做事向来有理有据,从来不会如此霸道。

想起昨天他纵马奔驰在闹市街头,今日又如此对待云倾城这一问题,他的心不由凉了半截。

“是,老臣多事了。”

他淡然地道。

穆九霄似乎也发xiàn

了自己的态度有些不妥,尤其在面对上官无用时。

于是他放下书,看着上官无用,郑重道:

“军师,本王已经向你解释过了。”

上官无用赶紧颔首:

“是,老臣多谢王爷另眼相看。”

停顿片刻,上官无用才又道,

“还有一事,昨日王妃在清心殿所言之事,不知王爷作何感想?”

穆九霄的面色沉了下来,再次拿起刚刚那本书,却没有作答的打算。

没有得到穆九霄的答案,上官无用只能接着道:

“老臣倒是认为值得一信。这个云倾城生性活泼,做事不拘小节,且不论王爷是否会向她透露军情,单凭她一人,想从我冥王府挖到什么消息简直难如登天。”

他边说边观察着穆九霄的反应,

“没想到堂堂大邱国的公主居然私会情/人,怪不得她对王爷是否宠/爱根本不屑一顾,只是不知dào

哪家公子会有如此福分,能得到公主的芳心,老臣还真有些好奇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王爷……应该不会计较吧?”

没错,他就是在故yì

试探穆九霄,若想成大事,穆九霄一定不能有任何的感情用事。

他可以有感情,但绝不能是云倾城!

穆九霄对上官无用的话完全没有回应,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那本书上面,淡淡道:

“好了,时候不早了,军师也及早回去休息吧!”

上官无用看不透穆九霄的心思,却也无法再多说些什么,毕竟他只是一介臣子,就算穆九霄待他如生父,但他不能不懂规矩。

穆九霄下了逐客令,他也只能顺从:

“是,老臣告退。”

上官无用下去了,若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穆九霄一人。

只见他缓缓阖上了眼睛,胸腔微微颤动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微微的颤动渐渐变得越来越剧烈,似有一股闷气被他死死地压在胸中。

忽然,他睁开了眼睛,手起掌落,刚刚看过的那本书瞬间化为灰烬,发黄的纸屑漫天飞舞。

林铃儿与上官无用的话一句一句在耳边回荡起来:“怎么,你可以有,我就不可以有吗?”“怪不得她对王爷是否宠/爱根本不屑一顾……”“不知dào

哪家公子会有如此福分,能得到公主的芳心……”“他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他站在原地不停地喘息着,脑海里全是那晚他与她同在澡盆里的画面,她的味道,她的呻/吟……

从未有过的混乱感觉深深刺痛了他的神经,他痛苦地抬眸,直到看到那把“玄铁鞭”,情绪才渐渐稳定下来。

不,他不应该为一个女人而乱了阵脚,他只为复仇而生!



七天后。

自从云倾城出嫁以后,大邱国主云傲天身边少了最心爱的女儿陪伴,心情沉闷异常,于是便去了距都城金坦五百里外的热水行宫散心,这一去便是月余。

想当初大邱并不是大邱,而是由另一世袭王朝“成义”统治着。

当时成义王朝的统治者荒淫无度,荒废朝政,大旱、洪水、瘟疫,苛政、贪/官、污吏,各种天灾人祸充斥着整个成义王朝,致使百姓民不聊生,流离失所,民怨越积越深。

这时,江湖中有三个人揭竿而起,得到了百姓的拥护,一举推翻了成义王朝,建立了大邱。

这三个人,便是云傲天、南宫清风、拓跋冲。

当初三人约定,大邱国由三人共同统治,可不出半年,云傲天与南宫清风便以通敌叛国罪处决了拓跋冲,灭其九族,随后云傲天成了大邱国唯一的国主,而南宫清风则任唯一的丞相,二人像商量好了似的。

讽刺的是,此后云傲天虽然纳了很多妃子,也生下了不少王子,但他的王子多活不过两岁,几乎都是以各种意wài

而死于非命。

如今只剩下了两名王子,大王子云官义,二王子云官茂,和一名公主云倾城。

而云倾城乖巧懂事,长年伴于膝下,便成了云傲天最宠爱的孩子。

“南宫将军。”

热水行宫,身着明黄色龙袍的云傲天站在冒着热气的温泉池边,看着烟雾缭绕的池水叫道。

“末将在。”

在他身后,南宫绝一袭黑色便衣、腰间佩带一把长刀,抱拳躬身应道。

大邱国资源丰富,温泉便有几十处,热水作为距都城远近适中、水质最好的一处温泉,被云傲天下令建成了一座华丽的行宫。

云傲天站在露天池水边,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公主出阁多久了?”

南宫绝想了想,答道:

“回国主,已有35天。”

云傲天点点头,手抚短须,保养甚好的脸上虽然光亮润泽,却难掩惆怅之色:

“时间过得真快啊,已经一月有余了……”

稍顿,又道,

“不知倾城在瓦倪过得如何,会不会想念大邱,想念我这个父王。”

南宫绝道:

“其实末将一直在瓦倪境内留有探子,自公主出嫁后,末将特别命探子留意公主的情况,据探子回报,公主在瓦倪一切都好,冥王对公主宠/爱有加,公主在任何方面都得到了很好的伺候,的确如冥王求亲时所言,他没有亏待公主。”

南宫绝微微颔首,语调平静,看不见他的表情,亦看不透他的心思。

经过几十年的考验,南宫清风与儿子南宫绝已经得到云傲天的信任,成为他必不可少的左膀右臂,对于南宫绝的话,云傲天没有任何怀疑,因为他始终相信,一个男人是无法忍心看他喜欢的女人受罪的。

云傲天道:

“绝儿,你与倾城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孤从没有承诺过什么,但是在孤的心里,早已把你当成唯一的驸马人选,孤也知dào

,你与倾城两情相悦,孤把倾城嫁去瓦倪,你不会怪孤吧?”

南宫绝抱拳,道:

“末将不敢。”

云傲天接着说:

“孤之所以答yīng

瓦倪的和亲,一是不想得罪瓦倪,让瓦倪借此发兵;二是因为对方是冥王,一个从未打过败仗的王爷,如果倾城能将冥王笼络,日后能同我大邱一心,共同抵御外敌,便是最好的结果。”

南宫绝附和道:

“国主所言甚是,近几年瓦倪迅速崛起,连续吞并周围小国,实力已不容小觑,甚至有赶超我大邱之势,国主所做的决定乃是上上之策,末将誓死追随国主。”

云傲天转过身,亲切地拍拍南宫绝的肩膀,满yì

道:

“绝儿,你是孤最信任的人,大邱的江山将来还要靠你来守护啊!”

南宫绝的恭敬之情更甚几分,道:

“末将不敢担当守护二字,末将只知dào

誓死效忠云氏一族,世代为国主效力。”

“好,好!”

云傲天哈哈大笑起来。

见云傲天心情甚好,南宫绝的目光一闪,道:

“国主,末将斗胆,想请国主回朝。”

云傲天挑眉:

“哦?但说无妨。”

“是。今日朝中传来消息,大王子与二王子为争夺万花楼的一位姑娘,在万花楼大打出手……”

“混账,简直是混账!”

不等南宫绝禀告完,云傲天气得胡子抖动,打断了他。

南宫绝一副恐慌状,忙单膝跪下,道:

“国主息怒。”

云傲天大手一挥:

“传令下去,明日启程,班师回朝。”

“遵旨。”

南宫绝的面孔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作为国主面前的一品带刀侍卫兼镇国大将军,他已经成功奠定了自己的地位,成为了云傲天最信任的人。

没错,就像他说的,自从云倾城出嫁后他就一直派人在瓦倪境内打探着,云倾城在冥王府过得好不好,瓦倪市井传言自是没什么可信,但探子用银子从冥王府内的下人处打听回来的消息,就不可不信了。

云傲天一直认为他与云倾城两情相悦,其实这是他故yì

制造的假像,云倾城的死活他根本不关心。

因为他关心的,是另外一个人。

果然不出他所料,云傲天两个不争气的儿子在万花楼大打出手的事,足以惊动他班师回朝。

那么自从和亲大典那日起,便再也没有见过林铃儿的他,也终于可以回去与她团聚了。

说起这件事,他还真应该感谢这位大邱公主,出嫁后身边居然没有带任何人,就连林铃儿这个她最喜欢的丫鬟也没带着,这真令人费解。

回到都城金坦,打点好一切,他终于可以回到丞相府了。

自从林铃儿被赐与丞相府,他虽然没能回去与她见面,但早已下令,林铃儿虽是丫头出身,但她与府内的其他丫鬟截然不同,要大家把她当成小姐一样对待,不许任何人使唤她。

35天,他的思念之情堆积在胸腔,就快要爆fā

了。

骑着马奔驰在金坦的大街上,南宫绝这个大邱第一偶像引得无数女子侧目。

75. 075 他到底想说什么

骑着马奔驰在金坦的大街上,南宫绝这个大邱第一偶像引得无数女子侧目。

身长七尺,玉树林风,文韬武略,无所不能!

这就是大邱的百姓对他的评价,也因此他超过了两位王子,登得第一偶像的宝座。

“吁……”

丞相府的门口,他一拉缰绳,马儿急刹的同时,他飞身下马,将马鞭扔给门口的侍从,飞奔进了大门。

路过的人纷纷向他请安行礼,他全都不放在眼中,府中丫鬟崇拜的目光,他全都视而不见。

直到遇见林语儿,他匆忙的脚步才舍得停留片刻。

“语儿,你姐姐呢?”

他扶着林语儿的肩膀,激动地问。

林语儿眼波流转,含羞带怯地看向南宫绝,在他的脸上停留片刻,这才回过神,忙请安:

“将军回来了,奴婢给将军请安。”

南宫绝心情大好地亲手将她扶起,脸上带着难得的微笑:

“快起来。语儿,你姐姐在哪?这些日子她在府中过得可好?”

林语儿的脸红了又红,柔声答道:

“姐姐在映月轩,照将军吩咐的,府内上下没人敢怠慢姐姐,语儿一直在姐姐身边伺候着,姐姐很好,也很想念将军。”

“你说的是真的?”

南宫绝的眼睛一亮,他的铃儿真的也像他一样在思念着他吗?

林语儿点点头,道:

“是,姐姐时常会问,将军什么时候回来。”

“我知dào

了,你去准bèi

些铃儿爱吃的糕点,速速送来映月轩。”

他的笑容都在闪光。

“是,奴婢这就去。”

林语儿微微福身,迅速离开了。

往前走了几步,她的脚步慢了下来,缓缓转过身,与林铃儿有几分相像的小脸上,五官精致,一颦一笑间尽显温柔,与林铃儿的个性完全相反。

看着南宫绝的背影,刚才那抹娇羞的笑渐渐退却,取而代之的是一丝失望与落寞。

她在丞相府六年,也暗恋了南宫绝六年,这样的男子,哪个女子会不爱?

六年来,她一直听说姐姐在王宫里过得很好,深得公主的宠爱,她也一直以为南宫绝心上的女子是公主云倾城。

直到和亲大典之后,林铃儿被赐与丞相府,她才知dào

,原来南宫绝一直喜欢的人是她的亲姐姐。

她知dào

,就算同为丫鬟,自己与姐姐的身份也不可同日而语。

自己只是丞相府内一名普通的丫鬟,虽然常年侍奉在南宫绝左右,可他对她的点点用心与照顾仅仅因为她是林铃儿的妹妹。

如今姐姐就在他的身边,他的眼里更不会有她。

想到,她轻轻地笑了,她不在乎,也不会争,只要他不赶他走,能够让她每天默默地看着他,她就满足了。

映月轩——

秋日的午后,阳光总是特别耀眼,洒进映月轩的小院儿,照亮了一树的金黄。

闺阁中,易容成林铃儿的云倾城端坐在绣架后面,一袭淡红色罗裙坠地,头上的金凤步摇随着她穿针引线的动作而不时晃动着,上面的红宝石折射出璀璨的光芒。

突然,一阵哗啦啦的响声惊动了正认真刺绣的她,她抬眸看去,窗台上,一只白色的信鸽正优雅地停留在那里,发出“咕咕”的声音。

眼里顿时闪过一道亮光,她放下绣针,优雅婀娜地走向信鸽,微笑着将它捧起,从它的腿上拿出了纸条。

上面写着:“一切安好,可以行动。”

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几分,这是她与林铃儿之间的暗号,看来林铃儿已经在冥王府安全扮演了自己,没有人怀疑她,她的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恐怕今后就要在瓦倪国扎根了。

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做回云倾城了?

如果她的南宫哥哥知dào

他的倾城妹妹还在他的身边,会不会惊喜得跳起来?

想到这,她的脸上漾起一抹红晕,又看了眼纸条,她才小心翼翼地将它撕得粉碎,走到院子里,撒入了花丛中。

刚刚回身将信鸽放走,月亮门处,一道颀长的身影如风而至,惊得她目瞪口呆。

南宫绝甚至连铠甲都没来得及换下,身佩长刀,一袭黑色战衣在阳光下闪着精光。

狭长的眸在看到云倾城的刹那,立kè

泛起暖意,温柔、爱怜。

当然,他眼里看到的,是林铃儿,而不是云倾城。

“铃儿!”

南宫绝纯粹而深情的嗓音响彻在小院,他几个箭步来到了云倾城的眼前,双手停留在半空中,想要拥bào

她,却又怕吓到她,最后只能握成拳放回身侧,脸上却难掩幸福的笑。

“南……”

云倾城朱唇微启,欲要上前拥bào

他,却突然想起自己现在是林铃儿,不再是公主云倾城,于是收住了脚步,改口道,

“给南宫将军请安。”

想起以前每每林铃儿在他的面前躬下身,他都只能看着、冷着,装作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因为他要让所有人都认为,他爱的是公主云倾城,而不是公主身边的丫鬟。

如今心爱的女人就在自己眼前,没有任何障碍,他可以恣意地拥有她,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

可他仍然小心翼翼,因为林铃儿从不知dào

他的心意,他怕吓到她,他怕她那副倔脾气会因为他的告白而爆fā



在他的眼里,林铃儿是那么的活泼、可爱,那么的真实,从不矫揉造作,与他认识的所有女子都不同,她是那么的特别。

注视着她的发顶、光洁的额头,他的心都快融化了。

“快起来吧。”

想了想,他还是轻握住她的手,将她扶了起来。

云倾城的双手不经意地颤抖了一下,尽管她已经习惯了南宫绝的碰触,但她并没有丧失理智,她清楚地知dào

,现在南宫绝看到的女人是林铃儿,不是她自己。

心中立即画出了问号,为什么南宫绝会对林铃儿如此亲昵,就像从前对待自己一样?

“谢将军。”

她不动声色地应道,借着南宫绝的力起了身。

当她触碰到他的目光时,心中的问号不由得扩大,为何他的目光会如此温柔?

南宫绝,你看清楚,我现在是林铃儿,林铃儿啊!

看到云倾城的笑渐渐凝结在脸上,南宫绝犹豫再三,还是选择了握紧她的手。

他不能再等了,从第一次见到林铃儿开始,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每一个笑容,都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上。

为了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六年,他不知dào

还有几个六年可以用来等待,他想要的是现在,是她!

他愣神的当,云倾城开口道:

“将军怎么突然回来了?奴婢听说将军陪国主去热水行宫散心,怎么,国主的心情已经好些了吗?”

话音刚落,南宫绝的眉头微皱起来,眼前的林铃儿似乎有哪里不对劲,她的声音、她的神态、她说话的语气,仿佛变了一个人。

“你的声音……”

不等他问出什么,云倾城也察觉到了问题。

虽然她与林铃儿的声音颇为相像,但林铃儿绝不会如此温柔识礼,她说话的时候就跟灶坑里的柴火一样,总是速度极快、噼啪作响。

“咳咳……”

想到这,她故yì

掩口咳嗽起来,

“抱歉将军,奴婢最近感染了风寒,嗓子有些不舒服,所以……”

“感染了风寒?”

南宫绝没有怀疑,人们在面对自己心爱的人时,智商总会降为负值吧。

他紧张地扶住她的肩膀,问道:

“找太医看过了吗?府里的人有没有好好伺候你?是不是我不在的时候,他们欺负你了?”

说到这,他的脸色顿时变得阴沉起来。

“不不不,没有,将军别误会,铃儿只是一介奴婢而已,何来用人伺候一说?再说府中的人都对我很好,铃儿很是感激。”

云倾城如此说着,即便她的脸已经变成了林铃儿,可林铃儿骨子里的个性却是她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就像她现在说的话,知书达理,温婉有度,俨然一个大家闺秀。

“铃儿,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是奴婢……”

南宫绝的话还未说完,林语儿从外面端着糕点走了进来。

“给将军、姐姐请安。”

林语儿微微一福,笑着道,

“将军、姐姐,将军长途劳顿一定累了,语儿准bèi

了将军和姐姐最爱吃的糕点,二位到室内边吃边聊吧。”

只是再正常不过的话,可林语儿乖巧的笑容和甜甜的声音却扎疼了云倾城的眼,女人的直觉,她几乎一眼就看出了林语儿暗恋着南宫绝。

林语儿说完便往室内走去,南宫绝示意云倾城,两人随后也一起走了进去。

待二人在桌边落座,林语儿给二人奉上茶水,才又甜甜地笑道:

“将军、姐姐,您二位慢慢聊,语儿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就是。”

林语儿乖乖地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帮他们二人关上了门。

映月轩内只剩下南宫绝与云倾城二人,外面不时传来几声鸟叫,室内却宁静异常,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

可云倾城的心里却无法宁静,甚至波涛翻涌。

她刚刚进入丞相府时,南宫绝对她特殊的照顾,她只当是因为身份的缘故,毕竟林铃儿是她的贴身丫鬟,也是最贴心的姐妹,南宫绝如此做法并不为过。

可从南宫绝回来到现在,南宫绝的态度、林语儿的暧/昧眼神,似乎都在说明一个问题。

但愿,她的猜测是错的。

铃儿,在我心里,你从来不是奴婢……他到底想说什么?

76. 076 我喜欢你

她决定先发制人,于是拿起一块杏仁酥递到南宫绝的面前,笑道:

“将军,旅途劳顿,一定饿了吧?这是你最爱吃的杏仁酥……”

南宫绝看着她递过来的糕点,没有去接,反而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糕点掉了下来,云倾城的心也掉了下来。

“我喜欢你!”

深情地凝望着她,南宫绝只说了这一句话。

她听错了吗?

与他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他从未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泪水瞬间充盈了云倾城的眼眶,她的手捏成拳,将手帕紧紧地攥在手里,这块手帕现在成了她唯一能握住的东西。

“将军,你在说什么?请你看清楚,我是林铃儿,不是公主!”

南宫绝忽而笑了,狭长的眸中尽是宠溺的光芒。

他站起身,牵着云倾城的手,将她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近在咫尺,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温柔道:

“正因为你是林铃儿,我才会说,我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你。”

云倾城的泪流了下来,恨不得将牙齿咬碎,她不知dào

如此骄傲的自己是如何忍下这口气,不马上撕掉面具去质问他的。

“你喜欢我?一直、一直喜欢我?”

她重复着他的话,每个字都艰难地从齿缝中流出,

“为什么?你怎么可能喜欢我?我以为,你喜欢的人,一直都是公主。我还记得,你每次进宫都会与公主促膝长谈,你们一起赏花,一起看月亮,公主亲手给你做你最爱吃的杏仁酥,她还亲手为你绣荷包,她把自己最美好的年华都给了你……而你从未多看我一眼,我一直觉得,在你的眼里,我不过是个小丫鬟,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

说着,云倾城别过脸去,不再看他。

南宫绝却不依不饶地扳过了她的脸,让她面对自己,她的泪,他只当她是因为感动而流。

抬手轻轻为她拂去腮边的泪水,他认真道:

“我不看你,是不想云倾城因为嫉妒而加害于你,你应该深知云倾城的本性,她骄傲、不可一世,她不允许任何人超越她,如果她知dào

我喜欢的人是你,她会如何待你?我不敢冒这个险,我不能失去你,不能……”

他欲将她拥入怀中,她却双手撑在他的胸前,将他推开,随后转过身,走到了窗前,背对着他。

对她,他从未有过如此亲密的动作,他从来没有想要抱抱她。

双手放在身前撕扯着手帕,她恨不得将手帕撕碎。

原来她在他的心中就是这个样子的,骄傲、不可一世,除了这些,他看不到她对他的爱吗?

“那么,你每次进宫去看公主,其实都是……”

她咬着牙说道,尽管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可她还是不敢相信,一再地求证着。

身后,他走近了她,双手扶上她的肩膀,轻声道:

“其实都是为了看你一眼,只需yào

一眼,我心足矣。”

“这么说,你对公主的情意,都是假的?”

“我与公主之间的情意,仅限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妹之情,我从未说过喜欢她,从未给过她任何承诺,是她自己误会了。”

他从未喜欢过她,从未!

云倾城啊云倾城,你的爱好是受/虐吗?

已经知dào

了结果,为什么还要不甘心地一再去追问?为什么要将自己陷入如此难堪的境地?

她感受着放在肩膀上的双手,感受着他的触觉、他的温度,作为云倾城时,她从未享shòu

过这片刻的温存。

如今这双手就落在她的身上,她的心却已经变成了破碎的镜子,再也照不出她美好的年华。

“既然不喜欢,你为何不向她说明?为何要让她如此用情至深?你知不知dào

,她为了你,甚至、甚至……”

她为了你,甚至不惜冒着欺君之罪,而与林铃儿互换了面孔、互换了身份!

身后的他轻轻勾起了唇角,似在笑她的傻:

“如果我向她说明,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所以,你是在利用公主?”

说起利用二字,南宫绝的手僵了一下,随后拿开了。

“不,我没有利用她,是她一厢情愿,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的语气是那么残忍、冷酷,不带一丝温度。

云倾城转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她想知dào

,他到底会冷酷到什么程度?

“你不觉得愧疚吗?”

她想,哪怕他会有一点点愧疚、歉意,或许她都会考lǜ

一下原谅他。

可是他很快道:

“愧疚?我为何要愧疚?是她自己多情,与我何干?况且,最终我得到了我想要的,我得到了你,她远嫁异国,这样的结果不是很好吗?”

云倾城只觉得眼前发黑,南宫绝的脸在她的面前变成了一只狰狞的野兽,正张嘴獠牙地想要吃掉她!

她的身体往后一个趔趄,靠在了窗边的小桌上,腰上传来的痛感却都比不上她的心痛。

他却没有发觉她的异样,怜爱地扶住她,道:

“铃儿,不要再想了,过几天我便会禀明父亲,我要娶你,任何人都阻挡不了。”

呵,他不仅喜欢林铃儿,他还要娶她?他居然要娶一个奴才?

她闭上眼,不敢再看他,她怕自己会忍不住想要杀了他。

泪水横流,她咬牙道:

“可我只是一介奴婢,丞相不会让你娶我做正室的……”

不等她的话说完,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紧紧地抱着,激动道:

“我说过了,在我心里,你从来都不是奴婢。我不仅会风风光光地娶你,还会让你做正室,做我南宫绝唯一的妻子!”

云倾城的心在滴血,这是他第一次拥bào

她,他的怀抱这么宽,他的心跳这么有力,却不属于她云倾城,而是属于另一个女人,林铃儿!

她一把推开他,歇斯底里地叫道:

“南宫绝,不要再自说自话了,娶我?我现在就告sù

你,我不愿意!听到了吗?我不愿意!”

“铃儿……”

南宫绝看了看突然落空的怀抱,有些错愕。

云倾城指着他,愤恨充斥着她的心,尖叫道:

“我有喜欢的人,可惜那个人不是你,永远不会是你!”

她是故yì

的,她要用林铃儿的身份拒绝他,她要让他也尝尝痛心疾首的滋味,她要他永远也得不到林铃儿!

南宫绝温情的眸变得冷酷起来,一双浓眉拧紧,似乎不敢相信云倾城的话:

“你有喜欢的人?谁?告sù

我,他是谁?”

云倾城忽而笑了,白皙娇小的脸颊上,漾开的是一抹解脱般的笑:

“我不会告sù

你的,就像你永远不会告sù

云倾城,你从未爱过她,她在你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说着,她的笑越扩越大,眼中闪烁的却是满满的绝望。

南宫绝眸露厉色,刚才的温柔与宠溺立kè

消失不见。

他上前一步钳起了云倾城的手腕,残忍的目光恨不得将她吞噬:

“不管你愿不愿意,你,我是娶定了!我想要的东西,没人能跟我抢!你是我的,永远只能属于我南宫绝!”

云倾城挣扎着甩开了他,向门口跑去:

“我要离开这里,马上离开……”

他却几个箭步跨到了门口,挡在了她的面前。

她慌不择路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他就势狠狠地压住她的肩膀,低吼:

“林铃儿,这辈子,你休想离开这里,就算死,你也要死在我南宫绝的怀里!”

“南宫绝,我要杀了你……”

她尖叫着去拔南宫绝腰间的长刀,却被南宫绝一把按了回去。

云倾城不知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恨,她想杀了他,她想看到他死在他的面前,就让他怀着对林铃儿的爱去死吧!

“死了这条心吧!”

南宫绝推开她,扔下一句话,转身拉开了门。

“语儿!”

他大叫着林语儿,林语儿迅速从外面跑了进来,看到满脸怒容的南宫绝吓了一跳。

“将军,您叫我?”

“看着你姐姐,如果她出现任何差错,我唯你是问!”

“是,奴婢遵命。”

林语儿惶恐地低头应下,再抬头时,却看到南宫绝已经大步走远。

她从未看过这样激动的南宫绝,出了什么事?

姐姐?

因为担心姐姐,林语儿来不及多想,忙奔了进去。

当看到满面泪痕、坐在地上泣不成声的云倾城时,林语儿吓得愣住了。

“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

说着,她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靠近她。

“你爱南宫绝是吗?”

云倾城突然抬起头,盯着林语儿问道。

林语儿一时懵住了,姐姐是怎么看出来的?她要如何回答她?

天生乖巧懂事的她,从来不知dào

如何说谎,脸刷地一下红了。

“姐、姐姐,我……我……”

“啪”!

不等她解释,云倾城一个巴掌甩了过来,紧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看着与林铃儿有八分相像的脸,她把对林铃儿、对南宫绝所有的恨都发泄到了林语儿的身上,她不甘心,她无法平衡!

“姐姐,你怎么了……”

就在林语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云倾城拿起桌上的茶壶朝她的头砸了过去……

77. 077 绝佳的姿势

七天后的瓦倪国,同样与平日不同。

秋意越发地浓了,北方的秋天,蜻蜓成群地在低空飞舞,偶尔能见到几只蝴蝶,午后炽热的阳光不免让人觉得焦燥。

林铃儿穿着一身七彩的衣裙,两只胳膊肘支在窗台上,托着下巴眼巴巴地望着窗外。

“小英子,你再去外面看看。”

她含混不清地说着。

小英子走到她的身边,无奈地嗔道:

“王妃,从早上到现在,奴婢已经去外面看过二十八次了,连王爷的影子都没看到。已经过去七天了,您确定王爷今天会来看您吗?”

“你确定已经过去七天了?”

林铃儿问。

小英子怕记错日子,又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才道:

“没错,王妃,从上次王爷来秋峦殿到今天,已经整整过去七天了。”

“七天就对了,他今天一定会来的。”

林铃儿笑着,看起来十分自信。

小英子不明所以,眨巴着眼睛问:

“王妃,您还没告sù

奴婢,王爷上次让奴婢送那些绣布和绣具来是要干什么?”

说到这,林铃儿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瞪着眼睛说:

“对了,小英子,我以王妃的身份命令你,这七天里我在秋峦殿都做了些什么,你一个字也不许告sù

穆九霄,还有,如果他问你,你就说这七天里我一直都在刺绣,在绣牡丹!记住了吗?”

小英子也瞪大了眼睛,吓到了似的:

“为、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如果你敢违抗本王妃的命令,我就……砍掉你的手!”

林铃儿指着小英子的手,狠狠地道。

小英子吓得浑身一抖,马上跪了下来: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奴婢记住了!”

林铃儿这才缓缓转过身,继xù

刚才那个动作,支着窗台托着腮,漫不经心地说:

“记住就好。去外面看看吧,看看穆九霄怎么还不来。”

“是,奴婢遵命。”

小英子应下,刚刚要出门,却听见林铃儿叫了起来:

“小英子,不用去了,他来了,他来了!”

只见林铃儿站直了身子,整理了一下衣装,又连忙跑到镜子前面检查了一下妆容,为了今天,她可是费了好半天的功夫化了淡淡的妆呢。

小英子见她兴奋的样子,不由得捂着嘴窃笑起来,原来王妃今天一大早就起来打扮,特意穿了七彩纱衣,就是为了这一刻啊。

林铃儿作好了一切准bèi

,跑到大门前,“豁”地一下拉开了大门。

远远地,穆九霄看到了秋峦殿的大门突然打开,林铃儿一脸调皮的笑出现在门口,那身七彩纱衣就像一道亮丽的彩虹,让周围的一切都黯然失色。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一阵轻风吹过,拂起了她的长裙,飘然若仙。

怔忡片刻,他眉头一凛,大步朝她走来。

离她越近,他的目光越无法从她的脸上移开。

她看着他,一直在笑,圆圆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白皙的肌肤被太阳镀上了一层金光,她笑得很灿烂,很纯真,很没心没肺,看着她,他竟然有那么一刻忘了自己来这的目的。

终于来到了她的面前,只听她说:

“穆九霄,我还以为你不来了,我等得脖子都长了!”

他的心莫名地一颤,她在等他?

七日未见,若说他这七天里没有想过她,那是谎言。

今天的她看起来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长发不再像从前那样简单地扎成一束,好像精心梳理过了,上面还插着一支珍珠步摇,散下来的长发直垂腰际,微风拂过,发香扑鼻。

微怔,他长眉一抖,才道:

“看来公主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展示你的才艺了。”

林铃儿腰杆一挺,自信满满,扬起下巴道:

“那是,都等你老半天了,这都下午了,你才来。”

说着,她便率先往外走去,

“我们走吧,去哪展示?”

她都好多天没有走出过秋峦殿的大门了,真是憋死了!

刚刚踏出秋峦殿,她便开始大口地呼吸:

“哇……外面的空气就是清新,好香,好好闻……”

这古代的空气就是好,没有污染,没有雾霾,风中都是花香与绿色的味道,让林铃儿顿感神清气爽,心情也好了几分。

“跟我来。”

穆九霄从她的身后走上来,丢下三个字,率先向前走去。

她小跑着跟上了他,嘴里念着:

“你不是想看蝴蝶飞舞吗?我告sù

你,这可是秋天,蝴蝶都死得差不多了,如果吸引不来蝴蝶你可不能怪我哦,也不能因此而质疑我的……”真实性!

后面的几个字她差点就说漏了嘴,人家也没说让你刺绣是为了试探你,你难道要不打自招吗?

可穆九霄却是个敏感的人,他突然顿住脚步,回头望向她的眼睛,目光锐利:

“质疑你的什么?”

提起身份,她本就心虚,此时看着他锐利的眸,她不由得躲闪起来,随便扯了句:

“质疑……质疑我的手艺,手艺!”

他冷笑:

“公主对自己的刺绣没有信心?”

“没、没有啊,我当然有信心,传闻都不是盖的,我云倾城的刺绣在整个大邱国敢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哼!”

她一挑眉毛,故yì

抬高了下巴,不屑地哼了一声,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她到底有多自信。

穆九霄看着她,嘲弄地勾了勾唇角,继而转身继xù

前行。

只是这一笑,居然让林铃儿的心怦怦跳了起来,一阵异样的悸动袭击着她。

“笑什么笑,牙白呀?”

她小声嘀咕着,然后追了上去,

“喂,你到底要带我去哪呀……”

瓦倪地处北方,一年四季分明,时值秋季,各处都显现出秋的气息。

唯独一个地方,四季常青,温热潮湿,里面野花常年芬芳,蝴蝶时时翩翩起舞,犹如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这里,便是大雪山的脚下——“牧情谷”。

“哇哦……”

林铃儿瞪大了双眼,从牧情谷的入口往里探着头,不可置信地张大了嘴巴,

“你确定这里是人间吗?”

参天的树木掩映下,阳光透过细密的枝叶点点洒下,映在茂密的森林里犹如星光满天,各种颜色、大大小小的蝴蝶在林中飞舞,薄薄的雾气弥漫中,各色野花争奇斗艳,竞相开放。

“好美啊……”

林铃儿惊叫着,不禁抬脚就往里面走去。

刚走了几步,她忽然顿住了脚步,回过头,朝穆九霄嘿嘿一笑,说:

“王爷,内个什么,你能不能让他们留在这里,只有我们两个进去就好了,我只想给你一个人看。”

说完,不留痕迹地瞥了一眼穆九霄身后跟着的穆图和几个士兵。

穆九霄稍作思量,便答yīng

了下来:

“穆图,你带人在此等候。”

“是,王爷。”

穆图低头应下,再抬头看去时,穆九霄与林铃儿已经向牧情谷里面走去,看着林铃儿,穆图的目光不由得暗淡下来。

林铃儿在前面走着,脚下是青石铺就的小路,两边是亮瞎人眼的野花,她的心已经像只蝴蝶一样美丽的飞了起来。

每隔一步才有一块青石,她提着裙子,从一块石头跳到另外一块石头上,嘴里哼着小调:

“小小的一片云呀,慢慢地走过来,请你么歇歇脚呀,暂时停下来,山上的山花儿开呀,我才到山上来,原来么你也是上山,看那山花儿开,啦啦啦……”

她的歌声婉转动听,在谷里荡起淡淡的回响,完全不像她平时说话咄咄逼人的样子。

穆九霄走在她的身后,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曼妙的身形,调皮的动作,沁人心脾的歌声……

她的一切不知不觉地吸引着他,他甚至在想,如果给这个女人换一张脸,如果她就是温泉之夜的女子,该有多好!

可是……想到她的命运,他的心情竟然莫名地沉重下来,这与之前要砍掉她的双手时那份决绝截然不同。

面对眼前这名女子,是什么让他改变了初衷?

“穆九霄,我们还要走去哪里?”

林铃儿忽然停了下来,转过身,蹦到了他的眼前,眨着大眼睛问。

穆九霄一怔,看着一脸无辜的她,眸光变得灼热起来,从何时开始,这双眼睛让他如此动容?

转头看了看身后,牧情谷的入口已经看不见了,整个谷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继而才道:

“前面有个百花园,去那吧。”

“百花园?”

林铃儿眨了眨眼睛,忽而笑了,大大的眼睛里全是顽皮,

“哦,我知dào

了,那里蝴蝶最多,是吧?”

她使劲拍了一下穆九霄的肩膀,冲他挤了一下眼睛,

“哥们,够意思!”

他是怕吸引不来蝴蝶吗,所以特意带她去蝴蝶最多的地方?

穆九霄怔愣的当,她已经转过身继xù

朝里面走去,谁知脚下一滑,她一个趔趄就往旁边的树丛中倒去。

“啊……”

“当心!”

她的惊叫声伴随着他的提醒,就在她要倒下去的那一刻,他的手突然伸过来揽住了她的腰,将她捞进了怀里。

45度角,她在下,他在上,绝佳的姿势,四目相对,她的脸腾地一下红了。

78. 078 他就是温泉之夜的男子?

“谢、谢谢!”

这个尴尬的姿势维持了数秒,她猛然起身推开他,道了声谢,转身便跑远了。

穆九霄看着自己空空的怀抱,心里涌上一股莫名的冲动。

就在她刚刚进府时,对于砍掉她的一双手、甚至不惜要了她的命,他都无动于衷,如今却连她摔跤都会莫名其妙地担心,难道,他真的变了?

还是因为,对她的身份,他一直都存着一丝希望?明知那是一丝不可能的希望!

气息忽然变得急促起来,眼皮沉重地阖上,似在调整自己的心绪,直到听到她的呼喊,他才睁开眼睛。

“喂,穆九霄,你说的百花园是这里吗?这里真的有一百种花吗?哈哈,不管有多少种,真的好漂亮啊……”

看着前面不远处百花园里忘形欢笑的她,就像个完全不谙世事的孩童,世间的一切纷扰都与她无关,这样的她,却终有一天无法逃脱他为她安排的命运,想到这,他的心为何会痛?

林铃儿流连在百花园里,一会看看这朵大大的野花,一会又蹲下去细细观察另一朵小小的野花,认真又可爱。

不知何时,她的身边出现了一双银靴,紧接着他的声音从头顶上飘下来:

“云倾城,本王带你来这不是玩乐的,你这七天里的杰作呢?还不拿与本王看?”

林铃儿拍拍手,站了起来,一脸的自信:

“我当然是来展示我的杰作的,穆九霄,你可别眨眼睛,看好了哦!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不看不知dào

,一看吓一跳!当当当当……”

她边说话边将双手慢慢放在了自己的衣襟上,伴随着最后几个带着音阶的开场之后,她豁地一下拉开了自己的衣襟,一件贴身的肚兜顿时呈现在穆九霄眼前。

白色的流光织锦上,红黄蓝三朵大小各异的牡丹花竞相开放,在绿叶的环绕下,三朵牡丹花好似跃然而上,鲜艳的色彩,逼真的花瓣,宛如真花一般乱人眼球。

见穆九霄眼中惊艳的神色,林铃儿得yì

一笑:

“姐现在就让你看看,什么叫活灵活现,什么叫以假乱真!”

她丝毫没有觉得在一个男人面前露出自己的肚兜有什么不妥,脸上的笑容越发地得瑟起来,挺起小肚皮朝着蝴蝶叫道,

“蝴蝶蝴蝶乖,牡丹花儿开,速速飞来采,不采白不采!”

话音刚落,只见数十只蝴蝶从四面八方朝她的肚兜飞来,瞬间,她整个人便被蝴蝶包围了。

这一壮观的景象当真让穆九霄惊呆了,不仅仅因为蝴蝶,最重yào

的是,她怎么可以在一个男人面前如此暴露而不知羞?

难道她以前就是这样给她心爱的男人看她的肚兜的?

“怎么样,穆九霄,这就是你想看到的景象吧?蝴蝶飞来了,翩翩起舞了,你作何感想啊?”

林铃儿得yì

地说着,她的自信与从容可不是装出来的。

还记得当年云倾城曾经送给她一个亲自刺绣的肚兜,上面绣的正是她的一绝——牡丹。

这个肚兜原本是云倾城的,但经过与林铃儿的长期相处,尤其是在林铃儿的帮zhù

下,两人成功地易容偷跑出宫外玩耍过几次之后,她便对林铃儿产生了无人能及的信任。

为了进一步笼络人心,她把这个肚兜送给了林铃儿,还说这个肚兜就是她的护身符,只要穿上它,就可以免于死罪。

对于生命第一的林铃儿来说,这个肚兜至关重yào

,她穿的最多的就是它。

那天晚上她翻遍了小英子带来的换洗衣物,才发xiàn

这个肚兜就穿在自己的身上,这才对穆九霄交给她的刺绣任务有了底。

如今穆九霄要把它当作寿礼献给王后,她也就必须割爱了,反正现在她人已经不在大邱国,而且永远也回不去了,有它没它都一样。

她背对着他,完全看不到现在穆九霄眼中的怒火。

刺绣他看到了,蝴蝶飞舞的景象他也看到了,可为何他会如此怒火中烧?

“云倾城!”

他的声音突然在她的耳畔响起,随后人也被他一把拉了过来,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她的心不禁一跳,

“本王要看的是你的刺绣,不是你的、你的肚兜!”

他怎么这么凶?

林铃儿无辜地眨巴着大眼睛,道:

“牡丹就绣在肚兜上,不给你看肚兜,如何看刺绣?”

这人有毛病吧?说话怎么自相矛盾的?

“好了,穆九霄,刺绣你也看到了,蝴蝶你也看到了,用这副刺绣作寿礼还满yì

吗?”

说着,她拍了拍小肚皮上的肚兜,然后笑着看向他。

只见穆九霄的眉拧了起来,双拳越攥越紧,这个女人简直让他无话可说。

看着她雪白的颈子,精致的锁骨,若隐若现的酥/胸,他竟觉喉头发紧。

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的披风,哗啦一下围在她的身上,将她裹了起来。

直到这时,身为现代女性的林铃儿才意识到一丝不妥,脸上尴尬地飘上两朵红云。

想她在2014年的时候,还在大庭广众之下穿过比基尼呢,这若是让穆九霄看到了,还不得吐血而亡啊?

可她看到的只是穆九霄的表情,却看不进他的心。

七天里,这个女人都被关在秋峦殿,没人帮她,那么这副刺绣便是她自己绣上去的。

看来传闻是真的,大邱国的公主果然有此等绝技。

如果这个女人当真是云倾城,那么要如何解释她的味道与带给他的那种特殊的感觉?

失望与疑惑紧紧地缠绕在穆九霄的心头,让他矛盾不已。

“喂,穆九霄?穆九霄?”

发xiàn

穆九霄在失神,林铃儿不由得从披风中悄悄地伸出一只小手,在他的胸前杵了杵。

谁知穆九霄却突然从怀中抽出了那块小粉红,举到了林铃儿面前:

“云倾城,认识这个吗?”

林铃儿一愣,随后接过了小粉红,拿到眼前认真端详起来。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看到它,当看到上面那个只绣了一半的铃铛时,她的心顿时像被人擂了重重的一拳,打得她透不过气。

这种蹩脚的刺绣也只有她才会绣得出来,当初在大邱王宫的时候,每个女孩都会刺绣,为了掩人耳目,不让人发xiàn

她的身份特殊,她也只好在背地里偷偷地学起了刺绣,这件小粉红就是她的第一件作品。

当时她想着,自己的名字叫铃儿,那就不妨绣个漂亮的小铃铛做记号,可惜天不遂人愿,假小子性格的她还是搞不定这种东西,最后只能绣到一半就扔到那了。

至今为止,她的肚兜除了身上穿的这片公主亲赐的,还有这片小粉红,便全都是空白的各色锦锻。

如今再看到这个小粉红,上面烂到爆的刺绣真是让人感到惭愧啊。

可是,她的肚兜为毛会在穆九霄的身上?

“这个……”

她费力地咽了下口水,脸白得像张纸一样,却什么都不能问出来,

“这个不是你的小粉红吗?你的小情/人给你的定情信物,你可是好紧张它的,干吗拿出来给我看?”

“你认识它?”

穆九霄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执着地问,眼中的焦急与炽热让她慌乱不已。

她当然认识,因为这个肚兜就是她的。

一个清晰的镜头从混乱的记忆中渐渐抽离出来,温泉之夜的那个清晨,她慌乱地穿好了衣服,赶回了王宫。

在去见云倾城之前,为了不让人看到她有多狼狈,她特意换好了宫装,可是在换衣服时,她才发xiàn

她的肚兜不见了,正是那片她绣了一半铃铛的粉红色肚兜。

为什么会在他这?为什么?为什么?

大脑一片混乱,突然,几个镜头在眼前交织,温泉之夜的男子,西厢中的穆九霄,还有他的吻,他的味道……

“砰”!

好似有一颗原子弹在心中爆zhà

,难道穆九霄就是温泉之夜的男人?

这个发xiàn

让她惶恐、慌乱……可最后定格在心里的,却是“庆幸”!

原来那个陌生男子不是乞丐、残废,也不是将军、公子,他居然是穆九霄,瓦倪国大名鼎鼎的冥王?

如此说来,他一定见过她的真实面目了?

他还在树上留了字,约她酉时不见不散,不知他去了吗?

不怕不怕,即使他见过她的真实面目,也无法拆穿她,一个肚兜说明不了她的身份,只要她不认不就行了?

她正了正神色,挑眉一笑,娇俏地道:

“王爷,你早上吃什么了,不会吃坏了东西导致脑袋短路了吧?”

她把小粉红塞回了他的怀里,

“这是你的小情/人的东西,我怎么会认识?眼熟倒是真的,毕竟我也算见过它两次了,这算认识吗?”

话音落下,她从穆九霄的眼睛里看到了失望,深深的失望。

他怎么了?为什么要问她认不认识?难道……他认出她就是温泉之夜的女子了?

想到这,她忽地转过身,背对着他,不敢看他。

转念一想,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她与云倾城的脸完全不同,而且没有在他的面前暴露过,就算他硬闯西厢那晚,蜡烛也都熄灭了,他不可能看清她的脸的。

别怕别怕,林铃儿,不要自己吓自己,她在心里碎碎念着。

对了,她没有见过温泉之夜的男子,单凭这片小粉红也不一定就能断定他就是那夜的男人。

脑子飞快地转了转,一个主意闪了出来。

79. 079 帮我

“穆九霄,”

她转过了身,道,

“呃……听说你的功夫很好,尤其是内功深厚,我听说像你这样的人都能随随便便就在树上写字的,不知dào

是不是真的。”

穆九霄现在哪里有心情给她写字,既然她是真的云倾城,他与她还有什么好说吗?

看她的目光瞬间变得冰冷无度,甚至带着愠怒,转过身想走,却被她一把拉住。

“穆九霄,你这样可就不公平了,你让我为你的母后准bèi

寿礼,而且只给了我七天时间,我给你面子准bèi

好了,也被你带来这种地方展示了。你呢?我只是想让你在树上写个字给我看看,这个要求过分吗?小气鬼,吝啬,铁公鸡!”

她气得扭过脸,嘟起了嘴。

本来不应该再为她费神的,可他却停下了脚步,犹豫片刻,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在一棵一人粗的树干上敲打了两下,树皮顿时碎裂从树干上剥落。

只见他手腕转动,顷刻之间,几行遒劲有力的字迹便嵌在了树干上。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以前只在武侠片里见过这阵势,没想到这是真的,神人啊神人!

“哇哦……”

她刚想狗腿地赞叹一下,却只见穆九霄将手中的树枝折成两断扔进了旁边的树丛,抬起银靴便往外走去。

“切,有什么了不起……”

她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转过头去看树上的字。

“今日酉时,务必来此一会,不见不散!”

这几个字,林铃儿想忘,却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这些字,这样的字迹……真的是他!

不知为何,她的眼睛湿润了。

命运真的很奇妙,兜兜转转,从大邱到瓦倪,从林铃儿到云倾城,她以为今生都不会与温泉之夜的男子再见,却没想到,她居然嫁了他,真真zhèng

正地成为了他的女人!

“穆九霄!”

她叫住了他,

“为什么刻下这些字?你是刻给我的吗?今日酉时,我们还要来此一会吗?不见不散吗?”

她扯着嗓子故yì

喊出了这些话,清脆的声音在谷中回荡,扰乱了这里的宁静,也拨乱了人心。

穆九霄的脚步一顿,下一秒,他转过身朝她走来。

他的脚步没有停顿,越来越快,直到走到她的眼前,捧起她的脸,吻上了她的唇。

“唔……”

林铃儿猝不及防,双手下意识地抵在他的胸膛,向外推拒着他,身上的披风同时滑落在地。

“今日酉时,务必来此一会,不见不散……”

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出这些字。

却也只能重复一遍而已,因为她不能告sù

他,她就是温泉之夜的女子。

她答yīng

过云倾城的,要一直保守这个秘密,直到死!

江湖儿女,最看重的就是义气,先不说云倾城曾经救过她的命,单凭她答yīng

了人家这一点,她就不能反悔。

更何况,如果有人知dào

了她是假冒的,那么便是欺君的死罪。

安全第一,保命要紧,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的生命受到一点点的威胁的。

只是,他一直留着她的肚兜,为什么?他忘不了她吗?他在寻找她吗?

他为什么要问她是否认识,难道他感觉到她了吗?

大脑在飞速地运转着,却不知她眼中的灼热刺痛了他。

他看着她的眼睛,心中一痛,捧住她的脸,再次吻了上来。

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她感受着他的吻,热烈而澎湃,就像久未归巢的伴侣,带着浓浓的思念。

心跳不知不觉地加速,因为他,因为感动,泪水竟从眼角滑落而不自知。

关于温泉之夜,她一个字也不能说,这件事她要烂在肚子里,因为现在的她是云倾城,不是温泉之夜的女子。

可为何心中会如此委屈?

对穆九霄,她不由升起一丝愧疚感,吻也渐渐变得苦涩起来。

舌尖碰触到他的舌尖,她的心头一颤,不再躲避,而是转动灵舌,回应起他的吻。

她的回应令他浑身一震,他狠狠地吮/吸着她的唇,搜刮着她的汁/液,好似要把她榨干。

明知她不是那夜的女子,明知她是复仇的工具,可他却贪恋她的味道,欲罢不能。

也许这一切只是巧合,是上天对他的惩罚,惩罚他如此残忍地安排她的命运。

为什么是她?

如果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他可以立kè

娶了她。

直到现在,此时此刻,他对她甚至还抱着那么一丝幻想,希望她就是温泉女子。

可是肚兜她看过了,他留在树上的字她也看过了,她居然毫无反应!

只有这味道,是她的!

这个吻让她头晕目眩,让她心跳加速,或许是牧情谷的环境太销/魂,或许是出于对穆九霄的愧疚与感动,她之前对他的抵触与抗拒通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份说不清的情意与悸动。

她回吻着他,越来越主动,双臂从他的胸膛渐渐上移,勾住他的脖颈,将自己送入他的怀抱。

吻,被她搅动得更热烈了。

宁静的牧情谷中,伴随着偶尔的一声鸟鸣,剩下的都是彼此无法抑制的喘息声,急促而不耐。

前两次她都没有好好感觉他,直到现在,才知dào

与他接/吻原来是件这么美好的事。

她酥/胸袒露,香/肩半/裸,却浑然不觉有何不妥,身体甚至有了反应……

就在这时,他却突然放开了她,看着她迷离的眸子,无情地拉掉了她缠在自己颈子上的手臂。

目光下移,当看到她身上的牡丹刺绣时,他的眼睛一痛,为何这惊为天物的东西此时是如此的扎眼?

他没有留下一个字,转身大步离开,独留下林铃儿怔忡在原地。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林铃儿的心好像突然被掏空了。

原本以为自己在这里无亲无故,如今却发xiàn

他就是温泉男子,这种感觉就像他乡遇故知,他在不知不觉中就成了她的感情寄托。

没有他的怀抱,突然感觉有些冷,她从地上捡起披风裹在身上,朝着他的背影大喊:

“穆九霄,你什么意思嘛,过河拆桥啊?刺绣你也看了,嘴……也给你亲了,真是你想怎样就怎样了,到最后你却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亏你还是个王爷,是个堂堂的男子汉,居然就这样对待一个弱女子,我、我回去一定好好宣传宣传你的光荣事迹,看那些不长眼的崇拜你的女人还会不会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知dào

了他的身份之后,她的语气变得不再那么强势、咄咄逼人,里面甚至还夹杂了些许酸味,

“喂,你是要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吗?你确定?你就不怕我出卖瓦倪国的军事机密……”

怎么喊他都不回头,她开始觉得无聊,于是边朝他的方向走,边声音不大不小地嘀咕。

就在这时,距离她不远处的穆九霄突然停住了脚步,她吓了一跳,也定在原地不再前行。

瞪大眼睛探着头,她一直看着他的脚下:

“喂,你怎么不走了?不要告sù

我这里有蛇……”

蛇啊神马的软体动物最恶心了!

就在她害pà

地咕哝时,前面的穆九霄突然双手抱着身体,慢慢地矮了下去,直到倒在地上,浑身瑟缩成一团,不住地颤抖起来。

比起看到蛇,一向强dà

得不可一世的冥王,在她的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不堪一击的画面,其实才更吓人吧!

她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站在他的头顶左看右看。

只见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双唇已经没了血色,两只眼睛好像失了焦距,身体像筛糠一样颤抖不已。

她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由得蹲下身子,推了推他:

“穆九霄,你、你这是怎么了?不会真的被蛇咬到了吧?”

她又伸出手去探他的额头,

“好冷!”

他不但没有发烧,额头反而冰冷得吓人,

“喂,穆九霄,你不要吓我啊,你不是挥挥手就可以吹灭一屋子的蜡烛吗?你现在这是什么情况?真的被蛇咬到了?”

说着,她开始在他的身上到处查看被蛇咬到的伤口,

“别怕别怕,伤口在哪,我帮你吸/毒,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干的。女主角帮男主角吸/毒,然后男主角得救了,女主角晕倒了,一段浪漫的爱情也随之开始……可是,我找不到伤口怎么办?”

她说着弄着已经急出了一头的汗,

“不行了不行了,我去叫穆图进来帮忙……”

说着她已经站起身,欲要离开,却感觉脚踝上一紧,低头看去,穆九霄仰面看着她,急促地喘息着,一只手正抓着她的脚。

她不得不再次蹲下身来,看着他颤抖不已的双唇慢慢动了动:

“不要、不要走……”

他的声音嘶哑虚弱,这个声音彻底唤醒了她的记忆。

温泉之夜的男人,就是这个声音,西厢里的他也是这个声音,怪不得她觉得这个声音如此熟悉,原来如此。

“穆九霄,你倒是告sù

我,你这是怎么了?好好好,我可以不走,可我该做些什么?你告sù

我啊……”

她握住了他冰冷的手,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安慰着他。

此时此刻,她只希望能帮到他,她不希望他有事,她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心里莫名地难过。

他的大手突然发力,一把将她拉倒在自己的怀里,紧紧地扣住了她的脊背,气息微弱的他看起来却是那么的急切:

“帮我,帮我……我好冷,好痛……”

“你、你说什么?帮你?我要怎么帮你……唔……”

话未说完,他的身体一个翻转将她压在了身下,猝不及防地吻上了她的唇……

——

月票月票,妮子也要月票!!!

80. 080 就当还他一个人情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林铃儿只觉得好熟悉,温泉之夜那个浑身颤抖的男人,西厢澡盆里那个浑身颤抖的男人,如今身上的这只……还是浑身颤抖?

她瞪大了眼睛,“帮我”,这两个字不禁让她联想到那四个字:“江湖救急”?

不会吧?

穆九霄现在这是什么情况,不会这么经常地被人撒爽身粉吧?

可是情况似乎又不太对,她被人撒了爽身粉时是浑身发热,现在的穆九霄是浑身冰冷,冷得发抖。

这一切太不寻常,可她又不知dào

原因何在,她该如何帮他?

他虽然看起来极其虚弱,可是吻起她来却急切得像个发/情/期的野/兽,不仅如此,他已经上下其手,急不可耐地想要撕开她的衣服,好像要立kè

把她剥/光。

“唔……等等等等……穆九霄,你告sù

我你怎么了?我要知dào

你怎么了才能知dào

如何帮你……”

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自己的唇从他的唇下解救出来,看着他急急地说。

穆九霄双眸赤红,看着她只说了三个字:

“我/要/你……”

林铃儿的心瞬间软了,他的唇也再次欺了上来。

当一个帅到掉渣、身材无dí

、身份尊贵的男人对你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你只感觉自己似乎成为了这个世界上最最重yào

、最最被人在乎、最最被人需yào

的女人,他没你不行!

存zài

感爆棚!

也罢,如果这样就能帮到他的话,那就把自己给他吧,就当还他一个人情,毕竟温泉之夜是他救了欲/火/焚/身的她。

这样想着,她闭起眼睛,开始回吻他。

他的身体一震,迷离的眸光中有一丝惊诧一闪而逝。

她的手臂攀上了他的身体,勾着他的颈子,让他感受她的回应,她的愿意。

双手在他的身上游走,将他的衣物从身上剥离。

他健美的身材刺激着她的神经,原来男人的身体也可以这么好kàn



手指碰触到他的脊背,上面凹凸不平的疤痕却让她惊心。

这都是他的“战利品”吗?

心,不由得为他而疼。

他的动作很快,似乎等不及过多的前奏,便迫不及待地进入了她的身体。

她仰面躺在冰冷的泥土上,感受着身上冰冷的男人带给她的火/热,在这个空旷无人的山谷中,心竟是那么的平静、安详。

就像身上拥着的是自己的男人,而不再是那个要砍掉她双手的狰狞的王爷,亦不再是那个用目光杀人的战神。

此时此刻,他是如此的需yào

她。

而她,亦从这种需求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情感与悸动。

一种异样的情愫,在这个宁静的山谷中渐渐萌生。

他不停地要着她,山谷里回荡着粗重的喘息声与娇弱的呻/吟,直到他冰冷的身躯慢慢有了温度,额头甚至渗出汗珠,不知运动了多久的他动作越来越慢,缓缓停了下来,沉沉地伏在了她的身上。

她喘息着,他的强dà

真不是盖的,而且充分体现在了各个方面,就像刚刚……她的神经因为一次又一次的兴奋而差点昏死过去,真是痛并快乐着。

她推了推身上的他:

“喂,穆九霄?”

他没有动静,一动不动,好像睡着了。

“不是吧!”

林铃儿仰天哀叹,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

温泉之夜她晕过去了,她也不记得他过后是怎么样的,只是记住了他的字迹。

可西厢那晚她可是记得很清楚,就像刚才一样,在一轮又一轮的兴奋过后,他晕过去了。

现在,他肯定又晕在了她的身上,她被他强dà

的身体压得就快要窒息了。

使出吃奶的力qì

才将他推开,她狼狈地爬起来,做贼心虚一般地四下里查看,入口处有穆图等人在把守,应该不会有人进来吧?

“要死了要死了,丢死人了……”

她边小声嘀咕着边把衣服穿好,漂亮的纱衣上如今满是湿润的泥土,精心梳理过的头发也是乱得一塌糊涂,树叶和着泥土沾满了发丝。

再去看穆九霄,他躺在地上跟睡着了一样,一脸的平静安详。

脸色不再苍白,唇也有了血色,跟平常的他没什么两样。

只是这样安静地躺在这里,太不像他了。

虽然在得知了他就是温泉男子之后,她可以原谅他之前对她所作的事情,但并不意味着她不能报复。

看着此时虚弱的他,她又四下里看了看,确定没人,便抬起脚朝他的屁/股踢了一下又一下,嘴里还念念有词:

“坏人穆九霄,叫你砍我的手,叫你一掌打飞我,害我伤了腿,叫你不帮我求情,害我被软禁,你还让我捡马粪、睡柴房,你这个坏人,大坏蛋……”

踢了几下之后,穆九霄的眉头突然皱了皱,她吓了一跳,他不会醒了吧?

如果被他发xiàn

她踢他的屁/股,他会不会跳起来一掌把她打进百花丛中变成一朵花,永远也站不起来?

她悄悄地收了脚,还是适可而止吧。

小心翼翼地帮他穿好衣服,又拿披风盖在了他的身上,她这才往牧情谷的入口走去。

入口处,穆图带领一队士兵守卫着山谷,见林铃儿出来,穆图眼睛一亮,上前参拜之后,才问:

“王妃,王爷他……”

“穆图,我问你啊,你们王爷有病吗?”

林铃儿盯着穆图问。

穆图像是没听懂:

“王妃,微臣不明白您的意思。”

也是,这么问好像是有点不对劲。

林铃儿想了想,又问:

“我的意思是,你们王爷的身体有没有什么疾病?比如说浑身发冷啊,不停地颤抖啊之类的?”

穆图摇摇头:

“回王妃的话,王爷身体康健,没有任何疾病。”

“真的吗?”

林铃儿追问道。

穆图神情有些窘迫,立kè

垂下头,不敢再看林铃儿那双大眼睛:

“回王妃,是真的。”

其实,这不是真的,他说了谎,只因王爷身有寒疾之事绝不能向其他人透露,这件事只有穆九霄的几个心腹知dào

,如果让敌人知dào

,必会利用这点来打击穆九霄与瓦倪。

“这样啊……”

林铃儿点点头,虽然穆图如此说,但她还是有些怀疑,

“没事没事,你们王爷可能是累了,也可能是太喜欢牧情谷了,在里面睡着了,你们进去把他抬出来吧。”

穆图一惊,王爷怎么会无缘无故地睡着?

“是。”

不敢怠慢,留下一队人马看守林铃儿,他一个人迅速进入了牧情谷。

在查看了穆九霄的情况之后,他脑子转了转,这才出来说:

“禀王妃,王爷已经醒了,他命微臣出来告sù

您一声,让人先行护送您回秋峦殿,王爷好久没出来散心了,还想在牧情谷多待一会,请王妃见谅。”

“什么?醒了?这么快”

林铃儿惊叫道,想当初在西厢时他可是睡了整整一夜呢,

“我进去看看他。”

她说着就要往里走,却被穆图拦下了。

“王妃,微臣让人先护送您回秋峦殿吧,王妃请。”

穆图意图明显,而且声称这是穆九霄的意思,她当然没有理由反驳,只能乖乖地被人送回了秋峦殿。



又一个七天过去了,午后的阳光渐渐变得不再那么炽热,天气越来越凉,蜻蜓蝴蝶通通不见了,秋天似乎真的来了。

刚刚起床,林铃儿推开窗子,一股凉意扑面而来,只穿着单薄中衣的她不禁打了个喷嚏。

“阿嚏!”

小英子赶紧过来帮她披上一件披风,道:

“王妃,天气凉了,当心身子。”

林铃儿有气无力地支着下巴望向窗外:

“小英子,从上次王爷来这里算起,已经过去几天了?”

小英子没做思考,直接答道:

“回王妃,已经过去七天了。”

小英子无奈地看着林铃儿,王妃几乎天天问同样的问题,她就算不吃饭也把这个日子记得清清楚楚。

“王妃,您这是盼着王爷来看您吗?”

林铃儿腾地一下站直了身体,白了小英子一眼便往床塌走去:

“谁盼着他来了?我干吗要盼着他来?我是听说王后的寿辰就要到了,不是说王宫里面每年都会为王后准bèi

庆典吗?我还没参加过瓦倪王后的庆典,我是想着这件事才算时间的,你可不要多想。”

说着,她已经走到床塌边,又躺了回去,拉起被子盖了起来,

“还是被窝里暖和。”

自从上次牧情谷一别,穆九霄便没再来找过她,看不到他,她这心里不知为何总是空落落的。

她也不再像从前那么爱玩了,感觉什么都不再好玩了,即使玩了也不像从前那么开心,感觉做什么都没劲。

小英子暗笑着走到床塌边,道:

“王妃,您知dào

吗,您变了!”

林铃儿抬抬眼皮,道:

“我变了?哪里变了?”

说到这,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摸着自己的脸道,

“不会这么快就变老了吧?”

话说现在她的身体虽然只有十六岁,可她是在18岁的时候魂穿来的,算起来她现在的实jì

年龄已经有24岁了。

心理年龄不会真的显现到身体上吧,那就太可怕了!

谁知小英子却暧/昧地一笑,道:

“不是变老了,您还那么年轻漂亮,怎么会变老呢?反正,您就是跟以前不一样了,总有一天您会发xiàn

的!”

话音刚落,只听得外面一声通告,道:

“冥王驾到!”

“穆九霄来了?”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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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 081 王妃请自重

“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小英子及时识实务地向林铃儿道喜,因为她知dào

王妃的改变是因为什么,那是因为她不再像从前一样没心没肺,她的心里开始对穆九霄有感情了。

林铃儿这时没时间理她,自己开始翻箱倒柜地找衣服穿。

还记得上次在牧情谷的时候,他因为她暴露了她的肚兜而恼羞成怒,所以她现在穿着中衣他应该也不会喜欢吧?

小英子也不管她,直接去门口迎驾。

拉开秋峦殿的大门,穆九霄正好走到了门口。

“奴婢给王爷请安。”

小英子福身。

穆九霄今天仍是一身银袍,映着上午的阳光格外耀眼,秋高气爽,天高云淡,这样的天气这样的王爷,简直就是一幅画。

他的目光往里探了一眼,随后问道:

“王妃起了吗?”

“回王爷,王妃已经起了。”

小英子眼珠转了转,起身让出一条路,

“王爷里面请。”

穆九霄没有应声,稍作犹豫便抬腿迈进了大门。

小英子暗自窃笑,走出秋峦殿,贴心地为二人关上了大门。

秋峦殿不大,从外室往里一扫,几乎一览无遗。

这不,穆九霄只是一眼,便看见了衣柜前正在换衣服、香肩半露的林铃儿。

只是一眼,他便觉得喉结发紧,立kè

避开了视线,轻咳了一声转过身欲要离开。

林铃儿这才发xiàn

他已经来了,刚才是她更衣更得太认真了吗?

见他想走,她衣服也不换了,抓了一件披风便朝他走来。

“喂,穆九霄,你来干吗的?”

说话间已经走到了他的身后,

“七天没见,你来了也不说一声就想走,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七天了,这七天她觉得好漫长,这全都拜他所赐,自从得知他就是温泉男子,她便不时地想起他。

何况那天在牧情谷的事情她还没问清楚呢,他到底是怎么了,他知不知dào

是她帮zhù

了他,事后他居然跟个没事人一样,难道不应该谢谢她吗?

“王妃请更衣吧,本王稍后再来。”

他生硬地说道。

哦,原来是因为她没穿好衣服!

混蛋!他装什么正人君子,在西厢、在牧情谷的事他都忘了吗?把她的身体都已经看光光了,现在才来讨论她是否穿好了衣服,会不会太做作了些?

怒气腾地就窜了上来,她慢条斯理地绕到了他的面前,唇边含笑,道:

“哦……原来王爷不喜欢这样跟我对话啊!”

她边说边解开了披风的系带,将披风哗地扯下来,扔到了一边,露出了里面的中衣,

“那这样呢?”

穆九霄一惊,迅速别开脸去,声音略显局促:

“王妃请自重。”

“自重?”

林铃儿狠狠地咬出这两个字,随后解开了中衣,三下两下脱了下来,甩到一边,露出里面粉红色的肚兜,

“什么叫自重?请王爷给我解释解释?”

衣动之间,穆九霄闻到了她的身体散发出来的味道,那是一种特有的味道,专属于她的味道,不用去看,眼睛的余光已经告sù

他此刻正发生着什么。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却不去看她:

“够了!”

“够了?”

林铃儿勾唇一笑,

“不够!穆九霄,你需yào

我的时候,可以把我剥/光,可以肆意地侵/犯我、占/有我,不需yào

我的时候就让我自重?这就是你的为人法则?”

她猛地甩开了他的手,

“想让我自重,就请你先尊重我!”

只见穆九霄的眉动了动,下一秒,他就变了一张脸,冰冷无度的目光开始变得戏/谑,唇边一抹嘲/弄的笑,看着她,道:

“说得没错,在本王心里,你就是一个可以随意为我所用的人。我什么时候需yào

你,你就必须为我所用,仅此而已。”

他的话句句刺激着林铃儿的神经:

“仅此而已?”

不知不觉中,泪水已经涌上眼眶,心脏在渐渐抽/搐,

“这么说,你在西厢对我的所作所为不需yào

道歉,在牧情谷中的所作所为也不需yào

向我道谢?我在你的心里,就是一个随传随到的妓//女?”

他的眸光一紧,随后上下打量起她的身体,目光一寸一寸扫过她白皙的肌肤,道:

“你是本王的女人,在你的身上,我可以为所欲为,欲/取/欲/求,你只能顺从。”

“啪”!

一个耳光在房间内炸响,穆九霄的脸上留下了五个清晰的指印。

泪水被她生生逼了回去:

“穆九霄,我以为经过牧情谷一事,你会有所转变,看来是我太奢求了,狗改不了吃屎,你还是原来的你,那个不可一世、令人厌恶的冥王!”

心为何这么痛?

是她太自作多情了!

是她把他想象成了一个难忘旧/情、对温泉之夜的女子念念不忘的专/情男人。

是她对他抱有了不可能的希望,今天才会如此受伤!

原来在他的心里,她还是那个一文不名的女人,一个空有身份,而没有地位、不被尊重的王妃!

她打了他,用了多大的力qì

,就说明她此刻心有多痛吧!

他的半边脸都在疼,这疼痛似乎在蔓延,一直疼到了他的心口。

咬着牙,面颊的肌肉抽/动了两下,他冷冷地说:

“本王没功夫跟你多费口舌,后天是王后的寿辰,本王是来拿寿礼的。”

原来他不是来看她的,他只是来拿寿礼的。

“寿礼?牡丹刺绣?”

林铃儿虽然在笑,可那抹笑容却不再像从前一样发自内心,她笑得好残忍。

“正是。”

穆九霄的目光同样残忍冷酷,不带一丝温度。

林铃儿点了点头:

“好,我给你。”

说完,她走向了衣柜,将刚刚准bèi

为他而穿衣打扮弄乱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抛了出去,最终从里面拿出了一块红色织锦包成的包裹。

“牡丹刺绣是吗?”

说话间她打开了包裹,红色织锦里面,包着的正是那片牡丹肚兜。

她拿起肚兜,随后又从一旁的针线筐里拿出一把剪刀,看着穆九霄,边剪边咬牙叫道:

“刺绣就在这里,你拿去,拿去,拿去啊!”

话音落下,肚兜已经被她剪成了碎片,牡丹七零八落,可怜地躺在了地上。

“云倾城,你疯了吗?”

穆九霄握紧了拳头,看着地上的碎片,再去看林铃儿脸上残忍的笑容,禁不住咆哮。

“是,我就是疯了,我原本就是一个疯子,你现在才知dào

吗?”

她扔掉了剪刀,两手空空地举到了他的面前,

“现在,寿礼没了,你要如何处置我?再砍一次我的手,还是干脆杀了我?”

这次,穆九霄的目光没有杀人,深邃的眸子闪着复杂的光芒,最后他选择了闭上眼睛,转身向外走去。

林铃儿站在原地,眼泪终于流了下来。

她等着、盼着,他来了,却只是这样对待她。

她还以为,经过牧情谷一事,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有所转变,她在瓦倪的日子会变得不再那么难过。

可事实告sù

她,是她想太多了!

以为他走了,却没想他又折了回来。

林铃儿迅速抹掉了眼泪,不让他看到。

他把一盒东西放到了桌面上,淡淡道:

“这是你在寿宴当天的礼服,后天,本王希望看到一个正常的王妃。”

林铃儿捏紧了拳头,气得牙根痒痒:

“穆九霄,你不如不让我去参加寿宴,免得你会后悔!”

不等她说完,穆九霄已经离开了秋峦殿。



王后的寿宴很快到来了。

这一天,瓦倪王宫张灯结彩,处处透着喜庆的气息。

大红的“寿”字挂满了廊亭榭檐,随处可见忙碌的丫鬟太/监,为寿宴不停奔波。

就连偏僻的秋峦殿也借光沾染了喜庆,几个写着“寿”字的大红灯笼高悬在房檐下,为萧索的秋天平添了几分暖意。

“王妃,时辰差不多了,要不奴婢伺候您更衣吧?”

小英子双手托举着那天穆九霄送来的礼服呈到了林铃儿面前,乖巧地说。

林铃儿走到窗前,豁地一下推开窗子,淡漠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不仅如此,甚至带着一抹怒意。

小英子心里一紧,就在几天前,王妃推开窗子时,还是一副小女儿的姿态,好似一个正盼望情/人归来的小娘/子。

可是自从那天王爷来过之后,她又变了,变得不像从前的假小子,也不像几天前的小女人。

唉,王妃这是又跟王爷闹别扭了么?

正想着,只听见林铃儿说:

“小英子,更衣吧!”

小英子缓过神,忙应道:

“是,王妃。”

“今天晚上把我打扮得漂亮点,有多漂亮就要多漂亮,我要亮瞎他们的狗眼!”

小英子眉头一拧,王妃这是怎么了?

她不敢怠慢,赶紧应下:

“是,奴婢遵命。”

平日里根本不屑于打扮的王妃,今天晚上这是要亮瞎谁的狗眼?

林铃儿看着外面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房檐下面的大红灯笼跳动着明亮的光华,今天晚上明明应该是一副美好的景象,可她的心里为什么会这么难过?

在小英子的精心装扮下,一个时辰后,站在镜子前面的林铃儿就像变了一个人。

82. 082 贫妾献丑了

原本就倾国倾城的脸上,在精致的妆容的装点下,变得更加明艳动人。

一头瀑布般的长发直垂腰际,一半的头发在脑后束起,上面打了一个漂亮的淡紫色蝴蝶结。

头上戴着紫水晶与黄金制成的发冠,在灯火的映照下,异常闪亮。

穆九霄拿给她的是一套深紫色的官服,想必他今天晚上也会穿同样的颜色,这是身为王爷和王妃的正装。

官服并没有什么特别,宽大的腰身,长长的遮住脚面的袍子,除了显示出她的身份,她娇好的身材全被遮了起来。

可惜,她不会就这么埋没这副好皮囊的,在官服的里面,她特意穿了一件淡紫色的纱衣,束紧腰身,显示出她苗条曼妙的身姿。

对着镜子,林铃儿浅浅地笑了起来,只是这笑容里带了太多的愤nù

与苦涩。

“冥王驾到!”

随着外面的一声通传,秋峦殿的大门打开了,穆九霄却没有踏进来。

“小英子,我们走。”

林铃儿最后看了一眼镜中的自己,带着小英子走向了门口。

门外,秋风瑟瑟,将穆九霄的银发拂起,他果然也是一袭深紫色官服,高大的背影似乎能撑起一片天。

当林铃儿昂首挺胸地迈出大门,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饶是喜怒不形于色的穆九霄,眸中也不免露出惊艳之色。

看惯了平日里素颜的她,如今稍加装点,即刻变得妖/娆/妩/媚,果然不负她的名字:倾城。

林铃儿没有看穆九霄,淡漠的眸子一直目视前方,仿佛他根本不在她的眼中。

“让王爷久等了。”

她冷冷地道。

从来都是直呼他姓名的她,如今却是郑重其事地称呼他为王爷,听起来却是那么的疏离、恼人。

他没有说话,径直往外走去,只是脚步不由得沉重起来。

她不再像从前那样像只跟屁虫一样喊着他、跟在他的后面,她与他拉开一段距离,默默地走着,一言未发。

他忍不住侧目,眼角的余光瞥见了她的脸颊,原本那张经常挂着笑的脸上,如今却是一片冰凉。

她在生他的气吗?

看到如此难受的她,他不是应该高兴吗?

为何,他却高兴不起来。

不知不觉来到了“正阳门”,这里是王宫中最大的一个露天广场,白玉雕成的龙凤呈祥斜铺在台阶中央,从四周往下凹下去一个若大的圆形广场,当中搭建起一个舞台,用来为王后表演祝寿。

座北朝南为国主、王后,二人均红袍加身,金冕加顶,慈祥的面上绽着幸福的笑容。

左侧为穆如雪,带着她的一子一女,穆太光与穆宛纱,端坐而不苟言笑。

当看到穆九霄携同王妃前来时,穆如雪这才不禁露出一抹嘲弄的笑,道:

“哟,冥王和王妃真是姗姗来迟啊,这父王和母后都已经落座了,您二位才来,不觉得失礼么?”

穆九霄不露声色,拉起林铃儿的手向国主与王后跪拜下去,道:

“儿臣迟了,在此向父王与母后赔罪。今日是母后寿典,儿臣在这里恭祝母后万寿无疆。”

在这种时候,林铃儿不能丢了脸面,于是道:

“贫妾也在这里恭祝母后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希望母后能永远像今天这么开心,永远像今天这么年轻貌美!”

“哈哈……”

上面传来一阵欢笑声,国主与王后相视而笑,随后王后道:

“瞧霄儿这媳妇小嘴甜的,托你的福,哀家今天真是开心,希望以后也能永远像今天这么开心,这么、这么年轻貌美!”

说完,两人又相视而笑,幸福的因子围绕着两人跳跃着,林铃儿不由得羡慕起这一对老夫老妻。

还记得穆宛纱曾经说过,穆九霄并不是王后的亲生儿子,是国主与外面的女人生下的,王后能不记前嫌、如此对待国主与穆九霄,真乃宽容大度啊!

如果换作是她,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得到。

王后如此反应让穆如雪气愤,她向穆太光使了个眼色,便不再作声。

果然,穆太光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重重地落在了桌上,大声道:

“今日是王祖母的寿辰,王爷舅舅不会空着手来的吧?小王可是送了王祖母一件夜光宝衣呢!话说这件夜光宝衣乃是织匠捉了无数只萤火虫,将萤火虫身上的萤光素提取出来编织到织物里,然后制成了这么一件旷世奇珍。世上仅此一件,绝无其二!不知王爷舅舅会送些什么给王祖母贺寿呢?”

穆九霄不动声色,连看都没有看穆太光一眼,接着道:

“母后,今日是您的寿辰,儿臣不才,亲自书写了一幅百寿图献与母后,望母后不要嫌弃。”

话音落下,下人们便呈上一幅百寿图在国主与王后面前展开。

只见一幅裱装精致的红纸上,用墨汁书写着各种字体的“寿”字,笔力遒劲,气势磅礴,让人一看便联想到书写这幅字的人会是如何一个文武奇才。

看到穆九霄的字,林铃儿的心不由得一阵紧缩,眼前浮现的竟然都是他刻在树上的字。

她沉了沉气,现在不是跟他计较的时候。

狠狠瞪了一眼穆太光,就是这个臭男人害她被软禁一个月,她才不会让他得逞。

于是接着穆九霄的话道:

“母后,不仅王爷为您准bèi

了礼物,贫妾的孝心也没有落后哦,贫妾也为您准bèi

了寿礼呢!”

“哦?”

王后望向林铃儿妩/媚的小脸,笑道,

“哀家还真好奇会是一件什么样的寿礼呢!”

一侧的穆太光也跟着附和道:

“哼,冥王的寿礼自是不怎么样,不过王妃的寿礼,还真挺让人期待的。”

说完,他的目光在林铃儿的身上打量起来,带着几分戏/谑的味道。

林铃儿没有理会穆太光,眼珠一转,向王后道:

“这个嘛……待会贫妾再呈现给您。”

“嗯,好。”

王后点头称是,随后命两人落了右座。

寿宴开始,除了两侧的穆氏家族一众人等,许多王公大臣也都有幸参加了寿宴,一边欣赏着台上的歌舞,一边畅饮美酒,谈笑风生,为王后祝寿。

林铃儿自认为酒量不差,想当年在现代的时候,她可是能喝三瓶啤酒、还能走直线呢!

于是,心情郁闷之下,她一杯接一杯地喝着桌上的酒,听说这酒可是王后珍藏多年的葡萄酒,也许在现代这就相当于82年的拉菲吧?

她的身边就坐着穆九霄,可她却没有看他一眼,完全把他当成了空气。

穆九霄见她如此喝酒,也不便阻止,只是握着夜光杯的手越捏越紧,恨不得把杯子捏碎似的。

酒过三巡,台上的歌舞表演也是一轮接着一轮,这时,喝了不少酒的穆太光突然站了起来,端杯指着林铃儿道:

“冥、冥王妃,你不是说有寿礼要呈给王祖母吗?如今酒过三巡,你也该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了吧?”

此刻,林铃儿正端起一杯酒送到唇边,听闻穆太光的话,她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随后起身朝王后一拜,道:

“母后,那贫妾就献丑了!”

话毕,她便欲离开座位,却被穆九霄一把抓住了手腕。

脚步顿住,她的心似乎也被他抓住了,闷闷的疼。

“放手!”

她咬着牙低声道。

他却不肯放,明明想要疏远她,可她的一举一动偏偏总是那么轻易地就能引起他的注意,他就像能看到她的心,知dào

她想要做什么似的。

“云倾城,本王提醒你,你是冥王妃,不要做让本王丢脸的事!”

林铃儿轻笑,不留痕迹地转动着手腕,甩开了他,道:

“我是冥王妃,但我也可以不是冥王妃,我的身体给了你,并不代表我的心也一定要交给你!穆九霄,我这个人虽然没心没肺、大大咧咧,但我始终信奉一条格言,别人如何对我,我就如何对待别人!你,也不例外!”

说完,她大步离开了座位,走向广场中央的舞台。

“云倾城……”

穆九霄在身后低声唤着她,却都没能换回她的一个回眸。

舞台上的表演因为林铃儿的到来而中断了,音乐停止,所有舞/女都退了下去。

只见林铃儿走向舞台中央,面对着国主与王后微微一福,脸上是妩/媚/娇/柔的笑:

“贫妾要呈给母后一份寿礼,请母后不要嫌弃贫妾的拙技,献丑了!”

话音落下,她从怀中掏出一份事先准bèi

好的曲谱,递到了乐师手中。

乐师恭敬地接过曲谱,面露惊诧之色,草草地过目一遍,便迫不及待架好了姿势,准bèi

弹奏。

林铃儿站在舞台正中,向乐师递了个眼色,乐声起时,她双手放在衣襟两侧,哗地一下将身上的官服扯了下来,随后丢下了舞台。

瞬间,全场哗然。

台上的冥王妃,一袭淡紫色纱衣包裹着玲珑曼妙的身躯,与刚刚那身宽大的官服相比,现在的她简直判若两人。

纤细的腰身,明艳的脸庞,微风拂过,层层叠叠的淡紫色纱衣随风荡漾,长发飞舞,飘然若仙。

所有男性官员无一不被她的美貌所震撼,流口水的,酒杯掉在地上的,眼睛发直的……

这一切看在穆九霄眼里,是如此的刺目。

只听“啪”的一声,他手中的夜光杯顷刻间被捏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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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083 奇特的风景

然而这小小的不和谐的声音却抵不过舞台上的乐声,对于所有人来说,这是一首陌生的曲子,却也是一首极其动听的曲子。

林铃儿随着音乐起舞,舞台上一抹淡紫色的身影时而舞起长袖,时而扭动腰身,纱衣罗裙随风摆动,形成一道奇特的风景。

林铃儿曾说过,她擅长的是歌舞,此话不假,在现代的时候,她虽然学习不好,但特长却是有目共睹,无论民族舞还是拉丁舞,无论民族唱法还是通俗唱法,她都信手捻来。

每次在学校大大小小的比赛中,她的才艺均拔得头筹。

她的舞蹈动作舒展,身体的柔韧性极佳,无论何种高难动作到了她这里都不在话下,还会是最美的那一个。

台上台下所有人的目光均被她吸引,无法抽离,就连什么事都见惯了最佳的国主与王后也不禁赞不绝口。

穆九霄同样无法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他从来不知dào

,他的王妃还会如此深藏不露,令人惊叹。

前奏过后,舞台上飘来林铃儿的歌声,只是她唱歌时的声音与平日里不大相同,若非亲近的人是听不出来的。

歌声婉转,曲调悠扬,舞台上歌声魅影,令人叹为观止。

“芙蓉城三月雨纷纷

四月绣花针

羽毛扇遥指千军阵

锦缎裁几寸

看铁马踏冰河

丝线缝韶华

红尘千帐灯

山水一程

风雪再一程

红烛枕五月花叶深

六月杏花村

红酥手青丝万千根

姻缘多一分

等残阳照孤影

牡丹染铜樽

满城牧笛声

伊人倚门望君踏归程

君可见刺绣每一针

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牡丹开一生

有人为你等

江河入海奔

万物为谁春

明月照不尽离别人

君可见刺绣又一针

有人为你疼

君可见夏雨秋风

有人为你等

翠竹泣墨痕

锦书画不成

情针意线绣不尽

鸳鸯枕

此生笑傲风月瘦如刀

催人老

来世与君暮暮又朝朝

多逍遥

……”

台下对乐曲略知一二的臣子不禁皱起了眉头,这首曲子没听过,连歌词也没听过,曲调新颖,沁人心脾,歌词情真意切,令人感动、如泣如诉,这样的好曲好词难道都出自王妃之手?

林铃儿的歌舞不禁让人对她生出几分敬佩。

台上如此动人的女子,竟然是云倾城,是他的王妃!

穆九霄却哪里有心思欣赏他的王妃,他的目光一直在众人之间徘徊,看着那些恨不得把林铃儿一口吃掉的男人,他为何如此气愤?

目光最后定格在穆太光的身上,穆太光一直在与他争夺王子之位,整天恨不得他死,他好顺理成章的继承王位。

穆太光虽然心有大志,可实属愚才,吃喝嫖/赌几乎样样不落,尤其对于年轻貌美的女子,更是毫无招架之力。

对面座位上的穆太光,自从林铃儿上台,他的眼睛就好像粘在了她的身上,猥//琐的目光从她的脸蛋到脚趾,恨不得连一根汗毛都不想放过,在她的身上流连了一遍又一遍。

他的嘴巴一直半张着,不时地抹一把嘴角,脸上挂着银荡的笑,连杯子里的酒液洒到了身上都全然不知。

再去看台上的林铃儿,她居然正与穆太光对视,眉梢不时地挑起,眼神暧//昧温柔,一颦一笑间尽显妩/媚。

她在与穆太光调//情?

这一发xiàn

让穆九霄怒火中烧,她说会让他后悔,所以她这是故yì

做给他看的吗?

“我是冥王妃,但我也可以不是冥王妃,我的身体给了你,并不代表我的心也一定要交给你!穆九霄,我这个人虽然没心没肺、大大咧咧,但我始终信奉一条格言,别人如何对我,我就如何对待别人!你,也不例外!”

他的耳边回荡起她刚才说过的话,看着台上正与别的男人调//情的她,他恨不得立kè

上去把她揪下来。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

看着穆太光,穆九霄的眸光不禁紧了又紧,他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紧锁的眉头忽而松开了。

自从林铃儿上台就没有看过穆九霄一眼,她就是要让他知dào

,她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更不会把他放在心里。

她就是要当着他的面给别的男人暗送秋波,他不是不在乎吗?那么她就做给他看!

一曲结束,台下响起了热烈至极的掌声,议论声不绝于耳,全都是对冥王妃的赞赏与敬佩,还有一些人借着机会巴结穆九霄,说一些让人脸上有光的话。

“哀家真看不出,原来只听说大邱公主精通琴棋书画,如今看来,冥王妃的歌舞技艺也是出类拔萃,无人能及啊!”

王后笑着说。

林铃儿微微一福,道:

“母后过奖了,贫妾今儿就是来给母后祝寿的,母后看着喜欢就好,就是贫妾最大的福分。”

王后笑得更欢喜了,伸出手道:

“好好好,来,冥王妃,到哀家身边来。”

“是,母后。”

林铃儿声音故yì

嗲嗲的,里面好像掺了糖精。

她像只小燕子一样飞奔到王后面前,瞪着圆圆大大的眼睛,笑得像个幸福的孩子,让王后看了更喜欢了。

她抚摸着林铃儿的头发,笑着问:

“冥王妃,今儿个你受累了,哀家真的很高兴,说吧,想让哀家赏你点什么?”

林铃儿想了想,忽然瞪大了眼睛,问:

“母后,什么都可以吗?”

王后与国主对视一眼,然后笑着点头:

“嗯,什么都可以,只要你说得出。”

如此甚好啊,林铃儿当即脱口而出:

“那贫妾就要安乐郡王送您的那件夜光宝衣,可以吗?”

王后显然没料到林铃儿会要此物,片刻的怔愣之后,还是笑了出来,她轻戳了一下林铃儿的额头,宠爱地道:

“就你会要东西!你知不知dào

那件夜光宝衣世上仅此一件,价值连城?”

顿了顿,她才接着道,

“也罢,宝衣赠佳人,那件衣服就送与你吧!”

“真的?”

林铃儿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王后点头:

“当然是真的,哀家从来不打诳语。”

“太好了,谢母后,谢母后!”

“王祖母!”

这时,穆太光忽然站了起来,他没想到王后真的会把他刚刚送给她的宝衣转送给别人,

“那可是孙儿好不容易得到的宝衣,您怎么可以……”

“安乐郡王,今天是你王祖母的寿辰,不要让她不高兴。”

国主插进来一句话,穆太光顿时不敢言语了。

王后朝穆太光摆摆手,安抚道:

“谁让王祖母答yīng

了冥王妃呢?答yīng

人的事就要做到,否则王祖母成了什么人?安乐郡王,改日你再补送另一件寿礼给王祖母如何?你看看,别人都只送了一件,王祖母特许你送两件,足足看出你的身份特殊了,如此可好?”

此时,林铃儿转过脸,悄悄地朝穆太光眨了眨眼睛,一副小可怜的表情,弄得穆太光心里痒痒的、酥酥的、麻麻的,再也没有争论的力qì

了,马上应了下来。

“是,王祖母。”

见他答yīng

了,林铃儿又朝他甜甜的笑了笑,穆太光咽了下口水,才坐了下来。

坐下之后,他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林铃儿,直到她手捧着王后亲赐的夜光宝衣回到穆九霄身边,因为忌惮穆九霄,他才悻悻地收回了目光。

林铃儿把夜光宝衣交给了小英子,命她妥善保管,再抬起头,正看见穆太光伏在穆宛纱的耳边耳语着什么。

穆太光说完,转过脸再一次与林铃儿的目光相对,两人均是一笑,林铃儿故做羞怯地垂下了眼眸。

这一幕通通被穆九霄收入眼底,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想不到大邱的公主能歌善舞,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穆九霄的话中带着一股子难以捉摸的味道。

这话显然是对林铃儿说的,可林铃儿却充耳不闻,只顾自己吃喝。

就在她端起酒杯时,手腕却突然被人握住,耳边传来穆九霄低沉的声音:

“云倾城,本王在跟你说话!”

哼,他跟她说话她就要有所回应吗?她偏不!

她故yì

手腕一抖,杯中的酒因为震荡全都洒在了穆九霄的袖口上。

“云倾城!”

他知dào

她是故yì

的。

“放开!”

林铃儿只说了两个字,随后甩开了他的手,又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后面的时间里,林铃儿依然与穆九霄零交流,倒是当着他的面与穆太光眉来眼去,真是没可惜了她这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寿宴结束了,林铃儿也因为喝了太多的酒而头晕脑胀,已经走不了直线了。

“小英子,拿好我的夜、夜光宝衣,这、这可是件宝、宝贝,可、可不能弄丢了……”

回秋峦殿的路上,除了小英子、穆耳、穆云、穆锦始终护送在侧,还有几个王宫里的守卫负责看守林铃儿,再后面,便是穆九霄与穆图。

“王爷,王妃好像喝醉了,要不要末将取一些醒酒汤来?”

穆图试探着问。

穆九霄稍作犹豫,道:

“命人将醒酒汤送去秋峦殿。”

“是,王爷。”

穆图领命走了,穆九霄则始终跟在林铃儿的身后,不远不近。

此时,穆宛纱迎面走来,见到林铃儿兴高采烈地迎了上来,笑道:

“王妃王妃,你好厉害,你的歌喝得好好听,舞跳得好棒,能不能教教我啊?还有,那首歌叫什么名字,好好听哦,我好喜欢……”

84. 084 小爷任你宰割

林铃儿一拍穆宛纱的肩膀,一副大姐的气派,道:

“原来是宛纱妹、妹妹,我告sù

你啊,那首歌叫……”

说着,她伏在了穆宛纱的肩膀上,却突然大声笑了起来,

“我不告sù

你,哈哈……”

“王妃,你好坏啊!”

穆宛纱叫道,抬眸这才看到林铃儿身后不远处的穆九霄,忙行礼道,

“宛纱参见舅舅,舅舅吉祥。”

穆九霄点头,淡淡道:

“起来吧。”

只见穆宛纱眼珠一转,道:

“舅舅,宛纱好久没有跟王妃聊天了,择日不如撞日,借此良机,宛纱能不能有个不情之请,舅舅可否把王妃借我一晚,宛纱想跟王妃学习歌舞,好吗,舅舅?”

穆宛纱的声音很甜美,笑容也很甜美,让人不忍心拒绝。

未等穆九霄说话,旁边一个王宫守卫回道:

“回禀郡主,冥王妃如今被禁足一月,时候未到,恐怕不能离开秋峦殿随意走动,还望郡主莫要为难小的。”

穆宛纱自是知dào

此事的,所以她才特意选了这个时候来求请,因为穆九霄在。

“舅舅,好不好吗?”

她不与守卫废话,直接向穆九霄撒娇。

只见穆九霄略作犹豫,便对几个守卫道:

“也罢,你们先回去吧,王妃的事本王自会负责。”

几个守卫见穆九霄发了话,便不敢再阻拦,退了下去。

穆宛纱谢过穆九霄之后,便带着林铃儿离开了,身后依然跟着穆耳等人,只是穆九霄没有再跟着。

林铃儿被穆宛纱扶着走向未知之处,偏头看去,穆九霄仍然站在原地,只是离她越来越远,她的心似乎也越来越远了。

她不知要被穆宛纱带到何处,只是一味地跟着她走,听着她在耳边不停地唠叨着什么,具体她都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好像一句也没听清,因为她心里想着的只有一个人。

穆宛纱把她带到了王宫中的一处别院,终于停了下来。

她看着这处别院,好像跟冥王府里的冲霄阁差不多大,只是眼前的东西似乎都在动,她晃了晃头,好像它们还在动。

“这是哪啊……”

她含混不清地问着。

这时听到穆宛纱说:

“王妃姐姐,这里是我和母亲还有哥哥在王宫中休息的地方,你不记得你上次入宫时还来过这里,帮我梳过头发呢!”

林铃儿转了转眼睛,指着其中一间屋子笑道:

“哦,我想、想起来了,有印象,有印象……”

“王妃姐姐,我听说你是因为我哥哥才被软禁在秋峦殿的,我心里真的很过意不去,所以这才借着今天这个机会向舅舅求了情,带你出来散散心的,怎么样,我好吧?”

穆宛纱笑嘻嘻地讨好。

林铃儿戳了戳她的头,然后一把勾住了她的肩膀,道:

“好妹妹,够意思!你刚才说什么来着,让我教你什么?”

“歌舞,就是你今天唱的那首歌、跳的那支舞,我太喜欢了,王妃姐姐,我真是太崇拜你了!”

穆宛纱一听有门,赶紧答道。

林铃儿一拍她的肩膀,爽快地道:

“好,就这么定了!我教你,一定包教包会,不会不要钱!哈哈……”

穆宛纱愣了愣,可见林铃儿笑开了,她也跟着笑起来。

林铃儿回身一指跟着她的小英子、穆耳等人,板着脸说:

“你们,通通给我等在这里,谁也不许跟进来。我告sù

你们,我这首歌可不是随便、随便什么人都教的,你们不许偷听,听到没有?”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纷纷称是。

“好妹妹,我们走!”

林铃儿揽着穆宛纱的肩膀,踉踉跄跄地往穆宛纱的闺阁走去。

“王妃,您慢点……”

穆宛纱小心翼翼地扶着林铃儿,小英子等人眼看着王妃和穆宛纱进去了,随后大门关上,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平常,除了王妃喝醉了。

房间里,穆宛纱刚刚扶着林铃儿落了座,林铃儿因为头晕一下就趴在了桌子上,一只手有气无力地敲打着桌面,叫道:

“水,我要喝水,好渴……”

声音落下,只听见茶壶倒水的声音,很快,有人从身后将她扶起,把水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接过水,咕嘟咕嘟地大口喝起来,可是放下茶杯的时候,她好像觉得哪里不对劲。

因为桌子上还趴了一个人!

她双眼迷离,左看右看,最后使劲睁大了眼睛,这才看清了此人是谁。

“宛纱妹妹?好妹妹?”

桌上趴的人正是穆宛纱,她推了推她,

“你怎么也趴下了?睡着了?不会吧,我看你好像没喝酒啊……”

她挠了挠头,一副不解的样子,然后拿起了茶壶,

“你口渴吗?我帮你倒水……”

水从茶壶嘴流出来,她还感觉到哪不对劲,酒精这种东西真是害人,害她的脑子比平时慢了好几拍。

倒着倒着,她才发觉问题所在,穆宛纱明明趴在桌子上,那刚才那杯水是谁递给她的?

想到这,她这才放下茶壶,缓缓回过了头。

视线首先落在一袭宝蓝色的袍子上,当中绣着一条四爪行蟒,顺着袍子往上,映入眼帘的竟然是穆太光的脸。

她吓了一跳,感觉有些不妙,茶壶瞬间脱了手。

穆太光却眼疾手快,伸手接住了正在下落的茶壶,为了不让外面发觉里面情况有异,他不能让林铃儿作出任何异样的声响。

“穆、穆太光?”

林铃儿惊讶之余就要站起来,却被穆太光从后面一把捂住了嘴,不让她再出声。

“唔……”

林铃儿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酒也醒了一半。

她看着穆宛纱,想用手去推她,却被穆太光扣住手腕反剪到身后,她情急之下用脚去踢她,可穆宛纱却没有任何反应,她知dào

一定是穆太光把她敲晕了。

紧接着,穆太光挟着她往内室走去。

“嘘……我的冥王妃,刚才在台上你不是一直向我抛/媚/眼吗?你知不知dào

,小爷我早就被你这双大眼睛勾得神/魂/颠/倒,心/痒/难/耐。我当时就在想,如果你是在给小爷我跳脱//衣//舞该有多好啊!”

他说话间已经把林铃儿扑倒在了床塌上,粗/重的喘/息声就像蒸汽一样扑打在林铃儿的脸颊,混着浓重的酒气与急切,

“宝贝儿,美/人儿,那天在清心殿委屈你了,你不要怪我好不好?那天你没打扮,都怪小爷我眼拙,竟没看出来眼前是个如此沉鱼落雁的尤//物,也没看出来,你竟然对我有意。都怪我不好,待会你好好地惩罚我,小爷我任你宰割,任你宰割……”

他的小眼睛里闪着猥/琐的光,看着林铃儿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尖嘴猴腮的样子看得林铃儿直想吐。

她挣扎着想要从他的身下逃脱,可他却是个老手,懂得如何能制服女人,用膝盖顶开她的双腿,令她的所有动作都失去作用。

“唔……穆太光,我草你祖宗……把你的脏手拿开……”

她含混不清地叫喊着,可穆太光怎能容此事暴露,一旦被人知dào

他睡了冥王妃,先不说瓦倪国的法制会如何惩罚他,被穆九霄知dào

了,他便会死无全尸。

他不会这么傻的,他要顺顺利利地睡了这个要人命的女人,还要事后死无对证,让穆九霄吃个哑巴亏,真是一石二鸟。

“别叫别叫,我的美/人儿,放心吧,没人会来的,宛纱已经被我打晕了,不到明天早上她醒不了,没人会来打扰我们的。看你在台上那副骚//样,一定等不及了吧,爷这就给你,这就给你……”

说着,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掏出了自己的东西,不管林铃儿的双手在他的手臂上又掐又拧,他依然执着地撕开了她的衣服,扯掉了她的肚兜……

当看到她胸前的丰盈时,他浑身的血液顿时沸腾起来,肤如凝脂,饱满丰腴,这让哪个男人见了不流鼻血?

他下面早已肿胀得不行,正欲伸出手去狠抓一把她胸前的柔软时,只听得“砰”的一声,大门突然被人踹开了。

他吓得一抖,来不及从林铃儿身上下来,一个人已经从外面大步跨了进来,不是别人,正是穆九霄!

“冥、冥王?”

穆太光的眼睛直了,他以为这是个天衣无缝的计划,唆使妹妹把冥王妃带到这里来,然后打晕妹妹,强//暴冥王妃,却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穆九霄居然会来?

他怎么会猜到他的计划?就连穆宛纱都被他骗了,还有谁会知dào



穆九霄冲到床塌前,一把揪住了穆太光的脖颈,把他从床塌上拎到了地下,如同拎一只小狗。

“安乐郡王,你是嫌命太长了!”

幽深的眸子迸发着寒光,一头银发在跳动的烛火下越发地阴冷可怕。

他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却让穆太光吓尿了裤子,刚才还硬/梆/梆的东西瞬间软了下来,往外滴着黄色的液体。

“冥、冥王,不不不,舅、舅舅,这是个误会,这完全是个误会……是她……”

他一指还躺在床塌上惊魂未定的林铃儿,

“是她她她勾//引我的,她在寿宴上就开始勾//引我,刚才她把穆宛纱打晕了,然后拉我上了床,是她,全是她……”

85. 085 发怒的小母狮子

穆九霄看了一眼床塌上的林铃儿,她一改往日的臭脾气,一言未发,只是用力裹紧自己,泪水正从她的眼角悄然滑落。

他的心一阵抽搐。

目光移到穆太光的脸上,他狠狠地咬出几个字:

“穆太光,你敢动本王的女人,就该清楚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说话间,他已经从银靴中抽出了一把匕首。

穆太光低头看去,那把匕首没有上移到他的脖颈,而是慢慢地移动到了他的命/根/子上。

穆太光傻了眼,汗水混着恐惧的泪水一起流了下来,他哭喊着、恳求着:

“不,不要啊,舅舅,舅舅,我错了,我求求您,不要伤害我,不要伤害我……啊……”

话未说完,只听得一声惨叫,贯穿了整个别院,回荡在夜空。

再低头看时,他的命/根/子已经被切掉,血淋淋地躺在了地上。

“啊……”

他惊惧地叫着,随后晕了过去。

林铃儿被这一声惨叫惊醒,这才扭过脸,看到的是满地的鲜血与怒气铮铮的穆九霄。

他怎么会来?怎么会来得这么寸?

答案只有一个,除非他知dào

会发生这样的事。

那就是说,他明知dào

会发生这样的事,还让她跟着穆宛纱来到了这么危险的地方?

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思虑间,穆九霄已经收好了匕首朝她走来。

她将脸扭了过去,任泪水滑落而不去看他,心如刀割。

穆九霄一言未发,拉过床塌上的棉被裹在了她的身上。

“滚!”

他没有看到林铃儿的脸,却只听到了这样一个字,一个仿佛带着尖刀的字,刺得他生疼。

“我们离开这里。”

他的声音还带着难消的怒意,说着便把林铃儿裹得更紧,欲要抱起她。

“别碰我!我让你滚,滚,滚呐!”

林铃儿像只发怒的小母狮子,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将棉被从身上扯开。

穆九霄的眉头一紧,不管她如何挣扎,不管她如何谩骂,硬是用棉被重新把她裹紧,不由分说地将她扛在了肩上。

“穆九霄,你这个混/蛋,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当林铃儿被穆九霄扛在肩上,她还一边叫骂着他出现在大家视线中的时候,众人先是瞪大了眼睛,然后低下了头,默默地、远远地跟在了两人的后面。

两人这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大家只当他们是打/情/骂/俏,越这样说明感情越好嘛。

穆九霄一直把林铃儿扛回了秋峦殿,外面守卫的士兵也因为冥王的到来而非常识时务地站远了,不敢打扰属于他们夫妻的夜晚。

秋峦殿内,没点蜡烛,门窗都紧闭着,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过窗纸悄悄地照进来。

寂静的夜里,只听得到他们急促的喘息声。

“穆九霄,你这个王/八/蛋!你为什么去救我?既然是故yì

把我送给穆太光的,干脆就做得彻底一点,让他强//奸我算了!反正在你的眼里我不过是个妓//女而已,给你戴顶绿帽子又如何?”

林铃儿身上还裹着棉被,被穆九霄抵在门上,酒彻底醒了,开始声讨他,

“你以为就你聪明,别人都是傻子?穆宛纱来找我的时候,是你故yì

支走了守卫我的士兵,是你故yì

让她带我走的!你看见了寿宴上我跟穆太光眉来眼去,你也看见了穆太光跟穆宛纱耳语,你明知dào

这其中有诈,你还让我去,你就是想让我变得不忠、不贞、不洁,好给你羞辱我、惩罚我的借口,是吗?我知dào

你们瓦倪有个规矩,一女不事二夫,如果女子一旦背着丈夫与其他男子通//奸,便会被流放到大雪山,任其自生自灭,永远不能再回来!你不想看到我是吗,好说,只要你肯放,我马上就走,现在,立kè

,马……”

“住口!”

穆九霄终于听不下去了,低声喝止了她,

“你知dào

吗,多少次,我想砍掉的不是你的手、你的头,而是你的舌头!没错,我知dào

穆太光在玩什么把戏,我就是故yì

让你走进他的圈套,我甚至期望、期望着他能占/有你,期望你能背叛我,成为别人的女人!这是一个一箭双雕的游戏,可以借此除掉穆太光,更可以……”更可以将她打入谷底!

可是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

漆黑的夜里,他的声音沉稳有力,可听在林铃儿的耳朵里,却字字穿心。

她冷笑着,笑声里是浓浓的苦涩:

“呵……你终于承认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

“可我做不出来!我真恨我自己,我做不出来!”

穆九霄打断了她的话,他死死地握着她的双肩,好似要把满腔的怒火通过这双手传递到她的身上。

林铃儿轻蔑地笑了:

“穆九霄,你在说什么,你做不出来?真是笑话,天大的笑话!还有什么事是你做不出来的?你砍过我的手,让我睡过柴房,捡过马粪,强/暴我不只一次……你做不出来?在你眼里,我不过是个妓/女而已,任你欲取欲求,还有你做不出来的……唔……”

不等她说完,黑暗中,他的唇突然欺了上来,覆上了她的。

突如其来的吻让她窒息,他吻得很狂/野,仿佛要把她的气息全部吞噬。

有力的舌长驱直入,撬开了她的贝齿,品尝着她口中略带酒气的味道,搅动了一腔的芬芳。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想要伸出手去推开他,然而他用棉被把她裹得很紧,他是故yì

的还是手法太好,她竟然一动也动不了。

“唔……放开我……”

她拼命地转动着头部,想要摆脱他。

他却突然停下了动作,双手扣住她的头,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喘息着:

“你说的没错,没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出来的。”

听着他粗重的喘息声,她竟然有些慌了:

“穆九霄,你……”

“我想把你送给别人,你就是别人的女人。我想把你留在身边,你就只能是我的女人。”

他似乎不打算听她说什么,只是阐述着自己的道理,狂妄而霸道。

灼热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脸颊,今晚的他与前几次都不同,他的身体是热的,不再浑身冰冷。

今晚的他是清醒的,不再神智恍惚。

可越是这样的他,越是不可原谅。

她无法原谅他的行为,为了除掉他的竞争对手,他竟然不惜牺牲她?

不管结果如何,他如此肮脏的想法让人无法忍受!

她扭不过他,只能任他死死地扣住自己,抵着额头,近在咫尺,呼吸越发地急促起来:

“穆九霄,你是个变/态,你就是个大变/态!我恨你,恨你……唔……”

他再一次封住了她的唇,把她的话通通吞进了口中。

拼命地吮/吸着她的唇,她的舌,她的味道,他像要吃掉她。

片刻的狂/吻之后,他慢慢放开了她,声音低沉而嘶哑:

“今晚,我只想让你做我的女人,任我欲/取/欲/求!”

话音落下,他再次吻上了她。

这一次,他似乎没有再放开她的打算,漆黑的夜里,她看不见他的脸,寂静的秋峦殿内,她只听得到他的喘息声,急切而狂/野。

被他狠狠地吻着,她有些透不过气,却还是执着地抗拒着:

“唔……我不要你……我讨厌你……走开……唔……”

他吻着她,抱着她,一路辗转至内室,将她压/倒在了床塌上。

一把扯掉裹在她身上的棉被,大手落在她的纱衣上,几下功夫,她便袒/露在了他的面前。

“穆……”

“嘘,别说话,今晚,我不是穆九霄……”

她刚想骂/娘,穆九霄低沉的嗓音便在她的耳边响起,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听着他自欺欺人的理论,她的意志竟然变得薄弱起来。

他的动作变得越来越温柔,其实人类也是一种动物而已,他们有着所有动物的共同特点——最原始的欲//望。

在他的攻/势下,她的怒火渐渐被一阵阵袭/来的快/感所代替,前面两人的对话似乎真的成了打/情/骂/俏,吵得越凶,此刻便越是身心激/荡。

下面的事情发生的顺理成章,空荡的秋峦殿内,只听得到两人急促的喘息声与亦痛亦欢的呻/吟,为这个美好的秋夜,增添了一室的暧/昧旖旎。

林铃儿的大脑越来越不清醒,直到被他折腾得沉沉睡去,不知今夕是何年。

翌日,林铃儿在晨光中醒来,翻了个身,才感觉浑身酸痛,伸手摸向身边的位置,空的。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是她喝醉了吗?为什么睡梦中感觉他一直在身边?

昨晚发生的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如今脑中似乎只记得他说过的一句话:“今晚,我不是穆九霄。”

他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他就是穆九霄,瓦倪国的冥王,不是穆九霄还会是谁?

想起昨晚他有些失态的样子,与平日的他着实不同,他到底怎么了?

正想着,小英子发xiàn

她醒了,高兴地叫道:

“王妃,您醒了?奴婢给王妃请安!”

林铃儿这才抬眼,看到床塌边放着一个炭火炉,正幽幽地散发着热气,烤得人暖暖的。

她坐起来,看着火炉问:

“这是什么?”

86. 086 送他一只小鸡

“王妃,这是王爷昨晚特意命人送来的火炉,天气越来越凉了,他怕您冷着。”

小英子兴高采烈地说,转过身又去端了一碗东西过来,道,

“还有这个,这是王爷特意命奴婢帮您热的醒酒汤,请您早起务必喝下它。王妃,奴婢从来没见过王爷如此关心过一个人呢!”

“是吗?”

小英子的情绪并没能感染林铃儿,她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下,便用被子把自己裹紧,

“可我还是觉得很冷。”

即使穆九霄关心她又如何?

他的关心是真是假,出于何种目的,她该相信他只是单纯的关心她吗?他是因为喜欢而关心她吗?

她不敢想,像他这样一个冷酷无情的人,会有真感情吗?

即便给她送来一屋子的火炉,依然温暖不了她的心。

“对了,王妃,今天早上奴婢听到一个特大消息。”

小英子神mì

兮兮地说。

林铃儿淡淡一笑:

“什么消息,说来听听?”

“奴婢昨天晚上先是看到王爷怒气冲冲地闯进了长乐郡主的闺房,然后听到了安乐郡王的一声惨叫,再后来就看到王爷扛着您从长乐郡主的屋子里出来,当时奴婢还在想,发生了什么事,让王爷如此气愤?直到今天早上才听穆耳说,昨天晚上安乐郡王趁您酒醉企图对您不轨,是咱们王爷及时冲进去救了您,还割掉了、割掉了安乐郡王的……那个。国主知dào

了此事,今儿个早上便宣了旨,念安乐郡王初犯,并且没有得手,咱们王爷也已经对他进行了处置,就没再深究,但是要对他禁足一月,罚俸一年,并且要他当面向您三跪九叩请求原谅,才算放过他。”

“请求原谅?”

林铃儿嘲弄一笑,

“让他省省吧,我不想再见到他。”

想起昨天晚上穆九霄当着她的面割掉了穆太光的小/鸡/鸡,她不禁打了个冷颤,那一定很疼吧?

穆九霄虽然手段残忍,不过对于像穆太光这样的禽/兽而言,这样的处罚也算适合他了。

她忽然笑了起来,对小英子说道:

“小英子,帮我送一只小/鸡去安乐郡王府,就说冥王妃给他补身子用的。”

小英子挠头:

“王妃,补身子不都是用老/母/鸡吗?小/鸡……”

小英子忽然眼睛一亮,看到林铃儿正对着她笑,终于明白了,窃笑道,

“是,奴婢这就去办。”

“等等!”

小英子转身欲要离开,却被林铃儿叫住了,

“王爷……什么时候走的?”

“王爷昨天晚上趁您睡着的时候走的,想是赶着去处理穆太光的事,走得很急。”

小英子答道。

“哦,没事了,你去吧。”

林铃儿淡淡道。

小英子走了,林铃儿望着火炉,抱紧了膝盖,心中说不出的酸楚。



在剩下来的时间里,穆九霄没有再出现在秋峦殿,只是在天冷的时候,他会命人送来御寒的衣服、加厚的棉被,还会命人送来不少好吃的,更有趣的是,他派人在秋峦殿外的大树上给林铃儿装了一个秋千,林铃儿的活动范围也扩大到了秋峦殿的周围。

只是,秋千林铃儿始终没有荡上一回,就好像在告sù

穆九霄,她根本不领他的情、根本不打算原谅他一样。

冥王府,静忍室内,穆九霄站在书架前,修长的手指滑过一排排书籍。

“这几日王妃都做些什么?”

穆耳恭敬地立在室中,答道:

“回王爷,王妃这几日几乎都把自己关在房中,甚少出门。”

穆九霄的手指一顿:

“没荡秋千吗?”

穆耳有些为难地道:

“没有,秋千……王妃一次也没荡过。”

穆九霄的手渐渐握成拳,没有选出一本书,便转身走到了书案后落座。

沉默片刻,他拿起毛笔在纸上随意涂抹起来。

“王妃在室中都做些什么?”

良久,他才吐出一句话。

穆耳道:

“听小英子说,王妃经常拿出布匹画画剪剪,然后再缝制成衣服,就像个裁缝,每天都很安静,话也比以前少了。”

穆九霄拧了拧眉:

“派人再多送些布料过去。”

“是。”

穆耳刚要告退,上官无用便到了。

两人打了个招呼,穆耳离开,上官无用来到了刚才穆耳所站的位置。

“给王爷请安。”

“军师不必多礼。”

寒暄过后,上官无用向穆九霄呈上了一个画轴:

“王爷,这是探子刚刚送来的东西,请您过目。”

穆九霄的眸光一紧,拿过了画轴,生出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就在他展开画轴的时候,听到上官无用说:

“王爷,这是一幅画像,老臣已经看过了,希望您看过之后不会失望。”

当画轴一点一点地在眼前展开时,穆九霄的脸色越来越暗。

因为画像上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云倾城!

“可靠吗?”

他只问了这三个字。

上官无用点头:

“此次派往大邱的探子是王爷秘密训liàn

的死士,身手自是不用说,这是他从大邱王宫里盗出来的,不会有假。”

顿了顿,他在观察穆九霄的反应,

“因此,咱们冥王府中的这位大邱公主,是真的!况且王爷已经试探过她了,您也亲眼所见她的刺绣非同一般,如此一来,我们便可依计行事,省去许多心力。至于她的个性与传言不符,老臣认为倒也无妨,每个人在人前人后必然会有两张面孔,像云倾城这种人也许会更多,只要知dào

她是真的大邱公主即可,我们要的也只是她这个人,其他一切都无关紧要。”

穆九霄握着画轴的手越来越紧,直到关节泛白,青筋暴出,眸中的厉色让人不禁害pà

,他突然发力,手中的画像顿时断成两截,画像上云倾城的身首异处。

“军师说得对,我们要的只是她这个人。”

他的声音冷漠无度,拧紧的银眉下,一双眼睛迸发着残忍决绝的光。

“王爷,恕老臣倚老卖老,说句不该说的话。这段时间王爷与云倾城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微妙,老臣只希望王爷记得那不共戴天的仇恨,切莫要在她的身上用心,至于她的身体,您当然可以欲取欲求,只要您高兴。”

上官无用考lǜ

了很久才跟穆九霄说出这些话。

穆九霄轻勾唇角:

“用心?本王还有心吗?”

上官无用垂下头长叹一声,继而道:

“王爷的寒疾最近似乎发作的颇为频繁,要不要老臣叫李回春来给王爷瞧瞧?”

寒疾?

“不必,本王并无大碍。”

穆九霄淡淡道。

“如此……老臣告退。”

上官无用退了出去,穆九霄缓缓地坐在了椅子里,无力地向后靠去。

从怀中掏出小粉红,他端详片刻,然后将它覆在了脸上。

他的寒疾最近确实发作得比较频繁,可身边有了云倾城,他似乎不需yào

再泡温泉了,亦不需yào

李回春给他瞧病,因为她就是他的解药。

没人能解释这是什么原因,可每当他发病时,拥有她便能让他消除痛苦,浑身畅快。

闭上眼睛,温泉女子与云倾城不断地重合、分离,重合、分离……



被软禁的一个月终于过去了,由于大邱没有任何发兵的动作,林铃儿是奸细这一说也不攻自破,国主下令将她释fàng



在王宫中一一拜别了国主、王后,林铃儿在随身四个侍从以及国主特意为她派出的一队人马的护送下,平安地回到了冥王府。

这天天气很好,秋高气爽,天高云淡,秋风不急不徐地吹着,阳光不温不火地晒着,让人的心情也变得不咸不淡。

林铃儿坐在马车里,丝毫没有被释fàng

后的激动与感慨,因为她知dào

自己会没事。

只是越接近冥王府,她的心情越是无法言说,一想到自己就要见到穆九霄了,她竟然有些小期待。

阔别一月,此刻的冥王府看起来似乎有些变化。

府内处处张灯结彩,大红的“喜”字随处可见,这是有人要办喜事么?

从进府就没有见到穆九霄,他不可能不知dào

她今天回府的,这些喜字又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要纳侧妃吗?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林铃儿的心脏不禁阵阵紧缩,怒火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偏偏上官清清在这个时候出现,越是不喜欢的人越是遇见,这就是孽缘吧。

上官清清学乖了,见到她赶紧请安问好:

“小女给王妃请安。”

见福在自己眼前的上官清清,一月未见,她似乎消瘦了不少,脸色也有些苍白。

“起来吧。”

林铃儿淡淡道,见她如此模样,想来穆九霄想要纳妃的人选应该不是她吧?

“谢王妃。”

果然,上官清清起身后,原本就有些红肿的双眼此刻已经蓄满了泪水。

林铃儿不解,好奇心顿起,随即问道:

“你这是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伤心的样子,有人欺负你?”

她的一句关心换来的是上官清清“扑通”一声跪倒在她的面前,上官清清抓住她的裙摆,顿时失态地哭了起来:

“王妃,王妃,我求您救救我吧,救救我……”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

“救你?发生什么事了?”

87. 087 请他吃饭

上官清清不肯起来,执意跪着道:

“王妃,您答yīng

过我的,要帮我留在王爷身边,一辈子留在他身边。可是您看到这些大红的喜字了吗,这都是为我准bèi

的,却不是嫁给王爷,而是要、而是要嫁给别的男人!”

林铃儿拧紧了眉头:

“别的男人?你要嫁给别的男人?谁?”

“是穆图,王妃,父亲要把我许配给穆图了,婚礼就定在明天!”

“穆图?”

这个名字让林铃儿万分惊讶,

“你父亲做的主?这怎么可能?他不是知dào

你喜欢穆九霄吗?”

在她的概念里,父母都不会如此狠心,明知dào

女儿喜欢的是穆九霄,怎么还忍心将她嫁给别人?

上官清清的脸色越发地惨淡:

“知dào

又如何?父亲说王爷心里早就有人了,让我不要痴心妄想。可我从未想过要代替他心里的那个人,我只想留在他身边,只要能让我跟着他,每天都能看到他,我宁愿一辈子不嫁,一辈子当他的好妹妹,这样还不行吗?”

林铃儿心里一紧,穆九霄啊穆九霄,你到底何德何能,让一个女人如此为你守身如玉,宁可终身不嫁?

“那穆图呢,穆图也愿意娶你吗?”

她问。

上官清清答道:

“穆图哪有说话的权利?上有王爷压着,他怎敢反抗?”

“这么说,王爷也同意你嫁给穆图了?”

林铃儿不敢相信,穆九霄这是为了他的心上人,急于把上官清清推出去吗?

真是可气,他又不娶上官清清,人家嫁与不嫁关他什么事,为什么非要违背当事人的心愿把她嫁给一个不爱的男人?

上官清清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往前挪了几步,抱紧了她的大腿,哀求道:

“王妃,我求您救救我吧,一旦嫁给了穆图,我这一辈子就毁了,再没有希望跟王爷在一起了,我不要嫁给别人,不要……”

一会功夫,上官清清已经哭成了泪人儿,看着她伤心欲绝的模样,林铃儿真有些于心不忍。

“可是,我……王爷也不见得会听我的呀!”

她为难道。

她倒是想帮她,不为别的,只出于女人对女人的同情心。

可像穆九霄那种冷酷霸道的男人,会听谁的?

这时,只见上官清清放开了她,在春晓的搀扶下艰难地站了起来,苍白的小脸上现出一抹决绝:

“如果这辈子不能跟王爷在一起,我宁愿死!”

说着,她就朝旁边的一根廊柱撞去。

“快拉住她!”

林铃儿大叫着率先伸出了援手,几个人合力将她拉了回来。

“放开我,让我死,让我死吧……”

上官清清哭喊着,仍然一味地想要寻死。

只听“啪”的一声,林铃儿手起掌落,一个脆生生的巴掌打在了上官清清的脸上,打得她一怔,打得所有人都愣住了。

“上官清清,你是傻子吗?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贵?穆九霄吗?我告sù

你,没有人值得你为他献出生命。”

林铃儿瞪着眼睛训斥道,见上官清清情绪稳定下来,她这才缓和了语气,道,

“好了,这件事交给我,我会帮你,你老老实实地等着,不要再寻死觅活的,如果真死了,那可谁也救不了你了。”

“王妃,您说的是真的?”

上官清清见林铃儿答yīng

了帮她,眼睛马上亮了起来,连忙跪下磕头,

“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回到冲霄阁,林铃儿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西厢的床塌上,两眼望天。

这时正值午饭时间,小英子准bèi

好了午饭,来叫林铃儿起床。

“王妃,该用午膳了。”

林铃儿两只大眼睛眨呀眨的,像在思考问题。

“王妃?”

“嗯?”

小英子又叫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干吗?”

“该用午膳了。”

“哦。”

林铃儿走到桌边落座,心不在焉地拿起了筷子,东一口西一口地夹着菜,食不知味。

“王妃,您真的打算帮上官小姐吗?”

小英子问。

“是啊,我已经答yīng

她了,当然要帮忙了,不然我成了什么人?”

林铃儿说。

“可是……上官小姐从前那样对您……还有啊,您真的愿意她一辈子留在王爷身边吗?就算王爷不纳她为侧妃,可以后总有这么一个女人在您眼前晃,您觉得舒服吗?”

小英子的话在林铃儿答yīng

帮上官清清的时候不是没想过,可她想得更多的是,既然她与穆九霄不是相爱的关系,那么他的身边有几个女人,与她又有何干?

“无所谓啊,反正他也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何况你没听上官清清说吗,他的心里早就有别的女人了,那个女人……不是我。”

她晃了晃头,不知为何,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她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您说王爷不喜欢您,您也不喜欢他?”

小英子蹙起了眉头,

“我怎么感觉不是那么回事……”

“对了,小英子,你说我晚上请穆九霄吃顿饭怎么样?”

林铃儿的心思根本没在与小英子的对话上,以至于小英子说了些什么她都没有听到,甚至直接打断了她。

她一直在想要如何帮上官清清退婚,想来想去,也只有去说服穆九霄。

但是穆九霄可是根难啃的骨头,此时吃着饭,她才终于想起来这么个由头,能见他一面,与他聊上一聊,地点必须在西厢。

听到王妃要请王爷吃饭,小英子顿时拍手叫好:

“好啊好啊,王妃与王爷好久没在一起用膳了,小英子这就去准bèi

好酒好菜,晚上您可要跟王爷好生叙谈。”

拜托,他们貌似只在一起吃过一顿饭吧?是穆九霄嫌她吃饭吵,所以才不跟她一起吃饭的好吗?

“顺便去帮我邀请一下王爷,我就不亲自去了。”

林铃儿含混不清地说着,心里有了主意,吃饭也吃得痛快了许多。

“是,奴婢遵命。”

小英子兴高采烈地下去了。

穆九霄接到邀请时,他正在研究大邱的地形图,像是没听清似的,他问道:

“你说什么?”

小英子羞怯地站在原地,垂着眸,又说了一遍:

“王爷,王妃想邀请您今晚共用晚膳。”

穆九霄的手一抖,一支小红旗掉在了沙盘上。

不想让人看出他的惊诧,他不留痕迹地捡了起来,顺便问道:

“王妃还说了些什么?”

小英子摇头:

“没有了,王妃只说了这些。”

“好了,你下去吧。”

穆九霄淡淡道。

“是。”

小英子转身想走,却又顿住了脚步,小心翼翼地问,

“王爷,恕奴婢多言,您今晚会去西厢吗?”

穆九霄没有看她,片刻,才给出了一个字:

“嗯。”

小英子差点高兴得跳起来:

“是,奴婢这就回去告sù

王妃,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她是多么希望王爷和王妃能像所有恩爱的夫妻一样,甜甜蜜蜜、白头到老啊,她更希望她敬爱的王妃能得到幸福!

因为小英子的一句话,穆九霄原本平淡的心境发生了些许变化,他没有心思再看沙盘了,而是走出了静忍。

站在夕阳下,今日天边的红霞似乎特别美,身边的微风也少了秋的凉意,放眼望去,练兵场似乎也比平时宽阔了许多。

“穆图,怎么还不去用晚膳?”

他的声音听起来是难得的轻快。

穆图一愣,王爷从来没有问过这样的问题,怔忡片刻答道:

“回王爷,离晚膳时间还有半个时辰。”

穆九霄点了点头:

“半个时辰……今晚本王会去王妃那里用膳,你就不必跟着了。”

“是。”

穆图行礼的瞬间,穆九霄已经迈开了银靴。

他不解地看着穆九霄的背影,王爷不是很不喜欢王妃的吃相吗,两人从来不一起用膳,没一点夫妻的样子,今天这是怎么了?

穆九霄在若大的王府里慢慢地踱着步子,就这样慢慢地走到冲霄阁,想必应该用不了一个时辰吧?

不过那冲霄阁是自己的地盘,就算早早回去了也无不妥。

就这样怀着一种矛盾的心理,他的脚步忽快忽慢,在回到冲霄阁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走到西厢门口,他这才发xiàn

手中竟然不知不觉多出了一束鲜花,他是什么时候采的,自己竟然没有一点印象,是觉得今天的花格外美吗?

看到穆耳站在门外,他将花往他的怀里一塞,径自进了西厢。

“王、王爷驾到……”

穆耳愣了愣,这才结结巴巴的通传,王爷送了他一束鲜花,这个行为着实诡异啊!

西厢里,林铃儿特意打扮了一番,她穿上了自己设计制作的晚礼服。

斜肩的设计,露出一条光滑的手臂,紧身束腰,下摆鱼尾。

淡粉色的织锦虽然没有多少弹力,但她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刚好包裹住她玲珑曼妙的身躯。

见穆九霄的银靴踏了进来,林铃儿学着大家闺秀的样子,袅袅娜娜地走到了门口,亲自迎接他。

毕竟她今晚是有求于人,就算之前对他再不满yì

、再生他的气,她都要忍了。

于是,当穆九霄进入西厢时,看到的是林铃儿一张略施粉黛、笑容可掬的脸。

“你来了?”

林铃儿刚刚说出这么一句,便想起来什么,立kè

福身道,

“给王爷请安。”

好久不用请安了,她的手左摆右放,都忘了请安的姿势了。

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穆九霄,也不禁怔在了当场。

88. 088 三杯酒

眼前的她,婀娜多姿,娇小的身姿玲珑有致,该凸的凸,该翘的翘,纤腰不赢一握。

那条露在外面的手臂白皙细腻,顺着往上看去,雪白的颈子下,突出的锁骨那么精致、性/感,竟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抚摸。

她就在他的眼前,一股专属于她的味道扑鼻而来,勾起了他心中太多的东西。

自从那晚之后他便没有再见过她,明知她今日回府他也没有露面,尽管他想方设法地避开她,可当与她近在咫尺时,他还是乱了方寸。

她刚才客气地叫他“王爷”,虽然人人都在叫,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为何听着如此别扭?

“免礼。”

穆九霄故yì

压低了声音,不想让她发xiàn

他的异样。

林铃儿起身,朝着穆九霄挑眉一笑,然后转了个圈,道:

“怎么样,穆九霄,我这身衣服漂亮吧?”

汗~

原来他已经习惯了她直呼他的大名,听起来竟然觉得很……亲切!

穆九霄再次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板着脸道:

“这就是你的作品?”

“你知dào

?”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他怎么知dào

这是她自己设计制作的?

他当然知dào

,几乎每天都要让穆耳来向他汇报她的动向,每天发生在她身上的事他都知dào



他轻咳一声,绕过她走向桌边落了座,才道:

“本王听下人们说,你喜欢自己做衣服。”

林铃儿随后跟了过来,这才想起他命人送过布料给她,于是道:

“哦,原来是听下人们说的。没错,这就是我自己做的衣服,还不错吧?对了,谢谢你送来的布料。”

穆九霄将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再看下去他恐怕要流着鼻血用膳了。

他走到衣柜前,打开门从里面拽出一件披风,扔到了林铃儿身上:

“穿上。”

林铃儿抱着披风,一脸的费解:

“干吗穿披风?我又不冷,再说这屋里有火炉,暖和得很。”

她说着,像想起了什么,又道,

“怎么,你觉得这衣服不好kàn

?”

“让你穿上就穿上,这是本王的命令!”

穆九霄沉着脸道。

说到命令,林铃儿可没有忘记非常重yào

的一件事。

她扔掉披风,大大方方地在桌边落了座,看着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漫不经心地道:

“说到命令,穆九霄,这我可得提醒你,别忘了,你曾经在这间屋子里答yīng

过我什么?”

穆九霄的眸光一闪,随即道:

“本王还有重yào

的事要处理,王妃自己用膳吧!”

话音落下,他便往门口走去。

“想走?”

林铃儿哪能这么容易让他离开这里,她这可是鸿门宴,有来无回!

她马上跑过去挡在了穆九霄面前,双手一叉腰,下巴一扬,道:

“穆九霄,你可是瓦倪国大名鼎鼎的冥王,吐口唾沫都得是个钉,哪能说话不算话,跟我一个小女子开玩笑?”

见穆九霄不说话,她往他迈进了一步,接着说,

“你可别告sù

我,你忘了曾经答yīng

过我的事,就在一个多月前,你就是在这间屋子里答yīng

过我,只要在冲霄阁,你就要听我的话,一切都要听命于我!”

看着眼前比自己足足矮出一个头还带拐弯的小女人,就这样仰脸看着他,那股子霸气丝毫不亚于他,他真的能跟这样一个女子装傻充愣、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答案是……

“所以?”

他俯视着她,只赏给她两个字。

“所以?”

林铃儿重复着,

“这么说你是承认喽?”

嘿嘿嘿……穆九霄,你哪都不好,就是今天这点最好,只要你承认了,我就吃/定你喽!

她在心里奸笑起来。

“承认就好,我们先吃……哦不,先用膳吧!”

她没急着说出目的,毕竟是请人家来吃饭的,也要先吃了再好说话嘛。

穆九霄知dào

她一定有事,否则前几日还连他送的秋千都不荡一下的她,今日怎么就如此笑靥如花、温暖和煦地对待他了?

一向性急的他,今天竟然也耐着性子跟她磨起来,因为今晚的西厢……真的让人流连。

香炉里袅袅地升腾起香烟,伴着炭火炉里的暖气,氤氲在整个屋子里,令人心神荡漾。

穆九霄在桌边落座后,林铃儿端起一杯酒,豪气万丈地道:

“来,穆九霄,我先敬你一杯。”

穆九霄迟疑片刻拿起了酒杯,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只听她说:

“这一杯,我们喝的是解怨酒,这杯酒下肚,之前你对我所做的一切我都可以不再计较,通通原谅你了,我们之前的恩怨一笔勾销,怎么样?”

她真的有这么大度么?

穆九霄举起酒杯,与她轻碰一下,道:

“好,一笔勾销。”

两人同时饮下杯中酒,林铃儿又帮各自满上,再度举杯,道:

“这第二杯,我们喝的是感谢酒,不过需yào

注意的是,感谢二字指的是你感谢我!”

穆九霄银眉拢起:

“此话怎讲?”

林铃儿有些尴尬,不过为了达到目的,她还是说了出来:

“咳咳……呃……之前你强迫过我两次,你知dào

我指的是什么。”

说到这,她的脸红了,穆九霄的眼皮也抖动两下,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

她接着说:

“虽然我不知dào

你那两次是怎么了,但是你绝对不正常,因为你当时全身上下都是冷冰冰的,整个身体都在抖,嘴唇完全没有血色,而且神智似乎也不太清醒,只要不是傻子,都看得出你当时不正常。在那种情况下,我没有拒绝你,而且明显你在那个那个了之后,身体就变暖了,我虽然不知dào

是什么原因,但是当时我没有拒绝你,就算帮了你吧?所以,你得感谢我!”

说完,她就眨巴着眼睛看着他,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不得不承认,那两次若不是她在,他的确会异常痛苦,她的确是帮了他。

可要对她说出感谢的话似乎很难,良久,他才举起杯,重重地撞了一下她的杯子,道:

“先干为敬。”

林铃儿吓了一跳,他没说感谢的话,却喝下了这杯酒,就是说他承认了?

她撇撇嘴,小声嘀咕起来:

“切,让你说声谢谢有那么难吗?求我的时候怎么那么容易开口?”

吐槽归吐槽,她还是一口喝下了杯中酒。

本以为她还要敬他第三杯酒,没想到她却转移了话题。

只见她放下酒杯,像只淘气的小猴子一样,搬着凳子凑到了她的面前,神神mì

秘地问道:

“穆九霄穆九霄,你能不能告sù

我,你那两次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浑身冷得像个死人,好像我不救你,你就快要死了一样?”

她的气息如此近距离地扑打在他的耳畔,不禁让他心悸,他的脸不得不往后挪了挪。

手下意识地握紧酒杯,看着她一脸好奇的样子,纯真的眼睛里看不出一丝奸诈的味道,可她毕竟是大邱的公主,他的秘密能告sù

她吗?

见他似乎在犹豫,林铃儿等不及了,摇着他的胳膊央求道:

“快告sù

我啦,说起来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如果你不告sù

我,以后再发病的时候休想我再帮你!”

她的手刚要从他的手臂上拿开,他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眸光深邃:

“那是寒疾。”

“寒疾?”

她瞪大了眼睛,这可是个新词,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什么是寒疾?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

她想了想,说,

“我只见过你背上的伤,你应该没看过自己的背吧?那里有数不清的疤痕,大的小的长的短的,真的很……吓人。”

穆九霄的唇边勾起一抹苦涩,道:

“那是常年在外征战留下的,这寒疾也不过是其中一道疤而已,只不过它没有留在看得见的地方,而是钻入了我的身体。”

话毕,他自行饮下一杯酒。

林铃儿狗腿地又帮他满上,一脸八婆样:

“所以呢,它到底是怎么来的?”

这是第一次,穆九霄将这件事讲给“外人”听,而且这个人,还是仇人的女儿。

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是如何做到的,他竟然相信她会为他保守秘密。

不知是这个故事感动了她,还是因为故事的主人公是穆九霄,虽然穆九霄脸上神色刚强,可她仿佛看到了一颗脆弱的心灵,一颗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心。

她站起身,竟然不知不觉地抱住了他,将他的头揽在胸前,轻声呢喃:

“没关系,没关系……”

她的怀抱是温暖的、叫人贪恋。

穆九霄却抬起手将她隔开,沉声道:

“如今你知dào

了本王的秘密,也该说说你这第三杯酒了吧?”

林铃儿翻白眼,这人真是不解风情,人家在安慰他,他却如此僵硬?

也罢,今晚的高//潮也该到来了。

她坐回自己的位置,帮自己斟满酒,举起杯,道:

“冥王就是冥王,知dào

我还有第三杯酒。”

穆九霄没说话,她接着道,

“我们喝了解怨酒、感谢酒,接下来该喝报答酒了吧?”

穆九霄明知她今晚不安好心,可还是陪她玩到了现在,如今听到她说出此话,他不禁淡笑,放下了酒杯。

林铃儿见他放下酒杯,也不着急,徐徐道:

“穆九霄,你应该报答我的,知恩图报难道不是你们瓦倪的习俗吗?”

“所以?”

他终于肯给她两个字。

“所以,请你取消上官清清与穆图的婚礼,这就是我要的报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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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妈呀,抱歉亲们,昨天设定自动更新时间搞错了,应该是00:01:00的,结果给设成了20:01:00,I'm

sorry!再次抱歉,现在马上送上更新了!汗死~~~~

89. 089 八卦的女人真可怕

上官清清果然是不安分的,穆九霄这些日子一直躲着她,因为他答yīng

过上官无用,不会插手上官清清的婚事,她可真会找人,居然找到了王妃帮她求情。

如今,面对林铃儿的所谓“报答”,与上官无用的请求,他进退两难。

良久,他耐着性子道:

“本王已经答yīng

过上官军师,不会过问上官清清的婚事。如果王妃想要报答,不妨换一件事吧。”

林铃儿就知dào

这件事不会那么容易,她索性也放下酒杯,说:

“那好,今天就先不谈报答,王爷刚进门的时候我们已经沟通过了,只要您回到冲霄阁,就必须听命于我,现在我命令你,取消上官清清的婚事!”

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本来想好说好商量,给他堂堂的冥王留点面子的,谁知他这么不知好歹。

他像是被激怒了,起身离开了座位,走出几步背对着她:

“不要太强人所难!”

“我强人所难?”

林铃儿气得直翻白眼,一拍桌子,起身绕到他面前,看着他道,

“穆九霄,我堂堂一个女儿身,被你强了一次又一次,你那时怎么不说你强人所难?如今我只是让你动动嘴皮子,又不是让你卖/身,有那么难吗?”

她的话像是刺痛了他的神经,他突然眉眼一立,怒视着她,道:

“难的不是卖/身,是心!我只夺了你的身体,你的心呢?也被我夺走了吗?”

不知为何,提到“卖/身”二字,他始终对寿宴上她说过的话耿耿于怀,她的心到底在哪里?大邱国那个情/人的身上?

林铃儿的眸光闪动着,心脏却因为他的话一阵紧缩。

她不禁自问,她的心,还在吗?

怔忡片刻,她一挥手,道:

“我的心不关你的事,你少转移话题!我只问你,你到底帮不帮忙?”

刚才他似在等待她的回答,见她没有任何回应,他有些失望,转过脸冷冷地道:

“无理取闹!”

林铃儿指着自己的鼻子:

“好,我无理取闹是吧?那我就闹给你看看,什么才叫真zhèng

的无理取闹!你不仁,别怪我不义!”

说罢,她跑到门口,豁地一下拉开了西厢的大门,也不管外面有多少下人,都有谁,朝着外面便喊:

“大家听好了啊,其实你们王爷有病,他有一种病叫做寒……唔……”

话未说完,他的大手就覆上了她的嘴,从后面揽住她的腰,将她拉回了房内,关上了大门。

“你给我闭嘴!”

他低沉的声音响在她的耳畔,里面夹杂着多少愤nù

与无奈。

“唔……”

她挣扎着,他的手刚要拿开,她就势擒住他的手,张开嘴就是一口。

“啊!”

穆九霄被突袭,痛得失声,

“你属狗的!”

他瞪着眼睛斥责着她。

林铃儿抹了一下嘴角:

“穆九霄,你可别小看了女人,俗话说的好,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每个女人都有一种不折不扣的八卦精神,更有一种把八卦传播出去的能力,你可别让我冲动,冲动是魔鬼,到时你可别后悔!”

穆九霄咬牙道:

“本王的确小看了你。”

当初他就应该拔掉她的舌头!

她却不明所以,挑眉道:

“所以结论是?”

穆九霄现在愤nù

爆棚,他还没被人如此愚弄过,白白相信了眼前这个小女人,心中怒气难平,他现在哪有心思给她什么结论?

林铃儿却急了,上前拉着他的手臂,摇晃起来,刚才那副咬人的小狗样马上消失不见:

“你还在考lǜ

什么呀?这件事有那么难么?阻止一个女人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这是给祖上积德的好人好事啊,如果上官清清真的嫁给了穆图,让她痛苦一辈子,那才是大罪啊!”

见他还是不作声,她又低下头嘀咕起来,只是声音越来越小,

“别忘了,人家上官清清一直爱的人可是你,如果你想解救她解救得彻底一点的话,大可以把她纳为侧妃,这样就更是皆大欢喜了……”

即便声音很小,可由于距离太近,穆九霄还是听了个满耳:

“你说什么?”

他拧眉问道。

林铃儿像做错事了一样,心虚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跳开了,眨着大眼睛十分无辜地说:

“我、我说什么了?我什么也没说。”

“你想让本王纳上官清清为侧妃?”

拜托,她说了那么多句话,他听了哪句话不好,偏偏对这句话这么挂心?

她之所以越来越小声,一是不想被他听见,二是那根本不是她的心里话,就像小英子说的,哪个女人希望成天都有个觊觎自己老公的女人在身边晃?

这个问题,她当然不能回答,于是就装傻充愣,两只眼睛望着天花板,装无辜。

可是下一秒,眼睛的余光却瞥见穆九霄向她走来,直到近在咫尺,他的声音沉沉地灌入她的耳朵:

“好,本王就成全你,明天的婚礼换个新郎就是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连一个反应的机会都没打算留给她。

“穆九霄,你站住!”

她居然想都没想便脱口叫住了他,望着他的背影,她的心居然慌了,

“你还在冲霄阁,我命令你,只许阻止上官清清的婚事,不、不、不许纳她为侧妃,命令完毕。”

他转过身,戏谑地看着她:

“为什么?”

她为何要如此惊慌意乱,慌得不敢与他对视。

转过脸,她的眼神闪烁着,结结巴巴地道:

“不、不为什么……因为,因为上次你说过的,你不喜欢她,我不能让上官清清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也不能逼你娶一个你不爱的女人不是吗,我可不想作孽。”

她的两只手握在一起,两只手的手指不停地在打架,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奇怪,解释一下而已,她紧张什么?

眼睛的余光明明看见他向她走来,她的脚步却下意识地向后退去。

可她后退的速度却抵不过他前进的脚步,当转脸看去时,他已经来到了她的眼前,双手捧起她的脸颊,唇落在了她的唇上。

她来不及反抗,也忘了反抗,尽管心里一个声音在不停地叫嚣着:“推开他,推开他”,可双手抵在他的胸膛,就是用不上力。

他的吻很深、很重,吮着她的舌、她的唇瓣,好似要将她吞进他的身体里。

他的呼吸越来越粗重,雄/性的气息灼热而急促,侵袭着她的脸颊,让她的双颊也不知不觉染上了两朵红云。

不知吻了多久,他终于放开了她。

他的额头始终抵着她的,呼吸扑洒在她的脸上。

她抵着他的胸膛,待呼吸渐渐平稳,才低低地说:

“内个……反正王府都已经为明天的婚礼布置得差不多了,要不就为穆耳与小英子举办婚礼吧,不然太浪费了,再说你早就答yīng

过他们在一起的,拖了这么长时间,婚礼也该办了。”

她的话音刚落,只听他说:

“好,听你的。”

又是那种低沉略带嘶哑的嗓音,这个每次他占有她时,都会发出的独有的声音,就像野/兽的低鸣。

听到这个声音,感受着他的呼吸,她下意识地感觉到危险正悄悄降临。

双手用力往外推着他,她想要逃离他的禁锢:

“嗯,你可以走了。”

可她失算了,他没有放开她,一双手掌始终扣着她的头部,将她禁锢在他的额头上。

嘶哑的声音再度响起:

“本王忘了告sù

你,求本王办事,必须得有像样的回报。”

“回报?”

她眨了眨眼睛,

“我都说了这是命令,命令哪还有什么回报?”

“本王说有,就是有。”

“唔……”

话音落下,他再度吻上了她的唇。

他吻着她,大手抚上她袒/露在外的香肩,然后慢慢下滑,落上她的脊背,手上一紧,抓住她身上的衣料用力一扯,她精心设计制作的晚礼服,瞬间变成了碎片。

“啊……”

身上一凉,她不禁失声惊叫,第一反应这是什么布料啊,也太不结实了吧?

第二反应穆九霄力大无穷,第san反应自己仗着年轻身材好里面什么也没穿照样前凸后翘,所以现在她是光/溜/溜了吗?

“穆九霄你……”

“本王寒疾发作了……”

“可你明明是暖的……唔……”

他不再说话,只是吻着她,一直将她逼到床塌上……

“咚咚咚……”

这时,敲门声非常非常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穆九霄的动作一顿,林铃儿也像个偷/情被抓的坏女人一样,赶紧拉过被子将自己缩了进去。

紧接着,穆耳的声音传了进来:

“禀王爷,上官小姐身边的丫鬟春晓来报,说是上官小姐要寻短见,求王爷您过去看看。”

穆九霄面不改色,撑起上身看着身下的已经变成缩头乌龟的小女人,不禁轻轻勾唇。

抬起手将她的被子拉了下来,只见她的眼睛紧闭着,薄薄的唇瓣紧抿着,红红的脸颊好像那晚喝醉的她。

他伸出手指在她的脑门上使劲一弹,她立kè

叫了出来:

“啊,好痛!”

她这才睁开眼睛,使劲推了他一把,

“上官清清要自杀,你还不赶紧去看看?”

“他来求的人是你,不如你去看她,本王去看看上官军师。”

林铃儿眼珠转了转:

“好!”

90. 090 怎么谢

“清心宛”——上官清清的闺阁内,上官清清将一根白绫搭在了房梁上,脚下踩着凳子,在众丫鬟的劝说下,依然把脖子搁在了白绫上,脚尖蹬着凳子,一副活不成的样子。

“你们让我死吧,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小姐,使不得啊,使不得……”

老远就听见清心宛内一片人声沸腾,林铃儿换上了一身暗红色的紧衣俏裤,边往清心宛去边捂着耳朵叫着:

“屎不得啊屎不得……”

小英子跟在身后不由得捂嘴窃笑起来。

到了房内,大家见王妃来了,那气势与排场跟她刚入冥王府时截然不同,何况有为穆耳断手一事,还有冥王宠幸她一事,大家现在都对她恭敬崇拜。

“都闪开!”

林铃儿一声令下,众丫鬟老妈子都通通退到了一旁,没人再说话。

清心宛内顿时安静下来,上官清清也傻了眼,原以为都到了这个时辰,林铃儿也没给她个说法,她以为明天必嫁无疑,所以现在只是想闹个动静出来,以死相逼,搏上一搏,其实她哪舍得死啊。

林铃儿当然知dào

她是在作秀,如果真想死就不会让春晓去通知穆九霄了,干脆偷偷地死掉算了。

上官清清见林铃儿来了,有些下不来台,眉头一皱继xù

大哭:

“你们都别拦着我,让我死了算了……”

“好啊好啊,你屎吧,屎了就不用嫁人了,屎了就永远也看不见穆九霄了,屎了大家都清静,不用再为你的事烦心了!”

众人一听林铃儿如是说,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有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不由得劝道:

“王妃,这可使不得啊!”

“屎得屎得,一了百了,你说呢,清清?”

林铃儿故yì

看着上官清清笑,好像在看笑话。

骄纵惯了的上官清清哪里受得了这样的嘲讽,干脆借机从凳子上下来了。

一抹眼泪,道:

“你让我死,我就偏不死了!王妃,我错信你了!我还以为你是真的肯帮我,谁知dào

你……”

“你怎么知dào

我没有在帮你?”

林铃儿打断了她的话反问。

“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是啊,现在有些晚了,不知你父亲睡了没有,王爷现在去找你父亲谈你的婚事不知dào

会不会打扰到他老人家休息?”

“你说什么?”

上官清清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王妃,您的意思是,王爷去找我父亲了?”

林铃儿拍了拍上官清清的肩膀:

“忙我是帮了,情我也帮你求了,至于王爷能不能说动你父亲,就看他的本事了,你啊,听天由命吧!”

上官清清立kè

破涕为笑,跪在了林铃儿面前:

“多谢王妃救命之恩,多谢王妃,多谢王妃!”

上官清清知dào

,只要穆九霄肯出马,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林铃儿挑了挑眉,摆摆手:

“不用谢了,我答yīng

过你的事就一定会办。不过……”

她突然话锋一转,笑着说,

“明天的婚礼还会照常举行。”

“什么?”

不仅上官清清瞪大了眼睛,在场的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她。

她才不管他们的表情,从身后扯了两个人出来,一边是小英子,一边是穆耳,她挽着他们的手臂道:

“明天,咱们王府会为小英子与穆副将举行婚礼,大家祝福他们吧!”

小英子与穆耳通通愣在了当场,当第一个林铃儿为他们鼓起掌时,在场的其他下人也都纷纷为他们鼓掌,两人这才羞涩地垂下了头。

“好了,我替他们谢谢大家,我们先告辞了!”

林铃儿习惯性地向大家鞠躬致谢,却引来所有人的跪拜,她忘了这不是在现代,她现在是王妃啊!

林铃儿带着一行人离开了,众下人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无不对小英子艳羡万分,看看王妃对待下人,简直跟自家的兄弟姐妹一样,居然还为他们举行盛大的婚礼,真是羡煞旁人啊!



翌日,艳阳高照,秋风送爽,事隔不久,冥王府又办起了喜事。

一切就如林铃儿说的那样,上官清清的婚礼取消了。

上官无用答yīng

穆九霄暂时不为上官清清举办婚礼,但与穆图的婚约还在,待成大事之后再议。

今日婚礼的主角变成了穆耳与小英子,虽然两人身份卑微,但因为有了林铃儿的主张,婚礼依然办得风风光光,由穆九霄亲自为两人证婚,两人万分感激,朝着穆九霄与林铃儿三跪九叩,简直奉为父母。

由于两人还需在冥王府当差,林铃儿让两人住进了冲霄阁的门房,离她很近,简直与一家人无异。

别人的新婚之夜,林铃儿却莫名地兴奋,有情人终成眷属给旁人也带来无尽的美好,她的情绪受到感染,竟然有些失眠。

从西厢溜达到院子里,她扫了扫石凳上的灰尘坐了下来。

抬头望天,发xiàn

今天的月亮又大又圆,忽然不知今夕是何年。

在这个时空里,她总是孤单的。

目光眺向门口,今晚不知dào

穆九霄会不会回来。

昨晚她还“命令”了他,恐怕为了逃避她的各种“命令”,他都不敢再回来这里了吧?

连他都不在,她更孤单了。

不知不觉中,穆九霄似乎已经成了她生活中必不可少的存zài



“穆云,跟我出去转转吧。”

漆黑的夜里,当然要带上保镖,她可不会武功,不希望遇上个刺客被绑架或者被刺死。

从开始到现在,她丝毫不认为穆云和穆锦是穆九霄派来看着她的,只当是一个王妃应有的待遇。

出了冲霄阁,她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问道:

“王爷晚上不回冲霄阁,会睡在哪里?”

穆云答道:

“回王妃,王爷大多数时间都会在书房。”

“哦……”

林铃儿嘴上应着,脚步已经开始往书房的方向移动了。

可是王府太大,走过去一定会累断腿,所以她决定先去马厩牵匹马。

到了马厩,她看着柴房,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当初她还在这里混过呢,现在想想不觉得痛苦,倒是留下了不少回忆。

“王妃请稍等,奴婢去为您牵马。”

穆云话音刚落,却只见一个人身穿黑衣牵着一匹马从马厩里走出来。

林铃儿揉了揉眼睛,叫道:

“穆九霄?”

大晚上的,他也失眠了?

看见他,她忽然觉得不那么孤单了,像只小燕子一样飞奔到了他的面前:

“你怎么在这?我还以为你这会已经睡在书房了。”

看着她难掩兴奋的小脸,穆九霄的眉头皱了皱,绕过她就往外走。

“喂,穆九霄,我跟你说话呢,干吗不理人?”

她才不会轻易放过他,追上他绕到面前,问,

“大晚上的你干吗去?”

穆九霄有些不耐烦地拨开了她,扔下两个字:

“遛马。”

“遛马?”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

“遛狗我倒是见过,这马要怎么个遛法?”

穆九霄似乎不打算理会她,说话间已经上马,拉起了缰绳。

林铃儿可不能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她死死地抱住他的大腿,说:

“带我去。”

穆云见状,不得不羞涩地转过了身。

穆九霄见有外人在,脸色变得不太好kàn

,低声道:

“放手。”

林铃儿不管不顾,越抱越紧,生怕他丢下她就这么跑了:

“我不,除非你答yīng

带我一起去。”

穆九霄看看四周,夜虽然漆黑,但是冥王府到处布满了暗哨,此时此刻随处都有眼睛在盯着他们看。

他咬了咬牙,压低声音道:

“好,我答yīng

你,赶紧放手。”

“真的?”

林铃儿见他答yīng

了,生怕她一松手他就会跑掉,马上攀着他的身体跃上了马背,坐在了他的后面,抱住了他的腰。

“好了,走吧。”

穆九霄的身体一僵,这么亲密的动作她怎么总是无所谓地就做出来了?

无奈之下,他只好带着她迅速离开了王府。

他带着她一路狂奔,从王府的后门出来,掠过大街小巷,一直到了一片空旷的草地,才渐渐放慢速度。

林铃儿一直紧紧抱着他的腰,生怕自己会从黑风的背上摔下去,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有心思看看周围的风景。

待马儿缓缓停了下来,她瞪大眼睛,看着此刻空无一人的草原,头顶高悬的明月,心情豁然开朗。

“哇……”

她放开穆九霄,独自跳下马背,往前跑了几步,张开双臂,迎接凉爽的秋风与大自然的气息,

“这里好美啊……”

穆九霄也跳下马,放黑风自己吃草,然后顺着她的脚步走过去。

圆月当空,这片草地他来过无数次,却是第一次带一个女人来。

月光皎洁,虽然她穿着怪异的衣裤,又将满头长发扎成一束,可看起来却一点也不别扭,看起来飒爽、干练。

“穆九霄……”

她猛地回过头,却发xiàn

他就站在她的身后,她吓了一跳,却依然绽开满足的笑脸,

“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每天晚上都到这来遛马吗?”

“这里没有名字。”

说话间,穆九霄在草地上坐了下来。

林铃儿回过头,与他并肩而坐,心情因为这片草地与今晚又大又圆的月亮而格外地好。

“穆九霄,谢谢你的帮忙。”

她看着月亮说。

他却看着她,银白的月光给她的脸镀上了一层银光,她平日里张狂的样子也在这温柔的月光里融化了似的:

“怎么谢?”

91. 091 我需要你

她转脸看他,对上他灼热的目光,心里一跳。

朝着他傻笑一声,立即避开了。

“原来遛马就是这样遛的啊……”

她打算转移话题,卸磨杀驴,过河拆桥,谢他个大头鬼!

“以后发病的时候,你必须在我身边。”

他的声音近距离地灌入耳朵,沉稳有力。

她装作没听见,指着月亮,故yì

拔高了声音说:

“哇噻,你看,今晚的月亮好大好圆啊!”

突然,他伸出一只手钳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扭了过来,让她必须面对他。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

“听-懂-了?”

她是听懂了,可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他发病的时候一定要她在他身边?

于是,她学着他的口吻,一字一顿:

“为-什-么?”

他捏着她的下巴,将她拉近自己,唇几乎贴上了她的,深沉的眸光中带着说不出的复杂:

“因为……我需yào

你。”

他需yào

她?

这四个字,让林铃儿的心加速跳动起来。

脑海中浮现出他们从温泉之夜开始到此时此刻的点点滴滴,一种陌生、让人激动的情愫不禁油然而生。

她的唇边突然浮上一抹笑意,调皮俏丽,猝不及防地打掉了他的手,她一骨碌站了起来,跑远了,空旷的草原上回荡起她的声音:

“那要看你的表现了,如果明天晚上你还带我到这来遛马,我就认真考lǜ

考lǜ

……”

穆九霄看着月色下那抹暗红色的身影,跳动着,雀跃着,仿佛一团火焰在燃烧,让人的目光不由得追随她,不舍得离开……



翌日,婚礼结束,上官清清不再胡闹,冥王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

早上推开西厢的门,林铃儿赫然发xiàn

院子里那棵高大的老槐树上,不知什么时候搭了一个秋千。

她穿着一条黑色宽松的裤裙,一件淡蓝色宽松的上衣,高兴地朝秋千跑过去。

拉了拉绳子确定结实,她才坐了上去,慢悠悠地荡了起来。

坐在秋千上,林铃儿回想着过往,从进入冥王府到今天,感觉好像比她之前六年经lì

的事情都要多。

最重yào

的,是她与穆九霄之间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时时让人心悸。

小英子新婚第一天,原本垂肩的头发如今已经梳成了发髻,全然一副小媳妇模样。

穆耳带着含羞带怯的她走到林铃儿面前,两人再次跪拜了林铃儿的大恩大德,向她请了安,才算完毕。

穆耳照常为林铃儿站岗,小英子则走到林铃儿身后,轻轻地推着她。

“小英子,这秋千是怎么回事?昨晚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呢,今天就突然多出来?”

小英子抿唇笑道:

“王妃,您睡觉实,可能没听到,昨天半夜的时候,王爷派人来特意为您装了这个秋千,穆耳亲眼所见。”

“昨天半夜?”

昨天晚上他们才一起出去遛马,他的动作还真快。

这次,她算领他的情了,心里顿时高兴几分。

林铃儿笑着,打趣道:

“昨天半夜的时候,你们不是洞房花烛吗?穆耳怎么还出来了?你舍得放他出来么?”

“王妃……”

小英子脸红了,嗔怪道。

林铃儿突然用脚把秋千停住了,然后拉过小英子,神mì

兮兮地问:

“我问你啊,你的穆耳在床塌上的时候,是不是跟平时看到的他一样强壮啊?”

“王妃,您怎么这么坏……”

小英子的脸更红了,轻轻推了林铃儿一把,丢下她便往外跑去。

“哈哈……”

林铃儿今天心情好,看着小英子被她逗得脸红的样子,不禁大笑不已。

小英子刚刚跑出内宅的大门,却又折了回来,林铃儿看到她明显变得一脸严肃。

“王妃,上官清清来了。”

原来如此。

“让她进来吧。”

林铃儿淡淡道。

一会功夫,上官清清在春晓的搀扶下进来了,脸色发白,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看来这次的婚姻事件给她带来不小的打击。

“小女给王妃请安。”

上官清清在林铃儿面前学乖了很多。

“起来吧。”

林铃儿看着她,不怒不喜,毕竟上官清清自始至终都没给她留下什么好印象,

“坐吧。”

上官清清起身,她指了指旁边的石凳。

“谢王妃。”

上官清清谢过之后,便幽幽地落了座。

“你……心情好点了?”

林铃儿问。

“托王妃的福,这次若不是有王妃相助,清清恐怕就……”

上官清清声音一顿,不禁哽咽起来,随后又马上陪出笑脸,道,

“如今这件事暂时平息下来,小女也安心多了,只是这身子大不如前了。”

林铃儿打量了她一会,她的脸色的确不好。

“什么事都想开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万事总有解决的办法,别钻牛角尖,到时受苦的还不是你自己,谁也不能代替你!”

林铃儿劝慰道。

上官清清点头:

“王妃说的是,万事总有解决的办法,小女也只是想得一人心,却不知为何会这么难!”

“想得一人心?”

林铃儿重复着她的话,思虑片刻,道,

“恐怕那个人的心早已给了别人吧。我劝你不如换个人,别在一棵树上吊死了。”

穆九霄的心不是早已给了小粉红吗?

想到这,她的心竟莫名地感到一丝苦涩。

可这话听在上官清清的耳朵里却变了味儿,今天一大早春晓就来告sù

她,说昨天晚上穆九霄竟然带林铃儿去遛马了,这是史无前例的。

谁都知dào

穆九霄有个习惯,就是在夜里独自骑着黑风出去散心,身边从来不会带任何人。

可昨天晚上他却带了林铃儿,不是喜欢她,还能是什么?

即使林铃儿帮了她那又如何,在上官清清的心里,林铃儿始终是她的敌人,就算她不能成为穆九霄的侧妃,也不会让林铃儿与穆九霄在她的眼皮底下双宿双栖,不会让他们过得逍遥。

“小女听说昨夜王爷带王妃去遛马了?”

上官清清转移了话题。

提到遛马,林铃儿至今还回味无穷,月下,草地,一双人,一匹马,宁静,安逸,那种感觉真是令人心驰神往。

她笑着说:

“是啊,是去遛马了,穆九霄可真会找地方,你不知dào

那个地方有多美,我想啊,天堂里的草地也不过如此吧。”

她的感叹更加引起了上官清清的嫉妒,她强装欢笑,附和道:

“王爷从来不会带其他人一同去遛马,看来王爷是真的把王妃放在心上的。”

这是第一次从别人的口中听说穆九霄对她的感情,不知为何,她听了这话竟然觉得很高兴。

穆九霄把她放在心上,是说明他喜欢她吗?

可是当着上官清清的面,她却摆摆手,大咧咧地说:

“拉倒吧,像他那样冷酷的人,除了他自己,还能把谁放在心上?”

她这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吗?上官清清两只手绞着手绢,绞得越来越紧。

脸上却依然笑着:

“王妃,有一件事不知您是否知dào

,咱们王爷最喜欢女人穿白色的衣服,尤其是那种飘然若仙的白衣,超凡脱俗,宛若仙女落入人间。”

“是……吗?”

林铃儿有些怀疑,像穆九霄那种金戈铁马的男人,会喜欢这么柔美的东西?

上官清清非常肯定地点点头:

“是真的,这件事没有几个人知dào

,小女因为从小跟王爷一起长大,对霄哥哥的喜好略知一二,才敢如此跟王妃讲的。”

见林铃儿似乎还在琢磨,她接着道,

“下次王爷带您去遛马时,您不妨就穿上这样一身白衣,以王妃您的样貌身材,穿上这样一身白衣一定比仙女还美,我想王爷肯定会更爱您几分吧。”

林铃儿看着上官清清,想要从她的眼中看出一丝破绽,可上官清清此刻也正认真地注视着她,眼中全是诚恳与敬畏,她的话真的可信吗?

她笑着:

“白衣?你之前在他面前穿过吗?”

既然他如此喜欢,上官清清不是早就用这招勾/引他了,还会好心地来告sù

她?

上官清清面露尴尬:

“其实小女曾在王爷的书房里看到过一幅画,画像上的女人美得出尘,就是穿着这样一身白衣,所以小女才认为王爷会喜欢。小女不是没有穿过,可王爷当时只是看了小女一眼,没有任何多余的话,因此小女想着,可能因为小女不是王爷心上的人,所以王爷才没有任何感觉吧。”

其实她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当时穆九霄还告sù

她,以后不可以再穿这样的衣服,但她是不会告sù

林铃儿的。

“哦……”

林铃儿拉着长声,没有再说什么。

此时,上官清清起身,弱弱地道:

“小女再次多谢王妃相助之恩,如果王妃没有什么吩咐,那么小女便告辞了。”

“哦,好,再见,再见。”

林铃儿冲她摆着手,依然坐在秋千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荡着,脑袋里回想着她的话。

见上官清清走了,小英子才问:

“王妃,您真的相信上官清清的话吗?据奴婢对她的了解,她可没有这么好心。”

林铃儿点点头:

“我当然知dào

她不会有这样的好心啦,不过我倒是很好奇穆九霄见到这样一身白衣时会有什么反应,这里面也许有故事咩?”

想了想,她说,

“小英子,照上官清清说的那样给我准bèi

一身白衣。”

“王妃,您……”

“没关系啦,一身衣服又能怎么样,好玩嘛!”

小英子叹气,王妃,您也太爱玩了吧?

92. 092 老娘要浪迹天涯了

晚上,林铃儿换好了一身白衣,外面特意用一件黑色的披风把自己裹了起来,让穆九霄看不到自己。

她怕穆九霄不来找她去遛马,自己早早地便去了马厩。

等他的时候,她去把黑风牵了出来,穆云瞪大了眼睛看她,奇怪,黑风从来不会让别人牵走的,因为黑风的眼中只有穆九霄,如今王妃却能轻而易举地把它牵出来,这说明了什么?

等了半个时辰,穆九霄终于来了,一袭银袍在月光下闪着清冷的光,远远看去,就像来自远古的战神,耀眼、夺目。

林铃儿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可他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从她的手中牵过了黑风。

“是你把黑风牵出来的?”

他淡淡地问。

林铃儿这才回过神,拍了拍黑风的身体,得yì

地道:

“是啊,怎么样,我跟黑风的关系还不错吧?”

“再去牵一匹马出来。”

他冷冷地说。

“再去牵一匹?”

她瞪着眼睛,

“为什么?”

想了想,她懂了,原来他是不想跟她同骑一匹马了。

她一挑眉:

“要牵你去牵,我就喜欢黑风。”

穆九霄诧异地看向她,这是什么逻辑?她不知dào

黑风是他的马吗?

“看什么看,怎么样?要么就一起骑黑风,要么就我骑黑风,你再去牵一匹马出来,谁不知dào

黑风是这里面最好的马了。”

她当然要骑最好的马了,再说昨晚也不是没骑过。

穆九霄握紧了拳头,真想一拳打晕她。

“上马。”

无奈之下,他丢下两个字,率先上马,林铃儿笑着上马坐在了他的身后,抱紧了他的腰。

还是昨晚那片草地,还是昨晚那轮明月,只是没有昨晚那么圆了。

下了马,林铃儿往前走了几步,她手里抓着披风的两襟,做好了准bèi



突然转身,她看着穆九霄说:

“穆九霄,给你看样东西。”

穆九霄正站在黑风旁边,轻柔地抚摸着它,看着它吃草。

他漫不经心地抬起头,看起来对林铃儿的话丝毫不感兴趣。

“注意了,别眨眼睛哦。”

林铃儿说着,哗地一下打开了披风,露出了里面的白衣。

她看见穆九霄的眸光一闪,紧接着浓眉越拧越紧,捏着马鞭的手似乎颤抖起来。

他的表情有点恐怖,事情好像比她想像得严重得多。

她还没把披风完全拿掉,便迅速收拢起来,将里面的白衣遮住了。

“穆九霄,你觉得……觉得我今天穿得怎么样?”

她不怕死地弱弱地问了一句。

却只见穆九霄扔掉马鞭,大步朝她走来。

他抬起手一把扯掉了她身上的披风,双眼好似燃烧着一把火,低沉的声音狠戾异常:

“谁允许你穿这样的白衣?谁给你的权利?”

林铃儿浑身一抖,相处了这么长时间,她了解这个男人,每当他的目光如此可怕,便说明他是真的发怒了。

王爷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她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不想被他的怒火烧死。

“这样的白衣怎么了?上官清清说你喜欢,我才穿给你看的,你不喜欢吗?”

如果今天她死无全尸,她才不会便宜了上官清清那个丫头,她要让穆九霄知dào

,上官清清是个什么货色。

谁知她却躲不开他的魔爪,他上前一步揪住了她的衣领,巨大的愤nù

似要将她吞噬:

“你不配穿这样的衣服……不要逼我杀了你!”

林铃儿浑身一抖,她想不到只是一件衣服会让他说出这样的话。

从她刚刚进入王府,他的确是经常说这样的话,以至让她一度怀疑他是不是跟她有仇。

后来经过相处,两人之间的关系渐渐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她也在接受他、适应他。

可是今天,他却因为一件白衣再次说出这样的话,这到底是为什么?

“穆九霄,这样的白衣怎么了,它哪里得罪你了,你告sù

我啊?”

她大叫着。

穆九霄举起了手掌,他要打她?

可他的手掌没有落下,他慢慢地放开了她,手握成拳放在身侧,压着愤nù

冷冷道:

“脱下来。”

“我不!你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我就不脱!”

林铃儿强硬地反驳着。

猝不及防地,他回手就是一掌,打在了她的胸口,将她震出去几米远。

林铃儿只觉得身体飞了起来,然后重重地摔落在地,胸口一阵闷闷的疼,若不是遍地柔软的青草,恐怕她的骨头就要摔断了。

疼痛让她的小脸揪作一团,只因为一件衣服,他就对她动手?

如果说上次在他的书房他是为了救她而打她一掌,那么如今这一掌要如何解释?

在他的心里,难道一件白衣还抵不过她的性命重yào

吗?

她顺手抓起一把青草,狠狠地扔向他,宣泄着她的愤nù

,大叫:

“穆九霄,我恨你!”

话音落下,她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爬起来便往远处跑去。

她要离开这个喜怒无常的男人,今天是喜怒无常,说不定日后就会变成黑白无常,亲手把她带去阴间。

到那时她再想逃,恐怕就来不及了。

“云倾城,你给我回来!”

眼看着她越跑越远,完全没有回头的打算,穆九霄这才出声阻止。

林铃儿使出浑身力qì

,眼见着前面是一片树木,为了躲避穆九霄,她头也不回地跑了进去。

“穆九霄,你又打我,你去死吧,老娘我再也不回去了!”

她边跑边嘀咕着,

“公主,这不能怪我,亲我替你和了,王妃我替你当了,不过现在老娘当够了,老娘要浪迹天涯了!”

穆九霄见林铃儿已经跑进了树林,吹了声口哨叫来黑风,他骑上马一刻不敢耽搁地往树林里追去。

刚到树林边,便听到里面传出一声女人的尖叫,是林铃儿的声音。

穆九霄心道不好,树林里的树太矮,他不得不下马,从银靴中抽出了匕首,悄然往声音的方向探去。

果然,就在树林边的不远处,借着月光,他看到了林铃儿,她那身白衣在夜晚异常显眼。

她的颈子上架着一把长刀,刀成弯月形,俨然不是瓦倪国的武器。

林铃儿的身后,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正用带血的手捂着她的嘴,不让她再发出声音。

周围方圆几十米内,布满了尸体,显然不久前这里刚刚经lì

了一场厮杀。

“什么人?”

穆九霄靠近了他们,沉着地问。

林铃儿发不出声音,只能用眼神示意穆九霄注意她脖子上的刀。

这时她才发觉穆九霄的重yào

性,刚才那一掌她可以不计较了,只要他能让她活命,把她从这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手里救出来。

男人的脸被垂下的长发与血液遮掩,根本看不清他的容貌。

“我要你的马。”

他的声音纯净清透,就像大山里的清泉,却带着一丝疲惫,与厮杀过后的血腥。

穆九霄眸光一沉,道:

“好,放了她,马归你。”

男人冷笑:

“她,我会还给你,但不是现在。”

说着,男人挟持着林铃儿朝树林边的黑风走去,他的警觉性很高,目光始终不离穆九霄,直到托着林铃儿一同上了马,才将弯刀从林铃儿的颈上拿开。

“驾!”

他拉紧缰绳大叫一声,黑风却像吃了定风丹一样,一动不动。

“驾!”

他又喊了声,黑风依然不动。

林铃儿知dào

这是机会,同样地,穆九霄也意识到了。

男人发觉离开这里无望,便抱着林铃儿一同从马背上滚了下去。

说是迟,那时快,两人跌落在地的同时,穆九霄已经如风一般跑过来,纵身跃起,脚尖轻点马背,跃过黑风,直奔男人而来。

男人就地一滚,林铃儿脱险,马上退到了一边。

眼前,男人显然不是穆九霄的对手,几个回合之后,穆九霄的匕首便架在了男人的脖子上。

“说,你是什么人?”

穆九霄的眸光狠戾淡漠,是林铃儿从未见过的样子,恐怕他在战场上会更加威风凛凛、傲气冲天吧。

男人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似乎根本不打算透露自己的身份。

“想死?”

穆九霄从齿中迸出了两个字,轻蔑而残忍,匕首不由得又逼近了他,男人的颈上已经现出了血痕。

“好,我成全你。”

说话间,穆九霄举起了匕首,冰冷的刀锋在月光下闪着寒光,惊得林铃儿浑身一抖。

这一刀下去,他会刺向男人的哪里?

如果割断他脖子上动脉,他便会血流如注,失血而亡。

如果刺向他的心脏,他的心脏就会马上停止跳动,也许还会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死不瞑目!

想到这,她大叫一声:

“不要!不要杀他!”

如此珍惜生命的她,连一只鸟蛋碎了都会心疼得要命,怎么可能亲眼看着一个人死在她的面前?

“不杀他,等着他来杀你吗?”

穆九霄低吼。

这就是战争中的男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中间。

林铃儿虽然浑身发冷,可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不会,他不会杀我的。”

她的声音让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他这才仔细地看了林铃儿一眼,目光中闪现着一抹惊诧。

林铃儿也看向男人,认真地说:

“快,告sù

他,你不会杀我,也不会杀他,你不会再杀人了,对不对?”

93. 093 你不救我救

男人领略了她的用意,也很领情,微微点了点头,道:

“杀人并非我本意,实属无奈而为之,有人想取我性命,我不能坐以待毙。”

林铃儿一拍大腿,高声叫了起来,像打赌赢了一样:

“看吧看吧,我就感觉他不像坏人,如果我们不杀你,你也不会杀我们的,对不对?”

她认真地看着男人发丝后的脸,如果没有上面那些血迹,他应该长得还不赖吧?

怎么看,都觉得他面相高贵,应该不是山贼匪盗之人。

不等男人说话,穆九霄道:

“你的善良用错了地方,只要手上沾了血的人,血只会越沾越多,不会差你一个!”

说着,他的匕首便朝男人的胸口落了下去。

“不要!”

眼看着匕首已经落到了男人的胸口,林铃儿大叫一声,人已经冲到了两人眼前,一把握住了穆九霄的手腕。

“不要杀他!”

林铃儿看着穆九霄,笃定而认真,她的眸光一闪,似想到了什么,说,

“你不是不喜欢我穿这身衣服吗?我现在就脱掉它,这样你可以不生气了吗?不生气就不需yào

拿人命撒气,所以你可以不杀他了吗?”

说着,林铃儿已经开始动手解身上的衣带。

“你给我住手!”

穆九霄冲她吼着。

男人一看她来真的,赶紧闭上了眼睛,把脸扭向一边。

“你放了他,我就住手!”

说话间,她的衣服已经脱掉了一半,光滑的香肩裸//露出来,胸前的深/沟若隐若现。

“好,我放!”

穆九霄终是敌不过她的无赖手段,大喊一声算是认输。

林铃儿知dào

她赢了,感激地看着他:

“真的?”

穆九霄无奈地点头。

“那好,你把匕首收起来,立kè

放了他。”

她穿好衣服,指着他的匕首说。

男人缓缓睁开了眼睛,再看向林铃儿时,眼中不免充满了感激之情。

穆九霄放下匕首,低声喝道:

“滚。”

男人深深地注视着林铃儿,只是眼皮看起来有些沉,好像快要睡着了似的:

“多谢姑娘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他日有缘,在下必当涌泉相报。”

林铃儿笑着望向他:

“不谢不谢,你从哪来回哪去,赶紧走吧!”

男人向林铃儿抱拳深鞠一躬,然后转过身,脚步蹒跚地迈了开去。

穆九霄退到了林铃儿身边,用半个身子将她挡在了后面。

可男人还没走出多远,便一头栽倒在地,不动了。

林铃儿瞪大眼睛,一把推开穆九霄,朝男人奔去:

“喂,你怎么了?”

“你……”

穆九霄咬牙切齿,却还是跟了上去。

林铃儿小心翼翼地将男人翻正,想要去探他的鼻息,可看他满脸是血又有点不敢。

此时穆九霄赶来,利索地伸出手指往男人的鼻下探了探,道:

“没死,晕了。”

“晕了?”

她上上下下打量着男人的身体,这才发xiàn

他的小腿处还在不断地往外渗着血,

“看他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失血过多?你看他的腿上有伤,还在流血呢。”

她刚要去查看男人的伤口,穆九霄一把打开了她的手,动手撕开了男人的裤管。

果然,小腿上的刀伤很深,皮肉外翻着。

“他的伤可能不只这一处。”

穆九霄说。

“那怎么办?他不会就这样死掉吧?”

“不是你说让他从哪来回哪去吗?”

说话间,穆九霄站了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尘,一副准bèi

离开的样子。

林铃儿也站了起来:

“穆九霄,你什么意思啊?你不会是想说,他从娘胎里来,要到土里去吧?人有生就有死,你想说他的死期到了,让他在这里自生自灭?”

穆九霄白了她一眼,像这样一个来路不明、而且意图挟持她的男人,他是不会救的。

“好,你不救我救!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任何一个生命在我眼前凋零,就算是个十恶不赦的罪人,他的生命也是宝贵的!”

说着,她再次俯下身,双手拉住男人的肩膀便在地上拖了起来,打算把他拖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最起码不会再跟地上的其他尸体在一起。

“随你的便。”

穆九霄怒视她一眼,迈开大步便走。

“哼,走就走,反正我也不打算再回你那个破王府了,正好,等这个男人醒过来,大不了我跟他一起离开这里,反正我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一定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林铃儿不去看他,一边执着地搬运着男人,一边嘀咕着,映着月光,她的额头已经见了一层薄汗。

她不知dào

要把他搬去哪里,也许这附近会有个山洞之类的,说不定就跟小说里看到的那样,她在山洞里照顾他几天,等他醒来会变成一条神龙呢,哼哼!玄幻呀玄幻!

可是她使出吃奶的力qì

才搬出没多远,身边便多出了一双银靴。

不用去看,她也知dào

这双银靴的主人是谁。

不知怎的,脸上顿时绽开一抹笑。

放下男人,她腾地跳了起来,搂着穆九霄的脖子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笑靥如花:

“你真好!”

一个吻,一句话,让穆九霄怔愣了半天,才俯身把男人扛在肩上,然后大步迈了开去。

“喂,好人好人,我们要去哪?把他带回王府会不会不太好……”

林铃儿在他的身后边屁颠屁颠地小跑跟着,边狗腿地说着。

看来小英子口中那个善良的冥王似乎也不是假的么,嘻嘻嘻……

穆九霄扛着男人,却让林铃儿骑在马上,往不远处的一座山走去。

到了半山腰,林铃儿才发xiàn

这里有一处别院,取名“落翠轩”。

穆九霄率先走了进去,一个老仆立即迎了上来。

老仆看到林铃儿先是一怔,随后道:

“王爷吉祥,您好久不来了,这是……”

老仆见穆九霄身上扛着的男人不由问道。

“穆头,好生照料这个男人,帮他清理一下伤口,别让他死了。”

穆九霄冷冷道。

“是,老奴遵命。”

被叫做穆头的老者从穆九霄身上接下男人,往西边的一间房走去。

林铃儿打量着这里,院子不大,却干净整洁,一间正房,东西各一间厢房,院子里一棵梧桐树,叶子黄的黄、落的落,看来山里的秋总是比外面来得更早一些。

“这是哪?”

她问。

“一间别院。”

他道。

“这里好安静,只听得到山里的风声,好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真好。”

她不需yào

繁华富贵,如果只给她这么一座小院安身立命,她就满足了。

穆九霄却不理会她说了什么,拉起她便往正房走去。

“喂,你干吗?别拉我,好痛……”

不管她如何挣扎,他还是一直把她拉进了正房才算罢休。

进入房间,他熟门熟路地打开衣柜,从里面拿出一件女人的衣服,扔到了她的身上。

“换上。”

他命令道。

她拿过衣服看了看,淡淡的青色,很优雅。

这里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他的一处别院?

哦,这是他专门会他的小情/人的地方?

他小情/人的衣服?她才不要穿!

心里不由得冒出一股酸意,她把衣服扔回给他:

“不换!”

穆九霄的眸光一紧,突然向她走来。

“你要干什么?”

她瞪大眼睛后退,他却不由分说地把她拉了过来,开始动手撕扯她身上的衣服。

他似乎根本不知dào

该怎样解开女人的衣服,从来都只会用扯的。

“你要干吗?住手……”

她挣扎着,却抵不过他的力qì

,三下两下,身上的白衣已经被他撕成碎片,地上一片狼藉。

“穆九霄,你疯了?”

她不满地大叫,

“别以为你帮我救了人就能对我为所欲为,老娘那是给你行善积德呢……”

他看着她娇小的身躯暴/露在他的面前,喉结一紧:

“以后,如果再穿这样的白衣,我不会放过你!”

说完,他把青色的衣服往她的身上一拍,走出了房间,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不穿就不穿,有什么了不起!”

林铃儿朝着关上的大门喊着。

白衣已经被撕碎了,想穿也没法穿了,只好将青色的衣服换上。

她很好奇,他为什么对白衣如此敏感,于是悄悄地打开衣柜,里面果然没有白衣,都是淡淡的颜色,雅致、清逸,让人不禁联想到拥有这些衣服的女子会是怎样一个优雅高贵的大家闺秀。

“原来他喜欢这样的女人……”

她嘴上小声说着,心里却没来由得难过起来。

这样的女人与她一定是截然相反的,她一定会刺绣,精通琴棋书画,而不是像她这样整天二了吧叽、没头没脑的,只会唱歌跳舞荡秋千,整个一无是处。

无力地合上衣柜,她走出了房间。

站在院子里,看着穆九霄从西厢房里走出来,她本想问一问男人的情况如何,却没有心思问了。

“我们今天住在这里吗?”

她问穆九霄。

“回王府。”

他看了她一眼,打量着她身上的衣服,冷冷道。

“我不想回去。”

她说,然后指了指东厢房,

“今晚我住那里。”

不等他回答,她已然朝东厢房走去。

“云……”

他气得咬牙,紧接着跟了上去。

东厢房里,林铃儿坐在床塌上,两眼有些发直。

“跟我回去!”

穆九霄进来命令道,见她不作声,看都不看他,他低声吼道,

“为什么留在这里,为了那个男人吗?”

94. 094 老头太不靠谱了

林铃儿想了想,随后点头:

“是,我要照顾他。”

穆九霄垂在身体两侧的手已经握成拳,低声道:

“别忘了你的身份,你是堂堂的冥王妃,留在这里照顾一个陌生男子,成何体统?”

说罢,他钳住她的手腕将她拉起,

“跟本王回去。”

林铃儿痛快地甩开他,叫道:

“别本王本王的,那么爱当王爷,你就回去当你的冥王好了,我以后都要留在这里,你就当我这个冥王妃已经死了!以后你们再也不用藏着掖着,干脆把你在这金/屋/藏/娇的小情/人接回去算了!”

说着,她拎起身上的衣服,

“还有这件衣服,你赶紧叫人把我的衣服送过来,我好脱下来还给她,我才不要穿她的衣服,不舒服,难受得很!”

“云倾城,你长脑子了吗?”

他突然吼了起来,眼中是藏不住的愤nù



“瓦倪国的冥王想要娶哪个女人,这根本不是难事,不用经过任何人的同意!区区一个女人,我想要,会得不到吗?”

林铃儿不示弱地挺起胸/脯,叫嚣道:

“说得是啊,所以你干脆把那个女人弄进王府来不就得了,以后你寒疾发作的时候就让她来伺候你,我愿意靠边站。”

说完,她才觉得后悔了,自己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的意思是以后他寒疾发作的时候她都会去伺候他吗?

林铃儿,真是白痴啊白痴,这是要投怀送抱吗?

谁知,她的话音落下,穆九霄的眸光却渐渐暗淡下来。

片刻之后,他才道:

“我想要的那个女人,不在这里……”

“不在这里?”

哦,怪不得他说想要的女人不会得不到,可是他未免也太忽略她的话了吧,

“那在哪里?”

她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问道。

谁知,良久他都不再说话,闭上眼睛,将愤nù

通通掩去,手缓缓抚上心脏的位置,沉声道:

“在这。”

林铃儿的心咯噔一下,住在他心里的女人,谁能跟她争?

想到这,她才发觉自己多么可笑,她为什么要去跟那个女人争?她到底存的什么心?

只因为他是她的第一个男人,是她唯一的男人,她就想把他据为己有吗?

他并不知dào

她是谁,就算他还记得温泉之夜的女子又怎么样,她始终不能与他相认,只要她活着一天,她就只能是云倾城。

“今晚你睡在这里,我去正房。”

思虑间,他已经丢下一句话,转身走了。



翌日,林铃儿在晨光中醒来,可能因为换了地方,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好。

她梦见了温泉,梦中,她与穆九霄缠/绵/悱/恻时,一个女人却突然出现在二人中间,将穆九霄夺走,她只看到了女人的背影,没有看到她的脸。

“什么古怪的梦?”

她坐在床塌上抱着被子嘀咕,

“林铃儿,清醒一点,穆九霄是云倾城的老公,不是你林铃儿的!”

拍了拍脑袋让自己振作,她下了床。

推开门,一阵凉意袭/来,她不禁打了个冷颤。

山里的凉意颇重,衣服似乎有点薄,她抱着肩膀走出房间,迎面,小英子却拿着一件斗篷跑了过来。

“我不是眼花吧?”

她叫道,

“小英子,你怎么来了?”

“王……,夫人,快披上吧,山里风大,当心着凉了。”

小英子将镶了一圈兔毛的斗篷给林铃儿披上,

“今天凌晨主人回了府里,特意叮嘱奴才们多拿些衣物过来照顾夫人,所以奴才们打点好了便连忙赶过来了。”

“夫、夫人?”

这是什么称呼?

小英子赶紧伏在她耳边悄声说了几句,她点了点头。

原来是穆九霄怕暴/露身份,所以称呼上有变。

林铃儿看看正房,大门紧闭着,这么说,穆九霄已经回去了?

他真的打算把她留在这里了?

也好,要真是如此,她今后可清静了。

心里虽然如是想着,但未免还是有一丝失落

林铃儿在整个院子里扫视了一圈,穆耳、穆云、穆锦都来了。

“夫人,您饿了吧,奴婢去为您准bèi

早膳。”

小英子贴心地说道。

“等等,小英子,为西厢那位也准bèi

一些吃的吧。”

小英子看了西厢一眼,道:

“是。”

林铃儿往西厢走去,礼貌地敲了两下门,里面并没有回应,她便径自推门而入。

房间里,陈设简单雅致,没有声响,似乎没有人住在这里一样。

她小心翼翼地往内室走去,床塌上,昨夜的男人安然地睡着,不,应该说是昏迷着。

走到床塌边,她终于看清了男人的脸,显然昨夜穆头帮他清理过了。

她在塌边坐了下来,仔细地端详着他,眉骨突出,眼窝深陷,鼻梁高挺,唇线深刻,真是一个棱角分明的美男子。

只是他的长发有些凌乱,上面还有凝固的血液,看起来有些狼狈。

一缕发丝沾到了他的唇角,完美主义者的她看不过去,于是抬起手,悄悄地帮他拂去。

这时,手腕却突然被抓住,男人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

林铃儿虽然被吓了一跳,却还是喜出望外。

男人深深地注视着她,手却一直不肯放开。

“你一直在这里?”

他问。

林铃儿有些尴尬,笑着说:

“你别误会,我还没善良到那个地步,我刚来,以为你还在昏迷着。”

见他还抓着她,她扭动着手腕,将手拿了出来,接着道,

“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敢问姑娘芳名?”

男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似乎只执着于自己的思维。

林铃儿想了想,道:

“叫我铃儿吧,就是铃儿响丁当的铃儿。”

随后问,

“你呢?你叫什么?”

男人勾唇一笑,道:

“叫我李莫吧,姓李的李,莫愁的莫。”

“李莫?”

她品味着,

“这个名字好,大气!”

她想到了什么,道,

“对了,刚才说到哪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这就找大夫来给你看看。”

“别走。”

男人再次抓住了她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

“我要怎样感谢姑娘的救命之恩?”

林铃儿调皮的一笑,说:

“嗯,让我想想……”

说罢,她佯装思考状,片刻答道,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sù

你。你先休息吧,我已经叫人准bèi

早饭了,待会拿给你。”

她欲离开,男人却仍然抓着她不放,问道:

“你呢?”

“我?”

林铃儿想了想,大概他是想问她待会在哪吃饭吧,便说,

“我一会过来跟你一起吃饭。”

“好,我等你。”

男人这才放开了她,任她走了。

出了西厢,穆头正在院子里扫地,林铃儿不由得过去问道:

“老人家,这附近最近的医馆在哪?”

穆头看了她一眼,继xù

扫地,没应她。

“老人家,我在跟你说话呢!”

见他不理自己,她又问了一遍。

穆头不耐烦地一指大门,便扔下扫帚做其他事去了。

林铃儿看了看大门,揣摩着穆头的意思。

“哦,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出门不远处?”

这样想着,林铃儿便朝大门走去,此时,巧在小英子去准bèi

早饭,穆耳去后院的井里提水,穆云去了茅房,穆锦在东厢里整理小英子带来的东西,没有人看到林铃儿独自一人出了落翠轩的大门。

当小英子把早饭端上来,大家都各就各位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才发xiàn

林铃儿不见了。

此时,林铃儿独自一人走在上山的路上,因为她想了想,昨天晚上上山的时候她好像并没有见到哪有医馆,如今穆头随便一指,她想当然地认为医馆应该在上山的路上,这里能有别院,有个医馆应该也不奇怪吧,说不定里面还会有个神医,毕竟古代的事情还是很难以预料的。

她沿着山路一直往上走,走得两腿发抖、日上三竿,却什么也没见到,转身放眼往山下望去,连落翠轩都看不见了。

“尼玛,老头太不靠谱了,随便一指就给老娘指出这么远,他这指头可真值钱。”

边吐槽边走着,却赫然发xiàn

前面的路上有一条碗口粗的大蟒蛇盘踞在那,见她来了,不由得把头抬高了,吐着信子,痴痴地望着她。

她当即腿软,站都站不稳了,扶着旁边的一棵大树蹲了下来,想逃也不敢逃。

“这蛇太特么靠谱了,这是知dào

今天我会路过此地,等着吃我这顿大餐吗?”

怎么办,她一动不敢动,往前不是,往后也不是,只好跟大蛇相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她蹲得双脚发麻,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这时,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炸响:

“云倾城!”

是穆九霄?

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却连头也不敢回,小声地哆嗦道:

“穆九霄,快,快来救我,我要不行了……”

说话间,只见一张细密的大网掠过她的头顶,朝着大蛇铺去。

大蛇一动未动,任由大网将它捕住,困在了里面。

林铃儿终于可以卸下防备,身子一软,向后倒去。

原以为会倒在冰冷的泥土里,却没想跌进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抬眸看去,穆九霄正揽着她,她感激地一笑:

“累死我了……”

说罢,闭上眼睛睡了过去,睡着前还不忘念念叮咛,

“别杀它……”

95. 095 你大爷的规矩

她的确太累了,在这一动不动地坚持了几个小时,完全采取了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就跑的战略,能坚持到穆九霄来已经算不幸中之大幸了。

“云倾城?”

他拍着她的脸颊,唤着她,继而将她抱起。

看着睡在怀中的她,满脸的疲惫,恐惧未消,愤nù

由心而生,继而从眼睛里迸发出来。

骇人的眸光狠狠地射向身后跟着的几人,小英子、穆耳、穆云、穆锦,四人纷纷立正站好,垂下了头,他们知dào

,他们的末日即将来临。

穆九霄就这样一路抱着林铃儿回到了落翠轩,后面跟着一队人马,高大的背影带出强dà

的气场,让人大气都不敢喘。

将林铃儿放到东厢的床塌上,拉过被子盖好,他转身便出了屋子。

院子里,穆耳、小英子、穆云、穆锦面朝东厢跪成一排,等待发落。

穆九霄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良久,院子里响起他沉闷的声音:

“说吧,要我如何处置你们?”

四人自知失职,没有看护好王妃,上次穆耳断手之事,虽然看得出王爷有意而为之,惩罚虽然过重,但是规矩就是规矩,没有人敢逾越,更没有人敢违反。

穆耳与小英子对林铃儿的感情甚笃,如今王妃受此惊吓,他二人心疼不已,万分自责。

院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思虑片刻,穆耳硬生生地道:

“我等听凭主人发落,就算要了奴才这条命,奴才也绝无二话。”

小英子含泪看向穆耳,咬唇道:

“主人,奴婢是个无用之人,没有伺候好夫人,夫君姑且是个习武之人,将来兴许还能帮得上主人,如果主人不嫌弃,就让奴婢代替夫君受罚吧,求主人将奴婢的命拿去,留下夫君为主人效力,主人,奴婢求求您了……”

说话间,她已声泪俱下。

穆云、穆锦亦纷纷向穆九霄领罚。

穆九霄一直站在原地,声色未动,片刻之后只听他说: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说罢,他豁然转身,看着四人道,

“你们只知dào

保护夫人是你们的责任,却不知dào

这个女人对我有多重yào

!”

顿了顿,他接着道,

“我不想失去你们其中任何一人,但是国有国法,府有府规,此次幸好夫人没有大碍,如果她不幸走失或者丧命,你们没有一人能担当得起。”

他向穆图伸出了手,穆图将他的马鞭交到了他的手上,

“今日,赏你们每人二十鞭,我是要让你们记住,在我的府中,没有什么比夫人的性命更重yào

!”

话音落下,他按动了马鞭上的机关,只听“啪”的一声,柔软的马鞭立kè

现出一排排的倒刺,刺刺带钩,这样的二十鞭下去,只打得皮开肉绽都是幸运的。

小英子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马鞭,不由吓得浑身一抖,小脸惨白如纸。

“谁先来?”

穆九霄紧握马鞭,沉声问道。

穆耳作为这里面唯一的男人,挺身而出,道:

“奴才愿意受罚。”

穆九霄走到穆耳面前,眉心一紧,他不愿意再为了云倾城而伤及无辜,可事与愿违,他只能在心里说声抱歉。

马鞭高高举起,这一鞭落下去,皮开肉绽在所难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东厢房里突然传出咣当一声响,穆九霄的马鞭一顿,停在了半空。

“住手!”

紧接着,里面传出林铃儿的声音。

东厢的门打开,林铃儿扶着门框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不管三七二十一,抱着穆九霄的胳膊就开始抢他手里的马鞭。

“把鞭子给我……啊……”

鞭子还未到手,却听得她的一声惊叫。

穆九霄见她欲夺鞭,只是稍一抬手,鞭子的倒刺便不小心刮破了她的手掌。

他不由得下意识就扔掉了手里的鞭子,一把抓住她的手拿到眼前,细嫩的掌心里,已经划破了一条半寸长的血口子,鲜血直流。

“你疯了吗?知不知dào

如果这倒刺再刮得深一点,你这只手就废了!”

穆九霄咆哮着,两眼里直冒火。

林铃儿一把推开他,脚下却一个趔趄差点晕倒,身后的穆图及时出手扶住了她。

“夫人,您刚刚清醒过来,当心……”

穆图此话一出,惹来的却是穆九霄寒冰一样的眼神。

穆图吓得手一缩,立正站回了原处。

“你才疯了!刚才在房间里听到你说这些话,我还以为是在做梦,没想到真的醒过来时,这一切原来都是真的!”

林铃儿不管不顾地吼着,

“他们都是我的人,每天跟在我身边照顾我、保护我,你怎么能说骂就骂,想打就打?”

“错了,就该罚,这是我府里的规矩。”

穆九霄冷着一张脸,挺身而立,就像一座难以逾越的冰山。

“规矩?你大爷的规矩!这里不是你的什么破府,他们都是我的人,我的人就要用我的规矩来处理,用不着你管!”

跪着的四人一头冷汗,王妃啊,您又跟王爷开战了,这次会是谁赢?

王妃太不给王爷面子了,如果王妃输了,难保王爷不会怪罪到他们头上,到时他们的小命还能保住吗?

“你的人?”

穆九霄冷笑,

“连你都是我的人,这里哪来的你的人?”

“你……”

林铃儿急红了脸,这古代的破规矩,她不甘心,不甘心!

“这件事不是他们的错,是我自己出门没有告sù

他们,是我故yì

不想带着他们的,如果你非要鸡蛋里挑骨头,那这件事归根结底错在我,要罚你就罚我好了,跟他们没关系,把他们放了!”

穆九霄似乎料到了她会如此一样,深邃的眸闪出一丝狡黠的光。

见他不作声,林铃儿又急急地道:

“不是要打鞭子吗?”

她从地上捡起那条可怕的马鞭,递到了穆九霄面前,这条马鞭太可怕了,他不会真打吧?

心里虽然咚咚地在打鼓,可她还是硬着头皮说:

“你打我一个人好了,反正一鞭子下去,估计我也就身上开朵血花,两鞭子下去,离死也就不远了……”

说到这,她哼哼地冷笑了两声,挑衅地看着他,从齿缝里往外放话,

“反正我死了,等你那个啥发作的时候,也就用不着我伺候了,到时候你想找谁就找谁,就是不知dào

有没有我管用……”

说到这,穆九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横眉立目地瞪着她。

林铃儿却不管这些,瞪着眼睛对他挑眉,挑了一下又一下,那意思是怎么样,如果你敢抽我,我就把你的秘密全都说出来。

穆九霄真是后悔把这个秘密告sù

了她,那天跟她喝的不是酒,简直就是被她灌了迷魂汤。

“你的人,就交给你处理吧。”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得咬牙切齿,恨不得咬死她似的,然后独自走进了正房,砰的一声摔上了门。

“YES!”

林铃儿真是无比嗨皮啊,她又赢了,拿这个秘密来要挟他,真是屡试不爽。

四人仍然跪着,看着林铃儿,眼中充满了感激与敬佩。

小英子因为感动哭得更凶了,看着林铃儿流血的手掌,心疼得不行。

“夫人,您的手……”

如此漂亮的手以后就要留下一道疤了,这可如何是好?

刚才只顾着跟穆九霄争论,林铃儿都忘了自己手上的伤,听到小英子的提醒,方才想起来。

“哎呀,好疼……”

她揪起了小眉头,疼得龇牙咧嘴。

“夫人的恩德,奴才们没齿不忘,为牛为马,听凭夫人差遣。”

四人同时叩拜在地。

林铃儿看着四人的头顶,眼珠一转,道:

“你们四个,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别看我在那个冰山男面前给你们求情,但是我今天遭的罪还是要找你们四个清算一下的。让我想想,要怎么处罚你们……”

她疼得嘶嘶哈哈的,在四人面前踱着步子,看到院子里那棵老梧桐树,不禁来了主意,

“你们四个,去那棵大树底下,每个人给我倒立二十分钟,我得让你们尝尝今天我蹲在大树下一动不动、大脑缺氧的感受!”

“二、二十分钟?”

小英子问道,大家显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林铃儿想了想,道:

“哦……这个,你们自己数数,数1200个数,就行了。”

四人互相看看,然后点了点头,一起朝老梧桐树走去。

林铃儿则一屁股坐在了东厢房前面的台阶上,看着血流不止的手掌,暗自心疼。

李回春也不在这,没有他那种神奇的膏药,不知dào

这伤口什么时候会好,恐怕还要留疤了。

“该死的暴力男,刮破的怎么不是你的手,看你以后寒疾发作的时候我还管不管你……”

她小声嘀咕着,却没有注意到院子里还有一个人,那就是穆头。

别看穆头年纪大了,却是耳聪目明,好像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穆九霄把这个别院交给他一个人打理,也可见穆九霄对他信任有加。

穆头停下扫地的动作,拿着大扫帚向林铃儿走来,在她的面前站定,上下打量起她,好像第一天认识她似的。

96. 096 师傅在上

见是他,林铃儿的火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却无奈他是个老人,她就算有诸多不满也不能跟他吵。

“我说老人家,我刚才一直没腾出空问你,你那一指可把我害惨了,你知不知dào

山上那条大蛇有多粗、有多长?当它的眼睛一直盯着你时,那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简直就像上刑场,随时准bèi

着命丧黄泉!”

她不满地喋喋不休。

穆头却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而是抓过她受伤的手看了看,丢了句:

“跟我来吧。”

便率先走向了门房。

“跟你来吧?什么意思?”

林铃儿眨吧眨吧眼睛,却还是好奇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穆头把扫帚放在门边,随后进入了门房,林铃儿也跟了进去,倒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门房是穆头的房间,里面干净整齐,不大的房间一览无遗。

桌子板凳一尘不染,看起来硬梆梆的木板床上整齐地叠放着一床被子,最显眼的要数那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罐子的墙壁,不知dào

里面都装着什么。

好奇心驱使着林铃儿朝那些罐子走去,还未走到墙边,却听穆头沉闷的声音响起:

“这边。”

林铃儿脚步顿住,尴尬地笑笑,只能调头。

穆头让她在桌边坐好,然后拿过她的手掌,把一种不知是什么的液体慢慢地倒在了她的伤口上,血液混着那种透明的液体流下来,疼得她大叫不止。

“啊……疼,疼死了……放开我,快放开我啊……”

她想把手拿走,穆头却死死地按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冲洗过后,意wài

地伤口竟然没那么疼了,随后穆头拿出了一块膏药贴在了她的伤口上。

她动了动,瞪圆了眼睛,道:

“咦?没那么疼了,好神奇!还有这个膏药,看起来好眼熟……对了,上次我小腿受伤,李回春给我用的就是这种膏药!不过,你怎么也会有?不是说这是李回春家祖传的秘方吗?”

穆头并不像所有奴才那样对林铃儿毕恭毕敬,反而像个朋友一样坐在了她的对面,眼神看着她手上的膏药一挑,问道:

“想学吗?”

“学?”

林铃儿反问,

“学什么?学怎么做这种膏药吗?”

穆头点了点头。

她当然想了,除了对易容术拿手,她对其他任何新鲜事物通通感兴趣,何况是这种“神药”!

“想,当然想,非常想!”

她跳了起来,看着穆头道,

“您愿意教我?”

穆头伸出了一根手指,道:

“有一个条件,只要你答yīng

了,我可以把毕生所学通通传授与你。”

毕生所学?

我的妈呀,她这是捡到宝了吗?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扫地僧?

“我答yīng

我答yīng

,不管什么条件我都答yīng

。”

她拼命地点头,有这样的好事,一百个条件她都答yīng



穆头难得地露出一丝笑意,道:

“这个条件很简单,今后不论发生任何事,你都要留在王爷的身边,不离,不弃!”

“为、为什么?”

她没想到他的条件会跟穆九霄有关,而且这样的条件,按理说并不难达到,她毕竟是穆九霄的王妃,只要他不休了她,她都应该留在他身边的吧。

“没有为什么,王妃难道不应该留在王爷身边吗?”

穆头反问道。

“这个……那倒是。”

林铃儿迟疑地答道,继而一拍桌子,像下了很大的决心,

“好,一言为定!”

看着她神气活现的样子,穆头捋着白须笑了。

“对了,是不是要拜师啊?”

林铃儿想起了武侠片里,一般这种情节都要马上跪下拜师的,于是学着样子跪了下来,

“师父在上,受徒弟一拜!”

穆头也不推辞,伸手扶起她:

“你是我的第一个徒弟,也会是今生唯一的徒弟。”

她一惊,却没有问为什么,只是笑了笑。

“对了,师傅,早上我问你医馆在哪,你为什么一指大门,害我白跑不说,还差点被大蛇吞了。”

她还在执着于这个问题。

穆头无语地弹了一下她的额头,道:

“笨,我是告sù

你医馆就在这个门房里。”

“啊?”

她被打败了!

门房就挨着大门,他不说话,难怪她会误会。

“师傅,我真是败给你了。”

她大叫着。

“以后每晚亥时到我这里来,如果迟了,别怪为师将你逐出师门。”

穆头不理她,一边低头收拾着桌面,一边说道。

“哦。”

她应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话真不是盖的,为毛她现在看着穆头就有种莫名的畏惧感?

出了门房,林铃儿看看东厢,又看看西厢,最终决定往西厢走去。

还未走到西厢门口,却听到背后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站住。”

她一怔,是穆九霄。

转过身看着他,她冲他挑了挑眉,没好气地问:

“干吗?”

刚才的气她还没消呢,他倒是跟个没事人似的,随便跟她搭话。

他看了一眼西厢的门,随后向她走来,拉起她的手便往东厢扯去。

“喂,穆九霄,你干吗?放开我……唔……”

穆九霄捂住了她的嘴,一直把她拖到东厢,推开门,将她扔了进去,一并扔进来的还有四个字:

“进去睡觉。”

“睡觉?大白天的我睡什么觉啊?”

他这是抽的什么疯?

“你不头晕了吗?”

他问。

她直摇头:

“不晕了。”

他的眼珠不自然地转了转,又道:

“那就老实躺着。”

“躺着干吗?”

林铃儿费解。

他想了想,郑重地扔出两个字:

“养伤。”

不等她再说什么,他紧接着说,

“总之,本王不准你出这个大门。”

留下一句话,他砰地一声关上了大门。

“养伤?”

林铃儿瞪大眼睛看着受伤的手,

“他的脑袋是被门挤了吗?”

简直不可理喻!

她偷偷地把门拉开了一条缝,向外探着头,穆图站在正房的门口,院子里还有穆九霄带来的人,最重yào

的,她看到穆九霄进了师傅的门房。

机不可失,她偷偷地从东厢跑出来,把门关好,然后像只小耗子一样溜进了西厢。

西厢里依然很安静,她没在外室看到李莫,便来到了内室,果然,李莫还躺在床塌上,闭着眼睛。

她从早上出去到现在才来看他,她不在的时候,不知dào

他们有没有给他饭吃,看他狼狈的样子,不觉有些可怜。

“喂,醒醒?”

她小声叫着他。

见李莫没有反应,她便伸手推了推他:

“李莫,醒醒啊?”

她的手突然被抓住,拉到了胸前,李莫睁开眼睛,朝她恶作剧地一笑。

她气得翻白眼,自己居然被一个病人给耍了?

她一把揪住李莫的耳朵,用力扭了起来。

“敢耍我?”

“哎呀哎呀……不敢了不敢了……咳咳……”

李莫疼得大叫起来,直求饶,继而咳嗽起来。

林铃儿见他咳嗽起来,赶紧放开了他。

“你在装睡?”

她问。

李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手直揉耳朵,眉眼含笑,答非所问:

“你是第一个揪我耳朵的女人。”

“怎么,感觉很好?要不要再来一下?”

林铃儿说着就伸出手比划起来。

谁知李莫非但不躲,反而主动把另一边耳朵伸了过来:

“这次轻一点。”

林铃儿的手一顿,这是个无赖么?

见她欲把手收回,李莫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表情突然严肃起来:

“你成亲了?”

她心里一跳,刚才发生的事情他都听到了?

她扭动着手腕从他的手中挣脱,他的表情让她觉得尴尬,就好像一个已婚女人故yì

瞒着身份与别的男人偷/情一样。

站起来远离床塌几步,她勉强牵动了一下唇角,道:

“你都听到了还问?”

李莫笑笑,只是笑中似乎多了一抹失望:

“刚才我听到你们好像在吵架,怎么,他对你不好么?”

她正想着要怎么回答,他却好像不想听,没有给她回答的时间,紧接着问,

“你的伤怎么样?”

他连她受伤都知dào



他当然知dào

,因为他不仅听到了,还看到了,那只是捅破一层窗户纸的问题。

她举起手掌晃了晃:

“已经不疼了,因为我有神药!”

“神药?”

李莫突然瞪大了眼睛,然后把一条腿从被子底下拿出来,拉起裤管,

“我也有。”

果然,他腿上也贴着跟她同样的膏药。

这是怎么回事,先是说这种膏药是李回春的祖传秘方,轻易不给别人用,后来穆头也有,如今李莫也用上了,这还算哪门子的祖传秘方?

“谁给你贴的?”

她不禁问。

“估计跟你是同一个人。”

师傅?

这件事有待考查。

林铃儿笑笑:

“先别说膏药了,毕竟膏药不能当饭吃。我来是想问你,早上有人给你送饭来吗?”

李莫挑眉:

“大家发xiàn

你不见了,便都出去找你了,包括你的……夫君,到目前为止,我在这里见过的人还只有你一个。”

“I’m

sorry。他们可能把你给忘了。”

“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是我把你救回来,就应该好好对待你。”

林铃儿胡诌了一句,

“等着,我去帮你准bèi

饭菜,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再送走。”

说完,她便出去了。

李莫却躺在床塌上回味着她的话,心里不禁涌上一丝惆怅:送走……

97. 097 怎么又回来了

从西厢房出来,见小英子等四人还在倒立,个个脸都憋红了,林铃儿不禁失笑。

走过去,故yì

拍了拍小英子的肚子,她笑道:

“怎么样,有没有头重脚轻,一个头两个大的感觉?”

小英子费力地吐出几个字:

“夫、夫人,不、不止两个大……”

“哈哈……”

她笑得很大声,

“好了好了,你们都下来吧,其实经常倒立一下对身体是有好处的,我这是给你们忙里偷闲,让你们好好锻炼一下身体。都去忙自己的事吧。”

四人下来站好,林铃儿朝他们挥挥手,四人似乎没想到这个惩罚真的就这么结束了,心中未免更多了一丝感激。

“小英子,去准bèi

些好饭菜拿到西厢,我从早上到现在还没吃饭呢,没被大蛇吓死也快被饿死了。”

林铃儿抚着自己的肚子叫道。

“奴婢这就去,西厢那位跟您一样,也一直没吃呢。”

小英子说完便急急地跑去厨房忙活了。

门房里,穆九霄听到院子里有动静,便悄悄地推开窗子探了一眼,见没人往这边来,道:

“穆头,你接着说。”

穆头坐在桌边,轻啜着茶水,道:

“老仆之所以收她为徒,原因有四。”

“哦?”

穆九霄回到桌边坐好,认真地看着穆头。

“其一,刚才老仆暗自为她搭了脉,她是纯阳体质,她的阳气能克制住王爷体内的寒毒,只要王爷跟她在一起,您的寒疾便会得到改善,甚至痊愈,当然这时间就说不准是多久了,也许是一年,也许……是一辈子。”

“一辈子?”

穆九霄的眸中闪出复杂的光。

“所以,王爷要多多与王妃同房,这样您的寒疾也许会不治而愈。”

穆头接着说,

“其二,她珍惜生命,不管是人还是动物,她把他们的命都看得很重yào

,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有一颗医者父母心,一定不会见死不救,这才是真zhèng

的医者。”

顿了顿,他又说,

“其三,她胸怀大义。她为奴才挺身而出,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吧?”

说话间,他看向穆九霄。

穆九霄点了点头,上次的断手之事至今仍历历在目。

“其四,她的个性……”

说到这,穆头的眼神温柔起来,

“与你母亲很像,善良、美好,虽然泼辣,却不拘小节,大肚能容,看着她,就会让我想起你的母亲……”

“穆头……”

提到他的母亲,穆九霄的心也软了下来。

穆头的眼圈微红,声音里流露出满满的爱意:

“你的母亲也喜欢穿一身白衣,还记得她16岁那年,是我初入王宫的时候,她就穿着那样一身白衣,穿梭于五彩缤纷的花丛中,那份轻盈忘我、飘逸动人的样子,至今印在我的脑海里,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无论过了多少年、多少天,她的样子永远不会磨灭。”

穆九霄闭上了眼睛,似乎在想象着穆头口中描述的情景,他从未见过母亲,有的只是寥寥几人对母亲的描述,母亲在他的心中一直是个模糊的轮廓而已。

这时只听穆头说:

“王爷,王妃是个值得珍惜的女子,她会让你一辈子活在快乐中。”

王妃?一辈子?

穆九霄尽量控zhì

着自己的情绪,声音异常沉闷:

“穆头,你可知她是谁?”

“她是谁,很重yào

么?”

穆头反问。

穆九霄的眉马上立了起来:

“很重yào

。她是云傲天的女儿,是大邱的公主!她的命运在我娶她那天开始就已经注定了,一辈子?快乐?这种字眼不属于我。”

看着眼前血气方刚的穆九霄,穆头叹了口气:

“王爷,她的命运掌握在你的手中,你想让她有什么样的命运,她就会有什么样的命运。只要你改变她的命运,你的一辈子、你的快乐,都将属于你。”

“不,她是仇人的女儿,她的身上流着仇人的血,我跟她,从来都不会有一辈子。”

他立kè

反驳,没有一丝犹豫,像是在告sù

他,更像是在告诫自己。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不要像我一样,因为胆小懦弱,不敢去追求自己喜欢的人,一生只能守着这座别院,只为了这里有你母亲的影子。”

穆头说,

“世上的事纷纷扰扰,却没有什么比得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穆九霄突然冷笑起来,情绪却越发地激动:

“我的母亲还在仇人的手里,我的父亲还挂在大邱的城墙上,你让我如何去过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日子?”

“……”

穆头无语地闭上了眼睛。

穆九霄没有再作停留,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他箭步如飞,直走到老梧桐树下,一拳砸在了粗大的树干上,树皮被震裂,他的关节亦忍受着巨大的疼痛。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八个字对他来说是多么的奢侈?

转头向东厢房看去,大门紧闭着,他咬了咬牙,朝东厢房走去。

粗暴地推开大门进入屋子,才发xiàn

林铃儿并不在里面,转身出来,正看到小英子端着饭菜进入了西厢,他的火气腾地一下窜得更高了。

西厢内,林铃儿扶着李莫下了床。

“来,当心你的腿……”

她的细心地帮李莫看着两边有没有什么障碍物,而李莫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脸。

“你虽然长得很美,但是太过妖艳,就像一朵开得正盛的红牡丹,虽然颜色艳丽,但是看得久了,未免会觉得刺眼。”

李莫的思维跟林铃儿完全不在一个路子上。

林铃儿停下脚步,翻了翻白眼,这还是她第一次听说有人不喜欢云倾城的长相,不过他现在应该关注的不是这个问题好吧?

“李大哥,我认为你应该关心的是待会我们会吃些什么,好不好吃,会不会合你的胃口,还有你的腿什么时候会好,以后走路会不会瘸……至于我的脸,长成什么样那不是我能控zhì

的,所以你也就别计较了。”

把他扶到桌边坐好,她也边说边坐在了他的对面。

不过心里却嘀咕起来,难道她没把这张脸做好?云倾城是很漂亮的呀,而且很能吸引男人的眼球。

李莫好像没听到她的话,又说:

“我更喜欢淡雅的白莲,出淤泥而不染……”

“打住!”

林铃儿直接伸出手摆了个停止的手势,

“你喜欢什么不关我事,现在,我饿了,我要开动了,你如果想继xù

你无聊的话题,那就随便你。”

“这个话题很无聊吗?”

李莫也拿起了筷子,

“不过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对自己的样貌毫不关心的女子,被一个男人这样评价也不气不恼,有趣……”

林铃儿大口地吃着东西,含糊不清地道:

“很简单啊,我又不喜欢你,你喜不喜欢我的样貌有什么重yào

?喜欢我的人喜欢就好。”

李莫一怔,为什么她的话让他感到如此的不舒服?心里闷闷的好像塞了团棉花。

两人正吃着聊着,大门却突然被人砰的一声推开了,听起来就很不友善。

“谁啊?没礼貌!”

林铃儿说着回过头。

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阳光,带来一片暗影。

只是一眼,林铃儿即使没看到来人的脸,也知dào

他是谁。

不知何时,她已经对他如此熟悉了。

她没理会穆九霄,转回身继xù

吃饭,直接无视他。

片刻之后,身边便多出一个人,穆九霄在她的身边落座,小英子很安静地为他摆上碗筷,然后退了出去,里面的气压太低,让人透不过气来。

李莫一眼便认出了穆九霄,两人对视,彼此的眼中都充满了敌意。

良久,两人都一言未发,只是互相看着对方,眼中只写出了对彼此的评价:不简单。

林铃儿讨厌这种紧张的气氛,好像稍有不慎就能爆zhà



她用筷子使劲敲了敲碗,发出刺耳的当当声,道:

“你们如果不吃饭就都走开,别在这碍我的眼。”

此话一出,李莫率先开了口,他双手抱拳向穆九霄道:

“鄙人李莫,还未谢过这位兄台救命之恩。”

说着,他端起了一杯茶水,

“今日以水代酒,多谢兄台与铃儿搭救之恩,他日必当涌泉相报。”

李莫?

穆九霄打量着眼前的男人,单看他的样貌便不像瓦倪国人,再看他气宇不凡,目光淡定,此人一定大有来头。

只是对方不说,他也不想多问。

这铃儿是怎么回事?

他不动声色地端起茶水,另一只手却扣在了林铃儿的手上,像是在宣示主权:

“萍水相逢,举手之劳。在下祝愿李公子早日康复,也好回去与家人团聚。”

李莫一笑,他这是在说希望他赶紧养好伤然后滚蛋?

“多谢兄台,李莫先干为敬。”

李莫没有再多说什么,将茶水一饮而尽。

穆九霄淡笑,只是轻啜了一小口,便放下了茶杯。

这时,林铃儿注意到,穆九霄扣在她手上的那只手,关节处全都破了皮,正往外渗着血。

他这是去捶什么了,把自己捶成这样?自/虐么?

穆九霄做了个请的手势,道:

“李公子慢用,恕不奉陪。”

说罢,他起身离开了西厢。

李莫看着他的背影,小声问林铃儿道:

“他平时也是这副样子么?冷冰冰的,生人勿近?”

林铃儿撇撇嘴,点了点头:

“这已经算是和蔼可亲了……”

话未说完,她的手腕突然被人钳住,回头一看,穆九霄正怒不可遏地看着她。

“你怎么又回来了?”

她惊叫道。

98. 098 你算什么夫君

穆九霄不由分说拉起她便往外走,拉得林铃儿直踉跄,嘴里不满地叫道:

“喂,你干什么,我还没吃完呢……”

他一直把她拉进东厢,关上大门,钳着她用力一甩,将她抵在了门上。

她挣扎着:

“穆九霄,你又发什么疯?你没长嘴吗,不会用说的吗……”

不等她说完,他咬着牙问道:

“铃儿是谁?”

林铃儿心里一抖,这才回想起李莫刚才的话,他提到了铃儿。

该死,她根本没想到这些,只是为了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拿原来的名字用用,没想到穆九霄却这么在意。

“铃儿,铃儿,铃儿是我的小名,怎么了?”

她想了老半天,才编出这么个理由。

“小名?”

他的气息开始浓重起来,

“为什么我不知dào

?”

“你又没问过我!”

林铃儿把脸扭向一边,不去看他。

“他问了?”

他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这个问题?

她想了想,说:

“也没有……我们只是互通了一下姓名,这件事有什么好计较的?”

她是不计较,可有人却计较得很。

他将她的双手紧紧扣在门上,盯着她问:

“他为什么不叫你夫人,他不知dào

你已经成亲了吗,不知dào

你有夫君吗?”

“夫君?你吗?”

林铃儿看着他,突然轻蔑地笑了,

“你算什么夫君?夫君就应该爱hù

妻子、保护妻子、疼她、让她,你是这样做的吗?”

越说越气,几乎把他之前对她的所作所为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你除了欺负我,还会做什么?”

她吼道。

他的眸光越锁越紧,恨不得把她看进眼睛里:

“我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

“唔……”

下一秒,她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他便吻住了她的唇。

他的吻如狂风骤雨般猛烈,不给她喘息的机会,似要将她吞噬。

东厢的大门被两人的战斗震得咣咣作响,外面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东厢,然后像预知了什么,又纷纷收回目光小心翼翼地去做自己的事。

西厢房里,李莫透过那层捅破的窗纸看着东厢,渐渐握紧了拳头。

东厢房里,穆九霄疯狂地吻着林铃儿,继而将她扛在肩上,往内室走去。

“穆九霄,放开我,你这个疯子……”

林铃儿拼命捶打着他,直到他把她扔进了床塌里。

“啊……”

她痛得大叫一声,来不及感受身上的疼痛,他便压了上来,开始动手扯她的衣服。

她知dào

他的强壮,她知dào

她打不过他,却还是不肯认输:

“穆九霄,老娘跟你拼了!我叫你欺负我,叫你欺负我……”

她手脚并用,只要能动的地方都动起来,拼命反抗着穆九霄的暴力。

他却无视她的反抗,撕碎了她的衣服,拉开了她的大腿。

这时,一道刺耳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穆九霄,如果你敢用强,我再也不会原谅你,再也不会……”

她不再挣扎,只是扔出这样一句话,说得那样坚定,不容置喙。

他抬眸看她,她的眼睛里,写满了决绝。

他无力地闭上了眼睛,他到底在干什么?他想证明什么?

扔下她,他狼狈地逃出了东厢。

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像疯了一样?他的手又是怎么弄的?

林铃儿好累,仰面躺在床塌里,她不知dào

自己与穆九霄到底算是个什么关系。

明明彼此恨着,想方设法地折磨着对方,却又时而亲近得零距离。

这种关系,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她要想办法改变,改变!

翌日,林铃儿拉开房门,便看见穆九霄骑在马上,一行人整装待发。

她想了想,碎步上前,乖巧地一福,然后起身后退几步,这才抬眸问道:

“夫君这是要去哪?”

她如此得体,为何却让人感觉如此陌生、疏离?

“……”

他看着她,没有回答。

她也不恼,淡淡道:

“为妻可能要在此别院小住,因为要跟师傅学艺,所以不能与夫君同行,还望夫君见谅。”

他作了个深呼吸,转而向穆耳等人道:

“尔等好生保护夫人,不得有半点差池。”

四人跪拜在地:

“是。”

他没有再看她,两腿一夹马腹,出了别院。

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林铃儿心情顿时轻松起来。

“哼,走得好,省得老娘我看见你就心烦。”

她朝着他的背影嘀咕道,正愁着不知该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他还挺识相,干脆一走了之。

接下来的一个月,林铃儿白天都在反复研究着前一天晚上穆头教给她的东西,晚上再接着跟穆头学医术。

而李莫的伤也渐渐好了起来,因为有他这个病人,林铃儿干脆把他当成了试验品,他的伤都由她亲自治疗。

而不管当试验品也好,朋友也罢,李莫都很享shòu

这种照顾,每天说些奇闻趣事逗林铃儿开心,日子就在这样轻松的氛围下不知不觉地过去了。

只是每天林铃儿都会去正房看上一眼,或者打开大门往山下瞧瞧,却都没有看见穆九霄的身影,他真的打算把她扔在这不管了吗?

刚开始还觉得他不在很好,可是日子久了,她这心里却越来越不是滋味,说不出的失落。

这一日,林铃儿正在研制如何治疗寒毒的药,穆头扫完地进入了门房。

“喜欢这些瓶瓶罐罐吗?”

穆头笑着问。

她头也不抬地点点头:

“喜欢。”

“我的毕生所学如今都变成了你的,你可别忘了答yīng

过为师的事。”

穆头提醒道。

“什么事?”

她故yì

眨吧着眼睛问,见穆头表情严肃起来,才笑着说,

“我知dào

啦,不离不弃嘛,徒弟记得的。”

穆头这才满yì

地笑了。

这时,别院的大门砰地被人推开了,林铃儿吓了一跳,连忙扔下手里的东西跑去看。

大门敞开着,穆九霄正一身戎装地跨进了门坎,银色的铠甲在阳光下闪着熠熠的光辉,脸上布满了灰尘,将他原本一张妖孽的脸染得像个乞丐,已经有些看不出他本来的样貌了。

见到他,林铃儿竟有些激动,一月未见,他这是去哪了?

跑到他面前,千言万语她竟有些说不出口,最后只化成了一句:

“你、你来了。”

他的目光始终凝结在她的身上,只是片刻之后,他却越过了她,朝着西厢走去。

“喂……”

她在后面喊着,随后追了上去。

他进入了西厢,揪着李莫的衣领将他拖了出来,然后招呼穆图道:

“将这位公子送至斯南边境,给他足够的盘缠。”

转而又对李莫道,

“相信到了那,公子就能平安到家了。”

李莫没有多言,只是淡淡一笑,将衣领抚平,然后走到了林铃儿面前。

林铃儿还有些发蒙,穆九霄一回来就要赶走李莫,还要把他送到斯南的边境,那是北方的一个小国,与瓦倪相邻,却从来安分守己,两国向来和平共处。

“李莫,什么斯南?什么情况?”

她懵懂地问。

李莫的伤早已好了,只是一直赖着不走,此刻的他虽然衣着朴素,却难掩那份帅气与洒脱不羁。

他从容不迫地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拉过林铃儿的手,放到了她的手里握紧。

“今后无论遇到任何事,都可以去斯南找我,只要拿着这块玉佩到斯南的任何一个衙门,你就能见到我了。只要你开口,哪怕是要我这条命,我也会双手奉上。”

他笑着说,似乎只要她想,他随时都可以为她献上生命。

林铃儿还是不解,揪着眉头问:

“斯南的任何一个衙门?你到底是谁?”

“别管我是谁,只记住,我永远都是你的李莫。”

阳光下,他的笑真诚而热忱,握着她的大手温暖略带潮湿。

这是要分别了吗?

此情此景,林铃儿不由得感伤,相处一月,她已经把李莫当成了好朋友。

眼眶有些湿润:

“我不要你的命,谁的命我都不要,我只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如果有缘,我们再见。”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笑道:

“一定。”

“公子,请。”

这时,穆图走过来,意思很明显了。

李莫是一直倒着走出落翠轩的,他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林铃儿的身上,他一直笑着,挥着手,直到消失在门口。

林铃儿的心情有些闷,转身进入了东厢,没再看穆九霄一眼。

穆九霄的的脚步朝她的方向移动了一下,却停在了原地。

“穆耳,告sù

其他人,打点行装,明日启程回府。”

他冷冷道。

“是,王爷。”

穆耳应下。

直到晚上,林铃儿一直没有从东厢再出来,穆九霄亦没有去找她。

下雨了,穆九霄坐在正房的台阶上,换上了一身便装,夜雨的冷也抵不过他身上银色的长袍,他的冰冷仿佛能将天地冰冻。

他手里拿着一只酒壶,仰头而饮,任大雨在他的身上肆虐。

穆头打着伞走到了他的身边,为他遮去冷雨,淡淡道:

“你很痛苦。”

穆九霄轻勾唇角:

“何以见得?”

“一月未见,敢问王爷的心,平静么?”

穆头问。

穆九霄突然大笑起来:

“平静?当然不!本王又打了胜仗,高兴还来不及,怎会平静?”

与哲北大军激战一月,他夺下了哲北两座城池,将瓦倪的版图又扩大了几分,他怎会不高兴?

穆头淡笑:

“王爷的快乐,可有人分享?”

99. 099 雨夜偷袭

他的笑声越来越小,直至停止。

以为大雨遮去了他笑中的做作,却不知穆头轻易地就从他佯装狂妄的笑声中拈出了他的痛处。

“分享?”

他重复着这两个字,

“当然有!本王有上官军师、有国主、有穆图……有几千万的士兵跟本王分享胜利的喜悦……”

穆头的笑意更深:

“哦?他们就是王爷可以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之人?”

他的话让穆九霄的眼神变得空洞,握着酒壶的手紧了又紧。

穆头又道:

“王爷,有些人,谁都代替不了,你有千军万马,可她……只有一个。王爷何不放下心结,让一切随缘?”

说完,穆头轻轻拍了拍穆九霄的肩膀,然后走开了。

穆九霄没再说话,只是一口接一口地喝酒,雨越下越大,他的心也越来越痛。

离开一月,他心乱如麻,因为他原本一颗平静的心,一颗只为战争而生的心,被一个女人搅乱了。

她的影子总是不时地从心间跳出来,在他的眼前晃。

她的笑声、哭声、咒骂声……在耳边吵得他心神不宁。

打了胜仗回来,他甚至连铠甲都没来得及脱下,便风尘仆仆直奔落翠轩而来。

但是在看到她后,他却只能看着,什么都不能做,因为……她是云傲天的女儿。

他将最后一滴酒浑着雨水倒入口中,晃了晃,酒壶空了,他不满地将它扔掉。

从怀中掏出小粉红,雨水立kè

打湿了它。

“为什么你还不出现?为什么不来救我?”

他盯着小粉红,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如果温泉女子出现,也许他就不会如此痛苦。

将小粉红紧握在手中,他又举起另一壶酒,仰头一饮而尽,紧接着又是一壶……

地上很快七扭八歪地躺着十几个酒壶,大脑在酒精的作用下,终于开始变得不清醒。

他捏紧小粉红朝东厢走去,脚步踉跄着,亦步亦趋,走到东厢房门口,他靠在了门柱上。

喘息声越来越细密,他终是推开了东厢的大门……

内室中,林铃儿正熟睡着,由于床塌边燃着暖炉,她热得踢掉了被子,正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细微的鼾声充斥着穆九霄的耳膜。

今晚没有月亮,室内漆黑一片,睡梦中,她感觉一只冰冷的大手探进了她的衣服里,覆上了她的身体,以为是做梦,她翻了个身。

衣衫渐渐从身上剥离,她都没有知觉,直到一具冰冷的身体将她揽入怀中,吻疯狂地落在她的脸上、身上,她才惊醒。

“啊……谁……唔……”

她的尖叫声刚刚响起,唇便被封住了。

这个熟悉的味道,不用点灯,她已经知dào

了他是谁。

心如擂鼓,一个月的思念,在这个吻中化开,混着浓浓的酒气,醉了人心。

她的手抚上他冰冷的背,抚摸着他凹凸不平的疤痕,他的身体好冷,是寒疾又发作了么?

这个月没有她在身边,不知他的寒疾发作过没有,发作时他会是多么的痛苦?

她没有推开他,不管此时他是因为寒疾发作而爬上了她的床,还是因为他喝醉了而走错房间,此刻她只想享shòu

他的味道,享shòu

此刻的相/拥、相/吻……

水ru交融,他的力量,他的娇柔,在这个雨夜如此和谐地融为一体,时间如果能停在这一刻该有多好?

可时间不会为任何人而停下脚步,雨停了,翌日的晨光很快照进了东厢,将床塌上一对碧人笼在怀中。

林铃儿今天醒得格外早,睁开眼睛,颈下是穆九霄的臂弯,眼前是他宽大的胸膛。

目光顺着他的颈子上移,看到的是他坚毅的下巴和高挺的鼻梁,两道银眉因为他睡着时的安详看起来也不再那么可怕。

这样的早晨宁静而美好,被他拥着,林铃儿竟觉得无比安全,好似再大的风雨他都能为她遮挡。

他的睫毛好长,她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去抚/弄他的睫毛,他却在一阵酥/痒中睁开了眼睛。

林铃儿吓了一跳,条件反射性地缩回了手,朝着他顽皮地一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四目相对,她竟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问他昨晚什么时候进来的,还是问他为什么进来?或者什么都不要问,只享shòu

此刻的美好罢。

他眨了两下眼睛,别开了视线,似乎很不适应两个人的清晨,毕竟这是他生平第一次揽着一个女人醒来。

室内安静得令人尴尬,是他先开口打破了局面:

“咳咳……昨天李莫给了你什么?”

她一愣,没想到他会在这么唯美的时刻问出这么不靠谱的问题。

刚刚美好的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一下从最高处跌落到最低处。

她收回目光,没好气地说:

“没什么。”

“给我看看。”

“不给。”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这很重yào

,快给我。”

他的声音有些急了。

“不给不给就不给,那是他给我的,我不想给你看,怎么样?”

她急了,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却忘了自己什么都没穿,整个上身裸着出现在他的视线内。

她的丰/满一下便惹/火了他的眼睛、他的身体,某处突然灼/热/难/耐,他借着机会将她压/倒。

“不给,我就要搜身了……”

那种低沉而略带嘶哑的嗓音又出现了,每当出现这种声音,便意味着危险即将来临。

他的手开始在她的身上四处游移,惹得她咯咯笑个不止。

“好痒好痒,别弄了,求你了……”

她娇笑着,扭动着身体躲避着他突如其来的搔/弄。

眼看着他的脸在眼前放大,他的吻就要落下来,却突然响起了敲门声。

他的动作顿住,她的笑声也戛然而止,这么早会是谁?

“谁?”

他的声音略带不满。

“王爷,我们家小姐病倒了,怕是不行了,她想见您最后一面……呜……”

这是春晓的声音,她一直哽咽着,说到后面竟然哭了起来。

上官清清要死了?

这怎么可能?

林铃儿还在疑惑的时候,穆九霄已经翻身下床,迅速地穿好衣服,夺门而出。

身边的位置一下空了,身体也不由得发冷,他走得急,连门都忘了关,林铃儿看着大敞四开的房门,一股冷风灌入,她的心也有些冷了。

起床后打点好一切,在门房拜别了师傅,林铃儿在众人的伺候下离开了落翠轩。

原本坐在马车里,但是到了昆都的繁华街区,她被外面的叫卖声与琳琅满目的小玩意儿所吸引,不由得跳下了马车。

“王妃,不可……”

穆耳刚想出声阻止,林铃儿却一摆手道:

“哎呀,没关系,我随便逛逛,一会就上去了。”

穆耳无奈,只能跟穆云穆锦小英子紧紧地将她包围。

看到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有一家人一起牵手出行的,还有三三两两的女儿家有说有笑的购物的,她不禁想起了远在大邱丞相府的妹妹。

原来她还在大邱王宫当差的时候,每次南宫绝进宫都会特意带着林语儿,让她们姐妹有机会见面一叙,如今她代嫁瓦倪,不知今后她们还会不会再见面。

想到这,她有些感伤。

算算日子,她嫁过来也有三个月了吧,或许她可以跟穆九霄申请一下回大邱省亲,那样就可以见见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正巧路过一个首饰摊,她顺手拿起一副珍珠耳环,两粒小小的珍珠圆润可爱,就像妹妹的脸庞,让她每次见到都忍不住想要去捏上一把。

如是想着,她买下了这副耳环,打算见面时送给妹妹。



同一时间,大邱国的丞相府内,却是暗云密布,凶潮涌动。

映月轩中,云倾城一直以林铃儿的身份被囚禁着,南宫绝特意命林语儿侍候在侧,只为了讨得她的欢心。

每天,南宫绝不管多忙,晚上都会抽出时间来看她。

自从知dào

南宫绝喜欢的人是林铃儿之后,云倾城就一直没给过他好脸色。

可南宫绝却不厌其烦,他根本不在乎林铃儿是否喜欢他,只要他喜欢她就够了。

一个月过去了,云倾城一直担心南宫绝会真的娶了林铃儿,可他却再未提起娶亲之事。

即便如此,日复一日地听着自己最爱的男人在自己面前说着喜欢另一个女人的话,云倾城的耐心也在日复一日地耗尽。

高傲如她,这一个月的折磨已经让她濒临崩溃,她不知dào

如果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

这一日,还是白天,南宫绝便脚步匆匆地来看她了。

“铃儿……”

云倾城人在内室,便听到了南宫绝的声音,他刚刚踏入映月轩的小院,便迫不及待地喊了起来,那声音里似乎充满了喜悦。

她的手一顿,绣针刺破了手指,鲜红的血液冒了出来。

她的愤nù

也随之攀升,用绣针再度刺入手指,血液不断地从针孔处冒出来。

雪白的绣布上很快落下一个血字:杀!

在南宫绝进来之前,她用剪刀将刚刚绣好的牡丹剪成了碎片。

“铃儿,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sù

你。”

南宫绝推开了映月轩的门,径直进入了内室。

100. 100 帮我离开这里

云倾城痴痴地坐在原处,手上拿着一把剪刀,对于南宫绝的到来没有半点反应。

南宫绝的目光从满地的碎片上扫过,只是勾唇轻笑一声:

“怎么,对这次的作品不满yì

?”

他蹲下身来,握住了云倾城的手,柔声道,

“没关系,我知dào

我的铃儿从来不善长这些,我的铃儿只喜欢大声的笑、痛快的玩,这些繁琐的东西不适合你,以后不要做了。”

云倾城这才缓缓抬起眼帘看向他,他的眼睛里满是宠溺,好像只要是林铃儿,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

为什么他喜欢的人不是她,为什么?

“你的手流血了?”

他发xiàn

了她手指上的血迹,不由心疼地拧起了眉,

“怎么不小心一点?告sù

你不要做这些事,你偏不听……”

说着,他把她的手指含在口中,小心翼翼地吮吸起来。

这样的触感让他心神激荡,吸过了她的手指,他的唇开始向她的唇寻来。

她却一扭脸,他吻了空。

唇边勾起一抹淡笑,他根本不在意:

“没关系,刚才说了,有一个好消息要告sù

你,今年的冬季行围过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我南宫绝真真zhèng

正的妻子。”

冬季行围每年一次,地点在天幕围场,国主会亲自参加,这也是大邱国主唯一一次亲自参与的外出行围活动。

“冬季行围?”

云倾城终于轻启朱唇,

“你是什么意思?”

南宫绝起身,食指轻轻挑起她的下巴,让她面对自己。

“父亲已经答yīng

我,待冬季行围过后,便可以迎娶你,成为我南宫绝的正室妻子。”

在听到这句话后,云倾城真的崩溃了。

她咬得牙齿咯咯作响,死死地瞪视着南宫绝,握紧了剪刀,朝着他的腹部刺去……

可惜她不是南宫绝的对手,他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剪刀掉在了地上。

他依然笑着:

“铃儿,我说了,这些东西不适合你,今后就不要再玩了。”

说着他将云倾城拉了起来,慢慢将她拥入怀中,紧紧地扣住了她的身体,

“我爱你,很爱很爱,只要你留在我身边,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他的声音那么柔软,好似能融化天地万物,却再也无法融化云倾城的心。

她张开嘴,朝着他的肩膀狠狠地咬了下去,直咬到他的白袍上现出血迹,仍不肯放开。

南宫绝的表情只是稍稍僵硬,随后便笑了:

“这样舒服吗?只要你喜欢,怎么都好。”

南宫绝离开了,云倾城将房间里所有能打碎的东西全都打碎了。

林语儿闻声赶进来,看见云倾城的头发乱了,泪痕布满了脸颊,像个疯子一样站在一堆碎片上喘息着。

“姐姐,你怎么了?你别吓语儿啊?”

她跑过去,紧紧地握住了云倾城的肩膀,在她的眼里,这仍然是她最亲最爱的姐姐。

云倾城的双眼失了焦距,似乎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姐姐,南宫将军是真心喜欢你的,你也知dào

,从小到大,在他身边围绕的女子不计其数,甚至包括公主。可他的心里从来只有你,他从来不近女色,只因为他喜欢你、爱着你、一心只想娶你一人。他对我好,也是因为你的缘故……”

“啪”!

林语儿的话未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脆生生地落在了她的脸上,将她打翻在地,手掌按在了瓷器碎片上,划出了深深的伤口,鲜血直流。

“姐姐……”

她看着手掌,捂着发热的脸颊,不解地看着云倾城。

这时,只见云倾城撕掉了脸上的面具,呈现在林语儿眼前的哪还是什么姐姐,而是真真zhèng

正的大邱国公主,云倾城!

“姐姐,你……”

林语儿这时才明白,为什么自从姐姐进入丞相府后便性情大变,与她之前认识的姐姐截然不同。

原来,她根本不是姐姐。

“不,公主……公主?”

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云倾城,立kè

像只惊弓之鸟一般跪在了地上,

“公主恕罪,奴婢不知是公主,奴婢……”

“我要离开这里!”

不等林语儿再说什么,云倾城低低地出声,那声音就像是战场上嗡嗡作响的兵器,不禁让人毛骨悚然,

“帮我离开这里。”

林语儿浑身都在发抖,她不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

“公主,这是怎么回事?您不是和亲去了瓦倪吗?怎么、怎么会在这里?”

她的眼珠转了转,似乎意识到什么,

“您在这里,那么、那么姐姐呢?姐姐不是被赐入了丞相府吗?”

云倾城一把揪住了林语儿的头发,将她拖到了眼前,瞪大眼睛怒视着她:

“我告sù

你,你姐姐趁我睡着时给我易了容,她冒充我嫁去了瓦倪,做了冥王妃,而我则被当作她赐入了丞相府。她贪图富贵,不惜牺牲我们姐妹多年的情分,不惜冒着欺君的死罪,哼哼……林语儿,若想救你姐姐,就先帮我离开这里,只有这样,林铃儿才有活路……”

“不……不会的,姐姐不是这种人……”

林语儿哭着,她不相信姐姐会做出这种事。

“啪”!

又一个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云倾城狰狞地笑着:

“她是不是这种人,待我去瓦倪把她换回来,你亲自问她,不就知dào

了?”

林语儿两边的脸都肿了起来,泪水将双眼刺得通红,她啜泣着:

“您、您要去瓦倪把姐姐换回来?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像你姐姐这种人,怎么配当王妃呢?她只配在这里接受南宫绝那个蠢货的爱……”

“好,我帮您离开这里,可是您也要答yīng

我,一定要换回姐姐。”

林语儿咬唇道。

“啪”!

又是一个巴掌,云倾城越打越顺手:

“你没有资格跟我讲条件,我是公主,我让你死,你就活不到明天。如果我想揭穿你姐姐,她同样活不到明天!”

“我、我明白了,公主恕罪,公主恕罪……奴婢这就去想办法帮您离开这里,这就去……”

林语儿说着挣脱了云倾城便往外跑。

“站住!”

云倾城叫住了她,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有第三个人知dào

,你就永远见不到林铃儿!”

“奴婢知dào

,奴婢知dào

了……”

“这就去备马,这个叫人恶心的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奴婢遵命……”

林语儿哭着跑出了映月轩。

为了不让南宫绝发xiàn

,她先去打听了南宫绝的下落,得知他此刻正好去了王宫议事,她便放心地去马厩牵了两匹马出来,拴在后门备用。

然后她回到了映月轩,将面具重新给云倾城戴好,她的手法不如姐姐娴熟,怕露出破绽,她又用手绢将云倾城的脸遮住,两人这才一起出了映月轩。

映月轩的外面有人把守,南宫绝吩咐过,没有他的允许,林铃儿不许出映月轩半步。

士兵拦下了两人,林语儿早已想好了对策。

“我告sù

你们,刚才将军来咱们映月轩时说了,不日之后便将迎娶我姐姐为妻,是正室哦,你们可想好了,他日我姐姐成为将军夫人,或许有朝一日还会成为丞相夫人,到那时你们的小命可是捏在谁的手里?”

林语儿挺直了脊背,义正词严。

果然,谁都不想得罪未来的主人,士兵的声音顿时软了下来:

“可是,将军说没有他的吩咐,小姐是不能离开这里的……”

“混账!瞎了你们的狗眼,刚才将军来过你们没看见吗?将军约我姐姐去外面骑马,误了时辰你们担待得起吗?要不要我去南宫将军那里知会一声,就说是你们不让我姐姐按时出门的?”

“不敢不敢,二位姑娘请……”

士兵马上俯首,再也不敢阻拦。

整个过程,云倾城一言未发,一路上在林语儿的护送下来到了后门。

发xiàn

有两匹马,云倾城心生疑惑,问道:

“怎么有两匹马?”

林语儿道:

“公主,奴婢想与您一同前往瓦倪,毕竟从大邱到瓦倪路途遥远,奴婢也好伺候公主,到时再与姐姐一同回来,公主看这样可好?”

云倾城眯着眼睛看了看林语儿,最后诡异地勾起了唇角,点头:

“很好。”

两人顺利地离开了丞相府,却不知一个时辰后,南宫绝再度返回了映月轩。

“铃儿……”

他拿着一个大袋子,里面装满了各种新奇的小玩意儿,准bèi

代替刺绣给林铃儿打发时间。

人未到声先到,可当他进入映月轩时,满地的狼藉,两人的不知所踪,令他大发雷霆。

“给我追!”

有下人看到云倾城与林语儿二人从后门离开,他带领几队人马,分别往不同的方向追去。

一路打听着,他已经追到了城外,往瓦倪去的大路上,布满了凌乱的马蹄印。

他快马加鞭,远远地,终于看到了策马奔驰的二人。

脸上惯有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锁的眉头,与滔天的愤nù



“驾!”

一声厉喝,马鞭抽打在马儿身上,响亮的声音响彻两边的山谷,也引起了前方两人的注意,纷纷回过了头。

终是抵不过南宫绝的执着,他从后面绕上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同时大队人马也赶到,将两人团团围住。

101. 101 她可以瞑目了

“下马!”

云倾城命令着林语儿,率先跳下马,打算跑出去,她量这些人不敢把她怎么样。

无奈这些人不知dào

她是公主,也纷纷下马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南宫绝骑在马上,看着云倾城,紧拧的眉头不由放松了,继而微笑起来。

他的声音依然温柔动听:

“铃儿,你喜欢今天这样的游戏?”

说罢,眉头轻挑,向云倾城伸出了一只手,

“玩够了,累了吧?跟我回去。”

云倾城看着他伸出的那只邀请的手,他脸上的笑容让她痛恨,恨不得撕碎了他。

“这样的游戏?”

云倾城冷笑,

“南宫绝,你对林铃儿的纵容真是没有底限啊!”

纵使是林铃儿的脸,可她的这抹冷笑与此刻的语气,让南宫绝从这张脸上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影子。

他的笑容渐渐收敛,下马走到云倾城面前,钳起她的下巴,猛地抬起,仔细审视起这张脸。

没错,这是他的铃儿!

放下她,他笑着:

“铃儿,不要闹了,我们回去。”

“回去?南宫绝,恐怕这辈子我都不会再回去了!”

云倾城看着他,脸上浮起一抹嘲弄的笑,

“亏你说自己喜欢林铃儿,可你却连我到底是不是林铃儿都分辨不出,如果这也算喜欢,那我可真同情林铃儿。”

“铃儿,你在说什么?”

“铃儿?”

云倾城冷笑,

“南宫绝,你好好kàn

看,我是谁!”

说着,她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撕掉了面具。

顿时,云倾城的脸呈现在南宫绝面前,妖艳、妩媚,不再是林铃儿清秀、纯真的面庞。

他的眉越拧越紧,眨眼之间,他的铃儿就变成了云倾城,那个他最讨厌的女人!

“你是云倾城?”

仍是不敢相信,他狐疑地问。

“哈哈……”

云倾城突然大笑起来,

“南宫绝,这个游戏好玩吗?你心爱的女人眨眼间就不见了,现在在你眼前的,是真zhèng

的大邱国公主,云倾城!”

“你是云倾城?”

南宫绝开始相信这个事实,

“那嫁去瓦倪的……”

“当然是你心心念念的铃儿!”

她说的好得yì



南宫绝的大手突然欺近了她,一把揪住她的衣领,丝毫没有因为她是女人而手下留情。

“这是怎么回事?”

他的喉咙发紧,难以言喻的痛喷薄欲出。

云倾城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有恐惧、有惊讶,她拍打着南宫绝的手,叫道:

“大胆南宫绝,你竟敢如此对待公主,待我禀明父王,一定让他杀了你!”

“杀了我?”

南宫绝冷笑,妖媚的眼睛里迸射出野兽般的危险,

“你以为我会让你再见到国主吗?”

“你、你想干什么?”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sù

我,否则,别怪我不念旧情。”

“好、好,我告sù

你,你先放了我。”

云倾城挣扎着,她知dào

南宫绝说得出就做得到,他笑起来要多温柔就会有多温柔,可他狠起来,要多狠就会有多狠。

南宫绝痛快地放开了她,她吓得不由倒退几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她抚着被勒痛的脖颈,把对林语儿说过的谎又对南宫绝说了一遍,最后讥讽地一笑:

“南宫绝,没想到你最爱的女人会是这种人吧?怎么样,心痛吗?后悔吗?”

听了她的讲述,南宫绝非但没有心痛,反而看着她戏谑地笑了:

“倒是你,能任林铃儿如此放肆,犯下欺君之罪,而自己却甘愿堕入丞相府,你为何不揭穿她?”

他的话一语中的,云倾城聪明反被聪明误,支吾着解释道:

“我……我当时睡着了,她是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的脸做了手脚……”

南宫绝的笑意更深了:

“让我来告sù

你答案,因为你喜欢我,喜欢到不惜与铃儿互换身份,犯下欺君之罪的地步。”

“住口,住口……”

“你有多么爱我,我当然知dào

,这么多年,只要我稍加勾/引,你甚至愿意为我献身,你这个贱女人!”

“住口,住口,住口……”

“只是我喜欢的另有其人,我不稀罕你的身子,就算白白为我奉献,我也不会要。”

“南宫绝,你给我住口,住口!”

“我不是傻子,不会像你一样连一个男人是否喜欢你都分辨不出,你这个蠢女人……”

南宫绝的话让云倾城崩溃,作为公主,她从未有过如此被人无视、被人谩骂、污辱、视如敝履、草芥的时刻,她是天之骄女,可在南宫绝的眼里,她却一文不值,她受不了,受不了!

“啊……南宫绝,我要杀了你……”

就在南宫绝说出最后一句话时,她突然从身后的侍卫腰间拔出了佩剑,朝着南宫绝刺了过去。

“不要……”

眼看着那把闪着寒光的剑就要刺入南宫绝的胸膛,一道身影飘然而至,挡在了南宫绝身前,是林语儿。

在看到林语儿时,云倾城的剑顿了一下,她明明可以收住的,可是她却朝着林语儿的左胸狠狠地刺了下去。

“噗……”

剑刺入后,她又拔了出来,一股鲜血从林语儿的左胸处喷射出来,喷在了云倾城的脸上,也染红了林语儿的衣裙。

“语儿!”

南宫绝扶着摇摇欲坠的林语儿,将她揽在了怀里。

云倾城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把剑扔在了南宫绝面前:

“南宫绝,林语儿是为你而死的,如果林铃儿知dào

了这件事,你说她会不会原谅你?”

“语儿,醒醒,别睡,千万别睡……”

南宫绝没有理会云倾城,而是不断地拍着林语儿的脸颊,唤着她。

林语儿的眼皮无力地眨动着,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来,看着南宫绝,却笑靥如花:

“南宫将军,我终于可以被你抱一次了……咳咳……你的怀抱,好温暖……”

她笑着闭上了眼睛,能死在南宫绝的怀中,她可以瞑目了。

南宫绝的心像被针扎了一样,一阵刺痛袭/来,他放下林语儿,“嗖”地抽出腰间佩剑指向了云倾城的喉咙。

云倾城脸上却没有丝毫惧色,她不屑地看着他,道:

“南宫绝,你不会杀我的,如果想要你的铃儿回来,就得我亲自去换,否则,这辈子你都休想再见到她!你有自信能打败穆九霄吗?”

就像她说的,他的确不能杀了她,他的剑尖缓缓下移,然后瞄准了她的左胸,在上面狠狠地划了两剑。

“啊……”

虽然隔着衣服,但长剑落下,很快鲜血便渗透了衣衫,疼得云倾城大叫。

“云倾城,留着你的命,是为了让你换回铃儿,但你要记住,今天发生的事不能向任何人提起,尤其是铃儿,否则,就算追到天涯海角,我也会要了你的命。”

南宫绝狠厉地道。

云倾城捂着胸口,鲜血顺着她的指缝不断地流下来,可见南宫绝这两剑划得有多深。

“你们几个,护送公主去冥王府,再把林铃儿接回来,如有半点闪失,格杀勿论。”

随后,南宫绝命令着身边的人。

“南宫绝,林铃儿我不可能马上就给你送回来,如果我去冥王府,自然要以林铃儿的身份前去,再与她交换身份,前提是不被发xiàn

,一旦被发xiàn

,我们都可能自身难保。所以你必须给我时间,让我妥善安排好一切,林铃儿才能平安地回到你身边。”

云倾城道。

“好,我的人会一直守在冥王府周围,等候你的消息。”

南宫绝警告道,

“不要跟我耍花样,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云倾城最后看了他一眼,捂着伤口在几个侍卫的护送下离开了大邱。

这时,不远处的岩石后传来一阵响动,南宫绝走过去,只见一个农夫正畏畏缩缩地躲在一块岩石后面,胆怯地看着他。

“刚才的事你都听到了?”

南宫绝笑着问。

农夫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只是怯怯地看着他,浑身发抖。

南宫绝举起长剑,朝着农夫的颈子砍去,一剑下去,动脉断裂,鲜血喷涌,农夫当场倒地。

回到原地,他上了马,慢慢地往回踱去,幽幽道:

“今天的事,如果传出去半个字,那个农夫就是他的下场。”



瓦倪,冥王府,一路奔波,林铃儿终于从落翠轩回到了冲霄阁。

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一路上虽然有暖手炉,也有马车,但林铃儿脂肪少一直怕冷,进了西厢便赶紧跑到暖炉旁取暖。

现在已经是农历九月末了,再过不久就要立冬了吧?再过不久就要过年了?

林铃儿望着暖炉出神,日子过得真快,转眼间她已经做冥王妃做了几个月了,从一个贪吃好玩的小姑娘变成了一个有丈夫的小娘子,这些日子发生在她与穆九霄身上的事,想起来不禁让她笑出了声。

今天早上是她第一次与他在同一个床塌上醒来,那种感觉,就像一对小夫妻。

虽然他依然冷冰冰的,但她知dào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回想起早上他把她压在身下的情形,她不由得红了脸颊。

“王妃,是暖炉太热了吗?看您脸都红了!”

小英子抱着一摞冬衣走过来,奇怪地看着她。

林铃儿心虚地捂着脸,说:

“哦,不热不热,不是热的,是冻的,这不是快到冬天了嘛。”

“要不要奴婢给您加件衣裳?”

她摆摆手:

“等会再说。对了,王爷回来了吗?”

想起早上春晓来叫穆九霄的情形,叫人心里莫名的不舒服。

“奴婢听说王爷早就回来了,一直在上官清清房里呢!”

小英子愤愤地说。

102. 102 狐狸精

“还在上官清清的房里?”

林铃儿惊讶地重复,从落翠轩回到王府,骑马的话大概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她比穆九霄晚些启程,还是坐马车回来的,中间还逛了一个街市,这样算来穆九霄回到王府的时间差不多有两个时辰了,也就是四个小时,这么久的时间他都一直待在上官清清那里?

想到这,林铃儿的火气腾地一下就窜了上来。

“是啊,也不知dào

上官清清那个女人又在耍什么把戏,王爷都明摆着不会娶她做侧妃了,她还痴心妄想。”

偏偏小英子不会安慰人,还在一边煽风点火,

“她前世一定是个狐/狸/精,专门勾/引男人的,就应该找人把她收了,省得她祸害人。”

找人把她收了?

听了这句话,林铃儿突然觉得自己当初搅黄了她跟穆图的婚礼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毕竟瓦倪有自己的风俗,女人的身体一旦属于哪个男人,便要一辈子追随这个男人,否则就会被放逐大雪山,那座大雪山虽然她没去过,但似乎对所有的女人都很有威慑力。

最关键的,是她没想到,当有一天真的有一个女人实实在在地围在穆九霄身边转的时候,她心里会这么的不舒服。

“上官清清真的病得快死了?”

她问。

“谁知dào

是真是假,前一阵子虽然看她的脸色不太好,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死了吧?奴婢估摸着,八成就是她勾/引王爷的把戏。”

小英子回道。

“不行,我得去看看。”

林铃儿放下手炉,抓起斗篷披在身上,转身便出了门。

“王妃,您等等奴婢啊……”

小英子拿起手炉,赶紧跟了出去,她的王妃怕冷,可少不了这东西。

林铃儿这次去别院可没白去,拜了个师傅,还学了一身的医术回来,只要她出马,便可知真假。

到了清心苑,上官无用,几个嬷嬷和一众丫鬟还有太医李回春均守在门外待命。

呵,这排场,比她这个王妃还大。

见林铃儿来了,一众人等纷纷请安问好。

林铃儿看了一眼上官无用,然后径直来到李回春面前,悄声问道:

“李太医,这上官清清到底得的什么病啊?真的快不行了?”

李回春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眯着眼睛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淡淡道:

“王妃是怀疑老夫的医术?”

林铃儿筋了筋鼻子:

“不敢不敢。”

看来李回春是不想告sù

她了,也罢,她也不愿意跟这么目中无人的人多言。

“我进去看看。”

她转身便要推开房门,却被站在门口的春晓伸出胳膊拦住了:

“王爷在里面,王妃不便进去。”

这是仗着有穆九霄撑腰,还有上官无用也在现场,她没把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林铃儿看着春晓冷笑一声,一个小丫鬟胆子还真大,以前她是没把自己当成王妃,不愿意跟她计较。

如今她把穆九霄当成了自己的男人,哪还由得她放肆。

“穆云,把她给我拉开。”

她命令道。

穆云、穆锦连忙上前,二话不说便把春晓拖走了。

“你、你们放开我……上官军师……”

春晓吃了亏,上官无用却无动于衷,任由她们把春晓拉走。

总算有个识相的。

林铃儿推门进去,外室没人,她往内室走去,果然,幽暗的内室里,上官清清躺在床塌上,穆九霄则坐在床边,手被上官清清紧紧握着,房间里只有他二人。

就像抓住了出/轨的丈夫,这场面真特么的刺眼。

穆九霄似乎没想到林铃儿会来,看到她有点惊讶,却什么也没说。

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继xù

盯着上官清清的脸。

林铃儿气得捏紧了拳头,她不能发作,她是来给上官清清瞧病的,可不是像个嫉妒的小怨妇来大闹清心苑让人瞧不起的。

走到床边,上官清清一张小脸果然惨白如纸,床塌边放着一个木桶,里面装了一半的清水。

“李太医怎么说?”

她小声问穆九霄。

“查不出病因,只能听天由命。”

穆九霄淡淡道,从他的声音中听得出一丝忧心。

“我来看看。”

林铃儿说着,欲要把他的手从上官清清的手中拿出来,可眼见着上官清清的手蓦地握紧,好像怕穆九霄走掉似的,很不愿意这么做。

林铃儿暗笑,上官清清明明闭着眼睛,不是已经快死了吗,怎么还这么敏感?

她才不管这些,用力掰开了上官清清手指,硬是把穆九霄的手拿开了。

看着他掌心中的一层薄汗,她不禁一阵泛酸,这是他握着别的女人的手握出来的,真特么的烦!

穆九霄没有拒绝,他知dào

林铃儿跟着穆头学了医术,也许该让她试试,毕竟李回春也束手无策,他不希望上官清清就这样死去,她是上官无用唯一的血脉了,于此,他一直心怀歉疚。

林铃儿坐在床塌边,将手轻轻地搭在了上官清清的脉上,可能是由于通晓易容术的关系,她的双手特别敏感,因为跟穆头学习时才会学得如此之快。

只一会功夫,只见她脸上扯出一抹嘲弄的笑,然后温柔地将上官清清的手放回了被子里,让她没机会再抓着穆九霄不放。

却不知此时上官清清心里一惊,这个王妃何时通晓了医术,竟然能给她把脉了?

“如何?”

穆九霄见她已经搭过了脉,不由问道。

“王爷,借一步说话。”

说着,她便拉着穆九霄欲出房间。

却不想上官清清此时突然起身,朝着床塌边的木桶开始呕吐起来。

穆九霄连忙丢下林铃儿,跑过去拍她的背,眉头紧锁了起来。

林铃儿看着上官清清,摇了摇头,这戏演的,真难为她了。

她走过去说:

“让她尽管吐,把吃过的药都吐出来就好了。”

穆九霄怒视了她一眼,显然对于她如此冷血的表现颇为不满,却没有说什么。

她也不生气,毕竟穆九霄不懂医术。

“穆九霄,如果你相信穆头,就应该相信我,我救了上官清清一次,便会救她第二次。”

她平静地道。

此时,穆九霄眸中的怒火渐渐转化为疑惑,见上官清清不再吐了,便扶她躺下,盖好被子,上官清清仍然死命地拉住了他的手:

“霄哥哥,我好怕……”

“不会有事的,睡吧。”

穆九霄推开了她的手,柔声安抚了一句,便起身。

林铃儿直翻白眼,这是她第一次听他这么温柔地说话,原来他也会啊!

狐/狸/精!她不由在心里咒骂着上官清清。

“走吧。”

穆九霄经过她身边,丢下一句,便率先走出了房间,林铃儿紧随其后。

两人出了清心苑,来到一处僻静地方,林铃儿才道:

“穆九霄,你保证不会怀疑我的话,否则我就不说了,就让你的清清妹妹一直吐下去好了,反正她死不了。”

穆九霄迟疑片刻,终是坚定了目光,道:

“你说。”

“上官清清的病是李回春给诊治的吗?”

她问。

“不错。”

“那么从现在起,不要再让李回春靠近她了,上官清清所有的饮食、用药,都由我来负责,不出三日,包她活蹦乱跳起来。”

“说清楚。”

她的意思很明显,李回春有问题,穆九霄当然要问清楚。

林铃儿有些无奈:

“如果我说上官清清是在故yì

耍手段缠着你,你信吗?”

只是稍作犹豫,穆九霄便点了头,只是他不相信,上官清清如何能买通李回春为她所用。

她有些惊讶,看他对上官清清如此关心紧张,居然也知dào

上官清清是个心机重的女人?

见她在发愣,他伸出手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

“所以?”

“哦,好疼!”

她不满地叫道,

“我给她搭了脉,发xiàn

她根本没病,她的症状是不是一直不时地呕吐?”

“是。”

“那就对了,她是因为服用了‘瓜蒂’才会呕吐不止的。”

“瓜蒂?”

“对,这是一种药材,如果服用过多,那就不止会呕吐不止,还会呼吸麻痹而亡。”

林铃儿冷笑,

“可见,她为了把你留在身边,下了多大的功夫。这种东西如果不是李回春告sù

她,她怎么会知dào

?而且用量拿捏得很准,只会让她不时地呕吐,不会让她有生命危险。如果她这样一直吐下去,吃什么吐什么,那么她的身体有朝一日可就真的完了。”

她感叹,为了一个男人,上官清清居然能做到这种地步?这古代的女人都是脑残吗?

“好,上官清清交给你,其他事本王……我来处理。”

穆九霄没有犹豫,他选择了无条件地相信林铃儿。

林铃儿一怔,他想自称本王,后来却改了口,这是神马原因?难道是因为她的一句话?

她咬着下唇,想要笑却强忍着,道:

“你就不怕我给上官清清下毒,毒死她?我现在可是厉害得很,或许连李回春都不是我的对手呢……”

“你不会。”

他那么肯定地打断了她,目光坚定不移地看着她。

她嘟了嘟嘴:

“你怎么知dào

我不会?如果我治不好上官清清,她还一直吐,就会一直缠着你,最后保不齐来个临终愿望,让你娶她做侧妃,到时你一个于心不忍就会答yīng

了,所以,我为了不让其他女人出现在你身边,就会在她的饭菜里下个无色无味的剧毒,然后毒死她……”

她说着说着,好像看到了那一天似的,捏着小拳头,故yì

摆出一副恶毒的嘴脸。

103. 103 恶心的交易

穆九霄一直看着她表演,唇角竟然勾起一抹笑意:

“傻女人。”

说着,他伸手捏了捏她软软的脸蛋,然后转身走开了。

林铃儿揉着脸,嘟着嘴,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说我傻?我哪里傻了?”

不过,回味起他刚才的笑,还真是美呆了。

既然穆九霄相信她那就好办了,从这件事她也看出来了,穆九霄对上官清清是真的没意思,有的也许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友情罢了。

待她再回去清心苑的时候,发xiàn

门口一直站在那里待命的丫鬟嬷嬷都不见了,就连上官无用也被穆九霄叫走了,剩下的只是小英子等四人,她的人。

看来穆九霄是怕上官清清再利用谁做手脚,于是遣走了她身边所有的人。

“够意思!”

林铃儿打了个响指,进入了清心苑。

入夜,静忍室中,由于穆图去送李莫还未归来,于是穆雨临时代替他在穆九霄身边为他差遣。

穆九霄身边的人境遇大多跟穆云穆锦相同,都是有着悲惨的身世为穆九霄所救,他们对穆九霄如同再生父母般崇拜、敬畏、感恩。

“穆雨。”

穆九霄道。

“是,王爷。”

穆雨一袭夜行衣,身材瘦高,皮肤略黑,眼神坚定,浑身上下充满阳刚之气。

“严密监视李回春,看看他跟清心苑到底有何牵扯。”

“是,遵命。”

穆雨应下,随后便闪身出了书房。

明月高悬,清心苑的丫鬟房里,春晓正在几个小丫鬟的伺候下喋喋不休地咒骂着林铃儿如何如何,几个小丫鬟给她捶腿的捶腿,捏肩的捏肩,但是对她的出言不逊,大家也只是听着,没人多嘴,毕竟公道自在人心。

这时,一阵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极其有规律:当、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如此反复三次之后,便没了动静。

几个小丫鬟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最后春晓眉头一沉,道: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大晚上的,都老老实实地待在房里别出来,当心外面不干净。你们也知dào

,自从这个王妃来了,咱们王府内就多了许多妖气,这都怪那个狐/狸/精。”

“是。”

几个小丫鬟应着便纷纷退下了。

想着妖气二字,几个小丫鬟开门的时候特别的小心,生怕撞见什么。

打开门后,却发xiàn

外面并没有人,那刚才的敲门声是怎么回事?

几人吓得赶紧回了丫鬟房,紧闭大门,再也不敢出来。

这时,只见一个瘦削的人影弓着身子从暗处走出来,闪身进入了春晓的房间,将门关上了。

“你怎么又来了?”

房间内,春晓坐在一张摆着镜子的小桌前,可以称之为简陋的梳妆台,每天她都会在这里幻想着上官清清成为侧妃的那一天,或者自己也会有这样的机会?

可是十几年来,她盼来的不是王爷,亦不是那些王宫贵族,而是一个已经年近半百的老太医。

李回春在见到春晓的那一刻,眼睛便眯成了一条缝,里面放射着色/光,恨不得将春晓吃了。

他走过去,双手轻轻抚上春晓的双肩,然后开始不停地揉动起来。

“我怕你想我啊,美人儿。”

他看着镜中的春晓说,苍老的声音带着恶心的猥/琐。

“啪”!

春晓使劲拍了一下他的手,然后站起身,鄙夷地看着他,道,

“想你?我呸!”

她指着门叫道,

“滚,马上给我滚出去!我们的交yì

已经结束了,说好了只有一次,今后你别再来烦我。”

见春晓变脸,李回春的目光也渐渐冷了下来:

“结束了?恐怕没那么容易。”

“你什么意思?”

李回春走到床塌前,拎起袍子慢条斯理地坐下了,看着她道:

“春晓,别忘了,当初可是你求着我帮你家小姐的,条件就是用你的身子做交换,我才答yīng

的。如今你想过河拆桥?你也太小看我李回春了。”

“李回春,你个老东西,当初我们就说好只有一次,你想赖账?”

春晓可不打算让步,对外她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如果让人知dào

她的身子已经给了李回春,那么她这辈子就只能做他的女人了,再也不会有男人要她。

“赖账?当初我们也说好只用一次药,可是后来你一而再、再而三地让我继xù

给你家小姐用药,这笔账我可还没找你算呢?”

“你……”

春晓急红了脸,指着他,

“李回春,你别欺人太甚!”

李回春站了起来,握住了她的手指拉到心口,笑着说:

“哎哟,我的小美人儿,你生气的样子更好kàn

了,让人心/痒/难/耐啊……”

“放开我!”

春晓一把甩开了他。

李回春却不生气,布满皱纹的脸上此刻因为窃笑而加深,能夹死几只苍蝇。

“我看你这么生气,要不你干脆去王爷面前告发我,说我给你家小姐乱用药,说我睡了你的身子,你看看王爷会不会给你点补偿,或者干脆把你赐给我?”

“你……”

春晓无语,在这件事情上,她永远都是吃亏的那一个,因为这个秘密她永远不敢说出去,秘密暴/露的那一天,也就是她梦碎的那一天。

“怎么,还赶不赶我走了?”

说着,他一把抱住了春晓的腰身,

“我知dào

,如今,你舍不得了……”

说着,他抱得更紧了,双手贴着她的身体上移,一直扣上春晓胸前的饱满,用力地揉/捏起来,才满足地长吁口气。

春晓挣扎了几下,便不再挣扎,她选择妥协,在这件事情上她永远挣不过。

她好后悔,当初是她给上官清清出的主意,以为上官清清兵行险招便能逼得穆九霄娶她作侧妃,到时她的病再慢慢好起来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如今,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那个王妃不知dào

用了什么手段居然让王爷相信她,她好恨!

李回春抱着她,迫不及待地把她扒了个精/光,然后推倒在小桌上,镜子掉到地上“啪”的一声打碎了,李回春从后面进入她时,她的心也碎了,双手紧紧地扣着桌沿,眼泪横流。

她不知dào

李回春吃了什么药,已经年近半百的人了,居然还能糟/践她这么长时间。

待李回春从她的身体里退出来时,人已经喘得不行了。

春晓用被子遮住身体,哭着将衣冠不整的李回春推出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李回春站在门外,大口喘息着,动作缓慢地整理着衣衫,毕竟年纪大了,体力有些不支。

“李太医。”

一个声音突然在李回春的耳畔炸响,吓得他一惊,整个人都僵住了。

回头看去,穆雨正站在他的身后,道:

“王爷请您去他的书房。”

李回春浑身一软,瘫坐在地上。

静忍室中,李回春跪在地上,穆九霄站在巨幅画像前,负手而立。

李回春的头低垂着,再也没有白天见到林铃儿时那副骄傲的模样。

“王、王爷,不知叫老臣来有何、有何吩咐?”

他的声音颤抖,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李太医,你自己说,这次的事,本王该如何处置你?”

穆九霄的声音冷冷地传来。

“老臣、老臣不知,老臣不知王爷所指何事?”

他还不想承认。

穆九霄轻扯唇角,转过身道:

“李太医,长久以来,你在本王府上当差,本王念你是穆头的师弟,一直信任你,对你屡次为本王治伤、一直潜心研究寒毒的解药,本王也心存感激。”

“老、老臣不敢当……”

“但是,你不该辜负本王对你的信任。信任这种东西,一旦失去,便很难再建立,希望你明白。”

“老、老臣……”

李回春想辩解,却不知该说什么,因为自始至终,穆九霄都没有说明到底是什么事,可是大家心知肚明,他的辩解还会有用吗?

这时,穆雨来报,说是春晓已经带到。

春晓战战兢兢地进来,见到李回春,她知dào

事情已经败露,“扑通”一声跪在了穆九霄面前。

“王爷,王爷饶命啊,王爷饶命……”

穆九霄没有看春晓一眼,便道:

“李回春,如今春晓已经是你的人了,你娶了她吧,今后你们二人不要再让我看到,这次的事到此为止。”

他允许上官清清对他耍心机耍手段,却不允许其他人欺骗他,这样的人,他绝不会再用。

“王爷,不要,我不要嫁给他……他家里已经有十八房侧室了,我不要做第十九个,我不要……”

春晓哭喊着,如果嫁给这个老头子,她恨不得一头撞死。

李回春毕竟年长,对于穆九霄的处置他知dào

已经很轻了,还白得一个小美人,他已经没什么好解释的了。

但是一旦离开王府,他今后便只是一个普通的郎中了,追逐名利的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可是王爷,老臣离开王府,今后王爷的病……还有谁能为王爷效劳?”

穆九霄当然知dào

他指的是寒毒。

“这个你不必操心了,本王自有安排。”

他的寒毒已经有人能解了……

“王爷,饶了奴婢吧……”

“王爷……”

春晓还想哭诉些什么,一道声音却从外面传了进来。

104. 104 我帮你约他

原来穆九霄派去的人在清心苑带走春晓时,春晓知dào

大祸临头,便大声叫喊着上官清清,让上官清清救她。

果然是主仆情深,声音落下,上官清清已经在小英子的搀扶下亦步亦趋地走了进来。

穆九霄眸光一沉,上下打量了一下上官清清,果然如林铃儿所说,她神志清醒,并不像是个将死之人,与之前在清心苑看到她时大相径庭。

再向上官清清的身后看去,却没有看到林铃儿的身影,这样的热闹,她怎么会没来?

没看到她,他的心情竟然有些失落。

“霄哥哥……”

上官清清虚弱地叫道,在他的面前跪了下来。

他伸手去扶,然后对一旁的穆雨道:

“赐座。”

“不,清清不敢坐,霄哥哥……”

上官清清不起来,却拉着穆九霄的手不肯松开,

“不要赶走春晓好不好,清清求你了……”

“……”

穆九霄无语,将她的手推开。

“霄哥哥,春晓跟我从小一起长大,你知dào

的,父亲只有我一个女儿,我没有兄弟姐妹,春晓就是我唯一的姐妹,我一直把她当作亲人……得不到我爱的人,难道你连春晓也要夺走?你真的忍心看到清清就这样孤独寂寞一辈子吗?”

“小姐……”

见上官清清来救她,春晓哭着爬到了上官清清身边,抱着她痛哭起来。

穆九霄淡漠地走到一边,不再看她们,可上官清清的话却刺痛着他的心,她是上官无用唯一的女儿!唯一!

“霄哥哥,这次的事我也有错,要赶你就把我们一起赶走好了……”

“清清……”

上官清清哭喊着,穆九霄终是无奈地转过了身。

见穆九霄有所松动,上官清清进一步道:

“霄哥哥,春晓虽然有错,但她也受到惩罚了不是吗?她失去了一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就让她留在我身边吧,求你了……”

“王爷,春晓愿一辈子不嫁,一辈子陪着小姐……求王爷成全,求王爷成全……”

春晓说着便开始给穆九霄一个接一个地磕头。

穆九霄不由得看了一眼小英子,好像在思忖着她会如何想,今天的事如果林铃儿知dào

了会作何感想。

小英子一惊,赶紧低下头,不敢与穆九霄对视。

“清清,你先回去吧。春晓可以继xù

留在你身边,但本王必须对此事有所交待。”

思虑片刻,他接着道,

“就罚她在佛堂颂经一月吧,让她净化心灵,今后如若再犯下这种令人不耻的勾/当,别怪本王无情。”

上官清清与春晓如蒙大赦,连忙磕头谢恩,纷纷退下。

李回春亦按照之前穆九霄所说被遣送离开了王府,今生不得再踏入王府半步。

上官清清回到了清心苑,春晓则被送去了佛堂。

路上,上官清清的眼泪一直在掉,看来是真的难过。

小英子不免在心里嘀咕,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你在心里嘲笑我,对吧?”

上官清清像听到了似的,居然如此问了一句。

小英子吐了吐舌头,淡淡地道:

“奴婢怎么敢?”

“哼,别高兴得太早了,就算王爷一辈子不娶我,我也要一直跟着他,不管他到哪,我都要缠着他一辈子,不会让你们家主子好过。难不成你们家主子想一人永远霸着王爷?告sù

你,别做梦了!王爷就算不娶我做侧妃,有朝一日也会娶其他人的,你们等着瞧吧!”

上官清清哪怕身体虚弱,哪怕此次受了教xùn

,却还是无法改变想法。

“是,那我们就等着。”

小英子无奈地回道。

殊不知,她们家王妃好像根本没在在乎这些吧?

回到清心苑,小英子悄悄地把事情地来龙去脉都向林铃儿讲述了一遍,林铃儿听后做了个呕吐状:

“这个春晓是怎么想的,就为了一个侧妃的位置居然能牺牲自己?让她们家小姐嫁给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人,这样做值得吗?”

两人在外室嘀咕,上官清清躺在内室的床塌上,敏感地觉得两人就是在说她的坏话,于是支起身子,叫道:

“你们有话就明说,干什么掖着藏着,拿别人都当傻子吗?”

林铃儿不由失笑,走入内室:

“你才拿别人都当傻子吧?用瓜蒂来制造呕吐,这种招数太愚蠢了,一识就破,以后要用也用个高明点的,别让我这种初识医术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太没技术含量了。”

“你怎么懂医术的?”

上官清清疑惑地问。

“这就不关你的事了,你只要记住,以后别总是惹老娘不开心,如今李回春已经离府,王爷想要找个像样的太医也需yào

时间吧,往后这王府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还不都得指望本王妃?当心我在你的饭菜里下个毒啥的,到时别说缠着王爷了,就连小命恐怕都难保啊!”

“你……”

上官清清气得红了眼睛。

林铃儿也不愿跟她计较,早知dào

她之前对她的态度都是假的了,求她的时候一个样子,背地里又是另一副嘴脸,这种坏银真让她鄙视。

“你什么你?”

林铃儿道,

“我告sù

你,上官清清,今后别想让我再帮你,你是嫁人啊还是寻死啊,你尽管去做,我只管看热闹,别怪姐心狠,要怪就怪你太烦人,看着你就累!”

“你……云倾城!”

上官清清终是忍不住了,

“我到底有什么错?我只是想跟我喜欢的男人多待一会,这也有错吗?王爷去哲北征战一个月,我日日盼着他凯旋归来,见不到他的日子,你可知dào

有多难熬?可是真的到了那一日,他班师回朝,却连国主都没去拜见,王府也没有回,而是直接去了落翠轩!”

听到这,林铃儿心里不禁一跳,怪不得他风尘仆仆地回到落翠轩,原来是刚刚征战回来。

这么说,他是第一时间就去找她了?

这个消息不禁让她喜不自胜,可是当着上官清清的面,她却还是拿着一副冷脸。

“我只是想让他来看看我而已,哪怕是一眼,证明他的心里还有个位置是留给我的,我就知足了……可是如果我不用这种手段,他根本就不会来,他不会……”

上官清清越说越伤心,大哭起来。

林铃儿于心不忍,大家都是女人,女人是最感性的动物,甘愿为爱奉献一生。

“哎呀……上官清清,如果你这辈子都得不到穆九霄,这辈子都是这个样子也不是个办法啊,难道你要为一个不爱你的男人痛苦一生吗?”

她劝慰道,

“你知dào

如果是我,我会怎么做吗?”

上官清清抬起了头,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怎么做?”

“对于一个不爱我的男人,就算我再喜欢他,我也不会鸟他,我会把他当成死鱼一样地晾着,把他晾成鱼干,然后让他来求我翻身,哼哼……”

林铃儿说着,抖着肩膀笑了起来,就好像已经看到了那一幕。

“你在说什么,我、我没听明白……”

上官清清小声问道。

“哦,这个……”

林铃儿想了想,解释道,

“就是说,我不会把心思浪费在一个不爱我、也不可能爱上我的男人身上,与其浪费时间,不如寻找一个真zhèng

爱我的人,这样才会幸福嘛。”

“不、不可能的,我的心早就给了王爷,没有人能将我的心夺走……”

“算了算了,跟你说不清。”

林铃儿说,

“不如这样吧,我帮你约王爷,你跟他做个了结,为了你自己,不要再浪费青春年华了,别等到有一天你人老珠黄了,就真的剩在家里了。”

“你帮我约王爷?”

上官清清一脸的惊诧,

“你不怕我……”

“有什么可怕的?”

林铃儿一挺胸脯,

“我会在场为你们作证的!”

噗……

小英子在一边快喷了。

“你跟穆九霄之间必须有个了断,不能总是因为这件事互相牵扯精力,让我夹在中间也跟着为难。如果穆九霄想娶你,我二话不说,退位让贤;如果他不想娶你,那你今后也别再耍手段玩心机了,如果再有下一次,可别怪我对你真的、真的、真的不客气了。”

林铃儿很认真地说。

这算是正妻参与到老公与小/三儿的谈判当中来吗?

也许是她的话起了作用,动摇了上官清清的决心,也许是上官清清太想知dào

答案了,于是点了头。

“好吧,就按你说的办。”

三天之后,上官清清彻底好了,原本也没病,只是故yì

吃错药了。

这三天内,为了防止上官清清再耍其他心眼,林铃儿一直带人住在清心苑看着她,还好她也安分,没再制造出什么动静。

连续三天,穆九霄都没有来清心苑看上官清清,也没有见到林铃儿,这一日,林铃儿突然发出邀请,请他回冲霄阁小坐,他放下手中的事,趁着午膳时间回来了,正好他也有事要跟她谈。

那日在落翠轩醒来的早上依然历历在目,她的身体、她的笑靥、她的顽皮,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这几天,一个可怕的想法开始出现在他的脑子里……

105. 105 不作死就不会死

穆九霄的脚步匆匆,带着一种急切,可推开西厢的门,看见的却不止林铃儿一人,还有上官清清。

“给王爷请安。”

上官清清袅娜地上前一福,脸上挂着妩/媚的笑。

今天她特意穿了一身碧绿的衣裳,颈子里围着一圈白色的兔毛,碧绿搭配着雪白,看起来清新娇嫩,又不失风姿雅致。

林铃儿则坐在桌边,一脸无辜地朝着他嘿嘿一笑,便低下头不再看他。

穆九霄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眉间涌上一丝不悦。

“你怎么在这?”

他走过去在林铃儿身边落了座,冷淡地问道。

上官清清转过身,朝摆满了美味佳肴的圆桌走来,看了一眼林铃儿,又看向穆九霄道:

“是王妃叫我来的。”

穆九霄马上把目光转到林铃儿的脸上,不说话,只是看着她,那目光中明显带着责怪与质问。

林铃儿努了努嘴,约他来不就是为了跟上官清清之间做个了结吗?

此时看到他不高兴,她心里也闷闷的。

“来来来,清清,坐吧坐吧,咱们先吃饭。”

她笑着摆手让上官清清落了座,打着圆场。

上官清清坐下,穆九霄沉着一张脸,开始吃饭,也不多问。

一顿饭谁都没有说话,气氛有些古怪。

饭后,小英子端上了茶水与点心,便退了出去。

这时,见穆九霄还是不说话,林铃儿只能主动开口了。

“内个……今天我让清清来,是因为她有事要跟你说。”

说完,她向上官清清递了个眼色。

上官清清看着一直低头喝茶、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的穆九霄,心中有些为难,再去看林铃儿,这个时候她还在这,是不是有点太多余了?

林铃儿却像是没看到她尴尬的神色似的,大咧咧地往那一坐,拿起一块糕点吧哒吧哒地吃了起来。

穆九霄用眼睛的余光瞥了她一眼,见她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顿时火气窜了上来。

把茶杯往桌上重重地一放,沉声道:

“王妃,你先出去。”

林铃儿一愣,看向穆九霄:

“什么?我出去?”

“是,你出去。”

穆九霄看着她的眼睛,十分肯定的回答。

“你……我……”

她指着他,又指了指自己,默默无语泪两行啊,

“出去就出去。”

她一拍桌子,豁地起身就出去了,把大门关得砰砰响。

外面很冷,她连斗篷都没穿,他是想冻死她吗?

她气得在院子里暴走,她这是在干吗?她想证明什么,还是在试探什么?

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她这是在作死吗?

莫名地,她的心境跟以前大不相同了,以前她巴不得穆九霄娶个三妻四妾回来,可是现在,一想到他有可能会娶上官清清做侧妃,她的心就倍受煎熬。

“王妃,您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小英子从小厨房出来,看到林铃儿身上单薄的衣裳,心疼地问。

林铃儿却没心情理她,想了想,她决定偷听。

于是踮着脚跑到门口,把耳朵贴了上去。

“王妃……”

“嘘……”

小英子还要说什么,被她制止了。

小英子似乎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摇头叹息,王妃啊,您这是何苦呢?其实您是在乎的,何不让王爷知dào

呢?

西厢内,在穆九霄面前,上官清清嚣张跋扈的样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小女儿的模样,红着脸颊,欲言又止。

“清清,身子好些了?”

倒是穆九霄先开了口。

“好些了,原来霄哥哥还挂念着……”

自从前几天穆九霄处置了春晓,知dào

了她骗他的事,她以为他再也不会把她放在心上了,此刻不由得红了眼圈,

“霄哥哥,你还在怪罪清清么?”

穆九霄站了起来,面朝着西厢的大门挺身而立,背对着她:

“清清,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傻事让你父亲担心,你是他唯一的女儿,本王不想看到你有事。”

听到他没有责怪她,她的泪一下就流了出来:

“可是,我不这样做,你就不会来看我,不是吗?”

她的话让穆九霄沉默了。

上官清清走近了他,喜欢了他十几年,她的心里竟满是委屈。

“霄哥哥,清清有事,你就不会担心吗?”

她哽咽道。

“本王当然会担心,本王说过,你就像本王的亲妹妹,保护你是本王的责任,”

他说得郑重其事,带着明显的疏离。

“不……”

她叫道,从后面抱住了他,

“我不要做你的妹妹,我说过了,我喜欢你,霄哥哥,从我懂事起我就喜欢你,除了你,我谁都不嫁,我只要你……”

“清清……”

他想要掰开她的手,她却越扣越紧。

“不,我不要放手,除非你答yīng

娶我,否则我就一辈子缠着你。”

她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他的背上,如果能就这样抱着他一辈子该有多好?

“霄哥哥,你就可怜可怜我吧,你已经有了一个王妃了,我不求做你的唯一,只要能一辈子待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霄哥哥……”

为了爱,从前那个娇纵跋扈的女孩变得多么卑微!

“清清,霄哥哥给你看样东西。”

穆九霄用力掰开了她,声音也温柔几分。

“什么东西?”

上官清清擦拭着眼泪,委屈地问。

这时,只见穆九霄从怀中掏出了那块小粉红,递到了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

上官清清想要伸手去拿,穆九霄却缩回了手,十分珍惜地握在手中,道:

“我有喜欢的人,这个肚兜就是她的。”

“我不信,你一定是拿了王妃的肚兜来哄我。”

上官清清即刻否认。

看着肚兜,他娓娓道来,仿佛那个夜晚就在眼前:

“那天晚上,在大邱的温泉里,我与她邂逅,她把自己完完整整地献给了我。那一夜,至今让我无法忘怀,我一直派人四处寻找她的下落,可惜直至今日仍没有消息。”

“你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我为什么要骗你?”

穆九霄很认真地看着她。

上官清清眼珠转了转,说:

“因为你不想娶我,所以……”

他打断了她:

“清清,我不能娶你,是因为我一直把你当成亲妹妹,我们之间,不可能再有男女之情,哪有哥哥娶妹妹的道理?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只是不想让你太难过,也算是哥哥跟妹妹分享心事吧。”

他的声音亲昵,可就像他说的,这只是兄妹间的亲昵而已。

上官清清不甘心地问:

“如果你这辈子都寻不到她呢?”

“没有如果,只有向前看。”

他斩钉截铁地道,随后将小粉红揣入怀中,往前一步握住了她的肩膀,

“清清,听霄哥哥的话,不要把心思放在我的身上,我希望你能快乐……”

“不,如果没有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快乐!”

她尖叫道。

她讨厌他这种以哥哥自居的口吻,她讨厌他现在哥哥似的关心和温柔,她宁愿他像对待别人那样对待自己,她不要做他的妹妹!

她往后倒退着,挣开了他的手:

“是不是只要把自己完完整整地献给你,你就会喜欢我了?”

脑海里突然蹦出一个愚蠢至极的想法,她开始边后退边脱衣服,

“那好,霄哥哥,你看着我,看着我……我一定不会比那个女人差……”

穆九霄的眉拧了起来:

“清清……”

他想阻止她,可她却充耳不闻,只顾脱去身上的衣服,眼看着肚兜就要露出来,他无奈地闭上眼睛,转过了身。

“你看看我,看我美不美……”

“清清!”

他终是忍无可忍,断喝一声,转过了身。

眼看着她正在解肚兜上的带子,他拿起她的斗篷上前将她裹了起来,然后推着她到门口,拉开了大门,指着外面:

“出去,给我滚出去!”

此刻,上官清清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不敢再看穆九霄,不敢看他被怒气浸染的脸,更不敢看外面的其他人。

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如此不堪,在他面前脱了衣服都得不到他的垂青,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泣不成声的她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林铃儿怕她出事,赶紧让穆云跟着她。

刚刚吩咐完,门里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蹭地一下把她拉进了西厢,大门在她的身后关上了。

还来不及作何反应,穆九霄已将她抵在了门上。

“听够了?好玩吗?”

他愤nù

的声音在她的面前响起,她不由咽了一下口水。

“什、什么意思?”

刚才两人的对话她都听见了,如果上官清清真的因为这个出了什么事,她是不是也有责任啊?毕竟是她给她出的馊主意。

“如果上官清清出了什么事,我不会放过你!”

他在威胁她吗?

可是想到他刚才跟上官清清说的话,不管他此刻对她如何凶残,她都不生气,想气也气不起来。

他说,他喜欢的人是温泉之夜的女子,他一直都在寻找她。

原来,他留着那个小粉红是因为他喜欢她,他喜欢她,他喜欢她……

她的心里一直不停地重复着这句话,看着他妖孽一般的面孔,心跳越来越快。

快到她抑制不住自己的感情,脱口而出:

“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106. 106 你喜欢她什么呢

可惜后面几个字,她没有说出来。

只是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男人,她才知dào

,为什么在看到他的时候会吵架,在看不到他的时候又会想念,为什么她那么急于想要得到他与上官清清之间的结果,为什么他靠近她时,她会心跳加速,为什么在那个雨夜,浑身冰冷的他出现在她的床塌上她没有推开他……

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情绪越来越受他的影响,似乎只是因为那两个字:喜欢。

知dào

他喜欢的是她自己,她不知dào

有多高兴,她真想马上跑到他的面前拍着胸脯说:我就是温泉之夜的女子,我就是!

可是,现在的她有着林铃儿的灵魂,却有着别人的外貌,偏偏这是不能揭开的秘密。

即使喜欢,又能怎样?

如果他知dào

她骗了他,骗了所有人,他还会喜欢她吗?

“你想说什么?”

见她半天不说话,他不由得问道。

林铃儿回过神,耸耸肩膀笑道:

“我想说,我好像没做错,今天的事若不是听你亲口说出来,我还真不敢相信,原来你真的是把上官清清当成妹妹,原来那个肚兜真的是你的小情/人的,只不过……是一个抓不着人影儿的小情/人!”

他放开了她,走去一旁,背对着她,她看不见他的脸,不知dào

他此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如果他正在思念温泉之夜的女子,她很想告sù

他,别想了,我就在这,一直在你身边。

可惜……她什么都不能说。

“你放心吧,我已经叫穆云去跟着上官清清了,她不会有事的。”

她故作轻松地说,

“其实上官清清的心理没那么脆弱,你不用太为她担心,只要你拿捏好分寸,再在她的身边多安排几个帅哥,假以时日,她一定会移情别恋的。”

“云倾城!”

他突然转过身,吓了她一跳,

“我的事用不着你插手,管好你自己!”

这个女人是怎样,就那么想让他娶个侧妃给她吗?

可她却想,他发脾气是正常的,毕竟刚才虽然是有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女人向他求爱、甚至愿意为他献身,但结果却是差强人意。

她点点头,却仍是笑着看他:

“我知dào

了,今后你的事我都不管了,可以吧?但愿也不会再有此类事件让我管。至于我自己,我一直在管啊,因为我不管好自己,也不会有人来管我。”

她的话听起来有些小可怜,引得穆九霄看了她一眼,便移开了目光。

“不过对于你刚才的表现,我还是比较满yì

的,美女当前,坐怀不乱,是个男人!”

她走过去哥们似的拍了拍穆九霄的肩膀,不住地点头称赞。

穆九霄却看了她一眼,嫌弃地推掉了她的手。

除了国主,还没有第二个人敢拍他的肩膀。

林铃儿不介yì

,自从知dào

了他喜欢的人是自己,对他的各种言行,她就分外地包容。

“云倾城,李回春不在了,今后王府的医官就由你来暂代。”

他说。

“我?你让我代替李回春的位置?”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他的思路跳转得也太快了吧,这边还说着上官清清的事呢,到他那就变成医官的事了。

“你是穆头的徒弟,完全有资格担当。”

看来穆头在他的心里有着很重的分量。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让我师傅来当这个医官?”

她可是个女人,在瓦倪好像还没有女人参与政事的先例吧?

穆九霄眉头一拧:

“我自会去说服他,你没听懂吗,只是暂代!”

她挑了挑眉:

“哦,那好吧,既然你这么看得起我,我就试试。毕竟这件事可比荡秋千有趣多了,秋千我都荡腻了。”

“如此甚好。”

穆九霄干脆地说了一声,便朝大门走去。

“你要走吗?”

林铃儿追过去问。

穆九霄头也不回,已经走到了门口,并没有停下的意思。

“站住!”

她急了,叫道,

“穆九霄,在这里,你得听我的!”

他的脚步终于停住了,却只是站在那里,背对着她。

她走过去,一丝惆怅忽然涌上心头:

“穆九霄,你真的很喜欢温泉之夜的女子吗?”

她没有听到他的回答,于是接着问,

“你们只见过一面,你喜欢她什么呢?”

他忽然转过身,盯着她的眼睛:

“你怎么知dào

我们只见过一面?”

她顿时慌了,支吾了半天才说:

“是、是你自己说的,你说‘那一夜’,然后就没有下文了,那不是只见过一面么?”

他的目光这才松了。

是啊,他喜欢她什么呢?

是她的脸,还是她的那句“江湖救急”,是她的味道,还是她的身体带给他的至今难忘的感觉?

或者,因为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所以才如此难以忘怀?

抬眸看向林铃儿,如果她不是云倾城……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他的脸便冷了下来:

“如果有事,我会再来找你。”

所答非所问。

“我的话还没说完……”

她犹豫片刻,问道,

“如果,我是说如果,除了脸长得不一样,如果温泉之夜的女子个性跟我一样,傻呼呼、大咧咧,你还会喜欢她吗?”

他盯着她的眼睛,果duàn

地道:

“会,只要不是你。”

说罢,他大步跨出了西厢。

林铃儿愣在了当场,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是在说,他不喜欢她吗?

可为什么他给她的感觉却不是这样的?

不,让她好好想想,她现在的身份是云倾城。

所以说,他的意思是,只要不是云倾城,他可以喜欢任何女人吗?

为什么单单针对云倾城?

回想起以前的事,他第一次看见云倾城时就没有好脸色,扔进柴房,砍断双手……各种事,他好像都在针对云倾城。

难道,这不是他的个性使然,真的像她所想的,他与云倾城之间有什么纠葛?

“脑子好乱,好乱……”

她边自言自语着边寻了张椅子坐了下来,刚刚坐下,便听到外面传来穆图焦急的声音:

“王爷,末将刚刚从边境回来……”

“李莫安全送到斯南了?”

“是,王爷,但末将回途中路过哲北边境,哈木郎抓了我们的士兵,指名要王爷去救他们,还要您带四箱黄金去,否则士兵们人头落地。”

此时,林铃儿已经悄悄地走到了门口,她看见院子里,穆图正跪在穆九霄面前,一脸的焦急。

又要打仗了吗?

只听穆九霄说:

“哈木郎?真是不知死活!”

她突然跑了出去,兴致勃勃地对穆九霄说:

“要打仗了吗?带我去带我去,我还没上过战场呢,以前只从电视里看过……”

穆九霄的眉拧了起来,“电视”?

林铃儿发觉话有不妥,解释道: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以前只是听说过,我真的很想去看看……”

“胡闹!”

穆九霄训斥着她。

“是啊,王妃,军情紧急,何况军营里是不允许有女人的。”

穆图附和道。

“我没胡闹,穆九霄,你刚刚不是才让我做医官吗,你以前出征是要带着李回春的吧,现在他走了,你当然要带上我,否则如果你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还有谁去领兵?”

她又差点把寒毒说出来。

“医官不是只有你一个!”

他说,

“我们走。”

叫上穆图,两人一起匆匆离开了冲霄阁,只留下林铃儿在院子里直跺脚。

“你不带我去,我自己去!”

看着他的背影,她小声嘀咕着。

时间很快来到了晚上,为了营救被抓走的瓦倪士兵,穆九霄与上官无用等人一直在书房里研究对策,穆图、穆雨等几个副将负责整编军队,大军定于明日早上出发。

吃过晚饭,林铃儿支开了小英子,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开始准bèi

行李。

她穿了一身黑色的紧身衣,外面套上黑色的薄棉袄薄棉裤,娇小的身子看起来稍稍有些臃肿,只为了行动方便。

她带上了易容用的东西,因为想要混入大军,就不能以王妃的身份。

月黑风高,整个冥王府陷入了安静,该睡的都睡了,林铃儿悄悄地爬起来,把包袱系在身上,溜出了西厢。

门口,穆锦正在打着盹儿,白天她已经跟穆图打听好了,穆九霄的确准bèi

了四箱黄金放在了柴房里,为了不引起注意,只派了两名士兵看守。

她躲在暗处,仔细观察着柴房前的其中一个士兵,记下了他的样貌,随后在柴房后面熟练地搭上梯子,爬上了房顶,从之前那个破洞钻了进去,门口的两个士兵并未察觉。

柴房里果然有四个大箱子,她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个看了看,真的装了满满的一箱黄金,即使是在晚上,也是金光灿灿。

环视柴房,虽然她不在这里住了,但是原来的床板还在,角落里堆了两大堆的干草,足有一人多高。

打开包袱,拿出易容的东西,用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变了脸。

随后,她躲在一个干草堆后面,故yì

弄出了声响。

外面的两个士兵听到声音都是一惊。

“什么声音?”

“可能是老鼠吧!”

两人议论着。

这时,里面又发出了另一种声音。

“不对,好像有人。”

“进去看看。”

说着,两个士兵一起进入了柴房。

107. 107 黄金不见了

柴房里漆黑一片,借着缝隙透进来的月光,两个士兵先是查看了装黄金的箱子,确定没有问题,正想走,却听到干草堆后面再次传出声响,两人对视一眼,便端起长枪壮着胆子往干草堆后面探去。

“什么人……”

其中一个士兵刚刚大喊一声便倒下了,另一个看着倒下去的士兵,刚想跑,却只觉腿脚发软,随即也倒了下去。

林铃儿从暗处出来,拍了拍手,自言自语:

“这迷魂散还真好用,师傅他老人家真是博学多才,会配各种药,倒是便宜我这个徒弟了。”

刚才她只是把自制的迷魂散撒到了两人的脸上,这两人没出几秒钟就晕了,幸好她躲得远,又用手绢塞住了鼻子,否则不把自己也迷晕了?

她扒下了其中一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士兵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然后把他拖到干草堆后面的角落里,又用了些迷魂散,足够他睡上三天三夜的,再用干草将他掩盖起来。

另一个士兵则被她拖到了外面,拿了盆冷水一泼,士兵很快睁开了眼睛。

“喂,醒醒,醒醒!”

她拍着士兵的脸。

“这是、是怎么回事?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士兵嗫嚅着。

“喂,看着我,叫我的名字。”

林铃儿说。

“大宝……”

士兵含混不清地叫着,显然还不算太清醒。

“你呢?再叫你自己的名字。”

“我……我叫狗子……”

“哦,大宝,狗子……”

林铃儿捂着嘴偷乐,这俩名起的,真是逗比,幸亏她没易容成狗子。

“快醒醒,起来站岗了。”

林铃儿把狗子拉了起来。

狗子还处于混沌状态,晃了晃脑袋,才问:

“刚才咱俩不是进去看情况了么,好像、好像……”

狗子拼命地想刚才发生的事,可是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劲。

林铃儿推了他一把,道:

“好像什么呀好像,你刚才睡着了做梦吧,我还听见你说梦话呢,什么进去看看、里面有人什么的,要不是我一盆水把你泼醒,你还在睡呢,如果王爷来了看见你在睡觉,我看你小命可难保了吧!”

狗子一惊,相信了她的话,立马瞪大了眼睛立正站好,不敢有一丝懈怠:

“嘿嘿,大宝,谢谢你,刚才可能真是打盹了,我真梦见咱俩进去里面了,然后什么也没看到,我就倒下了,我还以为见鬼了呢,原来是做梦……”

“嘿嘿,不用谢不用谢,咱们是兄弟嘛……”

林铃儿学着他的样子也嘿嘿笑了起来,用力拍了拍狗子的肩膀,一副兄弟情深的样子。

翌日凌晨,天还没亮,穆图便带来一队士兵和一辆马车,众人将柴房里的四只大箱子抬上马车,穆图命令大宝和狗子依旧要寸步不离地守着箱子,于是林铃儿得了便宜可以坐上马车,就这样跟着大军出发了。

林铃儿看着长长的队伍,前不见首,后不见尾,更是看不到穆九霄在哪里,只有穆图和穆雨一直骑着马跟在装满黄金的马车旁边。

前面还有另外一辆马车,她心想那里面估计是上官无用吧。

从天没亮走到太阳当空,再到夕阳西沉,经过一天的长途跋涉,大军终于来到了边境房城。

房城是距离哲北最近的一座城池,也是哲北大军想要入侵瓦倪的一个重yào

通道。

大军刚到房城,守城官员一刻不敢怠慢地出来迎接。

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铠甲的武将,名唤斗赤力,是房城的守城将军。

“末将拜见王爷。”

一脸络腮胡子的斗赤力非常恭敬地跪拜在穆九霄面前,

“末将无能,惊动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穆九霄一身银色的铠甲,周围的火把照亮了他的银发,即使在这样的夜色中也尤为显眼。

林铃儿远远地看着,心中不免喜滋滋的,嘿嘿,这样优秀的男人,喜欢的竟然是我林铃儿!

“起来吧。”

穆九霄扔下三个字,便朝内堂走去,浑身肃杀,令人畏然起敬。

林铃儿不禁推了推旁边的狗子,窃喜道:

“咱们王爷好帅啊!”

狗子一扬眉毛:

“那当然!咱们王爷那可是天下无dí

的战神,从来没打过败仗!在咱们瓦倪国,谁也比不过王爷!”

听到别人也在夸自己的老公,林铃儿心里更是喜不自禁。

晚上,空旷的草原上纷纷搭起了一个又一个帐篷,供士兵们休息。

可林铃儿却没办法休息,她要对黄金负责到底。

四箱黄金被专门安排在一个大帐篷里“休息”,而她和狗子还有其他二人负责在帐篷里看守,帐篷四周还有其他士兵把关,看来这四箱黄金很重yào

,不知dào

穆九霄打算如何救出那些被抓的士兵,真的打算拿这么多黄金去换吗?

现代电视里这些绑架的事看得太多了,难免对方不会拿了钱还撕票,看着这四箱贵重的黄金,她不仅为穆九霄还有那些被抓走的士兵担忧。

入夜,劳累一天的士兵们基本都睡下了,只有一些负责站岗放哨的士兵们还在端着长枪四处溜达。

帐篷里,狗子拍了拍她的肩膀,说:

“大宝,我去解手,你去不去?”

解手?跟一个男人?还是算了吧。

“我没有,你去吧。”

她小声说。

狗子自己出去解手了,原本没有尿的她在听了狗子的小便声之后也有了。

“该死。”

她暗自咒骂着,这鬼地方根本没有女人,她要怎么解手?

一会功夫狗子就回来,朝着她嘿嘿一笑,憨憨的。

她想了想,说:

“狗子,我突然肚子疼,想拉屎。”

说完,还故yì

放了个响屁。

狗子赶紧捏住鼻子:

“刚才叫你去你不去。快出去,走远点,臭死了。”

“哎,好。”

她点着头,猫着腰出去了。

大便没有,小便倒是有,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男人,空旷的草原上,根本没有能遮挡的地方。

这可咋办?

往外走了几步,终于发xiàn

了不远处一个帐篷旁边放着几车粮草,见没人注意到她,她便大摇大摆地朝着那几车粮草走去。

幸好自己个子不高,钻进两车之间的缝隙没人能看得见她。

她把长枪往地上一放,解开裤子便蹲下了。

一边解手,眼睛一边顺着车轮的缝隙往外瞧着,心脏咚咚地跳着,生怕有人发xiàn

她。

解好了,她才悄悄地走出来,又大摇大摆地往自己的帐篷走去。

刚走出几步,便看见几个士兵鬼鬼祟祟地挪到了帐篷前,他们分别搂着几个在外面站岗的士兵聊了几句之后,站岗的士兵就倒下了。

她倒吸了一口凉气,赶紧躲到粮草车后面。

这是要闹哪样?看看自己身上的军服,明明是一样的军服,怎么自己人还要对自己人下手?

外面的几个士兵晕倒之后,那些人便进入了帐篷,后面紧跟着几个人抬着四个大箱子,也一同进去了。

不久,那些人又抬着四个箱子出来了,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离开了军队驻扎区域,往远处的树林走去。

林铃儿从粮草车里出来,赶紧进入帐篷,里面的三个人都晕倒了,她打开装黄金的箱子,心里咯噔一下。

大大的瞳仁里,映出的哪还是金灿灿的黄金,分明是一块一块的大石头!

“完了完了完了……”

她心里一凉,瘫坐在地上。

那些是什么人,怎么能混入军队而不被察觉,还能悄无声息地偷走黄金?

她查看起帐篷里的三个人,个个都只是陷入熟睡中。

“迷魂散?”

这跟中了迷魂散的人是一样的症状,这世上除了师傅和她,还有谁会配制这种迷药?

黄金没了,穆九霄该怎么办?

她丢下长枪,连忙跑出了帐篷,往主帅的营帐跑去。

“我要见王爷,我要见王爷……”

主帅帐前,林铃儿吵着要见穆九霄,

“事关重大,你们别拦着我!”

守帐的士兵拦下了她:

“王爷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吵闹声惊动了里面的人,穆图出来在仔细辨认了来人之后,不禁道:

“大宝?你不是负责看守黄金吗,怎么到这来了?”

“快,让我见王爷,我有重yào

的事情要禀报,黄金被人调包了!”

“你说什么?”

穆图在听了她的话之后便放她进入了主帐。

帐内,穆九霄正与上官无用、斗赤力等人商议着对策,见一个小士兵慌慌张张地进来,不免有些奇怪。

穆图让林铃儿把事情的经过详细地讲了一遍,谁知穆九霄在听后却不紧不慢地挥了挥手:

“本王知dào

了,你下去吧。”

“什么?”

林铃儿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这就完了?”

“大胆,怎敢王爷如此无礼?还不向王爷认错?”

穆图见她态度不好,连声斥责。

她却不管这些,大声质问道:

“你怎么还能这么淡定?没有了黄金,你要拿什么去救人?别忘了,被抓走的可是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你怎么能弃他们于不顾?”

她的质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讶不已,不是因为她说了什么话,而是因为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冥王如此不敬,敢质问冥王的所作所为!

108. 108 不见棺材不落泪

“住口!”

一声厉喝,来自于穆九霄身边坐在轮椅上的上官无用。

他满脸怒容,苍老的眼睛迸射着严厉的光芒,好像要把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士兵给吃了。

林铃儿惊得浑身一抖,她忘了,她现在只是个不起眼的小士兵,不再是那个冥王府里嚣张的小王妃了。

“拖出去,给我重责二十杖!”

上官无用又发话了。

“重责二十杖?”

林铃儿这下傻了眼,

“不要不要,我一时口没遮拦,军师你也要体谅我,我只是、只是救人心切嘛,我是个很善良的人的,我不是故yì

的……”

她一再点头哈腰告饶,可外面却已经进来两人架起了她的胳膊,不由分说往外拉去。

“等等。”

这个熟悉的声音,她抬头看去,只见穆九霄正看着她,

“救人的事本王自有安排,放了他。”

冥王发话,两个士兵行礼后出去了。

她愣在了当场,穆九霄何时变得这么仁慈,居然不跟她计较?

看他一脸的平静,好似有成竹在胸,可她还是忍不住痴痴地望着他,眼中不免流露出一丝担忧。

黄金被调包,这本来已经够让人恼火的了,如果哈木朗因为没有见到黄金而残忍地杀害人质,那穆九霄今后还如何在瓦倪立得住脚?即使打了再多的胜仗,他的威信也会大打折扣,也许人们还会说,冥王为了区区几箱黄金而不去救自己的士兵,这将会是多么大的耻辱?

“愣着干什么,还不下去?”

上官无用一拍轮椅扶手,立着眉毛喝道。

林铃儿一言未发,带着满脸的忧伤默默地退出了帐篷。

这时,她听到里面传来穆九霄的声音:

“传令下去,马上派人去追查黄金的下落,换一批守卫去看守黄金,警告刚才那个士兵,这件事不许声张。”

“是。”

穆图得令后马上追了出来,把穆九霄的命令告sù

了林铃儿。

“哦,我知dào

了。”

林铃儿小声喃喃着,

“不过,穆副将,王爷真的有办法救出那些被抓的士兵么?没有了黄金,他还能有什么办法?”

穆图拍了拍她单薄的肩膀,安慰道:

“这件事不需yào

你担心了,去看好你的黄金吧。”

“哦……”

林铃儿往前走了几步,又想起来什么,转过身来道,

“对了,穆副将,那几个偷黄金的人我总觉得有点眼熟似的,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穆图笑道:

“天这么黑,看谁都一样,是你眼花了吧?”

穆图好像有些不相信这个看起来傻傻憨憨的小士兵,只是随便附和了她一句。

林铃儿蹙了蹙眉:

“可能是吧……”

不过她好像真的在哪见过那些人似的。

回到放着黄金的帐篷里,她已经没有之前看守真黄金时那份紧张了,毕竟自己知dào

,现在那四只箱子里装的只是沉甸甸的大石头。

靠在箱子上,她却失眠了。

满脑子里都是明天两军对垒时,哈木朗打开箱子看到的都是石头,然后当着穆九霄的面一个一个地砍下人质头颅的情景,既血腥又恶心,不禁让她汗毛倒竖,浑身发冷。

如果真的那样,穆九霄该怎么办?

她知dào

自己没什么头脑,只知dào

耍点小聪明,以至于到了如今这种紧要关头,她什么办法也想不出来,心里除了担心,也没剩下些什么了。

趁着其他人都在打盹,她悄悄地打开了其中一只箱子,这箱子可真大,大得能装下一个人了,不知dào

得装下多少黄金,偷走黄金的人可发财了。

想着想着,一个主意不禁从脑子里跳了出来,她的眼睛一亮,也许这个办法能行得通。

同一时间,哈木朗的驻地来了一队百人兵马。

为首一人身着哲北将军铠甲,骑在马上,手持圣旨,威严而来。

哈木朗见圣旨到,连忙跪下接旨。

来人下了马,郑重宣读道:

“……一品将军哈木朗屡建新功,克忠报国,守信全身,特封其为一等镇国公,赏良田千亩,黄金千两。今特派御前秘使左月前往相助,愿尔不负孤望,大胜回朝。嘉乃丕绩,以洽孤意……”

“臣领旨谢恩!”

哈木朗大声应道,伸出双手接下圣旨递给旁边的副将,却面露狐疑地看向来人。

“这位是……”

他客气地问道。

刚才宣读圣旨之人两手抱拳,恭敬地道:

“末将御前秘使左月,受国主之命,此次特来协助将军。”

哈木朗身材高大壮实,穿着铠甲的身躯站在那里尤如一堵厚实的墙。

他蓄着胡须,两眼中流露出疑惑:

“左月?御前秘使?本将军为何没见过你?”

左月道:

“左月乃是左丞相门下学生,一直食宿在左丞相府邸,不常露面,此次受左丞相爱戴,由国主亲自启用,特前来为哈将军效力,实乃荣幸之至。”

闻言,哈木朗警觉的目光开始上下打量起左月,见他身材瘦削,眼神机敏,面露诚恳,随即轻笑起来:

“好,左秘使,不知国主还有何事务让你交待给本将军?可让你代替本将军前去与穆九霄交战?”

他说话故yì

带着挑衅的意味,左月却胆怯地往后一退,惶恐道:

“末将不敢,国主只说能否擒下穆九霄在此一举,所以此次特命末将前来只是协助将军看守几个俘虏,加强戒备,以防瓦倪派人前来解救俘虏,令我们功亏一篑。”

“哦?”

哈木朗淡淡地应了声,便往里走,

“如此甚好,那就有劳左秘使了。”

“末将愿为将军效劳。”

左月说着,机敏的眼神里透出一丝狡黠的光。

回到主帅营帐,哈木朗老谋深算,找来身边的副将:

“左月?左丞相府上可有此人?”

副将低声答道:

“回将军,末将听说左丞相府上的确养了不少食客,其中尤其以一个名为左月的食客最为突出。他能言善道,文韬武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左丞相对此人赞赏有加,非常喜爱。想必此次亦是左丞相向国主举荐了此人,才有如今任其为秘使一事。”

哈木朗一捋胡须,两眼放光,道:

“哼,左丞相这个老贼,想趁我不在的时候把自己人安插在国主身边?做梦!”

哈木朗与左丞相向来不合,两人一直是哲北国主的左膀右臂,却亦互相明争暗斗,

“既然国主如此不放心俘虏的安全,那就不如交给左秘使全权负责吧,出了事,也是他的事,与本将军无关。”

副将陪笑:

“将军英明。”

“明日一战,本将军定要取下穆九霄首级,看他左老贼今后如何再拿穆九霄一事讥笑于我?哼!”

哈木朗与穆九霄几番交战,都以哈木朗失败告终,左丞相一直拿他的败绩说事,在国主面前压他的威风,哈木朗一直咽不下这口气,因此不断地挑衅瓦倪,挑衅穆九霄,此次更是卯足了劲打算背水一战,赢回他的威风。

翌日,战争的号角吹响,鼓声喧天,瓦倪与哲北的军队在两国的边境处对垒。

阵前,穆九霄与哈木朗相隔数十米,遥遥对峙。

穆九霄一袭银色战衣骑在黑风上,银色的长发在寒风中飞舞,犹如天神一般屹立在天地间,迸发着十足的威慑力,每每令敌军不战而逃。

哈木朗虽然不如穆九霄年轻,但其久经沙场,沉稳老练,亦是不怒自威。

一股紧张而充满了玄机的气氛在两人之间流动着,哈木朗带着仇视的眼神射向穆九霄,率先开口:

“冥王,别来无恙?”

穆九霄淡笑:

“托将军洪福,本王大难不死,令将军一直耿耿于怀,本王甚感不安。”

寒毒没有将穆九霄毒死,这件事的确令哈木朗耿耿于怀,他不明白,一种所有人只要沾了就必死无疑的毒药,为何到了穆九霄这里偏偏不起作用?

提到此事,骄傲的哈木朗轻易便被激怒了。

他手拿一把宣花斧,大声喝道:

“少说废话!穆九霄,听说你向来爱民如子,对待自己手下的士兵更是亲如兄弟,本将军只是想试上一试,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说着,他大手一挥,左月便率领手下一众人等将六个瓦倪士兵押了上来,面朝穆九霄,纷纷跪在阵前。

“王爷,不要管我们,杀了哈木朗,杀了他……”

几个士兵异口同声地喊道,丝毫没有对死亡的畏惧。

“你们给我住口,信不信本将军现在就杀了你们?”

哈木朗喝斥。

几个士兵的喊声让穆九霄的眸光一紧,握着玄铁鞭的手关节泛白,青筋暴出。

“哈哈……”

穆九霄虽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可哈木朗却看得出他着急了,

“穆九霄,心疼不?哈哈……”

“哈将军,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你还是跟从前一样阴险,只会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你空长了几岁,却没有一点进步,真是令本王……失望!”

穆九霄勾唇轻笑,一席不冷不热的话说得哈木朗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气得胡须直抖。

“穆九霄,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说着,哈木朗策马朝俘虏奔去,抬起宣花斧就朝其中一个瓦倪士兵的脖颈砍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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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各位亲,最近有事耽搁了,暂时一更,原谅偶吧,表捶我,悄悄地溜走……

109. 109 军营里居然藏着女人

“当”!

一声兵器与兵器碰撞之后发出的声响,哈木朗抬眼看去,只见左月正手持金蛇矛将他的宣花斧隔挡在空中。

“左月?你竟敢……”

哈木朗刚要发怒,左月连忙恭顺地低眉:

“将军,国主交待,此次无论如何要拿下穆九霄的首级,将军切不可为一时之气而因小失大。”

“你给我闪开!我杀他一个士兵,看他能耐我何?”

哈木朗并不听劝。

“将军,激怒了穆九霄,如果他不顾及这些人的性命,我们未必会有胜算,望将军三思。”

左月的这句话起了作用,哈木朗知dào

,如果不是因为这些俘虏,穆九霄不可能就范。

他收回兵器,却怒气难平,转而一指穆九霄,大喊:

“黄金呢?”

穆九霄挥手,四只大箱子被抬了上来。

哈木朗邪恶一笑:

“穆九霄,我要你亲自送过来!”

穆九霄早已料到他会如此,也知dào

他此去凶多吉少,但为了那些无辜的生命,他不得不受制于人,如果他弃这六人于不顾,今后还会有谁愿意为瓦倪而战?愿意跟随冥王出生入死?

这是信,也是义。

“王爷!”

“王爷!”

后面,上官无用、穆图等人纷纷担忧起来。

穆九霄抬起一只手,制止了众人下面要说的话。

“把黄金装上马车,尔等在此等候,本王一个人过去。”

“王爷……”

上官无用担忧地喊道,却知dào

谁都无法阻止穆九霄。

几个士兵将装满石头的大箱子抬上马车,穆九霄骑着黑风,拉起另一匹马的缰绳,缓慢地往哈木朗阵前走去。

距离越来越近,哈木朗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深。

在两人距离不到十米的时候,哈木朗突然大笑出声:

“哈哈……穆九霄,没想到你这么容易就乖乖就范,早知如此,本将军又何必几次三番与你阵前交战,拼个头破血流?”

他的笑声逐渐收敛,

“穆九霄,你应该想到本将军抓了你的人,不止是想要几箱黄金这么简单吧?”

穆九霄眸光淡定:

“这是自然。”

“那……本将军如果想要你的命,你可愿意拿来交换?”

哈木朗试探着。

“王爷,万万不可,小人等命不足惜,可王爷是千金之躯,战神下凡,瓦倪不能没有王爷……”

几个俘虏在一边焦急地说着,有几个已经泪如泉涌,有对死亡的惧怕,也有对穆九霄的感激,

“小人知dào

王爷挂念着咱们,没有弃咱们于不顾,念着王爷的这份情意,小人死也瞑目了……”

见穆九霄在犹豫,哈木朗又策马来到一个俘虏面前,将宣花斧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穆九霄,本将军再问你一次,你可愿意拿命来换?”

穆九霄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那个士兵,以及士兵身后的左月,左月亦看向他,眸光不由沉了沉。

“他不愿意!”

这时,未等他说话,一个清脆的声音如射出的响箭一般横空出世,包括穆九霄在内,所有人都愣住了。

循着声音望去,只见装着黄金的马车上,一只大箱子的盖子翻开着,从里面站出一个人。

哈木朗睁大了眼睛,眼珠恨不得瞪出来,待看清楚箱子里站着的人时,不由狂笑起来:

“哈哈……穆九霄,真没想到,你的军营里居然还藏着女人!哈哈……怎么,瓦倪送不起黄金,打算拿女人来顶替吗?”

他的话音落下,哲北军队里爆fā

出震天的嘲笑声。

马车在穆九霄前面,这个熟悉的女声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他策马往前,绕到了马车前面,果然,此时站在箱子里的人不是他那个嚣张的小王妃,还会有谁?

她穿着一身黑色的紧身衣,窈窕纤细的身材暴露无遗,这又是她自己的作品?在瓦倪还没有哪个女子敢穿这样的衣服。

“云倾城?”

他浓眉紧拧,满脸怒容,惊讶、意wài

、不解、愤nù

……各种情绪通通涌上眼底,

“你怎么会在这里?马上给我回去!”

林铃儿看了他一眼,甩了他一个傻笑,然后从箱子里爬出来,站到了旁边的箱子上,顿时觉得自己高大了几分。

她对穆九霄的话充耳不闻,反而冲哈木朗喊道:

“哈木朗,瓦倪黄金送得起,女人也送得起,就怕你不敢要!”

“哟,这女人是谁啊,好大的口气!”

哈木朗眯起眼睛趴在马背上,上上下下地打量起面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女人。

她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用妖娆妩媚来形容她一点也不过分,这样的女人,他还是第一次见,真真是倾国倾城!

“王妃?”

不远处,穆图已经辨认出了林铃儿的身份,不由得暗自握紧拳头,为她捏了一把汗。

上官无用也想不到,只懂得绣花缝衣服的大邱公主,居然会不怕死地出现在战场上,她是何居心?

哈木朗性情残暴,心狠手辣,如若不小心被他抓了去,这个王妃还能活着吗?

这时,只听林铃儿的声音再次响亮地划破了空气,没有丝毫畏惧:

“哈木朗,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老娘我是堂堂瓦倪国的冥王妃,穆九霄的老婆,大邱国唯一的公主——云-倾-城!”

她拍着胸/脯,把自己的名字一字一顿地说出来,如今想来,能在她的名字前面冠上这么多个定语,她还真是骄傲加自豪啊,虽然那其实并不是她的名字。

“大邱公主?”

在她给自己定义的三个身份中,哈木朗最看重这一个,同时也开始重新审视起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女人。

听说穆九霄与大邱和了亲,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公主,难道就是她?

虽然大邱是目前四国中实力最强dà

的国家,但是他远在天边,遥不可及,此时就算大邱有心也无力吧!

“大邱公主如何?冥王妃又能怎样?”

哈木朗的语气轻佻,显然没把她放在眼里,

“如今落在我哈木朗手里,我捏死你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你想替穆九霄出头,不过是再送我一条命而已。不过,我倒是很羡慕冥王,能有你这样的美人相伴黄泉,他不会寂寞啦……哈哈……”

“哈木朗,别高兴得太早。”

林铃儿笑着说,

“你可以杀了我,也可以杀了穆九霄,但是不日之后,我大邱与瓦倪的军队就会踏平哲北,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你说什么?小小女子竟敢如此口出狂言?”

哈木朗受不了威胁,一口怒气顿时喷了出来。

林铃儿却笑得轻松,在几只箱子上来来回回地跳着,漫不经心地说:

“你可以不信啊,反正我现在也没有证据,不过我早就给父王飞鸽传书了,说最近哲北的哈将军闹得很凶啊,连累我夫君三番五次地往边境跑,我可不喜欢我的男人经常离开我去打仗,于是我就告sù

父王,赶紧给我派一支大军过来,我要帮我的男人打仗,一举拿下那些个只知dào

惹事生非的小人,好让我能跟我的男人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派一支大军?”

哈木朗狐疑地问。

“是啊。”

林铃儿点点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多少人的大军?”

“呃……这个嘛,反正我们大邱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我告sù

父王,当然是越多越好,反正我父王随便调一支军队出来,都比你们哲北人多,你觉得呢?”

“你……”

“哈木朗,你哲北是个多大的国家你心里清楚,有瓦倪的三分之一,还是我大邱的四分之一?”

林铃儿用指头比划着,

“瓦倪与哲北相邻,你屡次犯我边境,我夫君一直忍耐至今,不是怕了你,更不是怕了哲北。以我瓦倪与大邱的实力,想要踏平哲北那是分分钟的事,之所以不跟你计较,是因为我夫君仁慈,不忍心看到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百姓因为战争而流离失所、痛失家园。而你,却不知悔改,把一次次的宽恕当成软弱,把一次次的不杀之恩累积成内心的仇恨,你想方设法约战我夫君,无非是想要他的项上人头来洗刷你屡战屡败的耻辱!你为了一己私欲而置国家与士兵于不顾,让他们为你舍家人、丢性命,像你这样的人,也配做将军?”

“你……你……”

哈木朗气得说不出话,

“我就是要穆九霄的项上人头,那又怎么样?我不仅要他的,还要你的,还有他们的!我要让你们通通死在我的斧下,我要让穆九霄永远愧对他的士兵,永远当不成英雄!”

他指着几个俘虏,恶狠狠地说着。

本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争,如今在林铃儿的一番唇枪舌战之下,俨然演变成了一场个人恩怨。

哈木朗成了一个不忠不义之人,以至于他根本不顾安危,马上就对穆九霄发起了挑zhàn



他高举起宣花斧先是朝着箱子上的林铃儿直劈而来。

林铃儿哪见过这阵势,根本不懂得该如何应战,只知dào

抱着头就地蹲了下去,刹那间,宣花斧已经朝着她的头部劈了下去……

110. 110 身首异处

“当”的一声,只见穆九霄手持玄铁鞭,在林铃儿的上方生生地帮她挡去了这一斧。

兵器相接,玄铁鞭毫发未损,而哈木朗的宣花斧却被磕出了一个豁口,就像好好的一张嘴被人打掉了一颗门牙,滑稽可笑。

看着自己心爱的兵器被损,哈木朗的怒气更盛,大叫道:

“啊……穆九霄,我一定要把你的脑袋拧下来!”

说着,两人分别骑在马上,开始缠斗起来。

林铃儿悄悄地抬起头来,见两军对阵中间的空地上,两个将军打得难分难解,她在为穆九霄担心的同时,也不由得想起哈木朗刚刚那一斧,如果真的劈在自己的身上,那她该有多疼啊,现在还能活着吗?

不妙不妙,这战场真的不好玩。

本来打算靠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来吓唬吓唬哈木朗,让他知难而退,不要再执迷不悟以战争为乐了。

谁成想却更加激怒了他,他好像失去了理智,根本不顾什么礼仪廉耻,直接朝着她就砍,如果她再在这里待下去,恐怕小命就不保了哇!

安全第一,保命要紧。

她还是赶紧溜吧!

于是她轻手轻脚地跳下马车,尽量猫着腰缩小自己的存zài

感,往瓦倪的阵营里逃去。

这时,两军的目光都高度集中在穆九霄与哈木朗的身上,没有人注意她。

可惜,就在她距离自己的地盘还有十多米的时候,只听背后哈木朗大喊一声:

“想逃?给我拿命来!”

“啊……”

林铃儿吓得大叫一声,撒腿就跑。

哈木朗疯了,真的疯了,他难道就不怕大邱的军队踏平哲北吗?他难道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她只顾往前跑,根本无暇顾及身后,突然,只觉得自己在奔跑中飞了起来,有人抓住了她的后脖领子,将她提了起来,她回头一看,居然是哈木朗。

“啊……哈木朗疯了,他疯了……穆九霄快来救我啊,救我啊……”

她大喊大叫,回头看时,穆九霄正朝她这里追来。

她的两只双手在空中挥舞着,却什么也抓不到,自己就好像一只垂死挣扎的小鸡,此时只能任人宰割。

当一只手无意间碰到胸部时,她忽然想起怀里好像还揣着没用完的迷魂散。

灵机一动,她赶紧掏出一包用手绢包着的粉末状迷魂散,一手捏住鼻子,另一手往上一扬,把一大包迷魂散全都撒了出去。

可这是在奔跑中,那些粉末随风飘着,也不知会不会飘到哈木朗的鼻子里。

“云倾城,本将军要你的命,我看看你那了不起的父王能拿我怎么样!”

哈木朗歇斯底里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朵,抬头一看,他正举着豁牙斧,朝她的脖子劈来。

“穆九霄……”

情急之下,她竟然只知dào

喊他的名字。

为什么,他就一定会来救她吗?这可是真刀真枪,不是闹着玩的。

说时迟,那时快,眼看着斧刃明晃晃地朝她而来时,哈木朗的马跑着跑着竟然叽里骨碌地倒了下去,哈木朗也被这个突发情况给惊到了,自己摔在了地上不说,林铃儿也脱手摔到了一边。

哈木朗就地一滚站了起来,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马儿,有点蒙。

他的战马可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这是怎么了?

林铃儿却明白了,她一边揉着摔疼的屁股一边指着晕倒的马儿大笑起来:

“哈哈……不会吧,马居然也会中了我的迷魂散睡着了?笑死我了……”

“你说什么?迷魂散?”

哈木朗站起来,用宣花斧指着她,气得胡须全都翘了起来。

林铃儿望斧生畏,只觉得后背的寒气直往外窜,却仍然嘴上不饶人:

“怎、怎么样?你的马就是被我的迷魂散弄晕的,有本事你叫它起来啊!你叫啊!”

“你……你这个臭女人!”

哈木朗已经被气得语无伦次了,他说不过林铃儿,只能转身看向穆九霄道,

“穆九霄,你不是个光明磊落的英雄吗?怎么,现在不仅在军营里私藏女人,还指使你的女人用这些下三滥的手段给我的马下毒?你还算什么英雄好汉……”

“喂喂喂……给你的马下毒的人可是我,我可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这个人就是脾气臭,就是个臭女人,你能拿我怎么样?“

不等哈木朗说完,林铃儿直接夺过了话头,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说话间还直冲他做鬼脸。

“你……”

哈木朗又举起斧头朝她而来。

“哈木朗,她是本王的女人,你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让你全家陪葬!”

这时,向来沉默寡言的穆九霄突然拿玄铁鞭指着哈木朗,一双眼睛迸射出可怕的光芒。

“好好好……”

哈木朗一边说一边后退,眼睛渐渐眯了起来,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穆九霄,你的女人,就跟你死在一起吧!”

话毕,他突然朝着哲北的军队一挥手,大喊一声,

“放箭!”

林铃儿顺着他的手势看去,顷刻间,从哲北军队的方向嗖嗖嗖地飞来几百支箭,眼看着就要射到眼前。

形势不妙!快跑啊!

林铃儿在心里叫着,撒腿就跑,她只期待着这些箭都是劣质产品,不要飞得那么快。

她边跑边回头看去,意wài

的一幕发生了,只见左月带领百十号人一边用手上的兵器帮他们挡着箭雨,一边带着几个瓦倪俘虏往他们这边撤tuì



他们这是……反了?还是内应?

一时间,她也搞不清楚,只知dào

不停地跑。

“啊……我要杀了你们!”

只听得哈木朗一声嘶吼,举起斧子便朝她砍来。

“哈木朗,你还有完没完啊……”

她无奈地边跑边喊,眼看着哈木朗就要到眼前,再往后一看,一支箭也朝她射来,她这是要小命不保了吗?

突然,她跑着跑着身体再度腾空,回头一看,刚才还在抵挡箭雨的穆九霄,如今不知何时已经策马而来,一把将她捞上了马背,护在自己身前。

被他庇护在宽厚的胸前,她的心立kè

稳了下来,却不知dào

,刚刚就要射中她的那一箭,此刻已经扎入了穆九霄的左肩。

哈木朗一斧劈了个空,没有了战马,他比起穆九霄明显弱了几分。

穆九霄一只手搂着林铃儿,也不顾后面的箭雨,原想先把她送回瓦倪的阵营,可哈木朗却穷追不舍,这次是真的拿了命来跟他拼,他只能与他继xù

缠斗下去。

“穆九霄,你休想逃,本将军不取你首级,誓不为人……”

哈木朗大叫着,举起斧子就朝黑风的前腿砍来。

穆九霄拉紧缰绳,黑风两只前腿高高抬起,一声长嘶,躲过了这一劫。

紧接着,哈木朗又举起斧子,朝着黑风的后腿就砍。

无奈穆九霄身前有林铃儿,行动极为不便,想要回身隔挡已经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哈木朗举起的斧子却迟迟没有落下。

林铃儿看去,只见哈木朗一只手捂着额头,斧子在他的手中也显得无比沉重似的,晃了几下便重重地砍在了地上,哈木朗的一条腿也随即跪了下来,他这是……

林铃儿眉头先是一皱,而后忽地一松,大喜道:

“哈……哈木朗也中了我的迷魂散了!快,穆九霄,快去抓住他!”

此时,穆九霄已经调转马头,来到了哈木朗面前。

现场突然静了下来,哲北的暗箭停止发射,士兵们不再摇旗呐喊,所有人的目光通通集中在了哈木朗与穆九霄的身上。

只见穆九霄的玄铁鞭指向哈木朗,眸中露出决绝的颜色:

“哈木朗,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本王无情,本王与你之间的恩怨,该结束了!”

说罢,他舞动玄铁鞭,只见乌黑的玄铁鞭如同一条黑龙,盘旋着朝哈木朗而去。

林铃儿意识到了什么,大喊道:

“不要,穆九霄,不要杀他……”

可惜,这次,穆九霄没有听她的。

黑龙在哈木朗的周身盘旋着,穆九霄收回了玄铁鞭时,再去看哈木朗,他仍然单腿跪在原地,刹那间,却像散了的珠子一样,身体断成了几截,纷纷落在了地上,身首异处。

“啊……”

林铃儿惊恐地尖叫一声,把脸埋在了穆九霄的胸前。

哈木朗已死,哲北士兵立即溃不成军,由于刚才林铃儿的一番话,加之穆九霄无往不胜、傲睨一切的威慑力,此时已经没有人愿意上前交战,哲北大军都畏惧地看着穆九霄,有些不知所措。

穆九霄用玄铁鞭指向他们,沉声道:

“尔等若弃甲投降,本王便不予追究,放尔等回家。若执迷不悟,休怪本王无情,格杀勿论!”

声音落下,只听哈木朗的一个副将叫器道:

“都给我稳住,谁敢当逃兵,谁就是死路一条!给我上!”

可惜,他的话未起作用,士兵们仍然一动不动,对穆九霄的畏惧显然要大于此副将的威胁。

此副将见无人行动,自己虽然心中害pà

,却也硬着头皮往前冲去。

谁知未等他来到穆九霄面前,人已经倒了下去。

士兵们更是目瞪口呆,只见左月的剑从此副将的腹部抽出,鲜血从上面不住地滴落。

自相残杀?

111. 111 你是为我受伤的

林铃儿壮着胆子睁大眼睛看去,左月抬起头,她这才看清楚,原来左月就是穆雨。

一个副将倒了下去,按理说应该无数个士兵站起来。

可事与愿违,此副将用生命换来的不是士气,哲北士兵好像早已做好了准bèi

似的,纷纷丢盔弃甲,往回逃窜,就连哈木朗的其他几个副将也都没有了战下去的勇气,跟着大军往回逃窜。

“胜利了?”

见这场战争瓦倪不战而胜,林铃儿喜不自禁,激动地抓着穆九霄的衣襟,

“我们胜利了!耶……我们赢了……”

叫着喊着,她紧紧地抱住了穆九霄,与他分享胜利的喜悦。

可穆九霄却只是将一只手臂搭在她的身上,没有任何反应。

她疑惑地抬头去看,穆九霄唇色发白,眉头紧锁,额头不断有冷汗渗出,看起来十分地难受。

“穆九霄,你怎么了?”

她担忧地问。

他将目光从四处溃散的哲北士兵身上收回,垂眸看她:

“好玩吗?”

他知dào

她爱玩,却不知dào

她的胆子居然这么大,敢玩到战场上来!

他的语气平静,却不难听出责怪,林铃儿努了努嘴,看看刚刚被穆雨杀死的副将,还有哈木朗的碎尸,她把头又往他的怀里拱了拱,小声嘀咕:

“不好玩……”

未等她再说出什么,周围陆续围上来许多人,有穆图、穆雨、上官无用、还有那些被抓走的瓦倪士兵,以及瓦倪的其他兵士。

“王爷……”

“王爷……”

一声声呼唤传至耳边,林铃儿抬起头四下里看着,只见大家的目光都聚焦在穆九霄身上,人人面露忧色。

“大家都怎么了?”

她不解地问穆九霄,

“我们不是打了胜仗吗,他们看起来怎么一点都不高兴?”

“云倾城,你真的是大邱国的公主云倾城吗?”

穆九霄没有理会她的问题,亦没有理会周围的人,只是拧起眉头疑惑地问,声音有些嘶哑,听起来似乎还有点底气不足。

林铃儿心虚地收回了目光,将脸扭了过去:

“不是大邱的公主,还会是哲北的公主吗?”

她避重就轻地敷衍着。

身后,穆九霄的声音流露出诸多愤nù

,在她耳边咬紧牙关低吼:

“你想让我如何处置你?”

“处置?”

她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为什么要处置我?我可是来帮你的!我看见黄金被人偷走了,怕你会因为没有黄金而救不出人质,所以才出此下策……”

“你看见黄金被人偷走了?”

不等她说完,穆九霄便问,

“我还没问你,你是如何混入军营、又是如何看到黄金被人偷走,我更好奇的是,你是如何进入这装黄金的箱子而未被任何人发觉?”

“这个……内个……我……”

林铃儿支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

在心里暗道一声糟糕,她现在好像对穆九霄越来越缺乏戒备心理了,总是在他面前说错话,这样下去,难保有一天自己的真实身份不会被他揭穿。

“驾……”

穆九霄忽然拉紧缰绳,将她禁锢在身前,不顾周围人的呼喊声,快马加鞭地回到了营地。

到了主帅帐前,他纵身下马,然后将林铃儿也扯了下来,揪着她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将她拎入了帐内。

“哎哎哎……你干吗呀……”

林铃儿不满地叫着,脚下趔趄着不断像要摔倒的样子,随他小跑了进去。

到了帐内,穆九霄一把将她丢在了简易的床塌上,一身银色的铠甲发出哗啦啦的响声,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看着他满面的怒容,想着他刚才是如何将哈木朗碎尸万段,林铃儿不禁浑身一冷,他不会把她怎么样吧?

“穆、穆九霄,你想干吗?”

她的声音有点抖,也结巴起来,

“我、我虽然擅自混入了军营,但我可是立了功的,刚才若没有我的迷魂散,你能轻易的就杀死哈木朗吗?还有,若不是我的三寸不烂之舌,哈木朗能像个疯子一样失去理智,任你宰割吗?所以,你、你现在这样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云倾城,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他不理会她的话,只是沉声道。

“什、什么问题?”

“你是如何混入军营,如何看到黄金被人偷走,如何进入箱子而未被任何人发觉?”

他一口气重复道,没有一点不耐烦,因为这件事太蹊跷了,

“云倾城,我所知的大邱公主精通琴棋书画,十分擅长刺绣,除此之外,可没听说她还有这等本领,我很想知dào

,你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能蒙蔽了我这个冥王,蒙蔽了所有人?”

他总感觉哪里不对,可却又说不出哪里不对,这个大邱国的公主太不寻常了!

一个只懂得绣花的女子,怎么可能如此行走江湖?

一个深宫内院的公主,又怎能不知战争的危险,以及私自混入军营的大罪?

他的军营里有这么多双眼睛,怎么可能就没有一个人看到过他的王妃?这太匪夷所思了。

“你知不知dào

女人私闯军营是死罪?你是为了玩连性命都不要了吗?”

他低吼,纵然她是他的王妃,但是违反军纪,就是死罪,尤其是他的王妃非但不会免责,反而会加重处罚。

“死罪?”

听到这两个字,林铃儿现在才知dào

害pà



她不敢看穆九霄的眼睛,他的眼睛好毒,目光好犀利,好像就要洞穿了她似的,她真怕自己在他的威逼之下招架不住。

床塌上,她向后缩着身体,直到退到角落里,无路可退。

她才眨巴着大眼睛,硬着头皮胡编:

“内个……我、我打晕了一个士兵,然后换上了他的衣服,然后、然后就跟着大军来到了这……我、我趁看守黄金的士兵都睡着的时候,就偷偷地钻进了箱子里,然后、然后就像今天这样了……”

“就这么简单?”

穆九霄怎么可能相信,正要继xù

追问下去,却听得林铃儿又气又恼又怕地叫道:

“穆九霄,你什么意思啊?就算我偷偷混入军营又怎么样?我帮了你,你非但不感谢我,还要治我的罪,你、你还是我丈夫吗?”

说着,委屈的泪开始在她的眼圈里打转,

“再说,我来这根本不是为了好玩,我是担心你才跟着来的,你知dào

一路上我吃了多少苦吗?我堂堂一个公主,哪受过这样的罪?”

“担心我?”

她的话里,他对这三个字格外地感兴趣,也因为这三个字,让他的心怦怦直跳。

听到他问,她似乎更委屈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噼里啪啦地落下来。

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着说:

“是,我就是担心你了,我担心你的寒疾会突然发作,李回春又被你赶走了,如果你有危险,谁来帮你救治?我听说哈木朗点名要你去救人质,像哈木朗这种每天都想着要杀你的人,我能放心让你一个人来吗?如果你在战场上出了意wài

怎么办?如果你死了怎么办?我不想让你死,我不想变成寡妇,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以后我该怎么办嘛……”

她起先还喊着叫着,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却越来越苦涩,泪也流得更凶了。

女人的眼泪是最美的杀手锏,这是穆九霄第一次体会到这句话的含义。

以前他见过许多女人的眼泪,上官清清的、穆宛纱的、穆如雪的、还有不少丫鬟的……

从来没有一个女人的眼泪能让他有半分动容,他曾经以为自己的心是铁做的,不会为了任何人而融化。

可是此时此刻,他的心为眼前这个小女人动摇了,偏偏是这个女人。

他就站在那里,看着她一把一把地抹眼泪,哭得稀里哗啦,像个可怜的纯真的孩子。

心却随着她的眼泪越收越紧,她在担心他,她……喜欢他么?

手慢慢地握成拳,想要走过去,将她揽入怀中,帮她擦干眼泪,告sù

她,他不会死,不会丢下她不管,只要他在,便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她。

可是,要伤害她的人,不正是他吗?

心好疼,疼得他不忍再去看她。

蓦地转过身,背对着她,他只是低低地扔出一句话:

“我不需yào

你的担心……”

“你说什么?”

林铃儿忽然睁大了眼睛,望向他,却在看到他左肩上插着的箭时,乱了分寸,

“你中箭了?”

她惊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肩上的箭伤,当看到流到那身银色的铠甲上的血液都是黑色,她的血液仿佛也随之凝固了。

从床塌上跳起来,她冲到了穆九霄身后,扒着他的伤口看了又看,声音抖着,眼泪流着:

“箭上有毒,而且是很罕见的毒……”

“你说什么?”

原本对自己的箭伤根本不予理会的穆九霄,在听说箭上有毒之后,不禁转过了身。

林铃儿想起了他把自己捞上马背时,正巧有一支箭射向她,她眼看着就躲避不过,却安然地坐在了他的身前。

那么这支箭,原本应该是射向她的?

她的眼睛里透着晶莹的泪花,一把揪住穆九霄胸前的铠甲,厉声责问:

“你是为我受伤的?”

穆九霄看了她一眼,把脸扭向了一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112. 112 我舍不得你死

“谁让你替我挨这一箭的?谁让你受伤的?我不喜欢你受伤,我讨厌你受伤……”

她又哭了,今天她的眼泪似乎特别多,心也从来没有这么疼过,

“你知不知dào

这箭上有毒,本来你的身体里就有未清的毒素,再次中毒,后果难料,你让我怎么办,让我怎么办?”

她像个小疯子似的摇着他,却又想起他中毒了,如果经过她的剧烈摇晃而导致毒素扩散过快,她更成了罪人。

她怎么也想不到,一向冷静、冷酷、冷漠的穆九霄,竟然会为了救她而不顾自己的性命,这还是一开始每天吵着要杀她的那个男人吗?

此时此刻,她倒宁愿回到那个时候,最起码他不会因为她而受伤,不会生死未卜。

他手中的玄铁鞭掉在了地上,双臂缓缓抬起,终是揽住了她的肩头,将她拥入怀中。

下巴在她光滑的发丝上摩擦着,她的头发柔软中透着丝丝馨香,叫人心头一软。

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他依然无话,这样的动作算是一种安慰。

她却突然推开了他,拉着他坐在床塌上,开始动手脱他的衣服。

“你要干什么?”

他不解地问。

她使劲抹了几下眼泪,让视线变得清晰起来,接着帮他脱衣服:

“我还能干什么?我得看看你的伤,知dào

你中了什么毒,我才能想办法帮你解毒。”

他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不知是刚才吓到了还是因为最近的天气太冷,她的手很凉。

“不用,我会找别人来看。”

他淡淡道,不是不想让她看,是害pà

她这样的碰触,让他有些心猿意马。

“什么不用?穆九霄,你想死吗?李回春不在,是你让我先代替他当你的医官的,你不用我看还能用谁看?”

她不满地叫道,

“我不相信,在这里还有谁的医术会比我高明!”

这时,外面人声鼎沸,主帅的营帐前似乎围了不少人,大家都在议论王妃的事,有褒有贬,还在议论王爷的伤,说是王爷本来不应该受伤的,都是为了救王妃,王爷会如何处置王妃……

这些声音似乎提醒了帐内的两人,穆九霄把她拉进来不是为了治伤,而是为了斥责她、并考lǜ

要如何处置她,尽管这是件让他很为难的事。

可是由于她这么一闹,他都忘了这些正事,现在听到这些声音,他不由得再次僵了脸色。

林铃儿看出了端倪,却没时间顾虑这些,甩开他的手,继xù

脱他的衣服:

“我知dào

,你不就在想着要如何处置我吗?你要对得起你这个王爷的地位,还要对得起你的士兵们,不能让他们认为你徇私枉法,包庇家眷。”

她的话让穆九霄的脸色又是一僵,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因为她句句中的。

可她一定不知dào

,他有多为难!

见他不说话,她就当他默认了,接着道:

“你可以处置我,又不是没处置过。”

两人的脑子里同时反应出砍手事件,

“但是这件事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等我治好了你的伤,解了你的毒,确定你不会死,你再好好地处置我!”

说话间,只听刺啦一声,她撕开了他里面的衣服,所见之处触目惊心。

淬了毒素的箭从后面射入他的左肩,箭头差点贯穿了他的整个肩膀,不知上面淬了何种毒素,此时他的整个肩膀已经发黑,手指轻触上去,仿佛在触摸一块铁,冰冷、僵硬。

“疼吗?”

她用手按着发黑的肌肉,轻声问。

穆九霄摇了摇头:

“没有知觉。”

她的泪唰地流了下来,看着穆九霄遭受如此痛苦,她的心疼得抽搐。

在穆九霄要杀死哈木朗时,她还念着那毕竟是一条生命,如果可以让哈木朗改邪归正,她还是主张说教为主,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要人性命。

直到这一刻,她才觉得,哈木朗此人死有余辜。

她站在他的面前一边查看他的伤,一边抽泣着。

他抬起手帮她拭去腮边的泪,勾唇轻笑:

“李回春以前给我治伤的时候可从没像你这样……”

她知dào

他是在笑她,他想逗她开心。

可她怎么能开心得起来?

“不是我想哭的,就是眼泪它不听话,一直要流下来,我也没办法……”

她一边抹泪一边抽泣,一边还要嘴硬,

“转过去,我帮你把箭拔出来。”

穆九霄转了过去,还不忘说:

“看来我比你的眼泪听话多了。”

林铃儿从怀中掏出临行前就准bèi

好的创伤药,放在一边,然后双手握住箭,为了转移穆九霄的注意力,不停地说道:

“要是你以后都这么听话多好?你不知dào

你生气的时候有多可怕,眼神好像要杀人,我能感觉得到,你的心里一定有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那应该是……一个令你无法释怀的血海深仇,你始终不能忘了它,这个秘密一直折磨着你,让你痛不欲生……”

“嚓”的一声,箭头被拔了出来,一股黑血也随之喷涌而出。

林铃儿赶紧拿穆头教给她特制的创伤药,一把按在了伤口处,可惜只能止血止痛,却不能解毒。

尽管肩膀已经僵硬得没了知觉,可拔出的过程还是牵动了他的神经,让他眉心一紧。

即便知dào

她是故yì

多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可她的话却提醒了他,她的身份不容他有丝毫分心。

心情随着这份清醒的认知而即刻低落下来,有时,她傻得天真可爱,有时,她又聪明得叫人烦躁。

经过一番查看,林铃儿确定了穆九霄所中之毒乃是哲北特有的“寒蟾血”。

“这是一种生活在寒潭里的蟾蜍,其血有剧毒,中毒之人如在72个时辰之内拿不到解药,将会全身肌肉僵硬变黑,虽不会马上死亡,但你想想,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能说话不能动,只能任人宰割,如同行尸走肉,这样的人简直生不如死。”

林铃儿对穆九霄说道,

“哈木朗简直坏透了,他不毒死你,偏偏要你这么勇猛的男人成为一具僵尸、一个废人,你怎么早没杀了他?”

提起哈木朗,即使他已经死了,她还是恨得牙根痒痒。

听了她的话,穆九霄不由陷入了沉思。

哈木朗的确该死,第一次与他交战,他便用毒伤了他,接下来的几次,哈木朗都不敢出现与他正面交锋,这一次是因为抓了人质,才胆大狂妄起来,以至最后丧了命。

是他对哈木朗太过仁慈了,才使得他得寸进尺,因为不喜欢战争中的流血牺牲,所以他每次出征都以尽量减少伤亡为先,既能得胜又能将伤亡降到最低,无论敌军我军。

在他眼里,生命,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亦没有敌我之别,这一点,倒是与林铃儿不谋而合。

“这毒……能解么?”

片刻,他才徐徐问道。

林铃儿一边帮他缠着绷带,一边说:

“我听师傅说过,这种生活在寒潭里的蟾蜍是哲北的特有物种,只在哲北最北角的一个千年寒潭里才有,雌性寒蟾怀卵成熟期的输卵管、也就是所谓的寒蟾油是滋补上品,而雄性寒蟾的血却有剧毒。哲北王宫每年都要抓一些寒蟾回去,雌性的寒蟾油作为滋补与美容的上品为哲北国主与各宫妃嫔所享用,而雄性的寒蟾血则保留下来,作为秘密毒药,掌管在国主手中,成为哲北王宫中最严重的一种刑罚。”

“王宫?”

穆九霄疑惑。

“对,这种毒药很稀有,只有王宫里才有,除了哲北国主自己或者授权给其他人,别人是拿不到的。”

林铃儿对这种毒很了解,因为当初穆头给她讲述这些时,她就特别好奇那个千年深潭是什么样子的,那种特有的寒蟾又是什么样子的,她真的很想去看一看,因此就听得特别认真,一一记在了心里。

穆九霄轻笑:

“看来这解药也在王宫里了?”

“没错,寒蟾血的解药是哲北的医官们经过长期的研究才研制出来的,跟毒药一起放在一处,没有国主的授意,任何人都拿不到。”

她的话音落下,穆九霄陷入了沉思。

如果拿不到解药,他今后就真的只能如同一具行尸走肉,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

不,不可以!

他的大仇未报,怎能就此成为一个废人?

他蓦地拉起了林铃儿的手,紧紧地握在掌心里,目光坚定,带着少见的恳求:

“救我,我还不能死。”

她挣脱开他的手,帮他缠好了绷带,才移动到他的眼前。

心疼地捧起他的脸,有时,这张脸过于冷酷,冷得让她心惊肉跳;有时,这张脸又太过妖娆,太会蛊惑人心,让她欲罢不能,越陷越深。

细想这次偷偷混入军营,偷偷跑上战场,只要想到他,她竟然忘了这是一个多么危险的地方,她的座右铭“安全第一,保命要紧”,都飞去哪了?

此刻,看着他,她只剩下心疼。

“我当然知dào

,你还不能死,我还没死呢,你怎么能死呢?”

她的声音很轻,忽而笑了,一身轻松地样子,好像刚才的话都是在跟他开玩笑,

“放心吧,我会救你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因为……”

她捧起他的脸,突然在他的唇上印下一吻,

“你长得太好kàn

了,我舍不得你死。”

她放开了他,转身便要出去,却被穆九霄钳住手腕,拉了回来:

“你要去哪?”

113. 113 再找一个王妃很麻烦

林铃儿冲他眨着眼睛笑:

“我去哲北王宫帮你拿解药啊!”

听到这话,他的手握得更紧了,生怕她真会就这样跑掉似的。

“你说什么?”

他怀疑自己听错了,不由得反问,怒气也渐渐冲出了胸腔,

“你偷偷溜进军营也就罢了,如今还想要去哲北王宫偷解药?如果这次不是我救了你,现在中毒的人就会是你!这种危险的游戏你还没玩够?看我为你担惊受怕的样子,你觉得很得yì

,是吗?”

她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讷讷地问:

“你……为我担惊受怕?”

这是她第一次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字眼,心里怎么有些紧张?

像他这么冷漠、万事都藏在心底的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穆九霄的眉头紧锁,他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他自己都不知dào



他真的说了?

有些东西任他如何抵抗、如何隐藏,当有一天它占满了你的心房,再也藏不住时,就会这样自然地流淌出来。

他将她拉至眼前,擒着她瘦削的肩膀,质问道:

“你知不知dào

什么是战场?”

她木讷地摇了摇头,瞪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他。

“随时会流血,随时会牺牲,随时会被敌人砍掉头颅,这就是战场!”

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好kàn

的脸变得有些可怕,

“刚才你已经死过一次了,我不会再让你死第二次!如果你死了……”

他的话说到这,喉咙便似被什么东西卡住了,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

“如果我死了,然后呢?”

林铃儿瞪着眼睛等着他说下面的话,手心里不由得沁出一层薄汗,她在期待什么?

“如果你死了……”

他又重复了一遍,握着她的肩膀紧了又紧,眼神一恍,道,

“再找一个王妃很麻烦!”

她紧张而期待的心瞬间像只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下来,原来,只是这样。

打开他的手,她气鼓鼓道:

“三条腿的蛤蟆找不着,两条腿的女人有的是,以你这样的身份地位,想找什么样的王妃找不着?”

知dào

她在生气,他抬抬手想再去拉她,她却往后退了一大步,与他拉开距离。

只是瞬间,她就气得小脸绯红:

“我知dào

了,你一直在心里算计着吧,算计着等我拿到解药,解了你的毒,然后你再把我处死,等我死了,你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再娶个女人做你的王妃了……”

“不是这样的……”

他听不下去了,她的推理都是怎么得出的,女人都是这么的无理讲三分吗?

她却不听他的,只顾讲自己的:

“我死了,你就不用每天跟我提心吊胆、担惊受怕了……”

“我说不是这样的!”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在不大的营帐内,一高一低、一尖一沉,好像在唱戏。

“怎么不是,就是就是就是……唔……”

她扬着下巴,闭着眼睛朝着他狂叫,就像个刚刚会吵架的小女孩。

突然,唇上传来一阵冰凉,猛地睁开眼睛,他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凉薄的唇覆上了她的,辗转有力,似要将她吸进身体里。

她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没有反抗,因为只有她自己知dào

,她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即使他不说,即使他找各种理由敷衍,这个吻也让她知dào

了他的心思,这就够了!

微凉的舌尖探入她的口中,搅动着一室的馨香,欲罢不能。

他捧着她的脸,深深地吻着她,那些他一直在隐藏的东西呼之欲出。

那个可怕的想法又冒了出来,怎样才能把她留在身边?

他越来越舍不得她,怎么办?

有时,他真的很希望,这个云倾城是假的,假的!

心中的矛盾让他缩短了这个吻,急促喘息的两人却还是扰乱了彼此的心。

她主动伸出双臂用力搂住了他的腰,将自己送入他的怀中,脸颊贴上他的胸膛。

感受着他依然有力的心跳,她的恐惧、她的决心都在此时化作了一句话:

“我不会让你死的,一定不会。”

大手覆上她的脊背,他的心,痛了。

这时,外面一直喧嚣不停的声音随着一个声音的响起戛然而止。

“王爷,老臣有事求见。”

是上官无用。

林铃儿松开穆九霄,站到了一旁。

穆九霄的上身裸/露在外,绷带上面还渗透着丝丝黑色的血迹,他也不避讳,让上官无用进来了。

上官无用进来后,不留痕迹地扫视了一眼两人,似已明白了什么,问道:

“王爷的伤势如何?将士们都很担心,一直围在营帐外不肯离开。”

听到上官无用如是说,林铃儿顿时觉得内疚,若不是她,将士们眼中伟大的战神也不会受伤中毒。

这次他的受伤不知dào

会不会影响他在大家心目中的形象和号召力,她真是罪魁祸手。

她与上官无用接触不多,但直觉上,他非常关心穆九霄,就像一位父亲。

于是不等穆九霄说话,她便自己坦白了:

“上官军师,这次都怪我,王爷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你们千万不要对王爷有什么奇怪的想法啊……”

“王妃,”

上官无用打断了她的话,声音无比地深沉,透着不满,

“王爷因何而伤,将士们都看在眼里,即使不是王妃,换作其他任何一个士兵,王爷都不会弃之不管,请王妃放心,没有人能动摇王爷在将士们心目中的地位。”

上官无用话说得客气,可是听在林铃儿的耳朵里好似分明多了些敌意。

如果王爷这次救的不是她,而是其他士兵,他也会如此对待那个士兵吗?

林铃儿不解,却也没有多作计较,淡淡道:

“那就好。”

转而又对穆九霄笑了笑,

“72个时辰之内,你最好不要乱动,以防毒素扩散过快,我会尽快回来。”

说完,她转身便走。

“站住。”

说话间,穆九霄已经拉住了她,

“你哪也不能去,就待在我身边。”

“别这样,你的毒不等人,我说过,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一定不会……”

两人拉扯间,上官无用已经看出端倪,他急切地问穆九霄:

“王爷,您的伤势到底如何?什么毒素?老臣已经叫了军医……”

“我看不必了。”

林铃儿打断了上官无用的话,

“上官军师,我不妨告sù

你实话,王爷中了哲北王宫中特有的奇毒寒蟾血,若是不在72个时辰之内拿到解药,王爷就会变成一个不会说话不会笑的僵尸。”

“你说什么?”

上官无用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怎么知dào

的?”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怀疑。

林铃儿心中叹息,也不难理解,若是换作真的云倾城,她喜静不喜动,骨子里有的只是深闺女子的风范,像这种偷偷混进军营、又会潜心跟穆头学习医术的事情,她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她是穆头唯一的徒弟,得了穆头的真传。”

穆九霄解释着,一只手仍然紧紧抓着林铃儿,生怕她被误会似的。

这样的情景在上官无用看来着实刺眼,对林铃儿的敌意更甚几分。

林铃儿又进一步向上官无用阐述了关于寒蟾血的详细情况,并告sù

他自己要去帮穆九霄拿解药。

“王妃,敢问王妃要如何帮王爷拿回解药?”

听罢,上官无用问道,

“哲北王宫可不是瓦倪的大街,任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如果误了时辰,王爷毒发,王妃可担待得起?”

上官无用狭长的眸光中透着一股狠戾的颜色,令林铃儿不由得想起了初进王府时,穆九霄看她的眼神。

他这明显的敌意是因何而来?

林铃儿甩开穆九霄的手,句句掷地有声:

“我担待不起,所以我不敢耽搁时间,现在、立kè

、马上就要启程前往哲北王宫。至于哲北王宫是不是让我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地方,军师看结果不就知dào

了?”

上官无用似乎没把她的话放在眼里,冷笑道:

“王妃可知dào

,你私自混入军营,是杀头的死罪?不仅你要被处死,王爷也会受到牵连。如今你说走就走,老臣又怎能知dào

你是逃跑,还是真的去哲北帮王爷拿解药?”

“你……”

林铃儿没想到,上官无用会如此曲解她的心意,她握紧了拳头,憋着火道,

“我这个人最重情义,绝对不会丢下王爷不管,你不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上官无用苍老的眼睛迸出一丝厉色:

“王妃,解药老臣自会派人去拿,至于王妃,还是乖乖地留在这里,听候发落吧。”

林铃儿往前一步,终是忍不住朝着上官无用喊道:

“上官无用,你这个没头脑的人,那寒蟾血的解药一定是放在王宫中最隐秘的地方,你硬要强取,你认为有几分胜算?王爷又有多少时间可以等?”

她的话不禁让上官无用动容,她说的没错,时间不等人,如果耽误了时间,王爷可能就会变成废人,这个代价谁也负不起。

狭长的眸眯了起来,他试探着问:

“这么说,王妃有办法一定能拿到解药?”

“是,我有办法一定能拿到解药,你可以派人跟着我,看看我到底是逃跑还是去给我的丈夫拿解药救命!”

这个时候,林铃儿就算只有五分的把握,也要说成十分。

114. 114 我一定会回来的

因为她懂医术,她会易容,这两样本领就让她的胜算比别人大些,再说她又不笨,遇事可以动脑筋想办法。

“你的丈夫?”

从她的话中,上官无用摘用了这几个字。

“丈夫”这个词太过亲密,如果不是真的有了感情,她怎么会如此说?

这样的亲密让上官无用担忧巨增,他意有所指地看向了穆九霄,只见穆九霄也看着他,眼中是不想隐藏的坚定。

他的心中一冷,继而听林铃儿说道:

“穆九霄虽然是你们口中的冥王、战神,可在我心里,他只是我的丈夫,我的夫君,我最亲最近的人,我后半生的依靠。我绝不会让他倒下去!”

原本不相信林铃儿的上官无用,此时似乎被她的决心所感染,他一拍轮椅,道:

“好,如果王妃能戴罪立功,老臣到时便会在国主面前为王妃美言几句,免你死罪。”

“用不着你操心,我的丈夫会保护我的!”

林铃儿只甩给他一句话,抬腿便往外走去,透着十足的反感。

“你给我站住……”

身后,传来穆九霄的怒吼声。

她回过头,眼看着他的脸比刚才又失了些血色,唇白得瘆人,一只手捂着胸口,身体摇摇欲坠险些跌倒在床塌上,她知dào

再耽搁下去,他也许就等不到她回来了。

“我不在的时候,你别说话这么大声,更不要动气,如果能躺着不动就更好了,你每说一个字都会加速毒素扩散。”

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比秋阳更灿烂,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

“我一定会回来的。”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营帐。

“回来……”

穆九霄想要往外追,上官无用却及时拦在了他的前面。

“军师!”

穆九霄看着他,动了怒,

“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你就这样放她一个人去哲北,等于是去送死!”

“王爷在担心她?”

上官无用淡淡道,

“老臣想问,是何种担心?”

穆九霄捏了捏拳头,最后耐着性子吐出几个字:

“我们要成大事,她是必不可少的工具,如果她死了,我们还会有多少胜算?”

“王爷,您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王爷在担心她,是因为你喜欢上她了!”

上官无用的话让穆九霄心里一震,那凌厉的眼神竟然让他有些心虚。

他在床塌边坐了下来,干笑两声:

“我喜欢上她了?军师,你真会说笑!”

嘴上如此说着,心却像被针刺了一下,隐隐作痛,

“她是云倾城,我怎么会喜欢仇人的女儿?”

“亏你还知dào

她是云傲天的女儿!”

上官无用恨恨地道,继而深吸一口气,缓解自己的愤nù

情绪,淡淡道,

“记得就好,希望你永远不要忘记,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

提及父亲,穆九霄沉默了,一颗火热的心也瞬间跌入冰谷。

“王爷,云倾城并非善类,也许我们表面上认识的她并不是真实的她,想她只凭一己之力轻松混入军营、敢藏在装黄金的箱子里出现在哈木朗面前,如今又深谙医术,这样的女子,深藏不露,实在可怕!”

上官无用道,

“让她去帮王爷拿解药也好,如果她就此死在哲北,那么哲北便跟大邱结了仇,以云傲天对云倾城的宠爱,他一定会踏平哲北,如此我们便可以坐收渔人之利。反之,如果她能帮王爷拿回解药,那也是她的命。”

他深思片刻,接着道,

“老臣会派人跟着她,暗中协助她,一定会帮王爷拿回解药。此次回去,老臣会派人去寻找林沧海的传人……”

“林沧海的传人?”

穆九霄反问,这个想法倒是与他不谋而合,

“为什么?”

上官无用捋着花白的胡须,道:

“以备不时之虚。”

穆九霄没有作声,看来上官无用的用意与他是相悖的。

上官无用亲眼目睹了父亲的死,所以他对云傲天等人的仇恨要比他更深更切。

那场劫难发生的时候他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不谙世事,父亲是如何死的,母亲是如何被抢走的,当上官无用告sù

他时,他更像是在听一个故事。

在今天之前,他还跟上官无用一样,将这份血海深仇铭刻在心,每每想起便锥心刺骨。

但只要想起林铃儿看他的眼神,她的笑脸,他竟然开始动摇,上一代的恩怨真的那么重yào

吗?比他们现在的安宁详和还重yào



要知dào

,每一个报仇的代价,都是以生命为终结。

想到有一天,他的王妃会因为他的仇恨而失去生命,他的心开始痛到窒息。

“王爷,英雄气短,儿女情长,难道您真的要因为一个女人而放qì

辛苦经营的一切?”

上官无用担忧地看着他,他闪烁不定的目光让上官无用心痛不已。

他的眼睛里渐渐升腾起一片水雾与难以言喻的愤恨:

“那一日,他们将你的父亲骗至王宫,暗中埋伏好的几个人合力用一张大网将他收服,他们将他吊了起来,用一把锋利的匕首划开了他的脊椎,将背部的皮肤一分为二,云傲天说,没有用钝刀,算是对他的优待。然后他们一刀一刀地把他的皮肤与肌肉分开,向两边拉扯着,你的父亲就像一只展翅的蝴蝶,只是那翅膀是他血淋淋的人皮,他终于忍不住锥心的痛,死在了我的面前……”

“不要再说了……”

“他们用他的皮做了两面鼓,悬挂在城门上,以昭炯戒。”

“上官叔叔,不要再说了……”

穆九霄以近乎于一种恳求的语气说道。

可上官无用却越说越激动,老泪纵横:

“你的父亲就在金坦的城门口等着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忍受着无尽的折磨与摧残,他等着你兵临城下的一天!”

“不要再说了!”

穆九霄豁地站了起来,怒视着上官无用,突然的动作加剧了他的眩晕,他摇晃了几下还是跌坐在床塌边,

“我知dào

我该做什么,你出去吧。”

“王爷……”

“出去!”

上官无用还想说什么,穆九霄却指着帐口,大喝道。

上官无用知dào

多说无益,目的已经达到了,他该适可而止。

旋着轮椅到了帐口,他停下说:

“老臣会请军医来伺候王爷……老臣告退。”

营帐里只剩下穆九霄一人,沉重的喘息声彰显着他烦闷的心情。

他知dào

,有些事情,他一辈子也逃不掉!

可是,即使逃不掉,他也希望看到他的王妃能平平安安地回来……



林铃儿刚从主帅的营帐出来,便看见了门口站着的穆耳、小英子、穆云和穆锦。

“你们怎么来了?”

她瞪大眼睛问。

四人连忙跪了下来:

“王妃,您可吓死我们了!”

小英子略带埋怨地叫道,眼泪已经涌了出来,

“我们在王府到处都找不到你,心想着你那天吵着要上战场,于是便快马加鞭地赶来了,没想到您真的在这。”

“快起来吧,正好我有事需yào

你们帮忙,咱们边走边说。”

她上前拉起小英子,扯着她便走,几人纷纷起身跟在了后面。

她先是直奔原来放黄金的帐篷,从里面拿出藏在那里的包袱,随后便骑着马离开了营地。

“王妃,奴才们听说您为王爷上了战场,从装黄金的大箱子里跳出来,当时一定把王爷吓坏了吧?”

小英子听说了王妃的丰功伟绩,对她的崇拜之情又甚几分。

林铃儿却兴致不高:

“别提了,要不是为了救我,王爷也不会受伤,姐现在心里烦着呢。”

想起穆九霄已经僵硬发黑的肩膀,她就疼得好像有人拿着刀子剜她的肉。

“您真的要去哲北帮王爷拿解药吗?”

小英子追着问。

“当然,不仅要去拿,而且一定要拿到!”

林铃儿笃定地说,

“记着,在外面不要乱说,不能让任何人知dào

王爷中毒的事,否则难保哲北不会趁虚而入。”

“是,奴婢知dào

了。”

小英子惶恐地点头,看了看周围没有别人,才小声道,

“这么说,王妃已经想出好办法了?”

小英子眼睛发亮,在她的眼里,王妃简直成了无所不能的神一样的存zài



谁知林铃儿却摊了摊手:

“还没有。”

噗……看着林铃儿那淡定的样子,小英子差点吐血。

穆耳负责在前面引路,由于房城本就处于边境,所以几人骑行半个时辰便到达了哲北的边境小城。

“小英子,去集市上给我买一顶大草帽,再买几套哲北人的衣服。”

林铃儿吩咐着。

小英子点点头,立kè

前往集市。

几人在城外等,小英子回来时身上背着两个大包袱,几人分别在城外的树林中换好衣服,林铃儿则戴上了轻纱遮面的大沿草帽,在经过城门检查时,谎称是来哲北投奔亲戚的,小城的防守并不森严,穆耳给了士兵几两银子便轻松过关。

边境小城距离哲北的都城洛川还有一定距离,几人不敢耽搁,快马加鞭往洛川赶去。

到达洛川时天已经黑了,寻了个客栈住下,待一切安排妥当,林铃儿便带领几人去了洛川最热闹的一处地方,玉华楼。

玉华楼是个听书的地方,也是鱼龙混杂、各路消息的聚集传播之地,来这无非是想打探些消息。

几人刚刚寻好地方坐下,就听几个哲北人正聚在一起,议论纷纷。

林铃儿竖起了耳朵,他们讲的竟然是……

115. 115 小姐英明

林铃儿竖起了耳朵,听到他们讲的事竟然跟寒蟾血有关,这不禁让她喜出望外。

“听说了没有,宜贵妃因为肚子里怀的是个孽种,被王后用寒蟾血毒成僵尸了!”

“孽种?”

“听说最近国主频频宠幸新选上来的秀女,夜夜欢歌,冷落了之前最宠爱的宜贵妃,于是她寂寞难耐,便跟身边的一个侍卫……这才怀上了龙种。”

“也难怪,这宜贵妃进宫这么久一直不孕,偏偏在这个时候有了,能不让人怀疑吗?”

“不过这王后的手段也太毒辣了,那可是寒蟾血啊,中毒之人浑身发黑僵硬,形同僵尸,可怕至极啊!想那宜贵妃常年得国主宠爱,得是何等的美人儿啊,如今……唉!”

“整个哲北每年就出那么点寒蟾血,全都掌握在国主手里,看来这王后不仅仰仗着自己的娘家,国主对她还真是好,能把寒蟾血给她。”

“国主对这个王后的爱不知是真是假,可看来国主忌惮着哈将军一事可是真呐!”

……

这边一群人正议论得欢,一个人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进来,插入了众人中间。

“你这是干什么去了?偷女人被汉子抓了?”

“哈哈……”

一句调侃,引得众人狂笑起来。

“别笑了别笑了!”

刚刚进来那人捧起茶壶灌了一肚子水,而后马上制止道,一脸严肃,像要宣bù

什么大事,

“刚刚得到的消息,我一个外甥是哈木朗军队里的卒子,他刚刚逃命回来说,今天白天哈木朗在房城与瓦倪的冥王交战的时候,被冥王砍死啦!”

“什么?”

听了此话的几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真的假的?哈将军死了,这话能信吗?”

“坐下坐下都坐下,你们听我说啊。”

那人用手比划着,示意大家坐下,众人把脑袋凑在一起,只听他压低了声音说,

“今天本来是哈木朗押着几个抓来的瓦倪士兵去邀战的,你想啊,那个冥王最看重将士们的性命,他肯定是要去应战的,本来今天这一仗哈木朗是有很大胜算的,可谁知半路杀出个女人,把哈木朗逼疯啦!若不是这个女人,哈将军还不会死!”

“啊噗……”

林铃儿一口水喷在了对面穆耳的脸上,合着哈木朗是被她逼死的?

“女人?把哈将军逼疯了?”

“真的假的?若是真的,那这女人得有多大的能耐?”

那人接着说:

“你们知dào

这女人是谁吗?”

他卖着关子,激动地看着众人,

“这女人就是冥王妃啊!”

“冥王妃?那个大邱国和亲的公主?”

“可不是她么!听说她凭着那三寸不烂之舌,愣是把咱们哈将军给说得丧失了理智,疯了一样地朝冥王扑过去,那些个抓来的人质都成了摆设,根本没派上用场。谁不知dào

那冥王从来没打过败仗,哈木朗哪是他的对手,三下两下就把他给大卸八块了。听说啊,那哈将军最后尸首分家,惨不忍睹,正好山上下来一群狼,一块一块地把他给叼走了……啧啧啧,真是可怜啊……”

“唉……这个哈木朗就是好胜心太强,想他也是一代枭雄,从来没有过败绩,哪知屡屡败在穆九霄手下,他心里不服,这才想方设法地要赢回面子,却不成想终是把命给搭了进去。从此以后,我哲北又少了一员大将啊!”

“不过……”

带来消息的那人看了看四周,神神mì

秘地又说,

“我听说那冥王也没落什么好,他好像是被箭射中了,也受伤了。”

“被箭射中了?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也死不了人,斩了我一员大将,他不还是占了便宜。”

“你小点声!听说那可不是普通的箭,那箭上可是淬了剧毒的!”

“剧毒?什么剧毒?”

“笨蛋,在我哲北,最毒的毒药是什么?”

“你是说……寒蟾血?”

“没错儿,就是寒蟾血!”

“这不可能啊,寒蟾血每年产量稀少,只是宫中用,从未授给过外臣,哈木朗怎么可能有?”

刚才一直热议宜贵妃的其中一人,脑子灵光一现,联想到什么,马上得瑟着说:

“这王后可是哈木朗的亲妹妹,前不久刚刚请来寒蟾血毒了宜贵妃,难道会是她私下里把寒蟾血给了娘家哥哥?”

“嘶……”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果真如此,那可是欺君的死罪啊!”

“嘘嘘嘘……”

那人赶紧作着噤声的动作,

“这事非同小可,咱们可不能乱说,这事说出去可是会动摇国之根本的。”

“对对对……”

众人附和着。

“不过那个冥王既然中了毒,就不会乘胜追击,来袭击咱们哲北了吧?”

林铃儿暗暗咬唇,这群人怎么什么都知dào

?一定是那些哲北的逃兵,嘴上没个把门的,恨不得把知dào

的事通通说出来,好显示他们的能耐。

“啪”的一声,她突然一拍桌子,然后朝着穆耳等人挤了挤眼睛,却忽然神mì

兮兮地低声说道:

“我说,咱们还是逃命吧?”

小英子一下被拍懵了,伸长了脖子道:

“为、为什么啊?”

林铃儿用眼睛的余光看到旁边的几人正以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他们,她知dào

她成功地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便稍稍提高了声音道:

“咱们来洛川的路上,我听到有人说冥王妃在白天的战场上中箭了,冥王妃为了救冥王,为他挡下了一箭,如今生死未卜。”

小英子眼睛瞪得老大,王妃,您说反了好吗?

可是穆耳久经沙场,立kè

便明白了林铃儿的用意。

于是附和道:

“的确如此,冥王妃堪称女中豪杰、巾帼英雄!只不过冥王爱妻心切,不知dào

会不会因此而牵怒咱们这些百姓,大开杀戒……”

这时,刚才一直坐旁边议论此事的人有些坐不住了,纷纷起来向他们这边靠拢,不由问道:

“不是说冥王中了毒箭吗?”

林铃儿面露惊诧,拔高了声音说:

“哪有?你听谁说的?”

“听我外甥说的,他可是哈将军麾下的人……”

林铃儿眨了眨眼睛:

“哦,那可能是他没看清楚。我哥哥也是哈将军麾下的人,他可是员副将,当时就站在阵前,亲眼看见的,你那外甥可能站在后面,看得不够清楚吧。”

那人满脸狐疑,却还是倾向于相信林铃儿的话。

林铃儿见有门,便随机问道:

“不过你们说的那关于宜贵妃的事,到底是真是假?”

“当然是真的!”

另一个人说道。

林铃儿摆了摆手,玩笑道:

“竟胡扯,宫里的事情,哪能轮得着咱们这些小民知dào

?我才不信呢。”

那人急了,道:

“谁胡扯?内弟可是宫里负责采买的太监总管,每天都要专门出来一次采买嫔妃们要用的东西,这可是他亲口告sù

我的,还能有假?”

此人一看便城府不深,一不留神就说漏了嘴,

“当我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说……”

怕惹事上身,忙捂着嘴溜了。

众人笑他胆小,却更关心冥王与冥王妃之事。

“这冥王妃中了箭,冥王迟早会发xiàn

那箭上有毒,会不会来宫里拿解药?”

“如果国主不把解药给他,他会不会拿咱们这些小民出气?”

“大开杀戒?”

一人比划着一个杀头的手势,众人顿时脸色一变。

“走吧走吧,天色不早了,回家睡觉去……”

“走走走……”

众人找着借口一个个逃命一样的跑了,好像穆九霄马上就要来杀人了似的,玉华楼里顿时空去了大半片座位。

林铃儿喝了口水,抓了把瓜子,起身:

“咱们走吧。”

几人跟在了林铃儿身后。

“王……不,小姐,您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说啊?”

小英子不解地问。

林铃儿一边嗑着瓜子,一边慢悠悠地分析:

“笨妞!第一,不能让任何人知dào

王爷中了毒;第二,要让他们知dào

,王爷现在很生气,对哲北虎视眈眈,要对他们产生一定的威慑力,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去偷袭营地。懂了?”

“哦……原来如此,小姐英明!”

小英子笑着。

林铃儿略作思考,道:

“穆耳,你去打听一下,负责采买的太监都是什么时辰、在哪里出宫、经常会去些什么地方。现在就去,我们时间不多。”

穆耳也不多问,马上应下便走了。

倒是小英子话多,问:

“小姐,为什么让穆耳去打听这些啊?”

“你没听刚才那些人说么,宜贵妃是王后用寒蟾血给毒死的,这寒蟾血又是王后偷偷给哈木朗的,所以整个事件当中,属王后是最关键的人物,也是最能利用的人。”

林铃儿说。

“利用?您说谁,王后吗?”

小英子撑大了眼睛,

“您的意思是,您要利用王后?”

林铃儿一把捂住了小英子的嘴,斥道:

“你给我小点声!这里是洛川的大街,想被抓进牢房吗?”

“奴婢知错了。”

小英子默默地低下头。

“小姐,您说,这王宫守卫如此森严,那宜贵妃真的能跟一个侍卫怀下孽种?”

这时,向来话少的穆云问。

116. 116 缘分匪浅

林铃儿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笑,总算是有点脑子。

想当年在现代的时候,像这种宫廷剧她看多了,里面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宜贵妃恐怕也是被人害了吧。

她看了看四周,小声道:

“放着一个那么爱你、宠你的国主不要,她去跟一个侍卫生孩子?那她得多傻?这进了宫的女人,多半都是聪明人,就算是个傻子,在王宫那样尔虞我诈的环境里,也会变得聪明点吧。只是这宜贵妃始终没有王后聪明,着了她的道,可怜、悲哀啊……”

穆云点点头,小英子也跟着叹气:

“唉,还是我们冥王府好啊,王爷只有你这么一个王妃,那个上官清清就算寻死觅活也没能让王爷娶她,真是可怜、悲哀啊……”

她学着林铃儿的样子和语调,逗得大家直笑。

“咱们先回客栈吧,等穆耳回来再作打算。”

林铃儿说道,四人往客栈走去。

回到客栈后,四人始终留在林铃儿的房间里等待穆耳的归来,因为时间有限,林铃儿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拿到解药。

穆耳也知dào

时间紧迫,没用多少时间便回来了。

“怎么样?”

林铃儿急切地问道。

“回王妃,打听清楚了。宫里负责采买的太监每天都会有五六个人一同出来,总管叫皮子,他们会在辰时,从王宫的后门出来,一般都穿着便装,洛川有一些他们常去的店铺,其中关系最密切的要属一家胭脂水粉店,听说这家的胭脂水粉很有名,宫里的很多妃嫔都在用。明天上午,皮子还会带人去这家店,听说明天是太后的寿辰,宫里准bèi

了大型晚宴,这种东西用得很多。”

“晚宴?”

林铃儿眼睛一亮,打了个响指道,

“机会来了。”

翌日清晨,林铃儿早早起来作准bèi

,推开窗,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几片清冷的雪花飘到了脸颊上,外面下雪了。

她唇角微微弯着,向窗外探着身子,伸出手想去抓几片雪花。

突然额头上一痛,她缩回手,捂着额头,向窗下望去。

嘴里嘀咕着:

“谁这么不长眼敢打老……”

楼下的长街上,一个披着青色斗篷的男子正朝她挥着手,满脸的笑容,眸中释fàng

着灿若星辰的光芒。

“李莫?”

她惊叫道。

李莫收回手,然后比划着:我上去找你。

林铃儿看懂了,高兴地点点头。

小英子帮她把早餐端了上来,看她一脸兴奋地从窗口走过来,不由问道:

“小姐,大清早的,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今天是个大日子,王妃难道不应该紧张得一夜睡不好么?

未等她回答,外面便传来一阵敲门声。

“这么快!”

林铃儿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然后亲自跑过去开门。

拉开门,果然是李莫站在门外,高大的身躯包裹在青色的斗篷里,乌黑的发丝上残留着晶莹的雪水,脸上是见到她时独有的喜悦。

“铃儿,你怎么会在这?”

他的兴奋程度不亚于林铃儿。

林铃儿一把拉住他的手,像遇到老朋友似的,高兴得又蹦又跳:

“李莫,真的是你?我们在这都能遇上,是不是太有缘分了?”

李莫反握住她的手,眼里噙着一抹深意:

“你不是说过么,我们有缘再见,看来真的是缘分匪浅。”

“快进来。”

林铃儿拉着他进来,

“小英子,再去添一副碗筷。”

“是。”

小英子虽然不情愿,但还是应声下去了。

她不明白,谁都看出来这个李莫对她家王妃“不怀好意”了,为什么只有王妃自己看不出来?

林铃儿拉着李莫坐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问道:

“你的伤都好利索了吧?”

李莫点点头,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嘴角始终噙着笑。

“对了,上次我听夫君说要把你送到斯南边境?这是为什么啊?”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疑问,只是这事那事的牵绊着,这件事也就显得不那么重yào

了。

李莫挑眉:

“可能……他看出我是斯南人了吧。”

“你是斯南人?”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又对着他的脸仔细端详一番,

“怪不得,我就看你长得跟我们不一样,眉骨很高,眼窝深陷,鼻梁也很高……不过,还是很帅啦!”

她慢慢地描述着他的容貌,最后嘿嘿一笑,一拳打在李莫的肩膀上,像是哥们一样。

李莫下意识地抬起手去摸了摸她的脸蛋,她笑起来好美,好像所有烦恼都跟她无关,她就像个快乐的小仙女。

“你真可爱。”

他说。

“是吧,我可爱吧?”

林铃儿重复着他的话,开始还没觉得什么,可是在他灼热的目光中,她好像看到了什么,突然像屁股下坐了个仙人掌似的,腾地一下弹跳开去,与李莫拉开了距离。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尴尬,其实是她尴尬而已,李莫只是一直看着她微笑,好像要把她看进眼睛里一样。

“对了,既然你是斯南人,为什么会出现在哲北?”

她索性在屋子里四处转悠起来,也不靠近他身边。

李莫会心地笑了,他可不是猫头鹰,脖子不会360度转,只能放qì

追随着她的身影。

“你是瓦倪人,不是也出现在哲北?”

他调侃道。

“话是没错,可是我跟你可不一样,我可不是随随便便来这的。”

林铃儿扬了扬眉毛。

李莫也学着她的样子扬眉毛,道:

“你怎么就知dào

我是随随便便才来的?”

噗……

“李莫,咱能不学人说话么?”

她说,终于耐着性子坐在了他的对面,

“说正经的,你为什么来哲北?”

李莫想了想,道:

“我姑奶奶的生辰,父亲派我来恭贺一下,顺便探望一下久违的亲戚。”

“哦……原来你在哲北还有亲戚。”

“你呢,让我来猜猜,你为什么来哲北?”

李莫胸有成竹的看着她,好像他真的知dào

什么一样。

林铃儿轻蔑地瞟了他一眼:

“我说你个斯南人,不在自己家好好待着,不是去瓦倪被袭,就是来哲北走亲戚的,你怎么那么闲呐?”

李莫站了起来:

“如果我不是个闲人,怎么会遇到你?”

他轻笑,目光在屋子里四处巡视着,

“从瓦倪不远千里来到哲北,你这里却什么行李都没有,看来你走得很急。”

林铃儿心里一惊,他的眼力和判断力都很好,却这么闲,这是她第一次好奇这个男人是做什么的。

他曾经说拿着他的玉佩到斯南任何一个衙门都能找到他,难道他是当官的?

他继xù

道:

“来的路上听说昨天瓦倪与哲北刚刚有一场大战,没费一兵一卒,哈木朗死了,瓦倪虽胜,冥王也没有损兵折将,但却为了救王妃而中箭……”

“你听谁说的?一点也不靠谱,根本不是这么回事……”

林铃儿赶紧反驳,这是昨天刚刚发生的战事,他怎么这么快就知dào

了,而且还知dào

得挺清楚?

“哦?你怎么知dào

?”

李莫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那眼神看得林铃儿心里没底,好像他真的知dào

些什么似的。

她忘了,在他面前,她可不是什么冥王妃,而只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这些事情她是不应该知dào

的。

都怪她怕别人知dào

穆九霄受伤的事,一时说漏了嘴。

“我、我也是听说的。昨天在玉华楼的时候,有人说是冥王受伤了,也有人说是王妃受伤了,冥王那么厉害,当然是王妃受伤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她赶紧解释。

李莫继xù

那讳莫如深的笑,在林铃儿对面坐了下来,盯着她的眼睛道:

“可是……我更相信是冥王为了救王妃而受伤。”

“为什么?”

“因为那位王妃敢为了她的夫君挺身而出,不顾自己的性命也要保全夫君的名誉和威严,这样的王妃,怎能不叫人心疼?冥王怎能舍得她去为他挡箭?”

他一直看着她,那眼神就好像要剥掉她的伪装,看到她的心一样,让人心里直发毛。

林铃儿勉强扯了扯唇角,向来对什么事都嘻嘻哈哈的她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像不认识似的!”

李莫一笑:

“我只知dào

你叫铃儿,其他的一概不知,这样算认识吗?”

林铃儿努努嘴:

“那我也只知dào

你叫李莫,其他的也是一概不知,我们不还是成了朋友?”

“我们是朋友?”

李莫反问。

林铃儿用力点了点头:

“当然。”

李莫笑笑,继xù

刚才的话题:

“我听说哈木朗在箭上淬了寒蟾血,如果不及时拿到解药,冥王恐怕时日无多了。”

他怎么又说这个?

林铃儿急了,争辩道:

“我都说了,冥王他没有中箭,中箭的是王妃!”

李莫也不与她争论,只是摇头道:

“冥王也好,王妃也罢,没有解药终是难逃此劫。”

林铃儿眼睛一亮:

“你有办法拿到解药?”

“我?”

李莫指着自己,而后笑道,

“第一,进入王宫是第一件难事;第二,盗取解药这种事更是难如登天,王宫那么大,想要查出解药放在哪里都会花费几天的功夫,就算知dào

在哪,王宫守卫森严,怎能轻易得手?第三,就算拿到了解药,就能保证不被发xiàn

,顺利地从王宫出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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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 117 你到底是什么人

李莫说完,把脸凑近了她,深深地凝视她的眼睛,带着一种咄咄逼人的气势:

“铃儿,你好像对解药的事特别关心!”

林铃儿被说中了心事,眨吧眨吧眼睛掩饰着自己的心虚,故yì

避开他的视线,笑着说:

“我哪有特别关心?只是……有一点点关心罢了。你也知dào

,冥王可是我们瓦倪的战神,冥王妃则是大邱和亲的公主,不管是冥王还是冥王妃,在我们瓦倪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哪一个都不能有事。我想反正我人在哲北,如果侥幸能拿到解药,也算是帮了他们一个大忙吧?到时国主嘉奖我,说不定我还能做个一品夫人什么的,这可是光宗耀祖的事!”

说完,她故yì

抹了抹鼻子,一副志得yì

满的样子。

“哦?”

李莫暗笑,

“这么说,你很想替冥王拿到解药?”

他似乎话里有话,林铃儿马上来了精神:

“当然当然,快说,你是不是有办法?别在这卖关子了!”

李莫看着她,目光深邃而复杂:

“办法谈不上,只是我对哲北的王宫多少有一些了解,不知dào

你是否感兴趣。”

“那要看你都知dào

些什么。”

林铃儿说。

“我虽然不知dào

寒蟾血的解药放在何处,但却知dào

它掌管在何人手里,这样你感兴趣么?”

天呐,林铃儿难以形容此刻激动的心情,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她怎么能想到,李莫居然是块宝,有他提供的消息,省去了她大半的时间。

她激动地抓住了他的手,眼珠都快掉出来了:

“感兴趣,非常、特别、极其地感兴趣,拜托,李莫,快说给我听。”

看着她眼中的急切,李莫一直翘起的唇角却微微收了收,心里一丝酸胀悄然流出。

他把手从她的手中抽出来,略作思索,才道:

“我可以把我知dào

的全部告sù

你,也可以助你拿到解药,但是……”

“但是什么?”

她急急地问。

“但是,你必须答yīng

我一件事。”

“什么事,你尽管说,别说一件,一百件一千件都行!”

她的回答让他弯起的唇角渐渐收平,尽管多年的历练已经让他可以轻易地把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可是在面对这样的她时,他还是泄露了心机。

仿佛有人从他的身体里抽走了一样东西,让他突然感觉心里很空,看着她,才知dào

那样东西对他而言有多么重yào

,会让他喜、让他痛。

他不想让她烦心,她说过,他们是朋友。

朋友,也好。

于是重新展开笑脸,学着她当初的样子,说: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sù

你。”

她还是那副性急的样子,说:

“那你慢慢想,想到了告sù

我。”

什么事都没有救穆九霄的命重yào

,只要能救他的命,她什么都可以答yīng



他一笑:

“好!”

顿了顿,他开始说起那些他知dào

的事情,

“众所周知,有关寒蟾血的毒药和解药,通通掌握在国主手中,但国主日理万机,是不可能亲自握着钥匙去保管这些东西的,所以,寒蟾血有专人看守。”

“是谁?王后吗?”

“当然不是。”

李莫笑着摇头,

“如果王后掌管着这些,她还用大费周章地把毒药送给哈木朗吗?”

林铃儿依然在脑袋里画着问号:

“既然不是,那王后这样做岂不是太冒险了吗?一旦被国主发xiàn

,那可是欺君之罪啊!”

“想是那哈木朗对此次的战争太有把握了,才唆使他的王后妹妹偷毒给他,他以为用六个人质就可以逼穆九霄就范,却没想最后赔了夫人又折兵,此事一旦在哲北王宫张扬开来,王后恐怕就不再是王后了。”

“我真不明白这个哈木朗,既然他那么有把握,干吗还非要用寒蟾血?”

“所以他是小人,穆九霄是君子,他这是为了杀穆九霄不惜一切代价,给自己断了后路。殊不知胜败乃兵家常事,能在这天地之间安身立命才是根本。”

无论是此次战争,还是人质,或是哈木朗与王后的问题,他似乎通通都知dào

得特别清楚,他到底是干什么的?

无论如何,眼前的李莫与之前在落翠轩的他不太一样,除了那放荡不羁的品性,她看到了他的城府,还有神mì



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疑问,只是一拍手,叫道:

“哇,李莫,我才发xiàn

,你好有见识哦!”

李莫对于她这副花痴样表现出无奈,喝了一口茶,继xù

道:

“言归正传,受国主之命保管解药的人,正是国主身边的亲信,太监总管段成安。此人跟在哲北国主身边多年,忠心不二,绝不可能出卖国主。”

林铃儿揪起了小眉头:

“那就奇怪了,寒蟾血每年产量稀少,毒死一个宜贵妃恐怕用个一滴两滴就够了吧,那王后给哈木朗的那些寒蟾血又是哪来的?”

李莫看着她,眼睛里全是笑意,伸手点了一下她的脑门:

“你还不笨。这就说明段成安也有问题,否则王后不可能拿到超量的毒药。”

“这么说,王后和那个段成安是一伙的?”

林铃儿捂着脑门问。

李莫思考片刻,道:

“从事发到现在,王宫里都没有传出什么动静,说明两人应该是站在一条船上的。”

“这么说,搞定了王后,也就是搞定了段成安?”

“可以这么说。”

“太好了,搞定王后,我有办法。”

林铃儿激动起来,看来她的想法没错,与李莫的话不谋而合。

她不住地在心里感叹,宫廷剧没白看啊!

李莫眼中掠过一丝惊异与赞叹:

“这么说,我说过的三大难点中,第二大难点就算是能解决了。那么只剩下第一和第三,如何成功进入王宫,再平安出了王宫,这两点我……”

他原想说,这两点“我可以帮你”,可是话未出口,就听林铃儿迫不及待地说:

“这两点你放心,我自然能搞定。”

他不禁更加对她刮目相看:

“哦?你又有办法?”

“哼哼哼……”

林铃儿不回答,只是得yì

地笑,卖着关子。

若说之前李莫只是赏识她的胆量,那么通过今天这番对话之后,他对她的头脑也算是有了见识。

在她得yì

地笑过之后,一个新的问题又冒了出来:

“不过,进入王宫之后,我要如何才能单独见到王后呢?”

她的计划要在王后一个人的时候才能实行,否则就得把自己搭进去。

李莫想了想,说:

“今天晚上王宫会为太后举办寿宴,大肆庆祝太后她老人家的花甲之年,届时王宫的守卫会将大部分精力放在寿宴上,其余的地方应该会松散一些,这是个机会。”

“可是……”

可是就算有机会,但她曾经在王宫里当过丫鬟,她怎么会不知dào

那些后宫的女人出行,哪个不是带着一大堆人服侍在侧,王后又怎么可能单独行动?

见她还是有些为难,李莫叹了口气,终是说:

“如果你需yào

帮忙,进入王宫之后,可以拿着玉佩到南风堂来找我。”

林铃儿还沉浸在自己的计划中,乍一听到李莫的话,还有些迷糊:

“去王宫,南风堂,找你?”

她这才醒悟过来,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李莫,突然觉得他变得陌生起来。

他深谙王宫事宜,对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分析得清楚透彻,再看他的外表,虽然放荡不羁、一副无拘无束的浪人模样,却处处透着高贵与不凡,这样的男人……

“你到底是什么人?”

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戒备心顿起,同时也责怪自己怎么会如此轻信他人。

算起来她虽然对他有救命之恩,也以朋友相待,但她并不了解他。

李莫见她像只竖起了浑身刺的小刺猬,不觉好笑。

他站了起来,猝不及防地伸手捏了一把她的脸蛋,笑道: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来恭贺姑奶奶的寿辰,顺便探望一下久违的亲戚。”

“你……”

林铃儿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笑着往门口走去。

“喂,李莫,你说清楚。”

她追上去叫着。

李莫却没作停留,拉开门的刹那却顿住了,转过身,端起她的下巴,认真地道:

“铃儿,无论如何,你的安全最重yào

,不要让我担心。一切-保重!”

说完,他轻柔地抚摸了她的脸颊,终是不舍地离开了。

走在楼梯上,他忍住没有回头去看愣在门口的她。

低下头看着曾经抚摸过她的手,上面残留着她的温度,还有她细嫩的肌肤那滑腻的触感,都让他留恋,异样的悸动始终缠绕在他的心房,挥之不去。

出了客栈,一个身材健硕的少年迎了上来,与他比肩而行。

“少爷,您为什么要一直关注她,甚至让我离开您,去房城打听她的消息,还一路跟踪她到这间客栈?您是不是嫌弃阿兴了,所以才把阿兴打发去做这些无聊的事?”

叫阿兴的少年穿着一身朴素的淡蓝棉衣,头上戴着一顶狼皮帽子,看起来阳光开朗。

他的眉头一直揪着,好像很不开心,显然是个心直口快的家伙。

李莫搔了搔他的下巴,一把搂过他的肩膀,笑着:

“好了,我的小狼崽儿,开心点,晚上有大事让你做。”

阿兴眼睛一亮:

“真的?”

“当然是真的……”

主仆俩说笑着走远了,下着雪的长街上留下一串串凌乱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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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 118 此人不简单

李莫走后,小英子穆耳等人呼啦一下全都从敞着的门口涌了进来。

“小姐小姐,这李公子到底是什么人呐?”

小英子带头问。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进来的四个人,不忿地揪住了小英子的耳朵:

“好哇,你们居然敢在门外给我偷听?上次罚你们倒立的时间太短了是吗?要不要加时啊?”

几人面面相觑,却也知dào

这个王妃嘴硬心软,只是说说而已。

“哎哟,好小姐好小姐,奴婢知dào

您舍不得的。是奴才们错了,错了嘛……”

小英子连连告饶,林铃儿这才放开了她。

她揉着耳朵,还是忍不住说:

“其实您也不能怪我们,我们也是担心您嘛,看看您和他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难免会有危险的。”

林铃儿又过去使劲捏了一把她的脸蛋,才算罢手。

这时,只听穆耳道:

“此人恐怕不简单。”

林铃儿也附和道:

“你也这样觉得?”

见穆耳点头,她接着说,

“刚才他说,他是来恭贺他姑奶奶的寿辰,顺便探望一下久违的亲戚,但是却对王宫的事情了如指掌,这样的人会是做什么的呢?”

“难道他在王宫里当差?”

小英子胡乱猜道。

“笨妞!”

林铃儿又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都说了他是斯南人,怎么能在哲北的王宫里当差?”

“哦……”

小英了闷闷地应着。

穆耳沉吟片刻,道:

“当今哲北的太后,乃是当年斯南的月秀公主和亲而来,月秀公主虽未贵为王后,但传闻她知书达礼,貌美如花,温柔娴静,颇得当时哲北国主赤鹿的宠爱,为赤鹿诞下了两位王子,一位公主,当今的哲北国主赤鹰便是其中一位王子,也是当年最得圣宠的一位王子。后来赤鹿驾崩,赤鹰继位,自然封自己的母妃为太后。如此说来,这哲北的王宫的确与斯南有着不浅的渊源。”

“哦,太后也是和亲的公主?”

林铃儿有些惊讶,马上又陷入思考,

“怪不得这么多年哲北只跟我们瓦倪捣乱,原来是因为哲北与斯南之间有着这么密切的血缘关系,那不等于是一家人?”

“一家人?”

穆耳琢磨着她的话。

穆云也揪起了眉头,说:

“李莫说是来哲北恭贺他姑奶奶的寿辰,又是来走亲戚……不会是……”

穆锦像与穆云有心灵感应一样,两人异口同声道:

“太后就是他的姑奶奶?”

“不是吧?”

林铃儿的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任她怎么想,也没往皇亲国戚上面想。

可听了穆耳的话,再联想李莫对哲北王宫的熟悉程度,好像这一结论得出的理所应当。

“有可能!”

穆耳接道,

“既然太后是斯南的月秀公主,那么当今的斯南王便是她的侄子,斯南王的世子也就是她的侄孙了。”

小英子已经有点被绕迷糊了,硬是顺着穆耳的话往下捋着,终于明白点什么了:

“你的意思是,李莫……是斯南王的世子?”

“正是。”

穆耳肯定地道,

“听闻当今的斯南王克泽有三个世子,大世子青野,二世子尔蛮,和最小的世子阿莫礼。”

“可是,这其中并没有叫李莫的啊?”

小英子不解地反问。

“等等,”

林铃儿眼珠一转,

“李莫,阿莫礼,莫礼……难道李莫会是阿莫礼?”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有点头的、有摇头的,谁都拿不准。

林铃儿看了看众人,最后选择坐下,拿起了碗筷,边吃边说:

“都别想了,管他是谁,只要他能帮我就行。今天晚上我会混进王宫,到时拿着玉佩去找他不就知dào

了。”

“小姐,您要亲自进入王宫?”

穆耳担忧的问,握着剑的手不由得收紧。

王爷吩咐过,王妃在,他在,王妃若有不测,他也必死无疑。

但是此时,他担心的却不是自己的生命,而真真切切是眼前这个刚满16岁的小女人的安危。

瞧她细胳膊细腿的,胆量倒是不小,可万一有何不测,他不仅没法向王爷交待,就连自己这关他也过不去。

自从她帮自己挡下了断手之刑,他就在心中暗暗发誓,今生今世,一定要舍命相报。

“万万不可!小姐,还是让奴才去吧。”

他单膝跪拜在地,拧紧的眉头彰显着他的焦虑。

林铃儿被他突然的行为吓了一跳,吃饭的动作一顿,挥挥手道:

“你这是干什么?没那么严重啦,不就是去趟王宫么,姐姐我自有办法。”

穆耳抬起头,深切地看着她:

“小姐有什么办法,不妨说来听听。”

他这是怀疑她?

但是林铃儿知dào

,这种怀疑不是不信任,而是代表了一种担心,一种主仆之间、朋友之间的关怀。

她的唇角弯起,会心地笑了:

“你、包括你们在内的所有人都听好了,”

她的目光在四人当中一一掠过,道,

“姐姐我会的本事,你们通通都不会,进宫这种事于你们可能难如登天,可是于我,却是信手拈来,所以你们都给我老实待着,谁都不许轻举妄动,一切听凭本小姐的调遣,这才是万全之策,就等于是帮了我的大忙,懂了?”

四人皆是皱着眉头,脸上难掩担忧之色,可听到林铃儿如此说着,担忧的同时又心生好奇,谁都不知dào

她有何本事会让进宫这件事变得易如反掌。

“好了好了,都多吃点,吃饱了,一会才有力qì

干活。”

几人听话地想要各自去吃饭,却又被她叫住了,

“都干什么去?就在这吃,都什么时候了,还穷讲究?小英子,给大家加碗筷。”

“哎!”

小英子高兴地应着,还没有哪个主子能这样对待下人,心中的感激之情无法言说。

很快,碗筷置备好了,大家围坐在桌边,林铃儿说:

“从现在开始,咱们就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姐妹,兄弟一心,齐力断金,我们一定能成功!”

她伸出了手,大家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只好让他们把手也伸出来,然后一只一只地拉到她的手上摞起来,最后大喊了一声“加油”。

虽然大家对这样的加油方式不太懂,但是看着林铃儿信心满满的样子,每个人的心都受到了鼓舞,本来对此次王宫之行不敢抱太大的希望,顿时都变得精神饱满起来,脸上也少了分紧张,多了分兴奋之情。

饭后,林铃儿带着众人去了那家胭脂水粉店,她让穆耳穆云穆锦守在外面的窄巷子里,自己则带着小英子进去了。

到了里面,她像个大家闺秀一样挑挑这、看看那,一会功夫便把这里出名的、具有特色的产品都打听了个清楚,最后只买了几盒特色产品便走了。

在里面挑东西的时候,她还顺便跟店里的伙计拉了拉家常,打着听说这里是宫里专用的胭脂水粉的旗号,将里面的人捧得不知所以,因此也套出了皮子等人今天什么时间会来这里、都会买些什么东西,这些东西一般都给谁用等等的问题,留着进宫的时候备用。

出了店门,她便大大方方地直奔不远处的一条窄巷子而去。

这个时候是大街上最热闹的时候,摆着各种小摊,人群熙来攘往,叫卖声不绝于耳,这条小巷子鲜少有人经过,也没有人注意。

巷子里,几人散步一样地往里面走,穆云和穆锦负责在后面观察情况,穆耳和小英子则陪在林铃儿身边。

林铃儿看了看左右,压低了声音说:

“再过半个时辰,皮子那些人便会来这家店采买胭脂,到时穆耳和穆云负责偷偷地把皮子抓起来,一定要神不知鬼不觉,尤其不能让其他太监发xiàn

。咱们来这的路上我看到城郊有座土地庙,抓到他后就把他带到那,最好雇辆马车,不要惊动任何人,我和小英子还有穆锦会在那里等你们。”

穆耳想了想,应下:

“是,小姐。”

“记住,越快越好,不要耽误了回宫的时辰。”

“明白。”

穆耳带着穆云离开,林铃儿则带着另外两人前往城郊的土地庙。

果然,半个时辰后,皮子坐着轿子,在其他几个太监的簇拥下来到了胭脂店。

穆耳和穆云早已做好了准bèi

,就等着他从店里出来。

皮子等人在里面待了不到半个时辰,刚刚从店里出来,就听到店门口一阵吵闹声。

原来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中国人总是最爱看热闹的,个个闲心十足。

尤其像皮子等太监常年住在宫里头,外面的事更是对他们有极强的吸引力,眼见前面发生着有趣的事,便个个停下来驻足观看,注意力完全被吸引了去。

吵闹声是由穆云和另外一个人发出的,原因很简单,穆云在与一个壮汉擦肩而过的时候,故yì

把钱袋放到了那人身上,然后便冤枉那人偷了她的钱袋。

那人马上急了,两人便吵了起来,壮汉自知自己未偷东西,理直气壮,声音震天,甚至揪住了穆云的衣领子准bèi

挥拳揍人。

穆云怎能让他,立即说不服就搜身,壮汉不肯,两人又是一顿吵嚷,最后在围观众人的助威下,壮汉不得不屈服允许搜身,却说如果什么也搜不到,他便要当场扒光了穆云的衣服,要她好kàn



119. 119 乖,睡吧

结果当然是穆云赢了,那壮汉错愕的同时,也自觉没脸见人,马上拨开人群走了。

穆云拿回了钱袋,还装模作样地谢谢大伙对她的支持,大家也都抱拳客气一番,这才纷纷散去。

一群太监也看够了热闹,抬起轿子便走,却不知轿子里是否还有皮子。

半个时辰之后,穆耳和穆云赶着一辆马车来到了城郊的土地庙,车帘掀开,穆耳从里面扛出了一个大布袋子,扔到了林铃儿面前。

土地庙有些破败,由于年久失修,地点又比较偏远,所以鲜少有人来。

林铃儿让穆云和穆锦在门口守着,关上了庙门,这才叫穆耳打开了布袋子,一张白白胖胖的脸露了出来。

她以前在宫里当差,见惯了太监不男不女的样子,一看这皮子的样貌体态,便知是个差事好的,才能把自己养得这么白白胖胖,皮肤也光亮照人。

拿出了事先准bèi

好的手绢,一人发一个,把脸遮起来,她这才说:

“小英子,拿盆水,泼醒他。”

小英子东看西看,为难地道:

“小姐,这里没有水啊!”

林铃儿一哽,她是电视剧看多了么?

“没有水就算了,穆耳,你看着怎么能把他弄醒,随便弄,只要别弄死就行。”

“是,小姐。”

穆耳应下,然后蹲下身来,朝着皮子的白胖脸蛋使劲地拍了又拍,很快白胖的脸蛋被拍得通红,皮子总算睁开了眼睛。

眼神还迷离着,只听他尖细的嗓音响了起来:

“嗯……我这是怎么了?脑袋怎么这么沉……”

林铃儿蹲了下来,故yì

把脸凑近了皮子,死盯着他。

当皮子看清了眼前人时,吓得大叫一声,冷汗顿时渗了出来:

“哎哟我的妈呀,你、你、你是谁?快放了杂家……”

林铃儿冲着他来了个大大的假笑,然后一把捏住了他白胖的脸蛋,柔声道:

“哎哟,杂家呀,姐姐要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答得姐姐我满yì

,姐姐立kè

就放你回宫,你看如何呀?”

皮子被捏着脸蛋,疼得直哎哟,再一看眼前这女的,虽然声音像灌了蜜,可这手劲也忒大了点,他心里分析着,这些人不是山贼就是强盗,听说这样的人做事都心狠手辣,如果他不从,不会真的杀了他吧?

怕死是真的,皮子的冷汗已经开始顺着脸往下淌,忙叫道:

“哎哟……姐姐饶命,姐姐饶命啊,只要姐姐想知dào

的,杂家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只要姐姐能赏奴才一条命,让奴才干什么都行!”

林铃儿得yì

地冷笑起来,这才松开他的脸,嘲笑道:

“只捏了下你的脸,瞧你这熊样?真是个怂包!”

皮子大小在宫里也算是个采买总管,这可是个油水极大的差事,平时肯定作威作福惯了,冷不丁地有人骂他,他却敢怒不敢言,憋屈得快哭出来了。

林铃儿可没空照顾他的心情,把自己想知dào

的东西通通问了出来,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这才拍着他的脸说:

“好奴才,如果我知dào

你说的话有假,我就割掉你的舌头,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说假话。”

皮子吓得赶紧闭上了嘴,半天才支吾道:

“奴才哪儿敢呢……不过,女侠可要说话算话,奴才已经把知dào

的都告sù

您了,您可得、可得放了奴才……”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生怕哪句话说错了惹得女侠不高兴。

不过他也真是好奇,这女侠不劫财不要命,却单单问他宫里的事,这是想干吗?

林铃儿叹了口气,一脸遗憾地告sù

他:

“唉……这放是肯定要放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啊?”

皮子把眼睛瞪得溜圆,吓得张大了嘴巴,这姑奶奶还想干吗?

说着,林铃儿从怀中掏出了一块手绢,温柔地说:

“好奴才,你在这舒舒服服地睡上几天,睡醒了,你就可以走了。”

“你、你要干什么?”

皮子惊慌失措地大叫着,只见林铃儿把那块手绢轻轻地盖在了他的脸上,

“你要干什么?这是什么东西,什……么……”

皮子起初还叫喊着,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见。

“乖,睡吧。”

林铃儿拍了拍他胖得圆滚滚的身体,电视剧里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太监就是个没根儿的东西”,平日里看着像个人似的,一到关键时刻什么都招了。

小英子亲眼看着皮子好端端地就没了动静,不由吓出一身冷汗,以为他死了。

“小、小姐,他怎么了?死了?”

她怯怯地问。

林铃儿笑笑:

“哪那么容易让他死,他只是中了我的迷魂散,恐怕要睡上一段时间了。”

“迷魂散?”

小英子的目光中顿时充满了崇拜之情,

“就是您在战场上用来迷晕哈木朗的马的那个迷魂散?”

林铃儿一戳她的脑门:

“别用这种眼光看着我,如果你知dào

接下来我要干什么,以后还不得把我当成神仙一样的供着?”

本来对林铃儿就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小英子,此次听说了王妃在战场上的表现,那崇拜之情更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那可是战场啊,是许多男人们都避之唯恐不及的地方,王妃一个女子不仅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军营,还敢上战场与哈木朗对质,更是巧舌如簧地说得哈木朗几近崩溃,这是多少男子都没有的智慧与胆量,却全都聚集在了一个仅仅16岁的小王妃身上,这样的林铃儿,不仅是小英子,其实早已经成了许多人心目中的女神仙。

听林铃儿这么一说,小英子不知她接下来要干什么,于是双手捧心,眼放金光,好奇心被调动得浑身血液都沸腾了:

“您早就是我心中的神仙了!小姐,您接下来要干什么,小英子快好奇死了!”

小英子激动得忍不住浑身都跟着动起来,穆耳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意思是她太不稳重了,她这才收敛了,却还是直勾勾地看着林铃儿。

林铃儿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悄地走到门口,确定穆云和穆锦在门口守着不会让任何人进来,才转了回来。

她看着穆耳和小英子,拿掉了脸上的面纱,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与郑重,不由让两人也紧张了起来。

她压低了声音,确保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得见,才说:

“穆耳,小英子,我想先问一句,你们如何看待我这个人?如何看待我们之间的关系?”

穆耳与小英子面面相觑,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静默片刻,穆耳说:

“王妃,您几番两次地救了穆耳和小英子,穆耳和小英子能有今天,也是托了您的洪福,在我们心中,早就把您当成了天,您说一,我们不会做二,您说死,我们不会活着!”

小英子也随后附和道:

“是啊,王妃,说句不该说的话,您虽然贵为王妃,但在小英子心目中,早就把您当成了亲姐姐,您是小英子最亲最近最信任的人,您要小英子做什么我都愿意。”

两人的话虽然让林铃儿感动,可面对这个生死攸关的问题,她不敢有半点含糊。

“那好,我再问你们一句,我和王爷,谁在你们心里的分量更重?”

听到她如此问,两人不禁双双沉默了下来,谁也不敢轻易开口。

她有些急,于是再次问道:

“我换个方式问,如果有一天王爷要判我死罪,你们会如何?”

死罪?

两人的心都是一紧。

“王爷怎么会这样做?王妃您冒死来哲北帮王爷拿解药,王爷是个明事理的人,他怎么可能……”

小英子首先便否定了她的“如果”,毕竟王爷在她的心目当中也是重中之重,先不论情感,单是王爷的地位与权势,就让人忌惮三分。

“如果有那么一天,末将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得王妃周全。”

倒是穆耳性子直、憨厚,在他的心里从来就没有模棱两可的答案,王爷和王妃,他在心里已经排出了顺序,王妃第一,王爷第二。

也许这有违他当初跟在王爷身边时的初衷,但是无奈王妃救了他两次,他无法不感恩图报。

小英子听自己的夫君如是说,也只能夫唱妇随,况且这原本也未违背她自己的心意:

“小英子也一样,就算死,小英子也愿意陪着王妃。”

林铃儿的眼睛湿润了,从前她为了报答公主云倾城的救命之恩,也曾立下过誓言,愿为云倾城做任何事,只要是她想要的。

如今,她也有了生死之交,原来拥有这样的深情厚意,拥有这样的朋友,是一件令人如此感激的事。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不让眼泪掉下来,一边搂着一个的肩膀,笑着说:

“看你们的傻样儿,我不需yào

你们报答,什么恩不恩的,那都是我心甘情愿为你们做的,我能有你们这两个好朋友,也不枉此行了!”

之所以说是不枉此行,这个“行”字,代表着她从现代来到古代,她算是没白穿越了。

“好朋友?”

这个词让小英子感动得哭了,穆耳也激动得红了眼圈。

“王妃,所以您下面要做的事是……”

小英子问道。

120. 120 替我保守这个秘密

林铃儿的脸色沉了沉,她之所以会问这么多,一再地确认穆耳和小英子对她的感情,其实不为别的,只为自己在亮出易容这张牌之后,他们会为她保守秘密,永远保守这个秘密。

既然他们能许她生死,那么保守这样一个秘密应该算不得什么吧?

穆云和穆锦则不同,一是她们对她没有那么深的感情,即使救过她们一次,但那在她看来根本不算生死之交;二是她们是后来穆九霄派给她的,谁知当时穆九霄对她们下了什么样的命令,那时的穆九霄可总是一副杀她而后快的表情。

所以身边信得过的人,也只有穆耳和小英子,这件事必须要易容才能得手,她不得不找人帮她照应着,因此才不得已在他们二人面前公开。

“穆耳,小英子,一会我要做一件事,我在做这件事的时候,请你们也出去守在外面,千万不能让任何人进来,等我叫你们的时候,你们再进来,一定要按我说的做,明白了吗?”

“是,明白。”

二人点头应下,随后便出了门,将大门严严实实地关好了。

破庙内只剩下林铃儿和已经睡得昏天黑地的皮子,林铃儿警觉地察看了四周,才将云倾城的面具从自己的脸上撕下来。

没有了面具,她终于可以让自己的脸透透气了。

双手抚上脸颊,她轻轻拍了两下,心里暗叫自己这双脸蛋受苦了。

初冬的阳光透过窗纸朦朦胧胧的洒进来,温柔的亮光铺陈在她的脸上,将她打扮得格外清新动人。

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长睫调皮地忽闪着,晶莹闪亮的眸子好像两颗黑玛瑙。

小巧的鼻子微微向上翘着,红唇不经意地嘟起,整张小脸白白净净的就像一块刚揉出来的面团,让人恨不得上去捏一把才过瘾。

可是这样的放松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很快她便拿出事先准bèi

好的易容工具,掀开盖在皮子脸上的手绢,仔细观察了一会,便开始一丝不苟的照着皮子的脸给自己易容。

从十岁到十六岁,这六年里,本来就对新鲜奇特的事物感兴趣的她,反反复复拿自己练手,到如今易容手法已经出神入化,时间也越来越短。

约摸半个时辰左右,她将门拉开了一条小缝,吩咐道:

“穆耳、小英子进来,穆云、穆锦好好守在门外,切记,千万不能让任何人进来。”

“是,奴婢遵命。”

穆云穆锦应着,自知责任重大,事关王爷的生死,没有人敢怠慢。

穆耳和小英子进来后,再度关好了门。

“你……”

可是,当看到眼前站着的圆滚滚、白胖胖的人时,小英子不觉倒吸了一口凉气,人也愣住了,

“你怎么回事?我们小姐呢?”

眼前,赫然是被他们抓来的皮子,一眼望尽的破庙里,哪还有林铃儿的影子?

穆耳上前一把揪住了“皮子”的衣领,恶狠狠地往上提着,咬牙切齿:

“说,你把我们小姐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副样子,恨不得马上杀了他,愤nù

与焦急立kè

占满了他的心。

“咳咳……”

这时,被提起来的“皮子”由于脖子被勒得难受,不住地咳嗽起来。

一边拍打着穆耳的手,一边叫苦连天:

“快、快放手,老娘快被你勒死了!”

这一句“老娘”,将穆耳和小英子都震住了。

这个嚣张的词汇,除了他们的王妃,还没听过第二个人用来自称。

而且这声音,哪是那个不男不女的皮子?

穆耳的手下意识地就松了开,小英子心里打着鼓,不由得走过来握住了夫君的手臂,惊诧得心都要跳出来了。

“你、你不是、不是皮子?”

小英子怯生生地问道。

凭着对自己主子的了解,这声音、这语调、这用词,分明都是她的王妃,可是这身皮囊,却怎么也与王妃联系不上啊!

穆耳更是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直到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忽略了一个人,往皮子刚刚躺着的地方看去,心脏仿佛炸开了。

被他抓来的皮子,安然无恙地躺在原地,睡得打起了鼾,那么眼前这个皮子……

“您是……王妃?”

尽管不敢相信,可却不得不信,穆耳不敢声张,却不得不说出自己的结论。

刚才他们一直在门外守着,这间破旧的土地庙只有一扇门、两个窗户,其余的地方都是土坯墙,根本没有其他出入口,因此王妃飞不出去,别人也进不来。

庙内跟他们出去的时候一样,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鼾声正起的皮子,那么另一个“皮子”除了王妃,还能是谁?

“王妃?”

小英子上上下下打量起来,这圆滚滚的身段,跟皮子一模一样的白胖脸蛋,浑然就是一个皮子站在眼前,

“怎么可能……”

虽然嘴上还是不相信,但声音却越来越小,因为在心里,她已经得出了跟穆耳一样的结论。

林铃儿见两人一副比见了鬼还要惊讶、惊恐、惊吓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却不敢笑出来。

“嘘……”

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指着自己的鼻子,笑道,

“是我是我,别浪费脑细胞了,这个皮子就是我,你们的王妃变的。”

两人的想法被证实,心里落下一块大石头的同时,一个更大的疑问便升腾起来。

“王妃,真的是您?”

小英子首先围过来,绕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对着她的脸看了又看,仍然一脸的不可置信,

“这、这怎么可能?您是怎么变成皮子的?奴婢知dào

您会变戏法,以前您就变过一双假手骗过了所有人,可是现在这个变脸,也太逼真、太难了吧?”

说完,她还伸出手指戳了戳林铃儿的脸蛋,又抚摸抚摸,就像见到了什么神奇的生物,那种好奇心抓心挠肝地在身体里乱窜。

穆耳则不同,他的表情从惊讶渐渐趋于平静,继而变得严肃起来。

他看了看林铃儿,再去看看皮子,两张一模一样的脸,若不是知dào

眼前的人是王妃,谁能看出来这是假冒的皮子?

他曾经听说过,这世上有一个人,叫林沧海,钻研易容术几十年,他的易容术出神入化,能造出世间任意一张脸。

除了他,也许还有其他人也在钻研人pi面具,但大都半途而废,没有一个成功者,否则世间不可能只留下他一个人的名字,林沧海,就是易容术的代名词。

但是听说林沧海当年遭到仇家追杀,已经不在人世了,这易容术大家从来只是听说,却从未亲眼见过。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易容术?

“王妃,您会易容术?”

穆耳耐不住心中那个巨大的疑问,拧着眉头问道。

看着小英子一脸的迷茫,再看穆耳探究的眼神,林铃儿已经料到了会有此局面。

于是只能弯起唇角,点了点头:

“是,这就是我要做的事,是这次事情成败的关键,也是……我要你们替我保守的秘密。”

虽然之前得到了穆耳与小英子的保证,但是如今他们真的看到了眼前的一幕,知dào

了她一直隐藏着的秘密,会不会反悔去告sù

穆九霄,她心里还是没底,不由得忐忑起来。

穆耳与小英子终于明白了为何她之前会一再地确认他们对她的忠心,甚至拿来与王爷作比较,看来易容这件事于她,真的非同小可。

穆耳捏了捏拳,心中涌上一丝不安:

“王妃,恕末将直言,您是大邱国的公主,如何懂得易容之术?据末将所知,这天下能把易容术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林沧海,可惜他老人家已经仙逝。自从林沧海去世后,这世上便再没有人掌握此等神技,如果有,怎能没有一丝动静流传于世间?难道,您是林沧海的传人?”

听了穆耳的话,林铃儿之前只觉得他憨厚可爱,不擅言词,却没想他是个心思细密之人,一语道破天机。

他能想到林沧海,不知能不能怀疑她这个公主的身份?

如果说保守她会易容术这个秘密还算简单,那么如果他们知dào

她根本不是什么公主,还会替她保守秘密吗?还会保护她吗?

没人能保证!

能把易容术公诸于他们面前,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已是大忌,因此,她不会再多透露一个字,让自己处于更危险的境地。

“穆耳,小英子,你们是我最信任的人,易容术是我的秘密,若不是为了救王爷,我不会出此下策。”

她没有回答他们的问题,只想要一个保证,

“你们曾经以命相许,我现在就可以告sù

你们,我不要你们的命,我只想你们答yīng

我,能替我保守这个秘密,永远永远不要告sù

任何人,包括穆九霄!”

乌黑的瞳仁儿在温柔的冬阳里闪耀着纯真的光芒,她定定地看着他们,明亮的眼睛里甚至带着一丝恳求,没有王妃的架子,现在在他们面前的人,仿佛只是一个为了救夫君而舍身忘己的小娘子。

她的座右铭“安全第一,保命要紧”,在她把易容术公开在二人面前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将自己置于了万分危险的境地,如今在她眼里,谁的安全才是第一?

不言而喻……

121. 121 起轿回宫

也许她的心思自己还未看透,可是穆耳与小英子却已懂了。

易容术于她如此重yào

,如此秘密,她却为了救王爷而不惜暴露,这样的女人,不管她是王妃还是百姓,都值得人敬佩。

穆耳眼下无法考lǜ

那么多了,尽管心中有千百个疑问,但是跟林铃儿所想一样,王爷的性命此刻最重yào



于是拉着小英子跪在了林铃儿面前:

“王妃放心,这个秘密我们会带进棺材,绝不会泄露半个字,否则天打雷劈,死无葬身之地。”

林铃儿眼睛一热,她总算没有白信他们。

上前亲自扶起二人,扯出一抹笑容,用力拍了拍两人的肩膀,道:

“谢谢你们。”

穆耳问:

“所以,您易容成皮子,是为了混进王宫?”

林铃儿点头:

“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发xiàn

,王宫之大,守卫森严,一个外人如果想混进去,难如登天。”

“可是进入王宫之后呢?您一个人要如何拿到解药?”

穆耳拧紧了眉头,甚是担忧。

她给了他一个安慰的笑:

“进入王宫之后,李莫会帮我。”

穆耳略作思索,积极道:

“王妃,不如您将末将也打扮一下,我跟您一同入宫……”

将穆耳易容后与她一同入宫?

她不是没想过,可思来想去最终还是放qì

了这个想法。

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风险,何况她是扮别人扮惯了,如果放在现代,她相信自己一定能成为一个好演员,包揽各大奖项的最佳女主角也不成问题。

可穆耳不同,一旦演不好,暴露了身份,功亏一篑不说,还得把自己也搭进去。

再者,她的计划如果进行得顺利,她一个人就够了,何必节外生枝?

介于诸多问题,她劝道:

“首先,我的计划不需yào

那么多人,如果顺利,我一个人足矣。其次,你与我不同,你有小英子这个新婚不久的妻子,我不能让你去冒险,让小英子在外面为你担惊受怕。”

穆耳急道:

“可是您又何尝不是有王爷?又有多少人会为您担惊受怕?”

如今,挂念着王妃的人可是大有人在,先不说其他已经把她视为巾帼英雄的士兵,单就他们整天跟在她身边的四个下人,便早已在悄悄地为她捏把汗。

林铃儿笑了,一把搂过了小英子,声音里满满的是对小英子的关爱:

“你于小英子而言是天,是她的全部,她把你看得多重,你应该知dào

!而我,也许没那么重yào

……”

她想了想,自己真的没那么重yào



对于相处六年的云倾城,她不重yào

,否则她怎么会把她送到瓦倪?

对于穆九霄,她好像还没有他怀中的那个肚兜重yào

,他永远不会知dào

她就是那个肚兜的主人,所以也就永远不会有那个肚兜重yào

……

“王妃……”

穆耳和小英子感激于她的深情厚意,却又心疼她的自嘲。

他们知dào

,王爷也许真的没有那么在乎这个王妃,就像她刚刚嫁入冥王府时,穆耳就是他派来监视兼看守她的,王妃在王爷的心目当中,好似更像一个囚犯。

虽然后来的王爷有些变化,但他与王妃之间的关系,也并不明朗,总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里面牵绊着。

林铃儿也不想再听他们说些什么,何必把自己弄得一副苦哈哈的样子?来这给穆九霄偷解药是她心甘情愿的,又没有人逼她,她在谁的心里是否重yào

又如何?

于是大咧咧地摆了摆手:

“好了,别再多说了,时间不等人。本来还想给你们时间让你们消化一下这样的我,可现在看来没时间了,皮子已经消失很久了,再不出现,恐怕要引起混乱了。”

说着,她捡起地上的斗篷将自己裹了起来。

先前就已经换好了皮子的衣裳,为了使自己的身段也跟皮子相像,她自己的衣服并没有脱下来,而是穿在了里面,这样看起来才能让自己显得胖一些,变得跟皮子一样圆滚滚。

如今把自己的斗篷裹在外面,是为了让外面的穆云穆锦以为出去的人是她,这才能不引起怀疑。

把皮子的帽子戴上,她又将自己的大沿草帽戴在了外面,一圈薄纱遮住了面部,这样看起来,她还是原来的她。

一切打点妥当,她说:

“小英子,这里先交给你,我给皮子用了足够的迷魂散,至少能让他睡上三天三夜,你先在这里看着他,我会让穆云穆锦始终守在门外。她们不能知dào

我的事,你们懂的。”

“是,王妃。”

小英子应道。

“还有,待会穆耳送我回去与其他太监会合,然后再回来把皮子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绝对不能让人发xiàn

。剩下的事我自己会看着办的。”

她又交待道。

穆耳点头,随后不禁问道:

“那您何时出宫?”

她想了想:

“如果顺利,明日辰时,你们还在那家胭脂店门外等着,我会主动与你们会合。”

最怕听到“如果”两个字,见她要走,小英子只感觉王妃好像要赴刑场一样,满心的担忧最后终是忍不住化作了泪水,挤满了眼眶,哽咽道:

“如果不顺利呢?”

在林铃儿眼里,小英子就像是她的妹妹,语儿不在身边,小英子成了她最亲近的人。

她故做轻松地捏了一把小英子的脸蛋,然后又拍拍她的肩膀,笑着说:

“如果不顺利,我会想办法通知你们,再另行约定。”

顿了顿,她又道,

“放心,我一定会拿出解药的!”

小英子的泪流了下来,目送着她与穆耳出了庙门:

“王妃,您千万要小心,安全第一……”

跟在王妃身边这么久,王妃的座右铭也成了她的信条。

林铃儿没有回头,只是朝她挥挥手。

出了门,又对穆云穆锦交待了几句,她便上了马车,由穆耳护送到胭脂店附近的一条巷子里。

确定无人,她才下了车,把草帽与斗篷脱下来交给穆耳带回去,自己便去寻找其他太监会合。

“王妃,末将等您的好消息。”

身后传来穆耳压低的声音,虽然是加油打气的话,可他说话的时候却捏紧了拳头。

林铃儿没有回头,只是背过双手,竖起了大拇指,高调地往前走去,活脱脱一个作威作福的太监总管。

从巷子里出来,林铃儿大摇大摆地走在街上,背着双手,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脸上带着不可一世的骄傲,下巴抬得老高,看人都是用眼皮夹的。

胭脂店门口,其他几个跟着他出来的太监果然在那站着,一个个慌里慌张的样子,直冲胭脂店里的人发脾气,命令他们去找人。

“公公息怒,公公息怒啊……”

说话的是店里的老板,戴着水貂的皮帽子,一副奸商模样,正点头哈腰地求饶,

“这附近奴才已经派人去找遍了,就是没有皮总管的影子,要不奴才再派人去找?”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哇!”

一个小太监一巴掌打在了老板的头上,将他那高级的皮帽子给打落在地,尖细的声音在热闹的街头也极为刺耳,

“告sù

你,咱们总管可是在你们这丢的,若是找不见,你们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是是是,奴才这就派人去找,这就去……”

老板一直不敢抬起头,眼睛却盯着他那昂贵的皮帽子,直到离开时,才趁小太监不注意一把从地上捞了起来。

林铃儿驻足观看了一会,心里合计着,一个狐假虎威,一个唯利是图,真是物以类聚。

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正了正帽子,迈开步子朝几人走去。

远远地,就有小太监看到了她,忙擦着汗迎了上来。

“哎哟,皮总管,您可把奴才们担心死了!”

“您这是去哪了?没事吧?”

“……”

几个小太监七嘴八舌地说着些关心奉承的话,在她面前一个个都弯着腰,耷拉着脑袋,有的伸手去扶她,有的帮她掸着身上的灰尘,几个人就差没把她就地抬起来了。

听着一个个的娘娘腔,她烦躁地大喝一声:

“行了!”

几个小太监吓得都不敢再动,老老实实地站在她的面前,等着她训话。

她扫了一眼几人,训斥道:

“怎么,热闹好kàn

吗?把自己的主子看丢了都不知dào

?”

几个小太监默不作声,只是听着,

“这次给你们个小教xùn

,若是还有下次,看我不挖了你们的狗眼,打断你们的狗腿!”

“是,奴才不敢了。”

被她这么一训,几个小太监个个都跟霜打的茄子,蔫了。

胭脂店老板也上来赔笑脸,她却理都没理,直接坐上了轿子:

“起轿,回宫!”

在她的一声命令下,不大的队伍开始动起来,向王宫进发。

坐在轿子里,她暗暗吁出一口气,刚才算是小试牛刀,看来她这个皮子扮得还算成功!

在破庙的时候,她已经摸清了皮子的脾气秉性以及他的生活习惯,言语特点,整天围着他的都有些什么人,宫里的重yào

人物都有什么特点,还有一些哲北王宫的规矩,进宫应该不成问题了,接下来就看她在宫中如何扮演好她的各个角色了。

之所以说各个,那是因为她的计划里,不只皮子一人……

122. 122 一股邪风

奴才在王宫里禁止乘轿,所以距离王宫的后门还很远的时候,林铃儿就下了轿,她可不能因小失大,今日王宫之行,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从皮子那打听知dào

,每次出入王宫时,守卫们都会严加盘查一番,防止太监们把宫里的东西带出去,也防止他们回来时带进来一些不应该带的东西。

林铃儿问了皮子,有没有人托他从宫外带回去些什么不应该带的东西,皮子起初还说没有,后来在威逼之下也不得不说,真的有人托他带了点东西,而且还是王宫的禁忌。

这东西对于皮子来说十分重yào

,而对于林铃儿来说却更加重yào



因此守卫像每次一样想要上来盘查的时候,林铃儿拿出了比平时皮子给的更多的银子,反正也不是她的银子,多散出去点也无妨。

守卫掂了掂分量,露出了一个满yì

的笑容,痛快地放行,林铃儿悬着的心也算放下一半。

顺利进入王宫,把采买回来的东西按照各宫的用度分配好,吩咐不同的人给各宫送去,接下来就是她的重头戏了。

四下无人,她的手伸进怀中摸了摸,那东西还在,脸上露出一个既舒心又略带紧张的笑,她叫道:

“小三小四。”

从门外进来两个小太监,皮子说过,这两人是他的心腹。

“是,总管有何吩咐?”

小三小四应声而入,福在林铃儿眼前。

两人年纪不过十七、八,中等身材,略瘦,一看就是发育不良的青少年。

“拿上王后要的东西,跟我走。”

林铃儿模仿着皮子的声音和语调,率先走出了屋子,小三小四拿起东西跟在身后。

她对哲北王宫一点也不熟,往王后的寝宫要怎么走她根本不知dào

,只知dào

王后的寝宫名曰琉璃殿,因为王后格外喜欢琉璃,寝宫的外墙、屋顶多用琉璃装饰,宫内也摆放着不少琉璃物件,因此而得名。

“小三子,前头引路。”

“是,总管。”

她不识路不要紧,身边的人都识得,她只需yào

动动嘴就行了。

一路由小三子引着,顺利到达琉璃殿时已近正午十分,早上来给王后请安的妃嫔们早已退去,琉璃殿里很安静。

通报过后,林铃儿暗自稳了稳心神,带着小三小四跟随前来引领的丫鬟进了去。

“奴才给王后请安,王后万福金安。”

林铃儿跪拜在地,声音响亮通透。

“嗯,起来说话吧。”

说话的人是哲北的王后,声音沉静,听起来略带沙哑,似是刚刚哭过一般。

“谢王后。”

林铃儿谢礼之后起身立在一侧,眼角偷偷往上座一瞟,便将王后大体看了个清楚。

她身穿一袭雪白凤袍,袍子的边角都有白色的水貂毛装饰着,发饰上也尽有白色动物皮毛,看起来华丽而豪放,很是动人。

哲北的祖先是游牧民族,蛮人居多,均以打猎放牧为生,因此动物的皮毛便成了祖祖辈辈流传下来的特点,无论衣饰、头饰上均有体现。

只不过今日乃是太后寿辰,王后却为何会穿一身素白?

短暂的思虑过后,林铃儿让小三小四呈上了此次出门为王后采买回来的东西,谄媚道:

“王后,这是您最喜爱的胭脂,珍朱,按照惯例,奴才只为您寻了一盒。”

她早已在那家胭脂水粉店打听过,这种叫做“珍朱”的胭脂,红而不艳,宛如白色的珍朱上晕染了薄薄的一层朱砂,是哲北王后最喜爱的,也是这家店的镇店之宝,由于产量稀少,每次皮子出来采买,都会特意给王后带回去那么一小盒,只有王后才有。

王后的兴致不高,对身边立着的丫鬟淡淡道:

“秋云,收了吧。”

“是,王后。”

被唤作秋云的丫鬟年纪与王后相仿,大约四十上下,她下来取胭脂的时候悄悄地朝林铃儿使了个眼色,然后才取了东西走开。

林铃儿心里嘀咕一番,但想着怀里揣着的东西,很快便明白了她的用意。

献上胭脂后,王后又问了此次出宫还采买了些什么东西,花费大抵有多少,诸如此类平常的问题,林铃儿都按照之前从皮子那得来的信息,一一答上。

最后,只见王后看了秋云一眼,然后道:

“好了,忙活了一上午,本宫累了,你们退下吧。”

林铃儿领着小三小四应道:

“是,恭送王后,奴才们告退。”

三人正往外撤着身子,只听秋云又叫道:

“等等!”

林铃儿知dào

这是在叫她,便停住了脚步,转身恭敬地道:

“是,秋云姑姑有何吩咐?”

秋云的神色很正,看不出半点端倪:

“皮子,王后念你这些年的孝敬,特在今日太后寿辰、天下大喜之日,也赏你点东西。”

林铃儿马上配合得装出一副喜不自禁的样子,弓着身子像只虾米一样点头:

“是,这都是奴才应该做的,不敢领赏,奴才先谢过王后。”

谦逊自古以来都是中国人的美德,先不管领不领赏,总要先谦逊虚拒一番,谢是必不可少的。

林铃儿一直在宫里当差,别的古言没学会,这些客套话倒是说得很溜。

秋云也没再多说,只淡淡道:

“跟我来吧。”

“哎。”

林铃儿乖巧地应着,随后朝小三小四摆了摆手,那意思是你们先去殿外等着,我去去就来,小三小四纷纷点头出去了。

林铃儿知dào

关键时刻来了,她的手不自觉地按了按心口的位置,在这里的每一步都不可行差踏错,因为每一步都关系到穆九霄的性命。

此时此刻,他的命,比什么都重yào



一路跟着秋云来到内堂,所经之处多有琉璃,各种颜色、各种形态,将王后的寝宫装点得豪华富丽,林铃儿也算赚了个眼福。

到了内堂,秋云摒退了所有人,再往里,果然只见王后一人端坐于榻上,面容憔悴,惆怅满怀,正拿着手帕轻轻拭泪。

“奴才参见王后。”

林铃儿忙行礼,紧接着便关心道,

“哟,王后,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这样伤心?瞧您这副梨花带雨的俏模样,连奴才见着都想落泪了。”

嘴上说着奉承话,其实她心里是知dào

原由的。

哲北的内部势力分为两派,一派由文官左丞相统领着,另一派则由武将哈木朗掌握着,偏偏哲北王两边都要用人,王后是哈木朗的妹妹,贵妃则是左丞相的女儿,一个是国舅爷,一个是亲岳父,哪边都不偏不向,尽量一碗水端平。

可如今哈木朗已死,王后的地位显然不会再如从前了,她伤心哥哥的死是真,可更担忧自己的位置才是关键,因此才会在奴才们面前无状地哭泣,何况秋云与皮子都称得上她的心腹之人。

秋云走过来狠狠一戳林铃儿的脑袋,损道:

“你个皮子,空有一副好皮囊、一张甜嘴巴有什么用了,宫外传回了消息,王后的亲哥哥战死沙场,你这个时候说些个俏皮话,王后也笑不出来啊!”

当面提及了哥哥的死,哲北王后再也忍不住悲痛,放肆地哭了起来。

林铃儿急急地上前,跪在她膝下,一脸感同身受的样子,道:

“王后,其实、其实奴才适才在宫外也听到了传闻……”

说到这,她的表情变得惶恐起来,身子猛地一缩,眼睛不停地往周围探去,就好像这四周有什么东西一样。

王后与秋云见她的样子身上也是一紧,秋云忙走到她身边,紧张地问:

“什么、什么样的传闻?”

“奴才、奴才不敢说。”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王后。

王后擦干了眼泪,想这皮子这般模样定是有什么重yào

的事情要说,便道:

“但说无妨,本宫不会怪罪于你。”

林铃儿这才缩着身子,微微向王后探出了头,那样子就像一只受了刺激的乌龟,压低了声音道:

“奴才听说,哈将军死得很惨。”

“啊?”

两个女人具是一惊,想必是不曾有人描述过哈木朗的死,再说这哈木朗刚死,消息可能也没那么详尽。

“怎么个惨法?”

王后问道,虽是又惊又怕,却又免不了那份好奇心理作祟。

“听说,哈将军抓了瓦倪的士兵当人质,本是大有胜算的,可就在与冥王穆九霄对质之时,不知从哪刮来一股邪风,风过之后,哈将军便晕得七荤八素,分不清东南西北了,那冥王趁此机会一鞭就要了将军的人头,随后又是几鞭下去,将军的尸体便被大卸八块,惨不忍睹了……”

林铃儿悬乎其悬地讲述着,表情认真而丰富,将两个女人忽悠得面色惨白。

果然,在她第一轮的轰炸下,王后受不住,捂着脸痛哭起来:

“我的哥哥呀……”

作为亲妹妹,她所听到的重点当然是哥哥死时的惨状,然而听在外人耳朵里,却变了一番味道。

比如秋云,她抓住的才是林铃儿想要表达的重点:

“你的意思是,那阵风只将哈将军刮晕了,那冥王就没事吗?”

林铃儿心里暗喜,总算没白浪费唇舌,有一个听懂的。

123. 123 生前的愿望

于是,她直起了身子,瞪圆了眼睛,惊诧道:

“这事情怪就怪在这里,同样是一阵风,风过之后,只有哈将军晕了,所以说这是一股邪风。”

“邪风”两个字这次也成功撼动了王后的心神,她收起了眼泪,跟着早已倒吸一口凉气的秋云一同看向林铃儿,等着她下面的话。

林铃儿接着道:

“这还不算最离奇的,原本咱们的将士准bèi

去给哈将军收尸的,这时,又一阵风刮过,只听那风声里好似有一个女人在哭嚎,紧接着不知从哪窜出一群狼,呼啦一下就把将军的尸体给叼走了,叼得一块不剩,连血都被那阵风给卷得干干净净,就好像这个人从来没存zài

过一样。你说邪不邪门?”

只见秋云两只手死死地捏着手绢捂住了胸口,一张妆容娇好的脸扭作一团:

“真是太邪门、太吓人了……”

“住嘴!”

未等秋云再发表什么见解,王后突然厉声喝止了她,泪痕未干的脸上满是怒容,却也难掩一丝惊惧之色。

秋云吓得马上跪了下来,俯首求道:

“王后息怒,王后息怒。”

“这等狂言是从哪里听来的?”

林铃儿也跟秋云一样低着头,听到王后突然暴怒问起,她亦小心翼翼地回答:

“禀王后,哲北的大街小巷到处都在议论此事,说是……”

她故yì

拉长了声音,这种欲言又止最能调动人的好奇心与恐慌感。

“是什么?”

王后没好气地问,果然又焦又躁。

停顿片刻,林铃儿才接着说:

“说是最近一定是有什么冤死的女人,化成邪风来找哈将军报仇了!”

此话一出,本就吓得不轻的秋云顿时身体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王后,难道、难道是……”

与秋云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模样截然相反,王后是经lì

过大事的人,很快便镇定下来,斩钉截铁地道:

“不可能,她的死跟哥哥没关系。”

她虽如此说着,可从那闪烁的眼睛里,林铃儿看得出,她的心也是慌的。

秋云跪起来往前挪了几步,向王后靠近了一些,恐惧已经让她的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出来:

“可是,王后,您是一国之母,贵为王后,有凤气护体,她即使化成厉鬼也不敢找您的麻烦,那就、那就只能从您身边的人下手……先是哈将军,下一个、下一个会是谁?”

秋云的眼神慌乱得不知该落向何处,只有一双手依然紧紧地护着胸口,浑身抖得像筛糠。

林铃儿心里在猜想,秋云此刻想必会认为下一个就轮到她自己了吧?若论身边的人,还有谁比她跟王后更亲近?

她的心思王后都看在眼里,不免生出一丝烦躁,低声斥责道:

“慌什么?”

这种时候,最需yào

的便是否定的意见与劝慰,这个秋云非但未担当起重任,反而比谁都惊慌失措,怎能不让王后恼怒?

可秋云却是真的被吓住了,她仿佛没听到王后说什么,丢了魂似的自顾自地说:

“王后,看来她是不甘心的,所以才一直不肯走,咱们要怎样才能将她送走啊?不然不知dào

还会死多少人?像哈将军那样勇猛的男人都抵不过她的邪气,如果、如果这件事惊动了国主,那……”

如果惊动了国主,那她们便必死无疑。

因为她们冤死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两条,其中包括国主最看重的龙脉!

王后不想听她说下去,直接打断了她:

“皮子,让你求的东西带来了吗?”

林铃儿恍然,忙低头应着:

“带、带来了。”

王后很干脆地向她伸出了手:

“拿来。”

她自怀中掏出了一个长方形的小木盒,小木盒上面没有雕花,没有上漆,看起来十分简陋,双手呈到了王后面前,王后犹豫了一下,手不由得捏紧,最后还是拿了起来。

盒子打开,里面赫然躺着一个贴着符咒的小木人,小木人雕着长发,罗裙,虽然只有大概的模样,但不难看出那是一个女人。

秋云也顺着看过去,当见到里面的小人时,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连忙收回了目光,喃喃着:

“好像,好像宜贵妃……”

“啪”的一声,王后毫不留情地打了秋云一巴掌,喝道:

“闭上你的臭嘴!”

秋云被打,精神被打得更加萎靡了几分,想要抽泣却强忍着不敢出声。

在看着盒子里面的小木人时,王后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林铃儿看得出,即使不愿意承认,但王后的恐惧感并不比秋云少,只是她贵为王后,更懂得如何隐藏这种负面的情绪,因为她不想被人看穿。

屋子里安静得吓人,林铃儿仿佛听到了两个女人的心跳声,“扑通扑通”,一声紧似一声。

突然,外面有一只鸟飞落,扑打着翅膀的声音变得格外响,两个女人均是大叫一声,王后手中的小木盒也被扔翻在地。

明明是在白天,王后与秋云却抱作一团,四只眼睛不住地盯着周围,好似有什么东西正在围着她们转,随时可能将她们置于死地。

林铃儿却仅仅是缩了一下身子,以示跟她们同感,屋内仍是死一般的沉寂,只听林铃儿神mì

兮兮的声音响起:

“王后,奴才听那庙中的僧人说,若想送走冤魂,必须了却她生前最大的愿望,才能使之放下前尘过往,放心地走入轮回。”

秋云对这件事反应极大,就像落水之人好不容易抓住了一棵救命稻草,拼命地扑腾着:

“生前最大的愿望?”

她的眼睛开始放起亮光,

“王后,奴婢到现在仍记得,她死前的那段时间,日日夜夜哭着要解药,整整72个时辰,这王宫里就没断了她的哭声。”

林铃儿的心不由得一麻,被寒蟾血折磨了整整72个时辰的女人,每时每刻都在感受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僵硬、失去知觉,大小便shi禁,舌头麻木,最后恐怕只有嗓子眼能发出丝丝缕缕的呜咽声,那是何等的痛苦?生不如死!

再看向王后时,不觉得那句话再正确不过:最毒妇人心。

“解药?”

王后重复着这两个字,面色变得难看起来,

“不可能!如今哥哥已经不在了,本宫自身难保,容不得半点纰漏。”

说到这个,她的恐惧感又渐渐消失了,相对于那些看不见的所谓的冤魂,她更在乎存zài

于现实中的东西。

虽然并没有传言说穆九霄中了毒,但是她不敢确定,有朝一日此事会不会东窗事发找到她的头上来,在这之前,她不容许自己再出半点差错,毕竟哈木朗这座大靠山已经不在了,她势单力孤,没有人再让她倚靠。

秋云亦明白此中道理,她就是王后的帮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因此断不敢违逆王后的意思,转而道:

“可是,除了这解药,还有什么是她生前最大的愿望,奴婢实在想不出……”

王后冷笑:

“这国主身边的女人,哪个不是整日惦记着本宫这王后的宝座?”

顿了顿,她若无其事地从榻上下来,走过去捡起了小木人,又把已经跌散的符咒也拾了回来,一下按在了小人的头上,道,

“晚上,给她穿上那身衣裳,拿到她的寝宫,烧了吧!”

说罢,她把小人交到了秋云手中,秋云的手一抖,好像手里托着的是宜贵妃的魂魄,胆怯地应下:

“是……王后。”

林铃儿心里一凉,事情远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看来她是低估了这哲北王后的实力。

心里还在盘算着下一步计划,只听王后冷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皮子,这件事你功不可没,若不是你买通了那个士兵,一口咬定宜贵妃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那个女人也没那么容易除掉。”

林铃儿并不吃惊,这件事她早就从皮子那里知dào

得一清二楚,于是跪拜道:

“为王后效命,那是奴才的福分。”

头顶上,王后的声音变得平淡无奇,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过:

“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谢王后。”

她应下时,王后的白色绒毛长靴已经从她的眼前走过,只看见空气中几丝浮毛飘落,心中不知为何升起一股莫名的荒凉。

从琉璃殿出来,她不禁回头望了望这高大华丽的寝宫,A计划没有成功,王后很难搞,下面要执行B计划了。

在审问皮子的时候,她知dào

了宜贵妃的死的确是冤枉,也知dào

王后和秋云还有皮子以及段成安之间的种种厉害关系,那个小木头人便是王后听了段成安的建议,让皮子出宫时偷偷去庙里求来的,据说寺庙里的僧人用符咒将宜贵妃的鬼魂锁在了那个小木头人里,让她不能出来伤害王后。

她将哈木朗的死大肆渲染一番,原是想利用王后胆小怕事的心理,从段成安那里拿出解药,她也好借机偷盗出来。

谁知王后如此镇定,根本没有再拿解药的意思,她只好另想他法。

不过,刚才王后最后那句话“本宫不会亏待你的”,仔细琢磨起来,为何让人周身发冷?

124. 124 三世子

回到皮子的屋子时已经是下午了,本来应该按照计划打听关于南风堂的事,可由于太后寿宴在即,林铃儿所扮演的皮子也被诸事缠身,根本不得空去做这些事,她又不能开溜,毕竟此时自己不能出任何意wài

,一丁点的小错误就有可能功亏一篑。

忙了一个下午,晚膳过后,天已擦黑,她终于可以小小的休息一会了。

揪来了小三小四,门一关,她摆起了总管的谱儿,端着小茶壶,一边滋溜滋溜地喝着茶水儿,一边漫不经心地试探着问:

“今天……南风堂来人了?”

表面上漫不经心,其实她心里急得要命,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那72个时辰又迅速缩短了好几个时辰。

至今为止,她仍不能确定李莫的身份,可他说过,如果需yào

帮忙就去南风堂找他,为了弄清楚关于南风堂的事情,她也只能先试探一番了。

小三子忙过去帮她捏肩,一边谄媚道:

“总管,这南风堂从来只给一个人住,您不是不知dào

啊……”

林铃儿心里一紧,是啊,皮子身为王宫内的老人,怎么会不清楚南风堂的事呢?

可是,她是假皮子,怎么会知dào

呢?

“呃……是啊,看我这记性,不服老不行啊,总觉得恍恍惚惚的。”

她以年纪问题打着哈哈,心里却在盘算着要怎么问出个所以然来。

只听小四子卖着笑,忙跑到她身边弓着身子道:

“总管,您可不老,瞧您这皮肤,哪像快上四十岁的人呢,连个小褶都没有。”

“就你嘴甜!”

林铃儿身上直起鸡皮疙瘩,嘴上却得符合皮子的语言风格,

“快给我仔细说说南风堂的事,今儿那人又住进来了?”

她无法说出李莫的名号,只能用“那人”代替,希望小三小四回话的时候能把这两个字转换为真zhèng

的名号,她也好想办法接近他。

“是,总管。”

小四子应着,接着道,

“今儿个快晌午的时候,斯……”

“皮总管?”

小四子话未说完,外面却传来一声轻唤,气得林铃儿暗暗捏紧了拳头,刚刚说到关键时刻就来人,真是找骂!

“谁啊?”

她没好气地问了句,转而又对小四子说,

“去看看。”

小四子前去拉开了房门。

门外,站着两个太监,年纪约摸三十上下,两人的身材都很高、很壮,至少能把林铃儿装下。

“给二位公公见礼。”

小四子先是给门外的两个太监行了礼,而后转回来低声向林铃儿汇报,

“总管,是琉璃殿里的两个公公。”

琉璃殿,不就是王后的寝宫?

不等她细琢磨,门外其中一个太监便陪着笑脸道:

“皮总管,王后有请,说是有要事与皮总管商议。”

林铃儿放下茶壶,悠悠地踱到了门口,不留痕迹地打量了两人片刻,随后笑道:

“烦请二位公公回禀王后,杂家手上还有些没处理完的公务,拾掇拾掇就去。”

谁知一人说道:

“皮总管,王后说了,此事十万火急,不能耽搁,还请总管立kè

动身,随奴才们走一趟吧。”

不知为何,两个太监脸上虽然笑容可掬,但林铃儿看着两个身材壮实魁梧的男人,心里就是觉得没底,再者马上入夜,太后的寿宴就要开始了,王后难道不需yào

去打点寿宴上的事宜,怎会有时间来传唤她?

想要推脱,两个太监却不容她有半点迟疑,已经做了个请的手势,如若她再推辞,那便是不给王后面子,去与不去,都是她的不是。

只能硬着头皮,对后面的小三小四道:

“小三小四,你们两个拿上要送去南风堂的东西,待会等杂家从琉璃殿出来,我与你们一同前往。”

小三小四面面相觑,心里犯着嘀咕,总管大人什么时候说过要给南风堂送东西了?

其实林铃儿刚才心里已经盘算好了,打听好了李莫的底细,再以给他送东西的名义会他,不会露出破绽。

可王后的人来得太巧了,她还没来得及做出安排,只好临时抱佛脚。

见小三小四发愣,她走过去,在两人面前低声道:

“笨蛋,随便拿点什么合适的跟着。”

“是。”

小三小四这才明白,皮总管是找个借口让他们跟着,不想一个人去王后的寝宫。

于是拿了些上好的茶叶出来,双手托着跟了出来。

王后宫里的两个太监对视一眼,其中一个道:

“皮总管,王后说要您一个人……”

话未说完,另一个用手肘轻推了他一下,笑道:

“无妨,既然总管还有事要办,那就叫两个奴才跟着,我们路上会路过南风堂。”

路上会路过南风堂?

他的意思是先到南风堂,再到琉璃殿?

这倒是好事,林铃儿心里暗忖,便道:

“既然如此,那二位公公,请。”

“皮总管,请。”

几人皮笑肉不笑地客气两句,王后宫里的两个太监便头前带路,林铃儿走在中间,后面跟着小三小四,一行五人往琉璃宫的方向而去。

倒是冬天的光景,晚膳过后天才刚刚擦黑,说了会话的功夫,不点灯笼已然看不清脚下的路了。

两个太监像是有备而来,刚刚走出几步,便点着了随身带来的灯笼,贴心地帮林铃儿照亮了脚下的路。

白天刚刚下过雪,虽然只有薄薄的一层,已然化成水,晚上因着温度更低了些,雪水已结成一层薄冰,被灯笼暗黄的光一照,反射着星星点点的光,却也让人不由得心底发寒。

林铃儿小心翼翼地走着,每呼吸一下都会在空气中结成水雾,模糊了面前两个太监的身影。

这个时候的王宫似乎比平时安静了许多,想是所有人都在春风宛忙着为太后准bèi

寿宴,越往王宫的深处走越是感觉清冷。

她想知dào

什么时候会到南风堂,因为这清冷的感觉很不好,她想快点见到李莫,仿佛见他,就不会感觉那么冷了。

脚步不由得放慢了,前面两个太监发xiàn

,笑着催促,却隐隐地透着一丝不耐:

“皮总管,您可得快着点,别让王后等急了,您也知dào

,今晚是太后的寿宴,王后母仪天下,可不能在这等小事上失了分寸,您别让王后难做啊。”

笑话,她一个小小的太监总管,如何能让王后难做?再者皮子到底有多大的能耐,能让王后坐等这么长时间?

感觉越来越不对,耳边回荡起王后最后那句话: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这“亏待”二字可是有多种解释,在王后的心里,怎么解释都可以。

面上她却不得不故作轻松,笑着:

“哎哟,奴才何德何能,敢耗着王后的功夫?杂家许是今儿个外面的路走得多了,脚有些发酸,故而慢了些,公公见谅!”

她说着客套话,眼睛却不停地巡视着周围,心里喊着,南风堂在哪,南风堂怎么还不出现啊?

正想着,却只听后面的小三子说了声:

“总管,那不是三世子吗?”

林铃儿的脚步顿住,顺着小三子的目光望去,不远处,一个身披青色斗篷的男子正从一座院落的大门内往外迈着步子。

青色的斗篷,潇洒的步子,不羁的身姿,不是李莫还会是谁?

“李……”

喜出望外,她是太急了,张开嘴刚要喊,才想起小三子口中的“三世子”,忙把后面的字吞回了肚子里。

难道,李莫真的是斯南王三世子?

先不管他的称谓,她忙抢过小三子手中的茶叶,眉开眼笑地叫了起来:

“哎哟,真是巧了,好久不见三世子,这茶叶杂家亲自给他送去。”

“皮总管……”

不管王后宫里的太监如何在后面唤她,她都充耳不闻,自顾自地朝李莫走去,说是走,可这种时候她实在等不及,已经顾不得形象一路小跑着过来了。

眼前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李莫猛地收住了脚步,险些撞到她的身上。

他往后倒退一步,瞬时脸就僵了僵,手里一把折扇一指眼前的胖太监:

“什么人,走路不带眼睛的?”

听他的话并没有多生气,只是有点惊讶而已。

林铃儿抬眸看着他,突出的眉骨,深陷的眼窝,高挺的鼻梁,宽阔的额,飞扬的眉,处处彰显着这个男子的放荡不羁、随遇而安,没错,是那个李莫。

然而自己此刻是皮子,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少年,言辞必须谨慎,以免多生事端。

于是绽开了一个讨好的笑,道:

“许久不见,三世子安好,在下采买总管皮子给您请安了。”

对于三世子这个称呼,李莫并没有拒绝,他上下打量了几眼跟前的人,轻笑一声,道:

“我当是谁,原来是皮总管,多日未见,你这身材又圆了不少。”

说话间,他拿着折扇有意地敲打着她的肩膀,好似在试探皮子到底胖了多少。

不过话里却透着一丝鄙夷的味道,继而又道:

“正巧过些日子是我斯南的冬季篝火节,本世子正愁没有肥羊猎呢,要不你来篝火节上充个数?”

“哈哈……”

他身后的少年看起来跟他一样的脾性,虽然是在哲北王宫,可这笑声却是毫无顾忌地爽朗与欢快。

林铃儿心里一沉,他果然是斯南王的三世子,阿莫礼。

什么李莫?真会骗人!想是借着阿莫礼这个名字胡乱编出来骗她的吧。

125. 125 她不能死

听他的语气似乎很不待见这个皮子,还要把他当肥羊给猎了,这话说得真够狠的。

可她没功夫跟他计较这些,脸上的笑容收了,小脸越发地紧绷起来,她压低了声音道:

“世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未等李莫回应,身后的阿兴却不干了,嚷道:

“你这只大肥羊,没看着我们世子正要去赴太后的寿宴吗?还借一步说话,跟你一个只会阿谀奉承、中饱私囊的臭太监有什么好说的?赶紧给我让开!”

林铃儿明白了,看来皮子与李莫之间是有着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过,可时间不能再耽搁了,她悄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几个太监,王后宫里的人显然很着急。

情急之下,她把茶叶举过了头顶,用着自己的声音低声道:

“铃儿让我把这盒茶叶交给李莫。”

“什么铃……”

话音落下,阿兴刚想吼她,却被李莫及时制止了。

这时,林铃儿抬起头,深深地注视着他,他也凝了眉,目不转睛地看进她的眼睛里。

这样的眼神,分明是他熟悉的,这样的声音虽然有些陌生,可那语气就仿佛梦中萦绕在他耳边的那个声音,每每想起,总会心跳不已,却为何会出现在皮子的身上?

他伸手拿过茶叶,心跳明显快了一拍,看着她问:

“她还有什么话要你带给李莫吗?”

林铃儿悬着的心终是放下了一半,无奈这里是哲北王宫,隔墙有耳,万事不敢声张。

看了看左右,她才道:

“铃儿想见李莫,她想知dào

,如何才能找到他。”

李莫沉吟片刻,眼睛不曾离开过林铃儿的脸庞,仿佛想要从这张脸下看出什么破绽。

可看了半天,却一无所获,但心底的疑问却始终未能消除。

“告sù

她,李莫会去找她。”

他淡淡道。

这样的回答还是让她觉得忐忑,他看懂了吗?听懂了吗?他说会来找她,什么时候,怎样找她?

种种疑问却无法问出口,那边已经在催了:

“皮总管,王后可还等着您呐!”

她哪敢让王后久等,最后只能拧了眉头,像只可怜的小猫看着主人一样,期待着主人能早日把她带回家,只说了两个字:

“一定?”

李莫点头:

“一定!”

他的眼睛告sù

她,他定不会负她所望,心中虽有不安,却也只能告辞:

“奴才告退。”

说罢,她匆匆赶回到两个太监身边,却赫然发xiàn

小三小四已经不在了。

“小三小四呢”

她问。

“哦,刚才春风苑来人急召,说是人手不够,叫他们过去帮衬着。”

一个太监草草地解释道。

林铃儿再无话,只能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李莫,李莫却也没动,一直目送着她走入黑夜。

无端地刮起了风,冬日的风甚是寒凉,林铃儿不由的打了个冷颤,深宫内院,这话不假,一眼往前面望去,似乎没有尽头。

忽然,太监手中的灯笼灭了,不知是风刮的,还是人吹的,黑暗中唯一的光亮熄灭了,看不清脚下的路,她只能停住。

“公公,把灯点上吧,天儿太黑了,白天又刚下过雪,路不好走。”

她故作轻松道。

“总管,奴才扶着您,前面不远就是琉璃殿了。”

一个太监说罢,便不由分说地架起了她的胳膊,另一个也走过来,架起了另一边。

“哎,我不用你们扶,快点放开……”

她吵着,挣扎着,这哪叫扶,分明就是绑架。

没有了灯笼的照明,对哲北王宫一无所知的她突然就像迷了途的羔羊,惶惶不知去往何处,今晚乌云闭月,星星也全都隐身,视线所及之处,只有漆黑一片。

“你们……”

“唔……”

正想质问两个太监,一只有力的大手却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让她无法再出声。

心料不好,这是真的要绑架她吗?

耳边又响起王后那句话:本宫不会亏待你的……

“唔唔……”

她开始不停地挣扎起来,使劲浑身的力qì

,她不知他们架着她要去往何处,只觉得四周异常的安静,这是来到了无人的地方,想要将她置于死地吗?

宫廷剧中上演惯了这种戏码,杀人灭口,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也钻进了死胡同。

挣扎中,她仿佛看到了星星点点的亮光,越往前这亮光越近,以为会有转机,谁知来到近处,才发xiàn

这是一汪湖水。

“唔唔……”

“皮总管,您可别怪奴才们心狠,如今你就要归西了,咱们让你死个明白。”

“没错,怪只怪你得罪了王后,她眼里容不得你了!”

“皮总管,一路好走!”

两个太监一唱一和,话音落下,林铃儿只觉得身子上一轻,两个太监将她推了开去,随后“扑通”一声落入了水中。

寒冬的湖水格外冰冷,随着身体的下沉,湖水迅速将她包围,她感觉自己的七窍都开始灌水,身体的每个汗毛孔都透着刺骨的寒。

棉衣浸了水后变得特别重,湖水深处伸手不见五指,就像一个巨大的魔兽正张开血盆大口,将她吞噬。

她在水中拼命地挣扎,这个时候,她才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有正经上过一节游泳课,每每在高中的游泳课上就谎称来例/假、肚子疼,就算那时不喜欢下水,勉强听一听老师讲的动作要领也好啊,起码不会像现在这么无助。

不,她不能死,她是来这拿解药的,不是来送死的!

她答yīng

过穆九霄,一定会回去的,一定!

求生的欲/望给了她无比的力量,她不知怎么挣扎出了湖面,刚刚露出个头吸了一口气,还没来得及喊救命就又沉了下去。

接着又在水下扑腾,终于再次露出了头,“救……”,又沉了下去,就这样反反复复地与湖水抗挣着。

夜虽然被黑暗笼罩,但在她挣扎出湖面的时候,分明看到了那两个太监在看着她笑,看着她垂死挣扎,然后,其中一个太监不知从哪搬来了一块大石头,高举过头顶,朝着她就要砸下来。

只是一瞬间,她却看清了这所有,顾不得什么,赶紧就往水里缩,如果被这石头砸中,恐怕就真的失去生的希望了。

她缩进水里,却再不敢露出头,可是,气息已经不够用了,她再也无法承shòu缺氧的痛楚,想要呼吸,进入鼻腔的却是带着泥腥味的湖水,呛得她从鼻腔直到呼吸道深处都如针刺一样疼。

不要,不要……

一串串气泡从水下钻到了湖面,然后炸开,然而她却一直往湖水的深处坠落、坠落……

此时此刻,脑子里只浮现出一个人的身影,长长的银发,冷峻的脸庞,他看她的眼神,他吻她的触感……

不要,她不能死,穆九霄,等等我……

心中无数个声音在呐喊,在嘶吼,可脑中的他却渐渐飘远,直到变成一个光点,她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感觉不到,她真的要死了……

从没有想过,向来把生命放在第一位的她,竟然在濒临死亡的时刻,没有畏惧,有的只是对那个人的不舍,她好想念那个人的怀抱,好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他,她还有好多话没对他说……

突然,漆黑的湖水中出现了一个白色的亮点,好像在朝着她移动,是他来了吗?她拼命地朝那个亮点伸出手,想要抓住他,可是湖水不断地灌入她的口鼻,她终于失去了知觉。

彼时,太后的寿宴已经在春风苑开席,优美的鼓乐声从春风苑往外弥漫开来,就连这偏僻的湖面上都时而飘来乐声,然而水面却没有因为这样美妙的声音而激起波澜,一切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春风苑内,哲北的太后和国主高坐殿堂之上,鼓乐已经奏响,王后才姗姗来迟,国主脸上明显露出不悦之色。

“木维给太后祝寿了,愿太后福泽延年,永葆青春。”

王后哈木维在太后面前自然不敢自称本宫,先是说了祝寿词,马上又请罪道,

“木维因着后宫的琐事来迟了,请太后息怒,扰了太后的心情,木维知罪,请太后责罚木维吧。”

哈木维一脸的小媳妇相,自知这个斯南和亲来的公主向来温婉和善,从来不会轻易责罚谁,何况今天是她的寿辰,她应该更不会多加为难,故而才敢大胆说出此话。

果然,哲北太后一脸慈祥,向她伸出了一只手,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手上的皮肤依然光滑细腻,并知保养得很好。

她柔声道:

“起来吧,王后常年掌管后宫事宜,繁琐劳累,何罪之有?哀家一个没用的老太婆了,能在花甲之年儿孙满堂,享天伦之乐,就已知足。来了就好,快坐吧。”

“谢太后。”

哈木维脸上挂着温柔贤惠的笑,身姿婀娜地入了坐,她悄悄地看了一眼国主,心依然半悬着,不敢放松。

只不过,站在她身侧的秋云比平日里多了些慌张的神色,哈木维看在眼里,心里很不舒服,于是把她叫到身边,伏耳道:

“你去看看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算是故yì

把秋云支开,也是因为她心里着实惦记,这个时候,她万万不能被人抓住把柄生出事端。

126. 126 别怕,我在这里

“是。”

秋云像得了特赦一样脚步飞快地走出了春风苑,下午皮子说过的事、面对国主时的心虚慌乱都快让她窒息了,只觉得春风苑像个不透风的笼子,让她喘不过气。

她点了灯笼循着那条既定的路走去,王宫深处有一个湖,没有真zhèng

的名字,人们都叫它死水湖,据说以前湖里淹死过人,所以这个湖即使风景再美也鲜少有人来,周围漆黑一片,连个守卫都没有。

离死水湖越来越近了,忽然刮起了一阵风,将灯笼里的火苗吹得晃了又晃,她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慌乱地向两边张望着,手捏紧了衣襟,好让自己不那么害pà



风,又是风,皮子说过的邪风的事还回荡在耳畔,她紧张得浑身发抖。

好不容易挪动到了湖边,湖面平静得像一潭死水,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事情应该是处理好了吧?

她心里想着应该去问问办事的两个太监,便顺路返回了琉璃殿。

然而找遍了琉璃殿,也没发xiàn

那两个办事的太监,她想起了湖边上刮过的那阵风,顿时浑身的汗毛都倒竖起来,皮子不见了,那两个办事的太监也消失了,这件事越来越邪门了……

南风堂,这是哲北王宫里专门为斯南的皇亲而设置的一座独门院落,不为别的,只为了表示对太后的尊重以及孝敬。

南风堂的门口站着阿兴,他一边吃着干果一边无聊地左走右看,打发着时间。

内室中,昏暗的烛光里,一个高大的身影正迅速地宽衣解带。

青色的长袍退去,露出一身结实的肌肉,长发还在不断地往下滴着水,水珠落在他的身上,滑过那些刚劲的肌肉线条,别有一番迷人之美。

湖水冰冷刺骨,然而刚刚从湖水里出来的他,却浑身冒着热气。

来不及为自己添衣,他转过身望向了床榻。

上面,躺着皮子。

他的眉不由拧了起来,把皮子从死水湖里救上来时已经给他施救过了,他已无性命之忧。

只是在给他做人工呼吸的时候,为何他的感觉会那么奇怪?

他送来的那盒茶叶他已经打开看过了,里面真的只是茶叶,其他什么都没有,于是,他循着自己的感觉去找他,因为他告sù

过他:李莫会去找铃儿。

一路跟踪他们到了死水湖边,见两个太监把他推了下去,并且拿起石头要置他于死地。

他及时出手制止了两人,并让阿兴将他们打晕,然后绑了他们,神不知鬼不觉地扔出了宫墙。

自己则跳入湖中,将皮子救起。

他坐在了榻边,就算此刻离得他如此之近,榻上躺着的人仍然是皮子,只是他身上的棉衣浸了水,让他整个人看上去好像小了几圈。

双手抬起悬在了皮子的身体上方,握成拳又松开,再握再松,最终他还是下定了决心。

手搭在了皮子的衣襟上,他开始动手解他的衣服,一件、两件……当他解开第二件棉衣时,显然发xiàn

她里面穿的竟然是女人的衣裳。

难道这是太监的癖好?

带着疑问,仍是不甘心地继xù

解了下去。

解开了两件女人的棉衣后,真相渐渐暴露了出来。

白色的中衣浸了水,紧紧地贴在身上,也将她娇好的身材凸显出来。

本应是男人般的一马平川,此刻却高高的耸立着两座山峰,浑/圆而坚/挺,让人浑身的血液沸腾、上涌。

是个女人!

难道……真的是她?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中,看着她的身体,再看她的脸,令人无法置信的事情就这么发生在他的眼前。

他仔细地观察起她的脸,却看不出一丝破绽,这个女人,实在厉害!

然而,只是短暂的错愕之后,他的脸上却扬起一抹赞许的笑。

这个女人,太有趣,太神奇,明明知dào

她是谁,如今却愈发地让他欲罢不能。

一个声音在心底叫嚣着、无限放大:想要得到她!

春风苑的寿宴已经进行到一半,太后的目光不时地落往门口,面上虽然在笑,却看得出有几分保留。

终于,在一个帅气的男子出现在门口时,她笑的完全了,那笑容里流露出浓浓的爱意。

“姑奶奶,侄孙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今年六十,明年十六,永远像花儿一样灿烂!”

高亢阳光的声音自男子口中流出,他边说边走到太后面前,跪拜下来,所谓春风满面也不过如此吧。

太后在见到自己的侄孙后真的笑得如花儿一般灿烂,她伸出了双手:

“来来来,阿莫礼,哀家的好侄孙,快到姑奶奶这来,让哀家好好kàn

看你。”

“斯南三世子阿莫礼给国主、王后请安,愿国主、王后平安吉祥。”

太后虽迫不及待地想要阿莫礼过去,可他还是依规矩一一行了礼,才道,

“是,姑奶奶。”

阿莫礼身着白袍、手拿一把折扇,行动间尽显翩翩公子风姿,真应了那句话,美貌与智慧的化身。

起身向着太后走去,太后宠爱地伸出双臂拥bào

住他,不停地抚摸着他宽厚的脊背,口中喃喃着:

“我的好侄孙,最近又去哪里游历了,也不经常来看看姑奶奶,姑奶奶想你哟……”

这个三世子最得太后的心,因此斯南每年派人来探望她老人家,总是少不了阿莫礼随行。

都说隔代亲,阿莫礼作为斯南的代表,每次都会给她讲一些家乡的变化以及他四处游历的见闻,太后听着他的讲述就像回到了家乡,免了不少思乡之苦。

阿莫礼一笑,他是斯南王的三个世子中最不老实的那一个,从小就张狂不羁,向来不喜欢守着那些所谓的礼数、规矩,只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无欲无求,随遇而安,开心,便是最好。

说起游历,也许他从小到大的经lì

都抵不上那一次相遇。

在瓦倪境内被人偷袭,那些人分散了他与阿兴,险些将他至于死地,他虽然奋力击退了敌人,却身负重伤。

是她,救了他。

想起还躺在他的床榻上的她,他的笑容更深了,道:

“姑奶奶,孙儿这不是来了,只是这春风苑里怎么如此热?”

说着,他竟然甩开折扇给自己扇起风来。

太后一脸茫然:

“这大冬天的,怎么会热?该不会是你身子不适吧?”

太后用手去探他的额头,他往上一贴,这才恍然大悟道:

“哦,原来是姑奶奶今晚简直美艳至极,宛如夏天里开得正盛的花儿,孙儿只觉得看到您就热血沸腾,好似头顶骄阳似火,炫丽刺目,故而才感到浑身燥热,汗滴如雨啊!”

他边说着,扇子扇得更快了。

太后老人家被他如此夸赞,虽知过分其辞,却满心欢喜,更加容光焕发了:

“就你敢打趣我这个老太婆,这就是你说的今年六十,明年十六?在你这嘴里,恐怕哀家现在就已经十六了!”

两人的一番对话引得各方都笑声不断,国主插话道:

“三世子年纪也不小了吧,也到了谈婚论嫁之时,孤看你就别惦记着孤的母后了,还是赶快寻个可心的、花儿一样的女子吧!”

太后点点头,也同意国主的话:

“说到这,乖孙儿,这么多年你一直游历诸国,有没有看上哪个公主啊?”

“公主?”

阿莫礼唇边含笑,他看上的是个公主,却已嫁作他人妇,该当如何?

垂眸片刻,打趣道:

“不跟您一样美丽,孙儿通通没兴趣!”

“你这孩子……”

太后怜爱地拍了一下他的背,继而呵呵笑起来,拿他无法。

阿莫礼就坐在太后身边,每年都是如此,祖孙俩看着歌舞表演正欢乐之时,秋云从侧门进入吸引了阿莫礼的目光。

只见她伏在王后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王后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两只手揪着手帕使劲地绞着。

秋云看起来很慌张,唇瓣发白,不停地抖着,像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阿莫礼收回目光,继xù

安然地欣赏歌舞,看来他的猜测没有错,一切都是王后主使的。

想到南风堂里的那个小女人,心莫名地疼了起来。



“穆九霄,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其实,那个肚兜是我的,我就是你一直念念不忘的温泉女子……不,不要杀我,你看清楚,我是你喜欢的人啊……”

脑海里影像不断地交替,一会是在他的军营里,她临行前的镜头,一会是她摘掉了面具,与他真实相对,一会又是他翻脸不认人,说她是假的,要杀了她……

云倾城与她自己的脸交替重叠,突然,她的世界变得漆黑一片,冰冷的水从四面八方涌入她的口鼻,让她窒息,她好怕,好冷……

“好冷,好冷,冷……”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

恍惚中,她好像跌进了一个人的怀抱,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她拼命地想抓住这个人,可是伸出手去,抓到的却只是抓不住的水。

“不要!”

随着一声惊叫,她猛然睁开了眼睛,明亮的光线刺得她双眼生疼,她下意识地偏过脸去,却像撞到了什么。

慢慢适应了之后,她才发xiàn

这不是梦,缓缓抬眸,头顶一张媚惑众生的脸正对着她笑:

“醒了?”

127. 127 这个才是真正的我

“李、李莫?”

她费力地吐出两个字,却发xiàn

喉咙干得难受,咽一下口水仿佛有把刀在划一样痛,

“这不是做梦?”

她回忆着脑中闪过镜头,那可怕的梦境依然让她浑身发冷。

记忆迅速倒回死水湖边的一幕,再看阿莫礼,似乎明白了什么,道:

“是你救了我?”

身上一紧,阿莫礼笑着:

“还冷吗?”

她这才发xiàn

,原来自己一直被他抱在怀里,自己的两只手还紧紧地揪着他的衣服。

梦里的确很冷,看来她是说梦话了。

动了动干涩的唇瓣,勉强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她哑着嗓子说:

“不、不冷了。”

说着,她便伸出双手去推拒他的怀抱。

经过这一次的生离,她似乎严重意识到一个问题,她是个有夫之妇了,每每跟一个男人如此接近,她总会想起穆九霄,她的丈夫。

谁知阿莫礼非但不放开她,反而抱得更紧了,生怕她会从他的怀中溜走一般。

他依然笑着,只是那笑容却越发地暧/昧起来,带着一丝戏谑的味道:

“皮总管,大家都是男人,虽然你少了点东西,但是咱们的身体还是基本一样的,所以不用不好意思,既然冷,就相拥取暖岂不是更好?”

林铃儿倒吸一口冷气,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该死,她怎么忘了,她现在还是皮子啊,皮子!

眼睛直愣愣地瞪着阿莫礼,忽然想到了什么,她连忙掀起身上的被子往里面看去,这才发xiàn

原本穿在身上几层的棉衣早已不复存zài

,只有一层薄薄的中衣贴着身体,将她那凹凸有致的身体完美地勾勒出来。

这么说,他早就看过她的身体了?

气血立kè

上涌,她抬起手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虽然使不上多少力qì

,但还是脆生生的拍响了。

“混蛋!”

她大骂着,脸上因为气愤而腾起两朵红云,使得原来有些苍白的小脸终于有了点血色,粉嫩可爱。

阿莫礼被打不怒反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绯红的小脸,眼底尽是宠溺,只淡淡一句:

“有力qì

打人了?”

“你……”

饶是伶牙俐齿的她,也有语塞的一天。

想起自己一张皮子的脸,却是一副女人的身体,这尴尬的境地怎一个“囧”字了得?

“你先放开我!”

她使劲推着他,想要从他的怀中挣脱。

这次,他也不再勉强,乖乖地放了她,人却是没有动,依然坐在她的身边,笑着望向她。

她向来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大咧咧男儿的模样,如今这等小女儿娇羞窘迫的模样实在难得,他真不忍移开视线,想要把她这副样子完完整整地印在脑子里。

她抱着被子开始往床角里退,离得他远远的,直到再无退路,才用被子把自己整个裹起来,除了那张皮子的脸,不露出一丝一毫给他看。

瞪着他,她一脸的埋怨:

“你说,是谁给我脱的衣服?”

她虽然来自现代,之前对这种事情也不甚在意,一女不事二夫那种老观念旧思想从前她虽然无比地鄙夷过,可今时不同往日,她是别人的妻子了,身体自是不能再给别的男人看,那会让她有种肮脏的感觉。

阿莫礼挑挑眉,无畏地指了指自己,道:

“我。”

她的脸气得更红了,开始咬牙切齿,恨不得冲出去暴打他一顿:

“你……你这个臭流/氓!”

阿莫礼无辜地缩着肩膀,为自己辩解道:

“我只当你是皮子,为了救你才帮你脱掉湿衣服,谁知dào

衣服底下的你会是这番光景?”

她小腮帮子鼓着,没好气地问:

“你都看到了什么?”

阿莫礼眯起眼睛,促狭的目光上上下下地打量起她:

“就是……都看到了。”

“你……我打死你!”

她终于忍不住了,抄起一旁的枕头朝着他的脑袋就打,

“我让你脱,我让你看,姑奶奶不打得你失明就打得你失忆,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东西,死变/态,臭流/氓……”

她的嘴又不饶人了,边打还不忘边诅咒他,只为了出这口恶气。

他起初用胳膊挡着,后来干脆一把抢下她的“武器”,委屈地叫道:

“大小姐,救你的人也是我,你怎么不把重点放在这上面,先感谢感谢我?”

她的动作停下,又拉回被子继xù

掩着身体,气急败坏地道:

“救了我又怎样?我以前不是也救过你?扯平了!”

扯平了?这样就扯平了?

扯平了是不是也意味着他们之间的线要断了?

眉间一丝惆怅一闪而逝,他不会让他们之间扯平的!

点点头:

“好,就算是扯平了。但你好像还有事需yào

我帮忙吧?”

听到这话,林铃儿突然一拍脑袋,刚才光顾着其他问题了,她都忘了如今是何时何地,她的解药呢?寿宴呢?

“完了完了完了……”

她捂着脑袋自言自语着,抬眼看去,外面阳光明媚,天已大亮,她这是都错过了些什么?

事已至此,她也顾不得身上穿的是中衣还是内/衣了,掀开被子就跳下床,开始四处乱翻他的东西:

“我的衣服呢?衣服呢?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到底是怎么了,啊……咳咳……”

光着脚胡乱地在他的房内翻找了一通,她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失去了方向,最后急得大叫一声,却剧烈地咳嗽起来。

从鼻腔到胸腔,震动得全都跟着刺痛起来,她想起了落入湖中的那一刻,混着泥腥味的水钻入她的鼻子,如今咳嗽起来似乎都带出了那种可怕的味道。

以为自己会死,居然被他救了,如果她死了,一切怕是只能成空了,现在想来,心有余悸。

她跌坐在旁边的椅子里,一动不动,眼圈不知不觉地红了。

不知何时他来到了她的面前,凝望着她的发顶,久久沉默着。

她在生自己的气,怎么就这么笨地被人给害了,若不是他救了她,恐怕她现在已经成了水鬼了。

可错过了寿宴,也错过了最佳的时机,拿不到解药,她还不如淹死在湖里算了。

也许老天爷没把她的命收回去,就是在告sù

她还有希望?

只是短暂的发泄之后,她幽幽地抬起头,仰望着眼前的他,唇瓣嗫嚅着:

“谢谢你……”

他看着她,眼里是不遮不掩的心疼,忍不住抬手揉着她的发顶,笑得那样令人安稳:

“没事,有我在,你不会空手而归的。”

他没有回应她的谢谢,像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只给了她一句安慰的话,和一个叫人安心的笑容。

她憋了憋嘴,还是把泪水给吞了回去。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寿宴呢,过了吗?”

她还惦记着寿宴,这个傻丫头,他在心里叹道。

拉起她走到床榻边,扶着她坐下,他才把昨夜的事细细地讲述了一遍。

末了,道:

“事已至此,我们得从长计议了。”

她默默地点头,心中已经有些乱了。

倒是他,稳如泰山,只淡淡地问:

“现在,告sù

我你原本的计划,看看还能不能补救。”

听了他的话,她开始在心里琢磨起来,原本的计划还能不能实施……

就在这时,他却突然轻抬起她的下巴,逼得她必须面对他。

他琥珀色的眸子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里,表情也是难得的严肃而认真:

“在客栈的时候,我说过,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必须答yīng

我一件事。”

是的,她记得,当时他还学着她当初在落翠轩时的样子,说等想到了再告sù

她。

她说别说一件,一百件一千件都行,如今,他是想到了吗?

被他深沉的眸光震慑到了,她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我记得。”

他满yì

地微微绽开了唇角,继而道:

“我想知dào

,你到底是谁。”

她的心一震,这个问题,她一直没有提及,即使被他看到了女儿身,他不提,她也一直装傻。

可是,她知dào

,他不是个傻子,堂堂斯南王的三世子,恐怕见多识广,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能瞒得过他吗?

看来,在他面前,她是瞒不住了。

这个男人,应是值得信任的,不冲别的,就冲他救了她一命,她也该以此为报。

“答yīng

我,今天的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果被第三个人知dào

,我只有死路一条。”

她言之凿凿,从前嘻嘻哈哈的小女儿不见了,在他面前的,仿佛一个与生死博弈的女战士。

他勾唇一笑,随即站了起来,在她的面前举起三根并拢的手指,信誓旦旦:

“我阿莫礼发誓,今天的事如果泄露半句,就罚我……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铃儿。”

其实她不用他发什么毒誓,只需yào

给她一个肯定的回答就行,却没想他居然发了这样一个“毒”誓,叫她哭笑不得。

其实她不知,对他来说,没有比这更毒的誓言了。

她也站了起来,仍是赤着脚,越过他,走到了房屋的正中,转过身看着他。

“阿莫礼,就像你不是李莫一样,我不是皮子,却也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这个,才是真zhèng

的我。”

说罢,她抬起手,一点一点撕掉了脸上的面具……

128. 128 他应该给她什么反应

虽然早有心理准bèi

,但这一幕就在自己的眼前发生,阿莫礼还是惊诧的瞪大了眼睛,收敛了笑容,拧紧的眉头、僵硬的脸颊,都在感叹着她的神奇、不可置信。

面具除去,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陌生的脸孔,不同于她之前的艳丽照人,这张脸怎一句“清秀”可以形容?

圆圆大大的眼睛,细细弯弯的眉毛,鼻头小巧微翘,两片薄唇虽然失了些血色,但那美好的唇形就像最出色的画工用尽了毕生所学精心画上去的,上面只涂了淡淡的色彩,却让人的目光久久地停留在此,不愿移去。

清秀可人的五官镶嵌在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上,这样的一张脸让他根本找不出一个贴合的词来形容。

只记得当初在落翠轩时,他曾对她说过,“你虽然长得很美,但是太过妖艳,就像一朵开得正盛的红牡丹,虽然颜色艳丽,但是看得久了,未免会觉得刺眼。”

他还说过,“我更喜欢淡雅的白莲,出淤泥而不染。”

如今,她是变成了那朵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吗?

世事为何会如此弄人?

他喜欢的、他爱的,为何会单单出现在她的身上,她集了他的喜好于一身,却早已嫁作他人妇,越是喜欢越是想要得到,这让他如何释怀?

这样的她,除了惊艳,更多的还是不解、惊讶。

“你……自然不是皮子,但也不是云倾城,你……到底是谁?铃儿吗?”

他拧着眉头一步一步走近她,直到走到她面前。

他听到自己的心在咚咚地跳个不停,不知为何,他是那么盼望她是“别人”,是只有他才认识的“别人”。

她一惊,大大的眼睛露出惊讶的光亮,那两汪清潭叫人爱不释目。

“你知dào

?”

她是想问,原来他早就知dào

她是云倾城吗?

他微笑点头,好想抬手去抚摸她细嫩的脸庞,却是忍住了,只道:

“别忘了,我是斯南的三世子,瓦倪的冥王特征太明显,叫人想认不出他都难,那么你,自然就是大邱和亲的公主,云倾城了。”

她长叹一声:

“原来如此,看来最笨的人是我,看不出你的高贵身份,更是低估了你的能力,还假装什么夫人,惹人笑话。”

是啊,瓦倪的战神,冥王穆九霄,恐怕威名早已远播千里万里,试问在这世上,还有谁会年纪轻轻就一头银发,何况是个人尽皆知的战神?

他的手抬起又落,终是忍不住在她的小鼻尖上刮了一下,笑道:

“你是够笨的,孤身一人来哲北的王宫给自己的夫君拿解药,这种事恐怕也只有你做得出来。”

此时此刻,他真的很羡慕穆九霄,能有她为他出生入死,倾尽全力也要保全他的性命,沉吟片刻,他叹道,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得到冥王的青睐吧……”

她只是勾了勾唇角,对于他这种隐讳的赞赏,没有出声。

只是心里有丝微痛,曾经把自己的性命看得比什么都重yào

的她,如今却会为了另一个人出生入死、倾尽全力,她真的变了。

思虑间,只听阿莫礼的声音再度响起,疑问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庆幸:

“不,你不是云倾城……所以,穆九霄并不知dào

你是谁,对吗?”

她已经完全暴露在他的面前,再没什么可隐瞒,不如和盘托出,于是重重地点头:

“是,所以我才要你保密,因为这是要杀头的罪名。”

可他的心情看上去似乎并不跟她一样沉重,他的眉梢略略飞扬着,眼睛里含着渴望与期待,就像个急于拆开生日礼物的孩子。

果然,他一把捏住了她的双肩,盯着她的眼睛问:

“所以,这是只有我们两个人知dào

的秘密?”

她瞬间了然,原来他在乎的是这个,有几个人知dào

,对他来说真的那么重yào

吗?

但是他想错了,很显然还有一个人会知dào

这个秘密,那便是云倾城自己。

于是,她竖起了三根手指,说:

“不,应该说三个人,除了你我,还有……真zhèng

的公主云倾城。”

一边说,一边一根一根地将手指按回去,直到最后按成了小拳头。

他绝不错过时机地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拳头,宽厚的大掌正好将它完全包裹起来:

“那么,现在来告sù

我,你到底是谁?”

他掌心温热的触感缓缓流传到她的手上,他柔软的眼神也让她的心里一暖,不由得一笑,调皮的样子又出现在她的脸上。

她指着自己的鼻尖,说:

“我,其实只是云倾城身边的一个丫鬟。”

其实在她摘掉面具的时候,他好似已经猜到了,她的身份绝不会是什么大富大贵的千金小姐之流,因此从她口中得知她只是一个小小的丫鬟,他并不意wài

,反而觉得前所未有的欢欣。

握着她的手更紧了,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映着阳光,折射出丝丝缕缕的金光:

“你是铃儿?”

她被握得紧了,手指微痛,一边用力挣扎出他的大掌,一边笑得勉强:

“嗯,林铃儿!”

看着她挣扎出去的小手被他捏得发红,他只是笑,看着她,就总是有种想把她揉进身体里的欲/望,他一直拼命忍着,却还是忍不住瞅准各种时机对她“动手动脚”,自己都觉得自己有点像个禽/兽。

可是这欲/望并没有影响他的思考,听到“林”这个姓,他自然而然地就联想到了一个人:

“林铃儿,易容术……你是林沧海的女儿?”

林铃儿只能无奈地笑了:

“看来这个世界上真是没有人不知dào

林沧海。”

是啊,父亲的大名远播,不仅在大邱,其他四个大国也都流传着他的事迹传说,她可不可以说,父亲已经扬名海内外、彻彻底底地变成一个著名的国际友人了?

“铃儿,铃儿……我喜欢这个名字!”

她听着阿莫礼不住地喃喃,好似在回味她的名字,末了却又加了一句让她倍感尴尬的话,

“更喜欢这样的你。”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的眼睛,看起来很认真,似乎还在期待她的回应。

她一愣,以阿莫礼这种个性的人,随便说个喜欢什么的,应该不必当真吧?

于是笑着,大大方方地点点头:

“谢谢。”

他继xù

微笑,眼眸微垂,却看到她一直赤着脚踩在冰冷的地面上,时值寒冬,她不觉得冷,他竟然也给忽略了,心里不由责怪起自己,只顾着关心她的身份,竟然忘了关心她的身体,她毕竟是个刚刚溺过水的人,身体应该还很不适吧?

其实,她是谁有什么重yào

,重yào

的是,她就是她。

猝不及防地打横将她抱起,朝床榻走去。

“喂,你想干吗?”

联想起他刚刚说的“更喜欢这样的你”,林铃儿不由得紧张起来,他是想趁人之危?

大脑里想起来的骂人的词还来不及出口,却听到他问:

“你代替云倾城和亲到瓦倪,那真zhèng

的云倾城呢?”

话音落下时,她人已经被他放在了床榻上,拉过被子将她的脚捂了起来。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这样风趣幽默、却又暖人贴心的男子,实在让人生不起气来。

沉吟片刻,她抬头一笑:

“她恐怕已经嫁给她心仪的男子了吧。”

看着她明亮的眸子,他问:

“这里面一定有故事,说来听听?”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上午,她把自己从十岁被追杀,到十六岁被迫易容代嫁的事都一一道来,她讲得眉飞色舞,时而悲伤欲泣,时而欢快大笑,完全就是一个没心没肺的孩子。

他听得痴了,看得痴了,经lì

了如此种种的她,竟然还能放肆的笑,在她的脸上,看不出跌宕的往事留下的痕迹,于她而言,那似乎只是一种经lì

而已,过了,就是过了。

只是,如今的她,还在扮演着云倾城,扮演着穆九霄的王妃,似乎乐此不疲,她为穆九霄上战场,偷解药,她故而是害pà

揭穿自己的身份,难道不是为了留在穆九霄身边,才更加小心谨慎吗?

她肯为他舍命,这样的感情,是不是可以理解为“爱”?

所以听到最后,他看着她张扬着稚嫩与美好的脸庞,心却不知不觉地痛了。

他从床榻边站了起来,拿起手边的折扇走到窗边,不由得握紧,一言不发。

在他面前撕掉面具、揭露自己的身份,对他说出为外人不能道的种种,他几乎知晓了她的全部秘密,林铃儿已然把他当成了最要好的朋友,他们互相救过对方一次,说是生死之交亦不过分吧?

可是,为何事已至此,他却仅仅给她一个背影?

“李……不,阿莫礼,我现在还可以这么叫你吧?”

她坐在床榻上,看着他的背影问。

他握了握折扇,这才回过身,微笑:

“当然,只要你喜欢,叫什么都可以。”

她急得跳下了床,朝他走过去:

“阿莫礼,我说你不可以突然变得这么冷淡的,我都把自己的秘密全都告sù

你了,你难道不应该给我点反应吗?”

他应该给她什么反应?

他不在乎她是谁,公主也好,丫鬟也罢,只要她是她就好。

可是这样的她,虽然此刻站在他的面前,心里却爱着另一个男人,他应该给她什么样的反应才对?

129. 129 是人是鬼

见她仍是赤着脚,他忽然心底一沉,他已经因为这双赤脚做了那么多,她居然一点也不在乎,还是这副样子就给他下床来?

果duàn

地抱起她放在自己的脚上,他的臂环住她的身体以致她不会掉下去,两人的身体几乎贴在了一起。

“你想要什么样的反应?”

他明亮的眸中忽然染了些忧郁的色彩。

她看了看自己的脚,似乎这才明白他的用意,双手撑在他坚实的胸膛上,此时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性急地问道:

“你不是说过要帮我的吗?如今真身也给你看了,易容的秘密也被你知dào

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帮我?”

呵……说来说去,原来她还是为了他。

她看不懂他眼底的复杂,只是一味地表达着自己的焦急:

“时间不等人,寒蟾血的解药务必在72个时辰之内送到他的面前,否则他就……”

那个“死”字,她不想说出口,也害pà

听到。

他,他,他……她的嘴上、心里全是他!

他沉默良久,才低低地吐出两个字:

“如果……”

好似下面说出的话让他很为难,但他终究是说了出来,

“如果你没能顺利拿到解药,你当如何?”

她一下哽住了,如果拿不到解药,她好像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因为她从来没想过他会就此死去。

“如果……如果拿不到解药……”

她垂下闪亮的眸子,阳光映在她乌黑的瞳仁里,折射着璀璨的光芒,

“不会的!”

眸光闪烁片刻,她便抬起头看他,坚定的答道,

“我不会拿不到解药,他也不会死,所以这个问题我没必要回答。”

说完,她咧开嘴俏皮的笑了,圆圆的眼睛因为这一笑而变得弯弯的,可他还是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的不确定与害pà

,其实她的心里也是慌的,是吧?

只是这一丝的慌乱,便让他的心如针刺了一下,如果她当真拿不到解药,救不活穆九霄,她的余生会如何度过?

他不愿想下去,因为他只想看到她无忧无虑的笑容,只想看到她乌黑的大眼睛里闪耀着太阳般的光华,永远。

他顺着她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

“说的对,你不会拿不到解药,因为……我会帮你。”

她得到了他如此仗义的回答,心里顿时敞亮多了,一拳捶在他的胸膛,大声说:

“我就知dào

,我认识的李莫不会这么无情无义的,你真是太好了!”

她有点得yì

忘形了,也不顾男女之别,踮起脚尖就勾住了他的脖颈,用力地拥bào

了他一下,当然,这在她看来,也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拥bào

,代表了他们之间深厚的友谊。

可阿莫礼却愣住了,久久无法回过神来,双手擎在半空,不知该落往何处。

直到她放开他,乖乖地跳回到床榻上,拿被子盖住身体取暖,朝着他笑,他适才反应过来,却知dào

自己错过了一个拥有她的机会,只能看着空空的怀抱而苦笑。

最终,他无奈地走过去,开始与她商议起计策,因为他不会让她空手而回,不会让她失望、不快乐。

这个白天,林铃儿一直在南风堂休息,有吃有喝,有说有笑,只是她自己不知dào

,在她与阿莫礼谈笑风生的时候,眼底的那抹担忧与焦虑有多么明显。

阿莫礼有时真想告sù

她,不用在他的面前强颜欢笑,如果担心穆九霄就说出来,哭也好、大喊大叫也好,甚至跟他吵架也好,总之不要这么为难自己。

恐怕连林铃儿自己都不知dào

她是怎么熬到晚上的,已入深夜,各宫各苑都已安门闭户,进入梦乡。

白天阿兴从外面带回来的消息说,皮子在昨夜不明不白地失踪,小三小四被传去问话,两人实话实说,说是王后宫里的两个太监把他带走了,而结果是三人齐齐地失踪,这事情蹊跷得王宫内流言四起,人人自危,大家不约而同地把这等无迹可寻的事件与冤死的宜贵妃联系起来。

阿莫礼与林铃儿对这样的结果却甚是满yì

,这个时候,林铃儿又戴上了皮子的面具,穿上了昨夜那身衣服,自己往镜前一站,俨然还是那个皮子。

虽然她没有让阿莫礼亲眼看着自己是如何易容的,但是当阿莫礼再次看到她时,还是忍不住连连惊叹,直喊着要拜她为师。

“铃儿,”

在她临出门前,他扶着她的肩膀,难得的一脸正经,

“万事别勉强,会有人暗中保护你,如果王后要杀你,记得大喊‘李莫’,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她顶着皮子的脸,朝着他嘿嘿一笑:

“放心吧,兄弟,我已经想好怎么吓那个老女人了,不会有事的。”

“兄-弟-”

阿莫礼凝着眉一字一顿地重复了这两个字,继而一笑,

“兄弟就兄弟吧。”

做兄弟跟做朋友,真的区别不大。

“那我走了。”

林铃儿笑着,从他的眼前消失。

已是子时,这个时候,宫里平素的繁华早已落幕,取而代之的只有寂静与安眠。

林铃儿一个人打着灯笼悄然行走在去往琉璃殿的路上,她不时地往四下里张望,除了几个打着瞌睡的守卫便不见其他人了,这样的深夜,真的是个好时候。

一路上畅通无阻地到了琉璃殿,守宫的小太监被她推醒,当看到眼前的皮大总管时,小太监吓得一个激灵站了起来,想要惊叫,却被她一把捂住了嘴巴。

“嘘,别声张,告sù

王后,皮子来见她了。”

她的声音很轻,故yì

凑近了小太监,热气吹打在小太监的脸上,此刻却像吹起了一阵阵阴风,吓得小太监底下一片濡湿,尿了裤子。

“皮、皮总管,你、你是人是鬼?”

小太监话也说不利索了,磕磕巴巴地白了脸色。

林铃儿又故弄玄虚地朝他的脸上吹了一口气,道:

“你说呢?”

“热、热的!”

小太监感受到脸上吹来的是热气不是冷气,不由得安了几分,却仍是吓得冷汗直流,

“皮、皮总管稍候,奴才、奴才这就去禀明王后,这就去……”

说完连滚带爬地往王后的寝宫跑去,林铃儿则暗自一笑,这就吓尿了裤子,如果看到她为王后准bèi

的饕餮盛宴,还不吓死了?

林铃儿并没有稍候,而是尾随着小太监而往王后的寝宫走去,她现在可不是一般的皮子了,用不着再跟谁客气。

小太监跌跌撞撞地走到寝宫门口,胆战心惊地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小小的回应,不一会,门开了,秋云的身影露了出来。

打了个哈欠,秋云不悦地推了一把小太监,斥道:

“不想活了你,王后最近头痛失眠,这才刚刚睡下没多久,你就来叫门,天王老子来了吗,敢来吵醒王后?”

天王老子?小太监心里暗想,这个人现在好像比天王老子还可怕。

“姑、姑姑,不、不是天王老子,是、是皮总管来了……”

小太监边说边哆嗦着,裤子里湿湿的感觉让他一阵阵发冷。

听到皮总管三个字,秋云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声音也颤抖起来:

“你说什么,皮、皮子?”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想相信小太监的话,可是接下来的一幕却让她毛骨悚然,恨不得长对翅膀飞上天去,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

“姑姑……”

这一声,来自于小太监身后不远处,秋云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站在那的,脸上挂着笑的,不是皮子还会是谁?

“啊……”

她失声惊叫起来,身子一软就跌坐在了地上,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她,问,

“你、你不是死了吗?”

一句话,把王后的阴谋全都暴露了。

林铃儿心里合计着,人呐,还是得有文化、相信科学,这封建迷信真真是要不得,这世上哪来的鬼啊神啊的,不过是人们自己吓自己而已。

她往前走了两步,躬着身子,笑容可掬,道:

“奴才是死是活自己也不知dào

,奴才只记得王后要召见奴才,这才来了。”

“你……鬼、鬼啊……”

秋云越叫声音越小,最后直接晕了过去。

“鬼、鬼?”

小太监本就吓得不轻,再一听秋云与皮子的对话,顿时也跟着吓晕了过去,两人双双倒在王后的寝宫门口,翻了白眼。

林铃儿缩了缩脖子,这样就吓晕了,她也没说什么啊?这些人胆子太小了,要是她怎么也得先抓过来看看再说,真是没用。

“秋云,是谁在门口吵嚷?”

寝宫里传出了王后的声音,

这下没人通传了,林铃儿只能自己上前,刚要推开房门,门却在里面被人拉开了。

王后披着衣裳出现在门口,当看到皮子被灯笼映照的脸时,吓得连连倒退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王后,皮子来给您请安了。”

林铃儿笑着给王后鞠了一躬,王后顿时揪紧了胸前的衣襟,惊恐地又往后退去。

她看到王后的唇抖得不行,浑身像筛糠一样,干脆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只从嗓子眼里发出呜呜的恐惧声,像是小兽的低鸣。

“王后,您别怕,奴才只是来传个话,昨夜奴才原本就应该来给您请安的,谁知却被您宫里的两个太监带去了死水湖,这没见着您,却没想到奴才在死水湖见到了个熟人,您猜是谁?”

130. 130 要去见鬼了

王后的脸惨白如纸,抱着脑袋不停地摇头,黑夜更能加深人的恐惧,尤其一个做贼心虚的人,即便王后在上次的见面中表现得镇定自若,如今却再也抵不过心魔的纠缠,害pà

得快要晕厥过去了。

林铃儿真有点害pà

她晕过去,如果她晕了,下面的事还怎么进行?她可没有多少时间再耗了。

不过,王后终究是王后,她虽然害pà

却也不断地拿眼睛在打量眼前的皮子,似乎在怀疑他的真假。

“你、你到底是人是鬼?”

王后突然抖着声音问道。

见她还没有失去理智,林铃儿略略放了心,笑道:

“王后,奴才是人是鬼并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有人托奴才来捎个话,就是昨夜奴才在死水湖见到的那个人。”

“谁、谁?”

这个时候,她是人是鬼真的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心虚之人愿意把她想成什么就是什么,她也没有解释的必要,因为这不是重点。

重头戏还在后面。

她会心一笑,只是那笑中的含义让人毛骨悚然:

“奴才说了,是王后您的老熟人,就是……宜贵妃啊!”

“啊……”

听到宜贵妃几个字,王后终于忍耐不住心中的恐惧,“啊”的一声大叫出来,那尖叫声划破琉璃殿的空气,直冲云霄。

林铃儿心想不好,这样的声音恐怕要惊动其他人了,不由得加快了进度:

“宜贵妃说了,她生前有个心愿未了,所以舍不得离开这里。”

“什、什么心愿?”

“您说呢?就是寒蟾血的解药啊!贵妃说了,让您四更天的时候带着寒蟾血的解药去死水湖见她,她这心愿啊,就了了。”

“不、不,我不去,我不去……”

王后像是自言自语一样,把自己整个蜷缩在角落里,仿佛那里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宜贵妃还说,如果您不去,她就让奴才去找国主了,到时您可就不好活了!”

林铃儿威胁着,人一旦到了高位,便不会舍得再下去,尤其像中国人这样好面子的人类,如果从王后的宝座上跌下去,恐怕她还不如死了痛快,所以从哈木维的心理来看,她宁可选择壮起胆子去见宜贵妃,也不会愿意让宜贵妃去找国主吧。

“奴才话已带到,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她不敢再多做停留,万一惊动了其他人,她就不好脱身了,在王后宫里皮子是鬼,可在其他地方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刚刚转身想走,果然背后传来了王后的声音:

“我去,我去见她!”

林铃儿暗笑,又补了一句:

“宜贵妃说了,她只想见您一个人,别忘了,还有解药。”

说完,她踩着小碎步离开了琉璃殿,准bèi

在四更天的时候再去会会王后。

从琉璃殿出去的时候,门口的守卫已经醒了,想是被王后的一声尖叫给惊醒了吧。

然而在皮子经过时却没有人敢拦她,能在这个时候在王后的寝宫自由出入,没有王后的授意又怎么可能办到?

不过在皮子出去后,琉璃殿的几个守卫还是冲到了王后的寝宫,此时惊惧不已的王后正在门口叫着已经晕倒的秋云,其中一人问道:

“王后,刚才奴才们听到一声惊叫传出,不知是王后……”

“本宫只是被突然晕倒的秋云吓到了,不用大惊小怪。”

王后马上解释道,并说,

“今晚的事不许说出去半个字,否则当心你们的脑袋。”

“是,奴才遵命。”

“都下去吧。”

她堵住了几个奴才的嘴,打发了他们,自己则开始不停地呼唤秋云。

整件事只有秋云全程参与其中,如今在这个王宫里,除了秋云,她再没有人可以相信、可以依靠了。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总会想到一个依靠,总会想要有一个人跟她一起分担。

她拿来了一壶茶水,悉数泼在了秋云脸上,秋云被冷水一泼,才慢慢苏醒了过来。

仿佛还沉浸在刚才的恐惧里,刚刚醒来的秋云第一反应便是大叫,王后及时捂住了她的嘴,斥道:

“别叫,是我。”

“王、王后?”

秋云见是王后,也像见到了主心骨,马上爬起来偎在王后身边,紧紧靠着她,

“王后,奴婢、奴婢刚才看见皮子了,皮子……”

她被吓得语无伦次,眼睛还不住地张望着四周,仿佛皮子还在那里一样。

哈木维已经从刚才的惊吓中恢复了理智,但想起灯笼映照下的皮子的脸,那么真实,仍然心有余悸。

“秋云,你也看见皮子了?”

两个相互依偎着,四只眼睛同时向外不停地张望。

“嗯……”

秋云不住地点头,两只手不由得抓住了哈木维的衣襟,

“王后,您说他现在是人是鬼?”

这个问题也困扰着哈木维,她用仅存的理智分析起来:

“昨天晚上他们三个都是在死水湖消失的,既然都消失了,那就都该死了,如果他们都还活着,为什么只有皮子一个人回来?”

秋云也顺着哈木维的思路说道:

“可如果他们都已经死了,为什么皮子还会回来?”

事情越分析越觉得蹊跷,漆黑的夜里,两个女人在半开半掩的门内抱成一团,只听得到牙齿打架的声音。

片刻,秋云还是忍不住心中的恐惧,不由脱口而出:

“那个皮子,到底是什么东西?王后,他不会是因为死得不明不白,化成厉鬼来找咱们算账吧?”

秋云的眼泪一直在眼圈里打着转,说到这的时候终于再也坚持不住流了下来,

“王后,这可怎么办啊,宜贵妃的事情还没有解决,这又来个皮子,如果他们两个冤魂一齐来找我们算账,咱们还有活路吗?呜……”

她越哭越凶,虽然拼命忍着不敢出声,但是这种呜咽声还是让已经溃不成军的哈木维更加心烦意乱。

她一推秋云,低声斥责道:

“闭嘴,别哭了!”

秋云委屈地瘪了嘴,支吾道:

“可是,可是……奴婢害pà

,怕得要命……”

是啊,谁不怕啊,做贼心虚,如果宜贵妃和皮子真的成为了厉鬼,那最先要找的人必然是她们俩,哈木维在秋云面前摆出一副坚强的姿态,实jì

上她是最怕的人。

秋云不算什么,一死百了,可她是堂堂哲北的王后,哈氏一族最大的靠山,如今哈木朗已死,如果她也坐不稳这王后的宝座,那哈氏一族不就断送在她的手里了?

不,她不要这样的结局,为人为己,她也不能退缩。

“秋云,现在是几更天了?”

她的脊背渐渐挺直,声音也坚定起来。

“啊?”

秋云已经被吓傻了,愣愣地看了她一眼,才恍然道,

“现在是、是三更天。”

哈木维扶着墙壁吃力地站了起来,目光不再躲闪,道:

“秋云,帮我梳洗,我要去见一个人,了断这件事。”

秋云也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问:

“王后,您要去见谁?谁能了断这件事?”

哈木维的话让秋云看到了希望,恐惧感突然减轻了不少,眼睛也闪起了亮光。

哈木维咬唇,半天才道:

“宜贵妃!”

“宜……”

这三个字让秋云张大了嘴巴,只感觉周遭的温度骤然下降,她们真的是要去见鬼了吗?

“不过,在见宜贵妃之前,我们得先去拿一样东西。”

哈木维说。

“什么东西?”

秋云讷讷地问。

“解药!”

听了这两个字,秋云心里想,终于还是应了皮子的话,想要送走冤魂,就要满足她生前最大的愿望,一个未了的愿望。

秋云也知dào

,王后想要拿到解药简直易如反掌,就如她当初多拿了寒蟾血的毒药一般,而且甚至不用她亲自出马。

果然,王后紧接着就对她说:

“秋云,去找段成安,在四更天之前把解药拿回来。”

这个时候,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秋云都只能点头答yīng

下来:

“是,王后。”

秋云离开了琉璃殿,前去找段成安,夜深人静的时刻,办这种不能为人知的事情似乎是再好不过。

结果,拿解药与拿毒药时一样顺利,段成安固然怕死,但是却跟秋云一样,宁可自己死,也不愿让他们的女儿因他们而死。

秋云在入宫前是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而段成安则是那家的下人,两人日久生情、心意相通,不久便珠胎暗结,生下了一个女儿。

这种事情又怎能被允许,秋云的父母将刚刚产下的婴儿塞给了段成安,并送父女二人远走他乡,时值哲北王宫招选一批宫人,秋云则一气之下入宫为婢,待段成安抱着女儿回来寻找她时,才知为时已晚。

段成安自感生活无望,便将女儿放在了一个尼姑庵的门口,而自己也净身入宫成了太监,宁愿一生追随秋云。

二十几年过去了,两人均成为宫里上等的奴才,而他们的女儿也在宫外成家生子,过着自己安稳的生活。

这件事却不知为何被王后知dào

了,王后便以此威胁二人为其办事,胳膊怎能扭得过大腿,二人只能从了。

想着只要女儿能安然无恙、一生平安,他们不管做什么也都认了。

只是秋云没想到,活人能使唤她、威胁她,就连死人也想要她的命,如今活人她扭不过,死人的威胁她是万万不能放过的。

131. 131 终于到手了

秋云把解药交到哈木维手里时还不到四更天,解药是用一个小小的瓷瓶装着的,正好能被哈木维攥在掌心里。

“秋云,帮本宫梳洗打扮一番,无论到什么时候,本宫都是王后!”

她咬牙说道,虽然皮子的出现带给她不小的恐惧,但是去见宜贵妃,她必须拿出王后的样子,就算死也不能被宜贵妃看扁。

四更天刚到,哈木维就在秋云的搀扶下走出了琉璃殿,秋云提着灯笼,不时地前后左右张望,黑暗就像一张巨大的网笼罩着两人,仿佛稍不留神就会被吸进无底的深渊。

越往死水湖畔,这黑暗似乎越发变得浓烈,呼出的热气在眼前凝成霜,阵阵寒风吹过,瞬间便拂走了这鲜活的气息,更增添了死水湖的神mì

与恐怖。

“王后,您说……咱们真的会见到宜贵妃么?”

秋云的声音颤抖着,不知是冷还是害pà

,一阵风吹过,她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哈木维的眼睛往四周看了看,然后便直直地望向死水湖的方向,咬着牙说:

“去了不就知dào

了。”

“王、王后,您、您快看……”

她的话音刚落,秋云不知看到了什么,吓得牙齿打架,搀扶着哈木维的手越发得用力,紧得不能再紧。

“你弄疼本宫了!”

哈木维一声斥责后,也顺着秋云的目光看去。

只见死水湖的方向,有光亮在隐隐的跳动着,光亮细小而繁多,远远看去,就像传说中的鬼火,慑人心魄。

“鬼、鬼、鬼火!”

秋云一声压抑的尖叫后,迅速缩到了哈木维的身后,灯笼也脱手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烛火熄灭,两人的周围突然变得漆黑一片。

“废物!”

哈木维推了她一下,然后握紧了手里的解药瓶,跨过灯笼,壮着胆子往那些光亮处迈开了步子。

“王、王后……”

秋云眼看着哈木维往鬼火那里走,虽然害pà

,却也不得不跟了上去。

那些鬼火在风中摇曳着,看在秋云眼里,就好像一个个在空中飘荡着的灵魂,找不到归宿,叫喊着冤屈。

终于,她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身子一软,随后便倒了下去。

哈木维回头看了她一眼,愣是没有停留,一步一步地接近了死水湖畔。

终于走近了,正当她定睛想要去看那些鬼火时,却不知从哪刮来一阵狂风,鬼火忽地熄灭了。

她将马上就要冲口而出的惊叫声吞入了口中,愣是逼着自己没有叫出来,忙用衣袖去遮挡这阵狂风。

狂风声声入耳,就在这时,另一个声音也响了起来:

“你来了!”

这个声音飘忽而细腻,好似就在她的面前,又好像离她很远,她的心咯噔一下,难道……

强迫自己镇定,缓缓地拿去遮挡在面前的衣袖,尽管已经做足了心理准bèi

,可在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她还是吓得倒退几步,跌坐在了地上。

站在她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宜贵妃!

一模一样的脸庞,一模一样的穿着打扮,她还是那么美丽,可唯一不同的,是她的唇没有血色,一张脸白得瘆人。

她还记得,那天,她带着秋云强迫她服毒,她不从,她就让人控zhì

了她,然后掰开她的嘴,把毒药灌了进去。

那天,她就穿着这身衣服,艳丽的红,现在看来,却红得像血,一滴一滴从她的身上流淌下来。

哈木维的眼泪流了下来,竟是不知不觉,也许是因为害pà

,也许是为自己曾经的残忍。

一朵开得正盛的花就这样被她掐断了,宜贵妃的心里该有多少的冤屈与不甘,恐怕也只有死去的她才知dào

吧。

她抽泣着,不管眼前的宜贵妃是真是假,她都只有一个念头,尽快了结这件事,如果再这样下去,她就要发疯了。

“是不是只要我把解药给你,你就不会再来找我了?”

她什么都没说,直接问道,在亲眼目睹了宜贵妃的遗容后,再说其他的似乎都已经多余了。

宜贵妃的面部表情始终僵硬着,只是直勾勾地看着她,而那两片唇分明没有动,声音却缓缓流了出来:

“没有解药,我怎么舍得走?我那肚子里的孩儿等着这解药超脱呢……”

“啊……”

提到那个未出世的孩子,哈木维再也忍受不住良心的谴责,失声尖叫出来,就因为她没有孩子,所以她怕任何一个可能会诞下龙裔的妃子,这才不择手段置人于死地。

“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

“王后,其实这里有好多姐妹都等着你的解药呢,你今天,真是来对了!”

宜贵妃的唇未动,声音却又响了起来,话音落下,她身后的一棵大树上,又突然翩翩落下两个人。

哈木维瞪大了眼睛,借着寒凉的月光,她看清楚了,那两人一个是死去的宣贵人,还有一个是曾经被哲北国主宠幸过的小丫鬟雪文,这两人均是被她用寒蟾血毒死的,那死状她至今仍记得。

如果说一个宜贵妃还不足以让她相信真假,那么这两个早已死去的女人却让她再也不敢怀疑了。

“解药,给你解药,给你们解药……”

她的声音都走了调,一把将解药扔到了宜贵妃脚下,自己则抱着头不断地往后退去,眼泪模糊了她的妆容,她嘴里喃喃念着,

“不要再来找我了,我求求你们,我错了,我知dào

错了,我不该冤枉你们,不该冤死你的孩子……你已经杀了我的哥哥,就饶了我吧,我以后不会再犯了,不会了……我会每天给你们烧香超度,每天吃斋念佛,保佑你们投个好胎……求求你们,不要再来找我了,我错了,我错了,我错了……”

这时,宜贵妃一直僵硬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笑容,她看着已经失去理智的王后,精心的装扮已经变得凌乱不堪,蜷缩在湖畔潮湿冰冷的泥土里,就像一条急于躲避危险的泥鳅,恨不得就此钻进泥土里去。

俯身捡起解药,她紧紧地握在手里,似乎已经不用再多说些什么,她朝着哈木维一步一步地走过去,抬起手,劈向了她的脖颈处,瞬间,哈木维倒在了地上,那口口声声的道歉也消失在空气中。

宜贵妃转过身走到另外两人面前,三人相视一笑,宣贵人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解药,宝贝似地拿到眼前,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终于到手了!”

宜贵妃的唇终于动了,却是一个纯净的男声:

“好了,回去再感慨吧,我们得赶紧离开这。”

“嗯。”

宣贵人答yīng

着,开始动手卸下身上的服装道具,其他两人亦是如此。

三人身上的衣服全都卸下后,彼此看着对方的脸,都忍不住大笑起来。

宜贵妃穿着阿莫礼的青袍,宣贵人穿着皮子的太监宫装,小丫鬟雪文则是高高壮壮的阿兴。

白天,在阿莫礼与林铃儿的研究策划下,终于制定了这个计划,为了让王后无法怀疑宜贵妃与皮子的真假,他们又多加了两个冤魂,那便是与宜贵妃同病相怜的宣贵人与小丫鬟雪文。

二人皆是因为王后的妒意而被冤枉丧命,由这三人来找王后是再好不过了,于是阿莫礼去偷了三人的画像,并打听了关于三人的相关事宜,林铃儿则照着画像将三人易容。

为了效果更加逼真,宜贵妃的嘴不动,声音全由林铃儿在树上发出,真是飘忽而遥远啊!

“阿莫礼,你这个宜贵妃好壮啊!”

想像着身材高大健硕的阿莫礼刚才扮成宜贵妃的样子,林铃儿笑得前仰后合。

阿莫礼撕掉了面具,看着手中薄薄的一层人pi一样的东西,唇角含笑,道:

“真想不出,你这东西是怎么做出来的,看起来如此不起眼的薄薄一张皮,却能让人改头换面,变了一个人,真是世间奇谈。”

林铃儿得yì

地一笑,朝他努了努嘴:

“这个就送给你留作纪念了,以后想我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想要吓人的时候就戴上它,包你满yì

!”

“以后……想你的时候……”

本是一句玩笑话,阿莫礼的目光不知不觉地沉了下来,过了今晚,就再也见不到她了吗?

三人之间一时陷入沉默,然而未等他们离开,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断喝:

“什么人?”

有人来了?

阿莫礼迅速抓起林铃儿的手,对阿兴道:

“分开走。”

阿兴撕掉面具扔进了死水湖中,撒腿往湖面上唯一的拱桥跑了开去。

林铃儿则被阿莫礼拉着,往不同的方向跑去。

然而死水湖已经处于王宫的死角,除了那一处拱桥通往别处,根本再无其他路可逃。

从湖畔再往里,则是一处破旧的石屋,由于死水湖长年无人往来,这处小屋也年久失修,墙壁上的红漆斑驳剥落,有几个地方还破着大洞。

情急之下,阿莫礼拉着林铃儿便跑进了小屋。

如果眼前没有王后、没有林铃儿,阿莫礼和阿兴大可以随意处之,但是如今这情况被抓到恐怕就解释不清了。

小屋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几个破着大洞的地方隐约透进来些微弱的光,阿莫礼将林铃儿护在角落里,作了个噤声的动作,铃儿会意地点点头,两人便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出声。

石屋距离刚才的地点并不远,片刻功夫,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阵响动,紧接着便是惊叫“王后?王后?……”

“刚才这附近明明有声音,给我搜!”

不知何人一声令下,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多了,而且分明在向四周扩散着,似乎也没有漏掉这间小石屋。

132. 132 他把她弄哭了

“听说这死水湖一直闹鬼,不会是真的吧?”

一个声音问。

“吓死你个胆小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难道你做了亏心事?”

另一个声音明显底气十足,义正词严的。

两个声音似乎距离石屋越来越近了,石屋里,林铃儿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就算阿莫礼被发xiàn

了也没关系,他毕竟是太后的侄孙,斯南的三世子,谁也不敢把他怎么样,可她算怎么回事啊?

就在此时,阿莫礼突然按住了她的肩膀,悄声说:

“别动,听我的。”

这个时候,林铃儿只能相信他了,况且她一直信得没错,阿莫礼的确帮她拿到了解药,于是用力点了点头。

阿莫礼先是撕掉了她脸上的面具,只是稍作迟疑,他便开始动手解她的衣服。

“你干什么?”

林铃儿抓住了他的手,黑暗中传来的声音极为不悦。

“相信我!”

阿莫礼只给了她三个字,便拉掉她的手,继xù

解她的衣服。

林铃儿还想要阻拦,却终是没有勇气,如果这样能帮她逃过此劫,将解药成功带出去,这又算得了什么?

她便不再动,由着他解开她的衣襟,一件、两件……直到她只剩一层肚兜,他才住了手,却突然揪住两侧的衣襟用力往外一翻,林铃儿只觉身上一凉,白皙的肩头便裸/露在了他的眼前。

顷刻间,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凝固了。

从墙壁上的破洞透进来的光线柔柔地打在她的身上,映出了一张清秀动人的脸庞,也将她裸/露在外的风光照得越发蛊惑人心。

阿莫礼自认不是一个登徒浪/子,却在看到林铃儿这般模样的时候乱了心神,身体竟然有了最原始的反应。

“啪”!

黑夜里,一个不大不小的声音突兀的响了起来,脸上传来火/热的刺痛感。

这一巴掌打得他心火立kè

降了几分,目光也清醒起来,看向眼前人。

林铃儿正一脸怒容地瞪着他,许是他看得久了、痴了,以她这样的火爆脾气不生气才怪。

挨了打,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学着登徒子的样子坏坏地笑了笑,然后便一把将她揽进了怀中。

“你要干什么?”

怀中的林铃儿挣扎起来,勉强挤出一丝声音质问道。

他的唇忽然就低了下来,却在就要碰到她的唇时停住:

“你若再动,我就真的亲你了!”

林铃儿知dào

他不是开玩笑的,这个男人跟别的王子、世子什么的不太一样,似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便不再动了,由着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然而这边两人的话音刚落,石屋的门口就出现了两个士兵,在适应了小屋内的光线之后,定睛一看,便看到了躲在角落里的两人。

“什么人?站起来!”

士兵的声音刚刚想起,让林铃儿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阿莫礼捧着她的脸,吻真的落了下来。

“唔……”

她撑大了眼睛,看不清眼前的人,只觉得一个陌生的气息闯入了口中,拼命地攫取着她的甘甜,仿似就要在这一刻将她吸入腹中,永远禁锢。

她伸出双手撑住他的胸膛,拼命地往外推拒着他,可是他却浑然不觉一般,却是越吻越激烈,竟然撬开她的贝齿,将舌抵了进来。

“唔……”

她还在挣扎的时候,一支火把突然照亮了这个巴掌大的小屋,她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他的动作也停住了。

“什么人在此扰乱宫围?”

一声喝斥在小屋里响起,震得人心发颤。

直到这时,阿莫礼才拥着她,慵懒地转过身,用一只大手遮挡着刺目的光线,微怒:

“谁敢打扰本世子的雅兴……”

“是、是三世子?”

那个声音有些惶恐起来,紧接着来人都通通跪了下来。

“奴才等不知是世子在此,扰了世子雅兴实在罪该万死。”

“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世子恕罪,巨子恕罪……”

一时间,各种求饶声不绝于耳。

适应了火把的光线,阿莫礼转过身慢条斯理地将林铃儿的衣服一件一件地拉了上来,却是看着林铃儿的眼睛说:

“行了,本世子原以为此处僻静,想趁着夜深人静之时与心爱之人一解相思之苦,却不想被尔等扫了兴。”

他说话时,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似笑非笑,眼睛里却携着一股说不出的热情,看得林铃儿心跳不已,一时间竟觉得自己就像个被流/氓调/戏了的良/家妇女,恨不得马上狠狠掴他几巴掌。

她怒瞪着他,以示自己的愤nù

之情,他却视而不见,仍然维持着这个表情,直到转过身,向来人道:

“还不给本世子滚出去?”

“是是是……奴才们马上滚,马上滚……”

谁不知dào

这个三世子颇得太后的宠爱,在哲北王宫畅行无阻,来去自如,得罪他,就是得罪了太后,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几个士兵拿着火把像几只皮球一样叽里咕噜地滚了出去,小屋里瞬间清静下来,又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和那几束微弱的光亮。

“刚才……”

“啪,啪!”

阿莫礼刚刚开口想要解释,脸上就挨了林铃儿两巴掌,这两个巴掌与之前那一个可不同,毫不留情,林铃儿可是使了全力。

脸上火辣辣的疼,眼见着林铃儿第三个巴掌就要打下来,他却眼疾手快地扣住了她的两只手腕。

眸光移动中,分明看见了她其中一只手里还握着刚刚才到手的解药。

这个小瓷瓶此刻却像个魔咒一般扰乱了他的心神,他扣着她的手腕猝不及防地将她压倒在地,人也立kè

欺了上来。

他遮挡了那仅有的光线,让她看不见他的脸,却不知,此刻他已是面带怒容,眸中妒火迸发。

林铃儿也怒了,她知dào

他为何如此为之,却不能容忍他借机轻薄她!

“阿莫礼,你想干什么?刚才那两巴掌是你应得的,你可以脱我衣服演戏,但我没让你亲我,你疯了!”

他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得到她怒不可遏的声音,以及她特有的味道丝丝缕缕扑打在他的面庞。

“那两巴掌是我应得的,这个吻也是我应得的!”

黑暗中,他的声音是罕见的深沉,这个纯净而深沉的声音里携着怒意与深深的嫉妒。

话音落下,不等她作出任何反应,他便再一次吻了下去。

他吻她,只因为,他想吻她,他想要她。

也许,从她救下他那一刻起,他就认定了这个女人,在落翠轩那一月的相处,更是坚定了他的信念。

尽管他说过不喜欢她太过艳丽的容貌,但是她的开朗活泼、调皮好动,没心没肺、大大咧咧,甚至吃饭时那夸张的香香声,都让他那么喜欢。

她是那样一个无欲无求的女子,整天快快活活,没有公主的架子,没有王妃的气焰,有的只是纯真与让人开心的本事。

只要看着她,他可以一天什么事都不做,便觉得那么满足。

“这个吻也是我应得的”,他只不过给自己找了个烂借口,在她面前说得过去的借口。

看着她为另一个男人奔波,他嫉妒得发狂,在她的面前却只能装作一副淡然的好朋友模样,只为了她对他不设防,只为了她不要因此而疏远他。

然而此时此刻,他再也无法抑制内心的狂热,喜欢的女人就这样半遮半/裸地拥在怀中,如果一个男人在这时还无动于衷,那他不是个太监,就是个彻彻底底的白痴!

在见到了她的真面目之后,对她的爱就像野草一样在心里疯长起来,面对她的每时每刻,他是如何压抑自己才没有铸成大错!

如今已经尝到了她的味道,他的欲/望便愈发地膨胀起来,他很想知dào

,如果就此要了她,他与她之间又会如何?

他想要她,很想,很想……

可是,当这个吻如烟花一般绚烂时,他也让它如烟花一般落幕了。

花开花落,只有那短短的片刻,他不敢太贪心。

当他的唇从她的唇上移开时,他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与她急促的喘息声。

她似乎没有了挣扎的力qì

,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他缓缓放开了她的手腕,伸手去抚摸她的脸庞,触到的却是冰冷的泪水。

“铃儿……”

他想说些什么,那些辩解的话却如哽在喉,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记忆中的她,始终是欢乐的,无忧无虑的,就算为了那个男人而担忧,她也总是忍着不让别人看出来。

可是今天,他却把她弄哭了。

他的双手在黑暗中握成了拳,从来没有像此时如此恨过自己,为什么就不能再忍忍,他不是一直都忍得很好吗?

身下的她慢慢地支撑着地面坐了起来,然后使出浑身的力qì

将他推倒,一声不吭,站起来便往外走。

“铃儿……”

他追了出去,心中的忐忑让他惴惴不安。

此刻的死水湖畔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没有鬼魂、没有王后,有的只是一轮悬月,和一湖微澜的死水。

她的脚步极快,双手死死地握成拳,身上的衣服还来不及扣好,月光下,她一侧微裸的香肩泛着雪白的光华,娇小的背影让他看到的却是难以逾越的倔强。

他追上了她,一把扯住她的手臂,将她拉转过来,在对上她那对水润的清眸时,立kè

慌了、乱了。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瞪着他,腮边的泪未干,梨花带雨说的就是她这般模样吧,只是她这朵梨花太厉害了,那幽怨、愤nù

的眼神分明就是一朵食人花!

133. 133 原谅我

心里咚咚如擂鼓,面上他却依然那副浪荡不羁的模样,双手抱拳半郑重半玩笑地施了一礼,道:

“铃儿兄弟,刚才阿莫礼一时贪心,惹您老人家生气了,我在此向您赔罪。”

见林铃儿始终不说话,只是像看着怪物一样地瞪着他,那眼神中除了愤nù

分明还有一丝恨,他的心紧了又紧,终是绷不住了。

好kàn

的脸上,两道剑眉快拧成了麻花,这似乎是他从小到大第一次如此紧张,从前就连他犯了大错,父王要把他关进天牢时他都没有这么紧张害pà

过。

“铃儿,你别瞪我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他苦着一张脸,连连认错,再也装不起来那份潇洒了,

“我……我也是久不近女色,一时之间见色起意,你也知dào

,撕掉了面具,你自己的那张脸有多么吸引人的,再说我也是个正常男人,如此美人在怀,我可是很难做到坐怀不乱的。”

她越是不说话,他越是着急,

“铃儿,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这趁人之危的小人计较,好不好?铃儿……”

“闭嘴!”

他还在软磨硬泡,她却突然厉声喝止了他,

“不要再叫我的名字,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朋友,算我看错你了!”

说完,她转身便走,直到此刻,想起刚才在石屋里被他强吻的一幕,愤nù

的火焰仍然烘烘地燃烧着直冲头顶。

当一个一直以来都被你看成人品好、行得端、坐得正的人,突然有一天你亲眼看着他做了坏事,变成了另外一副模样,他勇敢地违背了你的道德观,你还能忍受吗?

林铃儿的答案是:不能!

她认识的李莫怎么会是这种人?她明明跟他划清了界限,告sù

他只是朋友,他怎么能越矩?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她义愤填膺地往前走着,他却突然从后面抱住了她。

“放开我!”

她大声叫道。

“不放。”

他低声回应,抱着她的手臂不由得紧了紧,生怕她跑掉似的。

她的胸/脯因为愤nù

而剧烈地起伏着,他的手臂也就随着她的身体而一起一落。

“阿莫礼,你不再是我认识的那个李莫,放开我,我要离开这里。”

他却打起了赖皮缠,下巴搁在她的颈窝,整个人紧紧地粘在了她的身上,咕哝着:

“不放,你不原谅我,我就抱你一辈子!”

“你……”

林铃儿没想到、也不明白,那个洒脱的李莫哪去了,怎么突然变成了一只赖皮狗,干吗这么粘着她?

“阿莫礼,你有病吧?我原不原谅你有什么关系?你一个斯南的世子,身边要什么样的人没有?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她就是这个脾气,如果不痛快,就像竹筒倒豆子一样,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才罢休,

“可我林铃儿不同,我是个小丫鬟不假,但我也有我的原则,像你这样表面正人君子,实则色胆包天、道德败坏的朋友,我交不起,也不想交。今天,谢谢你帮我拿到了解药,本来我是想记着你这个人情的,可是刚才你已经从我这里索取了报酬,我们……两不相欠!”

说完,她使劲挣了挣,可他的两条手臂却像铁钳一样锁住了她,她根本动弹不得。

报酬?

她所说的报酬指的就是刚才那个吻吗?

阿莫礼心里一痛,他急、他怒,却只能忍着、笑着:

“早知dào

,刚才我应该吻得更久一点。”

或者,干脆要了她,这样她就会记着他一辈子!

“阿莫礼,我是冥王妃,是个有夫之妇,你这样缠着别人的妻子,不觉得羞耻吗?”

打不到他的耳光,她只能用言语打他的脸,如果他还有一点点良知,就应该知dào

这样抱着别人的妻子是一件多么不光彩的事,在现代,这种行为就叫做第三者、男小三儿!

有夫之妇,每每想起她,他就会为这件事而烦恼不已,为什么她还要残忍地来提醒他?

愤nù

一下就冲破了他努力建立起来的封锁线,他缓缓放开了她,在她的身后僵直了身体:

“如果,我让你当不成别人的妻子呢?”

他的声音变了调调,在石屋里他吻她前说的话,就是这样的调调,深沉而认真,带着一丝薄怒。

她转过身看着他:

“什么意思?”

他的眸中分明带了一抹狠戾的色彩:

“如果我不放你,你想如何回到穆九霄身边?如果我不放你,你的解药又如何能在穆九霄毒发前送到他面前?”

她握紧了拳头,怒视着他:

“阿莫礼,你到底想干吗?”

是啊,他到底想干吗?他让嫉妒冲昏了头脑,就快要失去理智了。

声音忽然就软了下来,他长长地从胸腔中释fàng

出一口气: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想……只想让你原谅我,并且欠我一个人情。”

“你在威胁我?”

她质问道。

他完全有能力威胁她,她的一切都被他掌握在手中,撇开她的身份不谈,如果他想强行扣留她,简直易如反掌。

她深知,帮她的人是他,毁了她的人,也可能是他。

在等待他的回答时,她不得不承认内心的紧张,她害pà

不能回去,害pà

不能把解药送到穆九霄面前。

谁知,他沉吟片刻后,声音变得更软了,答案更是出人意料:

“不,我在请求你。”

随着这句回答,林铃儿的心也软了,站在她面前高大英俊的男子,此时就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即使她有心刁难,也不舍得再去责备他了。

她轻轻叹息:

“为什么?阿莫礼,你是个那么洒脱不羁的人,从来没有什么是你在乎的,不是吗?”

他扯开了唇角,却携着一丝莫名的苦涩:

“因为……我不想失去你这个朋友。”

他抬眸,可怜巴巴地望进她水润的大眼,

“原谅我……”

随着这三个字,只见他竟然在她的面前屈了膝,做势就要跪下。

她眼疾手快弯下身扶住了他的肩膀,低声半怒半嗔地道: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我算怎么回事?”

他一喜,眼角都带了笑:

“你原谅我了?”

她收回手,下巴微扬,很大方地说:

“堂堂斯南的世子都要给我下跪了,那刚才的事,我就当你是一时脑子抽筋,不跟你计较,也许你是真的当了太久的苦行僧,可以原谅。从此以后,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这页翻篇了。”

说罢,她还像翻书一样扬了扬手。

她没说假话,她只是一个小丫鬟,何德何能让一个世子给她跪地求饶,她受不起,也不想受,得饶人处且饶人,既然他诚心悔过,她何必揪着不放?

他又问:

“我们还是朋友吗?”

不知为何,虽然得到了她的原谅,可他的心里并没有轻松多少,反而更加深了那种苦涩的味道。

朋友,此刻变成了一个多么奢侈的字眼,如果做不成朋友,他便会失去她了。

林铃儿沉吟着,道:

“算是吧。”

她说着,忽而抬起了水亮的眸子,望向他,

“那你……”

他明白她要问什么,她心里始终惦记着这件事吧,没有什么比它更重yào

了。

他没有任何迟疑,因为他不能让她失望:

“如今皮子已经是个死人,你便不能再以皮子的身份出宫了,放心,我会想办法送你出宫。”

得到了他肯定的回答,她终于满yì

的笑了:

“一言为定。”

这一番小插曲虽然差点害他失去她,但他不后悔,如果没有这个吻,他就不会贪恋她的味道,也就不会成就将来的他。

回到了南风堂,林铃儿迫不及待地就想离开,却被阿莫礼拦住了,说是现在离开不是最佳时机,走得不明不白,连他都会被怀疑,何况王后在死水湖畔被发xiàn

,还不知后面的情况会如何,他们还是等等为好。

林铃儿却坚持要走,因为从穆九霄中毒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三夜了,她不知dào

后面还会不会发生什么意wài

,这解药既然到手了她恨不得立kè

飞回穆九霄身边去,哪还有心思再等。

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太后的人却突然到访,说是太后听说了阿莫礼在死水湖畔的石屋里的事,要见见他和那位姑娘。

林铃儿一屁股瘫坐在床榻上,下巴快掉到了地上:

“不是吧,太后她老人家这么较真干什么?”

阿莫礼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到了她的旁边,两手一摊:

“这下想走也走不了了。”

这场见面确定是逃不掉了,两人商量一番,索性就硬着头皮去太后面前讨个平安。

彼时天已经放亮了,林铃儿脱下了太监的宫服,穿着自己淡紫色的罗裙,身披阿莫礼为她准bèi

的一件白色斗篷,在宫人的引领下,来到了太后的寝宫。

太后原就是极宠爱阿莫礼的,既然得知阿莫礼在湖边与人偷/情,必然急于要见上一见这个让她的侄孙中意的女子是何许人也。

当看到林铃儿时,她的眸中不禁露出惊艳之色,肌肤胜雪,白里透红,一头乌黑的青丝如上好的锦缎闪着莹莹的光泽,小巧漂亮的五官里,最是那一双水润的大眼,勾魂摄魄,惹人怜爱。

她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自己的侄孙,这样的女子,恐怕哪个男人见了都会丢了魂儿吧?

134. 134 你喜不喜欢不重要

当得知林铃儿是大邱女子,而且只是一介普通的民女时,太后并没有如同惯常的官家夫人那样摆出一副冷面孔,只是细细地询问了她是如何跟着阿莫礼来到了哲北,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了哲北王宫,又是如何看待她这个侄孙,以及今后的打算。

林铃儿照着之前与阿莫礼商量好的对白一一回应着,没有出现纰漏,只是在问到今后的打算时,她却沉默了,直用眼瞟着阿莫礼,示意他赶紧救场。

原以为阿莫礼会敷衍几句,将这个问题搪塞过去,谁知他的回答却让林铃儿震惊,久久回不过神儿。

“回姑奶奶的话,在铃儿救下孙儿的那一刻起,孙儿就已打定主意,此生非她不娶。”

阿莫礼微笑着说,就像在说一件于他而言再平常不过的事,看不出认真,亦看不出有假。

倒是太后了解自己的侄孙,将他唤到了身边,抚摸着他的长发,语重心长地说:

“我的好孙儿,姑奶奶老了,不知还能看着你几回,在斯南,你是姑奶奶最记挂的人。愿大雪山保佑我的好孙儿,事事顺意,永远平安,幸福一生。”

她看着阿莫礼的眼光里充满了温柔与爱怜,因为她知dào

孙儿没有在说假话,也知dào

如果他坚持这种想法的话会受到何种阻难,但是儿孙自有儿孙福,她能送上的也只有祝福了。

阿莫礼笑着点头:

“孙儿会的,谢谢姑奶奶。”

从太后的寝宫里出来,天已经大亮了,太阳爬出了地平线,给严冬带来了一丝生机。

林铃儿回味着阿莫礼与太后的对话,心里总有些不舒服,阿莫礼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此生非她不娶?

不过再一想,他明知dào

她已嫁作他人妇,恐怕在太后面前如此说也只是敷衍而已,但回想起他那真假难辩的态度,她还是心里惶惶的。

不由问道:

“你明知dào

我是别人的妻子,干吗还在太后面前说那样的话?”

阿莫礼不看她,反而看了一眼初升的太阳,眼睛眯了起来:

“做别人妻子的人是云倾城,不是林铃儿!”

她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如今云倾城与林铃儿不是同一个人么,他这是什么思路?索性不去管他,因为这句话的真假也许不必太在意了,毕竟他是不会将其实现的。

不过太后那慈祥的目光她至今仍记得,那是一种纯粹的爱,没有任何杂质,叫人羡慕。

“你们斯南也有大雪山么?”

她想起了太后祝福的话。

阿莫礼用手中的折扇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说:

“亏你还假扮公主,连这种常识都不知dào

。大雪山连接着瓦倪、哲北、斯南三国,那是我们的神。”

原来如此。

“那斯南有什么关于大雪山的传说么?”

她有些好奇,斯南会不会像瓦倪一样,把大雪山作为一个惩罚不洁女子的恶源。

“有啊,”

他很快回答道,

“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上一个神仙下凡,爱上了斯南的一个普通女子,天界当然不允许他们相爱,便百般阻挠破坏,于是神仙放qì

了当神仙的资格,带着这名女子逃到了杳无人迹的大雪山,只为了与她相守一生。从此以后,大雪山在斯南就象征着纯洁的爱情,象征着冲破一切束缚、爱情至上的力量。”

“哦……”

她嘟圆了嘴,若有所思地应着。

看来斯南的大雪山与瓦倪的大雪山是截然不同的,虽然是同一座雪山,但她更喜欢斯南的这个传说,最起码具有着正能量。

“在想什么?”

见她在出神,阿莫礼轻声问。

林铃儿回过神,摇摇头:

“没想什么。”

正巧抬头放眼哲北王宫,幽深的宫廷石板路,高高的墙头,此时都被初升的太阳笼罩在晨光里,却给人一种压抑之感。

她紧接着问:

“我们什么时候出宫?”

阿莫礼的面色沉了下来,却只是短暂的犹疑,便笑着道:

“你说呢?”

“越快越好。”

与他不同,她毫不犹豫地给出了答案,任谁都看得出,她归心似箭。

经过了昨晚一事,阿莫礼对她更加珍视,也更加小心翼翼,生怕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惹她生气,跟他断交。

于是点点头:

“好,咱们先回南风堂打点一番,待我禀明了太后,我们就出宫。”

“一言为定?”

她的目光中隐隐地藏着一丝怀疑,看来是对他昨晚的威胁还心有余悸,也许她不再像从前那么信任他了。

他突然端正了态度,按住她的双肩,郑重地说:

“铃儿,无论何时,我绝不负你。”

林铃儿一怔,这算是一种承诺吗?

可是作为朋友,这样的承诺似乎过重了。

如果没有昨晚的事,也许她会欣然接受,并且会大咧咧地给他一个拥bào

,告sù

他有他这样的朋友,她不枉此生。

然而此时面对这样的他,她却有些淡淡的。

“谢谢你,阿莫礼。”

她笑着,艳丽的晨光给她娇俏的小脸涂上了一层红色。

他握着她肩膀的手一紧,看着她:

“我还是喜欢你叫我李莫,那会让我感觉我们……还是朋友。”

她没有拒绝,点点头:

“好,李莫。”

其实喜欢她叫他李莫,那是因为这是他们之间特别的称呼,只有她才会叫的称呼。

他满yì

地笑了,然后与她肩并肩往南风堂走去。

王后醒来后已经疯了,失去了理智,嘴里只不停地念叨着一句话,我错了,我错了,见王后疯了,秋云也只是把昨晚为何去死水湖一事解释为王后的命令,说是王后半夜醒来不顾阻拦非要去死水湖,并且让她在远处等着,她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免不了要询问阿莫礼,他的回答更简单了,彼时他与心爱的女人正沉浸在情/爱中,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的事情,这事就算这么过去了,只是哈氏家族这次恐怕就会真的倒塌了,白白便宜了左丞相。

事情如料想的一般顺利,阿莫礼禀明了太后,便光明正大地带着林铃儿出了宫,由于阿莫礼的身份,没人敢搜他们的身,解药也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带了出去。

过了林铃儿与穆耳约定的时间,林铃儿便没有再去胭脂店门口,用手帕遮面,在阿莫礼的保护下,她去了一家客栈。

阿莫礼和阿兴守在她的客房外面,待她出来时,两人都露出惊叹之色。

此时的林铃儿又换上了云倾城的样子,看着与她自己那张清秀的面孔截然相反的另一种风格的脸,阿莫礼不住地啧啧摇头叹息:

“我还是喜欢你本来的样子,这张脸……”

他顿了顿,

“留给穆九霄吧。”

他颇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林铃儿却没有心思考lǜ

他的想法,她一心只想着抓紧时间离开这里,顺利地回到房城才是最重yào

的事。

她推开了站在门口的阿莫礼和阿兴,从两人中间挤了出去,边急匆匆地往外走边说:

“我早就说过了,你喜不喜欢不重yào

……”

后面,阿莫礼和阿兴的脸都黑了黑,原本就对林铃儿心存偏见的阿兴,此时更是愤nù

地捏紧了拳头。

他家的世子何时被人如此忽视过?这几天屁颠屁颠地为了这个女人的事奔波,到头来这个女人不仅是个有夫之妇,还居然如此看不起他家世子,这让阿兴颇为恼火。

阿莫礼看出了这个耿直的小子是何心思,拿折扇重重地在他的脑门上敲打了一下,那意思是不许他对林铃儿有半分不敬,阿兴揉揉脑门,只能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从这家客栈出来,林铃儿直接去了之前他们下榻的客栈,不出所料,小英子等人没有退房,一直等着她。

“小姐!”

在看到突然出现的林铃儿之后,正在桌子上拾掇着饭菜的小英子腾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扑向了她。

小英子两眼泪汪汪,又是欣喜又是委屈,嗔道:

“小姐,您不知dào

这些日子奴才们真是度日如年,过了约定时间您却没有出现,奴才们的一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穆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都想闯进王宫去寻您了。”

穆云也在房间里,虽然有着与小英子类似的情感,但她却是个不善于表达的姑娘,只是红着眼圈望着林铃儿,握着剑柄的手紧了又紧,双唇紧抿着不出声。

林铃儿看到她们像看到了亲人一般,一把揽过两人的肩膀,笑着说:

“放心放心,本小姐山人自有妙计,不仅平安出宫,而且……”

她故yì

拉长了声音,卖起了关子,

“到手了!”

小英子与穆云相视一眼,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直问是真的吗,得到了林铃儿肯定的回答,两人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于松弛了下来,眼泪也随之而落。

阿莫礼看着抱在一起的三人,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就连对林铃儿不甚满yì

的阿兴也勉强扯了扯唇角。

“穆耳和穆锦呢?”

三人感情宣泄够了,林铃儿才问。

“他们在郊外的一个山洞里守着皮子呢,如果知dào

您回来了,不知dào

会怎么乐呢。”

小英子哭够了,绽开了欢快的笑脸。

“我们去跟他们会合,马上启程回房城。”

林铃儿激动地宣bù

着,眼睛里绽放着阿莫礼从未见过的异彩。

135. 135 有求必应

三个女人转过身,这才发xiàn

门口还站着阿莫礼和阿兴,林铃儿有些不好意思,刚才激动起来竟然忘了他们还在这。

此时是要分别了,她竟不知说些什么好。

阿莫礼看着她,眼中的不舍之情溢于言表,是要分别了吗?此次一别,何日才能相见?

倒是小英子用胳膊肘轻轻推了推林铃儿,这位李公子的身份到现在还是个迷呢,不知dào

王妃解开了没有。

林铃儿提了口气,大方介shào

道:

“来,小英子,穆云,给你们介shào

一下,这位就是斯南王的三世子,阿莫礼,这位是他的侍从,阿兴。”

她站在两人面前一一介shào

着,眼里却少了在谈到启程回房城时那抹异彩,平淡得让阿莫礼觉得他甚至连她的两个奴婢都不如。

小英子和穆云纷纷见礼,阿莫礼手握折扇,却也只是笑笑,叫她们免礼,并问小英子山洞在什么地方,他也好护送她们三个女人过去。

“不用了,穆云也是个练家子,有她在不会有事的。”

阿莫礼刚刚提出要护送三人的想法,林铃儿便急急地拒绝道,好像很怕再和他有任何牵扯一样。

可他们之间就真的会因为她的冷淡而没有关系了吗?

他想起了石屋里那个吻,想起了她衣衫半/裸的模样,雪白的肩头,若隐若现的胸/脯……这一切都让他那么难忘,这一切也让他们之间不得不牵扯起来。

阿莫礼淡笑,并看不出什么,只是真诚地道:

“穆云毕竟是个女子,如果路上真的遇上个强盗土匪之流,恐怕她也不是对手,何况只有她一人。”

阿兴也跟着起哄:

“就是,女流之辈,何足挂齿!”

“你再说一遍?”

向来话少的穆云此刻却是瞪圆了眼睛,清清瘦瘦的小脸上横眉立目,作势就要跟阿兴打起来似的。

阿兴看着穆云清秀的小脸,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讥笑道:

“哼,长得跟面条似的,能有多大能耐?”

“你……找死!”

穆云不善言辞,此时已是憋红了脸,长剑已经出鞘。

“阿兴,不得无礼!”

阿莫礼一把折扇横在了欲要往前冲的阿兴颈上,拦住了他,转而对穆云施了一礼,道,

“穆云小姐,在下管教无方,得罪了,望见谅。”

穆云见阿莫礼彬彬有礼的模样,何况他的身份还是个世子,按理说与冥王是不相上下的,不能说是受宠若惊,却也消了一半的火气。

“哼!”

重重地冷哼一声,穆云算是给了阿莫礼一个面子,长剑当的一声入了鞘。

不过这样一来,三个女人就更不愿意他们跟着了,林铃儿转身对小英子说:

“小英子,赶紧收拾好东西,我们马上就走。”

“是,小姐。”

小英子应着,开始动手在屋里四处划拉着东西,最后整理出来两个大包袱,里面也没什么,都是他们来时穿过的衣服,另外还有一个食盒,是小英子原本打算给穆耳和穆锦送去的食物。

“小姐,都收拾好了。”

小英子把食盒提在手里,两个包袱她与穆云一人一个背在身上,向林铃儿禀报着。

“嗯。”

林铃儿应了一声,转而面向阿莫礼,灿然一笑,

“李莫,无论如何,这次真的谢谢你。我们这就走了,这个……”

她说着,从怀中掏出了阿莫礼之前送给她的那块玉佩,递到了他的面前,

“你欠我的人命已经还给我了,这个应该用不到了。”

阿莫礼看着玉佩,晶莹通透的翡翠上极好的雕工刻着一个礼字,旁边尽是些纹龙雕花,这是身份的象征,三个世子每人一块,她不会知dào

这块玉佩于他而言的意义。

他宝贝似地把它送给她,这意味着他把自己的整个人、整颗心都交给了她,而她如今却不屑一顾,要退还给他吗?

晚了,玉佩收得回来,心却是收不回来了。

他微笑着,用折扇一推林铃儿的手臂,把玉佩又推回了她的怀中,道:

“留着做个纪念吧,作为朋友,就算是我额外送给你的优待,还是那句话,日后,只要你拿着这块玉佩去斯南找我,有求必应。”

林铃儿想了想,最终没有再推辞,手里握着玉佩,似乎意识到了它的份量,好吧,多个朋友多条路,说不定日后真的会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谢谢。”

她笑着,说了这两个字。

眼看着林铃儿与他擦肩,她的手背就擦着他的手背而过,他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有勇气抓住她,只能看着她远离自己的视线,直到她走出客栈的大门,他依然靠在二楼房间的门扉上,一动未动地目送着她。

阿兴观察着他的目光,挠了挠头,不解地道:

“少爷,我发xiàn

您变了。”

他仍然望着人来人往的门口出神,仿佛下一个进来的人会是林铃儿似的,就像他内心期望的她愿意为他留下来,不再回到那个人的身边去一样。

“怎么变了?”

他漫不经心地回问。

“变得……变得娘们家家的,一点都不像从前的你了。”

阿兴支吾道。

阿兴是他从狼群口中捡回来的孩子,年方十五,却长得高高壮壮,他经常叫他小狼崽儿。

那是一个冬天,斯南王带着几个世子去打猎,虽然遭遇了狼群,却有惊无险,因为狼群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一个婴儿的身上,就是被人遗弃在山中的阿兴。

那时阿兴尚在襁褓中,被扔在雪地里,冻得浑身通红,十岁的阿莫礼抱起他时,他却对着他嘎嘎一乐,阿莫礼马上就喜欢上了这个小家伙,把他抱回了王宫,一直到了今日,成为他最亲密的伙伴。

阿兴从小就身强力壮,练得一身好功夫,却对诗书不感兴趣,每每让他念书就喊头疼,如今大字不识几个,说话也有些粗糙。

此刻他却一语点醒梦中人,阿莫礼暗忖,从前他是个多么潇洒恣意的人,从来不受任何世俗的约束,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像个高贵的浪人。

可是在遇到林铃儿之后,他会常常发呆出神,行事也不如从前随意,尤其在面对她时,他总是会瞻前顾后、左思右量,可不变得娘们家家的。

正想得出神,只听阿兴又说:

“少爷,咱们到底送不送啊?”

阿莫礼眼睛一亮,折扇打到另一只手里握住,干脆地应道:

“送!”

林铃儿一行三人骑着马,小心翼翼地往洛川的郊外奔去。

一路上穆云都十分警惕,不停地环顾着四周,生怕有人会上来抢解药一般。

林铃儿的身上还裹着阿莫礼亲手为她披上的那件白色斗篷,周围镶着一圈雪白的狐狸毛,蓬松而温暖,马背上极速的风将这白色的斗篷吹得鼓鼓的,就像一大团雪白的棉花在空中飘浮,冷风吹红了她的脸颊,在这雪白的衬托下,却显得可爱而动人。

越往郊外走人烟越稀少,小英子识路走在最前面,穆云断后,林铃儿在中间,到了一座光秃秃的山脚下,几乎看不到人了。

山路略微陡峭,还好马儿强壮,硬是走上了半山腰,在山洞口停住了。

林铃儿下了马,穆耳与穆锦见是她,忙迎了上来,连日来的担忧化作了激动的热泪含在眼眶,这一别似乎更加深了几人之间的情谊。

林铃儿走进山洞,看着睡在草席上的皮子,不由扯开唇角笑了起来,如今他在王宫里可是个已经死了的人,谁能想到被推进死水湖淹死的人此刻还在这里睡大觉?

她又观察起这个山洞的环境,洞口不大,洞内完全可以容纳下三个人平躺着睡觉,除了皮子身下那张草席,还有另外两处铺着厚厚的干草与被褥,想来是穆耳与穆锦休息的地方。

可现在是冬天,即便有再厚实的被子也无法抵御这无情的寒风吧?她突然为穆耳与穆锦感到一阵心疼。

“小姐,皮子怎么办?”

这时,穆耳问道。

林铃儿在皮子面前蹲下来,思虑片刻道:

“去外面拿点雪回来,使劲搓他的脸,弄醒他。”

“是。”

穆耳应着,然后照着她的方法,果然弄醒了皮子。

皮子像没睡够似的,虽然醒了过来,眼睛却半睁半闭着,呼吸声也发沉。

“渴……喝水……”

皮子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一张嘴就要水喝。

“给他喝水。”

林铃儿对穆耳说。

穆耳把皮子的头扶了起来,水壶搁到他的嘴边,皮子像沙漠里的濒死的人,抓着水壶不放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喝饱了还打了个水嗝,才满足地又躺下了。

不过这回他倒是清醒了不少,可能是在睡眼迷离之间仿佛看到了那位可怕的女侠客,他一下就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眼前人。

林铃儿那张艳丽的面孔又出现在眼前,他自然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惊慌地打量了一眼这里的环境,才哭喊着叫道: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阴曹地府?我……我这就下了地狱了?”

林铃儿心想这个皮子肯定是亏心事没少做,否则怎么不说自己上了天堂?

她在他旁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了下来,捡起一根细长的干草,有一搭没一搭地撩/拨着皮子的脸颊,就像在逗/弄一只猴子。

136. 136 王妃回来了

“哟,皮子,你这是做了多少亏心事啊,一睁开眼睛就嚷嚷着下地狱?就算要下地狱,我们这些人可不能陪着你下,我们都是好人,就算死了也是要上天堂的!”

皮子费力地吞咽了一下口水,告饶道:

“女、女侠,您、您老人家到底想干什么呀?”

皮子很无奈,这女侠看起来不像是想要他的命,却又不肯放他走,他一个太监既没财也没色,她劫他来不会是想吃唐僧肉吧?说起来他白白胖胖的倒还真像唐僧呢。

林铃儿轻笑道:

“我老人家不想干什么。”

一句玩笑过后,她开始郑重其事,

“皮子,老实告sù

你,如今你在宫中已经是个死人了,王后她老人家已经叫人把你推进了死水湖,淹死了。不过,有人替你死了,你应该感谢姑奶奶我,替你躲过一劫。”

皮子愣了:

“姑、姑奶奶,您在说什么,杂家听不懂……”

林铃儿扔掉干草,拍拍手站了起来,漫不经心地说:

“听不懂没关系,你大可以回宫去试试,看看宫里的人会如何处置你。”

一听这话,皮子圆溜溜的眼睛开始快速转动起来,像是在合计着什么。

林铃儿从怀中掏出一包碎银子,扔到了他的身上,说:

“不用想了,姑奶奶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拿着这些钱滚蛋,滚得越远越好;二是……死,这里就真的变成你的阴曹地府了。”

她说着,双手摊开指了指这个山洞。

皮子浑身一抖,仿佛已经感受到了阴曹地府的阴冷,目光中流露出恐惧的颜色,感受着身上这袋钱的重量,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奴才滚蛋,一定滚得远远的,不让姑奶奶心烦。”

他躺在地上看着林铃儿,双手仍被反绑着,不住地点头。

林铃儿满yì

地笑笑,说:

“穆耳,给他松绑。我们走!”

“是。”

穆耳拿着短匕首,割断了皮子身后的绳子,却目露凶光,依着他以前的性子,这样的活口断断不能留,可自从跟了林铃儿,他似乎也转性了,除了用凶狠的目光吓唬吓唬人以外,什么也不会做。

林铃儿等人已经在山洞外骑在了马上,穆耳随后也跳上了马背,一行五人终于完成了使命,怀着紧张而又激动的心情往房城的营地奔去。

他们刚走,皮子便挣扎着坐了起来,他无暇顾及其他,首先便把身上的钱袋子拿了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不少的碎银子,如果紧着点花,后半生应该无虞。

他赶紧从裹着他的布袋子里爬出来,身上的棉衣没有了,他搜罗起旁边的被褥裹在身上,作势就要离开。

就在此时,洞口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人出手极快,他还来不及惊叫,便被抹了脖子,倒在了血泊中。

那人将带血的匕首往皮子的身上擦了擦,抹净了上面的血,才转身走了。

一会功夫,他便来到山下,对另一个人说:

“少爷,解决了。”

阿莫礼从一处僻静的地方走出来,望着林铃儿离开的方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干燥的空气灌进鼻腔、流入身体里,却刺痛了他的心:

“走吧。”

他不愿杀人,可是为了她,他不得不这么做,留着皮子就始终留着一个隐患。

一路上,除了他和阿兴,还有另外一些人在跟着林铃儿,那是瓦倪的人,如果被他们抓到皮子,再顺藤摸瓜找出一些线索,林铃儿的身份恐怕会暴露。

他不会让别人知dào

她是林铃儿,而不是云倾城。

主仆二人上马后,原是朝着斯南的方向前行,可没走出多远,阿莫礼却突然调转了马头,向房城的方向追去。

“少爷,您要去哪……”

阿兴叫着,调转方向追了上去。

林铃儿一行五人疾驰在旷野中,过了青黄不接的日子,杂草都已干枯发脆,马蹄踏在上面发出咔咔的响声。

活了这么久,林铃儿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归心似箭,此刻她恨不得能坐上火箭,或者武侠小说中的乾坤大挪移,眨眼间就能飞到穆九霄的身边。

“驾……驾……”

清脆的声音响彻在这寒冷的天地间,感染着身边的人。

这时,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却突然从她的身后追了上来,以极快的速度赶超了她,却在距离她几十米处停住。

马上,一个穿着青袍的男子一手拉着缰绳,另一手拿着折扇,正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待林铃儿看清了马上的人时,不由一声惊呼,随后即刻拉紧了缰绳,大叫一声:

“吁……”

在距离那人一步的时候,马儿停下了脚步,四只蹄子还不住地在地上蹬踏着,似乎对这样的急刹尤为不满。

“李莫,怎么是你?”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不解地蹙着眉。

明明在客栈时就已经分手了,他怎么还会追来?

阿莫礼脸上虽然笑着,但握着缰绳的手却不由得一紧,暗示出他内心的紧张:

“有一句话,刚才忘了问你。”

“什么话?”

林铃儿的眉头又紧了紧,她不懂,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吗?

“你说过,那件事翻篇了,你还欠我一个人情,记得吗?”

他的笑容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少见的正经模样。

提起那件事,林铃儿的心沉了沉,眼睛的余光瞟了瞟身边的几人,那件事她不愿再提及,更不想让第三个人知dào

,他是存心想让其他人都误会什么吗?

然而这次的事,阿莫礼的确帮了她大忙,说是用那个吻还了他的人情纯属气话,不仅救了她的命,还间接救了穆九霄的命,这么大的人情她怎么能忘?

她点头:

“记得。”

得到了这两个字,他突然像个孩子一样雀跃起来,拿折扇指着她:

“说话算话?”

林铃儿看着他,一字一顿:

“言-出-必-行!”

他高兴得什么似的,一拉缰绳,调转马头往来路奔驰,空气中只留下一串马蹄声和他带着笑的话语:

“这个人情……我会要你还的!”

林铃儿扭头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不由得轻轻摇头,口中念念有词:

“何弃疗啊……”

房城的营地内,主帅的营帐连日来都不允许其他人靠近,只有穆图与穆风、穆雨轮流守护着,对外只宣称冥王受了箭伤,需yào

静养,但士兵当中还是有人听说到了一些风言风雨,说是冥王中了寒蟾血,身体已经开始僵硬。

上官无用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会陪在穆九霄身旁,其实他一直派人跟着林铃儿一行人,暗中监视他们的一举一动,直到她进入了哲北王宫,这两天的线索便断了,没有人知dào

在哲北王宫中都发生过什么。

但可以确定的是,林铃儿的确拿到了解药,并且正在返回房城的路上,一行五人平安无事,只是有两个人先他们一步杀死了皮子,并且这两个人与王妃的关系似乎十分密切。

上官无用很想知dào

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又为什么会杀死皮子,他们到底都知dào

些什么,与王妃又是什么样的关系。

当然,即使上官无用清楚林铃儿这些天的行踪与情况,他也不会向穆九霄透露半个字。

就像穆九霄的心一直系在林铃儿身上,他也绝对不会向任何人说起一样。

主帅的营帐内,穆九霄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虽然72个时辰未到,但他的身体已经有部分开始僵硬了,毒素从左肩上的伤口向周围扩散,他的左半边身体几乎已经不能动了,肌肉发黑变色,就像半个石头人。

他闭着眼睛,看似睡着了,实则醒着。

他的王妃为了他前去拿解药,他又如何睡得着?

上官无用驱动轮椅进入了营帐,看着穆九霄颤抖的睫毛,他知dào

他并没有睡着,明知dào

林铃儿就要回来了,他却没有告sù

他,反而突然问道:

“王爷,如果王妃平安回来了,您打算如何处置她?”

等了半天,却不见穆九霄回答,上官无用无害地轻笑一声,仿佛拉家常一样,试探道,

“女子擅闯军营,应是死罪!当然,倘若王爷心疼王妃,想要包庇,将士们……”

“军师,本王很累,需yào

休息。”

穆九霄仍然闭着眼睛,却冷冷地扔出一句话,将上官无用后面欲说的话堵了回去。

上官无用眉头一紧,他知dào

穆九霄是在逃避这个话题,并且有一种感觉正在慢慢滋生着,穆九霄与他之间似乎不再像从前那么亲密无间了,从前他对穆九霄的想法几乎了若指掌,毕竟是从小看到大,可是如今,穆九霄的心思变得重了,而且故yì

在瞒着他。

就有如此时穆九霄给他的回答,他知dào

穆九霄心里分明已经有了答案,却不愿意再向他吐露,他不禁越发地担忧起穆九霄未来的打算。

踯躅片刻,他无奈道:

“那好,老臣就不打扰王爷休息了,老臣告退。”

说罢,他驱动轮椅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缓缓地往营帐口移动。

谁料还未出帐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高亢的叫喊声:

“快看,王妃回来了!”

“是,是王妃!”

“王妃英勇,王妃无dí

,巾帼英雄,智勇双全……”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起来,将士们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137. 137 这样抱着你真好

穆九霄一直紧闭的双眼忽地张开了,他下意识地就要起身,顿了顿,看了一眼上官无用的背影,将那份激动压了下去,依然选择了沉默。

此时,上官无用的动作顿住了,虽然已经知dào

林铃儿会顺利返回,但真的到了这一刻,他竟然有些于心不甘,想着穆九霄对她的感情,他暗暗后悔没有把她掐断在回程的路上,一了百了。

之前不是没有过这个想法,但因为顾忌着她身边的几个随从,才没有下手,并且他骨子里执拗地认为他是穆九霄最忠心的臣子,暗杀王妃不是他一个为人臣子应该做的事,他更不能跟穆九霄之间生出嫌隙,毕竟大事未成,大仇未报,两人必须同心。

想到这,他只能暗自叹了口气,即便心里不舒服也只能由着去了。

瘦骨嶙峋的大手继xù

转动了轮椅,往帐外挪去。

听到他离开的声音,穆九霄这才睁开了眼睛,他缓缓转动了头部,目不转睛地望着帐口,眼皮也不舍得眨一下,生怕会错过林铃儿进帐来的那一瞬。

外面的欢呼声此起彼伏,他的心也跟着一截一截地提了起来,终于,一个声音从帐外传了进来:

“穆九霄!”

是她!

声音落下,帐幕豁地被掀开,林铃儿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

她的小脸绷得很紧,两颊上有被冷风吹过后留下的红晕,神情看起来有些紧张,也有些激动,当看到穆九霄僵硬地躺在床榻上时,她的眼睛瞬间湿润了。

“我回来了!”

她的脚步在帐口处停住,望着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只说了四个字。

床榻上的他,看着她,微微点头,声音却哽咽嘶哑:

“我知dào

。”

与她想象的不同,没有热情如火的拥bào

,亦没有火/辣的亲/吻,她等到的只是他淡淡的三个字,还有他拼命压抑着的泪水,他的眼圈红着,那泪一定是滚烫的。

可是,他活着,这对于她来说就是最好的迎接。

她没有再说话,而是径直奔向他,从怀中掏出了解药,如献宝般捧到了他的面前:

“看,解药,我说过我一定会拿回来的!”

她的眼睛晶亮晶亮的,作势就要打开小瓷瓶倒出解药。

却被穆九霄一把握住了手,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问道:

“你还好吗?”

他的眉头拧着,可能是由于身体的关系,此时的他少了往日里的冷漠,变得温柔起来,那灼热的目光中竟然流露出一丝脆弱。

她拼命地点头,脸上笑着,泪却从明亮的大眼里淌了出来:

“嗯,我很好。”

她真的很好吗?

此去哲北王宫,她差点淹死在死水湖里,若不是得阿莫礼相救,她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

可是,她不会告sù

他这些,不知从何时起,她从跟他锱铢必较变成了如今这样的报喜不报忧。

他松开了手,吃力地抬起手臂抚上了她的脸颊,轻轻为她拭去脸上的泪,干裂的唇勉强扯开了一抹笑,却是他这么多天来唯一的笑。

见他笑了,她也咧开嘴,开心地笑了出来,使劲抹一把眼泪,她说:

“来,先把解药吃了。”

说着,她打开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了一粒小指甲般大小的药丸,送入了穆九霄的口中。

转身看看帐内,见一张靠边放着的小桌上有茶壶,便倒了一杯水送到他口边,然后扶起他靠在自己身上,把水给他喂了下去。

“感觉怎么样?”

她迫不及待地问。

穆九霄失笑:

“你是不是太心急了?”

她想了想,呵呵一笑,是啊,这药刚刚吃下去,哪能立马见效?

“这可是我千辛万苦拿回来的解药,我当然心急了,如果这药是假的……”

说到这,她的心里一紧,真是笨蛋,为什么现在才考lǜ

这粒解药的真假,如果是假的……她不敢往下想,于是连连改口,

“呸呸呸,这药不可能是假的,一定是真的!”

想起那夜王后都被吓疯了,她怎么还可能拿着假的解药来骗人?

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亲/吻了一下,说:

“陪我躺一会。”

他从来没有过这样的邀请,哪次与他发生关系,不是在一种暧/昧不明的情境下?

他突然的温柔与直白让她有些不适应,也悄悄地红了脸颊。

可是,她千辛万苦差点丢了性命为他换回解药,为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嗯。”

她顺从地点点头,先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平,自己则摘了雪白的斗篷,合衣躺在了他的身边。

他行动不便,只能微微侧过身,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唇边始终带着一抹笑意,那样的温柔、缱绻。

“累么?”

他轻声问。

刚一见面时的激动已经过去,现在的林铃儿只剩下开心,她感受着他的爱/抚,他的手掌有些粗糙干燥,许是常年的习武打仗有关,不过这才是男人的手啊。

她笑得灿若桃花,看着他摇头:

“不累,一点都不累。”

她昨夜一夜没睡,今天又马不停蹄地赶了半天的路程才回到他的身边,可是在这一刻,她却格外的精神抖擞,好像打了鸡血一般,只想看着他,只想笑。

他突然扣住她的头,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干裂的唇触到她细腻的皮肤,有些刺痛,却是暖的。

她百感交集,然而这一刻,却只想感觉重逢的美好,于是双手抱住他,把头埋在他的胸前,闭上了眼睛。

外面的喧嚣好像都不复存zài

了,广阔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岁月静好,林铃儿第一次体会到这四个字的含义。

“这样抱着你真好。”

她像一团小绒球缩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

他抚/摸着她柔软的发,没有说话,只是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从她的发到她的背,轻柔而规律。

这个动作维持了不久,就听到怀中的她传来不轻不重的鼾声,每一声都敲打在他的心房。

他知dào

,她很累。

拉过身边的被子盖在两人身上,他就这样任她抱着、偎着,沉沉地睡去。

每天,他的人都会从穆云穆锦那里得到消息,她都做了些什么,有没有好好吃饭,有没有好好睡觉,有没有危险,她又说了哪些新奇的让人听不懂的俏皮话……

上官无用派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阿莫礼出现帮她的忙,她何时进宫何时出宫,这一切他都了若指掌。

只是有一点谁也没弄明白,她为何抓了皮子,囚禁之后又为何放了他?

今天,得知她要回来的消息,他盼的竟然不是那粒解药,而是她,一个完好无损的她!

他拥着她娇小的身体,一阵阵心疼涌上心头,忽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她救了他一命,她的命运是不是也有了改变的理由?

想到这,他拥得她更紧了,闭上双眼,却在心里默默地说:父亲,你会怪我吗?

军营里的将士们由于王妃的归来而兴奋异常,大家抓着穆耳等人问这问那,穆耳等人都不是多言的人,只是笑着回答一些无关痛痒的问题,短短几句少得可怜,将士们听得不过瘾,却也只能悻悻地离去。

穆图与穆雨则守在主帅帐口,大家都十分有默契地不来打扰帐内之人,却也都在期盼着能再次见到王爷与王妃。

日落时分,穆图在帐外询问穆九霄是否要用晚膳,见帐内没有动静,便悄悄地掀开了帐幕一角,不大的帐内一览无遗,当看到床榻上相拥而眠的两人时,不禁抿了抿唇,退了出去。

穆九霄睁开了眼睛,借着夕阳微弱的红光看了一眼怀里的小女人,她睡得很安详,小嘴嘟着,小脸红扑扑,就像刚刚成熟的桃子。

他轻轻地笑了,抬手将她脸颊上的碎发拨到耳后,下巴抵住她的额头,拥紧了她。

这个时候,他似乎感到被压着的那半边僵硬的身子有些麻麻的,他试探着动了动手指,竟然动了,再试着动动脚,有知觉!

唇角的笑不由得漾开了,看来那解药是真的,而且见效颇快。

他又看了看她的脸,忍不住吻了一下她的睡眼,惹得她一阵嘤咛,像猫儿般抹了抹酥痒的鼻子,往他的怀里拱了拱,继xù

睡去。

他把左手臂伸到了她的颈下,给她当枕头,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当林铃儿醒来时,帐内已经伸手不见五指,萦绕鼻间的都是他的气息,即使在这样的黑夜,也让她倍感安心。

她怎么就睡着了?一时间有些懊恼,仿佛错过了与他细语话重逢的时刻,他们好像都没说上几句话呢。

想起了那粒解药,她开始伸出手在他的身上摸索起来。

他只穿着一件中衣,手感应该很好,最起码能摸得出来哪里是柔软的、哪里是僵硬的。

她记得他受伤的地方是左肩,于是从左边开始摸起,再摸到右边,感觉两边的柔软度似乎差不多,但是不知为何,他的身体摸上去的感觉总是硬梆梆的,倒让她有些分不清到底是病态还是常态了。

心里正思忖着,他的声音突然在头顶上响了起来:

“摸够了?”

她像个正在做坏事的孩子被大人抓到一样,迅速缩回了手握在胸前,呵呵一笑,小声说:

“你醒了?”

拜托,被她这样摸来摸去,能睡得着才怪!

138. 138 人品无下限

他点头,声音有些慵懒:

“嗯,被你摸醒的。”

黑暗中,他仍然看得到她亮闪闪的眼睛,就像夜空中的星星,闪耀着点点光华。

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对,他一直在用“摸”这个字眼,听起来怪不纯洁的。

其实她可是抱着非常纯洁的心理去给他检查身体的,就像医生对待病人一样,根本没有别的想法。

可是这样暧mei的话语、在这样暧mei的夜晚、暧mei的姿势中响起,还是让她暗暗红了脸颊,于是连忙解释道:

“你别误会啊,我只是看看你的毒解了没有。”

谁知他的声音一如往常一样深沉,好像并没有多想,只是淡淡地道:

“我没有误会,你可以继xù

,需yào

我配合吗?”

她暗自唏嘘,倒是她龌/龊了,竟想些乱七八糟的。

于是端正了态度,郑重其事地道:

“嗯,需yào

,你能把身体躺平吗?”

他倒是想躺平了,可是她的头还一直枕在他的手臂上。

“你的头……”

林铃儿这才发xiàn

自己竟然枕着他的一条手臂,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连忙坐了起来,窘迫的笑笑说:

“哦,不好意思,我忘了。”

他没再说话,只是依着她的命令把身体躺平了,等着她来检查。

她像模像样地抬起手,先是按了按他的左肩受伤处,问:

“这里有感觉吗?”

停顿了一会,他像在认真的感受一般,片刻之后才答道:

“没有。”

“这里呢?”

她又按了按他的左胸。

他摇摇头:

“也没有。”

她急了,压着声音叫道:

“不会吧……难道这解药是假的?还是解毒的过程比较漫长……”

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她又急又疑惑重重,一边小声嘀咕着,一边接着按压他的身体。

顺着他的左胸往下,她摸过了他的腰,摸到了他的大腿,又不甘心地问:

“这里呢,这里有没有感觉?”

“没有,但是……”

他的回答仍是没有,却拉长了声音,然后拉过她的手放在了他的小腹下方,说,

“这里有。”

“这里?”

这个地方引起了林铃儿的好奇心与求知欲,她以一种非常纯洁的思想摸着那个地方,由于黑暗,她看不清他说的地方是哪,也只能靠手摸,非常认真地检查了起来。

“这里很硬啊……啊!”

她先是用手使劲按了按,然后又才细细地抚摸起来,感受那个地方的形态,这才发xiàn

不对,失声尖叫出来,

“穆九霄,你流mang!”

她就势就想收回手,却被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抓住了,用力往怀里一带,她整个人猝不及防地趴在了他的身上。

他的两条手臂圈了上来,禁锢了她的身子,让她动弹不得。

她这才发xiàn

,原来他已经好了,刚才分明就是在装蒜。

“你……你刚才在骗我?”

她叫道。

她的声音在这样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殊不知,穆图或者穆雨还在帐口守着呢。

“嘘……”

他的声音格外轻,在这样寂静无声的夜里道出了别样的风qing,

“告sù

我,流mang作何解释?”

她好像不止一次说过他“流mang”、“变tai”之类的话,虽然大概能理解话中的意思,却实在不确定,也不知这些新奇的字眼她是从哪听来的。

她想起了他刚才的所作所为,还有如今这个暧mei的姿势,他的气息阵阵扑打在她的脸颊,惹得她双颊滚烫,心儿慌慌,越发地羞恼。

“现在的你,就是个流mang!”

她嗔道。

她看不到的是,他的唇一勾,一抹邪魅的笑跃然于嘴角,然后扣住她的头,用力吻了下来。

“唔……”

唇上突然遭到偷袭,他的味道萦绕齿畔,流入心尖儿,惹得她心脏狂跳。

一个用力的吻后,他放开了她,问:

“这样呢?”

她喘息着:

“臭流mang!”

“唔……”

他不再给她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吻了上去,身体一个翻转将她压在身下,微凉的舌撬开她的贝齿,长驱直入,扰乱了一室的馨香。

她先是不满地反抗着他的霸道入侵,每次都是这样,连问都不问她的,可是他的霸道却总是能让她屈服,从最先的双手抵着他的胸膛,到后来渐渐地勾住他的颈,回应他的吻。

谁知片刻的缠mian后,他又放开了她,喘息着问:

“这样呢?”

他居然还在执着着“流mang”这个问题,于是没好气地答复他:

“大流mang!”

黑暗中,她似乎听到了他的低笑声,浅浅的,却不怀好意。

他的吻又落了下来,缠着她的丁香小舌,舍不得放开。

两只都活动自如的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还是那么没耐心地撕坏了她的衣服,一件一件七零八落地被他从被子底下扔了出去。

她的身体已经被他撩bo得惊颤不已,直到他衣衫尽退,顶开了她的双腿,那股坚硬灼热抵上了她的身体,竟又问道:

“这样叫什么?”

她故yì

咬了一下他的唇,然后贴着他的唇喘息道:

“死变tai!”

他“噗嗤”一声笑了,随后,将那个男人特有的膨胀物送进了她的身体。

“嗯……”

她亦痛亦欢地呻yin一声,刹那间,繁花尽放,只为那个人的到来,而为他绽开最美的瞬间。

小别胜新婚,她原以为他们之间只会针锋相对,却没想到,他们也会有这样的一个夜晚,彼此拥有,情话绵绵,那些以前用来对抗他的难听的词汇,如今却成了他们情ai之时的调剂品、润hua剂。

她仿佛置身云端,又好似徜徉花海,只因这一刻的水ru交融。

感受着身上男人的强壮、健康,她为拥有这样的男人而骄傲,他就是她的未来、她的人生。

月亮为他们羞红了脸,躲进了云彩,星星也羞答答地遮起了眼睛。

欢愉的痉挛过后,他仍不舍得下来,轻轻地压在她的身上,与她贴合得密不可分。

抚nong着她潮hong的面颊,轻轻为她拭去额角的汗珠,他像对待一件珍宝一般对她爱不释手,痴痴地望着她。

许是她太娇小,已经过了那最兴奋的时刻,她仍是娇chuan着,如兰的气息扑面而来,直叫人心疼却又忍不住心猿意马,想继xù

摧can她。

这时,她的肚子非常不合时宜地在这种美妙的时刻“咕咕”的叫了起来,他轻笑,顶了顶她的小腹,啄了一下她的唇,问道:

“饿了?”

她撅着嘴嗔道:

“我也不知dào

怎么就睡着了,急着给你送解药,午饭没吃,晚饭也没捞着,当然饿了。”

“想吃什么?”

他问。

“嗯……让我想想,”

她郑重地思考起来,这几天根本食不知味,现在想起那些好吃的,她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烧鸡,红烧肉,糖醋鱼,狮子头……”

他点了一下她的小鼻头:

“真是只馋猫,全是荤的。”

她才不管他说什么,扬起下巴说:

“是啊,我就是爱吃肉。”

“吃那么多肉怎么不见你长肉?”

他捏了捏她紧实的脸蛋。

说到这,她可有本钱好好的得yì

一下了,于是使劲挺了挺胸pu顶着他,说:

“我是该长的地方长,不该长的地方不长,怎么样,厉害吧?”

虽说她这身体只有十六岁,可也不知是她发育太好,还是她天生异禀,吃的东西好像都长在胸前和屁gu上了,这比起她自己的身体可是区别太大了,想当年在现代时,她可是经常被人叫做太平公主的,后来因为这具身体的丰man程度,她着实兴奋了好几天呢。

可她却不知这一顶有着什么样的意义,穆九霄的身体僵了僵,他与她肌肤相亲,本就像干柴和烈火,擦火就着,她还偏偏火上浇油,不烧起来才怪。

他的身体往下沉了沉,压着她的胸pu,道:

“我也想吃肉。”

他的话突然让她眼睛一亮,那些色香味俱全的菜色一道道仿佛在眼前飘过,香味扑鼻,直勾得她馋虫往外爬:

“真的?可是这大晚上的去哪弄肉吃啊?”

她满怀希望地期待着他能说出“我来弄”啊,“没关系,有我呢”之类的话,口水没出息地咽了一下又一下。

谁知他却说:

“你这只小猫足够我吃了,不知我这头狮子合不合你的胃口?”

她大跌眼镜,原来小白兔跟大野/狼在一起时真的不能有被吃掉以外的任何想法啊,那些什么为了小白兔可以不吃肉啊,为了讨得小白兔的欢心可以放qì

做狼的想法啊等等,通通是骗人的,那些只是为了再吃掉你一次而放的烟雾弹!

她半怒半嗔地撑住了他的胸膛,咬牙说:

“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坏……唔……”

还没吐完他的槽,就被他堵住了嘴。

他手口并用,很快就再次将她的身体逗nong得酥yang难耐,并适时地攻城掠地,却在她的耳边不要脸地嘀咕:

“比起吃肉,我更愿意做个大流mang,死变tai……”

“你……”

男人到了这种时候,是不是都会人品无下限了?

好像知dào

她又想吐槽似的,他一个挺身,让她忍不住叫出声来,这样的声音,才是最动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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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这章原本在零点更新了,但是被隐藏,现在妮重新修改过,希望能放出来。^-^

139. 139 只需要他在身边

结果,由于某王的人品,林铃儿整个晚上一直不停地被折磨,直到饥寒交迫才沉沉地睡去,某王在人家睡着的时候还不忘上下其手,一会亲亲一会摸摸,宝贝疙瘩似地一直搂着不肯放手。

这是一个酣畅淋漓的夜晚,亦是林铃儿睡得最安稳的一个夜晚,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在穆九霄的怀里一觉到天明,他的怀抱很坚实,很温暖,她想她之前说过的话应该会实现了,她说穆九霄是她下半生的依靠。

她还想着,此次回去,她一定要让穆九霄搬回冲霄阁跟她一起住,她要每天早上都在他的怀抱中醒来,还要跟着他打仗,他去哪她就要去哪……只可惜,让她想不到的是,她的这些想法在不久的将来全成了空想。

翌日,林铃儿是在一片明媚的晨光中醒来的。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看着帐内的一切,听着外面的声音,不由得笑了出来。

这一切都好像做梦一样,掀开被子看到自己光liuliu的躺在穆九霄的床榻上,身体里、呼吸之间还残留着他的味道,她觉得自己是那么幸福。

脑袋里突然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同学们经常会说的一句话:从明天起做个幸福的人,喂马劈柴周游世界,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可是现在的她,什么也不想关心,她也不需yào

一所面朝大海的房子,她只需yào

他在身边,就已经可以幸福得上天入地了。

不过,他去哪了?

穆九霄早早地就起床了,他穿着一袭绛紫色的长袍在军营里巡视,身后跟着穆图。

他的严格与冷酷是出了名的,将士们虽然惧怕他,却也时刻关心着他,他就是那种令人望而生畏、敬而远之、却又忍不住想要靠近的人,他的身上似乎带着魔力,能牢牢地抓住每个人的心。

已经连续四天四夜未出过主帅营帐,此刻将士们见到他除了恭敬地致礼外,都在暗暗观察他身上的伤,然后三三两两地开始议论,谁也不知dào

这几天里穆九霄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都被穆九霄看在眼里,他却装作没看到、没听到,也不解释,只是冷着一张脸走过。

“王爷!”

一个声音传来,他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去,上官无用正在穆风的助力下朝他这边移动过来。

穆九霄收回目光站在原处,等待着上官无用上前,他似乎已经料到了上官无用会跟他说些什么,不由得眉头微紧,显出几分无奈。

“王爷的身体……”

待上官无用走上前来,见过礼后首先问起的便是这个。

穆九霄少有的露出一丝笑意,微微向上翘起的唇角仿佛在彰显着他的好心情。

“已无大碍。”

他淡淡地给出四个字。

“哦……那就好,老臣在这里恭喜王爷了。”

上官无用作了一揖,穆九霄却不动声色,仍保持着微翘的唇角,负手挺身而立,又恢复了往日的英姿与威严,仿佛前几日那个躺在床榻上等待解药或者死亡的他全然不曾存zài

过。

“既然王爷身体已经康复,那么有些事也该王爷出面定夺一下了。”

上官无用边说边观察着穆九霄的脸色,却见穆九霄只是站在那里,岿然不动,并没有要回应他的意思,他只好接着往下说,

“王爷,王妃的事……您打算如何处置?王妃擅闯军营之事所有将士们都亲眼所见,如果此事不给大家一个交待,恐怕众怒难平,王爷的威信也会因此而……”

“众怒?”

不等上官无用说完,穆九霄打断了他,从他的话中分离出这两个字,反问道。

上官无用的目光闪烁起来,的确,为了治林铃儿的罪,他有些夸大其词了,这是他从前不曾做过的事,凡事都实事求是、请求证据的他,今天为了一个小女人竟然也会出此下策,在心里,他是鄙视自己的。

只能硬着头皮道:

“是,王妃身为女子,不仅偷偷混入军营,还乔装上了战场,她将王爷置于何地?又将千百万名拿身家性命为国效力的将士们置于何地?她藐视军规军纪、藐视战场,这是军营,不是她摆家家酒的地方!且不论战果如何,她犯错在先,理当由王爷亲自处置。”

有多大的帽子他就要给林铃儿扣上多大的帽子,他要让穆九霄亲手处置这个小女人,要让他们反目成仇,将之前那丝萌芽的爱意扼杀在摇篮里。

想想最初,他还为穆九霄要砍掉这个女人的双手而求过情,他真是太仁慈、太相信穆九霄了,其实从那个时候他就应该看出来,能让穆九霄大动肝火的女人,已经非常不简单,是他太大意了。

穆九霄似笑非笑,淡漠的脸上,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片刻之后,他道:

“穆图,召集全体将士,如军师所言,本王要亲手处置王妃。”

“王爷……”

听到王爷要处置王妃,穆图的脸色登时变了,原本就白皙的面庞此刻变得更加白了。

穆九霄瞪视他一眼:

“还不快去?”

“是。”

穆图领了命,悻悻地去了。

于是,当林铃儿穿戴整齐,掀开帐幕走出主帅的营帐时,看到的便是一幅兵河视际图。

一望无垠的旷野上,疾风裹挟着枯黄的野草,发出嗖嗖的声音,将士们整齐划一地列成方阵,阵前,穆九霄与上官无用还有几名副将站在那里,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她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淡淡的紫色罗裙,外面裹着那件白色的斗篷,风很大,她把斗篷上的帽子翻上来,戴在了头上,一圈雪白的狐狸毛映着她微红的脸颊,煞是动人。

穆九霄等人均背对着她,方阵中眼尖的士兵发xiàn

了她,大叫一声王妃出来了,众人的目光便都往她这边投来。

她一时被看得有些窘迫起来,红着脸朝着所有人大咧咧地呵呵笑起来,然后一边挥着手一边朝他们走去。

心里嘀咕着,大清早的这是要干吗,哈木朗死了,哲北恐怕没有人再敢来挑衅穆九霄了,左丞相向来主张与邻国交好,应该也不会再挑起事端,难道这是要开拔回程的节奏?

远远的看着穆九霄,他颀长高大的背影屹立在风中,银发随风飞舞,想起他衣服包裹下那强壮的身躯,如模特般健美的身材,她就花痴得美滋滋,这可是她的男人。

昨晚的缠mian犹如一根细细的丝线一般缠绕在心间,穆九霄并没有回头看她,可是看着他的背影,她就莫名地心跳加快,脸越发地红了起来。

此刻眼里只有穆九霄,她竟然没注意到时刻跟在她身边的那四个人竟然没了踪影。

走到他身边,她小声问道: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我怎么都不知dào

?”

不大不小的声音,让周围几个副将和上官无用听了个正着,上官无用的脸色越发暗沉,其他几个大男人却都不同程度地羞涩起来,装作没听见。

穆九霄心里尴尬万分,不由得咳嗽几声掩饰内心的情绪,面上却平静得像没听到一般,把声音压得很低,道:

“给我行礼。”

“啊?”

林铃儿愣了愣,又看了看一直盯着她看的士兵,这才反应过来,忙福下身子,温柔一拜,

“臣妾给王爷请安。”

男人嘛,在这种场合必须给他面子,以前的事情暂且不论,现在她可是真真切切的把他当成自己的男人了,自己的男人在外面就得有面子,立得住。

“免礼。”

穆九霄像模像样地应道,大男子主义派头十足,都没有多看她一眼。

“谢王爷。”

林铃儿也很守规矩,她想起了以前在云倾城身边时,云倾城见到南宫绝时的样子,于是举手投足间故yì

模仿了她,总算勉强拿出点公主的样子,不再像个鬼马的淘小子。

她起身后本想乖乖地站到穆九霄身后,却没想被上官无用叫住了。

“王妃,请留步。”

林铃儿一怔,下意识地看向穆九霄,见他无动于衷,心下不免嘀咕,再一想她临走前上官无用曾对她说过的话,便知是怎么回事了。

赶情一大早这么大阵仗是因为她啊,真是受宠若惊了!

她处变不惊,拿下帽子,朝上官无用淡淡一笑,道:

“上官军师,有事?”

上官无用冷笑:

“王妃不会忘了你我之间的约定吧?”

他顿了顿,一双狭长的眼睛似在观察着林铃儿的反应。

林铃儿当然不会忘,所以,摆出这副阵仗来是为了处置她吗?

这是上官无用的主意还是穆九霄的主意?

她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了穆九霄,可是此时面对众将士的他,目光冰冷,身份似乎只是那个战功显赫的冥王,而不再是她的丈夫。

她有些懵了,昨夜的他到底是真是假?

他只是把她当成一个玩物,心情好的时候就找她玩玩,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如同现在这般?

心情一下跌入了谷底,她冷了脸色,回看向上官无用:

“当然不会!”

说着,她走近了上官无用,在他面前两米远处站定,灿然一笑,

“我拿回了解药,戴罪立功,所以上官军师是如约要为我求情吗?至少可以免去死罪,是这样吗?”

“哼,”

上官无用鄙夷地看着她,

“这件事,老臣说了不算,规矩是死的,至于人是死是活,得由规矩来定!”

140. 140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林铃儿不明白,为什么上官无用会如此针对她,就像她初来冥王府时那个恨不得杀了她的穆九霄。

她冷笑道:

“好,那就烦请军师给我讲讲这规矩。”

上官无用道:

“瓦倪建国之初,有一名为聂扩的将军,当时他带着刚刚新婚的妻子上了战场,敌人发xiàn

了这一点,便趁其不备将其妻擒获,并以此要挟聂扩就犯,聂扩为保其妻,而将一座城池拱手相让,事后他自知无颜回朝复命,便携其妻逃亡。自此以后,瓦倪便有此规矩,女人一律不得进入军营,更不能带上战场,否则依军法处置,按律——当斩!”

林铃儿听后笑了:

“我想请问军师,我是被敌人擒获了,还是让王爷将房城拱手让人了?”

这一问,让上官无用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他显然没有料到林铃儿在面对这样的场面时还能泰然自若,可她越是这样,越是让他放不下心,这样的女人,无论如何不能再留在王爷身边,就算不死,也要让他们分开。

“无论如何,王妃私自混入军营,已是死罪。”

他只抓住这一条狠狠地说道。

林铃儿明白了,今天这场面就是想治她的死罪,根本不会听她的辩白、解释?

向来惜命的她,此刻想的竟然不是死亡,不是害pà

,而只是一个人的想法。

她转过身看向穆九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勒着,疼得喘不过气,咬紧牙关,明明是在对上官无用说话,可她却死死地盯着穆九霄的脸:

“好,既然我这么该死,那就让王爷处死我好了,何必还劳您在这多费唇舌?”

“你……”

上官无用很意wài

,一时语塞,不过既然她已经认罪了,他又何必挂怀,只看向了穆九霄,期待着他的态度,

“王爷?”

穆九霄的目光从林铃儿的脸上掠过,没有给她任何特殊的表情和眼神,而后又看向全体将士,平静地道:

“今晨,本王偶遇上官军师,从军师那里听闻众将士对王妃私自混入军营一事颇有微词,甚至已引发众怒,本王想知dào

,此事是否属实?”

话音落下,上官无用眯起了狭长的眼,目光不留痕迹地扫过前排几名士兵的脸,然后垂下了眼皮。

果然,片刻之后,一直沉寂无言的方阵里,前排的一名士兵突然叫道:

“王爷,规矩就是规矩,谁也不能破坏规矩!”

后面一个声音也跟着传了出来:

“王爷,属下们知dào

王妃是私自混入军营,此事与王爷无关,但王妃既然坏了规矩,就理应接受惩罚。”

“不错,王爷,如果王妃坏了规矩不用罚,恐怕有人会不服……”

……

一时间,一个个声讨林铃儿的说法此起彼伏,他们像商量好了似的,意见统一,直指林铃儿的错处,根本没有人关心她来到军营后都做了些什么。

突然,一个截然不同的声音响了起来,吼得盖过了其他声讨的声音:

“王爷,王妃是坏了规矩,但她是个英雄!”

此话一出,方阵里瞬间安静了下来,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王爷的反应,一个个都把目光投向了穆九霄。

穆九霄微不可见地勾动了一下唇角,只是这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被有些眼尖的人给捕了个正着。

马上,另一个声音说:

“是啊,大家都看见了,是王妃迷晕了哈木朗的马,是王妃给王爷制造了杀死哈木朗的机会。”

“对,此次我们不费一兵一卒大获全胜,王妃功不可没。”

“王妃还为我们瓦倪省了几大箱子黄金呢!”

……

很快,另一种言论在队伍里活跃起来,盖过了之前的说法。

队伍里的士兵开始分为两派,但是后者似乎明显超过前者。

这个时候,前者也不甘示弱,辩驳道:

“你们胡说,是王妃让王爷受伤,若不是为了救她,王爷怎么会中箭?”

后者似乎很生气,张嘴就骂:

“放屁!换了任何人,王爷都会舍身相救,因为这就是我们的冥王!”

“对,是王妃帮王爷拿回了解药,王妃是大功臣!”

“大功臣,大功臣!”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下面的人开始纷纷附和起来,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王妃英勇,王妃无dí

,巾帼英雄,功不可没……”

欢呼声如复读机一样地循环着,大家高举拳头,把目光投向阵前身材娇小的林铃儿,如果她是个男儿,此刻怕是早已被高高地抛起来了。

林铃儿看着众将士,不由得热泪盈眶,她由怒转喜,学着男人们的样子,双手抱拳高举过头顶,一下接一下地向大家作揖行礼,嘴里叨咕着:

“感谢你们,太感谢你们了,我感谢你们八辈祖宗……”

当然,欢呼声远远盖过了她的声音,大家根本听不到她说些什么,只是看着她的样子,大家除了欢呼,脸上还多了几分笑意。

穆九霄看了林铃儿一眼,又把目光落向队伍,任欢呼声响彻天际,片刻之后,才抬手制止,随后对上官无用说道:

“军师,这就是你说的众怒?”

上官无用的双手紧紧抓着轮椅的扶手,脸色铁青,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倒是穆图,在斟酌了半天之后,上前对穆九霄施了一礼,说:

“王爷,末将愚见,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穆九霄收回目光,干脆地扔出一个字:

“说。”

穆图得到了允许,郑重地道:

“是。末将以为,王爷此次出征本就异常凶险,哈木朗抓了我瓦倪士兵就是想让王爷就犯,回想刚刚上官军师所言,当年敌军是擒住了聂扩的妻子,如今哈木朗擒我士兵,于王爷而言其实并无区别,因为无论男女、无论何人,只要是我瓦倪百姓,王爷都不会置之不理。王妃的适时出现,扰乱了哈木朗的策略,使其失去理智而大动干戈,实为上策,此为其一;其二,王妃迷晕了哈木朗使其自寻死路,使我军不费一兵一卒便大获全胜,这是王妃第二个过人之处;其三,就如将士们所言,无论是谁,王爷都不会见死不救,然而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像王妃一样一力担当起重任,冒着生命危险去哲北帮王爷拿回解药,这解药救了王爷一命,也还了我瓦倪的战神,末将斗胆,说王妃是王爷的救命恩人也不为过。既然是王爷的救命恩人,那便是我所有瓦倪百姓的救命恩人,我等叩谢还来不及,何来愤nù

?又怎能忍心看着王爷治王妃的罪?”

“说得好!”

队伍里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为穆图的言论叫好,接下来便得到了大多数人的附和,一力叫道,

“说得好,说得好……”

上官无用忍无可忍,云倾城是云傲天的女儿,他怎么能允许一个仇人的女儿得到这般待遇?想当年他亲眼看着云傲天污陷了穆九霄的父亲,亲眼看着他被执行剥皮之刑,每每想起,他都痛心疾首,痛得浑身抽筋!如今他的女儿却成了瓦倪的大英雄,这太讽刺了!

他一拍轮椅,直指穆图,愤nù

让他浑身颤抖起来:

“大胆穆图,你身为王爷身边的副将,将军规置于何处?”

他能倚靠的也只有军规了,因为穆图说的都是事实,众目睽睽之下,他根本无力去辩驳。

穆图却处变不惊,依然一副摆事实讲道理的书生姿态,向穆九霄与上官无用抱拳道:

“王爷,军师,末将是有些斗胆了,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希望王爷万万不要为了那些死规矩而置活人于不顾,王妃功不可没,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要处置,功过相抵,王妃的功依然大于过,请王爷三思而后行。”

“请王爷三思而后行。”

队伍里的士兵们又开始附和起来,穆图就像他们的代言人,说出了他们的心声,将士们看起来更加群情激昂了。

这时,上官无用在穆风的耳边不知低语了什么,穆风随后离开,再回来时,穆耳小英子等四人已经被五花大绑地押了上来。

上官无用自知想要处置林铃儿一事已经变得难上加难,但他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离间穆九霄与林铃儿的机会,即使处置不了林铃儿,也要让王爷处置她身边的这四个人,因为他知dào

她非常在乎她身边的人,如果王爷处置了他们,两人之间必定会生出矛盾。

“王爷……”

谁知他刚刚开口想要说出此事,却被穆九霄大手一挥,堵了回去。

“不必再说了。”

穆九霄说道,转而面向众将士,目光坚定,态度坚决,

“王妃有过,但亦有功,过须罚,功要赏!王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王爷……”

此话一出,穆图的眼圈瞬间红了,声音也哽咽起来,哀求地看向穆九霄,弱弱地叫了一声。

可穆九霄似乎并不打算理他,接着说道:

“王妃私闯军营一事,责刑杖五十,穆耳等人护主不周,责刑杖二十。立即行刑!”

话音落下,像事先准bèi

好了似的,一干行刑人等拿着刑杖纷纷跑了上来,站到了几人身侧,那架势仿佛马上就要动手了。

“穆九霄!”

听到这个结果,看着那些气势汹汹拿着刑杖的人,林铃儿无法控zhì

地大叫了一声,她知dào

他冷酷、无情,却没想到在经过了昨夜之后,他还是那个冷酷的他,难道他对她就一点情都没有吗?

争论了这么久,穆九霄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她的身上,然而那双眼睛却忽然变得温柔起来。

他看着她,声音也平静下来,虽然是对所有人说的话,但他却只看着她,仿佛只对她一个人在说:

“王妃乃本王之妻,又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本王无以为报,愿代王妃受刑,以尽绵薄之心。”

141. 141 谁说我不行

“王爷……”

在听到穆九霄说出这样的话后,所有人都万分惊讶地呼唤着他,谁也没想到,顶天立地的冥王会为了自己的王妃而甘愿屈之于刑杖之下。

林铃儿目瞪口呆,眼睁睁地看着穆九霄走到行刑士兵的身边,从容地趴在了刑凳上,说道:

“动手吧。”

那些拿着刑杖的士兵面面相觑,之后便开始胆怯地往后退去,谁敢打冥王,那可真是不想活了。

“王爷,你这是在干什么?”

上官无用急得直拍轮椅,瘦削的额上青筋暴出,他又急又无奈地说,

“你这是想折杀老臣吗?”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一心只想处置了林铃儿,目的也是为了冥王好,却没想穆九霄已深陷至此,竟然愿意替王妃挨板子,这让他情何以堪!

穆雨也欲上前将穆九霄扶起来,劝道:

“王爷,您身上的伤还没有完全复员,怎么可以受此大刑?”

“王爷,末将愿替王妃受刑!”

穆九霄抬眸看了一眼说话之人,竟然是穆图,心里顿觉不爽,你算老几,要替王妃受刑,她可是本王的正妻!

这话刚刚在心里过一遍,只听千万个士兵高喊起来:

“王爷,属下愿替王妃受刑,愿替王妃受刑……”

又是这样的欢呼声,林铃儿的呼声甚至快超过他了。

不耐烦地大喊一声:

“都给本王闪开!”

大家听到穆九霄声中的薄怒,便纷纷住了口,再没有人敢多说一句。

直到这一刻,林铃儿才懂他的心思,她是他的王妃,他不能徇私,却又不想让她受苦,因此代她受刑。

在她的概念里,什么规矩不规矩的,她根本不屑于去遵守,谁让自己出生在一个那么讲究人权的现代社会里呢。

可穆九霄却不同,他是个王爷,今后还有可能会继承王位,他必须讲究规矩,而且必须面面俱到,否则难以服众。

看着他趴在刑凳上,她的心好疼,一时竟然手足无措,泪含在眼圈里,却倔强地不让它落下来。

她走过去,抓住穆九霄的手拼命地想把他拉起来:

“穆九霄,你给我起来,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用你替我受刑,祸是我闯的,我自己负责!”

他却反握住她的手,只给了她一个微笑:

“乖,去营帐里等我。”

她再也控zhì

不住,那些好不容易伪装起来的坚强瞬间瓦解,泪流了下来。

“我不要,我不要你挨打,我不要这样,我不喜欢这样……”

她拉着他的手,像个孩子似的哭泣着,委屈又可怜。

他心里一疼,却推开她的手,对她身后的穆图命令道:

“穆图,送王妃回营帐,没有本王的命令,不许她再出来。”

穆图看看两人,犹豫片刻,才道:

“是,王爷。”

他想伸手去拉林铃儿,却又害pà

似的,只能弱弱地说了一句,

“王妃,请。”

林铃儿不管不顾地再去拉穆九霄的手,穆九霄却叫来了穆雨,使了个眼色,穆雨点点头,二话不说扛起林铃儿就往营帐内走去,直惹得林铃儿惊叫连连,穆图也紧拧着眉头跟了上去。

进入帐内,穆雨把林铃儿放在了床榻上,由于重心不稳,她往后仰去。

起身怒瞪着穆雨,她不满地叫道:

“穆雨,你没看到你们王爷就要挨打了吗,你扛我回来干什么,我要去救他,他身上的伤口还没完全好……”

“王妃,”

穆雨低低地唤了她一声,阴沉着一张脸,说,

“王爷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您,请您体谅王爷的苦心,别再给他添乱了。”

她本想再次冲出去,想凭她这三寸不烂之舌把局面扭转过来,不仅是穆九霄,还有穆耳等人也要挨打,就像穆雨所说,整件事因她而起,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真是让她于心有愧。

可穆雨的话却也让她意识到,这件事必须有个交待、有个了结,而且穆九霄已经一力承担,如果她再出面,又将穆九霄置于何地?

她的愧疚与穆九霄的威信,当然后者更重yào



她坐在床榻上,垂下了头,很快外面传来了痛呼声,一声接一声,听起来像是小英子的,其他人都没有动静,她知dào

,他们习武之人宁可被砍掉脑袋也不愿在这种时候表现出软弱的一面,一定都在强忍着不叫出声来。

可是光听着小英子的叫声,也知dào

他们在忍受怎样的痛楚。

她痛苦地捂住了耳朵,在营帐内不停地走来走去,就像只热锅上的蚂蚁,时间竟然变得如此难熬,几次想要冲出去,却都被穆图与穆雨拦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小英子的叫声停止了,她知dào

这是打完了二十板子,可穆九霄还有三十,想到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被打完板子的人那屁/股都开了花,她的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我要出去,我要去看看小英子他们,我是医官……”

“王妃,会有医官去照顾他们的,请您放心。”

穆图拦着她,对她说。

她只能继xù

留在帐内,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慌乱不堪。

又是难熬的等待,直到帐幕被掀开,穆九霄竟然自己走了进来,她才腾地站了起来,瞪大眼睛看着他。

穆图与穆雨欲要上去搀扶,却被他抬手制止,两人只能识趣地出去了。

营帐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他的脸上难得的挂着笑。

他向她走来,林铃儿上下打量着他,挨了五十板子,还能直立行走,这可真是个奇迹!

她也一步一步迎向他,就在与他一步之遥的地方,他的身子却突然软了下来,一下趴在了她的身上,将她瘦小的肩膀压弯了。

他的脸颊蹭着她的颈子,她感觉到了他脸上的汗水,湿湿粘粘的沾到了她的颈上、腮边,咬着唇硬是不让眼泪流出来,她用力地擎住他,哽咽着说:

“哼,我还以为你有多坚强,原来就是只纸老虎!”

嘴上骂着他,心里却疼得要命。

他虚弱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

“你别忘了,做死变tai时,我可是很坚强的……”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这种时候他倒有心情开玩笑了。

她深知,他变了。

架着他吃力地挪动到床榻边,他一个前扑就趴在了床榻上,再也不动了,空气中只剩下他大汗淋漓的味道与痛楚的喘息。

另一个营帐内,上官无用暴跳如雷,如果他能站起来,一定恨不得立kè

把林铃儿揪过来杀掉,若不是她,穆九霄怎么能受如此大刑?

那是他视如己出的人,对待穆九霄甚至比对他的亲生女儿还要看重,可如今他却为了仇人的女儿而不顾自己的身体,这让他怎能不急不气。

“穆风,”

他叫道,

“让你打听的事情打听得怎么样了?”

穆风道:

“回禀军师,派出去的人打听到的消息跟传闻所言一致,只知dào

林沧海是六年前被仇家追杀而死,他膝下有两个女儿,但都不知所踪。”

“不知所踪?”

上官无用眯起了眼睛思考着,

“那就是说还有可能活在这个世上,他的女儿也许未必如他一般精通易容之术,但必然会了解一二。”

他分析着,忽然目露精光,道,

“找,一定要找到他的女儿。”

“是。”

穆雨应着,想了想说,

“既然军师只是想找一个懂得易容术的人,那随便找一个不就行了,据末将所知,这世上除了林沧海,还有人也懂得易容之术。”

“不,自从林沧海死后,这易容术就像从江湖上销声匿迹了一般,你听过还有谁以易容术著称、闻名于世吗?”

“那倒是没有。”

“因为除了林沧海,没有人能再做出另一张一模一样的脸,一张毫无破绽的脸。”

微顿,他说,

“也只有林沧海做出的脸能几十年如一日,新鲜如初。”

说着,他的手不知不觉地抚上了自己的面颊,眼中流露出一丝痛楚。

如果找到了林沧海的传人,那么这个王妃就可有可无了。

由于穆九霄受伤,军队只能继xù

在房城驻扎下来。

穆九霄虽然铁骨铮铮,但那是五十刑杖,而不是小孩子过家家随便拍了五十下屁/股,他的臀部早已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日子在林铃儿的悉心照料下过去了十天,由于她得了穆头的真传,对配制那种神奇的膏药已是信手拈来,在这些膏药的帮zhù

下,穆九霄与穆耳等人的伤都有了明显的好转。

这一日,穆九霄已经能站起来走路了,营帐内,他一条手臂搭在林铃儿的肩上,林铃儿则搂着他的腰,两人像溜病号一样一圈一圈的溜了起来。

“怎么样,疼不疼?”

林铃儿问,才一会功夫她已经满头大汗了,好像疼的人是她。

他居高临下地看了她一眼,看着她拧皱的小眉头和紧抿的唇瓣,不由暗自失笑。

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臂忽然沉了沉,好像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直惹得她尖叫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很疼对不对?”

她一边用袖子擦汗一边抱怨,

“你看你看,我就说你还不行,还需yào

多休息几天,你偏偏急成这样,现在也不用打仗了,你就老实休息几天不行吗?”

他的脚步忽然就停住了,不满地看着她,沉着声音说:

“谁说我不行?我哪里不行?”

哎呀,小样,他还跟她叫上板了,一指他的屁/股,鄙夷地说:

“哪里不行?当然是这里不行,还不服气?”

他忽然就扣住她的头,俯下去狠狠地啄了一下她的唇,十分严肃地道:

“这里后面不行,前面绝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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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更,卡文了,o(︶︿︶)o

142. 142 不要去看别的男人

林铃儿愣了愣,这才明白过来他是什么意思,顿时羞红了脸,一推他,叫道:

“你这个大色/狼!”

穆九霄没有防备,被她一推,重心不稳,忽然就往后倒去。

虽然后面就是床榻,但是林铃儿想的却是他的屁/股,急忙去拉他。

这一拉倒好,穆九霄一点也不客气死死地抓住了她的手,结果就是他倒进了床榻里,而她正好趴在了他的身上。

小脸顿时就变了色:

“惨了惨了,压到你的伤口了,赶快起来,一定疼死了……”

她心疼地说着,作势就要起身,却被穆九霄的双臂紧紧地箍在怀里,动弹不得。

她挣了挣,不解地蹙起了眉:

“你干什么,赶快起来啊,屁股不疼吗?”

当触到他的目光时,发xiàn

他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笑,她这才恍然大悟,小拳头直捶他的胸口:

“你是故yì

的!穆九霄,为了做流mang,你连屁gu都不要了,我鄙视你!”

虽然嘴上这样说着,但她的小脸更红了,因为感觉到了小腹被某王顶得火热,却无处可逃。

他开心地笑了,这样的笑,就像夜空的烟火般绚烂,像时间一样宝贵,因为太少见了。

看着他笑,她比他更开心,也翘起唇角,跟着他一起笑起来。

可这样的笑却只是持续了片刻,他的唇角渐渐收拢,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的眼睛,抬起手将她耳边的碎发拨到耳后,一下一下地轻抚着她的脸颊,爱不释手。

她被看得窘了,不由垂眸问:

“你在看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他认真地道:

“我在看你的眼睛。”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了?”

“你的眼睛就像两团火,明明清澈灵透,却总是让看你的人引火烧身,欲罢不能。”

他说话时嗓音变得有些嘶哑,低沉而温柔,这不禁让她想起了他们的温泉之夜,那天晚上,他的声音也是如此的充满魅力。

她眼珠转了转,懵懵懂懂地问:

“你这是在夸我吗?”

他捧住了她的脸颊,与她近在咫尺,灼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面庞,轻声说:

“你的眼神很动人,让人忍不住心动……”

说着,他扬起下巴,吻上了她的眼睛,一种濡湿的感觉从眼皮弥漫开来,一直蔓延到心底,让她忍不住悸动。

满足地闭上眼睛,任他亲吻,他的唇从她的眼睛往下移动,直到贴着她的唇瓣,说:

“答yīng

我,不要去看别的男人……”

“嗯……”

她轻轻地应着,像只乖顺的小猫。

他的唇已经贴了上来,紧紧地吸住了她的,辗转反侧,如溪水般轻柔绵长,吸尽了她每一寸芳泽。

情绪被这个吻渐渐点燃,身体的反应越来越强烈,他不顾疼痛翻身将她压在身下,营帐内充斥着暧mei缠mian的气息。

“现在是白天……”

她喘息着,却惴惴不安地看向帐口,生怕那里会出现个什么人。

他的喘息声更重,就像个毛头小子,伏在她耳边低吟:

“本王已经十天没做变tai了,我想要你……”

林铃儿忍不住笑出声来,拜托,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还是怎么着,变tai这个词真的这么好听吗?

可是她懂的,这算是他的幽默细胞在作祟?

他的吻又落了下来,开始动手扯她的衣服,只可惜,天不遂人愿……

就在这时,帐口突然响起了声音。

“王爷,穆图求见。”

是穆图的声音。

林铃儿禁不住笑起来,坏坏地掐了一下他的胳膊,说:

“不是我不帮你哦!”

穆九霄郁闷地咬咬牙,只能起身整理好衣装,一个人下了床,一瘸一拐地往帐口走去。

帐幕被掀开,他独自走了出来,穆图见他脸上挂着一层薄怒,也不知是为何,只能小心翼翼地禀报道:

“启禀王爷,我军在外驻扎多日,粮草已经明显不足,是不是需yào

……”

他想问是不是需yào

尽快班师回朝,可看穆九霄这情绪,他没敢多提意见。

穆九霄放眼望去,这些日子他由于身体不适,没有对军队给予太多的关注,显然这些士兵在这十天内无仗可打,也并没有好好操练,看起来有些懒散了。

他没有多作考lǜ

,便道:

“传令下去,今日让各将士做好准bèi

,明日一早启程,班师回朝。”

“是。”

穆图恭敬地应着,复又抬头问,

“可是王爷,旅途劳顿,您的伤恐怕不能骑马……”

穆九霄抬手制止道:

“多准bèi

几辆马车,路上帮我照顾好黑风。”

“是。”

穆图应着立kè

下去准bèi

了,穆九霄又转身回到帐中。

帐内,林铃儿已经起身整理好衣装,看见他回来,一脸的兴灾乐祸,眼神飘啊飘的,就是不看他。

嘴上不紧不慢地说着要回去了,我要整理东西了之类无关痛痒的话,眼睛的余光却分明见穆九霄一张脸还铁青着,不由窃笑。

她一边笑着、一边哼着歌整理起东西,穆九霄却走过来突然从背后抱住了她。

她的动作也不停,继xù

收拾东西,他的脚步就随着她的身体移动,她到哪他就跟着到哪,整个像块膏药一样贴在她的身上。

“穆九霄,我从来没发xiàn

你还有这种潜质呢,从前那个威风八面、冷酷无情的冥王哪去了?现在可倒好,比你屁gu上贴的膏药还粘人!”

他不恼也不怒,只是把两只手顺着她的手臂移过来覆到了她的手上,随着她的动作而动,嘴上还指挥起来:

“这张是地图,得收好。那件是我的中衣,也要收好……”

林铃儿笑了起来,这种感觉真好,就像一对甜甜蜜蜜的新婚夫妻,他们只是外出旅行几天,整理东西准bèi

回家时,丈夫意犹未尽似的,油嘴滑舌地逗妻子开心。

这天晚上,穆九霄终于吃到了她,然后心满yì

足地睡了去。

林铃儿则悄悄地起身,披上衣服走出了营帐。

已经是农历十月的天气,冷空气扑面而来,让皮肤一紧,呼出的热气马上凝结成水雾,在空气中飘散开来。

她站在帐口,享shòu

着此刻的宁静,抬头望向夜空,一轮圆月高悬,明亮而皎洁。

心情格外的平静,幸福感如潮水一般将她包围。

她开始庆幸自己与云倾城互换了身份,如果没有这样做,她可能永远也不会知dào

自己的第一次给了谁,永远也不会认识这个叫做穆九霄的男人,更不可能爱上他。

她与他从针锋相对,到此刻的无尽缠mian,期间虽说历经坎坷,也有很多令人不愉快的事,但能到今天这般光景,她仍心存感激。

此时此刻,她特别想给自己留个纪念,纪念他们的爱情。

想了想,她转身回到帐中,点燃了蜡烛,拿出一根银针在火苗里过了过,然后蘸上朱砂,撩开胸前的衣襟,对准胸前靠左的位置刺了下去。

镜中,雪白的肌肤上,一滴一滴的鲜血开始往外渗出,她咬着下唇,忍着痛,依然狠心地刺下去。

额头上很快沁出了冷汗,许是刺得久了,胸前这块皮肉竟然渐渐麻木,不像最开始时那么痛了,她的手也快了些,片刻之后,她停了手。

床榻上传来响动,穆九霄翻了个身,当手臂所触之处感觉不到她时,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视线所触及到的是她的背影,面前跳动着烛火,她不知在对着镜子摆弄着什么。

她听见响声不由地回过头,当看到他正朝她走来时,她敷衍的笑了一下,随即便迅速地将衣襟拉好,想要掩盖住什么。

他却眼疾手快,一把擒住了她的手,她胸前衣襟上的血迹还是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你在干什么?”

他拧起眉头问,银发在烛火中闪着寒光,面颊染上一层薄怒。

“嘻……没干什么。”

她讨好的笑了一下,并不打算把这件事告sù

他,好像有点丢人。

“给我看看。”

他不由分说便拉开了她的衣襟。

半遮半掩下,她胸前的浑圆若隐若现,可是条条刺目的血迹却将它们染红,原本雪白的皮肤浸染在鲜血里,变得有些狰狞。

他惊讶得一把将她从凳子上拉到眼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胸前,低吼:

“你在伤害自己?”

他真的很生气,铁钳一般的双手捏得她肩膀生疼,眼中却是无法掩饰的心疼,

“为什么?你疯了吗?”

她扭动着身体,想要避开他愤nù

的目光,可他却不打算放开她,无奈之下,她只好勉强笑笑,然后故作轻松地说:

“来,给你看一样好玩的东西。”

说着,她挣开了他的手,拿起一杯清水,朝着胸前的血迹便冲了下去。

血迹未干,很容易就混入水中流走了,映入眼帘的一幕却让穆九霄怔住,渐渐红了眼圈。

她却很得yì

于自己的作品,仰起脸笑着问他:

“好kàn

么?”

他没有回答她,而是抬起手缓缓抚上了她雪白的肌肤,原本平滑得像煮熟的蛋清一样的肌肤,此刻却伤痕斑斑,上面用银针刺了一个“霄”字,朱砂着色,刺目的红。

143. 143 我不会把你弄丢的

“怎么样,好kàn

吧?我可是临时起意,突发其想,没想到我这么聪明,做什么像什么,就这么啪啪啪刺了几下,就刺得这么好kàn

,真是太完美了,perfect!”

她得yì

洋洋、毫不吝啬地赞美着自己的手工,却没发xiàn

他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可他却一直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抚摸着“霄”字周围的肌肤,然后一件一件地将她的衣服拉上、系好,最后将她拥入怀中。

“小傻瓜,你不用这样做,也永远是我的女人。”

他的声音低低的、温柔的在她的耳畔响起。

她一笑,细弱的手臂环住了他的腰,刚刚纹身时的痛楚立kè

被她抛诸脑后了。

“我只是怕万一你把我弄丢了,这样会比较好找嘛。”

她的话让他原本痛得难忍的心有一丝的放松,轻声回应道:

“我不会把你弄丢的。”

“当然,如果你敢对我不好,我就、我就不管你!”

记得上小学的时候,她经常贪玩不写作业,妈妈每每都气得不行,多次打骂她还是屡教不改,后来气得妈妈干脆不管她了。记得那时妈妈说过一句话,对一个人最大的惩罚不是不给她吃饭、不让她看电视,而是不管她!这句话她到现在都记得,于是此刻终于有机会拿出来用了。

“怎样不管我?”

他推开她,放到眼前认真地端详着。

她想了想,说:

“比如说,你寒毒发作的时候,我就躲得远远的,不管你。”

他笑了笑,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小鼻尖,想到了什么,说:

“说起寒毒,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发作了。”

她也装作一副惊讶状,说:

“是哦,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呵呵,好事就是他的病好了,这是大大的大好事;坏事呢就是她不能以此为威胁,要求他做这做那了。

可这在他听来却变了味道,好事也许相同,但是坏事就是他不能以此为理由跟她亲近了,于他来说这才是坏事。

他俯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大拇指轻轻地刮着她的脸颊,坏坏的说:

“不管好坏,有些事都耽误不了。”

“什么事啊……”

她正疑惑着,他却突然将她抱起,朝床榻走去。

一夜春晖,一帐旖旎,这个简陋的帐篷成了他们一次又一次爱的归宿,空气中跳动着愉悦的因子,带着他们登上一个又一个兴奋的巅峰。

第二天很快到来,迎着冬日的朝阳,披着瑟瑟的寒风,大军准bèi

完毕,整装待发。

穆九霄特许穆耳等受了伤的人都坐在马车里,他则与林铃儿同乘一辆马车。

一路上除了吃饭休整时间,他几乎都是枕着林铃儿的大腿度过的,粘人的就像个没断奶的孩子。

不像来的时候那么着急,他们用了两天时间,在翌日的黄昏时分才到达昆都。

昆都的百姓似乎早早就得到了他们今日要班师回朝的消息,刚一进入昆都,百姓们夹道的欢呼声顿起,细细听来,全是“冥王无dí

,王妃英勇”之类的话。

林铃儿在马车里马上就坐不住了,她还从未受过此等待遇呢,不过话说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些吧,看来不是网络时代,这消息传播的速度也不容小觑啊。

她掀开车帘,只见街道两旁挤满了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个个都高举着拳头欢呼着,人人脸上都挂着兴奋的颜色,目光不住地往一个个马车里探去,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人。

“哇,穆九霄,你看起来看看呐,我也成了瓦倪的英雄人物了,这种感觉好棒啊!”

林铃儿在车里乐得合不拢嘴,

“你说,今后我出门去买东西,他们会不会不收我的钱啊?”

噗……想得也太美了吧?

穆九霄似乎也没想到他的王妃会有如此呼声,他起身顺着林铃儿撩起的车帘往外看了看,随即一勾唇角,把林铃儿拉出了马车。

“喂,你要干什么?”

林铃儿不名所以,只能被动地被他牵着,出了马车,穆九霄抱着她,纵身一跃,在前面几个马背上轻点脚尖,随后便落在了黑风的背上,把她稳稳地放在了身前。

呼……

她轻吐一口气,刚才好像飞起来了一样,有这样一个老公真牛掰啊!

穆九霄带着她高调地出现在众人面前,并且同乘一匹马,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景象,百姓们的呼声更高了,冥王与王妃已经成为了整个瓦倪的偶像,人们不仅像从前一样崇拜穆九霄,如今又拥护着王妃,在所有百姓心里,已然把他们当成了下一任国主和王后的最佳人选。

她坐在穆九霄身前,不时地向两边的百姓挥手致意,心里想着总统也就这待遇吧,这感觉倍儿棒。

其实她倒不在乎百姓如何看待她,她在乎的是穆九霄的态度,见街道两旁的女子个个眼冒精光地望着穆九霄,而他的怀里却只坐着她一人,他的双手从后面伸过来拉住了缰绳,将她的身体紧紧地圈在他的怀里,生怕她出什么意wài

似的,这样的呵护他只给了她,让她心中说不出的甜蜜。

脸上的笑容越发地娇俏起来,有爱情滋润的女人就是不一样,然而就在这时,人群里一个轻纱遮面的女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女人穿着一身淡红的衣裳,头上一支金凤步摇醒目而耀眼,由于人群的拥挤,她随着人流不由自主地移动着,那支金凤步摇也随之不停地晃动。

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可就是这双眼睛,让她感觉那么熟悉。

女人像所有人一样,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与穆九霄,却没有高举拳头欢呼,面纱遮掩下的表情似乎十分僵硬而冷漠。

她收回目光,在心里琢磨起来,恍惚间一个人脸渐渐清晰,金凤步摇还有这双眼睛,都属于一个人,那就是真zhèng

的公主,云倾城!

她来到了瓦倪,怎么可能?

想到这,她睁大了眼睛往刚才那个方向看去,可是那个女人却不见了,她又在人群中搜索了一番,却还是不见那个女人,于是心想,是不是自己看错了,云倾城此刻怕是已经跟南宫绝修得连理,怎么可能会不远万里来到瓦倪?

她不禁对自己这种白痴的想法吐槽,心里刚刚绷紧的一根弦马上就放松下来,依然随着穆九霄在大街上接受着百姓的朝拜。

按照惯例,穆九霄得胜回朝后,首先要去拜见国主,不同的是,这次他带着林铃儿一同进宫了。

林铃儿私自混入军营之事,他虽然已经在全军将士面前给出了交待,但是对国主也不能敷衍了事,必须解释清楚,再听国主如何发落。

进宫之后,林铃儿便被穆宛纱拉去了闺房说话,穆宛纱问这问那,眼里尽是羡慕之情,恨不得自己也能像林铃儿一样亲身经lì

一次金戈铁马才不枉此生。

然而国主与穆九霄的对话就不那么简单了。

穆孤雄遣开了所有人,清心殿内只剩下他与穆九霄两人。

“霄儿,你与孤虽父子相称,但你我心里都知dào

,你只是我的外孙。”

穆孤雄站在穆九霄面前,语重心长地道。

“是,霄儿知dào

。”

穆九霄微微颔首。

穆孤雄点点头:

“霄儿啊,从小到大,你都为复仇而活,小小年纪便染上满头银发,王祖父看在眼里,疼在心上,却什么都不能为你做。杀父之仇,不共戴天,王祖父理解你的苦,只希望你能早日得报此仇,也好从此解脱,活得自在一些。因此这么多年,孤都在暗中支持你、帮zhù

你,为了你,也为了你那惨死的父亲与疯颠的母亲。”

“是,王祖父对霄儿的好,霄儿一直铭感五内。”

“但是,”

穆孤雄的话突然来了个转折,

“如今你对云倾城的态度,却着实让孤担心啊。当初你与她和亲,是抱着何种目的,相信你没有忘记,孤也相信,那云倾城确实有着过人之处,别的不说,单说王后寿宴上那一曲歌舞,便足以令多少男人为之倾倒,这样的女人,的确让人放不下。但是,霄儿,你有没有想过未来的日子,她的命运早已被你们安排,如今轻易改变,你的命运又将会变得如何,你想过吗?”

穆九霄像是有备而来,只是沉吟片刻,便道:

“王祖父,霄儿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霄儿会想办法解决这一切。”

穆孤雄无奈地点头:

“你长大了,有自己的思想与主张,王祖父只能给你提个醒,希望你不要辜负王祖父的期望,为了一个女人而误了大事。”

“王祖父放心,霄儿定会给父亲的在天之灵一个交待,给王祖父这么多年的支持一个交待,给自己一个交待。”

穆九霄抱拳,恭敬而认真地道。

“好,孤相信你。去吧。”

穆孤雄摆摆手,让穆九霄退了出去。

穆九霄从清心殿里出来时,只见夕阳下,一个娇小的身影一边搓着手,一边不停地跑动着,原本冻得通红的小脸,在夕阳的红光下就像一只熟透了的苹果,看见他,咧嘴一笑,蹦蹦跳跳地就跑了过来,旁若无人地挽住了他的手臂,高兴地说:

“你出来了,太好了,咱们回家吧!”

家,这个字听起来好温暖!

他帮她紧了紧斗篷的带子,又将后面的帽子捡起帮她戴上,揽住了她的肩:

“好,回家。”

微弱的光线在地上留下了他们的影子,若大的王宫内,他们的身影渐渐缩成两个点,消失在宫门外。

144. 144 好久不见

坐在马车里走在昆都的大街上,林铃儿不由得掀开了小窗帘往外看去,那个红衣女人的身影总是在脑海里徘徊不去,她想着会不会再见到她,可惜走了这一路,直到冥王府,也没有再见到她,也许真的是她想多了。

穆九霄牵着她的手进入了王府,府内之人无不感到惊讶,个个都撑大了眼睛生怕错过这一幕。

她得瑟地握紧了他的手,笑靥如花。

她一路上都蹦跳着,高兴得像个孩子,穆九霄也不说话,任她牵着、跳着,只是看着她时若有所思。

“你在想什么?”

她问。

他轻轻扯了下唇角,说:

“传闻中大邱的公主温文尔雅、是大家闺秀中的典范,只是不知dào

原来大邱评价一个人的标准是这么的与众不同。”

她立kè

安静下来不再跳了,她这是在讽刺她吗?

真的云倾城是这样的,可惜她是个假的,让她做个温文尔雅的大家闺秀,她可做不来。

但是身份不能暴露,于是她随便捡了个理由说:

“哎呀,我这不是高兴么,平时我也会好好走路的,你看,就像这样。”

说着,她开始学起云倾城平时走路的样子,袅袅娜娜,腰枝像杨柳随风摆,步子不超过一尺,能走倒是能走,就是太累。

穆九霄看着她,不禁失笑,如果真的这样走路,恐怕就不是她了,他可从未见过这样乖巧温顺的她。

他无语地越过她,大步往前走去,她一看就着急了,在后面大叫着等等我,然后飞跑起来。

追上他时,她问:

“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大家闺秀?就是那种又会刺绣、又会琴棋书画、说话甜甜腻腻的好像嘴上抹了蜜,你写字的时候她就在旁边帮你磨墨,你睡觉的时候她就在一边帮你脱衣服,伺候得面面俱到,生怕自己不合格会被人嘲笑一样?”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她:

“怎么,你不是么?”

她一怔,连忙笑着打起了哈哈:

“是,我当然是,最起码我的刺绣你见过了吧,那可是天下一绝,把所有会刺绣的女人加起来也不是我的对手。只不过……”

“不过什么?”

“只不过我其他方面可能会差强人意吧,也不算严重啦,就差了那么一丢丢。”

她嘻笑着,用小拇指比划起来。

穆九霄把她的手握在手里,也不说话,只是微笑看着她。

她不知dào

的是,他心中那个一直存zài

的疑问又被她勾了起来,就像她说的,除了刺绣,其他方面她的确是差强人意,眼前这个大邱国的公主与传闻中的公主大相径庭,这到底是何缘故?

“对了,我还有一件事想问你。”

她没看到他眼中的疑问,只顾着把自己的想法倒出来。

“什么事?”

她想起了他一直留着的那个小粉红,她曾亲耳听见他跟上官清清说他喜欢的人是小粉红的主人,然而她现在可是云倾城,虽然实jì

上她与小粉红的主人是同一个人,但终归是不舒服。

她说不清那种感觉,既希望他还喜欢着小粉红的主人,因为那个才是真实的她,又希望他喜欢眼前的她,因为毕竟眼前的她才是有血有肉的,那个记忆中的她于他来说,恐怕已经变成了幻影吧。

她犹豫了一下,问道:

“内个……你还喜欢那个肚兜的主人吗?”

她看到他的脸色有些微的变化,从她的脸上移开目光往别处看去,良久,他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她自己也是既矛盾又纠结,她不知dào

希望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她自己知dào

是同一个人,可是于他而言却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好混乱。

最后,她如是想,也许温泉女子于他就像是初恋吧,初时的惊鸿一瞥,胜却人间无数,林铃儿的样子在他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那种感觉算是一见钟情吗?如果是,那真的叫人难以忘怀。

而现在的她,整天疯疯颠颠,不像个大家闺秀,也不知dào

他是怎么喜欢上她的,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是她感觉得到那是喜欢,也许是因为她不顾性命帮他拿回了解药,他出于感激……?

为什么他不回答?难以启齿吗?看来他是不会回答了……

她想着想着,脚步不由得移动起来,低着头默默地向前走。

“她是我第一个女人。”

她以为他不会回答了,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他的声音。

她脚步一顿,心却咚咚的跳起来,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这个答案太出乎意料,也太让人惊喜了!

她咬着唇,努力控zhì

着自己不笑出声来,可事实上,她已经臭屁得不行了!

他这样的回答算是解释吗?让她不要介yì



她佯装生气地转过了身,嘟着嘴问他:

“那你现在还惦记着她吗?”

他又沉吟片刻,才道:

“也许吧。”

他可真实在,反正她现在是煮熟的鸭子飞不了了,他也不知dào

避讳一下,就这样明目张胆地说出来,不怕她生气么?

不过,事实是她并不生气,反正他就算惦记,惦记的也是她,她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吧?

如果他知dào

她就是她,会更高兴呢,还是会生气呢?

她不由得窃笑起来,骗他虽然不太好,但是这种感觉真的很好玩!

她跑过来挽住了他,嘻嘻笑着:

“走吧。”

他有些错愕,但什么也没说,任她拉着往冲霄阁走去。

脚步刚刚踏入西厢,穆图便来把穆九霄请走了,说是有军务要商议,上官军师已经在书房候着他了,穆九霄没有交待什么,只是告sù

她等他回来一起用膳,她愉快地答yīng

了。

以为好日子会就此开始,却没想一个下人来禀报,说是有人找她。

“找我?”

她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眼珠转啊转的,也想不出有谁会来找她。

下人接着说:

“是,此人穿着一身淡红的衣裳,头上戴着金钗,轻纱遮面,看起来非富即贵,奴才想也许是王妃的老相识,所以一刻也不敢耽搁,特来禀报。”

奴才们见穆九霄宠着她,一个个也都开始巴结奉承,话间都带着谄媚。

淡红衣裳,金钗,轻纱遮面?

她心里一惊,这个形象与大街上那个女人如此相同,一种不好的预感随之而来。

“把她带进来。”

她道,下人转身欲走,她又叮嘱道,

“不要惊动任何人,走后门。”

“是,是。”

奴才连连应下,这才退了下去。

她在院子里走来走去,心里的不安越发升级,如果此人是云倾城,她怎么会来,来做什么,这未知的一切都让她胆战心惊。

片刻之后,下人把那个女人带了进来,她特意给了下人几两碎银子,命他不要出去乱说,下人接了银子,高兴地退了出去。

由于穆耳小英子等人的伤还没好,她刚刚回来,穆九霄还未给她配备临时的下人,此时的冲霄阁内,明处只剩下她一人,格外的静谧。

她打量起站在她面前的红衣女子,她不行礼也不低头,不卑不亢,一双眼睛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骄傲,看着她的眼神甚至带着愤nù



她几乎可以确定,她就是云倾城。

“跟我来。”

她低声说着,手心里已经沁出一层薄汗。

两人进入了西厢,林铃儿看看外面,确定没人,才关上了门,并且警惕地将门闩插好,生怕有人进来。

“公主,是你吗?”

她来到红衣女子面前,急切地问道。

红衣女子摘掉了面纱,露出的果然是云倾城的脸,她看着林铃儿轻笑:

“铃儿,我的好姐妹,好久不见啊!”

“公主,真的是你!”

林铃儿惊诧之余,更多的是激动。

不管云倾城的心此刻变得如何狰狞,在林铃儿心里,她还是那个救她们姐妹一命、又处处待她亲如姐妹的公主,她是她的主子,亦是她的恩人、亲人。

她上前一步,拥bào

住了云倾城,云倾城身上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意还未消退,冷冽的味道钻入她的鼻腔,让她鼻子一酸,眼泪禁不住流了下来。

然而被她抱住的云倾城却身体僵硬,她没有抬起手回抱着她,亦没有如她般激动。

林铃儿还沉浸在喜悦中,云倾城却将她冷冷地推开,冷笑道:

“见到我,你很高兴?”

林铃儿抹了一把眼泪,拼命地点头:

“高兴,当然高兴,我还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不知为何,她看到云倾城表情冰冷,目露寒光,是因为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吗?

心中太多的疑问立kè

将这丝疑惑冲淡了,她接着问:

“公主,你怎么会来找我?这个时候,你不是早该嫁给南宫将军、过着幸福的日子了吗?”

想当初云倾城之所以要求与她互换身份,目的不就是为了跟南宫绝在一起,如今却千里迢迢跑来这里,这太蹊跷了。

“幸福?”

云倾城冷笑,冰冷的眸中渐渐染上一层水雾,

“林铃儿,我小看你了,你真会演戏,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狐/狸精、小贱/人!”

“啪”!

话音落下,一个巴掌脆生生地落在了林铃儿的脸上,打得她耳膜嗡嗡作响,浑身一个激灵。

145. 145 换回身份

这个巴掌挨得莫名其妙,她有一瞬间的恍惚,片刻便回过神来,捂着火la

la

的脸庞,一脸无辜:

“公主……”

“不要叫我,我恨不得杀了你!”

云倾城歇斯底里地叫着,妖媚的脸变得扭曲。

林铃儿还被蒙在鼓里,对云倾城在大邱发生的事一无所知的她,此刻只有惊讶与疑问:

“公主,这是为什么?我做了什么让您这么恨我?”

“还在这演戏?”

云倾城冷哼一声,眼中满是鄙夷,

“也对,你是易容师的女儿,换脸比翻书还快,你不会演戏谁还会演戏?”

“公主,你到底在说什么,什么演戏,我演什么了?离开了王宫之后,我一直按你的吩咐兢兢业业地扮演着公主你,这也有错?”

为了不被拆穿,她甚至连自己就是温泉之夜的女人也不敢告sù

穆九霄,她一直守着对云倾城的承诺,到头来却被说成了这样?

“你给我住口!”

云倾城叫道,

“从今天起,你不用再扮演我了,做回你自己吧!”

“你说什么?”

林铃儿不可置信地揪紧了眉头,刚才那一巴掌跟这句话比起来简直小巫见大巫,

“公主,你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用扮演你了,那这个冥王妃谁来做?”

心里不好的预感应验了,云倾城是来要回她的位置吗?

云倾城脸上扬起一抹得yì

的笑,眉毛高傲的飞扬着,她穿过外室走入内室,目光在整个房间里环视起来,打量着所有的陈设摆饰,之后坐在了床边,邪恶的笑了起来:

“原本这个位置是谁的,今后就是谁的,这个冥王妃,当然是我来做。”

她端坐在床榻上,就好像这个床榻已经成为了她的一样。

“你来做?”

林铃儿的心仿佛被一根绳子勒紧了,一种窒息的感觉袭击着她,让她浑身的血液直冲头顶,她追到了内室,盯着床上的云倾城,质问道,

“那我呢,我怎么办?”

“你?”

云倾城眼皮一挑,

“当然是做回我的丫鬟,我的贴身丫鬟!”

林铃儿的双拳倏地握紧,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刚刚见到云倾城时的激动全被惊愕所代替,她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可是惊愕过后,她意识到云倾城不可能突然这么做,虽然她以前在大邱王宫时也经常打骂下人,但却从未打过她,在她的眼里,云倾城虽然骄傲,但还不至于不讲道理,可如今不仅打了她,还句句讥讽她,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她耐下性子,走过去坐到了云倾城身边,声音也温柔下来,问道:

“为什么突然这样?公主,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你不跟南宫绝好好过日子而要来到这做冥王妃?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说到这她脸色一紧,

“是我们互换身份的事情被发xiàn

了吗?那……”

能让她不远万里来这找她的原因,也许只有这个吧。

难道是国主发xiàn

了云倾城命人假冒她代嫁,为了保全公主的一条性命才让她来的?

谁料话未说完,云倾城却打断了她,脸上带着鄙夷的笑,话却说得十分平静:

“林铃儿,我当初怎么就没发xiàn

你这么阴险,扮成我的样子做了冥王妃不说,还不知dào

耍了什么手段得到了瓦倪百姓的拥护,听说那个冥王十分喜欢你吧?你呢,你也喜欢他么?”

看着云倾城一脸无辜的样子,林铃儿的心凉了半截。

“公主,您怎么能这么说,这个冥王妃不是我想做的,是你不愿意做,才让我代替你做的。”

云倾城冷笑着,抬起手帮她掸了掸肩上的灰尘,会声会色地说:

“不,事实是这样的,你贪图荣华富贵,在我出嫁前,趁我睡着了,给我易容,与我互换了身份,然后瞒着我嫁去瓦倪做冥王妃,而我念着姐妹之情,为了掩护你则迫不得已被赐入了丞相府。”

她抓住了云倾城搁在自己肩上的手,下意识就用了力:

“公主,你在说什么?”

云倾城却像没听到她的质问一样,一副委委屈屈的样子,自顾自地说下去:

“我在丞相府惶惶不可终日,终是抵不过良心的谴责,才冒死前来找你,希望你能改过自新,不要再错下去。”

她看着云倾城一脸受害者的模样,仿佛她说的就是事实,她扔掉她的手,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公主,你怎么能颠倒黑白,这样诬陷我?分明就是你要求我这样做的,我也是为了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才顺从了你的决定,如今我将这个冥王妃做实了,你却要来换回身份,我不明白,你到底想干什么?还有,如果你来到这做了冥王妃,那南宫将军怎么办?你不要他了是吗?”

云倾城像不示弱一般,也站了起来:

“别再跟我提他!林铃儿,我告sù

你,如果不想死,就痛痛快快地把身份换回来,我做我的冥王妃,受到百姓的拥护、冥王的宠爱,而你,就老老实实地待在我的身边,永远做个使唤丫头吧!”

“公主,是不是你跟南宫将军吵架了?你一时生气才这样做的?”

她还是不敢相信云倾城的话,她那么爱南宫绝,怎么可能抛下他而愿意来这做冥王妃,如果她能做到,当初何必让她来代替?总结之后,她得出了这样的结论,劝说道,

“公主,千万不要义气用事,你会后悔的。”

谁知云倾城却气急败坏地推了她一把,叫道:

“闭嘴,不要在我面前装好人,没用的,这个冥王妃,我做定了!”

说着,她一步一步走向林铃儿,咬牙切齿,一双妩媚的眼睛几乎要瞪出来了,

“我要让你亲眼看着穆九霄爱我、宠我,我要夺走你的一切!不,是原本就该属于我的一切!”

她感觉云倾城一定是被什么事绊住、冲昏头脑了,她已经做了这么久的冥王妃,云倾城在这个时候想要换回身份,怎么可能?

先不说她与她截然相反的个性会不会被穆九霄发xiàn

,她与他之间发生过那么多事情,只要穆九霄稍加试探,她就会露馅,那不是等着事情败露吗?

她往后撤了一步,摇摇头,十分理智地说:

“不行,公主,已经晚了,这个冥王妃,你做不来的!”

谁知这话听在云倾城耳朵里却变了味道,对一个人有成见,不管她说什么都是错。

她又推了林铃儿一把,好像不动手不足以宣泄她心中的愤nù



“你说什么,你是在告sù

我,我不如你,你能做到的事情我做不到,你能得到的宠爱,我得不到是吗?”

林铃儿忍受着她的无理,为了避开她,只能再往后撤tuì

,与她拉开距离。

她心里想着,无论云倾城出于何种目的要这样做,都是不可行的,她现在要做的就是稳住她,理性地帮她分析,等她平静下来再询问她到底出了什么事,直觉上这件事一定与她有关,但她却一头雾水,不知dào

如此为她付出的自己哪里得罪她了。

她深吸一口气,先让自己尽量平静下来,不能针尖对麦芒,那样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加无法收拾。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与穆九霄之间发生了太多的事,如果他问起来,你什么都不知dào

,要如何应对他?他是个非常聪明的男人,不出几天便会识破,到时你我就真的大难临头了。”

云倾城冷哼一声道:

“哼,好一个聪明的男人,我倒要看看,同一张脸,不同的人,他爱的到底是这张脸,还是这个魂!”

眼见着云倾城根本油盐不进,林铃儿的火爆脾气再也压不住了,她冷了语气说:

“如果你非要这样做,那我就揭露真相,我不会让他像只猴子一样被你耍,更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欺骗他。”

“欺骗?”

云倾城的笑在脸上扩大,却带了几分诡异,

“林铃儿,你口口声声都是他他他,看来你是真的爱上穆九霄了?”

“……”

这个问题,她选择了沉默,她爱与不爱又能如何,如果云倾城在乎的话,就不会来这一出了。

云倾城点点头,一副了然的样子,随后唇边勾起一抹狞笑:

“这样很好,我要让你尝尝心爱的男人不爱自己、整天跟别的女人缠/绵是什么滋味。”

她不说出自己的感情果然是正确的,为什么云倾城突然来到这如此针对她,这一切跟穆九霄有关吗?可云倾城明明连见都没见过穆九霄。

“公主,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云倾城却笑了:

“你没得罪我,相反,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你为我做这些,是应该的,这叫报恩!”

她始终没有说出南宫绝的事,现在不会说,以后也不会说,身为公主,却被一个丫鬟比了下去,她没脸说,她更不会让林铃儿在她面前得yì

,从今以后,她要像以前一样把她踩在脚下,既然她不可能再回到王宫,那么今后这冥王府就是她的安身之所。

南宫绝还等着林铃儿回去?哼,做梦吧,她不会让林铃儿回去,也不会让她继xù

享shòu

穆九霄的爱,她要让她变得一文不值,她要把她所受的痛苦加倍地还给她!

146. 146希望你不会死得太惨

应该的?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林铃儿,她再也顾不得什么主仆之分,冷声道:

“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但是这么多年我对你惟命是从,甚至不惜冒着欺君之罪代嫁,你的恩情我也算还完了,我不会再受你摆布。”

不管云倾城有什么苦衷,既然她根本不再拿她当姐妹,她又何必自讨没趣?

说与不说,她的情谊已经尽到了,如今做与不做,也是随她心意。

她是讲道义,重情义,却更要讲道理,云倾城这样不讲道理,她不会纵容她,大不了一拍两散,量她也不敢把这件事说出去,公主犯法与庶民同罪!

谁知被林铃儿顶撞后的云倾城不怒反笑,她围着林铃儿悠然地踱着步子,信心十足地道:

“哎哟,你以为这里不是大邱,天高地远,我拿你没办法是吗?”

“我没这么说,我只是在讲道理。”

云倾城围着她踱了一圈,最后在她面前站定,微笑着:

“不错,这里是天高地远,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啊,如果你远在大邱的妹妹出了什么事,你还真帮不上她呢。”

林铃儿心里一紧,她不是没想过妹妹,但是妹妹一直在南宫绝那里当差,每次南宫绝进宫都会给她带来语儿的消息,有时还会特意带着语儿进宫让她们姐妹相会,她对妹妹在南宫家里的一切都十分放心,难道是云倾城去了丞相府之后……

“你什么意思,你把语儿怎么了?”

她逼问道。

云倾城依然笑里藏刀:

“没怎么,我只是把她请到了一处地方,好吃好喝的供着,专人伺候着,当然了,如果她这个姐姐不肯听我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你知dào

的,身为公主,我的方法有很多,想弄死谁,简直易如反掌。”

她完全有资格说这样的话,因为林语儿已经死了,她的确把语儿请到了一处好地方,那里没有烦恼、没有纷争,有黑白无常阎王小鬼儿伺候着,不知dào

有多安宁,而且她也相信,这样的谎话足以让林铃儿相信,毕竟她才是真zhèng

的公主,想当初她想弄死谁,不就是易如反掌么?

“云倾城!”

林铃儿怒不可遏,直接叫出了云倾城的名字,她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姐妹云倾城了,今天她重新认识了她,一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女人,一个视生命如草芥的女人。

是她太傻,当初她能让她易容代价,不正说明了她的不择手段吗?为什么直到现在她才意识到这一点!

“啪”!

谁知她的话音刚落,又一个巴掌落在了脸上,

“本公主的名字也是你能叫的?”

云倾城耍着公主的威风,以林语儿相威胁,她的底气更足了,因为她相信林铃儿不会置她的亲妹妹于不顾。

她在心里冷笑,林铃儿始终是林铃儿,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只可惜善良有时也会变成弱点,让她可以为所欲为。

“怎么样,考lǜ

清楚了吗?”

打完了林铃儿,她像个没事人似地再次坐到了床边,看着有些发红的手掌,她却笑得很开心,

“啧啧啧……看着你这么难受,我为什么这么开心呢?比看到你死了还开心!”

人死了一了百了,还有什么机会被她折磨?她可不能轻易就让她死去,她要留着她慢慢地折磨。

林铃儿的双拳死死地握着,脸上传来的痛都没有此刻的心痛,一个巴掌两个巴掌她都可以不在乎,可是,她却不能不在乎妹妹的安危。

就算是一只小动物她尚不能弃之不顾,何况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放了我妹妹,我按你说的做。”

她咬牙说道。

“放了她?”

云倾城像听笑话一样地瞪圆了眼睛,继而摇头轻笑,

“不可能!你乖乖听话一天,她就多活一天,如果你敢不听我的话,她的死期也就到了。”

“云倾城,你怎么是这样的人?从前你与我之间的感情,都是假的吗?”

她一直相信人性本善,可是人的感情真的可以在一夕之间改变吗?还有什么比人的感情更重yào



她期待着云倾城的脸上会出现一丝愧疚,哪怕是转瞬即逝也好,那最起码证明她还有良知,她们之间的感情不是她的一厢情愿。

可惜,她失望了……

云倾城回答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余地,更看不到所谓的愧疚:

“当然是假的,你以为我堂堂一个大邱国的公主,会对一个小丫鬟有真感情,别做白日梦了,那只不过是我利用你所付出的一点代价而已,把它当真的你,是个真zhèng

的傻瓜。”

她看到了她脸上嘲讽的笑,那兴灾乐祸的神情让她真恨不得上去抽她两个耳光,把她打醒,打回从前的云倾城。

可是,她知dào

,她永远也不会那么做,对曾经的好姐妹,她下不去手,对一个蛇蝎心肠的女绑匪,她更下不去手,因为妹妹在她的手上,她能如何?

所能做的,只剩下屈服。

她重重地叹道:

“对,我是个傻瓜,是这个世界上最大最大的傻瓜。我认输,我玩不过你,但是我要告sù

你,今天我认输是为了我的妹妹,而不是屈于你的淫威,你不要太得yì

,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希望你不会死得太惨!”

“你……”

云倾城第三次举起了手掌,却没有落下来。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如今林铃儿一句激愤的话,却一语成谶,变成了她未来的命运。

她收回手掌,扬着眉毛笑了起来:

“打你,会弄疼我的手,不值得。”

顿了顿,她说,

“还不撕下你的面具,乌鸦无论如何也变不了凤凰,贱人到何时都是个贱人,你还妄想做一辈子的公主?”

林铃儿的唇瓣紧抿着,心里千百个念头在这一刻闪过。

干脆对穆九霄说出真相?不行,语儿在云倾城手里,恐怕她说出真相之时,语儿也会随之毙命。

再者,如果穆九霄知dào

了真相,知dào

了他一直被两个女人欺骗着,会不会一气之下杀了她们?

最好的办法,恐怕是先救出语儿,再向穆九霄坦白一切,希望能得到他的原谅与支持,即使做不成冥王妃,即使他不再爱她,也好过看着云倾城再继xù

欺骗他,就算被他杀死,她也认了。

“还不动手?”

思虑间,云倾城的声音如打碎镜子般刺耳的响起。

她心痛地闭上了眼睛,撕下这张面具,就意味着从此以后,她与穆九霄之间划清了界限,她不再是他的王妃,他也不再是她的丈夫,她只能看着云倾城夺走她的爱人,却什么都不能做。

这时,一阵敲门声响起,接着传来推门的声音。

云倾城腾地一下从床榻上站起来,显得有些无措。

不管她如何颠倒黑白,想要做这个冥王妃,可事实是她对穆九霄根本就一无所知,除了今天下午在昆都的大街上匆匆看过他一眼,之前她连他长什么样子都不知dào



如今到了真zhèng

要面对他的时刻,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一双眼睛询问地望向林铃儿。

“王妃,奴婢春雨,是王爷派来伺候王妃的,王爷刚才叫奴婢来传话,说是请王妃到正房去用膳。”

云倾城示意林铃儿作答,林铃儿只能道:

“告sù

他,我马上就去。”

“是,奴婢告退。”

门外春雨应着,退开了。

“谁让你答yīng

的?我对这里还一无所知,你让我怎么去跟穆九霄同桌用膳?”

云倾城低声埋怨着。

事已至此,林铃儿已经别无他法了,她没理会云倾城,默默地走到镜子前,对着镜子一点一点地撕掉了面具,心里默念着“穆九霄,再见了”,这就算是她跟他之间的告别吧,她甚至连喜欢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此刻,镜子里呈现得是她本来的脸,一个问题猝不及防地摆在了面前,穆九霄是认识这张脸的,如果再次看到她,他会作何反应?

一个念头渐渐在心里萌生,她也很想知dào

,穆九霄喜欢的到底是云倾城那张倾国倾城的脸,还是她林铃儿的魂!

她没有把这件事告sù

云倾城,亦没有易容遮起她真实的面孔,刚才云倾城逼迫她做不成穆九霄的王妃,她曾痛恨她、并且心伤不已,然而此刻却突然充满了斗志,或许这不是一件坏事。

行事也变得积极起来,她动作迅速地从衣柜里翻出两套衣服,其中一套递到云倾城面前:

“给,换上吧。”

云倾城看着衣服,却没有接,嗤笑一声:

“林铃儿,别忘了你的身份,本公主更衣何时需yào

亲自动手?”

老娘这爆脾气,她已经一忍再忍,她可以拿一件事威胁她,却不能事事逼着她就犯。

她把衣服啪的扔到了她的身上,转身拿起另一套衣服自己换起来。

“人前,你是王妃,我是你的贴身丫鬟,人后,你是云倾城,我是林铃儿,如果你想事事都借着语儿的名义威胁我,那就大不了大家一起死!”

她咬着牙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说到这,她又想起一件事,如果语儿一直在她的手里,她就得一天都受她的威胁,她看得出,云倾城就是不想让她好过,不管原因是什么,结果已经确定了。

想了想,她说:

“云倾城,身份我已经还给你了,我们再做个交yì

如何?”

147. 147 输给了恶毒与残忍

云倾城手里死死地捏着衣服,她还执着于林铃儿的态度里,可是在这里,她才是个新人,在一切都还没有搞清楚之前,她应该忍耐。

于是咬着牙问:

“什么交yì

?”

“我离开这里,你放了语儿,如何?”

她定定地看着她,相信这应该也是她想要的。

谁知云倾城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

“你离开这里?去哪?回大邱?”

她笑着摇头,

“不,我不会让你离开这里的,至于林语儿,我宁愿养她一辈子!”

“云倾城,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的语气加重了,云倾城莫名其妙的来,所做的一连串的事情都这么的莫名其妙,却不告sù

她原因,她真的理解不了。

“我啊,我不想干什么。”

云倾城说着开始脱衣服,林铃儿的无奈与愤nù

让她心情大好,

“我就是想霸着你的爱人,霸着你的妹妹,霸着你的命运,霸着……你的一切!”

她心满yì

足地欣赏着林铃儿愤nù

的表情,这就是她想要的,这次,她说的全都是实话。

林铃儿滔天的愤nù

也只能往肚子里咽,她当着她的面,故yì

撕开了胸前的衣襟,冷冷地道:

“留下我,你可别后悔!”

这一撕,云倾城将她胸前那个刺字看得清清楚楚,刺目的红色嵌在雪白的皮肤里,那个血红的“霄”字此刻就像个狰狞的野兽般敌视着她,然而那眸中不是愤nù

,却是嘲笑、炫耀。

“这是什么?”

她发疯般走过去扳过了林铃儿的肩膀,瞪大了眼睛盯着她的刺字,

“林铃儿,你是在嘲笑我得不到男人的爱吗?你想告sù

我,只要是男人都会爱上你,而不会爱上我是吗?”

她使出全身的力qì

将林铃儿推了出去,指着她大叫,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我会把穆九霄抢过来,把你的一切通通抢过来!”

林铃儿被她推得重心不稳,向后趔趄几步坐在了地上,她看着疯了一样的云倾城,既错愕又不解。

其实她是想告sù

她,如果想要做穆九霄身边的女人,她将会付出很多代价,包括这个刺字,她还想告sù

她,她与穆九霄之间已经有了刻骨铭心的感情,这个字就是证明,她既然有勇气刺下这个字,就不会轻易放qì

这段感情。

可在云倾城眼里,为什么变成了嘲笑?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云倾城口口声声说要抢她的东西,她是天之骄女,拥有的何其多,她有什么东西值得她去抢?

她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若无其事地继xù

换衣服。

“如果你有这个本事,那就抢去好了,能抢走的爱人,便不是我的爱人。”

她看了一眼胸前的刺字,冷笑,

“不过,若是想把这个王妃做实了,你就必须得受这个苦了。”

她知dào

云倾城娇气得跟肥皂泡一样,稍微一碰就会碎掉,她很怕疼,很怕喝药,一切令她难以忍受的事情她都避之如瘟疫,别说让她在胸前刺上这么一个复杂的字,就算是扎上一针也会让她痛苦千万倍。

可是,抱歉,如果她想做这个冥王妃,那就必须刺上这个字,否则穆九霄那关她无论如何也过不去。

如果她不想刺这个字,那便不能与穆九霄同房,这更称了她的心。

她想让她知难而退。

然而无论她刺与不刺这个字,对于林铃儿来说都像是一种考验,考验她在穆九霄心目当中到底占据了什么样的位置,她既惶恐又期待。

只见云倾城咬得牙齿咯咯作响,两只手死死地握成拳,关节泛着暗淡的白色,是害pà

还是气恼?

她淡然一笑,道:

“王妃,别愣着了,赶快换衣服吧,王爷还等着您呢。”

想了想,她又道,

“对了,忘了告sù

您,我与穆九霄一起吃过的饭屈指可数,待会饭桌上还请您少说话,多吃菜,免得出差错。”

“你……”

云倾城往前一步,想要发作,却无从下手,在这里,她是孤身一人,羽翼未丰/满之前,除了威胁,她似乎斗不过林铃儿,

“林铃儿,信不信我现在就叫人杀了林语儿?”

林铃儿冷笑道:

“您不会的,如果我妹妹死了,你还拿什么威胁我?手上没有了筹码,你在我这里就会变得一文不值。”

“不见得吧?”

云倾城似乎想到了什么,紧握的手掌松开,脸上浮上一抹狡诈的笑容,

“我不一定要让她死,如果你不听话,我可以今天割掉她的一只耳朵,再不听话,明天我就割掉她的鼻子,后天再砍掉她一只手……这样的游戏似乎更刺激、更好玩啊!你想啊,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少只耳朵没了鼻子,该是多么的可笑啊,哈哈……”

她张狂的大笑起来,直笑得空气中充斥着恐怖的因子。

林铃儿闭上了眼睛,脑海里全是妹妹昔日的笑脸,妹妹的个性温顺纯良,说话总是温温柔柔的,见到她总会笑个不停,抱着她的胳膊说这问那,如果妹妹因为她而惨遭毒手……不,她受不了,受不了!

“云倾城,我输了,输给了你的恶毒与残忍,我会配合你,让你好好做这个王妃。”

一切似乎都变得无所谓了,没有什么比妹妹的安危更重yào



“早这样不就好了,何必让我多费唇舌?”

云倾城安然地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轻抚着微乱的发,道,

“来,帮本王妃梳妆更衣吧,哦,对了,顺便讲讲你与冥王之间的事,你嫁过来这么久,你们之间一定发生过许多事吧,一时之间估计也讲不完,就挑些重yào

的讲吧。”

林铃儿将身上的衣裳系好,然后拿过了云倾城的衣裳,帮她穿了起来,穿好了又为她梳妆,一切好像又恢复了从前的样子,她还是她身边的丫鬟,每天事无俱细地为她打理着身边的事,不同的是,她的心境已经由感恩变成了憎恶。

她边为云倾城服wù

,边从头开始给她讲起她与穆九霄之间发生过的事,当然,除了温泉之夜他们的第一次,因为那是属于林铃儿与穆九霄的秘密。

打扮妥当,外面又来催了。

“王妃,奴婢春雨,王爷可能是想念王妃了,催王妃赶快过去呢。”

又是那个叫/春雨的丫鬟,声音脆脆的,说话干净利索。

这次林铃儿刚要说话,却被云倾城抢了先,她袅袅娜娜地走到门口,对着房门轻柔道:

“告sù

王爷,本王妃这就去了。”

“哎,是,王妃。”

外面春雨甜甜地答yīng

着,转身跑了。

云倾城朝着林铃儿得yì

的一笑,仿佛在说,看,我这个王妃一定会比你称职。

林铃儿无语,走过去帮她拉开了房门:

“王妃,请。”

云倾城端起了肩膀,扬起了下巴,眼角微微向上挑起,仿佛还是从前那个公主,什么都不被她放在眼里。

“嗯,你在前面引路吧。”

她抬了抬下巴,示意林铃儿。

林铃儿刚刚迈出一步,她却突然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低声道:

“别忘了我们刚才说过的话,在冥王面前,你最好给我老实点。”

林铃儿手臂一扯,从她的手中挣脱,什么也没说,直接迈过了门坎。

此时天已经全黑了,出了门,她才看到门口还站着三个丫鬟,这时又一个丫鬟从正房的方向匆匆忙忙地跑了过来,微喘着,朝云倾城福了一福,道:

“奴婢春雨,给王妃请安了。”

云倾城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刚刚得到了这个位置的她,神气的笑容依然挂在脸上,道:

“起来吧。”

“谢王妃。”

春雨笑着,起身站到了一边。

林铃儿细细打量起来,春雨这丫头长得很标致,白白净净的,浓眉大眼,从前没留意过。

接着,其余三人一一向云倾城请了安:

“奴婢夏雨、秋雨、冬雨,给王妃请安。”

春雨又道:

“王妃,奴婢四人是王爷特意交待过来伺候王妃的,王爷说穆耳和小英子他们伤还没好,就拨了奴婢四人过来伺候着,往后,奴婢四人也就在王妃身边当差了。”

“能在王妃身边伺候,是奴婢们的福分。”

四人异口同声,又同时福了一福。

云倾城看了林铃儿一眼,心里明白为何这些奴婢会如此说话,那是因为林铃儿之前救过她的下人,但她可不是这么想的,奴才嘛,就应该管得他们怕了主子,那才是正道。

既然是新来的丫头,她便要依着她的性子来调教调教了。

于是微微收敛了笑容,道:

“嗯,你们四个很会说话,叫人听了欢喜,日后当心伺候着,本王妃不会亏待你们的。”

“是,谢王妃。”

四人高兴地应着。

“王妃,这位是……”

几人早就看见了林铃儿这个生面孔,春雨像是几人当中的领头的,早就听闻了王妃对待下人是如何的慈善,而且这王妃古灵精怪,爱笑不爱生气,所以她壮着胆子问起,心里相信王妃一定不会见怪的。

谁料云倾城却说:

“大胆,本王妃身边的人也是你们能问的?”

“奴婢不敢,奴婢知错了。”

春雨吓得倒退几步,连忙跪下认错。

云倾城又马上变了脸:

“罢了,快起来吧,再耽搁下去,恐怕王爷真的要生气了。”

在她又唱黑脸又唱红脸的一番折腾下,几人终于来到了正房。

当她看到站在正房中央,负手而立的穆九霄时,就好似一道闪电突然击中了头顶,让她久久回不过神来。

148. 148 原来你才是铃儿

眼前的穆九霄,银发上半分束起,露出坚毅的脸庞,飞扬的银眉下,一双精锐的眸炯炯有神,高挺的鼻,雕刻的唇,整张脸立体有型,仿佛天神一般站在那里,让人望而生畏,却又心向往之。

今晚,他一袭银袍加身,映着满堂明亮的烛火,直叫整间屋子熠熠生辉,刺得云倾城双眼生疼。

在南宫绝那里受到的屈辱,在见到穆九霄的这一刻,仿佛化作了一股轻烟,一阵风吹过便不知影踪。

如果说南宫绝是从画中走出的美男子,那么穆九霄便是天工雕琢、浑然天成,这样的男子,谁会不动心?

云倾城心跳极具加速,原本早已习惯于厅堂之上交际迎合的她,此刻也变得呆若木鸡,石化在了当场。

同样的,在看到云倾城身边的林铃儿时,穆九霄深邃的眸光也越收越紧,仿佛要把她吸进眼睛里。

林铃儿对上他的目光,知dào

他为什么会如此看她,明明熟悉得已如自己身体发肤的男人,此刻却不能相认,她强忍着内心的痛楚,还是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一时之间,宽敞的屋子里空气仿佛凝滞了,安静得落针可闻。

穆九霄的目光在林铃儿的脸上停留片刻,便恢复了常态,看向了云倾城。

他站在原地,没有上前拉过云倾城的手,显得淡淡的,林铃儿心想也许是看见她,勾起了他那段美好的回忆吧。

“这位是……”

他依然负手而立,用目光询问着云倾城。

云倾城却还处于被穆九霄的美貌所震慑的状态下,久久回不过神来。

“王妃?”

穆九霄唤了她一声,她仍然呆愣在那。

林铃儿悄悄碰了她一下,她这才回过神来,表情尴尬窘迫,笑容也僵硬不已。

“臣妾给王爷请安。”

倒是见过大场面的,她微微一福,柔软的身子如柳叶拂风,只是行个礼便是婀娜多姿,声音柔中带甜,好像馒头蘸了蜂蜜。

只是一个福身的动作,林铃儿却看到穆九霄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想想也是,今天刚刚回府时他还说她不是大家闺秀,如今就变成了这副样子,可不是让人不适应么。

更让人惊讶的还在后头,穆九霄一直没有说“免礼”二字,云倾城就一直福着身子,一动不动,这可是规矩,不被叫起就不能起身的。

林铃儿看看穆九霄,又看看云倾城,忍不住想笑。

可是她更清楚,身份不能公开,更不能露出任何破绽,于是赶紧救场。

“奴婢林铃儿,原本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公主出嫁之时被赐与丞相府,可是奴婢不喜欢丞相府,还是想跟公主在一起,于是就千里迢迢跑来瓦倪追随公主了。奴婢身份卑微,未事先知会王爷便私自跑来,希望王爷不要见怪,更希望王爷能成全奴婢,留在冥王府继xù

伺候公主。奴婢在这先谢过王爷了。”

林铃儿福着身子,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不仅分散了穆九霄的注意力,还解了云倾城之困,一举两得。

虽然低着头,但她感到了一束灼热的目光正灼烧着她的发顶,惹得她浑身都跟着发热,内心也染上了一层惶恐,穆九霄不会拒绝她留下来吧?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她的眼前渐渐多出了一双银靴,头顶传来他的声音:

“原来你就是铃儿。抬起头来。”

她心下一紧,却无畏地抬起了头,直视着他。

之前她扮作云倾城时,曾谎称她的小名叫铃儿,如今他似乎明白了,铃儿只是云倾城身边一个丫鬟的名字,是云倾城临时起意拿来用的,所以才会说出此话吧。

这是一张清秀干净的脸,大大的眼睛,小巧的鼻头,紧抿的薄唇,巴掌大的小脸,皮肤吹弹可破,好像揉好的面团般光滑细腻,一身水蓝色的棉袍裹在身上,却掩饰不住她曼妙的身姿,纤细的腰枝不赢一握,比起旁边的云倾城却少了那分柔软,多了一丝倔强的韧性。

这张脸曾经在他的记忆中出现过无数次,那时的她躺在洒满露珠的草地上,闭着双眼,毛茸茸的长睫在脸颊上投下两片小小的阴影,原来她的眼睛是如此的清澈、动人。

他淡然一笑,道:

“个性倒是与你的主子很像。”

林铃儿看着他,挑了挑眉,好像在说,当然了,你认识的那个主子就是我,能不像么。

这个小小的挑眉动作也被他收入眼中,道:

“留下吧。”

“多谢王爷。”

林铃儿喜上眉梢。

他接着又道:

“都起来吧。”

“是。”

云倾城福了半天,腿软腰酸,柔柔的应了一声,在林铃儿的搀扶下才起来了。

“坐。”

穆九霄率先在桌边坐了下来,示意云倾城也坐,云倾城落落大方地落座。

穆九霄看着满桌的菜肴,又看了云倾城一眼,才拿起碗筷,却首先夹了一块红烧肉放到了她的碗里,然后才自顾自地吃起来。

云倾城看着碗里的红烧肉却是一阵恶心,她信佛,从来不吃肉的,又放眼满桌子的菜色,烧鸡、红烧肉、糖醋鱼、狮子头……全是林铃儿爱吃的菜,好不容易有几道青菜,里面还全都放了肉沫。

她咬咬牙,恶狠狠地看了一眼侧后方的林铃儿,却只能哑巴吃黄连,谁让林铃儿先入为主了呢。

见云倾城半天不动筷,穆九霄停了下来,看向她,问:

“菜不合胃口?”

她心里一跳,近在咫尺,她却不敢看穆九霄的眼睛,那种既喜欢又惶恐的感觉让她手足无措。

为了不露出破绽,她只能硬着头皮说:

“不,不是,可能舟车劳顿,有些乏了。”

穆九霄犹豫了一下,握了握她的手,眉头一皱:

“手这么凉,不舒服?”

只是一句关心的话,却让云倾城立kè

热泪盈眶,想她在南宫绝那里尽是受到屈辱,如今一句暖心的话确确实实是对她说的,感动伴随着心动一齐而发,泪终是落了下来。

她已经是冥王妃了,此刻她打定了主意,既然有了林铃儿帮她奠定的基础,她一定要抓牢身边这个男人,她一定要比林铃儿幸福,不,她一定要让林铃儿从此跌入痛苦的深渊。

一个主意窜了上来,记得刚才林铃儿说她与穆九霄吃过的饭屈指可数,那穆九霄一定不知dào

她的吃相有多狼狈了?

想到这,她拿起手帕轻轻拭着泪,幽幽地说:

“没有,我只是心疼铃儿,她千里迢迢来到这里找我,一路上饥寒交迫,连顿好饭都没吃上,我心里发酸。”

提到林铃儿,穆九霄不由得松开了云倾城的手,转而去看站在侧后方的她。

此时,林铃儿的目光正巧投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林铃儿的目光闪烁了几下,避开了。

她心里既感动又愧疚,看着桌上全是她那天晚上提及的菜色,原来他都一一记得,知dào

她爱吃肉,他甚至每道青菜里都加上肉沫,可是她却一直欺骗着他,就连此时此刻,她也无法说出真相,只能看着他错把云倾城当成她,懊恼与痛楚像奔涌的河水滚滚地冲击着她的心。

“是吗?”

他淡淡道,目光一直停留在林铃儿的脸上,

“铃儿,不妨过来一起用膳吧,你的主子心疼你,也喜欢热闹,与下人同桌用膳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你也不必拘束。”

从前以为他讨厌她、不在乎她,原来她的事他都知dào

,他清楚她的脾气秉性,了解她的为人,倒是她与他比起来,似乎对他了解得太少了。

感动之余,如今她却不能再做回自己了,以前仗着自己是王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如今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再也没有了这种权利,做任何事都要看主子的脸色,于是只能把目光投向云倾城。

谁料今日的云倾城似乎也与往日不同,她亲切地朝她招了招手,笑着说:

“是啊,铃儿,我们以前在宫中不是经常这样嘛,姐妹相称,同桌用膳,既然王爷也不介yì

,你还不快过来坐下?”

林铃儿快吐了,如今云倾城还能说出这种话,她真应该封她个影后。

她看着穆九霄淡然的眸光,又看了看云倾城假惺惺的笑脸,抬腿走了过去,直接捡了两人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什么也没说,拿起碗筷便大口吃起来,从王宫回来后她就一直与云倾城关在西厢里废话,早已饿得肚子咕咕直叫,既然让她吃,那她就只管吃好了,本来穆九霄这桌菜就是给她准bèi

的,她更应该吃下去,否则不白费了他的心思。

“铃儿,还没谢恩呢?”

刚刚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对面就传来云倾城的话,这是她身为公主的习惯,与她同桌吃饭那可是天大的恩典,怎么可以不谢恩就吃?可她忘了这是在冥王府,也忘了林铃儿做冥王妃时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

林铃儿腮邦子鼓鼓的,只能低了下头,含混不清地说:

“谢王爷,谢王妃。”

“瞧你,从前在宫中就这么没吃相,本公主都教你多少回了,就是改不过来,如今王爷还在呢,你不怕被人笑话,本公主还怕被王爷训斥呢。”

一个人可以改头换面,可是心性却永远也改不了,就像此时的云倾城,一口一个本公主,一口一个谢恩,这样的她与之前的冥王妃差得不是一星半点。

这一切都被穆九霄收入眼中,他默默地拿起碗筷,看了林铃儿一眼,无话,继xù

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149. 149 今日的王妃不太一样

林铃儿看了看对面的两人,这样的云倾城她倒是很适应,就是不知dào

穆九霄会不会适应,心里却已经隐隐地开始期待了。

云倾城见无人答话,心想自己是不是话太多了,对穆九霄缺乏了解的她,如今还是少说话为妙,万一哪句话说错了会引火烧身的。

拧着眉头勉强吃下了碗里的那块红烧肉,她便再不去夹肉类的菜,几道青菜倒是很合她的胃口,从大邱到瓦倪的一路上都有南宫绝的人跟着她,在进入冥王府前她一直很不安,直到此刻一颗心才终于算是落了下来,这顿饭算是她连日来吃得最安心的一顿了。

一顿饭下来,林铃儿只顾自己吃喝,大块朵颐,形象全无,那狼吞虎咽的吃相与她清秀的小脸蛋简直太不般配了。

云倾城则是典型的谨慎守礼型,规矩礼仪面面俱到,一看就是个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这才是真zhèng

的公主。

饭后,春雨奉上了茶点,此刻,穆九霄双眸微垂,正轻吹着杯中的茶叶,一副淡然闲适的样子。

云倾城则有些拘谨,慢幽幽地品茶,无话。

谁料,穆九霄啜了一口茶之后,却抬眸问道:

“王妃,这茶的味道还喜欢吗?”

低沉的声音,如厚重的钟鸣余音,紧紧地缠绕在云倾城心间,激起层层涟漪。

她笑得很妩媚,喝了一口茶之后,悠然道:

“这是我们大邱的雨前龙井,正所谓,‘玉髓晨烹谷雨前,春茶此品最新鲜’,此茶采摘于谷雨前,正是采摘雨前龙井的最佳时期,此时茶树正处于一叶一芽的状态,采摘出来的茶叶制作成雨前龙井,茶香是最为香醇的。”

见穆九霄赞赏地点着头,云倾城信心倍增,又讨好地道,

“王爷怎么知dào

倾城最喜欢大邱的雨前龙井?”

穆九霄的笑意更深了,看着她道:

“第一次与王妃品茶,没想到王妃对茶叶也颇有研究。”

云倾城含笑垂眸,一副羞涩的模样:

“王爷谬赞了。”

穆九霄放下茶杯,看向云倾城,眸中似笑非笑的神色不由得让人慌张。

“今日的王妃不太一样。”

他说。

林铃儿的心一下提了起来,他发xiàn

了什么?

云倾城心里一惊,可面上却依然保持着微笑,她自知自己的心性与林铃儿是大不相同的,但是她不屑于改变,因为她要证明自己也能被人真心实意地对待,她会慢慢地将这个冥王妃转变成自己的样子,而不是那个毫无教养的林铃儿。

“王爷说说,哪里不一样?”

她笑着,娇艳的脸庞映在烛光里,更增添了几分妩媚。

穆九霄沉吟片刻,道:

“我们之前说过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做你自己就好。”

林铃儿的心像坐过山车一样,忽地落了下来,原来他是这么想的,之前与他讨论过大家闺秀的问题,他还以为她挂心了,所以才故yì

做出现在这副样子,岂不知她没变,是他的王妃变了。

云倾城似乎也明白了穆九霄所言之意,继而淡淡道:

“王爷,倾城之前可能太顽皮了,刚刚离开王宫,本性就露了出来,有些地方失仪了,还请王爷莫要见怪。”

她想起了刚到瓦倪就听到的那些关于王妃上战场的传言,林铃儿不仅帮穆九霄拿回了解药,穆九霄还为林铃儿挨了板子,于是又道,

“像偷偷混入军营、私上战场这些事,今后断不会再发生了,倾城不想再给王爷添麻烦,让王爷为倾城受苦。”

几句话,将林铃儿之前的无厘头行为轻松地掩盖了过去,身为公主,现在这样的她才更真实吧。

林铃儿心里一紧,这样下去,云倾城也许真的能轻而易举的颠覆以前那个冥王妃的形像而不被怀疑,恐怕不用她再给她说明什么,过去的事谁会无故提起?只要一直往前看,穆九霄也许永远也不会发xiàn

此王妃已经非彼王妃了。

她还在期待什么?期待他发xiàn

眼前的云倾城已经换人了吗?

如果发xiàn

了,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说到底,就算被发xiàn

,罪大恶极的那个人也是她,因为她是假的公主,假的王妃,那个位置本来就是属于云倾城的。

可是,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就这样不明不白的结束这段关系,她于心何甘?

她知dào

现在她必须要忍,一天救不出妹妹,她就只能忍受这种痛。

她看着穆九霄,现在,他正对着云倾城笑,虽然只是轻轻勾起唇角,但那笑中却透出无比的暖意,就在今天,那样的笑容还是属于她的。

“王爷,您的伤……好些了吗?”

云倾城问出此话时,脸上一红,羞涩的垂下了眼帘,小女儿的姿态着实让人心动。

穆九霄的手伸了过去,如抚摸着林铃儿一样轻抚着她的脸颊,拇指轻轻在她的脸上滑动着,爱不释手。

“我说过,有些事情,耽误不了。”

他的眸中流露出悸动之情,林铃儿眼睛发酸,别过了目光。

与他缠/绵的夜晚仿佛就在眼前,他伏在她的身上,吻过她的每一寸肌肤,身与心的悸动将两人紧紧地缠绕在一起,他们奉献彼此,属于彼此。

今晚,他就要属于另一个女人了吗?

看来,她这张一直停留在他的记忆中的脸,没有起到丝毫作用,也许,温泉之夜的女子真的成为过去式了吧。

原本以为这世上没有什么事会是她在乎的,六年来在王宫中吃得饱、穿得暖,她只求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其他事情都是过眼云烟。

如今看着穆九霄,她才知dào

,的确是什么事都可以不去在乎,但是感情一旦付出,便再也收不回了,想不去在乎简直是痴人说梦。

“王爷,王妃,奴婢可能晚饭吃多了,肚子不舒服,请准奴婢去一下茅房。”

她忍着心里的痛,眼不见心不烦,只好找个理由回避这样的场面。

云倾城知dào

,眼前这样的场面一定是戳到了林铃儿的痛处,她心里却乐开了花,一边享shòu

着穆九霄的爱抚,一边亲眼看着林铃儿痛苦不堪,这不就是她想要的吗?

林铃儿,我所受的苦,你也尝尝鲜吧!

她在心里叫着,继而道:

“铃儿,怎么这么没规矩,好歹你也是从王宫出来的丫鬟,说话要注意分寸……”

她还想借机多训斥几句,穆九霄却打断了她。

“去吧。”

淡淡地扔出两个字后,云倾城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作罢。

眼见着林铃儿从她的眼皮底下灰溜溜地逃走了,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狞笑。

出了正房的门,春雨忙迎上来问她有什么要吩咐的,知dào

她是从前云倾城身边的贴身丫鬟,那关系自是比任何人都亲近的了,春雨几人对待她的态度也十分恭敬,不敢得罪。

“没事,我自己出去走走,你们不用陪着我,在这伺候着吧。”

她摆摆手,独自一人走出了冲霄阁。

春雨几人奇怪地看着她的背影,一个初来乍到的人,看起来怎么好像对王府十分熟悉似的。

冬夜,大风在白天肆虐够了,晚上好像悄悄躲了起来,此刻虽然寒冷,却静得出奇,连树上零星的几片枯叶都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一般。

林铃儿往湖边走去,湖面上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月光洒在冰面上,折射出冰冷的光,不由让她打了个冷颤。

她百无聊赖地沿着湖边走,白色的月光打在一身水蓝色的棉衣上,越发得冷清。

看着平静的湖面,她的心却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不知走了多远,她捡了湖边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双手托腮,痴痴地望向远方,双眼失了焦距。

切,有什么呀,如果你喜欢穆九霄,姐姐我就让给你好了,一个男人而已嘛,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男人有的是,姐姐我才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该死的穆九霄,眼睛瞎了吧,连自己的媳妇换人了都不知dào

,真不知dào

那双眼睛长那么好kàn

是用来干什么的,喘气的吗?

什么对温泉女子念念不忘,什么初恋,什么第一个女人,见色忘义的家伙,我现在就站在你面前了,你不是一样视而不见么?眼睛里只有云倾城那张脸……

云倾城,你太卑鄙、太无耻了,好好的丞相府不待,跑到这来莫名其妙地要做王妃,既然如此,早干吗去了?当初为什么还要让我来,为什么要让我爱上穆九霄……

她在心里语无伦次地轮番数落着、咒骂着,千头万绪、百感交集,她试图劝自己放qì

,劝自己不要去在乎,一切都要以妹妹的生命安危为重,其他的都是浮云。

可是大脑里面却像开了锅,根本由不得她,就像一锅浆糊,混沌不堪。

“林铃儿。”

就在这时,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惊得她浑身一抖,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好像还不适应身份已经换回的事实,她以为自己暴露了,然而转过身,对上的正是穆九霄那双精锐的眸子,这才想起,她已经不再是冥王妃了。

“穆……”

她下意识地就要冲口而出叫出他的名字,可是话到嘴边却默默地收了回去,

“王爷。”

她垂着眸,嘴角往下耷拉着,一脸的小怨妇模样,说不出的可怜。

奇怪,他刚才都说了有些事不耽误,这个时候怎么还会出现在湖边?

150. 150 是你甩了他的

她伸着脖子往他的身后看了看,没有云倾城,只有他一个人,连穆图都没在身边,大冷天,他是一个人来散步的?

“铃儿,铃儿……”

穆九霄凝视着她的脸庞,嘴里不停地念着她的名字,好像在琢磨什么。

她心里正烦着,听他这么一念,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这个时候,王爷不是应该在王妃的西厢么,怎么一个人出来散步?有些事不是耽误不了么?”

是的,她在嫉妒,什么事都不在乎的她,有一天也会因为嫉妒而犯抽。

穆九霄微怔,这种话怎么能出自一个丫鬟的口?

可奇怪的是,这么没规矩的丫头,穆九霄居然不生气,反而觉得有趣,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么?

可能更多的是因为她是温泉女子,是他的第一个女人,他无端地就多了些纵容。

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别扭地将脸扭向了一边,好像很生气的样子,月光洒在她的发顶,折射出淡淡的白光,好像在她的头顶戴了一个光环。

他重新打量起她,朴素的水蓝色棉衣,不算高贵的织锦上织着细碎的淡粉色兰花,发式简单,可能是为了搭配这身衣裳,她只在头上戴了一朵珍珠花。

原来,这就是他的温泉女子,一个连刺绣这种女儿家最基本的能力都不具备的女子,他想到了肚兜上那个只绣了一半的图案,忽然明白了她绣的是什么,那是一半的铃铛。

这样清秀的女子,有着清澈的大眼,简单朴素的外表,说话不分轻重、不看对象,脾气似乎倔强得很,与他的王妃还真像,恐怕除了给他的王妃当丫鬟,其他主子也容不了这样的她吧。

“铃儿,本王要还你一样东西。”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亦没有发怒,只是看着她淡淡地说。

“本王”?他又自称本王了,还记得她曾经发脾气说讨厌他自称本王,从那以后,在她面前,他再也没有自称过“本王”,如今她不再是王妃,所以他也不再是从前的穆九霄了。

她似乎猜到了那是什么,肚兜还给她,就是说他要跟温泉女子划清界限了吗?

看来云倾城赢了,他喜欢的不过是云倾城那张脸,不是她的魂。

在她撕掉面具的瞬间,以为那会是个新的开始,却原来,不过是结束的前奏。

林铃儿没有问是什么,直接伸出了手。

穆九霄很是诧异,顺着那只手看向她,见她一脸平静淡漠,他不由问道:

“你知dào

是什么?”

林铃儿却不说话,抬眸看向他,一双清澈的大眼里染着一层薄怒,还有说不清的怨怼。

这双眼睛让穆九霄有片刻的失神,只为那似曾相识的目光,她的眼睛里跳动着熟悉的火焰,那本该属于云倾城的火焰……

他收回目光,正了正心神,从怀中掏出小粉红,最后盯着它看了一会,才把它交到了林铃儿手中。

林铃儿将小粉红握在手里,心中却像坠入了一颗千斤巨石,重重的,闷闷的,堵得她心口疼痛难忍。

还需yào

再说什么吗,他把小粉红交给她,不就意味着跟他的初恋说再见了吗?

她看着穆九霄,忽然发笑,这个时代三妻四妾不是平常事吗?穆九霄,你为什么就不能守着心中的林铃儿,为什么就不能一心二用,就算云倾城占满了你的心,可在你心里留一个小小的角落给林铃儿也做不到了吗?

此时此刻,她竟为穆九霄的情有独钟而感叹、而抱怨,只因为那个人不再是她!

不知不觉,泪已占满了眼眶,清澈的眸浸在一片水雾中,模糊了视线。

她紧紧地攥着小粉红,转身就要离开,她甚至想就此离开冥王府,离开这个男人。

手臂上突然一紧,穆九霄拉住了她。

“等等。”

他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她却没有转身,做了个深呼吸,冷冷地问:

“王爷还有事吗?”

“你记得本王?”

他顿了顿,似在等待她的回答,见她无话,又接着说,

“本王记得,那天晚上的你,似乎不太寻常……”

“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她打断了他,不打算再听他说下去,

“肚兜你已经还给我了,我们从此以后……不,是从那天晚上之后,一直形同陌路,如今再见实属巧合,我从来没想过会再遇到温泉之夜的男子,更没想到那个男人会是王爷。”

她始终给他一个清冷的背影,就像这清冷的月光。

就像这场相遇一样意wài

,他们的分离同样让人意wài

,然而却不像相遇时那般酣畅淋漓,这样的分离就好像生生从她的身上割下一块肉,鲜血淋淋。

她牵动身体,想要从他的手中挣脱,却感觉他的手又紧了紧,用力拉住了她。

“本王一直在找你……”

“找我?”

她又打断了他,在知dào

他要与她划清界限后,她甚至不想再听他说一句话、一个字。

豁地转过了身,她把肚兜举到了他的面前,质问道:

“找我做什么,为了还给我这个肚兜么?”

如今才知dào

,他说的什么对温泉女子念念不忘、心里喜欢的女人一直是她、甚至还装模作样的把肚兜时常揣在怀里,大概都是他为了拒绝上官清清或者其他女人而给自己设计的理由吧?

就在这时,一阵寒风从背后刮过,将她的味道送入了穆九霄的鼻腔。

这种味道让他的心莫名一震,不是因为回忆起初/夜的味道,而是她的味道竟是他那么熟悉的、他的王妃的味道。

就像当初发xiàn

王妃身上的味道与温泉女子相同时的心情,此刻那种异样的悸动又控zhì

不住的涌了上来,冲击着他的心。

真是无巧不成书,他煞费苦心地寻找她,她却自己送上门来,然而此时的心情却非彼时了。

饶是淡定自若的他,思绪却在此时有了片刻的混乱,但他很快便整理好情绪,淡淡道:

“我们瓦倪有个风俗,女人的第一次给谁,就要跟着他过一辈子,从此以后,女人对男人忠贞不渝,男人对女人负责一生。”

他冷着脸,像在宣bù

一项规则,双眸冷漠无度,

“本王必须对你负责。”

他的冷漠让林铃儿心寒,冷笑道:

“负责?怎么负责?”

他想都没想,像是早已做好准bèi

,脱口而出:

“本王会娶你。”

林铃儿一怔:

“娶我?”

她揪紧了眉头,好kàn

的眼睛里写满了质疑与惊诧。

就在她因为他要与她划清界限而痛心的时候,他竟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那条本该横亘在两人中间的界限,变成了将两人圈在一起的圆圈。

他要对她负责,所以要娶她,这与情爱无关,只关乎他的责任。

“你爱我么?”

她忽然变得很平静。

“……”

良久,他都只是看着她,似乎欲言又止,她始终没有得到他的回答。

原本等待答案时那微澜的心,终于死了。

她突然笑得很真诚:

“铃儿感谢王爷看重,但是铃儿要嫁的,是一个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人的男子,不仅爱我的脸,更爱我的魂!”

她后退两步,恭敬地向他福了一福,清秀的脸上带着明显的疏离,

“王爷的好意铃儿心领了,我不会与其他女人分享爱人,再见。”

不等他说什么,她直接转身,绝然走远。

脚步越来越快,身体却僵硬得像湖边的石头,她奔跑起来,仿佛人距离他越远,心也就会越远一样。

她屏着息,一口气跑到了拱桥下,身体靠着弯曲的桥身,终于呼出一口气的时候,泪水却如开了闸的洪水,一同倾泄而下。

她靠着桥身滑了下去,纤瘦的身体缩成小小的一团,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猫,浑身不停的颤抖着。

抱着膝盖号啕大哭,心痛得好像要窒息。

“林铃儿,你哭什么?不准哭!是你不要他的,是你甩了他的,你哭什么,没出息,大笨蛋……呜呜……”

她真的好笨,撕下面具的那一刻,她竟然还期待着他的爱不会因为一张脸而改变,她期待着他会认出她才是他的小王妃,她真是傻到了极点。

短短的一个晚上,她就失去了他,那句话真的没错,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身边有了最漂亮的女人,谁还稀罕其他的?

“为了负责才要娶我?谁稀罕啊?我不稀罕,我不稀罕!”

她哭着叫喊。

原本还想着今后日子还长,她可以慢慢想办法救出妹妹,慢慢接近他,让他感知到她,再试着告sù

他真相。

可是仅仅一个晚上,他们之间就划清了界限,一切都成了泡影!

抬头望向冰冷的湖面,她一脸茫然。

没有了他的冥王府,似乎不再是她的家了,天地之大,她该去往何处?

“铃儿……铃儿……”

忽然间,一声声呼唤由远及近地响起,声音此起彼伏,听起来像是春雨那几个丫鬟。

她忙擦干了眼泪,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从桥下钻出来,佯装在湖边散步。

“快看,她在那!”

几个丫鬟似乎看到了她,都朝她跑了过来。

“铃儿姐姐,可、可找到你了。”

春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夏雨、秋雨、冬雨也陆续跑了过来,围着她一个劲地喘息。

她挑挑眉,问:

“找我干什么?”

151. 151 我跪

春雨道:

“王妃见你半天不回来,怕你初来乍到,不熟悉王府的环境而迷路,这才打发奴婢们来找你。”

林铃儿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哦,上完了茅房,我看到这有个湖,就想着在湖边散散步,也好让晚上吃的东西消化消化,免得再积食腹泄的,大半夜的我可再懒得出来找茅房。”

春雨几人听完了她的话不由掩口窃笑起来。

林铃儿看看几人,不明所以,问道:

“你们笑什么?我头上长角了?”

春雨忍着笑,说:

“铃儿姐姐,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怪不得能给王妃当贴身丫鬟。”

“是啊,咱们王府里的人啊,都知dào

王妃是位古灵精怪的女子,没想到铃儿姐姐说话也这么的不拘小节,豪爽又大方。”

秋雨跟着附和。

“说明白点。”

林铃儿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冬雨笑着,不好意思地说:

“我们就算知dào

那是茅房,也不会说出来的,要说解手,或者如厕,这样才上得了厅堂嘛。”

“呵呵……”

几个小丫鬟又笑了起来。

林铃儿也不由得失笑,她只是不习惯而已,在现代文明一点就说去洗手间,否则去厕所,像她们这些豪放的女孩子,没说去拉/屎、去大/便,就已经很文明了好不好?

跟几人说笑,刚才的坏心情缓解不少,她一手搭了一个人的肩膀,揽着她们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笑说:

“行行行,下次我就说去解手,如今咱们都是在王妃手底下当差的,我也不能给你们丢脸不是?说出去让别人笑话我林铃儿行,让他们笑话你们可就不行了……”

几人说笑着往冲霄阁走去,却没注意到,远远的,穆九霄依旧站在那里,冷面凝眉如一尊冰雕,他的目光停留在林铃儿的背影上,直到她消失在冲霄阁的门内。

当林铃儿踏入内宅的院子时,看到的居然是这样一幕:小英子跪在院子里,双手高举着一盆冒着热气的水,头上、身上都被洒下来的水打湿了,手臂颤抖,却依然坚持着。

“小……”

她差点冲口而出,可是刚刚穆九霄还给她肚兜的一幕还停留在脑中,她此时清醒多了,自己是林铃儿,刚刚从大邱跑来投奔云倾城的一个小丫鬟而已,不再是什么王妃了。所以从前与她生死与共的那些人,此时也都应该变成陌生人才对。

虽然是陌生人,但她却无法看着小英子受苦,那是知dào

她的秘密却守口如瓶的人,也是视她为亲姐姐的人啊。

她走过去蹲在小英子面前,急切地问:

“你怎么了?为什么跪在这里?现在是冬天,地上很凉,快起来……”

小英子一个瘦弱的女子,刚刚挨了二十刑杖,连男人都受不了的大刑,打在她身上,没把她浑身的骨头打散就已经不错了,如今伤未痊愈,却又跪在这里,这不是想要她的命吗?

小英子冷汗淋漓,见林铃儿是个生面孔,不由得望向了春雨几人。

春雨几人也充满了同情,忙轻声给她解释道:

“小英子,这是咱们王妃从前在王宫中的贴身丫鬟,名唤铃儿,我们都叫她铃儿姐姐。”

小英子看着林铃儿,这个初次见面就对她关怀有加的女子,不由得感动,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哽咽着道:

“铃儿姐姐,是奴婢做错了事,才被王妃罚了跪在这里的。”

春雨几人皆是暗暗心疼,也面面相觑,她们听说的王妃不是这样的无情,如今怎么她们来了之后,王妃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春雨不由得扯了扯林铃儿的衣袖,低声道:

“铃儿姐姐,小英子不久前刚刚受了大刑,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如今这样……恐怕会受不了。”

她知dào

春雨的意思是想让她去求情,她当然会这样做,她心疼小英子几个,所以回来后一直让他们继xù

休息,没舍得让他们起来伺候,可云倾城是怎么知dào

小英子几个的,如今居然还惩罚小英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她奋然起身,刚要往西厢迈步,这才看见西厢门口穆耳与穆云、穆锦依次站在那里,他们的神情透着丝丝痛苦,虽然身体站得笔直,却看得出很勉强。

林铃儿心里的火气更盛了,她越过穆耳几人,径直迈进了西厢,“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走入内室,云倾城正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镜子整理发式,她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眼林铃儿,阴阳怪气地道:

“哟,敢回来了?”

什么叫敢回来了?这个敢字从何而来?

她心中正疑问重重,只听云倾城又说:

“我还以为你受不了穆九霄对我爱意情浓,干脆一走了之了呢!”

说完,她得yì

地笑了起来,

“怎么样,被人抢走心爱的人,这滋味不好受吧?我真替你感到惋惜啊,代替我做了这么久的王妃,一朝换人不换面,心爱的人却看不出来,到最后只能是为他人做嫁衣,我真应该感谢你才对,你不知dào

,王爷对我有多好,刚刚还想跟我……”

说到这,她故作羞涩模样,微微颔首娇笑起来。

林铃儿看着她,简直就像在看耍猴,虽然听她提起与穆九霄有关的事,她心里还是会痛,但是现在跟这件事比起来,小英子的事才更急需解决,她没时间跟她在这耍嘴皮子。

“说完了吗?”

她冷冷地问,走到她身边,质问道,

“小英子是怎么回事?穆耳穆云穆锦又是怎么回事?我明明让他们在房中养伤,无需伺候,是你把他们叫出来的?”

云倾城将一缕长发拿到胸前,用梳子一下一下慢条斯理地梳起来,看着镜中的林铃儿,悠闲地道:

“你?”

她鄙夷地嗤笑一声,

“你算什么?一个假王妃而已,如今正牌王妃来了,你的话就成了屁!我说让他们起来伺候,他们就得起来伺候,做奴才的,居然过得比主子还自在,再说我堂堂一个冥王妃,身边居然只有四个丫鬟伺候,这么寒酸,让外人知dào

,我云倾城怎么有脸见人?所以啊,他们不能躺着,只能给我起来,我让他们做什么,他们就得做什么,这是王妃的命令,谁敢违抗?”

“你……”

林铃儿气得小脸发白,刚刚哭得红肿的眼睛此刻越发地红了,

“好,你是公主,要面子,讲排场,你可以再去向穆九霄要人啊,为什么要欺负几个身负重伤的奴才,这种事情传了出去,你就有面子了吗?”

“啧啧啧……”

云倾城摇头轻叹,

“你现在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指责我?我就喜欢用受伤的奴才,这样才能看出他们的忠心。面子?我云倾城说什么就是什么,谁敢在背后议论,我就让他没面子!”

说着,她将手中的梳子狠狠地摔到了梳妆台上,眼睛一立,瞪着镜中的林铃儿。

林铃儿双拳紧握,咬牙道:

“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去告sù

穆九霄,你让我易容代嫁之事……”

“哟哟哟……”

不等她说完,云倾城就打断了她,

“你去说呀,易容代嫁的人是你,又不是我,不管怎么说,我才是真zhèng

的公主,被你算计的那个,如今我千里迢迢的赶过来,也是为了不让你一错再错,如果你有信心不被处死,那就去告吧。”

林铃儿陷入了绝望,云倾城说的对,有谁会相信她一个小丫鬟的话?当然是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

再想起穆九霄还给她肚兜时那冰冷无度的眼神,他还能成为她下半生的依靠吗?

简直是痴人说梦!

妹妹还在她的手里,没有一件事对她是有利的,忽然间,她好像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到了悬崖边上,稍不留神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安全第一,保命要紧,她没有信心不被处死,这条命还要留着救出妹妹,妹妹因她而困,她没有资格死。

咬咬牙,她说:

“好,公主,果然是心狠手辣的人更容易胜利,因为她可以不择手段,而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也许永远都做不到你这样歹毒。”

顿了顿,她看着云倾城的脸气得发白,

“不管小英子犯了什么错,她有伤在身,身体还很虚弱,如果你一定要找个痛快,那不如我来代替她,如果是我跪在那里,你会更受用吧?”

“哈哈……”

云倾城紧绷的脸突然大笑起来,前仰后合,

“林铃儿,果然还是你了解我,如果你肯跪,我当然会更受用,恐怕夜里做梦都会笑醒的!”

“好,让小英子他们回去休息,我跪!”

清澈的眸中此刻燃起了熊熊怒火,恨不得烧死云倾城。

云倾城止住了笑,缓缓地走向她,直到走到她的面前站定,身上的香气呛得她想吐。

“林铃儿,还逞英雄呐?别忘了,现在你可不是王妃了,没有人会感激你,更没有人会像从前一样听你的话、为你出生入死。你愿意跪就跪吧,你现在是本公主的贴身丫鬟,你代小英子跪,大家也只会念我的好,这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事,你倒是越做越顺手了。”

顿了顿,她又说,

“对了,千万要记得,林语儿在我的手上,你的命也在我的手上,穆九霄现在爱的是我,如果你敢把易容代嫁的事情说出来,我会要你死得很难看。”

152. 152 是本王不小心

林铃儿笑了,愤nù

变成了无奈,只是她想不到,她易容代嫁换来的是这样的结局。

几天前在房城时,她还以为她的生活会一直幸福下去,原来,那只不过是她的幻想。

此刻,她变得十分平静:

“你说过,要抢走我的一切,霸着我的一切,虽然不知dào

原因,但是我很肯定的告sù

你,你的目的达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西厢,拉开房门,门口依然站着穆耳穆云穆锦,身体的不适加上寒冷的天气,让他们瑟瑟发抖,额头上汗滴已经汇聚成小河流淌下来,却依然坚持支撑着身体站在那里。

林铃儿的眼圈里含着泪水,是心疼他们的泪水,说:

“你们都回去吧,刚才王妃说,受伤的人都可以回去休息了。”

穆耳几人纷纷看向她,似乎很明显,不知是这位铃儿姐姐跟王妃说了什么,王妃才放了他们。

想起刚才王妃亲自去门房叫他们起来的情景,他们到现在还不敢相信,王妃说要他们不要装死,只要还能喘气就得起来干活,他们便不得不拖着受伤的身体出来当差。

王妃从房城回来后似乎性情大变,是因为得到了王爷的宠爱而无所顾及了吗?他们不理解,也猜不透,只能服从。

似乎不敢相信,穆云不由得问了一句:

“是、是真的吗?”

林铃儿点头:

“嗯,是真的,快回去吧。”

几人同时将目光投向小英子,穆耳心疼不已却无法,憨厚耿直的他连忙问道:

“那小英子呢?”

林铃儿给了他一个安心的微笑,走过去端起了小英子手中高举的铜盆,说:

“小英子,你也跟他们一起回去,你年纪还小,别落下病根。”

小英子愣住了,不安地看着林铃儿,又看向穆耳等人,犹豫着不敢起来:

“可是,铃儿姐姐……”

“穆耳,还不扶你娘子起来。”

她不容小英子说话,直接对穆耳说道。

穆耳当然心疼娘子,赶紧上前搀扶起小英子,小英子由于跪得久了,加之天寒地硬,双腿已经麻木了,一个趔趄跌进了穆耳的怀抱,才不至于摔倒。

穆耳几人站成一排,纷纷感谢林铃儿,林铃儿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笑着把他们赶走了。

春雨等人见林铃儿如此善良,也纷纷暗自欣赏她、佩服她。

见几人走出了内宅,林铃儿才学着刚才小英子的样子,双手将装满了热水的铜盆高举过头顶,跪在了刚才小英子跪的地方。

春雨几人目瞪口呆:

“铃儿姐姐,你、你这是在做什么?”

林铃儿一扯唇角,若无其事地道:

“没什么,惩罚么,总要有人受的,我身上又没伤,所以我替小英子跪会,你们都做自己的事去吧。”

“铃儿姐姐……”

春雨几人异口同声地叫着,纷纷红了眼圈,原来王妃并没有真zhèng

放过小英子他们,只不过有人愿意代罚,王妃才给了他们一个台阶下。

她们想不到,林铃儿不仅说动了王妃放过受伤的几个人,竟然还自己代替小英子受罚,她初来乍到,这份情谊实在让人感动,因为谁都知dào

,她是公主从小到大的贴身丫鬟,按理说她应该跟王妃站在一边才是,可她却截然相反,她这样做必定不是为了讨好王妃,那还能是什么?

恐怕除了善良宽厚,也找不出更合理的解释了。

看着林铃儿纤细的手臂勉强支撑着足有十斤重的铜盆,她们比刚才看着小英子罚跪更心疼。

春雨率先向她伸出了手:

“铃儿姐姐,奴婢替你吧!”

“铃儿姐姐,还是奴婢替你吧……”

几人纷纷表示要代替她受罚,谁知话刚出口,西厢的门口,云倾城便站了出来。

她披着一件白色的斗篷,喊道:

“你们几个,今晚都想在这跪一夜是吗?”

春雨几人一听,都把手缩了回去,垂下了头,跪一夜,那不是要被冻死?

这句话着实吓到了她们,也让她们心里充满愧疚。

“都给我进来伺候。”

云倾城一发话,几人只能灰溜溜的走向西厢,若大的院子里,只剩下林铃儿一人在坚持着。

春雨四人还未走到西厢门口,却见云倾城的眼睛一亮,她迈出门槛,推开她们,直奔门口而去。

“王爷……”

一声轻唤,伴随着云倾城轻快的脚步,从林铃儿身边掠过,带起一阵香风。

她循着云倾城的身影看去,内宅门口,穆九霄果然大步迈了进来,一双银靴闪着寒光,让人的心也跟着发冷。

云倾城奔到了他的面前,十分守礼地福了一福,道:

“臣妾给王爷请安了。”

穆九霄伸出手亲自将她扶起,面上却是冷冷清清。

“王爷,臣妾以为这个时候您已经回到书房了,不是说有公务要处理吗?”

听着云倾城如此问,林铃儿才明白,原来他是故yì

离开冲霄阁,急着来找她还肚兜的吧。

哼,她在心里冷笑,怕什么,怕她会赖上他吗?

穆九霄却没有出声,一眼便看见了跪在院子正中的林铃儿,眸光不由得一紧。

云倾城小鸟依人的偎在他身边,想要挽着他的手臂却又不敢,只能跟他贴得近点、再近点。

他的脚步轻而缓,径直走到了林铃儿面前,林铃儿却倔强地垂下眼帘,不去看他。

满满的一盆热水,就算是大力士举得动,也不可能做到一滴不洒,此时,林铃儿虽刚刚举起铜盆,但里面的水却东一下西一下地滴落下来,打湿了她的脸颊、头发,水蓝色的衣服上也晕开了一朵朵水花。

头顶传来穆九霄的声音,沉沉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铃儿惹王妃生气了?”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春雨几人,春雨几人哪敢多嘴,只能纷纷低下头,沉默是金。

云倾城却温柔地扯了一下他的衣袖,把他往西厢里拽,娇/柔暧/昧的声音听得人骨头发酥:

“王爷,一个小丫头而已,不值得王爷费心,外面冷,王爷还是到屋里坐吧。”

穆九霄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被她拉扯的衣袖,云倾城马上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缩回了手,饶是她一个从小在王宫里长大的公主,不知为何,在对上穆九霄那双精锐的眸时,竟然也会胆战心惊。

“好,屋里坐。”

只是一眼之后,穆九霄便如此回答,却让林铃儿已经跌落谷底的心又蒙上了一层冰霜。

去屋里坐,然后他们会做什么?会像她与他在营帐里一样,缠/绵悱/恻,直到天明吗?

她闭上了眼睛,痛在心中迅速蔓延……

就在穆九霄经过她身边时,似乎是不经意地抬了下手,她手中的铜盆因为这小小的碰撞却掀翻在地。

铜盆跌落地面时发出刺耳的声音,热水洒了林铃儿一身,水蓝色的棉袍上开始热气腾腾。

原本寒气早已穿透衣裳侵入肌肤,此刻却因为这盆热水的到来而倍感温暖,然而短暂的温暖过后,带来的却是刺骨的冷。

大家都被穆九霄这个动作惊呆了,一个个怔在原地不知所措,林铃儿也呆若木鸡地跪在那里,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时,却只听穆九霄淡淡地道:

“是本王不小心,去换件衣服吧,身子坏了今后如何伺候王妃?”

他的话让所有人都愣在当场,春雨几人低下头拼命降低自己的存zài

感,林铃儿则怀疑自己听错了,云倾城张了张嘴,不知该说什么。

穆九霄这个动作看起来就像是故yì

的,那满满的一盆水,想要掀翻的话也不是吹灰之力吧,如果手上没用点力qì

,怎么可能碰一下就掀翻了?

云倾城的眼珠转了转,虽然不明白穆九霄为何会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小丫鬟如此,但她可不敢违逆他的意思,于是笑着顺水推舟:

“是啊,铃儿,王爷心疼我,可不想你坏了身子呢,所以赶紧听王爷的话,去把湿衣服换下来吧,也不要再跪了,大冷天的,快回去歇着吧。”

嘴上虽然如此说着,但在她的心里却画了个问号,穆九霄如此对待林铃儿,不会是看上了她吧?她开始有点后悔让林铃儿留下来了。

寒气很快侵透了衣裳,那些浸在衣服里的水仿佛结成了冰,冻得林铃儿牙齿直打架,阿嚏阿嚏连打了两个喷嚏。

她缓缓地跪着转过身来,朝穆九霄与云倾城叩拜道:

“谢王爷,谢王妃。”

穆九霄的银靴就在眼前,可她却感觉已经那么遥远,她也看不到此刻云倾城眼中既怒又妒的目光,只剩下锥心的痛。

头顶传来云倾城难以掩饰的兴奋的声音:

“嗯,行了,你们都跪安吧。”

这话不仅是对林铃儿说的,也包括了其他四个丫鬟,几人应声纷纷退了下去,看了一眼林铃儿,却谁也不敢去扶她。

林铃儿冷得浑身直哆嗦,只跪了一会腿便有些麻了,在她回来之前,小英子不知dào

跪了多久,可想而知她有多痛苦。

当春雨几人都退下去后,她依然在原地挣扎着,却就是这么的巧,云倾城迫不及待地问穆九霄,被她听了个正着。

“王爷,为何去而复返?”

“王妃念着我的伤,我却忘了问你胸前的痛……”

胸前的痛?他指的是那个“霄”字?

这几个字钻入了林铃儿的耳朵时,西厢的门正巧关上了。

穆九霄的意思是要看她胸前的字,可是云倾城的胸前一片空白,这不是要穿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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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3. 153 摔了个狗吃屎

想到如果事情败露,她就有可能被推上断头台,妹妹就有可能死无葬身之地,巨大的恐慌立kè

充斥着她的心。

她顾不得多想,挣扎着站起来后,便一瘸一拐地扑向了西厢的大门。

“砰”的一声,大门被她撞开,她像个淘气的孩子一样,从门外跌进了门内,狗吃屎似地趴在了地上,吃了一鼻子灰。

“啊!”

内室中传出云倾城的一声惊呼,她借着受惊的机会柔弱地扑进了穆九霄的怀里,一副需yào

保护的小女人模样。

穆九霄不动声色地推开她,人向外面走来。

“林铃儿?”

听见他的声音,摔得浑身都发麻的林铃儿扭过脸,趴在地上看向他,尴尬地“嘿嘿”干笑两声。

这样的笑声,就像带着魔力一样,瞬间就抓住了穆九霄的心。

他凝眉看着她,白皙的小脸上蹭着灰尘,尤其鼻尖上,就像只刚刚偷吃完的馋嘴小花猫,本是一件应该生气的事,看着这样喜感的她,却让人莫名的想笑。

未等他再说什么,云倾城从内室中走出来,当看到趴在地上的林铃儿时,不由怒从心生。

“大胆!林铃儿,你仗着是跟随本王妃多年的贴身丫鬟,就敢藐视规矩,肆意妄为吗?还不给我跪下?”

云倾城斥责道。

林铃儿却不慌不忙,看不出害pà

与胆怯,只是嘿嘿笑着,说:

“王爷,王妃,对不起,铃儿打搅二位的好事了。”

她边说着边挣扎着起身,直到跪好,又接着说,

“铃儿不是故yì

的,王爷,您容奴婢把话说完。奴婢千里迢迢从大邱赶到瓦倪,中途不知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哦对了,为了离开丞相府,奴婢把嘴皮子都磨破了,这才说服了南宫将军放奴婢出来的,一路上,奴婢是吃糠咽菜、饥一顿饱一顿,也没钱住客栈,有时随便捡个马厩就是一宿,真是寝食难安呐,奴婢真怕见不到公主就死在半路上。这不,为了能安全到达瓦倪,奴婢将身上的所有盘缠都花光了,带来的几件衣服也给当了,您看奴婢身上现在穿的也是王妃赏给奴婢的。所以,王爷刚才说让奴婢去换件衣裳,奴婢也得有衣服换才行啊,这才腆着脸来找王妃再讨件衣服穿……”

“混账!讨衣服也能讨到本王妃这来吗?外面那么多丫头,你随便找一个讨一件不就是了,明明知dào

王爷在这里,还如此无状地闯进来,知dào

的是你不懂规矩,不知dào

的还以为是本王妃没把你教好,纵容了奴才,你让王爷如何看待本王妃?”

云倾城气得不轻。

林铃儿却不生气,还嘟起了嘴卖萌:

“王妃,奴婢错了,奴婢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也给王爷赔不是,是奴婢刚才跪得腿脚发麻,一时没站稳,才摔进来的,刚才您也看到了,奴婢摔得跟狗吃屎一样那么难看,谁愿意故yì

摔成那样啊!”

“你……说话注意分寸!”

云倾城气得无话可说,这个林铃儿可真是丢尽了她的脸。

林铃儿抬起头来嘿嘿一笑,对云倾城说:

“王妃,您就可怜可怜奴婢,别罚奴婢了吧,刚才王爷也说了,如果奴婢的身子坏了,谁来伺候您呢?”

她眼珠转了转,说,

“就比如说,您胸前那个字,不是还需yào

奴婢帮您上药吗?王妃,您就念着奴婢对您的这份心,再赏奴婢一件衣服吧,顺便也让奴婢好好伺候伺候您,再给您讲讲您走之后发生的事,可有意思呢!”

她说着使劲朝云倾城眨了眨眼睛。

云倾城马上明白了她的用意,可她仍然不甘心,今天晚上,原本晚膳过后,穆九霄就要与她同入西厢的,可偏偏那么不巧,有人来请他去了书房,说是有公务需yào

商议,穆九霄扔下她就走了。

其实她早已经想好了,她还记得林铃儿胸前那个字,如果穆九霄要与她同房的话,她就会要求把蜡烛熄灭,这样便可以蒙混过关,事后再找林铃儿帮她刻上一个字,今后便再无破绽。

她还为今晚的第一次而感到悸动,把自己的第一次献给穆九霄这样一个男人,她不后悔,甚至感到庆幸、期待。

可惜,本该是一个令人意乱情迷的夜晚,就这样被林铃儿给毁了。

她不甘心,却又无法再发作,心里想着林铃儿竟然如此硬闯进来,必然有她的道理吧,即使她不愿意,也先听听再说。

她看了穆九霄一眼,只见他一直无话,只是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林铃儿,听他们的对话,像个局外人。

如果今晚把他留下,恐怕也不太妥当了,于是生硬地道:

“罢了,念在你对本王妃的一片真心,这次就原谅你,如果下次再犯,定不饶你!”

“谢王爷,谢王妃!”

林铃儿马上磕头谢恩,卖力地笑着。

云倾城愤恨地瞪了林铃儿一眼,这才不舍地看向穆九霄,咬了咬唇,一副为难的样子,道:

“王爷……”

穆九霄抬手制止了她,目光却始终停留在林铃儿身上,若有所思地道:

“来日方长,王妃好生歇息吧。”

说完,他一步也没有停留,越过林铃儿,大步迈出了西厢。

林铃儿偷偷看了一眼他的背影,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冷汗顿时冒了出来。

见他走远,她马上跳起来,跑过去向门外探了探,才把门关严了。

“林铃儿,你搞什么鬼?”

云倾城压低了声音,瞪着眼睛责问她。

林铃儿却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将门闩插上,拉着她走入了内室。

云倾城不满地甩开她,质问道:

“林铃儿,冥王从今以后都不再是你的了,你少给我痴心妄想,代小英子罚跪,故yì

跌进来,为的就是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是吗?我告sù

你,有我在一天,你就休想靠近他,他是我的!”

“王妃,你说够了吗?”

林铃儿回道,

“听到这个称呼没有,我叫你王妃,只要你在一天,就没有人能改变这个称呼。至于穆九霄,从我撕下面具的那一刻起,我们就已经形同陌路了,至于他今后会不会一直是你的,那要看你如何做,与别人无关。”

“怎么与别人无关?如果你故yì

勾/引他,他未必不会心动……”

“如果他被别的女人吸引,只能说明你没本事,留不住他的心!”

“你……”

林铃儿的话让云倾城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她一转身,转移了话题,

“少废话,说,你到底怎么回事?”

林铃儿跟过去,指责道:

“我还想问问你是怎么回事!胸前明明没有刺字,为什么还让穆九霄进了你的房间?你不知dào

这样很危险吗?”

云倾城狡猾地一笑:

“我还以为是什么事,胸前没有字不要紧,我可以将烛火熄灭,我就不相信,他有夜视眼!”

“你太小看穆九霄了,你以为他这个战神的名号是虚的?他如果想看,你根本就不会有机会阻止他。你知不知dào

,他每次想要与我……都是直接撕了我的衣服,你有自信大得过他的力qì

吗?”

她省略了那几个字,因为脑海中闪过那样的画面,如今想起,竟是那么的美好、震撼,让人心悸,也让人心痛。

“都与你什么?”

可是,云倾城却抓住了这个重点,明明知dào

是什么,却仍不死心地问出口,嫉妒得不行,

“贱/人!我就知dào

你不会安分,竟然连身子都给了他,我……”

说着,她举起了手掌,可是在对上林铃儿那双透着厉色、不卑不亢的眸时,却莫名地没有落下去。

手握成拳收回来,她忽然笑了起来:

“林铃儿,我倒想问问你,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如何?你失了身、丢了心,如今却要眼睁睁地看着穆九霄变成我一个人的……只要想到你痛心疾首的样子,我简直兴奋得睡不着!”

林铃儿无语地长吁一声,她至今不明白云倾城此次为何来此,又为何如此痛恨她,一副找她报仇的样子,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都不在乎了,结果如此,追究何用?

“行了,你是否兴奋得失眠是你的事,我只关心我和妹妹的生死,如果你不想被发xiàn

王妃被调了包,那就赶紧想办法解决刺字的事,否则早晚会被穆九霄发xiàn

,到时虽然我在劫难逃,但你也不会好到哪去,大邱今后的日子恐怕更不会好过,穆九霄的王妃被调了包,真真假假,将他愚弄了一次又一次,你以为他会放过你、放过大邱?”

林铃儿没心思再听她阴阳怪气地废话,直戳要害,不由让云倾城心慌起来。

她想了想,问:

“除了胸前这个刺字,你的身体还有其他与人不同的标记吗?比如说胎记、痣?”

林铃儿想了想,摇头:

“没有。”

云倾城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紧张中带着犹豫,想起林铃儿胸前那个“霄”字,那么多笔画,那么复杂,每刺一针下去恐怕都会痛入骨髓,她恐惧地拧紧了眉头,身体不由得打了个冷颤,仿佛那一针已经刺了下去。

“想好了吗,到底刺不刺?”

林铃儿不耐烦地问。

154. 154 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云倾城相信林铃儿说的是真的,她这次可以熄灭烛火,总不能次次都熄灭烛火吧?

所以,这个字,刺也得刺,不刺也得刺,就算不为了别人,也得为自己考lǜ

,如果穆九霄发xiàn

真相,林铃儿死不足惜,让她也跟着受苦受难,她可不能忍受。

闭上眼睛痛下决心,再睁眼时,她一咬牙,道:

“好,我刺。”

在听到她的决定后,林铃儿想笑却笑不出来。

云倾城最怕疼,如果在她的胸前刺上这样一个字,她一定会痛到发狂,这样捉弄她真的让人很开心。

可是想到她因为这个字,今后就可能与穆九霄一次又一次地享shòu

鱼/水/之/欢,她的心里就只剩下苦逼了。

“你还愣着干什么,趁着今晚冥王不会再来,赶紧动手吧。”

在云倾城的催促之下,她才醒过了神,罢了,随他去吧,有些事终要来的,谁也阻止不了。

这个晚上,云倾城痛得死去活来,几次痛得晕了过去,几次又在林铃儿的针刺下醒来,林铃儿给她的嘴里塞进了一团手帕,才不至于叫出声来,汗水浸湿了身上的衣服,也打湿了华丽的寝具,那个“霄”字,却如烙印一般刺入了她的胸间,再也无法抹去……

穆九霄从西厢出来,却没有留宿正房,而是离开了冲霄阁,来到了湖边。

其实晚膳后,他并没有公务可忙,可不过找了个借口离开,目的只是为了单独见林铃儿一面。

与她在湖边分开后,他的感觉却变得很奇怪,看着林铃儿的背影消失在冲霄阁,他便不知不觉地再度朝冲霄阁走去。

谁料刚一进入大门,便看见穆耳搀扶着小英子、还有穆云穆锦从内宅的大门出来,个个表情凄楚,像是刚刚经lì

了什么事。

他拦下了几人,询问后得知,云倾城将他们几个人叫起来伺候,说是人手不够用,然后便让小英子给她打洗脸水。

“王妃说奴婢打的洗脸水烫到她了,所以让奴婢把水倒掉,又重新往盆里倒满开水,罚奴婢在院子里跪着,水不许洒出来,洒出来一滴,就多跪一个时辰……可奴婢真的不是故yì

的,也不知dào

怎么就烫到王妃了,奴婢明明试过水温觉得正合适才给王妃端过去的……”

小英子说着委屈地哭了起来,穆耳却一拉她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再说了。

“王爷,一定是小英子办事不力,触怒了王妃,不然王妃怎么舍得罚她?”

穆耳生怕王爷与王妃之间生出嫌隙,于是赶紧解释,虽然他也觉得今晚的王妃很反常,但是那毕竟是一个有恩于他的人,他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穆九霄看着几人,他心知肚明,在房城时惩罚他们,不过是给其他人看的,其实他们一直保护陪伴着王妃,他对他们向来另眼相看。

不过云倾城的此种做法却与平日的她大相径庭,不禁让他生出疑惑。

见小英子楚楚可怜的孩子模样,他心生怜悯,于是打趣道:

“看来你没有将水洒出来,否则王妃怎么肯放你回来?”

提到这个,小英子的眼睛突然一亮,抹了抹眼泪道:

“不是的,是有一个叫铃儿的,听说是王妃从前的丫鬟,她不知跟王妃说了什么,王妃不仅放过了他们几个,也叫奴婢回来休息了,说起来,是铃儿姐姐救了我们。”

铃儿?

又是铃儿!

“好了,你们回去吧,伤好之前,不用起来伺候了。”

“奴才们多谢王爷体恤。”

几人叩谢之后回去休息了,随后穆九霄走入内宅,这才看到了林铃儿罚跪的一幕。

原来她是在代小英子受罚,云倾城并没有放过所有人,若不是他救了她,她还不知dào

要跪上多久!

铃儿……这个原本就戴着一层神mì

面纱的女子,他以为今天已经揭开了她的面纱,却没想到,她却变得越来越神mì

了,不,应该说是神奇。

他沿着林铃儿的脚步在湖边漫步,却循不到她的心思。

想起刚刚还她肚兜的一幕,还有她在晚膳上的吃相,与春雨几个丫鬟说笑的样子,倔强地代小英子罚跪……她的一切都与云倾城如出一辙,而云倾城却好像变了。

他说不出原因,但是这种奇怪的感觉却一直困扰着他,直到他不知不觉地回到了书房。

“王爷,您没有留宿冲霄阁?”

穆图站在书房门口,惊讶地问,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窃喜。

穆九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直接迈了进去。

穆图随后跟了进来,关紧了房门。

“有事?”

穆九霄淡淡地问。

“是。”

穆图小心地答道,故yì

放低了音量,

“刚才王爷派出去的人秘密来报,说是林沧海已故六年,他的两个女儿当年在追杀途中也失去了消息,生死未卜,多数传闻称已经与林沧海一起死了,也有人说还活着,但恐怕如大海捞针。”

“其他易容师呢?”

穆九霄问。

穆图失望地摇头:

“林沧海没有徒弟,技艺早已失传,如今江湖上那些易容术,多数是用来变戏法的,没有人能真zhèng

做出一张像样的脸,如今就算是找到林沧海的女儿,她会不会易容术还未知,就算是得了林沧海的真传,恐怕也未必能与林沧海同日而语。”

穆九霄点头,面色出奇的平静,让人看不出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好了,下去吧,本王累了。”

“那这件事……”

“先放一放,让那些在大邱的人原地待命。”

“是,王爷,末将告退。”

穆图退出去了,穆九霄身上的伤还未痊愈,此刻安静下来,伤口便开始隐隐作痛。

他想起了在房城的那些日子,云倾城每日都会亲自给他换药,然而今天,她似乎忘了!?

不仅忘了给他换药,还罚了小英子,说话彬彬有礼,懂规矩守礼仪,处处都与之前的她截然不同,然而处处却都完美地体现了一个大家闺秀、一个大邱公主的风范。

这样的云倾城与之前的她判若两人,是因为林铃儿来了,她顾及着身边的熟人,才恢复了从前的样子?

同一张脸,却拥有着双重人格,到底哪个才是真zhèng

的她?

穆九霄凝着眉,疲惫地走入内室,躺在床榻上,脑海中又出现了林铃儿的脸,不同的是,以前每每她出现在脑海时都是一张恬静的睡脸,身后是洒满露珠的草地,周围是雾气昭昭的温泉,然而现在则是大而清澈的眼睛,纤瘦娇小却倔强笔直的脊背。

林铃儿虽然一直存zài

于他的记忆中,但对于他来说却是一段感情,他的第一个女人,也是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后来虽然有云倾城相伴左右,但他不得不承认,林铃儿的影子一直挥之不去,她就像一根藤、一缕丝,不松不紧地缠绕在他的心间,已经成为习惯,难以割舍。

习惯性地将手探入怀中,却再也摸不到那个粉红色的肚兜,心里一空,他烦躁地闭上了眼睛,将手臂压在了额头上。

有些人、有些事好像从她出现后,便开始悄悄地改变,这种奇怪的现象,让人深思。

翌日,云倾城在疼痛在醒来,胸口像有一团火在烧灼着,痛得她忍不住呻yin起来。

“疼,疼死了……”

林铃儿昨晚在她的床榻边打了地铺,因为云倾城不许她离开,让她守夜,就像从前在宫中一样。

她一夜没睡好,好似睡着又好像醒着,一幅幅画面在脑海中浮浮沉沉,亦真亦假,此刻在云倾城的呻/吟声中醒来,她头痛欲裂。

“铃儿,铃儿……”

云倾城虚弱地叫着,

“你、你不是说跟一个叫穆头的人学了医术吗,有没有止痛的药,快给我弄点来,痛死了……”

林铃儿勉强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只感觉脑袋里好像装了颗定时炸弹,又好像有无数架飞机,轰隆隆的飞来飞去,就要炸开了。

她爬起来从床底下掏出一个布包,那里有她易容的工具,也有一些没有用完的膏药,从里面拿出一贴,扔给了云倾城。

“贴上吧。”

她无力地说道,随后又躺下了,拉上被子将自己紧紧地裹了起来。

云倾城看着这块黑黢黢的东西,一阵恶心,皱着眉头问:

“这是什么?可以止痛的?”

想了想,她的脸色变了,质问道,

“既然有,你昨天晚上为什么不给我?你是故yì

想让我痛,对不对?”

林铃儿没力qì

理她,闭上眼睛小声咕哝着:

“明知故问。”

她当然是故yì

不给她的,她当然是故yì

让她痛的,不仅如此,刺下去的每一针她都加重了力道,刺得更深更重,不让她痛,不是便宜了她?

“你说什么?”

云倾城没听清,却不满地撑起身子叫道,一拉一扯之间,胸口的伤更痛了。

见她没动静,她也顾不上理她,将膏药小心翼翼地贴到了字上,一股清凉侵入肌肤,果然消除了不少痛感。

又过了一会,痛感几乎没有了,她感叹于这贴膏药的神奇,也更加嫉妒林铃儿,为什么什么好事都能被她遇上,居然还学会了医术,真是可恶!

她坐了起来,狠狠地瞪了林铃儿一眼,昨天刚刚到此,急于应付穆九霄,有些事情她还没来得及好好审视,如今放眼自己所住的这间屋子,她的公主脾气顿起,她可是堂堂的一国公主,之前就一直住在这样的屋子里面,连个像样的寝宫都没有吗?

她拿起枕头狠狠朝林铃儿砸了过去,叫道:

“林铃儿,你给我起来!你把本公主的脸都丢尽了!”

155. 155 一座寝宫有这么多讲究?

云倾城硬是将不舒服的林铃儿从被窝里挖了起来,质问她为什么不去争、不去抢,质问她为何顶着公主的脸而去做一些让人耻笑的事,她身为大邱公主,如何能忍得了这些,她要去把一切与她身份不附的东西通通改过来!

林铃儿站起来后,感觉浑身都疼,她想自己恐怕是因为昨晚那盆水而感冒了,于是耷拉着脑袋,任云倾城叫骂,也没有力qì

回嘴,心里却想着,如果她知dào

自己还曾经顶着她的脸睡过柴房、捡过马粪,她是不是会马上气得口吐白沫,就地身亡?

但她不想多事,也没有力qì

劝说她,既然她闲着没事做,那就随便她好了。

因此,从这天早上开始,云倾城便开始忙碌起来,林铃儿一直在旁边看着,无奈地叹气又叹气。

她先是叫来了王府总管和裁缝,给自己量了尺寸后,吩咐裁缝去给她做衣服,做了几十套符合她身份的服装,这才罢休。

她将柜子里林铃儿的衣服都扔了出去,说是这些破烂还给林铃儿留着继xù

穿,并把她的一切都扔出了西厢,让她以后跟春雨这些丫鬟一起住进丫鬟房里。

然后她又让总管派人出去给她买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布匹、刺绣用品,香料,古琴,笔墨纸砚……诸多东西都按照她在王宫时的标准,必须配备齐全。

最后,她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带着林铃儿和春雨等四人出了冲霄阁,直奔穆九霄的书房而去。

一路上,林铃儿都头昏脑胀地跟着她,其实她并不算太了解穆九霄,不知dào

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更不知dào

他的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因为他的话很少,他们之前除了吵架就是吵架,也没有花前月下的时间去了解他。

但是直觉上他应该不会答yīng

云倾城的要求,因为云倾城居然要求穆九霄给她盖一座寝宫,放眼整个冥王府,虽然占地面积很大,但并不华丽铺张,相反处处透着朴素的味道,看得出来穆九霄不是个奢侈的人。

就这样胡乱地想着,人已经来到了书房的门口,穆图看到云倾城等人排场浩大地出现在这里,先是一惊,然后便恭敬地行礼,却阻止了云倾城的进入。

云倾城刚想发作,林铃儿赶紧在她的耳边小声说:

“这是穆图,穆九霄身边最得力的副将。”

云倾城眼珠一转,这人不能得罪,相反,还应该不时地讨好才对。

于是娇媚地笑了起来,直叫穆图眼晕。

“穆图,你还没去通传,怎么知dào

王爷不想见本王妃?”

穆图看着眼前明艳的人,心脏居然怦怦地跳起来,王妃这样的笑他如何抵抗得了?

他涨红了脸,低下头不敢看她,顿时语无伦次起来:

“不、不是,王妃,不是王爷不想见王妃,而是、而是王爷之前有过命令,不许王妃再踏入书房半步。”

云倾城对自己的美貌很有信心,她今天特意从林铃儿的衣服中挑出了最像样的一套淡红色衣裙,外面披着李莫送给林铃儿的那件上好的狐狸毛斗篷,看起来娇艳动人,宛如冬日里一朵开得正艳的大红牡丹。

见穆图对她如此动心的样子,她不由得得yì

起来,看来她云倾城的魅力除了南宫绝不懂得欣赏,其他男人都愿意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越是如此,她越是想要试探自己到底有多大的魅力,以此为乐。

于是她故yì

走近穆图,纤纤玉手搭上了穆图坚实的手臂,柔声说:

“说不定王爷早已改了主意,只是忘了告sù

你,好穆图,去帮我通传一声好么,我不会亏待你的。”

穆图因为与她的肢体接触而浑身战栗,呼吸仿佛停止了,抬眸看了她一眼,立kè

僵硬地站直了身体,丢了魂似的:

“好,末将、末将这就去。”

林铃儿鄙视啊,像穆图这么老实的孩子也调xi,云倾城,你真是要人品没人品,要节操没节操了。

一会功夫,穆图便出来告知,穆九霄同意她进去,但只允许她带着林铃儿。

云倾城高兴地谢了穆图,临进门前还故yì

腿一软差点摔倒,却被穆图眼疾手快抱了个满怀。

“谢谢你。”

云倾城娇喘吁吁地说了一句,最后又留给穆图一个妩媚的笑,这才带着林铃儿走入了书房。

林铃儿特意看了一眼穆图,他那已经呆傻的模样着实让人同情啊。

随云倾城进入书房,这是她第二次来到这里,从那次在这里弄伤了腿之后,她就再没有来过,如今腿上的伤好了,可心里的伤却留了疤。

这里一切依旧,墙上还挂着那幅巨大的画,雕花的兵器架上依旧放着那把玄铁鞭,成排的书架上还是一尘不染……熟悉却又陌生的环境勾起了她的回忆。

穆九霄负手而立,站在书房中央,听见脚步声,他转过身,目光先是落在云倾城身上,而后越过她看向了林铃儿。

林铃儿赶紧避开他的目光,垂下了眸,默默地跟在云倾城身后。

“臣妾给王爷请安。”

云倾城风姿绰约地福了福身,林铃儿也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只能僵硬地跟着她一起请安。

“我说过不许你再来书房,王妃忘记了吗?”

有了昨夜穆九霄对她的温柔,云倾城的胆子也壮了几分,见穆九霄沉着脸,她心里虽然在打鼓,可刚才穆图的反应却给了她信心,她相信穆九霄也不会对她的美不为所动的。

于是大着胆子起身,袅袅娜娜地走近了他,故作委屈地说:

“臣妾还以为过了这么久,王爷已经改变了主意呢!”

见穆九霄并无生气的意思,她又道,

“昨夜委屈了王爷,连着今天的事,臣妾今晚一并好好向王爷赔罪,行吗?”

林铃儿深吸一口气,头垂得更低了,她知dào

赔罪是什么意思,今天晚上,与他缠mian于床榻之上的人,就会是云倾城了。

她握紧了拳头,真想转身就离开这里,她理解了云倾城所说的话,看着心爱的男人被抢走,这滋味真的不好受,好像挖心掘肝一样,疼痛难忍。若不是她顾念妹妹的性命,以她这爆脾气,真想扑上去撕烂了云倾城。

终是性格使然,她不能动手,也忍不住冲口而出:

“王爷,王妃,奴婢身体不适,可否先行告退?”

身体不适是真话,她脑袋发沉,眼前的东西直晃,看来这场感冒来得不轻。

云倾城怎么舍得让她走?

她嗔怪道:

“铃儿,你又任性了,又在王爷面前如此无状,都怪我宠坏了你,再这样下去我可要让你掌嘴了?”

听到掌嘴二字,穆九霄眸光变得更加深沉,道:

“找本王所为何事?”

云倾城转脸又笑靥如花,娇滴滴地道:

“王爷,是这样的,您看臣妾嫁到冥王府也快四个月了,臣妾从前是公主,如今是您的王妃,可是到现在还住在西厢那间小屋子里,都没有自己像样的寝宫,若是传了出去,不仅臣妾脸上无光,大家还会以为是王爷惜财吝啬,不舍得给臣妾花费呢!若是让臣妾的父王知dào

了,他会以为王爷待臣妾不好,恐怕会不高兴的。王爷想必也知dào

,父王只有我这么一位公主,是他最疼宠的女儿,当初父王看重王爷是个人才,才舍得把他最疼爱的女儿嫁与王爷,王爷可不要辜负了父王的信任啊!”

她的一番长篇大论,居然让穆九霄笑了出来,她看着他唇角微微勾起的那抹弧度,不由得痴了。

如果他能每天都这样对着她笑,让她做什么,她都愿意!

可惜,这笑只是一闪而逝,接下来耳边响起了他冷情的声音:

“哦?一座寝宫有这么多讲究?”

云倾城心里还念着他的那抹笑,脑子里把这样的对话坚定的认为是两夫妻在打情骂俏,她看了一眼林铃儿,然后将身体轻轻向穆九霄靠过去,撒娇道:

“王爷真坏,您取笑臣妾。”

有林铃儿当观众,她觉得好开心!

穆九霄冷笑:

“如王妃所言,若是本王没有给你盖一座寝宫,恐怕大邱国主还会兴兵问罪?”

云倾城没有留意他脸上的表情,只是羞涩地低下头,继xù

道:

“王爷真会说笑,臣妾如今是王爷的人,王爷怎么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呢?”

微顿,她又道,

“其实,除了寝宫一事,有一件事王爷可以信手拈来,现在就能办的。”

“哦?何事?”

穆九霄挑眉。

“王爷您看,臣妾之前在王宫的时候,男男女女的侍从,加在一起也要几十人,而且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分工,有负责针线的、浆洗的、灯火的、锅灶的……他们各司其职,不会像臣妾现在房里的这些丫鬟,只有那么几个不说,还没有明确的分工,都乱了套,太没规矩了。”

这就是云倾城与林铃儿的不同,一个是公主,万事讲究,那是她的生活习惯,也许一辈子改变不了,可林铃儿却只知dào

吃饱穿暖,能活得无忧无虑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

云倾城痛快地说着,想了想又道:

“臣妾刚嫁过来时一时没了拘束,索性贪玩了些,也没担起冥王府这当家主母的责任,让王爷劳神了。不如,今后这府里的大小事宜,就由臣妾操心吧,臣妾一定把诸事都办得妥妥当当,让王爷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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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 156 我想吃柿子

她说得起劲、高兴,话毕之后去看穆九霄的脸,却发xiàn

他没有像刚才那样看着她笑了,深邃的眸中透着让人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王爷?”

她试探着轻唤了一声。

穆九霄看着她:

“王妃从房城回来后,变得懂事了。”

听到他如是说,云倾城更高兴了,她是大邱国的公主,论国力、身份、地位,她比穆九霄还略高一等呢,她这可是下嫁,在她心里,她就应该是这座王府中的掌权人,甚至连穆九霄都应该敬她三分。

可现实是,先爱的人总会变得卑微,谁让她看上他了呢?

只是一眼,便让她顿觉天地失色,南宫绝如今在她的心里,恐怕连个影子都不剩了。

“谢王爷夸奖。”

云倾城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讨好地福了福身,

“不过,其实臣妾本来就是这么懂事的,只是以前贪玩了些嘛,现在才想要承担起一些责任,还请王爷莫怪……”

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副矜持的样子,脸上的红晕却在扩大,她将手搭在了穆九霄的胸前,柔弱无骨的小手抚摸着他的胸/肌,好像是一种暗示,眼睛里此刻释fàng

出的是叫男人心潮澎湃的光芒。

穆九霄虽然没像穆图一样被云倾城的挑dou弄得浑身僵直,但他却轻轻将云倾城的小手包在了他的大掌里,按在了他的胸前,好似在感受他的心跳。

“王妃如此懂事,本王怎会怪罪于你?”

穆九霄今日的声音格外温柔,林铃儿不想看,可眼睛的余光却不受控zhì

地往两人那飘,她双手铰着衣襟,暗骂自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她也想知dào

,云倾城这听起来并不算过分的要求,穆九霄会答yīng

吗?

为她专门盖一座寝宫?身边增加几十个奴才?想当初他连冲霄阁都不让她睡,身边只有小英子一个人呢,这公主与丫鬟的命就是不一样啊!

正琢磨着,只听穆九霄不冷不热地道:

“这些事,王妃还是先放一放,目前有一件更重yào

的事需yào

王妃去做。”

林铃儿竖起了耳朵,更重yào

的事,以前怎么没听他提起过?

云倾城的眼睛一亮,问道:

“更重yào

的事,王爷不妨说来听听?”

穆九霄扳过她的身体,让她面对自己,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十分认真地道:

“如王妃所言,我们的婚事已三月有余,可冥王府却一直未有喜事传出,王妃是不是该努力了?”

云倾城的眼珠转了转,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羞涩地捂住了脸,娇嗔着往穆九霄怀里倒去:

“王爷……王爷坏死了……”

“哈哈……”

穆九霄顺势揽住了她,爽朗的笑声响彻了整间书房。

林铃儿惊讶地抬起头,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幕,她从未见过穆九霄如此大笑,也不知dào

他还会这样笑。

只是,看着此时的云倾城,她就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从前自己依偎在穆九霄怀中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幅画面吧,为什么现在看来却那么刺眼?

他说冥王府需yào

有喜事,他是想要个孩子了,原本是她与他的孩子,如今却成了云倾城与他的孩子,想着已经与他一刀两断了,可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她的心还是会痛,痛到她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干呕了两声,她感觉不好,捂着嘴就往外跑。

云倾城背对着她,没有看到她跑了出去,这一幕却落在了穆九霄的眼中,他的笑声渐渐落了下去,两道剑眉慢慢地拧在了一起。

林铃儿从静忍室冲出去,直跑到练兵场边上的一棵大树下,张开嘴,却只吐出了几口酸水。

“咳咳……”

她扶着大树,不住地咳嗽起来,胃里好像有把火在烧一样,一直烧到嗓子眼,烧得她浑身都跟着颤抖起来。

泪水开始在眼里聚集,越积越多,她逼着自己闭上眼睛,两行清泪落了下来。

她一吸鼻子,用力将泪水抹去,再用力地勾起唇角,用力地笑了出来:

“呵呵……恶心,真恶心……原来看这种虚情假意的戏码会让人恶心得吐出来,姐真是没白活,长这么大,真是什么事都遇到了……”

正自言自语着,刚才那种感觉又涌了上来,她再一次扶着树吐了起来。

她捶着胸口转过身来的时候,却对上了一双犀利的眸,惊得她心里一跳。

是穆九霄,他什么时候来的,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跟云倾城在书房里卿卿我我、打情骂俏吗?

想起刚才他在书房里说的话,她再也不想看他一眼,绕过他就想走。

“你病了?”

手臂被他握住,淡漠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林铃儿用力将手臂抽回,冷冷地回道:

“王爷请自重。”

说完,她大步离开了他的身边。

这句话好熟悉,还记得她被软禁在秋峦殿时,曾因为生气而在他的面前一件一件地脱掉衣服,那时他说,王妃请自重。

如今她再说出这句话时,是那么冷漠、疏远,他是王爷,她是丫鬟,两条不可能再相交的平行线,能说的也只剩下这句话了。

离开了穆九霄,她拼命地奔跑起来,得知云倾城已经带着丫鬟离开了书房,她忙追赶而去。

云倾城在春雨等四个丫鬟的簇拥下走得很慢,似在故yì

等她,等她追上她们时,云倾城停下了脚步。

她看着跑得满头大汗的林铃儿,唇边勾起一抹笑,随后拿起手帕帮她拭起了汗珠:

“铃儿,看你跑得满头大汗的,刚才跑哪去了,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

林铃儿不留痕迹地拿下了她的手帕,自己擦起汗来,边擦边说:

“奴婢昨晚可能受了风寒,刚才一时不舒服,怕打扰了您跟王爷,就自己跑出去了。”

“哦……是这样。”

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身,道,

“走吧,本王妃离开王府这么久,都快忘了王府里面的景致了,你们陪我好好欣赏欣赏。”

“是,王妃。”

几人跟在身后,异口同声地应着。

云倾城的脸色渐渐阴冷下来,刚才从静忍室出来,她分明就看到了林铃儿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不知在做些什么,当时她心里正得yì

,以为林铃儿是看不下去了才跑了出去,当她走出不远再回头看时,穆九霄却从书房里走了出来,原以为他是来追她的,谁料她发xiàn

了林铃儿的身影后,直奔她而去。

距离不算近,但她还是看见穆九霄拉住了林铃儿的手臂,不知说了些什么,她恨得牙根发痒,瓦倪的传言不是说冥王与冥王妃夫唱妇随、恩爱有加吗?为何穆九霄会对一个刚来两天的小丫鬟如此感兴趣?

一路上她借口看风景,其实是在熟悉冥王府的环境,作为一个已经嫁过来快四个月的王妃,她怎么可以对这里这么陌生?

北方时值冬月,天寒地冻,与南方大不相同,放眼望去,一片萧索的景象,除了几棵松树常青,其他的枝叶已是一片颓靡。

林铃儿身体不适,亦步亦趋地走在最后面,春雨发xiàn

她不太对,脸色苍白,额头上不断地渗出冷汗,趁着云倾城不注意,连忙悄悄地搀扶起她,一同走着,每当云倾城要转身时,她再及时放手,这样反反复复很多次,林铃儿省了不少力qì



林铃儿感激地朝她笑了笑,正巧抬头看到了一棵柿子树,原本十月就已经成熟的柿子早就摘得差不多了,不知为何这棵树上偏偏剩下那么几个橙红的柿子,在微风的冬日里安静地挂在枝头,一动不动,就像几个小灯笼一样耀眼可爱。

她不由得咽了下口水,肚子里的馋虫开始蠢蠢欲动,越是看着,那馋虫就动得越厉害,欲/望就像一只皮球一样不断地膨胀着,馋虫好像就要爬出来了。

她又咽了下口水,好想吃啊,从来没这么想吃过一样东西。

她不停地咽着口水,幻想着柿子那清甜的味道,抓心挠肝的难受。

“铃儿姐姐,你怎么了?”

春雨伏在她耳边小声地问道。

她又咽了下口水,指着树上的几个柿子,扯出一抹笑:

“我想吃柿子。”

春雨不小心笑出声来,这一笑声却惊动了前方的云倾城,她突然就回过了头,春雨搀扶着林铃儿的手来不及收回,被看了个正着。

云倾城盯着春雨僵在脸上的笑容,看着她挽着林铃儿的手臂,火气马上就窜了上来。

她夺走了林铃儿的一切,不,是拿回了原本就属于她的东西,林铃儿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她已经不是王妃了,甚至从王妃一下降为了丫鬟,只是屈屈的两天时间,为何这些小丫鬟已经与她如此相交甚好?穆九霄到底跟她说了些什么,能让她开心成这样?

一时间,各种联想通通涌了上来,她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眼中的怒气喷薄欲出。

回到了冲霄阁,她一脚刚迈过内宅的门坎,就看到了院子当中的一片薄冰,那应该是昨晚穆九霄打翻的水结成的,唇边勾起一抹坏笑,一个主意跳了出来。

157. 157 宁折不弯

她抬脚迈过了门坎,朝着那片薄冰走去。

脚步不急不徐地踏上了冰面,突然只见她身子一矮,整个人失去重心跌在了冰面上。

“哎哟……”

她大叫一声,表情痛苦地倒在了地上。

“王妃……”

“王妃……”

这一突发事件可吓坏了春雨几人,四人忙上前将她扶起,关心着、道歉着:

“王妃,摔疼了没有?”

“王妃,都怪奴婢们服侍不周,都是奴婢们的错……”

春雨几人吓得脸都白了,想起昨晚王妃因为一点小事就惩罚小英子的情景,几人生怕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因此连连跪地认错。

只有林铃儿冷眼旁观,因为也只有她知dào

,云倾城是故yì

摔倒的。

那么大的院子,她明明可以避开那片冰面,可她却偏偏往那上面走,不是故yì

的还能是什么?

从前在王宫的时候,她想要惩罚谁,就会耍点小手段,每次林铃儿都会不留痕迹地帮着其他小丫鬟度过险境,这种事情她见得多了,这次只不过是她故计重施而已。

果然,云倾城按着摔痛的腰,在春雨几人的搀扶下朝她走来。

“铃儿,你、你……”

她咬着牙,指着林铃儿,脸上一副欲言又止、又痛又恨的表情,

“你从前在宫中服侍本王妃的时候不是这样的,如今这是怎么了,做事怎会如此不周到?”

林铃儿明白了,她这次故计重施的对像是自己。

微微福下身子,她淡淡道:

“请王妃明示,奴婢不知做错了什么。”

见她不卑不亢的模样,云倾城更气了,原本想在春雨几人面前装模作样一番,如今却再也无法忍受。

她双臂一挥,将两边搀扶她的丫鬟们甩开,往前一步,一脚踹在了林铃儿的肚子上,林铃儿没有防备,身体失去平衡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云倾城指着她,声色俱厉:

“好一个不知做错了什么,林铃儿,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这几个月不在本王妃身边,你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你是个奴才,生下来就是个奴才,到死也只能是个奴才!离开了本王妃,你都忘了怎么当奴才是吗?没关系,既然你回到了本王妃身边,那就让我重新教教你,怎么才能当好一个奴才!”

她转身走回到冰面上,用脚使劲在上面踩了踩,冰面原本就薄,被她一踩便裂开了一道道细纹,如盛开的一朵朵冰花。

“若不是因为你,这院子里也不会结冰,既然结了冰,你就应该趁早把它除掉,怎敢让本王妃在上面跌跤?既然让本王妃跌了跤,你就休想脱了干系!”

她冷笑起来,

“冬雨,去湖面上取些冰块回来。”

冬雨愣眉愣眼地看了一眼林铃儿,这种时候谁也不敢多说话,生怕引火烧身,只能应了声便跑了出去。

云倾城继xù

训斥道:

“今天是铃儿犯了错,你们不要以为与自己无关,都给我竖起耳朵听好了,如果今后在本王妃的院子里再发生此类事件,你们就给我等着!”

春雨几人忙低头应下,只是悄悄地抬眼看向林铃儿,都不由得为她担心。

一会功夫,冬雨便用衣襟兜了一堆冰块回来,大大小小、有薄的有厚的,她两只小手冻得通红,却不敢让冰块有任何闪失。

“王妃,冰块。”

她战战兢兢地站到云倾城面前,给她看怀里的冰块。

云倾城满yì

地笑笑,往后退了几步,离开了冰面。

“都放下吧。”

她看一眼冰面,示意冬雨把冰块都放在冰面上,冬雨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将冰块一块一块地拿到了冰面上,然后退到一旁继xù

保持着跪姿。

云倾城叫道:

“来啊,把林铃儿的裤管剪开,拖到冰块上跪着,什么时候把这些冰块跪化了,什么时候起来。”

春雨几人心里咯噔一下,这样的天气,哪怕是碰一下冰块,手指都会疼上半天,王妃居然让人剪开林铃儿的裤管跪在冰块上,这不是要人命吗?

几人面面相觑,想着昨夜林铃儿替小英子受罚一事,谁也不愿做这种事,可王妃的命令又不敢不从,这可如何是好?

“还不快去?”

云倾城的声音再度响起,催促着几人,

“怎么,你们也想陪着她一起跪?”

春雨几人紧抿着唇,不起身去架林铃儿,也不应声,也许能让她们陪着林铃儿一起跪也好,起码她们的良心能安,冰面没有清理也不是林铃儿一个人的错,若追究起来她们都有错,又急又怕,她们的拳头攥得死死的,都在煎熬着。

云倾城气焰更盛,这些丫鬟都一边倒,她不明白,她堂堂一个王妃,她们居然不来巴结,却偏偏都去巴结林铃儿?

“好,你们……”

她咬着牙,指着所有人,正要说什么,林铃儿却及时打断了她:

“与她们无关,我跪!”

这句话,让云倾城刚才那颗因为愤nù

而快要跳出胸口的心,稳稳当当地落了回去。

“铃儿,不愧是我身边的丫头,还是你最懂事。”

声音突然就温柔起来,她意味深长地看着林铃儿,真真是笑里藏刀。

林铃儿灿然一笑:

“王妃,跟在您身边六年,铃儿什么事没见过,您的心思,当然是奴婢最懂!”

她话里有话,云倾城当然听得出来,原来是姐妹,如今是仇敌,但是彼此的心思与性情,却是改变不了的,也只有她们最了解彼此。

“懂事就好,也不用本王妃多费唇舌了,春雨,去拿剪刀!”

她笑得很轻松。

“不用,我自己来。”

林铃儿走过去,看着棱角分明的坚冰,挑了一块看起来最锋利的,弯腰割开了自己的裤脚,“刺啦刺啦”两声,将裤管从裤脚一直撕开到膝盖处,朝着那堆碎冰毅然地跪了下去。

瞬间,膝盖像被什么东西戳穿了一般,寒冷、刺痛从膝盖的每一个细胞渗透进来,逐渐向周身漫延,疼得她浑身战栗。

她强忍着痛,面色不改,身体挺得笔直,就犹如刚刚看到的那些小松树,倔强地挺立在寒风中,宁折不弯。

“哼,”

云倾城冷笑,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道,

“慢慢儿跪吧,今天恐怕不会出太阳了!”

云倾城悠悠然地迈着小碎步走入了西厢,春雨几人也被她派去当差,若大的院子里,只剩下林铃儿一人。

她抬头望天,今天老天爷真的很配合云倾城,从早上起来就阴沉着脸,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放晴,恐怕太阳公公也不喜欢这样的寒冷,所以偷着懒不知躲哪度假去了。

其实她可以有很多办法脱身的,她可以跟云倾城争、可以跟她理论,可以威胁她,甚至可以搬出穆九霄,追究起来,若不是穆九霄打翻了那盆水,就不会结冰。

但她没有这样做,如果云倾城就是想折磨她,方法有的是,她躲得了初一,也躲不过十五,她在上,她在下,主子想要惩罚奴才,太简单了,因为在这样的社会里,主子就是天,奴才就如尘土,主子吹一吹,奴才就会灰飞烟灭。

与其一直在她身边忍受痛苦,不如来得痛快些,她要的不就是痛快吗?她就给她个痛快!

如果一直与她针锋相对,她便会一直找她的麻烦,也许此次过后,她便会觉得无趣而放过她、放过语儿。

这样想着,心便平静了,跪在那些冰上也不觉得痛了……

门房里,小英子趴在床榻上,身上盖着厚厚的被子,手里却正在摆弄着什么。

“你不好好歇着在弄什么?”

穆耳在地上慢慢地来回走动着,他想快点好起来,这样才能保护王妃、保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小英子拿起剪刀剪断了丝线,举起来给穆耳看:

“看,这是我给铃儿姐姐绣的荷包,好kàn

吗?”

穆耳在床边坐下,拿过荷包看了看,说:

“给她绣这种东西做什么?王妃可是天下第一刺绣高手,她身边的丫鬟还不会绣这个?”

“哎呀,你可真是什么都不懂!”

小英子抢回荷包,嗔道,

“铃儿姐姐昨天晚上救了我、救了我们,我想感谢她,所以才给她绣了这个。不管她的绣工有多好,那是她的,这是我的心意,跟她自己绣的是不一样的。”

穆耳忽然就沉下了脸,咕哝道:

“那怎么没见你给我绣一个?”

“啊,你说什么?”

小英子假装没听到,穆耳气得抬屁股就想走,却被小英子拉住,翻身抱住了他的腰身,娇嗔起来,

“我人都是你的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的!”

穆耳马上笑了起来,憨厚的笑容布满了黑黝黝的脸,他抱起小英子使劲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小英子叫着讨厌,两人却还是紧紧地抱在了一起,相偎相依,不大的屋子都温暖起来。

“我这就去给铃儿姐姐送去。”

小英子挣脱了穆耳的怀抱,穆耳也不拦着,扶着她下了床。

小英子穿戴好便走出门房往内宅走去,她手里捧着刚刚绣好的荷包,粉红色的织锦,上面绣着灯笼花,活像一个个小铃铛,她想这种花一定很适合林铃儿。

走到内宅门口,刚要进去,她的视线便落在了院子当中那个倔强的身影上,心里不禁惊呼,铃儿姐姐怎么还跪在这?昨晚遇见王爷后,他们明明偷偷看见王爷救了她的,这是怎么回事?

158. 158 若隐若现的朱砂

这时,正巧秋雨从内宅里面出来,匆匆忙忙的样子,小英子忙拉住了她:

“秋雨,铃儿姐姐怎么还跪着?昨天晚上王爷来时不是已经放过她了么?”

秋雨欲言又止,见四下无人,才把她拉到了僻静一点的地方,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又偷偷问道:

“小英子,从前我们都听说过王妃的事情,如今我们跟在王妃身边,发xiàn

她并不是传言的那样,到底是你们瞎说的,还是王妃变了呀?”

“我们当然不会瞎说!”

小英子赶紧反驳,可是王妃的行为确实跟以前很不一样,这要怎么解释?

“算了,我没时间跟你瞎耗了,王妃让我去取绣布,如果耽搁了,恐怕我也要倒霉了。”

秋雨说着便急匆匆地走了。

小英子手里握着荷包,千思万想也理解不了王妃的所作所为,可想着林铃儿跪在冰面上的一幕,她好似自己跪在上面一样,疼得钻心。

将荷包揣进怀里,她裹紧了披风,一瘸一拐地往外挪去。

转眼间,半个时辰过去了,内宅里,西厢的门大开着,云倾城搬了一把椅子坐在门内,两旁放着暖烘烘的炭炉,面前放着绣架,上面绷着一块大红色的织锦,她拿起绣针,上面穿着白色的丝线,刺入了绣布。

眉梢不时地挑起看向院子里的林铃儿,她心里无比地畅快,想起因为她而受到的委屈,那些她从小到大都未曾受过的耻辱,她甚至觉得如此折磨林铃儿还不够,远远不够。

“春雨!”

她叫道。

“奴婢在。”

春雨就在她身边伺候着。

云倾城一边绣着花,一边慢条斯理地道:

“去端一盆冷水来。”

春雨不知她要一盆冷水有何用,却只能照做,端来了一盆冷水。

“王妃,您要的冷水。”

“嗯。”

云倾城淡淡地应着,

“去,把这盆水从林铃儿的头上浇下去。”

春雨一下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着她,王妃这是要折磨死铃儿姐姐么?

“王妃,这……”

她不忍心,真的不忍心,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能让王妃回心转意,作奴才的,根本没有这个权利。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云倾城的声音里明显带了丝怒意。

她在心里冷笑着,哼,春雨不是喜欢林铃儿么,她就要让她亲手将这盆水倒下去,浇得林铃儿一头冷水,看她们今后还如何交好?

春雨端着铜盆的手都在颤抖,她该怎么办,怎么办啊?

默默地转过身,朝林铃儿走去,每走一步,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她走得很慢,此刻真想这条路变得一辈子都走不完。

“春雨,你的那双腿好像没什么力qì

,留着似乎没用啊……”

身后,云倾城恶毒的声音响了起来,惊得春雨浑身一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来到林铃儿面前。

这院子虽然很大,因四面都是房屋却很拢音,云倾城不大不小的声音悉数收进了林铃儿的耳朵。

见春雨流着泪站到了她的面前,她只是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笑,然后闭上了眼睛。

春雨的泪流得更凶了,抬起头去看西厢的方向,发xiàn

云倾城正有一眼没一眼地盯着她,若是这盆水不倒在林铃儿头上,恐怕遭殃的人就会是自己,可林铃儿刚才却为了救她们四个一个人挺身而出,她要如何才能对得起她?

她怕,真的好怕……

“铃儿姐姐,我……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铃儿姐姐,你别怪我,对不起……”

思前想后,她还是选择了举起铜盆,将那盆冰冷的水从林铃儿的头上一点一点地倒了下去。

冷水刺骨,林铃儿闭着眼睛,想像着暑假时去南方的海滨度假时的情景,那时的海水也是凉的,可天气很热,一股作气跑进海水里,不知有多痛快。

现在,天气也很热,对,是很热的,这盆冷水来得正是时候,好凉快,好解暑……只是,她好像已经中暑了,因为头很晕,一个头变得几个大,好沉好沉……

春雨看着林铃儿闭上眼睛微笑的样子,再也倒不下去了,她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将剩下的那半盆冷水兜头倒在了自己的身上,浸了个透心凉。

“春雨!”

林铃儿感觉到了什么,蓦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跪在她面前的春雨。

“铃儿姐姐,对不起,对不起……”

春雨愧疚地垂下了头,泪水不断地涌出来。

“春雨,你怎么这么傻,你这样做只会多一个人受罪,结果不会有任何改变,你又何苦?”

林铃儿语重心长地说着。

她说得没错,云倾城疯了,却只是针对她一个人在疯,她知dào

她每次说要惩罚春雨几个人,其实都只是在威胁她而已,因为云倾城知dào

她不可能看着自己连累其他人,她太了解她了。

果然,云倾城的声音很快就响了起来:

“哟,还真是姐妹情深啊!铃儿,本王妃可真有点佩服你了,这刚刚才来了两天,就收服了这么多的人心,再过几天,是不是连王爷的心你也要抢了去啊?”

林铃儿闭口不言,这种时候,多说无益,只能是火上浇油。

“夏雨,再去端一盆冷水来。”

夏雨年纪尚小,刚才的一幕早已吓得她浑身颤抖,不敢有任何怠慢,她转身便跑了出去。

一会功夫,便又端来了一盆冷水,只听云倾城又道:

“夏雨,你可别学春雨,把那半盆水糟蹋在了自己身上,不值得。”

“是、是,王妃。”

夏雨哽咽着回道,已经明白了云倾城的意思,回身便战战兢兢地朝林铃儿走去。

来到两人面前,她闭上眼睛,举起铜盆就要往下倒。

这时,一道怒气沉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住手!”

夏雨惊得浑身一抖,铜盆脱手扔在了地上,水洒了一地,铜盆也摔得丁当作响,夏雨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朝着云倾城连连磕头:

“王妃饶命,王妃饶命……”

云倾城站了起来,看着进来的人,不敢置信地嗫嚅道:

“王爷?”

林铃儿勉强抬起了眼皮,顺着声音看去,虽然眼前的一切都变得好模糊,可她还是看见穆九霄朝自己走来。

他走得很快,一袭银袍闪着寒冷的光,刺得她眼睛发酸发胀,她索性再次闭上了眼睛,不去看他。

然而片刻之后,身体却飞了起来,她睁眼看去,发xiàn

头顶是穆九霄的下巴,坚毅有型,就像她第一次从他的书房被砸坏了腿出来,他也是这样抱着她,她看到的也是这个下巴,这种感觉,好熟悉……

“王爷,王爷……”

云倾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穆九霄不是很爱他的王妃么,他从来不让别人骑他的黑风,却让他的王妃与他同骑黑风,这是她亲眼所见啊!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会对一个初来乍到的小丫头如此用心?为什么他冲进院子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就抱走了林铃儿?

她拼命地叫着他,追着他,可是直到他抱着林铃儿进入正房的那一刻,他仍是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他居然抱着林铃儿进入了正房,正房!

那是她这个身为正妃的人都没有住进去的地方,他居然抱着林铃儿进去了?!

“王爷,您听臣妾说……”

她追赶过去,却被穆图拦在了门口,她还想故计重施,穆图却没有看她,直接转身进入了正房,关上了房门。

“啊……”

她双拳紧握,歇斯底里地吼叫着。

她不明白,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穆九霄要这样对她?

她只是在惩罚自己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而已,一个那么不起眼、那么不需yào

去在意的人,然而却像触犯了穆九霄的法律一样,他竟然把她关在了门外,连句解释都不想听?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林铃儿到底使用了什么手段,他们只是刚刚在那棵大树下说了几句话而已,穆九霄的态度为什么变得如此恶劣?

难道林铃儿将易容代嫁的事情告sù

了他?

不,不可能,如果是真的,穆九霄怎么可能不处置她?

她很快便否定了这个想法,正在正房门外挣扎着,穆图从里面出来了,叫道:

“春雨,王爷命你去给铃儿姑娘拿一身干净的衣裳,还有,你自己也快点换身衣裳进来伺候。”

“是、是。”

春雨连声应着,一刻也不敢怠慢,忙跑回了自己的丫鬟房。

穆图站在了门口,却垂下头不去看云倾城,云倾城却忙迎了上去,焦急地问:

“穆图,里面的情况怎么样,王爷都说了些什么?”

穆图只是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让我进去看看……”

“王妃,王爷有话,任何人不得入内。”

“什么,也包括我?”

穆图点头,云倾城气得咬牙,只能拂袖而去。

穆图望着她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正房内,比西厢大上三倍的内室中,林铃儿躺在床榻上,膝盖始终弯曲着,由于刚刚那盆兜头而下的冷水,冰块与皮肉粘在了一起,拿不下来。

穆九霄看着已经晕厥的她,顾不得许多,便开始动手撕她的衣服。

在他的心里,这个女人的第一次属于他,不管她愿不愿意,她今生就是属于他的,这一点,谁也无法改变。

顺着裤管将剩下的裤子撕烂,扯掉扔到了地上,里面,只剩下一条薄薄的短裤。

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如果不是他来得快,恐怕这身衣服已经冻成冰块了。

三下两下,衣服便被他撕烂,刚要扯下扔出去,目光却在她身上的肚兜定格。

这个肚兜,不正是之前云倾城给他展示的那幅牡丹刺绣吗?如今为何会穿在她的身上?

更让他惊讶的是,肚兜下面,胸前几点朱砂痣般的东西若隐若现,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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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9. 159 王爷耳朵聋了么

他心里竟不由得一跳,手不自觉地就伸向了她的肚兜,刚要解下,却响起了敲门声。

“王爷,奴婢春雨。”

他犹豫了下,收回手,将被子拉过来盖在了林铃儿的身上,然后从床榻边站起来,走到了外室。

“进来。”

除了他与林铃儿,其他人并不知dào

两人之间的关系,在林铃儿没有答yīng

做他的侧妃前,他不能坏了她的名声,更不屑于强人所难。

春雨应声推门进来,给穆九霄见礼后,便走入了内室。

林铃儿感觉自己好像睡着,又好像醒着,记忆停留在穆九霄将她抱起那一刻,心中却好似坠了个千斤的称砣,重得她呼吸困难。

潜意识里在怕着什么,怕发生什么无法挽回的事,因此即使晕倒了,她的大脑却依然在不停地运转着,计算着……

就在春雨刚刚在床榻边坐下来的刹那,她突然就睁开了眼睛。

春雨惊喜地叫道:

“铃儿姐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林铃儿头昏脑胀,第一感觉便是冷,混沌中发xiàn

自己身上的衣服被剥掉了,她下意识地就拉紧了被子,有些东西,是不能被别人看到的。

第二感觉便是痛,膝盖小腿上传来的痛楚,如万颗钢钉刺入了皮肉,痛得发胀,痛得麻痹。

“这是哪?”

眼皮吃力地抬起又落下,眨眼间,除了春雨的脸,她好像看到了穆九霄。

春雨见她如此,眼泪不知不觉又落了下来:

“这是正房,铃儿姐姐,是王爷救了你。”

“正房?”

她嗫嚅着,脑海里却闪过一幕幕凌乱的画面。

穆九霄发xiàn

了她胸前的字,质问她的身份,她冲动之下将易容代嫁之事和盘托出,得到的却不是穆九霄的谅解,而是被欺骗的愤nù

与憎恨,因为,她从一开始就是是假的,始终她都是假的公主,假的王妃,假的!

穆九霄将肚兜还给她的瞬间又浮现在脑海,那种心痛的感觉开始肆虐开来,恐惧加上心痛,她渐渐陷入了绝望。

“铃儿姐姐,王爷已经找了太医来帮你诊治,你稍安勿躁,在这里,你不会有事的……”

春雨边安慰着她,自己还是忍不住抹着眼泪。

找了太医来?

不,她不需yào

,她现在需yào

的,是马上离开这里,离开穆九霄的视线,她不需yào

他的关心,不需yào



“不,我不要待在这里,这里不是我该待的地方……”

她的声音虚弱无力,甚至奄奄一息,惹得穆九霄眉头紧拧起来。

“春雨,你先出去。”

他沉声道,听不出情绪。

春雨把衣服放在枕边,看了看林铃儿,安静地退了出去,却不敢走远,与穆图一样就在门口守着。

穆九霄往前一步,高大的身躯伫立在床榻边,冰冷的眸光直射向林铃儿,霸道的语气不容有半点置喙:

“本王让你留在这里,这就是你该待的地方。”

她很痛苦,却拼命地逼着自己清醒、再清醒一点:

“请你出去。”

穆九霄不可置信地拧紧了眉:

“你说什么?”

林铃儿努力睁大眼睛,瞪视着他,虚弱的声音透着倔强:

“我说,请你出去,王爷耳朵聋了么?”

这句不敬的话,让穆九霄的拳倏地握紧了。

“林铃儿,本王让你恃宠而骄?”

他质问道,眼中的愤nù

喷薄欲出,可林铃儿却让他感到那么熟悉,熟悉到他即使生气却舍不得惩罚她。

“铃儿不敢,铃儿身份卑微,连王妃都没有住进来的正房,铃儿如何住得?”

虽然自称身份卑微,可她哪里有半点卑微的样子,那不卑不亢的态度让人无法轻视她,

“请王爷出去,奴婢要换衣服了。”

说着,她下意识地又将被子拉紧,生怕会露出点什么。

穆九霄冷笑:

“牙尖嘴俐!”

微顿,他问,

“林铃儿,早知会有今天,昨晚在湖边你为何拒绝本王?如果你今天的身份是冥王侧妃,恐怕就不会遭此磨难。”

他的意思是,如果她是侧妃,就可以公然与云倾城对抗了是么?

穆九霄啊穆九霄,你到底爱过曾经的云倾城吗?或许那些在房城的日日夜夜,都是她的错觉吧……

如果爱,他如今怎么舍得另一个女子来抢夺她的丈夫?

如果不爱,他的温存又是因何而付?

她不是他,她始终不知dào

他心中的真实想法,她只知dào

,她有自己必须坚持的,而他却不懂。

“我说过,我不会跟别的女人分享爱人,爱情是属于两个人的,多一个人、哪怕多一只手,都不是纯粹的爱,我不稀罕!”

她倔强地说着。

这样的话好像刺激了穆九霄的神经,她看到他的眼中燃起了团团怒火,他的尊严被她一个小女子肆无忌惮的挑衅着,他怎能不怒?

“林铃儿,无论爱与不爱,你都是本王的女人,这辈子都只能是本王的女人,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如果你敢背叛本王,大雪山将会变成你的坟墓!”

他低沉而威严的声音响彻在房内,不容置疑、不容反抗、不容拒绝!

“我不是!”

林铃儿用尽所能调动的力qì

叫着,可穆九霄却不再听她说些什么,转身离开了正房。

只剩下她一个人的房间突然变得空荡而落寞,看着穆九霄消失的方向,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不允许自己掉眼泪,她要离开这里,马上离开。

掀开被子,冰块因为刚才的温度已经融化了不少,与皮肉之间的粘连也渐渐分离开了,她拿掉了冰块,把春雨拿来的衣服穿在身上,谁知刚刚把脚挪下床,就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春雨在外面听到声音马上跑了进来:

“铃儿姐姐,你怎么了?”

她欲扶起林铃儿,可林铃儿的双腿已经痛到无法再站起来,额头上的汗珠顺着脸颊滴落下来。

“春雨,扶我起来,我要离开这里。”

她虚弱地说。

“铃儿姐姐,可是刚才王爷走的时候交待我要好好照顾你,你就留在这里不行吗?只要你留在这里,王妃一定不敢再来找你麻烦的。”

春雨急切地劝慰着,她不明白,能被王爷看中,这是天上掉馅饼、千载难逢的好事啊,像她们这种在冥王府做了好几年工的人都没能入了王爷的眼,林铃儿才来两天,就已经惊动了王爷两次,若不是动了心,王爷何必如此?

“不,这里不是我该留的地方,我们赶快走。”

林铃儿依然坚持着。

“好、好,我背你。”

春雨无法,只能背起林铃儿走出了正房。

丫鬟房位于正房的对面,大门两边的两间小屋子,采取集体居住的形式,一个房间不分内外室,两铺大火炕,人挨人睡着能容纳二十人左右。

如今这两间丫鬟房只有其中一间靠东的被利用着,称为小东间,里面住着春雨夏雨秋雨冬雨四人,今后还会多一个林铃儿。

林铃儿被春雨背到了小东间,这个时候,夏雨等三人正在云倾城身边伺候着,出了这种事,更是没人敢离开,大家都怕死了云倾城。

将林铃儿放到火炕上时,春雨已是大汗淋漓,她气喘吁吁地道:

“铃儿姐姐,我去给您请太医,很快就回来。”

“春雨!”

林铃儿叫住了她,

“不必麻烦了,给我拿纸笔来。”

“铃儿姐姐?”

春雨不解,林铃儿却没有力qì

多说话,只是微微点头示意她照做。

春雨只能拿来了纸笔,林铃儿颤抖着手写下了两例方子,交给了春雨。

“你去按这两例方子抓药就行,回来我再告sù

你如何做。”

春雨捧着这两例方子,惊讶得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林铃儿居然还懂得用药?

“铃儿姐姐,这、这是……”

林铃儿勉强地笑了笑:

“我父亲以前是个老中医,所以我对医术还算在行,不必麻烦别人,再说如果王妃看到了,更要不高兴的。”

提到王妃,春雨立kè

就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使劲点头,然后将方子揣进怀里,急急忙忙地走了。

从穆九霄离开正房那刻起,云倾城就一直躲在西厢偷看,发生的一切都落入了她的眼中。

她倒是不担心林铃儿会跟穆九霄说出易容代嫁之事,因为她才是真的公主,只要她把责任通通推到林铃儿身上,量他也不能把她怎么样,何况她的身后还有大邱国这个大靠山,谁敢把她如何?

让她怕的,是穆九霄看上了林铃儿,是林铃儿勾/引了穆九霄,穆九霄是她的,谁也不能抢走,她已经受够了这种污辱,受够了!

在穆九霄走后,本想马上就冲进正房去兴师问罪的,但转念一想,现在似乎还不是时候,穆九霄似乎很生气,虽然她不明白为什么,但在这种时候她还是不要再惹事为妙,尤其是不要去惹林铃儿。

林铃儿躺在火炕上,温暖的火炕加上厚实的棉被让她感觉舒服不少,但这番折腾还是让她身体大伤,她知dào

自己的膝盖恐怕会落下病根了。

春雨按照她写的方子抓回了药材,她告sù

春雨其中一个方子煎服,另一个方子里面的草药全部磨成粉,用来敷膝盖和小腿,医治冻伤,春雨一一照做。

160. 160 我知道,你喜欢我

午膳时间,她喝下了药汤,春雨帮她将伤口敷好,她便睡下了。

这一觉一直睡到了晚上,春雨见她醒了,给她做了一碗面,她只吃了几口,因为头晕便又躺下了。

她知dào

自己在发烧,烧得嘴唇干裂、嗓子里好像有把火,春雨看着她只能干着急,不停地用冷毛巾帮她降温,一直守候在她身边,不时地跟她说说话,解解闷。

“铃儿姐姐,我听秋雨她们说啊,王爷走后就一直没去西厢呢,王妃也不着急,像个没事人似的,一整天都坐在那里绣花,好像在绣一个荷包,大红的缎子,雪白的牡丹,说是象征着百年好合,永结同心,要送给王爷的。”

林铃儿只是闭着眼睛听,当做听故事一般。

“王妃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之前我们都很羡慕能在王妃身边当差的人,听说她为了不让自己的下人受苦,三番两次地代替下人接受惩罚呢。可是现在,她却变得好残忍,好恶毒,好可怕,让人不敢相信她就是之前那个王妃。”

“这样的王妃,一点也不可爱,怪不得王爷今天会救你而不理王妃呢!”

……

春雨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却不知隔墙有耳,这些话被站在窗外的云倾城听了个正着。

她手里握着刚刚绣好的荷包,恨不得将它捏碎。

不,她很快便恢复了理智,把荷包小心地握在手中,她怎能被一个小丫鬟左右了情绪,别忘了,在这座王府里,她才是当家主母,没有一个女人能骑在她的头上!

把荷包拿到眼前端详着,荷包上面绣的不是白牡丹,而是一串灯笼花,要送的人也不是穆九霄,而是另有其人。

夜深了,云倾城没有让任何一个丫鬟守夜,明月高悬,她裹着一件黑色的斗篷出了西厢,渐渐融进了深重的夜色里。

没有点灯笼,借着月光一路鬼鬼祟祟地来到静忍外面,她远远地就看到了穆图在书房门口守夜,这是她白天趁穆九霄在正房里跟林铃儿说话的时候特意跟穆图打听的。

今晚穆九霄留宿在了书房,静忍外面,除了穆图,还有几个站岗放哨的士兵,这是王府里常规的守卫。

想要接近穆图而不被其他人发xiàn

似乎有点难度,云倾城想了想,将一块小石头装进了荷包里,然后用力一扔,荷包正好落在了穆图的脚下。

穆图立kè

警觉起来,看了看左右,弯腰拾起了荷包,拿在手里端详两眼后,便不动声色地顺着荷包飞来的方向寻去,既然是专门扔给他的,还是个女人绣的荷包,应该不是什么刺客,而是有人想传话给他,他想。

云倾城躲在一座假山的里面,假山背靠围墙,高大而复杂,里面有穿廊过栋似地洞穴,上面被皑皑白雪覆盖着,天寒地冻,鲜有人至。

她眼见着穆图由远及近地朝这里走来,却一直不作声,直到穆图走近,低声问着“什么人”,她才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朝他勾了勾手指。

穆图疑惑地朝那只雪白如玉的手走过去,这无疑是一只女人的手,皮肤细腻得像块豆腐,可爱而诱人。

待他走到假山洞穴的入口处,那只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衣袖,一把将他拉了进去。

“谁……”

“嘘……”

刚想叫出声,云倾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朝着他戏谑地笑了起来。

借着微弱的光亮,一张熟悉的面孔在他的眼前渐渐清晰起来,那竟然是他日思夜想的王妃!

他的心怦怦地跳着,曾几何时,在王爷与王妃亲密之时,他多么希望那个人能是他,第一次将她从地上抱起来的感觉他至今仍记得,她的身体又轻又软,好像一团棉花却能压得他心口发疼,呼吸困难。

他不敢相信,有一天,他与王妃居然会有如此一幕,感受着云倾城捂着自己嘴巴的绵软的小手,股股馨香钻入鼻腔,看着她的眼睛,他立kè

乱了阵脚,狭小的空间里,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跳与彼此的呼吸。

“王妃,这个荷包……”

他喘息着,刚想说些什么,云倾城却将整个身体贴了上去,双臂勾住了他的颈子,将唇凑近了他的下巴,轻柔而妖媚地说:

“送给你的。”

“送给我?为……唔……”

还来不及问出为什么,他的唇就被捉住了。

云倾城笨拙地吻着他,轻咬着他,因为这是她的初/吻,呼出的热气喷洒在他的唇上,急促的娇/喘声充斥着他的耳膜,让他的灵魂瞬间就被掏空了,脑子里只剩下了一种最原始的欲/望。

“我知dào

,你喜欢我……”

云倾城的动作稍作停顿,贴着他的唇说道。

一声声娇/吟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哪个男人能抗拒?何况是一个未经世事、干净得如一张白纸般的男子!

“不,王妃……”

穆图用仅存的理智拒绝着,可这样的拒绝也只成为了象征性的推辞,下一秒,云倾城再次吻住了他的唇,并拉起他的一只手探入了自己的衣襟。

当他被动地握住了她胸前的饱/满时,欲/望便如开了闸的洪水一般倾/巢/而/出,再无收回的余地。

云倾城很主动,她开始动手解他的盔甲,将他推倒在地,迫不及待地坐了上去。

黑暗的洞穴里,一对衣衫半/裸的男女,压抑着呼之欲出的呻yin声,就这样完成了彼此的第一次。

当欲/望释fàng

出来,理智也在瞬间恢复。

穆图如惊弓之鸟般跪在地上,衣服都来不及整理,便开始磕头认罪。

他开始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王妃是王爷的女人,是他这一生都不可能触碰的女人啊,他刚才怎么就一时糊涂、禁不住诱/惑而自寻死路了呢?

这件事如果被王爷知dào

,不仅他活不成,就连他心爱的王妃也会被放逐大雪山,死无葬身之地啊!

谁料,云倾城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衣衫,居高临下地睨着穆图,哪还有刚才把他扑倒时的急切与妩媚,道:

“今天晚上没有发生过任何事,记住了吗?”

穆图目光闪烁,慌乱地点头:

“是,记住了,今天晚上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他想起了什么,问道,

“这个荷包……”

那个绣着灯笼花的红色荷包被他拿在手里呈到了云倾城面前。

云倾城微微一笑,俯身挑起了他的下巴,往他的唇边吹了一口气,柔媚道:

“你留着吧。”

说罢,她裹紧了斗篷,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假山,确定无人之后,便寻着偏僻的小路消失在夜色里。

穆图颓然地看着荷包,明知不该留下这个证据,可还是不舍地将它揣入了怀中,这个夜晚将会让他终生难忘,却不知,也将给他招来杀身之祸!

趁夜,小英子悄悄地拉开了房门,白天她去给王爷报了信,林铃儿才得已得救,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她想去看看她,表达她的谢意,才安心。

谁料还未出房门,她便看到云倾城鬼鬼祟祟地迈进了内宅的门坎,这么晚,她去哪了?

如果是以前,她会立kè

叫住她,像个亲妹子一样地询问她这么晚去了哪、做了些什么,两个人还会搭着肩膀、有说有笑地一起走。

可是现在,她不敢,从房城回来后的王妃像变了一个人,她们之间不再亲密了。

她等了一会,估计云倾城已经回房,才悄悄地出了门房,往小东间走去。

小东间的灯还亮着,她轻轻叩了叩门,来开门的是春雨。

“小英子,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春雨惊讶地问道。

小英子往里面探着头,小声说:

“我来看看铃儿姐姐,她怎么样了?”

春雨把她让进了屋里,关好房门,才摇摇头道:

“她一直在发烧,身上的伤我已经帮她处理过了,可是这心里的伤……”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林铃儿身边,小英子看着嘴唇干裂的林铃儿,心里一阵抽疼。

“唉,是啊,铃儿姐姐千里迢迢地从大邱来到瓦倪投奔王妃,谁知刚来两天就被折磨成这样,心里怎么会好受啊!”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见林铃儿的两条腿上都缠着白布,放下被子,又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有点烫,

“春雨,你累了一天了,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

“那怎么可以,王爷吩咐过的,让我来照顾铃儿姐姐……”

小英子握住了她的手,打断了她:

“春雨,只要铃儿姐姐能好起来,王爷不会追究这些的,相信我。”

春雨半信半疑,最后还是选择相信小英子,去另外一铺火炕上休息了,她的确累了一天,身子很乏,躺下没多久便睡着了。

小英子看着发丝凌乱的林铃儿,轻轻帮她将唇边的一缕发别到耳后,多么清秀的一张脸啊,越看越好kàn

,不知为何,这样的林铃儿竟然让她感到无比的熟悉,好像她们已经认识很久了。

不知不觉,这个晚上就这么过去了,翌日清晨,阳光终于冲破了乌云,温暖的光线丝丝缕缕地照射进来,让小东间亮堂起来。

林铃儿终于清醒了,发烧烧得她浑身酸痛,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qì

打了一场大仗。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动动腿,她很怕这双腿今后就这么废了,还好,除了皮肉上的痛,骨头并无大碍,休息了半天一夜,关节也恢复得差不多了。

偏过头,看到的居然是小英子的睡脸,林铃儿惊讶的同时,也不由得发自内心的笑了。

161. 161 你想干什么

没想到,从刚刚进入王府的窘境,到现在受苦受难的悲惨世界,陪着她的人始终是小英子。

也许她们前世是姐妹吧,所以这一世老天爷才会派她来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她抬起手轻轻抚摸着小英子的脸庞,眼中流露出的是发自内心的疼爱。

小英子本来就睡得不踏实,昨晚一直在照顾林铃儿,直到凌晨她的烧退了她才合衣而眠,此时被抚摸着,她本能地惊醒了。

睁开眼睛对上林铃儿的笑脸,她惊喜地叫了出来:

“铃儿姐姐,你醒了?”

说着,她马上吃力地坐了起来,摸着林铃儿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额头,这才笑了出来,

“太好了,铃儿姐姐,你的烧终于退了。老天保佑!”

看着小英子一脸虔诚地向老天爷拜拜的样子,林铃儿笑出声来:

“好妹妹,你拜老天爷还不如拜我,幸亏我生命力强才不至于病死,跟老天爷真没太大关系。”

她从来就没什么信仰,什么老天爷啊、鬼啊、神啊的,信他们还不如信自己。

谁知这句话却让小英子一下愣住了,看着林铃儿,半天回不过神来,良久才说:

“铃儿姐姐,你刚才说话的样子跟王妃……好像啊!”

林铃儿有一瞬间的错愕,很快便恢复过来,打趣道:

“当然像啊,我是她的丫鬟嘛,我们以前在王宫的时候从来都是一个鼻孔出气的,能不像吗?”

当然像啊,因为她之前服侍的王妃就是她啊,如今的云倾城再不是她从前的王妃了,她不由得为大家担心,却又无法告sù

她们,难道今后每次云倾城要惩罚谁她都要替他们出头吗?天呐,那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吧,她有几条腿可以替他们跪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这种感觉就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让她无法自由的呼吸。

“可是……”

小英子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只见小英子有些为难道,

“可是现在的王妃好像跟以前不太一样了,以前王妃从来不会惩罚奴才们,甚至还会代奴才们受刑,可是现在……”

她没有办法说下去了,其实能跟林铃儿说出这些话也是一种冒险,毕竟林铃儿是王妃的贴身丫鬟,如果这些话传到王妃的耳朵里,恐怕受难的人就会是她了。

但是不知为什么,她对林铃儿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信任,就像她之前信任王妃那样。

林铃儿握住了她的手,悄声道:

“小英子,这些话跟我说说也就罢了,千万不要出去跟别人乱说,明白么?”

小英子从她的眼睛里读懂了什么,连忙点头,林铃儿看着她笑了。

“对了,你怎么睡在这?”

林铃儿问,

“你睡在这,不是要让穆耳独守空房?”

她坏笑着打趣道。

小英子马上羞红了脸:

“铃儿姐姐,你怎么这样坏?”

不过马上她又反应出另外一个问题,

“铃儿姐姐,你才刚刚来了两天不到,怎么好像对王府里的人和事都很熟悉似的,真的不像刚来王府的人……”

林铃儿的目光闪烁了两下,马上道:

“姐姐我是什么人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王府里的这些人和事我用半天的时间就搞定了,根本难不倒我的!”

她对这里太熟悉了,想让她装傻充愣都难,何况就她这急脾气,她真怕一时冲动就会说漏了嘴,害了自己啊!

“对了,你还没回答我,你怎么会睡在这里的?为了照顾我?”

她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马上转移了话题。

小英子似懂非懂地笑笑,从怀中拿出了那个粉红色的荷包,羞涩地递到了林铃儿面前。

“铃儿姐姐,你代替我被罚跪,我都知dào

了,照顾你是我应该做的,不足挂齿。这个荷包,是我连夜绣的,如果你不嫌弃,就收下吧。”

林铃儿接过荷包,看着上面一串像小铃铛一样的灯笼花,马上就喜欢起来。

“你绣的?”

小英子点头:

“嗯,我拿不出什么像样的东西,只能送你这个,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林铃儿感动得红了眼圈,忍不住给了小英子一个大大的拥bào



“谢谢你,好妹妹。”

她从前就很想绣一串这样的灯笼花,因为与她的名字很搭,可惜事与愿违,她的手总是不听脑子的话,绣不出来啊。

却没想到,如今得了一个如此合她心意的荷包,真的很赞!却也没想到,这个荷包日后会给她招来难以预料的祸事。

这样的动作让小英子愣了愣,但很快便适应过来,因为从前的王妃不就是经常这样的吗?

想到了什么,她问:

“对了,铃儿姐姐,你跟王爷从前认识吗?”

林铃儿心里一惊,不会这么快就被发xiàn

了吧?

“不、不认识,怎么了?”

她自己都感觉笑得很假。

小英子说:

“我感觉王爷好像对你很用心,昨天他一听说你被罚跪冰块的事,二话不说放下手中的事就赶来了冲霄阁,那份急切会让人以为你才是他心爱的人。”

“昨天是你去跟王爷报信的?”

林铃儿惊讶地问。

小英子点了点头。

心里突然感觉好安慰,不管她是不是王妃,这个妹妹总算没白认。

握着小英子的手,她道:

“小英子,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小英子摇头:

“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还没回答我,你跟王爷……”

“怎么可能?”

林铃儿马上打断了她,

“别瞎想了,王爷是不想王府中出现丑闻,才急于来救场的吧,说到底还不是在帮王妃,他不想王妃酿成大错吧。”

她跟穆九霄之间的事,注定会成为历史,连她自己都不愿再去想的事,又岂会告sù

别人?

小英子赞同地点头:

“说得也是,王爷和王妃之前很要好呢,王爷还为了王妃挨了五十刑杖,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命丧黄泉了,幸亏王爷的身子是铁打的,是我们瓦倪最勇猛的战神,才会安然无恙。”

说起那五十刑杖,也就小英子这样的人才会天真地认为穆九霄的身子是铁打的,其实有哪个人不是血肉之躯,穆九霄的伤口只有她亲眼看到过,也只有亲眼看到过的人才会知dào

他经lì

了怎样的痛苦与折磨,他的身体素质的确比一般人好,但也不至于好到安然无恙的程度吧。

想到这,她不禁咕哝一声:

“是啊,也不知dào

他的伤怎么样了……”

小英子没听清,瞪大眼睛问:

“铃儿姐姐,你说什么?”

林铃儿笑笑:

“没什么。你快回去吧,昨晚夜不归宿,穆耳不知dào

会多着急呢。”

“铃儿姐姐你又取笑我了!”

小英子红了脸,

“那我改天再来看你。”

“嗯。”

林铃儿轻声应着,目送着小英子走出了房门。

虽是清晨,但春雨等其他四个丫鬟早就起来劳作了,云倾城的恶毒手段大家都领教了,谁也不敢有半分怠慢,生怕会像林铃儿一样受苦。

小英子走后不久,春雨便回来了,她手里端着一个托盘,上面用布蒙着什么,放到了小炕桌上。

“铃儿姐姐,你醒了,我刚刚碰到了小英子,她说你已经退烧了,真是太好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腿还疼吗?”

春雨放下东西便坐到了林铃儿身边关心起来。

林铃儿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问:

“你怎么样,王妃没有再为难你吧?”

依着云倾城心胸狭窄、睚眦必报的性子,她很担心如今春雨的处境。

谁知春雨却摇摇头,眼神有些迷惑:

“王妃倒是没有为难我,相反对我还很客气,可她越是这样,我这心里越是不踏实。”

想了想,她问,

“铃儿姐姐,不是说你从前是跟王妃最贴心的人吗,为何王妃会如此待你?真让人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因为王爷?”

她想起昨天穆九霄冲进来抱起林铃儿的情景,很快便下了这个结论,

“对了,昨天王妃从王爷的书房出来的时候,看到王爷跟你在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说话,当时王妃的脸色就很不好,真想不到,王妃的嫉妒心这么强。”

听春雨这么说,林铃儿才明白昨天云倾城为何会如此。

“别瞎猜了,今后自己要小心着点,别被人抓住把柄,如果可能尽量到别处去当差吧!”

林铃儿不担心自己,倒是春雨昨天的表现也许会给她带来祸事,当真有那么一天,她会怪自己的。

春雨笑笑,掀开了托盘上的布帘子,露出里面热气腾腾的馒头和热汤,端到林铃儿面前。

“铃儿姐姐,趁热吃点吧,王爷让我照顾你,我可得照顾好了,免得王爷怪罪!”

她意有所指的窃笑道,

“如果哪天铃儿姐姐当上了侧妃,那春雨就可以跟在姐姐身边去别处当差啦!”

林铃儿轻轻打了她一下,佯装生气道:

“还口没遮拦的,当心隔墙有耳,到时没你好果子吃。”

春雨捂着嘴偷笑,却没想到林铃儿的话很快就应验了。

下午,小东间里只剩下林铃儿一个人,云倾城忌惮着穆九霄,没有再来找她的麻烦,却有另外一个不速之客来了。

林铃儿正在睡午觉,恍惚间觉得胸前痒痒的,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抓,却没想到抓到了一只手。

睁开眼睛,头顶上悬着一张脸,惊得她浑身一抖,像只上岸的鱼一样翻腾起来,裹紧被子就缩进了角落里。

“你想干什么?”

她瞪大眼睛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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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渡章节,有一些点需yào

揭示,呵呵,明天上一场恶毒的大戏!哪位亲有月票投给妮子啊,谢谢啦!

162. 162 异想天开

若大的一铺火炕边,站着的正是穆九霄。

林铃儿缩在距离他最远的角落里,已经忘了腿上的疼,刚才抓住他的手的感觉还停留在掌心,那种略微粗糙的、坚硬的触感,让她心有余悸。

他刚才是在解她的衣服吗?为什么?他想干什么?

幸亏她穿得多,也幸亏她睡得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穆九霄站在那里,手握成拳背到了身后,对于刚才的行为不解释,也不否认。

只是沉静地道:

“本王让你考lǜ

的事,考lǜ

得怎么样了?”

“什么事?”

她不是装傻,而是一时之间还没缓过神来,来不及思考。

穆九霄停顿了一下,道:

“嫁与本王之事。”

像他这样一个天之骄子,三番五次地主动去问一个女子要不要嫁他,真的很没面子!

若是换了别的女人,听到他主动说这样的话,恐怕就算死了都要诈尸了,跳起来直嚷嚷愿意。

偏偏这个小女人,像吃了称砣一样,每每问起,她总是一口回绝,虽然拒绝的理由都一样,但他却说不出的不甘心。

她的表情、她的眼神,总是徘徊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

尤其是在看到了她胸前那若隐若现的几枚朱砂痣之后,一个奇怪的想法更是越扩越大,直到驱使他前来探望她,并且居然趁着她睡着的时候偷偷地想要解开她的衣服一探究竟,他从未想过,自己堂堂一个冥王,居然也会做出这种鬼鬼祟祟之事,真是……汗颜!

她的眉头一松,吓了一跳,还以为是什么事。

想都没想就回道:

“我不是说过了吗,我不会与……”

“林铃儿,”

他好似没有耐心再听她重复同样的话,警告道,

“你可知dào

,若是你不嫁与本王,今生亦不能再嫁与其他男子,否则依照我瓦倪的规矩……”

“我知dào

,一女不事二夫,除非这个男人主动放qì

,否则这个女人今生就只能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

林铃儿也不愿与他废话,争辩道,

“第一,我是大邱人,不是瓦倪人,所以你们的规矩我可以不遵守;第二,你可以主动放qì

,那么我就可以嫁给其他男人了。既然我不愿意嫁,那么你可以二选一,这很容易吧?”

穆九霄冷笑:

“第一,你虽是大邱人,但如今来到我瓦倪,就得遵守我瓦倪的规矩;第二,本王不想放qì

你,所以,你今生都只能做本王的女人!”

“你……”

林铃儿被他气得语塞,他这是抽得什么疯啊?已经有了一个云倾城,何必还要来纠缠她?

难道是再次看到了她,勾/起了他对初/夜的美好回忆?

想起刚才他偷偷地解她衣襟的事,她打了个冷颤,他不会是想回味一下初ye的味道吧?

哼,男人果然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什么念念不忘,看来念念不忘的也只有她的身体而已吧?!

她想了想,突然就下定了决心,道:

“王爷,不管你是因为喜欢我而要娶我,还是因为责任而要娶我,我还是那句话,我不会与其他女人分享爱人,所以,只要您拥有王妃一天,我就不会嫁你,想要娶我,除非你休了王妃。”

说完,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穆九霄,虽然早已说服自己对他死心,可此刻心里却还是存了那么一点小期待、小盼望,希望穆九霄真的能按照她说的话做,如果那样,她就会把事情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sù

他。

可惜,等来的,却是穆九霄的沉默,他没有给她反应。

如此,她轻笑一声,继xù

道:

“我知dào

,你不会休了王妃,所以,请让我离开,我留在这里只会打扰你,让你因为我的存zài

而费心劳神,而我,也会因为你的存zài

而无法自在的生活。只要我离开这里,我们就再也不用相互打扰了,这不是很好?”

她很干脆,现在离开这里是她最好的选择,让一切都回归原位,真的云倾城来了,她这个假公主也该离开了,去寻找她的妹妹。

之前云倾城各种威胁不让她离开,但如果是穆九霄主动要放她走,相信云倾城也不敢再有二话了吧,她看得出,云倾城在极力讨好他,而且穆九霄让她忌惮。

很好?好吗?恐怕有些人不是这么想。

让他对她引起了强烈的好奇心,这好奇心还没有解开,一些奇怪的谜团还没有破解,她就想一走了之?

她太小看冥王的耐心了!

“异想天开!”

穆九霄冷笑,只丢下四个字,便转身离开了。

“你、你说什么?”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目光一直追着他的背影叫着,

“喂,我要离开这里,你听到了吗?我……”

她是白费力qì

了,没想到他这么执着,更没想到,刚刚的对话都被另一个人听了去。

在云倾城整治了林铃儿两次之后,秋雨、冬雨领教了她的厉害,为求自保,便渐渐地倒向了云倾城一边。

于是,刚刚穆九霄踏入内宅门坎的那一刻,秋雨就赶紧去给云倾城报了信。

云倾城怎么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刚才两人的对话悉数进了她的耳朵里。

她不明白,林铃儿什么时候成了穆九霄的女人?穆九霄居然那么坚持要娶她,林铃儿还让他休了王妃?

想要成为侧妃?想要离开这里,远离她的折磨?

哼,还真是异想天开!

想要离开也可以,等过了今晚,她会让她安心地离开!真是不知dào

死字怎么写,她会新仇旧账一起算!

回到西厢时,她因为愤nù

而握紧的双拳始终不曾有一丝松动,目光狠毒而僵直,心里仿佛只剩下了一件事。

“王、王妃,喝茶……”

秋雨颤抖着双手递上了一杯茶,带有讨好的意味。

虽是已经倒向了云倾城,可伴君如伴虎的感觉却是越发地明显,虽然云倾城不是君,但是只要她动动嘴皮子,她们这些下人就有可能皮开肉绽,她真的怕了。

谁知云倾城连看都没看,手臂刷地挥出去,将茶杯扫落在地,温热的茶水与瓷器碎片飞溅开来,划破了秋雨稚嫩的脸颊,也吓得她赶紧跪下来认错。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该死你怎么不去死?”

云倾城喝道,像是撒气一般,随后问道,

“春雨在哪?”

秋雨偷偷地掉着眼泪,不敢说谎:

“在、在小厨房。”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

云倾城意wài

地没有再发火,也没有惩罚她,秋雨赶紧收拾了残局下去了。

云倾城看了看时辰,距离晚膳还有一段时间,她今晚要做的事没有春雨怎么行?

想起刚才小东间里穆九霄与林铃儿的对话,她的脸突然跃上一抹狠戾的笑。

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灰尘,她提起新做好的高贵的粉色罗裙,迈出了西厢。

冲霄阁里很安静,她跟穆九霄说起人手不够的事后,穆九霄并无半点反应,没有拨给她新的奴才,亦没有让她当家掌权,更别说盖寝宫的事,可他居然要她的人去伺候林铃儿这个小丫鬟,真是本末倒置、不分轻重!

春雨不是很喜欢林铃儿么,不是很愿意与她同甘共苦么,不是还盼望着林铃儿能当上侧妃么,她在小东间里跟林铃儿说过的话她可都记在心里,既然如此,林铃儿受苦的时候怎么能少了她?

那抹狠毒的笑始终挂在脸上,她一路碎步挪着,已经到了小厨房。

掀开厚重的棉门帘,冬雨正在为她的晚膳忙活着,而春雨则正在为另一个人忙活着晚膳,那人自然是林铃儿。

身为公主,她第一次进入这种油烟重地,各种菜的味道混着油烟与烧柴的味道扑面而来,呛得她咳嗽了一声,连忙用手帕掩住了口鼻。

春雨与冬雨见是她,惊讶之余便是恐惧,连连施礼问安。

尤其是春雨,昨天的事情之后,云倾城没有任何反应,她不由得更加担惊受怕。

“冬雨,你先出去。”

云倾城淡淡地发话。

冬雨放下手中的活计,如蒙大赦般应着低下头出去了。

不算太大的小厨房里,春雨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不敢抬头看云倾城,也不敢继xù

给林铃儿熬粥,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等着云倾城发话。

小砂锅里的粥在沸腾着,灶里的柴火噼啪作响,饶是如此,春雨还是听得到自己的心跳,感觉那灶里的火星子似乎都窜到自己的脸上来了,浑身火烧火撩的烫。

云倾城不说话,她亦不敢出声,直到云倾城走过来,看着砧板上的菜,问:

“哟,春雨,在做什么呢?”

春雨犹豫了下,咬了咬唇,回答道:

“回王妃的话,奴婢依着王爷的吩咐,在帮铃儿姐姐熬粥。”

“哦,依着王爷的吩咐?”

云倾城挑眉,唇角扯出一抹干笑,想搬出王爷来吓她?

“王爷是怎么吩咐你的?”

“王爷说,让奴婢这几天好好伺候铃儿姐姐,直到她的身体恢复如初。”

云倾城点点头,随手拿起了砧板上的菜刀,淡淡地回应着:

“嗯……”

她看了看菜刀,又看了看砧板上的菜,问道,

“这上面是什么菜?”

163. 163 给她加菜

见她拿着刀,春雨的心不由得一抖,冷汗一下就渗了出来,伸出手颤抖着指了指,回道:

“回王妃的话,这、这上面的菜是胡萝卜。”

云倾城拿起一块切成了细长条的胡萝卜看了看,然后放回砧板上,举起菜刀就切了下去,可是准度不够,这一刀下去竟没有切到。

菜刀落在砧板上发出“砰”的一声,吓得春雨浑身一抖,放在身侧的双手猛地抓住了裤管,她不敢抬头看云倾城,身体不住地瑟缩着。

云倾城斜睨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比她手上的菜刀还锋利:

“哟,这东西看起来简单,切起来还真难呢。”

微顿,她继xù

道,

“铃儿昨天受苦了,本王妃也挺心疼的,这顿饭就算是本王妃给她做的吧,不管饭菜好坏,这里面的情意可是不掺假的,你说是吧,春雨?”

春雨头点得像捣蒜,连连称是。

云倾城忽然眉毛一立,厉声道:

“那还不快过来,帮本王妃扶着点这该死的萝卜?”

春雨的身子发软,一种不祥的预感冲击着她的心,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由于常年干活,她原本白皙的小手生了几处冻疮,又红又肿,看起来不如公主小姐的手那么细腻诱人,却也生得十指修长,惹人爱怜。

她拿过刚才云倾城没切着的那条胡萝卜,用食指和中指轻轻按着,其他手指向后缩着,整只手都在不停地抖。

云倾城再次举起菜刀,刀刃划过空气时闪出了一道白光,这是一把刚刚磨过的刀,十分锋利,一刀下去,胡萝卜条被切下去一小块。

她笑了:

“原来如此,本王妃切得还不错,你说呢,春雨?”

春雨哪敢说个不字,只能奉承道:

“王妃聪慧过人,此等小事怎能难倒王妃?”

云倾城继xù

笑着:

“小嘴倒是很甜,可惜这嘴只能缝,不能切!”

“啊……”

话音落下,只听“砰”的一声,这一刀她似乎用尽全身的力qì

剁了下去,伴随着春雨的惨叫,砧板上血花四溅,很快便将它染红了。

春雨倒退几步,瘫软在地上,左手颤抖着拿到眼前,食指与中指已经被切掉了一半,只剩下的两个半截手指血肉模糊,鲜血顺着指缝不断地流淌下来,浸湿了她的衣袖,也染红了她的双眼。

“不,不!……”

她大叫着,声音凄厉刺耳,泪水夺眶而出。

云倾城扔掉了菜刀,用手帕轻轻擦拭着溅到自己手上的血液,得yì

地笑了起来:

“小贱/人,是不是还想着以后要去伺候侧妃呢?想着林铃儿能飞上枝头,你也跟着狗仗人势?好啊,那就用这双手去伺候吧!”

瞬间,脸上的笑容敛去,她将手帕扔到了春雨的身上,眉眼一立,斥道,

“来,把手指缠上,砧板上的菜和‘肉’收拾一下,盛一碗粥,跟着本王妃给你的铃儿姐姐送饭去。”

春雨如傻了一般缩在角落里,身体僵硬成一团,目光呆滞得已经不知dào

作何反应了。

云倾城暗骂她没出息,不得不走上前捏起了她的下巴,咬牙道:

“我告sù

你,这次是切掉你的手指,下一次本王妃不小心,可就不知dào

会切掉你的哪了!还不快给我起来?”

她的话让春雨瞬间从惊愕中恢复了神智,她看着云倾城恶毒的眼睛不住地点头,布满泪痕的小脸早已经惨白如纸。

自从穆九霄走后,林铃儿就一直靠墙坐着,被子始终紧裹着身体,好像这样才能让她安心。

冬日的太阳总是沉得特别早,几缕金黄的光线透过窗格照了进来,让她的心情舒畅了几分。

有阳光的地方总会有希望吧,她如是想着。

动了动双腿,疼痛较之前又减少了很多。

她很感激穆头能收她为徒,这让她在遭受如此变故的时候能及时为自己做点什么。

她应该赶快好起来,为了离开这里而做准bèi

,想到这,她掀开了被子,开始试着屈膝、伸腿,想让膝盖快点恢复。

刚刚动了两下,小东间的门忽地就被推开了,她抬眸看去,只见云倾城摇摆着身子走了进来,后面紧跟着春雨。

由于视线被云倾城遮挡,她并没有看到春雨的手上缠着一块已经被鲜血浸透了的手帕,只是很好奇,云倾城又要耍什么新花样折磨她了。

云倾城的视线落在她的腿上,上面缠着的白布似乎让她很满yì

,她抿唇一笑,挑了挑眉,道:

“铃儿妹妹,昨天让你受苦了,你也知dào

姐姐的脾气,这一时生气就忍不住罚了你,铃儿妹妹可不要怪罪姐姐才好啊!”

林铃儿看着云倾城说谎不打草稿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王妃的戏真是越来越好了!您还是真实点吧,在我面前,真的不用这么客气,我会不习惯。”

云倾城也不气,淡定地道:

“春雨,把我今天亲自给铃儿妹妹做的晚膳端上来吧。”

春雨从她的身后站了出来,惨白的脸色、满头的冷汗,还有那血淋淋的左手,顿时让林铃儿变了脸色。

她顾不得腿上的伤,支撑着身子快速挪到了小炕桌旁,一把抓住了春雨的左手:

“春雨,你的手怎么了?”

春雨手上的托盘落在了小炕桌上,她的发丝凌乱,几缕碎发垂在腮边,泪痕未干,经林铃儿如此一问,眼泪如注,却只是摇头,把手缩回去背到了身后,什么也没说,退了开去。

“春雨……”

林铃儿叫着,见春雨满眼的恐惧,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心顿时像被人刺穿了,拧劲地疼。

她红了双眼,回首怒视着云倾城,质问道:

“云倾城,你对春雨做了什么?”

云倾城笑靥如花,缓步移到了小炕桌边,掀开了托盘上盖着的布帘,动作十分优雅:

“啧啧啧……铃儿妹妹,你身体不好,不适宜这么激动。我只是给妹妹加了个菜而已,用不着这么紧张。”

她说着一抬下巴,示意林铃儿看向她为她加的菜。

林铃儿的大脑一片空白,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盘子里,一堆凌乱的胡萝卜条上染着斑驳的鲜血,里面两根半截的手指血淋淋的躺在那里,由于失去了血液的供养,颜色已经发紫。

看着那两根手指,林铃儿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扶着小炕桌便呕吐起来。

这两天根本没有好好吃东西,胃里很空,呕出来的都是些胃液,却溅到了来不及躲避的云倾城身上,新做的罗裙被脏物污染了,惹得她顿时暴跳如雷,再也没有了刚才那般傲人的风度。

她一挥手将托盘扫落在地,盘盘碗碗碎了一地,粥与胡萝卜也洒了一地,而林铃儿的眼睛里却只看见了那两个半截的手指。

她指着林铃儿,厉声道:

“林铃儿,我告sù

你,别以为你背地里做的那些勾/当我不知dào

,想让王爷休了我,你来做这个王妃?死了这条心吧!这两根手指只是给你一个小小的教xùn

,它要教会你听话、顺从,教会你如何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奴才!你最好给我记住了,离王爷远点,永远不要想着与王室攀上关系,永远不要想着骑在我头上,因为你不配!”

话音刚落,林铃儿腾地一下跳下地来,死死地揪住了她的衣领,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她从来没有如此气愤,即使当初穆九霄要砍下穆耳的双手,也没有如此气愤过!

“云倾城,你还是人吗?你还有点人性吗?为什么不直接来切掉我的手指?为什么要害春雨?她与这件事无关,她只是个局外人,她是无辜的!”

云倾城虽然震惊于林铃儿的动作,却并不害pà

,眉梢稍稍一落,便看见了林铃儿光着脚踩在地上,那些碗盘的碎片割伤了她的脚掌,鲜血渗了出来。

“林铃儿,就像现在这样,你是个根本感觉不到痛的人,割伤你自己你会毫无知觉,而弄伤你身边的人,你才会知dào

痛,那痛啊,会袭遍你的五脏六腑,让你痛不欲生!”

她说得没错,这就是林铃儿的弱点,如今被云倾城死死地捏在手里,只要稍加利用,就会让她痛不欲生。

“你到底想怎么样?想怎么样?”

林铃儿双眸赤红,一股杀人的冲动在身体里流窜,她随手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片,逼到了云倾城的脖颈处。

云倾城的眸光一紧,一丝恐惧一闪而逝,转而冷笑道:

“林铃儿,你不会杀我的,如果杀了我,你就再也见不到你的妹妹了。”

“你……”

林铃儿握着碎片的手已经渗出了血丝,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量在这一块碎片上,却像云倾城说的,刺不下去。

“对了,有件事你还是事先有点心理准bèi

的好,这一次给你加的菜是春雨的手指,下一次可能就是你妹妹的耳朵了!”

云倾城趁着林铃儿恍神的当,一把推开了她,小东间里顿时充斥起她狂妄的笑声,

“哈哈……跟我斗?林铃儿,你太善良了,斗不过我的!”

她转身往门口走去,想到了什么,顿住脚步,道,

“对了,今天晚上王爷会在西厢过夜,你呢,就在门口烧炭吧,天儿越来越冷了,即使在屋子里,如果衣服穿得少,也是会冷的,铃儿,你是过来人,懂吧?”

164. 164 断了个干净

在屋子里,衣服穿得少……她是过来人,当然明白云倾城在说些什么。

眼看着云倾城消失在门口,她却喊不出拒绝的话,此刻才感到双腿疼痛难忍,身体失去平衡跌坐在了狼藉的碎片上,手掌、脚掌被割破的伤口鲜血直流,殷红的血液斑驳了她的视线。

春雨终于敢哭出声了,她跑过去跪在了林铃儿面前,抱着她痛哭起来。

“铃儿姐姐,我们该怎么办,该怎么办?”

她哭着,撕心裂肺,

“王妃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是啊,她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云倾城要如此针对她,她竟然撇下南宫绝不管,而专门到冥王府来折磨她?

身前的春雨身体突然发沉,倒在了她的怀里。

她低头看去,这才发xiàn

春雨已经晕过去了,苍白的脸色、失去了血色的双唇,只有她自己知dào

当手指被切断时到底有多痛、多怕!

“春雨,春雨……”

林铃儿拍着她的脸颊,叫着,

“来人呐,来人……”

以她现在这样的身体,已经没有力qì

照顾春雨了。

在她的喊声下,夏雨跑了进来,帮她把春雨扶到了火炕上。

“夏雨,能不能帮我去抓几副药来?”

她恳求着。

夏雨抿了抿唇,看起来颇有些为难,思虑了片刻才道:

“铃儿姐姐,我还是去帮你请太医来吧,王府里有专门给丫鬟瞧病的太医。”

夏雨说着转身跑了出去。

这是一个聪明的丫头,她没有倒向云倾城,亦没有偏帮林铃儿,只是少说话、多做事,保持中立。

林铃儿知dào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不可能再有人敢像春雨一样帮她了。

她抚摸着春雨的脸颊,眼泪流了下来:

“傻瓜,为什么要跟我一起受罪,为什么不保护好自己?你是无辜的呀……”

夏雨请来了太医,太医帮春雨诊治了手指,又开了剂补血安神的方子,林铃儿也写了几味药,跪请太医帮忙抓药,太医看她可怜,便答yīng

了下来。

夏雨帮忙取了药回来,然后去问云倾城春雨的药谁来煎,云倾城并没有阻止给她用药,并让夏雨负责照顾几天春雨与林铃儿,夏雨应下了。

晚膳时分,夏雨端来了晚膳与煎好的药,放到了小炕桌上。

看着可怜的春雨,夏雨只是暗暗叹息,然后把一碗热汤面端到林铃儿面前,平静地劝道:

“铃儿姐姐,吃点吧,身子是自己的,如果身子坏了,就什么事都办不成了。”

林铃儿看了一眼夏雨,这个不多言不多语的小丫头,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

她接过了面,捧到面前皱着眉头吃了起来,夏雨说得对,她要把身体养好,她要离开这里,去寻找妹妹,然后与妹妹远走高飞,远离这里的一切。

刚吃了几口,胃里那种翻江倒海的感觉又涌了上来,她拼命地压抑着,最后还是忍不住吐了出来。

夏雨在一旁看着,不由疑惑地皱起了眉。

“铃儿姐姐,你怎么了?是不是吃得急了?”

她边帮她拍着背,边细心地问道。

林铃儿摇摇头,最近已经有过几次这样的现象了,的确有些奇怪。

“没事,可能是最近吃东西不规律,所以有点消化不良。”

她如是解释着,可心里却犯起了嘀咕,最近那个好像还没来,算算日子,似乎过了。

心里咯噔一下,她不会怀孕了吧?

这时,只听夏雨打趣着说:

“我记得小时候母亲肚子里带着弟弟的时候,也经常呕吐,就像铃儿姐姐刚才那样,如果不知dào

的人,还会以为姐姐你……”

林铃儿赶紧打起了哈哈:

“小丫头别瞎说,叫人听见还以为你多有经验呢!”

夏雨马上闭了嘴,却忍不住捂着嘴窃笑。

林铃儿看着那碗面再也吃不下去了,一阵阵恶心的感觉不断地袭/来,惹得她心烦意乱。

帮着夏雨一起给春雨喂了药后,夏雨终于出去了,她悄悄地给自己搭了脉,虽说医不治己,可是她这喜脉已经很明显了,加之身体的表现,想要确诊太容易了。

她重重地呼出一口气,为什么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

她颓然地靠着墙壁,从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嫁人,更没想过自己会在这里怀上孩子,可惜这个孩子来得不是时候,因为他生下来就注定会没有父亲的疼爱。

可是,这个孩子却给她带来了意wài

的惊喜,她想要这个孩子,这立kè

成为了她生活的新方向、新动力。

不知不觉间,夜幕降临了,她就这样一直坐着,思考着她与孩子的未来,直到云倾城派了夏雨来叫她,说是王爷与王妃就要就寝了,让她去门口烧炭,以备不时之需,夏雨则留下来照顾春雨。

她整理好衣装从热呼呼的火炕上下来,有些事她需yào

对自己、对孩子有个交待。

拖着沉重的双腿,亦步亦趋地来到了西厢的门口,秋雨与冬雨仍然站在那里,见她来了,没有人敢上前扶她,直到把烧炭的铁钳交到她的手中,两人才退了下去。

漆黑的夜,若大的院子里,只有西厢透出些微光亮,照得整个院子柔软暧/昧。

林铃儿守着炭炉,拿起铁钳不断地拨弄着,眼睛没有焦距,耳朵却受虐的竖起来,一刻也不曾放下,警觉地听着西厢里面传出的动静。

穆九霄在里面,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她不敢想,却又自虐地非要知dào

个清楚明白。

云倾城的胸前已经刻上了字,她的身体再没有什么破绽可言,那么该发生的事今晚是不是就要发生了?

正想着,就听西厢里传出一阵阵高亢激昂的呻yin,那是她熟悉却陌生的,熟悉的是闭上眼睛都想像得到的情境,穆九霄拥着她、一次次地撞/击着她的身体,陌生的是此刻的画面里,他拥着的女人不再是她,这样兴奋的叫声也不再是她。

此刻,他正拥着云倾城、一次一次地冲/击着她的身体,是吗?

一颗心好像被他的大掌揉碎了,鲜血淋漓,她仿佛看见穆九霄与云倾城双双携手从她碎裂的心脏上踏过,脸上带着得yì

的笑。

心碎了,也死了,潜意识里仅存的一丝希望破灭,她对他再无留恋。

好像是无意识的,又好像是故yì

而为之,她夹起一块烧得通体火红的炭,朝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地按了下去。

“嗞……”

一阵青烟腾起,带出的是刺鼻的焦糊味。

衣服被烫出个大洞,胸口那个代表了她刻骨铭心的情,代表了她用生命换来的未来的“霄”字,也从此消失不见。

她与他之间,真zhèng

的断了个干净!

云倾城说得对,伤在她的身体,她是感觉不到痛的,只有伤到她身边的人、她在乎的人,她才会痛不欲生。

就像现在,她为什么感觉不到胸口的痛?心死了,难道身体也跟着死了吗?在这样混沌的思绪中,她失去了知觉……

夜越来越深,白天阳光正好,夜晚也是月朗星稀。

很久以后,西厢的门忽然开了,一双银靴从里面踏了出来,顺着这双银靴往上,一个高大颀长的身影屹立在月光下,冷峻的面庞,淡漠的双眸,宛如天神降临人间。

在看到倒在门口地上的人时,一抹心痛在眼中一闪而逝,他摘下身上的银色斗篷,俯身裹在林铃儿身上,然后抱起她,消失在夜色中。



林铃儿做了一个梦,梦里,妹妹林语儿隔着一堵黑色却透明的墙朝她招手,哭着叫她的名字,她拼命地砸着墙,却砸不破,明明看得到妹妹,却怎么也救不了她、摸不到她,急得她浑身是汗。

“语儿,语儿!”

她从梦呓中惊醒,汗水浸透了衣衫。

睁开眼睛,却发xiàn

这里的一切都那么陌生,素色的被褥,素色的幔帐,香炉里一道淡淡的烟雾青云直上,在空气中扩散出雅致的香气。

不远处一道山河壮阔的屏风遮挡了她的视线,她想起身去看个究竟,动了一下,胸口处却火烧一样痛,自己一时冲动之下的所作所为映入脑中,她轻按着胸口,不由得暗自后悔,自己当时是脑子抽了吗,干吗要受这皮肉之痛?何况还是因为那对狗/男/女?

奇怪的是,胸前的烫伤居然已经处理过了,她闻了闻味道,是那种神奇的膏药没错。

此时,有人从那道屏风后走了进来,她定睛一看,居然是穆头!怪不得身上会有这膏药。

“师……”

那个“傅”字在舌头上打了个转又咽了回去,她现在是林铃儿,怎么可能认识穆头?

“师……你是谁?这又是哪?我怎么会在这里?”

面对熟悉的人,却只能装傻,她师了半天才给自己圆了回来,这种感觉真的不咋样。

她眨吧着大眼睛看了看这里,分明不是落翠轩,可穆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她又是怎么到这来的?

穆头手里端着一碗汤药,他看了林铃儿一眼,没说话,直接走到了床榻边,把药放到了旁边的小桌上,说道:

“趁热喝。”

林铃儿看着那碗黑乎乎的东西,一阵恶心,差点就吐出来,使劲咽了下口水,问道:

“这是什么东西?恶心死了,我才不喝。”

“安胎药。”

穆头闷闷的一句话,差点把林铃儿吓尿了。

“你……我……”

她支吾了半天,才抓住了重点,道,

“别告sù

穆九霄,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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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卡文了,闹心啊……今天先更一章吧,表捶我……

165. 165 在本王身边当差

在穆九霄的概念里,她必须一直是他的女人,为他守身如玉,如果知dào

她怀孕了,他一定会怒不可遏,最终会不会杀了她?

她惊恐而又无助地看着穆头,大眼中闪烁的光芒令人动容。

最终穆头选择坐了下来,看着她重重地叹息:

“唉……总有一天,他会知dào

的,瞒得了一时,瞒得了一世吗?”

她心里咯噔一下,为什么穆头的眼神如此熟悉,好像他眼前的女子并不是一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还有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他知dào

了什么?

她的唇动了动,最终忍不住问道:

“您指的是……”

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道:

“我把过你的脉,就会记住你的人,不管你换了什么,你的脉永远独属于你自己。”

林铃儿心惊的同时,佩服得五体投地,泪水在眼圈里打着转,嗫嚅道:

“师傅……”

“为师不知你何故如此,但你是为师唯一的徒弟,为师不会弃你不顾。”

“师傅,我不是故yì

骗你们的,我不想的……”

千般委屈终于有人可以倾诉,她不曾想过,第一个知dào

她的身份、却依然包容她的人居然会是穆头!

一生为师,终生为父,她现在才真zhèng

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穆头微微颔首,道:

“为师知dào

,你一定有你的苦衷,但是你要知dào

,任何事情都有解决的办法,不要太相信自己的判断,也不要轻易去给别人妄下定论。为师可以帮你这一次,但是纸包不住火,总有一天,王爷会知dào

,这是杀头的死罪,到时谁来救你?”

她羞愧地垂下了眼眸,泪水从眼角滑落,没入发丝。

“不过看得出,王爷很看重你,否则不会请我下山来专门医治你的伤。不管你换了哪张脸,都与他有着不解之缘,这就是你的命。”

她不知dào

穆九霄为何看重她,也许只是因为温泉一夜,那是他的一种情节,至今无法割舍吧。

但此刻她却感谢穆九霄没有找别的太医来医治她,否则她怀孕的事便瞒不住了。

“谢谢师傅,我记住了……”

她哽咽着,穆头最后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起身离开。

她一直目送着这位老人,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泪水开始恣意地滑落,原来,她的心是这么的孤单……

穆头走后不久,外面传来一些细碎的声音,有说话声,有关门声,待这些声音落下,一切又恢复了刚才的宁静。

片刻之后,屏风后面,一双银靴踏了出来,紧接着她便看到了一袭银袍的穆九霄,妖孽般的银发闪着寒光,朝她款款而来。

见到他,她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又像一颗已经拉开了保险环的手雷,痛与恨交织着,让她一时之间竟然不知该作何反应。

想起他在西厢里与云倾城缠绵的时刻,她一个人在外面为他们烧炭,还要亲耳听到云倾城的浪/叫声,她真恨不得上去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

“怎么是你?”

她想要站起来走人,这才发xiàn

身上竟然只穿着一层薄薄的中衣,甚至连肚兜都不知去了哪里,于是站起来的想法马上变成裹紧被子,将自己藏好。

“出去!”

她把脸扭过去,面无表情地扔出两个字。

屋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她的眼珠转了转,以为穆九霄已经走了,慢慢地回过头来时,才发xiàn

他竟然已经到了床边。

这家伙走路没声音的?

她羞恼地瞪大了眼睛,刚要发怒,他却已经在床榻边慢条斯理地坐了下来。

“出去,我不想看到你!”

她又下起了逐客令,却没想想这是谁的地盘。

穆九霄也不气不恼,从怀中拿出一样东西,在她的面前展开,淡淡地问:

“王妃的肚兜怎么会穿在你的身上?”

她吓得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手里拿的,不正是自己曾经“绣”给王后的寿礼吗?

还记得他来拿寿礼的时候,她一气之下将这片肚兜剪得七零八落,后来却还是没舍得扔,硬是捡回来将它缝缝补补的又给拼好了,如今这片肚兜虽然平整,却已是疮痍满目,入不得眼了。

可她却还是经常把它穿在身上,因为心里想着他,所以凡是与他有关的东西,她都倍加珍惜,视为宝贝。

如今这件小东西到了他的手上,他会怎么想?那可是王妃的东西啊……

她灵机一动,瞬间转移了重点问题:

“是你帮我脱的衣服?”

不等他回答,她接着抢白道,

“王爷怎么可以趁人之危?亏我还以为王爷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

“是本王帮你脱的衣服,那又如何?”

没想到,他也学会了她的口舌之功,根本不给她机会再说下去,

“你是本王的女人,第一次相遇我们就赤/裸相见,你身上的哪里本王没见过?”

“你……”

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理直气壮,

“那你也不应该趁人家睡着了,不经过我的允许就随便脱我的衣服……”

“你还没回答本王,王妃的肚兜怎么会在你的身上?”

他居然不上当?似乎根本懒得理她的声东击西。

她只能硬着头皮扯道:

“这是王妃赏给我的,不行吗?”

话音落下,只见他看着她笑了,虽然只是浅浅的一抹弧度,却足以动人心魄。

“当然可以,还给你。”

他把肚兜递到了她的面前,可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他的笑里带着一抹嘲弄。

她扭过脸,生硬地道:

“不要了,扔了吧!”

床榻边传来他的声音:

“林铃儿,你是仗着本王想要娶你,就为所欲为、连本王都敢使唤了吗?”

林铃儿真是万分懊恼,她以为自己现在是谁?还是从前那个敢与王爷平起平坐的嚣张王妃吗?

她已经不是了,可是与他在一起的时候,这样的习惯要如何才改得过来?

她转过身,想把肚兜拿回来,他不能扔,她自己扔还不行吗?

谁知他却快她一步,手一提,她抓了个空。

你妹的,这点小事他也要为难她?

真是气不过,于是她支撑起上身继xù

抓,他就继xù

抬高,她高一寸,他就高十寸,总之就是让她够不着。

她急了,冲口而出:

“穆九霄,你这个混蛋!”

话刚出口她就后悔了,后悔又后怕,她现在只是一个小丫鬟,万一穆九霄怪罪下来,她有一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谁知,下一秒,她的身体却跌进了他的怀抱,不,确切地说,是被他大掌一扣,将她的身体扣进了自己的怀中。

她有一瞬间的错愕,马上便反应过来,挣扎着要推开他。

“放开我,王爷请自重!”

“别动,”

他的声音沉沉地从耳畔传来,他离得她这样近,近到她能感受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会弄疼你的伤口。”

他的话让她的心莫名地软了,心里对他有千般恨万般恼,此刻却因为他的怀抱与他的一句话而浑身瘫软,再也没有了挣扎的力qì



他就这样抱着她,不松不紧,把下巴埋进了她的颈窝儿,闭上了眼睛。

这个拥bào

好长,长到她以为他睡着了,他却轻轻地放开了她,扶着她躺回了床榻上。

“日后,你在本王身边当差,只需听命于本王,其他人、包括王妃,可以一概不理。”

他的话让她刚刚躺下后腾地一下又起来了,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穆九霄无奈地戳着她的额头,将她又戳回了枕头上,道:

“本王的耳朵没聋,是你的耳朵聋了吧!”

他给她拉上被子,

“本王已经命人将隔壁改成寝殿,今后,你就住在那里。”

林铃儿看着他严肃的样子,他这个人从来不会开玩笑,可这一觉醒来就天翻地覆的变化是为了什么?

他不再说娶她的话,只是要她在他身边当差,可他的身边似乎从来没有过丫鬟,有的只是几个随行的副将,事情变得好诡异啊!

他说完话起身就走,却被她叫住了:

“为什么?”

他的脚步微顿,却没有回答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的肚兜……”

她想起了那个拼拼补补的肚兜,嘴里喃喃着,他竟然真的给拿去扔掉了?

无力地躺回了床榻,她有些混乱,一切都变得好不真实,上一秒她还在云倾城手下倍受折磨,下一秒就摇身一变,成为了穆九霄的贴身丫鬟?

不,不行,如果云倾城知dào

她现在的处境,一定会对妹妹不利,她不能答yīng

穆九霄!

云倾城上一次去书房时那趾高气扬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她让穆九霄给她专门造一座寝宫,穆九霄没答yīng

她,还让她继xù

住在西厢里,而自己却被穆九霄“搬”到了隔壁居住,如果让她知dào

了,不是要把肺都气炸了?

想起春雨断掉的两根手指,那血淋淋的样子如今想起还恶心得想吐,她不能再让此类事件发生,谁也不行!

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她四下里搜寻着,却没看到自己的衣服,这是怎么回事,没有衣服她要怎么离开这里?

正急得团团转,又一个人从屏风后面走了进来。

166. 166 求你一件事

“夏雨,你怎么来了?”

正好,可以问她要衣服,

“夏雨,快,帮姐姐个忙,帮我拿套衣服穿好不好,我有急事。”

夏雨面色平静地走过来,双手奉上一套衣服,道:

“铃儿姐姐,这是王爷吩咐的,请您换上吧。”

“王爷吩咐的?亲口吩咐的?”

林铃儿倍感诧异。

夏雨点点头:

“是,是王爷亲口吩咐的,不仅如此,王爷还让奴婢把您的所有物品都搬到了隔壁的雅室。”

“都搬过来了?”

穆九霄说的是真的?隔壁的雅室今后就是她的居所?

可这到底是为什么?

“夏雨恭喜铃儿姐姐,今后就要成为王爷身边的第一个丫鬟了,王爷身边从来没有过女子服侍,除了王妃,您是第一个。还有……”

夏雨说着,环视了一下如今这个地方,有些羡慕地道,

“铃儿姐姐也是第一个住进王爷书房的女子,奴婢也是沾了姐姐的光,才有幸能入得王爷的内室来。”

“你说这里是王爷书房里的内室?”

林铃儿不敢相信,这是怎么了?到底是她在做梦,还是穆九霄也换人了?

他书房的内室可以说是禁地吧,除了他自己,恐怕没有几个人进来过,他居然让她睡在这里?

“夏雨,我是怎么到这来的?现在是什么时辰了?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我在这睡了多久了?”

她仿佛才想起来这个问题。

夏雨微微勾起唇角,道:

“铃儿姐姐,您都不记得了吗?昨天晚上您在西厢门口烧炭,大概是身子太弱了,或者是太冷了,您竟然抱着一块炭睡着了,是王爷半夜发xiàn

了您,才把您抱到这来的。现在是第二天的戌时,您差不多睡了十二个时辰了。”

“十二个时辰?”

额的神呀!她以为现在还是昨天晚上呢,居然已经过了十二个时辰?为什么她睡得跟死猪一样,什么都不知dào



再说穆九霄昨天晚上不是跟云倾城尽享鱼水之欢、好不快活吗,怎么会半夜三更地从西厢里出来看到她,还把她抱到这里来?

“好乱好乱,脑子好乱……”

她混乱得直摇头,夏雨不解地问:

“铃儿姐姐,你怎么了?”

她确实很混乱,可她现在不想去想穆九霄的事,因为此刻在她心里,还有很多人比他更重yào



“我没事。对了,春雨怎么样了?”

她担心地问。

“春雨还好,断了两根手指难免伤心,对了,王爷还专门请了一个外面的太医去给春雨瞧病,那个太医很神,不知给春雨用了什么药,春雨竟然不喊疼了。”

夏雨顿了顿,眼中流露出一丝倾慕之情,

“王爷真是个难得一见的男子。”

难得一见的男子?

林铃儿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连自己的老婆换人了都看不出来,真是笨得难得一见!

先不管穆九霄如何待她,如今自己这种境况云倾城难免会不知dào

,她会放过自己吗?或者下一个又会拿谁来开刀?语儿?

她不敢想,连忙起身穿衣服,手臂牵扯得胸口有些疼,她龇牙咧嘴地哎哟了一声,却还是继xù

动作。

夏雨不忍心了,劝道:

“铃儿姐姐,你慢点,你的居所就在隔壁,几步路就到了,不用这么着急的。再说王爷也没有让你马上就过去住,只是让我来给你送衣服而已。”

还隔壁的居所?她现在哪有心情去想,她只是怕云倾城会趁她不在,再切掉春雨的两根手指而已,任何人因她而伤,都是她不希望看到的,那种愧疚感会一直折磨着她。

“夏雨,你先告sù

我,王妃知dào

我的事了吗?”

夏雨点点头:

“王妃知dào

了。”

“知dào

?”

林铃儿手上的动作顿住了,不敢相信地反问道。

“嗯,是王爷亲口告sù

王妃的,王爷说身边需yào

一个像你这样的人来伺候着,还让春雨和我也离开了冲霄阁,到这边来帮你,如今王妃身边只剩下秋雨和冬雨两个丫头了。”

想到了什么,夏雨有些奇怪地继xù

道,

“对了,铃儿姐姐,王爷还说最近瓦倪有奸细出没,有的甚至已经混入了王府,为了保证王妃的安全,王爷加派了好多守卫在冲霄阁附近,还让王妃没事不要出冲霄阁的大门,以防有变。不仅如此,整个王府都加强了戒备,出入的人都会严加盘查,没有王爷的允许,谁也不许随便进出。我听说瓦倪的各个城门都设了关卡,看样子这次的事件来头不小。”

不是吧?林铃儿在心里叫苦,她还准bèi

开溜呢,穆九霄下了这样的命令,恐怕她连王府的大门都出不去了。何况易容的物品都还留在西厢的床底下,她现在想改头换面都成了问题。

不过,有一个消息倒是好的,穆九霄几乎撤走了云倾城身边所有的人,除了秋雨和冬雨两个丫鬟,其余的应该都是士兵,这种感觉好像她在秋恋殿的时候,云倾城似乎被软禁了。

“穆耳和小英子他们呢?”

她不由问道。

提起小英子,夏雨脸上绽开了一抹甜笑:

“小英子有喜了!王爷特许她不用当差了,安心养胎就好。不管是主子还是下人,添人进口对于咱们瓦倪的人来说可都是大事,人丁兴旺,枝繁叶茂,那是天大的喜事!”

林铃儿的心激动地抖了一下,如果她告sù

穆九霄自己怀了他的孩子,他会不会原谅她的欺骗?

不,还是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希望,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不敢冒这个险。

下意识地抚上了自己的小腹,浅笑道:

“那真是得恭喜小英子了,她身上的伤应该快好了,这个孩子来得还算是时候。”

“是啊,希望小英子能生个大胖小子,将来可以像他爹一样,征战沙场,给王爷添个好帮手。”

夏雨边说着,边上前来帮林铃儿穿衣服。

可林铃儿的思绪却已经飘远,她将来会生个男孩还是女孩呢?孩子长得会像她还是他?

各种关于孩子的问题在脑海里浮浮沉沉,直到夏雨在她的耳朵说了一声“好了”,她才缓过神来,尴尬地笑笑,起身欲走。

刚刚站起来,膝关节传来的痛楚让她不禁蹙眉,小腿上的皮肉之痛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是关节无力而僵硬,感觉有点像生了锈的机器人。

“铃儿姐姐,能走吗?”

夏雨关切地问,

“要不你今晚还睡在这里吧,王爷又没说让你醒来以后就要离开这里,你又何苦为难自己?”

她紧抿着唇,摇了摇头:

“不好,我占着王爷的床,王爷要睡在哪里?”

这句话刚一说出来,她才想到了一个问题,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昨、昨天晚上,王爷从西厢出来后睡在哪里了?”

夏雨摇摇头:

“我也不知dào

,我只知dào

王爷将你抱来了这里,至于王爷……”

林铃儿的心情说不出的复杂,昨晚她因为要与穆九霄断得彻底,不惜伤害了自己的身体,胸前不知要留下多么难看的疤痕,而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她就再次与他亲密接触了,这真是天大的讽刺!

烦躁,为什么在她下定了决心之后,穆九霄却阴魂不散?

正想着,只听夏雨胆怯地叫了一声“王爷”,抬眸看去,只见穆九霄正迈着稳健地步伐向她走来。

冷峻的面庞一如往常,看不出任何特别的情绪,甚至连正眼都不曾看她一眼。

走到她面前,他几乎没有停顿,便拦腰抱起了她,大步往外走去,林铃儿的一声惊呼也隐没在他霸道的气场里。

他健步如飞,根本不给她挣扎的机会,她吓得紧紧抓住了他胸前的衣襟,生怕他会一个不高兴把自己扔出去,她身上的伤还没好,经不起他这么折腾。

可是,他的伤好了吗?

刚刚想到这,她就暗骂自己多余,他已经不是她的丈夫了,她还关心他干吗?关心他,就能改变他已经与云倾城苟/且的事实了吗?(拜托,人家是正常的夫/妻/生/活好吗,怎么到她脑袋里就变成了苟/且之事了?)

夏雨既高兴又羡慕,轻笑着跟在了两人后面,却识相地站在了雅室的门口。

穆九霄抱着她进入了雅室,一口气走到床榻边,轻轻地将她放到了上面。

她虽不想再与他有任何交集,可这样的场面却让她的心跳个不停,索性闭上眼睛装死,不看他也就不用交流了。

安静的屋子里响起了他的声音:

“不会再有人伤害你,也不会再有人因你而伤,你可以安心了。”

林铃儿蓦地睁开了眼睛,看着他的眼神有些迷茫,她不懂,为什么他好像能看穿她的心,他与林铃儿才认识几天,他们之间见过的面都屈指可数,为何他却好像很了解她?

不可否认,这样的他,给她带来一种信任,有些事,她能否依靠他?

见他转身欲离开,她忽然就抓住了他的手,大眼睛里腾起一层水雾,声音也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167. 167 永远只能属于我

他的语气仍是冷冷淡淡的:

“什么事?”

他看了一眼她的手,却没有抽离,亦没有其他动作,只是任她抓着。

她的目光从他的脸移到了他的手上,曾经这双手带给她多少爱/抚、多少心跳,如今这双手就让她有多少心痛,可是她现在却不得不抓住他。

不敢看他的脸,是因为害pà

他会拒绝,这是她唯一的希望。

“我有一个妹妹,原本在大邱国的丞相府当差,可是她现在下落不明,我不知dào

她在哪,不知dào

她现在好不好,有没有危险,我想找到她,可是我……”

“你没有这个能力。”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将她觉得丢脸的话毫无遮掩地说了出来。

她顿时像只泄了气的皮球,抓着她的手一松,眼看就要滑下来,却被他反手一握,一只柔软的小手被他紧紧地攥在了掌心里。

她一惊,抬眸看他,见他也在望着自己,不由得又垂下了眼帘。

“是,我没有这个能力,所以,你能不能帮我找到她?”

她不得不承认,比起穆九霄,她差得远了。

作为一个小丫鬟,她一没权、二没势,有的只是与他的一夜,而这一夜如今却成了她唯一的筹码。

她不知dào

他会不会答yīng

一个小丫鬟的请求,但无论如何,她这个小丫鬟对于他来说,还算有着特别的意义吧,毕竟那也是他的第/一/次,不然他也不会一次一次地救了她,如今又将她留在身边,甚至想方设法让她安心。

他是个难得一见的笨男人,却也是个有担当、负责任的男人。

头顶飘来他的声音:

“可以。”

掷地有声的两个字,让她马上变忧郁为欢喜,抬起眼帘惊喜地望着他:

“真的?”

“条件?”

可是很快,他下面的两个字让她又陷入了忧郁。

这个人总是这么爱讲条件,从来不会吃亏的。

找到妹妹才是关键,只要找到了妹妹,她就不用再受制于云倾城了,她可以带着妹妹远走高飞,过她逍遥自在的日子。

所以……

“只要能找到妹妹,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看着他,坚定地说,晶莹的眸子就像两颗黑玛瑙,那份倔强与执着毫无掩饰地透出来。

他忽然勾起一侧的唇角,妖孽的脸就因为这抹浅浅的弧度而变得邪恶起来:

“好,本王要你永远留在本王身边,不管日月如何变换,山崩或是地裂,海啸或是风暴,你,永远、只能、属于我!”

她的眼瞬间撑大了,在他如此霸道的言词下,她的心竟然漏跳了好几拍。

永远留在他的身边?永远只能属于他?

如果是从前,她会毫不犹豫地答yīng

他,依进他的怀里,告sù

他,这也是她的愿望。

可是,现在……

手本能地就想要从他的手中抽出来,他的手却像把铁钳一样,牢牢地锁住了她,让她动不了分毫。

她已经烫掉了胸前的字,她已经决心与他断得干净,为什么如今他却要如此为难她?

她不想说谎,因为这个谎言太沉重了。

可是,他现在是她救出妹妹唯一的希望,也只有他能与云倾城的势力相抗衡,为了妹妹,她还有什么资格说“不”?

她不再挣扎,小手任他攥在掌心,干燥的冬天里,她的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大眼缓缓地阖上,将那层朦胧的水雾隐没在眼帘下,轻轻点头:

“我答yīng

你。”

她没有资格反对,妹妹是因为她才落入云倾城的魔爪,如今生死未卜,这份伤痛她要如何弥补?

“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他冷冷地扔下一句话,放开了她的手,转身大步离去。

是,她会记住今天的话:本王要你永远留在本王身边,不管日月如何变换,山崩或是地裂,海啸或是风暴,你,永远、只能、属于我!

尽管知dào

他们已经不可能在一起,但这句话,她会永远记在心间,就当作是对她的初恋的一种祭奠吧。



时光如水,不停歇地往前流淌,日子变得平淡而宁静。

几天过去了,林铃儿的腿伤基本恢复,她又能活蹦乱跳了,胸前的烫伤也在逐渐结痂,将原本朱红的“霄”字隐没在了一片暗红里。

一切果真如穆九霄所说,再没有人来伤害她,也没有人再因她而伤,春雨的手指也是一天比一天好转,跟夏雨两个人伺候在她身侧,云倾城这个人仿佛从她的生活中消失了,而这一变化,仅仅发生在几天的时间里,如今想来还是让人不敢相信。

那晚穆九霄与云倾城在西厢里传出的声音还犹在耳畔,她不明白,穆九霄之前还不肯娶上官清清做侧妃,如今怎么就能为了她而冷淡了云倾城?还有,他再没有提过要娶她的事,难道今后他真的就只想把她当成一个普通的丫鬟而已了吗?

事情变得让她捉摸不透,但事实摆在眼前,她也只能顺其自然,不做他想,安安稳稳地养好身体,等待穆九霄带来妹妹的消息,然后……

可惜,平淡的生活似乎永远不那么青睐她,这一日,雅室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彼时早膳刚过,夏雨去为林铃儿准bèi

茶水,春雨手指未好,不能沾水,因此只在雅室中做一些清扫的差事,正拿着鸡毛掸子打扫灰尘的时候,只听得门外一声咳嗽,她的动作一顿,忙出门去看个究竟。

门口,上官清清在春晓的陪同下,正站在那里往屋里探着,因为没有得到主人的允许,所以不敢轻易入内。

在冥王府里谁不认识这位上官小姐,上次因为她闹病的事,整个王府都不得安宁,春晓与李回春勾结作假欺骗之事也传得沸沸扬扬,她因为这件事也觉得面上无光,隐匿了好一阵子不敢出清心苑的门呢。

春雨见是她,虽然不喜欢,却也客客气气地施了一礼,道:

“原来是上官小姐,您来是……”

春雨拉长了声音询问着,毕竟林铃儿与上官清清连面都没见过,上官清清却突然出现在此,让人不禁好奇。

上官清清略显尴尬地收回目光,却隐藏不住她眼中的好奇与羡慕,微微笑着,道:

“哦,我听说霄哥哥身边新收了一个丫鬟,想着日后必少不了往来,所以特来瞧瞧。”

冥王府里谁不知dào

上官清清喜欢穆九霄,她盼着做王妃已经盼了多少年,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冥王一直拒她于千里之外,之前她还醋意大发去找过王妃的麻烦,如今来此……春雨眉目微垂,想着上官清清必是来者不善,已然把她当成了洪水猛兽,扯出一抹干笑,道:

“铃儿姐姐正在养伤,王爷吩咐过,闲杂人等一律不许前来打扰,上官小姐请稍候片刻,待奴婢去通传一声,再来回复小姐,如何?”

上官清清经过上次的教xùn

已经收敛了许多,即使她脱/光了站在穆九霄面前,他也不曾看她一眼,甚至把她推了出去,从那以后,她就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清心苑里,鲜少出门。

之后就听说了穆九霄与王妃在战场上的事迹,她更是心如死灰,以为穆九霄是真的爱上了云倾城,但自从林铃儿来了之后,原本的局面似乎有被打破的征兆,她这才鼓起勇气出了门,想来见识见识这位被穆九霄“金屋藏娇”的丫鬟。

之所以说她是“金屋藏娇”,若只是一个小丫鬟,何需另外两个丫鬟伺候?何需特意在他的书房隔壁给她腾出一间居所?为的,不就是缩短距离,大开方便之门吗?

也正因为如此,没有人敢小觑林铃儿这个以丫鬟的名义留在穆九霄身边的女子,大家都以为,她会是未来的侧妃,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春晓经过了佛堂一月的磨练,却还是老样子,什么四大皆空完全没有进入她的脑子里,因为她从来没有死心,即使自己不能再嫁,就算做丫鬟,她也要做最高位的那个。

“闲杂人等?”

春雨的话让她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她依然是那个站在上官清清身后指手划脚、为了争权夺利而强出头的丫头,

“春雨,咱们上官小姐可是上官军师唯一的女儿,是咱们王爷青梅竹马的妹子,你敢说上官小姐是闲杂人等?”

她看了一眼春雨的两根断指,嗤笑道,

“我看你这两根手指是白断了,真是一点记性都不长!”

春雨的眉头拢了起来,薄唇紧抿着,提起这两根手指,那是她永远的痛,如今被春晓如此讥讽,她更是痛心疾首,怒由心生。

态度立kè

变得强硬起来,断了两根手指没有让她变得懦弱,反而有了一种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精神:

“闲杂人等是王爷亲口说的,春晓,你要不要去问问王爷,闲杂人等里到底都包含了些什么人,有没有你这种口无遮拦的奴才?”

“你……”

春晓被堵得语塞,一口气憋在心里出不来,涨得满脸通红。

上官清清及时压住了她,王爷的书房就在隔壁,如今林铃儿这么受宠,再闹下去,恐怕吃亏的会是自己。

“好了,春晓,别斗嘴了,这是铃儿的居所,春雨去通传一声也是应该的。”

上官清清平静地道。

“可是小姐,她林铃儿不过是一个奴才,她凭什么……”

“住口!”

上官清清轻斥道,转而对春雨微笑起来,

“春雨,麻烦你去通传一声吧,咱们就在这等着。”

春雨见上官清清客气,倒也没再摆脸色,声音也缓和了些,道:

“那就烦请小姐在此稍候,奴婢去去就来。”

168. 168 挑拨

林铃儿正在雅室内锻炼膝关节,一会下蹲,一会跳一跳,已经没有痛感,也不再僵硬,想必是恢复了。

春雨来报说上官清清来访,她有些吃惊,却也在意料之中。

之前她给上官清清上了一课,上官清清也不再像从前那么执着、那么爱钻牛角尖了,可这并不代表她不爱穆九霄了,既然还爱着,那么女人的嫉妒心就永远存zài

,爱不息,嫉妒心不止。

想必上官清清是听说穆九霄身边收了个丫鬟,所以才忍不住想要来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她锻炼的动作没停,随口说道:

“让她进来吧。”

其实上官清清这个人不算坏,只不过身边的丫鬟心术不正,不像云倾城,居然能亲手切掉春雨的手指,想想那个场面就让人头皮发麻,云倾城怎么下得了手?

不一会,上官清清和春晓便在春雨的引领下进来了。

她停下了动作,朝着上官清清一笑,刚想打招呼,这才想起自己如今的身份是丫鬟,不能再像从前那么随便,以免让人抓住把柄再闹出什么事端。

于是微微一福,道:

“奴婢给上官小姐见礼。”

上官清清一直目不转睛地打量着她,一身淡紫色的裤装,腰间束一条白色的缎带,一头黑发在发芯处高高地束成一髻,上面缠绕着一根淡紫色的丝带,系成蝴蝶的形状垂下来,这身打扮朴素简单,甚至带了几分男子的味道,并不出彩。

再看她的眉眼,两道眉毛没有经过修饰,却生得极好,浓而密,不粗不细,刚刚好配她的大眼,这双眼睛大而明亮,好似刚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两颗黑珍珠,清澈灵动,叫人心里一颤。

小巧的鼻头挺而翘,下面一张樱桃小口微启,略略露出里面洁白的贝齿。

娇好的五官嵌在一张巴掌大的鹅蛋脸上,清秀而动人,宛如大雪山里走出来的精灵,这个女子很美,却美得不俗、不艳,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灵气,怪不得她的霄哥哥竟然会为了她而不顾云倾城的感受,直接把她带到身边藏了起来,若她是男子,恐怕也会忍不住为她动心吧。

她就这样一直打量着思忖着,都忘了让林铃儿起身。

林铃儿站得累了,也知dào

上官清清在看她,不由道:

“上官小姐,您别一直站着,到那边落座如何?”

上官清清这才醒悟过来,略显尴尬的笑笑,道:

“你瞧我,铃儿妹妹太好kàn

了,我看得痴了,竟忘了让妹妹免礼。”

说着,她忙上前主动扶起了林铃儿,

“妹妹快请起。”

林铃儿也不推辞,起身便引她落座,道:

“上官小姐请坐。”

“妹妹也坐。”

上官清清客气道。

林铃儿可不敢不客气,她不想再有人像春雨一样因为她而失去两根手指,于是微笑着,一脸的好态度,道:

“铃儿站着就好。”

上官清清也不再相让,任林铃儿站在面前,自己则开始打量起这间雅室。

若说林铃儿现在这样的身份,冥王府里有哪个女人不嫉妒?不仅被王爷看中收在身边,就连住的地方都这么奢侈豪华,这雅室原是穆九霄在府里接待外客用的,厅堂宽敞明亮,内室大而讲究,这里比起冲霄阁里王妃的西厢可要好上多少倍,为什么所有的好事都被她一个人摊上了?她才来了短短几天的时间?

上官清清越看心里越不舒服,可现下没人敢打林铃儿的主意,穆九霄明着护她,谁敢把她怎么样?

收回目光,她热情地一笑,问:

“铃儿妹妹,你从大邱国来此,瓦倪的民风与习俗恐怕与大邱有所不同,住得还习惯吧?”

这是客套话,林铃儿微笑道:

“还好,多谢上官小姐关心。”

林铃儿心想道,恐怕她最想知dào

的并不是这些无关紧要的嘘寒问暖,而是冥王府里这么多的丫鬟,王爷为什么单单就看上了她?

这个问题……除了穆九霄的初恋、初/夜情节,她也没有其他解释了。

上官清清有些憋不住了,挑眉一笑,脸上是掩藏不住的不甘与妒忌,道:

“妹妹真是幸运,才刚来几天,就被王爷选中作为随身伺候的丫鬟,你让咱们冥王府里的其他丫头都无地自容呢。”

林铃儿无奈轻笑:

“就像小姐说的,铃儿只是侥幸而已,并无其他。”

如果可能,她宁愿不要留在这里,可是如今她已经孤注一掷,指望着穆九霄帮她找到妹妹,她承诺过,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如今他让她留在他身边,她也只能照做,说是她懦弱也好,权宜之计也好,她只能选择最保险的方式,保住自己,也保留找到妹妹的最大希望。

“并无其他?”

上官清清咬住了这几个字,一个刚来几天的小丫鬟,就能让王爷大费周章地把她留在身边,说她并无其他,谁会相信?

她微微一笑,尽量将音调放平,道:

“铃儿妹妹恐怕刚来还不知dào

吧,王爷身边不是些粗手粗脚的副将、就是些上了年纪的老嬷嬷,从来没有过像妹妹这般如花似玉的女子伺候,如果说王爷对妹妹并无其他,恐怕谁都不会信的。”

林铃儿淡笑:

“信或不信,不是铃儿能控zhì

得了的,至于在王爷身边当差,到底是好是坏还未知,所以到底是幸或是不幸,也不好说。”

在穆九霄身边当差,一定会激怒云倾城,如果她宁为玉碎,将之前易容代嫁的事和盘托出,她跟幸运二字怎么可能沾上边?当然,她不希望云倾城会这样做,毕竟说出来对她自己也没有好处,说不定穆九霄会不念旧情,连她也一起处置了,谁又知dào



君心难测!

就像她到现在也揣摩不透穆九霄的心思,他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喜欢她的话,她是云倾城时也好,是林铃儿时也好,他总是冷冷淡淡,于她而言,他是一个神mì

的存zài

,好像一个拥有着很多秘密的孤独行者,在黑暗的世界里却总是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能吸引无数女人的发光体。

这样的男人让人想爱,却不敢爱,体会过他的狠、他的绝,他的冷酷,她更是不敢心存侥幸,远离他才是最好的结局。

从小跟在穆九霄身边长大的上官清清哪里看得到这些,她眼里看到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的霄哥哥打算娶第二个女人了,可惜那个女人仍然不是她!

她的目光不住地在林铃儿身上打量,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的侧王妃,对于这件事,她是如此笃定,酸酸的话语很快抑制不住地释fàng

出来:

“今天妹妹是王爷身边的丫鬟,也许日后就会变成王爷的侧妃,幸或是不幸,看结果便知。”

林铃儿不想再竖敌,她只想安安稳稳地等到妹妹,安安稳稳地在冥王府里度过她最后的时光。

于是赶忙宽慰道:

“王爷身边已经有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王妃作伴,如果想纳侧妃,也不会挑我这种没身份没地位的小丫鬟,不会有什么意wài

的结果,上官小姐请放心。”

她想让上官清清继xù

把注意力放在云倾城身上,就像之前那样,别来找她的麻烦就好。

果然上官清清还念着云倾城,道:

“我有什么不放心的?恐怕不放心的人在冲霄阁吧。”

林铃儿暗暗吁出一口气,只希望上官清清别把她当成假想敌,对付不了云倾城那个地位高的,就来对付她这个小丫鬟。

她没有再应声,只是低眉顺目地站着,完全摆出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不再像之前做王妃时那样嚣张。

人嘛,什么时候就该有什么时候的样子,如果她不懂得变通,那就是作死呢。不管在现代还是古代,道理都是一样的,变才能通。

见林铃儿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上官清清有几分挫败,虽然不知dào

林铃儿的话是真是假,可她仍是不甘心,想了想道:

“妹妹的腿可还好些了?”

“谢小姐关怀,已经好多了。”

林铃儿淡淡应道。

“这王妃可真够狠的,从前没看出来,还以为她是真善良呢,如今一见,果然是公主的出身,这性子一旦使出来,真是非同凡响,叫人生畏啊。”

上官清清有些挑拨的意味,

“其实妹妹能远离王妃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若是王妃知dào

王爷如何待妹妹你,恐怕不知要使出什么招数对付妹妹呢。”

她边说边观察着林铃儿的神色,见她始终一脸平静淡漠,似乎对她提起云倾城的事也漠不关心,不禁有些沉不住气,话也说得更直白了些,

“唉,也不知王爷什么时候才会将妹妹封为侧妃,这夜长梦多,难保王妃不会再打妹妹的主意,妹妹就没想过对策么?”

林铃儿装傻,眨巴着大眼睛反问道:

“对策?什么对策?”

此时,夏雨已经泡好了茶,从外面走了进来,见上官清清在座,微微愣了一下,马上便神色自如地施了礼,奉了茶,然后看了一眼站立的林铃儿,并不多言直接退了出去。

169. 169 做好奴婢的本分

上官清清喝了口热茶,继xù

道:

“兵家有句话说的好,先下手为强,妹妹若想真zhèng

安全,就得有所准bèi

才好啊。”

林铃儿算是听出来了,上官清清此来并非单纯地满足好奇心那么简单,她一是来探探她的口风,二是来给她下药的。

她自己做不成冥王妃,得不到穆九霄的爱,也不想让穆九霄身边的女人好过,如果能看着云倾城和她为了争宠而相互残杀,那么她才能坐收渔人之利啊。

她根本没想过争宠,又何来残杀?穆九霄已经不再是她的男人了,谁想要,拿去好了。

林铃儿淡笑:

“准bèi

,是想要做侧妃的人才会做的,铃儿从来没想过要嫁给王爷,所以无需准bèi

。”

这话像是给上官清清吃了一剂定心丸,她的眼睛忽然亮了起来:

“哦?妹妹此话当真?”

“当然。”

上官清清眼珠一转,又问:

“若是王爷强娶呢?”

强娶?

林铃儿想起了湖边那个夜晚,穆九霄说让她考lǜ

是否要嫁给他,可从未有过强娶的念头,如今更是连提都不再提娶她的事了,何来强娶?

她淡然地道:

“铃儿何德何能,能让王爷如此费心?”

这话仿佛又说到了上官清清的心坎里,她频频点头,嘴角勾出一抹愉悦的笑,声音也温柔了几分:

“那倒也是,倒是姐姐替妹妹多虑了……”

话未说完,只见一道修长的身影背光而来,遮挡了门口的阳光,让整个雅室的温度骤降,气压顿时低得叫人连呼吸都要小心几分。

上官清清突然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叫道:

“霄哥哥……清清见过王爷。”

像想起了什么似的,她马上改了口,恭敬地施了一礼。

自从上次的装病事件过后,上官清清对于穆九霄除了爱慕,更多了几分畏惧,她很怕穆九霄有朝一日会不念旧情,把她嫁给别人。

林铃儿则没有正眼看他,脸冷得不比他差,垂下眼帘,僵硬地福了一福,冷冷地道:

“奴婢见过王爷。”

穆九霄看了一眼上官清清,便将目光落到林铃儿身上,由上至下地打量一番,最后落在她的双腿上,问道:

“腿伤可好些了?”

林铃儿依然微微颔首,眼帘低垂,态度十分冷淡:

“是,多谢王爷关心。”

“好了也不应久站,回去歇着。”

“不……”

谁要他的关心?林铃儿刚想告sù

他不用了,谁料话未说出口,他已经将她抱了起来,大步朝内室走去。

“啊……”

她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情况,穆九霄疯了吗?明明看到上官清清在这里,他这是要干什么?

进入内室,他直接把她扔在了床榻上,转身出去了。

此时的上官清清,站在原地已是泪眼朦胧,她的心抖得像筛糠,一瞬间脑子竟然一片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

直到见穆九霄从内室出来,她才嗫嚅着,声音哽咽得变了调,好像自己都不知自己说的是什么:

“霄哥哥,我们许久未见,近来……可好?”

穆九霄轻勾唇角,算是给了她好脸色,淡淡道:

“还好,你瘦了,回头让清心苑的嬷嬷给你补补。”

上官清清眼中含泪,拼命地压抑着哭泣的冲动,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轻声道:

“霄哥哥还惦记着清清,清清真的很开心。”

穆九霄收回目光,不再看她,道:

“嗯,本王会命人送些雪山参过去,你也赶紧回去歇着吧。”

“是,清清告退。”

上官清清甚至不知dào

自己是怎么走出雅室的,亲眼看着穆九霄抱起别的女人,她的心痛得快要窒息了。

双手使劲绞着手帕,两道细眉纠结地拧到了一起,眼泪扑簌簌地流淌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一个女人接着一个女人,穆九霄身边的女人为什么不能是她?他宁可要一个丫鬟也不要她,她到底差在哪里了?

“小姐,您别哭了,这么多年,您还没哭够吗?”

春晓想起刚刚那一幕,恨得牙根痒痒,

“那个云倾城是个公主,是政治联姻,咱们王爷没办法,只能娶她。可这个林铃儿算个什么东西?只不过是云倾城身边的一个丫鬟,凭着有几分姿色就想飞上枝头做凤凰,呸,她做梦!”

“可是,王爷喜欢她,你看不出来吗,王爷喜欢她!”

穆九霄抱起林铃儿的那个画面依然停留在上官清清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她嫉妒得心碎,心痛,心狂!

“喜欢?”

春晓冷笑道,

“小姐,当初王爷不是也喜欢云倾城吗,如今又怎样,有了新欢,忘了旧爱,如今那云倾城被丢弃在冲霄阁里,王爷整日对她不闻不问,你说如果云倾城知dào

了王爷如何对待林铃儿,以她那副歹毒心肠,会作何感想?”

上官清清擦了擦眼泪,似乎对春晓的话上了心:

“你的意思是……”

春晓挽住了她的手臂,诡异地道:

“小姐,我们去问问她不就知dào

了?”

雅室里,林铃儿哪里坐得住,上官清清刚走,她就从内室冲了出来。

刚想发作,可一想到如今的身份,眼下的处境,想到穆九霄已经不是她的男人的事实,高亢的情绪马上低落下来。

稳稳地走到穆九霄面前,她冷声道:

“王爷,奴婢只是一个丫鬟,何德何能让王爷如此用心对待?还请王爷让奴婢做一个真zhèng

的丫鬟,奴婢不配有人伺候,更不配住在这样的大房子里。奴婢不想被人误会,背后落人口实,这无异于给奴婢的王府生活雪上加霜。”

她的话说得隐讳,她不再从前在他面前那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如今的她冷淡、疏离,带着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决绝。

“一个真zhèng

的丫鬟?”

穆九霄挑眉看着她,眼前的女子,衣着简单朴素,头上干净的连朵花都没戴,言语清清冷冷,好像极力想要与他划清界限,

“你忘了本王的条件?”

他的条件,她怎么会忘?

“奴婢不敢忘。王爷将奴婢从王妃的魔爪下解救出来,让奴婢不再受欺负,答yīng

帮奴婢寻找妹妹……王爷的大恩大德,奴婢铭感五内,没齿难忘。奴婢没有什么能回报给王爷,除了答yīng

您的条件,奴婢只能做好一个丫鬟的本分,以此来报答王爷。”

“奴婢?本分?”

他轻咬着她说出的这些字,突然冷笑道,

“除了这些,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本王说么?”

他想听到什么话?

她不知dào

,她还能对他说些什么话,更不知dào

他想听到什么。

只能摇头:

“没有,奴婢不知王爷想听到什么样的话。”

他的笑容加深了,却是那样的冷,走过她的身边,他扔下一句话:

“那就做好奴婢的本分吧。”

她往前跟了几步,看着他的背影问:

“奴婢要做些什么,还请王爷吩咐!”

“跟在本王身边,本王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他的声音从远处飘来,冷冷的,带着不可置喙的威严。

“可是,我……”

可是,他背叛了她,还要她跟在他的身后为他服wù

吗?

她不甘心地捏紧了拳头,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上去。

他的声音却再次飘了过来:

“没有可是。”

他的耳朵真灵,她只是轻轻的嗫嚅着,自言自语罢了,这都被他听了去。

“好吧……”

她也只能这样说了,她还要依靠他找到妹妹,她也说过的,只要能找到妹妹,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

她跟了上去,抬头就能看见他高大挺阔的脊背,将她小小的一只完全笼罩在他的身影里。

“王爷,我能弱弱地问一句,有我妹妹的消息了吗?”

她想快点找到妹妹,她想快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还没有。”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冷情,没有温度。

抬头看着他的满头银发,出了雅室,阳光洒在上面,流泄出丝丝缕缕的银光,让周围的雪景都暗然失色,她很想知dào

,他这头银发是天生的,还是后天的,可是还没来得及问,他们就已经不再是夫妻了。

如今,他的一切都与她无关,她要时刻提醒自己,时刻牢记他背叛她的事实。

这些天,云倾城像只困兽一样被圈禁在冲霄阁里,她不敢再轻举妄动,不敢再去找林铃儿的麻烦,亦不敢再去动哪个丫鬟,因为她不知dào

,自己到底哪里触怒了穆九霄,自从那晚过后,他竟然好几天都没有再回到冲霄阁。

说起那晚,她每每想起就懊恼得想要摔东西打人,明明一切都是好好的,她为了与穆九霄同/房,甚至不惜早做准bèi

将自己的第/一/次给了穆图那个卑微的副将,胸前刻上了字,身子已经不再是处/子,她还有什么破绽?

可为什么穆九霄已经箭在弦上,却迟迟不肯进入她的身体?

最后,更戏剧化的一幕上演了,他竟然声称自己旧疾复发,行不了房/事了,倒头便睡在了自己的身边,而且是背对着她。

可她不甘心,为了不让门口的林铃儿“失望”,她趁他睡着时,故yì

站在门口呻/吟、浪/叫,她要让林铃儿知dào

,她的男人已经归她所有了。

170. 170 麻雀真的能变成凤凰

以为事情会按照她预想的结果发展下去,林铃儿会被气得吐血,然后她会将她赶出去,就让南宫绝派来的人把她带回去好了,她会捎个信给南宫绝,告sù

他林铃儿已经是被穆九霄穿够的破/鞋,如果他还想穿就拿回去继xù

穿好了。

可是,穆九霄非但没有丢掉这双破/鞋,竟然还把她捡了回去,这是为什么,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说最近奸细出没,有的甚至混进了王府,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加强了冲霄阁周围的戒备,让她不能随意wài

出,更不能离开王府,也因为这件事,他最近会公务繁忙,可能没有时间过来与她相聚。

可是她分明听说穆九霄把林铃儿留在了身边,而且这些天他并没有频繁外出,是他说了谎,还是只是为了不来见她而找的借口?

为什么是林铃儿?林铃儿才来了几天,他为什么就偏偏看上了她?

或者是林铃儿暗中耍了什么手段故yì

跟她作对?

她要不要把事情的真相说出来,易容代嫁的事情一旦被揭穿,林铃儿一定会不得好死,不论是大邱还是瓦倪,被区区一个小丫鬟戏弄了,谁都不会罢休。

可她的下场又会如何?人们真的会相信她的话吗?如果不相信,她就成了共犯,还有那个南宫绝,他会坐视不理吗?

不,她不能说出来,事情还没有被逼到绝路上,她不会出此下策。

此时,秋雨端了一杯茶水进来,她气急败坏地拿起茶杯就喝了一口。

“王妃,当……”

秋雨的话还没说出口,云倾城已经被一口水给烫到了,其实这茶水都是凉过的,秋雨已经试过了温度才敢端上来,提醒她也只是奴才的本分而已。

云倾城并没有被烫到,只是心烦气躁,想找个人撒气而已。

她将茶杯重重地摔到了地上,碎片四溅,秋雨忙跪在了地上求饶,却被她一脚给踹了出去,大声喝斥道:

“滚,给我滚出去!”

秋雨眼里含着泪,一句话也不敢说,掀开棉门帘赶紧退了出去,连碎片都不敢上前收拾。

秋雨刚刚转身出了西厢的门,迎面便撞上了上官清清,上官清清哎哟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春晓扶住她,忙上前狠推了秋雨一把,厉声道:

“臭丫头,走路不长眼睛的?”

秋雨见是上官清清,忙跪下认错,上官清清赶紧将春晓拉了回来,上前扶起秋雨,关心道:

“快起来吧,没撞疼吧?”

秋雨哪里敢叫疼,连连摇头。

这一景象却被云倾城收入眼底,所谓打狗看主人,这个来人还算识趣,看她如何对待她的丫鬟,就知dào

王妃在她心里是什么分量,第一印象算不错。

她上下打量起上官清清,细眉细眼,没有沉鱼落雁之色,倒也算是标致清秀。

一袭碧色的罗裙,外面罩着碧色的斗篷,看身上的衣料还算上乘。

她在脑子里搜罗起林铃儿曾经给她介shào

过的王府里面的人,一个名字跳了出来,冥王府里没有几个女眷,穆九霄年纪轻轻就封王,上有国主王后都住在王宫里,下无姊妹,只有一个情同兄妹的上官清清还算是有点身份的,想必此人就是上官清清了。

她没有出门,而是放下门帘,走回去端坐在了厅堂之上,等待着上官清清前来拜见。

上官清清打发了秋雨,瞪了春晓一眼,低声道:

“刚才云倾城就在西厢门口,打狗还得看主人,你怎敢在她的院子里如此放肆?”

春晓抿了抿唇,垂下了头。

上官清清稍微整理了一下衣装,信步朝西厢走去。

大家都知dào

,从房城回来后的冥王妃,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冥王妃了。

如今的冥王妃,因为帮zhù

王爷立了战功,救了王爷一命,而被奉为巾帼英雄。

名声涨了,她的脾气也渐涨,不再像从前那般宽容大度,她骄横跋扈,稍不顺意就非打即骂,手段残忍,叫人闻风丧胆。

上官清清想着这些,也不禁加了几分小心。

西厢门口,冬雨老老实实地站在那里,忍受着冬日的严寒,脸颊冻得通红,却不敢移动一步。

见上官清清来了,忙请安问好,随后便进去通传了,上官清清十分恭敬地站在门口等着。

片刻,冬雨出来告sù

她,可以进去了,上官清清这才带着春晓入内。

见到此刻的云倾城,上官清清便相信了传闻,眼前的她,一袭华贵的粉色牡丹刺绣锦服,梳着复杂的发式,却精致有型、一丝不苟,头上戴着一支红宝石金凤步摇,还有几支金钗、珠花,配上她那妆点过后的倾城之色,满脸的锐利精气,一眼看去便知她的身份不同一般,真的不再是从前那个简单朴素的云倾城了。

上官清清上前微微一福,柔声道:

“清清给王妃请安。”

云倾城心里冷哼,果然是上官清清,那个一直明里暗里想要跟她抢穆九霄的女人。

她上下打量她一番,这样的姿色与她相比,可差得远呢,怪不得放在王府里这么久都得不到穆九霄的青睐,还不如林铃儿那个臭丫头呢。

不过上官清清之前所做的事她都可还记得,听说她已经闭门思过好久了,如今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难道是因为林铃儿?

此人是敌是友还不好说,云倾城淡笑道:

“起来吧。”

“谢王妃。”

“赐座。”

“是。”

两人一人一句,礼让有加,合乎身份地位,这让云倾城心里很舒坦。

“冬雨,奉茶。”

她吩咐着,门外的冬雨应着马上去准bèi

了。

上官清清落座后,客气地道:

“王妃自房城回来后,清清本应立即来看望王妃的,可是小女身子弱,一到冬天就不太敢出门了,所以来得迟了些,还请王妃不要见怪。”

说着,还佯装身体不适,用手帕抵着唇角咳嗽了两声。

云倾城浅浅一笑,眉梢微挑,眼中尽是高高在上的骄傲,道:

“罢了,身子要紧,咱们都在一个府里住着,来日方长,总要相互走动的。”

上官清清心里略略惊讶,数日不见,为何云倾城给她的感觉不大一样了?

不是说话的方式,也不是打扮得美丑,云倾城的气质好像来了个天翻地覆的大变化,从前那个她不像公主,活脱脱一个邻家的淘气女孩儿,眼前这个她让人心生畏惧,她的高贵与威仪似乎与生俱来,不像装出来的。

想起云倾城以前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的样子,上官清清不禁心想,难道上了一趟战场,人也会来个从里到外的蜕变吗?麻雀真的能变成凤凰?

短暂的思量过后,上官清清陪着笑脸道:

“王妃所言极是,来日方长,如果王妃不嫌弃,还请王妃能容许清清多来冲霄阁与王妃作伴。”

她故yì

将“作伴”两个字咬得重了些,此来的目的不就是想与王妃“作伴”吗?

“作伴?”

云倾城果然很在意这两个字,脸色虽然是不温不火,可当即就变了语调,柔缓的声音中透着几分厉色,

“你是觉得本王妃身边没人陪伴吗?”

上官清清赶紧惊恐地跪在了她的面前,连连告饶:

“不不不,小女不是这个意思,请王妃息怒。”

其实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不知dào

会否激怒云倾城,只是一个试探而已,若是她很在意这两个字,那就说明她很在意林铃儿这件事,那么接下来的话就好说了。

如今云倾城显示出极大的酸意,正合了她的意,看来她应该是不虚此行了。

此时,冬雨奉上了新的茶水,云倾城摆摆手让她下去了,端起茶杯啜了一口新茶,这才用眼皮夹了一下跪在地上的上官清清,幽幽道:

“起来吧。”

这才是其他女人在她面前该有的模样,从前是公主,如今是王妃,她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凤凰,上官清清这样战战兢兢的态度让她很满yì



“是,谢王妃。”

上官清清很配合地谢恩,这才在春晓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却惶恐地看着云倾城不敢落座,直到云倾城看着她抿唇一笑,这一笑中带着极大的满足感,天大的恩赐似地给她重新赐了座,上官清清亦是感恩戴德地谢过才落座。

不过这一来一去,上官清清已经得到了云倾城的不少信任,心想着看来上官清清是学乖了,知dào

该站在谁的一边。

而上官清清此时亦是了解了云倾城的心思,表面上看似惶恐至极,实则胆子更大了几分,话也说得更直接了。

她拿起手帕轻轻拭了拭唇角,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妃,有些话,小女不知当讲不当讲。”

云倾城不以为然,道:

“讲。”

“是。”

上官清清应下,把之前已经在肚子里酝酿好的说辞一一道来,

“如今众所周知,王爷将林铃儿收在了身边当丫鬟,这说的好听是丫鬟,可这冲霄阁外面的人谁不在说王爷其实是金屋藏娇,丫鬟只是打个幌子而子,假以时日,这林铃儿必定会被封为侧妃的。”

“外面真的都这么说?”

171. 171 你谁啊

云倾城是个要面子的人,话说人一旦到了高位,脸面自然成了最重yào

的东西,何况云倾城这从小就高人一等的皇子出身,面子与自尊更是比什么都重yào



上官清清故yì

加了料,义正辞严,看起来就像个无辜的孩子,继xù

说:

“是啊,大家还说,如果林铃儿成了侧妃,那地位就与王妃不相上下了,比的可就是王爷的宠爱,王爷更宠爱谁,谁的地位就更高些呢。”

云倾城一拍桌子,低声喝道:

“该死,我看说这些话的人都不想活了!”

上官清清忙安抚起来,一副委屈的小女儿状,道:

“王妃息怒,这话可不是清清说的,清清只是觉得王妃身为王爷的正妃,又是这冥王府的当家女眷,不应被蒙在鼓里,让有些人看了笑话。”

“谁敢看本王妃的笑话?”

“还会有谁,当然就是那些得势的小人了……”

得势的小人?这无疑是把云倾城给引上了道。

“林铃儿!”

她震怒道。

上官清清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接口道:

“说起这个林铃儿,刚刚小女还特意去了一趟雅室,亲眼见了见她,姿色平平,与王妃您根本没法比,若说您是那花中之王牡丹,她充其量也就是您脚边的杂草,连朵野花都谈不上。可是您不知dào

,那个雅室原本是王爷用来接待外客的会客殿,谁料就这么拨给了林铃儿那个女人住,别看那单单只是一间大殿,可比这西厢大了好几倍呢。再者,这近水楼台先得月,王爷的书房就在隔壁,林铃儿今后可是行了个方便,想要什么时候与王爷亲近,就能什么时候亲近了。”

云倾城的脸色难看至极,她细眉紧拧,目露杀机,咬牙切齿道:

“住口,别再说了。”

如今可是火上浇油的好时机,上官清清怎能错过这样的机会?

“王妃,不是小女故yì

说这些话来气您,实在是……小女也是看不过去,不知那林铃儿给王爷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能让王爷做出如此出格之事,从前的王爷可不是这样的!”

云倾城突然一挑眉,问:

“你看不过去?”

见上官清清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她冷冷一笑,道,

“对了,我怎么忘了,你也一直爱慕着王爷,当然看不过去。”

上官清清知dào

自己的话有些急了,现在可不是跟云倾城作对的时候,她们应该有共同的敌人,于是赶忙辩解道:

“不,小女不敢,若说小女爱慕王爷,那也是因为从小到大一直跟在王爷身边,喜欢他就像喜欢自家兄长一样,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若说男女之情,从前是清清理解错了,那不是男女之间的爱慕之情,只不过是兄妹情分而已。”

“是吗?”

云倾城将信将疑。

上官清清则拼命点头加奉承:

“是的,是真的,再说王爷身边已经有了一位牡丹花王一般的王妃,小女怎敢与王妃相比,又怎敢与王妃争男人,小女不配。”

云倾城冷笑:

“算你还有自知之明。”

“可是,小女固然不配,那林铃儿就配吗?”

上官清清的话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连态度也变得激进起来,

“真不知dào

王爷是怎么了,刚才小女只是让林铃儿站着说会话,不知是谁给王爷报了信,王爷突然就来了雅室,当着小女的面当场就抱起林铃儿进入了内室,说是怕她站得时间久了累着,就算腿上的伤好了也要多歇着。王妃,您说这哪是丫鬟,简直就成了一个弱不禁风的娇小姐,您听说过哪个丫鬟身边还放着另外两个小丫鬟照顾的?丫鬟不用当差做事,还等着主子来抱着进房的?这、这简直是乱了规矩,乱了套了!”

说过了事实,表达了她的不满,接下来就要打抱不平了,

“小女真是替王妃感到不值,您看看您绣得这一手好刺绣,人又是天姿国色、倾国倾城,真是知书达理,秀外惠中,像您这么完美的女子,天天为王爷守着这西厢又有什么用,还不如一个刚来两天半的小丫鬟……”

说到这,她叹了口气,

“唉,可是如今又有什么办法,王爷明里暗里护着那个林铃儿,谁敢动她……”

其实她说的这些话又何尝不是云倾城心里的痛,她一下就戳到了她的痛处,两人也算是有了共鸣,心有灵犀了吧。

云倾城袖中半掩的双手死死地捏成拳,唇角一抽,冷哼道:

“哼,若想动她,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护着她,我也会让她死无全尸!”

听闻此话,上官清清立kè

表明了立场:

“王妃,若是王妃有用得着清清的地方,清清定不推辞,愿效犬马之劳!”

为表决心,她甚至跪在了地上,向云倾城俯首称臣。

“嗯,好。”

云倾城虽然非常肯定地应着,却笑得有些诡异。



静忍室中,穆九霄端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提笔挥毫泼墨,几行遒劲有力的大字跃然纸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景难为情。”

站在一边磨墨的林铃儿暗暗瞥了一眼,磨墨的动作不禁快了几分,也狠了几分。

心中思忖着,相思相见知何日?云倾城恐怕正在冲霄阁里等着他呢,想她就直接去看她好了,你自己的地盘,还用得着知何日吗?

此情此景难为情?还真是,守着一个那么如花似玉的王妃不要,偏偏要拉她这个小丫鬟在身边,自然是难为情了!

酸,真酸!

她在心里吐槽,可想起这个酸字,她口里不禁直冒酸水,脑袋里居然浮现出了前几天看到的那几个柿子,馋虫莫名其妙地就跑了出来,酸水变成了口水,让她不住地往下咽。

可能是吞咽口水的声音大了,穆九霄搁下了笔,微微侧目,睨了她一眼,没有作声。

她知dào

他在看她,忽然就扔下了墨,冷声道:

“禀王爷,奴婢想去解手。”

穆九霄的动作一顿,面色略显尴尬,筋了筋眉头,道:

“速去速回。”

这个丫头也真是大方,在一个男子面前说话居然如此不知羞,倒让他这个大男人好不尴尬。

“是。”

林铃儿毕恭毕敬地施了一礼,脚步飞快地跑出了书房。

出了书房的大门,她想都没想就朝练兵场边上的那几棵柿子树奔去。

过了这些天,不知那几个柿子还在不在树上,说不定哪阵风把它们吹跑了,不过一想起它们那红红的模样,她就忍不住吞口水,抓心挠肝地想吃啊。

一口气跑到了柿子树下,抬眼望去,柿子好像是少了几个,不过也还有几个挂在枝头,林铃儿心里一阵叫好,也纳闷它们为什么不落下来,难道是冬天来得太突然了,把它们冻在了树上?

无论如何,这几个柿子是专门给她留的,她如是想着,左顾右盼之后,发xiàn

没有梯子之类的东西,情急之下,她挽起袖子就上了树。

穿的是裤装,虽然里面蓄了棉花笨重些,但毕竟还迈得开腿,小时候爬树的本领还在,她没费多大力qì

便爬上了树杈,站在上面扶着粗些的枝干,伸手去够离自己最近的一个柿子。

一下,没够着,两下,还是没够着,三下四下,就差那么一点点了。

这时,树下一个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高点,再高点,使点劲啊你……”

她一惊,低头看去,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正站在树下,朝着她叫。

这人是谁啊?

虽然疑惑,她却没时间多打量他,也没时间理他,转过身继xù

摘她的柿子。

“使劲,再高点……”

在下面那个年轻男子的鼓舞声中,她终于抓住了可爱的柿子,果然是被冻住了,冰凉冰凉的,握在手里硬梆梆,好像握了块石头。

她正得yì

地时候,就听下面那个男子又叫了起来:

“喂,那边还有,再摘几个下来!”

她急了,朝着下面一瞪眼睛:

“你谁啊?想吃自己……”

话未说完,由于扭着身子,她脚下一滑,人直接就朝地上跌了下去。

“啊……”

“啊……”

伴随着男子和她自己的惊呼声,她整个人结结实实地摔在了此男子的身上,两双眼、四片唇,从几米的距离突然就近在了咫尺,惊得两人都屏住了呼吸,大眼瞪小眼,半天也没作出任何反应。

“少、少爷……”

一个不大的声音在两人的耳畔响起,林铃儿率先回过了神,撑着年轻男子的胸膛起了身。

她一边掸着身上的土,一边打量着仍然躺在地上的男人。

剑眉星目,唇红齿白,皮肤细腻光滑,身高怎么也得有一米八以上,衣着华美,翩翩公子一个,年纪嘛,看上去却也就是跟她差不多大,这人是谁?

她已起身多时,年轻男子却仍躺在地上,两眼久久地望着天空,仿佛被钉住了一般。

林铃儿当下心里一紧,不会被她砸傻了吧?

她蹲下身去,伸出手在男子眼前晃了晃,叫道:

“喂,你没事吧?”

少年这才缓缓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似要将她刻进大脑皮层,舍不得移开视线。

172. 172 穆天宁

林铃儿也不动,任他看着,只当他是傻了,片刻又在他眼前晃了晃手,说:

“看够了没?看够了就起来吧,地上挺凉的。”

她很无奈啊,怎么被人砸一下就定住了,他不是钉子,她又不是锤子,没把他钉在地里吧。

“少、少爷,我扶您……”

林铃儿站了起来,只见一直站在旁边的另一年轻男子走过来,伸手欲搀扶被他称作少爷的人。

看来这两人是主仆关系,只是不知dào

这是哪家来的少爷,她来冥王府这么久可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号人物。

男子在仆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仆人忙着帮他掸去身上的土,他却一直看着林铃儿,唇角微微一翘,露出了一丝阳光般的笑容,迷人至极。

“你是谁?”

他问,声音朗朗,充满了年轻的力量。

林铃儿打量着他,标致的五官在他站起来后看起来更立体了,身穿一袭白袍,外罩一件黑色的斗篷,一头黑色长发在脑后束起,露出宽阔的额头,这样的笑容不禁让她想起了高中时奔跑在篮球场上的男同学,阳光、帅气。

她眯着眼打量之后,一挑眉,反问道:

“你是谁?”

他笑:

“我是穆天宁。”

“穆天宁?”

林铃儿咀嚼着这个名字,也是姓穆的,看来跟瓦倪的皇族脱不了关系了,

“你跟穆九霄是什么关系?”

穆天宁听闻小丫头敢直呼冥王的名讳,不禁一下便联想到那个传闻中的王妃,眼里顿时闪现出一抹失落,拧着眉头问:

“你不会就是那个大闹战场,去哲北王宫盗取解药,乖张又嚣张的小王妃吧?”

林铃儿暗忖,这些事都是她做的没错,可惜她已经不是那个小王妃了。

这个人对冥王府的事了解的似乎颇多,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故yì

拉长了声音道:

“我……当然不是!”

听见她否定的回答,他眼里的失落立kè

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兴奋与雀跃。

“你不是,真的不是?”

他上前一步,拉起了她的手,用力握着。

林铃儿拼命往回抽着手,这才发xiàn

原本应该握在手里的柿子不见了,她左顾右盼,终于在不远处的地上发xiàn

了柿子的踪迹,于是叫着:

“我的柿子……都怪你,若不是你在下面乱叫,我怎么会从树上摔下来,说不定还能多摘几个柿子呢,真讨厌!”

说完,狠狠地瞪了穆天宁一眼,甩开他便朝那只柿子跑去。

原谅她的执念吧,这都是肚子里那只小虫子在作怪,她以前也不是这么不顾形象的,就像小狗狗看到了骨头一样。

穆天宁回身看她,回味着刚刚她瞪他的那一眼,还有刚刚他从树上掉下来时,两片唇不偏不倚地擦过了他的脸颊、他的唇,那种柔软的触感让他心惊肉跳,像被闪电击中了一般,久久不能平静。

“你喜欢吃柿子?”

他朝着她的背影大声问。

林铃儿才懒得理他,捡起柿子回头朝他做了个鬼脸,扭头就朝雅室跑去。

她得先把这个宝贝柿子拿到雅室去吃上一口,然后再到穆九霄的书房去当差,因为肚子里的小虫子已经馋得就要跳出来了,这就是孕妇的苦恼啊,从前大堆大堆地放到眼前都没感觉的东西,如今却为了它而爬上爬下的。

连跑带颠地回到雅室,她甚至来不及洗一下,随手用袖子抹了抹,便一口咬了下去。

可惜,味道与她想象得差太多了,她一直憧憬着的是微酸的味道,这个柿子太甜了。

终于吃到了,却因为不是她想像的那个味道,而只咬了一口就扔掉了。

春雨夏雨一脸的惊愕,不知她这是哪根筋不对了。

“铃儿姐姐,这是哪来的柿子?”

夏雨不解地问道。

林铃儿喝了口水,道:

“摘的。”

“摘的?”

春雨蹙着眉,

“现在树上哪还有柿子啊?”

林铃儿咧嘴一笑:

“专门给我留的呗。”

说完,她气也没来得及喘匀一些,就跑了出去。

说好要做好丫鬟的本分的,她可不想被穆九霄看扁了,更不想被他抓住把柄而借机要挟她做什么她不愿做的事,仅仅一个易容代嫁已经够她受的了。

从雅室跑去了静忍,几步路的事,待她跑进书房的时候,却见穆九霄正在地上踱来踱去,一副长身一袭银袍,脸色阴冷,好像谁欠他钱似的。

她悄无声息地走进来,站在了他能看得到的地方,意在告sù

他,她回来了,没有偷懒。

可实jì

上,她的确是去开小差了,没办法,原谅她这小孕妇的苦恼吧。

“你去解手了?”

穆九霄突然站定,咄咄逼人的看着她。

她眼珠骨碌碌地转了转,垂下眼帘,不去看他,生硬地答:

“是,王爷。”

“这么久?”

他追问道。

好像是久了点哈,她想了想,冷冷地道:

“女人有的时候就是会久一点的,毕竟我们女人每个月有的东西你们男人是不会有的……”

她的话让他后面想说的话一滞,只能哽在了喉间。

正负气不知何处发泄,一个人突然从外面闯了进来,进门就嚷嚷起来:

“义兄,刚才有个穿紫衣服的小丫头是谁……”

林铃儿顺着声音望去,只见进来的人穿着一身白袍,不是别人,正是刚刚被她砸中的穆天宁,他抓着袍子的下摆,里面不知兜着什么东西,显得沉甸甸的。

有个穿紫衣服的小丫头,他说的不会是她吧?

找她干吗?她很想问他,老兄有何贵干啊?不会到王爷这来告状吧?

下一秒,她还来不及躲避,穆天宁就看到了溜边站着的她,几个箭步窜到了她的面前,开心地叫道:

“原来你在这!”

“嗨,你、你好!”

她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招呼,弱弱的声音听起来好心虚。

穆天宁见到她,笑得阳光灿烂,把袍子下摆拿到她面前哗地一下展开,里面兜着的东西露了出来。

“给,剩下的几个柿子我都给你摘来了,拿去吃吧。”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几个橙红的柿子,还有他雪白的袍子上被这几个柿子染上的污渍,顿时哭笑不得,怎么也没想到,他非但不怪她砸了他,居然还帮她摘柿子,这哥们……有点傻哈!

她看了眼穆九霄,只见他面色铁青,疑惑地看着她和穆天宁,完了,解手不是去解手而是去上树摘柿子,彻底露馅儿了。

“快拿着啊,你不是喜欢吃吗?”

眼前,穆天宁催促着。

回想起他刚刚进门时叫的那声“义兄”,赶情他是穆九霄的义弟啊。

她尴尬的笑笑,只能硬着头皮拉起自己的衣襟,让穆天宁把那几个柿子倒在了自己的衣襟里,由自己继xù

兜着。

“谢谢你……少、少爷。”

言语之间带着恭敬与疏远,她垂下了眸子。

视线虽然没有停留在穆天宁的身上,可却感觉到头顶两道灼热的目光一直盯着她,都快把她的身上盯出洞来了。

“天宁。”

这时,穆九霄叫了一声,穆天宁才收回目光,抖了抖袍子,走向穆九霄。

“义兄,天宁拜见义兄。”

穆天宁说着,单膝跪地,给穆九霄施了一礼,模样很是尊敬。

“起来吧。”

穆九霄的声音沉沉的,听不出喜悦或是惊讶,

“怎么突然来了?”

他问。

穆天宁道:

“原本义兄大婚的时候天宁就应该来道贺的,可是谁让义兄你交待过,练不好上次你教给我的功夫,就不许我出门,我也只能现在才来登门道喜了。”

他的话听起来有些埋怨,却带着弟弟对兄长的嗔怪,听起来两人的关系应该很好。

“迟了四个月的道贺,还真不晚。”

穆九霄打趣他,穆天宁嘿嘿一笑,两人随即落了座。

林铃儿站在那里,感觉自己有点傻,兜着一堆大柿子,杵在那里像个棒槌,于是道:

“王爷,奴婢去准bèi

茶水。”

说完,逃也似地退了出去,却没看到身后四道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身影直到消失。

兜着柿子出了静忍,她先把柿子放回了雅室,一路上不住地咬牙切齿,这个穆天宁自己是个傻子也就算了,还偏偏把她也弄成个傻子,真是丢死人了。

春雨见她又拿回来一堆柿子,不禁笑问:

“铃儿姐姐,您这是又去摘柿子了?”

她把柿子往桌子上一放,几个柿子不听话地叽里咕噜滚到了地下,她没好气地说:

“哪是我摘的,是个傻子摘的。”

“傻子?”

春雨奇怪地问,

“哪里来的傻子?”

“是个叫穆天宁的傻子,听说是王爷的义弟来着。”

“天宁少爷来了?”

一听到穆天宁的名字,春雨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你认识他?”

林铃儿吓了一跳。

春雨的脸微微一红:

“当然认识,咱们整个王府里的人哪有不认识他的?”

她继xù

讲述起来,

“这个天宁少爷是咱们王爷收的义弟,两人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结拜了,不知天宁少爷是何出身,只知dào

王爷在郊外给他置了很大的宅子,所有王孙贵族能享shòu

到的东西他都享shòu

着,王爷待他就像自己的亲兄弟一样,教他功夫、兵法、练兵打仗……好像恨不得将自己毕生所学都传授给他一样,疼他真是疼得上了天。有时我们私下里偷偷说,如果天宁少爷想要王爷的王妃,王爷说不定都会给他呢!”

春雨说完,偷偷地掩口笑了起来。

173. 173 你没事,我有事

“乱说,如果把你喜欢的男人让给你妹妹,你愿意吗?”

林铃儿戳了一下春雨的头问道。

春雨想了想,然后拼命地摇头:

“我可做不到……”

她又接着说,

“不过天宁少爷可是人见人爱的好少爷呢。”

“此话怎讲?”

“天宁少爷从来没有少爷的架子,不管谁有困难他都会伸出援手,可能因为他从小就没爹没娘的缘故吧,他对所有人都很好,待下人就跟自己家人一样,我们都很喜欢他。”

春雨说得神采奕奕,眼睛里闪着光亮。

林铃儿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

“我看不是大家都喜欢他,是你喜欢他吧?”

春雨像被人戳中了心事,脸颊立kè

飞上两朵红云,忙羞涩地躲开了。

“我去做事了。”

见春雨跑了出去,林铃儿也没多做停留,赶紧去准bèi

茶水了。

“人见人爱的好少爷?切,我看就是个脑子缺根弦的傻小子!”

她边走边吐槽。

将备好的茶水端进书房的时候,穆九霄与穆天宁正相谈甚欢,见她来了,穆天宁忙起身迎了过来,脸上一直带着灿烂的笑容:

“原来你叫铃儿,这个名字真配你,你的眼睛就像铜铃一样大,声音又像铃儿般清脆响亮,我猜你一定最喜欢灯笼花。”

林铃儿好奇地抬眸看他,问道:

“为什么?”

“因为灯笼花很像一个个小铃铛啊!”

他得yì

地笑道。

她无奈地抽了抽唇角:

“你知dào

的还真不少。”

“王爷、天宁少爷请慢用,奴婢先告退了。”

她奉上了茶水转身就想走,却被穆天宁拉住了手臂:

“等等。”

穆天宁转头又对穆九霄道,

“义兄,刚才不是说要带我去看王妃么,正好,让铃儿也一同去吧,反正她是你的贴身丫鬟,不就是应该走哪跟哪么?”

林铃儿嘴角一抽,这个穆天宁真是多事,什么都不知dào

的傻子,她怎么会想去见云倾城?

正要推辞,却听穆九霄道:

“也好,铃儿带路吧。”

“我……”

林铃儿哽住了,什么也没说出来,只能硬着头皮跟在二人身后出了门。

一路上,虽然穆天宁跟穆九霄走在一起,却总是不时地回头看看林铃儿,每当看到她时就翘起唇角,笑得很满足,然后再继xù

往前走。

路上偶遇一棵柿子树,偏偏上面还有零星的几个柿子,穆天宁马上如献宝般问林铃儿:

“柿子够吃吗,我帮你去摘?”

林铃儿忙摇头摆手:

“够了够了,不用,谢谢。”

心里却暗叫,穆天宁啊,求你别再给我找麻烦了,我感谢你八辈祖宗。

“够了是吗?那你还喜欢吃什么,我帮你找来?”

穆天宁紧接着问。

林铃儿一愣,这傻子对谁都这么好,春雨说过的,不过也太好了点,是因为从小缺爱长大的吗?

她回给他一个非常公式化的笑脸,正色道:

“天宁少爷,真的不用了,奴婢只是一个丫鬟,不敢劳烦少爷费心,少爷的心意奴婢心领了。”

说完,还非常正式地福了一福。

这番言词让穆天宁的笑容收敛了许多,好像也影响了他的好心情,他的唇动了动,却没再说什么,转身继xù

走他的路。

林铃儿起身后,却正与穆九霄的目光对个正着,只见他的脸色很不好,目光中充满了怨怼,冷哼一声转过了身。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哪里得罪他了?

他的脸色让她也不高兴起来,原本快快乐乐的一行人突然就变得沉默起来,谁也不再说话,直到冲霄阁的门口。

“王爷,奴婢就在这候着。”

她率先说道,因为不想见到云倾城再生事端。

穆九霄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也不为难她,直接拉着穆天宁进去了。

大冬天的,就这么站在干燥寒冷的天气里,真的很冷,她看着对面站得笔直的穆图,不禁有些同情起来。

想当初自己在王宫里当差的时候,由于云倾城对她另眼相看,她从来没有在冬天的时候受过这样的苦,再看看现在,一朝易容代嫁,让一切都改变了,再也回不到原来的纯真了。

她没有像穆图那样老实地站着,因为冻手冻脚,她的膝盖刚刚受过冻伤,如今被冷风一吹就感觉好像有无数根钢针插入了骨头,钻心的疼。

她开始小范围地活动起来,走走路,做做下蹲,小跑两圈,就这样一直运动着,直到穆天宁从冲霄阁里出来。

“我们走吧,铃儿。”

穆天宁一见到她就露出笑脸,那美好纯净的笑容比天上的阳光还夺目。

她晃了晃神,往他的身后看去:

“王爷呢?”

穆天宁抓起她的手,不管三七二十一拉着她就跑:

“当然是跟王妃卿卿我我呢……”

他的声音在快速划过的空气中飘散。

“放、放手……”

她甩开他,停住了脚步,喘息起来。

他跑回来,看着她冻得红扑扑的小脸,不解地问:

“怎么了?”

怎么了,她怎么了?

她也不知dào

自己怎么了,只是在听到他说穆九霄跟云倾城在卿卿我我时心里感到很不舒服。

真是个白痴,为什么要不舒服,她已经不在乎他了不是吗,不在乎就不会痛!

看着穆天宁关切的眼神,她摇了摇头:

“没事,腿有点疼而已。”

穆天宁的目光马上落到了她的腿上,神情变得有些急切:

“腿疼?哪里疼?是不是刚刚从树上掉下来摔的?”

他说着就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想要查看她的腿却又不知该从何处下手,嘴里却嘀咕着,

“我就想你在外面候着的时候一定会很冷,所以特意早早跟王妃告了辞来带你回去的,如果知dào

你的腿摔坏了,我就不应该带你来这的,你怎么也不说一声?真是的……”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看着眼前为了她而纡尊降贵蹲下来的穆天宁,他虽然有点傻,却很善良,才第一天认识,他都不了解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如此挂念着她……有时,善良也会变成一种愚蠢,就像她当初一样。

她开始有点同情穆天宁,因为从他的身上,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们两个好像是同一类人。

“我没事的,你快起来吧。”

她大声说。

“真的没事?”

他抬眸问。

她点点头:

“真的没事,谢谢少爷的关心。”

她看着不远处结冰的湖面,眼睛突然一亮,拉起穆天宁就往湖边跑,

“不信,我们试试看。”

她叫着,拉着穆天宁飞奔至湖边,助跑之后,一个箭步跨到了厚厚的冰面上,光滑如镜的冰面帮zhù

她溜出了很远很远。

“怎么样,我说没事吧?”

她把手括在唇边,朝着岸边的穆天宁大声喊道,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的笑容,这是她多日以来最开心的笑吧。

穆天宁被她的举动惊呆了,看着她娇小的身影如蝴蝶一般在冰面上飞舞的样子,他的心也立kè

跟着她一同飞舞起来。

从小到大,他从未有过这样的经lì

,身边的丫鬟奴才嬷嬷,一个个都对他战战兢兢、毕恭毕敬,除了身边的阿音,再没有人能当他的玩伴,像林铃儿这样的女子他更是第一次见到,这只紫色的蝴蝶在第一天就飞进了他的心里。

他学着她的样子把双手括在唇边,朝着冰面上的她大喊道:

“你没事,我有事!”

声音落下,他也在助跑之后,溜上了光滑的冰面,沿着她的足迹,一直溜到她的面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看似收不住脚、是惯性的力量把他推到她的面前的,实则他是故yì

的。

跟着穆九霄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他连这点力道都控zhì

不好的话,那就是个蠢才了。

可是,这样的机会不能错过,此刻抱着她,他才知dào

什么是心跳。

胸腔里的一颗心好像要跳出来了,只想将她拥得更紧、更紧。

原来,爱上一个人不需yào

一个月、一年,只需yào

一瞬间。

初尝爱滋味的穆天宁忍不住心中的悸动,下意识地抱得林铃儿越来越紧了,似乎没有放开的意思。

林铃儿本以为他是刹不住车才撞到了她的身上,可是越收越紧的怀抱却让她感觉到了什么。

她从他的怀抱中挣脱出来,使劲推了他一下,瞪着眼睛斥道:

“你敢吃我豆腐?”

穆天宁还沉浸在爱的拥bào

中,突然被她这么一说,有点愣住了,拧着眉头问:

“你、你说什么?”

林铃儿见他揪着眉头的样子很好笑,原本的怒气顿时化成了烟,随着一阵风飘走了。

她趁他不备又狠狠地推了他一把,这一下穆天宁脚下一滑,身体失去平衡,向后趔趄了几步仰面朝天地摔倒在了冰面上,林铃儿看着他,大笑不止:

“你不仅是个傻蛋,还是个笨蛋,哈哈……”

穆天宁见她笑了,也不管她说了什么,跟着笑了起来。

“你敢推我,最好别被我逮到……”

眼看着他要爬起来了,林铃儿吓得赶紧开溜。

若大的湖面,此刻成了两人的溜冰场与嬉戏地,他们旁若无人地嬉闹着,湖面上传来两个孩子般的欢笑声,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这一幕,也没有逃过从冲霄阁出来的穆九霄的眼睛,他在桥上驻足观看了好久,此二人竟然都没有发xiàn

他,不禁面色越来越难看,浑身散发出来的温度比这湖面上的冰还要低。

174. 174 这里不需要你伺候了

他看了穆图一眼,穆图会意,忙大声叫了起来:

“天宁少爷……天宁少爷……回去了……”

穆九霄和林铃儿停下了动作,不约而同地朝声音的来源看去,林铃儿见穆九霄正看着他们,高涨的情绪瞬间就低落了下来,就好像燃烧得正旺的大火突然遭遇了一场从天而降的大冰雹,火不仅灭了,地上还要被砸上好多大坑。

穆天宁却没注意到这些,直接拉起了她的手,往岸边滑去。

林铃儿也不挣扎,任他拉着,就好像从前上高中时被男同学拉着滑冰一样正常,却没注意到穆九霄的脸又黑了几分。

她想起了刚才穆天宁说过的话,不由问道:

“你刚才说你有事,你怎么了?”

他站在岸边朝她吼,你没事,我有事,喊得煞有介事的,让她以为他怎么了。

穆天宁愣了一下,马上回头朝她灿然一笑:

“没事。”

然后笑得很诡异,笑得林铃儿莫名其妙,索性由他去,也不再追问。

回到静忍,已经到了午膳的时间,穆九霄的脸一直黑着,看着走在自己身后的穆天宁与林铃儿,他暗暗地咬了咬牙齿,一转身道:

“林铃儿,回你自己房里去,这里不需yào

你伺候了。”

林铃儿脚步一顿,不需yào

她伺候了,这可不错,如今不是她不想做好奴婢的本分,而是他自己赶她走的,那就怨不得她了。

乖巧地福了福身,她垂眸道:

“王爷,天宁少爷,奴婢告退。”

穆天宁的眼里马上溢出一丝急切,看着林铃儿消失的方向,急急地问道:

“义兄,马上就要传午膳了,这里不需yào

她伺候吗?”

“不需yào

。”

穆九霄冷冷地扔过来三个字,就好像扔过来三个冰锥子一样。

“哦……”

穆天宁喃喃着,瞅了瞅他义兄的脸色,好像自从冲霄阁出来后就有点难看啊,难道是跟王妃吵架了?

林铃儿回到雅室的时候,春雨和夏雨正在为她准bèi

午膳,见她提早回来,不由有些惊讶。

“铃儿姐姐,就快传午膳了,怎么没在王爷那里伺候着,反倒回来了?”

春雨问道。

林铃儿一眼就看到了桌上已经洗好的大柿子,想起那股甜甜的味道就一阵恶心,忙掩着口鼻走到了别处,指挥着春雨道:

“春雨,把那些柿子拿走。”

春雨与夏雨对视了一眼,夏雨走过来端起那盘柿子,问道:

“怎么了铃儿姐姐,上午你不还亲自去摘了柿子来要吃的吗,这会就看它不顺眼了?”

林铃儿突然觉得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太明显了,她怀孕这件事不能让人看出端倪的,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在肚子大起来之前离开王府,如果那时穆九霄能找到语儿就更好了,如果找不到,她就只能自己带球去找了。

想到这,她拿掉了掩在口鼻上的手,坐正了身体,故yì

咳嗽了两声,揪着眉道:

“别提了,上午我一口咬下去,又苦又涩,现在一看到它我就能想起那个味道,难吃死了,看着它我都吃不下饭了。所以,赶紧拿下去,拿到我看不见的地方去,要吃要扔,任你们处置。”

春雨看着那盘柿子,眼中流露出惋惜的光芒,低声道:

“那不是白费了天宁少爷的一番心意?”

那可是天宁少爷摘下来的,这是多少人想吃都吃不到的东西呢。

林铃儿唇角溢出一抹戏谑的笑,冲着春雨直眨眼睛:

“可不是么,为了不白费你天宁哥哥的一番心意,要不你拿去吃了吧?”

“天、天宁哥哥?”

春雨瞪大了眼睛惊叫道,下一秒就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红着脸一转身就跑开了,

“铃儿姐姐你坏死了!”

夏雨也看懂了,端着柿子佯装追道:

“哎,春雨,这柿子你倒是拿走啊……”

见春雨跑了出去,林铃儿与夏雨相视一笑,开心地笑了起来。

静忍室中,穆九霄与穆天宁端坐在圆桌旁,若大的一张桌子上摆满了各色美味珍馐,空荡荡的房间里却只有两个大男人,冷清又好笑。

穆天宁拿起了筷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虽然冥王府的菜向来色香味俱全,可此时却食欲全无,恨不得眼睛看到的菜都变成林铃儿的脸。

“不合胃口?”

穆九霄正襟危坐,观察着穆天宁的神色问道。

穆天宁面露为难之色,却还是嘿嘿一笑,顺手就夹了一块肉放到嘴里,道:

“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要先吃哪道菜。”

穆九霄眉梢微挑,刚刚他们在冰面上忘我的嬉戏的场面还停留在他的脑海里,想起来就不自觉地咬紧牙关、双拳紧握,说不出的郁闷。

“你不常来府中,一个人在外面过得可还好?”

他拿起了筷子,与穆天宁话起了家常。

穆天宁笑道:

“嗯,好啊,一直都很好,有义兄照顾着,我能不好吗?再说谁不知dào

我的义兄是瓦倪大名鼎鼎的冥王,我想过得不好都难呢!”

“上次为兄与你见面已有快半年的光景了,如今需yào

添置些什么,尽管叫人去添了来。”

想起上次去穆天宁在郊外的宅子里会面,专门教了他些腿上的功夫,亦查看了他的生活,虽然日常所需都已配备齐全,但穆天宁节俭,每餐最多四菜一汤,衣裳也很少做新的,用他的话讲,自己不当差却可以坐拥豪宅,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奢侈生活,他很惭愧。所以难保他会亏待自己,穆九霄有些不放心。

“天宁的生活已经很好了,不需yào

添置什么,义兄请放心。”

穆天宁边吃边说。

这时,穆图进来通传,说是上官清清来了。

穆天宁放下筷子,擦了擦嘴角,笑着道:

“她的消息还是这么灵通啊!”

一会功夫,上官清清便进来了,给二人福了福身,穆天宁马上起身去扶起了她,打趣道:

“天宁怎敢让清清姐姐给天宁请安啊,这不是折煞了小弟吗,应该是天宁给清清姐姐请安才对。”

说着,他特意给上官清清作揖道,

“天宁给清清姐姐问安,愿姐姐永葆青春。”

上官清清比穆天宁长了两岁,穆天宁从小就知dào

上官清清喜欢穆九霄,所以虽然二人身份相当,但他从来都要敬上上官清清几分,把她当成未来的侧妃看待。

上官清清赶紧扶起了穆天宁,无论是亲弟弟还是义弟,他毕竟是冥王的兄弟,没人敢小觑他。

“天宁少爷,你又拿姐姐打趣。”

上官清清嗔怪道,

“姐姐听说你来了,特地从清心苑赶来看你。”

说着,她从身后春晓的怀里拿过一个包袱,奉到了穆天宁面前,

“给,这是我给你做的新斗篷,试试合不合身。”

“给我的?”

穆天宁接了过来,展开披到了身上,喜不自胜,一股亲情的温暖感染着他。

“真暖和,多谢姐姐。”

他美滋滋的说着,却不知这哪是上官清清亲手做的,是她得知穆天宁来了,特意差春晓去买来的,穆九霄很疼这个义弟,让穆天宁高兴也就是让穆九霄高兴,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谢什么,都是一家人,这是姐姐应该做的。我看你常年穿那么几件斗篷,也不舍得添置新的,只好亲手给你做一件了。”

她温柔地说着,上前帮穆天宁整理了一下斗篷的系带,又掸了掸上面的浮毛,一副疼爱弟弟的好姐姐形象。

穆天宁意味深长的一笑,瞥了穆九霄一眼,道:

“对,咱们是一家人嘛,一家人……”

上官清清掩口娇笑,像是这才看到了他们正在用膳似的,忙道:

“哎呀,我来得不是时候,是不是打扰到你们用膳了?那清清就先……”

这是以退为进,她“告退”二字还未出口,穆九霄便道:

“留下来一起用膳吧。”

先送斗篷,穆九霄怎么还忍心赶她走?

“是啊,清清姐姐,你都好久没陪天宁一起用膳了,快坐下吧。”

穆天宁拉着她一同落了座,她这才战战兢兢地看了穆九霄一眼,含羞带怯地道:

“那清清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这是自从上次的事件后,她第一次与穆九霄同桌用膳,想起在他大婚之前,他的书房她可是想来就来的,只要看到他在用膳,她可以随便蹭在他身边,想吃就吃什么,想吃多久就吃多久,他是那么地宠着她,可是这一切在云倾城来了之后通通变了。

如今他的身边又有了第二个女人,可惜仍然不是她,她只能借着这样的机会连讨好带卖乖地留下来,如乞丐一般讨顿饭吃,想起来她就窝了一肚子的火。

由于上官清清的加入,穆天宁的心情从刚才见不到林铃儿的失落一下就变好了,吃饭的速度也越来越快,穆九霄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禁皱眉,上官清清则不停地帮他夹菜,对他照顾有加。

穆天宁风卷残云一般地吃完,连口茶都没来得及喝,便匆匆起身。

“义兄,清清姐姐,我吃好了,二位慢用。”

说完他转身便往外走。

“天宁……”

上官清清朝着他的背影叫道。

听到她的声音,他突然转过身,朝着上官清清挤了挤眼睛,唇角勾出一抹调皮的笑,跑了出去。

175. 175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现下书房中只剩下了穆九霄与上官清清,上官清清的脸颊不自然地红了。

独自面对穆九霄,她少了从前的自信与从容,有的只是战战兢兢与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话会惹得他不高兴,更不愿意理自己了。

想起在他的面前脱/光了衣服,他却将她赶出去的场面,她难过得想死的心都有。

那件事之后,她想穆九霄一定是很生她的气,不知dào

他还会不会原谅她,他们还能不能回到从前。

此时此刻,她揣摩着穆九霄的心思,不知该去还是该留,踌躇之间,却只听穆九霄道:

“刚才你净顾着天宁了,自己也没吃,现在吃点吧,别饿着。”

只是几句再平常不过的话,听在她的耳朵里却是句句关心,心里一动,不由得就红了眼圈。

“是,谢谢霄……王爷。”

她哽咽着,已经习惯了叫他霄哥哥,如今却不敢了。

穆九霄暗暗叹息一声,沉了声音道:

“用你自己喜欢的称呼吧。”

对上官清清,又气又怜,她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虽然身体里没有流淌着同样的血,可心里却有着血脉亲情,他狠不下心。

这句话让上官清清越发地伤感,眼泪不受控zhì

地流了下来。

“嗯,霄哥哥……”

她用手帕拭泪,哽咽着道,

“霄哥哥不怪清清,清清真的很开心。”

面对她,穆九霄十分无奈,只能耐着性子道:

“以后不要再做傻事了。”

“嗯……”

上官清清应着,

“霄哥哥的伤可好些了?”

穆九霄微微点头:

“嗯,好些了。”

见穆九霄已经拿起了筷子,没有再多说话的意思,她也便擦干了眼泪,拿起筷子用膳。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午膳,她虽然吃得战战兢兢,却十分享shòu

,心里想着,这是云倾城和林铃儿都享shòu

不到的时光啊!

然而,这样的时光也不会真zhèng

的属于她,想起云倾城……

她放下了碗筷,轻拭着嘴角,幽幽道:

“霄哥哥,今天我去了冲霄阁。”

穆九霄的动作微顿,却没有说什么,等着上官清清往下说。

上官清清悄悄观察着他的神色,见他面色平常,便继xù

说道:

“王妃的气色不太好,听说自从房城回来后,王妃的身子就很虚,可能受了战乱的影响吧。再者……王妃身边那个叫林铃儿的丫头来了之后,频频惹王妃生气,也让王妃心里不痛快……”

见穆九霄仍是没什么反应,她的胆子也大了几分,

“霄哥哥恕清清斗胆,其实霄哥哥应该多去看看王妃,她为了您奔赴战场,又为了您出生入死拿解药,这份情可遇而不可求,霄哥哥实在不应该为了一个新人而冷落了旧人,何况还是救过您一命的结发妻子……”

话说到这,穆九霄忽然抬眸,眸光深邃却掩藏不住那分犀利:

“是云倾城让你来当说客的?”

上官清清一惊,连忙站了起来,声音也抖了起来:

“不,不是,不是王妃让我来的。是我、是我自己实在看不过去了,才、才斗胆向王爷进言的。”

穆九霄面色缓和了一些,放下碗筷,看着她道:

“哦?你认为本王冷落了王妃?”

上官清清只能硬着头皮点头:

“是,想当初,王爷和王妃经lì

了许多不愉快,最后却要好得羡煞旁人,怎能在数日之内就变了心,移了情?在清清眼里,霄哥哥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喜新厌旧之人。”

穆九霄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在唇边溢开:

“你何时与王妃这样要好,本王竟不知dào

?”

上官清清心里一紧,忙辩称:

“上次王妃为我医病,其实她不仅医好了我身上的病,也医好了我心里的病,我与王妃早已情同姐妹。”

她与云倾城要好?天方夜谭!恐怕河水倒流,她也不会与云倾城要好。

谁料穆九霄却点头:

“如此甚好。”

见他并没有生气,她又将云倾城教给她的话倒了出来:

“霄哥哥,王妃每天都在绣一幅牡丹图,她说,这幅白牡丹刺绣是为王爷而绣,寓意白头到老,百年好合,她希望王爷每天都能看到它,亲眼看着它完成。”

这意思很明显,云倾城希望穆九霄每天都去看的其实不是牡丹刺绣,而是她。

自从那晚他将林铃儿抱走之后,已经连续多日没有留宿在西厢了,她还记得他的话,冥王府需yào

喜事,可她都没有与穆九霄同/房过,何时会有喜讯传出啊。

穆九霄当然明白话中含意,当下道:

“你去转告王妃,本王会去看她的。”

上官清清放下了心中大石,却仍然紧张地站着,生怕穆九霄会生气,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

“是,清清会转告王妃的。”

穆九霄看着她,请她继xù

落座的话未出口,就听到隔壁传来一阵阵爽朗的笑声,细细辨认,这笑声里有穆天宁的,也有林铃儿的。

他的眉头倏地就拧了起来,想起刚才穆天宁狼吞虎咽的样子,他忽然明白了什么,原来都是为了林铃儿。

大手放在筷子上怎么也提不起来,上官清清还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等着他发话,他却突然扔下筷子,站了起来。

“少了天宁,这屋子里冷清了些。”

冷冷地扔下一句,他抬腿便往外走去,上官清清不明所以,忙跟了上去。

这一跟就跟到了隔壁的雅室里,穆天宁与林铃儿、春雨、夏雨四人围坐在桌旁,不知正玩着什么,几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因为穆九霄的进入,整间屋子的温度能骤降十度,春雨、夏雨腾地从椅子里站了起来,林铃儿也默默地站了起来,看了他与后进来的上官清清一眼,便垂下了眸。

穆天宁背对着门口,见几人异样,才发觉有什么不对,也跟着站了起来,转过身便看见了脸阴沉得像要下雨一样的义兄,与神色诧异的上官清清。

“义兄,清清姐姐,你们怎么来了,这么快就用好了?”

对于刚刚几人的玩乐行径,他倒是没有什么感觉,因为他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高高在上的主子,也不像穆九霄从小就是王族,在他的概念里,规矩什么的从来都很淡,只要大家开心就好。

穆九霄没有说话,一双眼睛只是死死地盯着林铃儿,好像她犯下了什么不可饶恕的过错。

倒是上官清清看出了端倪,忙上前一把拉过穆天宁,低声嗔怪道:

“天宁少爷,你怎么可以跟一群丫鬟如此胡闹,这不是坏了王府的规矩吗?”

穆天宁不以为然:

“这有什么?我听说王妃不是也喜欢与下人们同乐吗?义兄从来没有说过什么,这就证明在义兄心中,快乐和王妃比规矩重yào

,我说的对不对,义兄?”

矛头指到了穆九霄身上,林铃儿不由得捏了一把汗,她为什么总是这么不顾忌身份?才当了几天的王妃,就把规矩什么的忘得一干二净,如果连累了春雨和夏雨,她怎么能原谅自己?

不过,穆天宁的话回荡在耳边,“快乐和王妃比规矩重yào

”,她很想知dào

,在穆九霄的心中,真的是这样吗?

可是下一秒,她就将这个想法抛弃了,是与不是又能如何,她已经不是王妃,而他也不再是从前她心里的那个穆九霄。

这样的机会上官清清怎能放过,她上前一步,在穆九霄的身边就要开口,谁料穆九霄却先她一步说道:

“天宁不是王府中人,王府的规矩也不适于他这种无拘无束的个性,罢了。”

“可是,霄哥哥……”

上官清清还想说些什么,穆九霄看了她一眼,道:

“天宁说的对,快乐和王妃比规矩重yào

,想当初,王妃亦是与下人同桌吃饭游戏,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条规矩也该改改了。”

说罢,他走过去,居然在林铃儿身边坐了下来,在场的人个个都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了他。

他不动声色地一拉林铃儿的手,将她拉坐在自己身边,林铃儿马上把手从他的大掌里挣脱开,椅子也往旁边挪了挪。

听到他说王妃比规矩重yào

,她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不管重不重yào

,那个王妃都已经不再是她了。

穆天宁走过来,绕着穆九霄坐下的椅子走了两个来回,为难地道:

“义兄,您坐了我的位置。”

这个位置紧挨着林铃儿,是他特意挑的,将春雨夏雨两个丫头安排在了对面,他的碗筷还摆在那里,难道义兄没看见?

穆九霄却指了指他旁边的位置,道:

“天宁,坐本王身边。”

穆天宁看了看林铃儿,挠挠头,只能依令行事,在穆九霄身边坐了下来。

林铃儿心里嘀咕着,穆九霄以前不是最注重规矩神马的,就因为穆耳把她从秋千上推下来,还怒得要砍掉穆耳的双手,如今想来,他那是杀鸡敬猴?

搞不懂他现在是什么情况,但规矩改了可没什么不好,她不介yì

与他同坐。

穆九霄看着上官清清与其他两个丫鬟,道:

“你们也过来同坐。”

上官清清自是没的说,款款在穆天宁身边落座,春雨和夏雨则求救似的看了看林铃儿,又看了看穆天宁,见两人均点头,这才敢在林铃儿身边依次坐下来,却身体僵硬、诚惶诚恐。

没人知dào

穆九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林铃儿把头向后仰,偷偷地与穆天宁对暗号,意在问他穆九霄怎么回事,穆天宁只能摇头,表示不知dào



这时,穆九霄的身子突然向后移动,挡住了两人的视线,然后扭头问穆天宁:

“你们刚才在做什么?”

176. 176 替她喝水

穆天宁微怔,神情滞了一下方才回过神来,笑道:

“哦,刚才我们在玩一个数‘7’的游戏,谁要是输了谁就喝杯凉水,赢的人可以在输的人喝凉水的时候吃菜,他喝多久大家就吃多久,怎么样,义兄,听起来是不是很有趣?”

上官清清一皱眉:

“什么规矩,如果有个人一直输,那这顿饭不就只能喝凉水了?”

“如果一直是那个人输,那就只能说明那个人很笨,哈哈……”

穆天宁说着哈哈大笑起来,并把目光投向了林铃儿,两人一副要好得已经心有灵犀的样子。

穆九霄轻咳了两声,问道:

“什么玩法?”

穆天宁见穆九霄好像很有兴趣的样子,兴致顿时高涨起来:

“是这样的,咱们这些人依次数数,只要逢7或者7的倍数,数到的那个人就要闭口不言,把这个数字跳过,如果不小心说了出来,或者下面的人不能及时接上,那就算输了。比如7、14、17、21这样的数字都不能说出来。”

从他记事起就认识了义兄,这么多年来,他还从未见他参与过政事以外的事,除了练功夫、带兵打仗,就是参议朝政,好像他的身体是铁打的,从来不会喊累,也从来不会风花雪月。

这种机会抓住就不能放过,他试探着问:

“义兄,您也想试试?您刚才也说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这个游戏人越多越好玩……”

上官清清急道:

“天宁,霄哥哥政务繁忙,哪有功夫……”

“试试吧。”

话未说完,只听穆九霄爽快地扔出了三个字,惊得所有人目瞪口呆,王爷转性了?

“好。”

穆天宁眼睛一亮,今天他可要好好报一下这么多年来的仇,与穆九霄的对决中,他可从来没赢过,武他赢不了他,文上总还能赢得过吧?这么想着,他不禁摩拳擦掌,暗暗盘算起来,要如何才能赢得过他。

林铃儿似乎看穿了穆天宁的心思,不禁低头暗笑,一想起穆九霄喝了一肚子凉水,不停地跑去茅房的样子,她就觉得大快人心。

这个游戏还是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玩的,在她那个年代已经算是老古董了,可拿到这来却是个新鲜玩意儿,刚才他们四个人玩得不亦乐乎呢。

“我先开始吧。”

穆天宁自告奋勇,先开始的人最划算了,因为可以算计下面的人。

上官清清还想劝说些什么,她可不想玩,万一输了喝了一肚子的凉水,那多丢人啊。

可不等她说出来,穆天宁已经抛出了一个数字:

“34!”

这是个高危数字啊,他的后面就是穆九霄,这是想害人啊。

谁知穆九霄竟然一直闭口不言,而林铃儿为了看他的笑话,注意力没有集中起来,穆九霄的35是7的倍数,理应闭口跳过,而林铃儿却没有接上36,这一轮毫无疑问林铃儿输了。

大家都发xiàn

了这个问题,却是上官清清最先叫了出来,完全的兴灾乐祸啊:

“哎呀,铃儿输了呢!”

穆天宁顿时有些急了,抓抓耳朵,笑着道:

“这局不算不算,只是试验一下而已,看来大家都明白游戏规则了,那从这一局正式开始吧。”

“什么?”

上官清清瞪圆了眼睛,这不是明摆着护短吗?

她看着穆天宁,再去看林铃儿,忽然想到了什么,怪不得穆天宁火急火燎地用膳,原来目的在林铃儿这里啊。

如是想着,她便不再追究下去,如果穆天宁能把林铃儿弄走,她可乐见其成呢。

“这次正式开始。”

穆天宁宣bù

,直朝林铃儿使眼色,那意思是你可别再犯错了,我能救得了你一次,可救不了第二次了。

林铃儿朝他吐了吐舌头,感激地笑了一笑。

这一切都被穆九霄收入视线,他暗暗沉了口气,道:

“这次本王先来。”

有了上次的经验谁了不敢掉以轻心,都端正坐好,等着穆九霄说出数字。

谁料,他说的还真简单:

“1。”

由于出的简单,大家很顺利的往下数了去,7和14都被穆九霄和林铃儿准确的避开了,17却被上官清清一不小心给喊了出来。

“哈哈,清清姐,你输了!”

穆天宁大笑道,然后亲自去倒了一碗凉水放到了她的面前,

“清清姐,你可要慢点喝哟,也好让我们多吃几口菜。”

林铃儿看着那一碗冰凉冰凉的水,心里暗暗叫好,让她刚才兴灾乐祸,这下好,灌一肚子凉水回去吧。

上官清清看着眼前的凉水,两弯细眉拧成了麻花,她为难地看了又看,平日里喝茶水都是小口小口的抿,而且从未喝过凉水,如今却让她一口气喝掉一整碗,这不是要她难看吗?

此时,大家都在看着她,等着她喝水时大家好吃菜,她不想叫人看了笑话,却又实在为难,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穆九霄。

穆九霄很了解她,想了想,道:

“可以让人代为饮下。”

此话一出,上官清清乐了,马上把水递给了身后的春晓。

“春晓,代我喝下去。”

“小姐……”

春晓嗫嚅着,却不得不接过了水。

本来这场正在上演的主仆同乐的戏码就没有她的份,现在还让她喝凉水,她当然不情愿。

上官清清哪管这些,催促道:

“快点啊,要一口气快点喝下去,这样才能让他们少吃菜,不然我可就吃了大亏。”

穆天宁扭过脸朝着林铃儿又是挤眼又是笑,惹得林铃儿也掩口窃笑起来,其他两个丫鬟不敢笑,只能抿唇忍着。

春晓不得不从,最后只能一口气把水喝了下去,她喝水的时候大家拼命地夹菜,完全忘了自己是谁,都没了往日里的形象,只剩下争分夺秒的欢乐。

下一局从输的人开始,上官清清输了一次,此刻也增强了斗志,誓要将丢的面子夺回来。

“11。”

她叫道,刚才她已经盘算过了,轮到林铃儿那里应该是14,她就是要她好kàn



结果这局是春雨输了,她的如意算盘落了空。

春雨开始:

“19。”

笨蛋就是笨蛋,这一局又是上官清清输了,卡在了27上,春晓又代喝了一碗凉水,气得她嘴角抽搐。

接下来的几局,不是上官清清输,就是春雨和夏雨输,林铃儿不得不承认,穆天宁和穆九霄的反应速度都超快,而她自己则是因为玩多了的缘故,已经形成习惯了。

越是输的人越想翻盘,越想接着玩,赢的人也不好离席,大家就这么一局一局地玩下去,终于,林铃儿输了。

原因是她因为吃了一块比较油腻的肉,恶心了起来,而由于不想被人看出她怀孕,只能强忍着,注意力一分散,她就输了。

“春晓,快去帮铃儿倒一碗凉水过来。”

上官清清十分“热心”地招呼着。

春晓有报仇的时机当然不会错过,殷勤得很,特地将这碗水倒得满满的,端到了林铃儿面前。

“铃儿姐姐,请用。”

春晓讥笑道。

林铃儿看着这碗水,并不为难,从前大冬天喝冰啤酒那都是常事,区区一杯凉水算什么。

她举起碗就要喝,谁知穆天宁却向她伸出了手:

“铃儿,我来替你喝。”

林铃儿还没反应过来,碗就已经被穆天宁抢走了。

这时,动人的一幕又出现了,这只盛满了凉水的碗在半路上被穆九霄截获,众目睽睽之下,他仰头一饮而尽,大家都目瞪口呆,都忘了要赶紧吃菜这回事。

王爷替铃儿喝了那碗凉水?

当这句话在每个人脑中放大的时候,春雨和夏雨是惊喜,上官清清和春晓是气得半死,穆天宁是惊讶不已,而林铃儿,则丝毫不领情。

说她是他的女人,他要对她负责,还真是负责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她负责,让她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小丫鬟情何以堪呐?

那么愿意替她喝,那就让他替好了!

穆天宁不解地坐了下来,心里却有些郁闷,铃儿不只是义兄的丫鬟而已嘛,为什么义兄好像很紧张她似的?

接下来的几局,大家都玩出了经验,所以每一局持续的时间都比较长,可最后无一例外都是以林铃儿败阵告终,当然,她是故yì

输的。

每次穆天宁都抢着帮她喝水,可是每次都被穆九霄半路截获,谁让他离她更近呢。

林铃儿看着他帮自己喝水,一碗接一碗,冰凉冰凉的,根本没有吃菜的机会,原本捉弄人的心情渐渐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矛盾与郁闷。

穆九霄并不知dào

王妃换了人,说起来这是她自己造成的,不应该怪他才是。如今看他对自己这样负责,也应该承认他是个负责任的好男人不是?

可她还是很气,气他认不出她,气他就那样糊里糊涂地跟别的女人上了床,她真不明白,就算脸是一样的,身材也差不多,但是人都是有感觉的吧,如果让她跟别的男人亲热,先不说别的,就是每个人身上不同的味道也会让她立kè

发xiàn

不对劲,为什么穆九霄就这么粗心大意发xiàn

不了呢?

177. 177 来日方长

亏人人都说他是天下无dí

的战神下凡呢,她看他就是一块木头疙瘩不小心从天上落下来,只不过命好落到了王宫里罢了。

心情变得烦闷起来,在穆九霄又喝完了一碗水之后,她冷着脸说:

“王爷,天宁少爷,今天就到此为止吧,天宁少爷刚来,是不是需yào

整理一下客房,好好休息一下?”

穆天宁因为没有帮林铃儿喝到水,一肚子的不甘,因为表现的机会都让穆九霄给抢了去,他就不明白了,他一个王爷为什么非要在一个丫鬟面前表现呢?

这时听到林铃儿说不玩了,他不就一点表现的机会都没有了?

“那好,这个游戏就玩到这,铃儿,不然我们来玩点别的?你还有什么好点子没有?”

穆天宁兴致勃勃地问。

对穆天宁,林铃儿立kè

拿出了一张好脸,朝他微笑着,道:

“天宁少爷,来日方长,你不是说要在王府住上一些日子吗?咱们以后再玩也不迟。”

这个穆天宁挺让她喜欢的,为人爽朗,不像穆九霄整天阴沉沉、冷冰冰的。

穆天宁听到“来日方长”四个字,原本郁闷的心情顿时好转了,他笑着点头,意犹未尽地回味着这几个字:

“来日方长,来日方长……不错,咱们来日方长。”

他喃喃着,最后抬眸看着林铃儿,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芒。

林铃儿没看到,穆九霄的眉宇紧了又紧,最后腾地站了起来,一句话也没说,便往门口走去。

大家都吓得跟着站了起来,也不知dào

王爷是什么意思,面面相觑。

“霄哥哥……”

“义兄……”

上官清清和穆天宁纷纷叫道。

见穆九霄脚步飞快地离开,头也没回一下,上官清清不禁责怪道:

“林铃儿,都怪你,你怎么能那么笨,每次都是输输输,害得王爷代你喝了好几碗水,你的脑袋里装的是水吗,这么没用?”

代上官清清喝水的春晓本来就愤愤不平,此时有机会更是跟着讥讽起来:

“林铃儿,你怎么能让王爷替你受罚?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臭丫头而已……”

“住口!”

春晓的话未说完,突然遭到了穆天宁的喝斥,他横眉立目,怒从心生,

“你说谁是臭丫头?如果铃儿是臭丫头,那骂她的你又算个什么东西?你又将替她受罚的王爷置于何处?”

春晓心里咯噔一下,她没想到,不仅王爷护着这个林铃儿,就连刚来的穆天宁也这么护着她,这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连忙偷偷地去拽上官清清的袖子,请她帮zhù

解围。

上官清清拂去了她的手,道:

“天宁少爷息怒,可能是刚才的游戏太让人兴奋了,春晓这丫头一时也口没遮拦起来,原谅她这一次吧。”

回头又对春晓斥道,

“春晓,还不向天宁少爷赔个不是?”

穆天宁冷哼一声,道:

“向我赔什么不是?给铃儿道歉才对!”

春晓紧抿着唇,欲语还休,最后在上官清清的斥责下不得不道了歉:

“铃儿,对不住了,刚才是我口没遮拦,胡乱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林铃儿本就习惯了这样的春晓,她才不会跟这种人计较,那只会拉低了自己,于是淡淡道:

“没关系,我习惯了,你也别往心里去。”

春晓一听这话,暗地里狠狠地瞪了林铃儿一眼,她这是明摆着挤兑她呢。

这时,穆九霄回来了,大家连忙立正站好,女人皆是低眉顺目,只有林铃儿眼帘微垂,不卑不亢的样子。

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最后落在了穆天宁的身上,淡淡道:

“天宁,你舟车劳顿,刚才为兄已经让阿音帮你去打扫香风居,先去歇息吧。”

香风居是穆九霄专门在冥王府里给他安排的居所,每次他来都会住在那里,位置就在穆九霄书房的另一侧隔壁。

穆天宁的面色缓和了一些,眼珠一转,道:

“义兄,阿音毕竟是个男人,粗手粗脚的,他铺的床不是硬了就是软了,不如就让铃儿去帮我打点吧,我刚才坐过铃儿的床榻,不软不硬,舒适得很。”

穆九霄面色一凛,问道:

“铃儿的床榻是谁打点的?”

春雨站了出来,应道:

“回王爷的话,是奴婢打点的。”

“天宁少爷的香风居也交给你了,一定要打点得跟铃儿的床榻一样不软不硬。”

穆九霄的话让春雨心惊肉跳,想到就要给天宁少爷打点床榻了,脸颊倏地就红了。

嚅嚅地应了下来:

“是,王爷。”

“可是,义兄……”

穆天宁还想说些什么,穆九霄却打断了他:

“天宁,你留宿在王府的这些日子,春雨就拨给你做贴身丫鬟。”

“可是,义兄,铃儿她……”

穆天宁好想跟义兄说啊,能不能把铃儿借给他当贴身丫鬟,他不想要春雨,他想要铃儿啊。

谁知,穆九霄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连声道:

“铃儿,跟本王过来做事。”

林铃儿眼皮都没抬一下,应道:

“是,王爷。”

在经过穆天宁身边时,却朝他眨了眨眼睛,做了个鬼脸,因为相同的个性,她已经把穆天宁当成好朋友了。

穆天宁看着她可爱的样子,更是心急如焚了,却没有办法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只能看着她被穆九霄带走。

上官清清看出了端倪,倒是女子心细敏感,她看着穆天宁那着急的样子,不由掩口窃笑起来,看样子,改日她要好好教教这个弟弟要如何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弄到手了。

“天宁少爷,你先歇着,改日姐姐再来看你。”

上官清清笑着,看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暖意。

穆天宁微微点头,好脾气地微笑道:

“好,姐姐慢走,天宁不送了。”

“嗯,留步吧。”

上官清清笑着,由于新的发xiàn

,她的脚步也比来时轻快了许多,身姿也婀娜了许多,摇摆着腰枝走出了雅室。

穆天宁垂头丧气地一屁股坐了下来,双手托腮,双眼直视前方,失了焦距,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春雨和夏雨都是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穆天宁的表现太明显,一点也不隐藏,很容易就让人看穿了他的心思,只是不知dào

他是想得到什么样的结果,只是喜欢而已,还是想干脆娶回去?

穆天宁还坐在桌边,刚才因为游戏谁也没吃好饭,她俩也不知dào

穆天宁还吃不吃,所以一直站着不敢动,等待着他发话。

穆天宁终于体会到了她们的存zài

,缓缓地回过头,看了看二人,问道:

“你们谁是王爷拨给我的丫头?”

春雨有些腼腆地站了出来,道:

“回天宁少爷,是奴婢。”

穆天宁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随口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春雨心里一沉,刚才他来雅室的时候,她和夏雨都介shào

过自己的,可他的注意力一直都在林铃儿的身上,所以根本没注意听吧。

声音也低了几分,她回道:

“回天宁少爷,奴婢春雨。”

“哦,春雨,刚才你们也没用好,继xù

用些吧,用完膳再过来帮我打点香风居,不急。”

穆天宁淡淡地说道。

“是,谢天宁少爷。”

春雨和夏雨一同应道。

穆天宁没再多留,直接离开了雅室,往自己的香风居走去。

夏雨见屋子里只剩下她和春雨两人,便打趣道:

“春雨,这下你可得偿所愿了吧,做了天宁少爷的贴身丫头,是不是做梦都想着这一天呢?”

被夏雨这样一说,春雨刚刚因为名字的事而低落的情绪马上一扫而空,羞红了脸颊,轻推了夏雨一把,嗔道:

“别瞎说,我才没有呢。”

“还说没有,脸都红了!”

“没有没有,就是没有……”

虽然嘴上不承认,但是春雨早已心花怒放,不管做什么,只要能跟在天宁少爷身边,她就心满yì

足了。

林铃儿跟着穆九霄回到了书房,穆九霄径直走到书案后落了座,却始终一言不发,面色冰冷,两片唇似乎还有点发白。

林铃儿悄悄地瞥了他一眼,心想,活该,谁让他那么爱出风头,抢凉水喝,真是脑子进水了!

桌上的食物已经被专门管理膳食的下人们撤下去了,却仍留有余香,午膳大家都没用好,尤其林铃儿,穆九霄喝水喝得太快了,每次她都来不及吃菜他就喝完了,此刻闻着饭菜的余香,她的肚子不禁咕咕叫了起来,声音大得她自己听了都害臊。

缩了缩肩膀,她站得远了一点,不想被穆九霄看了笑话。

谁知他却发话道:

“过来,磨墨。”

发誓要做好一个丫鬟的本分,她再不情愿也要做下去,于是硬着头皮走到了他的身边,开始磨墨。

一边磨墨眼睛却不老实地打量着穆九霄的屁/股,从房城回来的日子不算太长,她真不明白,连穆耳他们那些打了二十板子的人都还没好利索,穆九霄怎么能一坐就是几个时辰不动呢?

其实她哪里知dào

,穆九霄看起来好像是在坐着,其实他一直在扎着马步,屁/股与椅子之间虽然贴着,却从来没有坐实过。

五十板子,任何人也受不了,他又不是铁人,怎么可能没事?

正想着,肚子又咕噜咕噜叫起来,她郁闷地咬牙,肚子里也不知dào

是个什么样的小鬼,怎么这么能闹腾?

就在这时,穆图进来通传,说上官清清来了。

穆九霄头也没抬,淡淡道:

“让她进来吧。”

178. 178 吃了它

林铃儿心想,她又来干什么?

上官清清进来了,见林铃儿站在穆九霄身边,原本微笑的脸立kè

沉了下来。

缓缓上前,却又不动声色地笑道:

“霄哥哥,刚刚我见你没吃多少东西,还喝了一肚子的凉水,一直不放心,所以特意命人做了这桂花/酒酿圆子,给你暖暖/身子。”

说罢,她示意身后的春晓把东西端上来,呈在了穆九霄的书案边。

穆九霄仍然笔耕不辍,只是淡淡回应:

“嗯,先放着吧。”

上官清清不甘心,凭什么林铃儿就能得到穆九霄如此厚待,居然为了她而不顾惜自己的身体,真是气死人了。

想了想,她说道:

“霄哥哥,依我看,这什么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说法,打破了王府的规矩,始终是不太好的,不如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吧,免得霄哥哥伤了身体,让王妃知dào

了会心疼的,王妃会以为是自己的不是,才让霄哥哥受罪的,毕竟这头是从王妃那里开的,您说是不?”

穆九霄搁下笔,抬眸看了一眼上官清清,拿过那碗桂花/酒酿圆子,道:

“王妃如果知dào

了,只会赞本王做的好,因为本王离她越来越近了。”

“可是,您的身子……”

上官清清还想以他的身体当作说辞,可看到穆九霄那沉着的脸色,不禁把话咽了回去。

“好了,本王累了,退下吧。”

穆九霄淡淡发话。

“是,清清告退。”

上官清清临走时不忘狠狠地瞪了林铃儿一眼,林铃儿只当作没看见,磨墨磨得那叫一个认真。

若大的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穆九霄把刚刚端起来的酒酿圆子放到了林铃儿的面前,沉声道:

“吃了它。”

林铃儿虽然早就对这碗东西觊觎了,如今近距离地看着它,不禁咽了下口水,但这又不是给她的,为什么让她吃?

她愣了愣,强忍着作怪的馋虫,冷声道:

“奴婢不明白王爷的意思。”

穆九霄站了起来,扔下一句话,随后便走了出去:

“在本王回来时,不想再看到这碗东西。”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看着渐渐远去的穆九霄的背影,眼里透出不解。

“什么意思啊,他是因为不喜欢上官清清给他送的这碗东西,才让我吃的?”

她自言自语着,他的话让她只能这么理解了。

管他的,反正是上官清清送给他的,肯定不会下毒,那她就吃了好了,肚子正饿得荒,不吃白不吃。

不过,穆九霄为什么要出去?是专门为了给她腾出时间吃东西吗?

怎么会……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他双唇发白,一脸紧绷的样子,不会是尿/急吧?

刚才在雅室的时候突然冲出去也是,一定是喝太多了凉水,尿/频,憋不住了。

想到这,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感觉好像小小的报了一下仇,心里顿时爽极。

笑够了,她端起碗,趁穆九霄没回来的时候,在他宽大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狼吞虎咽地把一碗圆子吃了个精光,连点汤汁都没剩下。

摸着滚圆的肚皮,她满足地打了个饱嗝儿,眼珠转了转,想着刚才穆九霄和穆天宁在雅室时说过的话,穆天宁想让她去帮他打点香风居,穆九霄为什么不让她去,如果此时是在香风居的话,跟穆天宁那小子胡侃乱侃一通,时间也过得快点,而且比在穆九霄身边舒服多了。

不过把春雨拨给他用也不错,毕竟那是春雨的暗恋对象,如果穆天宁开窍能把春雨收进房里,也解决了春雨的终生大事,不失为一件好事。

想起春雨因为她而断的那两根手指,她心里便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如果能帮上春雨什么,她一定在所不辞。

托着下巴想得出神,她竟没留意到穆九霄已经披着一身阳光走了进来,看到他时,她还坐在他的椅子里,屁/股上顿时像安了弹簧一样,腾地一下弹了起来,却因为太过急切,小腿不知怎的就撞到了椅子腿上,疼得她哎哟一声,紧蹙了眉,挪到了一边。

穆九霄看着她这一连串的动作,不禁皱眉,走到书案前站定,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她不用看也感觉得到那两道灼热的视线,垂下了眼帘,任他看着,只是腿上疼得她心里直抽抽。

他又看了看书案上空空的碗,这才道:

“本王要小憩片刻,去帮本王暖chuang。”

她还在这纠结着腿上的痛,听到了“暖chuang”两个字,顿时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抬起头去看穆九霄,发xiàn

他正目光阴冷地看着她,好像不是开玩笑哈?

但是……

“暖chuang?”

她不解其意地反问道,

“用什么暖?”

心里盘算着,在现代说暖chuang,那可是床ban、上chuang的意思,现在让她给他暖chuang,那是绝对绝对做不到的。

穆九霄的面色一凛:

“你说呢?”

乌黑的大眼睛骨碌碌地快速转动着,让她说,那她就说好了,一抬头,干脆地道:

“炭炉?热水壶?还是……”

“你!”

不等她想起来下一个可以让床变暖的东西,他就脱口而出。

“我?”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脸瞬间就沉了下来,揪着小眉头咕哝起来,

“我又不是电热毯,没办法给你暖chuang。”

“你说什么?”

穆九霄没听清也没听懂。

她抬起头,清晰地道:

“王爷,奴婢只是一个丫鬟,如果王爷需yào

暖chuang,奴婢可以现在去请王妃,或者王爷移驾到冲霄阁,自然会有人帮王爷暖chuang。”

她绷着小脸,说得义正词严。

穆九霄忽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唇角竟不自觉地微微扬起,走过来在书案后落座,然后淡定的道:

“你先去帮本王暖chuang,暖好了再来告sù

本王,本王小憩的时候,你可以回雅室去歇着。”

“啊?”

她下意识地惊道,没想到,穆九霄的暖chuang,竟然真的只是让床变暖而已,回想起自己刚才龌龊的想法,不由得闹了个大红脸。

“怎么,这不是做奴婢的本分吗?”

穆九霄提起笔,若无其事地问道。

她眨了眨眼睛,话说如果真的只是单纯的暖chuang,那当然是奴婢的本分,无可厚非。

话说回来,其实在古代,主子的话就是圣旨,奴才根本没有反抗或者质疑的余地,让她做什么她就得做什么,做什么都是她的本分。

她把心沉了下来,淡淡道:

“是,奴婢这就去。”

默默地转身,默默地绕过屏风,默默地上了他的床,拉过被子盖好,现在,她就是这张床的电热毯。

一股熟悉的味道充斥着鼻腔,那是属于他的味道,只有他才有的味道。

莫名地鼻子一酸,她差点就落下泪来,那些属于他们的过往历历在目,尤其是房城的日子,那些chan

mian悱恻的镜头如缕缕青丝缠绕在心间,勒得她透不过气。

闭上眼睛,她用力甩了甩头,不要想,不要再想过去的事了,过去意味着遗忘,她要将他忘掉,重新开始她的生活。

对,向前看吧,她在心里默默念着。

上官清清从穆九霄的书房出来,走在回清心苑的路上,越想越气,穆九霄与穆天宁抢着帮林铃儿喝凉水的一幕幕在眼前不断地回放,她搞不懂,林铃儿除了有点姿色外,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两个男子为她争风吃醋?

想着穆九霄一碗又一碗地代她喝下的凉水,而自己喝时却没有人为她出头,只能让春晓代喝,她就恨得捏紧了拳头,牙根发痒。

本来打算直接回清心苑的,半路上她却改道去了冲霄阁。

西厢里,云倾城正在绣着她的白牡丹,听见外面有动静,还以为是上官清清把她的话带到,穆九霄终于来了。

她放下针线,激动地跑过去亲自掀开了门帘,看到的却是上官清清和春晓,不由得脸色一暗。

上官清清将今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sù

了云倾城,云倾城听了后更是将满腔的怨与怒都放到了林铃儿的身上。

“哼,林铃儿这个臭丫头,从前在宫中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她的本事还不小!”

有些话在心中她不便说出来,南宫绝为了她而接近自己,穆九霄更是因为她的到来而冷落了原本心爱的王妃,她就是一个要什么没什么的自己捡来的野丫头而已,凭什么个个男人都喜欢她?

从前是南宫绝,如今是穆九霄还有那个穆天宁!

上官清清同样不服气,嫉妒心爆棚,她突然想起了穆天宁说过的一句话,他坐过林铃儿的床榻,不软不硬……

计上心来,她悄悄地将自己的想法告sù

了云倾城,云倾城听后诡异的笑了……

静忍室内,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穆九霄始终坐在书案后,此时落下的几行字,又是那句话: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景难为情!

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却始终不见林铃儿出来唤他。

穆九霄搁下笔,唇边溢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站起来缓步走向了内室。

179. 179 死定了

绕过屏风,他一眼便看见了床榻上的小女人。

她微微扬着下巴,手脚大咧咧地伸成了“大”字形,唇边还沾着未干的口水,此时睡得正酣。

这哪是给他暖床,分明就是偷懒。

他走过去,悄悄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犀利的眸此刻难得的透出一丝温润的光,他抬起手,几根指背轻柔地抚过她滑腻的脸颊。

她好似感觉到了一阵骚/痒,忙抬起小手在腮边挥了挥,吧嗒吧嗒嘴,翻了个身,继xù

睡。

他唇边的笑不由地扩大,看着她娇小的身躯蜷缩成一团,像只小懒猫一般,好像有些冷似的,于早将被子往上拉了拉,掖紧。

想起了什么,他轻手轻脚地挽起了她的裤管,小腿上,一块淤青那么显眼,这定是刚刚撞的。

摇摇头,她这毛手毛脚的样子哪里像个女子,简直就像只顽皮的猴子。

拿来一瓶跌打酒,他倒了几滴在掌心,用力搓热了,然后轻轻地捂在了她的淤青上。

睡梦中,她似乎感觉到了一丝异样,不由地动了一下,只是一下便没了动静,继xù

睡她的。

他如此反复了几次才作罢,帮她放下裤管,盖好被子,退出了内室。

刚刚绕过屏风走出来,就见穆天宁风风火火地从外面进来。

“义兄……”

他高声叫着,眼睛却在书房里四处寻摸,

“铃……”

话未出口,只见穆九霄突然摆手制止了他的叫喊声,然后快步走过来,揽过他的肩膀,边说话边往外走去:

“来,让为兄看看你这几个月来是否长进。”

“啊?”

穆天宁张大了嘴巴,可是他不是为这个来的好吗?

他边被穆九霄拖着往外走,边回头搜寻着书房里面,奇怪,难道铃儿不在里面吗,可是她分明进去就没再出来啊?

找不到铃儿也只能作罢,跟着穆九霄来到了教场上。

寒冷的冬季,空荡的教场只有风吹过的声音。

若大的教场上两人相对而立,穆九霄一袭银袍,银发随风飘舞,高大的身影带给人强dà

的压迫感,说不出的清冷肃杀。

穆天宁则一身白衫,逆风而立,衣角被风吹起,翩然贵气。

穆天宁年纪虽小,身高却与穆九霄不相上下,淡蓝的天空下,午后的阳光耀眼至极,两人往那一站,却秒杀了头顶的天空,比阳光更加绚烂夺目。

手上没有兵器,穆九霄负手而立,淡淡道:

“把为兄授与你的功夫,一一展示出来吧。”

穆天宁瞬间瞪大了眼睛,苦着一张脸道:

“义兄,一一展示出来?那不是要展示到晚上?”

他看着穆九霄,穆九霄却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那笃定的眸光已然告sù

他,此事已是事在必行。

“好吧。”

穆天宁低下头嗫嚅道,只能依着穆九霄的意思,将他教给他的功夫一一使了出来。

这个时代没有什么如来神掌,或是六脉神剑,有的只是穆九霄独创的武学,从头到脚,招招只为制敌而创,能一招制敌的招式绝不用第二招,招招攻其要害,只为取胜,这是他多年征战沙场的经验,不是敌死,就是我亡,为了生存,就必须用最短的时间,以最快准狠的招式致敌于死地。

他的招式配合着他独有的玄铁鞭,不夸张的说,天下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所以战神这个称号不是浪得虚名。

就在穆天宁将最后的腿上功夫使出来后,一直当观众的穆九霄突然就欺身上来,与穆天宁展开了对战。

两人你来我往,穆天宁哪是穆九霄的对手,几个回合下来,已然有些招架不住了,而此时穆九霄却只用了一只手。

打着打着,穆天宁总感觉到哪不对,怎么今天的义兄好像招招都比以往与他对战时凶狠,而且力道也大了几分,好像真的把他当成了敌人一样。

最后,他只能认输,大叫着跳开了。

“义兄……”

躲得远远的,他气喘吁吁地叫道,

“我不是敌军,你今天怎么下死手啊?”

穆九霄收回了力道,继xù

维持他一惯的造型,双手背在身后,挺身而立,沉声道:

“为兄只用了一只手,你就招架不住了?如果将来有成千上万的敌军包围你,你当如何?”

穆天宁听他这么一说,瞬间就冷静了下来,脑海里想象着那样的场面,不禁浑身打了个寒颤。

“义兄,我又不用真的上战场打仗,你教我这些不过是用来防身的,何必那么当真呢?”

“混帐!”

穆九霄的语气突然就严厉了起来,

“谁说你不用上战场?本王不是在教小孩子过家家,而是在教你如何面对敌军,如何制敌人于死地,如何死里逃生,如何打赢每一场战争!”

“义兄……”

穆天宁看着眼前的穆九霄,今天的他好像变了一个人,突如其来的教xùn

让没有心理准bèi

的他有些怔怔的,

“我、我一不为官,二不是王族,为什么要上战场?我只不过是你的义弟啊……”

他嗫嚅道。

“天宁,每个人都有他需yào

肩负的责任,你已经十六岁了,不再是从前那个需yào

保护的孩童,相反,有些人需yào

你去保护,有些责任需yào

你去承担,有些东西更是需yào

你来继承和守护。”

穆九霄正色道。

“义兄,你说的话,我有些不明白,除了你,我没有任何亲人,我需yào

承担什么责任,需yào

保护谁……我,不懂……”

穆天宁的声音低低的,从他记事起,他就知dào

自己是个孤儿,没有父母,没有兄弟姊妹,除了义兄,他没有任何亲人,没有人需yào

他去守护,这种失落感与虚无感一直困扰着他,如今被穆九霄提起,他更是有些挫败地低下了头。

太阳已经西斜,穆九霄看着眼前这个阳光少年,夕阳的红光打在他的白衣上,给他俊逸身躯染上了一层朦胧之美。

他个性爽朗大气,宽和的心灵如大雪山上的茫茫白雪一般纯净,从未受过世俗的污染,看着这样的他,不禁让他有些心疼。

穆九霄逆光而立,盯着穆天宁看了片刻后,抬起银靴,信步朝他走去。

高大的身影欺近了他,穆天宁蓦地抬起头来,每次义兄都会给他这种无形的压力,让他无处躲藏。

穆九霄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

“天宁,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一切,明白自己肩负着怎样的重任。现在,你只要记住,自己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长大了,不能再以孩童之心去看待问题,万事都要慎重,明白吗?”

穆天宁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万事都要慎重,他的脑袋里一下就想起了林铃儿,有些人需yào

他去保护,要慎重对待,于是用力点了点头,应道:

“是,义兄,我记住了。”

静忍室内,林铃儿一觉睡到了太阳西沉,睡眼惺忪时,她还以为是第二天早上了,坐起来习惯性地抻了个懒腰。

“春雨,什么时辰了?”

她嘴里叼念着,眼睛终于睁得大开了,一看这屋子里的陈设,那个巨大的屏风,她一下就懵住了。

脑海里飞快地闪过一些画面,还有一些她和穆九霄的对话,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完了完了,这次死定了,冷酷无情的冥王让她给暖/床,她直接就睡/床/上了,现在这是什么时候了,为什么他都没来叫醒她?

她直接跳下床,刚想逃跑,却又折回来整理了下床铺,看看没什么问题,本打算赶紧逃出去,却又犹豫了起来。

往外探着头,眼看着天色已经晚了,她这是睡了多久啊,怀孕真是害人不浅啊,害得她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还睡得那么死,穆九霄有没有来看过她都不知dào

,真是要命。

如果现在出去碰见穆九霄怎么办,她要拿出一套合理的说辞啊,说什么好呢?

就说她中午玩累了,一不小心就睡着了?还是说王爷的床榻太舒服了,软软的,她一躺下去就进入了梦乡?

或者更离谱一点,说她前几天睡过这里,不小心就把它当成了自己的床,于是乎就睡了过去?

哎呀呀,真是烦躁,眼看着不能再拖延时间了,她索性心一横,硬着头皮就冲了出去。

“王爷,您的床榻太舒服了,奴婢刚才不小心……”

她闭着眼睛,噼里啪啦地就开始解释,可是怎么回事,若大的书房里静得出奇,话说到一半,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夕阳的光透进来,借着昏暗的光线,她才发xiàn

屋子里除了她根本没有别人。

“王、王爷?”

她猫着腰,走着猫步,蹑手蹑脚地在屋子里环视起来,

“王爷?您在这里吗?”

声音弱弱小小的,犯了错误真的不敢再大小声啊。

走遍了书房的每个角落,才发xiàn

王爷真的不在这里。

咦,奇怪了,王爷不是要小憩片刻吗,怎么不见了?

那她不小心睡着的事他有没有发xiàn

啊?

但愿他是临时有事出去了,所以根本顾不上她,所以也就没有发xiàn

她犯的小小错误喽!

如此想着,她走出了书房,抬眼望去,便看见了教场上夕阳的红光下笼罩的两个人。

180. 180 两筐大柿子

北风那个吹啊,吹得两人衣袍飘飘,若大的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们,绝佳的身材,绝美的轮廓,一眼望去,简直就是一幅画。

她好像被定住了,定定的看着两人,直到他们向她走来,她还仿若置身画中,不,是动画片。

“铃儿,你下午做什么去了,我来找你,怎么都没看到你?”

穆天宁远远地看见林铃儿,扔下穆九霄便朝她跑了过来。

林铃儿回过神,尴尬地干笑几声,他来找她干吗,她在王爷的内室睡觉,隔着那么大一座屏风,他能看到她才怪。

“呵……奴婢见过天宁少爷,内个,内个……”

她内个了半天,也没内个出所以然来,刚才只想着怎么应付穆九霄了,却没想过会一出门就遇见穆天宁这个奇葩,让她内个这么久,害她死掉多少脑细胞啊。

这时候,穆九霄从后面走上来,淡淡地扔下一句话,便往书房内走去:

“本王吩咐她去做事也要向你交待吗?”

穆天宁愣了愣,只好尴尬地笑了两声,便跟着穆九霄进入了书房,林铃儿捏了一把汗,随后也走了进去。

穆九霄这是唱得哪出啊,让她心里一点底都没有。

进入书房,林铃儿心想自己好好表现表现吧,一定要真的把穆九霄当成主子来对待,不能再把他当成仇人似的了,不然最后倒霉的人可能会是自己。

见穆九霄与穆天宁两人的额头上均是不同程度地渗出汗滴,她乖巧地道:

“王爷,天宁少爷,奴婢去打水给二位洗漱。”

说罢,见没有人反对,她忙转身退了下去。

“铃儿,辛苦你了……”

身后,穆天宁的声音却尾随着她,听起来亲切又热情。

林铃儿汗滴滴的,赶紧逃也似地跑了出去,叫上春雨打来了两盆温水,让穆九霄与穆天宁简单的洗把脸后,穆九霄突然出声了,她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不会是要问她暖/床的事吧?

“传膳吧。”

沉稳的声音响起,林铃儿提起的心犹如坐了过山车一样,扑通落了下来,放回了肚子里。

穆九霄一直没问她暖/床的事,看来是把这件事给忘了,她分析着,可能下午的时候穆天宁来找他切磋,两人就出去了,干脆把她给忘在了内室,所以她应该是不用担心了,否则以穆九霄那脾气,还不说风就是雨,当场就把她给拆了。

“是,奴婢这就去。”

林铃儿低眉顺目地应着,下去传膳了。

晚膳吃得很消停,她和春雨、阿音一直在侧伺候着,只是席间穆天宁总是不时地看她几眼,她总是瞪回去,看什么看,老娘脸上长花了?

她每瞪穆天宁一次,却没让他收敛,反而溢出笑容,看得更起劲了。

林铃儿无语,索性不与他对视了,任他看着。

晚膳过后,穆九霄说穆天宁累了一天,让他早点歇着,穆天宁这次倒是乖乖地回房歇着了,古人没有晚睡的习惯,都是早睡早起,天黑就寝很正常。

书房里又只剩下了穆九霄与林铃儿两人,林铃儿心里打着鼓,心想着穆九霄赶紧睡觉吧,她也好离开他这个黑面神。

谁料穆九霄突然开口道:

“床……暖好了?”

“啊?”

林铃儿一下就愣住了,这是什么意思,问她中午的床暖好了吗?

“回王爷的话,本来是暖好了,可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即使暖好了,现在也冷了。”

她据实回答道,不管她是不是睡着了,反正那时候的床肯定是暖好了的。

但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中午暖的床到现在还能热着,那除非她真的是张电热毯铺在那里,否则怎么可能。

只见穆九霄不动声色,没有再继xù

追问下去,只是道:

“那就继xù

暖,本来要歇息了。”

“啊?还暖?”

林铃儿下意识地就冲口而出,现在可是晚上,如果她再睡着了,不是要被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

此时穆九霄轻啜了一口茶水,眼皮都没抬一下,淡淡道:

“不是要做好奴婢的本分吗?”

林铃儿被他打败了,这话是她说的没错,可他要不要有事没事就拿出来逼问她一下啊?

“是,奴婢这就去。”

她冷了脸色,生硬地应着,转身就出去了。

是的,她是出去了,没有走进他的内室。

她让夏雨找来五六个皮质的水壶,然后烧了很多热水,一一灌进去,再拿到穆九霄的床榻上,摆放整齐,盖上被子。

他不是让她暖chuang吗,这次她学乖了,为了不再睡着,她利用热水袋给他暖,他想暖到什么时候都成,如果怕冷,他还可以搂着热水袋睡觉,她真是太聪明了。

穆九霄看着她忙进忙出的,就是没老老实实地给他暖/床,不禁皱紧了眉宇,却也没说什么,倒想看看她在玩什么花样。

林铃儿把这一切都忙完了,便过来跟穆九霄说晚安了。

“王爷,床已经暖好了,请王爷好生歇息,奴婢告退。”

说完,她幽幽地退了下去,还贴心地帮他关好了门。

穆九霄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门口才收了回来。

他好奇地踱进了内室,看着床榻上鼓起来的被子,更是激发了他的好奇心,走过去掀开被子的一角,一只皮水壶露了出来,将被子全部掀开,这才发xiàn

整张被子里都是皮水壶。

手放上去一探,热的!

他不由扬起了唇角,露出一丝宠溺的笑。

林铃儿从书房里出来,门口站着穆图,她想起了穆图在房城时因为上官无用要处置她而替她说过的话,直到现在仍心存感激,于是她朝穆图甜甜的一笑,打着招呼:

“穆副将,今晚是你值夜啊,辛苦了!”

谁知穆图回给她的却是一个冰冷的面孔,声音也清冷异常:

“做好你自己的事。”

林铃儿心里一凉,他的意思是他的事与她无关,要她少管闲事?

只是一句简单的问候,他用得着这样吗?

这样的穆图与她从前认识的他完全不同,好像变了一个人。

她没再说话,而是转身往雅室走去,细细想来,以前她做王妃的时候,穆图一直对她很好的,如今这样的变化,难道是因为林铃儿?

正因为对王妃忠心,所以他觉得林铃儿从王妃那里抢走了王爷,才对她如此冷淡的?

原来是在为王妃打抱不平。

走到雅室门口,她不由回头看了穆图一眼,夜色中,他站得笔直,不时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心中暗暗叹息,唉,穆图是个好孩子,这也怪不得她啊。

从前熟悉的人如今都变成了陌生人,大家对王妃的忠诚与崇拜还在,却不会有人知dào

王妃已经换了人。

罢了罢了,再过几个月,这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了,想那么多干什么,像穆图说的,做好自己的事吧。

推开雅室的门,掀开厚重的棉门帘,她搓着手跳了进去,这一天虽然没做什么重活累活,可光是担惊受怕就够她呛了,终于回到了自己的地盘,她的心情马上就放松了下来。

“夏雨,你在干吗……”

话刚出口,就看到夏雨站在前厅里,看着地上的两大筐柿子出神。

林铃儿也愣住了,若大的前厅里,放着两个竹编的大筐,筐里装满了橙红橙红的大柿子,就跟她白天在树上摘的一模一样,成色还要比她摘的好上很多很多。

夏雨抬头看着她,她也把目光从柿子移到了春雨的脸上,与她对视,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张口结舌,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

“咋、咋回事?”

半天,她才问道。

夏雨摇了摇头,一副我很了然的样子,叹道:

“铃儿姐姐,今年柿子很旺你啊。”

“此话怎讲?”

林铃儿一脸茫然。

“知dào

你喜欢吃,所以刚才王爷派人来送了你两筐大柿子。”

“什么?”

林铃儿惊得瞠目结舌,穆天宁是傻子,没想到穆九霄更白痴,送给她两筐大柿子,要她当饭吃吗?

何况她现在已经不喜欢吃了,而且他不知dào

柿子吃多了要便秘的吗?

看着这么多柿子,她后来只默默地总结出一句话,王爷其实不是战神,是土豪。

没办法啊,王爷送来的,就算她对他再生气、再不满,也不能给扔出去啊。

于是拿出两个柿子,与夏雨一人一个,坐在桌边吃了起来。

“夏雨,我跟你说啊,这个大柿子你一定要多吃点,这柿子超甜的,冰冰凉凉,不仅爽口味道好,关键是它会给你带来好运,会旺你的,相信我。”

林铃儿边吃边讲。

夏雨皱着眉头:

“铃儿姐姐,这大柿子是咱们瓦倪的特产,虽然很好吃,但是我很小的时候我娘就告sù

过我,说不能吃多了,吃多了解手时会解不出来的。”

虽然这样说着,但心想是王爷送的大柿子,夏雨仍然吃得很起劲。

林铃儿谄媚地笑道:

“没关系,我爹是个老中医,我从小就耳濡目染,还是懂几分医理的,如果你解不出来,我可以给你配几副泻药,保你吃完就拉。”

恶……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181. 181 任本王欺负

柿子太多了,估计一冬天也吃不完,她只好让夏雨把筐抬出去,放在外面冻起来,以防变质。

不过她忽然跟穆图的态度联系起来,难道穆图不仅是因为她抢了王妃的王爷,还因为这两筐大柿子而生气?

爬上床榻,一天的劳累终于结束,脱/衣服时不小心碰到了白天被撞的小腿,她弯下腰仔细察看起来,有些淤青的地方似乎有股味道传出来,她闻了又闻,有一股刺鼻的中药味道,奇怪,她没有擦过跌打酒啊,这味道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她睡着的时候有人帮她涂过了?这个人会是谁?静忍室可不是谁都能进去的,难道是穆九霄?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她打飞了,怎么可能?就穆九霄那个黑面神,怎么可能做这些事?

算了,还是别浪费脑细胞了,睡吧。

一夜无事,天亮之后,林铃儿早早起来准bèi

做好一个奴婢的本分,去伺候穆九霄起床更衣等等,可一出门最先看到的人却是穆天宁。

“奴婢给天宁少爷请安。”

林铃儿端端正正地做了个规矩的请安,脸上带着笑。

穆天宁连忙上前扶起她,目光却在落在她脸上的那一刻定格了。

初升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巴掌大的脸颊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又大又水的眼睛眨巴着,调皮又可爱,他当时就有股冲动,好想把眼前这个小女人揉进身体里,走哪带哪,可以随时掏出来看,不用再受相思之苦。

林铃儿哪里知dào

他的心思,见他呆愣着,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心想着为什么穆天宁总是愣神,难道他得了什么罕见的疾病?

穆天宁捉住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笑道:

“铃儿,我们做朋友吧,我不喜欢你像个下人一样跟我请安。”

林铃儿抽回了手,不解地道:

“天宁少爷,这说的是什么话,虽然昨天王爷说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允许主子与奴才们一起游戏玩乐,但那也只是偶尔,得在适当的场合经过主子允许才可以的。铃儿本来就是个下人,下人给主子请安可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是你不喜欢就可以不做的。”

穆天宁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掌,握成拳收回来,揪着眉头说道:

“好好好,我说不过你,那我们做朋友总可以吧?”

林铃儿看着穆天宁纯真的样子,心想着这小子的这份心跟她还真像,于是看了看左右,低声道:

“做朋友可以,不过得在没人的时候,如果有外人在,我们还是身份有别的好,免得别人说闲话。”

穆天宁的脸上马上就露出了微笑,连连点头:

“好,没问题,只要你肯跟我做朋友,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林铃儿回味着这句话,好像前几天她也跟某人说过同样的话,此时听来心境却是如此的不同。

她笑了笑,道:

“好了,朋友,我现在要去伺候王爷起身了,你请便吧。”

“铃儿,”

她正要走,穆天宁却拉住了她的手臂,

“义兄身边从来没有过丫鬟的,他为什么独独选了你?”

林铃儿想了想,其实除了温泉一夜他想要对她负责、为了不让她受到云倾城的欺负外,她也找不出更好的解释了。

不过温泉一夜的事她就不便对外人说了吧,毕竟自己被人撒了“爽身粉”,急得要去温泉灭火,才偶遇了穆九霄,并且进行了一场不同寻常的江湖救急,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这种事她自己想来都囧得要命,又怎么能对外人讲?

于是对于这个问题,她如此回答道:

“这个嘛,我也不知dào

,不如你去问问你的好义兄?”

“啊?”

她拍拍穆天宁的肩膀,笑着走了,留下穆天宁一个人在那张大了嘴,吃风。

进入静忍室,穆九霄还未起,她端了铜盆先去给他准bèi

洗脸水。

当她准bèi

好了洗脸水回来的时候,他还在睡着,眼见着天光大亮了,她心想道,往常他不是都要早起练功的吗,怎么今日就不起了,难道是昨天凉水喝多了,病了?

管他的,病了活该,病了也有他的王妃帮他医治,他应该还记得,王妃可是穆头的徒弟呢。

不过,如今的王妃可是对医术一窍不通了,身份换回来之后,也没见他回去冲霄阁几次,云倾城似乎也没有给他换药吧,这些日子他的伤口都是怎么处理的?

这样想着,她不禁又有些同情穆九霄了,王妃换来换去又不是他的错,其实被骗的人是他,做坏事的人是她,她有什么资格去怪他呢?

这时再想起他昨天替她喝凉水的事,她又觉得实jì

上他为人还是不错的,最起码他没有帮上官清清喝水,只帮她喝了不是吗?

想着想着,她已经蹑手蹑脚的绕过屏风,走入了内室。

室内安静得很,静得只听得到穆九霄浅浅的呼吸声。

她悄悄地靠近了床榻,见穆九霄平躺着,此刻的面容也是难以见到的平静、舒缓,不像平常看到的那样刻板冷峻,这样的他,让人觉得好不真实。

他的五官真的很完美,她不知dào

该如何形容,只觉得此男只应天上有,不知为何下凡尘。

心里竟不自觉地暗叹一声,这样的男人,曾经属于她,也算是她的一种幸运吧,何必强求天长地久、忠贞不渝?自己本来就不是他要的那个人,是她奢求了。

一番思想挣扎之后,她先伸手在自己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然后轻轻地放在了穆九霄的额头上,还好,没有发烧。

她想了想,师傅教她的把脉绝技她还没有什么机会用过呢,不如拿他当回试验品。

于是又将三指轻轻地搭在了他露在外面的手腕上,感受着他的脉搏。

脉象平稳,刚劲有力,身体真是杠杠的,一点病也没有,那为什么不起呢?

其实这也没什么,王爷也会偶尔睡个懒觉什么的,何必大惊小怪的?

正想收回手,手却被某人扣住了,忽地一拉,她整个人失去平衡一下就趴在了某人的身上。

下一秒,他的唇就覆了上来,捉住了她的。

她的呼吸一窒,根本来不及躲避来不及挣扎,就已经被他的气息占满。

熟悉的味道钻入她的口鼻,将她所有感官都笼罩了起来,一阵眩晕过后,她开始拼命地挣扎。

想着这两片唇不仅吻过她,还吻过别的女人,这双手不仅抱过她,也抱过别的女人,还将那女人抱得嗷嗷乱叫,她这个有感情洁癖的人就接受不了,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

“唔……放开……”

她用力推拒着他,他似乎也没有要继xù

下去的意思,在她拼尽全力挣扎的时候,便也放开了她。

她像受了奇耻大辱一般站了起来,使劲抹着唇瓣上的口水,直到将两片唇擦得又红又肿,才气恼地道:

“王爷,您怎么能随便欺负一个丫鬟?还是觉得我好欺负,所以才……”

“就算本王欺负了你,”

他打断了她的话,悠闲地坐了起来,抬眸直视着她,

“也是理所当然。”

“理、理所当然?”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

“王爷,你不要欺人太甚,别以为你是王爷就可以随便欺负丫鬟,我、我……”

她本来想威胁他一下的,可是想来想去却都找不到能威胁到他的事情,他是王爷,想欺负哪个丫鬟就可以欺负哪个丫鬟,大不了收房就是了,何况这冥王府里的丫鬟恐怕个个都盼望着能被他欺负吧?

穆九霄见她吃瘪的样子,只觉忍俊不禁,唇角一勾,露出一抹迷人的笑。

“你是想昭告天下,冥王欺负了你这个小丫鬟,还是想让本王昭告天下,温泉之夜,本王被一个小丫鬟霸/王/硬/上/弓,如今此小丫鬟还恶人先告状……”

“别说了!”

林铃儿捂起了耳朵,真是丢死人了,他居然用霸/王/硬/上/弓这么恶劣的词汇来形容她,真想揍他!

“如果你敢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去,我就、我就……”

完了,她是被他吃定了,本来理亏的人就是她,现在她还托他帮忙找妹妹,她能拿他怎么样?只有被吃的份!

穆九霄看着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坏坏地道:

“别忘了,你是本王的女人,这辈子只能任本王欺负。”

“你……”

她气得小脸绯红,双手捏成拳死死地盯着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哼!”

最后,她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走出了内室。

气死了气死了,等着吧,穆九霄,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欺负不了,我会让你连影子都抓不到!

内室中,穆九霄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打点好一些琐事,开始传早膳的时候,穆天宁也随着早膳一起进来了。

“义兄,天宁给义兄请安。”

穆天宁一副讨巧的样子,笑道。

见到他,穆九霄原本平静的脸上不留痕迹的紧了一下,沉静道:

“这么早?”

穆天宁在穆九霄的对面捡了张椅子就坐了下来,看了一眼立在穆九霄身后的林铃儿,道:

“我来义兄这讨个早膳吃。”

“怎么,奴才们敢虐待本王的义弟,不给你传早膳?”

穆九霄忽然就冷了语气。

182. 182 将铃儿娶回家

穆天宁一怔,连忙摆手道:

“不是不是,义兄不要误会,是天宁觉得一个人用膳实在太冷清,在自己府里的时候就是这样,如今来到了义兄的府上,自然不想再如此了,所以就来叨扰义兄了。”

穆九霄沉吟片刻,才道:

“那就一同用吧。”

“是,多谢义兄。”

穆天宁说完,又看了林铃儿一眼。

林铃儿心想,这可真是个孩子,趁着上菜的嬷嬷都没注意到她,朝着穆天宁做了个鬼脸,惹得穆天宁低头窃笑。

早膳吃得还算平静,过后穆天宁也没舍得离去,便在书房内的一排排书架中来回地穿梭,寻找一些自己喜欢看的书,林铃儿给两人奉了茶。

这些日子穆九霄一直在府里养伤,除了处理些瓦倪国内日常的事务外,各个边境都相对安好,一片天下太平的景象,让他看起来也比之前悠闲许多。

林铃儿有些纳闷儿,不是说最近奸细频繁出没,有的甚至混进了王府吗?可除了见冲霄阁加强了守卫,府内其他地方似乎跟平时也没什么两样吧?

这种感觉就好像那奸细只是冲着冲霄阁而来的,或者说在整个冥王府中,穆九霄只对云倾城最为在意,怕她受到不必要的滋扰,所以才将她严格地保护起来。

切,还真是心疼王妃呢!

此时,穆九霄坐在书案后认真地看书,而她则立在书案的一头,随时待命,穆天宁看起来似乎有些浮躁,仍是走来走去,不时地从那些书架中探出头来看她一眼,再看穆九霄一眼,不知dào

在琢磨些什么。

过了一会,穆天宁终于从书架里走出来,问穆九霄:

“义兄,今日无需上朝吗?”

穆九霄眼皮都没抬,像没听到他的话似的,依旧看自己手里的书。

穆天宁眼珠转了转,又问:

“义兄,今日不需yào

去看望王妃么?”

话音刚落,穆九霄忽然合上了手里的书,往穆天宁面前一扔,淡淡道:

“这本兵书拿去通读,过几日本王要考你。”

穆天宁一下就傻眼了:

“兵书?”

他看了一眼扔到他面前的那本不算太厚的书,默默地拿起来翻了翻,嗫嚅道,

“我又不用带兵打仗,看什么兵书嘛……”

“你忘了昨日为兄跟你说的话?”

穆九霄的语气忽然就冷了下来,带着十足的威慑力,让人心里发颤。

穆天宁垂下了头:

“没忘。”

“那还不快去?”

穆九霄低声斥道。

“哦,是,义兄。”

穆天宁拿着书,垂头丧气地走出了静忍,临走之前还不忘看林铃儿一眼,满眼的怨怼。

林铃儿朝他扁嘴摇头,以示同情,想当初她上学时,最头疼的就是念书了,一看到字就困,如果让她看那么厚一本书,她肯定会看不下十个字就睡过去了。

穆天宁拿着书回到香风居,把书往书案上一扔,就走入内室倒在了床榻上。

阿音与春雨对视一眼,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事,春雨原地不动,阿音则跟了过去。

阿音是从小陪伴他长大的书童,与他年纪相仿,一直跟在他身边,此时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不由问:

“怎么了少爷,不是去王爷那里用膳吗,怎么这副样子回来了?”

穆天宁只是闭着眼睛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阿音狡黠的一笑,道:

“哦,奴才知dào

了,是不是没见到铃儿,所以这么没精神?”

穆天宁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急道:

“阿音,你说义兄从前有多忙啊,一年当中能来看我的日子也就那么几天,每天不是公务繁忙就是练兵打仗,如今他只不过受了点伤回来,居然就这么闲?不去王宫上朝也就罢了,居然也不去看望王妃,就这么老老实实地待在书房里,害得铃儿必须跟在那伺候着,让我想跟她说句话都难啊!”

阿音一下就笑了出来:

“哦,怪不得这么没精神,原来还是因为铃儿。”

穆天宁却没接着阿音的话往下说,而是接着道:

“不仅如此,义兄还让我看什么兵书,过几天还要考我,你说我也不用上战场,干吗看兵书啊?”

阿音走过去拿起兵书翻了翻,道:

“这本兵书很好啊,即使不上战场,看看也没什么坏处。”

阿音从小跟在穆天宁身边,每次穆九霄来教穆天宁东西,他都耳濡目染跟着学,久而久之,他也有了自己的学识见地。

穆天宁却又一头倒下了,烦躁地道:

“可是我现在哪里有心思看兵书啊,我一闭上眼睛,看到的就都是铃儿的笑脸,我现在只想跟她一起说说话,散散步,可这也不行,真是烦死了!”

阿音放下书走到床榻边,劝道:

“少爷,铃儿不是说了吗,来日方长,您还要在冥王府住些日子呢,有句话倒是说的好,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总会有机会的。何况您忘了昨天王爷跟您说的话了么,想必王爷让您看这样的兵书,也是有其用意的,说不定将来王爷会重用您,领着您上战场呢!”

“上战场不是更见不到铃儿了?”

“少爷,您的心里不能只装着铃儿吧,好男儿志在四方、志在天下,如果您想让铃儿喜欢上您,也得有真本事不是?男人得先建功立业,再成家立室吧?难不成您还想顶着冥王义弟的名号过一辈子啊?”

阿音的话很有效果,穆天宁睁开了眼睛,愣愣地看了天花板几秒钟,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看着阿音道:

“阿音,你说的对,我得变强,成为一个真zhèng

的男人,建功立业,再将铃儿娶回家!”

阿音笑了:

“少爷,您能这么想,真是没白费王爷的一番心思。”

说着,他把兵书递到了穆天宁的手上,

“您先看着,奴才去给您沏茶。”

阿音说着就要往外走,却被春雨给拦下了,道:

“还是我去吧。”

春雨低垂着眼帘,脸上没什么表情,其实她已经在心里哭泣了。

从昨天到刚才的对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穆天宁喜欢上林铃儿了,她不是嫉妒,只是难过、失落。

自己一直暗恋的人原本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这多少给了她一丝希望,即使知dào

那丝希望有多么渺茫。

可是现在,他已经这么明显地表示出他喜欢铃儿,她的希望基本上破灭了,除了难过,她也做不了什么,那个人是铃儿,她没有资格嫉妒,铃儿的与众不同是她所不及的。

红着眼圈转身往门口走去,刚刚拉开房门,却见到门口站着上官清清和春晓,春晓正抬手打算敲门。

“奴婢给上官小姐请安。”

春雨愣了一下,随即垂眸道。

上官清清往里探了一眼,问道:

“天宁少爷在吗?”

春雨忙闪身让出了路,道:

“天宁少爷正在看书,上官小姐请进,奴婢去给您沏茶。”

“去吧。”

上官清清淡淡应着,随后迈进了门槛儿。

“哟,大清早就这么用功啦?”

她边往里走边笑着说道。

听到她的声音,穆天宁从内室走出来,回想起昨天她给自己披上斗篷的那一刻,心里顿时增加了几分暖意,对上官清清也亲昵了许多。

“清清姐姐,快请坐。”

他招呼着,却在看到春晓时表情僵了一下,他还记得昨天春晓对铃儿的出言不逊,因此没有好脸色。

春晓也有些怕他,遂低下了头,不敢与他对视。

两人落了座,穆天宁问道:

“清清姐姐怎么这么早来看我,有事?”

上官清清环视了一下香风居的陈设,样子很是随意,最后才幽幽道:

“也没什么事,你初来冥王府,姐姐怕你无聊寂寞,这才特意来陪你。”

“真是我的好姐姐啊!”

穆天宁笑道。

上官清清手握手帕,轻轻地搭在了穆天宁的手背上,柔声道:

“那是自然,你是王爷的义弟,也就是我的亲弟弟,你也知dào

我没有兄弟姊妹,巴不得有你这么个好弟弟呢。”

穆天宁最渴望的就是亲情,听上官清清不嫌弃他这个出身不明的人,不由握住了她的手,高兴道:

“姐姐跟我想到一块去了,咱们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啊?”

上官清清抿唇一笑,拍了拍他的手,动作自然而亲昵,俨然一副好姐姐的模样。

“对了,昨天午膳的时候见你玩得开心,今日怎么没叫那几个丫头来陪你?”

听到她提起这个,穆天宁的情绪莫名地就低落下来,这个微小的变化被上官清清看在眼里,她接着说道,

“我见铃儿那丫头很是聪明伶俐,奇奇怪怪的点子多的是,有她在,一定不会寂寞。”

她这次直接点名提到铃儿,穆天宁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小了,上官清清挑眉看他,关切地问,

“怎么了,听我提到铃儿,你好像不高兴?是不是那丫头惹到你了?”

穆天宁赶紧摆手,唯恐铃儿遭人误会,毕竟她只是一个丫鬟。

“不不不,没有,姐姐别瞎猜。”

见穆天宁紧张的样子,上官清清更是确定了心中的想法,不由启发道:

“那是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不妨跟姐姐说说,在这个王府里,姐姐还算是能说得上话的。”

183. 183 骗了王爷

穆天宁笑笑,好kàn

的脸上透出一丝落寞:

“其实也没什么,我跟姐姐想的一样,铃儿那丫头点子多,跟她在一起玩得开心,可是没办法,她得在义兄那里当差,义兄不放她,我也没办法找她一起玩啊。”

“原来是因为这个,瞧把你难过的。”

上官清清笑道,

“如果你真想叫铃儿陪你,那也不难。”

穆天宁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姐姐有办法?”

“我去跟王爷说说,你看如何?”

“真的?那姐姐要如何说?义兄要我看兵书来着……”

穆天宁想起穆九霄扔给他的那本兵书,立kè

就垮下了脸。

上官清清想了想,道:

“我就说要找铃儿借几个刺绣图样,王爷一定不会说什么的。”

穆天宁一下握住了上官清清的手,兴奋地叫道:

“姐姐真聪明!那我要如何谢姐姐?”

上官清清拍拍他的手,道:

“谢什么,都是自家姐弟,你高兴就好。”

一直站在穆天宁身后的阿音翻了个白眼,很是无奈,少爷啊少爷,为了铃儿,你真的连王爷的命令都不顾了吗?非得先成家后立业吗?铃儿真的那么重yào

吗?唉,原谅他这个情窦还未开的懵懂少年吧。

上官清清从香风居出来就直奔静忍室了,彼时林铃儿正在拿着鸡毛掸子清扫书架上的灰尘,穆九霄则在地上踱着步子,手里拿着一本书,室内一片安宁。

通传过后,穆九霄听说是上官清清,不由瞥了林铃儿一眼,林铃儿正巧对上他的视线,从他的眼睛里仿佛读出了这么一条信息,上官清清是为她而来。

林铃儿收回视线,缩了缩脖子,撇了撇嘴,她有那么重yào

么?谁不知dào

上官清清明着暗着喜欢穆九霄,当然是为他而来,说不定又给他送什么好吃的来了呢。

正想着,上官清清已经进来了。

她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向上官清清福了福身,算是见过礼了,然后继xù

打扫她的书架,尽量降低自己的存zài

感,不想让上官清清把她当成情敌。

谁知上官清清此来不仅没有带来好吃的,还真真是为她而来。

“清清给王爷请安。”

她含羞带怯地在穆九霄面前福了一福,穆九霄轻“嗯”了声算是回应。

起身后,她柔柔地说道:

“王爷,清清有个不情之请。”

穆九霄淡淡道:

“说。”

“是。清清知dào

王妃的刺绣乃天下一绝,遂想着铃儿的刺绣功夫定是得了王妃的真传,一定也有过人之处,所以想找铃儿要几个刺绣的图样,王爷,可以将铃儿暂借一用吗?”

林铃儿手上的动作一顿,找她要刺绣的图样?她哪只眼睛看到她会刺绣了?

见穆九霄半天没有回答,上官清清进一步道:

“也罢,铃儿妹妹身上的伤还没好,王爷定是怕铃儿妹妹累着,所以舍不得将她借出去吧?是清清不懂事,一大早就来叨扰了王爷,还请王爷……”

“铃儿!”

不等上官清清说完,就听穆九霄叫着她的名字。

她忙从书架中走出来,浅浅应道:

“是,王爷。”

“上官小姐找你要图样,你手上可有?”

他冷声问道,听不出是愿意将她借出去,还是不愿意将她借出去。

此时林铃儿考lǜ

的却不是他的想法,而是自己的,她是愿意留在这里伺候穆九霄,还是愿意跟着上官清清走呢?

抬眸看了上官清清一眼,见她正朝自己笑着,还暗暗地朝她点了点头,仿佛在暗示着什么。

于是好奇心大过天,她决定还是跟着上官清清走吧。

幽幽道:

“是,奴婢手上倒是有些图样,如果上官小姐不嫌弃,奴婢这就去给小姐取来。”

上官清清浅笑道:

“如此甚好。不过……”

她话锋一转,又对穆九霄道,

“王爷,可否借用铃儿两个时辰?清清还想向她讨教一下刺绣的技巧,想从她那里挖出些秘诀呢。”

林铃儿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待着穆九霄的回答。

他看了林铃儿一眼,沉吟片刻,道:

“去吧。”

林铃儿像得了特赦一般,在上官清清谢过穆九霄之后,两人便一同离开了。

出了书房的门,林铃儿并没有真的往雅室去,而是直接问道:

“上官小姐,找奴婢不是为了图样吧?奴婢可得实话告sù

您,刺绣那是王妃才有的功夫,奴婢可是什么都不会。”

上官清清挑眉一笑,这时却看见了她的衣襟抿口处露出了一截粉红色的穗子,于是一把抽了出来,拿在手上问道:

“什么都不会?那这是什么?”

林铃儿看着她手里拿的荷包,虽然对她的行为有些烦感,却也不气不恼,只是道:

“这是出自他人之手,送与奴婢而已。”

上官清清拿在手上看了看,遂扔还给她,唇边勾起一抹轻蔑的笑:

“原来王妃身边的人也不过如此。王爷可是特别喜欢刺绣呢,可惜了,你少了一样讨王爷欢心的东西。”

林铃儿也不计较,淡笑道:

“奴婢用不着讨王爷欢心。上官小姐,快说什么事吧,不说的话奴婢这就回去了。”

她作势就要转身,却被上官清清拉住了,与其让她与王爷独处,还不如把她推到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别走啊,不是我找你,是天宁少爷找你,走吧,他正在香风居等着你呢!”

说完她率先往香风居走去。

听到这个消息,林铃儿倒也没惊讶,这种事穆天宁完全做得出来,也无妨,看看他到底打的什么主意,遂跟了上去。

进入香风居,穆天宁正在地上焦急地踱着步子,见林铃儿入内,几个箭步便窜到了她的眼前,对上官清清已经视而不见了。

“铃儿,你真的来了!”

他兴奋得就差手舞足蹈了,倒是年纪小,虽然开朗,却少了几分沉稳。

林铃儿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问道:

“天宁少爷,找我有事?”

上官清清这时走过来,怨念地看着穆天宁道:

“天宁弟弟,看见铃儿就忘了姐姐,姐姐这心里可是凉得很呢!”

穆天宁仿佛这时才看到她,挠了挠头,讨好地笑了起来:

“没忘没忘,天宁哪能忘了姐姐呢,谢谢姐姐帮忙,改日姐姐有事,天宁定当不遗余力,为姐姐冲锋陷阵。”

上官清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谁要你冲锋陷阵啊,把握这得来不易的时机吧,姐姐刚刚可是对王爷扯了谎呢,若是被王爷知dào

了,定要不高兴的。”

“是,多谢姐姐。”

林铃儿看着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对话,算是明白了怎么回事,原来是穆天宁找上官清清帮忙把她找出来的。

这时,上官清清朝她看了一眼,这一眼意味深长,然后便幽幽地离去了。

她一头雾水,见上官清清已经走了,屋内剩下阿音和春雨,都不是外人,才瞪着穆天宁,顿时改了语气,低声喝道:

“穆天宁,你敢骗王爷?你骗他也就算了,到时别连累了我,你是主子,我是奴婢,我跟你们可玩不起,若是被王爷发xiàn

,我一定会把你供出来的,绝不留情,哼!”

阿音捂着嘴偷笑,春雨则一脸落寞,低垂着眼眸,不去看他们,二人的反差极大。

穆天宁则义正辞严,一本正经道:

“对对对,到时一定要把我供出来,我们是朋友,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绝对不要留情,我也绝对不会退缩!”

林铃儿原本还有些生气,可看着他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哪有人这么实在的?

“穆天宁,我发xiàn

你还真够朋友,好了,说吧,找我到底什么事?”

穆天宁见她不生气了,顿时也高兴起来,这一笑,蓬荜增辉,美艳照人。

“其实……也没什么事,就是、就是……”

穆天宁的脸微微有些红,情窦初开,想着念着心上人,可真的见了面,却又没有勇气说出自己的心声,只想多看她几眼,跟她在一起多待一会,多说几句话。

“就是什么?快说!”

林铃儿却没有耐心了,硬生生地催促道。

穆天宁灵机一动,说:

“就是昨天玩得yì

犹未尽,还想问问你有什么好点子,咱们再一起玩玩。”

“就这个?”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问。

穆天宁怕她不相信似的,拼命地点头:

“是,就这个。怎么,你不愿意跟我玩了?”

“那倒不是,”

林铃儿说,

“陪你玩可以,只不过你们骗了王爷,如果被王爷发xiàn

追问起来,你可不能连累我。”

“你放心,如果义兄追究起来,我一定一人做事一人当,肯定不会连累你的。”

穆天宁伸出三根手指,对天笃誓道。

林铃儿有些小得yì

了,没想到穆天宁到这来倒把她给解放出来了,不用整天对着穆九霄,也不用再面对云倾城,还能跟着他一起玩,真是再好不过了!

现在不当王妃了,她可是很久都没有痛痛快快地玩过了,一想到这个,她的心就飞扬了起来。

“让我想想,咱们玩什么好呢?”

她咬着手指,眼珠骨碌碌地转着,开始琢磨起来。

184. 184 让我们去HAPPY吧

这样的小动作看在穆天宁眼里都是美极,其实他不用玩什么,只要这样看着她就足够了。

“对了,咱们来做个爬犁吧。”

她眼睛一亮,显得有些兴奋。

“什么?”

穆天宁似乎没听懂,皱着眉头问。

“爬犁,没听说过吗?”

林铃儿开始比划起来,

“就是差不多这么大,大点小点其实都无所谓,最重yào

的是功能好,走,我们去找材料,我只有两个时辰的时间,不抓紧时间咱们可就玩不成了。”

她说着就往门口走去。

“好,听你的。”

穆天宁笑着,跟上了林铃儿的脚步,后面阿音和春雨也跟了上来。

在林铃儿的带领下,几人来到了她曾经最熟悉不过的地方,柴房。

从柴房里找出了些木板、木条之类的东西,又让春雨去找来锤子,在林铃儿的主导下,几人乒乒乓乓一阵敲打,一会功夫,一个简单的爬犁做好了。

“当当当当……”

林铃儿站在大爬犁上作了个好戏开场的动作,

“这就是人类伟大的发明,爬犁,专供人们在雪地里、冰面上活动之用,甚是好玩啊!”

几人看着她搞笑的样子不禁都笑了出来。

春雨一把拉下她,说:

“铃儿姐姐,这东西我们从小都玩过了,还以为你有什么更好的点子呢?”

“啊,你们从小都玩过了?”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想想也是,这东西不知从什么朝代就有了,北方的孩子哪个没玩过,

“那你们也不说一声,害我以为挺新鲜的呢!”

穆天宁忍不住捏了一下她的脸蛋,笑道:

“看你那么兴奋,谁敢扫了你的兴啊?”

春雨原本拉着林铃儿的手悄悄地放了下来,看着穆天宁与林铃儿之间美好和谐的互动,她真的很羡慕。

“算你会说话!”

林铃儿一拍穆天宁的肩膀,

“走吧,让我们HAPPY去吧!走起!”

“你说什么?”

穆天宁一脸的懵懂少年状。

她笑笑:

“没什么,我是让你拿上爬犁,咱们赶紧去玩吧。”

“好嘞!”

穆天宁没有二话,跟阿音两人抬起爬犁就跟着林铃儿的脚步而去。

林铃儿怕被人看见去告sù

穆九霄,所以走得特别小心,特别规矩,还故yì

与穆天宁等人拉开了距离,没有连蹦带跳,也没有叽叽喳喳,四个人一路上安安静静地来到了冲霄阁外面不远处的湖边。

林铃儿四下里看看,见冲霄阁外面守着很多士兵,冲霄阁本就僻静,加之如今戒备森严,所以来往的人很少,但她还是掏出一块手帕将脸给遮住了。

穆天宁看着她不由纳闷:

“铃儿,你这是干什么?”

林铃儿其实是怕被人看到她偷跑出来玩,即使穆天宁说了会一力承担,但谁知dào

穆九霄会不会那么好心地放过她,所以还是保险点好。

她看了看左右,朝着穆天宁嘿嘿一笑,道:

“没什么没什么,我怕冷,这样把口鼻遮起来,可以御寒。”

“你怕冷?”

穆天宁说着就把身上上官清清送给他的斗篷解了下来,披在了林铃儿的身上,

“这个给你。”

有那么一瞬间,林铃儿是感动的,有一个人能如此为自己着想,她感觉很幸福。

“不用了,披着这个玩不开。”

可她却推开了他的手,拒绝了他的好意。

穆天宁看着手上的斗篷,索性一回身扔到了阿音的手上:

“你不穿,我也不穿。”

说完,他牵起林铃儿的手,拉上爬犁就往冰面上跑去。

林铃儿恍神的功夫,他已经拉着她跑到了湖中央。

“铃儿,你坐上去,我拉着你。”

他把她按在了爬犁上,然后牵起绳子,拼命地往前跑,铃儿坐在爬犁上,快速地滑了起来。

寒风呼呼地划过脸颊,吹得她皮肤有些刺痛,可看着眼前卖力奔跑着的穆天宁,感受着速度带来的冲击,她仿佛一下回到了童年,跟小伙伴们无忧无虑地玩耍,享shòu

着属于她的美好时光,心一下就飞扬了起来,开心的笑声随之响起,震动着整个湖面。

穆天宁回头看着笑靥如花的她,脸上不知不觉地就笑开了,跑得也更卖力。

“春雨,阿音,过来,快过来……”

林铃儿大声叫着,穆天宁也朝他们招手,两人这才慢吞吞地跑了过来。

穆天宁见阿音过来,停了下来,拿过阿音手里的斗篷铺在了爬犁上,然后跟林铃儿一起坐在上面。

“阿音,你在前面拉,春雨,你在后面推,待会咱们再交换。”

他吩咐道。

阿音和春雨也被两人的欢笑声感染,一个拉一个推,四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桥上,上官清清和春晓幽幽地走来,上官清清的脸上始终含着笑,意味深长。

春晓看着四人却皱起了眉头:

“小姐,您看,您刚刚才送给天宁少爷的斗篷,他居然用来给那个女人垫屁/股?她算个什么东西……”

“春晓,”

上官清清打断了她,

“一个斗篷算什么?只要天宁少爷喜欢就好。”

春晓听了笑道:

“也是,只要天宁少爷喜欢,那就什么事都好办了。”

这时,上官清清感觉身边似乎多了两个人,回头一看,看到的居然是穆九霄的侧脸。

她当下心里一紧,刚才一直专注于穆天宁他们几个,全然没有注意到有人来了。

而且不是别人,居然是穆九霄,刚刚她才骗了他说,要找铃儿借图样,学刺绣,这才过了半个时辰,她就来到了冲霄阁外面,这怎么说得过去?

“王爷,您什么时候来的,清清竟然不知……”

她说着垂下眼眸,不敢去看穆九霄。

穆九霄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湖面的四人身上,眉宇微皱着,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道:

“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清心苑刺绣么?”

上官清清的目光闪烁起来,语言也显得有些苍白:

“我、我……有些丝线用完了,我来找王妃讨一些。”

“哦?”

他淡淡回眸,瞥了她一眼,

“正巧本王要去探望王妃,一同去吧。”

“哦,不了,”

上官清清连忙推脱,

“清清就不打扰王爷和王妃了,王爷难得来看王妃,清清还是告退了。”

“不是要讨丝线?”

“改日再讨也来得及,王爷,清清告退。”

上官清清十分惧怕穆九霄那审视的目光,仿佛一眼就能洞穿人心,惧得她慌忙逃开了。

穆九霄收回视线,再度将目光投往湖面,居高临下,一袭银袍随风摆动,桥上的他负手而立,精锐的眸中透着阴冷的光。

片刻之后,他才移动脚步,朝冲霄阁走去,而湖面上玩得正嗨的四个人谁也没有注意到刚才的一幕。

进入冲霄阁,秋雨见王爷来了,忙兴奋地跑进西厢去报信。

云倾城想了想,却没有起身去迎接他,而是依然故我地绣着她的白牡丹。

穆九霄的脚步踏入西厢,轻而缓,他没有责怪云倾城的“怠慢”,而是径直走到她的身旁,欣赏起绣架上的作品。

大红的绣布上,朵朵形态各异的白牡丹傲然盛开着,大大小小已经绣了不下十朵,细密的针线,逼真的色彩,立体感十足,如果远远看去,定能以假乱真,穆九霄在心中暗叹云倾城刺绣技艺的高超。

他忽然伸出手去抚摸绣好的牡丹,云倾城这时才恍然大悟似的,战战兢兢地起身,给穆九霄施了一礼,柔声道:

“臣妾给王爷请安,王爷何时来此,怎的都不叫人通传一声,臣妾一时绣得认真,竟没有注意到,一时怠慢了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穆九霄轻托着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淡淡道:

“听清清说你在绣一幅白牡丹,本王特来看看。”

云倾城含羞带俏地点点头,看着自己的刺绣作品,声音里故yì

带了一丝怨念,道:

“嗯,臣妾是绣给王爷的,本想着每天都能让王爷看到一朵新的牡丹花,可谁知王爷竟然多日不来看望臣妾,让臣妾绣的这牡丹花也快凋谢了。”

穆九霄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道:

“哦?绣上去的牡丹也会凋谢?”

“嗯,就像女人,无论多娇美的容颜,总会有老去的一天,如果王爷不经常来看看,恐怕再见到臣妾时,臣妾已经变成老太婆了。”

这是在温柔的控诉他把她忘了,不时常来西厢与她同榻而眠。

“王妃这是在怪本王?”

“臣妾不敢,王爷身居要职,手握兵权,掌管着天下大事,事务繁忙是应该的。可臣妾不明白,王爷身边只有臣妾一个王妃,却为何不与臣妾亲近,难道王爷的身子是铁打的,不需yào

发泄吗?”

说到这,云倾城的脸羞红了,忸怩地别到了一边,全然一副小女人姿态。

意思很明白,一个男人身边既然没有其他女人,那自然就应该来找她侍寝,不然作为男人,难道都没有生理需求吗?

穆九霄看了云倾城一眼,眸中闪出一丝锐利的光,道:

“正因为本王的身子不是铁打的,所以才不敢来。”

云倾城有些不明白,眨着眼睛问:

“王爷,此话怎讲?”

“王妃难道忘了,在房城时,本王为你挨了五十刑杖,如今伤未痊愈,你让本王如何与你……”

点到为止,穆九霄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道,

“倒是王妃,好像忘了一件事。”

“何事?”

云倾城问。

“从房城回来后,王妃就忘了要为本王换药之事,这是何故?”

换药?

云倾城的心一下紧绷了起来,是林铃儿没告sù

她,还是她将此事给忘了?

185. 185 王爷需要辛勤耕耘

都怪林铃儿那个臭丫头,来到冥王府,换回了身份,她便只顾着如何整治那个丫头,竟然忘了这么重yào

的事?林铃儿居然也不提醒她,真是该死!

目光闪动了几下,她撅起嘴,嗔道:

“臣妾才不是忘了,臣妾是生气。”

“生气?”

穆九霄捡了张椅子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云倾城没有跟过去,而是在绣架后面坐了下来,幽幽道:

“臣妾是气王爷,自从房城回来后,王爷只在西厢留宿过一夜,然后就将铃儿收在了身边,连问也不问问我这个王妃,毕竟铃儿从前可是臣妾的人,王爷这样做,一点也不顾及臣妾的感受,臣妾当然会气。”

穆九霄的目光平淡,看不出情绪,只道:

“本王是不想看着你因为一个丫头而失去威信,别忘了,在所有瓦倪百姓的眼中,你可是巾帼英雄,一个堂堂的巾帼英雄怎会与一介丫鬟计较,传出去叫人笑话,本王以后还如何与你同上战场?”

云倾城自知此事理亏,却也在心里责怪林铃儿,既然假扮了她代嫁,就要扮得彻底,为何与她截然相反、格格不入,弄得她现在骑虎难下,进退两难,做她不能,做自己却又是错。

她索性转移了话题,不在此事上面计较。

“不过话又说回来,王爷,您为什么偏偏收了铃儿在身边?您不怕臣妾会吃醋么?还是你跟那丫头已经有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才……”

“如果有了什么,她现在已经是侧妃了,还会甘愿做一个小丫鬟?”

穆九霄打断了她的话。

云倾城想想也是,但凡能往上爬的,谁还会愿意继xù

待在底层?穆九霄的话让她多少放了心,可一想到林铃儿整日周旋在穆九霄身边,而自己想看他一眼都难,心里便恨得紧。

她走过去,婀娜多姿,所过之处带起阵阵香风,竟坐在了穆九霄的腿上,双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将唇贴了上去。

“所以王爷这数日来都在独守空房?”

穆九霄不动声色地看着她:

“王妃觉得呢?”

云倾城站起来,目光迷离,带着挑dou的勾/魂之光,一手拉住穆九霄的手,欲将他拉起来:

“王爷不是想要冥王府传出喜讯么?王爷不辛勤耕耘,哪里会有收获呢?”

说完,她的手开始用力。

穆九霄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任她往内室拉去。

突然,“啪”的一声,穆九霄不小心碰掉了桌上的茶杯,茶杯碎裂在地,发出刺耳的声音。

云倾城被吓得浑身一抖,未等回过神来,只听门外穆图的声音响起:

“王爷,末将有要事禀报。”

云倾城的脸色顿时就暗淡了下来,这是她让上官清清去当说客,好不容易盼来了穆九霄、盼来的机会,她相信,只要她怀上身孕,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穆九霄都会原谅她,毕竟她肚子里已经有了他的骨肉,她相信穆九霄一定不会弃之不顾。

眼看着穆九霄就要被她勾shang

chuang了,可偏偏穆图在这个时候来叫他,真是气死她了。

“王爷,有什么事比冥王府的喜讯更重yào

?”

她说着,抬手便拉开了自己的衣襟,胸前一片大好chun光若隐若现,肌肤胜雪,惹得人眼花缭乱。

这还不够,她贴上穆九霄的身体,双手紧紧地勾着他的脖颈,娇艳的红唇凑近了他的唇瓣,用身体摩擦着他,拼命地想要将他留下。

穆九霄看着她邪魅的一笑,轻轻将她推开,道:

“我去去就来。”

这话让她提起的心顿时放了下来,她给了他一个用力的拥bào

,然后点了点头:

“嗯,王爷一定要快去快回,臣妾等着王爷。”

穆九霄没再说话,只是在离开时,看到云倾城边往内室退去,边朝他妩媚的笑着,将身上的衣服脱/掉扔在了地上……

云倾城身无一物地躺在床榻上,身上遮着一条光滑的丝被,不过她觉得就算再细腻的锦缎也没有她身上的皮肤光滑,只要尝过一次,穆九霄一定会为她所倾倒,拜在她的石榴裙下,不能自拔。

如此想着,想着,时间就在她天花乱坠的冥想中流逝,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她实在等得不耐烦了,于是披上衣服,叫来了秋雨。

秋雨应声而入,云倾城问道:

“王爷呢?”

秋雨小声地答道:

“王爷、王爷早就走了呀。”

“走了?”

云倾城瞪大了眼睛,

“去哪了?”

“王爷嘱咐奴婢,说是王妃累了,这时恐怕在歇息,等您叫了,就告sù

您他今天不再回来了,说是有正事要忙。”

“混账!”

云倾城这才知dào

穆九霄早已经走了,她随手抓起一只枕头就朝着秋雨扔了过去。

秋雨不敢躲,枕头结结实实地打在了她的头上,云倾城还不解气似的,能抓到的东西通通朝她扔了过去,嘴里叫骂着:

“该死的臭丫头,为什么现在才来告sù

我?废物,废物,都是一群废物……”

她的计划又泡汤了,为什么会这样?

不是说穆九霄十分宠爱他的王妃吗,他的黑风从来不让其他人碰一下,尤其是女人,可是她亲眼看见的,那天他将林铃儿揽在怀里,一同骑在那匹叫黑风的马上,招摇过市,就像是在向大家炫耀他有一个多么了不起的王妃!

为什么如今他却找各种借口避开她?

她忽然想到了刚刚穆九霄提到的一个问题,难道他是因为换药的事在生她的气?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她的气马上消了一半,并在心里盘算起来,这是一个得到他的好机会。

穆九霄从冲霄阁出来,穆图一直默默的跟在身后,显得心事重重。

在走过湖面上的拱桥时,穆九霄停下了脚步,穆图差点撞在了他的身上,这让他马上清醒了许多。

见穆九霄盯着湖面上仍在嬉闹的四个人,不由问道:

“王爷,要不要末将去叫天宁少爷……”

穆九霄抬手制止了他,转身一言未发地离开。

两个时辰在四人的嬉闹中很快过去了,一转眼都该传午膳了。

林铃儿玩得很累,也忘了自己还怀着身孕,玩得一身是汗,走到湖边时几人身上还直往外冒着热气。

“铃儿,开不开心?”

穆天宁拉着林铃儿问道。

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只能拼命点头:

“嗯,开心,开心!”

“那我们下次再来玩好不好?”

穆天宁的眼中透出期盼。

林铃儿瞪了他一眼:

“我的大少爷,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想什么时候玩就能什么时候玩,我可是个丫鬟,我有主子要伺候的。”

说到这,她想到了什么,不由在穆天宁耳边低声道,

“要不你跟王爷说说,把我要了去?这样我们就能天天一起玩了。”

她的话让穆天宁仿佛得到了稀世珍宝,眼睛马上亮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愿意跟着我?”

林铃儿点头:

“当然,你对我这么好,还跟我一起玩,把我当成好朋友,我当然愿意跟着你。”

其实她有自己的私心,能脱离穆九霄,不用天天伺候她不想伺候的人,她何乐而不为?

况且穆天宁这傻蛋对她蛮好的,她相信他们能处成好哥们儿,由穆天宁开口向穆九霄要人,也许穆九霄会放了她吧?这样一来,她既没有违背诺言,穆九霄应该也还会信守承诺,继xù

帮她找妹妹,可真是一举两得啊。

可她不知dào

穆天宁的心思,他哪里像她想的这么单纯,他想要的不单单是一个丫鬟而已,而是拥有她这个人、这颗心。

“好,回去之后,我就跟义兄说,我要铃儿!”

穆天宁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

林铃儿不以为然地抽出了手,拍拍他的肩膀道:

“好,我等你的好消息。”

回去的路上,他们碰到了上官清清,上官清清说是怕他们被王爷发xiàn

,所以才特意来接他们的,并跟几人对好了口风。

几人先是各回各的房间换好了衣服,因为刚才玩得太高兴了,浑身基本湿透。

换好了衣服,穆天宁便没再出来,因为穆九霄给他的书他一眼未看,如果穆九霄心血来潮问起,他无从回答。

上官清清带着林铃儿来到了静忍,此时穆九霄正站在兵器架前,背对着她们,似乎在欣赏他的玄铁鞭。

“王爷,清清把铃儿给您送回来了。”

穆九霄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扔过来一句话:

“嗯,铃儿留下,你回去吧。”

上官清清一怔,这么简单?

她看了眼林铃儿,意思是你好自为之吧。

“是,清清告退。”

上官清清轻轻地退了出去,若大的书房里只剩下了他们二人,每当这时,她都觉得脊背发凉。

“借了什么图样给上官小姐?”

冷不丁的,他扔给她一句话,吓了她一跳。

图样?刚才上官清清已经告sù

她了,借了“花开富贵”,“彩蝶迎春”,“喜上梅梢”……还有什么来着,她给忘了。

于是似模似样地答道:

“回王爷的话,奴婢借了‘花开富贵’‘彩蝶迎春’‘喜上梅梢’这几个图样给上官小姐。”

这时她才看到穆九霄手里拿着一块布,正在一下一下地擦拭着玄铁鞭,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听说你也懂刺绣?”

他不咸不淡地问。

林铃儿心里咯噔一下,他是什么意思?却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

“是,奴婢略知一二。”

上官清清说她得了云倾城的真传,她不会也得会啊。

186. 186 绣个荷包

“最擅长的是什么?”

他问。

“最擅长的……”

林铃儿想啊想啊,使劲想,根本就不会刺绣的她,应该最擅长什么呢……想到了!

“哦,奴婢最擅长的是穿针引线。”

话一出口,只见穆九霄的动作一顿,难道是被她的答案吓到了?

下一秒,他转过身来,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阴冷的眼神,看得她心里有些发毛。

她下意识地就避开他的目光,干笑着道:

“王爷,午膳时间到了,奴婢去帮您传膳吧?”

正转过身想要开溜,就听到穆九霄的声音响了起来:

“给本王绣个荷包。”

她头上顿时滑下三条黑线,绣个荷包?他不会是说真的吧?

让她吃个荷包蛋还行,绣个荷包,还不如把她给当成个荷包绣了。

转过身,她想了想,说:

“王爷如果想要荷包,让王妃给您绣一个不就得了,王妃的刺绣乃是天下一绝,绣个荷包简直就是小菜一碟,太容易了!”

“正因为王妃的技艺天下一绝,绣荷包岂不是大材小用?”

他向她走来,缓慢却带着迫人的压力。

“那……就让上官小姐给您绣好了,上官小姐的手艺也不错的……”

她往后退了一步,眼睛骨碌碌地转着,转得越快说明她越心慌。

此时,穆九霄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咄咄逼人的气势让人透不过气。

“你再三推脱,是因为你根本不会刺绣,你在欺骗本王?”

他的语气忽然就严厉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吃了她似的,吓得林铃儿浑身一抖,马上就板起脸应道:

“没有,我没有骗你!”

她浑身僵硬,心虚得发慌,她没有骗他吗?

不,事实是她欺骗了他,还不只一件事。

唉……带着内疚与惭愧,她忽然就软了下来,耷拉着脑袋,嗫嚅道:

“绣就绣嘛,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只荷包嘛,我绣不就得了。”

想了想,她又,

“那王爷想要什么图样的?”

她也不看他,只听到他的声音从她的头顶飘下来:

“就绣一只铃铛吧!”

“哦。”

她应着,已经不知如何思考,铃铛就铃铛,

“那奴婢去帮您传膳了。”

说完,她低着头转过身,两只脚挪呀挪的挪了出去。

穆九霄看着她的背影,唇角轻轻勾起,溢出一抹浅笑。

她以为蒙着面,他就看不出冰面上那小小的一只是谁了吗?

她太轻视自己,也太小瞧他了!

上官清清没有回去,而是来到了香风居。

一进门,见已经换好一身衣服的穆天宁正坐在桌边,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十分认真,她打趣道:

“哟,我的好弟弟,你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离开了爬犁就能看书啊!”

穆天宁现在对上官清清充满了感激,因为今天的事也让他对她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信任,在林铃儿这件事情上,他是不确定的,如今上官清清已经成为了他的依靠。

他马上放下书站了起来,迎上去将上官清清拉着坐了下来。

热情地道:

“清清姐姐,快请坐,今儿个就在这用膳吧,弟弟得好好感谢姐姐。”

两人一同落了座,上官清清问道:

“今天玩得可还好?”

穆天宁用力地点头:

“嗯,很好,很开心。”

说完,他的情绪又有些低落下来,

“只是不知dào

下一次会是什么时候了。”

上官清清拍了拍他的手,柔声道:

“我的好弟弟,来日方长,你不是还要在冥王府住些日子嘛,凡事慢慢来。”

“可是姐姐,我有些害pà

……”

穆天宁宽宽的眉宇忽然变窄了。

上官清清惊讶地问:

“害pà

?怕什么?别忘了,你的义兄可是大名鼎鼎的冥王,你有什么可怕的?”

“我不是说这个,我是害pà

总有一天我要离开冥王府,到那时我就见不到铃儿了。”

他的话让上官清清心里一松,原本的主意更是坚定了几分。

“原来如此,看来你真的很中意铃儿。”

她笑道。

穆天宁想了想,问道:

“姐姐,你说如果我向义兄求个人,义兄会答yīng

吗?”

“那要看是什么人了。”

上官清清明知他会说谁,却还是卖着关子。

果然,穆天宁马上就脱口而出:

“铃儿,我想向他求铃儿,求他把铃儿赐给我。”

今天在湖边铃儿对他说过的话他牢牢地记在了心里,只是他没有把握,能被穆九霄选中留在身边的人自然是非同一般的,他怕穆九霄不肯放人,如今对上官清清说出来,也不过是想多一个人帮他出主意。

“你的意思是,想把铃儿带在身边做丫鬟?”

此时,只见穆天宁目光坚定,一扫脸上的不自信与失落,道:

“不,我想娶她。”

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上官清清看得呆了,穆天宁如此的坚定不移让人为之动容,也让人更羡慕、更嫉妒林铃儿。

她的情绪突然变得复杂起来,原本只是想让林铃儿离开穆九霄,想让她变得不幸,可看到穆天宁对她如此真心,她又有些后悔了,因为不想让林铃儿得到幸福。

表情忽然就不像刚才那般轻松了,她冷了脸道:

“天宁少爷,别忘了,你是少爷,她是丫鬟,你尚未娶妻,王爷会同意把铃儿赐给你吗?”

穆天宁自嘲的笑了,那笑容里也掺杂了些苦涩:

“我算什么少爷,我不过是义兄捡来的野孩子罢了,如果不是义兄看重我,现在我可能过得连一个丫鬟还不如呢。”

“话不能这么说,不管你从前是什么人,现在你可是瓦倪冥王的义弟,身份地位摆在那里,谁也不能小觑,就连你自己也不能。”

“姐姐,你的意思是,义兄不会把铃儿给我?”

穆天宁巴巴地望着她,眼中的真情让人忍不住可怜他,林铃儿何德何能,能让穆天宁这么纯情的男人为她如此着迷?她真怀疑,如果穆天宁得不到林铃儿,会不会难过得死去?

她握住了穆天宁的手,安慰道:

“你倒是可以先去求求看,如果王爷同意了便好,如果不同意的话……”

听出了她话里有话,穆天宁似乎看到了希望:

“如果不同意的话,姐姐有办法?”

上官清清笑笑,也不多说,只道:

“到时再说。”

“姐姐……”

穆天宁还想说些什么,她却握得他更紧了一些,给他吃了颗定心丸,道:

“放心,姐姐始终是站在你这边的。”

他顿时眉开眼笑,端起面前的茶杯,道:

“谢谢姐姐,我以茶代酒,先敬姐姐一杯!”

上官清清也举起茶杯,与他碰了一下,茶杯发出清脆的一声。

“好。”

午膳过后,穆天宁开始老老实实地待在香风居,哪也不敢乱跑,只看穆九霄给他的那本兵书,这几天,他一定要把这本兵书读懂、读透。

而原本林铃儿应该在穆九霄身边伺候的,此时穆九霄却大发慈悲地让她回去了,他说他想快点看到她绣的荷包。

回到雅室,她让夏雨去帮她准bèi

刺绣用的东西,夏雨很快便搜罗来了很多东西。

“怎么这么快?”

林铃儿惊讶地问。

“因为他们听说是铃儿姐姐要的东西,都不敢怠慢,所以就快喽。”

夏雨微笑着。

“为什么?我要的东西怎么了?他们不给,我还敢打骂他们不成?”

“不是这样的,铃儿姐姐,你想到哪去了。如今你的名号可是响彻咱们冥王府呢,第一是因为你代小英子受过,第二是因为王爷看重你,大家对你既喜欢又敬畏,所以只要是你的事情,都比较好办。”

林铃儿干笑几声:

“没想到我已经这么出名了。”

夏雨笑着把刺绣用的东西一一放在了她的面前,道:

“铃儿姐姐,你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听说王妃的刺绣乃是天下一绝,难不成你的刺绣能称作天下第二绝?不过,我可从来没见你摆弄过刺绣呢……”

看着夏雨好奇的样子,林铃儿真是哭笑不得,她的刺绣恐怕不能称作天下第二绝,天下第二烂还差不多,或许在某一个角落,有人的刺绣比她的更烂也说不定哦。

林铃儿无奈地干笑起来,一边挑选着刺绣用品,一边琢磨着小铃铛要怎么绣,脑袋里顿时出现了哆啦A梦脖子上挂的那只小铃铛……

于是,她先拿起笔,在纸上画了无数个小铃铛,美术不咋样的她终于百里挑一,挑出了一个画得比较像的,然后开始舞针弄线起来。

在绣绷上绷好了一块银色的锦缎,这个应该跟穆九霄的衣服比较配吧,在绣针上穿上金黄色的丝线,第一针下去,只听她“哎哟”一声,把手拿到眼前一看,一滴鲜红的血从指尖流了出来。

“哎呀,铃儿姐姐,怎么不小心点?”

夏雨忙拿过了她的手指,心疼地皱起了眉头。

林铃儿因为这份疼,顿时气得鼓鼓的,一是因为穆九霄让她做什么不好,偏偏要让她绣什么荷包,二是气自己怎么这么笨,为什么大家都会摆弄的东西她却偏偏不会。

“我就不信,我搞不定它!”

她抽回手指,用嘴吮了一下,接着绣起来。

可想而知,这一天下午,她的几根手指肯定不止被扎了那一下,到了晚膳时分,已经千疮百孔了。

187. 187 跪求

穆九霄告sù

过她,要她晚膳时过来伺候,她如约而至。

一个下午的时间,她连个铃铛的轮廓都没绣出来,手指上缠着白色的布条,十根手指只有三根是好的,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那根绣花针就不能长长眼睛,偏偏要往她的手上扎呢?

她的小脸一直紧绷着,因为手指痛,也因为即使痛还要服侍穆九霄这个大坏人,这都是为了他才弄的。

晚膳过后,穆九霄瞥了一眼她那几根显眼的手指,漫不经心地道:

“如果绣不好,就不要勉强了。”

她握紧了小拳头,咬着牙道:

“谁说我绣不好?我刺绣技艺高超着呢,王爷等着看吧!”

哼,她一定会绣出一个像样的东西,不是为了他,是为了自己咽不下的这口气。

“好,几天?”

穆九霄看着她,向她要期限。

她刚刚鼓起的气势马上就掉了下来。

“呃……这个嘛……”

对于她来说,恐怕多长时间都不算长哈。

“七天,”

穆九霄帮她下了结论,

“七天之后交给本王一个像样的荷包。”

“七天?”

她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她绣了一个下午连个轮廓都没绣出来,七天的时间也只不过是给她的手指再多添几十个针眼而已。

“做不到?”

这分明就是激将法,可她偏偏就吃这一套。

“好,七天就七天,七天之后,我一定让你看到一个世上独一无二的荷包!”

她捏紧拳头信誓旦旦,穆九霄的唇角则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为穆九霄奉上了茶水果品之后,他便让她退下去了,回去绣荷包,。

一晃七天过去了,这七天里,除了必要的在侧伺候,穆九霄几乎把时间都留给了她自己,可这七天的时间,她真的能拿出一个独一无二的荷包给穆九霄吗?

答案是肯定的,拿不出好的,还拿不出坏的吗?

反正是她绣的,就是独一无二的。

这一日早膳过后,外面冬阳暖人,屋内却寒气逼人。

林铃儿站在穆九霄面前,双手拿着荷包,举到了他的眼前。

穆九霄的视线先是落在了她的脸上,然后又移到了荷包上,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抬手拿起荷包至眼前端详起来,眉头越拧越紧,最后,他忍不住问:

“这是铃铛?”

林铃儿紧抿着唇,沉默了一会,才鼓起勇气道:

“是,这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铃铛,铃儿牌铃铛!”

然后,看着穆九霄手中的荷包,巨心虚。

这算铃铛吗?如果问她,她就说算,虽然这只铃铛看不出铃身、看不出铃口,更看不到弹丸,但这可是她花了七天时间、给自己的手指扎了成千上万个针眼才绣成的,怎么能不算?

其实这只铃铛,说好听点看上去像个金黄的太阳,说难听点根本就像个大饼,也只有她才敢大言不惭的说它是只铃铛吧。

穆九霄看着手中独一无二的铃铛荷包,听了林铃儿的解释,眉宇渐渐舒展开来。

“的确是独一无二的铃铛。”

说着,他的手慢慢地收紧,将那只铃铛荷包握在了手里。

感觉荷包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硬硬的,他疑惑地重新将手掌展开,拉开荷包上的金黄色丝绳,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真zhèng

的铜铃。

拿在手上晃了晃,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给这个过于安静沉闷的书房平添了几分活泼的因子。

他看向林铃儿,不等他问,林铃儿便急急地说道:

“这个是额外赠送的,如果你嫌弃那个铃铛不好kàn

,那就直接看这只好了。”

他看着她,唇角一点一点的扬起,将那只铜铃装回了荷包里,又拿在手里晃了晃,不知她看错了没有,他的脸上居然有点小得yì

的模样,这是为何?

“本王收下了。”

说着,他把荷包揣进了怀里。

呼……林铃儿暗自吁了一口气,还好他没有再刁难她,于是道:

“奴婢去给王爷准bèi

茶水了……”

刚刚转身,手腕却被他钳住了。

她回过身,想要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握得更紧。

“王爷想做什么?”

她挣扎着,他却霸道地将她的手拉到了眼前,目光落在了她的指尖上,随即又拉起她的另一只手,同样放在眼前端详起来。

十根白皙细嫩的手指缠满了布条,布条下方,还能隐隐看得到干涸的血迹。

这样亲昵的动作让她心里发紧,她边往回缩着手,边道:

“王爷请自重!”

谁知下一秒,他竟加大力道拉了她一把,将她整个人拉进了他宽大的怀抱里,钢铁一般的臂弯紧紧箍住了她的身体。

她惊得忘记了呼喊,待反应过来时,他已将头埋进了她的颈窝,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肌肤之上,惹得她浑身一颤。

久违的怀抱,带给她的却不是温暖,而是心痛。

指尖痛着,心也痛着,她倏地就落下泪来,好不争气。

他的怀抱让她窒息,灼热的唇似乎落在了她的颈上,她开始挣扎起来:

“放开我……”

他却不放她,那两片唇大有往上移动的趋势。

“穆九霄,你不要太过分……放开……”

她使出吃奶的力qì

,用力推拒着他。

两人正焦灼的时刻,外面传来了穆图的声音:

“王爷,天宁少爷求见。”

借着穆九霄分神的当,她一把推开了他,自己也往后退了几步才站稳。

迅速地擦干眼泪,她随手拿起鸡毛掸子就躲到了那一排排书架里面,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让他进来。”

穆九霄不动声色,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安然地在书案后落了座。

穆天宁进来后,先是给穆九霄见了礼,随后目光便开始在屋间搜寻起来,林铃儿知dào

他在找她,于是不得不从书架里走出来,向他福了福身,却没有说话。

穆天宁看到她,露出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这些天,他一直躲在香风居里看书,平日里除了在静忍室能与林铃儿有短暂的相见之外,便再没有约她一起出去玩。

今日相见,他的心情格外激动。

“义兄,你要我看的兵书,我全都看完了。”

他激动地道。

穆九霄抬眸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拿起笔,垂眸,在纸上练字,淡然道:

“可记下了?”

穆天宁用力点头:

“嗯,记下了。”

“作战篇。”

穆九霄短短地道出三个字。

穆天宁清了清嗓子,开始背起来:

“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林铃儿站在书架后面,只听穆天宁一口气叽里呱啦的背了好长一篇她听不懂的话,像她这种学习不好的孩子也只能左耳听右耳冒了。

从书架的空隙里看出去,穆九霄淡定自若地练字,脸上平静无波,她暗暗咬牙,刚才他是疯了么?还是太久没有女人了,所以拿她发泄?

太久没有女人了?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她才想起他好像是有一段时间没有留宿冲霄阁了,这是怎么回事?

按照之前她与他相处的情况发展下去的话,他不应该冷落王妃才是。

正想得出神,穆天宁一句话将她的神智拉了回来。

“义兄,小弟有个不情之请,不知义兄可否应允。”

不情之请?上次上官清清来了个不情之请,结果把她诓出去两个时辰,回来害她绣了七天的荷包,这次他又要来个不情之请,不会又是来诓她的吧?

“说。”

穆九霄没有看他,只扔出来一个字。

这时,穆天宁竟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她一怔,看她干什么?

然后就见他跪了下来,一本正经地说:

“义兄,小弟想向您求个人。”

求个人?林铃儿心中突然欢喜起来,不会是来求她的吧?

看来他没有忘记那天在湖畔说过的话,她说想去他的身边当丫鬟,他这是来履行诺言的?好哥们,够意思,她在心里暗暗地给穆天宁竖起了大拇指。

见他跪下,说的如此正式,穆九霄亦搁下了笔,站了起来,绕过书案走到他的身边,伸手就要将他扶起,道:

“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不,义兄,您答yīng

了我,我再起来。”

穆天宁执拗起来。

穆九霄索性由着他,问:

“好,让为兄听听看,什么人值得你跪求。”

(网友大惊,原来‘跪求’一词来源于此啊!)

穆天宁做了个深呼吸,道:

“义兄,小弟想让您把铃儿赐给我。”

此话一出,穆九霄的眉宇不留痕迹地收敛了一下,遂又舒展开,目光从穆天宁那炯炯的眼睛转移到了书架后的林铃儿身上。

对于穆天宁的请求,他似乎有些意wài

,却并不惊讶。

此时,林铃儿转过了身去,尽量缩小自己的存zài

感,穆九霄透过书架的缝隙只能看到她一个小小的后脑勺。

林铃儿在心里祈祷着,千万要答yīng

啊,一旦他答yīng

了,她就立马跟着穆天宁走人,再也不要回到这里了。

“赐给你?”

片刻之后,书房里响起穆九霄深沉的声音,他似在玩味着这句话,继而语带嘲讽,问道,

“你要她做什么?”

林铃儿暗暗为自己捏了把汗,废话,要我过去当然是当丫鬟啊,做朋友啊,我们在一起玩得不知dào

有多开心呢!

不过,待穆天宁下面的话说出来后,她再也开心不起来了。

“我要娶她,我要让她成为我的女人!”

纯净的音色响起,却将林铃儿的心脏击出了一个洞,她从未想过穆天宁会如此语出惊人。

188. 188 你对他做了什么

“啪”的一声,鸡毛掸子掉在了地上,她愣愣地站在原地,惊得魂都丢了。

穆天宁要娶她?为什么要娶她?怎么会想要娶她?他脑子坏掉了吧?!

只觉芒刺在背,她不敢转身,因为知dào

穆九霄此刻的目光一定能杀人,就如同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他会怎么回答穆天宁?

他说过,她是他的女人,从温泉之夜起就是,可这件事只有天知地知,他知、她知,再没有第三个人知dào

,他会用这个理由来拒绝穆天宁吗?

他会怎么说,说他和她早在几个月之前就已经XXOO,当时她被撒了爽身粉,所以强上了他?

不不不,这件事绝对不能被别人知dào

,太丢脸了!

如果他直接说她是他的女人,那穆天宁会怎么样?知dào

自己跟他的好义兄抢女人,会不会受伤得想要死掉?

书房内陷入了沉默,她甚至连弯腰捡起鸡毛掸子的勇气都没有,只能静静地站在那里,像等待宣判的犯人一般。

良久,只听穆九霄的声音传过来,明明在一个房间里,她却感觉遥远而缥缈:

“铃儿,你的意思呢?”

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深沉,波澜不惊,就像远古的战神,只是为何她却感觉这声音里充满了杀气?

她的意思?

他居然把问题推给她?

默默地转过身,从书架里走出来,她两手绞着放在身前,深吸一口气,道:

“天宁少爷,我不会嫁给你。”

这个答案,甚至不用经过思考,便脱口而出。

她曾经是穆九霄的王妃,为他出生入死,与他翻/云/覆/雨,她的身上有为他留下的记号,她的肚子里有他的孩子,这样的她,怎么能嫁给一个如此干净纯情的少年?

她的回答让穆天宁错愕了两秒钟,随即他便腾地一下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焦急的问道:

“为什么?铃儿,你说过的,你想跟在我身边……”

原来他误会了。

“不,天宁少爷,我的意思是……”

她看了一眼穆九霄,忽然有点没有勇气说出来,因为她答yīng

过他的,不管任何情况下,都不会离开他,向来把承诺看得比什么都重yào

的她,竟然也会偷偷地违背诺言,背信弃义。

“铃儿,你的意思是什么,难道不是想要嫁给我吗?”

她垂下眼帘,低低地道:

“我的意思是,想跟在你身边当丫鬟,我不想嫁给你,也不想嫁给任何人。”

他忽然就握住了她的手,拉到胸前,紧紧地攥在手心里,急得像要哭出来了:

“铃儿,你是不是怕义兄不放你走?不会的,义兄很疼我的,只要你点头,他一定会答yīng

把你嫁给我的……”

“不是这样的,天宁少爷……这辈子,我不会嫁给任何人。”

这是她的心里话,从穆九霄留宿西厢那夜起,从她烫掉胸前的“霄”字那刻起,她就做了这个决定,今生都不会再为男人牵绊,她要过自己的生活。

抬眸看着穆天宁的眼睛,她忽然感觉他很可怜,什么都不知dào

的他,有的只是纯真的感情与傻傻的期待。

听到她的这句话,他的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晶莹剔透,如两粒珍珠,砸在了林铃儿的心上,也灼痛了她的眼睛。

他倔强地抹掉眼泪,眼圈红红的,哽咽着:

“可是,我喜欢你,铃儿,我从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那天你从柿子树上掉下来,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刹那,可是于我而言却是永恒,我时常会想起那个瞬间,你的唇擦过我的脸颊,你柔软的身体占满了我的怀抱,你的味道充斥着我的鼻腔,你的一切一切对我而言都是那么美好,你就像一块磁石,将我所有的思想都吸走了,每天不管睁眼闭眼,我想到的都是你……”

“别说了,”

“铃儿,我喜欢你,我要你……”

“天宁少爷,别再说了!”

穆天宁还想继xù

说下去,她却大喝一声打断了他。

她听不下去了,也不想再听,每多听一句都是伤,她不知dào

自己做了什么,怎么就会让穆天宁喜欢上她了,从柿子树上掉下来那天吗?她只记得那天她使劲地瞪了他……

她的泪涌了上来,却冷着脸,声音也是冰冷得可怕,扭过脸不去看他,冷冷地道:

“你走吧,我不会嫁给你,也不会跟你走。”

知dào

了他的心思,她还怎么忍心利用他?这样的少年,让她心疼。

“铃儿,不要这样对我,我好难过……”

穆天宁的声音听起来好可怜,就好像即将失去母亲的孩子,他的依恋、他的绝望都让她那么心疼。

可她不能给他希望,当希望落空,他只会更痛。

“铃儿,我是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子,你说不会嫁给我,我的心好痛,为什么会这么痛?”

说着,他把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上,她感受到了他有力的心跳,却也看到了他的脸因为疼痛而抽搐,最后整个人无力地跪在了她的面前,拉住了她的裙角:

“铃儿,你嫁给我好不好,我想要你……”

她的泪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却狠心地收回裙角,往门口跑去。

跑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她转过身,朝着穆九霄施了一礼,道:

“王爷,奴婢告退。”

说完,转身跑出了书房。

穆九霄没有回应她的话,却看到了她脸上的泪痕,拳不由地收紧。

“好了,回去看书吧。”

他看着跪在地上的穆天宁的背影,凉凉地说。

穆天宁的肩膀颤抖着,半天没有回应,只是一直跪在那里,遭到了林铃儿的拒绝,他像是受到了重创,难过得无法面对。

“穆天宁,我不想看到你这副懦弱的样子,我说过,你的肩上负有重任,如今一个女人就将你打垮了,你将来要如何……”

“我不要什么重任,我现在只想要铃儿!我不明白,我哪里不好,她为什么不要我?她明明说过要跟着我的……”

穆天宁失控地大叫着,像个负气的孩子。

穆九霄几个箭步跨到了他的身后,揪住他的领口一把将他提了起来,目光里透出一丝狠戾的颜色:

“穆天宁,如果你不振作起来,我就让你永远见不到林铃儿!”

穆天宁浑身一凛,泪水冻结在眼眶里,纯真的脸上顿时现出惊恐。

“义兄,你、你要对铃儿做什么?”

“一个让你变得如此狼狈的女人,你觉得我会对她做些什么?”

“不要,不要……义兄,我知dào

错了,我这就回去念书,马上就去!”

穆天宁说着,挣脱了穆九霄的手,趔趄着跑了出去。

穆九霄闭上了眼睛,把一室的锋芒都敛进了深沉的眸子里,怒气却从身上的每个毛孔喷发出来,让他无法克制如火山喷发般的情绪,朝门口走去。

一脚踢开了雅室的大门,一袭银袍带着外面冷冽的空气冲了进来,惊得夏雨浑身一抖,手中的茶杯掉在了地上,摔成碎片。

“王、王爷!”

夏雨的声音抖着,这样的王爷让她害pà



“奴婢、奴婢不小心……”

她说着就跪到地上去捡拾茶杯的碎片。

却只听穆九霄冷若冰霜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

“出去!”

夏雨惊愕地抬起头,像是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王爷……”

“出去!”

这一次,穆九霄的声音更严厉了,吓得夏雨不敢再说什么,忙低着头跑出了雅室。

林铃儿听到他的声音从内室走了出来,还未等迈出几步,就见他大步朝她走来,一把钳住她的手腕,将她逼到了柱子上。

“你对天宁做了什么?”

他咄咄逼人,眸光犀利而恐怖,她仿佛看到了从前的那个面对云倾城时的他。

她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他,不示弱地与他对视:

“我什么都没做。”

“什么都没做?”

他反问着,明显不信任她,

“你给了他希望、给了他错觉,让他以为你喜欢他,想要嫁给他,你还说什么都没做?”

“没有,我没有给他希望,更没有说过我喜欢他、想要嫁给他,他要产生错觉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

小脸绷得紧紧的,她理直气壮地否认着,本来她就什么都没做,为什么要把错都归结在她的身上?在她看来,自己还是受害者呢,如果大家在一起玩了一次就要嫁给对方,那她不知dào

要嫁多少次了!

穆九霄突然冷笑起来,僵硬地点头:

“好,你对他什么都没做,都是他的错。那你又对我做了什么?”

他突然话锋一转,惹得林铃儿心里一紧,望着他愤nù

至极的眼睛,她的心跳骤然加快了,快得她心虚得很。

“对你,我……”

她不再像刚才那般理直气壮,目光也闪躲起来。

忽然觉得手腕上的力道加重了,他钳着她的手腕把她的身子死死地钉在了柱子上:

“你背叛了你的承诺,你把我的话当成什么?是烟、是雾,一阵风吹过就散了吗?”

“我……”

她嗫嚅着,不敢看他的眼睛,他在控诉她的背叛是吗?

189. 189 我不要做你的女人

可是怎么办,她给他的承诺,注定了是个骗局,可她还是给了,骗了他一次又一次,他要控诉她,她无话可说。

他的面孔欺近了她,灼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的面颊,灼痛了她的心。

“我向来言出必行,我说过你不能离开我,你这辈子就休想逃!”

他的声音近乎于低吼,毫无余地的话从他的齿缝中流出,一字一句如箭一般射中了她的心。

他为什么偏要抓着她不放,不过是一夜而已,难道真的要她赔上一生?

不可能了,从她与云倾城的身份换回来那一刻起,他要的一切都不可能了。

心痛得流下了泪,她无力地叫道:

“可是我要找妹妹,我还有很多事要做,我不想留在这里……”

承认吧,也许他会一时心软放了她,放她离开这里,去过自己的生活。

可是,他仍然是穆九霄,那个冷酷无情的冥王:

“妹妹我帮你找,事情我帮你做,我说过,你是我的女人,从温泉那夜起,直到死,你也只能是我的女人!”

“不,我不要做你的女人,我不属于任何人,我只属于我自己……唔……”

他吻住了她,狠狠地吻着她的唇,带着掠夺与惩罚,好像在向她宣示主权,不管她说什么,她都是他的女人,直到死!

熟悉的味道占满了她的感官,她躲不开他,只能任他侵犯,泪水横流,他的味道掺杂着苦涩的泪水,犹如一首悲伤的歌,瞬间将她包围,疼得她无以复加。

指尖为他绣荷包留下的伤口还在疼,胸口为他烫掉的字仍在痛,对他,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为什么他还是不肯放过她?

起初的挣扎渐渐淡了下来,她无力地站在那里,任他疯狂地吻着,她知dào

,他吻得有多狠,愤nù

就有多强烈。

发xiàn

了她的不对劲,他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离开她的唇,深深地凝视着她。

精致的小脸像被泪水洗过了一样,宽阔的眉宇忽地就敛紧了,他双手捧起她的脸,轻拭着她脸上的泪,低垂的长睫上还挂着泪珠,不住地颤抖着,平日里一副小刺猬模样的她,如今竟变得如此楚楚可怜,却也是如此动人。

情不自禁地吻上了她的眼,将她未干的泪吻进了口中,苦涩的味道让他心中一疼,他竟有些后悔刚刚的冲动,轻轻地将她拥入了怀中。

她闭上眼睛,无力再挣扎,任他拥着,耳畔,只剩下了他的一声长叹。

良久,他才轻轻推开她,从怀中掏出了她绣给他的荷包,低沉的音色中竟充满了柔情:

“我会一直将它带在身上,你,也会一直留在我身边,对么?”

她有些惊讶,他的语气告sù

她,他竟有些不自信?

她却始终没有看他,只是低垂着眼眸,扭过了脸,没有回答。

穆天宁回到了香风居,颓废的样子牵动着阿音和春雨的心。

他直接走入内室,脚步无力,像一棵蔫了的小草,靠着柱子滑坐在地上。

阿音连忙走过来跪在了他的面前,轻摇着他的手臂,关切地问道:

“少爷,您这是怎么了?眼睛这么红,哭过了?”

经阿音这么一问,情绪刚刚平复下来的穆天宁又勾起了伤心事,泪水又是忍不住地落了下来。

“少爷,男儿有泪不轻弹,什么事惹得您如此伤心?”

穆天宁深吸了口气,用力抹去脸上的泪,将即将要流出的泪也咽回了肚子里。

他也知dào

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情窦初开的他,抱着满心希望去求亲,结果却被林铃儿一头冷水兜头泼了下来,他接受不了这样的结局。

他不甘心,亦不明白,为什么林铃儿突然就变卦了,他到底哪里不够好,为什么她不愿意嫁给他?

“阿音,你说,我哪里不够好,为什么铃儿不愿意嫁给我,为什么她不愿意跟我走?”

阿音被问得愣住了,一时半会也不知dào

该怎么回答。

这时,春雨也跟了过来,穆天宁气哄哄的话她都听见了,阿音看了她一眼,示意她帮着说说话。

她在穆天宁的身后蹲了下来,轻声说道:

“天宁少爷哪都好,只是……”

“只是什么?”

穆天宁猛地回过头盯着春雨,这时不管是谁说的话,他都会比平时更听得进去。

春雨抿了抿唇,看了阿音一眼,似乎在征求阿音的意见,该不该说。

阿音朝她点了点头,算是鼓励。

“只是……铃儿姐姐喜欢成熟稳重的男子,不喜欢……”

“不喜欢什么?”

穆天宁有些心急地问道。

“不喜欢软弱无能、动不动就流泪的男子。”

春雨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低下了头。

“你说什么?”

穆天宁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扯着春雨的手腕,吼道,

“你说谁软弱无能?”

春雨仿佛已经预料到了穆天宁会有此反应,任手腕被他捏得生疼,任他扯痛她的断指,愣是嘴硬着说:

“奴婢在说天宁少爷你,如果你真的喜欢铃儿姐姐,就不应该在这悲伤哭泣,你要做的是去争取、去想办法得到铃儿姐姐的欢心,一个成熟稳重的男子绝不会像你这样唉声叹气,更不会像你这样拿一个丫鬟撒气!”

她的话让穆天宁怔了怔,随即便放开了她,因为很怕被她言中,他要证明他不是她口中说的那种人。

“哼!”

他冷哼一声,甩开了她。

春雨默默地看了一眼被他捏过的手腕,情急之下他用了不小的力道,此时细嫩的皮肉已经有些红肿,断指未愈,每日林铃儿给她换药时都疼得钻心,十指连心,如今被他一扯,更是痛得不能自已,不由自主地落下了泪来。

阿音看出了端倪,闲聊时他知dào

了春雨这两根手指是如何断的,对她多了几分同情与怜悯,他看着她的断指,有些心疼地问:

“春雨,你没事吧?”

春雨紧抿着唇,不住地摇头,她没事,只要天宁少爷能振作起来,她疼一下又算得了什么?

阿音却有些为春雨鸣不平,也气穆天宁的坏脾气。

“少爷,春雨说的对,如果你真心喜欢铃儿,那就去争取她,别拿一个丫鬟撒气。”

“你……”

穆天宁没想到阿音会帮春雨说话,还想发飙,却看到了春雨脸上的泪与她不住颤抖的断指,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心里涌上一丝愧疚。

他的唇动了动,最后终于挤出了两个字:

“疼吗?”

虽然只是短短的两个字,却代表了他的关心,春雨拼命地摇头,勉强自己笑着:

“不疼,一点也不疼。天宁少爷,铃儿姐姐是个很好很好的人,如果你喜欢她,就不要放qì

。”

春雨的坚强激励了穆天宁,他朝着春雨点了点头,目光中充满了感激。

接下来的日子,穆天宁真的如春雨所言,振作了起来,他要做一个让林铃儿喜欢的男人。

每天他都会早起晚睡,练功、读书、写字,几乎将所有的精力都用到了怎样成为一个让铃儿喜欢的男人上面,他希望铃儿能看到他的改变、他的努力、他的用心。

而自从穆天宁求亲那天之后,林铃儿对穆九霄比从前更冷淡了,除了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她唯一惦记的就是妹妹林语儿的下落,可每次问穆九霄,得到的答案却总是同样的,找不到。

她感觉妹妹好像突然人间蒸发了一样,云倾城到底把她藏在哪了,为什么穆九霄出动那么多人,这么多天都找不到?

想这些问题的时候,她正在倒茶,茶水溢出茶杯却浑然不知,直到穆九霄按住了她的手,她才后知后觉,忙着清理桌面。

“在想什么?”

穆九霄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

她犹豫了一下,淡淡地回道:

“在想语儿。”

此时,离上次她问穆九霄关于语儿的问题的时候才刚刚过去了三天。

穆九霄放下书卷,道:

“语儿原本在丞相府当差当得不错,为什么会突然失踪?你又是如何得知的?”

她沉吟片刻,道:

“奴婢在来瓦倪之前一直跟妹妹同在丞相府当差,可就在奴婢来瓦倪的半路上,丞相府的家丁来送信,说是语儿也离开了丞相府,不知去向,奴婢这才知dào

。”

穆九霄看着林铃儿忙碌的身影,她说的与他派人打探来的消息并不完全一致,却也相似。

派出去的人禀报说,当日林铃儿与妹妹林语儿一同骑马外出,最后谁也没有回来,大家都知dào

铃儿去了瓦倪找公主,却不知dào

语儿去了哪里。

他曾想过语儿是否被劫杀,但从瓦倪到大邱这一路的山匪强盗他都打探过了,没有人曾经劫杀过一名叫林语儿的女子,这事……蹊跷。

“找到妹妹后,你有何打算?”

穆九霄突然问道。

林铃儿不想再对他说谎,于是选择了沉默。

穆九霄亦没有再追问下去,在雅室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他对她似乎宽容了许多。

冬越发地深了,夜晚的风极凉。

这一夜,林铃儿帮穆九霄暖好了床后回到雅室,却见穆天宁正独坐桌边,似乎在等她。

190. 190 你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她微怔了下,走过去微微一福:

“奴婢给天宁少爷请安。”

自从上次穆天宁来向她求亲后,她每次见到他总是格外地客气,故yì

要与他拉开距离。

穆天宁站了起来,看了一眼夏雨,夏雨会意,默默地走向门口,转身向他施了礼后,便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把空间和时间都留给两人。

林铃儿站在原地,不进亦不退,只是淡淡地问:

“天宁少爷这么晚来,是有事找铃儿吗?”

穆天宁向她走过去,脑海里浮现的是他们一起在冰上玩耍的画面,她调皮地推倒他,与他一同坐在爬犁上大笑,冷风吹红了她的脸,却让她看起来更加动人。

这几天他都在努力把自己塑造成她喜欢的样子,不再疯癫玩乐,做个成熟稳重的男人,不知dào

她看到了没有,不知dào

她对他有没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铃儿……”

他的脚步在与她五步之外停住,因为不敢靠得太近,怕她会不喜欢。

他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会来,只是心之所想,夜晚散步时他不知不觉地就踱到了这里,只是想见她,想看看她,想跟她说说话。

“你最近好吗?”

他问。

林铃儿轻轻牵动了唇角,道:

“还好。”

其实他们每天都会碰面,只是他不敢靠近她,只能默默地接受她的请安问好,那种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的距离让他捶胸顿足,心痛不能自已。

“我这几日都在用功,所以、所以都没什么时间找你玩了。”

他想让她知dào

,他在为了她而改变。

她点点头,脸上带着微笑,却像是一种鼓励:

“嗯,我听春雨说过了,这样很好。”

穆天宁原本紧张的脸上突然溢出了惊喜的笑容:

“这样很好?你是说这样的我很好吗?”

林铃儿觉得他这样的反应很有趣,天真可爱充满了孩子气,于是这次变成了真的鼓励,笑得也更真诚:

“是,天宁少爷本来就是一个很好的人,如今又如此用功,那当然是更好了。”

“那你……会喜欢这样的我吗?”

林铃儿的心一沉,她没想到穆天宁还执着于此。

原本以为他这几天已经想通了,他的个性就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贪玩爱笑,喜欢她也只是一时兴起,时间久了自然会淡忘。

可从他的话中,她听得出来,他之所以会用功,目的似乎还是为了她。

她不能再给他希望,上次是个误会,这次她必须坚决。

将笑容敛去,她尽量保持平静的心态,道:

“天宁少爷,我喜欢你,因为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彼此喜欢是应该的,仅此而已。”

她觉得话已至此,算是简单明了,却不想穆天宁说道:

“铃儿,既然你也喜欢我,那为什么不肯嫁给我?”

“我说过了,我们是朋友,我对你没有男女之情那样的喜欢。”

她说的不够清楚吗?这算是委婉的拒绝了吧,为什么他好像听不懂的样子?

穆天宁往前迈了一步,显得有些急切:

“可能现在没有,但也不代表将来不会有不是吗?”

“我……”

她想继xù

解释,他却迫不及待地打断了她,继xù

说:

“铃儿,只要你肯嫁给我,我保证一定会对你好,对你好一辈子,我不会再娶其他女人,我只要你一个就够了,到时你一定会像我喜欢你一样的喜欢我。”

“天宁少爷……”

“别叫我少爷,求你了……”

她做了个深呼吸,语气冰冷了下来:

“好,穆天宁,我想让你知dào

,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我都不会嫁人,我只想一个人生活,不管是你还是其他男人,我都不想要,谢谢你对我的这份心意,我只能说声谢谢。”

她差点说漏了嘴,她想说不会再嫁,因为事实上,她已经嫁过穆九霄了。

“为什么?”

穆天宁不甘心地问道。

她说:

“如果你还想跟我做朋友,那么我也愿意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

他又往前迈了一步,离得她更近了。

“我做不到,当初说要跟你做朋友也只是借口而已,只是我接近你的借口。”

她没有躲,只是定定地站在原地,不卑不亢:

“没关系,原本我们就不应该是朋友。”

说到这,她对穆天宁施了一礼,冷冷道,

“天色晚了,奴婢要休息了,天宁少爷请回吧。”

“铃儿……”

“天宁少爷请回。”

穆天宁还想再说些什么,她却无情地打断了他,起身朝着门口喊道,

“夏雨,送天宁少爷!”

夏雨应声而入,却只是站在门口看了看两人,然后低下了头。

穆天宁好kàn

的眉渐渐拢了起来,丢下一句话便走了:

“我不会放qì

的。”

在他经过门口时,夏雨恭敬地道:

“天宁少爷慢走。”

雅室的大门被穆天宁重重的关上,发出“砰”的一声,震得夏雨浑身一抖。

夏雨走到林铃儿身边,看着她无奈的表情,又看了看门口,有些不解地问道:

“铃儿姐姐,你为什么不接受天宁少爷?我觉得如果选夫君的话,天宁少爷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林铃儿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起来。

夏雨跟过来,坐在她身边,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又道:

“还是因为王爷……”

她想起了那天穆九霄闯进雅室来的情形,犀利的眸光、冷酷的神情,直到现在想起还让她忍不住发抖。

虽然王爷把林铃儿带在身边,可是冥王府里谁也搞不懂,已经有些时日了,为什么王爷迟迟没有纳她为侧妃,难道真的只是单纯的要她做丫鬟吗?

冥王府的丫鬟何其多,从前他没有贴身丫鬟,如今却为何偏偏要了一个王妃身边的丫头,还是一个刚刚进府不久、个性乖张的丫头?

就连整日徘徊于王爷与林铃儿身边的夏雨也弄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一切也都只是猜测而已。

“夏雨,要是让你选,你会选谁?”

林铃儿放下茶杯,突然问。

夏雨眨巴眨巴眼睛,有些懵住了,问:

“铃儿姐姐,你在说什么?”

林铃儿支起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说道:

“我是说,王爷和天宁少爷,如果让你选,你会选谁?”

夏雨突然就羞红了脸,嗔道:

“铃儿姐姐,你在瞎说什么,我哪有那个福分……夏雨能像现在这样待在姐姐身边就已经很好了,不敢再奢求什么。”

“那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了呢?”

林铃儿问。

“你不在了?”

“是啊,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王府,或者嫁去了外面,你要怎么办?”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左右我就是个丫鬟,王爷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林铃儿奸诈地笑了起来,捏着夏雨的脸蛋,调侃道:

“哦……终于说出实话了,王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原来你想嫁的人是王爷啊……”

夏雨急得脸更红了,忙辩解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铃儿姐姐,你坏死了……”

两个人打闹着,刚才与穆天宁之间的不愉快似乎不曾发生过,可穆天宁的心里却不这么想。

再一次遭到了林铃儿的拒绝,他虽然有些心灰意冷,但潜意识里的斗志似乎更强了。

回到香风居,他让阿音拿了酒来,不听劝说,独自一人饮了不少。

“少爷,您别再喝了!”

阿音夺下酒壶,不再给他。

“拿、拿来!”

穆天宁说话已经有些语无伦次,他伸手就要去抢阿音手里的酒壶,却被春雨拦了下来。

回头向阿音使了个眼色,阿音会意,忙把桌上的酒壶都收拾下去了。

屋内只剩下了穆天宁和春雨,春雨轻声叹了一口气,道:

“天宁少爷,奴婢扶您进去歇着吧。”

穆天宁却不领情,一把揪住了春雨的衣领,拉近自己,斥责道:

“都是你,是你!你不是说她喜欢成熟稳重的男人,让我用心读书,努力练功,说她一定会喜欢上我的……你骗人、骗人!她不喜欢我,她还是不喜欢我……”

“天宁少爷,您喝醉了。”

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为别的女人喝酒买醉,她也只能是看着,除了给他多一点的关心,她什么也做不了。

一个人的心,是控zhì

不了的,如果能控zhì

得了,她会去求铃儿喜欢他,只要能让他开心起来,她什么都愿意做。

“我、我没醉,我告sù

你,如果她不喜欢我,我就、就唯你是问!”

他使劲揪着她的衣领,仿佛林铃儿不喜欢他,春雨是罪魁祸首一样。

春雨将他的手慢慢拉开,什么也没说,扶起他,将他架在自己的肩膀上,往内室走去。

“铃儿,铃儿……我要娶你,娶你……”

他咕哝着,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任春雨架着他送到了床榻上,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帮他盖好被子,春雨走出了香风居,她站在门口犹豫片刻,便往雅室走去。

来开门的是夏雨,此时,两人已经准bèi

就寝,见春雨这么晚来,颇感意wài



“春雨,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夏雨一边把她让进屋里,一边吃惊地问。

“铃儿姐姐呢?”

春雨没有回应她的话,目光往室内探寻着,问。

“你找铃儿姐姐?”

春雨点点头。

191. 191 可怜可怜他吧

“她刚刚睡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夏雨说。

“夏雨,让我见见她吧,我有话要跟她说。”

春雨请求着。

夏雨正为难,只见林铃儿披着衣裳从内室走了出来。

“春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每每见到春雨,铃儿那种内疚的心理都会自然而然地被勾/起,也因此对她总是有一种保护欲。

春雨见到林铃儿,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林铃儿吓了一跳,赶紧去扶她,她却执拗地跪在那里,怎么也拉不起来。

“铃儿姐姐,我求求你,求求你可怜可怜天宁少爷吧,他为了你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他是真的喜欢你啊……”

春雨说着已经泪流满面,仿佛受伤的那个人是她。

林铃儿又气又急,她没想到春雨这么傻,竟然为了心爱的男人来跟她求情,她的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春雨,有什么话起来再说,你为了穆天宁来跪我,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出去?”

她吼道。

春雨见她有些生气,便不敢违背她的意思,抹着眼泪站了起来。

夏雨拉着春雨坐下,给她倒了一杯水,将手帕递给她,道:

“春雨,是不是天宁少爷出了什么事,看把你急成这样?”

春雨哪里坐得住,擦了擦眼泪又站了起来,对林铃儿说道:

“铃儿姐姐,天宁少爷是真心喜欢你,我知dào

,无论身份、地位、还是钱财,他都没有办法跟王爷相比,可是王爷把你要到身边来,至今也没给你个说法,天宁少爷却不一样,他一心一意想要娶你为妻,他还说他只爱你一个,如果你肯嫁给他,他一定不会再娶。铃儿姐姐,看在他对你一片真心的份上,你就可怜可怜他吧……”

春雨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可她的心有多痛只有她自己知dào

,也只有她自己知dào

,只要穆天宁高兴了,她便别无所求。

林铃儿无奈极了,她无法理解春雨这种爱,如此无私、大度,只要心爱的人高兴,她愿意为他做任何事。

她想起了自己曾经为穆九霄去拿解药的事,如今想来,却觉得自己很傻,穆九霄连自己的老婆换人了都不知dào

,还值得她为他付出吗?

也许是自己不够爱他吧,如果像春雨一样爱到极致,或许她也会像她一样,可是现在,恕她无法体会,也无法认同。

因为,爱是自私的。

“春雨,爱情不需yào

可怜,如果我因为穆天宁可怜而嫁给他,那便不是爱,那是同情、是怜悯,久而久之,穆天宁便会知dào

,留着一个根本不爱他的女人在身边会是一件多么痛苦的事。”

她顿了顿,又说,

“还有你,你别这么傻,爱情是自私的,如果你喜欢穆天宁,就要努力去争取他,去得到他的心,让他爱上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为他来求得另一个女人的欢心,求另一个女人爱上他。难道你愿意看着穆天宁整天在你的眼前跟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对你视若无睹吗?”

“不,铃儿姐姐,不是这样的。”

春雨道,

“我知dào

我没有资格喜欢天宁少爷,卑贱的身份,残缺的身体,能在他的身边伺候他,他不嫌弃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我不奢求他会喜欢我,我只求他高兴、快乐,只求每天能看到他的笑脸,能在他身边多待一天,就是我的幸福。所以,铃儿姐姐,我求求你就让我幸福一次吧,就算为了我,接受天宁少爷,行吗?”

林铃儿看着春雨可怜的样子,却冷下了脸色,道:

“春雨,如果你求我其他事,我或许会答yīng

你,但是这件事,不行。”

“为什么?”

“春雨,爱情不是求来的,更不是交换来的,那是两个人心与心的碰撞,不需yào

多余的语言,只是一个眼神、一个小动作,便能感知到爱。如果你真zhèng

的在为穆天宁着想,就应该劝他放qì

,而不是替他来求我。”

“铃儿姐姐……”

“别再说了,春雨,我想让你知dào

,不是因为那个人是穆天宁所以我拒绝了他,而是我已经决定终生不嫁,不管谁来向我求亲,我都会拒绝,包括……王爷。”

春雨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林铃儿冷冷地打断了,她不会再让她抱任何希望。

夏雨见两人间有些僵持,赶紧出来解围道:

“好了,春雨,回去吧,回去好好想想铃儿姐姐说的话,你也别再执着了。”

没有人知dào

林铃儿心里到底怎么想的,但是夏雨更站在林铃儿这一边,因为她打从心底里敬佩她。

春雨不再说话,最后看了林铃儿一眼,然后默默地离开了雅室。

她不能理解,为什么林铃儿就不能做出让步,只要嫁给了天宁少爷,她不相信像天宁少爷那么好的人,林铃儿会不爱他。

刚才林铃儿说的那些什么关于爱呀情呀的,什么碰撞、感知的,她听不太懂,她只知dào

如果爱一个人,就要让那个人高兴,能让那个人高兴,就是她的幸福。

在林铃儿那碰了一鼻子灰,她却不想放qì

,想去求穆九霄,后来一想王爷如果同意的话直接就会将林铃儿赐与穆天宁了,还用得着听林铃儿自己的想法吗?

她又想到了云倾城,脑子里闪过她的影子的时候,她忽然就冒出了一身冷汗。

将断指拿到眼前,她既恨又怕,不,让她去求她,不可能。

想来想去,最后,她想到了上官清清。

是夜,冥王府整座大宅都已经进入了梦乡,春雨却提着灯笼,一步一小心地来到了清心苑。

来开门的嬷嬷见是她,并没有什么好脸色,因为她扰了人的好梦。

“春雨?你怎么这么不长眼色,大晚上的来这做什么?赶紧回去!”

嬷嬷斥责道。

“嬷嬷,求您了,我有急事,麻烦您帮着通传一声,求求您……”

春雨说着,从袖袋里掏出了一副银耳环,那是她为数不多的首饰里的好东西。

嬷嬷眉梢一挑,顺手接过耳环看了看,这才给她让了路,仍然是不阴不阳地道:

“下回早着点。”

“是,嬷嬷。”

春雨乖巧地应着,谢过嬷嬷之后,便径直朝上官清清的屋子走去。

上官清清已经睡下了,但听说是春雨来了,她的态度马上积极起来,热情地接待了春雨。

春雨说明来意后,上官清清先是表示为难,在春雨一番言辞恳切的请求之下,她答yīng

帮忙。

“春雨谢上官小姐的大恩大德。”

春雨跪在地上磕头,激动而虔诚。

上官清清一笑:

“谢倒是不用了,就是以后如果有人问起来,你别告sù

他们是我教你的就行了。”

“是,奴婢谨记在心。”

春雨应承着,在离开清心苑后,终于露出了紧张而又激动的笑脸。

时间一直安静地向前行走着,从未停下它的脚步,还有一个月就要过年了。

日子还算平静。

穆天宁为了不让穆九霄发xiàn

端倪,白天总是耐着性子看书、练功,到了晚上,则寂寞难耐,借酒浇愁,独自舔噬失恋的伤口。

酒喝得时多时少,这要看他的心情,如果白天遇到林铃儿时得到了她的一个笑脸,他则会喝得少些,小酌怡情,如果碰巧林铃儿心情不好,没给他什么笑脸,他则会喝得多些,因为心里总会猜测是不是因为他做错了什么,所以铃儿才不理他。

春雨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上次夜里她去找上官清清时,上官清清说她有办法,让她等消息,可是这一等几天就过去了,看不得穆天宁整日喝得醉醺醺的样子,她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相对于穆天宁的寂寞无助,林铃儿则显得轻松许多。

每次见到穆天宁她都尽量保持一个礼貌的微笑,那是奴婢对主子应有的态度,除此之外,她会避免跟他有任何的接触,穆天宁似乎也识趣,不再来找她。

算算日子,她怀孕已经快两个月了,由于身材娇小,孩子似乎也长得很快,原本平坦的小腹渐渐凸起,穿上厚重的棉衣虽然看不出来,但是只有她自己知dào

,脱下衣服后,小腹的样子变得多么滑稽可笑,就好像贴了块大饼在上面,让她忍不住想笑。

还好,除了初时的几日怀孕反应会有些严重,后来便不再那么强烈了,只是总会感到肚子饿,如果不及时填饱,就会饿得浑身冒虚汗,心里慌慌的,她真怀疑肚子里的小家伙上辈子是不是从难民营里逃出来的。

所以每到饿的时候,她总会自己偷跑去小厨房找东西吃,或者提前告sù

春雨她想要吃什么,让她帮着备在雅室里,她有空便会回去吃。

这天晚上,再次抚摸着隆起的小腹,她忽然想到了一件事,小英子现在也正怀着身孕呢,估计跟她的孩子差不多大,看着小英子送给她的荷包,她感到既窝心又伤感。

有朝一日她离开王府后,恐怕就再也不会见到她了,也不会看到她的孩子,也许她应该给彼此留个纪念,就算她不知dào

自己是从前的王妃也无妨,只要她知dào

,曾经他们彼此亲如姐妹,念着这份真情,就够了。

192. 192 做个纪念

这样想着,她从被窝里爬了起来,披上衣服,找出她给穆九霄绣荷包时剩下的绣料,不擅长女红的她,这时却想要亲手做一个小肚兜,送给小英子的孩子的小肚兜。

有了上次绣荷包的经验,她的手工似乎比以前好了许多,虽然做得慢,但熬了夜却也完成了一件不算太寒碜的肚兜。

把自己的作品拿到眼前看了看,红色的锦缎,质地细腻柔滑,穿在婴儿那娇嫩的皮肤上应该会很舒服,颈部和腰部的系带缝得差强人意,她拉了拉,反正不会断掉就是了,这玩意穿在里面,也不会有人去看,还好还好,脸上渐渐露出了笑意,她暗暗称赞自己心灵手巧。

(此时作者满头黑线地坐在电脑前,不得不继xù

写下去,受不鸟啊)

翌日上午,她趁着穆九霄上朝的时候一个人跑去了冲霄阁。

阳光照耀着这座封闭的宅院,让它看起来庄严却又神mì

,虽然她曾经在这里住过,可不知为什么,如今看到它,她竟然觉得这里有很多秘密。

冲霄阁门外的守卫依然森严,她表示不理解,这奸细风波还没过去吗,为什么穆九霄始终不允许云倾城外出,也不允许外人随便进入呢?

“呵呵,兵大哥,我是林铃儿,是王爷身边的丫头啊,我找小英子来办点事,办完就走,绝不骚/扰王妃。”

她谄媚地笑道。

谁知士兵一听她的名字,眉眼顿时立了起来:

“你说你是谁?林铃儿?”

林铃儿用力地点头:

“嗯,是啊是啊,我是林铃儿。”

心里想着,自己真是大名远播啊,没想到连一个守卫的士兵都认识她。

脑子里顿时跳出另一个想法,难道是因为自己在战场上英明神武的表现,那时候士兵们就都已经表示崇拜她了,她可是英雄,英雄有特权?

啊呸,她忘了,如今那个巾帼英雄可是真zhèng

的云倾城,不是她这个冒牌货了!真是怀孕脑子会变笨,她竟有些转不过弯来了。

没想到,士兵下一句话吓得她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谁都可以进,只有林铃儿——不行!”

“啊?”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

“为什么?为什么谁都可以进,只有我不行?这不公平!”

士兵看了她一眼,特意上下打量了她一番,道:

“公不公平不是咱们说了算,这是王爷的命令。”

“王爷的命令?怎么可能?”

她的反应有些大,士兵却不再理她,只顾站好自己的岗。

还想再问些什么,见士兵冷冰冰的样子,她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

郁闷地往回走,她想到了一个办法,于是回去把夏雨拉了来,她倒想看看这条规矩是不是真的只针对她。

结果那个士兵说的没错,夏雨被允许进去了,她仍然被拦在了门外。

气得鼓鼓的,她叉着腰站在门外,真不明白穆九霄抽的什么疯,为什么不让她进冲霄阁?

过了一会,夏雨领着小英子出来了,她进不去,只好让夏雨帮忙叫小英子出来。

小英子见是她,马上露出了笑容,朝她跑来。

“小心小心,你现在可是孕妇,不能这么激动!”

她拉住小英子的手,上下打量着她,还欢喜地摸了摸她的小腹,想知dào

她的肚子有没有自己的大。

小英子笑着,一脸幸福甜蜜,还有见到林铃儿后的激动与欣喜:

“铃儿姐姐,你是特意来看我的吗?”

对于林铃儿,小英子也不知dào

是怎么回事,自从上次林铃儿代她受了罚之后,她对她就充满了好感,还有一种隐隐的熟悉感,好像她们已经认识很久了似的。

林铃儿点头:

“是啊,我当然是特意来看你的,怎么,你不欢迎吗?”

说着,她故yì

板起了脸。

谁知小英子吓得连连摆手:

“不是不是,你来看我,我很高兴,非常非常高兴,真的!”

“哈哈……”

林铃儿突然笑了出来,

“看你紧张的,我逗你呢!”

小英子知dào

林铃儿在开玩笑,笑着嗔道:

“铃儿姐姐,你可真坏,这么爱开玩笑,跟我们王妃……”

她想说跟我们王妃可真像,可是下面的话却在嘴里打了个转咽了回去。

从前的王妃也像眼前的铃儿姐姐一样,爱笑爱闹,跟他们打成一片,可是如今的王妃,已经变了,变得她都不认识了。

林铃儿看出了她的迟疑,不免想到了小英子被罚的事,心下一紧,连忙问道:

“怎么,王妃又欺负你了?”

小英子摇摇头,道:

“没有,王爷有令,说我有了身孕,需yào

静养,可以暂时不用去伺候王妃了。”

“这样很好啊,没想到王爷还挺有人情味的。”

她嘴上说着,可思绪却飘远了,如果穆九霄知dào

她怀了他的孩子,会不会原谅她的欺骗,会不会免了她的欺君死罪?

“是啊,王爷还说,不管这府里的谁有了身孕都是冥王府的喜事,他会好好保护我们母子的。”

“是嘛,挺好挺好……”

她只知dào

小英子在跟她说话,却不知dào

她说了什么,只是机械地应着。

“对了,铃儿姐姐,你在王爷身边当差感觉怎么样?”

“嗯?”

她恍了恍神,才将飘远的思绪拉回来,道,

“就那样呗,也没什么特别的。”

“王爷待你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的,你也知dào

他那个人,话少得可怜,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所以让他开口说话还不如不说了,省得听了之后心惊肉跳的。”

她想起了那天在雅室发生的事,他竟然因为穆天宁的求亲而大发雷霆,像要吃了她似的。

小英子听了她的话不免笑道:

“王爷哪里像你说的那样?”

林铃儿一笑:

“算了,不说他了,我可是特意来看你的。听说你有了身孕,穆耳一定很高兴吧?”

“嗯。”

小英子轻声应着,却害羞地低下了头。

“瞧你,都快当娘亲的人了,还害羞呢?”

“我哪有?”

“还说没有,脸都红成大苹果了!”

林铃儿越说小英子的脸越红,最后小巧的脸真的快成个苹果了。

林铃儿见状也不再逗她,这古代的女子啊,就是经不起逗。

她从怀中掏出昨晚做的肚兜,递到了小英子面前,道:

“给,这是我亲手做的哦,送给你肚子里的大宝贝。”

小英子迟疑着接过来,似乎不相信自己收到了礼物,满眼疑惑地问:

“铃儿姐姐,这是你亲手做的?”

“是啊,呵呵……我知dào

我的手艺不怎么样,不过这可是我的一番心意,别嫌弃哈。”

林铃儿以为自己的手艺被人嘲笑了,于是笑得有点尴尬。

“我感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嫌弃呢?”

小英子马上抓着她的手,显得有些激动,

“铃儿姐姐,谢谢你!”

这句谢谢,顿时让林铃儿的心里五味杂陈,有些感伤起来。

“不用谢了,我也不能为宝宝做什么,等他将来出生了,你告sù

他曾经有一个叫铃儿的姨娘给他做过肚兜,就行了。还有,我希望你看到这个肚兜就会想起我,想起曾经有一个叫铃儿的好姐妹,就够了。”

“铃儿姐姐,我一定会告sù

孩子,也不会忘记你,可是……为什么听你的话好像要出远门似的?”

小英子很感动,却也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些什么,不由问道。

林铃儿这才觉得自己可能说的太多了,女人啊就是太感性了,什么时候都会把感情放在第一位,不知不觉就流露出了什么。

“啊?有吗?没有啦,可能我的表达有问题,冥王府好吃好喝的,我干吗要离开啊?”

她笑着,看起来大大咧咧。

“没有就好,我不想失去你这个姐妹。”

这时,小英子看了看左右,拉着她往湖边走去,确定周围无人才接着说,

“铃儿姐姐,有件事,我想提醒你一下。”

“什么事?”

林铃儿也跟着看了眼左右,问。

“自从王爷把你留在身边后,就很少回冲霄阁了,说来也怪,之前王爷和王妃的感情很好的,偏偏你来了之后似乎把之前的一切美好都颠覆了,这也让王妃对你恨之入骨。如今倒是上官清清与王妃来往得越来越密切。你来得晚,也许不晓得上官清清这个人,她一直爱慕王爷,却求而不得,之前还装病博取王爷的同情,是王妃给识破的。可是自从你来了之后,王妃也变了,如今她们两人是同病相怜,我怕她们会对你不利。”

小英子说完,却又感觉矛盾,想起与云倾城之间的过往,想起之前王妃对她的好,她似乎不应该这么说她。

可是如今,为何觉得林铃儿比王妃亲近?

她犹疑着,又道:

“其实……之前的王妃是很好很好的人,如今也不知她怎么了,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不是她了。”

林铃儿长叹一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不仅欺骗了穆九霄,还欺骗了身边所有的人,让大家都因为她而受到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她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握住了小英子的手,她说:

“谢谢你小英子,我知dào

了,我会小心的。无论王妃如何变,我只庆幸你如今怀孕了,有王爷的命令护你周全,不用去面对王妃,这才最让我放心。”

小英子没想到,事到如今,林铃儿居然还惦记着她的安危,不由红了眼圈:

“嗯,多谢姐姐的关心。”

林铃儿笑道:

“好好照顾自己,改日我再来看你。”

说着,她朝夏雨招了招手,往来路走去。

小英子不舍地朝她挥手:

“姐姐慢走!”

“回去吧。”

林铃儿边后退着边挥手,脸上是灿烂而亲切的笑容,小英子仿佛看到了刚进府的王妃,纯真而动人。

193. 193 愚蠢

从冲霄阁回来的路上,夏雨说道:

“真羡慕小英子,嫁了个副将,如今又有了身孕,还能得到王爷的照拂,真是命好。”

林铃儿笑道:

“怎么,你也想嫁个副将?我看穆图不错,白白净净的,人也老实,一定会是个好夫君。”

夏雨忸怩起来,嗔道:

“铃儿姐姐,你就爱拿我打趣,今儿是王爷,明儿又是穆图,若要是被他人听了去,会以为我想攀上枝头,还不被人笑掉大牙?”

“那有什么?你看小英子,当初若不是我……”

她又差点说漏嘴,真是对自己无语啊,连忙改口道,

“当初若不是王妃看出了他们对彼此有意,也不会有后来的喜结连理啊!”

夏雨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铃儿姐姐,这些事你怎么知dào

得这么清楚?”

是啊,当初她就是王妃,她能不知dào

吗?

此时,她却只能若无其事地说:

“是王妃告sù

我的。”

“对啊,我怎么忘了,从前你可是王妃最喜欢的贴身丫鬟呢。你来了之后,咱们光看见你被王妃欺负了,所以都差点忘了你们之前有多么要好。”

是啊,如果夏雨不提,她也忘记了,从前她是把云倾城当成亲姐妹一样对待的,如今人在,心却已不再了。

这时夏雨又八卦道:

“其实小英子之前在王府是最不受人待见的,没想到跟了王妃后,改变了命运……不过铃儿姐姐,我有一件事始终想不明白,当初看王爷那么紧张地把你从王妃手下救出来,我还以为你马上变会成为侧妃了呢,没想到却一直……”

“一直是个丫鬟而已,是吗?”

她接过了夏雨的话。

夏雨有些局促地点点头:

“嗯。”

“别想那么多了,我对现在的生活很满yì

,走吧,不知王爷回来了没有。”

她大咧咧地揽住夏雨的肩,拥着她往前走,冬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微暖,却仍然抵御不了刺骨的寒冷。

她抬头望了眼太阳,明晃晃的刺眼。

是的,她对现在的生活很满yì

,不满yì

又能怎样?云倾城拿妹妹威胁她,她为了妹妹不得不允许穆九霄把她禁锢在身边,她又怀着孕,还能做什么?

她得为妹妹负责,得为孩子的将来负责,所以,除了等待,她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幸运的是,穆九霄从不刁难她,吩咐也少,一般时间,她只需yào

静静地待在他身边,他需yào

什么,她都照做就好,其实,这个主子还是蛮不错的。

回到静忍,果然被她猜中,穆九霄已经回来了。

门口站着穆图与穆雨,穆图对她仍没有什么好脸色,穆雨则跟平时一样冷着脸,面无表情。

她去准bèi

了茶水,然后端着一壶新沏的热茶进入了静忍,她趁穆九霄不在的时候去办了私事,不知dào

他会作何反应。

室内,穆九霄仍穿着官服,一袭紫色蟒袍威慑力十足,仅仅一个背影便让人感觉压力山大。

他背对着门口负手而立,站在那幅画像前,似乎在很专注的欣赏着画。

林铃儿进入后也没出声,只是静静地把茶水放到了桌上,然后帮他倒了一杯,茶水从细细的壶嘴里流出,哗哗地倾入杯中,滚烫的蒸汽升腾起来。

一杯茶倒好,水声停止,他的声音却响了起来:

“去哪了?”

她站在桌边,想了想,如实道:

“去看了一个朋友。”

他缓缓转过身,双眸暗沉,却遮挡不住那抹犀利的颜色:

“什么朋友?”

管得还真多,林铃儿忍不住腹诽。

她垂眸,避免与他有任何视线上的接触,不接触也就不容易暴露心机。

“小英子,王妃身边的丫鬟。”

她冷冷地说。

他朝她走来,高大的身形带给人一种压迫感,那似乎是他与生俱来的王者风范。

“谁准你去冲霄阁的?”

他走到她的面前站定,问了一个她意想不到的问题。

她愣了一下,抬眸看他,不解地问:

“没有人不准我去,还有,我为什么不能去?”

今天她在冲霄阁门口已经吃瘪了,她还没问他为什么谁都可以去冲霄阁,只有她不能去呢,他倒先来质问她?

不对,他明明去上朝了,怎么还会知dào

她的行踪?是谁告sù

他的?夏雨?怎么可能,夏雨一直跟她在一起,那还会有谁?他连官服都没换,说明刚刚回来……她想不出。

再说,他非要这么关注她么?

“王爷怎么知dào

我去过?”

她脱口而出问道。

他突然捏起她的下巴,冷声道:

“你是嫌身上的伤少,所以还想再去跪一次冰块?”

她的心一紧,为什么他声色俱厉,可她却感觉他这是在……关心她?

下巴被捏得很痛,他的表情告sù

她,他在生气,她晃着头想甩开他的手,没好气地叫道:

“放开我,很痛!”

他并没有与她僵持,任她脱离了他的掌控,却仍然站在那里,看着有些抓狂的她,面无表情。

她瞪了他一眼,对他的粗鲁表示抗议,却不想得罪这位主子,揉着下巴说道:

“我说过了,我是去看朋友,又不是去找罪受,谁要去跪冰块?再说我又没得罪谁,为什么要跪?”

他看着她,冷声道:

“自作聪明!如果有人想欺负你,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

她看着他,却半天说不出话来。

他说的“有人”指的是云倾城吗?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句话指的也是云倾城吗?

他不让她去冲霄阁,是怕云倾城欺负她?

不,林铃儿,别自作多情了,他干吗要替你担心?你又不是他的谁!

她眨巴眨巴眼睛,略显迟疑地问:

“冲霄阁那个破地方,倒不是我多想去,我也不是去打扰某个人,只是去看朋友也不行吗?”

她说的“某个人”当然指的是他的王妃,只不过她不想说出那个人的名字,此刻与他应该是心照不宣吧,相信他听得懂。

谁知他却一把钳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近,逼视着她,低声斥责道:

“愚蠢!”

她被骂得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道:

“我愚蠢?”

她哪里愚蠢了?去看了朋友就叫做愚蠢?他家愚蠢就是这么定义的?

“我哪里愚蠢了?哦……我知dào

了,王爷一定是今天在朝堂之上有些心情不爽,所以就回来乱骂人,乱找茬,拿我出气?”

他看着她,欲言又止,最后甩开她的手,重重地吁出一口气,沉声道:

“无药可救!”

“我……”

她还想争辩些什么,他却不再给她说话的机会,径自在桌边坐了下来,淡淡道:

“去看小英子作什么?”

她看着他,此刻正端起茶杯轻啜着茶水,那完美的侧脸平静无波,好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她无名地就火大,他无缘无故地骂了她一通,然后就可以坐下悠闲地喝茶,她却还要站在这里回他的话,真是没有天理了!

于是,她悄悄地移动脚步,挪到了他的身后,举起拳头就在他的身后比划起来,捶死你这个坏蛋!

一边比划着他,一边却咬牙回答道:

“没事,不想告sù

王爷。”

这时,只听他冷笑一声,道:

“你的手艺,还是不要拿出去丢人现眼的好。”

她的动作突然僵在了半空中,然后绕到他的侧面,瞪大了眼睛看着他:

“这你也知dào

?”

没错,她的手艺是差强人意了点,但也不至于丢人现眼吧?最关键的是这么私/密的事情他是怎么知dào

的?

想了想,她很快得出了结论:

“王爷派人跟踪我?”

跟踪这个词用得好像也不太对,眼睛转了转,她又说,

“不,是监视我?”

他吹去茶水上面的热气,认真而专注地喝着茶,漫不经心地道:

“一个丫鬟,本王没那个闲情逸致。”

没那个闲情逸致还管那么多?她忍不住腹诽。

“王爷明明去上朝了,为什么什么事都知dào

?”

他瞥了她一眼:

“在本王的地盘上,有什么事能逃得过本王的眼睛?”

是啊,你的眼睛是千里眼,行了吧?

她不服气地咬牙切齿,低声咕哝道:

“算你狠!”

这句话不知他听没听到,离得这么近,想听不到都难吧?可他却一副没听到的样子,放下茶杯起身往内室走去,边走边说:

“记住,以后不准你再去冲霄阁。”

她跟过去,没好气地说:

“我今天去了不也没进去吗?王爷不是早就跟下面的人说过了,不准我进入冲霄阁。”

“知dào

就好。”

“可我想看朋友怎么办?”

“今天没进去不也看到了?”

他忽然转过身来,看着她说。

她突然不知dào

该说什么了,恍然间发xiàn

自己已经跟着他进入了内室。

“哼!”

最后,她无话可说,于是选了一个最最短促、却最能表达心意的方式回应了他,那就是用鼻音重重地哼了他一声。

他看着她的样子,清澈的眼睛里全是对他的不满,小鼻子筋着,唇瓣抿着,完全就是一只好斗的小公鸡模样,于是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可这看在她的眼里就是嘲笑,可恶又猥琐的嘲笑!

“哼!”

于是她又哼了一声,转身就想走,却被他一把拉住了。

“站住。”

他低声命令道。

194. 194 更衣

她回过头朝他一咧嘴:

“王爷,小的要去厨房看看您的午膳准bèi

得怎么样了。”

“更衣。”

他盯着她的眼睛说,然后十分自然地将两臂伸平,下巴微抬,等着她来伺候。

她的小眉头一拧,大眼里全是怒气。

见她半天不动,只是怒气冲冲地瞪着他,穆九霄微垂眼帘,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然后一言不发,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等着她来给他更衣,那意思好像在说,大爷就这么等着,看你敢违抗我的命令?

她握紧了小拳头,真想一拳砸到他鼻子上!

忍,她要忍,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现在不能得罪他,妹妹的下落还未知,如果得罪了他,他不帮她找妹妹了,她的希望不是更渺茫了?

再说,现在他是主子,她是奴婢,她跟天斗跟地斗也不能跟他斗啊,到时吃亏的可是她。

就像他说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于是咬紧下唇,她不情不愿地走过去,开始帮他宽衣解带。

整间内室静得落针可闻,她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与他靠得如此之近,也不是第一次,可是闻着他的味道,听着他的呼吸,看着他起伏的胸膛、健美的脖颈、若隐若现的胸肌,她竟然开始心跳加速起来。

手上的动作渐渐变得不那么干脆利落了,一个纽襻解了好几次也解不开,小脸急得有些红了,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想与他拉开距离,也许是两个人站得太近,所以她才觉得两颊发烫。

见她退了一步,两只胳膊伸得笔直,他的唇角溢出一抹戏谑的笑,朝她跟进了一步。

她抬眸看了他一眼,他却一脸漠然地目视前方,样子好无辜啊。

她咬着唇,又往后退了一步,他看了她一眼,继xù

跟进一步。

她气急,再退,他却不气不恼,睨着她发红的小脸,再跟。

一个退一个进,就这样一直到她的背抵到了身后的柱子上。

“你……”

她忍无可忍,再抬眸想要发飙时,却发xiàn

他正一脸戏谑地看着她,似笑非笑,那眸光中闪动着异样的色彩,让人的心禁不住一阵悸动。

就在她迟疑的当,他已经俯下身,捉住了她的两片红唇。

“唔……”

瞪大眼睛看着突然在眼前放大的俊脸,她的心跳仿佛瞬间停止,呼吸间只剩下了他的味道。

当她意识到自己被他从正面偷袭了之后,开始懊恼加愤nù

,使出全身的力qì

推开他,抬手就要甩给他一巴掌。

他却从容不迫地看着她,就在她的手要落下来的时候,被他一把抓住。

她挣扎了两下,他的手却像把铁钳一样牢牢地锁住了她的手腕,让她动弹不得。

“放手,放开我!”

她气急败坏地叫着,他却只是看着她笑,那抹戏弄的意味更深了。

她急了,冲口而出,叫骂道:

“放开我,你这个流/氓混/蛋超级大变/态!!!”

话音落下,只见他的脸色一僵,她趁他恍神的当,从他的手中挣脱,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他的手握成拳拿了下来,刚才那抹笑如昙花一现,瞬间便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冷酷的眼神,隐隐的带着一重杀机。

林铃儿从书房里跑出来,却猝不及防地撞入了一个人的怀抱,她揉着头抬眸看去,撞到的不是别人,正是穆天宁。

“铃儿,你……”

穆天宁马上便发xiàn

了她的异样,绯红的脸颊,慌张的神情,眼中还带着一丝薄怒,像是受了什么委屈。

见是他,林铃儿马上调整了状态,向他福身道:

“奴婢给天宁少爷请安。”

她不想让穆天宁看出什么,难道要让他知dào

,他心心念念喜欢着的人,刚才才被他的义兄欺负了吗?

对于穆九霄与她之间的事,只有他们两个人知dào

,其他人都是局外人,她不能、也不想让他们参与进来,何必节外生枝?

请安之后,她转身便想走,却被穆天宁扯住了手臂。

“发生什么事了?”

对于自己关心在乎的人,直觉总是比对待其他人时更敏锐,他察觉到了什么,忍不住问。

她马上抽出了手臂,动作戒备而疏离,尴尬地笑了笑,道:

“没什么,多谢天宁少爷关心。”

他还想说什么,她却转身走了,不给他留下任何一丝余地。

“铃……”

他朝着她的背影叫着,可下面的话却那么难出口,如今每一次看到她,只剩下了心痛。

经过穆图的通传,穆天宁进入了静忍。

“义兄……”

他叫着。

这时,穆九霄正边系着腰间的束带,边从内室缓缓走出来,任谁看了都知dào

,他刚刚穿好衣服。

穆天宁的心里咯噔一下,联想起刚才林铃儿委屈的小脸,不由得产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

难道刚才铃儿的委屈,是因为义兄……侵/犯了她?

再去看义兄,他满面正色,依旧是平时那副冷酷傲然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刚刚做了什么猥琐的事,况且他相信义兄不是那种人。

可铃儿异常发红的脸色与慌乱的神情却又如何解释?刚刚在书房里的明明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想什么?”

穆九霄淡淡的声音传来,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

穆天宁这才回过神来,尴尬地笑笑:

“没想什么。”

穆九霄若有所思地点头,然后转身走向书架。

穆天宁看着他的背影,怎么也无法按捺心中的冲动,不由问道:

“刚才……我看见铃儿从这里跑出去,好像受了很大的委屈,是不是……是不是义兄罚她了?”

穆九霄的脚步微顿,侧目问道:

“她跟你说的?”

穆天宁赶紧解释:

“不,不是,不是她说的,是我看出来的。”

穆九霄收回目光,继xù

走向书架,淡淡道:

“下人做错了事,主子惩罚她,不应该?”

穆天宁迟疑着,最后低下了头:

“不,应该,应该。”

他的声音渐渐小了下来,冥王想要惩罚一个下人,谁敢说不应该?谁敢有异议?

穆九霄略显霸道的语气震慑了他,这件事若不是发生在林铃儿身上,本就是他不该问的,即使他是义兄,他也没有资格过问冥王的事。

他想起了阿音和春雨说过的话,这时才觉得身份与地位于一个男人而言是多么重yào

,今天,如果他是王,那么他还会想要而不得吗?他还会在急切的想知dào

自己喜欢的人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只能违心地说着“应该”吗?

“找我有事?”

穆九霄的声音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缓和了一下紧绷的面色,道:

“是,义兄,快过年了,天宁今年也想留在冥王府过年,不知义兄……”

“那是自然,就按照往年的惯例。”

穆九霄打断了他的话,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书,随意翻看起来。

“是,义兄,天宁多谢义兄。”

穆天宁忽然就正了神色,话也说得客气许多。

穆九霄微怔,抬头看了他一眼。

“义兄,天宁就先告退了。”

穆天宁又道,说完就往外走去,穆九霄也没多留,只是感觉到了他身上微妙的变化。

每年快到过年的时候,穆九霄都会派人去把穆天宁接到府中,从不会独留他一人在郊外的大宅子里过年。

这次穆天宁本没想在冥王府住这么久的,虽然是自己义兄的府上,但是也不好叨扰太久,为了林铃儿他才厚着脸皮留下。

快过年了,他想着与其来回折腾,到时再让义兄派人把他接来,不如就直接留下来,这才来请示穆九霄,却没想到会在门口遇见林铃儿,更没想到进入书房会看到刚刚穿好衣服的穆九霄,这两个一前一后看到的人,却让他的思想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怪不得身边从来没有女侍的义兄,却偏偏从王妃身边要了铃儿来当差,原来是因为他也对铃儿……这时,他之前的种种疑问似乎都有了答案。

难道铃儿拒绝他,也是因为义兄?

不,铃儿说过,她这辈子都不会嫁人,如果义兄想娶,她现在也应该是侧妃了吧?

难道是因为义兄想要始乱终弃?这似乎也不太可能,如果想弃,铃儿恐怕早已不在义兄身边了。

从书房出来,他先是踱到了雅室的门口,踌躇了半天,最终却没有进去,而是转身回到了自己的香风居。

还未到香风居门口,就看见春雨急匆匆地从里面出来,不知要去往何处,他也没在意,由着她了。

却不知,是上官清清差人来把春雨叫了去。

清心苑里,春雨拘谨地站在上官清清面前,看着裹了一件碧绿色斗篷、端着茶水稳坐在上座的上官清清,满眼的虔诚与期待。

“天宁还是每天借酒浇愁吗?”

上官清清轻啜了一口热茶,茶水的热气扶摇直上,让她的脸变得朦胧起来。

春雨轻轻点头,应道:

“是,天宁少爷每晚都会喝酒,时多时少,奴婢怎么劝也劝不来。”

说着,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忧伤。

上官清清岂会不知春雨爱慕穆天宁,否则她怎么会大半夜的来求她帮忙,这个女子太傻了,这么轻易就暴露了心机,难怪会被云倾城切掉两根手指,自找的!

195. 195 味道

她放下茶杯,慢条斯理地道:

“喝酒,要看怎么喝,何时喝,如果时机得当,喝酒未必不是件好事。”

春雨不解,抬眸望向她,此时她的脸上带着微笑,意味深长,让人琢磨不透。

“小姐,奴婢只知dào

酒醉伤身,天宁少爷还年轻,如果再这样喝下去,身体如何受得了?”

“哦?”

上官清清轻吟道,

“这么说,你不希望他再喝下去?”

春雨马上点头:

“是。”

上官清清笑着,朝春晓使了个眼色,春晓会意,进入内室,片刻之后,手里捧着一个酒壶走出来,放在了上官清清旁边的小桌上。

“快过年了,明晚王宫里会有家宴,王爷定是会去参加的,所以,明晚林铃儿会很闲。”

她看着春雨说,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春雨不解,王爷去赴宴,自不会带着林铃儿前往,她的确会很闲,但是这跟穆天宁是否会再喝酒有什么关系?

她摇摇头,道:

“奴婢不懂。”

“明晚我会帮天宁少爷再求一次亲,没有王爷在场,也许林铃儿的回答会不一样呢?”

上官清清说道。

“所以……小姐需yào

奴婢做什么?”

“明晚的场面自然要有酒相伴,酒可以壮胆,也可以迷/情,到时你只管把这壶酒送到两人面前就可以了。”

上官清清说着,用手轻轻拍了拍酒壶。

春雨看着酒壶,问:

“就这么简单?”

她有些不相信,听上官清清的意思,是让两人借着酒劲说出各自的心里话,也许到时林铃儿就会改变主意了?

上官清清却看着她微笑点头:

“就这么简单。”

这时,春晓拿着酒壶走到了春雨面前,朝她一笑,那是春晓从未有过的笑容,温柔、无害、发自内心。

春雨迟疑着接过了酒壶,明晚,若是天宁少爷真的能借着这壶酒而获得林铃儿的芳心,她愿意这么做,如此想着,握着酒壶的手越收越紧。

“春雨多谢上官小姐。”

她恭敬地施了一礼。

“记住,这是为明晚准bèi

的酒,别让他提前喝了。”

上官清清提醒道。

“是,春雨记住了。”

春雨回道。

从清心苑出来时,酒壶已经用一块大丝帕包起来了,她紧紧地抱在胸前,仿佛抱着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这是能让天宁少爷高兴起来的东西,只要他高兴了,她做什么都行。

就像上官清清说的,明晚穆九霄要去王宫里赴宴,晚膳过后,奉了茶点,他又特意让林铃儿帮他准bèi

明晚要穿的衣裳,不巧,衣柜在内室,林铃儿为了完成使命,只能再次逗留在他的内室里。

夜渐渐深了,香炉里燃着檀香,温和隽永的香气悄悄地萦绕在书房的每一个角落,淡淡的,却挥之不去,令人心醉。

林铃儿从衣柜里一件一件地拿出穆九霄的衣裳,放在床榻上,即使躲在衣柜里,这些衣服也染上了檀香的味道,她捧起一件银色的长袍,忍不住拿到鼻下,轻轻一嗅。

可是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偏偏被正好绕过屏风的穆九霄收进了眼底。

她的动作一顿,忽然感觉到了两道灼热的目光,缓缓地扭过脸,见穆九霄正双臂环胸,倚在柱子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像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立kè

就扔掉了他的衣裳,然后低下头胡乱地摆弄着,嘴里还振振有词:

“我不是要闻你的衣裳……不是因为那是你的衣裳我才要闻的……”

她在说什么啊,其实她真的不是因为那是他的衣服才闻的,她只是想知dào

,这檀香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连衣柜里的衣裳都能染/指。

可越解释越乱,好像她做贼心虚似的。

最后,她想了想,道:

“我是想看看这些衣裳发霉了没有,明晚王爷穿着一件有霉味的衣裳去赴宴,如果王爷自己不介yì

的话,那我也没意见,王爷尽管穿好了。”

说完,她才暗暗地吁出一口气,这样的解释还算过得去吧?

半天,却不见穆九霄开口回应,她缓缓地扭过脸,见他仍然靠在那根柱子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像她是个怪物。

不过,他那复杂的眼神,却让她突然想起了今天上午的事,心里有点发慌,她以前怎么没看出来,他还有耍流/氓的潜质?

收回目光,她只想快点帮他挑出一套合适的衣裳,明晚是家宴,所以不应该穿官服,要穿便服,却也不能太随便。

正想着,听到他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如大提琴一般低沉,和着檀香的味道,却莫名地多了几分蛊惑人心的气息。

“都闻过了?”

都闻过了?

当她是警犬吗?还要每一件都闻?

她突然就瞪圆了眼睛,扭过脸使劲瞪了他一眼,咬牙道:

“我又不是狗,要闻你闻!”

只见他的唇角轻轻勾起,朝她走来。

见他离她越来越近,上午被偷吻的那一幕又在脑中回放起来,她下意识地扔下衣服,往一旁躲去。

“王爷,奴婢建议你明晚……”

“衣服上有什么味道?”

她本想快点告sù

他明晚穿什么,然后征得他的同意,再将衣服拿走挂起来,将上面的褶皱撑开,以备明晚所需。

可他却不想听她说什么似的,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她愣了愣,说道:

“还好,衣服都没有发霉,只是跟这屋子里的香气一样,都有一股子檀香味。”

他顺手拿起一件衣服,凑到鼻下一闻,然后抬头看她,道:

“檀香味?”

“是啊,这屋子里点的不是檀香吗?”

她眨巴眨巴眼睛,反问道。

他拿起衣裳伸到了她的鼻下,示意她再闻一次。

她不解,将鼻子凑过去,使劲闻了闻,难道她的鼻子出毛病了?

“是檀香味没错啊,不然你说是什么味道?”

她倔强地问。

他的眸中溢出一抹嘲弄的笑,道:

“真是狗鼻子,闻得很准。”

原来他在耍她!

“你……幼稚!”

她气得小脸绯红,用了一个与他反差极大的词来形容他,气死他!

随手拿起一件银袍,她转身就往衣架走去,说她是狗鼻子,那他就是只大狼狗!懒得理他!

可惜,幼稚这两个字没有成功地激怒他,他完全充耳不闻,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看着她将银袍铺展在衣架上,然后把气都撒到那件衣服上,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力道,好像那件衣服就是他,恨不得将他撕碎。

她将银袍摆弄好,转身朝他福了一福,生硬地道:

“王爷请歇息吧,奴婢告退。”

看着她仍旧绯红的小脸,他有些忍不住想笑,却极力克制着,冷冷地道:

“暖chuang。”

她都给气忘了,现在只想快点离开这里,离开这个可笑幼稚的大坏蛋。

“是,奴婢这就去。”

她一字一字地从牙缝里咬出来,然后往外走去,经过穆九霄身边时,只觉得他的一头银发那么刺眼,她有种想狂揪他头发的冲动。

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他什么都是好,银发是特点,冷漠是酷帅,不说话是惜字如金,话多就是妙语连珠,就连他的一个玩笑、一个逗/弄,都能拨动人的心弦。

可是当恨一个人的时候,他过去的种种优点都变得那么可恨、可恶,做什么都是错。

直到她走出书房,他都没有再叫住她。

她去了小厨房烧水,灌了一个又一个热水袋,然后抱回到他的床榻上。

此时,他正坐在一把铺着整张乳白色羊皮的太师椅上,闭目养神,也许是睡着了,连她进来他都没有睁开眼睛。

她不忿地朝他挥了挥拳头,可惜也只能背后挥挥而已,然后转身开始收拾刚才扔在床榻上的衣裳。

一件一件地叠整齐,再一件一件地摆放到衣柜里,怕那些热水袋凉掉,她特意用被子把它们盖了起来。

当她正要将最后一件衣服放回柜子里的时候,手腕却突然被人抓住了,她吓得一抖,叠好的衣服掉在了床榻上。

扭脸看去,穆九霄不知什么时候醒了,此刻正抓着她的手腕,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你要干什么?”

她下意识地就往后躲去,却被他用力一拉,带进了怀里。

“放开我……”

她挣扎着,

“你想女人想疯了吗?”

她冲口而出,因为她发xiàn

,这些日子他都没有去冲霄阁,云倾城也被禁止外出,这是为什么?

“要是想发泄你那蠢蠢欲动的原始欲/望,就去找你的王妃,我不是你发泄的工具,更不是你闲来无事的玩具!”

她口无遮拦地咒骂着,这些话已经憋在她心里很久了,他总是用那种恨不得吃了她的眼光看她,这让她觉得自己好像被扒/光了,在他的目光下无处遁形。

可她不喜欢这样,很不喜欢,既然认不出她,既然已经与云倾城有了肌肤之亲,就不要再来骚/扰她,她只觉得恶心,不稀罕!

“闭嘴!”

他禁锢着她的身体,低吼出声,抓起床榻上的衣裳举到她的鼻下,问道,

“闻闻看,这上面到底是什么味道?”

196. 196 我就是属狗的

她扭开脸,倔强地道:

“流mang的味道,变tai的味道!”

他扔掉衣服,钳起她的下巴,逼她面对他:

“蠢女人,这是我的味道,一个人身上的味道,是永远无法改变的!”

她拼命地挣扎着想甩开他,根本不肯听他说些什么。

“对,是你的味道,当然是你的味道,因为你就是个流mang、变tai!”

“你……”

他咬紧牙关,不等他再说什么,她却突然一口咬了下来,两排整齐的牙齿死死地咬住了他的虎口,疼得他一声闷哼,推开了她。

鬼知dào

她用了多大的力qì

咬住他,当她松开时,他的虎口处已经渗出了血丝。

“你属……”

他气急地刚要骂她,她却接过了他的话,大声喊道:

“对,我就是属狗的,那又怎么样?”

喊完,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再也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我呸呸呸呸呸……”

冲出了书房,她边走边吐着口水,

“流mang变tai的手上都是一股子臭味,臭死了!那么喜欢调xi良/家妇/女,怎么不去调xi你老婆,看我好欺负吗……”

她一边喋喋不休地咒骂着,一边往雅室走去,不知dào

为什么,总感觉穆九霄最近的行为有些奇怪,吃错药了?

这一幕看似气愤、却带着些暧mei的镜头,正巧被上官清清看了个正着。

白天接待了春雨,如今她趁着夜深人静时来到香风居,打算找穆天宁谈一谈的,谁知偏巧看到了林铃儿从穆九霄的房里出来,偏巧听到了“调xi”两个字。

这两个字,听起来是贬义词,但也可以有另一种理解,如果发生在穆九霄身上,那就另当别论了。

她从小与穆九霄一同长大,他身边从来都不会有丫鬟作伴,如今为何就偏偏调xi了林铃儿?

想到两人刚才可能发生了一些亲热的画面,她的心里顿时打翻了一坛醋,酸酸的味道顺着身体的每个毛孔散发出来,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

“林铃儿……”

春晓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看见林铃儿的背影渐渐消失在雅室的门口。

她勾起一侧的唇角,邪恶的笑了:

“小姐,别生气,她这不是没留宿在王爷的书房吗?恐怕是王爷嫌她丑,不敢要她吧。前些日子她胸口被烫伤后恐怕得留下个不小的疤,啧啧啧……这再漂亮的脸蛋,配上那么个丑陋恶心的身子,哪个男人见了不得给吓跑了?”

顿了顿,她眉梢一挑又道,

“这过了明晚,就算她再想爬上王爷的床,恐怕也是难了!”

“别说了,我们进去。”

上官清清烦躁地扔给她一句话,然后转身进入了香风居。

香风居内,穆天宁伏在桌子上,眼前放着一个酒壶,他一边盯着酒壶看,一边不时地用手指轻点着壶身,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

阿音和春雨伺候在侧,不时地对望一眼,似乎都在想着如果待会穆天宁又要大喝起来,他们应该如何劝导他。

见上官清清进来了,春雨和阿音忙施礼道:

“上官小姐。”

穆天宁听见声音,这才知dào

有人来了。

他直起身子,朝着上官清清咧嘴一乐,神情有些恍惚,道:

“清清姐姐,你来了……”

说着,他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上官清清走去。

“哎……”

穆天宁差点扑到了上官清清的身上,她忙用双手去撑他的胸膛,后面的阿音与春雨这时也上前来扶住了他,才不至于造成尴尬。

“对不起,姐姐,我……有点……头晕……”

穆天宁尴尬的笑笑,说话也不是特别清楚,声音很拖拉。

“快坐下吧。”

上官清清当然不会生气,她帮着阿音和春雨一起扶着他坐下,然后自己也在他身旁坐了下来,亲自给他倒了杯茶水,递到他的面前。

“我的好弟弟,怎么又喝成这样?快喝口茶解解酒吧。”

穆天宁摆摆手,目光迷离地道:

“我、我没喝多少,你看,这一壶酒还没喝光呢!”

上官清清拿过酒壶晃了晃,沉甸甸的,里面至少还有多半壶,的确没喝多少。

放下酒壶,她问道:

“没喝多少,怎么醉成这样,连走路都打着晃了?”

“嘿嘿……酒不醉人,人自醉啊……”

穆天宁笑得有些无奈,那抹笑里分明带着些苦涩,让人看了心疼。

如今他的心里不仅有得不到林铃儿的苦,还有身为男儿的苦,对穆九霄的感情变得矛盾的苦……

上官清清叹息一声,把酒壶交给了阿音,示意他拿走,然后再次端起茶杯交到了穆天宁的手里,让他被动地握住。

轻声道:

“乖,把这杯茶喝了,姐姐有话跟你说。”

他没有推开茶杯,却也没有喝下去的意思,只是醒眼迷离地看着上官清清,问:

“姐姐、姐姐有话跟我说?什么话?如果听了会让人心里更苦,那还是不要说的好……”

上官清清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用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一副姐弟情深的模样,说:

“听话,姐姐要说的话,保证你听了后就不会觉得苦了。”

“真的?”

穆天宁将信将疑。

上官清清点头:

“真的,喝吧。”

穆天宁嘿嘿一笑,好像一切对他来说都成了玩笑似的,只为能让自己一笑,不再那么痛。

他举起茶杯,一饮而尽,然后将茶杯高举过头顶,倒置过来,以此来证明他喝得有多干净。

“姐姐,我干了,我听话吧?”

上官清清无奈地拿掉他手里的茶杯放到桌上,然后拉下他的手,握在手里,语重心长地说:

“我的好弟弟,姐姐知dào

你心里难受,但也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你这样喝下去,会伤了身子的,到时别说是铃儿不肯嫁你,就算是别家姑娘恐怕也要考lǜ

考lǜ

吧?”

听到铃儿的名字,穆天宁的脸色顿时暗淡了下来,刚才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也迅速收敛了,迷离的目光变得悲戚,失恋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仿佛他是世上最孤单、最无助的人。

“我不要别家的姑娘……”

良久,他才低低地道出一句。

“唉……”

上官清清长叹一声,似乎在想他之所想,痛他之所痛,感同身受是最能打动人心的吧?

“天宁,听姐姐一句劝,世上的女子多的是,何必单恋一枝花?况且你又是冥王的义弟,将来想要娶个样貌与品行都不输铃儿的人太容易了,你又何苦作践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呢?”

穆天宁的头低垂下来,晃了晃,声音也低低的:

“不,别的女子再好,也不是铃儿,这世上的铃儿,只有一个!”

他就像个执着的孩子,看中的一串糖葫芦始终没有吃到嘴里,就总觉得它才是最好吃的那串,别的都没有办法跟那串比。

上官清清道:

“你又何必执着?”

微顿,她又说,

“天宁,姐姐不想看你如此难过,快过年了,难道你想就这样凄凄惨惨地守岁吗?新的一年,仍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见上官清清的语气变得有些激动,他才缓缓地抬起头,却已是泪眼迷蒙。

“我不想,姐姐,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心不由我,我能怎么办?”

说完,他又垂下了眼眸,好像如今这样的自己很丢人。

“见你这样,姐姐心里也难受。其实,姐姐倒是想为你做点什么,就怕你不肯……”

在确定了穆天宁的心意之后,上官清清终于向他抛出了诱饵。

“姐姐,姐姐的意思是……”

她的话让穆天宁马上听出了端倪,他蓦地抬起头,急切地望着她。

上官清清一笑,随后起身在屋子里随意地踱起了步子,看似悠闲,实则心机重重。

“世上的女子皆为情而动,情,此谓真心真情。男子再好,但是女子感受不到他的爱、他的情,又怎会心动?故而,你要让她感觉到你对她的真心,而不是光在这里借酒浇愁,也不是练就一身武功本领。女子要的很简单,不过是一个真心真意爱她的男人,她才敢托付终身。”

穆天宁心里一动,之前阿音与春雨只知dào

叫他用功用功再用功,先把自己打造成一个黄金单身汉,再去向林铃儿求亲,从没有人真zhèng

地从感情上帮他分析过,而一个陷入爱情的人,需yào

的却正是感情分析师。

他腾地就站了起来,头也不晕了,脚下也不趔趄了,径直走到上官清清面前,抓起她的手,用力握着,眼睛发亮,道:

“姐姐说的真好!姐姐教教我吧,教我如何才能打动铃儿的芳心?如何才能让她感受到我是真心真意地喜欢她?”

上官清清浅笑着推开了他的手,用手帕轻拭了下唇角,幽幽道:

“明晚王宫里有家宴,王爷去赴宴期间,铃儿不需当差,不如借此良机,姐姐为你安排,再向铃儿求一次亲,如何?”

“求亲?”

穆天宁愣了愣,

“可是我之前求过了,她当着义兄的面拒绝了我,再求,会有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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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8点的时候更新了,刚刚才看到章节被隐藏了,赶紧从被/窝里爬出来修改,汗呐~

还有一件事要抱歉一下,从现在开始到12月初,妮子要备考,所以每天一更三千字,时间太有限了,如果有时间的话妮子会加更,理解万岁!感谢一直追文的亲!考试结束后恢复一天两更!谢谢!

197. 197 酒是个好东西

上官清清笑道:

“你也说了,当时她是当着王爷的面拒绝了你,你怎不想想,王爷谁都不要,偏偏要了她来身边伺候,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玄机?”

他自然也在怀疑,如今听上官清清也如此说,他不禁要怀疑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神经立kè

紧绷了起来,他低声问道:

“姐姐,此话怎讲?”

上官清清看了看众人,然后垂下眸子,携着穆天宁往内室的方向走去,神mì

地道:

“府中都传言,说是林铃儿来了后,大大地抢了王妃的风头,就连王爷也对她……”

她犹豫了下,“觊觎”两个字没有说出来,却接着往下说,

“你也知dào

的,这冥王府里谁也不敢违抗王爷的命令,如果是王爷不让她嫁,她又怎敢忤逆?”

一句话,把全部责任都推到了穆九霄的身上,因为她要让穆天宁相信,他与林铃儿之间还是有希望的。

穆天宁听了后眉头紧拧了起来:

“所以,当真是义兄他……”

见他已经有几分怒意,上官清清赶紧把话往回拉,毕竟她只是想把林铃儿弄出王府,不想让他们兄弟反目,如果今后被穆九霄知dào

了,她恐怕也难逃其咎。

“其实这些也只是传言,你我听听也就罢了,不过,也许王爷不在的时候,在你情真意切的表白下,或许铃儿的态度会有所不同呢?”

见穆天宁陷入了沉思,她又进一步劝道,

“明晚或许是你跟铃儿新的开始,也可能是你们最后的结局,姐姐劝你一句,无论结果如何,一试无妨。你说呢?”

穆天宁显得有些犹疑,片刻才道:

“可是,我……”

他有些害pà

,害pà

林铃儿会讨厌他,亦害pà

会再次被拒绝,有再一再二,不敢再有再三再四,他真的很害pà

那种心痛的感觉,就好像数只锋利的箭插入心脏,疼得令人抽搐。

上官清清拉住了他的手臂,两人面对面站着,她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语气也严厉许多,逼视着他道:

“男子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再犹豫下去,恐怕你这辈子都别想得到铃儿了!”

这种激将法对穆天宁很管用,尤其在林铃儿这件事情上,他已经别无他法,不如就按照她说的一试。

于是立kè

坚定了信念,道:

“好,我试!”

这两个字让上官清清悬着的心落了下来,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表现出对穆天宁的鼓励:

“既然要试,那姐姐会帮你做足功夫的,你只要准bèi

好一番动人心魄的绵绵情话,到时是跪是求,就随你了。”

得到了鼓励,穆天宁也变得振奋许多,眼睛发亮,眉毛飞扬着:

“不如姐姐教教我?”

“姐姐哪里会这些,只是比较懂得女儿心罢了。”

上官清清娇笑道,然后眼珠微转,思量片刻道,

“对了,刚刚进门时,见你醉眼迷离,面带桃花,不如到时你们就饮些酒吧,酒可以壮胆,也可以迷情,说不定铃儿会酒后吐真言呢?”

穆天宁点点头,道:

“姐姐说的有理,酒,是个好东西。”

他有感而发,这些天若没有酒相伴,恐怕他的苦与痛还会更加难以忍受,酒能让人的心暂时麻痹,暂时不知dào

什么是痛苦,所以他说,酒是个好东西,因此上官清清提出饮酒,他马上赞同。

上官清清的态度更加积极了,她的心里早已有了主意。

“姐姐明天就帮你准bèi

,保证你会在一个叫人意乱情迷的地方求亲,到时铃儿一个招架不住,你们的亲事也许就成了!”

看起来,她是发自内心地替穆天宁高兴,实jì

上她也的确高兴,只不过不是为了穆天宁,是为了自己罢了。

听到上官清清还会特意帮他安排一个求亲的场面,原本就对上官清清就怀着一颗感恩之心的他,此时此刻更是感激涕零。

“姐姐,叫天宁如何谢你的大恩?”

他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上传来一阵温热,那是属于他的温度,望着他真挚而纯净的眼神,她的心忽然紧了一下,一丝愧疚油然而生,因为她在利用他。

可她很快便从这丝愧疚中脱身出来,何必想得那么严重,她这么做其实是一举两得,如果成功,不是真的帮到了穆天宁吗?帮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人,有何不可?

这样想着,她的心放松了许多,反握住穆天宁的手,认真地道:

“你我姐弟,何必言谢?姐姐不忍心看着你终日受苦,只要你能高兴起来,就算谢了姐姐了。”

这一刻,穆天宁的的确确是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感谢着上官清清的大恩大德,可是后来……

雅室里,夏雨帮林铃儿打来了洗脚水,一个及膝高的木桶,里面盛着兑好的温水,温度稍高,烫烫脚可以消除一天的疲劳。

林铃儿把双脚浸入了木桶,夏雨在一旁问道:

“怎么样,铃儿姐姐,冷热还合适吗?”

林铃儿点点头,感激地看着夏雨,道:

“夏雨,你对我太好了,每天晚上都给我打好热水泡脚,我真是感动死了。”

夏雨看着她,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心里却想着,不是我感动了你,这件事是王爷让她做的,王爷说铃儿的膝盖和小腿都受了寒,让她每天晚上都要给她打水烫脚,却不让告sù

她是他的主意。

夏雨不知有多羡慕铃儿,可也仅止于羡慕而已,云倾城和上官清清的下场她看得清清楚楚,王爷不喜欢那些有心机的女人,她还是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的事就好了,其他的事情一概不会去想。

“喂,想什么呢?”

见夏雨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林铃儿伸手拉了她一把。

夏雨这才回过神来,笑着道:

“没想什么,我在想着铃儿姐姐高兴就好。”

铃儿高兴,证明王爷的心意没有白费,只是王爷不说,铃儿岂不是什么都不知dào

?王爷也挺奇怪的,明明就是为对方做的事,却为什么不让对方知dào

呢?

“站在那干什么,快去搬个凳子过来,跟我一起泡。”

林铃儿催促道。

“啊?哦!”

夏雨又出神了,反应过来后去搬了个椅子过来,坐在林铃儿对面,脱了鞋袜,卷起裤管,将一对白玉般的足子放进了热水里。

一只木桶,四只白白嫩嫩、如莲藕一般的脚丫,两个对坐的花季女子,在这个静谧的夜里,笼罩在一片跳动的烛光下,如一幅画般安静而美好。

“铃儿姐姐,如果以后我们每天晚上都能像今天一样,该有多好?”

夏雨幽幽的道。

说起这个,林铃儿忽然就感伤起来,以后……恐怕她们不会再有以后了。

她拉起夏雨的手,想像平时一样发自内心的笑,可是此时却笑得那么牵强。

“夏雨,我们能在一起度过这么多个日日夜夜,我已经很知足了。自从离开了冲霄阁,都是你陪着我、照顾我,因为有你,在这座王府里我才不感觉孤单,我真的应该好好谢谢你。”

“不,铃儿姐姐,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夏雨说道,

“因为你,我懂得了不少做人的道理,也因为你,我才能离开冲霄阁,有幸来到这里当差。”

说到这,她不由得吐了吐舌头,因为她话中的意思谁都听得出来,冲霄阁对于她来说就像个虎狼之地,因为云倾城的存zài

,好像里面的人随时都有发生不幸的可能,就像春雨。

“能陪着你,我不知有多高兴呢,这是我第一次感觉自己被像个人一样的对待了,在你的面前,我可以有自己的思想,可以说自己想说的话,可以哭可以笑,可以抬头挺胸,不再是从前那个像哑巴一样的小丫鬟了。铃儿姐姐,跟你在一起的日子,是我在冥王府里最开心的时光,我真希望生活就这样继xù

下去,永远不要改变。”

夏雨说着说着红了眼圈。

生活真的能一直这样继xù

下去吗?

林铃儿垂下了眼眸,如今她的生活里除了穆九霄和夏雨,好像已经没有了其他人,没有云倾城的威胁与欺凌,没有上官清清的嫉妒与心机,没有穆天宁的骚/扰与追求,这样的生活太单纯、太平静,平静得她总觉得是暴风雨来临前的节奏,心总是提在半空中,一刻也不敢放松警惕。

也许夏雨的生活可以一直这样继xù

下去,可她却不能,她的心里有太多的牵绊,她的生活充满了太多的变数,她的未来……永远是个未知数。

她抬眸看着夏雨,夏雨生得很俊俏,浓眉大眼,唇红齿白,一看就是个伶俐的丫头,如果她离开了王府,不知夏雨的命运会如何,她会不会再被送回到冲霄阁去,到时云倾城又会不会借着各种名义来欺负她?

想起至今为止跟过她的人,小英子有穆耳照顾着,穆云与穆锦是武女子,恐怕没人敢欺负她们,她可以去求穆天宁把春雨带在身边,好像只剩下夏雨没有着落了。

这样想着,她不禁担心起来,想了想,问道:

“夏雨,你将来有什么打算?”

198. 198 不要乱跑

听她这样一问,夏雨抬起头来,眼神中有些迷茫:

“我?”

她想了想,道,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不过做奴婢的,恐怕就要做一辈子的奴婢吧。哪有几个人能像铃儿姐姐你这么好命的,能被王爷放在心上,就算同样是做奴婢的,姐姐与我们可有着极大的不同呢。这辈子我们只能是只麻雀,而姐姐却有可能飞上枝头。我啊,就等着姐姐飞上枝头的那一天,把我也一同带着,我不求别的,只求能待在姐姐身边伺候姐姐,就心满yì

足了。”

她说着说着眼睛发亮,一扫刚才的迷茫,仿佛已经看到了林铃儿当上凤凰的那一天,

“对,这就是我对将来的打算。”

说到最后,她看着林铃儿,坚定地说。

林铃儿一戳她的脑门,恨铁不成钢地说:

“你啊,想什么呢?你的将来是属于你自己的,你要为自己打算,而不是跟在别人的身后,做别人的影子。我永远不会飞上枝头,所以你也不要有这么没出息的打算,听清楚了?”

夏雨有些急了,别人不知dào

,她还不清楚吗,王爷其实心里很惦记林铃儿的,只是王爷不说而已,即使以丫鬟的名义把她留在身边,却从没让她干过重活累活,也从不刁难她,并且还派了一个丫鬟照顾她,这明里是丫鬟,暗里不就是半个主子吗?

可林铃儿为什么不接受王爷的好意呢?

“可是姐姐,我不懂,王爷那么惦记你,为什么你不……”

“打住,别再跟我提隔壁那个男人,我的将来与他不会有任何关系。”

林铃儿马上抬手制止了她下面的话,就算穆九霄再惦记她,也不关她的事了,

“还有,我们在说你的事,别扯到我的身上来。”

夏雨想了想,只能弱弱地应了一声:

“哦。”

林铃儿接着自己的思路说:

“女人嘛,早晚会嫁人,像你这么乖巧懂事的,就一定要有个好男人疼你才行。来,跟姐姐说说,这冥王府里有没有你中意的男人?”

她循循善诱,自己都觉得自己现在好温柔、好女人啊。

夏雨却不好意思,连忙低下头,臊着脸道:

“姐姐,你瞎说什么呢……”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又没叫你去跟男人说,跟我说说怕什么?”

“没有。”

在林铃儿的诱/导下,夏雨终于嗫嚅了一句。

“没有什么?”

林铃儿却没听清,反问道。

“我没有中意的男人。”

夏雨这次算是说清楚了,林铃儿一本正经地道:

“哦,没有不怕,那你觉得谁比较好,姐姐可以当你的红娘。”

“哎呀姐姐,羞死人了。”

听到林铃儿把这种儿女情长之事说得如此直白,夏雨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脸都红到了颈子,头垂得低低的。

林铃儿才不管她羞不羞,在现代社会里,像夏雨这种小姑娘都是稀有动物了。

“嗯……让我想想,你长得漂亮,人又能干,心眼又好,配府里那些个唯唯诺诺的奴才们可太白瞎了,不如……穆图?他是个副将,人长得干净,却也有几分书生气,应该会对你好的……”

“姐姐,别说了,害臊死了。”

不等她说完夏雨就开始唧唧歪歪了,她却一语将住了她:

“害臊?那就是喜欢穆图喽?”

“不是,我不喜欢他。”

夏雨连忙否认,眼睛瞪得老大,生怕被她误会。

林铃儿坏坏地一笑:

“看看,这不是也说出来了?姐姐是为了你的将来打算,咱们既然要嫁,就要嫁个好人,到时幸幸福福的过一辈子。”

听到林铃儿如此为自己着想,夏雨不禁红了眼圈:

“姐姐,谢谢姐姐。”

女人到底是感性动物,总是很容易被感动。

此时林铃儿脸上虽然在笑,可心里却跟夏雨一样动容,自己急切地想要把身边的人安排好,不正是因为在不久的将来,她就要离开了吗?

多情自古伤离别,怪只怪自己太多情,人若无情,何来痛苦?

收回思绪,她继xù

笑着道:

“穆图不喜欢就不喜欢了,不过咱们就把标准定位在副将了,副将……还有谁呢?穆风?”

有了林铃儿的开导,夏雨也不像刚才那般害羞了,直接说道:

“他是上官军师身边的人,我跟他不太熟。”

林铃儿点点头:

“也是,上官军师那个老古板,想必他身边的人也不会灵活到哪去。”

她的头左一下右一下不时地晃着,眼睛东一下西一下到处瞥着,像个小孩子一样在认真思考,片刻之后又道,

“穆耳已经娶了小英子,还有……穆雨?对了,穆雨不错,虽然长得黑了点,但是五官很端正、很硬朗,很有男人范儿,虽然他总是板着脸,但是人很正直,就他吧,你看怎么样?”

在林铃儿描述的同时,夏雨也在心里琢磨着,如果能嫁个副将,对于她这种小丫鬟来说自然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而这几个副将当中,似乎鼎属穆雨了。

她低下了头,嗫嚅着,算是默认:

“我……我也不知dào

。”

林铃儿开心的笑了,打趣道:

“没关系,慢慢不就知dào

了?你看,你们的名字当中都有一个雨字,说不定会有一段好姻缘呢!”

一个安静的夜晚就这样在两个姐妹的说笑声中度过了,林铃儿躺在床榻上,却怎么也睡不着,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的都是今天穆九霄的样子。

她看不透他的心思,却总感觉他变得有些不一样,回想起今晚关于“味道”的话题,他看起来好像有点激动,说的话也很奇怪,但那是因为什么?

她搞不懂,索性不再去想,打算明天再问问他有没有妹妹的消息。

这件事说来也怪,以穆九霄的势力,想找一个人应该很简单吧,可为什么已经过了这么久,连一丁点妹妹的消息也没有呢?

手抚上小腹,她在心里祈祷着,但愿妹妹与她心有灵犀,知dào

她在找她,快点出现吧,孩子不等人,如果等到时肚子大了,她要如何解释?事情败露,于她不会有半点好处,她不能拿自己与孩子的生命冒险。

她默默地给自己设定了一个期限,一个月,她最多只能再等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之后还是没有妹妹的消息,她便会找个机会逃出王府,再也不回来。

打定了主意,她也稍稍松了一口气,想着明晚穆九霄不在,她也可以好好潇洒一下了,无拘无束才是她最向往的生活。

翌日晨起时,若不是夏雨叫醒她,恐怕她会一直睡下去。

怀孕的缘故,她总是犯困,很爱睡觉。

“夏雨,什么时辰了?”

她揉着惺忪的睡眼问。

“铃儿姐姐,今晚王爷要去王宫赴宴,你还不起来帮王爷打点打点?”

夏雨一边扶着她起身,一边道。

“不是晚上才去么,急什么?”

“说是晚上,可是早膳过后就要走了,早朝之后,王爷应该就会一直留在宫里了。每逢年底,王宫里都会比往常热闹些,一些常年在外驻守的将军都会陆续回京给国主请安,国主有时应付不过来就会让王爷去接待他们,所以这个时候王爷总会比平日里忙碌些。虽说今晚是王宫的家宴,应该只有国主、王后等人参加,但国主有言在先,凡是为国鞠躬尽瘁、尽忠职守的臣子们,都是他的家人,所以说不定会有哪些人来,王爷得先去应付着,才不会失了礼数。”

“真麻烦!”

林铃儿咕哝一句,却不得不起床,最后想了想笑着说,

“但愿王爷每天都能像今天这么忙,一天一天的不在府里,那才好呢。”

夏雨笑道:

“铃儿姐姐,你是想偷懒吧?”

“我懒得很明显吗?”

“明显,一眼就看出来了!”

两个人说笑着,开始了新的一天,以为今天会像往常一样,却没想到这会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日子。

早膳过后,内室中,穆九霄伸平双臂等着林铃儿帮他更衣。

林铃儿也不怕,有了上次的教xùn

,她今天特意带了把剪刀在身上,如果穆九霄再敢意图不轨,她就拿出剪刀,阉了他!!!

意wài

的,今天他很老实,任她摆弄着,帮他换好了官服后,她又将昨晚陈在衣架上的便服拿下来,叠放整齐,等着待会交给他的副将,一并带入宫里。

一切打点妥当,穆九霄就要走到门口时,却又转过身来,看着她半晌才道:

“本王不在的时候,你最好不要乱跑。”

她琢磨着这句话,最好不要乱跑?就算冥王府再大,她还能跑到哪去?难道他是担心她会趁他不在的时候溜到冲霄阁去?

“乱跑?我能跑到哪去?”

她没好气地反问道,想了想又问,

“对了,听说王爷的势力遍布天下,可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妹妹的消息?不会是王爷瞒而不告吧?”

穆九霄冷笑一声:

“瞒而不告?本王为何要这么做?”

199. 199 出去逛逛

她不过是想激他一下,她也知dào

他没有这样做的理由,因为这件事对他一点好处也没有,可以说根本就是无关紧要。

“是啊,王爷的确没有理由要这么做。”

她淡淡地扔出一句,然后似模似样地朝他施礼,道,

“那奴婢就在此恭送王爷了,王爷走好。”

谁都听得出她话中的冷嘲,穆九霄却没有跟她计较。

只是冷冷道:

“本王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在这里看到你,记住了?”

“是,奴婢记住了。”

她一副乖巧的样子应着。

穆九霄最后看了她一眼,才转身走了。

“真的走了?”

她往门口探了几步,竖起耳朵听着门外的声音,在确定穆九霄真的走了之后,乐得跳了起来,

“吼吼吼……走得好,走得妙,走得呱-呱-叫!”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她先是在没有主人的房间里转了一圈,然后大摇大摆地走到了书案后,拍了拍那把平时穆九霄坐的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

她学着他的样子,铺好一张纸,然后拿起毛笔蘸了墨汁,在纸上胡乱画了起来,根本不擅长画画的她,此刻画了一张大圆脸,五官更是画得走样,然后在上面写上了三个大字,“穆九霄”,最后再在这张大脸上打了个大大的叉叉!

正看着自己的杰作得yì

,这时,门开了,穆九霄走了进来。

她吓得腾地一下站了起来,看看手中的笔,再看看书案上的“穆九霄”,立kè

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迅速扔掉笔,把“穆九霄”团成了一团背到了身后。

尴尬地笑着问:

“王爷怎么又回来了?”

她的小动作被穆九霄通通收进了眼底,却不动声色地走到书架旁,抽出一本书,转身欲走时,留给她一句话:

“下次做坏事时记得锁门。”

“哦。”

她竟然傻不啦叽地给应了声,待回过神时他已经转身迈开了步子,正懊恼时,她仿佛看见了他轻轻勾起的唇角,让那张棱角分明的侧脸更动人了。

他在嘲笑她?他看到了什么?

她看看刚才他驻足的位置,又看看书案,这么远的距离,他应该看不到什么才对呀?

可他话里的意思分明就是知dào

了什么,真叫人郁闷,他怎么就像长了千里眼顺风耳,好像不管她做什么都瞒不过他。

穆九霄不在府中,她居然不知dào

该做些什么了,一时竟闲得发慌。

回到了雅室,夏雨正在缝补衣裳,见林铃儿回来,她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

“铃儿姐姐,王爷出门了?”

她问。

林铃儿点头:

“是啊,他走了。”

“那姐姐今天想做些什么,夏雨陪着你。”

“做些什么?”

林铃儿坐在椅子里,双手托腮,两眼发直,

“我忽然不知dào

该做些什么了。”

夏雨捂嘴窃笑,道:

“姐姐每天都待在王爷身边,做的事情也都是王爷吩咐的,如今王爷不在,姐姐就像那少了浆的船儿,丢了鞭子的陀螺,都不会动了。”

林铃儿瞄着夏雨,故yì

发狠了说道:

“好啊,你说我是船是陀螺也就罢了,你居然敢说王爷是船浆、是鞭子?看我不抓住你送到王爷面前,看王爷怎么罚你……”

说着,她突然站了起来,追着夏雨作势就要抓她。

夏雨吓得咯咯笑起来,边躲着她边叫道:

“姐姐最疼我,才不会看着我受罚……”

两人在屋里嬉闹起来,或许是觉得屋子里空间不够用,她们打闹得不爽,夏雨拉开门冲出了屋子,不停地往后退着。

“姐姐姐姐,我认输,我认输,笑得肚子都疼了……”

“你给我站住,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铃儿也追了出来,却在刚刚迈出门槛时收住了脚步。

夏雨却不明所以,仍然往后退着,生怕被林铃儿逮住挠她的痒痒,却不想身后不知撞上了什么东西,只感觉背部“咚”的一下,撞得她好疼。

“哎哟!”

她惊叫一声转过身,当看到眼前是穆雨刚刚转过来的脸时,她忽然想起了林铃儿昨天晚上跟她说过的话,脸一红,心一慌,一下子就往后趔趄了开去,眼看着要摔倒了,穆雨却一个箭步窜上来,将她的身子捞入了怀中。

林铃儿忍不住一缩脖子笑了起来,昨晚才刚刚说要当她和穆雨的红娘呢,看来是不用了,今天的亲密接触真的很好、很唯美啊。

夏雨与穆雨两两相望,四目相对,一些小心思不自觉地流入了彼此的心田,尤其是夏雨,娇羞可爱的模样,与平日里的她截然不同,不禁让阳刚硬朗的穆雨眸光一紧。

两人怔忡片刻,才忽然发觉姿势暧/昧,穆雨将她的身子扶正,夏雨则在这时赶紧用双手撑住他的胸膛推开了他,垂下眼帘不敢去看他,轻轻道:

“多谢副将。”

说完,转身就跑回了雅室,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穆雨看向雅室门口,却看到了林铃儿正站在那里一脸神mì

兮兮的笑,他面无表情,只是微微颔首示意,便退回到刚才的位置,挺身而立,如一座山般巍峨。

林铃儿欣赏着穆雨的背影,这才发觉他挺有范儿的,有一种跟穆九霄相似的范儿,侠骨柔情,很MAN。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她就将自己鄙视了一通,怎么会想起穆九霄,还拿他来作比较,真是脑子抽了。

不过……穆九霄去了王宫,穆雨为何还在这里,他怎么没有跟去?奇怪,他怎么不站在书房门口,站的位置好像更偏向她这边?

想了想,反正也不关她的事,随他呗。

“随它吧,随它吧,回头已没有办法,随它吧,随它吧,一转身不再牵挂……”

她唱着那首《随它吧》,优雅地转过身,走入了雅室。

哈哈,穆九霄不在的日子,真是闲庭信步,悠然自得啊!

夏雨惊魂未定,正坐在桌边拿着针线发呆。

林铃儿走过去,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调侃道:

“这就叫无巧不成书,有缘千里来相会啊……”

“铃儿姐姐,都怪你,要不是你昨晚说了那些话,我也不至于如此失态,连话都不会说了。”

夏雨嗔道,脸还红着。

林铃儿在她的身边坐下,无所谓的道:

“怎么了,你说得很好啊!‘多谢副将’,小声音那么轻、那么柔,连我的心都要跟着融化了,别说穆雨的心了!”

“讨厌……”

林铃儿看着夏雨空空的手腕,耳朵上也只有一对小小的银坠子,于是一把拉起她,道:

“别讨厌了,走,我们出去逛逛,给你买些好东西。”

“出去?”

夏雨瞪大了眼睛,

“我们怎么能出去?王爷早已下了命令,没有王爷的口谕,谁也不能离开王府半步。因为奸细出没,王妃如今还被保护在冲霄阁里不准随意走动呢,我听下人们说,好像是有奸细混进了王府,到现在还不知dào

是谁呢。”

她想了想,又说,

“哦,对了,好像就是在铃儿姐姐你来了不久之后发生的事情。”

在她来这之后发生的事情?

林铃儿心里一惊,联想起穆九霄对她做的种种,糟糕,他不会把她当成了奸细吧?

怕她会伤害云倾城,所以将她从王妃身边要了过来,怕她会伤害王府中的其他人,所以把她留在了自己的身边,今天他临走时还告sù

她不要到处乱跑,昨天他还说什么味道不会改变,难道这是狗改不了吃屎的意思?他在暗示她,他已经知dào

她是奸细了?

我的妈呀,她要怎样才能告sù

他,她不是奸细!

他不会把她怎么样吧?该死的,她怎么就从来没往这上面想过!

不行,看来她得提前离开这里了,万一他哪天心情不爽拿她开刀,她可无福消受啊!

这样想着,她决定先试试,于是拉起夏雨就往门外走去。

夏雨大惊,叫道:

“铃儿姐姐,你这是干什么?”

难怪人家惊讶,她的动作实在粗鲁了些。

“不干什么,不是说了要出去的吗?”

“可是……”

“嘘!”

夏雨还想说什么,被她制止了。

出了雅室的门,她拉着夏雨就朝冥王府大门的方向走去。

可不等迈出十步,就被穆雨拦住了。

“二位要去哪?”

穆雨的声音很富有磁性,却跟穆九霄一样冷冰冰。

夏雨见了穆雨便娇羞地低下头,林铃儿却昂首挺胸,一副我不怕你的样子,扬着下巴道:

“我们要出去逛逛,你干吗拦我?”

“去哪逛?”

穆雨一丝不苟地问。

“当然是去街上逛,这王府里都逛腻歪了。”

“抱歉,王爷有令,没有王爷的口谕,任何人等不得随意出入王府。”

穆雨的声音仍旧冷冰冰,夏雨不由得在后面拉了拉林铃儿的衣袖,示意她算了。

林铃儿却不想就这么放qì

,想了想道:

“谁说我没有王爷的口谕?王爷早上的时候就说了,我今天想去哪就去哪,包括出府。”

穆雨突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冷声道:

“是吗?王爷今日临走时也吩咐末将,要将铃儿小姐的行踪一字不落地禀报给王爷,当然,也包括出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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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 200 相约饯行

“你……”

林铃儿气急,却从穆雨的话中联想到了前几日的事情,不由眯着眼睛看他,道,

“哦……我知dào

了,前几日我去冲霄阁的事也是你告sù

王爷的?你一直在监视我?”

穆雨不闪躲也不回避,仍然淡淡的:

“二位请回。”

“哼!”

林铃儿气结,又只剩下了一声冷哼,转身就钻进了雅室。

夏雨悄悄的看了穆雨一眼,他整张脸好像雕刻的一般,硬梆梆不通人情,这么看起来有点让人害pà



见穆雨好像要看过来,她吓得连忙收回目光,跟着林铃儿跑了回去。

回到雅室,林铃儿郁闷至极,气鼓鼓地躺在床榻上,两眼直直地瞪着天,看来穆雨是穆九霄专门留下来看着她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除了认定她是奸细,她也想不出别的理由了。

郁闷,郁闷!

夏雨见林铃儿不高兴,忙走过来劝道:

“铃儿姐姐,不出去就不出去吧,外面也没什么好逛的,如今奸细出没无常,咱们如果真的在外面出了什么事,有谁来救咱们呀?依我看呀,还是王府里面安全些,你说呢?”

林铃儿腾地坐了起来,盯着门口气呼呼地说:

“安全?我看现在王府里最不安全了!”

下面的话她没说出口,穆九霄把她当成了奸细一样的看着,说不定什么时候抓住了她的小辫子,就要屈打成招了,撇开这件事不谈,如果哪天云倾城醋意大发,把交换身份的事情说出来,她还有活路吗?所以,王府里于她而言成了最不安全的地方。

夏雨哪里知dào

她想得这么多,忙道:

“哎呀姐姐,瞧你,咱们冥王府可是多少人想进都进不来的地方呢,有王爷在,哪个敢放肆?”

林铃儿如今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出也出不去,易容的东西都在冲霄阁的床底下,穆九霄根本不让她进去,她只能像个犯人一样地被囚禁在这里,焦头烂额。

“姐姐,别生气了,我陪你出去走走吧。”

夏雨想起了那天林铃儿去冲霄阁找小英子时高兴的神情,不由说道,

“不如我陪你再去看看小英子,看看这几天她的肚子又变大了没有?”

林铃儿长叹一声,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最好穆九霄能快点带回妹妹的消息,到时她再想办法离开这里。

“走吧,我们出去散散步,我快憋死了!”

说完,她率先走出了雅室,夏雨紧随其后。

出了雅室的门,穆雨仍然站在那里,如一堵坚不可摧的墙,经过他的身边时,林铃儿故yì

冷哼一声,大摇大摆地走了,夏雨却仍然没看他,只顾着追着林铃儿的脚步。

意wài

地,当林铃儿两人走出很远的时候,穆雨也没有跟上来,只是目光一直尾随着她们,不禁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太多疑了。

漫无目的地在王府里散步,林铃儿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不知不觉自己已经在这里住了几个月了,起初以为这里会是她一辈子的家,直到现在看着熟悉的场景,才明白这里并不属于她,身份的回归,注定了她也要离此而去。

在王府里绕了一圈,绕得脚都酸了,最后却绕到了冲霄阁的附近。

隔湖相望,冲霄阁离她那么遥远,远到她只能用手指描摹着它的轮廓,却再也无法靠近……

“姐姐,你看,那是什么?”

正多愁善感时,突然听到夏雨在耳边说。

她顺着夏雨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离她较远的湖面上,一艘不大的游船正被几个身强力壮的汉子费力地推上冰面。

游船虽然不大,但是装饰得很漂亮,大红的轻纱幔帐覆盖在整个游船周围,看上去就像一艘结亲用的喜船,微风拂过,鲜艳的幔帐随风飘扬,就像撩起的新娘的裙角,美丽动人。

“湖面都结冰了,如今也不能划船,他们把这船推到冰面上要做什么?”

夏雨不解地说道,片刻后又微笑起来,不无羡慕地道,

“不过这船可真好kàn

,如果我成亲时也能坐上这么一艘船游湖就好了。”

林铃儿正想回应夏雨的话,却看见距离那艘船不远处的岸边似乎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仔细辨别之后,才道:

“夏雨,你看那边那个人,是不是春晓?”

夏雨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随后点了点头:

“好像是她,奇怪,她在这干什么,看热闹吗?”

林铃儿看了又看,听不见声音,却只看见春晓在那指手划脚,好像在指挥着那些工人干活。

她摇摇头,道:

“看热闹倒不像,该不会是在为她家主子忙活什么呢吧?”

“她家主子?”

夏雨的小脸绷了起来,

“她家主子再怎么忙活也只能是白忙,这么多年了,如果王爷喜欢她的话,早就把她收房了,还用等到今天?”

林铃儿推了她一下,看了看左右,道:

“祸从口出,隔墙有耳,这话你都忘了?”

夏雨吐了吐舌头,她又小声道,

“要说我们回去再说。”

夏雨看了她一眼,两人捂着嘴咯咯笑了起来,心照不宣。

在王府里逛了一圈,与夏雨边走边胡乱调侃着,心情好了不少,往回走时,还不等到雅室门口,远远地就看见穆天宁在雅室的门口徘徊。

“姐姐,是天宁少爷。”

夏雨提醒道,

“要不……我们再到别处去转转?”

夏雨知dào

林铃儿不喜欢穆天宁,也知dào

王爷与林铃儿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即使林铃儿从来不对她提起她与穆九霄之间的事,但是她知dào

王爷待林铃儿很不一般,有王爷在,恐怕谁也不能把林铃儿抢走,包括穆天宁。

林铃儿的脚步一顿,随即便继xù

往前走去。

“躲得过初一,躲不了十五,在一个府里住着,天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是直接面对的好。”

她如是说着,人已经距离穆天宁越来越近。

穆天宁看到了她,原本不安定的脚步也停了下来,定定地站在雅室门口望着她,好kàn

的唇角微微扬起,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牙齿。

“铃儿……”

他叫着她的名字,声音里有欣喜,有激动,还有一股子难以抑制的兴奋。

不理解他的各种情绪都从何而来,她也不想去理解,走到他面前,她回给他一个淡淡的笑,和规规矩矩的福身,恭敬地道:

“奴婢给天宁少爷请安。”

夏雨随后跟了上来,也福了一福。

穆天宁的表情僵了僵,随后便恢复了笑容,忙上前将她扶起来。

“快起来。”

待林铃儿起身后,他又道,

“咱们不是说好了,没人的时候,无需拘礼吗?你不是奴婢,我也不是少爷,我们是朋友。”

他提醒着她,意图与她拉近距离,期盼着他们能像从前一样无拘无束。

可在林铃儿心里,这似乎不太可能了。

她却不想让他难过,所以没有回应他这个问题,只是淡淡问道:

“找我有事?”

穆天宁点点头,看了看夏雨,有些踌躇。

林铃儿会意,看了夏雨一眼,夏雨点点头,然后率先走入了雅室。

“什么事,说吧。”

林铃儿道。

“义兄今晚去王宫赴宴,你难得清闲,我想,我想……”

穆天宁迟疑着,欲言又止。

“想什么就尽管说。”

林铃儿道,

“既然已经来到这了,想必不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你也不会甘心。”

见林铃儿都如此说了,穆天宁也不再犹豫,似乎下了很大决心,道:

“我想今天晚上请你赴我的宴。”

之所以不敢说,是怕被拒绝,因为那种滋味太难受太难受。

“赴你的宴?”

林铃儿睁大了眼睛,想了半天有点不理解这话的意思,于是问道,

“你的什么宴?”

穆天宁笑笑,说:

“过完年我就要回去了,再见不知dào

会是什么时候,我想趁着今晚义兄不在,你不用当差,不如我们热闹一番,就像上次在雅室一样,大家坐在一起吃吃喝喝,玩玩游戏,权当……权当提前给我饯行了,行吗?”

饯行?

林铃儿在心里琢磨着这个词,是又要分离了吗?想想穆天宁这个人,若不是向她表露了心迹,他们定会是很好的朋友,可惜了。

想到分离,不免伤感,也让她对穆天宁多出了几分怜惜。

“大家?都有谁?”

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想节外生枝,不禁问道。

穆天宁仿佛看到了希望,随口说道:

“阿音、春雨、清清姐姐、春晓都会来,你也可以带上夏雨,这样行吗?”

听到有这么多人,林铃儿稍稍放心了些,可是……

她不由得把目光瞥向了穆雨,穆九霄一定会知dào

这件事的,如果知dào

了,他回来后会不会找她的麻烦?

想起前几次他的反常,她不由得矛盾起来。

“铃儿……我保证,这是我最后一次打扰你,行吗?”

这时,穆天宁可怜巴巴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一咬牙,点了点头。

他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双手好像都不知dào

该往哪里放了。

“谢谢你铃儿,晚上我让春雨来接你。”

她忙压低了声音,道:

“不用,我去找她吧。”

“嗯,好,好!”

穆天宁捣蒜般的点着头,林铃儿也只是笑笑,转身进入了雅室。

201. 201 被偷袭了

见林铃儿回来,夏雨忙帮她倒了杯热茶,问道:

“姐姐,天宁少爷还是对你不死心吧?”

林铃儿有些没精神,走了一圈感觉很累,这孕妇的身体就是不如从前了,想当年她可以玩个通宵都不觉咋地呢。

有气无力地坐进椅子,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道:

“他今天倒是表现良好,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不过他邀请我们晚上去他那玩,说是他过完年就要走了,以后再见面不知dào

会是什么时候,所以趁着王爷不在,让大家给他饯行。”

“饯行?”

夏雨道,想了想,抿唇一笑,话里有话地道,

“我看啊,他八成是只想你一个人给他饯行,但是怕你不去,所以不得已才叫上大家的。”

“也许吧。”

林铃儿知dào

夏雨说的可能性存zài

,但她不愿多想,毕竟见一面少一面了。

“我去睡一会,今天某人不在,终于可以睡到自然醒了!”

她抻了个懒腰,然后往内室走去。

“某人?”

夏雨回味着这两个字,

“不会是指王爷吧?”

想到这,她吐了吐舌头,继而笑了,恐怕也只有铃儿姐姐敢如此称呼大名鼎鼎的冥王了。

林铃儿这一觉一直睡到了傍晚,等她自然醒来时,天已经黑了,冬日的太阳总是特别早地就回家去了,林铃儿总想,是不是太阳的家没有了太阳也会感觉很冷,所以每到冬天的时候,它才会早早地回家去给家人取暖。

看来,每个家都有一个太阳。

窝在被窝里不想起来,还是夏雨来悄悄看她的时候发xiàn

她已经醒了。

“姐姐,你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叫我?”

夏雨在床榻边坐下来问。

林铃儿用被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她很怕冷。

“醒了有一会了,现在什么时辰了?”

“晚膳的时辰刚过,你怎么睡了这么久?很累吗?”

“晚膳的时辰过了?”

林铃儿忽然瞪大了眼睛,

“不是要给穆天宁饯行?”

夏雨点点头:

“是啊,春雨来看过一次,听说你在睡觉,就没再来打扰了,说她在香风居等你。”

林铃儿边说边起身了:

“囧!赶紧帮我梳洗吧,咱们这就过去。”

“嗯,好。”

在夏雨的帮忙下,她快速梳洗好了,捡了一身淡粉色的罗裙穿上,头发只是松松地在下面扎成一束,走到门口时,她向夏雨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悄悄地将门拉开了一条缝。

把眼睛凑过去看,穆雨居然还站在外面,她真是奇了怪了,他不用吃饭不用上厕所吗?

不行,不能让他发xiàn

她去了穆天宁那里,她可不想惹麻烦。

想了想,她对夏雨说:

“夏雨,穆雨还在外面,我不想让王爷知dào

我去过穆天宁那里,你明白吗?”

夏雨眼珠转了转,然后点点头:

“嗯,姐姐,我明白,所以姐姐需yào

我做些什么?”

王爷虽然表面上不表达,但是暗地里其实非常关注林铃儿,别人不知dào

她可是知dào

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林铃儿捏了把她的脸蛋,夸道:

“我就知dào

你最聪明了。”

她指了指外面,小声说,

“你去帮我引开穆雨,或者帮我转移他的注意力,只要不让他看到我去了哪里就行了。”

“啊?这、这我要怎么做才行啊?”

夏雨张大了嘴巴,为难得不行。

想起穆雨那张冷冰冰的脸她就打冷颤了,别说要把他引开了,她真觉得自己没那么大的本事。

“哎呀,随便你怎么做了,我只看结果,不管过程,你看着办吧。”

林铃儿挑挑眉,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唇角扬着一抹坏坏的笑。

夏雨揪起了眉头,不知dào

该怎么办。

“要不我教教你?”

林铃儿循循善诱,夏雨哪里知dào

她打的什么鬼主意,还连连点头称好。

“你就这样做,待会出去后,绕到他面前,别让他往后看就行了。至于怎么不让他往后看呢……”

她开始搜罗尽曾经看过的言情小说电视剧之类,从里面找出了一个很狗血的镜头,打算拿来给夏雨用,悄悄地伏在夏雨耳边这么一说,夏雨顿时羞红了脸颊,刚想嗔怪几句,却没想林铃儿一把就将她推了出去,让她措手不及。

“铃儿姐姐,快开门呐,我、我还没准bèi

好……”

夏雨被关在外面,轻轻拍打着门板,压低了声音急切地叫道。

林铃儿哪里会给她开门,她还等着看好戏呢。

这时,听到声音的穆雨警觉地回过头,看到的是夏雨的背影,他只当是她们又闹着玩,没有在意。

夏雨见不可能再回去了,在门踌躇了半天,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转过了身。

在看到穆雨高大的背影的刹那,她禁不住浑身一抖。

其实以前也经常看到他,可在林铃儿说过了那些话之后,她每次见他似乎都要多出几分羞涩与敬畏,尤其是现在,他挺拔的身躯屹立在黑暗中,莫名地带给人一种压迫感,让她不敢靠近。

这时,身后的门又被拉开了一条小缝,林铃儿的声音飘了出来:

“夏雨,你再不去,今天晚上的事情就真的泡汤了!别告sù

我你想等到王爷回来再去!”

夏雨一听,两只手握成拳头,好像抱着上战场必死的决心一样,鼓足了勇气,终于一步一步地向穆雨走了过去,却不知dào

自己此时的步子僵硬得就像个僵尸。

闭着眼睛绕到了穆雨面前,她连头都不敢抬高,不敢直视他,只是看着他颈部以下的黑色铠甲,想了半天也找不出一句合适的话来说。

倒是穆雨,在看到了她的发顶之后,怔忡片刻,道:

“有事?”

她点点头,乌黑的发丝在月光下闪着隐隐的光泽,那是属于少女的美。

穆雨的目光从她的发顶移到她的额前,光洁的额头上皮肤细腻白嫩,那也是少女独有的光华。

见她不说话,他又问:

“什么事?”

她的眼眸微抬,稍稍侧目,正好kàn

见林铃儿这时悄悄地拉开了雅室的门,一只脚迈了出来。

可能是穆雨的耳朵太灵,开门的时候,木门轻轻发出了晦涩的声音,几乎听不可闻,可穆雨却欲转头去看个究竟。

情急之下,夏雨忽然就抬起了头,明亮的眸子映着月光,深深地注视着穆雨,眸光闪动了两下,她才急急道:

“我、我想问问你渴不渴?”

这一问成功地吸引了穆雨的注意力,他看着眼前矮他一个头还拐弯的小女子,闪动的眸光,绯红的脸蛋,慌恐的神情,都在说明一个问题,她很怕他。

他的脸色依然冷着,这个问题太突然了,他还没想好要不要回答,要如何回答,因为不明她的用意,所以他思考的时间也略长了点。

见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她的心里越发地焦躁起来,咬着唇不知该作何反应。

这时,她看见林铃儿朝她挥手,然后往香风居的方向跑去,跑出几步脚下却踢到了小石子,发出叮的一声。

“什……”

这个声音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穆雨眉头一紧,刚想回过身去看,一双冰凉的小手却突然捧住了他的脸颊,两片柔软的唇瓣贴了上来。

纵使经lì

过大风大浪的他,却唯独没有经lì

过女人,在面对这样的窘境时,他也如同一个懵懂少年一般,瞪大眼睛,惊在原地忘了自己该做什么。

老天爷,他居然被偷袭了?

一股少女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灌入他所有感官,这个杀过无数人的铁血战士,从来也没想过自己会有今天。

夏雨似乎也没想到自己会出此下策,四片唇相接的时候,她有一时间的眩晕,脑袋里轰的一声,电光火石间变成了一片空白。

他的唇凉凉的,带着陌生的味道,这个吻让她几乎忘了自己这么做的目的,只是吻着。

直到他的大手钳住了她的一条手臂,猛地将她推开,恍然间,她才惊觉自己刚刚做了什么,看着他有些愤nù

与惊诧的眼神,她羞得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是,他最终推开了她,他讨厌她,对么?

想到这,本就尴尬无比的她,脸红了又白,心热了又凉,垂下眸时,眼中已然腾起一片水雾,嗫嚅道:

“对、对不起……”

说完,她低着头从他的眼前跑开了,径直奔进了雅室,“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此时的林铃儿,早已被春雨拉着跑出了香风居,两人行走在王府的石板路上,月光洒在两人的头顶,皎洁却寒冷。

就在她刚刚迈进香风居的大门时,春雨正巧要往外走,见她来了,高兴地把她拉了出来,说是饯行的地方不在香风居,在一个很美的地方。

她相信春雨不会骗她,在出门的时候更是看到了夏雨与穆雨接/吻的一幕,脚步也欢快了起来,没做他想。

这时,她边走还边想着夏雨的事情,不知dào

经过今天晚上的事之后,她和穆雨之间会如何发展,这可是她亲手导演的戏码,想着想着,她就按小说里看到的情节给编了下去,却在不知不觉间被春雨带到了一个地方。

202. 202 P用没有

站在湖畔,春雨指着不远处的冰面上,对林铃儿说:

“铃儿姐姐,你看,今天晚上就在这里给天宁少爷饯行,是不是很好kàn

?”

林铃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一艘披着红色帐幔的游船,像个洞/房之夜的新娘子静静地坐在床沿上,美丽娇羞的等待着新郎来帮她揭下喜帕。

这不就是白天她和夏雨看到的那艘船吗?

不过,当时是春晓在指挥,看来今晚的饯行应该跟上官清清脱不了关系。

观察了一下周围,虽然这里也是湖边,但却距离冲霄阁很远,距离那座小桥也很远,处于湖的拐弯处,并且被岸边的一排杨柳遮挡住了,漆黑的夜里,如果不仔细辨别,还真不容易看出来这里有艘船。

“这是穆天宁的主意?”

她问。

春雨低头迟疑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最后拉着林铃儿踏上了冰面,往游船走去,边走边说:

“铃儿姐姐,我先把您送过去,然后再去接夏雨。”

林铃儿也没拒绝,边溜着冰边滑了过去。

春雨站在船边对着里面喊道:

“天宁少爷,我把铃儿姐姐给您请来了。”

话音刚落,游船上的小门吱呀一声被人拉开了,穆天宁从里面走出来,见到林铃儿,脸上立kè

绽开了笑容:

“铃儿,你来了,快进来。”

林铃儿看了看春雨,又探头看了看里面,不知为何,总隐隐地感到一丝不安。

“快进来吧,外面冷。”

穆天宁又催促了一句,站在船舷上向她伸出了手。

她觉得是自己多心了,在这冥王府里还能发生什么事不成?

于是将一只手搭在他的手心里,任她拉着自己上了船。

“天宁少爷,铃儿姐姐,春雨去去就回。”

春雨说着,眼波流转,在穆天宁与林铃儿的脸上徘徊了两圈,然后一步一步退了开去。

林铃儿看到她的脸上虽然带着一抹笑,但不知为何感觉她笑得很勉强,甚至带着一丝苦涩的味道。

“走吧,铃儿,我们先进去,外面冷,你穿得这么单薄,别冻坏了。”

穆天宁语带关切地道。

林铃儿点点头,转身随穆天宁进入了游船舱内。

在远处看,船似乎不大,可进入了船舱,才知dào

人的渺小。

这是一艘不算太大的舫,但是舱内的空间却足以容纳十人之多,方方正正的舱内摆放着一张不算大的圆桌,桌上精心准bèi

了美食、酒水等物品,两侧长窗下方是宽厚的长椅,想必是供游人观赏湖景用的。

林铃儿环视了一下舱内,许多地方也像外面一样,用红色的轻纱装饰着,桌上燃着数根红蜡烛,将整个舱内照亮,却透着一种朦胧之美。

她笑着在桌边捡了张椅子坐了下来,问道:

“这是谁布置的?”

穆天宁在她的对面坐下,反问道:

“怎么了,你不喜欢?”

看他的样子似乎有些担心,林铃儿摇摇头,他这种战战兢兢的情绪让她有些不忍,道:

“不是,很漂亮,我只是在想谁这么肯花心思,为了你而精心的准bèi

、设计,你真应该好好感谢感谢人家。”

穆天宁笑了,紧张的情绪却始终没有放松下来。

在来之前,他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词,如果林铃儿答yīng

了他,他就会请求义兄尽快把她娶回家,如果她不答yīng

,那么他会马上离开这里,今后都不会再纠缠她,但,恐怕他与穆九霄之间就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不是还有人要来么?怎么不见他们?”

林铃儿的话将他从深思中拉了回来,他笑得尴尬,解释道:

“哦,春雨和阿音去接他们了,可能就快到了吧。”

他的心思完全不在这个问题上面,脑子里反反复复地回放着上官清清说过的话,酒壮怂人胆,酒后吐真言,酒能迷情……

“我们先别管他们了,来,我先敬你一杯。”

他说着,拿起烫好的酒壶先给林铃儿面前的酒杯斟满了。

这酒是春雨特意为他准bèi

的,她还告sù

他,这酒很醇,很适合今天晚上的气氛。

林铃儿看着精致的白瓷瓶在自己的眼前一起一落,透明的酒液哗哗地倒进了小巧玲珑的杯中,有几滴酒液调皮地溅到了她的手上,是温的。

看着这杯穆天宁亲自给她倒的酒,微怔,她怀着孕呢,不适宜喝酒,于是将酒杯往前推了推,笑着说:

“酒我还是不喝了,等他们来了再说吧。”

穆天宁有一瞬间的失落,拿着酒壶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笑容有些发僵,他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拿回酒壶给自己斟满了酒。

放下酒壶,迟疑片刻,他道:

“铃儿,在他们来之前,我有话对你说。”

林铃儿不由自主地扬了扬唇角,看来她的预感还是满灵的。

总觉得今晚所谓的饯行没有那么简单,看来果真如此。

她不想引起不必要的误会,立kè

站了起来。

“抱歉,我不想听。”

冷冷地扔下一句话,她转身就想走。

“铃儿!”

穆天宁急切地站了起来,一把扼住了她的手腕,

“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求你了。”

林铃儿站在原地,看着手腕上那只用力过猛、以至于抓痛了她的手,不由得心软。

她知dào

穆天宁绝对不是个坏人,他也才16岁而已,正值情窦初开的年纪,如果这个时候在感情上受到伤害,恐怕会给他留下一辈子的阴影。

抬眸对上他慌乱的眼神,她狠不下心,扭动着手腕挣脱了他,随后再次落座,淡淡地道:

“想说什么就说吧,不过记住,这是最后一次。”

她强调着“最后一次”这四个字。

穆天宁见她留了下来,顿时松了一口气,目光久久停留在她的脸上,不愿移开。

不知是今晚的幔帐太红,还是红烛太亮,映得她小脸绯红,大眼睛波光流转,就像两汪清泉沁人心脾。

她就像山野里开得最盛的那朵花,让人一眼便能从万花丛中找到她,因为她太特别了。

然而就在他想要摘下这朵花的时候,却发xiàn

她浑身长满了小刺,不足以致命,碰一下却疼得钻心。

也正是因为这种痛,才让他知dào

什么是爱情。

他在心里默默地念着“最后一次”这句话,心那么酸、那么疼,疼得他心脏抽搐,呼吸困难。

手不自觉地按在了胸口,他端起了面前那杯酒,仰起头一饮而尽。

无力地将酒杯放回桌上,他暗然道:

“铃儿,想必你也知dào

我的身世吧?”

林铃儿看着眼前的蓝衣少年,他今天穿了一身天蓝色的长袍,看起来清爽随意,本应是意气风发的年纪,此刻看起来却隐隐地透着苦涩与无奈,她暗自叹息,想起他初进王府时在柿子树下喊着给她加油的样子,那时的他那么阳光,笑起来仿佛世间的一切烦恼都与他无关,再看现在……

她不希望,他的转变是她造成的,她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她也不希望自己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她轻轻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穆天宁又给自己斟满了酒,一饮而尽,然后自嘲的一笑,道:

“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听说在我还未记事的时候,义兄就收留了我,待我如亲弟弟一般好,我在郊外的宅子、我的所吃所用,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义兄赐给我的,若没有他,恐怕我现在会跟外面那些沿街乞讨的人一样吧。”

他苦笑了一声,眼中竟有泪光闪动。

林铃儿不知该说些什么,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的话,听起来他更像是在对她吐露心事,她是不是只需yào

当一个倾听者就够了?

这时,他又倒了一杯酒,在仰起脸的刹那,泪顺着眼角滑落。

放下酒杯,他倔强地抹去了眼角的泪水,接着道:

“所以,我就是个借着义兄的名义才能活得像个人样的废物!我没身份,没地位,除了依靠着义兄生活,我什么都不是……”

“穆天宁,你怎么能这么说?”

听到这,林铃儿听不下去了,她一拍桌子,瞪视着他道,

“每个人既然存zài

于这个世界上,就会有他的价值,一个人的存zài

,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身份地位能代表什么?像穆九霄这种生在王族的人,只能代表他命好,而出身卑微的人有朝一日飞黄腾达,那代表了他有多么努力,他付出了有可能是常人百倍、甚至千倍的汗水才换来的成功。”

顿了顿,她深吸一口气,道,

“我最看不起自怨自艾的人,没出息!”

她的话仿佛往穆天宁的血液里注入了一剂强心针,他的眼睛立kè

明亮起来,收缩的双瞳带着难以名状的希望:

“所以,铃儿,你不在乎身份地位、功名利禄,是吗?”

林铃儿不明白他的反应为何会如此强烈,只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这些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P用没有,在乎它们,我还不如多吃几碗饭……”

“铃儿,”

他叫着她的名字,眸光又暗淡下来,欲言又止,

“我听说……我听说……”

林铃儿最见不得一个大男人这样,不耐烦地道:

“听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203. 203 穆天宁疯了

穆天宁不是不想说,而是下面的话着实难出口,毕竟那是跟义兄有关的,义兄企是他能随意谈论的人?

可是没办法,今晚孤注一掷,他不得不说。

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他犹豫再三,道:

“我听说义兄要你在他身边,是另有所图,不知dào

是不是真的。”

林铃儿的眼神晃了一下,随即扯出一抹笑:

“另有所图?我有什么可图的?一没钱二没色……”

也许穆天宁看不出她的笑里有多少做作的成分,可她自己知dào

,她说了谎。

若说起初,穆九霄把她留在身边可能是仍然抱着负责任的态度,毕竟那一夜,她做了他的女人。

可是现在,她严重怀疑他的目的,或许她已经成为他心里认定的那个大邱国的奸细,留她在身边,只为了监视她,不让她这个奸细做坏事。

可她不想让穆天宁误会他,一个真心真意对待兄弟的大哥,不应该被置疑。

兄弟之间的情谊,又岂能因她而破坏?

可穆天宁似乎并不相信她的话,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她拒绝,他找不出理由,自然会把这种挫折情绪转移,他要找出被拒绝的理由,以此来弥补自己丢失的自信,而穆九霄则理所当然的成为了这个理由。

即使林铃儿否定了他的说法,他仍然坚持己见,道:

“如果义兄要收你做侧妃,你……”

“永远不会有这种事!”

不等他说完,林铃儿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她不想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于是站了起来,冷着脸问道,

“你要说的话说完了吧?还有别的事吗?”

“我……”

穆天宁也跟着站了起来,急切地还想要说些什么。

她却不打算再给他机会,随手拿起之前他为她倒的酒,朝他举起,道:

“那好,这杯酒,就算我为你饯行了。先干为敬!”

说罢,她将酒杯送到了自己的唇边。

“我喜欢你!”

穆天宁突然一声表白,让她的动作一顿,酒液沾到唇边,她还来不及喝下去,一股辛辣的味道灌入口腔,让她好kàn

的两弯细眉蹙了起来。

她拿开酒杯,伶俐的目光直射向他,带着一丝愠怒。

“天宁少爷,我以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铃儿,我真的很喜欢你……我求你,嫁给我好不好,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嫁给我吧……”

“哗”,不等穆天宁说完,林铃儿将杯中的酒尽数泼到了他的脸上,重重地将杯子砸到桌面上,她羞恼地道:

“这杯酒,为的是让你清醒过来!穆天宁,我说过,我这辈子都不会嫁人。”

话音落下,她看到穆天宁怔愣在了当场,透明的酒液顺着他英俊的面孔滴落下来,滑稽而狼狈。

她转身便往门口走去,只给他扔下一句话:

“你的最后一次机会用完了,再见。”

“别走!”

见她要走,穆天宁适才从刚才的片断中回过神来,跑过来拦在了她的面前。

她抬眸瞪视着他,耐心已然耗尽:

“让开!”

“不,铃儿,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会向你证明我对你的爱,我会努力成为一个有身份、有地位的男人,绝不让你跟着我受委屈……”

他抓着她的肩膀,巨大的力量将她的肩膀捏得生疼。

她看着他,不知是这烛火的原因,还是他喝多了酒,只见他的脸色越发地红了起来,就连眼睛也布满了可怕的红血丝,刚刚他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这样的穆天宁让她害pà

,她急于挣脱他,于是拼命挣扎起来。

“放开我,穆天宁,我不想再听你说下去了,你听不懂我的话么,我不想嫁人,不管是你还是别的男人,我通通不想嫁……”

“不要,铃儿,不要,我不想听你说这种话,你知dào

我听了之后心有多痛吗?”

他不但没有放开她,反而越握越紧,怕她跑掉似的,连声音也带了哭腔,

“我喜欢你,我喜欢你……”

他嗫嚅着,声音越来越小,眼睛里好似燃起了两团火,点燃了他自己,也似要将她化为灰烬。

“放开……唔……”

林铃儿拼命地推拒着他,谁知下一秒,他居然吻上了她的唇。

她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这还是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吗,这还是那个对她处处谨小慎微的穆天宁吗?

他怎么敢?

她恼羞成怒,想推却推不开他,灵机一动,她抬起脚后跟,朝着他的脚面狠狠地踩了下去。

他吃痛一声闷哼时,她已经一把推开了他,随即甩出了一巴掌,“啪”的一声正中他的左脸。

“穆天宁,你疯了!”

穆天宁被推得一个趔趄朝后跌开几步,林铃儿想趁这个机会逃开,谁知刚走到门边,却又被他拉了回来。

他二话不说,捧住她的脸再次吻了下来,粗重的喘息声充斥着她的耳膜,他灼热的气息带着一股浓重的酒气,如刚刚烧开的水蒸汽一样灼烧着她的脸颊,让她窒息。

这样的穆天宁太不对劲了,他就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拼命地想要占有她。

他开始不满足于这样的吻,两片火/热的唇顺着她的唇瓣往下滑去,噬咬着她雪白的颈子,大手急切地想要撕开她的衣服……

她暗叫不好,男人果真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求婚不成,就想来个霸/王/硬/上/弓?

“穆天宁,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再不放开我,我要你的命……”

也许他理智尚存,也许是林铃儿的这句话对他还有一定的威慑作用,他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她的眼睛,欲/望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不可耐,胸腔也跟着剧烈地起伏:

“铃儿,我要你,我想要你……”

林铃儿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那熊熊熊燃烧的欲/望,这样明目张胆、迫不急待,恨不得将她撕碎了吞进腹中。

“啪”“啪”“啪”……林铃儿连着打了他四五个耳光,两只手震得又痛又麻。

“穆天宁,你听我说,你现在很不冷静,等你冷静下来,你会为你今晚做过的事后悔的。”

由于穆天宁挡在门口,堵住了她的去路,她只能试着往后退到桌子后面,最起码与他之间隔开距离,

“来,跟着我做,深呼吸……深呼吸……一……二……”

穆天宁被她几个耳光打得清醒了些,他用力甩了甩头,不知为什么,他总是感觉到脑袋里有一个东西在嗡嗡地叫个不停,让他的大脑发胀,浑身的血液沸腾,叫嚣着要冲出牢笼,他需yào

释fà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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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眸,又看到了林铃儿,她的手一起一落,好像在朝他招手,叫他过去,可是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他不会看错吧?

又闭上眼睛甩了甩头,再去看她,她好像在朝他笑,笑得那么甜美、动人,他还记得初见她时,她的唇滑过他的脸颊,那柔软的触感……

“铃儿,铃儿……”

他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朝她的方向伸出了双手,走了过去。

“穆天宁,你吃错药啦?醒醒,醒醒啊……”

林铃儿见他走过来,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抓起桌上的东西就朝他扔过来,什么水果、花生、瓜子的,只要能抓到手她通通扔了出去。

可他却不为所动,打在他的身上好像都不知dào

疼似的,依然固我的朝她走过来,眼看着就要绕过桌子。

她灵机一动,就跟他绕起了桌子,他走她也走。

他明明看到她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抓不到她,他急了,大叫一声掀了桌子,如恶虎扑食一般,将她扑倒在地。

“啊……不要……穆天宁,你会后悔的……”

林铃儿被他压在身下,拼命捶打着他,他却像听不到看不到一样,根本不理会她的反抗,一把撕开了她的衣服。

她胸前那块烫伤的疤痕有些丑陋,他微怔,好像想到了什么,随即便再度失去理智,欺身压了下来,吻上了她的身体。

林铃儿知dào

吵闹与反抗已经没有用了,穆天宁好像铁了心要她,她忽然想起了瓦倪的风俗,如果今夜让大家知dào

她成了穆天宁的女人,那么她就必须嫁给他了。

这是他的主意?还是有人……

“来人呐,来人……”

想要叫人来帮她,这才想起为何春雨等人迟迟不来?

不是说今晚的饯行还有上官清清、春雨、阿音、夏雨等人吗?

心里咯噔一下,是她错信了穆天宁,看来今晚是他摆下的鸿门宴,专为她一个人而设。

可这船明明就是春晓帮着张罗的,看来这件事恐怕跟上官清清也脱不了干系,这个顺水人情做的好啊……

看来她也不用再叫人了,因为外面根本不会有人。

她该怎么办,怎么办?

一转头,她看到了散落在地上的杯盘,推不动身上的男人,她只能拼命向最近处的酒壶伸出了手。

“穆天宁,如果你一意孤行,就别怪姐出手狠毒了……”

她憋着劲咬牙切齿,可那只酒壶偏偏只差一点点,她努力再努力,终于碰到了它。

费劲力qì

将它拿到了手中,她迫不及待地高高举起,朝着穆天宁的头就要砸下来。

这时,舱门却被人一脚踢开了,寒风迅速灌进来,她眯起眼睛朝门口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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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这几日几位亲送的红包与礼物,呵呵,开心,偷笑中……

204. 204 又是江湖救急

寒风迫使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当她顶着寒风向门口看去的时候,却只见一只高高抬起的银靴向穆天宁踹了过来。

猝不及防地,穆天宁被踢倒在地,从她的身上直滚到了角落里,她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只大手伸过来把她从地上拉起,拽着她夺门而出。

“穆……王、王爷,怎么是你?”

她看着穆九霄的背影,一袭银袍在月色下闪着冷冽的寒光,那还是为了今天晚上的宴会她帮他选的,银发随风拂动,让人觉得他仿佛来自天外。

他率先跳下船弦,然后不由分说将她拉了起来,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个狗吃屎的时候,他却伸出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她。

“天宁少爷……”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听起来应该是春雨。

穆九霄动作微顿,然后放下了她,拉着她绕过船弦躲到了船的后面。

“你不是……”

她好奇宝宝的个性又犯了,想问清楚他为什么会来,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王宫赴宴吗?

可他却不容她说话,靠着船身滑坐到了冰面上,将她也拉了下来,随手扣住她的后脑按进了自己的怀中。

“你干吗……”

“别出声,有人来了。”

她整个人窝在他的胸前,他用自己宽大的斗篷将他与她裹在了一起。

她不再说话,整个世界好像突然安静了下来,她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只听得到他的呼吸、他的心跳。

他的心跳还是那么强劲有力,一声一声,却好似有人拿着鼓槌敲打在她的心上。

鼓点越来越快,快得她不得不加速心跳来附和这个节奏。

她这是怎么了,不是已经对他没有感觉了吗?不是要把与他一起的过往通通忘掉吗?

仅仅一个心跳声就将她遗忘在远古的记忆一下挖掘了出来,那时的她,也曾有过这样的心跳。

呼吸之间全是他的味道,淡淡的檀香,混着他身上独有的味道,不管何时,她闭着眼睛都能闻得出来。

人就是这么可笑的动物,有些东西一旦印在脑子里,就再也无法轻易抹去。

这种感觉让她窒息,她撑住他的胸膛,挣脱他的束缚,将头抬了起来。

对上他深邃的眸子,她有一瞬间的窒息,随后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离开这里。

谁知还未起身,他的双臂便伸了过来,将她圈在了他的怀里,动弹不得。

“我要回去了。”

她低声说,目光警觉地看了看四周,毕竟今晚的事情如果传出去对她并没有好处。

他的臂紧了紧,眸中带着一丝愠怒:

“你想让所有人都知dào

你今晚跟穆天宁在一起?”

她的目光闪烁出心虚的情绪,她当然不想,如果大家知dào

她今晚是单独跟穆天宁在这艘船上的话,指不定会说些什么呢,中国人的特质她可是太清楚了,没事都能编出点事来。

即使不愿意,也不得不承认穆九霄比她心思缜密多了,为了自己的名誉,她不再动了,别扭地任他拥着。

嘴里却不忘振振有词:

“我告sù

你,我们现在这样,只是为了避人耳目,你可不要多想。”

穆九霄瞥了她一眼,唇角微微扬起:

“是你多想了吧,毕竟你现在可是坐在天下第一的冥王怀里,这可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怀抱,你要懂得珍惜。”

“我……”

不会吧,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自恋、这么臭屁了?

“嘘!”

她刚想反驳,却被他捂住了嘴巴,他用目光示意她听。

她气恼地打掉他的手,果然听到了一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铃儿……铃儿……你在哪……铃儿……”

这声音来自于船舱内,是穆天宁,听起来好像很迷茫,又带着丝痛楚。

她想起了刚刚穆九霄踹他的那一脚,不知他用了多大的力,不过试想如果那样一脚踹在她的身上,恐怕她都站不起来了。

她看向他,问:

“穆天宁不会有事吧?”

他睨着她,反问道:

“你心疼了?”

这话听起来怎么有股酸酸的味道?

“谁心疼了?我干吗心疼他?”

她赶紧解释道,转念一想,自己干吗跟他解释啊,她心疼谁不心疼谁跟他有关系么?

于是又道:

“我只是在担心,你们两个好兄弟因为这一脚而反目成仇,到时你多年来对他的苦心可就都打了水漂了。”

她的语气带着轻蔑,好似在看笑话。

他却突然凑近了她的脸,这个意wài

的动作让她撑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他,只听到他说:

“还不是为了你?”

她反应过来,一把推开他,想要辩解,想了想,却扭过了脸,不再理他。

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解释的好,免得越描越黑,随他怎么说,反正挨踹的是他的兄弟,又不是她的什么人。

不过……穆天宁今晚真的很反常,到底是怎么回事?

“天宁少爷,天宁少爷……”

一个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是春雨!

她看了看周围,虽然这里漆黑一片,眼前是成排的杨柳枯枝,身后是船弦,周围除了冰面还是冰面,但穆九霄的银袍也太显眼了吧,幸亏他外面罩了一件黑色的斗篷,勉强还能融入这夜色中,否则这么耀眼的光芒不让人发xiàn

才怪。

“天宁少爷?”

春雨的声音似乎已经到了船舱门口,她下意识地将身子往穆九霄的怀里缩了缩,拽着他的大斗篷把自己裹了又裹,生怕被人发xiàn

,却没注意到穆九霄的唇角已经高高扬起。

“天宁少爷,你怎么了?”

舱门是打开的,春雨的这一声惊呼应该是看到了穆天宁狼狈的样子,下一秒,就听到春雨踩在甲板上的咚咚声,她进去了?

林铃儿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像只小兔子一样的缩成一团,使劲往穆九霄的怀里缩,他的下巴就在她的头顶,他呼出的热气萦绕在她的额头处,暖暖的。

“天宁少爷,您这是怎么了……您流血了?这是怎么弄的?……奴婢大老远的就听见船舱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还以为铃儿姐姐脾气不好,跟你使性子呢……”

从船舱里传出来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似乎直到这时春雨才发xiàn

林铃儿根本不在舱内,于是又叫了起来,

“铃儿姐姐呢?你们不是应该在一起吗?啊……”

这时,林铃儿听到了春雨的惊呼声,随后传来穆天宁的声音,

“铃儿,铃儿……你来了……我要你,我想要你……我爱你,我爱你……”

穆天宁的话有些语无伦次,就像是梦呓,又像是酒醉。

这边话音刚落,春雨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天宁少爷,我不是铃儿姐姐,我是春雨,天宁少爷……”

春雨的声音带着哭腔,哽咽颤抖,船舱内随即传出一阵凌乱的声响。

“铃儿,我要你,我要你……”

穆天宁仍然在喊着林铃儿的名字,只是不断地重复着同样的话。

“唔……”

下一秒,春雨的一声闷哼随着穆天宁解脱般的声音一同传了出来,紧接着便是此起彼伏、亦痛亦欢的呻/吟。

林铃儿是过来人,知dào

这样的声音意味着什么。

“春雨!”

她惊呼着,猛地一抬头,求救似地看向了穆九霄,

“穆天宁真的疯了,他把春雨……”

“嘘……”

穆九霄将一根手指抵在了她的唇瓣上,

“你不觉得天宁今晚的行为很眼熟吗?”

林铃儿愣了愣,很眼熟?

她发xiàn

穆九霄的眸中渐渐溢出一抹嘲弄的光,脸忽地一下就热了起来,她明白了,他指的是“江湖救急”!

知dào

她明白了,他也不点破,只是用手指摩挲着她的唇瓣,缓缓的、轻轻的,道:

“今晚他需yào

一个女人。”

“可是,春雨她……”

“你放心,我会让他给春雨一个名分。”

“真的?”

他总能猜透她的心思,有些话不用她说出来,他便给了她答案。

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凑近了她,四片唇近在咫尺。

“嗯,真的。”

他的声音很轻,很软,气息扑打在她的唇瓣,她这才发xiàn

他已经离她这么近了。

“嗯……啊……”

这时,船舱里的声音越发地高亢起来,那种情不自禁的难耐与渴望交织着,从船舱里倾泄出来,向空气中扩散,带着蛊惑人心的味道,听得人心发颤。

林铃儿绯红的脸颊越发的滚烫了起来,她不知dào

自己当初与穆九霄在一起时是不是也像他们这样激动,只知dào

此时此刻,在这样暧/昧的声音中面对穆九霄,她真想找个冰窟窿钻进去。

眼前就是他的脸,她心跳加速,只想逃开他,于是扭过了脸,作势就要起身,毕竟他们在这里听到人家的私房事也不太好吧,虽然不是故yì

的。

可不等她动作,穆九霄强势地捏住了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扳过来,直接吻住了她的唇。

她撑大了眼睛,看着眼前放大的俊脸,竟然忘了反抗,直到他略带苦涩的舌探了进来,她才恍然。

“不要……”

她含混不清地道,伸出双手去推他,他却借势拉过她的双手圈在了自己的身后,大手扣住她的背用力往怀中一按,三下两下功夫,她已经像块粘糕一样贴在了他的胸前。

205. 205 迷失

被迫仰起脸承接着他霸道的吻,他始终捏着她的下巴,让她没有机会逃开。

“唔……”

她只能用这种声音表达她的不满,不愿配合。

双手先是用力捶打他的脊背,可她也知dào

,像自己这种旺仔小馒头般大小的拳头,打在他的身上也就如同毛毛雨一样,根本不具有任何威慑力。

都怪船舱里面的两个人,救急就救急呗,干吗要发出这么“动人”的声音,给他们俩来了个现实版的A/片,穆九霄现在像只发/情的狮子一样攫住她不放,一定是这声音的“功劳”。

其实,在这种声音的催化作用下,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有所反应吧?

穆九霄的反应是太直白了点,可是随着那一浪高过一浪的高亢,她似乎也无法像刚才那么淡定了。

双手的捶打越来越无力,变成死死揪着他的衣服,她必须极力克制,才能让自己保持清醒,不要丧失理智。

他吻得很用心,轻尝浅啄,辗转缠绵,时而温柔似水,时而狂风骤雨,直吻得她头晕目眩,跌宕起伏,渐渐在他的吻中迷失……

突然,他抱着她一个反转,将她压在了身下,大手迫不及待地游走于她的胸前,试图探入她的衣襟。

渐渐的,背部传来大片大片的冰凉,尽管有他的斗篷,有身上的衣物,可寒冬腊月里,躺在冰面上,那冰冷的温度还是很快透过层层阻隔传了进来,让她浑身一震。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忘/情吻着她的人,天呐,她这是在干什么?居然与他在此……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都怪穆天宁,吃什么不好,偏偏吃“爽身粉”,那玩意儿吃多了不会中毒吗?

“滚开!”

她突然将脸扭向了一边,低斥一声,待他还未反应的时候猛地将他从身上推了下去,她像只小刺猬一样骨碌碌爬了起来,脸上的绯红犹存,眼神慌乱,

“我、我先回去了。”

说罢,她连再看穆九霄一眼的勇气都没有,暗骂自己没出息,逃一样地跑上了岸。

穆九霄看着她慌乱的模样,唇角扬起一抹浅笑,就势仰面躺下,让冰面除却他身上的热度,最重yào

的是带走他体内早已喷薄欲出的欲/望,这把火烧得他难耐,欲/火焚身不过如此吧?

林铃儿一路小跑着,一边跑还不忘时时回头看穆九霄有没有追来,直到一口气跑回雅室,她才拍着胸口安慰她狂跳不止的心脏,好险,好险。

雅室里,夏雨急得在地上来回踱着,看见林铃儿回来,她赶紧跑过去抓住她的手问道:

“铃儿姐姐,王爷回来了,到处寻你呢!”

想起刚才冰面上的一幕,林铃儿竟觉得心虚,摆摆手往里走去,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道:

“我知dào

,我看到王爷了,没事没事,放心吧。”

“没事?”

夏雨跟过来,表情很夸张,

“王爷的样子别提多吓人了,听说你没在,立kè

问我你去了哪里,我那时正要出门去找你,这才想起根本不知dào

你去了哪,于是就把今晚天宁少爷与你相约的事告sù

了王爷……”

“是你告sù

他的?”

不等夏雨说完,林铃儿打断了她,瞪大眼睛惊奇地问道。

夏雨有些怯怯的,她还记得林铃儿怕王爷知dào

,才让她去引开穆雨的注意力,这下好,居然是她亲口告sù

王爷的,真是该死。

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承认了:

“是、是我。”

说完,她垂下了头,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谁料林铃儿却一拍她的肩膀,高声表扬道:

“做得好,夏雨,做得好啊!”

这气势,就像红军首长表扬小战士一样,既高兴又欣慰。

夏雨愣住了,半晌才回过神,道:

“铃儿姐姐,我还以为你会生气。”

林铃儿连连摆手:

“不不不,不会,这件事你做得非常好。”

如果不是穆九霄及时赶到,恐怕在船舱里被穆天宁江湖救急的人就会是她了,好险好险。

“不过,王爷怎么会知dào

我在哪?”

夏雨并不知dào

她在哪里,穆九霄又是如何得知的?

“王爷听说今晚还有上官小姐参加,就去了清心苑,应该是清心苑里的人告sù

王爷的吧。”

上官清清?怪不得其他人迟迟不出现,原来今晚的约会只是为她一个人精心准bèi

的。

林铃儿把整件事情联系起来,也不难想象,也许这整件事都是上官清清一手策划的,包括穆天宁的爽身粉。

她仔细回忆着在船舱里发生的事,除了穆天宁喝下的酒,两人好像并未吃下任何东西,看来问题就出在酒里。

此时她庆幸自己没有喝,否则刚才在冰面上,她跟穆九霄恐怕就……

上官清清想利用穆天宁除掉她,只要她与穆天宁有了那层关系,那么她就不得不嫁给他了,真是个恶毒的计划。

现在想想,如果她当时也喝下了那酒,如果穆九霄没有及时出现,那么她与穆天宁恐怕木已成舟,先不说是否会嫁给他,那样的话她以后要如何面对穆九霄?如果面对她自己?如何面对她与穆九霄的孩子?

想想真是后怕……

不过,这件事被穆九霄知dào

了……

她腾地一下窜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内室跑,扔下话道:

“夏雨,如果一会王爷再来找我,你就告sù

他我已经睡了,记住啊!”

“可是,铃儿姐姐……”

夏雨费解地朝她的背影叫着,可是一溜烟的功夫,林铃儿已经钻进了被窝。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林铃儿刚进去,敲门声就响了起来。

夏雨去开门,门拉开,门口站着的人居然是穆雨。

不见他还好,一见他夏雨便想起了她强/吻人家的一幕,脸顿时红到了耳朵根,慌乱地垂下眸子,不敢去看他,连话都忘了说。

穆雨微怔片刻,随后清冷地道:

“王爷让铃儿姑娘马上去书房见他。”

“知、知dào

了。”

夏雨嗫嚅着,把林铃儿刚刚嘱咐她的话忘得一干二净,待想起时,穆雨已经走了。

这可如何是好,她又做错事了。

关上门,她慢吞吞地走入了内室,只见林铃儿坐在床榻上,正一脸无奈地看着她。

“铃儿姐姐,我、我……”

“行了,你从一个机灵的丫头变成如今这副痴痴傻傻的模样,说到底是我教坏了你啊,唉……”

她故yì

重重地叹着气,掀开被子下了床,拉了拉衣襟,

“如果我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还未回来,你就去书房找我,这次可一定要记住了啊,否则我就把你送回冲霄阁去!”

她走过去使劲捏了捏夏雨的脸蛋,咬牙切齿地吓唬她。

夏雨揉着被她捏疼的脸蛋,蹙紧了眉头,乖乖地应下。

来到书房门口,林铃儿想起了穆九霄临走前交待她的那句话:本王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在这里看到你……

完了,她没留在这里等他,反而去赴了穆天宁的约,不仅如此,还差点被人给那啥了,以穆九霄的脾气,恐怕饶不了她。

穆雨看到了她,十分积极地帮她通传了:

“王爷,铃儿姑娘到。”

话音落下,他帮她推开了房门,

“铃儿姑娘,请进吧。”

林铃儿瞟了他一眼,如赴刑场一般地迈进了门槛儿,随后大门便在她的身后关上了,她怎么有种掉进了狼窝的赶脚。

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如今她身为奴,他身为主,必然无法抗衡,再者如果真如她所想他把她当成了奸细,别一个不高兴“揭露”了她的身份,将她“处理”掉。

安全第一,保命要紧!

一步一步地往里挪,过了两根粗大的红柱,终于看到了穆九霄的脸。

他端坐在宽大的书案后,正看着案上的什么东西,饶有兴味。

走到书案前,她向他福了福身,道:

“王爷深夜找奴婢来,不知所为何事?”

穆九霄的眸光从书案上抬起,落在她的脸上,一言未发。

她就这样福着身子,一动不动,不需看,她也感觉得到他的目光,炽热、犀利,甚至还带着一丝嘲弄。

他在为刚才冰面上的事而沾沾自喜,还是嘲弄她差点把持不住自己?

真是可恶!

心里呕气,面上却不能发作,她可不想得罪他。

良久,他终于开了口,道:

“去给本王暖chuang。”

她愣了愣,他叫她来不会就为了这个吧?

暖就暖,今晚因为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是她给忘了。

“是,奴婢这就去。”

她应道,退了出去。

半个时辰之后,她将灌满了热水的水袋子一一在床榻上排好,盖上被子,转身便往外走去。

行至屏风处,穆九霄突然从外面绕了进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的心骤然揪作一团,冰面上的一幕又来找她的麻烦,她的脸顿时红了。

往后退了一步,恭敬而疏离地道:

“王爷,床已经暖好了,奴婢告退。”

穆九霄往前迈进一步,没有特别的表情,只是淡淡地问:

“本王今日临行前说过的话,你可还记得?”

她当然记得,就因为记得,所以才这么害pà



抬起头,她突然笑得一脸灿烂,谄媚道:

“记得,当然记得,王爷说过的话,奴婢哪敢不记得。”

206. 206 她真是醉了

自知理亏,所以她干脆来个撒泼打诨加卖萌,管它是装傻充愣还是装疯卖傻,只要能应付过去了事就万事大吉了。

“内个,王爷,内啥,床已经给您暖好了,您可以舒舒服服地就寝了,那……奴婢就告退了,晚安,晚安。”

一张小脸上堆满了假意逢迎的笑,她边说边往旁边挪着步子,扔下两句“晚安”就想远远地绕过穆九霄逃出去。

谁知刚刚经过他的身边,就被他伸出的手臂拦住了去路。

他根本不吃这一套,想要糊弄这个古板的男人,真是太难了。

她头痛啊,只好停下了脚步,依然保持着刚才的笑容,硬着头皮问道:

“王爷还有何吩咐?”

“重复一遍本王说过的话。”

他收回手臂背到身后,目光炯炯直视前方,声音也冷淡得很。

她眼珠转了转,然后开始装傻:

“王爷说过的话?哪句?王爷每天跟奴婢说过的话太多了,奴婢不知dào

王爷指的是哪句。”

顿了顿,她又诌道,

“不如这样吧,今晚就让奴婢回去好好想想,奴婢一定仔仔细细地想,把王爷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好好想想,明天再来向王爷汇报?”

见穆九霄没说话,她以为可以蒙混过关了,说不定明天他就把这件事给忘了呢?他可是冥王,每天要处理那么多国家大事,哪有功夫为难她一个小丫鬟?

“那奴婢就告……”

退字还没说出口,手腕被他一把钳起,他稍一用力就将她扯到了眼前,眸光变得犀利、不容置疑:

“重复!”

“王爷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在这里看到我!”

她看着他的眼睛,仿佛中了魔咒,脑袋忽然就像被上了弦一样,嘴巴也不听使唤了,噼里啪啦就说了出来,速度快,吐字清晰,简直堪比播广告的华少啊!

穆九霄的眼睛眯了起来,审视着她略带惊惧的小脸,看来她也知dào

自己做错了事,不敢再那么理直气壮了。

“本王回来的时候,为何没有在这里看到你?”

他问。

她瘪了瘪嘴,为什么觉得他有点阴阳怪气的,明明知dào

她去了哪里,发生了些什么事,他这不是明知故问吗?什么意思,想看她的笑话?还嫌她不够难堪吗?

她那二姐的脾气又上来了,马上就板起了小脸,连假意的笑都没有了。

“明知故问,奴婢要告退了,放手!”

说着,她便想挣脱他的手往外走。

可是甩了一下两下三下都甩不开,她急了,叫道:

“王爷要问的话都问完了,要我说的话我也说完了,干吗还不放人?”

他手上忽然发力,猛地将她往怀里一扯,禁锢了她的身体,低吼道:

“林铃儿,你当本王的话是耳旁风吗?”

她有一瞬间的错愕,随即便像只竖起了浑身刺的小刺猬,挣扎着反抗:

“我没有。”

“还敢顶嘴?”

他的眸光变得越发锐利,好似要吃了她,

“今晚若不是本王提前赶回来,你现在会落得何等下场,还用本王说吗?”

她挣脱不开,为了不跟他贴得太近,只能用双手撑住他的胸膛,尽量把自己的身体往外撤,争辩道:

“你别以为把穆天宁从我的身上踹下去就算救了我,真当自己是救世主啊?告sù

你,就算你不来,我也能制服他,我已经拿到酒壶了,只要我这么往他脑袋上一砸,他就得晕,还用得着你救?”

她边气愤地大叫,还边用手比划着如何砸穆天宁的头,脸上的表情既愤nù

又得yì

,让人哭笑不得。

穆九霄抓住了她那只比比划划的手,斥道:

“愚蠢,没有一点长进!”

“我又愚蠢?”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真是奇了怪了,从小到大,她因为淘气曾经被无数人夸过聪明,那时大人们都说,淘气的孩子都聪明,她听了之后就想,是不是她越淘气就会越聪明呢?所以就不停地淘气,后来尽管学习不好,可是其他方面还算聪明吧,怎么到了他这里就接二连三地被骂愚蠢?她到底哪里愚蠢了?

只听穆九霄数落道:

“如果你砸晕了他,事后被人发xiàn

,你要如何解释?你就不怕有心人拿此大做文章?别忘了,穆天宁他是本王的义弟,而你在大家眼里算得了什么?如果不幸他没晕,那你的下场会是如何?恐怕早就被他生吞活剥,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听了他的分析,她不禁心里一震,她的确没想过这么多,当时只想着赶快逃离穆天宁,哪还顾得上想这些?

她心里虽然承认穆九霄说的都对,可就是嘴硬,就是不想服他的软。

想了想,她狡辩道:

“那、那我还可以告穆天宁呢,我告他酒后乱xing,强/暴了我,逼我嫁给他……”

不等她说完,他就抢白了她:

“如果你不去赴约,他就算乱了xing又能耐你何?说到底,还不是你主动送羊入虎口,怨不得别人!”

“怨不得别人?”

好一句怨不得别人,她挨了别人的算计,还怨不得别人了,顿时觉得无比委屈,眼泪刹那间涌了上来,在眼圈里打着转,

“你的意思是,这全都是我的错?”

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样子,还有那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就让他的眼神闪烁起来,接下来要教xùn

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只觉得心里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一种窒息的痛。

只一个愣神的当,她就趁机推开了他,力qì

大得居然将他推得往后趔趄了一下。

“好啊,不愧是一对好兄弟,出了事责任全往别人身上推,王爷可真是个好兄长,我今天算是开了眼了!”

她指着他讽刺道,字字句句在控诉着他,边说边往后退去,最后直接一转身绕过屏风跑出了内室。

“你给我回来!”

穆九霄几个箭步追了出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她这爆脾气,哪还听得进去他的话,顿时炸了锅,拼命跟他对抗起来,连叫带吼,连推带搡,她不忍了,她要反抗。

“放手,你放开我,我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她叫着,根本不管外面的人能不能听见。

她哪敌得过穆九霄的力qì

,很快便被他钳住两手反剪在身后,身体也被他扣在了怀中。

他的声音软了下来,耐着性子解释道:

“不是你想的那样……”

“怎么不是,就是就是就是!你们蛇鼠一窝,你们狼狈为奸,你们沆瀣一气,你们……唔……”

她把能想到的成语都吼了出来,下面的词还没想好,就被穆九霄封住了唇。

他已经不只一次用这招让她住口了,对付她这种喋喋不休、咄咄逼人的小女子,这招屡试不爽。

她瞬间窒息,惊魂未定之时,他便放开了她,却贴着她的唇低声呢喃:

“不是你想的那样,听我说……”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穆九霄那低沉充满磁性的嗓音在这种类似呢喃的声调中,就好像靡靡之音细细流入心间,让她高亢激昂的情绪刹那间回落,颓靡瘫软在了他的怀里。

他轻轻将她揽入怀中,抚摸着她柔软的发,无奈道:

“在这座王府里,有多少人盯着你,你难道不知dào

?谁都在觊觎冥王身边的位置,却不是谁都能得到的,那些得不到的人会想方设法地去争取,如果争取不到,就会用尽一切手段去破坏、去伤害那个位置上的人。你已经lì

过跪冰之痛,难道还不吸取教xùn

?”

她真是醉了!

明明不只一次地告诫自己要跟这个男人划清界限,如今却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醉倒在他的怀里,甘愿被他拥着,她今天晚上好像没喝酒吧?

听着他好似在斥责、却实为关心她的语句,她的心软了,痛了。

双手垂在身侧,她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抬起来去抱着他,他的怀抱好坚实,好似能为她挡却一切风雨,可惜……这个怀抱不属于她。

就让她贪恋这短暂的温柔吧,犹豫再三,她的手仍然垂在身侧,却也没有挣脱他的怀抱,任由他抱着。

“你是说今天晚上的事是有人故yì

安排的?”

她没有了争吵的力qì

,弱弱地问。

“现在才明白……还不算太晚。”

他的声音从她的头顶缓缓飘落。

“是谁?”

她抬眸,拧着小眉头问道,

“上官清清?”

他捧着她的小脸,目光一遍一遍在她的脸上浏览着,似乎在确认她是不是完好无损,良久才道:

“是谁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你没事。”

她拉掉他的手,努了努嘴,道:

“想要我没事还不简单?你只要把我赶出王府不就天下太平了?让你那个冥王妃来主持大局,收拾收拾这些个搞破坏的小鬼儿……”

哼,她狠不下心对付这些人,可云倾城就不同了,好像没有什么事是她做不出来的。

可穆九霄抓住的重点却不是云倾城,而是:

“赶出王府?”

她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赶紧低下头不再看他,解释道:

“不是,我的意思是……只要我不在你身边,就不会有人想要害我了。”

他似乎从她的话中听出了什么,尽管她在解释,他却执着道:

“我说过,这辈子,你都要留在我身边,哪也不能去。有人想害你,就是在找冥王的麻烦。”

她缓缓地抬起头,良久地注视着他,犹豫再三,终于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我留在这里?”

这个疑问一直在她的心里,可她却从未想过问出来,已经决定要离开这里,已经注定那只能是谎言,她又何必知dào

原因自找烦恼?

可是此时此刻,在他的蛊惑下,她竟鬼使神差地问了出来。

女人终究是感性动物,她终究是个好奇宝宝,当感情在心里翻江倒海时,她根本没有力量去抑制它的爆fā



他再次捧住她的脸,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迟疑不决中,他说:

“因为……你是一个特别的女人,是一个特殊的存zài

,没有人能够替代。”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只因为他的眼神、他的一句话。

这种不规律的心跳让她害pà

,她迅速往后撤了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哇,好深奥,呵呵……”

像个傻瓜一样的笑着,她在心里安慰自己,不管哪个帅哥对着她说这样一番话,恐怕她都会心动吧?

当然,穆九霄比其他帅哥还要更帅一点,因为他也很特别,他有满头银发,那让人念念不忘的银发。

看着他,她有一瞬间的恍惚,前尘往事如潮水般涌上心田,她不敢再待下去,于是赶紧告辞:

“时间不早了,奴婢还是先告退了。”

转身欲走,手腕却突然被他扯住,一把拉了回来,他捧住她的脸颊,吻上了她的唇。

“唔……”

她没有挣扎、没有反抗,也许潜意识里,她也在期待这样的一个吻,他的吻。

他吻着她,纠结缠/绵,久久不愿放开。

她闭上眼睛,享shòu

着他的吻,感受着他的味道,不知为何,心里一个不详的预感喷薄欲出,也许这会是他们最后的吻吧!

放开她的唇,他的呼吸有些重,抵着她的额头,贴着她的唇瓣,他欲言又止:

“我……”

“王爷想说什么?”

他好像有话想要对她说,她好想听到他说些什么,哪怕是一句“喜欢”,也许她就会放开过去的种种,向他坦白一切。

“没事,退下吧。”

他迟疑良久,最终却只丢给她这样一句,简单的几个字,然后便放开了她。

她好失望,清澈的大眼里写满了落寞,缓缓向后退去,她向他福了福身:

“奴婢告退。”

一句恭恭敬敬的“奴婢”,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她转过身走向门口。

永恒的是时间,流逝的是岁月,也许在未来的某时某刻,她会忆起今天的种种,那又如何?不过是流逝的时间带给她的记忆罢了,此人此景,终会消逝在岁月里,无法重来。

出了书房,她下意识地往香风居看去,却正巧看见春雨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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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更新4000字,快表扬表扬妮子吧~

207. 207 无药可救

借着清寒的月光,她看到的春雨衣衫整齐、发式干净,想必她是刻意整理过了,想起刚刚在船舱内发生的一幕,她不由为春雨捏了一把汗,如果不是因为她,也许春雨不会遭此劫难。

可是反过来想,春雨一直暗恋穆天宁,如果因为此事,穆九霄真的能做主把她许给穆天宁,或许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起码能满足她的一个心愿,若不是因为这件事,也许她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跟穆天宁在一起、成为他的妻子。

感到内疚,她本应上前跟春雨打声招呼的,此时却悄悄地躲进了暗影里,不想让春雨看到。

她看着春雨有些慌乱地跑进了香风居,过了一会便同阿音一起出来了,两人朝着来路跑去。

林铃儿从暗影里走出来,看着两人匆忙的背影,直到他们消失在她的视线里,她仍呆呆地伫立在原地,不知为何心里空落落的。

今晚的一切此时想起来都是那么的混乱,穆天宁的求婚,穆九霄的吻,春雨的意wài

……这一切的发生好像都是源于一壶酒,到底那壶酒是哪来的?冥王府如今戒备森严,想要往府里拿回爽身粉并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她轻轻摇了摇头,转身往雅室走去。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她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为春雨安排好她的婚事,不能再让她受一点委屈。

回到雅室,夏雨还在等她,见她回来马上上前问道:

“铃儿姐姐,王爷没有为难你吧?”

林铃儿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

“放心吧,没事,睡吧。”

“可是……”

夏雨还想说些什么,林铃儿却已经向内室走去,顺势朝她摆了摆手。

躺在床榻上,觉多的她今日居然难以入睡,脑海里反复重播着今晚的画面,穆九霄的味道仿佛仍旧残存zài

唇边,让她难以忘怀。

胸前的烫伤已经好了,留下了一块巴掌大的伤疤,它在时时提醒她不要忘记它是怎么来的,更是在告诫她有些人已经成为过去,永远回不来了。

好了伤疤,痛,却忘不了!

翌日清晨,服侍了穆九霄出门,她便来到了香风居。

敲门之后,来开门的是阿音,见她来得如此早,阿音有些惊讶。

“铃儿姑娘,这么早?”

昨日阿音服侍穆天宁去了游船之后便离开了,这是穆天宁的吩咐,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就不知dào

了,一直到春雨来找他去将晕倒在船舱内的穆天宁背回香风居来,他也不知dào

穆天宁的求亲到底成功了没有。

不过此时此刻看到林铃儿出现在香风居的门口,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如果不成功,林铃儿何时会主动出现在这里?

惊讶过后便是热情,他忙让出一条路,兴奋地笑着:

“快、快请进,少爷可能是昨夜高兴过了头,喝了不少酒,到现在还没起呢。”

听说穆天宁的情况,林铃儿稍稍放了心,不管那酒里的药是谁下的,穆天宁终究是为了她,她可以原谅。

她笑道:

“我就不进去了,春雨在吗,我找她有事。”

阿音听说是来找春雨,也没多想,热情地道:

“在在,您请稍等,我这就去叫她。”

阿音闪身进入了屋内,一会功夫,春雨便出来了。

见到林铃儿,她只是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便不太自然地低下了头,声音很轻,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生怕会触犯了谁似的。

“铃儿姐姐,您找我?”

林铃儿看不到她的表情,目光不断地下移到了她的手,还未痊愈的两根断指依旧被包裹在缠得厚实的白布之下,触目惊心。

她的心一疼,有种想哭的冲动,作了个深呼吸,她一把拉起春雨就往别处走去。

“铃儿姐姐,您这是干什么……”

春雨不解地问着,却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林铃儿身后,任由她拉着走远。

林铃儿拉着她径直走到教场边上的一棵大树下才停住了脚步,见四下里无人,她这才道:

“春雨,昨天晚上的事,我都知dào

了。”

春雨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睛里是藏不住的慌乱与恐惧,怕被看穿似的,她赶紧低下头,不与林铃儿对视,强装镇定,反问道:

“昨晚的事?我……我不知dào

姐姐指的是什么。”

“你不知dào

?”

林铃儿感到意wài

,没想到春雨竟然会不承认,更没想到就连她这个曾经与她最亲密的人,她都想要隐瞒,

“春雨,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怒其不争,低声吼着她。

“铃儿姐姐,”

春雨突然抬起头来,泪水含在眼圈里,倔强地道,

“是我对不起你,我不应该骗你,其实昨天晚上根本不是什么饯行,那只是、只是天宁少爷想要向你求亲而不得已找出的借口,而我、我帮他一起骗了你,对不起,对不起……”

林铃儿一愣,原来春雨误会了她的意思,其实她不说,她也已经猜到了几分。

“春雨……”

她想把话说清楚,春雨却突然拉起了她的手,声泪俱下。

“铃儿姐姐,我求你,事已至此,你就答yīng

了天宁少爷吧,他是真的喜欢你,为了你,他什么都可以做……”

“春雨!”

她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这样的春雨,爱得可怜、傻得可恨。

春雨被喝斥得愣住了,缓缓地放开了林铃儿的手,咬着唇委屈地站在原地,泪水一串串无声地滑落。

“春雨,到底是谁为了谁,什么事都可以做?”

她顿了顿,接着说,

“我在说昨天晚上穆天宁对你用强之事,别告sù

我你不在乎?”

春雨惊得瞪大了眼睛,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原本只是因为对林铃儿说了谎而感到心虚、愧疚,如今被林铃儿如此直言不讳地道出秘密,她真想一头撞死。

“姐姐,我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香风居还有很多事需yào

我去打点,我就不陪你了,春雨告辞……”

她说着就想走,却被林铃儿一把扼住了手腕。

“春雨,”

她没心思跟她打哑谜,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昨天晚上的事,我跟王爷都知dào

了,有人在穆天宁的酒里下了药,所以才导致他失常,在你进入船舱之前,我差点就被他……”

春雨的眼睛立kè

放出一丝光亮,她迫切地问道:

“那你们有没有……”

林铃儿为她的这种眼神而懊恼,她是很希望她跟穆天宁出点事吗?这么说那药是她下在酒里的?

不,不可能,春雨没那么大的胆子,她心地善良,却是软弱的,她不敢做这么大的事。

“当然没有!”

她一口否认,

“春雨,你是真的很想看着你心爱的男人娶了别的女人你才甘心吗?你的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恶烂思想,我真想扒开看一看。”

“没有?”

一丝失望闪现在春雨的眼睛里,她的眸光闪烁了两下,马上恳求道,

“铃儿姐姐,我求求你,就当昨天晚上你们发生了什么好不好,你嫁给天宁少爷吧,他一定会对你好的,好一辈子……”

“我嫁给他?”

林铃儿真想掐死春雨,她到底有没有在听她说什么,她在为她的事情担心,她却一直在为穆天宁的事向她求情,明明自己吃了亏,为什么还不肯承认,穆天宁可是她最爱的人,她难道不应该为自己争取一下?这样的女人真是无药可救。

“春雨,别让我觉得你是个傻瓜好不好?我嫁给他,你嫁给谁?别以为你否认我就不知dào

昨天晚上你和穆天宁之间发生了什么,我跟王爷在外面听得一清二楚……”

“你们在外面?”

春雨看着她,说不清是愤nù

还是怀疑,可林铃儿却觉得自己理亏,如果当时她进去救下春雨,事情又会如何?

可是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有卖,偏偏没有卖一种果子叫“如果”,有的只是事实。

她感到愧疚,说话也不如刚才那般硬气了。

“春雨,这件事,我必须向你道歉,对不起,昨天晚上,我、我见死不救了,任由穆天宁把你……”

“别说了……”

春雨垂下头,低低地说。

“我之所以没有进去阻止穆天宁,原因有两个,一是他中了药,需yào

一个女人,与其那个女人是别人,莫不如是你,你知dào

的,有许多女人想要攀上冥王的义弟,都只是冲着他的名号来的,只有你不同;二来,我知dào

你一直喜欢他,做梦都想要成为他的妻子,如果这样能成全你的一生,我宁愿你被他……”

“别说了,铃儿姐姐,我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是我自己愿意的……”

春雨的眼泪如绝了堤的洪水,却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这样的隐忍让林铃儿心疼不已。

她将春雨拥入了怀中,轻抚着她的背,道:

“哭吧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的,别忍着,别这么委屈自己。”

在她的劝慰下,春雨终于哭出了声,却仍是不敢放声大哭,可不断震动的肩膀还是暴露了她的痛。

“放心吧,我不会让你就这么白白地失去尊严,更不会让穆天宁就这么欺负你,我会让他给你一个交待的!”

“不,不要……”

春雨一把推开了她,像只弹簧一样从她的怀中弹开,满脸惊惧。

208. 208 愚蠢至极

“不要?”

林铃儿想不到她会是这种反应,

“为什么不要?你都是他的人了,按照瓦倪的风俗,你难道不应该嫁给他,这辈子只做他的女人?”

“不,他想要的人是你,我只是他的奴婢,看看我这残破的样子,怎么配得上他?铃儿姐姐,我求你嫁给他,看在春雨失去了一切的份上,我求求你,答yīng

他好不好?我不求这辈子能做他的女人,只要能在他的身边,我就心满yì

足了。天宁少爷只喜欢你一个人,如果他知dào

昨晚的事,一定会恨死我的,我宁愿他不知dào

,也不要他恨我,不要他说我别有用心,把我从他的身边赶走……”

“春雨,你疯了吗?你知不知dào

自己在说些什么?昨天晚上的事穆天宁必须承担,退一万步讲,知dào

你已经是他的人了,我还怎么能嫁给他,你想什么呢?为了他,你是不是连命都可以不要?”

她低吼着,说到这,她想起了两句话,一句是上学时不知是谁说过的“哀其不幸,怒其不争”,还有一句就是穆九霄曾经用来形容她的,

“愚蠢!愚蠢至极!”

对,就是愚蠢,春雨太愚蠢了,她拉起她就走,也不管她愿不愿意,

“走,我带你去找他,把这件事说清楚,今天他想娶也得娶,不想娶也得娶,你这辈子就是他的人了,如果他敢不认账,我就……我就阉了他!”

她恨得咬牙切齿,可春雨却往后挣着,甩掉了她的手:

“不要,我不去……”

她哭着,不等林铃儿回过头,只听“扑通”一声。

待她转身时,看到的是已然跪下来的春雨,她拽着她的裙摆,央求着:

“铃儿姐姐,我求求你了,不要把这件事告sù

他,不要让任何人知dào

,我不想他恨我,不想他讨厌我,我不要什么名分,什么都不要……”

林铃儿只觉得心里一阵阵绞痛,好像有人用力掐了她一把,她抓着春雨的手想把她拉起来:

“春雨,你别傻了……”

“我求你,铃儿姐姐,如果你当真是为我好,就成全我吧!”

春雨丝毫不领情,仍然一味地固执己见。

“随便你!”

林铃儿这次是真的生气了,她一把甩开春雨,气汹汹地扔下一句话,转身便走。

“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她一个人走在回去的路上,怒气难平,边走边嘟嚷着,走到雅室门口时,偏巧看到了上官清清,她带着春晓正要进入香风居。

上官清清也看到了她,站在香风居门口没有动,朝着她微笑点头示意。

距离稍远,可她却看得很清楚,上官清清笑得很诡异。

她唇角一抽,冷笑一声,进入了雅室。

上官清清想了想却没有进入香风居,而是转头朝林铃儿回来的路看去。

只是下意识地看一眼,却没想到真的看到了一个人,那就是正往这边赶回来的春雨。

上官清清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朝春雨迎了过去。

春雨脸上的泪已经擦干,可红肿的眼睛还是很容易让人一眼就看出端倪。

“你哭过了?”

上官清清走到她面前,眉头微蹙着问,眼中是深深的怀疑与戒备。

春雨见是上官清清,忙低下头,施了礼之后,轻声答道:

“没有,刚才有沙子进了眼睛。”

上官清清往雅室的方向看了一眼,林铃儿早已进去了,又转回头来问:

“你刚才跟林铃儿在一起?”

春雨先是摇头,然后又点头,垂下的眼眸里尽是慌乱:

“是铃儿姐姐帮我把沙子吹出来的。”

“你跟她说了什么?”

上官清清问道,显得有些急切。

“没、没说什么。”

春晓在一边帮腔道:

“小姐,量她也不敢说什么,再说那壶酒可是她呈给天宁少爷的,她有什么可说的?”

酒?春雨想起了那壶酒,原来自己的猜测都是真的,昨晚的穆天宁之所以会性情大变,都是因为那壶酒在作祟。

“上官小姐,那壶酒里……”

她想问清楚,话未说完,上官清清便不耐烦地打断了她。

“春雨,别忘了,当初可是你来求我的,那壶酒也是你亲自呈给天宁少爷的,至于那酒里有什么,我们可不清楚。如今王爷已经知dào

了这件事,你最好不要说漏了嘴,免得到时吃不了兜着走。”

春雨知dào

,在她去求上官清清那一刻起,自己的命运就已经被捏在上官清清的手里了,这是她的选择,她只能承shòu。

“是,奴婢知dào

了。”

她低低地应着。

上官清清转身欲走,顿了一下又转回身来问:

“对了,昨天晚上天宁少爷到底得手了没有?王爷都说了些什么?”

如果说没得手,那么天宁少爷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万一铃儿姐姐改变了主意,愿意跟着天宁少爷了呢?

想到这,她摇了摇头,说:

“奴婢、奴婢不知dào

,奴婢也没见过王爷,不知王爷都说了些什么。”

上官清清脸色微沉,想到昨夜穆九霄风风火火地赶到清心苑,揪着她问林铃儿的下落时,她仍心有余悸,若是他知dào

那壶酒是她下了药交给春雨的,他还会像之前那样待她吗?

上一次的“瓜蒂”之事他对她很是宽容,只是处置了她身边的人,而她却毫发未损,如果再有一次……她不敢想下去了。

“记住,管好你的嘴!”

上官清清说着,一把钳起了春雨的断指之后,痛得春雨浑身一抖,

“别好了伤疤忘了疼!”

说罢,她毫不怜惜地扔掉她的手,转身往香风居走去。

春雨托着断指之手,只能咬牙忍着疼,她只是个奴婢,有谁会关心她的死活?

正因为她是这么的微不足道,所以她宁愿牺牲自己去换心爱的人的快乐,也算她死得其所。

这样想着,她将欲落下的泪逼了回去,跟在了上官清清身后。

回到香风居,穆天宁正巧刚起,阿音正在内室帮他更衣。

“清清姐姐来了?等我一下,马上就好!”

内室里传出穆天宁的声音,听起来心情好像很好,

“春雨,帮我请清清姐姐稍坐,奉茶。”

他又叫道。

上官清清听着他的声音,心里便有了几分打算,看来好事将近了。

刚才的阴霾一扫而光,她略显兴奋地在屋子里踱起了步子,脚步轻盈,轻快道:

“不急,让奴才好好帮你打点打点。”

春雨出去准bèi

茶水的功夫,穆天宁已经梳洗妥当,从内室走了出来。

上官清清忙站了起来,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他,眼睛里放着亮光,幽幽道:

“哟,快看看,这一大早就如此容光焕发,想必是有什么喜事吧?”

被她这样一调侃,穆天宁的脸上竟然泛起一抹红晕,他抿唇一笑,尽显青春少年的羞涩之情,忙走到上官清清身边,将她按回了椅子里,自己也在她的旁边坐下,这才道:

“姐姐就别取笑我了。”

上官清清眉眼流动,道:

“看来真的被我猜中了?”

穆天宁的脸上是抑制不住的笑,即使想要强装镇定,可内心满满的喜悦如同炸了锅的玉米一样,一朵一朵地往外蹦。

“不日,姐姐便知dào

了。”

此时,上官清清更加确定他已经与林铃儿成了好事,如此一来,林铃儿的命运便在所难逃了。

就算她再清秀又如何,身子已经给了别的男人,就休想再近王爷的身。

她拍拍穆天宁的手背,温柔道:

“那好,姐姐就等着你的好消息。”

穆天宁看着她,但笑不语。

这时,春雨从外面进来,给二人奉上了茶水。

穆天宁与上官清清各自轻啜了口热茶,他想起了什么,忙问:

“对了,阿音,昨夜我是怎么回来的,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阿音刚想说话,却被春雨抢去了话头,急急道:

“哦,昨夜是铃儿姐姐来告sù

我,说少爷在船舱里喝醉了,让我和阿音去把你扶回来的。”

阿音看了看春雨,听起来春雨的解释也合理,便没说什么。

穆天宁晃了晃头,然后轻轻扶额,似乎在感受宿醉带来的头痛,然后道:

“原来如此,怪不得今早起来我头痛欲裂,对于昨晚的事也没什么印象。不过……”

尽管对于昨晚怎么回来的事一概不知,可有一件事他却十分确定,就像刻在了脑子里,那就是昨夜与一女子的缠/绵,而他确定,那名女子就是林铃儿。

“不过什么?”

上官清清见他想得出神,不由噙着一抹调侃的笑问道。

穆天宁回过神,连连道:

“没什么,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那姐姐就先回去了。”

上官清清笑着起身,此一行,她的一桩心事算是了了一半了。

本来想着问问穆天宁事情进行得怎么样了,看来不用她多问,穆天宁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姐姐不再坐会?”

穆天宁忙起身相送。

上官清清行至门口,转过身来道:

“不了,姐姐回去等你的好消息。”

说罢,她拍了拍他的胸口,仿佛那里面的秘密她已经看到了似的。

穆天宁笑得越发灿烂了,一直将上官清清送到门外。

“姐姐慢走!”

他的心被喜悦填满,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春雨已经泪流满面。

209. 209 滚

见上官清清走远,他欲转身回房,可念及昨夜之事,他竟迫不及待地朝着雅室走去。

阿音见他去向雅室,便也识趣地没有跟着,转头看见春雨,忙问:

“春雨,你这是怎么了?少爷的事有眉目了,你都高兴得哭了?”

春雨挤出一抹笑,用力擦干眼泪道:

“是啊,少爷真不容易,铃儿姐姐……真幸福!”

说完,一转身回了屋内,阿音挠挠头,也跟了进去。

穆天宁来到了雅室门口,想起昨夜之事,他不禁脸红心跳,像个上轿的大姑娘。

虽然是男人,但毕竟年轻,昨夜他与心爱的女人赤/裸相见,那种缠/绵悱恻、欲罢不能的感觉依然浮在心头,如今再见她,他怎能抑制得住这种激动?

在门口徘徊了一会,他做了一个又一个深呼吸,才将这种感觉压下去,鼓起勇气敲响了林铃儿的门。

来开门的是夏雨,见是穆天宁,她不由想起了昨晚穆九霄寻林铃儿时的急切,不知王爷昨晚寻到林铃儿后,对天宁少爷说了些什么,也不知王爷是什么态度,此时见到穆天宁她只觉得心里打鼓,不敢轻易放进来。

“给天宁少爷请安。”

她站在门内向穆天宁施了一礼,就是没有给他让出一条路来,

“不知少爷此来……”

穆天宁扬起下巴越过她朝雅室里面看了又看,偏巧看到林铃儿正坐在桌边喝茶,他情难压抑,看着林铃儿道:

“我来找铃儿。”

夏雨转头看了看林铃儿,林铃儿也看向门口,经过昨晚之事,她对穆天宁的印象大打折扣,什么朋友不朋友,她不讨厌他就不错了。

想到这,她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就往内室走。

夏雨会意,小心翼翼地道:

“抱歉,天宁少爷,铃儿姐姐累了,可能不便见客。”

“铃儿……铃儿……”

穆天宁急急地叫着,随即拨开了夏雨,硬闯了进来。

“天宁少爷……”

夏雨被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却怎么也叫不住直往里冲的穆天宁。

林铃儿的脚步停住,蓦地转过身,正迎上朝她而来的穆天宁,陡然喝道:

“站住!”

穆天宁就要走到她的面前,听到她犀利的声音,猛地刹住了步子,在与她一米之外的地方停住,不敢再上前。

“铃儿……”

看着她严肃的面孔,蕴含着怒气的眸子,他有一瞬间的错愕,原以为经lì

了昨夜之事,铃儿应该与他一般欣喜才对,毕竟这是你情我愿之事,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说明铃儿已经接受他了不是吗?

可是他错了,一切都错了,偏偏他还被蒙在鼓里。

“穆天宁,我告sù

你,从今天起,我不许你再踏进雅室一步,如果可以的话,冥王府如此之大,最好不要让我碰见你,否则别怪我没有好脸色!”

林铃儿站在原地,指着穆天宁厉声喝斥着,想起昨夜他的行径,她就气得要吐血。

她自己没有遭到不测也就罢了,可是春雨呢,春雨的未来谁来负责?偏偏她不能违了春雨本人的意愿,否则就是再断一次她的手,她也要为春雨争取到名分!

可穆天宁哪里知dào

这些,对于林铃儿今日忽然就变了脸,他不明就理,问道:

“铃儿,你怎么了?昨晚、昨晚我们不是还好好的吗?”

“别跟我提昨晚!穆天宁,我真是错看你了,不管你是被人下了药,还是自甘堕落,事情终究是发生了,我只希望有一天你能为自己做的事负责,像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林铃儿斥道。

他还有脸提昨晚?不管昨晚他对谁、做了什么,都是禽/兽不如的勾/当,她真不明白,最初那个纯真的、邀她一起去冰上嬉戏的少年哪里去了?

“铃儿,你生气了?”

对于林铃儿这一反应,穆天宁理解为可能是她后悔了,这无可厚非,一个还未出嫁的女子,就与男子共赴良宵,若传出去的确是有辱名声,何况铃儿的脾气又不太好,如今这样骂他实属情有可原。

林铆怎能不生气?

她非常用力地连连点头,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表达她的愤nù



“对,我很生气,非常生气!”

穆天宁欲要往前,可看着林铃儿那怒气冲天的模样,只能作罢。

站在原地,他义正词严、信誓旦旦地道:

“你放心,我一定会负责,只要你肯,我现在就去跟义兄说明,我们马上成亲!”

“我们?成亲?”

林铃儿指着自己的鼻子,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问道。

穆天宁点头:

“对,只要你愿意,我们马上成亲!”

林铃儿简直哭笑不得,他到底知不知dào

自己都做了些什么?

“穆天宁,你脑袋让驴踢了?”

她气得大叫,

“居然还想要跟我成亲,昨天晚上,你跟……”

春雨的名字就在嘴边,可春雨跪在她面前企求她不要说出去的画面也在眼前,她是有多忍才没把春雨的事情说出去?

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她气得浑身发抖,闭上眼睛、伸着脖子、歇斯底里地叫道:

“我告sù

你,我不愿意,我不愿意!还要我说多少遍你才明白?你这头蠢驴!你给我滚,滚出去!!!”

穆天宁只知dào

林铃儿脾气不好,她与那些温文尔雅的女子是截然不同的,这也正是她吸引他的原因,却不知dào

她发起脾气来会如此厉害、慑人心魄。

他赶紧往门口退去,边退边劝慰道:

“好好好,我滚,我马上滚,你别生气,别生气……”

退到门口,他想了想,还是停了下来,道,

“铃儿,事已至此,如果你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昨晚的事我不会告sù

任何人。但我会等,等到你愿意那天为止……”

“啊……滚……”

林铃儿大叫着,尖厉的声音直冲云霄,她不想听他说话,一个字也不想听,因此把他的声音全都淹没在她的尖叫声里。

穆天宁捂着耳朵连忙退出了雅室,他不敢得罪她,他怕就算得到了她的身体也得不到她的心。

穆天宁走了,夏雨这才听出来什么,忙关好门,走过来问道:

“铃儿姐姐,你和天宁少爷……你们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林铃儿依然闭着眼睛,愤nù

难消,身体不住地抖动,呼呼地喘息着。

夏雨从未见过如此激动的她,忙轻抚着她的背,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铃儿姐姐,你消消气,别把身子气坏了,不值得的,别气了……”

在夏雨的安抚下,林铃儿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此刻恨的是春雨,为什么她就不能勇敢点,就算被穆天宁排斥又能如何,她始终没有白白失去自己的清白啊!

“蠢,蠢,蠢!”

她连说了三声蠢。

可是在话音落下之后,她才发xiàn

自己何尝不是同春雨一样?

怕这怕那、瞻前顾后,她也不是不敢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告sù

穆九霄吗?

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她告sù

自己,罢了罢了,她何必庸人自扰?还是尊重当事人的意愿吧,她没有权力替别人做任何决定。

“铃儿姐姐,你在说谁?”

夏雨不解地问,

“你跟天宁少爷之间……”

林铃儿摆摆手,往内室走去:

“没事,什么事都没有,你不用替我担心,趁王爷不在,我想休息一会。你去门口守着,没事别来烦我……”

她像失了魂一样地进入了内室,一头倒在床榻上,拉过被子蒙住了头。

夏雨像她说的,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关好门,一个人站在雅室门口,为她守着,如果穆九霄回来了也好及时通知她。

站了一会,算算时间,王爷也差不多下朝了,刚想到这,只见穆雨骑着马从教场的远处朝这边飞奔而来,夏雨知dào

,那里有一扇大门可以直接骑马出入。

再次见到穆雨,那天晚上的强/吻还是让她无法面对他,她低着头转身就欲推开雅室的门,却被一声呼喊定住了脚步。

“夏雨姑娘留步……”

她的心脏好像被人拿缰绳紧紧地勒着,透不过气。

穆雨的声音沉着、饱含着磁性,听起来再正常不过,他好像并没有因为那个吻而对她有任何不同。

夏雨忽然觉得自己好丢脸,人家根本没有把她当回事,是她太自作多情了。

于是她正了正神色,转过身,勇敢地抬起头面对穆雨,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也正常一点,她还扯出一抹礼貌的微笑,迎接他的到来。

穆雨将马拴在了教场边上的一棵树下,大步朝她走来。

她虽然在笑,可是心却跳得越来越快,直到他走近,她感觉自己就快要窒息了。

“王爷有令,让铃儿姑娘收拾妥当,待王爷回来后会带她一起出府。”

他走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道,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脸上,看不出任何异样。

夏雨腹诽道,果然是她自作多情了。

心顿时冷了下来,她礼貌地答道:

“是,我这就去告sù

铃儿姐姐,多谢副将。”

她微一福身,转身欲走,却感觉手臂上一紧,是穆雨拉住了她,他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夏雨姑娘也一道前往。”

因为他的碰触,她的心跳又快了起来。

倔强地将手臂抽出,她背对着他道:

“是,我知dào

了。”

说罢,她进入了雅室,没有再做停留。

210. 210 本王是怕把你弄丢了

靠在门上,夏雨捂着心口,难掩一阵阵的激动,这种感觉告sù

她,她对门外那个男人有感觉,不仅仅是慌乱,还有心动。

脸颊不自觉地烧红了,她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往内室走去。

见林铃儿用被子蒙着头,她轻轻地将被子拉下来,露出了林铃儿白嫩的脸庞。

“铃儿姐姐?铃儿姐姐?”

她伏在床边轻声唤着,生怕惊扰了她。

“有话就说!”

谁知林铃儿根本没有睡着,她闭着眼睛,长睫卷而俏,两片粉唇动了动,低低地吐出几个字,吓了夏雨一跳。

夏雨抚着胸口,坐正了身子,笑道:

“铃儿姐姐,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见林铃儿不说话,她接着道,

“刚才我在外面给你把风的时候,穆雨副将回来了,他说王爷让你打点一下,待会要带你出府。”

听到“出府”两个字,林铃儿的眼睛倏地一下睁开了。

“出府?”

她反问道。

夏雨点头:

“是,他是这么说的,还说……还说要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呢。”

说到这,她想起了刚才他拉住她的手臂的瞬间,好像有什么东西从那只手窜进了她的身体里,激灵激灵的。

林铃儿腾地一下坐了下来,心里一直惦记着各种事,她怎么睡得着?

不过穆九霄为什么突然要带她出府?想想昨天她想出府还被穆雨给拦下了呢,难道他是良心发xiàn

了?

自从嫁到这里来,她出门的次数屈指可数,还真的没有好好地逛逛瓦倪的集市呢。

被子一掀,她马上下了床,催促道:

“快,夏雨,帮我梳洗打扮一番,姐姐我今天要好好出去逛逛,这些天都快把我闷死了!”

各种事压在心里,压得她透不过气,再不出去释fàng

一下,她真怕会被各种鸭梨压死了!

夏雨看着她发笑,赶紧依着她帮她梳洗打扮起来。

两人很快打点好了,林铃儿迫不及待地冲出了雅室。

没想到刚刚出了雅室的门,映入眼帘的竟是穆九霄那高大的背影。

寒冬暖阳,无风,阳光洒在他的银发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点。

他身着一袭银袍,屹立在天地间,像一座冰山一般岿然不动,仿佛只要站在他的身后,就能挡去一切风暴。

林铃儿的心漏跳了一拍,她想不到,即便到了一切无法挽回的地步,只是他的一个背影,却仍然会让她心动。

怔忡片刻,还是身后的夏雨推了她一把,她才福身道:

“不知王爷何时归来,奴婢有失远迎,还请王爷恕罪。”

穆九霄缓缓转过身,一双美眸深沉地射向她。

今天她穿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裳,宽大的衣摆下是一条长及脚踝的百褶裙,外面罩着一件白色镶着兔毛的连帽斗篷,头发干净得束成了一个马尾,上面系着一个兔尾巴似的毛球,看起来娇俏可人。

他的眸光一紧、一收,沉沉道:

“起来吧。”

林铃儿明显感到两道灼热的目光一直在她的身上流连,灼得她浑身发热,微微渗出了汗珠。

“是,谢王爷。”

她正色道。

待她起身时,穆九霄已经转过了身,大步往前迈去,只是那步子是不同往日的悠闲。

林铃儿看着他,又见穆雨对她作了个请的手势,也没多问,跟了上去,走在穆九霄的侧后方。

就这样一前一后地走到了冥王府的大门口,一路上所遇之人无不对林铃儿投去艳羡的目光,尤其是那些丫鬟婆子们,几乎所有的女性不论年纪大小,通通把羡慕嫉妒恨摆在了脸上。

而穆九霄对此却视而不见,朱漆的大门外,已经停好了一辆马车,林铃儿看着马车,想像着待会也许会在这个密闭的空间里上演一出什么儿童不宜的场面,她就觉得心惊肉跳。

别说她想法复杂,就穆九霄以往的劣迹来看,完全有这种可能,谁知dào

他到时又会扯出什么歪理,然后再借机会数落、轻/薄她一番?

“我不坐马车!”

几乎是下意识地冲口而出,让大家都愣住了。

穆九霄此次出行并没有带许多人,副将带了穆图、穆雨二人,马车上还有一个车夫,剩下的就是林铃儿身边的夏雨了,大家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了她,一番不解的打量之后,又都看向了穆九霄。

至今为止,除了王妃,好像还没有谁敢对王爷说个“不”字!

林铃儿的目光闪动着,看看众人的反应,不由得挑了挑眉,她想恐怕现在大家心里都在想同样一个问题吧,不愧是王妃身边的丫头,连作风都跟王妃如出一辙,真是个胆大不要命的。

穆九霄的脚步顿住,没有回身,亦没有说话,停顿片刻之后,忽然抬起一只手,朝赶车的车夫摆了摆,示意他可以走了。

众人皆惊,没想到王爷居然对林铃儿如此宠爱,居然连问都不问一声,就顺了她的意。

林铃儿也颇感惊讶,今天的穆九霄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穆图,带路。”

他吩咐一声。

“是,王爷。”

穆图应声,随后走在了前面。

林铃儿这才注意到,穆图与穆雨都换上了便装,他们一行人走在马路上,除了穆九霄那头银发格外引人注目外,其他人看起来与百姓也并无不同。

穆九霄转身见她仍然愣着,竟然往回走了两步,牵起了她的手。

她这才回过神来,就想要往外挣脱,他却握得紧,一把将她拉近,贴入了自己的胸膛。

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本王是怕把你弄丢了。”

她的心一痛,这句话好熟悉,熟悉到只要想起,就会痛得她窒息。

还记得从房城归来前,她夜里偷偷起来在胸前刺下了“霄”字,把他的名字刻在心间,那代表她至死不渝的爱。

那时她说“我只是怕万一你把我弄丢了,这样会比较好找”,而他却说“我不会把你弄丢的”……

他们的对话好似就在昨天,可是今日,他却早已把她弄丢了,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

眼睛忽然酸酸胀胀的难受,她垂下眼帘,声音竟然颤抖了起来:

“那就请王爷牵好了,东西丢了可以找,人若是丢了,可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她的话音落下,眼帘缓缓抬起,凝视着穆九霄,眸光中竟带着一丝怨怼。

她看见他的眼睛里那抹戏谑的光也渐渐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狐疑、或是心痛、或是……总之那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就像一个无底洞,你永远不知dào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只要本王想找,就没有找不到的人。”

他像示威一样地对她说。

她冷笑起来:

“是吗?那王爷不妨告sù

奴婢,奴婢的妹妹为何至今仍没有消息?”

“……”

“奴婢该如何理解王爷的话?是王爷不想找,还是根本找不到?”

穆九霄的眸光一紧,这个伶俐的小丫头。

“走吧。”

他没有继xù

这个话题,而是牵起她的手往集市的方向走去。

说起林语儿,她仿佛从这个世间消失了,本就是个小人物,她的死活恐怕除了林铃儿,没有几个人会在乎,想打听出她的下落实属不易。

可偏偏他费尽了心机,耗时多日,却都没有她的消息。

他不禁想到了死亡,如果想让一个人在这世上销声匿迹,死亡是最好的办法。

这也只是他的猜测而已,毕竟在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之前,他不会把这一想法告sù

林铃儿,平添她的烦恼。

林铃儿任他牵着穿街过巷,在整个瓦倪的都城,恐怕没有人不认识冥王,尤其他那一头银发,让人想不注意他都难。

注意了他的同时,也自然而然地留意到了被他牵着的女子,路过的百姓议论纷纷,大家都在猜测她的身份,有的人说她是王妃,有的人说见过王妃,而她并不是……

一时间,整个昆都的集市忽然就成了一个大大的娱乐圈,而她则成为了这圈中的焦点,此时此刻,真是比她和穆九霄一同骑着黑风回来时更加壮观,真是叫人哭笑不得!

她开始不自在地扭动起手腕,嘀咕道:

“快放开我,大家都在看,我可不想成为他们的眼中盯……”

穆九霄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竟然背到了身后,远远看去,就像牵了一只宠物在身后。

他却依然走得挺拔傲人,不咸不淡地道:

“你已经是了。”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侧脸,他的意思是,他已经把她变成了大家的眼中盯、肉中刺?

这个坏蛋!

“你到底想怎么样?”

她咬牙问道。

他无话,只是悠闲地前行,完全不顾旁人的目光。

她看着左右两侧琳琅满目的货品,还有路边的各色小店,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他感觉到她的变化,这才转过身,看着她沉吟道:

“如果不想我拿根绳子把你拴在身上,就好好牵我的手。”

“王爷今日为何会心性大发带奴婢出来游逛?”

这个问题在她的心里转了好几个来回了,他像炫耀一样牵着她的手出来逛荡,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实在是让人费解。

211. 211 趁机逃走

他的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看了看四周热闹的货摊与人流,又仰头望望天,这才道:

“今日天气不错,本王心情也不错,不要扰了本王的雅兴。”

说罢,他转过身继xù

走,不再理会她。

不要扰了他的雅兴?还不知是谁扰了谁的雅兴?

真不明白,他想出来游逛,为何不带着云倾城出来,而要带着她招摇过市,居心何在?

好吧,暂且不管他的居心,既然已经带着她出来了,最起码应该让她过过逛街的瘾吧,她都多久没逛过街了?尽管这里的商品款式落后、品种也不够齐全,但最起码是古代比较繁华的商业街吧?

她抿抿唇,紧走几步赶到他的面前,抬起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指了指旁边的小货摊:

“你这样让我怎么挑东西?”

穆九霄挑挑眉,正打算说些什么,旁边穆图忽然凑上前来,伏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只见他面色微变,然后主动放开了她的手,唇边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道:

“喜欢什么尽管挑。”

他的手忽然撤离,她只觉得原本温暖的手心一凉,冷风嗖嗖地划过,让她不由打了个寒噤。

她将手握成拳收回,淡淡地问:

“尽管挑?王爷来付账?”

他点头。

她一喜,脸上露出孩子般的雀跃:

“那我就不客气了!”

终于自由了,她挨个小摊、挨个小店逛了起来,而他就像一座山一样一直伫立在她的身后,不管走到哪,只要回过头,总能看见他。

她拉着夏雨左逛右逛,买了好多东西,什么胭脂水粉、发饰头饰、项链耳环……还买了好多小吃,什么豆沙包、肉包子、小麻花……她嘴里吃着小麻花,嚼得咯嘣脆响,又看到卖糖葫芦的,乐颠颠地跑过去拿下一串,转身正准bèi

找穆九霄付账,却发xiàn

穆九霄根本不在她的身后了。

“铃儿姐姐……铃儿姐姐……”

一道细细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是夏雨在叫她,可是人头攒动,到处是拥挤的人群,她根本看不到她人在哪。

“夏雨……我在这……夏雨……”

她高举起糖葫芦叫着,四下里张望,看到的都是一张张陌生的脸,穆九霄呢,穆图呢,穆雨呢?

糟糕,她跟他们走散了。

“不怕不怕,能找到回家的路就行。”

她拍拍胸/脯,自言自语地安慰自己,转念又一想,她何不在这个时候逃跑?

反正穆九霄找了这么久都没有妹妹的下落,看来想要找到妹妹非一日之事,既然如此,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手轻轻地抚上小腹,肚子里的宝宝在渐渐长大,很快就会遮不住了,对,她应该趁此机会溜走。

想到做到,她把糖葫芦给人家插回去,将斗篷上的帽子戴上,低下头猫着腰随着人流继xù

往前走去,脚步越来越快。

集市很热闹,人挨着人,即使她想要快点走也快不起来,不知走了多久,迎面忽然就撞上了一个人,她头也没抬,直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绕过此人就想走。

却没想被这人扼住了手腕,一个陌生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

“铃儿姑娘,是南宫将军让我们一直守候在冥王府周围,只要你出来,就把你带回去。”

她怔住了,这话是对她说的?南宫将军,难道他是南宫绝的人?

她猛地抬起头,看到的是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他一袭黑衣,脸被宽大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她看不清他是谁。

“你是……”

她试探着问。

男人将斗笠稍稍抬起,露出一张英挺的脸,低声道:

“在下申城,是南宫将军的副将,铃儿姑娘可还记得?”

林铃儿恍然,申城,她当然记得,每次南宫绝进宫都会带的随身侍从,他的话很少,表情一惯严肃,可就因为长得还不错,她没事才多看了他两眼,没想到会是他。

“申城,真的是你?”

她惊叫道。

“嘘。”

申城作了个噤声的手势,看了看周围,压低了声音说,

“这里人多眼杂,咱们长话短说,南宫将军让我接姑娘回去,方便的话咱们即刻启程。”

“他让你来接我?为什么?”

“南宫将军已经知dào

了姑娘与公主互换身份之事,是将军让公主来这里将姑娘换回,为了姑娘的安全着想,实在不可再继xù

留在这里。”

“什么,他都知dào

了?”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

“那我可不能回去了,如果回去岂不是死路一条?这可是欺君之罪啊,我不仅欺骗了一国之君,而是欺骗了两国之君,回去还有活路吗?”

申城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忽然拉起她的手腕随着人流而动,边走边说:

“南宫将军如果想至你于死地,何必让公主来将你换回?”

也对,南宫绝那么喜欢公主,既然肯让公主把她换回去,就应该是打算对这件事保密的吧?

想了想,她又发xiàn

一个问题:

“不对呀,南宫将军不是爱公主爱得死去活来的吗?他为什么不将计就计留下公主,而是要把她送到这来,把我换回去呢?”

申城的脚步一顿,盯着她的眼睛,十分中肯地道:

“南宫将军爱的是你!”

说罢,拉起她继xù

走。

林铃儿一下没回过神来,脑袋里一片浆糊,爱的是她?

想着想着,她忍不住笑出声来,太好笑了,实在是太好笑了,南宫绝爱的人是她,这是她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了!

不管事实是什么,现在申城成了她离开这里的帮手,她当然要借助他的力量离开,先回到大邱,然后再想办法找妹妹。

“申城,你这就带我回大邱吧,我跟你走。”

她笃定地说。

“好。”

申城应下,拉着她加快了脚步,打算冲破人群快速离开这。

渐渐走出集市,人流不那么密集了,又有几个戴着斗笠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林铃儿见申城不动声色,便知这些也是南宫绝的人。

申城拉着她越走越快,直到奔跑起来。

她跑着跑着,忽然没有了想要逃离时的冲动,越跑心里越空,好像有一些东西在一点一点地流失,她想要抓却再也抓不住了……

她就这样离开了吗?没有一句道别的话语,没有一个拥bào

,冥王府里还有好多事没有处理完,她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sù

穆九霄,她想过,如果能安全离开,她会把这一切都告sù

他的,可惜,没机会了……

冷风灌入了口中,也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剧烈地喘息着,泪水竟在不知不觉中模糊了视线,她的脚步也越来越沉重。

几人跑到了一个僻静的小巷子里,申城说:

“穿过这条巷子,我们的人已经备好了马车,请姑娘忍耐一下。”

林铃儿还来不及回应,只见前方的屋顶上唰唰唰落下三人,众人的脚步被迫停住。

她定睛看去,这三人不是穆九霄、穆图、穆雨,还会有谁?

巷子里有风,穆九霄背风而立,银发拂过他的脸颊张扬开来,银袍冰冷肃杀,迸射出逼人的寒光,他就像地狱来的使者,浑身充满了戾气,仿佛要吞噬这世间万物,包括眼前的他们。

看到他那吃人的目光,林铃儿心里一痛,好像有人拿着匕首在她的心上深深地划了一刀。

他说过的话犹在耳畔:本王要你永远留在本王身边,不管日月如何变换,山崩或是地裂,海啸或是风暴,你,永远、只能、属于我!

她答yīng

了他,明知是谎言。

如今,这个谎言要被拆穿了,为什么心会这么痛?

还来不及他想,身体忽然被箍紧了,颈子上多了一把冰冷的匕首,只听申城的声音里也充满了杀气,沉着道:

“放我们走,否则我杀了她!”

她灵机一动,对,她是被挟持的,就算逃不掉,也总有理由摆脱他的刁难。

她也不说话,只是大眼睛里不断地有泪水涌出,看起来楚楚可怜,好像受尽了委屈的样子,我见犹怜。

穆九霄的目光从她的脸上掠过,不动声色,让人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看着申城,轻轻勾起一侧的唇角,这抹笑邪肆、狂妄、轻蔑,仿佛申城在说一个天大的笑话。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他漫不经心地扔出一句话,却字字掷地有声,那狂傲的态度俨然带着藐视一切的王者风范,简直就像在宣判申城等人的死刑。

习武之人最怕的就是被人蔑视,个个血气方刚的男儿哪里受得了如此激将,不等申城的命令,纷纷挥舞着兵器上前。

穆图与穆雨正面迎战,瞬间,两人就与十几个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黑衣人虽人多势众,却丝毫占不到便宜,反倒是逐渐被穆图与穆雨逼入死角,逐个击破。

申城眼见着自己的人吃了亏,却仍然不肯放qì

林铃儿,南宫绝让他们一个月内回去,时间已经一月有余,他们却仍然没有完成任务,好不容易等到林铃儿出来,怎能放过这个机会?

“走!”

她在林铃儿耳边低叫一声,拉着她就往回跑。

穆九霄企能让他在他的眼皮底下逃脱?

纵身跃起,轻点墙壁,眨眼间,人已经飞落到了林铃儿与申城面前。

申城见状,匕首迅速抵在了林铃儿的颈间,道:

“不要逼我!”

穆九霄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目光炯炯,已然不如刚才那般。

“嗖”,“啪”!

林铃儿根本没看到他是如何出手的,彼时一块小石子已经打到了申城的手上,他痛得倒吸一口寒气,匕首脱手掉在了地上,待反应过来时,穆九霄已然到了两人的面前。

他一手扯过林铃儿掩在身后,另一手伸出锁住了申城的咽喉,只要稍一用力,申城必命断黄泉。

“不要……”

林铃儿从后面紧紧地拽住了他的银袍,

“不要杀他!”

申城自知不是穆九霄的对手,不言武功如何,单凭他此刻的杀气,他就不是他的对手。

只是没想到,他竟把林铃儿看得如此重yào



穆九霄没有再用力,只是扣住他,沉声问:

“谁派你来的?”

凭着敏锐的洞察力,他一眼便看出这不是主子,只不过是一帮办事的奴才。

申城看了他一眼,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他的意思很明显,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想要从他的口中探出话来,不可能。

穆九霄的眸子眯了起来,一把扯过身后的林铃儿,冷声问:

“你认识他?”

林铃儿一抖,她哪里敢认识?

头摇得像拨浪鼓,她连连否认:

“不不不,不认识……”

“不认识,为什么跟着他一起跑?”

他显然不太相信她的话,难不成她刚才与申城碰面时他就已经看到了?

她有眼神有些慌乱,马上找了个托词:

“我跟你们走散了,这里人多,我心里害pà

,刚好碰到这位壮士,他说看见你在哪了,要带我去找,我就去了……我哪里知dào

他会挟持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他!”

“既然不认识,怎会轻易相信他的话?”

“因为他说知dào

你在哪嘛,在瓦倪国,哪有人不认识你啊,我哪知dào

他在骗我?”

听起来,她的谎扯得好像还算圆。

谁知下一秒,穆九霄的手上突然发力:

“既然不认识,他的死活与你便不相干。”

林铃儿眼见着申城的脸色变了,由于气息不畅加上疼痛,他的脸色越来越红,红得发青发紫,好像就要挂掉了。

“不要,你别杀人,不管我认不认识他,他都是一条人命,你怎么能随便杀人?”

林铃儿急得大喊,伸手就去拉穆九霄的手臂。

穆九霄没有再坚持,不留痕迹地让申城从他的手下逃脱了。

申城似乎有些意wài

,他往后退了几步,然后大喊一声“走”,那些与穆图、穆雨缠斗在一起的人也纷纷撤tuì

了。

林铃儿暗自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没有人员伤亡,她的逃走行为也没有被发xiàn

,应该不会有事吧?

正想着,手腕被穆九霄握住,一把将她扯进他的怀里,他的声音响起,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

“你放开我的手,就是为了让另外一个男人牵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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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 212 一股便宜味儿

她看了他一眼,却被他满目的寒光震慑到了,心虚地垂下了眼帘,咕哝道:

“我又不是故yì

的,我还以为你会一直在我身后……”

一句弱弱的解释,让穆九霄冲天的怒气瞬间消逝不见了。

他举起她被拉过的那只手,咬牙道:

“回去洗干净!”

她听这话不由得咬紧了下唇,忍住想要笑出来的冲动。

“什么人派你来的,说?”

这时,只听穆图的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林铃儿顺着声音看去,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穆图的脚下踩着一个没来得及逃脱的黑衣人,他正逼问着他的来历。

林铃儿的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完了完了,万一这是个软骨头,招了身份,她的谎言也就露馅儿了……

谁料这时穆九霄却大发慈悲,淡淡道:

“放了他。”

“王爷?”

穆图不解地看过来。

穆九霄却未再做回应,牵起她的手转身走了。

林铃儿也是一头雾水,难道他今天的心情好成这样,连进犯他的人都可以饶恕?

不对啊,刚刚看到他时,他可不是这么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她偷偷瞄了他一眼,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王爷为何不抓住那人问个清楚?”

她好奇宝宝的个性又发作了,忍不住问道。

穆九霄唇角轻轻勾起,侧目望向她:

“你很想让我问个清楚?”

“嗯?”

她愣了一下,然后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连连道,

“不不不,不想……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问不问清楚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有点语无伦次了,扭过脸去不由得暗暗捶胸顿足,她紧张个什么劲儿啊,好像做贼心虚似的。

“既然没关系,那就继xù

逛你的集市吧。”

他说道,好像刚才的事情不曾发生过一样。

林铃儿看着他坚毅的侧脸、稳健的步伐,这就是他的与众不同之处,不管发生了多大的事,他都能像座山一样屹立不倒,哪怕他刚刚差点杀了一个人,也能如此的淡然处之,这心理素质,真真是太强dà

了。

“哦……”

她喏喏的应着,任他牵着手而行。

这次,直到回到冥王府,他也没有再放开她,不管此举是多么的招摇过市,也不管有多少人在看,他完全不放在眼里。

于是,这次逛街成了一次失败的逃跑经lì

,她倒是也收获了不少战利品,当然通通都是他买单,她回到自己的地盘后一件一件地拿在手里把玩,不时地凑到鼻子底下闻闻。

夏雨好奇地问:

“姐姐,你在闻什么?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么?”

因为此时她手里拿的是一条珍珠项链,那东西看起来好像不应该有什么味道吧?

林铃儿得yì

地笑笑:

“有,当然有,一股便宜味儿。”

哈哈,有人给买单,所有的东西都有一股便宜味儿啊!

静忍室里,穆九霄站在画像前负手而立,穆图与穆雨站在堂中。

“王爷,刚刚在集市上为何要放过那个黑衣人?他敢挟持铃儿姑娘,分明就是冲着王爷来的!”

穆图道,语中明显带着质疑与埋怨。

穆九霄没有回头,只是淡淡道:

“穆图,本王发xiàn

你的脾气似乎越来越焦躁了,不比从前。”

穆图想说什么,却如哽在喉,是啊,他好像真的变了,自从他与王妃在假山之夜有过一次之后,他的心里那些本不应该生长的杂草却抑制不住地滋生,扰得他心烦意乱,惶惶不可终日。

那些杂草叫思念、叫贪恋、叫勾魂草。

除了当差的时间,他所有的闲暇时光几乎都被那一夜的回忆占满了,每每想起,动人心脾,夜不能寐。

他多想再像那晚一样抱着王妃一次,多想再拥有她一次、两次、无数次……可惜,他不能、也不敢,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她送给他的荷包,凑到鼻下轻嗅,寻找她的味道。

人,终归是贪婪的动物,对于那些心心念念无法忘怀的东西,总是会千方百计地把他们弄到手,否则怎么甘心?

可他偏偏不能千方百计,如果被王爷知dào

了,不仅他活不成,王妃也会受到牵连,他不会让她有事。

旁边,穆雨也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他的喉结涌动了两下,别扭地偏过了脸。

穆雨道:

“王爷,穆图是心急了些,却也是为了王爷的安危着想,还望王爷见谅。”

穆九霄转过身,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再深究下去,反问道:

“你当真觉得那些人是冲着本王来的?”

穆雨略作思索,答道:

“表面上看是,但好像又不是……”

他凝眉思考一番,又道,

“如果他们是冲着王爷来的,大可以对铃儿姑娘动手,可他们不仅没有,反而好像还在处处保护着铃儿姑娘,难不成他们……”

穆九霄点头,径直朝书案走去,路过穆雨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肯定了他的怀疑。

他提笔在纸上画着什么,几下功夫,便画就了一张草图,递到穆雨手里,道:

“去查查这些兵器的来历。”

穆雨双手接过草图,只见上面画着刚刚那群黑衣人使用的兵器,短柄,两头带尖,当中一个弯曲的呈镰刀样的弯刀。

“这兵器的确没见过,应该不是瓦倪的人。”

穆雨道。

“这件事你亲自去查,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是,王爷。”

穆雨领了命,与穆图一起退下了。

两人走后不久,上官无用便来了,他的消息很灵通,因为昆都的大街小巷都遍布着冥王府的人,没有什么事能逃得过冥王府的眼睛。

就如今天的这群黑衣人,穆九霄早就发xiàn

这些陌生的面孔经常徘徊在冥王府周围,虽然他们每日都会变装,但是那几张脸是不会变的,他已经注意他们好久了。

前段日子因为他伤势未愈,没有精力理会他们,如今自己身体已经恢复,便想一探虚实。

今天只是试探而已,结果竟有些出人意料……

上官无用在穆风的助力下而来,随后穆风便退了出去,书房里只剩下穆九霄与上官无用二人。

自从上次房城一事之后,上官无用与穆九霄之间便不再像从前那般亲密无间,中间好像总是隔着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却让两人无法再回到从前。

上官无用心中清楚,那个东西就是云倾城。

从房城回来后,没有大事,上官无用便很少来穆九霄的书房,不会再像从前一样事无巨细事事关心,今日前来,自然是为了集市遇袭之事,穆九霄的人身受到威胁,这对上官无用来说是头等大事,因为自从二十年前那件事后,他的人生便是为穆九霄而生。

尽了礼数,上官无用关切道:

“王爷,老臣听说有刺客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刺王爷,此事当真?王爷可有受伤?”

穆九霄勾唇浅笑,绕过书案走到上官无用面前,缓缓转了个圈,道:

“军师若是不放心,可以好生查看一下,看看本王身上有没有添新伤。”

看着穆九霄若无其事的样子,上官无用收回目光,垂下头,表情落寞难堪。

“唉,是老臣给王爷的身上添了新伤,不是别人。”

他长叹一声,声音里有着深深的自责。

穆九霄知dào

他指的是什么,在房城,若不是在他的煽动下,他也不会替王妃挨了刑杖。

但是于情于理,他都能理解上官无用的做法,他并没有错。

即便是一个征战沙场,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人,在面对自己最爱的人时,仍然无法免落俗套,毕竟,他是上官无用全部的希望与寄托,在上官无用的眼里,他甚至比上官清清这个亲生女儿还要重yào



他在上官无用的面前蹲了下来,仰视着他,好似少年时的他一般。

那时,他便总是蹲在他的面前,仰望着他,带着崇敬与虔诚,认真聆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直至今日,他的谆谆教诲仍刻在心间。

他想,这是一种类似父子的情结,不会因为某一件事而轻易改变。

“霄儿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军师难道忘了?”

他轻笑着道。

上官无用深深地看着他,眼圈泛红。

这是在他小的时候,他经常对他说的话。

那时的他十分顽皮,总是喜欢摆弄各式兵器,因为个子小、力qì

也不够大,经常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伤口好了之后,他便再去摆弄,再受伤,直到把这些兵器都使得得以应手方才罢休。

上官无用就经常训斥他:好了伤疤忘了疼。

当这句话出口,上官无用便知他根本没有怪他的意思,是他自己因为让穆九霄受了伤而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穆九霄可是他用儿子的命换回来的,在他眼里,比任何人的命都珍贵。

他伸出手用力按住了穆九霄的肩膀,苍老的手背上青色的血管凸起着,分外明显。

“霄儿啊,如果你还是我的好霄儿,就把那个女人忘了吧!”

他的声音有些抖。

那个女人,穆九霄当然知dào

他指的是谁。

可他只是报以他一个微笑,没有回答。

213. 213 下不为例

上官无用叹息一声,收回手,道:

“谁没有年轻过,年轻时的激情总是叫人难以忘怀。我听说王爷最近得了个女子,带在身边很是宠爱,王爷向来不近女色,当然,除了王妃,不知此女与王爷可有渊源?”

上官无用的洞察力果然比常人敏锐许多,也因着对穆九霄的了解,猜出其中有异。

穆九霄的笑意加深:

“什么都逃不过军师的眼睛。”

微顿,他道,

“她……就是温泉之夜的女子。”

在说起她时,他的眼睛发亮,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之情,打破了往日的稳重与沉闷,变得不像是他了。

上官无用点点头,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意,道:

“果然是她。”

他早已猜到了,除了温泉之夜的女子,他想不出还会有谁能使这个冷情的冥王动心,变得如此不同,目光发亮。

“只是老臣没想到,王爷居然与王妃有着如此不解之缘,温泉之夜的女子竟会是王妃身边的丫鬟,此事……有些蹊跷。”

他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穆九霄站了起来,略作思索,道:

“其实此事并不难解释,温泉之夜,本王曾在‘万花楼’险些被人算计,后来本王无心再留便独自去了九里温泉,而穆图在隔壁房间听到的,便是公主带着丫鬟去捉/奸,只怕是那男子给铃儿下了媚/药,这才有了温泉一夜。”

“如此说来,这个林铃儿并不是云倾城故yì

安排在王爷身边的?”

“自然不是,军师不相信本王的判断力了?”

穆九霄玩笑了一句。

上官无用一笑:

“老臣不敢。”

一句玩笑,几乎将上官无用心中的芥蒂消融,他又问,

“不知王爷打算如何安排这个林铃儿?不会让她一直在身边当个粗使的丫头吧?”

穆九霄沉吟片刻,道:

“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我们还有大事未了。”

“王爷的意思,是想等了却了心愿,再对她进行册封?”

上官无用问道,穆九霄不置可否。

上官无用如释重负一般,长吁了一口气,道:

“看来,之前真的是老臣多虑了。”

“军师此话怎讲?”

“王爷有所不知,因为担心王爷与云倾城之间会生出什么不应该有的感情,老臣暗地里甚至派人去寻找林沧海的传人……”

“军师,”

穆九霄打断了他的话,

“本王知dào

复仇一事在军师的眼里甚至比生命还重yào

,你的霄儿又何尝不是?军师放心,该发生的事一定会发生,本王不会让它有任何改变。至于云倾城,她的命运注定如此,谁也改变不了。”

这一番话竟让上官无用热泪盈眶,他握住了穆九霄的手,几度哽咽:

“这才是我的霄儿,那个顶天立地、傲然于世的霄儿!”

他默默地转过头看向墙上的那幅画像,玄铁在手,金戈铁马,与眼前的霄儿如出一辙,

“如果拓跋王在世,一定会为你感到骄傲。”

穆九霄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画像上的人表情肃杀,目光森寒,带着盖世英雄的气概,他在心里暗暗笃誓,一定会让他的灵魂安息。

穆九霄让上官无用留下来一起用晚膳,上官无用却说不想打扰他的雅兴,然后含着笑意走了。

出了书房的门,上官无用告sù

穆风,不用再去找林沧海的传人,有林铃儿在,他很放心。

可是林铃儿真的会让人放心么?

当然不会。

自从在集市上遇到了南宫绝的人,她的心就一直不安,或者说跃跃欲试,对于离开,她又多了几分把握,如果真的像申城所说,她不仅可以依靠他离开这里,还可以依靠南宫绝找到语儿,毕竟他在大邱,比起穆九霄应该更有方便条件。

只是她不明白,南宫绝为何会如此重视她,竟然千里迢迢派人来这里接她回去,他明明跟云倾城相爱,却愿意放了云倾城到这里来做冥王妃,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想起了云倾城初来时对她的态度,以及后来她的巨大变化,难道她到这里来是南宫绝的意思,不然她怎么会那么生气?

可既然一切都已经归位,南宫绝又为何非要把她接回去?细算起来,她与南宫绝的交情不算深,也只是在他来看公主的时候打个招呼而已,他应该也不是要揭发她,否则大可以大张旗鼓地把她抓回去,好混乱……

林铃儿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个头绪,这时有人敲门,夏雨见她支着下巴坐在桌边发呆,便径自去开门。

只是没想到,门口站着的人居然是穆雨。

她愣了一下,面色微红,然后垂下了眼眸:

“副将有何贵干?”

她羞怯地问。

还记得在集市上与林铃儿走散时,是穆雨挤过人群抓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了旁边的小店门口,让她在那里等候,想起与他接触的瞬间,她就忍不住脸红心跳。

穆雨面色凛然,道:

“王爷叫铃儿姑娘过去伺候晚膳。”

“是,奴婢这就去叫。”

她应下,然后关上了门,整个过程没有再看穆雨一眼。

夏雨叫了两声林铃儿才听见,于是懒懒地起身稍作梳洗,便出了门。

夏雨像往常一样送她出门,一直目送她到书房门口,这才转身。

可是今天,当她刚刚转过身时,手臂却被人拉住了,她转身看去,才知dào

拉住她的人竟然是穆雨。

她尴尬地抽回手臂,往后退了一步,垂下眼帘,道:

“副将何事?”

穆雨从怀中掏出一个发簪,拉过她的手放进了她的手里,一言未发,转身走了。

夏雨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手中的发簪,这不正是她今天在集市上看中的那个发簪吗?

这是一个荷花簪,上面一朵盛开的荷花,旁边两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洁白的颜色,是用昂贵的象牙雕刻而成,当时她看了又看,爱不释手,可是因为价钱昂贵,她买不起,所以最后也只能是看看而已。

她从来没有想过,这只簪子会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手中,竟然是穆雨送给她的?

当她反应过来时,穆雨已经走远,她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泪水模糊了眼眶,想喊出他的名字,却如哽在喉。

原来,他的心里也是惦记着她的,是吗?

晚膳时分,穆九霄端坐在桌边,林铃儿立在他的身侧,所谓服侍他用膳,也就是在他需yào

的时候帮他夹菜添饭,斟茶倒水,有点眼力见儿。

可是今天……

穆九霄坐了好一会都没有动筷,只是冷冷地问:

“手,洗干净了?”

洗手?

大眼睛转了转,她这才想起了他说的那句话,真是哭笑不得。

“是,禀报王爷,洗干净了。”

她规规矩矩地答道。

话音刚落,突然,他的大手向她伸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里。

“啊……”

她惊呼出声,差点摔倒,真是个粗鲁的男人,不知dào

她正怀着孕吗?如果他这一拉把她的儿子拉掉了,看她不与他同归于尽!

可是想到今天在集市上发生的事,他没有杀了申城,也没有追问她事情的原委,她还是小心为上,不要得罪他吧。

于是态度好得很,道:

“王爷,奴婢怎能与王爷同坐?”

下面的话还没说完,穆九霄便打断了她,冷冷道:

“能与天宁同坐,不能与本王同坐,在你的心里,本王还不如他?”

OH

MY

GOD!

林铃儿在心里大叫,他这是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在吃穆天宁的醋?不会吧?一定是她想太多了。

“不不不,王爷哪里的话,王爷可是大名鼎鼎的冥王,在瓦倪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穆天宁怎能跟你比?不能比的,不能比的,根本没有可比性。”

她谄媚道,在她离开这里之前,还是不要得罪他的好,免得他一个不高兴把她当奸细给斩了,那可是一死两命啊,保命要紧!

明知她是口蜜腹剑,他仍是冷笑一声,道:

“那就坐下来陪本王用膳。”

她哪敢不从?

“哦……”

于是弱弱地应下,乖乖地坐在他的身边陪他吃饭。

她心里装着事,于是吃得很慢,不像平时那样胃口大开,加上怀孕的反应,时不时地看到什么菜、闻着什么味道还是会有想吐的感觉,这饭吃得索然无味。

突然,她的碗里多了一双筷子,夹着一块红烧肉,他的声音也在耳边淡淡地响起:

“昨天晚上的事,本王只当你是年纪小不懂事,下不为例。”

她一愣,他这是在做总结教xùn

吗?昨晚不是已经“教xùn

”过了吗?

哦……她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一件事,怪不得今天他要带她出去逛街,原来是为了弥补昨天晚上他对她的轻/薄,哼,打个巴掌给个甜枣,谁稀罕啊?

不过,昨天晚上他最后到底想说什么?还有他的吻……

该死,她怎么又想起这些?

对了,说到昨晚,她还有一件事必须要跟他说明。

“王爷,有一件事,奴婢还没向您汇报呢!”

她瞪大眼睛,长睫忽闪着,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

穆九霄放下碗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道:

“什么事?”

214. 214 总算聪明一回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放下碗筷,端正姿态坐好,眼睛在屋子里四下寻摸了一阵,确定这间屋子里确实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道:

“今天早上,我找春雨谈过了,本来我是想告sù

她,不用害pà

,一切都有王爷给她做主,会让天宁少爷娶她的。结果你猜她怎么说?”

穆九霄挑挑眉,算是发问。

她接着说:

“她说,她确实是喜欢天宁少爷,从很早以前就喜欢了……”

当然,这话春雨没有说,是她在添油加醋,

“昨天晚上的事虽然是个意wài

,但她并不怪天宁少爷,却也不愿意告sù

他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如此说来,她是不想嫁给天宁?”

“不不不,正相反,她爱得死去活来,怎么会不想嫁给他?她是怕天宁少爷恨她,怕天宁少爷说她别有用心……”

“别有用心?”

穆九霄勾唇轻笑,

“明明是她受了欺负,为什么要被说成别有用心?”

林铃儿怎么觉得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还用她说明吗?

她无奈地道:

“我说王爷啊,您可真让人无语,昨天晚上穆天宁设宴的目的是为了我,他想要的人也是我,结果中途换人了,他也要错了人,如果被他知dào

那个人不是我而是春雨的话,他会认为春雨是故yì

而为之,想借着他上位,春雨不就成了别有用心、另有企图?”

她耐心地解释道,

“他这就叫偷鸡不成蚀把米,想要的人没得到,不想要的人却送上门来,真是乱成了一锅粥啊!”

她说着说着开始感叹,双手托住下巴支在桌边,一副惆怅模样。

自从她来了这冥王府,这里好像就没消停过,确实是挺乱的。

“昨晚之后,本王一直没有时间召见天宁,看来他以为昨晚的女人是你?”

耳边传来穆九霄的问话声。

她还在想着春雨的命运和未来,机械地点了点头,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心不在焉地道:

“应该是吧……”

“天宁没有找过你?”

“有啊有啊,今天你去上朝的时候他就来找过我了,这个白痴居然还在说要娶我,我真想一脚把他踢出去!”

说着说着,她好像忘了穆九霄的身份,也忘了自己只是个丫鬟,习惯这种东西真的很可怕,她习惯了与穆九霄相处的模式,如今不自觉地就流露了出来,就如当初她赖在他怀里的时候,随便地说着心里话。

穆九霄学着她的样子,用手支着额头撑在桌边,侧目而视,就像在看着一个善于讲童话的小女孩:

“结果呢?”

“结果我念他是你的义弟,没有动手,只是把他骂了一顿,让他滚了。”

她抿着唇,仿佛想起了当时的场景,仍然一副恨恨的样子。

“为了春雨,你打算让他一直误会下去?”

提到这个,她又挫败下来:

“唉,我也不想啊,可是我有什么办法,我答yīng

了春雨不说出去的,我这个人最讲信誉了,答yīng

的事就一定要办到……”

说到这她才想起来跟穆九霄说这件事的目的,于是马上坐好,眼睛瞪得老大,正色道,

“对了,王爷,我今天跟你汇报这件事,其实也是想请求你,不要把这件事情的真相说出去,就算我代春雨请求你好了,请你务必要答yīng

。”

她突然改变了套路,让穆九霄措手不及,他尴尬地将手从额头上拿起来,缓缓地坐正,又恢复了往日里一本正经的模样,道:

“你先告sù

我,你打算拿天宁怎么办?”

她摊摊手:

“我能拿他怎么办?凉拌!”

她接着道,

“我又不喜欢他,更不想嫁给他,他愿意误会就先让他误会好了,我总有办法让他知dào

事情的真相的,他必须娶了春雨!”

说到这,她心里开始盘算起计划,要怎么才能让穆天宁心甘情愿地娶了春雨呢?

这时,穆九霄的声音响了起来,显然与她的想法不在一个点上:

“如果他整天缠着你?”

林铃儿心里一冷,怎么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阴森森的?

也难怪,他向来以她为他的女人自居,如果他的女人整天被另一个男人缠着,被他知dào

了还不得疯?

她想了想,巧妙地答道:

“如果他整天缠着我,那我就整天缠着你,看他还怎么缠着我?”

果然,他听了后勾起一抹浅笑:

“嗯,这个主意不错,你总算聪明一回。”

她挑挑眉,得yì

地道:

“那是当然,跟王爷在一起,想不变聪明都不行啊。”

这马屁拍的,太明显了。

他的笑意加深,道:

“看在你这么聪明的份上,我可以答yīng

你的请求,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等着你来处理。”

他居然答yīng

了,她腾地一下站了起来,马上乖巧地福身:

“那奴婢就多谢王爷了!也替春雨谢谢王爷,难得王爷如此不较真、不追究!”

真是的,后面的话有点多余吧?明显是在说他是个爱较真、爱追究的男人嘛!

不过穆九霄并没有理会,只是站起来,捏住了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面对他。

他的眸光深邃,让人看不懂他在想什么,声音也沉了下来:

“不过你要答yīng

本王一件事。”

“什、什么事?”

她愣愣地看着他,就知dào

这个男人不会这么好说话,果然还是要讲条件的。

他钳着她的下巴,忽然把唇凑近了,却没有吻下去,只是眸中透出一丝狡黠的光:

“等本王想到再告sù

你。”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唇边,高大的身躯由上至下地笼罩着她,强dà

的气势逼得她透不过气,

“记住,这件事的回答,只能是肯定的。”

她看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眼睛里她得到一个讯息,如果不答yīng

他的要求,她就休想实现她的愿望。

管他的,将来她不会再在他的身边了,他的要求要到哪里去兑现她管不着,她只管得了现在的事。

于是弱弱地应了下来:

“哦……”

对于她这样一个讲信誉的人来说,三番五次地对他说谎,给他开空头支票,其实她挺过意不去的。

彼时,春晓从一帮丫鬟婆子那里得到消息,说是今天看到王爷带着林铃儿和夏雨等人出门了,逛了两个时辰才回来,整个王府都在传这件事,谁也想不到,他们冷情的王爷居然会带着一个小丫头出去游逛,他们更相不到的是,如今不仅是冥王府,整个昆都的人都在议论这件事,他们纷纷猜测这个小丫头的身份,有些人甚至说她会不会是某国的公主,也是来和亲的?

晚膳过后,春晓端着茶水气势汹汹地跑进清心苑,把茶水当的一声放在桌上,气得失了规矩。

上官清清吓了一跳,马上不悦地道:

“春晓,怎么这么没规矩?”

现场还有别的丫鬟在,她不能因为一个人而失了威信。

春晓马上跪下来认错,然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上官清清了然,遣退了其他人,只留下她一人。

“说吧,又怎么了?”

她优雅地啜了口茶水,道。

春晓站起身,两颊气得鼓鼓的,她最看不得别人好,尤其是同为丫鬟,林铃儿凭什么比她强?她的嫉妒心爆棚,嗔道:

“小姐,您还坐在这里悠哉悠哉的喝茶,您知不知dào

,再过几天,王爷恐怕连清心苑的门朝哪开都记不得了!”

上官清清一听跟穆九霄有关,登时放下了茶杯,因为穆天宁的事情而攒了一肚子的好心情也立kè

被破坏掉了。

“发生什么事了?”

她紧张地问。

春晓上前道:

“小姐,就在您以为利用天宁少爷定能成功将林铃儿赶走时,却不知那狐媚子又用了什么手段,今天居然能让王爷亲自带着她出门,听说她回来时买了不知多少好东西,您说她自己哪有钱买?还不都是王爷给她买的?真是气死人了!”

她发了一顿牢骚,又道,

“真不知dào

那个林铃儿哪里好,不就是长了一双会勾人的眼睛么?天下比她好kàn

的女人多的是,早晚有一天王爷会打发了她的,我倒要看看她能得yì

到几时,哼!”

听了她的话,上官清清固然生气,可一个问号也渐渐在脑子里画了出来。

“不对啊,既然林铃儿已经是穆天宁的人了,王爷怎么还可能要她?除非……”

上官清清思索着,拉长了声音。

春晓也恍然大悟,接口道:

“除非王爷根本就不知dào

这件事!”

两人对视着,好像发xiàn

了天大的秘密一样,这一发xiàn

也被她们视为打败林铃儿的武器。

“如果王爷知dào

她的身子已经不干净了,还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吗?”

春晓幸灾乐祸,脸上的笑邪恶至极,

“小姐,您还等什么,不趁现在去告sù

王爷,难道还要等那个女人玷污了王爷的身体才甘心?”

上官清清冷笑一声,春晓的想法与她不谋而合。

“春晓,更衣。”

她站了起来,吩咐道,

“今晚,我就要让那个女人现出原形。”

春晓几乎是雀跃的,她兴高采烈的拿来了斗篷帮上官清清披在身上,鼓励道:

“小姐,您没发xiàn

吗,王爷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王妃而让她待在冲霄阁里不许出门,实则跟软禁差不多,如今林铃儿再栽在您的手里,过了今晚,王爷可就只属于您一个人了。”

她想了想,又补充道,

“我看啊,什么女人都不行,算来算去,在王爷身边待的最久的人,还是小姐您呐!”

上官清清信心满满,春晓的话让她很受用。

“走吧。”

她裹着斗篷带着春晓出了门。

215. 215 不自量力

春晓提着灯笼在前面为她引路,两人脚步匆匆地来到了静忍室外,上官清清却踯躅不前,犹豫起来。

“小姐,您怎么不进去?”

春晓问,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上官清清看了看站在门口的穆图,想着也许她应该先问问穆九霄身边的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应该这么莽撞行事,万一惹恼了穆九霄,对她也没什么好处。

可是,穆九霄身边的人向来个个口风很紧,恐怕打听不出什么,思量再三,她决定还是先去香风居问问,也许穆天宁能知dào

一二。

脚步刚刚往香风居的方向移动,静忍室的门开了,林铃儿走出来,叫门外站着的厨房婆子们进来撤膳,随后自己往别处走去。

见到林铃儿从穆九霄的书房里出来,上官清清的血气腾地翻涌起来,双手不自觉地捏紧,为什么,为什么她可以待在穆九霄的身边,随便出入他的书房如自家门庭,为什么她可以时时刻刻看着他,而她却不能?她才来了短短的数日,而她却已经在他的身边待了十几年……

羞愤交加时,林铃儿也朝她看过来,明知昨晚的事情是她搞的鬼,可她的身份却不允许责备她,她更不想明着得罪上官清清,毕竟她终是要走的人,不能再给自己惹麻烦。

想着,她远远地朝着上官清清微微福身,便往茶水间走去,准bèi

给穆九霄奉茶。

“穆图!”

她的脚步刚刚迈开,只听身后上官清清尖细的声音响起,

“去帮我通传,我要见王爷。”

上官清清故yì

拔高了声音,生怕她听不到似的。

林铃儿背对着他们,轻蔑一笑,这是叫给谁听啊?她么?抱歉了,她真不稀罕!你们可以随便见面,聊个通宵都没问题,她乐得轻闲。

上官清清见她还未走远,又接着叫道:

“在我出来之前,王爷不再见任何人,记住了?”

林铃儿的背影终于消失在黑暗里不见了,上官清清冷哼一声,满满的不屑,好像根本没把林铃儿放在眼里,可是只有她自己知dào

,她有多在乎这个女人,甚至比当初的云倾城还要忌惮。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只是女人的直觉,穆九霄对林铃儿与他当初对云倾城时不同,很不同。

穆图进去通传,出来后让上官清清进去了。

书房里,穆九霄正在净手,当最后一个婆子端着铜盆出去后,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霄哥哥……”

上官清清请安之后,娇嗔了一声,细眉细眼里,除了对穆九霄的柔情,还夹杂着丝丝怨怼。

穆九霄看了她一眼,旋身走到了书案后落坐,用下巴轻点对面的椅子,沉声道:

“坐。”

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绪,让人难以捉摸。

上官清清本欲往前,得了穆九霄的吩咐后却不得不往后退去,在距他十步以外的地方落了座。

她望着书案后的穆九霄,为什么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明明他们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好像总是隔着千山万水,短短的十步之遥,让她永远都无法靠近他。

“何事?”

穆九霄的声音很冷淡,提笔在纸上画着什么,她只看得到他飞扬的银眉,却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心里堵得更加难受了,她站了起来,快走几步到了书案前,委委屈屈地道:

“霄哥哥偏心!”

她的话让穆九霄手上的动作微顿,却没有停下来,仍然画着什么。

上官清清见他不说话、也不问,也只能自己说出来:

“霄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你从来都没有亲自带我出去逛过集市,可是今日,你为何要带一个丫鬟出去?我听下人们说,你带着林铃儿招摇过市,恨不得整个瓦倪的民众都看到了,你、你这样做,不觉得是在自降身份吗?”

他轻轻勾起了唇角,道:

“你是这样以为的?”

“是,清清以为,王爷带着一个没名没份的小丫鬟出去,就是在自降身份。”

可怜的上官清清还真的以为穆九霄是在征求她的意见,说得理直气壮。

他唇角的笑意加深了:

“那本王带谁出去不是在自降身份?”

这个问题让上官清清有些错愕,她想了又想,想了又想,虽是诸多不愿,却也只能道:

“最、最起码带王妃出去吧。”

穆九霄抬起笔蘸了一下墨,又继xù

在纸上画起来,道:

“看来你是在为王妃打抱不平?”

怎么好像有点跑题了?

她支吾道:

“也、也不是……不过,王爷确实好久没有去见过王妃了吧?清清不懂,王爷之前不是与王妃百般恩爱的么,为何自从林铃儿来了之后就变了?真没想到,我的霄哥哥也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没事就回去吧。”

不等她说完,穆九霄淡淡地扔出一句话,显然不想再听她说下去,冷情地让人心寒。

“霄哥哥!”

上官清清咬着唇,他天天跟林铃儿待在一起都不嫌腻,这才刚刚听她说了几句,就觉得烦了吗?就急着赶她走?

心里极度的不平衡,她嫉妒得发狂,本来还想说得迂回一点,情急之下,她一股脑地脱口而出:

“霄哥哥昨晚急匆匆地跑到清心苑寻人,想必应该去找过林铃儿了,当时林铃儿发生了什么事,难道霄哥哥没看到吗?”

昨晚穆九霄突然出现在清心苑,她起初是有点害pà

的,但转念一想,如果穆九霄去寻她,正好能撞见两人的苟/合之事,这样岂不正好?

“本王应该看到什么?”

穆九霄看了她一眼,淡漠地问。

她急了,声音也大了几分:

“霄哥哥,你是真没看到还是在装糊涂?王爷不是这种不明不白的人啊!我的霄哥哥就像那盘旋在大雪山上空的雄鹰,有着犀利的眼睛与敏锐的心灵,什么事都逃不过您的眼睛啊!昨天晚上,穆天宁与林铃儿两个人已经……”

“已经怎么样?”

“昨天晚上他们已经苟/合在一起了,难道你没看到?就在今天早上穆天宁还去向林铃儿求证过,林铃儿没有否认,只是她贪恋冥王府的奢华,贪恋王爷身边的位置,因而才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了穆天宁的求亲。霄哥哥,您身为堂堂的冥王,怎能与这样一个女人朝夕相对,在王府里也就罢了,竟然还带她出去游逛,这不是自降身份是什么?”

上官清清这一番话,听起来好像是在质疑穆九霄的行为,实则意在透露林铃儿与穆天宁之事,穆九霄又岂会不知?

他依着她的意思抓住了其中的重点,拧着眉头问道:

“他们已经苟/合在一起?”

看着一脸正义的上官清清,他突然发笑,眸中闪过一丝精光,

“你怎么知dào

?”

上官清清心里一紧,她光顾着来抹黑林铃儿,却忘了自己如何脱身,该死,是她太心急了。

思量半天,她才支吾道:

“我、我……我是听天宁说的。”

穆九霄收了笔,欣赏着自己的画作,这才好整以暇地看向她:

“这么要紧的事,连我这个义兄都被蒙在鼓里,天宁怎么会跟你说?你们二人何时如此亲近了?”

是啊,他们何时如此亲近了?好像也只是他这次前来冥王府,他们才如此亲近的,当然,她亲近穆天宁是抱有目的的。

被穆九霄看得格外心虚,她不自然地收回目光,不与他对视,闪烁其词道:

“我、我们……天宁从小便经常来此,我们早已情同手足,再说这等关乎儿女私情的事,跟我这个姐姐说,应该好过公务繁忙的王爷吧?”

这外解释应该还不赖吧,自古以来女儿的心思都要比男人细密,感情也比较通透,这样的感情之事自然都要求教于女子,哪有两个大男人坐在一起讨论感情之事的?

可是,就在她自认为可以蒙混过关的时候,没想到穆九霄的话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让她从头凉到脚。

他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映在明亮的烛火里,银发镀上了一层寒光,让人胆战心惊:

“清清,本王念在与你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上,一直容忍你的任性,但你不应不自量力,一次又一次地挑zhàn

本王的耐心与底限。这是最后一次,本王容忍你在冥王府放肆,如果再有下一次,别怪本王不念旧情。”

她只觉得自己的心脏紧缩成一团,惶恐不安让她的声音颤抖起来:

“霄哥哥……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清清怕你被人玷污了声誉还不自知,因而才特来告知,你却为何……”

“上官清清!”

见她还想狡辩,穆九霄动了怒,横眉立目,厉声喝止了她,

“别以为昨天晚上的事你做得天衣无缝,你太小看本王了。你在何时让春晓出府,从李回春府上拿回了媚/药,又是在何时将掺了媚/药的酒交与春雨呈给穆天宁,在何时命你院子里的人从湖边找出一条废弃的游船装点一新,你以为这些事都能逃得过本王的眼睛?”

216. 216 她的魔力

上官清清的肩膀瑟缩着,穆九霄的每一句质问都让她心虚得想要逃跑。

“我、我……”

下意识地想要解释,想要为自己开脱,却找不到一句合理的说辞。

穆九霄冷笑一声,那笑声里饱含了多少痛惜与怜悯:

“机关算尽,本王没想到,小时候那个乖巧伶俐的丫头,今日居然会变得如此蛇蝎心肠!”

上官清清自知逃不过,只能承认了,她泪眼婆娑,轻咬着唇瓣,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嗫嚅道:

“霄哥哥,我、我只是想成全天宁……”

可惜穆九霄不是穆天宁,不会为她的花言巧语所骗。

“别为你的自私开脱!”

他的声音沉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一次……”

他顿了顿,银眉敛起,若有所思,

“北方几个小国一直在向瓦倪求亲,本王不介yì

收你作义妹,嫁出去……”

“不要……”

上官清清撕心裂肺地一声叫喊,眼泪如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她跑到穆九霄的面前,抓着他的衣袖摇晃着,

“霄哥哥,你不会这样对我的,不会的……”

她看着他,眼里满是期待,她期待着他能说出一句软话,哪怕只是叫一声她的名字也好,像从前那样温柔地呼唤:清清……

可惜,她没有等到,他连一个眼神都没有赏给她,有的,只是冰冷的面孔,冰冷的目光。

她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袖,恨不得撕碎了它,纤细的手指关节泛着白,透露出她有多恨。

“我不明白,为什么林铃儿都已经破了身你还要她?她到底哪里比我好?她只是一个丫头,一个下/贱的丫头!”

她什么也不顾了,终于痛快地说出了心里话,既然穆九霄已经看不起她了,她又何顾再多一些鄙夷?

“下/贱”两个字,让穆九霄的拳头倏地握紧,如果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男人,恐怕他的拳头早就挥了出去。

可她是上官清清,是上官无用唯一的血脉,他永远不会伤害她一分一毫。

轻轻抽出自己的衣袖,他的声音里更多了几分冰寒:

“昨晚她与天宁什么事都没发生,今后这件事不准再提。”

这句话,才是最致命的一击,上官清清撑大了眼睛,双手擎在半空中,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渐渐僵硬。

“什么事都没发生?怎么可能?天宁他明明记得……”

“够了,出去!”

不等她说完,穆九霄冷声打断了她。

“霄哥哥……”

“出去!”

穆九霄的绝然让她绝望,她想起了刚才他说过的话,北方的几个小国一直在向瓦倪求亲,难道他真的想收她做义妹,然后成为瓦倪和亲的工具?

不,她不要,就算死,她也要死在他的怀中,她不要和亲,不要,不能!

“王爷!”

她哭喊着,扑通一声跪在了穆九霄的面前,卑微的像个奴仆,垂下她一直自以为高傲的头颅,哭着求他,

“清清求求你了,不要把我嫁出去,我不要做你的义妹,我不要……”

穆九霄眼眸微垂,轻瞥了一眼脚下的她,声音终于软了几分:

“你未来的命运,取决于你自己。所以,不要让本王为难。”

说着,他将刚才画好的画卷起,交到了她的手中,淡淡道,

“出去吧。”

上官清清接过画,紧紧地抱在怀中,如行尸走肉一般地站起,亦步亦趋地走出了书房。

“小姐,怎么样,王爷说了什么?”

春晓见她出来,迫不及待地上前问道。

她脸上的泪痕未干,春晓却视而不见,因为她只关心林铃儿的死活,哪个丫鬟也不能过得比她好。

在云倾城来这里之前,她是这个府里最得宠的丫鬟,冥王府没有女主人,上官清清是唯一的小姐,她身边的丫鬟当然是最好的。

可自从云倾城来了之后,小英子渐渐得了王妃的心,她这第一丫鬟的位置便不保了,加上后来李回春之事,她在冥王府的地位更是直线下降。

越是下降,她就越看不得别人好,她就是喜欢看到那些过得好的人跌下去,跌得好惨好惨,她才开心。

上官清清却像没听到她的话,仍旧抱着画往前走。

春晓看到了她怀里宝贝样的画,好奇心顿起,不由拉了一下那画,问道:

“小姐,这是什么?这是王爷送给小姐的?看来王爷心里一定是有小姐的……”

上官清清的思绪这才被拉了回来,想起了怀中的画,胡乱地将画展开了。

“这画上画的是什么啊?”

春晓凑在上官清清身边,提着灯笼照亮,嘀咕道。

在昏黄的灯光下,画上的图案渐渐清晰,背景是一座高山,山下画着一座院落,院落里有几间房子,点睛之笔则是一尊雕像,不用看其他,单看这尊雕像便知这是哪里了。

“定国寺?”

春晓惊呼出声,

“王爷画定国寺送给小姐是什么意思?难道王爷还想让小姐去定国寺祈福?”

“住嘴!”

上官清清忽然喝止了她,将画一点一点地揉进了掌心。

她明白穆九霄的意思,他是在威胁她、警告她,如果她再敢对林铃儿如何,他就要把她送到定国寺,那里供奉着雪山之神,无论是要与她结拜义兄妹,还是要将她和亲,按照瓦倪的风俗,都会先去定国寺净化身心。

不要,她不要这样的命运!

这时,她想起了穆九霄刚才说过的话,她未来的命运,取决于她自己。

“小姐……”

春晓有点被上官清清的厉然吓到了,平时里柔柔弱弱的小姐,向来说话都是轻柔的,此时忽然变得好陌生。

上官清清没有再说话,眼泪已经干涸,她将手中的画啪的扔到了地上,裹紧了斗篷,神色凛然地离开了。

见她走远,林铃儿才从不远处的暗影里走出来,手里端着的茶水已经不冒热气了,她瞥了一眼死气沉沉的壶嘴,朝着上官清清的背影使劲吐了吐舌头,她就是故yì

不给她奉茶的,那又怎么样?

端着茶水施施然地步入静忍,见穆九霄正在书架前面浏览着,她将茶水放到了桌上,为他斟了一杯,道:

“王爷,请用茶。”

穆九霄瞥了她一眼,放下书缓缓朝这边走来,端起茶水轻啜了一口,然后皱起了眉,道:

“温的?”

她在外面站了那么久,手脚都冻得够呛不说,茶水当然也温了,她往手上哈了口气,略带酸意地道:

“刚才奴婢出去时碰见上官小姐了,上官小姐可说了,没有她的吩咐,谁也不准进去打扰你们,其实奴婢这茶水早就准bèi

好了,只是不敢进来打扰二位啊,万一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奴婢可吃罪不起。”

他放下茶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两根手指轻轻拈起她腮边落下的发,在手中把玩起来,调侃道:

“你不是吃罪,是吃醋吧?”

“吃、吃醋?”

她瞪大了眼睛看他,见他竟然把玩起她的头发,一把将头发从他手中扯回,没好气地反驳道,

“谁吃醋了?我为什么要吃醋?我吃谁的醋啊?真是的,你们愿意独处就独处好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你的谁,别以为有了那一夜我就真成了你的女人了,你这么想我可不这么想,我不是你的女人,我谁的女人也不是,我……”

他突然伸出一根手指抵在了她的唇瓣上,声音轻了又轻:

“解释就是掩饰!好了,不要再解释了,本王知dào

。”

说完,他拿开手指,扬起袍角,在桌边坐下,端起茶水悠然地轻啜起来。

林铃儿简直要抓狂了,她转身面对着穆九霄,双手叉在腰间,一副悍妇的形象,叫嚣起来:

“你、你知dào

?你知dào

什么啊?我哪里解释了?我……”

不等她再说下去,手臂突然被他拉住,一个用力,她便结结实实地跌坐在了他的怀里。

她的头枕在他的臂弯里,身体被他的另一条手臂圈在怀里,他像抱着一个婴儿一般抱着她,俊脸悬在她的头顶,渐渐放大。

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如徐徐春风,混着淡淡的檀香,令人迷醉:

“总有一天,本王会让你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成为我的女人!”

她愣了又愣,几乎就要沉醉在他的温柔香里,声音也变得弱弱的:

“你、你是什么意思啊……”

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成为他的女人?还在思考中,他的脸顺势就凑近了她,越来越近,直到……

“唔……”

一切仿佛都是这么的顺理成章,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吻到了她,大手托住她的头,扣住她的腰身,让她动弹不得,她就像他怀里的玩偶,任他欲取欲求。

他就是忍不住想要吻她,想要亲近她,每次看见她,都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

她伸出双手,努力撑着他的胸膛,推开了他,喘息着:

“穆……王爷,我还不是你的女人,你不能把吻我当成家常便饭一样信手拈来,你是变/态吗?”

他的目光掠过她娇艳欲滴的唇瓣,它们就像两朵含苞待放的桃花在诱/惑着他,对上她愤nù

的视线,他却玩味地一笑:

“看来你还不知dào

自己的魔力。”

217. 217 恭喜王妃

“魔力?什么魔力?”

她眨巴着大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烛火映在她水汪汪的黑瞳里,好像落入了两颗星星,闪烁动人。

他不自觉地就欺近了她,贴着她柔糯的唇瓣,嗓音低沉暗哑,如耳鬓厮磨:

“有时候,本王真的怀疑,你到底是人是妖,为什么只要我看见你,就想变成你口中的变/态,想要吻你,要你,想要把你紧紧地箍在怀里,揉进血液,永远不放开……”

“唔……”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的唇又欺了上来,以一股风卷残云之势侵袭着她的唇、她的舌,仿佛要把她吞吃入腹,温柔缱绻,悠远绵长……

在此良宵时分,静忍室中一片旖旎,冲霄阁内却是清冷寂寥。

云倾城一遍又一遍的呕吐着,吃的东西不对了,喝的茶水也不对了,就连丫鬟们身上的脂粉味道也不对,她看什么都不顺眼,因为不管什么味道到了她这都是那么难闻,都惹得她呕吐不止。

她也不知dào

自己这是怎么了,自从上次穆九霄来过之后,她就日日夜夜盼望着他能来看她,可惜她盼来的只有日复一日的失望。

为什么会这样?

她初到瓦倪时看得清清楚楚,穆九霄揽着林铃儿假扮的王妃同骑一匹马,他的表情虽然威严,但是细心的人可以看得出,他的唇角是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的,尤其他揽着身前的王妃时,那动作不轻不重,生怕摔着她,又怕弄疼了她,小心翼翼、处处谨慎,好像他身前的人儿是个琉璃仔,一碰就会碎掉一般。

进入王府后,她迫不及待地与林铃儿换回了身份,为的就是能像她一样得到一个男人的宠爱,不仅是宠爱,还有真爱,这样的爱情她从未得到过。

可是才过了几天,穆九霄的爱便不复存zài

了,他冷落她,将她软禁在冲霄阁,甚至都不来看她一眼,而是整天把林铃儿那个卑贱的奴婢带在身边,他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她的身份、她的美貌还比不上区区一个林铃儿吗?

为了不露出破绽,她甚至不惜在胸前刻上了他的名字,为了承欢与他,甚至去让一个副将给她破了身,难道这还不够吗?她的心还不算虔诚吗?

“啪”的一声,她又摔碎了一个茶杯,碎片四溅,茶水弄脏了她的裙摆,她心里不痛快,干脆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落在地,名贵的花瓶瓷器四分五裂,惊得站在屋里的秋雨和冬雨身体僵直,一句话也不敢说。

“该死,全都该死,通通都该死!”

她叫喊着,声嘶力竭,双眼赤红,头上、颈上的青筋冒出,好像一个发了狂的野兽。

秋雨、冬雨“扑通”跪在了地上,双双垂着头,她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王妃,每天忍受着她的打骂,只要她不痛快,不是拿东西出气就是拿她们出气,现在东西都被她打破了,如果她们的态度再不谦恭一点,恐怕下一个就会是她们了。

“去,去门口告sù

那些奴才,我要见王爷,就说我有很重yào

的事要告sù

王爷,去,快去!”

她指着门口大叫。

“是是,奴婢这就去。”

秋雨一刻也不敢耽搁,马上爬起来跑出了门。

几乎每天她都要指使她们去做这件事,去门口请求那些站岗的士兵,让他们去请王爷来,可惜都是徒劳,如果王爷想来,便会不请自来,如果他不想来,谁又敢通传这些?

“咳咳……”

云倾城扶着桌角,弯下身子,胃里一阵翻涌,又开始呕吐起来。

冬雨见状忙起身欲去扶她,却被云倾城一把推开。

冬雨僵直在一旁,只能嚅嚅道:

“王妃,奴婢、奴婢去给您倒碗清水吧……”

见云倾城没否定,她便自作主张地跑了出去,一会功夫端进来一碗清水,水面上微微冒着热气。

将清水放到桌面上,她扶着云倾城坐下,胆怯道:

“王妃,清水应该没什么味道了,您试试看。”

云倾城呕得难受,浑身酸痛,颤抖着手端起了那碗水,喝了一口,却一下喷了出去,随后便将碗打翻在地,叫道:

“呸……你在这里面放了什么?为什么有一股子酸味?说!”

冬雨连忙跪在了地上:

“没、什么也没放啊……”

“没放?”

云倾城一脚踢在了冬雨的身上,将她踢倒在地,走过去按住她的头,

“好,没放是吧?你把地上的水给我喝下去,喝!”

冬雨的眼泪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她早就意识到自己跟错了主子,当时胆小怕事,如今想反悔已经来不及了。

云倾城让她把洒在地上的水喝下去,她要怎么喝?

“王、王妃,奴婢再去给您倒一碗吧……”

“你给我喝……”

“王妃!”

云倾城还想说些什么,这时秋雨腾地从外面推门进来了,她惶恐地跪在云倾城面前,眼光闪动着,

“王妃,奴婢、奴婢觉得……您……”

“想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赶紧说!”

云倾城喝斥道。

秋雨终于鼓起勇气,道:

“奴婢觉得,您可能、可能是有了。”

“有了?有什么了?”

云倾城揪着眉头问。

“可能是有喜了。”

秋雨壮着胆子说,如果她说错了,让云倾城空欢喜一场,到时倒霉的还不是她吗?

可是秋雨与冬雨两人谁也没想到,这句话倒是救了她们,将局面扭转了过来。

“你说什么,有喜了?”

云倾城不敢置信地重复着这句话,继而将手从冬雨的头上拿开,缓缓地转过了身,手抚上小腹,虽然那里仍旧平平坦坦,可是秋雨的话提醒了她,也许她的身体里已经开始孕育着一个小生命了。

她琢磨着这句话:

“有喜了,有喜了……”

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只有穆九霄,只想着与他根本没有行过房/事,却忘了还有一个穆图。

细算起来,从她上次与穆图苟/合至今,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这个月,她的月事没来,最近两天她一直呕吐不止,原以为是她吃坏了东西,却没想到她也可能会有喜!

只是一次,她就有喜了?

她有了穆图的孩子,一个奴才的孩子?

不!

如果这件事被穆九霄知dào

了,她还有活路吗?

这个孩子不能留!

“奴婢们恭喜王妃、贺喜王妃!”

“王妃嫁给王爷这么久,终于有了孩子,王爷知dào

了一定会很高兴的!”

正想着,身后传来丫鬟们的道喜声。

也是她们的话给她提了醒,她不是没有跟穆九霄发生关系的云倾城,她是那个早就嫁过来的云倾城,在她与林铃儿换回身份之前,她早已跟穆九霄有过夫妻之实,所以如今她有孩子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她在担心什么?

是她想错了,这个孩子来得正是时候!

自从上次上官清清来此,两人合谋算计林铃儿之后,上官清清至今没有来跟她禀报结果,她不知dào

林铃儿与穆天宁如何了。

如今她有了孩子,还用管其他女人如何吗?

孩子就是她最大的筹码,有了孩子,还怕穆九霄会不来看她吗?还怕其他女人跟她抢男人吗?

哼,王族里的习俗,向来是母凭子贵,只要有了孩子,她便稳坐冥王府当家主母之位,将来还很有可能成为这瓦倪国的王后!

倏然转过身,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复杂难测的笑,对秋雨道:

“秋雨,你去告sù

那些奴才,本王妃身子不舒服,叫他们马上请个太医过来给本王妃诊脉。”

秋雨的脸上也露出了笑容,不为别的,只为了云倾城的好心情,能让她们逃过不少麻烦与苦难。

“是,奴婢这就去。”

“等等。”

秋雨刚要出去,又被云倾城叫住了,

“记住,不要惊动任何人。”

“是,奴婢记住了。”

秋雨点点头,转身跑了出去,她明白王妃的意思,如果是炸喜,到时大家都难堪。

守在冲霄阁门口的士兵一直谨遵穆九霄的吩咐,除了王妃离开冲霄阁,其他一切事宜都可以尽量满足她,当然也包括在夜晚去请一位太医过来给她瞧病。

得了秋雨的通传,门口的守卫马上派出一人去请太医了,西厢内,云倾城坐立不安,紧张地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她多么希望她是真的有喜了。

秋雨与冬雨也紧张地立在一旁,两人不时地对视一眼,目光交流的内容很简单,她们也希望王妃真的有喜了,如果她怀有身孕,最起码心情会比从前好了,王爷应该也会多拨来几个人伺候她,她也就不会每天都为难她们了。

按理说,以王妃这样的身份,身边最少也要有不下四十个奴才伺候着,可是看看现在,堂堂的冥王妃,身边只有两个丫鬟,说出去还不叫人笑掉大牙?

如果真的比起来,她还不如林铃儿,一个丫鬟身边还有一个丫鬟伺候着呢……

很快,太医一刻不敢耽搁地跑来了。

云倾城端坐在上座,假意胸闷,娇好的面容痛苦地纠结着。

“太医如何称呼?”

她佯装虚弱地问了一句。

太医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头发花白,他跪伏在地上,低垂着头,恭敬地应道:

“老臣苏断。”

“哦,苏太医……”

“不知王妃哪里不适?”

云倾城作了个呕吐状,才道:

“本王妃近日不知吃坏了什么东西,总是恶心呕吐,什么东西到了我的嘴里好像都变了味道……对了,最近还特别喜食酸的……”

218. 218 相拥

苏断听了云倾城的描述后,不禁请求道:

“王妃,老臣可否为王妃诊脉,一探究竟?”

云倾城想了想,点头道:

“苏太医请。”

苏断从医箱中拿出一块帕子,起身上前,将帕子盖在云倾城的腕上,三指轻搭而上,眯起了眼睛。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纵是一国公主,云倾城也从未像此刻这般紧张过,她是多么盼望自己真的有了身孕,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只要生下来,都将被冠以冥王子嗣的称号,都是她的孩子!

苏断眯起的眼睛渐渐放出光亮,继而将手抬起,未等他说,云倾城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苏太医,如何?”

苏断后退两步,撩袍跪拜在地,声音被喜色浸润,道:

“老臣恭喜王妃,王妃有喜了!”

云倾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泪水瞬间涌入眼眶,她站了起来,哽咽着问: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王妃有喜了,已有一月。”

“你是说,我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是。王妃身子虚,为保母子平安,还请王妃容老臣开一剂养胎安神的方子,给王妃调养身体。”

苏断道。

云倾城喜极而泣,秋雨和冬雨忙走过来扶她坐下,纷纷道:

“王妃慢点,您现在有了身孕,可不比从前。”

“是啊,凡事都要当心,别磕着碰着。”

云倾城缓缓落座,用手帕轻轻拭去脸上的泪水,确定肚子里有了孩子,她觉得自己这王妃的位子坐得比以前更加名正言顺了,于是摆正了姿态端坐上方,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苏断,声音温柔了几分:

“劳烦苏太医,今后,本王妃的身子和肚子里的孩子可就托付给苏太医了,还请苏太医多多用心照顾着,本王妃不会亏待你的。”

说着,转而道,

“秋雨,把我那颗上好的夜明珠拿来。”

“是,王妃。”

秋雨进了内室,不一会便拿出了一个红漆檀木雕花的锦盒,交给了云倾城。

云倾城站起身来,在秋雨的搀扶下走到了苏断面前,亲自弯腰扶起了他。

苏断略显惶恐地往后退了一步,双手抱拳道:

“老臣不敢,请王妃保重身体要紧。”

云倾城面上含笑,亲手将锦盒交到了苏断手里。

“这是……”

苏断看着手中的锦盒,又看了看云倾城,一副不谙世故的模样。

“这是本妃和亲时带过来的嫁妆,这颗夜明珠在夜晚时能发出异常光亮,是他国进贡的上品,苏太医收下吧。”

“老臣不敢……”

见苏断欲推脱,云倾城把锦盒推到了他的怀里,道:

“今后,本妃还要仰仗苏太医呢,还请苏太医不要推辞。”

她的眼神突然透出几分凌厉,这是一种威严,也是一种警告,苏断心叹罢了,他只是一介医者,只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于是不再推辞,恭敬地行了一礼,道:

“多谢王妃,那老臣就先告辞,稍后,老臣会亲自为王妃煎药送过来。”

苏断转身欲走,却被云倾城叫住:

“慢着。”

“王妃有何吩咐?”

“本妃有喜之事,我要你亲自去告sù

王爷,立kè

,马上。”

“是,老臣遵命。”

送走了苏断,云倾城的心竟然变得激动起来,甚至比化妆成林铃儿见到南宫绝时还要激动,她知dào

这是为了什么,因为她爱上了穆九霄。

或许是在她初来瓦倪时,见他一头银发在阳光下闪耀,见他揽着林铃儿化妆成的自己骑在马背上,不管是他挺拔伟岸的身躯,惊为天人的面孔,还是他的铮铮铁骨、赫赫战功,无一不让她发自内心的向往。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起,她就开始后悔,如果当初她没有去捉奸,如果当初她没有眼高于顶,如果当初她没有迷上南宫绝,或许今天的一切都会不同……

如今,她有了身孕,这是穆九霄的孩子,她要把局面扭转过来,她要让他真真zhèng

正地爱上她,她要享shòu

属于她的爱情。

只是,她并不知dào

,即使当初她没有做过那些,对于穆九霄而言,她的命运永远不会改变!

苏断从冲霄阁出来,没想到迎面会碰上上官清清。

冷风瑟瑟,湖边的风掀起了两人的衣角,发丝凌乱地吹拂在脸上,也吹乱了人心。

上官清清见到苏断很是诧异,她跳过苏断往冲霄阁的大门口看了眼,正看见秋雨缩回身子往里走去,大门随后关上了。

收回视线,她笑着道:

“给苏太医见礼了。”

朝着苏断微微福了一福,算是客气。

苏断忙抱拳躬身,道:

“见过上官小姐。”

苏断算是冥王府里的老人了,虽然医术算不上最精湛的,但为人却正直可靠,不多言不多语,每一件事都办得妥妥当当,因而能一直在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穆九霄手下做事至今。

虽然上官清清没名没份,但因着上官无用的身份与穆九霄对她的宠爱,谁都给她几分薄面,敬着她。

上官清清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幕,道:

“时候不早了,苏太医这是打哪来啊?”

苏断也不瞒着,王妃有喜了,这样的大喜事恐怕不日便会传遍王宫、传遍瓦倪。

“哦,老臣刚刚在冲霄阁为王妃诊脉,正要回去。”

“王妃?”

上官清清略感惊讶,

“王妃身体不适么?”

苏断微勾唇角,露出一丝笑意,道:

“王妃确实有些不适。”

云倾城身体不适,这让上官清清感到意wài

,却也感到欣喜。

云倾城病死了最好,如果她死了,她的霄哥哥身边就会少了一个女人,她的机会也就多了一分。

刚才在穆九霄那里受的委屈顿时舒解了不少,她压抑着胸中的喜悦,拿出一副关心的样子,问道:

“王妃哪里不适?要不要紧?这夜里还请苏老太医出山,恐怕是……”

苏断打断了她的话,微笑道:

“上官小姐多虑,其实……王妃是有喜了。”

上官清清的心里咯噔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没听错吧?

“你说什么,王妃,王妃她……有喜了?”

“正是,老臣赶着去给王爷报喜,上官小姐好走。”

上官清清还在错愕中,苏断已经告辞走远了。

她站在冷风中,只觉一阵头晕目眩,身子一歪差点跌倒,春晓及时扶住了她。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她怎么了,她欲哭无泪。

原来在她与云倾城合谋算计着林铃儿的时候,云倾城已经不知不觉地怀上了穆九霄的孩子,真是个精明的女人啊!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傻,云倾城只需yào

在背后动动脑子、嚼嚼舌头,她就像只猴子一样出去演戏给别人看,最后出了事都是她一个人担着。

而云倾城呢,不仅没事,还偷偷地怀上了穆九霄的孩子!

一直以为自己把林铃儿送走了,有些东西就会变得不一样,如今确实变得不一样了,云倾城就要借孩子翻身了,她呢,她却更加被穆九霄厌恶、嫌弃,她到底算什么?

原来她是来找云倾城想要告sù

她这几天发生的事,可是现在看来根本没这个必要了,有没有林铃儿,不管王爷喜欢谁,云倾城的地位始终在那里,如今她怀了孩子,地位更是牢不可破。

只有她最傻,四处奔波居然是在为他人做嫁衣,真是傻到了极点!

“小姐,咱们还去找王妃吗,您……”

春晓见她半天不动,不由催促道。

上官清清一把推开了她,看着她的眼神中透出一丝不耐与冷酷。

“小、小姐,您……”

春晓被推得差点摔倒,上官清清这样狠毒的眼神让她吃惊,也让她畏惧。

她从小就跟在上官清清身边,在她的眼里,上官清清此人虽然骄纵,但是心机不深,性子也比较软,做不成什么大事。

但是有句俗话说得好,狗急了还跳墙呢,看来上官清清真的是被惹恼了,现在应该不用她说,她也会有自己的主意。

上官清清没有说话,死死地盯着冲霄阁看了一会,转身便走,带着一股绝然的气息。

春晓紧随其后,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看来她家小姐终于打算扬眉吐气了。

静忍室内,穆九霄紧紧地箍着林铃儿的身体,这一吻悠远绵长,吻到时间静止,万籁俱寂,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起初林铃儿还在挣扎,可是就像穆九霄说的,她有一种魔力,他又何尝不是?

每每告诫自己要远离他,因为她总有一天要离开,可是日复一日,她非但没有远离他,反而越走越近。

她甚至不知dào

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只知dào

每当他靠近她一寸,她就后退一尺,接下来他就会再近一丈,就是这样步步为营,让她再度陷入了他的包围中。

他的身上也有一种魔力,他的存zài

本身就像一个漩涡,只要靠近他,就会被他吸进去,无法自拔。

今天在集市上发生的一幕让她心有余悸,如果那时她就那样跟申城逃了,现在还会有机会躺在他的怀抱里,与他相拥相吻吗?

直到吻得她头晕目眩,他才不舍地放开她的唇,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

她闭着眼睛,呼吸间都是他身上的味道,犹豫着,还是抬起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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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9. 219 恭喜

隔着衣料,她感觉得到他健硕的身体,她曾亲手抚摸过他的每一块肌肉,在一个个奇妙的夜晚,她为他的身体而着迷、沦陷……

那时的她,感恩上苍将这样美好的男子赐给她,当时只觉得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如今想来,那样的不真实才是真实的,这样美好的男子注定不属于她。

原以为自己个性爽朗,对任何事都不在乎,拿得起放得下,可与他相处的时间越长,她才知dào

,这世上总有一样东西是她放不下的,那就是感情。

她知dào

,即使她再恨、再恼,心里却没有一刻放下过这个男人。

细想从她做回林铃儿起发生的种种,也许他心里是真的有她这个初恋的。

既然自己放不下他,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她能不能告sù

他这一切,对他说出所有的事?或许会得到他的谅解,或许他会看在孩子的份上,原谅她的欺骗……

此时此刻,她的心软了,轻轻推开他,对上他的双眸,她欲言又止。

“我……”

他看着她,唇边露出一丝餍足的笑,反问道:

“你什么?”

她咬着下唇,想了又想,终于鼓起勇气,嗫嚅道:

“我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他手臂一个用力,将她推起,揽着她坐在他的腿上,饶有兴味地看着她:

“想说什么尽管说,本王赦你无罪。”

她的眼睛一亮,有些受宠若惊:

“真的?”

“本王从来不说假话。”

她的脸上终于绽开了一丝笑意,绯红的脸颊如一朵初绽的桃花,粉嫩诱/人。

他忍不住再次将唇贴了上去,她却突然扭过脸,让他的吻只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他轻吻着她的脸颊,玩味的笑了,道:

“想说什么?”

她犹豫着,道:

“其实,我……”

话刚出口,门外却传来穆雨的通传声:

“王爷,苏太医求见。”

两人的谈话被打断,得知有人要来,她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推开他,从他的怀里弹跳起来,略显窘迫地立在一旁。

相对于她的紧张,穆九霄显得从容得多,他起身走到她面前,将唇凑近了她的耳朵,暧/昧道:

“你的话先留着,本王一会再听。”

说罢,他掠过她朝书案走去,淡淡道,

“请。”

有客来,林铃儿自然要留下等着吩咐,只是这脸上的红晕未褪,一看就知dào

有什么似的,心中暗叫这个太医来得不是时候,却也只能闪身站到一旁。

一会功夫,苏断背着药箱、风尘仆仆地奔了进来,见到穆九霄,他马上跪拜在地,脱口而出道:

“老臣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穆九霄站在书案后还未来得及落座,听闻这莫名而来的恭喜,银眉微皱。

“苏太医,这喜从何来?”

林铃儿也好奇得很,大晚上的来道喜,还是个太医,她眼珠转了转,女人的直觉告sù

她,这喜事似乎不会让她高兴……

苏断仍然跪伏在地,声音里透着喜悦:

“回禀王爷,刚才王妃称身体不适,命人差老臣去诊脉,结果是——王妃有喜了!故而老臣一刻也不敢耽搁,特来向王爷道喜啊!恭喜王爷,恭喜王爷啊!”

苏断的一声声恭喜,仿佛一根根利刺扎入林铃儿的心脏,疼得她抽搐。

王妃有喜了?云倾城有喜了?

她的头轰的一声像要炸开了,眼前一黑,她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身后及时多出了一双手,扶住了她的肩膀。

“铃儿……”

穆九霄的声音传入耳畔,听起来有些紧张。

她嘲讽的一笑,想起刚才的一吻,想起今天他牵着她的手一起出去逛街,想起过往的种种,就在刚才,她还在想着要对他和盘托出,一切的一切,真的好讽刺、好可笑!

她正怀着他的孩子,而就在此时,另一个女人也有了他的骨肉,真是好巧啊!

心痛得滴血,她还有说出事实的必要吗?

即使他能接受,她又如何接受得了?

二女共事一夫?两个女人都为他生孩子?

不,她做不到,原谅她这个现代女人,她的爱情必须是纯粹的,容不得一点瑕疵。

僵硬地往前迈出去,脱离了他的掌控,她转过身,恭敬地朝他福身,声音冷淡,听不出一丝情绪,就像往日的他:

“奴婢恭喜王爷。奴婢去给王爷与苏太医奉茶。”

说罢,她没有看穆九霄一眼,毅然转身离开了书房。

书房外面,冷风迎面吹来,呼地灌进她的身体,让她陡然清醒了不少。

他让她怀孕的同时,居然也让另外一个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心很痛,痛得她想要流泪。

她不知自己是怎样走到茶房,怎样放好了茶叶,烧好了开水。

大脑一片空白,她毫无头绪,思想仿佛停滞了。

当她拿起盛满开水的水壶倒入茶杯时,不知怎的,那开水就溅到了她的手上,惹得她一惊,手忙脚乱之时,将茶壶茶杯打翻在地,绿色的茶叶与碎片混在一起,整个场面狼狈不堪。

她气急败坏地扔掉水壶,握紧拳头,发泄似的歇斯底里地胡乱喊叫了一通,如果再不喊出来,她怕自己真的会疯掉。

喊够了,叫够了,她累得气喘吁吁,颓然地垂下了头,失去了浑身的力qì



突然,手腕被人握住,她一惊,猛然抬头看去,身旁站着的人竟然是穆九霄!

他什么时候来的?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正在书房接受苏太医的百般恭喜、万般朝贺吗?

见他握着自己的手腕,正凝眉端详着她刚刚被烫伤的手,她像碰到了瘟疫一样缩回了手。

很快镇定下来,她冷声道:

“王爷,抱歉让您久等了,奴婢这就重新沏好茶水送过去。”

说罢,她俯身捡起水壶重新放到炉灶上,继而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

双手刚要去捡拾,却再次被他扼住,他一个用力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

“铃儿……”

对上她晶亮的眸子,他沉沉地出声,好像有什么事哽在心间,让他欲言又止。

林铃儿冷冰冰的,面无表情,那眼神既没有爱亦没有恨,只是冷冷地看着他,道:

“王爷请自重。”

他没有放开她,银眉越敛越紧,一把将她拉进怀中,紧紧地扣住她的身体,仿佛一松手她就会跑掉。

“不是有话对我说吗?”

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响起,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熟悉到心痛,陌生到想要骂娘。

如果现在她手上有刀,她真怀疑自己会不会插入他的身体。

这个怀抱曾经让她沉迷,此刻亦让她清醒,她要忍,忍到出府。

她咬紧牙关,任他抱着,没有挣扎。

“是。”

可惜,冰冷的声音还是暴露了她的心迹,她的性子太直,想要隐藏,太难了。

他缓缓推开她僵直的身体,问道:

“什么?”

她抬眸,冷眼直视着他:

“恭喜王爷,就要当爹了!”

他的心一沉:

“除此之外?”

“除了恭喜,还是恭喜,只有恭喜!”

她一遍遍说着恭喜,就像刚才苏太医说的那样。

可她不会知dào

,每一声恭喜就像一把利剑插入他的心脏,就像她刚刚在书房里所受的一样。

深邃的眸子透出的是陌生的光,他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她,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仿佛在说,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林铃儿吗?

这似乎是第一次,林铃儿读懂了他的眼神,她在心里冷笑,没错,从今天起,她将不再是他认识的林铃儿,以后,她将会从他的生命里消失,永远不会再见。

她看见他的眸光一紧,室内紧绷的空气变得更加敏感,像一枚拉开了保险环的炸弹,一触即发。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双手从她的身上拿开,缓缓道:

“你没有,我有。”

她不知dào

他要说什么,只觉得他的眼睛里迸发出一种不同寻常的东西,仿佛有两团火在燃烧,

“明天,本王会纳你为侧妃,来不及准bèi

,仪式会简单一些,还望侧妃见谅!”

“你说什么?”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她是不是听错了?

他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唇角轻勾,似笑非笑:

“你没有听错,明天,你将成为本王的第一位侧妃。”

“我不要!听到了吗?我不要做什么侧妃,我不想跟你有任何瓜葛!”

她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他疯了吗?他想干什么?她不明白,他一直把她当成丫鬟留在身边这么多天,为什么突然要纳她为侧妃?既然云倾城已经怀孕,他大可以抱着他的王妃恩恩爱爱的过下半生,为什么还要打扰她的人生,为什么,为什么?

她要疯了!

“穆九霄,我恨你,我恨你……我告sù

你,我不会做什么侧妃,永远不会,你给我滚出去,滚!”

她指着门口,歇斯底里地大叫着,如果她有那个能力,她真恨不得马上抓起穆九霄把他扔出去,

“为什么,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放过我?为什么,为什么……”

她像只失控的小狮子,想要咬人却无能为力。

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喷火的目光盯紧了她,咬牙道:

“因为,王妃有了身孕,本王要喜上加喜,你不是喜欢说‘恭喜’吗?这次,就对你自己说个够!”

说罢,他大力推开了她,绝然地转身离开。

220. 220 她要见王妃

“不……啊……”

看着穆九霄决绝的背影,她近乎于崩溃,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号之后,她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他就这样走了,茶房的门大敞四开,冷风嗖嗖的灌进来,夹杂着雪花,让她从头到脚都冰冷下来。

不知dào

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两扇门被风吹得呼啦作响,大片大片的雪花不停地飞落进来,她的泪止不住的流淌,与鹅毛大雪混在一起纷飞。

不知坐了多久,头痛欲裂,心碎欲死,摇晃着站起来,她腿脚发麻,身体连续几个趔趄差点摔倒。

泪干了,她现在已经没有资格流泪,她要离开这里,越快越好,一分钟也等不下去了。

云倾城也怀孕了,两个女人同时怀了他的孩子,难道要她留在这里亲眼看着云倾城的孩子出生,管他叫父亲,而自己的孩子生下来却要被人称为野种吗?

她不知dào

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再留下去,为了语儿?不,他找了这么久都没有语儿的消息,她不再需yào

他的帮zhù

,她会自己去找,以后,什么都要靠自己,除了自己,没有人能靠得住,没有人!

她用仅存的力qì

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双手覆在小腹上,她要保护她的孩子,这是她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她要离开这里,离开……

脑子里虽然存着这个念头,但是她要如何离开?

穆九霄说明天就要纳她为侧妃,时间已经来不及了,今晚,她只剩下今晚!

易容,能离开这里的唯一办法,只有易容。

走出了茶房,她的脚步迅速往冲霄阁的方向移动,去找云倾城要回易容物品,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狂风大作,雪花如棉球一般被冷风裹挟着飘落,林铃儿没有穿斗篷,从书房到冲霄阁的路程不近,她顶着黑夜深一脚浅一脚地在狂风暴雪中穿梭,到达冲霄阁时,头上乌黑的发丝已经被白雪覆盖,眉毛、长睫上挂满了霜花,脸蛋冻得通红,看起来就像块铺满了白色奶油的草莓蛋糕。

远远的,她看见冲霄阁门口站岗的兵士眯着眼睛不停地踱来踱去以保护自己不被冻僵,冷风不停地灌入口鼻,她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了,终于跑到了冲霄阁门口,却被两个士兵拦住了。

“什么人?”

其中一个士兵问道,声音就跟这天气一样冰冷。

林铃儿捂着嘴大口地喘息着,半天才道:

“我、我是林铃儿,麻烦您通传一下,我、我要见王妃。”

两个士兵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林铃儿这个人,恐怕冥王府没有不知dào

的,只是见面却未必相识。

“林铃儿?就是王爷身边的那个林铃儿?”

士兵问道。

林铃儿拼命地点头:

“是,就是我。快让我进去,我找王妃有急事。”

希望在这种时候,穆九霄身边的人的名号能派上些用场。

可惜她失算了,士兵收回目光,冷冷的道:

“不行,王爷有令,今晚任何人不得进入冲霄阁打扰。”

“你说什么?”

林铃儿怀疑自己听错了,

“王爷在里面?”

穆九霄刚刚还跟她一同在茶房,现在竟然先她一步来到了冲霄阁?

“是,王爷在冲霄阁,铃儿姑娘请回吧!”

她的心口一疼,好像有什么人用手揪着她的心脏,让她连呼吸都困难。

穆九霄已经多日未回冲霄阁了,因为她每一晚都帮他暖chuang,她怎么会不知dào

,可是今日,他回来了,得知云倾城怀孕,从今往后,他要回来与她共筑爱巢了?

想到这,她的唇角竟然不自觉的挽起,原来男人果真都是如此,吃着碗里的,惦记着锅里的,上一秒说要纳她为侧妃,下一秒就回来跟原配夫人团聚,说不定,他现在正拥着云倾城躺在被窝里,一边怜惜地抚摸着她的肚子,一边安抚她明天要纳侧妃的事,真是个多情的男人,他不觉得累么?

枉她还曾经把他当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对象,看来是她太傻太天真,高估了他,也白白相信了这句话,像这样的爱情,根本就不存zài

于世上,自始至终都是她的痴心妄想!

林铃儿,时至今日,想这些还有意义吗?

她收回那颗哀天怨地的心,什么狗屁爱情,从今往后都与她无关了,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她一秒钟也待不下去了。

任何人不得入内打扰?那她要如何拿出她易容用的东西?

如果强行入内,势必会惊扰到穆九霄,被他发xiàn

她的真实身份,于她没有任何好处。

唯今之计,只有让云倾城主动将东西送出来给她,可是穆九霄下了死命令,谈何容易?

对了,小英子,或许她可以求助于她。

想到这,她转过身再度来到门口,客气地道:

“兵大哥,我不见王妃了,也不去打扰王爷,我想见一见小英子,可以吗?”

两个士兵对视一眼,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子,在风雪中冻得瑟缩,不由得心生怜惜,道:

“时候不早了,在下倒是可以帮你去叫小英子,可如果她不愿意出来见你,那就怪不得在下了。”

林铃儿一听有门,忙道谢:

“好的好的,多谢兵大哥愿意帮忙,多谢多谢。”

士兵也没多做为难,毕竟她是王爷身边的宠儿,如果王爷怪罪下来,谁也吃罪不起。

其中一个士兵说罢进入了冲霄阁,林铃儿仍然留在门口,朝剩下的士兵干笑两声,脚下一直小步踮着,如果不运动起来,很容易冻伤。

过了好一会,就在她以为小英子不会出来的时候,她却在那个士兵的引领下披着斗篷出来了。

她的头发已经放下,脸上的妆也卸了,面容看起来有些紧绷,看来是已经睡下了。

“铃儿姐姐,这么晚您怎么来了?”

见到林铃儿,她惊讶地叫道,连忙快步走过来用自己身上的斗篷将她也一同裹了进来,

“怎么穿得这么单薄就跑出来了?看这大雪下的,可别冻坏了!”

小英子的话语处处透着关心,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如一股暖流注入了林铃儿的心田。

“对不起,小英子,这么晚把你从被窝里挖起来。”

两个人的身体相互依偎着,为了避开门口的士兵,林铃儿拉着她走远了些,她没有时间寒暄,直接道,

“小英子,帮姐姐一个忙,行吗?”

小英子见她满脸心急的模样,诧异的问:

“姐姐,您这么晚来一定是有什么紧急的事,说吧,要我帮什么忙,只要小英子能做到,一定在所不辞!”

林铃儿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声道:

“我有重yào

的事要见王妃,你能不能去帮我通传一声?门口的士兵说王爷今晚在冲霄阁,他下了命令,今晚谁也不许来冲霄阁打扰,所以我只能麻烦妹妹了。”

小英子低头想了想,问道:

“姐姐,今晚一定要见到王妃么?”

“是,一定要。”

她用力地点头。

小英子咬咬唇,王爷的命令她也听说了,可是林铃儿冒着这么大的风雪前来,一定是有十分要紧的事,再说她是王爷身边的人,说不定王爷知dào

了会格外通融呢?

这样想着,她一口答yīng

下来:

“好,姐姐,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一定把你的话带到。”

“谢谢你,小英子。”

她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小英子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转身往回走,瘦小的身形隐没在冲霄阁的朱漆大门里。

她的心一直悬着,如果不能易容,穆九霄岂会放她出去?

冷风中,她冻得瑟瑟发抖,单薄的棉衣早已被风打透了,上下牙齿直打架,脚趾头已经冻得麻木,好像不是自己的了,失去了知觉。

她不住地往手上哈着热气,终于不负她的苦心,片刻之后,小英子再次出来了。

这次,她捧了一件斗篷,一见面就给林铃儿披上了,还贴心地将帽子帮她戴上,让她暖和了不少。

“怎么样,王妃怎么说?”

她急切地问。

小英子露出一丝笑意,道:

“我刚才去见过王妃了,王爷正巧没在西厢,我告sù

王妃说姐姐要求见,王妃说王爷马上要从正房过来西厢,请您先稍等一会,等王爷睡着了,她自会出来见你。”

林铃儿忍着心痛的感觉,脸上勉强挽起一抹笑容,故做轻松道:

“那就好,那就好……”

她握住小英子的手,泪水不知不觉占满了眼眶,

“小英子,谢谢你,谢谢你肯帮我。”

“姐姐,比起你帮我的那些,这算得了什么?”

小英子望着她的泪水也有些动容,随即不解地问,

“姐姐莫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如果需yào

妹妹帮忙就尽管说,妹妹一定尽心尽lì

……”

“好妹妹……”

林铃儿打断了她的话,想到今晚之后,她们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不由伤感,看着小英子微微隆起的小腹,哽咽道,

“今后要好好照顾自己,一定让穆耳保护好你,不要受伤,每天都要快快乐乐的,姐姐……祝你幸福。”

最朴实、最简单的话语,却饱含了她最衷心的祝福,她希望她一切都好。

221. 221 你哭了

“姐姐……”

小英子敏感地捕捉到了她的异常,想说什么,却被她推了回去。

“快回去吧,别冻坏了,你现在怀着身孕,有什么话咱们以后再说。”

“姐姐,那你……”

不知为何,小英子没来由地为她担心,不舍得就这么丢下她一个人进去。

“我在这里等着王妃,你别担心我了,快回去,听话。”

小英子三步一回头,她却笑着朝她挥手,那笑容仿佛在告sù

她,她很好,她没事。

冲霄阁的大门合上了,小英子的身影已然不见,她却仍然呆呆地挥着手,有什么话,以后恐怕没时间说了。

她收回手,将身上的斗篷裹得紧些,再紧些,就让她的心暂时温暖一些吧,她怕自己会经不起这样的等待与折磨。

小英子说,等王爷睡着了,王妃就会出来见她,呵……真是个不错的主意,要她在风雪中等候一个与她的男人睡觉的女人,这感觉真的不错!

她不停地走来走去,时而小跑一会,冲霄阁的士兵换了一波又一波,只有她仍然等在那里,一刻也不敢离开。

时间就像这纷纷扬扬的雪花,一直没有停止过,不知过了多久,她看到冲霄阁里面的亮光终于暗淡了下去,这个时候,云倾城应该快出来了吧?

她正了正心思,尽管手脚冻得已经麻木,她还是尽量不让自己看起来太狼狈,走近了冲霄阁的大门,等待着云倾城出来见她。

可是,一刻钟过去了,两刻钟过去了,半个时辰过去了,她还是没有出来,冲霄阁的大门仍然紧闭着,没有给她留出一丝缝隙。

守门的两个士兵看不过去了,不由劝道:

“铃儿姑娘,你别等了,平常这个时候,王妃早就睡下了,这大雪天的,她不会出来了,你回去吧。”

“是啊,尤其王爷现在在里面,王爷好不容易才来一次,你想王妃怎么可能舍得这好时光出来见你?”

林铃儿这才恍然大悟,她被骗了,白白等了几个时辰,这两个人说的对,也许穆九霄此刻正与云倾城缠/绵,他已经很久没来冲霄阁了,云倾城怎肯轻易放他?又怎肯错过与他亲/热的好时光出来见她?

她是谁?她凭什么有这么大的能力?

她怎么这么傻,今天晚上她是怎么了,为什么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的智商降低?是太心急还是太相信自己的影响力?

如今云倾城已经怀了穆九霄的孩子,她只会更加有恃无恐才对,她怎么会怕曾经易容代嫁的事情抖出来?

双手死死地捏成拳,她不止一次地感受到权利的力量,可惜她没有与之斗的权利,她只能躲。

她知dào

,易容这条路已经行不通了,因为易容必须要有专业的工具与材料,少了那些东西,谁也做不出另外一张脸。

她浑身僵硬地转过身,朝着来路走去。

雪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夜晚无人走动,这片雪平滑得像一片刚刚被海水冲刷过的沙滩,鞋子踩在上面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她走到小桥上不由得回过头去,身后留下了一串长长的脚印,从冲霄阁到这里,每一步都承载着她的痛,意味着远离。

当她走回雅室的时候,雪下得小了,风也停了,小雪花纷飞在这个安静的世界里,无根而生,无疾而终……

夜更深了,整个王府早已进入了梦乡,可是今夜她注定无眠。

她在雅室门口驻足,却没有进入,而是走过它,路过静忍,直奔香风居。

“当当当……”

她扣响了香风居的门,在这个静谧的夜里,这样的响声显得格外突兀。

“这么晚,谁啊?”

里面传出阿音懒散的声音,不一会,门便被拉开了。

“是我。”

她低低的出声,随手拉下了帽子,露出一张冻得通红的小脸。

“铃、铃儿姑娘?”

阿音瞪大眼睛惊叫起来,

“这么晚,您怎么会来?快、快进来……”

阿音没有怠慢她,赶紧闪身把她让了进来。

林铃儿没有客气,直接迈进了这道门槛,她亦知dào

,此刻跨过它意味着什么。

香风居里没有点灯,阿音披着衣服正要掌灯,却被她阻止了。

“不要点灯。”

黑暗中,阿音愣了愣,压低声音道:

“铃儿姑娘,你这是……”

“阿音,这里没你的事了,出去吧。”

“啊?”

阿音显然被吓到了,这黑灯瞎火的,他家少爷已经就寝,林铃儿却突然登堂入室,这孤男寡女的似乎不太合适吧?

“铃儿姑娘,少爷、少爷他已经睡了,您有什么话不如明天……”

“明天?”

她打断了他的话,

“我等不到明天了。”

明天穆九霄一定会说到做到,她从来不怀疑这一点,所以,她要在今晚把这件事解决掉。

“阿音,怎么回事,有人来了?”

穆天宁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在内室揉着眼睛问。

不等阿音回答,林铃儿低声道:

“出去吧,这里不需yào

你了。”

这句话好像让阿音明白了什么,他想起了游船事件,黑暗中脸颊不由红了起来,迅速穿好衣服,他没有再说话,直接夺门而出。

“阿音?”

听到关门的声音,穆天宁又叫了一声。

左等右等等不到阿音的回答,等来的却是黑暗中一个漆黑的身影。

“是谁?”

他坐起身,盯着黑暗中缓缓而来的林铃儿,没有掌灯,他看不清她的脸,只看到一个纤细的黑影朝他走来,

“你是……”

他的眉头拢了起来,越看越觉得这个身影好熟悉,可他不敢确定,因为让她这个时候来他的寝殿,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别动。”

林铃儿淡淡出声,只是这一声,足以让穆天宁认出她是谁。

“铃儿?真的是你?”

他惊喜地叫道,在这个安静的房间里,他几乎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说着,他就要起来迎上她,却再度被她阻止。

“别动,就待在那,我来是因为有话想跟你说。”

“好,我不动,不动。”

穆天宁不敢动了,只是穿着中衣端坐在床榻边,像个乖巧的孩子一样等待着她发话,他怕一个不听话,她就会走掉。

像这样的时光,太难得,他怎么舍得错过?

林铃儿借着窗格透进的微弱光亮摸索着,寻了一把椅子坐下,紧绷了一夜的身体终于松垮下来,她将双腿抬起,紧紧抱着膝盖蜷缩在椅子里,像一只受了伤的流浪猫,只能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好累,真的好累,接下来要对穆天宁说的话是那么难以出口,可她别无选择,为了离开,她只能选择对不起他、对不起春雨、对不起自己。

“铃儿,你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穆天宁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不敢移动,只能偏头去寻她的脸,见她半天不说话,试探着小声问道。

“穆天宁,你还想娶我吗?”

她终于开口了,好听的声音如潺潺的小溪一般缓缓流出,流入他的心田,轻而易举地拨动了他的心弦。

他的心好像被人抓着提了起来,她是什么意思?

“想,当然想,做梦都想。”

回答是毫无疑问的,这是他的心里话,大实话。

从见到她的第一天起,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她,吃饭、睡觉、做梦,甚至每呼吸一口气都要想她十次,他怎么会不想娶她?

不管她拒绝了多少次,他都没有放qì

这个信念,这一生,他一定要娶到她。

又是死一般的沉默,她安静得像空气,无声无息地蜷缩在那里,留给他的却是极速加快的心跳。

“今晚,我留在这里,明天,我会亲自跟王爷说,我要嫁给你。”

她的声音虽然毫无生气,可听在穆天宁的耳朵里,却像给他打了一针鸡血,他失控地站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你说什么?”

“我希望你能尽快把我带走,可以吗?”

她扬起了脸,默默地注视着他,黑宝石般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望与期待,如今,他是她唯一的希望。

可是穆天宁看不到这些,他激动得跳了起来,三步并做两步来到她面前,跪下来扶着她的膝盖,不敢置信地一遍又一遍地问她:

“你说的是真的?你要嫁给我,你亲口说你要嫁给我?”

林铃儿忍着心底的痛,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对春雨说着“对不起”,逼着自己点头:

“是,是真的。”

“我不是在做梦?”

穆天宁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疼得龇牙咧嘴后还不甘心,又使劲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这次他疼得叫了出来,

“啊,好疼!是真的,是真的,铃儿要嫁给我了,铃儿答yīng

嫁给我了……”

他振臂高呼,高兴得跳了起来,安静空荡的房间里充斥着他的欢呼雀跃,仿佛整间屋子的空气都被点燃,跳跃着希望的火种。

林铃儿缓缓阖上了眼睛,两行清泪滑落下来,就在穆天宁兴奋的同时,她的心却在滴血,无奈之下,她选了一条最不愿意选的路,选择穆天宁便意味着伤害,她会因为这个选择而伤害很多人。

穆天宁兴奋之余,才发xiàn

林铃儿并不像他一样开心,他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双手不由自主地捧起了她的脸庞,濡湿的感觉让他心里一惊:

“你哭了?”

他心慌意乱,成亲是人生大事,为什么她跟他不一样,为什么她会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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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嚣张小王妃》赫然上了大首页了,哈哈,都是月票的功劳,谢谢谢谢啦!

222. 222 纳为侧妃

心疼地捧着她的脸,他手忙脚乱地去帮她擦眼泪,又起身去寻找光源,想要点亮蜡烛看看她到底怎么了。

“穆天宁。”

她低低地叫他,让他的脚步顿住,不由自主地朝她走来,他对她的声音、她的一切都没有抵抗力,她让他做什么,他就心甘情愿地为她做什么,只要是她想要的。

“我在这。”

他再次在她的面前蹲下,虔诚地望着她,

“铃儿,无论你想要什么,你想做什么,我都会尽我所能去满足你,只要你想。”

她摇摇头,把眼泪逼回肚子里:

“我只想让你尽快带我离开这里,还有,今天晚上,我们睡在一起,我是你的女人了。”

“你、你的意思是……”

他很惊讶,不知dào

她说的是真是假,游船那晚,她不是已经成为他的女人了吗?

“你别误会,我不是真的要跟你睡在一起,我只是想在这里待一晚,明天一早,我从你的房里出去,结果不言而喻。”

她赶紧解释。

穆天宁有些失望,虽然他不是个见色起意的男人,但能与自己心爱的女人同床共枕,他何尝不想?

不过,铃儿说怎么办就怎么办,他会无条件地遵从她的意思。

“我懂,我明白。”

他赶紧应承下来,怕她反悔似的,他连忙道,

“今晚,你就睡在这里,我去外面守着,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找义兄,把我们的婚事定下来,我才能像你说的,尽快带你离开这里。”

林铃儿没有反对,只是微微点头,淡淡地吐出一个字:

“好。”

“快睡吧,已经很晚了。”

穆天宁不放心地交待着,一步一回头地望着她娇小的身影,终是移步去了外堂,把内室留给她一个人。

林铃儿依然蜷缩着身子,心里空得发慌,好像有人扼住了她的脖颈,让她呼吸困难,仿佛只能在这个世上苟延残喘,这种感觉糟糕透顶。

今晚,这个世界安静得出奇,只是偶尔能听到屋外巡夜的士兵踏雪而过的声音,风声不再,雪亦停了,明天想必会是个大晴天。

以前总听老人们说,“雪前暖,雪后寒”,不知明天会是怎样一番寒冷的光景,又会冷过她的心么?

她挪动了身子朝穆天宁的床榻走去,木然地上了床,拉过他的被子盖在身上,上面还残留着他的余温,她闭上眼睛,逼着自己放空,沉沉地睡去。

可是潜意识里的痛苦并没能让她这一夜睡得安宁,她一直被噩梦纠缠着,直到天明。

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穆天宁,他穿着一袭干净利落的白袍,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整个人看起来精神抖擞,喜上眉梢。

“铃儿,你醒了?”

见她睁眼,他高兴地道。

昨晚,他就这样在床边坐了一夜,不想睡也不敢睡,从黑暗一直坐到天光大亮,他的眼睛没有离开过她,生怕他一闭眼她就会走掉,昨晚的一切都只是他的梦境而已。

见她在睡梦中时而皱眉,时而哭泣,好像有说不出的痛纠缠着她,他心疼得无以复加,真想自己能替代她去做那些该死的梦,他只能握着她的手,随着她的情绪而用力,希望能帮她驱除那些可恶的梦魇。

林铃儿清醒了,手上传来他的温度和力量,她下意识地抽回手,迅速坐了起来。

这样的情景她真的很不适应,生怕他越陷越深,真的把她当成他的女人,这也是她为何一直不愿利用他的原因,这样带给他的伤害,她负不起。

她尴尬地笑笑,问道:

“什么时辰了?”

穆天宁脸上的笑容却是发自内心的,不管她如何对他,都阻挡不了他内心的喜悦,难以掩饰的喜悦。

“快到辰时了。”

他道,

“饿不饿,要不要我叫人传膳?还有这套衣服,是我一早去你的房里让夏雨帮忙拿的,看你身上的衣服湿的,快换下来吧,当心感染了风寒。”

他从旁边捧过一套衣服送到她的面前,既高兴又小心。

他关切地话语让她心里更是愧疚,可她现在却没办法说出实情,从他手里接过衣服,垂下眼眸,道:

“你先出去吧,我要换衣服。”

穆天宁愣了一下,整个人完全沉浸在喜悦中,有些缓不过神来。

“哦,好,我马上出去。”

他走出了内室,终于得到了心爱的女人,他有些乐得合不拢嘴。

他离开后,林铃儿开始换衣服,快到辰时了,平时这个时候穆九霄早已起床,已经练完功准bèi

用早膳了,发xiàn

她没去服侍他,不知会不会去雅室找她。

他说今天就要纳她为侧妃,因为匆忙,不会有什么繁琐的仪式,也是,随便纳一个侧妃而已,只是他一句话的事,还需yào

什么仪式?

可惜她不会让这件事发生,她要赶在穆九霄宣bù

之前去找他,把事情说清楚,最好他能一怒之下把她赶走,倒是省了不少麻烦。

穆天宁去找过夏雨,看来夏雨已经知dào

昨晚她留宿在香风居了,那穆九霄是不是也应该知dào

了?

不,他应该还不知dào

,否则以他的脾气怎么会不来找她?

她迅速换好了衣服,站在铜镜前整理自己,镜中映出一张憔悴的脸庞,可在大红色的映衬下,两颊看起来却也红扑扑的,不知dào

穆天宁是不是故yì

让夏雨拿了一身大红的衣裳给她,今天的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即将出嫁的新娘子。

当她从内室走出来时,穆天宁惊喜得眼睛放光。

她的发式很简单,长发在脑后松松的挽了一个髻,腮边垂下几缕青丝,随着空气而轻柔地飘荡,娇嫩的脸庞宛若三月里的桃花,明艳动人。

尤其是这一身大红的衣裳,他故yì

让夏雨挑了这么一身,没想到穿在她身上竟会如此好kàn

,他想像不出,他们成亲那天,她还会比今天更美吗?

“铃儿……你真美!”

他由衷地赞叹着,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与喜欢。

林铃儿连羞涩尴尬的功夫都没有,她越过他就往门口走去,现在可不是悠闲的时候。

“跟我来。”

她像个女将军一样地吩咐着。

“去哪?”

穆天宁不解地问,却不由自主地跟上她的脚步。

“去找你的好义兄,把我们的事说清楚。”

走到门口时,她的脚步忽然顿住了,出了这扇门,她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她不禁扪心自头号,这样做真的不会后悔吗?

可是,只要一想到云倾城怀了他的孩子,一想到他搂着云倾城和他们的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样子,她就觉得自己那么卑微,卑微得她想狠狠地抽自己。

是的,她不会后悔,也不应该后悔,离开这里是早晚的事,他的做法只不过加速了她的离开而已。

只要能离开,她在所不惜。

穆天宁就站在她的身后,见她半天不动,他的心不由提了起来:

“铃儿,你……你后悔了?”

林铃儿咬紧牙关,掷地有声:

“不,我不会后悔。”

说罢,她豁地一下拉开了房门。

外面的冷气扑面而来,让她浑身的汗毛倒竖,天果然放晴了,阳光洒在皑皑白雪上格外刺眼,偶尔有微风拂过,这个雪白的世界看起来是那么平静而美好。

她用力提了口气,抬脚迈出了这道门槛,就像一个界限,迈过了这道门槛,她就再无回头之路。

穆天宁雀跃地跟在她的身后,一前一后,心境截然不同。

哪知,刚刚迈过这道门槛,一直在雅室门外徘徊的夏雨就看到了她这抹火红的身影。

“铃儿姐姐!”

她低声叫着,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慌乱,匆忙向她跑来,中间因为雪地路滑还摔了一跤,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林铃儿面前,她喘息着,脸色煞白,

“姐姐,你昨晚真的、真的睡在了香风居?”

林铃儿扶住夏雨,问: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夏雨一副就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握着林铃儿的手紧了再紧,她看着她,又看了看穆天宁,声音哽咽起来:

“姐姐,这可怎么办啊,王爷一大早从冲霄阁回来就派人在府里宣bù

,说已经决定纳你为侧妃,从宣bù

之刻起,你便已是冥王第一侧妃了,可你昨晚居然、居然……”

说着,她又把目光落在了穆天宁身上,透着怨恨,

“如果被王爷知dào

了,被大家知dào

了,你这可是要被放逐大雪山的死罪啊!”

林铃儿心里一惊,没想到穆九霄的动作居然快她一步,从冲霄阁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宣bù

了,昨晚他已经跟他的王妃沟通好了?这样大张旗鼓地宣bù

,他的王妃不会吃醋吗?

哼……

她的反应出乎夏雨的意料,没有害pà

,没有惶恐,她只是冷笑。

被放逐大雪山?

也好,只要能离开这里,那又如何?

可她忘了还有穆天宁,穆九霄先他一步宣bù

要纳她为侧妃,穆天宁会作何感想?

“你说什么?义兄宣bù

要纳铃儿为侧妃?这怎么可能?”

穆天宁原本喜悦的脸上被无比的震惊所代替,铃儿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况且义兄早就知dào

他喜欢她,他又怎么可能夺他所爱?

“不,这不可能,绝不可能!夏雨,你一定是听错了,如果义兄能娶铃儿,那么我就能当上王子,这简直是天方夜谈!”

没错,在他眼里,这就是天方夜谈。

如果义兄想要娶铃儿,何不早娶?怎会在知dào

他喜欢铃儿后再娶?如果义兄能做出这样的事,那就枉称冥王了!

223. 223 背叛

的确,穆九霄从未表示过要对林铃儿如何,就在穆天宁向她求亲时亦是如此,对于他们的温泉之夜,他一直保持着沉默,可是今天,恐怕这一切都要曝光了,如果穆天宁知dào

了他们的过往,会不会认为他们欺骗了他,又会对她主动要求嫁给他的事怎么看?

如果穆九霄没有说出温泉之夜,他又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认为他的好义兄在跟他抢女人?他会不会恨他?

为什么,为什么穆九霄要让事情变得如此混乱?他那么聪明,怎会不知dào

纳她为妃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他不怕穆天宁会恨他?他不怕苦心经营多年的兄弟情毁于一旦?

她不懂,既然他要纳她为侧妃,为何不早做决定,为何非要等云倾城怀孕了才宣bù



她脑筋一动,一个念头一闪而过,该不会是因为云倾城怀孕了不能行/房/事,他才纳她为妃,目的只是为了找一个发/泄的工具吧?

你妹,如果真是这样,她不禁要骂人了!他是种/马吗?

对于穆天宁与穆九霄,夏雨显然更倾向于后者,能嫁给冥王,不管做正妃还是侧妃,那都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仿佛有林铃儿这个侧妃撑腰,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情急之下,说话也不像之前那么客气了:

“怎么不可能?这是我亲耳听到的,冥王府里的各门各院都亲耳听到了,不信你可以去问!”

穆天宁的脸色渐渐变得可怕起来,他双拳紧握,目露凶光,一副要寻仇报恨的样子,不禁让夏雨心里一惊,这才知dào

自己说的话激怒了他。

他阴郁的看着她,咬牙道:

“如果是真的,刚才我去问你拿衣服时,你为何不说?”

夏雨被他的目光震慑到,不由得往后退了一步,嗫嚅道:

“刚才天还没亮,王爷还没有宣bù

此事,我如何对你说……”

他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她的衣领,用力往上提着,练了这么多年的功夫,虽然他还不敌穆九霄,但是应付其他人已是绰绰有余。

“我这就去问义兄,如果你说的有半句假话,我让你不得好死!”

说罢,他猛一松手,将夏雨推出去好远,她重心不稳,踉跄了几步后跌坐在地上,手心触到冰冷的雪,透心的凉。

夏雨被穆天宁这副凶狠的样子惊住了,她所看到的穆天宁,从来都是和蔼可亲、温文有礼,从未有过此刻狰狞的样子,她不得不相信,他对林铃儿的爱是真的,要娶林铃儿的决心也是真的。

她坐在地上看着他与一身大红的林铃儿,心不由得为他们揪紧了,昨夜林铃儿夜不归宿,看来是跟穆天宁在一起了,可刚刚王爷才宣bù

要纳她为侧妃,这两件事就像天雷勾动地火,一旦爆zhà

,最先殒命的不是别人,而是林铃儿!

面对穆天宁的恐xià

,她害pà

的并不是自己受到伤害,而是担心林铃儿。

“铃儿姐姐,铃儿姐姐,你要怎么办,怎么办啊……”

她一时忘了起来,竟坐在地上抹起了眼泪,她不敢想像,当两个男人为了一名女子而发生碰撞的时候,会是怎样惨烈的局面。

这时,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臂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回头看去,穆雨正面无表情地进行着这个动作,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将她从地上拉起,他才冰冷地道:

“天宁少爷,铃儿姑娘,王爷有请。”

林铃儿心里发紧,不是因为无法面对穆九霄,而是因为她而导致他们两兄弟反目,她真的于心有愧。

可是昨晚她确实睡在了穆天宁的房间,孤男寡女深夜共处一室,就算她说没有跟他发生关系,谁会相信?

况且她已经亲口说了要嫁给穆天宁,如今已是骑虎难下,没想到为了能离开这里,她的一个决定竟然会制造出这么大的混乱,早知今日,她怎会当初?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请得正好!”

身侧传来穆天宁的声音,谁都听得出,他怒气冲天,充满了敌意,仿佛已把所有的怨恨都集中到了穆九霄的身上。

刚刚往前迈出一步,林铃儿便及时抓住了他的手臂:

“等等。”

穆天宁的脚步顿住,回头看她,在他的心里,已然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夫人,大掌覆在她的手上,紧了又紧:

“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他的眼神与言语都在告sù

她,他会保护她,不会让她受到伤害。

她想的岂是自己?她怕大家因为她而受到伤害,她错了,她真的不应该把穆天宁拉进来,不该!

“天宁,我……”

“别说了,我相信你,我们这就去找义兄说清楚。”

“不要,我有话……”

到了这个时候,她不能再为了自己而自私地去伤害他人,她要把事情跟穆天宁说清楚。

可是穆天宁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他好像已经笃定了是穆九霄不仁不义,与林铃儿无关。

林铃儿不懂,在他的眼里,她真的就那么好么?如果他知dào

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还会这样天真地以为吗?

他拉着她三步并做两步直愣愣地往静忍室冲去,林铃儿在他的身后被扯得手腕生疼,脚步踉跄着几次要摔倒,可是盛怒的穆天宁都没有发xiàn



夏雨亲眼看着这一幕,胸口紧得发疼,一种不详的预感充斥着她的心,眼泪唰唰地往下掉,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穆雨的手臂,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支撑住自己的身体不倒下。

“怎么办,怎么办啊……”

穆雨扭脸看了她一眼,不动声色地扣住了她冰冷的小手,算是一种安慰。

当穆天宁拉着她冲进了静忍时,穆九霄正面对着墙上的画像负手而立,他今天穿了一袭深紫色的长袍,衬得满头银发更加醒目、冰冷。

整个房间笼罩着低气压,只是一个背影,却透出十足的威慑力,让人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不敢靠近他,更不敢随意造次。

房间安静得落针可闻,穆天宁与林铃儿在看到他的背影时脚步均是一顿,可急促的喘息声还是打破了沉静。

穆天宁咬紧牙关,薄唇抿了又抿,终是开口道:

“义兄,铃儿已经答yīng

嫁给我了,我想尽快与她成亲,请义兄恩准!”

他急得忘了问安,装作不知dào

穆九霄的决定一般,他想先入为主,心里抱着一丝侥幸,或许即使义兄已经宣bù

了要纳林铃儿为侧妃,但会因为他的请求而改变初衷呢?

可是他想错了,冥王就是冥王,不管在战场上,还是在人情上,他都是个说一不二的王者,他做的决定,没有人能更改。

林铃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看到穆九霄负在身后的手缓缓地握成拳,忽而又松开,她不知dào

他此刻会想些什么,既然让穆雨来找他们,说明他已经知dào

昨晚她夜宿香风居之事,他的不闻不问不会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吧?

她仿佛听到了时钟的嘀嗒声,一秒一秒地流逝,可他却始终未发一言,仿佛有一只大手扼住了她的脖颈,正一点一点收紧,让她透不过气。

等待是如此的煎熬,他不说话,不由得令她也燃起了希望,或许穆九霄会因为手足之情而放过她?

“义兄,其实……铃儿早已是我的女人,就在昨晚,我们还睡在一起,所以,今生,她都只能做我的女人。望义兄成全,天宁希望得到义兄的……”

“祝福”二字还未出口,穆九霄缓缓转过了身,两道冰寒的目光如利剑一般射向了林铃儿。

林铃儿接收到他的目光,心脏猛地一跳,震得她胸口生疼,喉咙里好像有一把刀在划,干涩疼痛如洪水一般滚滚袭/来。

这样的目光太骇人,穆天宁也是一惊,一把拉过林铃儿藏在了自己身后。

说他不紧张,那是假的,即便觉得自己有理,穆九霄那深不可测的眸子还是让他惶恐。

可是这一次,他势在必得,因为林铃儿的应允,他变得无所畏惧。

“义兄,我喜欢铃儿,我对她一见钟情,这你是知dào

的,如今她已成为我的女人,我们应该顺理成章地结为……”

“你的女人?”

穆九霄终于开口,低沉而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地狱之神发出的警告。

穆天宁的嗓子发紧,不由吞咽了一下口水,坚定地道:

“是,我的女人,不止一次!”

听到这最后四个字,穆九霄的眼睛里陡然迸射出火光,越过穆天宁的肩膀如一条火龙一般将她吞噬。

昨晚为了躲避她,他故yì

留宿在了冲霄阁,故yì

放话出去不让任何人打扰,包括她,却没想到,只是一晚,她竟然给他惹出了这么大的祸!

怕生变故,他早早就在府里宣bù

了纳妃之事,谁料这个女人心肠竟会如此歹毒,为了逃避他,居然会想出如此恶劣的手段?

他该怎样惩罚她,才能让她知dào

她到底犯了多大的错?

他闭上眼睛,压着涛天的愤nù

,起伏的胸口却还是出卖了他,那里盛装的愤nù

岂是他们所能想像?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将林铃儿从穆天宁的身后拉了出来,第一次,他没有手下留情,连拖带拽,将她甩倒在地。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这个女人竟敢背叛他?

背叛,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之事!

224. 224 你是谁的女人

林铃儿被毫不留情的大力甩倒在地,如果不是她及时用双手支撑住身体,恐怕现在要摔成个狗吃屎了。

“林铃儿,告sù

本王,也告sù

天宁少爷,你是谁的女人?!”

他的声音从头顶骇然飘落,沉稳有力,字字铿锵,充满了威慑,那个重重咬出的“谁”,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她的心上。

他在质问她、他在逼她,他要让她说出实情吗,要让她成为一个不贞不洁、不忠不义的女人吗?

他没有说出温泉之夜,更没有直接面对穆天宁的发难,而是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了她。

这样的沉默与质问却比杀人的尖刀更锋利,好聪明的男人,如此,他便能置身事外,不管她怎样解释,都会是她的错,都与他无关。

因为他知dào

,她对这件事心知肚明,如果她说谎,便会破坏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如果她说出实话,便是她欺骗了穆天宁,先委/身于兄,再通/奸于弟,这对两个男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没有人会谅解她!

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为了逃避穆九霄的纳妃、为了能离开这里,她忽略了穆九霄的感受,她忘了他是个锱铢必较的男人,心想着他不会为了她而置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于不顾,如果知dào

她已经“不干净”了,他应该会放了她的,毕竟他们之间的一夜只有他们二人知dào

而已。

可是,眼前的情形,让她认清了现实,他是不会让她如愿的,就算毁掉她,也不可能让她跟穆天宁离开,这就是这个男人可怕的占有欲!

她头痛欲裂,不仅计划失败了,她的自尊更是被践踏得一文不值。

心痛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她挣扎着站起来,看着穆九霄,又看向穆天宁,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她成了一个被人用铁链锁住的死囚,无论如何挣扎,也逃脱不了困兽的命运。

“王爷,天宁少爷,我求求你们,放了我吧,我不想做任何人的女人,我不想做冥王的侧妃,也不想做天宁少爷的夫人,我只想做我自己,只想安安静静的生活,求你们,放我走吧,放我走吧……”

她声泪俱下,不能说出实情,不想让自己变得龌龊,她只能选择隐瞒,尽管自始至终她的男人只有穆九霄一个,但穆天宁不这么认为,加之她答yīng

了春雨要替她保守秘密,这个黑锅她只能自己来背。

她从来没有像此时此刻这般无助、绝望,更没有像现在这样求过人,如今她不想再兜兜转转、绕来绕去,她想来个痛快,她想让穆九霄知dào

,她只想离开这里,除此之外,她什么都不要。

“铃儿!”

穆天宁哪知其中玄机,他几步奔过来将林铃儿揽在怀中,怜惜地拥紧她,

“我不会让你走的,你是我的女人,除了我身边,你哪也不能去,哪也不能去……”

他被吓坏了,从林铃儿说出想离开这里时,他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挖去了一大块,如果失去铃儿,他也会变得残缺不全。

此时林铃儿的恳求在他的眼里却变了味道,他将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穆九霄,如果不是他的逼迫、不是他想夺人所爱,铃儿又怎么会想要离开?她都已经答yīng

嫁给他了啊!

他放开她,忽地转过身,愤nù

让他的双眼赤红,阳光少年在这一刻变成了一个凶狠的嫉妒狂:

“义兄,”

叫着,他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直挺挺的身躯仿佛在告sù

穆九霄,虽然他跪在他的面前,但他有多么不服、多么愤nù



“天宁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与铃儿是真心相爱,如果义兄能成全我们,从今天起,天宁愿做你身边的一条狗,任你打骂,任你驱使,只要你能……”

“啪”!

话未说完,脸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打得他耳膜嗡嗡作响,半边脸瞬间肿了起来。

回过眸,对上的是穆九霄盛怒的眼,他一把揪住穆天宁的领口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穆天宁,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穆天宁是怕他的,但是在林铃儿面前,他的勇气与胆识早已爆棚,加之觉得自己占理,他的腰杆也硬气许多。

咬了咬牙,他赌气地重复道:

“我与铃儿真心相爱,如果义兄能成全我们,我穆天宁愿做你身边的一条狗,任你……”

“啪”!

又是一巴掌落了下来,比上一巴掌打得更重,穆天宁被打翻在地,嘴角裂开,鲜血渗了出来。

他刚想站起来,穆九霄的拳脚便紧跟了过来,根本不给他站起来的机会。

“砰砰砰……”拳脚相加,每一下都实打实地落在穆天宁的身上,以穆九霄的功夫,穆天宁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劣势如此明显,连林铃儿都看得出来,想当初,她曾被穆九霄一掌就打飞出去,如果穆天宁再被他这样打下去,小命还能保住吗?

“不要打了,不要打了……穆九霄,你住手,你会打死他的……”

她急得大叫起来,如果穆天宁因为她而命丧黄泉,还不如她替他死了算了!

“穆九霄,昨天晚上,我们没有睡在一起,我跟穆天宁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这下你满yì

了吧,你满yì

了吗?”

情急之下,她说出了实话。

船舫之夜,他们没有事,昨晚他们也没有事,她承认是自己编了故事骗他,这下他该消气了吧?

果然,她的话音刚落,穆九霄的动作停住了。

他揪着穆天宁的衣领一推,自己就势起身,拂去衣袖上的褶皱,居高临下地望着躺在地上的穆天宁,一派王者风范。

“穆天宁,做狗的滋味,舒服么?”

穆天宁挣扎着起来,却只能虚弱地跪坐在地上,捂着腹部,疼痛让他直不起腰,喉结发紧,他咳嗽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他单手撑地,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不倒下,腥红的双眼写满了怨恨,直直地望向穆九霄:

“义、义兄,你、打够了吗?可以成全……”

“穆天宁,本王在问你,做狗的滋味,如何?”

他似乎没有耐心听穆天宁讲话,对他的鲜血更是视若无睹,冷情的面容让人心寒,

“想求本王成全,你还没有这个资格,如果做一条狗就能换来你想要的东西,那岂不是太便宜你了?”

他声色俱厉,恨铁不成钢,

“男人,头顶天,脚踏地,无愧于心,无愧于生养他的父母。说出这种话的你,连狗都不如!求我?等你变成一个真zhèng

的男人、等你比我强的时候,再来!”

林铃儿看懂了,穆九霄这是恨铁不成钢,他看不得穆天宁为了一个女人而自贬身份,他不允许他的义弟如此窝囊。

可是,穆天宁会这样想吗?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吗?

这时的他是冲动的、执拗的,或许他根本听不进去穆九霄的教xùn

,更会把他的拳脚当作一种羞辱,因为此时的穆九霄已经俨然成为了一个跟他抢女人的男人!

他打算利用自己的权势打倒他、压垮他,让他没有资格跟他抢女人,可他不服气,只因为林铃儿已经答yīng

了嫁给他,只因为昨晚的话,他甘愿付出一切,包括男性的自尊。

林铃儿已经无法自处,她想走,想逃,想马上离开这个该死的地方,看着地上的血迹,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作呕,捂着唇转身就欲逃开,却猝不及防地被穆天宁扯住了手腕,一把拉着跪在了地上,与他一同跪在了穆九霄的面前。

“义兄,铃儿喜欢的人是我,为了她,为了她的这份心意,我愿意付出一切,只要能跟她在一起,我做什么都可以!”

穆天宁喘息着,血液挂在唇边,说出的话仿佛都带着血腥的味道,

“你真的忍心看着你的义弟与心爱的女人被你逼得走投无路吗?”

他说林铃儿喜欢的人是他,言外之意,就是在告sù

穆九霄她不喜欢他,他的用心良苦都是徒劳,如今,哪是穆九霄在逼他们,而是他在逼穆九霄,逼他放qì

林铃儿,逼他妥协。

眼见着两兄弟为了她就要反目成仇,林铃儿再也受不了了,她甩开穆天宁的手,大叫道:

“别吵了!”

从地上站起来,她失控地喊道,

“穆天宁,我不喜欢你,穆九霄,我也不喜欢你,我拜托你们,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全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搅得你们两兄弟不得安宁,是我破坏了你们之间的感情,是我是我都是我!我是个坏女人,我他/妈坏透了,所以就请你们放过我吧,让我走,不要让我再打扰你们的生活,如果不是我,事情不会变得这么糟糕,不会……”

她的话未说完,穆天宁急切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紧张地握住了她的双手,身上的疼痛让他拧紧了眉,却坚持着道:

“不是这样的,铃儿,你不要瞎说,不是你的错,咳咳……”

胸口发闷,喉咙里一股咸腥的液体伴随着他的咳嗽声喷了出来,鲜血染红了林铃儿胸前的衣襟,让她原本就大红的衣裳变成了恐怖的殷红色。

看着身上的血渍,因为怀孕而变得敏感的嗅觉再次发作,她再也无法掩饰恶心的感觉,捂着嘴转身就冲出了书房的大门……

225. 225 孩子是谁的

“咳咳……铃儿……铃儿……”

穆天宁叫着,踉跄着追了出去。

穆九霄眉峰一紧,最近这段日子以来,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林铃儿恶心呕吐了,起初他并没有在意,只是以为她水土不服、胃肠虚弱才导致如此,可是今天,心里一种感觉隐隐地滋生……

门外的长廊下,林铃儿扶着廊柱不停地作呕,早饭还没吃,肚子里没什么东西,除了干呕,她什么也吐不出来,恶心的感觉却让她浑身的汗毛直竖,难受异常。

一直守在门口的穆雨、穆图、夏雨、春雨、阿音以及其他的士兵,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林铃儿的身上,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都在怀疑着什么。

除了穆图以外,其他几人的眼里都充满了关切,夏雨最紧张,她忙上前搀扶住林铃儿虚弱的身子,不住地问道:

“铃儿姐姐,你这是怎么了?已经有些日子没这样了,今儿怎么又犯了?”

视线忽然落在了她胸前的血迹上,她吓得惊叫,

“啊,姐姐,这血、血是哪来的?你受伤了?”

任谁看了都会以为林铃儿这是被利器所伤,才会将胸前的衣襟氲了一大片的血渍,众人心里不由得想,一定是她惹王爷生气了,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素闻这个林铃儿在王爷面前很是嚣张,总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就像一匹怎么也驯不服的小野马,可王爷似乎偏偏就喜欢她这副样子,还纳她为侧妃,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铃儿……”

正想着,只见穆天宁从书房里冲了出来,不顾自己身上的疼痛,挤开夏雨扶住林铃儿,浓眉紧敛着,眼中的紧张与心疼不自觉地流露出来,让在场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不由得收回目光,谁也不敢再看下去了。

今天早上王爷才宣bù

了要纳林铃儿为侧妃,刚才里面的一阵拳脚声与争吵声外面也听得清清楚楚,这是一个不言而喻的三角关系,而且是两兄弟争一个女人,既没面子又不光彩,敢看热闹的人都是不怕死的。

穆雨和穆图赶紧摒退了其他士兵,两人也打算撤离的时候,一道尖刻的声音却适时地插了进来,让两人不得不停下了脚步。

“都给我站住!”

顺着声音看去,云倾城正在秋雨与冬雨的搀扶下慢条斯理地走来,身后跟着太医苏断和一队士兵,不愧是公主,身上散发出与生俱来的强势气场,加之自己有了身孕,娇艳的脸上更是增添了几分傲气,凌厉至极。

毕竟是王妃,见了她大家纷纷行礼问安,只有林铃儿,没有闲暇时间顾及她,仍然不住地干呕着,身体一阵阵的抽搐收缩,她感觉好像就快要把胃吐出来了。

眼不见,可心却是透明的,同时怀着穆九霄的孩子,云倾城怀得名正言顺,可自己却得掖着藏着,她的孩子注定不会得到父爱,她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活得如此窝囊。

眼泪不知不觉地就流了出来,她捂着胸口,想掩住那里的疼痛,倔强地抹去泪水,终于不呕了,她无力地靠在廊柱上,险些滑倒。

“铃儿,好些了吗?”

穆天宁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对不起,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会这样……”

显然,他认为林铃儿呕吐都是因为他吐的血引起的,声音里满是自责。

“怪你?”

云倾城的目光异常犀利,说话间,她已然走到了林铃儿面前,眼睛诡异地由上至下打量起林铃儿,最后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唇边忽然勾起一抹笑,那笑先是疑惑,后是痛恨,最后一点一点绽成了狠毒,就像一朵罂粟花,美丽却是毒药。

她伸出手指轻轻挑起林铃儿的下巴,审视着这张苍白清秀的脸,没想到,今天,她就要从她的眼前消失了,真是连老天都在帮她。

穆九霄已经软禁了她快两个月,今天,她仗着自己怀有身孕,威胁门口的士兵说是有要事要来见王爷,太医苏断也帮腔道如果王妃的心情不好会大大影响胎儿的发育,考lǜ

到冥王的后代,没人敢阻拦她,只能跟在她身后一起来到了这里。

其实她此来的目的很简单,穆九霄一大早就宣bù

要纳林铃儿为侧妃,她要趁生米没有煮成熟饭之前把林铃儿从穆九霄的身边要回去,阻止这件事。

怀孕是个很好的借口,她可以说出很多条理由要回林铃儿在身边伺候,就算穆九霄再喜欢林铃儿,也不会大过他的亲骨肉吧?

她不仅要让林铃儿侧妃的美梦破灭,还要她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对怀孕的她呵护倍至,那感觉一定会痛快至极。

可是现在她改变了主意,她不允许任何女人来跟她分享男人,穆九霄的孩子也只能由她来生!所以,林铃儿再不能留在冥王府!

手从林铃儿的下巴上拿开,然后缓缓下移,自然而然地覆到了她的小腹上,隔着衣料,她甚至都能感觉到那里微微隆起的形状,看来她的猜测没有错,林铃儿也有了身孕,而这个孩子,很有可能不是穆九霄的!

这呕吐的症状与她是如此的相似,让人想不怀疑都难,想要赶走她,似乎变得容易了许多。

林铃儿感觉到了她来者不善,慌忙将她的手打开,母亲对孩子的保护欲油然而生,她的眼中瞬间充满了戒备与警告,毫不示弱地与云倾城对峙着。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云倾城不气不恼,脸上挂着微笑,道:

“铃儿,听小英子说昨晚你来找过本王妃,本来我也打算见你一面的,可是你也知dào

,王爷身强体壮,一见到我就折腾个没完,我也是累坏了,就把你的事给忘了。昨晚,你没有等很久吧?”

林铃儿知dào

,她是故yì

让她等,现在更是故yì

说出这些话来气她,很好,不愧是云倾城,心肠够歹毒。

她灿然一笑,眼里尽是嘲讽:

“当然没有,王妃向来喜欢开这种玩笑,奴婢怎会不知?”

云倾城被她眼中的嘲讽激怒了,她的眼神好像在告sù

她,不管她如何说,林铃儿也不会相信,她好像看穿了她的心思,穆九霄根本没有留宿西厢,更是从来没有折腾过她,可她只有这么说才能维护她那可怜的自尊,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真爱的女人,真是可怜。

她捏紧了拳头,忽然话锋一转,大声叫道:

“天宁少爷!”

接着,眼神犀利地射向旁边的穆天宁,

“刚才你说铃儿这样都怪你,你的意思是,铃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孩、孩子?”

穆天宁好像没听懂她的话,结巴地重复着。

在场的所有人却都惊得瞪大了眼睛,林铃儿有了身孕?

“苏太医,麻烦你帮铃儿把把脉,看看本王妃的眼力如何。”

云倾城叫道。

苏断的眼神闪动了两下,便应下了。

“是。”

作为太医,给人看病是他的职责,没有什么不妥。

他走上前,看着林铃儿道:

“铃儿姑娘,得罪了。”

林铃儿知dào

纸包不住火,拒绝更说明心里有鬼,于是大方地伸出了手臂,笑道:

“哪里,我这些日子正觉得身子不爽,劳烦太医了。”

云倾城真庆幸她身边带着太医,只见苏断搭上了林铃儿的脉搏,很快便有了诊断。

他来到云倾城面前,禀报道:

“王妃,正如王妃所言,铃儿姑娘确实有了身孕。”

所有人都惊呆了,既然怀了身孕,她为何要隐瞒?瓦倪的女人,从来不会随便跟男人睡,因为一旦睡了就代表她认定了他,要追随其一生,如果女人有了孩子,那只会是筹码,让那个男人娶她的筹码,而林铃儿却不声不响地怀着孩子,她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然而不管她的想法如何,这件未婚先孕的事发生在冥王府里都是一桩丑闻,除非找出那个男人让林铃儿嫁给他,否则她就会成为一个遭万人唾弃的不贞不洁之人。

夏雨惊恐地捂住了嘴巴,她真怕自己会惊讶得叫出声来,怪不得林铃儿会经常呕吐,起初她真的怀疑过,可是后来一想根本不可能,也就放qì

了这个想法,如今听到苏断亲口说出来,也不得不相信这个事实。

“有、有了身孕?”

穆天宁似乎直到这时才反应过来。

可……这个孩子会是谁的?

这样的疑问同样出现在所有人的脑中,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林铃儿身上,等着她的解释。

就在这时,云倾城忽然向着书房门口微微福身,目光炯炯,道:

“王爷,臣妾给王爷请安。”

王爷?大家又把目光齐齐地投向穆九霄,继而纷纷垂下头,不敢再看穆九霄阴沉得可怕的脸。

如果王爷知dào

了林铃儿怀孕的丑事,会如何处置她?

林铃儿知dào

,怀孕的事瞒不住了,如果穆九霄知dào

她怀孕,会作何感想?按照日子推算,这个孩子是在房城时怀上的,如果细究起来,她要如何说明?

对,说谎,说谎就可以了,她是林铃儿,她完全可以在来冥王府之前就跟别的男人发生过点什么的,这个孩子可以是任何人的,就是不能是穆九霄的!

脊背抵在冰凉的廊柱上,她感觉到了穆九霄灼热的目光,那目光好似熊熊燃烧的火焰,能将这天地间的万物熔化,来势汹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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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6. 226 孩子是本王的

“王妃,本王记得要你在冲霄阁好生养胎,没有本王的命令,谁准许你出来的?”

他的声音深沉如水,听不出任何情绪。

对于他的质问,云倾城不以为然,她几步走上前嗔道:

“王爷,臣妾知dào

您是为了臣妾好,疼惜臣妾身子弱,又怕臣妾受到伤害,所以才让臣妾留在冲霄阁。可是臣妾一早醒来见不到你,心里没来由的发慌,以前臣妾不是这样的,看来有了身孕的人就是变得敏感,王爷可怪不得臣妾,要怪就怪臣妾肚子里的孩子、王爷的骨肉吧,是这小家伙太能折腾了,扰得臣妾不安生。”

说罢,她拉起穆九霄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上,亲昵地摩擦着,在众人眼里,她俨然是一个被冥王宠坏了的王妃。

穆九霄却没有看她,目光始终落在林铃儿那张苍白的小脸上,不动声色地抽出手,沉声道:

“穆图,护送王妃回冲霄阁。”

云倾城似乎没想到,穆九霄怎么会对她如此冷淡?她现在可是怀着他的骨肉的女人啊,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他也应该对她爱hù

有加吧?

可事实正相反,他对她似乎比之前更加冷淡了,是他天生就冷情,还是哪里出了差错?

听到林铃儿怀孕之事,他甚至不打算追究,就要赶她回去?

难道他知dào

林铃儿怀孕之事?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他是为了这个孩子才要娶她的?

他不打算追究,她不允许!今天,她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一定要把林铃儿赶出冥王府!

“王爷……”

“滚!”

云倾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穆九霄从齿缝中迸出的一个字惊呆了。

他居然让她“滚”?

她可是他的王妃,她是堂堂大邱国的公主,他居然敢如此对她?

所有人都愣住了,穆图惶恐不安地走到云倾城身边,低声道:

“王妃,请。”

他深知王妃性子烈,不只一次地见过王妃跟王爷吵架,她就像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王,什么事都敢做,他怕她吃亏。

此时王爷的心情很坏,如果在这时两人吵起来,难保王爷不会对她动粗,他心疼她,她现在怀着身孕,如果遭受什么不测,他受不了。

他忘不了那个晚上,尽管这是不忠不义不/伦,可他忍不住对她的渴/望,就像见不到她的这么多天里,他忍不住对她的思念一样。

如今好不容易见到她,他不希望看到她受伤。

云倾城咬紧牙关,怒气腾地窜了上来,看都没看穆图一眼,对他的关心视若无睹,更不会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王爷,臣妾是来恭喜王爷的,王爷怎能如此对待臣妾?”

她咬牙道。

穆九霄为何不当面把林铃儿怀孕的事说清楚,如果怀的是他的孩子,他为何好像一副惧怕公开的样子?

还有林铃儿,如果怀了他的孩子,她早就应该告sù

穆九霄了,也好早日借此登堂入室,而不是等到现在,除非……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无论如何,她不会善罢甘休的,更不会让林铃儿名正言顺地成为冥王侧妃,与她共侍一夫!

见她不走,穆九霄眼中的怒火瞬间转移到了她的身上,果然如穆图所想,他忽然捏住了她的肩膀,力道大得骇人。

“本王让你滚,立kè

,马上!”

那冰冷的声音里蕴含了怎样的愤nù

,让在场的人都是万分胆寒,王爷好像恨不得杀了王妃一样,王妃正怀着身孕,王爷怎能毫不在乎?

穆图真想拉过云倾城就走,可他不能,他不能害了她。

他握紧了双拳,忍着心里的疼,再次劝道:

“王妃,请回吧,您现在正怀着身孕,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请您不要动气,让穆图送您回去。”

可怜的穆图,他还不知dào

,云倾城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你给我住口,这里没你的事!”

她转脸就对他吼了起来,根本不在乎他的感觉,对穆图来说那么浪漫难忘的一夜,对她而言却像从没发生过一样,

“王爷一大早就向各门各院宣bù

了要纳铃儿为侧妃之事,臣妾真是替王爷高兴啊!只是不知dào

,林铃儿肚子里的孩子,是王爷的吗?刚才臣妾看到了天宁少爷的表情,他不知dào

有多紧张铃儿呢,也许孩子是他的?”

“你给我闭嘴……”

“哦不,天宁少爷似乎不知dào

林铃儿有了身孕,难不成这孩子是林铃儿在来冥王府之前跟外面的哪个野/男人苟/合的?或者……”

她的眼神忽然变得诡异起来,目光在在场的男人身上一一浏览过去,

“这个野男人就在冥王府里,是他,是他,还是他?”

穆九霄被彻底激怒了,他一把将云倾城推开,根本不在乎她是不是怀着身孕,力道大得惊人,若不是穆图及时冲过去将她揽在怀里,恐怕云倾城会跌得很惨。

林铃儿也吓了一跳,云倾城说她什么她都可以接受,她甚至可以顺水推舟地说孩子的父亲就是外面的某个男人,可为何穆九霄会如此愤nù

,好像云倾城污辱的人不是她,而是他?

他忘了云倾城的肚子里正怀着他的孩子吗?他难道不怕伤害到自己尚未出生的骨肉?

“说够了吗?”

穆九霄低吼着,他没想到林铃儿会怀孕,更没想到这件事会被云倾城知dào

并且如此放大。

云倾城不甘示弱,她从穆图的怀中挣脱出来,质问道:

“王爷为何如此气恼?臣妾是这冥王府的女主人,丫鬟婆子们的这些小事自然该由臣妾来主理,何需王爷费心?除非王爷是想袒护林铃儿!”

她忽然逼近林铃儿,一把钳起她的手腕,逼问道,

“林铃儿,告sù

王爷,你不配做他的侧妃,告sù

他,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话音落下,她突然凑近了她的脸庞,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威胁道,

“如果你还想保住你和孩子的两条贱命,如果你还在乎林语儿是否会为你而死,那就给我想好了再说。”

她和孩子的命在她手里,林语儿的命也在她手里,林铃儿的死穴被她捏得死死的,就算这个孩子真的是穆九霄的,她量林铃儿也没有这个胆量承认。

事实是,她又赢了,林铃儿的确没有这个胆量,她不敢拿三条人命去赌,只要能保住孩子和语儿,什么名/节、贞/操全是狗/屁,什么都没有这三条人命重yào



云倾城的问题抛出,整个场面变成了一片死寂。

忽然一只喜鹊扑啦啦的飞来落在了教场的雪地上,悠闲地迈着步子,摇摇摆摆走来走去。

林铃儿看着它,唇角忽然绽开了一抹笑,有时,做人真的不如做一只鸟……

“这个孩子……”

她看着云倾城缓缓地开口。

“不,这不可能,铃儿不可能有喜,苏断,一定是你误诊,一定是!”

不等她说出答案,穆天宁突然脱口而出。

林铃儿有了身孕,这个消息如一道惊雷,将穆天宁雷得外焦里嫩,心里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闷得他透不过气来,因为他肯定的知dào

,这个孩子不可能是他的,就算他们曾经睡在一起,可那才过了几天的功夫,林铃儿怎么就能怀孕?

一个镜头忽然从脑海中闪过,他清楚地记得在船舫之夜的第二天,他的中衣上沾有星星点点的血迹,那是一个女人的初/夜才会留下的,所以林铃儿在跟他之前还未破/身,可是,怎么就会有了孩子?

一定是云倾城,她对王爷要纳侧妃之事不满,故yì

针对林铃儿,一定是她陷害他的铃儿!

接着,他把矛头指向了云倾城,完全不顾身份之别,咬牙咒骂道:

“是王妃,苏断是她带来的太医,一定是她想陷害铃儿,她嫉妒铃儿,想要赶走她,所以才故yì

中伤她,云倾城,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被一个毛头小子指手画脚地指责叫骂,云倾城立kè

恼羞成怒,穆九霄对她不敬,她可以忍,谁让她爱他、亦想要得到他的爱,可是除了他之外,她无法容忍任何人对她不恭不敬。

“穆天宁!”

她大喝一声,抖着大邱公主的威风,

“你算什么东西?以为自己姓穆就是瓦倪的王族了吗?不过就是个外面捡来的野小子,就凭你也敢来指责我?”

骂够了,她忽然冷笑起来,

“哼,你说林铃儿不可能有喜,你又如何能断定?你是她的什么人,她的事为何你会这么清楚?”

穆天宁毫不示弱,上前一步挡在了云倾城与林铃儿中间,大声道:

“我当然清楚!”

微顿,他马上宣示自己的主权,

“因为她已经是我的……”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本王的!”

穆天宁本打算告sù

云倾城、告sù

在场的所有人,林铃儿已经是他的女人了,可“女人”二字还未出口,穆九霄一句冰冷的话,让他所有的语言都没有了说服力。

不仅是穆天宁,所有人都惊呆了。

“王、王爷……”

云倾城最不想听的答案,居然是穆九霄亲口说出来的。

当然,最震惊的莫过于林铃儿!

她揪紧了胸前的衣襟,不可置信地看着穆九霄,他是什么意思,他知dào

了什么?

227. 227 她的心上人

难道,他早就识破了她的身份?他知dào

她之前假扮云倾城之事?

不,不可能的,如果他知dào

,为何不拿她问罪?

以他的个性,怎么能容许这种欺骗?

可如果不知dào

,他又为何要认这个孩子?

这里发生的一切足以震惊整个王府,上官无用和上官清清也闻讯赶来了。

林铃儿看着在场的人,此时这里已经云集了冥王府里所有举足轻重的人,她内心慌乱极了,如果在这个时候,穆九霄抖出她的身份,毫无疑问,她将会死无葬身之地,上官无用的铁面无私,上官清清的嫉妒,云倾城一直想要让她痛不欲生……

还有穆九霄,他更不会法外开恩,身为瓦倪的冥王,他必须以身作则,规矩就是规矩,法律就是法律,欺君之罪,杀无赦!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穆天宁又叫嚣了起来,因为他有绝对的把握说明林铃儿没有怀孕,更不用找孩子的父亲。

上官清清也是急了,赶紧上前帮腔道:

“是啊,王爷就算再喜欢林铃儿,怎能认下这等丑事?您可是瓦倪的冥王,怎能任由一个贱女人玷污?”

说到这,她看了云倾城一眼,云倾城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她接着说道,

“据我所知,林铃儿……”

“够了!”

穆九霄大喝一声,冷厉的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人,上官清清吓得往后缩了几步,再也不敢说下去了,所有人都屏住了气息,此时好像连喘口气都是罪过,

“林铃儿的孩子,是本王的,还需yào

本王再说一次吗?”

微顿,他接着道,

“即日起,林铃儿就是冥王侧妃,日后谁若胆敢对她不敬,别怪本王心狠!”

说罢,他的目光尤其在上官清清与穆天宁的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漠然转身,朝书房的大门迈开了步子。

云倾城气得浑身发抖,这就完了?穆九霄的一句话,就将林铃儿救了?

不,她不甘心,林铃儿想要跟她分享同一个男人,做梦!

她推开还挡在林铃儿面前的穆天宁,一把握住林铃儿的肩膀,用力摇晃着,像条发疯的狗一样叫着:

“林铃儿,你告sù

他,孩子不是他的,不是他的!”

林铃儿僵硬地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这个问题来得太突然了,就像一场暴雨突然降临到一个没有雨伞的人身上,她浑身湿透,却无处可躲。

“林铃儿,你想死吗?你想让你的孩子跟着你一起死吗?你想让她也为你而死吗?说话,说话啊!”

云倾城不甘心,她的眼睛通红,用心保养的指甲深深的嵌入林铃儿的棉衣里,她一句接一句地逼问着林铃儿,就差没直接将秘密说出来了。

穆图担心地看着云倾城,她伤心难过他完全可以理解,可他却不能眼看着她受伤,她现在也是怀着身孕,如果再如此不顾惜自己的身体,恐怕孩子会不保。

“王妃,别闹了,让末将送您回去吧。”

他上前拉开云倾城,云倾城却不识好歹,转身对他连踢带打,嘴里咒骂着:

“你以为自己是谁?竟敢干预本王妃的事?你给我滚开,滚开……”

眼看着穆九霄不打算再在这件事情上浪费时间,他头也不回地径直走到书房门口,豁地一下推开了大门,却在林铃儿脱口而出的一句话之后,像根钢锥一样钉在了原地。

“穆九霄……孩子,不是你的!”

林铃儿看着他的背影大声说道,她可不可以自嘲一下,她真的很憋屈,却也很勇敢,因为她知dào

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果然,她看到穆九霄的身体僵直,一股和着利剑的疾风从他周身散发出来,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她不由得感到浑身发冷,好像看到了漫天的乌云铺天盖地而来,黑压压得让人透不过气。

这是她的选择,话已出口,再也无法收回。

时间仿佛静止了,空气凝结成冰,若大的天地间,好似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他缓缓地转过身,眼中的怒火喷薄欲出,看着这样的他,林铃儿才知dào

,原来对他的爱一直没有停息过,在他的面前否认孩子是他的,这么难、这么痛!

他一步一步朝她走来,高大的身影居高临下地笼罩了她,他钳起她尖小的下巴,那么用力,像是一种警告。

“你说什么?”

低哑的声音从他的唇边流出,带着不可置信与怒意。

她看着他,也许这是她最后一次这么仔细地看他了吧?

飞扬的银眉,与众不同的银发,在阳光下跳跃着银光,彰显着他的气势与威严,深邃复杂的眸,让她从来没有读懂过他,却在他的眸光中沦/陷、再沦/陷……

不能用手去描摹他的轮廓,她用眼睛一一抚摸过他的五官,将他的样子牢牢地记在了心里。

她看着他的眼睛,忽而一笑,有一种解脱的美,终是平静地道:

“我说,孩子的父亲,不是你!”

她的笑意更深了,灿烂中夹杂着凄厉,

“王爷太自作多情了,我林铃儿刚刚来了王府不久,何德何能怀上王爷的孩子?王爷疼惜铃儿,想要认下这个孩子,铃儿谢过王爷了。可惜,这个孩子……真的不是王爷的!”

“林铃儿,你知不知dào

自己在说些什么?”

他咬着牙,手上加大了力道,疼得她想掉泪。

她想推掉他的手,却怎么也推不掉,忍着疼,忍着流泪的冲动,她依然笑着:

“我当然知dào

,我身为孩子的母亲,怎会不知dào

孩子的父亲是谁?我难道会忘了自己跟哪个男人睡过?”

“住口住口住口!”

他咆哮着,捏着她的下巴用力一甩,她整个人飞了出去,跌在廊外的雪地上,将原本漂亮的白雪搅乱了。

她记不清这是他第几次对她动粗了,只记得每一次,即使她的身体好像要散架了,痛得牙齿打颤,却都没有她的心痛。

她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双手撑在雪地里,冰冷的触感让她清醒,她咬紧了牙关,不能哭、不能软弱、更不能反悔,这是她最后的希望。

未等站起来,一个黑影无声地降临到她的面前,她看到了一只抬起的银靴,落下时,将她的手踩在了脚下。

他的声音从头顶压下来,一如他的银靴,让人沉重、疼痛。

“林铃儿,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告sù

我,孩子的父亲是谁?”

他的脚下微微用力,她却已经感到手骨快被他踩断了,他这是在干什么?为什么要这样?为了挽回面子而逼她就范吗?她差点忘了,他是闻名天下的冥王,怎能容许一个女人如此玷污他的清誉?

可惜,她不能如他所愿……

她抬起头,倔强地瞪视着他,绽开一抹嘲讽的笑,她就是要激怒他:

“很抱歉,我不想告sù

你!永远不会告sù

你!”

是的,她永远也不会让他知dào

,这个孩子是他的。

就让他们俩俩相忘吧,没有恩,没有怨,没有爱,亦没有情,就此相忘于江湖。

“林-铃-儿……”

他的脚下又加大了力道,好像恨不得踩断她的手才甘心。

“王爷!”

云倾城的声音响起,将两人从“二人世界”里拉回来,时间这才继xù

,空气也流动了起来,

“臣妾可以告sù

您,林铃儿的男人是谁。”

震惊,今天上演的好戏一幕比一幕让人震惊,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他们不明白,云倾城这是在救林铃儿,还是在害她。

如果此时能将她从王爷的脚下救出,那么当她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时,林铃儿的下场恐怕会比现在更惨!

林铃儿有点懵,她已经按照云倾城的想法做了,不用再“锦上添花”,她已能成功滚粗王府,可她又想出什么妖讹子?孩子的父亲是穆九霄,除了他,哪来的男人?

她看着云倾城,疑惑不解时,只见云倾城从穆图胸前的衣襟里快速抽出了一样东西。

穆图感觉胸前一冷,用手去按压胸口时,赫然发xiàn

里面的荷包不见了,再看云倾城,那夜她送给他的荷包正被她拿在手上。

“王妃……”

他惊得低呼出声,不知云倾城意欲为何,只感到背后直冒冷气。

那夜对他何其重yào

,这个荷包对他何其重yào

,天知地知他知,云倾城却不知。

他亦不知,自己只是被云倾城利用的一颗棋子,若不是云倾城看他长得好kàn

,与一般的武将不同,恐怕也不会把自己的初/夜给他。

当然,他看到云倾城时眼中难以掩饰的爱意轻易地就被她捕捉到了,也更坚定了她的信心,穆图绝不会出卖她,因为他爱她。

云倾城将荷包捏在手心里,两人的距离之近,近到她可以悄悄对他说出一句话:

“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

穆图惊呆了,手一直按压在胸口,耳边一遍遍回荡着云倾城的话,呆立在那里,失去了反应。

云倾城满yì

地笑笑,转身拿着荷包走到了穆九霄与林铃儿面前,摊开手掌,一个绣着灯笼花的荷包呈现在穆九霄的眼前。

“王爷,林铃儿曾亲口向臣妾求教灯笼花的绣法,说是要绣一个荷包给她的心上人,这个荷包还是臣妾手把手教她绣的,却没想到,刚才在挣扎中穆图怀里的荷包露了出来,正是这枚荷包。”

说到这,她看着林铃儿得yì

地笑了,

“原来,铃儿的心上人就是穆图!”

228. 228 最后一次机会

“云倾城,你血口喷人!”

林铃儿大声喊道,她可以为了保住三条人命而屈服于云倾城,却不能容忍她中伤她,甚至把无辜的穆图也扯了进来,这种莫须有的罪名她承担不起,

“真是撒谎都不用打草稿的,我们关系这么差,我怎么可能求你教我绣荷包?还有,我这个人天生手笨脚笨,根本不会绣什么荷包,更别说灯笼花这种高难的东西,这东西根本就不是我绣的,我从来没见过它!”

她想不到云倾城居然会利用穆图,她根本不需yào

这样做就可以成功赶走她,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

“哟,急了?”

云倾城扬了扬手里的荷包,满脸尖酸刻薄的笑,

“怎么,我把你的心上人说出来,你怕他跟你一起受罪,所以舍不得了?”

“云倾城,你不就是想把我赶走吗?我已经如你所愿了,为什么还要把无辜的人牵扯进来?穆图与我整天都在王爷身边伺候着,哪有时间玩什么私/情?”

她忽然看向穆九霄,顾不得手上的疼痛,急切道,

“穆九霄,你别相信她,她早饭一定是吃了屎,所以嘴巴才这么臭,我跟穆图之间是清白的,我们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你要相信我!”

该死的云倾城,就算她和穆图之间是清白的,可是经过云倾城这样的大肆渲染,再加上那个可恶的荷包,看起来真的就好像是她在极力掩饰,好像云倾城说的才是真的。

云倾城得yì

地微微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伏在地上的林铃儿,就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虫子,是否让这只虫子死,就在她的一念之间,这种掌控的感觉让她非常满yì



“是否相信你,可不能听信你的一面之词。”

她幽幽道,转而起身看向穆九霄道,

“王爷,您可以问问穆图,看看到底有没有这么一回事?”

她敢让穆九霄去问穆图,那是因为她已经笃定了穆图不会说出实情。

因为穆图爱她,不,确切地说是爱这张脸,她刚才已经告sù

他,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这是他生命的延续,她相信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在乎自己的血脉,让他在林铃儿与自己的血脉之间做选择,毫无疑问他会选择后者,因为一旦他与王妃曾经一夜的事实曝光,那么他的血脉也将不复存zài



她看向了不远处的穆图,只见他白净的脸上,两道浓眉紧锁着,正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他的眼睛里有愧疚、有震惊、有喜悦,还有浓浓的爱。

她看着他的眼睛,不知为何,心脏怦怦地狂跳了起来,她猛地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他,一种无法言喻的痛从心口蔓延开来。

她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只把这当成一种错觉,她不会为他心痛,不会。

穆九霄拿开了银靴,在林铃儿的面前缓缓蹲下,大手抚上她的脸庞,粗砺的触感让她有些疼,他却尽量温柔,放低了身段,放低了声音,放柔了语气,低哑的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受伤的姿态,他问:

“林铃儿,你要本王相信你,你又何时相信过本王?在你眼里,本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坏人,是吗?”

“……”

林铃儿望进他的眼睛里,不知dào

为什么,她好像忽然看到了在房城时的他,那个疼她、要她、替她挨打、给她一生的男人。

那时的她,爱着他,相信他,可自从云倾城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她不禁扪心自问,她还相信他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连她自己都不知dào

,要如何回答他?

“王爷,何需跟她多言?”

此情此景让云倾城不禁生出危机感,她真怕林铃儿就此说出事实,虽然不敢断定穆九霄是否会治她的罪,但是凡事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他念在孩子的份上饶过林铃儿,她又如何能原谅了自己?她绝不会冒这个险!

说罢,她转身走到了穆图面前,拳头越捏越紧,她不知自己在害pà

什么,只是在面对穆图时,她竟没有了初时的勇气与胆量,心里的痛感让她惶恐不安。

可是箭在弦上,到了不得不发的地步,她咬牙道:

“穆图,你来告sù

王爷,林铃儿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你的?”

穆图看着她,从第一天见到她,到今日的点点滴滴,一幕一幕在脑海里不停地回放,他的眼睛里渐渐蒙上了一层薄雾,唇角勾起,给了她一个无悔的笑:

“是我的。”

说出这三个字时,他的心里竟感到如此轻松,对她的爱,终于有了结果,虽然今生不能跟她在一起,但是有过那一夜,有了这个孩子,他无怨无悔。

那边话音刚落,这边林铃儿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穆图,你疯了?你脑子进水了,这种事也是你能乱认的吗?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陷害我?为什么要把自己搭进去?云倾城拿什么威胁你了?你说出来啊,你说啊……”

就像云倾城各种威胁她一样,她认为穆图也一定是有什么把柄被云倾城握在了手上,否则他怎么可能认下这种事情?

谁知,穆图的答案让她气到吐血。

只见穆图扑通一声朝着穆九霄跪了下来,字字铿锵,就好像早有心理准bèi



“王爷,末将该死,是末将不忠不义,您想怎么处置我,穆图绝无二话。”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看着穆图,可是穆图的头垂得低低的,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只看到站在他身边的云倾城,她笑得很得yì

,仿佛在告sù

她,她是斗不过她的!

穆图啊穆图,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被云倾城操纵?为什么要趟这趟浑水?

情急之下,她看向穆九霄,拼命地摇头解释:

“穆九霄,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

穆九霄一把钳住了她的下巴,逼问道:

“那是怎么样的?”

“是……”

是什么样的?她能说出真话吗?不能说出事实,所有的解释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穆图已经认了,不管她再说什么,还会有人信吗?

见她说不出,穆九霄原本就黯然的眸光越发地暗沉下来,他捏着她的下巴,用力再用力:

“本王一次一次给你机会,你就没什么要说?”

“……”

有,她有很多话要说,可是……林铃儿咬紧了牙关,泪水潸然而落,她什么都不能说。

滚烫的泪水滴落在他的手指上,疼得他心脏发麻,他的胸腔起伏着,怒气瞬间席卷而来,他大力甩开她,正要站起来,一个物件却从林铃儿的身上掉落下来,扎疼了他的眼。

他捡了起来,这是一个同样绣着灯笼花的荷包,除了颜色不同,两串灯笼花如出一辙,无疑,这个荷包更加印证了云倾城的说法。

林铃儿急了:

“不是,这不是我绣的,这是小英子送给我的,不信你可以去问小英子……”

穆九霄闭上了眼睛,将这枚荷包死死地捏在手里,林铃儿知dào

,她的话已经没人肯信了。

“哈哈、哈哈……”

一阵狂妄的笑声从云倾城的嘴里流出来,真是老天爷都在帮她,她悠悠地走过来,瞥了一眼穆九霄手里的荷包,幸灾乐祸地道:

“啧啧啧,铃儿,我的好妹妹,想要当狐狸精,这尾巴可得藏好啊,像这样不小心露出来可怎么行?”

一直在旁边一言未发的上官无用,终于忍不住开了口:

“王爷,事已至此,依老臣看亦无需多言了,林铃儿已经是……”

他想说,林铃儿已经是王爷的女人了,可是这话他如今怎么说得出口?林铃儿与穆图不仅败坏了冥王府的门风,他最不能容忍的是他们居然玷污了冥王的清誉,可是这件事他不能说出来,不能任冥王被人耻笑,

“林铃儿与穆图未婚私通,且怀上了孩子,这等不贞不洁之人,玷污了冥王府的声誉,已经不配留在这里。按照瓦倪的规矩,将他们放逐大雪山吧!”

云倾城的眼睛里放着狡猾的光亮,就像站在树下望着乌鸦的狐狸,她连哄带骗,终于得逞了:

“林铃儿,这下你可以安心跟你的心上人在一起了,直到死!”

她看着林铃儿说道。

上官清清虽然在这场战役中不是主力,但她毕竟也为驱逐林铃儿出了力,此刻也由衷地发出倡议:

“王爷,您快下决断吧,再让他们在冥王府多留一刻,都是对您的不敬。”

穆天宁却不相信这是事实,虽然云倾城与穆图的证词似乎毫无破绽,但是他爱这个女人,爱使人盲目,即使铁证如山,却依然让人不愿相信。

“义兄,事情一定不是这样的,一定是王妃血口喷人,我不相信铃儿会做出这种事,这、这不可能!”

他的心里始终惦记着那一夜,那是她的初/夜,这也更加坚定了他的判断。

“王爷,穆图一定有苦衷,请王爷三思。”

穆雨也跪了下来替穆图求情。

可这些话却并没有打动穆九霄,他不理会任何人,只是看着林铃儿。

扔掉荷包,他蓦地抓住了林铃儿的肩膀,将她提到眼前,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

“林铃儿,本王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说出事实,本王就不再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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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个,一直追文的亲爱的们,说一下哈,由于明后两天妮子考试,所以明后两天没有更新,下周一会恢复更新滴,还请各位亲继x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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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9. 229 给他们送行

只要她说出事实,为什么她感觉他话里有话?

他的眼神,好像在告sù

她什么,那么迫切地想要从她的嘴里得到什么,这种感觉……让她心悸。

可惜,事实是,她什么都不能说,也不想说,就让云倾城给他生孩子吧,就让他们在一起快乐的生活吧,她宁愿一个人离开,只要让她离开就好。

想到离开,她变得异常平静、坚定,毫不示弱地看着他,道:

“我只能告sù

你,穆图是无辜的,那个荷包不是我绣的,也不是我送给他的,你放过他,要放逐大雪山是吗?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哈,到现在还在包庇你的心上人,你们两个还真是恩爱呢!”

不等她再说什么,云倾城添油加醋地说道。

穆九霄终是忍无可忍,他一把将林铃儿推倒在地,豁地站了起来,大喝道:

“穆雨!”

“末将在。”

穆雨不敢耽搁,赶紧上前应道。

穆九霄看着倒在地上的林铃儿,双眸冷若冰霜,一头银发被北风吹起,他的声音和着凛冽的北风,呼啸而来:

“给他们送行!”

穆雨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王、王爷……”

“大雪山!”

当这三个字从穆九霄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在场的人面上的表情各异,心里的想法更是百感交集。

“王爷……”

穆雨想说什么,却终是没能再说。

穆九霄对林铃儿有多么特别,别人不知,他是最清楚的。

那天听他禀告说林铃儿想出去逛逛,穆九霄下了朝便直奔雅室,带着她出去逛了那么久,只为博她一笑,这是穆九霄从来没有过的,从来没有。

如今,他竟舍得送她走,这一走,是否不可能再回头了?

林铃儿的眼睛好痛,亲耳听到他说放她走,心里的痛不住地涌上来,眼睛酸酸胀胀的,她却忍着不让泪流出来。

她告sù

自己,她不必为他心痛,一个已经背叛了自己的男人,有什么可痛的?

“王爷!”

春雨和阿音含着泪,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他们想求求他,放过林铃儿吧。

“义兄!”

听到大雪山,穆天宁也终是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千言万语化作了这一跪,只希望穆九霄能法外开恩。

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云倾城,她的脸上始终噙着那抹得yì

的笑,阴阳怪气的声音尤其刺耳:

“林铃儿,你终于可以如愿以偿了,恭喜恭喜!”

看到林铃儿如此痛苦,如今这世上恐怕没有比这更让她高兴的事了,南宫绝的背叛,穆九霄的冷情,他们怎样对她,她通通都报复在林铃儿的身上,他们不是喜欢她吗?她就让她痛不欲生,他们越是喜欢,她就让她越痛!

林铃儿不在乎她的冷嘲热讽,更不在乎是否被放逐大雪山,她已经如了她的意了,她是否也该兑现诺言,告sù

她语儿在哪?

她支撑起身体,死死地抓住云倾城的衣角,低声质问道:

“云倾城,告sù

我,语儿在哪?你想要的一切都已经得到了,我顺了你的意了,告sù

我,语儿在哪?”

云倾城想要收回自己的衣角,却怎么也拉不动,她急了,咬着牙俯身低声道:

“我想要的一切?呸,我只是拿回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语儿?”

她突然冷笑起来,

“相信我,你就快见到她了。”

“穆雨,动手!”

穆九霄已经转身朝静忍室走去,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情感,却像一只张嘴獠牙的野兽朝她扑来。

穆雨怎敢不从,那毋庸置疑的声音在告sù

所有人,他的决定不会改变。

穆雨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夏雨,然后走到林铃儿面前,闷声道:

“铃儿姑娘,得罪了!”

说罢,他拉起林铃儿的手臂,就要往外拖去。

“不,不要……”

夏雨终是受不了了,她不相信林铃儿会跟穆图做出这种事,虽然大家都知dào

林铃儿行事大胆,但是她不喜欢的人,她是绝对不会委身于他的,她跑过去拼命地拉住林铃儿的手,好像这样就能留住她,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哭喊着,

“铃儿姐姐,为什么会这样,我相信这不是真的,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你快去跟王爷解释清楚,你不可能跟穆图在一起的,不可能的……不要走,不要走……”

林铃儿泪中带笑,手从夏雨的手中滑出,她任穆雨拉扯着,却平静地对他说:

“穆雨,夏雨就拜托给你了,请你好好照顾她,谢谢。”

穆雨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眉头一直紧拧着,拉着她往外走。

见林铃儿火红的身影越走越远,穆天宁似才缓过神来,朝着她的背影大叫起来:

“铃儿,你不能走,把话说清楚,你给我说清楚!”

听到穆天宁的声音,林铃儿终是不忍心,她回过头,目光先是落在春雨的身上,而后才看向了穆天宁。

她在心里说:穆天宁,谢谢你喜欢我,但是那天晚上的女人,不是我。

可惜,除了一个微笑,她一个字都没有留给他。

那微笑是灿烂的,眩目的,带着一种解脱的意味,就那样消失在众人眼前。

在她回过头去的时候,她看到了穆九霄的背影消失在静忍室的门内,他连头都没有回一下,再没有看她一眼。

这一转身就是一辈子,他们今生不会再见了。

几个士兵将穆图捆绑了起来,跟在林铃儿的后面,临行前,穆图捡起了云倾城绣给他的荷包,他一直看着云倾城,很想听到她跟他说一句话,哪怕是一句再见也好,可是云倾城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匆匆地跟随穆九霄的脚步,也进入了书房。

穆图的心很空、很冷,他忽然不知dào

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回想起那个夜晚,他至今仍然不明白,为何王妃会突然与他尽行鱼/水/之/欢,没有前因亦没有后果,只是有了那一夜,她还送了他那个绣了灯笼花的荷包,如今看来为何像是故yì

的,好像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陷害林铃儿?

可是她是否想到,在陷害了林铃儿的同时,也会害了他?

当然,以王妃聪颖之姿,怎会想不到?

事已至此,就算他是她的一颗棋子又如何,毕竟她的肚子里怀了他的孩子,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他甘愿为她、为孩子牺牲。

众人乐的乐,苦的苦,痛的痛,皆像个木头人一样停留在原地,眼看着林铃儿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冥王府,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哼,活该,这么不检点的女人,早就该被逐出王府,霄哥哥太傻了,居然为了这种女人不顾惜自己的声誉,真是……”

“住口!王爷的事岂容你说三道四?”

上官清清见林铃儿终于被赶出了王府,心里一时痛快就有点得yì

忘形,口无遮拦起来,上官无用及时喝止了她,

“还不给我回去?”

上官清清不敢不听父亲的话,见父亲转动了轮椅,也就跟在后面往回走。

只是虽然林铃儿走了,可她心里却还是闷闷的,自从知dào

云倾城怀孕了,什么东西就一直堵在她的心口,让她整夜无法安眠。

边往回走,她的目光却不住地停留在静忍室紧闭的大门上,现在她的霄哥哥和云倾城就在那里面,他们会做些什么?

越想她心里就越堵得难受,手指不由得铰紧了手绢,牙齿也不知不觉地咬紧,一张脸渐渐变得扭曲……

昆都的大街上,一身红衣的林铃儿被反绑住了双手,在穆雨的亲自护送下前往大雪山,身后跟着的穆图亦被摘去了盔甲,双手反绑着,这样的两个人,瞬间吸引了百姓的目光,议论声四起,纷纷扬扬地传入了林铃儿的耳朵。

大家的猜测似乎不尽相同,看他们的衣着与行走的方向,无疑这是一对被捉/奸的狗/男/女,有人眼尖认出了林铃儿就是冥王曾经亲自带出来的女子,一时间,难听的叫骂声不绝于耳,林铃儿在百姓眼里成了一个放浪形骸的贱女人,过街老鼠般人人喊打,烂菜叶子、臭鸡蛋也纷纷朝她砸来。

她缩着身子躲避着那些袭击,心里却是坦然面对这一切,她终于离开冥王府了,终于离开那个让她浑身不自在的地方了,她自由了,不用再受任何人、任何事的羁绊,就让那些龌龊的人和事去死吧,一直掺和在其中的她,已经染上了一身的臭气,她期盼着大雪山的纯净能帮她洗去身心的污霾,能让她重归正途。

就在她躲避着这一切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一波人随着人流而动,一直紧跟着她,他们的打扮跟瓦倪的普通百姓没有两样,只是那一双双眼睛都闪着精锐的光,好似一只只野兽,随时准bèi

着伺机而动。

不远处的茶楼顶,一个瘦削颀长的身影屹立其上,一袭冰蓝色的衣袍随风舞动,手握一把白玉清风剑抱在胸间,头戴斗笠,黑纱遮面,阵风袭/来,黑纱被轻轻吹起又落下,只看得到他隐隐勾起的唇角,那唇瓣红得似火,带出一股妖孽般的媚/惑。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林铃儿身上,只落在她的身上,除了她,世间的任何人仿佛都不在他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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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点还有一更,亲爱的们

230. 230 放逐雪山

林铃儿就这样一路走一路被骂,一路走一路被袭,待她走到大雪山脚下时,身上已经沾满了臭鸡蛋的蛋液和烂菜叶,还有沙子、灰尘,这些人好像把随手能抓到的东西都扔到了她的身上。

望着白茫茫的雪山,林铃儿长舒出一口气,也罢,身上的这些污秽就当作瓦倪给予她的最后馈赠吧,她被放逐了,从此以后,天地之大,皆是她家。

“铃儿姑娘,穆雨只能送你到此了。”

穆雨边说边帮她解开了绳子,望着茫茫雪山,他深吸一口气,道,

“这大雪山常年积雪,放眼望去皆是白色,山里野兽出没,秃鹫横行,人进了山里不是被野兽攻击,就是被活活冻死或饿死。”

说到这,他垂下了眸,无奈地长叹一声,道,

“铃儿姑娘,我会照顾好夏雨,你放心去吧。”

林铃儿揉了揉手腕,抖了抖裙子,突然笑了起来:

“你就这样放我走了,不怕我中途从大雪山里出来?”

穆雨愣了一下,哪个被放逐大雪山的女人不是哭得死去活来,怎么她不仅不哭,还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不解之余,他还是绷紧了面孔,道:

“姑娘放心,我们会在这里守上一天一夜,如果有人发xiàn

被放逐的人从里面出来,按照瓦倪规矩,杀无赦!”

听到杀无赦这样可怕的字眼,林铃儿的笑容收敛了一些,可并没有多害pà

,她转过身望着来时的路,这里地处偏僻,早已远离了昆都的繁华,再转身望着高大神mì

的雪山,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白雪。

“这里真好!”

她张开双臂,深深地呼吸着味道冷冽的新鲜空气,自由的感觉真好。

所有的士兵都面面相觑,穆雨也心存怀疑,听起来被放逐雪山似乎是林铃儿的愿望一样。

他不由得看向了穆图,一路上,穆图始终一言不发,既无怨也无悔,而且与林铃儿零交流,甚至连个眼神的交流都没有过,此时更是没把林铃儿的一言一行放在眼里,似乎这个女人根本与他无关,哪里像一对暗地里偷/情的痴男怨女?

然而这样的疑惑也只能是疑惑而已,王爷已经发话要将他们放逐大雪山,其他人再多的解释与辩白也是无用。

他走到穆图面前,亲手解开了他的绳子,拍拍穆图的肩膀,道:

“兄弟一场,虽然不理解你为何会如此,但……保重。”

除了说一声“保重”,他也再无话对穆图说了。

穆图看了他一眼,继而转过身,望向来时路,他久久地注视着远方,仿佛只要他一直看着,他心里的那个人就会出现一样。

可惜,一切都是奢望,就在他为了云倾城献身的时候,却不知自己被云倾城耍得团团转,只因为他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女人。

嘴角轻轻扯出一抹笑,干涩无力,他黯然转身,带着一种壮士赴死的决心,朝着大雪山迈开了脚步。

林铃儿最后看了穆雨一眼,像个男子一样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夏雨就交给你了,不要让我失望!”

说罢,她提起裙子,跟在穆图的身后毅然朝大雪山迈进。

脚步踏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呼出的热气瞬间凝结成水雾,然后被风吹散,冷风拍打在脸上,对于没披斗篷、没作任何防寒措施的她来说,真特么的冷。

她艰难地行走着,眼看着前面的穆图根本没打算顾及她,只是自顾自地往前走,她不由叫住了他。

“喂,穆图,你给我站住。”

穆图的脚步微顿,却没有停下,只是微微侧目瞥了她一眼,然后继xù

走他的路。

林铃儿无趣地努努嘴,明知dào

穆图是串通了云倾城陷害她,可她却并不生他的气,托他的福,她才能更安稳地离开冥王府,也能在被放逐大雪山的时候有个伴,不至于寂寞。

这山里的积雪平整而光滑,他们应该是第一个踩上去的人,由于看不到雪下的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路并不好走,于是她也不再自己趟路了,看着前面穆图踩出的脚印,便一步一步地循着他的脚印走,既安全又好玩。

半天听不到她的声音,穆图不禁驻足回望,却没想到看到的是她津津有味的踩脚印的游戏,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原本他对林铃儿是没有好感的,只因为她的出现,导致穆九霄将云倾城软禁、对她冷淡,在所有人眼里,她都是夺了王妃宠爱的女子,而深爱云倾城的他,自然是为其打抱不平。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跟林铃儿一起被当作一对偷/情的男女而被放逐大雪山,这是什么样的缘分他真的说不清。

只是看着现在的她,他竟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回想起初到王府时的王妃,似乎也是这副没心没肺、好吃贪玩的样子……

林铃儿没注意到他已经停下了,当她踩下最后一个脚印的时候,抬起另外一只脚才发xiàn

面前没了脚印,而是穆图高大的身躯。

身体失去平衡,她晃了两下就要栽倒在地了,穆图却下意识地伸出双臂将她的身体捞进了怀里。

这个意wài

的碰触,却勾起了穆图久违的回忆,那个曾经被他抱在怀里的轻轻的、软软的身子,那个揉着屁股一瘸一拐走进王府大门的小王妃……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林铃儿哪里有他这么多的感触,只是拍着胸口,惊魂未定,喘息着道:

“好险好险,这要是摔下去,不会掉进什么陷阱吧?”

整座山都被大雪覆盖着,天知dào

哪里会不会有猎人曾经为了捕猎而挖的大深坑,万一里面再铺满了倒刺,她不是被万箭穿心了?

意识到身体还被穆图圈着,她立kè

冷了脸推开他,瞪着眼睛质问道:

“穆图,我还没问你,你为什么要联合云倾城来陷害我?我一没得罪过你,二不欠你人命,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穆图看着这双清澈的大眼睛,还有生气时紧抿起来的唇瓣,竟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闭上眼睛用力摇了摇头,这样熟悉的表情让他的心脏狂跳,睁开眼睛,看到的仍是林铃儿这副据理力争的样子,他拢紧了眉头,无语地转过身继xù

朝前走去。

对于她的疑问,他没有办法回答,他会带着属于他与云倾城的秘密走向死亡。

“喂,我在问你话呢……”

林铃儿追上去,喋喋不休地继xù

追问,

“穆图,你好歹也是穆九霄身边的一个副将,追随了他很久吧,可你怎么就当着他的面睁眼说瞎话呢?在我的印象里,你可不是这种人啊……想当初,你在房城时为了王妃不受刑而据理力争的样子,多帅气啊……”

他突然就停下了,转身问道:

“你怎么知dào

?”

林铃儿知dào

自己说漏了嘴,于是干笑两声,敷衍道:

“我听王妃说的啊,别忘了,我曾经可是王妃的贴身丫鬟呢。”

“哼!”

他冷哼一声转过身继xù

走,继xù

不理她。

她却觉得自己已经触动了他,最起码他对她的话有反应了,于是继xù

烦他:

“不用怕不用怕,我们现在已经是天高皇帝远,没人知dào

我们说了什么,你可以告sù

我实话的,你看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保证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的,真的,以后有没有机会开口说话还不知dào

呢!”

她想了想,直接问道,

“是不是云倾城威胁你了?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她的手上?还是……虽然不可能,但是也算是一种可能吧,你喜欢她?”

她自言自语地唠叨着,却没想到穆图因为她这最后一句话而停下了脚步。

他回过头,直直地盯着她看了数秒,这是第一次,他的心思从别人的口中说出来,却引起了他的共鸣,一直积压在心头的苦闷似乎有了出口,他的心一阵疼痛,却畅快了不少。

“你喜欢说,最好现在说个够,过了今晚,恐怕你连喘气的力qì

都没有了。”

他冷冷地说。

林铃儿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可这不是她想要的,见穆图转身欲走,她拉住了他,道:

“你真的想死在这里?”

穆图望着茫茫雪山,看得到它的高度,却看不到它的尽头,它就好像一个没有出口的洞穴,会将人永远地吸进去。

“在这里是死,出去也是死,与其被人砍死,不如静悄悄地死在这里,最起码能给自己留点尊严。”

林铃儿撒开了他的手,努嘴道:

“要死你死吧,我可不想死,不管是这里还是外面,我都没打算死。”

“没打算死?”

穆图疑惑地拧紧了眉,

“不打算死,为什么你不辩解?为什么不消除误会?为什么任由王爷将你放逐雪山?”

林铃儿看了看周围,见不远处有一块巨大的岩石,于是指了指那里,说道:

“你带我去那,到了那我再告sù

你为什么。”

她才不走在前面。

穆图看了看,也没拒绝,径直朝那块岩石走去。

231. 231 天无绝人之路

雪山外,穆雨一直紧盯着林铃儿与穆图的身影,她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在洁白的雪地里那么明显,红得扎人的眼睛,想不注意她都很难。

只见他们趟着齐膝深的雪,一步一步往雪山深处走去,那个红色的身影从起初还能看出人形,一直到幻化成红点,消失不见。

穆雨的心头一沉,一种为王爷而生的失落感袭击着他,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林铃儿与王爷之间不会就这么简单的结束了。

此时,林铃儿与穆图的身影已经避到了那块巨岩的后面,岩石就像座小山,一面凸起,一面凹陷,他们躲在凹陷的一面,窝风向阳,是个很好的避难所。

林铃儿蹲在里面,冷得不住地搓手搓脸,她可不想冻死在这里。

“现在可以说了?”

穆图站在她身边,目光不住地巡视着周围的环境,林铃儿说她没打算死在这,不由得让他也萌发了“生”的念头,对林铃儿脑袋里的想法也开始感兴趣。

林铃儿仰起脸冲着他嘿嘿一笑,小脸冻得红扑扑的,像两个红苹果,道: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呵呵,就是我不想死在这。如果想死,我不用出冥王府就能有很多种死法,之所以拼了命地说谎,不否认与你的奸/情,目的就是要被放逐雪山,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从冥王府逃出来,就是这么简单。”

穆图看着眼前这个缩成一团、犹如一条火狐的女子,原来这一切都在她的算计之中,她是故yì

的,好狡猾!

原本以为是自己害了她,如今看来,倒像是他帮了她,如果没有他的“帮zhù

”,恐怕她还不会这么容易就被放逐雪山,最起码王爷舍不得她。

怪不得她一路上被打、被骂都不吭声,从进入雪山到现在一直乐呵呵的,踩着他的脚印玩得不亦乐乎,原来她早有打算。

他用脚将她身边的雪铲了铲,随后坐在了地上,拢起眉头道:

“我不明白,王爷对你不好么?不管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王爷为了你都打算认下了,这是史无前例的,他可是冥王,冷酷无情天下第一,居然肯为了你一个小女子纡尊降贵,甚至不惜损害自己的名誉,在他身边待了这么久的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王爷。”

说罢,他又转脸看向她,只是一个侧脸而已,可那浓密卷翘的睫毛,小巧可爱的鼻头,还有紧抿的薄唇,都不禁让人怦然心动,甚至似曾相识,他似乎能理解为何王爷会对她如此特别了,

“可是你,一个奴婢而已,居然不领这份情,宁可被误解、被陷害也执意要从王府出来,你……到底是何居心?”

“我?”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扭脸看他,见他正用充满疑惑的眼睛看着自己,于是笑了出来,

“你可别这么看着我,我没什么居心,我就是想活命而已。”

收回目光,她看到旁边有一根散落的小树枝,随手捡了起来,在地上划拉着,唠家常似的说,

“自从我进入冥王府后,王爷就开始怀疑王府里有奸细,不仅将王妃严密保护在冲霄阁里,王府内外都加派了守卫,出入都要严加盘查,他甚至还把我这样一个刚进府的小丫鬟留在身边,每天看着我,所以我担心他是不是把我错认为奸细了。如果是的话,那我的小命随时都有可能不保,我可不能留在那里等死。”

“清者自清,如果你不是奸细,又有何惧?”

穆图说,语气中不无怀疑。

“话可不是这么说,我说我不是奸细,他就会信了吗?就像今天的事,我说我跟你之间没有关系,谁会信?”

她看了他一眼,接着说,

“再说,冥王府里天天那么多人盯着我,那个上官清清,早就恨我不死,还有云倾城,她对我恨之入骨你都看见了,如果我再继xù

留在穆九霄身边,恐怕到时候连怎么死的都不知dào

。安全第一,保命要紧,生命永远是最珍贵的,我可不能拿我的生命开玩笑。”

穆图的心咯噔一下,“安全第一,保命要紧,生命永远是最珍贵的”,曾几何时,他听到云倾城说过同样的话,那时的她,一言一行、一颦一笑都让他那么心动,可是细细想来,似乎自从林铃儿来了之后,他认识的那个云倾城就变了,变得越来越不像她。

倒是眼前的林铃儿,那对清澈的眸子,里面永远闪烁着调皮的光芒,越跟她相处,一种自然而生的感觉就越明显。

“为何我觉得你……很熟悉?”

他深深地望着她,此时此刻,没有了讨厌她的感觉,只剩下不规则的心跳。

林铃儿扭过脸看着他,穆图不会发xiàn

了什么吧?

不会不会,怎么可能,穆图平时根本不注意她的,就算有什么破绽也是跟她比较亲近的人才会发xiàn

的,比如说穆九霄……可惜,他终究是没有发xiàn

王妃已经换人了。

她的思绪飘远,猛然回神,却发xiàn

地上她用树枝乱画的东西,居然是穆九霄的名字。

恨恨地用脚将这个名字踩烂,见穆图还在看着她,好像要把她的脸看出个洞来才甘心似的。

于是她干笑几声,敷衍道:

“熟悉?熟悉吗?呵呵……咱们每天都会见面,你当然对我很熟悉了。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吧。”

穆图恍然,他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居然有那么一瞬,林铃儿变成了他心里的王妃,曾经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子,而不是今天尖酸刻薄、要置林铃儿与死地的云倾城。

可惜,她终究不是她。

收回目光,他长叹一声,吐出一团白雾,道:

“离开这里?谈何容易?”

“不会吧,这山这么大,不会只有刚才那一个出入口吧?”

林铃儿张大了嘴巴。

“当然不会只有那一个,可是除了那一个,未等你找到下一个出口时,恐怕人已经死在这里了。”

穆图说着,目光落在了她的小腹上,

“何况你现在怀着身孕,行动不便,想离开这里更是难上加难。”

她的手抚上小腹,好kàn

的两弯细眉不由得蹙紧了。

“所以,为了孩子,我也要离开这里。”

“这个孩子……”

之前在冥王府的时候,穆图一直没有时间好奇,如今他倒是也想知dào

,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是谁的?”

他问。

林铃儿有些惊讶,继面发笑:

“切,没想到你们男人也这么八卦。”

她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看着他说,

“不管是谁的,反正不是你的!”

她说这话时居然还有一股得yì

劲,好像她有孩子,穆图没有,这是一件多么值得骄傲的事似的。

穆图当然知dào

不会是他的,因为他的孩子在云倾城的肚子里。

“什么声音?”

这时,只见林铃儿竖起了耳朵,警觉地看着四周,的确有声音隐隐约约地传来。

他也站了起来,仔细辨别后,道:

“打斗声……从山下传来的。”

林铃儿的眼睛一亮,马上从岩石后面跳了出来,踮着脚尖向山下眺望:

“哈哈,我就说,天无绝人之路嘛!”

“你什么意思?”

穆图问。

她眨巴眨巴大眼睛: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趁乱逃出去啊!”

穆图没有接话,以他多年征战沙场的敏锐嗅觉,这场打斗似乎不那么简单,当然,想趁乱逃出去这种想法更是一点营养都没有。

“我去看看。”

他说着就往山下跑去。

“喂,等等我啊,我也去……”

林铃儿可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紧跟着穆图的脚步也跑了起来。

还未到山下,就看见几个黑衣人手持兵器杀进了雪山,而穆雨带着人也一路追杀进来,两伙人迅速缠斗在一起。

穆图突然刹住了脚步,林铃儿由于刹车不及撞在了他的背上,他忙用双手护住身后的她防止她跌倒,就像一种本能。

“好险,呵……谢谢谢谢。”

林铃儿扶着他的背往下张望着,虽然她也上过战场,亲眼看见过杀人的场面,可是这样的真枪实战还是让人触目惊心,

“穆图,这、这什么情况?那些人是哪来的,为什么会跟穆雨打在一起?还有,他们就算要打,在山下打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冲上山来?”

穆图的眉宇越收越紧,他一眼就认出了那些黑衣人是何方神圣,因为他们的手上都持有同一种兵器,那就是上次在集市上劫持林铃儿的那些人手中的兵器,穆雨还没有查出那些兵器的出处,没想到他们又来了。

“又是他们!”

他脱口而出。

林铃儿瞪大眼睛看他:

“谁、谁们?”

她没有男人对兵器的这种敏感度,她只对帅哥和美食敏感。

穆图当下就知dào

了这些黑衣人的目的,他们一定是冲着林铃儿来的。

因为上次集市事件过后,穆九霄就专门派人查过,在冥王府周围总是有一些相同的面孔徘徊,他们除了每天的衣着扮相不同,其实都是同一批人,而这些人的目标似乎就是林铃儿。

想到这,穆图拉起林铃儿就往雪山里面走,他不会让他们把林铃儿带走,这是他能为王爷做的最后一件事。

可是刚刚迈出几步,一个清瘦颀长的身影却从天而降,落在了刚才那块巨大的岩石上,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232. 232 千万别睡

冰蓝色的衣袍随风舞动,白玉清风剑抱在胸间,头戴斗笠,黑纱遮面,阵风袭/来,黑纱被轻轻吹起又落下,只看得到他隐隐勾起的唇角,那唇瓣红得似火,带出一股妖孽般的媚/惑。

林铃儿愣住了,下意识地就躲到了穆图的身后,穆图则像个护花使者一样,毫不犹豫地用双臂护住林铃儿,在外人眼里,他们俨然成了一对逃难的鸳/鸯。

不过,林铃儿越看越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眼熟,还有他手中那把长剑,白玉镶着绿色宝石的剑鞘,很是特别,这把剑不就是……

“什么人?”

不等她想下去,穆图的声音在空荡的雪山中响起,惊起一片鸦声。

黑纱下的男人轻勾唇角,缓缓吐出几个字,那声音清澈干净,宛如山中泉水:

“我只要她。”

穆图一愣,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听过,却一时想不起来,男人所指的“她”,必然不会是自己,那就是身后的林铃儿了?看来他跟那些黑衣人是一伙的。

想到这,他护得林铃儿更紧了,警觉地看着男人,道:

“有我在,谁也别想把她带走。”

这样的对话,眼看一场恶战在即,林铃儿心里发紧,她只想要自由,不想跟任何一个男人走,不管是穆九霄还是眼前的男人,刚刚脱离了穆九霄,难道又要落入他的手中?

脑海里浮现出申城说过的一句话,“南宫将军爱的是你”,当时她只把这句话当作笑话来听,可是如今想想,云倾城之所以恨她入骨,之所以穷尽一切手段报复她,难道是因为申城说的话是真的?

可是,怎么可能?南宫绝怎么可能喜欢她?

还是转不过这道弯来,可是眼前的男人,凭借他的身形、他的声音、他手中的那把白玉清风剑,她几乎可以断定,他就是南宫绝。

他为什么一定要来找她?为什么要让云倾城将她换回来?难道只因为他爱她?

不,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不要被任何人束缚,南宫绝握着她的把柄,他随时可以威胁她、可以置她于死地。

抛开生死不谈,跟南宫绝走,就相当于再次失去自由,她不要!

“本来还想给你一条生路的,如今看来,是我太仁慈了。”

南宫绝的声音轻佻随意,谈论生死就好像喝口水那么简单。

穆图的神经马上紧绷起来,想随手抽出宝剑,可是他忘了,他现在是被放逐之人,身上根本没有兵器。

他冷笑一声,怎么也是死,与其在这雪山里冻死饿死,不如最后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算是他赎罪吧。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三番五次要劫走铃儿姑娘?”

穆图已经作好了动手的准bèi

,可他很想知dào

,这个男人到底跟林铃儿有何渊源。

他侧目看了一眼身后的林铃儿,她瑟缩着身体,很明显不愿意跟这个男人走。

站在巨岩上的南宫绝身形稳如泰山,一阵冷风袭/来,将黑纱吹起,他那两片红似火焰的薄唇缓缓勾起,道:

“我的身份?你没资格知dào

!”

说罢,只见他身形一闪,从岩石上高高弹起,随即白玉清风剑出鞘,凌空朝着穆图刺来。

穆图推开林铃儿,自己则跳往相反的方向,顺着地势滚出很远才停下。

刚刚起身,南宫绝的第二剑马上到了眼前。

他跟随穆九霄习武多年,征战沙场、杀敌无数,自认武功不凡,可是如今在面对南宫绝时,却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对方招招带着必杀的决心直戳他的要害,让他躲闪不及。

林铃儿见两人已经打了起来,再看看不远处的地方,穆雨也带着人跟南宫绝的人厮杀着,双方似乎不相上下。

好吧,既然大家都打得这么兴奋,可别怪她不参战,谁让她不会武功呢?

于是她踮着脚,拎起裙摆,想就此悄然离开,但愿他们都忙着打架,没空搭理她。

她三步一回头,五步一张望,打算绕过这两拨人,另辟蹊径,悄悄地从他们眼皮子底下溜走,谁料……

待她再一次回过头时,只见南宫绝的剑直指穆图的咽喉,眼看就要贯穿!

“不要!”

她停住了脚步,下意识地就脱口而出。

她的话还算有效,听到她的喊声,南宫绝的剑停在了穆图的咽喉处,没有再动。

“林铃儿,不要管我,快走,快走啊……”

穆图的声音远远地传来,响彻在雪山里,穆雨见状想要赶过来帮忙,却被南宫绝的人缠得死死的。

“铃儿姑娘,往山下跑,快,快!”

穆雨的声音从另一个方向传来,林铃儿左看右看,不知该何去何从。

“铃儿,跟我走。”

这时,南宫绝妖孽般的声音穿过冰冷的空气灌入了她的耳朵。

她朝他看去,只见他的剑正一点一点地划过穆图的脖颈,殷红的鲜血顺着白玉清风剑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没入雪地中,将白雪染成了红色。

“不要,不要杀他……”

为什么,穆图手无寸铁,他为什么要杀他?

“南宫绝,我说不要杀他,你听到了没有?”

她边朝穆图跑去边大声喊着。

穆图被划破脖颈连眼皮都没眨一下,技不如人,他认了,可在听到林铃儿喊出南宫绝的名字时,眉头却紧紧地拢了起来。

“南宫绝?”

他重复着,怪不得觉得这个声音耳熟,在大邱时,他们都曾见过这个男人,长相俊美,五官精致得如同画中的男子,堪称妖孽。

林铃儿是云倾城的贴身丫鬟,南宫绝认识她无可厚非,但他为何会千里迢迢从大邱来到瓦倪,不只一次地要带走林铃儿?据他所知,南宫绝乃大邱第一武将,丞相南宫清风之子,他与林铃儿之间难道并非只是相识这么简单?

“为什么要带走林铃儿?”

穆图忍不住问,声音沉稳,仿佛此时被割破的不是他的脖颈。

南宫绝的红唇一勾,慢条斯理道:

“因为……她只能做我的女人。”

他正在杀人,却不急不迫,仿佛杀人于他来说只是一场游戏,随时可以开始,也随时可以结束,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剑割得又深了些,鲜血更多的流淌出来,在剑身上汇成了一条红色的小溪,不住地落入雪地里,原本星星点点的血迹很快变成了一片,刺目的红。

冷风吹来,穆图感觉到了寒意,那风好像直接从他的伤口灌入了身体里,让他冷得捏紧了拳头。

一个念头忽然跳了出来,难道林铃儿肚子怀的是南宫绝的孩子?所以她才不惜毁了自己的名节也要从冥王府里逃出来?

也不对,如果是为了与南宫绝汇合,为何她此刻还要逃跑?

他看了正朝他跑来的林铃儿一眼,这个女人的心里似乎有太多的秘密,但无论如何,她此时朝他奔来是为了救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不想再害她。

“林铃儿,你走吧,生死有命,大丈夫战死沙场总好过在这大雪山里默默地死去,我不用你救,你走!”

他的话音刚落,南宫绝冷笑起来:

“能死在我的剑下,是你的荣幸。”

雪太厚,林铃儿跑得很慢,步履维艰,她听到了穆图的话,也听到了南宫绝的声音,心急如焚,脚下一个趔趄便摔倒在地。

不要,穆图不应该就这样死去,这不仅是一个生命,他是她在冥王府里整日都会见到的人,她还记得穆图在房城时帮她求情的样子,还记得她躺在地上耍赖要他抱她的情景……往事历历在目,她接受不了一个大活人瞬间就死在她的面前!

“啊……”

膝盖摔得很痛,她不禁尖叫出声,吃力地爬起来,继xù

朝两人跑去,然而眼前看到的,却让她花容失色,

“不要……”

声嘶力竭的两个字,此时显得那么苍白无力,她亲眼看到南宫绝的剑割断了穆图的动脉,冒着热气的鲜血像喷泉一样直射出来,溅满了南宫绝冰蓝色的衣袍,在雪地上绽开一朵朵大红的血色之花。

“穆图……”

她的眼泪像绝堤的洪水般奔流出来,从未想过,从前朝夕相处的人,如今会这样在她的面前倒下,那血红得触目惊心,让她的心疼得抽搐。

她拼命地奔跑起来,跌倒了爬起来,再跌倒再爬起来,一路跌跌撞撞终于来到了穆图身边,她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

穆图倒下了,他的血还在汩汩流淌,他的身边站着南宫绝,他的剑尖朝下,穆图的血顺着他的剑流下,那剑映着午后最温暖的阳光,却折射着最寒冷的光芒,叫人毛骨悚然。

“为什么要杀他?为什么?”

林铃儿哭着质问,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

黑纱下,南宫绝好kàn

的眉宇终究是因为林铃儿的质问微微拢紧,声音却是一惯的平缓从容:

“因为他保护了你,这不是他该做的事。”

因为穆图保护了她?

她明明哭着,却忍不住苦笑起来,这是一个多么烂、多么龌龊的借口啊!

因为穆图阻止南宫绝带走她,所以他就杀了她?

她看着倒在地上的穆图,他的身体抽/动着,脸色渐渐变得苍白,血就像开了闸的洪水,流得太快、太快……

她俯身抱起穆图,轻抚着他的脸颊,泪水滴落在他的脸上,她无助地抽泣着:

“穆图,别睡,千万别睡,我带你出去,我懂医术,我会治好你的,我会的……”

233. 233 知道、就好

穆图的眉紧拧着,彰显着他的痛苦,可他却艰难地笑了起来,声音颤抖着道:

“原来……流了这么多的血,真的……好冷。”

“冷?冷吗?别怕别怕,我帮你盖上被子,盖上被子就不冷了,就不冷了……”

林铃儿说着抹了一把眼泪,三下两下脱下了身上的衣服盖在了穆图身上,紧紧地裹着他、抱着他。

她又拿出手绢按在他的脖颈上,想止住那流淌不息的血液,可是血液很快浸透了手帕,从她的指缝中流出来。

穆图紧拧的眉忽然舒展开了,他抬起沾满了血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林铃儿的脸颊,眼中尽是疼惜:

“铃儿……为何我觉得你那么像一个人?那时的她,也像你一样可爱……”

林铃儿不知dào

他在说谁,除了焦急与哭泣,她此刻真的不知dào

该做些什么才能救活他。

“穆图,别再说话了,真的别再说了,我们想办法离开这里好不好?”

她无计可施,虽然跟穆头学了些医术,但那只限于中医,穆图的颈动脉断了,她没有办法,她不知dào

该怎么办,这种束手无策的感觉真的很痛苦。

穆图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了她的眼前,已经没了血色的唇蠕动着,说:

“帮我把这个交给王妃……”

“这是……”

林铃儿看出来了,这就是云倾城从穆图的怀里抽出来的荷包,上面绣着灯笼花。

她接过了荷包,不解地看着穆图。

“这是……王妃绣给我的,我还有一句话……咳咳……”

话未出口,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血液从他的嘴里喷涌而出,而他却无动于衷,继xù

说道,

“我还有一句话没来得及跟她说……帮我告sù

她,我爱她,第一次、将耍赖的她、从地上、抱起来的时候,就、爱上了她……”

他的话说得断断续续,好像气息已经不够用了,声音也越来越小。

可就是这样艰难的声音,却让林铃儿心如刀绞,她听懂了,但是她真的没有听错吗?

穆图说他爱着王妃,爱着那个曾经躺在地上耍赖让他抱她的王妃……

所以,他今天之所以帮zhù

云倾城来陷害她,也是因为他爱她?

鼻子好酸,眼睛胀痛,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落下来,原来穆图爱的人不是云倾城,而是她,是她……

心好酸、好痛,哭声也越来越响: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她哭着,叫着,穆图爱她,可她却不能告sù

他,她才是他一直爱的那个人,此王妃非彼王妃,而他却因为现在的王妃而牺牲,若不是云倾城洞悉了他的心思,又如何利用得了他?

“咳咳……”

穆图又剧烈地咳嗽起来,每咳一声都伴随着一大口鲜血的涌出。

她抱紧了他,哭着说:

“其实王妃知dào

的,她知dào

你一直爱着她,她都知dào

的,她知dào

……”

她知dào

,穆图能在这个世界上停留的时间不长了,她不想让他留下遗憾,她想让他走得安心,只是她的心如何能安?

“她知dào

?”

穆图揪着眉头问。

“嗯,她知dào

,一直都知dào

……”

她只能不住地点头安慰。

他笑了,平静而安详:

“知dào

、就好……”

这是他留给这个世界、留给她的最后一句话。

穆图走了,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心里带着他与云倾城之间的秘密、带着他对林铃儿的爱,就这样静静地离开了人间。

离开后,如果他的灵魂洞悉了林铃儿的秘密,不知会悔不当初,还是会得到一些安慰,毕竟他是为了他真zhèng

爱的那个人而死,这算是误打误撞,还是死得其所?

她抱着穆图的尸体,久久不愿放下,心里郁结丛生,“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她不恨穆图、更不想他死,穆图却因为她而死在了南宫绝的剑下,今生这份情她都无法偿还了,她甚至没有机会跟穆图说声“谢谢”、说声“对不起”……

“铃儿,我们走吧。”

南宫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的身上突然多了一件衣服。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穆图,双腿已经跪得麻木,她却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转身面对南宫绝,他仍然戴着斗笠,黑纱遮面,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想象得到他的残酷。

将他的衣服甩在地上,她突然就夺过了他的剑,对准了他的心口,眼泪风干了,她也看清了这个男人。

“南宫绝,直到今天,我才算认识了你!”

在今天之前,她印象中的他不过是个多情种子,一个为了与云倾城见面而经常光顾后宫的男人,他还是个长胜的将军,外表美艳,功夫却了得,只是从未想过,他的血会这样冷。

她死死地握住剑柄,朝着南宫绝的胸口刺了过去:

“我要为穆图报仇!”

南宫绝没有动,冷风吹来,她看到了黑纱下他的唇弯出了一抹弧度,面对她的剑,他居然在笑?

剑尖直指他的心口,可是她却没有勇气刺下去,她不会杀人,她从来不认为自己有资格去结束一个人的生命。

再也握不住这把沉重的剑,她无力地垂下双臂,白玉清风剑从她的手中滑落。

大脑一片空白,她只觉浑身的力qì

都丧失了,她没有力qì

再面对这一切,她好累,真的好累。

身子一软就要跌坐在雪地里,南宫绝却适时地伸出双臂将她的身体捞入了怀中,她没有挣扎,因为没有力qì

,只是闭上眼睛,两行清泪顺着冻僵的脸颊流下。

他的声音轻柔地从头顶飘落下来,生怕吓到她:

“铃儿,你终于回到我身边了,我不会再让你离开,我要娶你,只娶你一个。”

他抚摸着她柔软的发,一下一下,那么温柔、充满了怜惜,好像她是他的无价至宝。

林铃儿头晕目眩,耳边仿佛回荡起穆天宁的声音:铃儿,我要娶你,只娶你一个……

为什么他们都要跟她说这样的话,他们知不知dào

,她不喜欢听这种话,她不喜欢他们都来烦她,就让她一个人行不行,她只想要一个人安静的生活……

意识慢慢苏醒,她勉强支撑着身体,推开南宫绝,摇头再摇头:

“南宫绝,我不知dào

我哪里得罪你了,竟然让你追到这里来……请你走吧,我不会跟你走,更不会嫁给你,你杀了穆图,我不会原谅你,不会……”

“铃儿,你真的不知dào

我每次进宫是为了什么?”

南宫绝淡淡问,见林铃儿只是低着头不说话,他便自问自答道,

“云倾城只是借口,其实我只想看你一个人。小傻瓜,我喜欢的人一直是你。当我知dào

云倾城与你互换了身份后,第一时间便送她来这里,为的只是将你换回。如今甚好,你们各自归位,我们也可以顺理成章地在一起了。”

他的声音始终那么温柔,丝毫没有杀了人之后的惶恐与不安,穆图的死他根本没放在眼里,她的话他也仿佛没有听懂似的,依然固我的自说自话。

林铃儿没有力qì

与他争辩,幽幽道:

“你听不懂吗?我不想看见你,你走……”

他悠然一笑,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脸颊,道:

“刚才你没有杀我,我知dào

,你舍不得。别说气话了,我走可以,但要带着你一起走,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她终是忍无可忍,用尽最后的力qì

推他,歇斯底里地叫道:

“你滚,给我滚,滚啊……”

也许是悲伤过度,也许是体力透支,她突然就失去了知觉,只感觉身子如柳絮一般飘摇在冰天雪地里,后来发生了什么,她一无所知。

好像在做梦,梦里穆图浑身是血地拉着她在雪山里跑,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前面一束刺眼的光亮突然照射过来,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再睁开时,看见的却是穆图对着她笑,然后轰然倒地,雪被他的鲜血染红……

“穆图……不要,不要……不要杀他,不要杀他……”

她猛然睁开了眼睛,脑海中还停留着穆图被杀的一幕,转动了几下眼球,她才知dào

自己是在做梦。

浑身被汗水浸透,湿湿粘粘地感觉困扰着她,她掀开被子坐了起来,这才清醒过来,当看到眼前的情景时才发xiàn

不对劲。

她不是应该在大雪山里吗?可是,如今身处的这是什么地方?

木质结构的屋子,屋里的陈设看起来都很旧,没上过漆的桌椅,圆形的大木墩,看起来就像热带雨林里的木屋。

窗子开着,阵阵清香从窗外飘进来,她闻了闻,当中有花香,混着青草的味道,让人神清气爽。

这是哪?

她看看自己,身上穿着白色的中衣,头发披散着,手上很干净,没有血迹,显然有人帮她清理过了。

站起来走到窗边,凭栏而望,外面是参天的古树,枝叶繁茂,绿树成荫,不时传来几声鸟鸣,野花遍地,青草上的露珠依稀可见,蝴蝶翩翩绕在花间,仿若人间仙境。

“有人吗?”

她对着窗外叫道,声音不大,生怕破坏了这里的气氛。

半晌都没有回音,仿佛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急了,咬咬唇,把音量调高了几分:

“有-人-吗?”

234. 234 世外桃源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小小的回声,她感到奇怪,北方现在不正是冬天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绿树,更别说遍地的野花野草了,难道她来到了南方?

可是看来看去又觉得不像,这里像个原始森林,空气温暖潮湿,堪称世外桃源。

正想得出神,一道清脆的童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有人有人,来啦!”

她一愣,循着声音望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小女孩渐渐出现在她的视线中,扎着两个羊角辫,穿着一件红色的小花布衣裳,灰色的长裤,正蹦蹦跳跳地朝着木屋跑来。

她有点呆了,这小孩是谁?她不会真的来到了像淘渊明写的《桃花源记》里面一样的地方了吧?

小女孩一路跑过来,气喘吁吁地站在木屋下面,仰脸望着她,高兴地笑着,大声说:

“姐姐,你醒啦?你等着,我这就来!”

紧接着,就听到小脚丫踏在木质楼梯上的声音,咚咚咚……不一会,小女孩提着一个竹篮跑上来了。

“姐姐,奶奶说你今天会醒,你真的醒了。”

她边跑到她面前边说,然后把竹篮高高地举过头顶,献宝似地给她看,竹篮可能有点重量,她看起来有些吃力,

“给,姐姐,这是奶奶给你准bèi

的饭菜,你快吃吧。”

林铃儿怕她累着,赶紧把竹篮接过来,摸摸她的头,然后蹲了下来。

“宝贝儿,告sù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啦?”

“我叫石头,今年六岁。”

“石头?”

林铃儿有些惊讶,她看起来明明就是个女孩子,为什么要起个男孩子的名字?

“你是女孩?”

这是一个肯定的疑问句。

“嗯,是。我知dào

姐姐想问什么,为什么我是个女孩子却要起个男孩的名字。”

石头煞有介事地说。

林铃儿觉得有趣,点点头:

“嗯,你很聪明。”

石头扬扬下巴,那模样又骄傲又可爱,让人忍不住发笑,可林铃儿却拼命忍住了。

“我奶奶说了,起个男孩名字好养活。”

这就是原因?

也难怪,在现代的农村还流传着这种说法呢,何况是现在?

她笑着说:

“嗯,石头这个名字不错,听起来就知dào

你一定是个很坚强的孩子。”

“那当然。”

石头不仅名字像男孩,连行为也有些男孩子气。

她牵着石头的手走到桌边坐下,把竹篮放到木桌上,掀开上面的白布,这才看到了竹篮里装着的饭菜,是一碗白米饭、一碗红烧肉和一盘肉炒青菜。

香气扑鼻而来,她的肚子突然就咕咕地叫出声来,石头捂着嘴笑了,林铃儿也禁不住笑起来。

石头帮她把饭菜拿出来,说道:

“姐姐,你一定饿坏了吧?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再不起来吃东西我真怕你会饿死!”

她睡了三天三夜?

自从她醒来,奇怪的事情似乎一件接着一件,既然石头住在这里,她应该对这里很熟悉吧?

“石头,你能不能告sù

姐姐,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是怎么到这来的?”

她清楚地记得,自己被放逐了大雪山,在大雪山上,南宫绝的人跟穆雨的人厮杀在一起,南宫绝杀了穆图,还要把她带走,可她偏偏不争气地晕了过去……

石头的眼珠骨碌碌地转动着,想了又想,最后却只给了她四个字:

“我不知dào

。”

说完,她一溜烟地跑下了楼,也不再给林铃儿说话的机会。

林铃儿望着她清瘦的小背影,情绪不由得低落下来,虽然她没有在雪山里冻死、饿死,虽然她从雪山里出来了,但现实却让她一头雾水,她不知dào

自己身处何处,是怎样到这来的,难道这是南宫绝囚禁她的手段?

她真不知dào

自己该高兴还是难过,饭菜倒是都合她的口味,可偏偏她心里不安,食不下咽。

石头刚才提到了奶奶,是啊,这么小的孩子不可能一个人生活吧?也许她可以去问问她的奶奶。

正想着,楼梯上又传来脚步声,与石头的脚步声不同,这次的脚步声缓而沉,她站了起来,往楼梯口走去,真不敢想上来的人会是谁,会是南宫绝吗?

随着脚步声临近,心都跟着提了起来,可是上来的人却不是南宫绝,而是一位老妇人。

老妇人笑得很慈祥,见林铃儿愣愣地站在那,忙走过去拉住她的手,热情地招呼道:

“姑娘快别在这站着了,过来坐下,你刚醒,身子虚,别受了风寒。”

林铃儿被她拉着在桌边坐下,老妇人看着桌上的饭菜,笑道,

“这小石头啊就是心急,看见你醒了就把饭菜端了上来,我都没来得及热一下,姑娘你先忍忍,我去给你热热,马上就好。”

老妇人说着就把饭菜重新放回了竹篮里,拿起就要走,却被林铃儿拉住了衣角。

“老婆婆,这是哪?我为什么会在这?”

一双大眼睛水汪汪,清澈而纯净,惹人怜爱。

老妇人看着她,温柔地拍了拍她的手,和蔼的面容上露出一丝疼惜,道:

“姑娘,你先别急,我去给你热饭,一会咱们边吃边说。”

说罢,给了林铃儿一个安心的笑容,便挎着竹篮下楼去了。

这个老妇人给人一种莫名的安全感,还有她的孙女小石头,看起来都不像是坏人,如果是坏人,恐怕也不会照顾在这里睡了三天三夜的她了,也许早就把她卖了换米吃了。

这样想着,她也不再纠结,既来之则安之吧,她起身观察了一圈楼上这间屋子,没有什么家具,都是些日常用具而已,房间的面积并不小,很宽敞,也很舒适。

一扇门外连着一大片平台,称之为“阳台”应该不为过,只不过这阳台非常大,可以在上面开party、露天烧烤了,只是这纯木质的结构防火方面应该会很困难。

从阳台回来,想了想,她顺着窄小的楼梯下了楼,楼下的面积跟楼上差不多大,陈设简单,有一张大床,大概是祖孙二人下榻的地方。

有声音从门外传来,她顺着声音走出门去,看到的是一间小厨房,老妇人正在里面帮她热饭,小石头则蹲在一边用烧过的木炭在地上画着什么。

双脚再次接触到大地,感觉好不真实,她抬头望着参天的树木,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星星点点的散落下来,营造出一片静谧、神mì

的空间。

小石头发xiàn

了她,扔掉木炭朝她跑来。

“姐姐,你怎么下来了?奶奶说你身子虚,还需yào

多休息。”

她收回目光,微笑地看着小石头,说:

“姐姐没事,想下来走动走动。你刚才在画什么?”

她往小厨房的地上看去。

石头嘻嘻笑着:

“我在画蝴蝶,你看这里有好多蝴蝶,美不美?”

她指着野花丛中飞舞的蝴蝶,的确很漂亮,它们颜色各异,穿梭于花丛中,美得好不真实。

只不过……这个情景突然让她的心里一紧,曾经穆九霄为了验证她的绣功,带她去了牧情谷,那里也是这样的风景,参天的古树,飞舞的蝴蝶,这里的一切突然变得似曾相识,难道……

不,不可能的,穆九霄放逐了她,怎么还会带她来牧情谷?

再说,世上如牧情谷般的世外桃源一定不止那一处,她告sù

自己不要乱想,更不想转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姐姐,你看什么呢?”

石头摇着她的手,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发xiàn

并没什么特别,于是不解地问道。

她回过神,脸色却有些不好。

“我在看蝴蝶啊,真好kàn

。”

她哄着她,

“走,我们去看看你画的蝴蝶漂不漂亮。”

她说着牵起石头就往小厨房走,石头却推住了她不让她过去。

“别看别看,我画的蝴蝶不好kàn

,要不姐姐给我画个漂亮的蝴蝶吧?”

石头人小鬼大,觉得自己画的不好,就想看看林铃儿是否也是如此,如果她画得也不好,她就会平衡多了。

林铃儿洞悉了她的鬼心眼,摸摸她的头说:

“好吧,那你把炭笔拿来,我给你画一个。”

“好!”

石头高兴地应下后便跑去小厨房拿炭笔,老妇人看着两人只是微笑,没说话。

林铃儿接过那块烧得发黑的木炭,想了想,在地上的石板上画起来。

石头两只小手托着小下巴,十分认真地看着她作画,结果在看到她的作品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笑得前仰后合。

“怎么了?我画的蝴蝶有这么好笑吗?”

她故yì

蹙着眉头问。

石头笑够了,捂着嘴巴小声说:

“姐姐,你画得好丑啊,比我画得还丑……哈哈……”

林铃儿也学着她的样子坐在了地上,会心一笑,她当然知dào

她画得丑,本来也不太会画画的她,这次更是故yì

画得丑,因为只有这样才能突出石头的画好,小孩子需yào

信心,只要有了信心,她一定能做好任何事。

“好了,别笑了,来,姐姐教你画一个好玩的东东。”

她拉过石头的小手握住炭笔,她再握住石头的小手,在地上画了起来,边画边念叨着:

“一个老公公,欠我俩琉琉,我说三天还,他说四天还,滚你妈个蛋,我说三天还,就是三天还!”

说完了,也画完了,石板上,一个老人头的形像呈现出来,惊得石头瞪大了眼睛,然后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真好玩,姐姐你快教我……”

“好了好了,石头,别缠着姐姐了,让姐姐先吃饭。”

这时,老妇人端着饭菜从小厨房出来进了楼下的木屋,招呼着林铃儿过去。

“走吧,跟姐姐一起吃饭去。”

林铃儿起身牵着石头往屋里走,其实吃饭是次要的,跟石头玩了一会也不代表她忘了自己的处境,她需yào

知dào

在她晕倒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235. 235 捡回来的大红人

她端起了饭碗,吃了一口红烧肉,道:

“婆婆,现在您可以说了吧?”

老妇人的脸上始终带着笑容,见她开始吃东西,这次她也没有推托,据她所说,这里是大雪山脚下的一个地方,没有名字,她在兄弟姐妹当中排行老九,因此大家都叫她九婆婆。

九婆婆原来是个稳婆,一次给一个大户人家的夫人接生,不知怎的那个孩子生下来就死了,那户人家把责任都归咎于她,说是她的手艺不行,才导致了婴儿的夭折,那户人家开始是要她赔钱,后来甚至要她偿命,房子、地都被大户人家霸占了还不算,她的儿子、儿媳都因此事而死,无奈之下她只好带着唯一的小孙女逃入了这深山老林里,过起了隐居生活。

林铃儿看了看外面,神mì

兮兮地问:

“婆婆,这里不会是牧情谷吧?”

九婆婆的样子有些发蒙:

“牧情谷?那是什么地方?”

见九婆婆不知dào

,林铃儿稍稍放了心,看来是她多心了,大雪山那么大,山脚下应该肯定也不只牧情谷那一个人间仙境。

她想了想,似乎九婆婆还没有说到重点,不由问道:

“可是九婆婆,这里既然这么隐蔽,我自己是不可能找到这来的吧?”

九婆婆笑道:

“三天前啊,石头说想吃肉,我就拿着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去给当了,然后买了二斤肉回来,我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你躺在外面的雪地里,我看你还有气,好像就是晕过去了,所以就做了个筏子,把你给拖了回来。”

说完,九婆婆指了指小厨房旁边的一个木头筏子,

“你看,就是那个筏子。”

林铃儿顺势看去,只见那个筏子都是用些较粗的树枝编织而成,用草绳加固,前头还拴着一截绳子,用它来运一个人,应该可以实现,看来九婆婆没有说谎,只是她不懂,那日,她分明是在南宫绝面前晕倒的,南宫绝不是说要带她走吗,还说要娶她,难道他会弃她而不顾?

越想越离谱,这件事太诡异了,虽然九婆婆的讲述都合理,可她还是无法理解。

她咬着筷子,蹙紧眉头问:

“九婆婆,我再问一句哈,那个……你发xiàn

我的时候,我的身边就没有什么人吗?”

九婆婆凝眉想了想,林铃儿真希望她是忘了什么,可惜,最后她还是摇了摇头,说:

“没有,只有你一个。你想想,雪地里那么白、那么干净,突然多出了你这么一个大红人,红得扎眼呐,如果你身边还有别人,我能看不见嘛?”

“嗯,也是……”

虽然嘴上应着,可心里还是犯嘀咕,郁闷得很。

“九婆婆,当时我是倒在了哪里,不如您带我去看看吧?”

如今身处这个地方,总有一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被这个世界抛弃了的感觉,而且九婆婆的话到底是真是假,她总感觉心里不落底。

谁知九婆婆听了她的要求后,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忙摆手道:

“哎哟,姑娘啊,现在可不行,你不知dào

,三天前我出去买肉时,外面到处都是官兵,我一打听才知dào

,原来那些都是冥王的人,听说冥王正在抓奸细呢,还是一个女奸细,我看你的面孔可挺生的,万一被那些人抓去了怎么办?到时候九婆婆我可救不了你啦!”

九婆婆跟她说的这么多话中,她只觉得最后这几句最靠谱了,穆图死了,穆雨跟南宫绝的人大战一场,也不知是生是死,这些事情穆九霄肯定会知dào

的,如果他知dào

是南宫绝杀死了穆图要带走她,那就会更加坚信她是大邱派来的奸细,所以他现在正在到处搜查女奸细,一定是在抓她!

“嘿嘿……”

她忽然讨好地笑了起来,

“九婆婆,那我还是不去看了,不过……婆婆,可以让我在你们家多借住几天吗?”

这个时候出去无疑是去送死,等风头过了她再逃走应该安全些。

九婆婆一口答yīng

下来:

“可以,可以,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就这么个地方,简陋得很,吃的菜都是自己种的,吃不完的我都拿出去卖,这才换些米钱,只要你不嫌弃我们粗茶淡饭的招待不周,就尽管在这住下,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哦……太好了,我可以每天跟姐姐玩了!”

石头好像终于有了一个可以一同玩耍的小伙伴,乐得欢呼起来。

倒是林铃儿有些窘迫了,人家过得这么清贫她还来插一杠子,真是害臊啊。

“婆婆,谢谢您,您不仅救了我,还愿意收留我……”

她的声音低低的,除了真诚的感谢之外,还有些无奈,想了想,她又道,

“您放心,我不会白吃白住的,我会帮您干活,还会想办法帮您赚钱,让您天天有肉吃。”

九婆婆乐得合不拢嘴,石头更得高兴得像只小鸟,围着她跳来跳去,她想,也许从今天开始,她迎来了新的生活。

在这里,生活安逸而懒散,每天除了帮九婆婆浇浇菜、喂喂鸡、做做饭,其他时间她都没事做,不是陪石头玩就是一个人坐在阳台上发呆。

有时她想,这就是她离开冥王府后想要过的生活吗?

语儿的下落还未知,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她不可能一直在这里混下去的,这里毕竟不是她自己的家。

可是,她有家吗?

从穿越到这里来,她就没有一个真zhèng

属于自己的家,“家”,这个字突然给了她很大的触动,还记得穆九霄带着她从房城回来时,他在宫中与国主议事,她就等在殿外,待他出来时,她说“我们回家吧”,那时他的眸子里闪着暖暖的光,说“好,回家”。

原来她曾经把冥王府视为她的家,或者说有穆九霄的地方,就是家。

可是现在,心里的家已经垮了,何处为家?

“铃儿姑娘,我去集市上换点米,你跟石头好好在家,不要乱跑!”

正坐在阳台上抱着膝盖想得出神,下面九婆婆的声音传了上来,石头也从楼梯上咚咚咚地跑上来从后面搂住了她的脖子,她回过神,来了这么多天,也就白吃白住了这么多天,她当初信誓旦旦许下的诺言呢?

如此想着不禁脸红,她站起来叫道:

“婆婆,等一下。”

她回屋拿了纸笔写下一张单子,然后下楼交给了九婆婆,想了想,又把耳朵上的珍珠耳环摘了下来,这还是穆九霄唯一一次带她去集市的时候买的:

“婆婆,把这个当了吧,照着单子帮我买些东西,剩下的钱就给您当作家用。”

她把耳环一并放在了九婆婆的手中,笑着说,

“我都白吃白住这么多天了,再住下去恐怕要把家吃空了。”

九婆婆看着这对珍珠耳朵,又大又圆的粉珍珠,成色相当好,她不由问道:

“铃儿姑娘,这么好的东西,当了太可惜了!你自己留着戴吧,姑娘家的,得有这么个物件。”

“婆婆,我用不着它,又不是什么公主小姐,能吃饱穿暖就行了,您快去快回,路上小心。”

她说着就把九婆婆往外推,九婆婆也只能摇头叹息着走了。

九婆婆走后,她便陪着石头玩,有时候会教她认字、写字,还会教她做秋千、晃呼啦圈、踢键子,两人时静时动,不亦乐乎。

“石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想起自己晕倒过后的经lì

,她总觉得心里不安,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抓着她,让她的心始终揪着。

那天问石头的时候,她一句“我不知dào

”就没影了,这一点经常让她心生怀疑,好像石头在故yì

躲着她似的。

于是,在相处了几天、两人成为了好朋友之后,她给石头讲了“狼来了”的故事,告sù

她说谎的孩子会被狼吃掉,想以此来引/诱她说实话。

故事讲完了,石头听得毛骨悚然,她觉得时机成熟了,便趁热打铁问道:

“石头,你说,奶奶说的话都是真的吗?我真的是被你们从雪地里捡回来的?”

“其实……”

石头条件反射似的,两个字刚刚出口,便倏地用两只小手捂住了嘴巴,将后面的话通通给咽了回去。

“其实?其实什么?”

她心里一紧,石头的反应告sù

她,一定有什么她不知dào

的事,或者九婆婆根本没有说实话,可是“其实”后面到底是什么,无论她怎么问、怎么威胁、诱/惑,石头都时刻捂着自己的小嘴巴,不肯再透露一个字,这就更说明事情不像九婆婆说的那么简单。

中午过后,九婆婆就回来了,她不仅把拿出去的菜换成了米,还按照林铃儿的单子买齐了所有东西,就像林铃儿说的,剩下的钱,她买了不少肉回来,还给林铃儿买了一块布料,说是让她给自己做身衣裳穿。

林铃儿接过东西,道了谢,有一搭无一搭地问道:

“婆婆,集市离这远吗?改天也带我去看看好不好?”

九婆婆眼珠转了转,一边掸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漫不经心地答道:

“远,远着呢,这里可是大雪山脚下,离集市怎么也有四、五十里地,你说远不远?”

四、五十里地?这么远的路程,就算是她也要走上一个时辰左右,何况是腿脚不如她的老婆婆?

236. 236 他是谁

可从九婆婆上午出去,到现在中午刚过,也就两个时辰的时间,她不仅能一来一回,还能换米又购物的,难道她是踩着风火轮去的?

“是挺远的,婆婆,您走了一路累坏了吧,快喝口水吧。”

她殷勤地给九婆婆倒了碗水,扶着她坐下,特意强调了“走”字。

“不累,不累。”

九婆婆喝着水,看着乖巧的林铃儿甚是喜欢。

林铃儿脸上笑得灿烂,实则偷偷地观察着九婆婆的鞋子,一双黑色的棉布鞋,上面一点灰尘都没有,鞋梆也干干净净,连点泥水都没沾,她真的很怀疑九婆婆真的是走着去、走着回的吗?

可这话又不好直接问出口,她不能让九婆婆怀疑,万一是她误会了,企不伤了九婆婆的心?

话说回来,在这几天里,九婆婆对她很好,不管吃什么都先让着她,甚至比对石头还好,而且那慈祥的眼神里总是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敬畏之情,她不知dào

是不是自己多心看错了。

可无论如何,她终究不能长久地在这里住下去,等外面的风头一过,她就会离开,在这之前,她得为自己准bèi

足够多的盘缠。

她没再问什么,开始把九婆婆帮她买回来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支起一个破旧的铁锅,不知dào

在鼓捣些什么。

九婆婆看着她又是烧火、又是熬制的,便禁不住好奇,问:

“铃儿姑娘,你这是在做什么啊?”

林铃儿朝着她一笑,道:

“我在做大买卖!”

“大买卖?”

石头也过来凑热闹,伸着小脑袋瓜看来看去,也看不出个名堂来。

林铃儿只是神mì

地微笑着,这种东西据她观察这个时代还没有,如果她做出来的话,肯定会大卖,她也庆幸自己化学学得还可以,而记住这一化学反应完全凭她爱玩的兴趣,不然还记不住呢。

只见她把各种原料十分有条理地应用着,然后把制做出来的看起来粘粘糊糊的东西倒入一个个小盒子里,这些小盒子形状各异,都是她让九婆婆买回来的,倒好之后放到阴凉通风处,便大功告成。

石头走过去挨个小盒子看了一遍,揪着小眉头问道:

“姐姐,这是什么东西啊,看起来像浆糊,又好像不是……”

她把手搭在石头的肩膀上,骄傲地说:

“石头,姐姐会把这独门秘笈教给你的,今后你就可以凭借这个谋生了,就可以天天吃肉了。”

一听到吃肉两个字,石头瞬间瞪大了眼睛,眼馋地问:

“真的?”

“当然是真的,姐姐不会骗你的,因为说谎的人会被狼吃哦!”

她又故yì

提起这茬,石头听完眨巴眨巴眼睛低下了头,一副心虚的样子。

林铃儿摸摸她的头,但愿自己只是多心。

七天之后,她的大买卖做好了,当她把自己的作品一个一个从小盒子里倒出来,着实让九婆婆和石头惊讶了一番。

“姐姐,这是什么呀?”

石头问。

林铃儿举着一块正方形的作品说:

“这是肥皂。”

肥皂是她能想到的最好、也最容易的赚钱方法了,原材料便宜,不用什么特殊的工艺,只要记得程序步骤会操作就行了,石头毕竟不能一辈子待在这里,等她长大了也好有个谋生的手段。

“肥皂?”

九婆婆和石头异口同声。

“对,肥皂,这是洗衣服用的,用了它,衣服可以洗得更干净。”

肥皂制作起来简单易学,材料无非就是些小苏打、生石灰、猪大油什么的,最后成形、风干就行了,不管怎么说,这东西在古代也算是发明创造了吧?科学技术可是第一生产力!

“用这玩意洗衣服能洗干净?”

九婆婆拿过肥皂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这东西摸起来滑溜溜的,手感倒是挺好。

林铃儿眼珠转了转,说:

“嗯,不仅能洗干净,还能卖出去换钱,等我把这门手艺教给石头,今后您就可以不用过得这么清贫了,我保证这肥皂能给您带来大钱。”

九婆婆也顾不上说什么了,只是看着肥皂笑,铃儿接着又说,

“婆婆,要不您明天就去集市上试试?如果能换来钱,正好家里的米没有了,您也好买些米回来。”

九婆婆想了想应下了:

“好,那我明天就去试试。”

“要不……我也跟您一块去?我对肥皂比较熟悉,可以帮您推销……”

林铃儿试探道。

果然,不等她话说完,九婆婆就拒绝了她:

“那可不成,不成不成,外面还在抓奸细呢,这风头没过,你还是不要出去的好。”

“呵呵……婆婆,我逗您呢,看把您吓的!”

她玩笑道。

其实九婆婆的反应是她早就预料到的,这七天之内,九婆婆都没再出去过,上次拿回来的米和肉也很多,好像是有意短时间内不会再出去一样。

还有那块布料,九婆婆都没舍得给石头买一块做衣服,怎么单单就给她买了?还是上好的锦缎?

那块布料她给石头做了两身衣服,自己则穿着九婆婆的旧衣服,那身染了血的大红衣裳她再没有勇气穿上身了,被九婆婆洗好叠好一直在那静静地放着,每每看到它,她就会想到穆图,心里堵得难受。

翌日,九婆婆一早就出门了,带着她做的肥皂,表面上她带着石头高高兴兴地送婆婆出门,其实心里早就打好了小算盘。

“姐姐,我们今天玩什么呀?”

见奶奶走远,石头拉着她的手问,一脸童真的期待。

她想了想,说:

“石头,我们今天先玩一个跟踪游戏,然后姐姐再教你做肥皂,好不好?”

“跟踪游戏?”

石头挠挠头,没太听懂。

“嗯,就是我们偷偷地跟在奶奶的后面,不能让她发xiàn

,如果谁先被发xiàn

,谁就输了,输了的人在往后的七天里都不许吃肉!”

林铃儿解释道。

这个游戏从来没玩过,天真的石头只关注最后那句惩罚了,她想着她一定不能输,而且自己知dào

奶奶行走的路线,不容易被发xiàn

,于是一口答yīng

下来。

“好,一言为定。”

林铃儿见计划成功,便跟石头一前一后地朝着九婆婆离开的方向悄声走去。

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她要知dào

出口,有朝一日才能离开这里,在这住了这么多天,她每天的活动范围都是固定的,周围的花草树木都长得差不多,放眼望去根本无路可走,如果没有人引领,一定会迷路,而九婆婆是不可能告sù

她怎样走出去的,她隐隐地觉得,九婆婆的背后一定有什么人在操控着,只是这个人是谁,她还不得而知。

现在她的目标很明确,既不能被穆九霄抓回去,也不能被南宫绝带回大邱,想要找到语儿,她就必须乔装偷偷地回到大邱,再做打算。

跟石头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跟随着九婆婆的脚步,其实不如说是她跟着石头的小影子,每路过一棵树她都用炭笔在上面做了记号,生怕自己下次出来时会迷路。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画,她终于看到了出口,从自己所站的位置望过去,眼前是高大巍峨的山体,这些绿树都长在山体里面,如此看来这里应该是一个峡谷,因而才能与世隔绝,气候各异,出口是一个狭长的缝隙,一眼望出去,只能看见皑皑的白雪,看不到人,亦看不到路。

这时,石头回过头看她,意思是看吧,她走在前面而且没有被发xiàn

,她胜利了!

林铃儿朝她笑笑,招手示意她回来,就在这时,她却听见了说话声从出口处传来,峡谷里响起淡淡的回声,听得真切。

“婆婆,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不是约好了十天以后出来吗?”

林铃儿心里一紧,是个男人,这个声音没听过,很陌生,不过却印证了她的想法,九婆婆的背后果然有人在操控。

石头也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刚想出声,林铃儿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声说:

“谁被发xiàn

谁就输了。”

输了就七天不能吃肉了,一想到这个,石头吓得连忙捂住了嘴巴。

“怎么,是上次的米不够?还是铃儿姑娘有什么要求?或者是身体有恙?”

男人越说似乎越焦急,他的问题句句跟林铃儿有关,毫无疑问,他就是那个“幕后黑手”,可是,他是谁?

“不是不是,大人莫急,铃儿姑娘好着呢,这不,这是她做的肥、肥皂,说是洗衣服用的,让我拿到集市上去卖,还说以后要靠这个挣钱养家呢!”

是九婆婆在说话,

“说来也奇怪,原本那米够吃十天的,可是不知怎的,最近这几天铃儿姑娘好像特别能吃,那米缸啊都见底了。”

哪是林铃儿特别能吃啊,是她趁着九婆婆不注意的时候偷偷把米拿走了,其实全都藏在她的床底下呢。

那男人仿佛轻笑了一声,说:

“原来如此。”

“那这些肥皂……”

九婆婆似乎在询问。

只听男人说:

“婆婆跟我来吧。”

话音落下后不久,林铃儿悄悄地起身往出口处看去时,男人正搀扶着九婆婆往外走,那是一个高大而陌生的背影,一袭黑袍,宽宽的肩膀,精壮的身躯,他是谁?

237. 237 逃出山谷

不论他是谁,有一点是清楚的,她被软禁在这里,九婆婆是他找来专门“照顾”她的,他不打算伤害她,却也不打算放她走,她忽然有种被圈养的感觉,就像笼子里的金丝雀,却不知dào

主人是谁。

看他的身形便知dào

他一定是个习武之人,看过了太多的将军,她对这样的身材有一定的敏感度。

九婆婆与男人已经消失在出口处,她才拉着石头小心翼翼地往回走,她要努力记住这条路,这样在逃跑的时候才不至于迷路。

她知dào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这种时候,冥王府不会再派人到处抓人了吧,谁家过年还不吃顿饺子,过年了士兵们也该放放假吧?她要趁防守最薄弱的时候逃走,这是她的机会。

回去后,她嘱咐石头不要把今天的游戏告sù

奶奶,谁告sù

奶奶就算犯规,也得罚不能吃肉,石头答yīng

下来。

在九婆婆回来之前,她手把手的教石头如何做肥皂,甚至把制作步骤一步一步地写下来,等她走了以后,石头也不至于两眼一摸黑。

这一次,九婆婆出去的时间比上次长了一些,可能是考lǜ

到卖东西需yào

时间吧,她回来的时候已经快到晚饭时间了,肥皂没有全部卖完,还剩了几块回来,但据九婆婆说生意很好,很多人抢着买,还问她什么时候会再来卖。

林铃儿告sù

她已经把制作方法都教给石头了,还把记录在纸上的步骤交给了九婆婆保管,说是以备不时之需。

这次九婆婆回来,不仅带回了卖肥皂的钱,还给她买了几样小零食,一一打开来,发xiàn

都是她爱吃的,就好像九婆婆事先就知dào

似的,尤其一样东西,那就是以前她最爱吃的小英子做的菊花卷,九婆婆说是街上卖的,她觉得好kàn

就顺手买了。

跟上次一样,她的鞋子很干净,裤脚也滴水未沾,尘粒未染,显然这并不是走了很远的路的样子。

有些事未免也太巧合、太顺理成章了,可她却只是笑着道谢,并没有说什么,九婆婆把剩下的钱都给了她,她收下了一半,剩下的一半给了九婆婆。

晚饭后,三个人坐在二楼的阳台上看萤火虫,那星星点点的光亮萦绕在林间,仿若天上的星星落入了此地,好不漂亮。

“婆婆,快过年了,您有什么打算?”

林铃儿支着下巴问。

九婆婆笑着,怀里搂着石头,说:

“过年了,我打算给石头和你各做一身新衣裳,再做顿好吃的,咱们大吃他三天,你看怎么样?”

九婆婆这是在征求她的意见吗?也就是说,她早就做好了打算,直到过年也不会让她离开?看来那只幕后黑手是真的打算一直抓着她不放了。

她没有反对,只是说:

“婆婆,您怎么不给自己也做身衣裳?”

“老了,穿不穿新衣裳无所谓了,看着你们穿,我就高兴了。”

九婆婆摸了摸石头的头,一脸的欣慰。

感受到了亲情的温暖,她脸上在笑的同时,心里却在思念着林语儿,这是她在这里唯一的亲人,她一定要找到她。

这样平静的日子过得很快,看着太阳每天升起落下,听着每天清晨的鸟鸣与夜晚的蛙声,转眼已是大年三十。

山谷里与世隔绝,外面现在恐怕是寒霜漫天、鞭炮声声入耳,而这里却四季常夏,气候宜人,只是安静得人心发空。

除夕夜,是家家户户团圆的日子,回想起现代,每到这时大家就会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看春晚、打麻将、其乐融融……而现在,自己却要一个人算计着如何逃跑、如何去寻找亲人,这个年过得似乎跟自己无关,除了给她提供了一个很好的逃跑机会。

这几天九婆婆倒是很忙碌,她出去了一次,回来时手上多了几块衣料还有一些好吃的,说是准bèi

过年用的,然后就开始动手裁剪衣服,缝得很仔细,林铃儿看着心里暖暖的。

到了除夕这天,衣裳已经做好了,石头这几天得了好几套新衣裳,越发地高兴,林铃儿这身是淡粉色的,穿上去粉粉嫩嫩,加之她怀孕身体有些微微发福,整个人往那一站,就像山里一朵初绽的花苞,好不让人喜欢。

九婆婆看着两人笑得合不拢嘴,林铃儿心里有事,脸上虽然笑得夸张,可那只是她制造的假像,她要让九婆婆对她“放心”。

这天吃过了年夜饭,林铃儿带着石头又玩了一会,教她唱唱跳跳,九婆婆看得直乐,却不时地提醒她慢点,当心身子别摔了,就好像她知dào

她怀孕了一样,还一个劲儿地叫石头早点睡,让林铃儿也去休息。

石头玩得正起劲,却只好悻悻地跟着九婆婆去睡了,林铃儿也上了楼,熄了灯,却没有睡。

她一直坐在床沿,从床底下拿出事先收拾好的小包袱,把自己的棉衣穿上,将九婆婆卖肥皂剩下的钱揣进怀里,又从床下拿出一个小布包,这里面是她这几天跟石头一起捉的萤火虫,将一切准bèi

妥当,她开始了静静地等待。

老人家睡眠浅,她怕九婆婆没睡实,所以故yì

多等了一会,约摸半个时辰过去,她将小包袱系在身上,咬住装萤火虫的小布袋,顺着事先在阳台外面绑好的草绳小心翼翼地滑到了地上,直接到达室外,这样可以避免经过一楼,多了几分保险。

落到地面上后,由于山谷里温度较高,穿着棉衣的她已经捂出了一身的热汗。

她先是静心听了听屋内的动静,山谷里的夜很静,她听得到九婆婆与石头的鼾声,确定他们熟睡着,这才蹑手蹑脚地往那条做了记号的小路走去。

萤火虫的光亮很微弱,为了保险起见,她没有用蜡烛,只能借助这微弱的光亮与记忆去寻找记号。

前几天走过两次,九婆婆出去的那天她又跟石头一起走过两次,记忆里的路线还算清晰,加之有记号帮忙,她没有迷路,一次就很顺利地走到了出口处。

不出所料的是,出口处有人,那人仰面躺在地上,身旁放了一盏小油灯,显然他没有料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出来,好似正睡着。

可恶的是,那人的身体就在出口处挡着,她想要溜出去势必会惊动他。

越往出口处树木越稀疏,当中还有一条小溪潺潺地流过,溪水撞击石块发出好听的声音,林铃儿眼珠转了转,来了主意。

她蹲在几棵高大的蕨类植物后面,正好可以遮挡住她娇小的身体,所处的位置没有石块,她索性将萤火虫放了,然后抓起一把泥土用白布包了起来,朝着与出口垂直、与自己相反的方向用力一扔,咚的一声,土包似乎正巧落入了那边的溪水里。

在这个静谧的山谷里,一点微弱的声音也会变得很明晰,何况是这么一声“巨响”,出口处那人一个激灵便坐起了身子,林铃儿这才知dào

他可能并没有睡着。

随后那人立kè

站了起来,先是四下里张望,接着便朝声音发出的方向快速跑了过去,他的身影很快淹没在高大的树木中。

机会来了,林铃儿趁着这个时候站起来撒腿就跑,她要趁着那人回来之前跑出去,功夫不负有心人,因为自己所处的位置距离出口已经比较近了,加之她身材娇小轻便,从出口跑出去后那人还没有回来,估计还在研究那声音是怎么回事吧,如果他发xiàn

自己被骗了不知会作何感想。

跑出了山谷后,冷风像夹着刀子一样朝她袭/来,果然山谷内外是两个世界,原本身上的热汗瞬间变成了冷汗,好像就快要结冰一样粘在她的身上,冻得她直打哆嗦。

没有时间管是冷是热,她大概辨别了一下方向,一面是上坡路,一面是下坡路,下坡路应该是下山的,她理所当然地选择了下山的路。

因为怕被发xiàn

,她用事先准bèi

好的头巾将头和脸都遮了起来,这里地势险要,窄小的道路两旁都是大小不一的乱石与积雪,抬头望去,两侧高大的山峰与天幕相接,直耸入云,自己与之比起来就像一只蚂蚁,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了。

可惜,偏偏她是有些人心中无法忽略的存zài

,冷风大口大口地呛入喉间,让她很不舒服,加之天冷路滑,她的两条腿很快就酸了,不由得停下了脚步,靠在一块大岩石上打算休息片刻。

刚刚喘口气,一阵马蹄声却由远及近地传来,惊得她浑身一抖,像只受惊的鸟儿一般赶紧闪身躲到了岩石的后面,她暗自庆幸自己穿了身九婆婆的旧衣服,灰黑的颜色,很容易就融入这夜色之中。

马蹄声很快,骑马的人似乎急不可待地想要赶去什么地方,她不明白,除夕夜还会有人出行,而且还是跑到雪山上来,难道是因为这条路还会通往其他地方吗?

正想着,马蹄翻飞踏着冰雪,掀起了一阵小小的旋风,纷飞的雪花落到了她的脸上,带来一阵冰凉,可是随之而来的味道,却让她心惊。

那是属于穆九霄的味道,淡淡的檀香,和着凛冽的寒风,一股脑地朝她压来,惊惧之余让她透不过气。

她悄悄地探出了头往马蹄声远去的方向看去,天虽然很黑,可是在白雪的映照下,她仿佛看见了那个傲人的身影,被风吹起的银色斗篷,还有那头比雪还亮的银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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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00还有一更,以后更新时间定为21:00及22:00,谢谢!

238. 238 从背后伸出来的手

穆九霄?真的是他!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朝着山谷的方向而去?

她忽然想起了一个细节,那天九婆婆称呼那个黑衣人为“大人”,难道这一切都是穆九霄安排的?

不,怎么可能?那天他是那么绝情地将她放逐雪山,虽然她在走出冥王府时带着一丝庆幸,可是心里其实一直在盼望着他能追出来,最终他却没有出现……

突然的发xiàn

让她难以解释,心跳得很厉害,她揪紧了胸前的衣襟,她想不到,如今看到穆九霄,她还是会难以自持。

不,不要乱想了,林铃儿,你还有很多路要走,而未来的路跟这个男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已经从你的生活中剥离了。

如是想着,她不敢再多做停留,刚想要站起来继xù

赶路,一只大手却从她的身后伸出来捂住了她的嘴巴,她心里一惊,慌乱地想要去弄清状况,未等回头,颈上便挨了一掌,她顿时失去了知觉。

冥王府的除夕夜,丫头婆子们都高兴得紧,不仅每个人得了赏钱,有些人还可以回本家过年,剩下的下人们则围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少了平日里的许多拘束。

府里鞭炮放得噼啪作响,看上去一片热闹祥和的景象,可有谁能看到那些掩藏在心里的悲伤?

冲霄阁,云倾城手里抱着暖炉在西厢里走来走去,她已经向门口张望了一遍又一遍,可是每次得到的只有失望。

自从成功地把林铃儿与穆图赶走后,她的心里可谓是安生了不少,传回来的消息称林铃儿与穆图双双消失在大雪山里,没有再出来,过了这么多天,想必他们早已经冻成僵尸了吧?

林铃儿就这样带着她的秘密、带着她的嫉妒、带着对穆九霄的恨,死了,这样真好,每次只要一想到那天她被放逐的情景,云倾城都忍不住要笑出声来,林铃儿抢了她的男人、夺了原本应该属于她的宠爱,这样的下场于她来说还是轻了,给她留了个全尸,算她走运。

至于穆图,为她而死,也算他死得其所,他一死,她就再不用担心有一天会东窗事发,毕竟她身为王妃,不管出于何种目的与侍卫有/染,都是死罪,可如今穆图已死,死无对证,她再没什么好怕。

“一石二鸟、一箭双雕”,那天她看到了穆图怀里露出来的荷包,没想到它的用处竟会如此之大,她不禁感叹自己聪明,这两个成语简直太适合她了,从此以后她就可以稳坐王妃的宝座,她生下来的孩子也将会是冥王的长子,未来如果冥王继位,那她就是王后,她的儿子就是大王子了!

她还记得那天将此二人放逐之后,她跟着穆九霄进入了他的书房,她一直不断地劝说着穆九霄让他消消气,安抚着他受伤的心灵,而他也夸赞她有头脑,帮他除去了一对奸人,他还对她笑了,那笑容让他看起来更加的惊为天人,她欢喜得不行。

尽管前景一片大好,可她却没想到,自从那天之后,她便再没有见过穆九霄。

她是怀孕了,可是怀孕与否他似乎根本就不在乎,她仍过着在冲霄阁里独守空房的日子,丫鬟婆子没有多拨给她,整日围在她身边的只多了一个苏断,其他照旧。

穆九霄也没有给她盖什么寝宫,她起初还想着要夺回自己的位置,挽回公主的尊严,可惜一样也没有实现,如今她不再有这些奢望,只求每天能见到穆九霄,可就连这个简单的要求都成了奢侈。

今日是除夕夜,他应该会来这与正妃一同守岁吧?毕竟他就这么一个王妃,她心里虽然如是想着,却也打着鼓,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她特意将自己打扮一番,穿上了喜庆的红色,头上插满了黄金的头饰,看起来闪耀动人,以她的姿色来看,的确不负“倾城”这个名字。

可是从白天等到黑夜,从早膳等到晚膳,如今已经快过子时,他却还是没有出现。

当一慢三快的四更天“咚-咚、咚、咚”打响时,她将手中的暖炉“啪”地砸在了地上,翡翠制的手炉碎了一地,里面的木炭散落出来,冒着青烟。

秋雨与冬雨闻声赶来,见状赶紧收拾了地上的东西,冬雨欲言又止,打算退下的时候,云倾城却叫住了她,厉声道:

“有屁就放,别想在我面前耍花样。”

冬雨连忙跪了下来,对于这个在除夕夜仍独守空房的王妃来说,她还是少惹为妙,于是直言道:

“回王妃的话,刚才奴婢想再去请王爷,谁知半路上遇见了清心苑的春晓,听她说王爷好像是出门了……”

“出门了?”

云倾城豁地站了起来,这个消息让她无法相信,

“去了王宫?王爷不是白天刚刚去过王宫请安吗?为何此时又去?”

林铃儿已死,除了她这个正妃,穆九霄在外面应该没有女人了,这么晚除了王宫他还会去哪?

“好像、好像不是王宫的方向。”

“不是王宫?”

“王爷是一个人出去的,身边没带侍从,没人知dào

王爷到底去了哪。”

冬雨如实禀报着。

火气腾地就窜了上来,云倾城发疯般地将桌上的果品扫落在地,握着拳头歇斯底里地叫喊起来:

“滚,给我滚,都给我滚出去!”

秋雨和冬雨来不及收拾地上的东西就赶紧退了出去,谁知dào

云倾城一发疯会不会又乱打人,两人身上都没少挨打。

穆九霄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不是说他很爱王妃吗?为什么事实跟传闻如此不符?自从她换回身份,便没有一天得到过他的爱,他甚至连正眼都不愿看她一下,就连除夕夜这么大的日子都不来与她同过,她这个王妃简直就成了摆设,还是一个不能见人的摆设!

清心苑里,此时有一个人与云倾城感同身受,那就是上官清清。

像云倾城一样,她已经差春晓去请了穆九霄一次又一次,可穆九霄的书房门外守夜的侍卫告sù

她,王爷今晚不见客,秋雨、冬雨与春晓连穆九霄的面都没见着。

终于在春晓最后一次去请穆九霄的时候,拿了银子买通了书房外的侍卫,侍卫这才告sù

她穆九霄出门了,而且好像不是去王宫。

等了一晚上的上官清清除了失望还有好奇,跟云倾城一样,她不明白,穆九霄在除夕夜还会独自出去,而且去向成迷。

上官清清无力地伏在案上,目光没有焦距,失落地盯着某个地方出神。

春晓端了一杯热藕羹过来,道:

“小姐,吃点东西吧,您一晚上没吃东西了,别饿坏了身子。”

上官清清无力地道:

“春晓,你说,霄哥哥会去哪呢?”

春晓嗤笑道:

“哼,反正是没去冲霄阁,小姐,刚才我回来的时候碰见了冬雨,她跟我一样,也是去请了王爷一次又一次,结果都被打发了。如今看来,云倾城这王妃做得还不如您呢!您最起码可以在这个府里自由走动,还能如愿地看上王爷几眼。可她呢?整日被关在冲霄阁里,连王爷的面都见不着呢。”

上官清清听了她的话心情似乎好了点,于是坐直了身子,看向她,春晓来了兴致继xù

道,

“这不,除夕夜,哪家的主子不是跟正妻在一起守岁,您再看看咱们的王妃,这可是她在瓦倪过的第一个年,却被冷落在了一边,真真是够凄凉。这冲霄阁原本是王爷的院子,以前能进入那里的女人简直就是受了天大的恩赐,您再看看现在,那冲霄阁就快变成冷宫了,王爷早就不回去住了,这王妃啊,真不是一般的惨啊!”

春晓的几句话终于让上官清清露出了笑容,她拿起了调羹搅动起碗里粘糊糊的藕羹,脸上的笑容忽然扩大了几分:

“春晓,我让你准bèi

的东西呢?”

春晓听到这句话,顿时乐开了花,一种大事之前的兴奋跃然脸上。

她凑近了上官清清的耳朵,小声说道:

“小姐,早就准bèi

好了,我按照李回春吩咐的,一泡、二晒、三炒一样也不落,东西做得好着呢。”

上官清清脸上的笑容维持了数秒,继而渐渐阴沉下来,眸光中一丝邪恶毫无遮掩地流露出来:

“我本来还想着过年的时候别让霄哥哥不痛快,可是机会来了就不能错过,如今霄哥哥不知去向,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自从林铃儿死后,霄哥哥表面上看似没什么变化,可谁又知dào

他心里在想什么,他这么久都没去看王妃,说不定因为林铃儿的死,他恨死了云倾城呢!”

“小姐说得对,自从房城回来后,王爷就对云倾城越发地冷淡了,这冥王府里的人可都看在眼里,奴婢想着,就算王妃出了事,王爷应该也不会有多难过吧?”

春晓添油加醋道,

“如今林铃儿死了,王妃如果再出事,那王爷的身边可就只剩下小姐您了。”

上官清清眼睛一亮,扔下调羹,缓缓地站了起来,笑着对春晓说道:

“春晓,拿上你精心准bèi

的东西,咱们去陪王妃守岁吧。”

“是,小姐。”

春晓的眼睛里放出精光。

239. 239 云倾城的提议

上官清清披上斗篷,春晓一手挎了个食盒,一手提着灯笼,两人冒着寒风、顶着夜幕朝冲霄阁走去。

天空忽然飘起了雪花,瑞雪兆丰年,除夕夜扬扬洒洒的雪花预兆了好的年头。

春晓一喜,叫道:

“小姐,您看,下雪了。”

上官清清抬头望向夜空,幽幽道:

“看来老天爷也认为我这么做是对的。”

说完,她的目光变得更加坚定,快速朝着冲霄阁迈进。

大年夜,冲霄阁的守卫依然森严,因为穆九霄吩咐过,越是年关越是要严加防范奸细的流窜,见是上官清清来了,守卫们虽然都认识她,但是碍着穆九霄的命令,也有几分为难。

春晓赶紧上前一一打点过,笑得灿烂,道:

“哎呀,守卫哥哥,咱们小姐可是跟王爷从小一起长大的,谁是奸细,咱们小姐也不可能是奸细,各位哥哥说是不是?”

左一声哥哥右一声哥哥地叫着,叫得守卫们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可是一群年轻男孩子对这个很受用,再掂量着手里的碎银子,于是道:

“夜深了,二位早点出来,以免影响王妃休息。”

“哎,是,哥哥。”

春晓连忙福身,身段故作婀娜,将“哥哥”二字拖了长音,惹得守卫们都腼腆地笑了起来。

顺利地进入了冲霄阁,上官清清的脸色忽然就变得阴暗起来。

开门的响声惊动了门房的穆耳,虽然因为小英子怀孕,穆九霄特许他这段时间照顾小英子,不用当差,可暗地里还是叮嘱他要时刻注意冲霄阁的情况,尤其是王妃的动向,因此他仍保持着副将的警惕性,听到声响马上便起来了。

“怎么了?”

小英子睡意朦胧地问。

“没事,睡吧。”

他轻声安慰着,然后披上衣服走到了门边。

悄悄将门拉开了一道小缝,上官清清与春晓的背影映入眼帘,他心生疑窦,这个时候,她们来做什么?

上官清清径直朝西厢走去,见秋雨与冬雨二人站在门外,冻得瑟瑟发抖,她心里大概已经猜到了云倾城的情绪,恐怕是今晚见不到穆九霄,她的公主脾气又发作了。

见上官清清来了,两个小丫鬟忙行礼,道:

“上官小姐怎么这个时候来了?”

上官清清故作好人,关切道:

“怎么站在外面?看这小脸冻得……”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秋雨的脸,秋雨下意识地往后一躲,谁都知dào

上官清清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温柔贤良,况且她一直喜欢王爷,只要是喜欢王爷的人那就是王妃的死对头,她们可不敢得罪王妃,所以还是与上官清清疏远一些为妙。

上官清清轻笑一声收回手,温柔道:

“王妃睡下了么?”

她的一颦一笑似乎都与以往不同,从前她的骄纵跋扈是体现在外面的,不知从何时起,她在外人面前不再像从前那样肆无忌惮,越发变得温柔守礼,只是不知为何给人的感觉却相反,不仅让人不想亲近,反而只想绕着她走。

秋雨与冬雨互视一眼,冬雨道:

“应该还没,上官小姐请稍等,奴婢这就去帮小姐通传。”

人家已经来到了门口,西厢的灯还亮着,是走是留也要看王妃的意思。

冬雨说罢转身进入了西厢,云倾城听说上官清清来了,首先便是想到她来看她的笑话,除夕夜王爷不在她这里守岁,这恐怕是今年冥王府里最大的笑话了吧?

若是情况有异也就罢了,偏偏穆九霄只有她这一个王妃,偏偏她这个时候还怀着身孕,外人会怎么想?大家应该都会以为穆九霄根本不在乎她这个王妃,甚至连她肚子里的孩子都一并地不待见!

她从未受过此等奇耻大辱,可既然上官清清都笑话到家门口来了,她这正妃的位置可不是白做的!

如今林铃儿已经死了,在这冥王府里,上官清清成了她最大的威胁,她能除掉林铃儿,又何惧上官清清?

哼,来了也好,看谁能笑到最后。

她给冬雨使了个眼色,示意她把地上的东西收拾了,然后便叫了上官清清进来。

“清清给王妃拜年啦,愿王妃永葆青春,长命百岁,早生贵子!”

上官清清一进来便给云倾城施了大大的一礼,笑容可掬,声音甜腻。

她的“真心实意”得到了云倾城的青睐,她居然亲自上前扶她起来,道:

“好妹妹,你可是第一个来给姐姐拜年的,姐姐可看出来了,在这冥王府里啊,还是你最疼姐姐。”

云倾城此言不无嗔怪,当然她怪的是那些不关心她的人,上官清清也听得出,其实她是在跟她抱怨穆九霄。

“王妃不嫌弃清清,叫清清一声妹妹,哪有妹妹不关心姐姐的道理?”

两人相扶着落了座,彼此笑得心意相通,丝毫看不出两人是情敌、是彼此心中的死对头。

上官清清的目光在西厢内缓缓地巡视了一圈,最后落在云倾城身上,眉头微蹙道:

“这霄哥哥也真是的,我从小在王府里长大,每年除夕夜,霄哥哥都会在王府里守岁的,今年也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就一个人跑了出去,冷落了姐姐不说,难免落人口实。”

这样的话听起来像是同情,可听在云倾城耳朵里却无异于嘲笑与挑衅,如果是往常,她一定会发飙,可是今日她没有,有一句话叫“越阴险的人笑得越真诚”,如今她就要做那个真诚的人。

于是,听了上官清清的话,她露出一副委曲求全的样子,一双眼睛妩媚欲泣。

上官清清见她这副样子,心里不由得开心,话锋却一转,道:

“我看啊,都是那个林铃儿给闹的,千里迢迢地从大邱来到这里,她不好好伺候姐姐,反而去勾/引王爷!这样的女人就是该死,将她放逐大雪山算是便宜她了,依我看就应该先毁了她的容貌,再五马分尸,让她到了阴间再也没办法勾/引男人。”

“妹妹,还是妹妹懂我。”

云倾城把手搭在了上官清清的手背上,诚意十足,

“想我当年对那林铃儿何止是好,我乃堂堂一国公主,却一直与她姐妹相称,谁能想到,她居然会如此对我。她这样对我也就罢了,王爷对她那么好,整天把她带在身边,还要纳她为侧妃,她却敢与穆图做出如此不知羞耻之事,真是枉费了王爷的一片心意。唉,如今我真是担心王爷,今年他来不来我这守岁倒是不打紧的,毕竟我们是夫妻,日后还有很多年要一起度过,如果王爷真的因为林铃儿那个贱/人的事而有什么差池,那可如何是好?”

这话虽是痛斥林铃儿的,可云倾城的意思也很明显,穆九霄今年不来陪她守岁不要紧,她可是正妻,地位谁也撼动不了。

上官清清揣着自己的心思,虽是气她说的话,可她也不无炫耀之处。

想了想道:

“姐姐应该不必担心,清清与王爷从小一起长大,对他还是有所了解的,以霄哥哥的为人,他是不会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来的。”

从小一起长大,这句话可是极大的刺激,那代表着属于他们之间的十几年的回忆,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

表面上是唠家常,可是暗地里却风起云涌着,女人的嫉妒与攀比心昭然若揭。

可云倾城却表演得很好,她看起来既没有生气亦没有嫉妒,而是顺着上官清清的话、并且有些羡慕地说道:

“是啊,妹妹与王爷从小一起长大,对王爷的脾气禀性应该甚是了解的……”

说到这,她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一下,道,

“妹妹,姐姐有一个提议,不知妹妹可否应允?”

上官清清看她的眼睛似乎在散发着亮光,仿佛是有一个极好的主意要说,但是王妃的提议何时轮到她来应允?直觉告sù

她云倾城的提议应该跟她有关。

她连忙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朝着云倾城微微一福身,显示着自己对她的恭敬,道:

“姐姐有话请直言,姐姐是王妃,只要王妃吩咐,清清哪敢不从?”

云倾城眼中的精光一闪而逝,遂拉住她的手让她再次落座,满脸灿笑地说了起来:

“既然如此,那姐姐就直说了。如今因为奸细之事,王爷将我保护得太过严密了,以至于我都不能时时在王爷身边伺候着,每每想起王爷孤单一人,我这心里就不是滋味,也越发地责怪自己,如果我不是一国公主、身份特殊,恐怕王爷也不会如此小心翼翼地待我了。其实王爷将林铃儿留在身边也有他的理由,王爷毕竟是男子,身边没个女人伺候着总是不行的,如今林铃儿已除,我又不能常伴左右,思来想去,王爷早晚要纳侧妃的,与其让别的陌生女子钻了这个空子、得了便宜,倒不如我们自家姐妹来得痛快。所以思来想去,不如就由我向王爷荐言,让王爷将妹妹收了做侧妃吧?”

上官清清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云倾城居然会吐出如此惊人之言,这惊讶且不是一星半点,简直如雷贯耳,又如芒在背。

240. 240 那盒东西不是给我的么

想当初云倾城与她一同设计林铃儿时,她是何等的残忍、决绝,让穆天宁破了林铃儿的身,让她无法跟穆九霄在一起,这在瓦倪可是对付一个女子最残忍的手段;为了不让穆九霄纳她为侧妃,她可以说是想尽了一切办法,硬是逼着穆九霄将林铃儿放逐雪山。

其实谁都看得出,那天穆九霄已经认下了林铃儿肚子里的孩子,且不说那孩子是不是穆九霄的,单凭他一句话林铃儿就可以免于放逐,而且可以顺理成章地坐上侧妃之位。

可偏偏云倾城不知耍了什么手段,居然能让穆图就范,能让林铃儿枉顾穆九霄的好意,与其说是穆九霄放逐了她,不如说是她在云倾城的逼迫下放逐了自己。

表面上看没有破绽,穆图也承认了与林铃儿的奸/情,可是林铃儿明明就已经跟穆天宁有/染了,而这孩子显然是在跟穆天宁之前就怀上了,说那个人是穆图,根本就不可能,除非穆图不想活了,敢动冥王的女人!

此事蹊跷归蹊跷,但终究是除掉了林铃儿,也牺牲了穆图,她不得不佩服云倾城的心机,同时也对她有些忌惮。

但是富贵险中求,为了得到穆九霄,也算是一种报复,她不得不做出一些伤天害理之事。

可是如今云倾城居然主动提出让穆九霄纳她为侧妃,这在以前是根本不可能的,她到底是何居心?然而侧妃的诱/惑是如此之大,她是答yīng

还是不答yīng



不管是试探也好,真意也罢,最好的选择是先拒绝。

于是她赶紧站起来,在云倾城面前垂下眸子,诚惶诚恐地道

“姐姐,这如何使得……”

未等她说完,云倾城像是已经料到了她会拒绝,早已准bèi

好了说辞,亦是站了起来,拉住她的手,热切地道:

“妹妹,有何不可?妹妹乃是上官军师之女,不管讲身份还是论情分,妹妹都是侧妃最合适的人选,妹妹刚才不是也说了,从小与王爷一起长大,对他甚是了解,如此这般伺候起王爷来不是也会比其他人更加细致周到么?”

听起来她说的句句在理,可是她这样说、上官清清就真能这样做吗?

当然不能,上官清清不是傻子,如果这是陷阱,她可不愿做那只待宰的羔羊,所以仍然是拒绝,一副万万不可的姿态:

“不,姐姐,王爷是姐姐的夫君,妹妹怎能……”

“妹妹,”

云倾城又打断了她,

“虽然我贵为冥王正妃,可在这冥王府里,我势单力孤,又有几个是真zhèng

信得过的人?唯有妹妹,最得我心……”

姐妹相称,本就拉近了距离,云倾城这一理由似乎很合情理,因为的确像她说的,在这冥王府里虽然她是正妃,但对所有人来说,她还算是个“外人”,她在众家丁的眼中还不如上官清清来得亲近。

因为这个理由,上官清清的心终是动了再动,毕竟对于穆九霄,她没有任何抵抗力。

警惕性就这样在云倾城热情的攻势下渐渐放松了,她已经拒绝了两次,如今可以松动一下了。

她低下头,模样羞涩,一副乖巧的小女儿姿态,喃喃道:

“可是姐姐,王爷……不喜欢清清……”

她说的是实话,如果穆九霄喜欢她,她还会等到现在、如一只秋后的蚂蚱一般垂死挣扎吗?

云倾城拍了拍她的手,宽慰道:

“妹妹放心,王爷总有一天会知dào

妹妹的好,会喜欢妹妹的。”

想了想,她又道:

“可是姐姐,如果王爷不答yīng

,今后叫妹妹如何在这府中立足……”

这句话虽然没有明着答yīng

,但是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愿意,只怕穆九霄不愿意。

“妹妹放心,姐姐自有办法让王爷答yīng

。”

云倾城给她吃了颗定心丸,好像已经笃定穆九霄一定会纳她为侧妃,一切只需yào

看她云倾城如何做。

见上官清清不再拒绝,云倾城不禁打趣道:

“况且姐姐知dào

,妹妹一直爱着王爷,不是么?”

“姐姐……”

上官清清羞臊起来,如此这般在云倾城面前也无需再隐瞒了,她嗔道,

“原本妹妹是打算来陪着姐姐一同守岁的,如今姐姐这样取笑妹妹,妹妹还是告退了,不陪姐姐了。”

她说着转身就欲往外走,她没有忘了此来的目的,可是云倾城的一席话成功让她打消了那个伤天害理的念头,如果真的能让穆九霄纳她为妃,她宁可屈居云倾城之下,宁可被云倾城算计一回,宁愿相信云倾城此刻说的是真话。

云倾城可没打算让她就这样走掉,她拉住了她,轻抚着她腮边的发丝,调侃道:

“妹妹真爱撒娇,这样的女子我看着都喜欢,何况王爷?”

微顿,

“不过妹妹早些回去也好,熬得太晚了对身子不好,妹妹可要好好养着身子,等明年的这个时候,咱们姐妹俩的孩子还要互相作伴呢!”

孩子?

上官清清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给穆九霄生个孩子,她看了眼云倾城的肚子,羡慕地道:

“妹妹哪有姐姐这么好的福气,女子能与自己心爱的男子有个孩子,那是上天的恩赐,妹妹从未想过……”

“为什么不想?等妹妹嫁给了王爷,想生几个就生几个,到时咱们姐妹俩聊天喝茶,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人生之幸事莫过于此。”

上官清清羞涩地推掉了云倾城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嗔道:

“姐姐越说越离谱了,妹妹真的要走了。”

今晚的对话言尽于此已是足矣,她了解了云倾城的意思,接下来只需等待她的消息便好。

如果成了,于她而言便是天大的喜事,如果不成,她也没有怨言,只不过她真的很想知dào

云倾城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如今她只盼望着云倾城真的有这个能力让穆九霄娶她,不管她出于何种目的,她都认了。

云倾城似乎不再打算留她,可是目光却终于落在了春晓手臂挎的食盒上。

从两人进来开始,她就注意到了那个食盒,一直到现在,上官清清也没有将那盒东西交给她,但是她知dào

,那盒东西一定是给她准bèi

的,否则又怎会带到这里来?

见她注视着食盒,春晓下意识地把食盒往后撤了撤,似乎想要避开她的视线。

只是这一个避的动作,却更加让云倾城心生疑惑,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笑道:

“那好,妹妹今日就先回去,等我见过了王爷,再请妹妹过来,如何?”

上官清清向她施礼,羞涩道:

“嗯,那妹妹就先回去了,请姐姐好生歇息,注意身子,如果有需yào

妹妹的地方尽管开口,妹妹义不容辞。”

“嗯,好。”

云倾城淡淡地应着。

上官清清转身便走,并且在转身之后暗自示意春晓赶紧离开,春晓明白,这盒东西不能再给云倾城了,倘若因为这盒东西而让上官清清的侧妃之路有什么闪失,那便得不偿失,就算要给,也要等她坐上了侧妃之位后再给。

两人走到了门口,刚要掀起门帘,背后却传来云倾城的声音:

“站住。”

上官清清心里一惊,暗自与春晓对视一眼,转过身时却已是笑靥如花,柔声道:

“姐姐有何吩咐?”

云倾城笑着指了指春晓手臂上挎着的食盒:

“那盒东西,不是给我的么?”

哼,上官清清不打算给了,她倒非要不可了。

生在王宫、长在王宫,从小到大,她见惯了后宫的妃嫔为了争宠而互相加害对方的戏码,能除掉一个是一个,在她的心里,从来就容不下任何人与她争宠,包括她的亲兄弟。

所以在她的心里,其他人也是如此,她根本就不相信上官清清会在除夕夜好心来陪她守岁,任何人接近她都是有目的的,任何人!

这盒东西上官清清带来却不给她,定有蹊跷,如果她今晚没有说出要帮上官清清纳为侧妃之事,这盒东西此刻会不会已经到了她的手上呢?答案不言而喻。

果然,上官清清的脸上一丝慌乱一闪而逝,这微小的变化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姐姐,恕妹妹考lǜ

不周,除夕夜来这陪姐姐守岁却没有给姐姐带礼物,是妹妹的不是。这盒东西……都是些不值钱的零嘴儿,是妹妹打算赏给下人们的,刚才在清心苑已经赏过一番了,还剩下些,就想着把这些东西赏给秋雨冬雨她们……”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云倾城的反应,身上已经微微渗出冷汗。

“妹妹的确思虑不周,姐姐要生气了。”

云倾城故yì

板起了脸,只是片刻,便笑道,

“罢了罢了,今日就饶了你,日后你可要给姐姐补上。这盒东西就留这吧,晚些时候我会让秋雨来拿走的。”

“姐姐,还是妹妹亲自赏给奴婢们吧……”

上官清清还想说些什么,云倾城却截断了她的话。

“放着吧,妹妹还怕姐姐偷吃了不成?”

明明是一句打趣的话,却让上官清清的心悬在了半空,再无法推脱,她只能抱着侥幸的心理将东西留下。

“那就劳烦姐姐了,妹妹告退。”

“嗯。”

云倾城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可这声“嗯”为何会让她毛骨悚然?

241. 241 铃儿响叮当

出了冲霄阁的大门,上官清清的心一直无法安定下来,她的眉头紧蹙着,不祥的预感如一只无形的手一般朝她伸过来,将她的心揪作一团。

春晓却与她正好相反,因为即将纳妃的事,她不知有多高兴,如果上官清清纳了侧妃,那么她自然可以近水楼台,或许她可以趁某次穆九霄喝醉了、睡着了而悄悄爬上他的床,就算最后不能纳妃,能做个通房也好啊,想着想着,她不禁笑出声来,心中的期盼跃然脸上。

“你笑什么?”

她笑得忘乎所以,以至于忽略了上官清清的存zài

,上官清清一声低斥才让她回过神来。

“小姐,没、没笑什么。”

她收敛了笑容,低下头说。

上官清清本来就心中憋闷,她洞穿了春晓的心思,更加烦躁了。

“你以为你在想什么我不知dào

?”

她直直地瞪着春晓,厉声道,

“别做梦了!别忘了,你可不是什么干净的货/色,身子破了,你以为王爷会要你?”

春晓本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上官清清的所作所为多半是她在背后出谋划策,她的身子破了也是为了上官清清,事到如今却得了她如此的羞辱,她委屈的同时,亦腾起了满腔的愤懑,想发泄却又不敢,只能死死地咬着唇瓣,眼神迸发着犀利的光,一声不吭。

上官清清心中压抑,这时才觉得自己的话有些过分,可是从没有主子跟奴才赔不是的理儿,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了。

她轻咳了一声,想要缓解尴尬的气氛,幽幽道:

“其实我只是担心那盒东西,王妃心思诡异,难以捉摸,谁知dào

她会不会猜到什么,在那盒东西上做文章。”

虽然她说了软话儿,可春晓却还在气头上,她说她的,春晓低着头,没做回应。

上官清清接着道:

“春晓,你说王妃到底是何用意,为何会突然要请王爷纳我为侧妃?是怕王爷没了林铃儿后空虚寂寞而去寻花问柳,所以才迫不及待地给他找个伴儿么?按理说,这王爷和王妃之前是多么恩爱,怎么突然说变就变了呢?况且这王妃再如今还怀有身孕,王爷难道不心疼她么?”

上官清清边走边说。

以往春晓都会帮她分析这分析那的,可是今日,她却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小姐何需多虑?到时只要安心做您的侧王妃就好了。小姐放心,有些事,春晓一定会烂在肚子里,比如说那盒东西……”

“啪”!

春晓的话未说完,脸上忽然挨了一巴掌,打得她眼睛发花,耳朵轰鸣。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半天没回过神来。

上官清清的话如下了剑雨,劈头盖脸地就朝她射来:

“你敢威胁我?”

她原本就因为那盒东西而担心着,春晓的话简直就是赤果果的威胁,她才刚刚压下的怒火腾地一下又窜了起来,冷笑道,

“春晓,别以为你为我做了些事就可以目中无人,你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dào

?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你不就盼着有朝一日能飞上枝头?可惜,就凭你,也敢跟我抢男人?你是什么出身?一个下贱的浪/蹄/子,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下/流/胚/子,若不是看在你曾经帮过我的份上,我早就把你赶出冥王府了,今日还轮得到你威胁我?”

她搜肠刮肚,把能想到的难听话一股脑都说了出来,如何能刺痛对方就如何说,似乎只有这样她才能痛快,

“别忘了,当初你跟李回春苟/且之事,若不是我宁可被王爷误会也要留下你,如今你早成了李回春那个老匹夫的贱妾!你给我记着,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不是白养的!”

春晓的脸颊很快红肿起来,疼痛一直残留在上面,上官清清的话如刀子一样刺穿了她的心脏,痛到忘了痛,只剩下恨。

她放下手,咬紧牙关,扑通一声跪在了上官清清的面前:

“小姐,奴婢知错了,奴婢不该说那些话惹小姐生气。您说的对,奴婢是什么货色,奴婢心里清楚,奴婢不敢僭越,奴婢只想做小姐身边的一条狗,任小姐驱使,绝无怨言,更不敢威胁小姐,请小姐原谅奴婢吧!”

春晓的话虽然有些夸张,可上官清清也知dào

,自己只是一时被气急了,那盒东西就像悬在她头顶的一把剑,如果知dào

云倾城会有这样的提议,她何需yào

带去?

此时她只是借题发挥,把春晓当成了出气筒,骂她的同时心里在想着,春晓是与她患难与共的知己,她一定会理解她的。

殊不知人人都有尊严,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口气,在她出了气心里好过的同时,春晓会作何感想?

天寒地冻的,见春晓长跪不起,她的心软了下来,单手伸出扶起了春晓,叹了口气,道:

“唉,春晓,你我情同姐妹,本不该如此的……”

春晓无语,只是默默地听她说着,

“好了,回去吧,如今我们只能静待王妃的消息了,走一步,算一步。”

“是,奴婢都听小姐的。”

春晓喃喃着,提着灯笼为上官清清照亮了前方的路。

雪一直在下,不大不小,雪花扬扬洒洒,宛如美人在跳舞,两人走着走着,一阵冷风袭/来,忽然就将灯笼吹熄了。

两人的脚步一顿,本来心里就担忧、害pà

,没有了光亮,上官清清更是胆怯了。

她立kè

向春晓靠拢,拼命地抓紧了春晓的手腕,四下里看着,仿佛黑夜中有无数只手朝她伸了过来。

“春晓,快把灯笼点着,我害pà

。”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

黑暗中,春晓的声音变得冷漠:

“小姐,奴婢没带火石。”

上官清清越发地烦闷了:

“为什么不带在身上?”

“是奴婢大意了,没想到灯会灭。”

“算了算了,快走吧。”

上官清清心烦意乱,抓着春晓的手腕催促着她。

春晓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拳头,任她抓着自己,脸上渐渐浮起一丝冷笑,人生的路终会有走到头的那天,可是如果没有她给上官清清照亮,上官清清脚下的路也许很快就到头了。

路过冲霄阁前面的湖时,一阵充满了醉意的歌声若有似无的飘来: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我们-滑雪-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叮叮-当……叮叮-当……铃儿……铃儿……”

上官清清走到桥上时,不由停住了脚步,结了冰的湖面上,雪花与坚冰相互映照出一片银色的世界,穆天宁仰面朝天躺在一个简陋的雪橇上,手中拿着一壶酒,不时地喝上几口,那断断续续、不成调的歌声就是他唱出来的。

“大半夜的,他唱的是什么怪歌?”

上官清清像是在跟春晓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春晓却没有搭话。

穆天宁唱的的确是一首来自现代的怪歌,这是林铃儿教他唱的“铃儿响叮当”,记得当初他们一起在冰上嬉戏时,林铃儿唱得有多么欢快,她的小脸冻得通红,犹如三月里的桃花,让他情难自禁。

可是如今林铃儿已经死了,他再也听不到她的歌声,再也看不到她的笑脸,心疼得抽搐,疼得无以复加。

林铃儿被放逐雪山那天,他无论如何也不相信云倾城的话,他始终坚信林铃儿是被冤枉的,还有船舫上的那个夜晚,她的第/一/次明明是他的,是他的!

他不服气,他找穆九霄理论,找云倾城理论,可得到的结果是穆九霄叫人把他押了下去,软禁在了香风居,直到七天后才解禁。

这七天里,他曾试过无数次要冲出去,他要冲去大雪山找林铃儿,他要把她找回来,他一直坚信着她不会死。

可是穆九霄没有给他冲出去的机会,他甚至亲手将他绑了起来,看着他绝食抗争,最后终于折腾得筋疲力尽,七天已经过去了。

穆九霄不再管他,因为他知dào

,无论他做什么都来不及了,七天是最大的极限,事实是没有人能在大雪山里熬过三天,极度的低温、没有食物的补给、野兽出没、雪崩……各种危险随时都会降临,七天,林铃儿再也回不来了。

他崩溃了,只能依靠酒精活下去,快一个月了,他整日疯疯颠颠,像个游魂一样飘荡在冥王府的各个角落,那些林铃儿曾经去过的地方,都成了他醉生梦死的世界。

阿音和春雨站在离雪橇不远的地方,眼看着他胡言乱语、醉得不省人事,也只能偷偷地抹眼泪。

他们知dào

,这是穆天宁第一次喜欢上一个女人,林铃儿的死对他的伤害打击之大,恐怕一时之间难以平复。

他不仅思念着林铃儿,对穆九霄的恨也占据着他的灵魂,如对林铃儿的思念一样,渐渐根深蒂固,难以自拔。

可他知dào

自己斗不过穆九霄,每每见到穆九霄,他除了冷嘲热讽,说些难听刺耳的话,别无他法。

阿音和春雨真的很担心他会就此崩溃、一蹶不振。

而穆九霄却总是在背地里叮嘱他们,要好好伺候穆天宁,不能出一点差错。

他们不懂,对于穆天宁的质问与嘲讽,为何穆九霄从来都不辩解,一切都由着他?

242. 242 为什么会是他

春雨记得,有一次穆九霄看到了她的眼泪,向来对其他女人毫不关心的冥王,居然破天荒地跟她说了一句话:他会没事的。

春雨不知该感激还是该怨恨,如果不是穆九霄横加阻拦,穆天宁恐怕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她只知dào

自己的心很痛,如果能让穆天宁好起来,她愿意做任何事,就像当初为他献/身一样。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我们-滑雪-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叮叮-当……叮叮-当……铃儿……铃儿……”

他的歌声最后都会化为两个字:铃儿……铃儿……

那一声声呼唤,仿佛从大雪山中传来,上官清清忽然感觉浑身发冷,那声音就好像林铃儿的幽魂,她散落着长发,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飘飘荡荡地朝她奔来。

“春晓,我们走吧,快走……”

在回去的路上,上官清清的心里一直不安,虽然林铃儿的死不是她直接害的,可她当时也是站在云倾城一边,恨不得林铃儿早点死,林铃儿被放逐的那天穿着一身大红的衣裳,她死后不会化做厉鬼来害她吧?

越想越害pà

,越想就越迫切地想要见到穆九霄,在这若大的冥王府里,只有穆九霄能给她强dà

的安全感,仿佛只要有他在,一切就都是安全的。

尽管害pà

,她硬是拉着春晓故yì

“路过”了穆九霄的书房。

书房外,穆雨与夏雨并排站立着,两人脸上皆没什么表情,见上官清清远远的走过来,二人立kè

调整了状态,等待着她的到来。

上官清清走近了,先是往穆九霄的书房门口探了探头,继而问穆雨道:

“王爷在吗?”

穆雨冷淡地答道:

“回上官小姐的话,王爷已经歇下了,如果小姐有事,请明日再来。”

“王爷回来了?”

上官清清脱口而出。

穆雨有些意wài

,她竟然知dào

王爷深夜出府之事?

想了想,他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微行了一礼,淡淡道:

“请上官小姐慢走。”

上官清清不敢在此地放肆,穆九霄已经对她很宽容了,况且云倾城说要帮她说服穆九霄收她做侧妃,她不能在这个时候犯错。

“告辞。”

她回了一礼,抓着春晓的手腕,悻悻地走开了。

回到清心苑,春晓如往常一样服侍着上官清清睡下,待上官清清睡着后,她悄悄地走出了清心苑,脸上渐渐蒙上一层冰霜……

雪越下越大,外面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原本绿意盎然的山谷却因为一个人的到来而变成了冰窖。

一头银发在火把的映照下跳动着寒光,穆九霄的一张俊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九婆婆带着孙女小石头跪在地上,因为害pà

而浑身发抖。

身材高大的黑衣男子带着一众黑衣蒙面人齐齐地跪在穆九霄面前,黑衣男子正是那日林铃儿看到的、被九婆婆称为“大人”的男子。

“王爷,属下办事不力,请王爷治罪。”

男子的脊背挺得笔直,头却垂得低低的。

穆九霄挺身而立,良久地注视着二层木屋,眸光越发变得犀利。

他忽然揪住了黑衣男子的衣襟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紧接着一脚踢在了黑衣男子的胸口,黑衣男子凌空飞起,直直地朝一棵古树撞去。

“咚”的一声,他的身体撞上古树然后落在了地上,一口鲜血喷出,他却撑着身体爬起来,如刚才那般就地跪下。

“穆云,告sù

本王,死士营的规矩是什么?”

他低声喝道。

死士营是穆九霄的秘密军队,他亲自训liàn

着这些死士,过程保密而严苛,通常一百死士的作战能力抵得过两千精兵。

死士,顾名思议——敢死的勇士,他们的命是属于穆九霄的,只服从于他,执行突击和暗杀的任务,如果不是特别重大的事情,穆九霄一般不会动用死士营的人。

穆云乃死士营的总领,此次带着二十名死士执行保护林铃儿的任务,他一人守住山谷出入口,其余二十人埋伏在上山的路上,可是,林铃儿却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逃出了山谷,继而不知所踪,外面的二十名死士全部被打晕,若不是穆九霄今夜来看林铃儿,穆云还不知dào

林铃儿已经逃走了。

“咳……”

一声咳嗽带出了一大口鲜血,穆云迅速抹去嘴边的鲜血,低垂着头铿锵地答道,

“胜则还,败则死。”

穆九霄闭起眼睛,敛去眸中的锋芒,可那平缓的话语却比利剑更伤人:

“那你们为何还活着?”

穆云眉头都未皱一下,道:

“属下无颜苟活于世,临死前,属下必须跟王爷有个交待。”

微顿,他继xù

道,

“姑娘从山谷逃出后,应该是被人掳走了,此人武功高强,击人于无声无形,纵观我瓦倪,除了王爷,再无人能有此等境界,属下怀疑,此人并非我瓦倪人士。”

话说完了,穆云呛的一声抽出佩剑,随着这一宝剑出鞘,其他死士的兵器也齐刷刷地随之亮了出来。

“王爷,属下愧对王爷。”

穆云一句道歉的话后,其余死士的声音响起,

“胜则还,败则死!”

这是他们最后的遗言,声音落下,兵器朝着自己的要害部位就要刺入。

小石头被这一阵势吓哭了,“哇”的一声扑进了九婆婆的怀里,九婆婆老泪纵横,紧紧地抱着孙女,闭上了眼睛。

她们是穆九霄找来伺候林铃儿的,说给林铃儿的身世虽然是真的,但是若没有穆九霄给他们这个机会,他们哪里进得了山谷,又何来这么好的安身立命之所?

她们欺骗了林铃儿,尽管如此,却还是让林铃儿发xiàn

了破绽,让她逃出了山谷,九婆婆自知难逃其责,心里想着,下一个恐怕就轮到她和小石头了。

也许是小石头的哭声打动了穆九霄,也许是他太想要马上找到林铃儿,这个时候失去这么多优秀的死士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住手!”

他大喝一声,死士们的动作停在了半空中,等着穆九霄的命令。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银发下的双眸恐怖骇人,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最后道:

“本王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找不到她,你们再来受死。记住,这是唯一的机会。”

众死士对于穆九霄的任何话都不会有异议,众人立kè

俯身,齐声道:

“是,王爷。”

话音落下,所有人马上离开了山谷,包括受伤的穆云。

山谷里恢复了寂静,九婆婆仍然跪在地上,将小石头抱在怀里,她缓缓地睁开眼睛,抬眸看去,穆九霄依旧面沉如水,她在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林铃儿趁她们睡着了逃走,她有脱不了的干系。

“王爷,贫妇无能,只求王爷放过石头,她还小……”

九婆婆哽咽着,手臂紧紧地圈着石头的身体,生怕穆九霄会对她怎么样。

他可以饶那些人不死,是因为他们还有用,可以帮他找到林铃儿,可她一个老太婆带着个小孙女能做什么?

穆九霄看着石头瘦小的身影,从怀中掏出一个银色的袋子扔在了九婆婆面前:

“你们可以继xù

住在这里,找到铃儿姑娘,我会带她来看你们。”

说罢,他转身朝来路大步走去。

直到银色的身影隐没在树林中,九婆婆好似才缓过神来,愣愣地望着穆九霄消失的方向流下泪来。

石头的耳边终于不再响起任何声音了,才敢悄悄地从奶奶怀中钻出来。

“奶奶,那些人都走了吗?”

九婆婆抚摸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点点头。

看到面前一个银色的袋子,她好奇地走过去捡了起来,打开后,忽然就瞪大了眼睛:

“奶奶,好多金子!”

九婆婆的泪流得更多了,她没有说话,而是朝着穆九霄离开的方向拜了又拜。



大年初一,昆都的百姓们还在高高兴兴地享shòu

过年带来的欢乐,没有人知dào

暗地里的风起云涌。

在昆都的东面有一座不起眼的山,大家都叫它小东山,与大雪山的神mì

巍峨相比,它就如同大千世界中一粒砂的存zài



巳时三刻,雪停了,阳光洒满了小东山上一座破旧寺庙的院子,这原是个道姑庵,昨夜一群蒙面人闯了进来,将里面的道姑全部赶走,就此霸占了这间往日根本无人问津的地方。

院子里凌乱的脚印看起来好似昨夜这里刚刚发生一场恶战,然而此刻却是诡异的安静。

一间简陋的庵堂里,林铃儿缓缓睁开了眼睛。

想要动一动,后脖颈处却疼得厉害,这一疼让她马上想起了昨夜发生过什么。

她看到了穆九霄策马而过的身影,还有一只将她打晕的黑手……

腾地坐了起来,还来不及观察自己身处何处,一个颀长的身影背对着阳光便笼了过来。

“醒了?”

这声音干净清澈,听在林铃儿的耳朵里却如魔鬼的呼唤,令她不寒而栗。

她的目光顺着地上的影子移到那人的脸上,真的是他!为什么会是他?

243. 243 我很想你

“是你?”

时隔将近一月,她再一次与南宫绝面对面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一定要揪住她不放?

仍是那一身冰蓝色的长袍,他本就白皙的皮肤被映衬得更加清冷。

穆九霄是人中之龙,刚毅俊郎,而南宫绝则美得干净、阴柔,可那双眼睛里跳动的光芒却总是让林铃儿有一种危险的感觉。

他走到火炕边,伸出手想要触摸她的脸颊,手刚刚移动到她的腮边,她马上偏过脸,嫌恶地躲开了。

以前由于南宫绝经常到后宫来找云倾城,加之妹妹林语儿在丞相府当差,听说他一直善待妹妹,因此她对他始终尊敬有加。

可自从从申城的嘴里听说南宫绝喜欢她,亲眼看见他杀死了穆图,她对他只剩下了憎恨。

南宫绝见她躲避了他,却不气不恼,看了看自己扑空的手掌,勾起一抹浅笑,将手背到了身后。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林铃儿,专注而灼热,好似久未相见的情/人,好似只有这样看着她,才能治愈他的相思。

唇边一直挂着那抹满足的浅笑,目光却直白地彰显着他的贪婪。

“铃儿,我很想你。”

用这样干净好听的声音说出这样的情/话,恐怕任何女子都会没有招架之力吧?

林铃儿的心咚的一跳,不是因为他的情/话,而是因为他的平静,他当着她的面杀了穆图,难道连一丝抱歉与悔意都没有吗?

她转过脸,瞪视着他,咬牙切齿:

“南宫绝,别跟我说这样的话,恶心!”

从来没有女人敢对他说出“恶心”二字,更不会有女人这样说,多少女人对他趋之若鹜,“恶心”二字跟他真的很不配。

不过,在他的面前,别人不可以说的话,林铃儿可以说,别人不敢做的事,林铃儿也可以做,只要是她,任何事他都能接受。

于是他只是笑笑,小心翼翼地捧起她肩头的一缕发丝,用手指轻拈着,感受着它的丝润柔滑,温柔地说:

“铃儿,我们很快就会回到大邱,到时我会让你风风光光地成为我的新娘。”

林铃儿一把扯回自己的头发,暴躁地吼道:

“你能别再自说自话了么?”

咬咬牙,她心一横,道,

“我知dào

,你知dào

了我与云倾城交换身份的事,既然知dào

,那就更应该晓得我早就是穆九霄的人了,我的身子不干净,我的心也早就不干净了,这样的女人,你也敢要?”

如果能让南宫绝放开她,她可以将自己说的更加不堪。

可是她失算了,不知是她低估了南宫绝的承shòu能力,还是她低估了自己的魅力,只听南宫绝道:

“铃儿,你太小看自己了。你不知dào

你对我有多大的吸引力,只要能得到你,我在所不惜。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就算是国主想要你,也得问问我的剑答不答yīng

。就像那个穆图,他敢充当你的保护神,就得死。因为你的身边,从今以后只能有我一个男人。”

林铃儿惊呆了,是她在瓦倪待惯了吗,习惯于用瓦倪的标准去衡量一个男人对女人的认知,如果是在瓦倪,像她这样的女人还有哪个男人会动心?

是地域之差?还是南宫绝太奇葩?或者说他根本就是一个变/态!

她气得头都痛了,握紧了拳头在面前挥舞着,叫道:

“你……你有病吧?”

不管她说什么,他都无动于衷,面上始终挂着那抹看似无害的浅笑,他越是如此她就越是气,

“我到底哪里得罪你了,要你这样‘念念不忘’?甚至不远千里来瓦倪找我?”

他的笑意加深了,其实他也不懂,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这么一个女人如此吸引他。

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甚至打个哈欠,伸个懒腰,筋个鼻子……都能深深地吸引他,让他移不开目光。

“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小心撞翻了你的果盘,虽然你嘴上一直在认错,可是在拾起满地的狼藉后,却故yì

狠狠地踩了我一脚。那时我便发誓,我一定要得到这个女人。”

如果换作其他女子,不会借机向他投怀送抱,也会吓得晕死过去,只有她,既不怕也不

“怪只怪你太与众不同,叫我如何能忘?”

赤果果的表白之后,林铃儿却只觉浑身的汗毛直竖,这样的爱,是爱吗?

不,真zhèng

的爱是让对方幸福,而不是以占有为目的的不择手段。

这样的南宫绝,虽然她不怕,却让她觉得恐怖。

也是这样的南宫绝,当初让云倾城爱得死去活来,甚至不惜为了他而让她易容代嫁,可结果云倾城换来的是什么?

她冷笑起来:

“你真叫人恶心!那时你与云倾城就在我面前爱得死去活来,可如今却对我说出这种话,你还真是博爱啊!”

嘲讽与谩骂一句接一句地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可他却充耳不闻,仍然笑着,仿佛只要能看着她,便是最令他满足的事。

“傻姑娘!”

他宠溺地叫着,情不自禁地用手指去轻抚了一下她细嫩的脸颊,遭她厌恶地躲闪,他也不恼,接着道,

“我去找云倾城,其实是为了看你。如果我告sù

云倾城我爱上了她身边的一个丫头,你说云倾城会怎么对付你?”

这么说,他从来就没真的爱过云倾城?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云倾城来到冥王府那一天的所作所为便不难解释了。

怪不得,云倾城好像变了一个人,对她恨之入骨,从前的主仆情分、姐妹情分荡然无存,好像怎样能伤到她,她就会怎样去做,后来她在穆九霄身边,她被软禁在了冲霄阁才失去了机会。

不过最后云倾城还是赢了,就像她说的,她夺回了原本就属于她的一切,不仅抢走了她的爱人,还给她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放逐雪山,直到最后,她都没有告sù

她语儿在哪。

这一切都是南宫绝造成的,如果他不利用云倾城,她就不会易容代嫁,更不会有今天云倾城向她的报复,而他却美其名曰是为了她好,真特么的好啊!

她无奈地苦笑:

“托你的福,我现在被云倾城对付得还不够惨吗?为了能离开冥王府,我甚至不惜坏了自己的名声,这就是你想要的,让云倾城与我交换身份,让我狼狈地被放逐雪山,让我无家可归,无处可逃,让我对自己的生活无能为力?”

一连串的质问终于让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他在火炕边坐了下来,温柔地擎起她的一只手:

“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来把你接回去的,没想到云倾城敢如此待你,放心,我会让她付出代价的。”

他会让她付出代价?为何这话他说得轻描淡写,可听起来却令人毛骨悚然?

她嗖地抽回手,冷声道:

“用不着,我的事不用你操心!现在我只问你一件事,云倾城说她抓了我妹妹,这段时间她一直用这件事威胁我,你告sù

我,语儿不是应该在你那当差吗,为什么会被云倾城抓走?她到底在哪?”

说到这,她忽然想起了被放逐雪山那天,云倾城说过的一句话,她说让她相信她,她就快见到语儿了……云倾城是什么意思?难道她知dào

南宫绝会来,而南宫绝恰好知dào

语儿在哪?

林铃儿的问题让南宫绝沉默了片刻,可也只是片刻而已,他便做出了选择。

“跟我走,我会帮你找出答案的。”

他淡淡道。

此时他在心中感叹,云倾城很聪明,为了使林铃儿就范,他也做出了同样的选择,隐瞒林语儿的死,这或许可以成为让林铃儿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的筹码。

他模棱两可的答案让林铃儿灰心,更让她生气,她冷笑道:

“跟你走?你们男人是不是只有这点本事?他说会帮我找到语儿,条件就是要留在他身边;你说要我跟你走,就会帮我找出答案……真是可笑,你们以为我的感情是可以用来交换的筹码?随便给我点甜头,我就会出卖我的人、我的感情?真不知是我太矫情,还是你们太蠢!”

“你说的他,是穆九霄?”

南宫绝一双好kàn

的桃花眼微微眯了起来,剑眉轻皱,反问着她。

林铃儿态度冷淡,怎会回答他?

不过对于南宫绝,也许这世上唯一被他放在眼里的人,就是穆九霄。

他轻笑道:

“难怪,把你放逐雪山的人是他,跑来雪山把你抢走的人也是他,抢走不算,他还把你藏了起来,若不是我找穆太光相助,恐怕现在还不知dào

我的铃儿在哪呢。”

他的铃儿?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了?

对于南宫绝的某些说法,她真是无语,却也无暇顾及。

原来,昨夜看到的人的确是穆九霄,这么说,在她被放逐雪山之后,他来找她了?

就像南宫绝说的,如果不是他来把她抢走,她现在是不是已经被南宫绝“运”回大邱了?

可是,既然亲手将她放逐,又为何来找她?既然找到她,又为何要将她藏起来,而不是带回王府?

她越来越看不懂穆九霄,从她做回林铃儿,从他把肚兜还给她的那一刻起,她就看不懂他了。

不过现在似乎不是琢磨他的时候,南宫绝提到了穆太光,这件事跟穆太光有什么关系?

244. 244 言尽于此

想起穆太光,就想到了他被割掉的那只血淋淋的小/鸡/鸡,那可是一个男人尊严和血脉的象征,没有了它,穆太光就变成了太/监,他将永远无后。

自从那件事之后,她便很少再听到关于穆太光的事情了。

如今从南宫绝的嘴里听到他的名字,她的心中突然窜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原本穆太光就因为王位之争与穆九霄格格不入,后来穆九霄又割掉了他的命根子,他一定对穆九霄恨之入骨了,怪不得他会帮南宫绝,帮了南宫绝就等于在拆穆九霄的台,他当然会义不容辞。

可南宫绝是大邱的将军,穆太光是瓦倪的郡王,怎么会这么容易就帮他?这当中定有蹊跷。

她想不通,只能试探着问:

“穆太光?他为什么会……”

不等她问出口,南宫绝似已洞悉了她的心思,微笑道:

“所以,丫头,别轻视了自己,想得到你的男人,如今就不止两个,不过其他人我完全不放在眼里。至于穆九霄……过了今天,他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你在说什么?什么没有机会了,什么意思?”

他的话为何字字透露着危险?过了今天?他到底想干什么?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站起身,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头,柔声道:

“傻丫头,别管那么多,我不想让我的铃儿心烦。如果累了就睡一会,等你睡醒了,我们也该启程了。”

启程?去大邱吗?

谁说要跟他走了,他凭什么自说自话、自己决定一切,包括她的自由?

他给了她最后一个微笑,然后转过身便往外走。

她想伸手抓住他却抓了个空,急得跳下火炕,朝他追过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南宫绝,你别走,把话说清楚,你想把穆九霄怎么样?”

直觉告sù

她,南宫绝要对穆九霄不利,她突然就想到了穆图的死,如果有一天穆九霄也像那样死在她的面前,她怕她承shòu不了,她一定会崩溃,一定会!

提到穆九霄,见她紧张得整张小脸都皱起来,南宫绝心里顿时腾起怒火。

可是看着她,他仍然不动声色地微笑,清清淡淡的样子,让人看不透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拉掉她的手,温柔道:

“乖,去睡一会。”

“告sù

我,你到底……”

不等她说完,外面有人敲门,南宫绝应了声,门被推开,进来两个全副武装的侍卫,他们虽然穿着瓦倪的兵服,可林铃儿一眼就看出了其中一人是申城。

“你们……”

她揪着眉头指着两人,为什么南宫绝的人要穿上瓦倪的兵服?这两个人为什么要进来这里?

南宫绝的目光落在她光着的脚丫上,不由分说地拦腰将她抱起,送回了火炕上。

“南宫绝,你到底要干什么?”

她怎么可能安分地躺在床上,马上就跳了起来,一再地追问着。

南宫绝却没理睬她,转过身对申城二人说道:

“站得远点,别吓着她。”

“是。”

二人齐声答道。

南宫绝说罢便往外走去,林铃儿又跳下来,在他后面穷追不舍:

“这里是什么地方?我要离开这里,我要离开……”

她想揪住南宫绝,可他却快步闪出了这间屋子,申城两人迅速将门关上,并站在了门口,阻止林铃儿出去。

“你们给我让开!”

林铃儿大叫着便去拉扯二人,可是二人却纹丝未动,她不甘心就这么被南宫绝抓住了,于是使出了吃奶的力qì

拼命地跟二人斗争,结果当然是毋庸置疑的,失败的人一定会是她。

见她累得气喘吁吁,申城有些不忍心,道:

“铃儿姑娘,您别再白费力qì

了,将军不会让你离开这里半步的。”

林铃儿对申城有救命之恩,虽然当时没来得及谢过,但是申城心里一直记着,当初若不是她让穆九霄放过他,恐怕他早已死无葬身之地了。

林铃儿原本就知dào

自己争不过,只是她太气、太需yào

一件事情来发泄,申城他们便成了她的出气筒。

此时听到申城的话,她终于停了下来,往后退了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地喘息着。

“申城,你告sù

我,这里是什么地方?”

她的目光在屋子里转了一圈,这里很简陋,除了一个烧得滚热的火炕外,几乎再没有什么像样的东西,窗纸看上去也像是新糊的,风吹过呼啦作响。

申城犹豫了下,最终感恩之心战胜了南宫绝的命令,如实说道:

“这是一座道姑庵,位于瓦倪的小东山上,这里很偏僻,平时人迹罕至。”

“小东山上的道姑庵?”

她重复着,在瓦倪待了这么久,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果然是人迹罕至、无人问津。

想了想,她又问:

“既然是道姑庵,那这里的道姑呢?”

“回姑娘的话,昨夜将军给了她们金子买下了这里,这里的道姑便都走了。”

申城道。

“买、买下了这里?”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她不懂,既然南宫绝已经找到了她,为何不直接将她带走?为什么要买下一个这么不值钱的地方?

她突然拍拍屁股站了起来,缓缓地走近了申城,神mì

兮兮地试探着问:

“他为什么要买下这里?你们……是不是有什么阴谋?”

直觉告sù

她,南宫绝不马上带走她,还要买下这个人迹罕至的地方,甚至联合了穆太光,他所做的这一切都与穆九霄有关。

申城垂下眼眸,沉默着,似乎不打算回答她这个问题。

她也知dào

,就算有阴谋申城也不可能告sù

她。

她眼珠转了转,退回到距离门口不远的火炕上,动作利落地坐上去,双手撑着炕沿,盯着申城问:

“我就知dào

你不会说,那我换一个问题,你给我讲讲那天在雪山上发生的事情如何?”

申城抬眸看着她,似乎在怀疑着什么。

她摆了摆手,大咧咧地道:

“哎呀,你不用这么看着我,刚才南宫绝都已经告sù

我了,我是被穆九霄抢走的,我只是想知dào

我晕过去之后,穆九霄什么时候来的,又是如何把我从南宫绝手里抢走的,毕竟你们的南宫将军不是等闲之辈,我只是好奇而已。”

她的理由听起来合情合理,而且既然她已经知dào

是穆九霄将她掳走的,那想必南宫将军真的已经告sù

过她了,那么有些事自己说出来便不算违令。

申城心里如是想着,继而道:

“那天铃儿姑娘晕倒之后,原本南宫将军是要将您带走的,可刚刚下了雪山,就在我们掩护将军撤tuì

时,冥王突然带着人马来了。说来也怪,就像是知dào

铃儿姑娘会被半路劫走一样,冥王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带了很多死士,这些人武功高强,南宫将军带来的人全军覆没,只剩下了我们两个。后来不得已之下,南宫将军只能将姑娘放在一边,与冥王战在了一起。结果将军不敌冥王,被玄铁鞭伤了手臂,最后只能撤tuì

,而姑娘则被冥王带走了。”

林铃儿听得出神,她没想到穆九霄还会来,更不明白他来找她的用意。

“那再后来呢?冥王把我带走之后,南宫将军为什么要去找穆太光?”

她问。

“由于我们在瓦倪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便不得不求助于安乐郡王,于是在姑娘消失后,安乐郡王便每天派人乔装后守在冥王府周围,终于在昨夜,冥王才有所行动,南宫将军一路跟踪冥王,才发xiàn

了姑娘,将姑娘带到此地。”

申城诚实地讲述着,在他讲完之后,林铃儿明显看到他旁边的男人用手肘碰了他一下,申城不动声色地住了口。

这一微小的动作却更引起了林铃儿的怀疑,好像她越来越接近南宫绝想要隐藏的秘密了。

“哦……怪不得你们会穿上瓦倪的兵服,看起来怪怪的,跟高大威武的你们可是很不相配哦!”

她挑着眉头,故作轻松地说着,希望能以此让他们放松警惕,之后她话锋一转,试探道,

“不过据我所知,穆太光那个人可是无利不起早,他能帮zhù

一个人谈何容易,何况还是别国的将军?不会是南宫绝给了他什么好处吧?”

说到这,那人又用手肘碰了一下申城,好像生怕他会说出什么。

申城的眉头皱了起来,心里念着林铃儿对他的救命之恩,另一边又是南宫绝的命令,思来想去,反正一会要发生的事,就算他不说,林铃儿也会看到,索性道:

“铃儿姑娘,一会不管发生什么,你一定要留在这里,不能出去,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说罢,申城为难地低下了头,不再看她。

林铃儿一下从火炕上跳了下来,瞪圆了眼睛问:

“这么说,一会真的会有事情发生?是什么事?跟冥王有关吗?”

见二人都低着头,谁也不看她,她不禁急了,跑过去拽着申城的手臂,拼命地摇晃着,

“申城,你倒是说啊?南宫绝说过了今天,穆九霄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再也没有机会了?他到底想干什么?”

“铃儿姑娘,言尽于此,请您不要再为难属下了。”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人影忽然走到了她的门前,透过未关严的门缝,她清楚地看到了那个人的脸……

245. 245 肚子好疼

“穆太光?”

她惊呼出声,南宫绝不肯说,申城也不告sù

她,她突然急中生智拍打着门板,朝外面叫道,

“穆太光,你这个臭太/监,我听说你被冥王割了命/根/子,怎么样,当太/监的滋味好受吧?”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没错,她就是要挑衅,也只有像穆太光这么没有城府的人才会上当。

果然,下一秒,穆太光走近了她的房门,一身黑色的铠甲走动时发出哗哗的响声,他学着她的样子也“啪啪”地拍打起房门,叫嚣道:

“你就是穆九霄最近新收的女人,林铃儿?”

“是啊,就是我,怎么样?”

“你个小贱/人,居然敢辱骂本郡王?你给本王出来,看本王怎么收拾你!”

林铃儿冷笑起来,继xù

激他:

“啊呸,就你也配自称本王?哼哼,我偏不出去!出去看你这头蠢猪有多么蠢吗?我告sù

你,我不仅知dào

你是怎么变成太/监的,我还知dào

你的许多丑事,都是穆九霄告sù

我的……”

穆太光气得胀红了脸,手紧紧地握着剑柄,压抑着愤nù

,破口大骂:

“臭/娘/们,跟穆九霄一样混蛋!奶奶/的……我先不收拾你,待会看我先收拾了穆九霄,再来收拾你!”

说罢,他气呼呼地走开了,一道光突然射进了林铃儿的眼睛里,那是一把剑迸出的寒光。

穆太光最后这一句话,算是道出了南宫绝的真zhèng

目的!

与其说是南宫绝的目的,不如说是他们共同的目的,林铃儿好像懂了,南宫绝请穆太光帮他找到她,而穆太光的条件,就是要南宫绝帮他杀死穆九霄。

这个想法刚一冒出来,她就被吓到了,泪水不知不觉地涌了上来,占满了眼眶。

“申城,穆太光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如果我没理解错,穆太光是想和南宫绝联手杀死穆九霄,是这样吗?”

申城看了她一眼,默默地垂下眼眸,没有否认,就算是默认了?

林铃儿惊得倒退几步,跌坐在火炕上。

心紧紧地揪了起来,他们想要杀死穆九霄?

不,穆九霄不会轻易被他们杀死的,刚才申城也说过了,穆九霄曾经用玄铁鞭伤了南宫绝,也就是说,南宫绝不是他的对手,至于穆太光更是酒囊饭袋一个,威胁不了穆九霄的。

还有,他们怎么就敢肯定穆九霄一定会来?他凭什么要来?他又不是傻子……

“申城,你去告sù

南宫绝,我现在就跟他走,跟他回大邱,告sù

他不要被穆太光利用,不要再做无谓的事。”

尽管她心里一直在往好的方向想,她希望自己是杞人忧天,她替穆九霄想着各种不会来的理由,可是脱口而出的,却是这样逃避的话。

她不能看着穆九霄出事,连想都不敢想,如果她马上跟南宫绝离开这里,穆太光没有了帮zhù

,是不是就不敢动穆九霄了?

可是申城却低低地出声:

“铃儿姑娘,来不及了,这个时候,穆九霄应该已经收到了秘信,正往此处赶来。”

“胡说!你怎么知dào

他会来?他不会来的!”

他不会来的,他不应该来,也没有理由来。

“将军在信中说,姑娘在这里……”

林铃儿很震惊,喃喃地问:

“你、你的意思是说,南宫绝用我来威胁他?”

“是。”

虽然不想承认,不想让自己的主子被林铃儿嫌恶,可是事实如此,看到自己的救命恩人如此难过,他无法再隐瞒下去。

“哈哈,哈哈……”

她突然就笑了起来,

“你不觉得很可笑吗?是他把我放逐到大雪山的,你知dào

被放逐到大雪山意味着什么吗?那意味着死!他已经任我自生自灭了,还会因为我来这里?”

“姑娘,”

申城道,

“虽然是他将您放逐,但也是他救了您。他之所以没有将您带回王府,恐怕是因为人言可畏……”

他的眉拢了起来,也许这话不该说,可是面对这个清澈干净的女子,他总是忍不住和盘托出,

“冥王舍不得您死。”

他舍不得她死吗?真是让她哭笑不得。

深深地吸了口气,缓解着自己的情绪,她沉静地道:

“既然舍不得我死,当初为何要将我放逐?”

申城想了想,道:

“也许……那只是冥王的一种手段吧,比起让您在冥王府暴露在危险之中,不如金屋藏娇。”

这种解释让她震撼,难道穆九霄将她放逐雪山,最后的目的就是要将她金屋藏娇吗?

不,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但是申城有一点应该说对了,是穆九霄亲手将她放逐,如果再将她带回王府,恐怕会遭人议论,众口铄金,他冥王的威信何存?

所以,就算要救她,也不可能再将她带回王府了。

她的脑子乱极了,从她变回林铃儿后,穆九霄的种种表现都历历在目,与她做王妃时的表现截然不同,有时她甚至怀疑哪个才是真的他。

想她做王妃时,他每每恨不得杀了她的表情,似乎他的内心总是倍受折磨,她不知是什么令他如此煎熬、矛盾、痛苦,却总是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到压抑、忧郁。

而当她做回林铃儿时,他渐渐地变了,变得很会戏谑人,有时甚至变得轻/佻、无理,在面对她时,几次他都表现得像个情/场老手,不仅调/戏她,还吻了她……

她发xiàn

,自己一点都不了解他,他的种种行为也都越发地让人难以理解。

可是,她了解自己,她知dào

自己想要什么。

“申城,我求你帮帮我,南宫绝已经杀了穆图,我不想再看见他杀人,你去帮我告sù

他,让他马上带我走,穆九霄的事不要再进行下去了……”

她是不想看见南宫绝杀人,尤其那个人是穆九霄,一想到穆九霄有可能死在她的面前,她的心仿佛瞬间就被掏空了,周围的空气也好像在一点一点被抽走,她就要窒息了。

申城摇摇头:

“姑娘,真的来不及了,穆太光带了很多人,这里到处都埋伏着刀斧手,就等着穆九霄入瓮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终于忍不住爆fā

了,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疯狂地叫喊着。

“姑娘……”

申城于心不忍,却又必须遵从南宫绝的命令,守在这间屋子里、待会穆九霄来的时候不让林铃儿出现,看着林铃儿蹲在地上抱着自己痛哭,他手足无措,声音不知不觉地软了下来,

“我想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为什么,将军做的决定没有人能够改变,如果你是真的为了冥王好,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这里,不要出声,不要让冥王分神。”

听到申城如是说,她马上就捂住了嘴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可细碎的呜咽声还是从指缝中抑制不住地流淌出来,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狗。

泪水不断地砸在地面上,她拼命地告sù

自己不要慌、不要乱,可是在面对穆九霄的生死时,她根本无法冷静地思考。

小腹突然一阵痉挛似的疼痛,一个主意窜了上来。

“啊……疼,肚子好疼……”

她捂着肚子缓缓地倒在了地上,之前小脸就已经被吓得惨白,此刻泪痕在脸颊遍布,看起来更是痛苦不堪。

“啊……好疼……”

其实肚子也就刚才疼了那么一下下,可是她装作越来越疼,小脸皱成了一团,干脆在地上打起滚来。

申城的眉头皱了起来,因为这样的疼痛实在难辨真假,可出于对林铃儿的感恩,他宁愿把它当成真的。

刚欲上前扶她,另外一人却及时制止了他,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出了事,你我都得没命。”

申城自然知dào

南宫绝的处事风格,宁可错杀一千,不会放过一个。

他想了想,道:

“是,出了事,你我都得没命。”

那人一怔,立kè

明白其话中的含义。

这句话是一语双关,如果林铃儿使诈跑了,他们得没命,如果林铃儿真的是身体出了问题,他们却没有及时上报,也得没命。

“疼……疼……”

林铃儿把他们的话都听在耳朵里,却没有向他们求情,只是一味地喊疼,额头上甚至已经渗出汗珠,就算她这是打滚累的,可谁又看得出来?

那人也开始矛盾起来,可不能就这么看着她疼下去,万一是真的……

“你看着她,我去禀告将军。”

那人对申城说道。

申城点点头,那人马上转身出去了。

林铃儿仍在地上翻来覆去,申城终是看不下去了,上前蹲了下来,道:

“铃儿姑娘,我先扶您起来。”

说罢,他向林铃儿伸出了手,林铃儿却瞅准时机一把拔出了他腰间的佩剑,横在了自己的颈间。

“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自杀!”

她边说边起身朝门口跑去。

“铃儿姑娘……”

申城知dào

自己上当了,可为时已晚,林铃儿拿着剑夺门而逃。

她一定要在穆九霄来这之前跑出去,她要告sù

他,这里有埋伏,他们要杀他!

从小屋里跳出来,穿过不大的院子,她跑向了大门口……

246. 246 没根的东西

可惜,眼看着就要跑到大门口了,南宫绝却已先她一步挡在了大门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她一怔,脚步顿住,看了看眼前眉眼含笑的妖孽男子,再看看后面追出来的申城以及其他人等,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南宫绝,你让开,快点给我让开!”

她叫嚣着,将剑朝自己的颈子上又移近一点。

南宫绝笑盈盈地朝她迈进一步,好似完全没把她的威胁当回事。

“铃儿,别闹了,把剑给我。”

他的声音依旧那么温柔,说着朝她伸出了手。

“你别过来!”

林铃儿警惕地往后退着,

“我要离开这里,南宫绝,你不是说喜欢我吗?喜欢我就应该满足我的愿望,我现在要走,请你成全!”

南宫绝的笑意在唇边扩大,道:

“哦?原来你期待的‘喜欢’是这样的,好,我会试着去改变我喜欢你的方式。不过现在,恕难从命。”

说罢,他手中弹出一粒小石子,当的一声打在了剑身上,林铃儿只觉得虎口疼得发麻,剑随之脱手掉到了地上。

软的不行,就只能来硬的,就算是南宫绝来硬的,听起来也是那么软,只不过他的眼神、他的笑意,都仿佛浸了毒药的玫瑰,好kàn

却危险。

“啊……”

林铃儿惊叫一声,捏着手往后倒退了几步,差点跌倒,幸好申城在后面及时扶住了她。

南宫绝淡淡地瞥了一眼申城放在林铃儿身上的手,申城马上弹开了,规矩地立在了一旁。

“将军,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将军治罪。”

申城垂下头,朗声说道。

这一声唤醒了林铃儿的理智,穆图的死马上在眼前浮现,她顾不得手上的疼痛,连忙护在了申城的身前,恐惧地看着南宫绝:

“南宫绝,不关申城他们的事,是我骗了他们,如果你还想像杀死穆图一样地杀死他们,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我会跟你拼了!”

她像只小刺猬一样竖起了浑身的刺,小拳头紧紧地攥着,南宫绝看着这样的她,忽然大笑起来,他真的不知dào

自己会有这样一天,被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子威胁,可是,这种威胁偏偏对他很受用,他认了。

笑够了,他点点头,道:

“嗯,我懂了,这会是我满足你的第一个愿望,高兴了么?”

从来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改变自己的他,破天荒的为了她,第一次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今天如若不是她威胁,他一定会要了申城二人的命。

这种威胁,被他看作是她向他撒娇的一种方式。

林铃儿有些讶然,南宫绝这是接受她的提议了?

回想起雪山上,她那么阻止他杀了穆图,可他仍然顾我用剑刺穿了穆图的咽喉,如此……她是不是可以提出更大的要求?

于是她拼命点头,恳切地道:

“是,我高兴了,所以,你希望我高兴,是吗?”

南宫绝的唇勾了起来,眸中一丝狡黠的颜色浮起,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看来,这点小小的愿望还不能满足你?”

他似乎洞悉了她的心思,林铃儿知dào

他很聪明,虽然并不了解他,但是能做到大邱国主身边的第一红人,不聪明哪能办到?

跟这种人斗心机,她还是省省吧,不如干脆直接来得容易。

“南宫绝,你很聪明,但是穆九霄也不笨,跟他斗,你确定你有胜算?我知dào

你跟穆太光谋划着什么,就像你说的,这点小小的愿望不足以满足我,我要你取消计划,立kè

带我离开这里,如果你能办到,我愿意一辈子留在你身边。”

说出这句话时,心好疼,穆九霄曾经跟她说过,要她一辈子留在他身边,她答yīng

了,虽然当时自己只不过是在敷衍他,可是如今想来,她多么希望那是真的,如果可以选择,她宁愿时间可以倒流回被放逐的那一天,在穆九霄说出“孩子是本王的”的时候,她承认下来,孩子就是他的,那样的话,穆图就不会死,今天的一切就不会发生。

可惜,时间不会倒流,而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她才知dào

,穆九霄始终在她的心里,为了他,她可以放qì

自由,只要他能好好地活着,即使永远见不到他,她也甘心。

南宫绝笑了:

“我的铃儿,想要改变我,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急不得,慢慢来。”

他走近她,擎起她的手,抚摸着她刚刚被震痛的虎口,幽幽道,

“一辈子留在我身边,这不是条件,这是必须。傻丫头,快回去吧,待会的场面会让你不舒服,我不会再让你看到鲜血,我知dào

,你不喜欢。”

说罢,他看向了申城。

未等申城将林铃儿请回屋子里,穆太光姗姗来迟,大摇大摆地从正堂里走出来,尖嘴猴腮的样子变得猥/琐了,原本粗哑的嗓音也细了几分。

“南宫将军,跟这个小贱/人废什么话……”

话刚说到一半,当他看到林铃儿的脸时,下面的话竟忘了说出来,两眼放光,张着嘴,口水就快要流出来了,

“这就是穆九霄新、新收的小……女子?”

看着她的脸,他再也说不出“小贱/人”三个字,硬是生生地改成了女子。

眼前的女子,虽然穿着粗布暗色的衣裳,却无法遮掩她的天生丽质,清澈的大眼里盛满了阳光,一下就将他的魂儿勾走了。

穆太光摸着下巴,越看越心痒难耐,那两束龌龊的目光贪婪地汇聚在林铃儿身上,无法自拔。

一看到他,林铃儿就想起了在王宫那晚发生的事,虽然已经受到了惩罚,可是她到现在都没能好好地赏他一巴掌。

挣脱了南宫绝的手,她走过去“啪”的一巴掌甩在了穆太光的脸上。

“死太/监,一个连根都没有的蠢东西,也配看你姑奶奶?”

穆太光原本看着林铃儿朝他走来,心里正乐得紧,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一巴掌却已经落在了自己脸上。

“你敢打我?”

长这么大,除了穆九霄,还没有人打过他,一把就抓住了林铃儿的手腕,手掌举起就要把这巴掌还回去,

“老子打死你……”

巴掌还未落下,不知从何处飞来一脚,精准地踹在了他的胸口上,他的身体马上飞了出去,一直撞上后面的墙壁才弹了下来落在地上。

“噗……”

一口鲜血吐在地上,他瘦小的身子撑着地面,几次想爬起来却都无力地再次摔了下去。

“郡王……”

“郡王……”

两个副将连忙过去扶他,才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

“哈哈……”

林铃儿用力地大笑着,笑得很大声,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南宫绝,然后指着穆太光道,

“太/监就是太/监,不愧是没根的东西,少了一条腿,连站都站不起来了,哈哈……”

她使劲戳着穆太光的痛处,她不怕,因为她知dào

有人会给她撑腰,就像她刚刚毫不犹豫地打了他一巴掌,南宫绝不会让她吃亏的。

毕竟南宫绝与穆太光没有交情,而穆太光又是那么迫切地想要找穆九霄报仇,在瓦倪境内,没有人敢动穆九霄,他只能找南宫绝帮忙,因而两人才会一拍即合。

穆太光站了起来,甩开两名副将,趔趄着朝南宫绝与林铃儿走过来,指着南宫绝道:

“南、南宫绝,你、你居然敢打我?别忘了,如果没有我,你就找不到这个贱/人,没有我,我看你今天如何杀得了穆九霄?”

南宫绝浅笑道:

“不如……本将军现在就带着铃儿走,穆九霄,就留给你一个人慢慢玩,如何?”

穆太光听了这话脸一下就变了,他知dào

,就算他们在信中说让穆九霄一个人来,可是光凭他手下的这些刀斧手根本不是穆九霄的对手,如果穆九霄想取他的性命那是分分钟的事,正因为有了南宫绝他才有了倚仗,否则数月过去,他为何一直未找穆九霄报仇,就是因为那种发自内心的怕,让他不敢动这样的念头。

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他捂着胸口弯下身子,“哎哟哎哟”地开始喊疼。

两名副将当然知dào

主子的心思,忙上前搀扶起穆太光,嘴上说着扶主子进屋去歇息,作势便往庵堂里走。

“站住!”

林铃儿脆生生的厉喝,让三人同时顿住了脚步,穆太光心里犯难,这小妮子又想干什么?

她绕到三人面前,目光在两名副将脸上来回地审视着,这两人看起来为何如此眼熟?

她拼命地在记忆里搜索着,终于与两张面孔重叠,在房城时有人偷换了黄金,当时她就觉得那些人有点眼熟,如今看来,其中的两人不正是穆太光的这两名副将吗?

“哦……我认得你们!”

她脱口而出,

“你们就是……”

下面的话在舌尖上打了个转她又给咽了回去,她忘了,当时自己可是以王妃的身份混入军营的,如今她是林铃儿,怎么能认出当时的人?幸亏自己机灵没有说出口,否则真是死都不知dào

怎么死的。

“就是,就是什么?”

穆太光恨得牙根痒痒,厉声质问道。

247. 247 太能折腾了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挑衅似地叫嚣道:

“就是你这个死太/监的走/狗啊!”

穆太光捏紧了拳头,强忍着怒气,她一口一个死太/监的叫着,他恨不得一拳打死她,反正再漂亮的女人他现在也享用不了了,留着这个女人,只能把他气死!

“你、你、你再叫一声死太/监试试?”

偏偏他是个不争气的,就算知dào

林铃儿在故yì

气他,可却还是有些沉不住气了。

林铃儿就知dào

他这个人没有城府,看看时辰,也许穆九霄这个时候就快要到了,她要在这里拖延时间,她要故yì

很大声地说话,她希望穆九霄能听见、能看见,如果听见了最好马上离开,她不想让他来送死。

尽管知dào

穆九霄武功高强,可是她不知dào

这里埋伏了多少人,一拳难敌四脚,谁也架不住人多势众,她不能让他有事。

“死太/监死太/监死太/监……我就是要叫,怎么样怎么样,我叫死你!”

她咬牙切齿地叫着,最好让穆太光怒不可遏,动起手来,再跟南宫绝来个自相残杀,

“啊哈……我知dào

了,这两个人不仅是你的走狗,还是你的好基/友吧?不能玩/弄女人了,你是不是很不爽啊?所以就让这两个男人天天来爆你的菊/花,也好填补一下你身体的空虚寂寞,怎么样,被爆得爽不爽啊?别害羞,来来来,跟大家分享一下嘛!”

本来穆太光还在为“死太/监”这个称呼而愤nù

不已,可是听到“爆/菊/花”这个新鲜词时顿时愣住了,他看了看两名副将,半天反应不过来。

“你说什么?爆、爆、爆、爆什么?”

他拧着眉头问道。

林铃儿乐不可支:

“爆、爆、爆、爆你个头啊!”

她想了想,问道,

“穆太光,我问你,知dào

猪是怎么死的吗?”

这个答案穆太光知dào

,想当初在王宫时,他可是因为这个问题被冥王妃笑话得半死,于是非常干脆地答道:

“我当然知dào

,猪不是被杀死的,是笨死的!”

林铃儿笑得都要岔气了,一旁站着的南宫绝与申城等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南宫绝心想着若不是他手下没人,真心是不会找穆太光这么头蠢猪来合zuò



“对对对,猪在笨死之前,就是你这样!”

林铃儿指着他说完,又哈哈大笑起来,她笑得面部肌肉都僵硬了,可是心里却一直在打鼓,就像战场上的鼓点,敲得她心脏都快要破裂了。

穆九霄,你听到了吗,如果听到了就赶快离开这里,不要来,千万不要来……

“就凭你这样还想找穆九霄报仇?省省吧,别说你埋伏了刀斧手,就算你……唔……”

话未说完,她的嘴突然被人捂住了,侧目看去,是南宫绝。

南宫绝似是发xiàn

了她的用意,连忙制止她再说下去。

“铃儿,时候差不多了,去睡一会吧。”

话音落下,他一掌劈上了她的后颈,力道掌握得很好,她会晕过去,但不会很痛。

如他所愿,林铃儿晕倒在了他的怀里,他微笑着看她,然后将她抱起,走入那间简陋的庵堂,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了火炕上,拉过被子盖住了她的身子。

火炕烧得很好,怕她冷,他一直叫人看着火。

“小东西,你太能折腾了。”

他坐在她的身边,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白嫩的脸颊,最后却还是将手收回,只是看着她,满眼的宠溺,

“等我除掉了穆九霄,你的愿望,我都会满足。”

仿佛在他眼前的是一件奇珍异宝,他连碰一下都舍不得,痴痴地看了她一会,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落下浅浅的一吻,对随后而来的申城说道,

“这次就饶了你,你要好好谢谢我的铃儿,最好不要有下一次。”

申城垂下头:

“是。”

南宫绝没有再说什么,帮林铃儿掖了掖被角,便走出了庵堂。

申城抬起头,看着沉睡的林铃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个女人救了他两次,如果不是她,他早不存zài

于世了,可是他却帮不了她,忠义不能两全,南宫绝与林铃儿他只能选择一方,矛盾的感觉充斥着他的心,让他焦躁不堪。

此时,瓦倪的另一座山——宁山,半山处座落着落翠轩,山顶,有一处新坟,墓碑上刻着四个字——“穆图之墓”。

这里有很多墓碑,都是冥王府的忠义之士,穆九霄把他们葬在了这个每天能看到太阳升起、洒满阳光的地方,让阳光抚慰他们的灵魂,愿他们的灵魂得到永生。

穆图的墓碑前,一身银袍的穆九霄俯身为他添了一把土,宽大厚重的手掌在他的坟上拍了拍,虽然面色平淡,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那双深邃的眸子里却隐隐地透着一丝痛楚。

他还是去晚了,想不到短短的时间里,他与穆图已是天人永隔……

起身拂去手中的尘土,一边站立的穆云说道:

“王爷,您真的要一个人去赴约?”

穆九霄的唇边勾起一丝傲人的浅笑,沉声道:

“本王不是木偶,任人欲/取/欲/求。”

“可是王爷,属下已派人查探过,小东山的沿途都有穆太光的人,恐怕那间道姑庵里也早就做好了埋伏,就等着王爷自投罗网。”

穆云直言他的担心。

穆九霄纵身跃上马背:

“半个时辰后,你和穆雨带人来收拾残局。”

扔下一句话,他策马往山下奔去。

穆云与穆雨对视了一眼,虽说冥王是瓦倪的战神,没有打过一场败仗,可作为对他忠心耿耿的属下,他们还是不由得为他担心。

早上收到秘信,只言林铃儿在他的手里,若想救人,必须独自前往小东山,落款是南宫绝。

穆九霄冷笑,想起雪山下一战,南宫绝稍逊一筹,被他的玄铁鞭伤了手臂,想来他还真是睚眦必报,竟然不惜拿自己喜欢的人作筹码来逼他就范,甚至联合了穆太光欲取他的性命,看来他真是走投无路了。

雪山下一战,他的死士几乎歼灭了南宫绝带来的所有人,这些人与上次在集市上欲掳走林铃儿的人使用的是同一种兵器,这种兵器穆雨已经查到,名曰铁钩镰,这些人正是南宫绝暗中打造的一支铁钩镰军队其中的一部分,虽未查到这支军队有多少人,但南宫绝手握大邱兵权,为何还要暗中训liàn

这支军队,这不能不让人怀疑。

如今,他带来的人均已给穆图陪了葬,所以他才不得不去找穆太光作帮手,想来,穆太光一直念着新仇旧恨,终于有一个像样的人肯与他联手,他当然会欣然同意。

只是,想要他穆九霄的命,他们还没这个本事。

不过他们倒是做对了一件事,让他知dào

了林铃儿的下落,不用再费心去找了。

想起林铃儿,他又气又恼,这个臭丫头,就从来没有让他省过心!

一路沿着小东山窄小的山路策马而上,明知dào

两侧均埋伏着穆太光的人,但他却目不斜视,径直往前,因为他知dào

,没有人愿意送死,也不过是穆太光为自己留条后路罢了。

越来越接近道姑庵,一声接一声的狂笑远远地传来,依稀听得出,那是她的声音。

他一勒缰绳,放慢了脚步,不想让马蹄声掩盖了她的声音。

还是那么牙尖嘴俐,什么难听说什么,专门戳人的痛处,这才是他的那个小丫头,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也还是这么的不老实。

这个声音告sù

他,她真的在这。

他一边慢慢地上山,一边聆听着她用悦耳的声音说着粗鄙的话语,只是这最后一句:就凭你这样还想找穆九霄报仇?省省吧,别说你埋伏了刀斧手,就算你……

原来,她是在给他通风报信?

心不由得抖了一下,傻丫头,为什么不知dào

为自己担心?知dào

为春雨操心、为夏雨找归宿、这种时候还在给他报信,她不知dào

自己很危险吗?

尽管他知dào

南宫绝不会伤害她,可是穆太光呢?

也许,他不该来赴这个约,只要他不来,她就是安全的。

可是,他又怎么能容忍别的男人一直在她的身边打转?

她的声音消失了,他双腿一夹马腹,黑风像洞悉了主人的心思,四蹄翻飞,火速奔跑起来,掀起了一地的烟尘。

道姑庵内,南宫绝怀抱白玉清风剑,挺立在院子正中,阳光洒在积雪上,映得他的脸越发地白了。

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地飘来,他知dào

,自己要等的人来了。

马蹄声消失在门口,原来穆太光也想站在院子里威风一下的,可是一想到穆九霄那张冰山一般冷冽的脸,他就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一溜烟钻进了后面的庵堂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只透过门缝悄悄地往外窥探着。

万一南宫绝失败了,他也不至于暴露无遗,如果被穆九霄抓到,给他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都算小的,以他的脾气说不定会当场杀了他,想到这,他就吓出一身冷汗。

“砰”的一声,大门被一脚踢开,穆九霄抬起长腿,跨了进来,高大的身躯挺立在这方窄小的院子里,逼人的气势似乎让周遭的空气都忍不住凝结。

——

抱歉抱歉,忙昏头了,更新晚了,嘿嘿

248. 248 杀了他

银发迸射着寒光,耀眼的阳光似乎在跟他斗气,更加热烈地照射着她,可惜那头银发很不给面子,越是热烈的阳光,就越是衬出它的冰冷,那熠熠寒光直逼人的眼球。

两道银眉直插云鬓,一双深沉的眸子带着睥睨一切的骄傲与自信,他淡漠地瞥向南宫绝,然而在面对这个男人时,眸中还是忍不住腾起一丝怒意。

南宫绝一袭冰蓝色长袍随风舞动着,与穆九霄相比,他略显清瘦了些,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浅笑,眼中的自信不比穆九霄少。

对林铃儿,两人似乎都是志在必得,而对于南宫绝来说,更大的兴趣则在于如何杀死穆九霄,看着他惨死在自己的剑下,那将是他最大的快乐。

阳光白雪映着这一双人,一个阳刚坚毅,一个阴柔邪恶,真真是一道绝佳的风景。

自从和亲时大邱一别,这两人再没见过面,可对彼此却并不陌生,甚至可以说早已将对方研究透彻,同属于一个级别的对手,恐怕不是惺惺相惜、相见恨晚,就是明枪暗箭、尔虞我诈,而这两人,显然是后者。

“冥王,你真的一个人来了。”

南宫绝率先开口,清清淡淡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可置信。

穆九霄的唇边勾起一抹讥诮的笑,低沉厚重的声音震人肺腑:

“南宫将军,手臂上的伤痊愈了?”

南宫绝眸中露出惊诧之意,转瞬即逝,随后自嘲一笑,道:

“果然是冥王,我的小把戏被你识破了。”

雪山那日,他一直戴着斗笠,黑纱遮面,目的就是不想让人认出他,接回林铃儿这件事必须秘密进行,因为不能让她与云倾城交换身份之事曝光,他更不想挑起大邱与瓦倪的战争,若不是穆九霄突然赶来,恐怕现在他与林铃儿早已回到大邱了。

穆九霄很聪明,即使他戴着斗笠也认出了他,难怪,他手中的白玉清风剑世上仅此一把,相传于他的父亲、大邱国丞相南宫清风,如果穆九霄不认得它,便枉称战神了。

“白玉清风剑,铁钩镰,这专属于南宫家的东西,本王怎会不认得?”

穆九霄说罢,目光在小院里略略寻视了一圈,包括屋顶等角落,最后将目光落回南宫绝的身上,嘲讽道,

“今日,可有铁钩镰勇士埋伏于此?”

南宫绝浓眉一凛,笑容收敛,露出少有的严肃表情,道:

“冥王知dào

的还真不少!”

铁钩镰勇士是他的秘密军队,如若不是此来瓦倪凶险,他不会带铁钩镰勇士来,因为这些人将来还有别的用处。

却没想到,穆九霄连这个都查出来了,看来他的势力已经渐渐在大邱里渗透。

凭借着自己在朝野混迹多年的敏感度,他对穆九霄开始有了一些别样的看法。

同时,那日自己精心训liàn

的勇士纷纷死于穆九霄的死士手下,如今穆九霄这样问,他不得不理解为这是一种嘲笑,心情越发地不爽起来。

“想当初冥王在万花楼识破了公主的小伎俩,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想来是铁了心要娶公主,而听说冥王与王妃夫妻恩爱、一同出生入死,在瓦倪传为佳话,如今却为一个不入流的小丫鬟只身赴死,本将军不知,冥王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两国并无军事上的往来,各事其主,各安其政,南宫绝此时也不想与穆九霄扯上任何政事上的纷争,于是避开铁钩镰等敏感话题,直接绕到儿女/私/情上面来。

“本王制什么药、卖什么药,不劳将军过问。倒是将军,本王听闻将军从小便与公主交好,如今公主嫁与本王,想必将军应该很不开心才是,此番千里迢迢来到我瓦倪,却不是为了看公主一眼,而是为了一个小丫鬟,这又是何故?”

穆九霄眸中露出深意,一种复杂的情绪透过眸光传递出来,让南宫绝看不懂。

穆九霄应该不知dào

林铃儿曾经与云倾城交换过身份之事才对,如果知dào

,以他那刚正的品性,怎会不处置二人?

而此时,他更不可能将此事告知他人,如果被穆九霄抓住把柄,他便更有理由带走林铃儿。

今日一战,生死难料,他还是先保林铃儿周全为上。

微顿,那抹无害的浅笑又跃上唇角,道:

“王爷,林铃儿乃是公主出嫁时赐与我的女人,如今她不告而别,我当然要带她回去,我的女人,就该守着我,哪也不能去。”

穆九霄冷笑:

“如此一来,本王只能说声抱歉,林铃儿在公主出嫁前就已经在九里温泉委身于本王,本王须对她负责,因为她早已是本王的女人。”

冷笑当中暗藏挑衅,他似在向南宫绝宣bù

林铃儿的主权,无论她是谁赐与谁,都改变不了她与他已成夫妻的事实,这一点,恐怕哪个男人都无法接受。

一直躲在门缝后面偷看的穆太光此时已经急不可耐了,这两个天下第一的男人,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要功夫有功夫,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偏偏在这为了一个女人争风吃醋,说来说去,还不动手?他猫着腰躲在这里偷看,抻得脖子都酸了,他容易吗?

终是忍无可忍,穆太光想了想,捏住鼻子,尖声尖气地叫了起来:

“跟他废什么话,杀了他,杀了他!”

听到这个声音,穆九霄一点也不意wài

,只是越发地觉得穆太光蠢。

他嘲弄地笑着:

“铃儿呢?”

然而,他唇边的嘲弄却刺痛了南宫绝的自尊心,若不是为了寻找林铃儿,他没有必要去找穆太光这样的蠢猪来合zuò

,毫无疑问,穆太光这种人只会丢他的脸、跌他的身价。

怒从心生,他一向清冷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邪恶:

“想见铃儿?拿命来换!”

话音落下,他抽出长剑,朝着穆九霄直刺过去。

两军对垒,攻其弱,避其强,上次南宫绝的手臂被玄铁鞭所伤,因而穆九霄专攻他受伤的手臂,他必须尽快结束战斗,林铃儿不知在哪里,如果穆太光为了逼他就范而拿林铃儿威胁他,那无疑是戳中了他的软肋,行如掣肘。

窄小的院子里,二人你来我往,飞檐走壁,刀光剑影,气势如虹,地上的积雪被剑qì

所动,漫天飞舞,折射着阳光,好不耀眼。

开始的时候,穆太光看得傻了眼,高手过招,世人难得一见,他在屋子里拼命地拍手叫好,可几十个回合下来,眼看着南宫绝渐渐处于劣势,他开始心急如焚。

将门拉开一道缝,他朝外面使劲打了个口哨,听到哨声,事先埋伏好的刀斧手蒙着脸从四面八方窜出来,瞬间将小院填满了。

南宫绝渐渐撤了下来,伤痛让他紧拧着眉头,站在一旁看着穆九霄与几十个刀斧手过招。

可惜,穆太光的人都跟他一样是酒囊饭袋,穆九霄只需一招便将对方击倒,却只是击中要害,让人无法再反抗,不足以要人命。

一会功夫,原本由于刀斧手的涌入而变得混乱的小院,慢慢安静了下来,几十个刀斧手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声混着血腥的味道充斥在空气中,叫人胆寒。

鲜血顺着玄铁鞭滴落下来,鞭上的黑龙身上似乎开始隐隐地发出红光,并且发出轻微的嗡嗡声,这些人只听过穆九霄的玄铁鞭有灵性,今日却是亲眼见到,无不吓得抱头鼠窜,当务之急还是逃命要紧吧,虽然南宫绝还在,但是胜负已分,不想被穆太光连累,就只能选择逃跑。

庵堂内的穆太光也吓白了脸,就在这时,穆九霄犀利的眸光突然穿过门缝射到了他的身上,好像早就知dào

他躲在那里一样。

穆太光浑身一抖,吓得连连倒退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完了完了,如果被穆九霄抓到,我就活不成了……”

如若今日杀了穆九霄也就罢了,他可以把罪名通通加在南宫绝的身上,反正他是外人;可如今杀不成,他不仅要被扣上一个暗杀国主唯一的王子、一等亲王的罪名,加之他联合了南宫绝,这就是通敌叛国的死罪,他有几条腿也不够砍了!

情急之下,他忽然想到了林铃儿,对,如果不是这个女人在此,穆九霄恐怕不会来的,如果他用这个女人当挡箭牌,是不是就能逃出去了?

管他的,先逃命再说,到时他一定要先去国主那里告一状,就说穆九霄为了一个小丫鬟不顾国家安危,公然与大邱国的将军争风吃醋,哼……

想到这,他在两名副将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拽了一下沉重的铠甲,他说道:

“待本王冲出去,你们要在旁掩护本王,知dào

吗?”

两名副将虽然惧怕穆九霄,但是奴性所驱,两人满口答yīng

下来。

穆太光扶了扶帽子,深吸一口气,紧张地搓了搓手,前腿弓、后腿蹬,拉开门就跑了出去,直奔林铃儿的那间屋子。

而此时,院子里只剩下穆九霄与南宫绝,两人对面而立,就见穆太光鬼追命一样地冲了出来……

249. 249 就此别过

刚才由于打斗,原本刚刚愈合的伤口撕裂了,鲜血直流,此时,南宫绝正按着手臂上的伤口,思虑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穆九霄正愁不知dào

林铃儿在哪间屋子里,对峙之时,穆太光便冲了出来,直接冲进了林铃儿的屋子。

穆九霄马上跟了过去,南宫绝也及时移动脚步,挡在了他的前面。

“让开,本王不想杀人。”

穆九霄的怒意渐渐地升腾起来,不再像刚刚那般淡漠,得知林铃儿在哪,心情变得极度迫切。

“你不想,我想!”

南宫绝说罢,挥舞着白玉清风剑,朝穆九霄刺了过去,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不允许这么强dà

的对手惦记他的铃儿,这让他感觉很不安。

林铃儿的屋子里,申城见穆太光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暗道不妙,马上挡在了林铃儿的身前。

“你给我滚开!”

穆太光说着就去拉申城,想把他扯到一边。

可惜他对申城来说就像只小鸡崽儿,申城在他面前就是座大山,他扯了一下没扯动。

不由急了,抽出随身的大刀,朝申城比划着:

“信不信本王一刀砍了你?”

申城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冷冷道:

“将军有令,谁也不能动铃儿姑娘,违令者,死!”

他目露凶光,警告着穆太光,如果他敢动林铃儿,他绝对不会客气。

没人把穆太光放在眼里,这让他更为恼火,他憋着一肚子的气,命令两名副将道:

“你们两个,把他给我拿下!”

“是。”

两名副将得令后马上与申城打斗起来,申城无法分身,穆太光瞅准机会跳上了火炕,三下两下将昏迷中的林铃儿扛在了肩上。

林铃儿在他的身上,这无疑是最好的一道护身符,他马上跳下火炕,往门外跑去。

屋子里,两名副将虽然比穆太光身手好,但仍然不是申城的对手,申城与之打斗了一番,最终取了两人的性命,随后追了出去。

院子里,穆太光扛着林铃儿,手握大刀,逼近林铃儿的颈部,大声叫嚣着:

“穆九霄,你给我看好了,这就是你那小贱/人,如果你今天不让我离开这里,她就得死!”

他的叫声逼停了穆九霄与南宫绝的争斗,南宫绝看着随后追出来的申城,眸中迸出狠戾的颜色。

申城自知失职,脸上现出浓浓的愧意。

可此时却不是自责的时候,林铃儿是他的恩人,此时他只有一个念头,不管林铃儿最后会跟谁走,他必须保证她的安全,如果可以,他宁愿用自己的命去换她的命。

穆九霄的视线落在穆太光颤抖的手上,只需一眼,他就洞穿了他的心思,穆太光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他有几斤几两,他再清楚不过。

如今用林铃儿威胁他也只不过是自知事情败露,狗急跳墙、虚张声势而已,借给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真的对林铃儿下手。

“穆太光,放下她,本王可以在国主面前替你求情,保你不死。”

穆九霄不动声色地说道。

穆太光一边扛着林铃儿笨拙地往门口移动,一边警觉地观察着穆九霄与南宫绝以及身后申城的动向,由于害pà

,连说话的声音都开始发抖:

“哼,你让我相信你?我呸!你以为我不知dào

从小到大你为何那么用功,你文治武功样样精通,不就是为了骑在我头上,将来有一天坐上国主之位,然后杀之而后快吗?如今我杀你不成,你还会留下我这条命?鬼才信你!”

“穆太光,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不等穆九霄说话,南宫绝幽幽地开口,清清淡淡的声音透着毋庸置疑的杀气。

“南、南宫绝,你别忘了,没有我,你能找到林铃儿?你、你小子如果恩将仇报,我他/妈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穆太光的话音刚落,只听一声嘤咛从林铃儿的口中流出:

“嗯……好痛……”

众人皆是一愣,她醒了?

穆太光发xiàn

林铃儿醒了,遂将她从肩膀移动到身前,如此一来,刀很轻易地就架在了她的颈子上,锋利的刀刃反射着太阳光,眼看就要割到林铃儿的皮肉。

“醒的正好!”

穆太光奸诈地冷笑起来,林铃儿醒了,恐怕刺激更大,威吓力也更强,他跑起路来也更省力了。

林铃儿在穆太光的一番折腾下渐渐醒了过来,睁开迷朦的双眼,首先被视线捕捉到的便是穆九霄那张熟悉的脸。

她以为自己在做梦,此时穆太光正巧用力一勒她的脖颈,她一下就清醒了。

看看穆九霄、南宫绝,再低头看看脖子上架着的明晃晃的大刀,对现在的状况瞬间了然。

她想回头看看挟持她的人是谁,这时穆太光的声音响了起来:

“别动,贱/人!你醒得正好,刚才不是骂本王骂得很痛快吗?待会本王就让你尝尝被太/监糟/践是什么滋味!哈哈……”

恶心的嗓音、狂妄的笑声,林铃儿马上就知dào

了身后的人是谁。

现场的状况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懂,看来穆太光是为了脱身才拿自己威胁穆九霄。

她的双手本能地就要去拉穆太光握着大刀的手臂,可是她一动,穆太光的刀反而架得更紧了,她忽然感到脖颈上一阵冰凉,接着是疼痛,有液体顺着脖颈流淌下来,看来是她的皮肉被割破了。

“穆太光!”

穆九霄一声低吼,忍不住往前迈了一步,却被林铃儿用眼神制止了。

她不再去挣扎,安全第一,保命要紧,她没必要跟穆太光硬碰硬。

想了想,忽然就软了声音道:

“安乐郡王,您这是何必呢?弄得人家痛死了……”

这一声娇嗔,忽然就将穆太光电得晕头转向,十分理智也失去了五分。

他眨了眨眼睛,吼道:

“小贱/人,你、你少给我来这套,刚才他/奶/奶/的不是骂本王骂得很……”

“郡王……”

林铃儿打断了他,又是一声酥到骨头里的轻呼,惹得穆太光激灵灵就打了个冷颤。

穆九霄的银眉不由敛了起来,满脸的不悦,南宫绝也收敛了常挂唇边的浅笑,虽然两人都清楚她不会吃亏,可是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子与别的男人调/情,恐怕哪个男人也高兴不起来吧?

“您这大刀也太吓人了,吓得铃儿都快晕倒了!”

林铃儿说着就往身后穆太光的怀里倒去,重量朝穆太光压下来,他本能地搂住了她的腰身,一股甜腻的味道冲进了鼻腔,加之女人柔软的身子,顿时让他心猿意马,乱了方寸。

“你你你……你想干什么?”

心猿意马的同时,他还没有完全失去理智,眼睛盯着穆九霄与南宫绝,为自己开脱道,

“你们可都看见了,是她先勾/引我的,我可什么都没干……”

这一句话便暴露了他的心机、恐惧与懦弱。

这时,林铃儿趁着他分心的当,用力往后一挺脖子,坚硬的后脑勺“砰”的一下就撞上了穆太光的鼻子,紧接着抬起一脚朝着他的脚尖狠狠地跺了下去。

“啊……啊……”

接连两声哀嚎之后,穆太光被撞得晕头转向,随后被申城揪着衣领提了起来,那把大刀也掉落在地,林铃儿则不费吹灰之力从他的怀中跳脱。

回头看去,穆太光的鼻孔正往外不停地流着血,脚也跛了,被申城反扭住双手控zhì

住了。

南宫绝看着林铃儿,那丝浅笑又跃上了唇角,眸光中尽是宠溺:

“铃儿还是那个铃儿,只需一脚就能让人终生难忘。”

他话中的深意林铃儿自然知dào

,只是她避而不谈,装作不懂,只是挑了挑眉道:

“只怪这丫的太无能,明明就已经吓得快尿了,还想在老虎面前抖威风,猪就是猪,早晚得笨死。”

说话间,她一直背对着穆九霄与南宫绝,她没想到,穆九霄真的来了,也没想到,这么多刀斧手都奈何不了他,害她白白替他担心一场,只是现在这状况,让她无法面对。

如今穆太光被生擒,刀斧手也已全军覆没,只剩下这两个男人,他们是想怎样,要为了她进行一场决斗吗?

想想都觉得好幼稚。

最可笑的要属穆九霄了,亲手将她放逐雪山,又亲手将她救回来金屋藏娇,最后还为了她单枪匹马跑到这里来,她该如何理解他这些无厘头的行为?

今天是该做个了断了,她下定决心要将这二人解决掉,正想开口说什么,小腹却传来一阵痉挛,就像之前在庵堂里那样的疼痛,她的手缓缓抚上微微隆起的肚子,一种害pà

失去的恐惧感油然而生。

还好,这种疼痛只是持续了一阵,却足以让她的额头上渗出冷汗,她抬手抹去汗珠,头也没回,冷声道:

“穆九霄,南宫绝,你们听着,无论是冥王府还是丞相府,我林铃儿都不会再踏入半步。感谢二位对铃儿的厚爱,但,咱们今生无缘,我请你们放过我。”

顿了顿,她突然有一种转身的冲动,她想转过身再看他一眼,想把他此刻的样子记在心里,心里一阵抽搐,小腹的疼痛也再次传来,她咬咬牙,终是只扔下了四个字,

“就此别过!”

――――――

亲耐滴们,文中人名出错,你们也不提醒妮子一下,妮子今天才发xiàn

,在此把死士营的总领大人改为“穆雷”,特此声明,不能因为人家不重yào

你们就不重视人家呀!以后请大家监督提醒啊,抱歉&谢谢!

250. 250 还我孩子

话音落下,穆九霄与南宫绝谁都没有动,似乎都在等着看对方的反应,又似乎都在马上制订起新的计划。

眼看着林铃儿的身影越走越远,就要走到大门口,她的脚步却顿住了。

此刻,林铃儿面色苍白,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小腹的疼痛越来越剧烈,而且开始持续不断地疼起来,懂得医术的她,自知情况不妙。

果然,伴随着疼痛,鲜血开始顺着大腿往下流淌,湿热的液体穿过裤管,浸湿了地面。

“铃儿!”

眼看着她的身体就要倒下,穆九霄几个箭步飞奔过来,将她捞进了自己的怀里。

林铃儿知dào

发生了什么,孩子恐怕保不住了,从她怀孕起就没少过折腾,也许孩子能挺到这个时候已经很坚强了,可惜,她还是没能保护好他,让他没来得及见到这个世界就去了……

疼,钻心的疼,心比身更疼。

她一把抓住了穆九霄胸前的衣襟,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清澈的眼睛里此刻却迸发着浓浓的恨意。

“穆九霄,你还我孩子……”

为什么,为什么他没能认出她?为什么他不能给她和孩子一个平凡温暖的家,为什么他要生在帝王家?为什么……

穆九霄无话可说,也什么都不能说,他只能紧紧地抱着她的身体,将她的恨悉数接受,将她的痛转移到自己身上,与她一起痛。

“放开我,我恨你,我恨你……”

她用仅存的力qì

推拒着他,哭声虚弱,却震碎了他的心。

曾经有多爱,如今就有多恨。

“孩子?”

南宫绝望着两人的背影,喃喃道。

林铃儿说她已经是穆九霄的人了,看来孩子是穆九霄的,可惜、可怜、可悲……却可喜、可贺!

惜的是,未出世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怜的是,铃儿一定很痛,悲的是,穆九霄应该不知dào

那是他的孩子……喜的是,这个孩子没了,林铃儿与穆九霄之间无疑会蒙上一层抹不掉的阴影,贺的是,铃儿就要永远留在他身边、只守着他一个人了。

林铃儿疼得脸色惨白,可她却硬是借助穆九霄的力量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

“铃儿,跟我回去。”

穆九霄不肯放手,依旧扶着她的身体,虽然痛,却不能这么放开她,再也不能。

“你给我滚开!”

林铃儿倔强地用力一推,没有推开穆九霄,自己却差点跌倒,她摇摇晃晃地站在他面前,体力透支让她就要倒下了,

“我不会跟你回去,永远不会……我要自由,我要自由,你听懂了吗?”

话音刚落,一把冰冷的剑却悄悄地搭在了穆九霄的肩头,林铃儿感觉自己的眼皮马上就要抬不起来了,却在看到这把剑时瞬间撑大了双眼,脑中的弦立kè

绷紧了。

穆九霄的身后,南宫绝那张带着浅笑的脸露了出来,白玉清风剑在他的手里,只要他稍稍动一下,锋利的剑就会割断穆九霄的动脉,让他血流成河,就像他刺穿穆图的咽喉那样。

“南宫绝,你要干什么?”

林铃儿不再挣扎,她不可置信地瞪视着南宫绝,因为她想不到,他竟然会嗜血到这种地步?连趁人之危、偷袭这种事也做得出来?

“铃儿,我说过,你的身边只能有我一个男人,我要你永远守着我一个人。”

胜利在望,他脸上的笑容越发地自信,

“既然孩子没了,正好,我会趁此机会将你的过去全部斩断,未来,我们才能得到安宁。”

“南宫绝,你是个疯子、杀人机器,你根本不配跟我谈感情!”

她朝他吼道,

“你想要的安宁永远不会有,永远不会!”

“是吗?”

南宫绝笑着,将剑朝着穆九霄的颈部缓缓地割了下去,

“穆九霄,永别了!借此良机再好好kàn

看铃儿吧,看看她到底是谁,希望你到了九泉之下不要后悔。”

皮肉被划开,鲜血流了下来,穆九霄的眉头微皱,心中正思虑着如何躲过这世上最锋利的宝剑,又不会伤到林铃儿。

谁料,不等他动作,林铃儿却突然伸出手,将他颈上的剑握在了手里。

削铁如泥的剑刃立kè

将她的掌心划开,刺目的红顺着她的手臂流淌开来,南宫绝惊呆了。

“铃儿!”

穆九霄没有动,眼看着她的血浸湿了衣袖,却像刺穿了他的心脏般疼痛,

“放手,快放手!”

他吼着就去抓她的手腕,双眸赤红,再没有往日那沉稳镇定的神态。

林铃儿却不理会他,直直地瞪视着南宫绝,咬牙道:

“如果你要杀他,就连我一起杀了吧!就算他死了,我也不会跟你走,这辈子我都不会跟一个杀人狂魔在一起!”

这是第二次,她愿意为了穆九霄而奉献自己,虽然此刻对南宫绝说的话有些负气的成分,但是她心里清楚,如果穆九霄死了,她真的不觉得这个世界还有什么可以留恋,让她每天生不如死,还不如就这样一同去了。

穆九霄再也压不住那滔天的愤nù

,他拿起玄铁鞭,当的一声打在了白玉清风剑上,瞬间激起电光石火,林铃儿手一抖,被巨大的剑qì

弹了出去,眼看着她娇弱的身子就要跌落在地,申城及时奔过去将她揽在了怀里。

待她再抬眼看去时,白玉清风剑已经断成了两截,而玄铁鞭却丝毫未损,正像条发怒的游龙一样发出嗡嗡的低鸣声。

玄铁鞭在穆九霄的手上“鸣叫”着,好像在催促着他做些什么,穆九霄看着手中的兵器,似乎有些不受控zhì

,他举起玄铁鞭朝着南宫绝的颈部就要打下来。

“不要……”

林铃儿虚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尽管他已双眸赤红、像条嗜血的狂龙一般高高腾起,却在听到这一声后,硬是收住了那冲天的戾气,玄铁鞭在距离南宫绝一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滚,不要让本王在瓦倪再看到你!”

他沉声道。

现在的确不能杀死南宫绝,杀了他就等于跟大邱交恶,届时南宫清风定会来向他讨命,如此将打乱他的全盘计划。

大局为重,他只能放了他。

南宫绝看着已断成两截的白玉清风剑,痛心疾首,这把剑相传于他的父亲,相当于他的第二条生命。

“穆九霄,你我之间,势不两立!总有一天,我会将今天的一切讨回来!”

话音落下,他最后看了林铃儿一眼,纵身跃上房顶,消失不见。

申城见主子走了,自己已经没有留下的道理,于是将林铃儿轻轻放在地上,在走之前,他向林铃儿与穆九霄一一致礼,才跟随南宫绝的脚步而去。

穆太光被反绑住了双手倒在地上,此时见大势已去,他不由得哇哇乱叫起来:

“穆……小舅舅,我错了,这、这不能怪我,是那个南宫绝找上门来逼我的,我也不想的……”

看到穆九霄对林铃儿如此上心,他又赶紧道,

“再说,若不是我,舅舅您今天说不定还见不到铃儿姑娘呢,说不定这铃儿姑娘早就被南宫绝带回大邱了……舅舅……”

此时,林铃儿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爱上穆九霄这个男人了。

见他朝她奔过来,她看着他一笑,他就是个嘴硬心软的男人,从开始到现在,一直都是。

待穆九霄赶到她身边时,她已经缓缓闭上了眼睛,心好疼,好累。

“铃儿?铃儿?……”

这是她听到的最后的呼唤,里面饱含着他的焦急与关切,还有她看不到的心痛……

“舅舅,舅舅……”

穆太光变了调的声音还在响着,这时,大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撞开,穆雨带着一队人马冲了进来,而穆雷则带着死士埋伏在看不见的地方。

“王爷!”

穆雨看见院子里的狼藉,连忙到穆九霄面前复命,

“一个时辰已过,末将特奉王爷之命前来。”

穆九霄抱起浑身是血的林铃儿,对穆雨说道:

“把穆太光带到国主面前,听凭国主发落。”

“是。”

穆雨应道,转而看着虚弱的林铃儿,虽然知dào

王爷的事情不容他过问,可是想起终日为林铃儿忧伤的夏雨,还是忍不住问道,

“王爷,铃儿姑娘她……”

“让穆耳夫妇、穆云、穆锦、夏雨立kè

赶到落翠轩。”

穆九霄吩咐道,再无多余的话,抱着林铃儿便往外走。

“舅、舅舅……你不能不管我啊……”

院子里只剩下穆太光鬼哭狼嚎的哀求声。

大门外,黑风一直安静地等待着主人,见到穆九霄抱着林铃儿出来,黑风像看懂了主人的心情,长嘶一声,踢踏着马蹄走到了穆九霄面前。

穆九霄抱着林铃儿纵身上马,将她揽在了自己的怀里,一如那日从战场上归来,他高调地将她揽在身前,向世人炫耀他的王妃!

那日,他风光无限,不仅因为他再一次打了胜仗,更因为他拥有一个天下无双的王妃,即使那个王妃是仇人的女儿,那时的他已经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要留下这个女人。

今日,他却又气又急又痛,她为什么要将自己弄到如此悲惨的境地?为什么不相信他,为什么不告sù

她易容代嫁之事?他有多爱她,她看不出来吗?

251. 251 他爱她

小心翼翼地拥着她,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在眼前。

从他知dào

了她与云倾城耍的把戏之后,他才明白,原来姻缘真的是上天注定,从温泉之夜开始,他们的今生就已注定,她是他的女人,无论她是云倾城也好,林铃儿也罢,她都有本事让他爱上她。

她不知dào

,在她做林铃儿的这段时间里,他需yào

忍受多大的煎熬才能说服自己不去碰她,每天看着她在自己身边打转,为他做这做那,他多想好好地抱一抱她、亲一亲她……

可她偏偏把他当成了洪水猛兽,躲着他、怨着他、恨着他,即使这样却依然让他欲罢不能,如果爱情是一场战争,那么她赢了,赢得很漂亮。

他知dào

自己输在哪里,因为他爱她太多太多……

在她做云倾城的时候,明知不能爱,他却无可救药地爱上了她,这份爱就像一支中了毒的玫瑰,越是压制,它就越是疯狂地滋长,那巨大的毒刺将他的心扎得千疮百孔,最后他认了。

如果她是毒玫瑰,那么就让她长在他的心里吧,刺痛他也好,千疮百孔也罢,只要她能牢牢地在他一个人的心里扎根,永远无法移植,就好。

可自从发xiàn

林铃儿就是他的王妃,这朵毒玫瑰慢慢地变成了漫山遍野的野花,色彩缤纷,绚丽夺目,大片大片地在他的心中盛开,他无须再压抑这份有毒的爱,何其庆幸,林铃儿才是那个让他中毒的人。

他心甘情愿一生中她的毒,所以,他把她从云倾城身边要了过来,将云倾城禁锢,让她不能再伤害她;他拿禁锢她做条件,答yīng

帮她寻找妹妹的下落;所以他会在纸上写下“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景难为情”;看见穆天宁给她送柿子,他酸意暗涌,于是送给她两大筐;看见她与穆天宁在冰上嬉戏,他嫉妒得发狂,为了不让穆天宁接近她,他甚至破天荒跟他们玩起了“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幼稚把戏,即使她故yì

输掉,他也心甘情愿帮她喝下的一碗又一碗的凉水,那时的水喝下去都是甜的;为了惩罚她偷跑出去与穆天宁玩耍,明知她不懂刺绣,他却故yì

让她给他绣了荷包,尽管手工拙劣,可那个荷包却是他的至宝,看着她为了给他绣一个荷包而将自己的手指弄得千疮百孔,他心疼不已,情难自禁;当穆天宁来向他要人时,他虽然表面平静,可内心里早已风起云涌,他醋意大发只能找她发泄,却拿她没有办法……

原以为这样暧/昧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他登上王位的那一天,可是云倾城却出乎意料地怀孕了,听着她说“恭喜”,他的心疼得就要碎了,感觉到她离自己越来越远,他怕了,所以他不顾她的感受要将她纳为侧妃,不能告sù

她真相,就只能用这种方法禁锢她。谁料,他的这一决定,却将她逼出了王府,没有人知dào

,当他得知她清早从穆天宁的房里出来时是什么感受,当她向他宣bù

自己要嫁给穆天宁时他又是什么感受,当她拒绝承认孩子是他的时,他又是多么的绝望……

可是,他始终不能告sù

她真相,如果她知dào

,一定不会让他去复仇,可这是他这一生必须要完成的大事,既然不能听她的话,就没必要让她知dào



就这样一桩桩、一件件,他一点一点成为了她的仇人,得不到她的爱,能得到她的恨也好,至少证明在她的心里,他占有别人无法取代的位置。

如今他们的孩子没了,他开始怀疑自己的决定到底是对、是错……

一路奔波到了落翠轩,此时其他人还未到,穆头听到声音赶快出来迎接,却在看到林铃儿身下的血时拧紧了眉头。

“穆头,快来看看她……”

穆九霄将她抱进了正房,穆头赶紧跟了进去,诊脉之后告sù

他:

“孩子……老奴尽lì

吧。”

穆头长叹一声,似乎已经想到了这样的结果,当初林铃儿求他时的表情他至今难忘,那时的悲伤仿佛已经预示了此时的结局,

“王爷还是有些准bèi

,这个孩子恐怕……”

他站起来朝穆九霄施了一礼道。

穆九霄一惊,林铃儿就是当初的云倾城,这件事除了他和云倾城与林铃儿,恐怕无人会知晓,为何穆头像是话里有话?他又如何确定这孩子是他的?

“穆头,你早就知dào

?”

他问。

穆头见他已识破,便直言道:

“一个对王爷如此重yào

的人,她的脉象老奴怎会不记得?这个傻徒弟,是她求老奴不要告sù

王爷。”

话已至此,穆头跪了下来,道,

“老奴帮zhù

徒弟隐瞒了真实的身份,此乃欺君之罪,老奴愿代徒弟受刑。”

他早就知dào

会有这么一天,因此当这一天来临的时候,他格外的平静。

穆九霄却没有理会他的话,只是问道:

“如此说来,你早就知dào

她怀了本王的孩子?”

“是,没能及时禀告王爷,还请王爷恕罪。”

穆头承认道,

“铃儿身犯欺君之罪,易容代嫁也一定有她的苦衷,不得已才向王爷隐瞒一切,请王爷念在往日的情分上,绕她不死,老奴愿代徒弟接受任何处置。”

谁料,穆九霄却没有追究,更没有治罪,伸手扶起穆头,低声嘱咐道:

“这件事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包括铃儿。”

穆头抬头看了一眼穆九霄,似乎明白了他的心思,马上应下:

“是,王爷,老奴遵命。”

“起来吧。”

“谢王爷。老奴这就去给铃儿煎药。”

穆头正要退下去,又听穆九霄吩咐道:

“多烧些热水来,再多备些水袋。”

“是。”

穆头退了下去,若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由于落翠轩常年无人居住,此时正房里冷得紧,穆九霄亲自动手点上暖炉,然后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不知是由于疼痛还是梦到了什么难过的事,她的眉头纠结在一起,额头往外渗着汗珠,发丝粘在腮边,看起来疲惫不堪。

他伸出手将她的碎发拂去,原本俏丽的脸蛋此刻苍白得像一张纸,他心疼地将她抱在怀里,满眼的自责。

都怪他太粗心,连她怀孕了都没有发xiàn

,此刻她曾经的几次呕吐变得清晰起来,他才明白她一直一个人忍受着怎样的痛苦。

自责的同时,他也在气她,为什么如此不相信他,为什么连怀了孩子都不肯告sù

他?

放逐雪山那天,是他第一次得知她怀孕,可是这个消息在那时却没有给他带来惊喜,因为她对他的不信任,就算被放逐雪山也不承认孩子是他的,她执意要走、甚至不惜背负骂名,他很生气,他不明白,自己真的就那么不被她信任?她看不出来他有多爱她吗?

于是,他放走了她,即使知dào

云倾城说的都是谎言,穆图只是在帮云倾城做戏,可是正因为有穆图在,他稍稍放了些心。

之后云倾城跟他走进了书房,她说了些什么,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因为那时他的心里满满的都是她,既愤nù

又害pà

,放不下他的骄傲与自尊,更放不下她。

他知dào

冥王府周围一直有一批人不停地乔装打扮,只为了整日在冥王府周围徘徊,他们只是在等一个时机,就像上次他带着她去集市那样的时机。

将她放逐雪山算是对她的惩罚,也是给外面那些人抛了一个诱饵,所以他没有亲自护送。

可是人不随行,心却时刻系在她的身上,穆天宁要追出去,他让人将他绑了,云倾城很啰嗦,他让人将她送回了冲霄阁,算准了时间,他跨上黑风飞一般地追了出去。

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南宫绝的出现,还有穆图的死,南宫绝的铁钩镰勇士虽然被一网打尽,可他却失去了自己最心爱的副将,也差点失去了最爱的女人。

雪山之下,看着自己怀里虚弱的小女人,他开始痛恨自己那该死的骄傲与自尊,它们害他差点失去她。

他早就知dào

,出了冥王府的女人,不可能再回去,他在将她放逐的那一刻,已想好了对策,如果可以,他想一直将她藏起来,不让任何人找到她,直到他登上王位的那一天,他会亲自来迎娶她,做他的王后。

可是,忍耐了一月的相思,终是在除夕夜土崩瓦解,他骑上黑风飞奔至牧情谷,只为能看她一眼,只是一个睡脸便可让他安心。

谁料她会逃跑,继而被南宫绝掳走,那一夜狂怒的他差点杀死所有死士,包括穆雷,可是心中总是挥不去她的那句话:这世界上没有比生命更可贵的东西。

为了她,他不想杀人。

可是,有一个人,他非杀不可,这也是他迟迟不能与她相认的原因。

“原谅我,铃儿,总有一天,我会亲自向你赔罪,认骂认罚,只求你给我这个机会……”

他亲吻着她的额头,喃喃着,滚烫的泪水没入她的发丝。

他就这样一直抱着她,直到穆头将热水送进来。

他学着她的样子将水袋里灌满热水,一个一个摆在床榻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她脱掉衣服,用温热的手巾帮她将身子擦拭干净,换上干净的衣裳,让她睡得舒服。

出生在帝王家,这是他第一次亲手为一个人做这些本该是下人做的事,可他却甘之如饴。

252. 252 新主子

穆头端来了汤药,并且禀告穆九霄说是穆耳夫妇等人已经悉数到齐,他只是点头,告sù

他让他们候着、随时待命,便再无话。

穆头退了出去,此时房间里已经有了些温度,他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有些无从下手。

“冷,冷……”

林铃儿像是梦呓般的呢喃着,他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很烫,穆头说这是正常现象,林铃儿现在很虚弱,孩子能不能保得住还不知dào

,她还感染了风寒,势必会引起发热,过几天便会退热。

虽是如此说,但是病在她身,急在他心。

他将她扶起靠在自己的身上,盛了一勺浓黑的汤药吹了吹,有些笨拙地放到了她的唇上。

可是她昏迷着,神智不清,药汁到了她的嘴边根本无法自主喝下去,顺着嘴角流淌下来,浸湿了胸前的衣襟。

穆九霄一急,连忙放下勺子拿帕子帮她擦拭,这边擦拭着,那边手中的药碗变得不稳,一个倾斜药汁又洒了下来。

没想到征战沙场无数次的他,却在面临这一个小小的问题时急得出了汗。

想叫人来喂,却又放不下她,狼狈之下,他再次拿起了勺子。

又一勺汤药顺着她的唇角流了下来,他气急败坏地放下了药碗,赶紧帮她擦拭,生怕那药汁烫到她。

在擦拭滴落到她胸前的汤药时,她的白色中衣凌乱着,胸前那块烫伤的痕迹若隐若现。

他心里一痛,不由得拉开了她胸前的衣襟,原来那里的“霄”字,已然变成了一块凹凸不平的疤痕,与原本的皮肤颜色格格不入,看起来扭曲恐怖。

他的眉越拧越紧,心痛得不能自已,红了眼圈。

傻丫头,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为什么要用折磨自己来惩罚他?他宁愿她用那块火红的炭烫伤的人是他。

轻轻地将她放在床榻上,他俯身亲吻了她的疤痕:丫头,无论你用哪张脸,都改变不了我爱上你的命运,这就是命中注定。

帮她合上衣襟,他端起汤药,也不管那药是保胎的,在嘴里含上一口,凑到了她的唇边,轻轻翘开她的唇瓣,一滴一滴将汤药喂了进去。

她终于喝下去了,发xiàn

这种方法有效,他就这样一点一滴地将一碗药都送入了她的腹中。

这药很苦,喂完了药,他却没有漱口,想他一个王爷,平日里连喝个茶后都要漱口的,可是今日他却硬生生地把口中那残存的药汁咽了下去,她苦,他陪着她。

“孩子……你还我孩子……冷……好冷……”

她的脸色苍白,额头不断地渗出冷汗,那含混不清的呓语惹人心痛。

他脱下袍子躺在了她的身边,将冰冷的她拥入怀中,今后,只要她想要的,他通通都会给她,再也不会恼她、逼她,哪怕是自由,他也会拱手相送。

他就这样拥着她,从日上三竿到夕阳西下,再从夕阳西下到三更天,期间穆耳来请示过他要不要用膳,他没有回答,她不吃,他也陪她饿着,可是他并不感到饿,因为能如此安静地拥着她、看着她,已是天下最美的盛宴。

三更天刚过,林铃儿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她的头很痛,身体轻飘飘地似要飞起来,她不知dào

自己怎么了,好像不停地看到打打杀杀的场面,然后就是血流成河,好像有人一直在叫她的名字,那个声音很熟悉,是他吗?

眼皮费力地抬了抬,她仿佛看见了那张刻在脑子里的脸,无论她多么想要抹去,他却始终在她的脑子里徘徊,怎么赶也赶不走。

吃力地抬起手抚上眼前这张脸,浓密的眉毛,高高的鼻梁,坚毅的下巴……

“穆九霄,是你吗?”

她迷朦着双眼,呢喃着他的名字。

他心里一痛,泪水顿时顺着眼角滑落。

他学着她的样子轻轻描摹她的脸庞,呢喃道:

“是我……”

她的唇角好像轻轻勾了勾,露出一个心满yì

足的笑,身体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合上了眼帘。

他咬着牙,痛的感觉开始从心头扩散,逐渐蔓延至四肢百骸。

她就是只披着一身刺猬皮毛的小兔子,她吵闹、倔强,她坚韧、不屈不挠,她总是竖起浑身刺保护自己,其实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她害pà

受伤,害pà

心痛。

因为她不相信他,所以他也没有告sù

她,其实他愿意做她身上那张带刺的皮毛,帮她挡去一切伤害、痛苦,让她可以做一只真zhèng

的兔子,在他的保护下尽情地做她自己。

拿过她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又吻,怕他死,她傻到用手直接去握住那把剑,这样的付出让他如何承shòu得起?

可能是他弄得她痒了,睡梦中,她抽回手搭在了他的身上,不知dào

是不是因为发xiàn

他在身边,她比之前睡得安稳多了。

他一直看着她,舍不得合眼,直到天亮才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又一个日上三竿,阳光洒满了落翠轩,院子里的梧桐树上积着厚厚的一层雪,银装素裹煞是好kàn



夏雨与小英子等人早早就出来了,他们在正房门前恭敬地站立着,他们只是接到王爷的旨意让他们来这里候着,却不知是为了谁、为了什么,已经过去了一天一夜,王爷却没有任何动静,只是见穆头送了两碗汤药进去,难道是王爷受伤了?

正房里,有了阳光的温暖,屋子里越发地暖和起来,林铃儿没再做梦,踏踏实实地睡了一整个晚上。

睁开惺松的睡眼,映入眼帘的竟是穆九霄的脸,她心里一跳,竟忘了呼吸。

昨夜她好像见到了他,他就在她的身边,紧紧地拥着她,痴痴地看着她,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她以为那是梦,因为在梦里她一直觉得好冷,她渴/望那样一个怀抱来温暖她,更渴/望那个怀抱是他的。

眼前的他如此真实,在经lì

了种种之后,她恨着他,却依然爱着他,这种爱恨交织的感觉让她心中酸胀不已。

即便如此,她却贪恋这个怀抱,如果这一刻就是永恒,该有多好!

昨日的场面历历在目,鲜血与厮杀让她崩溃,还有孩子……

泪流了下来……

此时,他的睫毛颤动了两下,她赶紧闭上眼睛,不让他知dào

她已经醒了。

她无法想象,四目相对时,一定又会是无休无止的争斗,他们之间的战争因为有了云倾城与孩子的加入而变得越发焦灼,就像一个无法打开的死结,就像她无论如何逃,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兜兜转转最后还是落入了他的怀抱。

穆九霄醒了,睁开眼睛就能看见她,这种幸福让他觉得不真实。

抬起手,却真真切切地触摸到她的脸庞,滑腻温热,就像初生的婴儿,叫他爱不释手。

见她眼角有泪,他的眉头一皱,轻轻地帮她拭去,然后扬起下巴,在她的额头印下深深的一吻。

她还在发热,只是没有昨晚那么烫了,梦中还在流泪,傻丫头是梦到了什么?

能看到她,他感到很满足。

他贪恋地吻了她一下又一下,最后终于不舍地起身,还有很多事等着他亲自出面解决。

整理好衣衫,他走出了正房。

门外,几个下人齐齐地向他施礼,之后众人的眼光便开始从上至下地打量起他,发xiàn

他并没有受伤,便更加疑惑。

大家想问,却没有人敢问,直到穆九霄淡淡开口。

“今后,这里面的人就是你们的主子,此事只有你们几人知dào

,绝不可外泄,有违者……”

按照他往日的思维,后面应该接个“斩”字,可是今日,他却改了口,

“听凭你们主子发落。”

“是,王爷。”

几人齐声应下,却是不明所以,不知dào

这新主子是个什么样的神mì

人物,更不知该如何伺候。

“夏雨、小英子,你们进去伺候着,其他人在外面候着。”

“是,奴婢遵命。”

夏雨和小英子暗自对视了一眼,都是一头的雾水,继而低着头经过穆九霄身边,小心翼翼地掀起了厚厚的棉门帘,推开了正房的门。

关上房门,将寒冷挡在外面,二人相扶着缓缓进入,据说这落翠轩过去曾是国主的小女儿穆如烟的禁闭之所,想必这正房就是曾经二公主的闺房了吧。

小英子不禁想,上次王妃来此短暂居住时,王爷也没有让她住过此间正房,而如今他们的新主子却能住在这里,想必此人在王爷心中的分量不是一般的重了。

两人又对视一眼,似乎心有灵犀,眼神交流中都在表达着同样一件事情,自从林铃儿来了之后,王妃就不受宠了,可是如今林铃儿已经死了,难道王爷又另结了新欢?

现在的王爷让所有人都看不懂,以前他连看都不看哪个女人一眼,可是自从娶了王妃之后,他就像是个终于开了苞的毛头小子,尝到了女人的滋味,便开始孜孜不倦起来。

两人轻轻地走入内室,生怕打扰到这位新主子,如果她去王爷面前告上一状,可够她们喝一壶的。

可是,当走近床榻,看到林铃儿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时,两人惊呆了。

“铃儿姐姐?”

253. 253 孩子还能保住吗

原本装睡的林铃儿还以为开门进来的人是穆九霄,听到两人的惊呼声,她瞬间睁大了眼睛。

“小英子?夏雨?怎么是你们?”

她揪着眉头,声音虽然很虚弱,可是语调却是一点也不虚弱,惊诧之情不亚于小英子和夏雨。

“铃儿姐姐,真的是你吗?”

夏雨走近床榻,说着就跪在了林铃儿的床边,声音哽咽,红了眼圈。

“嗯,是我。”

林铃儿轻声应着,再次见到夏雨与小英子这两个在冥王府里最好的姐妹,她也禁不住流下泪来。

原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她们了,此刻再见,却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铃儿姐姐,我们都以为你已经……”

小英子的肚子已经看得出隆起,她走到床边,红着眼睛说。

也许小英子对林铃儿的感情并不如当初她对王妃那样深,更多的感激之情,可是见到林铃儿还活着,她仍是感动不已。

林铃儿握住了两人的手,流着泪,却不禁笑了出来。

“你们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吧?”

刚才小英子说不出口,她却一点也不避讳,

“其实我也没想到能再见到你们,不过,现在真好。”

她笑着,声音虚弱脸色苍白,若得夏雨和小英子担心不已。

“铃儿姐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王爷宣bù

,从今天起,姐姐就是我们的新主子。”

夏雨道。

“是啊,而且我听说姐姐不是被放逐大雪山了吗?怎么、怎么可能活着回来?”

小英子当时虽然没在场,可是事后这件事几乎传遍了整个瓦倪,想到这,她不免自责道,

“铃儿姐姐,都怪我,若不是我送你那个荷包,也不会给你招来这么大的祸事。”

林铃儿想着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简直就像在做梦一样,她要从何说起?又能说些什么?

笑着摇了摇头,她说:

“好了,你们都别问了,别难过,也别自责,如今我好好的在这里,又能跟你们说话聊天了,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两人听着林铃儿的劝慰,不禁笑了起来,死而复生毕竟是件喜事,既然林铃儿不想说,她们就只需yào

接受她活着回来的这个事实就好了。

夏雨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

“姐姐,那天苏断不是说你怀了身孕,这到底是不是真的?”

这个疑问一直困扰着夏雨,她整日跟林铃儿在一起,怎么就没发xiàn

她跟哪个男人有/染、还怀上了孩子?就算是王爷的也不可能啊,这件事总让她感觉很蹊跷。

说起孩子,林铃儿的脸色暗淡下来,刚刚擦干的眼泪又止不住流出来,她咬着唇,哭得很憋屈。

这个孩子是穆九霄的,可她却不能对外人说起,也许孩子生下来后,永远不会知dào

他的父亲是谁,如今想来,就这样流掉对孩子来说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因为他不用面对人世间的痛苦与质疑。

苦笑道:

“是真的,可是,孩子已经……没了。”

“没了?”

夏雨和小英子异口同声。

想起昨日在道姑庵时的血,林铃儿痛心疾首,如果不是她这段时间心力交瘁,也许孩子不会没有的。

夏雨与小英子对视一眼,满脸的不解,最后夏雨说道:

“铃儿姐姐,好像不是这样的吧……”

小英子也道:

“是啊,从昨天晚上开始,穆头就一直在熬药,我问他是治什么的,他说是保胎药。”

“保胎药?”

林铃儿即便身体虚弱也惊得撑起了上半身,差点跳起来,

“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可能,昨天她流了血,孩子还能保住吗?

以前在电视上一看到这种场面,毫无疑问是流/产的情节,那种什么女主从楼梯上摔下来啦,坏女人一脚踹到女主的肚子上啦,最后的结果都是流/产。

“是真的,铃儿姐姐,穆头怎么可能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您也知dào

,那位老人家一向惜字如金,好不容易说几个字怎么可能是谎话啊?”

夏雨分析得头头是道。

“这么说,我的孩子还在?”

她不可置信地抚上小腹,这才发xiàn

身上的衣服都被换过了,细细感觉,身下好似真的不再流血了。

“铃儿姐姐,你快躺下吧,如果孩子真的还在,还请您一定要好好保重啊。”

小英子赶紧扶着她躺下,

“孩子是娘的心头肉,怪不得刚才看您那么难过,原来是因为孩子。”

夏雨也连忙帮她掖好被角,抹了抹眼泪道:

“姐姐,刚才王爷说从今往后您就是咱们的主子了,您听听,王爷说的可是主子,想当初王爷还承认了姐姐肚子里的孩子,自从您走后我还一直在想呢,您这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如今看来,果真是王爷的!”

说到这,夏雨由悲转喜,竟然乐呵起来,

“怪不得王爷对姐姐这么好,昨天晚上,咱们一个都没进来过,王爷一直守着您、亲自照顾着您,生怕您再有什么闪失。姐姐这就叫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虽然不知dào

这一月林铃儿是怎么过的,怎么从雪山被救出来,又是如何进了落翠轩,可是她们知dào

王爷有多在乎她,为了她甚至可以衣不解带地守在她身边,这可真是天大的幸事。

然而对于林铃儿来说,这真的是好事吗?

他先是把她藏在山谷里,接下来又要藏在这里了吗?

自从不做云倾城了,她好像一下就变成了小三儿,孩子见不得光,连她这个人也得藏起来,穆九霄真的打算将她金屋藏娇?

“好了,夏雨,先别说这些了。”

她勉强笑了一下,转而问道,

“我这是在哪?”

“姐姐,这里是落翠轩,是王爷的一处别院,您睡的是正房。”

小英子因为曾经来过这里,所以熟门熟路地介shào

道,

“想当初王妃也曾经在这里小住过,可是王爷都没有让她睡过正房呢,如此看来,王爷真的很看重姐姐。”

原来这里是落翠轩的正房,怪不得她觉得有点眼熟,却没有到一眼就认得出的地步,因为这里不是东厢,而是她不曾睡过的正房。

小英子说的事情她当然都知dào

,因为她就是那个曾经在这里小住的王妃啊。

可是,睡了正房就代表着穆九霄对她的重视吗?对这个观点她真的不敢苟同。

既然是落翠轩,她想了想,道:

“穆头在吗?我想见他。”

“姐姐认识穆头?”

小英子惊叫道。

按理说王妃才是穆头唯一的关门弟子,林铃儿从未来过落翠轩,又如何认得穆头?

“哦,不、不认识,只是听说过,听说他医术高明,是瓦倪第一神医,所以有些问题想请教他。”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虽然穆头已经在江湖上销声匿迹多年了,可是也许王爷跟她说过也不一定,小英子点点头,道:

“我这就去帮您请他来。”

夏雨按住了小英子,道:

“小英子,你现在怀着身孕,还是我去吧。”

说罢,她笑着转身出去了。

三个女人一台戏,可这三个女人在一起,上演的却是一台温馨的戏。

门外,穆九霄已经梳洗过了,见夏雨出来,他一改往日深沉稳重的模样,连忙上前问道:

“她醒了?”

夏雨还未见过如此动情的穆九霄,往后退了一步福下身子道:

“回王爷,铃儿姑娘醒了,她说想见穆头。”

“想见穆头?”

他拧紧了眉头,

“只说了这些?”

“是。”

夏雨点头,竟忍不住偷笑起来,看王爷的样子,就差直接问“她有没有说要见我”这样的话了,就像个刚刚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一般,煞是可爱。

穆九霄在原地踱了两个来回,这才发话道:

“去吧。”

好像还老大不乐意。

夏雨去请了穆头过来,穆头向穆九霄施了一礼,之后便进入了正房。

此时林铃儿已经轻车熟路地从衣柜里拿出了一套衣服穿上了,淡淡的紫色,虽然脸色不好,却依然给人一种飘飘欲仙的感觉,让穆头见到后一愣。

想当年,他经常看见穆如烟穿着这件衣服,在这个院子里荡秋千、弹琴、跳舞,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衣服还是老样子,可是穆如烟却已是无处可寻了。

林铃儿并没有发xiàn

穆头的异样,她只道是他因为她的身份而怔愣,走到他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师傅,对不起,我骗了您……”

她含泪道。

穆头是过来人,是非终有论,万物皆为情,他深知这个道理,又怎会怪她?

赶紧扶起她,让她到床榻上坐好,安慰道:

“既然觉得愧对为师,就安安分分地留在这里,如果孩子保住了,为师就原谅你。”

“师傅……”

“身为医者,怎能让自己的孩子发生这等不幸?如果孩子保不住,为师定将你逐出师门。”

穆头很严肃,这算是一种赤果果的威胁吗?

有嗔有怪,有宠溺也有痛斥,可听在林铃儿的耳朵里,却都是让人潸然泪下的催泪弹,穆头不仅是她的师傅,更像是她的父亲,能包容她的错误,原谅她的过失,更能给她莫大的帮zhù

,没有条件,不问原因。

她哭得像个泪人,哽咽着问:

“师傅,孩子……还能保住吗?”

254. 254 答案自在人心

穆头拍了拍她的手,声音软了下来:

“你的确动了胎气,照理说这孩子应该是保不住的,但是你体内阳气旺盛,许是给了这孩子一颗坚强的心,他始终在生死边缘挣扎着,不愿离去。”

“师傅,那我、我要怎么办?”

穆头的话让她心疼不已,她仿佛看到了一个刚刚初生的婴儿躺在悬崖边,一阵大风吹来就能将他推到悬崖下面去,他咿呀叫着,睁大眼睛看着她,渴望她能救救他。

“唯今之计,只有静养,不能动气,不能随意走动,为师会尽lì

帮你保住这个孩子。”

他顿了顿,

“毕竟这是王爷的亲骨肉,是你们第一个孩子,一定要珍惜。”

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可是他还有第二个孩子在云倾城的肚子里,这永远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

“可是,师傅,穆九霄他跟云倾城……”

不等她说完,穆头摆了摆手,打断她道:

“铃儿,有时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听到的也会是假的,等到尘埃落定,一切自有定论。”

现在,她还不懂穆头这话中的意思,一个月之后,她终于懂了,同时命运又将她捉弄了一番。

穆头出去了,她将师傅的话牢记在心,如果要保住孩子就必须静养,能不能保得住,就看接下来的一个月了。

为了孩子,她决定不再去想其他事,脱掉了鞋子老老实实地回到了榻上躺着。

从被窝里摸出一个热水袋,还是温的,看着它想起了自己给穆九霄暖chuang的那些日子,看来这种小把戏是他偷着学她的,真是一点创意都没有。

将热水袋不屑地扔到了地上,她拉起被子将自己盖好,烧未全退,还是有点冷,刚才下地折腾了一番,身上仅存的力qì

似乎也用完了,她现在只想睡觉。

刚刚闭上眼睛,门上又传来响动,她懒得理会,不一会,只觉阳光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飘入了鼻腔,不用睁眼她也知dào

,是谁来了。

想着他把自己摆在了小三儿的位置上,她昨天居然还为了救他割伤了她那么白嫩的手掌、差点流/产,觉得不值,心里也更气,但是为了保住孩子,她决定先不跟他吵,等孩子保住了再说。

床榻边有重量压了下来,不等他有所动作,她便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穆头刚刚才出去,他知dào

她正醒着,可是见她这副模样,他原本抬起要落在她脸上的手停在了半空中,踌躇之间还是放了下来。

“铃儿,我知dào

你恨我,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今天的一切都是情非得已,不是我所愿。”

他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她闭着眼睛不看他,却不能关起耳朵不听他,只是这个熟悉的声音还是轻易拨动了她的心弦,她暗暗咬着唇,拼命忍着想要跟他大吵一架的冲动,为了孩子,她忍!

“王爷,穆雨有要事禀告。”

门外传来穆雨的声音,她知dào

他该走了。

果然,床榻边的重量没有了,他高大的身影再次遮挡了阳光。

她紧紧地闭着眼睛,想到这屋子里就要少了他的身影,她的心突然抽了一下,觉得好空。

“有些事需yào

我亲自去解决,很快就会回来陪你。”

他站在她的床头说,气息忽然就低了下来,喷洒在她的脸颊,

“你要乖乖的。”

说完,她只觉这股气息越来越近,直到他的吻落在她的腮边。

她虽然没有动,可是双手却紧紧揪着胸前的衣襟,竟有些紧张起来,心中忍不住泛起层层涟漪。

他的唇离开了她的脸颊,他身上的味道也渐渐飘远。

听到门响,她知dào

他已经走了,这才缓缓地转过身来。

床边还残留着他的味道,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鼻尖,加速了她的心跳。

为什么她感觉他好像变了一个人,他说话的语气变得温柔了,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不论是她做王妃时的他、还是她做贴身丫鬟时的他,都与现在不同。

是什么让他改变了?

门外,穆雨向穆九霄禀报着:

“王爷,昨日按照您的吩咐,已经把安乐郡王带到了国主面前,国主已将他先行关入大牢,说是等王爷进宫之后当面禀明再做定夺,国主不会听信安乐郡王的一面之词。”

离开了林铃儿的穆九霄又变回了原来的样子,深沉严肃,一双眸子迸射着煞气,强dà

的气场仿佛写着四个字:“唯我独尊”。

这件事他的确必须亲自去向国主禀明,因为涉及到的是国主的亲外孙,不是什么不相干的小人物,况且穆如雪就这么一个儿子,发生了此事,穆太光的王位继承权定是保不住了,此番前去恐怕要不得安生。

“王爷,穆太光在国主面前参了您一本,他只字未提联合南宫绝秘谋暗杀您之事,却说是王爷与南宫绝为了一个丫鬟争风吃醋,弃国家的安危于不顾,公然与大邱的将军对抗,国主虽然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但是毕竟会有所担忧。此次进宫,还请王爷小心为上。”

穆雨接着提醒道。

穆九霄点点头,走到黑风面前,拍了拍它的身体,转身道:

“穆耳、穆云、穆锦,好生保护你们的主子,不得有任何闪失。如果她少了一根汗毛,本王绝不会手下留情!”

说这话时,他的眸中又现出了那种狠戾的颜色,让人不敢直视。

“是,末将遵命。”

三人跪下应道,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穆九霄的目光在落翠轩的每一个屋顶上巡视着,最后落在了穆雨身上,穆雨向他点了点头,意思是穆雷已经派人守住了这间别院,让他放心,两人没有说话,心照不宣。

穆太光带着穆雨等一队人马进宫了,结果不出乎他的意料,穆太光在国主面前大谈他的风/流史,不仅有林铃儿,还胡编了一些,妄图将他说成一个只顾着流连温柔乡的登徒子,还有穆如雪,大谈他从小到大是如何的野心勃勃,一直仗着国主的宠爱就肆无忌惮、欺压穆太光,如何觊觎着国主之位,硬是将他说成了一个“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的弑亲者……

穆九霄对这些只是一笑置之,从小看着穆九霄长大,国主当然也不可能相信他们的话,最后还是穆九霄向国主求情,才饶穆太光不死,但国主仍然对他严判,将他囚禁于地牢,永世不得再见天日,以祭奠他那颗阴暗的心。

穆如雪得知儿子再无继承王位的可能,当场晕了过去,事后,穆孤雄单独留下了穆九霄。

“霄儿,那个叫林铃儿的女人,对你真的那么重yào

?”

穆孤雄对这个问题始终存着怀疑,尽管那些人已经将林铃儿的一切都扒得干干净净,可他仍然不相信以穆九霄的为人会为了一个女人而费尽心思。

穆九霄沉吟片刻,答道:

“父王,身为我瓦倪的国主,明明可以三宫六院,可今生为何只守着母后一个女人?”

这是同样的问题,其实答案就在每个人的心里。

因为爱,穆孤雄宁愿放qì

六宫粉黛,即使王后只为他诞下两个女儿,他依然无怨无悔。

穆孤雄笑了,捋着花白的胡须:

“不愧是我穆家的血脉,连这一点都与孤一模一样,没白叫了孤这么多年的父王。”

答案已有,穆孤雄没有再追问下去的必要,

“大战在即,可做好了充分的准bèi

?”

他转移了话题,也许这会是他与穆九霄之间最后一次谈论这个话题。

“是,父王,请父王放心。”

穆九霄恭敬地答道。

“如果需yào

,孤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只要你开口。”

穆孤雄目光如炬。

穆九霄略作思考,道:

“是,父王,如果有那么一天,霄儿一定会记得父王今日的话。”

谁能保证今生不求人,谁又能保证他一定能得胜而归?如果失败的话,他势必卷土重来,因为这件事,他必须成功。

穆孤雄点点头,走到他面前,双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捏了捏他壮实的身体,眼中有泪光闪动。

“霄儿,可以叫孤一声王祖父了吗?这么多年,看到你如此努力上进,孤很欣慰,相信拓跋王的在天之灵也该安息了。”

穆九霄因此话而动容,目不转睛地看着面前的老人,若不是他,恐怕他早已不在人世。

“王祖父!”

他发自内心地叫着,扑通一声跪在了穆孤雄的面前,无须再多的言语,只这一声、这一跪,便足以表达他此刻的感激之情。

穆孤雄口中的拓跋王,便是建立大邱国的开国元勋之一,拓跋冲,此人才是穆九霄的亲生父亲。

想当初大邱国建立不出半年,云傲天与南宫清风便以通敌叛国罪处决了拓跋冲,灭其九族,随后云傲天成了大邱国唯一的国主,而南宫清风则任唯一的丞相,二人像商量好了似的。

那一天,大邱国的拓跋王府邸,相继传来了两个婴儿的啼哭声……

255. 255 杀

刚刚生产的穆如烟大汗淋漓,看着产婆将婴儿抱到自己面前兴奋地说:

“拓跋王后,您快看呐,是个小王子。”

看着儿子,穆如烟的眼睛里流露出浓浓的母爱,虽然产后虚弱,却还是忍不住伸出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孩子吹弹可破的脸颊。

“拓跋王回来了吗?”

她问旁边的丫鬟,目光里是暖暖的期待,如果他知dào

自己为他生了个王子,不知会高兴成什么样子。

在她怀孕时他就说过,希望她能生个儿子,长着跟她一样的面孔,跟他一样的体魄,俊美无dí

,有胆有识,他们的儿子将来一定会成为大邱国最出色的王。

丫鬟道:

“回禀王后,拓跋王还没有回来。”

穆如烟看着儿子微笑着,早上他走时说云傲天和南宫清风找他去宫中商议政事,知dào

她最近就会生产了,他说会早点回来陪她的。

儿子的哭声很响亮,她用手指逗弄着他肥嘟嘟的小下巴,轻柔地说道:

“九霄不急,不急,父王马上就回来了,咱们的霄儿马上就能见到父王了。”

他早就给孩子取好了名字,如果是儿子就叫“拓跋九霄”,女儿就叫“拓跋灵犀”,他还说,只要是她生的,不管儿子、女儿他都视若珍宝。

“吴将军,您不能进去,王后刚刚生产,您实在不方便……”

“让开,事关生死,一刻也不能耽搁!”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吵闹声,穆如烟示意产婆将儿子抱到一边,然后整理了一下衣襟,拉好被子,正想让丫鬟叫吴将军进来,大门便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吴用,拓跋冲身边的亲信,与其出生入死、视如兄弟的将军,此时已顾不得礼仪,夺门而入,扑通一声跪倒在穆如烟的床前,声泪俱下:

“王后,出事了,拓跋王他……”

穆如烟腾地直起了身子,她从未见过如此脆弱的吴用,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洪水猛兽般向她袭/来。

“吴将军,出什么事了?拓跋王他怎么了?”

“云傲天与南宫清风不知从哪里查获了您的身份,他们说您是瓦倪国的公主,愣是给拓跋王安了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现在他们正……”

他双眼充血,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在他想起正在上演的一幕时迅速蔓延。

穆如烟呆愣住了,她一直将身份掩藏得很好,为什么会有人去调查她的身份,并拿此来大做文章?

吴用从来不会离开拓跋冲身边的,如今他一个人失了魂一般的回来,难道是拓跋冲他……

她不敢想下去,由于惊恐泪水早已占满了眼眶。

“他们正在干什么?拓跋王呢,他为什么不回来?”

吴用一个堂堂的七尺男儿,抑制不住地恸哭:

“他们说如果拓跋王不认,他们不仅会处死他,还要株连九族,拓跋王为了救下其他人,应了这项罪名,他们、他们正在给拓跋王行剥皮之刑啊……”

“剥皮之刑?”

穆如烟听罢,差点晕死过去。

从小生在王宫长在王宫,她对这些东西有所了解,这种刑罚有多么残酷她也知dào

,只是从未想过,自己最心爱的男人有一天居然会被人如此对待。

“不要……”

一声撕心裂肺地嘶吼,她跌下床来,赤着脚就往外冲,

“我要去救他,我要去告sù

他们,他没有通敌,更没有叛国,他没有……”

“王后……”

吴用拉着她,

“如果能救,末将就不会回来,是拓跋王让我回来,赶紧带您走,恐怕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会是王后您!”

“不要,他不能死,我不能没有他,不能没有他……”

穆如烟疯了一样地嘶吼着,最后挣扎不过吴用的束缚,浑身无力地瘫软在地,

“是我害了他……”

她喃喃着,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这么多年,他与她都在苦苦隐藏她的身份,如果不是她,他就不会遭此误解与迫害。

“是谁?是谁要害他?是谁?”

她呐喊着,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气。

“是云傲天,是南宫清风,除了他们,还会有谁有这么大的权利与能力,他们把拓跋王骗进宫中,其实早已做好了埋伏,放了我也不过是在拓跋王面前演的一场戏,他们应该很快就会赶来这里,很快……”

吴用说着,悲愤已经渐渐演变为焦急。

这时,产婆里中的婴儿又是一声响亮的啼哭,他这才注意到拓跋王的孩子已经出生了。

他来不及多说,走过去从产婆怀中抢过婴儿,转身对穆如烟道:

“王后,来不及了,我带你们母子离开这里,云傲天与南宫清风不会放过你们母子的,他们想独揽大权,除掉拓跋王只是第一步,斩草要除根,这是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啊!”

“不,我不会走,我要去找他,无论生死,我都要陪着他,我们说好的……”

穆如烟在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单薄的身子轻飘得就像一阵烟,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带走。

“王后!”

吴用绕到了她的面前,正想劝解,外面一个丫鬟却喜滋滋地跑进来。

“王后,生了,吴将军的夫人刚刚也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是吴用夫人身边的丫鬟,拓跋王府一日添了两名男丁,这无疑是喜上加喜的大喜事。

吴用一惊,却没有喜,拓跋王府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灾难,此时大家还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人人都在为今日添人进口的喜事而雀跃着,然后生死危在旦夕,保护好拓跋王后与小王子才是迫在眉睫的大事。

他曾在拓跋冲面前立下过誓言,自己的命是拓跋冲在战场上捡回来的,从那时起,他的命就是拓跋冲的,穷尽一生也要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这时,一阵巨大的马蹄声响由远及近地传来,这是大邱的都城金坦,天子脚下,除了天子,还有谁敢如此兴师动众?他知dào

,拓跋王府的灾难来临了……

他表情肃杀,对前来报喜的丫鬟说道:

“快去,把夫人刚刚生下的儿子抱过来。”

“将军?”

丫鬟不明所以,吴用的表情吓到了她。

“快去!”

一声严厉的喝斥,吓得丫鬟更是浑身一抖,再无二话,赶紧转身跑走了。

“王后,王后……”

穆如烟晕了过去,丫鬟们一阵紧似一阵地唤着她,却都没能将她唤醒。

一会功夫,丫鬟抱来了吴用刚刚出生的儿子,吴用一手抱过来,含泪看了他一眼,便狠心将自己的儿子放在了穆如烟的床榻上。

此时拓跋王府内已经传来一声接一声地哀嚎,他能想像得到,云傲天和南宫清风派来的人见一个杀一个的情景,根本不问出身、不问年纪,见者通通会死在刀下。

来不及了,他知dào

他不能救活所有的人,带不走拓跋王最心爱的女人,他必须保证他的后人活着,这是他唯一能为他做的。

最后看了一眼晕死过去的穆如烟,听着那些马上就要踏入王后寝殿的脚步声,他绕到了床榻后面,掀开一片地毯,再掀开地上的一片木板,这是当初建府时他与拓跋王一起设置的秘密通道,抱着刚刚出生的拓跋九霄跳了进去。

刚刚将地面上的掩护原封不动地布置好,穆如烟的房内仿佛已经被人占据了。

他躲在狭窄的秘密通道里,正想离开,却听到了南宫清风的声音。

“如烟?如烟?”

心里咯噔一下,南宫清风居然在叫拓跋王后的名字?

“这是拓跋冲的孩子?”

他似乎在问旁边的产婆。

“是、是……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吴用听到了地面上传来的“扑通”声,那产婆应该吓得不轻,连连哭喊着求饶。

他的心提了起来,那不是拓跋冲的孩子,那是他的儿子!

“呜哇……呜哇……”

接着,他听到了儿子的啼哭声,而自己怀里的拓跋九霄却安静得很,漆黑的地道中,他睁着两只清澈的大眼睛,似乎在与他一起聆听着外面的动静。

“杀!”

南宫清风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字,甚至没有犹豫的时间,话音落下,儿子的啼哭声也戛然而止,一个新生命就这样消亡了。

他死死地咬紧牙关,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内心的挣扎与愤恨像一座大山一样压下来,这座山他会一直背下去,直到亲手杀了南宫清风。

“将穆如烟带到南宫王府,其他人格杀勿论!”

这是他听到的南宫清风的最后一句话,拓跋王府的人无一幸免,一场大火烧了三天三夜,曾经辉煌一时的拓跋王府化为了灰烬。

从秘道逃出去之后,他男扮女装,千里迢迢奔赴瓦倪为拓跋九霄寻找亲人与依靠,因为拓跋冲的情,更因为拓跋冲的仇,他需yào

将拓跋九霄抚养成人,更需yào

一个坚实有力的人物做靠山,而这个人,非瓦倪国主穆孤雄莫属,因为他是穆如烟的父王,拓跋九霄的外祖父,除了生身父母,他便是拓跋九霄在这个世上最亲近的人。

意wài

的是,穆孤雄却不肯接受这个孩子,只因为他是拓跋冲的儿子。

256. 256 亘古绝恋

当年,穆如烟作为瓦倪国的小公主,容貌倾国倾城,个性古灵精怪,活泼俏皮的她煞是惹人喜爱,一双清澈的大眼不知迷倒了多少王侯将相,让人为她心荡神驰,邻国的几个国主更是对她觊觎已久。

权衡之后,穆孤雄以和亲的方式将她许给了邻国的一个国主,可穆如烟死活不从,她不满yì

父亲把和亲当成一种政治手段,利用她来换取利益,不管是战争或是和平,她不认为一个女人就可以改变这一切。

穆孤雄一怒之下将她软禁在了落翠轩,贴身的丫鬟、婆子们一个不少,还专门为她配了一名御医穆头,整个落翠轩被包围得水泄不通,他命令众人必须看护好她,不能出现一丝差错,直到和亲之日。

可惜穆孤雄千算万算,却算错了一个人,那就是穆头,这个从见到穆如烟第一眼就爱上了她的男人。

那时的他们,都还年轻,美好得如春天的太阳,夏天的风,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能叫人心醉神迷。

穆头每天远远地望着穆如烟,潜心钻研医术,只为了在她生病时他能派上一点点用场,为她做些什么。

而穆如烟终日都在想着怎样逃出去,就算不做公主,浪迹天涯,她也不要违背自己的意志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那一日,她想到了一个办法,穆头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用过晚膳她就直叫肚子疼,穆头作为钦点的御医当然要立kè

上前伺候,就在他为她把脉时,她悄悄地从白色的轻纱帐曼后面塞给他一张纸条,他慌了一下立kè

藏进了袖子里。

当丫鬟婆子们问他是什么病时,他说要回去查医书研究一下再作定夺。

回到房里,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了纸条,谁料上面却只写着“救我出去”四个字。

一切皆由爱而生、由爱而起,为了让她开心,他冒死替她说了谎。

“公主的脉象复杂,以微臣一己之力恐怕很难判断,事出紧急,山下有个医馆,不如让微臣护送公主去那里,请其他太医相助,不知公主意下如何?”

穆头的话一出,立kè

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原因很简单,没有国主的命令,公主不能离开落翠轩半步。

但是在穆如烟的演绎和穆头的坚持与束手无策下,为怕公主危及生命,穆如烟终于在众人严密的保护下摸黑下了山。

山路崎岖,加上光线不好,一行人行进得很慢,穆如烟一路上直喊肚子疼,其实却是在马车里偷偷地往外瞧着。

她见一处有上山的小路,且树木茂密,便叫停下,说是自己要更衣。

几个丫鬟婆子扶着她往山上走,她却在这时故yì

打翻了灯笼,地上的枯叶烧了起来,几个婆子被留下来灭火,陪着她的人少了一半。

没有光亮,黑夜中,她的眼睛如星星一般闪亮,更衣时她命令所有人都转过身去,自己则悄悄地开溜了。

谁料刚刚跑出不远,一阵不大的流水声便钻进了耳朵,她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个男人正在对着一棵树解手,那男人叫了她一声,她怕被发xiàn

连忙跑过去捂住了那人的嘴。

恐怕还没有哪个男人在解手时会被一个女人如此打断过,尿一下就憋了回去。

“嘘,别出声,有人在追我。”

那时,浅浅的月光映在她的眼睛里,他失了神,当回过神来时,奴才们已经发xiàn

她不见了,大声呼喊着来追她,他拉起她的手就跑。

她心里却嘀咕着,这男人好恶心,这双手刚刚碰过那玩意,如今却来拉她,可是念在是为了帮她的份上,她就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跑了一段路之后,后面的人仍然穷追不舍,他见她跑不动了,便抱起她呼地一声跳到了一棵树上,正值七月,枝叶繁盛,两人的身体迅速隐没在绿叶里。

树下一队又一队的人马跑过,可他的眼里却只看得到她。

他一直抱着她,嗅着她身上飘散的味道,痴了醉了。

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很快很快,虽然不知那是由于奔跑,还是第一次被一个男人抱着。

当整片树林安静下来后,他问:

“小姐还要逃吗?”

他的声音低沉有力,好像木锤敲打在编钟上的声音,轻易就震动了她的心弦。

她这才正眼看他,拨开枝叶,皎洁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映出了他的意气风发。

逃是她的本意,可是在今后的岁月里都被他牵着逃,便是受了他的蛊惑。

“逃。”

她倔强地回了一句。

他又问:

“小姐打算逃到哪?”

她说:

“你去哪,我去哪。”

“好,一言为定。”

他抱着她的身子紧了又紧,

“在下拓跋冲。”

感受到他坚实的胸膛,她的脸颊微微红了:

“如烟。”

她没有说出那个令他人畏惧、让自己讨厌的姓氏。

爱情其实很简单,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一句话,都可能触发一段亘古绝恋。

穆如烟与拓跋冲便是如此。

可是,他们的爱情不被穆孤雄所接受,他甚至一直追杀拓跋冲,直到拓跋冲打下了一片江山,与他平起平坐,他才不得不罢手,但这个人却永远是穆孤雄心上的刺。

拓跋冲拐走了他最心爱的小女儿,直到他登上王位,都没来向他请罪,一个王者的颜面岂容他人如此践踏?

因而,在吴用抱着拓跋九霄来投奔穆孤雄时,他绝情地拒绝了他。

“国主,这是拓跋王与您的公主唯一的血脉,就算您恨拓跋王,也不能不顾及二公主啊,这是她历尽千辛万苦才生下的王子,他的身上也流着公主的血!”

从拓跋九霄进入王宫开始,便一直没有哭,还未满月的婴儿怎能如此安静?

穆孤雄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谁知他却朝着他笑了,他的笑脸跟穆如烟一模一样,这一笑让穆孤雄再也无法割舍这个孩子,从今往后,就让这个孩子承载着他对女儿的爱与思念长大吧。

可是……

“想让孤救这个孩子,可以。”

对拓跋冲的恨,仍然让穆孤雄难以忘怀,思念女儿的心有多重,恨他的心就有多重,他突然声色俱厉,

“拓跋冲是生是死,孤没有亲见,不如……他的债就由你来还!如果你愿自断双腿,从此滚出瓦倪,孤便留下这个孩子,待他视如己出。你敢吗?”

他的眼里满是杀气,拿出随身的佩剑扔到了他的面前。

吴用想都没想,抽出佩剑啪啪两下挑断了自己的脚筋。

“国主,这样……可以吗?”

他匍匐在地,拼命地忍着疼,腥红的双眼没有一丝怨恨。

穆孤雄似乎没有想到他会如此痛快,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抱起了地上的拓跋九霄。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温柔:

“从今天起,他不再是拓跋九霄,他是孤的儿子——穆九霄!”

穆孤雄最终没有赶走吴用,而是让他改名换姓,变成上官无用,一直留在了穆九霄的身边,这样的忠臣,世间少有。

上官无用则再度娶妻生女,然而为了祭奠他死去的儿子,他对穆九霄视如己出,在内心深处甚至比上官清清更加亲近。

时光飞逝,转眼间,穆九霄从襁褓中的婴儿,变成了一个世间少有的奇男子,他为瓦倪赢得了无数荣誉,也将穆孤雄对拓跋冲的恨渐渐抚平。

有时,穆孤雄甚至在心中悄悄感谢拓跋冲,是他让他“老来得子”,拥有了这普天之下最令人骄傲的王子。

穆孤雄亲自扶起了穆九霄,眸中的赞许之情溢于言表。

“霄儿,待你大业告成,孤一定要与你订立盟约,永生永世交好,永无争战!”

有朝一日,如果两国争战,跟这样一位战神交战,无疑是自讨苦吃。

穆九霄轻轻笑了:

“王祖父,霄儿是您的外孙,永远不会成为您的敌人。”

从王宫出来,上官无用派人来请他回冥王府,他略作思虑,便带人回去了。

不论他有多么想尽快回落翠轩去陪林铃儿,但的确该回去一趟,有些事需yào

跟上官无用交待。

上官无用一直等在穆九霄的书房门口,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早已有所耳闻,只是想不到穆九霄居然会背着他,连商量都没有跟他商量便独自行动。

虽然他知dào

穆九霄一向行事稳重,也有这样的决断力,可是这让他担忧,因为他是为了一个女人而做出这样大胆之事,不带一兵一足,只身前往应战,万一他出了事,他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因为上官无用很清楚,从他活下来那一刻开始,他就是为穆九霄而活。

今天的风很小,上官无用虽然穿得很厚,却还是被低温冻僵了手脚,穆风不时地劝他回去等,可他却依然固我等在这里,他就是要让穆九霄看到他的担忧。

谁知,没等来穆九霄,却先等来了自己的女儿。

上官清清小心翼翼地靠近父亲,因为接下来她想要跟他说一件他一直不同意的事,此次再度说出口,已经记不清是第几次了,尽管知dào

父亲也许还会不同意,但她却无法不说。

257. 257 不必向任何人交待

心之所想,言之所向。

“父亲,女儿给父亲请安。”

她身姿婀娜地福了一福。

上官无用看了她一眼,这是在穆九霄的书房门口,他不希望在这里看到她。

“你来这干什么?”

一句简单的话,却听得出颇为严厉。

想说的话还未出口,心先抖了一下。

上官清清抿了抿唇,犹疑再三,道:

“父亲,除夕夜霄哥哥没有与王妃一同守岁,也没有在王府,听说他独自外出了……”

“我说过多少次了,你们长大了,他不再是你的霄哥哥,他是王爷!”

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上官无用先是给了她一记警告,

“王爷的行踪自有他的道理,岂容你妄加揣测?回去!”

这就下了逐客令。

来都来了,她最起码得把要说的话说了再走。

“是,他是王爷,可不管到了什么时候,他都是我心里的霄哥哥。”

“你……”

看到女儿如此倔强痴迷,上官无用眉心一拧。

“父亲,女儿实话跟您说了吧,除夕夜我去见了王妃,这是她和亲后的第一个新年,接理说王爷应该陪着她的,可是今天已是大年初二,王爷却不知所踪,父亲在此等候,莫非连父亲都不知dào

王爷去了哪里?”

见上官无用不理她,她索性接着说道,

“王爷可从未有过这样的时候,没有战事,也不是被宫里请过去了,王妃怀疑他……”

“怀疑什么?”

听到是云倾城在背后作梗,上官无用倒想听听她会说些什么。

“怀疑他在外面又有了别的女人。”

上官清清直言不讳。

“哼,”

上官无用冷哼一声,

“她还说了些什么?”

“王妃还说,还说……原本以为林铃儿已死,王爷也该收收心了,可是没想到从前不沾女/色的王爷如今却大开荤戒,开始在外面拈花惹草了……”

“住口!你竟敢辱骂王爷?”

“父亲!”

上官清清自知话不好听,扑通一声跪在了父亲面前,

“王妃还说,与其让王爷在外面流连花丛、夜不归宿,不如让他在府内纳个侧妃,帮他收心。”

这话已经不难听出端倪,女儿绕来绕去,结论马上就要说出来了。

“所以,王妃是想让王爷将你纳为侧妃,是吗?”

上官无用替她说了出来。

上官清清不敢抬头看父亲,只是微微点头:

“是,女儿希望父亲成全!”

“混帐!”

他用力一拍轮椅,吓得上官清清浑身一抖,

“你不知dào

林铃儿是怎么死的吗?这就是想要做侧妃的下场,你也想跟她一样?”

上官清清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她一直以为自己跟林铃儿是不同的,云倾城从一开始就恨不得林铃儿死,而自己则是她主动提出要纳为侧妃的,两者之间有着本质的区别,如果云倾城想要对她下手,用得着多此一举吗?

“父亲,不会的,如果王妃想要害我,何必让我做了侧妃再害我,岂不是多此一举?”

“你又知dào

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上官无用反问,

“那个女人诡计多端,你根本不是她的对手,这件事到此为止,今后不许你再提起。”

“可是父亲,王妃说她会亲自向王爷求情的,而且她说她有办法让王爷一定会答yīng

,女儿只想求父亲,这次,请父亲无论如何也不要阻拦,女儿不求您的祝福,只求您顺了女儿的意,行吗?”

“清清……”

“父亲,女儿这一生只有这一个愿望,如果我的男人不是霄哥哥,我情愿去死!”

“啪”,上官无用的巴掌落在了上官清清的脸颊上,真是恨铁不成钢。

“我早就告sù

过你,除非我死,否则今生你休想嫁给王爷!”

“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上官清清哭喊起来。

“为什么?”

上官无用欲言又止,因为王爷的心里根本没有你,他的心早就被别的女人占满了。

这样的话他没有说出来,毕竟是女儿,他怒其不争,却也哀其不幸,心心念念想要嫁给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到头来只会吃苦。

穆九霄跟他的父亲一样,拓跋冲当年若是知dào

自己被诬蔑只是因为南宫清风想要得到穆如烟,那么他一定会放qì

大邱江山,带着穆如烟远走高飞。

历经生死才做了大邱的王,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只是为了给穆如烟一个好的生活,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就像今天的穆九霄,只身赴会,弃生死于不顾,为的都是林铃儿。

“滚,给我滚回去!”

上官无用指着清心苑的方向,吼着已泣不成声的女儿,

“你给我记着,如果再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就不是我上官无用的女儿!”

上官清清捂着脸哭着跑远了,他望着女儿的背影,愤nù

大于心痛。

当年自己的原配夫人与刚刚出世的儿子死在了拓跋王府的那场大火中,后来他投奔了瓦倪,才又娶妻生女,继室在生产后死了,留下了上官清清,他对继室与上官清清的感情却无论如何也无法超越原配与死去的儿子。

相反,他把更多的爱都倾注在了穆九霄身上,他就像他死去的儿子,承载了他所有的痛与恨,成为他活着的意义。

“上官军师!”

这时,一个侍卫老远地朝这边跑来,气喘吁吁地行了一礼,

“王妃在冲霄阁里大吵大闹,说是要见王爷,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咱们都被她弄得筋疲力尽,实在是不知dào

该怎么办了。”

“她吵她的,你们不用理她就是了。”

上官无用说道。

“可是,可是王妃现在怀着身孕,万一动了胎气,奴才们可担待不起啊!”

小侍卫的脸上现出为难之色。

上官无用早就跟穆九霄讨论过云倾城怀孕这个问题,他说这毕竟是拓跋的后人,要不要留下?

可穆九霄却说不用,这孩子的身体里也流着云家的血,根不正,又怎敢祈求他将来能成大器,所以就像当年南宫清风对待上官无用刚刚出世的孩子一样,杀无赦。

穆九霄自然知dào

云倾城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他从未碰过她,孩子怎么会是他的?至于是谁的,他也没有心思去追究。

可这件事跟林铃儿易容代嫁是一个道理,他不能把这件事告sù

任何人,不能让林铃儿陷入危险的境地,等到云倾城一死,所有的事情也都迎刃而解。

上官无用却并不知dào

这个秘密,在他心里,多多少少还是对这个孩子抱有希望,处于两难之间,因为这个孩子的身体里也有一半是穆九霄的血,人上了年纪,对于晚辈总是格外地期盼,他有些舍不得。

正犹豫着该怎么办,穆九霄匆匆从外面赶了回来,一头银发在阳光下闪着寒光,更成为冥王府的一道风景。

见穆九霄回来了,上官无用先是行礼,犹豫再三,决定还是先让他解决云倾城一事。

“王爷,您就当可怜她肚子里的孩子,见她一面无妨,将死之人,也不必太与之为难。”

上官无用劝道。

穆九霄自然知dào

他为何如此,皆是因为云倾城肚子里的孩子。

起初他怕他真的爱上云倾城,故而一再阻拦,甚至在房城时不惜动用刑罚,想试探他的真心,也想让云倾城变得半死不活,断了他的念想。

而他则庆幸自己那时便已爱上了她,这才帮她挡了板子,如今知dào

自己没有爱错人。

后来他知dào

上官无用开始在暗地里寻找林沧海的传人,恐怕目的与他一样,谁又能想到,林沧海的传人其实一直在他们的身边,只是众人眼拙,虽然几度怀疑云倾城公主的身份,却都被林铃儿蒙混过关。

如今得知云倾城怀了身孕,倒是上官无用心软了,可惜此云倾城已非彼云倾城,对他没有任何杀伤力。

“也罢,请王妃过来吧。”

他点头应允,随后进入了书房。

上官无用上下打量着他,发xiàn

他毫发未损,心却只放了一半。

“王爷,听说林铃儿没有死,王爷此去完全是为了她?”

他问。

穆九霄也不想隐瞒,早晚有一天,林铃儿要登上大雅之堂,如今只是权宜之计。

“是。”

他只淡淡给出一个字。

只是这一个字,没有半点多余的解释,却让上官无用渐渐对林铃儿生出负面情绪。

“王爷,南宫绝此来也是为了这个女人?”

“……”

穆九霄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隐隐地,已经感觉到上官无用想要说些什么了。

“王爷,有些话,恕老臣直言不讳,当年,南宫清风就是为了您的母亲而不惜捏造罪名强加于拓跋王,如今南宫绝又惦记着您的女人,老臣真的不想看到当年的事情重演。”

顿了顿,他接着说,

“也许老臣不如拓跋王与王爷多情,但是男女之间也就如此而已,男人,还是应以江山社稷为重,女人,何足挂齿?再者,林铃儿已是被王爷放逐雪山之人,如果日后再回来,王爷又要如何向天下人交待?”

“军师,”

穆九霄转身,

“天下事,需向天下人交待,我穆九霄之事,不必向任何人交待!”

258. 258 不得好死

上官无用记得,同样的话,他从前说过一次,看来,他的担忧不是多余的,他很怕历史重演,如果有人用林铃儿威胁他,他会不会为了她而放qì

复仇、放qì

江山?

然而此时多说无益,冥王的脾气他知dào

,没有人可以改变他的决定,走一步看一步吧。

外面有人通传云倾城来了,穆九霄让她进来。

云倾城听说穆九霄要见她,特意做了打扮,穿上了她最爱的暗红色衣裳,戴着她最爱的红宝石首饰,亮光闪闪地在秋雨与冬雨的搀扶下进了书房,虽然身边可使唤的人不多,但她公主的排场却不减。

穆九霄暗道云倾城其实并不聪明,起初林铃儿早已先入为主,在他的心里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印象,就像她从不穿金戴银,发式简单利落,衣裳也是穿得稀奇古怪,她从不会摇摆身姿矫揉造作,更不会打骂丫鬟以取其乐,云倾城高估了自己的魅力,以为真的公主一定会比假的公主吸引他的目光,想要颠覆林铃儿曾经的一切,真是痴心妄想。

他只是淡淡地扫了她一眼,道:

“听侍卫说你一直吵着见本王,所为何事?”

他没有耐心再应付这个女人,直奔正题。

以前之所以还会去看看她、委婉地应付一下,只是为了不让她看出破绽,有谁知dào

他每每在面对她时,是需yào

何等的耐心才逼着自己停留一会?

云倾城对自己的美貌一直很有信心,每见穆九霄一次,她都想凭借美貌勾/引他一次,可是却次次不成,这一次,她原本也是做了这样的打算,可是上官无用也在,穆九霄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她心里恨恨的,只能作罢。

看了上官无用,她皮笑肉不笑地道:

“哟,上官军师也在呢,真是巧了。既然如此,那么待会本王妃要说的话,还希望军师不要介yì

才好。”

此话一出,上官无用已听出了端倪,加之刚刚上官清清的一席话,他知dào

云倾城下面所言定与上官清清有关。

他冷笑道:

“王妃但说无妨。”

如今每个人都还对她客客气气,只因为不到时候,不想让她心生怀疑,就像南宫绝派人徘徊在冥王府周围一样,谁又知dào

云傲天会不会派人在瓦倪四处搜集关于云倾城的点点滴滴?这毕竟是他最疼爱的女儿。

“秋雨,拿出来。”

云倾城冷然一笑,转身朝秋雨说道。

秋雨偷偷看了看穆九霄与上官无用,磨磨蹭蹭地将带来的食盒放到了穆九霄面前的书案上。

“王爷,上官军师,您二位可得为我做主啊……”

于是,云倾城将那夜上官清清何时去看她,两人见面后说了些什么,在她主动向上官清清示好、答yīng

会帮她向王爷求情后,最后上官清清还是硬把这盒东西塞给了她。

“王爷,臣妾如今怀有身孕,对吃的东西很是挑剔,清清妹妹送来的这‘早生贵子’臣妾一看就喜欢,但是当时晚了,秋雨和冬雨劝臣妾不要吃,怕坏了胃口,于是臣妾就搁下了。谁料翌日苏太医来给臣妾送安胎药时,说是闻着这盒里的东西有股子怪味,于是便拿了些去太医院里研究,后来苏太医告sù

臣妾,说是这‘早生贵子’是被一些药材浸泡过的,虽然已经用了大量的香料作了掩盖,可还是被太医们偿出了丁香、红花还有什么东西的味道,那可都是滑胎的药材啊!臣妾不知dào

哪里得罪了清清妹妹,之前臣妾还特意对她示好,希望能跟她做真zhèng

的姐妹,一同服侍王爷呢……臣妾肚子里怀的可是王爷的骨肉,就算清清妹妹恨臣妾,也不该拿王爷的骨肉出气啊!”

她说着哭了起来,拿手帕不停地擦拭着眼泪,一副委屈的模样。

穆九霄看了一眼上官无用,上官无用心痛地闭上了眼睛。

于是,穆九霄叫来了上官清清与苏断等几名太医对质,虽然上官清清一再说那盒东西是送给冲霄阁的下人们吃的,而且泡制这‘早生贵子’的调料是从外面买来的,她也不知dào

里面都有些什么,可是无论如何狡辩,都逃脱不了事实。

穆九霄了解上官清清,她能做出这样的事并不奇怪,就算她想不出办法,身边还有一个春晓。

至于云倾城,自然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但要他完全相信她,也是不可能,女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他不感兴趣,只是对上官清清感到痛心。

不管这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春晓在旁支招,都只说明一件事,上官清清的心思再不是那个单纯的小女孩了,她做出这种暗箭伤人的事已经不止一次了,再不给她点教xùn

,只怕她会越陷越深。

见上官无用一直闭着眼睛,他便知dào

对这件事他不打算过问,更不会求情,一切任他处置。

“上官清清,冥王府不会容留心术不正之人,此事虽是你所为,但念在没有对王妃造成伤害,故罚你去定国寺修行,何时修心养性永不再犯,何时回来。”

“王爷……”

上官清清听到穆九霄的发落,实在无法接受,从小疼她、护她的霄哥哥怎么变得如此可怕?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若不是因为爱你,我何必出此下策?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为了你……”

她大叫着朝穆九霄扑了过去,死死地抓住他的衣襟不肯撒手。

“来人,把她带下去!”

上官无用怒吼一声,外面穆风听到主人的召唤,只得进来将上官清清带走了。

上官清清这才明白,除夕夜云倾城所说的一切都只是幌子,她只是在试探她,也许她早已看出来她带的那盒东西是动了手脚的,而在她用侧妃这件事诱/惑她之后,她自然不敢再把东西留下,这就更印证了那盒东西有问题,云倾城这才偏要把它留下。

在她被带走时,她看到了云倾城得yì

的笑,她又赢了,打败了林铃儿,如今又赶走了她,可她真的能笑到最后吗?

“云倾城,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她撕心裂肺地叫着,泪花飞溅。

春晓吓得浑身直抖,正想跟着上官清清往外走,却被穆九霄叫住了。

“来人,将春晓送到千里之外的尼姑庵,剃度出家,永世不得再返昆都。”

“王爷……”

春晓腿一软瘫坐在地上,连求饶都没了力qì

,如今不会再有人为她求情。

眼看着上官清清与春晓双双被拖了出去,云倾城掩面窃笑,可拿掉手帕后却是一副被吓坏了的嘴脸,借着机会就往穆九霄身边靠了过去。

她紧紧地挽着他的手臂,整个身体都依在他的身上。

“王爷,臣妾好怕,臣妾没想到,在这若大的冥王府里,居然会有人对王爷的孩子下毒手,这孩子虽然在臣妾身上,可他却是王爷嫡嫡亲亲的骨肉啊!”

就在她娇嗔的时候,她多么期待穆九霄能怜香惜玉一番,哪怕将手搭在她的背上轻拍两下也好,可惜他却只是轻轻推开她,态度冷漠得好像她是陌生人。

“来人,好生护送王妃回去。”

他只用一句话便将她打发了,连看她一眼都懒得看。

“王爷!”

她的怒火腾地燃起,从她换回身份开始,一直对他柔情似水,千娇百媚,可他却没有一丝反应,即便她怀了孕他依然如此,她再也忍受不了他的冷漠与忽视,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我云倾城可不是那些野花野草,任由王爷随意践踏,我是堂堂的一国公主,王爷对我必须有最起码的尊重,从我来这开始,寝宫没有新建,罢了,说是有奸细将我保护在冲霄阁,罢了,可王爷不来看我、甚至连我怀孕了都弃我于不顾,我不禁想问一问王爷,这到底是保护还是软禁?如果我父王得知王爷如此对待我,又会作何反应?”

她横眉立目,一反常态,高高在上的姿态甚至想要超越穆九霄,

“对了,说到这,我正好想起一件事来,和亲至今,我一直未回大邱省亲,本来成亲满三个月就应该回去的,如今回去也不算晚,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就定下省亲的日程吧?”

她先是施威,后又施压,她把穆九霄对待她的态度全都归结于其他女人身上,就是从未想过其中另有隐情,也就自然将自己的地位摆得很高,只要一回去省亲,有父王给她撑腰,她不怕到时穆九霄还敢对她如此冷漠。

在她说话期间,穆九霄手中一直拿着一本书在漫不经心地翻阅着,云倾城知dào

他在听,只是他的态度让她更为光火。

“穆九霄,你……”

她指着穆九霄,还想发威。

“王妃怀着身孕,心情不好,本王可以理解,言词不当也可以原谅,王妃发泄够了么?”

穆九霄没有看她,只是淡淡地说道。

“你……你……”

云倾城指着他,气得发抖,她是软硬兼施,他却是软硬不吃,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根本没有一点反应。

“来人,送王妃回去。”

他再度发话,外面的侍卫不敢怠慢,秋雨和冬雨见王妃再争执下去也不会落到好处,不由在暗地里拉扯她的衣袖,她却不识好歹,啪啪地打了两人的耳光,随后气哄哄地走出了书房。

259. 259 他回来了

最后这两巴掌,终于引得穆九霄抬眸看了云倾城一眼,然后目送着她的身影离开。

透过她,他仿佛看见了那时的林铃儿,她总是喋喋不休、不屈不挠,她不会像云倾城这样故yì

向你靠近,却能让你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她不会打骂丫鬟,反而会保护她们,跟她们打成一片,就像姐妹。

想到林铃儿,他有些坐不住了,却只听得上官无用深深地叹了口气。

放下书,他走过去蹲在了上官无用的面前,握住他枯槁的手,叫了一声:

“叔父。”

上官无用一惊,忙不迭地摇头:

“王爷,如此称呼……不妥。”

“清清长大了,该学会为她所做的事负责。”

他安慰着。

只见上官无用眼中有泪光闪动,苦笑一声,道:

“是老臣教女无方,一直以来,太纵容她了。”

穆九霄握着他的手用了力:

“那是因为叔父把更多的心思都花在了霄儿的身上。”

这样一种肯定,让上官无用动容,他没有白疼他。

拍拍他的手,他道:

“王爷,不说这些了。”

他吸了口气缓解情绪,接着说道,

“每年的这个时候,云傲天的冬季行围早就结束了,可是今年为何一拖再拖?莫不是他知dào

了什么?”

穆九霄站了起来,高大的身影像以往那样倨傲:

“应该不知dào

,他之所以一拖再拖,完全是因为南宫绝。”

顿了顿,他似乎在思考该不该说,最后还是道,

“原本南宫绝是打着看望公主的旗号来瓦倪的,因此云傲天才准了他的此次出行,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两个月,如今已过去一月有余,估计不出一月南宫绝便会回到大邱。云傲天每次行围必然会有南宫绝在侧,这是不变的惯例,此次拖延,应是南宫绝的缘故。”

上官无用点点头:

“看望公主?亏他南宫绝想得出来,老臣也真是不懂,起初见王爷与云倾城之间越发地热络,老臣还担心王爷会……谁知王爷只是做戏而已,南宫绝也是一样,放着公主这样十全十美的女子不去喜欢,偏偏看上了她身边的丫鬟,还有天宁少爷……这个林铃儿老臣没有见过几次,却不知她有何能耐,能让这世上的绝顶男子都为她疯狂。”

穆九霄没有回应他的话,他却接着道,

“红颜祸水,希望她只做红颜,不是祸水。”

说出这话时他有些气闷,一个被诸多男人爱着的女人,必定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从穆九霄身上就可以看出,温泉一夜,他便对她念念不忘,如今能将她留在身边,他又岂会罢手?

可是,他心里却总是因为这个女人而感到隐隐的不安……

“我们一直在为这一天做准bèi

,叔父放心,这一天不会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改变。”

穆九霄在给上官无用吃定心丸,

“还有一个月,这一月请叔父费心再招募一些死士,一个月后,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他的眼神坚定,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的一场恶战。

教场上,穆雨几经集结了两千精兵,大战在即,人人都精神抖擞,等待着穆九霄亲自操练。

穆九霄从书房出来,抬头望望天色,原本晴朗的天气渐渐阴沉起来,大片的乌云将天空压得很低,北风渐起。

已是午后,离开落翠轩已经三四个时辰了,教场上用心操练的士兵、震天的口号声,却不能将他的心填满,看不到她的时光是如此难熬。

逼近晚膳时分,天空飘起了雪花,从零星的几片渐渐变成了鹅毛般的大雪,他把事务全权交托给了上官无用,骑上黑风顶着大雪,往落翠轩赶去。

“铃儿姐姐,该吃药了。”

落翠轩,晚膳过后不久,夏雨端了一碗黑黑的药汁到林铃儿面前,一边吹散上面的热气,一边在床榻边坐了下来。

林铃儿看了一眼那黑乎乎的东西,从小她就讨厌吃药,因为那玩意好苦,喝了就想吐。

她捏着鼻子别过脸,作呕吐状,问:

“你去问问穆头,不喝不行吗?他让我静养,我就静养好了,我保证一动不动。”

“铃儿姐姐,你昨天不是喝得好好的?一碗药喝的一滴不剩,怎么今天就开始使性子了?”

夏雨说道,接着像想起了什么,她开始挤眉弄眼地打趣道,

“哦,我知dào

了,昨天是因为王爷在姐姐身边陪着,所以姐姐就格外地听话,对不对?”

“我昨天喝这玩意了?”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如果是她,她一定会偷偷把药倒掉,然后来个顺其自然,也不会吃这种东西。

“是啊,昨天王爷一直陪在姐姐身边,这房里只有你们两个人,难不成是王爷亲自喂您喝的?”

夏雨一脸暧/昧。

果真如此的话,那就是他喂了吧,可她一直昏迷着,他是怎么喂的,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dào



在她想得出神时,夏雨已经舀了一勺药汁送到她的唇边:

“姐姐,快喝吧,一会凉了会更难喝的。”

她想了想,挑挑眉,朝床榻边的小桌努努嘴,道:

“放那吧,一会我自己喝。”

夏雨将药碗放下,道:

“那您一定记得喝……还是想等王爷回来喂你喝?”

她竟敢取笑她,她作势要打夏雨,夏雨笑着跳开了,逃出了屋子。

林铃儿望着那碗浓浓的药汁,它好像顺着她的目光流到了她的心里,就算不喝,也让她感觉到了它有多苦。

等着穆九霄回来喂她喝吗?除非她疯了!

他已经出去一天了,想必是冲霄阁里那位王妃寻他回去了吧?

他可真忙,一边要忙着将她金屋藏娇,一边还要顾着那位怀孕的王妃,他不觉得累么?

此时此刻他在干什么?或许云倾城正躺在他的怀里,享shòu

着他温柔的呢喃,或许他正端着一碗安胎药,小心翼翼地哄着她喝下去,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不为自己想,也要多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

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小腹,同是怀着他的孩子的女人,待遇竟是如此不同,虽然她感觉不到肚子里的小生命,但是她却仿佛看见了这个孩子生的欲/望,他在向她乞求不要放qì

他。

她心酸,心苦,更心疼,从认识穆九霄开始,她不再像从前那么开朗了,也有了多愁善感的一面,他可真会挖掘人的潜力,连她这种没心没肺的人都生生变成了林黛玉,算了,不去想他,他最好也别再回来!

虽然如此想着,但她却没有主动喝下那碗药,而是任由它放在那凉掉,自己则拉了被子躺下来,这样的情景,看起来就好像她在故yì

等他回来喂她吃药。

刚刚躺下不久,外面一阵马蹄声响起,“吁……”这是他的声音。

“给王爷请安。”

丫鬟奴才们一并向他问安。

“铃儿睡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急切。

“回王爷的话,铃儿姐姐刚刚用过晚膳,刚才奴婢把穆头煎好的药拿进去,她却不喝。”

夏雨说道。

“为什么不喝?”

他问。

夏雨把刚刚在她面前说出的话又照搬了过来,说:

“想是在等王爷回来才想喝吧?”

这个该死的丫头,等她撕烂她的嘴。

穆九霄没有再说话,糟糕,那碗药还在,如果他进来看到了,不会以为真如夏雨所说她在等他吧?

为了不让他自作多情,她跳下床榻赤着脚跑过去将门闩插上了。

她这边刚刚锁好门,他那边就欲推门进来,推了两下没推动,她暗道好险。

“铃儿?”

他在门外叫着。

林铃儿心里很爽,想必女人们总是盼望着这个男人会主动走进她们的房间吧,而他也总是被热情地邀请着,而她偏偏要给他吃闭门羹,也让他尝尝被拒绝的滋味。

她悄悄地凑近半透明的窗格往外瞧着,只见他回身问夏雨:

“怎么回事?”

夏雨上前几步往正房这边瞧了瞧,紧张地道:

“奴婢刚刚从这里出来,刚才铃儿姐姐还好好的,奴婢、奴婢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啊?”

她急得差点哭出来。

穆九霄表情严肃,这可吓坏了外面的人,他又上前来敲门,声音温柔了许多:

“铃儿,我回来了,把门打开。”

听听,他用了“我”,而不再自称“本王”,真是个多情的男人,想当初他就是用这招把她骗到手的,害她失了身、丢了心,如今她才不会再上他的当。

她转身回到了床榻上,拉过被子安安心心地躺下,就让他叫吧,她是不会给他开门的。

想着早上在他的怀里醒过来,竟然贪恋了他的怀抱,她真觉得自己像个白痴,要放在现代,她这不就是个被人包yang的二/奶吗?人家二/奶最起码还有自由,而她呢,连自由都没有了。

“铃儿,开门!”

他还没走,声音急了许多,林铃儿得yì

地翻了个身,打算睡去。

刚刚闭眼,她忽然想起了从前,以他的脾气定会一脚踢开房门,然后硬闯进来,没有什么门是可以拦住他的。

猛地睁开眼睛,她坐起来朝着门口叫道:

“穆九霄,我告sù

你,如果你敢踢坏我的门,我发誓这辈子永远永远不会再看你一眼!”

260. 260 太过贪婪

话说,她不知dào

这样的威胁会不会有效,她也不知dào

他到底爱不爱她、有多爱她,不过从他要把她金屋藏娇来看,他应该是对她有感觉的吧?所以她才得已用这种对别人丝毫没有威胁力的话来威胁他。

“铃儿,你在里面做什么?”

他又喊,她不理他,继xù

躺下睡觉。

“药喝了吗?那是安胎药,如果想保住孩子,你必须把它喝下去,听到没有?”

切,他凭什么来管她的孩子?再说,她已经明确地告sù

他这孩子不是他的,他还来凑什么热闹?不会爱她爱到连她跟别人的孩子都爱吧?那她可要佩服他了,真是博爱。

“铃儿,不要动歪脑筋,不要妄想从这里跑出去,这里已经被我包围了,你逃不掉的!”

谁说她要逃了?她的孩子一天没保住,她是一定会留在这里的,这里有吃有穿有人给她看病,这里的一切条件都很好,除了他。

“铃儿,把门打开,让我看你一眼就好,只看一眼!”

只看一眼?看她干什么?她又不是动物园里的猴子。

“我今天出门不是为了别的,是因为穆太光的事情需yào

我亲自去向国主解释,你不想知dào

穆太光最后怎么样了吗?”

居然吊她胃口?不是为了别的?他这是在向她解释吗?告sù

她他不是去看云倾城,而是去办了正事?办正事需yào

办一天这么久?

以前他每天上朝的时间都很短暂的,大多数时间都会留在王府里,或看书或操练,她总会看得到他。偏偏在云倾城怀孕的时候他处理问题就需yào

处理一天了,谁会相信?

“林铃儿,你在里面吗?”

他的声音有些喑哑起来,隐隐地透着丝丝危险。

今天他的话可真多!她索性用被子蒙住了头,不再听他说话。

“你在里面做什么?”

“把门打开,打开!”

他温柔的敲门声逐渐变成了砸门,恨不得要将门砸开。

在又一声用力地砸门之后,他终于失去耐心放出了狠话:

“林铃儿,如果你再不出声,我就视为你在自寻短见,如果让我看到你有什么闪失,我不会放过外面这些奴才,不会!”

“王爷!”

外面出现了一声声惊呼,它们像魔鬼一样钻入林铃儿的耳朵,袭击着她脆弱的神经。

她不得不承认,他又赢了,他好像知dào

她的软肋,并轻易地拿捏到了它,让她无法不放qì

抵抗。

她呼啦一下掀开被子,走到门口朝着外面喊道:

“穆九霄,你有完没完?我很累,我要休息,这样行吗?”

听到她的声音,他刚刚拱起的怒火瞬间消逝了,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她熟悉的喑哑,还有一丝疲惫:

“铃儿,求你了,让我看看你……”

透过半透明的窗格,我看到他的头抵在了门上,下人们听到他说出了“求”字,都纷纷扭头走开了,一时间,院子里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居然在求她,她不免自问,她真的有这么重yào

吗?

冥王什么时候学会求人了?可他这样低气的声音还是让她动容,心脏抽痛,她转过身靠在门上,绝情地说:

“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如果你还想让我在这里安安稳稳地待下去,就不要再来见我。”

“见不到你,我会疯掉!”

“是吗?”

她冷笑,

“可是见不到你,云倾城也会疯掉!你还是去陪你那个正妃吧,我不需yào

你。”

可恶,她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听起来就好像她在吃醋。

“可我需yào

你!从离开这里的那一刻起,我已经开始想你了,看不到你的日子,我的心都是空的,没有人能将它填满,除了你。”

“我的心早就空了,你请回吧!”

“铃儿……”

林铃儿绝然地转身回到了床榻上,扪心自问,既然心已空了,为何还会痛?

抱着膝坐在床榻上,她只乞求上天保佑她的孩子快点站稳脚跟,快点长大,她也明确地知dào

这里只是一个暂时的避风港,早晚有一天,她会离开这里,完全离开。

“没有人能取代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从温泉之夜开始,我就认定了你,我只有一颗心,不可能同时装下两个女人,我的心里只有你,你知dào

吗?”

他想告sù

她,他跟云倾城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他却无法解释云倾城肚子里的孩子是怎么来的,话到嘴边他只能咽了回去。

如果她知dào

他的大事是以牺牲云倾城为代价,她会同意他去复仇吗?如果她知dào

他不仅要杀死云倾城,还要杀死云傲天、南宫绝、南宫清风、以及大邱所有负隅顽抗的臣子,她会让他去吗?他的双手将沾满鲜血,那些鲜血是她曾经熟知的人,她还会允许这双手拥她入怀吗?

听着他的绵绵情话,她忽然笑了,泪水却也伴随着这笑容扑簌而下,事已至此,他说这些是想挽回什么?

她从未听他说过这么多的话,如今他不仅对她说了,还说得如此动情。

他的面孔虽然俊郎,却是冰冷的,他的眼睛虽然漂亮,却是复杂的,即使听着这样的告白,她甚至不敢确定他的心意是真是假,他越来越不像他,也越来越不真实,就像飘在她头顶上的一片云,她看得到,却抓不到。

“铃儿,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待尘埃落定,我一定会告sù

你一切,现在,你不要胡思乱想,不要怀疑我的真心,好吗?”

也许她不是在怀疑他的真心,只是不能接受他将所谓的真心一分为二,现在是如此,将来或许还会一分为三、为四……分得越多,她得到的就会越少,这里是古代,没有一夫一妻制,在男人们为求多子多福而拼命填房纳妾的年代,她又怎能奢求他将真心全部交与她一人?

也许她错就错在,太过贪婪。

她将耳朵堵了起来,不想再听到他的声音,而他像洞悉了她的心思似的,不再敲门,不再说话,也不再求她让他进来,一切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狂风裹挟着雪花敲打窗棂的声音。

听不到他的声音,她的心却开始不安起来,他已经走了吗?还是依然抵在她的门上?

不会,他又不是个傻子,再说堂堂的瓦倪冥王又怎会如此卑躬屈膝,为了一个女人而不要脸面?

他一定走了……

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林铃儿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他的话总是烦人地在耳畔回荡,让她心神不宁。

“王爷,晚膳准bèi

好了,您去用一些吧?”

就在她以为他早已不在那里的时候,却听到了夏雨带着乞求的声音。

他还在门外?

她不敢相信,却竖起了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可惜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想必他是随着夏雨去用膳了,她有些懊恼,为那颗再次悸动的心,也因为他不够坚持。

又过了许久,穆耳的声音传了进来:

“王爷,她林铃儿不过是个丫鬟,何德何能让您如此为她?”

“住口!”

这次,她听到了他的声音,他在斥责穆耳。

他一直在外面?

“王爷,让末将给这样一个丫头当奴才,末将不服!她算哪门子主子?”

穆耳在为穆九霄抱不平,她在房里瘪瘪嘴,说的没错,她算哪门子主子,不论从前还是现在,她都不是一个真zhèng

的主子。

“啪”的一声,震得林铃儿心里一紧,是谁动了手?

“大胆穆耳,跪下!”

是穆九霄,他在为穆耳说的话生气吗?

“掌嘴,什么时候服了,什么时候停。”

他的声音响起,她听懂了,他的意思是穆耳什么时候服气她给他当主子,什么时候就可以停止掌嘴,他真是残忍。

“啪-啪-啪……”一声接一声,每一声都打得林铃儿心里直发抖。

她的老毛病又犯了,她见不得别人受伤,更何况是因为她的缘故?

她拼命忍着不去制止,她告sù

自己,穆耳是他的爱将,他都不心疼,她心疼个什么劲儿?

“王爷……”

可是,小英子一声凄惨的呼唤,彻底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防线击垮,她怀着身孕,怎么能让她跪在雪地里求人?

林铃儿再也忍不住了,跳下床朝门口跑去。

就快到门口时,却听到外面人声嘈杂,大家在一声接一声地叫着“王爷”,难道是他出事了?

不会,他会出什么事?他的身体健康的很!

她放慢了脚步,可外面的声音却不绝于耳:

“王爷,您这是怎么了?王爷?王爷……”

穆九霄真的出事了?可他会出什么事?

寒疾?

她突然想起了他的老毛病,这个已经许久没有发作过的怪病,难道偏偏在今天这种时候不凑巧地发作了?

她的心揪了起来,想到他刚才在她的门口一直待这么久,许是外面天气寒冷才导致他的旧疾复发,如果他真的出了什么事,瓦倪少了他这样一位战神,那她真成了罪人。

豁地一下拉开了房门,冷风灌进来,她看见穆九霄抱着身子,用力将自己裹紧,身体不住地颤抖着、瑟缩着,背靠在她的门边,他的头上、身上都是雪,简直就成了雪人。

261. 261 原来你在吃醋

转头看到她,他的眉头拧地越发紧了,跌跌撞撞地闯进她的屋子里,他颤抖着双手解开了斗篷,用力将她裹了起来。

她的眼泪唰地一下就流了出来,尽管她在心里将他数落了无数遍,可是他的每一句情话、每一个关心她却都记在心里。

“关门!”

他扭头朝外面喊道。

外面的奴才们见到这一幕都愣住了,他突然就发了火,提高了音量再次大吼道:

“关门!”

外面的人吓坏了,赶紧将门关上。

看着他满头的雪,脸色苍白,嘴唇发紫,她又气又疼。

穆耳的巴掌声还在一声接一声地响着,从他的怀中挣脱,她拉开房门,没好气地朝他叫了一声:

“别打了!”

穆耳愣了一下,看了她一眼,却没有停止,继xù

扇自己的耳光。

她很生气,穆耳是个憨厚的人,为何今日如此执拗?想来想去,看着穆九霄凄惨的样子,大概是因为看到他家王爷为了一个地位比他还低贱的丫鬟受苦,所以才对她生了怨念。

“穆耳,你把自己的脸打烂了也与我无关,但是你看看身边的小英子,你忍心让她一个孕妇陪着你跪吗?”

穆耳停了下来,看着一直跪在他身边向穆九霄求饶的小英子,终于于心不忍,不再打了。

“你可以不把我当主子,却不能不把小英子当你的女人,从今天起,我不需yào

你把我当主子,你只要当好小英子的男人就行了!”

林铃儿接着叫道,

“起来,扶着你的女人滚回屋里去!”

穆耳听她这么一说,脸一阵红一阵白的,终是没有再说什么,扶着小英子去了他们的屋子,小英子不住地回头望向林铃儿,眼睛里充满了感激。

她砰的一声关上门,来不及转身,就落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他滚烫的气息吹弹在她的耳畔,混着淡淡的檀香,让她一时间失去了挣扎的力qì



他抱得很用力,恨不得将她嵌入他的身体里。

“我就知dào

,你舍不得我死。”

他低沉的嗓音混着一丝沙哑,如魔音一般钻入她的耳朵,搅乱了她的心绪。

是的,他说对了,她舍不得他死,她怎么舍得他死,即使知dào

他刚刚拥了另一个女人入怀,她还是忘不了他,就像此刻,她明明可以挣脱他的,可是她却在不停地给自己找着理由,她身体不适,不能乱动,会再次动了胎气,伤到孩子,所以,她不应该挣扎,就让他抱一会又不会怎么样,就这样待一会吧。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依然不饶人:

“别自作多情了王爷,我不是那个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王妃,我只是一个小丫鬟,还有,我肚子里的孩子与王爷没有半点关系,我到现在还纳闷,那天您为什么会说这个孩子是您的,天底下的王爷都像您这么好说话么?还是您只单单愿意为了我这么做?”

这个孩子当然不应该是他的,她从房城回来时应该已经有了身孕,而那时云倾城才刚来,林铃儿的孩子怎么可能跟穆九霄有半毛钱关系?

“我跟你之间,别扯上别人行吗?”

他有些不悦,

“是,我只单单愿意为了你这么做,不管这个孩子是谁的,他现在就是我的,因为你是我的女人。”

“所以,您这算是爱屋及乌?”

“随你怎么说都好,可是,不要说我自作多情。”

他说着,颤抖着手顺着她的手臂滑下去,将她那只为了他而受伤的手拿到她的眼前,

“这就是证据。”

她将手从他的手中挣脱握在另一只手里,心虚得怦怦直跳,却依然在嘴硬:

“换作其他人,我也会这么做,我看不得杀人,看不得血腥的东西,所以如果下次王爷想死,就离我远一点,不要让我看到,我更不想让您误会。”

她往前一步,终于挣脱了他的怀抱,却始终背对着他,说:

“既然王爷没事,就请出去吧,我要休息了。

“可是,我很冷,可以让我再抱你一会吗?”

他这是在耍赖皮吗?

“王爷应该去抱火炉,它会让你更暖和。”

她低头看看身上的银色斗篷,上面的雪融化了,浸入了丝线里,斑斑点点晕开着。

她将斗篷解开,回身随手扔到他的怀里,转而向内室走去,不再理他。

他咳嗽了两声,跟了进来,见那碗药还搁在床边的小桌上,不由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还不喝药?”

他问,以一惯霸道的语气,好像她不喝药是极大的罪过。

她冷笑起来:

“我喝不喝药与你无关,就像我肚子里的孩子与你无关一样,王爷大可不必费心。”

他走过来将药端起,伸到她的面前:

“把药喝掉,我马上出去。”

看着浓浓的药汁,她真的难以下咽,这是碗安胎药,她不由得又想起他今天可能去过冲霄阁,可能也像这样端着药哄着云倾城喝下去,看着这碗药,越发地心烦气躁。

她索性躺了下来,拉过被子蒙住头,对他不理不睬,他应该识趣地滚出去了吧?

谁料过了几秒钟,他突然扯下她的被子,扳过她的下巴,唇压了下来。

“唔……”

挣扎间,她感觉到一股苦苦的味道灌入口腔,没有准bèi

,她剧烈地咳嗽起来,然后是被迫下咽。

唇上、腮边流满了药汁,她还来不及说话,下一口又接踵而至,他狠狠地钳住她的下巴,压制住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他一口一口地将那苦涩的液体喂进她的嘴里。

终于喂完了,他得yì

又负气地将碗倒过来,一滴不剩,好像在炫耀他有多么成功。

她腾地坐了起来,气得打了他一耳光,恨恨地瞪着他,他却不动声色,然后伸出手用力抹去她嘴边残余的药汁。

“谁让你这么做的,谁允许你这么做的?穆九霄,你这个变太,疯子!”

她气疯了,使劲砸着床大叫着。

他却一把抓住她的双手,逼视着她,说:

“昨天晚上,我就是这么做的,你不记得了么?”

她看得到他眼中压抑的愤nù

,此刻说这话是为了故yì

气她。

她心中酸意泛滥,大叫道:

“你别碰我,不许你碰我!把你的脏手拿开!把你这些花招都用到你的王妃身上去,我想她一定会很受用,别来招惹我,也别在我身上浪费感情,我早晚有一天会离开的,我-会-离-开,你听到了吗?”

最后几个字,她一字一顿地强调着,生怕他听不懂似的。

他忽然就笑了,好像在看一只小怪物一样地看着她,说:

“原来你在吃醋。”

“我……”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她发疯的原因,将她的双手按下,凑近了她的脸,唇边的笑意加深了,低低地说:

“好了,别闹了,我知dào

你在介yì

什么,但是我必须告sù

你,你在意的一切全都没有发生过,不要胡思乱想,傻丫头。”

“你……”

不等她反驳,他猝不及防地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蜻蜓点水般的一吻,然后便放开了她。

这时她才发xiàn

,他的身体不抖了,脸色也恢复了过来,这次怎么好得这么快?

“你不是发病了吗?这么快就好了?”

她疑惑地拧着眉头问。

他站了起来,捡起地上的斗篷披在身上,学着她的样子问:

“你怎么知dào

我发病了?发的什么病?”

她一下愣住了,是啊,她是林铃儿,怎么可能知dào

他发病了?他有寒疾这回事只告sù

过云倾城,可没跟林铃儿说过。

“发的精神病、疯人病,行了吗?”

她随口胡诌了一句,赌气不去看他。

他也没有追问,只是将双臂撑在床沿上,挑衅地笑道:

“你最好明天也拒绝喝药。”

“你……”

她扭脸想要骂他,却只见他的脸近在咫尺,正坏笑着。

“我走了。”

他轻声说道,然后轻轻撞了下她的额头,随后真的离开了。

他说她在意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知dào

她在意什么?为什么这话听起来叫人回味无穷?

可惜,就算他知dào

又怎么样?云倾城始终存zài

着,就像正妻和小三儿,正妻是他和亲的公主,这涉及到政治、事关两国百姓的命运,他怎么可能休了她?而她,明明先入为主,最后却沦落到了小三儿的田地。

也许她该庆幸,若不是有了今天,她还不会认清他的真面目,真是天下男人一般黑,没有哪个男人喜欢从一而终。

她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昏昏沉沉地睡去,醒来时天光已经大亮。

小腹略微有些抽痛,她心里开始紧张起来,心想着会不会是昨晚下地走动的缘故。

这时,夏雨见她醒了,把早膳和药汁一起端了过来,她想起了穆九霄昨晚喂药的举动,加之小腹的疼痛,不等夏雨开口,主动端起碗将药汁一口气干了。

夏雨瞪大了眼睛,惊叫道:

“铃儿姐姐,看来还是王爷的话管用啊!”

林铃儿没有心情跟她斗嘴,呛声道:

“少废话,赶紧把吃的给我,苦死了。”

夏雨把清粥小菜递到她面前,她也顾不得烫,稀里哗啦地吃下去,以缓解口中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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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抱歉的说一句,今天一更,妮子在写下面的大纲,有点复杂,今天思路错乱了一天,古文不比现代文,东西太多,容我慢慢整理一下,抱歉&谢谢!!!

262. 262 一个请求

夏雨坐到她的面前,一边为她擎着饭菜,一边神神mì

秘地说:

“姐姐,奴婢在冥王府当差这么久,从来没见过王爷向别人低头,您是第一个。看来王爷真的很喜欢很喜欢您。您瞧,昨天那么晚了,王爷完全可以不来落翠轩的,可是他却顶着风雪回来了,晚上还在东厢住下,守着您。原是奴婢为您守夜的,半夜的时候,王爷却悄悄地进来把奴婢赶走了。天快亮的时候,王爷才把奴婢唤回来。”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林铃儿只是听着,心中却渐渐泛起涟漪。

夏雨见她不作声,也不阻止,便越发起劲了,接着说道:

“还有还有,奴婢听穆雨副将说,王爷昨天先是去了王宫,国主将安乐郡王打入地牢了,还说让他永世见不得光,从王宫出来后,王爷回去了冥王府,跟上官军师商议政事,之后便操练兵马,根本没去过冲霄阁。所以奴婢想,如今您在王爷心中的地位可是无人能及,就连冲霄阁那位也……”

“别说了,我不想听。”

心中刚才泛起的那点小涟漪因为夏雨提到了冲霄阁而马上归于平静,就算他现在再关心她又能如何?她始终不会做他背后的女人,更不会跟其他女人分享他,见不得光的爱情,不要也罢。

日子就在林铃儿的静养中一天一天地过去,她的小腹不再抽痛,安胎药也不用再喝了,她的肚子又长大了些,穆头告sù

她,孩子保住了,但她还需yào

小心,直到生产那天。

林铃儿一一答yīng

着,心里开始盘算着离开。

这段时间穆九霄似乎很忙,他每天早出晚归,风尘仆仆,她几乎见不到他,但听夏雨说,他每天晚上都会在她睡着的时候来她的床前守着。

有时候,她因为好奇,所以故yì

醒着,半夜的时候,他果真来了,蹑手蹑脚地在她的床边坐下,轻轻拨开她的乱发,抚摸她的脸颊,在她的额头、唇瓣印下他的吻,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进行着,她虽然在装睡,却禁不住心乱如麻。

有时,他会在她的身边躺下,将手臂轻轻搭在她的身上,为了掩饰,她只好翻身背对着他,他却不甘心地握住她的手,直到天快亮的时候。

她一直没有戳穿他,甚至有点享shòu

这种童话般的夜会,她知dào

自己很矛盾,一边厌恶他的多情,一边又难以割舍他的爱,这样的她,叫人不耻。

这样的日子维持了不到一个月,突然有一天,他在白天的时候来到了她的床前。

她装作漠不关心的样子,不起身向他跪拜行礼,也不多看他一眼,继xù

倚在床头,手里缝着一个沙包,这是她打算走后留给夏雨等人做纪念的,这期间她已经做了好几个了。

闲来无事的时候她会告sù

夏雨他们这沙包的玩法,里面可以装上黄豆、红豆、小米等等的东西,缝好了可以踢、可以扔、可以互相丢,这是她小时候经常玩的一种游戏。

穆九霄看了她一会,然后伸手拿掉了她手里正在缝的沙包,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的目光很复杂,有担忧、有疲惫、有不舍,还有一丝紧张。

“铃儿,明天我要带着王妃回大邱省亲,可能有一段时间不能在你身边了。”

这些话他说得很慢,很为难,一点也不像他的作风,

“答yīng

我,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在这里等我。”

他不再像从前那样自信,眼中带着探究与询问。

她心里咯噔一下,他要走了,去大邱,带他的正妻回去省亲,没有嫉妒、没有怨恨,她只怕他这一走,他们再也不会见面了。

像是早就预备好了别离,自然而然地,她没有挽留他,亦没有悲伤难过的表情,只是浅浅地笑了一下,装出一副毫不在乎的样子,想要让人麻痹大意,点头道:

“嗯,好。”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仿佛不相信似的,握紧了她的手,问:

“一言为定?”

她刚想答yīng

,可是转念一想,就算她要离开,目的地不也是大邱吗?无论如何她都要回去那里找妹妹,跟着他一起更安全。

“带我一起走吧。”

她坚定地说道,颇有几分不舍的意味,就像是一个毫不计较的小三儿,只要能跟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她愿意委曲求全。

“一起?”

他似乎从未想过带她一起回去省亲,也是,正妻遇上小三儿,总不是什么好事,再说她现在在有些人心里已经是个死人,怎么能随便出现在他们眼前?

她考lǜ

到了这些,于是说道:

“你放心,我会把脸遮起来,不让任何人知dào

我还活着,绝对不会让你的威严受损。”

他想了想,斩钉截铁地道:

“不行。”

不是不想带着她,而是此去凶险,他不能分心,更没有精力照顾她,万一不能保她母子周全,他的未来还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

她有些急了。

他站了起来,背对着她,强硬地道:

“如你所言,在其他人心里,你已经是个死人,我不会再让你暴露于人前,招来无妄之灾。”

她冷笑道:

“你到底是担心自己的威信还是在担心我?”

“这没有区别。”

他冷冷地道,顿了顿,声音忽而又软了下来,走回床边坐下,轻抚着她的脸颊,说道,

“听话,只要等我回来,一切都会不同。”

等他回来一切都会不同?

林铃儿琢磨着这句话的含义,可是会有什么不同,她想不通,他在暗示些什么?

可是她知dào

,她等不到他回来了,若他不肯带她一起去大邱,她就只能自己去,而此次一别,便是永别。

经lì

了生生死死,分别似乎变得不那么疼痛与不舍,一切都顺理成章。

想到这,她突然想起了穆图临死前交给她的荷包,他让她把荷包交给云倾城,虽然她知dào

他爱的人其实是林铃儿,但是是云倾城害死了他,她不知dào

云倾城到底对他做了什么,能让他放qì

生命如此为她?

穆图为她而死,她有义务为他讨回公道。

还有重yào

的一点,她易容的专用工具还在西厢的床底下,为了日后方便,她必须把它拿回来。

既然他不肯带她一起走,那么有些事她只能现在办了,她说:

“好吧,既然你不肯带我一起回大邱,那么在你临走之前,我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我想见一见王妃,可以吗?”

听她说要见王妃,他疑惑地看着她,眼中满是戒备:

“为什么要见她?”

“因为有样东西要交给她。”

“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转交。”

说着,他向她伸出了手。

她下意识地往后撤了一下身子,好像生怕他会把东西抢走一样,严肃地说:

“不行,很重yào

,我一定要亲自交给她。”

把这东西亲自交给云倾城有两个原因,一是她必须亲自告sù

她穆图是怎么死的,她还要问清楚为什么她一定要害死穆图,如果她还有一点点良知,就应该为穆图的死日夜忏悔,毕竟后来穆图一直把她当成原来的王妃在爱着。

二是,她不能让穆九霄知dào

穆图爱过王妃,不管这个王妃是云倾城还是林铃儿,穆图已经死了,她不想给他的脸上抹黑,让他在穆九霄心中的形象颠覆。

然而穆九霄想的与她截然不同,既然她在大家心中已经是个死人,就没有必要再让她暴露,因为死人是最安全的,没有人会打死人的主意。让她见云倾城一面也不是不可以,毕竟这是她们的最后一面,两个曾经互换了身份的人一定有些话需yào

说,但是要如何保证林铃儿的安全,还要保证云倾城不会将林铃儿的事情说出去,这才是关键。

此次省亲非同一般,当初之所以一定要与云倾城和亲,一是为了与云傲天拉近关系,让他卸下防备,便于日后动手,想当初为了求得这门亲事,一直在背后支持他的穆孤雄可是没少上贡,以此来表达诚意以及示好,当然瓦倪的迅速崛起也让云傲天有所忌惮,为了巩固政权,牺牲一个女儿又如何,所以和亲之事才如此顺利;二是为了让历史重演,他要当着云傲天的面杀死云倾城,也许云傲天为了国家利益会舍弃女儿,但毕竟是骨肉亲情,他不相信云傲天不会痛,这样便已足矣。

所以,省亲之前,他不能让云倾城发xiàn

任何破绽,前几日她提出要回大邱省亲,他当时没有应下,后来便应了她,这让她颇为高兴,她问他为何不去冲霄阁与她同住,他借口说她怀有身孕怕伤了她和孩子,为了让云倾城高高兴兴地回去省亲,最近他还经常去看望她,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云傲天见到她时感觉到自己的女儿很幸福,这会让他对这个女婿满yì

,心里防线便自然会更松懈几分。

“你到底答不答yīng

?”

林铃儿心急地又问了一句,见他还在犹豫,她又补充说,

“如果你是在担心云倾城发xiàn

我还活着会跟你来闹的话,那你大可放心,我有办法让她闭嘴。”

263. 263 爱上你就是自找麻烦

穆九霄看着她,没错,他怎么忘了林铃儿,两人是互相牵制的关系,云倾城之所以一直没有说出林铃儿易容代嫁之事,便是不能说、不敢说,这件事如果说出来对谁都没有好处,不仅她自己与林铃儿会遭难,云傲天嫁了一个假的女儿给他,光是这件事就够两国理论一番了,相信云倾城作为一国公主,不至于连这点都想不到,而这恰恰可以成为林铃儿要挟她的筹码。

一旦此事戳穿,他便只能先将云倾城杀之,再利用林铃儿的易容术寻求其他办法,总之,此次省亲势在必行。

“好,我答yīng

你。”

他终于点了头,

“今日入夜之后,我会让穆雨带你回府,今晚会有最后一批省亲礼品拿去给云倾城过目,这礼品便是波斯舞/女,届时你可以混在其中,以此来掩人耳目。”

林铃儿心里暗道他想得周全,如此一来,其他人便不会注意她这个突然出现在王府的人,那么在其他人眼里,她仍然是个死人。

心里如是想,嘴上却还是吐槽道:

“哼,女人也可以当成礼品送出去,亏你想得出来,不过我还真是不明白了,当初南宫绝已经把剑搁在你脖子上了,你怎么没把我送出去?如果当时把我送给他了,你也少了这许多麻烦。”

他一记犀利的目光射过来,不悦地道:

“林铃儿,这话亏你说得出口,若不是当初你要嫁给穆天宁,若不是你不乖乖做我的侧妃,若不是你不承认孩子是我的,我自然不会有这许多麻烦!”

她的话勾出了他一直憋在心里的怨气,若是她真的爱他、相信他,就应该早早告sù

他易容代嫁之事,对于这件事,他一直很气,看她每天为了掩藏自己而疏远他、冷落他,他真想一把抓过她问清楚,之前对他的爱到底是不是真的!

所以,他不会戳穿她,他倒要看看,她到底能隐瞒到什么时候!

提起这个,林铃儿也是一肚子的火,腾地从床上跳下来,站在他面前不示弱地反驳道:

“穆九霄,没人想给你添麻烦,当初我就告sù

过你,我不要给你做侧妃,若不是你逼我,我也不会想到要以嫁给穆天宁为理由脱身,我也告sù

过你,这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是你死皮赖脸非要往自己身上揽,云倾城诬陷我的时候,你也默认了我跟穆图的关系,既然已经将我放逐雪山,为何还要救我回来?说来说去,这麻烦都是你自找的!我还真没见过哪个男人愿意给自己戴/绿/帽子的,你是第一个!”

她说的都是实话,也是她心底的疑问,而最大的疑问便是关于这个孩子,她不只一次地明确告sù

他孩子不是他的了,可他为什么不介yì

这个孩子,他从未正面回答过她,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也曾怀疑过穆九霄是不是知dào

了什么,但是这个想法一旦冒出来就被她立kè

推翻,如果他知dào

易容代嫁之事,怎么可能不质问她?他可不是个圣人,能原谅所有的错误,尤其是这么大的错误。

她的话太狠,他气得一把钳起她的下巴,逼近了她的脸,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咬牙说道:

“你说的对,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女人,我就不应该爱上你,爱上你就是自找麻烦!”

他的话让她呆愣住了,同时,他已经甩开她的下巴,气冲冲地走出了她的屋子,随后传来砰的一声响,他重重地摔上了门。

她愣在原地,半天没有缓过神来,他说话时的表情、眼神不停地在她的脑子里回放,他说爱她,可是这个“爱”字为何如此让人心痛?

无力地坐在床沿上,她的目光失去了焦距,他还是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难道一句“爱她”就真的能解答所有问题了吗?她是该相信,还是该无视?

她告诫自己,多想无益,终究是要天各一方的,爱与不爱又有什么分别?

冥王府里最近很忙,近半月来,为了和亲之事,所有人等几乎都不得清闲。

云倾城毕竟是一国公主,公主省亲自有排场与规格,这些日子以来穆九霄对她的周到细致让她瞠目结舌,也让她将之前倍受冷落一事忘到了脑后。

每天穆九霄都会将省亲礼品交与她一一过目,大到一人来高的上等瓷瓶,小到指甲般大小的珍珠,各种宝石、玉器、黄金、丝绸……这大大满足了云倾城的虚荣心,她给自己的父王、母后、兄长以及各宫有交情、无交情的妃嫔、奴才们通通准bèi

了礼物,她要向所有人炫耀她嫁得有多好,在瓦倪的地位有多么至高无上,穆九霄是何等地宠她,加之她怀有身孕,就要为穆九霄诞下麟儿,穆太光已永无出头之日,那么瓦倪的大权早晚会落到自己的夫君手里,届时她就要荣登王后宝座了。

连日来的变化是巨大的,从她提出要省亲开始,穆九霄对她的态度便大为改观,她心中虽然疑惑,但强dà

的自信心让她暗道是自己父王的功劳,因为瓦倪惧怕大邱,若是父王大军压境,谁不吓破胆子?只是她高估了自己的份量,也低估了一个君王的智慧,就像她此刻误解着穆九霄的“好意”一样。

每当她沾沾自喜地挑选着礼品时,还会不时地想起死去的林铃儿,以及被她赶走的上官清清,殊不知这是穆九霄特意安排的,她只道是穆九霄终于怕了她,也想着他身边没有了其他女人,才终于发xiàn

了她的重yào



天色刚刚有些发暗,冥王府里各处已经开始掌灯,如今的冲霄阁再不像从前那般冷清了,若大的院子里,几十个丫鬟、婆子忙忙碌碌地为云倾城操办着省亲事宜,管家钱业也不停地出入冲霄阁,冥王有令,凡是王妃的旨意,一律遵从照办,不得有误。

明日就要启程了,所有礼品早就一一打点好,今日钱业来报,说是冥王听闻大邱国主格外喜欢舞乐,便特意命人去波斯挑选了几名上等的wu女,以聊表孝心,波斯wu女以面容娇美、身段风满(为规避和谐词语,故有些词语改为同音不同字,还请各位妹纸笑纳)柔软著称,颇得各国男子的喜爱,以云傲天这等喜食美色之流一定更会爱不释手。这些wu女共有20人,今日刚到,冥王说必须让王妃过目才行。

云倾城早就搬到了正房,原本以为正房一直给穆九霄留着,但如今穆九霄说是怕伤了她的身子,也不敢来此居住,便让她随意住下。

此刻,她坐在正房上座,旁边放着一盘蜜汁梅子,用两指轻拈了一颗放到嘴里,因为怀孕的缘故,她最近特别喜食酸的。

听了钱业的禀报,她挑挑眉,因为穆九霄的讨好而满心欢喜,刚要应下,却见丫鬟秋雨匆匆忙忙地进来禀报道:

“王妃,不好了,不好了,刚才明月打翻了一盒胭脂,将王妃挑选好的一匹月光缎给弄脏了,这月光缎是瓦倪的织匠花了一年的工夫才织就的这么一匹,是王妃要送给王后的,明日就要启程省亲了,如今这可如何是好?”

云倾城一听当即变了脸色,一拍桌子,叫道:

“这个明月,好大的胆子,把她给本王妃带上来。”

云倾城虽然如此叫着,但其实她对这个所谓的明月一点印象也没有,冲霄阁里多数都是新人,短短数日,她不可能一一去熟悉。

但是以她的脾气,此人破坏了如此重yào

的礼品,她定当不能饶过她。

话音刚落,只见外边一个侍卫模样打扮的男子揪着一个丫鬟的衣服气冲冲地就拖了进来。

进得正堂,他不由分说地将那惊惧哭泣的丫鬟按跪在地,自己随即恭敬一拜,沉声道:

“禀王妃,此人乃刚刚闯了祸事的明月,奴才发xiàn

她想逃,且将她抓了回来,任王妃处置。”

云倾城见此男子的气势不凡,说话沉稳有力,表情严肃谨慎,便多打量了他两眼。

就在这时,男子也微微抬起了头,目光炯炯直射向她,两道浓眉渐渐拢起,眼睛透射出讳莫如深的光芒。

云倾城一惊,一个素未谋面的侍卫,为何敢如此大胆看她?

刚要发作,却只见那男子朝她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目光往左右看了看,像在示意她此处人多眼杂,继而扑通一声跪拜在地,道:

“王妃,实不相瞒,明月乃是奴才的一个远房亲戚,奴才……奴才……”

说到此处,男子显得颇为局促不安,屡次欲言又止,不停地看着云倾城,用目光暗示着什么。

云倾城不是个傻子,想了想,一摆手道:

“看来你是有难言之隐,本王妃也不是个不近人情之人,你们都退下吧,本王妃自当好好审审你们两个。”

“是。”

王妃发话,原本在侧伺候的众丫鬟们都纷纷退了下去,最后一个退出正房的人不忘将门关紧。

264. 264 死奸

见所有人都已退下,跪在地上的男子腾地站了起来,他先是到门口查看了一番外面的动静,又进入内室将各个角落翻了一遍,最后飞上房梁又检查一番,这才稳稳地落到了云倾城面前。

这时,那位明月也不再哭天抹泪了,起身站到了门口,透过细小的门缝向外张望着。

这个明月看起来年纪不超过二十,身量跟她差不多,一身浅灰色的棉衣,表面上跟其他丫鬟并无不同,唯一的区别是她的眼睛,目光中充满了警觉。

云倾城惊呆了,从椅子里站了起来,不由得后退,她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居然凭着这男子的几个暗示就单独留下了这两个人,万一对她不利……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她厉声问道。

男子则走到她面前,在距她一步远处停住,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低声道:

“嘘,公主莫慌,奴才姓秦名昭,乃是国主安插在瓦倪的死奸,现任冥王府内侍统领,专管这冥王府内治安。”

“秦昭?死奸?”

云倾城虽然不敢相信,心却已经放下了几分,父王在这里安插奸细并不稀奇,这是自己人,只不过穆九霄一直以奸细为由将她软禁于此,难道指的就是秦昭?

“这么说,冥王指的奸细就是你?”

秦昭将声音压得更低,道:

“奴才不知dào

,但就目前来看,冥王还未发xiàn

奴才的存zài

,将公主软禁于此,也许是不想让我们的人接触公主。”

见云倾城将目光投向门口放风的明月,他解释道,

“这位明月跟我一样,都是忠于大邱的死奸,公主大可放心。不过打翻胭脂只是权宜之计,如今冲霄阁人多眼杂,奴才身为侍卫统领,本没有理由面见公主,故用此计,让公主受到惊吓,还请公主恕罪。若不是有重yào

情报禀报公主,奴才也不愿泄露身份。”

秦昭的话让云倾城渐渐紧张起来,死奸,顾名思义,他这辈子都是奸细,并且一旦被发xiàn

,便要以死效忠,若不是事关重大,恐怕没有奸细会愿意泄露自己的身份,哪怕是对自己人。

“什么重yào

情报?”

她不由问,声音小到不能再小,若是被穆九霄发xiàn

端倪,也许她会落得跟死奸一样的下场。

秦昭道:

“公主从嫁到冥王府以来,难道就没有发xiàn

不妥?”

“不妥?”

云倾城眼珠转了转,从嫁到冥王府以来,起初是林铃儿代替她,她不知dào

有什么不妥,后来除了因为林铃儿等女人而受到穆九霄的冷落,她倒也没觉得有何不妥,

“哪里不妥?”

秦昭道:

“按理说,公主远嫁至此,身边怎么可能不带一个亲信?奴才倒是想问公主,之前在宫中伺候公主的那些丫鬟嬷嬷都哪去了?公主在和亲来的路上,是不是遭遇了山贼之流,将公主身边的亲信都杀害了?”

云倾城想了想,她是让林铃儿代替她嫁过来的,出嫁时的确有国主的亲兵护送新娘子到城外,但是出了城这些亲兵便都返回了宫中,而她则是故yì

遣散了所有奴才,让林铃儿一个人嫁过来,她的目的很简单,没有自己人的保护,她希望林铃儿能早点死,这样易容代嫁之事就永远不会有第三个人知dào



如今听到秦昭如是说,她只能点点头,算是承认了。

秦昭接着道:

“这就对了,这都是冥王的计谋,公主嫁到冥王府之后,由于身边无人,冥王对公主极尽虐代,一直对公主不冷不热,直到最近一段时间,冥王却突然像变了个人,表面上对公主疼爱有加,事事由着公主,而暗地里,冥王却在不停地以边境换防为由调动兵马,虽然事出有因,但却只见大军压境,不见边境的军队调回,此为其一;其二,冥王最近加紧操练兵马,他手下有五千精兵,平日里总是分批在教场操练,最近据奴才观察,这些精兵越来越少,冥王将他们分批派遣出去,却有去无回;其三,冥王与上官无用等人经常在书房议事到深夜,距离省亲的日子越近就越发频繁,若不是有大事发生,冥王何苦用功?”

顿了顿,他似在给云倾城消化理解的时间,然后道,

“还有最重yào

的一点,冥王封锁了昆都所有的城门,只许进不许出,遇到陌生面孔一律扣押,奴才派出的几个死奸均有去无回,消息如石沉大海,这样严密的部署,恐怕事出有因。奴才无法,才特来恳请公主,若是公主此次省亲能顺利见到国主,还望公主一定要提醒国主严加防备,恐怕冥王此次省亲的目的不简单,狼子野心,不得不防。”

秦昭的话听得云倾城脸色越来越难看,她细细回想着自己来这后发生的一切,关于军事方面她当然不知dào

,但是穆九霄对她的态度的确让人起疑,从起初的冷落到如今的热情过度,难不成真如秦昭所说,他是为了稳住她这位公主,不让父王看出破绽,便于动手,所以才待她如此的?

可是,让她去怀疑一个自己已经倾心的男人,她自然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她好不容易才熬到了今天,如今孩子也有了,地位也稳固了,没有人跟她抢穆九霄,却要让她在这大好时光中放qì

这一切吗?

“可是,万一,你想错了呢?穆九霄他只是、只是……”

她求助似地看向秦昭,然而自己却找不出一个合理的理由来说服自己。

有什么事需yào

把兵马全都派到边境去?有什么事需yào

他将自己手下的精兵秘密派出去?只是一个省亲而已,需yào

他跟他的智囊们彻夜长谈吗?

秦昭往前一步,急迫地看着她,道:

“公主,不可再犹豫了,此次省亲,如果冥王没有行动便就此作罢,算奴才多疑,若是他有所动作,国主将防不胜防啊!奴才已经没有办法将消息送出去了,只能仰仗公主回去后在第一时间将此事告知国主,以免措手不及。”

巨大的恐惧感如洪水一般滚滚向云倾城袭/来,她跌坐在椅子里,不知该如何是好,万一穆九霄真的心存不轨,难保她不会成为牺牲品,穆九霄之前对她的态度便能证实她的想法,他根本不在乎她,现在的一切都是假像。

“我该怎么办?”

她急红了眼圈,

“万一我没有机会把消息告sù

父王,结果将会如何?”

秦昭一脸难色,道:

“依目前情况来看,冥王十有八九是要有所行动,一旦成功,后果不堪设想,会危及到大邱的政权也有可能!”

想了想,他又道,

“还有,公主一定要万事小心,奴才怕……怕……”

“怕什么?”

云倾城急切地问。

“奴才怕穆九霄会用公主来威胁国主,届时公主将……难以自保。”

云倾城急得一把抓住了秦昭的手,颤声道:

“难以自保?你的意思是,他会杀了我?”

秦昭默然。

她拼命摇头:

“不,不会的,父王不会让他杀了我的,父王一定会救我的。”

“公主,任何一位国主,在江山社稷与人命面前,都会选择前者。所以,公主一定要抓住机会脱身,及时将消息告知国主。”

秦昭狠心地说了实话,因为他看得出,云倾城依然对穆九霄心存侥幸,他必须断了她的念想,才能激发她的斗志。

云倾城越听越怕,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秦昭,你再派人去送一次消息好不好?不然你亲自去?”

秦昭摇头:

“奴才这张脸是出不去的,如今唯有公主能顺利出城了。”

“脸……”

云倾城喃喃着,不由想起了死去的林铃儿,若是她还在,便能将她变一张脸,此刻她好后悔杀了她。

“王妃,波斯wu女已经到了门外了,钱总管问,您何时过目?明日一早省亲队伍即将启程,他担心若是王妃睡晚了,会影响精神。”

秋雨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钱总管在催了。

明月赶紧回到堂中跪好,秦昭最后撂下一句话:

“公主,总之一句话,一切只能仰仗公主了。”

说罢,秦昭也跪在了明月身边。

云倾城赶紧整理了一下思绪,将眼泪吞回肚子里,恐惧也掩藏起来,这才拔高了声音道:

“听闻了你二人的述说,倒觉得是本王妃未体察民情了,明月刚刚死了父亲,悲伤过度,一时失手打翻东西也是无心之失,倒也让人同情,明日本公主启程省亲,也想图个吉利,就不罚你了,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接下来,就是明月的哭声与秦昭忙不迭的感谢声,然后门被拉开了,秦昭搀扶着泣不成声的明月躬着身子走了出去。

秋雨好奇地往里看着云倾城,从前她犯了错王妃非打即骂,如今借着省亲的光,明月居然免于处罚,原来犯错也得看时候啊。

这个明月听说是托关系才能进来冥王府当差的,大家一直不知dào

她托的是谁的关系,如今一看,原来是秦统领的远房亲戚,还以为是个多大的靠山呢。

云倾城见秋雨站在门口,为免令其起疑,拿手帕拭了拭眼角,继xù

温柔道:

“让那些波斯wu女进来吧。”

秋雨收回目光,乖巧地应下,然后出去传人了。

265. 265 故人

冲霄阁大门外,冰天雪地里,林铃儿身着露齐波斯女装,外罩一件绿色斗篷,头戴面纱、鼻环,混在一众波斯wu女的队伍里,等待着云倾城的接见。

秋雨进去禀告后又出来传话,说是王妃让她们进去了。

她随着队伍鱼贯而入,再次步入这久违的冲霄阁,心情有些复杂,眼睛不由得打量起这里,各房的门口本就因为过年而装饰的大红灯笼还未撤下,如今又因为元宵节与公主省亲双喜临门,小大灯笼、红绸、彩结悬在檐下,与屋顶的白雪遥相呼应,美不胜收,直看得人眼花缭乱,将冲霄阁的夜晚映照得有如白昼。

队伍在钱总管的带领下来到了正房门外,二十人排成两排,等待着云倾城的检阅。

林铃儿站在第二排,看着正房那宽敞豪华的大门,她心中暗想,数日不见,云倾城已经荣升至正房了,这里原来是穆九霄的居所,从未让其他人进来住过,看来云倾城与他已经密不可分了。

想到这,已经决定离开的她,还是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这时,正房的大门开了,云倾城衣着华丽,在秋雨和冬雨两个丫鬟的簇拥下缓步走了出来。

终于见到了云倾城,看着她此刻雍容华贵、高高在上的样子,林铃儿心里想的都是穆图临死前的情景,极大的反差让她的恨意如潮水一般猛涨,她很想知dào

,当云倾城见到她这个死而复生的冤魂时会作何反应。

云倾城走下台阶,从这些只露出两只眼睛的女人面前一一走过,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去检阅这些女人,完全处于貌合神离、精神恍惚的状态。

见她目光空洞,似乎并没有在看这些女人,钱总管不免提醒道:

“王妃?”

叫了一声,她没有任何反应,钱总管提高了声调,又叫道,

“王妃?”

云倾城愣了一下回过神,心烦意乱地看向钱总管,不悦地道:

“何事?”

钱总管点头哈腰,生怕得罪了这位阴晴不定的主子,于是陪着笑脸道:

“启禀王妃,是这样的,若是王妃感觉疲累,无心一一过目,那不妨让她们中的女长向王妃细细禀报一番,也好让王妃能早点歇息。”

波斯称wu女中的领头人为女长,钱总管说着,伸手指向了林铃儿。

云倾城轻蔑地瞥了林铃儿一眼,随意丢下一句便往正房里走去。

“进来吧。”

林铃儿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入夜时,穆雨亲自将蒙着面的她带入了王府,让她在一间偏僻的屋子里换好衣服后,又亲自将她带到了波斯wu女的队伍当中,并且低声跟钱总管交待了什么,钱总管看了看她,立kè

恭敬地点头应下。

跟在云倾城后面进入了正房,她无心留意这里的布置,手里紧紧攥着穆图的荷包,死死盯着云倾城,恨不得掐着她的脖子质问她,为何让穆图去死?

云倾城无力地落了座,手扶着额角,心思恍惚地看向别处,好像已经忘了这位女长的存zài



林铃儿见她没有动静,秋雨、冬雨在侧,只能主动跪拜下来,拿着一腔外国调说道:

“给王妃请安。”

云倾城的眉头一直紧蹙着,好像有什么解不开的心事,对于她的跪拜无动于衷。

“给王妃请安。”

她又提高了声调。

这时云倾城才算回过神,略略打量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道:

“你有什么要禀秦的,快说吧。”

看起来她好像很累的样子,似乎想快点打发了她。

林铃儿却在心里盘算着,要如何屏退秋雨冬雨二人,她现在是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外国的wu女,云倾城断不会独留她在此,以免生出危险。

想来想去,她打算直接走到云倾城面前掀开面纱,反正出了事有穆九霄给她担着,她知dào

,他不会让她来送死的。

刚想做点什么,却只听外面传来钱总管的声音:

“启禀王妃,王爷传秋雨、冬雨两个丫头过去问话。”

一听到“王爷”二字,云倾城立kè

慌了,眼中的惊惧之色想掩饰都掩饰不住,她仿佛已经看到了穆九霄拿她威胁云傲天的样子,届时如果父王舍弃她而保江山,那么穆九霄的匕首就会无情地刺入她的咽喉……

想到这,她不由打了个冷颤,不知dào

穆九霄这个时候叫她身边的两个丫鬟过去干什么,难道是想叫她们看着她?如果自己被看得死死的,哪里还会有机会逃出去送消息给父王?

见里面半天不应,外面钱总管又询问道:

“王妃,王爷叫两个丫头这就过去!”

云倾城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朝门口走了两步,慌张地问道:

“王爷找她们过去做什么?”

“回王妃的话,王爷没有明示,只吩咐让两个丫头这就过去。”

在这座王府里,自然是王爷的话最大,秋雨、冬雨互相看了看,然后齐齐地走到云倾城面前福了福,便告退了,云倾城自然不敢不让她们去。

两人一走,屋子里顺理成章地只剩下云倾城与林铃儿二人了,林铃儿心里暗道,看来这是穆九霄故yì

为之,为了给她和云倾城单独见面创造机会。

此时,云倾城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完全忽略了眼前这位波斯wu女,任她想破脑壳也想不到,这人竟会是她的故人。

林铃儿缓缓地起身,看着云倾城像只热锅上的蚂蚁一般躁动不安,不免心生疑惑。

“云倾城,数日未见,你还好吧?”

她开口道。

这个声音,这种语气,登时让云倾城顿住了脚步,怔在原地。

她缓缓将头转过来看向林铃儿,林铃儿也不跟她兜圈子,直接摘掉了面纱,唇角一勾,露出一抹颇具深意的笑:

“是我,怎么,不认识了?”

“啊……”

好像有人给了她当头一棒,云倾城惊叫一声,往后倒退了数步撞上了桌子,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脸色顿时吓得惨白。

她双手扶着桌边才让自己好不容易站住,此时此刻仍不忘尽量保持公主的仪态,她喘息着,颤抖着声音问:

“你、你是人是鬼?”

见她吓成这般模样,林铃儿心里感到一丝痛快,便抬起脚缓缓朝她走过去。

云倾城已经退无可退,只能将身子拼命往后缩,她的眼睛不停地在林铃儿身上打量着,从上到下,从下到上,她想到了什么,移目往地上看去,这才发xiàn

了烛光拉长的林铃儿的影子,于是自言自语道:

“有、有影子,是人,是人!”

此时,林铃儿已走到她的面前,看着她如此惊恐的模样,却难消她心头之恨。

她一把扯住了云倾城的手腕,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道:

“云倾城,知dào

我为什么来找你么?”

“你、你不是死了?怎么还会回来?”

云倾城发xiàn

林铃儿是人,那副永远高高在上的姿态又端了出来,她用力往回挣着手腕,可是她没有林铃儿的力qì

大,只能任由她捏得发痛。

“我当然要回来,因为我受人之托,有样东西一定要交给你。”

她咬牙道,看着云倾城,她眼前浮现的都是穆图的脸,他握着云倾城绣给他的荷包,宝贝似地交到她的手中,也许在他的感情世界里,这个荷包是他唯一的寄托。

“什么意思?什么东西?”

云倾城不满林铃儿的态度,立kè

恼羞成怒,一把甩开了她,揉着自己已经被抓红的手腕,恨恨地看着她。

她没有叫人来收拾林铃儿,亦没有质问她是如何进来的,因为此刻看见她,她便看见了生的希望,表面上她在跟林铃儿周旋,可暗地里已经开始盘算如何让她就犯。

林铃儿将紧攥着荷包的手伸出来,在她的面前缓缓展开,声音由于激动而颤抖起来:

“还记得这个荷包么?”

云倾城的目光落在荷包上,白色的灯笼花已经被血染红,血液早已干涸凝结在上面,让它看起来就像从死人的身上捡回来的物件。

她的心咯噔一下,她怎么会不记得这个荷包,看着它,她曾经与穆图共度的那个夜晚,被放逐雪山那天穆图的坚定,还有他最后看着她的眼神,都让她坚硬的心一点一点碎裂开来……

她不知dào

这个荷包如何会到了林铃儿的手上,更不知dào

林铃儿此番的来意,但从她的态度来看,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这是……”

她没有说认得或是不认得,只是用了一种模棱两可的态度,以此来让林铃儿主动说出来意。

林铃儿见她连碰都不敢碰这枚荷包,双手拼命地往回缩着,只是那眼神分明在闪烁其辞,她双拳紧握,愤慨道:

“云倾城,你的心到底有多狠毒,才会让穆图去死?你不过是想把我赶出王府,我已经遂了你的愿了,为什么还要搭上穆图?”

“你说什么,穆、穆图他……”

云倾城看着她,机械地应着,她此时并没有考lǜ

过穆图的死活,就像当初她把他赶走一样,她只是在想,或许,她可以再利用穆图一次。

266. 266 心理战

林铃儿痛心疾首,将那枚荷包握在手里,红了眼圈:

“是的,他死了,穆图死了。”

虽然穆图是为了救她而死,但云倾城才是始作俑者,若不是她将他逼上梁山,也许他现在还好端端地守护在穆九霄身边,当他的第一副将。

“死了?不可能,你们俩是一起被放逐雪山的,你为什么能活着回来,而他却死了?”

云倾城表现出惊诧万分的样子,尽管得知穆图的死讯时,她有过那么一丝丝的疼痛,但如今心里却在想着,他死得好,只有他死了,她的事情才会进行得更顺利。

林铃儿只顾着发泄,如何能窥探得到云倾城的内心?

她把荷包举到云倾城的眼前,质问道:

“你先告sù

我,你为什么要送这个荷包给穆图?那天穆图又为什么愿意帮你陷害我?你到底对他使了什么手段?”

云倾城的大脑在快速运转着,林铃儿的质问让她急中生智,立kè

来了主意。

她将目光移到林铃儿的脸上,恶狠狠地道:

“我对他使了什么手段?这要问你啊!”

“问我?”

林铃儿不解地蹙起了眉。

云倾城开始反客为主,咄咄逼人,道:

“是你水姓扬花,一边跟着穆九霄,另一边却沟三搭四,让穆图爱上你!”

林铃儿心里一紧,她说的没错,确切地说,穆图爱上的人的确是她,可后来换回了身份,他爱的人便是云倾城,后来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事,她一概不知。

“所以,你早就看出来了?”

既然云倾城如此说,证明她早就知dào

了穆图对她的感情,

“所以,你绣了这个荷包给穆图,利用了他对你的感情?”

“是他对你的感情!”

云倾城反驳道,

“林铃儿,说到这,你应该感谢我才对。”

是穆图对她的感情,这句话堵得林铃儿哑口无言,她不知dào

自己到底做了什么会让穆图爱上她,如果时间能够倒流,她宁愿改变自己,这样,穆图便不会因她而死。

可若是做王妃的人一直是她,若是云倾城信守诺言,没有换回身份,也许今天的一切都会不同。

“你害死了穆图,要我感谢你?”

“对,你不是问那天穆图为什么要帮着我陷害你吗?我现在就来告sù

你。因为穆图一直爱慕你、觊觎你,所以就在我跟你交换身份不久之后的一天夜里,我去看望王爷时,被穆图拉到一座假山里,他把我、把我……”

说到这,云倾城用手帕轻掩着口鼻,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你什么意思?穆图把你怎么样了?”

林铃儿握紧了拳头。

云倾城的眼泪流了下来,殊不知这是鳄鱼的眼泪:

“他强占了我的身子,从我的身上抢走了这枚原本要送给你的荷包,这件事我一直敢怒不敢言,若是被人知dào

我被一个奴才……恐怕被流放雪山的人就会是我。”

“穆图强占了你的身子?”

林铃儿拼命地摇头,

“不会的,我不信,穆图不是那种人!我跟他相处这么久,为什么他早不强、晚不强,偏偏在我们换回身份之后才动了邪念?这说不通!”

回想起那时的穆图,她经常能见到他,虽然他处处维护她,可却没有半分越矩的行为,这样老实的穆图,怎么可能去强爆王妃?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说的都是事实。”

云倾城拭去泪水,目光坚定,让人看不出破绽。

林铃儿想了想,道:

“既然如此,那么最害pà

的人应该是你,穆图完全可以拿这件事威胁你,为什么最后是他甘愿为你流放雪山?”

她太了解云倾城了,她绝不会是一个愿意吃哑巴亏的人,如果真的如她所言,是穆图强爆了她,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报复穆图。

“因为我怀了他的孩子!”

云倾城突然的一句话,让她一下懵住了,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说什么?你怀了……”

“这个孩子,不是穆九霄的,是穆图的!”

云倾城进一步说道。

“你怀了穆图的孩子?”

这个消息如一枚炸弹,轰的一声在林铃儿的脑中炸响了,她不相信这是真的,却又十分希望这是真的。

只听云倾城接着说道:

“那天,我将这个消息告sù

了穆图,穆图是为了留下这个孩子才甘愿被放逐雪山的。”

林铃儿拼命地让脑细胞活跃起来,分辨着这件事的真实性,就算云倾城说的是真的,穆图的确强爆了她,可是她跟穆九霄在一起几个月才怀上了孩子,她跟穆图只有一次就有了?这命中率未免太高了吧?

“这不可能,你们只有一次就怀了孩子?你骗鬼呢?”

她讥诮道。

云倾城的态度突然变得格外真诚而柔软,甚至有点悲伤的味道,她垂下眼帘,黯然道:

“铃儿,我没有骗你,从我们交换身份到现在,我跟穆九霄一次都没有,他从来没有碰过我!”

这句话的威力着实超越了刚才那枚炸弹,她说穆九霄从未碰过她,这怎么可能?

那天晚上,她守在西厢门口,云倾城的叫声那么鸡情四射,说他没有碰她,怎么可能?难不成是她当着穆九霄的面自己演戏呢?这太可笑了!

她冷笑道:

“云倾城,你到底想耍什么花招?穆图已经死了,你编这些谎话骗我有意义吗?我来这只是受穆图之托把这枚荷包还给你,顺便告sù

你穆图因你而死,如果你还有一点点良知的话,就应该为穆图的死日夜忏悔,你利用了他的感情,你有没有想过他的心会有多痛?”

她怎么能相信云倾城的鬼话?她为了穆图的死给自己开脱,真是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穆九霄从前就是个刘氓、变太,偏偏在真的云倾城来了之后就转姓了?还是那句话,天下男人一般色,哪有不吃腥的猫?

谁知云倾城突然激动起来,拉着她的手急道:

“我没有骗你,真的没有骗你!那天晚上,穆九霄不知dào

怎么了,只说是浑身发冷,在床榻上缩成一团,任我怎么叫他也不应,你说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会有什么?至于那叫声,只不过是我故yì

气你的,谁叫南宫绝喜欢你,穆九霄也喜欢你,我气不过,所以才……要我怎么说你才肯相信?对了,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穆九霄,你可以当面跟他对质!”

浑身发冷?难道是他的寒疾发作了?

所以,她用假的叫声欺骗她,最后换来了她胸口的疤痕?

她不知dào

是不是真的,可是潜意识里,却希望那是真的。

可即便是真的又如何?她还是冥王妃,穆九霄要带回去省亲的人还是她,他们的关系永远不会改变,而她,便永远不会当那个介入的第三者。

她甩开她的手,冷声道:

“没有这个必要,他碰与不碰,都与我无关!”

“怎么会与你无关?你不是爱他吗?你不是怀着他的孩子吗?难道你不想让这个孩子名正言顺吗?”

名正言顺?这已经永远不可能了!

不过,她不明白,向来高高在上的云倾城,为什么此刻好像在求着她相信她一样。

她疑惑地看向她,问道:

“你为什么一定要我相信你?你怀了谁的孩子、我是否相信你,有那么重yào

么?”

只是一句试探的话,却引得云倾城拼命点头:

“重yào

,当然重yào

,因为只有你相信了,你才会帮我。”

她终于说出了真zhèng

的目的,只是这话来得蹊跷。

“帮你?什么意思?”

林铃儿戒备地看着她。

云倾城看了她一眼,遂转过身去,她的眼睛在不停地转动着,一定要打动林铃儿,她知dào

林铃儿生性善良、仗义,她要充分利用这一点,穆图的死与她有割不断的关系,她不相信她会不为所动,冲着她能拿着穆图的荷包来质问她一事,便可见一斑。

她说道:

“穆九霄好像已经开始怀疑这个孩子了,最近他总是派人把我这边的人叫去问话,我不知dào

他都知dào

了些什么,刚才你也看见了,他又把秋雨冬雨叫去问话了,如果他确定了这个孩子不是他的,那他还会留下这孩子吗?”

“不可能,除非你我交换身份之事他已经知dào

了,否则他要如何确认?”

虽然嘴上如此说,但是她想起了刚进屋时云倾城那般慌乱的模样,躁动不安,若真如她所言,她的行为倒是对得上号。

“我刚才说过,自从我们交换身份之后,他从未碰过我,而这个孩子是在我来这之后一个月才怀上的,这怎么可能是他的?”

说到这,云倾城转过了身,看着林铃儿的肚子,道,

“我知dào

,你那个才是他的,月分刚好对得上。”

这是一场心理战,她要利用穆图的死,利用林铃儿的善良,利用肚子里的这个孩子,帮自己打赢这场仗。

她趁热打铁道:

“是我对不起穆图,当初我是为了稳固自己的地位,害pà

有朝一日穆图会将我们的事说出来,害pà

有一天他会来认这个孩子,所以不得已才利用这个孩子威胁他就犯,如今我并没有得到好处,穆九霄已经开始怀疑这个孩子,一旦被他确认,我的王妃之位不保那是自然的,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他是穆图的血脉,是他的生命在这个世上的延续,如果我保不住他的孩子,他的死就失去了意义,让我如何告慰穆图的在天之灵啊?!”

267. 267 万全之策

结果是,云倾城成功了。

虽然林铃儿是来找她兴师问罪的,但是有一点无法否认,穆图是为了保护她才死在了南宫绝的剑下,而保护穆图的血脉似乎成了她的责任与义务,这是一种赎罪的心理在作祟。

抛开穆九霄不谈,她宁愿相信云倾城肚子里的孩子是穆图的!

将眸光缓缓地移到云倾城的小腹上,比起她的微凸,她的还很平坦,说这个孩子比她的迟了一个月,完全有可能。

此刻脑海中出现的全是穆图临死前的微笑,他说着“爱她”的话,心痛着,含笑九泉。

思绪很乱,她用脑中仅存的理智分析着,云倾城大可不必说谎,她现在的地位是牢不可破的,身为大邱公主,穆九霄自是不能轻易杀她,能让她逃走的可能,也只有这个孩子了,若是穆九霄发xiàn

这个孩子是别的男人的,别说是他一个王爷,就算是个普通男子,会让自己的老婆生下别人的孩子吗?男人的战有欲极强,答案自是否定的。

如今云倾城拼了命的想保住这个孩子,同样身为母亲的她感同身受,当初她的孩子差点没了,那种心如刀绞的感觉至今还在。

她的心一阵抽痛,眼睛里闪着泪花,看向云倾城:

“所以,你想保住这个孩子?”

云倾城用力地点头:

“是,这是我的骨肉,也是我唯一能为穆图做的事。”

“那你要我如何帮你?”

看着林铃儿眼中的泪,云倾城知dào

自己成功了,于是连忙握住林铃儿的手,急切道:

“易容,帮我逃出去,越快越好。”

“可你们明天不是就要启程回大邱省亲了吗?没有公主,还省的什么亲?”

“铃儿,我没想到你会回来,为了保住这个孩子,我原本还打算着回到大邱之后就不再回来了。如今你回来了,我便有了一个万全之策,你看如何?”

……

一个时辰之后,波斯女长从冲霄阁走了出来,钱总管一直等在大门外,见女长出来了,便上前陪笑道:

“您这边请。”

女长点点头,将绿色的斗篷紧了紧,跟在了钱总管的后面。

过了湖心桥,桥头站着穆雨,在这样的战争年代,家奴自然是不比将军地位高贵的,钱总管虽为冥王府的总管事,却仍是对穆雨恭敬地躬身行礼道:

“副将,人给您带到了。”

穆雨点点头:

“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是。”

钱总管转身离开了。

穆雨四下里看了看,虽然周围的人早已被他清走,此时若大的冥王府里显得很空旷,但为了以防万一,他还是提高了警觉,毕竟眼前人是王爷最在乎的人,不能有任何闪失。

他低声道:

“主子,请摘下面纱。”

波斯女长听后,眼睛眨动了两下,抬手缓缓地摘掉了面纱。

面纱落下,一张清丽的脸露了出来,穆雨仔细端详了几眼,确定是林铃儿后,抱歉地低头道:

“对不起,主子,受王爷之命,末将不得不如此。”

林铃儿微笑道:

“没关系。”

穆雨沉吟片刻,又道:

“主子,王爷有句话托末将递给主子。”

“什么话?”

“王爷说,他喜欢自找麻烦,请主子不要想着逃走,等他回来会告sù

您一切。”

穆雨说。

林铃儿眉头微蹙,问道:

“一切?什么一切?”

穆雨摇摇头:

“这个……末将不知,还请主子安心等王爷回来。”

她淡笑:

“万一我等不到王爷回来呢?”

“主子,恕末将无礼,王爷在落翠轩周围早做了安排,主子想走的话,恐怕不那么容易。”

“是吗?也许吧。”

林铃儿道,转而戴好面纱,

“我们回去吧。”

穆雨朝东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问:

“主子,不见见王爷再走吗?”

林铃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东面一座两层凉亭,上层,一袭银色的衣袍随风轻荡着,在暗夜中很是显眼。

看了一会,她收回目光,冷声道:

“就算他喜欢自找麻烦,可我不想成为他的麻烦,走吧。”

说完,她率先迈开了步子,穆雨又看了一眼凉亭上的人,跟在了她的后面。

目送着绿色的斗篷走远,直到消失在夜色中,穆九霄的身影才从凉亭上移动下来,朝冲霄阁走去。

云倾城与林铃儿见了面,不可能这么容易善罢甘休的,明日就要启程了,他不能节外生枝,一定要让云倾城保持一个愉快的心情,要让大邱国主看到一个幸福的公主。

“王爷驾到。”

随着一声响亮的通传,穆九霄进入了冲霄阁的内宅,正房门口,秋雨与冬雨为他打开房门、掀起厚重的棉门帘。

“王爷请。”

二人小心翼翼地服侍着,就像事先知dào

他会来一样,待穆九霄进入正房后便识趣地退了下去,这也是云倾城早就吩咐好的。

房内,穆九霄刚刚进入,一个茶杯就砸到了他的面前,他看着茶杯碎片,抖了抖溅到袍子上的茶水茶叶,缓缓勾起唇角,看向了云倾城。

“王爷的戏演得好啊!”

一声尖厉的讽刺随之而到,云倾城站了起来,眼中的怨恨如火焰般喷薄欲出,

“那日的王爷是多么绝情啊,亲手将你心爱的女人与她心爱的男人放逐雪山,臣妾倒想问一问,那大雪山真的存zài

吗?放逐雪山不是意味着死亡吗?为什么林铃儿会活着回来?为什么会来找臣妾兴师问罪?是谁将她带进了王府?又是谁给了她这么大的胆子敢站到臣妾面前?王爷就不怕臣妾将她赶尽杀绝吗?”

穆九霄抬脚跨过地上的碎片,朝云倾城走过去,谁料云倾城却伸出手制止了他。

“站住!王爷还没有回答臣妾的问题,休想靠近臣妾一步!”

穆九霄站在原地,定睛看着她,淡淡道:

“王妃息怒,怨气太大对胎儿不好。”

说着,他垂眸看向了她的小腹,目光颇具深意,

“至于铃儿……她的命是穆图用自己的命换回来的,她的肚子里有穆图唯一的血脉,本王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穆图是跟在本王身边多年的副将,本王不会让他无后。”

云倾城面色一变,眉头微蹙,质问道:

“王爷这么快就查清林铃儿怀的是穆图的孩子了?之前王爷不是还当着臣妾的面认下了那个孩子?王爷不应该给臣妾一个解释吗?”

解释?他没有向人解释的习惯。

林铃儿悄悄地进,悄悄地出,想办的事情应该已经办妥,如今他需yào

做的,只是稳定云倾城的情绪,让她高高兴兴地回大邱省亲。

之所以让穆雨看了林铃儿的样子,是害pà

云倾城会故计重施,再次与林铃儿交换身份,但其实在林铃儿提出要见云倾城时,他就已经想过,两人却是没有再交换身份的必要,所以才大方让两人相见。

之前易容代嫁是为了南宫绝,南宫绝与云倾城交好之事整个大邱人尽皆知,当初还是他“横刀夺爱”将云倾城娶了过来,若不然,云倾城也不会出此下策。

后来得知南宫绝爱的人是林铃儿,所以她才会想要至林铃儿于死地,如今她贵为冥王妃,且在冥王府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心里还在盘算着未来的王后宝座,她自是不会把这么好的事情再让给林铃儿,前人栽树,后人摘果的事她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沉吟片刻,他漠然道:

“王妃只需知dào

一件事,无论何时何地,本王的王妃只有你一人,你的位置没有人可以取代,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也将是本王的嫡长子,未来冥王的继承人。这样的结果,王妃满yì

么?”

或许是他的话让云倾城感动,她的眼睛里竟有泪光在闪动,她紧抿着唇,半晌才问:

“那林铃儿呢?王爷不是喜欢她吗?你打算把她怎么办?”

他的眼神忽然变得犀利起来,好像真的很生气,冷声道:

“她的作用只是生下穆图的孩子,一个不忠于本王的女人,本王留她何用?”

说罢,眸中精光一闪,突然射向了云倾城,

“王妃……不会背叛本王吧?”

云倾城接收到他的目光还有那半信半疑的试探,咬牙狠毒地道:

“只要王爷答yīng

臣妾,今生不再纳侧妃,臣妾自然也会答yīng

王爷,今生不会背叛王爷。”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穆九霄,见他半天不作答,偏又补充了一句,

“尤其,是林铃儿!”

穆九霄心想,恐怕她怕的只是林铃儿吧!

唇角扯出一抹淡笑,他道:

“今生不再纳妃?王妃似乎有点强人所难。自古君王难专情,为王族开枝散叶乃是本王的使命与责任,这一点还请王妃多多包涵。”

她双拳紧握,恨恨地道:

“果然,天下的男人都一样。”

“时候不早了,明日还要启程赶路,王妃早些歇息。待见到大邱国主,还希望王妃多替本王美言几句,在国主面前,本王还是希望做一个好女婿。王妃开心,国主才会高兴,两国才会永保和平,王妃分得出轻重吧?”

“那是自然。”

云倾城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穆九霄便点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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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抱歉,今天有事耽误了一天,妮子没有存稿,所以今天一更,sorry!

268. 268 乱棍打死

翌日,在告别了瓦倪国主、叩拜了王族宗祠之后,穆九霄带着云倾城、以及浩浩荡荡的省亲队伍启程了。

按照公主省亲的规格,此次省亲的队伍有亲兵一千,下人三百,其中丫鬟、婆子一百,太监一百,车夫一百,礼品足足装了百车,其中当然包括那二十名波斯wu女。

穆九霄一袭银袍、骑着黑风行在队伍的中间,后面紧跟着云倾城华丽的马车,此次省亲的路程要途经两国十八个大小城池,其中九个在瓦倪境内,另外九个在大邱境内,需yào

历时二十一天才能到达大邱的都城金坦。

队伍每行一处,路遇百姓都会夹道欢迎,为能一睹冥王的风采而欢呼雀跃,兴奋至极。

对于这样的场面早已司空见惯的穆九霄,只是安然坐在马上,面目肃谨,没有任何回应。

晚上穆九霄与云倾城都会在预先布置好的官家驿馆里歇息,瓦倪境内的各处官员因为能得见冥王而纷纷殷勤有加,服侍得周到细致,体贴入微。

一路相安无事,云倾城的公主脾气似乎收敛了许多,没有对丫鬟打骂,话也不多,只是那公主的驾子依然端得高高的,让人难以靠近。

一路上穆九霄一直与之分开就寝,对于这事他早有说辞,公主怀着身孕,他害pà

把持不住自己而对公主和孩子造成伤害,这样的借口合情合理。

行程过半,队伍终于离开了瓦倪,踏入大邱境内的第一个夜里,千余人的队伍,一路上的平静在刚刚入住的驿馆内被打破。

“啪”,云倾城的房内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惊得房内房外站立的丫鬟们一个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不敢有一丝倦怠,同时个个都竖起了耳朵,想听听发生了什么。

这是大邱边境的一座小城,驿馆因为提前得知公主省亲队伍的到来而重新翻修过,虽然不大、不够豪华,却很整洁,城守遵循着上面的交待,一定要展示出大邱大国的风范,事无巨细,必须办得妥妥当当。

此时穆九霄正与穆雨一起视察着在驿馆附近驻扎的省亲队伍,包括亲兵的食宿、礼品的安置,以及夜间的防守,都必须一一到位,不能有任何闪失,所以公主房里发生的一切他一无所知。

“好你个臭丫头,你想害死本王妃,害死王爷的孩子是吗?”

公主房内,云倾城腾地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跪在地上的丫鬟面前,跨过地上的瓷器碎片,一脚踹在了丫鬟的胸口上,将她踹倒在地。

丫鬟被踹得仰面倒在了地上,原本低垂的脸颊此刻显露了出来,赫然是那个曾经弄脏了月光缎的明月。

自知犯了错,明月虽然被踹得胸口生疼,却赶紧爬起来,继xù

跪伏在原地,哭着告饶道: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公主饶命,公主饶命啊……”

她身上穿的灰色棉袄,胸襟被云倾城打翻的参汤浸湿了一大片,面前一块瓷器碎片在她磕头时刺入了掌心,尖锐的疼痛让他直打冷颤,此刻鲜血正不断地渗出来,将地上上好的白色羊毛波斯地毯染红了。

云倾城刚一进门时就说这块地毯好kàn

,就像瓦倪的皑皑白雪一般干净,如今看着心爱之物被弄脏,心头火气更盛了。

又是一脚踹了下去,她尖厉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

“还敢狡辩?还说不敢?我看你就是存心的!在冥王府时你弄脏了我的月光缎,我念你刚死了亲人,神思恍惚不小心才犯下大错,原谅了你,不仅没有对你用刑,还给你换了份差事避免你再犯错,可是你居然不感念本王妃的善心,暗自调换了补药想害死我?亏得我那日被你感动得落泪,却不知你就是个蛇蝎心肠的恶毒女人!”

云倾城的话让在场的、门外的丫鬟们都面面相觑,谁不知dào

那日明月犯了错,当时其他丫鬟不知为她捏了多少把汗,平日里秋雨冬雨身上总是青一块紫一块的,旧伤未好,又添新伤,这已经成了公开的秘密,王妃脾气暴躁、不近人情,说骂就骂、想打就打,以前大家是因为能当上王妃的丫鬟而自豪,后来就是能躲多远躲多远,都生怕会被王妃盯上。

明月犯了那样的大错时,大家都以为她必死无疑了,结果王妃用她所谓的善心原谅了明月,而她所说的换了份差事,就是将明月从一个二等丫鬟直接降为粗使的丫鬟,还派她专门去厨房里烧火,说得再明白点,就是个整日里和着柴火、炭灰、烟尘当饭吃的烧火丫头。

冥王府里的丫鬟分为五等,一等是近身的,二等是伺候日常起居的,三等是织补浣洗的,四等是打扫卫生的,剩下的便是些做杂事的粗使丫鬟,谁都可以使唤的。

虽然被降为了粗使丫鬟,但大家对于明月这样的际遇也纷纷表示出她大难不死的意味,这已经是王妃难得的大发慈悲了。

如今,看来明月还是逃脱不了王妃的魔掌,也许明月是故yì

的,但在大多数人眼里,还是认为王妃心里放不下,故yì

找茬治她。

明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再次被踹翻在地,还是顽强地爬起来,跪在原处,哭喊道:

“王妃息怒,王妃息怒啊!奴婢真的不是故yì

的,不是故yì

的……”

“不是故yì

的?”

云倾城额角的青筋都暴了出来,

“好啊,那你倒是说说看,你一个烧火的丫头,怎么就敢往我的补药里乱添东西?谁给你的权利?”

明月爬到了云倾城的脚下,拼命地拽着她的裙角,解释道:

“王妃,您听奴婢解释,今日奴婢负责给您的补药看火,火重了怕炖不到时候水就干了,轻了又怕炖过了头,毁了药效,连日赶路奴婢太累了,不、不小心就打了个盹,奴婢发誓只有一小会、就一小会,可是等奴婢睁眼时,却见那药壶不知为何打翻了,里面的汤水和药材都洒了出来,奴婢怕、怕王妃到时吃不上补药,就按照那药材的样子又抓了几颗放进了药壶里,再添了水,想着能按时送给王妃,可奴婢实在不知dào

会抓错了药啊,奴婢见那两种药材分明是一模一样的啊……”

明月哭成了个泪人,惊惧加上委屈,让她看起来就像只可怜虫,匍匐在主人的脚下,等待着生死裁决,在场的人莫不为她心酸。

云倾城一脚蹬开了明月,瞪着眼睛质问道:

“你是由于不知而抓错了药,还是故yì

抓错了药,我又如何知dào

?人参乃固脱生津、大补元气之上品,而那丹参具有活血化淤之功效,孕妇吃了势必会对胎儿不利,甚至可能引起小产,虽然两者外形酷似很难分辨,但你曾经是个二等丫鬟,这等常识又岂会不知?你就是怀恨在心,就是想让我小产,就是想害死王爷的嫡长子,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她一连吼出三句“是不是”,声声直击人的心脏,将房内外的丫鬟都震得惶恐不安。

而那跪在地上的明月,更是吓得只知dào

摇头,不知该作何反应了。

“来人!”

一声令下,门外守护的侍卫蹬蹬蹬地跑了过来,站在门外道:

“王妃有何吩咐?”

云倾城命人拉开了房门,看着地上泣不成声的明月,对门外站立的侍卫道:

“给我拖出去,乱棍打死,丢到山里喂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暗自惊心,虽然狠得有些出乎意料,却在情理之中,更符合云倾城毒辣的处事风格,得罪了她的人,从林铃儿到上官清清,再到下面的丫鬟,没有一个有好下场,不管明月是无心之失还是故yì

为之,她恐怕是难逃此劫了。

“王妃?”

明月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爬过去,想要拽住云倾城的裙角,好好恳求一番,可云倾城却快速地往后倒退了几步,生怕她那只带了血的脏手会再次玷污她的衣服。

只是大声喊道: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拖出去,打,狠狠地打!”

“王妃,奴婢不是故yì

的,奴婢真的不是故yì

的……您饶了奴婢吧,饶了奴婢吧……”

明月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她被两个侍卫拖着,带血的手掌不断地在空中挥舞、求救,最后侍卫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拖进了柴房。

两个侍卫将她扔到了柴堆上,干枯的树枝划破了她的衣裳,刚才在挣扎时崩开的领口处,露出了里面白皙的肌肤。

一个侍卫盯着她雪白的脖颈看了许久,咽了好几下口水,两只手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道:

“兄弟,别说,这跟在公主身边的丫头就是不一样,这细皮嫩肉的就跟公主似的……”

“啪”的一声,话未说完,另一个侍卫的耳光落到了他的脸上,打得他一阵眩晕。

待反应过来,才大叫道:

“特妈的,你敢打我?”

“若是我将你刚才说的话禀报王妃,你猜猜你会有什么下场?”

“我……”

色瞇瞇的侍卫只得住了口,不敢再说什么,片刻又嘿嘿笑着讨好道,

“嘿嘿……兄弟,刚才哥哥一时犯了糊涂,你可别说出去啊?”

另一个侍卫想了想,一副为难的样子,道:

“算了,大家兄弟一场,为了避免你犯错,这里就交给我吧,你去外面守着。”

“嘿嘿,好,好……”

侍卫说着,转身出去了。

269. 269 赌博与救赎

散发着霉气的柴房内只剩下了侍卫与明月二人,很快,柴房内就传出了明月鬼哭狼嚎的声音,好像被打得不轻,门外的侍卫听了不禁直缩脖子,撇嘴道:

“这个秦岭,平日里看他老老实实的,没想到下手这么狠!啧啧啧……可惜了这小姑娘了……”

在他的啧啧声中,明月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后来听不到了。

柴房很偏僻,大晚上的没人会往这里来,守在门口的侍卫哈欠连天,大邱在瓦倪的南边,越往南走气温越高,环境好了,人也容易犯困。

门开了,秦岭扛着明月走了出来,侍卫见明月耷拉着脑袋,发丝凌乱,手背上有几条血痕,一动不动,不由问道:

“死了?”

秦岭道:

“给她留了一口气,这手上沾血毕竟不是好事,况且不是敌人的血,是个小姑娘的血,兄弟我还没成亲呢,不想沾上晦气。再说今晚是月圆之夜,听说今晚死掉的女人更容易吸收天地之阴气,化成厉鬼,我可不想今后被厉鬼缠身……”

听到“厉鬼”二字,另一个侍卫不禁打了个冷颤,然后四下里看了看,道:

“说的也是。”

他边说边看了一眼明月,再回想起自己刚才还想把她怎么着来着,越想越觉得恐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两步,干笑两声。

秦岭又道:

“这个时候大家恐怕都睡下了,王妃让咱们把她丢到山里喂狗,这最近的一座山离这起码也有个三里多的路程,真是不愿意动啊。”

“是啊,何况是走夜路,深一脚浅一脚的,回来也睡不了几个时辰就又得起来赶路了。”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别等到了子时鬼魂出没,给咱们缠在山上下不来。”

秦岭说着,扛着明月就率先往驿馆后面的小门走去,平日里这是奴才下人们走的门,如今这个时候,多数人都已经睡下了,这里安静得很。

另一个侍卫的脚步却越来越慢,直到他讪笑道:

“嘿嘿,兄弟,你先走,我去解个手,去去就来,去去就来哈!”

待秦岭转身去瞧时,那人已经不见了踪影,秦岭的目光向周围扫视了一圈,继而转过身,唇边溢出一抹讳莫如深的笑,看来他是被他的话吓到了。

出了后门,秦岭专挑偏僻的小路走,由于冥王与公主的到来,这座小城早早就下了戒严令,夜间卯时以后各家各户必须封门闭户,不许外出,所以从驿馆到最近的山,这一路上他都没有遇到人,明明是一座人口五十万的城池,此时看上去却像一座空城。

到了最近的山脚下,他先是查看了一眼上山的路,这座山不高,可是树木茂密,上山的路都是人们硬踩出来的几条小径,他把肩上的明月用力往上扛了扛,生怕她会半路掉下来似的,随后选择了其中一条比较好走的,飞快地上了山,一会功夫便隐没在了树林里。

树林茂密,尤其夜晚站在这里,好像与世隔绝一般,秦岭在树林里小心翼翼地将明月放了下来,这时只听明月哎哟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打着晃倒了下去,不住地喘息起来。

秦岭一抱拳,低声说道:

“明月姑娘,刚才得罪了。”

明月直到这时还头晕眼花,躺在地上不住地大口呼吸着道:

“你再、再扛下去,我就真的断、断气了。”

她一路装死被秦岭扛在肩膀上,他坚硬的骨头硌着她的腹部,她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被人看出破绽,头一直低垂着,血液倒流让她的脑袋充血,变得昏昏沉沉。

秦岭在她的身边半跪下来,关切地问道:

“怎么样,还能走吗?”

明月晃晃悠悠地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点点头,道:

“能,能走,马、马呢?”

秦岭站起来,把两指放在唇边,吹响了一声口哨,一会功夫,山间小路上响起了嗒嗒嗒的马蹄声。

明月在秦岭的搀扶下站了起来,马蹄声由远及近,到了近处时,才发xiàn

是两人三马。

两名骑在马上的男子跳下马来,与秦岭互相抱拳算是打过招呼,秦岭对明月道:

“这里已是大邱境内,行动方便许多,此二人可保证姑娘一路畅行无阻,护送姑娘安全回到都城,姑娘快上路吧。”

明月二话没说,在秦岭的帮zhù

下迅速上了马,甚至连告别的话都没有,逃命一样地与那两人离开了。

明月的死让云倾城身边的人都变得人心惶惶,个个小心翼翼,生怕出了错被罚,得到跟明月一样的下场,可是出乎意料的,云倾城的愤nù

并没有波及更多的人,侍卫将明月拖走之后,云倾城便叫人关了门,遣走身边所有的丫鬟,独自一人留在了房里。

她看着白色波斯地毯上留下的参汤印迹,心不由得揪了起来,自己到底做的是对是错,她竟有些混乱了。

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看着镜中云倾城的脸,她再一次戴上了这张面具,不像起初为公主易容代嫁,那是为了报恩,这一次,她却是在进行一场赌博与救赎。

那晚云倾城说过的话还回荡在耳畔,她说穆九霄已经开始怀疑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若果真如此,那孩子势必是保不住的,为了保住穆图唯一的血脉,她答yīng

了与云倾城的请求,再次易容成了王妃。

只要能保住穆图的孩子,她愿意与云倾城做这笔交yì

,这是可以让她的心得到救赎的一种方式。

云倾城还说,只要林铃儿扮成她的样子去找南宫绝,就一定会知dào

林语儿的下落,为了找到妹妹,她选择最后一次相信她,所以这是一场赌博。

另外,她终究要回到大邱的,如果没有易容成云倾城,她现在应该还被困在落翠轩里,没有易容的专用工具,恐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得以脱身。

可是,在临行的前一天晚上,穆九霄来到冲霄阁跟她说的那些话,却让她心里隐隐地有些不安,原本坚定不移的信念也被渐渐动摇。

他说云倾城的地位没有人可以取代,她生下的孩子也会是冥王的嫡长子,这与云倾城的说法完全背道而驰,到底是谁在说谎?

听说这一次不只是云倾城的愿望,大邱国主好像也派来了使节,说是想念公主,希望冥王能带着公主回国省亲。

基于此,或者她可以这样理解,毕竟是要回大邱省亲了,穆九霄必须要稳住云倾城,才能将省亲之事顺利进行下去,不能因为此事与大邱闹僵,更不能让公主有去无回。

无论如何,有一点她是可以肯定的,云倾城爱穆九霄,更爱这个前途无量的冥王妃之位,放眼当今天下,除了嫁给那些个半老的国主,否则再没有比嫁给穆九霄更合适的婚姻了,不管是云倾城还是其他女子,谁会轻易放qì

这样的位置?

所以云倾城做出这样的行为,除了她想保住不属于穆九霄的孩子,还真的没有更合适的解释了。

想到这,她又稍稍放宽了心,或许是因为怀孕,所以总爱胡思乱想,就像每当她想起穆九霄那晚说过的话,竟然还会生气,她嘲笑自己脑子抽了。

他果然是个“多情种子”,一边将云倾城安抚得那样好,说什么冥王妃的位置永远无人可以取代,还说她林铃儿的作用只是生下穆图的孩子,怪不得他对她的孩子不闻不问,原来他一直认为是穆图的骨肉,所以他跟她一样,都是在为保住穆图的血脉而做着努力。

什么永远只能做他的女人,永远不能离开他,现在想来通通都是笑话,在男人的眼里,不管是曾经的、现在的、还是未来的女人,都不如他们的事业与血脉重yào

,女人在他们的眼里,永远脱离不了“工具”这个代名词。

所以她早就做好了打算,等到了大邱,她会见机行事,找机会去见南宫绝,找到了妹妹之后,她便会带着妹妹一起生活。

正恨恨地想着,外面传来了下人的通传声:

“王爷驾到。”

她心里一惊,一路上穆九霄除了每日确认她的安全外,几乎不会与她有过多的交流,今天这是怎么了,这么晚了他还来?不会是想要与她同床共枕吧?

想到这,她惊得瞪大了眼睛,恨不得能找个地方藏起来。

可是转念一想,现在还不是脱离他的时候,想要顺利到达大邱,还是作为冥王妃最安全,到时想要见到南宫绝,也是公主的身份最有利,她必须稳住。

“当当当”敲门声响起,她赶紧跑到门口用身体顶住了两扇门,防止穆九霄闯进来。

“王爷,臣妾已经睡下了,如若没有要紧的事,还请王爷明日再说吧。”

她学着云倾城的语气,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毕竟是从小跟在云倾城身边长大的,云倾城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她信手拈来。

门外安静了下来,她等了半天,他也没有直接推门进来,对于云倾城,穆九霄似乎很懂得礼数,不像从前对待她那样,门都不敲就直接闯进来。

270. 270 哪里不太对

“本王听闻王妃今日心情不太好,特来问候。”

片刻之后,门外传来他的声音,语气淡漠,听起来竟有些客气。

她品味着这句话,似乎察觉到一丝不同,想起从前她做王妃时,他可没有这么客气的时候,直到后来在房城发生了一些事之后,他才变得跟以前大不相同。

云倾城来了之后,她还以为他会跟云倾城继xù

在房城时的如胶似漆,可谁能想到他竟然为了所谓的奸细将云倾城冷落在冲霄阁,却将自己带在身边?按照云倾城的说法,他与她并无夫妻之实,这又是为何?

如今要回大邱省亲了,听说他在数日前就已将云倾城解禁,还对她相当宠溺,云倾城在冥王府几乎可以呼风唤雨了,如今说起话来为何会如此疏远,这可不像是甜蜜的夫妻。

想了想,林铃儿应道:

“多谢王爷关心,今日的确有个丫头做错了事,惹得臣妾不高兴,不过,臣妾已经将她处置了。”

“处置了?”

他似乎有些小小的惊讶,

“那王妃现下心情可好些了?”

“好多了。”

“那就好,省亲队伍不日便将到达大邱的都城金坦,本王不希望王妃的心情因为一点小事而受到影响,扫了大家的兴。”

林铃儿冷笑:

“王爷放心,臣妾自知轻重。”

“嗯,王妃歇息吧。”

“王爷慢走。”

穆九霄走了,她在心里开始吐槽,听听他刚才说的话,哪是来关心王妃的?分明就是怕影响了他的省亲之行,才装模作样地来关心一下。

身为大邱国的驸马,他这是想讨他的国主岳父欢心,才不得不如此吗?

她不禁开始怀疑,之前与穆九霄有过的甜蜜时光,真的不是她的错觉吗?像他这样冷酷的人也会有感情,她真是高估他了。

可是……“我就不应该爱上你,爱上你就是自找麻烦”,他曾说过爱她的话,却像根钉子一样钉在了她的心里,怎么也拔不走。

他真的爱林铃儿吗?

爱她,却不能给她名分,另一边还要安抚他的正妻,周旋于两个女人之间,他一定相当自豪吧?

驿馆的院落里,穆九霄低声交待穆雨:

“去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查清楚。”

“是,王爷。”

穆雨下去了,穆九霄望着满天星斗,不由皱起了眉,不是他疑心重,而是越到关键时期,他越是要小心谨慎,不能错过每一个细节,一个被人忽视的情节,往往就会决定一件事的成败。

深夜,穆雨将查到的消息告知穆九霄:

“王爷,事情已经查明,没有疑点,明月的尸体秦岭也带末将去看过,当时几条野狗正在啃食尸体,血肉模糊,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貌了,不过带去的丫鬟看过,说是从衣着体态来看,应该是明月没错。”

穆九霄点点头,穆雨又接着道:

“王爷,其实王爷不必太紧张,瓦倪至今还在封锁当中,里面的消息定然出不来,而带出来的人也都经过咱们的仔细查验,应该不会有问题。”

“奸细无处不在,防不胜防,就像我们的人,虽然遍布各地,谁又敢说万无一失?”

“王爷说的是。”

“好了,下去歇息吧,有消息及时来报。”

“是,王爷。”

穆雨下去了,穆九霄却总是隐隐地感觉到哪里不太对,而这却仅仅是没有证据的感觉而已。

接下来的行程颇为顺利,十天之后,省亲队伍到达了大邱的都城金坦城外,按照规矩,今日穆九霄的省亲队伍需先在城外五十里处驻扎,翌日才能在专人的迎接下入城,而他所带的亲兵是不允许被带入城内的,这是为了防止兵变的最基本手段。

金坦的天气温暖如春,夜风习习,稍带了一丝凉意,退去了棉衣,林铃儿换上一袭暗红色的单衣,走出了营帐,遥望金坦城的方向。

晴朗的夜空中,月光皎洁,繁星漫天,林铃儿拖着曳地的长裙,眼中满是向往。

明日就可进城了,回到久违的故乡,她的心情很复杂,有怀念、有激动,更多的却还是对妹妹的挂念。

不知明日会是大邱的哪位臣子来迎接他们入城,会不会有南宫绝?若是有的话,她要如何才能单独跟他见面?

云倾城说过,只要以她的身份去见南宫绝,便必然会知dào

林语儿的下落,这么说,南宫绝是知dào

妹妹的下落的?或者他们是合谋?但上次见到南宫绝时他并没有告sù

她妹妹在哪,难不成他跟云倾城一样,都想利用妹妹来威胁她?

所以,她一定不能告sù

他她就是林铃儿,这些该死的坏人!

原本眼中的向往渐渐变成了愤nù

,她不由得握紧了拳头,紧抿着唇瓣,好像谁欠了她的。

这时,身上突然多了一件披风,一股淡淡的檀香随之飘了过来,她心里一紧,是穆九霄来了?

越是到了紧要关头,她越是怕被发xiàn

,万一穆九霄发xiàn

她是个假的,一怒之下将这件事告sù

大邱国主,那她可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在那件披风刚刚落到她身上时,她下意识地就往前迈了几步,披风顺势滑到了地上。

他应该就在她的身后吧,她揪起了眉头,眼珠转了转,说道:

“多谢王爷的披风,不过臣妾这就要回去了,明日还要进城,请王爷也早些歇息吧。臣妾告退。”

急急地说了这番话后,她连转身的勇气都没有,逃一般地往自己的营帐小跑而去。

可惜由于裙子太长,她走得太急,虽然双手提着裙摆,却还是一个不小心摔在了地上。

这个姿势摔得还算不错,双膝跪地,正朝着金坦城的方向,情急之下,虽然膝盖摔得生疼,也非常丢脸,她还是装出一副故yì

跪下的样子,双手合十,认真地朝着金坦城的方向拜了拜,然后提着裙摆一瘸一拐地跑回了营帐。

回到营帐,她叫人守在门口,不许任何人进来,好像生怕他会追来一样。

这种感觉很奇怪,之前明明也假扮过云倾城的,她自认为扮得很好,因为他不认识云倾城,所以她扮成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可是后来云倾城真的来了,她不知dào

他和云倾城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没有,云倾城走得很急,甚至忘了告sù

她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所以这一次她变得没有把握了,总是尽量躲着他,能不见面就不见面,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她只需yào

帮他完成这次的省亲之行就可以了,因为省亲不可以没有公主,她不能因为自己而给两国造成不必要的麻烦,等到省亲结束之后,她会找个机会溜走的。

第二天她早早就醒了,悄悄地走出营帐,初升的太阳红彤彤的,将小草上的露珠照得晶莹剔透,几朵夹杂在小草中的野花也意气风发地迎接着朝阳。

终于可以进城了,她的希望又多了一分。

本以为不会有人像她一样心急起得这么早,她只穿着中衣站在营帐门口,边伸懒腰边微笑着看太阳,那笑容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明艳动人,可是一转头,却看到了穆九霄,他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若有所思。

她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忽然就收了口,连个招呼也没打,急忙转身钻进了营帐。

这个早上非常忙碌,沐浴更衣,梳洗打扮,她穿上了瓦倪国的传统服装,以示她如今是瓦倪国的冥王妃,不再是大邱未出阁的公主。

卯时一刻,省亲的队伍便从城外的驻地出发了,按照大邱国的规矩,除了公主、驸马,以及几个近身的下人,其余下人最多只能带两百人,于是除了负责拉着礼品车的一百名车夫,剩下的只带了五十名丫鬟,五十名太监。

辰时三刻,浩浩荡荡的省亲队伍来到了金坦城外,奴才们分立两侧,冥王与王妃在队伍的正中,冥王骑着黑风,王妃则端坐在华丽的步辇上,由八人肩抬,两人并肩而行,男才女貌,羡煞旁人。

这时,城门大开,两队大邱亲兵手执写有“邱”字的红色军旗整齐地跑步而来,与冥王的队伍恰到好处地衔接,霎时间,两侧旗帜呼啦啦地迎风飘扬,整个城门被红色所笼罩,好不壮观。

和煦的日光下,但见穆九霄一袭银色长袍加身,胸前一条五爪正龙,安坐马上,威风凛凛,表情肃谨,眸光深邃,一头银发更显威严,如一座冰山般岿然屹立。

步辇上的冥王妃,身着华丽的粉红色瓦倪传统服装,褒衣博带,大方贵气,流光的粉红色锦缎用染成绿色的兽皮包边,领口、袖口均用金线绣着祥云图案,象征着吉祥如意,外罩绿色月光缎对襟坎肩,当中用翡翠作扣,腰间一条绣着蝙蝠的腰带,象征着福寿吉祥,头戴一根白色羽毛,一条翡翠头带垂至额前,映照得脸颊白皙动人。

瓦倪的祖先曾是北方的游牧民族,所以在衣着装饰上多与大自然相结合,色彩明艳欢快,无论何时都让人眼前一亮。

271. 271 本王陪你

远远地,这样明艳动人的男女就吸引着人的眼球,南宫清风见到二人,更是策马急行,速上前来迎接。

他身着一品紫色官袍,腰间佩一个一面绣有仙鹤的金鱼袋,这是一品文官身份的象征,跨下一匹枣红色高头大马,虽然保养得当,但花白的头发还是轻易暴露了他的年龄,鸱目虎吻,此人看上去便带着一股阴邪之气,他双眸微瞇,让人看不清他的视线落在何处,。

他的身边跟着南宫绝还有其他几名官员,南宫绝亦是骑在马上,同样身着紫色官袍,但其腰间为一个一面绣有豹子的金鱼袋,这是三品武官的身份象征,二者虽然同着紫色官袍,品阶与职务却是完全不同的。

与南宫清风相比,南宫绝的目光就明朗多了,他依然清瘦,与上次出现在瓦倪时的样子没有什么不同,唯独那目光,只是在穆九霄的脸上扫过,便落在了云倾城的脸上,将她从头到脚地打量了一遍,然后他的唇角渐渐浮起一抹笑意,那是他惯常的笑,能很好地掩藏他的心思。

他看着云倾城的眼神,却没能逃过穆九霄的眼睛,南宫绝与云倾城交好是大邱国人尽皆知的事,可是他们不知dào

的是,其实南宫绝接近云倾城是另有所图,图的这个人就是林铃儿,南宫绝当初能狠心把云倾城送来瓦倪换回林铃儿,就知dào

他根本对云倾城没有一点感情,如今何来如此爱昧的目光?他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难以掩饰的期待,甚至在看到云倾城的那一刹那就释fàng

出耀眼的光芒,这是何故?

南宫清风与南宫绝以及其他官员迎上前来后,纷纷下马,向冥王与冥王妃行叩拜之礼,无论南宫清风是否曾经为大邱的建立者之一,如今他甘愿退居丞相之位,便不再是王族,而当今大邱的王族只有云氏一族,于王族面前,再大的官都只能是官,大不过公主与驸马,这些人行大礼是应该的。

穆九霄安然接受这些人的大礼,表情没有任何改变,甚至在看到有着血海深仇的南宫清风、或者刚刚因为林铃儿而厮杀过的南宫绝,都是一如既往的淡漠,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倒是林铃儿,从前都是她给这些人跪拜行礼的,如今反过来,让她有些不习惯,不像穆九霄那样泰然自若,她不自然地动了动身子,尴尬地扯了扯唇角,这一微小的动作被南宫绝收入眼中,他唇边的笑意加深了几分,就像他知dào

什么似的。

穆九霄看了旁边的林铃儿一眼,眉头微微蹙起,继而面向前来迎接他的众官员,道:

“平身。”

众官员谢过之后齐齐起身,南宫清风不动声色地道:

“老臣受国主之命前来迎接冥王与冥王妃入城,国主早在接到公主回国省亲的消息时就特意命人为二位精心准bèi

了省亲的行宫,此行宫就建在王宫东北十里处,方便走动,请冥王与王妃先随老臣到行宫歇息,且等宫中一切安排妥当,再请二位入宫觐见。”

南宫清风很客气,穆九霄也依礼回道:

“有劳南宫丞相。”

南宫清风又道:

“不敢不敢。只是依照规矩,王爷带来的人和物,还需一一经过查验方可入城,望王爷不要见怪。”

穆九霄点头,道:

“那是自然,丞相无需客气,尽管查验即可。”

“是,多谢王爷体谅。”

南宫清风说罢,微一摆手,南宫绝便带着人走向了穆九霄后面长长的队伍,将众丫鬟、太监、车夫以及车上装的礼品、包括波斯wu女等一一从上至下一丝不落地查验了一遍,唯有穆九霄与云倾城是不在查验之列的。

最后南宫绝回去时,却不小心被旁边风吹起的旗子蒙了眼睛,身子一歪撞上了旁边王妃的步辇,于是连忙跪下告饶。

南宫清风也连忙上前斥责他,并一起跪下求饶。

林铃儿的脸上却闪过一丝惊慌,不由地抓紧半开的纱帐将自己遮了起来,冷声道:

“无妨,退下吧。”

南宫清风在起身时暗暗地瞪了南宫绝一眼,明显地表示出不满,随后两人一起退下了。

这一小插曲表面上看起来没有影响到什么,而其实此时每个人却都各自心怀鬼胎,风平浪静的海底,实则早已暗流涌动,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那个时机,暗流将变为滔天的巨浪,吞噬原有的一切。

省亲队伍顺利进入了金坦城,林铃儿虽然端坐在步辇之上,目光却不时地停留在前方带路的南宫绝身上,他刚才那一下好像是故yì

撞向她的,尤其他的笑容、他的眼神,都好像在向她传递着什么,可那到底是什么,她却想不透。

再看旁边的穆九霄,他始终一言不发,更是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按理说,公主省亲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这次省亲却似乎决定得很突然,之前她根本没有听到风声,穆九霄是个办事稳妥之人,他不会打无准bèi

之仗。

每个人看上去都热情有礼,可为何她却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是她太敏感了吗?这样的气息让她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很快便到达了云傲天特意为公主省亲准bèi

的行宫,此行宫原是一处温泉行宫,大邱盛产温泉,云傲天又酷爱温泉水,之前曾想把大邱王宫迁居至此,但后来因为颇费周章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继而将这处行宫扩建,修建得格外华丽,命名为“碧水”,供他享shòu

休闲时光。

如今为了迎接公主省亲,他特意将这处最爱的行宫赐与他最爱的公主居住,足以显示出他对公主的厚爱以及对冥王的重视。

到达“碧水”,南宫清风亲自为冥王与王妃安排妥当一切事宜,便带领众官员退出了行宫。

这一折腾便已到了午膳时分,之前因为紧张而不觉得饿,现在终于可以卸下伪装,林铃儿的肚子便咕咕叫了起来。

她抚摸着小腹,自言自语道:

“乖宝宝,饿了吧?妈咪这就叫人传膳哈!”

话音刚落,一众丫鬟等却已经开始上菜了,她奇怪地站起来走到桌边问:

“怎么回事?我……本王妃还没更衣呢……”

要传膳也得等她换下这身行头才能传吧,这是规矩,就跟现代时在外面穿正装,在家里要换上家居服是一个道理,话未说完,却只见穆九霄大步跨进了门槛儿,道:

“本王念王妃怀着身孕,所以特意命人按时传膳,王妃的肚子里可怀着本王的嫡长子,不能饿着。”

见他越走越近,林铃儿本能地就往后退去,不得不再次伪装起来,眉眼一立,公主气派十足,道:

“臣妾多谢王爷的美意,可是臣妾累了,想先小睡一会,王爷请回吧。”

她心里犯起了嘀咕,一路上,穆九霄都是派人把吃的送进她的房里,从未跟她一起用膳,更不会在这种时候来讨嫌,今天这是怎么了?

她不客气地下起了逐客令,可他的脚步却未停下,仍然向她靠近,眼看着就要走到她的面前,她却一个转身逃一样地绕到了桌子的另一边,与他隔桌而站。

此时下人们还在不停地传膳,各种美味摆了一桌子,她看了眼好吃的,不由吞了一下口水。

穆九霄将她的小动作全都收入眼中,唇角勾起一抹淡笑,道:

“王妃若不想用膳倒也无妨,一切以王妃的身体为重,那就先小睡一会。”

见他同意了,她暗暗松了一口气。

“多谢王爷……”

“本王陪你。”

刚想道谢将这个男人送走,谁料他却突然不咸不淡地吐出这四个字,惊得她张大了嘴巴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陪、陪我?”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撑得老大,欲哭无泪。

因为她没有信心还能将自己伪装好,曾经的她在他面前是肆无忌惮的、游刃有余的,可是如今他已经熟识了真zhèng

的云倾城,她不知dào

他们之间是如何相处的,怎敢轻易与他接近?

再者,她现在怀着身孕,肚子比云倾城大了很多,如果他近了她的身,不是很容易就会发xiàn

不同?

若是他刘氓变太的本性发作,她又该如何抵挡?如何拒绝?

天呐,真是要疯了,当初云倾城走得急,为什么她就忘了向她问清楚两人之间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如若他问起来,她答不上来要怎么办?

对了,云倾城不是说他从来没碰过她吗?既然如此,一定有他的理由,是什么呢?只要她找出那个理由,是不是就能轻易地拒绝他了?

见她愣愣地站了半天也没反应,穆九霄的笑意加深了,道:

“王妃?不是要小睡片刻,本王过来扶你如何?”

“啊?”

他今天好像格外地殷勤,她连连摆手,

“不用不用,臣妾……臣妾……”

她一时想不到更好的理由,于是急中生智道,

“臣妾现在又不困了,不想睡了,还是用膳吧。”

“好,本王与你一起。”

说着,他率先坐了下来,并伸手请她也坐下。

她咬了咬唇,硬着头皮坐了下来,虽然与他隔着一张大桌子,但他犀利地目光却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盯得她心里直发毛。

272. 272 你还想骗到什么时候

既然他想陪她吃饭,那就陪着吧,她打算利用这一顿饭的时间想出个好办法,让他自己走人。

为了避免他看出什么,她特意没有去夹肉,因为依着云倾城的喜好,她是偏喜食素的,于是夹了一筷子青菜刚要放到嘴里,却听他说:

“本王记得王妃极爱肉食,怎么今日改食素了?”

肉食?他说的是从前自己扮的假王妃吧?看来云倾城应该没怎么跟他在一起吃过饭,不然他怎么现在才说这种话?

于是她讪笑着道:

“哦,臣妾因为怀有身孕的关系,所以口味也有些变了,王爷可能有所不知,这孕妇的喜好可是很难捉摸的,就像有些女人孕前极喜甜食,可是怀了身孕却偏爱酸的,这是常有的事。”

“是吗?”

他淡笑,可不知为何那笑里却隐隐地含着一股怒气,

“可本王记得昨日的晚膳,王妃还刚刚用了许多红烧狮子头,前日的午膳用了烤鸡,晚膳用了酱牛肉,再前日用了香酥排骨,清炖羊肉,果木烧鸭……”

他越说越急,越说越气,到后面竟然一拍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盘一阵丁当乱响,

“还需yào

本王再报出一些王妃喜食的荤菜吗?”

林铃儿吓得手一抖,筷子稀里哗啦地掉在了地上,旁边服侍的秋雨想去帮她收拾,却被穆九霄一嗓子给吼了出去。

“出去,都给本王滚出去!”

一众丫鬟见王爷大发雷霆,吓得纷纷逃之夭夭,一刻也不敢耽搁,退下去后还不忘关门。

可大家心里却在暗笑,王妃整日作威作福,今日王爷恐怕要让她好kàn

了。

华丽的寝宫里只剩下了两人,这寝宫原就是给公主准bèi

的,王爷的寝宫设在这“碧水”行宫的另一处,自古王族的夫妻就没有同一房间住着的道理,男子多妻,想要同/房就跟皇帝临/幸一样,需yào

提前预约。

林铃儿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穆九霄这是抽的什么疯?他明明不跟她一起吃饭的,又是如何得知她每日都吃了什么?

这里是她的房间,她是不是有权利将暴怒的他赶出去?

对,她是公主,到了大邱国可就是她的地盘,她应该拿出公主的气势,将他赶出去!

于是她学着他的样子,一拍桌子,怒道:

“不就是一道菜吗?本公主喜欢吃素就吃素,喜欢吃荤就吃荤,昨天喜欢荤,今天就喜欢素,荤素搭配刚好合本公主的胃口,王爷何必生气?我吃什么又与王爷何干?”

话音落下,她看见穆九霄闭起了眼睛,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却看得到他胸腔的起伏,越来越剧烈,她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几步,这是他发怒的表现。

她揪紧了胸前的衣襟,不至于吧?云倾城的脾气可比她大多了,她不过是顶了几句嘴,他就气成这样?一路上都相安无事,为什么他现在却偏要来找她的麻烦?

现在她该怎么办?想来想去,还是逃吧,虽然他不能把她这个大邱公主怎么样,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怕自己会忍不住叫出他的名字,她怕自己控zhì

不住这臭脾气,她怕会被他拆穿……

想着想着,她的脚步就开始偷偷地往门口的方向移动,一步,两步,三步……

“嘭”的一声,才刚刚挪了三步,只见他忽然站了起来,抬起一只手,将整张桌子掀翻,桌上的碗盘碎了一地,上好的佳肴瞬间变成了垃圾,那幸运的没有被摔碎的瓷杯就势在地上滚来滚去,直到滚到门槛处被挡住,屋子里仅有的一点声响也消失殆尽了。

林铃儿几乎能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看着眼前的突发状况不知所措,一双大眼睛里写满了惶恐不安,因为她不知dào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不知dào

等待着她的命运将是什么。

屋里的声响惊动了外面的下人,有人关切地轻声问了一句,却被穆九霄喝到胆子都要吓破了。

“滚,都给本王滚远点,滚出这间院子!”

“是……”

外面忙不迭地传来下人们惊恐的声音,随着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外面渐渐归于了平静,林铃儿知dào

,此时不仅是这间屋子,若大的院子里,也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这是什么情况?她是不是应该说点什么?对,说点什么,就说点什么吧……

“王、王爷,你、你今天可能心情不好,是因为离家太远,想、想家了吧?本公主……不跟你计较!对,不跟你计较!你现在、现在应该冷静一下,这座寝宫让、让给你了……”

她开始语无伦次,边说边想绕过满地的狼藉往外逃,这时,穆九霄却几个箭步冲到了她的面前,一把钳住了她的下巴,咬牙道:

“林铃儿,你还想骗我到什么时候?”

林铃儿吓傻了,她感觉自己的心脏好像不会跳了,吓得忘了呼吸、忘了反驳,只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他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他凭什么认为她是林铃儿?他到底发xiàn

了什么?心中无数个疑问让她不安,让她害pà

,不祥的预感如猛兽一般向她扑过来,将她包围。

他就这样盯着她,目不转睛,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深深地提了一口气,呼出来,再提起一口气,说道:

“王爷在说什么?臣妾为何听不懂?”

越是到了这种时候,她应该越是沉住气不是吗,她要表现出公主的风范,她要临危不乱,她要让这场戏完美落幕才是。

只要她演过省亲这场大戏之后,她就会得到自由,过去的一切都会成为历史,而她也将从穆九霄的生活里彻底消失,只要他没有抓到她易容代嫁的证据,就无法治她的罪,所以她要演下去。

只是她没发xiàn

,说出这话时,她的心跳有多快,快得她的声音都跟着抖起来。

“听不懂?”

气血上涌,巨大的愤nù

变成了条条血丝布满了穆九霄的眼球,他逼视着她,随后一把撕开了她的衣襟,扯下她的肚兜,她的胸前,那块烫伤的疤痕殷红、狰狞,就算过了几个月,仍然触目惊心。

“林铃儿,你百密一疏,将脸易容得如此完美,为何单单漏掉了它?”

林铃儿缓缓垂下了眼帘,双手抬起死死地扣住了胸前的疤痕,恐惧?紧张?懊恼?愤nù

?她不知dào

此刻大脑里有多少种情绪在跳跃,又或者只剩下一片空白……

他发xiàn

了吗?发xiàn

了她是假的云倾城?发xiàn

了她易容的秘密?他是从何时开始知dào

她的秘密的?他竟如此笃定地说出了她的身份,此刻顶着云倾城的脸的她,被他认出了,她是该高兴,还是该绝望?

被他认出了,是不是意味着……死亡?

她还可以否认吗?可以吗?

她也不想百密一疏的,可是胸前的疤痕凹凸不平,起伏太大,如果想把它遮起来,与周围的皮肤完全融和,就得将全身都改变,可惜,她做不到,因为易容术不是无所不能的。

所以,她从来不穿露颈的衣服,也幸好瓦倪是冬天,瓦倪的传统服装也是高领,能将她的疤痕完美地遮掩起来,穆九霄也十分配合地从来不与她同床共枕,对她的身体从来不感兴趣,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身份会被识破。

“你……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dào

的?”

她咬着下唇,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哽咽着问。

她知dào

,他很生气,气得掀翻了桌子,撕坏了她的衣服,他眼中那种杀人的气息又出现了,她很害pà

,真的很害pà



“从你将自己胸口的‘霄’字烫掉的那一晚,从你叫出‘穆九霄’这三个字的时候,从你倔强地拒绝我为你安排的一切……”

他的声音从头顶飘落下来,每说一句,他的语气却从激动渐渐变成了无奈,轻轻捧起她的脸,好像怕吓到她似的,

“从我还给你肚兜的那一刻起,你的味道就告sù

我,你不只是温泉之夜的女子。”

她挣脱了他的手,向后退去,巨大的变化让她来不及思考,原来他早就识破了她与云倾城交换身份之事,从她们刚刚换回,他就已经知dào

了。

她的眼里含着泪,胆怯地看着他:

“既然你早就知dào

了,为什么不拆穿我?看着我骗你骗得那么辛苦,你一定很得yì

吧?”

她的眼睛里有恐惧,也有怨怼,她在想,那个时候,穆九霄一定像看笑话一样地看着她的表演,她就像一个跳梁小丑,被他耍得团团转,却不自知。

“林铃儿,你的良心都被狗给吃了?是你骗我在先,如今却要恶人先告状,怨恨我的知而不告?”

他刚刚熄灭的怒火又被她点燃,

“你不知dào

我为何不拆穿你吗?我又是为何要把你留在身边当差,为何要将云倾城软禁在冲霄阁,为何要纳你为侧妃,为何要将你放逐雪山又将你救回,为何要将你藏在牧情谷,又为何要将你留在落翠轩?我为什么从来不问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这么多的为什么,你从来就没想过为什么是吗?”

他一连串的发问让她怔在了当场,只是瞪大眼睛看着他,不会思考,也找不出答案。

273. 273 你走吧

她只看到他好凶,知dào

她骗了他,他好像要杀人!

她曾经想过,如果有一天他拆穿了她的身份,会如何对待她,会将她送到大邱国主面前兴师问罪,还是会直接将她推上断头台,又或者直接一掌将她打飞,就像她第一次进入他的书房时那样……

如今,他打算用哪一招对付她?她可不可以逃走?

“为、为什么?我不知dào

为什么,我什么都不知dào

……”

这个时候,她竟然逼着自己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手忙脚乱地整理着衣襟,语无伦次地道,

“穆、穆九霄,好歹我们也是夫妻一场,你不看僧面看佛面,放、放我一马吧,我、我这就走,马上消失,保证不再出现在你面前,我保证……”

她说着低下头就往外走,见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见她对他的苦心一无所感,他的愤nù

瞬间升级,拦在她面前,一把握住她的肩膀,吼道:

“林铃儿,我在你眼里到底算什么?”

她脸上那抹好不容易扯出的笑容僵住了,眼前的穆九霄就像只愤nù

的豹子,吼得她完全没了主意,除了愤nù

,她从他的眼中竟看到了一丝委屈,是她眼花了吗?

“你不知dào

为什么是吗?好,本王来告sù

你!我不拆穿你,是因为不想云倾城利用这一点至你于死地;我把你留在身边当差,是因为我要亲自守着你这个闯祸精才安心;我将云倾城软禁在冲霄阁,根本不是因为什么奸细,我是不想让她再有机会伤害你;我要纳你为侧妃,是因为我看到了你得知云倾城怀孕后的决绝,我害pà

你会就这样离我而去,所以就算强娶,我也要把你名正言顺地变成我的女人;将你放逐雪山,是因为我很生气,气得失去理智,恨不得一把掐死你!我甚至当众承认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而你把我当成了什么?我是堂堂瓦倪国的冥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会平白无故地认下一个不是我的孩子?你当众否认,这不仅是对我的羞辱,更是对我的不信任!既然你想走,我为何还要留着你?于是我成全你,成全你和你的奸间夫!”

“可、可你后来不是又去找我了么?”

她脑子一定是抽了,居然可怜巴巴地问了这么一句,这是在期待他继xù

骂她吗?

她猜对了,他气急败坏地推开了她,继xù

怒道:

“我当然会去找你,我明知dào

自己根本无法放qì

你,我怎么会不去找你?若不是去找你,恐怕我永远也不会知dào

南宫绝一直在觊觎我的女人!为了你,我不顾颜面,与他在雪山厮杀,冥王的玄铁鞭何时为了一个女人而动过?可你偏偏有这个本事,让冥王甘愿为了你放qì

尊严!”

他喘息着,浑身燃烧着愤nù

的火焰,

“我知dào

你想离开我,离开冥王府,我知dào

你不会与云倾城分享同一个男人,好,我不逼你,我成全你,所以我将你藏在牧情谷,派专人伺候你,我每天忍受着思念的煎熬,逼着自己不去想你、不去看你,那一个月我不知dào

是如何熬过来的,不想你不看你,到头来却是无时无刻都在想你。可你呢?你有想过我吗?当然没有,因为你从未领过我的情!除夕夜我冒着风雪赶到牧情谷,为的只是偷偷地看你一眼,可我看到的是什么?一张空空的床铺!你真有本事,害我差点杀了我精心训liàn

的死士!可惜,就算在最后关头,我的耳边却依然在回荡你说过的话,‘没有什么比生命更珍贵’……我在想,如果我杀了他们,你一定会怪我,所以,我不敢杀!我是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冥王,却为了一个女人而对该死的人手下留情……”

“……”

她看着他,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却都哽在了喉间,只剩下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啪嗒啪嗒地落下来。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小腹上,眼里万般痛楚:

“你不知dào

我为什么从来不问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吗?在我说了这么多之后,你仍然不知dào

吗?”

是的,她不知dào

,她不知dào

的事情好像太多太多了……她只是流着泪,看着他,僵硬地摇头。

他苦笑:

“这就是我与你最大的不同。自始至终,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一直相信你,我甚至庆幸你不是云倾城,我甚至为你是林铃儿而狂喜!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不是我的!而你呢,你对欺骗我一事信手拈来,每每面对我的真心时,你作何感想?你从未信任过我,是吗?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看我堂堂战神冥王被你耍得团团转,完弄于鼓掌之间,你是不是很得yì

?你一次又一次地逃出我的掌控,看着我与不同的男人为你争风吃醋,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就算此时此刻,看着我为你愤nù

、为你发狂、为你失去理智,你是不是很想开怀大笑?”

“你说够了吗?说够了吗?够了吗?”

她捂起耳朵大叫着,实在听不下去了,他从未对她说过这么多的话,让她消化一下不行吗?他是在向她表达真心吗?他是在控诉她的欺骗吗?

可是这能怪她吗?再说她根本不知dào

他已经识破了她的伎俩,让她如何理解他的苦心经营?她可以说自己本来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所以对他的所作所为没那么敏感,她没感觉到行吗?

“不是你说的这样,根本不是!我不是故yì

骗你的,我是有苦衷的……”

被冤枉了,她不服气地大叫着。

“那是怎样?在房城时,你为了救我而深入哲北王宫偷解药,那么怕死的你竟然可以抛弃自己的生命,我以为你是因为爱我才会不顾一切,原来都是我的一厢情愿!你从未信任过我,因为你从未爱过我!”

他说她从未爱过他?

他根本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只凭自己的猜测就随意给她下了定论?

如果他早点告sù

她这一切,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误会与无端的是非?

到底是她不信任他,还是他不信任她?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她,她心里那头早就跃跃欲试的小狮子马上开始兴风作浪。

她倔强地扬起下巴,口是心非地朝他吼了起来:

“是,我从未爱过你,我不爱你,就是不爱你,那又怎么样?我只是一个地位低贱的小丫鬟,何德何能得到你堂堂冥王的宠爱?又哪来的胆子敢爱上您?我不过是一个被人利用过又想杀掉的小丫头而已,逃命还来不及,我敢相信谁,我又敢爱谁?在落翠轩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吗,爱上我就是自找麻烦,现在一切都被揭穿了,你说对了,我就是个大麻烦,我知dào

你嫌这个麻烦碍眼,所以你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不要滔滔不绝,更不要口若悬河,直到今天我才知dào

,原来你口才这么好,大道理一堆,我说不过你,我理亏,我认输,行了吗?”

她又开始伶牙俐齿了,被戳到了痛处,马上恢复了小母狮子的战斗力,她这是认输吗?

他一把捏住了她高高扬起的下巴,咬牙道:

“你再说一次?”

她也咬牙切齿,心有不甘:

“要么杀了我,要么放了我,反正我的命如今在你手里,你选吧!”

“林铃儿!”

他的声音提高了八度,另一只手掌瞬间扬了起来,朝着她的脸颊就要落下来。

她干脆闭起了眼睛,一动不动,摆出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样子,反正已经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她还有什么不能豁出去的?

可是,等来的却不是他的巴掌。

“唔……痛……”

他突然含住了她的唇瓣,然后用力咬了下去,他能做的,仅此而已,面对她那张倔强的小脸,他下不去手。

看着被他咬得红肿的唇瓣,他的声音变得那么无奈:

“我真恨我自己,要么杀了你,要么放了你,可我却什么都做不出来!我是冥王,在所有人眼里,我就像是来自地狱的阎罗,我冷血,无情,杀人如麻,犯我者必死!可我却只能看着你在我眼前如此放肆,如此嚣张,我却束手无策!”

他的目光在她的脸上徘徊,

“我从未想过会被一个女人左右我的思想,控zhì

我的喜怒哀乐,只有你有这种能力,让我哭让我笑,让我愤nù

,让我疯狂,让我不顾一切!而我却不知dào

,原来,我从未得到过你的心,从未!”

话音落下,他蓦地放开了她,绝然转身,沉吟片刻,声音变得异常清冷,

“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永远不要让我再见到你,否则,我不会再放过你!”

这个熟悉到刻在脑子里的背影让她心痛,她冲着这个背影叫道:

“穆九霄,这样不公平,你处事不公,我讨厌你!”

他没有转身,她气得握紧了小拳头,继xù

控诉道,

“既然你早知dào

我易容代嫁之事,为什么不早点告sù

我?到底是我不信任你,还是你不信任我?你一口气骂了我这么久,最后就要赶我走,根本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你这个大坏蛋,大刘氓,大变太,我恨你,恨你!!!”

274. 274 你求我

“是你要我选的,怎么,我放你走,这样的选择还不能令你满yì

?”

他转过身,看着她冷笑,

“好,说说看,本王还可以为你做最后一件事,如果你觉得亏欠了本王的,那就当是你这段日子以来为本王nuan

chuang的报酬!”

“啪”!

他的话音落下,她的巴掌也落在了他的脸颊上。

“穆九霄,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她听懂了,因为爱她,所以他即使知dào

了易容之事,也一直替她隐瞒着,因为要保护她,所以不拆穿她。

因为爱她,他选择继xù

隐瞒她的身份,甚至放她走,只要远离他的世界,她就是安全的。

她终于理解了他的苦心,可她不理解的是,如果爱她,难道不应该留住她吗?为什么要赶她走?

他从头到尾一直在骂她,她是理亏了,是她欺骗他在先,可他就不能好好说吗?不能不发火吗?就温柔地说一次“我爱你”又能怎么样?求她留下来又能怎么样?他一定要这样骂她才痛快吗?

“啪”!

他的巴掌也不示弱,马上回落到了她的脸上。

“我爱你,我爱你,别告sù

我你不知dào

?”

他疯了一样地怒吼着。

他没有用多大的力道,可她细嫩的脸颊却马上肿了起来,看着那五个红红的指印,他的心抽搐起来,好kàn

的俊脸因为痛楚而变得扭曲。

他们终于可以对彼此敞开心扉,终于可以以真实的身份面对面,不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吗?为什么会弄成这样?他居然对她动了手?原来得不到她的心,是一件让他如此难以接受的事,他就快要被她逼疯了!

她捂着火蜡蜡的脸颊,眼中的恨意越来越浓,“啪啪啪”,接连打了他三个耳光,他一动未动,就那样硬生生地挨着。

“我不知dào

,我就是不知dào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dào

,你这个臭男人,死变太,我讨厌你,讨厌你……”

她一拳接一拳地捶打在他的身上,大声地哭喊着,

“你居然不告sù

我,居然不告sù

我……你为什么这么可怕?你这个心机男!你不知dào

我在你身边有多痛苦吗?你是那么冷酷,那么无情,那么残忍,明明知dào

我不可能跟别的女人分享你的爱,可我却不能不看你,不想你,不爱你!明明知dào

我不可能再做你的王妃,可我还是固执地留下你的孩子,在你身边的每一分钟都是煎熬,可我却甘愿忍受,如今你这么轻易就赶我走,你不是说你爱我吗,爱我为什么不留住我,你求我一下会怎么样,虽然是我骗了你,可你不也一直在骗我吗?明明是你骗得更多,是你更坏!你居然还打我?我讨厌你,讨厌你……”

他的眼圈红了,任她的小拳头雨点一般落在自己的胸膛,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紧得她透不过气。

“我的胸膛够厚,你可以随便打,如果打坏了,心疼的人可是你。”

他眼里含着泪,唇边却溢出了笑,听着她在自己怀中放声大哭,拥着她颤抖的小身子,闻着独属于她的味道,他是如此激动,又是如此安心。

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里,一遍一遍地用唇感受着她的皮肤、她的体温,如今她不再是云倾城,也不再是那个竖满浑身刺的小刺猬,她就是他的铃儿,他的女人。

她哭着哭着推开了他,她是有多么不甘心啊,从头到尾被他骂了个够,到最后却还要倒贴在他的怀里哭,真是没出息死了!

于是她嘟着嘴,瞪着他,抽泣道:

“你求我,求我留下来,要不我就走!马上走!”

她这是赤果果的威胁有木有?

他一挑眉,下巴微扬:

“堂堂瓦倪国的冥王何时求过人?何况还是个女人?”

她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虽然哭得红肿,却不影响大小。

“你到底求不求?”

她的嘴巴嘟得更厉害了。

“恕难从命。”

他轻描淡写地丢出一句。

“好啊,你们男人果然都是如此,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到手了就不知dào

珍惜了!我偏要做那个最好的,我偏要让你得不到,我这就走!”

“求你!”

她马上转身,却没有快过他的手,她几乎没看清他的动作,人就已经被他箍在了怀里,紧得她动弹不得,

“求你别离开我,这辈子都不能离开,你答yīng

过我的。”

她听到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哭腔,心已经被他融化了。

抬手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身,其实心里早已说过无数遍不会离开他,她才不要离开他,离开了他,她要去哪找这么大的靠山?

她抽泣着,鼻涕眼泪全都蹭在他的身上:

“你不是说过,要我永远留在你的身边,不管日月如何变换,山崩或是地裂,海啸或是风暴,我永远只能属于你吗?”

“当然!”

他斩钉截铁地道,

“而且你也答yīng

了!”

想了想,他突然推开了她,认真地道,

“不行,得把这句话写下来,让你签字画押,永远不能赖账。”

说完,他开始满屋子找纸笔,那慌慌张张的样子哪里还是那座冰山,简直变成了火焰山。

终于在书案上找到了纸笔,他唰唰唰地一挥而就,然后拿到林铃儿面前展开,严肃地道:

“画押!”

林铃儿终于破涕为笑,一把抢过“合约”,顺手塞进了敞开的衣襟里,然后拉着他的衣领,踮起脚尖,吻上了他的唇。

这突如其来的吻让他紧绷的心弦忽地就松了,她的吻让他整个人变得柔软,心底那个柔软的角落越扩越大,直到被她填满。

他拥紧她,反客为主,吻变得激烈而动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表达他的爱。

可是就像她说的,男人毕竟是男人,下伴身的功能总是比较发达,吻着吻着,他的手便开始不安分了,顺着她敞开的衣襟探了进去……

“唔……”

她感觉到他火热的大手,不满地推开了他,

“穆九霄,你在干吗?你不知dào

我正怀着你的儿子吗?把儿子弄坏了怎么办?上次就因为你跟南宫绝打架,你儿子差点没了!”

她揪着小眉头叫道。

他意犹未尽地抿了抿唇,然后视线下移落在她的小腹上,眼中突然有些不甘的情绪,好像这个孩子来得很不是时候,影响了他们夫妻感情。

这种不甘需yào

发泄,于是渐渐就转化成了嫉妒,他捏着她的下巴,瞪着眼睛问道:

“还敢说?在本王不认识你的时候,你是如何引右了南宫绝?居然让他放着公主不要,反而千里迢迢地跑过来找你?”

她打掉他的手,然后自顾自地整理起衣襟,都怪他,又是这么的粗鲁,害得她一件漂亮的衣服就这么被毁了。

“我哪知dào

啊?他就说我那时踩了他一脚,他就爱上我了,早知dào

他这么坏,那时我就多踩他几脚,怎么没踩死他?”

她忿忿地说着。

“你舍得?”

他好像不相信,偏着头问她,大有一副酸死人不偿命的劲头。

她眼珠一转,也学着他的样子偏头问:

“我倒是忘了问你,发xiàn

云倾城这个真公主不见了,你就舍得了?还有,云倾城说你从来没有碰过她,还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这到底是真是假?”

说到这,她好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一惊,道,

“万一她的孩子真的是你的,那我该怎么办?你们男人全都一样,喜新厌旧,总是觉得身边少一个女人,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撇开云倾城不谈,如果你今后又看上了其他女人,那我要怎么办?”

他张了张嘴,她却不等他回答,又急急地说道,

“我看我还是算了吧,我还是走吧,你是王爷,我是丫鬟,王爷怎么可能娶一个丫鬟做正妃?还有,云倾城才是你的正妃,如今她不见了,你肯定要把她找回来的,我又成了多余的人,我还是那个小三儿……啊……”

她开始语无伦次,完全没了主意,气得直搓头发。

他却一把捉住了她的双手将她拉近,逼视着她道:

“你敢?如果你敢走,我就算撕掉全天下人的面皮,也要将你找出来!”

他不像是在说笑,正色道,

“第一,我的确从来没有碰过云倾城,她没有说谎,所以她肚子里的孩子便不可能是我的;第二,你必须保证一年给我生一个,无论男女,否则我也不敢保证父王会不会逼我纳侧妃;第三,你从来不是那个多余的人,介入我们中间的人,才是最多余的。”

见她愣愣地盯着他看,他又将她拉近了一些,顺势圈住了她的身体,俯首看她,问,

“我说的话,相信吗?”

她哪里还敢不信啊?她再不相信,他就要杀人了!

于是拼命地点头再点头,勾着他的脖颈,将脸颊送上去贴着他的,讨好似地蹭了蹭。

“对了,这次你又是怎么发xiàn

我是假的云倾城?我已经拼命避开你了,不跟你同桌吃饭,不跟你近距离接触,甚至不敢仔细看你……”

他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笨蛋,你越是这样,才越会引起我的怀疑。”

“为什么?”

275. 275 错得太离谱了

他一挑眉,样子颇有些得yì



“因为真的云倾城可不是你这副样子的。”

“那是什么样子的?”

“真的云倾城不会故yì

疏远我,她只会制造机会接近我,粘在我的身边,巴不得我能宠性她,怎么会像你一样躲得我远远的?”

“哦……所以我完全演反了?”

一想到云倾城粘着他的样子,有她看见的或者没看见的,她的心里就酸酸的,她一把揪住他的衣领,

“那你说,放着云倾城那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女子在身边,你就没有动心过?你就真的没有碰过她?”

“我当然会动心。”

他答得倒是干脆。

她马上就急了,举起小拳头就要捶他:

“好啊你……你不是说早就拆穿了我们的身份吗?”

他却没给她机会,一把将她的小拳头握在掌心里,脸上浮起一丝坏笑:

“那是因为我以为她是你,所以才动了心,结果那一晚……”

“哪一晚?”

见他话到嘴边留半句,她更急了,举起另一只拳头作势就要打他,

“你快说啊!”

还是被他轻易地握住,脸上的坏笑在扩大:

“这个问题,还是等到某一个晚上,你睡在我身边的时候,我再告sù

你。”

“你……”

她这暴脾气正想发作,他却拥住了她,坚毅的下巴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柔声道:

“永远不要怀疑我的真心,因为冥王的心只有一颗,它已经完完整整地给了你,收不回来了。”

她的眼睛湿润了,紧紧地抱住了他,贴在他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呢喃着:

“我的心也只有一颗,虽然它有左心房,右心房,左心室,右心室……”

“你在说什么?”

她狡黠的一笑,这是现代医学,他当然听不懂了。

“我在说,就算我的心里有很多间房子,但是每一间房子里住的都是你,如果有其他人想住进来,就必须把你从我的房子里赶出去。”

“你想让人把本王赶走?”

他马上不悦起来。

她偷笑:

“那就要看你的能力了,如果你有本事让我一直收留你,你就可以一直住下去喽!”

他不再说话了,也不知他听没听懂,反正她是要吓吓他的,不然以后他怎么会对自己好?

她不由得抱紧了他,能这样肆无忌惮地抱着他,真好!

他的双臂明显收紧,只有真的爱她的人,才会抱得这么紧吧,她想。

“对了,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易容代嫁?”

她想到了这个问题,于是问道。

“理由我大概猜到了。”

他说道,

“不过我猜不到的是,这一次你为什么又与云倾城互换身份?”

这个傻丫头,她不知dào

此次大邱之行有多凶险吗?虽然他早已做了安排,但并不是万无一失,一旦有个闪失,他将全军覆没,有去无回,她这个时候扮做云倾城,不是来送死吗?

她始终贴在他的胸口,喃喃道:

“你是怎么猜到的?第一次我是为了报恩,也是想成全公主与南宫绝,所以才易了容代替公主嫁过来的,其实这是云倾城的主意,不是我的,谁愿意嫁到遥远的北方啊?可谁知dào

云倾城却弄巧成拙,原来南宫绝喜欢的人根本不是她……”

说到这,她怕他醋意大发,所以吐了吐舌头,没有再说下去。

谁料他关注的完全不是这个问题:

“报恩?报什么恩?”

“报云倾城的救命之恩啊!我是天下第一易容师林沧海的女儿,我穿越……”

她想说她穿越到这的那一天,想想还是算了吧,这么惊天地泣鬼神的事情还是不要说了,

“我母亲早逝,是父亲把我和妹妹带大的,十岁那年,父亲被人追杀,父亲只会易容不会武功,所以只能带着我和妹妹逃命,当时我和妹妹都已经奄奄一息,后来父亲被杀,是云倾城路过时救了我和妹妹,才让我们幸免于难。再后来我就被云倾城带进了宫,而妹妹则被送入了丞相府当差。”

他轻轻推开她,看着她的眼睛问:

“所以你让我帮你找的妹妹林语儿,本应在丞相府当差,后来却不知所踪?”

她点头道:

“是,云倾城说语儿在她手上,她就是用这个威胁我,让我不能告sù

你易容代嫁之事,她还说要回到本来就属于她的位置上,拿回属于她的一切,包括你的爱!她不许我离开冥王府,因为她要看着我痛苦,现在我才知dào

,其实她是为了报复我,只因为她从小爱到大的南宫绝居然爱的是我,所以她要抢走我的一切,包括你的爱……”

他捧起她的脸怜惜地亲吻着她的额头:

“我的爱只属于你,谁也抢不走。”

顿了顿,他又道,

“不要太难过了,语儿的事的确很蹊跷,我会帮你查清楚的。”

“嗯,我相信你!”

她抱紧了他,唇边漾开满足的笑,

“再来说说这一次的易容之事吧,原本我一定要见云倾城一面,是因为穆图要我还给她一样东西,我也想把穆图的事情弄清楚,为他的死讨个公道,所以必须见她一面。可是见了她之后我才知dào

,她肚子里怀的是穆图的孩子。”

“果然是穆图的孩子。”

他的声音如此笃定,就像云倾城说的,似乎他真的早已知dào

了。

“你真的已经知dào

了?”

她从他的怀里抬起头,仰脸看着他,满眼的惊讶。

这次却轮到他不解了:

“什么意思?”

“云倾城说,你好像已经知dào

了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你的,她怕你会伤害到她的孩子,所以才要跟我易容逃走的。”

“你相信她了?”

“我能不信吗?穆图因我而死,我宁愿她真的怀的是穆图的孩子,在我看来,能给穆图在这世上留一条血脉是一件非常重yào

的事,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再说,如果她怀的是你的孩子,她就更没有理由逃走了,放着好好的冥王妃不做,她犯得着流落四方吗?”

“流落四方?”

这四个字似乎让他很吃惊,两道银眉忽地拧紧了。

“是啊,她说如果这次逃不掉的话,她就打算随着省亲的队伍回到大邱,然后再也不回瓦倪了。”

他的眉越拧越紧,似乎有一种解不开的愁绪在他的眉宇间渐渐凝聚。

“你的意思是,被穆雨送回落翠轩的人不是云倾城?”

他的语气变得生硬了许多,也严肃了许多,她隐隐地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事了,于是声音也变小了,结巴了:

“不、不是她!”

他突然握住了她的肩膀:

“那你把她易容成了什么样子?”

“我……”

他的焦急让她害pà

,未等她说,他自己已经想到了答案。

“明月?”

“你怎么知dào

?”

他好聪明啊,她们这么天衣无缝的计划都被他识破了,只不过她的错误感越来越强烈了,

“怎么了,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他轻轻叹了口气,无奈地道:

“你是做错了,错在太善良,错在相信了云倾城。”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她看到了愁云在他的脸上密布,这次自己好像真的闯了大祸,可他却半天不说,一直沉默着、思考着,她的急脾气哪等得了啊,

“穆九霄,你倒是告sù

我啊,你不是让我相信你吗?如果你连心事都不肯告sù

我,还让我怎么相信你?”

他思虑再三,才问:

“所以,明月根本没有死,也没有被野狗吃掉,是吗?”

“都被你猜到了,是的,她没有死,在易容那天晚上,云倾城叫来了一个叫明月的丫鬟,她让我把明月易容成我的样子,再将她扮成明月,让我带着她回到大邱之后再寻个错处把她给‘处置’了,她说有相熟的侍卫会帮她逃离省亲队伍的。”

“也就是说,扮做明月的云倾城,现在已经回到大邱了?”

“应该、应该是这样的。”

她点着头,却一脸茫然,

“穆九霄,到底怎么了,告sù

我好吗?”

穆九霄看着她,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从他的目光中流淌出来,如今,必须告sù

她一切,从上一代的恩怨,到这一代的复仇计划,他都必须向她和盘托出,于是,他拉她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将他的往事一点一滴的娓娓道来……

林铃儿的眼泪几乎就没停过,于是屋子里的情景就变成了他一边讲故事,一边不停地帮她擦眼泪,明明在讲述着自己悲伤的过往,却还要安慰她,最后他无奈地笑了,捏着她的下巴说:

“好了,别哭了,再哭我就忍不住要吻你了。”

谁知dào

他温柔的话语却让她哭得更凶了,因为在了解了全部的事实真相后,她才知dào

自己哪里只是做错了那么简单,简直就是犯了难以挽回的错误!

“呜呜……怎么办?我这次错的太离谱了!我们要怎么办,怎么办嘛?呜呜……”

她的哭声响彻了整个房间,惊得穆九霄连忙捂住了她的嘴,示意她别出声,然后一个人悄悄地走到了门口,拉开门往外面看了看,这才关好门又折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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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今天一更,因为妮子也要过个圣诞节嘛~

给大家讲个笑话:小明吃煮鸡蛋的时候总是喜欢剩一个,这是为什么呢?

哈哈,答案就是:剩蛋(圣诞)快乐啊!!!

一直以来支持小王妃的亲们,祝大家圣诞快乐!爱你们!!!

276. 276 我不会让你死的

“嘘……”

他竖起一根手指,然后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摇了摇头,

“事关重大,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林铃儿使劲把眼泪憋回去,抽泣着说:

“你说,如果这个时候云倾城已经回到了王宫,那他们不就知dào

我这个王妃是假的了?那就不仅是我犯了欺君之罪,连你也要受到牵连,到时候我们只怕是进得了王宫,却永远也出不来了。”

穆九霄沉思片刻,道:

“看今天南宫清风与南宫绝的表现,倒不像是已经知dào

了,如果云倾城已经回到大邱王宫,把易容的事告sù

了云傲天,恐怕今天我们也不会顺利进入金坦城,以云傲天的脾气,绝不会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他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对我们下手。”

“如果云傲天还不知dào

你此次省亲的意图,你还打算动手吗?”

“如今问题的关键就在于云倾城,她为了离开瓦倪,对你说了谎,并且她的意图很明显,她并不是要流落四方,而就是要回到大邱,那个明月显然是她的人,如此说来,冥王府里一定不只明月一个奸细,那个负责处置云倾城的侍卫也是其中之一。”

“那就把那个侍卫抓来问问,看他是不是知dào

什么。”

“没用的,我们既然已经到了大邱,说明云倾城也早已到了,如果她是回来通风报信的,恐怕已经走漏了风声,我们想撤也来不及了。”

“那现在不就应了那句成语,瓮中捉鳖?”

林铃儿瞪着眼睛说,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总不能等着他们来抓吧?”

见穆九霄一直沉思着不说话,她也没了主意,抹着脸上的眼泪,抹着抹着忽然灵光一现,道,

“总之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保命要紧,要不我们逃吧?”

她随后腾地就站了起来,解开衣服,从腰上解下来一个布包,放在穆九霄面前道,

“来,我现在就帮你易容,我们就化妆成两个普通百姓,混出城去,然后溜之大吉!”

她觉得自己的主意很完美,表情也轻松起来,绽开一个灿烂的笑脸。

谁知穆九霄却只是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小包裹,眉宇紧锁:

“第一,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金坦城肯定已经封了;第二,此次的行动我已经计划了十几年,我不会就这么放qì

。”

“什么,封城了?那我们岂不是真的有来无回了?”

她着急了,

“我说亲爱的,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现在保命最重yào

!还有一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命都没了,我们还怎么报仇啊?”

他看着激动得在他面前走来走去的她,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面前,轻轻地抱住:

“是我的仇,杀父之仇,夺母之恨,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你也不需yào

参与进来,所以,接下来最重yào

的,就是保全你跟我们的孩子。”

说到这,他俯首亲吻了一下她微微凸起的小腹,

“没有人比你们更重yào

,我要你们平安,等我回来。”

她突然捧起他的脸颊,生气地道:

“王爷大人,我们是夫妻,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一定要各自飞吗?”

她心疼地将他的头抱在怀里,这么多年来,他一直一个人忍受着仇恨的煎熬,以至于年纪轻轻就一夜愁白了头,她怎么可能丢下他?

“你的仇就是我的仇,你的恨也是我的恨,如果一定要报仇雪恨,我会跟你一起面对,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铃儿……”

他抬眸看着她坚定的小脸。

“我的人是你的,心也是你的,不管什么时候,你都不能丢下我,听到没有?”

她的眼圈又红了,嘟着嘴一副委屈的模样。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捧起她的脸颊,捉住了她的唇。

为什么她就是有这种魔力,让他心动,又让他心疼,让他恨不能把心掏出来给她。

可是,他不是普通男子,他的肩上压着一副太重太重的担子,他真怕自己不能给她幸福。

吻得热烈,也吻得心痛。

将她拥入怀中,他道:

“我不会丢下你,我只怕会连累你,只怕你会不快乐。”

她抱紧了他:

“只要跟你在一起,就不会不快乐。”

“铃儿,答yīng

我一件事。”

“什么?”

他轻轻推开她,认真地道:

“再帮我做一次易容。”

“没问题,做几次都行。”

她答yīng

的倒是痛快。

他略作思索,道:

“我会找一个与你身形相似的女子,你帮我将她易容成云倾城,代替你入宫。”

“什么,那我呢?”

她马上跳脚。

“你就变成个小丫鬟,留在我身边伺候吧。”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计划里没有我?”

“我只要你平安。”

“那我刚才的话都白说了?”

她一扭脸坐回了床边,

“不管,你的身边只能有我一个女人,我是不会帮你易容的。”

“铃儿!”

就算是处变不惊的他也有些急了,他不能让他们母子跟着他去送死,如今云倾城下落不明,她很有可能已经回到了王宫,在做省亲准bèi

的时候她一直很高兴,却在省亲前夜要求与林铃儿易容,而且她一定是知dào

瓦倪的边境全都封锁了,自己一人走不出去,所以才混在省亲队伍里回到了大邱,她计划得如此周密,一定是知dào

了什么。

今天南宫绝明显是故yì

撞了她的步辇,他是在向她暗示什么?

“叫什么都没用,不帮就是不帮,反正现在我是公主,没有我,我看你怎么入宫省亲。”

林铃儿倔强得很,她的想法很简单,不能让穆九霄一个人去冒险,与此同时,她也想起了南宫绝今天在城门迎接时的表现,

“对了,南宫绝今天撞了我一下,易容的时候云倾城跟我说过,如果我换上她的脸去找南宫绝的话,就能知dào

妹妹的下落,不如我去见见南宫绝,探探他的口风……”

“不行!”

话未说完,就被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似乎没有一点余地,

“如果他今天故yì

撞了你,原因只能有两个,一是他知dào

了你的真实身份,那也就意味着他见过云倾城;二是他不知dào

你是林铃儿,而是找公主有话要说,从他与云倾城都知dào

语儿的下落来看,他们之间一定有秘密,可这秘密会是什么……”

林铃儿摇摇头:

“猜不出啊……反正他们以前经常在一起谈笑风生的,难道是南宫绝想跟她重修旧好?这也不可能啊,云倾城现在是你的王妃,他怎么敢抢你的女人?”

说到这,他扳过了她的肩膀,严肃地道:

“我的女人只有你一个,不管他是否知dào

你的真实身份,我都不会让你去见他。”

她知dào

,他是怕南宫绝把她抢走。

“我知dào

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总不能在这等死吧?”

她叫道。

“天无绝人之路,我不会让你死的!”

他道,眼中又流露出那种深不可测的光芒。



同一时间,丞相府,南宫清风的书房。

南宫清风一巴掌掴在了南宫绝的脸上,南宫绝的眼角微微抽冻动了一下,身子却一动未动。

“知dào

为什么你的名字叫‘绝’吗?”

南宫清风大声斥责道,

“因为我要你做事决绝,绝不能拖泥带水,被任何人、事所累。你看看你今天像个什么样子?居然故yì

去撞那个丫头引起她的注意,你不知dào

这会坏了大事吗?”

南宫绝只是站在那里,听着父亲的训斥,一言不发。

“女人算什么?有朝一日你登上了王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她林铃儿还能逃出你的手掌心吗?”

“父亲,儿子倒想问一问,父亲当年已是一国之君,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何非要为了一个穆如烟而杀掉拓跋冲全家?”

“啪”的一声,又一巴掌落在了南宫绝的脸上,南宫清风阴邪的眼死死地盯着他:

“穆如烟是你的母亲,你敢对她不敬?”

南宫绝仍是一动不动,任父亲对他的打骂,却恨恨地看向南宫清风,反驳道:

“她只是一个被抛弃的疯女人,没有资格做我的母亲!”

“你……”

南宫清风再次举起了手掌,却迟迟没有落下,最后只能握成拳垂了下来,

“我南宫清风不只你一个儿子,可为何我只器重你?那是因为穆如烟是你的母亲,若不是她生下你,你现在跟那些个不成器的东西没两样,你以为我会多看你一眼?”

“我有今天那是因为我够努力、够拼命,与穆如烟何干?”

南宫绝根本不作退让,脸上那抹惯常的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恨意。

得知父亲当年为了一个女人而放qì

了大好江山,他除了不耻,更恨这个叫做穆如烟的女人。

从小到大,他明明有母亲却如同没有,因为穆如烟是个疯子,从他生下来那一刻起,她就想掐死他,无数次,她的双手掐住了他的脖颈,若不是有人及时来救,他恐怕早已命断穆如烟的手中,从小没有母亲的爱、母亲的呵护,相反,母亲早已成为了他的敌人!

277. 277 三天前

如今,那个被称为他母亲的人,早已被父亲囚禁在一间偏僻的院落里,她整日哼着摇篮曲,怀里抱着一个枕头,对它唱歌、对它说话、对它笑,因为在她的眼里,那才是她的孩子。

南宫清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穆如烟何尝不是他心底最深处的痛、一个不愿被揭开的伤疤?

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这句话从来都是真理,在每一个人身上都适用。

当年,他初见穆如烟时,她已经是拓跋冲的女人了,他明知她已名花有主,却还是不可自拔地爱上了她。

她善良、活泼,她的一举一动总是能那么轻易地让人心动,他向她暗示过无数次,可她却总是对他的真心视而不见,她的眼里只有拓跋冲。

后来,他恨上了拓跋冲,他发誓要得到她,不管付出多少代价,也要把她抢过来。

于是,他串通了云傲天,以江山为诱饵,杀了拓跋冲全家,包括那个刚刚出世的孩子,事后,他却说赶到时已经晚了,救不出其他人,只救出了她一个。

可是穆如烟早已从吴用那里听说了一切,她怎么会领他的情?对他只有恨,刻骨铭心的恨。

无论他做什么,不管他对她有多好,始终得不到她的心。

他终于失去了耐心,一天晚上,他强行得到了她的人,事后,她却疯了。

后来她怀了身孕,生下了南宫绝,虽然疯了,她却又像知dào

什么似的,拼命地想要弄死这个孩子,只要见到他与孩子,她就发狂地向他们扑过来,不得已,他只能将她囚禁。

他的心仿佛被撕裂了,从此以后,他再不去看她,却没有再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可是她就像他身体里流淌的血液,无时无刻都在,他忘不了。

“去看看公主还闹不闹。”

他转过身,隐去眸中的痛楚,沉沉地扔出一句。

南宫绝没有做出回应,转身便离开了。

现在是大好时机,这一次,他绝不会放过穆九霄,该拿的,他都要拿回来。

三天前,他在郊外打猎的时候,无意间遇到了一个陌生的女子,这个女子见到他便大声叫出了他的名字,只是那个声音很耳熟。

他没有让人拿下那个对他不敬的女子,因为隐隐的,他有一种好事将近的感觉。

果然,那女子来到他面前,便急不可耐地说:

“南宫绝,快,快去通知国主,穆九霄这次省亲的目的不单纯,他很可能要刺杀国主!”

这一番话让他惊愕,疑惑地问:

“你是……”

女子似乎这才想起来表露自己的身份,于是她缓缓地撕下了面具,露出的果然是云倾城的脸。

“南宫绝,我是公主,云倾城!”

云倾城穿着一身灰色棉衣,由于连夜赶路,脸上身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哪还有公主的样子?

怪不得这声音如此熟悉,南宫绝的唇角渐渐浮起一抹邪恶的笑,他心想,这算不算得来全不费功夫?

于是,他让云倾城把脸遮了起来,然后一路将她请回了丞相府,在路上,他已经把云倾城所知dào

的事全都探听清楚,但是最后,他却并没有把她送回大邱王宫,而是留在了丞相府,包括她带来的两个跟班。

他一路上慢步来到了丞相府内的秘密牢房,这里囚禁着所有对他南宫家不利的人,包括在国主面前参奏的大臣、一直在暗地里谏言的奸佞小人,不管是谁,只要触犯到了南宫家的利益,他一个不留。

牢房里阴暗潮湿,由于没有人及时为犯人清理秽物,屎尿之类都被排泄在各个牢房的角落里,加上金坦温暖潮湿的气候,这些秽物总是不断地发酵,臭气熏天,味道刺鼻,简直不是人待的地方,而云倾城就被关在这里的其中一间。

她一直在闹,闹着要回王宫,闹着要见云傲天,可惜,她恐怕再也见不到了。

南宫绝天生洁癖,他才不会进入牢房,于是命人将云倾城带了出来。

他在牢房前面的花园里摆了张椅子,自己安然地坐在里面晒太阳,云倾城则被几个侍卫押了出来。

她挺着身子不想跪,却被侍卫一脚踢到了腿弯处,只能扑通一声跪在了南宫绝面前。

娇好的面容此刻变得狰狞,她扯着脖子大喊大叫起来:

“南宫绝,你竟敢把我关在这里?如果你还想活命,就马上把我送回父王身边去,否则,我让你死无全尸!”

她的身上还穿着那身灰色的棉衣,由于金坦天气炎热,她的身上捂出了痱子,脸和头发几天没洗了,身边再没有丫鬟伺候她,她的样子狼狈不堪,甚至连烧火的丫头都不如。

见到她这副样子,刚刚在南宫清风那受的气已经消了一半,南宫绝眯着眼睛,轻轻摸了摸鼻子,嫌恶摆摆手,道:

“让她往后退退。”

侍卫听罢,赶紧拖着云倾城往后走了几步,云倾城双手被反绑着,就像只濒死的鸡雏一样被人摆弄,毫无还手之力。

“南宫绝,你这个畜牲,放了我,放了我!”

她疯了一般地大叫,

“救命啊,救命啊……来人,我是公主,我是公主!南宫绝大逆不道,以下犯上,来人,快去禀明国主,赐他死罪,死罪!”

南宫绝不言语,只任她发泄着,云倾城见没有人帮她,仍然不甘心地叫道,

“你们……你们都是他的帮凶,待我见到国主,我让你们通通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哈哈……”

南宫绝忍不住大笑起来,

“公主?太可笑了!云倾城,当年如果不是我父亲让着云傲天,你以为你会是公主?”

父亲为了一个女人而放qì

江山,始终让南宫绝不耻,他甚至比较过,就算他喜欢林铃儿,但是只会为她努力一次,就像上次在瓦倪时那样,他再不会为了她而做傻事,大丈夫何患无妻!

“南宫绝,你在说什么,你是什么意思?”

云倾城扯着嗓子叫喊着。

这三天,她已经快被逼疯了,她原以为找到南宫绝就找到了靠山,因为父王是如此信任、如此器重他,就算他不喜欢她,也不会背叛父王,但是她没想到,南宫绝却是一座能将她压倒的大山,他把她关了起来,她带回来的消息不知他是如何处理的,有没有禀告父王,她不知dào

他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难道他打算谋反?

南宫绝摇摇头,淡定地道:

“如今对你说出那些陈年旧事毫无意义,你需yào

做的,就是在这里老老实实地待着,安安心心地做我的囚犯,我想让你干什么,你就得干什么,我想让你什么时候死,你就得什么时候死。”

云倾城脸色发白,浑身无力地瘫软了下去,她想往前爬几步,靠近南宫绝一些,却被侍卫们按得死死的,根本动弹不得。

“南宫绝,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想谋反吗?你有没有把刺杀的消息告sù

我父王,到底有没有?”

南宫绝唇角一勾:

“有或是没有,就不需yào

你来操心了,担心你自己吧。”

“你到底想怎么样?南宫绝……”

她的声音不再像起初时那样歇斯底里,无助的泪水流了下来,她哭着叫他的名字,

“念在你我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就算没有爱情,也有兄妹之情吧……我求求你放过我吧,不要再把我关在这里,这里好可怕,根本不是人待的地方……”

“那你告sù

我,你想待在哪里?王宫?”

南宫绝轻笑道,接着他摇头,摆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可惜,今后,王宫也不是你能待的地方了,让我好好想想,哪里比较适合你呢?”

云倾城哭得更凶了:

“为什么,南宫绝,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父王对你不薄,若不是穆九霄来求亲,你一直是父王眼中最佳的驸马人选,为什么你变了,变得这么可怕?”

她不知dào

,一个人的蜕变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如今她眼前的才是真zhèng

的南宫绝,那个曾与她花前月下、山盟海誓的男人,不过是镜花水月而已。

那抹惯常的笑一直挂在南宫绝的唇边,他道:

“不是我变了,是你们眼拙,没有看透真zhèng

的我。”

云倾城无助极了,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落得如此境地,可她不想死,不想!

于是,她开始打感情牌,女人能利用的东西不多,除了美貌、眼泪,便只剩感情了。

“好,就算你对父王有不满的地方,可是我并没有得罪你啊,我一直深爱着你,一直想着要嫁给你,甚至为了能跟你在一起,我还让林铃儿易容代嫁,这都是因为我爱你啊……”

她说了谎,也许以前她爱着南宫绝,因为在大邱,没有人比他更优秀,可是见到穆九霄之后,见到他对林铃儿的深情之后,她便知dào

人外有人,加之南宫绝对她的决绝,她很快便将感情转移到了穆九霄身上,可是只要能让她离开这里,让她说什么她都愿意,毫不在乎。

却没想到,马屁拍到了马蹄上,因为她提到了林铃儿,提到了易容代嫁。

278. 278 帮我舔舔鞋子

南宫绝唇边的笑容不见了,眸子里透出危险的光,他咬牙道:

“你给我住口!知dào

我为什么恨你吗?如果不是你让铃儿易容代嫁,她早就是我的女人了,还轮得到穆九霄将她据为己有?所以我不会让你好过,不得好死的人,将会是你!”

云倾城愣了愣,她没想到,南宫绝居然会那么在乎林铃儿,可她如今已经无心嫉妒了,她哭得柔柔弱弱,想要充分展现她的可怜与无助,甚至在这种时候也要卖弄一下风晴,以讨得一条活路:

“南宫绝,不要这样对我,我曾经是那么那么爱你啊……好好,你跟父王之间的恩怨我不管,只要你不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行,我求求你……”

南宫绝的眼睛眯了起来,云倾城说的这么多话中,属这句话让他最有兴趣。

“真的做什么都行?”

云倾城似乎看到了生的希望,忙不迭地点头:

“嗯,行,行,什么都行,只要你喜欢……”

南宫绝将身子深陷入椅子里,翘起了二郎腿,看着脚上崭新的棕色牛皮靴子,道:

“那好,过来,帮我舔舔鞋子,上面落了很多灰尘,好脏。”

说着,他故yì

筋了筋鼻子,一副嫌恶的姿态。

云倾城立kè

傻了眼:

“你、你说什么?”

南宫绝却懒得回应她,一挑下巴,对她身边的侍卫示意道:

“放开她!”

侍卫会意,连忙站到了远一点的地方。

炽烈的阳光下,飘满花香的园子里,云倾城顶着乱蓬蓬的头发,浑身散发着一股难闻的异味,就那样跪在当中,与周围的花草形成鲜明的对比,简直就是一团垃圾。

她抬眼看着南宫绝,凌乱的发丝遮住了她仇恨的目光,尽管心里已经骂了他千遍、万遍,可是只要能让她活命,她就愿意去做那些狗才会做的事情。

咬着牙,她将眼泪咽回肚子里,从未想过自己拼了命逃出来,换来的却是这样的下场。

未来还能不能是公主,她已经不敢想了,人就是要面对现实,只要能让她活命,苟且偷生又算得了什么?

她一遍一遍地在心里劝慰着自己,只要能活命,做什么都值得,然后一步一步地用膝盖爬向了南宫绝。

南宫绝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倒想看看这个女人为了活命能做到什么程度,其实他应该恨她吗?也许没那么恨,只不过她出现的时机太不巧了,谁让他心情不好呢?看到林铃儿坐在穆九霄的身边,想到这一切都与她有关,他的心情就极度的不好,他的情绪需yào

发泄,加之刚才在父亲那里挨的两巴掌,他通通都要发泄到这个女人身上。

眼看着她一步一步爬到了自己面前,在他的脚下俯下身子,口鼻缓缓凑近了他的鞋子,她身上的异味随着微风钻入了他的鼻腔,令他越发地烦躁起来。

抬起一脚,正中她的胸口。

“啊……”

云倾城惊叫着向后倒去。

南宫绝站了起来,抖了抖袍角,丢下三个字:

“真恶心!”

几个侍卫立kè

过来押住了云倾城的肩膀,他边往外走边道,

“把她带回去,三天不能给她饭吃。”

“是,将军。”

侍卫应着,拖着云倾城就往牢房走去。

“南宫绝,你不能这样对我,不能这样对我……我是那么的爱你,我爱你……”

身后传来云倾城撕心裂肺的叫声,南宫绝却只是嗤笑一声,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碧水”行宫,穆九霄与林铃儿自从相认后就没再分开过,两人有说不完的话,道不完的情,林铃儿的话痨病又犯了,依偎在穆九霄的怀里,一直喋喋不休。

两人从白天一直腻到晚上,用晚膳的时候,林铃儿吃得很多,在与穆九霄敞开了心扉之后,她那没心没肺的病又犯了,仿佛只要跟他在一起,什么烦恼都阻挡不了她的快乐。

穆九霄却只是看着她吃,帮她夹菜,不时地看一眼她的小腹,满眼都是浓到化不开的爱意,然而他却做不到像林铃儿一样没心没肺,他的心里装了太多的东西。

晚膳过后,林铃儿撑得仰面躺在床上抚着圆滚滚的肚子,而穆九霄却在地上轻轻地踱着步子,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所有下人一律被屏退。

林铃儿看着穆九霄焦躁的样子很心疼,走过去从身后轻轻地抱住了他,贴着他的背说:

“霄,要不……这次我们就先不行动了,好吗?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反正你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也不差这一年,你说呢?”

她真心希望这次能平安地来,平安地回,她好不容易才跟他这么光明正大地在一起,真的不想这样美好的时光变得如此短暂,她想跟他安安稳稳地在一起,生孩子,过日子,每天守着他跟孩子,她就满足了。

可穆九霄毕竟是个男人,除了是个男人,他的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背负着上官无用的情、命和债,他的未来从来不是一个人或者两个人,而是天下人。

他只是握住她的手,不敢转身看她清澈的眼睛,不敢看她失望的表情,如果可能,他很想满足她所有的愿望,可是这一次,不行。

“铃儿,为了这一次,我已经等了很多年,不能再等了。就像你说的,如今我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就算我们不动手,云傲天也不会放过我们。唯今之计,只能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如果可能,我还是会依计划行事,精心准bèi

了这么久,不能就这么放qì

。”

林铃儿感受着他紧握的手,贴着他的背点了点头,她不是他,无法那么透彻地理解他的心理,可是她知dào

,他需yào

支持,而不是拖后腿。

双臂更紧地圈住了他精壮的腰身,她想了想,道:

“虽然我们不知dào

云倾城到底去了哪,但是现在天已经黑了,从我们进城到现在足足过了五个时辰,如果云倾城已经跑回王宫通风报信了,云傲天不会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吧?他的脾气急得很,如果知dào

你要杀他,肯定第一时间就将你抓起来了,不会等到现在。”

沉默了一会,她又道,

“反正如果是我,有一个人想要杀我,现在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就在我的手掌心里,我可不能容他还乱蹦乱跳的,肯定先抓起来再说,消灭潜在的危险。”

井晨风拉开她的手,转身看着她认真分析的样子,心里一阵暖意流过,忍不住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一生得一铃儿足矣。

“你说的很对,如今的问题就在于云倾城的去向成谜,没有人知dào

她去了哪。”

“可是,她不回王宫还能去哪呢?”

“如果她回了王宫,那么大家就一定会知dào

你是假的,从今天南宫绝的表现来看,我们假设他已经知dào

了你的身份,那么云倾城就很可能在他的手里,如果他秘密抓住了云倾城而不向云傲天禀告,那这其中就大有文章了。”

“大有文章?会有什么文章?”

穆九霄拥着她走到床边坐下,道:

“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也许南宫绝今天只是无心之失,也许他是有话要对云倾城说,而不是林铃儿。”

林铃儿眨巴着大眼睛,说:

“难道他是想告sù

云倾城语儿的下落?”

穆九霄笑笑,扶着她躺下,然后坐在床边看着她道:

“傻丫头,别再想这些了,如今你需yào

做的,就是好好睡觉,等待明日入宫看望你的父王。”

“那你呢?你不陪我吗?”

她抓住了他的手问,生怕他会丢下她就此消失似的。

“我会看着你睡着。”

“然后呢?”

“然后还要去与穆雨商量些事情。”

他的唇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这是在看着她时才会有的笑。

“哦……”

林铃儿讷讷地应着,沉默了一会又问,

“可是,你明知dào

云傲天也许已经做好了埋伏就等着你掉进陷阱,明天我们还要入宫吗?”

“我说过,以不变应万变,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他轻声安慰道,

“我也说过,我不会让你们母子有事的。乖,肯吧。”

林铃儿嘟着嘴,有些不高兴,因为觉得他好累,她朝他勾了勾手指,他便好奇地俯下身凑近她。

她见他近了,便两手用力勾住他的脖颈,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主动献吻惹得穆九霄一惊,然后便迅速进入了状态,吻得焦灼,难舍难分。

最后还是他先放开了她,她吻得小脸绯红,喘息着问:

“你还没告sù

我,到底怎样发xiàn

那一晚的云倾城是假的?”

他轻笑着抚摸她的脸庞,道:

“我不是说了,等某一个晚上,我跟你睡在一起时,再告sù

你。”

“不要,那你现在就睡。”

她干脆勾住他的脖颈不放,就地耍赖。

他忍不住又吻上她娇艳的红唇,轻声说:

“我也想,可是儿子不会同意的。”

林铃儿想了想,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脸更红了,一把推开他,嗔道:

“讨厌,那你走吧,不要看见你了。”

“可我不能看不到你,看不到你我会疯掉。”

他将她腮边的乱发拨到耳后,又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

“快睡吧,明天要做个漂亮的王妃。”

她这才露出了笑脸,满足地睡去。

279. 279 牵手

翌日一早,云傲天便差人来宣旨了,让他们辰时入宫觐见,来宣旨的公公说,届时会有专人来接他们入宫,穆九霄与林铃儿领旨谢恩后便去做准bèi

了。

林铃儿在一众丫鬟的服侍下沐浴更衣,当然她不会让她们看到她胸口的疤痕,今日入宫觐见,她穿上了此次省亲为她定做的瓦倪传统服装,与昨日入城时那身差不多,只不过更加华丽。

“王妃今日真漂亮!”

“是啊,奴婢们从来没见过这么漂亮的女子!”

自从处置了明月之后,王妃就好像变了个人,对下人们不再呼来喝去,也从不动手打骂,她总是和颜悦色,有说有笑地就把问题解决了,她很宽容,总是很容易就原谅了下人们的过失,与之前那个处置明月的王妃截然不同。

下人们奇怪的同时,对王妃的态度也在不知不觉中转变着,由起初的害pà

、恐惧,到现在敢在她的面前说些什么,气氛和谐,其乐融融。

林铃儿却不以为然,因为她之前就是这个样子的,站在镜子前照了照,她看着镜中云倾城的脸,心里想的却不是漂不漂亮的问题,而是今天入宫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想了想,她将下人们都遣了出去,自己一个人在房间里,把所有易容工具打了个包围在腰间,反正她是孕妇,而且公主与冥王都不在盘查之列,她想带什么就可以带什么入宫。

一切准bèi

妥当,穆九霄一身华服出现在她的房里,今天他仍是一身银袍,不过今日的银袍亦是瓦倪的传统服装,与她的服装相配。

眼前的林铃儿仍然扮演着云倾城,穆九霄看着她不由微微皱起了眉,林铃儿问:

“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他伏在她的耳边,动作亲昵至极,悄声说:

“脸不对。”

她听后开心地笑了起来。

“进宫后,不要单独行动,一定要紧跟在我的身边,记住了吗?”

他不放心地叮嘱道。

“记住倒是记住了,可如果王后要找我单独问话呢?我还能不去么?”

他想了想,说:

“你现在怀着身孕,这是你最好的借口,如果有人找你单独问话,你可以佯装身子不适,然后回到行宫休息,别忘了,你是公主,是云傲天最宠爱的女儿,你可以撒娇、耍赖,发挥你小女儿的本色,让其他人妥协。”

她一笑,贴在他的身上,撒娇道:

“那我如果向你撒娇、耍赖,你会妥协吗?”

说罢,她还故yì

向他眨了眨眼睛放电。

这是赤果果的沟引有木有?

穆九霄捧起她的脸颊就吻上了她的唇,然后道:

“你不需yào

做这些,我就已经被你打败了。”

她被逗得咯咯直笑,钻进他的怀里又问道:

“那如果云傲天就是心疼女儿,要让我留在宫中怎么办?”

“留在宫中也无妨,你只需记住,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开我的手,无论做什么,都要拉上你的夫君作陪。”

“嗯,记住了,其实我也正有此意。”

她紧紧地抱着他,脸上笑得灿烂,心里却是对前途的迷茫。

“时辰到了,我们该走了。”

穆九霄轻轻推开她,正了正神色,转身就要往外走。

林铃儿却拉住了他的手,与他并肩同行。

外面站着许多下人,他看了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林铃儿不满道:

“怎么,我不能牵你的手一起出去吗?”

他的样子有些为难,唇角抽了抽,道:

“我的身份……”

哦,她懂了,他是想说,他的身份是冥王,高高在上,神圣不容侵犯、不容玷污是吗?如果他就这样牵着一个女子的手出去,会有碍观瞻,会影响他的威严?

她才不管,嘴巴立kè

嘟得老高,故yì

把他的手握得紧紧的,一只手不过瘾,还加上了另一只手。

“我不管,你不是总把我是你的女人这样的话挂在嘴边吗?既然是你的女人,牵一下手也不行吗?今天我就要感受一下,光明正大做你的女人到底是什么滋味。”

他的眉紧了紧,最后只能无奈地叹息一声:

“只有你敢在我面前这么嚣张。”

说罢,他任她握着,自己的手上也用了力,牵住她,往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刚想拉开房门,她却忽地将手放开了。

他诧异地看着她:

“怎么了?”

她笑:

“没怎么了,感受到了,做你的女人滋味不错。”

他会意,忍不住揽过她在额头印下一吻,然后拉开房门,两人并肩走了出去。

来接他们的人有几位深得云傲天喜爱的文官,武将则是南宫绝,他带领了一队人马,负责护送冥王与王妃进宫。

林铃儿与穆九霄早就商量好的,不管云倾城如今下落为何,她必须扮演好云倾城的角色,如果云傲天拆穿她,就证明云傲天已经得知了穆九霄的计划,如果他没有特别的表现,则证明云倾城没有回到王宫,他们还有希望。

就像穆九霄说的,如今进退两难,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以不变应万变了。

两人一个骑马,一个乘步辇,行在队伍的中间,百车省亲礼品在队伍的后面,南宫绝的护送队伍在最外层,而南宫绝则自然行在两人的后面。

没有人注意南宫绝,他的目光不停地在穆九霄与林铃儿身上切换着,眼中的嫉妒那么明显,看到林铃儿身为别人的妻子,与别的男人同行,他心中的炉火越烧越旺,若不是他紧紧握着拳头忍着,若不是还有大计未完,他真不敢想像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进入王宫,依礼拜见了国主、王后,云傲天见自己的女儿不管何时都粘着穆九霄,两人对视时那含情脉脉的眼神,暗送秋波的姿态,都让他对这个驸马格外满yì

,加上穆九霄送上足足一百车的礼品,各种奇珍异宝几乎堆满了王宫的宝库,这让原本就喜欢珍稀玩意的云傲天更是喜欢得不得了,对穆九霄的好感又增加几分。

晚上,云傲天留两人在王宫住一宿,可是林铃儿却得到了穆九霄的暗示,于是佯装身子不舒服,想回到碧水行宫去泡温泉,云傲天无奈只得同意,谁让林铃儿太会撒娇呢。

这个女儿自从嫁出去后,他的身边就少了一份乐趣,虽然膝下还有两个王子,也有众多妃嫔,可谁又能抵得过这个女儿带给他的快乐?

在王宫用了午膳,又用了晚膳,最后依然由原班人马护送两人回去行宫。

出了王宫的大门,林铃儿的手心里已经沁出了一层冷汗,夜风拂过,吹透了她的衣裳,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穆九霄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

“冷了?”

她微笑着摇摇头:

“有你在身边就不冷了。”

说完,两人会心一笑。

这一幕全被南宫绝收入眼中,他明明对父亲当年为了一个女人而放qì

江山的行为那么不耻,可是如今落到自己身上,他却难以控zhì

那颗躁动的心。

他极力想让自己忽视眼前这个女人,可是她就像长在自己身上的手脚一样,想要不去看,只能将它们砍掉,想要不去看林铃儿,简直比挖他的心还难受。

看着他们在眼前卿卿我我,他却只能是看着。

等着吧,穆九霄,不日之后,我一定会把她抢过来,一定会!

今日的王宫之行着实让林铃儿紧张得不行,如果云傲天已经得知了穆九霄的计划,那么他们今天必然会是有去无回,但云傲天却没有一点异常的表现,这是不是意味着他还不知dào



再看南宫绝与南宫清风等人,也是摆出一副忠臣的模样,难道云倾城真的没有回来过?

一路上她不停地看穆九霄的脸色,却只见他一直不动声色,看到她时就朝她笑一笑,她也回他一个微笑,不知dào

他心里想的是不是跟她一样。

回到碧水行宫,两人关起门来研究今天的事,结论跟林铃儿的想法是一样的。

“人心难测,也许他们正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

穆九霄想的比她更深一层。

她迟疑着说:

“云傲天说,每年一次的天幕围场行围一推再推,原本是想在一月前进行的,后来因为得知冥王与王妃要回大邱省亲,所以又推到了后天,他说很想亲眼目睹冥王一展骑射的风采,他……不会是想在后天对你下手吧?今天故yì

对咱们好,后天就对你下手,这还真是猫捉老鼠啊!”

穆九霄不置可否,道:

“后天的行围,我早已做了布置,他若动手,倒正合我意。”

“可是他若动手,必然是有备而来,这是在他的地盘上,你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林铃儿担忧道,

“可若是他不动手呢?”

穆九霄沉吟片刻,道:

“敌若不动,我亦不动,静观其变,再商良策。”

话是这样说,可林铃儿心里一点底都没有,痴痴地看着穆九霄那张好kàn

的脸,半天也不作声。

良久之后,他才道:

“好了,你怀着身孕,今天累了一天,赶快歇息吧。”

见他不准bèi

留下来,她忙拉住他的手:

“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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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今日一更,白天有事外出,实在没时间了,SORRY&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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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ou

280. 280 不巧

他笑笑:

“我还要去找穆雨和军师商议些事情,你先睡吧。”

她看着他,好生心疼,他与她不同,就像男人与女人不同吧,她的父亲被追杀而死,她却从未想过会是何人要杀她的父亲,只顾着过好自己的生活,而他则不同,他将父亲的血海深仇当作毕生的奋斗目标,如果不让他手刃仇人,他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稳。

也许这不仅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更是古代人与现代人的区别,她能理解他,却不能代替他,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他身边,哪怕只能尽自己的点点绵薄之力也好,让他安心。

眼圈悄悄地红了,她拉住他,不让他走,嘟着嘴问:

“你陪我睡好不好?”

他本想走,可看着她这副小可怜的模样,却怎么也狠不下心了,冷酷的冥王再一次被小王妃打败,只能乖乖束手就擒,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

“只有你有这种能力。”

他看着她,无奈地叹息着。

“什么能力?”

她侧身看着他,奇怪地问。

他也侧躺着,与她面对面,声音轻得不能再轻:

“把我留下来的能力。”

她终于笑了,抱紧他的腰身,钻进了他宽大的怀抱里,在他的怀抱里,她觉得好安心,好幸福。

他也拥紧了她,任她撒娇耍赖,轻轻拍着她的背,看着她进入梦乡。

因为怀孕的缘故,她总是犯困,身子容易疲乏,入睡特别快,看着她的睡脸,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后,他悄悄离开了房间。

没有人知dào

她是林铃儿,可是如今,他必须让他们知dào

了,他不能让她跟着他去冒险。

从她的房里走出,穿过院子、长廊、荷花池……上官无用与穆雨正在湖心亭等他,之所以选择在这里议事,是因为它四面环水,如果有人想偷听他们的谈话,除非他是水鬼。

“王爷,今日王宫之行如何?”

上官无用问道。

在城门迎接那天,他看到了南宫清风,他永远也忘不了自己躲在密道里,听见他亲手杀害了刚出生的儿子那一幕,这种切肤之痛让他恨不能抽了他的筋、扒了他的皮。

今天穆九霄入宫,一定又见到了云傲天,他也永远忘不了云傲天亲眼看着拓跋冲被剥皮时,那狂妄、震耳欲聋的笑声。

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很想手刃仇人,可惜,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杀敌无数、令人闻风丧胆的将军吴用了,他现在是一个废人。

所有的希望都寄托于穆九霄与众将士身上,他只能充当他们背后的助力器。

“是啊,王爷,云傲天可有表现出异常?”

穆雨也迫不及待地问。

穆九霄摇摇头,沉吟片刻后,才开口道:

“军师,穆雨,有一件事,本王必须让你们知dào

,而你们也必须保守这个秘密……”

他将林铃儿与云倾城之间易容代嫁之事,以及此次云倾城利用林铃儿逃脱之事,都一一向两人道来,这件事他们必须知dào

,因为他们的计划中,不能再有云倾城了。

上官无用大惊:

“如此说来,林铃儿乃是天下第一易容师林沧海之女?”

“怪不得……怪不得从房城回来后的王妃与之前的王妃判若两人,原来她们根本就是两个人。”

穆雨也惊诧道。

“所以王爷的意思是,之前的计划……”

上官无用似乎已经猜出了穆九霄的用意,他已经知dào

林铃儿易容代嫁欺骗他之事,言词之间却是极力护着她,况且林铃儿的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结论不言而喻,他不仅不会追究林铃儿的罪过,还会把她留在身边,做他的王妃。

如此一来,利用云倾城威胁云傲天一计便行不通了。

穆九霄道:

“军师,其实之前利用云倾城一计并不是万无一失,你我皆知,云倾城虽为云傲天最爱之女,但是江山面前,恐怕谁也不能左右得了一个帝王的心思,哪怕是亲生女儿。”

这一点上官无用又何尝不知,可是他就是想让云傲天体会一下,亲眼看着最重yào

的人死在自己面前,是一种什么滋味?不仅是云傲天,还有南宫清风,有一天他一定要手刃南宫绝,以报他的弑子之仇。

“所以,不管云倾城是真是假,在这场战争中,都起不到决定性的作用。”

穆九霄接着道。

穆雨想了想,问:

“王爷,事已至此,恐怕云傲天已经知dào

了我们的计划,也或许他还不知dào

,可如今事情走到了这一步,我们应该怎么办?按照原计划行事的话,万一云傲天已经布下了埋伏,恐怕我们……”

上官无用也沉声道:

“我们带进来的人手有限,如果硬拼,定然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穆九霄好像早已想好了对策,他看了两人一眼,道:

“天幕围场行围之时……”

月色渐浓,三个人的身影掩映在湖光山色之中,为这寂静的夜平添了几分紧张。

与穆雨及上官无用商议了新的计划,穆九霄回到了林铃儿的身边。

她睡得很熟,他掀开她的被子躺在她身边时,她的小鼻子皱了皱,好像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瞬间朝他移动过来,懒懒地偎在了他的胸前,咂吧咂吧小嘴,继xù

睡。

他看着她,目光中尽是宠溺,睡吧,傻丫头,如果逃过这一劫,我会每晚都睡在你身边,直到死去。

翌日,林铃儿派人传了话儿到宫中,说是公主想要带冥王一览大邱风光,还要体会一下风土民情,因此就不入宫拜见了。

在她看来,王宫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万一云傲天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等着他们收他们,那他们还能跑得了吗?还不如得过且过,快乐一天是一天,她那没心没肺的个性又开始犯抽了。

“走吧,今天我们好好放松一天,我想过一次真zhèng

的恋爱生活,我们也像普通的情侣那样约会、逛街、吃小吃,躲在树林里偷偷街吻……”

林铃儿拉着穆九霄蹦蹦跳跳地就往外走,他却拉住了她,不明所以,问道:

“你、你刚才说什么?”

他能说他没太听懂么?

林铃儿一拍脑门,她忘了,他是个那么古板的男人,而她一高兴竟然说的全是现代汉语,他当然听不懂了。

于是,她挽住他的手臂,撒娇道:

“呵呵……我的意思就是,你今天只要跟着我就好了,所有的事,我来安排。”

说着,她伸出手抚平了他眉间的皱纹,拉着他就往外跑。

“站住!”

他却突然轻喝一声,惹得原本看着这对打晴骂俏的人发笑的丫鬟们都立kè

收敛了笑容以及那份蠢蠢欲动的心,不敢再有半点逾矩的表现。

“怎么了?”

林铃儿停了下来,转过身不解地看他。

他看了看左右,低声说:

“你怀着身孕,怎么能蹦蹦跳跳?万一……”

林铃儿将手按在了他的唇上,外表看起来那么坚毅的他,其实唇瓣还是蛮软软的嘛。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凑近了他的耳朵低声说:

“别大惊小怪的,穆头说了,这孩子坚强的很,不会轻易就掉的!”

她说完就想走,他却握紧她的手腕,将她禁锢在向前,不让她轻易活动。

“孩子掉了我们可以再有,如果你的身子坏了,我找谁来给我生孩子?”

听着他斥责的话语,林铃儿眼睛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原来他不是担心孩子,而是在担心她。

她不顾周围的许多下人,踮起脚尖就吻上了他的唇,他惊讶之余却也没有动,待她蜻蜓点水之后,竟看到他微红的脸颊。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堂堂的冥王也会害羞啊!

他的眉头皱了皱,目光闪烁着,忙牵着她的手,快速步出了房间。

她跟在他的身边,边走边忍不住发笑:

“原来冥王也会害羞呢!”

他使劲握住了她的手,咬牙道:

“只有你敢!”

是啊,只有她敢在众人面前亲他,敢让他禁不住脸红,敢牵着他的手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外走,也只有她敢欺骗他一次又一次,欺骗了他这么久,而他却对她气不起来。

两人今天皆是一身便衣,林铃儿做为“地主”,当然要略尽地主之宜,带着他逛了金坦的集市,吃了大邱的小吃,中午逛的累了,就带他到金坦最出名的茶楼里喝茶歇脚。

偏偏这么不巧,在茶楼里遇到了南宫绝,他独自一人坐在窗边,身后不远的地方站着申城。

南宫绝一直望着窗外,好像根本没看到刚刚上楼来的这对人儿,亦或者是他分明看到了,却装作看不到。

林铃儿现在是云倾城,南宫绝等人看到她是必须行跪拜之礼的,申城马上上前向南宫绝低声说了什么。

待穆九霄与林铃儿入座后,南宫绝才缓缓转过脸来,对上了两人的视线。

他的目光从林铃儿脸上掠过,然后便盯着穆九霄,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妒火烧得那么旺盛,想要让人忽视都难。

申城又说了什么,南宫绝才慢条斯理地走到两人面前,不情不愿地向两人跪拜行礼。

281. 281 真假

“平身吧,南宫将军。”

林铃儿淡淡地说道。

如今只要看到南宫绝,她想到的就是妹妹林语儿,为什么云倾城说只要她以云倾城的身份去见南宫绝,就会知dào

语儿的下落?到底是云倾城抓了语儿?还是南宫绝为了让云倾城换回她而抓了语儿?

他们到底把语儿怎么样了?想到妹妹那纯真的眼神,每每看到她时紧紧依偎着她、亲昵地喊她“姐姐、姐姐”的时候,她的心莫名地就揪了起来,看着南宫绝的眼神也自然地多了几分敌意。

此刻穆九霄亦在场,她忽然计上心来。

南宫绝率先寒暄道:

“今日公主怎没进宫看望国主,反倒如此闲情逸致与冥王来此品茶?”

眼前的南宫绝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单袍,更显出他的清瘦,黑发下一张好kàn

的面孔,五官长得帅气干净,她把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落到了穆九霄的脸上,突然心里一跳,前几次恐怕是场面太混乱,她从来没有好好kàn

过两人,如今细细看来,两人的五官竟有相似之处,尤其那高挺的鼻梁与两片唇,都极为相似。

想到这,她的目光又在两人的脸上切换了几次,最后才淡淡道:

“今日本公主想出来逛逛,就出来逛逛喽!怎么,本公主应该去哪还需yào

南宫将军批准吗?”

她尖刻的话让南宫绝心里一沉,却面不改色,道:

“岂敢岂敢,在下只是关心公主而已,听闻公主昨日身子不适,不知好些了没有?”

穆九霄轻啜了一口茶水,望向窗外,却道:

“王妃的事,就不劳南宫将军费心了。”

南宫绝自讨个没趣,也知dào

在座的人都不待见他,可他偏偏看不得两人如此要好,夫唱妇随。

“冥王带公主回国省亲,在下怎能不费尽心机?这可是在大邱的国土之上,如果冥王与王妃出现了什么差池,在下这负责金坦安定的守城将领,可是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所以,还是让在下陪伴二位出游吧?”

南宫绝道。

林铃儿看了他一眼,自然是不想让他打扰了二人世界,于是道:

“本公主先多谢南宫将军的美意了。”

她突然话锋一转,

“不过,除了这件事,本公主倒是受人所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找南宫将军帮忙。”

南宫绝不知dào

林铃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是不管她有何事所托,他都胜券在握,只因为他知dào

了他们不知dào

的事,云倾城在他的手里,穆九霄的计划被他掌握,他还知dào

眼前人是林铃儿,不是云倾城,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倒他?

他双手抱拳微微躬下身子,道:

“公主但说无妨,只要在下能办到的,一定尽lì

去办。”

林铃儿想了想,道:

“林铃儿那个丫头,想必南宫将军还记得吧?”

“当然,铃儿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在公主省亲时还特意将她赐给了在下,后来铃儿说不喜欢相府的生活,日夜思念公主不得入眠,在下这才准她离开相府去投奔公主,怎么,是不是铃儿说了在下什么坏话,惹公主生气了?”

南宫绝如是说着。

林铃儿心里却在想他分明就是在说谎,若不是他跟扮成了自己的云倾城说他爱的人是林铃儿,云倾城又怎么会来破坏她跟穆九霄的幸福生活,让他们错过了彼此这么久?

林铃儿气他,当然不能表现出来,她只是微微一笑,热情地道:

“南宫将军多虑了,铃儿很好,她一直陪伴在我身边,只不过瓦倪地域偏远,她的身边除了我便再没有别的亲人,所以本公主想帮她讨个人情,听说她的妹妹林语儿一直在丞相府当差,如果南宫将军肯割爱,这次让我将语儿也一并带回瓦倪与她姐姐做伴,那本公主自是会好好感激南宫将军的。”

提到林语儿,南宫绝便已经知晓了林铃儿的用意,她已经不只一次在他的面前提到语儿,云倾城没有将语儿的死讯告sù

她,她当然还想着要回语儿,姐妹团聚。

可惜,云倾城用过的小伎俩他虽然不屑一顾,但用它来对付林铃儿,却是如今最好的办法。

他沉吟片刻,然后抬眸道:

“这件事,在下理应为公主效力,可是语儿如今在如烟坊当差,公主也知dào

,如烟坊乃是丞相的原配夫人的居所,丞相夫人格外喜欢语儿,如果公主想要语儿,在下恐怕还得回府问过夫人,才能答复公主,还望公主见谅。”

“如烟坊”?

这个名字让穆九霄握着杯子的手倏地用了力,那是穆如烟的居所?密探打听回来的消息不是说她一直病着、疯着,根本不问世事吗?缘何南宫绝会说她离不开林语儿,格外喜欢林语儿?到底是谁在说谎?

对外,丞相的原配夫人一直病着,却没有传出她疯了的消息,不管有何重大场合,丞相夫人都以抱恙在身而从不参加,这一点,林铃儿是知dào

的,只不过她不知dào

的是,丞相夫人是个疯子,她更不知dào

林语儿何时去了丞相夫人身边当差,还深受喜爱?

云倾城说林语儿在她的手里,南宫绝却说妹妹在丞相夫人身边当差,她该相信谁的话?

想了想,她挑眉道:

“既然如此,那就烦请南宫将军带林语儿来见本公主吧,她的姐姐林铃儿有些东西想要带给她。”

南宫绝望了望林铃儿的左右,笑道:

“公主,恕在下眼拙,此次省亲,公主似乎并没有带林铃儿来吧?恕在下多嘴,在下听闻冥王对铃儿姑娘宠爱有加,不日将封为侧妃,如果真有此事,那么公主为了一个情敌而劳心劳神,在下还真是佩服!”

林铃儿咬紧牙关,南宫绝这是在故yì

转移话题吗,他还想惹云倾城生气?他是何用意?可她现在是公主,又不能总是为了一个林语儿的事而咬住不放,那就太容易引起怀疑了,该怎么办?

“本王也听闻了一些事,听说丞相夫人常年抱恙在身,久治不愈,其实夫人并不是抱恙,而是因为她有解不开的心结,故而精神失常,敢问南宫将军,可有此事?”

穆九霄突然说道,直戳南宫绝的痛处。

若说心结,穆如烟才一直是南宫绝的心结,没有人知dào

他是穆如烟的亲生儿子,对外,他声称自己的母亲早已经死了,可是每当听到有人提起穆如烟,他的心就像被人狠狠地插了一刀,羞耻与恨像血液一样汩汩地流出来。

双拳倏地握紧了,他一时竟然不知该如何回答穆九霄的话。

此时只听穆九霄继xù

道:

“如果此事属实,那么丞相夫人又如何会那么喜欢林语儿、非她不可?她又该如何应或是不应南宫将军的请求?毕竟那是一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dào

的人……”

“够了!”

南宫绝终于忍不住爆fā

了,他恨恨地瞪了穆九霄一眼,自己的谎言被拆穿,不管承认与否,他都已经输了。

他知dào

,林铃儿无非就是在探他的口风,她想知dào

林语儿在哪,甚至想将林语儿要到自己身边,他怎么可能满足她的愿望?林语儿的尸体恐怕早已腐烂变质,他要如何送到她的面前?

申城见他发火,忍不住在身后提醒道:

“将军……”

南宫绝朝两人一拜,恨恨地道:

“在下告辞!”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下了楼,申城紧随其后。

“喂,南宫绝……”

林铃儿急得大叫,刚想站起身去追南宫绝,却被穆九霄按住了桌面上的手,朝她轻轻摇了摇。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件事回去再说。”

他低声道。

林铃儿是个急性子,遇见南宫绝闹了这么一出,她哪还有心思再逛了?

也不管穆九霄什么表情,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道:

“那好,现在就回去!”

穆九霄看着她着急的小脸,只能无奈地叹气,她就是这么沉不住气。

“好。”

心里对她否定着,嘴上却自然而然地应下她的要求,他觉得自己变了,在她的面前,他不忍心说出一个“不”字。

两人逛了一个上午,本来打算在金坦最好的馆子请他吃一顿的,结果却不欢而回。

回到碧水行宫,关起门来,林铃儿就迫不及待地问:

“云倾城说语儿在她的手里,南宫绝却说语儿在丞相夫人的房里当差,还深得夫人的喜爱,而你又说丞相夫人是个疯子,根本没有能力去管谁人的去留,我到底该相信谁的话?”

穆九霄拉着她在桌边坐下,亲自为她倒了一杯茶,安抚道:

“别急,先喝口水。”

她端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重重地放下,看着他道:

“好了,这下可以说了吧?”

噗……这性子要不要太急啊?

他佯装生气,用力地擦掉她唇上的水渍,才道:

“大邱国只有一个丞相,丞相的原配夫人只有一个,那个人便是我的母亲,穆如烟。”

林铃儿心里咯噔一下,他只是跟她说过他的母亲当年被南宫清风带走了,却没说她已经成为了丞相夫人。

“不会吧?你说丞相夫人是、是、是你的母亲?”

她惊得瞪大了眼睛,口吃起来。

282. 282 围场刺客

他点点头:

“不知什么时候,她疯了。于是,对外,南宫清风怕她见光,也为了自己的脸面,便谎称她常年抱恙,不宜露面。其实丞相府内谁人不知,丞相夫人是个疯子,她整日只待在一间房子里,怀里抱着枕头,痴痴地望着窗外,好像在等什么人。对身边的事,她从来不闻不问,她甚至不认得任何人,你说,这样的人,她又如何能管得了语儿的去留?所以,南宫绝分明是在说谎。”

看着他如此平静地分析着这一切,他的眼中却挤满了浓浓的悲伤,她的心狠狠地痛了。

“你的母亲还活着,为什么你没有告sù

我?”

她抓住他的手,泪水浸湿了眼眶。

“告sù

你,只会徒增伤感。”

他看着她,淡淡一笑。

是啊,怎么会不伤感?他从一生下来就失去了父母,为了生存,他必须管他的外祖父叫父亲,穆如雪成了他的姐姐而不是姨母,穆太光与穆宛纱明明应该是他同辈的玩伴,却成了他的外甥、外甥女,他该有多么孤单,他的心该有多么冷?

她看着这张傲人的脸庞,才明白他为何不苟言笑,才明白他为何冷酷、冷血、冷情,因为从小到大,都没有人能真zhèng

温暖他的心。

“怎么办?我好难过……”

她说着,看着他就抽泣起来,嘴巴嘟得老高。

他的眉头先是皱了皱,而后忽地就松开了,唇角不自觉地勾起,捏着她的脸蛋,吻上了她的唇,边吻边调侃道:

“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为什么见不得你难过?”

她一把推开他,嗔道:

“你就是欠了我的,你上辈子欠了我的,这辈子也欠我的,下辈子、下下辈子都欠我的,所以,我要你用生生世世来还!”

说完,她整个人扑过去,死死地抱住了他。

他抬起双臂环抱住她娇小的身子,感受着她的柔软、她的体温、还有她那颗火热的心,他知dào

自己被她融化了。

良久,她依然抱着他,喃喃地问:

“那你打算怎么办?不把母亲救出来吗?”

“当然要救,但不是现在。”

他拍拍她的背,示意她坐起来,她也懂事地从他的怀里挪出来,坐到他的身边,听他说道,

“我们说回你妹妹的事,云倾城说语儿在她的手上,南宫绝说语儿在我母亲身边当差,但他却是在说谎,所以你妹妹的下落很有可能这两个人都知dào

,但他们都没有跟你说实话。”

“还有,云倾城说只要我扮作她的样子去找南宫绝,他就会告sù

我语儿的下落,可南宫绝似乎并无此意,她当初一定是对我说了谎,就为了让我跟她易容。南宫绝也不轻易说出语儿在哪,看来他是想学云倾城那招,用妹妹来威胁我,这些坏人!”

她发够了牢骚,又无助地看着他,

“我现在该怎么办?”

“此次事关重大,不宜打草惊蛇,之前我曾派人夜探丞相府,你妹妹并不在府内,但那是几个月之前的事了,如今……还需从长计议。”

其实说到这,穆九霄的心里已经有了预感,恐怕林语儿已经遭遇不测,否则怎么会找了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但是这样的结论他不敢告sù

林铃儿,他怕她会受不了,他看不得她受伤,哪怕掉一滴眼泪。

“这件事交给我,你现在只需yào

负责好好养胎,懂吗?”

他柔声说。

如今她的确没有办法再查下去了,穆九霄的大事还未解决,也许等他解决了这件大事,妹妹的下落自然就会水到渠成了。

于是听话地点点头,道:

“那你也要答yīng

我,明天的行围,我也要一起去。”

也许明天就是最后的决战,也许明天去了天幕围场就再也回不来了,她不想跟他分开。

他摸摸她的头,摇头道:

“这件事我不能答yīng

你,明天会有事发生,我怕你会受伤。”

“会有事发生?”

她瞪大了眼睛,

“什么事?你答yīng

过我的,不会背着我做任何事!”

见她急了,他想不告sù

她也不行,就怕她嘟嘴蹙眉这副样子。

他沉吟了片刻,伏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什么。

她一听就不干了:

“我不管我不管,说好了无论做任何事都要在一起的,你不许丢下我!不许不许不许……”

一开始还是嗔怪,后来干脆撒娇耍赖,如果他不带她去,她就躺在地上打滚儿,不吃不喝,哭他个死去活来,看他要怎么办。

果然,这招很奏效,还未等她躺下来打滚儿,他已经缴械投降了。

“好了好了,我投降!”

他无奈地举起了双手。

她马上不闹了,跳起来勾住了他的脖颈,在他的唇上亲了又亲:

“我就知dào

,你对我最好了!”

他看着她,眸中有一丝嗔怒,道:

“冥王这辈子只说过一次投降,就是对你。”

她眨巴眨巴眼睛,装听不懂:

“是吗?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他忽然扳住了她的脸颊,让她动弹不得,眸光中带着一丝狠毒的颜色,冷冷地道:

“我说,如果你敢抛弃我,我就吃了你!”

“吃……唔……”

不等她后面的话出口,他已吻上了她的唇,如狂风骤雨般猛烈,辗转缠棉,若大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声,与无处不在的爱意……



翌日,天气晴好,云傲天带了五百亲兵,以及两名王子、南宫绝、还有其他几名武将,一同奔赴金坦城外的天幕围场,随行的当然还有穆九霄,以及副将穆雨,作为省亲来的别国亲王,穆九霄是不允许带一兵一卒的,不仅如此,连兵器也只有狩猎时用的弓箭。

原本穆九霄的计划,便是在围场行围的时候动手,利用云倾城扰乱对方的注意力,再进行突袭,但是如今利用云倾城的计划行不通了,并且围场范围太大,他不容易靠近云傲天,一旦失手,他逃出去容易,但是接下来便不会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但是,今天依然是个可以利用的好时机,他不会错过。

一行人马浩浩荡荡地来到了天幕围场,云傲天下令要南宫绝与穆九霄比试比试,看看谁猎的猎物多而大,言下之意是要看看他有没有选错驸马,这是对穆九霄的考验,也是对南宫绝的认可。

一声令下,穆九霄与南宫绝分别沿着两条路线出发,每人各带二十精兵,时间规定为半个时辰,云傲天则在几名武将与众亲兵的陪同下开始了漫游似的狩猎行动。

天幕围场位于金坦城的西北部,从北面城门出发三十里处,便到达了天幕围场茂密的森林,这里是著名的皇家围场,里面有许多野生动物,大到黑熊,小到野兔,为了不破坏动物的繁衍平衡,云傲天每年只来一次,有时为了招待客人,也会破例来个两次、三次,这次他便是将每年一次的行围与穆九霄的省亲合二为一了。

穆九霄与南宫绝早已不知去处,云傲天带人穿梭于森林中,有一搭无一搭地寻觅着猎物,他今天似乎对比试的结果更有兴趣,反而忽略了很多东西,比如藏匿在森林中的几双眼睛。

一个时辰过去了,南宫绝率先回到了约定地点,他的猎物很丰富,有两只野兔,一只野鸡,一头公鹿,还有一头野猪,云傲天看着他的成果颇为赞赏,又等了一会,才见穆九霄带人从另一条线路回来,他的猎物也不少,一只野兔,一只野鸡,一头公鹿,一头野猪。

从猎物上来看,似乎是南宫绝赢了,云傲天骑在马上,刚想招呼穆九霄过来,这时,却只见穆九霄扬起马鞭,迅速策马而来,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他已经从马上一跃而起,顺势拨出了一个士兵的佩剑,接着轻点了几个士兵的肩膀借力,飞过众人头顶,直奔云傲天而去。

霎时间,所有人都拔出了刀剑,将矛头直指穆九霄,以为他要行刺云傲天。

云傲天这时也抽出了剑,当穆九霄朝他而来的时候,向他刺出了一剑,却刺空了。

唯有南宫绝动作最慢,他刚刚拔出佩剑从马上跃起,穆九霄已经飞过了云傲天的头顶,当云傲天调转马头去看时,却只听到了兵器不断碰撞的声音,以及几声惨叫。

这才发觉,原来穆九霄不是要行刺,而是他第一时间发xiàn

了云傲天身后悄悄靠近的刺客,便发动了攻击,让刺客连靠近云傲天的时间都没有。

“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生擒刺客!”

云傲天怒道。

穆九霄首当其冲,与几个刺客缠斗在一起,南宫绝与其他几名武将也加入了搏斗,一会功夫,十几个刺客终是不敌几个高手,被生擒。

“说,幕后主使是谁?”

云傲天坐在马上,横眉立目,满脸怒容。

几个刺客谁也没有说话,随后却只见几人纷纷嘴角流血,继而吐白沫、翻白眼,倒在了地上。

穆九霄眉心一紧,转身道:

“国主,这几人恐怕是私养的死士,这些死士都会被拔掉一颗牙齿,而缺的那颗牙齿上却添了毒药,一旦任务失败,他们便会服毒自尽,这是死士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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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底了,实在太忙,抱歉抱歉各位亲,可能最近都会一更,实在抱歉没有时间写,如果有时间能多写点的话一定会加更的,感谢一直以来支持小王妃的亲们,爱你们哟!

283. 283 美人在怀

云傲天的眼睛眯了起来:

“私养的死士?在我大邱地界上,谁敢用私养的死士来刺杀孤?”

穆九霄看了看云傲天,没再说话。

云傲天的目光犀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到南宫绝的身上,停留片刻,便冷冷地收回了。

“南宫将军,孤命你彻查此事,务必查出幕后主使是谁。”

南宫绝跪拜在地,道:

“是,微臣遵命。”

话音落下,他将眼睛的余光落到了身边穆九霄的身上,穆九霄明知他在看他,却不动声色。

只听云傲天又道:

“今日行围到此结束,被几条狗扫了孤的雅兴,真是晦气!”

他看了眼穆九霄与南宫绝打回来的猎物,忽然又笑了出来,

“原本今日的赢家应该是南宫将军,可是冥王护驾有功,没有什么猎物比得过冥王的这片孝心,所以,今日的胜者,应该是冥王!”

话音落下,众将士便附和着呼喊起来:

“冥王威武!冥王威武!”

云傲天在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亲自下马扶起了穆九霄,并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闲暇的动作显示出了云傲天对他的满yì

与信任,穆九霄谦逊地低下头致意。

南宫绝的眉却拧了起来,今日的事情蹊跷,到底是何人所为?会是穆九霄吗?

可从云倾城的情报来看,如果穆九霄动手,应该不会只用这么几个死士吧?那不是自寻死路?

正在他捉摸不定的时候,远处一个声音如疾风一般传来:

“穆九霄……穆九霄……我跟你没完……”

几人循着声音望去,只见一辆马车正朝这边狂奔,车窗上的帘子挑起,林铃儿顶着云倾城的脸正愤nù

地大叫着。

这一叫喊倒是让云傲天一惊,自己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泼辣了?前几日见她的时候还跟从前一样温婉有礼呢。

想到这,他不解地看向了穆九霄,穆九霄只能无奈地笑笑,然后骑上马朝林铃儿的马车迎去。

两人在半路上相遇,穆九霄率先下马走到了马车前,林铃儿忿忿地掀开车帘,就要跳下车来,穆九霄却及时迎上去,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由于惯性的作用,两人转了两圈才算定住,林铃儿一阵头晕眼花,待清醒时发xiàn

自己没被扔出去,还被穆九霄稳稳地抱在怀里。

她一拳捶在他的胸口,嘟着嘴叫道:

“你为什么不等我?你明明答yīng

了要带我一起来的,你骗人,你骗人……”

穆九霄背对着云傲天等人,向她使了个眼色,低声说:

“你是公主,注意言行。”

林铃儿似有所悟,却仍是不依不饶,压低了声音继xù

控诉道:

“你为什么骗人?说好了不会丢下我的……唔……”

她还想说什么,他却俯首吻住了她不停蠕动的唇瓣,微笑道:

“嘘……不要乱说话,不是我想骗你,我分明叫了你的,可是你睡得像头小猪,根本叫不醒,所以不能怪我。”

“你……”

她被堵得一时语塞,最后只能又捶了他一拳,

“你根本没叫我,你骗人,就是骗人,你这个大骗子!”

这时,云傲天已经从后面策马而来,听见小两口的拌嘴,不由露出了笑脸,刚刚遇刺一事也似乎被遗忘了。

人间最大的快乐莫过于天伦之乐,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儿与她的丈夫如此恩爱,旁若无人的打情骂俏,他的心里甚是欣慰,自己的女儿对穆九霄如此依赖,这更让他对穆九霄刮目相看。

“你们小两口,因何吵架啊?连我这个父王都不放在眼里了?”

他故yì

发难。

林铃儿早就摸准了云傲天的脾气,跟在云倾城身边这么多年,她耳濡目染,也差不多成了半个女儿了。

见他过来了,她装作刚刚看见,忙让穆九霄将她放下来,先是行了礼,便跑到云傲天跟前撒娇:

“父王,你看看你的好驸马,昨晚明明说好今天要带女儿一起来行围的,结果他却一个人悄悄地走了,还说叫不起我,他分明就是骗人!父王,你帮我教xùn

他!”

她拉着云傲天的衣袖,嘟嘴娇嗔,云傲天当然知dào

这是小女儿家的心思,不过是在向世人炫耀她有多么幸福罢了。

只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女儿出嫁前还与南宫绝那么要好,嫁给了穆九霄之后居然将南宫绝忘得一干二净,据上次南宫绝从瓦倪回来时说,公主一切安好,夫妻恩爱,生活过得很美满,看来还果真是如此。

他回眸看了一眼南宫绝,南宫绝马上垂首,以示敬意,云傲天想,看来他是选对了人,这个穆九霄不仅生得玉树临风、潇洒倜傥,武功似乎也在南宫绝之上,刚才看他活捉几个刺客时的路数与速度就已经见了分晓。

最重yào

的,女儿爱他,非常非常爱,而他似乎也对女儿情深意重,这便是最好的结果。

云傲天拍拍女儿的肩膀,笑着道:

“果真让父王教xùn

他?”

林铃儿想了想,用力点了点头:

“嗯!”

云傲天又道:

“刚才有刺客行刺父王,是冥王不顾危险救了父王,也不知……他有没有受伤……”

“什么?刺客?受伤?”

听了云傲天的讲述,林铃儿哪里还记得教xùn

之事,赶紧转过身往穆九霄身边跑去,到了他面前,也不顾在场都有些什么人,便开始上上下下查看起他有没有受伤。

“有没有受伤?伤到了哪里?到底伤到了哪里嘛……”

她叫着,一副就快要哭出来的样子,看到她红红的眼圈,穆九霄一阵心疼,赶紧将她上下乱摸的小手握在掌心里,在这么多人面前,真是尴尬。

“哈哈,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啊,也不问问父王有没有受伤,心里就只有自己的夫君了,哼!”

云傲天佯装生气,穆九霄正了正神色,道:

“王妃,本王没事,快去关心一下父王。”

林铃儿这才知dào

,云傲天在逗她玩呢。

她学着从前云倾城经常会在云傲天面前露出的表情,嗔怪道:

“哼,原来父王也是个骗子!你们,你们都是骗子!不理你们了!”

她边说边用手指着穆九霄和云傲天,然后装出一副十分郁闷的样子回到了马车上,车帘放下,果真不理他们了。

云傲天看着穆九霄,哈哈大笑起来,在国主面前谁也不敢放肆,都只是低头窃笑,穆九霄也轻轻地勾起了唇角,绽开一个会心又有点尴尬的笑容,唯有南宫绝,脸上看不到一丝笑意,相反,怒火中烧。

行围过后,云傲天加深了对穆九霄的好感,这几日他派人去查探穆九霄与公主之间的日常状态,得到的结果也令他满yì

,于是回去的路上,他特意让穆九霄陪伴在他的身边,两人谈笑风生,有说有笑,俨然一对好翁婿,南宫绝跟在两人身后,看着乐得合不拢嘴的云傲天,唇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

晚宴当然是将猎来的野味烹了,云傲天喝了很多酒,穆九霄作陪当然也没少喝,当作礼物送来的波斯美女随着音乐跳得欢快,云傲天看得眼睛发直,最后酒不醉人人自醉,他被几个波斯美女扶着下去一齐休息了。

穆九霄的身子也摇晃起来,在林铃儿和穆雨的搀扶下出了王宫,只有南宫绝最清醒,看着喝醉的穆九霄,他猜不透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为什么云倾城所说与他所做完全对不上号?

穆九霄看起来已经醉得不省人世,马是肯定骑不了了,在这个崇尚武功的年代,若不是有特殊情况,男人多数都是骑马,不会坐车的,可今晚穆九霄却破天荒地坐进了马车,与林铃儿同乘。

一上车林铃儿就开始小声地报怨:

“真是的,不能喝干吗还要喝这么多啊?真把自己当成酒囊饭袋了?最讨厌喝醉的男人了……”

她边说边扶着穆九霄躺下了,自己则坐在他身边拿出帕子帮他擦汗。

这时,原本一直闭着眼睛的穆九霄突然将眼睛睁开了,吓了她一跳。

“My

God!你不是喝醉了吗?”

说着,她的手忽然被他握住,猛地一拉,将她整个人拉进了他的怀里,

“你……”

她还想说些什么,他的唇却已经欺了上来,热烈地含住了她的。

他的味道中混着浓重的酒气,通通灌入她的口中,这味道可真不咋地,她本想挣扎着起身,他却扣住了她的后脑,让她动弹不得。

“唔……”

她开始抗议。

他突然放了她的唇,声音低哑却充满魅或:

“你的夫君是千杯不醉,要不要见识一下?”

“你是装……”

话未说完,她的唇再次被他封住了。

这一次,他没有再放开她,热烈的吻铺天盖地而来,马车内的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他的热情似要将她淹没……

终归是血性男儿,美人在怀,怎能不乱?

从她与云倾城换回身份开始,他知dào

她不愿意,所以从不敢勉强她,已经忍了几个月,如今孩子也稳了,他们也对彼此敞开了心扉,他不知dào

还要再等到何时。

284. 284 被爱的女人就是任性

见他的手开始不老实地游走于她的身体,拨开她的衣襟,将手探入她的胸前……

她很不给面子地按住了他的手,撑起身子道:

“这是在马车里,你想干吗?”

马车里很黑,可她的眼睛却晶亮晶亮的,他抬手抚上她的脸颊,一下一下,轻柔地,爱不释手,从未想过会有一张脸让他如此欲罢不能,她就像毒药一般蛊惑着他的心,让他甘愿为她。

他起身将她抱在怀里,吻像雨点一般密密麻麻地落在她的额头、鼻尖、脸颊、唇边……温柔而小心。

“我不想做什么,只想好好爱你……”

他的声音让她想起了温泉之夜的他,低沉沙哑,扑朔迷离,让她感觉好不真实。

可她却那么享shòu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吻,这样的他,眼睛一热,差点落下泪来……

她不再挣扎,也不拒绝,只是任他吻着,直到马车停在行宫门口。

马车停稳了,他率先跳下马车,然后向她伸出手,她的头低垂着,脸羞得红红的,不等把手伸给他,他便已迫不及待地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

“喂,很多人看着呢……”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前,这家伙可真是欲神附体了,平时连牵个手都怕被人看见,今天就差没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她给那啥了,难道是酒精在作祟?

他就这样抱着她,一言未发,脚步急切,穿过行宫的雕梁画栋、清水碧池,直到进入她的寝宫,将她轻放在床榻上。

屋子里没有掌灯,所有奴才们都识相地退了下去,黑暗中,他的气息越靠越近,她似乎听到了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沉稳有力,却跳得越来越没有耐心。

淡淡的檀香味萦绕在鼻尖,她忽然伸出手抵在了他的唇上,低低地道:

“你还没有向我承认错误呢!”

她虽然在责怪他,可是声音中却娇喘微微,混着她的气息扑面而来,让他更加难以自持。

他一张嘴,便含住了她的手指,边吻着、吮着,边含混不清地问:

“什么错误?本王不知。”

她猛地抽出手指,被他的吻逼得yì

乱情迷,更是娇喘连连:

“昨天晚上说好的,可你今天为什么不带我一起去?”

他哪还有心思讨论这些,也只有女人这么爱较真,不搞清对方的心意,才不会轻易就将自己交给他,虽然已经交过很多次了。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突然静下来,略带沙哑的声音吹弹在她的耳畔:

“因为我不想你受伤,刀剑无眼,万一伤到了你……”

“可是我昨晚明明说过的,我不怕受伤,只怕不能跟你在一起。”

“我也怕,很怕,很怕……你知dào

吗?从小到大,冥王只怕过这一件事。”

她的心忽然就被填得满满的,里面只有他,手从他的身体上滑过,勾住了他的颈子,将他拉低,她贴着他的唇瓣,说:

“真的?”

“我爱你,爱到不能自拔……”

月光洒进来,细细碎碎,将他认真的样子照亮,印在她的眼里,心底,是的,她也爱他,爱他的美、他的丑、他的冷、他的暖,他的痛、他的恨,他的一切,爱到不能自拔……

“我爱你……”

她轻声呢喃着,吻上了他的唇。

温暖的寝宫里,浓浓的爱意四处流淌,弥漫了整个空间,就像袅袅烟雾,环绕在他们周围,将他们团团围住,让他们紧密相接,他们宁愿在这浓雾中窒息,也不愿分开。

这一夜,如潮水般猛烈澎湃,亦如花开般温柔漫长,从含苞待放到初绽再到盛开,他们一同经lì

着、感受着,彼此拥有,拥有彼此,仿佛这世间只剩下了他们。

待潮水退去,他仍紧紧地拥着她,舍不得放开,不时地吻上她的额头、她的鼻尖、她的唇瓣,尽管她已经疲倦得不省人世,看着她的睡脸,也是一种幸福,让他满足。

翌日清晨,当林铃儿从睡梦中醒来时,他已经不在身边了。

她揉着眼睛,没形象地打了两个哈欠,想要起身,却浑身酸痛,她支撑着身子坐起来,动了动脖子,捶了捶肩膀,好久没跟他那个了,他昨晚喝的好像不是酒,是鸡血吧?真是头恶郎!

心里正嘀咕着,外面秋雨见她醒了,忙端了一碗温水进来。

“给王妃请安。王妃,这是王爷早上临走前吩咐的,如果您醒了,一定要让您先喝一碗温水。”

秋雨说道。

她眨了眨眼睛,不明所以,看着那碗温水道:

“为什么要先喝一碗温水?”

秋雨有点尴尬,踌躇了半天才说:

“呃……王爷说,说您……”

“说我什么啊,别吞吞吐吐的,叫人不痛快!”

她的急脾气又上来了。

“王爷说,您昨晚出了很多汗,一定会口渴。”

说完这句话,秋雨的脸都红到耳根子了。

林铃儿看着她,本来已经羞得不行,却仍是装出一副严肃的样子,道:

“好了,把水往下,你先出去吧。”

“是,王妃。”

秋雨赶紧把水放下转身出去了。

听见关门声,林铃儿全身的血液都开始往上涌,直烧得她浑身发热,脸颊发烫,拉过被子呼啦一下就蒙在了头顶上,脸红得好像刚烧过的炭。

穆九霄这是想干吗,居然向下人吩咐这种事,他是不是就差没昭告天下他昨晚跟她那啥那啥那啥了,还那啥了很多次,那啥得yì

犹未尽?

“啊……穆九霄,我讨厌死你啦!”

这就是恋爱中的女人,上一秒还说着爱你,下一秒就可以讨厌你、恨你,甚至打你!

被爱的女人,就是这么任性!

这时,她感觉头上的被子好像正在被人一点一点地拉下去,待她的眼睛露出来时,赫然看到穆九霄就坐在她的床边,正不怀好意地笑着看她。

“真的讨厌我?”

他挑挑眉问。

她的脸更红了,一把拉上被子,在里面叫着:

“讨厌讨厌最讨厌你!”

话音落下,身体却被他抱了起来,他隔着被子对她说:

“有一件事我还没有告sù

你,想不想听?”

一听到这话,她的好奇心立马被调动起来,自己扯下被子,忙仰起脸问:

“什么事什么事,快说?”

他像抱个婴儿一样地将她抱在怀里,小心翼翼地呵护着,俊脸就悬在她的头顶,此时正低头看她,那轻轻勾起的唇角带出一抹调细戏的味道,让人看了不由生气。

“好啊,你一定是在骗我?”

看着他那抹坏笑,她忽然感觉自己上当受骗了,他一定是想让她把被子拉下来才乱说的。

刚想捶他,他却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拳头,小声在她的耳边说道:

“之前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没碰过云倾城吗?”

一听是这件事,她马上来了兴致,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直点头:

“嗯,你那时没回答我,还说要在以后的某一个夜晚再告sù

我,到底是什么啊,这么神神mì

秘的?”

他笑得越发神mì

了,道:

“昨晚我又特意证实了一下,我的确没有判断失误,也因着这个原因,我才没有碰云倾城。”

“到底是什么?”

人家都急死了,他还在这一个劲地卖关子。

他伏在她的耳边说:

“其实,你守在西厢门口的那天晚上,我并不确定云倾城与林铃儿之间的秘密,直到我看到云倾城的身上没有本该有的东西,我才肯定我的猜测没有错。”

“身上没有本该有的东西?”

林铃儿大惑不解,

“什么东西?”

“你的身上有一颗红痣,你不知dào

吗?”

他看着她问。

她腾地一下从他的怀里坐了起来,然后坐在床榻上又是挽袖子又是掀衣服,就是没看到他说的红痣。

她还记得以前在大邱王宫当差的时候,几个宫女一起沐浴,大家都羡慕她身上干净,没有一颗痣或是胎记什么的,身子雪白的像团刚揉好的面,羡煞旁人。

“我怎么不记得我身上有痣,还是红色的?”

她奇怪地问。

他忽然就笑得爱昧起来,不仅爱昧,还带着一丝晴欲色彩,好像马上就要吃了她似的。

于是,他真的像头狼一样一点一点地爬过来,将她推倒,整个人悬在了她的身上。

“要不要本王告sù

你在哪里?”

还突然“本王”了?看来是想在她面前故yì

提高自己的地位啊。

她顺着他的笑也爱昧地笑了起来,妩媚地说:

“好啊,王爷。”

他开始动手解她的衣服,一边还不住地朝她坏笑,她有些急了,一把按住他的手,叫道:

“叫你一声王爷,你还真敢顺杆往上爬啊?大白天地脱我衣服,你……”

“嘘……”

他忽然就凑近了她,

“那颗痣在你的私丝处,不脱衣服,怎么看得到?”

“你、你说什么?在、在哪里?”

她惊得语无伦次。

“把衣服脱下来,我指给你看。”

他的手开始缓慢地下移,每滑过她的一寸肌肤,就好像电流经过一样,又麻又痒,让她心猿意马。

可是想起他说的那颗痣的位置,她的脸还是红得一塌糊涂。

“别、别动,你、你肯定是在骗我,我都不知dào

那里有痣……”

上帝老天爷啊,她说话要不要这么不经大脑啊?那里不管有痣还是有什么的,她怎么可能看得到嘛,羞死人了,这屋子里有没有洞让她钻一下啊?

285. 285 花开终有时

她的脸已经烫得能烙饼了,羞得又拉过被子蒙住了头,这个时候还是藏起来吧,不敢见人了。

谁知他却在她的身边躺了下来,将缩进被子里的她拥入了怀中,低沉的声音隔着被子听起来有些遥远:

“铃儿,其实我应该感谢云倾城,感谢她要你易容代嫁,把你送到了我的身边,也要感谢她后来将林铃儿还给了我,让我知dào

易容的秘密,更要感谢她生得那么普通,让我一眼就认出了她不是我的铃儿,若不是她,恐怕直到今天我还会把你当成云倾城,爱得矛盾、爱得疲倦、爱得伤痕累累。”

“爱得矛盾?这么说,你早就爱上我了?”

林铃儿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来,听起来闷闷的,却透着几分窃喜。

“也许吧,我已经分不清那是什么时候了,也许是我第一次看你的眼睛,也许是你为了一只鸟蛋跟我大吵大闹,也许是当你逞英雄要代替穆耳砍断双手,也许是你不顾生死为我拿回解药……你这个人大大咧咧、没心没肺,脾气火爆,性子又急又倔强,明明没有什么可取之处,可……与你相处的点点滴滴总是令人难忘,叫人不由自主地……爱上你。”

被子里面的林铃儿,脸不红了,只是静静地听着他的述说,感觉真如张信哲唱的那首歌一样“爱如潮水它将你我包围”……现在,他的爱便如潮水一般将她包围,她深陷爱的漩涡中,无法自拔。

“你瞎说,如果那时便爱上了我,为什么还会砍掉我的双手?”

她想起了这个。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凝重:

“因为那时你只是云倾城而已,而我的心里一直住着一个温泉女子,那时的我,不懂得什么是爱。我的心里只有仇恨,我恨不得杀了云倾城,让云傲天感受一下失去亲人的痛苦,砍掉云倾城的双手,只不过是第一步而已,看着仇人痛,我应该很愉快吧!”

沉默良久,他的声音再度响起,

“可是,我没想到,当你的断手摆在我面前时,我居然高兴不起来,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滋味,连续多少天,就像有一根铁刺在我的心里搅动,搅得我无法安枕,心神不宁,我的眼前总是浮现出你的影子,可我却不敢去看你,不敢看到你眼里清澈的波光……”

她突然为他感到心疼,那时的他,该有多么孤单,一个从小到大心里只有仇恨的人,根本不懂得去爱、不懂得被爱,也许那时不管多么漂亮的女子放在他面前,也只不过会变成报仇的工具而已,就像大邱第一美女云倾城。

她悄悄地拉下被子,露出两只眼睛,仰起脸看他,他也正凝视着她和她的小动作,看到她调皮的眼睛,他才不由自主地勾起一抹淡笑,那笑里有宠溺、有珍惜,更有浓浓的爱意,那是在面对她时才会露出的笑。

她看着他这张脸,深邃的的眼,挺直的鼻,他怎么可以生得这样好kàn

?其实不为别的,单单只为这张脸就足以让她迷醉。

不过……她忽然想起一个问题,这么说,他爱上她的时候,她还顶着云倾城的脸呢,就像现在,她仍然顶着云倾城的脸,她很好奇,他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态去面对这张讨厌的脸的?还有那夜,他们居然衣衫尽退了,不然如何看得到那颗痣?

刚刚还在为他的话心动的她,瞬间就变了脸,一把扯下被子,嘟起嘴巴道:

“哦……我才反应过来,那晚你们是不是都准bèi

那个了?不然怎么会把衣服都脱掉?还有,你、你居然、居然还看她的那里?”

她这是在吃醋吗?他抿着唇忍着想笑的冲动,道:

“不把衣衫退掉,如何看得到那里?不看那里,又如何知dào

她不是你?”

他居然这么振振有词?而且让人感觉他说的头头是道,真是气死人了!

“可是,可是,你们为什么要脱掉衣服,还不是因为要跟她那个,所以你们才脱的?”

她使劲推了他一把,想要离他远点,一想起那个场面就气得不行,简直就像捉尖奸在床一样,

“你滚,滚出去,我不要看见你,我讨厌你,讨厌你!!!”

又开始了,恋爱中的女人都是这么的善变吗?太难伺候了吧?

她不停地推着他,最后一下终于把他推下了床榻,若不是有功夫在身,他差点跌个大跟头。

站在地上,看着她真的生气了,他有点手足无措,能搞定几千几万敌军的他,居然搞不定眼前这个小女人,这到哪说理去?

“我……”

还不等他解释,她呼地一下转过了身,背对着他躺着,好像根本不打算给他解释的机会。

“铃儿,这件事不能怪我,那时我还不确定易容之事,如果不看见那颗痣,我又怎么能断定她不是你?”

“不管不管不管,你都已经跟别的女人赤果相见过了,现在还来解释有什么用?”

女人啊就是这么一个矛盾体,尤其像林铃儿这种吹毛求疵、点火就着的类型,明明知dào

穆九霄与云倾城之间什么都没有,可心里就是觉得别扭,明明爱他,却又要气他,其实到最后伤的人还不是她?

她也不想想,这是他的初恋啊,不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也是真真的不知所措,一个从小到大只会打仗,根本不懂得谈晴说爱的王爷,你让他怎么哄女生?

他在床边踱来踱去,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云倾城不是也承认了,你还在气什么?”

“不听不听不听……”

她气得干脆捂住了耳朵,

“那天晚上,我明明听见云倾城的叫声了,叫得不知dào

有多动人,谁知dào

你们之间到底有没有事,谁知dào

嘛……”

她说着说着,居然忍不住哭了起来,委委屈屈的样子更是让他心急又心疼。

他在床边坐下,扳过她的身子,义正词严地道:

“铃儿,我现在非常明确地告sù

你,那天晚上,当我发xiàn

她不是你的时候,我便装作寒疾发作晕死过去,是她自己站在窗口鬼哭狼嚎的,后来我才知dào

她是故yì

叫给你听的,也因为这个……”

他的目光移到她的胸口,涌上一丝痛楚,

“你烫伤了自己,留下了这个永远无法抹去的疤痕,不仅如此,你还把我从你的心里烫掉了,你不知dào

当我看到你胸口的‘霄’字变成了一块疤,我的心有多疼?可我却什么都不能做,除了把你要到身边看着你、守着你。我甚至不知dào

我还在不在你的心里,这种未知与无助的感觉你根本体会不到!明明是你欺骗我在先,我与云倾城之所以会赤果相见也是因为你,如今你却要怪我?若要怪,也是我……”

“你怪我?”

不等他说完,她已经反驳过去堵住了他的嘴。

他是什么意思,想要怪她吗?既然要怪,那么当初就干脆不要接受她啊,事到如今再来谈当初,还有什么意思?

她已经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如果他敢怪她,她就再也不理他了。

他无奈地摇摇头,轻叹一声,随后用力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

“你这么嚣张,我怎么敢怪你?我怕你再易个容偷偷溜走,到时我去哪找你?”

她被捏得痛了,却没那么生气了,心里不由得感叹,难道是因为怀孕的关系,情绪波动怎么会这么大这么快?她都被自己给打败了。

自己的男人恐怕是全天下最优秀、最帅气的男人了吧,自己还那么不知足,还要这么的吹毛求疵,会不会有点过分啊?

可是一想到那个画面,她心里还是会气,好不平衡,她一直为他守身如玉,而他却跟别的女人有了肌肤之亲……

可这件事又不能全怪他,想着想着,还是觉得自己委屈,于是眼泪开始止不住地往上涌,涌着涌着就掉了下来,抽抽搭搭的样子好不可怜。

他的眉头皱了起来,伸手不停地帮她拭去眼角的泪,声音也软了下来:

“好吧,告sù

我,怎样你才能高兴起来?”

她想了想,抽泣着说:

“如果、如果你抱着我在行宫里走一圈,我就原谅你,我就觉得平衡了。”

平时他不是连牵个手都不愿意吗?今天就要让他抱着她走一圈,看他到底把她摆在什么位置。

他面色一沉,颇为严肃地道:

“这可是你说的?”

她以为他不乐意,更是执着地点了点头:

“嗯,是我说的。”

接下来他二话不说便抱起了她。

“喂,你等等,我还没穿好衣服……”

她惊叫起来,自己的身上只穿着中衣,就这样子出去成何体统啊?

他才不管,拉过被子将她一裹,抱着便往外走。

外面风和日丽,鸟语花香,下人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的场面在他们出现后被打破了。

下人们个个瞪大了眼睛,这一景象太震撼人心了,简直是百年不遇、神仙下凡。

他们看着惊讶着,甚至忘了回避。

直到穆九霄往那一站,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众人才翻然醒悟,谢罪似地跪了下去垂下了头。

就这样,在这个暖阳高照的上午,穆九霄抱着自己嚣张又任性的小王妃,在若大的行宫里整整走了一圈,最后不是他累得气喘吁吁,而是她已经不舒服得想吐了。

“好了,够了,放我下来吧,不要抱了。”

她小声道。

他却不说话,仍然抱着她前进,面不改色心不跳,好像抱的不是一个孕妇,而是一只小猫。

“喂,你要抱我去哪?”

她这才发xiàn

路线不对,不是回寝宫的路嘛。

谁知他的唇角突然勾起一抹坏笑,脚步加快,待她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他抱到了露天温泉池边。

“你、你抱我来这里干吗?”

他看了一眼升腾着热气的温泉,道:

“为了让你看清楚那颗红痣,本王特意带你来此。”

他是什么意思?照镜子?

“你疯了?”

她以前怎么没发xiàn

他这么恶心?

他这才收敛了坏笑,看着她,道:

“如果晴人之间非要有定情信物,那么温泉就是你我之间的信物,温泉一夜,你我之间便已注定,无论你易容成谁,躲到哪里,最终仍会回到我的怀抱。”

他的表情认真,眸中有着让人不容置疑的坚定,

“答yīng

我,永远不会离开我,永远。”

她绽开了一个比阳光更绚丽的笑,看着他的眼睛,动容地道:

“嗯,我答yīng

你。”

得到了她的答案,他满足地笑了,继而那笑渐渐变了味道,他放下她,扯掉她身上的被子,然后是中衣,最后是肚兜……

阳光温柔地打在她胸口的疤痕上,他俯下身,吻上了她的疤痕,就像吻到了她的心上,让她浑身战栗。

温泉池里,蝶影成双,他们仿佛回到了初遇之夜,彼此痴缠,天地万物都相形失色,缥缈的白雾间,他们就是神仙眷侣,这一刻便是永恒。

然,花开终有时,花落亦无声,这一刻的相守,真的会成为永恒吗?



连日来,公主省亲一事在金坦城传得沸沸扬扬,街头巷尾都在谈论着公主与冥王的爱情故事,说得那是相当浪漫唯美、惟妙惟肖,让听的人都不禁羡慕不已。

而在王宫里,他们也成了红极一时的人物,接下来的几天里,云傲天频繁地召见他们,穆九霄对自己女儿的好不是假的,从女儿的状态就可以看得出来,对自己的忠心亦不像是装出来的,尤其那日在围场的勇猛之势,让他真是羡慕瓦倪国主有这么一个能耐的儿子,比起自己的两个王子,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如此一来,原本打算半个月的省亲日程,由于云傲天的再三挽留,又耽搁了几天才算作罢。

离告别的日子越来越近了,林铃儿的心态也越来越急躁,她知dào

穆九霄始终没有放qì

复仇,可他却从未告sù

过她他的计划,云傲天这些天来也没有任何动静,那就说明他根本没有见过真zhèng

的云倾城,否则他们怎么可能一直安然待到此时?

明日就是告别晚宴了,今晚穆九霄出去了很长时间还没有回来,她急得在行宫里走来走去,“一不小心”就走到了他的书房。

286. 286 明日过后

门口站着几个下人,见她来了,便想通传,她却及时制止了他们。

她非常不雅地做了个杀头的手势,然后朝几个下人瞪眼睛,几人互相看了看,谁不知dào

冥王宠这个王妃都快宠上天了,谁若是得罪了她不就是找死?于是没人敢说话,都纷纷低下了头。

林铃儿偷偷地把耳朵贴在了门上,想听到他们的计划,可是左听右听就是听不到,听得她眉头都蹙起来了。

于是她索性用手指沾了口水将窗纸捅出个小洞,把眼睛凑过去往里看。

这一看不要紧,还未等看到什么呢,书房的门豁地一下被拉开了,她吓了一跳,身体僵直地站在那里,当看到拉开门的穆九霄时,心虚地干笑了起来。

“嘿、嘿嘿……晚上好。”

她伸出一只手挥了挥,笑得别提多殷勤了。

穆九霄见是她,眉宇一紧,随后四下里看了看,一把将她拉了进来。

关好房门,她以为他会生气,于是赶紧解释:

“那个,王爷,我、我就是路过、路过而已。”

说着,她环顾了一下室内,圆桌旁坐着上官无用,还有穆雨,桌上好像摆着一幅地图还是什么的,看起来很复杂的样子。

“王妃来得正好,王爷有事要跟王妃商量。”

有事要跟她商量?会是什么事?

不同于平常,上官无用与穆雨见到她之后居然没有行礼,而是正襟危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好像她是外星人一样。

她看了看两人,最后疑惑地看向穆九霄。

穆九霄扶着她的肩膀,淡笑道:

“他们已经知dào

你的秘密了。”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的秘密?”

她的秘密,除了易容,还有什么?

“你是说易、易容?”

他点头,随后拥着她去圆桌旁坐下。

“铃儿姑娘,当真是易容大师林沧海的亲生女儿?”

上官无用探究地盯着她的脸,似乎很想要看到她面具底下的真容。

既然穆九霄已经告sù

他们了,她也没什么再隐瞒的,于是点头,笑道:

“是,林沧海正是生父,如若不是,恐怕我也不会用云倾城的脸骗了你们所有人。”

顿了顿,见上官无用与穆雨的表情略有些僵硬,她又道,

“所以,在这里,我要向大家道个歉,我骗了你们这么久,真的是……”

她努努嘴,正想着用什么词来道歉,穆九霄却按住了她的肩膀,道:

“你是王妃,不必向任何人道歉。”

她惊讶地回过头看他,此刻他就站在她的身后,好像一座大山般巍峨,可以让她放心地依靠。

虽然他嘴上如此说,但是她知dào

,她其实并不是王妃,待有一天脱去了云倾城的面具,她不过还是一个小丫鬟而已,或者只是林沧海的女儿,根本不是什么王妃。

上官无用长眉一敛,一丝晦暗不明的眸光扫过林铃儿的脸,然后看向了穆九霄,道:

“王爷,林铃儿虽然现在是顶替着云倾城的身份,但她只是一个丫鬟而已,明日过后,王爷打算如何安置她?”

林铃儿一惊,抬眸看向上官无用,姜还是老的辣,他居然已经洞悉了她的心思,只是不知他问出的这话是否带着感晴色彩。

她的心里在打鼓,尽管与穆九霄相认后,一直借着王妃的身份与他缠棉至今,可是明日过后,她便不用再装扮成云倾城了,穆九霄将与大邱决裂,他想怎么处置大邱的公主都可以,而至于她,当然要恢复林铃儿的身份,是去是留,不是她说了算。

所有人都在等着穆九霄的回答,林铃儿真的很怕,怕他会说出什么自己难以接受的话,或者怕在座的另外两人会反对,她真的不想因为她而让穆九霄失去两个心腹。

“明日过后……”

穆九霄的声音在她的身后沉沉的响起,她却眼睛一闭,出声打断了他,没有再让他说下去。

“既然是明日过后的事,那就先过了明天再说。”

说完,她睁开了眼睛,绽开一抹明丽的笑容,将心事全都掩藏起来,然后指着桌上的地图说,

“我看你们是在研究大邱王宫的地图吧?这种事怎么能不叫上我?别忘了,我可是在大邱王宫当过六年的宫女呢,对大邱王宫,恐怕你们都没有我熟悉吧?”

嘴上如是说,可她心里却想着,既然是明日过后,那么很显然明天他们打算动手了,时机应该就定在送别晚宴吧?明日能否全身而退还不知dào

,也许她的命就会留在王宫里了,天人永隔,还谈何安置?

大家似乎都看出了她的意图,谁也没有就刚才的话题再说什么,上官无用低下头看着王宫地图,目光却不留痕迹地在林铃儿的脸上扫过,若有所思。

这一夜,四人坐在一起商议到很晚才各自散去,穆九霄拥着林铃儿回到寝宫,明日大战在即,今晚恐怕谁都不会睡好吧。

明月高悬,

今晚他们心有灵犀地命人不要熄灯,两人合衣同榻,静静地看着彼此。

良久,他抬手轻抚着她的脸颊,道:

“真想看看这张脸下面的铃儿,我……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你了。”

林铃儿拼命忍着,不让泪涌上来,学着他的动作抚上他的脸,轻声道:

“这张脸,我看了好久好久,却还是看不腻,你能不能告sù

我,要怎样才能生得你这么好kàn

?”

她尽量笑着,让气氛变得轻松,如果明日便是最后,今日她要开开心心地度过,让他记住跟她在一起时的快乐,日后如果他的身边没有她,也会心怀快乐的活下去,她不要他再悲伤。

他笑了,忍不住亲吻了她的额头,将她拥入怀中。

“等我们的孩子出生时,你就知dào

怎样才能生得漂亮。”

他说。

她噗嗤一声笑了,原来看起来冷酷无情的冥王,其实骨子里还挺闷搔的,他的意思是他的孩子生出来就一定会漂亮是吗?

笑着,却不知不觉流出泪来,她紧紧地抱住他,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希望他的心脏会永远跳得这么坚强有力,即使在没有她的日子里。

其实,如果是她,也许她不会选择报复,而是会安安稳稳地活下去,只顾自己活这一世,不管前朝来生。

可他却不同,他是男人,是个背负了血海深仇的王族后裔,如果他也能像她一样什么也不顾,只顾自己活得好,恐怕也不配称为冥王了。

爱他,所以她会理解他,尽她所能去支持他,不管结果如何。

抱着他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这一夜时间过得很快,再睁开眼时,天光已经放亮,他已不在身边。

她有些慌,这一次他不会不带她吧?

想着,她忙乱地起身就往外跑,却见他的身影就伫立在窗前,正望着天边徐徐升起的朝阳。

泛红的光芒将他笼罩,银发在红光的映射下变得像火,一束仿佛能燃烧、吞噬一切的火焰。

她默默地注视了他一会,才静静地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我还以为你又丢下我走了。”

她嗔怪着,把脸贴上了他的背。

他转过身,捧起她的脸颊,轻轻一笑:

“傻瓜,没有你,今日我要如何进宫去赴宴?别忘了,在这里,你是回来省亲的公主,我只是陪同的驸马而已。”

她娇笑着钻进了他的怀抱,千言万语都留到劫后余生的时候再说吧,这个时候真的不适合甜言蜜语。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分别沐浴、更衣、整装待发,临行前,穆九霄将一把匕首交给了林铃儿,她则将匕首藏在了袖袋里,没有人会搜公主的身。

辰时,南宫绝奉命前来接驾入宫,一行几百人浩浩荡荡地行进在金坦城内,路遇之人皆须背面而跪,不得抬头观瞻。

南宫绝在前,穆九霄与林铃儿在中,两边是从瓦倪带来的丫鬟太监,后面则是南宫绝的亲兵。

林铃儿坐在步辇上,不时地看一眼穆九霄,他的表情淡漠,与往日没有什么不同,可她却紧张到手心出汗,心如擂鼓。

虽然也见过不少大场面了,可这一次与以往每次都不同,这是他的复仇之战、命运之战,胜败在此一举。

他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于是朝她笑笑,摇头,示意她放轻松,不会有事。

入宫检查时,南宫绝命人检查得很仔细,没有漏掉一个丫鬟、一个太监,检查完毕,他还不忘调侃道:

“冥王的排场果然很大,宫里有用之不尽的宫女和太监,却还要不远万里地带来自己的下人,是担心我大邱无人么?”

穆九霄直视着他,道:

“大邱的宫女太监恐怕不会在半路上出现服侍公主吧?路途遥远,没有自己得力的人伺候着怎么行?公主乃金枝玉叶,不比你我粗犷的汉子,南宫将军认为呢?”

南宫绝的唇边挂着惯常的淡笑,点头道:

“冥王说的极是,公主乃金枝玉叶,定需得力的人伺候,冥王带来的下人个个身强体壮,一定会伺候得很好。”

此时,检查完毕,负责检查的副将朝南宫绝点了点头,南宫绝遂依礼道,

“恭请公主与冥王入宫。”

287. 287 刺杀

入得王宫,两人先在公主之前所住的云华殿歇息,据云傲天所说,由于思女心切,他时常会到云华殿来走走,仿佛还能看见云倾城当年的影子,听见她的娇笑声,以解思念之苦。

进入云华殿后,林铃儿屏退了下人,悄悄伏在穆九霄耳边说:

“刚刚进宫时南宫绝说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带着自己的下人随身伺候着,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穆九霄的眼睛微眯,走到殿门口眺望王宫,此刻大概整个王宫都在忙于准bèi

今日的晚宴而忙碌着,看不出任何异常。

可是南宫绝的话着实让人起疑,他已经不只一次地说些不着边际的话,那神态就仿佛他知dào

些什么,然而云傲天不管是对待林铃儿还是他,都热情亲切,根本不像是知dào

了什么。

除非……

南宫绝知dào

了什么,却没有告sù

云傲天,这意味着……

穆九霄恍然悟出了什么,却不动声色,只是对走到他身边的林铃儿说:

“南宫绝不过是因为你而在与我斗气,不足挂耻。”

说罢,他又扳过她的身体,认真地道,

“你只要记住,今晚一定要紧紧跟在我身边,不要放开我的手,到时会有人接应我们。”

她用力地点头,然后抱紧了他。

她没有问他,如果失败了怎么办?可心里却早已经打定了主意,一旦失败……

白天,两人陪着云傲天赏花、下棋,中午一起用了膳,下午各自歇息,待日头西斜的时候,送别晚宴在王宫的正阳殿前高调地拉开了帷幕。

正阳殿乃大邱王宫中平日早朝议政的地方,殿前是一个矩形的广场,白玉雕成的五爪飞龙铺满了殿前的台阶中央,象征着王权的至高无尚。

广场周围有九根白玉通天柱,上面刻着龙之九子,充满了血腥之气的睚眦,贪婪的饕餮,爱好音乐的囚牛……个个栩栩如生,在感叹逼真的同时,不禁让人望而生畏,给人以强dà

的压迫感,恐怕也只有君王才能驾驭得了这九个神兽吧。

广场中央搭建了30尺见方的舞台,上铺红毯,左右各种乐器、乐师已经就位,只等国主一声令下。

云傲天自然居上座,他的右手边是王后与两名王子,以及几位得宠的妃嫔,左手边紧邻便是公主与驸马,云倾城与穆九霄在他心中的地位可见一斑。

两侧依次往后排序,便是南宫清风与其他几位得宠的大臣,而南宫绝则不在列席。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隐没在西山之后,太监高声道:

“掌灯——奏乐——”

令下,正阳殿前的火烛纷纷亮起,照得广场有如白昼,台上的乐师们奏响了一首欢快的曲子,伴随着动听的乐声,云傲天正色道:

“今日为冥王与王妃饯行,孤虽不舍,却放心将公主交与冥王,望你夫妻二人共谐连理,白头到老。来,众卿一同举杯,祝冥王与王妃一路顺风!”

说着,他举起酒杯与众人同饮,整个王宫呈现出一片欢乐融和的景象。

整个晚宴上,众人与冥王推杯换盏,大家看着云傲天的脸色,便知冥王在其心中的地位,更进一步说,他要拉拢冥王,或者已经窥探出了冥王对大邱的心意,亦或者两人已经达成某种共识,比如说两国互不侵犯,互为盟国,如有外敌来犯,可共同出兵抵御,如果大邱与瓦倪联合起来,恐怕这天下无人能敌,这也正应了当初云傲天答yīng

穆九霄和亲的心思,一切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国主毕竟是国主,也许在江山社稷面前,女儿的幸福只是其次,他并没有料想到穆九霄与女儿之间会如此恩爱,但这只能说明他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他果然没有看错人,穆九霄不仅是个良将,更是好盟友。

“来呀,将冥王送来的波斯舞午女带上来,为大家舞一曲!”

云傲天喝了不少,喝到高兴处,他特意命人叫上了波斯舞午女,这些女人深得他的喜欢,此时叫上来给大家看,也更突出了他有多么珍视与穆九霄之间的情谊。

二十个波斯舞午女随着音乐鱼贯上台,短小的上衣仅包裹住胸凶部,下面是轻纱的窄脚罗裙,里面的短裤若隐若现,好不性姓感,瞬间就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去。

林铃儿与穆九霄相视一笑,手在桌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这个时候应该是所有人的心理最薄弱的时候,趁着此时,穆九霄与林铃儿携手走到了云傲天面前。

“父王,女儿与冥王敬父王一杯,愿父王永远康乐。”

林铃儿甜甜地说道,

“这次一别,不知何日还能相见,父王可要念着女儿、想着女儿,不许把女儿忘了!”

她学着云倾城平日里撒娇的样子,拉住了云傲天的衣袖,摇啊摇的,惹得云傲天喜欢得不行。

“在下也敬国主一杯,希望国主……”

穆九霄说着,举杯俯首,话未说完,他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匕首,直刺入云傲天的胸膛。

当云傲天反应过来时,穆九霄已将匕首拔出,顺势绕到他的身后,一只手臂从身后扼住了他的脖颈,另一只手将刚才那把匕首抵在了他的喉间。

穆九霄的动作一气呵成,坐在云傲天身边的王后觉得只是眨眼间,这一切便不可思议地发生了。

“啊……”

直到这时,她才疯了一般抱住头尖叫起来,众人听到叫声,才将注意力从波斯舞午女的身上转移过来,当看到云傲天身上发生的一幕时,不由得呆傻住了。

连日来,穆九霄与国主之间谈笑风生,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融洽,今日是最后一日,谁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挟持天子。

更令人惊奇的是公主,她不仅没有帮zhù

自己的父王,反而站在穆九霄的身边,紧紧地抓着他的衣襟,两人就像个连体婴。

云傲天看着自己的女儿,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自己的女儿居然会背叛他!

明黄的龙袍被胸口涌出的汩汩鲜血染红,伤口的痛也许远比不上被最爱的人背叛的痛。

他双眼赤红,沾满鲜血的手指着林铃儿,声音颤抖着:

“倾城,你……你居然……背叛父王?”

林铃儿看着昔日高高在上的国主今朝就要命丧仇人手中,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她的眼圈红了,她曾无数次跟穆九霄强调,没有什么比生命更重yào

,可是在此时此刻,尽管她看着将死之人如此可怜,却再也没有勇气让穆九霄放过他。

也许从她把匕首藏入袖袋的那一刻起,从她在桌下偷偷地将匕首交给穆九霄的那一刻起,眼前的一幕就已注定会发生,只不过让她直面这血腥的场面,她还是会心痛。

此时,众人皆起,南宫绝带领王宫的禁卫军也迅速赶到了现场,只是人数众多,完全出乎穆九霄的意料,果然不出所料,南宫绝与南宫清风早有准bèi

,如此说来,云倾城难道在他们手上?

然,此时并不适合去想这些,穆九霄冷笑一声,道:

“都给本王退后,本王有几句话要跟国主说,说完,本王会将云傲天还给你们!”

还是南宫清风久经沙场,他拍案而起,双眸阴鸷地看向穆九霄,道:

“大胆冥王,你知不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你敢挟持国主,是想谋朝篡位吗?”

穆九霄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南宫清风,恐怕你早已料到会有今日了吧,又何必多此一问?”

他的话让云傲天瞪大了眼睛看向南宫清风,带血的双手伸向他:

“南宫丞相……清风……救我……救我啊……”

他与南宫清风从相识到共谋,已经过去二十余载,当初两人因着各自不同的目的而密谋杀害了拓跋冲,在那之后,两人之间的相处如履薄冰,谁也不敢轻易触犯谁的利益,明里,云傲天是国主,暗里,两人的兵力却相当,也正因为此,两人才能多年相安无事。

如今,恐怕也只有南宫清风有能力救他了,他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看着南宫清风,期待着他能伸出援助之手。

可南宫清风却只是看着穆九霄冷笑,只为他刚才的那句话,既然彼此心意明了,他在穆九霄面前就无需再装模作样,但是在众臣子面前,他却必须扮演好自己忠臣的角色。

他紧张地看着云傲天,惶恐地道:

“国主,您放心,微臣绝不会让穆九霄得逞,微臣必定活捉穆九霄,任由国主亲自处置!”

这边安抚了云傲天,他大手一挥,叫道,

“来啊,将他们二人围起来,如若谁能活捉穆九霄、云倾城,赏黄金万两!”

此言一出,南宫绝首当其冲,由他率领而来的禁卫军瞬间移动,从广场四周向中央涌来。

同一时间,穆九霄带来的所有下人、包括那二十个波斯舞午女,也从四面八方向他们靠拢过来,霎时间将两人及云傲天保护在了里面。

若大的广场上,形成了两道圆形的人墙,穆九霄与林铃儿成了圆心,暂时与外界隔绝。

“撤!”

穆九霄一声令下,众人面朝外,开始掩护他们撤tuì

,下人就如南宫绝所说,并不是什么下人,无论男女,他们个个身强体壮,这些人是穆九霄的死士,他们的任务便是以死掩护他们撤tuì



云傲天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变得苍白,他还想做最后的挣扎:

“倾城……你这是为何?父王哪里对不起你,你要如此背叛父王……”

林铃儿一边紧张地跟着穆九霄撤tuì

,一边满怀歉意地道:

“对不起,国主,我不是你的女儿。”

说着,她默默地撕掉了面具……

288. 288 仇恨的滋味

这张脸是断不能再用了,她已经把易容用的东西缠在了腰上,只为了日后逃走时能派上用场。

然而欺骗了云傲天这么久,并且是以一个女儿的身份,她始终觉得心里有愧,是时候揭开自己的真zhèng

身份了。

林铃儿将撕掉的面具伸到了云傲天面前,云傲天的惊讶比被刺杀时更甚,也许在最后的关头,他心中的父爱要大于他的江山吧。

“这、这是什么?你、你到底是谁?”

他虚弱地质问道。

周围的环境已经容不得林铃儿再有半点感情用事,她必须跟穆九霄一起逃出王宫,只有保住这条命,他们才会有未来。

“国主,我是林铃儿,就是以前公主身边的丫鬟,我跟在公主身边六年,相信您不会不记得吧?”

林铃儿说的语速极快。

“你会易容?”

云傲天不可置信地问道。

“是,家父林沧海,乃天下第一易容师。”

“林沧海……”

云傲天咀嚼着这个名字,似乎想起了什么,却没有再说下去,而是继xù

问道,

“公主呢?你们把我的倾城弄到哪去了?”

穆九霄紧紧地勒着他的脖颈,匕首虽短,却异常锋利,刀尖已经划破了云傲天的皮肉,伤口正往外渗着血丝。

这一刻,是他盼望多时的,从小到大,他做梦都盼着能手刃仇人,救回母亲,可真的到了这一刻,他却并没有想像中那么快意,脑海里浮现出父母被害的场面,心痛更多。

他冷笑道:

“你的倾城不在我们手里,也许你该问问南宫清风,他恐怕最清楚云倾城的下落。”

“南宫清风?”

云傲天惊讶却并不意wài

,他了然地笑了一下,喘息着道,

“这么说,你跟南宫清风是一伙的?这一天,你们密谋了多久?”

“云傲天,我不屑与南宫清风为伍,这一天他是不是盼了很久,我不知dào

,不过,这一天,我已经盼了二十一年。”

“二十一年?”

这个数字让云傲天格外敏感,

“你、你是什么意思?”

二十一年前,他与南宫清风密谋害死了拓跋冲,也是在那一年,拓跋冲的儿子刚刚出世,却被南宫清风一刀割断了咽喉,那一年死了太多无辜的人,从那以后,每过一年,他都会数一年,生怕会有那一年的厉鬼找上门来索命,穆九霄口中的二十一年与他心中的二十一年有什么关系?

穆九霄似是察觉了他的心理,他一边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边对云傲天说:

“看来你还没有忘记,二十一年前,你和南宫清风为了一己私欲,杀害了拓跋冲全家两百一十七口人,其中包括他刚刚出世的儿子!”

不知是血流得太多,还是二十一年后再度听到有人提起这个名字,云傲天感觉浑身发冷,血液仿佛在倒流,这种从外到内的冷让他忍不住发抖。

“你、你到底是谁?”

穆九霄感觉到了他的战栗,不,他应该称之为恐惧吧?

“云傲天,你怕了?”

他轻蔑地道,

“当你对拓跋冲全家痛下杀手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想知dào

我是谁?好,透过我的人墙,你先来看看你的好伙伴南宫清风。”

云傲天顺从地听着穆九霄的话,循着他的视线方向透过人墙的缝隙看到了南宫清风,此时,他正在疏散一部分大臣,那些被疏散的大臣皆是平日里与他为伍的,而留下来的人则是云傲天的亲信,南宫绝则负责疏散他的王后和几位妃嫔,至于两位王子则被留了下来,指挥着禁卫军与穆九霄的人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当人群疏散完毕,他看到南宫清风与南宫绝父子并肩而站,齐齐地望向圆心处。

“看到了?”

穆九霄对大邱的政事必有一定了解,他说的话直戳云傲天的痛处,

“你说,待会如果我喊出国主归天了,南宫清风父子是会先来抓我,还是会先杀掉你的两个王子?还有那些你的所谓的忠臣,他们会被南宫清风下令处死,还是会立马调转方向朝南宫清风父子跪拜?”

他的话让云傲天浑身僵硬,胸口那一刺他并没有刺中要害,只不过是为了削弱云傲天的反抗能力,此时他的双拳似乎紧握了起来,愤nù

让他的胸口不停地起伏,也加速了血液的流动,更多的鲜血从他的伤口涌出来。

“所以,真zhèng

想要谋朝篡位的人不是我,而是你的好盟友南宫清风,我猜如果你死了,不出数日,他便会登基。二十一年前,你想过这一天吗?如果拓跋冲还在,南宫清风敢这么做吗?”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一直提起拓跋冲,那个孩子已经死了,你不可能是他的后人,不可能……”

即便云傲天心中已经在怀疑,可他宁愿自欺欺人地相信拓跋冲一家两百一十七口没有留下一个活人,如果有,那便是他的灾难。

穆九霄没有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再一次勒紧了他的咽喉,让他警醒,他咬着牙说道:

“你错了,那个孩子没有死,当年是吴用拿自己的孩子换回了那个婴儿,他把那个婴儿带到了瓦倪,瓦倪的国主没有认他这个外孙,却当起了他的父王,那个婴儿含着仇恨长大,一直在谋划着这一天。”

果然,这些话让云傲天一下失去了全身的力qì

,他已经猜到了什么:

“所以,你就是……”

今天,是穆九霄重生的一天,他的声音很沉重,道:

“我就是那个婴儿,拓跋冲与穆如烟的儿子——拓跋九霄!”

他感觉到云傲天瘫软了下去,也许他知dào

在这样的仇人手中,他根本活不成了,所以不愿再做无谓的挣扎。

云傲天的大脑一片空白,他机械地跟着拓跋九霄后退,喃喃道:

“拓跋九霄,拓跋冲……”

这就是命吧,当年他是惧怕拓跋冲的,三人之中,南宫清风心机最深,云傲天最贪婪,唯有拓跋冲光明磊落、武功最强、行事过人、最得人心,两人密谋害死他,除了是南宫清风想要得到穆如烟,更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太强,两人深怕他会遮盖自己的锋芒,让他们只能活在他的影子里。

可命运就是这么爱捉弄人,拓跋冲死了,他们机关算尽,让那么多人跟着拓跋冲枉死,为的就是斩草除根,却还是让他唯一的血脉阴差阳错地活了下来。

时至今日,云傲天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被拓跋冲的后人逼上绝路,更不会想到南宫清风早就为今日做好了准bèi

,却不是救他,而是要助纣为虐,让云氏一族遭遇灭顶之灾。

如今他的两个王子就要死于南宫清风的刀下,他的一群忠臣也要因他而枉死,他的女儿更是下落不明,或者也在南宫清风的手上……

他该恨谁?又该怪谁?也许今日之事早已是命中注定,有因必有果,这就是报应。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了拓跋九霄的手臂,情绪也激动起来:

“拓跋九霄,我求求你,先别杀我,我不能让南宫清风那个老狐狸得逞,我要先杀了他,杀了他!”

拓跋九霄倏而笑了,他鄙视这一切,甚至觉得杀不杀云傲天与南宫清风已经不重yào

了,因为他们不值得他杀,这是他们的悲哀。

“拓跋九霄,你别杀我,别杀我,我可以带你离开王宫,我可以保你不死……”

云傲天在垂死挣扎,不是他怕死,而是他心有不甘。

拓跋九霄虽然在与云傲天对话,眼睛却始终盯着南宫清风父子,此时,只见南宫清风一挥手,外围的禁卫军动了起来,以包围之势向他们冲了过来。

他眉宇一紧,道:

“铃儿,抓紧我,千万不要放手。”

“嗯!”

林铃儿挽住他的手臂,重重地点头。

他又对云傲天道:

“二十一年前我被你杀死过一次,你以为我还会再信你?”

“不不不,这次不一样,拓跋九霄,你听我说,我们不能便宜了南宫清风那只老狐狸,他不配坐上王位,当年,害死你父亲的主意是他出的,现在你母亲还在他手上……对了,还有,林沧海也是他派人追杀的,因为当年所有人都死了,但是却漏掉了吴用,吴用逃跑时找林沧海易了容,南宫清风一直耿耿于怀,他找不到吴用,便一直派人追杀林沧海,想要从他口中挖出点什么,终于在六年前他找到了林沧海……”

“你说什么?我的父亲也是被南宫清风杀死的?”

林铃儿抓着拓跋九霄的手一紧,紧张得指甲恨不得嵌入他的肉里。

此时的云傲天已然没了国主的样子,他在竭尽所能地想要劝服两人放了他,所以将他知dào

的事和盘托出。

“是,没错,林铃儿,孤不知dào

你是林沧海的女儿,如果知dào

,你现在一定不会只是个小丫鬟而已,孤一定会重用你,封你个女官……”

林铃儿忍着心痛的感觉,她没有听见云傲天接下来又说了些什么,因为她尝到了仇恨的滋味,也在此时此刻,她终于理解了拓跋九霄的心。

289. 289 死不冥目

拓跋九霄的手臂一疼,对于林铃儿的痛苦,他感同身受。

对云傲天与南宫清风的恨意陡然倍增,他用匕首猛地一划云傲天的脖颈,只听云傲天惨叫一声,拓跋九霄道:

“云傲天,今天你很幸运,我没有机会为你行剥皮之行,还有,我不会杀你,不过,我会让你尝到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是什么滋味。”

这一刀没有要了云傲天的命,只是作为他让林铃儿痛的惩罚。

“拓跋九霄……你、你想……干什么?”

云傲天的嗓音已经变得畸形,刚刚那一刀虽然没有要了他的命,但是咽喉已经被划破了,他只感觉那里冷风呼啸,直接灌入了他的身体,让他抖得如筛糠。

拓跋九霄凑近了他的耳朵,一双鹰目如猎手一般警觉地观察着外围的情况,这一边却压低了声音,绝情地道:

“还有一件事得告sù

你,当年吴用将军为了让瓦倪国主收留我们,不惜挑断了自己的脚筋,我不能让他白白坐了二十一年轮椅,换你来陪他。”

刚要动手,他却又加了一句,

“不,要陪,你得双倍!”

说罢,他将匕首一抖,一把短刀赫然变成了长剑,剑锋在火光下闪着寒光,只听得“嗖嗖”两声,伴随着云傲天的惨叫,他的脚筋被挑断,整个身体没了支撑,瞬间就往地下瘫去。

这时,拓跋九霄又调转剑锋,两道白光闪过,云傲天的手筋已断。

林铃儿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可是这一次,她没有心软,心里只想着,这是云傲天罪有应得,只是抓着拓跋九霄的双手更紧了。

“放心,云傲天,本王会把你送到南宫清风身边去,因为本王很想知dào

,你还当不当得成大邱的国主!”

只听得拓跋九霄在云傲天的耳边最后说了一句话,然后单手将他提起,朝天空中一抛,云傲天呈抛物线朝着南宫清风的方向飞去。

这一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所有人,很大一部分人都忙着去接国主,而忽略了拓跋九霄与林铃儿这边的情况。

拓跋九霄拉起林铃儿的手,紧紧地握着:

“记住,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开我的手。”

林铃儿用力地点头:

“我不会放。”

趁着混乱之际,他拉起她就跑,她的另一只手覆在了小腹上,心里暗暗祈祷:孩子,你一定要坚强,待离开了这里,爸爸妈妈一定会让你平平安安地长大,不会再让你跟着受苦了。

云傲天在天空中飞啊飞,南宫清风眼见着他朝自己飞过来,他明明可以伸出双手去接的,可是,他却没有动,待云傲天飞到眼前时,他往后退了一步,让云傲天直接摔在了地上。

差不多三四十米的距离,虽然高度只及正阳殿的屋顶,可是距离够远,这样摔下来无异于从五六层楼跳下来,所以摔到地上的云傲天已经奄奄一息了。

南宫清风看着他,云傲天的四肢血迹斑斑,咽喉处也有几道伤口,胸口处的血液已经有干涸的迹象,此时他的胸腔一震,大口的鲜血从嘴里吐出来,他的双眼瞪得圆圆的,想伸出手向南宫清风求救,可惜手筋被挑断,他已经成了废人,除了瞪眼睛,他什么都做不了。

南宫清风的身边立即聚拢了一群云傲天的忠臣,有的跪在了云傲天的面前,哭天抢地,有的则静静地站在南宫清风的身边,不动声色,两个王子的眼泪却没有那些忠臣流得多,父王可不能就这么死了,谁来继承王位他还没有说明,接下来的大邱江山该归谁?

可是,当云傲天飞来的那一刻,大家都看到了南宫清风的后退、冷漠,两个王子首当其冲指着南宫清风叫道:

“大胆南宫清风,你为何不救国主?你想谋逆吗?”

“南宫丞相,以你的功力,完全可以救下国主,你为何不救?”

“南宫清风,你是何居心?”

……

一时之间,指责声连成一片,一些忠臣维护两名王子声讨着南宫清风,将云傲天用身体围住,生怕南宫清风真的会伤害他。

南宫清风阴鸷的眸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突然,他大喝一声:

“南宫绝,穆九霄刺杀国主,你还不带人去追?”

南宫绝就站在他的身边,可他却没有着急,因为他早已在整个王宫布置了兵力,如果光是穆九霄自己也许还有可能逃出生天,可是他还带着个林铃儿,这是他的大包袱,他相信他们绝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不过此时,也是他该出手的时候了。

“是,丞相。”

他应道,然后带领一部分人去追讨,剩下的一部分人则留在南宫清风身边,听他驱使。

南宫绝带人离开了,南宫清风冷笑一声,清瘦的身体虽如枯枝,却坚如磐石,细长的眼向上吊着,就像两把利剑刻在脸上,奸诈得毫不掩饰。

在一片质问声中,他始终沉默着,他的沉默让所有人都慢慢闭了口。

现场终于安静下来,他才开了腔:

“今晚,为公主与冥王举行送别晚宴,怎料冥王谋逆,私藏匕首弑君,混乱中,国主被冥王穆九霄刺死,两名王子战死,众多臣子奋力护主,却不敌冥王,众臣死得其所。传令下去,封锁内外城门,全力缉拿冥王与冥王妃,活捉二人者,赏黄金万两,良田千顷!”

“是!”

南宫清风一声令下,周围的禁卫军呼声震彻了王宫,所谓的忠臣与两名王子都傻了眼,不等他们再说话,禁卫军已经对这些人发起了攻击,刀光剑影中,被南宫清风点到的人通通倒下了,有一些墙头草马上倒向了南宫清风一边。

一时间,王宫里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云傲天瞪大眼睛看着南宫清风所作的一切,他终于后悔了当初的所作所为,如果拓跋冲还在,他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南、南宫、清风……”

这是他最后吐出的几个字,死的时候,他的眼睛始终瞪得大大的,里面映着两个儿子的尸体,还有他的忠臣们的血,以及,南宫清风那绝情的眸。

拓跋九霄拉着林铃儿在众死士的掩护下一路狂奔,王宫的禁卫军大多不敌他的死士,原本没有兵器的死士手上此时已经个个兵器在手,他们所过之处,禁卫军成片地倒下,然而终是寡不敌众,他们周围的死士也在逐渐减少。

见林铃儿一直护着小腹,他虽然顾不上太多,却还是忍不住问:

“撑得住吗?”

林铃儿跑得大汗淋漓,此时已经没了说话的力qì

,可她却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喘息着道:

“我撑得住,我们的孩子、也、也撑得住。”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两人的手心里全是汗,他要杀敌,还要保护她,她真担心他撑不住、担心他会受伤。

“我、我们要去哪?”

她问,他除了让她藏一把匕首在袖子里带进来之外,什么也没有告sù

她。

此时,几个禁卫军从前方包围过来,他还来不及回答,便与几人厮杀在一起,只是片刻功夫便将他们解决了。

林铃儿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杀戮,她再没有时间去计较什么,现在的目标就是逃出王宫,他们别无选择。

他拉着她继xù

跑,这才说道:

“去丽水湖,那里有船。”

丽水湖?林铃儿马上就明白了,大邱王宫的地形都在她的脑子里,丽水湖是王宫里最大的一个湖,它的上面有湖心亭,一侧的湖畔紧挨着宫墙,虽然有逃出去的希望,但宫墙很高,她是绝对上不去的。

“可是,我……”

她想把自己的顾虑告sù

他。

他好像洞穿了她的心思,道:

“放心,一切有我。”

她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她无条件地相信他,如今两人有了共同的仇人,他们的心似乎贴得更近了。

“那好,你跟我来,我知dào

有一条近路可以到丽水湖。”

她说。

跟她一样,他也无条件地相信她,她由被动变为主动,开始指引方向。

顺利地到达丽水湖,死士已经所剩无几了,屋漏偏逢连夜雨,丽水湖畔,南宫绝像早已预料到了一样,正手握长剑立在湖畔,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林铃儿看过去,目光沿着湖边搜索了一圈,船呢?

原本拓跋九霄说有船的时候,她大概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想乘船到湖的另一侧,因为那里紧挨着宫墙,如果沿着湖跑过去的话,不仅耽误时间,还会损失更多死士,乘船是最好的办法,之所以不能走宫门,毫无疑问,此时各个宫门肯定会有重兵把守,他们只能剑走偏锋。

可是如今南宫绝在此,而那艘船也不知去向,难道是南宫绝猜到了他的计划?

就在此时,更多的禁卫军追赶上来,火把在此聚集,通天的火光照亮了湖面,她突然看到了不远处的水面上,一艘船已经透水,正在缓缓下沉。

她不由得握紧了拓跋九霄的手,低声道:

“船被南宫绝破坏了,我们怎么办?”

290. 290 飞起来了

与南宫绝的禁卫军相比,他们只剩下了十几个人,硬拼肯定不行,况且这十几个人的身后是如城墙一样的厚厚的人墙,面前是南宫绝,船也沉了,想要到湖对岸去,难上加难。

拓跋九霄反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先是看了南宫绝一眼,而后亲昵地伏在她的耳边,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说:

“稍安毋躁。”

他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对她如此亲昵,她心里一跳,再看一眼南宫绝,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

就在他的唇还未离开她的耳边时,她突然转过脸,四片唇碰在了一起,像是意wài

,却是她故yì

亲吻了他的唇,柔软的声音响起:

“我听你的。”

他满yì

地勾唇轻笑,两人的默契就像上牙和下牙,总是配合得最好的。

果然,再回头面对南宫绝时,他唇边惯常的那抹淡笑已经被愤nù

所代替,刚刚见到两人时,他们仅仅是手握在一起而已,如今这亲密无间的场景已经让他的嫉妒爆棚。

原来最厉害的杀人武器不是刀,亦不是剑,而是这根本无法抑制的嫉妒,才最是诛心。

他好像忽然能理解父亲为什么会为了得到一个女人而放qì

唾手可得的江山,江山可以再拥,而美人却只有一个,错过了,便是一生。

一时之间,在瓦倪,林铃儿握住他的剑为穆九霄求生的画面再一次浮现在脑海,这个画面,曾无数次出现在他的梦里,梦中的结局,或是他将穆九霄杀死,林铃儿幸福地依偎在他的怀里,或是他将穆九霄杀死,林铃儿同样用他的剑刺死了他。

但,无论是哪一个结局,有一点是相同的,穆九霄必须得死。

火光映红了他的脸颊,更为他眸中愤nù

的火焰添了把柴,他掏出一块绢帕将剑柄紧紧缠在了手上,面部的肌肉因为无法按捺的怒火而抽丑动起来:

“穆九霄,在瓦倪,你毁了我的白玉清风剑,今日,你搅得王宫鸡犬不宁,咱们新账旧账一起算!”

穆九霄?拓跋九霄冷冷一笑,看来他还不知dào

他的真实身份,云傲天应该已经死了,所以这个秘密他会一直守下去,总有一天,他们会知dào



“南宫绝,何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你不过是觊觎铃儿,求而不得,让你难以忍受而已。”

拓跋九霄的唇边含着讥诮的笑,对南宫绝的嘲弄之情溢于言表。

“穆九霄,你说什么?”

南宫绝在众人面前被戳中心事,也少了平日里寡淡的风度,穆九霄的一句“求而不得”更是让他想要杀人。

“儿女私情与他人无关,你大可以让他们退下,你我之间的账,就由你我来算。”

拓跋九霄说得轻巧,已成功激怒了南宫绝,接下来就看他的本事了。

南宫绝本来面子上已经挂不住了,此时收到了情敌的挑zhàn

,他必须应战,否则今后如何服众?

他长剑一挥,喝道:

“都给我退下!”

南宫绝的冷漠在军中是出了名的,如果有人触怒了他,他可是杀人不眨眼,没有人见他流过一滴眼泪,他就像一个没有心的人,无论为谁。

没有人敢让他说第二遍,禁卫军纷纷退出十米开外,湖畔的草坪上,只剩下南宫绝站在湖边,拓跋九霄跟他的十几名死士站在中间,与南宫绝对峙。

“你们也退到湖边。”

拓跋九霄对身后的死士说道。

死士犹豫了片刻,见穆九霄向他们使了眼色,便纷纷向湖边退去,将草坪给三人空了出来。

直到此时,林铃儿仍然没有放开拓跋九霄的手,南宫绝看着眼前扎人的一幕,将剑指向了拓跋九霄:

“放开她!”

不等他说话,林铃儿抢先开口道:

“不行,我答yīng

过他的,不管什么时候,都不会放开他的手。”

南宫绝的牙齿都快咬碎了,此时他不仅恨穆九霄,连这个不知好歹的林铃儿也一并恨了。

还没有杀人已经红了眼睛,他唇边那抹淡笑又出现了,看着林铃儿说道:

“刀剑无眼!”

林铃儿一扬下巴:

“奉陪到底!”

在南宫绝眼里,两人已然成了一对奸尖夫银妇,他不再有话,亮出招式,率先就朝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劈去。

拓跋九霄怎肯放开林铃儿,他采取主动,跨出一步,手执长剑挡在了她的身前。

只听“当”的一声,两人的剑磕在一起,在暗夜里炸开了一串火星。

两人之前交过手,两次均以南宫绝失败告终,拓跋九霄已经摸清了他的路数,这使得本就略逊一筹的南宫绝、加上他的心态不稳,渐渐就处于了下风。

但拓跋九霄毕竟还要兼顾着林铃儿,南宫绝似是找到了突pò

口,他不再主攻拓跋九霄,而是转而攻击林铃儿,因为拓跋九霄不会弃她于不顾。

几个回合下来,终于一个躲闪不及,拓跋九霄被南宫绝的剑划破了手臂,血很快浸湿了衣裳。

林铃儿心疼不已,却帮不上忙,因为她答yīng

过他,无论何时,都不会放开他的手,不到万不得已,她一定要做到。

见了血,南宫绝更是杀红了眼,拓跋九霄则越发地冷静,因为他要对付的不只南宫绝一个人,他要保护他们母子安全逃出去。

边与南宫绝缠斗,他边向湖边的死士递了个眼色,继而他将打斗的战场故yì

往湖心亭的方向转移,那些死士则在暗中缓缓地随着他移动,众人的注意力都在打斗的两人身上,没有人注意他们。

距离湖心亭越来越近了,拓跋九霄忽然松开了林铃儿的手,大喝一声:

“湖心亭。”

林铃儿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众死士听到了他的命令后,马上冲过去将林铃儿围了起来,保护她往湖心亭的方向撤tuì



南宫绝发xiàn

有诈,忙吼道: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追!”

禁卫军迅速动起来,朝林铃儿追过去。

没有了林铃儿的牵绊,拓跋九霄的招数很快就将南宫绝压了下去,他必须迅速结束战斗,去湖心亭与林铃儿汇合。

南宫绝明知他的意图,可他却渐渐不敌他的攻击,终于在他的剑逼到他的咽喉时,他一个侧身躲过,然而那剑锋却突然一转,朝着他的肩膀就劈了下来,南宫绝只觉左肩一疼,再回头时,肩上的伤口正窜出一股血,直喷他的眼睛。

南宫绝视线受阻,拓跋九霄趁此时机施展轻功,从后方跃上禁卫军的头顶,踩着众人的人头便轻松越过了人墙。

此时,林铃儿正在死士的保护下沿着通往湖心亭的栈桥长廊拼命地往湖心亭跑,栈桥长廊窄小,上面有棚遮顶,里面已经挤满了禁卫军,林铃儿跑在最前头,死士为她垫后,拓跋九霄想要穿过禁卫军到达林铃儿身边已是不可能。

身后的禁卫军马上就要追上他了,他扫了一眼远处的湖心亭,随后纵身一跃飞上了栈桥长廊的廊顶,廊顶为尖顶飞檐结构,他像只猫儿一样沿着尖顶踏着一字步飞一般地朝湖心亭走去,在林铃儿到达之前已经率先到达了湖亭顶部。

几秒钟的功夫,林铃儿也已经到达了湖心亭,她的前面已是深不见底的湖水,身后是死士,没有前路、没有退路,身边亦没有了拓跋九霄,她一时有些慌了。

“铃儿,把手给我。”

就在这时,从湖心亭的外面突然伸下来一只手,他的声音也随之而至。

她只看了一眼那只手,便踏上湖心亭中的排凳,把手伸到了他的掌心里,用力握住。

“抓紧!”

随着他的声音,她的身体瞬间被他拉出了湖心亭,同时,他又伸出手抓住了她颈后的衣裳,猛地用力将她拉上了湖心亭的顶部。

林铃儿站在顶部的斜面上,感觉自己就要掉下去了,这才发xiàn

原来他是用双脚勾着顶部的一个飞檐将她拉上来的。

“天呐,你是怎么做到的?”

她不禁惊呼出场,他却反身一跃,站在了她的身边,一把抱住了她。

他拉过她的双手环住他的腰身,道:

“抱紧我。”

她听话地抱紧了他,并不知dào

他想干什么。

无意间回过头,却发xiàn

南宫绝满脸是血地朝他们追来,他紧握长剑,像刚才的拓跋九霄一样飞奔在廊顶,眼看就要追到他们身边了。

“南宫绝追来了,怎么办,我们要跳湖吗?我不会游泳啊……”

一想到有可能要跳湖,林铃儿就想起了在哲北王宫被两个太监扔下水的情景,那可是比死还难受的滋味啊。

正无助地叫着,她却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一拉,紧接着双脚离地,瞬间飞了起来,这一次,是真的飞起来了。

她吓得紧紧抱住拓跋九霄,同时他也紧抱着她,生怕她会掉下去。

就在两人飞起来的同时,南宫绝刚好赶到,他挥舞着长剑胡乱地砍了过去,却没想一剑正中林铃儿的背部,剑尖划开了她的衣服,玫粉色的锦缎从背部中间被划破,一直到腰部,露出了里面白色的中衣。

“铃儿……”

南宫绝直到这时才恢复了理智,望着林铃儿身上被他划破的衣服,悔不自禁,

“林铃儿,你给我回来……”

整个湖面上都回荡着他撕心裂肺的吼声。

291. 291 东西丢了

林铃儿抱着拓跋九霄,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此时,她听不到南宫绝的声音,她能听到的,只有穆九霄的心跳。

她不知dào

他们是怎么飞起来的,只知dào

他们互相抱着,飞跃了半个湖面,下面的人离他们越来越远,她看到了几名死士跳进了湖里,然后大批的禁卫军也跳下去追他们,只是再没有人够得着他们。

接下来的时间里,她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他真的带她逃出来了,下一步,她已经想好了要怎么做,进宫时她就把易容工具包起来缠在了腰上,出宫后马上就可以派上用场,只要他们易了容,混进百姓中,没有人能找得到他们。

正想着,她只觉他的身体“咚”的一声好像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睁开眼睛一看,这才发xiàn

他们已经不飞了,两人紧抱着落在了一棵高大的树上,他正背靠着树杈上的枝干,颔首看着她。

“有没有受伤?”

他关切的话语在她的耳畔响起。

她望进他的眼睛,看着那永远沉稳不乱的眸子,不禁涌上泪来:

“我们逃出来了?”

“嗯。”

他点头微笑。

“真的逃出来了?”

她不相信似地又问一句。

他还是微笑,然后小心翼翼地扳过她的身体,察看起她背后的伤势。

“没事啦,刚才南宫绝只是划破了我的衣裳,没伤到皮肉,真的,不信你好好kàn

看。”

她的泪化为笑,顽皮地说道。

果然没受伤,他刚才一直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了。

她靠在他的怀里,终于能暂时喘口气了,两人一起望着大邱王宫,湖面上水波荡漾,想必是有很多人正在水里游来游去,遥望湖心亭,上面南宫绝已不在,想必是正带人从王宫外面绕过来抓他们。

她好奇地问:

“刚才我们怎么会飞起来的?难道你会飞?”

她侧过脸问他。

他看着她孩子般天真的面庞,忍不住在她的脸颊落下深深一吻,然后将手伸到背后拿下了什么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接过那样东西一看:

“绳子?带钩的绳子?”

是的,这的确是一根绳子,而且是一根极粗的绳子,拿在手上沉甸甸的,不仅如此,上面还裹了一层黑色的油漆,增加了它的耐用度,绳头上牢牢地系着一个铁钩,想要挂住哪应该不是难事。

他又扳过她的身体,示意她顺着绳子看过去。

“这根绳子的另一头拴在四匹马拉的小车上,就在我爬上了湖心亭时,外面的人将这根绳子抛了进来,我将铁钩挂在了身上事先捆好的绳子上,待绳子绷紧时,外面的人便开始扬鞭,让马迅速地奔跑起来,然后我们就飞起来了。”

她听着他的讲述,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长街,果然怎么看也看不到绳子的尽头。

她忽然很崇拜地看着他,仰起小脸问:

“太神奇了,这个主意是谁想出来的?”

他抱住她,道:

“我经常能想起你在柴房外面荡秋千的情景,就这么想出来了。”

她一乐,勾着他的颈子用力吻了他的唇一下:

“亲爱的,你太棒了!”

亲爱的?这词有点新鲜,他凝眸看着她,问:

“你说什么?”

为什么总是会从她的嘴里蹦出一些他听不懂的词汇?大邱与瓦倪的文化差异似乎没有这么大吧?

她笑得很狗腿,偎进他的怀里,笑着说:

“嘿嘿,没什么,没什么,对了,云傲天肯定是废了,那南宫清风呢,你打算怎么办?”

他想了想,深邃的眸光直视着远方,良久才道:

“想要一起除掉他们是不可能的,此事需从长计议。”

他的话音刚落,只见远处几匹马穿过长街正朝他们飞快地跑来。

“王爷!”

“王爷!”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看着几人,都是生面孔,一个也不认识。

“王爷,所有城门都被封了,南宫清风的动作很快,外面的士兵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换下了兵服,乔装成百姓混迹于城内城外,上官军师与穆雨副将也易容成他人成功出了城,如今只剩下王爷跟王妃了。”

其中一人说道。

林铃儿知dào

他们肯定都是拓跋九霄的人,上官无用与穆雨是她给易的容,她并不奇怪,听此人的意思是,所有人都安全了,就只剩下她和拓跋九霄了?

这好办,易容呗!

“我有办法!”

她说,随后双手开始在腰间摸索,树下几个男人见状纷纷低下头避开视线。

可是摸索了半天,也没摸到她想要找的东西,她的脸色一变,惊叫道:

“遭了,东西丢了!”

“什么东西?”

拓跋九霄问道。

“易容的工具啊,我明明缠在腰上的,为什么会不见了?”

她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没有了易容的工具,他们还怎么易容?不能易容,还怎么出城?

拓跋九霄在她的腰间摸了摸,果然空无一物,只有她软软的身子。

他的手滑过她身后被划破的衣裳,似乎明白了什么,这才恍然道:

“应该是南宫绝那一剑,将你缠在腰间的东西割断了。”

“啊?那些都是我父亲祖传的易容工具,没有了它们,我怎么易容啊,就算能找到易容的材料,可是没有工具,也绝不可能达到以前那种效果的!”

林沧海之所以被称为天下第一易容师,就是因为他的东西与众不同,他有的别人没有,他会的别人不会,如今失去了工具,手再巧,也不可能做出世间任意一张脸了。

树下的几个死士一听便开始着急了:

“王爷,不能易容,要如何出城?”

“王爷,南宫清风已经下令,从今晚开始,所有想要出城的人都必须严加盘查,尤其要注意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和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不出今晚,您和铃儿姑娘的画像便会贴满大街小巷,如果不能易容,想要出城简直难如登天。”

林铃儿急得哭了出来,抓着拓跋九霄的衣襟不放,呜咽道:

“呜……都怪我都怪我,早知dào

就应该把东西缠在你身上的,谁知dào

那该死的南宫绝居然连我都要砍,是我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还以为他不会对喜欢的人动手……呜……”

(允许大家在此处翻个白眼,以为谁都像拓跋九霄一样面硬心软吗?拜托……杀红了眼的家伙管你是谁啊?)

拓跋九霄将她揽入怀中,算是一种安慰,他向树下的两名死士伸出手,道:

“把你们的衣服脱下来。”

两人二话不说便脱下了夜行衣递上来,他接过衣服,又命令道,

“转过身去。”

几个人迅速调转了马头,随后他示意林铃儿别出声,然后两人将身上的衣服换下来,换上了死士的夜行衣。

换好衣服后,他回头看了一眼王宫,又闭目倾听了一下周围的声音,这才睁眼道:

“如今我们刚刚逃出王宫,南宫清风一定以为我们要出城,南宫绝知dào

你会易容,必然不会轻易放过任何一个人,恐怕即使我们能易容,也不见得能出得去。”

这些话说得林铃儿心里马上就没那么难过了,她眼巴巴地望着他,问:

“那我们该怎么办,易容也不行,不易容更不行,岂不是陷入了绝境?”

拓跋九霄想了想,道:

“南宫绝的人马应该很快就到了,此时王宫里定然乱作一团,南宫清风会为他的登基作准bèi

,我们刚刚逃出王宫,没有人想到我们还会回去。”

林铃儿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眼睛一亮:

“你的意思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见他点头,她马上来了主意,

“回王宫,这就好办了,王宫里面我最熟,对了,我们可以去找我的好朋友。”

“你的好朋友?”

“嗯!”

她用力地点头,满眼的希望。

却听到他问:

“男人女人?”

噗……都这个时候了,王爷您还有心思嫉妒这个呢?

林铃儿脸一沉,道:

“太监,你说是男是女?”

两人在树上斗嘴,树下的几个死士忍不住偷笑起来,原来平日里冷情的王爷也有这样一面。

“咳咳……”

他掩饰地咳嗽了几下,正色道,

“如今王宫的宫门必然不安全,想要再次入宫……原路返回。”

“原路返回?”

林铃儿惊讶地反问。

她在树上小心翼翼地转过身,看着刚才还一群人在游动的丽水湖里已经风平浪静了,果然,这是个好办法,又不由得崇拜地看了一眼拓跋九霄,她老公真是聪明。

“你们几个将这里收拾干净,其他的安排不变。”

“是,王爷。”

话音落下,拓跋九霄又利用刚才那根绳子轻松地带着林铃儿翻过宫墙降落到了丽水湖畔,四下里空无一人。

夜色渐浓,没有了火把,只有一轮明月当空,两人的黑衣与夜色相融,贴着宫墙往宫里摸去。

宫墙外的大树下,几名死士将林铃儿与拓跋九霄的衣服、刚才用的绳子通通收好,然后策马而去,他们刚刚离开,南宫绝便带人赶到了。

南宫绝的衣襟上全是血,刚刚那一剑,拓跋九霄伤到了他的骨头,此刻痛从左肩上弥漫开来,将他的心包得紧紧的,白净的面庞上血迹早已被路上的风吹干了,可是他心里正在流的血,谁又看得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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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 292 登基称王

不一会,一个士兵来报:

“将军,这一带附近都搜过了,没有他们的影子。”

南宫绝的面色更紧了,布满了血迹的脸越发地狰狞。

“给我搜!挨家挨户的搜,凡是身材相同的、长相类似的,一个也不能放过!”

“是!”

他骑在马上,恶狠狠地下令,众人马上分头去找。

古代不比现代,一般入夜之后人们便早早关门闭户了,然而此时,这条街道上的商铺、民户,通通被官兵叫醒,一时之间,锅碗瓢盆的破碎声、妇女的惊叫声、孩子的啼哭声不绝于耳,拓跋九霄与林铃儿不仅将王宫闹得鸡犬不宁,这种不安定的氛围已经溢出了王宫,逐渐流向金坦城的各个角落。

说是各个角落,可是有一处地方,此时却安静得多,那就是王宫。

然,安静也只限于表面,暗地里则风云涌动,就像风平浪静的海面,谁知dào

海底正在发生着什么样的巨变。

今夜一战,南宫清风基本肃清了大邱朝野内的所有反对派力量,加之大邱原本就有二分之一的兵力在手,如今云傲天及两名王子一死,其余的臣子见风使舵,马上就倒向了南宫清风,所以他日南宫清风想要登基称王,易如反掌。

但,事情如果过于完美则显得不那么真实了,此时,南宫清风借着今夜穆九霄刺杀国主一案,将宫内、宫外的所有臣子召集在了一起,商议对策。

南宫清风站在大殿之上,龙椅就在他的身后,可他却一直站立着,仍旧是今夜赴宴时穿的紫色官袍,只不过此时腰间系着一根白色的布带,下面整整齐齐地站立着大邱国文武官五品以上大员,以及金坦城的守城御史等人,腰间也都系着一条白布,毫无疑问,这是在为国主云傲天戴孝。

南宫清风阴鸷的眸从下面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每一个人的表情甚至此刻的心思都一丝不落地落入了他的眼中。

沉吟片刻,他道:

“今夜,国主不幸遇刺归天,两名王子为父报仇,虽然骁勇,却不敌穆九霄,也纷纷死在了穆九霄的剑下,身为朝廷重臣,我等却没能救下国主、力挽狂澜,实属罪大恶极啊……”

说着,他双手抱拳,朝天拱手,似在向已经归西的云傲天忏悔。

此时,下面南宫清风的一名死党开了腔:

“丞相,此事怎能怪罪丞相?今晚我等都在场,那穆九霄果然如传闻中所言,如战神下凡,我看说他以一敌百也不为过,他挟持了国主,又有死士效命,我禁卫军数量有限,哪里是他的对手?”

“是啊,众位大人,我等今晚在场,且不说那穆九霄有多厉害,光看他这些日子与国主之间的亲密无间,谁能想到他居然会谋逆弑君?国主对他根本没有防备,哪里又会预备那么多禁卫军对付他?亏国主那么信任他,甚至将他视如己出,唉,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啊……”

这两人都是南宫清风的人,他们都极力把责任往拓跋九霄身上推,尽管今晚在场的人都知dào

国主和两名王子是怎么死的,但是大邱的未来将掌握在谁的手里已经不言而喻,如果谁敢说出实话,那便是死路一条。

南宫清风叹息一声,道:

“我与国主少年相识、相知,一起打天下,一生戎马,孰料国主竟遭此劫难……唯今之计,必须全力捉拿穆九霄与林铃儿归案,以告慰国主与两位王子的在天之灵。”

“话虽如此……可是,丞相,诸位大人,在下认为此事并非这么简单。”

说话之人乃是从二品内阁学士史度,此人向来特立独行,不结靠任一党派,性格耿直,刚正不阿,

“穆九霄的弑君之心从何而已,公主为何下落不明,穆九霄既然挟持了国主,又如何去杀得两位王子?到底是他先杀了两位王子,还是先挟持了国主?还有今晚死去的大臣,他们中有文官也有武官,即便是作战,禁卫军应首当其冲,何故让他们去送死?就算穆九霄真的是战神下凡,可他不会分身术,还要顾着那个林铃儿,他如何能杀得了这么多人?”

“史度,你、你、你是书看多了吧?”

南宫清风的一个谋臣指着史度说道,

“那么多人,当然不都是穆九霄杀的,穆九霄带来的那些下人、包括那些波斯舞武女,其实都是他的死士,但他的死士杀的人跟他亲自杀的又有什么分别?今晚的事实简单清楚,哪来的什么不简单?”

史度眼角一抽,并没有立kè

反驳此人,而是转身向南宫清风拱手道:

“丞相,在下认为应该彻查此事,否则,日后必有后患!”

南宫清风看着史度,眼睛渐渐眯了起来,彻查?哼,好一个彻查!

“好,不愧是心思缜密的史大人,所言极是,那么这件事就交由史大人去彻查,如何?”

此话一出,很多人似乎都明白了怎么回事,史度明知其中有诈,可他就是不能与南宫清风这种人同流合污,性格决定命运,即便是死,他也要死得正直。

于是,拱手道:

“是,在下领命,这就去查。”

话音落下,他转身便往殿外走去。

暗地里,南宫清风向一个武将递了个眼神,那武将迅速跟了出去。

没有人敢在说话,只有兵部侍郎纪朗与工部侍郎叶布悄悄地对视了一眼,目光中流动着不为人知的深意。

此二人平时言语极少,很少发表个人见解,却办事利落、圆滑,从不得罪人。

二人为同窗,平日里私交甚密,对于云傲天与南宫清风的今天,两人早有预料,在这个暗流涌动的关头,二人更是秉承平日里的一贯作风:明哲保身。

史度出去不久,只听门外传来一声惨叫,纪朗与叶布暗自拧起了眉头,片刻功夫,刚才那名武将拎着史度的人头、满身是血地回来了。

“砰”的一声,他将人头重重地摔在了众臣面前,高声吼道:

“此人居然敢质疑南宫丞相,此等奸臣不杀,更待何时?”

还有一些明明不服南宫清风的人,此时也不敢再有任何异议了,什么叫杀一儆百?这就是立竿见影的效果。

那名武将拱手跪在了南宫清风面前,朗声道:

“丞相,如今,大邱群龙无首,两名王子已逝,公主下落不明,国不可一日无君,还请丞相主持大局,早日登基,我等愿追随丞相,誓死效忠!”

有一人带头,其他人也不敢怠慢,纷纷跪下磕头:

“请南宫丞相登基称王!”

一声高呼,南宫清风的眼中不留痕迹地闪过一丝快意,但国主不是那么好当的,如今云傲天刚刚归天,还有诸多事情需yào

处理,他必须肃清异己,保证不留后患,方可登基称王,大邱的局势应该不会再有何变数,早一日、晚一日,国主都是他的囊中之物。

南宫清风谦逊地拱手道:

“众位大人请起,快请起。国主刚刚归天,我等实在不宜在此时妄论此事,在此期间,在下身为丞相,暂为主持朝政一事责无旁贷,待国主丧期过后,一切还需从长计议。”

“我等誓死效忠南宫丞相!”

他的话音落下,下面的人又高呼起来。

“众位大人请起,快请起吧。”

在他一再的客气下,下面的人重新站了起来。

此时众人开始商议今后宫中的事宜,有人说南宫清风应该搬到宫里来住,还有人说云傲天的王后、妃嫔等人应该殉葬,甚至包括已经被打入冷宫的妃子……如此种种,南宫清风一一做了决断,俨然已经成为了新的国主。

此时,一个瘦小的身影隐在正阳殿外的一根廊柱后面,在听到了南宫清风等人的决断之后,吓得捂着嘴偷偷地溜走了。

此时的王宫已不比从前,国主归天,南宫清风摄政,弄得人心惶惶,只是一个晚上,原来的大邱王宫就变得面目全非,宫中的人上到王后,下到一个小太监、小宫女,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做着打算。

历来改朝换代,都要付出血的代价,谁也不想成为牺牲品。

小郑子急匆匆地抄小路往王后的景慈宫跑,他猫着腰,头上大汗淋漓,生怕晚一分钟就会闹出人命。

刚刚王后派他来打探消息,他不怕死地躲在了正阳殿的周围,偷听到了南宫清风等人的话,姥姥啊,他们居然让云傲天所有的妃子都要跟着殉葬,连冷宫的人都不放过,真是太狠了!

他一边跑一边擦汗,跑到景慈宫将所听来的一切告sù

王后时,王后当场就晕了过去。

作为景慈宫的太监总管,小郑子深得王后的喜爱,由于家里穷困潦倒,他十岁就净身进了宫,期间在不同的人身边当过不少差事,因为他会讲笑话,成天总是乐呵呵的,所以后来被王后相中,把他要了过去,这一干,就是六年,笑话也讲了六年,讲得他肚子里的东西都快被掏空了。

见王后晕倒,他马上跑去找太医,找了太医,他却让人送太医去了景慈宫,而自己则趁着天黑又跑去了冷宫。

293. 293 第三个声音

冷宫里住着一位丽贵人,早年得宠一时,当初他就是在丽贵人身边当差的,那时他还小,丽贵人很喜欢他,对他也很好,后来王后为了把他要到身边,与丽贵人就起了摩擦,正值丽贵人发xiàn

自己有了身孕,王后便新仇旧恨一起报了,她找了个人强爆了丽贵人,还污蔑她肚子里的孩子有可能不是国主的,于是云傲天一气之下将她打入了冷宫,至于孩子也在那时掉了。

小郑子总觉得丽贵人的遭遇与自己脱不开关系,如果不是王后相中了他,丽贵人也不会得罪王后,虽然女人之间的嫉妒是宫中常有的事,但此事毕竟牵连到他,他心里总觉得愧对丽贵人,她当年对他那么的好。

所以打听来的消息他不仅要告sù

王后,还要赶紧告sù

丽贵人,有可能的话,要帮着她逃命。

反正冷宫里的人本来就是不受待见的,这是王宫里最偏僻的角落,常年清冷萧索,一个无人问津的地方,这里的人也是早就被人们遗忘的,多一个少一个恐怕没有人会去计较。

小郑从刚才从正阳殿跑回景慈宫,又从景慈宫跑到太医院,如今又要从太医院跑到冷宫,这一来一去的差不多绕了大半个王宫了,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然后再接着跑。

越往冷宫去人越少,夜风吹起了一片沙尘,迷了他的眼睛,他揉了揉,好像迷得更厉害了,只觉得眼睛里好像有硕大的一个异物在摩擦着眼球,疼得他直流泪。

好不容易跑到了冷宫,他已经泪流满面了。

此时的冷宫早已没有了烛火,几个疯疯颠颠的女人有的还哼着小曲儿,其余的人基本已经睡下了。

时值多事之秋,原本冷宫门前还有两个士兵看守着,如今却空无一人,冷宫的管事太监只管把门一锁,便不知去向了。

小郑子将大门推开一条缝往里看了看,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着,加上他眼睛里还有东西磨着,更看不清了。

可是已经来了就必须要把消息告sù

丽贵人,否则不知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了。

他看了看一人多高、长满蒿草的墙,以他这种短小精悍的外形是上不去的,他急得直挠头,也不好去找管事的太监来开门,观察了一下,终于发xiàn

冷宫里有棵树的枝丫伸到了墙外来,他使劲蹦了几下,抓住了树枝,然后又顺着树枝往上够,待够到比较粗的树枝后,他才抓着树枝、用脚蹬着墙,一点一点地爬了上去,最后又顺着大树落到了地上。

脚踏在地面上,他才踏实了些,抚着胸口,他开始摸黑往丽贵人的屋子寻过去。

以前他也来看过丽贵人的,由于是王后身边的红人,后宫的下人谁都想巴结他,所以他要求给丽贵人住单间、吃好的、用好的,他们也都照办。

此时,外面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可这冷宫里却像与世隔绝了一样,日复一日地清静着。

他走到丽贵人的屋子门口,轻轻扣了扣门,眼睛不停地眨呀眨的,带着鼻音问道:

“丽贵人?睡了吗?”

里面没有动静,他拧拧眉,又低声叫道,

“丽贵人,我是小郑子啊,我来给你送消息,事关重大,你得赶紧给我开门啊,晚了就来不及了。”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过了好一会,丽贵人才弱弱地应了一声:

“哎,我、我睡了,你等、等一下啊,马上就来。”

“哎,好,您小心着点儿!”

小郑子关心地道。

一会功夫,门开了,丽贵人的头发略显凌乱,爱美的她不忘理了理,这才冲小郑子说道: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快、快进来吧!”

“哎。”

小郑子闪身进入了屋子,丽贵人却没有马上关门,而是站在门口往四下里看了看,这才关上房门,还上了门闩。

这一上闩的动作让小郑子疑惑地拧起了眉头,再转身看看屋里,丽贵人虽然起身了,却没有点灯。

“丽贵人,你这是……”

他揉着眼睛问。

丽贵人知dào

他指的是什么,回身指了指门闩道:

“哦,我习惯了。”

“哦,呵呵,呵呵。”

小郑子也没说什么,只是干笑了两声。

“贵人,您不点灯么?”

他又小声问,刚问完又后悔了,

“算了算了,还是别点了,免得引人注意。”

“嗯,郑公公,您这么晚来到底有什么消息要告sù

我?”

丽贵人问。

小郑子听得眉头又是一皱,总觉得这丽贵人说话跟平时不太一样,好像客气了许多,声音也僵硬了许多。

可能是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太敏感了吧,他如此告sù

自己。

“贵人,国主归天了,您知dào

么?”

“啊,啊?”

她连用了两个“啊”,第一个是肯定的,第二个才是惊讶地反问,

“国、国主归天了?什么时候的事?”

听她的声音似乎并不是太惊讶,这语气好像还有些做作,就像做错了事的人有些心虚。

“就是今天晚上,被一个瓦倪来的王爷给杀了!”

小郑子不敢耽搁太久,

“贵人,我还是跟您长话短说吧,王后那边还等着我回去当差呢。今晚国主与两名王子都被杀了,现在大邱国是南宫清风在理政了,他现在正带着群臣在前朝商议要如何处置你们这些后宫的嫔妃呢!我听他们说,要让所有的嫔妃都跟着殉葬,就连冷宫的人也不放过。”

“你说什么?”

丽贵人这才恍然似的,低声尖叫了出来,

“殉、殉葬?”

“是啊,南宫清风那个老匹夫,他为了斩草除根,是想要灭掉云氏一族、不留一个活口啊!所以您赶紧逃吧,能逃多远逃多远,千万别再回来了。”

丽贵人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里,紧接着,啜泣声响了起来:

“我能逃到哪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再说我跟国主起过誓的,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呜……”

“哎哟,我的好贵人,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想着国主呢?他把你打入冷宫的时候想过你吗?现在他死了,却要拉着您陪葬,哪有这种道理?”

“可是你要我逃,这王宫守卫森严,你要我如何逃得出去?”

黑暗中,小郑子的眼珠骨碌碌地一转,说:

“如果你想逃,我帮你逃出去!”

“那也帮帮我吧,郑公公!”

“哎哟妈呀!”

这时,第三个声音响了起来,不是丽贵人的,也不是他自己的,小郑子惊叫一声,吓得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环顾四周,仍是漆黑一片,

“谁?是谁在说话?有、有胆子就、就出来,别、别做缩头乌龟。”

这时,一束微弱的火光从丽贵人的床榻上亮了起来,纱帐上映出了一个人的影子,听声音是女的,可看影子却分不出男女。

“我的妈呀!丽贵人,这、这是谁……”

小郑子爬到了丽贵人脚边,抱着她的大腿,指着纱帐上的影子,吓得魂都快飞了。

这时,纱帐被挑开,从里面跳出一个人来。

那人用火光照亮了自己的脸,一步一步走向了小郑子,走到他面前时蹲了下来,突然笑了:

“小郑子,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我看你是久不挨打,皮痒了吧?”

说完,她伸出手在小郑子的脑门上使劲弹了一下。

小郑子被弹得一愣,手捂着脑门盯着烛火里的脸、眨着眼睛看了半天,终于热泪盈眶,激动地差点哭出来:

“铃儿?你是铃儿?”

他扶着桌子站了起来,抓着林铃儿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铃儿,真的是你?你、你不是被送给丞相府了吗?怎么会在这里?额滴神呀,俺这不是在做梦吧?”

从公主和亲那日起,他眼含热泪地送走了林铃儿,当然,其实他送的是公主,只是他不知dào

而已,到现在已经过去半年多了,两人都是十岁入宫,一个在王后身边当差,一个在公主身边当差,王后是云倾城的生母,所以两宫的走动自然就频繁得多,由于脾气相投,两人很快成为了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林铃儿见他激动得跟什么似的,也被他感染了,眼圈跟着红了。

看着小郑子还是当年跟她在一起时的样子,她不由得感到高兴,猝不及防地又抬手弹了一下他的脑门,道:

“你就当是做梦好了,因为我很快就要走了,而且你得帮我走。”

“哎呀妈呀,你手咋还那么欠呢?弹一下就行了呗,还带弹两下的?”

小郑子的脑门红了起来,他一边揉一边抱怨着,眼睛仍旧不住地眨着,引得林铃儿好奇。

“你眼睛怎么了?”

她问。

小郑子又揉了揉,说:

“这不刚才在来的路上,风太大,进沙子了。”

林铃儿马上入下蜡烛,扒着他的眼皮说:

“别动,我看看。”

小郑子也不躲,两人从小就这样在一起,互相关心、互相照顾,这是在深宫里难得的一份真情,这是一种默契,也是一种习惯。

林铃儿熟练地翻起他的上眼皮,把嘴凑过去,轻轻地吹了吹,然后问道:

“好了没?”

小郑子眨眨眼睛,摇摇头:

“没好。”

“我再看看。”

林铃儿的话音刚落,刚要上手去再翻一次,只听第四个声音响了起来:

“我来。”

294. 294 小小的请求

小郑子浑身一抖,忙抓住了林铃儿的手往她身边靠。

“哎呀妈呀,这咋还有人呢?”

他回头看了看丽贵人,

“贵人,你这屋子是咋的了?撞邪了?还带大变活人呢?”

丽贵人低下头不敢出声,这时,只见拓跋九霄一把掀开了纱帐,从床榻上跳了下来。

足足比他高出两个头的人,小郑子不得不仰起脸,惊恐地看着他。

拓跋九霄越走越近,小郑子的身子越来越往林铃儿身后缩,双腿抖得像过了电一样。

“铃、铃儿,他、他、他、他是谁啊?”

他在身后揪着林铃儿的衣襟,抖得上下牙直打架,丽贵人也战战兢兢地起身,好像拓跋九霄就是洪水猛兽,令人惧怕。

林铃儿笑着看拓跋九霄,眸光里爱意浓浓:

“他呀,他就是那个瓦倪来的王爷,穆九霄。”

小郑子一听是瓦倪来的王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悄悄从林铃儿的身后露出头,偷看着拓跋九霄,道:

“瓦倪来的王爷?就是、就是今晚刺杀了国主的那个王爷?”

林铃儿点头:

“正是,如假包换!”

本就胆小如鼠的小郑子,吓得登时晕了过去。

“小郑子?小郑子?”

林铃儿与丽贵人赶紧去扶他,拓跋九霄却一把拉开了林铃儿,拿起桌上的茶壶,将里面的水通通泼在了小郑子的脸上。

这一招果然奏效,小郑子打了个激灵便醒了,当看到眼前高大的男人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告饶。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小的只是一个太监,小的没做过什么坏事啊,上面的事跟我们底下的人无关呐,还请王爷高抬贵手,放小的一马,小的做牛做马报答王爷,报答王爷……”

林铃儿看着小郑子忍不住捂着嘴大笑起来,若不是怕外面的人听见,她真想敞开肚皮乐一乐。

拓跋九霄睨着地上的小郑子,这样的场面他并不陌生,整天有人朝他跪,这算什么?只不过没想到的是,林铃儿所谓的好朋友居然会是这么一个胆小的货色。

他懒得跟他废话,揪着他的后脖领子就将他提了起来,小郑子嘴里不停地喊着“王爷饶命、王爷饶命”,这时,只见拓跋九霄将他的身体放正,然后重重地拍了一个他的肩膀。

“别动。”

他冷声命令道,小郑子真的一动也不敢动了。

然后,他粗鲁地翻开了他的眼皮,用力一吹,哪像刚才林铃儿那么温柔,吹得小郑子差点闪出去。

“这次……好了没?”

他松开手,故yì

拉长了声,挑眉看着小郑子。

小郑子这才明白他是在给自己吹沙子,眼睛眨了眨,还真好了。

当然了,不好他也得说好啊,他这哪是吹沙子,简直要把他的眼珠子给吹出来了。

连忙点头哈腰地道谢:

“好了好了,彻底好了,奴才谢王爷不杀之恩,谢王爷救命之恩,谢王爷,谢王爷……”

他躬着身子谢个没完,林铃儿无语地看着他,又转脸看向拓跋九霄,他这是在嫉妒吗?吃醋吗?吃一个太监的醋?

真心的被他打败了。

她一拉拓跋九霄的衣袖,小声在他耳边嘀咕道:

“他只是个太监,你干吗这样?看把他吓的!”

他马上回头瞪着她:

“太监如何?视觉上还是个男人!本王不许你再碰他!”

“至于嘛……”

林铃儿嘟着嘴扭开了脸,切,他一生气就开始“本王、本王”的,显他官大啊?

小郑子与丽贵人都不敢抬头,只听到两人嘀嘀咕咕的,这两人的关系明显不一般啊,可是林铃儿只是一个小丫鬟,又是如何会跟冥王走得如此之近了?

有太多的疑问需yào

解开,林铃儿噗的一声把蜡烛吹灭了,这样谁也看不见谁,也就不用再看对方的臭脸了,她拉了小郑子一把,说:

“小郑子,过来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小郑子哪敢啊?

“不敢不敢,奴才站着就好,站着就好,还是请王爷坐。”

“什么奴才不奴才的,你是我林铃儿的好朋友!你没听过那句话吗?一日为朋,终生为友,赶紧地,过来坐下。”

拜托,这句话是听谁说的?

说着,林铃儿使劲拉了小郑子一把,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小郑子屁股根本不敢着凳,只是半蹲着,林铃儿见状用力一接他的肩膀,让他坐实了,然后又拉过身旁的拓跋九霄,坐在自己的另一边,迅速伏在他的耳朵上咕哝道:

“亲爱的,你友好一点行不行?咱们能不能逃出金坦城,全靠小郑子了,乖,我-爱-你!”

最后这句话让拓跋九霄最受用了,就在林铃儿扭开脸时,他却突然抓住了她的手,她心里一动,唇角暗自滑出一抹娇笑。

她让丽贵人也坐下,黑暗中,四人围坐在桌边,她清了清嗓子,开始低声讲述起来:

“小郑子,接下来我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可听仔细了……”

于是,从她如何与公主易容代嫁开始,到与拓跋九霄相恋,再到云倾城跑去瓦倪与她换回身份,再到今天刺杀国主,最后,他们是如何趁夜摸入了冷宫,如何挟持了丽贵人,她一一给小郑子讲述了一遍。

小郑子听得一愣一愣的,最后咽了口唾沫,胆战心惊地道:

“铃儿,我听懂了,也相信你的话都是真的,但是我不明白,你和冥王为啥放着好好的王爷、王妃不做,非要来这刺杀国主呢?”

“这个……说来话长,等以后有机会我会告sù

你的。”

林铃儿想了想,关于上一代的恩怨,她还是先不要说出去的好,以免南宫清风会对拓跋九霄产生戒心,以后想要对付他可就难上加难了。

“你只需yào

记住一件事,云傲天该杀,还有南宫清风,他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的父亲,就是被他杀害的!”

林铃儿说起这件事时,心里狠狠地抽痛了一下,拓跋九霄的手用力握紧了她,暗中给她安慰。

“你的意思是,南宫清风是你的杀父仇人?”

小郑子突然激动起来,他一只手高高举起,就要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后来却只是轻轻地落了下来,压低的声音却压不住心头的怒火,

“特奶奶的,原来我一看他那眼神就知dào

他不是什么好人,果然如此!你知dào

吗,刚才我去偷听他们议事,那些大臣都推举南宫清风当新国主呢,南宫清风嘴上虽然在推脱,可是心里肯定早乐开花了,说不定他一直盼着国主归天呢!”

“果然不出所料,看来南宫清风早就知dào

本王会动手,他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机会登基,不愧是南宫清风。”

拓跋九霄道。

“这么说,云倾城一定是在他手上了?不然云傲天都没有察觉的事,为什么他会预料得那么清楚?”

林铃儿说,

“这只老狐狸,我真想……”

林铃儿用小手比划着,又掐又拧的,咬牙切齿。

“小郑子,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林铃儿问。

于是小郑子将自己听到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末了问道:

“铃儿,我听说你们已经逃出王宫了,为什么又回来了?”

“你没听过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吗?南宫绝亲眼看着我们逃出了王宫,他们肯定以为我们会急着出城,孰不知这个时候出城不就是去送死吗?我的易容工具又丢了,易不了容,我们根本出不了城,所以只好又回来了,先躲几天再说。”

“你真的会易容?”

小郑子眨巴着眼睛问。

“当然,省亲这么多天,你看到的云倾城其实都是我,而我呢,只能看着你,不能跟你叙旧,真是急死人了。”

林铃儿说,

“言归正传,其实就算今天没有在冷宫遇到你,我也打算去找你帮忙的。”

小郑子是个机灵的,一听帮忙就知dào

她是什么意思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帮你们逃出宫?”

“逃出王宫太简单了,用不着你,现在金坦城甚至整个大邱国肯定都在通缉我们,我要你帮我们出城。”

“出城?”

小郑子惊叫起来,

“你这也太难为人了吧?我一个太监,从小生活在宫里,我都没出过城,怎么帮你出城啊?”

“小郑子,你最好了,你一定有办法的,你再想想嘛……”

说着,林铃儿抓着小郑子的胳膊摇啊摇的,撒娇嘟嘴卖萌。

这一动作可惹恼了拓跋九霄,他一把拽回林铃儿的手,低声道:

“出不了城,今晚你连冷宫也别想出了。”

小郑子吓得腾一下站了起来,冥王的意思是要将他就地正法?

他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然后陪着笑脸道:

“嘿嘿,王爷,奴才就是说说而已,奴才一定会尽lì

想办法的,一尽lì

想,使劲想……”

说着说着,黑暗中,小郑子的眼睛一亮,一个主意已经蹦了出来,

“有了!”

“什么主意,快说!”

林铃儿催促着。

小郑子偷偷看了一眼拓跋九霄,没有光亮,只有淡淡的月光透进来,他的身影健硕威猛,只需静静坐在那,就让人感到无比的威迫。

再看一眼丽贵人,他始终没忘了今晚来这的目的,于是战战兢兢地说:

“不过,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

295. 295 送香房

“哎呀,真磨叽,什么请求,快放!”

林铃儿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那个……本来我今天是来给丽贵人报信,让她想办法逃走的,所以,你看,能不能……”

小郑子吞吞吐吐,好像生怕拓跋九霄会耐不住性子起身揍他一顿一样。

可是,出乎意料的,只听他道:

“可以,我们可以带丽贵人一起走,出了城,各奔东西。”

林铃儿也很意wài

,她真的没想到像他这么冷情的人,居然会同意小郑子这样的提议,可是疑问只在心里,她没有问出来。

小郑子惊喜地望着他,连忙跪地磕头:

“奴才谢王爷大恩大德,奴才谢王爷……”

“起来吧。”

拓跋九霄冷声道。

小郑子这才起身,重新回到位置上坐好,开始将他的计划一一道来。

翌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金坦城的各街各巷开始响起了铜锣声:

“当,当当……”

敲锣的金坦府衙役手执铜锣,扯着嗓子高声叫道:

“金坦府有令,凡是我大邱的子民,不管你是种田的,卖菜的,还是开门做生意的,关门过日子的,无论男女老少,都给我竖起耳朵听清楚了,即日起,只要是你周围出现陌生面孔的,外来做生意的,不是本地常住人口的,通通去衙门里报备。如若亲手抓到了朝廷钦犯,必有重赏。倘若知情不报者,一律与同案犯连坐!”

“当,当当……”

衙役走街串巷一遍遍地重复着,大街小巷到处都有官兵在人群中巡捕,拿着林铃儿与拓跋九霄的画像一一比对,只要是身材相似的,年龄相仿的,不会放过一个,通通押去了衙门。

官兵挨家挨户地进行地毯式搜索,把个好好的金坦城弄得人仰马翻,人人自危,不得安宁。

金坦府内,南宫绝的左手臂吊着隐藏在一件披风里,太医说他伤的很重,若是对方再稍用一点力,他的左手臂就废了。

昨夜一夜未眠,今日他一早就坐镇金坦府,凡是被抓来的男女,他都必须亲自过目,因为林铃儿与穆九霄很可能易容,他一定要亲自找出他们。

此时,被抓来的男男女女已经排起了两条长龙,这些人看上去都是普通百姓打扮,但是他宁可错抓一个,也不会放过一双。

南宫绝站在女人的队伍前面,每一个被押上来的女人,他都会亲自去查验她们的脸,企图找出易容的破绽,期待着下一个会是林铃儿。

而男人则由他的副将申城查验,然而申城传递给他的眼神往往都是失望。

南宫绝不甘心,除了动用自己的军队外,他甚至发动了金坦城内所有的地保、乞丐,让官兵扮成普通百姓混入人群中,他的眼线已经遍布了整个金坦城,他不相信他们已经逃出去了。

金坦城的四面八方大小城门共计一十六个,昨夜城门是封闭的,但是百姓们的日常生活还得继xù

,况且他们想要逃出城去,不管哪个城门总有一个会是必经之路,这也是诱捕他们的一个办法。

各个城门都加强了戒备,出入城门者都被官兵搜个底朝天,每个人的脸都要被他们扒拉来扒拉去,希望可以撕掉一张面皮。

整个金坦城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出现,南宫绝以为自己已经布置得很严密,然而江湖之大,哪能没有漏网之鱼?

此时,金坦城里有一个地方,就有如鱼网上破的那个小洞,虽然还没有被发xiàn

,但是它却确实存zài

,那就是送香房。

过去不如现代,有冲水马桶,还有公共厕所,而王宫里是不可能设置公厕的,那么恶心又臭气熏天的建筑是绝对不适合建在王宫里的,所以王宫里的人都用便器。

国主、王后及各妃嫔用的便器比较讲究,也比较漂亮,有的甚至用名贵的材料装饰,可是再漂亮、名贵,它终究是不洁之物,里面装着人的排泄物,因此这些排泄物必须有专门的部门负责处理,那就是送香房。

每天,送香房的人都会去各宫各院收集便盆,然后再送到送香房,送香房将便盆里的排泄物倒出,搜集到专门的器具里,之后有人会负责将这些排泄物送到王宫的专田,专田里种出的粮食专供国主与后妃们食用,施的都是有机肥啊,这也是肥水未流外人田。

最后,这些空的便器将被成车成车地推出去送到河边清洗干净,再装车拉回来,分放回原位。

不管在谁看来,这可能都是天底下最让人恶心的职业了,双手每天都要搬运、清洗便盆,有些人连自己的排泄物都觉得恶心得不想多看一眼,何况是别人的?

也正因为如此,送香房这个地方成了被世人遗忘、忽视的角落,像这么一个臭气熏天的地方当然也不会设在王宫里,一是不洁,二是不吉,所以送香房建在王宫西部一个极其偏僻的地方,从来无人问津。

生活在送香房大院里的人,都是些年老失宠、或是有罪的太监和宫女,他们被人们当成瘟疫一样,永远被世人隔离、遗忘,他们被认为是这世上最底层的人,永远没有人会问起他们,尽管他们是王宫里不可或缺的人。

这一日,送香房又多了三个太监,一个高的,两个矮的。

高的虽然身材高大,看起来应该是个能干活的,但却面色黝黑,还长了满脸黑痦子,尤其是眼角那一颗极大,看起来恶心至极。

另外两个矮的,其中一个面黄肌瘦,一看就是营养不凉良的样子,另外一个则胖乎乎的,脸上的肥肉往下坠着,都快将脖子淹没了,浑身臃肿得好像泡了水的尸体。

再不受待见的地方都有一个管事的,不管是多么没有油水的地方,管事的却总是能肥得流油,送香房的管事也不例外,这里的百十号太监,每人的工钱已经微乎其微,但管事的夏公公每月却还是要从每人的工钱里扣掉一部分中饱私囊,肥了他,可怜了下面的人。

“夏公公,近来可好啊?”

“哟,郑公公!”

当小郑子带着三个新人、大摇大摆地进入送香房的管事房时,送香房的管事夏公公忙不迭地起身作揖问安,那谄媚劲俨然就是王后驾临了一般。

虽然同为管事公公,但是小郑子的身份比这送香房里的管事可就高极多了,宫里谁人不知小郑子是王后身边的红人,对他大家都敬着三分,生怕得罪了他会遭祸。

“郑公公,今日怎么有空移驾我送香房?是不是王后有什么吩咐?”

夏公公讨好地问。

昨晚的事还没有传到送香房,一是管事公公不必去宫里问安,二是送香房的人去宫里搜集便器时,根本不会有人跟他们说话,大家都是掩着口鼻将便器交给他,然后赶紧把人撵走,就好像送香房的人身上都沾着便便。

小郑子挺直了身子,与平日里在主子面前始终躬着身子的样子完全不同,他用手指在鼻子下面蹭了蹭,也是一副嫌弃的样子,随后打量了一眼管事房的摆设,随便捡了个凳子坐了下来,才慢悠悠地道:

“夏公公,我在王后跟前伺候着,这也是忙里偷闲才出来这么一趟,所以我就长话短说了。”

夏公公站在他侧前方,忙笑着点头道:

“是是是,您老贵人事忙,有什么吩咐您尽管说。”

身后胖乎乎的小太监低头偷偷翻了个白眼,还“您老”,小郑子才十六岁而已,这个夏公公看起来最起码有四十多了吧?能在送香房谋个管事做,这把年纪也不稀奇了。

小郑子接着说道:

“是这样的,最近有个朋友托我给几个相熟的人找个差事,可这宫里你也知dào

,想进来当个差谈何容易?所以我就想到了你这里。”

他指了指身后的三个人,道,

“就是这三个,他们仨啊,都是早年就净了身的,可惜运气不好,没混上个什么正经差事,这不,如今又病了,那个满脸痦子的,太医说是得了什么什么不治之症,瞧见没有,他脸上那些个痦子就是毒瘤啊,可千万碰不得的!”

他说着说着,凑近了夏公公的耳朵,神神mì

秘的压低了声音,

“还有那个胖墩墩的,听说是肚子里什么东西坏了,连撒尿都费事儿,也就那个又瘦又小的没什么病,可是你那看脸色儿,也够呛。”

夏公公完全相信他的话,眼睛越撑越大,最后直接把小郑子拉远一点,好像离得太近了就会被传染一样。

“郑公公,他们、他们这病不会传染吧?”

“瞧你说的,如果会传染,我还敢亲自带着他们来吗?”

比夏公公矮出一个头的小郑子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就是自己有病,不会传染给别人的。”

“哦,那就好,那就好。”

“我啊,也是没办法,谁让我都答yīng

了人家呢?这送香房啊,是个养老的地方,你呢,也不用特别照顾着,给口饭吃,给点活干就成了,左右估计他们也活不了几天了……”

296. 296 是我委屈了你

小郑子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点碎银子递到了夏公公的手中。

见钱眼开说的就是夏公公这种人,当看到白花花的银子时,他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马上就放了光,也不推辞,直接拿了就揣进了怀里,忙不迭地道:

“郑公公放心,保证能让他们养老,我保证。”

其实此刻他心里想的是,能给他送银子,就证明郑公公拿得更多,他根本不用手软,这是他应得的。

小郑子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那行,那就交给你了。”

说罢,他回头看了三人一眼,便转身离开了。

夏公公一路点头哈腰将小郑子恭敬地送走了,才边掂着银子边往回走,待走回管事房时见三人还站在那,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忙从怀中掏出帕子掩住口鼻,一副嫌弃的样子。

他没有再多看三人一眼,只对身边的太监说道:

“赶紧地,打发他们下去干活。”

“是,公公。”

太监领了三人穿过弯弯曲曲的外廊,这才来到了送香房的大院,捏着鼻子说:

“去去去……瞧见没有,跟着他们干,学着点。”

太监的声音本来就不男不女的,这一捏起鼻子说话就更难听了,说完转身便走了。

三人见其走远了,这才相互对视一眼,又往刚才太监所指的地方看去。

院子很大,送香房的太监们果然如小郑子所言,个个是老弱病残,身体孱弱,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们刮走。

他们将一个个收集来的便器拿起来,打开盖子,将里面的排泄物倒进两个大木桶里,再将空的便器放到车上,有专人负责码齐,用绳子勒紧,防止掉下来,准bèi

运送出城。

倾倒废物时,里面的东西免不了要迸溅出来,干活的人身上、手上都沾满了黄汤,染了一身难闻的臭味。

面黄肌瘦的小太监看着看着,便转过身忍不住干呕起来,干活的人这才往这边看了一眼,却个个神情呆滞,好像一群没有感情的机器人,也只是看了一眼而已,便继xù

干活,对新来的这三个人没有一点感觉。

胖乎乎的小太监拉了拉面黄肌瘦小太监的衣角,低声说:

“丽贵人,我知dào

你是娇生惯养的,就算在冷宫里,有小郑子照顾着,也没受过什么委屈。但这次不同,你最好把皮绷紧了,如果被人发xiàn

,咱们谁也别想活了。”

听了林铃儿的警告,丽贵人忙掩住嘴,垂眉顺目地点点头,不敢有所反驳,她能不能成功逃出去还得靠身边这两个人,如果让她一个人在这里,她可不敢。

满脸痦子的黑脸太监暗自握了握林铃儿的手,低声说:

“你行吗?”

这人自然是拓跋九霄。

林铃儿轻轻笑了笑:

“你是王爷,她是贵人,我可是丫鬟,你们没吃过的苦我吃过,你们没干过的活我干过,如今这活虽然脏点累点,但只要能逃命,这都算不了什么,让我呆在粪桶里我都干。”

她说得轻巧,却也坚定,惹得拓跋九霄轻笑了起来。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男人,平日里他总是那么英勇威武,如今好身材虽在,可是这张脸根本没法看了,亏他一个那么高高在上的人,居然忍受得了这个,真是让她心生敬佩。

当然,除了敬佩,还有作为爱人的心疼。

她用力握了一下他的手,又道:

“倒是你,把你打扮成这样,还让你来这干活,真是太委屈你了……都怪那个小郑子,想什么办法不好,偏偏出了这么个馊主意,等我以后逮着他,非扒了他的裤子好好给他一顿板子不可。”

虽然易容工具丢了,但是易容的本事与技巧还在她的心里,没有工具,她让小郑子找来了一些简单的材料,做出一张新的面皮是不可能了,只能在人本来的容貌上做些手脚,并且这种易容不能长久,只能维持个三五天,前提条件是不能洗脸。

比如把丽贵人的脸做得腊黄,眼角往下耷拉着,本来她就被人遗忘得差不多了,这样一来更没有人会认出她。

把拓跋九霄做成个黑脸、得了黑色素瘤的,他银色的头发,她也给染成了黑色,把自己做成个小胖子,好遮住她略微凸起的小腹,腮帮子里含两块馒头,再把脸上涂一层米浆,一层草汁,看起来虽然胖乎乎的,却一下子老了二十岁,这脸色一看就是个带病的。

拓跋九霄佯装抬擦汗,实则偏头看着她,深情地道:

“是我委屈了你。”

她看着他,眼眶瞬间湿润了,只需yào

这一句,她就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意。

如果她不是跟着他来这里报仇,那么她现在应该还在瓦倪的落翠轩,过着让人伺候、锦衣玉食的生活。

而他明知dào

是她,却坚持报仇、不改初衷,两人才一起落到了今天这般田地,为了逃命居然要扮成太监,到这最肮脏、最阴暗的送香房里来干活,是他没有保护好她,是他连累了她,所以,除了爱,他满怀歉疚。

她把眼泪吞回肚子里,给了他一个灿烂的笑,只盯着他的眼睛说出了三个字:

“我-愿-意!”

说完,她松开他的手,率先往人群走去,她要加入他们,从现在开始,她就是送香房里一个普通的太监,他们做的活,她也要做,他们吃的饭,她也要吃,他们身上染的臭气,她也要染,这样才能融入他们,变成一个真zhèng

的送香人。

拓跋九霄看着她倔强的背影,眼圈有些泛红,随后跟了上去。

丽贵人见二人都已经走过去了,自己也不敢再犹豫,默默地跟上了两人的脚步。

这种工作很简单,没有技术含量,却需yào

绝对的勇气,林铃儿屏住呼吸拿起一个便器,这是个小便桶,又名“恭桶”,木桶本身的重量加上里面的废物,提着感觉并不轻巧,她显得有些吃力,毕竟怀了身子,行动总是要受限的。

刚刚转身要往大木桶那边走,手里的恭桶却一下被人抢走了,抬眼一看,是拓跋九霄夺走了她手里的东西,转身便走开了。

她咬着下唇,知dào

他心疼她,就算跟他流落到送香房这种地方,她的心里也是甜的。

待拓跋九霄送完了一个恭桶回来的时候,她又提起来一个,这时只听他低声说:

“你就在这里负责把东西递给我就好。”

为了给他省心,她轻轻地点头。

即使大家发xiàn

他们俩不对劲,也没有人去在意,更没有人会过问,他们都是些连自身都难保的人,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没有尊严、没有人权,甚至没有生存的权利,他们目光晦暗,神情呆滞,因为没有人把他们当人,所以渐渐的,他们自己也就变得没什么人味了,只是一具具只顾自己活着的行尸走肉。

便器倾倒完毕,剩下的工作便是运送排泄物到贡田,再将空的便器拉出城去,在城外十里处的河边清洗干净,再运送回来。

所有的便器分别被装上了五十八辆驴车,一层一层码得整整齐齐,用绳子勒紧,捆得结结实实,送香房的太监们分两队站在车边,赶车的太监一声令下,五十八辆驴车发出吱呀吱呀的呼声的,排着队依次出了送香房。

三人走在队伍的最后,拓跋九霄一直用眼睛的余光瞄着两个手势马鞭管事的太监,他们见运送的驴车均已出门,便说笑着往管事房走去。

见他们的身影隐没在外廊的拐角处,拓跋九霄忙拉住了林铃儿和丽贵人,悄悄返回了送香房。

“我们不跟着出去吗?”

林铃儿不明白他的意思,忙问。

他拉着她的手走进了送香房的太监们住的屋子,木板房,干草铺地,条件简直比她在冥王府住的柴房还要差,想必晚上这里的太监们便会横七竖八地挤在一起,在这间充斥着酸臭味的屋子里挨过一宿又一宿。

拓跋九霄看了看这里的环境,眉头不禁微皱了起来,最后他寻了一处干草相对较厚的地方坐了下来,再拉着林铃儿的手让她坐到了自己的腿上。

林铃儿脸一红,当然在她简单易容后的脸上是看不出来的。

丽贵人见两人亲密如此,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不明白,林铃儿只是一个丫鬟,却能受到冥王的如此青睐,而自己出身高贵,长得也不差,虽然年纪比林铃儿稍大了点,但是姿色尤在,为什么冥王却不会多看她一眼?他的眼里似乎只看得到那个小丫鬟。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答yīng

要带她一起出来?昨晚,就在她以为他不会答yīng

时,他竟然答yīng

下来了,她当时心里就是一喜,心想着男人么,终究是好女/色的,冥王一定是看上了她的美貌,说不定在逃出去后,还会带她一起回冥王府收个侧妃什么的,虽然他没有任何表示,可是她在心里已经这样认定了,可是看到如今两人旁若无人的这般恩爱,她又气得脸色发青,走得离他们远远的地方独自坐下了。

女人最了解女人的心思,林铃儿也觉得丽贵人可怜,可那不能成为她惦记她男人的借口,见她走远,她也没有叫,而是大方地勾住了拓跋九霄的脖颈,依进了他的怀里。

297. 297 少说话,多做事

“为什么我们不跟他们一起出去运马桶啊?我们当初进来这里的目的,不就是正好趁着运送马桶的机会逃出城吗?”

她问。

拓跋九霄摸了摸她的头发,下巴在她的额头上摩挲着,低声说:

“今天是抓捕的第一天,也是盘查最严的一天,送香房的车队每天只会走一个城门,也就是城西的西合门,这一天,全城十六个城门,无一例外,一定都会将过往的人仔仔细细地盘查一遍,哪怕是送香房的这些太监。但是再过两天就不一样了,人的心理就是如此,第一次盘查时没有发xiàn

异样,第二次就会松懈许多,第三次便也只会瞅上两眼就作罢了。再者没有人会认为我堂堂一个锦衣玉食、身娇肉贵的王爷,会混入送香房扮成个太监,这可是不可能中的不可能,所以当送香房的车队第四次经过西合门时,我们也就可以顺利地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过关了。”

她突然抬起头,崇拜地盯着他看了半天,然后又笑着依回他的怀里,赞许地说:

“老公,你真棒!”

“你叫我什么?”

他疑惑地拧起了眉。

她又起身十分认真地看着他说:

“私下里,我叫你老公,你叫我老婆,这是我们对彼此的爱称,记住了?”

他还是不太理解,这称呼没听过,也不是很好听。

见他不应,她撒娇地摇了摇他:

“记住了没有嘛?我叫你老公,你叫我老婆,嗯?”

他挑挑眉,算是勉强答yīng

了吧。

她马上乐了,小嘴往上翘着,乐呵呵地道:

“那好,叫一个听听。我先来,老公!”

他沉吟了半天,才低低地道:

“老、老婆?”

她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这称呼从古人的嘴里说出来,真的好怪异。

不过用他的声音叫出来,那就是怎么叫都好听喽!

“呵呵,老公,你太可爱了……”

她暗自嘀咕着,紧紧地抱住了他。

眼角的余光瞥到远处的丽贵人正有一搭无一搭地往他们这边飞着眼神,她不由得蹙起了眉,小声问道:

“老公,我到现在还有一件事不明白。”

“什么事?”

“昨天晚上,你为什么要答yīng

小郑子带丽贵人一起出来?你就不怕她把我们的秘密泄露出去吗?再说,带着她也是个大累赘啊……”

他突然抬起手遮住了她的视线,让她不能再往丽贵人那边看去。

“你不是挺聪明的?能单枪匹马进入哲北王宫拿解药,这点事情怎么看不懂了?”

提到进入哲北王宫拿解药的事,他用了单枪匹马这个词,这让她心里一跳,有些心虚,因为在王宫里她并不是单枪匹马的,还有阿莫礼和阿兴帮她,连小郑子这个太监他都要吃醋了,如果让他知dào

阿莫礼还吻过她,他会不会气得疯掉?

想到这,她只盼着他永远不会有知dào

的那一天,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冷吗?”

她的身体微小的变化被他感觉到了,所以一边抓着她的手试温度,一边问道。

“啊,没、没有,不冷,你告sù

我答案嘛,我想不到,怀孕的女人总是会变笨的。”

他抬眸扫了一眼丽贵人,此时她正低头用手指绞着一根干草,收回视线,他压低了声音说:

“她不是累赘,而是我们的掩护。谁都知dào

我们是两个人,一男一女,如果加上她,我们就是一男两女,谁都知dào

逃跑的过程中人肯定是越少越好,必要时还会分道扬镳,分散敌人的注意力,没有人会在逃命的过程中再捡上一个人,给自己增加负担。再者,送香房消息闭塞,他们今天不知dào

宫里发生的事,不等于明天还不知dào

,一旦送香房的管事知dào

这件事,必然会怀疑到我们身上,但多了一个人,疑点便大大降低了。”

他顿了顿,见丽贵人并没有往这边看,又伏在她的耳边道,

“至于泄露秘密,现在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除非她想殉葬,否则她是不会说出去的。待出城后,会有人接应我们,至于她?各安天命吧。”

听着他的讲述,林铃儿不住地在心中叹服,都说爱情会使人的智商降低,她是变笨了没错,可他为什么没有?难道不是真爱?

噗……恋爱中的女人不仅会变笨,还会变成妄想症患者。

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晚上睡觉时,果然是很多人挤在一起,拓跋九霄自然与林铃儿挨在一起,而丽贵人想了想,趁天黑没有人注意,也悄悄地挤到了拓跋九霄的另一边。

呼噜声四起,震得林铃儿睡不着,拓跋九霄轻轻地将她拥进了怀里,一条手臂给她当枕头,另一条手臂则捂住了她的耳朵,让她睡得安稳。

半夜的时候,突然有一条手臂摸索着抚上了他的身体,他缓缓睁开了眼睛,背后躺着的人是谁,他自然知dào

,只是为了不让林铃儿不高兴,他才默许了丽贵人躺在他身边,没有做出任何表示。

那只手很不安分,滑过他的腰部,又摸向了他的胸膛,白天看着林铃儿依偎在这样宽厚结实的胸膛里,她真的很嫉妒,许久没有男人的她,也真的很想尝尝这胸膛的滋味,如果此时他是面对着她的该有多好,她会毫不犹豫地吻上他。

可是,那只手还未碰到他的胸膛,便被他的大手一把扣住了手腕,稍一用力,她疼得闷哼一声,赶紧将手缩了回去,再不敢放肆。

黑暗中,丽贵人疼得直想掉眼泪,可她没有忘记林铃儿的嘱咐,这些日子谁都没能洗脸,如果洗了,这张脸就会露出破绽,她怕泪水滑过脸庞也会留下痕迹,所以拼命忍着委屈与疼痛,硬是把眼泪咽回了肚子里,只是那双眼睛升腾着怒火,让她夜不能寐。

这一夜虽然环境差得要命,但是林铃儿却睡得很安稳,清晨醒来时,见拓跋九霄正看着她,她满足地又往他的怀里钻了钻,嘴里咕哝着:

“老公,早安。”

刚刚出口,嘴巴就被他捂住了,她差点忘了,这是在太监堆里,他们现在都是太监,哪里来的老公?只有公公!

她吓得瞪大了眼睛,求助地看着他,他微微起身环顾了一下整间屋子,然后冲她摇了摇头,时间尚早,大家都想贪睡一会,不到时间是不会有人起来做工的。

拿开手,他贴着她的耳朵说:

“在这里,要少说话,多做事。”

昨天观察一天,他已经发xiàn

了,这里很少有人说话,大多数人都只顾干自己的活,吃自己的饭,说话的永远都是管事的太监,偶尔发出声音是因为管事的太监看哪个人不顺眼了,随手就会用马鞭抽打几下,或者是年老体衰的太监发出的申吟声。

他的话音落下,唇瓣突然被她吻住了,软软糯糯的一吻后,她赶紧缩回原位,冲着他傻笑。

他朝她瞪眼睛,她却说:

“是你说的,在这里,要少说话,多做事。我做了,你还不乐意啊?”

最后他只能无奈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因为脸不能碰,容易坏啊。

阳光普照大地,金坦城新的一天开始了。

经lì

了昨天的搜捕,整个金坦城不说翻了个底朝天,也差不多被搜遍了,大到酒楼、妓技院,小到贫户人家,可是,他们唯独漏掉了王宫,漏掉了送香房。

官兵们几乎把每个人的脸都扒拉个遍,凡是长胡子的,胡子都得被拉掉几根,白头发的,头发不是被割掉几缕就得被拔掉几根,谁让拓跋九霄长了一头的银发呢?

金坦府衙门里,又一批被抓来的男女排成队等待着接受查验。

南宫绝无力地坐在堂上,昨天一整天都没有找到他们,凡是相似的人都被抓来了,他们不可能出城,一定还在城内,可是他们到底藏在了哪里?仅仅一天的时间,他的耐心已经快被耗尽了。

眼前浮现的,是他的剑落在林铃儿的背上的情景,他当时一定是疯了,不然怎么可能向她挥剑?她的衣服划开了,不知dào

有没有伤到她的皮肉?她会不会恨他?

这种情绪一直折磨着他,这些天,他唇边的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紧锁的眉头。

此时,下面一个被查验的男人是个秀才,他拼命地反抗着这种查验行为,直喊着不公平,不能因为身材相似就被抓来,那告示他看过,明明长得不一样,凭什么把他抓来等等的说辞。

南宫绝的眉宇间顿时拢上一股阴气,他从堂上走下来,经过官兵的时候顺手抽出那人身上的刀,像一阵风一样来到那个秀才面前,只见刀光一闪,秀才堞着白眼倒下了,刀锋上残留着一条血迹。

被抓来的人顿时吓得抱头蹲在了地上,女人的尖叫声响成一片。

他把刀扔到了众人面前,凶狠的目光扫过院中的所有人,尖叫声停止了,刚才还嘈杂不堪的场面变得落针可闻。

“谁再敢多说一句废话,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撂下狠话,他大步离开了衙门。

298. 298 放了他

很快,南宫绝杀了无辜的百姓传遍了金坦城,这一消息不仅引起整个金坦城百姓的恐慌,也让百姓对这个丞相的儿子暗暗生出了许多抗议,人们却是敢怒不敢言,加之国主被刺杀归天、现下由南宫清风主持朝政,更是让人纷纷猜测,一时之间,南宫家成了百姓眼中的众矢之的,整个金坦城也处于一片灰暗之中。

消息很快传到了南宫清风的耳朵里,他相当震怒,第一时间差人找回了南宫绝。

丞相府,南宫清风的书房里,猝不及防地响起“啪”的一声,一个耳光脆生生地落在了南宫绝白净的面庞上,南宫清风打得极狠,南宫绝的脸马上红肿了起来。

“逆子!蠢货!你以为云傲天死了,为父就能稳坐国主之位了吗?你不知dào

现在朝廷里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我吗?关键时期,不能出现任何差池,而你,居然蠢到去杀一个无辜的百姓?南宫绝啊南宫绝,这么多年,我是白教你了!”

南宫绝一言不发,他面部的肌肉抽冻动着,眼睛里喷社射着怒火。

南宫清风看着他红肿的脸颊,终是有一丝心疼,这张脸像极了穆如烟。

他没有从穆如烟那里得到过爱,而自己对穆如烟所付出的一切也都付之东流,他的感情最后都寄托在了南宫绝的身上,爱之深,责之切。

再开口时,他的声音渐渐软了下来:

“绝儿,你别忘了,如今你是我的儿子,我的长子,再过不久,为父就会册立你为太子,你的一言一行,都会受到万众瞩目,万不可再出差错,落人口实!”

顿了顿,见南宫绝的脸色也有所缓和,他又道,

“我知dào

,找不到穆九霄与林铃儿,你心难安,这很正常。但是你要知dào

,为父之所以大张旗鼓地去捉拿他们,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免除后患,另一部分原因……是做给别人看的。其实是否真的抓到他们,与我们又有何甘?只要不影响我登基,不影响我们的千秋大业,他们的死活,为父根本不会在意。”

“可是我在意!”

南宫绝突然吼了一声,

“我要穆九霄死,我要他死!”

南宫清风恨铁不成钢地揪住了他的衣领,怒视着他: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南宫绝毫不惧怕他,反视回去,质问道:

“当年,你为了穆如烟,值得吗?”

“你……”

南宫清风咬牙切齿,却终是没有再说出什么。

这就是他的儿子,与他年轻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该怎么做?成全他,还是……

南宫绝的样子,让他想起了年轻时的自己在想到穆如烟时的心情,每次想起她,他都恨不得能立kè

杀了拓跋冲,眼前的儿子与当年的自己又有什么不同?

他终是心痛了,为了当年的自己,也为了现在的儿子。

放开南宫绝,他转身往回走了几步,考lǜ

良久,他说:

“你曾经说过,穆九霄使用了一把你从未见过的兵器,那兵器乌黑透红,上面雕有盘龙,像一把铁鞭?”

南宫绝过了好久才将怒气敛住,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道:

“是。”

“有一件事,我一直没有告sù

你。”

南宫清风叹了口气,道。

这句话让南宫绝顿时变得敏感起来,直觉上这件事应该与自己有关。

“什么事?”

他拢着眉头问。

“当年,我火烧拓跋府,拓跋冲全家都葬身火海,唯独少了一个人,那就是拓跋冲的副将吴用。当年我发xiàn

吴用失踪,便派人到处去寻找他的下落,可惜为时已晚,他当年逃走时找到了天下第一易容师林沧海帮他易容,所以想要找到他更是难上加难。但斩草必须除根,否则后患无穷。于是从那时起,我便开始派人追杀林沧海,一是要他画出帮吴用易容后的模样,二是要断了易容这门世间绝技。但这个林沧海很狡猾,他带着两个女儿东躲西藏,跟我们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老鼠就是老鼠,不管再聪明、狡猾,却始终逃不出猫的手掌心。终于在六年前,他被我们的人找到了,却死也不肯画出吴用易容后的样子,既然如此,我只好成全他。”

南宫清风一口气道出了往事,听得南宫绝一怔。

“你是说,林沧海还有两个女儿?”

他问。

也许南宫清风想要表达的重点并不是这个,但对于他来说,这才是重点。

南宫清风瞥了他一眼,似乎对儿子的问题感到不满,但他还是解释说:

“不错,如今看来,他的这两个女儿,便是林铃儿与林语儿。真没想到,当年我恨极了易容这门世间绝技,一心要断了它,最后却是它帮了我,不费吹灰之力便除掉了云傲天,如此说来,林铃儿真是我的贵人。”

如果不是林铃儿懂得易容之术,恐怕今天穆九霄想杀死云傲天还不会这么容易。

然而,南宫绝的眼睛却红了,刚刚压下的怒火又窜了上来:

“贵人?”

他恨恨地看着南宫清风,

“亏你说的出口!你是她的杀父仇人!如果她知dào

了这一切,一定会怪罪到我的头上,父债子偿,这个道理你没听过吗?”

“绝儿!”

南宫清风一拍桌子,上面的茶杯震得跳了跳,儿子一心只想着那个女人,这让他十分恼火,可是一味地发怒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必须尽快解决这个问题,让所有人都满yì

,否则这将成为他登基的绊脚石。

声音再次缓和了下来,他道:

“绝儿,稍安勿躁。你不就是想要得到那个女人么?”

这个问题终于成功吸引了南宫绝,也让他对父亲的敌意不再那么强烈。

“你有办法?”

南宫清风笑得很自信:

“办法不是没有。”

“什么办法?”

南宫绝的眼睛更亮了。

“刚才我提到了玄铁鞭,就是穆九霄使用的兵器,你知dào

它的来历吗?”

南宫清风接着刚才的话说道,

“据说玄铁鞭乃是瓦倪穆氏一族的传家宝,上古神器,当年是穆如烟把它偷出来送给了拓跋冲,拓跋冲死后,这把玄铁鞭却莫名其妙地又传回了瓦倪穆氏一族手中,所以我怀疑,是吴用偷偷把它送回了瓦倪,将当年的事告sù

了穆孤雄。穆孤雄要为他最喜爱的女儿报仇,所以才有了穆九霄刺杀云傲天之事。”

“这么说,吴用不仅没死,现在有可能还在瓦倪?”

“不错,今天的一切都有可能是穆孤雄与吴用在背后策划,他们先娶了公主,再利用省亲的机会刺杀云傲天,也许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我,只是谁也没有料到,云倾城竟然会与林铃儿易容先跑回来告密,只是这秘密告错了人,哈哈……”

不仅是现在,每每想起这件事,南宫清风总是忍不住大笑,这可能是他这辈子捡过的最大的便宜。

他笑着,南宫绝却倏然握紧了拳头:

“如此说来,穆九霄就更得死,他是瓦倪最强的战将,失去了他,穆孤雄想再找你报仇,下辈子吧!”

他想要穆九霄死,最重yào

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林铃儿,这个女人已经让他冲昏了头脑,就像当年的自己。

南宫清风摇摇头,走过去拍拍南宫绝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不,绝儿,你名字中的这个‘绝’字,为父是要你在感情上不拖泥带水。至于为人处事上,还要圆满为好。”

“什么意思?”

“我虽然下令全面缉拿穆九霄,但事实是,他毕竟是瓦倪的王爷,是瓦倪国主最宠爱的儿子,如果这次我们能放他一马,你觉得瓦倪国主会如何看待我们?”

南宫绝听到“放”这个字,情绪马上激动起来:

“放他一马?岂不是放虎归山,后患无穷?”

“不,时值我登基之际,根基不稳,各项事务均需从长计议,如若在此时掀起战争,对我大邱必然不利。但如果此次我们放穆九霄一马,瓦倪国主必然会感激我的宽容大度,那么对于我的仇恨,也许就不会再那么强烈了。”

姜是老的辣,这话永远不会错。

“放了穆九霄,你打算如何向国人交待?”

南宫清风挑眉一笑,如利剑一般的眼迸射出狡诈的光芒:

“放?不,不是放,是被他逃走的,我们当然还要继xù

追捕,只不过穆九霄奸诈狡猾,被他逃脱了而已。”

“他逃了,铃儿还会留下吗?”

“这便是重点,如果我们答yīng

放他一马,条件是把林铃儿留下,你猜他会怎么做?”

南宫清风在观察着儿子的反应,

“如果他硬拼,我们可以‘错手’杀了他,如果他答yīng

这个条件,那么今后他与林铃儿之间,恐怕也难续前缘了。”

南宫绝的脸上,终于恢复了惯常的那抹笑,只是眼睛当中多了些狡黠。

“还是父亲老谋深算,儿子自愧不如!”

他突然抱拳作揖,一改敌对的态度,摆出一副乖儿子的模样。

父亲始终是父亲,南宫清风亲手扶起了他,道:

“绝儿,将来,大邱的江山我是想交给你的,不要让我失望。”

南宫绝恭顺地点了点头,思虑片刻后问道:

“父亲的意思,穆九霄此来的目的,就是受了穆孤雄之意为穆如烟报仇?”

299. 299 兵不厌诈

南宫清风的眉头立即拧了起来:

“她是你的母亲,永远都是,不得对她不敬。”

不管穆如烟如何对他,在他心里,她却永远都是他的原配夫人。

如果是以往,南宫绝也许又会与他争执起来,可是今天他却没有,而是乖乖地改了口,道:

“是,母亲,他是为母亲报仇的?”

南宫清风觉出他有些不寻常,于是问道:

“你有何疑义?”

他马上否认,并且再次躬了身子,作揖道:

“不,没有,就按父亲说的办,儿子谨遵教诲。”

他突然乖巧的不像他了,南宫清风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送香房——

由于是新手,所以进宫收集便器的事轮不到林铃儿他们三个新人,待送香房的太监们将马桶收集好送到送香房后,他们才动作起来帮着干活。

还像昨天一样,拓跋九霄只让林铃儿递马桶,不让她搬来搬去,而丽贵人则只能自己一个人吃力地拎来搬去,不会有人帮她。

她总是偷偷地看着拓跋九霄与林铃儿,尤其在看到林铃儿脉脉含情的目光时,她气得咬牙切齿,却没有任何办法。

终于,在又一次搬回一个空马桶时,她故yì

一个站立不稳,撞到了林铃儿的身上,眼看着她就要跌倒在便器上了,这一跤跌下去,不弄个满身废物,也会摔她个鼻青脸肿,丽贵人已经在心里暗暗发笑了。

就在她的唇角不自觉地扬起时,拓跋九霄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林铃儿身后,他伸出一条手臂向前一捞,轻松地将林铃儿揽进了自己的怀里。

林铃儿惊魂未定,靠在他怀里喘息不已。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她抚着胸口不住地小声咕哝着,却马上就想起这不是在普通的地方,这是在太监堆里,两人这样亲密的动作着实不妥,于是马上跳开来,恭恭敬敬地朝着拓跋九霄鞠了一躬,说道:

“多谢公公相救,多谢,多谢。”

她不住地点头哈腰时,却不知此时的拓跋九霄正在用目光警告丽贵人,丽贵人接收到他那吃人似的目光时,惊惧地转过身继xù

搬马桶,不敢再多看他一眼。

他看着眼前的林铃儿,心疼地拧起了眉头,借着扶她的机会握了下她的手,小声问道:

“有没有伤到哪里?”

她摇摇头,调皮地冲他眨了眨眼睛,然后继xù

搬起一个马桶交到了他的手上,他又看了她一眼,才接过马桶走了。

机械地重复工作又开始了,刚才的小插曲林铃儿倒是没有在意,刚才丽贵人是从她身后撞了她,她也并不知dào

撞她的人是谁,直到丽贵人倒完一个马桶回来时,才向她坦白道:

“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小心,可能是太阳太毒了,我一时头晕没站稳,所以才撞到了你,害得你差点摔倒。”

林铃儿想了想,像丽贵人这样的人都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干了点活就会头晕也很正常,于是大方道:

“原来是你啊,没关系,我不是没摔倒嘛。”

丽贵人的唇角一抽,身边时刻都有那么一个强dà

的男人保护着,你当然不会摔倒。

可她却只是笑笑:

“你真大度,谢谢。”

她说着,又搬起了另一只马桶。

就在她伸手时,袖子往上提,白皙的手腕露了出来,林铃儿无意间看到了她手腕上有一块淤青,不由抓过她的手腕,关切地问道:

“你的手怎么了?受伤了?”

淤青的颜色很深,一看就是新伤,可是这两天他们一直在一起,她怎么不知dào

她什么时候受的伤?

丽贵人也不急着收回手腕,任她抓着,然后笑盈盈地说:

“没什么,昨天干活的时候被个力qì

大的太监抓的,不碍事的。”

“啊?谁啊?他故yì

抓你?”

林铃儿奇怪地问。

“不,不是,是不小心的,我们同时去拿一只马桶,所以就……”

她的解释还算过得去。

林铃儿点点头:

“哦,原来是这样,那你下次小心一点。”

“嗯,我会的。”

俩人小声嘀咕着,却不知dào

此时拓跋九霄经过两人身边,将两人的对话全都听了去。

“要不,你先去那边歇一会吧,这里又不缺你一个人。”

林铃儿好心地说。

“我……”

丽贵人刚想说些什么,拓跋九霄却突然夺过了林铃儿手中的马桶,警告着林铃儿道:

“管好你自己。”

林铃儿一愣,他是在生气吗?为什么生气?她哪里惹到他了?

旁边丽贵人还在,再说这里也不是找他理论的地方,她想了想,也不再说什么了,继xù

埋头干活。

不过想来奇怪,每次一涉及到丽贵人的事,他就表现得十分气恼或者冷漠,既然如此,当初就不要带人家一起出来嘛,真是的!

她在心里吐槽的同时,却不知丽贵人正在心里得yì

地发笑,看着俩人闹矛盾,她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与昨天一样,装好了车后,拓跋九霄还是拉着林铃儿悄悄退回了院子里,丽贵人见他们留下,自己自然也不会跟出去送死。

这一次,拓跋九霄拉着林铃儿在院子里晒太阳,而丽贵人则识趣地回到了木板房里坐在了干草上。

拓跋九霄挑了一处干净的地方坐下,林铃儿看了他一眼,却没有坐到他身边,而是跑到离他至少两米远的地方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他看了看她,不知dào

她为什么离他这么远,于是主动起身向她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明知dào

他来了,她却看也不看他,直接起身走到两米开外的地方,才坐下。

他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只好再次起身朝她走去,挨着她坐下。

她又要起来,却被他捉住了手腕,牢牢地按住不让她走。

“放手啦!”

她冷着脸想要甩开他,他却一把将她抱起放在了自己的腿上,再反剪住她的双手,让她不能再乱动。

“臭刘氓,你想干吗?”

她扭动着身体挣扎着,那副倔强的模样又出现了。

他眉宇一紧,看着被她改装成的那张胖乎乎的小脸,不由得失笑,捏着她肥嘟嘟的下巴问道:

“为什么躲着我?”

“我愿意,你管得着吗?”

她反唇相讥。

“你在生气?”

他似乎终于找到了她这么做的原因。

“哼!”

她眼角一抽,翻了个白眼,宁可瞪着天也不看他,不理他。

看来是真的在生气了,可是她为什么生气,他却想不通,难道是他不在的时候,丽贵人又跟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想到这,他冰冷的目光直射入木板房,偏偏这个不知死活的丽贵人正探头探脑地往外瞧着他们,让他逮了个正着。

丽贵人对上他可怕的目光,惊得马上缩回了头,这一动作更让他确定一定是她跟她说了什么。

他放开了林铃儿的双手,她作势就要起身,却被他一把抱进了怀中,将她禁锢得死死的。

“不要听信别人的只言片语,我的心在这里,它是你的,听到了吗?”

她的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膛,当然听得到他的心跳,沉稳有力,此刻跳得还比平时快了那么一点点。

她靠在他的胸前眨着大眼睛,回味着他前面的那句话,“不要听信别人的只言片语”,这是什么意思?听信谁的只言片语?

她马上就联想到了一个人,除了他之外,这里还会有谁跟她说话,那只能是丽贵人,难道是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她不知dào

的事,所以他才这么说?

她猛地直起身子,盯着他道:

“听不到听不到,我听不到,我只听到你的心在对我说,它的主人在说谎,它的主人有事瞒着我!”

没错,她是在诈他,不是有这样一句话吗,兵不厌诈,她倒是想看看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能告人之事。

不要说他太傻,只是在心爱的女人面前,再聪明的男人也会被折磨成傻瓜。汗~

见他眉心纠结着,似乎并不打算说出实情,她又作势起身要走。

他哪敢让她走,用力抱住她,马上服软。

“我投降,你又赢了。”

于是,他将昨晚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sù

了她,她听后先是气得小脸铁青,可是气着气着就不气了,因为一想到丽贵人在冷宫待了那么多年,她就觉得她挺可怜的,最后只能摇头叹息。

“怎么,不气了?”

他问。

“唉……”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

“其实仔细想想,她也挺可怜的,年纪轻轻就被打入冷宫,想当年她可是最受宠的妃子,这般的花容月貌最后却只能葬送在深宫之中。”

说着,她又扭脸看他,忽然噗嗤一声忍不住笑了出来,

“若是你一出生就长成这个样子,估计她也不会喜欢你了,谁让她看见了你的真面目呢,不喜欢你才怪。”

她想像着这张面具下面的脸,初见他时,她不是也被他迷住了吗?迷得话都不会说了。

可他却从来不因为容貌而自傲,在他眼里,男人靠的不是容貌。

他盯着木板房,目光不禁露出一丝凶狠之色: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300. 300 不怕味儿的

“你生气了?”

她发xiàn

他的目光不太对,于是捧起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问。

他却轻笑一声,道:

“不值得。”

虽然他说不值得,可是那抹怒意明明还停留在他的眼睛里。

她说:

“不许你跟她生气,如果你生气了,就证明你在乎她,我不许你在乎别人。”

他的笑意扩大了几分:

“这么说,你刚才生气,是因为你在乎我?”

她恣意地往他的怀里一靠,神气地道:

“那是必须的,如果我不在乎你,而是在乎别的男人,你是什么感受?”

“你敢?”

他忽然钳住了她的下巴,好像她说的已经既成事实了一样。

“啊,好痛,快放手啦!”

她打掉他的手,拜托,她只是说说而已嘛,用得着这么认真吗?这个老古板!

这一夜,拓跋九霄见其他太监都睡着了,仍然抱着林铃儿睡,而丽贵人见白天两人好像吵架了,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仍不知死活地磨蹭到最后一个进来,挤在了拓跋九霄的身边。

木板房里,人挨人地睡着,紧凑的空间显得更拥挤了,可丽贵人就是喜欢这种拥挤,越挤她才能离得拓跋九霄更近。

这几个晚上,拓跋九霄的睡眠都很浅,丽贵人什么时候进来,什么时候躺在他的身边,他都一清二楚。

这一次,丽贵人开始施展她作为一个宠妃的本事,不说别的,身为宠妃,最起码她在床船上的功夫与技巧,那就是其他妃子不能及的,否则怎么能留得住坐拥后宫佳丽三千的国主?

她的手先是缓缓地抚上他结实的臀,然后顺着袍子的下摆将手探进了他的中衣内,这里百十号男人,只有他是有那玩意的,像他这样健硕的体魄,那里一定会很让女人心动的。

多年没有过男人了,她光是想着他的关键部位就已经飘飘欲仙了。

可惜,她的算盘总是打得太好,而现实却总是那么的残酷。

正当她浮想联翩时,他的大手不知何时覆在了她的手上,她先是一惊,后来见他居然没有像昨晚一样用力,心下一喜,看来他也是耐不住了。

这一招果然管用,她的胆子大了起来,带着他的手开始往他的那里游走。

背对着她的拓跋九霄面色一僵,扣住她的手腕用力一拧,黑夜里,只听得“嘎巴”一声脆响,她疼得整个身体都要抽搐了,她的手……断了?

脑袋里那点晴色的镜头被击得支离破碎,她抽出手,手腕上传来的疼痛开始弥漫开来,疼得她浑身发抖,她想试着动一下,可是手腕的疼痛却让她不敢再动。

她好想抱着手腕痛哭一场,可是却又不敢,只能咬牙忍着,与死亡比起来,断掉手腕已经算好的了。

这一夜,丽贵人疼得睡不着,瞪着大眼睛直到天亮。

林铃儿却是睡得无比香甜,枕着他的胳膊,被他拥着,整个身体都暖暖的,她心里想着,等他们回到瓦倪,她一定要每天早上都这样醒过来。

然而,愿望总是美好的,而现实……

已经是第三天了,按照之前拓跋九霄的分析,这一日,他们该随着送香房的车队出城了。

白天,三个人正在干活的时候,林铃儿发xiàn

了丽贵人的不对劲,她的右手好像不太敢动,来回搬运马桶都用左手不说,她的右手腕还肿得像小腿那么粗,这一次她没有向她询问,而是待拓跋九霄来到她身边时,她悄声问道:

“丽贵人昨晚又搔扰你了?”

“你怎么知dào

?”

他的语气很坏。

“她的手腕都肿成那样了,断了?”

“没断,让她长点记性而已。”

他说完,又拎着马桶走了,林铃儿暗自叹了口气,丽贵人这是何苦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尤其在不了解拓跋九霄的脾气下,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两人的话音刚刚落下没多久,送香房的管事太监夏公公突然差人把他们三个叫了去。

管事房里,夏公公正呼噜呼噜地抽着水烟,见他们三个来了,只是用眼皮那么稍微地夹了一下三人,又慢吞吞地吸了一口水烟之后才道:

“刚才郑公公来过了,他让我捎句话给你们,说你们的亲人在外面都安好,已经把你们的情况都告sù

给他们了,知dào

你们活不了多久,若是死了,他们会来给你们收尸的,让你们都宽心地去吧。”

三人一直低垂着头,听了夏公公的话,拓跋九霄心里有了底,三人一齐恭恭敬敬地谢过之后,便转身想走。

“站住!”

脚步还未迈开,身后就传来了夏公公的声音,尖细的声音听得人浑身的汗毛倒竖。

紧接着,他的脚步声响了起来,离他们越来越近。

“我听说前两日国主被刺,朝廷正在缉拿钦犯,一男一女,这俩人一个是王爷,一个是王妃,他们不会混到我的送香房里来吧?”

这话说的三人心里均是一紧,却是不动声色,只是躬着身子站着,谁也没动。

“你们仨,给我转过身来。”

夏公公此时已经走了过来,三人暗地里互相看了看,拓跋九霄带头转身,其他两人也跟着缓缓地转了过来。

身体一动,便从三人身上散发出一股骚臭气,夏公公闻到这气味只觉得一阵恶心,忙向后倒退了几步,拿出帕子遮住了口鼻。

“呸,恶心死了!”

他嫌恶地叫唤着。

一般年老体弱的太监,由于早年净身,加上得不到良好的护理,很多到了这个时候便会小便失尽禁,所以这些太监身上常年都会有一股子尿骚味,离得老远就闻得到,味道刺鼻,加上在送香房干活身上不免染上些秽物,所以味道便更加地叫人恶心。

几人都是宫里待过的,深谙此道,所以在来到之里之后,便从未对身上的东西处理过,加之这几天跟其他太监挤在一起,身上不免也染上了那股子味道,可以说,这是保护味。

夏公公忍着恶心仔细地瞧着三人,却也瞧不出什么破绽来。

这时,他身边的一个太监走过来伏在他耳边说:

“公公,您别瞧了,连咱们都受不了这送香房的味儿了,你想那高高在上的王爷会来这种地方?”

夏公公觉得他说的有理,况且那是两个人,这是三个人,这多出来的一个人又是谁?

“我还是别给自己找罪受了,赶紧滚吧!”

他自言自语着,一挥手让他们赶紧出去。

三人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出了管事房,林铃儿见左右无人,便问拓跋九霄:

“小郑子给咱们捎的那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亲人、什么收尸?”

他没有回答,只是给她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丽贵人在,他不想让她知dào

太多的事情。

林铃儿明白,便也没再多问。

“今天我们跟着送香房的车队出城,到时见机行事。”

他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三人便又回去干活了。

与往常一样,百十号太监将数不尽的马桶一只一只地码上驴车,码好一层再码下一层,然后用绳索捆得结结实实,一直将第五十八辆驴车码完、捆好,才列成两队站在车边,随着车队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五十八辆驴车,百十号太监,每天都会从固定的线路出城,原本送香房就地处偏僻,周围几乎没有人家,谁愿意把家安在一个臭气盈天的地方,整天吃饭都得就着马桶味?

大家都避讳着送香房的人,甚至不愿多看他们一眼,所以送香房这一路上所经之路,几乎遇不到几个人,可是到了西合门,情况却与平常有些不同。

金坦城大大小小十六个城门,出入城门的人宁可选择人多、盘查紧的地方出城,也不愿到西合门来与这群太监同行,因此西合门的城门前,人总是寥寥无几,可今天的西合门比起往常似乎热闹了许多,在这里出城的人多了些,在城门口徘徊的人也多了些,只是这些人都分散着,让人诈一看起来倒也没什么反常的地方。

守城的士兵一个个悠闲得很,即便在缉拿钦犯的时下,也是哈欠连天,精神恍惚。

但是再松散的队伍里,也总是有那么一两个认真当差的,在远远地就瞧见送香房的车队朝城门走过来时,一个守城的士兵拦下了他们。

老远地,这些人、这些马桶散发出的刺鼻味道就让人作呕,所以即便是盘查,士兵们从来都是一眼带过,没有人会凑近了仔细地看这群太监。

可是今天,偏偏就有这么一个不怕味儿的士兵,掩着鼻子挨个看过来。

从第一个开始,他一个个地看,虽然没凑得太近,但看清这人的五官长相还不成问题。

当看到丽贵人时,他没有任何疑心,一眼带过,丽贵人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就看后面的两人了。

看到林铃儿时,她凸起的胖肚子引起了士兵的好奇心。

“哟,最近这送香房的伙食好了?吃出你这么个胖子来?”

前面丽贵人刚刚放松的心马上又紧张起来,身后拓跋九霄缩在袖管里的双手已经握成了拳……

301. 301 出城

今天在西合门周围徘徊的人都是他的死士,小郑子托夏公公捎的话的意思,就是告sù

他已经联系好了他在金坦城里的手下,他们会在西合门负责保护他们,如果此刻林铃儿被识破,他便不会手软,一定要带她冲出去。

此时,只听到林铃儿用方言对那士兵说:

“大人,太医说,俺肚子里长了个大瘤子,现在都化成水了,所以这肚子就显得大。”

林铃儿一开口说话,露出满嘴的大黄牙,那士兵一听身子有病,忙退开了几步远,再看她满嘴的黄牙,恶心的差点吐出来。

他捂着嘴忙往后走,看到拓跋九霄时也只是一眼带过,毕竟那脸上的黑痦子太吓人了,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病。

“好了,赶紧走走走,太特么恶心人了。”

后面的人士兵看得更不仔细了,他怕再看下去中午的饭就不用吃了。

于是,三人跟着队伍,伴着驴车吱呀吱呀的响声,顺利地出了城,城门周围的死士们也松了一口气。

出城之后,不时地会有一队在城外巡逻的士兵经过,见到他们也躲得远远的,他们的待遇堪比国主了,谁都得给他们让路,待他们走远了之后这些人才接着行动。

跟着送香房的车队又走出了两里地,周围也没有了巡逻的士兵,拓跋九霄突然用手悄悄地碰了一下前面的林铃儿,然后说:

“我去解个手,马上回来。”

说完便猫着腰往旁边的庄稼地里跑去。

林铃儿明白他的意思,他前脚刚一走,她便在后面喊肚子疼,也跟在他后面跑出了队伍。

并没有其他人会在意这两人的举动,更不会思考他们会有什么异常,大家都混到这份上了,谁还会管谁?只管混吃等死罢了。

拓跋九霄跑到一片庄稼地里,挑了一条田间小径,然后朝林铃儿一挥手,示意她往这边跑,林铃儿会意,猫着腰钻进了庄稼地里,来到了他的身边。

只是……他看到在林铃儿跑出队伍后,丽贵人也跟着她跑了出来,他没功夫管那么多,拉着林铃儿便沿着那条小径跑动起来,身边刮过的庄稼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悦耳的声音隐没在风中。

他牵着她的手沿着小径一直跑出这片庄稼地,田坝边是一条用来灌溉的小河沟,小河沟的对面仍然是庄稼地,他辨别了一下方向,拉着她沿着田坝往北跑去。

怕林铃儿的身子受不了,他们跑一段,歇一段,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丽贵人追上了他们。

她站在他们身后,气喘吁吁地看着他们,一言未发。

林铃儿看了拓跋九霄一眼,女人总是心软的,她刚想说话,拓跋九霄却一把将她拉到了身后,对丽贵人说道:

“出了城,你已经安全了,不必再跟着我们。”

说完他转身便走,谁知袖口却一紧,丽贵人不知死活地拉住了他。

“王爷,带我一起走吧,金坦城我是待不下去了,我没有地方可去,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

她说的可怜巴巴,好像拓跋九霄不带她走,她就会死掉一样。

谁知这一拉、一求,却使得拓跋九霄对她的厌恶感直线上升。

他毫不留情地甩开她,看着她时就如同看着一只臭虫。

“滚!”

最后,他只扔给她这一个字,便拉着林铃儿继xù

走。

林铃儿回头看了看呆立在田坝上的丽贵人,突然生出不忍,刚想劝他几句,却被他识破了心思。

“闭嘴。”

他硬生生地丢出两个字,让她的嘴张了张,最后只能闭上跟着他跑路,心里却忍不住嘀咕着,真是个冷血绝情的男人。

可是,丽贵人并没有放qì

,因为她看到了林铃儿回头看她的眼神,只要有一丝希望,她也要跟他们同行。

因为刚才她说的是实话,她没有地方可去,娘家以前作为拥护云傲天一党,已经通通被南宫清风处决了,娘家一倒,她便没了家,加上是从王宫里逃出来的,哪里还能容得下她?

她无处可去,如果能跟着他们回到瓦倪,不仅对她来说是最安全的地方,而且有朝一日拓跋九霄发xiàn

她的好,将她收了房,她这辈子才算有了依靠。

所以,她没有滚,尽管她看得到拓跋九霄眼睛里的怒火,可她还是跟在了他们的后面,跟着他们一起跑。

“她还在跟着我们。”

林铃儿又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丽贵人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穿着一身太监的灰袍子,脸上易容的颜色被汗水冲出了痕迹,样子很是狼狈,她忍不住对拓跋九霄说道,

“不然,就带她一……”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的一个眼神就射了过来,凌厉而凶狠,让她把下面的话咽了回去。

逃命中的男人,果然很可怕,还是不要惹他为妙。

他拉着她又沿着田坝跑出一里多地,这时,只见一个农夫模样的人拿着锄头在田间劳作,她感到奇怪,跑了这么久都没见到人,怎么突然就冒出个农夫?

她心中生疑,拉着拓跋九霄的手紧了一下,刚想让他停下来随机应变,却见那农夫看见他们跑过来,便放下手中的锄头,返身钻进庄稼地里,拿出了一个土篮子。

待他们近了,农夫马上摘掉头上的斗笠,朝拓跋九霄跪拜下来,道:

“王爷,属下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出了这片庄稼地有一片树林,林边已经为王爷备好了马车,这是干净的衣服。”

说完,他把土篮呈了上来。

拓跋九霄接过土篮,只淡淡道:

“辛苦。”

“王爷,属下这就出去查探情况。”

农夫模样的人说完便起身往外跑去,想必是去马车那里查探是否安全吧。

拓跋九霄没有再说话,拉着林铃儿便钻进了旁边的庄稼地里。

“他是谁啊?”

林铃儿边问,边看见他打开了土篮的盖子,这个土篮的外表看上去沾满了泥,里面却干干净净,放着几套干净的衣服,和一些盘缠。

对于她的提问,他只简单地给出了回答:

“我们的人。”

“哦……”

她呐呐地应着,他的人还真是无处不在啊!

“快把衣服换上,天黑之前我们要赶到凌水河边,天黑了不好渡河。”

“渡河?去哪里?我可不会游泳……”

她接过他递来的衣服,瞪大了眼睛问道。

她不明白他为何这么安排,他们来的时候明明没有乘船渡河什么的,回去时怎么还要渡河?她可不会游泳啊,他明明知dào

的。

他无奈地白了她一眼,边换衣服边给她解释道:

“从瓦倪到大邱有两条路,一条是陆路,行程较长,且比较平坦易行,另一条则是半陆半水,行程短却不易行。瓦倪与大邱之间隔了一江、一河,这一江一河的发源地都是大雪山,江是北江,江宽而水流湍急,不易行船,河便是凌水河,河面窄且水流稳,如果舍弃陆路,想要回到瓦倪,便必经这一江一河,江与河之间还有一段陆路,渡江之后,便是我瓦倪的境地了,量南宫清风也不敢轻举妄动。”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我不会游泳,万一我掉进河里怎么办?”

她还在担心这个,真是被水吓怕了。

这时,他已经脱去了太监的袍子,换上了一身黑色的衣服,见她正慢吞吞地系腰带,他便一把从她的手中夺过腰带,帮她系了起来,惹得她一阵心跳。

“我不会让你掉进河里。”

他说话时没看她,只是十分认真地帮她系着腰带,可她听着他笃定的语气,刚才对水的恐惧感却立马烟消云散了,他就是能给她这么强dà

的安全感,让她感觉只要有他在,他不会让她伤到一根汗毛。

尽管他的脸还是黝黑黝黑的,脸上还布满了难看的痦子,可她却用力吻了一下他的脸颊。

他一愣,然后抬眸看她,她却朝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他紧张的表情终于松动了一下,绽开了一抹难得的笑。

她心里想着,拓跋九霄,今后就算你老了,丑了,真的生病了,我也会爱你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永远不离开你。

“好了,走吧,如果身子不舒服一定要马上告sù

我。”

他扶起她,用手在她的小腹上轻轻抚摸了两下。

“放心吧,我们的孩子结实得很,不会有事的。”

她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然后随着他出了庄稼地。

原本以为还会看见丽贵人,可是这一次,她却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没有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

两人遂在灌溉的小河里洗了脸,林铃儿将两人脸上临时易容的材料都洗掉了,拓跋九霄那张让人魂盈梦牵的俊脸终于露了出来。

她看着他,佯装生气地道:

“如果丽贵人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不知dào

又会使什么手段沟引你了吧?”

终于看到她本来的样子了,一张小脸阳光下俏丽又调皮,尤其那双大眼睛,长长的睫毛忽闪来忽闪去的,直撩得他心猿意马,若不是现在正处于非常时期,他真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302. 302 带我一起走

他凑近了她,轻声说道:

“所以,你的手段一定要比她高明。”

她先是一愣,后来才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作势就要打他,他却站起来就跑,她就在后面追,逃跑能跑得这么快乐也是不容易啊!

这时,从庄稼地里探出一颗脑袋,丽贵人痴痴地望着拓跋九霄高大的背影,刚才那张俊脸全部映入了她的眼帘,让她好不甘心。

她迅速在小河里洗了脸,自己也是个美人胚子,不比林铃儿那个臭丫头差,她一定会让他看到的。

此时距离金坦城已经有七、八里地了,身边却还没有什么动静,林铃儿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些,只要渡过那一江一河,他们就真zhèng

地安全了。

抱着这样的期待,两人已经来到了树林边,刚才那个农夫模样的人果然在林边等候着他们。

“王爷,属下已经观察过了,此路偏僻,几乎无人经过,再往前二十里便是凌水河,愿王爷一切顺利。”

那人抱拳说道。

林铃儿往那人身后看了看,一辆普通的马车就停在林边,拓跋九霄没有说什么,只是拍了拍那人的肩膀,便拉着林铃儿上了马车。

两人坐在马车里,他紧紧地将她揽在怀里,轻声道:

“这条路崎岖不平,马车会很颠簸,我怕你的身子……”

“没事没事,如今能顺利回到瓦倪才是大事,其他的事都不算事。”

她打断他的话说。

他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像对待一个顽皮的孩子。

刚想命令车夫启程,外面却突然传来一声尖叫:

“不要走,不要走,等等我,等等我……”

拓跋九霄挑开车帘,农夫打扮的人就站在车边,他看着后面朝马车追赶而来的女人,眉头皱了起来,道:

“王爷,一个女人正朝这边跑过来,怎么办?”

“一定是丽贵人!”

林铃儿在马车里不用看也知dào

是谁了,

“她不是走了吗?怎么追到这来了?”

拓跋九霄眉头一凛,绝然地放下车帘:

“走!”

一声令下,车夫扬起马鞭,马儿长嘶一声,疾速向前飞奔而去。

“不要走,等等我,带我一起走,带我一起……”

丽贵人的声音歇斯底里,却离他们越来越远。

她望着绝尘而去的马车,无助的泪水从腮边滑落,没入泥土中,可她仍然不死心地追赶,她一定要攀上那辆马车,一定要。

可惜,拓跋九霄不会给她这个机会,农夫打扮的人拦住了她,让她根本不能再前行。

“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王爷答yīng

了要带我一起走的,他答yīng

的……”

她恳求着,希望男人可以放开她,让她去追赶马车,可是男人却像铜墙铁壁一样岿然不动,任她怎么哭喊,都无动于衷。

她急了,“啪”的一个耳光打在了男人的脸上,男人的眸光一紧,毫不留情地掌掴了回去。

丽贵人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哪里是他的对手,一巴掌便将她打得晕头转向,身体翻转了三百六十度后,她结结实实地跌倒在了小河沟里。

待她挣扎着从小河沟里爬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不见了踪影,而那辆马车也变成了一个小点,渐渐从她的视线里消失了。

她浑身沾满了泥水,狼狈不堪,愤nù

让她咬牙切齿地尖叫起来,她捶打着布满了沙砾的地面,白嫩的手掌被划破,鲜血直流,这血与泪通通变成了恨积压在了她的心里。

她开始漫无目的地行走,天地之大,她却没有归处。

不知不觉她竟走回了金坦城,当她远远地看到守城的士兵时,混沌的状态才算有了些好转,忙惊慌地转过身往远离城门的方向快步走开。

“站住,什么人?”

一队在城外巡逻的士兵发xiàn

了她。

她惊得浑身一抖,不得不站了下来,缓缓地转过身,只见巡逻的士兵骑着高头大马,正逆着光俯视她,她用手遮住了耀眼的阳光看了看,遂低下头,战战兢兢地道:

“我、我……”

她没想到会遇见士兵,刚才一直恍恍惚惚的,根本没想过要如何说明自己的来历,不过刚才她一直在想着一件事,所以现在突然急中生智,叫道,

“官爷,刚才我看见一男一女驾着马车往那边逃了,他们跟告示上的人好像,不知dào

……”

官兵一听她提到了通缉犯,马上来了精神,一把拎住她的衣领,追问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我刚才看到一男一女很像告示上的人,他们、他们驾着马车往那边跑了……”

她边说边指着拓跋九霄和林铃儿离开的方向。

官兵怎肯错过这样的立功机会,一个头头似的人大手一挥,便指挥手下的这队士兵往那个方向追去,可是刚刚跑出几步,他想到了什么,遂道:

“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送到金坦府!还有,派人回去禀告南宫将军,迅速增援。”

“是!”

“为什么抓我?你们为什么抓我?放开我,放开我……”

丽贵人万万没有想到,她会被抓起来,刚刚从死神的手里逃出来,难道又要重新回去?

有官兵应下,丽贵人就这样被抓了起来,另外有人马上回去通知南宫绝,又一场追捕大战开始了。

拓跋九霄与林铃儿的马车疾驰在偏僻的小路上,想要去凌水河有很多条路,大路、小路、山路,而他们选择的这一条是最偏僻、也是最险峻的山路,此路处于密林中,路边十几米处便是悬崖,虽然有树木遮蔽,但是一眼望去便是天边,让人的心都跟着悬起来。

“翻过这座山便是凌水河,这是通往凌水河最近、也是最险的路。”

马车里,拓跋九霄拥着林铃儿,

“怕么?”

林铃儿摇头:

“不怕,有你在,我什么都不怕。”

她笑着,一脸骄傲地看着他,他就是她的骄傲,这一点她毫不掩饰。

他心疼地握紧了她的手,道:

“再忍一忍,就快到了。”

“嗯。”

她依进了他的怀里,闭上眼睛享shòu

每一刻与他独处的温存。

马车毕竟不比单枪匹马来得快,官兵们根据丽贵人的口供很快追到了山路上。

由于常年作战,拓跋九霄的听力与视力都要比常人机敏一些,马蹄声还很远,便已经入了他的耳。

“有人追来了。”

“什么?”

林铃儿不敢相信,从他的怀里直起身来。

“不只一个。”

他侧耳倾听。

林铃儿也学着他的样子竖起了耳朵,可是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动静。

“我怎么没听到?一定是你神经过敏了,我只听到了几声鸟叫而已。”

“停车。”

车夫听到他的命令,马上拉紧了缰绳,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下车。”

“你说什么?”

他率先跳下了马车,然后不由分说地将林铃儿抱了下来。

“不要往凌水河走,改道,向西,不要停。”

他对车夫说。

“是,王爷。”

车夫应下,马上驾着车继xù

往前跑了。

“那我们怎么办?”

林铃儿瞪大眼睛问。

“跟我来。”

他牵着她往密林深处跑去,隐没在一处灌木丛后。

“嘘!”

他示意她别出声,一会功夫,她果然听到了马蹄声,马蹄声越来越近,而且速度很快,直到烟尘四起,一队骑兵从这条小路上呼啸而过,她才算明白为什么他要弃车而逃。

她紧张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抚着胸口咕哝道:

“噗……好险,好险。”

拓跋九霄虽然被誉为战神下凡,但他毕竟不是神,如今身边没有死士,他只能孤军奋战,何况还带着她这么个拖油瓶,如果被包围了,想再突出重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走路去凌水河吗?”

她问。

他摇头,道:

“他们能追到这里,说明丽贵人告了密,如今发xiàn

我们已经出了城,并且走了这条路,他们一定会猜到我们要走水路回瓦倪,所以凌水河暂时不能去了。”

“啊?那就是说水路不能走了?那再回头去走陆路?”

“不,既然知dào

我们已经出了城,他们必然会在各条路上布防,不会让我们轻易回到瓦倪。”

“水路不行,陆路也不行,那我们要怎么办,总不能一辈子困在这里吧?”

“还有一条路。”

他沉吟了片刻,终于吐出了一句话。

“什么路?不要告sù

我是天路!”

他转过头看她,眸中骤然腾起一丝困惑与不确定,欲言又止。

她性子急,摇着他的手臂逼问起来:

“什么路啊,你快说嘛,干吗这样吊人家胃口?”

他的眉头拢了起来:

“从这里往北是瓦倪,往西是哲北,往东便是斯南。瓦倪与哲北素来不和,而与斯南……”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恍然大悟道:

“哦,我懂了,你是想说,回不了瓦倪,去不了哲北,不如我们去斯南,因为瓦倪与斯南素来和平,从未发生过战争,虽没有明确交好,却也不至于像哲北一样视你为仇敌。”

她越说越起劲,眼睛也开始发亮,

“对了,再说我们还救过斯南的世子,他还欠你的救命之恩呢,如果我们去了斯南,阿莫礼一定会帮我们的,他……”

她有点得yì

忘形了吗?为什么拓跋九霄看她的目光越来越暗,那当中有责怪、有疑问、还有嫉妒!

303. 303 不打自招

她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直到闭上嘴巴,扭过脸,不敢说也不敢再看他了。

“你怎么知dào

他是斯南的世子?你怎么知dào

他的真名叫阿莫礼?还有什么是你知dào

而我不知dào

的?”

一连三个问题,问得她心慌慌,脸红红,她一时高兴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出来,她忘了他每天喝下去的不是水,是醋,他洗澡时用的不是水,也是千年老陈醋啊!

她要怎么解释她刚才说过的话,如果告sù

他,她在哲北王宫里发生的事,包括阿莫礼救了她、亲过她、还脱过她的衣服……天呐,她都不敢想他会暴怒成什么样子!

“嘿嘿,没有了,真的没有了,我只知dào

这些,只有这些,嘿嘿……”

她不敢看他,讨好地笑着、解释着,希望能蒙混过关,如果换作是别的事,她还可以跟他争论一番,可是这件事,她真的是太心虚了,即便是为了救他而发生了一些不该发生的事,但谁又知dào

男人一旦嫉妒起来会做出些什么不可理喻的事来?她可不敢赌。

“不打自招!”

耳边传来他醋意浓浓的话,她的头垂得越来越低,她可不就是傻不拉叽的不打自招了吗,他还要来嘲笑她,真是可恶!

“就去斯南,本王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这个阿莫礼。”

说完,他不由分说拉起她就往东走,她踉踉跄跄地跟在他的身后。

他又自称“本王”了,每次他一说本王就是在告sù

她,他很生气。

他的意思是要跟阿莫礼面谈?到时她的事不就全都露馅了?呜呜……谁来帮帮她呀?

另一边,丽贵人被送回了金坦府衙门,同时,消息也被带给了南宫绝。

南宫绝钳起了丽贵人的下巴,仔细地审视起这张脸,像这么标致的脸蛋,还有她身上这件太监的袍子,无疑是宫里出来的。

丽贵人吓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了,回到这里,就意味着被识破身份,意味着殉葬、死亡,她要的不是这样的结果,她只是想告发他们,可她忘了,那时的她已经把脸洗干净了。

南宫绝看着丽贵人,最后冷笑一声,道:

“好好审她,要把她知dào

的东西都给我挖出来!”

“是,将军。”

衙门里一众人等应下,南宫绝迅速带领人马冲了出去。

其实像这样的追捕明明不需yào

他亲自出马的,可他却硬是带伤出发了,一想到马上就有可能见到林铃儿,他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车夫驾着空车原来是往北去凌水河的,中途有岔路的时候,他按照拓跋九霄的吩咐改了道,顺着另一条路往西去了。

官兵追到岔路口,领头的队长突然机警地制止了后面的人。

“停!”

他的目光在两条路上来回切换着,往凌水河去的路到这便没有了马蹄印和车辙,片刻之后道,

“往这边追。”

大手一挥,他准确地确定了马车逃亡的路线,带着人追了开去。

“站住!”

“前面的马车,给我停下!”

后面传来了官兵的声音,车夫却不管不顾,拼命地驾着车往前跑,他跑得越远,能为拓跋九霄与林铃儿争取的时间就越多,他们逃出去的可能性才越大。

可惜,马车终究是慢了一拍,在又跑出了二里路后,被后面追来的官兵围了拦了下来。

这一队骑兵共有二十人左右,他们将马车团团围住,亮出了手中的兵器。

车夫佯装一副恐惧的样子,忙求饶道:

“哎哟,各位官兵大爷,我可是良民呐,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是何故啊?”

队长把手中的长刀搭在了车夫的颈子上,然后对车内喝道:

“车里的人,出来!”

谁不知dào

拓跋九霄带着一个女人在王宫里突出重围的事,他能挟持国主、还能在重重包围下逃出王宫,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没有人不怕他,所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生怕会丢了小命。

车夫双手抱头,吓得缩成一团:

“这位大爷,车里没人呐,没人!”

“少废话!”

队长又大喝一声,好似在给自己、也在给其他人壮胆,

“车里的人,给我出来!”

见车内仍然没有动静,队长一个眼色递过去,对面一个士兵点点头,遂用长刀挑开了车帘。

“队长,里面真的没人!”

“什么?”

队长看过去,车内可不是空无一物吗?

火气腾地就窜了上来,他揪住车夫的衣领,痛斥道:

“车里没人,刚才叫你停下,为什么不停?”

车夫战战兢兢地道:

“我、我也不知dào

那是在叫我呀,我、我从来没遇过这种事……”

“敢跟大爷扯谎?车里没人你跑什么?慌什么?”

队长凶相毕露,

“说,车里坐了些什么人?是不是一男一女?你若不从实招来,当心你的脑袋?”

“没有,真的没有啊,大爷……”

“你……”

队长说着便举起了手中的长刀,作势就要朝车夫砍下去。

“住手!”

伴随着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一道清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见来人是南宫绝,众人皆立kè

下马参拜起来。

南宫绝得到消息后,便马不停蹄的赶来,他首当其冲,跨垮下一匹汗血宝马,比其他人先到一步。

队长向他禀报了来龙去脉,南宫绝的眼睛眯了起来,上下打量起车夫,尽管他双手抱头将自己微缩成点,可南宫绝还是看到了他手背上的疤痕,这是剑伤,一个普通的车夫怎么可能会有剑伤?

他不急不徐地走过来,抽出宝剑挑起了车夫的下巴,冷寒的目光直射向他:

“说,穆九霄与林铃儿在哪?”

车夫见来人是南宫绝,便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他眸光一紧,随后一个后空翻,从车下抽出了一把刀,瞬间砍下了一个士兵的人头,然后夺过他的马,就想策马而逃。

南宫绝知dào

刚刚穆九霄与林铃儿肯定就在这辆马车上,愤nù

的火焰顿时燃烧了起来。

“全部给我退后!”

一声令下,他没有让任何人加入战斗,刀光剑影之中,他将全部的怒火都发泄到了车夫的身上,即便是仅用一条手臂,车夫也是不敌南宫绝,最终在南宫绝的剑逼近他的咽喉时,他闪身躲过,却被南宫绝一脚踹下了马。

“说,他们在哪里下了车,往哪里逃窜,说!”

南宫绝跳下马,剑尖直指车夫的咽喉,他失去了往日的淡然孤傲,恨不得能掰开车夫的嘴,让他说出林铃儿的下落。

车夫看着他怒火攻心的样子,不由得笑了,在一番大笑之后,他突然嘴巴一闭,慢慢地,一股鲜血从嘴角流出,他的头歪向了一边,气绝。

队长马上去探他的鼻息,惊讶道:

“将军,他自尽了。”

南宫绝当然知dào

他死了,他收回剑,略作思索,咬牙道:

“搜,他们一定还在这座山里,派人乔装去凌水河守着,一旦发xiàn

他们的踪影,不许轻举妄动,立kè

向我禀报。”

“是,将军。”

众人不假思索地应下。

城外巡逻的小队长想了想,问道:

“将军的意思是他们会走水路潜回瓦倪?可是,这条路往西,凌水河在北,看起来不像是往凌水河去……”

南宫绝睨了他一眼,虽然他在质疑他的话,但是他最起码动脑子思考了。

“混淆视听,明白吗?”

小队长立kè

抱拳道:

“是,将军英明。”

暂时布置好一切,南宫绝又放眼整片密林,这才调头回去。

刚刚进入衙门,申城就来禀报:

“将军,那个女人受不住刑,已经招了。”

“说。”

南宫绝边往里面走边说。

“原来那女人是从冷宫逃出来的丽贵人,最近宫里乱,冷宫的太监怕央及自身,也没敢往上报,那丽贵人说……”

申城将丽贵人的口供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南宫绝,以为他听后会勃然大怒,却没想他只是苦笑起来。

这么多天他一直在城内各个角落搜索,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又回到了宫里,还混进了送香房这么肮脏的地方,一想到林铃儿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还有那双细嫩白净的小手,居然在送香房里搬运马桶,他的心就疼得抽搐,对穆九霄的恨意也瞬间倍增,他怎么可以让铃儿受这样的苦,遭这样的罪?

不过,他不得不承认,穆九霄这一招使得高明,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发挥得淋漓尽致。

“把小郑子给我抓过来,不要让任何人发觉。”

他沉声说道。

“是。”

申城应道,

“那丽贵人怎么办?”

“先留着,以后再说。”

他现在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样一个没有用的女人,思虑片刻,又道,

“穆九霄已经出城,加派人手,将陆路、水路等回到瓦倪的必经之路都给我封死,发动所有人,包括地痞、无赖、乞丐、地头蛇、山贼、土匪……只要是能用的人,都给我用上,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要抓活的!”

“是!”

申城应着,转身出去办事时,眉头却已经皱了起来,不知dào

等待着林铃儿的命运将是什么。

304. 304 先把他给我拿下

他始终忘不了林铃儿从穆九霄手下救了他的情景,还有那日在道姑庵内,林铃儿用手握住了南宫绝的剑,阻止他杀穆九霄的情景。

这样一个倔强的女子,若是她不想从了南宫绝,没有人逼得了她,只怕到时只会两败俱伤……

拓跋九霄带着林铃儿一直在密林中穿梭,他不时地仰望一下天空、观察一下四周辨别着方向,确定两人是一直往东走,这样走下去,再翻过两座山,应该就是斯南的边境了。

南宫绝派出很多人搜山,可是搜索范围却一直围绕着往北去往凌水河的区域,没有进一步扩大,因此与拓跋九霄二人便越错越远。

时近傍晚,二人穿过了密林,到达一处开阔地,此处有一间茶铺,刚从林中出来远远地就看见一根细长的竹竿上挑着一块布帘,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茶”字。

油茶的香气混着包子的香味随风飘来,林铃儿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叫了两声,两人同时往她的肚子看去,她摸了摸略微凸起的小腹,朝着拓跋九霄嘿嘿一笑,说:

“嘿嘿,不是我饿了,是他饿了。”

拓跋九霄看着她的肚子皱了皱眉头,不管谁饿,他都不能让她饿着。

拨开树枝往那间小茶铺望去,这条路上人不算多,却也不少,来来往往看起来都是些普通百姓,并没有什么异样。

他从她的身上摸出条帕子,帮她把脸遮了起来,道:

“我的黑发还没有完全掉色,这是很好的伪装,你还是戴上这个比较保险。”

“我知dào

啦。”

她娇嗔道,一想到那美味的包子,她已经忍不住吞口水了。

他拉着她打算往外走,刚走了两步却又回过头来,看了看她,不放心地交待道:

“记住,吃东西的时候,这条帕子也不能摘下来。”

“好啦,我知dào

啦,快走吧,饿死啦。”

她不满地叫道。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的女人是个吃货,他又不是不知dào

,又帮她把帕子往上拉了拉,这才牵着她的手往茶铺走去。

身边有他在,即使是在逃亡的过程中,她也感觉很安心,她把这些都当成了恋爱的一部分,就当是约会好了,比起他的小心谨慎,她就轻松自在多了,大大方方地牵着他的手,骄傲地走在他的身边,知dào

这个男人是爱她的,她是那么的满足。

来来往往的人开始有意无意地将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因为是非常时期,所以人们的目光多少都显得有些紧张。

拓跋九霄一直低着头,故yì

驼着背,让身高看起来矮一些,林铃儿遮着脸,只露出两只大眼睛,人们大概见他是黑发,身高不够还驼着背,身边的女人也不起眼,也就没再多看他们。

林铃儿东瞧西望的,最后视线落在了茶铺前那一摞高高的笼屉上。

笼屉上白色的蒸汽扶摇直上,扑在脸上热烘烘的,包子的香味就从那里飘出来,她筋了筋鼻子,顺着那香味就寻了过去,看着那高高摞起的笼屉直流口水,眼睛里都是又白又胖的包子。

“老板,来二十个包子!”

不等拓跋九霄开口,她大手一挥,便下了单。

这一喊不要紧,引得过路人都侧目相望,普通百姓顶多也就买五个,这女人可倒好,一下叫了二十个,她这是想批发拿出去卖吗?这二十个包子成功激发了人们的好奇心,不禁多看了他们几眼。

拓跋九霄本来警惕性就高,如今看这形势,他们是不能坐在这好好吃东西了。

他一把将林铃儿拉到了身后,叫道:

“老板,把包子包好,我们带走。”

林铃儿看了看周围,并没有发xiàn

什么异常之处啊,于是扯了扯他的衣襟,小声说道:

“老公,我还想喝碗热呼呼的油茶呢。”

拓跋九霄没有说话,只是将银子掏出来扔到了笼屉上,然后接过老板包好的包子,拉着她转身便继xù

往东走。

身后是老板疑惑而又略带恐惧的目光,而且这样的目光似乎越来越多,他的感觉很不好。

“人多眼杂,快点离开这里。”

他拉着她加快了脚步,她的心也悬了起来,不敢再惦记什么油茶了,抓紧他的手跟在他身后小跑起来。

“站住!”

前面一步之遥就是密林,后面却突然响起了一个痞痞的声音。

拓跋九霄的脚步一顿,他机警地抬眸看了看眼前的密林,鸟儿时而鸣叫几声,没有煽动翅膀的声音,这说明林子里安全。

他将林铃儿拉到面前,低声道:

“你先进去。”

林铃儿不明所以,刚要问他些什么,他却将包子一把塞进她的怀里,紧接着道,

“进去之后,只管一直往东走,我马上来找你。”

“那你……”

“记得给老公留几个包子。”

说完,他轻轻一推,便将林铃儿送进了密林。

这一带的林子都很密,脚下的灌木丛生,头顶的大树参天,人一旦进了林子,便会很快隐没其中,很适合隐蔽。

待林铃儿进入密林中再回头看去时,只见十几个山贼模样的人朝拓跋九霄纷纷围了上来,为首的一个独眼龙,先是大模大样地打开笼屉拿出一个包子叼在嘴里咬了一口,然后看着拓跋九霄道:

“兄弟们,我眼睛不好使,这人是不是告示上那个通缉犯,给我看仔细了!”

这时,身后一个秃子将手里的纸展开来,对照着拓跋九霄的脸看了又看,道:

“龙哥,除了头发的颜色不一样,其他好像都差不多。”

独眼龙将包子呸了出去,手里剩下的半个包子也扔给了茶铺的老板,叫器道:

“呸,什么玩意,难吃死了,兄弟们,一会都给我带到山上去。”

“是。”

十几个人应着,那茶铺老板的脸色顿时白了,这些包子如果被抢走,这一天的生意又白做了。

拓跋九霄眯起眼睛看着这些人,他们个个手里拿着长刀,这是最普通的兵器,样子嚣张跋扈,不是土匪便是山贼,既然他们手里拿着告示,想必是受了指使,不管他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只要是身材长相差不多的,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他,这一战在所难免,所以他让林铃儿先走。

那独眼龙仗着人多,显然没把他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放在眼里,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逸致抢包子呢。

见拓跋九霄先把林铃儿送进了林子里,他也不急,悠闲地道:

“来啊,先把他给我拿下,再去追那个女的,量她也跑不了多远。给我上!”

独眼龙一声令下,十几个山贼一拥而上。

拓跋九霄与他们距离十米左右,见他们有了动作,他先是脚下微动,一颗拳头大的石头便借他的脚力弹了起来,紧接着他又补上一脚,只听“砰”的一声,那石头速度极快地朝独眼龙飞过去,未等周围的人反应过来,已经击中了独眼龙的独眼,由于距离近、力量大,这一下便将独眼龙仅剩的那只好眼睛击碎了,他的身体耐不住力道,往后退了几个大步,撞翻了茶铺老板的笼屉,又朝后翻了个后滚翻才倒在地上不动了。

众山贼见状吓得都呆若木鸡,半天没回过神来。

刚才在独眼龙身后拿着告示的秃子一看这架势,自己一边往后撤一边鼓动着其他人道:

“你们、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赶紧上、上啊!大家一起、一起上!”

剩下的人跃跃欲试,有几个胆大的挥舞着长刀便朝拓跋九霄扑了上来,拓跋九霄只是站在原地,又一块石头飞了起来,一招击中最前面那人的小腹,疼得那人往后翻滚了几圈才落地,又一块石头击穿了一个人的手腕,长刀瞬间脱手掉在了地上,那人捂着手腕疼得直叫,鲜血顺着指缝汩汩流淌出来,见这情景,再没有人敢往前冲了。

周围围观的百姓见这伙山贼受了气,心里暗自叫好,表面上却没有人敢说什么,都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看他们吃瘪。

“撤,快撤啊……”

秃子知dào

他们不是拓跋九霄的对手,也不敢再生事,叫人拖着独眼龙、架着另外两个受伤的弟兄逃一样地跑了。

看热闹的百姓见他们走了,还都站在那里怔怔地看着拓跋九霄,一个个不知所措,就算明知这是官府要抓的人,也没有人敢动弹。

这时,拓跋九霄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众人齐齐地低下了头,好像生怕他会来收拾他们一样。

刹那间,只听“砰”的一声,震得所有人浑身一抖,再抬眼看时,拓跋九霄已经不在那里了,众人顺着刚才声音发出的方向看去,只见一锭银子牢牢地嵌在了茶铺的桌子里。

老板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银子拿了出来,他看看银子,又看看那些落在地上的包子,马上明白了怎么回事,心中顿生敬佩之情。

林铃儿一个人在林子里拼命地往前跑,三步一回头,她知dào

,拓跋九霄免不了要与那群山贼恶战一场,如果她在旁边,他必须分神照顾她,所以她不能成为他的累赘,她跑得越远越好,让那群人够不着她。

可是天色渐渐暗了,这密林深处的,不会有野兽出没吧,拓跋九霄怎么还不追来,他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305. 305 蛇都被你吓死了

她不知dào

自己跑出了多远,只知dào

这林子里静得很,偶尔能听到猫头鹰的叫声,在这静谧的林中显得很诡异。

又一声猫头鹰的叫声响起,她打了个冷颤,忍不住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跑了。

她是没心没肺,可是更没胆啊,她怕很多东西,各种怕,不用真的出现,光是凭她的想象就能把她吓死了!

她站下来,伸着脖子往回看,心里叫着“老公快来,老公快来”,可是老公没叫来,却把蛇叫来了。

眼前的树上,一条碗口粗的蟒蛇绕在树上,两只圆溜溜的蛇眼正瞪着她,好像在考lǜ

要不要吃她,什么时候吃她。

“呜呜……老公,我好怕啊……”

她突然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眼睛闭着,紧紧抱着怀里的包子,好像现在包子是她唯一的依靠。

就在这时,只听见一声闷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打在肉上的声音,她睁开泪眼,视线是模糊的,她又用手抹了抹眼泪,这才看清刚才缠在树上的那条大蛇不知为何脑袋耷拉下来了,好像失去了浑身的力qì

,像根煮熟的面条一样挂在树上,一动不动。

正在她疑惑的当,一把野花突然从树后伸了出来,紧接着一袭黑衣的拓跋九霄从树后缓步走了出来。

此时看到他,她眼里哪还有什么野花啊,一头就扎进了他的怀里。

“呜……老公,你总算来了,吓死我了……”

他吓了一跳,面对大哭不止的她有些手足无措,一只手里握着野花,另一只手只能轻轻地落在她的背上,一边安抚着,一边还不忘观察四周的动静。

“嘘……”

他想让她把音量关小点,可是越安慰她哭得越凶,他无奈地看了看旁边树上已经死翘翘的大蛇,伏在她耳边说,

“小声点,蛇都被你吓死了。”

这话让她怔了一下,抬眼看了看那条挂在树上的大蛇,又撅着嘴看向他,不满地叫道:

“你冤枉我,这蛇分明是被你打死的,你嫌弃我哭相难看,呜……”

他这么久不来,她都吓死了,害pà

加上委屈,她一股脑地全都哭了出来。

可是这一声还未发出,他突然捧起她的脸,封住了她的唇,将她下面的哭声全都吞进了口中。

辗转加吮吸,搅得她心乱如麻,眼泪还挂在脸上,包子还抱在怀里,她就那么傻傻地被他吻着,忘了反应。

他放开她的唇,忍不住勾起一抹浅笑,帮她擦去脸上的泪珠,道:

“你哭的时候也是最美的,美得让我想一口吃掉你。”

她终于不哭了,眼睛里含着泪,望着他一点一点地不情愿地弯起唇角,却笑得那么幸福。

“谁让你那么久都不来找我,我好害pà

。”

她嘟着嘴埋怨着。

他把那把野花拿到她面前,竟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眼神四处飘移着,就是不看她,道:

“本王以为你会喜欢这个,所以在路上采了几朵,耽误了些时辰。”

她看着他有些窘迫的样子,再多的委屈都烟消云散了,想必他是第一次给人送花吧,整天就知dào

打仗的王爷,哪里有功夫研究这些,真是难为他了。

她一把夺过他手里的花,刚才她竟顾着跑了,都没有留意这林中的野花开得这样美。

拿到鼻子下面闻了闻,好清新的味道,花瓣上还沾着露珠,叫人心旷神怡。

她心中一喜,踮起脚尖轻轻吻了一下他的唇,嘻嘻笑了起来:

“谢谢老公。”

然后又从怀里的纸袋子里掏出一个包子举到了他的面前,说,

“我请你吃包子。”

拓跋九霄接过包子,宠溺地捏了下她的脸蛋,然后拥着她继xù

往东走去。

“现在没时间吃包子,那群山贼认出了我们,想必南宫绝的人很快就会往这边追来,我们得快点赶路。”

“可是,既然他们知dào

我们往东走了,就一定会猜到我们的目的,我们再沿着这条路走下去,早晚会被他们发xiàn

的。”

“说的没错,所以我们要先往东,再往西,让他们摸不清我们的想法,先绕一绕他们再说。”

林铃儿的崇拜之情不禁又如滔滔江水,她竖起了大拇指,认真地道:

“老公,你真棒!”

拓跋九霄傲娇地瞥了她一眼,没吭声,拥着她继xù

往东走去。

再说被打得落花流水的那群山贼,在秃子的指挥下,这伙山贼用板车拉着还昏迷不醒的独眼龙和另外两个受伤的弟兄,在光天化日之下往金坦府衙进发。

一路上,这伙人引来了不少百姓恐惧和好奇的目光,直到他们进入金坦府衙门,还有一些人不死心地想知dào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衙门里,申城接待了他们,秃子献媚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补充道:

“官爷,您看我们的人为了抓捕朝廷钦犯受了重伤,这可如何是好啊?”

申城当然明白他的意思,于是从怀里掏出了一锭银子扔给了秃子,冷冷地道:

“拿去看病吧。”

“哎,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秃子忙不迭地道谢,然后带着人、拉着板车走了,他的消息可不能白卖,人也不能白白的受伤,怎么也得值这些钱。

山贼走后,申城忙进入内堂将这个消息禀报给了南宫绝。

南宫绝两道俊美的浓眉立kè

敛了起来:

“他们往东走了?”

申城道:

“是,将军,依照他们目前的路线来看,再翻过两座山就是斯南了,看样子他们是想从斯南回到瓦倪,避开我们的围堵。”

连日来,南宫绝夜不能寐,双眼因为睡眠不足而布满了血丝,没有人能理解他的痛苦,他的心里,缠绕着对林铃儿的惦念、担忧、痛恨、爱怜……各种情绪牵绊着他,让他痛苦不堪。

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子上,震得茶杯里的水都洒了出来。

“穆九霄真把别人都当成了傻子!速速传令下去,无论斯南还是哲北,谁敢让穆九霄入境,谁就是我大邱的敌人!还有,在边境各个城口都加强埋伏,我绝不允许他们逃出去!”

“是,将军。”

申城转身往外走,却迎面碰上了正缓步而来的南宫清风。

“丞相。”

他忙抱拳相迎,南宫清风只是点点头,便让他下去了。

见父亲大人来了,南宫绝无力地站了起来,向他垂首问安。

“父亲,您怎么来了?”

南宫清风审视着这里的环境,区区一个金坦府衙门,环境自然比不了丞相府,这里的府尹都被南宫绝派去给百姓断小官司去了,整个金坦府衙门已经成了捉拿通缉要犯的根据地,凭南宫绝一人支配。

南宫清风坐了下来,将原先那杯茶水倒掉,亲自给南宫绝倒了一杯新茶,这让南宫绝受宠若惊,忙用双手接了过来,恭敬而谦卑,一改往日对父亲的敌意。

只因上次父亲提点了他,并答yīng

帮他找回林铃儿,且父亲的老谋深算确实在他之上,他不得不服。

南宫清风看了看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道:

“为了一个女人,值得吗?”

他心里一动,这是他曾经质问过父亲无数次的话,可是如今到了自己身上,他却已经无话可说,因为答案是:值得。

腮边的肌肉抽冻动着,他忍着心中的痛,一言不发,白净的俊脸上印满了“焦虑”二字。

南宫清风没有继xù

追问下去,而是不动声色地道:

“集中兵力去东面与西面围堵,放松对凌水河的布防,给他们指出一条明路。”

南宫绝眸光一紧,忙放下茶杯,不解地道:

“父亲这是有意让他们逃脱?”

南宫清风抬眸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道: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南宫绝还是不太明白,南宫清风却已起身,将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

“绝儿,要成大事,便不能计较眼前利益,按为父说的去办吧。”

说罢,南宫清风没有理会南宫绝眼中的疑惑,也没有多做解释,便缓步走出了内堂。

南宫绝看着父亲清瘦的背影,虽然疑惑,可心中的声音却非常明朗,他相信父亲。

太阳已经落山了,夜色渐浓,在密林中行进只能依靠天上的月光与星光,火把太引人注意,拓跋九霄是不会用的。

“老公,我好累,走不动了。”

林铃儿气喘吁吁地说道。

从下了马车开始,他们便一直在赶路,谁也禁不起这样的折腾,何况是个怀有四个月身孕的孕妇。

虽然她吃了五个大包子,但是现在也消化得差不多了,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她是又累又困又饿,简直要虚脱了。

拓跋九霄停了下来,侧耳倾听着四周的动静,然后让她先靠在一棵树上休息,自己则将耳朵贴到了地面上。

片刻之后,他起身从革靴里抽出一把匕首,将周围的蒿草割断了不少,再将这些草铺在地上,将在庄稼地里就系在身上的包裹打开,拿出一件干净的衣裳铺在蒿草上,这才扶着林铃儿坐了下来。

“坐下休息一会,吃点东西,我去帮你取水。”

见他要走,她忙拉住他,可怜巴巴地说:

“老公别走,我害pà

。”

306. 306 我愿意

他怜爱地摸摸她的头,道:

“溪水就在不远的地方,我很快就回来。”

她还是拽着他的衣袖不放他走,他无奈地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安抚道:

“刚才我已经听过了,方圆十里都没有人,我们现在很安全,听话。”

她这才嘟着嘴,不得不放他离开去取水,毕竟现在这包子是凉的,干噎的感觉并不好受,何况他们也需yào

喝水。

“那你快去快回。”

“一定。”

他说着,人已经起身离开了,起初林铃儿的目光一直尾随着他的背影,可是不过一会功夫,她就看不到他了,他的一袭黑衣很快融入了夜色之中。

只剩下林铃儿一个人,在这密林之中,有大蛇,有小虫,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她叫不出名字的动物,说不害pà

是假的。

此时,她把身体紧紧地贴着树干,怀里抱着包子,尽量降低自己的存zài

感,东瞅瞅西望望,看看上再看看下,还要顾及背后这棵树上会不会再出现一条大蟒蛇,一口把她给吞了,等待的时光总是那么难熬。

为了不那么害pà

,她清了清嗓子,独自哼起歌来: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

歌声清悠,在这密林中荡漾开来,滑过每一片树叶,润物细无声。

只是这声音有点抖,如若不然,定会将鸟儿都唤醒,为她举办一场演唱会。

在溪边取了水往回赶的拓跋九霄,老远就听见了她的歌声,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他循着她的歌声一路回来,月光下,远远地就看见她坐在一棵树下,不住地东张西望,一张小脸皱成一团,清澈的大眼睛里映着星光,却难以遮掩她此刻的恐惧与心慌,还有对他浓浓的期待。

他静静地站在离她十米之外的地方,无声无息地欣赏着眼前的小女子,如果没有世间纷扰,他愿带她就隐匿在这密林之中,每天听她唱歌、听她欢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他不知dào

,是不是每一个陷入爱情的男人都会变得像他这般“没出息”,只想着拥有她,就够了。

突然,脚下一只小松鼠窜了过去,将他拉回现实世界,他拨开齐腰高的蒿草向她走过去。

听到动静,她突然吓得不敢唱了,因为不确定是不是他回来了,或者有什么狗熊之类的野兽正向她走来。

“谁?老、老公,是你吗?”

听着她颤抖的声音,他忍俊不禁,于是加快了脚步向她走来,最后拿着皮袋子水壶蹲在了她的面前。

她一见果然是他,又气又恼,抱着包子嘟着嘴,嗔道:

“我刚刚问你,你为什么不回答?害我以为是狗熊要来吃我了呢!”

他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狗熊?”

这丫头居然把他比作狗熊?他气得咬牙,道,

“狗熊没有,不过要吃你倒是真的……”

他边说边凑近了她,越凑越近,声音也越来越轻,直到咬上她柔软的唇瓣,疼得她一声一声闷哼,继而将她的唇全都吮进了嘴里。

看着她这令人忍俊不禁的小模样,他心动不已,难以自持,只好先吃她一口再说,在逃亡中有此一刻,也不枉此生。

直吻得她娇喘连连,他才不舍地放开她,在她的唇上啄了又啄,这才挨着她坐下来,将她揽入怀中。

她把头靠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昏昏欲睡,他却推了推她,轻声道:

“不是饿了吗?吃点东西再睡。”

她嘤咛一声,摸出一个包子放到嘴里,咬了一口默默地嚼着,似乎这才想起来他也没吃,于是又摸出一个递到他的手里,咕哝道:

“你也吃。”

吃着吃着,她忽然想起来什么,遂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翻了翻袋子里剩的包子,又盯着他道:

“包子还是热呼的时候,我吃了五个,现在加上你我手里这两个,一共还剩下十三个,这么说,我吃五个的时候,你才吃了两个?”

他反问道:

“如何?”

“是我太能吃,还是你太不能吃?”

他挑挑眉:

“当然是你太能吃。”

她的嘴一下就瘪了下来,看着怀里的包子咕哝道:

“你以为我想一下子买二十个包子惹人笑吗?我还不是为了逃命做准bèi

,谁知dào

我们还要在这密林中走多久?如果没有吃的,怎么能熬得住嘛,就算你是铁打的筋骨也受不住啊,何况我们随时有可能遇到追兵,本来我就已经是你的大包袱了,我可不想到时饿昏昏,成为你更大的包袱……”

她委屈的样子让他心疼,他轻抚着她的脸庞,将她拥入怀中,安慰道:

“你从来都不是我的包袱,相反,我是你的包袱才对,若不是我执意复仇,你也不用跟着我遭此劫难。”

她推开他,道:

“哼,既然知dào

你是我的大包袱,那就多吃点,到时饿昏了,我可背不动你。”

说着,她把一个包子塞进了他的手中。

那时她没注意,只顾着填饱自己的肚子,现在才发xiàn

,他居然只吃了两个包子,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只吃两个就饱了?他分明是想留给她吃,因为形势严峻,谁都不知dào

下一顿还能不能买到吃的,如今这形势是有钱也花不出去啊。

他怎么能不知dào

她的心思,让她与自己一同陷入危险之中,他已经觉得很对不起她了,如今还要让她如此担心他,惭愧的同时,是满满的感动。

扣住她的后脑,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他扭开脸,将包子放入了口中。

看着他吃,她笑了,偎在他的身边,自己也大口吃起来。

今晚的月亮又圆又亮,透过枝叶的缝隙落入两人的眼中,他问:

“刚才你唱的是什么歌?是大邱的乐曲吗?”

她想了想,刚才她唱了什么歌?哦,是王菲的《我愿意》嘛,哪是什么大邱的乐曲,不过这可没办法给他解释。

“怎么了?”

她没回答,而是反问道。

“很好听,曲调悠扬,沁人心脾,尤其是你唱出来,更加动人。”

他动晴情地看着她。

“你喜欢听?”

她的眼睛亮亮的,好像天上的星星落了进去。

他点头。

“咳咳……”

她清了清嗓子,

“那我再唱给你听。”

“思念是一种很玄的东西,如影随形,无声又无息,出没在心底,转眼,吞没我在寂寞里……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忘记我姓名,就算多一秒,停留在你怀里,失去世界也不可惜,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我愿意为你被放逐天际,只要你真心,拿爱与我回应,什么都愿意,什么都愿意,为你……”

静谧的夜里,她的歌声被微风带向了森林的每个角落,树叶沙沙作响,好似在为她伴奏,他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她、看着她,把这一刻深深地刻进了脑子里。

她唱得累了,说得倦了,不知不觉地靠在他的肩上睡着了。

他将剩下的包子装好,裹进包袱里,缠在身上,又小心翼翼地抱起她,披着夜色,继xù

往东走去。

此时此刻,北江对岸,瓦倪的边境,两万大军驻扎在边境上,守候着冥王的归来。

营帐里,上官无用与穆雨、穆耳、穆云、穆锦等人焦虑万分。

明月被抓,重刑之下仍然没有供出同谋,这让所有人感到担忧,奸细一日不除,对瓦倪、对正在逃亡的冥王都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这些知情人终于明白了王妃前后判若两人的原因,所有以前跟在她身边伺候的人,无一不为她忧心忡忡。

“军师,已经过去三天了,凌水河边传来消息,王爷还是没有出现。”

穆雨说。

“唉!”

穆耳急得一拍桌子,

“干脆让我带人攻打大邱,杀他个落花流水,把那南宫老贼的人头取下来,我看他大邱还有谁人敢称雄?”

“穆耳,你这鲁莽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上官无用瞪了他一眼,

“论兵力,瓦倪不及大邱的三分之一,且不用说财力物力,光是这一条瓦倪就必败无疑,想要制胜,只能智取,你们都少安毋躁吧。”

“智取智取!”

穆耳急得跳脚,

“已经过去整整三天了,按说王爷如果无恙,现在已经过河了,可是现在却消息全无,你让我怎么稍安勿躁?我如何能坐得住啊!唉……”

他激动完了又叹气,抓心挠肝的样子很是难受。

众人也都被他的情绪感染,显得焦躁不安。

上官无用看了看众人,沉声道:

“如今云傲天已死,大邱内部势必会形成两党,即使有人碍于南宫清风的威逼而不愿露出锋芒,但这不满之情积压于心底,时间久了势必会反弹,如今我们需yào

做的,便是安心等王爷回来,再从长计议。”

见众人都不再作声,他又问穆雨道,

“穆雨,江对岸的渔村是否已经安排妥当?”

穆雨道:

“是,军师,穆雷亲自带人过去安排了,请军师放心。”

“嗯,”

上官无用捋着花白的胡须,最后轻轻扔出两个字,

“等吧……”

307. 307 江湖救急嘛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将草叶上的露珠照得晶莹剔透、五彩斑斓,美得直逼人的眼睛。

南宫绝手下的人沿着昨天拓跋九霄与林铃儿走过的山路,分成几队搜索着,其中一队在昨夜他们曾经短暂休息过的地方停了下来。

带头的人观察了一下那堆被割断的蒿草,然后起身观察了一下方向,道:

“继xù

往东追。”

一队官兵手里挥舞着长刀,将身边齐腰高的蒿草全部斩断,呼呼啦啦地继xù

往东进发。

林铃儿感觉自己好像在坐船,身体随着波浪不停地飘摇着,飘得她晕晕乎乎,想醒又醒不过来。

“唔……好晕啊……”

她嘤咛一声之后,这船好像突然就不飘了,稳稳地停了下来。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拓跋九霄的脸,他正看着她,目不转睛。

“做梦了?”

他问。

她又眨了眨眼睛,这才算真zhèng

清醒过来,扭脸望了一眼初升的太阳,红光满山,好美却好刺眼。

再转过脸来看他时,才发xiàn

自己被他抱着,眉头越蹙越紧,她不由道:

“我睡着了?”

他点头。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

他简单地扔出两个字。

“睡着之后,你一直抱着我走?”

他又点点头。

“走了一夜,直到天亮?”

这次他没有点头,而是将她放到了地上,揉着酸痛的手臂道:

“原来以为你是只小兔子,现在看来,你才应该是只狗熊。”

她愣了愣,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说她重喽?刚抱着的时候像兔子,抱久了当然就变狗熊啦!

不过现在就算他说她是狗熊,她也不会气了,看着他不停地揉着手臂,就知dào

他昨夜有多辛苦了,对他只剩下了心疼。

“那你干吗不叫醒我?”

她边说边把他的手臂挽进了怀里,帮他按摩起来,

“若不是现在怀着身孕,我也不至于这么贪吃又贪睡的。”

她嘟着嘴巴,既感到抱歉,又有些委屈,他又不由自主地笑了,自从身边有了她,他脸上的笑容恐怕比这之前的总和还要多。

他也不说什么,只是拿出水壶喝了口水,然后递给她,道:

“天亮了,南宫绝的人应该很快就会追上来,快走吧。”

她接过水壶喝了几口,冰凉的山泉很是甘甜,加上睡了一夜饱觉,此刻浑身充满力量,尤其看着那朝阳,感觉希望大大的。

“走吧,这次我们往东还是往西。”

她问。

“在你睡着的时候,我们已经往西走出很远了,之后我们需yào

找个人多的地方,暴露一下身份,再往北。”

她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就是他说的先绕一绕他们再说,她笑着用手指点着他的鼻尖,说:

“老公,你好坏哦!”

他只是轻勾了一下唇角,便握住她的手,继xù

前行。

南宫绝的人在密林中一直往东穿梭,直到日头爬上头顶,却仍是没有寻到拓跋九霄与林铃儿的半个影子。

带头的人大手一挥,命令全体士兵原地休息。

密林中异常闷热,再这样找下去恐怕还没有寻到他们,他们就已经先中暑倒下了。

“这穆九霄也真是厉害,带着个女的,还能逃出这么远。”

“如今将军几乎把手下一半的兵力都派到这里来寻他们,他们可真是够威风了!”

“可是,如果寻不到,那可就丢大人了!”

“那穆九霄一会往北,一会往东,这是在扰乱视线、分散我们的兵力啊,真不愧是个打仗的主儿。”

……

几个士兵坐在树下,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他们说的没错,从昨天几个山贼来报说在这一带发xiàn

了他们的踪迹,南宫绝就抽调了大部分兵力往这边进行搜索,其他地方的布防自然会松懈许多,这也正中拓跋九霄的意图,他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拓跋九霄带着林铃儿往西走,穿越了密林,终于见到了一条小路。

小路傍山,路边有潺潺的小河,河水很清很浅,河底的鹅卵石清晰可见。

河边有几处破旧的茅草房,偶尔有几个孩童奔跑嬉戏,河对岸炊烟袅袅,低矮的草丛后面,几户人家的房顶若隐若现,想必这里是一处村庄。

林铃儿望着清浅的小河,玩心顿起,她从小就喜欢这种地方,无奈家在城市里,能偶尔下河摸个鱼什么的都是奢侈。

她伸头望了望河对岸,说:

“我们的画像应该不会贴到这穷乡僻壤吧?”

拓跋九霄观察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显然官兵的布防还没有到这里,这里依然是个无人打扰的小村庄,处处透着宁静祥和的气息,他真有点不忍心打扰他们的生活。

握了握她的手,他说:

“走吧,去河边洗把脸。”

林铃儿眼睛发亮:

“真的?”

这可正中她的心思,于是不等他发话,她看了看左右,见安全,便率先冲了出去,跑向了小河边。

河边几个孩子正在玩耍,一会泼水,一会往河里扔石头,她很快跟他们玩在了一起,嬉笑声顿时在河面上荡漾开来。

拓跋九霄洗了把脸,便坐在河边看着,几个茅草房里进进出出的大人也只是看了他们几眼而已,并没有把他们当成通缉犯的意思,他心想,看来这些人是不知dào

他们的事。

他起身走到林铃儿身边,示意她要走了,林铃儿这才依依不舍地跟孩子们告别,随着他过了河。

他背着她踩在鹅卵石上,一步一步稳稳地过了河。

看着那些又大又圆的鹅卵石,林铃儿突然想起了什么,于是问道:

“你还记得哪有这样的鹅卵石吗?”

过了河他放下她,再放下裤管、穿好鞋子,看了她一眼,然后正了神色,反问道:

“哪?”

她一下就急了,本来是想跟他重温一下温泉之夜的,他居然不记得?

“你居然不记得?”

她倏地握紧了小拳头,小脸气得通红。

他却挑了挑眉,转身往小村庄走去,淡淡地丢下一句,差点没让她气绝:

“江湖救急嘛……”

他在耍她?而且是用她的糗事来耍她?真是气死了。

她悄悄地从后面跟上来,趁他不注意在他的翘/臀上狠狠捏了一把,这里是他最敏感的地方好不好?

他被捏得身体一僵,停在那差点不会动了,她却哈哈大笑着往前跑去。

这时,只听得身后河对岸的那群孩子也跟着起哄笑起来,堂堂冥王居然被人捏了屁股不说,还被一群孩子取笑,真是让他无语到极点了!

“林铃儿,你给我站住!”

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叫着,随后朝她追了过去。

两人就这样一路打闹着进了村,村子里的居民大多以种地为生,房屋比较分散,但再分散的地方也会有一个聚集地,供平时村长给村民开会用。

此时村子里家家户户都在生火做饭,此时随风飘来的烧柴味都是香的,因为林铃儿已经好久没吃上一顿正经饭了。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于是找了一户看起来比较干净的人家叫了门。

林铃儿紧张地问道:

“你想干什么?如果被他们认出我们,把我们困在这里怎么办?”

“先试探一下虚实,认出便认出了,困却是困不住的,先让你吃上一顿热饭再说。”

他淡淡道,心中似乎早有主张。

“谁啊?”

片刻功夫,从土坯房里传出一道苍老的声音,紧接着门开了,一个老妇人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身灰色的粗布衣裳,头发花白,年纪看上去约摸五十上下,皮肤灰暗,脸上布满了皱纹,一看便是个经常在外干活的农妇。

她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番,眼中露出惊艳之色,显然这样好kàn

的男女在这里是不常见的。

“你们找谁?我不认识你们。”

说着就要关门。

拓跋九霄一手撑在门上,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递到老妇人面前,道:

“老人家,我们想在你这里讨碗热饭吃,方便么?”

老妇人犹豫了半天,看了看银子,又看了看两人,这才接过了银子,把他们让进了屋里,临关门前,她还特意朝外面看了看,见没人经过,赶紧关了门。

她这一微小的动作没能逃过拓跋九霄的眼睛,但他仍是不动声色地进入了这间破旧的土坯房里。

屋子很小、很简陋,一个用木板搭就的床铺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见有生人来,他忙跳下床躲到了老妇人的身后,只露出眼睛来看着他们。

老妇人道:

“我们是山里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也不知dào

两位想吃点啥。”

说到这,她又看了看手里的银子,似乎在寻思着要做点什么才能值手里这些银子。

拓跋九霄见她为难的样子,道:

“我们刚才路过时见烟囱上冒着烟,你做了什么,给我们端上来一碗便可,无需计较。”

老妇人似有些感动,忙点头称是,于是转身去灶台盛了两碗东西出来,端到了他们面前。

林铃儿低头一看,这碗里是稀汤寡水的棒子面糊糊,说糊糊还有点高看了它,因为稀得根本不成糊,里面飘着几个菜叶子,她拿到鼻子下闻了闻,又尝了一口,连盐都没放,一点滋味都没有,心里想着这过得是什么日子,拓跋九霄可真会挑人家。

308. 308 东南西北

本来还以为最起码能杀只鸡解解馋呢,结果……

尽管心里在对拓跋九霄吐槽,可是面对这样的老妇人和小孩子,她又动了恻隐之心。

于是端起棒子面汤(姑且叫它汤吧)呼噜喝下一口,最起码它是热的,还不错。

喝完后,她咂吧咂吧嘴,做出一副很满足的样子说:

“嗯,味道不错。”

随后又从包袱里掏出两个包子,递到小孩子面前,说,

“小家伙,我这里也有点吃的,不如你尝尝看,有没有你家的东西好吃?”

男孩看了看老妇人,老妇人朝他点点头,他这才战战兢兢地将包子接过来,捧在怀里,却也没吃。

“怎么不吃?”

林铃儿好奇地问。

小男孩终于开口说话了:

“我等奶奶一起吃。”

一句话差点让林铃儿落下泪来,她赶紧捧着碗呼噜呼噜喝起来,一会功夫,一碗棒子面汤下肚了。

“真是对不住二位了,家里穷,没什么好吃的,这、这银子,还是还给二位吧。”

老妇人不好意思地把银子放到了桌上,拓跋九霄看了一眼,却没有再拿回来。

他低声道:

“老人家,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不用害pà

。”

老妇人的眼神有些畏缩起来,紧紧地搂着孙子,好像在惧怕什么。

拓跋九霄一看便知有异,于是道:

“村里是否有我们的画像?”

那老妇人可能起初还在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画像上的人,可是当他这么一问,她便确定无疑了。

她吓得一下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求饶:

“壮士饶命,壮士饶命啊……”

林铃儿忙把他们扶了起来,示意她别声张,小声说:

“老婆婆,我们不是坏人,我们马上就走,你们不会有麻烦的。”

老妇人看了看二人,其实从他们拿出银子给她买饭那一刻起,她就知dào

,即使他们是通缉犯,也不是那种江洋大盗、打家劫舍的人。

一开始她是为了银子,因为生活实在太穷困,这意wài

之财,有总比没有好,可是后来林铃儿的两个包子打动了她,她打算银子还是不要了,但毕竟是通缉犯,心里一定会有所惧怕的。

拓跋九霄拉开了林铃儿,对老妇人道:

“看来老人家知dào

我们的身份?”

老妇人点点头,然后跑到门口透过门缝往外看了看,又转回来小心翼翼地说:

“村子里有你们的画像,村长说,要是看到了就得马上向官府禀报,否则与你们同罪。”

“村子里有官兵吗?”

他又问。

老妇人连连摇头:

“没有没有,谁能想到你们会逃到我们这穷乡僻壤的。”

拓跋九霄想了想,道:

“老人家,我们马上就走,待我们走后,你就去禀告村长,说在河边看到了我们,他若是问我们往哪个方向去了,你就说我们分开走的,一个往南,一个往西,记住了吗?”

老妇人想了想,问:

“官兵如果抓不到你们,不会把我抓起来吧?我家里还有个小孙子,我可不能被他们抓走啊……”

“放心,不会,从你这里出去后,我们会到村子里走一遭,不会让你为难的。”

拓跋九霄道。

老妇人这才点了点头。

随后他拉着林铃儿走向门口,将门拉开一道小缝往外看了看,这个时候大多数人都在用午饭,外面路过的人寥寥无几。

“老人家,买你一样东西。”

他道。

老妇人恍然地摇头,不知dào

他想买什么。

他顺手摘下了墙上挂着的两个斗笠,又将一锭银子放到了老妇人的手中,道:

“多谢。”

不等老妇人回过神来,他已经拉着林铃儿走了出去。

“我们真的要到村子里转一圈吗?被更多的人看到怎么办?万一他们人多势众……”

林铃儿边把斗笠系在脖颈上,边不放心地询问着。

“如果看到小孩子,就分他们一个包子,告sù

他们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我们往东南西北走了。”

他不理会她的话,只是叮嘱道。

她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除了河边的小孩子,村里的小孩子也会帮着他们说话,这样的话不仅能确保老妇人的话被人相信,还能成功扰乱敌人的视线,让他们往不同的方向追去,分散其兵力,增加他们逃脱的可能。

他们往村子里走去,只要见到小孩子,她就会像他说的那样做,最后只剩下两个包子了,他才按住了她的手。

“这两个留给你。”

他看着她说,眼神有一种戏谑的味道,她气得咬咬牙,却无话可说。

最后他带着她和仅剩下的两个包子,往北面凌水河的方向而去。

此地距离金坦城已经有两三个时辰的路程了,他们虽然七拐八绕了三四天,可实jì

上走直线距离的话也就两三个时辰而已,他算计着,从此地直去凌水河的话,天黑之前应该能赶到,就算刚才村子里的人去送信,南宫绝若是带人来追的话,恐怕那时他们早已过了河,过河之后,他们已经算是成功了一大半。

他们走后不久,老妇人便像拓跋九霄说的那样跑去向村长报gào

了,那些个在外面玩的孩子听见老妇人与村长之间的对话,也纷纷七嘴八舌的上来报gào

,有的说往南走了,有的说往西走了,跟老妇人说的话完全对得上号,村长为了立功,赶紧派人前往金坦府送信。

此时的南宫绝,不管平时多么冷静智慧,此刻也早已被林铃儿折磨得不成了样子,思考能力直线下降,听到这个消息,他头痛欲裂,自己的手下已经像无头苍蝇一样地追了三四天,一会有人说在东面看到他们了,一会又有人说在西面看到他们了,这会又有人说他们往南去了,往南不是回金坦城的路吗,难道他们还要往回走不成?

但是仔细一想哪个都有可能,往西是哲北,虽然哲北视穆九霄为仇敌,但是兵行险招,谁又能保证穆九霄不会去哲北,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这一招他也不是没用过。

如果往东便是斯南,通过斯南回瓦倪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往南便是回到金坦城,难道他还想故技重施?或者在金坦城还有什么未完成的事情?

东南西都有他的足迹了,如今也有人说他们往北面去了,这是他故yì

放出的烟雾弹,还是他仍然会取水路而逃?

此时,南宫绝的大脑里充斥着各种不同的想法,就像被五马分尸了一样,往不同的方向拉扯着他的神经,他感觉脑袋就要裂开了!

不,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了,他要变被动为主动,他手里有一个最有利的武器,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用,可是如今他再也耗不起了。

他双手抱头闭上了眼睛,眼前仿佛浮现出一架天平,天平的两端站着两个人,他只有一瞬间的犹豫,天平便逐渐向一端倾斜了,这倾斜的天平帮他做了决定。

“申城。”

“是,将军。”

“追捕的事情,你去安排吧。”

南宫绝淡淡地丢下一句,便往外走去。

“将军,那您……”

这几天以来,南宫绝一直亲自坐镇指挥,这几天加起来一共也就睡了不到四个时辰,这个时候他却要离开,是放qì

了吗?

没想到,他的声音却突然坚定起来,之前那份疲惫也消失殆尽。

“本将军有更重yào

的事情去做。”

申城默默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清瘦的背影孤傲、决绝,却透着难以言喻的落寞。

“可是,将军……”

申城想说,他没有调动人马的权利,这时,南宫绝突然停住了脚步,扔给他一个兵符,道:

“本将军手下的人,供你调遣,只要能抓到他们,在所不惜。”

顿了顿,他又道,

“把小郑子给我押入囚车……”

“将军,”

不等他的话说完,申城犹豫了一下,道,

“其实,昨天晚上,丞相便命人来带走了小郑子。”

这一消息让南宫绝震怒,他蓦然转过身,愤nù

的目光直射向申城:

“怎么现在才说?”

申城跪地,满怀歉意道:

“是、是丞相不让说。”

既然是父亲的主意,南宫绝也无法再说些什么,双拳紧握,转身便走。

飞身上马,他一路疾驰回到了丞相府。

下午的阳光炽烈而刺眼,他下得马来,突然觉得眼前一晃,脚下一闪,若不是及时扶住了马背,他竟险些摔倒。

是这太阳太毒了,晒得他有些头昏眼花,他这样告sù

自己,待站稳了脚跟,晃了晃头,他这才觉得清醒过来,脑子里的那些想法也都像惊涛骇浪一般翻腾起来。

“将军,您回来了。”

相府的管家连忙出来迎接。

“丞相呢?”

他马不停蹄地往府内走,打算直奔南宫清风的书房。

“丞相他昨晚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南宫绝的身体往前一个缓冲,刹那间停了下来。

“从昨晚,到现在?”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管家,从进来到现在,他终于有时间看上管家一眼了。

管家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到了,忙躬下身子,不敢抬头看他,现在整个相府、乃至整个大邱都处于紧张压抑的气氛当中,谁敢得罪南宫父子啊?

唯唯喏喏地道:

“是,是这样。”

南宫绝似乎想到了什么,父亲提走了小郑子,自己也离开了,难道他跟自己的想法一样?

可是又不太对,如果跟自己的想法一样,那应该大张旗鼓地做,为何要偷偷摸摸?

309. 309 两个黑影

他不再理会管家,依然径自往府内走去,管家不明所以,也不敢怠慢,忙在后面跟着,却被他喝斥一声,给赶走了。

南宫绝目露凶光,如一阵疾风般行走在丞相府内,路遇之人无不被他吓得退避三舍,从没有人见过如此狠绝的南宫绝,尽管他的名字叫“绝”。

穿过若大的丞相府,他来到了府内最僻静之地——如烟坊,这里住着,不,应该说是困着,他的母亲、也是他的父亲最爱的女人,穆如烟。

走到如烟坊的门口,他的脚步顿住了,原本的狠绝之气也在不知不觉中退却。

站在月亮门下,一条建在湖上的曲径直通如烟坊,隔湖相望,那如烟坊安静得宛如一幅画,又像是静待爱人归来的少女,默默无声,却处处含情。

这就是他母亲的居所,二十年来,她从未离开过这个月亮门,这就是她全部的世界。

这里是整个丞相府最幽静的角落,一年四季风景如画,没有哪里比这更美,也许这就是父亲对母亲表达爱意的方式,尽管她不爱他。

这里常年清幽,没有人敢来打扰,更是没有人敢遗忘,外面的女人或羡慕、或嫉妒、或是充满了恨意,却从来不敢做什么,若是做了,那便是自寻死路。

母亲每日都会把那只枕头打扮得漂漂亮亮,对它轻声细语,然后抱着坐到窗前,她的目光总是脉脉含情的,永远注视着窗外,好像有一天,她跟她的孩子总会等到她心里的那个人,然后跟着他一起归去。

她从未用那样的目光注视过他或者父亲,即使她生了他,却没有给过他一点点爱,即使父亲那样爱她,她却永远视若无睹。

他不知dào

她是真疯还是假疯,或者只是用一种行为在麻痹自己,这样才能让自己不那么痛。

偶尔,他也会偷偷地来到这月亮门下,远远地看着窗前的她,她很美,美得很不真实,就像她的名字,如烟,看得到,却摸不到,好像她随时都可能随风而去,不留下一点痕迹。

他恨她,恨她为什么不能像其他母亲一样爱自己的儿子,有时候,他真希望自己能变成她怀里的那只枕头,被她抱着、爱着、轻抚着,哪怕只有一次,也会给他莫大的慰藉,可惜,他从未有过那种幸运。

他倏然握紧了拳头,从小到大,她从未给过他一点点爱、尽过一点点做母亲的责任,如今,是该让她尽责的时候了。

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现实将他从苦闷的思绪中拉回,他定睛往那个窗口看去,心下突然一紧,今日,她居然没有坐在那里?

没有多想,他跨过月亮门,进入了如烟坊,趁着父亲不在,他可以为所欲为了。

离得那间水阁越近,他的心越是不安稳,如烟坊如此寂寥,静得让人心里发慌。

走过曲径,进入建在湖上的水阁,一个丫鬟缓步迎了上来,这里的人儿都是那么的安静,一如他的母亲。

“给将军请安。”

丫鬟福身轻声道。

南宫绝本来想带着人就走的,可是这里的安静竟然让他不忍心这么做,他的声音很低,纯净的音色透着一丝沙哑。

“夫人呢?在午睡?”

不在窗边静坐,那就应该是在房里午睡了。

丫鬟始终低垂着头,道:

“回将军的话,夫人不在。”

“不在?”

他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惊愕之余,是一种不祥的预感,穆如烟从来不会离开这里半步,此时竟然不在?

“什么意思?”

是他没有理解丫鬟的意思吗?二十年来,第一次从丫鬟的嘴里听到这两个字。

“昨天晚上,丞相来过,把夫人带走了。”

丫鬟处变不惊地道。

“带走了?带去了哪?”

南宫绝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狂躁,一把握住了丫鬟的肩膀,大声质问道。

丫鬟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他,终于一改那安静的姿态,战战兢兢地答道:

“奴婢、奴婢不知dào

。”

他气急败坏地推开丫鬟,不死心地往如烟坊里冲去,翻遍了整个房间,居然真的没有母亲的影子。

在穆如烟的房里,他看到了一只又一只被她打扮精致的枕头,它们裹在襁褓之中,有的还“穿”着她亲手做的小衣服,拿起一只,他双手用力往外一撑,枕头被撕成了两半,里面的棉花如飞絮一般散落出来,满地狼藉。

理智回笼,他开始思考父亲的行为,为什么他要偷偷地带走小郑子,甚至带走了穆如烟,他把他们带去了哪里,他到底想干什么?

离开如烟坊,他想召集相府的死士,这才发xiàn

相府的死士也全都不见了,这些死士除了他和父亲,是任何人都不知dào

、也调动不了的,显然,是父亲动用了他们。

父亲到底在背后做些什么,竟然瞒着他?

拓跋九霄带着林铃儿离开村子后直奔凌水河的方向,沿途上的大路、小路、山路都有不少官兵设卡拦截,他们一直穿梭在山上的密林之中,成功地避开了这些耳目,估计南宫绝将大部分兵力都派往其他三个方向,而往凌水去的这一路上布防自然就削弱了,这便是他们的可乘之机。

但再疏忽的官,手底下也有精明的兵,再松懈的布防,也有十几双眼睛在盯着,一个在山路上设卡的官兵刚刚盘查过一对过路的父女,跟身边的人说:

“你先盯着,我去方便一下。”

这人说完便往山上走去,刚脱了裤子,就看见远处的密林中闪过两个黑色的身影,正飞快地朝北跑去。

他才尿了一半,这下吓得把剩下的一半都憋了回去,嘴巴也不听使唤了,张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只能提着裤子跑回关卡,指着山上跟其他人说:

“我、我、看见了!”

“看见什么了?”

其他官兵拍拍他僵硬的脸取笑道。

“黑、黑影!两、两个!”

虽然是简短的几个字,却让其他人立即警觉起来。

“两个黑影?哪呢?”

这人也回过神来了,吞了下口水,大声叫道:

“刚才我去方便,看见山上有两个黑影跑了过去,一高一矮,往北跑了!”

“追!”

其他人一听,马上拿了兵器就朝两人消失的方向跑去,那人也赶紧系好了裤子跟了上来。

若论跑步,林铃儿是女人、还怀着身孕,必定不是几个男人的对手,这群人在山路上追,拓跋九霄与林铃儿在密林中跑,很快便齐头并进了。

林铃儿往下看去,只见山路上的人距离他们大概有三四十米远,正有往上追来的趋势。

“怎么办,他们快要追上来了。”

她气喘吁吁地说。

拓跋九霄当然知dào

,他刚才只是扫了一眼,便知dào

他们一共有几个人,并且这些人全都追了上来,没有人回去报信,看来他们是认为前面还有关卡,到时只要跟前面的人汇合便可,不需yào

再搬救兵了。

他在心中暗笑一声,握紧了林铃儿的手,反倒慢了下来,好像故yì

让他们追上似的。

“你怎么不跑了?”

她看了他一眼,不解地问。

他的脚步竟然停了下来:

“跑累了,歇一会。”

说完,他把她拉到了一棵树下,然后双手用力一擎,便将她托到了主干的树杈上坐着。

她惊叫一声,瞪大眼睛往下看他,这还是她第一次比他高呢。

“在这歇?官兵就快跑到你身后了!”

他唇角一勾,安慰地笑笑:

“知dào

了。”

“这么淡定?”

他要不要这么拽啊?仗着自己功夫好,就可以无视多于他们几倍的人?

说话间,那群官兵已经距他仅十步之遥了。

“来了来了,你快看啊……”

林铃儿尖叫着,急得都要跳下树来了。

此时,只见拓跋九霄眸光一凛,骤然回过了身。

那群官兵起初还跃跃欲试,毕竟上头有令,无论是谁抓到了活的,都能官升三级,赏黄金万两,良田千顷,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谁都想当这个勇夫。

可是,当近距离直面拓跋九霄时,他们却都一个个僵在了那里,眼前的男人虽然在逃亡中,那一身凛然之气却丝毫不减,眸光只是微动,迸射出的凌厉之光却无人不胆寒。

十几个官兵握着长刀的手不自觉地发抖,明明呈半圆形将他包围了起来,却没有人敢轻举妄动。

“穆、穆九霄,你已经被包围了,不只是这里,整个大邱都在通缉你,到处都是抓你的官兵,如果你乖乖束手就擒,可以免去皮肉之苦。”

“对、对对,投降吧,你已经无路可逃了。”

两个官兵你一言我一语地劝降,面对这样一个杀气腾腾的王爷,说不害pà

那是假的,他在王宫中击退了无数的官兵,还差点切掉了南宫绝的一只胳膊,这些战迹让人听了之后不寒而栗。

想取了这些人的性命,在拓跋九霄的眼里,不过如同碾死几只蚂蚁一样简单,可是他不会这么做。

唇角一勾,一抹冷笑亮瞎人眼:

“本王若不降呢?”

这是赤果果的挑衅啊,几个官兵一听,眼睛顿时红了。

“你若不降,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几个官兵互相递了个眼色,瞬间一拥而上,他们想以多敌寡,量拓跋九霄也没有三头六臂,无法兼顾。

310. 310 这个女人是有多得瑟

可是他们错了,他不需yào

三头六臂,他只需双拳双脚便足矣。

率先一拳击倒第一个冲上来的官兵,夺过他手里的长刀,接下来的时间里,只听密林中惨叫声连连,兵器的撞击声不时地响起,偶尔会听到女人的尖叫声,然而只是片刻,这些杂乱无章的声音便都汇成了一声接一声的申吟,在密林中回荡。

有些路人远远望去,只能看见鲜红的血飞溅到草叶上,如盛开了一朵朵红花,没有关卡盘查,路人也都如蒙大赦一般,赶紧溜之大吉,没人在意这里到底发生着什么,毕竟在这样的年代,多管闲事的人最后的下场都不咋地。

林铃儿仍安安稳稳地坐在树上,望着地上或躺着或趴着的一群官兵,瞠目结舌。

那些血液让她作呕,可是这些人的不自量力更让她扼腕。

“啧啧啧……”

她不住地惋惜起来,

“好好的一群人,为什么要当官兵?当了官兵也就算了,为什么要不自量力地来抓我们?你们不知dào

冥王是谁吗?不知dào

吗?不知dào

吗?唔……”

见她臭屁的样子,他只能无奈地摇头,一只手捏住她的两片唇,将她聒噪的小嘴给捏上了,这个女人是有多得瑟?

“好了,下来吧。”

他说着,便伸手将她从树上抱了下来。

而这个女人呢,偎在他怀里,看着地上那些哎哟哎哟的男人,仍是一脸的得yì

洋洋。

他拉着她继xù

往北走,她又回头看了被打伤的官兵几眼,虽然这些人已经被他打得很血腥了,但她还是忍不住问:

“老公,你为什么没杀了他们?这好像不是你的风格吧?”

“哦?那我的风格是什么?”

他挑眉望向她。

她眼珠转了转,说:

“你的风格应该像对付哈木朗那样吧,只要是敌人,绝对不会手下留情,唰唰唰,大卸八块!”

“你喜欢那样?”

听他这样问,她才回过神来,开始频频摇头。

“不不不,不喜欢,那样的场面太恐怖了,我经lì

一次就够了。”

他微微笑了一下,说:

“在遇到你之前,我的确是那样的风格,可是在遇到你这个连颗鸟蛋都要跟我争得面红耳赤的女人之后,本王的风格似乎有所转变。”

她瞪大眼睛,眨了又眨,不可置信:

“这么说,你不杀他们,是因为我?”

他看了她好一会,这个天真的女人,他真不知dào

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好,一颗鸟蛋成为了断手的罪魁祸首,她的生命之说又逼他不得不救下斯南的世子,还有那个威胁了她几个时辰的大蟒蛇,申城,南宫绝……不管是人是兽,她都成功地用“生命最宝贵”这套理论将他打败,如今,他还敢在她面前随意杀人?还不被这小妮子给吃了?

他无奈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子,道:

“这是其一,其二,我只是打残了他们,并没有要了他们的命,这样一来,他们不能回去通风报信,如果后面有追兵,不仅有怯敌之效,他们还要分一部分人来照顾这些残疾的官兵,如此必然会拖慢追兵的行进速度,于我们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天呐,他竟然想这么多,是她太单纯了吗?

“可是,如果这些人被发xiàn

了,那就说明我们也已经爆露了吧?”

“这是迟早的事,凌水河边必然会有官兵布防,只是这几天我们声东击西,已经将他们的人员打散了,想要再集中起来很难。再者,他们现在搜索的重点不在北面,所以凌水河虽然有布防,但必然薄弱,想要突pò

应该不成问题。”

突pò

?她的嘴瘪了下来,弱弱地道:

“可是,到时,我又会成为你的大包袱了……”

又摆出这副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他恨不得把她揉进身体里好好护着,可是当前他也只能把她拥入怀中,尽量放轻声音,道:

“放心,会有人接应我们。”

他拥着她往前走,顿了顿,又长叹一声,

“你注定会成为本王一辈子的包袱,根本不分这时那时。”

她愣了一下,回味起他的话,虽然气,心里却是甜的。

他说她是包袱,可他却愿意一辈子将她背在身上,这算不算是他的承诺?

只是,现在的她,根本没想过未来,来自现代的她,眼里没有什么身份地位之说,她想两个人只要相爱就应该在一起,却不知,这里,完全不同……

往前走了一会,山下的路边稀稀落落地出现了几座草房,大概又要路过一个村子了。

拓跋九霄一直观察着下面的情况,再往前不远出现了一个简陋的粥铺,几根柱子支撑着一个茅草房顶,好像一阵风刮过就能吹倒似的。

见前后都没有官兵布防,他拉着林铃儿往那间粥铺走去。

“把斗笠戴上。”

他低声叮嘱道。

“哦。”

林铃儿应着,遂戴上斗笠低下头,随着他往粥铺走去。

粥铺是一对老夫妇开的,两人花白的头发,衣衫简朴却很干净,没有人的时候,两人会并排坐在长凳上,边说话儿边看着风景,平和而安祥。

这里的客人很少,大概也就偶尔会有一两个过路人过来喝碗稀粥解解渴,每当这时,老夫妇就会赶紧忙活起来,脸上的笑容也增添了不少。

这时,恰好粥铺无人,拓跋九霄牵着林铃儿的手走了进去。

“老人家,来两碗粥。”

他低沉的声音在这间小小的粥铺内响起,显得格外动听,两位老人不由得多看了他们两眼,却只见他们戴着斗笠、低着头,宽大的斗笠遮住了他们的脸,看不清他们的样子,老人倒也不好奇。

“哎,这就来。”

老人应着,很快给他们盛上了两碗粥。

粥还冒着热气,林铃儿端起来吹了吹,喝了一口,还蛮粘稠的。

刚想喝第二口,一个主意窜了上来。

她碰了碰他放在桌上的手,小声问道:

“我们还需不需yào

易容?”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便继xù

低下头喝粥,不动声色地问:

“你行?”

据他所知,没有她那些祖传的易容工具,她是无法再做出另一张脸的,即使能简单易容,也不能保持太长的时间。

她用手沾了点米汤,突然抹到了他的脸上,他躲闪不及被她抹个正着,当下眼睛就瞪了起来。

“干什么?”

她却嘻嘻笑着,说:

“帮你易容啊!”

他的眸光倒是没那么凌厉了,却也透着几分不解,不知她又要耍什么小花招。

“等一下哈。”

她笑着说道,然后偷偷往灶台的方向瞄去,瞄了几眼之后,便起身走了过去。

老妇人见她过来,忙问:

“姑娘,还想再喝一碗?”

她却指了指砧板上放的姜,说:

“老婆婆,还有姜吗?我想买几块姜。”

老妇人怔了一下,随后便从后面的竹筐里拿出了几块姜放到她手里:

“送给你了,不要钱。”

老妇人拍拍她的手,可能是见她长得好kàn

吧,老妇人多看了她一会,眼中尽是喜欢。

她心中一暖,笑着说:

“谢谢婆婆。”

转身坐回桌边继xù

喝粥,拓跋九霄看着她,不知她要姜干什么,却也没有多问。

两人喝完了粥,林铃儿又要了一碗,这一碗却没有喝,而是偷偷地连粥带碗一起带走了,给老人的桌上留下了足够的银子。

两人又回到了密林里,拓跋九霄才问:

“你还有当贼的潜质?”

见她手里小心翼翼地端着偷来的碗,他略显不悦。

她见四下里无人,这才放下粥碗,从怀中掏出几块姜放在一边,瞪了他一眼,道:

“我给过钱了!”

“那是本王付的钱。”

“你的就是我的!”

她霸道地说,然后粗鲁地扳过他的脸,

“别动。”

他看着她,皱起了眉头:

“你想干什么?”

“给你易容啊!老实点!”

她严肃地说道。

可是这样的距离让他怎么老实?她的脸近在咫尺,吐气如兰,她的味道带着魔力丝丝缕缕地缠绕着他,面对她,他可做不到坐怀不乱。

可是看着她正一点一点地将米汤抹到他的脸上,这种粘呼呼的感觉让她的魔力大打折扣,他也只能无语地闭上眼睛,任她在他的俊脸上糊米浆。

给他糊完了,她自己也开始糊上了,只是淡淡的一层足矣。

“这就是你所谓的易容?”

他不满地抗议,脸上的米浆把自己的脸糊得密不透风,随着水分的蒸发,米浆渐渐发干,紧绷绷地粘在脸上,动一下都困难,这感觉难受极了。

她也跟他一样,眨了眨眼睛,眼角立kè

现出了皱纹,再动动嘴巴,整张脸几乎都布满了细纹,眼前的她俨然变成了一个老太婆。

他忽然明白了她抹米浆的用意,想笑却忍住了,只是指了指她手边的姜块,问道:

“这个用来做什么?”

“别急啊,老头子,看我的。”

她哑着嗓子,学着老太婆说话的样子和语调,把碗里的粥倒掉,然后把姜块放了进去,捡起一块长相不错的长条状石头砸了起来。

一会功夫,姜块变成了姜末,里面挤出好多姜汁。

311. 311 永远都是十六岁

她把姜汁放在掌心里,轻轻地拍在两人的脸上,待姜汁风干以后,两人相互看去,对方俨然变成了一个营养不凉良的老人。

林铃儿原本以为看到这样的他,自己一定会大笑不止,谁知dào

,他没笑,她也笑不出来了。

也许再过几十年,他们真的会变成这个样子,生活在王府里,大概营养不凉良的机率会很低,但是脸上的皱纹却是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积少成多的,到那时,他变成了英俊不再的老人,她也会变成美貌不再的老太婆,那个时候,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静静地看着彼此,而不知厌倦吗?

她动情地抚上了他的脸庞,眼中竟已是泪光点点。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你还会爱我吗?”

女人是不是永远都会担心这个因为美貌而引发的问题?

他的眼中溢出一抹笑意,可表情却僵硬得很,捏了捏她皱皱的脸蛋:

“你在我眼里,永远都是十六岁。”

她想了想,嘟起了嘴:

“那就是说,你只爱我十六岁的样子喽?”

“……”

他无语,她这是什么逻辑?

于是起身便走,她却不依不饶地跟在他身后,拉着他的衣襟非要与他讨论爱与不爱的问题。

越来越接近凌水河了,中途又躲过了两个布防的关卡,站在山上,透过树木的枝叶,已经能看见水面上波光粼粼,河水映着夕阳,被风吹皱的水面上闪着红光。

“这就是凌水河?”

林铃儿感叹着,眼前的长河看不到头,亦看不见尾,从这岸却可以望到对岸,岸边都是些鹅卵石,再往外便是红土地,岸边都有山,或高或低。

凌水河果然如拓跋九霄所说,河面窄且水流平稳,用竹筏或者普通的小船就能渡河,远远看去,此时虽然在抓通缉犯,但河边仍有不少以摆渡为生的船只停靠在那里,岸边设了关卡,只要想过河的人,都必须经过关卡的严加盘查方能上船,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水面上有不少往来的船只,载着或多或少的人,穿梭于两岸之间。

“好美!”

林铃儿拉着拓跋九霄的衣襟,望着眼前的长河,瞬间跳脱了之前“爱与不爱”的问题,痴痴地笑了起来。

就在她美美的欣赏如画的风景时,拓跋九霄突然从地上抓起一把土抹在了她干净的衣服上。

她看着身上染的脏污,马上不干了,揪起小眉头叫道:

“你返老还童啦?这么大了还玩泥巴?”

他不理她,紧接着又抓起几把土抹在了她的身上、脸上,前前后后几乎抹了个遍。

边抹口中还振振有词:

“一会下山后,我们就是两个不小心从山上摔下来的老夫老妻,记住了?”

她这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于是也不怠慢,抓了土就开始往他的身上脸上抹,直到抹个过瘾,这才停手。

她看着自己的杰作,一抹鼻子,哼道:

“玩泥巴嘛,谁不会啊?你的叫瞎抹,我的这叫艺术品,学着点!”

他看了看她的身上,再看看自己,两人现在都是灰头土脸,有什么区别吗?

“走吧。”

看不出区别,于是冷冷地丢她两个字,然后拉起她,挑了个无人的小路往山下走去,特意避开了路上的最后一道关卡,这样一来,只剩下河边的官兵需yào

对付了。

两人相扶着走下山,接着就变成了两个弯腰驼背的老夫妻,相互扶持着、大大方方地走向了岸边。

这个时间,岸边来往的人并不少,河对岸有许多小渔村,多座落在北江的江边一带,小渔村里的人多靠打渔为生,北江里的江鱼在大邱是很出名的,小渔村里的人每天会将打来的鱼拿到金坦城去卖掉或者进行物物交换,晚上再回到渔村,于是才有了这生生不息的摆渡事业。

此时,岸边除了设置了两个固定的盘查关卡之外,还有不少官兵在岸边来来回回地巡逻着,不时地将人拦下再次询问,或者干脆上船再检查一遍,生怕他们会趁着人多混乱时蒙混过关。

“老公,怎么办,我有点紧张,如果被他们发xiàn

了,我们今天还能过河吗?老公,别忘了,我不会水……”

林铃儿一见到水就怕得要命,就算是此时此刻,她仍不忘提醒拓跋九霄她怕水的事实,生怕他会忘了。

他握紧了她的手,低声说:

“别忘了,无论何时,都不要放开我的手。”

她看着斗笠下他的侧颜,那坚定的目光简直不容许她怀疑,好吧,她只能想着,就算她落水,只要不放开他的手,就不会有事,尽管她好怕好怕。

他们每走一步,离盘查的关卡就近了一步,林铃儿心里算计着,待会如果盘问起来,他们要如何回答,想着想着,已经排到了队伍的后面。

“喂,一会他们问我们是干什么的,我要怎么说?”

她悄悄地问着他。

“你是个哑巴,不会说话,只要听我说就行了。”

他低声回着她。

她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她、她这么快就变成哑巴了?

好吧,哑巴就哑巴吧,只要能顺利渡河,让她当瞎子聋子都成。

队伍一点一点地前进着,前面的人一个一个地减少,就快要轮到他们了。

拓跋九霄拉着她,两人把背驼得跟问号差不多,此时拓跋九霄头发上的颜色也掉得差不多了,花白花白的颜色很是逼真,林铃儿为了将自己的一头黑发掩藏起来,用一块头巾裹住了头部,然后再戴上斗笠,只要头巾不掉,应该不会被发xiàn

有异。

轮到他们了,几个官兵腰间佩着长刀,在他们身边转来转去,见两人一身的土,不由得嫌恶地皱起了眉头。

一个官兵走上前来,由于他们弯着腰驼着背,看起来自然要比这群官兵矮了许多,于是官兵用刀鞘挑起了两人的斗笠,这才看到了两人“苍老”的面容。

“干什么的?”

官兵的声音有点懒懒的,许是这么多天都没有发xiàn

逃犯的影子,原来绷紧的神经自然就一点一点地松懈下来,加之总是听说穆九霄两人不是出现在去往斯南的通道上,就是出现在去往哲北的山路上,总之在很多人眼里看来,他是万万不会再选择这条最显眼也是最危险的路了,人的心理就是这样,一旦开始松懈,就会慢慢变得懒散,再接下来恐怕就是不作为了。

林铃儿装聋作哑,只是扶了扶斗笠,自然地垂着头,只听拓跋九霄故yì

哑着嗓子,咳嗽了两声说:

“咳咳……我们是去对面的渔村走亲戚的。”

“走亲戚?”

官兵审视着两人,又问,

“走什么亲戚啊?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啊?”

林铃儿在心里暗忖,这人问得还真细,要不要把人家米缸里有多少粒米都给你数一遍啊?

不过吐槽的同时,她也在担心拓跋九霄要如何回答这样的问题,万一官兵手里掌握了名册,他说露馅了怎么办?

正思忖着,拓跋九霄却流利地回答道:

“这亲戚是我的侄儿,名叫高田,是对面蚂蚁村人。”

林铃儿差点笑出了声,没想到他堂堂一个王爷,撒谎居然都不带打草稿的,张嘴就来!

“蚂蚁村的高田?”

官兵重复了一遍,眉头皱了皱,然后拉过旁边一个刚刚盘查过去的人,问道,

“对面蚂蚁村有没有一个叫高田的?”

那人想了想,马上连连点头称“有”。

官兵一听都说得过去,便又仔细看了看两人,此时夕阳的红光照在两人的脸上,将原本姜黄的肤色洗去了不少,却掩饰不住脸上的皱纹,官兵摆摆手刚想放两人过去,却又多嘴问了一句道:

“去看侄儿,怎么不穿身干净的衣裳?”

拓跋九霄咳嗽两声,哑着嗓子道:

“大爷有所不知啊,这山路不好走,我和老婆子不小心摔了一跤,这才弄得满身土,实在是对不住了啊……”

官兵一听也就作罢,两人老人摔了一跤很正常,看着他们一直紧牵在一起手便知dào

两人平时也是相扶着走路的,一起摔也说得过去。

终于算过了关,官兵不耐烦地叫道:

“走吧走吧,下一个……”

“哎,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拓跋九霄连连应着,忙拉着林铃儿步履蹒跚地过了关卡,开始往渡口走去。

林铃儿暗暗吁出一口长气,过了这道关卡,是不是意味着已经能安全过河了?

她不敢多言,一直随着他往前走,而拓跋九霄的眼睛则开始机警地扫视起渡口里停泊的船只,他在找一对船浆,一对上面绑了红布条的船浆。

他的目光一一扫过渡口边停泊的船只与竹筏,终于在看到第五只船的时候,发xiàn

一个壮汉手里握着一对船浆正坐在船头上,此壮汉虽然与其他船夫一样注视着往来的行人,吆喝着生意,可他的眼神却不像其他船夫一样空洞、充满了利益的味道,而是十分警惕,并且对往来的行人观察得也比较仔细。

拓跋九霄的目光落在他的那对船浆上,上面果然绑着红布条,就是它了。

发xiàn

了接应的船只后,他拉着林铃儿默默地朝那只船走去。

宽大的斗笠始终遮蔽着他们的脸,他的眼睛在斗笠下警觉地打量着周围的人,尤其是不时路过的一队官兵,一刻没有上船,他们便不是安全的,即使到了河对岸,也许还将会有危险在等待着他们。

那壮汉似乎发xiàn

了他们,嘴上虽然在不停地吆喝着,可目光却开始有意无意地更多地落在两人的身上。

见他们越走越近,他几乎可以肯定,这就是他一直在等的人。

就在这时,一队官兵从两人的身边路过,突然叫住了他们:

“站住。”

312. 312 渡河

林铃儿心里一抖,这人是在叫他们吗?她可不可以装作没听见?

无疑,那是不行的。

拓跋九霄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似在告sù

她不要紧张,也在提醒她要一直装哑巴,不能露出破绽,她懂的。

两人颤颤微微地转过身,像其他普通百姓一样地点头哈腰,拓跋九霄哑着嗓子叫了一声:

“官爷。”

这队官兵能有十个人左右,数量上虽然不多,可是他们个个都是男人,往那一站感觉黑压压的一片,还挺压人的。

叫住他们的那人一抬手便掀开了他们头上的斗笠,开始细细地打量起两人的脸庞。

林铃儿紧张得手心出汗,眼看就要上船了,不要在临门一脚的时候出岔子啊。

只见那官兵的眼神不停地在两人的脸与手之间切换着,最后看了看拓跋九霄的头发,又看向了林铃儿的裹头巾。

“队长,这俩老家伙有啥不对的地方么?”

本来没有在意他们的官兵问了一句,也从队长的身后走了上来,开始打量起他们。

队长没说话,眼神越发地犀利起来,最后像是要证实什么,他的手往林铃儿的头巾伸了过去。

与此同时,拓跋九霄迅速将林铃儿带往自己身后,那官兵却快了一步,将林铃儿的头巾拽下来一点,就是这一点,让她的头发露了出来。

官兵队长马上后退了一步,蹭地拔出了长刀,指着拓跋九霄叫了起来:

“果然有诈!我就说么,既然是两个上了年纪的人,手怎么可能这么年轻?头发竟然黑得像墨汁?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见他拔出了刀,其他官兵也都拔刀相向,个个脸上都严肃起来。

拓跋九霄护着林铃儿开始后退,尽量向那只乌篷船靠拢,他压低了声音说:

“你先上船。”

她真是后悔不迭,当初光想着把脸整了,怎么就忘了这双手?难怪人家会看出来,两个满脸皱纹的老人家,手怎么可能这么光滑细腻呢?

她在他的身后,紧紧拉着他的衣袖,咬唇道:

“那你呢?”

他明显没有跟她一起的意思,她急了,

“你说过让我不要放开你的手的,我不走。”

她不是不想走,像她这么怕死的人,怎么可能想死在这?

可是如果她走了,他却留在了这里,永远回不来,她不知dào

即使自己逃出去了又有什么意义?

官兵们并不敢轻举妄动,因为不知dào

他们的底细,直到其中一个人认出他们的样貌就是告示上的人时,这些人才恍然大悟。

“穆九霄?”

听到有人叫出他的名字时,大家都下意识地往后退了数步,与他拉开了距离。

只是这个名字,就足以震慑众人,瓦倪战神的名号不是吹出来的,他的威名早已远播万里,何况这次他杀了国主、还能带着个不会武功的女人从王宫里逃出来,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说不怕他,那是假的。

“来人……来人!”

那官兵队长高声叫着,所有岸上的官兵听到喊声都往这边看了过来,当看到拔刀这架势后,气氛顿时变得异常紧张,官兵们纷纷挥舞着长刀往这边冲过来。

刹时间,岸边的百姓都开始抱头逃窜,生怕这祸事殃及到自己,别人的性命可以不管不顾,可是没有人会不在乎自己的性命。

眼看着周围包围拓跋九霄与林铃儿的人越来越多,在一片混乱之中,只听刚才那官兵队长说道:

“穆九霄,你已经被包围了,识相的话,乖乖束手就擒,如若不然,就别怪我等不客气了!”

对方人多势众,两人被包围其中,想要逃脱自然不易,如今已是明刀明枪的对峙着,再无周旋的余地,要如何脱身?

就在这时,只听得包围圈外一个清脆的口哨声划破天际,瞬间,一批黑衣蒙面人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人数自然不及官兵多,却个个手执不同的兵器,将官兵包围。

包围与反包围同时进行着,里面就是穆九霄,外面不知是什么人,但很明显是跟穆九霄一伙的,官兵们看看里又看看外,由于提前没有作战计划,竟然一时失了分寸,不知该如何应对。

“队、队长,这些人是从哪冒出来的,为什么之前没见过他们?”

队长身边的一个官兵背靠着他问,他的声音颤抖着,已经有些害pà

了。

“我怎么知dào

?估计这些人早在这埋伏好了,就等着穆九霄出现呢。”

队长压低了声音说。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怎么办?硬着头皮上吧,能抓到活的就算我们命大,立了一功,就算没有活的,死的也行,就怕他从我们眼皮子底下溜走,如果上头追究起来,那我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可、可是……咱们能打过他们吗?”

不用动手,光是看着那些人的兵器就让人胆寒,光是心理上他们已经输了。

“打得过得打,打不过也得打,怎么都是个死,豁出这条命,拼了!”

队长面色一沉,突然大吼道,

“都给我听好了,抓活的,上头重重有赏,给我上!”

无论何时,这赏钱都是最大的诱或,在队长的一声令下,官兵们动了起来。

一批人专门对付里面的拓跋九霄与林铃儿,另一批人则对付外围的黑衣人,刹那间,凌水河渡口就变成了一片混战的局面。

有些人看出了林铃儿不会武功,便想从她这里下手,可惜凡是打了林铃儿主意的人,无一不变成了拓跋九霄的刀下鬼,他刀刀致命,毫不留情,而其他人,他倒是给留了条活路,没有直接要了他们的命,众人见状,再无人敢打她的主意。

很快,官兵的队伍在逐渐减少,黑衣人的武功显然在这群官兵之上,甚至超出很多,解决他们根本不是难事。

见这场混战应该就快结束了,船上那名壮汉这才上前来,将林铃儿从拓跋九霄的手中接过来,掩护她上船。

“老公……”

林铃儿边走边叫着,哪怕是跟他分开一秒,她的心里都充满了不安。

剩下的官兵不多了,想要等后方支援根本不可能,依然坚持的官兵就留给了黑衣人解决,拓跋九霄很快赶了上来,牵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被他握住,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顿时从他的手掌传过来,席卷了全身,她的心瞬间就被填满了。

他来不及说话,拉着她便跑上了船,那壮汉迅速解开绳索,划着浆离开了渡口。

剩下的官兵眼看着他们离河边越来越远,挥舞着长刀就要追上来,可惜,那些欲追上来的官兵很快便倒在了黑衣人的手下,恐怕永远也不会追上来了。

林铃儿气喘吁吁地站在船上,紧紧握着拓跋九霄的手,亲眼看见一群人横七竖八地倒在了岸边,惨烈的景况让她不忍目睹。

这时,只见那群黑衣人朝着船的方向,默默地跪了下来,右手握拳放在左胸前,俯首致礼。

拓跋九霄看着他们,也将右手握成拳放在了左胸前,轻轻震动了两下,算是回礼。

林铃儿不由自主地将头埋进了他的怀里,双臂紧紧地圈住了他的腰,他们这算是成功逃脱了吗?这几天她过得风餐露宿,乱七八糟,好像从小到大都没有这么混乱过,总算是过来了吧?

拓跋九霄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轻轻地拥住了她。

船行进得很快却很平稳,那壮汉卖力地划着浆,似乎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夕阳越发地沉了,河面上的红光也渐渐暗了下去,斜斜在打在河面上。

船头上,相依相偎的两个人笼罩在斜阳里,为这又恢复了安静的河面增添了一幅美不胜收的画卷。

凌水河边发生的一切很快便传进了南宫绝的耳朵里,他知dào

,一旦渡了河,他们逃回瓦倪便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已经没有多少兵马可以调集了,此时,他派人迅速赶往各个追捕方向,让所有人全都撤到凌水河边,准bèi

渡河。

“申城,带上剩下的所有人,跟我连夜渡河。”

他披着黑色的披风,遮住了受伤的左臂,马不停蹄地往衙门外走去。

“可是,将军,您的伤……还是我带人去吧?”

申城担心地说道,南宫绝原本就不是拓跋九霄的对手,如果两人再遭遇一起,南宫绝恐怕难以自保。

“少废话,跟上。”

南宫绝却不给他机会,说话间已经跨上了汗血宝马,疾速赶往凌水河。

“铃儿,等我……”

这是他此刻心里唯一想说的话。

乌篷船里,林铃儿偎在拓跋九霄的怀里,睡得酣甜。

他不时地拨弄一下她垂下来的发丝,又或者将大掌贴上她的小腹,安抚一下他们的孩子,趁着这难得的宁静,她该好好歇一歇了。

就算过了河,也并不代表他们一定安全了,什么时候渡江回到瓦倪,什么时候才算真zhèng

的安全。

河并不是很宽,很快便到了对岸。

船到岸后,壮汉把船拴好,率先下船,恭敬道:

“王爷,南宫清风的手应该还没有伸到这里,王爷可以稍稍宽心了。”

313. 313 万万没想到

拓跋九霄微微点了下头,没有说话,仍旧看着怀中的女人。

看她睡得那么好,他真的不忍心叫醒她。

“王爷,属下高猛,高田等人一直在蚂蚁村恭候,船已经为王爷备好了,属下给王爷带路。”

高猛又道。

拓跋九霄知dào

时间耽搁不得,就算再不忍心,也要叫醒她了。

眼睛的余光瞥见高猛正看着他们,他略显尴尬,声音听起来冷冷的:

“林铃儿,该起了……”

可是,即便是清冷的声音,还是让高猛一愣,眼前这个王爷与刚才那个手持单刀、如疾风一般杀敌的冥王判若两人,他不禁打了个哽,转过了身。

听说王爷身边的这位不过是个小丫鬟而已,却没想到王爷居然爱她若此,虽然他已经在尽量掩饰心中的爱意,可只言片语间流露的却是掩藏不住的真情,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林铃儿嘤咛一声,只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正抱着她,那怀抱宽大而温暖,好安全。

她像只小猫一样往他的怀里拱了又拱,就好像在现代星期六的早上,她将身体全都蜷缩进柔软的被子里,那感觉惬意极了。

“该起了。”

片刻之后,那个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她这才懒懒的睁开眼睛。

此时,夕阳淡淡的余辉挂在天边,眼看着天就要全黑了。

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这几天逃亡都逃得有点神经过敏了。

“天都黑了?我们到哪了?”

她茫然地看着船只外面,又不解地看向了拓跋九霄。

拓跋九霄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往外走,跳下船后又转过身来向她伸出了手。

她眨巴眨巴眼睛,马上跟了上去,扶着他的手下了船。

他不回答,她也没必要多问了,反正跟着他走就是了,他又不会把她卖了。

“高猛,走吧。”

他冷声道。

“是,王爷。”

高猛连忙在前头带路。

他刚迈出一步,见她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瞪着大眼睛看他,不知所谓,最后只能无奈地牵起她的手,走在了高猛后面。

她得yì

地撇撇嘴,哼,刚才居然想自己走?怎么,是有了属下在身边,所以就不好意思牵她的手了?真是的,在温泉行宫时还抱着她走了一圈呢,这么快就忘了?

在高猛的引领下,三人很快就到达了岸边的山顶,站在山头,便能看见远处滔滔翻滚的江水了。

在山与北江之间是一片平原,但这片平原上却不种庄稼,而是遍布着一座座低矮的房屋,这些房屋或挨着挤着,或稀稀落落,分成了不同的几个渔村。

村民们靠北江过活,而这条江也似乎成了这些渔村的专属捕捞场所,外来人等是不允许在此捕捞的,几个不同的渔村也划分了界限,捕捞时不得逾越。

站在山头眺望着这些渔村,天黑了,一些人家已经点起了蜡烛,借着点点烛火与月光,高猛很快便找到了蚂蚁村。

“王爷,那就是蚂蚁村,因为从高处看起来像一只蚂蚁而得名。”

高猛指着江边的一座渔村说道。

林铃儿好奇地看过去,那渔村头大肚子大,不知是栅栏还是什么的往外伸着,就像蚂蚁的触角与小细腿,看起来还真像只蚂蚁。

“王爷,此时趁着天黑进村正好,高田熟悉北江的水情,定能助王爷顺利过江。”

高猛与高田是兄弟,同为冥王府的死士,这些人拓跋九霄全都交给穆雷管理,并不会知dào

每个人的详细情况,但这一路的逃跑计划却是事先早已安排好的,所以他心中了然。

“走吧。”

他淡淡道,三人遂往山下走去,直奔蚂蚁村。

入夜,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拖着疲惫的身躯都早早地歇息了,小渔村里安静得很,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在这个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林铃儿紧紧抓着拓跋九霄的手臂,难道是因为越接近回家的路,所以会令人越紧张吗?为什么这安静的小渔村给她的感觉好诡异?是她神经过敏?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飘进了鼻腔里。

“好怪的味道……这里好静,静得人心里慌慌的。”

她紧贴着他的身子,大眼睛里映着星光,不住地打量着四周,小声说。

对于林铃儿的疑虑,拓跋九霄没有多说什么,可他的匕首却不动声色地从袖袋里滑落到了手上,因为,这里的确有异。

其实,从刚一入村开始,他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那是一种熏香的味道,此香名为甘松,气味特异,苦而辛,又带有一丝清凉感。

此香能提神醒脑,多为心思深沉之人所用,且名贵,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在这种贫穷的小渔村会出现这种香,着实诡异。

前面,高猛的脚步突然定了下来,他八尺高的汉子,身子粗粗壮壮,恐怕心思都用到了力qì

上,其他器官似乎迟钝了些。

此时,他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东闻闻,西嗅嗅,说得难听一点,就像只沙皮犬一样笨拙。

“什么味道?”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拓跋九霄早就闻到的味道,他现在才闻到,不得不说是迟钝得可以。

“高田的家还有多远?”

拓跋九霄问道。

高猛回过头,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扇木门道:

“不远了,前面就是。”

拓跋九霄心下一沉,看来,是有人在此专门等他,他似乎已经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怎么了?是不是这味道有什么不对……”

林铃儿小心翼翼地问,她多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他看着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担忧,即使在入宫前,似乎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焦虑与不确定。

她知dào

,也许事情不会像她想的那么顺利了,因为他的眼睛已经告sù

了她。

见两人不走,高猛低声问道:

“王爷,怎么了?”

拓跋九霄看向他,他很容易就从这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忠诚二字,他知dào

,高猛没有问题,也许,是对方太聪明了。

不等他回答,突然从前面高田的家里传出悠扬的古琴声,每一下弹奏都浑然有力,那琴声低沉如江水的咆哮,声声带着惊涛骇浪般的力量,划破空气,扑面而来。

高猛立kè

警觉起来,这才发xiàn

不对。

“这琴声?”

他手持长枪护在拓跋九霄与林铃儿身前,

“王爷带姑娘先走!”

这种情况下,正常人的思维必然是先逃离的。

可是拓跋九霄却拨开了身前的高猛,眼神变得淡然而沉静:

“既然来了,就会会吧。”

想走已是不可能了,他只能选择往前,此人选择此种方式与他见面,必然是有备而来,且并不想取他性命,想必对彼此都了若指掌,且留有余地。

“不要……”

林铃儿已经猜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退缩,他要会谁?会是南宫绝吗?这种时候,用脚趾头想也知dào

,接下来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她怕,她怕回不到他们的家,她怕失去他……

她抓着他不肯放,他却给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握紧她的手,朝那扇木门走去。

“王爷!”

见两人越过他直奔高田的家,高猛不可思议地惊叫一声,随后却只能跟了上去。

越接近那扇木门,香味越浓、琴声越清晰。

似乎是知dào

他们的到来,那琴声由缓至急,一声紧似一声。

拓跋九霄的手按在了木门上,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与此同时,琴声戛然而止。

甘松的香气依然萦绕在空气中,漆黑的院落内隐约只见一人的身影,那琴声想必便是他奏出的。

未等拓跋九霄迈入,院落内突然燃起了数只火把,将这个漆黑的夜照亮。

刚才那个抚琴的身影清晰起来,他穿着一袭白袍,坐在一把古琴后面,清瘦的身子几乎有些撑不起身上的袍子,花白的发拢在头顶,一双眼沉着而犀利,他没有猜错,是南宫清风。

南宫清风的目光一直毫不避讳地落在他的身上,与他相比,他身边的林铃儿简直成了空气,或许对南宫清风而言,她一点都不重yào

,她的死活,他并不关心。

见到他,南宫清风并没有马上站起来,他一直倨傲地坐在那里,仿佛他已是这天下的王,拓跋九霄应该向他俯首称臣才是。

“冥王,王宫一别,久违数日,冥王可还好?”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成竹在胸。

自然,他能在这里坐阵,已是成功了一半,至少证明他早已知晓了他的逃脱路线,故而才能在此等候。

尽管他是仇人,但拓跋九霄不得不在心里暗暗佩服他的谋略,此人,与云傲天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他淡淡一笑,尽管此时自己跟身陷囹圄无异,但却仍是淡定如常,看不出一丝紧张异动的情绪。

“让南宫丞相久等了,不敢当。”

没有人看得到,见两人一来一回地客客气气地对话,此时林铃儿的牙齿都在打架,她不是用脚趾头,而是用脑袋想的,却万万没想到,坐在这里闲适若此的人,竟然会是南宫清风!

314. 314 条件

南宫清风站了起来,绕过古琴走向他们,每走一步便近了一步,这个人跟他的琴声一样,让人感觉压抑。

林铃儿看着院落里手执火把的一群人,人不多,拓跋九霄应该对付得过来,她要不要跟他说,速战速决?

可是,南宫清风既然能在这里等候他们,便说明他已做了充分的准bèi

,想离开这里,谈何容易?看来他们这些日子以来废寝忘食地逃跑,全都白费了。

明明知dào

南宫清风就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可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自己面前嚣张,她真恨不得他死在自己面前,以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直到此时,她似乎才理解了报仇的意义。

只有报了仇,才能让自己的心灵得到解脱。

见他越走越近,她不由得握紧了他的手,是害pà

吗?

也许有一点,但那不是全部,更多的,是不想死在仇人的手下,让他再一次得逞。

南宫清风走近,笑着道:

“王爷,为何不问问老夫,缘何在此等候?”

“事已至此,何需多问?”

拓跋九霄处变不惊,并没有被南宫清风的阵仗吓到,只是淡淡反问。

南宫清清连连点头:

“不愧是天下第一的冥王,临危不乱,做事有章法,难得的年轻人。”

他话锋一转,道,

“不过,身为长辈,老夫应该提醒你,王爷手下的人还太年轻,经不住事,不像王爷这般坚定,那日王宫里倒下一批死士,就是在这些人中,老夫发xiàn

了一个假死之人,能假死,必然怕死,既然怕死,老夫便利用了一下,他很快说出了自己知dào

的事情,当然,包括王爷走到的这最后一步,蚂蚁村高田。”

高猛本就是个鲁莽之人,一听他如此说,便耐不住性子了,忙问:

“高田呢?你把他怎么样了?”

高田是他的亲弟弟,看来今晚是难活着逃出去了,他一定要弄个明白。

南宫清风低头淡笑道:

“老夫自然不能留着他想办法去给王爷通风报信。”

“你杀了他?”

高猛吼叫起来,一双又圆又大的眼睛凶狠地怒视着。

拓跋九霄轻轻用手挡了一下身体前冲的高猛,南宫清风摆下这种阵仗,自然不会轻易要他的命,如果能文断,便不宜动武,这一次与前几次都不同,想要逃出去,简直难如登天。

他冷笑道:

“多谢丞相提醒,天色已晚,丞相在此等候本王,恐怕不只为了告sù

本王这点小事吧?”

林铃儿在心中暗道,同样是面对仇人,但拓跋九霄太沉得住气了。

“王爷很直接,那老夫也就不浪费王爷的时间了。”

南宫清风转身往回走了两步,沉吟片刻,道,

“王爷为何刺杀云傲天?只是刺杀,却不夺权,亦不派兵攻打大邱,恕老夫愚钝,看不穿王爷的心思。”

他这话里有试探的意思,拓跋九霄不避讳,直言道:

“为亲人报仇,这个理由能说服丞相吗?”

南宫清风的眸光一紧,他口中所谓的亲人,除了穆如烟,还能有谁?

看来当年吴用的确逃到了瓦倪,将拓跋冲与穆如烟之事全部告知了瓦倪国主,如此说来,刺杀了云傲天,下一个便会轮到他?或者吴用认为当年的事全部是云傲天一人所为,也只有想一人独揽天下的人,才能出此卑劣之策。

所以,他没有追究下去,只是淡淡问:

“王爷的意思是,穆如烟?”

拓跋九霄心里清楚,南宫清风不过是试探,如果他现在说出自己是拓跋冲和穆如烟唯一的儿子,恐怕南宫清风定会生出杀念,铲草必除根,他不会允许这条根再继xù

生长下去。

现在还不是表明身份的时候,他冷眼相向,反问道:

“除了她,还会有谁?”

南宫清风点头:

“懂了,这个理由,足矣。”

他没有提及拓跋冲,当年那个孩子已经被他亲手杀死了,为何他总是多此一虑?

“如果是为了如烟,王爷大可不必如此,如烟如今乃是老夫的原配夫人,这么多年来,老夫待她如何,众人皆知。”

“不管丞相对她如何,于她而言,遭遇灭门、失去丈夫和刚出生的孩子,这便是痛其一生的仇恨,她一个弱女子没有能力报仇,如果穆家再不出面,她岂不是要痛苦一辈子?”

拓跋九霄成功地将这一切归结为了家族仇恨,穆氏一族身为王族,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公主被如此欺负?瓦倪国力不比大邱,自然要用刺杀这一招,这无可厚非。

南宫清风轻轻一笑,道:

“所以,是穆孤雄派你来的?”

“可以这么说。”

“他就没想过,你有可能回不去?”

这一点,南宫清风还是存zài

些疑虑,若论刺杀的人选,穆九霄自然是最好的,但若论身份,让冥王来刺杀别国的国主,这风险是不是太大了些?这可是穆孤雄唯一的儿子!

拓跋九霄避重就轻回答了这个问题:

“丞相应该不希望本王留下吧?”

“哦,何以见得?”

南宫清风挑起凌厉的眉梢,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若想至本王于死地,丞相何需在此等候,多此一举?”

“聪明,与王爷交谈很是痛快。”

“云傲天已死,两位王子亦不幸随他而去,云倾城在丞相的手里,这大邱的江山今后要落入谁人手中,本王岂会不知?”

南宫清风暗忖,穆九霄果然聪明,不是个有勇无谋的无能之辈,他竟然猜到了云倾城在他的手中,这样的人才若为他所用,才能令他如虎添翼。

“所以?”

“江山易主,大伤元气,人心向背,百事待兴,丞相要做的事很多,这个时候,不宜与别国结下仇怨,与其杀了本王、多了瓦倪这一强dà

的宿敌,不如化敌为友,得到一份支持,或是一个承诺,其中利害,想必丞相想得比本王更加透彻。”

“好好好……”

在拓跋九霄一番分析之后,南宫清风拍起了手掌,在静谧的夜里,这样的巴掌声格外清脆,他由衷地赞叹着,

“冥王,老夫小看你了,直到此时此刻,老夫才不得不承认,你带着个女人杀出王宫,逃亡至此,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拓跋九霄淡淡地扔出两个字:

“过奖。”

已经知dào

南宫清风在此等他不过是想与他谈判,所以,他直言不讳,

“条件?”

南宫清风沉吟着,走到古琴前,心情大好地拨弄了一下琴弦,琴声由高到低如流水一般倾泄而出,他随后道:

“请王爷书信一封,亲自告知瓦倪国主,如若瓦倪承诺,向我大邱府首称臣,永不侵犯、尽心侍奉,那么,待老夫收到降书之时,王爷便可安全回到瓦倪,老夫亲自派人护送。”

虽然料到南宫清风会以国家之间的条件作为交换,却没料到他竟然如此狮子大开口,这让拓跋九霄痛恨的同时,更加了解了他的野心。

“丞相是想以本王为人质,要挟瓦倪国主?”

南宫清风却是笑里藏刀,道:

“老夫只是想请王爷多留几日,王爷在大邱数日,老夫还未曾好好款待王爷。”

款待?拓跋九霄冷笑:

“所以丞相要的是一个承诺,不,是一纸降书,丞相想不废一兵一卒便吞并我瓦倪?今日是瓦倪,明日会是哲北还是斯南?不知丞相抓到了两国的世子没有?如此谋略,本王真是受教了。”

这是缓兵之计,他在拖延时间,无疑蚂蚁村已经被南宫清风占领了,他的死士恐怕早已真的成了死士,想在这样的重重围困之下带着林铃儿逃出去,已经不可能了。

南宫清风岂会听不出他话中的讽刺?

可他却不在乎,只是笑道:

“王爷不必冷嘲热讽,只要能达到目的,任何手段老夫都使得。”

拓跋九霄眉峰一凛:

“本王若是不应呢?”

“若是不应,王爷恐怕回不去了。”

直到这时,南宫清风的目光才算正式落到林铃儿的身上,

“当然,这位姑娘也回不去了。”

说出此话时,他看到一直泰然自若的穆九霄脸上似乎有了一丝变化,这才意识到,此女的用处之大,是他之前没有料想到的。

听了这么多,林铃儿岂会不知南宫清风想要什么,他对云傲天的死毫不关心,因为这正合他意,他想要的,不只是大邱,还有瓦倪,甚至整个天下!

所以,拓跋九霄成了他的筹码,而自己竟然也成为了能够威胁到他的条件。

如果说之前的包袱之说有一半是玩笑,那么现在,林铃儿知dào

,她真的成了他身上最大的那个包袱,这关系到国家的生死存亡,她不会让他为了她而成为遗臭万年的罪人!

她上前一步,看着南宫清风,毫无惧怕之意,高声问道:

“南宫绝呢?我要见他!”

南宫清风笑她的天真:

“姑娘以为我会在此时让你们相见?”

他岂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如果让南宫绝见到这个女人,父子二心,他岂不是要功亏一篑?

他绝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只是今天这件事的结果,也是他始料未及的,足够让他悔恨一生。

313. 313 万万没想到

拓跋九霄微微点了下头,没有说话,仍旧看着怀中的女人。

看她睡得那么好,他真的不忍心叫醒她。

“王爷,属下高猛,高田等人一直在蚂蚁村恭候,船已经为王爷备好了,属下给王爷带路。”

高猛又道。

拓跋九霄知dào

时间耽搁不得,就算再不忍心,也要叫醒她了。

眼睛的余光瞥见高猛正看着他们,他略显尴尬,声音听起来冷冷的:

“林铃儿,该起了……”

可是,即便是清冷的声音,还是让高猛一愣,眼前这个王爷与刚才那个手持单刀、如疾风一般杀敌的冥王判若两人,他不禁打了个哽,转过了身。

听说王爷身边的这位不过是个小丫鬟而已,却没想到王爷居然爱她若此,虽然他已经在尽量掩饰心中的爱意,可只言片语间流露的却是掩藏不住的真情,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啊!

林铃儿嘤咛一声,只感觉到一双有力的臂膀正抱着她,那怀抱宽大而温暖,好安全。

她像只小猫一样往他的怀里拱了又拱,就好像在现代星期六的早上,她将身体全都蜷缩进柔软的被子里,那感觉惬意极了。

“该起了。”

片刻之后,那个没有什么温度的声音又在耳边响了起来,她这才懒懒的睁开眼睛。

此时,夕阳淡淡的余辉挂在天边,眼看着天就要全黑了。

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这几天逃亡都逃得有点神经过敏了。

“天都黑了?我们到哪了?”

她茫然地看着船只外面,又不解地看向了拓跋九霄。

拓跋九霄没有说话,只是站起身来往外走,跳下船后又转过身来向她伸出了手。

她眨巴眨巴眼睛,马上跟了上去,扶着他的手下了船。

他不回答,她也没必要多问了,反正跟着他走就是了,他又不会把她卖了。

“高猛,走吧。”

他冷声道。

“是,王爷。”

高猛连忙在前头带路。

他刚迈出一步,见她还傻愣愣地站在那里,瞪着大眼睛看他,不知所谓,最后只能无奈地牵起她的手,走在了高猛后面。

她得yì

地撇撇嘴,哼,刚才居然想自己走?怎么,是有了属下在身边,所以就不好意思牵她的手了?真是的,在温泉行宫时还抱着她走了一圈呢,这么快就忘了?

在高猛的引领下,三人很快就到达了岸边的山顶,站在山头,便能看见远处滔滔翻滚的江水了。

在山与北江之间是一片平原,但这片平原上却不种庄稼,而是遍布着一座座低矮的房屋,这些房屋或挨着挤着,或稀稀落落,分成了不同的几个渔村。

村民们靠北江过活,而这条江也似乎成了这些渔村的专属捕捞场所,外来人等是不允许在此捕捞的,几个不同的渔村也划分了界限,捕捞时不得逾越。

站在山头眺望着这些渔村,天黑了,一些人家已经点起了蜡烛,借着点点烛火与月光,高猛很快便找到了蚂蚁村。

“王爷,那就是蚂蚁村,因为从高处看起来像一只蚂蚁而得名。”

高猛指着江边的一座渔村说道。

林铃儿好奇地看过去,那渔村头大肚子大,不知是栅栏还是什么的往外伸着,就像蚂蚁的触角与小细腿,看起来还真像只蚂蚁。

“王爷,此时趁着天黑进村正好,高田熟悉北江的水情,定能助王爷顺利过江。”

高猛与高田是兄弟,同为冥王府的死士,这些人拓跋九霄全都交给穆雷管理,并不会知dào

每个人的详细情况,但这一路的逃跑计划却是事先早已安排好的,所以他心中了然。

“走吧。”

他淡淡道,三人遂往山下走去,直奔蚂蚁村。

入夜,人们结束了一天的劳作,拖着疲惫的身躯都早早地歇息了,小渔村里安静得很,偶尔传来几声犬吠,在这个夜里显得有些突兀。

林铃儿紧紧抓着拓跋九霄的手臂,难道是因为越接近回家的路,所以会令人越紧张吗?为什么这安静的小渔村给她的感觉好诡异?是她神经过敏?还有一股怪怪的味道飘进了鼻腔里。

“好怪的味道……这里好静,静得人心里慌慌的。”

她紧贴着他的身子,大眼睛里映着星光,不住地打量着四周,小声说。

对于林铃儿的疑虑,拓跋九霄没有多说什么,可他的匕首却不动声色地从袖袋里滑落到了手上,因为,这里的确有异。

其实,从刚一入村开始,他就闻到了一股奇异的味道,那是一种熏香的味道,此香名为甘松,气味特异,苦而辛,又带有一丝清凉感。

此香能提神醒脑,多为心思深沉之人所用,且名贵,不是一般人用得起的。

在这种贫穷的小渔村会出现这种香,着实诡异。

前面,高猛的脚步突然定了下来,他八尺高的汉子,身子粗粗壮壮,恐怕心思都用到了力qì

上,其他器官似乎迟钝了些。

此时,他站在原地伸长了脖子,东闻闻,西嗅嗅,说得难听一点,就像只沙皮犬一样笨拙。

“什么味道?”

他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拓跋九霄早就闻到的味道,他现在才闻到,不得不说是迟钝得可以。

“高田的家还有多远?”

拓跋九霄问道。

高猛回过头,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扇木门道:

“不远了,前面就是。”

拓跋九霄心下一沉,看来,是有人在此专门等他,他似乎已经猜到了那个人是谁。

“怎么了?是不是这味道有什么不对……”

林铃儿小心翼翼地问,她多希望自己的猜测是错误的。

他看着她,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担忧,即使在入宫前,似乎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焦虑与不确定。

她知dào

,也许事情不会像她想的那么顺利了,因为他的眼睛已经告sù

了她。

见两人不走,高猛低声问道:

“王爷,怎么了?”

拓跋九霄看向他,他很容易就从这个人的眼睛里看到了忠诚二字,他知dào

,高猛没有问题,也许,是对方太聪明了。

不等他回答,突然从前面高田的家里传出悠扬的古琴声,每一下弹奏都浑然有力,那琴声低沉如江水的咆哮,声声带着惊涛骇浪般的力量,划破空气,扑面而来。

高猛立kè

警觉起来,这才发xiàn

不对。

“这琴声?”

他手持长枪护在拓跋九霄与林铃儿身前,

“王爷带姑娘先走!”

这种情况下,正常人的思维必然是先逃离的。

可是拓跋九霄却拨开了身前的高猛,眼神变得淡然而沉静:

“既然来了,就会会吧。”

想走已是不可能了,他只能选择往前,此人选择此种方式与他见面,必然是有备而来,且并不想取他性命,想必对彼此都了若指掌,且留有余地。

“不要……”

林铃儿已经猜到了什么,她下意识地退缩,他要会谁?会是南宫绝吗?这种时候,用脚趾头想也知dào

,接下来一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她怕,她怕回不到他们的家,她怕失去他……

她抓着他不肯放,他却给了她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然后握紧她的手,朝那扇木门走去。

“王爷!”

见两人越过他直奔高田的家,高猛不可思议地惊叫一声,随后却只能跟了上去。

越接近那扇木门,香味越浓、琴声越清晰。

似乎是知dào

他们的到来,那琴声由缓至急,一声紧似一声。

拓跋九霄的手按在了木门上,轻轻一推,门吱呀一声开了,与此同时,琴声戛然而止。

甘松的香气依然萦绕在空气中,漆黑的院落内隐约只见一人的身影,那琴声想必便是他奏出的。

未等拓跋九霄迈入,院落内突然燃起了数只火把,将这个漆黑的夜照亮。

刚才那个抚琴的身影清晰起来,他穿着一袭白袍,坐在一把古琴后面,清瘦的身子几乎有些撑不起身上的袍子,花白的发拢在头顶,一双眼沉着而犀利,他没有猜错,是南宫清风。

南宫清风的目光一直毫不避讳地落在他的身上,与他相比,他身边的林铃儿简直成了空气,或许对南宫清风而言,她一点都不重yào

,她的死活,他并不关心。

见到他,南宫清风并没有马上站起来,他一直倨傲地坐在那里,仿佛他已是这天下的王,拓跋九霄应该向他俯首称臣才是。

“冥王,王宫一别,久违数日,冥王可还好?”

他的声音很平静,似乎成竹在胸。

自然,他能在这里坐阵,已是成功了一半,至少证明他早已知晓了他的逃脱路线,故而才能在此等候。

尽管他是仇人,但拓跋九霄不得不在心里暗暗佩服他的谋略,此人,与云傲天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他淡淡一笑,尽管此时自己跟身陷囹圄无异,但却仍是淡定如常,看不出一丝紧张异动的情绪。

“让南宫丞相久等了,不敢当。”

没有人看得到,见两人一来一回地客客气气地对话,此时林铃儿的牙齿都在打架,她不是用脚趾头,而是用脑袋想的,却万万没想到,坐在这里闲适若此的人,竟然会是南宫清风!

316. 316 冲,你回来了

当今天下四分,其他三国的国力加起来也将将与大邱持平,即使瓦倪日渐崛起,但想要超越大邱,没个三年五载是绝对不可能的。

“识实务者为俊杰,与其大邱发兵导致生灵涂炭、两败俱伤,不如王爷劝穆孤雄主动一点,你好,我好,大家好!如烟……会更好!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闹得鸡犬不宁?”

南宫清风越发地气定神闲,说着说着,大家就变成了一家人,穆如烟是穆九霄的亲姐姐,而他则成了穆九霄的亲姐夫,南宫绝是穆九霄的亲外娚,这样的关系未免太亲近了些,近得如果不团结一致、真的变成一家人好像都有点说不过去了似的。

可惜,他不知dào

的是,拓跋九霄看着自己的母亲沦落到如此境地,心中有多恨,有多痛。

看着母亲怀中的那只枕头,心中酸胀的快要爆zhà

,尽管母亲生下了南宫绝,可是他知dào

,她怀中的那只枕头,是他,是她刚刚出生就命断南宫清风剑下的儿子。

虽然那把白玉清风剑,早已被他的玄铁鞭断成了两截,但他与南宫清风,从他生下来那一刻起,就注定会为仇恨而纠结一生。

“一家人?”

拓跋九霄冷笑,

“穆如烟与拓跋冲还有那个死去的孩子,才是一家人吧!一个从未把心交给你的女子,何谈一家人?”

“你?”

这句话,深深地刺痛了南宫清风,他倏然握紧双拳,竟然找不出一句合适的对白来反驳,这是他心底永远的痛,没有人敢提起,没有人!

那段历史终是在此时被翻开了。

“南宫清风,杀人夫、夺人妻、弑其子,感觉如何?当你与云傲天合谋害死拓跋冲时,当你一剑刺死拓跋冲与穆如烟的孩子时,你想到了今天吗?”

拓跋九霄的眼眶泛红,怒沉心底,深瞳中却已是惊涛骇浪,呼啸欲出,他知dào

,自己没有退路了,

“你可以问问穆如烟,她有没有把你当成一家人,如果她点头,那么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如果她否认,那么今日,就是你我最后的战场。”

在国家、妻子、母亲、仇恨、生命通通摆在他面前时,他选择了孤注一掷,如果没有出路,不如同归于尽。

林铃儿懂他的意思,她悄悄地放开了他的手,往后退了一步又一步。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今天能与他一同活着冲出去的人是穆如烟,而不是她。

今天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母亲吧,二十年魂牵梦绕,恐怕他的印象中,只有那一身白纱,那便是他对母亲全部的理解。

虽然死里逃生,可他却错失了母亲二十年,如果穆如烟身边有他,恐怕也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她的心好疼,为这对母子。

她不会成为他的牵绊,如果他们注定在此终结,她选择成全。

“拓跋、冲?冲……”

就在这时,一个软软糯糯的声音响了起来,像胆小的孩子,带着疑惑与好奇,覆盖了这世间万物的声音,让一切静默下来,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它。

南宫清风脸色一变,那双利剑般的眼缓缓转动,直到这一刻,才敢落在穆如烟的身上。

“如烟,你、你说话了?”

对待强敌侃侃而谈的老者,心计诡谲的阴谋家,却在面对一个女人时,乱了章法。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穆如烟,她的目光依旧是呆滞的,一直盯着一个方向,空洞而没有焦距,纤长的手指在那只柔软的枕头上捏了又捏,粉色的唇瓣微张着,这个细小的动作仿佛在向他传递一个消息,她醒了。

旁边扶着穆如烟的丫鬟也激动不已,看着穆如烟微张的唇,又看向南宫清风,不住地点头:

“丞相,是夫人,刚才夫人真的说话了!”

二十年了,她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不曾发出一点声音,除了那夜被他强行压在床上,她叫得撕心裂肺,甚至喊破了喉咙、咳出了血,她没有一点声音。

不管在哪,她都像是空气一样,他想听到她的声音,哪怕是一丝丝的呼吸声,都是奢侈。

如今,她居然说话了?

“如烟,你说什么?你刚才说了什么?再、再说一次,再说一次好不好?”

南宫清风轻轻地走近了她,像哄着一个要糖的孩子一般,语气那么轻那么柔,生怕吓着了她。

穆如烟的眼睛动了动,慢慢地将双臂收紧,把枕头紧紧地抱在怀里、贴在心口,好像害pà

有人会抢走它。

“拓跋、冲……拓跋,冲……”

她的声音很好听,细细的,柔柔的,就像一个羞涩的青春少女,在见到自己心爱的人时,似羞似怯的告白,小心翼翼,却像叮咚作响的小溪,敲打在人的心上,让人忍不住为她心动。

许是多年未发声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丝毫不影响她的动听。

“拓跋冲”,这三个字她咬得很准,尽管声音小,却是那么清晰,南宫清风的脸色瞬间灰暗下来,刚才因为她开口说话而带来的惊喜也消失殆尽,眸中刚刚燃起的火焰熄灭了。

二十年了,她的心里仍然只有他。

可是,他却没有阻止她说,只要她能说,哪怕是每天骂他几句也好,他会把那当成夫妻之间最平常的吵架拌嘴,证明她就在他的身边。

穆如烟的眼睛又动了动,平日里,她的目光只会落在两个地方,一是枕头,那是她最爱的儿子,二是远方,那里有她尚未归来的丈夫,可是今日,她的眼睛似乎在寻找什么。

她的眼睛从来没有这样有精神过,那双清澈的大眼里映着火把,仿佛燃烧着火焰,跳动着光明和希望,她从那个空洞的世界收回目光,然后从在场的人脸上一个一个地细细扫过,最后,落在了拓跋九霄的脸上,定格。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里的火焰越燃越旺,最后火苗却突然熄灭了,变成了两汪柔软的水,似要将人融化。

苍白的脸上竟然渐渐绽开一丝笑容,弯起的唇角如一弯新月,柔中带俏,变换的表情让她从一个痴傻的女子瞬间变成了一个娇羞的姑娘。

“冲……”

她朝着拓跋九霄,含羞带怯地叫了一声。

这一声,惊呆了南宫清风,惊呆了拓跋九霄,惊呆了所有人。

南宫清风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直到这一刻,他才惊觉出眼前的拓跋九霄与死去的拓跋冲竟有几分相似,尤其那宽阔的额头,突出的眉宇,再看他的唇与下巴,竟那么像穆如烟。

心陡然一沉,不可能,当年是他亲手杀死了那个孩子,那是个刚出生的孩子,身上甚至还沾着血迹,那个孩子死了,眼前的穆九霄只是个巧合而已,毕竟他与穆如烟是姐弟关系,有几分相像实属正常。

可是,穆如烟的反应却着实反常,二十年了,从未有过。

拓跋九霄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狂潮,望着母亲那双饱含希冀的眼,他心如刀绞,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冲,你回来了!”

枕头掉在了地上,穆如烟挣脱了丫鬟的手,朝着拓跋九霄奔去,扑进了他的怀中。

拓跋九霄的心裂开了,血流如注,母亲把他当成了父亲,她一直在等的人。

抬起双臂,牢牢地抱住她,迟疑着,他哽咽着应下:

“嗯。”

林铃儿捂着嘴,生怕自己会哭出声来,穆如烟穷其一生,都在等一个人,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也许在她的心里,拓跋冲从来没有死,他不过是去远征了,总有一天会回来。

她偎在他的怀里,脸上是满足的笑,这个怀抱,是她终生的港湾。

“夫人……”

丫鬟叫着,想要上前去搀扶穆如烟,却被南宫清风挡住了。

她享shòu

着这个怀抱,闭着眼睛,久久不愿离开。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才睁开眼睛,仰起脸,看着拓跋九霄,轻轻说道:

“冲,你去哪了,我和孩子一直在等你。”

拓跋九霄看着母亲的笑容,眼泪如决堤的洪水,倾泄而下。

他多想叫一声母亲,多想告sù

她,她的儿子没有死,他每一天都在认真、努力地长大,每一天都在想着把她接回到自己的身边,他会照顾她,把父亲与自己的爱双倍献给她,让她幸福到老。

可是如今,他不敢说,不能说,她的儿子是那只枕头,她的丈夫是他,如果她愿意如此,那就随她,因为她脸上的笑告sù

他,她很幸福。

她抬起手,轻轻抚上他带泪的脸庞,嘟起嘴,帮他拭泪:

“冲,你怎么了?是不是这次出征不顺利?又死了很多士兵吗?他们让你心疼了,是不是?”

他说不出话,只是默默地点头。

母亲在抚摸他的脸庞,这种感觉好温暖,原来母亲的感觉是这样的温热,就像冬天里最暖和的被窝,让人舍不得离开。

她跪着直起身子,缓缓地将他的头揽入怀中,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发,轻声道:

“不要哭,明天我们一起去悼念他们,下一次我们再好好制订一个作战计划,一定将死伤降到最低,好不好?”

317. 317 带我一起走

“好……”

他紧紧地抱住了她的身体,将泪水横流的脸埋进她的怀里。

这就是母亲的怀抱,母亲的味道,能撞进他心底最柔软的角落,让他卸下所有防备,痛快地悲伤、哭泣。

“这一次,你去了好久,好久,久到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她的眼睛看着远方,那种空洞的目光又出现了,仿佛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他说,

“我等得好辛苦……这一次,你带我一起走好不好?不管做什么,我都要在你身边,我要整天吵着你,烦着你,其实你每次说我好吵的时候,我都知dào

,你的心里有多骄傲,因为我只会吵你一个人,我的眼里从来只看得到你……”

她轻轻推开他,用手指仔仔细细地将他的轮廓描摹了一遍,好像要把他的样子牢牢地刻进脑子里,最后,她捧住他的脸,在他的额头印下了一吻。

“答yīng

我,带我一起走,我不要跟你分开,好不好?”

她乞求着,像只可怜的小兔一样红了眼圈。

他还能说什么?

“好,我会带你一起走,我们永远不分开……”

听完这句话,她笑了,笑得灿如繁星,能跟他在一起,是她今生最大的满足。

猝不及防地,她抽出了他靴筒中的匕首,噗的一声,刺入了自己的腹部。

“不要!”

他嘶吼着,惊惧的面庞变得僵硬。

她却一直看着他,唇边的笑容慢慢放大,血顺着血槽滴滴答答地流落下来,最后汇成流,染红了她的白衣,染红了他的眼。

“不要……母亲,我是拓跋九霄,我是你的儿子,你看看我,看看我!”

才见面就要分离吗?

他连一声母亲都没有喊过她,就要分离吗?

给他一个机会好不好?

他不奢望她能认出他,不奢望她能像其他的母亲一样爱他、宠他,他只要她在身边,就够了,难道这也不行吗?

她最后一次抬起沾满了鲜血的手,抚上他的脸庞,微笑地看着他,那一声“母亲”,没有让她震惊,亦没有让她悲伤,她的笑容是那样的满足,那样的幸福,仿佛她早已预知了一切。

“母亲……”

他惊愕地握住了她的手,终于从她的眼睛里读懂了什么。

她认出他了,是吗?

也许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就认出了他,她洞悉了一切,她割断了南宫清风所谓的血脉亲情,她在告sù

她,她要追随父亲,她跟拓跋冲、跟拓跋九霄才是一家人。

她要断了儿子的后顾之忧,她要让儿子无所顾忌,她得到了解脱,也得到了成全。

她终于笑着倒在了他的怀里,这是拓跋冲的怀抱,亦是儿子的怀抱。

或许她一直没有疯,或许她只有在这最后一刻是清醒的,谁又知dào



拓跋九霄抱着母亲的尸体,紧紧地扣入了怀中,失声痛哭。

林铃儿站在他身后的不远处,除了眼睁睁的看着他悲伤流泪,她什么也做不了,此刻任何言语都是多余的,没有一句话能安慰他。

起风了,平静的小渔村里突然传来鬼啸狼嚎一般的风声,它卷起了穆如烟的白纱,吹乱了拓跋九霄的长发,将火把刮得呼啦作响,一团团火焰如狂魔一般张牙舞爪,呼地爬上了低矮的茅草房顶,悄悄地将干草点燃。

此时却没有人注意到这点星星之火,更不会预料到它会形成如何燎原之势。

“如、如烟……”

南宫清风的身子晃了晃,仿佛秋风中的一片落叶,摇曳着,不肯归入尘泥。

他踉踉跄跄地走向了穆如烟,她还在笑着,她身前的红不是血,不过是她打翻了赤墨染上的痕迹,她没有死!

就像那一年,他们三个男人在研究政事,用朱笔圈点着天下,她却偷偷地拿起毛笔沾了赤墨,在他们每个人的脸上画了一笔,然后自己跳开看着他们哈哈大笑,不小心打翻了赤墨,染红了衣襟,那一天,她也穿了这样的一身白纱,午后的阳光打在她的身上,照亮了她那肆无忌惮的笑容,成为他心中永恒的画卷……

“如烟,这里不能睡,起风了,我带你回家……”

他不知dào

自己是怎样走到她身边的,双腿无力地跪在她的身边,瘦削的面容顷刻间老了十岁。

他将一双枯槁的手伸向了她,想将她抱到自己的怀里,可是那双手颤抖着,却怎么也落不到她的身上。

风很大,卷起地上的烟尘,吹迷了他的眼,打散了他的泪。

拓跋九霄一把钳住了他伸过来的手腕,“咔嚓”一声折断,紧接着拔出穆如烟腹部的匕首刺向他。南宫清风眼见白光朝他而来,这才惊觉着倒退倒在了地上,匕首刺空。

拓跋九霄怀里紧紧地抱着穆如烟,不能再往前追杀,他指着南宫清风,声音透着噬骨的恨:

“你没有资格碰她!”

南宫清风的手腕断了,断骨之痛只是让他的眉头微拧,此刻还有什么比穆如烟的死更让他痛?

“丞相……”

几个士兵从后面上来将他搀扶起来,另有士兵想从后面包围拓跋九霄,高猛与林铃儿及时站在了他的身后,为他挡住了那些刀枪。

南宫清风后退着,后退着,他的眼睛始终盯着穆如烟的尸体,她死了?她死了?他在心里不断地问自己。

不,她怎么可能死?他一直将她保护得那么好,她是他的夫人,他们是一家人,他只不过是带她出来散散心,待他解决了国家大事,还会带着她一起回去的。

“去,把夫人扶起来,夫人累了,需yào

休息。”

他无力地对身边的人说。

几个士兵互相看了看,走向了拓跋九霄。

在他面前站了半天,几个士兵跃跃欲试,却没有一个人敢动。

最后一个士兵不怕死地俯下了身,刚刚触到穆如烟的衣角,眼前却突然白光一闪,他只觉颈上一凉,人便倒了下去。

其他几人不由得倒退几步,再没有人敢动。

拓跋九霄手里握着匕首,那上面沾着母亲的血,将匕首插入靴筒中,他缓缓起身,将穆如烟背在了身上,用腰带缠紧,绑牢。

她说过,要带她一起走,永远不要分开,他答yīng

了,就要做到。

脸上的泪痕已经被风吹干,此时他的眼是如此平静,敛去了所有锋芒,他现在只想做一件事,带母亲回家。

“着火了!”

风吹火起,伺候穆如烟的丫鬟第一个发xiàn

了烧起来的茅草房,火势顺风而起,烧得很快,火舌已经延伸到了整个小院的房顶,正以燎原之势染/指整座院落,火星随风飘到了附近的人家,火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扩大,一发而不可收拾。

整个蚂蚁村迅速火光冲天,村里开始传出哭喊声,呼救声,敲锣声……人们高声呼喊“着火了”,不大的村子瞬间变为一片混乱的火场。

在噼啪作响的大火中,士兵们看着周围烧起来的房屋,都开始蠢蠢欲动,不知是该救火还是该做什么。

拓跋九霄看着南宫清风,熊熊的火焰燃烧着脸庞,消弥了江风带来的寒冷,却点燃了这个年轻人腾腾的杀气。

南宫清风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士兵们迅速挡在了他的身前。

“你是拓跋冲的儿子?”

他咬牙切齿道。

拓跋九霄没有回答,他抽出匕首,像一头发怒的雄狮,一声恨天的嘶吼之后,朝着南宫清风杀了过去。

“来人,给我拿下!”

南宫清风大喊一声,刹那间,早已埋伏在蚂蚁村的官兵们从四面八方涌了进来。

而拓跋九霄却视而不见,他大开杀戒,刀刀毙命,挡在南宫清风身前的人很快被他解决掉了。

“南宫清风,拿命来!”

一声如海啸龙吟般的低吼之后,他举起匕首直刺南宫清风的胸膛。

南宫清风虽然上了年纪,但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年轻时一把白玉清风剑使得出神入化,此时面对抱着必杀决心的拓跋九霄,他虽心有忌惮,却依然能应对几招。

左手已断,他手上没有兵器,只能靠防守来躲避他的攻击,他攻左,他往右侧闪身,他攻右,他往左侧屈身,他攻他下盘,他弹腿应付……

虽然尽了全力,但他毕竟不是拓跋九霄的对手,几招下来,已是招架不住。

试问,谁又能抵得过现在的拓跋九霄?

国仇家恨通通背负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这样的男子,叫人心痛,也让人畏惧,他不愧于冥王的称号,此刻,他就是地狱来的阎罗,要收了南宫清风的命!

南宫清风终是被他逼入了死角,他靠在身后的磨盘上,眼见着匕首就要刺入他的喉咙……

“当”的一声,一把长剑横空而出,磕在了拓跋九霄的匕首上,震得他虎口一阵刺痛,匕首险些脱手。

移眸看去,南宫绝不知何时到来,挡在了父亲的身前。

拓跋九霄有一瞬间的恍惚,脑海中闪过南宫清风的话,如今,南宫绝不仅仅是仇人的儿子、他的情敌,他还多了一个身份,他同母异父的弟弟!

他的身上流着一半与他相同的血,他该拿他如何?

318. 318 你留下,我就放了他

“南宫绝!”

林铃儿的声音划破空气,直直地撞入了拓跋九霄的耳朵,母亲的死让他疯狂,他几乎忘了,他不是一个人。

“放了他,我求你放了他!南宫绝,他不是别人,他是你同母异父的亲哥哥!”

南宫绝带来了很多人,她知dào

,就算他有三头六臂,这次也是逃不掉的。

穆如烟已死,他的身份也爆露了,南宫清风怎么可能让他活着出去?

她只有求南宫绝了,希望他能念在兄弟情分上,放他一马,最起码让他活,活着就好!

这句话让南宫绝握剑的手猛然一抖,他怎能料到事实如此?

怪不得,他要杀父亲,怪不得,他背着母亲的尸体,怪不得,他拼死也要杀了云傲天……

原来,除了林铃儿,一切早有定数,只因他是拓跋冲的儿子。

再见面时已是兄弟,这是谁都没有想过的,可是这对兄弟,能成为真zhèng

的兄弟吗?

在拓跋九霄眼里,他是穆如烟的儿子,而在南宫绝眼里,他却是拓跋冲的儿子,是夺走铃儿的情敌,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成为兄弟!

“绝儿,他是拓跋冲的儿子,来找为父寻仇的,还愣着干什么,快杀了他!”

南宫清风的一声吼,惊醒了对视的两人。

是,杀了他,只要杀了他,铃儿就会属于他,为何不杀了他?

南宫绝目光一沉,已是杀气弥漫,没有只言片语,他已执剑朝拓跋九霄刺去。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拓跋九霄的匕首与南宫绝的长剑相比,在兵器上自然是落于下风。

可南宫绝本身不是他的对手,且左臂受伤,在这样的情况下,无论他用什么兵器,都不可能制服于他。

就在两人缠斗的时候,身后的高猛与众士兵也激战在了一起,而林铃儿,没有人握住她的手,她早已被擒住,拼命挣扎着想要脱身,却只是白费力qì



她,终究是成了他的累赘。

然而,情况却在一瞬间发生了变化,就在南宫绝又一剑刺向拓跋九霄的胸膛时,他一个闪身避让开来,紧接着只见白光一闪,匕首已深深地刺入南宫绝受伤的左肩,而此时他人已落在了南宫绝的身后,勒住了他的颈,匕首从左肩拔出,抵住了他的咽喉。

“都给我住手!”

拓跋九霄大喝一声,一时之间,所有兵器的碰撞声都戛然而止,早已沦为火海的小院,只剩下了燃烧的噼啪声,轰的一声,木门被烧塌,朝院外倒了开去。

他的目光落在被困的林铃儿身上,眉头紧紧拧起,遂道:

“南宫清风,如果你还想留下你与穆如烟之间唯一的念想,马上叫你的人让开!”

南宫清风望着穆如烟的尸体,又将视线落在南宫绝的身上,拓跋九霄说的没错,他不能失去这个儿子,就算他膝下还有其他儿子,但是谁也比不了南宫绝在他心中的意义。

“让开!”

他极不情愿地扔出一声。

“父亲,杀了他!”

南宫绝不管不顾的吼道,他接到了两人已经渡河的消息就马不停蹄地往这里赶,却没想到等待他的竟是这样的结果。

“高猛,保护夫人!”

高猛已经受伤,手臂上鲜血直流,毕竟寡不敌众,他听到“夫人”二字先是愣了一下,后来马上反应过来他指的是林铃儿,于是马上过去从那些士兵手中救出她。

“林铃儿,过来!”

拓跋九霄见她只是愣愣地站在那里,气急地喊道。

林铃儿的眼睛又红又肿,刚刚哭得不轻,不大的脸被火光映得通红,其实就在南宫绝出现时,她已经决定了一些事,如今事情逆转,她才愣愣地有些不知所措。

“哦!”

迟疑地应着,她跑到了拓跋九霄的身后,拉住了他的衣襟,一如在王宫逃跑时那样。

高猛也来到了他的身边,三人呈三角之势往院外撤去。

“丞相,快撤吧,这房子都快烧塌了,不能再留在这里了。”

南宫清风的一个护卫跑到他眼前禀报着,

“房子里还有一个人,丞相?”

护卫似在征求着南宫清风的意见,南宫清风略作思忖,道:

“带上。”

“是。”

这边,拓跋九霄挟持着南宫绝,带着林铃儿与高猛二人往外走。

他本不想出此下策,若不是林铃儿当时喊了那一嗓子,恐怕此时他已杀了南宫清风父子。

可是,有些事,有些人,终究是放不下。

蚂蚁村就在江边,此时,一些村民不停地从江里提水救火,虽然因为南宫清风的到来,村里的村民都被赶得差不多了,但为了真实起见,南宫清风还是留下了几户人家作掩饰。

三人渐渐撤到了江边,江水翻滚着,水流湍急,宛如一条远古的巨龙,一路咆哮着奔向远方。

“高猛,准bèi

船只。”

拓跋九霄命令道。

“是,王爷。”

高猛迅速动作起来,江边有很多小渔船,他只需yào

推一艘下水,他们应该就能顺利逃脱了。

南宫清风看着拓跋九霄,渐渐眯起了眼睛,如利剑一般的眸子透射着深不可测的光。

“父亲,不能就这样放过他们,你答yīng

过我的!”

南宫绝怒目撑大,虽然左肩一直在流血,可是他的铃儿已经触手可及,如果再次失去她,他不甘心,不甘心!

此时,从蚂蚁村冲天的火光中突然冲出来几个人,他们的身上架着一个半死不活的人,他一眼便认出了那是谁,这是他的机会!

船只很重,高猛单凭一己之力想要把船弄下水还需yào

些时间,等待中,拓跋九霄对南宫清风丝毫不敢放松警惕,而林铃儿则紧张地揪紧了他的衣角,生怕会再发生些什么意wài



可惜,意wài

还是不期然的发生了。

“林铃儿,”

南宫绝突然冷笑起来,不再像刚才那般急迫,

“你不是最讲义气吗?看看那是谁?”

起初林铃儿还一头雾水,不知dào

他在说什么,可是当看到几个官兵架着的人时,她感觉浑身的力qì

都被抽空了。

“小郑子?”

她不敢相信那是真的,被架着的人,脸部肿胀着,一只眼睛被打得淤青,脸上全是青紫的颜色,唇边是干涸的血液,身上的长袍不同程度地破损了,上面布满了血迹。

“小郑子!”

当看清那人的确是小郑子时,她的眼泪落了下来,拼命呼喊着他。

不知小郑子是死是活,她的叫声没有引起他的一点反应,他始终耷拉着脑袋,看起来奄奄一息。

“南宫绝,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她从拓跋九霄的身后站出来,一把揪住了南宫绝的衣领,整个人已经被怒火点燃。

南宫绝看着她,唇角渐渐溢出一抹自嘲的笑,一个太监都值得她这么去珍惜、去爱hù

,可是他却从未得到过她一丝一毫的关心,即使他现在血流不止,她也视而不见。

“你猜,我会把他怎么样?”

他的语气轻挑佻,赤果果地挑衅着她,

“他帮你们混入送香房,让你们成功逃出城,这样的人,我会放过他吗?”

林铃儿的双手在颤抖,她没想到,这件事居然被他查出来了。

“你是怎么知dào

的?”

“这要问你的冥王,是他到处留情,惹恼了丽贵人,她才来告发你们的。”

死到临头,他还不忘离间他们。

她咬牙,大眼里含着泪逼视着他:

“放了小郑子,不然,我就杀了你!”

他唇边的笑意在扩大,为了一个太监,她竟然要杀了他?

她离得他好近,他可以清楚地闻到她的味道,大手猛地扣住了她的手腕:

“好啊,最好大家一起死,能跟你死在一起,我很乐意。”

“啪”,林铃儿甩掉他的手,狠狠地打了他一个耳光。

“南宫绝,我再说一次,放了小郑子!”

南宫绝的唇角溢出了鲜血,他从未想过,她的手劲居然会这么大,还是因为打的人是他,才会用了这么大的力?所以,她是有多恨他?

恨吧,恨总比没有感觉来得好!

他舔了舔唇角的血,一股咸腥刺激着他的味蕾:

“好,你留下,我就放了他。”

“你?”

林铃儿的呼吸一窒,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拓跋九霄的脸上,他也正盯着她,仿佛在等着她的选择。

他深知她的禀性,这个时候,又怎会逼她?可是那灼灼的眼神,对她的渴可望就要溢出来,她又怎会不知?

他身后就是奔涌的北江,他是否知dào

,此刻她的痛苦便如同那江水,在心中翻滚着,就要将她吞没。

她转过身,看向了不知是死是活的小郑子,如果不是因为帮了她,他现在可能还是宫中一个得宠的太监,即使云傲天的所有女人都要跟着陪葬,却也轮不到他。

心里一痛,情与义,她要如何选择?

她的痛苦这样明显,轻易便被南宫清风捕捉到了,他对旁边的护卫低声说了什么,那护卫很快拿了一盆冰冷的江水泼在了小郑子的脸上,小郑子的头一震,居然发出了一个微弱的声音。

“嗯……铃儿,快、快逃……”

“小郑子!”

林铃儿不由自主地往前迈了几步,从小到大,宫中的宫女因为嫉妒她,没有跟她贴心的朋友,只有小郑子,与她真心相交,他若不是太监,她真的怀疑他是爱上她了。

319. 319 让她小产

小郑子似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吃力地抬起头,眼神却迷离着,找不到焦距。

“铃儿,快逃……”

他仍是重复着这句话,即使被折磨成这副样子,他依然惦记着她。

她不由自主地又往前走了几步,真想冲到他的身边,将他救下来,好好地拥bào

一下他,告sù

他,她不会丢下他不管,可是……

“小郑子……”

她无助地大哭起来,她可以就这样跟着心爱的男人走吗?扔下他不管,可以吗?

“南宫清风,你放了他,放了他!”

她又往前挪了几步,除了朝着南宫清风怒吼,她居然什么都做不了。

一个太监的生命在他们的眼中,一文不值,可是在她的心里,那却是如同自己生命般的珍贵。

南宫清风冷笑道:

“看来你很看重这位朋友。”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狭缝里透着晦暗不明的光,

“那好,一命换一命,放了绝儿,郑公公,归你!”

说着,他用那只没有断掉的手轻松地提起了小郑子颈后的衣领,将他往前一扔,小郑子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倒也更清醒了几分。

“小郑子!”

他仿佛听到了林铃儿的叫声,吃力地想要抬起头,看向她。

他的一只眼睛肿得厉害,根本睁不开了,另一只眼睛眨巴着,好似终于看出了是她,这才向她伸出了手:

“铃儿,铃儿……”

他嗫嚅着她的名字,用尽浑身的力qì

向她爬去。

“小郑子……”

她哭着,想要跑过去帮他,这时,身后拓跋九霄的声音响了起来。

“站住!”

她的脚步马上顿住了,

“南宫清风,把人送过来。”

她愣愣地站在那里,回头去看他,他却没有看她,而是警惕地盯着南宫清风。

她默默地转回身,心中已被感激占满。

南宫清风却只是冷笑:

“他还没死,自己应该能爬得回去!”

此时,林铃儿距离拓跋九霄至少五米,即使距离不远,他却够不到她,这样的时刻,就算一步之遥,也是极其危险的。

“林铃儿,站到我身边来!”

然而此时,小郑子正努力地爬向她,她怎么能舍他而不顾?

“林铃儿,站到我身边来!回来!”

他大声重复着刚才的话,那声音听起来急切而愤nù



“马上就来!”

林铃儿嘴上说着,脚步却朝着小郑子迈开了,她要去帮他,带着他一起回到拓跋九霄的身边。

意wài

就在这时发生了,她刚刚往前跑了几步,无数只箭突然从暗处射了出来,那些箭划破夜空,携着风声嗖嗖地朝她飞来。

“铃儿……”

“不要……”

拓跋九霄与南宫绝的声音同时响起,仅仅是不到十米的距离,南宫绝在前,拓跋九霄在后,此刻,没有挟持者与人质,两人同时冲向了她。

而她完全不知dào

发生着什么,她只听到扑通一声,回头看见高猛的身上不知何时中了箭,却还是坚持着用尽最后一丝力qì

,将一艘船推下了水,随后自己却无力地倒在了江边。

船已经成功入水了,可是还有用吗?

紧接着,她看到了疯狂朝她冲过来的两人,怔愣在了当场,身后的箭离她却已只有一步之遥。

千钧一发之际,南宫绝快拓跋九霄一步将林铃儿扑倒在地,原本那些射向她的箭却是无法改变方向,越过倒在地上的人,直直地朝着拓跋九霄射了过去。

意识到这一状况时,已经晚了。

拓跋九霄伸手抓住了几只飞来的箭,尽管反应速度已经奇快,但面对接踵而至的武器,他还是应对不暇,一只利箭就这样精准地射入了他的胸膛。

待林铃儿反应过来时,视线越过压在她身上的南宫绝,亲眼目睹了这一幕。

她看到那只箭刺入了他的胸膛,血从伤口处一点一点地渗出,听到了他的一声闷哼,利箭带来的惯性冲力逼得他的身体向后退去,加之他身后背着穆如烟的尸体,身形更是难以稳住,趔趄着往后,再往后……

“不要,不要……”

人在关键时刻总是能爆fā

出惊人的力量,她一把推掉了身上的南宫绝,也顾不得正爬向她的小郑子,疯了一样地朝他奔去。

“林铃儿,你给我回来!”

南宫绝挣扎着站了起来,随后追了上去。

“不要,不要,抓住我的手……”

她惊恐地看着拓跋九霄,向他伸出了一只手,他身后就是滔滔不绝的江水,她一定要拉住他,一定会拉住他,他不会掉下去的,不会的!

他的眉头紧拧着,是因为痛吗?因为那箭刺中了他的心脏?

他一直看着她,眼中有绝望,有不甘,更多的,是不舍……

他的手伸向了她,那么努力地想要握住她……

“放箭!”

这一次,南宫清风堂而皇之地下达了命令,那些从暗处射来的箭是他早就埋伏好的是吗?这一切都是他计划好的是吗?

就在又一批暗箭射向拓跋九霄的时候,他已经退到了江边,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他的身体摇晃了几下,终是背着母亲的尸体,像一块巨石般跌入了江中,那些暗箭也随着他噼啪落水。

“不要……”

就差一点,她就要拉住他了,就差一点,她甚至已经碰到了他的指尖!

可是,她没有抓住他,眼看着他跌落翻滚的江水中,她却无能为力。

“不要丢下我……等等我……”

她绝望的哭喊着,就要往江中跳下去,她忘了自己不会水,只想随他而去,红尘也好,地狱也罢,只要有他的地方,就要有她。

“林铃儿,你疯了!”

她再一次被南宫绝扑倒在地,重重地跌在了江边,手指触到了江水,这水是那样的冰,他一个人一定会很冷,她怎么能让他一个人沉入水底?怎么能让他一个人随波逐流?

“不可以……你怎么可以丢下我……怎么可以不握紧我的手……”

她拼命地想要挣脱南宫绝的束缚,可是她挣不过他,只有眼泪混入滚滚的江水中,陪伴他而去。

她很快就看不到他了,这北江就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一个无底的深渊,更像一只庞大的野兽,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能吞噬一切,就像此刻,绝情地吞噬了他的身体、她的心……

“不……”

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号,覆盖了江水的咆哮,大火的怒吼,震碎了无边无际的夜幕,响彻在小渔村的上空……



“不要……等等我……不要丢下我……”

她的眉紧紧地拧在一起,眼角是拭不完的泪,口中仍是喃喃着那几句同样的话。

已经连续三天三夜了,她一直是这样,不停地发热,不停地说糊话,不停地在梦中哭泣。

那个人死了,他终于得到她了,就像从前父亲不择手段得到了母亲那样,今后,他可以将她禁锢在自己的身边,可以每天看到她,不用再忍受相思之苦,不用再承shòu嫉妒的煎熬,她,终是变成了他的。

清瘦的面庞随着她的眉蹙而皱,她流下多少泪,他便为她拭去多少泪,就这样一直一直,守了她三天三夜。

“将军,丞相派出去的人带回来的消息,北江中仍然打捞不到拓跋九霄的尸体。”

门外,申城朗声禀报道。

“知dào

了,下去吧。”

他淡淡开口,仿佛这件事于他而言已经不重yào

了,拓跋九霄的生死,他突然不再关心。

这就是得到之后的感觉吗?

为什么看着她真真实实地躺在自己的床榻上,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他仿佛看到了他今后的生活,如烟坊的主人换成了林铃儿,她像母亲一样,终日守在窗前,痴痴地望着远方,等待着那个人的归来。

“告sù

我,你不会的,你会爱上我的……”

他轻抚着她的脸颊,乞求着她的回应。

就在这时,她的眼皮抬了抬,似是醒了。

“铃儿?”

视线被泪水模糊着,南宫绝的脸若隐若现,他的声音却真实地在耳边响起,听起来有些哽咽,纯净的音色也变得沙哑了几分,好像喉咙里填了砂砾在摩擦着他的声带。

“嗯……”

她嘤咛一声,眼皮好像很重,她有些抬不起来,

“好吵!出去,我要睡觉……”

她闭着眼睛喃喃着,就像个贪睡的孩子。

他怔住了,她是真的醒了吗?他仿佛看到了那个顽皮地踩了他的脚的小丫鬟,而不是那个愤nù

地想要杀了他的林铃儿。

“铃儿,你醒了吗?”

“吵死了……”

她咕哝一声,翻了个身,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了,一会功夫,便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

三天来,她的眉头第一次舒展了,而且睡得那么轻松。

也许,就在刚刚,她做了一个美梦,代替了那些令她生不如死的画面,所以,她现在才会睡得如此香甜。

她还没有醒来,他不知dào

她的脑袋里正在发生着怎样翻天覆地的变化,如果可以,就让她忘掉过去吧,等她醒来时,她的生命里只有他。

他按照她说的,不再吵她,不说话,也不再触碰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一直看着……

第四天,他的眼睛已经熬得像只兔子,太医来过后,告sù

他,她退热了,身上没有别的伤口,只是手上有些小的划伤,不碍事,很快就会好。

太医还说,她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如今她身子虚,必须好好调养,否则对她、对胎儿的伤害都会非常大。

他将太医拉到一边,思忖片刻后,提笔在纸上写道:

“小产。”

“将军,什么?这……胎儿已经成了人形……”

南宫绝眉眼一立,太医立即住口,他惊呆了,愣愣地看着他,见他目光坚定带着一丝狠戾,于是低下头。

“是,微臣这就去办。”

320. 320 干女儿

送走太医,南宫绝回到了床前,今天,她一直面朝里睡着,如今已接近巳时,她依旧睡得香甜,太医说她已无大碍,看来,应该不日便会醒来。

目光移至她的小腹上,虽然隔着被子看不出来她有了身孕,但是他知dào

,那里怀着拓跋九霄的骨肉,要她生下另一个男人的孩子?这辈子都不可能!

“将军,丞相有请。”

门外传来申城的声音,他没有回应,而是静静地抬起手,手指轻轻擦过她滑嫩的脸颊,唇边溢出一丝笑意,这才起身离开。

门吱呀一声开了,复又阖上,房间里很安静,与他在时并无两样,因为她说过,不许吵她,所以,他一直没有再吵过她,若不是这一声门响,她甚至不敢确定,他是否还在。

她知dào

此时屋子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这才缓缓地抬起了眼帘。

眼睛依然大而清澈,只是里面少了那原有的芳华。

她定定地看着床塌里面白色的幔帐,眼中的泪水越聚越多,最后终是跳出眼眶,滑落。

如果可以一直睡下去,她宁愿不再醒来,就像昨天,她分明已经醒了,却自欺欺人地睡了回去,因为醒来注定要面对记忆里那些生不如死的画面,她为何要醒来?

梦里,那个画面无数次地重演,梦里,她已经死了成千上万次。

可是现在,她却不得不醒来了,更清醒的知dào

,自己不能死。

刚刚太医的话她都听到了,南宫绝虽然没有说话,她却猜得到他的心思,他想让太医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只因为那是拓跋九霄的孩子!

他的根已经在她的身体里深种,这条根,南宫家必须铲除,她怎会不知?

可她要如何才能保得住这个孩子,仅凭一己之力,她能办到吗?

擦掉眼泪,她坐起身子,身上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干净的中衣,床边放着一件披风,或许那是南宫绝的。

她顾不得许多,下了床拿起披风裹在身上,就往门口走去。

这里是丞相府,她明知dào

硬闯是闯不出去的,可是不试,又怎么会知dào

?也许南宫绝不在的时候,他们会放松警惕?

想到这时,她已经“豁”地拉开了房门,抬脚便迈了出去。

“铃儿?”

“铃儿姑娘?”

门口站着两个人,同时出声唤她,不同的声音,同样的惊讶。

她左右看了看,竟是小郑子与申城。

“小郑子,你没事了?”

那晚,小郑子爬向她的画面在脑海中立kè

跳了出来,她抓住小郑子的肩膀,眼睛不住地上下打量着。

小郑子捂了捂那只依然肿胀的眼睛,勉强笑着说道:

“嘿嘿,没、没事了。”

“可你的眼睛?”

“不碍事,过几天就会消肿了。”

他说着说着,垂下了头,声音也哽咽起来,

“对不起,铃儿,是我连累了你……”

他抬起袖管去拭眼中的泪,如果不是为了救他,拓跋九霄就不会死,林铃儿就不会被俘,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安全地回到了瓦倪,过上太平的日子了。

“小郑子,你说反了,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沦落到如此境地,都是因为我。”

她带着歉意,却没有泪水,声音格外的平静、淡定。

小郑子抬起头怔怔地看着她,眼前的铃儿似乎有点不同,她从前是那么开朗,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可是如今遭了如此大难,她却没有抓住他抱怨、哭诉,难道人在经lì

了一些大风大浪之后,必然会变得深沉吗?还是她故yì

将那晚的事遗忘?

“铃儿,你、你没事吧?”

他又拭了把泪,小心翼翼地问道,生怕触到她的伤心点。

谁知她却摇摇头,说:

“我当然没事。”

“那你……”

“我想回家了,你知dào

的,我的家在瓦倪,在冥王府,这里不是我的家。”

小郑子与申城对视一眼,半晌没有人说话。

“铃儿姑娘,将军吩咐过,如果您醒了,他不在,就让您第一时间看到郑公公,因为他知dào

您很在乎郑公公。可是……将军也吩咐过,您不能离开这里,除非他陪着您。”

申城沉吟良久说道,虽然他很同情林铃儿,却无能为力,忠臣不事二主,他能做的,也只是客客气气,善待她而已。

林铃儿冷笑一声:

“我不需yào

他陪,腿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就去哪,让开!”

说完,他推开申城就往外走去。

申城想出手阻拦,可是如今她摆明了是南宫绝的女人,谁敢乱碰?

小郑子随即跟了上去,在她耳边嘀咕道:

“铃儿,你想干什么呀?南宫绝已经把我要了过来伺候你,听说南宫清风不久后就要登基当国主了,到时南宫绝有可能就是太子,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呐,你现在得罪他,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她却不理他,自顾自地往外走,小郑子急得直擦汗,倒是伺候惯了主子的人,时时处处想着的都是如何保命,如何圆滑处世,

“我的姑奶奶,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南宫绝不可能放你走的,看到没有,那个申城,他身边的第一副将,如今却大材小用专门来看着你,你想从这里走出去,门都没有,还想回瓦倪,那简直就是白天盼月亮,休想!”

不管小郑子在耳边如何的喋喋不休,她都只走自己的路,申城不敢用蛮力拦她,谁都知dào

南宫绝有多在乎这个女人,她可以打他耳光,可以对他喊打喊杀,可他仍是用一双受伤的手臂将她抱了回来,敢如此对待南宫绝的人,除了他的生母,她是第一个。

“快,派人去通知将军。”

无奈之下,申城只能偷偷叫人去通知南宫绝。

林铃儿在丞相府里横冲直撞,她对这一无所知,根本不知dào

要如何出府,当然,没有人会告sù

她出府的路,在南宫绝到来之前,也只能由着她。

她不知dào

自己走到了哪,突然,只听得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叫声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吓得她脚步一顿,惊立在了当场。

那声音听起来不近,穿透力却极强,就在她站在原地寻找声音来源的时候,又一声凄厉的惨叫传了过来。

“南宫绝,你放了我……放了我……”

接连几声嚎叫之后,那个声音喊出了这样的话。

最后这句话让她的身体瞬间僵直,这个声音,好熟悉……

“铃儿姑娘,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禁地,丞相有令,擅闯者,死。”

她愣愣地看了申城一会,便转过身往回走,可是那个声音,还有这个地方,她记住了。

又是一阵无头苍蝇似地乱闯,小郑子只能溜溜地跟在她的身后,不时地劝她几句,申城则负责盯着她,不让她出任何意wài



不知怎的走到了一座小桥上,她忽然就停住了脚步,双手紧握着桥栏,眺望湖面良久后,狠狠地说:

“如果你们没人能带我出府,我就从这里跳下去!”

说完,她作势就要抬腿跨上栏杆,吓得小郑子赶紧去拉,申城也是脸色一白,这个女人当时是怎样握住了南宫绝的剑,他可是亲眼所见,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性子刚烈,这样的女人还是少惹为妙。

“铃儿姑娘,您这边走吧,我给您带路。”

申城说道,心里却思忖着,南宫将军怎么还不来。

林铃儿半信半疑地跟在了申城的后面,不时地看一眼小郑子向他求证,小郑子频频点头,示意她申城没有骗她。

终是走到了丞相府的大门口,远远地,却只见门口站了几个人。

林铃儿迟疑了一下,便大步向那些人走去。

站在正中间的人是南宫清风,这个人,化成灰她都认得,此时他正眯起眼睛看她,他这种阴险的眼神,她永远不会忘。

站在他身边,像花瓣一样簇拥着他的人,她一个都没有印象,也许那些是拥戴他登基的走狗吧。

他们为什么会站在这里?而且目光整齐划一地看着她,难道是在专门等她?

哼,她何时具有这么高的地位了,居然让南宫清风亲自带人在这里恭候?

她在心里告sù

自己,现在不是跟他斗的时候,当你失去了一切,也许一切于你而言也就不再重yào

了。

于她而言,如今最重yào

的,莫过于肚子里的孩子,这是拓跋九霄的骨肉,她一定要生下来,给他留下这条血脉。

脚步放慢了,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南宫清风,眼中波澜不惊,脑中却是掀过一个又一个理由,能说服他留下这个孩子的理由。

她知dào

,硬拼,她是拼不过他的,要想留下孩子,这个孩子就必须对他有用,一个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他怎么可能留着?

想到这,她心中已经有了主张。

她在距离南宫清风十米处站定,那晚,就是这样的距离,她再也没能牵住拓跋九霄的手,如今,也是这样的距离,她很想知dào

,南宫清风又会用怎样的暗箭伤她。

她迟迟没有开口,先说话的人,不一定占有主动权,她要知dào

对方的想法。

“哼,”

南宫清风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似是有诸多不屑,不屑于再多看她一眼,更不屑于与她对话,他看向了身边的一个人,道,

“叶侍郎,哦,不,是叶尚书,这就是你未来的干女儿,林铃儿,好生带回去管束吧,切莫让她再生事端。”

站在他身边的人忙躬身抱拳谢礼,应道:

“是,丞相大人。”

321. 321 放心

林铃儿一愣,干女儿?叶尚书?这是什么意思?

看来不用她开口,南宫清风已经决定了她的命运。

见那位叶尚书朝她走了两步,然后微笑着道:

“林铃儿,跟我走吧,从今往后,你在大邱有家了。”

她努力地想从叶尚书的笑容里看出点什么邪恶的念头,就像南宫清风那样的,可是白亮亮的阳光打在他的脸上,照得他的笑容那么明晰,竟然让她看不出一丝破绽,她必须承认,他的笑容和蔼、甚至是亲切的。

她开始揣摩南宫清风与叶尚书话中的意思,看来是有人要认她做干女儿,在大邱给她安个家,而这个家难道不应该是丞相府吗?还有,做了叶尚书的干女儿有什么好处?这个干爹会保护她和孩子吗?

但,有一条却是吸引了她的,可以离开丞相府,这便达到了她的第一个目的。

见她犹豫不前,叶尚书对她身边的小郑子说道:

“郑公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扶起小姐,跟我回家了?”

小郑子一直低垂着头,这是作为太监的一种习惯吧,听到这话,他忽然抬眸,用肿胀的眼睛贼溜溜地扫了一眼叶尚书,然后一缩脖子,道:

“是,大人。”

继而扶住了林铃儿的手臂,小声道,

“走吧,小姐。”

林铃儿突然感觉到手臂上一紧,她侧目看了眼小郑子,是他故yì

捏了她一下,好像是要告sù

她什么,见他也说要走,她便不再犹豫,随着叶尚书出了丞相府。

见她没作反对,南宫清风便没再多看她一眼,带着其他人往回走去。

丞相府门外已经有马车在候着了,叶尚书上了前面一辆,她上了后面一辆,小郑子则跟在车边,另有几个奴才、护卫随在两辆马车周围,一队车马就这样安安静静地离开了丞相府。

坐在车上,她不时地掀起窗帘看一眼外面的情况,心里却从上车的第一刻起便计划着如何逃跑,小郑子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一个劲地对她摇头,好像在告sù

她逃不掉的。

她心里奇怪,从她醒来直到刚才离开丞相府时,南宫绝居然都没有出现阻拦,这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还有南宫清风,他居然会放她走,难道他跟她想的一样?

又一次掀开窗帘时,马车已经穿街过市,来到了大邱最繁华的地段,两边是摆摊的小贩,还有酒楼、茶馆、各式店铺,叫卖声、嘈杂声不绝于耳,看来百姓们并没有因为江山易主而有所改变,依然过着各自的生活。

这里人多,人流密集,如果她混入人群中,应该比较容易脱身吧?

刚想到这,外面突然传来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此人道:

“小姐,在下是叶府的护卫罗五,老爷让在下给小姐送封信。”

话音落下,只见真的有一封信从车帘外递了进来,搁在了马车上。

林铃儿狐疑着拿过信,拆开,上面的墨迹未干,显然是刚刚写的。

上面只有两个字:

“放心。”

她心里一紧,端详着这两个字好半天,这字遒劲有力,虽已尽量敛住锋芒,可那欲透纸而出的力道却还是不禁让人猜测,写字之人是个何等的坚韧之士。

这字就像叶尚书阳光下的笑容,明晰而朗朗,还有他坚定而真诚的眼神,仿佛都透着这两个字:放心。

莫名的,此人给她的第一印象便是如此,他甚至洞悉了她的心思,让她放心,也罢,就信他一次。

放qì

了中途逃跑的念头,马车一路上很顺利地到达了叶府。

小郑子扶着她下了车,她深深地看了一眼小郑子,此时确实不宜多言,只能用眼神交流。

小郑子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然后扶着她随叶尚书进府了。

尚书乃正二品的官职,就相当于现代中央zf各部的部长,因此尚书府也是相当的讲究,非一般人家可比拟,当然,与丞相府相比那是要差上一截的。

进得府来,叶尚书便转过身笑着道:

“铃儿姑娘,还未作自我介shào

,我乃工部侍郎叶布。”

说到这,他笑了笑,又道,

“哦,刚刚丞相已经升了我的官职,因为原来的工部尚书上了年纪要告老还乡,因此这尚书的位置就让我先顶着了。”

林铃儿仔细端详起眼前的男人,他中等身材,不胖不瘦,一身藏蓝色的长袍服帖地穿在身上,发式干净,脸上一直带着笑。

“所以,叶尚书也是南宫清风……”身边的一条狗?

林铃儿听着他的自我介shào

,戒备顿起,且马上充满了敌意,能让南宫清风给他升职,看来他很被南宫清风看重才是,也就是说,南宫清风即将登基,他也是拥戴者之一?

不等她的难听话出口,叶布连忙抬手笑着制止了她,似是知dào

她想说什么一样。

“呵呵……有些话,咱们稍后再说。我先让人带你下去歇息。罗五,传我的话,让管家将别亦阁收拾妥当,今后铃儿姑娘就在那里住下了。”

林铃儿这才移目看向叶尚书身边的罗五,这就是刚刚给她送信的人吧,他看起来有二十五六,身材魁梧,腰间佩刀,一身精简打扮,面相却还算温和。

叶尚书的话让罗五一怔:

“老爷,那别亦阁……”

叶尚书的表情略一严肃,那罗五便不再说话了,

“是,奴才这就去办。”

罗五下去了,林铃儿也心存疑虑,为什么好像她心里想什么,叶尚书都知dào

似的,还有那别亦阁怎么了,怎么罗五好像一副惊讶又不情愿的样子?

“好了,铃儿姑娘,先去歇息吧,我也去更衣了。”

叶尚书笑着转身离开了,林铃儿定定地看着他的背影,为何此人虽然总是在笑着,但给人的感觉却是如此深藏不露?他说有些话稍后再说,他想要跟她说些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罗五在前面带路,小郑子一直示意她无需多问,于是她便没再说话,一路跟着罗五来到了别亦阁。

这别亦阁里鸟语花香,蝴蝶成群地在花间飞舞,一棵大槐树枝叶茂密,阳光洒下斑驳的树影随着微风轻轻摇摆着,当中一座精致的二层阁楼矗立着,就像个羞答答的少女。

“小姐,这就是别亦阁,请您稍事歇息,待会老爷会派人来伺候着。”

罗五恭敬地说完,转身便想走,却被林铃儿叫住了。

“罗五,我可以这样叫你吗?”

罗五点点头:

“奴才不敢,小姐马上就要成为老爷的干女儿了,今后您就是这里的主子,您说了算。”

“我与你家老爷素不相识,这干女儿一事,要从何说起呢?”

“奴才也是刚刚在丞相府的大门口才听说的,详细的恐怕您还得亲自问老爷。”

“这别亦阁,有什么讲究吗?”

林铃儿知dào

,恐怕这罗五也跟她一样,对于今天的事是一头雾水,所以也就不再问了,索性问些他知dào

的问题。

罗五迟疑着,说道:

“不瞒小姐,这别亦阁原是叶府唯一的小姐居住的地方,小姐过世后,这里便一直空着,老爷每日命人打扫,就跟小姐在的时候一样。”

罗五没有再说下去,可林铃儿却听得出他想要表达的意思,恐怕他没有想到叶尚书会将这么珍贵且具有纪念意义的地方拨给她住,这多少令他感到不解或者不快。

“叶小姐过世了?”

看起来那叶尚书的年纪并不大,如果有女儿的话,年纪应该不会比她大,怎么就过世了呢?

罗五点点头,似是不愿提起往事,最后欠了欠身便告辞了。

罗五刚走,管家便带着几个下人过来了,管家自称姓张名坚,他带来了孙嬷嬷、以及燕儿、鹂儿两个丫鬟先来伺候着,说是如果林铃儿用着不中意,日后这府内的下人再随她挑,再命几个做杂事的下人简单打扫了一下阁楼,便请林铃儿入内歇息,他则带着人下去了。

终于安置妥当,林铃儿带着小郑子上了阁楼二层的卧房,关上门,这才松了一口气。

环视着这间卧房,虽然久未人居,竟然干净得纤尘不染,房内的陈设简单大方,一看便是女儿家的闺房,几样放在梳妆台上的小东西倒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有用鸡毛做的毽子,还有绣了一半的荷包,那针脚着实不怎么样,跟她有的一拼,看来这叶尚书的女儿怕也是个活泼好动的丫头。

只是略略扫过一眼,她便在窗边坐了下来,窗子是开着的,阵阵轻风送来花香,将她腮边的发丝拂起,也吹涩了她的眼,泪水不知不觉地充盈了眼眶。

心好疼,脑海里又浮现出拓跋九霄落江的一幕,那支箭射入了他的胸膛,至今不知他是死是活。

她的心已经被掏空了,若不是有肚子里的孩子支撑着她,恐怕她会变成第二个穆如烟。

小郑子看出了她的心事,站在她身后轻声说:

“铃儿,你先别难过,我听丞相府的人说,他们去北江寻找冥王的尸体,可是已经三四天了,一直没有找到,说不定他还活着。”

“嗯……”

她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事到如今她还能说些什么,不敢给自己希望,更不敢悲伤,她怕这股悲伤的情绪会一发而不可收拾,会一下子将她打垮,可她不能倒下去,她要保护他的孩子,只能咬紧牙关挺着、忍着、坚持着。

她深吸一口气,将眼泪咽回肚子里,问道:

“对了,你刚才一直暗示我,到底是什么意思?”

322. 322 你是个男的

小郑子拉开门往外看了看,见外面无人,便又转回来,神mì

地道:

“我听说过这个叶布,最开始的时候,他好像只是个盖房子的工匠,在大邱建国后,有人知dào

他特别会设计房子,便叫人把他找了来,后来因为他的设计既合理又稳固,能把地上的建筑打造得美观实用的同时,还能兼顾地下的密道设计,于是得到了上面的重用,这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对了,听说大邱的王宫他就是其中最重yào

的一个设计师,而且此人从大邱建国开始就在任,向来是洁身自好,不跟风、也不盲从,可以说是从善如流,明哲保身,此次大邱易主,有多少人都死在了南宫清风的刀下,可他却升了官,看得出此人不简单。而且他收你做干女儿,必有他的道理,咱们且稍安勿躁,听听他怎么说。”

小郑子的一番理论让林铃儿的心沉了下来,她不禁想起了南宫绝,他的感情是那么强烈,可是这一次她从丞相府离开,他居然都没有出现,以他的个性,难道不应该出面阻挠吗?

还有……

她突然抓住了小郑子的手:

“对了,南宫绝要害我的孩子,我听到太医说的话了,他一定是要让太医给我配打胎药……”

说到这,她脸上的紧张之情已是溢于言表,

“刚刚从丞相府出来,他居然没有拦着,你说,他会不会是想先把我送到叶尚书这里来,然后借叶尚书的手除掉我的孩子,这样的话,这件事就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

听她这么说,小郑子两道浅浅的眉毛也皱了起来:

“应该不会吧……不过说来也怪,南宫绝这次怎么这么乖巧,要我说,只有一种可能!”

“什么?”

“之前你的身份只是个丫鬟,充其量也就是个一等宫女,背后也没有人做靠山,像你这种没身份没地位的人,如果南宫绝想要娶你,南宫清风怎么可能同意?别忘了,南宫清风可是要当国主的,以他对南宫绝的喜爱,未来的大邱太子很可能就是南宫绝,到时南宫绝娶的人就是太子妃啊,太子妃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如果你是个小丫鬟,那就是绝对绝对的不可能,但如果你是工部尚书的干女儿,那情况可就大不相同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南宫绝之所以同意我出府,就是为了将来娶我?”

见林铃儿的脸色很不好,小郑子忙笑着打起了哈哈,不想让她太难过。

“哎呀,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不过看叶尚书的样子,感觉倒是挺让人放心的,应该不会害你。”

“是吗?你也感觉他挺让人放心的?”

“嗯嗯。”

小郑子频频点头,如今凡是能让林铃儿开心、放心、宽心的事,他都会去做。

如果能让她忘了拓跋九霄的死,甚至忘了他这个人,像从前一样开心,他更是义无反顾。

她默默地抚上自己的小腹,转脸望向窗外,十分冷静地说:

“只要能保住这个孩子,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郑子看着她,刚刚大病初愈,脸颊苍白得紧,没有一点红润的颜色,她的眼睛一直望着一个方向,再不像从前那般活泼调皮,他从前认识的那个铃儿,好像不见了。

他在心里暗暗发誓,他一定会帮她保住这个孩子,一定。

“小姐,夫人来看您了。”

这时,门外传来丫鬟的声音。

林铃儿与小郑子对视了一眼,便叫小郑子去开门。

门打开,一个年纪与叶尚书相仿的女子走了进来,林铃儿见状忙起身迎接。

“您是……”

林铃儿迟疑着问。

女子穿一身浅蓝色的罗裙,素淡的颜色,看起来很干净,也叫人心静,白皙的皮肤,细眉细眼,很是秀气,她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平易近人。

“我是叶尚书的原配夫人,叫我叶夫人就好。”

叶夫人的声音也是细细的,很平和,这样素静的女子与叶尚书真的很相配。

林铃儿忙福了福身:

“叶夫人好。”

叶夫人亲自扶起她,笑道:

“快起来吧,我听老爷说了,你现在是有身子的人,不比平常,以后这作揖作礼的事就都免了吧,咱们不是外人了,不必拘礼。”

林铃儿一惊,忙看了小郑子一眼,像是要从他那里寻些意见,小郑子向她点了点头,好像跟她想的一样,这叶家真的不像是要害她的。

“不是……外人了?”

“是啊,老爷跟我说了,要认你做干女儿,今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们当然不是外人。”

“叶尚书真的要认我做干女儿?”

在丞相府的时候听到叶尚书要认她做干女儿,她还觉得不太真实,可是如今叶夫人如此肯定的语言,却让她不得不正视这件事了,加之小郑子刚才的分析,她心里百感交集。

叶夫人始终笑着,她抬手将她腮边的发拢到耳后,又帮她裹了裹身上的披风,极关心地道:

“你现在身子弱,要照顾好自己。曾经,我也有过一个女儿,如果现在还活着,应该跟你差不多大了,可惜命运弄人,她早些年得了一场大病,没多久就去世了……”

说着,叶夫人的眼圈红了,

“所以,当我听老爷说给我带回来一个女儿时,我真的高兴极了,从今往后,我会像待她一样地待你,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说到这,她又看向了林铃儿的小腹,目光中满是爱意,

“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我也会善待他,让他平平安安地长大,有朝一日……”

她的话突然就收了,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深切地看着林铃儿,那目光中似有道不尽的亲情。

虽然她的话让人很温暖,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林铃儿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一个大邱的臣子,真的会善待瓦倪冥王的遗腹子吗?

她不擅长攻于心计,既然怀疑,有什么事不如直接问出来:

“叶夫人,谢谢你的好意,但原谅我是个直肠子,我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叶尚书要认我做干女儿,于情于理,似乎都有点说不通。”

叶夫人会心地一笑,转身从丫鬟手里拿过了一套衣服,小郑子忙接了过来。

她说:

“这是我的衣裳,颜色可能素净了一点,不适合你这样年纪的女子,不过幸好我们身材差不多,先将就着穿吧,稍后我会让管家找裁缝给你量体裁衣的。至于你的疑问,还是等老爷给你解答吧。”

“夫人……”

她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叶夫人给人的感觉淡淡的,却又不失亲近,让人不好拒绝,也不好追问,她只能应下。

叶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说道:

“先把衣服换上吧,别着凉了,待会老爷会派人来叫你去书房说话的,稍安勿躁。”

叶夫人走后,她心里仍然惴惴不安,太多的疑问需yào

有人帮她解开,而这个人,似乎只能是叶尚书。

“铃儿,先把衣服换上吧,别想太多了,估计一会叶尚书便会派人来找你的,咱们既来之则安之,这叶府总比那丞相府要好得多吧?最起码不用每天提防南宫绝来欺负你了。”

林铃儿看着那套衣服,心里一动,小郑子说得对,如果现在还在丞相府,天知dào

南宫绝会对她做出些什么事来。

她接过衣服,说道:

“那你先出去吧,我换好衣服再叫你。”

小郑子挠了挠了头,瘪了瘪嘴巴说道:

“你现在身子弱,我可以帮你换的。”

林铃儿立kè

凝眸看他:

“你是个男的!”

“我是个太监!”

小郑子不服气地喊回来,

“再说,以前我每天在宫里伺候的都是女主子,换个衣服有什么大不了的?”

虽然小郑子是个太监,但是林铃儿从未歧视过他,有时甚至忘了他是个太监,现在听小郑子这样说,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就算你是太监,但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个男人。”

林铃儿没有发xiàn

,当她说出这句话时,小郑子的眼圈有些红了,眼睛里是说不出的激动与难过,她一指门口,没好气地道,

“所以,出去!”

小郑子垂下头,没再说什么,直接转身走了出去,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如果不是看在她现在伤心难过无助的份上,他真应该好好跟她理论一番。

可是……如果他不是太监,真的是个男人,该有多好啊!

倚在门口等林铃儿换衣服的时候,罗五真的受叶尚书所派来找她了。

林铃儿带着小郑子跟在罗五身后,穿梭于叶府之中,终于到达了叶尚书的书房。

此书房名为“墨渊居”,林铃儿看着那三个苍劲有力的墨色大字,仿佛看到了叶尚书那双幽深的眼。

“小姐,请。”

罗五将她让进了书房,小郑子也想跟进去,却被他拦在了门外。

林铃儿朝他点了点头,示意她自己能行,便独自一人走了进去。

书房里的陈设简单典雅,空气中氤氲着墨香,仿佛令人置身书海。

书架上陈列着许多书,都是关于土木、水利、屯田等方面的书籍,工部尚书果然名不虚传。

见她进来,叶布赶紧放下手中的图纸,笑着从书案后走出来,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站定。

“铃儿姑娘,老夫……应该感谢你。”

感谢?林铃儿有些发怔,这谢从何来?

323. 323 恩重如山

“叶尚书,我不明白……”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没有了拓跋九霄,她似乎变成了孤家寡人,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由自主地抱了一丝怀疑与恐惧的态度,好像接触她的人都是有目的的,她变成了惊弓之鸟,草木皆兵。

叶布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起来,请林铃儿坐下之后,才将事情的原委一一道来。

原来,二十几年前,当时他还只是个小小的泥瓦工,每天奔波于市井之间,靠给人家盖房子为生。

一次,给一个大户人家盖完了房子后,那户人家居然不给他工钱,他上门去讨要,那人家将他打成重伤扔了出去。

大雨里的他奄奄一息,适逢王朝更替之时,世态炎凉,没有人肯对他施以援手,当时他家里还有老母亲无人奉养,他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

谁知,当他醒来时,居然躺在一间华丽的卧房里,后来才知dào

是一个路过的人救了他,而这个人就是拓跋冲。

那时拓跋冲等三人已推翻了成义王朝,正在筹建大邱,拓跋冲不仅救了他的命,还帮他要回了工钱,甚至留他在工部当差,也是从那时开始,他才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这么说,拓跋冲是您的恩人?”

林铃儿看着情绪有些激动的叶布问道。

叶布点头道:

“是啊,没有拓跋王,就没有我的今天。”

“但……这并不能成为你认我做干女儿的理由,况且,在南宫清风看来,我肚子里怀着拓跋王的后人,他怎么可能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将来再像拓跋九霄一样来找他报仇?这不是留下了后患吗?”

她想起了在丞相府时南宫清风说过的话,还有他的态度,

“可是,南宫清风却又似乎对你认我做干女儿这件事非常赞同,而南宫绝也没有出现阻拦,这……”

“看来有些事你还不知dào

。”

叶布看着她说,

“刚才在丞相府群臣聚集,是为了南宫清风登基之事,如今刺杀国主的刺客,也就是冥王,已经被南宫清风亲自带人剿灭,他居功至伟,更加受到群臣的拥戴,国不可一日无主,所以南宫清风决定将在一月后登基,而南宫清风也已经宣bù

,待他登基之后,将立kè

册封南宫绝为太子。”

“他果然是要登基了。”

林铃儿喃喃自语,只是没想到,拓跋九霄的死竟然会助他一臂之力,她原以为他不过是为自己除掉了一个仇人大患而已,却没想到死人竟也有这么大的利用价值。

“铃儿姑娘,想必你也知dào

,你之所以没有跟拓跋九霄一起被处死,完全是因为南宫绝。因为他十分喜欢你,所以你才能活到今天。但是在南宫清风眼里,你却是个心腹大患,就像你说的,因为你怀了拓跋王的后人,他更看不得南宫绝为了你而事事牵绊,他不会让一个女人左右了他的儿子,在他原本的计划内,你,是要被暗地里处死的,把你救回来,不过是他为了安抚儿子的缓兵之计。”

“可他为什么又……”

叶布似乎知dào

她要问什么,抬手制止了她,接着说道:

“我不能看着拓跋王的后人再次毁在他的手里,于是……”

于是,首先,在今天的群臣集会上,他是第一个站出来请南宫清风登基的人,在这样的关键时刻,这样的人,必然会得到南宫清风的重用。

其次,在他与群臣讨论林铃儿及其遗腹子的时候,叶布进言道,虽然拓跋王的后人注定要与南宫家为敌,但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南宫清风即将登基,拓跋九霄作为瓦倪国主穆孤雄的外孙,穆如烟身为他的女儿,他们的死必然会引起穆孤雄的震怒,两国的仇恨算是永远结下了。但如果保住林铃儿肚子里的孩子,待孩子生下来时,作为人质留在大邱,那么穆孤雄对大邱的威胁便大大减小了,毕竟这是穆孤雄的第一个曾孙,他不会坐视不理,这是能牵制住瓦倪最有效的手段。因此,南宫清风才决定留下这个孩子,留下林铃儿。

再次,林铃儿与孩子都可以留下,但南宫绝的感情却不能不考lǜ

,如果将林铃儿软禁于丞相府,谁也不能保证南宫绝会对她做出什么,比如暗自下手让胎儿小产,再对林铃儿施暴让她变成他的女人,而林铃儿身为冥王的女人,冥王的死必然对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她对南宫家只有仇恨,更不应该成为南宫绝的女人。为了规避这两点,叶布主动请缨将林铃儿接入自己府中软禁,对外就声称是要认个干女儿,这样对南宫绝也好交待。

最后,叶布进言道,待南宫绝成为太子之后,便应向别国的公主求亲,与他国结成同盟,一直是巩固政权的手段,如此一来,也好渐渐断了南宫绝对林铃儿的念想。南宫清风大赞他的睿智与远见卓识,十分高兴地应允下来,待册封太子之后,便要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他来办,让他作为使节出使斯南,务必求来公主和亲。

总而言之,叶布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保护林铃儿,保护孩子,有朝一日,待孩子长大成人,他会帮zhù

林铃儿母子回到瓦倪,让孩子认祖归宗,有所依靠,至于将来报仇于否,那自然要再做打算了。

“铃儿姑娘,老夫言尽于此,希望你能沉得住气,好生照顾自己,把孩子生下来,安安稳稳地带大,也好告慰拓跋王的在天之灵。”

叶布说到这时,已是难掩悲伤之情,如果他知dào

冥王就是拓跋冲的儿子,他又怎么会坐视不理,造成今天这种局面?

如今他知dào

了,就不能再让他们母子受苦,哪怕他丢了身家性命,也要护他们周全。

林铃儿缓缓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叶布面前,泪水无声地流淌,她哽咽道:

“叶大人,铃儿代替拓跋王、代替拓跋九霄,更代铃儿肚子里的孩子,感谢您的大恩大德,您的恩情,铃儿没齿不忘,他日若有机会,定当涌泉相报。”

“姑娘,快请起。”

叶布赶忙上前扶起了她,

“老夫所做的一切都是在报恩,咱们今后便是父女,这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保护,不必言谢。何况南宫清风此人实在不得人心,真希望……”

说到这,他顿了顿,似有些为难,最后还是说,

“真希望冥王还活着。”

如果冥王还活着,就有可能推翻南宫清风,有可能拿回原本属于拓跋王的一切!

提到拓跋九霄,林铃儿即使命令自己再坚强、再隐忍,泪还是如决堤的洪水一般滚落下来,泣不成声。

也许她真的把叶布当成了父亲吧,竟然能在他面前如此放肆的哭泣,这是她醒来后,第一次哭得这么痛快。

叶布抬手,终是落在了她的肩上,用力握了握,她孱弱的肩膀已是瘦骨嶙峋,他心疼地皱眉:

“也许,冥王还活着,毕竟南宫清风还没有找到他的尸体,既然他当年能从那场劫难中逃出生天,相信今日他也定能吉人天相。”

林铃儿不敢想这些,不管拓跋九霄是死是活,她都不敢想,只能默默地点头:

“是,父亲。”

叶府就这样成了她的家,她与叶布夫妇相处极好,府里的所有人都像叶布夫妇一样,为人和蔼可亲,她在这里衣食无忧,可以说是一跃成为了叶布夫妇的掌上明珠。

然而,度过了白天的热闹喧嚣,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却是她最难熬的时间,不论睁眼闭眼,空空的卧房里都只有她一人。

她总是能回想起在冥王府的时光,尤其是跟云倾城换回身份的那段日子,他明知dào

她是谁,却要忍着、痛着,爱却不能表达,只能找各种借口将她留在身边久一点、再久一点,那个时候,他是不是很难过?

闭上眼睛,骗自己他就在身后,正抱着她,摩挲着她的发,亲/吻着她的颈,跟她说着话,“铃儿,你不知dào

自己有一种魔力……”靠着这种“骗术”,她每晚都笑着入睡,不愿醒来。

七日之后,罗五来传话,说是南宫绝来了叶府,特意来看望她的。

叶布不放心,所以陪着一起来了,南宫绝却说:

“叶尚书,我跟铃儿有话要说,还请您……”

后面的话不用说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了。

叶布担忧地看着林铃儿,她浅浅的一笑:

“父亲,您不是还有图纸要画,您快去吧,我陪南宫将军说说话。”

叶布这才告辞,却将罗五留在了别亦阁的院外。

天空灰蒙蒙的,今天的风也比平日里紧了些,好像要下雨了,每年的四月便是大邱的雨季了,最近的太阳总是躲在云层后面,很少露头。

林铃儿站在大槐树下的石桌边,看着站在院子正中的南宫绝,他仍是偏爱青色的袍子,看上去总是给人冷冷清清的感觉,白净的面庞似乎更加消瘦了些,却不失他独有的英俊。

说来也怪,如今面对南宫绝,她竟能如此平静,没有爱,也不恨,只是觉得他……有些可怜。

南宫绝迫不及待地朝她走过来,衣袂翩翩,宛如画中公子,他的唇边又挂上了那种惯常的笑,只是在见到林铃儿之后,那笑里多了万般柔情。

324. 324 我的眼里只有你

他的眼睛此刻是干净的,没有阴谋,也没有杀戮,短短几天的时间,他已经忘了那夜的生离死别吗?他的兄长拓跋九霄姑且不论,他的母亲穆如烟呢?她的死,他也不在乎吗?

看着那笑,她竟有些羡慕他,能如此淡漠地面对生死离别,因为冷漠,所以不会难过,不会痛。

他离她越来越近,待近到只剩下一步之遥,他竟然抬起了双臂,想要拥bào

她,所以,这就是在他以失去了母亲与兄长为代价之后,想要得到的感情吗?

她看着他,就在他的手快要触到她时,绝然地后退了一大步,他抱了个空。

双手擎在半空中,他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却马上恢复了常态,将那双长臂缓缓放下,站在原地笑着说:

“叶府,还住得惯吗?”

她似笑非笑地扯了一下唇角,一抬手:

“将军请坐。”

态度客气而疏离。

他的笑容又僵了僵,点头,与她面对面坐了下来。

在她远在天边、遥不可及时,他对她的感情重点在于不择手段得到她的人,如今她已近在咫尺,他的要求便更近一步,光得到她的人怎么够,他要她的心。

所以,强迫她的事,他不会做。

他知dào

她现在心里在想些什么,他让她失去了拓跋九霄,她一定恨他,但他不后悔,对于那个男人,生是仇人,死是情敌,他的存zài

,于他而言就是多余的,死是解决他们之间问题最好的办法。

“你还没回答我,叶府住得惯吗?”

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的脸上,似要把她的一颦一笑都刻进脑中。

她边倒茶边淡淡道:

“很好。”

她跟他,真的没什么可说。

可是他来了,她就会按照父亲说的,不会激怒他,也不拒绝他,只要让她过得平安,她会好好地敷衍他,敛去一切悲伤、锋芒,把自己裹进茧里,再也没有张扬的个性,有的,只是如空气般轻薄的灵魂。

两个字之后,她再无话。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上她递过来的茶杯,摩挲着青瓷的边缘,细腻光滑的触感就如她的脸颊,在她前些日子昏迷的时候,他曾经无数次贪婪地触摸过。

相对无言,她的冷淡让他的心脏抽搐,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暗自提口气,他道:

“不日之后,父亲即将登基,届时我便是太子,你可听说?”

他是想告sù

她,今后他的身份会暴涨,他拥有的权利也会更大,想要得到她便是易如反掌吗?

她的唇边挂上一抹淡笑,看似平淡,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

“恭喜。”

他的眉抖了抖,似有一些不甘:

“太子之位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比起一个王爷……”

“将军,不知丞相夫人的丧礼,可办妥了?”

她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他竟然敢在她面前提起拓跋九霄?

她的目光淡淡的,一直落在青瓷茶杯上,说话间唇角的笑意已如薄雾一般散去。

他意识到她的变化是为何,虽然不甘,可内心却在暗怪自己,为何如此沉不住气?为何在面对她时,总是会自乱阵脚?

停顿片刻,他道:

“尸骨一日未找到,父亲便不会办丧礼。”

想起那日穆如烟死后,南宫清风那副欲疯欲颠、失魂落魄的模样,林铃儿便觉可怜。

女人总最容易被情打动,这是不变的真理。

“丞相对夫人真是长情。”

她淡淡地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是什么意思,她在告sù

他,她也是个长情之人吗?

手指忽地握紧了茶杯,原本好kàn

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狰狞。

“人活着是长情,人死了,便是顽固。”

他在告诫她?

原本她应该一直淡定下去的,可他偏偏一再地在她的伤口上撒盐,如果她不反击,会不会让他以为自己颇有机会?

眼眸倏然抬起,凌厉地对上他的视线,声音也冷了几分:

“我本想做个长情之人,可惜,如今不得不变得顽固。”

他的手指捏得更紧了,那青瓷茶杯在他的力道下仿佛已开始扭曲。

她拿起茶壶,往他的杯里添了些水,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可她现在不能受伤、不想受伤,于是迅速转移了彼此的注意力。

“将军似乎并不伤心?”

他知dào

,他们之间始终有着一些不能触碰的禁忌,也许他可以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只靠心中对她的那份爱便足矣过活,可她不是他,所以她做不到。

手指忽地松了,他又像之前那样缓缓地摩挲起杯沿,冷笑道:

“她的眼里从来没有我,我为何要伤心?”

“所以,对于一个眼里从未有过将军的人,不管是谁,做出了什么,将军都不会伤心,是吗?”

他的心忽然就揪紧了:

“你想说什么?”

怎么会听不出她话里有话?

她淡笑:

“一个眼里从未有过将军的人,将军的眼里自然也不会有她,是吗?”

她是在说她自己吗?她的眼里从未有过他,所以他的眼里也不应该有她?

也许这是道理,可他做不到。

如果做得到,他也不必像如今这般委屈求全,为了能留住她,被迫同意父亲的主张,让她生下孩子做人质,让她为了孩子也不会轻易寻死,为了能娶到她,他不得不同意她离开丞相府,所以她走的那天,他不敢相送。

炽热的眼神落在她淡漠的小脸上,他说得咬牙切齿、斩钉截铁:

“不是。”

她的眼里可以没有他,可他却做不到没有她!

这就是事实,可怜、可悲。

她本是想告sù

他这个道理,让他懂得放qì

一个眼里根本没有他的人,谁知,他却如此执着。

撇开感情不谈,他难道忘了,若不是他们父子,拓跋九霄也不会至今杳无音信,生死不明,光凭这一点,她一辈子也不可能跟他在一起!

她垂下眸,缓缓地站起身,淡淡地扔下一句:

“我累了,将军请回吧。”

声音轻得如同这阴云下的薄雾,一阵风打来,便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心下一疼,无论远在天边,还是近在眼前,他仿佛永远也触不到她。

“不准走。”

他豁地起身,纯净的音色染上一层薄怒。

她的身形一顿,微微侧目道:

“我现在只是尚书府的一位小姐,将军的命令,不适于我。”

见她脚步再度迈开,他几步便追了上来,从后面抱住了她。

“铃儿……”

嗓音变得暗哑,甚至有些颤抖,一如她在丞相府昏迷那几天,他在她的床前发出的声音,

“从我生下来,母亲便只想着要杀掉我,她从未爱过我,她的眼里只有那个死去的儿子。”

所以,这就是他眼里没有母亲的原因?他跟她说这些做什么,想博得她的同情?

“可是,我的眼里……只有你。”

她的心抖了一下,却只因为他的可怜,

“父亲为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弥补对母亲的伤害,他应该很庆幸母亲生下了我,让他有了可以弥补她、原谅自己的理由。没有人是因为我而爱我,我为什么要把他们放在心上?”

他是想告sù

她,他从来没有得到过真zhèng

的爱,而她,是他唯一的爱?

“把你送入尚书府,不过是权宜之计,太子不能娶一个丫鬟,就算娶了,也只能是个通房,不会有名分的。如果你是尚书大人的女儿,情况就会不同。”

他顿了顿,

“事已至此,我不求你会马上爱上我,我也不会再拿掉你的孩子,如果他是你活下去的理由,我会让他平安降生,但是,你必须嫁给我,只有这样,你的孩子才能平安长大。”

他的怀抱很硬,即使他口口声声说着爱她,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是因为不爱吗?

她往前迈开一步,挣脱了他的怀抱,他并没有强留她,只是看着她的背影。

她知dào

,南宫清风不会让他娶她的,可他却还在做着这样的梦,甚至用她的孩子威胁她,别忘了,她的孩子是人质,南宫清风怎么会让他有危险?

他说的对,他的父亲果然不是真的爱他。

当局者迷,没想到像南宫绝这样聪明骄傲的男子,也会看不穿这其中的尔虞我诈,悲哉。

面对他的长篇大论,或解释、或博取同情、或表白、或威胁,她通通接受,只低低地应了一声:

“嗯。”

嗯?她的意思是,他刚才说的话,她全盘接受?

“铃儿……”

心中不知是悲是喜,他往前一步,想再抱一抱她,那种柔软的触感,清冽的味道,让他只想要得更多。

她却不再给他这样的机会,一句话,问得他热情全无。

“我妹妹在哪?”

她始终没有忘记妹妹的事,不过一件又一件可怕的事接踵而来,她有些应接不暇。

这是一个永远也解不开的死结,语儿死了,他找不回一个妹妹给她,可若是知dào

语儿因他而死,她对他的恨,只会更深。

倏然握紧了双拳,他沉下心,道:

“待你成为我的女人,我自然会告sù

你。”

325. 325 这是什么

她仿佛已经料到了这个答案,忽然觉得两件事有相似之处,那便是拓跋九霄与语儿,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她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下去。

“云倾城呢?”

她知dào

云倾城一定在他那里,提到她,她忽然想起了丞相府里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虽然已经走了声,变了调,可……那会是她吗?

“这件事无须你过问。”

在她思虑的当,他冷声说道。

她依然是那副淡淡的样子,点头:

“嗯,的确与我无关。”

风起了,空气中似雾似雨的水滴吹打在脸上,湿湿的,凉凉的。

她抬头望了一眼烟雨中的别亦阁,轻声道:

“将军,下雨了,请回吧。”

没有再转身,她只留给他一个纤细的背影,从后面看去,她并不像是一个怀有身孕的人,那副本就窄小的肩膀似乎更加瘦削了。

只是一个背影,却让他心疼了起来,他解开身上用以遮挡伤口的披风,轻轻将她的身子裹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

“不用,多谢将军,慢走。”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她却拒绝得彻底,他本欲护她回去,却止住了脚步。

“我会再来看你。”

她没有再回应,只是朝别亦阁迈开了步子,未曾回头。

烟雨蒙蒙中,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四月的风总是阴晴不定,骤然一股劲风吹起,将她身上并未系牢的披风掀落在地,她却丝毫没有发觉,直到进入别亦阁,丫鬟紧闭了大门,将她的身影关在了门里。

他望着“别亦阁”三个字,“相见时难别亦难”,如今确是领会到其中之意,想要离开有她的地方,真的很难。

看着落在地上已被细雨打湿的披风,他并没有走过去捡起,而是转身缓步离开。

见他欲离开,罗五忙说要去通知叶尚书出来相送,南宫绝却说不用,带着申城兀自离开。

罗五自是将南宫绝送到了大门口,目送他离去后,才去墨渊居禀报了叶尚书。

“铃儿情绪可好?”

叶尚书关切地问。

“奴才听不太清他们说话,只看见小姐一直很冷淡,南宫将军也没有什么激烈的言词,看上去似乎还好。”

罗五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不知dào

小姐跟南宫将军说了什么,南宫将军走时看起来有点失魂落魄。”

“哦?”

叶布放下手中的图纸,想了想,道,

“你先出去,告sù

小姐,我稍后会去看她。”

“是。”

罗五出去了,叶布将这些天笔耕不辍画出来的图纸折起来,用蜡纸封好,遂出了书房。

别亦阁里,林铃儿在小郑子的搀扶下上了二楼,最近她的肚子长得比从前快多了,叶夫人找人给她做的衣服也都比之前的宽松了许多,上下楼时小郑子都会十分小心地扶着她,怕她摔着。

若是放在以前,她哪里会稀罕这样的伺候,况且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女人故yì

摆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可是现在不同,就算别人再看不惯,她也要让人百分百地伺候着,不为别的,只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铃儿,刚才南宫绝没有为难你吧?”

小郑子试探着问道。

此时两人已经上了二楼,林铃儿又习惯性地坐在了窗前,将双臂搭在窗棂上,把下巴搁了上去,痴痴地望着外面的烟雨,轻轻应了声:

“嗯。”

从在叶府稳定下来开始,她几乎每天都是这副样子,不爱说也不爱笑,不是躺着睡觉,就是坐在窗前看风景。

小郑子知dào

,若是拓跋九霄不能活着回来,恐怕从前的林铃儿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曾试图给她找些乐子,比如在院子里帮她搭上秋千,教那些丫鬟们踢毽子、扔沙包,甚至有时还故yì

摔倒,只为逗她一笑,可她虽然看着他,目光却总是呆直的,他知dào

,其实她根本没有在看他们,心不在,人又安在?

小郑子见她又不出声,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逗她开心了,于是拿来针线筐,坐在桌子边摆弄起针头线脑。

“哎哟!”

他摆弄了半天,忽然大叫一声,这才惹得林铃儿回过了头。

看着小郑子把手指放进了嘴里吸吮着,她不禁问道:

“怎么了?”

小郑子嘿嘿一笑,对于她能有这样的反应,他已经很知足了。

“没什么没什么,刚才不小心扎到手指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他手中拿着的东西上,那是一块红色的绸缎,他不知dào

在鼓弄些什么。

“你在摆弄什么?”

她走过去,将他的手指拉到眼前,针眼还在往外渗着血,一会就成了一粒红红的血珠。

于是拿出自己的帕子帮他缠了起来,动作慢而轻,与她之前那副毛毛躁躁、精心大意的样子截然不同,又是惹得小郑子一阵心疼。

可他不会表现出难过,在她面前,他永远都会摆出一张笑脸。

“我想给小王爷绣个肚兜,等他一出生就有得穿了。”

他盯着她的肚子说,

“不过……你别嫌弃是一个太监绣的就好,我虽然这手艺不怎么样,可这一针一线却都是真心实意的。”

“小王爷?”

林铃儿拿过他手中的布料,喃喃自语。

“是啊,冥王的儿子,可不就是小王爷么?”

小郑子脱口而出,难得铃儿会对一件事感兴趣。

可是见林铃儿的动作一顿,他这才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她是那么小心翼翼地回避着那件事,他怎么可以在她面前提起?

暗暗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嘿嘿,我的意思是,也有可能是个女娃娃,这红色喜庆,男娃女娃都使得。”

他开始自圆其说,说着说着,已经沁出了一头的冷汗。

“给娃娃绣个肚兜……”

林铃儿也在桌边坐下,拿着那块布料端详着、思考着,似乎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来绣吧。”

她拿过工具,开始在那个刚刚起了个头的绣布上穿针引线。

小郑子既高兴又惊讶,明知dào

林铃儿针线活不怎么样,却仍是鼓励她:

“对对对,你绣你绣,我给你打下手,你还需yào

什么尽管说,我去帮你准bèi

。”

她能找到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做,少想些难过的事,小郑子觉得今天这手指扎得太值了。

这时,罗五来报,说是叶尚书要来看林铃儿,叫林铃儿去楼下候着。

林铃儿向来尊重叶布夫妇,忙放下手中活计下了楼。

一会功夫,叶布便来了,南宫绝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十分担心,作为过来人,他太了解男人在爱时那种不要命的冲动劲儿,尤其是像南宫绝这样的情种,这是遗传,恐怕想改都改变不了。

“父亲,让您挂念了。”

林铃儿福了福身,满怀歉意地道。

“铃儿,无须多礼,快坐。”

叶布示意小郑子扶起她,然后一同落了座。

“我听罗五说,南宫绝走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

叶布问。

林铃儿点头,将南宫绝说过的话、想要表达的意思一五一十地告sù

了叶布,他无非是想告sù

林铃儿,她于他而言,是志在必得。

且她知dào

,他不仅想得到她的人,还在试图得到她的心,只不过这一点没有必要告sù

他人罢了。

叶布略作思忖,道:

“铃儿,你一定要稳住,不要激怒南宫绝,如今,恐怕他的耐心已经达到了最大限度,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在身边,可他却不能拥有,哪个男人能过得了这关?一旦他知dào

南宫清风根本不打算让他娶你,那事情恐怕就更不好办了。”

“是,父亲,铃儿知dào

。”

她乖巧地答道。

“再过些日子,便是南宫清风登基大典,大典过后,为父会立即进言,尽快去斯南求亲,如果斯南同意和亲,那么之后南宫绝的心思便不可能再全都放在你的身上,加之其身为太子,朝政必然较之前繁忙,无暇分身亦是常有之事。咱们能拖一天是一天,待孩子生下来,为父会再想办法让你们母子平安离开这里。”

感动之余,林铃儿想到了一件事,如果她和孩子都离开了,那叶尚书一家岂不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

“父亲,如果铃儿走了,那你在南宫清风眼里岂不成了罪人?他不会放过你!”

这种事她怎么能做?叶布救了她,最后却让他们一家为她搭上性命?

谁知叶布却只是笑笑,心思缜密如他,这种情况又怎会没有预料?

他的眼睛里总是平静无波,面上总是挂着笑意,看起来似乎是个毫无心机的纯朴之人,可实jì

上,却是深藏不露。

“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你无须放在心上,为父自有办法。”

他笑着拍了拍林铃儿的手背,然后目光沉了沉,将下人都屏退了去,包括小郑子。

待厅堂内只剩下他二人,他才将那个用蜡纸封好的图纸放在了桌上,推到了她的面前。

“铃儿,看看这个。”

林铃儿边好奇地打开蜡纸,边问道:

“父亲,这是什么?”

325. 325 这是什么

她仿佛已经料到了这个答案,忽然觉得两件事有相似之处,那便是拓跋九霄与语儿,音讯全无,生死未卜……

她摇了摇头,不愿再想下去。

“云倾城呢?”

她知dào

云倾城一定在他那里,提到她,她忽然想起了丞相府里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虽然已经走了声,变了调,可……那会是她吗?

“这件事无须你过问。”

在她思虑的当,他冷声说道。

她依然是那副淡淡的样子,点头:

“嗯,的确与我无关。”

风起了,空气中似雾似雨的水滴吹打在脸上,湿湿的,凉凉的。

她抬头望了一眼烟雨中的别亦阁,轻声道:

“将军,下雨了,请回吧。”

没有再转身,她只留给他一个纤细的背影,从后面看去,她并不像是一个怀有身孕的人,那副本就窄小的肩膀似乎更加瘦削了。

只是一个背影,却让他心疼了起来,他解开身上用以遮挡伤口的披风,轻轻将她的身子裹了起来。

“我送你回去。”

“不用,多谢将军,慢走。”

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她却拒绝得彻底,他本欲护她回去,却止住了脚步。

“我会再来看你。”

她没有再回应,只是朝别亦阁迈开了步子,未曾回头。

烟雨蒙蒙中,她的身影渐行渐远,四月的风总是阴晴不定,骤然一股劲风吹起,将她身上并未系牢的披风掀落在地,她却丝毫没有发觉,直到进入别亦阁,丫鬟紧闭了大门,将她的身影关在了门里。

他望着“别亦阁”三个字,“相见时难别亦难”,如今确是领会到其中之意,想要离开有她的地方,真的很难。

看着落在地上已被细雨打湿的披风,他并没有走过去捡起,而是转身缓步离开。

见他欲离开,罗五忙说要去通知叶尚书出来相送,南宫绝却说不用,带着申城兀自离开。

罗五自是将南宫绝送到了大门口,目送他离去后,才去墨渊居禀报了叶尚书。

“铃儿情绪可好?”

叶尚书关切地问。

“奴才听不太清他们说话,只看见小姐一直很冷淡,南宫将军也没有什么激烈的言词,看上去似乎还好。”

罗五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不知dào

小姐跟南宫将军说了什么,南宫将军走时看起来有点失魂落魄。”

“哦?”

叶布放下手中的图纸,想了想,道,

“你先出去,告sù

小姐,我稍后会去看她。”

“是。”

罗五出去了,叶布将这些天笔耕不辍画出来的图纸折起来,用蜡纸封好,遂出了书房。

别亦阁里,林铃儿在小郑子的搀扶下上了二楼,最近她的肚子长得比从前快多了,叶夫人找人给她做的衣服也都比之前的宽松了许多,上下楼时小郑子都会十分小心地扶着她,怕她摔着。

若是放在以前,她哪里会稀罕这样的伺候,况且她最看不惯的就是女人故yì

摆出一副柔弱的样子,可是现在不同,就算别人再看不惯,她也要让人百分百地伺候着,不为别的,只为她肚子里的孩子。

“铃儿,刚才南宫绝没有为难你吧?”

小郑子试探着问道。

此时两人已经上了二楼,林铃儿又习惯性地坐在了窗前,将双臂搭在窗棂上,把下巴搁了上去,痴痴地望着外面的烟雨,轻轻应了声:

“嗯。”

从在叶府稳定下来开始,她几乎每天都是这副样子,不爱说也不爱笑,不是躺着睡觉,就是坐在窗前看风景。

小郑子知dào

,若是拓跋九霄不能活着回来,恐怕从前的林铃儿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他曾试图给她找些乐子,比如在院子里帮她搭上秋千,教那些丫鬟们踢毽子、扔沙包,甚至有时还故yì

摔倒,只为逗她一笑,可她虽然看着他,目光却总是呆直的,他知dào

,其实她根本没有在看他们,心不在,人又安在?

小郑子见她又不出声,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逗她开心了,于是拿来针线筐,坐在桌子边摆弄起针头线脑。

“哎哟!”

他摆弄了半天,忽然大叫一声,这才惹得林铃儿回过了头。

看着小郑子把手指放进了嘴里吸吮着,她不禁问道:

“怎么了?”

小郑子嘿嘿一笑,对于她能有这样的反应,他已经很知足了。

“没什么没什么,刚才不小心扎到手指了。”

她的视线落在了他手中拿着的东西上,那是一块红色的绸缎,他不知dào

在鼓弄些什么。

“你在摆弄什么?”

她走过去,将他的手指拉到眼前,针眼还在往外渗着血,一会就成了一粒红红的血珠。

于是拿出自己的帕子帮他缠了起来,动作慢而轻,与她之前那副毛毛躁躁、精心大意的样子截然不同,又是惹得小郑子一阵心疼。

可他不会表现出难过,在她面前,他永远都会摆出一张笑脸。

“我想给小王爷绣个肚兜,等他一出生就有得穿了。”

他盯着她的肚子说,

“不过……你别嫌弃是一个太监绣的就好,我虽然这手艺不怎么样,可这一针一线却都是真心实意的。”

“小王爷?”

林铃儿拿过他手中的布料,喃喃自语。

“是啊,冥王的儿子,可不就是小王爷么?”

小郑子脱口而出,难得铃儿会对一件事感兴趣。

可是见林铃儿的动作一顿,他这才感觉自己说错话了,她是那么小心翼翼地回避着那件事,他怎么可以在她面前提起?

暗暗地打了自己一个嘴巴,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嘿嘿,我的意思是,也有可能是个女娃娃,这红色喜庆,男娃女娃都使得。”

他开始自圆其说,说着说着,已经沁出了一头的冷汗。

“给娃娃绣个肚兜……”

林铃儿也在桌边坐下,拿着那块布料端详着、思考着,似乎觉得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我来绣吧。”

她拿过工具,开始在那个刚刚起了个头的绣布上穿针引线。

小郑子既高兴又惊讶,明知dào

林铃儿针线活不怎么样,却仍是鼓励她:

“对对对,你绣你绣,我给你打下手,你还需yào

什么尽管说,我去帮你准bèi

。”

她能找到一件自己喜欢的事做,少想些难过的事,小郑子觉得今天这手指扎得太值了。

这时,罗五来报,说是叶尚书要来看林铃儿,叫林铃儿去楼下候着。

林铃儿向来尊重叶布夫妇,忙放下手中活计下了楼。

一会功夫,叶布便来了,南宫绝的一举一动都让他十分担心,作为过来人,他太了解男人在爱时那种不要命的冲动劲儿,尤其是像南宫绝这样的情种,这是遗传,恐怕想改都改变不了。

“父亲,让您挂念了。”

林铃儿福了福身,满怀歉意地道。

“铃儿,无须多礼,快坐。”

叶布示意小郑子扶起她,然后一同落了座。

“我听罗五说,南宫绝走的时候有些失魂落魄?”

叶布问。

林铃儿点头,将南宫绝说过的话、想要表达的意思一五一十地告sù

了叶布,他无非是想告sù

林铃儿,她于他而言,是志在必得。

且她知dào

,他不仅想得到她的人,还在试图得到她的心,只不过这一点没有必要告sù

他人罢了。

叶布略作思忖,道:

“铃儿,你一定要稳住,不要激怒南宫绝,如今,恐怕他的耐心已经达到了最大限度,自己心爱的女人就在身边,可他却不能拥有,哪个男人能过得了这关?一旦他知dào

南宫清风根本不打算让他娶你,那事情恐怕就更不好办了。”

“是,父亲,铃儿知dào

。”

她乖巧地答道。

“再过些日子,便是南宫清风登基大典,大典过后,为父会立即进言,尽快去斯南求亲,如果斯南同意和亲,那么之后南宫绝的心思便不可能再全都放在你的身上,加之其身为太子,朝政必然较之前繁忙,无暇分身亦是常有之事。咱们能拖一天是一天,待孩子生下来,为父会再想办法让你们母子平安离开这里。”

感动之余,林铃儿想到了一件事,如果她和孩子都离开了,那叶尚书一家岂不成了通敌叛国的罪人?

“父亲,如果铃儿走了,那你在南宫清风眼里岂不成了罪人?他不会放过你!”

这种事她怎么能做?叶布救了她,最后却让他们一家为她搭上性命?

谁知叶布却只是笑笑,心思缜密如他,这种情况又怎会没有预料?

他的眼睛里总是平静无波,面上总是挂着笑意,看起来似乎是个毫无心机的纯朴之人,可实jì

上,却是深藏不露。

“此事还须从长计议,你无须放在心上,为父自有办法。”

他笑着拍了拍林铃儿的手背,然后目光沉了沉,将下人都屏退了去,包括小郑子。

待厅堂内只剩下他二人,他才将那个用蜡纸封好的图纸放在了桌上,推到了她的面前。

“铃儿,看看这个。”

林铃儿边好奇地打开蜡纸,边问道:

“父亲,这是什么?”

327. 327 我睡了多久

反倒是少女,惊愕之后便是无休无止地害羞脸红,因为此人除了那一头银发有碍观瞻外,此时醒来的样子比睡着的样子更迷人,不过那双眼睛有些太过凌厉了,让她没来由地有些害pà



男人想要坐起来,可是胸口处传来的痛感不由让他感觉有些吃力,少女想要去扶他,却被他伸出长臂挡开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劲让少女好不心寒。

坐起来倚在床头,他又警惕地打量了一下这个房间,最后才将目光落在少女的脸上。

醒来后的他与睡着时的样子判若两人,少女此时好怀念他睡着的样子,这几天他一直温和平静得像个孩子,如今醒来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只蓄势待发的野兽,让人不敢再靠近。

“这是什么地方?”

他问,声音透着噬骨的冷,以及极大的不信任。

少女忽然觉得有些委屈,这几天她一直照顾着他,没事的时候就往这里跑,就算哥哥不允许她也会偷偷地来看他,可他好像根本不领情。

她往后退了一步,眼神中百般怨念,嘟着嘴不甘心地反问道:

“想要知dào

这是什么地方,那你得先告sù

我,你是什么人,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趴在一艘破旧的渔船上随波逐流?”

男人眸光微凛,尽管心中已百转千回,面上却不动声色。

他是拓跋九霄,那夜中箭后他落入了江中,自己不知怎么就爬上了高猛推落水的那艘渔船,这才得已幸存了下来,可是……他不会轻易泄露身份。

“是你救了我?”

他故yì

转移了话题,声音低沉、带着刚刚苏醒后的嘶哑,眼中的戒备让少女好不伤心。

“当然是我,若不是我,你恐怕早就死在江中了!”

少女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长得娇俏玲珑,五官小巧精致,为了显示她的恩情,她用力一挺那尚未发育完全的胸铺脯,理直气壮地瞪着他。

胸口传来了一阵疼痛,拓跋九霄微微皱起了眉,抬手捂住了胸口。

少女马上紧张起来,刚才那份不甘也荡然无存,连忙上前欲扶他。

“你怎么了?伤口很疼吗?”

不等她靠近,他又是一条长臂将她娇小的身子挡在了外面。

“本……我没事。”

那句本王差点就脱口而出。

“切,有什么了不起?早知dào

你醒来后是这副样子,我不如干脆给你吃点蒙汗药,让你一直睡下去,永远醒不过来。”

少女气得双手叉腰,又筋鼻子又瞪眼睛。

这一切他都视而不见,少女的愤nù

没有引起他任何反应。

他只是淡淡问道:

“我睡了多久?”

“五天?六天?”

少女眼睛望天,装作不知dào



“刚才是不是有人唱歌?”

“唱歌?唱什么歌?”

少女看着他突然笑了起来,

“那是你做梦吧?”

是他在做梦吗?

他明明听到了,铃儿唱着那首在王后的寿宴上唱过的歌,她的声音缥缈,忽远忽近,好像就在他的耳边,又好像遥不可及,歌声很悲伤,每一个字都噙了泪,听得他的心快要裂开了,这才醒了。

看来他已经昏迷了五六天,那晚当箭射入他的胸膛时,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却不曾想过居然还能活过来,可是他的铃儿呢?他看到她被南宫绝扑倒在地,她那么努力地想要抓住他的手,最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跌落江中,她的眼泪、她的哭声,至今熨在他的心口上。

“对了,你肯定是在做梦,刚才我还听见你说什么‘铃儿铃儿’的……”

少女收起了嘲笑的姿态,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遂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荷包,拿到他眼前晃了晃,

“你说的铃儿是这个吗?”

那荷包在她的晃动下发出丁零丁零的响声,上面绣着一个不像铃铛的铃铛,只是荷包破了,上面明显有补过的痕迹。

看到它,他的眸光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对荷包的渴可望之情溢于言表。

他缓缓抬起了手,声音里带着一丝警告:

“还给我。”

少女一抬手,把荷包举了起来,然后退后两步,故yì

让他拿不着,面露得yì

地道:

“哼,这是你的吗?你怎么证明它是你的?”

她边说边把荷包打开了,从里面拿出了一只铃铛,又晃了晃,

“你知不知dào

,我哥哥说,若不是这只铃铛帮你挡了一箭,让那只箭没有伤到要害,否则你现在已经去见了阎王了。”

他往她的手上看去,她额外赠送的那只铃铛果然被箭的冲力压扁了,如今发出的声音已经微乎其微,再不像之前那般清脆。

她没有抓住他的手,却用这只铃铛救了他?

他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心里明明痛得快要死掉,可看着她绣给他的荷包还有这只变了形的铃铛,他居然苦涩地笑了。

铃儿,我们的手没有握在一起,可是心,却一直在一起。

少女看着他唇边那若有似无的一抹笑意,宛如冰天雪地里盛开的一朵寒梅,尽管寒冬料峭,却暖人心脾,带给人无限惊喜与感动。

“你笑了?”

她花痴一般的盯着他,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只觉得小心肝扑通扑通地颤抖起来,一种异样的情愫将她的心占得满满的。

他却无动于衷,唇边的笑容立kè

收敛,依然伸出手,犀利的眼神带着不容置喙的警告,低沉的嗓音犹如伺机而动的猎豹:

“还给我。”

她那花痴劲被他的冷酷瞬间击得粉碎,即使他有伤在身,但她相信如果相较起来,她必然不可能是他的对手,瞧他那一身精壮的肌肉便已说明一切。

不情不愿地将铃铛放进荷包里,收紧袋口,她用力一掷,那荷包不偏不倚正中他的伤口。

他一声闷哼,脸色微变,随即立kè

拿起荷包紧紧地握在手里,那一份爱不释手与珍视让少女的心酸酸胀胀的难受。

“对……”

刚想道歉,可看着他对那荷包明显要比她这个大活人重视得多,到了嘴边的话又给咽了回去,

“哼,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个女人送的破玩意吗?针脚那么差,想想也知dào

绣这东西的女人不怎么样了!”

此话刚一出口,就见他的脸上染上一层薄怒,低喝一声:

“滚!”

“你……”

她握紧拳头,只觉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泪水已经不知不觉地涌了上来,从小到大,还没有人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过她,他居然叫她滚?

心里的郁结无处发泄,她原地转了又转,最后使尽全身的力qì

掀翻了桌子,桌上的茶具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发出与这个安静的夜极不和谐的声音。

“我好心好意救你,你居然让我滚?”

她气哭了,

“不就是一只破荷包吗?我绣的比这个好一千倍一万倍!你这个人莫名其妙,不仅不懂得感激,还……”

“丹珍!”

就在她大吵大闹的时候,一个不急不徐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紧接着一个男人如他的声音一样,不急不徐地走了进来,在少女身边站定,目不转睛地看着拓跋九霄,

“也许,人家的荷包有着特殊的意义,怎是你的荷包能比的?”

说罢,那不温不火的目光落在了拓跋九霄手中的荷包上,饶是温和的眼眸此刻也不由得一紧。

“哥哥……”

少女一声娇嗔,拉住了男子的衣袖,挂满泪水的脸上尽是不甘。

男子收回目光,笑着安抚道:

“好了,丹珍,别闹了,人家刚刚醒来,你费尽心机救了他,不想他再被你吓晕过去吧?”

“哥……你也欺负我?”

丹珍又气又恼,干脆甩开男子,一跺脚绕过他就走,直到传来“砰”的一声,这屋子里才算消停下来。

拓跋九霄冷冷地看着男子,刚要开口,男子却忽然抬手制止了他。

“打住,有什么事等你的伤好了再说,那箭上淬了毒,由于在你身体里停留时间过长,所以毒素已经侵入了血液,想要彻底清除还需yào

一两个月。不过别担心,这毒不厉害,不过是些软骨散之类的,它会让人浑身瘫软,不会至死,看来向你射箭的人想要留下活口。你只需yào

安心调养即可,切记不要动怒、不要运功,要心态平和,直到完全康复。”

说到这,男子顿了顿,

“当然,我知dào

现在想让你心态平和是件很难的事,不过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还是好生歇息吧。”

说罢,男子头也不回地走了,好像生怕他会跟他打听些什么。

见到此人,拓跋九霄已经知dào

自己身在何处了,可是铃儿呢,她又在哪里?

男子显然在有意隐瞒,不让他过多追问,难道铃儿出了事?

想到这,他握着荷包的手不由得收紧,最终,还是铃儿救了他,不管是去哲北王宫偷拿解药,还是这只铃铛,铃儿就像他的守护星,一次一次将他从死神的手里拉回来。

她握住的,岂止是他的手,更是他的心。



“不要……霄……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林铃儿猛地睁开双眼,浑身已经被汗水浸透。

小郑子一边拿手帕帮她擦拭着额角的汗珠,一边关切地问:

“铃儿,又做噩梦了?”

328. 328 他要把她带走

她还在喘息着,梦中的情景挥之不去:

“他在叫我,我听见他在叫我的名字……铃儿,铃儿……他叫得好心疼。”

双眼直直地盯着某处,她的声音平淡得听不出多少情绪,却只见泪水顺着眼角滑落,一滴一滴没入发丝。

小郑子嘿嘿一笑:

“铃儿,铃儿?你听错了,是我在叫你,我见你又做噩梦,所以想把你叫醒,别乱想了。”

他又一次骗了她,他根本没有叫她,可她最近经常会这样做噩梦,醒来后便说些奇奇怪怪的话,眼睛里布满了悲伤,那泪水好像不是她哭出来的,它就那样无声地从她的眼睛里溢出来,一滴又一滴,她甚至不会抽泣,每当这样的时候,他真怀疑她的眼睛变成了两汪泉水,那泪水便是自动溢出的清泉,不是人为可以控zhì

的。

“小郑子,今天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外面这样吵?”

她似乎没听见小郑子说了些什么,仍是盯着某处,喃喃地问。

小郑子往窗外瞧了一眼,然后道:

“哦,你忘了,今天是南宫清风登基的日子,他登基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册立南宫绝为太子,对于大邱的百姓来说,终于可以结束没有国主的日子了,人们消除了心里的恐慌,加之南宫清风剿灭刺客有功,百姓和大臣们都对他非常拥戴,所以今天街市上格外热闹,好像过年一样。”

“呵……他终于如愿以偿了,他的王冠上沾满了多少人的鲜血,他怎么戴得上去?”

在又一滴眼泪流下之后,她竟然轻笑出声。

小郑子握住了她的手,浅浅的眉毛揪成个核桃:

“铃儿……别想那么多了,南宫绝当上了太子,你就要小心了。”

这件事似乎让她很心烦,她轻轻地阖上了眼帘,看着她颤动的睫毛,小郑子知dào

,有些话不得不说,

“铃儿,你别怪我多嘴,如果有一天南宫绝知dào

了南宫清风的意图,你想过他会怎么做吗?为了得到你,也许他会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来把你抢走,到时你要怎么办?毕竟他是太子,这里没有人拦得住他,到时如果你的孩子还没生下来,他会不会……”

小郑子的担心不是多余的,依着南宫清风的狠戾,或者等孩子生下来,他会杀了林铃儿也有可能,而南宫绝必然不会让父亲这样做,到时林铃儿与孩子都将不保,他每每想起心都揪着疼。

然而,他的担心,在不久后便真的变成了现实。

当上了国主,南宫清风当然要携家带口住进王宫,然而,王后的位置一直悬空,在他心里,只有穆如烟戴上后冠的样子,其他人与那顶后冠都是那么的不和谐,除了她,谁也不配。

如今南宫清风住在乾阳宫,那是大邱国主的寝宫,这一日是他登基后的第七天,晚膳过后,有人求见,竟是叶布。

南宫清风似已预见叶布来求见的目的,于是命人传他进来。

与此同时,南宫绝也在前往乾阳宫的路上,他要向南宫清风求一座太子府,方便他日后的生活。

之所以这样做,其实不过是不想林铃儿生活在宫中,待她把孩子生下来,孩子是必然要留在宫中交给他人抚养长大,而她则要留在他的身边,他不想让她再见到孩子,以免睹子思人,他不允许她的心里再装着别的男人。

可惜,有些事情总是事与愿违,他很庆幸选择此时此刻来到乾阳宫,否则就不会听到父亲与叶布的对话。

“国主,如今尘埃落定,不知国主可考lǜ

好与哪国联姻?”

叶布的声音听起来沉稳平和。

乾阳宫外的守卫见南宫绝到来,刚想通传,却被南宫绝横眉制止,叶布的声音就这样传入了他的耳朵。

联姻?这两个字像可恶的跳蚤一样跳进了他的脑子里,炸开。

“叶爱卿有何见解?”

“斯南与哲北都有尚未出阁的公主,依国力而言,自然是斯南,斯南王乞颜克泽为人豪爽豁达,且善于治理国家、收服人心,有这样的人当国主,斯南的崛起自是指日可待,且一旦有朝一日与瓦倪开战,斯南自会是最好的帮手。而哲北王燕统,说他是个酒囊饭袋绝不会委屈了他,但好在哲北前人打下的基石牢固,且哲北境内有一座千年采不完的金山,这是任何东西都代替不了的。”

“嗯,爱卿所言甚是,如今大邱与瓦倪已经结下了无法解开的仇恨,未来的统一大业,瓦倪将会是孤最大的绊脚石,倘若有斯南或是哲北相助,强强联合,收复瓦倪便将指日可待。”

“国主深谋远虑,我等自愧不如。”

“好,孤就命你为和亲使,分别前去斯南与哲北求亲,无论哪一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是,臣领命,即刻出发。”

两人的对话有一瞬间的停顿,只听叶布又问,

“国主,臣离开后,恐怕请国主还需多加派些人手到微臣的宅院。”

“哦?”

“国主有所不知,自从林铃儿软禁在微臣府上,太子在一月内已经去探望过三四次不止,距离生产的日子还有些时候,微臣是怕太子血气方刚,万一难以忍受这相思之苦……”

“哼,祸水!”

南宫清风的声音极为不悦,

“若不是看在她肚子里的孩子有用的份上,区区一个丫鬟,孤怎会留她到现在?妄想沟引太子,踏入我南宫氏族,简直做梦!”

“呃……可如若太子坚持……”

“待她生产之后……”

虽然南宫清风的话只说到这,但是南宫绝似乎已经看见了父亲那个“杀”的手势。

他的心陡然一沉,一股难以名状的郁结之气在胸腔积聚。

叶布从乾阳宫出来时,正好碰见“刚刚才到”的南宫绝,他先是一怔,马上便不动声色地道:

“微臣给太子请安。”

一个月前,叶布还是比南宫绝高一等的大臣,如今这角色转变得太快了。

南宫绝的唇边挂着一抹无害的淡笑,看起来心情似乎极好。

“叶大人免礼。”

“多谢太子。”

“嗯。”

南宫绝淡淡地应了声,随即问,

“铃儿近日可好?”

“多谢太子挂念,小女还好,还好。”

“那就好,帮我问候她。”

“是,微臣替小女谢过太子。”

“嗯。”

“微臣告退。”

叶布躬着身子退了下去,心中却暗自思忖,这南宫绝是何时来到宫外?他与南宫清风的对话他是否听了去?

见他一脸如常,不像是有何异样,或许是他多心了。

南宫绝进入正阳宫,南宫清风正在批阅奏折,一番拘礼之后,南宫清风直言不讳:

“你来得正好,刚才父王正与叶布商议为你和亲之事,此事事关重大,关系到大邱的江山一统大业,更关系到你未来的王位,所以容不得你推脱,更不允许你为了哪一个女人而……”

“父王,儿臣明白。”

这一次,南宫绝居然意wài

地没有跟南宫清风作对,乖顺得很,

“一切由父王做主。”

南宫清风忽然抬眸,似乎想从南宫绝的脸上看出端倪,自己的儿子当然是自己最了解。

“你何时变得这样听话了?”

这话半开玩笑半认真,可那如利剑一般的双眼却丝毫没有放松。

南宫绝笑道:

“父亲,江山与美人,儿臣还是分得清孰轻孰重的,请父王不必担心。”

这句话倒真是让南宫清风稍稍宽了心,儿子的个性从小就狠绝,除了面对林铃儿之时,他是个无可挑剔的人才。

他点点头,道:

“嗯,那就好。这么晚来所为何事?”

“父王,儿臣是想来求一座老宅。”

“哦?”

南宫清风虽然略略惊诧,马上便明白了儿子的意图,

“你是想要一座太子府?”

“父王明鉴。”

太子想要一座太子府,这无可厚非,他日太子大婚,一样要拨一座府邸给他。

“也好,你的意思是……”

“原来的丞相府就很好。”

南宫绝早已在心里想好了,

“父王刚刚登基,如果为了一座太子府而大兴土木,难免会引发众多不满,不如以旧充新,将丞相府稍做整修便可。”

“嗯,将丞相府改为太子府,不错,就这么办吧。”

“谢父王。”

南宫绝的脸上现出满足的笑容。

从乾阳宫出来,那丝满足的笑容却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冰冻三尺的脸庞与深不可测的眸光。

叶布启程的日子定在了三天后,他打算先去斯南再去哲北,临走前,他特意交待叶氏要好好保护林铃儿,加之南宫清风派来的守卫,料想南宫绝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之事,毕竟南宫清风有命在些,太子也不能抗命而为之。

可是,那是在南宫绝不知dào

南宫清风真zhèng

意图的基础上,如今他已经知dào

了……

就在叶布走后的第一个晚上,南宫绝带着申城及二十名太子府上的护卫,连夜赶到了叶府,他不会让任何人把林铃儿从他的身边再次夺走,他更不相信,光凭一个孩子就能控zhì

得了瓦倪,所以,他要把她带走。

329. 329 床还是温的

雨季还没过,夜晚的风有些凉,头顶上依旧阴云密布,不见月亮,亦不见星光。

申城走在他的身后,得知南宫绝的意图,他握着刀柄的手越来越紧,林铃儿一旦落入南宫绝的手上,那么孩子定是不保了,如果孩子保不住,林铃儿还能活吗?

他了解自己的主子,为了达到目的,南宫绝什么事都做得出来,就像当初他对林语儿的死选择了隐瞒和漠视,他可以杀人不眨眼,可以不认骨肉亲情,因为他从小到大没有得到过爱,所以现如今有了自己喜欢的人,他一定会拼了命地守护这份爱,什么王命难违,如果不能让他得到这份爱,他不会管什么王命。

没来由地,林铃儿徒手握住白玉清风剑的一幕又跳入了他的脑海,她那份刚烈倔强的模样竟让他心疼。

还有当初,她阻止拓跋九霄杀他,坚定的眼神犹在眼前。

太子连夜闯入叶府,直奔别亦阁,此时叶府早已进入就寝状态,他们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原有的平静。

管家张坚揉着惺忪的睡眼、披了件衣服出来上前询问,却被他的人蛮横地推倒在地。

张坚感觉大事不妙,忙跑去告知叶夫人。

另一边南宫清风派来守卫别亦阁的人则一个也没能离开叶府,通通被南宫绝的人擒下,以免去王宫送信。

“都给我闭嘴,谁敢出声,格杀勿论。”

南宫绝看着漆黑一片的别亦阁,对众守卫说。

这些人自然不敢开口,谁敢得罪太子,那必是自寻死路,可如果别亦阁失守,他们对国主也没法交待,也是死路一条,进退两难之时,南宫绝已经迈开大步往别亦阁走去了。

此时,一直随于身后的申城突然顿了下脚步,向守卫当中的头头递了个眼色。

守卫头头收到暗示,忙朝着南宫绝的背影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我等奉国主之命在此看守林铃儿,如果有何闪失,我等担待不起啊,还请太子殿下饶命!”

“太子殿下饶命!”

“太子殿下饶命!”

在他的带动下,其他人也都纷纷跪了下来,紧着磕头求饶。

却不知,这一声响在暗夜中极为刺耳。

南宫绝没想到他们竟敢出声求饶,这样的声响必然会惊动别亦阁里面的人,给了他们逃跑的时机。

高大瘦削的背影突然站定,夜风吹起了他的青色袍角,没有光亮,他的背影看起来就像一座黑漆漆的高山,让人的心倍感压抑。

众守卫还在频频求饶,此时黑暗中的他早已怒不可遏,随手抽出了旁边护卫身上的佩刀,白光一闪,那带头求饶的头头应声倒下,割断动脉喷出的一杆血液直溅到旁边人的脸上,惊得那人也是浑身一颤,被砍之人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着,不一会就没了动静。

没有人再敢发出一丝声音,这样的例子还不足以让他们领教太子殿下的残忍无情吗?

申城的心揪得紧紧的:

“太子殿下,他们是国主派来的人,恐怕……”

南宫绝冷哼一声:

“此人以下犯上,胆敢对太子不敬,杀无赦!”

纯净的音色此刻被一层浓稠的血液包裹着,带着咸腥的味道。

申城有一丝愧疚,可是如果这样能救下林铃儿,他也只能跟死去的那人说声抱歉了。

不敢再说什么,只能跟在南宫绝身后继xù

往别亦阁走去,心中却祈祷着,希望林铃儿不要睡得太死,希望她听到了刚才的动静,能想出办法应付南宫绝,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有这样了。

别亦阁的楼梯建在阁楼内,南宫绝轻轻地推开了别亦阁的大门,他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只想悄悄地把林铃儿带走,不想惊扰他人,更不想吓到他的铃儿。

丫鬟们都住在别亦阁旁边的丫鬟房,此时即使听到了响声也不敢出来,这样的阵仗已经让人闻而生畏了。

阁楼里很安静,没有光亮,申城掏出火折子,点亮了一支蜡烛,照亮了楼梯,南宫绝这才一步一小心地上了楼,直到林铃儿的闺房门口,整个过程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望着两扇紧闭的房门,他没有多做犹豫,直接推开。

门发出吱呀一声,他拿过申城手中的蜡烛,抬脚迈了进去。

蜡烛将他的影子打在墙上,那影子有些扭曲变形,周围缠绕着一圈光亮,这个影子小心翼翼地移动着,直到在林铃儿的床塌前停下。

然而,当跳动的烛光将床榻笼罩在里面时,他却赫然发xiàn

,凌乱的被褥下,居然空无一人。

“掌灯!”

他一声断喝,已然掩盖不住喷薄欲出的怒气。

申城应着,连忙找到屋内的蜡烛通通点燃。

当室内一片大亮之时,只需用眼一扫,便知这屋内根本没有人。

“殿下,这、这怎么可能?”

申城随即开始翻找室内各个角落,简单的陈设告sù

他这里根本没有地方可以藏人,可他还是翻了个遍。

“殿下,没有,人不在这里。”

南宫绝一拳砸在了桌面上,瞬间那桌面断裂成两截,桌上的茶具随着分裂的桌子掉在了地上,发出一阵碎裂的声音。

“床还是温的,她刚刚逃走。”

南宫绝咬牙说道。

申城过去掀起被子,敲了敲床板,又推开各个窗子往下看了看,回来禀告说:

“殿下,这里是阁楼,就算她想跑,总不能跳下去吧?”

“叫叶夫人来见我!”

此时,叶夫人已经接到管家张坚的禀告往别亦阁赶来了。

叶尚书临走前特意交待过她,一定要照顾好林铃儿,可她一介妇人,要如何斗得过太子?

就在她正要踏上楼梯的时候,南宫绝正巧从上面下来,叶夫人赶紧退了下来,向他行礼。

南宫绝走下楼梯,紧盯着叶夫人的眼睛,轻扯出一抹诡异的笑,问道:

“叶夫人,你把林铃儿藏到哪去了?”

叶夫人闻言大惊失色,抬起头对上南宫绝冷冽的眸子,眼中是无法掩饰的震惊:

“太子殿下,您、您说什么?铃儿、铃儿她不是应该在上面吗?”

南宫绝怒极反笑,唇边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

“此话当真?”

叶夫人点点头:

“自然是真的,今晚凉意颇重,臣妇在睡前特意来给铃儿加了被子,千真万确,铃儿不可能离开别亦阁的。何况太子殿下也看到了,别亦阁外面那么多守卫,铃儿怎么可能离开而不被人知?”

“好,既然如此,你上去把她给我找出来!”

南宫绝厉声喝道。

叶夫人被他的态度吓得浑身一抖,思忖着林铃儿定是不在上面了,但是她去了哪,她也不知dào

,遂想起了叶府的密道,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除了走密道别无他法。

但是密道除了叶尚书与她,别人是不知dào

的,看来叶尚书的确很重视林铃儿,所以才将密道的事情告sù

了她。

此时是绝不可能告sù

南宫绝密道之事的,这是叶府的秘密,以备不时之需,不到万不得已,没有人会开启。

南宫绝如今咄咄逼人,她要如何才能保住叶府?

叶夫人双手紧紧攥着手帕,先上去看看、拖延时间再说。

“是,臣妇这就去。”

叶夫人说着,低头绕过南宫绝,在丫鬟白霜的搀扶下移步上了楼梯。

阁楼里,一切都原封不动,根本看不出密道的出入口,这便是叶布的高明所在,整个大邱国,除了他,没有人会将建筑设计得如此绝妙。

“夫人,那小郑子也不见了?”

白霜在叶夫人的耳边低低地提醒着。

叶夫人岂会不知,那小郑子白天守在林铃儿的身边,寸步不离,晚上就睡在门外,日夜守着她,此时定是跟她一起逃走了。

她稍稍宽了心,还好,有人照顾铃儿。

“夫人,这事太蹊跷了,太子殿下一来,小姐就不见了,还硬说是您把小姐藏了起来,我看是他藏的还差不多,明明知dào

小姐的身份很重yào

,他是怕国主会怪罪下来,想把这件事赖在夫人您的头上!此时大人不在,没有人给您撑腰,您要怎么办呐?”

白霜心眼多,马上便做了如此联想,此时不管她想的是对是错,倒是给叶夫人提了个醒儿。

“走吧。”

叶夫人沉住气,轻轻地说了声,便旋身下了楼。

楼下的厅堂里早已灯光大亮,南宫绝正命人将别亦阁里里外外搜个遍,这里没有,便叫人去搜整个叶府。

叶夫人下得楼来,安安静静地走到南宫绝面前,不卑不亢地道:

“太子殿下,臣妇以为,殿下还是别费力qì

了。”

南宫绝的眼睛眯了起来,本就怒气郁结在胸,此时一听叶夫人的话,更是火冒三丈。

但叶夫人如今毕竟是正二品尚书的夫人,又是林铃儿的义母,更是南宫清风如今的心腹叶布的夫人,他不会、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硬是压制着心中的怒火,他冷声威逼道:

“哦,叶夫人有何高见?”

叶夫人突然跪了下来,低垂着头,脊背却挺得笔直,温婉的声音此刻甚是冷静:

“太子殿下,小女铃儿自从进入叶府之后,便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如若殿下不信任府中之人,大可询问国主派来的守卫,量他们是不敢欺瞒太子殿下的。铃儿每天的日子都过得很平淡,大门不出二门不入,可唯有今天不同,恕臣妇直言,太子殿下来了,铃儿却失踪了,这……算是巧合吗?”

330. 330 蜷缩在墙角的一只猫

申城顿感不妙,这叶夫人胆子也太大了,居然敢怀疑到太子头上,这不是找死吗?

“大胆叶氏,你的意思是怀疑林铃儿的失踪与太子殿下有关?”

“臣妇不敢。”

嘴上虽说不敢,可叶夫人的确就是这个意思,

“铃儿不可能在这么多守卫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况且她在叶府待得好好的,怎么会想要逃走?想必太子殿下也知dào

,铃儿在叶府住下,说得好听是拜了义父义母,其实不过是国主换了个地方软禁她而已,如今太子殿下深夜造访,铃儿失踪,也许铃儿的失踪与太子殿下并无关联,但如果这件事被国主追问下来,恐怕叶府与太子殿下都难逃其咎。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铃儿为上。”

南宫绝定定地看着叶夫人,看她的样子并不像是在说谎,而且能在这种时候把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看来也不是个简单的女人。

明知dào

她是想把自己也拉下水,可有一点她说的对,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林铃儿,不管为了南宫清风的问责,还是为了他自己,这个女人都不能丢。

“从不知dào

叶尚书竟然有个如此巧舌如簧的夫人。”

他冷笑道,随后在别亦阁里踱起步子来,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这里的每一寸地方,随后道,

“叶尚书身为大邱国第一建筑师,这府里应该不会没有密道吧?”

叶夫人心里一紧,只要知dào

叶尚书身份的人恐怕个个都会这么认为,况且一般的人家还会有个一两条秘密通道或者密室之类的,何况第一建筑师的府邸?

她始终跪着,没有抬头,眼睛最容易暴露人的心机,她不会把自己的心机暴露给别人。

“回太子殿下,这叶府当初乃是叶尚书差人所建,至于密道,臣妇的确不知。”

南宫绝最后在她的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那不如即刻把叶尚书召回,让他来寻找铃儿的下落,叶夫人认为可好?”

“臣妇不敢妄议,但如果太子殿下觉得合适,那便是合适。铃儿如今有孕在身,国主非常看重她肚子里的孩子,万一有个闪失,臣妇吃罪不起。如今她下落不明,万一是被哪里的贼人给掳了去,臣妇只能以死谢罪了!”

说着,叶夫人竟掩面啜泣起来。

她的话再一次提醒了南宫绝,如今不管是叶府故yì

将林铃儿藏起来了也好,是她自己通过密道逃跑了也罢,一旦她离开了叶府,那便是十分危险的,就像叶夫人所言,万一被贼人掳了去,那便是生不如死。

“叶夫人,要想找到铃儿,先交出密道地图。”

南宫绝确定林铃儿是通过密道逃跑了,如若叶夫人所说为真,那么只有这一种可能。

“太子殿下明鉴,那地图从来只掌握在我家老爷手里,臣妇确实没有。”

叶夫人说的是实话,可是别人不知dào

的是,她早已将那地图烂熟于心,也知dào

林铃儿的房内就有地道的出入口,但这是她和叶尚书的秘密,没有人知dào



“没有?”

南宫绝浓眉一立,一把抓过白霜掐住了她的脖子,

“叶夫人,她的命,掌握在你的手上!”

“啊……”

叶夫人失声惊叫,眼看着南宫绝下了死手,白霜因为呼吸不畅已经憋得满面通红,而南宫绝的手还在用力往上提着她的身体,眼看着脚跟离地,再这样下去,白霜定会没命。

“不,不要……太子殿下,求你放过我们吧,臣妇真的不知dào

地图在哪,这些东西都是我家老爷的宝贝,他从来不让别人碰的,臣妇不知dào

,真的不知dào

……”

叶夫人哭喊着,眼看着自己最爱的丫鬟命在旦夕,她已失了刚才那份冷静,可是谁又知dào

,在她现在这样悲伤无助的情绪下,包藏了一颗怎样坚强的心。

她打定了主意没有人能找到那份地图,只要她一口咬定自己不知dào

,他们也搜不出来,而且理由完全说得过去。

倘若南宫绝乱杀人,恐怕到了国主那里他也无法交待,刚刚册封为太子就夜闯尚书府,掳走了林铃儿,还乱杀无辜,这条条罪状都够他喝一壶的。

“太子殿下,求求你,臣妇真的不知dào

啊,您若是心里不痛快,就把我的命拿去吧,铃儿如今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臣妇也再无颜面见我家老爷了……”

她又跪着往前紧挪了几步,拽住南宫绝的袍角声斯力竭地哀求着。

铃儿生死未卜、下落不明,这八个字让南宫绝的心针扎一样的痛了起来,如果林铃儿丢了,国主定会治叶布看管不力的罪,可是于他,便不只是丢了一个人那么简单,他的心也会跟着丢了。

他忽然一松手,白霜砰的一声落在了地上,她浑身无力地倒着,捂着自己的脖颈,拼命地咳嗽起来,算是捡回了一条命。

“白霜,白霜,你没事吧……”

叶夫人马上爬过去扶起了白霜,让她躺在自己怀里,帮她抚着胸口顺气。

“申城,给我搜。”

南宫绝冷声命令着,然后转身离开了别亦阁。

“是,殿下。”

申城得了命令,马上领人去了墨渊居,可惜,这么重yào

的地图,叶布怎么可能让他人搜到,原本地图只有一份,后来他又抄了一份,送给了林铃儿,原有的那份则放在他自己房间密道的出入口,想被找到,太难太难。

南宫绝站在叶府的院中,望着那一栋栋质朴却十分精致的建筑,咬牙道:

“申城,给我拆!”

申城一惊,为了找到密道的入口,太子殿下想把叶府都拆掉?这太疯狂了!

他的脑筋快速转动着,不得不劝道:

“请殿下三思,此事万万不可,殿下才刚刚被册封,国主不只有太子您一个儿子,您的背后有那么多双虎视眈眈的眼睛在盯着太子之位,您万不可被他们挑出错处,危及您的地位!再者,等到您拆掉房子找到密道入口时,恐怕铃儿姑娘早已逃之夭夭了。唯今之计,还是末将带人去暗中查找吧,越快越好,以免真的被贼人盯上了。”

南宫绝又何尝不知此事不可行,可是当局者迷,她总是有本事让他变得不堪。

“如果找不到铃儿,叶府的人谁也别想活着离开!”

最后,他把气都撒在了这些无辜的人身上,撂下一句话就走了。

翌日,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南宫清风的耳朵里,如今叶布远赴斯南和哲北出使,与林铃儿区区一个人质的逃跑相比,这才是大事,所以他命人不需yào

大张旗鼓地去找,暂时也不需yào

治叶府的罪,只要暗地里寻找就可以了。

至于南宫绝夜闯叶府一事,他不过是将他教xùn

了一顿,让他多注重朝政,少在女人的身上下功夫,明知dào

南宫绝会在暗中寻找林铃儿,他并没有过问。

当初他之所以同意叶布的建议,不过是为自己多增加一个筹码而已,至于这个筹码到底有多大的用处,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毕竟林铃儿肚子里的孩子是拓跋王的后人,而且是从一个丫鬟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名不正言不顺,血脉不纯,瓦倪的穆氏一族能有多在乎她,真的很难说。

一个如跳蚤一般乱蹦达的小丫鬟,他真的懒得再去想。

这一日,南宫绝派了府内所有人出去寻找林铃儿,他心里一直有种恐惧,林铃儿的易容术天下一绝,如果她易了容逃走,恐怕他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她了,每每想到这,他的心就疼得发慌。

不敢大张旗鼓去找,怕被贼人钻了空子,他只能派人暗中查访,一天下来,没有一点消息。

“林铃儿,你就那么讨厌我?”

昨天晚上,林铃儿一定是知dào

他来才逃走的,她的床榻上还残留着她的体温。

为什么,他到底哪里比不上拓跋九霄?为什么她不能爱上他?难道只因为她肚子里有了他的骨肉?

夜幕降临,他独自坐在太子府的寝殿内,没有掌灯,从窗格透进来的微弱光线将他的俊脸挑亮,无人的时候,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那抹淡笑就像是他为了掩饰自己的脆弱而故yì

挂在嘴边的,此刻的他,惆怅落寞,就像冬夜里蜷缩在墙角的一只猫。

此时此刻,叶府的密道里,小郑子拿着密道地图走在前面,林铃儿跟在后面,两人在一根蜡烛的微弱光亮下艰难地行走着。

密道不比外面,只有五尺的高度勉强能容下一个人站立,身材稍高的人便要弯腰前行,走得久了,便要躺下来伸伸腰,否则很是痛苦。

恰好林铃儿的身高刚刚好,不用弯腰,而小郑子则惨了点,必须像只虾子一样弓着身子前行。

“小郑子,你还好吧?”

林铃儿担心地问。

小郑子嘿嘿一笑,故作轻松地说:

“没问题,我伺候人伺候惯了,你见过哪个公公是直起腰板走路的,不是整天躬着身子?”

回过头时,腰却酸得让他直筋鼻子。

林铃儿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她不知dào

已经在地道里走了多久,只想着走得越远越好,昨晚下来的时候太匆忙,根本没有任何准bèi

,如今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331. 331 密道出口

在这安静的密道里,任何一点动静都被很快放大,小郑子停下了脚步,哀怨地转过身看着林铃儿,道:

“对不起,铃儿,都怪我,腿太快了,桌子上明明有盘桂花糕,我怎么就没想着给拿下来?真是太笨了太笨了……”

他摆着一副苦瓜脸,不停地敲着自己的脑袋,却被林铃儿一把拉了下来。

“别这样,”

她的话又轻又淡,好似一口气就能吹散,

“不知dào

现在叶府的人怎么样了……”

当时小郑子睡得不实,听到外面南宫绝等人的声响便马上进屋来叫醒了她。

这两天他看图纸看得很认真,里面的道道太多记不清,最起码知dào

这密道的入口在哪里,于是拉起她就要往密道里跳。

林铃儿起初是不同意的,她只怕自己就这么走了,南宫清风或者南宫绝不会放过叶府的人,可是小郑子的话还是打动了她,他说,叶尚书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保护她,如果她有任何闪失,那又怎么对得起叶尚书,还有她肚子里的孩子?这个孩子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他还有可能是拓跋王唯一的后人,她不能断了这根苗!

于是,她一咬牙就跟着小郑子下了密道。

这密道叶布设计得着实花费心思,本是在二楼的,而密道都在地下,为了与地下连通,叶布居然将一根柱子掏空,在里面刻上了梯子,这根柱子就设在床榻边上,而入口设在床下,柱子上有门,且用雕花作掩饰,很难被人察觉。

一般人都会以为密道入口设在地板或是哪个柜子后面,谁也不会想到,一根柱子竟然成了逃生的法宝,尤其在二楼,没有人会想到二楼也会有密道的入口。

只是如今过了这么久,她对外面的事一无所知,叶尚书出使斯南、哲北两国,只剩下叶夫人在家,万一南宫绝一怒之下对叶夫人不利,要她如何对得起他们夫妇?

小郑子看穿了她的心思,忙扶着她坐下,劝道:

“铃儿,我知dào

你在想什么,叶大人现在已经在出使他国的路上了,如今国主十分信任他,所以才会在那么多大臣里选中了叶大人,与和亲的事相比,国主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失踪的人而将叶大人召回;再者,南宫绝现在是太子,他的行为更有约束了,不会乱来的,你别担心这些了。”

顿了顿,见林铃儿的脸色有所缓和,他又接着道,

“如今既然咱们已经逃出来了,还是想想如何走出这密道吧。据叶大人讲,这里的密道主要有三个出口,一个是城郊的马车店,一个是福来客栈,还有一个就是万花楼,这三个地方都是人流量非常大的地方,容易脱身。你现在已经饿成这样了,我们还要再走几天也不知dào

,到时别还没走出去呢,咱俩都饿死在这里了。所以,当务之急,咱们还是先就近找个出口,我弄点吃的回来,咱们再想别的办法离开,你看如何?”

林铃儿的肚子又咕咕叫了起来,她抱着膝盖蜷缩成一团,身上只穿着中衣,披了一件披风,此时又冷又饿,她的大脑却一片空白。

有时候,她真想什么也不想,就这样一觉睡过去,也许那样就能见到她想见的人了,在那个地方,有茂密的森林,有遍地的野花,有耀眼的阳光,还有清澈的溪水……

她会躺在他的怀里,给他唱《我愿意》,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怦怦-怦怦-怦怦……”就这样度过每一个属于他们的日日夜夜,永远不会分开。

她经常会沉浸在这样的梦里,想着想着就轻轻地阖上了眼帘,好似自己真的与世隔绝了一样,哪怕是在这样的时候,可惜……

“铃儿?铃儿?”

小郑子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世界,她怔忡片刻,才道:

“嗯,怎么了?”

小郑子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虽然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失神的她,可也不应该是在这种逃难的时候吧?

无奈之后还是无奈,他只能道:

“没什么,我说咱们还是先找个近一点的出口,最起码让我先出去弄点吃的回来,你看怎么样?”

林铃儿看着他,好像在听他说话,又好像没有在听,最后只是轻笑了一下:

“好,听你的。”

小郑子有些急了,声音也拔高了几分:

“铃儿,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她的目光好似这才有了焦距,大眼睛水盈盈地盯着他看,就像个无辜的孩子,惹得他又心疼又心慌。

“我当然在听。”

她淡淡出声,

“你放心吧,有时候,我不过是做做白日梦而已,我知dào

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就算我再想去找他,我也要首先为肚子里的孩子考lǜ

,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她将手按在了小腹上,已经五个多月了,现在孩子会用小脚踢她,用小拳头打她,她不会忘记这个孩子是多么不容易才保住的,更不会忘记他的身上流着谁的血,她会好好爱hù

他。

小郑子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紧了又紧,有时,他很庆幸自己是个太监,可以这样肆无忌惮地陪在她的身边,如果他是个男人,恐怕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我知dào

你不会有事的,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他勉强笑着,然后放开她的手,眼神一闪,竟然变得有些狼狈。

为了抚平那颗躁动的心,他连忙转过脸,用地图挡住了她的视线。

“呃……那个,顺着这条密道再走不远好像就是万花楼的出口了,也不知dào

这出口被设计成了什么样子,怎么会没有人发xiàn

?”

“万花楼……”

她重复着这三个字,当初,若不是陪着云倾城去了万花楼,她就不会遇上他,算起来,他们的一切都是从那里开始的。

小郑子听见了她的喃喃低语,他又怎么会不知dào

那里对她的意义?

他突然有些后悔提到这里了,于是想了想,又建议道:

“呃……那个福来客栈也不远了,不然咱们去那也成,客栈里正好会有吃的……”

“不了,就去万花楼吧。”

林铃儿打断了他的话,扶着墙率先起身往前走去,万花楼里有她的回忆,就会有他的影子。

小郑子在后面直抽自己嘴巴,怎么就这么没眼力见儿,偏偏提什么万花楼,真是白痴!

抽归抽,抽完了他还得跟着她走,不管天堂还是地狱,有她的地方,就得有他。

“哎,铃儿,你当心着点……”

照着地图上的路线,越往万花楼的出口走,一些嘈杂的声音越是近了,隐隐的,还听到一些哭声。

“好像快到了。”

小郑子看着地图说。

果然,又往前走了几步,便看到了一个向上的通道,通道又小又窄,像一口井一样看不到头,有简陋的台阶可以供人攀爬。

“应该就是这里了。”

小郑子想了想,没有把地图带在身上,而是叠好放在了密道里,然后绕到林铃儿前面,朝上看了看,说,

“铃儿,你在这里等着,我先上去看看情况。”

“嗯,你要小心。”

林铃儿应道。

小郑子顺着台阶爬了上去,头顶上不知覆盖着什么东西,他用手推了推,没推动,反倒是有一股子骚臭的气味传了下来,呛得他直咳嗽。

“咳咳……这是什么地方,怎么这么臭?”

他小声地自言自语,憋了一口气之后,这次试着推开了一条小缝,眼睛凑过去往外看。

外面很黑,看来是又到晚上了,看不清什么,却听到了一两声马蹄踏在地上的声音,还有马儿的吐气声,再结合这味道……

“马厩?”

他好像知dào

这是哪里了。

这叶布可真会找地方,居然把密道的出口设在了马厩里,上面不是马粪就是马尿,再不就是马蹄子,当真是没有人愿意来的地方,自然也不会有人发xiàn

这里还隐藏着一个密道的出口了。

万花楼的马厩里,拴的都是来往客官的马,自己的马也就那么几匹,临时给人拴马的地方自然不会像自己的地盘打扫得那么干净,上面铺着很厚的干草,而是这密道的出口就隐藏在干草下面。

小郑子两只眼睛在黑夜里眨巴眨巴观察着外面的情况,万花楼里的喧闹声听起来有些遥远,烟/花之地,越到夜晚越是热闹,看来这时的马厩必然是无人问津了。

“铃儿,你在这里等着,我上去弄点吃的下来。”

他朝着下面轻声喊道。

“好,我在这里等你。”

林铃儿应道。

又看了看,确定外面没人,小郑子这才一点一点地挪开了头上的木板,小心翼翼地露出了眼睛,见四下里只有马,没有人,才敢将整个身子探了出来,随后便马上将出口按照原样封好了。

他像作贼一样地站起身,猫着腰一步一步小心地往外挪着,生怕会碰见什么人。

马厩的旁边就是柴房,一些隐隐的啜泣声从柴房里传出来,他知dào

这应该是受罚的姑娘们被关在了柴房里,既然有人被关在里面,就一定会有人在看守,探头一瞧,柴房门口果然有一个彪形大汉拿着棍棒站在那里,光看背影就知dào

那气势有多凶猛了。

332. 332 被擒

这是万花楼的后院,四周都是两人高的围墙,这是为了防止姑娘逃跑而特意建造的,从马厩出去必然要经过柴房,那就不可避免地要与那彪形大汉碰面。

可是马厩里是不可能有人的,小郑子这样的从天而降实在不妥,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钻回密道,再做打算。

偏偏这个时候,他身边的一匹马儿不知受了什么惊吓,忽然前腿抬起,一声长嘶,将他闪了个跟头。

他忍着屁股的痛,想赶紧爬起来,一抬手才知dào

手按在了一坨马粪上,他这是什么命啊?

等他再爬起来时,眼睛的余光却赫然瞥见了一个人,此人像一堵墙一样挡住了万花楼透过来的光线,他回过头,正是柴房门口的那个彪形大汉。

“什么人?”

那大汉一张口,声音闷如洪钟,直让人觉得喘不上气来。

凭着多年伺候人的世故圆滑,小郑子马上摆出一副讨好的嘴脸,谄媚道:

“嘿嘿,嘿嘿,大爷,我、我是来给我家主人牵马的,这马儿不听话,闪了我一下,你瞧瞧,这马粪还在手上呢!”

他说着,举起手给那大汉看,大汉虽是粗鲁之人,也不禁皱了皱眉头。

大汉看了看左右,眼睛一眯,眉毛一立,道:

“我一直站在柴房门口,去马厩必然要经过柴房,我怎么没看见你?”

小郑子心想,这大汉看起来是个莽夫,居然还有些心眼,没骗得过他。

他边爬起来边在心中思量着要如何回答他这个问题,待爬起来时,他猫着腰,尽量缩小自己的存zài

感,解释道:

“嘿嘿,小的个子矮,又穿着一身黑衣,大爷您自然不易察觉,不过小的刚才过来的时候可看见大爷您了,大爷您只要往那一站,那股威风劲让人想忽视都难,小的怕打扰了大爷您,所以就溜着边过来了。”

他左一句大爷又一句大爷的叫着,叫得那个本来只是个打手的大汉心里也挺美的,又上上下下看了他两眼,终于一挥手,道:

“去吧。”

“哎,是是,多谢大爷,多谢大爷。”

小郑子连声应着,也不管旁边是谁的马,牵起来就走,边走还不忘边回头朝那大汉行礼。

大汉傲娇地踱回了柴房门口,手里拿着两尺来长、小臂一般粗细的木棒往另一只手心里敲啊敲的,以显示他的威风。

小郑子牵着马走向了后门,那马不是自己的,就是不听话,总是甩头摆尾的给他找麻烦。

刚刚走到后门口,眼看着胜利在望,那大汉却又突然叫住了他。

“站住!”

他身子一僵,真想马上骑上马开溜,可是不行,他不能露馅,铃儿还在密道里面,他死了都不要紧,就是不能连累她。

“是,大爷,您叫我?”

他站定了,转过身点头哈腰地应着。

那大汉缓缓地走近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遍又一遍,最后眯着眼睛说:

“我怎么看着你这么别扭?”

说着,又绕着他走了一圈,

“可是这到底哪别扭呢……还说不上来,有点怪。”

小郑子心里一紧,面上却依然陪着笑脸,大咧咧地说道:

“嘿嘿,大爷,您看看您,身材魁梧,一看就是做将军的料,再看看我,瘦得跟小虾米似的,您看惯了自己这么好的身材,再看我,当然觉得别扭了。”

又是一顿马屁乱拍,那大汉倒也笑纳几分,挥挥手,觉得自己想多了没用,于是不耐烦地道:

“走吧走吧。”

“哎,是,大爷……”

他的话音刚落,只听万花楼里突然传来一阵骚搔乱,女人们的喊叫声不绝于耳,还有打碎杯盘碗碟的声音,接着便听到一声厉喝:

“都给我闭嘴!男的在左,女的在右,通通给我站好了!你,去把万花楼的所有人都给我叫到这里来,少一个,我要你的脑袋!”

彪形大汉和小郑子都吓了一跳。

“怎、怎么回事?”

大汉自言自语道。

小郑子心里一跳,马上就联想到了林铃儿的失踪,能制造出这么大动静的人,除了官兵还会有谁?

看来南宫绝已经展开了搜索,并且这爪子已经伸到妓技院来了。

“大爷,我先走……”

小郑子一刻也不敢再停留下去了,密道回不去,若是他在这里被抓到,必然会引起怀疑,就算被抓也不能是在这里,于是他也顾不得大汉,转身牵着马就想溜。

此时,正好有个男人来叫大汉,把柴房里的姑娘都带出去,那人看到了小郑子的背影,忙问道:

“刚才是谁骑着马出去了?”

那大汉道:

“哦,是个小奴才。什么人来势汹汹?”

“是太子府上的人,说是太子府上丢了个女人,还有一个小太监,这不太子派人满金坦城的找呢,这会找到万花楼来了!”

“女人?太监?”

“别琢磨了,赶紧把柴房里的姑娘都带出去,希望别在咱们这,到时可吃不了兜着走啊!”

那大汉边往柴房走边琢磨着,忽然一拍脑袋,叫道:

“奶/奶/的,我说刚才瞅着那狗奴才怎么那么别扭,赶情是个太监!”

这家伙反射弧太长了,刚才看着小郑子明明是个男人,脸上却油光水滑的,连个胡渣子都看不到,还有说话时那声音,明显的娘娘腔,看上去就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如今这人一提醒,他才想起来,可不就是个太监么?

这一发xiàn

让两人都极为震惊,那大汉忙牵了马追出去,临走不忘告sù

男人:

“你去跟上边禀报,我这就去追。”

那男人也冲他喊道:

“领了赏钱别忘了分我一份啊!”

小郑子骑马奔驰在街道上,天色已晚,普通人家早已关门闭户,此刻他的马蹄声显得尤为突兀,哒哒哒地灌入人的耳朵,前后脚的功夫,那大汉很快便发xiàn

了他。

“站住!”

他一路追一路喊,小郑子急得满头大汗,那大汉追上来干什么?虽然不是官兵,可他的追逐也很蹊跷,他不能被任何事牵绊,铃儿还在密道里等着他,她说“我在这里等你”,他不能让她等太久。

边想边使劲抽马屁股,马儿疯狂地往前跑,小郑子觉得自己快被颠晕了。

他没头没脑地跑了不知多久,突然,前方出现了一只大网,他根本躲闪不及,一下就被网住了,从马背上跌落下来,骨碌碌摔倒在地,浑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

待他停下来,眼前已经出现了一双黑色的革靴,顺着这双靴子往上,他看到的是南宫绝冰冷的脸。

南宫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然后一句话未说,转身便走了。

而他自然是被绑着、架着,他死的心都有了,为什么自己这么笨会被抓住?

被南宫绝抓住,定是又要一顿严刑拷打,逼他说出铃儿的下落。

可他担心的不是这个,他担心的是铃儿一个人在密道里,没有吃没有喝,她要怎么办?

很不幸,他没有被带回太子府,而是被带回了万花楼。

此刻,万花楼若大的厅堂里,所有人还都按照刚才官兵吩咐的样子,男左女右依次站立着。

男人自然都是嫖瓢客,女人则是妓技院里的姑娘和丫鬟,男人里不乏有认识太子的达官贵人之类,此时都羞愧地低垂着头,不敢见人。

女人则比这些男人出息多了,个个镇定自若,反正心里没鬼,此时见太子架临,都纷纷抬起眼偷偷地瞄着太子,好一个玉树临风的男子,若是给她们机会,定是要扑上去献媚的。

南宫绝手下的人把小郑子往厅堂正中一扔,由于被捆绑着,小郑子失去平衡,叽里咕噜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才算定住,却是倒在地上怎么也起不来。

见状,其他无关的人都大惊失色,心里思忖着这就是太子要找的人?

南宫绝一袭白袍,一件黑色的披风,浑身上下透着一股冷厉的气息,那孑然一身的劲与万花楼里的脂粉气格格不入。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小郑子,纯净的音色透着噬骨的冷:

“说,她在哪?”

小郑子紧抿着唇,他不会说的,言多必失,所以他一个字也不会说。

不仅不说话,他还干脆闭上了眼睛,一副要杀要剐随便你的态度。

南宫绝并没有被他激怒,她身边的人已经找到了,她还会远吗?

此时,那个彪形大汉已经被带了上来,对太子,多半人是又惧怕又想献媚,更想得到些赏钱,这才是最实jì

的。

“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大汉在南宫绝面前跪下,连连磕头。

南宫绝冷厉的目光扫了他一眼,便继xù

落在小郑子身上,平平淡淡地问:

“你是在哪发xiàn

他的?”

“回太子殿下的话,是在马、马厩。”

大汉紧张得结巴起来。

下一秒,不用他再说话,申城已经带人去马厩搜查了。

只听他接着问道:

“没有发xiàn

其他人吗?”

“回太子殿下的话,没、没有了,只有他一个,他当时说,说是给他家主子牵马来的。”

给主子牵马?南宫绝知dào

这多半是假话,也许林铃儿就隐藏在这些人当中,她可能扮成个男人,也可能扮成了青/楼女子,谁又知dào



333. 333 杀光这里所有人

“这里的人都查过了吗?”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人,凌厉而没有半分温度。

“殿下,都已经查过了,没有发xiàn

可疑的人。”

片刻之后,申城带人回来了,说是没有在马厩发xiàn

其他人,万花楼里的所有人都已经聚集在这里了。

他要赌一次,小郑子在这里,他不信她会不出现。

南宫绝的脚步移动起来,先是从每一个女人的脸上扫过,再扫过她们的肚子。

女人们多半不敢直视太子的目光,有些大胆的,不禁开始在他面前卖弄风晴,希望得到太子的注意。

可惜,她们没有人能入了他的眼,想当初号称大邱第一美人的公主云倾城都没能入了他的眼,这些庸脂俗粉又怎能与他的铃儿相比?

女人当中,除了老姥鸨腰肢肥硕,肚子大了点以外,再没有看着像怀有五六个月身孕的人,毕竟这肚子是遮不住的。

看过了所有女人,他的心已经有一半悬了起来,因为她不在里面。

再去看那些男人时,他已经失去了耐心。

她让他等得还不够吗?

之前,他为了取得云傲天的信任,不得不跟云倾城来往密切,每次她都近在眼前,可他却不能靠近,后来,她干脆代嫁去了异国他乡,这么多年的等待,他的心就像泡在滚开的油锅里,翻来覆去地煎熬,他已经等不起了。

没有再去看那些男人,懒得再去分辨她的伪装,他看了倒在地上的小郑子一眼,染着怒气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万花楼里:

“林铃儿,你听着,我知dào

你就在这里,如果你不出来,我会杀光这里所有的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吓破了胆,男人流汗,女人流泪,一时间万花楼里哭声阵阵。

“都给我闭嘴!”

南宫绝一声怒喝,嘈杂的声音立kè

安静了下来,

“我知dào

你在乎小郑子,这次,我不会碰他,如果你想让这些无辜的人为你而血流成河,那就尽管躲着我,躲着!”

不管多好听的声音,在说出这些话时,也变得穷凶极恶,恐怖至极。

小郑子突然睁开了眼睛,如果铃儿知dào

有这么多人因她而死,她怎么会安生?

他挣扎着说道:

“南宫绝,你别白费力qì

了,铃儿她根本不在这!”

小郑子的话引起了南宫绝的兴趣,他走近他,紧盯着他的眼睛,好像希望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些破绽。

“她在哪?”

他的声音忽然柔软了下来。

小郑子眼珠转了转,道:

“我也不知dào

她在哪,我们走散了,现在她说不定已经出城了,你光在这一个地方闹有什么用?有这个时间,不如多去别的地方找找……”

不等他说完,南宫绝的唇边突然现出一丝笑意,他几乎可以肯定,林铃儿就在这里。

如若不然,小郑子又怎会煽动他去别的地方?

“你提醒了我……”

他得yì

地说道,然后转过身,看也没看便一把钳过触手可及的一个女人,

“铃儿,她将是第一个为你流血的人!”

女人吓得嗷嗷大叫,花容失色,她浑身瘫软在地,精神恍惚地喃喃着“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已经魂不附体了。

可是,南宫绝并没有马上拨出佩剑,他的动作很慢、很慢,手握住剑鞘,他的视线不停地在万花楼里跳跃着、穿梭着,期待着在他落剑的那一刻,林铃儿会主动站出来。

他太了解她了,看似大大咧咧的一个人,却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她不会眼看着一个活生生的人为她而倒地。

“南宫绝,铃儿她真的不在这里,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糊涂了,你想想,如果有一天她知dào

你为了她而杀人,她还会原谅你吗?你们之间本就已经出现了无法弥补的裂痕,你还想将它继xù

扩大吗?”

此时,小郑子急得脱口而出,如果这里的人因她而死,不仅她会难过,他也不会原谅自己,若不是他被捉住,也不会发生这样的惨剧。

南宫绝根本不理会他的话,他知dào

,他们之间隔着拓跋九霄的死、隔着拓跋九霄的孩子,还隔着林语儿的死,尽管她现在还不知dào

妹妹已经死了,但是总有一天她会知dào

,那只会扩大他们之间的裂痕。

可他不在乎,如果在乎,他就不会为了她而一步步走到今天。

就算他们之间的裂痕没有办法修补又怎样?

就算她的心里有别的男人又怎样?

最终拥有她的人,是他。

他爱她,这已足够!

他不会让父亲毁了她,哪怕违抗王命,也在所不惜。

“我数到三,铃儿,她的命,在你的手上!”

剑缓缓抽出,白光跳跃着,闪过很多人的脸庞,最后落在了女人的咽喉上。

“太子饶命,太子饶命啊……”

女人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只知dào

哭泣求饶。

“一——二——”

平日里,此时的万花楼正是最喧嚣繁华的时候,人来人往,络绎不绝,厅堂里的男人应该美人在怀,推杯换盏,昂首大笑,老姥鸨应该收钱收到手软……

可是今天,这里安静得一片羽毛落地的声音都听得见。

南宫绝故yì

拉长的声音穿透了每个人的耳膜,每一声都像在催魂夺命,所有人早都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担心自己会性命不保。

“三!”

数到了三,他的心狠狠地抖了一下,因为,她没有出现。

太子金口玉牙,必须说到做到,就算杀人也是一样,今天他必须杀了这个女人!

怒气犹如滔天的巨浪将他吞噬,他赌输了,她没有出现,握着剑的手腕抬起、旋转,最后直刺女子的咽喉……

“住手!”

剑尖划破了女子的脖颈时,一个怒不可遏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手形一顿,终是收住了剑,被刺的女子也吓晕了过去。

缓缓抬起眸光,循着声音的方向,一寸一寸地看过去,厅堂的尽头,通往后院的小门处,站着一个人。

她的气色很不好,脸上沾了泥土,发丝凌乱,只穿了一身白色的中衣和一件披风,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却裹携着愤nù

与虚弱。

这样狼狈的她,瞬间将他打垮,原来,他赢了,可是,心为何这么疼?

为了逃开他,她宁可变得这样狼狈不堪,为什么,她不能给他一个机会?

小郑子挣扎着看向林铃儿,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铃儿……对不起,对不起……”

他抽泣着,

“都是因为我,上一次,若不是为了救我,你也不会被抓,这一次,又是因为我……”

小郑子哭得不能自已,林铃儿却朝他走了过来。

虽然大家都很好奇太子要找的女人是谁,可是没有人敢抬头看她,只能用眼睛的余光瞥见一副纤细的脚踝,一步一步稳稳地走向了当中的小太监。

她蹲下身来,甚至不去问一声南宫绝是否可以,便帮小郑子解开了绳子。

小郑子从地上爬起来,跪在林铃儿面前,泣不成声:

“铃儿,是我连累了你……呜……”

此次林铃儿若是被南宫绝带走,恐怕凶多吉少了,正因为知dào

这一点,所以他更是不能原谅自己。

他想到了什么,连滚带爬地跪到了南宫绝面前,拽着他的袍角,拼命地恳求着:

“太子殿下,我求求你,放过铃儿吧……国主已经同意她生下这个孩子,何况她现在是叶尚书的干女儿,如果你要带走她,等她生下孩子后再来带走好不好?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

他给南宫绝磕头,一个接一个,磕得砰砰作响,磕得头破血流,只要能救下铃儿肚子里的孩子,让他做什么都行。

“生下孩子?”

南宫绝冷笑一声,

“等她生下孩子,我还能见到她么?”

没有人知dào

等她生下孩子后会发生什么事,如果国主要处死她,如果她弃子逃亡,如果她随拓跋九霄而去……太多太多的可能,让他根本等不到那一天。

这话是说给林铃儿听的,因为他根本没必要跟一个太监解释。

林铃儿心疼地走过来阻止了小郑子继xù

磕头,始终未看南宫绝一眼。

“刺啦”一声,她从中衣上撕下来一块布,缠在了小郑子的头上,边系边说:

“小郑子,你走吧,别再跟着我了。”

小郑子愣住了:

“铃儿,你、你是什么意思?你是嫌我连累了你?”

“不,是我连累了你。若不是我,你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也许,你现在还在宫里给王后当差,也许你早已成了大总管。是我不好,不该把你牵扯进来的。”

她的声音平平淡淡,不怒不喜不悲,今天在这里发生的巨变,尽管吓傻了一批,于她来说,却不过是一场闹剧。

“铃儿?”

“所以,你走吧,再这样下去,我真怕有一天会害死你。”

她的唇角噙着一抹笑意,目光柔柔地笼在他的脸上,

“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知己,我不想你有事,我想你好好地活着。活着,就好。”

“呜……”

小郑子受不了了,他一个太监,如果离开她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是他的唯一了。

“铃儿,你别不要我,离开你,你让我去哪啊?”

334. 334 因为我爱你

人活在这世上,总要有个感情寄托,或是亲人,或是朋友,或是爱人,或是孩子,如果没有这样的人让你寄托、依靠,孤家寡人一个,恐怕活着真没有什么意思了。

小郑子此刻便是这种心情,失去了林铃儿,他就是孤家寡人,他的生活将失去方向、没有目的,只剩下了漂泊。

他的哭声终于让林铃儿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看着好朋友像个孩子般无助的哭泣,这才明白了他的苦。

她还有肚子里的孩子,可他还有什么?

他是个太监,将来不可能成家,难道真的要他一辈子孤独终老?

她与他相对而跪,此刻直起身子,将他的头抱在了怀里,轻抚着,不知怎样才能安慰他。

“活着,就算孤独终老,也比为我而死要好,你说呢?”

她的声音淡淡地响起,只让小郑子哭得更凶。

南宫绝握紧了拳头,终是咬牙道:

“我答yīng

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留他一条命。”

小郑子止住了哭声,林铃儿也怔了一怔,这算是南宫绝给她的承诺吗?

不等她作出反应,小郑子已经从她的怀中挣脱,连忙给南宫绝磕头谢恩:

“谢太子殿下,谢太子殿下。”

转而又握住林铃儿的肩膀,雀跃地道,

“铃儿,这样,你是不是就不会赶我走了?”

林铃儿还能说什么?

“起来吧,跟我回去。”

南宫绝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紧接着向她伸出了手。

她看着那只刚刚差点杀死人的手,没有理会,而是淡淡道:

“小郑子,扶我起来。”

小郑子看了看南宫绝,只能依照着她的意思,将她扶了起来。

南宫绝的手握成拳,无奈地收了回来。

她就站在他的眼前,他的机会终于来了,却不知dào

该做些什么。

“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只给他一个侧脸,甚至连一眼都不愿看他。

他的心一沉,难道她想在这里跟他理论?跟太子理论?

今时不同往日,他不再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将军,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将来还有可能是国主,他不能再在这里暴/露更多。

“回去再说。”

他压低了声音道。

她知dào

,他不会放过她了。

刚才她在地道里等得太久了,心想着小郑子是不是出了事,实在等不急,这才出来一看究竟。

她很庆幸,自己出来得很及时,因为她听见了南宫绝威胁她的声音,如果再晚一步,恐怕那个女子就会因她而死。

他能不顾太子的颜面做到这一步,她不知dào

是该感激他,还是该鄙视他。

“国主将我软禁在叶府,太子如今想要带我走,国主允了吗?”

她拿国主来压他,但凡有一丝的希望,她就不希望被他带走。

她还在等待他的回答,谁料他却忽然扯下自己的披风,裹在了她的身上,然后俯身抱起她,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万花楼。

他带来的官兵也都自动排成队跟在了他的后面,万花楼里的所有人都唏嘘不已,没有人知dào

太子居然会喜欢一个女人喜欢到这种程度,更没有人理解,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太子,想要一个女人,也会这么难吗?

林铃儿没有挣扎,尽管心中一万个不乐意,可还是任他抱着,只要他高兴,能放过她,她不愿鱼死网破,为了孩子,她可以忍受一切。

他将她抱上马车,放好车帘,自己纵身上马,小郑子跟在马车旁边,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往太子府行去。

万花楼里终于恢复了安宁,一群人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了下来,一个个瘫软在地,不住地擦汗。

“哎哟我的妈呀,吓死老娘了……”

万花楼的老姥鸨一屁股坐在地上,脸上的脂粉都被冷汗冲出了几条沟。

他们这算是躲过了一劫?

太子因为一个女人而要大开杀戒?

不管原因如何,这个事实让大家恨上了这个女人,也让大家对这个新太子颇有微词。

“铃儿,你打算怎么办?”

小郑子跟在马车旁边,悄声问着马车里的林铃儿。

谁也不知dào

南宫绝会对她怎么样,会悄无声息地拿掉她肚子里的孩子?还是会玷污了她的身子,认为得到她的人便可以永远霸占她?

马车里,林铃儿闭着眼睛,该怎么办?她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还记得在行刺云傲天之前,拓跋九霄曾经说过的话,“随机应变”,“以不变应万变”,此刻,他的声音响彻在她的脑子里,所以,她回答说:

“随机应变,以不变应万变。”

小郑子眼神一抖,这并不像是林铃儿会说的话,可是,现在的铃儿已经不是从前的铃儿了,失去了最爱的人,她连自己也快失去了。

沉了沉气,小郑子说:

“铃儿,你放心,无论发生什么事,我……”

刚想表表决心,可是转念一想,当真的有事发生的时候,他又能顶什么用?所以话到了嘴边,他生生咽了回去。

很快,太子府到了,林铃儿坐在马车里没有动,直到车帘被掀开,南宫绝的脸出现在她面前,她知dào

,该面对的事,始终逃不掉。

她无视南宫绝伸过来的那只手,径自出了马车。

可他仍然固执地不肯放过她,就像在万花楼时一样,拦腰将她抱起,大步迈进了太子府。

这里很熟悉,她看出来了,这是原来的丞相府,如今已经成了他的太子府,他专属的领地。

一直把她抱到一处院落,他的脚步才微微停了一下。

看着怀里安静的人儿,他的怒气全消,之前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

从太子府的大门到这里,已经走过了很长的一段路,他居然脸不红气不喘,是她太轻了,还是因为抱着的人是她,而感觉不到重量?

“这是专门为你准bèi

的院子,喜欢吗?”

他的声音再不像在万花楼时那般凌厉可怕,变得又轻又暖,就像用蜂蜜和着面团,滑滑腻腻。

林铃儿抬眸向上看去,在众多官兵手持火把的照耀下,“忆铃苑”三个镏金的大字格外扎眼,果然是专门为她准bèi

的。

收回目光,她面无表情,亦没有话,双眼平静无波,好似目空一切,又好似一具没有魂灵的躯壳。

南宫绝看着她,喜悦的心情并没有因为她的漠然而受到影响。

他抱着她迈进了正房的大门,小郑子想跟进来,却被其他官兵阻止了。

“哎,铃……”

眼见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正房内,他急急地开口招呼,“砰”的一声,大门却在他的眼前阖上了,将他的人和声音通通关在了门外。

忆铃苑没有掌灯,因为南宫绝根本没有料到今晚会找到她,就在手下的人禀告他找到了小郑子时,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转眼间,这忆铃苑里真的有了她的身影,此时这个房间里充斥着她的气息,他空空的心终于被填满了。

黑暗的房间内,他抱着她舍不得放下,鼻尖不由自主地凑近了她的发,深深一嗅,虽然她刚从密道里出来,浑身上下透着一股不太好闻的土味,可是于他而言,只要是她的味道,他都喜欢。

火把的红光透过窗格打在他的脸上,将他唇边那丝满足的微笑照亮,有她在的地方,他不再像是蜷缩在墙角的那只猫儿,而是一个吃到了最爱的糖果、心满yì

足的孩子。

她感觉到他的欺近,以为他要吻她,头下意识地一偏,却只感觉到他轻轻浅浅的呼吸扑洒在额间。

这一细小的动作没有让他生气,他已经习惯了她的淡漠,不是吗?

抱着她走向床榻,小心翼翼地将她放在上面,他在床边坐了下来。

这一动作却着实吓到了她,她腾地一下就坐了起来,身体不断地往里退着,直到退到角落里。

她的防备让他的好心情微微打折,也让他自始至终都残存于心底的那份不甘一丝一丝地冒了出来,尽管他已经在尽lì

克制着。

“铃儿……”

“不要过来……”

“我……”

“不要碰我……”

其实,他想告sù

她,他不会碰她,他会慢慢等她适应这里,适应他这个人。

可是她却像躲避瘟疫一样地躲着他,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

他所作的一切,不过是因为爱她,想要得到她,为何在她的眼里,他竟然变得那么不堪?

她瑟缩在角落里,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眼泪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

“我不爱你,你不明白吗?我不爱你,为什么你非要一个不爱你的人?”

如果换作是她,不能两情相悦,她宁可不要这份感情,为什么他却不懂?

他的手伸向她,修长的手指此刻渐渐缩紧,握成拳。

她的一句话,将他的希望毫无预警地打破,那么直白、不留一丝情面,这样伤他的话,她竟然这么容易就说出口,如一柄利剑直刺他的胸膛。

修长骨感的手指伸出,像一只鹰爪般死死地钳住了她的手腕,将她从角落里扯了出来。

“因为我爱你!”

他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凉薄的唇,灼热的眼,烧痛的却是他的心。

335. 335 禁地

她仰起脸,恐惧地看着他的眼睛,他眼中无法掩饰的心痛,她却视而不见。

“不管你心里有谁,不管你怀着谁的孩子,通通给我忘掉!”

他的心疼得抽搐,

“从今以后,你的心里只能有我!”

其实,这不是他的心里话。

其实,他想说,他可以等,等到她爱上他的那一天,等到两情相悦的那一天。

是她逼他的!

她怕了,弱小的身子缓缓挪动着,直到安安静静地跪在床榻上,跪在他的面前,像一个濒死的囚犯一般乞求:

“好,我答yīng

你,从今以后,我的心里只有你。但我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孩子,不管他是谁的孩子,他只是一个生命,我求求你!”

他不敢相信,她居然跪下来求他?

他是想过,要全天下的人都跪在他面前,唯独她可以不跪。

她可以向他索取一切她想要的东西,只要他给得起。

可她居然为了别人的孩子跪他,这种莫大的讽刺与侮辱让他恨不得一把掐死她。

“不管他是谁的孩子……”

他咀嚼着这句话,突然问,

“如果你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你也会如此不舍吗?”

他的质问,让她一愣,随即陷入了思考、犹豫。

看着她闪烁的眼神,他忽然冷笑起来,已经不需yào

她的回答了,她的迟疑就是答案。

“哈哈……”

他笑了起来,朗朗的笑声中,夹杂的却是苦涩,

“林铃儿,在你求我之前,我原本打算现在不碰你的,亦不会动你肚子里的孽种。可是现在,我改变了主意,为了让你的心里真真zhèng

正的只有我,我不会给你留下一丝念想,不管是他的人,还是他的孩子,通通都要下地狱!”

不知是火光在作祟,还是愤nù

灼红了他的眼睛,此刻,他就像只愤nù

的豹子,双眸赤红,不管眼前是火焰山,还是无底洞,他都义无反顾。

宝剑出鞘的声音,苍凉而薄情,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直指她凸起的小腹。

他的手在颤抖着,亦如此刻她的心。

她盯着那闪着寒光的利刃,不知是恐惧还是痛心,眼泪竟不知不觉地涌上了眼眶。

目光从他的剑缓缓移至他的脸上,直到对上他骇人的眸子,两行清澈的泪水终于从眼睛里跳落下来,一滴一滴砸到了他的剑上。

“所以,这就是你爱我的方式?”

无论何时,她的眼睛都是清澈而明亮的,就是这对眼睛,让他沦陷至今,哪怕是此时此刻,他已心痛得无以复加,却仍是被她的眼睛迷惑、动容,难以自持。

这就是他爱她的方式吗?

爱她,所以要毁了她的孩子,毁了她?

似乎从未想过会有这样一天,他会亲手用剑指着她,更未想过有一天,如果失去她,他会如何。

握着剑柄的手抖得厉害,关节泛白,好似在承shòu不能承shòu之重。

他一定是疯了!

“如果这就是你的爱,如果你希望得到回应,好吧,这就是我的回应……”

她说着,双手从容地握住了剑身,锋利的刃“咝”地一声划破了掌心,毫不留情。

“不要……”

当看着她的鲜血顺着指缝流淌下来时,他知dào

,自己还是输了。

一次又一次,败在她的手下。

她把他的剑移到了自己的脖颈,这一剑下去,一切都会结束了,她就可以见到拓跋九霄,可以永远跟他长相厮守,永远……

已经一月有余,没有他的任何消息,她知dào

,他回不来了。

闭上眼,两行清泪顺着眼角滑落,不想失去孩子,不想失申身于南宫绝,更不想违心说爱他……

对不起,霄,是我太执着,现实欺我太甚,我一个人无力抗争,也争不动了,就让我随你而去吧,在天堂,我们一家三口一定会幸福。

他眼看着锋利的剑尖移动到了她雪白的颈,往日的一幕幕顷刻间涌入脑海,从前的她,那么爱笑,那么纯真,那么逍遥,仿佛任何事情都不能伤害到她,她总会自我安慰,将那些不好的事情过滤掉,只留下美好的、快乐的,可是现在……

他真的要毁了她吗?

或者,在拓跋九霄跌落江中的那一刻,她已经被毁掉了?

手腕稍稍一动,他已经把剑从她的手中抽了出来,之后那剑无力地从他的手中脱落,当的一声掉在地上。

他知dào

,自己再也没有勇气将它拿在手中。

走到衣柜前,打开柜门,里面层层叠叠都是他为她准bèi

的衣服,各种颜色,此刻都变成了灰白。

他随手拿了一件出来,回到床前,扔到了她的旁边。

她跪坐在床榻上,双手搁在面前,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中衣,染红了床褥。

他掀起袍角,刺啦一声撕下长长的一条,缠在了她的手上,系紧。

也许,这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从今以后,这就是他爱她的方式。

捧住她泪眼迷离的脸庞,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印下了深深的一吻。

然后,转身,绝然离开。

大门敞开了,片刻之后,小郑子跳了进来。

“铃儿,你在哪?铃儿?”

他小声叫着,一路寻到了内室。

点燃了蜡烛,见林铃儿双手都受了伤,他不用问,似乎已能想像得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唉……”

他长叹一声,眉毛紧紧地纠结在一起,

“明知得不到,却偏偏要这般费尽心机,伤了别人,也害了自己,何苦?”

话音落下,他看到林铃儿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转眼,这惊心动魄的一夜已经过去,清晨的阳光悄悄地钻进了窗格,星星点点地洒在房间的地上。

这一夜,林铃儿睡得很沉,好似卸下了千斤重担,意wài

的,她没有做噩梦,而是做了个甜甜的美梦。

梦里,她躺在他的怀里,给他唱《我愿意》,他抚摸着她超大的肚皮,问她要给孩子取什么名字……

醒来时,小郑子趴在她的床边睡着,口水浸得褥子都湿了。

她吃力地起身,手刚触到被子,掌心的伤口传来一阵刺痛。

看着昨晚他用自己的袍角帮她包扎的伤口,心像被针扎了一下,隐隐的疼着。

她用十指拈着被子,轻轻地盖在了小郑子的身上,然后起身下床。

身上是昨晚换上的干净的中衣,南宫绝扔给她的那套衣服也放在床头,她拿起来换上,披上披风,便走出了房间。

清晨的空气极好,忆铃苑里有他特意为她种下的牡丹,还有他从别处移来的一棵树干颇粗的老槐树,老槐树上是他为她搭好的秋千。

无风,此刻秋千安静地停在那里,好像在等着她。

她走过去,坐了上去,双脚一蹬,秋千悠悠地荡了起来,和着空气中的花香,不知不觉让她的思想全部放空。

岁月静好,只是,时光不再。

小郑子还没有醒,她从秋千上下来,独自一人往外走去。

忆铃苑外面只站着两个守卫,他们见到她,只是低头致意,竟然没有阻拦她的脚步。

她看了看两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于是提起裙角,安安静静地往外走去。

这里是原来的丞相府,她有些印象,站在空旷的院子里,她想起了如烟坊,想起了南宫绝的卧房,还有一个月前离开这里时,听到的一个凄厉的声音。

莫名的,她想看看那个声音的主人,于是再又遇到了一个太子府的守卫后,她问道:

“听说太子府里有个禁地,在哪里?”

这里的人恐怕没有人不认识她,更知dào

她对太子的意义,那守卫思忖片刻,道:

“呃……那禁地没有太子的允许是不准人去的。”

她淡淡道:

“我不会进去,只是到那附近转转。”

守卫一听也没有办法,只好告sù

她具体位置,末了还千叮咛万嘱咐叫她不要进去,她只是淡淡一笑,不作回应。

她前脚刚走,那守卫便急匆匆地赶去给太子报信。

按照守卫指的路,她离禁地越来越近,可能是因为太早了,太子府里活动的人员很少,那个凄厉的叫声也没有在禁地附近响起。

上一次她不过是在禁地附近转悠,这一次真的来到这里,才知dào

这里不愧是禁地,两扇厚重的木门将禁地与外界阻隔,那两扇门好像密不透风,连丝空气想要钻进去都似乎很难。

她不知dào

为什么要来这里,只是那个变了调、走了样的声音一直牵扯着她的心,“南宫绝,放我出去”,这是那个声音传递的信息,她猜,她一定在这里。

站在厚重的木门前,她翘首望了望左右,空无一人,这里没有花的芬芳,只有高高的墙壁,与墙边的杂草,空气中弥漫着寂寥与萧索的味道,甚至有一阵阵臭气从禁地里传出来。

“砰砰砰”,她握着拳头敲了敲门。

“什么人?”

里面很快有人回应。

“我……”

她踌躇了一下,正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己的身份,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开门。”

是个熟悉的声音,她回头一看,竟是申城。

336. 336 去见那个人

大而清澈的眼睛映着晨光,散发着盈盈的光芒,申城对上她的眸,怔忡片刻便有些狼狈地移开了视线。

正巧里面传来刚才那人的声音:

“是申将军。”

话音落下,便传来一阵锁链的锒铛声,林铃儿回过头时,那两扇看似攻不可破的木门竟缓缓地被打开了。

大门只开了一道缝,里面的守卫见外面站的人除了申城,还有一个女人,不由得踌躇起来。

“申将军,这位是……”

自从南宫绝册封为太子,申城这位常年紧跟左右的副将也变成了正三品大将军,不过他与南宫绝之间仍然是密不可分,是他最得力的干将。

禁地里的人自然是不认识林铃儿的,但申城在太子府的地位却无人不知,他的权限之大,也无人敢小觑。

他看了看林铃儿,然后向禁地里的人说道:

“这位铃儿姑娘,是经过太子允许的,让开。”

守卫犹豫了一下,马上放行了。

申城绕到了林铃儿前面,恭敬道:

“铃儿姑娘,请吧。”

林铃儿看了看申城,不明所以,但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走了进去。

她的确想来这里看看,人都有好奇心,更何况她的好奇心本来就很强,经过昨夜,她似乎活过来了一些,从前的性子也活过来了。

进入禁地,大门在她的身后咣当一声合上了,她的心也跟着抖了一抖。

她不明白,为什么申城出现得这么及时,好像事先知dào

她会过来似的。

申城引着她往里走,这里虽说是禁地,可是里外截然不同。

里面有大片的鲜花,但是空气中除了花香,却夹杂着些异味,这不禁让人疑惑。

她在花丛中停住了脚步,看着申城问:

“申将军,你怎么会……”

申城转过身,略一沉吟道:

“是太子殿下的意思,他听说姑娘要来禁地,便说有一个人,铃儿姑娘一定会想见。”

林铃儿马上就明白了他为什么会知dào

她来了禁地,太子府里发生的事,有哪一件能瞒得过太子?

不过对于南宫绝的主动,她倒是有些意wài



既然他说这个人她一定会想见,那么她已经猜到了会是谁,应该与她想的无异。

“太子……他还好吧?”

她想起了昨晚的事,南宫绝那种绝望、悲怆的眼神,莫名地牵动着她的心。

她不是一个绝情的人,更不是一个冷血的人,虽然无法接受他的爱,但也不想看到他如此受伤。

他的爱太强烈,似火焰,会灼伤她,也会灼伤他自己。

她希望,他是真的放下了。

太子好与不好,申城是最清楚不过的人。

他暗然地摇了摇,道:

“太子……是真的喜欢铃儿姑娘,以他的个性,不可能轻易爱上谁,铃儿姑娘是第一个,恐怕,也会是最后一个。”

听到这,林铃儿心里发紧,难道,她在不知不觉中不仅破坏了南宫绝的初恋,还打碎了他对爱情的憧憬吗?

她不想这样的。

心情意wài

地有些沉重起来,这些没有结果的事,还是放一放吧。

“走吧,去见那个人。”

她说。

申城也知dào

感情的事多说无益,于是点点头,走在了前面。

经过了一片花丛,一处简陋破旧的土坯洞口渐渐展现在眼前。

林铃儿的脚步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离洞口越近,那股混和着与送香房的味道差不多的骚/臭气越明显,她真的不敢相信,那个人真的会被关在这样的地方吗?

两弯细眉渐渐拧了起来,人在经lì

了一些事情之后,似乎总会变得更加宽容,对一些事情看得更淡,变得不那么执着。

见她的脚步慢下来,申城看出了她的忧虑,不禁劝道:

“铃儿姑娘,比起她对你做的,这些真的不算什么。她改变了你的命运,也改变了太子殿下的命运,还有很多人,都是因为她的一念之差,而走上了不归路……所以,如果要同情,还是同情那些因她而毁掉的人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垂下了眼帘,申城继xù

往前走,她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进入那个土坯洞口,往下走了几个台阶,一间间囚室逐渐露了出来。

这是一个半地下式的囚牢,比手臂还粗的木栏困住了几个人的自由,这些人几乎已经面目全非,布满了灰尘与污垢的脸上,基本看不出本来的样貌,只能从他们的身材与发式上大概判断出男女。

“他们……”

她询问地看向了申城。

申城忽然抬起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他们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别玷污了姑娘的眼睛。”

然后,他伸手一指左边的路,

“姑娘,这边请。”

这些人的确已经无关紧要了,南宫清风已经顺利地登基成为国主,他不可能放了他们,也没必要杀了他们,所以只能像活死人一样地养着,直到他们自然死去。

见有生人来,这些人根本无动于衷,仍然固我地或蜷缩在角落,或仰天长笑,或把自己当成猴子一样地跳来跳去,已经没有几个是清醒的。

顺着申城指的路往里面走去,一直走到尽头才停了下来,遮在她面前的那只手也缓缓拿下了。

这里算是单间吧,一间小小的囚室设在角落里,两面是墙壁,墙壁上有牢狱里唯一的一扇小窗,另外两面是比手臂还粗的木栅栏,将这间囚室与其他囚室隔离开来。

透过那排木栅栏,林铃儿看到了蜷缩在角落里的人,虽然她已经面目全非,但她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她不是别人,正是云倾城,那个凄厉的声音的主人。

云倾城衣衫褴褛,身上还穿着她扮作明月时穿的那身衣服,只不过已经破旧肮脏不堪。

她的头发算是比较整齐,看得出来她每天一定已经很用心在打理自己了,可是这里的条件之差,根本不会允许她变得跟从前一样漂亮。

此刻,她还在睡着,从前白皙的脸颊变得又黑又黄,眼窝深陷着,腮也凹了下去,整个人瘦成了皮包骨头,若不是对她太熟悉,恐怕没有人会认出她就是大邱国曾经最辉煌的公主。

从她的囚室里散发出一股股骚臭气,令人作呕,这种地方让人待上一分钟都难,林铃儿真的无法想像,云倾城是如何在这里待上几十天的。

曾经的公主,曾经的主子,曾经仇人一样的存zài

,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她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痛快?叫好?罪有应得?或者更多的,只是同情、怜悯。

她刚想再往前走几步,靠近囚室,却被申城拦住了。

“姑娘,站在这就好,她已经疯了,怕伤着姑娘。”

申城低低地说。

林铃儿看着他,点点头。

像昨晚那样冒险的事,她断不能再做了。

大概是听到了声响,云倾城紧闭的眼睛缓缓张开了。

透过几缕垂在额前的发丝,她的眼睛适应了一会,好像才彻底清醒过来。

撩开发丝,她定睛看了林铃儿好久,应该是不敢相信会在这里见到她。

她的视线从上到下,又从下至上,来来回回地打量了她好几遍。

她今天穿了一身淡淡的绿色,衬着那白皙的脸庞,瀑布一般油亮的秀发,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初春时柳树刚吐出的嫩芽,一个让男人看了就忍不住捧在手心里的尤/物。

都说云倾城疯了,其实她没有疯,她不过是在表达自己的愿望时太强烈了一点,就让人以为她疯了。

见到林铃儿,她的眼中先是显出惊诧之情,继而便得yì

地笑了起来。

她的身形很不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林铃儿走过来。

“哼……呵……”

她笑得很恐怖,一张脸就像是吸毒过量的人,林铃儿仿佛能看得到那皮肉下的骷髅,

“你来了……”

她走到木栅栏前面,双手一把握住了比手臂还粗的木头,瞪大眼睛看着她。

林铃儿不知该跟她说些什么,只觉得该来看看她,有个问题,她应该是最清楚的人。

“现在不用再扮成我的样子招摇撞骗了?是不是被穆九霄拆穿了身份,所以他也不要你了?”

她继xù

说道,这些话似乎早已在她的心里,今天终于有机会让她见到她,亲口对她说出来,她十分开心,

“这里……可是太子府的禁地啊,一般人是进不来的,看来,你已经不是一般人了……哈哈……”

她的笑声干瘪无味,声音带着嘶哑,几十天的时间仿佛过了几十年,让她骤然间老了许多。

林铃儿不说话,只是看着她的表演,或者说,这是一种控诉,一种能让她的心里得到满足、平衡的宣泄方式,她没有必要阻止一个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的人去表达自己的想法。

“你可真有本事啊,穆九霄不要你,你又来攀着南宫绝,真不明白,南宫绝怎么会要你这样一个烂/货?一个没身份没地位的丫鬟,怎么比得上我这个金枝玉叶的公主?南宫绝啊……真是没眼光……”

她说着,面部表情开始变化,不再像刚才那般狰狞,而是露出了一种近似于妩媚的表情,虽然她现在的脸除了恐怖已经很难再给人其他感觉了。

337. 337 希望终是破灭了

她退后两步,把长发拿到身前,用五指一下一下轻柔地梳理着,好似依然从前的公主。

见林铃儿只是看着不说话,申城不禁低声道:

“铃儿姑娘,如果你不想听她的疯言疯语,我可以让她闭嘴。”

林铃儿的唇角轻轻动了动,想用笑来回应申城的好意,却又笑不出来。

“不,让她说吧。”

“哟……如今不光沟引王爷将军了,连区区一个副将你也不放过?”

见申城对林铃儿低声细语,云倾城不禁嘲笑道。

“你……”

申城听云倾城如此说,气得想要拔剑相向,却被林铃儿阻止了。

她已经这样了,她又何必再落井下石?

也许,这是她们最后一次相见,她应该让她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

云倾城又走近了木栏杆,神神mì

秘地问:

“啧啧啧……林铃儿,你不妨告sù

本公主,你现在是什么角色?南宫绝的原配夫人?还是小妾?或者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女人?不过你应该庆幸,他肯要你这个怀着别人孩子的女人,已经是对你最大的宽容了,我若是他,一定把你吊起来,剥光了衣服,拿鞭子狠狠地抽打……我一鞭、一鞭、一鞭……直抽得你皮开肉绽,皮开肉绽……哈哈……”

她十分形象地比划着,好像此刻她手里正拿着一条鞭子,在狠狠地抽打她,可想而知,在她的心里,有多恨。

她边抽边哈哈大笑着,好似笑得越大声,才越能显示出她心里有多痛快。

她就这样凌空抽打着,抽了好一会,两只眼睛直勾勾的,似乎是抽得累了,才停住了手。

然后开始整理衣服,梳理头发,又恢复了公主的仪态,走过来小声说:

“你说,你是不是跟南宫绝串通好的?假装帮我易容逃跑,然后再让他抓住我,折磨我,是他让你来看我笑话的?是他让你来的?林铃儿,你怎么这么恶毒?你别忘了,当初是我救了你的命,若不是我救了你,你早就死了,死了!哈哈……”

无一例外地,在话落之后,她总会哈哈大笑一阵,那笑声穿透枷锁,响彻在整个牢房内,让人毛骨悚然。

林铃儿知dào

,她如今笑得有多大声,心里就有多恨,她恨她,恨拓跋九霄,恨南宫绝,恨所有把她弄成今天这副模样的人。

当初的一念之差,一个错误之举,害了她的一生。

想要的爱得不到,她爱的人不爱她,她似乎总是在这种怪圈中纠结着、算计着,当她最终选择放qì

的时候,却又赶上南宫清风政变之时,可她不得不说,是她的人品问题导致了她的时运不佳,如今她的父王归天,她也不再是公主,回天乏术,只能孤独终老。

不,或许,还会有人愿意陪她……

“云倾城,你和穆图的孩子,还好吗?”

她想起了当初放她离开的理由,若不是因为她怀了穆图的孩子,恐怕她不会放她走的。

可是如今想想,若是没有放她离开,或许她也不会落到今天这副下场。

云倾城的笑声渐渐变小,直到停止。

她眼神迷茫地喃喃着:

“孩子?穆图?”

当初,她只是用这个做借口离开而已,事后便被抓了,她只想着如何逃出去,甚至忘了孩子这回事。

只因为,孩子的父亲不是拓跋九霄,也不是南宫绝,所以在她的心里,这个孩子是那么的无足轻重,除了可以让她利用一下,好像再没有别的用处了。

可是如今,她只剩下一个人,此刻提起这个孩子,似乎给了她莫大的鼓励。

她的眼睛亮了起来,惊叫道:

“对,我还有孩子,我怎么忘了,我有穆图的孩子,穆图,孩子,穆图……”

直到这时,她才想起了孩子,想起了穆图。

穆图,那个叫一次便让人心疼一次的名字,从今以后,会成为她的感情寄托吗?

如果她早点醒悟,不去费尽心机强求穆九霄的爱,或许现在,她应该跟穆图幸福地在一起了吧?

林铃儿见她转过了身,不停地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在地上转来转去,眼神呆滞,漫无目的。

她往前一步,靠近了木栏杆一些,诚恳地说:

“请你好好保重自己,不为别的,只为了你们的孩子,为了穆图,可以吗?”

她忘不了穆图是怎么死的,忘不了他临死前躺在自己怀中的情景。

穆图死了,她什么也没能为他做,如果可以,她多么希望能亲眼看着他的孩子出生,抚养他长大,让她代替穆图爱他、照顾他……

“孩子,穆图的孩子……”

云倾城依然在喃喃着,她好像想起了穆图,也许她现在才领悟到,穆图才是真zhèng

爱她的男人。

为什么人总是在失去后才知dào

拥有时的可贵?

这时,肚子里的宝宝踹了她一脚,好像有点不满yì

她在这样的环境中待了太久似的,一脚不够,又来一脚。

她抚着小腹,微微弯下了腰。

不知是她眼花,还是云倾城瘦得眼睛过大,她好像看到云倾城的眼里升腾起一层水雾,将她有些混浊的眼睛浸湿。

难道是因为穆图和孩子?

见云倾城安静下来,她才又走近了几步,问道:

“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你,我妹妹到底在哪?”

云倾城的思路被打断,她迟疑着抬起了眸,看向她,良久才重复出两个字:

“妹妹?”

她轻轻地蹙了蹙眉,向林铃儿走来,

“怎么,南宫绝没有告sù

你吗?”

林铃儿摇头:

“没有。”

不过,她知dào

,既然南宫绝能让她到这里来,想必就是想让云倾城告sù

她这件事。

“他没有?他没有?”

谁知云倾城却像突然打了鸡血一样,高兴得手舞足蹈,瞬间扑到了栏杆前,瞪大眼睛一边狂笑,一边神mì

道,

“哈哈……我告sù

你,你的妹妹……已经死啦……她、她是被南宫绝杀死的,被他杀死的……他不让我告sù

你,他怕你恨他,他怕,他好怕的……哈哈……他让我去瓦倪把你换回来,不许告sù

你林语儿的事……我当然不会告sù

你,因为我怎么可能让你轻易地回来与他团聚?我当初是那么那么的爱他,我那么爱他……哈哈……”

云倾城一会狂笑,一会温声细语,在又一阵狂笑之后,她突然把手从栅栏里伸出来,试图抓住林铃儿。

申城眼疾手快,瞬间移动到林铃儿的面前,挡住了云倾城的手,将她护在了怀里。

云倾城望着申城高大的背影,突然安静了下来,转过身往角落里走去,边走边抚摸着她的小腹,呢喃着,哼唱着:

“孩子……嗯……”

她好像在唱摇篮曲,不过她后来说了什么,唱了什么,林铃儿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她的脑子里只充斥着那几个字,“妹妹死了”,她的妹妹,死了?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只是泪水已经不知不觉地充盈了眼眶。

抬起眼帘,她询问似地看向了申城。

申城的心突然被揪紧了,看着她浓密的睫毛上沾的泪珠,还有那悲伤的表情,他扶着她肩膀的手突然用了力,沉声说:

“别听她瞎说,你妹妹,不是太子殿下杀死的。”

她的样子没来由地让他心疼,于是赶紧解释,

“不过,她却是为了救殿下而死,是云倾城一剑刺中了要害,她没能活下来。当时我在场,我可以为太子殿下作证。”

这句话刚说完,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迟疑着问,

“你……相信我吗?”

林铃儿垂下了眼帘,轻轻点了点头。

那天晚上,她知dào

是申城故yì

向她通风报信的,否则她也不可能逃脱。

还有之前的一些事,申城都是在帮她,她知dào

的。

申城的话,她自然相信。

泪水悄然滑落,她似乎已经猜到了这样的结果,但是当真面对时,她还是无法接受。

拓跋九霄找了那么久,云倾城与南宫绝一直瞒而不告,这似乎都在说明些什么。

只是她不愿面对现实,不愿往最坏的方面想,她想给自己留一丝希望,哪怕那希望有多么渺茫,可那毕竟可以给她带来安慰。

如今,希望终是破灭了,谁又能给她安慰?

妹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虽然从她穿越过来到现在,她们并没有见上几面,可是每一次见面,妹妹的乖巧、懂事都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原来,妹妹喜欢南宫绝,所以才要帮他挡去那致命的一剑吧。

耳边回荡着云倾城咿咿呀呀的摇篮曲,眼前是申城宽大的怀抱,妹妹的死将她的心再一次掏空了,她往后退了一步,与申城拉开距离,然后转身,快步走出了牢房。

申城回头恨恨地看了一眼云倾城,然后紧跟了上去。

不知是牢房的气味太让人难以忍受,还是妹妹的死让她太难过,她居然一口气跑出禁地的大门,然后扶着墙壁呕吐起来。

申城有些手足无措,想要扶她似乎不对,最后只能犹豫了再犹豫,将手轻轻地落到了她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想要帮她减轻些痛苦。

338. 338 做个了断

其实她根本吐不出什么,只是太过悲伤,无法宣泄。

吐着吐着,她终于靠着墙壁缓缓地滑坐到地面上,泣不成声。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最亲最爱的人都要离我而去,为什么……”

此刻的她脆弱得不堪一击,与那个刚烈的丫头判若两人,申城不禁心里一动,在她的面前蹲了下来,劝慰道:

“不是你的错……”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合适的说辞,

“语儿死在了太子殿下的怀抱里,她是笑着走的,能为自己心爱的人而死,她应该是幸福的吧。”

他又想起了北江边的一幕,这都是林铃儿的心伤,

“至于冥王……这更不是你的错,南宫家的人要对付他,这是任何人也阻挡不了的。况且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我们没有在江中发xiàn

冥王的尸体,也没有听说他的消息。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不定……他还活着。”

这样的话无疑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林铃儿的哭声减弱了不少,她擦拭了一下泪水,泪眼朦胧地问道:

“你希望他还活着?”

“……”

他笑了笑,没有回答。

就算他希望拓跋九霄还活着,这种话也不能从他的口中说出来。

申城虽然人在南宫绝的身边,可是他的心却莫名其妙地向着林铃儿这一边,也许从一开始他就跟错了主子。

她真傻,怎么会问申城这么愚蠢的问题?他是南宫绝的人,怎么会希望拓跋九霄还活着?

“我妹妹在哪?”

她垂下眼帘,问道。

申城犹豫了下,向她伸出了手:

“起来吧,地上凉。”

她看着他伸出的手,没有拒绝,搭上他的手,让他将自己沉重的身子扶了起来。

“先离开这吧。”

申城说。

她点头,默默地跟在了后面。

“语儿的死是个意wài

,当时云倾城得知太子殿下爱的是姑娘你,疯了一般地打了语儿,将事情的原委也告sù

了她,云倾城说要去找你换回身份,语儿便说要与她同去。后来被太子殿下追上,云倾城便恼羞成怒要杀了太子殿下,是语儿替太子殿下挡去了那一剑。再后来,太子殿下便派人一路跟着她到了瓦倪,却迟迟不见你回来,这才带人去了瓦倪,后来发生的事你也都知dào

了。”

申城一五一十地讲述着,

“云倾城逃出来后,不巧遇上了太子殿下,她并不知dào

南宫家族的人早有谋逆之心,她的情报与冥王的刺杀正巧给了南宫清风时机,可以把这一切都推到冥王的身上,南宫清风不仅不是谋逆,还是有功之臣,铲除了刺客,顺利登基,这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而冥王虽然报了杀父之仇,却成为了南宫清风的牺牲品,其实算起来,他的杀父之仇还不算完全报了,毕竟还有一个人……活着。”

林铃儿没想到申城会跟她说这么多,当然那个活着的人指的就是南宫清风。

不过从他的话中,她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若有似无,她不知dào

自己的感觉对不对。

可是,有些话,她不能问,就算问了,他也不会回答,所以,还是放在心里就好。

她还沉浸在失去妹妹的悲伤中,此刻心里想的都是妹妹的音容笑貌,也许妹妹死在了心爱男人的怀抱里,会觉得很幸福,可于她而言,却是失去了至亲,虽然申城的劝慰让她好些,可她又怎能轻易释怀?

“如果可以,我宁愿这一切从来没有发生过,如果我没有代替云倾城嫁去瓦倪,或许今日,我还会是一个开心的小丫鬟,语儿也不会死,更不会有这许多许多的煎熬……”

她的声音低低的,沙哑中带着哽咽,泪水依旧无声地流淌着,一滴一滴没入尘土。

“人生没有如果,既然发生了,就勇敢地面对吧,煎熬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会过去。”

他突然站定了脚步,回过头来看她,

“相信我,你行的。”

也许是申城高大的身躯给人安全感,也许是他坚定的目光带给人信心,因为他的这句话,她忽然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不再像之前那般感伤、脆弱。

她想起了从前的自己,难道不应该是一只打不死的小强吗?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啊……”

肚子里的孩子突然踢了她一脚,力量很大,疼得她失声叫了出来。

“怎么了?”

申城关切地问道。

她紧拧在一起的眉头渐渐松了开:

“没事,有人踢我……”

闻言,申城连忙前后左右地看,却没有发xiàn

除他们之外的第三个人。

看他一脸费解的样子,林铃儿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是他……”

说着,她指了指自己凸起的小腹,

“他力qì

好大。”

申城这才明白,没有过女人的他,这时候脸颊上微微地泛了红,视线也飘移了起来。

“咳咳……”

他掩饰性地咳嗽了几声,

“刚才你不是问语儿在哪吗?我可以带你去看看她。”

很奇怪,林铃儿竟没有刚才那么难过了,毫无疑问,申城起了很大的作用,还有肚子里的孩子,还有那句“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

她想了想,问道:

“是南宫绝让你带我去见云倾城的?”

“是。”

申城简洁地答道。

“他……怎么好像变得不太一样了?”

如果换成从前的南宫绝,他一定会继xù

隐瞒真相,或者像云倾城一样利用妹妹的死来威胁她、留住她,可是他并没有。

“我猜……可能是想做个了断吧。”

申城边想边说着,可她却从他的神色中看出了什么,其实这种猜测已经意味了肯定。

臣下总是不好多揣测主子的想法的,但是申城能对她说出来,已实属不易,另外,也是对她的信任,似乎更想让她放心、放下。

想起昨晚的南宫绝,她从未想过那会是他的告别,不过……

“这样……最好。”

她把心里想说的话轻轻地吐了出来。

“我很好奇,姑娘不恨云倾城吗?”

申城问。

“恨也好,怨也好,她如今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恐怕该被恨的人,是我吧。”

“的确,如果不是因为姑娘,太子殿下恐怕也不会对她如此不堪。”

不堪?

真的已经很不堪了,她没有想到,南宫绝真的会如此绝情,想当初,云倾城有多么爱他,他竟然能狠得下心!

想起刚才看到的云倾城,她不禁有些担忧。

“申将军,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申城转过头看她,等着她的请求,

“好好对待她,可以吗?帮我保住她肚子里的孩子,穆图因我而死,保住他的血脉,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

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久,申城终于点头:

“我尽lì

。”

不管什么时候见她,她的眼睛永远那么清澈、明亮,就像她的心。

“谢谢你。”

她诚恳地说,

“带我去看看语儿吧。”

“好。”

申城应着,带她走出了太子府。

就在她的背影刚刚消失在大门口时,南宫绝悄然从廊下的拐角处走了出来,这里,正好能看到她走过的路……

林语儿被安葬在了一处风景极好的山上,俗话说叫窝风向阳,一年四季都有阳光照耀着。

她的墓碑很简单,“林语儿之墓”,只有这几个字,据说是南宫绝帮她立的。

本来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丫鬟,可是因为林铃儿的关系,她似乎从生到死,都得到了南宫绝的特殊照顾。

墓碑的材质是上好的花岗岩,据说能保持很多年不破不坏,价格当然也是蛮高的。

林铃儿看着妹妹孤伶伶地躺在这里,刚刚才让自己坚强起来的心,又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垮塌下去,泪如泉涌。

申城早已替她准bèi

好了元宝、纸钱,她从来不信这些,在现代的时候,每次父母带她去给爷爷奶奶扫墓,她就只是拜拜而已,对于那些烧纸钱污染环境的事她从来不屑一顾。

可是如今,她却是那么希望能为妹妹做点事,哪怕只是一些虚无的事情也好。

她跪在坟前,将申城带来的东西都一一烧给了林语儿,心里默默地念着想要对她说的话,从她穿越到十岁的林铃儿身上开始,到她易容代嫁的种种,都一一在心里告sù

了她,语儿大概会是这个世上唯一知dào

她来历的人吧。

烧过了纸钱,她又靠着语儿的墓碑坐了好一会,今天是连日的阴雨天后难得的好天,阳光一直暖暖的洒在身上,她想,语儿在这里,一定不会冷吧?

就在她以为自己快要睡着的时候,申城的声音从头顶飘了下来:

“铃儿姑娘,该走了。”

她睁开眼睛,申城逆光而立,挡住了太阳,高大平静的像一座山。

她突然很好奇,问:

“申将军,你好像从来不怕我会逃跑?”

申城轻轻牵起唇角,说:

“你不会。”

她不会?

为什么他这么肯定?

不过,他却说对了,如果她走了,申城一定会难逃其咎,她会害了他。

虽然他是南宫绝身边的人,但是意wài

的,她对他并不烦感,申城帮过她很多次,她不会忘记。

所以,他笃定的,也是因为这个?

她笑了:

“我们走吧。”

申城将她扶起来,她最后看了一眼语儿的墓,才跟着他离开。

刚刚回到太子府,就遇上了南宫清风派来的人……

339. 339 熟悉的面孔

“铃儿……你去哪了?急死我了!”

小郑子首先冲了上来,拉着她就不放手,

“你知不知dào

,国主派人来要带你走,说是叶尚书不在,要代为照顾他的养女。这明摆着是要把你软禁到王宫去,叶尚书不在,还有叶夫人呢……”

他压低了声音在林铃儿耳边说个不停,林铃儿却朝他笑着摇头,示意他不用再说了。

“国主没有处置叶府的人、没有处置我们,已经是开恩了。”

她悄声在小郑子耳边说道,若是追究起来,叶府的人肯定是逃脱不了干系的。

如今只是把她软禁到王宫里,却不处置叶府的人,她已经感恩戴德了。

她环顾着眼前的人,除了王宫的卫兵,还有一个太监,只是没有南宫绝。

这时只听那太监说什么奉国主之命,捉拿朝廷钦犯云云,就是要把她弄到王宫里软禁起来,目的当然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或许,还有其他,比如为了南宫绝。

试想一下,如果她是南宫绝的父母,会让他娶仇人的女儿吗?亦或者娶自己的嫂子?

“走吧,别耽搁了,国主还等着咱们回去复命呢!”

那太监说道。

看情形,南宫清风并没有多重视她,因为来的人不过是个太监总管和十几个卫兵,并没有追捕拓跋九霄时的阵仗,看来那时她是“沾了他的光”。

“等等!”

小郑子只怕此去凶多吉少,于是赶紧跑到申城面前,急急地询问道,

“申将军,太子呢?这事他不管吗?”

谁料申城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看着林铃儿说道:

“我送你们。”

林铃儿轻笑点头:

“多谢。”

“哎,你们……”

小郑子有些发懵,难道真的就这样走了?

林铃儿却从容地跟在了那太监的后面,卫兵走在两边,把她夹在中间。

身后是申城和小郑子,一行人就这么离开了太子府。

林铃儿知dào

,这一走,怕是要跟太子府、跟南宫绝说永别了。

她也知dào

,申城要送她,不过是怕这些人欺负她,这是他对她的保护,或者说,是南宫绝对她的保护。

离开时,她回过了头,看着“太子府”几个金字,默默地在心里念着,希望南宫绝将来能找到一个与他两情相悦的女人,共度一生。

王宫内,南宫绝跪在地上,南宫清风正在批阅奏折,专注而认真,对他视而不见。

他已经跪了一个时辰,原因有二,一是他私藏了朝廷钦犯,二是他要讨一块免死金牌,或者一句“君无戏言”。

南宫清风穿着明黄龙袍,在批阅奏折的间隙微微瞥了他一眼,眼中的愠怒因为他跪的这一个时辰而稍稍减退了一些,可仍是气这个儿子的不争气,他不想南宫绝走上他的老路。

最后一本奏折批完,朱笔一放,他活动活动手腕,站起来绕过御案走到南宫绝面前。

南宫绝脸上再也没有笑意,面无表情得像一尊雕像。

“说吧。”

南宫清风终于给了他说话的机会。

即使跪着,他的身体始终保持着挺直的姿势,此刻腰酸背痛、膝盖已经麻木了。

“是,多谢父王。”

他的声音平淡得没有温度,

“儿臣自知私藏朝廷钦犯、罪不可恕,父王想如何处置儿臣,儿臣绝无异议。儿臣只有一个请求。”

毕竟这是自己最喜欢的儿子,就算他真的犯了错,能包庇的、能宽容的、能从轻处置的,南宫清风一定会从轻,不看别的,他也会看着天上的穆如烟,因为这也是他的儿子,是她在这世上留给他的唯一念想。

一想到穆如烟,他的心立kè

软了,没有什么比得过她的分量。

“说。”

他站在乾阳宫的门口,背对着南宫绝,他周身包裹在大好的阳光里,却不知dào

,背后就是永远甩不掉的暗影。

“儿臣想要父王的一句话。”

南宫绝沉吟片刻,终于开口。

“什么话?”

“儿臣想要父王答yīng

儿臣,待林铃儿生下孩子后,留她一命。”

“然后呢?”

“只要父王留她一命,软禁她一生也好,用她做人质也好,把她当奴才也好,从今往后,儿臣与她绝不会再有半点瓜葛。”

“这就是你想要的?”

“是,请父王成全。”

只是稍作思考,南宫清风便道:

“好,孤答yīng

你。”

“君无戏言?”

“君无戏言!”

南宫绝如蒙大赦一般,转过身面对南宫清风,连叩下三个响头:

“多谢父王!”

这三个响头让南宫清风的眉心紧锁起来,他阖上眼,重重地扔出一个字:

“滚!”

“是。”

南宫绝低低地应着,然后退了出去。

门外不远处,申城候在那里,见南宫绝出来,迎了上去。

“太子殿下,”

南宫绝没有应他,径直朝前走去,他跟在后面,道,

“铃儿姑娘被软禁在了浮曲阁,末将按照您的吩咐一路护送过来的。”

南宫绝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申城以为他会去浮曲阁看看,却没想到,他只是停了一下,便抬步继xù

朝前走,直到走出王宫都没有再回头。



叶布出使斯南,只带了罗五和其他几个护卫,临行前南宫清风已授予他特别使的官职,只为了借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与完善的思维逻辑让他国国主折服,近而和亲成功。

斯南在大邱东部,属接壤的邻国,两国向来和平,未发生过战争冲突,斯南人性子温和,是个安乐和睦的国家。

大约四五天的行程,叶布一行人已经到达斯南的都城——吉原。

时近中午时分,罗五问道:

“大人,要不先去驿馆歇歇?”

叶布却摆摆手,往吉原最繁华的街市走去。

“不,先去逛逛。”

斯南是个颇具民族特色的国家,这里的百姓都能歌善舞,渔夫在打渔时能唱,农夫在种地时能唱,纺织女在纺纱时也能唱……这里有一个著名的节日,叫做“对歌节”,也叫“斗歌节”。

对歌节每年举办一次,上到王族,下到奴隶,不论身份贵贱均可参与,每年胜出的人被封为歌神,国主会亲口应允歌神一件事并满足他,也因为这个,很多人都希望能在这一天得到这个莫大的奖励。

走在斯南的大街小巷,随处都能听见美妙的歌声,叶布笑眯眯地踱着步子,边欣赏着歌声,边走进了一家酒楼。

店小二热情地接待了他,见他的着装并非斯南人士,且一行人员不少,还以为他是有钱的客商,连忙把他请上了二楼靠窗的雅座。

叶布借机会问道:

“为何这里人人都在唱歌,随处都可听见歌声?”

店小二笑着说:

“看来您是真不了解我们这里的风俗,这不是快到‘对歌节’了,人人都在加紧练歌练嗓,就为了能赢得‘对歌节’的歌神称号。”

“这歌神称号又能如何?”

“当了歌神,就能向国主要一个请求,只要不违反律法,国主一般都会满足,你说,谁不想当这个歌神?”

“哦……原来如此。”

叶布又好奇地问,

“那每年的歌神都向国主要了什么请求?”

“唉,别提了……”

说起这个,店小二马上露出一脸苦相,

“五年前,咱们斯南的小公主刚刚10岁,就得了歌神,从那以后,连续五年,这歌神的封号都被小公主得了去,咱们总是期待着这一年会出个新歌神,可是盼了一年又一年,都没有改变过,不知dào

今年又会是什么光景哟!”

“哦?这么说,这小公主一定相当的聪明?”

“岂止是聪明,咱们国主一共有三位公主,大公主、二公主都出嫁了,就剩下这最小的公主,年纪小,又聪明机灵,长得如花似玉,被咱们国主捧在手心里都怕吓着,放在眼睛里都不嫌疼的……所以说呀,虽然大家都期待着能出个新歌神,却又盼望着小公主能蝉联,因为只有那个时候大家才能好好地见一见这位小公主呀……呵呵……”

店小二憨憨地笑了起来,看得出来,这位小公主一定颇得人心。

叶布在心里琢磨起来,一个十五岁的小公主,又聪明又机灵,长得如花似玉,斯南国主必定不会轻易把她嫁出去。

“客官,您想吃点什么?”

叶布正想得出神,店小二突然插了话进来,他微微一笑,随即点了些饭菜酒水作罢。

他一直坐在窗口,边向外张望着热闹的街市,边思考着要如何说服斯南国主和亲的事。

这时候,外面突然喧哗起来,百姓们都纷纷伸长了脖子,争先恐后地看着什么。

他顺着大家的目光看去,只见一队官兵模样的人扛着一头黑熊,缓缓地走了过来,黑熊的后面,跟着四个骑马的人,三男一女,女人戴着面纱,看不清样貌,可是那男人当中,却有一个人颇为面熟,只是距离稍远,还是看不太清。

以大家的兴奋程度来看,这几个人的来头应该不简单,能用官兵抬熊的,不是朝廷命官就是王族的人。

那黑熊的身上插着三支箭,两支箭射进了眼睛里,另外一只射中了胸口,且刺入之深,一看便知射猎之人内功深厚。

待这些人走近,叶布双眸一紧,那个熟悉的面孔终于清晰起来。

怎么会是他?

340. 340 九哥哥

这一番景象也吸引了酒楼里的其他人,大家都纷纷探出头往外看,竖起大拇指的,指着那戴着面纱的女人议论的,只是听不清大家都在说些什么。

此时店小二正巧来上菜,罗五逮着机会问道:

“小二,这些是什么人,怎么这么大的阵仗,跟国主出宫似的?”

那店小二抻着脖子往外看了一眼,然后兴奋地说道:

“你们看,那个戴着面纱的女子,就是之前我跟你们说过的小公主。”

“小公主?就是连续五年蝉联歌神那个小公主?”

罗五不解地问,

“可是她戴着面纱,你怎么就知dào

她是小公主?”

“嘿嘿,别看她戴着面纱,可是她身边的那两个男人,在我们斯南可是无人不知。”

说罢,他又悄悄指着骑马的两个男人,

“那个穿灰布短衫的,叫阿兴,是咱们斯南三世子身边的随从,那个穿蓝袍的,自然就是三世子了。”

叶布听着两人的介shào

,眼睛一眯,这时只听罗五继xù

问道:

“那还有一个骑马的呢?”

“那个么……怪我眼拙,好像没见过,不认识。不过能跟王族的人走在一起,同骑同猎,想必来头也不小吧?”

“哦,你的意思是,他们这是去打猎了?”

“是啊,咱们的小公主顽皮得很,就喜欢缠着哥哥们做些男子做的事,比如说打猎吧,每次世子们出去打猎,她都要跟着。这次这头熊可不小,不知dào

是谁的杰作,啧啧啧……真厉害!”

店小二上了菜后也站在窗口不停地张望起来,边看还边夸张地感叹着。

叶布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孔,恐怕,是他的杰作。

只是,他为何会在这里?

叶布想了想,佯装拿起酒壶喝酒,酒还未喝到口中,突然手一滑,酒壶直直地朝下面落去。

此时,四个骑马的人正经过他的窗口,酒壶“啪”的一声落在地上,虽然外面人声鼎沸,可是由于距离很近,那酒壶就碎在了一匹马的旁边,如果再稍稍偏一点,也许就会砸到其中一人。

这一从天而降的酒壶迅速吸引了几人的注意力,包括那个熟悉的面孔。

四人抬头往楼上看去,阿兴刚想张嘴骂人,却被小公主抢先一步:

“楼上的,什么人?胆敢暗算……”

后面的话还未出口,她身边那个熟悉的面孔便抬手将她制止了。

此人身穿一袭黑袍,黑靴,目光炯然如炬,面部轮廓棱角分明,没有一丝表情的脸,就像一块未经打磨过的大冰块,要多冷就有多冷。

他抬头望向窗口,当对上叶布似笑非笑的脸时,一双深邃的眸子暗了又暗。

这个人他认识,当初在大邱国省亲时,曾经不只一次地见过他,工部侍郎叶布。

“想必……是个意wài

。”

拓跋九霄看着楼上的叶布,这话像是对他说的,也像是对小公主说的。

叶布此人给他的印象算是比较深刻的,虽然有时他伴在云傲天的左右,但是话不多,偶尔一两句答话,也是平平无奇,但那副深沉内敛的样子与含而不露的眼睛,总是让人感觉他不一般。

就像此刻,既然那酒壶是他落下来的,必然是故yì

针对他的,可他并未直接喊出他的身份,像是一种试探,也像是一种招呼,更像是一种暗示,他认出了他。

见拓跋九霄看着他,叶布连忙躬身抱拳行礼,刚才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立kè

化作了一副满怀歉意的笑脸,连连道歉:

“抱歉抱歉,实在是抱歉,在下刚才见那猎物体形庞大,因为从不曾亲见这么大的黑熊,所以一时贪心多看了两眼,惊诧之余,才不慎失手将酒壶跌落,惊扰了各位,在下实在罪无可恕,还请各位海涵。”

“海涵?”

小公主手执马鞭一指楼上,叫道,

“你说海涵就海涵了?你知不知dào

,如果你那酒壶再偏一点,就要砸到我九哥哥头上了?你……”

九哥哥?

她嘴里的九哥哥不会是拓跋九霄吧?叶布暗忖着。

“丹珍!”

就在小公主发飙的时候,与拓跋九霄并肩骑行的斯南三世子阿莫礼开口制止了她,

“你的九哥哥都说了是个意wài

,人家也道歉了,怎么,连你九哥哥的话,你都不听了?”

阿莫礼的话里有几分打趣的味道,拓跋九霄听得出来。

自从他在三世子府上醒来到现在,这个叫丹珍的小公主没事便会来看他、想方设法地照顾他、讨他欢心,鬼都看得出来她对他的那点小心思。

可是阿莫礼却是认得他的,也知dào

他与林铃儿在大邱发生的惊险之事,虽然心中一直念着林铃儿,但毕竟他是她的夫君,他是不会让自己的妹妹搅和进去的。

所以,在拓跋九霄说出自己的名字叫“肖九”时,他便知dào

他的用意,也一直没有拆穿他,只向丹珍介shào

说肖九是他的好朋友,今后就是世子府上的座上宾。

如果这是他能为林铃儿做的,他愿意帮他。

此刻如此说,也不过是点到即止,为了制止丹珍闹下去而已,这个妹妹从小就是父王的掌上明珠,骄纵惯了,一般人的话是不会听的。

可是自从喜欢上拓跋九霄,她就像变了一个人,虽然也任性、骄纵,但是她却非常听话,当然,只听拓跋九霄的话。

听到阿莫礼如此说,丹珍的脸颊红了红,马上显露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好像九哥哥真的是她的,爱昧的情绪溢于言表。

面纱下的两片红粉唇立kè

嘟了起来:

“我不过是为九哥哥打抱不平嘛,又没有想要怎么样……”

她小声嘟嚷起来,挑起眼梢不时地瞟一眼拓跋九霄。

拓跋九霄却一直冷冷地看着楼上的叶布,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而叶布只是微笑着,没有任何表露。

他收回目光,冷硬的态度哪里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习惯了当王的他,此时即使身穿最普通的布衣,也难掩一副王者风范。

“走吧。”

生硬地丢出两个字,便一夹马腹,往前走去。

“九哥哥,等等我……”

丹珍娇嗔着跟了上去。

她就是喜欢他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他跟所有人都不同,他从来不会多看她一眼,从来不会为了讨她欢心而去做任何事,更不会多说一句话。

他就像是一座千年冰山,高大、神mì

、冷峻,却时时牵引着她的心,激发了她强dà

的征/服/欲,她就是想等到那一天,他爱上她,爱得死去活来、无法自拔,她就是要征/服这座冰山。

叶布看着几人远去的背影,笑容逐渐收敛起来,看来这个小公主是个刁蛮公主,他是过来人,从阿莫礼与小公主的态度上就可以看出来,她喜欢拓跋九霄。

他此来的目的便是求得这位小公主能嫁到大邱去,不过看来……似乎可能性不大。

“九哥哥,你生气啦?”

丹珍追上了拓跋九霄,屁颠屁颠地跟在他的旁边,看着他英俊冰冷的侧脸,娇滴滴地问道。

拓跋九霄不看她、不理她、也不答话,依然固我地往前走,此刻他心里思考的是叶布此行的目的,因为不了解叶布此人,所以无从定义他刚才的行为。

而丹珍像这样粘着他已经一月有余,对她的所有表示,他通通视而不见,逼急了,他干脆躲进房里,把聒噪的她关在门外。

若不是身体刚刚复员,他早已启程回瓦倪了,他必须确保万无一失,不能再让自己有任何闪失。

然而今日的狩猎,充分证明他的身体已经恢复到了从前的状态,也许,是他该回去的时候了。

“九哥哥,人家刚才也是为你好嘛,你看楼上那个人,笑眯眯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他说不是故yì

的,可是谁知dào

他说的真话假话?如果他是故yì

的,那还不把你砸得头破血流?哼,真应该叫人回去把他抓起来,好好拷问一番,说不定他是别国派来的奸细,专门来对付我们的……”

丹珍见拓跋九霄不说话,又开始了丹珍式的喋喋不休,很快就要联想出一段奸细暗杀王族的故事来。

可惜,拓跋九霄仍然充耳不闻,就跟他平日里一样,冷得像冰。

此时队伍已经行进到了世子府附近,眼看就要到门口了,丹珍见周围的人少了,一勒缰绳,终于抑制不住公主的脾气,蛮横地道:

“喂!肖九,我在跟你说话!”

她端起了公主的架子。

在斯南,还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她,就算万人之上的父王,跟她说话也从来都是和言悦色。

只有肖九,总是对她不理不睬,有时她只能以公主的身份逼他来回应她,却不知这是最最愚蠢的办法。

拓跋九霄的马儿缓缓地停了下来,他调转马头,直面丹珍,终是客客气气地应了她:

“是,公主。”

说话时,他微微颔首,没有不悦,亦没有不甘,完全一副臣下的态度。

“你……”

丹珍用马鞭指着他,腮帮子气得鼓鼓的,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目光落在了前方的黑熊上,她指着它,气哄哄地问道:

“你今天为什么要救我?既然这么讨厌我,干脆让熊吃了我啊?”

341. 341 做梦

是的,肖九总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态度对待她,不是讨厌还是什么?

况且,她曾经赤果果地问过他这个问题。

“你是不是讨厌我?”

如果他喜欢她,应该会立即否认,这是一般常人的思想。

可是他偏偏什么都不说,不承认也不否认,沉默到底,这样的回答该让她怎么想?

只好理解为讨厌她而不好意思说出口了,所以她动不动就拿这件事将他,想要逼他说出心里话,可是无论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他的心就像是石头做的,又冷又硬。

这次的质问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依然保持着颔首的动作,沉默。

若不是丹珍去北江边玩耍而意wài

救了他,他也许早已死在了那艘小渔船上,所以,就算不喜欢、就算讨厌,他也不会说出来,何况他只当她是个小女孩、小妹妹,谈不上讨厌;当然,喜欢,更不可能。

他的心很大,大得装得下整个天下。

他的心也很小,小得只容得下一个女人。

他的话本就不多,所以,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啊啊啊……肖九,我恨你!”

丹珍在马上气得就快跳起来了,两只手在胸前紧紧地攥成了小拳头。

今天,阿莫礼要带拓跋九霄去狩猎,以此来试试他的身体复员得如何,正巧丹珍又来看他,这才吵着要一起来。

结果丹珍在山里遇到了黑熊,那黑熊张开血盆大口就要朝她扑来,就在千钧一发之际,拓跋九霄三箭齐发,两箭正中熊的眼睛,一箭正中熊的心脏,就这样救了她一命。

在她看来,这当中似乎牵扯了莫大的感情因素,最起码证明肖九不讨厌她,还很在乎她。

可是她想错了,肖九救她,不过是出于本能,就算是陌生人他也会出手相救,何况是他的救命恩人?

再者,肖九救了她,他们之间的恩情也就两清了。

恨也好、怨也好,喜欢也好,讨厌也好,肖九在她面前依然是一座冰山,不管她烧了多大的火,都烤不化他,可她自己就快要被烧死了。

见他还是没有反应,丹珍挥起马鞭就策马而去,可是跑了不远又停了下来,调转马头,指着那头黑熊叫道:

“把它给我带回王宫,它是我的!我要挖它的心,喝它的血,看它还敢不敢咬我!”

抬熊的众官兵无奈地看向了阿莫礼,这明明是肖九的战利品,怎么就成了小公主的?

阿莫礼摆摆手,示意他们跟着小公主走,他才懒得跟她计较。

一行人呼呼啦啦地走远了,阿兴拱拱鼻子道:

“哼,上次的猎物就被小公主拿走了,这次又是,世子,你就这么惯着她?”

阿莫礼随性地笑着:

“她就是这样被父王从小宠到大的,我不惯着她?”

说到这,他摇了摇头,

“恐怕不行!”

“哎,可惜了九爷的黑熊啊……”

阿兴摇头叹息。

因为是世子的好朋友,所以这里的所有人都对他很尊重,称呼他为九爷,这份尊重也正好契合了他冥王的身份,这是阿莫礼的初衷。

阿莫礼看了一眼拓跋九霄,他似乎对黑熊没什么兴趣,至于它的归属更是无所谓,他知dào

,如今他最在乎的事情莫过于一件事、一个人。

“九爷,回吧!”

他说话的声音懒懒的,依然是那个不羁的三世子。

拓跋九霄看了一眼回来的路,罗五的脑袋迅速从一棵大树后缩了回去。

他知dào

有人一直在跟着他,那人必然是叶布的人,在这里,认识他的,只有刚刚出现的叶布。

没有任何反应,他调转马头跟着阿莫礼返回了世子府。

“你们都下去吧。”

世子府的正堂内,丫鬟们奉上了茶水,阿莫礼便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了他与拓跋九霄。

拓跋九霄正认真地吹着浮在茶水上面的茶叶,热气升腾着,模糊了他的脸颊。

阿莫礼看着他,试探着问:

“怎么样,九爷,今天小试身手,感觉如何?”

其实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拓跋九霄已经恢复如初?

拓跋九霄啜了一口茶水,说道:

“还好。”

“还好?”

阿莫礼嗤笑道,

“九爷可真爱开玩笑,三箭齐发,全中要害,这算还好?”

因着林铃儿的缘故,他与拓跋九霄应是情敌关系,可是当他知dào

了拓跋九霄与林铃儿共同经lì

过的事后,之前那份嫉妒与不甘似乎渐渐变淡了。

拓跋九霄已经知dào

了林铃儿易容代嫁之事,却没有治她的罪,亦没有嫌弃她丫鬟的身份,两人甚至同甘共苦,同生共死,这样的情谊不是其他人能够取代或是夺走的,今后他想插足恐怕都是难了,何况之前林铃儿对待他的态度就很明显,她的心里只有拓跋九霄一人。

他能为林铃儿做的,恐怕只是替她照顾好她心爱的男人了。

拓跋九霄自然也知dào

阿莫礼的心思,所以,两人现在的关系,既称不上朋友,也不是敌人,只能说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同一个人,而整日酸不溜秋地相处的两个男人。

面对阿莫礼的冷嘲热讽,拓跋九霄无话,依然固我地啜着茶水。

阿莫礼的酸意又涌了上来,冷笑道:

“哼,真不知dào

像你这样一座冰山,有什么值得女人喜欢的,偏偏我那个傻妹妹还爱你爱得死去活来……”

说到这,他把一直在心里盘算着的事说了出来,

“我看不如这样吧,等你回去后,干脆来向丹珍求亲,丹珍肯定会答yīng

你,到时瓦倪与斯南就成为了盟国,如果有一天你找南宫清风报仇,我们斯南也好名正言顺地出兵帮你啊?”

拓跋九霄连眼皮都没抬,冷冷地反问:

“这么做,于你有什么好处?”

“当然有好处,如果你娶了丹珍,以铃儿的个性,一定不会原谅你,到时定会弃你而去。对了,还有一件事,不知dào

铃儿有没有告sù

过你?”

阿莫礼顿了顿,观察着拓跋九霄的反应,

“当初铃儿去哲北王宫帮你偷解药,差点死在了那里。”

说到这,拓跋九霄的目光明显一紧,终于落在了阿莫礼的身上。

阿莫礼见挑衅成功,更加来了兴致:

“是我,是我把她从湖里救出来的,还有,能拿到解药,我也功不可没。所以,铃儿还欠我一个人情没有还,她答yīng

过我的,会帮我做一件事。”

“什么事?”

哈,他终于好奇了。

“什么事?”

阿莫礼故弄玄虚,

“我还没想好。不过如果你娶了丹珍,我恐怕就会想好了。”

拓跋九霄冷笑:

“做梦!”

好似带着冰棱而出的两个字,直刺阿莫礼的敏感神经。

“你知dào

我在想什么,你就说我做梦?”

拓跋九霄也不再回答他,放下茶杯,起身就大步离开了。

阿莫礼在想什么,他当然知dào

,无非就是冲着他的女人而来。

不过,他刚才的提议倒是可以考lǜ

,如果瓦倪与斯南联姻,有些事似乎就变得顺理成章、名正言顺了。

斯南驿馆里,罗五见四下里无人,才关好了门,来到叶布身边低声说道:

“大人,您刚才吩咐奴才去盯的人,奴才看见他往哪走了。”

“哦?”

叶布轻声应着。

“是斯南三世子的府邸,他应该就住在里面。”

“嗯,你去吧。”

罗五退了下去,房间内只剩下叶布一人。

拓跋九霄不仅没有死,居然还好端端地住在斯南的世子府,这是何故?

已经一月有余,难道他不担心林铃儿的死活?不担心他那尚未出世的孩子?还是另有隐情?

然,此来斯南能偶遇拓跋九霄,于他而言真是意wài

的收获,看来,能与他私下里见上一面,已经成了必然之选。

翌日,天气晴好,蔚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像是用天蓝的油彩铺出来的。

昨日刚到,叶布便把大邱国主赐与的文书呈上了斯南的朝廷,相约今日前去觐见斯南国主,昨日便得到了答复,允许今日大邱使节前去觐见。

于是,叶布一早便准bèi

妥当,换好了大邱的官服,在罗五等几个护卫的保护下,来到了斯南王宫。

进入王宫,只允许带罗五一人,兵器当然是要卸掉的,这是规矩。

斯南王宫不比大邱王宫气派华丽,处处透着玲珑之感,倒也让人耳目一新。

长了满脸络腮胡子的斯南国主乞颜克泽坐在龙椅之上,斜斜地靠着一侧的软枕,样子很是不羁,如果年轻二十岁,与如今的阿莫礼简直如出一辙,有其父必有其子,此话不假。

听说今日有大邱的使节来访,小公主丹珍早早就躲在了朝堂后面的国主休憩殿里,想听听来人会说些什么。

大邱易主之事人尽皆知,虽然表面上,南宫清风登基得顺理成章,但是私下里,阿莫礼把拓跋九霄与云傲天、南宫清风的恩怨,一一道给了斯南国主,这使得斯南国主对南宫清风一族并未留下好印象。

最心爱的儿子的话,总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于是,在面对叶布时,多了几分轻蔑,少了几分热情。

聪明如叶布,又怎会感觉不到?

342. 342 不怎么样

加之他私心甚重,根本不希望斯南或是哲北有一方同意和亲,因为那只会助长南宫清风的气焰,他为了登基而杀人不眨眼的瞬间仍然历历在目,还有刺杀云傲天那晚,两位王子是如何死的,他也清清楚楚。

来求亲不过是权宜之计,他要努力在南宫清风面前做个有用的人,这样才会被信任、被重用,一些事才会得心应手。

如今再次见到拓跋九霄,他似乎已经看到了未来的某一天会发生的事,并且他也会朝着那个方向努力。

在表明了来意后,斯南国主并没有马上应允,也没有一口回绝,做人要留有余地,这是常理。

斯南国主命人要好好伺候大邱使节,并且告sù

他,三日之后便是斯南一年一度的“对歌节”,待节后会给他答复。

叶布只能恭敬地接受,退下,然后遵照斯南国主的意思,好好享shòu

接下来在斯南的日子,包括“对歌节”。

叶布走后,斯南国主来到了朝堂后面的休憩殿里,刚一进入,就被小公主丹珍一把缠上了。

“父王……我都听到了,我不要嫁不要嫁不要嫁……”

她抱着父王好一通撒娇,已经有了心上人,怎么可能愿意去跟别人和亲?

“什么大邱国的太子?我连见都没见过,谁知dào

他长了什么鬼脸兽身?再说,如果嫁去别国,我就再也见不到父王、母后还有哥哥姐姐们了,到时候我想家怎么办?父王想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嘛?”

“好啦好啦,我的宝贝女儿……”

克泽任丹珍撒娇,紧紧地缠着他、抱着他,他依然笑着,轻抚着女儿的背,一点也不生气,相反还乐得很,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宠溺之情通过他的每个汗毛孔散发到空气中,真是让人醉了。

“你也听到了,父王只说会考lǜ

,又没有答yīng

那个使节,你急什么?”

“我不管,考lǜ

也不准,既然会考lǜ

,就说明有可能,我要的是没有一点点可能,所以我不准,不准你考lǜ

!”

“我的小公主,你是越来越霸道了,看来我还真不敢随便答yīng

谁的求亲,就你这副霸道的模样,谁敢要啊?就算要了去,谁又管得了啊?啧啧啧……父王真是倍感忧虑啊!”

克泽握着丹珍的肩膀,佯装忧虑的样子,连连摇头。

可是没想到,丹珍的脸竟突然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她垂着眸子,羞涩地说:

“谁说没人敢要?谁说没有人能管得了?”

说到这,她忽然掀起了眼帘,眨巴着眼睛说,

“父王,您没听过那句话吗,叫做一物降一物,敢娶我的人啊,那一定是比我还霸道的人,您说对不对?”

“哈哈哈……”

克泽放开了喉咙一阵大笑,

“我的宝贝女儿,说得对,说得对!那父王就在心中祈祷,祈祷我的小雏鹰早日找到那只比她更霸道的雄鹰。”

“父王真坏……”

丹珍羞得扑进了克泽的怀中,她的脸更红了,眼睛也更亮了,因为父王说的那只雄鹰,她已经找到了。

想到肖九,她突然有了一个主意。

在得到了克泽一定不会让她嫁给大邱太子的承诺后,她骑着马风一样地赶到了世子府,她就不信,这一次逼不出他的真心话。

直接闯进大门,她直奔肖九的寝居,不管在世子府还是在王宫,从来没有人敢拦她,得罪小公主就是得罪了国主,这在斯南是人尽皆知的事。

正是日上三竿之时,她不管不顾地冲进肖九的居室时,肖九正在给伤口换药。

很不幸,昨天他三箭齐发时用力过猛,将胸前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撑开了,伤口往外渗着血丝,疼痛倒是小事,他必须让伤口尽快复员。

“砰”的一声,丹珍推开门就冲到了他的面前,见他袒/露着上身,正艰难地给自己缠绷带,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变成了羞臊,红着脸背过了身去。

拓跋九霄微微侧目,这样的行为也只有丹珍能干得出来,虽然一个大活人就杵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可他却视而不见,该干吗干吗,继xù

缠他的绷带。

丹珍却突然又转回了身,顶着红扑扑的小脸说:

“我帮你。”

她又不是没看过哥哥们的身体,只是肖九是她喜欢的人,所以才知dào

害臊。

转念一想,有什么可臊的,早晚她都是他的人,不如早点进入状态。

就在她向拓跋九霄伸出了手准bèi

接过绷带时,他却抬手将她隔在了远处,清清冷冷地扔出一句:

“不必。”

细嫩的双手擎在半空中,这是她第一次肯弯下身子去伺候别人,他却就这样不留余地的一口拒绝,这让她公主的身份与脸面往哪放?

羞臊马上变成了愤nù

,眼看着小胸口起伏得越来越剧烈,她忍了又忍,忍了再忍,才勉强将这口气忍下,绷紧的小脸又化开了,带着一抹笑,又凑近了一步:

“九哥哥,看你缠得多费力,还是我帮你吧!”

拓跋九霄的眉宇一收,动作却没有停顿,就在她的双手快要碰到他的时候,他忽然往前迈了一步,拿起床榻上的衣服就将自己裹了起来,然后迅速穿好,系上腰带,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不给丹珍一丝插手的余地。

“多谢。”

又是冷冷的两个字,他抬腿就往外走,似乎有丹珍的地方,连空气都变了质。

丹珍望着他绝然离去的背影,终于忍不住了,破口大叫道:

“肖九,你给我站住!我以公主的身份命令你,给我站住!”

以公主的身份,他自然没话说,而且这是她最佳的身份。

转过身,他双手抱拳、微微颔首:

“公主有何吩咐?”

他虽然是阿莫礼的“好朋友”,但毕竟没有表露冥王这个显赫的身份,所以在丹珍面前,他必须低她一等,这是毋庸置疑的。

丹珍气得鼓鼓的,像只就快要吹破的皮球,他每次都是这副冷冰冰的样子,虽然她已经习惯了,可是每一次面对这样的他时,她还是会气到爆表,只有他有这种本事,谁让她喜欢他?

蹭蹭蹭几步走到了他面前,她叉起腰:

“我有一件事要告sù

你。”

就连说这话时也是气势汹汹。

正常人应该会问一句“什么事”吧?可是他偏偏什么都不问,依然保持着微微颔首的姿势,眸光微垂,也不看她,只等着她自己说。

丹珍咬咬牙,自己说就自己说,反正她一向如此,惯了。

“今天,大邱来了一个使臣,是来向我求亲的,他求我嫁给大邱的太子,你觉得怎么样?”

一句话,拓跋九霄对叶布此行的目的终于了然。

他史无前例地抬起目光,落在了丹珍的脸上。

丹珍心里一跳,紧接着便是突突突地小鹿乱撞般跳个没完,他竟然正眼看她了?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是他第二次正眼看她。

第一次是他刚刚醒来的时候,第二次便是现在。

心发慌,脸发烧,只等着他说什么。

“不怎么样。”

他看着她,冷冷地扔出几个字。

“什、什么?你说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想再听他说一遍,可他却问:

“公主还有何吩咐?”

她捂着发烫的脸颊,恍恍惚惚地摇着头,嗫嚅着:

“没、没有了。”

“既然没有,在下告退。”

“哦……”

拓跋九霄很干脆地退了出去,鸠占鹊巢,此时她霸占着肖九的居室,目光呆滞,狂咽口水,紧接着就开始了疯狂地尖叫,典型的花痴表现。

“啊……”

一声尖叫简直要把房顶鼓开了,闻讯刚刚赶来的阿莫礼吓了一跳,以为妹妹终于受不了肖九的刺激想要自杀。

“丹珍!”

他用力握住了妹妹的肩膀,

“是我,三王兄!”

他看着闭起眼睛尖叫不止的妹妹,以为她已经疯得认不出人了。

知dào

妹妹喜欢肖九,但更知dào

肖九是不可能接受她的,于是他总是暗地里劝妹妹放qì

,说肖九的坏话,可惜妹妹总是不信他的话,只相信眼睛看到的肖九。

每一次肖九对妹妹冷冰冰,他也只能视而不见,可是这一次,如果妹妹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他一定不会放过他。

谁知丹珍一睁开眼睛,却像抓到了宝一样,用手指一根一根地数着肖九说过的话:

“不-怎-么-样!一共四个字!”

见她越发地不正常,阿莫礼咬牙切齿,转身就要去找肖九算账。

“这个肖九,这次我绝不原谅他!”

“王兄!”

丹珍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衣袖,眼睛里甚至有泪涌出,

“你知dào

吗?虽然他只说了四个字,可于我而言,却是一个很重的承诺,他说‘不怎么样’,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不想让我嫁给大邱的太子?不想让我嫁给大邱的太子,是不是说明他喜欢我?他喜欢我的话,是不是说明日后他会娶我?他会娶我的话……”

“丹珍!”

阿莫礼已经被她搞糊涂了,

“你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丹珍这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他娓娓道来,阿莫礼听了,不由皱起了眉。

343. 343 夜半探访

拓跋九霄说的“不怎么样”,恐怕另有其义吧?

“丹珍,别想太多了,不过是四个字而已,他又没说过喜欢你的话,你别一厢情愿,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懂吗?”

“才不是……”

“唉……”

不等丹珍辩驳,阿莫礼已经无奈地叹着气、摇着头走了。

“哼,你才不懂,九哥哥从来没有对我说过这样的话,这句话分明意义非凡。”

丹珍自言自语道,

“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你才不懂!”

“不怎么样”,单凭这四个字,她就当成了肖九对她的承诺,实在是不怎么样。

阿莫礼在马厩里找到了拓跋九霄,他正在给马洗澡,目不斜视,专注而认真。

阿莫礼走到马厩边的一根横木上坐了下来,一只脚蹬在横木上,随手从干草堆上拈起一根干草叼在了嘴里,潇洒不羁这个词永远适用于他。

阳光洒在拓跋九霄的背影上,将那一头银发照得银光闪闪,却没来由地让人觉得压抑。

他的肩膀很宽,可是越宽阔的肩膀,所要承担的东西也就越多,不是吗?

阿莫礼其实很想跟他计较一下林铃儿的事,可是一想到这个男人冰冷面孔下那颗千疮百孔的心,每次话到嘴边,都生生咽了回去。

刚生下来就被人追杀,九死一生逃到了亲外公那里,却要改名换姓充当外公的儿子。

知dào

了自己的身世,小小年纪一夜之间成了白头翁。

娶了仇人的女儿,好不容易爱上了,却发xiàn

是个冒牌货。

当然不得不说他眼力很好,居然给他认出了这个冒牌货,好不容易两情相悦了,如今连冒牌货和自己的孩子都给弄丢了。

保护不了,身受重伤,有家不能回,他的心里有多苦,谁能体会?

想到这,阿莫礼一愣,草,他居然在同情这个苦逼,这是弄啥?

“咳咳……”

他清了清嗓子,调整一下状态,问道,

“九爷,你刚才跟丹珍说的话,什么意思?”

拓跋九霄仍然在认真地帮马搓澡,不咸不淡地答道:

“你应该明白。”

阿莫礼不是个傻子,听他这么说,心中便知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抬头看看太阳,眯起了眼睛,靠在木桩上,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这么说,你真的喜欢丹珍?”

明知dào

拓跋九霄的意思,他却非要拧着说,万一弄假成真了呢?

“不过,我得事先声明,你必须答yīng

我,如果丹珍嫁过去,只能做正妃,我们斯南的公主是不可能给人做小的!”

说到这,他忽地跳起来,走到拓跋九霄面前,用干草指着他说,

“但是,你也不能让铃儿受委屈,不如……这样吧……到时我让铃儿做我的正妃,绝对不会让她受委屈……”

“你的梦,越来越离谱了!”

此时,拓跋九霄正巧洗好了马,不等他说完,便冷冷地丢下一句,然后跃上马背,奔驰而去。

“哎……你去哪?”

“遛马!”

浑厚的声音远远地从马背上飘来,沉稳有力。

拓跋九霄开始是真的去遛马了,他喜欢去北江边遛马,那里有江水的滋养,不仅青草肥美,还能让他冷静、清醒。

他总会坐在江边,看着滔滔的江水从眼前流过,尽管北江到了斯南这一段已经温和了不少,不像在大邱境内时那般愤nù

,可它依然是他的记号。

在这条江里,他几乎失去了一切,母亲的遗体,心爱的女人,亲者痛,仇者快,曾经的种种历历在目,就像一个记号刻在了他的心上。

总有一天,他会再次跨过这条江,把一切夺回来。

遛了马,他开始慢慢地往回走,边走边逛,当然,这逛是有目的性的。

叶布是外国来的使臣,按照礼数,斯南王就算不待见他,也不会亏待于他,住在使臣专门下榻的驿馆是必须的,按照常理,斯南国主是不可能这么快就给他答案的,所以他应该会再住上几天。

逛着逛着,他已经逛到了驿馆前面。

驿馆距离吉原府不远,官府门前,人流量总不会特别的大,但是这条街道很是繁华,不远处的集市很是热闹。

他闲逛时已经将这里的环境一一收入眼底,之后便顺着这条街回去了。

南宫清风刚刚登基就来求亲,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固然不能让大邱与斯南联手,但是丹珍喜欢他,这却是一个可遇而不可求的机缘。

夜半时分,家家关门闭户,街上连条狗都看不到,一轮皎洁的明月挂在夜空中,照亮了驿馆前面的街道。

一个黑影从驿馆后面蹭地跃上了二楼的廊下,此时,只有一间客房亮着一盏微弱的灯光。

黑影悄无声息地朝那间客房摸去,到了门口,黑布下的唇角冷冷一挑,看来是在等他。

他直接推门而入,然后将门关死。

屋内的格局一目了然,不分外堂内室,只有一间屋子,中间的圆桌上点着一支蜡烛,叶布正专注地看着一本书。

见有人进来,他只是微微抬眸,便瞥见了一个高大的黑影,随即放下书,轻轻一吹,蜡烛熄灭了,房间陷入了无止尽的黑暗中。

“老夫等候多时了。”

叶布沉沉地说。

黑暗中,拓跋九霄立kè

警觉了起来,对方是敌是友还未知,他不能莽撞行事。

习文与习武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刹那间,他已经窜到了叶布面前,扼住了他的脖颈:

“叶大人为何等我?”

被扼住颈子的叶布呼吸稍显困难,但他并没有反抗,这是取得对方信任的方式。

“因为、有一个人的事情,你、一定、会感兴趣。”

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

“谁?”

“林、铃儿!”

话已至此,房内没有出现任何危险,包括暗算、冷箭、埋伏等等手段,他知dào

,叶布是真心在等他。

他进入后,他便吹息了灯,有两种可能,一是暗中下手对付他,二是怕引起外人的怀疑。

此刻看来,叶布的目的应该是后者。

他缓缓松开了手,叶布捂着颈大口喘息起来。

“铃儿在哪?”

“王爷,说来话长……”

接下来,叶布将自己与拓跋冲之间的过往告sù

了拓跋九霄,又将他走之前林铃儿的处境以及此次来斯南的目的告sù

了他。

“本王如何相信你?”

可以说,虽然之前有印象,但毕竟这是一个第一次接触的人,他不得不防。

“王爷,相信与否,您可以派人去大邱,调查一下便知真假。但……”

叶布话锋一转,

“这只限于下官离开前,至于离开后,南宫绝会不会做些什么,下官就不得而知了。但是请王爷放心,下官离开前已经将叶府密道的地图交与铃儿,如果发生危险,她会知dào

如何逃生的。”

南宫绝,危险,密道……这些词通通都跟林铃儿有关,这让拓跋九霄的心起起伏伏,即使他命令自己镇定镇定再镇定,可依然逃不过对她的那份情,右手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那里有她送给他的荷包,荷包里装着被射坏的铃铛。

她救了他,他却不能保护她,他放开了她的手,弄丢了她!

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叶布却似乎感觉到了他的痛苦。

“王爷,铃儿不会有事,她是叶布保下来的,在叶布回去之前,南宫清风应该不会为难她。何况,铃儿怀着您的孩子,这是南宫清风的筹码,这个孩子在他的眼里要比铃儿重yào

得多。至于信任……首先,如果叶布想要加害王爷,恐怕今天等在这里的便不只叶布一人了;其次,叶布大可以请求斯南国主帮我捉拿大邱钦犯;再次,叶布并没有尽全力去求亲,如若王爷不信,大可以看三日之后的结果”

叶布顿了顿,继xù

说,

“实不相瞒,叶布早已不想在南宫清风的淫/威下为官,如若王爷不弃,叶布愿秉承夙愿,忠诚于拓跋一族,以报答拓跋王的救命与知遇之恩。”

短暂的沉默之后,只听拓跋九霄的声音已有一丝暗哑:

“救出铃儿,本王就相信你。”

叶布有片刻的迟疑,似在思考如何才能救得出林铃儿,而后答yīng

了下来。

“再帮我办一件事。”

“王爷请讲。”

随后,拓跋九霄交待了叶布一件事,叶布答yīng

了下来。

他知dào

,让一个人相信另一个人需yào

时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推心至腹的,更何况他是一名敌国的官员。

但,时间会证明一切,总有一天,会真相大白,水落石出。

最后,叶布说道:

“王爷,如无意wài

,一月之后,请王爷在城外的九里坡等候,届时,铃儿定会前来与王爷团聚。”

黑暗中,拓跋九霄目光炯炯,叶布的脸虽然模糊,可他的声音却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本王一定会到。”

临走前,他又扔下一句话,

“叶大人,本王见到铃儿的那一天,便是你重见光明的时刻。”

重见光明,弃暗投明,叶布明白他的意思,看着他的背影从门口消失,不由得勾起唇角,笑得欣慰。

第二天,丹珍因为“不怎么样”这四个字而早早地来到了世子府,出乎意料的,肖九竟然约她一起去打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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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4. 344 认错人了

丹珍还沉浸在昨天的“不怎么样”四个字当中,她认为这就是她和肖九的正式开始,于是乎,当肖九约她一起去打猎时,她既羞涩又兴奋,那股飞扬跋扈的劲在肖九面前完全消失,尽量保持着公主的仪态万方,骑着马跟在了他的后面。

看两人那腻歪样,阿莫礼破天荒地没有跟着一起去,只是派了兵保护他们。

其实对于丹珍与肖九能否在一起,他心里是极其矛盾的,明知dào

拓跋九霄不喜欢丹珍,可一想到林铃儿,他心里那道防线就会立kè

松懈下来,尽管知dào

自己与林铃儿之间的机会很是渺茫,可他仍然像条濒死的鱼儿,在浅浅的水洼里挣扎,不愿放qì

一丝生的希望。

拓跋九霄骑着马走在前面,丹珍羞怯地跟在他的后面,自从得到了他的回应,她变得跟从前不同了些,虽然骨子里的个性不可能改变,但是她想尽量表现得柔顺一些,让他更喜欢她一些。

她带来的两个丫鬟跟在后面看着她的样子不由得掩口窃笑,被她发xiàn

了,嗖地一下回过头,瞪得她们浑身一抖,再也不敢笑了。

再回过头时,她又变回了刚才那只柔顺的小绵羊,小心翼翼地守着身边这只大老虎,随时准bèi

着被他吃掉。

队伍进入了山林,她想起了上次差点被黑熊吃掉,于是挨得他更近了些。

他却视而不见,只顾寻找着猎物。

半天下来,大的猎物没打着,只打了两只兔子。

其间丹珍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他却只是偶尔答个话,一个字两个字而已,可丹珍还是很高兴。

出了林子,肖九说要去江边饮马,丹珍自然也要跟着去。

况且江边野花盛开,正是个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于是到了北江边,丹珍故yì

让所有人都站得远些,若大的绿地只留给他们二人世界。

“九哥哥,父王答yīng

我了,只要我不想嫁,他是不会逼我嫁给谁的,不管他是大邱的太子,还是哲北的国王,只要我不想,他就绝不逼我,就算我在斯南当一辈子公主,父王也会准我。”

丹珍颇为骄傲又自豪地说,既表达了父王对她的宠爱,又向肖九展示了她的决心,小脸上扬起比这阳光还灿烂的笑容。

肖九只顾着饮马,抚摸着马鬃,看起来他对马似乎比对丹珍更热情。

丹珍的心情可不在饮马上,她看着肖九刚毅的侧脸,心花怒放,又说:

“后天就是‘对歌节’了,毫无疑问,今年的歌神肯定还是我,等我当上了歌神,我要向父王求一件事,你猜是什么?”

肖九不语,但心里猜测,恐怕丹珍要求的事跟他有关。

就在这时,从北江上游飘下来一艘渔船,那船上有两个人,远远地看见拓跋九霄就朝他招手呼喊:

“壮士……天宁壮士……”

丹珍听见声音,忙抬头朝那船上看去,又不解地看看拓跋九霄,再看看周围,这里除了他们根本没有别人了。

“九哥哥,他们是在叫谁啊?谁是天宁壮士?”

拓跋九霄扫了那船一眼,冷冷地说:

“走吧。”

“可是……”

丹珍还想说什么,他已经牵着马转身往回走了。

她又看向那艘渔船,那两个人还在不停地招手,真是奇怪,明明是在叫他,可他为什么视而不见呢?

于是,她故yì

磨磨蹭蹭地往回走,直等到渔船靠了岸,上面的两个人从船上跳下来,直奔肖九而去。

“壮士请留步!”

那两个人追上了肖九,直接跪在了他的面前,抱拳恳求着。

肖九手里牵着马,淡淡地问:

“你们……”

“壮士忘了?”

其中一个人目光灼灼,

“一个月前在江边,我们兄弟二人遇上了强盗,是壮士打抱不平出手相救,帮我们赶走了强盗,却中了强盗的暗箭,跌入江中。”

“是啊,”

另一个人接着说,

“从那以后,我们兄弟二人就经常会在这江里寻找壮士的……本来我们以为壮士必死无疑,真是没想到,壮士居然还活着。”

那人显然想要说“壮士的尸体”几个字,却没好说出来。

这些话被从后面赶上来的丹珍听个正着,她站到拓跋九霄身边,指着那两个人道:

“哦,原来就是为了救你们,我九哥哥才会跌落江中差点没命的!若不是我,他恐怕现在早就到阎王殿去报道了!”

“九哥哥?”

其中一人满脸惊诧,

“那您一定是壮士的妹妹……”

“我呸呸呸,什么妹妹,他叫肖九,我才叫他九哥哥,你这人怎么这么没有眼力?我们是……”

她真想大声地告sù

全天下人,他们是情侣,可惜看看肖九冷冰冰的侧脸,她有胆想,没胆说。

“肖九?”

另一人道,

“他……不是叫穆天宁么?”

“穆天宁?”

丹珍瞪大了眼睛,

“你在胡说什么?”

“我没有胡说,那天跟壮士在一起的还有其他人,我听那些人都叫他天宁少爷天宁少爷的,后来仔细一打听才知dào

,原来壮士的尊名就叫‘穆天宁’。”

这下,丹珍也傻了眼,她呆呆地看向拓跋九霄,这两个人说的与肖九的遭遇完全吻合,就算之前的事情她不知dào

,可是人家两个人都认出来了,还会有错么?

那么,他到底是叫穆天宁,还是叫肖九?

“九……你……”

想到这,她叫九哥哥也不是,叫穆天宁也不对,真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好了。

这时,只见拓跋九霄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睨着兄弟二人,冷冷地道:

“你们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怎么可能?壮士对我们兄弟有救命之恩,我们怎么可能认错?”

两人异口同声,

“原本我们以为壮士必死无疑,却没想到壮士吉人自有天相,如今竟又这般生龙活虎了,壮士的恩情我们兄弟二人无以为报,只求壮士给我们个机会,我们兄弟愿为壮士效犬马之劳!”

“够了!”

马背上,拓跋九霄怒斥一声,惊得所有人都抖了抖,声音冰冷,态度强硬,

“我再说一次,你们认错人了。”

“哎,九哥哥……”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策马而去,根本不管丹珍的呼喊。

“壮、壮士……”

兄弟两人也傻了眼,从地上站起来,手足无措地看着拓跋九霄强势离开的背影,他们这是来报恩的,怎么好像来犯罪了一样?

“你们两个!”

丹珍气势汹汹地用马鞭指着两人,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一给我说道清楚,否则,休想活着离开这里!”

于是,在她的威逼之下,兄弟两人又把刚才的话说了一遍,只不过又添油加醋说得详细了些,听得丹珍一愣一愣的。

不过通过这件事,她倒是得出了一个结论,肖九的原名肯定不是肖九,就是穆天宁,他是为了怕仇家追杀、隐藏身份才用了肖九这个名字。

天宁,这个名字多好听啊,这才配得上他嘛。

肖九,只有土鳖才会起这样的名字吧,而他就是为了让自己变成一个不被人重视的土鳖。

原来,他不仅是王兄的好朋友,还是个英雄,只不过不知dào

他到底是哪国人,家世背景如何,但听那两人说,那天他的身边有不少人跟着,恐怕最差也是个世家子弟吧?

如是想着,她对两人的未来更是充满了希望。

既然是他救下的人,她也不会亏待他们,拿银两打发了兄弟二人,她没有再回到世子府,而是直接回了王宫。

虽然胜券在握,但她还是要好好准bèi

后天的对歌赛,因为她一定要当歌神!

翌日,丹珍没有来世子府,阿莫礼感到奇怪,还以为他俩昨日情谈得不好,爱说得不妙。

于是去问拓跋九霄,他却只是淡淡道:

“明日你便会知dào

答案。”

世子府安安静静地度过了这一日,明日很快便来了。

“对歌节”一般都设在晚上,夕阳西下之时,在草原上点起篝火,百姓们载歌载舞,围着篝火唱啊、跳啊,那热烈的气氛每次都让晚霞舍不得走,非要最大面积地弥漫了天边才姗姗离去。

这片热情的草原就在两座山中间的平原上,斯南国主克泽携带家眷一同高坐在看台上,与民同乐,所有参加对歌赛的人都分别藏在两座山上,山上火把星星点点,宛如繁星落入人间。

对歌赛的规则很简单,上一届歌神站在篝火边先抛出一曲,两边山上的挑zhàn

者谁能最快接上,谁便接着往下唱,依此类推,最后谁抛出的歌别人接不上,此人便获胜。

对歌的要求并不简单,不仅要求歌词相互对应,曲调也要对应,如果对歌曲没有驾驶能力,是很难取胜的。

对歌不仅考验唱功,更考验人的智慧、随机应变的能力,而丹珍在小小年纪就已经在这方面展露头角,不得不说她在这方面很有天赋,而这一年,她更是势在必得。

篝火边,丹珍穿着一身鲜艳的红裙,头顶的红纱随着夜风舞动,就像黑夜中的一团火,一点也不逊色于那真zhèng

跳动的火焰。

她往篝火的对面看着,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坐在那里,她特意叮嘱了阿莫礼,一定要带肖九来观看比赛,不知dào

他来了没有?

345. 345 他走了

人实在太多、太拥挤,隔着火光,她什么也看不清,只听到自己的心在咚咚地跳个不停。

每一年她都不会紧张,可是今年,因为有他,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情窦初开的女儿家,有将一切平凡都变得不平凡的力量,她便是如此。

此时,比赛的鼓声敲响,全场立kè

寂静无声,就连脚边的草都听话地停止了摆动。

只听一个清脆婉转的声音如黄鹂百灵一般腾空而出,仿佛朵朵烟花在天空炸开,美得眩目:

“阳春四月天,美景灿无边,江水滔滔前,我与他会面。敢问他是谁,让我想见又想念?”

这就是丹珍的开场曲,文字虽然简单,却是此刻她心底满满的爱恋。

如果肖九听到了,他一定会知dào

,她在向他表达爱意,让她想见又想念的那个人,只有他。

可惜,肖九没有听到。

就在对歌赛开锣的时候,他已经骑着骏马离开了世子府,离开了斯南,奔驰在了回家的路上。

是他该离开的时候了,他与叶布有一月之约,他要找回他丢失的心。

对歌节进行得如火如荼,没有意wài

发生,今年的歌神依然花落丹珍之手。

当斯南国主问丹珍想要什么时,丹珍不顾众人在场,依然任性妄为,早已藏在心底的话冲口而出:

“父王,我要嫁人!”

此话一出,所有听到的人都大惊失色。

克泽先是一惊,毕竟是国主,久经沙场,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区区小女儿家的一句话,还不至于吓到他。

“哦?我的丹珍长大了?想要嫁人了?”

他宠爱地拍拍她的肩膀,完全没把她的话当成一回事,全当作是小孩子的儿戏之言。

只有阿莫礼不这么认为,因为他是最清楚丹珍与肖九之间的事的人,此话恐怕是当真的。

“嗯!”

丹珍使劲地点点头,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坚定。

“好,说说看,怎么突然想要嫁人了?又是谁如此幸运,能娶到我这个霸道又任性的女儿啊?”

克泽身材高大,肩宽背阔,满脸的络腮胡子让他看起来格外的威猛。

可是在面对小女儿时,他却比任何时候都慈爱,此刻他揽着女儿的肩膀,走到王座上坐下,玩笑般地问道。

“父王,我喜欢他,他就是那只比我还要霸道的雄鹰,他叫……穆天宁,是一个像父王一样的大英雄,我要嫁给他!”

丹珍坐在克泽的身边,认真得像个孩子。

直到她说出姓名,克泽才知dào

,这一次,她是认真的,他也不得不跟着认真起来。

“穆天宁?”

他咀嚼着这个名字,没听过此人,目光不由得瞥向侧面的阿莫礼。

阿莫礼连连摇头,他也糊涂着呢,只知dào

她喜欢肖九,这肖九什么时候换成穆天宁了?

“他是谁啊?做什么的?改日带来让父亲见见?”

不管穆天宁是谁,克泽都必须先稳住丹珍,不能让她这么随便地就说出嫁人之事,她是公主,是他最心爱的女儿,一般人怎么可能娶到她?

丹珍眼珠一转:

“好,父王等着,我这就去找他。”

“哎……”

不管克泽在身后叫她,她像只小燕子一样绕过篝火,飞进了人群中,去搜寻肖九的影子。

百姓们见小公主来了,都兴高采烈地欢呼起来,丹珍却顾不得这些,她的眼睛落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先是把男人们都看了一遍,最后连女人都不放过,可惜她没有看到她想见又想念的人。

于是,她开始抓着人就问,有没有看到过一个身材这么高,长得这么帅的男人,人们都只是摇头,没有人见过他,因为他压根就没有来。

她急得跑回了王族的席位,拉住阿莫礼就问:

“肖九呢?为什么我找不到他?”

阿莫礼正端着酒杯,被她一拉,酒液全都洒在了衣襟上。

“你找他干吗?”

“告sù

我,他在哪?我不是让你转告他,今晚一定要来的吗?”

“哦……”

提起这个,阿莫礼有点心虚,

“是这样,我的确非常诚恳地邀请他来了,可是他说伤口被撕裂了,很疼,所以他想休息。”

肖九的确是这样跟他说的,他也拿他没办法,冥王的脾气谁不知dào

,说一不二,谁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我这就去找他。”

丹珍急了,丢下一群人就提着红裙跑开了。

“阿莫礼,丹珍这是怎么了?”

克泽站起来担忧地问道。

“父王别担心,我这就去跟着她。”

阿莫礼马上放下酒杯,去追丹珍。

丹珍从骑士手里夺过一匹马就骑了上去,马儿不情愿的一声长嘶就哒哒哒地跑了开去。

阿莫礼见状也只能如此,骑马跟在了后面。

毋庸置疑,丹珍一路上直奔阿莫礼的府邸。

刚刚冲进去,她就大叫起来:

“肖九?肖九?肖九你给我出来!肖九……”

一路走一路叫,一直叫到肖九的房门口。

可是,肖九的房间却是黑着的。

她一把推开房门,管他是在睡觉还是在养伤,今晚她必须带他去见父王。

“肖九……”

前两天还尽量保持的淑女形象,在今晚毁于一旦。

漆黑的房间里只有外面透进来的微弱月光,她一把掀开床上的被子,本以为肖九肯定会在上面,可惜,空空如也。

随后赶来的阿莫礼命人掌了灯,这才发xiàn

房间里根本没有肖九的影子,只有桌上的一封信。

丹珍迫不急待地把信展开:

“世子、公主,感谢二位的照顾,走了。九”

一张大大的信纸,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落款只一个“九”字。

阿莫礼知dào

,这个九,不仅代表了肖九,更代表了拓跋九霄。

丹珍的眼圈马上就红了:

“王兄,他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是走了?为什么走了?”

她几乎吼了起来,说话间眼泪已经跳出眼眶,像蹦豆一样。

阿莫礼该怎么说?

如果拓跋九霄想公开身份,早就公开了,不会等到这一刻,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安慰妹妹而已。

拓跋九霄有更重yào

的事情要做,如果可以,他甚至愿意帮他,就算为了铃儿,为了他曾经救过他,他也愿意为他一试。

可惜他一声不吭地走了,就像已经预料到今晚的闹剧一样。

“我要去找他,我要去找他!”

丹珍疯了一样地往外跑,就像头失控的小马驹,却被阿莫礼死死地抱住。

“丹珍,你听我说,他不会回来了,不会回来了!”

“我不信,我不信,他怎么可能丢下我就走了?他说过‘不怎么样’的,他不想我嫁给别人,他是喜欢我的……”

“……”

他没有办法告sù

她一切,如果告sù

了她,以她的个性,一定会逼父王跟瓦倪联姻,不达目的势不罢休。

他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所以只能将她的冲动牢牢地困在身体里。

“放开我……放开我……”

丹珍还在吼叫着,嗓子喊破了,眼睛哭肿了,却只是徒劳。

这一夜本是平凡的,却在丹珍的昏厥后变得不平凡。

斯南国主克泽震怒,质问穆天宁是谁,可惜没有人知dào



就连瓦倪的人都不知dào

的这样一个存zài

,斯南的人又怎么会知dào



他刚刚下令通缉穆天宁,丹珍却醒了过来,她拉着父王的手哀求说:

“父王,我今生非他不嫁,如果你敢伤了他,我就跳进北江,随他而去……”

最后,这场闹剧在肖九的失踪、丹珍的威胁下渐渐落幕了。

可是余温尤在,丹珍日日会骑马去江边,盼着能再在那里遇到肖九,可惜……

只是现在她还不知dào

,事情会出现意想不到的转机,尽管那并不是她想要的。



叶布在斯南的求亲注定是失败的,对歌节后,他向斯南国主辞行,便赶去了哲北。

此去,他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一来他要表现出自己的能力,二来他要更加得到南宫清风的信任,一些事才好办。

幸好,哲北国主燕统是个贪心的家伙,此人不善政、不善治,贪图享乐,在斯南与瓦倪稳定崛起的同时,哲北却像个失去了水分的苹果,越来越萎靡,若不是有金矿支撑着,恐怕早已亡国。

也正是因为有金矿,燕统才有恃无恐,挥霍无度,他很骄傲,原因也通通来自金矿。

听叶布说明了来意,他一口便答yīng

下来,正巧有个最小的公主燕玲珑,今年14岁,正是出阁的年纪,如果今后有大邱作靠山,他日瓦倪再派像冥王那样的战神来犯,他也不用怕了不是?

儿女于他而言不过是棋子而已,金矿才是他的宝贝,可他没想到,这金矿最后会成为他的坟墓。

叶布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燕统与斯南国主的态度截然不同,他竟然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和亲之事定下。

当他回到大邱将此事禀告给南宫清风时,南宫清风大赞他聪明,对他更加另眼相看。

婚期定在两月之后,此事很快传遍了王宫,当然,包括当事人,南宫绝。

“哲北公主,燕玲珑?”

太子府,南宫绝坐在忆铃苑里,一杯接一杯地给自己斟酒,神情木然,

“玲珑?玲儿……铃儿……”

346. 346 他还活着(月票加更)

“好,很好……”

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玲珑”与“铃儿”,真的好像。

从今以后,他便可以肆无忌惮地唤她了,铃儿……

大邱王宫,浮曲阁内,林铃儿正在认真地给孩子做衣服,虽然手艺不怎么样,可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练习,也精进了不少,绣的东西总算有个铃铛的样子了。

小郑子拎着食盒从外面进来,关好门,赶紧屁颠屁颠地溜到了林铃儿身边,兴奋地说:

“铃儿铃儿,刚才我听小郭子说,太子的婚事定下来了。”

刚刚来给他们送饭的太监小郭子在专门给下人们做饭的膳房当差,从前与小郑子关系不错,王宫都有什么新鲜事,尤其是与林铃儿有关的事,他只要听了来都会趁送饭的时候讲给小郑子。

此次太子和亲之事乃是朝中大事,王宫里的老鼠恐怕都知dào

了,他自然也会知dào



林铃儿从针线活中抬起头来,凝眸看向小郑子,眼睛眨了眨,只“哦”了一声,便继xù

低下头做她自己的事。

从太子府出来后,她已经找回了些从前的自己,尽管因为拓跋九霄这个人,她从没心没肺变成了有心有肺,可是对别人的事,与她无关,她还是会将自己高高挂起。

“哦!?”

小郑子瞪圆了眼睛,

“你哦什么哦啊?南宫绝的婚事,你不关心吗?”

她轻笑起来:

“如果他娶到一位贤良淑德的女子,我会为他高兴的,仅此而已。”

小郑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支着下巴说:

“也是,他的婚事与你有什么关系?只要娶的不是你就行了。不过我听说,是叶大人此次去哲北求亲,帮他求来了这位公主,听说叫什么燕玲珑,名字倒是不错,就是不知dào

人怎么样。不过像南宫绝那种人,能娶位公主算是不错了,本来这个太子之位来得就不光彩,哼……”

说到太子之位,来得的确不光彩,不过这与她何干?

她不恨南宫绝,可恶的人是南宫清风,她每天都会在心里诅咒他不会有好下场,被他害死的人还不够多么?

“这么说,父亲回来了?”

她突然想到了这个,对叶布一家人,除了感恩还有感情,那种真的类似于父女亲情的东西,一直萦绕在她的心间,让她每每想起,都觉得暖意融融。

“当然,叶大人回来有个两三天了吧?”

“南宫清风没有对他怎么样吧?”

她指的是她从叶府逃跑的事,按理说如果追究起来,叶家的人都脱不了干系的,尤其是干娘叶夫人。

小郑子摇摇头:

“这个倒没听说,我只听小郭子说,由于叶大人此次出使有功,国主还特意褒奖了他,对于你的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吧。”

“这就好,只要父亲母亲别因为我而受到伤害就好。”

话音刚落,只听门外的守卫说:

“林铃儿,有人来看你。”

有人来看她?

她住进浮曲阁有一段日子了,可从来没有人来看过她,今天这是吹的什么风?

“谁会来?”

小郑子马上从椅子里跳起来,

“我去看看。”

他跑过去拉开了房门,门口,赫然站着叶夫人与她的贴身丫鬟白霜。

“叶夫人?”

小郑子惊喜地叫出来,

“铃儿,你快看谁来了?”

听到叫声,林铃儿惊得抬起头,只见叶夫人已经款款地走了进来,面上带笑,眼中含泪,直奔她而来。

“铃儿……”

“母亲?”

赶紧放下手中的活计站起来,几步便扑进了叶夫人的怀里。

感动也好,开心也好,眼泪扑簌而下,打湿了叶夫人肩头的衣裳。

“母亲,你怎么会来?”

好一会,她才从惊喜中回过神来,拉着叶夫人坐下,问道。

叶夫人用手帕试了试泪,脸上的笑容依然那么端庄秀丽,柔柔地说:

“是你父亲求了国主,所以才特准我来看看你的。”

“国主”二字虽然让林铃儿心里不爽,可她并未表现出来,直接跳过,问道:

“母亲,您和父亲的身体都还好吧?上一次为了躲避南宫绝,我不告而别,事后一直担心会连累了你,真是对不起。”

“傻孩子,我是你的母亲,怎么能说是连累?保护孩子是每个母亲的本能,我也一样。”

叶夫人抚摸着她的脸颊,母亲的手是温热的,好像一下一下抚摸在了她的心上,让她激动不已。

“有母亲的感觉,真好!”

她又是泪光盈盈,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母爱与亲情的温暖了,她都记不得了。

只记得自己总是一个人,唯一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妹妹也不在了,从今以后,她更是孤独的。

似乎感受到了她的孤苦,叶夫人突然正色对小郑子与白霜说:

“你们去门外守着,我有些话要跟铃儿说。”

小郑子看了看林铃儿,应道:

“是。”

紧接着跟白霜两个人出了房间。

待房门关紧,叶夫人拉着她走入了内室,好像生怕自己即将要说的话会被外人听了去。

“怎么了,母亲,什么事这么神mì

?”

林铃儿玩笑着,因为她还不知dào

,叶夫人要说的话,会让她的心有怎样一番翻天覆地与煎熬。

“铃儿,”

叶夫人拉着她在床榻边坐下,压低了声音,目光灼灼,

“下面我要说的话,都是真的,你好好听着。”

叶夫人从来不是个会开玩笑的人,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笑意,像这样严肃的表情也很少。

经lì

了太多的事,林铃儿不知dào

还有什么事情比拓跋九霄的失踪、妹妹的死更能伤害到她,所以她表现得很平静。

“母亲,没关系,您说吧。”

叶夫人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红着眼圈,终是说道:

“铃儿,冥王他……”

冥王?

听到这两个字,她的心骤然漏跳了一拍。

申城说,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所以,现在是有他的消息了吗?

可是为什么,她不敢听?

腾地一下站起来,她走开了。

“母亲,我不想听……”

叶夫人理解她的心情,忙走过去,再次拉起她的手:

“听我说,冥王他……”

“我不想听……”

“他没有死!”

在被她接连打断了两次之后,叶夫人再也按捺不住,也是打断了她的话,说了出来。

林铃儿呼吸一窒,那含在眼里的泪忍了又忍,问道:

“母亲,你、你说什么?”

“我说,冥王没有死。”

“你、不是在骗我?安慰我?”

“我怎么会骗你?”

叶夫人见她激动得不知所以,笑了出来,

“这次你父亲出使斯南,在那里遇见了冥王,是真的。”

怕她不相信,叶夫人还特意强调了一下是真的。

可是这些对她而言都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他还活着,活着!

“母亲……”

她一把抱住了叶夫人,紧紧的,将那份激动与感激通通融入了这个拥bào

中。

伏在叶夫人的肩头上,泪水无声地流淌、再流淌。

“母亲,他还好吗?”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可是肩头传来的温热感是骗不了叶夫人的。

她抚着她的背,安慰道:

“放心吧,他一切都好,你父亲说,他很惦记你,想要救你出去。”

“嗯,我知dào

了……”

她默默地点头,默默地流泪,只说了这四个字。

知dào

他还活着,这些日子以来的压抑突然如那晚的江水一般奔涌而出,她只想痛痛快快地哭一场,哭他个昏天黑地。

叶夫人贴心地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就像小时候母亲安慰受伤的孩子,不用任何言语,只需这一个动作,孩子的心灵便能得到抚慰。

待她哭够了,终于破涕为笑,从前的铃儿好像又回来了。

她开始详细询问叶夫人关于他的一切,叶夫人把她知dào

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sù

了她,包括他骑在马上跟阿莫礼等人一同打猎回来,包括他夜半时分探访叶布,包括他听到她的情况时那份激动的样子……

她问了一遍又一遍,叶夫人只能说了一遍又一遍,每一遍听完,她都会傻傻地笑上一会,那笑容让人看着好像这世上就没有烦恼之事,这样的铃儿让叶夫人感到陌生,却欣慰。

想她刚刚进入叶府时,每天那种超然物外、灵魂出窍的状态,真真是让她心疼。

看来情晴人的爱真的是一剂良药,能治愈人的心灵,重塑人生。

最后,叶夫人实在受不了她的兴奋,只能打断了她的询问,因为还有正事要说。

“铃儿,想要从这里把你救出去并不容易,你知dào

,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这是王宫,守卫森严,何况你又是被软禁起来的。冥王不敢硬闯的,如果南宫清风知dào

他还活着,知dào

他这么在乎你,那么你就会变得越来越危险。所以,如果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出去,才是最好的办法。”

这是叶布交待她的,此次来不仅是看望林铃儿,最重yào

的是告sù

她冥王的事,还有如何逃出去,单凭他一己之力实在是难以办到,

“铃儿,你父亲说你会易容,所以能不能利用这一点……”

“母亲,”

提到易容,她何偿不想,可是那祖传的易容工具都掉到湖里了,

“如果我现在有易容工具,恐怕早就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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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今天有加更了哦,妮妮是个说话算话的好人呢!

347. 347 让他睡吧

“怎么?”

“那易容工具在上一次逃跑的时候掉进湖里了,所以我现在也是有劲使不出啊。”

“湖里?哪个湖?”

“就是大邱王宫里的丽水湖,我的易容工具掉在那里了,过了这么久,也不知dào

会不会被鱼给吞进肚子里。”

叶夫人蹙起眉:

“丽水湖?如果把那易容工具捞上来的话……”

“捞上来?可能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何况是这王宫?如果没有南宫清风的允许,怎么可能随便去捞东西?”

“这件事你就别管了,我跟老爷去想办法。”

叶夫人说,

“如今你需yào

做的,就是养好身子,等着与你的冥王相见吧。”

说到这,她温柔地笑了,作为过来人,谁不理解那种与情晴人相见时的激动心情?那恐怕是任何事都无法比拟的。

叶夫人走后,小郑子像只耗子一样地窜进来,神神mì

秘地凑到了林铃儿身边问:

“叶夫人跟你说了什么?为什么我感觉好像有大事要发生?”

林铃儿此时想掩饰一下都掩饰不住,脸上的笑就像开了闸的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小郑子更惊讶了,从冥王落入江中之后,她就没这么笑过,会是什么事能让她笑成这样?

“铃儿,不会是叶夫人跟你说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你、你疯了吧?”

小郑子一脸惊恐状。

林铃儿一把将蹲在她身边的他推了个跟头:

“滚!”

这一个字,足以证明从前的她又回来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小郑子傻掉了,连滚带爬地回到她的身边,仰脸看着她:

“铃儿,你、你回来了?”

林铃儿靠进椅子里,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吓得小郑子直捂耳朵。

“铃、铃儿,你别笑了,我害pà

……”

待她笑够了,才一把揪住小郑子的衣领,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他-没-死!”

“你说什么?谁、谁没死?”

“拓-跋-九-霄!”

她压低了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逼近了他,得yì

得让人嫉妒。

小郑子终于听懂了,先是愣了愣,然后一把抱住了林铃儿,激动得大呼小叫。

“啊……铃儿,铃儿,你有救了,你终于有救了!”

是的,小郑子一直都知dào

,能救她的,只有拓跋九霄。

他为她高兴,发自内心的高兴。

“接下来呢?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他迫不及待地问。

“接下来……”

林铃儿想了想,

“等吧,等姐带你出去飞黄腾达,吃香的喝辣的,给你一个舒适的生活,最重yào

的是,咱们永远在一起!”

她说着,一把搂住了小郑子的肩膀,用力拍了拍。

可是小郑子心里却酸酸的,一种莫名的伤感占据了他的心。

夜深人静,万籁俱寂,林铃儿推开窗,站在窗口瞧着天上的月亮,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圆,从没觉得夜晚的空气这样清新,深吸一口气,吸进来的都是好心情。

“霄,我会好好等你,好好照顾我们的孩子,好好照顾自己,等着你来接我……”

她在心里默念着,唇角不自觉地流露出幸福。

一阵紊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此时的宁静与美好,借着月光,一个人影摇摇晃晃地朝浮曲阁走来。

她立kè

绷紧了神经,这浮曲阁除了每天送饭的小郭子,几乎没有人光顾,半夜三更的,这人不会是走错地方了吧?

随着人影越来越近,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材,他手里拿着酒壶,边走边仰头往自己嘴里灌着酒,透明的酒液顺着那性姓感的下颚流淌下来,他却全然不顾。

是南宫绝。

他喝醉了?

喝醉的男人都很可怕,会做出意想不到的事情来,意识到这一点,她赶紧关好窗,锁好门,站在门后,拿起了一个花瓶,准bèi

随时应对突发状况。

等了好久,也不见南宫绝来砸门,难道她想错了?

他不过是路过浮曲阁而已,毕竟她进来这么久,他一次都没有来过,大概他已经把她忘了。

这样最好。

心想着,刚刚打算放下花瓶,却听见外面的守卫说: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您醒醒啊?”

“怎么办?要不要叫人来送太子殿下回去?”

两个守卫好像在商量着什么。

“站住!”

南宫绝的声音,听起来醉醺醺的,

“你们通通给我老实待着,谁也不许动,好好、好好地给我守着她,不许让她出事,听到没有?”

“是,太子殿下。”

“可是,殿下,您喝醉了,不能在这睡,会着凉的……”

“滚,都给我滚开,去守着她,守着她……帮我守着她……”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即使喝醉了也在发挥他太子的威严,

“铃儿……铃儿……”

最后,她听到了他喃喃地叫着她的名字,直到无声。

心,抽痛着,为什么他还要惦记她?

本来准bèi

用来砸他的花瓶没用上,还是放下了。

她想回去睡觉,可是一想到南宫绝有可能就躺在外面冰冷的地面上,她怎么能睡得着?

其实,她应该感谢他的,感谢他放了她。

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听着小郑子的呼噜声,她心里烦躁,终是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夜风带来些凉意,穿透她单薄的衣裳,她身上一凉,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浮曲阁地处王宫内的西北角,很偏僻,原本是一处无人居住的小小院落,直到她来才有了人气。

狭窄的外廊下,两个守卫看着靠在柱子上闭着眼睛的太子殿下,面面相觑,束手无策。

所有看守浮曲阁的人都受到了南宫绝的特别命令,他们都对林铃儿尊敬有加,从来没有人对她大呼小叫,更没有人敢动手,大家都知dào

,这个女人对于太子的意义不一般。

所以看到她出来,两个守卫恭敬地颔首,然后又看向南宫绝,表示没有办法。

“我来吧。”

林铃儿说着,走了过去。

他靠在廊下的柱子上,酒壶就倒在手边,此时已经醉得拿不住了,酒水也已被他喝光。

她肚子大了,蹲下身子不方便,只能跪了下来,推了推他:

“南宫绝?”

他没有反应,她又推了推,

“南宫绝?醒醒?”

两个守卫互相看了看,敢直呼太子名讳,这得多大的胆子?

她的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叫了两次还不醒,干脆暗地里掐了他一把:

“南宫绝,你醒醒……”

话未说完,他忽然抬起一只手,扣在了她的手上。

她一惊,想把手抽出来,却被他抓得死死的。

看来他根本没喝醉,原来在装死啊?

“放手,不放我可喊人了啊?这深更半夜的,惊动了谁可不好……”

“铃儿……铃儿……”

他喃喃着,握着她的手仍然没有放开。

借着月光,她似乎看见他的眼角有泪水滑落,是她看错了吗?

于是,她不再挣扎,而是试探着伸出手抚上了他的泪滴。

指尖触到的,一片冰凉。

他真的哭了!

“你……”

不等她问什么,他突然起身,抱住了她。

“喂……”

“好冷……”

他只嗫嚅了两个字,动作却是精准的,只从侧面抱住了她,避开了她的肚子。

她的心突然就软了,他哭了,他好冷,他就像个可怜的孩子,需yào

一个温暖的怀抱。

此刻,千般情万般恨都付水东流,她眼里看到的,不再是南宫绝,只是一个可怜的孩子。

谁都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就像她没有办法选择是否穿越一样。

既然来到了这个世上,就要接受一切他想接受与不想接受的事实。

他不是父亲与母亲爱的结晶,而是恨的载体,带着母亲的恨出生,带着母亲的恨长大,他的生命中,充满了恨。

也许有一点是值得他庆幸的,他是拓跋九霄同母异父的弟弟,有这样一个哥哥,或许会是他最大的幸运。

她没有躲避,任他抱着,抬手轻轻拍着他的手臂,就像在哄一个难以入睡的孩子,一下一下,轻柔地、平静地。

也许是她的怀抱太温暖、太安逸,他竟然真的睡着了。

她只感觉肩膀上的重量越来越重,直到压得她透不过气,腰酸背痛,他呼出的酒气已经醺得她快晕倒了,才叫那两个守卫把他挪靠到廊柱下。

“重死了。”

她活动活动肩膀,膝盖也发麻,

“扶我一下。”

两个守卫将她扶了起来,她这才一瘸一拐地回到了房内。

不一会,又出来了,手里拿着被子,给南宫绝盖在身上。

“别吵他了,让他睡吧。”

轻轻交待了两个守卫,她转身回去了。

今夜的月光依旧美好,不会因为谁的一两滴泪水而改变。

何况,她相信泪水会很快蒸发,尤其在太阳出来的时候,她希望燕玲珑会是那个太阳。



不久后的一天,叶夫人又来看她,不过这一次,叶布也来了。

叶布告sù

她,拓跋九霄从斯南离开的时候来找过他,两人相约五月十五在城外见面。

并且,叶布给她带来了一样东西。

“我的工具?”

林铃儿看着摊在眼前的易容工具,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父亲,您是如何办到的?”

“山人自有妙计。”

叶布眯着眼睛笑了起来。

348. 348 五月十五

原来,叶布夫妇故yì

经过丽水湖边,叶夫人将头上戴的祖传金钗“不小心”掉入了湖中,然后叶布就命罗五这个水性好的人潜到湖底去找,结果不仅找到了金钗,还顺便找到了她的易容工具,当然,这工具是罗五藏在身上偷偷捞出来的,自然不能被别人知dào



“父亲,怪不得南宫清风这么重用您,您真的太聪明了。”

林铃儿忍不住感叹道。

叶布笑着说:

“好了,如今有了这易容工具,想必你若出宫,应该不成问题了吧?”

林铃儿点头:

“光有工具还不成,我还需yào

材料,这个还得麻烦父亲。还有就是……得找两个人替换我和小郑子。”

叶布想了想:

“这个不难,我可以找两个家丁……”

“不,父亲,我不想因为我的事再连累其他人,如果被发xiàn

,他们必然是死路一条。”

她想了想,有了主意,

“父亲,如果您能再帮我准bèi

几种草药,那就更好了……”

她说着,拿出纸笔刚要写,叶布却制止了她,让她说出来就好,他记下就是了。

这种时候,处处都要小心,一旦身上的东西被搜出来,他们就是想逃也力不从心了。

林铃儿明白他的意思,便将几味草药的名字说了出来,这是制作迷魂散的配方,并将制作方法也告sù

了叶布,叶布一一记下了。

至于为何叶夫人可以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浮曲阁看望林铃儿,叶布说,因为自己曾经有个女儿早逝,所以他拿夫人思女心切做借口,向南宫清风求了方便,南宫清风这才同意叶夫人可以三五不时地来看看她,并且不需yào

通报,只是南宫清风就是不松口让叶夫人干脆把她接回家去,因为已经有过一次逃跑的经lì

了,他不会让她再有第二次。

这一次叶布与叶夫人走后,便一直没有再来了。

到五月十五之前,林铃儿都是数着日子过的。

白天盼星星,晚上盼太阳,日子就在她的指间一天一天地溜过去了。

终于到了五月十五,这时,她的身子已经六个多月了,肚子大得像扣了个盆。

一早起来小郑子的脸就阴沉沉的,与阳光灿烂的她截然不同,当然她也只是表面阳光灿烂,其实心里不知dào

有多紧张、多激动。

“喂,你怎么了?这么严肃?”

她用身子轻轻撞了撞小郑子,瞥着他问。

小郑子瞥了她一眼,随即低下头,看着脚尖,也不吱声。

“问你话呢?哑巴啦?”

她急了。

小郑子干脆抱着头蹲下了,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她感到奇怪,最近他就总是一个人发呆,不时地露出一副愁眉苦脸的表情,问他,他就笑笑说没什么。

今天应该是个高兴的大日子,他这种情绪却似乎越演越烈了。

“喂,姐肚子大了,蹲不下去,你有话站起来说。”

她用脚踢踢他。

他知dào

她肚子大了不方便,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支吾了半天,说:

“铃儿,要不……我就不跟你走了吧?”

林铃儿一下懵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

“你说的什么鬼话?什么叫不跟我走了?那你打算跟谁走?”

“我……我自然也不能继xù

留在这,等出了城,咱们就各走各的,你跟冥王去过你们的好日子,我就……”

“你就?你就怎么样?”

“我……我还没想好。”

被林铃儿一逼问,他嗫嚅着说道。

林铃儿顿时明白他是怎么回事了,她跟冥王回去当然是做他的媳妇,可是小郑子只是一个太监,他去了冥王府人生地不熟的,能做什么?

本来是个奴才,还是个太监,让他当主子不成,当奴才似乎也不太好,再者他虽然跟林铃儿那么要好,但毕竟还有些自尊,人越是在好朋友面前越要面子的不是?所以也不想一辈子靠着林铃儿,的确前路堪忧。

关键是出了宫的太监就一点用处没有了,他也不可能娶媳妇生孩子,这一辈子算是毁了,人生注定不会完整。

林铃儿气得一把掐住他的耳朵拧了起来: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没想好还敢跟我在这拽?”

“哎呀,疼、疼疼……”

小郑子疼得大叫起来。

“我告sù

你,郑公公,你要想走,就给我死远点!你最好现在就走,走!滚!马上滚!”

林铃儿用力一扯他的耳朵,然后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把他蹬出老远,直接趴在了地上。

小郑子委屈得一边捂耳朵,一边揉屁股,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铃、铃儿……”

他趴在地上,真的哭了起来,

“我觉得自己好没用,如果我跟你走了,就得拖累你一辈子,我就是个太监,我不想拖累你,不想你被人说三道四,我离开了你也能活……”

“你说对了,你就得拖累我一辈子,所以,为了偿还你对我的拖累,我要你伺候我一辈子,我吃干的,你也跟着吃干的,我喝稀的,你也只能跟着喝稀的。你自己也说了,若不是为了救你,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不过我这个人很宽容,你现在报答不了没关系,我允许你用一辈子去报答,你丫的听懂了?”

小郑子只顾着哭,都顾不上说话了。

林铃儿走过去,又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

“你丫的这么大人了别惹姐生气,姐肚子里怀着娃呢,你想娃一出生就是怒发冲冠的吗?”

“听懂了没有?”

见小郑子还是不说话,她只能又吼了一嗓子。

小郑子抹着眼泪,艰难地坐了起来。

“听、听懂了。”

他知dào

,林铃儿不会抛下他不管,这份情谊让他无法拒绝。

索性就按她说的办吧,反正自从跟她做了朋友,他就什么事都得听她的,听惯了。

有人敲门,应该是叶布夫妇来了。

“起来,把脸擦干净,去开门。”

林铃儿对小郑子说道。

小郑子爬起来,把眼泪使劲抹干净,这才去开了门。

果然是叶布夫妇,还有两个家丁,一胖一瘦,身材跟林铃儿与小郑子差不多,这是林铃儿特意交待的。

林铃儿忙让他们进来,激动人心的时刻就从现在开始。

“父亲,迷魂散配制好了吗?”

林铃儿问。

进入王宫的人皆需严加盘查,想要把草药带进来并不容易,可是如果制作成迷魂散装在荷包里,那就容易多了。

叶布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递给了她:

“按照你说的配方制作的,你看看对不对?”

林铃儿接过荷包,捏着鼻子打开看了看,确定没错。

“我要的易容材料呢?”

叶夫人打开食盒,一层一层地拿出糕点,到了最下面一层时,叶布让小郑子找来剪刀,把下面的木盒撬开,才将材料拿了出来。

“铃儿,你快看看对不对?”

叶夫人的额角渗出一层薄汗,今天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个大日子,这样的冒险的确让人心惊胆战。

林铃儿拿出材料仔细检查了一番,确定无误后,她开始实施她的计划。

门外的两个守卫每隔两个时辰换一次班,这一班刚刚换过,所以她有两个时辰的时间去易容。

现在守在门外的两个守卫刚刚换过班时,她出去查看过,将两人的样子记在了心里。

她先把叶布带来的两个家丁易容成外面守卫的样子,不管身材如何,最起码“长”得一模一样,这样一来等下一班守卫来换班时,也不会露出太大的破绽。

易容好之后,叶布夫妇连连称奇,她却没时间寒暄,紧接着在一块绣布上洒上迷魂散,然后交给小郑子:

“小郑子,你拿着它到外面的守卫面前使劲抖一抖,记住,你自己一定要屏住呼吸,否则最先晕倒的会是你哦。”

小郑子为了不让自己晕倒,在接过绣布的一刻就屏住了呼吸。

“还有,等那两个守卫晕倒后,你们马上出去把他们带进来,然后换上他们的衣服,替换他们守在外面,有问题,就以敲门三声为暗号。”

她对两个家丁说。

小郑子拿着绣布出去了,他嘻嘻笑着,说是绣布掉在了地上,沾了不少灰尘,所以拿出来抖一抖。

他吸了一大口气,然后故yì

靠近两个守卫一阵狂抖。

果然如林铃儿所说,两个守卫一开始是哈欠连天,到后来干脆就体力不支“睡”了过去。

两名躲在门内的家丁忙把两人抬了起来,换上他们的衣服,守在了门口。

接下来,林铃儿将两个守卫易容成她和小郑子的样子,换上他们的衣服,一个安放在床榻上躺着睡觉,另一个则趴在桌上睡觉。

为了防止他们过早醒来,她还特意在他们的口鼻处放了一块沾满迷魂散的手帕。

时间已经过去大半,如今她的任务就剩下给自己与小郑子易容成两个家丁的样子了。

其实这样的易容不必太精细,因为下人们走路时一般都低着头,没有人会太注意到他们,可她依然尽量做得精致一点,尤其是胖瘦上面特别需yào

注意,毕竟她的肚子是遮不住的。

就在她刚刚帮自己易容好的时候,“当当当”三声有节奏的敲门声响了起来,惊得屋内所有人脸色一变。

349. 349 就走东正门

谁都没有说话,只听门外有人说:

“去通传一声,申城奉太子之命来访。”

“是。”

一个家丁迟疑着答道,然后看了另外一个家丁一眼,两人正不知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门开了,叶布夫妇带着一胖一瘦两个家丁走了出来。

申城见到几人先是一愣,随后与叶布互相施礼。

“没想到叶大人与叶夫人在此,失敬。”

叶布与申城,或者说叶布与朝廷的其他官员都交往不多,除了兵部尚书纪朗,两人算是私交甚好的,此刻见到申城,他感到有些意wài

,但既然他是替太子来传话的,那也就没有什么不妥了。

呵呵一笑,叶布道:

“原来是申将军,失敬失敬,我与夫人时常来看望小女铃儿,还是第一次在这里遇到将军。”

言外之意,你来干啥?

申城微笑:

“哦,太子殿下有些话想要对铃儿姑娘说,但是公务缠身,实在走不开,所以特命我前来。”

“呃……我们走时,小女刚刚睡着了,恐怕不太方便……”

叶布遮掩着,

“你也知dào

,小女身怀有孕,身子较虚……”

睡着了?义父义母离开,林铃儿不起身相送,怎么可能睡着?

明明知dào

这不符合逻辑,可申城却只是在心里想着,面上不动声色。

“哦,那我就在这里等一会,等姑娘醒了,我再传话也不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既然如此,那老夫就带着家眷先告辞了,多谢将军体恤小女,多谢。”

“应该的,大人慢走。”

叶布客气几句,便与申城告别,申城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看着四人的背影离去。

他的眉头拢了起来,问门口的两个守卫:

“叶大人什么时候来的?”

两个守卫原是两个家丁,林铃儿为了不让更多的人为她犯险,特意用门口的两个守卫做了周转,否则只要将两个家丁化妆成她和小郑子的样子就可以了,如今门口的两个家丁很是紧张,生怕身份暴爆露,因此说话时声音直打颤。

“呃……回、回将军的话,刚、刚来一会。”

“刚来一会?”

申城一听,便知这其中有诈,刚来一会,话恐怕还说不上两句,林铃儿就睡着了?

想到这,他便欲推门进去,谁知两个家丁怕被发xiàn

,下意识地用手去拦,这下更引起申城的怀疑了。

他没说话,只是眼睛一立,两个家丁便乖乖地放下了手,还是顺其自然吧。

申城推门进去,先是见小郑子趴在桌上,再往里走,便见林铃儿睡在床上,脸朝里。

这一切看起来似乎并无不妥,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将小郑子从头到脚地打量一遍,又试探性地叫了两声,见她不应,他便小心翼翼地将她的身体扳了过来。

这是林铃儿没错啊?

光看脸,看不出任何破绽,只是他心里为何隐隐觉得不对?

“铃儿姑娘?铃儿姑娘?”

叫了两声,她还是没有回应。

他心里一紧,探探鼻息,人是活的,叶布夫妇应该不可能害她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又走到小郑子跟前,用力推了推他,见他也睡得很熟,一点没有反应。

糟糕,以战争多年的经验与敏感度,他知dào

一定出了问题。

缓缓掀开被子,从头到脚把床上的人看了一遍,虽然穿着林铃儿的衣服,肚子也是凸起的,但是这样的身长,还有那样一双大脚,分明是个男人!

他按了按肚子,软软的,再仔细查看,根本就是几件衣服团成的球塞在了里面。

这么说,那小郑子也是假的了。

他的脚步下意识地就往门口移动,看来林铃儿的易容术又发挥了作用,这两个人是假的,那么刚才与叶布夫妇在一起的人,必然是他们!

走到门口,他却又转了回来,走回床前将那团衣服塞好,又将床上的人按照原来的姿势摆好,盖上被子,与他刚刚进来时没有两样。

离开时,他对门口的两个守卫说道:

“铃儿姑娘的确睡着了,我就不惊动她了,你们好好守着吧。”

“是,将军。”

两个家丁一听,早已被冷汗浸透的身体立马绷直了,他们这算是躲过一劫了吗?

叶布与叶夫人带着“两个家丁”急匆匆地往宫外走,此地不宜久留,一旦被发xiàn

,将会是诛连九族的死罪。

此时太阳已经西斜,叶布特意挑了这个时间来接他们,是因为天黑以后才好行动。

天黑的时候,人自然会有种惰性,劳累了一天,希望能在此时得到休息,天色暗了,视线不好,这也是有利条件。

“父亲,离开王宫后我们怎么办?这么晚好出城吗?再有一个时辰就到了晚膳时间,小郭子去送饭时定会发xiàn

问题,我们来得及吗?”

林铃儿不时地瞧着周围的情况,担心地问。

“出城不成问题,我有国主钦派的出使令牌,可以随时出城。马车已经准bèi

好了,来得及。”

叶布小声回答道。

四人快速穿过一道又一道宫门,眼看胜利在望,却在这时听到了一个声音从四人身后传来。

“叶大人,请留步!”

四人脚步一顿。

“完了完了……”

小郑子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嘴里不住地嘀咕着。

“闭嘴,给我绷住了。”

林铃儿低喝一声,然后随着叶布转过了身。

家丁自然是要始终低着头的,林铃儿垂目看到一双官靴慢慢走近了他们,只听叶布寒暄道:

“申将军,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叶布笑着,听不出任何的紧张情绪。

申城走到叶布面前,目光从他移到了“两个家丁”身上,尤其在胖家丁身上停留了数秒。

“叶大人,是这样的,刚才我在浮曲阁外等了一会,大概是铃儿姑娘睡意正浓,一直没有醒,所以我想不如把太子殿下的话告sù

给叶大人,就劳烦大人代为向铃儿姑娘转达,您看如何?”

他特意追来,只为这么一件事?

叶布略一思忖,问道:

“是很重yào

的话?”

申城微笑:

“不,不是很重yào

。”

不是很重yào

,却从浮曲阁一路追到这里,显然,申城已经知dào

了。

叶布看着他,他的眼睛里是坦然与信任,没有危险的信号,叶布这才放了心。

“既然如此,申将军请讲,老夫一定代为转达。”

申城点点头,将目光落在了胖家丁身上,说道:

“太子殿下说,谢谢铃儿姑娘的被子,那天晚上,他睡得很好。再过半月,他就要去哲北迎娶哲北公主燕玲珑了,他说,他要感谢铃儿姑娘的义父,送给他一个玲儿。”

说到这,林铃儿缓缓抬起头,对上了申城的视线。

她知dào

,申城已经看出来了,她就是铃儿,可他却不打算拆穿她。

她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

最后,他给了她一个微笑,说:

“好了,太子殿下的话我已经带到,叶大人带着家眷速速离开吧。”

叶布刚要说话,他又想起来什么,

“对了,叶大人,今晚我还要去东正门守城,您也知dào

,如今国主定下的新规矩,到了戌时城门就要关闭,此时出入城门的人都会严加盘查,申某任务艰巨,就先走一步了。”

“好,申将军慢走。”

叶布与申城两人相互抱拳致意,然后申城率先离开了王宫。

“咱们也走吧。”

叶布悄声说,然后四人与申城脚前脚后地离开了王宫。

一切顺利,还不到晚膳时间,他们狸猫换太子之事就应该不会被发xiàn



宫门外停着叶布事先准bèi

好的一辆马车,他与叶夫人坐在车内,两个家丁必须坐在外面赶车,一行四人就这样离开了。

离开了王宫,林铃儿整个人豁然开朗,距离见到拓跋九霄还有多久?应该不会太久了吧?

这样想着,她竟然激动得就快要流出泪来。

“铃儿,刚才申将军那话是什么意思?”

小郑子一边赶车一边问。

林铃儿自然知dào

是什么意思,这是南宫绝在向她告别,他在告sù

她,他的心里一直有她,但是他却不会再为难她,这算是放下了吧?

她吸了吸鼻子:

“没什么意思,你哪听哪了,以后见到冥王,可不许告sù

他。”

“那是,我永远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人啊,这一点你不用怀疑。”

小郑子信誓旦旦地说。

“不过,后来申将军又说什么他要去东正门守城,还说什么严加盘查……他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这个问题林铃儿早就想到了,申城的确是在暗示她,如果想要出城,就走东正门,因为有他在,所以那里最安全。

“他是在暗示我,没错。”

她十分肯定地说。

“这么说,咱们不能走东正门了?如果被他发xiàn

,他会把咱们抓起来,是不是?”

林铃儿直翻白眼,大哥,搞反了好吗?

“那怎么办,咱们要走哪个城门?他说会严加盘查……”

小郑子开始担心地喋喋不休起来。

林铃儿郁闷得照着他的腰上就掐了一把:

“你给我闭嘴,你想让所有人都知dào

我们要逃走吗?”

“哎呀……疼疼疼……”

“懒得跟你说。就走东正门!”

她松了手,靠在马车上,像个将军一样地指挥着。

350. 350 九里坡

她知dào

,申城不会害她,如果想害她,也不会等到这最后一刻,他原本就有过很多机会的。

太阳从原来的刺眼,渐渐变得又小又红,悄悄地往西边挪去。

林铃儿的马车也从王宫门口,穿过无数条僻静的街道,急急地往东正门赶去。

晚膳时间就要到了,此刻金坦城里还一如往常,说明他们的事情还没有被发xiàn



只要出了城门,就会有人接应,他们应该就是安全的。

想到这,她不禁想起上一次和拓跋九霄一起逃亡的事,那时的她,尽管在逃亡着,却是她人生中最快乐的一段日子。

与他彼此坦承相对,她只是林铃儿,他只是拓跋九霄,他们屏弃了身份,做了回自己。

未来回到瓦倪后,他还是他的冥王,可……她呢?

她突然不想再想下去了,未来的事情就留到未来再说,就算未来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这一刻,她也只有一个想法,想见他。

东正门越来越近了,小郑子赶车也赶得更起劲了。

远远的,她好像看到了城门上一个威武的身影,穿着一身铠甲,迎着夕阳,看着他们由远及近地朝他奔来。

城门大开着,因为还没到戌时,士兵对过往的行人盘查得不算严格,但为防奸细进城,每一个过往的人还是会被拦下,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地检查一番。

终于到达了城门,守城的士兵例行公事地拦下了马车,叶布从马车里出来,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但并不是每一个士兵都认识他,比如此刻站在这里守城的几个人。

“使臣?”

一个士兵拿着通关文谍,上下打量着叶布,突然笑了出来,

“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证据能证明你是个使臣?”

叶布淡笑:

“我乃是大邱正二品工部尚书叶布,怕你们不认得,才特意拿出这个通关文谍来,怎么,这个也行不通么?”

“工部尚书?”

士兵笑得更不屑了,

“这太阳都快落山了,工部尚书这么晚不在家好好待着,出城做什么?分明是有诈!”

叶布没想到出城会这么不易,未等他说什么,这边士兵的话音刚落,那边就响起了一个声音:

“叶大人!”

顺着声音望去,只见申城逆着夕阳大步而来,满面笑意,

“不知是叶大人,在下失敬、失敬了。”

说着,他已经走到了叶布面前,深深鞠了一躬,好像在刻意表现叶布比他官职高。

紧接着,只见他反手便给了刚才那士兵一个耳光,“啪”的一声,打得士兵凌空翻转了三百六十度摔了出去,那摔相惨不忍睹。

“混账,这是工部尚书叶大人,他的马车你们也敢拦?知不知dào

叶大人现在是什么身份?那是国主面前的红人,连太子殿下都要让他三分,你们竟敢如此不敬?”

听到申城如此斥责,几个守城的士兵吓得连连跪下磕头求饶。

申城再次转过身,卑躬屈膝地道:

“叶大人,对不住了,底下人不认识大人,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

叶布怎能不明白申城的心思,只是他实在是没想到,南宫绝身边竟有这样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实在是跟错了主子。

他含笑点头:

“申将军,言重了。咱们后会有期!”

他没有多说什么,上了马车,绝尘而去。

在临走前,林铃儿看着申城,微笑着跟他挥了挥手。

申城长舒一口气,心道,但愿今后,她的人生会一帆风顺吧,不要再多波折。

像是天生的知己,彼此的眼神交汇,已然明了对方的心情。

林铃儿暗叹,自己不过是一句“不要杀他”,竟在申城心中留下了如此情义,实在是惭愧。

“铃儿,快,坐到里面来。”

叶夫人的声音从马车帘里传出来,带着担忧。

“哦,来啦。”

林铃儿从刚才的思绪中回过神来,掀开车帘钻进了车厢。

叶夫人拉着她的手,不住地查看着她的身子:

“没事吧?刚才一路上太颠簸了,你又坐在外面那么不舒服的地方,真是委屈了你。”

叶夫人俨然已经把她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了,林铃儿想,她大概把对已故女儿的思念通通寄托在了她的身上。

也好,如果能代替叶夫人的亲生女儿承欢膝下,她一百个愿意。

握住叶夫人的手,她嘿嘿笑着:

“别担心,母亲,也许以前我会有事,可是现在不会了。”

这句话的意思,大家都明白,会心地笑了。

以前她以为拓跋九霄不在了,所以随时都有可能有事。

可是现在,她知dào

他就在不远处等她,她有事也会没事。

“小郑子,去九里坡。”

叶布在里面吩咐道。

“好嘞,您坐稳了!”

小郑子的声音听起来也很兴奋。

终于逃出了王宫那个令人窒息的地方,他之前的顾虑全都没有了,外面的世界好大,大得他有些忘乎所以,只想策马狂奔。

晚膳的时间到了,恐怕这时王宫里的人应该已经发xiàn

林铃儿被调了包,不知dào

南宫清风知dào

后会气成什么样子。

可是……

“父亲,母亲,如果你们再回去,一定会被南宫清风抓住质问,不如……你们就跟我一起走吧?”

林铃儿知dào

,就算南宫清风知dào

她会易容,可是她早不易,晚不易,偏偏在叶布夫妇去的时候易了容逃走,那么叶布夫妇肯定逃脱不了干系,如果再回去,怕是凶多吉少了。

叶布笑了起来,叶夫人也笑了,拍拍她的手:

“铃儿,我们都跟你一起出城了,当然不会再回去。”

“什么?母亲,你是什么意思?”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

“哈哈……”

叶布大笑出来,

“傻孩子,从今天起,为父不再是大邱的官了,南宫清风为人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当初拓跋王的死只是个开始,后来他为了登上王位,又直接杀死了两位王子,间接害死了云傲天,他明知dào

冥王会来刺杀,却不阻止,这样的人,只配人人唾弃,不配拥有江山。”

“父亲,你是说,你以后要跟着冥王?”

“不错,冥王不仅是拓跋王的后代,还是个顶天立地的英雄。”

叶布说,

“铃儿,他不应该只是冥王。”

话到嘴边留半句,后面的话叶布没有说,但林铃儿却听懂了。

他的意思是,拓跋九霄才配拥有这大邱的江山。

“父亲,谢谢你。”

她握紧了叶布的手,感激地说。

这样肉麻的话她说不惯,一句谢谢代表了她心底所有的感动。

是叶布从南宫清风的手中救了她和孩子,又是叶布帮她从王宫顺利逃出,未来,叶布还会发挥多大的作用她不知dào

,但是这些,足矣。

天色暗了,只剩下天边的微光帮他们照亮前路。

“小郑子,还有多远?”

叶布问。

“快了……”

小郑子痛快地答道,话音刚落,他又迟疑着说,

“叶大人,前面树林边好像有一辆马车……”

马车?

林铃儿一听,迅速地掀开了车帘往前看去,果然在前面不远处,有一辆马车静静地停在林边,会是他吗?

“前面是九里坡吗?”

她急切地问。

小郑子回头看了她一眼:

“是九里坡没错,我的意思是,为什么只有一辆马车?难道冥王就用这个来接你?他不怕南宫清风会派人来追杀?”

“你懂什么?”

她戳了一下他的脑袋,

“你看到的只是一辆马车,你看不到的,那就不知dào

是多少辆了!”

“啊?你说什么?看不到的、多少辆?”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马车在疾速奔跑上,小郑子也听不太清她说了些什么,只是眼见着九里坡越来越近,他确实只看到一辆马车而已啊!

“小郑子,停下。”

叶布也探出头来,在发xiàn

前方的马车距离他们只有几十米的时候叫了停车。

“吁……”

小郑子缓缓地将马车停稳,叶布跳下车来,说道:

“你们先在这里等着,我去看看。”

“父亲,当心。”

林铃儿不放心地叮嘱着。

叶布朝那辆马车走去,胜利在望,不能有一点闪失,他必须先去确认一下那辆马车的来路,如果有事,他也好让他们赶紧逃。

几十米的距离,此刻显得那么漫长。

林铃儿紧紧地抓着小郑子的肩膀,她多希望那就是他来接她的马车,不要让她失望好吗?

小郑子疼得龇牙咧嘴,这个铃儿关键时刻也太激动了吧,肩膀是用来给她扶的,不是用来抓的,骨头都要被她捏碎了。

叶布离那辆马车越来越近,车头背对着他们,因此看不见车夫的模样,更看不见车帘掀开的一刻。

他终于走了马车旁边,天色又暗了些,林铃儿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了。

最后,只见他站在马车边朝他们招手,示意他们可以过去了。

林铃儿看到了这个信号,不顾一切地跳下了马车,托着肚子就朝九里坡跑去。

“喂,铃儿,你疯啦?肚子!肚子!”

小郑子吓得在身后直叫,叫着叫着还不忘回头看看有没有追兵。

幸好,没有。

351. 351 封住她的吧啦吧啦

林铃儿跑跑走走,走走跑跑,没办法,肚子太大,她不能只顾孩儿他爸而不顾孩儿啊。

“哎呀,铃儿,你慢点,慢点……”

叶布也急得朝她喊起来。

林铃儿气喘吁吁,脸上带着笑,额角挂着汗,她怎么能慢点,她恨不得能立kè

见到他,一秒钟也等不了了。

突然,她的身子一轻,一阵头晕目眩之后,才发觉自己竟然被人从后面抱了起来。

不用说,一定是小郑子怕她摔倒,所以追过来这样对待她。

“小郑……子……”

她瞪圆了眼睛就开始吼,前面两个字咬牙切齿,第三个字,在看到了抱她的人时,弱得微不可闻。

她没看错吧?

“怎、怎么是你?”

她结巴了,抱她的人不是什么小郑子,的确,小郑子那小胳膊小腿的,怎么可能有这样钢铁一般坚实宽大的怀抱?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天边那丝微弱的光亮渐渐退了去。

拓跋九霄一袭黑衣,融入这夜色之中,银发在黑暗中依然那么显眼。

思念中的脸终于在眼前出现了,她终于再次落入了这个温暖熟悉的怀抱当中,愣愣地看着他,她仍然有些回不过神来。

而他,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抱着她大步走向九里坡的那辆马车,一个字未说。

她一直盯着他严肃冰冷的侧颜,有些发懵,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难道数月未见,他已经把她忘了?

不可能啊,叶布明明说过,是他要叶布救她出去的,救她,难道不是因为思念、惦记?

难道……他其实只是惦记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在乎她?

果真如此的话,她一定会告sù

他,孩子不是他的,她也不再是他的!

正胡思乱想着,他已经抱着她来到了九里坡那辆马车前。

将她放在车上,掀开车帘,他才低低地吐出两个字:

“进去。”

“那你呢?”

她进入马车,刚刚问出口,他却已经放下了车帘。

“王爷,是不是有事?”

她听到叶布问。

“从你们的马车出城,本王就一直带人跟着,刚才探子来报,南宫清风已经发xiàn

有诈,正派人追出城来,大人的家眷本王已经派人护送先行离开了,现在,还请大人与夫人移驾本王准bèi

的马车,速速离开。”

“好,一切听从王爷调派。”

叶布应着。

这时,小郑子已经赶着原来的马车赶到了,扶着叶夫人下了车,上了林铃儿的马车。

林铃儿被搞得突然很紧张,刚才那股因为重逢而来的喜悦也瞬间消逝下去,原来拓跋九霄从他们一出城开始就一直跟着她了,怪不得他会从她的身后出现。

这样的重逢,真是一点也不浪漫啊!

可她还是想多看他几眼,于是掀开了车帘,痴痴地望向他。

接下来,她见小郑子被安排了骑马,她的马车则由穆耳亲自当车夫。

路边的树林里突然呼啦啦地窜出了很多黑衣蒙面人,个个骑在马上,高大威猛、虎虎生风。

“穆雷,你带领三十人马,回去拦截南宫清风的人,剩下的人,跟本王走。”

“是,王爷。”

所有人都听命于他,他骑在马上,就像从远古世纪走来的冰山之神,神圣而威严。

“保护好马车,走!”

他撂下一句话,随后调转了马头,目光只是从车帘后林铃儿的脸上扫过,没有停留。

马车被穆耳赶得快要飞起来了,后有追兵,他们必须尽快赶回瓦倪,以确保安全。

虽然南宫清风如今并不知dào

拓跋九霄没有死,但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叶布犯下的是欺君大罪,南宫清风一定不会放过他。

“哎呀妈呀,这马车赶的,还不如我赶得好呢,颠得我快吐了。”

小郑子扶着马车壁吐槽。

叶夫人紧紧地搂着林铃儿,生怕把她颠出个好歹来。

林铃儿一脸严肃,原本以为见到拓跋九霄的那一刻,她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勾住他的脖子,然后两个人激动地紧紧抱在一起。

可是现实呢?

他连看都没有多看她一眼,便马不停蹄地往回赶路。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理解,只不过毕竟是久别重逢,而且他是死里逃生,难道就没有感慨要抒发一下吗?

不会是因为她这张假脸吧?

想到这,她一把撕下了面具,看着这张长得实在是不怎么样的脸,也难怪他会懒得多看她一眼了。

“铃儿,你怎么把脸给撕了?”

小郑子惊讶地问。

林铃儿更加气结,听说过丢脸、晒脸、没脸、不要脸的,还没听说过撕脸的。

她一把将假脸拍在了小郑子的胸口:

“我乐意。”

从陆路回到瓦倪,明明需yào

十几天的路程,愣是让他们给缩短到了七天。

无论白天黑夜,吃住均在马车上,有时队伍会到河边饮马、暂时休息,只是虽然有这样给大家放松的时间,但林铃儿却始终没有下车。

谁都看得出来她在生气,却谁都没有说什么。

拓跋九霄也够可以的,居然一次也没来看看她,真是让她气个够本。

七天后,队伍终于奔驰在了昆都的大街上,连日来赶路的疲惫马上被外面热闹的景象驱散。

除了林铃儿,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来到瓦倪,他们很快被外面特有的瓦倪风土民情所吸引,边看边讨论着,好不开心。

为了他们的安全到达,更为了今后的新生活。

“铃儿,你快看呐,外面多热闹!”

小郑子不由得用手扒拉着她,兴奋得不能自已。

“有什么好kàn

的?”

林铃儿没好气地回他一句,实jì

却在腹诽道,哼,拓跋九霄,他有本事就一直别搭理她!

到了冥王府,只听穆耳一声“吁”,马车终于停下了。

“冥王府,哇,好气派,好威武啊!”

又是小郑子,这一路上,他都不知dào

有多少次惊叫了。

“你好烦啊!”

林铃儿坐在马车里,捧着肚子,明知dào

到了目的地,却一动不动。

小郑子也没心思理她了,好像自从拓跋九霄出现,她就不再是大家关注的目标了似的。

掀开车帘,小郑子与叶布夫妇一个一个地下了马车,最后,马车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接近六月的午后,阳光热烈地炙烤着大地,空气中浮动着丝丝暖意,无声地注入人的心房。

外面一片嘈杂之声,想必是冥王府的人出来迎接冥王归来了。

哈,她怎么忘了,他是冥王,可她是什么?

在冥王府,她不过是冥王身边的一个小丫鬟而已,她有什么资格在这里生闷气?她现在应该做的,是赶紧下去伺候冥王,也许伺候得好了,他会给她一个名分的。

她忘了,这里是古代,不是现代,只要两个人相爱,就可以不顾及身份、地位,想怎么爱就怎么爱,这里……不行!

越想越郁闷,越想越憋屈,越想越不想回到这里了,自己怎么就跟个傻叉一样?

索性一把掀开车帘,准bèi

下车,反正离开大邱,她应该是安全的,只要安全就行。

安全第一,保命要紧。

谁知,一只脚还未来得及跨出,拓跋九霄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

盯着她自己的脸看了一会,他猝不及防地将她抱了起来。

于是,冥王府的人看到的情景,就是他们伟大的王爷抱着一个身穿家丁男装、却分明是丫鬟林铃儿的女人,下了马车,大步走进了冥王府。

“天呐,那是铃儿吗?”

“可不是?好像就是之前王爷身边的那个小丫头!”

“不会吧,她不是被放逐雪山了吗?”

“她不是死了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

听着冥王府的八婆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小声议论,林铃儿心里更不爽了。

“喂,放我下来,你不是不理我的吗?”

“喂,放我下来,听到没有?谁说我要回到这里了?”

“我要离开这里,我不要在这里听他们说三道四!”

“我被放逐大雪山了,我要回到雪山里的峡谷,我要去找九婆婆和小石头!”

“喂……”

他抱着她一路走向静忍室,她就叽里呱啦地说了一路,一口一个“喂”,那声得瑟的“老公”,早就不知dào

被她抛去哪里了。

人啊,就是这么奇怪,见不到的时候、以为他不在了的时候,她恨不得一觉睡过去永远不要醒来。

可是,当真见到了他,只要他对她有一点点的忽视,她就受不了了,恨不得马上离开他,走得远远的,让他急死!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啊,能把一个好端端的人变成神经病!

终于到了静忍室,她这一路的喊叫似乎没起到任何作用,他仍是脸不红气不喘地一口气把她带回了这里。

一脚踢开静忍室的门,他抱着她直接进入了内室,将她稳稳地放在了床榻上。

她像只不老实的小猫咪,腾地一下支着双臂就坐了起来:

“拓跋九霄,我刚刚说了那么多,你……唔……”

她想问,你到底听懂了没有?

可惜,他的唇比她的舌头快了一步,封住了她吧啦吧啦不停的小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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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各位亲,今天凌晨阑尾炎犯了,把妮疼醒,然后白天持续疼痛,直到刚刚才断断续续地勉强码出一章,今天就只有一更了,SORRY。

352. 352 我爱你

大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将她狠狠地压向他,她的唇被他吞噬、占/有、吮/吸、他的舌钻进去,与她的纠缠在一起。

整个过程,他没有给她一丝喘息的机会,就像沙漠中的人儿,终于见到了水,他拼命地、敞开了心扉地豪饮,仿佛要把见到的水通通吞进肚子里才甘心。

“唔……”

她被吻得透不过气,好像舌头下面的舌系带都要被他吸断了,他这是想吻死她吗?

不停地用手拍打着他的身体,希望他能意识到这一点,再这样吻下去,今天就要变成她的忌日了!

在又一个狠啄之后,他终于放开了她的唇,然后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她伏在他的肩膀上,大口地喘息着,颈边是他灼热急促的气息,他的喘息声就像魔咒一般钻进了她的脑子里。

她的身体被他紧紧地箍着,并且大有越箍越紧的趋势,她刚刚喘口气,此刻好像又不能呼吸了。

“你……反正你今天就是想变着法的折磨死我,是吗?”

她憋得脸红气喘,吃力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他这才松了松,大手扣住她的脊背,感受着她的存zài

,脸埋在她的颈窝里,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久久不愿放手。

“是你快要把我折磨死了。”

良久,他终于说出一句话,甚至带着些怨气儿,

“从见到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得不克制自己,不能多看你一眼,不能跟你说一个字、一句话,我怕我会受不了,就像现在这样,只想要得更多。”

她呆住了,原来自己一路上的怨怼、一路上的喋喋不休,全都是自己在发妄想症、杞人忧天。

心里的阴霾因为他的一句话而顷刻间消散了,她缓缓抬起手,环住了他的腰身,学着他的样子,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用力嗅着他的味道,淡淡的檀香味,将她的回忆一股脑地勾了出来。

从她第一天进入冥王府,中间跌跌撞撞,起起伏伏,他们再次回到了这里,这期间,有痛苦,有气愤,有欢乐,有心动。

最后,她将这一切总结成一个字——爱,一句话——我爱你。

朝着他的脖颈用力吻了一下,吻得他浑身一麻,像触电一样地苏醒了。

惊讶地看着她,她却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我-爱-你!”

她故yì

拉长了音,小声地说着,心底的幸福已经满满地溢出来了,

“我-爱-你!”

她笑得可爱、得yì

,像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孩子。

他捧住她的脸,再次吻住了她,数日来一直被他拼命压抑的思念像怪兽冲破了牢笼,疯狂地肆虐开来。

她一直笑着,即使在被他吻着的时候。

这一刻,结束了她之前的全部痛苦,那些悲伤得暗无天日的时光,就像海市蜃楼,她甚至怀疑它们到底有没有发生过。

看来,她真的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此时此刻只想让自己完全沉浸在他的怀抱里,他的爱意中,沉浸在重逢的美好。

他放开了她的唇,额头顶着她的,闭上眼睛喘息着。

她却笑着,看着他笑,然后拉过他的一只手放在了她的大肚子上:

“你太激动了,吓到你儿子了。”

拓跋九霄眉头一皱,肚子里的宝宝咚地踢了他一脚,正巧踢在他的掌心,感觉那么明显,惊得他大手一下子弹开了。

“他……踢我?”

他不敢相信,因为从未经lì

过,这种感觉太神奇了。

“当然要踢你,因为你弄疼他老妈了。”

“老妈?”

“就是母亲的意思,亲爱的。”

“亲爱的?”

“就是我爱你的意思啦。”

汗,看来她得调整一下他的语言习惯了。

他一把将她抱入怀中,红了眼圈,一遍一遍叫着她的名字:

“铃儿……铃儿……铃儿……”

“嗯,我在呢。”

她窝在他的怀里,喃喃地应着。

“铃儿……”

“嗯,我在呢。”

“对不起,我把你弄丢了。”

“是我不好,不该放开你的手。”

“不,是你救了我。”

“嗯?我救了你?”

她不解地从他的怀里坐起来,明明是为了救她,他才跌落江中的,怎么会是她救了他?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

“是你的铃铛救了我。”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了那个坏了的荷包和铃铛,

“若不是它替我挡了那一箭,没有伤到我的要害部位,恐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接过他手中的物件,红了眼圈,一把搂住了他的脖颈,抽泣道:

“所以,其实我们一直没有分开过,是不是?”

“是。”

“我好想好想好想你,每一天都在想,尽管我拼命地告sù

自己不要去想,可我就是忍不住……”

泪水打湿了他的肩膀,他抱得她更紧了。

然后,从现在直到天黑,他们一直窝在书房的床榻上,把这段时间彼此的经lì

说给对方听。

不过,关于丹珍喜欢他的事,拓跋九霄只字未提,关于南宫绝想要对她用强的事,林铃儿也只字未提。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她窝在他的怀里,在他的胸口画着圈圈,喃喃地问。

他似乎在思考,片刻之后说道:

“不管我有什么打算,都不能再让你跟着我以身犯险,今后,你只需yào

乖乖地留在我身边,哪都不能去。”

她嘟起了嘴:

“留在你身边可以,但是我要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你身边?”

名分,这恐怕是每个女人都会在乎的东西。

如果将来他注定还要再娶一个别国的公主,把她放在什么侧妃的位置,那她宁愿不要再留在他身边。

所以,留在他身边可以,她只要完美的爱情,有任何第三者介入的感情,她都不会要。

他沉默了好一会,就在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却听到他说:

“如今我无法给你承诺,因为我还无法确定能给你什么样的身份。”

不能确定?

“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给你一个满yì

的答案。”

说着,他又抱紧了她,像要将她嵌入自己的身体里。

是的,她应该相信他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心里因为他这样的答案而隐隐感到不安。

不是不相信他的话,而是她不相信时间。

时间可以冲淡一切,时间也可以改变一切。

“那……如果到时候,你给的答案不能让我满yì

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她问。

“任你处置。”

他说得很肯定,就像是孩子般的豪言壮语,自信而自负。

“好,这可是你说的,不要反悔!”

她用力戳了一下他的胸口。

“你也不要忘了,你还欠我一件事。”

他说。

她的眼珠狡黠地转了转,没吭声。

晚膳时间早就过了,穆雨一直在门外守着,没有王爷的吩咐,谁也不敢惊扰了里面的人。

“铃儿姐姐真的回来了?”

夏雨也守在门外,不停地追问着穆雨,她真的真的很好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一日,林铃儿明明就被放逐大雪山了,这是所有人亲眼见到的事实,她怎么就能突然回来了?还是王爷亲自给接回来的?听说,王爷从门口一直把她抱回这里,这得是什么样的待遇啊?

只要想到林铃儿没有死,还被王爷如此宠着,夏雨就高兴得什么似的。

“真希望王爷这次能好好地珍惜铃儿姐姐,既然那么喜欢她,当初就不应该听信王妃的话,将她放逐雪山。”

夏雨站在穆雨身边唠叨着,

“对了,王爷杀了大邱的国主,那王妃呢?她怎么样了?这件事真的好离奇啊,让人想不明白……”

拓跋九霄刺杀大邱国主的事,全天下都知dào

了,当然,他与南宫清风之间的恩怨也已传遍了五湖四海,不再是什么秘密。

只不过,关于林铃儿易容代嫁之事,拓跋九霄特意嘱咐过知dào

的人,不能让这个秘密流传出去,这是欺君之罪,不管在大邱还是在瓦倪,这都是不可饶恕的,他不能让她被人抓住把柄,再度处于危险之中。

所以,大家知dào

的,仅限于林铃儿被放逐雪山,之后的事,全都成了秘密。

而现在大家也知dào

一件事,冥王妃的位置,已经悬空了。

如今的冥王,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不知dào

谁会有幸成为下一个冥王妃。

“想不明白就别想了。”

穆雨冷冷地丢出一句。

夏雨怨怼地看着他,趁别人不注意,悄悄地拉了一下他的衣袖:

“我想不明白,你就不能告sù

我吗?”

“不能。”

穆雨依然义正词严,看都不看她一眼,甚至为了维护自己的形象,特意往旁边挪了一步,不让她再有机会扯到他的袖子。

夏雨怒了,瞪着他:

“真的不能告sù

我?”

这语气明显是赤果果的威胁,

“那好,从今以后,别想再吃到我的……唔……”

下面的话还未说出口,穆雨大步跨过来,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不停地往周围张望,生怕她的话被别人听了去。

再去看夏雨时,只见她挑衅地看着他,她就威胁他了,怎么着吧?

穆雨汗死,是不是跟在林铃儿身边的人,都会变得越来越像她?

353. 353 过时不候

他知dào

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别想再吃到她的口水、舌头、嘴唇之类的呗?

男子汉大丈夫,不吃就不吃,气节不能丢。

他皱起了眉,放开她,拉了拉铠甲,目视前方,冷声道:

“不吃就不吃。”

“好,有骨气,从今天晚上开始,别再来找我!”

夏雨说完转身就走。

穆雨的脚尖明显朝她的方向挪动了一下,可是一想到王爷的命令,他只能握紧拳头,绝然地收回了目光。

可是,他真的能做到不去找她吗?

这时,书房的门开了,拓跋九霄走了出来,穆雨赶紧跑过去。

“王爷。”

“传晚膳,要全素宴,去吧。”

穆雨愣了愣:

“是。”

“等等,让夏雨过来伺候。”

“是,王爷。”

这边应下的时候,那边拓跋九霄已经转身回去了,好像生怕耽误得时间太长,而冷落了屋里的那位。

全素宴?穆雨还在揣摩着这句话,王爷还是偏爱荤食的,怎么今天要全素宴?

很明显,这是为林铃儿准bèi

的,别人不知dào

,他可是最清楚的,林铃儿在王爷心中的地位,甚至已经超越王爷自己了。

不过,让夏雨过去伺候着,这意味着他马上就要去敲隔壁雅室的门,夏雨刚刚才说过不让他再去找她,他才隔了不到两分钟就要去了,真是太没面子了。

敲门,响了两声,夏雨便来开门了。

“干什么?”

她还以为他是来找她求和的。

谁知:

“王爷让你过去伺候着。”

冰冰凉的一句话,穆雨转身就走了。

“你……”

夏雨气得瞪着他的背影。

书房里,林铃儿懒得动弹,躺在床榻上不起来。

“起来,先梳洗一下,然后用膳。”

拓跋九霄回到内室叫她。

她翻了个身,把背留给他:

“不起,我要睡了,又累又困。”

话音刚落,身子骤然腾空,睁眼一看,他已经将她抱了起来。

“喂,你干吗?”

他不管她的乱叫,径直把她抱到了桌边放在椅子里。

“人家真的好困的……”

她闭着眼睛嘟嚷,他已转身走开。

片刻之后,拿了一条洗好的汗巾过来。

“擦擦脸。”

她把眼睛睁开了一条缝,看了眼那条冒着热气的汗巾,又看了看他,果duàn

把脸一送。

意思很明显,要么你给我擦,要么我就埋汰着。

在僵持了几秒钟之后,那条热呼呼的汗巾还是落在了她的脸上,一下一下,帮她洗去一路的风尘。

“王爷,奴婢夏雨,奉命来伺候。”

夏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林铃儿腾地睁开了眼睛。

夏雨,她的好姐妹?

回来后,她就赖在他的身边,都忘了跟王府里的好朋友打招呼了,夏雨、春雨、小英子,穆云、穆锦、穆耳、穆雨……

直到这时,她才醒悟过来,一把夺过了拓跋九霄手里的汗巾。

他看着突然空空的手掌,有些错愕。

“笨蛋,你是王爷,怎么能让下人看见你给我擦脸?那也太有损你的威严了!”

她压低了声音解释道。

唉,她才意识到这点吗?她做过有损他的威严的事还少吗?

挑挑眉,他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

“进来。”

夏雨闻言便推门进来了。

当看到坐在桌边的人真的是林铃儿时,她连眼睛都忘了眨,激动地叫出声来:

“铃儿姐姐,真的是你?真的是你?”

林铃儿一把扔掉汗巾,腾地站了起来:

“夏雨,是我是我是我呀!”

这种女人相见的场面,自然少不了尖叫声,不过这尖叫声只出自于林铃儿之口。

她尖叫着扑过去,张开双臂拥bào

了夏雨。

“铃儿姐姐……”

夏雨的眼泪掉了下来,

“真想不到,奴婢还能再见到你。”

她以为,所有人都以为,她早已经死了,恐怕很多人都已将她遗忘,可是她却没有忘。

“我也没想到还能回到这里来,这下好了,以后我们又可以每天在一起了。”

相比之下,林铃儿要高兴得多,眼泪似乎已经都在今天跟拓跋九霄重逢时流光了,如今她只剩下了欢乐。

“今天听他们说您是被王爷抱着回……”

说到这,夏雨才想起来拓跋九霄还在场,吓得忙跪下来认错,

“对不起王爷,对不起对不起,奴婢得yì

忘形,竟然当着王爷的面说这些话……奴婢真是该死,该死。”

林铃儿是个好相处的,可冥王不同,那个“冥”字不是白来的。

然而,今天的王爷似乎心情不错,没有责怪她,只是说:

“赶快传膳吧。”

“是,奴婢这就去厨房看看准bèi

好了没有。”

夏雨连连退了出去,只是边退还边好奇地瞟着林铃儿的大肚子,林铃儿故yì

抚摸着肚子,冲夏雨眨眨眼睛。

这一切小动作都被拓跋九霄看在眼里,待夏雨退出去后,他略一思忖,道:

“关于你易容之事,我已经命所有知情者不得说出去,你也一样,不能跟其他人透露半句,知dào

了?”

林铃儿转过身慢慢地走回他身边坐下:

“原来你这么不放心我啊?放心吧,这关乎于我的性命,我嘴上有把门的,不该说的一率不会说。”

“还有,把你从大雪山救回来的原因,是因为之前的一切都是误会,你肚子里怀的是本王的孩子,记住了?”

“记住了记住了,再说我肚子怀的本来就是你的孩子,之前不是被逼无奈才没有承认嘛。”

瞧他说话时那股酸劲,黑着脸,使劲拧一把,估计拧出来的都是醋。

他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因为她的不信任,因为她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给他戴绿帽子,他没打她个屁股开花就不错了。

他对她,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纵容”!

这时,她的肚子咕噜咕噜叫起来,看来是真的饿了。

有人纵容她,她就开始蹬鼻子上脸,那嚣张的样子又现出原型了。

站起来就往门口走:

“好饿啊,饭菜怎么还不上来?”

她边溜达边嘟嚷。

“回来。”

身后,他不悦地扔出两个字。

“干吗?”

“回来!”

他更不悦了。

她无法只能乖乖回来了。

他瞟了一眼旁边的座位:

“坐下。”

“哦。”

待她坐下后,他才一把按住她的手:

“以后不能随意走动,有什么事叫下人去做,长嘴不光是用来吃饭的。”

她看了他一眼,又瞧了瞧自己的大肚子,看来他是怕她磕着碰着,心疼他儿子啦!

她翻了个白眼:

“我本身就是个下人,还怎么好意思用这张嘴去吩咐其他下人做事?”

他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过脸目视前方,说:

“在落翠轩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是主子,不再是什么下人。”

“主子也分个三六九等吧?我是几等主子呢?”

她把脸凑到他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问。

没错,她就是在乎这个,她只能成为他的唯一,就算他之后逼于形势要娶其他人,就算那只是个形式婚姻,她也无法接受。

她要的爱,不仅是实质上的,形式上的,她也同样需yào



他轻声咳了咳:

“如今这冥王府里,男主子只有一个,是本王,女主子也只有一个。”

好像不想让她太得yì

,他话只说了一半。

林铃儿却大言不惭地接了过来,指着自己的鼻子:

“是我?”

他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不管如今形式上她是什么,最起码在他的心里,她是唯一,这还不错!

饭菜上来了,她不顾形象地吃了个五饱六饱,一边的夏雨看着她乐得合不拢嘴,却又不敢放肆地笑,差点憋出内伤。

饭后,拓跋九霄吩咐夏雨又去叫来几个丫鬟,把林铃儿的衣物都搬到了冲霄阁,当然,是正房,虽然还没有正式的名分,但是他说她是主子,她就是主子,没有人敢妄加议论,更没有人敢对她不敬,能让王爷从门口一直抱进来的女人,她是第一个。

“我回冲霄阁,那你呢?”

当着春雨、夏雨、秋雨、冬雨的面,她嘟着嘴问道。

王爷就是王爷,在下人面前不能失了体统。

他板着脸,严肃地道:

“本王还有公务。”

“公务?”

好吧,她给他留着面子,于是伏在他耳边悄声说,

“我只给你留一个时辰的门,过时不候!反正我现在六个多月了,孩子很稳定,哼!”

说话的时候,她故yì

往他的耳边呵气,小舌头还不忘伸进他的耳蜗里舔了舔,更不忘含住他的耳垂吮了吮。

最后也不管他面色是不是铁青,心里是不是跟长了草一样,她转身带着人就走,挺着肚子,大摇大摆。

他看着她的背影,从后面看,这丫头根本看不出来有了身孕,仍然是杨柳细腰,只是臀部比之前更翘了,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

他的喉结忍不住地上下滑动了两下,浑身燥热难当,刚才她那小舌头真是要人命了。

“穆雨,传上官军师!”

不等她离开,他就吩咐了下去,掩饰也好,想快点回去跟她团聚也好,反正他现在很是难受,身体各个部位。

——

抱歉,亲们,最近都一更了,阑尾炎需yào

挂水一个星期左右,等妮不那么疼了,争取多更点。

354. 354 八卦周刊

再次回到冲霄阁,林铃儿感慨良多。

想当初,她睡的是柴房,干的是捡马粪的活,后来才住进了西厢。

这一次回归,直接升位正房,只不过这正房的代价,付出的似乎多了点。

但是,值得!

“主子,您真的成了主子?”

春雨不敢置信地看着她,还有她凸起的肚子,

“这孩子……”

夏雨用胳膊肘一碰她,说:

“当然是王爷的!你不知dào

,当初啊,咱们王爷就在暗地里对铃儿姐姐好,还不让铃儿姐姐知dào

,就连我看着都着急。现在好了,他们一家终于团圆了,铃儿姐姐……哦不,主子,奴婢们真替您和王爷高兴,对了,还有即将出生的小王爷!”

这边春雨和夏雨相视而笑,那副高兴劲当真是发自内心的,就像当初她们真心跟在林铃儿身边一样。

另一边,秋雨和冬雨就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了。

当初她们畏惧云倾城的淫/威,所以选择了跟在她身边,谁也没有想到,省了一次亲回来,云倾城这个正牌王妃不见了,林铃儿这个小丫鬟居然成了主子,甚至是这冥王府里唯一的女主子,这让她们情何以堪?

如今面对林铃儿,比当初面对云倾城时更加紧张、畏惧。

林铃儿当然看得出来她们的局促,不过她也没有多说什么,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慢慢来吧,日久见人心。

“奴婢、奴婢给主子请安。”

秋雨和冬雨瑟缩着,一副不安的样子。

林铃儿挑挑眉:

“起来吧,不必多礼,咱们以前又不是不认识,自然点就好,不用拘束。”

见林铃儿大方,春雨和夏雨倒是替她打抱不平,想说些什么,却被她用眼神制止了。

“秋雨冬雨,别愣着了,去帮我准bèi

洗澡水,连续赶了几天的路,我都快成泥猴了。”

两人相互看了看,似乎没想到林铃儿居然会如此和气,齐齐应道:

“是,奴婢这就去。”

两人退下去了,春雨和夏雨这才过来扶着林铃儿坐下,一边一个好个亲热。

林铃儿拉过春雨的手,那根断指虽然已经好了,但是上面一直缠着绷带,看着那空缺的部分,依然触目惊心。

“春雨,还疼吗?”

林铃儿的心抽抽着疼,眼里瞬间涌上了泪水,心疼地看着春雨。

春雨摇摇头:

“早就不疼了,主子,您宽心吧,没事的。”

她说不疼,怎么能不疼?十指连心,哪怕被针扎一下都痛得要命,何况断指?

春雨见林铃儿泪光盈盈,马上就舍不得了,她是那么活泼开朗的一个人,怎么能因为她的事而心生悲悯?

想了想,她悄悄问道:

“主子,本来是王爷带着王妃回去省亲的,怎么王妃没有回来?”

“是啊,而且这次省亲王爷去了好久,我们都担心王爷会不会出了什么事,听说王爷杀了大邱的国主,是真的吗?”

夏雨也将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

在拓跋九霄没回来之前,上官无用与穆雨等人一直带着瓦倪的大军驻扎在边境,他们只知dào

王爷在大邱境内被追捕,后来多方打听才知dào

,他落入了北江中,于是穆雨他们又带着人开始在北江中搜寻,搜寻一月未果,之后,拓跋九霄突然出现在边境的营地,他们才知dào

拓跋九霄落入江中后发生的事。

上官无用与穆雨后悔不迭,当初不应该听从冥王的命令,率先出城,他们知dào

,冥王是想降低损失,而这件事又必须由冥王亲自动手,所以谁也无法参与。

如今幸好他没事,否则这些人死十次也不够谢罪的。

为了不引起恐慌,拓跋九霄落入江中失踪之事成为不能外传的秘密,可大邱国主被刺杀,这已经成为全天下皆知的大事,想瞒也瞒不住,过了这么久,就算传也传到这些下人耳朵里了。

然而云倾城的事,该怎么解释,拓跋九霄没有告sù

她,这可有点让她难住了。

“嗯,是真的,王爷的确杀了大邱国主,不过那是因为大邱国主是王爷的杀父仇人,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不得不报。”

想到云倾城被囚禁在太子府的禁地里,她灵机一动,说,

“至于云倾城,王爷杀了大邱国主之后,早就计划着篡位的南宫清风将她抓了起来。”

“什么,抓起来了?”

夏雨瞪大了眼睛,

“可、可她的肚子里不是怀了王爷的孩子吗?”

林铃儿好为难啊,这要怎么解释?难道实话实说?

如果说了实话,那么就证明王爷被戴了绿色的帽子,如果不说实话,那么王爷弃云倾城和自己未出世的孩子于不顾,又太无情无义,真是两难啊。

想来想去,她只能这样解释道:

“她暂时不会有事,南宫清风当了国主,云倾城肚子里怀了王爷的孩子,正好可以当他的人质,他不会轻易杀死她的。”

她把自己的经lì

用到了云倾城的身上,还算说得过去吧。

“哦……”

春雨恍然大悟般,

“不过,奴婢总觉得王爷根本不在乎王妃肚子里的孩子似的,当初王妃有了身孕之后,王爷几乎没去看过她,这王爷与王妃之间的关系,奴婢们真是看不懂。”

是啊,除了三个当事人,谁又能看得懂?

从始至终,拓跋九霄的心就一直系在她的身上,云倾城自然只能倍受冷落了。

如今她怀着身孕,不知dào

现在怎么样了,她托申城好好照顾她,不知dào

他会不会帮忙。

“好了,不说这些了。”

她不想再讨论这些过去的事,再说有些事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还都涉及到秘密事件,所以还是少谈为妙,

“对了,我这次回来怎么没见到穆天宁,他回去了?”

她马上转移了话题。

提到穆天宁,春雨的心情马上低落下来:

“嗯。”

见春雨如此这般,她忙问:

“那你呢?你怎么没跟着他一起走?”

“奴婢……是冥王府的人,没有王爷的命令,奴婢哪也不能去。”

“对啊,那个时候,王爷已经顾不上这些事了。”

林铃儿边思忖着边说,那时拓跋九霄竟顾着安排省亲、刺杀的事了,哪有功夫理会下人们的小事?

“不对啊,已经过了这么久,你还没向穆天宁坦白吗?”

春雨的脸红了,头也垂得更低,默默地摇了摇头。

“坦白什么?春雨,你做了什么?”

夏雨好奇死了,忙拉住春雨问。

“没、没什么。”

春雨低着头,脸更红了,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

难道说她一直暗恋穆天宁,趁着人家酒醉的时候,偷偷地向人家献了身?

“到底是什么事嘛,告sù

我嘛,人家好奇死了!”

夏雨拉着她撒娇,林铃儿一拍桌子:

“别吵了,现在,我要把你们俩的秘密都公开。”

“主子?”

“主子?”

两人异口同声,惊得瞪大眼睛看着她,这种事情真的可以拿出来这样说吗?

“看什么看?”

她的眼睛更大,与她们对视着,气势一下就将两人压了下去,

“哎呀,以后我们都是好姐妹了,有秘密要分享嘛,女人不八卦,不如回家烤地瓜!”

是滴,她生平的一大乐趣就是八卦各种趣事,真的有点娱记狗仔的精神,在古代这种一没有电脑、二没有电视、三没有各种娱乐设施的地方,自己再不找点乐子,不得把人活活憋死?

于是,在向春雨和夏雨互相八卦了对方的趣事后,她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不如将来我们办一份报纸吧?就叫做《八卦周刊》!”

“报、报纸?”

“周、周刊?”

原谅她们听不懂,不是一个时代的人,怎么能听得懂她在说什么?

夏雨不懂,也不好奇,眼睛翻了翻,拉着春雨问道:

“春雨,既然你喜欢天宁少爷,就应该勇敢地向他表白,就像我一样,虽然那天晚上我是无意间亲了穆雨,可是亲了就亲了,亲了之后才知dào

,原来我那么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一开始说着还挺大方的,后来越说声音越小,越说脸越红。

“夏雨,你怎么这样不知羞的?我都替你害臊了!”

春雨小声地惊叫起来,两人像两个熟透的大红苹果一样红着脸,站在原地绞着手指不知所措。

林铃儿无奈地支着下巴,她在说《八卦周刊》的事好不好,为什么她们俩不敢兴趣,还八卦得这么起劲?

这时,门外响起了秋雨战战兢兢的声音:

“主子,洗澡水烧好了。”

“哦,抬进来吧。”

林铃儿大声吩咐着。

门开了,秋雨和冬雨抬着笨重的木质洗澡盆往里走,春雨和夏雨在一边冷眼看着,并没有帮忙的意思。

林铃儿用眼神示意她们过去帮忙,两人这才不情不愿地过去了。

秋雨和冬雨受宠若惊,一直低着头,也不敢多说什么,生怕说错话,再像以前一样挨打挨骂。

澡盆放好了,两人开始一桶接一桶地往里面倒水,春雨和夏雨又不动了。

“喂,你们两个,”

林铃儿小声说,

“她们俩还小,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了,再说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就算她们当初跟了云倾城,可是也被她欺负得很惨了,够了,不要再冷眼相对了,人活着都不容易,善待别人就是善待自己,快去帮忙。”

她的话触动了春雨和夏雨,两人这才过去帮忙。

355. 355 下次不会了

四个丫鬟你一桶我一桶地提水,很快便将大澡盆里放满了水。

林铃儿一直坐在桌边支着下巴,看着她们忙来忙去,看着升腾着热气的大澡盆,看着上面娇艳的玫瑰花瓣,却提不起精神来洗澡。

为什么呢?

因为他不在,什么事都没劲。

“主子,水放好了,赶紧洗吧。”

“奴婢帮您更衣。”

春雨和夏雨一边一个开始伺候她。

秋雨和冬雨拉好屏风,帮她挡住外面的凉气,然后出去把门关好了,站在门外守着。

她懒懒得站起来,任她们摆弄着,眼睛却不时地瞟向门口的方向,天早已经黑透了,他还不回来,真没劲。

帮她解开头发,脱下衣服,扶着她进入大澡盆。

看着她白得胜雪的肌肤映在娇艳的玫瑰花瓣下的情景,春雨和夏雨好生羡慕。

一边拿汗巾帮她擦身子一边八卦起来:

“主子,您怎么生得这样美?瞧这皮肤,白得像雪,滑得像玉,怪不得王爷那么宠您。”

“还有这头发,又黑又亮,好像月光织出来的,太稀罕人了。”

“主子,您说……其实您脾气也不好,沾火就着,从来不故yì

去讨王爷的欢心,为什么王爷就偏偏喜欢您呢?”

“是啊,难道真的因为您生得好kàn

?可是当初王妃生得也很好kàn

呀,为什么不见王爷宝贝她?”

“咱们王爷多冷情啊,我还从没见王爷紧张过谁呢!”

“就是……”

春雨和夏雨你一句、我一句地赞叹着,林铃儿看看她,又看看她,谁说古代的女人不八卦?当着主子的面都这么八卦,何况背地里?看来《八卦周刊》有的一办,到时搜集情报的事就交给她们俩了,哈哈!

“奴婢给王爷请安。”

外面传来请安的声音,看来是他回来了。

“主子,王爷回来了!”

春雨道。

“那……奴婢们就先告退了?”

夏雨一脸的坏笑。

林铃儿眼珠转了转,指着案头上的蜡烛,悄声说道:

“帮我把所有的灯都吹了。”

春雨和夏雨会心一笑,看来主子这是要跟王爷玩捉迷藏了。

两人放下手里的汗巾,吹灭了所有的蜡烛就快步走了出去,见到王爷后也没向他汇报林铃儿正在干什么,便拉上秋雨和冬雨窃笑着往小东间去了。

拓跋九霄从来没有心思理会下人,但是林铃儿身边的下人,他却不得不理会,因为她们总是能带给他一些信息,关于她的。

几人脸上的窃笑没能逃过他的眼睛,他狐疑着推开门,屋内一片漆黑,隐隐地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还有热呼呼的水蒸汽扑面而来。

听着那一阵阵荡漾的水声,唇角勾起一抹浅笑,他似乎已经猜到她在做什么。

不过这情景,有一丝熟悉。

定定地站在原地,望着屏风后氤氲的水汽,水汽被清亮的月光染上了一层迷离的色彩,从屏风后弥漫开来,带着魔力一般钻入他的每个毛孔,在他的心上荡出圈圈涟漪。

他不忍心打破这样的宁静,却被无形中的小手撩播拨着,缓缓绕过了屏风,来到她的面前。

月色如水,同样的银白色,却美不过他的银发。

澡盆中伸出一只白嫩如莲藕般的小手,抓着他的衣襟,让他不得不俯下了身。

借着月光,一具白玉一般的身体在水波下若隐若现,由于孕期,她胸前的部分胀大得格外壮观,凸起的腹部呈现出一个非常可爱的弧度,一双细长的腿却还是那么笔直,没有一块赘肉,此刻一只小脚丫正调皮地探出水面,撩了他一脸的水珠。

她盯着面前俊美的男人,双手勾上他的颈,柔柔媚媚地说了一声:

“王爷,您来了。”

这小动静,哪个男人受得了?

拓跋九霄的喉结迅速滑动了一下,呼出的气息变得灼热:

“你在等我?”

她点点头,装出一副娇羞小女人的模样:

“王爷不觉得这个场景似曾相识吗?”

似曾相识?

的确似曾相识。

当初,他以为她是云倾城,为了找她算账而闯入西厢,她正在洗澡,见他闯入便喋喋不休地数落着他的不是,他当时真的想不明白,一个女人怎么可以如此聒噪。

可是偏偏那么不凑巧,他的寒疾突然发作,竟然不由自主地就爬进了她的澡盆里,寻着她的温暖就要了她。

当时为了取暖,他“食不知味”,只知dào

这个小女子与温泉之夜的她是如此相像,后来才知dào

,自己的感觉竟是这般准确可信,她就是她,这让他暗地里不知狂喜成什么样子,当然,这些事情他是不会让她知dào

的。

他镇定自若,轻轻地吐出几个字:

“不觉得。”

什么,他竟然不觉得似曾相识?这个没良心的,难道这么快就把他们之间的事忘了?

她小脾气上来了,一把推开他:

“大哥,你失踪的这段时间是不是失忆了?还是哪个小狐/狸精把你的魂给勾去了?这么重yào

的瞬间你丫居然不记得了?”

气死她了!本来还想玩点小晴趣、小浪漫,好心情全被他给搅和了。

被推开的他却不生气,又缓缓俯下身,把脸凑了过来:

“过去很久,有点陌生了。不如,我们来回顾一下?”

“都这样了,还不够你回顾的……啊……”

话未说完,她本能地一声尖叫回荡在房内,身体居然被他从水里一把捞上来,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那时的她,纤细娇小,可以任他在澡盆里折磨。

现在的她,可不是一个人了,尽管体重仍然很轻,可他却不敢真的在澡盆里跟她进行爱的回顾。

将光留溜的她抱上床榻,他拉过旁边的被子就将她裹了起来。

“喂,我身上都是水……被子,被子全湿了……唔……”

他不想再听她唠叨,什么被子、褥子、枕头,在现在这种情况下真的通通不重yào

好吗?

重yào

的是她,托她的福,他的寒疾虽然不治而愈,却落下了别的病根,除了她,他对别的女人,没-兴-趣!

将她那两片柔软的唇含在口中,辗转碾压、吮吸轻咬,勾出她的丁香小舌,缠着不放,他只想要得更多更多。

从未想过,他竟会被一个女人弄得神魂颠倒,完全失去抵抗能力。

他更没想到,一个小女人竟然会有如此大的魔力,让他欲罢不能。

见不到她的时候,那份思念、那份心痛,远超过吞噬他的北江之水。

他不知自己是如何忍了这一路的,毫无疑问,他已将自己的忍耐力发挥到了极限。

“唔……嗯……”

她也不是铁打的,与他经lì

过男女之事,早已体会过他的威力,他那种能让她飞上云端的能力,真的是让她又想又怕,好久没在一起了,此刻仅仅是一个吻,已经让她无力地申吟出声。

这样媚或惑的声音无疑是一种催化剂,她的大手已经情不自禁地钻进了被子里,抚上了让他朝思暮想的身体,在她如软玉一般的肌肤上游走。

“小妖精。”

他贴着她的唇,嘶哑的声音低低地流出,刺激着她的神经。

“大老虎!”

她也不示弱,使劲咬了一下他的唇,娇柔的声音叫得人骨头都酥了。

“大老虎,你轻一点,别影响到你家小王爷睡觉。”

她忍不住提醒着。

她现在可不同于以前,怀着六个多月的身孕,虽然安全,但是仍然需yào

小心小心再小心。

衣衫尽褪,他赤果着身躯跪坐在她的下方,听闻她的话,忍住身体的冲动,俯下身,亲吻了一下她的大肚腩,这里面是他们爱的延续,他怎么舍得伤害他?

结果是毫无疑问的,在他温柔的攻势下,她被攻城掠地,片甲不留,若不是因为宝宝,恐怕她会连渣都不剩了。

五月的天气,已经不比他们离开时那般春寒料峭,屋内因为他们的奋战而弥漫着“硝烟”的味道,加之原本的水气,简直就是仙雾缭绕,荡漾得人心发颤。

他大汗淋漓、喘息着躺在她的身边,习惯性地将她揽入怀中,宠溺地抚着她半干的发丝,嗓音还没有从暗哑中恢复过来:

“痛吗?”

她像只吃饱的猫儿般,满足地往他的怀里钻了钻:

“一点点。”

长时间没有他的占战有,自然会有些不适应,有点痛是正常的反应。

可是这样的回答听在他的耳朵里,却像有针扎进了他的心里。

吻着她的额头,他低低地道:

“下次不会了。”

“什么不会了?”

她疑惑地蹙紧了眉。

“在你生产之前,都不会让你痛了。”

所以,他的意思是,为了让她不痛,他打算不碰她了?

这怎么行?

上学那会别看她学习不好,可是课本以外的知识她可是研究得很透彻的,尤其是青春期时对男女间那点事极为好奇,她可是偷偷摸摸躲过老师家长的法眼没少琢磨这些东西。

成年男人没有别的东西行,没有女人可是不行滴。

男人对这方面的欲玉望就好比吸食毒/品,一旦有了第一yi次就会想要第二次,有了第二次就会想要第三次,久而久之就成了瘾/君子,想戒也戒不掉。

356. 356 她不是好欺负的

尤其像他这种正当年的,身体又这么健康、这么魁梧、这么阳刚的,不让他吃饱喝足,万一他去外面偷吃怎么办?

先不说外面有没有大邱国万花楼一样的存zài

,光是这冥王府里的丫鬟也够受的了。

每次那些丫鬟看他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他扒八光了吃掉一样,她能放心吗?

这么高大英俊、风丰流倜傥、健硕威猛的男人,搁哪她也不能放心呐,何况她现在还怀着孕,不能让他横冲直撞的,那滋味肯定不如外面的小姑娘了。

所以,虽然他是心疼她,但她却不能放松警惕,这样的男人天下仅此一枚,她可不能把他拱手让给别人。

所以,对于他的关心,她果duàn

地回答:

“不,我不怕痛!”

然后,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其实这事就跟穿新鞋差不多,刚刚穿上走路可能会磨脚,不过穿着穿着就适应了,最重yào

的是得经常穿,你说是不是?”

她的动作太大,惹得他一阵心惊肉跳,紧跟着坐了起来。

这件事真的有那么重yào

么,看她急成这个样子?

拿过被子裹住她,生怕她着凉,借着月光看到她认真捉急的表情,他忍不住朝着她的小嘴就吻了下去。

这丫头,爱死人不偿命的主儿。

用力啄了啄她的唇瓣,他好像已经明白了她的心思,一抹嘲弄的浅笑挂上了唇角:

“你说是就是。”

她一听就乐了,马上往他怀里倒去:

“嘿嘿,老公,你真惯着我。”

他长臂圈着她,爱不释手。

“先躺好。”

扶着她躺好,他披上衣服下了床。

走到澡盆边试了试水温,他们折腾得太久,水已经凉了许多。

“来人!”

他习惯性地唤了一声,不管他对她如何地体贴、宠溺,但都只限于她一个人,只有对她,他才会亲自做些什么,毕竟是从小在宫中长大的王族后裔,那种任何事都需yào

下人伺候的习惯已经是根深蒂固了的。

很快,便有人应了:

“王爷有何吩咐?”

听声音应该是夏雨。

这些丫头们虽然避开了,但却一直站在正房的不远处,做下人的就必须做到有呼必应,一刻也耽搁不得。

“去烧些开水来。”

“是,奴婢这就去。”

夏雨带着其他几个丫鬟去烧水了,路过站在院子里的穆雨身边时,竟然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无视了他的存zài



穆雨暗暗咬牙,拳头不由得捏紧,这个死丫头!

“又烧水干吗?澡盆里的水已经够多了,再倒就溢出来了。”

林铃儿裹着被子侧躺着看他,眼中充满了笑意。

房内已经掌了灯,拓跋九霄亲自将蜡烛一支一支地点燃,明亮的烛火欢快地跳动着,映得人脸儿红红。

他坐回床边,她自动地躺到他的腿上,他的大手一下一下地抚摸着她的发,眼中是如水的温柔。

“你还没回答我,又烧水干吗?”

她戳了戳他硬梆梆的大腿,好家伙,真结实,全是肌肉。

“水凉了。”

他爱不释手地摩挲着她的脸庞、唇瓣,每一个动作都噙满了爱意。

“哎呀……”

她突然叫了一声。

“怎么了?”

他的眉马上就拢了起来,有过见她受伤、失去她的经lì

,他对她的任何一点小小的反应都万分紧张,这似乎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只针对于她的反射。

她揪着小眉头,指着肚子又哭又笑的:

“他力qì

好大,每一次踢我都踢得好痛。”

“踢得很痛?”

他说着,眉越拢越紧,脸上竟然染了一层薄薄的怒意,盯着她肚子的双眼也怒气腾腾。

她震惊了:

“喂,这里面可是你的儿子,亲儿子啊!胎动是很正常的,他踢得越痛证明他越健康、越有力qì

啊,你干吗生气?”

听了她的话,他眼中的怒意倒是消了几分,可还是没有完全恢复过来,仿佛让她痛的人,不管是成年人还是未出世的小孩子,都是罪大恶极的。

“别生气了,其实也没有很痛啦,只是被人从里面踢几脚跟在外面踢几脚的感觉是不一样的。”

她又开始在他的大腿上画圈圈,安慰道,

“还有还有,我听说啊,这女孩子的胎动呢,一般都是翻跟头之类的,男孩子的胎动才是拳打脚踢的,所以我敢肯定,这肚子里面一定是个小王爷。”

她转移话题,不想让他在这件事上面纠结,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沉吟片刻,道:

“都好。”

只要是她生的,什么都好,只是……没有她好。

“嗯……我倒是希望先生个男孩,长得像你一样好kàn

,然后你可以把你的本事都教给他,让他变得跟你一样出色!”

“然后呢?”

“然后嘛……再生个女孩,我就可以天天给她打扮了,我还要亲手给她做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让她每天都美美的,求亲的人要从这里一直排到边境去,哈哈……”

她越说越兴奋,好像已经看到了那样的场面似的。

“再然后呢?”

“再然后……最好生的都是男孩,都给你带着,我只要一个小公主就可以了,让她的哥哥弟弟们都成为她的保护神,看谁敢欺负我女儿!”

“再然后呢……”

“再然后?”

她好像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慢吞吞地坐起来,

“喂,你什么意思?”

他忍不住轻笑起来,捏捏她柔嫩的脸蛋,说:

“我只是想知dào

,你到底会给我生多少个。”

“我又不是猪……”

“是你自己说的,然后然后,再然后。”

“是你先问的,我才说的!”

“好了好了……”

见她又要激动了,他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声音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如果生孩子会让你痛的话,一次就够了。”

揽着她的大手不由得收紧了。

“可你不是说要生好多……”

她明明记得他以前说过的,这么快就变了?

“如果我能代替你,生多少个都没问题。”

这句话,让她感动到心坎里了,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心里拼命地叫着,这么好的男人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

这时,夏雨在外面禀报道:

“王爷,热水烧好了。”

“拿进来。”

他边说着,边放下了床边的幔帐,将两人遮挡在了里面。

几个丫鬟自然明白再烧水要干吗,于是进来把洗澡水又给调了一调,调到合适的温度,才退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他才掀开幔帐,将她抱了起来。

“你不会是要跟我一起洗澡吧?”

她真的很好奇,这个大木桶虽然不算小,但毕竟是单人的,能装下两个人吗?

他看了眼铺满红色花瓣的水面,又看了看她,唇边勾起一抹轻浅的笑:

“既然要回顾从前,那就好好回顾。”

从前,他不就是在大澡盆里要了她吗?

她的身子一下就紧绷了起来:

“你不会是要在这里……”

他不会是要在这里再来一次吧?她现在可不比从前,身子不方便,在这里不是要人命吗?一死两命啊!

他唇边的笑意加深了:

“傻瓜,想什么呢?”

他抱着她跨进大澡盆,自己先坐下,把她放在自己的身上,从后面揽住了她,

“给你洗澡。”

他的热气从耳后呵来,痒得她缩了缩脖子,娇羞的笑了。

“坏蛋,我还以为你想……”

“我当然想。”

他马上接过话,

“等你生产之后。”

他的声音低低的、轻轻的、哑哑的,带着特有的晴欲。

爱昧的气息像这澡盆里的水,流淌在她的周身,热呼呼地围绕着她,直钻入她的五脏六腑,让她一阵阵酥麻。

他从来是个说到做到的人,于是,瓦倪的战神、堂堂的被人仰视的冥王,开始帮她这个小丫头洗澡。

他用手抚过她的每一寸肌肤,认真地帮她清洗着,重一点怕她疼,轻一点怕洗得不干净,天知dào

他的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这可是他第一yi次给别人洗澡,真的好难,比打十场艰难的战役还要难。

粗砺的手掌划过的地方,留下淡淡的刺痛,却能让她铭记一生。

她闭着眼睛,享shòu

着他的服wù



“洗得还不错嘛,”

唇角溢出得yì

的笑容,

“看来以前经常给别人洗澡!”

没错,她是故yì

这样说的,情侣之间不打情骂俏还有什么意思?

她问出这句话半天,他却一直不回答,这无疑让人怀疑,心里一定是有鬼。

她一下按住在身上游走的大手,气呼呼地扭过脸:

“为什么不回答?沉默就等于默认喽?”

他拼命忍着身下的胀痛不去要她,还要认真负责地给她洗澡,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她知dào

吗?

真是个要人命的小妖精!

看着她的侧脸,尤其是那两片娇艳欲滴的唇瓣,惹得他更是心乱如麻。

将身子探过去,扣住她的侧脸,猝不及防地捉住了她的唇,疯狂地肆/虐开来。

不管她如何挣扎,如何拍打水面激起一串又一串水花,他就是不放开她。

虽然被吻得yì

乱晴迷,但她心里还是酸酸的,故yì

咬了他一口,让他知dào

她不是好欺负的。

357. 357 你是第一个

这一口虽然不重,不至于把他咬破,可他吃痛后,终于放开了她。

她喘息着,瞪着一双水润润的眼睛看他,里面装满了委屈与嫉妒。

这样的她,让他怎能不喜欢?

于是,扳过她的脸,朝着她的唇轻轻地咬了回去,低哑的声音缠绕在她的唇边:

“小妖精,你是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

“真的?”

虽然心中欢喜,可是依然嘟着嘴。

他还能说什么,男人本来就是行动先于语言的动物,何况他这样话不多的人?

唇又欺了上来,贴着她的唇,低低的说:

“真的……”

吻,绵长而悠远,就像蜿蜒的山脉,潺潺的小溪,旖旎的小径,望不尽的花海……她,醉了!

翌日,阳光透进窗格照进来的时候,她还在懒懒的睡着。

昨晚拓跋九霄让人给她换了干净的被褥,从王宫刺杀之后,这是她睡得第一个安稳觉,而且有他在身边,感觉好安心。

睁开眼时已经日上三竿,他不在身边,习惯早起的他这时恐怕已经在忙公务了吧。

冲霄阁里安静得很,几乎听不到一丝动静,她揉了揉眼睛,这么安静有点瘆的慌。

“春雨,夏雨!”

叫了两声,门马上被推开,春雨和夏雨一起走进来。

“主子,您醒了?”

“睡得好不好?”

两人笑着,关切地问。

她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两个丫鬟马上上前去扶,态度殷勤得不得了。

她狐疑地看着两人,虽说昨晚她们也对她无微不至吧,可是今天好像格外多了些什么,是害pà

?是战战兢兢?谨小慎微?

她忍不住问: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两人吓得连连摆手:

“没有没有,主子,您别瞎猜,哪有的事?”

没有的事?

哼,女人是最敏感的动物,何况她已经嗅到了不寻常的气息,怎么会是没有的事?

不说拉倒,她自己会找出来的。

大手一挥:

“春雨,去,给我把那件淡紫色的衣服找出来。”

她的语气那叫一个哼,生生地让春雨愣了老半天,

“还愣着干吗?赶紧去啊!”

“哦哦,是,主子,奴婢这就去。”

春雨不敢有半句反驳、半句怨言。

“夏雨,滚去给我打洗脸水。”

夏雨还没有从刚才的怔愣中醒悟过来,她们的铃儿姐姐这是怎么了,她从来没有对下人如此凶悍过。

可是……

“是,奴婢这就去。”

说完,她转身就走,乖顺得就像只小绵羊。

林铃儿看看两个人,气不打一处来,她这样对待她们,她们居然还这么柔顺?

“站住,都给我回来!”

她怒吼一声,吓得两人扔下手里的东西,赶紧屁颠屁颠地回到了她的面前。

“主子,您有什么吩咐?”

瞧着两人这副狗腿的样子,完全不像昨晚那般与她亲近的姐妹,她要的是好朋友、好姐妹,不是好奴才!

在这个世界里,除了小郑子她就没有别的好朋友了,想处几个闺蜜,这才刚回来,闺蜜就完全变了味儿,简直就成了“蜜龟”,她不要这样的生活。

就算她是主子,也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吧,好像她会吃人一样。

“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她一把扯过两人的衣领,毫不客气。

春雨和夏雨的头差一点没撞在一起,对上林铃儿咄咄逼人的眼睛,她们慌乱地闪躲起来。

“没、没怎么回事啊。”

“是啊,主、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主子,王爷特别交待过,不能让您动气,这样对胎儿不好,您、您可千万别生气啊。”

“是啊,主子,奴婢们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您尽管打骂就是了,奴婢们绝无怨言。”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慰着,对她这么无礼的动作居然也无动于衷,她们还说,王爷特别交待过……

放开两人,她的眼神在两人的脸上飘来飘去:

“王爷还说了什么?”

夏雨说:

“王爷还说,如果谁让主子不高兴,就会被立kè

扔出冥王府,如果谁让主子身上被划开了一道口子,谁的身上就会被划出一百道口子,如果谁让主子高兴了,就会加倍封赏,如果……”

“行了行了行了……”

林铃儿算是听明白了,原来她的闺蜜之所以变成了蜜龟的原因纯粹是因为拓跋九霄。

“所以,你们听了他的话,就变成了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她头大,好好的生活被他的一句话搅成了一滩浑水,还让不让人活了?

如果让她整天看着所有人对她逆来顺受、卖/笑卖好,她一定会憋疯了。

“主子……”

春雨和夏雨面面相觑,心里叫着完了完了完了,她们这是让主子不高兴了吗?

如果让主子不高兴,结果就是……被立kè

扔出冥王府?

扑通一声,两人齐齐跪下,连忙磕头求饶:

“主子息怒,主子息怒,是奴婢们不好,奴婢错了,请主子不要生气,如果主子生气,奴婢们就要被赶出冥王府了……”

春雨说着,眼泪都要急出来了。

林铃儿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她本来好端端地一个小吕孩,生生被拓跋九霄变成了一只母老虎,真是气死了。

可是,在这座王府里,他最大,谁敢违抗他的命令?

她要怎样改变现状?

忍,忍,她再忍。

怒气冲冲的小脸被她揉来捏去,终于变成了笑意盈盈:

“你们两个先起来。”

春雨夏雨一听这温柔劲,立kè

打了个冷颤,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主子?”

她伸出手:

“起来吧,我不生气,一点也不生气。”

两人将信将疑地起身后,她又说,

“春雨,去帮我拿衣服,夏雨,去帮我打洗脸水。”

这声音温柔得能拧出一大盆水来,一点也不像他们风风火火的主子啊,比生气的时候更吓人。

“是,奴婢这就去。”

可两人只能在心里暗忖,谁也不敢妄加揣测,如今在王爷的心目中,谁也没有这位主子重yào



春雨帮她换好衣服,她接过夏雨递来的汗巾擦脸,问道:

“王爷呢?”

夏雨道:

“主子,王爷临走时吩咐了奴婢,您起床后,让奴婢向您汇报王爷的行踪,今天早上,王爷卯时起来练功,半个时辰后用早膳,然后去王宫找国主商议政事,大概午时会回来与您一同用午膳。大概就是这样。”

林铃儿听了,刚才那些因为他的命令而闹的不愉快的心情立kè

烟消云散了。

她擦着脸,抿着唇,嘴角慢慢就画出了可爱的弧线。

她知dào

,他是宠着她的,只是这宠人的方式有点让人窒息,他想把她身边的人都变成哈巴狗,可她要的是一群活蹦乱跳、能开玩笑、能说八卦、能陪她玩、陪她闹的人。

何况,她并不喜欢看到所有人都为了她而担惊受怕、曲意逢迎的样子,动不动就饶命、动不动就跪,跟古代这样的阶级社会相比,她还是更喜欢现代社会的平等与尊重。

很快,她恢复了常态,收拾妥当之后,便让人传膳。

趁着传膳的功夫,她想先去外面走走。

去年和亲的时候是秋天,后来在这里经lì

了寒冷的冬天,如今春天来了,她还没在这里呼吸上几口新鲜空气呢,于是迫不及待地拉开门走了出去。

可是……

“我的妈呀!”

脚步还未迈出去,她便被院子里的景象惊呆了,眼睛瞪得老大,嘴巴张得合不拢了。

“给主子请安!”

冲霄阁的院子里,黑压压地一群人,齐齐地给她鞠躬请安。

这里几乎集中了冥王府里所有的下人,男的、女的、年长的、年轻的,据夏雨说,凡是能配得上冲霄阁的人,都被叫到了这里候着,目的是等待林铃儿醒来后,任她挑选以后身边要用的人。

林铃儿有些被这阵势吓到了,这还是过日子吗,简直是打仗啊!

“这、这、这……又是王爷的主意?”

一向伶牙俐齿的她,此时竟然结巴了。

春雨和夏雨站在她身边,夸张地点头。

“王爷说了,主子喜欢谁就把谁留下,如果主子实在懒得选,就让奴婢们帮主子做主,至少要挑四十个手脚麻利、讨人喜欢的下人在身边伺候着才行。”

林铃儿吞了下口水,四十个下人,他是把她当成公主来对待了吗?

无奈地苦笑一声,她只不过是个被称为“主子”的丫鬟而已,既不是王妃,也不是公主,真的用得着这样吗?

一个没有名分的人,被这样对待,她真的很尴尬。

难道只因为他宠着她,就可以这样肆无忌惮?说出去,恐怕要被人笑掉大牙吧?

她长吁一口气,关上门,退了回来,既没有亲自选人,也没有让春雨和夏雨帮着选。

“主子,您这是……”

春雨不解地问。

林铃儿坐到桌边,支着下巴,呆呆地说了一句:

“开饭吧,我饿了。”

她知dào

,这一切都不是下人们的错,只能说是拓跋九霄太宠她了,才弄得声势如此浩大。

他是想补偿她吗?补偿她这么长时间以来所受的罪?大概他认为那些罪都是因他而受的,所以才如此吧。

可他不知dào

的是,他这样做真的让她很不舒服。

358. 358 你把我当成什么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爱他,为了爱他,她可以不顾一切,她不需yào

补偿、更不需yào

报答,她需yào

的,只有他的爱。

还有,他没有给她一个正式的名分,也是啊,论出身,她根本不配成为他的王妃,哪怕是一个侧妃,能配得上冥王的,不是官家小姐,最起码也必须是千金大户。

而她呢?一个小小的丫鬟,还是敌国出身的丫鬟,有什么资格做他身边的女人?

以前电视剧的宫廷戏里演过的,像她这种出身,也只配做个暖窗床的女人罢了。

怪不得,他不能给她名分,因为根本就没有适合她的名分。

就算他再爱她,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

她忽然变得迷茫,不知dào

自己的前途会是如何,更无法想像他们的未来。

脸越垂越低,直到趴在桌子上,她两眼发直,心里空落落的。

“小郑子,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这种心事,似乎只能跟小郑子说,他跟她经lì

了所有,能推心至腹的人,恐怕只有他了。

直到这时,她才发xiàn

,从昨晚回来到现在,她好像都没见过小郑子了,他哪里去了?

腾地一下坐直了身体,她看着夏雨问:

“夏雨,小郑子呢?”

“小郑子?”

夏雨一脸茫然,

“什么小郑子?”

春雨也不知dào

,摇了摇头。

“对了,还有叶尚书,叶夫人,他们都被安排到哪去了?”

“奴婢不知dào

。”

两人还是摇头。

相比春雨夏雨小英子等冥王府的人,与她一同经lì

过生死的叶布夫妇与小郑子似乎更能贴近她的心,更有资格称为她的娘家人。

说话间,早膳已经上来了,说是早膳,其实离中午已经不远了,等她吃完,估计拓跋九霄也该回来了。

她没有再问关于叶布夫妇与小郑子的事,而是拿起了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吃了起来。

可惜,她是个心里装不住事的人,一顿饭吃的心不在焉,食不知味,根本不知dào

自己吃了什么。

放下筷子,她起身就往外走。

“主子,您慢着点,当心动了胎气。”

“主子,奴婢扶着您。”

春雨和夏雨马上跟了上来,虽说是为了她好,可是她根本没有心情享shòu

这样的服wù

,于情于理,她也没有资格享shòu



夏雨上去扶她,她气急败坏地甩开了她。

“别碰我!”

态度很恶劣,说完就觉得有些对不住夏雨,可是如果她们是因为王爷的命令才这样对她,她真的用不着。

走出正房的大门,她对着院子里黑压压的下人吼了一嗓子:

“你们从哪来回哪去,都回去干自己的活,我这里不需yào

你们。”

“主子?”

众人狐疑地看着她,她一指冲霄阁的大门,吼道:

“都给我滚!”

众人一惊,互相看了看,谁也不敢再多作停留,赶紧鱼贯而出。

“主子,您、您这是怎么了?”

春雨也惊着了,惶恐地问。

“是啊,主子,王爷这么做都是为了您,您怎么……”

夏雨也欲劝说。

她却无情地打断了她:

“是啊,我就是不领情,怎么样?”

说着,她提起裙角就往外走去。

为什么她此刻竟有一种被人包苞养的感觉?

虽然大家都叫她主子,虽然拓跋九霄宠她,可她为什么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她知dào

,一切都是因为这尴尬的身份,她觉得自己根本无法在这冥王府里立足。

原来以为自己有多么相信他,相信他一定会给自己一个想要的名分,何况他们是相爱的。

可是真的到了这一刻,她却无法再说服自己,她一定要找他问清楚,到底打算把她怎么办!

她不再是那个易容后嫁给他的云倾城,她现在只是个丫鬟,在所有人眼里,除了跟他睡/过、怀了他的孩子,他们之间根本没有正式的关系,她不要这样!

如果他觉得她的身份配不上他,那就趁早说出来,她不会霸占着他身边的位置。

如果他要另娶他人,她会马上让出来,因为她不能跟别人分享他,绝对不能!

见她气势汹汹地往外走,本来站在门口想要跟她打招呼的小英子都愣住了,当然也直接被气呼呼的林铃儿给无视了,她一阵风一样地从她面前走过,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春雨,铃儿姐姐怎么了?”

小英子挺着大肚子,拉住春雨悄悄地问道。

春雨摇了摇头,一脸的紧张,甩开小英子,赶紧跟了上去。

王爷早上走的时候才说过,如果谁惹了主子不高兴,下场就是被赶出冥王府。

她不敢想像,今天会有多少人被赶出去,王爷可是从来说一不二的。

见状,原本跟小英子站在一起的穆云穆锦也赶紧跟了上去,王爷吩咐过的,要她们负责保护林铃儿的安全。

“主子,您慢着点……”

“主子,您现在怀着身孕,不宜走得太快,万一动了胎气……”

春雨和夏雨担心得不行,本来都是出自于真心,可是如今听在林铃儿的耳朵里却变成了假意,是拓跋九霄让原本一切的美好都变了质。

“你们都给我闭嘴!”

在跟他说清楚之前,她不想听到任何话。

她咬着牙、抿着唇,一路往冥王府的大门走去,那份迫不及待让人看得心惊肉跳,路遇之人无不对她躬身,惶恐之情溢于言表。

她觉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因为愤nù

,因为委屈,因为种种的不确定。

回来之前,盼着念着想他,想回到这个“家”,可是才刚刚回来一天,为什么她就有种“外人”的感觉?

这里真的是她的家吗?

眼看着就要走到大门口,便看见拓跋九霄高大的身躯从厚重的红漆大门外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几位副将,还有一众护卫,见到林铃儿,他先是愣了一下,她这种表情他太熟悉了。

果然,她见到他之后,直奔他而来,她从来不懂得掩饰,心里的情绪都通过这张紧绷的小脸释fàng

了出来。

“拓跋九霄!”

她直呼其名,吓得所有人都是浑身一抖,这气势、这称呼,如果换作其他人,恐怕不知dào

死了多少回了。

“奴婢给王爷请安。”

身后,春雨等几人战战兢兢地请安,她们不知dào

等待着她们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命运。

在众人面前,拓跋九霄被她这样称呼不是一次两次了,早已习惯,如果她像别人一样恭顺地叫他王爷,给他请安,他才会吃惊吧,这才是真实的她。

“都退下。”

他一抬手,除了林铃儿,所有人都马上一声不吭地退了下去,几乎是眨眼间,门口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林铃儿暗笑,果然是他的家,所有人都诚惶诚恐地服从着他,也许在他眼里,她也只不过是他的附属品而已。

“怎么出来了?”

他上前一步,扶着她的肩膀,声音里少了那份凌厉与强势,多了些体贴与温柔。

他的话,就像一只温柔的大手,一下就将她竖起来的毛刺抚顺了,本来她想找他大吵一架的,可是如今她竟然开不了口。

大大的眼睛映着日光,格外地明亮,瞪了他半天,她才质问道:

“我问你,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话一出口,已经不再像刚才那般愤nù

,少了些冲动,多了些理智。

在感情上,男人永远是最迟钝的动物,他们眼中的理所当然,到了女人眼里会完全变成另外一种解释,而他们却不自知,可怕、可悲、可怜。

就像现在的拓跋九霄,他的眉渐渐地拢在一起,看着她那清澈灵动的大眼,很想从她的眼睛里看出点什么,有愤nù

,还有……委屈?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回答我,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

他是听不懂她的话吗,居然还要让她问第二遍?还是他根本就是在逃避这个问题,因为心里有鬼,而不敢回答?

你永远也阻止不了女人的胡思乱想!

他定定地看着她,重重地吐出几个字:

“我的女人。”

她的心揪了一下,如果是在现代,有一个男人对她说出这几个字,她一定会狂喜。

可是这里不同,这里三妻四妾,这里讲究身份地位、门当户对,没有什么王子与灰姑娘的童话故事,所以,他的女人可以有很多,而她,有可能不过是其中一个!

她冷笑:

“好,你的女人。那你打算怎么安置你的女人?一辈子在这里做个没名没份的主子?”

他恍然大悟,好像刚刚才明白她在问什么,她在意的是什么。

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他尽量放低了声音:

“昨晚我说过,我会给你名分,只不过……”

“只不过没想好要给我什么样的名分,是吗?”

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回答得坚定有力:

“是。”

她没想到,他居然这么理直气壮?

“我来替你想一想,你是王爷,而我只是个丫鬟,在这个只看出身不看人的社会里,你能给我一个什么样的名分?王妃?侧妃?不,恐怕你都办不到。也许这辈子,你能给我的名分,只能是‘你的女人’。而你的王妃、侧妃将会另有其人,我说的对么?”

359. 359 身不由己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狭缝中闪出一抹寒光:

“你不相信本王?”

原谅他说顺口了,真不是故意的。

“本王?”

看呐,在他心目当中,身份地位有多么重要,在这样的关头,他又将自己的身份摆了出来,她扭开脸,声音里夹着颤抖,

“如果你不是王爷,也许我会更信你。”

如果他不是王爷,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百姓,就不会有这样那样的牵绊,不是吗?

“是不是有人说了什么?”

这就是他的理解力吗?不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反而去追究外部原因?

她不是个在乎别人想法的人,如果不是她自己心里不舒服,她会找他来谈吗?

“王爷,您别误会,有您的命令在,谁还敢说什么?不要为难那些下人。”

她看回他,冷冷地说,

“您把我变成了这冥王府里的主子,我只想问一句,这样的主子,我还要当多久?”

言外之意,还要多久,他才能给她一个名分?

别说她不给他机会,别说她不珍惜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别说她矫情。

在爱情面前,女人就是这么的矫情,如果不矫情,那一定是因为她不爱。

他放开她,从她面前走了过去,望着远处,眸光深邃难测,良久,他才吐出两个字:

“一年。”

“一年?”

她听错了吗?这样无名无分的日子,她要过上一年?

所以,她是要当未婚妈妈了吗?

泪水渐渐涌上了眼眶,她拼命地咬牙忍住,点头:

“亏你想得出来!这算是你的承诺吗?”

“本王从未给过任何人承诺,你是第一个。”

“好,就为了这第一个,我信你。另外,附送你一句话,知道这世上最不要脸的男人是什么人吗?”

她转过身看着他,他也转过身,面对咬牙切齿的她,

“就是只给女人承诺,却从来不兑现的男人!希望你不要成为那个人。”

好,这一年,她忍了!

别说她不相信他,她是不相信时间,更不相信这个社会!

忍着心痛,她气冲冲地绕过他就走,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看着她倔强的小身板,暗自吁出一口气,迈开大步追了上去。

她却一直黑着脸不理他,这里还有敢这样无视冥王的人吗?

答案是,没有,她是第一个。

他拉住了她的手腕,逼得她停了下来。

“干吗?”

她还是怒气冲冲,不留一点面子。

他看了看四周,还好,这样的场面人人都躲得远远的,没人敢看。

“夏雨没告诉你本王……我回来做什么?”

又差点顺口说出“本王”,连他自己都开始在心里鄙视自己了,怎么就这么在乎她!?

她摆出一脸不屑的表情:

“告诉了,怎样?我刚刚吃过早饭,现在不饿了,要吃饭你自己去吃!”

她甩开他就想走,他却又跟了上来,铁石心肠、冷酷无情的冥王居然变得这么没有原则、这么厚脸皮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从后面一把抱住她,他的唇就靠了过来,灼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耳畔:

“我想吃你。”

她的心一抽,真恨自己不争气,不管心里如何怨、如何不满,她还是无法抵抗他的诱或。

挣了挣,她没好气地道:

“你以为你是谁,想吃谁就吃,老娘偏不给你吃!”

想挣脱他,他却箍得她紧紧的,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他的手臂就像铁打的,又硬又有力,谁又能捍得动?

他不再说话,唇边溢出一丝坏坏的浅笑,张开嘴,一口就含住了她滑嫩的耳垂,轻轻咬着。

“喂,你干吗?”

她缩着脖子想躲,奈何他一直咬着,一躲就抻得疼,让她根本无处可躲。

若大的冥王府,虽然周围没有人能听得到他们说话,可是远处总有经过的下人们,拓跋九霄此刻却旁若无人地叼住她的耳垂,这是要闹哪样?

她看着那些下人们或羞涩窃笑、或偷瞄议论,脸都红到了耳根子。

“拓跋九霄,你不顾及冥王的身份了?不怕下人们笑话?别忘了,我只是一个丫鬟,你……”

他的唇热热的,贴着她的耳朵:

“在我眼里,你只是我的女人。”

说着,他轻轻地扳过了她的身体,捧住她的脸,顺势就吻了下去,连个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她。

她想挣扎一下的,可是手脚、身体的各个器官都不听她使唤了,她就这样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怀里,任他吻着、吸着她的舌尖、吮着她的唇瓣。

她暗骂自己好没出息,只是一个吻而已,就让她把刚才的不愉快通通抛诸脑后,神马名分啊、承诺啊,都成了浮云,她真想让时光就停留在这一刻,天大地大,爱情最大!

直吻得彼此气息紊乱,他抱起她就往回走,眼睛里写满了迫不及待。

大白天的,冥王你这样公然秀恩爱,真的好吗?

不过,林铃儿有她自己的想法,小脚踢了踢,她撅嘴道:

“放我下来!”

他睨她一眼,充耳不闻,仍然抱着她往回走,一如他每次公然在众人面前抱着她,好像他怀里抱的是稀世珍宝。

“拓跋九霄,我要下来散步,你听到没有?”

没听到,必须滴。

她咬着下唇,眼珠转了转:

“再不放我下来,那一年,我不等了!”

她就赤果果地威胁他了,怎样?

他的脚步突然就顿住了,低头看她,下巴好看的线条就悬在她的头上:

“你敢?”

她一抬下巴:

“你看我敢不敢?”

好吧,这次,他是真的怒了。

板着脸看了她一会,终于将她放了下来,待她站稳后,他抬脚就走,连看都不看她了。

这才是冥王该有的范儿,有木有?

她也不恼,就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一动不动,如果他今天敢走出她的视线,她明天就能走出他的人生!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

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每数一个数,心就提起了一寸,牙也咬得紧了一分。

好你个拓跋九霄,刚刚团聚第一天,就开始虐代待她了,以后还怎么得了?

就在她数到十的时候,他停了下来。

他输了,如果爱情是场战争,他注定要当一辈子的输家。

离开她不过十步之遥,可他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一点一点地收紧。

离她越远那种痛楚便越是清晰,他才知道,不知不觉中,他已经变成了风筝,无论走得多远,一颗心始终系在她的身上,只要她动一动,他就会马上回到她的身边,就算他想飞得更远,却身不由己。

因为,他已经没有了离开她的能力。

于是,转过身,他朝她走去。

每走近一步,他就安心一点,直到牵住她的手,他才暗暗地吁出一口气。

只是看了她一眼,他便牵着她一同往回走。

他的眼中满是无奈,对她,也对自己,

此刻还有人比她更傲娇吗?

为了他的这一举动,她决定就好好留他查看一年吧,反正孩子不能没有爹!

偷偷躲在角落里看着他们的春雨等人,都为林铃儿狠狠地捏了一把汗。

主子啊主子,您真的要这么任性吗?

穆雨和穆耳等人更是汗如雨下,王爷啊王爷,您真的要这么惯着她吗?都快骑到您头上了呀!

一路上谁也没有说话,直到走入冲霄阁的内宅,站在院子里,林铃儿才拉停了他。

“从今天起,不要再让人叫我什么‘主子’,我也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以前跟在我身边的人是谁,就还是那些人好了,我讨厌麻烦。”

她想了想,接着道,

“还有,我跟大家怎么相处,你不要管,也不要说三道四、吆五喝六,如果你想让我等你一年,那就让我在这一年里过得自在一点,否则我怕我坚持不了那么久。”

他看着她,眼中一抹促狭:

“你在跟冥王讲条件?”

“怎么,不可以吗?”

他无奈地摇头:

“只有你例外。”

“知道就好,还有……”

“还有?”

他表示怀疑,她不让人叫她主子,可如今他这在冥王府里急转直下的地位要怎么算?在他面前,她才是主子!

看他一脸的惊讶,她瘪了瘪嘴,忍住笑:

“还有,传膳!”

他不是说要回来陪她用午膳的吗,忙碌了一天的他,她怎么会不陪他吃顿饭?

拉着他的手就往正房走去,陪他吃饭可以,可是今天想吃她,没门!

五月的时光,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处处欣欣向荣。

用过了午膳,她要到院子里坐坐,这样安静美好的时光不拿来消费一下,岂不是浪费?

大槐树下,她让人拿来了围棋,与拓跋九霄两人面对面坐着。

茶香袅袅,微风徐徐,日光暖暖,最关键的是,对面的人儿帅帅。

怡情,暖心,养眼。

“我们来下棋吧。”

她抱着一盒白色的棋子,神采奕奕。

他挑挑眉:

“你会?”

他的表情平静而温和,少了昔日的肃杀与犀利,这样的冥王,是只有在她面前才会出现的。

“我当然会!”

她笑得古灵精怪,

“不过不是围棋,而是五子棋。”

360. 360 一决雌雄

“五子棋?”

他眉心微收,从来没听过这种棋。

于是林铃儿拿着黑白棋子摆来摆去给他讲规则,最后他挑挑眉,这种下法虽然闻所未闻,可是比围棋简单多了。

“听懂了吗?”

她的眼睛闪闪发亮,里面跳跃着蠢蠢欲动的因子,已经在摩拳擦掌了。

比起跟她下棋,他更喜欢面对面看着她,她的每一个小动作,每一个小表情,都深深地吸引着他。

“喂,我在问你,听懂了没有?”

不知不觉,他竟看得出神了,害得她连问了两遍他才听到。

“嗯。”

轻轻地应了声,他伸手示意她先落子。

林铃儿一挑眉,她上自习的时候没学习,可没少玩五子棋,跟同学们在纸上边下边画,别提多好玩了,那可是她高中生活的最爱,而且她打遍全班无敌手啊。

灵机一动,她说:

“等等!光玩没意思,不如咱们来赌点什么吧?”

“好。”

他立刻答应下来。

“一言为定?”

她伸出手掌,准备跟他击掌。

“一言为定!”

他学着她的样子伸出手掌,却不明白她的意思,她只能主动击了他的掌,他为这个动作失笑。

“如果谁赢了,就可以要求对方做一件事,怎么样?”

其实这时林铃儿早已经想好了要他做什么事,所以才有这样的赌注。

他轻笑:

“好。”

于是,比赛开始。

林铃儿先落子,必定占了些优势,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拓跋九霄虽然是第一次玩,可他丝毫不逊于她,甚至咄咄逼人,屡次将她逼入死角,她急得直咬唇,是她太轻敌了,还是太自大了,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厉害!

她并不是弱者,一盘棋下了足足有几十个子,可惜却没有逃过输掉的命运。

她一皱眉:

“这局不算,这局是给你练手的!”

她伸手就要去捡棋子,却被他一把握住:

“愿赌服输!”

她瞪着他:

“哼,服输就服输,有什么了不起,下一局我一定杀得你片甲不留,打得你满地找牙!”

说着她猛地抽出手,迅速捡回自己的棋子。

他的唇边勾起一抹得意的浅笑:

“别忘了,本王可以要求你做一件事。”

“做就做,谁怕谁啊?”

睡都跟他睡过了,孩子都有了,她还有在怕的吗?

惨的是,接下来的四局,是他把她杀得片甲不留,满地找牙,害得她都快失去生活下去的希望了。

照这么下去,她输得可就不只是棋了,还有人啊!

“还下吗?”

他略显得意地问。

连输五局,她还有信心吗?

答案是,有!

牙一咬,心一横,她一巴掌拍在棋盘上:

“下,必须要下,我今天必须赢你,必须跟你一决雌雄!”

他看着她倔强的小样,失笑:

“你是雌,我是雄,显而易见!”

“你……”

她第一次被他搞得语塞,不过不怕,为了那件事,就算她输N局都不怕,只要能让她赢一局就行!

“好好好,我不跟你咬字眼,总之,今天我不赢了你,你就别想睡觉了!”

看了她一眼,那副信誓旦旦的样子真是让人忍俊不禁,他顺手拈起一颗棋子放在鼻下轻轻蹭了蹭,看来不让她赢一局,他今天的时间就都要泡在这里了,虽然跟她在一起是种享受,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享受的事还是留到以后吧。

“老规矩,你先来。”

他笑着轻道一声。

“来就来!”

她说着就落下了一颗子。

这一局,虽然也下了很久,用了很多子,最后的结局必然是林铃儿赢了。

林铃儿看着已成定局的棋盘,并没有多开心,因为她看得出来,连赢五局的他,怎么可能轻易就输给了她?

可她才不管他是真输还是故意让着她,赢了就是赢了,赢了就是她说了算!

“你赢了。”

他把玩着一颗棋子,玩味地看着她,她这么想赢,一定是有事,

“说吧,想要我做什么事?”

被他看穿了心事,她也不奇怪,谁让她那么拼命地想赢呢?

两片唇瓣蠕动了几下,她拿起一颗黑子放在了棋盘上:

“这是穆天宁,”

说完,又拿起一颗白子放在了棋盘上,一直推到了黑子的旁边,

“这想送给他一个人。”

他好像明白她的心思了,抬眸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春雨,吓得春雨心里一跳,连忙避开了目光,不过心里对林铃儿想要开口的事也猜到了几分,敢情主子这么卖力地赢棋,完全是为了她!

“冥王府的人?”

他看着那颗白子说。

林铃儿点点头:

“没错,我要把冥王府的人送出去,必须要经过你的同意,如今我赢了棋,这就是我要你做的事。答不答应?”

他一眉微挑,沉吟片刻,道:

“现在,不行。”

“为什么?”

她腾地一下就站了起来,指着棋盘上的两颗棋子说,

“人家本来就已经生米煮成熟饭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依着你们瓦倪的破规矩,若是不让她嫁给他,你想让她将来怎么办?一个人孤独终老吗?”

一旁的春雨紧紧咬着下唇,虽然林铃儿没有指名道姓,可她知道她嘴里的人是她和穆天宁。

嫁给穆天宁,她从来没有奢望过。

那天晚上的事是她自愿的,穆天宁到现在还认为那晚的人是林铃儿。

她不想破坏穆天宁心中珍贵的回忆,更不想让穆天宁恨她,所以她宁愿一辈子嫁不出去吧。

见林铃儿如此激动,拓跋九霄也是吓了一跳,她挺着大肚子还不忘见义勇为,这臭脾气什么时候能改一改?

不过她情绪这么高亢,的确是不好。

他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下人:

“你们都下去。”

“是。”

下人们恭敬地退下去了,包括一步三回头的春雨,她真的很害怕林铃儿会因为她的事而跟王爷起冲突,那她就成了罪人了。

所有人都下去了,若大的院子里顿时变得空荡荡的,阳光穿透大槐树在地上洒在斑驳的树影,却没有此时林铃儿的心那般斑驳、没着没落。

“拓跋九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们瓦倪的破规矩,什么女子必须从一而终,这她妈的都是放屁!在我们那个时代,女人想谈几个对象就谈几个对象,想睡几个男人就她妈睡几个男人,轮得着你们这些臭男人来给我们定规矩?我早晚废了你们这狗屁规矩……”

“放肆!”

不等她说完,拓跋九霄豁地站了起来,眼中的怒意如爆炸地二踢脚一样腾地就窜上了天空。

她身子一抖,他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吼过她了,看着他满脸的怒容,她心里的委屈就像泛滥的江水,大片大片地往外涌,直涌上眼眶,变成眼泪蓄积在里面。

“好,我放肆,我又放肆了是吧?对啊,你是王爷,我怎么忘了?我不过是一个小丫鬟,哪里来的资格跟你讲道理、讲条件?我怎么敢挑战你的权威?我的话才是放屁,全她妈的是狗屁!”

喊着喊着,那一年之约、未婚妈妈的委屈又被勾了上来,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她转身就走。

看着她倔强的背影,挺着大肚子蹒跚的脚步,他的心脏一阵阵收缩。

“站住!”

他捏拳头喊道。

她充耳不闻,接着往正房走。

“我让你站住!”

他急了,几个大步便追上了她,一把擒住了她的手腕。

她被迫站住,却不转身看他:

“王爷有何吩咐,奴婢照做就是了。”

一句话,说得硬梆梆,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之外,惹得他心疼。

他是瓦倪的冥王,相当于手握一半瓦倪政权的人,他怎么能允许自己的家眷如此诋毁瓦倪的规矩?

何况,她知不知道刚才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她居然说她想睡几个男人就睡几个男人,她把他这个王爷放在了哪里?

若不是他拼命压制着,当时差点就对她扬起了手掌!

忍了又忍,他好不容易压下了怒火,可是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一些生硬:

“收回你刚才的话。”

“我刚才说了很多话,不知道王爷指的是哪句?”

“本王告诉你,你是本王的女人,瓦倪的规矩你必须遵守,从-一-而-终,这辈子,你休想打破这个规矩!”

他擒着她手腕的手不自觉地用了力,好像在警告她,若是敢背叛她,他此刻就会把她的手折断。

“凭什么?”

她忽地转过了身,

“你别以为我睡了你、怀了你的孩子,就万事大吉了!我告诉你,如果你对我不好,我一样可以离开你,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人大街上有的是,我随便抓一个,只要他不是王爷就行,到时,我看他还敢不敢吼我、凶我,还敢不敢这么用力地捏我的手腕?”

她使劲撑大眼睛,泪痕未干,漂亮的大眼睛还蒙着一层水雾,让人看了就没来由地心疼、心动、心软……

这个小妮子,就是倔强、嘴硬,从来不肯在他面前服软、低头,可他偏偏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老天真是捉弄人,秀才遇上兵,有理也说不清了。

361. 361 我错了

咱们王爷不知道的是,这世上还有一句话,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跟女人讲道理,那纯粹是找抽型的。

女人的眼里没有道理,只有爱与不爱。

你若爱我,就赶紧跟我道歉,你不道歉,就是不爱我。

我对,你要跟我道歉,我错,你也要跟我道歉。

总之一句话,我想听的,就只有那三个字:我-错-了!

他抓着她手腕的手没有放松,而是轻轻一带,将她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上,随后,长臂一伸,将她整个人拥入了怀中。

“你干吗?放开我……我讨厌你!”

她在他怀中挣扎着,他却不肯放,更是收紧了手臂。

“我错了。”

他低沉暗哑的嗓音响在耳畔,她浑身一僵,她没听错吧?堂堂的冥王居然这么容易就跟她承认错误?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她故意说道。

他扣着她身体的大手强劲有务,将她又往自己怀里拥了拥:

“我不能没有你。”

他沉重的气息扑打在她的颈窝里,他最喜欢把脸埋在她的颈窝,用力嗅她的味道,吻她细白的颈。

这一次,她听清了,原来,他之所以生气,更多的是因为她说想睡几个男人就睡几个男人,不是因为她诋毁了瓦倪的规矩,更不是因为她挑战了他的权威。

这样的话恐怕会让人特别没有安全感吧,好像她随时都会走掉一样,所以他才会这样生气。

想到他是因为感情问题而生气,她的火气没来由地就消了一些,算他有心。

不过……

她一口咬上他的肩膀,疼得他眉头一紧,却没吭一声,任她咬着。

看在他先承认错误的份上,她就原谅他吧,可这一口的惩罚却是不能少的。

“以后,还吼不吼我了?”

她撅着嘴问道。

他只是抱着她,不回应。

也是,作为王爷,被一个女人这样问,如果轻易就答了也太没面子了吧?

“还凶不凶我了?”

她不理他应不应,就只管问。

他仍是不答。

她推开他,他却抓着她的肩膀不放,好像一松手她就会跑了一样,他要时刻防备着。

她嘟起嘴看了他好一会,不在一起的时候想他想得要命,在一起了就忍不住吵架。

可是她知道,女人每一次跟男人吵架,不管起因是什么,最后都会演变成一次试探男人到底在不在乎她的实验。

好在,这一次的实验,她成功了。

如果不是因为在乎,他怎么会这么快就道歉?

阳光下的他,发丝银光熠熠,眉宇间尽显英气,雕刻一般的五官让人百看不厌,这样的男人是她的,这一认知恐怕不知道要羡慕死多少女人。

于是她朝他勾了勾手指:

“过来。”

他不明所以,却把脸贴近了她。

她立刻就笑了出来,捧住他的俊脸,用力吻了一下他的唇。

“念在你认错态度良好,这次就原谅你了,下不为例!”

他看着她脸上的泪痕,真是哭笑不得,这小妮子,就是有折磨人的本事。

使劲捏了捏她的小鼻子,他宠溺地道:

“驴脾气!我刚才的话还没说完,你就急着生气,那么喜欢吵架?”

她蹙眉想了想,的确,他刚才只是说了四个字:现在,不行。

那么他的意思是,以后就行了?

她嘟起嘴,一把搂住他的腰身,撒娇道:

“现在不行到底是什么意思嘛,你说话字那么少,让人家怎么理解嘛……”

她贴着他的身子又摇又摆,胸前的浑圆不停地摩擦着他的胸口,让人心猿意马。

他深深地提了口气,控制住自己不断沸腾的血液,这才推开她,揽着她重新在石凳上坐下。

“有件事,我需要告诉你。”

他望着她,十分认真。

“什么事,跟春雨的事有关吗?”

“算是。”

他点点头,

“你知道,我跟南宫清风之间的恩怨,不会就这么算了。但是想要攻打大邱,单凭瓦倪一己之力胜算只有三成,历史上虽是不乏以少胜多的战役,但是,我不能拿瓦倪人的鲜血去换取胜利。所以,想要提高胜算,就必须联合其他国家的力量,而纵观当今天下,能与我瓦倪为伍的,只有斯南。”

她听得云里雾里,问道:

“联合其他国家的力量我倒是能理解,可这跟春雨的事有什么关系?”

“你觉得斯南凭什么跟瓦倪联合?”

“这个……”

一个国家与另一个国家联合,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尤其在这种战争年代,国与国之间都谨小慎微,像护犊子似地护着自己的那点地盘,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他国,跟他国联合?

她突然想到了自己代替云倾城和亲时,曾经跟拓跋九霄歃血为盟,说是两国互不侵犯云云的话,难不成,又是和亲?

“想要斯南跟瓦倪联合,不会……又要娶个公主过来吧?”

据她所知,瓦倪是没有公主可以嫁出去的,那就只能娶斯南的公主过来了。

可是说到娶公主,谁来娶?

除了他拓跋九霄,瓦倪还有别人有这样的身份和地位能娶一位公主过来吗?

想到这,她又激动了:

“拓跋九霄!”

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她理所当然就想到了他,

“说什么一年之约,原来这都是你的缓兵之计、全都是骗人的!”

拓跋九霄抚额,这小妮子真是听风就是雨,根本不给人说话的机会!

“不是我!”

有了刚才的经验,他赶紧解释,否则恐怕又要酿成一场吵架的惨剧,身为王爷,他可不想总是给一个小妮子道歉。

她一下就愣住了:

“不、不是你?”

声音也软了下来,有种底气不足的赶脚。

慢慢地坐了下来,她疑惑地问:

“瓦倪除了你,还会有谁能娶得起公主?不会是穆太光吧?他都已经变成太监了……”

“是穆天宁。”

他沉沉地出声,却惊得她差点跳起来。

“谁?你说谁?”

怪不得他说这件事跟春雨的事能扯上点关系,

“穆天宁?他不是你的义弟吗?”

他笑得有些无奈:

“不,冥王义弟的身份不过是个幌子,其实……他是王祖父的儿子。”

“什么?王祖父的儿子?”

如果穆天宁是穆孤雄的儿子,她算了又算,虽然脑袋不太灵光,不过还是勉强弄清了这层关系,

“那他不就成了你的舅舅?”

不管拓跋九霄姓穆还是姓拓跋,都不影响他冥王的身份,更不会影响他在瓦倪的地位。

可穆天宁就不同了,如果他真的是穆孤雄的儿子,那么他才是瓦倪真真正正的王子,有资格娶公主的人,必然是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穆天宁怎么会是国主的儿子?”

她忍不住问。

穆天宁的身世总有一天要公之于众,而且也就是这几天的事了,拓跋九霄也不忌讳提前告诉她。

其实很简单,穆天宁不过是穆孤雄背着王后在外面寻花问柳,跟一个普通的女人生下的儿子。

当年那女人是妓技院里的花魁,这样的女人是定然不能入宫为妃的,所以穆孤雄只能将她安排在了宫外。

谁知那女人虽然年轻貌美,却早早地就香消玉殒,只留下了穆天宁。

为了不让人打穆天宁的主意,穆孤雄只将这件事告诉了拓跋九霄,让他在宫外代为照顾着,这才有了义弟一说。

如今,拓跋九霄注定不会成为瓦倪的继承人,而穆太光没有这个资格,穆婉纱又是个女儿身,人丁不旺的瓦倪必然需要一个王子,在这种关头,是穆天宁认祖归宗的最佳时期。

“所以,你的意思是,要穆天宁跟斯南的公主联姻?”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问。

他点头,沉声道:

“势在必行。”

“那春雨怎么办?”

她问,

“在瓦倪,男人不是可以三妻四妾吗?没人规定男人必须从一而终,穆天宁可以娶公主,但这并不影响他娶了春雨,不是吗?”

“所以我说,不是现在。一切都要等天宁大婚之后,如果你希望、春雨愿意,我不会阻止。”

“现在为什么不行?就算穆天宁在大婚前有几个女人不也是正常的事吗?”

“难道你想让天宁落下个与丫鬟私丝通、不检点的骂名?”

“可……”

“一切以大局为重,想要拿下大邱,必然需要斯南的帮助,瓦倪不能让斯南失望,你懂吗?”

他握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

打败南宫清风对他来说有多么重要,她怎么会不懂?

南宫清风不仅是他的杀父仇人,也是她的,在这件事情面前,春雨的事似乎真的变得微不足道了。

见她低下头默不作声,他又劝道:

“我知道你的心思,春雨因为你而shi身,你想为她的终身负责。”

她抬起头,眼睛里满是自责,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相信我,待一切稳定之后,我不会阻止你把春雨送去天宁身边。”

想了想,他又挑眉道,

“正好,让春雨去告诉他,那天晚上的人不是你。”

她忽然就笑了,原来他还惦记着这件事呢,还在吃穆天宁的味儿,真是个小心眼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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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情晴人节快乐!因为会被和谐,不得不打错别字来表达我的心意,真是汗颜~

362. 362 就在这里等我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为难你了,但是你要跟我保证,一定不会反悔。”

她伸出了小指,

“拉勾!”

跟她在一起,有些该学的不该学的,他都要学会。

“傻丫头。”

他勾住了她的小指,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

就算她再不懂事,也知dào

什么是大局为重,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也不会拿着它去给他添乱。

不过,他说,要攻打大邱,如果真的打起仗来,他一定会离开她的,想到这,她的情绪不由得低落下来。

“所以,你真的会攻打大邱吗?”

她望着他,就像个新婚的小媳妇儿般,满眼的不舍。

他心中一疼,如果想要灭掉南宫清风,收服大邱,没有个一年半载是打不下来的,那就意味着,这场仗打多久,他们就会分开多久。

起身来到她的身旁,他轻轻地将她的头揽进了怀里,忧郁的声音从头顶飘了下来:

“答yīng

我,哪都不要去,就在这里等我。”

“嗯,我答yīng

了,会等你一年的,说话……”算话

后面的两个字她没有说出来,因为此时此刻,她突然明白了他为什么要给她“一年之约”。

人间最是无情的,便是战争。

她不知dào

这场仗会打多久,只知dào

他一定会回来的。

“我知dào

,你一定会回来的。”

手臂圈紧了他的腰身,她的眼泪忍不住悄然滑落,

“答yīng

我?!”

他抚着她的发,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应了声:

“嗯。”

知dào

她在难过,他突然转移了话题:

“别忘了,你还欠我五件事,加上之前的一件,一共是六件。”

她往他的怀里拱了拱:

“我知dào

,不过这六件事,要等到你打了胜仗回来之后才能兑现,否则我概不认账!”

这就是她的小心思,他懂。

“放心,不会让你有赖账的机会。”

他的意思,他一定会回来。

她知dào

,他一定会回来,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告sù

自己,他一定会回来的,可是为何一想到那场战争,心里还是会隐隐的感到不安?

“对了,”

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抹了抹眼泪,仰脸看他,问,

“小郑子呢,为什么我回来后都没看见他了?”

他唇角一抽,微不可见地挑了挑眉:

“今后他跟着我了。”

“什么?”

林铃儿瞪大了双眼,被他这一壮举吓得脸都变了形。

敢情他这是到现在还在吃小郑子的醋呢?

“他只是个太监!”

她叫着。

“太监……”

他顿了顿,默默地看她一眼,

“更适合男主子。”

“你真是不讲道理!别忘了,小郑子可是咱们的救命恩人,本来他不想跟我来瓦倪的,是我非要他千里迢迢地跟我来到这里,我答yīng

要好好照顾他的……”

不等她说完,他伸出一根手指压在了她的唇瓣上:

“有冥王亲自照顾他,你还不放心?”

“我……”

她竟然语塞了,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让她如何反驳?

这天下间,除了她自己,可能小郑子是冥王肯亲自照顾的第二个人了,她再说不就是不识抬举了?

鼓了鼓腮帮子,她喃喃地说:

“那你帮我好好照顾他,他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别让人欺负他。”

想起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小郑子对她的照顾,她感慨良多,

“你不知dào

,我在大邱当人质的这段时间,全靠小郑子在我身边照顾我、关心我、安慰我,否则我说不定早已经死在大邱了……”

他怎么会不知dào



正因为小郑子做了太多别人做不到的事,所以他才对他特殊照顾,让他留在了他的身边。

能留在冥王身边当差,那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

可是如今听到她提起在大邱的事,他又开始心疼,那段没有他的岁月,她是如何度过的?

如果是他,没有了她的世界,他能一个人撑下去吗?就算能,又能撑多久?

想到这,一阵恐慌袭/来,他情不自禁地抱紧了她。

“好吧,反正小郑子是我的人,有他留在你身边照顾你,我也放心。”

她的情绪倒是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像她说的,有一个最信任的人在他身边,还可以充当她的间谍呢。

他抚着她的发,暗暗地笑了。

她忽然抬起头,看了看门口,问:

“小郑子呢?你不是说他在你身边当差了,我怎么没看到他?”

他捏了捏她柔软的脸蛋:

“我让人带他熟悉王府情况,这样可以吗?”

她笑了,用力地点头:

“可以,准了!”

除了她,还有谁敢这么跟冥王说话?

可面对这样的她,他是又爱、又气、又愧疚、又无奈,最后都变成了心甘情愿。

“累了吧,回房休息吧?”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满眼的心疼与怜惜,爱不释手。

“这大白天的,回房休息什么?”

看着他灼热的眼神,她的思想马上就少儿不宜了。

他眉头一皱:

“你在乱想什么?”

“乱想?谁在乱想了?我才没有!”

难道是她误会了?一想到这,她脸颊立马飞上两朵红云,推开他站了起来,支吾着道,

“那个,我刚才出去的时候看见小英子好像在等我,我去找她聊聊天、叙叙旧,你自便哈!”

说完,她一溜烟地跑走了,也不管他在背后是什么样的脸色。

实jì

上,他的脸色很好,只要能每天看到她,他都会是好脸色。

她去找了小英子,自然不能告sù

她易容代嫁之事,不过对小英子,她还是很亲近的,小英子也是一样,对林铃儿,总有一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当然,小英子知dào

的事,也跟大家知dào

的一样,林铃儿肚子里怀的是王爷的孩子,云倾城再也不是王妃了。

“唉……铃儿姐姐,你说人为什么那么容易就变了?而且变化之快、之大,真的让人措手不及。”

小英子的眼中闪过一抹失望。

林铃儿与她面对面坐在小英子的床榻上,这里很小,是小英子跟穆耳的小窝,有爱的灌溉,处处充满了家的感觉。

“你是指……”

林铃儿试探着问。

“就是从前的王妃啊,那个时候你还没来咱们王府,刚嫁进王府的云倾城,跟后来的她完全不同,好像根本就是两个人!对了,好像就是在你来了之后,她变得我都不认识她了。从前的王妃心地善良、爱笑爱闹,从来不会跟下人发脾气,更不会惩罚下人。可是后来的她,变得心肠歹毒,残忍可怕,动不动就打骂下人,居然还切掉了春雨的手指……这一切都让我好心痛,我甚至怀疑从前是不是我眼睛有问题,或者从前跟王妃在一起的日子,根本就是一场梦!”

她的眼神很迷茫,

“如今王妃再也不会回来了,我这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毕竟从前王妃拿我当亲妹妹一样看待的,虽然后来她变了,可我仍然念着之前的情分,一想到她就很不好受,也不知dào

她现在是死是活……”

林铃儿拉起她的手:

“小英子,事情已经过去了,别想那么多了。每个人都有他活着的方式,活着的方式又决定了他人生的结果,可能云倾城的方式就注定了她会有这样的结果,作为旁人的我们,也只能接受而已,因为我们无法主宰、更改变不了别人的人生,接受就是我们最好的方式。”

小英子抬起头,眼睛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她的一番话帮小英子打开了郁结已久的心结。

在小英子的心里,时常会出现那个刚刚嫁进王府时的王妃,她善良、活泼,为了保护穆耳,她甘愿代替他受罚,为了让她能嫁给穆耳,她用断手跟王爷做交换,为了不让下人们受罚,她敢跟王爷对着干,为了给王爷拿回解药,她只身去了哲北王宫……

从前发生的一切一切还历历在目,让小英子无比怀念,可她知dào

,从前的王妃再也回不来了。

“铃儿姐姐,王妃是不是再也回不来了?”

她看着林铃儿,已是眼泪汪汪。

林铃儿知dào

,她在思念着那个与她姐妹相称的王妃。

她笑了笑:

“小英子,从前的王妃回不来,但是你跟她的美好回忆会一直留在你的记忆里,只要你想,随时可以拿出来浏览一番,是不是?我们没有选择大脑的权利,却有选择记忆的权利,只要你记住那些美好的,抛弃那些不愉快的,再想起来的时候,会不会感到快乐一些?”

林铃儿知dào

自己的理论有些鸵鸟,但是有些时候还是很管用的,就像失去拓跋九霄的那段日子里,如果没有过去美好的回忆支撑着,她真的很难挺过来。

小英子垂眸想了想,好像终于想通了,眼睛里的光亮更多了一些:

“铃儿姐姐,你说得真对,我刚才试着只记住那个美好的王妃,再一想想,果然不那么难受了。”

“过去的事情再也不会重来,失去的人也不会再回来,别再纠结了。”

关于云倾城与穆图之间的事,她没有告sù

任何人,她只盼望着云倾城能顺利地生下穆图的孩子,至于未来如何,就等到未来再说吧。

363. 363 把铃儿还给我

微微恍神之后,她看向了小英子高高隆起的腹部:

“有七个多月了吧?”

小英子的孩子比她的大一个多月,她又抚摸起自己的腹部,发自内心地笑着,

“太好了,他们前后脚出生,将来可不会寂寞了。”

没有云倾城的事情折磨着,小英子变得豁然开朗,可是她的孩子怎么能跟林铃儿的孩子相比,那可是冥王的长子啊!

她抿着唇笑了笑,看着眼前的林铃儿,她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刚嫁进王府时的王妃,某种感觉说不出的相像,让她总有一种错觉,她们好像是同一个人。

“铃儿姐姐,真好!”

她软软地说了一句。

“真好?什么真好?”

林铃儿狐疑地问。

“今后有铃儿姐姐陪在王爷身边,真好!”

林铃儿笑了:

“是啊,我也觉得挺好!”

她大言不惭地说着,小英子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跟她一起大声笑了起来。

笑声飘出门房,飘进了拓跋九霄的耳朵里,有她相伴的日子,就有这样的笑声,真好!



没过几天,穆天宁的身份便公开了,他从拓跋九霄的义弟,一跃成为了瓦倪国的太子。

这虽然听起来有点讽刺,但是于穆天宁来说,却是天上掉馅饼一样的好事。

从前,他总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地位而感到自卑,认为自己所得到的一切都是拜拓跋九霄所赐。

可是从今以后,他不仅不用自卑,就连拓跋九霄这个冥王都要拜倒在他的脚下,尊称他一声舅舅、一声太子殿下,这是何等的尊贵与荣耀?

林铃儿听说,自从他知dào

自己的身份,他对拓跋九霄的态度开始变得复杂。

按理说,他应该念着昔日的情义,加上如今的血缘关系,不说是感恩戴德,也应该将彼此的关系更拉近一步。

可是他并没有,两人之间似乎变得冷淡、疏远,少了些血浓于水的亲情,多了些君臣般的计较。

也难怪,从义弟变成舅舅,从一个平头百姓变成当今太子,这种身份的转变的确需yào

很长时间去适应吧。

可是她却忽略了一点,这两个男人之间,还有一件关于女人的事没有解决,那就是她。

大概是她觉得自己根本没有那么重yào

,所以根本不会想到这一点。

六月了,天气从温暖渐渐变得炎热,人的心就像这天气,也变得越发焦灼,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这一天,快近午时,拓跋九霄从宫里回来直接进了冲霄阁。

林铃儿的肚子又大了些,每天的这个时候,她都会坐在树下的石凳上,一边跟身边的丫鬟侃着八卦,一边给肚子里的宝宝做衣服,一边等着他回来。

“给王爷请安。”

一众下人齐齐地福身问好。

她从针线活中抬起头来,那抹只有在见到他后才会出现的甜笑跃然脸上,放下手里的东西,她起身迎上去:

“你回来啦!”

原本就是风驰电掣般的脚步,见她迎来,他又忍不住紧走几步,轻轻地拥住了她。

“我不是让你坐着不要起来吗?”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责怪。

她仰起脸,娇笑着,眼中是浓浓的爱意:

“我想你了。”

每天,她的这句话都能将他逗得心花怒放,仿佛所有的难事都不在话下,所有的烦恼都成了过眼云烟。

碍于有下人在场,他每天都在听到这句话后把她拉进屋子里,然后关上门,捧着她的脸献上他狂热的吻。

站在一边的小郑子却总会献上他的大白眼,因为林铃儿这副花痴的表情。

今天也是如此,林铃儿见小郑子又开始翻白眼,她总是回给他一个吐舌头的鬼脸,谁不会啊?

他的脸上在见到她后,终于露出了难得的笑容,那是只有见到她后才会露出的笑容。

“走吧。”

她挽着他的手臂,两人一同往正房走去。

可是今天,她没有等到那个狂热的吻,而是等来了一个旧人。

“太子驾到!”

随着外面一声高亢的通传,林铃儿与拓跋九霄的脚步顿时定在了当场。

这个人在他们之间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他们再清楚不过。

然而自从林铃儿回来后,他却一次也没来过冥王府,林铃儿曾经好奇他为什么不来,怎么说他们也算是好朋友,得知她没有死,他难道不应该来看看她?

可那份好奇心也只限于一下下而已,因为她的心已经被某人和某人的孩子填满了,再也没有心思去想其他男人。

只是没想到,今天他会突然来了。

拓跋九霄拍拍她的肩,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

“在这里等着。”

说完,他转身往外走去。

刚刚走出内宅,穆天宁却已经进来了。

“太子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太子恕罪。”

拓跋九霄恭敬地朝穆天宁抱拳,这与之前两人之间的礼数相反,有点讽刺。

穆天宁太子的架势十足,俊郎的脸上颇为严肃,只是轻轻勾了勾唇,道:

“冥王平身。”

“谢太子殿下。”

拓跋九霄不卑不亢,眼中没有丝毫畏惧或是不甘,冥王还是那个冷情的冥王。

“不知太子殿下突然造访所为何事?”

他直接问道,也是,他们之间恐怕不需yào

寒暄。

穆天宁的脸突然冷了下来:

“听说冥王向父王进言,让我尽快大婚,娶了斯南的公主,是这样吗?”

拓跋九霄略一沉吟,道:

“没错。”

穆天宁没想到他会回答得这么干脆,原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如今正好给了他发泄的机会。

他一把抓住了拓跋九霄的衣领,质问道:

“冥王,你是什么意思?我知dào

铃儿没死,她回来了,你是害pà

我把她抢走,所以才迫不及待地让我和亲,不管娶什么人,你只想断了我对铃儿的念想,更断了她对我的念想,是这样吗?”

他的眼圈红了,

“你明知dào

,铃儿是那样一个特别的女子,她的眼里容不得沙子,如果我有了别的女人,她一定不会再跟我,这就是你的阴谋,你的手段,是吗?想要和亲,得到斯南的援助,那你去和啊?你大可以娶了斯南的公主,为什么要我为你的事做牺牲?别忘了,如今我才是太子,而你,只是个王爷!”

“看来你还记得,你才是太子!”

拓跋九霄望进穆天宁的眼睛里,毫不示弱,更没有退让,

“我曾经告sù

过你,你的身上肩负着重任,当时你不理解,难道现在你还不理解?那副重担是瓦倪的百姓、瓦倪的社稷、瓦倪的江山、瓦倪的一切!如今就算不攻打大邱,你一样要迎娶斯南的公主,来应对大邱与哲北对瓦倪的虎视眈眈。你以为和亲是那么简单的事?你以为你只是娶了一个女人?”

他顿了顿,轻轻挑起一侧的唇角,重重地咬出两个字,

“天真!”

“你……”

“殿下?”

穆天宁举起了拳头,却迟迟落不下去,急得一边的阿音叫了出来。

他一直恨着拓跋九霄,他觉得是拓跋九霄抢走了本该属于他的女人,所以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怨气,他放不下。

两人之间的隔阂,说到底,还是因为林铃儿。

拳头没有落下去,他一把推开了拓跋九霄:

“好,我天真,我就是这么的天真,从以前到现在,我一直都是这么的天真!我相信你是真心为我好,我相信你不让我跟铃儿在一起一定有你的原因,可是现在呢,你要怎么解释?你把铃儿藏了起来,她最终成了你的女人,你让我怎么理解这样的状况?你让我怎么甘心?”

他咬了咬牙,

“不然这个太子你来做好了,公主你去娶,瓦倪的江山社稷也交给你来承担,我只要你把铃儿还给我!”

他明明知dào

拓跋九霄说的都对,可他却不甘心这份感情就这么无疾而终,他甚至想过,只要把林铃儿给他,他愿意放qì

一切,包括太子之位。

他忘不了林铃儿被放逐雪山前的一夜,她说要让他带她尽快离开这里,她说过了那一夜,她就是他的女人了,她还说,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拓跋九霄的……可是如今呢?

当时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他们两人明明像仇人一样,可是如今林铃儿不仅回来了,还怀着他的孩子,这难道不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难道,他不应该恨拓跋九霄?

“穆天宁!”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时,林铃儿突然冲出了内宅,她想不到,穆天宁居然会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如果让别人听了去,他这个太子成了什么?

“铃儿……”

穆天宁愣住了,看着挺着大肚朝他走来的林铃儿,他喃喃自语,声音苍白无力。

林铃儿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肚子,走到他面前像所有人一样恭敬地跪拜了下来:

“奴婢林铃儿给太子殿下请安。”

拓跋九霄站在一边,双手握成拳,尽管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却也没有伸手去扶她,因为他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穆天宁受到的震惊比刚刚见到她时还要大,她一个动作,一声“太子殿下”,已经把他们之间的距离拉得十万八千里,再也找不回从前一同在冰上玩耍的亲密了。

364. 364 拒绝

他就那么呆呆地看着跪在他面前大腹便便的她,她的样子还像从前一样漂亮可爱,一双大眼睛里充满了灵气,可是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还有那副冷然的样子,却让他一阵阵心寒。

“太子殿下?”

阿音轻轻碰了碰他,于情于理,怎么也不能让一个孕妇跪这么久。

“哦……”

穆天宁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扶起了林铃儿,

“快平身吧。”

他扶着她的肩膀,眼睛盯着她的脸颊,久久不愿离开。

突然,她被另一双手臂揽进了怀里,抬眼一看,是拓跋九霄。

“不劳太子殿下费心,我的女人,理应我来照顾。”

他冷冰冰的一句,却是在宣示着主权。

穆天宁的浓眉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剑拔弩张,两人之间好像一触即发。

林铃儿忙从拓跋九霄的怀中走出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穆天宁说:

“太子殿下,奴婢想和您单独谈谈,可以吗?”

话音落下,她看到拓跋九霄的脸暗了又暗,而穆天宁也没有高兴多少。

“当然。”

穆天宁淡淡地应了下来。

“好,还请太子殿下移驾,可否去湖边走走?”

林铃儿的声音不轻不重,却透着十足的恭顺与疏离。

穆天宁看了一眼拓跋九霄,点头:

“好。”

林铃儿跟在穆天宁身边往外走,回头看了一眼拓跋九霄,他并没有动,亦没有阻止,她笑着朝他点了点头,让他安心。

六月了,湖边的垂柳早已复苏,在微风中伸展着嫩绿的芽儿,欣赏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和偶尔跃出水面的鱼儿,悄悄地笑着闹着。

林铃儿与穆天宁静静地走向湖边,周围没有其他人,心静得出奇。

如今站在她身边的,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单纯爱笑的年轻人了,他的脸上多了几分成熟的英气,暗红色的太子袍虽然闪着耀眼的光芒,却依然掩盖不住他眼中淡淡的忧郁。

时间能改变一切,包括一个人。

“真没想到,我认识你不过短短几月,你却摇身一变成了太子,这个世界真奇妙,每每发生的事总是那么出人意料。”

她站在湖边,微风拂起了她淡黄色的罗裙,柔亮的长发抚摸着她的脸庞,她仰着脸看他,黑白分明的大眼里带着淡淡的笑意,看在他眼里,却是那么的叫人心动,一如他初见她时。

他真想伸手抚顺她的发丝,可是放在身边的手指动了动,却始终没有抬起。

他说不清此刻的心情,他一直没有忘记过她,亲眼见她被放逐雪山,又听说她还活着,她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他原以为见到她活着回来,他一定会高兴得跳起来,可是他却意wài

地冷静。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我居然还能见到你!”

他深深地望着她,回想当初以为她死了的时候,他整天醉生梦死,甚至希望自己能在睡梦中就这么死掉,那样他就可以再见到她了。

不过此时,他庆幸自己没有死,如果死了,他便见不到现在的她,更不会有机会坐上太子之位。

也是这个太子之位,给他带来了机会,夺走她的机会。

“我还活着,你不高兴吗?”

林铃儿笑得很阳光,就像他们刚刚认识的时候,纯真的笑容里不掺杂一点点假意。

他仿佛看到了从前的她,如果不是这个未知的肚子,他真想现在就把她带走。

虽然高兴,可是心里始终存着忧伤,他情不自禁地握住了她的手:

“我怎么会不高兴?铃儿,我一直没有忘记过你,我还有好多事弄不明白,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

“穆天宁,”

她打断了他,

“我还可以这么叫你吗?”

“只要是你,叫我什么都可以。”

他很痛快地答yīng

了,哪怕他已经是当今太子,在面对她时,他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那个纯真的时刻,听着她喊穆天宁,听着她在冰上唱歌,听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可是此刻她心里所想,全然与他不同。

把手从他的手里抽出来,背到了身后,她故yì

咳嗽了一声,说:

“穆天宁,既然知dào

我没死,知dào

我回来了,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看我?”

她的笑容收了收,明眸善睐,带着一丝狡黠。

“铃儿,你在怪我吗?”

他看着他,变得急切起来,

“我……你回来的这段时间,我一直被困在宫中,学习如何当一个太子,我当然想第一时间来看你,可是、可是……我要忙着加冕的事情,根本走不开……我……”

他语无伦次,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因为慌乱,脸颊都微微红了起来。

她忍住笑,打断了他:

“好了,别急着解释,我并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想让你看清自己的内心,在你心里,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最重yào

的。”

“铃儿……”

他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可是却仍想从她的嘴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他希望自己想错了,

“你想说什么?”

她望着铺满涟漪的湖面,渐渐变得认真:

“天宁,也许你并不像你所想的那样喜欢我,这不过是一种执念,就像人饿了要吃饭,渴了要喝水,我不过是在你情窦初开的年纪出现了,那时候的你,需yào

一份感情,而我可能出现得恰到好处,就像沙漠里的人看到了水,所以你选择了我来填补你感情上的空缺。”

她笑着转头看向他,

“其实在你心里,太子之位比我更重yào

,你可以为了加冕太子之事而将我放在一边,这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其实她并不知dào

自己说的对不对,也不知dào

这样的话会不会伤害到穆天宁的心,说她是诱导也好,故yì

也罢,她只是想用一种穆天宁比较能接受的方式断了他的念想。

她不想让他一直恨着、误会着拓跋九霄,更不想让他一直对她抱有希望,因为那样的希望永远不会实现,如今事实简单明了,何必让他再浪费时间、浪费感情?

似乎是被她的话刺激到了,穆天宁又急着解释起来:

“不,铃儿,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来找你,除了因为加冕之事,还因为我听说冥王他已经把你据为己有,不管你是愿意的还是被强迫的,我必须有足够强dà

的力量才能来找你、来救你,这还不能解释我为何要当上太子之后才来见你吗?”

他的想法很正常,如果想要得到一件东西,就要比拥有它的主人更强dà



可是他错了,人不是东西,想要拥有她,比的不是谁更强dà

、或者谁更有钱、谁的身份更尊贵,因为根本不需yào

比较,她爱谁,谁才能拥有她。

笑了笑,她说:

“这是我要告sù

你的另外一个问题,喜欢一个人、想把她留在身边,光靠抢是不行的,即使你今天的身份地位要超过冥王,但是你抢得走我的人,也抢不走我的心。”

顿了顿,她看到穆天宁的脸色在一点一点地发生着变化,由刚才的焦急变得紧张、无措。

可是该说的话,她一样要说:

“因为我爱的人,是拓跋九霄,不是你。原谅我把话说得这么直白,拒绝一个人,还是干脆一点好。”

穆天宁的身体一僵,心脏骤然紧缩的滋味让人窒息。

他后退一步,牢牢地锁住她的眼睛:

“不,我不原谅!铃儿,难道你忘了,在你被放逐雪山的前一夜,你来找我,都对我说了些什么?”

那一夜她对他说过的话,他一句也没有忘,就是这些话,让他每每想起就心乱如麻,直到现在他也不清楚那些话到底意味着什么。

原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有人给他解开迷题,如今再见到林铃儿,他一定要弄清楚。

林铃儿摇摇头:

“我没忘。”

那天晚上,得知了云倾城怀孕的消息,为了离开王府,风雪中她站在冲霄阁的大门外等了好久,只为了拿回易容工具。

可惜,她没有等到云倾城,因为拓跋九霄下了死命令,谁也不许打扰。

当时她恨得牙根痒痒,以为他是去跟云倾城团聚了,后来才知dào

,他根本就是识破了她的心思,想要留住她,所以才狠心地让她在门外站了那么久而不去管她。

她因为拿不到易容工具无法出府,无奈之下才去找了穆天宁,她说她要嫁给他,明天就嫁,其实她只是在利用她,利用他把自己带出王府。

结果,嫁他没嫁成,却被放逐了雪山。

她的确欠穆天宁一个解释和一句道歉。

“穆天宁,其实那天晚上,我不过是在利用你,对不起。”

“你、你说什么?利用?”

“是。”

面对穆天宁那不可置信的目光,那个受到了伤害的表情,她感到很愧疚,

“我说想要嫁给你,不过是想利用嫁给你的机会离开王府。当时我得知云倾城怀孕的消息,以为她怀的是冥王的孩子,虽然当时我也已经怀了冥王的孩子,可你是知dào

我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如果让我跟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我宁愿痛心疾首、选择放qì

,也不会妥协。但是冥王封锁了王府,他不会让我走的,想要离开,只能依靠你了。”

365. 365 那天晚上的女人是谁

她简单地讲述着当时的情况,关于易容,她不能说,

“我用了‘依靠’这样的字眼,不知dào

会不会遭到你的唾弃?”

利用就是利用,她却不自觉地用了“依靠”这个词,在她的心里,一直把穆天宁当作好朋友,如果不是他口口声声说着爱她,恐怕她当时应该会直接请求利用他、请他帮她离开王府。

“依靠?”

穆天宁的目光变得迷茫,

“想要依靠、能够依靠一个人,这难道不是爱吗?”

她一定不明白她对那时的他意味着什么,他从小就生活在冥王的影子里,他外表阳光,内心却是自卑的,他一直认为没有冥王就没有他的一切。

林铃儿出现在他情窦初开的时候,更是出现在他极度自卑、需yào

证明自己的时候,而得到她将是最好的证明。

那时他经常在想,如果她在他的身边,他一定不会再惧怕任何事,就像她的笑容可以驱散一切阴霾,永远比阳光还要闪耀一样。

如果那时她答yīng

跟他在一起,他一定不会再自卑下去,能被她依靠,不正是证明了他的强dà

吗?只有强dà

的人才能被依靠!

那一夜,他兴奋得睡不着,守着自己的自尊、狂喜,战胜了自卑、黑暗,巴巴地等着天亮。

却没想,等到的是她被放逐雪山,天人永隔。

她想要依靠他,就像当时他的心早已在依靠着她一样,这难道不是爱吗?

林铃儿笑着摇了摇头:

“如果你认为那就是爱,那你就错得太离谱了。”

他错了?

“好,就算依靠不是爱,可你明明说过你要嫁给我的,难道这也不是爱?”

对于穆天宁的理解,她只能说他还太小,爱是靠感觉的,即便她说要嫁给他,难道他感觉不到她的痛苦吗?

未经lì

过女人的他,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只为了一个突然撞进他眼睛里的女子动了心,就被他认为是爱了,可怜的孩子。

“我说过我要嫁给你,但却从未说过‘我爱你’。”

她再一次否定了他。

除了迷茫,他的眼睛里充满了不甘:

“好,这也不作数的话,那那天晚上的事呢?在冰面上的画舫里,你跟我……你肚子里的孩子……”

终于提到这件事了,不仅是他,这件事也是她的心结。

春雨没点头,她是不会出卖朋友的,但这件事仍然要说清楚,不然穆天宁不会消停。

她正色道:

“穆天宁,那天晚上的人,不是我。自然,我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可能是你的。”

“你说什么?”

这件事的打击显然要比之前讨论爱与不爱的问题更大,大概是由于心跳加快,血液循环也骤然加速,他的眼睛都开始充血了,

“那天晚上的人不是你,怎么可能?我明明记得……”

“那天晚上,你被人下药了。”

她打断了他,

“还记得吗,那天晚上的酒,只有你喝了,我并没有喝,所以后来发生的事,你完全不知dào

,甚至连跟你共度一晚的女人是谁都不记得,但是我却知dào

得清清楚楚。”

出乎她的意料,他在乎的居然不是那晚的女人是谁,而是:

“那天晚上的人不是你,孩子也跟我没有关系……所以就在你拒绝我,他阻拦我的时候,你们早就在一起了?”

他双手紧握成拳,手背上的青筋明显凸起,血液在里面跳动着,就好像他此刻激动的心脏。

“穆天宁,你是想说我们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她明白他的意思,更知dào

他此刻为何这么激动,他如今是太子,这样的事情说出来真的太伤他的自尊了,

“别把人想得那么龌龊,我和他早在和亲之前就已经相识、相知,所以云倾城和亲之时才不带我来。后来我自己找了来,云倾城却拿我的妹妹威胁我,我这才拒绝了冥王,其实我心里比谁都难过,因为我一直爱着他,从未改变。孩子是他的,除了他,我没有过第二个男人,之所以不能承认,也是因为我妹妹,我不能那么自私,不顾妹妹的性命来谈什么爱情。”

这一次,虽然是事实,但是为了避开易容一事,她稍稍作了些改动。

拓跋九霄说过的,易容一事越少的人知dào

越好,谁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有人拿这件事大作文章。

穆天宁的眼圈红了,一时间,愤nù

、委屈、醋意通通涌上了心头,心里面五味杂陈。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质问道:

“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不早告sù

我?看着我蒙在鼓里,整天为了你生不如死,你很过瘾是吗?”

“我怎么能告sù

你?云倾城说过,如果我敢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她就杀了我妹妹,我付不起这样的代价,也没有人担当得起这样的代价,包括拓跋九霄!”

她不示弱地朝他大喊着,眼中的理直气壮让穆天宁气馁了。

他放开了她,身后就是一块大石头,他往后退着,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双手抱头,泪水在她看不见的时候,流了下来。

得知你爱的人、原来并不爱你,还有什么事比这种时候更让人崩溃?

心好像一下就被掏空了,眼前再好的风景都变得苍白,前一秒还美好的微风,在这一刻就变成了三九天的北风,穿透衣裳,让人浑身发冷。

他将脸埋了起来,她看不见,却感受得到他的愤nù

与绝望。

如果开始的时候就能跟他说明这一切,该有多好?

她走近了他,因为身子太重,她无法蹲下去安慰他,只能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发顶,轻声说:

“对不起,我不想骗你,更不想看着你因为我而痛苦,你还记得我们一起在冰上玩耍的时光吗?我一直把你当成好朋友,很好很好的朋友。”

他们,还能做朋友吗?

她跟他解释这一切,不仅是因为她欠他一个解释,更是不想他继xù

误会拓跋九霄,不想他一直针对他,明明是该最亲密的两个人,兄弟也好,叔侄也罢,他们之间不该因为她而变得如此不堪。

“好朋友?我不稀罕!”

他突然吼了出来,听起来有些孩子般的负气。

林铃儿知dào

,他虽然当上了太子,可是骨子里,他还是那个阳光少年。

她笑了出来:

“我知dào

,你现在一定恨死我了,我不能阻止你恨我,但是你也不能阻止我喜欢你!”

喜欢?因为这两个字,他马上就抬起了头,眼角还是湿润的。

她赶紧解释:

“别误会,我说的是朋友之间的喜欢。”

他的目光又暗淡下去,再次垂下了头。

她一抿唇,用手指戳着他的额头,硬是让他把脸扬了起来。

她看着他,开始卖关子:

“别总低着头,这样很不礼貌好吗?难道你就不好奇那天晚上的事吗?是谁给你下了药?那个跟你共度一晚的女人是谁?你不想知dào

吗?”

在失恋之后,这应该是最好的解药吧?

治疗失恋最好的办法,就是寻找一段新的恋情,这可是屡试不爽的真理。

果然,他的眼睛亮了起来:

“你知dào

?”

她得yì

起来:

“我当然知dào

,不然怎么敢站在这里问你?万一太子殿下想知dào

点什么,我答不上来,那是不是要杀头啊?”

“你……”

他腾地站了起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往旁边迈出两步。

她故yì

刺激他,也只有这样,她才能看到从前的穆天宁,更能知dào

他有没有改变。

看着他被激怒的脸,她知dào

,他没变。

走过去,她拉起他的手,像个孩子般撒娇地摇晃着:

“好了,天宁少爷,别生气了,我们这么久没见,其实我挺想你的,等这个孩子长大了,冬天的时候,我还想带他在冰面上玩、给他讲我们当年的故事呢,难道你想让我一讲起你的时候,就说你因为生了我的气,再也不理我了、不跟我做朋友了吗?那会让小孩子认为你是个很小气的人哦,你愿意吗?”

“我……”

她的眼睛永远那么清澈,就像万里无云的晴天,看不到一点杂质,除了时而出现的小狡黠,从来没有阴谋,目光从她的眼睛移到她拉着他的手上,他定了定,斩钉截铁地说,

“当然不愿意!”

从前,他多么希望能牵住这只手,可是如今他们真的握在一起,他却没有想像中那么激动。

难道她说的是对的,其实,他并没有多爱她,那只是一种错觉吗?

她笑得更灿烂了:

“好了,现在告sù

我,想不想知dào

那天晚上的女人是谁?”

“……”

他的眼睛眨巴了两下,扭过脸去,顺便把手也抽走了。

林铃儿看着他别扭的样子,尤其是那两下眼睛眨的,就知dào

他已经动摇了。

到底是年轻的,心思还是不够成熟,跟拓跋九霄比起来,嫩多了。

她故yì

绕到了他的面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坏坏地问道:

“不说话就是想喽?”

他真的想吗?

她不在的日子里,他每每回想起那晚的感觉,都会像有一万条毛毛虫在身上爬一样,又疼又痒,抱着她犹如温香软玉在怀,那种感觉是说不出的心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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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以来支持妮的亲们,祝大家新年快乐!在2015年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钱有钱,要人有人!有钱咱可以任性,没钱有男人咱照样可以任性!希望大家都能找到一个可以让自己任性的好男人!爱你们!新的一年,希望大家继xù

支持妮,妮一定会用更多更好的作品回报各位亲爱的!嘿嘿……有一件事,亲们要先原谅一下妮,过年七天,妮要告假,妮也跟大家一样过年,有好多亲戚家要走,有好多顿饭要吃,有好多顿酒要喝,所以真的没时间写文,请大家原谅。妮相信,你们爱妮,所以一定会原谅妮的,嘿嘿嘿嘿……爱你们,永远!!!

366. 366 情何以堪

如今知dào

那晚的女人不是她,他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惜,反而多了些好奇。

被她猜中了心思,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可不在乎,见招拆招,一扬下巴:

“别这么看着我,想知dào

是谁,可是有条件的。”

“什么条件?”

条件么,她早就想好了,当他问起,她顺口溜一样地背了出来:

“第一,你要原谅我,不许再恨我,还要跟我做好朋友。第二,你要乖乖地娶了斯南的公主,不许再闹,更不许吵着不当太子。同意么?”

“你太过分了!”

穆天宁马上瞪起了眼睛,

“你不爱我就算了,就算我自作多情,如今你还要干涉我娶谁?你别忘了,我现在可是瓦倪的太子,除了国主,没有人能左右我!”

林铃儿听得一愣一愣的,当了太子果然是不同以往了,如今动不动就敢拿太子的身份来压人,还动不动就吼她?

好啊,既然他愿意摆谱,那她就配合他一下好了。

于是,她挺着大肚子,故yì

笨拙地跪了下来:

“殿下息怒,是奴婢太自以为是了。好吧,既然奴婢这么过分,太子殿下治我的罪好了?”

她撅着嘴,低着头,吃力地跪在那里一动不动,惹得穆天宁好生心疼。

可是刚刚才受了她的气,如今也该让他发泄发泄了吧?

明明想要伸手去扶她起来,他却忍了又忍,最终只恨恨地说了一句:

“你别以为我不敢!”

“我可没这么认为,反正太子殿下是个小气的人,我也不是不知dào

。”

他更气了,恼羞成怒,大喝一声:

“林铃儿!”

她可不怕他,直接应道:

“奴婢在!”

“你……”

穆天宁气得脸都白了,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直转圈,最后愣是硬生生地憋了回去,她赢了!

就算她不爱他,可他却做不到眼睁睁地看着她受苦,就像现在这样跪在他面前,他的心就像被猫挠了一样,抓心挠肝的难受。

于是走过去,抓住她的肩膀,一把将她从地上提了起来,当然他掌握了力度与速度,不会让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受伤。

被太子殿下亲自扶了起来,林铃儿更吃定他了:

“怎么,太子殿下不生气了?”

他看着她,重重地从鼻腔里哼出一声。

这个时候是拍马屁的最佳时机:

“我就知dào

,太子殿下最好了,不会不把我当朋友的!太子殿下才不小气,今后如果有人问我,我就告sù

他太子殿下是个最宽宏大量、最讲义气、最够哥们的人!”

说着,她使劲拍了一下穆天宁的肩膀。

“少拍马屁!”

穆天宁白了她一眼,却也没说什么。

在他把她扶起来的时候,他就知dào

,他不是她的对手,这个女人,只想让他去保护,即使她不爱他。

“是是是。”

林铃儿点头笑着,复而又得yì

地道,

“太子殿下,如果想知dào

她是谁,可以随时来找我哦!那奴婢就先告退啦?”

“林铃儿,我现在就要知dào

!”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

“太子殿下,别忘了我的条件,你还没答yīng

我呢!”

“好,我原谅你,我不再恨你了,还不行吗?”

这样的女人,让他怎么恨得起来?

“这可是你说的!还有第二个条件呢?”

她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第二个?”

第二个是让他娶了斯南的公主,他知dào

,从他当上太子开始,这种事情已经是身不由己了,

“第二个不是你的条件,那是本太子的职责所在,只要是对国家有利的事情,我都会去做。”

林铃儿突然反手握住他的手,正经八百地道:

“太子殿下,您真是一位以大局为重、功德无量的好太子!不过,想要知dào

答案,就等你大婚之后再来找我吧!”

“林铃儿……”

“奴婢告退!”

说完,她嘻笑着,转身快步走开了。

“林铃儿!”

穆天宁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远的背影,不时地扭头朝他挥手说“再见”,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她的笑还是那么灿烂,比阳光还耀眼,还是那副小身板,敢上树摘柿子,敢在冰上疯狂地玩耍,还是那张伶俐的小嘴,不管在谁面前都敢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还是那双眼睛,装满了这世上最美丽的光芒……

她说她不爱他,他想生她的气,想恨她,想惩罚她,想报复她……

可是,他却什么也做不出来。

他不生她的气,也不恨她,如果有人想害她,他甚至会第一个跳出来保护她,这样的他,还怎么惩罚她、报复她?

林铃儿啊林铃儿,看来给他下/药的不是别人,就是她,从第一天见到她,她就给他下了药!

至于那天晚上真zhèng

给他下/药的人是谁已经变得不重yào

了,因为那一晚什么也没有改变,除了有一个为他牺牲的女人。

他转身望着湖面,碧波荡漾,涟漪悄悄,他仿佛看见了寒冷的冬日里,在冰上追逐嬉戏的他们,她笑得那么没心没肺,整个冰面上都响着她的笑声……

回到冲霄阁,春雨夏雨等丫鬟以及穆雨等副将、护卫,一众人等均在院子里候着,独独不见拓跋九霄。

几人福下身子刚想向她问好,她竖起一根手指在唇边,制止了他们,然后蹑手蹑脚地走进了正房。

正房里,拓跋九霄站在书案后,高大的身影挺立着,修长的手指握着毛笔,长臂挥舞,行云流水,洋洋洒洒不知在写些什么。

室内光线颇好,明媚的日光映着他的一头银发,抿成一条线的唇瓣、突起的眉骨、坚毅的下巴,无不在彰显着他的英俊不凡。

林铃儿站在门口,竟看得痴了。

“看够了吗?”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搁下笔,抬眸看向她。

对上他略带戏谑的视线,她才知dào

自己竟然如此失态。

可大咧如她,才不管这样的女人在男人面前是不是丢脸,“嘿嘿”一笑,撑着腰、扶着肚子走过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撒娇:

“没看够,看多久也看不够!”

说完,她仰起脸看他,笑得灿若桃花。

他的唇角也禁不住微微勾起,将脸上那坚毅的轮廓变得柔和几分,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傻瓜。”

“我只有在你面前时才是傻瓜。”

她努努嘴,然后看向书案,

“在写什么?”

宣纸上,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映入眼帘: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景难为情。”

出声念了出来,她记得这几个字,他以前写过的,那时还以为他是为了云倾城而写,她在心里好一顿生气呢,可是如今他又写了,这又是为了哪般?

“怎么又写这句话?”

她不解地问道。

他看了她一眼,眉头拧了又拧:

“真的不懂?”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拧起了眉头:

“不懂,当初见你写这句话时,我还以为是写给云倾城的,可是现在她人已经不在这里了,你不会还是写给她的吧?”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原本充满爱意的一句话,被她这么一解释,将他浑身的力qì

都抽干了,真懈怠啊!

他无语了,转身就往内室走去,她还没得到他的回答,更是不依不饶地跟在他的身后也走进了内室。

“你还没给我解释呢?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嘛?你写了又写,难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说话间,他已经走到了窗前,而她则从后面绕了过来,用力戳了戳他的胸口,一副质问的模样。

见他依然默不作声,她又说:

“虽然我上学时学习不好,但不会连这样的话也不明白,依着当时的情景,这分明就是你思念着云倾城、而眼前的女人却是我,让你情何以堪的意思,我说的对不对?”

“说你是傻瓜,你还真的傻了?”

他终于开口了,却是无奈加嘲笑。

“我傻?我怎么傻了?”

“你还不傻?当时我写下这句话时,已经知dào

了你是谁,不然怎么会将真的云倾城软禁在冲霄阁,而把你留在身边?”

她皱起眉头想了又想,吐出两个字:

“不懂!”

笨成这样的女人居然是他的?

估计天下无dí

的拓跋九霄用脚趾头想也不会想到,他居然会爱上这么一只二货!

无奈,他只能捧起她的脸,认真又详细地给她说明:

“相思相见知何日,我思的是跟你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念的是何时才能与你坦承相见,再续前缘。此时此景难为情,那时的光景,你就站在我面前,而我却只能写下这样的诗句以解相思之苦,你让我情何以堪?”

他逼视着她的眼睛,见她本就水润的大眼里渐渐蒙上一层水雾,心里一疼,朝着她的唇就吻了下去。

碰上她的柔软之后,他用力吮了一下,才又看她:

“这回懂了?”

她吸了一下鼻子,把泪水咽回肚子里,重重地点头:

“你早说嘛,让我猜,人家猜不到嘛……”

说完,她又拱进了他的怀里,他则温柔地抚着她的头,唇角挂着淡淡的笑,垂下眼眸,将吻印在了她的发顶。

她又想到了什么,问道:

“那你今天又写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不会是我刚刚出去那么一会,你就想我想得情何以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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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妮回来了!大家新年快乐,过年有没有收到很多压岁钱啊?有没有变得很任性呢?呵呵呵……

今天一更,妮刚从老家回来,有很多东西要收拾,所以只写出一章,原谅妮吧,这几天都很忙,头很大,不过妮一定尽量保持清醒的头脑,尽量不写错别字、尽量保持思路畅通、不卡文,嘿嘿……爱你们!

367. 367 肖九和穆天宁

“今天的这句话,是写给太子殿下的。”

他抚摸着她的脸颊,

“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天宁一直很悲伤,后来知dào

你还活着,你却再不是从前的你,而他也已不再是从前的他。即使他再爱你,也只能爱着、看着、痛着,无能为力。”

虽然他说的都对,可林铃儿却狡黠的一笑:

“你怎么知dào

他无能为力?他现在可是太子殿下,也算是位高权重吧,甚至比你还高出一截,如果他想怎么样,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对了,你还没有问我,刚刚我们都说了些什么,你就这么笃定不会有事?”

他看着她忽闪忽闪的大眼睛,想起当初,心疼得发紧。

他当然笃定,她是那种一旦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改变的人,如果可以,早在当初云倾城来抢夺她的位置、她只能在他的身边委屈求全时,她就完全可以改变心意,干脆利用穆天宁离开冥王府,可她没有,她一直在坚持着初心。

即便后来她想利用穆天宁,那也是因为他逼得她太紧,让她无法承shòu。

他曾经问过自己,如果重来一次,他会不会选择告sù

她真相,那便会令她少去很多痛苦。

可答案仍然是“不会”,他不会冒这样的险,失去她的危险。

将她娇小的身子扣进自己的怀里,他用下巴抵着她的发顶:

“不会,因为,你是铃儿。”

一句话,不用过多的解释,已经将彼此的心扉打开。

林铃儿偎在他的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还有什么比拥有一个懂你的人更让人欣慰?

她很幸运,他懂她。

之后,她将自己与穆天宁之间的约定告sù

了他,他称赞她的聪明,却也责怪她的调皮,毕竟如今的穆天宁大权在手,想要治她的罪易如反掌。

可她说,穆天宁舍不得,因为他是穆天宁,即便当了太子,他仍然是那个阳光少年。



时光荏苒,转眼又是一月。

林铃儿的肚子已经像揣了个篮球了,小家伙在肚子里也更有劲了,拳打脚踢的功夫练得更加厉害,总是疼得她龇牙咧嘴,然后便是幸福的笑。

算起来,南宫清风统治大邱已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治理一个国家并非易事,尤其像大邱这种大国,为了防止他羽翼渐丰,越早对他进行打击,胜算才会越高。

于是,在拓跋九霄的敦促下,也是穆孤雄的意愿,穆天宁与斯南公主的婚事在这一月之内便商定了,今日便是穆天宁迎娶斯南公主的大日子。

林铃儿很好奇,穆天宁跟这个小公主之间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产生什么样的感情。

听说斯南剩下的这个小公主丹珍是个很任性难搞的人,她一度怀疑丹珍会不会同意这门婚事,听说她不知臭走了多少上门求亲的王侯贵胄,可是出乎意料的,当她听说求亲的人是穆天宁时,一口就答yīng

了下来,甚至没有提出任何问题,这不禁更加让人期待这门婚事了。

依着斯南的习俗,新婚夫妇在洞房花烛前是不允许见面的,穆天宁倒是没什么,和亲嘛,还不是父王让他娶谁他就得娶谁,奇怪的是这个斯南的任性小公主丹珍居然也没有任何反对意见,就一直由着他将她一路带回了瓦倪。

一路上穆天宁不知观察了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子多少次,大红的喜帕下面,到底是一张怎样的脸,不是说她骄纵任性、很难伺候吗,可为什么几天的时间里,她都表现得温柔可人,连大声说话都没有过一次?

穆天宁感到好奇,难道这个叫丹珍的小公主被下了药?

这份好奇心,在他们的洞房花烛夜时,终于被解开了。

布置一新的太子府内,每隔几步便挂着一盏大红的灯笼,随着夜风轻轻摆动,灯影婆娑,美仑美奂。

已是七月的天,待一切喧嚣沉寂下来之后,夜晚的蝉鸣便显得尤为清晰入耳。

新房内,红烛摇曳,新人对坐,那一声声蝉鸣叫得人心跳加速,存着一分期待,一丝忐忑,一缕激荡。

“太子殿下,快快揭开新人的喜帕呀,太子妃恐怕都等不及了!”

上了年纪的喜娘在床榻边催促着,满脸堆笑。

穆天宁盘腿坐在喜床上,搭在膝盖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

他的心情很复杂,毕竟涉世不深,哪怕是此时此刻,他依然没有适应太子的身份,没有适应这个身份给他带来的诸多不得已,更是没能从对林铃儿的感情与对那夜女子的愧疚中解脱出来。

看着面前的新人,他没有勇气揭下她的喜帕,因为不知dào

该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这个陌生的太子妃。

床榻边的喜娘越发地着急了,看着踌躇不前的太子殿下,她真想替他把喜帕掀开。

于是又往前呈了呈秤杆:

“太子殿下,祝愿太子和太子妃称心如意!”

喜娘又喊起了口号,旁边端着合卺酒的两个丫鬟也面面相觑,不知这个年纪轻轻的太子殿下在犹豫什么。

站在另一边,公主的两个贴身丫鬟彩心、彩玉则有些不高兴了,她们不敢对瓦倪的太子殿下怎么样,只能狠狠地瞪了喜娘一眼,以表示她们的不满。

穆天宁知dào

有些事躲不过,最后只能拿起秤杆,眼一闭,心一横,哗地一下挑开了喜帕。

喜帕掀开,所有人的心都落了地,丹珍那张精心妆扮的脸也露了出来。

毕竟年纪小,除了年纪小,还是有些孩子气,她猛地抬起头,笑着叫道:

“憋死我了!我说肖九,你动作怎么这么慢?是不是因为这么顺利就娶到我,高兴得四肢无力啦?”

声音落下,穆天宁听到肖九这个称呼,猛然睁开了眼睛。

与此同时,当丹珍看到穆天宁的脸时,也呆愣在了当场。

“肖九?”

“你是谁?”

两人异口同声质疑着对方,眼睛一个瞪得比一个大。

丹珍还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大红的喜袍映着她白嫩的脸颊,她掀开凤冠下遮在面前的珠帘,当真真切切地看到眼前的穆天宁时,才确信自己真的上当受骗了。

“你是谁?”

她指着穆天宁,眼前的男人生得白白净净,眉眼虽然俊俏,但与肖九那种阳刚的男子气概相去甚远,

“这是怎么回事?我要嫁的人是肖九,是穆天宁!”

见丹珍旁若无人地叫喊着、质问着,完全不把他这个太子放在眼里,穆天宁怎么能让?何况他也是满腹疑问,这可是在他的地盘上,怎么容得她撒野?

眼前的女子长相娇俏,尤其那一双眼睛,眼梢往上吊着,带着凌厉之色,一看就不是个善茬,怪不得人人说她骄纵任性、脾气古怪,看来果真如此。

穆天宁眉梢一挑,腾地一下从喜床上跳了下来,站在床边嘲弄的道:

“我是谁?”

他冷笑一声,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就是你口中说的穆天宁,瓦倪国的太子殿下,如若不信,你大可以去国主面前问个明白!倒是你,口口声声叫着肖九,作为本太子的新婚妃子,我倒要问问你,肖九是谁?”

从来没有人敢当面质问她,穆天宁是第一个!就算是她的王兄们、就算是肖九,也向来对她宽容有礼、敬重有加。

穆天宁瞬间挑起了她的战斗欲,她丝毫不让,摘掉凤冠扔在床榻上,直接在床榻上就站了起来,居高临下俯视着穆天宁,指着他叫道:

“你胆子不小啊,居然敢这么跟我说话?好,我现在就告sù

你肖九是谁,他是我心爱的男人!我要嫁的人是他,不是你!”

穆天宁的眉头先是拢了拢,随后便舒展开来,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得很大声,前仰后合,笑得整个房间里的人都毛骨悚然,不知dào

他在笑什么。

就连丹珍都莫名地提心吊胆:

“你、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穆天宁笑够了,看着她道:

“如果我没听错,你刚才的话是这么说的,你说你要嫁的人是肖九、是穆天宁!肖九是谁我不知dào

,可穆天宁是我,这件事是毋庸置疑的。难不成你原本是打算把自己劈成两半,一半嫁给那个叫肖九的,另一半是打算嫁给我的?”

“你……”

丹珍被问得脸一阵红一阵白,她到现在还没弄清楚是什么状况。

瓦倪国的使节来求亲,她明明听到她要嫁的人是瓦倪国的太子穆天宁,而那天在北江边,有两个曾经被肖九救下的人告sù

她,肖九不叫肖九,他就叫穆天宁,因此她认为肖九是怕被人知dào

了真实身份,所以才在斯南隐姓埋名,瞒着所有人疗伤。

在她听到使节报上穆天宁的姓名时,她想都没想就从父王的后殿冲了出来,一口答yīng

下来要嫁给穆天宁,因为她心里想的是,原来肖九之所以不辞而别,是憋着为了给她一个惊喜。

可她没想到,眼前的男人居然不是肖九,可他却声称自己是穆天宁,根本不知dào

肖九是何方神圣,这又是怎么回事?

368. 368 疯女人

“你什么你?”

穆天宁在床榻边踱来踱去,上上下下打量着榻上的女子,讥诮地笑了,

“还说是什么斯南最得宠的小公主,我看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女人!”

“你……你给我住口!”

丹珍握紧双拳在腮边僵持着,气得就要爆zhà

了,

“你敢叫我疯女人?你敢骂我?看我不要你好kàn

!”

说着,她提起裙子就跳了下来,揪住穆天宁的衣服便开始动手捶打他。

她从小就跟王兄们混在一起,虽然只会些三脚猫的功夫,可是比起一般的女子,她的花拳绣腿还是顶上些用场的。

穆天宁怎能让她,男孩子本就心智成熟得晚,只比她大了两三岁的他,也跟个孩子似的,马上就与她对打起来。

“你是穆天宁?我呸!你才不是他,你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我不是穆天宁?我呸!我穆天宁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就是穆天宁,就是就是就是!”

两人边打、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对骂着,丝毫不顾及身份,更是把身边的丫鬟婆子们抛到了脑后。

喜娘一看形势不好,吓得惊叫着就往外跑:

“不好啦,不好啦,快来人呐……”

端着合卺酒的两个丫鬟以及丹珍带来的两个贴身丫鬟彩心、彩玉也是慌了手脚,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公主,公主,快别打了,别打了!”

“公主,今儿是您的大婚之夜,可别坏了气氛啊!”

彩心、彩玉劝阻着,无奈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公主,谁听她们的?

丹珍固然不是穆天宁的对手,穆天宁虽然看不惯她,却也不能下了死手、真的卯足了劲治她,只用了半分力qì

,不让她近他的身,将她的花拳绣腿通通隔挡在外。

丹珍招招击不中他,也急了眼,瞅准机会,揪住他的衣襟就扑了上去,朝着他的脖颈就是一口!

“啊……疼……”

穆天宁一声惨叫,想推却推不开她,她死死地缠在了他的身上,就是不松口。

穆天宁无奈之下只能抱着她撞到了一根柱子上,丹珍的后背吃痛,一声闷哼之后松了口,抱着穆天宁就势往地上滚去,两人紧紧地缠抱在一起,在地上滚了几个来回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太子殿下!”

阿音一声惊叫冲了进来,结果看到的情景却让他面红耳赤。

此时,穆天宁躺在地上,丹珍趴在他的身上,两人脸对脸,近在咫尺,四片唇之间的距离也就剩下了不到一寸。

阿音的叫声让两人怔了怔,这才发觉彼此的姿势有多么的不妥、多么的爱昧。

丹珍不是林铃儿,林铃儿从现代来的,对于这种情况见怪不怪,可丹珍不同,从小在王宫里长大的她,一直秉持着男女授受不清的原则,对于这种情况的驾驭能力实在有限。

在一阵惊愕之后,她的脸腾地一下非正常的烧红了,还不等起身,穆天宁就将她推了下去,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他站了起来,抚着被她咬过的脖颈,将手拿到面前一看,上面染上了丝丝血迹。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丹珍,紧拧的眉头竟然流露出一丝厌恶:

“疯女人!”

冷冷地扔下一句话,转身就大步迈出了新房,头也不回。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阿音在后面一连叫了几声,见他根本没有回来的意思,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未回过神的丹珍,只能跟在穆天宁后面离开了。

穆天宁的脖颈疼得钻心,他气冲冲地往外走,甚至没有目的,只知dào

往前走,离丹珍越远越好。

此时心里反反复复放映的都是与林铃儿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她从柿子树上掉下来,跌在了他的身上,那时他们也像刚才那样近在咫尺,他的心跳先是停止,然后是奇妙的加速,而当丹珍落在他的身上时,他竟然打从心底里厌恶。

他甚至不好奇丹珍口中的“肖九”是谁,本就对这桩婚事不抱任何希望、没有任何兴趣的他,此时此刻更是抵触丹珍此人。

越是抵触她便越是想起林铃儿,如若不是一月前她对他说了那些话,或许他还不会这么痛快地娶了丹珍。

现在想想,他真有些后悔拿自己的婚事当了筹码,婚后的痛苦没有人能替他经lì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阿音在后面紧追不舍,

“您这是要去哪啊?今天可是您的洞房花烛夜,您就这么走了,把太子妃一个人留在新房里,是不是不太妥当啊?”

阿音紧紧跟在穆天宁身边,他从小就跟他在一起,恐怕没有人比他更了解穆天宁的心思。

虽然不知dào

他跟丹珍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着他颈上的伤口,也知dào

两人之间有多么的不愉快了。

“太子殿下,恕奴才直言,您现在的身份不比从前,奴才知dào

您心里的人不是斯南的公主,可是您已经娶了她了,这桩婚事不是普通的婚事,是两国之间的盟约,就算您再不喜欢、再不情愿,就算她再疯、再闹,您也不能弃她于不顾啊!她可是斯南王最宠爱的小公主,如果您让她受了委屈,那斯南王能放过您、能放过瓦倪吗?这么做无异于与斯南为敌啊,那您今天这份苦、这份罪不是白受了?”

阿音苦口婆心地在一旁规劝着,穆天宁虽然气恼,可是此时的面色却有了一些松动,阿音趁热打铁,接着劝道,

“奴才知dào

您不是个不识大体的人,从小就跟着您,您的脾气别人不清楚、奴才还不清楚吗?奴才知dào

您今天能痛痛快快地跟斯南的公主走进新房,一方面因为您是瓦倪当今的太子殿下,另一方面……是因为您心里的那个人。”

说到后面,阿音的声音越来越轻,因为这句话太能戳中穆天宁心底那个痛楚的角落了,没有人敢轻易提起,

“太子殿下,就算是为了她,为了她的一片苦心,您现在也不能由着性子来,如果她知dào

了,一定会为您着急,您希望看到她如今身怀六甲、还要为您担心吗?”

穆天宁的脚步忽然就顿住了,想到林铃儿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想到她挺着大肚子给他下跪的模样,虽然知dào

她是故yì

的,可当时那份心疼他仍然难忘。

如果她知dào

了,会为他担心吗?

虽然她不爱他,可是他知dào

,她是个善良的女子,喜欢多管“闲”事,她不会不管他。

他站在原地,握紧的双拳渐渐松开了,踌躇片刻:

“回去。”

皱着眉头扔下两个字,他转身往回走去。

“是,太子殿下!”

阿音笑了,小心翼翼地跟在他的身后。

扶云殿里,丹珍已经气疯了,骄傲的她怎么能容许别人这样对待她?

她三下两下就把身上的喜服给扒了去,像只狂躁的小兽一般在殿里走来走去,心乱如麻,恼羞成怒,彷徨无措……各种贬义的四字词语此刻用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她不明白,她嫁的穆天宁怎么就不是肖九,她更恨自己,为什么性急的她在嫁来瓦倪的路上就能忍住没有去看穆天宁一眼,如果那时看了,这桩婚事还有挽回的余地,可是她没有看,如今,木已成舟,她想悔婚,已经来不及了。

丫鬟彩玉和彩心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两人性子都偏软,明事理,是斯南王刻意安排在她身边的,这样才能平衡她的火爆脾气。

彩玉和彩心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彩玉赶紧把地上的衣服捡起来:

“公主,您先别气,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彩心跟着附和道:

“是啊,公主,您先把衣服穿上吧,这七月的天儿了,您刚才一定出了一身汗,这突然脱了衣裳,别着了凉。”

“再说,如果一会太子殿下回来了,看到您这个样子,似乎……也不太好吧?”

丹珍的脚步顿住,两个丫鬟的话让她稍稍冷静了下来。

的确,既然穆天宁不是肖九,万一待会他回来看到她衣衫不整,起了邪念该怎么办?

“更衣!”

于是,她气急败坏地命令了一声,彩玉忙将手中的衣裳给她披上了。

嫁的人不是肖九,不是她心里的那个人,除了愤nù

,丹珍已经慌了、乱了。

此时身在异国,她不再是斯南任性的小公主,这里除了彩玉和彩心,以及随嫁过来的一些下人,再没有父王给她撑腰,她是孤身一人。

“彩玉,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

她一把抓住彩玉的手,无助地望着她。

彩玉和彩心比她年长几岁,此时见她如此,也是百般心疼。

“公主,您先别急,这件事也许另有隐情,咱们既来之,则安之,慢慢地把事情弄清楚再说,好不好?”

彩玉劝道。

“慢慢地弄清楚?这件事还不够清楚吗?”

丹珍急红了眼睛,

“我心里的人是肖九,要嫁的人也是肖九,当初我以为肖九对我隐瞒了姓名,我以为他的真名就叫穆天宁,可谁知穆天宁另有其人,他不是肖九,我嫁的人不是肖九,你让我怎么办?我早就在心里立下过誓言,要嫁,我就一定要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可是现在呢,现在呢?”

369. 369 嫁错了人

彩心想了想,上前说道:

“公主,当初在江边的那两个人说肖九是穆天宁,那一定是肖九用穆天宁这个名字搪塞了他们,既然肖九能说出穆天宁的名字,就说明他们之间一定有什么联系,不如您坐下来跟太子殿下好好谈谈,说不定他会认识肖九呢?”

彩心的话打动了丹珍,可她转念一想,又想出了破绽:

“不,刚才他明明说不知dào

肖九是谁,我跟他还有什么可谈的?”

“也许太子殿下只是说了气话,”

彩心继xù

说道,

“您不妨想想,有哪个男人愿意在洞房花烛夜听到自己的新娘提起别的男人的名字?更何况他可是堂堂的太子殿下,这对他是一种污辱,他怎么能不生气?再说,您当初就知dào

要嫁的人是穆天宁,而太子殿下的确是穆天宁,算起来,他并没有错。”

“依着你的意思,是我的错了?”

“不,奴婢不敢。奴婢只是想说,千错万错,其实……其实……”

“其实什么?快说!”

“千错万错,其实都是那个肖九的错。如果当初他跟您说清楚了,也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误会了。”

彩心的一番话,终于让丹珍稍稍恢复了理智,可依着现代的年龄层看,她毕竟是个孩子,心里对肖九既喜欢,又气恼,她不明白自己怎么就稀里糊涂地嫁了穆天宁,当初却还以为自己嫁得是明明白白。

现在想想,穆天宁的确没什么错儿,如今想通了,她更气的人是肖九,是自己。

“呜……我怎么这么傻?肖九明明连一句喜欢我的话都没说过,我怎么就这么一头热地嫁过来?事到如今,连他是谁、在哪里都不知dào

,我嫁错了人,我该怎么办啊?呜……”

见她六神无主,哭得稀里哗啦,彩心彩玉更是心疼起来,这个小公主从小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

可让她受委屈的这件事偏偏是婚嫁之事,人已经嫁过来了,如果想回去便要让太子殿下休妻,解除这段关系,可那又怎么可能?

既然穆天宁不是肖九,那就证明这桩婚事根本就是瓦倪的政治联姻,就算公主想走,瓦倪也不会放啊。

何况就算瓦倪肯放公主回去,到那时,公主就是已经嫁过一次的人了,哪里还会像初嫁那样贵重?

就在这时,扶云殿内响起了敲门声,打乱了丹珍的哭泣。

她靠坐在床榻边的地上,听见敲门声,知dào

有人来了,使劲抹了抹眼泪,这等狼狈相可不能让别人看到。

“谁啊?”

她嘟着嘴问了一声。

门外,阿音道:

“给太子妃请安,奴才阿音,太子殿下刚刚出去解了个手,现在回来了,还请太子妃打开门,莫错过了良辰吉时。”

良辰吉时?

丹珍眨吧眨吧眼睛,看向了彩玉和彩心,这是什么意思,真的要洞房吗?

不等彩玉和彩心说话,她便站了起来,走到门口气吼吼地叫道:

“什么良辰吉时?谁要跟他良辰吉时?给我滚,滚得远远的!”

“丹珍!”

门外,穆天宁也不让她,

“你以为自己是谁?到了我瓦倪,在本太子面前,你还想耍公主的威风?我告sù

你,从现在开始,你就留在扶云殿里,没我的命令,你休想迈出这里一步!”

话音刚落,大门哗地一下被拉开了,丹珍满脸泪痕、穿着白色中衣披着红色喜服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穆天宁,你敢?”

穆天宁看着她一愣,这个身材比他矮了一个头还多的小姑娘,此刻看起来就像个没得到满足的黄毛丫头,想了想,其实她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而已,他还真把她当回事了,可笑。

他自嘲地笑了一下,丹珍虽然只穿着中衣,却丝毫挑不起他的兴趣,这就是小女孩和女人的差别吧。

“丹珍小公主,我看你也不用再叫了,你咬了我一口,算起来你并不吃亏。虽然我不知dào

我们之间的矛盾缘何而起,但是结果显而易见,你我互不待见。如今和亲之事已经既成事实无法改变,你我之间最好也井水不犯河水,从此时此刻起,我做好我的太子,你做好你的太子妃,咱们互不相干,两不相欠!”

这番话,穆天宁是心平气和说完的,看着丹珍越瞪越大的眼睛,小小的脸庞上竟是迷惑和不解,他转过身,挥挥手道,

“这扶云殿就让给你了,本太子去别的地方,你请自便吧。”

见穆天宁就要走,丹珍才算反应过来,忙张口叫住了他:

“等等!”

穆天宁脚步顿住,却没有转身,亦没有答话。

丹珍抿了抿唇,略显为难地道:

“我有事要问你。”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我累了。”

穆天宁刚迈开步子,又加上一句,

“何况我这颈上的伤还需yào

处理,先行告辞了。”

“喂……”

眼见着穆天宁迈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远了,丹珍气急败坏地跺起了脚。

这时,两个端着合卺酒的丫鬟还一直站在门口,看这情况,这酒是不能喝了吧?

喜娘却是个好事的,小心翼翼地上前问道:

“太子妃,这合卺酒……”

丹珍听见合卺两个字,火气蹭蹭地往上窜,狠狠地剜了喜娘一眼,然后走回门口,一把就将合卺酒打翻了。

“滚,都给我滚!滚啊!”

喜娘吓得浑身一抖,跟两个丫鬟逃也似地走开了。

很快,扶云殿安静了下来,除了殿外的守卫,再没有闲杂人等烦她了。

而丹珍的心,也从未有过的空虚忧郁起来。

她转过身望着扶云殿前若大的庭院,有小花园,有随着夜风沙沙作响的大树,红墙高筑,将她这小小的一只困在了里面。

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陌生,没有熟悉的房子,没有熟悉的下人,更没有爱她宠她的父王,直到这一刻,她才知dào

离开了斯南的王宫,她好像什么都没有了。

怪不得出嫁前父王和母后对她千叮咛万嘱咐,唠唠叨叨的足足有一个月,可是她却一句话也没听进去,现在想想父王和母后都说了些什么,她居然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父王,我好想你啊……”

一阵夜风袭/来,穿透了她的衣裳,惹得她一阵战栗,

“母后,我好冷啊……”

她细小的声音哽咽着,将身上大红的喜服裹紧,在扶云殿高高的门槛上坐了下来。

彩玉和彩心站在一旁,也不由得偷偷抹起了眼泪。

总听老人们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如今小公主算是嫁错了郎吗?

最可怕的是,即使嫁错,她也只能认了,改不了了。

“公主,”

彩玉在丹珍的身边蹲了下来,

“您别这样,如果国主知dào

了,不知dào

该多担心。”

“是啊,公主,这才是第一天,您就如此难过,那接下来的日子可怎么过?”

彩心也劝慰着。

可丹珍却没有一点反应,与之前骄纵的小公主判若两人。

“公主,您得振作起来,既然已经来了瓦倪,别的不说,您应该找到肖九问清楚,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让人给算计了啊?”

彩玉说完看了一眼彩心。

彩心立kè

明白了她的用意,附和着道:

“公主,恕奴婢直言,这件事的确很蹊跷,那肖九明明不是穆天宁,可是在您问他的时候,他却没有否认,后来穆天宁就来向您提亲了,现在想想,真的感觉像是计划好的。”

“奴婢敢打赌,那肖九一定认识穆天宁,而且说不定很熟悉。”

“对,明天您应该找太子殿下问清楚,一定要找到肖九才行。”

彩玉和彩心你一言我一语,听着像是在挑起事端,可是站在她们的立场,她们只是想让丹珍振作起来,不管是什么,得给她找点事做,而放眼如今这种情况,恐怕也只有这件事能让她振作了。

丹珍果然没让她们白费力qì

,在听了这个建议后,她两眼直放光,肖九这个名字永远能挑起她的欲玉望。

“你们说的对,只要找到肖九,我就有救了!”

丹珍的视线落在满天的繁星上,虽然渺茫,可她毕竟看到了希望。

太子府是特意为穆天宁日夜赶工新建的,处处崭新华丽,可穆天宁却没有心情欣赏它,他更觉得,这个属于他的地盘,此刻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殿下,您打算去哪就寝啊?书房吗?还是……”

阿音紧跟在穆天宁身后,生怕今晚出了什么岔子,其实谁都知dào

,这太子府里有国主的眼线,今晚的事,瞒不住宫里的,可是作为太子身边的人,他仍是不敢有半点疏忽,寸步不离。

穆天宁沉默着,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过,大步流星地往府门走去。

“殿下,再往前走可就要出府了,您这是要去哪啊?”

“少废话,不愿跟着就滚远点!”

穆天宁烦了,生硬地吼了这么一句。

阿音不再言语了,只能默默地跟着他,在走出府门口时,还不忘叫上了几个护卫保护穆天宁的安全。

370. 370 不记得了

更深露重,穆天宁快步走在昆都的大街上,脚步不曾慢下,更不曾停留,直到不知不觉间,抬头看到的,已是冥王府的匾额。

这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行为,在今年之前,他心里上的依靠是拓跋九霄,今年开始,拓跋九霄渐渐成了他心里隐形的情敌,而心理上的依靠则换成了林铃儿。

命运就是如此弄人,这两个人偏偏都在这里,他们,在一起。

他很想见一见林铃儿,可是一想到她现在可能依偎在拓跋九霄的怀抱里,他的心就一阵阵抽搐。

其实他没有理由责怪拓跋九霄,当初他不只一次地暗示过他,他是个肩负重任的人,林铃儿不适合他。

当初的情势,拓跋九霄没有办法告sù

他真相,所能做的,也只是保护好他这个未来的太子而已。

其实他更应该感谢他,若是拓跋九霄有一丝丝的心念不纯,他可能已经死在他的手里一万次了。

如果他死了,拓跋九霄便会顺理成章地继承王位,放眼瓦倪,没有人比得过他,即使他是太子,除了这个身份以外,他哪都不如他。

林铃儿身边的男人是他,总比其他男人要好得多吧?

他痴痴地望着冥王府的大门,脑子里乱作一团,各种想法排山倒海般向他涌来,止也止不住,让他心乱如麻。

如果他不是太子,如果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穆天宁,今天又何苦会有这样不堪的和亲、不堪的新婚之夜?就算林铃儿不会爱他,但最起码,他还是自由的。

大门紧闭着,他有那么一瞬间的冲动想要敲开它,冲进去,将拓跋九霄从床榻上挖起来,揪住他的衣领告sù

他,这个太子让他来当,只要能还他自由。

或许是太子这个身份让他长大了吧,他没有冲进去,而是在冥王府大门口的台阶上坐了下来,默默地。

此时此刻,真的好想找人诉诉苦、说说话,心里也许不会这么难过。

阿音看出了他的痛苦,却也无能为力,只好蹲在他的身边,轻声劝慰道:

“殿下,奴才知dào

,您现在心里一定很矛盾、很难过、也很不甘,可是有些事情就是如此,即便您今天不是太子,爱您的人也会始终如一地爱您,不爱您的人,还是会……”

不爱您这三个字,阿音没忍心说出口,

“恕奴才大胆放言,将来的瓦倪是您的,等有一天您登上了国主之位,还有什么是您掌控不了的?如今的不快只是暂时的,何况您不是只能有一个太子妃,娶了斯南的公主,这于您百利而无一害,您今后大可以像今晚这样冷着她,至于您心里真zhèng

喜欢谁,谁也掌控不了……”

阿音的话提醒了他,一月之前,林铃儿答yīng

过他,只要他娶了斯南的公主,就会告sù

他那晚的女人是谁,既然如此,他是不是有了一个合理的理由来找她?

冥王府,冲霄阁,太子大婚,林铃儿似乎比当事人还要哈皮。

静谧的夜,入耳的只有拓跋九霄的呼吸声。

他从她的身后抱着她,两人紧紧地依偎在床榻里,她不时地笑出声,惹得他也忍不住笑出来。

“笑什么?”

他支着头看她翘起的唇角,又好笑又好奇。

她抬眸看了看窗口的月亮,笑着说:

“今天穆天宁大婚,他们现在一定是在洞房花烛了,斯南的小公主不知dào

漂不漂亮,你说穆天宁会喜欢她吗?”

她想了想,又接着说道,

“我衷心希望天下的每个人都能幸福。想想现在的他们,就想起了当初的我们。洞房那天晚上,你可是亲手把我扔了出去,让我睡了柴房呢!不过如今回想起来,即使是最让我恨之入骨的事,也变得有那么一点点美好了吧。”

最恨之入骨的事?莫过于断手吧?

当初他的确对云倾城恨之入骨,只要看到她,他浑身的血液就会立kè

沸腾起来,脑海中出现的画面都是父亲被当场剥皮的情景,他怎能不恨?

依着他的恨意,杀了云倾城都不为过,何况是断手?

不过看着怀里的小女人,他却心有余悸,又心疼又恨自己,如果当初她没有用一双假手糊弄他,现在他还会拥有完整的她吗?

心里疼着,他下意识地就抱紧了她,将脸贴在了她的脸颊上:

“所以,你笑,是因为我们的美好回忆?”

她挑了挑眉毛,犹豫半天才说:

“嗯……还算是美好吧!”

他知dào

她是故yì

这么说的,这丫头就是有气人的本事。

她忽然转过身平躺,案上一盏微弱的烛火映在她的眼里,格外明亮。

“对了,你当初在斯南养伤时,不是见过斯南的小公主吗?你应该知dào

她漂不漂亮的。”

女人好像对另外的女人首先好奇的都是脸蛋问题。

不过,他可从来不关注这些,如今问他丹珍是否漂亮,他皱着眉头想了又想,几乎把丹珍的模样都给忘了。

只能摇头:

“不记得了。”

“啊?”

林铃儿张大了嘴巴,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怎么可能不记得?你们男人不是最在乎女人的容貌吗?更何况人家当初可救了你一命,你会不记得她的样子?少骗人了!”

这都是什么理论?

他俯身看着她,用眼光细细地描摹了一遍她的五官,最后给了她一个答案:

“我只记得,她不如你。”

他的话让她心中一喜,马上傲娇起来。

“真的?”

他没接她的话,自顾自地又说:

“还有,男人最在乎的,”

他说着把手掌放在了她的心口上,

“是这。”

他的碰触让她的心脏猛缩,故yì

板起脸将他的手打开:

“哦,是这啊!那当初人家救了你,她的这,是不是也很让你在乎呢?”

她把手按在了他的心口上,提到丹珍的心,他的目光有些微的闪动,转瞬即逝。

可就是这转瞬即逝的闪动,也没能逃过林铃儿的眼睛,女人对这方面就是敏感,这是天性。

“对了,我还忘了问你,斯南的小公主那么善良,对你又有救命之恩,你就没对她动心?或者,她看到这样英俊威猛的你,就没有点表示?你们之间……”

这是女人惯用的小伎俩,常有的小吃醋,她也不能免俗。

他忽然就俯低了身子,握住她放在他心口的手,声音低沉暗哑,打断她的质疑,只说了一句:

“我只在乎你。”

话音落下,他已吻上了她的唇。

此时此刻,她竟有点分辨不出这是他的真心话,还是用来稳定军心的敷衍,因为内心深处不知不觉地对这个斯南的小公主有了一丝好奇与疑惑。

怪只怪他的回答快了点,眼神的闪烁奇怪了点,所以不能怪她疑神疑鬼。

没关系,她相信,她总会见到这位小公主的。



翌日,太阳早早就升起来了,随之而来的是恼人的蝉鸣,夏日里的蝉真是比任何闹钟都管用,每次都能成功地把人从美梦中吵醒。

林铃儿醒来时,拓跋九霄自然已经不在身边了,她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好吃好睡的跟猪一样,可他却不行,他的心重,压在身上的担子更重,能安枕片刻都是奢侈。

她看着他终日忙碌,却帮不上他的忙,只能期盼着那一天,他可以放开怀抱地大笑,无忧无虑地入眠,不要再心事重重,哪怕只有一次。

正呆呆地坐在床榻上想着这些无边无际的事情,夏雨就跑了进来,脸上带着笑:

“姐姐,您醒了?”

看到夏雨的笑,她刚才那些恼人的情绪立kè

消散了,毕竟想了不是一天两天,对于这些无力的事情,她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哟哟哟,看你春风得yì

的样子,最近跟穆雨发展得不错啊?”

她调侃着夏雨。

夏雨被她这样一问,马上红了脸颊:

“姐姐你又取笑我!”

不过跟在林铃儿身边久了,人自然也变得圆滑不少,夏雨马上转移了话题,

“姐姐,我刚刚听说的八卦,你要不要听?”

自然,也学会了“八卦”这个词的另一个含义。

一听有八卦,林铃儿立马来了精神:

“什么什么,快说快说,一大早就有八卦,看来这办杂志的资源还真是多啊!”

“我刚刚听穆雨说,穆雨是听冥王府护卫队的队长说的,队长是听昨晚在门口值夜的士兵说的……”

“好了好了,我知dào

了,快说。”

“穆雨说,昨天晚上,太子殿下在冥王府大门前的台阶上坐了好一阵子呢。”

“什么?”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

“昨天晚上不是太子洞房花烛吗?他怎么会跑到冥王府来?那士兵是不是看错了?”

“怎么可能看错?那可是太子殿下,士兵还跟他请安问好了呢!”

夏雨十分笃定,

“姐姐,你说,太子殿下在洞房花烛夜跑到咱们冥王府来,是不是因为对你……”

“别乱说!”

林铃儿小声喝斥着,忙向门口看了一眼,她怕春雨听见,更怕被有心人听了去,再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到了太子妃的耳朵里,到时她可就有麻烦了。

371. 371 一场硬仗

夏雨这才反应过来这话不能乱说,如今穆天宁再不是天宁少爷了,也不再是未婚青年,有了妻子的男人,还是少惹为妙。

她吐了吐舌头,往门外看了一眼,又小声说:

“反正太子殿下对您余情未了,这在咱们冥王府可是公开的秘密,就连王爷也是知dào

的。不过这新来的太子妃不可能知dào

吧,可是如果她不知dào

,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太子舍弃千金一刻的洞房花烛夜,而悄悄地来到咱们府上呢?真是匪夷所思啊!”

夏雨说得没错,如果穆天宁真的来了,无疑是有问题的,有哪个男人会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临阵脱逃?

不过这样的新闻应该很快就会传到宫里的,等拓跋九霄从宫里回来,她得好好问问他。

转念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她答yīng

过穆天宁的,如果他肯老老实实地和亲,她就要告sù

他那晚的女人是谁,莫不是他昨晚是来问他这个问题的?

哪有人在新婚之夜来问的,也太性姓急了点吧?

“姐姐,姐姐?”

夏雨见她不知想什么想得出神,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嗯?”

她这才反应过来,想了想说道,

“去帮我把春雨叫过来。”

“是,奴婢这就去。”

夏雨狐疑着出去了,不一会春雨便端着洗脸水进来了。

“姐姐,来洗脸吧,奴婢刚才给您备水去了,您就让夏雨来找了。”

春雨性情温婉,却是一根筋,骨子里也有着小倔强,此刻她脸上虽然挂着淡笑,可林铃儿看得出来,穆天宁大婚,她心里不知有多苦,红肿的眼睛更是告sù

她,昨晚她不知哭了多久。

林铃儿依然坐在床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在地上忙来忙去,低着头、垂着眸,一会整这一会弄那,除了刚进门时那一句话,她再也没言语。

她的心好疼,不为别的,就为春雨那一片痴心。

“春雨……”

她轻轻地叫了她一声,春雨好像没听见,

“别弄了!”

她突然提高了声调,春雨的动作一时僵住了,手里拿着汗巾擎在半空中,足足呆愣了几秒钟,才缓缓地回过身来,低着头面向她。

“过来!”

林铃儿拍拍自己身边的床榻,示意她过来坐下。

春雨犹豫片刻,才一步一步地挪了过去,站到了她的面前。

她一把拉她坐下,然后说道:

“别憋着了,想哭就哭出来吧,你这眼泪不在我面前掉,也得在我背后掉,与其如此,还不如就在这里哭个痛快,我宁可看着你大哭一场,也不想在看不到你的时候为你提心吊胆。”

“铃儿姐姐……”

春雨终于抬起头看她,眼泪却已像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落下来。

林铃儿抬起双臂抱住了她颤抖的身子,轻轻地拍着她的背,耳边充斥着她的抽泣声,隐忍的、小心翼翼的。

她心疼春雨,这个为了自己心爱的人,肯献上作为瓦倪女人最宝贵的东西的女子,如果她得不到真爱,老天爷真是对她太不公平了。

可是依着春雨隐忍的性子,如果她不出手帮忙,恐怕她这一辈子也只会这样的哭泣了。

“哭吧,哭吧,最好把你的眼泪在这里一次流干,因为接下来,我会带你打一场硬仗,到那时,容不得你再哭哭啼啼。”

她这算是一种安慰,也是一种鼓励吧。

只是听在春雨的耳朵里,却更像是一种可怕的预言。

谁都知dào

冥王最爱的这个女人是个疯狂的小妮子,好像还没有她不敢做的事,这一次,她又想做什么?

她突然就止住了哭声,抽抽答答地离开林铃儿的怀抱,泪眼朦胧地望着她,哽咽着问:

“铃儿姐姐,你、你想做什么?什么硬仗?”

林铃儿挑挑眉:

“你告sù

姐,想不想这辈子都留在穆天宁身边,成为他的女人?”

这个问题让春雨懵住了,她怎么会不想,做梦都想!

可她是什么人?他又是什么人?

一个是地位低下的奴婢,一个是高高在上的太子,这样的两个人怎么可能在一起?就算她想留在穆天宁身边,也只能是个丫鬟,不可能成为他的女人啊!

她低下头,抹了抹眼泪,苦笑一下,道:

“铃儿姐姐,这是不可能的事,不是所有的男人都能像王爷一样,把您捧在手心里当宝一样,可即便是如此,恕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您也是丫鬟出身,就算怀了王爷的孩子又怎么样,到现在,王爷不是还没能给你一个名分吗?”

说到这,她抬起头看了一眼林铃儿,观察着她的表情变化,眼里也满是心疼,

“虽然王爷口口声声说您是主子,但那终究只是一个虚名,他是瓦倪的王爷,就算他想娶您做正妃,上面还有国主压着,使命压着,想想也是不可能的事啊!”

林铃儿知dào

春雨说的是事实,如此说来,她们算是同命相连的两个人了,连自己的事情都还没有搞定,她又有什么资格去管春雨的事?

可是,她是林铃儿,不到最后一刻,又怎么知dào

不行?

就像她与拓跋九霄的一年之约,她会给足他时间,等他这一年,就算最后不行,她也不会后悔,最起码她努力过了。

春雨的话没有让她生气,她勾唇一笑,扳正了她的肩膀,用力握了握,正色道:

“春雨,听我说,有一句话叫事在人为,不论最后结果如何,我们都要努力去争取,像你这样,把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献给人家了,人家却还不知dào

你是谁,更不知dào

你的心意,你这样做不是太傻了?我们争过、努力过,将来便不会后悔,到老了,回想起这段岁月,也不会为自己唉叹,带着遗憾离去,你说呢?”

她的话让春雨有一些动容,可她毕竟不是林铃儿,不是在现代长大的时尚青年,她的胆量与思想都无法与林铃儿相比。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打着退堂鼓:

“铃儿姐姐,春雨谢谢您这么为妹妹着想,可是不用去争,妹妹已经看到了结果,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林铃儿的急脾气上来了,她听不得人这样畏畏缩缩,用力一拍春雨的肩膀,喝道:

“没出息的东西!我都说了会帮你,你还在怕什么?你不敢努力,姐可以帮你努力,你不敢去争,姐帮你去争!从现在开始,你只需yào

做好一件事,就是继xù

喜欢你的太子殿下,其他的事都由姐出面替你搞定。呆瓜,让我说你什么好?连身子都给了人家了,你还能嫁给谁?别指望冥王府会养你一辈子,告sù

你,冥王府才不会养你这种没用的人!”

“铃儿姐姐?”

明明是骂她的话,春雨却感动得一塌糊涂,痴痴地望着林铃儿,眼泪又流了下来。

“还有,谁说努力没有意义?努力的过程就是最大的意义,笨!”

她用力一戳春雨的脑门,真是恨铁不成钢。

春雨被她这样一戳,有些发懵,原本是根本不打算努力的她,现在是彻底动摇了,因为她相信林铃儿,好像只要有她在,她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于是紧抿着唇,不吭声了。

此时此刻,林铃儿已经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要怎样才能收服穆天宁的心?

太子府内,经过昨晚的一翻折腾,今天也注定不会是消停的一天。

按例,今日应该是太子大婚之后首次拜见国主与王后的日子,无论丹珍对这门婚事多么不情愿,却不能不去,不去便是拂了瓦倪国主的面子,这是大不敬,于理是说不通的。

穆天宁早早就准bèi

好了,虽然不甘心,但经过阿音的一番劝慰,他的心情也缓解了不少。

既然当初已经决定为国牺牲,事已至此,就没有不继xù

牺牲的道理。

至于丹珍的想法,不重yào

,他也不关心。

扶云殿里,彩玉和彩心两个丫鬟捧着今日进宫要穿的衣服,一脸为难地立在床榻边。

床榻上,丹珍说什么也不起,彩玉和彩心的舌头都要磨烂了,也劝不动她。

“公主,奴婢求求您了,您快起吧,今日的事不能免,如果您不去,万一国主怪罪下来,您一个人远在异国,没有个人帮您,可如何是好啊?”

彩玉都快哭出来了。

丹珍原本用被子蒙着头,听到彩玉的话,一把将被子掀开,小脑袋露了出来:

“我看谁敢?”

她狂妄地叫嚣着,

“谁敢治我的罪,看我父王能饶了他!”

彩心叹口气,道:

“公主,别忘了咱们昨晚说过的话,您不想找到肖九了?”

一提到肖九,丹珍的孩子气马上锐减了不少,眼神也明亮了起来。

彩心趁热打铁道:

“公主,就算今日去拜见了国主与王后也说明不了什么,您想想看,哪怕您今天不是太子妃,来到了这里,不一样要去拜见国主吗?这一次两次的拜见左右不了您的心,您的心原来在哪,它还会在那,没有人能改变的。”

彩玉接到:

“奴婢知dào

您不想见到太子殿下,可是想找到肖九,咱们现在唯一的线索就只剩下太子殿下了,您就算不想见,也得见见啊!”

“哎呀,好了好了,你们别烦了,我换衣服就是了!”

知dào

彩玉和彩心的话有道理,丹珍呼啦一下坐了起来,心里承认,嘴上却还在别扭着,但这看在彩玉和彩心的眼里,便是小公主已经服软的表现了。

372. 372 俊美太子爷

穆天宁住在了太子府内的世安苑,扶云殿是寝殿,世安苑原本是做书房用的,今后恐怕也只能一室两用了。

燥热的天气里,世安苑内气压极低,除了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就是蝉儿不知死活的叫声,没有人敢大声喘气,更别提说话了。

若大的庭院内,绿树成荫,花香阵阵,穆天宁坐在树阴下的石凳上,手里拿着一本书,他尽量让自己静下心来,以此来打发时间等待丹珍梳洗打扮。

可是他的心又怎么能静得下来?

此刻的事还未做好,他就已经想着从王宫出来后要去哪里了,不过此刻他倒是有些分不清,他到底是惦记见林铃儿一面,还是更惦记从她的口中知dào

那晚的女人是谁。

时间就像穿梭在草叶间的风,总是转眼即逝,他左等不到丹珍,右等她还是不来,本就躁动的心,更是越发地失了耐性。

眼看吉时已到,扶云殿那边还没有传来动静,他气得摔下书,起身就往外走。

“殿下,殿下,请留步啊……”

阿音一见情形不对,忙大胆地拦在了他的面前。

“让开!”

穆天宁喝斥道,最近他的火气总是特别的大,与之前温和阳光的他判若两人,感情真是个会折磨人的东西啊。

阿音浑身一震,却仍是壮着胆子劝道:

“太子殿下,刚刚扶云殿那边已经派人来禀报过了,说太子妃正在更衣,马上就好,您再稍微等等,算奴才求您了!昨晚的事情已经闹得很不愉快了,如果今天再闹出点什么笑话,恐怕您今天在王宫里的日子就更不会好过了……”

阿音没有直说,可穆天宁听得出来,如果再出什么岔子,恐怕父王不会轻易放过他,一番训斥定是少不了的。

想到这,他只能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眼强忍着喷薄欲出的怒气,走回去坐下来继xù

用读书麻痹自己。

片刻之后,果真如阿音所说,扶云殿那边传来了消息,说是太子妃已经准bèi

好了,可以准bèi

出发。

穆天宁将手中的书重重地合上,心里冷哼,第一眼看不上的人,真的很难让人妥协。

两人在大门口汇合,丹珍嘟着嘴,不情不愿地往前挪着步子,彩玉和彩心贴身跟着,其他一众下人紧随其后,这阵势绝对衬得上太子妃的身份。

远远地,彩玉和彩心就看到了大门口的穆天宁,两人顿觉眼前一亮,对视了一眼之后,便悄悄地在丹珍身后低语起来。

“公主,您快看看,依奴婢们看,这位太子殿下,论身份样貌,可真是不输肖九呢!”

彩心的话音落下,丹珍撇撇嘴,想到的全是穆天宁昨夜的凶悍,可是少女的好奇心还是促使她抬起了头,将目光落在了穆天宁的身上。

上午的阳光炽烈地打在他的身上,远远看去竟有一些刺眼。

她眯了眯眼睛的同时,穆天宁正巧转过身朝她这里望来。

他退去了昨日的红装,换上了一袭白衣,这让他看上去显得越发俊郎、清爽。

白色很衬他温润如玉的五官,颀长的身材让他看起来更加挺拔,卓尔不凡。

尤其是他英挺的眉眼,那双明亮的眸子让人心里忍不住一颤。

站在她眼前的,不再是昨夜那个与她打成一团、不懂得怜香惜玉的男子,而是一位翩翩少年,一个足以打动人心的俊美太子爷。

起先还是带着主观意见的观察,后来越看心里便越有些异样的感觉,在对上他的目光时,她的眼神竟晃了一下,有些狼狈地扭过了脸。

“哼,也就那么回事吧,比起肖九和我的王兄们,还差得远呢!”

她小声嘀咕着,自己却不知dào

,这句话有些酸酸的。

而穆天宁却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便迈出了大门,好像连多等她一秒钟都不愿意。

“哎呀,你们看你们看,他这是什么态度?我来是给他面子,他居然还不领情?”

见穆天宁走了,丹珍朝着彩玉和彩心叫起来,脚步也放慢了。

彩玉和彩心哪里敢怠慢,忙连哄带劝地推着丹珍往前走去。

两人乘坐的轿撵早已在大门口等候多时了,分别上了不同的轿撵,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往王宫开去。

丹珍原想借此机会问一问关于肖九的事的,可是无奈两人距离太远,根本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作罢。

沿途路遇之人无不跪拜磕头,秩序井然,这一行上百号人顺利地抵达了王宫。

于瓦倪而言,娶丹珍完全出于政治联姻,这个斯南的小公主算是瓦倪求来的,因此国主与王后对待丹珍都和气有加,尽量也像斯南王一样宝贝着,他们得让斯南王知dào

,丹珍在这里过得很好、很幸福,这样在需yào

斯南帮忙时,才好开口。

而丹珍就算再不情愿,此时在彩玉和彩心两个丫鬟的劝慰下,也得一忍再忍,婚事是她答yīng

的,现在说嫁错了人,有什么用?谁又会给她作主?

整个拜见过程,丹珍和穆天宁一直都冷着脸,从谁的脸上也看不出大婚之后的喜悦之情,国主与王后对视一眼,这也正印证了今早从太子府传来的话,昨夜太子与太子妃大打出手,毁了洞房花烛。

再看穆天宁颈上的一圈牙印,更是不言而喻。

于是,在朝堂上拜见过后,国主便叫走了穆天宁,说是有要事商谈,而王后则拉走了丹珍,说是陪她赏花。

御花园里,上了年纪的王后风韵犹存,一身明黄色后服穿在身上,徜徉花海间,很是显眼。

丹珍对于穆天宁有意见,可王后的慈眉善目却让她想起了远方的母亲,不由心生伤感。

王后是何等人物,阅人无数,只消一眼便看出了丹珍的心思。

她拉起了丹珍的手,握在手心里,轻柔地道:

“好孩子,想家了吧?”

一语正中下怀,惹得丹珍红了眼圈,这桩婚事所带给她的委屈与苦闷也一股脑地涌了上来,化作泪水就往外掉。

王后见了她这副楚楚可怜的小模样,也是心间一动,将她揽入了怀中,不管是为了政治而虚情也好,或是因为这个人而来的真意也罢,总之她的动作还是感动了丹珍,让她伏在王后的怀里大哭起来。

“好孩子,好孩子,想哭就哭吧,从今往后,就把哀家当成你的亲母后,国主就是你的亲父王,有什么伤心的、难过的、委屈的,通通来父王和母后这诉苦,要是有人敢欺负你,母后绝不饶他!”

王后说得情真意切,让人听起来颇为动容。

丹珍毕竟年纪小,身体还未发育成熟,心理就更别提了,在形成固定的三观以前,正是最随性妄为的时候。

王后温暖的怀抱让她哭得稀里哗啦,边哭边将昨晚的事情说了出来,并且心理不设防的她,直接将关于肖九的事情说了出来,真真是把王后当成了她的亲母后一般看待。

殊不知,瓦倪的王后自然是向着瓦倪的人才对,不管丹珍有何种委屈、因为何种原因嫁错了人,在她眼里,是绝不允许这件事有任何意wài

发生的,最起码这种和谐的关系要维持到战争结束为止,她不会允许自己的亲外孙、也就是拓跋九霄陷于危险之中。

“哦,这么说,昨夜你与太子闹得很不愉快,甚至没有洞房,只是为了一个不知名的肖九?”

其实,在听到丹珍说出“肖九”这个名字时,她已经猜到了这个肖九是谁,并且对号入座之后,再想想拓跋九霄主动向国主提起和亲这回事,便可以肯定丹珍口中的肖九就是拓跋九霄。

且“肖九”和“九霄”不正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伪装吗?

但,这件事她不会让丹珍知dào

,绝不能节外生枝,所以她必须装傻。

“不知名?”

丹珍抹了抹眼泪,娇小的身子从王后的怀里挣脱出来,眨巴着眼睛看着她,问道,

“怎么,母后没听说过这个人吗?”

王后的神色不变,与穆如烟有七分相似的面庞上,一双细长的眼笑得眯成了一条缝,让人看不清她的眸光,慈祥的面容上没有一丝异样,轻轻摇头,道:

“可能真的有这个人,但,他绝不是我王族中人。你也知dào

,瓦倪的国姓是‘穆’,而非‘肖’,这个叫做肖九的人,也许是我瓦倪的百姓,也许根本不是我瓦倪的人,谁又知dào

呢?”

听她这么一说,丹珍刚刚才平复一点的情绪又瞬间消沉了下去。

“这么说,我找不到他了?”

“孩子,听母后一句话,既来之,则安之,与其惦记一个根本找不到的飘忽之人,不如脚踏实地看看眼前人。其实……”

想到穆天宁,王后自然知dào

他比不上自己的亲外孙拓跋九霄,更何况他是国主背着她跟外面的女人生的,虽然表面上接纳了他,但心理上多少还是有些嫌隙的,但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了,

“其实太子很不错的,他与你年纪相仿,何况论文治武功,他已是人中之龙,就算这些都撇开不谈,身为男子,他的美貌在人群中也是拔尖儿的,你也见过他,你说呢?”

提到美貌,丹珍的眼前竟然浮现出在太子府大门前的一幕,那样的穆天宁,的确不凡。

373. 373 尸体找到了

可就算他再俊美,他也不是肖九,想起当初跟肖九在一起的时光,想起他挺拔的身姿,打猎时的身手,还有从熊掌下救出她的英勇……

她摇摇头:

“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我嫁错了人,所以……我想……”

“孩子,”

仿佛已经预料到丹珍会说出什么话,王后及时打断了她,

“如今木已成舟,你们的亲事可不是随口说说的,更不是平常人家的嫁娶,这当中牵涉许多咱们女人不懂的事,牵一发而动全身,切不可行差踏错,明白吗?”

彩玉和彩心似乎也想到了她要说什么,听了王后的话,忙从身后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角。

这一小动作被王后的余光收进眼中,她却视而不见,只是笑着盯着丹珍的脸庞。

丹珍不悦地扭动了一下身子,回头斥责道:

“哎呀,烦不烦,拉我干吗?”

这毕竟是在王后面前,彩玉和彩心惊得马上跪了下来,彩玉道:

“公主息怒,王后恕罪,奴婢只是想提醒公主,这日头太毒了,晒久了会头晕的,所以应该让王后去廊下歇息片刻。”

王后心中了然,看向了彩玉和彩心,两个丫头生得白白净净,虽然称不上貌美如花,倒也细眉大眼,很是顺眼,心里对她们也平添了几分好感。

“瞧把这两个丫头吓得,哀家说了,已经把丹珍当成自己家的孩子,是她的亲母后,自家的孩子在母后面前使个小性子又算得了什么?快快起来吧!”

彩玉和彩心踌躇片刻,道了谢站了起来。

王后看着她们又道:

“不过,哀家上了年纪,站得久了还真是有点累得慌,走吧,咱们去那边的亭子里歇息歇息,哀家命人备上好吃的糕点,待会也赏你们一些。”

“是,奴婢谢过王后。”

说罢,王后亲手拉着丹珍,一行人等便往不远处的亭子走去。

丹珍木然地跟着,“我想解除婚约”,这句话她虽然没有说出口,但不管王后说了什么,她依然没有改变自己的想法,她一定要找到肖九,把事情弄个清楚。

刚刚进入亭子,穆宛纱远远地就朝这跑了过来,王后笑着朝她招手,然后对丹珍说:

“这是如雪的女儿,叫穆宛纱,你们刚才在殿上见过的。这个丫头啊,从小就调皮,你们年纪相仿,今后可有个伴儿了。”

说话间,穆宛纱已经跑了过来,给王后行了礼后,便又向丹珍行礼,无论年纪大小,这毕竟是太子妃、是她的舅母。

一听到“舅母”这个称呼,丹珍刚才还郁闷的心情顿时被打破了,兴奋地大叫起来:

“你叫我什么?舅母?”

她指着穆宛纱,上上下下打量着,

“看样子你应该比我大吧?舅母?哈哈哈……”

她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时间笑得前仰后合。

看着她,穆宛纱突然想起了初次见到冥王妃时,她听见“舅母”这个称呼时的表现。

她真的很喜欢那时的冥王妃的,只可惜她是表哥拓跋九霄的仇人,不然的话……

想着这些,她对丹珍的表现不置可否,只是讪讪地笑了笑。

王后面前这样失仪的大笑本是应该治罪的,可王后却对丹珍格外包容,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好了,别笑了,都坐吧。”

丹珍坐下后,看着桌上各色的糕点便被吸引了。

“哇,这么多好吃的,跟我们斯南的完全不同呢!”

“喜欢就多吃点,爱吃哪样,哀家再让小厨房做了给你带回太子府去。”

“嗯,谢谢母后!”

丹珍倒是小孩子好哄,嘴上不留神就叫出了“母后”,叫完后,她才发觉不妥,也只能伸了伸舌头作罢。

见穆宛纱还愣着,王后又拍拍她的手,问道:

“宛纱,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

穆宛纱这才回过神,此时她心里想的都是云倾城之前的事,想着想着就想到了拓跋九霄。

如今他不再是舅舅,而是她的表哥,而且表哥的王妃已经不在了,早就对拓跋九霄敬仰又崇拜的她,时不时地总会想起一句话,那就是“亲上加亲”。

如今表哥不需yào

再和亲了,是不是娶谁都行?如果能嫁给表哥这样的人物,真的是此生无憾了。

“对了,王祖母,今天怎么没见表哥入宫?这种日子他也该来的吧?”

听她提到拓跋九霄,王后的心里顿时沉了沉,今天他之所以没来,就是不想被丹珍认出来,这是他与国主、王后之间早就商议好的。

可是除了他们三人,其他人并不知dào

,就像穆宛纱,想什么就问了什么。

“他今天有要事在身,不会来了。”

王后轻描淡写的说道。

“哦,那真是可惜了。”

一听说表哥不会来了,穆宛纱垂下眸子,露出一丝失望的神情。

丹珍看着她,打趣道:

“表哥?你的表哥是谁啊?哦,对了,我想起来了,我在来瓦倪之前父王曾经告sù

过我,你是应该有一个表哥的,他、他就是名震天下的冥王,对吧?他叫什么来着,父王说过的,当时我没认真听……”

“你怎么会连他的名字都不知dào

?他叫……”

穆宛纱正要说出口,王后突然拿起一块糕点塞进了她的嘴里。

“冥王被你们这两个丫头嚼着舌根,耳朵不得烧化了?”

丹珍看着穆宛纱狼狈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也忘了要继xù

追问冥王的名字。

倒是穆宛纱,看着王后,满眼的不解。

此时的拓跋九霄,故yì

不来是真的,有要事也是真的。

一大早就有人来报,说是有渔民在北江里打捞上来一具女尸,他带人赶到江边一看,果然是他寻找已久的母亲,穆如烟的尸体。

看着躺在草地上、身体已经被水泡得肿胀的穆如烟,他拼命压抑的泪水还是涌了上来,一直含在眼圈里,不让它们掉落。

第一次见到母亲,她死在了他的怀中,第二次见到母亲,已是一具凉透的尸体,面目全非,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痛心吗?

阳光洒满了大地,偏偏再也温暖不了她。

他身着一袭银袍,扑通一声在她的身边跪了下来。

她的身上还是那袭飘逸的白衣,衣上的血迹经过长时间的浸泡已经被水冲淡了,为了父亲和他,母亲倾注了自己的一生,到最后她的归宿却是这般惨不忍睹。

他俯身抱起了母亲,手指触到她冰冷的身体,虽然早有心理准bèi

,身体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穆雨等人,纷纷低下了头,头顶上明明是灿烂夺目的阳光,可他们的心里却早已蒙上了一层悲伤的浓雾,吹不散,化不开。

拓跋九霄抱起穆如烟,大步离开了江边,护卫们远远地跟在后面,悲壮、凄厉。

时近中午,日头已经升得老高,林铃儿挺着肚子在冲霄阁的院子里一边散步,一边等拓跋九霄回来吃饭,夏雨为她撑着伞,生怕她晒坏了。

“奇怪,今儿个王爷怎么还不回来?”

夏雨盯着门口,忍不住说道。

林铃儿抚着大肚子,嘴巴瘪了又瘪:

“不会被什么人留住了吧?”

她小声嘟嚷道。

今天是太子和太子妃进宫的日子,不会是被她猜中了,那个斯南的小公主、当今的太子妃看上了他,耍手段把他留在宫里了吧?

“应该不会……”

想到这,她看了一眼门口,又自言自语起来,她现在是太子妃,身边还有穆天宁呢,怎么也不会那么大胆留着别人的老公吧?

“姐姐,您在说什么呢?”

夏雨听不太清,疑惑地问道。

话音刚落,门口就有士兵跑进来,可能是由于跑得太急,额头上的汗都顺脸淌了。

“主、主子……”

士兵一跑进来,就跪在了林铃儿的面前,喘息着说,

“王爷、王爷让小的来通传一声,王爷他……”

“王爷他怎么了?”

见不到他的人,却要从别人的口中听到关于他的消息,这让失去过他一次的她感到害pà

,神经立kè

就紧绷起来。

士兵咽了下口水,忙道:

“王爷他去定国寺了。”

“定国寺?怎么会突然去那?”

这次回来她没有在府中看到上官清清,据说因为上次的事,拓跋九霄罚她去了定国寺之后,她便再也没有回来,至今仍在那里修行,难道是为了她?

谁料士兵出口的话,却大大地出乎她的意料:

“今天,有人在北江中打捞到了二公主的尸体,由于天气炎热无法安置,所以王爷决定立kè

起程赶往定国寺,会在那里做法式超度二公主,以及将二公主火葬。”

“什么?尸体找到了?”

林铃儿知dào

,这一直是拓跋九霄的心病。

他在斯南被救上来,可是背在背上的母亲的尸体却丢失了,他一直派人在江中寻找,可是北江那么大,想要找到如同大海捞针,不想皇天不负有心人,今日终于有了结果。

“是,在北江中捕鱼的渔民找到的。”

士兵回答道。

“好了,我知dào

了。”

没想到,她等来的会是这样的消息,整个人马上变得悻悻的,没了精神。

“小的告退。”

待士兵下去了,夏雨和春雨担忧地将她围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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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亲,抱歉,今天有事耽搁了,刚刚才码出一章,久等了!汗~

374. 374 马疯了

“姐姐,二公主,说的是传闻中,国主的小女儿,如烟公主吗?”

夏雨禁不住问,春雨也瞪大眼睛看着她,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虽然类似的传闻早已飞满了瓦倪的大街小巷,而且拓跋九霄更名换姓、成为了国主的外孙,这已是不争的事实,但是她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位所谓的二公主,对她的传奇故事更是好奇向往,此刻听到有关她的消息,自然免不了惊诧一番。

林铃儿现在哪里有心情理会这些问题,她无力地走到石凳上坐下来,双手托住下巴,呆呆地望着大门口。

“姐姐,您怎么了?”

春雨跟着走过去,站在身侧小心翼翼地问道。

“姐姐,是不是王爷没回来,您不高兴了?”

夏雨也问。

林铃儿没吭声,其实她不是不高兴,她只是在担心。

此刻的他一定很悲伤,而她却不在他的身边,不能安慰他,在他流下眼泪的时候不能为他擦去,更不能拥bào

他,这,才是最让她难过的地方。

定国寺远在千里之外,这一来一回最快也要一个月,等他回来时,宝宝是不是就快出生了?

王宫里,穆天宁、丹珍此刻正与国主、王后一起用膳。

两人对面而坐,食不言、寝不语,穆天宁只顾低头吃东西,连正眼都没看过丹珍。

反而是丹珍,在早上太子府大门前的惊鸿一瞥之后,对穆天宁倒是多了那么几分留心。

她也说不清这分留心从何而来,只是对这个对她不屑一顾的男人感到好奇,同时,也有着难以平复的怒气。

又一次抬眸之后,她看到了他颈上的疤痕,马上便想到了昨夜的打斗,心下顿时得yì

起来,嘴角也不自觉地翘起。

哼,还是她赢了!

这一时刻,她竟然没有想到肖九,虽然她自己没有意识到。

用过膳之后,国主和王后便放他们回去了。

国主千叮咛万嘱咐,与斯南的联姻对穆天宁来说有多么的重yào

,这是他未来江山稳固的基础,有了斯南做他的盟友,想来等他坐上国主之位的那一天,必能让人放心许多。

所以,在与丹珍的事情上面,就算他再不情愿,也要将她稳住,不能有任何闪失,穆天宁无法,只能一一应下。

想当初在爱林铃儿爱得死去活来时,他是多么想拥有一个比拓跋九霄更尊贵的身份,可是如今当他真的拥有了这样的身份,心里却是无比的失落与惆怅,每夜每夜的空虚如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笼罩在里面,挣不脱,也走不出。

两人乘着各自的轿辇出了王宫,行走在昆都的大街上。

进宫之前,丹珍是极不情愿、且心事重重的,这时也不知是王后的温暖感染了她,还是穆天宁的俊美折服了她,她此时的心情竟然不那么懊恼、也不那么不甘了。

途经热闹的集市时,瓦倪特有的小玩意吸引了她,她不顾身份地叫了停轿。

“快停下,我要下去看看。”

她高声叫着,轿夫们落了轿,她灵活地跳了下去。

见她停下,穆天宁也停了下来,瞥了她一眼,不屑之意油然而生:

“猴子!”

丹珍自然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她兴奋地在各个小摊前浏览着,把玩着不同的小玩意儿,爱不释手。

“彩玉,把这个、这个、这个、还有那个,通通给我买下来。”

她像个土豪一样地吩咐着,彩玉熟练地一一照办,显然她之前的生活就是如此的。

穆天宁才当上太子不久,他之前的生活虽然有拓跋九霄照应着,可也一直是小心谨慎,从来不会像她这样乱花钱的。

在她的身上,真的是看不到一处令人满yì

的地方,他收回目光,烦闷地不再去看她。

父王说稳住一个女人,首先就要夺了她的身子,可是面对这样一个发玉育不全的黄毛丫头,他怎么可能提得起兴趣?

唉,眼前,就当她不存zài

吧,等哪天晚上他喝多了,再硬着头皮上。

这样想着,他不禁头痛地抚额,脑中又不知不觉地浮现出那夜的女人,那种感觉让他心头一颤。

正想得出神,街道的尽头突然传来一阵混乱的声音,有女人的尖叫声,男人的惊呼声,最清晰的,是一阵凌乱的马蹄声。

“不好啦,马疯了,马疯了……”

“天呐!前面的人快闪开啊……”

各种呼喊声此起彼伏,由远及近的传来,可见瓦倪的人心都很善良,生怕这匹受了惊的马会伤人。

那马儿跑得极快,一句话的功夫,四蹄翻飞间已经离太子的轿辇越来越近了。

丹珍正在十分用心地挑选着小玩意儿,当她耳边响起彩玉和彩心的提醒时,那匹马已经离她很近了,眼看就要冲到她的眼前。

“公主,当心!”

大概是对那些小玩意儿太上心了,之前那些远处的呼喊声她都充耳未闻,直到这时才抬起头,纳闷地问:

“当什么心?”

“马,马!”

看彩心指着另外一边,吓得拉着她就要跑。

她这才回过头,看到的却是两只高高抬起的马蹄,马儿在离她不到五尺远的地方扬颈长嘶,那股疯狂劲就好像刚刚从刽子手刀下逃脱,从马头到马尾都透着惊恐。

“啊……”

丹珍一声尖叫,手里的小玩意儿也掉在了地上。

她虽然从小就学会了骑马,可是一次的突发状况让她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当时她躺在地上看到的就是马儿高高抬起的前蹄,若不是王兄眼疾手快将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恐怕那一次她就死在马蹄之下了。

从那之后,每次骑马她都小心翼翼,她所骑的马儿都要经过驯马师的严格检验才能牵来给她骑,如今再次看到这样的情景,当时的恐惧感如噩梦一般向她涌来,她呆立在原地早已失去了逃跑的能力。

“公主,快走啊……”

彩玉和彩心拼命地拉着她,可她的双腿却早已僵直,一拉之下竟然摔倒了。

“救命啊……”

两个丫鬟情急之下只能喊了救命,周围的护卫们并不是经常上战场的士兵,面对这样的突发状况竟然有些慌了手脚,围上去想牵制住受惊的马,却都无从下手。

就在丹珍眼睁睁地看着马蹄朝她踏来之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快如闪电般飞了过来,毫不犹豫地跨在马背上,抱住了马的脖子。

马儿还在挣扎,像是感觉到了不适,马头不停地狂甩,前蹄继xù

翻腾,想要把身上的人甩下来。

就在这时,马背上的人终于抓到了缰绳,只见他双腿夹紧马腹,双手用力拉着缰绳,尽管马儿还是不服,却明显看出它被控zhì

住了,前蹄早已放下,在被缰绳拉着转了几个圈之后,终于停止了疯狂。

丹珍一直两眼发直地目睹着这一切,整个人像块木头一样瘫坐在地上,忘了反应。

“公主,公主,快看,快看呐,是太子殿下!”

彩玉和彩心指着马背上的人,摇晃着丹珍。

丹珍的肩膀一颤,眼神也跟着苏醒过来,有了焦距,目光首先便落在了马背上。

只见穆天宁正骑在马上,衣阙飘飘,年轻的脸上镇定自若,没有因为这场变故而生出丝毫惧色。

此刻,他正看向她,怒目圆睁,目光中的戾气似要将她千刀万剐。

“来人!”

他呼喝一声,身边的几个护卫忙跑上前来。

他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将手中的缰绳交给了身边的护卫,然后大步向丹珍走来。

丹珍愣愣地看着他,逼人的英气扑面而来,带着与他的年龄相符的气质,让她本就因为恐惧而加速跳动的心更加快了几分。

彩玉和彩心也痴痴地看着他,昨天晚上的太子殿下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与公主打成一团,今天则摇身一变,周身都散发着作为一名男子的强dà

魅力,阳刚、有力,真是不可同日而语。

他走到丹珍面前,浓眉冷冷地竖起,喝斥道:

“你不是很能打吗?昨天晚上的功夫都用到哪去了?为什么不跑?”

丹珍还未从噩梦中醒来,儿时的落马,与刚才的一幕,都快将她的胆子吓破了,听见穆天宁这般的喝斥,她哪还有力qì

使性子、跟他对着干?心里满满的都是委屈。

“我……”

可怜巴巴地看着穆天宁,她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嘴巴瘪着,就要哭出来了。

彩玉见状,忙向他解释道:

“太子殿下,公主小时候曾经落马,许是想起了那时的可怜经lì

,所以才一时慌了神……”

听了彩玉的解释,穆天宁疑惑地盯着她,仿佛这才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委屈的泪水,也明白她为什么不跑了。

可是于她,除了喝斥,他仍然形同陌路:

“扶她上轿。”

他不悦地吩咐了一下,自己转身便往轿辇走去。

彩玉抿了抿唇,没想到太子看起来一表人才,刚才驯马的动作也堪称完美,可是对待女人……

“公主,咱们快起来吧,地上凉。”

彩玉说着,与彩心两个人就要扶她起来。

可是扶了好几次,都没有将她扶起,丹珍浑身的力qì

都被抽空了,根本没有力qì

配合她们。

穆天宁的脑后像是长了眼睛,走出几步便停下了脚步,本不想管这个小女孩的,可就像刚才出手救她一样,因为她是斯南王最宝贝的小公主,他不救也得救,不管也得管,谁让他是太子,她是太子妃呢?

想着,他的心情越发地沉闷,眉头微微拧了一下,他转身走回了丹珍的面前。

在她惊愕的目光中,他俯身抱起了她,往她的轿辇走去。

375. 375 正在洗澡

将她稳稳地放在了轿辇上,他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好,打道回府。

路上,他的轿辇在前,丹珍的在后,惊魂未定中,她一直盯着他的背影。

不敢相信,刚才那匹疯颠的马是他制住的,他看起来明明就是个白净的书生,长相清秀,身材也并不健硕,可就那么轻易地让一匹受了惊的马安静下来,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刚才她以为自己终究是要死在马蹄之下了呢。

彩玉和彩心悄悄地观察着丹珍,将她的目光和心思都收入眼底,毕竟比她年长几岁,又是从小一起长大,丹珍的心思逃不过她们的眼睛。

刚才在王宫里,王后趁着赏她们糕点时特意叮嘱过她们,要好好伺候太子和太子妃,争取让他们早生贵子。

王后的意思她们马上便领会了,这是要让她们促成两人的好事,早早让他们圆/房。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一致认为这是个机会。

“公主,刚才太子殿下真是太厉害了,奴婢真没想到,看起来跟文弱书生一般的太子,竟然会有这等本事?”

彩玉率先说道。

“是啊,公主,奴婢起初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后来那马儿定下来,奴婢才敢相信,单凭一己之力就制服那样一匹高头大马的人,真的是太子爷!”

彩心紧跟着附和,

“公主,恕奴婢大胆,若是奴婢这一生中能有一个如此的男儿相伴,死也甘心了。”

不知为何,两人的话越发地让丹珍心烦了,她没好气地说:

“你们喜欢?拿去好了!谁稀罕!”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她的眼睛还是不由自主地落在前方的背影上,对穆天宁的好奇心更是加强了几分。

回到太子府,穆天宁连看都没看她一眼,更别说安慰她受了惊的小心灵了,从轿辇上下来,直接回了世安苑。

“喂,穆天宁……”

丹珍紧接着从轿辇上下来,一边叫着一边追着他跑进大门,可惜他脚步飞快,等她进入府内时,他的身影已经飘然至远了。

“坏蛋,坏人,我讨厌你!”

她气得直跺脚,朝着穆天宁的背影大喊大叫。

想当初肖九虽然从没说过喜欢她,便最起码还对她礼遇有加,把她当成公主来对待,绝对不会这样无视她的。

这个穆天宁,简直就当她是空气一样,眼里根本没她这个公主。

她无法,只能愤愤地转身,往她的扶云殿走去。

“公主,您慢点……”

彩玉和彩心担心她刚刚受惊,脚下不稳再摔倒了,赶紧围了上去。

一路跑回扶云殿,丹珍的气还没有消,早忘了穆天宁救她的事,心里全是他对她的无视。

快到申时了(午后三点),正是一天当中太阳最毒的时候,蝉叫得越发地响了,叫得人更加恼火。

“彩玉,给我把马鞭拿来!”

院子里,丹珍站在一棵大槐树下,双手掐腰,气冲冲地叫道。

彩玉一抖:

“公主,您要马鞭做什么?”

“这也是你能问的?让你拿就拿!”

她朝彩玉吼着。

彩玉看了一眼彩心,那意思是,公主不会是要拿着马鞭去找太子殿下的麻烦吧?

彩心摇了摇头,表示猜不透公主的心思,彩玉只能去取马鞭。

“公主,马鞭。”

片刻之后,彩玉将马鞭呈到了丹珍面前。

丹珍一把抓过来,想也没想,朝着眼前的大槐树就开始抽打起来。

“该死的穆天宁,让你无视我,让你无视我,我打死你,打死你……”

她一边狠狠地抽打着树干,一边念念有词,每一下都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qì



可想而知,昨晚加上今天,穆天宁对她的影响有多大,居然需yào

抽打树干来泄愤了。

彩玉和彩心没想到,明明是穆天宁救了她,刚才在面对受惊的马时穆天宁那种镇定自若、潇洒帅气的风姿,恐怕对每个人来说都依然历历在目,可为何唯独公主这个当事人却是如此的不领情?

说起来,不论是昨晚还是今天,穆天宁并没有错,先动手的人、咬人的人、还有被救的人,都是她。

彩心急得握紧了拳头:

“公主,您别这样,刚才是太子殿下救了您,若是他眼里没有您,也不会出手相救了。”

“是啊,公主,您刚刚受了惊吓,别再伤了身子,您让奴婢们如何向国主和王后交待啊?”

彩玉也是很心急,紧接着灵机一动,

“对了,您不是还要向太子殿下打听肖九这个人吗?虽然王后说她不知dào

肖九这个人,但是不代表太子殿下不知dào

啊!您也知dào

,这个太子殿下从小便一直被寄养在宫外的,说不定肖九是他在宫外认识的什么人,那时冒了他的名号救了人,会不会有这种可能?”

彩心的话一下点醒了丹珍,将她从愤nù

中拉了回来,在又一次重重地抽打了树干之后,马鞭也骤然停在了半空中。

丹珍的眼睛一亮,立kè

转过身,看着彩玉道:

“你说得对呀,我这是在干什么,居然为了一个区区的穆天宁大动肝火,真是不值!我喜欢的男人是肖九,为什么要因为穆天宁而生气?”

她扔掉马鞭,作势就往外走,

“走,跟我去找穆天宁,我倒是要找他问清楚,看看他跟肖九到底是什么关系,说不定肖九是他派来探我的底的呢!”

“公主……”

彩玉叫了一声,丹珍根本不理她,两个丫头只能跟了上去。

在门口向一个护卫问清楚穆天宁在哪,丹珍便大步迈了开去。

眼看着走在前面的公主衣衫上面沾满了脏污,再加上刚刚抽打树干太用力,出了一身的汗,脸上的妆都快花了,她却打算就这副样子去找太子,真是让两个丫鬟担心不已。

再说她就这样气冲冲地去找太子,估计免不了又要爆fā

一场战争,想想就让人头疼,这样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怎么能洞/房啊?

“公主,依奴婢看,咱们还是先回去梳洗一下再去找太子殿下吧?”

彩玉试探着道。

“少废话,为了他而梳洗?我犯得着吗?”

丹珍根本不听劝告,好像恨不得马上就冲到穆天宁面前质问他,一刻也不停歇,一口气走到了世安苑。

“穆天宁,你给我出来!”

刚一进宛,她就大叫一声。

世安宛并不比扶云殿小,这里的院子更静谧,院子里遍布了紫色的花朵。

紫藤萝、紫绣球、紫八仙、紫翠菊、紫蝴蝶……高的矮的连成一片一片,淡淡的花香随风荡漾在空气中,让人心旷神怡,就连胸中的怒火也莫名地消散了几分。

彩心眼尖,看着丹珍忙上前小声说道:

“公主,您快看呀,太子殿下这院子里的花跟您身上的衣服是一样的颜色呢!二位真是心有灵犀呀!”

丹珍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去看那些花,不屑地撇撇嘴:

“哼,巧合罢了,谁跟他心有灵犀?”

此时,站在正房门口的阿音已经发xiàn

了她们,正朝这边走来。

丹珍朝他刚刚所站的位置瞄了一眼,这个时候,难道穆天宁在睡觉?

不等阿音走近,她便抬脚往正房走去,与阿音擦肩的时候,只听到他说:

“给太子妃请安,奴才不知您要来,有失远迎,还望太子妃恕罪。”

等他抬起头再看时,眼前却没有丹珍,转过身,眼看着丹珍已经越过他,就要走到正房门口了。

阿音一惊,忙转身追了过去。

“太子妃,太子妃……”

他想叫住她,可是已经来不及了,丹珍三步并作两步,已经走到了正房门口,随后极其鲁莽“砰”地一声推开了紧闭的房门,大步跨了进去。

“太子……妃……”

阿音的声音哽在了喉咙里,彩玉和彩心站在门口看着他,不知他一脸毁天灭地的表情是为哪般。

正当两人疑惑不解的时候,正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尖叫,简直要刺穿人的耳膜。

“公主……”

“公主……”

两个丫头就要冲进去。

“站住!”

阿音叫住了她们,

“太子爷……正在洗澡!”

正房里,从未看过男人身体的丹珍,因为恐惧,眼睛瞪得老大,赤果果地盯在穆天宁身上,甚至忘记了躲避、忘记了闭眼。

穆天宁站在木质的大浴盆里,水珠顺着他的身体不停地滴落下来,黑色的长发散落在身上,与他净白的皮肤相映成趣。

穿着衣服的他看起来颀长却单薄,没想到衣服下面居然这么健硕,勇士该有的肌肉他一块也不少,并且那堪比女人般的肌肤是怎么回事?亮白耀眼,吹弹可破,这样的词用在一个男人身上真的合适吗?

还有他下面的那个东西,那就是传说中男人独有的东西吗?长得好丑、好奇怪啊!

“把嘴闭上!”

穆天宁一声怒吼,随手抓过旁边的一件衣服就扔到了丹珍的脑袋上,正好把她的视线遮挡起来。

他刚刚才在澡盆里坐下,有人突然闯了进来,那么大的动静,他还以为是刺客。

根本来不及穿衣服,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面向对方。

谁曾想,进来的不是刺客,却是比刺客更可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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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元宵节快乐!谢谢大家在元宵节给妮扔的红包,双手接住了!

376. 376 我气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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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宁的声音终于将丹珍从惊恐中拉了回来,她不敢拿下头上的衣服,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转身就往外跑。

可是由于看不到,她眼瞎地不知撞上了什么,“咚”的一声,头被撞得生疼,只好换个方向,再跑,“咚”的一声,不知又撞上了什么东西,紧接着便是一阵稀里哗啦,大概是什么东西被她撞翻了。

再换个方向,接着跑,这一次,毫无意wài

地,又撞在了什么上,她终于忍不住了,气急败坏地一把扯掉头上的衣服,刚想发作,抬头,对上的却是穆天宁的俊脸。

此刻,他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线,双眸被怒火染红,横眉怒目的样子……居然有一点像肖九?

她被自己的这样想法吓到了,甩了甩头,再去看他俊美的脸庞,还有他身上被水打湿的薄衫,刚才看到的一幕马上在脑海中荡漾开来,他健硕的身体,男人独有的器官……

“啊……”

想到这,她又不受控zhì

地大叫起来,却被穆天宁一把捂住了嘴,捂得死死的,捂得她快要透不过气了。

“唔……”

她挣扎着,想要挣脱他。

穆天宁早已怒不可遏,咬牙切齿地道:

“听着,我不管你为何而来,现在马上给我滚出去!”

他一只手捂着她的嘴,另一只手指着大门的方向,恨不得把她团起来当球踢出去。

丹珍的脸红得像熟透的苹果,脸上好像被辣椒水洗过一样,火蜡辣辣地烫。

可是在听到穆天宁的话时,她不仅脸烫,连心也烧了起来。

两只手抓住他的手掌,张开嘴就咬了下去。

可惜,穆天宁早有准bèi

,大手用力一甩,丹珍没咬到他,反倒被他甩出老远,在转了几个圈之后,她的身体失去平衡,直接跌坐到了他的大澡盆里。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本来就衣冠不整的她,此刻更是狼狈不堪,脸上的妆彻底花了。

穆天宁看着她,邪恶地勾唇一笑:

“知dào

你是属狗的,爷早有准bèi

!”

丹珍的身子坐在水里,两条腿搭在外面,脸上被红色的胭脂、墨色的眉粉染得乱七八糟,头发更是湿得彻底,有几缕垂在额前,简直成了落汤鸡。

穆天宁看着她的样子,心里别提多痛快了,总算是报了昨晚的一咬之仇,虽然他不是故yì

的。

“穆天宁,你……你……”

丹珍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挣扎着想要从澡盆里出来,可这个该死的姿势让她有劲也使不出,根本出不来,情急之下,她气得哭了出来,

“呜……穆天宁,我一定要去告sù

父王和母后,你欺负我,你欺负我……哇……”

一提到父王和母后,穆天宁的理智才渐渐被拉了回来,都怪这个小丫头片子,没事为什么要来乱闯他的地盘,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相安无事难道不好吗?

“我欺负你?”

他走近她,居高临下地反问道,

“刚才就在集市上,是谁拉住了受惊的马,没让你死在马蹄之下?”

丹珍的哭声一顿,紧接着又继xù

哭起来:

“呜……我不管我不管,你欺负我,你就是欺负我了……”

听见那刺耳的哭声,穆天宁的怒气渐渐消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

要不怎么说她是黄毛丫头呢,说哭就哭,根本不分时间场合。

算了吧,他还是不要跟她一般见识了,刚刚想洗掉在集市上弄的一身灰尘,结果灰尘还没洗掉呢,如今又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重重地吁出一口气,然后俯身将丹珍从水里抱了出来,稳稳地放在地上,一如在集市上将她抱起放在轿辇上一般。

“行了,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看着丹珍浑身湿透,不算玲珑的曲线毕露,他越过她走到衣柜前,拿出一件自己的衣服,从后面披在了她的身上。

“请吧。”

冷冷地扔下一句,他又走回了澡盆边,背对着她。

丹珍抽泣着,他的背影在她的眼前变得模糊,从昨晚到现在,她在他的面前真是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全都是拜他所赐。

“穆天宁,算你狠!呜……”

她一跺脚,裹紧身上的衣服,转身哭着跑了出去。

门口,彩玉和彩心还有阿音都傻了。

在阿音跟两个丫头说明太子正在洗澡时,两个丫头还兴奋地把他拉到了一边,跟他说明了王后的意思,阿音也说国主也私下里告sù

过他,目的是一样的,于是三人在丹珍进去后便躲得远远的,生怕坏了他们的好事。

毕竟孤男寡女,一个还没穿衣服,不发生点什么都怪了。

结果,确实是发生了点什么,可跟他们想的却是截然相反。

“公主……”

两个丫头见丹珍哭着跑出来,也顾不得跟阿音打招呼了,忙追了上去。

阿音也吓得不知所措,赶紧跑到了穆天宁的房里。

当看到穆天宁的一张冷脸后,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还不等他作何反应,穆天宁便一声厉喝:

“滚出去!”

阿音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太子殿下恕罪,奴才拦她来着,可是没拦住……”

“外面日头下倒立,直到太阳落山!”

“……”

“还不快去?”

“是。”

面对穆天宁严酷的惩罚,阿音呆傻了,最后只能夹着尾巴走到了外面,在院子正中倒立起来。

丹珍的模样狼狈不堪,就这样在太子府里横冲直撞,许多下人看见了,忙跪下来请安,头垂得低低的,也只当没看见。

“公主,公主,您等等啊……”

彩玉和彩心在后面追得上气不接下气,丹珍却头也不回地拼命跑。

太丢脸了,从小到大没这么丢脸过,看见一个男人在洗澡不说,这副狼狈的样子还被这么多下人看到,真是不能活了!

她越想越气,越气越跑,直到跑回了扶云殿,将大门砰的一声关上才算作罢。

彩玉和彩心终于赶到了,却怎么叫门也不开。

丹珍趴在床榻上,哭得稀里哗啦,门外不时地传来彩玉和彩心担忧的呼唤,她却置之不理,只顾一味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她现在不是委屈,她是气,快被穆天宁那个家伙气死了。

他凭什么无视她?凭什么欺负她?凭什么说不想看见她?凭什么让她走?

她可是他千里迢迢娶回来的和亲公主,是他的太子妃,他怎么能这样对待她?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使劲抹了抹眼泪,叫道:

“彩玉彩心!”

早已在门外心急如焚的两人一听到叫声,忙推门进来。

“是,公主,奴婢在。”

两人异口同声。

“帮我收拾东西!”

丹珍吩咐道。

“收拾东西?”

彩玉和彩心对视一眼,

“公主,您不会是想……”

难道是受了穆天宁的欺负,一气之下想要回斯南?

谁料丹珍出口的话却让她们大惊失色:

“从今天起,我要去世安苑住。他不是不想看见我吗?我偏偏让他天天都能看见我,天天都要面对我,我气死他!”

彩玉咽了一下口水:

“公主,您刚才去找太子爷,到底说了些什么?你不是去问他关于……”

肖九两个字刚要出口,彩心却及时推了她一下,这个时候还是不要提起这个名字的好,如果谁都不提,说不定她就忘了呢?

再者,丹珍现在虽然被太子爷气得不行,但她能主动搬去太子那边住,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不是有那样一句话吗?越是生气就证明越是在乎,说不定,爱情就要诞生了呢?

彩玉会意,于是赶紧改了话:

“搬过去住也好,奴婢这就帮您收拾东西。”

话毕之后再无话,拉着彩心就往衣柜处跑,赶紧帮她收拾,生怕她会改了主意。

就在两个丫鬟收拾东西的时候,她又叫人打来了洗脸水,好好地梳洗了一番,又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将穆天宁披在她身上的那件衣服揉成一团抱在怀里。

待一切都打点妥当之后,太阳已经西去了,她抱着他的衣服,带着她的几十个下人,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就往世安苑移去。

到了世安苑,除了几个护卫,就看见院子当中倒立的阿音。

此时,他脸部因为长时间的充血而红得发紫,在倒立的过程中几次摔倒,又几次爬起来继xù

倒立,双臂抖得不行,看起来被折磨得不轻。

丹珍走到他面前,一戳阿音的肚子,他马上支持不住,倒了下来。

丹珍觉得好玩,笑了出来。

“你们太子爷呢?”

阿音头晕脑胀,丹珍已经变成了两个,他晃了晃头,跪在地上说:

“奴、奴才不知dào

。”

“行了,你也别倒立了,快去跟你们太子爷通传一声,本公主来了!”

一想到在未来的日子里,她能把穆天宁气得半死,此时便意气风发起来,唇角高高地翘起,刚刚还哭成个泪人儿的小姑娘好像根本不是她。

“又、又来?”

阿音惊讶地失声叫了出来,觉察出自己有些失态,又连忙说,

“是,奴才这就去……”

看着阿音跌跌撞撞地往正房走,丹珍急了,干脆越过他,自己直接上。

“太子妃,还是奴才帮您通传一声吧……”

有了刚才的教xùn

,阿音可不敢再让丹珍胡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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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7. 377 不会不给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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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慢得像只蜗牛一样,难道要让我等你?”

丹珍扔下一句,脚步越发地快了。

奇怪的是,正房的门是开着的,她朝里面叫了一声:

“穆天宁?”

生怕再出现不堪入目的情景,结果里面却没有人应她。

她疑惑地迈了进去,从外堂到内室,她的目光扫遍了每个角落,却没有穆天宁的影子。

“人呢?”

此时,穆天宁正头戴斗笠,独自一人行走在去往冥王府的路上。

这两天的太子府闷得快让他喘不过气了,要只是单纯的多出那么一个人还好,可她偏偏是个不安分的,闹得整座太子府鸡犬不宁,最重yào

的是,她让他很不爽,这才短短的两天时间,他真不知dào

今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戴着斗笠就要进入冥王府,却被门口的守卫拦下了,当他拿掉斗笠亮出自己的脸时,守卫吓得半死,战战兢兢地放行。

他从来没有一个人出来过,从小身边就有阿音跟着,如今又是太子,走到哪不是前呼后拥,难得有半天的清静。

此时一个人走在冥王府的石板路上,去找他心里想念、想见的女人,这种感觉就像展开翅膀的小鸟,有一种第一次起飞前的雀跃与激动。

他随便抓了一个路上遇到的下人问:

“你们王爷呢?”

来到这里,自然不能直接就去找林铃儿,她现在已经是王爷的女人了,就算没有名分,但木已成舟,他作为太子,就该守得住规矩,何况上次她已经跟他说得清清楚楚,就算他一时放不下,也不会再像从前那样执着。

对于林铃儿,现在于他更多的意义像是一个老友,这两天因为丹珍的事情烦闷,似乎见到她、向她倾吐一下,他的心情就会好许多,正是这种潜意识促使他来到了这里。

那下人恭敬地答道:

“回禀太子爷,王爷不在。”

“不在?”

他忽然想起了今天的事,按理说穆如雪、穆宛纱、就连穆太光都进宫了,独独不见拓跋九霄,这未免有些奇怪,

“去了哪?”

“好像是去了定国寺。”

“定国寺?”

穆天宁更加感到意wài

,好好地去定国寺做什么?

“那林铃儿呢?她也去了吗?”

“不,主子没去,在冲霄阁。”

“好了,你下去吧。”

打发了下人,他狐疑地往冲霄阁走去。

走到桥上,他看到了她。

湖边,林铃儿正在夏雨的陪伴下散步,一袭白色的轻纱柔柔地飞舞在脚边,她时而看向天边橘红色的夕阳,周遭的晚霞像是用画笔扫过的油画,美不胜收,时而看向被染红的湖面,波光粼粼,像是跳动的火焰。

她的眼睛还是那么清澈明亮,只是今天似乎少了些灵动,多了丝忧愁,是因为拓跋九霄吗?

“咳咳……”

穆天宁站在桥上,故yì

大声咳嗽,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这么安静的时刻,哪怕是细微的风声都听得见,何况他的声音?

她抬眸向桥上望去,只见穆天宁身着一袭蓝袍,正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唇边挂着一抹平静的笑。

她也是一笑,像见到老朋友般,就在原地微微福下了身子:

“不知太子殿下驾到,奴婢有失远迎。”

穆天宁见她又挺着个大肚子给他施礼,心下顿时急了。

“快给我起来,谁让你行礼的?”

说着,他赶紧跑下桥去,一口气跑到了她的面前,亲手将她扶了起来,

“你现在身子不方便,以后都不用给我行礼了,你这是想让我急死吗?”

他嗔怪着。

林铃儿一笑,调皮的目光在他的脸上细细地打量了一番,说:

“太子爷,新婚大喜啊!”

一听到这话,穆天宁的脸色马上冷了下来,被她戳中了痛点,本来见到她后刚刚平静下来的心情又立kè

郁闷了。

“怎么?不高兴?”

见到他,她暂时将拓跋九霄不告而别的事抛到了一边,首先就想到了春雨,她可是答yīng

要带着春雨打一场硬仗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送上门来。

听到她这样问,穆天宁烦躁地在湖边的大石头上坐下来,捡起一块石子,使劲朝湖中扔去,“咚”的一声,湖面上水花四溅,可想而知他用了多大的力qì



“看来是真的不高兴啊!”

林铃儿打趣道,转而对夏雨说,

“夏雨,去准bèi

些好酒好菜,今晚我要留太子爷在这里吃饭。”

“是,姐姐。”

夏雨下去了。

林铃儿双看了看穆天宁的脸色:

“太子爷,不会不给我这个面子吧?”

穆天宁白了她一眼,没吭声。

他能这个时间来,自然是打算留下来吃饭的。

自从当了太子后,这冥王府似乎成了王宫、太子府以外,最让他留恋的地方。

他从小最敬爱的兄长、第一次喜欢的女人,都在这里,虽然有过不愉快,但今时不同往日,太子这个身份让他一下成熟了不少,加之与林铃儿的关系弄了清楚,心中的嫌隙也不复存zài

了,所以只要每每想起这个地方,他的心里就充满了温暖与悸动,好像这里才是他的家。

林铃儿挨着他坐了下来,他不是个有心机的人,尤其是在她面前,心中的烦闷尽数被她收入眼底,想起今天早上夏雨跟她说的八卦,她大概已经猜到了几分。

“喂,听说你昨天晚上冷落了新晋的太子妃,你这样不太好吧,人家小公主千里迢迢嫁你来的,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人家?”

她用胳膊碰了碰他,试探着问。

“我冷落她?”

穆天宁想起颈上的伤,想起今天下午她看光了他的身体,那种已经深入血液里的怒气一下就喷发了出来,

“如果不是念着她的身份,我真想……”

说着,他作了个打人的动作,恨得咬牙切齿。

直到这时,林铃儿才意识到他们之间似乎真的不太和谐,不过这不正合了她的意吗?这可是春雨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可是看到穆天宁这副样子,她又有点心疼,当初她还逼他娶斯南的公主来着,虽然知dào

他不可能是因为她的话才同意娶那个公主的,但是一想到她也在这件事情上添了把柴,心里就不好受。

本来想兴灾乐祸的,现在却怎么也笑不出来了。

他娶了斯南的公主,与斯南联盟的目的达到了,可是他的人生、他的姻缘算不算毁了?

拓跋九霄为了报仇,自私地向国主进言,而她也为了报仇,更为了帮zhù

拓跋九霄、也想让穆天宁断了念想,所以添油加醋,想想,她还真是觉得愧疚。

目光停留在他的侧脸上,不经意间就看到了他颈上的牙印,她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这是她咬的?”

穆天宁尴尬地捂住了伤口:

“属狗的。”

“这女的可真够狠的。”

“这算什么?”

他突然笑了出来,

“再告sù

你一件更狠的事,她说,她嫁错了人,她要嫁的人不是我,好像是一个叫肖……肖什么的人,我当时气疯了,也没仔细听。嫁错了人,可笑吧?”

他嘲弄地笑着,又捡起一块石子扔向了湖中。

“嫁错了人?肖什么?”

她疑惑地蹙眉,一丝不好的预感一点一点冒了出来。

“算了,我们别提她了,我到你这来就是想躲清静,我可不想再让那个黄毛丫头来惹我心烦。”

他站了起来,将手伸向了她,

“肚子饿了,走吧,看看你这里有什么好吃的!”

林铃儿也不拒绝,把手搭在了他的手上,任他拉着自己站起来,两人一同往冲霄阁走去。

这顿饭吃得并不轻松,林铃儿有意与穆天宁搭话,可是他却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无奈,她也只能默默地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着他,看来那位小公主真是把他折磨得不浅呢!

可她并不了解穆天宁此时的心思,他喝着酒,想得却都是往事。

那时他们玩数七的游戏,轮到林铃儿喝凉水时,拓跋九霄与他总是抢着替她喝,那时他们在冰上肆无忌惮地欢笑……

可是现在,她还是她,阳光快乐,没心没肺,找到了自己最爱的人,而他呢,居然成了太子,可是他的人生却变得迷茫、失去了目标。

“喂,我说太子爷,你少喝点吧,吃点菜,尝尝这个红烧肉,可好吃了……”

她说着,夹了一筷子红烧肉到他的碗里,探究地看着他。

此时,穆天宁已经喝得有了七八分醉意,双眸变得赤红,他低头看了一眼红烧肉,嘴角一勾,笑了出来:

“你夹给我的,我当然要吃。”

说罢,他放下酒杯,颤抖着拿起筷子,夹了几次才将肉夹起来放进了嘴里,咀嚼起来。

“怎么样,好吃吗?”

林铃儿眼放亮光,灼灼地盯着他,

“我告sù

你,这可是我的好姐妹做的,这桌上的菜都是她做的,怎么样,手艺不错吧?”

他看了她一眼:

“你的好姐妹?”

他痴痴地笑了起来,

“你的好姐妹还真多,手艺的确不错,不错……”

“你就不好奇她是谁吗?”

“谁?”

这一问,突然让他想起了一个人,虽然这个人于他来说可能并不是那么重yào

,可毕竟也会时不时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一直想知dào

她是谁的,

“对了,我都忘了问、问你,那天晚上的女人到底是谁?你不是说,等我大婚之后就会告sù

我吗?你想……赖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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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8. 378 回答我,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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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时,林铃儿才知dào

他真的喝多了,舌头都不利索了。

也就在这时,一个馊主意突然窜上了她的小脑袋瓜子,或许这个主意有点损,却是最直接的。

她皮笑肉不笑,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呵呵呵……我林铃儿向来说话算话,怎么会干赖账这种丧尽天良的事?你放心,我一定不会食言,你先吃着、喝着,我这就去帮你把她找来。”

说罢她便起身往外走,边走还边回头看几眼穆天宁。

“好,我、我等着……”

穆天宁手里拿着酒杯,冲她高举起来,见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口,他唇角含笑,仰起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酒穿愁肠,他不明白,如今自己得到了天下人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为何还会感到如此空虚寂寥?

林铃儿离开后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门口悄悄地观察了穆天宁一会,见他还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她咬着下唇,眼睛里渐渐透出狡黠的光。

来到小厨房,看见坐在灶边拿着扇子兀自发愣的春雨,她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脸上难掩兴奋之情。

春雨回过神,见是她,忙慌乱地站了起来:

“铃儿姐姐,您什么时候来的,奴婢都没发xiàn

?”

林铃儿神神mì

秘地笑着:

“别发呆了,我问你,如果时间倒流,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那天夜里在船上,你还会那样做吗?”

那天夜里在船上?

春雨马上想到了自己主动为穆天宁献身一事,脸颊不自觉地红了。

她想了想,羞涩地垂下眸子,默默地点了点头。

知dào

穆天宁此时就在冲霄阁里面,可是她却不敢靠近他,甚至不敢看他一眼,她怕自己一看到他就会收不住心,自己努力压下的情感就会再次爆fā



虽然林铃儿说要带她打一场硬仗,可是她对自己、对这场仗根本没有信心,一个丫鬟如何去跟公主媲美?简直是痴人说梦。

“哎呀,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男/欢/女/爱,这是人类的自然规律,再说你是真心喜欢他,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林铃儿看了一眼灶上的沙锅,问道,

“你在做什么?”

“哦,我在……熬醒酒汤,听说他喝了很多酒……”

春雨的头垂得更低了,好像她爱着穆天宁是一件多么可耻的事。

林铃儿眼珠一转:

“熬好了吗?”

“快了,马上就好,我已经熬了一个时辰了。”

“嗯,不错不错,这样吧,等你把汤熬好了,直接送到香风居去,太子爷喝多了,他今天又是一个人来的,恐怕今晚要留宿在冥王府了,你就负责照顾他吧。”

“可是……”

春雨一听要她去照顾穆天宁,没来由地开始心慌,

“姐姐,今天是太子大婚的第二天,他留宿在外,恐怕不太好吧?”

“你倒是处处替他着想。”

林铃儿打趣她,

“放心吧,他是自己来的,又不是我请他来的,今晚吃的也不是鸿门宴,他醉成这个样子回去,似乎才不太好吧?你就听我的,帮我去照顾好他,别忘了,他可是太子爷,不能在咱们冥王府有一点闪失。”

春雨沉默了一会,终是应承了下来:

“是,奴婢知dào

了。”

林铃儿满yì

地走了,再回到房里时,穆天宁还在自斟自饮,可是那眼神明显已经迷离了。

她走过去夺下他手里的杯子:

“行了,别喝了,你已经向我充分地展示了你的酒量,以及你的忧桑,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所以,我打算……”

“你打算什么?赖、赖账?”

穆天宁酒醉七分醒,眯着眼睛看她。

林铃儿才不跟他一个醉鬼争,只是挑眉一笑:

“所以,今晚我打算收留你这个醉鬼一晚,明天等你醉醒了自己回去,我可就不管了。”

“呵呵……”

穆天宁笑了起来,唇边却尽是苦涩,

“收留我?你能收留我的人,可是我的心……谁能收留我的心?”

林铃儿摇摇头:

“好了,你的香风居我已经叫人打扫过了,这就叫人送你过去歇息,还有,我说过不会赖账的,她会去照顾你。”

“她?”

她没再说什么,而是叫来了几个守卫,吩咐他们将穆天宁送到香风居。

天已经黑得彻底,冲霄阁外面的湖面上映着月光,像星星洒落了湖中,泛着点点光亮。

穆天宁醉得路都走不好了,出了冲霄阁,几个守卫想要搀扶他,却被他甩开。

春雨端着醒酒汤,远远地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醉得七扭八歪,一颗心也随着他七上八下,生怕他出什么意wài



就这样一路担忧着,看着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了香风居的门口。

“你们都给我走开,走远点,我不想、不想看到你们,不想、看到任何人!都给我走!”

他倚着香风居的大门,挥舞着手臂驱赶着护送他回来的守卫们,守卫们也不敢怠慢,一个个都灰溜溜地走开了。

春雨只能缩着身子躲在了假山后面,生怕被他一同驱赶,没有人照顾他,他一个人怎么能行?

见所有人都走远了,她才悄悄地从假山后面走出来,正看见穆天宁吃力地推开了房门,人也跟着隐没在门里。

他不会摔倒吧?

心里满满的都是对穆天宁的担心,她快步走到香风居门口,门果然没关,往里望了一眼,还好,他没有摔倒在门口。

知dào

他就在里面,她的心开始慌乱地跳了起来,在门口踌躇了好一阵子,她做了无数次深呼吸平复自己的心情后,才鼓起勇气迈了进去,将门合上了。

屋内漆黑一片,没有掌灯,借着月亮透进来的微弱光亮,她摸索到了外堂的桌子,将醒酒汤放在桌上,腾出双手摸了摸身上,这才发xiàn

没带火折子。

刚刚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瞬间又乱了,怀里好像揣了只兔子,不安分地跳啊跳啊,好像就要跳出来了。

不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没有掌灯,何况他是刚刚大婚的太子爷,如果被人发xiàn

,说她想攀着太子爷上位事小,说成太子爷刚刚大婚就外出偷/腥可就难听了,任何伤害他的事,她都不会做。

这样想着,她转身便往外走,打算去找一个火折子来,有了光亮才好伺候他吧。

“水……水……”

脚步未等迈开,他的声音便从内室传出来,虚弱无力却透着渴可望。

都说酒醉的人会口喝,她是知dào

的,来不及去取火折子了,她转身端起醒酒汤就往内室走去。

黑暗中,她走得很慢,以前她曾经在香风居伺候过穆天宁,所以对这里的一切都很熟悉,很顺利地走到了他的床边,没有撞到任何东西,她很庆幸。

月光打在他淡蓝色的锦缎长袍上,折射出些微的光亮,他半倚在床头,一条腿搭在床榻上,另一条腿和手臂无力地下垂着。

除了林铃儿被放逐雪山、大家都以为她死了的那段日子,她再未见过这样颓废的他,到底是什么会让他如此难过?

“水……水……”

不知不觉看着他出神,直到他再次叫出声,她才回过神来,端起醒酒汤站在了他的身边。

“太子爷,这是醒酒汤,喝了会好受些,您喝点吧?”

说着,她舀出了一勺汤,送到了穆天宁的唇边。

穆天宁机械地张开嘴,将她送来的汤喝了下去。

她战战兢兢地笑了出来,他喝了她的汤,真好,她紧接着又去盛第二勺。

谁知第二勺还未送到他的唇边,他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声接着一声,咳得腰都弯了下来,痛苦不堪。

“太子爷,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这是怎么了呀?”

春雨吓得赶紧询问,谁知得不到回答不说,他突然手臂一挥,将她手里的一碗醒酒汤一下扫落在地,“啪”的一声,瓷碗碎得四分五裂,她辛辛苦苦熬了一个时辰的醒酒汤就这样没了。

正在傻眼的当,他的声音从剧烈的咳嗽中断断续续地传来:

“这、这是、什么?难喝死了……”

难喝?

原来,他并不喜欢,是她误会了,还以为他喜欢。

“对不起,对不起,太子爷,是奴婢自作聪明,奴婢这就去给您取水来……啊……”

话音未落,就在她转身的时候,手腕却被他抓住,他一个用力,她的身体便失衡跌入了床榻中,不偏不倚,落入了他的怀抱。

他的身体向后仰面躺在床上,她趴在他的胸口,这一毫无预兆的身体接触几乎让她窒息。

她挣扎着就想起来,身体却被他霸道地禁锢在胸前:

“船上的女人,是你?”

由于刚才剧烈的咳嗽,他的嗓音变得暗哑,黑暗中,却有着穿心破肺的力量,直逼她的耳膜。

她的身体僵住了,耳边忽然回荡起林铃儿说过的话,她说要带她打一场胜仗,她说要让她留在穆天宁身边,所以,今晚的事,是她刻意安排的局?

她已经告sù

了穆天宁船上的事?这么说,穆天宁已经知dào

了她是谁?

“回答我,是你吗?”

他再一次逼问起来。

他不是喝醉了吗?

她不知要如何回答,承认了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否认又会是怎样,她预知不了未来,此刻更是无法思考,只剩下心脏快要跳出来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问题顿时让她的心跳漏掉了一拍,他会这么问,是不是证明他根本不知dào

她是谁?

不知dào

……也好,他不知dào

,她就可以在心里肆无忌惮地爱他,在他不知dào

的角落里为他伤心落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默默地注视着他……

“告sù

我,你……唔……”

他的下一个问题还未问出来,她便将自己的唇送了过去,吻住了他的,将他下面的话尽数封在了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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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9. 379 酒不醉人人自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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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宁的酒似乎突然醒了一半,他居然被一个女人强稳吻了?

更奇怪的是,她的吻生涩、笨拙,可他却并不反感。

她的唇很软,就像他吃过的大红樱桃,肉肉的,弹性十足,让人好想咬上一口。

他本想伸手推开她的,可是不知怎的,双手紧紧握着她的肩膀,就是下不去手。

在他犹豫的时候,她不自觉地将这个吻加深。

一股浓重的酒气冲进她的口中,呼吸之间都是他的味道,黑暗中,她紧闭着双眼,忘记了自己是谁,不是这酒气醉了她,只因为对象是他,所以她醉了。

她的动作让他的身体一阵战栗,浑身的血液渐渐沸腾起来,那种渴可望冲破牢笼的悸动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心,让他欲罢不能。

直到此刻,他仍然不知dào

她是谁,他只知dào

,她就是那夜船上的女人,这种感觉那么熟悉,虽然只有一次,但那是他的初次,他会铭记一生。

酒没有醉了春雨,却醉了穆天宁,他开始反客为主,毫不掩饰他的悸动,将最原始的欲玉望彻底从身体中释fàng

出来,直到水到渠成地将她占战有。

他是醉的,酒不醉人、人自醉,或许是他太苦闷,或许是她太妖娆,或许是他想放从纵自己,更或许是他想发泄……总之,不论原因是什么,这一夜,他不问理由地将她占战有了。

而她,亦是心甘情愿,甚至甘之如饴,只因为是他。

过后,酒精的作用加上疲累,他喘息着,倒头便睡了过去。

直到这时,他仍然没有看见她的脸,不知dào

她的名字。

春雨拉过被子帮他盖上,心疼地蹙着眉,吻上了他的额头,然后悄悄下了床。

她似乎看到了他的内心,了解他的烦闷,不管他出于什么原因要了她,不管他知不知dào

她是谁,只要他喜欢,她都愿意为他去做,任何事。

她弯下腰一件一件地捡起被他甩在地上的衣服,将自己的衣服穿好,又把他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放在床头。

走到镜前,她借着微弱的光亮将凌乱的头发整理好,将唇边被他吻乱的胭脂擦掉,唇,变得苍白。

她又开始收拾地上的碎片,将醒酒汤擦干净,这样他就不会因为起夜而扎到脚或者滑倒。

待一切都收拾妥当,他还在睡,一直没有醒来。

她悄悄地在床边坐了下来,默默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将手搭在他的身上,一下一下地轻拍着,希望他睡得更香、更安稳。

她就这样坐了一夜,直到天光放亮,他的脸渐渐清晰起来,这一夜他几乎没有动过,可想而知他有多累。

能这样看着他,真好。

可是天亮了,她就不属于这里了,更不能留在他的身边,她不想给他找麻烦。

于是她趁着他还在睡,自己蹑手蹑脚地离开了香风居。

她知dào

,如果穆天宁要走的话,一定会来冲霄阁向林铃儿告别,于是她回到了冲霄阁,没有去梳洗,直接进入小厨房,昨晚为他做了一桌子的好菜,现在她要给他做早膳。

昨晚他喝了很多酒,早上喝点清淡的蔬菜粥应该会不错,她挽起袖子,白皙的手腕上竟然露出了一圈抓痕。

她心里一惊,这是昨晚他太过用力的结果吗?那么她的身上,岂不是也会留下他的痕迹?

想到这,她吓得也顾不得煮粥了,连忙回到自己的房间,解开衣襟对着镜子一照,果不其然,颈上、胸口就有好几处殷红的吻痕。

如果这让别人看到了她要如何解释?

怎么办?

七月的天,热得人都想睡在湖水里了,她却只能找出一件冬天的高领外套罩在了身上,只为了遮住颈上的痕迹。

觉得没有问题,她才折回小厨房,接着给他熬粥。

下人们陆陆续续地起来干活了,在厨房里看到春雨,她们倒是有些意wài



“春雨,你好早啊,什么时候回来的,我看你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不会是昨晚没回来睡吧?”

夏雨意味深长地走到她身边撞了她一下,唇边含着戏谑的笑。

春雨是个老实的姑娘,脸登时红了,紧张地想了半天才回道:

“哪有?我昨天晚上回来时大家已经睡下了,今天又起得早,所以让你误会了。”

“哦?真的吗?”

夏雨想起她一直暗恋着太子的事,继xù

道,

“你回来了,那谁伺候太子爷啊?那可是太子爷,咱们可怠慢不得的!”

春雨看了旁边秋雨和冬雨两个丫头,白她一眼:

“我这不是回来熬粥吗,熬好了就给太子爷送过去了,要你多嘴。”

最后四个字她小声嗔怪道,也学着夏雨的样子撞了她一下,头垂得低低的。

夏雨但笑不语,不过春雨身上的衣服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哎,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这件……应该是冬天的罩子吧?”

虽是一件冬天罩在棉衣外面的薄袄罩,但那也是冬天穿的,现在穿起来肥肥大大的,何况领子那么高,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拿出来穿?

提到这件罩子,春雨越发地心虚了,眼神闪躲了半天,才编出一句:

“哦,是吗?你不说我还没发xiàn

!我早上起得急,随手扯了一件就穿上了,都没看清楚,真是惹人笑话了。”

夏雨捂着嘴痴痴地笑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奇怪。

今天,因为惦记春雨的事,林铃儿也起得格外早,还未等夏雨去看,她自己已经穿好衣服起来了。

若不是心里有事,她每天都会睡到自然醒的,她经常会想,等到孩子生出来时,她也要变成只猪了。

这个时候,下人们扫地的扫地,除尘的除尘,剩下的几个贴身丫鬟自然是在小厨房里忙碌着。

她挺着肚子来到小厨房,本是想问一下夏雨,昨天晚上春雨回来没有的,这一看却吓了一跳,春雨居然就在里面?

能不能不让她这么失望?

“春雨,出来!”

她瞪大眼睛喊道。

“铃儿姐姐,您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见到林铃儿,大家都很惊讶,春雨问了一声,忙放下手中的活计走了出来,

“姐姐,您找我?”

林铃儿恨铁不成钢地把她拉到了正房里,关上房门,又将她拉进内室,确保不会有人听到,这才问:

“昨天晚上你回来睡的?”

一想到昨天晚上,春雨的脸就不自然地红了起来,好像煮熟的虾子,垂着头,身子也有点挺不直了。

见她默不作声,林铃儿更急了:

“问你呢?你这个笨蛋,不会这么好的机会都没抓住吧?你已经是他的人了,再借着这个机会向他表白一下,再那啥那啥一次,你长得这么清秀,身材也不错,穆天宁怎么会舍下你?如果他敢始乱终弃,我一定不会饶了他的,有你姐姐我给你做主,你怕什么呀,你……”

“姐姐!”

见林铃儿是真的急了,春雨这才抬起头,清秀的眉眼间满是羞涩,随后,又朝着林铃儿用力点了点头。

“点头?”

林铃儿狐疑地看着她,

“点头是什么意思呀?你倒是说清楚啊,你想急死姐啊?”

春雨的脸已经快变成猪肝色了,她拉住林铃儿的手,咬了咬唇,这才小声地吐出几个字:

“哎呀,姐姐,这种事,要怎么说嘛……”

林铃儿只觉得好像有仙女突然用魔法棒点了一下她的头,瞬间清醒了。

她反握住春雨的手,兴奋地叫道:

“你的意思是,你们……你们昨晚在一起了?那啥那啥了?”

“嗯……”

春雨的头垂得更低了,就差没钻到地里了。

林铃儿激动得不行,就好像是自己亲身经lì

的事情一样:

“那他知dào

你是谁了?”

提到这个,春雨羞涩的笑容收敛了几分,默默地摇了摇头。

“什么?还不知dào

?你是怎么搞得嘛,怎么可能还不知dào

?”

林铃儿气得一把扔掉了春雨的手,

“这么说,他在连你是谁都不知dào

的情况下,就白白睡了你两次了?第一衣次还有心可原,可这第二次,那不就是你自找的吗?”

想一想,又觉得自己的话跟事实有些出入,她又补充道,

“不对,第一衣次,其实也是你自找的。”

她一戳春雨的额头,

“你啊,真是无药可救,气死我了,白替你安排了!昨天晚上,你就应该跟他摊牌,告sù

他你就是船上的女人,你的身子已经给了他,依着瓦倪的规矩,他必须给你一个交待,这件事有这么难吗?”

“我不想让他为难,真的不想……”

垂着头,春雨的眼泪一颗一颗掉落下来,砸在她粉地儿白花的罩子上,晕开了一朵朵泪花。

林铃儿的眉头蹙紧:

“你不想让他为难?所以就为难自己?”

“不,我一点也不为难,相反,这辈子能成为他的女人,不管是明的或是暗的,不管他知dào

或是不知dào

,我都知足了。”

她一边落着泪,一边带着笑说道,只要能成为穆天宁的女人,不管是什么方式,她都一万个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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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0. 380 你这只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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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的眉头蹙紧:

“你不想让他为难?所以就为难自己?”

“不,我一点也不为难,相反,这辈子能成为他的女人,不管是明的或是暗的,不管他知dào

或是不知dào

,我都知足了。”

她一边落着泪,一边带着笑说道,

“如果他知dào

了我是谁,依着他的脾气,一定会想方设法给我一个交待,可这交待会是什么呢?无非是把我接到太子府,赐一个通房的名分,像我这种身份的丫头,连个侧妃、妾室都攀不上的,顶多也就比丫鬟的地位高那么一点点,到时他身边的女人会放过我吗?虽然都是他的女人,可我却无力与她人争。再说,他刚刚大婚,府上有一位千金之躯的公主,原本已经闹得不愉快了,这个时候再爆出我的事,不是让他雪上加霜?所以,为了他,也算是为了我自己,还是罢了吧。能这样偶尔见他一面,陪陪他,我再无所求。”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就像春天柳树刚刚发出的嫩芽,让人不忍心去伤害。

林铃儿的眼睛湿润了,她与春雨就是两个极端,如果她得不到这个男人,宁可放qì

,走得远远的;可是春雨却截然相反,为了她爱的人,她愿意苦守一生,哪怕对方不知dào

她的存zài



她爱的强烈,她却爱得含蓄。

可是她的委屈求全却让人心疼不已,林铃儿一把抱住了她,眼睛酸酸的:

“春雨,你怎么这么傻?我说过要带你打一场硬仗的,你这样让我怎么办?我都不知dào

我该怎么做才好了!”

“姐姐,我知dào

你是为了我好,可是,这一次,你能不能让我为自己做回主?只有这一次,行吗?”

林铃儿推开她,抹了把眼泪:

“那说好了,就只有这一次!下一次,在这件事上,我一定不会再由着你!因为……我不想你再受委屈。”

船上那一夜,如果不是因为她,春雨也不会被穆天宁强爆暴,这件事如果从头算来,还是因为她。

还有,春雨的手指,如果不是因为她,也不会被云倾城切掉,每每看到她残缺的手,她的心就疼得抽搐。

除了帮她得到幸福,她不知dào

自己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嗯,好。”

春雨点头笑了,因为一夜疲劳,她染上了浓重的黑眼圈,现在看起来就像只熊猫,看着她,林铃儿也破涕为笑。

香风居里,平日早起的穆天宁,今日也睡过了头。

当一缕刺目的阳光照射到他的脸上时,他才被这种痒痒的光亮吵醒。

伸了个懒腰,睁开眼睛看到这里的一切时,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并不在太子府里。

起身,头晕得厉害,他扶额在床边坐了良久,记忆才慢慢地涌来。

他记得自己在冲霄阁跟林铃儿一起吃饭,好像喝了很多酒,然后……他被人送到了香风居,打翻了碗,再然后……

想到再然后,他好像被人敲了当头一棒,立kè

清醒过来。

再然后,他跟那夜在船上的女人……

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慌乱,他很懊恼,甚至有些……后悔。

他原本没想跟她发生关系的,他首先应该做的,是清楚她的身份,然后再跟她商量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毕竟她跟了他,已经不能嫁给别人了。

可不知是怎么了,他竟那样冲动地再次要了她,黑暗中,他就像只禽受兽,只知dào

索取着她的身体,满足自己的快乐。

越想头越痛,酒真是碍事,直到现在,他居然还是不知dào

她是谁。

第一衣次是被人下了药,第二次是他酒醉,都是在他各种感官能力最低下的时候,好像唯一记得的,就是进入她时的感觉。

还有,她的声音柔柔的,分明响在耳边,感觉却又很遥远,以至于他根本分辨不出。

不过,她一定是这冥王府里的人,这一点,不会错。

一转头,看到了床边叠得整整齐齐的衣服,他抬手轻轻地拿起,仿佛看到了她事后温柔地替他做着这一切的模样。

他也记得,他打翻了她手里的醒酒汤,瞥目往地上看去,虽然已经没了痕迹,但……墙边的一块瓷器碎片还是映入了他的眼帘。

放下衣服,他走过去弯腰拾起了碎片,那碎片的边缘太过锋利,他一不留神就被划破了手指,血渗了出来。

昨晚,她收拾这些碎片的时候,会不会也像他这样,划破了白嫩的手指,流出鲜红的血液?

想到这些,他竟没来由地心疼了。

长长地吁出一口气,以缓解胸中的烦闷,他开始迅速穿衣、梳洗,昨天他一夜未归,太子府不知dào

要闹成什么样呢?

本想快点回去,可是想到昨夜的事,他觉得应该去找林铃儿说个清楚,于是调转方向,往冲霄阁走去。

林铃儿像是预料到他会来,早就备好了早饭,然后坐在院子里一边放风晒太阳一边等他。

穆天宁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副景象,林铃儿托着腮,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像什么都知dào

了似的。

“林铃儿,你……”

他原本想质问她,昨天晚上她为什么不直接告sù

他那个女人是谁,反而要设这样的局而陷他于不义,因为他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是他把她压在了身下,甚至没有问她是否愿意。

不过,她似乎……也没有反对。

想到昨晚,他的脸上一热,质问的话收在了口中,转而道:

“我有点事要问你。”

看着他的脸忽冷忽热、一阵白一阵红,林铃儿心里好笑,却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支着下巴抬眸看他,悠然地道:

“太子爷,是您说我不用行礼的,我可就真的不给您请安了啊?”

穆天宁白了她一眼:

“少废话。”

林铃儿也不气,于是坐正了身子,道:

“太子爷请坐,昨天晚上您光顾着喝酒,没吃什么东西,现在饿了吧?”

穆天宁也不客气,甩开袍角便坐在了她的对面,两人之间因着这点秘密而变得越发地像一对老友了,而且是不打不相识的那种。

“夏雨,传膳吧。”

林铃儿身边只站着一个夏雨,夏雨听了吩咐马上下去了,

“昨夜宿醉,今天早上特意为你准bèi

了些清淡的食物。”

冥王府里的丫鬟穆天宁几乎都认识,刚才见到她身边站的夏雨,他特意多看了几眼。

夏雨在迎上他的目光后,非常从容坦然地报以一个微笑,那笑容没有半点瑕疵,让他一看便知昨晚的女人肯定不是她。

昨夜的她,申吟声很轻、很含蓄,不似百灵鸟那般清脆响亮,倒有着画眉的浅唱低吟,婉转动情,拥有这样声音的女子,一定是温柔善良的、贴心温暖的……

“喂,想什么呢?”

林铃儿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才回过了神。

“哦,没什么。”

他略有些尴尬,毕竟记忆中那个申吟声让人只要想起,身体就会不知不觉地有些反应。

可另一个发xiàn

是,他竟然开始在脑海中描绘那个女人的影子了,这是不是说明,他已经被她吸引了?

“没什么?”

林铃儿勾着唇打趣他,

“没什么,你怎么这样心不在焉的?”

他为何心不在焉,她会不知dào

吗?一想到这个他就气。

“你还有脸问我?”

隔着石桌,他的身体突然往前一探,凑近了她,十分不友善地反问道,

“我问你,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压低了声音质问着她,现在除了林铃儿,恐怕没人能给他答案了。

“昨天晚上是怎么回事,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他的脸上分明带了几分怒意,不过她可不怕他,从他刚才一进入冲霄阁的院子起,他的小心思就全被她看在了眼中,他在惦记昨晚的女人,魂不守舍,这一点毋庸置疑。

她这一问让穆天宁语塞了,的确,昨天晚上在香风居发生了什么,还有人会比他更清楚吗?

他尴尬地停顿了片刻,随后问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在问你,为什么不直接把她带到我面前,为什么要让她跟我玩捉迷藏?你,或者说是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安的什么心?”

这话让林铃儿心里不舒服起来,

“我说太子爷,您认为我们安的什么心?在船上您被下药,如果没有她救你,你也许会欲玉火焚身而死,当时是你压住了她,不是她强尚上了你!昨天晚上,我特意让她去照顾你,她是为你去送醒酒汤,不是去献身的!可惜,又是你,把她吃了个精光!怎么,现在你人也得到了,爽也爽够了,想翻脸不认账啊?我告sù

你,就算她答yīng

,我林铃儿都不会答yīng

!”

她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她安的什么心?你被人下药那会还不是太子呢,她故yì

接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那件事之后,她主动找过你吗?在你当了太子之后,她向你要求过什么吗?如果不是怕你为难,她昨天晚上大可以告sù

你她是谁,可她没有,即使在你又一次得到了她之后,她仍然没有。她一直在替你着想,她的心里只有你,你这只猪!”

这个时候,下人们都去小厨房忙活着了,若大的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林铃儿压低了声音,句句话都从齿缝中迸出来,恼羞成怒,丝毫没跟他客气。

——

抱歉各位亲,最近家里有事,所以暂时一更,等事情一过马上恢复,估计两三天后吧,请多多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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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1. 381 她太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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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宁被骂得一愣一愣的,其实他并不是真心想要误会她们什么,只是一时心急才说走了嘴,所以现在面对林铃儿的痛骂,他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不想、也找不出话来反驳。

她说得没错,他真是只猪,简直就是禽受兽不如,否则当时怎么会只顾着发泄欲玉望,而忘了初衷?

他知dào

,就像林铃儿说的,她一定不是抱着目的来接近他的,否则她早可以拿着这件事来要挟他了,可是直到现在,她仍然隐藏着身份,听着林铃儿的口气,她甚至不愿让他知dào

她是谁。

见他默不作声,一副受了多大委屈的样子,刚才还骂得痛快的林铃儿,一下变得有些手足无措了。

他现在可是太子,如今拓跋九霄不在,可没有人给她撑腰,万一他发起飙来,她这个没身份的女人在他眼里又算得了什么?

她真是不知死活啊!

“嘿嘿……嘿嘿……”

想到这,林铃儿赶紧陪着笑,慢悠悠地坐下了,

“太子爷,我刚才说的话您别太往心里去了,我就是想告sù

您,她不是故yì

接近你,更没有任何目的,她为你所作的一切,只有一个原因。”

“什么?”

她没想到,穆天宁不仅没有发飙,听到她说起这个,竟然还眼放亮光,求知若渴。

她这才明白,其实他心里什么都清楚,只不过刚才是太过于心急,所以口不择言吧。

轻叹一声,看了一眼远处端着饭菜走近他们的春雨,她无奈地道:

“因为……她太爱你了。”

穆天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几个丫鬟正端着饭菜朝他们走来,春雨走在第一个。

可是现在他耳朵听到的,却完全没有跟眼前的这个丫鬟联系在一起,他的神思还在那个女人身上畅游,因为她太爱他了,她所做的一切,只是因为爱?

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春雨,引得林铃儿诧异,难道他已经感觉到那个女人就是春雨了吗?

可是人心难测,谁能知dào

他此时只是下意识地将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而已,其实毫无焦距,心更不在她的身上。

“太子爷?太子爷?”

林铃儿连叫了两声,他才回过神,

“你干吗盯着人家看?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想到了什么?”

穆天宁重复着她的话,随后摇头笑了,

“没有。”

男人的心如果有女人一半细密就好了,就算林铃儿这样问,他仍然没有把这个人与那个人联系在一起。

说话间,春雨和另外几个丫鬟已经走到了石桌旁,将饭菜一一摆放整齐。

春雨特意把穆天宁爱吃的几样小菜都摆到了他的面前,还有她特意为他熬的粥,知dào

他可能起得晚,这粥的温度凉到这时正好,不冷不热,可以马上入口。

就在春雨上菜的时候,穆天宁的目光不偏不倚正巧落在了她的左手上,她的食指和中指被云倾城切掉了一半,如今两根手指只剩下半截,虽然已经愈合,但这样一双修长的手却残缺不全,仍然触目惊心,让人心生不忍。

他顺着这只手往上看去,春雨的脸虽然算不上惊艳,但也是极其清秀的,这个丫头他再熟悉不过了,她总是低眉顺目,很容易害羞,话也不多,虽然胆小却很倔强,若不是当初执意帮zhù

林铃儿,也不会被云倾城切掉一根手指。

还记得那时他住在冥王府中,是她一直在身边伺候他,任劳任怨,不多言不多语,却能把每件事都做得周到细致,总是让人很安心。

“春雨。”

他叫了她一声。

听到他在叫她,春雨手一抖,杯盘碰撞出清脆的声音。

她马上放好最后一样小菜,收回手,恭敬地立在一边,垂着眸:

“是,太子爷,您有何吩咐?”

他的视线又落回她的左手:

“好久不见了,你的手已经痊愈了?”

是啊,他们真的好久不见了,不过那只是他的认知而已,在她的记忆中,他上一次来冥王府找冥王兴师问罪的时候,她见过他,只是他从未把她放在眼里,所以看不到她;还有昨天他来的时候,她也见过他,只是他忙着跟林铃儿说话,忙着喝酒,也看不到她。

就连昨晚,她陪在他的身边,他也从未想过,那个女人会是她吧。

不过,此时他的话中透着关心,这短短的一句话,已经让她满足了。

头垂得越发低了些,她的声音柔柔的,却始终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

“是,多谢太子爷关心。”

她应着,害羞地把左手背到了身后,这样一只残缺不全的手,还是不要让他看到倒了胃口吧。

她在他面前从没有多余的话,甚至尽量保持安静,大多数时候,她就像空气一样容易被人忽略。

也就是这样处处谨小慎微的她,让他根本没有想过,那个女人会是她。

他点点头:

“嗯,痊愈就好。”

刚刚收回目光,他像又发xiàn

了什么似的,狐疑地打量着她身上的衣服,

“你身上这衣服,好像是冬天时穿的吧?怎么,你们主子待你不好,连件夏天的衣服都不给你做?”

春雨没想到,他会注意到这些,忙揪着身上的衣服,像之前那样编道:

“哦,不是,太子爷千万别误会了,是奴婢早上起得急,随便扯了一件衣服出来,也没看看就穿上了,不关主子的事。”

穆天宁笑了笑:

“你可真够粗心的。”

他又顺便看了她一眼,

“看来你昨晚一定是没睡好,眼睛下面都是乌青,所以早上才走了神穿错了衣服吧?”

听着他打趣自己,春雨轻轻抚上了黑眼圈,心里却是甜蜜的。

“好了,你不用在这伺候着了,赶紧回去换衣服吧,这天儿热,你穿着这样的衣服不怕捂出痱子来?”

他又道。

“是,多谢太子爷,奴婢这就告退了。”

春雨退了下去。

穆天宁的视线又分别在秋雨和冬雨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道:

“你们也退下吧,我跟你们主子有话要说。”

“是,太子爷,奴婢告退。”

待人都下去了,林铃儿观察着他的神色,试探着问道:

“你好像挺关心春雨的?”

穆天宁端起粥碗,道:

“这算是关心?”

他的唇边溢出一丝浅笑,

“如果你认为是那就是吧,以前在冥王府的时候她伺候过我,总觉得她很可怜,尤其是在被云倾城切掉了手指之后,她变得更加忧郁了。别忘了,她的指可是因你而断,要多关心她的人应该是你吧?”

他带着点挑衅的意味。

“这还用你说?我当然会关心她。”

林铃儿有些不服气,

“吃完了赶紧回你的太子府吧,我们这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何况你那太子府里还有一位娇滴滴的太子妃等着你呢,我可不想让她误会到这来抓人,我担当不起。”

提到太子妃,穆天宁真是头痛,索性不去想她,低着头开始用餐。

不过之前两人争论的事还没有个结果呢,他要知dào

昨晚的女人是谁,刚才他仔细观察了林铃儿身边的四个丫头,没有一个像她的,可除了林铃儿身边的人还会有谁呢?

“你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告sù

我那个女人是谁,你是打算拿这件事看我一辈子的笑话吗?”

他吃着吃着还是觉得郁闷,于是把粥碗一放,忍不住问道。

林铃儿也是无奈:

“唉,太子爷,不是我不想告sù

你,我也想告sù

你啊,我也希望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啊,可是……”

“可是什么?”

“可是,是她不让我告sù

你的,原因是什么,我已经跟你说了,你就不要再为难我了,我答yīng

过她的,就要做到。”

“可你也答yīng

过我的,你怎么没有做到?”

“我答yīng

过你什么?”

林铃儿眨巴着眼睛,打算赖账了,

“太子爷,如果您老人家有心,不妨自己去查查看,你是用计耍诈也好,阴谋策划也罢,只要你想把她找出来,应该不难吧?”

他的唇动了动,终是没有说出什么,她的话让他陷入了沉思。

她说的对,如果他真的想知dào

,应该不难吧?

不说他现在是什么身份,就凭他可以在冥王府里自由的来去,也能查出来。

毕竟是年轻沉不住气,更经不得这样的激将,他瞪着林铃儿,直言道:

“查就查,你以为我查不出来?”

“能查出来算你本事,我乐见其成!”

林铃儿瞪大眼睛看着他,这是她的心里话,春雨不让她说,穆天宁再不去自己发xiàn

,他们何年何月才能在一起?

穆天宁朝她挑挑眉,两人像是杠上了。

随后他又拿起筷子,继xù

吃东西,可是大脑却没有停止运转,他忽然想到了上官清清,那时就是她帮他出的主意,难道那个人会是她或者她身边的人?

其实他早已猜出给他下药的人是上官清清,因为那天的一切事宜都是她安排的,还有那壶酒……

也许是她怕他出事,所以才给他派来了一个女人?

但是这个女人看样子是跟林铃儿关系颇好,所以林铃儿才替她出头,跟林铃儿关系好,又跟上官清清关系好的人,能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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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2. 382 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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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不出……直觉上,这冥王府里似乎并不存zài

这样的人。

“她……是冥王府里的?”

他想了半天问道。

林铃儿用力地点头:

“这一点我敢打包票,你别看冥王府这么大,她,就在这里!”

说着,她还故yì

手指朝下指了指脚下的地面,那意思应该再明显不过了吧,这个人就在冲霄阁里。

也不知穆天宁领会没有,他点点头:

“好,我一定会把她找出来。”

说罢,他站起来就要走。

“等等!”

林铃儿叫住了他,

“找到了她,你打算怎么办?”

他想了想,很快便给出了答案:

“她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一次,他转身走出去,没有再回头。

虽然这个承诺很重,但是他心中有数,如果这个女人真的爱他,便不会让他为难,他倒想看看,她会向他提出什么要求!她要的,到底是爱,还是承诺!

回到太子府时,整个太子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太子一夜未归,去向不明,很多人吵着要向国主报gào

,却都被阿音给拦了下来,原因是,他猜到太子去了哪里,只是不能让其他人知dào

,尤其是太子妃。

“太子爷,您总算回来了,急死奴才了!”

穆天宁一只脚刚迈进太子府,阿音就像见到救世主一样地飞奔过来,就差没直接跪地磕头了,

“您不知dào

,您这一夜未归,府里都乱了套了,尤其、尤其……”

对府里的情形穆天宁倒是不担心,毕竟他回来了,那些混乱的情况也就自然会归于平静,可是见阿音欲言又止,倒是让他有些烦躁。

“尤其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阿音陪着他一边往世安苑走,一边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尤其是太子妃,昨天您走后,她就把东西都搬到了世安苑,也不知dào

她安的是什么心,您昨天一夜未归,她就在您的房里待到现在,奴才怎么劝也不管用,还挨了她一耳光,唉,奴才实在是不知dào

该怎么办了……”

穆天宁抬眸看去,阿音白净的面庞上果然有些红肿,一想到丹珍,他这火气就蹭蹭地往上冲。

“她搬到了世安苑?”

他的脚步忽然顿住,拧眉看向阿音,眸中的怒火更盛了,

“这个死女人!”

咬牙切齿地咒骂一声,他加快了步伐往世安苑走去。

进入世安苑,除了太子府原有的守卫,里面果然多了许多生面孔,都是丹珍从斯南陪嫁过来的下人,在他的世安苑里穿梭奔走着,一个个都战战兢兢的样子,见到他,更是小心翼翼地请安问好,然后目光都不由自主地看向了正房。

那是穆天宁的寝殿,谁都知dào

太子与太子妃不和,如今太子妃却霸占了太子的寝殿,不引起大战才怪。

果然,穆天宁看到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吼了一声:

“都给我滚!”

这些人吓得缩脖端腔,灰溜溜地鱼贯而出。

这里是瓦倪太子的地盘,可不是斯南,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他们只是奴才,不是公主,人家想要他们的脑袋那是分分钟的事,他们可不敢像公主一样耍威风。

很快,世安苑便清静了下来,穆天宁甩开大步,直奔正房。

那个死女人昨天看了他洗澡不说,如今还想来霸占他的世安苑,真是不可理喻!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阿音见穆天宁双手握拳、气势汹汹,吓得小跑着跟在后面,连声叫着,

“您可千万别冲动,奴才求您了!那斯南的小公主年纪还小,您别跟她一般见识,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

阿音的话未说完,穆天宁已经走到正房门口,大步跨了进去,随后大门被他“砰”的一声关上了,阿音的鼻子差点报销。

因着昨晚的事,穆天宁本已攒了一身的火气,此刻丹珍的所作所为无异于火上浇油。

外堂里没有丹珍的影子,他直接穿堂入室,结果,前脚刚刚踏进内室,一团东西便迎面而来,幸亏他从小就跟着拓跋九霄练过,反应极快地一闪身,伸手便把那团东西抓在了手里。

瞥了一眼,竟然是昨天他披在丹珍身上的那件衣服。

往衣服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丹珍正坐在他的床榻上,两只眼睛瞪得圆溜溜的,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好像下一秒就能冲过来打人一样。

“穆天宁,你这个风丰流鬼!别说你昨天晚上进宫了,打死我也不会信!”

丹珍还是穿着昨天的衣裳,眼圈黑得像用淡墨涂过,腾地一下从床边站了起来,指着穆天宁就开始骂起来,

“今天早上国主让人来传话,说是未时要带太子和太子妃去打猎,如果你昨晚住在了王宫,这个消息还用国主派人来传吗?”

她边说边走近他,一副质问的语气,

“昨晚你一个人出去,连阿音都没带,别告sù

我你跟你那风丰流的父王一样,在外面寻花问柳,再弄出第二个你来,到时我绝不会……”饶了你!

后面的几个字还未说出来,穆天宁已怒不可遏,“啪”的一声甩了她一个耳光,力qì

大得打得她在空中转体三百六十度直接跌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她不过是个13岁的孩子而已,身体娇小轻盈,哪里抗得住这样的暴力,摔在地上,浑身的骨头好像散了架,嘴角也渗出了血,好半天才清醒过来,耳边却是穆天宁杀人般的咆哮:

“丹珍,就凭你这句话,信不信我现在就能杀了你?”

她双手撑在地上,好不容易转过身,看到的是穆天宁赤红的双眼。

“你……你居然打我?”

委屈的泪水在她的眼圈里打着转,没转几下就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她也不示弱地吼了起来,

“从小到大,连父王都没碰过我一根手指头,你凭什么打我?我是斯南的公主,我是公主!!!你敢杀我?你敢?”

“你也配得上公主的名号?”

穆天宁走近她,她的泪水丝毫没有打动他,

“我为什么不敢杀你?敢对瓦倪的国主大不敬,该杀!敢污辱当朝太子,该杀!该杀!该杀!”

他一口气说了三个“该杀”,眼中果真杀气腾腾,如果现在手里有一把剑,她真的相信他会杀了她。

眼见着他越走越近,丹珍吓得连连后退,声音也颤抖起来:

“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今天父王还约了我们去打猎,如果你杀了我,拿什么跟他交待?”

见他依然一步一步地逼近她,她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绞尽脑汁地找着不能杀她的理由,

“对、对了,如果你杀了我,你要如何跟我父王交待?我、我知dào

现在瓦倪的兵力猛增、国力也较从前强盛,可是如果你杀了我,我父王一定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瓦倪,他一定会派大军踏平瓦倪的,一定、一定会的……”

“滚!”

不等她说完,穆天宁怒视着她,突然咆哮起来,

“滚!给我滚出去!”

“啊……”

丹珍双手抱头,像只球一样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仿佛身后是只要吃人的野兽。

大门被拉开,门外阿音、彩玉、彩心三个偷听的人“砰”的一下跌了进来,摔了个人仰马翻,顺便将丹珍也撞倒在地。

可是这时的丹珍却再没有时间和力qì

发脾气,彩玉和彩心一边认错一边去扶她,她却什么也不顾,爬起来就往外跑,彩玉和彩心也只能追了上去。

穆天宁和丹珍吵架的声音很大,阿音在门外听得清清楚楚,若不是丹珍戳中了穆天宁最不愿提及的痛楚,他不会发这么大的火。

按理说,是丹珍活该,谁让她口不择言、乱说话?

可是转念一想,就像她说的,她毕竟是斯南的公主,今后瓦倪还有可能求着斯南,就算是太子爷也不能这么对待她,若是被国主知dào

了,倒霉的不还是太子爷吗?

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走入了内室,只见穆天宁站在中央背对着门口,似乎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就像拉满的弓,随时都可能爆fā



“太……”

他刚想说什么,穆天宁突然回过身,长臂一挥,将桌上的茶具悉数扫落在地,一阵脆响之后,满地狼藉。

阿音从没见穆天宁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从小到大,他一直是那么阳光,心里满满的都是对他义兄穆九霄的崇拜之情,他期盼着自己能快点长大,快点上战场杀敌,为义兄建功立业,助他一臂之力。

可是自从他的身份被揭穿后,他从小到大信奉的一切都变了,义兄变成了外甥,初恋情晴人变成了义兄的女人,虽然义兄对他有恩,但同时那也是一种欺骗,而且他被骗了十几年。

他虽然贵为太子,却名不正、言不顺,只因为他的亲生母亲是个风丰尘女子,若不是有国主为他撑腰,像他这样的出身,朝中的人有多半都不会服他。

可是丹珍竟然不知死活地提起了他的身世,还说得那么难听,这不是往他的伤口上撒盐吗?

阿音几句想要劝慰他的话咽回了肚子里,他知dào

太子爷心里不痛快,也许发泄出来会好一些,于是,他悄悄地退了出去,现在时辰还早,有些话等他冷静下来再说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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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刚从医院回来,没想到已是第二天了,这是昨天的更新,现在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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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3. 383 是不是被打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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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珍像被鬼追了一样,拼命地往扶云殿跑,连自己放在世安苑里的东西也顾不得拿了。

“公主,公主……”

彩玉和彩心在后面卯足了劲追,可现在的丹珍马力全开,谁能追得上她?

丹珍一口气跑回了扶云殿,像只老鼠一样嗖地一下钻进被窝里,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好像这样就能躲避危险,典型的掩耳盗铃似自我安慰。

现在的她,哪里还是那个在斯南呼风唤雨、任性妄为的小公主,简直就成了个受/虐的孩子,恐惧感像魔咒一般随时追着她跑,似乎稍有不慎她就有被吃掉的危险,自信心被打击得一败涂地。

彩玉和彩心终于跑了进来,整个扶云殿找了一圈,最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床上缩成的小小的一团,公主在里面?

“公主?”

“公主?”

两人柔声细语地叫着,生怕再吓着了她。

跟阿音一样,她们怕太子与公主再发生不愉快,于是刚才在门外一起偷听来着。

得出的结论是,公主太不分轻重了,什么话都敢说,根本不知dào

避忌,也难怪太子会生气。

可太子就算再生气,也不应该说出杀人这种话来吓她啊,小公主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别看她平时好像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那是因为没人知dào

,她也像小孩子一样怕黑,起夜时必须有人陪着,她也极其富有想象力,总是杯弓蛇影,胡思乱想。

再说,从小到大,没人打过她,这是她第一次挨打,打她的人竟然还是自己的夫君,这让她怎么受得了?

两人轻轻地走过去在床边坐下,想隔着被子抚摸一下丹珍,却又怕吓着她,看着被子因她而动的样子,就能想象得到她在里面瑟瑟发抖,有多么可怜。

她一定很委屈、很害pà

,可是她也有错,一向巧舌如簧的她们,如今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了。

“公主,出来吧,让奴婢看看你的伤,好不好?”

彩玉像哄小孩子一样地轻声哄着她。

半晌也不见她回应,于是彩心又说:

“公主,今天还要跟国主去打猎呢,如果到时让国主看出来你的脸有问题,一定会问发生了什么事,如果太子爷把你刚才说的话告sù

国主的话,您不一定能占到便宜的。”

其实她们看得出来,丹珍能灰溜溜地跑回来,就证明她自己也知dào

说错了话,否则以她的个性怎么可能不据理力争,只要自己是对的,就算打个头破血流也会争个输赢。

所以现在用这样的话来劝她,应该是最好的方式吧。

“公主,快出来吧,奴婢帮您敷敷脸,保证让您去打猎的时候不会被人看出来。”

彩心接着说道。

“是啊,公主,您不是最喜欢打猎吗?您看,国主多疼您,就知dào

您喜欢打猎、喜欢去林子里玩,所以特意带您一起去打猎。”

彩玉跟着附和,

“您有多久没去打猎了?现在正值盛夏,林子里一定很好玩,您不想去看看吗?”

“奴婢知dào

您心里难过,难过就哭出来吧,别憋坏了身子。”

彩心的话正中下怀,丹珍又害pà

又委屈又不服气,慢慢地从被子里露出头来,然后一个前扑扎到了彩心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呜……我恨他,我恨、恨死他了!呜……”

她边哭边大叫着,好像把对穆天宁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在了这些哭声里,没有荡气回肠,却也让听的人肝肠寸断了。

“好了好了,咱们可爱的小公主,哭吧哭吧……”

彩玉和彩心像疼自己的亲妹妹一样地心疼着她,一边陪着她流眼泪,一边抚摸着她的脊背,让她卸下了所有防备,拔掉了浑身的刺,全身心地投入到了这场哭泣中去。

待她哭够的时候,彩玉和彩心胸前的衣襟已经濡湿一大片了,此刻拧一拧,一定能拧出水来。

彩心轻轻碰了碰丹珍的左脸,满眼的心疼:

“还疼不疼?”

丹珍委屈得瘪着嘴:

“疼。”

这几天所经lì

的一切,似乎改变了她。

从前,面对彩玉和彩心这样的关心,她只觉得那是理所当然,那是作为奴婢的本分。

可是今天,她却感到了温暖,尽管那也是奴婢的本分,但是在这异国他乡有人真zhèng

关心她,这的确让她感动。

穆天宁对她的不理不睬不屑,虽然让她愤nù

、怨恨,却大大地打击了她的嚣张气焰,让她知dào

,在这里,她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只手遮天、说一不二。

可是愤nù

归愤nù

,如今一想起穆天宁,她的心里竟有一种别样的情愫在渐渐萌生,让她说不清、道不明。

“唉,太子爷下手可真够重的。”

彩心说道,

“彩玉,你先去煮个鸡蛋来吧。”

“好,我这就去。”

彩玉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彩心和丹珍两人。

彩心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从来没有人能让小公主如此收敛,穆天宁是第一个,想必此人在小公主心里的位置已经不简单了吧?

只是公主还小,并不清楚自己的心意,可是她却看得出来,自从公主嫁过来,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她提起肖九的次数越来越少了,有时不是她们为了鼓励她而提起,她甚至都有些忘了似的。

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穆天宁。

“公主,恕奴婢多言,就算太子爷他夜不归宿,但那真的不算什么错儿,相反地,您拿着他的身世与他的父王大作文章,先不说这是不是大不敬的死罪,就冲您剜到了他的痛处,太子爷就不会放过您的。”

彩心的话让丹珍的身体瑟缩了一下,彩心观察着她的变化,她知dào

今时的公主已经不同往日了,也许让她有个怕的人,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就算我剜了他的痛处,他、他也不能打我啊?我可是公……主……”

丹珍这属于条件反射似地反驳,毕竟她从小骄纵惯了,她的自尊与骄傲都不允许有人这样对待她。

可是在说到“公主”二字的时候,她却结巴了。

因为想到了穆天宁的话,“你也配得上公主的名号”?

这可是第一次有人敢当面对她这样评头论足,甚至质疑她的身份,这让她十分挫败,却也有些自惭形秽。

冷静下来想想,说出那样的话来,的确有失公主身份,这让她感到心虚。

彩心抿唇一笑,也不揭穿她,只是劝慰道:

“公主,您当然是公主,这是您与生俱来的身份,谁也没办法改变。只是……您现在除了是斯南的公主,还有一个更重yào

的身份,您是瓦倪国的太子妃,未来还会是瓦倪的王后,您说的话、做的事都要符合您尊贵的身份才行啊,您说是不是?”

彩心话说得含蓄,意思却已经表达了,

“其实,您仔细想想,太子殿下除了不是肖九外,他有哪一点不好?他人长得英俊,年纪比肖九小,与您正相配。奴婢听这太子府里面的下人们说,太子殿下对每个下人都很好,从来不会轻言打骂,虽然从小在宫外长大,但是规矩一样都没少,虽说这都要归功于他的义兄,但这与太子爷本身的努力是分不开的。您与太子爷从洞房夜开始就闹了起来,是您咬伤了他的颈子,是您撞见了人家洗澡,也是您占了人家的扶云殿,后来又要抢人家的世安苑,今天又是您先挑起的战争……”

“喂,你还是不是我的人?”

丹珍听不下去了,虽然知dào

彩心句句在理,可她的骄傲却不允许她再听下去了。

彩心笑着:

“是是是,奴婢永远都是公主的人。那奴婢就说最后一句。”

“什么?”

“奴婢听这里的人说,太子爷从前很爱笑的,而且他笑起来很好kàn

,就像五月的花,六月的风,七月的太阳……可惜,自从咱们来了之后,就没见他笑过了。奴婢还真想看见太子笑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呢,到底有没有他们说的那么好。”

丹珍的神色在变化着,她心里在想什么总是会写在脸上,因为她从来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情绪,彩心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起身笑笑,

“公主,您先歇歇,奴婢去看看鸡蛋煮好了没有。”

就在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丹珍充耳不闻,还在想得出神,彩心笑着出去了。

丹珍双臂抱膝,像只小松鼠一样坐在床榻上,尖小的下巴搁在膝盖上,圆圆的眼睛痴痴地看着一个地方出神。

此刻,她的脑海里竟然在构思着一副画面,穆天宁穿着一袭白衣站在翠绿的密林边,夏风从林间穿过,树叶响起悦耳的沙沙声,他缓缓地转过身来,风吹拂着他的衣角,舞乱了他的发丝,而他,却在转身后,对着她……笑!

“他笑了?”

丹珍的唇角先是美美地翘起,待她发xiàn

自己这副花痴的表情后,猛地起身使劲拍了拍脸颊,

“他什么时候对我笑过?丹珍啊丹珍,你是不是被他打傻了?”

她懊恼地坐直了身子,脑海中竟然又浮现出另一个画面,他从澡盆中站起来,身上挂着水珠,健硕的身材和充满张力的肌肉就在她的眼前,想起那具年轻的身体,她的脸不受控zhì

地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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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4. 384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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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他的衣服,她在世安苑坐了一夜,就为了等他回来,在等待的期间,她不时地将他的衣服拿到鼻尖下闻了又闻,他的衣服散发着一种说不清的味道,像清晨林间扑面而来的新鲜,又像第一缕阳光照进房间时的明朗,那是一种能让人的心脏漏掉半拍的味道。

就算只是这样想着,她的心跳已然加快了,脸颊也如火烧一般滚烫。

她想起了肖九,初见他时,她似乎也有过类似的症状,每每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身躯时,她总会喜欢得不得了,因为那就是她心目中英雄的形象。

可是如今再次想起肖九,她的心情竟莫名地沉了下来,而不再像从前一样激动,这又是为何?

恍惚之中,彩玉和彩心已经端着一个剥好了皮的煮鸡蛋进来了。

“公主,想什么想得这样出神?”

彩玉打趣道。

“没、没想什么。”

丹珍的眼神闪烁着,有些心虚地低下了头。

“哟,我们的公主长大了,有心事了?”

见她的脸色不正常的潮红着,彩心似乎猜到了什么,

“来,公主,咱们先把脸敷好了,去打猎时可千万不能让国主看出什么来,那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

丹珍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脸伸了过去,任由丫鬟们帮她敷脸,只是这心事却一直没有停过。

“看咱们的小公主多美,脸蛋比这鸡蛋清还要嫩!”

彩心故yì

夸赞着她,

“等去打猎的时候啊,咱们挑一套最美的打猎装穿上,保证让那些男人们看得目瞪口呆!”

“对,”

彩玉附和道,

“尤其是太子爷,得让他知dào

,咱们的小公主可是举世无双的美人儿,如果他不懂得珍惜,那可就是他有眼无珠了!”

说完,和彩心相视一笑,再去看丹珍,她的唇角竟然抑制不住地往上翘着,想压也压不住。

世安苑里,一众下人们出出进进地忙碌着,在阿音的指挥下,把丹珍的东西一样一样地给搬了出去,直接送去扶云殿。

待这边安静下来,阿音才壮着胆子走入书房,来到了穆天宁面前。

“太子爷,还气着呐?”

阿音一边观察着,一边陪着笑脸问道。

此刻,穆天宁正站在书案后,浓眉紧拧,丝毫不掩饰烦躁的心情,正提笔在纸上画着什么。

阿音偷瞄一眼,只见画上是一个女人,纤细的腰肢,婀娜的身段,光看这身材就知dào

一定是个风丰情万种的女人,只是……他顺着往上看去,这女人的脸上居然没有五官?

刚才还想劝说穆天宁来着,现在他的心思却都被这副画吸引了去。

穆天宁抬眸看了他一眼:

“怎么,你认识她?”

阿音怔了一下,然后笑着说:

“太子爷,您可真会说笑,您这画上的人连长相都没有,奴才怎么可能认得?”

见穆天宁说话了,阿音也回过了神,问道,

“太子爷,恕奴才多嘴,您这画的是谁啊?”

穆天宁垂下了眸,没有理会他的问题,继xù

作画。

在他的印象中,那个女人的腰肢就是这么的纤细,不赢一握,她的身材也是这样的婀娜,凹/凸有致,令人爱不释手,她的身体很柔软,软到让人想揉进自己的身体里,与她融为一体……

穆天宁不应,阿音也不会再自讨没趣地说下去了,于是转移了话题:

“太子爷,今儿一大早国主便派人来传话,说是未时要……”

“我会去。”

不等他说完,穆天宁已然冷冷地回了一句。

阿音下面的话哽在了喉间,穆天宁的一句话已经让他明了,其实太子爷心里什么都明白,他不再是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大男孩了,自从他做了太子,脑中也便有了应当属于太子这个身份的思虑与考量,尤其是经过了这一夜,太子爷似乎又比前些时候成熟了几分,且心事重重,这到底是何缘故?

想了想,他忍不住问道:

“太子爷,奴才想问一句,昨个夜里,您到底……”

“不该问的就别问,也不怕闪了舌头。”

穆天宁又是一句话将他的问题堵了回去。

这太子爷是受了什么刺激,今天怎么连句整话都不让他说了?平日里他可是最愿意跟他说话的。

阿音被噎得没话说,最后只能垂头丧气地走出了书房,自个儿凉快去了。

由于未时要与国主去打猎,所以今日的午膳提前用了。

扶云殿里,面对一桌子的美味,丹珍却没什么胃口,匆匆地扒了几口饭菜,便催促着彩玉和彩心去给她挑衣服。

东西虽然被穆天宁派人送了回来,可她并没有多生气,因为东西送得很及时,不至于影响她下面的行程。

她从小就喜欢野,所以打猎装、骑马装等等女儿家不常用的装扮,她却拥有不下几十套,都是她的父王为了她特意订做的,甚至还找了斯南最好的裁缝为她设计缝制。

不过,她从没有一刻像今天这样,感觉这些衣服有多么的有用处,更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期盼着这些衣服能为她带来好运。

“这套不行!”

“这套还没有上一套好kàn

呢!”

“这套颜色太淡!”

“这套颜色太暗!”

……

彩玉和彩心一套一套地往她的身上比量着,平日里穿得好好的衣服,今天几乎都变得一无是处了。

她们知dào

,不是衣服不好,是今日的公主格外挑剔。

最后,在两个丫鬟的劝说下,丹珍终于选了一套鹅黄色的打猎装穿在了身上。

说是打猎装,其实与她平日里穿的衣服大同小异,只是为了跑动和上下马方便,将平时穿的曳地罗裙改短了,仅仅遮住臀部,下身则是裤装,当中用一根宽宽的缎带束住腰部,倒也颇显精神。

“公主真美,就像花丛中飞舞的小黄蝶,虽然身材娇小,却是最吸引人的那一个。”

彩玉由衷的赞叹着。

的确,丹珍虽然还小,但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的她,此刻虽然尚未发育成熟,但也显出几分姿色来了,唇红齿白,明眸善睐,这些词语用来形容她都很恰当,只不过对于成熟男子来说,她还显得稚嫩了些。

“真的吗?真的最吸引人吗?”

丹珍望着镜中的自己,竟然流露出一丝丝的不自信。

从前她可不是这样的,如果有人这样夸她,她会立kè

挺起胸铺脯说:那当然。

可是现在,因为要面对的人将会是穆天宁,所以她才会如此吧?

彩玉和彩心相视一笑:

“那是自然啦,而且奴婢敢保证,不管什么样的男人,在看到了咱们的小公主之后,都会被吸引的。”

一番话让丹珍的自信重拾了不少,她已经开始期待今天的打猎了。

时辰快到了,穆天宁派人来传话,说是在门口等她,让她自己去马厩挑马,今天不会乘轿辇,而是直接骑马去瓦倪近郊的王族林场,如果她不会骑马的话,他会负责跟父王说清楚,她不去也可。

丹珍一听便恼了,他这是在嘲笑她吗?

“你去告sù

他,我马上就到!”

她不服气地叫了一声,直奔马厩。

彩玉和彩心只能在心中哀叹,这个小公主就是沉不住气,一定会被太子爷吃得死死的。

她出嫁时,斯南王特意将她平时中意的马都给她当作陪嫁一并送了过来,现在这些马就养在太子府的马厩里,穆天宁明明知dào

,难道是故yì

气她?

她越想越气,于是挑了一匹速度最快,却是性子最烈的马骑了上去,惊得彩玉和彩心都为她捏了一把汗。

昨天她才因马受了惊,今天就又如此任性,真不知dào

她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可是没办法,公主就是公主,作丫鬟的说得多了便成了罪过,她们也只能挑了马小心地跟在她的后面。

大门口,穆天宁带着几十人的护卫队,已经整装待发。

见丹珍骑着马出来,他也只是用眼睛的余光睨了她一眼,便双腿一夹马腹,喊着“出发”,率先冲了出去。

丹珍再次受到他的冷遇,却没有前几次那样生气,人说一件事做了三次就会成为习惯,难道说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他?

只不过,他连正眼都没有看她,这让她十分懊恼,难道自己这套打猎装就白白浪费了吗?

还有她骑马的技术,难道不应该在他面前好好展示一下,博得他的青睐吗?

“哼!”

她望着穆天宁远去的背影,不甘地哼了一声,

“驾!”

双腿用力一夹马腹,跨下的白色骏马便风驰电掣一般冲了出去,直追穆天宁。

“公主,您当心啊!”

彩玉和彩心不放心地在后面追赶着她,生怕她再出什么意wài



穆天宁跑得并没有多快,他不过是不想跟丹珍一起罢了,可是没多久,马蹄声便从后面赶了上来,他回头一看,丹珍的唇抿成一条线,正朝他追来,那架势大有不超过他不罢休的姿态。

“幼稚!”

他暗暗嘀咕一声,手中马鞭一扬,狠抽了一下马身,跨下的枣红色骏马便四蹄翻飞飞奔起来,他才不会让她追上,更不愿与她同行。

早上她说过的话,像用刀刻在了他的脑子里,尽管他不再追究,可是并不代表他会遗忘。

就冲这一点,他就永远不会原谅丹珍,更不会与她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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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5. 385 一对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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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珍眼见着前方一个白色的身影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更是快马加鞭,狠抽了几下马身,那白马像上了发条一样,跑得更来劲了。

眼看着就要与穆天宁并驾齐驱了,谁知穆天宁却比她更快一步,离弦的箭一般向前冲去,再一次将丹珍远远地甩在了后头。

“穆天宁……你给我停下!”

丹珍追不上,气得大喊大叫起来,

“我告sù

你,本公主从小就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我不会输给你的!”

她的声音混着马蹄声从后面飘忽而至,穆天宁却充耳不闻,对于这个和亲的公主,他从起初的勉强,到新婚之夜的愤nù

,再历经了懊恼与烦闷,如今简直就是反感、厌恶!

此刻他心里想的是,早知dào

她这么烦人,昨天从王宫回来的路上就不应该救她!

丹珍的恼人与昨夜女子的温柔安静,愈加形成鲜明的对比,这让穆天宁更加心烦意乱了。

这一路上,他一直不停地跑,丹珍就不停地追,等到终于追上他,也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绿意盎然的林边,烟尘四起,围绕在两人周围,丹珍被呛得咳嗽了几声,拉着缰绳绕到了穆天宁面前。

“喂,你是故yì

的,是不是?”

她看着穆天宁的一张冷脸,质问道。

她发xiàn

他似乎特别喜欢白色,今日他穿了一身白色的打猎装,短衣长裤,精白的锦缎,红色包边,当中束一条红色腰带,淡中有浓,显得格外精神好kàn



再配上跨下那匹枣红色高头大马,映在这绿林间,简直就是一幅绝世名画。

不知不觉,她看得痴了,心跳竟又加快了几分。

谁料,穆天宁却将脸扭了过去,目光在丛林间跳跃观望,竟没有落在她脸上,哪怕一眼。

随后他便拉紧缰绳,调转马头朝林子里走去。

丹珍望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张脸红了又白,委屈的泪水开始在眼圈里打转。

她不甘地再次追上去,从前就算肖九再冷漠,也不会对她的话如此无视,可这个穆天宁,竟然对她视而不见,这让她恼火的同时,又倍感委屈。

她今天刻意打扮是为了谁?秀马技又是为了谁?难道他感觉不到她的变化吗?

“穆天宁,你给我站住!”

她尖叫着追了上去,由于速度不快,她很快便拦住了穆天宁的去路,

“我在跟你说话,你这是什么态度?”

穆天宁冷笑一声,终于调转视线看向了她,当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的脸竟羞涩地红了。

“态度?”

他轻蔑地道,

“丹珍,你跟我讲态度,不觉得可笑吗?”

一句话将丹珍堵得哑口无言,她的唇瓣动了动,最终咬在了齿间。

他说的没错,他们之间的冲突,哪一次不是她挑起的?

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开始,她就没有跟他好好说过话,而他则是躲得她远远的,本是夫妻,他们却居于两处,不仅人在两处,心,更不在一起。

尴尬间,远处有人高喊了一声“国主驾到”,穆天宁冷哼一声,立kè

调转马头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丹珍的心里闷闷的,有一种想哭的冲动,从小到大没有人这样冷落过她,如果有,那也不过是父王惩罚她的小手段而已,她从来没有放在心上。

可是这一次不同,她明明知dào

穆天宁在故yì

冷落她,可是她的心却不受控zhì

地想要奔向他,她想让他理她,想让他跟她好好说说话,想跟在他的身边,了解他、看着他笑。

她不知自己何时变得这么没有原则,一种强烈的征/服/欲控zhì

着她,她一定要让他转变,一定。

偷偷地抹了一把眼泪,她策马跟了上去。

穆孤雄远远地就瞧见一双新人朝他这边走来,虽然一前一后,但两人当属人中龙凤,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年经人的朝气,让人一看便心生欢喜。

“宁儿,丹珍,好一对碧人啊!”

他朗声笑着,看着二人说道,

“这片王族林场原本只是供我瓦倪王族骑射狩猎之用,可是今天,这若大的林子却成了你们的陪衬,真是羡煞旁人啊!哈哈……”

穆孤雄越说越得yì

,从前,穆九霄是他的骄傲,如今,穆天宁便是他新的自豪,一个外孙,一个亲生儿子,哪个都是出类拔萃的人才,他怎能不高兴?

穆天宁不想自己与丹珍的事情影响了父王的心情,况且这种事情自然是不让他们知dào

为好,昨天入宫时父王才刚刚教xùn

过他,让他一定要顾好了与丹珍的婚姻,他可不能第二天就让父王失望,更不想因为这件事给自己找麻烦。

于是,他特意驻足等了一会丹珍,待她赶上来,才与她一同走向穆孤雄。

走近之后,两人一同向穆孤雄请了安,穆天宁道:

“父王过奖了,若说陪衬,我们这些人通通都是父王的陪衬才对。父王老当益壮,恐怕十个宁儿也不会是父王的对手吧?”

“哈哈……”

虽说这话有些奉承之意,但是穆孤雄很受用,自己的亲生儿子说的,怎么说都是好听的,他笑得越发爽朗了,却转而对丹珍道,

“丹珍,听听我这儿子多会说话!只不过,父王老了,听不了几年了,倒是你,能做了他的妃子,今后可是能大饱耳福喽!”

这话让丹珍一番羞涩在心头,稚嫩的小脸上顿时飞上两朵红云,她甜蜜地笑了起来,嘴上也像抹了蜜一般:

“父王不老,一点也不老,如果父王喜欢听,以后丹珍也说给您听,丹珍还会唱歌,每年斯南的对歌节,丹珍都是歌神呢!”

“对对对,听说斯南每年都有对歌节,既然歌神在此,不妨现在就唱一首让大家都饱饱耳福,可好啊?”

穆孤雄说完,眼色向周围使了使,守卫们明白了国主的意思,立kè

跟着起哄欢呼起来,都嚷着让丹珍唱一首。

丹珍喜欢热闹、喜欢出风头,一见这场面,她的情绪马上高涨起来。

悄悄地看了一眼穆天宁,她很想知dào

他是什么意见,却只见他垂眸,伸手抚摸着马鬃,唇角微微向上翘着,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好,既然父王想听,那丹珍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她大大方方地回应着,然后眼波流转,又看了一眼穆天宁,一首歌脱口而出,如百灵般婉转动人,传遍了整个山林。

“阿哥阿哥听我唱,妹妹是个美娇娘,脸儿似花百里香,歌声如火赛骄阳,哥哥请把眼擦亮,好好瞧瞧美娇娘……”

这歌词儿是丹珍现编的,彩玉和彩心听得掩口窃笑,任谁都听得出,小公主这歌是特意唱给太子爷听的,只是太子爷有没有用心去听,可就不得而知了。

一曲唱罢,随着穆孤雄的一声叫好,整个山林随即响起了高亢的欢呼声,震得鸟儿扑棱着翅膀呼啦啦地飞起来,几只小兔子也高兴地窜出来凑热闹。

丹珍从来都对自己的歌声很有自信,她眉头一挑,十分骄傲地去看穆天宁,只可惜,他仍然保持着刚才那副表情,似笑非笑,根本看不出喜怒哀乐。

她脸上的笑容马上便收敛了,该死,他为什么不跟其他人一样对她另眼相看?难道她这歌神的歌声也不能让他动容吗?

她咬着下唇,眼睛一瞟,便瞥见了林边的几只兔子,既然歌声不能吸引他的注意,那就让他看看她的箭术吧。

想着就做,她把弓自身上拿下来,又从箭筒里拿出一支箭,就在欢呼声还未停止的时候,她已经搭弓射箭,嗖地一声,林边的一只灰兔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中了!”

她高兴地大叫着,策马就朝林边奔去,此时已经有护卫率先到达林边,将那只兔子拾起,待丹珍赶过来的时候,双手为她奉上。

欢呼声在她的首中之后停止了,她拎着兔耳朵兴奋地朝穆孤雄奔来。

“父王,您看!”

她像个孩子一样将猎物高高兴起,展示着自己的收获,期待会从大人那里得到表扬与赞叹。

尤其是穆天宁,她更希望得到他的刮目相看。

穆孤雄自然是对她大大赞赏了一番,可是反观穆天宁,却仍然对她视若无睹。

“父王,儿子也去猎几只野味,给父王尝尝鲜。”

穆天宁没有理会兴奋中的丹珍,而是向穆孤雄道了声之后,便带着几个护卫进入了林场。

“喂……”

丹珍眼巴巴地望着他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酸楚。

穆孤雄看出了端倪,笑着道:

“丹珍,快跟上去,这是你们夫妇二人第一次出来打猎,一定要尽兴而归。”

丹珍一听,忙道了谢,转身便策马跟了进去,且不知,这匹烈马将危险再一次带给了她,这一次会有人救她吗?

穆天宁没有想到丹珍会跟过来,他对她冷得还不够明显吗?

林场方圆几百里,树木茂密,大大小小的野兽分布在林间各处,如果不是十分有经验的猎手,随意出入这种地方,是极其危险的。

丹珍很快跟了上来,瞥见一抹鹅黄色的身影,穆天宁冷冷一笑,随即一马鞭抽在马身上,挑了个树木更密、更为隐蔽的方向,钻了进去。

丹珍对这里本就不熟悉,加之穆天宁被众人包围着,她翘首眺望,刚刚看到一袭白衣在跳跃,转眼间便隐没在了林间。

“穆天宁!”

她大叫一声,拨开人群,顺着同一个方向跟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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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们,最近家里人生病需yào

照顾,原以为两三天会好,可没想到拖了这么久,妮写文的时间太少了,每天拼凑零散的时间写出一章,大家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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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7. 387 何必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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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救你?”

穆天宁终于回过了头,冷冷地看着她,

“你不知dào

么?”

一句话,将丹珍的心打入了谷底。

他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救她,只是因为她是斯南的公主,对于她想入非非的感情,抱歉,没有!

从来没有一刻,她是如此痛恨自己的身份,这个光环遮住了她的眼睛,让她永远也无法看清一件事,那就是对方到底是看重她这个人,还是看重她公主的身份。

就像穆天宁不只一次地出手救了她,她以为其实他并没有那么讨厌她的,甚至他也有可能有那么一点喜欢她,只不过碍于面子,他不想表现出来而已,可他真实的想法,却让她心痛不已。

肖九的不辞而别,穆天宁的冷酷无情,让丹珍一挫再挫,一个原本高高在上的公主,就这样被两个男人从云端拉了下来。

“彩心。”

她站在原地,看着穆天宁离去的背影,轻轻出声。

彩心看出了她的伤心与落寞,却再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因为当公主自己也意识到的时候,再说些无谓的话是不是显得太虚伪了?

“是,公主,奴婢在。”

彩心小心地应着。

“你说,如果我不是公主,他还会救我吗?”

“公主……”

“如果,我不是公主,肖九会看我一眼么?会听我说话么?”

“公主……”

“如果,我不是公主,你们还会对我好么?”

她一连三问,让彩玉和彩心哑口无言。

良久,彩玉才说:

“公主,咱们先出去再说吧,这里不安全。”

丹珍像丢了魂儿一样,被两人扶着上了一匹马,由护卫牵着,随着穆天宁的大部队返程了。

出了林子,穆孤雄早已返回了林边的营地,身边放着他猎到的一头小鹿。

见穆天宁带人抬着一只老虎回来,惊得他瞪大了眼睛,喜形于色,满眼都是对儿子的赞叹。

穆天宁下得马来,脚步稳健地朝穆孤雄走来,并没有因为猎到一只虎而飘忽,这让穆孤雄更是大为欢喜,心里认定了自己的江山后继有人了。

“父王!”

穆天宁走到近前单膝跪地,

“儿臣有幸猎到一只虎,这虎骨可以泡酒、入药,虎皮则可以铺在父王的床前,父王乃一国之君,这百兽之王的毛皮再合适不过。”

穆孤雄亲自将穆天宁扶起,看着他脸上、身上的血迹,眸光一沉,却依然难掩欣喜之色,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

“好儿子!父王以你为荣!”

这一句肯定,比千金万金都要贵重,穆天宁的眼中竟然闪烁起泪花。

原来,父王的心中不是只有拓跋九霄一人,他这个儿子终于成了他的骄傲。

“多谢父王!”

穆天宁十分中肯地抱拳谢过,在外寄养这十多年,他终于没有白挨。

穆孤雄越过穆天宁的肩膀向后看去,只见丹珍骑着马慢悠悠地朝营地走来,脸上的落寞让人一眼便能看穿她的心事,看来她与穆天宁之间还是不妥。

穆孤雄眼神略略一转,朝着丹珍摆手道:

“太子妃,快过来看看太子猎的这只虎!”

丹珍虽然难过,但是国主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尤其被拉下了云端之后,她似乎变得谦逊了许多,马上跳下马朝穆孤雄与穆天宁跑来。

“父王!”

乖巧地叫了一声,她偷看了一眼穆天宁,目光便落在了那只小鹿身上,

“父王,这鹿是您猎的么?”

“哈哈,是父王猎的,怎么样,比起太子猎的这只虎,小多了吧?”

穆孤雄打趣着。

丹珍勉强笑了一下:

“哪里哪里,父王说笑了,跟父王比起来,丹珍猎的那只兔子,怕是更小了吧?”

穆孤雄被她的话逗笑了:

“好好,咱们不说大小,单说这猎虎的勇猛,想当年冥王在十二岁的时候猎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只虎,虽说太子如今已经十七岁,但从未上过战场的他,能猎到这样一只饥饿的猛虎,已实属不易,值得好好庆贺一番。”

说罢,又将赞赏的目光投向了穆天宁。

丹珍知dào

穆天宁不待见自己,于是故yì

转移了话题:

“对了父王,丹珍从小就知dào

冥王,可是自嫁来瓦倪,却还没有机会见上一面,昨日的拜见与今日的狩猎他都不在,不会是怕丹珍太丑,故yì

躲着不敢见吧?”

听到她调侃自己,穆孤雄大笑起来:

“瞧这丫头说的,哪有的事?冥王他有要事在身去了别处,一个月后才能回来,你若想见他,尽管去见就是了,只是,不要被他冷到才好。哈哈……”

“不要被他冷到?”

丹珍琢磨着这句话,

“难道说,冥王是座冰山吗?”

“冰山?这个比喻不错,哈哈……”

穆孤雄今日心情大好,不时地放声大笑,这让跟在他身边的人也颇为放松,当然,他们不知dào

的是,国主是想为两个年轻人制造机会。

“好了,不说笑了,今晚咱们就在此地扎营,篝火烤野味,顺便再让父王饱饱耳福,听听你这个歌神的歌声,如何?”

丹珍当然没有理由拒绝,只能点头说好。

可当她偷偷地去看穆天宁的脸色时,才发xiàn

他刚才眼中的喜悦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暗沉。

夜幕降临,就如穆孤雄所说,他们燃起了篝火,烤了猎来的野味,丹珍在篝火旁高歌几曲,彩玉和彩心也出来为她伴舞,场面热闹而温馨。

穆孤雄喝了不少酒,就在他被人扶着就寝时,他却突然清醒了似的,拖着穆天宁与丹珍就往一个帐篷走,直到把他们推进帐篷里才算罢休。

“你们、你们两个,知dào

父王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他醉意朦胧的指着两人,

“早点抱上王孙,王孙!听到没有?”

说完,他由人搀扶着跌跌撞撞地出去了,帐篷里只剩下了穆天宁与丹珍。

穆天宁知dào

,父王是故yì

这么做的,今天的狩猎、晚上的篝火、还有将他们送入同一间帐篷,目的只有一个,为他们制造机会,让他们早生贵子,只有生米煮成熟饭,他才能安心,所有人才能安心。

有时,他真的很怀疑,父王最在乎的人,到底是他还是拓跋九霄?

就在白天看到那只老虎时,他仍不忘拿冥王与他来作比较,也许在他的心里,没有人比拓跋九霄这个外孙更重yào



想到这,他苦笑一声,拓跋九霄的母亲是父王最爱的女儿,而他的母亲,不过是个风丰尘女子,怎么能比?

父王求斯南的国主把丹珍嫁给他,最终的目的不还是为了替拓跋九霄找帮手,帮他报仇吗?

所以,为了帮拓跋九霄报仇,父王牺牲了他的幸福。

他知dào

,他不该这样偏激地去想这件事,毕竟,与丹珍和亲,于他而言百利而无一害,除了,他不喜欢她。

他想到了昨天父王跟他说过的话,他说,作为一国之君,为王族开枝散叶也是其责任之一,爱情对于国君而言,太过奢侈,他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若不是为了守住当初对王后的承诺,他也不至于只有两个女儿,更不至于去外面寻花问柳生下了他这个见不得光的儿子。

但,有他,却是他一生中最庆幸的事。

罢了,既然父王有意将江山托付于他,他又何必矜持?何必坚守?坚守为谁?

铃儿已经不可能属于他,枕边人是谁,还重yào

么?

父王说的对,既然他已是太子,就应该履行太子的职责,爱情这么奢侈的东西,他本就不该奢望。

此刻,帐篷里只有他和丹珍两个人,此前,两人早已沐浴更衣,洗去了林子里的一身冷汗与尘土,如今新新鲜鲜的两个人,就站在彼此眼前,他只需yào

一闭眼,就像森林里的雄姓性动物,便可成事。

想着,他暗沉的眸光落在了丹珍的身上。

她换了一套红色的打猎装,娇小的身子宛如一团火焰在燃烧着,白皙的脸颊被这身红色映得越发红润了。

她发玉育得尚不完全,小小的骨骼好像林中的鸟儿,一捏就会碎掉似的,这样矮小的她,真的能承shòu他的重量吗?

她面对他站着,双手一直铰着腰带垂下的穗子,想必一定也不情愿吧?

这一刻,之前对她的种种厌恶、反感,竟然都消失不见了。

因为太过冷静,所以心不伤,情不动。

他走到床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过来坐吧。”

丹珍一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温柔”吓到了似的,其实这并算不上温柔,只不过跟之前的他相比,好太多了。

望着他身边的位置,她的心开始怦怦乱跳,她不是个傻子,当然明白国主的意思,只是……她不禁扪心自问,他们,可能吗?

他不是讨厌她吗?

如果,他今晚真的善心大发,对她柔情蜜意,她该怎么办?

如果,他真的按照国主所言,要与她洞房,她又该如何?

一时之间,她慌了神,愣了半天,不知该不该过去。

穆天宁似乎洞悉了她的心思,可父王的意图那么明显,他躲得过初一,躲得过十五吗?

本想起身走向她,他却犹豫了一下,转而将蜡烛吹息,帐篷内顿时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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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8. 388 割不断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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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干什么?”

黑暗中,丹珍恐惧地瑟缩了一下,颤抖着声音问道。

穆天宁听出了她的担忧,因而他没有动,依然选择坐在床上,只是淡淡道:

“父王的意思,你不明白?”

丹珍的双手紧紧地交握在一起放在胸前,她怎么会不明白?

可是……

“所以,你的意思是?”

她迟疑着问。

月光透过一扇小窗投进来,映在了他的半边脸上,那隐隐闪着微光的他的脸,仿若月光神灵一般,美得让人想要去触摸,甚至想要去拥有,她几乎就想为了这半边脸而投降了。

他的叹息声虽然轻不可闻,怪只怪夜太静,她的耳朵捕捉到了它:

“呼……”

这一声长叹,叹出了太多的无奈,

“如果这是所有人希望的,那就让它变成现实吧。”

丹珍的心好像漏跳了一拍,脑子里嗡地一声炸开了,他的意思是,今天晚上,他要跟她……洞房?

缓缓将头抬起,望向那半张被月光照亮的脸,这张脸的主人,英俊、英勇、身手不凡,他是当朝太子,未来的国主,他是天之骄子,他是所有女人梦寐以求的男人!

现在,这个男人说,要跟她在一起,她难道不应该感到高兴吗?

可是为何心脏会如此颤抖,如此地纠结?

“你……不生我的气了?”

她小心翼翼地问。

她想知dào

他的心,对他的了解,她不想只停留于表面,那些所有人都看得到的东西,她不稀罕。

半晌,都没有听到他的回答。

她有些心急了,往前迈进一步,握紧小拳头问:

“你、你不讨厌我了?”

在等待答案的时候,她竟然有些紧张,她想听到答案,却又害pà

听到答案,同时她也知dào

,如果她再不讨得他的欢心,那么她的自信将会被打击得一败涂地。

所以,她决定变得主动一点、可爱一点,她想向他证明、更想向自己证明,她是个可爱、有魅力的女孩,他会喜欢她的。

“穆天宁,我、我知dào

,我知dào

我从见到你的第一面起就没留下什么好印象,可我不是故yì

的,真的不是故yì

的!我一直以为,我嫁的人是肖九,是我在斯南救过的那个人。可我看到你才知dào

,你不是他,所以那天晚上的事,你不能怪我,我当时是气急了,以为是你欺骗了我。还有后来,我撞见你洗澡,我也不是故yì

的,谁知dào

你大白天的会在房间里洗澡啊?还有今天早上,我……我是故yì

说那些话气你的,我承认,只有这一次,我是故yì

的,因为我气不过,你怎么能在新婚期间就外宿不归,就算我们、我们没有在一起,你也不应该丢下我一个人去外面风丰流啊……”

到了后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她知dào

,他一定不会喜欢听她说这些话。

可是,在她解释了一通之后,他居然还是没有半点回应,她抿了抿唇:

“其实,我应该谢谢你的,你救了我两次,我、我都忘了跟你说谢谢。虽然你说救我是因为……但,其实,你也是有一点喜欢我的对不对?至少没那么讨厌我,对不对,对不对?”

她急于知dào

答案,一连串地提问着,却不知dào

,这样的提问,只是在一遍一遍地提醒穆天宁,他一点也不喜欢她,他对她没有一丁点的感觉。

尤其是在她说到他昨夜去外面风丰流一事时,他又不期然地想到了昨夜的女人,这让他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打算接受现实的心,再一次烦躁起来。

“够了!”

他拼命压抑着,却还是忍不住吼了她一声,

“不用对我说谢谢,我救你,不是因为那个人是你才去救,换作是别人,我一样会救,因为那是生命,是这世上最应该被珍惜的东西!”

说出这番话,他震惊了。

这不是林铃儿的论调吗?什么时候也成了他的?

不知不觉地,他想起了林铃儿每次说出这些话时的表情,她说得那样认真、一本正经,大眼睛里总是闪烁着独有的光亮,那是一种能让人看上一眼就会深陷的光亮。

心脏好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抓住,疼得抽搐。

原来,她一直在他的心里,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那份情,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她的不爱,却不知,那不过是他为了维持与她之间的交往,而被迫设立的一种假象。

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坦然地跟他见面、相处,才能把他当成好朋友一样对待。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在他最迷惘无助的时候,他会只想到去冥王府,只因为,那里有她。

为什么他会那么执着地去找她询问那夜的女人是谁,因为那样才可以麻痹自己、告诫自己,他与她再无可能,也可以让她放心,他再不会觊觎她。

为什么今天在看到丹珍射杀了一只兔子时,他那么的不耻,为什么他猎杀了一只老虎,却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兴奋。

潜意识里,他还是割不断这份情,忘不掉这个人。

“所以,你救我,只因为我是个人,我有生命,并不是因为我的身份?”

在他失神的时候,丹珍小声地喃喃着,似在发问,又似在自言自语,

“这样……也好,最起码,你把我当成了一个普通人,而不是什么公主。”

他的思想被拉回现实,虽然没有听清她说了些什么,却知dào

今晚……不可能了。

“穆天宁,你、你会喜欢我吗?”

她存着希望,黑暗中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在这一刻,她还是想到了肖九,他对她类似的问题总是避而不答、若即若离,让她从来不知dào

他在想些什么,他甚至没有明确地拒绝过她。

“对不起!”

穆天宁突然扔下一句话,匆匆地离开了帐篷。

他放qì

了!

丹珍蓦然转身,看着门口那两片扇动的布帘,难以平静。

穆天宁果然不是肖九,他这算是明确地拒绝了她吧?

他连假装都不愿假装一下,真是光明磊落、心怀坦荡啊!

她默默地走到床边坐下,抚摸着他刚刚坐过的地方,那里还残留着他的余温。

丹珍,你真的喜欢过肖九吗?

如果喜欢过,那么现在对于穆天宁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又算什么?

那时,她被肖九的一切外在所吸引着,他的样貌,他的身材、体魄,他的勇猛,他的冷酷、骄傲……他所有的一切都在吸引着她的眼球,让她想要征服这个冰山一般的男人。

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但却给人一种高不可攀的感觉,让她总是不得不仰视他,虽然心有不甘,却又心生敬畏与崇拜。

现在,她又被穆天宁的一切外在所吸引着,可不同的是,她更想了解穆天宁的内心,虽然他贵为太子,但却比肖九接地气得多。

如果说肖九是一座难以攀登的冰山,那么穆天宁就是一条平静清澈的河流,如果不是她投了一块又一块带有污泥的石头,他不会变得像现在这般混浊。

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她往后一仰倒在了床上,眼睛呆呆地望着某处,仿佛又回到了初到这里时,那种迷茫的状态。

穆天宁让她失去了方向,对肖九的喜欢,似乎也变得不那么坚定不移了。

或许,她还是应该找到肖九,再做定论。

自己怎么就会稀里糊涂地嫁给了穆天宁,关于这一点,她一定要弄清楚的。

昨晚为了等穆天宁回来,她一夜没有合眼,现在只是躺了片刻,她就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穆天宁没有走远,他紧贴着帐篷站立着,因为不想被人发xiàn

去报gào

父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感受着林边的山风,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时间,直到帐篷里面悄无声息,才走了进去。

床榻上,丹珍合衣而眠,娇小的身子缩成一团。

他拉过被子盖在她的身上,在床边坐了下来。

其实,她又有什么错?如果不是公主,可能她现在会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也许就会是那个什么肖九,而不必跟他和亲,受这本不应该受的委屈。

他与她,何尝不是同病相怜?

这一夜,她睡在床上,而他则一直坐在床边,直到天亮了,他才象征性地钻进了她的被窝里,轻轻地拥住了她。

果然,就在他刚刚躺下不久,有人掀开了帐篷的布帘,悄悄窥视着他们,阳光将那人的影子打在了壁上,他背对着门口,却看了个真切。

不管那人是谁,他知dào

那是父王派来的,这样的结果,希望父王会满yì



在那人离开后不久,他走出了帐篷,拿上弓箭钻进了林子里。

待他从林子出来时,营地里已经炊烟袅袅,父王与丹珍不知在聊着什么,丹珍笑得前仰后合,父王也喜形于色。

只要父王高兴,就好。

丹珍不时地朝这边张望着,像是在期盼着什么,见他回来了,兴奋地朝他跑了过来。

原来,她是在等他。

经过昨晚,穆天宁对丹珍似乎没有那么强的敌意了,一个人一旦认清自己的内心,其他人于他而言,便是微不足道。

丹珍跑到他的面前,由于速度过快刹不住车,竟撞了个满怀。

他单手扶住她,问道:

“你没事吧?”

丹珍的脸羞红了,因为她听彩玉说,昨天晚上他睡在了她的旁边。

这是第一衣次有一个男人睡在她的旁边,怪不得昨天晚上,她睡得那么安稳。

也因为这一次,她觉得自己的心奇迹般地跟他贴近了。

“这是什么?”

她低着头,正巧看到了他手里拎着一个临时用树枝编的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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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9. 389 拿去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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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他回答,她已经蹲下了身子,双手扶着笼子,惊喜地叫道:

“小兔子?两只?它们怎么这么小?”

笼子里装着两只小小的兔宝宝,雪白的皮毛,红红的眼睛,正咬着笼子上的树叶,不谙世事地东张西望。

他问:

“你喜欢?”

虽然这样问,可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到昨天她射杀了一只大灰兔时的兴奋,那样的血腥场面如果让林铃儿看到,估计一定会大骂她冷血野蛮的。

丹珍拼命地点头:

“喜欢,这么小的兔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呢,真可爱啊!”

“是吗?”

他似笑非笑地问,

“如果在林子里看到它们,你不会痛下杀手,把它们当成猎物来对待?”

一句话,让丹珍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她知dào

,他是在讽刺她。

耳边不由得响起昨天晚上他说过的话,生命是这世上最应该被珍惜的东西!

她想更贴近他的心,却又难以一时改变自己的想法,于是说道:

“可我们就是来打猎的,在林子里看到的动物,难道不都是猎物吗?”

她的理论终于让穆天宁笑了:

“既然你喜欢,那就送你一只。”

“真的吗?”

丹珍望着他的笑容,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抓了一下,又疼又痒。

他的笑容,果然似阳光、似微风、似鲜花,那是一种让人窒息的美好。

“怎么,不想要?”

见她一直痴痴地看着他,他敛起笑容又问了一句。

她这才回过神,站起身来羞涩地笑道:

“不不不,我要,当然要。只是……为什么只送我一只?”

他垂眸看了一眼两只小兔,复又抬头道:

“我让人再给你做一只笼子,回去吧。”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直接避开了。

丹珍努了努嘴,一只就一只,一只也挺好,反正是他主动送的,怎么都好了。

可能另一只,他想自己养着吧。

于是,这只小兔子,和对自我的审视,以及与穆天宁讲和,成了丹珍这次打猎之行的巨大收获。

打道回府时,已经接近傍晚了。

由于丹珍的马丢了,穆孤雄为了拉近两人的距离,故yì

让穆天宁与丹珍共骑一匹马,意wài

地,穆天宁没有拒绝,丹珍以为,他们之间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乐不可支。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的身上,马儿悠哉悠哉地行走在大路上,穆天宁面无表情,丹珍却心潮澎湃。

她一直笑着、得yì

着、自豪着,为自己的魅力,为身后这个男人。

此刻觉得昨晚不管自己如何低声下气、放低身段,都是值得的,反正只有穆天宁一人知dào



娇小的身子依偎在天之骄子的怀里,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事,她却做到了。

这一次,在路过繁华的集市时,她没舍得从马上下来,因为她要昭告天下,这个男人是属于她的!

骄纵的公主,到底是改不了骨子里的性子,她依然是霸道的、自私的。

回到太子府,穆天宁没有回扶云殿的意思,她张了张嘴,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只能提着那只装着小白兔的笼子,看着他离去。

然而,当她回到扶云殿时,却不知dào

,穆天宁并没有回到世安苑,他只是在府中转了一圈,便悄悄从后门溜了出去,手上,提着另一只小白兔。

枣红马奔驰在昆都的大街上,穆天宁头戴斗笠,一层黑色的薄纱遮住了他的面容,却难掩他飒爽的英姿。

他知dào

,拓跋九霄去了定国寺,要一个月以后才会回来,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他可不可以自私一点、贪心一点,经常来看看她?

到达冥王府时,天刚刚擦黑,下人们对于他的到来早已见怪不怪,只是冥王不在府中,他频繁来此所为何事?一时之间不免有些闲言碎语流出。

他叫住一个下人,未等问出口,这人便说:

“回禀太子爷,铃儿主子这个时候应该在湖边散步。”

他微怔,然后挑眉一笑,往湖边走去。

夏夜的风很清爽,携着阵阵花香与叶子的新鲜扑面而来。

穆天宁的心雀跃得就像笼子里的小白兔,一路跑到了湖边。

远远地就看到林铃儿在春雨和夏雨的陪伴下,慢悠悠地走在湖边,她好像在说着什么,不时地放声大笑,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哪里像个要当娘的人?

她穿着一条淡紫色的罗裙,因为肚子太大,已经看不出腰身了,可她还是偏瘦,脸蛋小小的,显得眼睛越发地大了。

当他正视了自己的心后,眼前的道路似乎变得平坦了许多,她不爱他,没关系,只要她高兴,只要她开心,只要她这辈子都能像现在这样没心没肺的笑,他就知足了,因为那就是他的幸福。

“铃儿!”

他高声叫着,然后笑容满面地朝她跑来。

春雨和夏雨一惊,谁也没想到,太子殿下今天会再来,而且出现得这么突然,事先都没有通传的。

“给太子殿下请安。”

两个丫鬟纷纷朝他福下身子,尤其是春雨,头垂得低低的,甚至不敢看他。

林铃儿也纳了闷了,瞪大眼睛看着他跑过来,嘟着嘴问:

“我说太子爷,您怎么又大驾光临了?也不通传一声,好歹让我事先有个准bèi

啊!”

“你要准bèi

什么?”

穆天宁把笼子背到了身后,唇角噙着笑,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一步一步地走近。

林铃儿努着嘴,眼珠转了转:

“准bèi

……鲜花美女,夹道欢迎啊!”

说完,她调皮地笑了起来。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就是这样的笑容,灿烂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只有她有。

他要守护她的笑容,他要让她一辈子都能这样笑。

“鲜花是不错,美女……这里已经有三个,足够了!”

听到他打趣的话,春雨和夏雨也禁不住笑了起来。

夏雨说:

“太子爷,您说铃儿姐姐是美女也就罢了,干吗还要捎上咱们两个奴婢?想要讨好姐姐,用不着这么花心思吧?”

她的话,让春雨的笑容收敛了,林铃儿马上发xiàn

春雨的脸色变化,忙用手肘推了夏雨一下:

“嘴上没个把门的,太子爷夸你们美,还不谢恩?”

夏雨吐了吐舌头,忙和春雨一起又福下了身子:

“谢太子殿下夸奖。”

“罢了罢了。”

穆天宁毫不在乎的摆摆手。

林铃儿早就发xiàn

他身后有鬼,于是探着头看了两眼,问道:

“你手里拿的什么,神神mì

秘的?”

“你猜!”

穆天宁卖着关子。

“切,”

林铃儿满不在乎的翻了翻白眼,

“你既然拿来了,不就是想给我看的吗?还玩什么神mì

?无聊!”

一句话就将穆天宁打败了,他瘪了瘪嘴:

“你就猜一下嘛,猜对了就送给你!”

只有在她面前,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像个孩子,再也不是人们眼中的太子殿下。

“不猜不猜就不猜,爱看不看,爱给不给!”

林铃儿才不吃他那一套,尤其是在春雨面前,她更要表现得冷情一些,不想让春雨误会,更不想让她难过。

穆天宁知dào

自己永远赢不了她,所以只能乖乖投降:

“算了算了,”

说着,他把笼子从身后拿了出来,往她的面前一递,

“送给你的。”

一只雪白的小兔子,软软的,楚楚可怜的,那是能秒杀所有女人的神兽。

眼前的三个女人在看到这只小兔子后,眼睛不约而同地亮了起来。

“呀,好小的兔子!”

夏雨首先惊呼出声。

“是啊,它好小,好可爱。”

春雨也忍不住伸出手,透过笼子的缝隙摸了摸它柔软的皮毛,对它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只有林铃儿的注意力不完全在这只小兔子身上,她先是惊喜,后是蹙眉,抬眸看向穆天宁,道:

“为什么突然送我一只兔子?”

穆天宁的脸黑了黑:

“昨天跟父王去打猎,无意间看到这只兔子长得很像你,所以就抓来送给你喽。”

“长得像我?”

林铃儿这才拿过笼子放到眼前仔细地看了看,

“得了吧,我哪有它长得白,眼睛哪有它红?你是在讽刺我没有它温柔可爱吧?”

说着,她一把将笼子塞回到穆天宁的怀里,板起脸一副不乐意的样子。

只因为对方是她,不管她做什么,他都气不起来,在他的眼睛,她只剩下美好和可爱。

当然,除了她说那句“我不爱你”时,那天的她,最不可爱了。

也许正应了那句话,得不到的总是最好的。

“你有一点比它厉害。”

他狡黠地笑着。

“什么?”

“它只有三瓣唇,像你这么牙尖嘴俐,应该有四瓣才对!”

“穆天宁!你敢嘲笑我?”

她说着,作势就要打他,嘴里还振振有词,

“看我不拿它来给你做下酒菜,让你嘲笑我!”

他抓住了她的手,目光变得灼热而深情:

“你不会的。”

突然的变化让林铃儿有些不适应,她不是已经跟他说清楚了吗?上次他来,他们之间也相处得很好,就像老朋友一样,他现在这样的眼神怎么像要吃了她似的?

马上惊觉到春雨在看,她迅速抽回了手,反驳道:

“谁说我不会?”

一把抢回笼子,塞到了春雨的怀里,

“春雨,拿去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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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0. 390 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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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吓得手一抖,看了看林铃儿,又看了看穆天宁,抱着笼子的双手不由得紧了又紧,好像生怕这只兔子会被炖了。

“铃儿姐姐,这……”

直到这时,穆天宁才把目光落到了春雨的身上:

“春雨,别听她的,拿回去好好养着吧,你们铃儿姐姐现在不能荡秋千,也不能爬树,怀胎十月,她都得老老实实地待着,不得闷死她了?所以啊,这只兔子就给她当玩具,给她解闷的。”

春雨的心抖了一下,听到自己深爱的男人这么无微不至地关心着另一个女人,虽然这人是她敬爱的铃儿姐姐,但这心里也不是个滋味。

“是,奴婢一定帮铃儿姐姐好好照看着,太子殿下请放心。”

她低眉顺目地应着,眉心紧了紧,又接着道,

“那奴婢就先下去了。”

说完,她拉着夏雨就往冲霄阁走去,很识趣地把时间留给了穆天宁和林铃儿。

“哎,春雨……”

林铃儿看出了她的意图,想要叫住她。

“春雨!”

却没想,穆天宁也出声叫住了她。

“是,太子爷。”

春雨驻足,转过身应着,然后便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波澜不惊地看不出一点心思。

穆天宁走过去,围着她转了一圈,看得春雨心里直发毛。

“太子殿下,您、您在看什么?”

她小声地问,生怕自己身上哪里不对被他发xiàn

了。

穆天宁最后在她的面前站定,嘴角噙着笑意:

“春雨,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早上你说穿错了衣裳,随便扯了件冬天的衣裳穿,好像就是身上这件吧?”

春雨心里一慌,一只手慌乱地揪住了胸前的衣襟,心里有鬼,所以才不知该怎样解释。

“这个……奴婢……”

见她慌成这样,穆天宁不禁感到奇怪,但也只是拧了拧眉头,马上道:

“你紧张什么?我只是担心,这件衣服领子那么高,密不透风的,你不怕被捂出痱子来?”

“奴婢……”

“还是……你们主子舍不得给你做衣裳?”

“不不不,没有的事……”

“没关系,我的意思是,如果你们主子舍不得给你做衣裳,我倒是可以叫人给你做几件。从前在冥王府的时候,多亏有你在我身边伺候着,细心周全,如果你们主子待你不好,那就不妨跟我去太子府吧……”

“好啊好啊!”

穆天宁的话未说完,林铃儿兴奋地简直要跳起来了,

“你说得对,春雨这个丫头最会伺候人了,心思细腻,里外周全,保证你会满yì

,如果你喜欢就赶紧把她带走吧,我这里丫头多的是,不差她一个!”

她知dào

穆天宁这话里是一半真一半假,给春雨做衣服是真,可是要带春雨去太子府却是玩笑。

她可不管是真是假,只要能抓住这个机会把春雨送到穆天宁身边去,那才是正事。

可她忽视了一件事,穆天宁不是个傻子,她的过分热情太容易让人起疑心了,尤其对象不是别人,而是她最喜欢的丫头春雨。

谁不知dào

在冥王府里,林铃儿最要好的丫头只有三个,春雨、夏雨、小英子,就算冥王府再不缺人,她也不至于这么急着把春雨往外推吧,再说于她而言又有什么好处?

蓦地,穆天宁想到了什么,目光再次落到春雨身上,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春雨,你到底做了什么惹你家主子生气?”

春雨本来就已经很心虚了,尤其在林铃儿把她往外推了之后,此刻更是语无伦次:

“不,太子殿下明鉴,奴婢没有……”

“瞧你紧张的……”

穆天宁意味深长地一笑,然后缓缓地俯下身子,从地上拔了些草,伸进兔笼子里,逗/弄起那只小白兔,

“就算你惹她生气了,那也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过是想知dào

,你们主子那么喜欢你,怎么舍得把你送人。”

春雨明白林铃儿的心思,可她更明白自己的心意,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她眼泪汪汪地恳求道:

“铃儿姐姐,求你别赶我走,春雨不想离开你,不想……”

林铃儿眼看着她要哭出来了,真是又气又急,这么好的机会她都不抓住,如果穆天宁再不打算主动把她找出来,那她还有未来吗?

“春雨!”

她恨铁不成钢地叫了一声,走过去扶起了春雨,伏在她耳边悄声道,

“你怎么搞的,难得他说出这话,我只是顺水推舟,你就不能配合一下?这可关系到你一生的幸福!”

春雨没出声,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她仍是初衷未改,倔强的个性很难让人说服。

“得了得了,我也不是真想夺人所爱,瞧你们这副姐妹情深的样子,还真是让人嫉妒呢!”

春雨拒绝了穆天宁,倒是让他来了个顺水推舟,

“春雨,我不过是在为你打抱不平而已,让你们主子今后对你好点。不过竟没想到将你惹哭了!这样吧,回头我就差人做几身衣裳给你,就算我赔你的眼泪,怎么样?”

“奴婢不敢。”

春雨低下了头,赶紧将眼泪擦去。

“怎么不敢?他想做就让他做呗,人家现在可是太子爷,几身衣裳算得了什么?不让他做,不是拂了他的面子?”

林铃儿讥讽道。

穆天宁却不生气,只是林铃儿今天这么大的反应,反倒印证了一件事。

春雨也不便再多说什么,俯身拿起兔笼子,说了声“奴婢告退”就往回走去。

谁料,刚刚迈开步子,腿弯处就被什么东西击了一下,疼得她双腿一打弯,作势就要摔倒。

穆天宁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她捞进了怀里。

她的身子牢牢地跌入了他的怀中,只是这一瞬间,一些画面翻江倒海般涌入脑海,他触到了一副柔软的身子,熟悉的味道划破空气钻入他的鼻腔,还有他“无意”扯开了她的领口,看到了她颈上几处殷红的吻/痕……

心顿时沉了下去,揽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紧了。

春雨一声惊呼之后忙揪紧了胸前的衣襟,刻意挡住被他拉开的领口,对上他深邃的眸时,眼睛里闪现的尽是惊慌。

穆天宁不动声色地放开了她,脸上的笑看起来跟平常无异:

“春雨,你今天是怎么了,我不过是要做几身衣裳给你,你竟激动得连路都走不好了?”

春雨尴尬得不行,匆匆地谢了他之后,便拉着夏雨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回走去,这一次可没有再摔倒。

穆天宁的右手藏在袖子里,此时正用力抹去指尖上的泥沙,袭击春雨腿弯处的那枚小石子,正是他拔草时“顺便”拾起来的,不过没让其他人看到而已。

此时望着春雨离去的背影,他的心情一落千丈,与其如此,不如不知dào

她是谁。

“喂,看什么呢?”

林铃儿突然从后面走过来,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过是抱了一下而已,你不会爱上我们家春雨了吧?”

他回过眸,看着林铃儿娇俏的脸,她的笑容里带着一丝挑衅,漂亮的大眼睛里满是戏谑。

看着她无辜的样子,他的心脏像是裂开了,他很想对她说,你知不知dào

,这样的问题,会让他受伤?

他的心情很复杂,以前想知dào

那夜的女人是谁,是因为对她存着一份愧疚、一份好奇,可是如今,这份愧疚却不仅是为她,还为林铃儿,为他自己。

年少轻狂时,只想得到她,以至于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误,给他的爱情刺上了一道永远无法磨灭的伤疤。

此时望着林铃儿,他的眼里满是苦涩,渐渐腾起的水雾,模糊了她的样子。

“爱?我还有资格谈爱吗?”

他越过她走向湖边,不让她看到他就要掉落的泪。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林铃儿不放心地跟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吗?不,没有事,只是你就像那投入湖水中的石块,曾经激起千层浪花,最后虽然没入水中不见,却是再也捞不起,永远地留在了湖底。

他的心,就是那片湖。

他苦笑一声,悄然隐去眼中的泪水,侧目看向了她高高隆起的腹部,这个孩子好像在提醒他,不要再痴心妄想了,她今生都不可能成为你的女人、不可能爱上你。

再次望向她的脸,她的眉头紧紧地揪着,眼睛里尽是对他的担忧。

她还会担心他,这难道还不够吗?

他不知dào

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或许,送她一只小兔子,让她为此而快乐,永远快乐,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了。

“没什么,我想知dào

,如果我找到了那夜的女人,你想我怎么做?”

他淡笑着,学会掩藏自己的情绪,是他当上太子之后的成果。

她挑挑眉,脱口而出:

“我当然希望你会娶她,你也知dào

瓦倪那个该死的规矩的,如果她不跟着你,我不知dào

她今后要怎么过,我想让她得到幸福,她是个好姑娘,我要看着她幸福。看着她幸福,我也一定会感到幸福的。”

说着,她若有所思地望向了湖面,嘴角微微地翘了起来。

突然,耳边响起了他掷地有声的承诺:

“好,我答yīng

你,只要我找到她,一定会娶她。”

如果她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那么,我一定会让你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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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1. 391 太子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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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林铃儿有点不敢相信似地,眼睛瞪得老大盯着穆天宁,

“你真的会娶她?”

“这是当朝太子的承诺。”

他看着她,十分认真。

她看着他,眼中的光亮却在一点一点地退逝,取而代之的是万分的愧疚与不安:

“可是……你的太子妃怎么办?我……真的很对不起你,太对不起你了,也对不起那夜的女人,更对不起你的太子妃……”

她怎么能对得起他们?向来提倡一夫一妻的她,如今却要为了春雨、为了自己心里能好过些,就要破坏穆天宁的婚姻,这样做,虽然春雨能得到幸福,但她的心里真的能安生吗?

“我……我真的不知dào

该怎么办了,我不想伤害你们任何一个人,但是事情真的很矛盾,如果你娶了她,你们三个人也许都不会快乐,但是如果你不娶她,她这一生就要孤独终老,我不能看着她……”

“铃儿……”

“我……可我也不想让你……”

“好了,不要再说了,真的不要再说了。”

穆天宁握住了她的肩膀,她现在的语无伦次、她的不安与困惑,她默默流下的眼泪,他通通看在眼中。

她的每一滴眼泪就像一把刀子一样割在他的心上,疼得他窒息。

“铃儿,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你没有对不起谁,如果真的要算起来,始作俑者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太心急,如果不是我中了上官清清的计,那夜的女人就不会受到伤害,你也不会感到内疚,更不会有今天这样让你为难的事。”

他紧紧地握着她的肩膀,仿佛他有多用力,他说出的话就有多大的分量、多高的可信度似的,

“你所做的一切不是在替自己弥补,而是在替我弥补我的过失,明白吗?这个祸是我闯的,当然要我来负责,与你无关,真的与你无关,我不许你自责,不许你埋怨自己,听到了吗?”

林铃儿怔怔地看着他,半晌才迟疑着问:

“真的、真的不是我的错?”

穆天宁好像还从没见过她这副样子,就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瞪着大眼睛,懵懵懂懂地望着他,期待着他的答案。

他多想将她拥入怀中,告sù

她,不是她的错,从今往后,不管她遇到什么事,都可以来找他,他都会告sù

她,那不是她的错,就算是她的错,他也会为她担起来。

可是,他不能,也不敢。

他怕他们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无需防备的感情就此破裂,一旦她知dào

他初心不改,就一定会绝情地跟他断绝往来,毫不犹豫。

他忍着、再忍着,轻轻地放开了她,一丝浅笑爬上唇角:

“你以前不是这么笨的,现在是因为有了他吗,笨得像只小猪。”

他故作轻松地看向她的肚子,还伸出手摸了摸。

待这个孩子出生后,该叫他舅爷爷吧?

既然是舅爷爷,今后他就有理由疼他,有理由来看他。

见他抚摸着自己的肚子,林铃儿的唇角终于往上翘了翘,流露出一丝温柔:

“其实我知dào

,你是在安慰我,这件事就算我没有直接责任,也有间接责任吧,毕竟当时你是因为我才……”

“嘘!”

他竖起一根手指放到她的唇瓣上,

“不要再提这件事了,铃儿,你难道不知身为太子的我肩负着怎样的责任吗?如果未来父王传位于我,除了担负起国之重任,我还要为穆氏王族负责,其中一项,就是为王族开枝散叶。所以,就算没有这个女人,也依然会有其他女人占据我身边的位置,不止一个。后宫佳丽三千虽然有些夸张,但是三个、三十个,那都是必然之事。关于那个女人,我不过就是送了个顺水人情给你而已,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真的吗?你真的打算娶那么多女人?”

虽然宫廷剧中都是这么演的,但是让她接受这样的现实,还是有些困难。

他笑笑:

“不管我娶多少女人,相信我,我一定会找出那个女人,让她幸福。”

也让你幸福!

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尽我所能满足你,除了,让我忘记你、不爱你。

她抬眸看向他,若说从前不过是把他的承诺当成孩子般的玩笑来看待,那么这一次,她却感觉到了他的成熟与稳重,她知dào

,他是可以被信任的,他不再是从前的他。

“我相信你。”

她终于笑了,只是这笑中多少透着些心疼,她为眼前这个肩上担着天下的男人感到心疼,为他的身不由己感到心疼。

“可是你要如何找出那夜的女人?已经有头绪了?”

林铃儿下意识地往冲霄阁的方向看了看。

穆天宁却没有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反而是转过身,背对着冲霄阁,淡淡道: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这段时间你只要好好地养身子,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我就谢天谢地了。”

说着,他走到湖边的一棵垂柳下,折下几根枝条,三下两下编成了一个环形,又俯身折下几朵黄的、红的、粉的野花,认真地插在上面,作成了一个花环。

看着自己这手工艺品,他笑得很开心,走回来戴在了林铃儿的头上,往后退了两步再看她,眼中闪着异样的光华。

林铃儿摸了摸花环,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

“没想到你还会做这个,真没看出来,太子殿下手还挺巧的嘛!”

她一边拍着马屁,一边摆出了一个傲娇的POSE,使劲眨巴着大眼睛,故yì

做作道,

“怎么样,太子殿下,我美么?”

美,当然美!

穆天宁在心里说着,可是这样的美却让他心疼。

最终,他没有回答她,而是转身往桥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扔下了几个字:

“我改日再来!”

她愣了愣,就这么走了?他不是要找出那夜的女人吗?

“怪人!”

她朝他的背影努了努嘴,

“喂,你不吃完兔子再走吗,我可叫人炖了啊?”

他没有回头,只是唇边一直挂着淡淡的笑意。

待他行至桥上时,她已经快走到冲霄阁的门口了,他一直驻足在桥上,远远地看着她的背影隐没在冲霄阁的大门里。

就这样能偶尔听听她的声音、看看她的笑脸,能这样肆无忌惮地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的背影,已是最好。



夏意越发地浓了,七天后的一个早晨,蝉声不绝于耳,早早就把丹珍吵醒了。

自从上次打猎回来后,她只是偶尔能见到穆天宁,每次还是她特意跑去门口等他,才能见上那么一面。

每次的对话几乎都一样:

“你要去上朝了?”

“嗯。”

他只是淡淡地嗯一声,便匆匆出门,不过,他现在比从前还是有一点进步的,每次“嗯”的时候都会拿正眼看她一眼,不再视而不见。

迎着朝阳,丹珍穿戴整齐,一个人无聊地在院子里逗着兔子,兔子拿回来的这几天里,倒是长大了一些。

“雪儿啊雪儿,你说我今天早上还去门口等他么?每次只能看上那么一眼,说上那么一句话,虽然很短暂,但如果不去的话……”

她蹲着身子,下巴抵在膝盖上,缩成小小的一团,身上一套火红的衣裳,跟雪儿形成鲜明的对比,

“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你说我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啊?其实每次只要一想起那天晚上他搂着我睡觉,我的心就会怦怦怦跳个不停,像中了邪一样……”

“公主,又在跟雪儿说话呢?”

彩心走过来,手里拿着一把伞,撑在了丹珍的头上,为她遮去炙热的阳光。

丹珍给小白兔起名叫“雪儿”,自从有了雪儿,她就像有了个玩具,经常逗着它玩、跟它说话,彩心知dào

,她从雪儿的身上能看到太子爷的影子,只因为这是他送的。

丹珍的骄纵脾气改了不少,这里没人容得她骄纵,她也就变乖了。

“公主,昨晚你睡下后,咱们派出去的人来报信说,瓦倪王族里确实没有一个叫肖九的人,如果您一定要找到他,就只能派人挨家挨户地去找了。”

彩心说道。

“挨家挨户?”

丹珍站了起来,

“别忘了我可是太子妃,只要我一句话,去吏部调出昆都百姓的户籍名册,应该不难吧?”

“不难是不难,可是……”

彩心小心翼翼地劝道,

“公主,您别忘了,您要找的是一个男人,是一个您曾经喜欢过的男人,是一个您曾扬言今生非他不嫁的男人,可如今您已是太子妃,这件事如果传了出去,您让太子爷的脸面往哪放啊?再说,您现在想找到肖九,也不过是想弄清楚他跟太子爷到底有着什么渊源,为何您会因为他而稀里糊涂地嫁给了太子爷,其实依奴婢看,您现在对肖九的感情,不过是心有不甘罢了,倒不见得有多喜欢了。”

“你怎么知dào

我不喜欢他了?”

丹珍不高兴地反问着,

“他是我见过的最完美的男人,我很崇拜他的,怎么会不喜欢?”

彩心会心一笑:

“就像您说的,您不过是因为他完美,崇拜他而已,喜欢可不是爱。奴婢倒想问一问,那时您整日追着他跑,可有心跳的感觉?或者说怦然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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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2. 392 请最好的稳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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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珍被这个问题懵住了,想了半天才说:

“有、有啊,当然有,心不跳了,那不是死了吗?”

她这解释自然是牵强得很,彩心知dào

她在嘴硬,也不戳穿她,毕竟让她承认喜欢上穆天宁、一个最不待见她的人,是一件很难的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彩心试探着问:

“其实现在您跟太子爷已经在一起了,不如就不去找肖九了吧?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呢?您可是公主,不可能纡尊降贵嫁给他的,何况您已经是太子妃了,这和亲事关重大,可不是能随意毁婚的。退一万步讲,就算太子爷肯放了你,那肖九还不见得敢要您呢,谁敢得罪当朝太子爷啊,那不是自寻死路吗?”

听着彩心入情入理的分析,丹珍有些动摇了,到底是否继xù

寻找肖九,她开始举棋不定。

彩心也不着急听她的答案,小厨房那边,彩玉朝她点了点头,两人不知在搞什么鬼。

彩心冲着彩玉也点点头,然后说道:

“好了,公主,咱们先别想这件事了,彩玉给您炖了您最爱吃的水果甜羹,不如趁着现在太子爷还没走,您亲自去送一碗给他尝尝?”

这一提议成功打乱了丹珍的思绪,原本就是一个不太成熟的孩子,思想很容易被人左右的,何况她心里也确实惦记着穆天宁,便很自然地被说动了。

“也好,正好我想去看看他的那只兔子养得怎么样了,如果养得不好,不如拿到我这里来养,跟我的雪儿凑成一对儿,省得它整日无聊,还得我陪它聊天。”

她说着便朝小厨房走去,风风火火地喊道,

“彩玉,给我盛两碗水果甜羹!”

“怎么是两碗?”

彩心不解地问道。

“有一碗是我的!”

丹珍扬着下巴得yì

地道。

彩心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想跟太子爷一起用啊。

时间还早,这个时候,穆天宁正在世安苑里练功。

早晨的阳光总是最动人的,照在他的身上,便让他也越发地耀眼了。

在世安苑门口远远地看到他,丹珍便不知不觉地停下了脚步,生怕破坏了此刻美好的画面。

穆天宁一柄长剑在手,一袭轻便的白衣被晨光染成了明亮的橙红色,黑发上一条白色的缎带随着气流舞动,不同与肖九的沉稳冷酷,他看上去更像个会舞剑的书生。

她就站在那里一直看着,直到他收了气息,往这边看过来。

丹珍的脸一红,就像她身上那套火红的纱衣,也像她如火的性子,甜甜地笑着朝他走来。

“你的剑舞得真好!”

她由衷地赞叹着。

穆天宁舞剑的身姿,刚中带柔,柔中带刚,浑身透着一股傲然正气,让丹珍觉得他好像一个从天而降的小神仙。

穆天宁微不可见地扯了一下唇角,把剑交给了旁边伺候着的阿音,继而道:

“这么早来找我,有事?”

丹珍扬了扬下巴: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穆天宁不置可否,转身往正房走去:

“既然来了,就一起用早膳吧。”

丹珍有些受宠若惊,迟疑了片刻才跟上去,满心欢喜地道:

“正好,我给你带来了水果甜羹,可以做饭后甜点……”

这是她第一次跟穆天宁同桌用膳,只可惜一顿饭下来,她都没怎么吃,只顾着看他了。

他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桌边不会掉一颗饭粒,嘴边不会沾上一滴油水,吃得很认真、很专心,一言不发。

这样的他跟小神仙又贴近了几分,不过她不知dào

的是,当初他跟拓跋九霄抢着帮林铃儿喝凉水时那劲头,还有那咕噜咕噜咽下凉水的声音,如果她听到了,恐怕他就会跟野小子贴近了。

“给,尝尝,这是我最喜欢吃的,尤其在夏天的时候,特别清爽可口。”

桌上的饭菜都撤掉了,她忙不迭地亲自把水果甜羹献宝似地端到了他的面前。

穆天宁没有拒绝,却也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端起碗来,一口一口地认真吃着,这让丹珍大为满足。

她发xiàn

今天的穆天宁似乎特别好相处,难道是经过了那一夜,他也有所改变?

只是,既然他们已经在一起了,打猎回来后,他为何都不搬回扶云殿呢?

就算不搬回来,偶尔去睡一晚也是应该有的吧?

在她出嫁之前,母后跟她讲过的,男人对“那种事情”都是很喜欢的,恨不得每一夜都缠着女人要,母后还特意给她讲过各种姿势和方法,说是如果那种事情做得好的话,是可以留住男人的心的,毕竟穆天宁是当朝太子,将来有个三宫六院是很正常的事。

她知dào

,他们没有真的做过那种事,可是经过了那一晚,像穆天宁这种血气方刚、正值少年时的男人,难道会不想要女人吗?

还是她……没有足够的吸引力,不能吸引他?

她支着下巴,一直盯着穆天宁想得出神,不料穆天宁已经用完了水果甜羹,正打量着她。

还是彩心在后面碰了碰她,她才回过神来,发xiàn

穆天宁看着她时,脸腾地一下红了,就像刚刚切开的熟透的大红西瓜。

“我有那么好kàn

吗?”

此时的穆天宁已经不讨厌丹珍了,对她更多的是同情,还有责任。

想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事情,丹珍简直羞得想钻到桌子底下去。

“好、好kàn

!”

她顺嘴就应了一句,说完又觉得不对,脸更红了,慌乱地摇头,

“不、不是……不好kàn

……”

还是不对,干脆腾地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捂着红透的脸颊,大声叫道,

“我、我是想说……我想看看你的兔子养得怎么样了,有没有我的雪儿好kàn

?”

穆天宁失笑,真是个小孩子。

不过提到那只兔子,他想了想,说:

“那只兔子……死了。”

“死了?”

丹珍蓦地把手拿开瞪大了眼睛,这个消息像晴天惊雷一样,炸得她火气马上窜了上来,

“怎么会死了?怎么死的?我就说嘛,当初还不如都交给我来养,一定是你没好好照顾它,所以它才死了,对不对?”

那只兔子现在应该在林铃儿那里养得好好的,前几日他去冥王府时还逗它玩来着,可他不能跟丹珍说实话,如果她知dào

那只兔子被他送了人,保不齐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站起来,淡然地道:

“下次去打猎,我再捉一只给你就是了。”

丹珍没想到,他在面对发脾气的她时,竟然没像以前一样生气,反而还带着些安慰的成分,这让她的火气马上降了下来,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好了,我要去更衣上朝了,你回去吧。”

他的声音始终淡淡的。

“哦……”

这样的他,竟让她舍不得走,只想再跟他多待一会,

“那咱们什么时候再去打猎?”

他已经往内室走了,只是扔下几个字:

“有空的时候。”

“那你什么时候才有空?”

她不依不饶地跟在他的后面,好像得不到他的回答就不会罢休。

在面对其他女人的时候,他的耐心似乎总是不足。

脚步倏然顿住,他做了个深呼吸,尽量控zhì

着自己的情绪。

转过身,刚想打发了她,外面一个下人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太子府的管家,也是之前穆天宁在外宅时所用之亲信,穆天宁三番五次地命他往冥王府送东西,都是送给林铃儿的补品,他怎会不知太子的心意?

“什么事这么慌张?”

穆天宁没有怪罪他,反倒急切地询问起来。

管家看太子妃也在,不免留了个心眼,忙伏到穆天宁耳边说了些什么。

只见穆天宁大惊失色,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便匆匆地往外走,一边吩咐着阿音道:

“阿音,去宫里请最好的太医和稳婆,马上赶到冥王府,若是迟了,我要你的脑袋!管家,备马!”

“是,太子殿下!”

阿音领了命,一刻也不敢耽搁,飞一般地跑了出去。

“穆天宁……喂……”

丹珍在后面追了几步,怎奈穆天宁却比阿音跑得还快,她根本就追不上。

“冥王府?”

她狐疑地看着他的背影,

“冥王府有什么事需yào

劳烦他这个太子爷?再说,冥王府出事不是还有冥王呢吗?”

彩心想了想,说:

“公主,您忘了,上次打猎时,国主不是说冥王有要事外出了吗?”

她又想到了什么,

“对了,公主,有一件事,奴婢还忘了跟您说。”

“什么事,快说!”

“就是……奴婢听下人们说,冥王的名字,叫做拓跋九霄。”

“拓跋九霄怎么了?拓跋这个姓氏倒是少见……”

此刻,丹珍的心思都在穆天宁身上,根本没往别处去想。

“公主,您不觉得,九霄和肖九,有点像吗?”

彩心的这一语点醒了丹珍,

“虽然奴婢也觉得不太可能,但是叫肖九、又能跟太子爷扯上点关系的人,确实没有啊。奴婢还听说,当初这冥王去刺杀大邱的国主,好不容易逃出来,却是一月之后才回到瓦倪的,那一月他不知去了哪里……”

“你是说,肖九就是拓跋九霄?”

“不,奴婢也不敢肯定,只是觉得这名字……有点蹊跷。”

丹珍想了想,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跟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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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3. 393 你不能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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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珍拔腿就走,彩心急忙拉住了她:

“公主,您真的要去?”

“去,当然要去!你没看到刚才穆天宁慌成了什么样子,冥王府有什么人、什么事值得他连朝都不上了,拼了命地往那跑?”

丹珍愤愤不平,

“且抛开那个什么九霄不谈,就是单凭他这一点,我也要跟去看个究竟。我还从来没见他急成这个样子……”

她越说越气,小脸由红变白,咬牙切齿。

能为了其他人忽略她这个公主,这是她绝对不能容忍的。

他可以对她凶、可以对她冷淡,但前提是他的心里没有别人,他的生活里也只有她一个女人。

“穆天宁,你祈祷吧,如果让我发xiàn

你是为了其他女人不理我,我一定不会放过你、更不会放过她!”

她自言自语着,却被彩心听了去,她不由得担心起来,小公主从来都是被人捧在心尖儿上的,从嫁给穆天宁后,她已经被穆天宁“折磨”得好了一些,棱角刚刚磨平一些,可就像她说的,如果穆天宁真的背着她有什么,恐怕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公主,您别乱想了,也许只是因为冥王不在,所以冥王府的事没有人能够处理,这才惊动了太子爷呢,您千万别冲动……”

彩心紧跟在后面劝说着,可是她心里却清楚得很,刚才太子爷明明说太医和稳婆,这稳婆可是专管接生的,难不成……她不敢想下去了。

穆天宁先行赶到了冥王府,这一次,他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更别说斗笠薄纱遮面了。

进得冥王府来,他直奔冲霄阁,林铃儿说难产,派人来让他请最好的太医与稳婆,情况一定很严重,否则她不会来找他的。

难产,难产,这两个字像两把刀一样悬在他的头顶,让他心惊肉跳。

头顶炽热的阳光,脚下生风,跑到冲霄阁时,他已是大汗淋漓,浑身像被水洗过一样。

“铃儿,你不能有事,铃儿……”

他先是喃喃自语,待跑进冲霄阁时,已经不受控zhì

地大叫出来,他要让她知dào

,他来了,她不用怕了,他一定不会让她有事。

谁料,一只脚刚刚跨入冲霄阁的大门,正准bèi

往内宅里跑时,却看见林铃儿就站在门房外面,满眼紧张地在地上走来走去。

他急忙掉转方向朝她走去,待走到她面前,一把握住了她的肩膀,上上下下地打量着:

“铃儿,你怎么样?不是说难产吗?你……这……”

他边说边看向林铃儿的肚子,这肚子还是高高地隆起着,不像生完的样子,而且她也好端端地站在这里,还能走路呢,难产的人不是应该躺在床上叫得死去活来吗?

林铃儿见他来了,仿佛有了主心骨,瞬间眼泪汪汪:

“你来了,太好了!不是我有事,是小英子……”

不等她的话说完,穆天宁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一颗为她悬着的心还迟迟不能落下,怦怦地震撼着他的心房。

感受着他紧如铁钳般的臂膀,大肚子横在两人中间,他只能抱着她的上半部分,勒得她都快透不过气了。

“咳咳……我、我快被你勒死了……咳咳……”

穆天宁赶紧放开她: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yì

的,可你不是派人来说,冥王府有人难产,让我去宫里找最好的稳婆和太医吗?我以为是你……”

这样的拥bào

林铃儿并没有介yì

,如果在现代的话,男人和女人也可以做闺蜜,也可以像这样拥bào

的。

她抚了抚被他勒痛的脖子,嗓子发紧:

“不是我啦,是小英子!”

说着,她指了指小英子所住的门房,门口,穆耳正焦急地走来走去,双手紧紧地握成拳,眉头皱得像只核桃,

“对了,你有没有去宫里帮我请最好的稳婆?你不会因为小英子是下人就不管她吧?我告sù

你,在我心里,她可不是什么下人,她是我的好姐妹,如果你不管她,我、我就……”

见她紧张的样子,穆天宁好笑地挑了挑唇角:

“你就怎么样?”

她能怎么样?人家是太子,她算什么?

她“我就”了半天,终于憋出一句:

“我就鄙视你!”

说着,她还做了个“鄙视”人的动作,扬起下巴,瞪着眼睛,好像要跟他宣战似的,

“穆天宁,虽然如今你是太子,但咱俩之前可是说好的,咱们还是好朋友,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吧,依着他之前对待下人们的和善,他应该不会不管的,可人家现在毕竟是太子爷,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没身份没地位的少年了,说实在的,她心里也没底。

所以在派人去太子府求他帮忙的时候,她没说明是谁难产,只因为存着一丝侥幸,希望他能念在朋友的份上帮她一把,当然,前提是他还在意她这个朋友。

他抬起手,想去摸摸她的头,安慰她,可是手抬起后,却改了方式,在她的头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下:

“我要是想见死不救,就不会连衣服都不换就赶来了!”

林铃儿这才发xiàn

,他身上穿的是一套练功服,那热蜡辣辣的汗珠还在顺着脸颊往下滚落,他的确是心急的。

她咬着唇瓣,心里感动得一塌糊涂,一拳打在他的胸口:

“够意思!”

两人相视而笑,她又往他的身后看了看,

“怎么就你一个人来了?稳婆呢?太医呢?”

就在这时,从门房里冲出一个妇人,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两只手上都是血,急得不行。

穆耳一把抓住了她,双眼通红,问道:

“她怎么样?为什么我听不到她的声音?你快说,快说啊!”

那妇人被吼得一愣一愣的,紧张得快哭出来了:

“哎呀,大爷,你现在冲我吼有什么用啊!尊夫人难产,现在胎儿不是头朝下,是脚朝下,如今一只脚出来了,可另一只脚卡在肚子里,如果硬拽,那孩子怕是要有硬伤的,如果时间长了,那孩子恐怕就保不住了呀……”

“孩子……”

穆耳双眼通红,再坚强的汉子也怕经受不住有可能失去爱人的风险吧,他想了又想,

“孩子怎么样我不管,我只管大人,只要大人平安就好,我只要她平安,你听到了吗?”

“这……我……尊夫人从阵痛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若是再生不出来,恐怕孩子和大人都不保啊!偏偏她又是个倔强的,我让她疼就叫出来,可她偏偏不叫,再这样下去,怕是要不行了……”

那妇人急得额头上都是冷汗,这里是冥王府,可不是普通的地方,若是小英子有个三长两短,真要找她算起账来,她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如今穆耳有话,她的眼睛立马亮了起来,之前故yì

把情况说得严重些,

“大爷,如今您有这话,那我可就知dào

该怎么做了,如果想保大人,那简单,只要不管孩子就好办,如果您决定了,我这就进去……”

妇人是外面找来的稳婆,因为冥王府之前只有冥王一个大男人,府中有个太医也就罢了,哪里需yào

稳婆。

不过看来这技术也是差强人意,遇到这种难产的状况,根本搞不定。

稳婆说着转身就往里走,那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她要“听从”穆耳的话,保大人,弃孩子!

“站住!”

危急关头,林铃儿大喝一声叫住了她,目光异常的坚定,

“不,我们大人要保,孩子也要保!如果你不行就给我滚一边儿去,那孩子是小英子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的宝贝疙瘩,你以为是垃圾吗,说不要就不要?”

“主子……”

穆耳的眼泪掉了下来,一个大男人,对这种事情什么都不懂,真的没了主意。

“穆天宁,你到底找了稳婆没有?”

她急得喊了起来。

“有有有,我已经让阿音去宫里请了,应该就快到了,你别急坏了自己的身子啊!”

穆天宁慌了神,看着她因为喊叫而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真真是让他不知所措,她也是个有身孕的人啊。

“好,稳婆到了让她马上进来。”

她边说边往门房走去,看样子是要进去。

“铃儿姐姐,您不能进去啊,您是孕妇,进了别人的产房不吉利的呀!”

夏雨忙拉住她,不肯让她进去。

她甩开了夏雨:

“都什么时候了,还相信这一套,宫里的稳婆到达之前,我先进去稳住小英子,我多少也懂一些医术的,你们在这守着,多烧点热水,再给小英子做些吃的,快去!”

一只脚踏进了门房,她想了想又转过身来,吩咐道,

“对了,再让府里的太医给我准bèi

些麻沸散,还有……穆耳,把你最锋利的匕首再去磨快点,要吹毛断发、削铁如泥的!”

“主、主子,您要匕首做什么?”

穆耳不解地问道。

“让你准bèi

就赶紧准bèi

着,用不用得上还不一定呢!”

“哎,是,我这就去。”

穆耳忙不迭地去磨刀了,门房外面站着春雨、夏雨、秋雨、冬雨,还有许多下人,烧水的去烧水,做吃的去了小厨房,还有人去找太医要麻沸散,一群人在林铃儿的吩咐下都开始忙碌起来。

然而,除了冲霄阁外面的守卫,整个院子里只剩下穆天宁一个男人,这场面……着实有些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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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4. 394 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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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不是林铃儿生孩子,但小英子与林铃儿情同姐妹,如果她出了事,林铃儿一定不会原谅他的。

穆天宁紧张得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不时地闭上眼睛向上天祷告,千万不要让小英子有事。

“该死,阿音怎么还不来!?”

他急得捶胸顿足,不时地走到门口向外张望。

院子里的一众丫鬟都把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眼中的痴迷如一簇簇火焰般燃烧着。

原本他只是冥王的义弟,一个英姿飒爽、眸中带笑的阳光少年。

可是如今,他却摇身一变,成了这瓦倪江山的继承人,高高在上、位高权重的太子殿下。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他,怎能不让少女们痴狂、向往?

只可惜,他的心思大家都看在眼里,恐怕也只有林铃儿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不把他放在心上吧?!

若说这些女人不嫉妒林铃儿,那是假的,她也不过是丫头出身而已,凭什么就能得到冥王的青睐、太子的倾心?她到底哪里比她们强?

不过就是比她们好kàn

些,尤其是那双会钩人的眼睛,在冥王身边伺候了不过短短几月,就让冥王抛弃了王妃,最后身边只留下她一个人,真是只狐/狸/精!

院子里安静得落针可闻,一方面是太子在,没人敢乱说话,另一方面是她们都只顾着欣赏太子殿下,嫉妒着林铃儿,没人有闲功夫说话。

就在这时,一声嘶吼从门房里传出来,划破空气刺入了每个人的耳朵。

“啊……”

这一声让所有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不知里面到底在发生着什么。

那个外面找来的稳婆吓得脸色煞白,边拍大腿边叫唤起来:

“完了完了完了……这孕妇怕是不保了!”

她的眼珠滴溜儿乱转,赶紧跑到穆天宁面前跪下了,连哭带叫地说,

“哎呀,太子爷,您可要给小的做主啊,这可不关小的事啊,小的在里面的时候,这孕妇还好好的,这孕妇要是出了事,依着咱们这行的规矩,谁在里面就得谁来负责,小的不在里面,如今可担不起这个罪名啊……太子殿下,您可要给……”

“给我住口!”

不等那稳婆说完,穆天宁气得扬起了手掌,若非看她是个女人,他早就一掌打下去了。

这时,门开了,林铃儿双手沾满了鲜血,额头上的汗珠不停地滴落下来,冲外面喊道:

“穆天宁,宫里的稳婆来了没有?”

穆天宁绕过稳婆冲到林铃儿面前,看着她手上沾满的血迹,眉头紧紧地拧了起来:

“还没有,情况怎么样?”

“还没有?”

林铃儿不可置信地瞪着穆天宁,不管手上是否沾了血,一把抓起他的衣领质问道,

“为什么还没有?你这个太子是干什么吃的?我是要稳婆来接生的,不是要她来收尸的!”

“你说什么?小英子她……”

穆天宁的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就算小英子不是林铃儿的好姐妹,就算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孕妇,他也不愿看到这么残忍的事情发生。

这时,穆耳双手擎着已经磨好的匕首匆匆地赶来,听到两人的对话,匕首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作势就要往里冲。

“小英子……”

不等他冲进去,门口一阵混乱,阿音带着稳婆和太医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放眼望去,三人身上满是尘土,衣服上有多处被划破,肌肤裸果露的地方,布满了血痕。

“阿音,稳婆呢?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穆天宁挣脱了林铃儿走到阿音面前,仿佛预感到了什么,神色更加不安了。

谁料阿音扑通一声跪在了他的面前,哭着说道:

“太子爷,奴才没用!”

他说着,啪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那清脆响亮的声音震得所有人都是一抖,

“来的路上,奴才太着急了,结果马车轧在了石头上……翻了!”

“你说什么?马车翻了?”

穆天宁心里不好的预感果然应验了。

“车翻了,稳婆的手……断了,不能接生了……呜……”

“不能接生了?”

穆天宁揪住阿音的衣领一把拎了起来,眼睛被怒火烧得通红,

“人命关天,你就给我带来这样的消息吗?啊?这个不行,你给我去找别的稳婆来,就算翻遍整个昆都,也要把最好的那个给我找出来,现在,立kè

,马上,听到没有?”

阿音从未见穆天宁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腿都软了,嘴也打起了哆嗦:

“是是,太子爷,奴才、奴才这就去、这就去……”

“不用了!”

林铃儿气急败坏地叫道,

“这个时候再去找稳婆,你们等得起,里面的人等不起了!”

她转而对穆耳说道,

“穆耳,把匕首给我!”

“主子……”

穆耳怔怔地看着她,当初她让他磨刀的时候他就纳闷,现在依然不明白她的用意。

千钧一发,林铃儿哪里有时间跟他解释,只能生硬地命令道:

“如果不想小英子有事,就给我快点!”

穆耳没有多作犹豫,忙捡起匕首交到了她的手上。

“春雨、夏雨,进来帮忙!把之前我让你们准bèi

的东西都拿进来,快!”

林铃儿说完便转身进屋,春雨和夏雨也吓得大气不敢出,拿了之前准bèi

好的东西,匆匆地跟了进去。

宫里来的稳婆好像知dào

林铃儿要做什么似的,本就因为手断了疼得脸色发白,此刻更是心急如焚。

她想了想,道:

“太子殿下,奴才虽然手断了,但是可以用嘴说,奴才接生三十年了,从没出过岔子,如果您信得过奴才,不妨让奴才进去,奴才看刚才那位姑娘似乎懂得医术,就让奴才口述,让那姑娘帮着接生,您看如何?”

穆天宁想也没想就点头答yīng

了:

“好,快去快去!”

这边稳婆往屋里走,那边他冲里面喊道,

“铃儿,我让稳婆进去帮你!”

稳婆进去了,院子里又恢复了安静,可是那本不可闻的心跳声,却似乎清晰地响彻在每个人的耳畔,让紧张的气氛越发升级。

门房里,不大的空间充斥着汗水与血水交织的味道。

林铃儿拿着用火烧过的匕首,瞪着小英子的肚子,却迟迟下不去手。

她在网上看过剖宫产的视频,也看过女人生孩子的视频,刚才她跟几个老妈子在屋里的时候,试着用网上教的呼吸方法来帮zhù

小英子调整呼吸,也试着把孩子的腿给塞了回去,抚摸着她的肚子企图将胎位正过来。

穆头当初教她医术的时候,并没有教过怎样给人接生,更别说转位了,所以她只能通过自己曾经看过的视频做些事情来安慰小英子,让她尽量放松心情。

可是,一直没喊叫过的小英子,可能实在是受不了了,突然喊了出来,也就是这一嗓子之后,她晕了过去。

现在没有稳婆,她也束手无策,最后能用的办法似乎只有剖宫产了。

她拿着刀,手却抖得厉害,想要在古代给人做手术,缺的东西太多了,没有手术刀、止血钳,不能消毒,没有缝合的针线,没有抢救设备……

没有没有,什么都没有,一旦她这一刀下去,孩子倒是拿出来了,可小英子的命还能不能保得住?

现在小英子晕过去了,没有产妇的力量,孩子更生不出来了,再拖下去,孩子一定会窒息而亡。

“不,不能再等了……”

她自言自语着,就在刀要在小英子雪白的腹部划下去的时候,宫里的稳婆突然闯了进来。

“慢着!”

稳婆叫着,忍着身体的痛楚快步走了过来。

她看着林铃儿手中的刀子,眉头紧紧地拢了起来:

“姑娘,奴才姓张,大家都叫我张稳婆,奴才知dào

姑娘要做什么,开腹取子这种事奴才之前也听说过,可这是万不得已时的下下之策。您先让奴才看一眼,如果实在没救,咱们再用此法不迟。”

林铃儿一听,冰封的心瞬间裂开了一道缝隙,她似乎看见有阳光透射进来:

“你有办法?”

张稳婆走过去,先是看了小英子一眼,林铃儿又跟她说了大概的情况,她正色道:

“姑娘,奴才右手断了,左手使不上力,能不能这样,奴才在一边说,姑娘只要照着奴才说的做就好。”

这个时候,只要能救小英子,让林铃儿做什么都行。

“好好好,你快说,我一定照做。”

林铃儿挺着大肚子坐在了床榻边,正对着小英子的下/身,等待着张稳婆的命令。

“先把孕妇弄醒,别再让她晕过去,咱们需yào

她的力qì

。你把手伸进去,摸到孩子的脚,然后……”

张稳婆站在林铃儿的身边,一句一句地细心指导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林铃儿头上的汗珠不断地渗出来,滚落下去,再渗出来,再滚落……

春雨拿着手帕不停地在旁边帮她擦汗,夏雨按照她说的呼吸法,紧紧握着小英子的手,不停地跟她念叨着……屋子里的状况虽然迫在眉睫,却开始变得有条不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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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5. 395 她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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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张稳婆的一番指导下,林铃儿似乎真的将胎位转过来了。

“张稳婆,我、我好像摸到孩子的头了,我是不是真的把胎位正过来了?”

张稳婆看了一眼,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激动地连连点头:

“是,是啊,孩子的头已经入了盆,正在往下走,姑娘快看,那黑黑的就是孩子的头发啊!”

此刻,林铃儿的泪水混着汗水流淌下来,激动得不能自已:

“我小时候听我妈讲过,我姥姥以前是个赤脚医生,接生的手段特别高明,凡是胎位不正的,她三下两下就能给转过来,每次都能让孕妇顺利地生下孩子,没想到,今天,我居然也做到了,我做到了!”

她在自言自语,什么“我妈”“我姥姥”“赤脚医生”,听的人虽然有些懵懵懂懂,最后却也跟着笑起来。

“铃儿、铃儿姐姐,谢、谢谢你……”

床榻上,小英子有气无力地说道,如果她知dào

当初帮穆耳保住一双手、帮她嫁给穆耳的人也是林铃儿,会不会再晕过去?

“小英子,这个时候你还有力qì

说谢?快别说话了,留着力qì

把宝宝生出来,我还想知dào

它是男孩还是女孩呢!这么能折磨人,就像每天早上折磨我的蝉声……”

她眼睛突然一亮,

“我看,将来就叫它‘蝉儿’!”

这边话音刚落,那边小英子已经忍不住开始用力了,张稳婆忙教林铃儿如何接生。

接下来的过程很顺利,孩子的头慢慢出来了,然后身子自然跟着滑了出来。

当一个小生命降临到人间,降临到林铃儿的双手上时,那份喜悦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替代的!

“哇呜……”

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总是这世上最美好的声音,它如一缕春风拂过屋内屋外每个人的面庞,拨动着多少人的心弦,感动了多少人的灵魂。

“哇,好漂亮!”

林铃儿感叹着,把孩子抱到了小英子的面前,将婴儿的屁股朝着她,

“看,是个女儿!”

她听说医院里的护士都是这么做的,要把生下来的孩子第一时间抱给产妇看,还要确认性别,这种感觉真的太骄傲了。

小英子的脸上早已布满了泪痕,她看了看林铃儿,又看向自己的宝贝女儿,虚弱地说:

“女儿……我的蝉儿!”

“蝉儿?”

林铃儿惊讶地重复着,没想到小英子真的打算给女儿叫这个名字。

“是,她就是蝉儿,姐姐是我们母女的救命恩人,小英子和蝉儿会一辈子记得姐姐的大恩大德,这辈子给姐姐做牛做马……”

“打住!”

小英子急急地想要表达自己的感恩之情,却被林铃儿拦住了。

她把蝉儿交给一直在旁的老嬷嬷们,让她们好好地给蝉儿清洗、穿衣,做好善后工作,最后才对小英子说道:

“小英子,生命面前,人人平等,如果今天难产的不是你,我一样会帮忙。如果你真的非要感谢我的话,那就好好地活着,好好抚养蝉儿长大,我要看着你们一家人幸福地在一起。”

她又看了看自己的大肚子,

“等我卸了货,两个孩子可就有伴了。”

“卸货?”

听的人都是一愣。

林铃儿呵呵笑了起来,自己一时高兴,啥都开始说了。

屋里的人聊得开心,汗水、泪水、笑声交织着,外面的人可是等得心急如焚。

“砰砰砰……”

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打乱了屋内的节奏。

“对了,穆耳不知dào

要急成什么样子了呢,我去宣bù

好消息!”

林铃儿从床榻上站起来,忽然感到一阵晕眩,眼前一阵阵发黑。

“姐姐,你怎么了?”

春雨和夏雨赶紧过来扶她。

她甩了甩头:

“没事,可能坐得久了,有点不适应。”

果然如她所说,这种晕眩的感觉一会便消逝了,

“你们照顾好小英子,我去去就来。”

她匆匆洗了把手,随便在身上抹了两下,急急地往外走去。

拉开门,穆耳一脸焦急地站在门口,后面站着穆天宁,还有阿音等其他下人。

她灿然一笑,想必刚才那声婴儿的啼哭大家都听到了,她也不用卖关子了:

“穆耳,恭喜你,终于当爹了!小英子给你生了个漂亮的女娃,母女平安,快进去看看吧!”

“真的?”

穆耳憨厚的声音颤抖着,顾不上多说什么,绕过林铃儿就往里冲去。

可刚刚进入屋内,他想到了什么,又转过身来,扑通一声跪下了:

“主子,穆耳给您磕头了!”

说罢,穆耳咚咚咚连磕了三个响头,多少言语都被这三个响头所代替。

想起当初他还对王爷身边这个不速之客心存疑虑与不满,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如今才知dào

,原来她是一个如此重情重义之人,再多感谢的话,恐怕也表达不了他的感恩之心。

林铃儿只是微笑着,没有阻止他,也没有说什么,如果穆耳觉得这样做能让他心里好受些,那就随他吧。

只是经过今日一事,之前那些嫉妒她的下人们,都不约而同地生出一丝敬畏。

之前不是没听说过她从云倾城的手里救下过小英子,她替小英子罚跪,被云倾城折磨……虽然这些事情足以让人同情她,可就因着王爷与太子爷都喜欢她,所以之前对她的那点同情也纷纷化为了乌有。

直到这一刻,看到她身上沾着的血迹,看到她被汗水浸透的衣服,看着她自己挺着大肚子,还丝毫不避讳去帮zhù

小英子生产,看着她此刻狼狈的样子,大家才清醒,原来不想承认都不行,她就是有那个让人喜欢她的本事。

就像现在的她们,望着她时,心中的嫉妒在一点一点地消逝,那种想要亲近她、关心她的冲动,正在悄然而生。

“铃儿,你怎么样?”

相对于小英子,穆天宁更关心林铃儿。

在她拉开门的那一刻,也许大家看到的都是她脸上的喜悦,可他却从她的眼中看到了疲惫。

林铃儿回身关好了房门,然后走到他的面前,第一眼便看到了他的领口上被她用一双血手抓过的痕迹,上面的血迹干了,却留下了狰狞的印记。

她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地说:

“我当然没事,只不过你这衣服……嘿嘿,抱歉抱歉,当时太急了……”

穆天宁又怎么会在意这一件衣服,他始终盯着她的脸,面色很明显地苍白着,唇瓣也失去了之前娇艳的颜色,心中的担忧更甚了。

“你真的没事?”

他又不放心地问了一句。

林铃儿无奈地看了他一会,歪着头,眨巴着大眼睛,倏而向前倾身抱住了他:

“我的太子爷,放心吧,我真的没事!”

她边说边轻拍着他的脊背,像哄小孩子一样地哄着他,

“我还没谢谢你,如果不是张稳婆及时赶到,在一旁指导我接生,恐怕小英子和她的女儿都会有危险。这次真的要好好谢谢你,改天我请你吃饭,呵呵……”

听到她这样一番话,感受着她第1次地主动拥bào

,明知dào

这个拥bào

不过是她感谢他的一个形式而已,可他的心还是瞬间被融化了,心中那处最柔软的角落好像被蜂蜜填得满满的,就快要溢出来。

他慢慢抬起手回抱住了她,他知dào

,她不爱他,可是,能得到她这样一个拥bào

,也足够他甜蜜半生……至于下半生,他打算再骗她一个拥bào



“穆天宁!”

谁料,在这美好的时刻,一道尖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像一枚钢针一样刺穿了每个人的耳膜。

穆天宁和林铃儿同时将目光投向声音的来源,只见那里站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一身火红的衣裳,巴掌大的小脸被妒火烧得通红。

“丹珍?你跟踪我?”

穆天宁脸上的喜悦瞬间凝结,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丹珍,她以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出现在这里,必定是来者不善。

为了不被人发xiàn

,提前来给穆天宁通风报信,丹珍和彩心一路边走边打听,这才迟了些时候赶到了冥王府。

可到了冥王府,她就不必再隐瞒自己的身份了,否则怎么闯得进来?

她在冥王府里一路横冲直撞,抓了个下人便叫她带她来找穆天宁,可是她没想到,她找到了他,第一眼看到的,居然是他跟一个女人抱在一起的画面!

“我跟踪你?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她更没想到,自己在看到这样一幕时居然会这么生气,气得她要发疯了!

她咬牙切齿,几步冲过来,一把将林铃儿推开了。

林铃儿本就因为接生太久,精神和体力上都有些支撑不住,她一直在强撑着,她认为自己能行。

可是被丹珍这么大力一推,她身体失衡、趔趄着就往后退去,眼看就要摔倒,多亏了身后的丫鬟们齐齐上前将她接住,穆天宁也大惊失色,几个箭步冲过来,将她揽入了怀中。

“丹珍,你疯了?她有孕在身,你居然敢对她动手?”

穆天宁双眸赤红,像只被激怒的野兽般目露凶光,声声质问着丹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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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6. 396 冥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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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紧紧地拥着林铃儿,生怕她会受到伤害,不管是谁,都不能伤到她一分一毫,那份紧张任谁看了都要妒忌,何况是丹珍?

“你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他急切地查看着她的身体,眼里根本没有他的太子妃。

丹珍攥紧拳头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他对另一个女人关怀备至,这一幕刺伤了她的眼睛,刺痛了她的心!

她才是他的太子妃,他怎么可以完全无视她的感受?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待她,从来没有!

“穆天宁,说,她是谁,她是谁?”

她指着林铃儿,质问声简直要冲破云霄,刺得在场的所有人都纷纷缩起了肩膀,生怕会被这声音刺伤。

“铃儿?铃儿?”

穆天宁没有心思理会她,因为怀中的人儿突然像片落叶一般摇摇欲坠,眼皮无力地开合了两下,便紧紧地闭上,瘫软在了他的怀中。

这时,听到声音的春雨和夏雨也从门房里跑了出来,惊恐地看着晕倒的林铃儿。

“铃儿姐姐?”

“铃儿姐姐?这可如何是好,王爷不在,如果姐姐出了什么事……”

夏雨急得就要哭出来了。

穆天宁迅速将林铃儿抱起,不断抽冻动的腮边肌肉彰显着他的愤nù



“丹珍,如果铃儿有事,我会亲手杀了你!”

说罢,他抱着林铃儿便往内宅走去,丹珍的愤nù

、怨恨、挣扎、不甘,全然不在他的眼中。

任谁都看得出,他的眼中只有一个人!

阿音见状也急忙带着太医跟了进去,秋雨冬雨还有几个嬷嬷也不敢怠慢,王爷不在府中,如果回来后知dào

林铃儿出了事,所有人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院子里还剩下几个丫鬟,目光都落到了丹珍身上,她的出现,让这个刚刚被喜悦填满的院子陡然变得硝烟四起,虽然没有人认得她,但是她却将愤nù

与好奇带给了每一个人。

“穆天宁!你给我回来!你给我说清楚!她是谁?那个贱女人到底是谁?”

丹珍疯了一般地站在原地吼叫着,哪里还有什么公主的形象,简直就是泼妇骂街。

见所有人都看着她,她更是气上加气,这时,正好一个嬷嬷端着一盆血水从门房里走出来,她一把打翻了血水,咒骂道:

“都瞎了你们的狗眼,我是瓦倪的太子妃,太子妃!都给我跪下,跪下!”

生怕别人不知dào

似地,她一遍遍地强调着,那骄横的样子真是无法让人把她与性情温和的太子爷联系在一起。

但碍于她的身份,没有人敢反驳,只能乖乖地跪下问安。

“说,那个女人是谁,太子跟她是什么关系?如果你们敢替她隐瞒,我亲手宰了你们!”

虽然她是太子妃,但是她忘了,这是在冥王府,恐怕她太小看冥王府在瓦倪的震慑力了。

冥王府里的下人们,自然也不是吃素的,虽然林铃儿是个没名没分的女人,但是在冥王心里,她是冥王独一无二的女人,被人尊称一声主子;在太子爷的心里,她是重中之重,哪是她这个太子妃能够比的?

因此,尽管她是太子妃,此时却没有人愿意出声理她,冥王、太子爷与她这个太子妃,孰轻孰重,大家心里还是相当有数的。

再加上林铃儿刚刚救了小英子母女,赢得了许多下人的心,更是没有人愿意出卖她。

一时之间,若大的院子里静得出奇,哪个下人的心里都清清楚楚,敢在冥王府里动手杀人的人,除了冥王,别人还没有那个资格。

丹珍环视着众人,个个都身安其命,没有一点惧色。

唯独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从外面找来的稳婆。

当她的目光落在那稳婆身上时,那稳婆的身体抖如筛糠,豆大的汗珠一颗颗砸在地上,又很快被阳光蒸发,看她那副吓破了胆的样子,也许她会是那个突pò

口。

她一抬下巴:

“你们都下去吧!”

“是。”

所有人都应声而退,就在那稳婆也要起身离开时,丹珍却叫住了她:

“那个老太婆,你,留下!”

那稳婆的身子一抖,双腿发软直接跪在了地上,没见过这样的大世面,更没见过这许多的大人物,她不过是冥王府的人就近找来的稳婆而已,原以为可以挣一笔大钱,却没想到,竟然卷入了是非之中。

“太、太子妃饶命啊,小的什么也不知dào

,什么也不知dào

啊……”

不等丹珍问话,她先放声大哭起来。

丹珍皱起了眉头,她知dào

,现在就算她打破了头去问穆天宁,他也不会跟她说实话,何况她刚刚激怒了他。

她忘不了他刚才杀人般的眼神,更忘不了他说过的话,他说,如果那个女人有事,他会亲手杀了她!

从未有过的恨意自心头生出,很快扩散到四肢百骸,不管那个女人是谁,就凭这句话,她就不会放过她,一定不会!

穆天宁可以不爱她,但绝不可以爱上别的女人,只要她是太子妃,她就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她走过去,一把揪起稳婆的衣领,作势就要往外拉。

“太子妃饶命,太子妃饶命啊……小的什么都不知dào

,小的只是他们从外面找来的稳婆,小的什么都不知dào

啊……”

稳婆边哭边磕头告饶,双手原来沾着血,现在已经干涸,此刻又混着地上的灰尘,再加上那身粗布衣裳,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

“公主……”

彩心想要劝一劝丹珍,可是盛怒中的她,会听她的话么?

正在这时,外面有人通传:

“刑总管到!”

丹珍愣了一下:

“刑总管?哪个刑总管?”

彩心眼珠转了转,想起了一个人:

“公主,能被人如此高声通传的刑总管,恐怕也就只有一个,莫非是国主身边的太监总管?”

“他?他来这干什么?”

正当丹珍狐疑的时候,刑总管已然带人进入了冲霄阁,他行色匆匆,看起来不免有些仓促。

刑总管的队伍,浩浩荡荡足有三十人之多,每个人手里都捧着礼盒,似乎是来贺喜的。

见到丹珍,刑总管先是一愣,随后忙笑着请安道:

“不知太子妃在此,老奴给太子妃请安了。”

国主身边的人,就算是个奴才,也毕竟是有些地位的。

丹珍像扔垃圾一样地扔下稳婆,脸上怒意未消,却也客气道:

“原来是刑总管,起来吧。”

“是,老奴谢过太子妃。”

刑总管是个老油条了,察言观色那是非同一般的,只是刚才一眼,有些事情心中便已了然。

他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当然不是巧合,看来国主担心的事情已经发生了。

今日一早就有探子来报,说是瓦倪最近突然多了很多斯南的商人,这不难让人猜到,是斯南的国主为了丹珍特意安插进来的眼线。

穆孤雄不是个傻子,虽然丹珍现已嫁入瓦倪,但他的目的是跟斯南交好,不是结仇,所以想要好上加好,就只能对丹珍好,让斯南王看到。

正巧,他一直派去监视穆天宁的人也来禀报说,穆天宁派人请了宫里最好的太医跟稳婆去了冥王府,随后丹珍也跟了去。

怕丹珍生出误会,穆孤雄这才派刑总管来此。

林铃儿虽然没有名分,但在国主的心里可是挂了号的。

据冥王说,他能从大邱逃出来,多亏了这个叫林铃儿的小丫头,而且她已经怀了他的骨肉,不管这个女人之前是谁的丫鬟,也不管她出身如何,他都要定了她。

他还听说,之前穆天宁对这个丫头也是颇为情深,一度想要娶她过门的。

这个时候,冥王不在府中,冥王府出了事,穆天宁比谁都积极,甚至连国家大事都可以放下不顾,足以见这个女人依然对他影响颇大。

再者,如果丹珍对林铃儿不利,待冥王回来后,是不会饶过她的,冥王的脾气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于是,刑总管领了命,准bèi

了些补品,带着人便快马加鞭地赶往冥王府。

他明白穆孤雄的用意,一旦丹珍发xiàn

了什么,只要说太子是国主派去的,把任何事都推到国主身上,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无,量丹珍也闹不起来。

“刑总管怎么会来冥王府?莫非是这冥王府里有什么事惊动了父王他老人家?”

丹珍虽然年纪小,却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像刑总管这样跟在国主身边多年的老人儿,若不是国主亲自授意,又怎么可能不在宫里伺候国主而来冥王府办事呢?

刑总管也不隐瞒,笑了笑,说:

“回禀太子妃,您有所不知,如今冥王不在府中,这冥王府便没有了主事之人,偏偏冥王的女人赶在这个时候要临盆,故而国主便吩咐太子爷闲来无事时多来冥王府走动走动。您也知dào

,太子爷与冥王感情深厚,所以太子爷向来把冥王府当成自己的家,把冥王府的事当成自己的家事。这不,听说冥王的女人要生了,他便赶紧赶了来,若是冥王的女人出了事,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是说,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是冥王的女人?”

丹珍狐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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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7. 397 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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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总管频频点头:

“太子妃果然聪敏过人,那的确是冥王的女人。”

丹珍想到了穆天宁看林铃儿时的眼神,那份紧张是她从未见过的。

说她是冥王的女人,谁会相信?难保不是国主为了保穆天宁、保住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而叫人来骗她的。

此时的她早已沉不住气了,只因为她咽不下这口气,又怎能沉得下来?

“骗子,骗子,你们通通都是骗子!你们欺负我年纪小,就都来骗我,是不是?我亲眼看见太子抱着那个女人,紧张得脸色发白,我从来没有见过他那么紧张,就算我上次差点被老虎吃掉,他也没有那么紧张过!”

她想起了什么,突然冷笑起来,

“怪不得上次我说他风丰流、警告他千万不要在外面弄个野种出来,他会那么生气,原来那个野种已经存zài

了,他当然会生气!那晚他一夜未归,我就奇怪他会去了哪里,如今看来,他是来了冥王府,来跟那个贱女人厮混!”

她看着刑总管带来的一个个精致的礼盒,走过去一一打开,里面不是上好的补品,就是贵重的稀罕玩意儿。

突然,她一抬手,连着打翻了几个礼盒,里面的贵重物品掉落一地。

刑总管带来的奴才想要去捡,却被刑总管制止了。

丹珍的泪水就含在眼圈里,却始终不肯让它们掉落下来。

她站在刑总管面前,瞪视着他:

“你们居然还假模假式地带着贺礼来为冥王的女人贺喜,把我当成傻子吗?我这就去告sù

父王,你们欺负我,你们瓦倪从国主到太子,从主子到奴才,都欺负我,都欺负我!”

她说着,作势就要往外冲。

刑总管眼疾手快,立kè

挡在了她的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后面的奴才们见他如此,也都纷纷跪下,瞬间将冲霄阁的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

“太子妃明鉴!”

刑总管低声下气地恳求着,这个时候,谁还敢惹这位骄横的小公主?

如果因为今天的事而让瓦倪和斯南两国变得水火不容,岂不是闹了笑话?

“明鉴?我呸,我还不够明鉴吗?”

丹珍重重地啐了一口,现在她才不管眼前的人是谁的奴才,刑总管如果没有国主的授意会说出这番包庇的话吗?

“太子妃请息怒,请太子妃给老奴时间,听老奴为您细细道来。那个大着肚子的女人确是冥王的女人呐,她叫林铃儿,原是冥王身边的一个丫鬟,这件事整个冥王府的人都可以作证!她肚子里的孩子,也确确实实是冥王的,老奴愿拿项上人头担保,如若有假,太子妃可以随时取走老奴的人头!”

“你的人头?”

丹珍不屑地嗤笑一声,

“还不值得本公主放在眼里!”

“是是是,老奴这条贱命当然不值钱,老奴想说的是,林铃儿确实跟太子殿下一点关系都没有,不是太子妃您想象的那样,她是冥王的女人,孩子也是冥王的,您想想看,依着冥王的脾气,他怎么肯认别人的女人当自己的女人?又怎么会替别人养孩子?这、这、这不是乱套了吗?”

“冥王的女人?”

丹珍似乎发xiàn

了什么,

“刑总管,有一个问题很奇怪,你口口声声称那女人为‘冥王的女人’,我倒想问一问,这位大名鼎鼎的冥王到底有几个女人?他的女人难道不应该称之为王妃、侧妃?你这么叫她,不觉得有失规矩吗?还是时间太仓促,你们根本来不及给她编一个名分?”

“不不不,不是您想的那样。太子妃有所不知,这位姑娘虽然已经怀了冥王的孩子,但冥王由于最近公务繁忙,还没来得及给她个名分,一直就这么耽误着。”

他顿了顿,终于抓住机会可以转移话题,又接着说,

“想必太子妃也听过冥王的名号,从第1次出征到今天,冥王没有打过一场败仗,故而天下人都称他为‘战神’。‘战神’的女人,不管是王妃也好,或是有实无名的女人也罢,她都是战神的女人,碰不得,也动不得,更伤不得,所以国主才亲自派老奴来此,确认她的安危。之前太子殿下派人去宫里请了稳婆与太医,国主生怕她会出现什么意wài

,也免得让太子在冥王那里落下骂名,冥王的脾气可是不看人的。”

刑总管只是想用冥王来威慑一下丹珍而已,更想让她知dào

,他们之所以如此对待林铃儿,不过是因为冥王的缘故,想要更加坐实她是冥王的女人、而非太子的女人的事实,却没想到她理解得越发偏颇了。

“所以不管林铃儿是谁的女人,你们都疼着她,护着她,是吗?那个女人没名没份,却碰不得、动不得、伤不得,我是公主、是太子妃,却没有人把我放在眼里,不仅穆天宁,如今就连国主都出面护着她,好,好,好……”

丹珍的眼睛红得像雪儿的眼睛,眼泪终于忍不住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忽然转过身看着若大的冲霄阁,

“你们都护着她是吗?她就那么重yào

,是吗?既然如此,我就偏要她死,我要让她死得很难看,我不会放过她,不会!”

她尖厉的叫喊声响彻在冲霄阁的院子里,如今的情况很明显,她只相信眼睛看到的,就凭穆天宁对待林铃儿的态度,任凭刑总管再怎么解释也没用,她认定了的,没人能够改变。

冥王不在,穆天宁彻夜不归,如果林铃儿是冥王的女人,那么穆天宁就是和她厮混,如果她不是冥王的女人,那么就是借助冥王府这个场所来给他们偷晴情提供庇护。

无论如何,这个女人都得死,必须死!

“太子妃,您千万别冲动,老奴说的都是真的,您怎么就不信老奴的话呢?真真是让老奴急死了!”

刑总管急得直拍大腿,

“这样,我把冥王府的人都叫过来,您可以亲自问他们,看看老奴说的是不是真的?”

彩心也怕丹珍闹出人命来,如果真如刑总管所说,丹珍若是伤了林铃儿,可就闯了大祸了,她绝对相信冥王那冷血的性子能做出常人不敢做的事。

“公主,您先别急,这不是还有个稳婆吗?咱们还没问她呢,您要稳住,稳住啊!”

彩心在一旁小声地劝道。

可这时的丹珍,血液里已经驻进了魔鬼,哪里还听得进去别人的话?

“闪开!”

她随手就抽出了靴筒里的匕首,推开丹珍,转身就往内宅里冲去。

“站住!”

门房的门突然被人拉开,穆耳一声大喝,气势汹汹地走了出来,不由分说便将往里冲的丹珍拦下了,

“今天谁若是敢在冥王府里撒野,就先从我穆耳的尸体上踏过去!”

穆耳虎背熊腰,身体壮硕,挡在丹珍面前好像一堵墙,将丹珍娇小的身躯整个笼罩在了阴影里。

刚才在房里,他将丹珍的话听得一清二楚,有人要害他的恩人,他是断然不能袖手旁观的。

若不是林铃儿及时去求太子爷帮忙,找来了宫里最好的稳婆,若不是她坚持着要大人孩子一起保,若不是她不怕忌讳、以身试法去帮小英子接生……恐怕,他今天不是没了媳妇就是死了女儿了吧!

如今林铃儿犯到了太子妃手上,女人的嫉妒心是可以杀人的,他绝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就算她不是恩人,还是冥王的女人,肚子里还怀着冥王的第一个孩子,谁也不能伤害她。

有人敢在这时跟丹珍叫器,那简直就是火上浇油。

刑总管暗叫不好,这个穆耳太莽撞了!

不等他出言劝阻,丹珍已然挥起匕首,朝穆耳刺去。

“好,那我就成全你!”

丹珍尖叫着,挥舞着匕首直刺穆耳的胸膛。

穆耳久经沙场,丹珍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丹珍吃痛,匕首从手中脱落掉在了地上,紧接着,穆耳轻易便将她的手束在了身后,让她动弹不得。

彩心和刑总管都急了,只不过关注的焦点不同。

“大胆奴才,还不快快放开太子妃!”

彩心喊道。

“穆副将,这位是咱们的太子妃啊,你一定是把她当成歹人了,这完全是一场误会啊,误会!”

刑总管忙站起来上前劝阻,一边还不住地跟穆耳使着眼色,

“穆副将,你来得正好,太子妃说什么也不肯相信老奴的话,你快来给作个证明,不然太子妃气坏了身子,你我都担待不起啊!”

“狗奴才,没有人敢这样对我,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丹珍疯了般地怒吼着,好像一头失控的小马驹,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穆耳接收到了刑总管的眼色,想了想,这才放开了丹珍。

丹珍刚刚从他的手中挣脱,转过身就要捡起匕首继xù

行凶,这时,刑总管却快她一步将匕首捡起来,背到了身后。

“太子妃,您息怒、息怒啊!这里是冥王府,一旦见了血,等冥王回来,老奴没办法交待啊!”

刑总管万事拿冥王作挡箭牌,反正人不在,他怎么说都行,何况就算是冥王在这里,也断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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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8. 398 它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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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来二去,冥王在丹珍的心里却已然成了洪水猛兽,甚至连国主都要让他三分,开罪不得。

“把匕首还给我!”

丹珍叫嚷之时,穆耳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

“末将不知太子妃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太子妃恕罪。”

丹珍气得小胸铺脯不停地起伏着,根本不打算理会穆耳,心火难平,她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刑总管赶紧附和道:

“是啊,不知者不罪,太子妃大人有大量,不会跟你计较的。你就先别说这个了,快给太子妃讲讲林铃儿是怎么一回事,快啊!”

他边说边打着眼色,穆耳在房里听得清楚,自然知dào

应该证明些什么、解释些什么。

可穆耳是个粗人,他才不管丹珍的情绪,他只管说他想说的话,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何况这个太子妃非常的不让人待见,因此语气生硬得很:

“禀太子妃,穆耳是个粗人,只会打仗,不会说话,希望太子妃不要跟穆耳一般见识。关于我们家主子的事,没有人比穆耳更清楚……”

“你们家‘主子’?”

丹珍喘息着,对“主子”两个字格外敏感,眼中露出疑惑的神色。

“是,是王爷吩咐奴才们,喊铃儿姑娘一声主子的。其实不用王爷吩咐,她在奴才们心中也是主子。她善良、重情重义,虽然她从没把自己当成主子,但是在奴才们心目中,她就是主子!”

顿了顿,穆耳接着说,

“之前,主子只是王爷身边的一个丫鬟,可后来她与王爷共患难、一起出生入死,甚至还救过王爷的命。在王爷眼里,她是个勇敢、热情的姑娘,在王爷心里,没有人可以与她相比,她是王爷心尖儿上的肉,是王爷放在眼睛里也不嫌疼的人!至于太子爷,他们之间半点关系都没有,若非要说有,也不过是因着咱们王爷的关系,才走得近了那么一点点。咱们主子有王爷疼着、爱着、宠着,根本不需yào

别的男人来疼!”

“你……”

丹珍想反驳,想再说些什么,却无言以对。

她忍着怒气,逼着自己观察穆耳此人,刚才听刑总管叫他“穆副将”,想必不是普通的奴才,看他为人粗枝大叶,也不像是个会说谎的人。

想着他说的话,她的愤nù

稍稍平息了一些。

可就算林铃儿真的是冥王的女人,就算穆耳说的都是真的,穆天宁也不应该对别人的女人如此上心,不管怎么说,在她心中已然认定,这就是一对狗男女。

“好,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冥王不在,你们冥王府就没人了吗?既然冥王这么厉害,他的女人生孩子需yào

稳婆,不会打着冥王的旗号自己去宫里请吗?为什么要来我太子府,为什么要打扰我跟太子?你们不会是借着那个女人生孩子的机会,给他们相处的时间吧,啊?”

善妒的女人果然很可怕,好像凡事只会往坏处想,思维已经不是正常人了。

“太子妃,我冥王府的人没你想的那么龌/龊!今日太子妃与刑总管都在,末将也不妨实话实说,今日不是主子生产,生产的人……是末将的夫人!”

此话一出,丹珍和刑总管都是一惊,

“内人阵痛已经一天一夜了,之前从外面请了稳婆,可是稳婆说内人难产,胎位不正,怎么也生不下来,再这样下去,内人和胎儿的性命不保。主子担心内人和胎儿的平安,故而才今日一大早就派人去太子府求太子爷帮忙,因为内人之前只是王妃身边的一个丫鬟,主子怕太子爷不肯帮忙,这才没敢说出实情,让太子爷误以为是主子要生产。可太子爷并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在得知是内人需yào

稳婆和太医之后,不仅没有动怒,还让稳婆积极配合主子帮zhù

内人接生。”

“那、那后来怎么样了?孩子生下来了?”

刑总管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时候,穆耳才发xiàn

,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听着,好像他在讲一个惊险的故事,扣人心弦。

穆耳眼圈一红,继xù

说道:

“稳婆在来的路上翻了马车,手断了,不能接生……”

“啊?”

刑总管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惊呼出声。

“后来,是主子亲自上阵,在稳婆的指导下帮zhù

内人接生,主子没有因为自己有孕在身就躲了去,她不在乎是不是犯忌讳,更不在乎是不是会弄一身血、有多脏,她一心一意地帮zhù

内人,直到孩子平安地生下来……而她,却累得晕倒了!”

说到这,穆耳想起刚才的一幕,眼泪仍然忍不住地流了下来。

堂堂七尺男儿,他无法忘怀在看到自己的夫人与女儿的那一刻,心情是多么激动,在听到小英子描述林铃儿帮她接生的场面时,有多么的感激涕零。

就在刚刚,他几次想冲出来,都被里面的人劝住了,大家劝他不要冲动,他现在是有夫人有女儿的人,不能因为一时冲动连累了她们。

就在他犹豫之时,小英子却往外推她,因为她的想法跟他一致,不能让恩人蒙冤受辱。

听到这,刑总管大惊失色:

“什么?你的夫人生产,将冥王的女人给累晕了?你、你、你……你这个人啊,这事若是让冥王知dào

了,我看你怎么交待?”

穆耳抹了一把眼泪,向丹珍抱拳道:

“太子妃,太子爷和主子都是好心帮zhù

奴才,才让你误会了他们,如果你心里还是不舒坦,那就打奴才一顿,只要你能消气,不再跟太子爷和主子计较,让奴才干什么都行!”

这个故事虽然能打动人心,但却灭不了丹珍的火气,她听着穆耳一口一个“主子”地叫着林铃儿,每一声主子,都像有人往她的心口上捅了一刀。

明明就是一个没名没份的奴才,凭什么让这么多人都敬重她、称她一声主子?

而她是个名正言顺的公主、太子妃,如今却被这么多人轻视着、围攻着,他们都一边倒地站在林铃儿那边,根本没有人顾及她的感受!

她不甘心,不甘心!

“打你一顿?”

她咬牙切齿地站在穆耳面前,

“我怕弄脏了我的手!不过……”

她还想说什么,彩心似乎看穿了她的心思,忙将她拉到一边,劝道:

“公主,我看那个穆耳说的不像是假的,如果你不相信他,不妨到那个屋子里去看一看,刚刚出生的婴儿可是不能作假的。”

丹珍一听,眼珠转了转,甩开彩心就往门房里跑去,穆耳和刑总管都知dào

她的用意,谁也没有拦她。

片刻之后,她出来了,脸上的怒意却是消了几分。

彩心又悄声在她耳边说道:

“公主,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我看您也别气了,太子爷从小跟冥王的感情就非同一般,他对冥王府的事情上点心也是正常的。再说从穆耳的话中您也听得出来,咱们太子爷是个热心肠,连奴才的事情他都管了,何况是林铃儿的?刚才那情形,如果太子爷放着晕倒的林铃儿不管,那他还算是个男人吗,还能博得您的欢心吗?奴婢倒觉得,您嫁了个好男人,嫁给一个热心肠的太子爷,总比那个冷冰冰的肖九要好上千倍万倍吧?”

彩心的一番话才是真zhèng

打动了丹珍的,倒是从小跟在她身边的人,比任何人都了解她的心思,

“至于那个林铃儿,等冥王回来了,就算她想找太子爷,也是不可能的事了,再说,您看太子爷这么多天不是上朝就是忙着练兵,哪有闲功夫搭理她,今天的事,不过是碰巧罢了……”

丹珍到底是个孩子,什么情绪都摆在脸上,什么话都不经大脑冲口而出,此刻的她,经过彩心的一番劝慰,脸上的怒意已然缓解不少,就算她再生气,可道理却还是听得懂的。

然而,就在她犹豫着今天的事要如何收场时,一只小兔子不知从哪跑了出来,蹦蹦跳跳地就溜到了她的脚边。

她惊愕地俯下身将它抱了起来,举到眼前看了又看:

“雪儿?”

是的,这只小兔子跟穆天宁送给她的那只一模一样,他不是说它死了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

彩心也惊得瞪大了眼睛,她不关心这只兔子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只是感叹,自己好不容易劝得丹珍有几分动容,如今却要功亏一篑了。

“公主,您别瞎想,这世上的兔子也不是就只有两只,可能……”

不等彩心说完,丹珍忽然朝着冲霄阁的内宅大叫起来:

“穆天宁……我恨你,我恨你!”

这一次,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

“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你不是说那只兔子已经死了吗?”

她双眸赤红地盯着手中幼小的兔子,俏丽的面容突然变得狰狞,

“对,它是死的,我会让它变成死的,我会成全你!”

她的声音颤抖起来,目光变得凶狠、僵硬。

话音刚落,她突然高举起手中的兔子,重重地朝地上摔了下去。

“公主,不要……”

彩心惊呼着,却为时已晚。

一只小兔子,毫无抵抗能力,甚至听不到它的一声喘息,就已倒在了血泊之中,四肢抽冻动了两下,便不再动了。

它,真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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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9. 399 一个挨打的太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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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

穆耳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只小兔子,他从未见过如此心狠之人,竟然连一只兔子都不放过!

“奴才说过,如果您怒气难平,穆耳任你随意处置,你何必为难一只兔子?”

“因为我高兴,我想让它死,它就得死!”

丹珍看着那只兔子,它死不足惜,她甚至想撕碎了它,就像撕碎那个女人!

穆天宁骗了她,他把这只兔子送给了另外一个女人!

“彩心!”

她的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质问着彩心,

“你不是说他一直忙着上朝、忙着练兵吗?你倒是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只兔子会在这里?他是什么时候送过来的?他到底背着我偷偷摸摸来过这里多少次?两只兔子,一只送给我,一只却送给了另外一个女人!他从来不去扶云殿看我,却经常来这,是这样吗?他心里从来就没有我,他爱的是另外一个女人,他爱的是冥王的女人!”

彩心被她的样子吓到了,除了眼泪,她也无话可说。

心里隐隐觉得,丹珍说的都是对的,也许她早就猜到了,可她不能将这个事实告sù

丹珍,她宁可帮丹珍维护表面的和睦,也不愿向她揭露深藏在这表面下的真相。

因为,这个真相,伤人、伤己。

内宅的正房里,大门紧闭,将外面的嘈杂声关在了门外。

林铃儿躺在床榻上,失去了知觉。

从宫里来的李太医正帮她把脉,穆天宁站在她的床边,望着她苍白的脸,一言不发。

焦急、忧虑让他的双眼红肿充血,谁能体会他的恐惧,他害pà

会失去她,害pà

她会像小英子一样……

如果这世上少了她,他不知dào

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这时,李太医把完脉,缓缓地收回了手。

“李太医,她怎么样?”

他一把抓住李太医的肩膀,焦急地问。

李太医上了年纪,被他这么一抓,险些摔倒,却依然恭敬着道:

“太子殿下请宽心,她不过是刚刚劳累过度,加上身子沉,不堪重负才晕倒的,并无大碍。”

“真的?”

穆天宁眼中露出惊喜之色,

“她真的没事?她不会难产?”

李太医笑了,房内的春雨、夏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忍不住挑起了唇角。

李太医说:

“太子殿下,铃儿姑娘距离生产还有些日子,您不必太担心。况且像今天那位夫人难产的情况实属少见,大多数孕妇都会顺利地生下孩子的。何况这位铃儿姑娘有您和冥王庇佑,一定不会有事的。”

太医的一番话说的穆天宁安心不少,他在床边坐了下来,将林铃儿的手握在手里,她的手很凉,上面还残留着几丝血迹,这样的她,让他心疼。

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又说道:

“对了,李太医,宫里当属你的医术最高明,我命你赶紧将张稳婆的断手医好,过些日子铃儿就要生产了,我一定要让张稳婆给她接生。”

“这个……”

李太医脸上现了难色,

“太子殿下,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张稳婆的手……恐怕不能那么快就好,请太子殿下恕罪……”

穆天宁知dào

,想要在短期内让张稳婆的断手复员的确有些强人所难,可是望着林铃儿虚弱的样子,他心里就一阵阵地紧缩,恐慌也随之而来。

这时,夏雨说:

“太子爷,您宽宽心吧,铃儿姐姐吉人自有天相,她能从大雪山里逃出生天,跟王爷在一起又经lì

了那么多,奴婢相信老天爷一定舍不得收她的。”

春雨看着穆天宁毫不掩饰对林铃儿的担心,心中一阵酸楚,如果他知dào

那夜的女人是她,会不会也这样担心她?

想到这,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她怎么能奢望这些?

抿了抿唇,她小声地劝道:

“是啊,太子爷,您……”

不等她的话说完,外面丹珍刺耳的声音就冲破大门传了进来,“穆天宁,我恨你,我恨你……”

声音冲破重重阻力,到了他们的耳朵里虽然不是很大,但已然能听得清楚她说了些什么。

床榻上,林铃儿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穆天宁看见了这一细小的动作,浓眉紧紧地拧了起来。

“太子爷,这女人……不会是太子妃吧?”

夏雨小心翼翼地问。

虽然没有人见过这个新晋的太子妃,但是敢这样朝穆天宁大吼大叫的人,除了林铃儿,恐怕也只有太子妃才敢了吧?

何况穆天宁新婚之夜便来到冥王府外面静坐,冷落了这个太子妃,看来两人的感情真的不太好。

这些日子,太子爷频繁地出入冥王府,更是印证了这一点,他对林铃儿余情未了,对太子妃恐怕好不到哪里去。

穆天宁抬起手,轻轻抚平了林铃儿眉间的皱纹。

“春雨、夏雨,铃儿交给你们了,李太医,你留在这里,帮我时刻关注她的情况。”

交待完这些,他将林铃儿的手轻轻放回了薄被里,起身带着阿音离开了。

从正房走出来,关好房门,他又叮嘱站在门外的穆云、穆锦道:

“看好你们的主子,如果醒了,先别让她出来。”

他不想让她为这些事烦心。

“是,太子殿下!”

穆云和穆锦应道。

穿过若大的内宅院子,他来到了外院。

所有人见到他都像见到了救星一样,暗暗地松了一口气。

他看着丹珍剑拔弩张的样子,没有说什么,而是转身紧闭了内宅的大门,他不想让任何人打扰到她。

外院里,刑总管带着的一众下人还在跪着,穆耳跪在最前面,刑总管在一边哈着腰,丹珍面前的地面上,一只白兔躺在那里,地面被鲜血染红。

不用问,他已经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看着那只惨死的白兔,穆天宁的眉头只是微微皱了一下,随后便不动声色地道:

“阿音,把这只兔子拿去埋了。”

阿音看了看他,又看看丹珍,只能上前去拿兔子。

“谁敢动?”

丹珍一声厉喝,阿音的脚步顿住了,回头看了看穆天宁,撤回了穆天宁的身边。

“丹珍,何必拿一只兔子撒气?”

对丹珍,之前是同情,如今这份同情却减了三分,那三分被厌恶所代替,只因为她刚刚推了林铃儿,若不是及时被人接住,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可是在面对她时,他必须忍着,他绝不能让她把怒火烧到林铃儿的身上,没有人可以伤害她。

丹珍没想到穆天宁居然能如此淡定,在偷晴情被抓之后,他难道不应该向她道歉、忏悔,难道不应该给她一个合理的解释?

丹珍怒视着他:

“穆天宁,你不是告sù

我另外一只兔子死了吗?我不喜欢说谎的人,不喜欢骗我的人,所以我帮你把它变成现实,我在帮你圆谎,你看不出来吗?”

直到这一刻,穆天宁似乎才觉得自己欠了她的,丹珍并没有错,错的是他,因为他爱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而应该被爱的人,他却无法爱上她。

他走过去,看着满脸泪痕的丹珍,突然抬起手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极力压抑着内心的烦躁:

“好了,别气了,回去吧。”

丹珍一边惊愕于他的反应,一边却更加愤nù

,她一把推开他,叫道:

“穆天宁,为什么你不给我一个解释?里面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她到底是冥王的女人还是你的女人?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冥王的还是你的?那个贱女人,她到底被多少男人睡过,为什么你们都不觉得她恶心,为什么你们都要护着她,为什么?”

“啪”!

几乎是下意识地,穆天宁抬手就甩了她一巴掌,清脆的声音让在场的所有人都震惊了。

丹珍被打翻在地,脑袋里嗡嗡作响,他又打了她,为了一个贱女人!

这一巴掌,打散了她的泪,打碎了她的心,将她对穆天宁的希望与好感彻底摧毁。

刑总管吓得脸色都变了,这个时候,太子爷怎么能动手?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他捶胸顿足,到底是年轻人,沉不住气,这可如何是好啊?

“太子妃,您没事吧?老奴扶您,快、快起来……”

刑总管一直充当着合适老,他想挽回局面,忙上前去搀扶丹珍,却被丹珍一把推开,摔倒在地。

她恨恨地看着穆天宁,脸颊已然红肿起来:

“穆天宁,你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就为了里面那个女人?”

泪水已经流不出了,她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双腿仿佛灌了铅一样沉重。

穆天宁看着自己的手掌,他的确有些冲动了,他不该打她的,可是当他听到她如此辱骂林铃儿的时候,根本控zhì

不住情绪,下意识就动了手,只想让她闭嘴。

“丹珍……”

穆天宁想说些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丹珍看着他,看着周围所有人,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好好好,很好,我在你们眼里,不如一个丫头,那个丫头是主子,我只是个挨打的太子妃……”

她环视着众人,一遍又一遍,最后将目光落到了穆耳身上,

“穆副将?你刚才说只要我能消气,就任我处置,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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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耳眉头一皱,仍是坚定答道:

“是。”

“好,是条汉子!”

她抹去了泪水,一扬下巴,虽然样子有些狼狈,却带着公主的气势,

“彩心,带上这个稳婆,还有穆副将,跟我回太子府,我要好好消消气!”

她要把穆耳带回太子府?

刑总管大惊,这可如何是好?穆耳是冥王的得力副将,也是冥王特意留在林铃儿身边保护她的,冥王身边的人,若是没有冥王的允许,谁敢动?

为了不让事情越闹越大,他赶紧颠颠地跑到丹珍面前跪下:

“太子妃,您息怒息怒啊,请您容老奴说句话……”

“给我滚开!”

丹珍咆哮着,若不是看刑总管上了年纪,恐怕她就要一脚踹出去了。

“太子妃……”

刑总管哀号着,

“穆耳是冥王的人,咱们动不得、动不得啊!”

“动不得?”

丹珍冷笑起来,

“我倒要看看,他是如何动不得,区区一个冥王,还大过我太子妃不成?我今天就是要带走他,我看谁能把我怎么样?!”

说完,她转而看向了穆耳,

“怎么,穆副将,你堂堂七尺男儿,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穆耳站了起来,看向了门房,那里有他的夫人与刚刚出生的女儿,此去凶多吉少,他不知dào

还能不能回来。

可是……

“当然不会,奴才说过的话,从来都算话!”

话音刚落,门房里传出一声婴儿的啼哭,这一声,像一双双无形的小手,将所有人的心都紧紧地揪了起来。

那好像是女儿呼唤父亲的声音,妻子呼唤丈夫的声音……太多太多的亲情包含在这一声里,让人无法不为之动容。

门房里,小英子和张稳婆、还有几个嬷嬷将外面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蝉儿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突然就哭了出来。

小英子的眼泪一直在流,不论旁边的嬷嬷怎么劝她,刚生完不能哭,眼睛会坏掉的,她都控zhì

不住。

蝉儿的哭声把她的心都揉碎了,她用手轻轻捂住了蝉儿的小嘴:

“嘘,蝉儿乖,别哭了,铃儿姐姐有危险,爹爹去救她了……爹爹会回来的……”

小英子强撑出来的声音让张稳婆和嬷嬷们的泪水一下就涌了出来,大家都背过身去,不想让她更难过。

正房里,林铃儿突然醒了,春雨和夏雨一直守在身边。

她的眉头轻轻蹙了两下,眼前出现了模糊的脸,认出是春雨和夏雨,她问:

“外面什么人在说话……好吵……”

声音虚弱无力,她好累,此刻连睁眼这个小动作都好似要耗费她全身的力qì



春雨忙说:

“没事,姐姐,是下人们得知小英子母女平安,都高兴得合不拢嘴,难免声音高了些。”

夏雨跟着附和:

“是啊,姐姐,太医说你劳累过度,让你好好歇息,快别说话了。”

林铃儿的精神有些恍惚,什么叫精疲力尽,她算是体会到了,此刻也忘记了那个推倒她的不速之客,喃喃道:

“哦……没事就好,让我再睡一会……”

她连翻个身都翻不动了似的,说话间眼睛就闭上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春雨担心穆天宁,见林铃儿睡得熟了,终于是忍不住,对夏雨说:

“夏雨,我出去看看,马上回来。”

其实夏雨也在担心,王爷不在,若是冥王府出了什么事,谁来为林铃儿撑起一片天啊?

“好,你快去吧。”

夏雨的声音中带着鼓励。

春雨点点头,急急地出去了。

内宅的大门紧闭着,这让她感到奇怪,轻轻地将门拉开一道缝,正巧能看到外院里站着的穆天宁与丹珍。

之前她没有仔细看,原来这位红衣女子就是太子妃,她上下打量起丹珍,当目光从她的脚部移开时,地上躺在血泊中的白兔让她惊愕地瞪大了眼睛,差一点就叫出声来。

小白,小白为什么死了?

“丹珍,你不要太过分!”

穆天宁突然一声厉喝,将春雨的思绪拉了回来。

只见丹珍毫无惧色地走到穆天宁面前,仰起小脸怒视着他:

“过分?到底是我过分还是你过分?你整日不在府中,我原以为你是公务繁忙,谁知dào

你是背着我来这里跟别的女人偷晴情?”

她突然冷笑起来,

“哼,你若是偷个干净的女人也就罢了,偏偏是冥王用过的一块破布,怎么,别人用过的女人特别会伺候人是不是,啊?一只兔子就把她收买了,她还真是廉价啊……”

穆天宁双拳紧握,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刚才那一巴掌他打完就后悔了,可是现在看来,是打得少了、轻了!

“你再说一遍?”

他早已怒不可遏,是那仅存的一丝理智在支撑着他,可是丹珍一而再、再而三地污辱林铃儿,是她把他仅存的理智与对她的同情一点一点抹杀,有力的大手突然扼住了她的脖颈,

“丹珍,你知不知dào

,你污辱的不只是林铃儿,还有瓦倪的当朝太子和冥王,就凭你刚才的话,我就可以治你的罪,让你生不如死!”

“你、你敢?”

丹珍的脖颈被扼住,却仍然不退缩,气息被他的大掌掐断,她的脸越来越红,

“若是我有半点差池,我敢保证,我父王一定会派兵踏平瓦倪,一、定、会!”

“好,那就让他放马过来,让我看看到时被踏平的到底是谁!”

眼看着穆天宁失去理智,手上的力量越来越大,好像不把丹珍掐死便誓不罢休。

“太子爷,不能,不能啊,快放手……”

“太子爷,你会把公主掐死的,快放开她……”

“太子爷……”

刑总管、彩心和穆耳等人怎么劝也不管用,场面已经失去了控zhì



春雨知dào

,如果丹珍真的出了事,那么斯南势必不会罢休,穆天宁才刚刚坐上太子之位,根基不稳,若是这时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太子爷,快住手!”

她来不及想太多,推开内宅的大门就冲了出去,不顾自己的身份,她站在了穆天宁与丹珍中间,一把推开了他,

“太子爷,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

穆天宁看着突然冲出来的春雨,一时愣在了当场。

直到耳边传来丹珍剧烈的咳嗽声,他仿佛才恢复了些理智。

看着春雨,又回头看了看内宅的大门,确认林铃儿没有出来,他这才压低了声音问道:

“春雨,谁让你出来的?你们主子醒了?”

春雨知dào

,在穆天宁的心里,谁也比不了林铃儿,不管是太子妃也好,她自己也好,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身边无足轻重的一个人。

她也知dào

,对于她来说,穆天宁却是心中最重的那个人,谁也比不了。

她不能让他有事,她要他好好地活着,快乐地活着,不管他喜欢谁,只要他高兴就好。

不用多问,她已经明白了丹珍在意的是什么,而穆天宁在意的,自然是林铃儿。

所以,能让他高兴的事,莫过于能保护林铃儿,他现在之所以这么生气,自然也是因为丹珍污辱了林铃儿,所以,只要把林铃儿从这件事中摘除,是不是他就会高兴了?

“春雨,我在问你话呢!”

穆天宁的眉头拧着,见春雨一直不应他,有些急了。

谁料,春雨却突然跪了下来:

“太子爷,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全是我的错……”

“春雨,你在说什么?”

穆天宁急忙后退一步,不解地看着春雨。

其他人也被这突然冲出来的女子吓到了,尤其是丹珍,春雨的话着实容易引起人的猜疑,她想不竖起耳朵听都不行,这时,刚才穆天宁想要掐死她的事就显得不那么重yào

了。

她在彩心的搀扶下站好,死死地盯着春雨的背影,倒想听听她是怎么对不起穆天宁的。

春雨的泪涌上来,湿了眼圈:

“太子爷,都是奴婢的错,才让你被太子妃误会,这冥王府里谁不知dào

,您跟铃儿姐姐是清清白白的,是我,是我,是我三番五次拿那晚的事情威胁你,逼你就犯,是我逼你给我抓兔子,是我逼你经常来冥王府私/会……是我,全是我的错……”

“春雨……”

看着跪在他面前哭成个泪人儿的春雨,穆天宁的心像被人用刀生生切开了一般,春雨是那么明白他的心思,知dào

他想要守护什么,更知dào

他不能做错什么,第1次,有人宁愿牺牲自己来维护他,这种感觉,为什么叫人如此心疼?

“你是谁?”

丹珍站在春雨的身后,不可置信地质问着她,

“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拿了什么事情威胁太子爷?到底是什么?”

春雨跪着,缓缓转过了身,她看了一眼丹珍,眼中满是歉意,默默地低下头,可是她的眼睛里却闪现出非同一般的光亮,温柔的声音响起,就像最细软的绫罗绸缎擦过唇畔:

“从前,太子爷还不是太子爷,那时,他还是冥王的义弟,是咱们奴才们都喜欢的天宁少爷。天宁少爷每年都会来冥王府小住,每次他来之前,奴婢从很早就开始盼着,盼啊盼啊,终于盼到他来了,住了一两个月之后,他又走了。从他走的那天开始,奴婢就接着盼,盼啊盼啊,盼着他下一次再来。从天宁少爷第一次来冥王府开始,这样的盼望、期待,就已经在奴婢的心里生了根。去年冬天,天宁少爷又来了,他喜欢穿白色的衣裳,下雪的时候,他行走在雪地里,就像是天上派来的雪神仙,飘逸出尘,好kàn

极了。雪停的时候,他又像照耀大地的第一缕阳光,温暖又动人。有一天晚上,他跟王爷都喝醉了,奴婢奉命去伺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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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这些话的时候,春雨的脸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就像是一个待嫁的女子说起自己心爱的男子时那般羞涩、甜蜜,这时,她的脸微微红了:

“那天晚上,香风居里没有掌灯,阿音去帮天宁少爷盛醒酒汤,天宁少爷醉得很厉害,吐了一身,奴婢就帮他换衣服……”

说到这,她的头越垂越低,脸上的红晕在慢慢扩大,任谁都想得出,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可是丹珍不相信似地,偏偏要追问,偏偏要听她亲口说出来才罢休:

“你帮他换衣服?后来呢?后来呢?”

“后来……”

春雨不知该怎么说下去了,这件事,不算说谎,只不过她将时间和地点换了一下而已,看来丹珍是个固执的女子,既然她已经把事情做到这步田地,还有什么好害臊的?

牙一咬,心一横,她说道:

“后来,后来奴婢就鬼使神差地,将自己献给了天宁少爷……”

“你说什么?”

丹珍疯了一般地冲上来,抓住春雨的衣领向上提着,那狰狞的面目带着一股杀人的戾气,

“你把自己献给了他?”

春雨只是望着丹珍,一言不发,那坚定的目光已经说明了一切。

“你这个贱/女人!”

“啪”的一声,手起掌落,丹珍甩了春雨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一巴掌力qì

不小,春雨被打倒在地,嘴角被打裂,鲜血渗了出来。

巧的是,她的衣领被丹珍撕开了,脖颈上几处鲜明的吻/痕露了出来。

丹珍看见了,几步冲上去,大力拉开了春雨的衣襟,脖颈上、胸前,虽然过了些日子已经淡了,但可想而知,原来那些吻/痕会是多么的鲜艳绝伦。

什么也比不过这样的视觉刺激,她还能不信吗?

“呵……原来真的是你,竟然是一个臭丫头!我真是低估了这冥王府里的人,你们好、好啊!”

她又一把将春雨推倒在地,可春雨却挣扎着起来,裹紧衣襟,继xù

跪在丹珍面前,依然坚持着说:

“请太子妃息怒,您不要再怪太子殿下了,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保护您啊!是奴婢太自私了,奴婢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念太子爷,恨不得能天天见到他,奴婢想让太子爷把奴婢带回太子府去做个通房,可他说什么都不肯答yīng

,他说怕太子妃会受伤,还警告奴婢不能将这件事说出去,除了这一点,他什么都可以答yīng

。奴婢是真心爱太子爷的,可是太子爷并不喜欢奴婢,但他又太善良,不想让奴婢受伤,这才瞒着太子妃来偷偷与奴婢会面,其实……都是奴婢逼他的!上一次,奴婢吵着要一只小兔子来养,太子爷才给奴婢送来了这只兔子,今日之事,也是奴婢怂恿主子去找太子爷来帮忙的,奴婢没有别的意思,奴婢、奴婢只是想见到太子爷,因为……因为奴婢是真的爱他……”

最后一句,春雨是含泪说出来的,颤抖的声音仿佛在告sù

大家,她有多么心痛。

她是真的爱他,即使在这么多人面前被揭穿,被扒/光衣服,她也不在乎。

可她没有想到,原本打算一辈子不说的,却会在这样的场合下一股脑地说出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她知dào

,丹珍相信了,只要她相信,那么林铃儿就不会再被怀疑,穆天宁也就不会再因为此事生气。

只要穆天宁和林铃儿安全,她愿意做那只替罪羊,何况,她说的都是真的,除了逼穆天宁来看她。

“你爱他?你是真的爱他?”

丹珍指着穆天宁,突然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一个臭丫头,你有什么资格爱他?”

她又突然把矛头转向穆天宁,

“穆天宁,你爱她吗?告sù

我,你爱她吗?”

穆天宁早已被春雨的一番话震撼在了当场,他知dào

,其实……这是春雨的告白吧?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春雨的一番话,就像一记重锤砸在了他的心上,他从未想过,春雨的爱会到如此地步,可是他,却从来没有发觉。

也许是她隐藏得太深,也许是他的眼里从未有过她,更多的,是因为他的心都在另外一个人身上,已经分不出一丝一毫给别的女人了。

丹珍的质问让他无言以对,其实他更无法面对的,是春雨。

如果说爱,那么丹珍会更加疯狂;如果说不爱,那么春雨今后要如何做人?

姑且抛开爱与不爱这个问题,春雨已经将自己至之死地,为了他、为了林铃儿,她牺牲了自己,如果他不成全她,岂不是枉费了她的心机?

丹珍相信了她的话,那么林铃儿便是安全的,可是今后春雨要怎么办?丹珍对一只无辜的兔子尚且如此无情,她又怎么会放过春雨?

“穆天宁,你说话,说话啊!”

丹珍走过来,揪住了穆天宁的衣襟,拼命地摇晃着,他的怔忡让她害pà

,她害pà

听到她不想听的答案。

“够了!”

他一把扼住丹珍的手腕,瞪视着她,那冷酷绝情的样子让人心寒,

“丹珍,就像春雨说的,我原本不想让你知dào

、不想让你因为这件事受到伤害,可是,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zhàn

我的底限,你骄纵霸道,固执专横,目中无人,心狠手辣,多少人跟你解释我跟林铃儿的关系,你就是不相信,不仅摔死了兔子,还血口喷人、几次出口污辱冥王的女人,今天这件事若是让冥王知dào

,你知dào

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吗?”

丹珍愣愣地看着穆天宁,她没想到,自己在穆天宁眼中竟是如此的卑劣不堪,他用了那么多贬义词来形容她,他看不到她的委屈,所以他根本不爱她,是吗?

“我……我在你眼中,就是这样的人吗?”

委屈的泪水渐渐蓄积在眸中,她颤抖着声音问。

穆天宁没有回答她,而是继xù

自己想说的话:

“如今既然你已经知dào

了我与春雨之间的事,那我也没必要再隐瞒了,对,我的确在外面有了女人,那个女人就是春雨,她早就是我的人了,依着瓦倪的规矩,女子必须从一而终,她一旦跟了我,我就要对她负责。之前,我是不想你刚嫁过来就给你添堵,如今,我却再无顾忌,你的表现,太让我失望了!”

“你、你是什么意思?”

心中的恐惧变成了现实,丹珍的声音再也不像刚才那般高亢,她甚至不敢问出口。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在嫁过来之前,母后就告sù

过她的,作为太子,将来王位的继承人,穆天宁不可能只有她一个妻子,将来会有很多女人围在他身边,而她需yào

做的,就是坐稳这后宫的头把交椅,只有掌握了权利,才能掌握主动权,不会在王宫中失了宠爱。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她才嫁过来十几天啊,他就迫不及待了?

穆天宁放开她的手腕,走到春雨面前,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看着战战兢兢的春雨,他知dào

有些事是必须做的,就算不是现在,在不久的将来,也必须由他来完成,这是他答yīng

林铃儿的。

只是这一天来得太快、太早,让他措手不及,让他心痛不已。

周遭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等待着他的决定,可是这样的决定,真的很难说出口,一旦说出来,就意味着他跟林铃儿之间,又隔了一座山。

沉吟良久,他终于淡淡出声:

“对不起,春雨,过了这么久,我才给你名分……”

春雨惊诧万分,她不是想要这样的结果!

“太子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嘘……”

他竖起一根手指压在了她微张的唇瓣上,原本盛怒的脸,此刻已经被阳光一般的温柔笑容所代替,

“放心,我会对你好的,不会让你受委屈。”

“太子爷,我……”

春雨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着穆天宁的笑脸,她所有的言语都哽在了喉间。

还有什么,是比这一刻更美好的吗?

她做梦都在期待着他能对她说出这句话,不是吗?

她知dào

,他这么做,并不是因为爱她,这是他的愧疚、是他对林铃儿的承诺。

即便如此……也好吧,只要能化解了丹珍对林铃儿的误解,只要能帮到他,怎样都好!

她默默地垂下了眸子,一如平时温婉的她,他说怎么办,都随他,只要他高兴就好。

此时此刻,最高兴的人,莫过于刑总管,太子爷纳个小妾并不算什么,只要能保住了冥王府的安宁、保住了林铃儿和她肚子里的孩子,牺牲一个春雨算什么,何况春雨并不能算牺牲吧,今天这件事,捞到了最大好处的人就是她!

最悲哀的人,莫过于丹珍了。

她闹来闹去,从早上闹到快中午,原想给自己争一口气,把穆天宁外面的女人铲除,谁能料到,因为她认错了人,最后竟然把真zhèng

的野花给采回家来了,这就是所谓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吗?

她气不过,气不过!

“啊……穆天宁,我要杀了你!”

她大叫着,冲过去揪住穆天宁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她已使尽了浑身解数,这样的无用功,是她的无奈、愤nù

、和不甘,混着她的眼泪、委屈,一股脑地全都砸在了穆天宁的身上,

“呜……穆天宁,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也是喜欢你的呀,我也喜欢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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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2. 402 不过是一场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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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不仅是穆天宁、彩心,就连丹珍自己都震惊了。

她居然说,她喜欢他?

“公主……”

彩心惊讶地叫着,即便是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丫鬟,此时也惊愕于她如此直白的表达。

有句话说的好,酒后吐真言,看来丹珍这次是情急吐真言了。

真情流露,不过如此。

丹珍一愣,随后推开穆天宁,咬着唇往后退了几步,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大声叫道:

“对,我就是喜欢上你了,那又怎么样?你若是敢把这个女人弄到太子府来,我就死给你看!”

像是一种宣言,她喊完了,掉头就跑,也不顾后面有多少人、用怎样的目光看着她。

刑总管是局外人,也当属他最清醒,见穆天宁愣着,他忙吩咐几个护卫跟了上去,保护丹珍,叮嘱着不能让她出一点点意wài



丹珍走了,冥王府里终于安静了下来。

刑总管算是看明白了,这不过就是年轻人之间关于情情晴爱爱的一场纷争,当然,若是没有丹珍,这场纷争恐怕就不会发生。

他叹了口气,走到穆天宁面前说道:

“太子爷,国主派老奴来,就是怕太子妃来闹,为了平息太子妃的怒气,这才将什么事都往国主身上推。可谁想到太子妃连国主的话都不信,将事情闹得这么大,还扯出来个……”

说着,他把目光投向了春雨,摇了摇头,他接着道,

“太子爷,其实女人的事,都不算大事,但是如果处理不好,就会祸起萧墙,所以啊,老奴劝太子爷一句,不要对女人太认真,差不多就行了,后院安宁,前朝才能顺当,您说呢?”

他观察着穆天宁的反应,见他一直不说话,最后笑了笑,

“太子爷,这些东西都是国主让老奴带来送给林铃儿的,没想到,生的人却不是她,罢了,既然已经带来了,就搁这吧。对了,国主还吩咐了,以后冥王不在的这段日子,国主会专门派人来照看林铃儿的,所以冥王府的事,太子爷可以放一放了,还是先解决自家的事为好。那么,老奴先行告退了。”

刑总管带人走了,若大的外院里顿时空旷下来。

“春雨留下,其他人都下去吧。”

穆天宁淡淡出声,之前一直跪在这里的丫鬟和下人们都纷纷退了下去。

“太子爷,这个稳婆怎么办?”

穆耳走到那个一直瘫软在地的稳婆身边问道。

穆天宁瞥了她一眼:

“给些钱打发了吧。”

“是。”

穆耳拎起稳婆,正要往外走,却又被穆天宁叫了住。

“穆耳,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穆耳连忙抱拳应道:

“太子爷言重了,保护主子,是奴才应该做的,当初王爷走时特意叮嘱奴才们要保护好主子,奴才不敢怠慢。”

这话中的意思,林铃儿是冥王的人,太子爷您真是没必要、没立场说谢。

“那就继xù

保护好你家主子吧。”

穆天宁面露尴尬,拉起春雨就往大门走去。

出了冲霄阁,他一直拉着春雨走到湖边才放开她。

其实早就知dào

那夜的女人是她,可他却不想揭穿这个事实,他承认自己很卑鄙,因为他一直在利用春雨,每次都以找她为名来到冥王府,其实不过是因为他想见林铃儿。

想念,真的很折磨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刚才听了春雨的话,他才知dào

,他的想念相比于她的,不过是三秋中的一日。

面对这样一个深爱着他的女子,他难以平静,即便再不爱,也无法拒绝她,尤其是在她为他做了这样的牺牲后。

在瓦倪,一个女子的名节有多么重yào

,不用谁来告sù

他,如今春雨失了身、丢了节,若是他不要她,他真怕她会活不下去,周围人的唾弃与目光就能将她杀死。

他一直面对湖水站着,心沉得像千斤巨石,春雨一直在他的身后默默地站着,轻得就像空气。

良久,他终于鼓足勇气:

“春雨……”

“太子爷!”

不等他说什么,春雨便打断了他,

“太子爷,您不要为难,刚才……不过是一场戏而已,奴婢灵机一动编了一个故事,只是没想到居然骗过了所有人。太子爷,奴婢知dào

,刚才您说的话也是不作数的,那不过是您压制太子妃的一个方法,奴婢不会当真的。不过说实在的,太子爷,您刚刚真的不应该那么做,当时您就应该狠狠地骂春雨一顿,以此来安抚太子妃的心,这样的话,太子妃不仅不会再怀疑您与铃儿姐姐,就连奴婢的问题也一并解决了,那才是皆大欢喜啊!”

“那你呢?我们都皆大欢喜了,那你怎么办?”

“我……”

春雨没想到,穆天宁会这样问她,犹豫了半天,她依旧笑着,道,

“我不过是个奴婢,只要主子们高兴了,我就圆满了,我也会为主子们高兴的。”

“蠢!”

他突然吼了一声,面露怒意,

“你知不知dào

,如果刚才我不保你,丹珍她会放过你吗?她会扒掉你几层皮,甚至要了你的命!”

春雨一直强撑的笑容终于一丝一丝地怠尽了,泪水含在眼圈里,她哽咽道:

“对不起,太子爷,奴婢只是想帮您、帮铃儿姐姐,是奴婢想得不周到,害您又被太子妃误会了。奴婢也要感谢太子爷,您愿意为奴婢着想,奴婢已经心满yì

足了。不如这样,您回去就告sù

太子妃,说今天说的都是气话,您不会让奴婢进府的。其实,女人最好哄了,太子妃也说了她是喜欢您的,只要您哄哄她,你们一定会和好如初的……”

“春雨!”

穆天宁突然喝止了她,

“我知dào

,你是想帮我,帮铃儿,甚至想帮丹珍,你帮了所有人,可你为什么从来不替自己想想?今天发生了这样的事,你今后要如何在这冥王府里待下去?”

春雨的泪落了下来,可她却倔强地抹去,她没有想过吗,不,她自然是想过的。

这时的泪水不是委屈,而是感动,她没想到,穆天宁竟然会如此为她着想,有他今天的这一番话,足矣。

“多谢太子爷为奴婢着想,不过……奴婢的事,就不劳太子爷费心了,奴婢劝太子爷还是赶快回去安抚太子妃吧,她是斯南的和亲公主,万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这不仅是太子爷的家事,也是国事。”

春雨淡定地说完,深深地福了福身,

“铃儿姐姐奴婢们会伺候好的,请太子爷放心,不过奴婢斗胆想请求太子爷,能不能再请一个稳婆过来,张稳婆的手不会那么快好,以防万一。那……太子爷慢走,奴婢告退。”

她甚至不给穆天宁再次说话的机会,便迅速转身离开了。

“春……”

穆天宁望着她单薄却倔强的背影,心情复杂难平,终是艰难地踏上了返回太子府的路。

还未走到冥王府的大门,后面阿音便追了上来,跑得气喘吁吁。

“太子爷,您、您怎么走了也不叫上奴才啊?若不是春雨来告sù

奴才,奴才还在冲霄阁里傻等着呢!”

穆天宁根本没有心情说话,今日的一场闹剧已经让他精疲力尽。

“太子爷,春雨可真是个好样的,今天她这一番话,让太子妃的注意力从铃儿姑娘的身上彻底转移了,而且今后您若是再来冥王府,也不用掖着藏着了,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来,还不会受人怀疑,真是高明啊!”

阿音看起来有些兴奋,

“不过,您说的要接春雨进府,这不会是真的吧?”

“为什么不是真的?”

穆天宁突然顿住了脚步问。

“这个……”

阿音挠了挠头,

“因为您没有必要为了一个谎言而……”

说到这,阿音脸色骤变,

“太子爷,春雨说的该不会都是真的吧?”

穆天宁看了他一眼,一言未发,转身走了。

太子府里,丹珍走过的这一路,所有的花花草草都遭了殃,她当然不会寻死觅活,那不过是说出来吓吓穆天宁而已,好像除了这一点,她也没有什么可以拿来威胁他的了。

回到扶云殿,她一屁股坐在床榻上,气得两颊鼓鼓的。

彩玉忙跟进来,不解地问:

“公主,您可算回来了,您一大早就去给太子爷送水果甜羹,结果都到晌午了还不回来,奴婢一打听,没想到您跟太子爷都出去了。您这是干什么去了啊,怎么好像……不太高兴?”

丹珍现在心里乱得很,她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喜欢上穆天宁了,那么今天的事情也就不是无理取闹,是她的嫉妒心在作祟。

如果春雨那个丫头说的都是真的,如果穆天宁真的要把她弄进府来,她不知dào

自己会不会一气之下,妒火中烧,杀了那个贱/人。

想起春雨身上的吻/痕,她恨不得能一刀一刀地剐了她!

可就在刚刚,穆天宁居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护着那个贱/人,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咽不下这口气,咽不下!

彩玉见丹珍一直生着闷气不出声,想问又不敢再问,这时彩心终于从外面赶了回来,将彩玉拉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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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3. 403 现在肖九还重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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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事情的来龙去脉一讲,彩玉像听故事一样,情节跌宕起伏,听得她瞪大了眼睛。

“这么说,太子爷真的打算把那个春雨弄进府来?”

彩玉问道。

彩心摇摇头:

“唉,我也不知dào

,不过看春雨那副可怜的样子,太子爷恐怕不会不管她的。更何况瓦倪的规矩在呢,如果太子爷不要她,她这辈子恐怕就要毁了。”

“唉,我看最可怜的人是咱们公主吧?才刚嫁过来不到一个月,太子爷就要纳妾了,这让骄傲的小公主如何受得了啊?”

彩玉感叹着,感叹之后,她似又想起了什么,小声地问道,

“这事出的真的挺突然的,你是说,跟公主进入冲霄阁的时候,正巧撞见太子爷跟那个叫林铃儿的抱在一起?”

彩心想了想,点点头:

“是啊,当时太子爷紧紧地抱着那个林铃儿,好像生怕一脱手她就会跑掉似的,而且在咱们公主推倒了她之后,你没看到太子爷脸上的表情,就像要杀人一样,那副凶狠的样子,吓得人魂都飞了。再后来林铃儿就晕倒了,太子爷紧张得脸色都变了,抱起她就往内宅里冲,哪里像个外人,说林铃儿是他的女人恐怕也不为过。”

说到这,彩心突然捂住了嘴巴,四下里看看,确定没有人听到才抚了抚胸口,

“吓死我了,若是被小公主听到可就又要生事了。”

彩玉也四下里看了看,然后把彩心拉到身边,两人头挨着头,这才神神mì

秘地说:

“我就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你说最开始大家都在费尽心机地解释太子爷与林铃儿之间的关系,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解释就是掩饰,他们越解释,就说明两人之间越是有问题。可是后来眼见着矛盾不可调和了,就突然从内宅窜出来个春雨,你别忘了,她可是从内宅窜出来的,她可是林铃儿身边的丫头,在这么关键的时候跑出来,谁知dào

是不是林铃儿授意她这么做的?”

“话虽如此,可是当时我也看见了,她的身上真的有许多……许多吻/痕,那可是不能做假的。”

说到吻/痕,彩心多少有些害臊。

“彩心,亏你还在王宫生活了这么多年,后宫的女人如何争宠,你看得还少吗?你也不想想,这件事,最后得到了好处的人是谁?”

彩玉一提醒,彩心才仔细想了想:

“是……春雨?”

“是啊,就是她。这件事,如今有两种可能,第一,太子爷喜欢的人是林铃儿,偷晴情的人也是林铃儿,但为了不让别人发xiàn

,就找了春雨出来做替罪羊,这样一来,不仅林铃儿没有了嫌疑,她还能在太子爷身边安插一个眼线,今后她就如鱼得水,一边跟冥王在一起,一边又跟太子爷偷晴情,真是尽享齐人之福啊。”

“那第二呢?”

“这第二,就是那春雨说的都是真的,太子爷的确是为她才去冥王府的,但太子爷又不想把她弄进府里,所以冥王府就成了两人偷晴情的地方。可是这样也很奇怪啊,你想想,如果太子爷真的喜欢春雨,又怎么会不想把她弄进府里来,而偏偏每次都选在冥王府跟她见面?这冥王府又不是春雨的家,总是有外人在的,偷晴情真的就那么方便吗?”

“除非……那里还有太子爷非去不可的理由。”

彩心受到了彩玉的启发,说道,

“比如说,那里有他更喜欢的人,或者,有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彩玉点点头:

“总之,不管第一还是第二,最后春雨的身份终究是坐实了的,而且在这个时候确定这样一个身份是再好不过了,怎么说也算是为太子爷做出了牺牲,你说太子爷能不管她吗?”

“听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这件事没那么简单了,可现在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太子爷当着所有人的面说要给春雨一个名分,若是他说而不做,那他太子的颜面何在?若是做了,公主的颜面何存?唉,这亲和的,就没有过一天安稳日子!”

“是啊,到底该怎么办啊?”

正当两人愁眉不展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吓得两人差点没昏死过去:

“这些话为什么不对我说?”

“我的天呐……”

“我的妈呀……”

彩心和彩玉大叫着,像两只兔子一样地弹跳了开去。

回过身来,看见的不是别人,正是丹珍。

“公、公主……”

两人双双低下了头,战战兢兢不知如何是好。

良久,彩心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公主,刚才的话,您都听到了?”

丹珍双手叉腰,瞪视着两个丫鬟:

“别人欺负我还不算,现在就连你们也来欺负我是不是?”

“奴婢不敢,奴婢不敢……”

两个丫鬟忙跪了下来。

“不敢?为什么刚刚那些话不跟我说?”

丹珍反问道。

“公主,实不相瞒,奴婢觉得,今天的事,您已然将太子爷得罪了,有可能不只是太子爷,还有冥王,您也给得罪了。所以有些话,奴婢真的不敢跟您说,事情不能再闹下去了,奴婢劝您,不如跟太子爷好好谈谈。”

彩心苦口婆心地劝道,

“今天您也无意间真情流露了,您说您喜欢太子爷,既然喜欢,就去争取他,总好过两人整天吵吵闹闹,这样不好吗?”

“是我不想争取他吗?”

丹珍又沉不住气了,

“今天早上,我亲自去送水果甜羹给他,我们明明相处得很好,若不是冥王府的破事来找他,我们也不至于闹到今天这一步!这难道也是我的错?”

“不,奴婢没说是您的错,只不过……有话咱们好好说,您别动气……”

“我怎么能不动气?你没看到他今天有多紧张那个叫林铃儿的女人吗?还有那个春雨,她凭什么逼穆天宁娶她,跟我比起来,她算个什么东西?我不会让她进府的,死也不会!”

丹珍咬牙切齿。

彩玉劝道:

“不,公主,也许事情并没有您想的那么糟糕,现在这也只是春雨的一面之词,她说她是太子爷的女人,谁能够证明?一旦她说的是假话,那可就是欺瞒太子爷的大罪,谁也保不了她!”

丹珍眼睛一亮,彩玉的话提醒了她:

“对啊,只要我找到证据,证明春雨说的都是假话,那不就行了?”

“可是……”

彩心为难道,

“想要找到这样的证据谈何容易?再说,就算春雨说的是假话,那么真相是什么?一旦找出真相,公主,您真的能接受吗?”

丹珍的心揪了一下,她明白彩心的意思,如果春雨的事是假的,那么真实的情况就是,穆天宁之所以频繁出入冥王府,都是因为另外一个女人——林铃儿!

她不由得又想起了穆天宁紧张林铃儿时的样子,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心疼,若是林铃儿真的发生什么意wài

,她甚至相信,穆天宁真的会杀了她!

这是女人的直觉,虽然有些事需yào

证据去证明,但是人的感情,却是一眼可以看出来的,根本不用去证明。

“我不管,无论如何,春雨一定不能进太子府,如果她真的进了,那只能说那是她的不幸,我会让她有来无回!”

丹珍宣誓一般地道,

“去昆都斯南人开的商铺,父王说过,待我嫁过来后,他会派人来这里保护我的,只要是斯南人开的商铺,都是我们的人,如今时日差不多了,他们应该到了。”

“公主,去找我们的人做什么?”

彩玉问道。

“想要知dào

春雨说的话是真是假,就要从她身边的人下手。”

丹珍说。

“所以,您是想抓冥王府的人过来问话?”

彩心担忧地问,如果这样做,事情只会越闹越大,等冥王回来,会善罢甘休吗?

“不,当然不能直接去抓冥王府的人,事情要一步一步来。”

这一次,丹珍学乖了,现在她很后悔,当时怎么就没控zhì

住,现在想想,如果她当时沉住气,如果她换一种方式去了解这件事,说不定现在她跟穆天宁之间不会闹得如此不可开交。

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今后她不会再这么冲动了。

彩玉和彩心暗暗地对视一眼,生怕她会把事情闹大,想了想,彩玉突然转移了话题,问道:

“公主,那肖九呢?您不打算找他了吗?”

丹珍愣了愣,小眉头紧紧地揪了半天,才道:

“我已经喜欢上穆天宁了,现在肖九还重yào

吗?他的事,以后再说。”

彩玉和彩心呆住了,在小公主眼里,这就是爱情吗?

她似乎可以很随便地就喜欢上一个男人,也可以很随便地不喜欢一个男人,然后再去喜欢另一个男人。

昨天是肖九,今天是穆天宁,明天她会不会又爱上别人?

果真还是个孩子!

“那……公主打算第一步要做什么?”

彩玉试探着问。

丹珍的眼珠转了转:

“就算穆天宁想把春雨弄进府里来,也不会那么快的。”

冥王府里没有她认识的人,想要打听春雨的事恐怕也不那么容易,她想起了一个人,

“彩心,还记得今天那个从外面找来的稳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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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404 真是蠢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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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公主的意思是……”

彩心看着丹珍说道。

“叫人把她找出来,我倒想听听她怎么说。”

丹珍的想法是,冥王府里的人肯定不会跟她说真话,而且她初来乍到,对冥王府也不熟悉,更是不知dào

该找谁来问话,与其如此,不如找那个稳婆来问一问,她是旁观者,也许看得更清楚明白也说不定呢?

彩心想了想,还是想劝住丹珍,不想再让她继xù

纠缠下去:

“其实,公主,也许今天太子爷只是一时生气,说的都是气话呢?说不定他只是说说而已,根本没想真的……”

“不管是真话还是假话,好话还是气话,这件事,我必须查清楚!少废话,赶紧去!”

丹珍喝斥一声,这次的事对她刺激很大,加上刚刚偷听到彩玉和彩心的对话,她已经听不进去两人的劝告了,越发地固执起来。

彩心和彩玉没办法,只能按她说的去做。

丹珍刚刚转身往扶云殿走,外面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

“丹珍,站住!”

她回过头,只见穆天宁正风尘仆仆地走过来,看样子是刚刚从冥王府回来,身上的衣服还没换呢。

个性使然,丹珍是从来不会认输服软的,此刻面对穆天宁,她就像只好斗的小公鸡一样,瞬间张开了浑身的羽毛,等着战争打响。

穆天宁走近她,两人互相瞪视着对方,没有一个肯让步。

半晌,穆天宁终是先开了口:

“今天的事,我只说一次,你听也好,不听也罢,随便你!第一,林铃儿是冥王的女人,我与她之间清清白白,她肚子里怀的是冥王的孩子,如果她和肚子里的孩子出现了什么意wài

,你我都得吃不了兜着走。第二,春雨说的话有一半是真的……”

丹珍现在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转移到春雨身上了,听到这个名字,她立kè

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等待着下文。

他说有一半是真的,她很想知dào

,哪一半是真的,哪一半是假的,但愿是她心里盼望的那样。

“她说,去年冬天,意wài

对我献/身,这些都是真的。”

听到穆天宁所谓的真相,丹珍那仅存的一丝侥幸心理也荡然无存。

“不过,每次去冥王府,不是她逼我去的,谁敢逼迫当朝太子?我不过是在拖延时间,不想你刚刚嫁进太子府就给你个下马威,娶别的女人进来让你难堪。我本想过个一年半载再让她进府的,可是现在,是你逼我把这个时间提前了。”

这是他的真心话,他原就是这么想的,说到这,他的语气略微有一些缓和,

“你是正妃,怎样迎娶新人,不用我来教你吧?日子就定在下个月初,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你看着办吧。”

在冥王府时,他就已经决定了,不能让春雨白白牺牲,既然事情已经公开,那就做得彻底一点吧,给所有人一个交待。

说完,他转身便走,甚至不想听丹珍说些什么。

“穆天宁!”

转身之后,丹珍却叫住了他,没有他想象中的暴怒与歇斯底里,他脚步顿住,只听她说,

“好,就按你的意思办。”

他很惊讶,这与在冥王府时的丹珍判若两人,待他再转身时,却只看到了丹珍的背影,娇小的十三岁太子妃,踏着倔强的步子走出了他的视线。

他摇了摇头,她还是个孩子,脸色变得就像六月的天,时晴时雨,他何必跟她计较?

就像她今天说出喜欢他的话时,根本没有触动他的心灵,他不由得想起新婚之夜时,她还口口声声说她嫁错了人,如今就喜欢上他了?

无奈地苦笑一声,他大步离开了扶云殿。

可惜,丹珍的想法并没有改变,不管他何时让新人进门,都是给她难堪,她都无法接受,她想做的事,还会做下去。

夜很静,月光如水一般洒在太子府的土地上,子时刚过,三道黑影轻盈地躲避着月光,从暗处一路溜到太子府的后门。

昆都的一条民巷里,时而传来几声犬吠,三个人裹着宽大的黑色斗篷,只看得见帽沿下的红唇,行色匆匆地闪身进入了一户人家。

破旧的木门紧闭,低矮的民居里燃着半根蜡烛,三人拿掉帽子,这才露出了本来面目。

“公主,属下庆源,是斯南商户在瓦倪的总头领。”

一个身穿夜行衣,身材高大的男人跪下说道。

“起来吧。”

丹珍边说边抻着脖子往里看,

“那个稳婆呢?”

庆源起身,将丹珍引进了里屋,一边介shào

着稳婆的情况:

“稳婆姓王,大家都叫她王婆子。她没有孩子,只跟丈夫相依为命,丈夫是个酒鬼,嗜酒如命,没有活计,一家只靠她给人接生赚些饭钱。”

屋子很小、很简陋,散发着一股异味,像是酒精混着霉味,难闻得让人作呕。

丹珍嫌弃地掩着口鼻,彩玉马上递上一条手帕帮她遮掩。

此刻,王婆子已经被控zhì

了,双手反绑,嘴里塞着抹布,她的丈夫则因为醉酒而呼声震天,醉生梦死着。

王婆子一眼就认出了丹珍,这就是今天大闹冥王府的太子妃啊,这是她平生第一次有幸得见太子妃,尽管当时吓得要死,可她还是记住了丹珍。

“唔唔……唔唔……”

一见到丹珍,她就不停地发出声音,好像有什么话想说,一副很急切的样子。

因为这里奇差的条件,丹珍不耐烦地一挥手:

“让她说话。”

“是。”

庆源应声拿掉了王婆子嘴里的抹布。

王婆子终于可以说话了,因为被反绑着双手跪在地上,想要挪动到丹珍面前,她费了好大的力qì

,中间摔倒了两次,才拜倒在丹珍的脚下。

“太子妃,太子妃,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小的不该去冥王府接生,小的不该去帮那个贱/人,不该不该啊……请太子妃大人有大量,放过小的吧……”

王婆子边说边使劲地磕着响头,本来就不好kàn

的脸此刻已经比苦瓜还苦了。

丹珍嫌恶地往后退了一步,生怕她的味道会沾到她的身上来。

“闭嘴!”

她压低了声音,然后冲庆源道,

“你去外面守着。”

庆源去了外面,她才道,

“王婆子,我来这不过是想问你几句话,如果你老老实实地说了实话,我便放过你,赏你一笔钱财,让你离开这个酒鬼,远走高飞。若是你敢跟我撒谎,我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是是是,小的不敢撒谎,不敢撒谎……”

王婆子头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不停地磕头叩拜着。

“好,在我去冥王府之前,把你看到的都讲给我听。”

今天在冥王府发生的事,王婆子可以说是见证人之一,她全程都在现场,发生了什么,她一清二楚。

何况今天林铃儿对她的态度极其恶劣,还让她滚,她接生了这么多年,哪个不是对她恭恭敬敬、礼遇有加的,偏偏被一个小女子给吼了,她心里这口气咽不下。

她低着头,眼珠一转,便知dào

该怎么说了:

“禀告太子妃,作为一个过来人,小的今天看到的,跟春雨那丫头说的可是不太一样啊!”

“怎么不一样?”

丹珍赶紧问。

“您没来之前,那是没看到哇,那个叫林铃儿的姑娘,在冥王府里那是说一不二的人,所有人都听她的,说她是冥王的女人,我看不假。可后来太子爷来了,按理说,这冥王的女人再大也大不过太子爷吧?可是奇怪得很,就连太子爷也听她的,在您没来之前,哎哟,您没看到太子爷紧张那个女人紧张得哟,宝贝个什么似的,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太子爷全听她的……”

“够了!”

丹珍突然喝止了她,

“说春雨!”

王婆子吓了一跳,愣了愣,眼珠马上又转了起来:

“春、春雨啊……太子妃,您没看到春雨那丫头是从哪出来的吗?她可是从内宅里出来的!您也亲眼看到太子爷把林铃儿抱进了内宅里,谁知dào

她是真晕还是装晕,反正有太子爷护着,她怎么做都行了!后来她可是再也没露面,随便找个人出来当替罪羊,谁又能知dào

?小的是过来人,一看就知dào

太子爷喜欢谁不喜欢谁,那个春雨,太子爷肯定不喜欢她,说要给她名分,也是逼上梁山,只能说那个春雨太聪明了,知dào

咱们太子爷善良,抓住机会就上位了。”

“那依着你的意思,太子爷真zhèng

喜欢的人是谁?”

王婆子惊了一下,这话可不好说了,太子爷当然应该喜欢太子妃,可是今天在场的人都看到了,太子爷喜欢的可不是她,这让她怎么说实话?

“这个……这……”

“给我说,信不信我割掉你的舌头?”

丹珍一威胁,王婆子嘴上换抹了油一样,马上溜出了一句话。

“太子爷喜欢林铃儿!”

话音刚落,丹珍“嘭”的一脚踹在了王婆子的身上。

没有理由,只是因为她生气,怒不可遏!

果然被彩玉和彩心猜中了,连一个什么都不知dào

的外人都能看出来穆天宁喜欢林铃儿,而她却傻呼呼地相信了春雨的话,真是蠢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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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5. 405 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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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息怒,太子妃饶命啊……是您让小的说实话的……”

王婆子倒在地上起不来了,她自认是说了实话,而且看太子妃这盛怒的样子,那个叫林铃儿的恐怕要遭殃了,但她忘了太子妃也是要面子的,而且是个特别要面子的人。

离开了王婆子的家,她走出去对站在门口的庆源说:

“让她变成哑巴,给她一笔钱,送去远点的地方,让她不能再回到昆都。”

“是。”

庆源一点也不意wài

,转身便再次进入了王婆子的家。

公主的事哪能让她随便传播,留她一条命已经算不错了。

最难过的是彩玉和彩心,王婆子说的跟她们之前猜想的一样,可想而知,以公主的脾气,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两人默默地跟着,一言不发,已经不知dào

该如何劝慰丹珍了。

“公主,这只是王婆子的一面之词,您不必信以为真。”

彩玉想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

“是啊,公主,您跟太子爷都是倔脾气,硬碰硬对谁都没有好处。”

彩心也劝道。

“是我太傻了,以为这里还是我的斯南王宫,不管我如何说、如何做,谁都会宠着我、让着我、顺着我。在这里,没有人会真的爱我、关心我、在乎我。我只剩下你们了……”

丹珍的声音低低的,响在这安静的夜里,格外让人心疼,

“放心吧,我不会再跟他硬碰硬了,吃一堑、长一智,我会学着不用脾气办事,只是,你们要帮我。”

话已经说到这种地步了,彩玉和彩心还能说不帮她吗?

翌日,天光大亮。

“孩子,我的孩子……不要,不要……霄……”

“铃儿姐姐?”

林铃儿说着梦话醒来,睁开眼睛时,头上已渗出了不少冷汗。

“姐姐,是不是做梦了?”

一直守在身边的春雨忙拿了手帕细心地帮她拭汗。

林铃儿的眼皮还是发沉,从昨天一直睡到现在,体力虽然恢复了,可感觉上那份疲累还是挥之不去,大概孕妇都会如此吧。

她喘息着,还在为刚才那个梦心有余悸。

“春雨,我刚才梦到我也难产了,孩子怎么也生不出来,王爷就站在我身边,可我却怎么都抓不住他的手,那种感觉好难过……”

春雨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温柔道:

“姐姐,梦都是反的,春雨相信,您一定会顺顺利利把小王爷生下来的,别忘了,您和小王爷可有战神保佑呢!”

林铃儿抚着肚子,眼睛望向窗外:

“唉,不知dào

王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应该快了吧,王爷心里惦记着您,肯定比您还着急呢。”

春雨安慰道。

算算日子,拓跋九霄应该也快回来了,想到就要见到他了,林铃儿的心情又不由得美丽起来。

“春雨,扶我起来吧。”

她说道。

春雨小心翼翼地扶她坐了起来,见屋子里只有春雨一人,她忙问:

“夏雨呢?”

“哦,可能去门房看蝉儿了吧,一早听到蝉儿哭了两声,她就坐不住了。”

“对了,小英子和蝉儿怎么样,还好吧?”

一提到蝉儿,这个她亲手接生的小姑娘,她就没来由地兴奋,对蝉儿的关心也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托姐姐的洪福,小英子和蝉儿都好,小英子折腾了一天一夜,现在身体还很虚弱,蝉儿这小丫头可不像她娘亲,哭声比蝉声还响亮,姐姐您可真没给她取错名字。”

“真的吗?”

林铃儿一听眼睛直发亮,

“快带我去看看她,刚出生的小宝宝,一定好玩死了。”

她说着就要起身,却被春雨按住了:

“姐姐,您从昨天一直睡到现在,饭都没吃上一口,您看您现在头上还冒着虚汗呢,看蝉儿不着急,您的身子最要紧,我先去给您端些饭菜来吧。”

直到这时,林铃儿才仔细地看了春雨的脸,春雨正要转身,她一把抓住了她,盯着她的眼睛问:

“春雨,你的眼睛怎么了?”

春雨忙别过脸,面露惊慌:

“没、没怎么啊。”

“少来!”

林铃儿不依不饶,

“你们跟我在一起这么久了,脸上的哪个表情代表什么心情,我会看不出来吗?看你眼睛又红又肿,跟个大熊猫似的,笑得比哭还难看,说,你是不是哭过了?而且哭了一夜?”

春雨被戳中心事,再也忍不住了,伏在林铃儿的膝上嘤嘤哭了起来。

“姐姐……”

“怎么,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在林铃儿的逼问下,春雨将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道来,听得林铃儿喜忧参半。

“这么说,太子爷不仅知dào

了你是谁,还打算纳你为妾?”

“嗯,太子爷的确是这么说的。可是我知dào

我不配,我也知dào

太子爷是因为太善良、不想让我受辱,才出此下策的,我不会当真。倒是太子爷,这件事还是触怒了太子妃,她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我怕太子爷他的日子会不好过。”

“春雨,我知dào

你是为了我才挺身而出,如今你成功地把丹珍的目标转移到了你身上,帮我撇清了关系,可这也不是办法,虽然我没跟丹珍交往过,但是依着她这样的性子,我怕她会对你下手。”

林铃儿说着,心中已满是担忧。

从穆天宁大婚之夜就跑出来的情形看,丹珍一定不会是个省油的灯。

想起昨天见到的丹珍,娇小的身子,眉眼间却尽是戾气。

昨天她看到穆天宁与她拥bào

,不问缘由、不由分说地就把她推倒,她可是个孕妇啊,肚子这么明显难道她看不到吗?

只能说,她是个做事不顾后果、骄纵任性惯了的丫头。

春雨是好心,她能理解,她完全是为了帮她,不想让她陷入危险之中。

可她考lǜ

过自己吗?就算穆天宁真的将她娶回太子府,她今后的日子又会好过到哪里去?

一旦丹珍没有相信春雨的话,那么这件事就变得更加复杂,春雨也就白白做了牺牲品。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生死相许,丹珍如此歇斯底里是因为喜欢穆天宁,春雨如此付出也是因为喜欢穆天宁,同样是喜欢一个人,方式却是如此的不同,但她们的初衷不过是因为爱。

似乎看出了她的忧思,春雨安慰道:

“我没关系,姐姐,我真的没关系,只要不让你和孩子受到伤害,让春雨做什么都行。”

林铃儿抬手轻轻拭去春雨腮边的泪,突然绽开一抹笑:

“春雨,这一次,你总算出息了,算你没白跟在我身边,咱们先不管结果如何,最起码你能敞开心扉表达自己的爱了,这就是进步!”

她将担忧藏在了心底,既然春雨是为了她才走到这一步,她自然不会让她陷于危险之中。

“姐姐……”

春雨没想到林铃儿会这样说,一时有些怔愣,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放心吧,就算没发生这件事,你终究也是要嫁到太子府去的,这是穆天宁给我的承诺,他本就应该兑现的,只不过时机有些不大对。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们随机应变就好了,不要太紧张。”

“可是,姐姐,我并没有打算嫁过去……”

“春雨,现在你不嫁就是不给太子爷面子,你忍心让你心爱的男人受这种委屈吗?你忍心看着他被世人嘲笑吗?你可是口口声声最爱他的!”

“我……”

林铃儿的几句话,让春雨无言以对,想了良久,才道,

“可是,我也知dào

,他不喜欢我,有一个不喜欢的太子妃已经够他受的了,再加上一个我……”

她自嘲地勾起了唇角,

“他会更不开心。”

林铃儿心疼地捧起她的脸颊,轻声道:

“春雨,不是这样的,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尤其是现在,他需yào

的是一个爱他、懂他、疼他的妻子。而你,就是那个人。也许他现在还不能接受这个现实,但是相信我,你会打动他的,你们曾经有过的美好,他也不会轻易忘记,终有一天,你会得到他的心。”

望进林铃儿那双清澈的眼睛里,春雨看到的是真诚、善良,还有无处不在的乐观,这样的女子,怎能不让人动容?

她知dào

,这辈子,林铃儿都会存zài

于穆天宁的心里,这样的女子,是无人可以代替的。

而她,根本没有资格跟林铃儿争那样一个位置,就算是丹珍也不能。

穆天宁的心已经给了林铃儿,还能分一点给她吗?

这时,夏雨匆匆忙忙地从外面跑了进来:

“姐姐,你醒了?我正要来叫你,长乐郡主来了,说是国主派来的,专门在王爷不在的这段时间里陪着你,直到生产。”

“穆宛纱?”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想当初她还在她的闺房里给她梳过头发呢,这姑娘不错,心思单纯,个性开朗,没那么多坏心眼,她忙站了起来,

“快帮我梳洗一下,我要去迎接她。”

“姐姐,那咱们得快着点,听说长乐郡主已经到大门口了。”

夏雨说。

结果,林铃儿刚刚洗了个脸,换了身衣服,穆宛纱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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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6. 406 能做表哥的女人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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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冥王身边这个女人,穆宛纱早就好奇得要死了。

她还记得当初叫做云倾城的那个王妃,她不仅长得漂亮,人也很好,还给她梳过头呢。

那时的云倾城没有一点架子,跟她很能谈得来,可是冥王去了大邱省亲,却没有把她带回来,之前两人不是好好的吗?

她听说后来因为冥王身边出现了一个叫林铃儿的小丫头,这才不要了云倾城的。

按理说,她认识的拓跋九霄不应该是这种人,她倒是很想见见这个林铃儿,她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能将冥王哄得团团转,连发妻都可以不要。

刚刚进入内宅,就见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在两个丫鬟的簇拥下从正房走了出来。

两个丫鬟明显想要搀扶她,却被她一再地拒绝,然后快步走向了她。

她就是林铃儿?

正想着,林铃儿已经来到了她的近前,微微一福身子:

“奴婢林铃儿,给长乐郡主请安。”

“快起来吧。”

见林铃儿大着肚子,她怎么忍心让她请安,忙伸手扶起了她。

上下打量着林铃儿,她生得真好kàn

,大大的眼睛,闪亮得像天上的星星,黑白分明的瞳仁让人一看便心生喜欢,真是个动人的女子。

最奇妙的是,她居然也梳了一个马尾,就是当初云倾城给她梳的那种发式,一根淡紫色的丝带,与她身上淡紫色的衣裙正相配,好一个清丽俊俏的女子。

“你就是林铃儿?”

她好奇地眨着眼睛。

林铃儿的嘴角一直噙着淡淡的笑意:

“奴婢正是。”

她看着穆宛纱,今天她也梳着一个马尾,跟她从前梳过的一样,这样的她不禁让她回忆起往事,一丝留恋涌上心头。

如果云倾城没有追过来要求换回身份,或许她跟穆宛纱已经成为好朋友了吧?

“郡主的发式好别致啊!”

她刻意如此说道。

穆宛纱的目光这才从她的脸上移开,不自觉地落在她的发上:

“你也会扎这个马尾,这还是从前的冥王妃……”

林铃儿会心地笑了,看来她还记得,亲切地拉起她的手,就像当初一样:

“从前冥王妃的发式都是我帮着梳的呢,说不定你这个发式也是从我那里学会的哦!”

她朝她眨着大眼睛,像在传递着什么特殊的信息。

穆宛纱看着她,一种熟悉感油然而生,总感觉她们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林铃儿的一举一动都让她看到了另外一个人。

她也笑了:

“我怎么感觉好像认识你很久了似的,你给我的感觉……好熟悉!”

林铃儿就知dào

,穆宛纱与她脾性相投,她一定不会那么容易就忘了那份感觉。

她勾住她的胳膊:

“熟悉就对了,告sù

你个秘密,其实咱俩上辈子就认识了,只不过这辈子你失忆了,现在由我来唤醒你的记忆,懂了吗?”

穆宛纱被她弄得晕晕乎乎,却不由得笑了,也许她说的是对的,不然要怎么解释这种一见如故的感觉?

“虽然你是我表哥的女人,但是毕竟还没有名分,我就叫你铃儿吧,你也不要叫我郡主了,早晚有一天你会成为我的表嫂的,就叫我宛纱好了。”

“好的,遵命,宛纱表妹!”

两人很快打成一片,有些人之间就是有相互吸引的磁场,不需yào

过多的言语,便已能对彼此交出真心。

“铃儿,我真羡慕你,能作表哥的女人真好。”

两人一边往正房里走,穆宛纱一边不无羡慕地说道,

“虽然你还没有名分,但是王祖父不知dào

有多紧张你,说是表哥不在,你身边一定要有人照顾着,尤其你快要临盆了,不能出现一点差错,否则没办法跟表哥交待呢!”

林铃儿暗笑,国主哪里是紧张她,不过是用穆宛纱来帮穆天宁打掩护而已,如今穆宛纱在她身边,就算穆天宁再来,也不会再怀疑到她的头上了,再说春雨也已经曝光,她算是彻底安全了。

如果穆天宁再来冥王府,一有穆宛纱作证,不由得丹珍不相信,二有春雨这个秘密情晴人,想必丹珍也不会再来闹她了。

只是,她真的有点为穆天宁和春雨担忧啊!

“瞧你说的,其实啊,所有人都是在紧张它!”

她伸手一指高高隆起的肚子,惹得穆宛纱一阵娇笑,可眼睛里始终透着一丝羡慕:

“如果我早知dào

冥王不是舅舅,而是表哥的话,我才不会让你有这种可乘之机!”

林铃儿一惊,一是因为穆宛纱的心思,二是她居然能当着她的面直言不讳,这也正说明她心思单纯清透。

“现在有可乘之机的人不是我,而是你,趁着我生产的时候,你大可以放马过来啊,省得你的表哥孤单寂寞冷!”

“你……”

穆宛纱显然没料到林铃儿居然会这么直白,一时间羞红了脸,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最后,这个玩笑以两人笑成一团而告终,友谊也这么开始了。

林铃儿将穆宛纱安排在了西厢,跟她一起同住冲霄阁,待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已快到晌午了。

两人又结伴去看了蝉儿和小英子,穆宛纱听林铃儿给她讲起昨日接生的惊险一幕,不由得心生敬佩,若是她,肯定吓都要被吓死了,还能接生?

快到午膳时间了,两人一边在正房里研究做衣服,一边等着传膳,谁料,麻烦却在这时一个接着一个地来了。

外面有人来报,说是穆天宁来了。

“太子舅舅又来了?”

穆宛纱瞪大了眼睛,昨天发生的事她从刑总管那里听说了一些,虽然不太细致,但也基本了解了情况,无非就是女人之间为了他而争风吃醋的事,她撇撇嘴,

“他怎么还敢来?还嫌昨天太子妃闹得不够?”

林铃儿则看了春雨一眼,其实经过昨天的事,她大概也能了解穆天宁的心思了,就像春雨所说,穆天宁不喜欢丹珍,也不喜欢她,只是因为他的心里还没有放下那段初恋。

初恋最是让人难忘,不管对象是谁,这是一种执念。

她不知要如何开导穆天宁,如今也不能阻止他来冥王府,毕竟有春雨在这,这样执着的男人,还真的有些让人头疼,看来男女之间真的很难有纯友谊,就算她有,他也没有。

“春雨,你去帮我招呼太子爷吧,就说我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见客。”

她如是说道。

“可是,姐姐……”

春雨为难道,

“太子爷此来定是因为担心你……”

“听我的,让你去你就去,他不走,你也别回来。”

林铃儿的态度略显强硬,春雨虽然想见穆天宁,却也怕见到他,最后也只能听从林铃儿的安排,硬着头皮去了。

春雨走后,穆宛纱神mì

地道:

“铃儿,我可听说,以前太子舅舅是喜欢你的,王祖父之所以让我来这陪你,也是为了消除太子妃对你的疑虑,其实现在太子舅舅每次来,也是专程来看你的吧?春雨那个丫头,不过又是一个挡箭牌而已,你还真让她去挡太子舅舅,我怀疑她能挡得住吗?”

一想到这个,林铃儿也觉得头大:

“别乱说,这件事可千万别告sù

你表哥哈,他若是知dào

了,不气死才怪!再说春雨,她真的是太子爷的人了,这是千真万确的,所以她挡不住也得挡,那可是她的男人。”

“你不吃醋?”

穆宛纱这话有点试探的意思。

“我吃醋?”

林铃儿笑笑,看着她道,

“你若是再对拓跋九霄一副求而不得的样子,我就真的吃醋了!”

“你好坏……”

穆宛纱羞涩地笑了。

冲霄阁的大门口,穆天宁正要踏入,春雨便从里面迎了出来。

自从昨天当着众人表白过后,这冥王府里的下人们就分成了两派,一部分人认为春雨是忠心侍主,肯为主子做出牺牲,同时对太子爷也是真爱;另一部分则认为她很会挑选时机,是个颇有心机的丫头。

春雨尽量忽视掉那些闲言碎语,即使委屈也只能忍着,因为她已经为自己想好了出路。

“给太子殿下请安。”

她低垂着眸,温顺地福下身子,就像只乖巧的猫儿,惹人心疼。

穆天宁怔了一下,事情摊开了,再次面对春雨时,他竟有些尴尬。

“起来吧。”

他淡淡道,只是看了她一眼,目光便越过她向冲霄阁里面看去,可是除了春雨,并不见林铃儿的影子,

“你家主子呢?为什么不见她,她是不是……”

“太子爷放心,主子没事,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主子说,她身子不舒服,不方便见客,想多歇息,请太子爷见谅。”

这个时候,林铃儿一般都会在院子里晒太阳,没见到她,穆天宁马上便联想到不好的事情,急切的样子真让人嫉妒。

可春雨不会,她太了解穆天宁的心思了,从一开始就了解,了解所以习惯。

所以她赶紧解释,就怕穆天宁担心伤神,并且她刻意强调了林铃儿的意思,想让他知dào

,林铃儿并不想见他。

一直以来,她认为只要顺着穆天宁的心思做事,就是为了他好。

可是现在,她不这么认为了,或许在这件事上,她该忤逆他才是对他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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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7. 407 忍不住也要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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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不舒服?哪里不舒服?是不是因为昨天的事……”

穆天宁想到了什么,

“昨天的事,她都知dào

了?”

闹得这么大动静,她想不知dào

都难,何况涉及到春雨,她最在乎的好姐妹,她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春雨点点头:

“太子爷,咱们能不能去湖边说话?”

穆天宁又朝里面望了一眼,终是恋恋不舍地转身走向了湖边。

对春雨,他终是多了份愧疚,占了她,却不爱她,这对她不公平。

“你想说什么,说吧。”

湖边,他静静地眺望着湖面,身边的人并不能给他带来情感上的太大波动,就如这片湖水,不过是微微的涟漪罢了。

春雨低眉顺目,战战兢兢,两只手绞在一起,踌躇了半天,才道:

“太子爷,其实这冥王府里谁都看得出来,您的心里一直没放下铃儿姐姐,就算她早已跟您挑明、就算您声称要跟她做朋友、甚至当您在夜里拥着另一个女人的时候,您的心里装的还是她。那天晚上,您喝醉了,后来,您睡得很香、很沉,可是奴婢一直不敢睡,奴婢听到您在睡梦中依然叫着‘铃儿’,奴婢就知dào

,您从未忘记过她。”

“别说了……”

穆天宁打断了她,心情烦闷得像要炸开,爱而不得,谁能体会他的心痛?

“不,我要说!”

第1次,春雨没有顺着他的意思,她抬起头,坚定地看着他,

“爱一个人,是想方设法地让他幸福,而不是给他带来不幸与痛苦。铃儿姐姐不爱你,如果你再执着于她,只会给她带来麻烦,昨天的事就是个例子!倘若您的心思被太子妃知dào

,以她的性子,会如何对待铃儿姐姐,您想过吗?如今王爷不在府中,万一姐姐出了什么事,您又打算如何承担?我若是您,一定会离冥王府、离姐姐远一点,就算思念也忍着,就算爱,也会一辈子放在心里,不是两情相悦的爱,最好永远不让对方知dào

,这才是对她最大的好!”

“可我忍不住!”

穆天宁一句真情流露的话,让春雨湿了眼眶。

当一个你挚爱的人站在你面前,毫不遮掩地告sù

你,他爱着另一个人时,那种心碎的感觉他能体会吗?

她又何尝不是?

爱着他,却一直忍着,忍着,忍着……即使忍不住,也要忍!

“忍不住也要忍!”

她含着泪,字字铿锵。

他愣住了,只因为她眼中的隐忍与泪水。

“春雨……”

直到这时才发觉,他对她是多么的残忍,心莫名地抽痛起来。

春雨收回目光,敛去满眼的痛楚,又恢复了往日的温柔:

“太子爷,铃儿姐姐很好,请您不必担心,今日一早,国主让长乐郡主来陪姐姐了,还有宫里来的两位稳婆、李太医,都一直守在姐姐身边,有他们在,您可以放心了。”

说罢,她往后退了一步,幽幽道,

“那么,太子爷请慢走,奴婢要回去伺候姐姐了,奴婢告退……”

“春雨……”

他情不自禁地叫住了她,这是他第1次为了林铃儿以外的女人心疼,莫名地,他想安慰她。

“太子爷有何吩咐?”

春雨垂着眸子,柔柔地问。

他上前一步,与她拉近了距离,高大的身躯将她笼在了阴影里,看着她的发心,轻声说:

“我已经告sù

丹珍,下个月初会迎娶你入府,还有些时间,你好生准bèi

着吧。”

“太子爷?”

她抬起头,泪光盈盈地看向他,一脸的不可置信。

他真的打算娶她?连日子都定了?

只是短暂的错愕,她又默默地低下了头:

“太子爷,有您这句话,就够了。”

她正打算转身离开,却听得桥上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

“呀,好巧!”

两人顺着声音望去,皆是一惊,只见桥上一个娇小的红色身影正蹦跳着朝他们走来,不是别人,正是丹珍。

“太子妃?”

春雨惊呼出声,下意识就想逃离,却被穆天宁一把捉住了手腕。

“不要躲,该面对的,总要面对。”

“可是,太子爷……”

她想将手腕从他的手中挣脱,他却死死抓着不放,无奈她只能认命地低下了头。

丹珍很快便走到了两人面前,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两人亲密的动作,一丝恼怒在眼中一闪而逝,她学聪明了,学会了掩饰自己的情绪,尽管还不太成熟。

“你来干什么?”

穆天宁开门见山,带着质问的意味。

丹珍尽量忽视掉那双握在一起的手,仰脸笑了笑:

“你来干什么,我就来干什么。”

说完,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春雨一眼。

穆天宁也顺着她的目光看了一眼春雨,她的意思,她是来看春雨的?她会有这么好心?

一个连小兔子都不放过的女孩子,可想而知她的心肠有多么狠毒。

他下意识地就将春雨拉到了自己身后: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看着他保护欲十足的样子,丹珍心里早已光火,却不能发作,只能咬牙忍着。

想到那天打猎的时候,在面对一只猛虎时,他也曾这样保护过她的,嫉妒心马上开始作祟,难以遏制地喷薄欲出。

“真的不明白吗?”

说话时她已经暗暗咬牙,生怕自己会憋不住就此发作,

“你不是来看春雨的吗?我也来看看她。你说下个月初要迎娶她,我来问问她有什么特别需yào

的,我这个太子妃可不能亏待了第一个入府的小妾,让人听了笑话,你说呢?”

“这么好心,真是难得!”

穆天宁一直抱持着怀疑的态度。

丹珍强压怒火,绽开笑脸,道:

“若是这点度量都没有,怎么做你的太子妃啊?”

她说着,走过去十分亲昵地挽住了穆天宁的手臂,一副我俩是好夫妻的模样。

春雨忙趁这个时机抽出了自己手,往旁边跨出一步,与两人拉开距离。

她想走,可丹珍明说着是来看她的,她想躲也躲不掉了。

穆天宁没有推开丹珍,如果这样就能让她安分、不再生事,他宁愿把这条手臂送给她。

“对了,今天来,我还要办一件事呢。”

丹珍仰着笑脸说。

“什么事?”

他问。

“我要向一个人道歉。”

“道歉?你也会道歉?”

“我怎么就不会道歉?做错了事,当然要道歉啦!”

“你知dào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吗?”

他真的很怀疑,一个13岁的小姑娘,她似乎连最起码的是非观都没有建立好呢。

“穆天宁,你笑话我?”

丹珍故yì

板起了小脸,看起来两人就像一对打情骂俏的小夫妻一般,

“我当然知dào

对错,比如说,昨天我差点推倒了一位孕妇姐姐,那就是不对的啊,我应该向她道歉的,你说是不是?”

这么乖巧的丹珍,真让穆天宁摸不着头脑,难道她转性了?毕竟还是个孩子,也许此一时彼一时,她真的知dào

错了?

“道歉,然后呢?”

怀疑终究是大于信任,他一再地确认着。

“然后,我要跟那位姐姐做朋友!”

丹珍信誓旦旦地说,

“你也知dào

,我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彩玉和彩心,我根本没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人,我看你跟冥王府里的人都挺熟的,而且那位铃儿姐姐好像人挺好的,她都能挺着大肚子亲自为一个下人接生,应该不会嫌弃我吧?”

嫌弃?林铃儿从未嫌弃过任何人,只不过有些人太小肚鸡肠而已。

可丹珍的性子太野,林铃儿如今快要临盆了,万一丹珍又来生事,害得铃儿受伤,那就得不偿失了。

他想了想,仍是选择了拒绝:

“她固然不会嫌弃你,但刚才春雨说了,她如今身子不适,实在不方便见客,你若想道歉,日后再来不迟。何况你现在不正是应该在府中忙碌迎娶之事吗,哪有时间在这里瞎耗?跟我回去吧。”

他拉了她便往回走,丹珍哪里肯轻易放qì

,甩开他,奔向春雨,道:

“春雨,你说,铃儿姐姐是不是生我的气、嫌弃我,所以才避而不见的?”

春雨没想到她会跑来问她,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支吾着:

“不,铃儿姐姐……不是那种人……”

“不是就行了,我今天一定要给她道歉!”

她不由分说转身便往冲霄阁走去,还不忘招呼彩玉和彩心,

“你们两个快跟上,把我带的礼物拿好了。”

她还带了礼物?

穆天宁心下一紧,她不会在这礼物上做文章吧?

“等等,我与你同去。”

赶紧追上丹珍的脚步,即使林铃儿不愿意见他,他也必须出现在她面前了。

春雨心下着急,忙跟了上去,匆匆道:

“太子爷、太子妃,奴婢先去通传一声,以免姐姐不方便。”

打了招呼,她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冲霄阁。

没有人知dào

丹珍真zhèng

的目的是什么,穆天宁能做的,只是看着她,不让她伤害到林铃儿……或者,春雨。

得知丹珍来向她道歉,林铃儿还没说什么,穆宛纱先炸了毛:

“什么?那个任性的小公主会来给你道歉?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所有人的反应都是相同的,看来这丹珍的任性可是出了名的,

“铃儿,听我的,别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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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8. 408 给姐姐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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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想了想,道:

“让她进来吧,毕竟是太子妃,不好驳她的面子,再说太子爷也在呢,她不会怎么样的。”

说话间,外面已然传来了丹珍高调的声音:

“姐姐,我来看你了……”

穆宛纱嗤之以鼻:

“哼,叫谁姐姐呢,一来就套近乎,准没好事!”

春雨和夏雨也对这个太子妃颇为不耻,却不得不忌惮,紧紧地贴在林铃儿身边,生怕丹珍会生事一样。

待丹珍与穆天宁进来正房时,四个人已经站好准bèi

迎接了,无奈人家是太子妃,位份就是高人一等,就算不想低头也得低头。

“给太子爷、太子妃请安。”

四人齐齐地请安问好。

不等穆天宁说话,丹珍笑逐颜开,热情得过来扶起了林铃儿:

“铃儿姐姐,听春雨说你身子不爽利,不必多礼的。”

林铃儿抬眸看向丹珍,只见她小小的年纪,生得倒是俊俏,只是那眉眼间似乎多了一分凌厉,少了一分这个年纪该有的纯真。

她勾唇一笑:

“奴婢不敢当,多谢太子妃。”

丹珍眉梢一挑,多少有些得yì

之色:

“铃儿姐姐,快坐。”

她以一副高姿态出现在这里,又亲切可人,着实让人无法与昨日的她联系起来。

“奴婢不敢,太子妃请坐。”

林铃儿客气而疏离,脸上始终挂着淡笑,却看不出多少真情。

只要一想到她亲手摔死了那只小兔子,她的心里就禁不住要打个寒噤。

“铃儿姐姐,让你坐你就快坐吧!”

丹珍硬是拉着林铃儿坐下了,而她自己却站在她的面前,抿了抿唇,一副无辜的样子,道,

“姐姐,你比我年长,就让我叫你一声姐姐吧,我是为昨天的事情来向你道歉的,昨天我一时情急,误以为你是太子爷在外面的……也没看清你是否有了身孕,就推了你一把,害你差点受伤,我真是该死,姐姐大人有大量,千万别怪我!”

“太子妃言重了,奴婢真的不敢当,别说是奴婢没受什么伤,就算受了伤,也怨不得太子妃。”

林铃儿赶紧站了起来,处处尽到礼数,此时又刻意瞥了穆天宁一眼,道,

“毕竟这是因为太子妃太在乎太子爷了,太子妃跟太子爷两人恩爱有加,奴婢应当为二位感到高兴才对,哪敢怪罪?”

对丹珍,即使心中有芥蒂,她也不能与之为敌。

只要一想到春雨今后要嫁过去受制于丹珍,她这颗心就提了起来,怎么也放不下。

像春雨这么温柔软弱、处处委屈求全的人,那还不得被丹珍欺负死?

她不是春雨,代替不了她,所以只能万事替她着想,先礼后兵吧。

丹珍眉开眼笑:

“姐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都怪我太小肚鸡肠了,不相信大家的话,最后还逼得春雨出来……不过这样也好,我正愁在瓦倪孤单寂寞,这回我一下有了两个姐姐,今后冥王府有铃儿姐姐,太子府有春雨姐姐,不管我去哪都有人陪我玩,我就不寂寞了!”

这话让林铃儿颇为惊讶,丹珍这么容易就接受了春雨进府?

虽然她不太敢相信,但事在人为,也许丹珍心存不轨,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相信天长日久,人与人之间总会有真情的,只要她真心相待,再冷的石头也会被捂热,就像当初她跟拓跋九霄,不也是剑拔弩张吗?

“既然太子妃叫奴婢一声姐姐,那奴婢可不可以斗胆叫太子妃一声妹妹了?”

她试探道。

谁料丹珍果然连连点头:

“当然可以,这么说,姐姐不仅原谅我,还认我这个妹妹了?”

林铃儿主动拉起了丹珍的手:

“丹珍妹妹,能有太子妃作妹妹,我求之不得呢!何况日后因着春雨的关系,咱们太子府跟冥王府一定会越走越近,春雨就像我的亲妹妹一样,今后她嫁去太子府,我还要经常去看她的,到时丹珍妹妹可别嫌我烦啊!”

“姐姐说哪的话,你不来我才要生气呢!”

丹珍反握住林铃儿的手,两人那股亲热劲儿,让穆宛纱瞪大了眼睛,心中连连称奇,不知两人葫芦里都卖的是什么药。

最意wài

的当属穆天宁,这丹珍难道真的转了性,居然真的亲自给林铃儿道歉,还当面应允春雨入府,看几个女人打成一片的情景,他这心为何却更不踏实了?

“穆天宁,今后你再来冥王府,可要记得叫上我,不许再偷偷摸摸地来,听到没有?”

丹珍突然回头冲穆天宁说话,穆天宁这才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没有应声。

“瞧我这待客之道,光顾着说话了,都没给太子爷和妹妹奉茶呢!”

林铃儿道,

“秋雨,冬雨,奉茶!”

她习惯性地朝外面喊了一声,却没有人应答。

“主子,还是奴婢去吧。”

尴尬的同时,夏雨悄然说了声,然后稳步向外走去。

刚刚走到门口,秋雨和冬雨便端着茶进来了。

夏雨眉头一紧,低声喝斥道:

“你们两个怎么搞的,太子爷跟太子妃都等了半天了,怎么现在才来奉茶?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们的吗?”

声音虽小,却还是被丹珍听了去,她眼珠一转,笑着朝门口看过去:

“算了算了,别训斥她们了,想必是一时走神儿开了小差,哪个丫头不这样?就像我身边这两个,还时不时地给我上点眼药呢,不过谁让我疼着她们呢,且不跟她们计较了。”

“秋雨、冬雨,还不谢谢太子妃的不计较?”

林铃儿知dào

,丹珍这是在卖好,她也赶紧随声附和。

其实她平时对秋雨冬雨要求并不多、并不严厉,只是春雨和夏雨对她们一直心存偏见,尤其是夏雨,对她们之前为求自保而跟了云倾城之事一直耿耿于怀,因此对待她们就格外严厉了些。

秋雨和冬雨进得前来,忙向丹珍行礼谢恩,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

奉了茶,两人悄然退了下去,丹珍朝彩玉和彩心使了个眼色,两人将礼物奉上后,也找个借口退了出去。

正房里略显清静,林铃儿等四人围桌而坐,春雨和春雨站在一旁伺候,穆宛纱始终摆弄着手里的针线活,也不说话,穆天宁更是没什么可说、也不敢说什么,见到林铃儿气色不错,他也就放心了。

此时不免想起春雨的话,如果爱她,就要让她幸福,而不是给她带来麻烦,因此,他连一句问候的话都不敢再问。

忍不住,也要忍。

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还是林铃儿先出声:

“丹珍妹妹,我看你性格活泼开朗,不知平日里都有些什么爱好?我现在身子不方便,等我把孩子生下后,咱们可以一起,加上春雨、宛纱,人多总会有趣得多。”

丹珍托着腮想了想,道:

“我啊,我喜欢骑马,打猎,还喜欢爬树、掏鸟蛋,夏天的时候就喜欢去河里抓鱼,冬天的时候就喜欢去冰上打滚儿……”

“真的?”

林铃儿显得很雀跃,

“看来我们真是天生的姐妹!”

“你也喜欢这些?”

丹珍的眼睛发亮,见林铃儿点头,她兴奋地握住了她的手,

“太好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跟我志同道合的人,多数女孩子都不喜欢这些的,她们就只知dào

绣花、做针线,都不陪我玩这些的!”

说完,只见穆宛纱把手中的东西往桌上一放,冷着脸说:

“我就是那个不会陪你玩这些的女孩子之一!”

丹珍和林铃儿齐齐地看向她,噗嗤一声笑了。

气氛一下子变得活络,看起来,丹珍和林铃儿好像真的成了好朋友。

可是又有谁知dào

,这才是丹珍所谓的第一步。

“对了,丹珍妹妹,说到这个,我还真的有件东西应该送给你。”

林铃儿说道。

“送给我?什么东西?”

丹珍有些意wài

,眼中透着孩子般的惊喜。

“夏雨,去柴房把我的爬犁拿来。”

“是。”

夏雨应着,转身出去了。

丹珍好奇地问:

“爬犁,什么爬犁?”

林铃儿看了看穆天宁,道:

“一个不值钱的玩意,妹妹可别嫌弃哦!说起这个爬犁,还是我当初在王爷身边当差的时候,有一次贪玩,自己在柴房找了些废木头动手做的呢。去年冬天,冲霄阁外面的湖结了很厚的冰,我趁王爷不在,就偷偷溜出去玩,现在想想,真是后怕啊!”

这个爬犁是她跟穆天宁一起做的,那是属于他们的美好回忆,带着青春的味道,可是在丹珍面前,她却不得不隐瞒。

果然,当林铃儿说出这话之后,穆天宁的脸色比之前更暗了。

一边是他的正妃,一边是他即将要娶进门的小妾,他爱的女人就在他的面前,这种局面怎能不叫人痛心?

可丹珍还是抓住了重点:

“去年冬天,那个时候太子爷应该也在冥王府里吧?那时他还不是太子爷,你们年龄又相当,他不跟你一块玩么?”

林铃儿笑了笑:

“王爷看他看得紧,整天不是让他背书就是练功,他哪里敢跟我们玩?王爷会打折他的腿!”

她句句不离王爷,她想告sù

丹珍,王爷跟她才是一对儿,以此来消除丹珍的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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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9. 409 最亲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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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珍到底是个小孩子,之前大家就都说冥王如何如何,此刻她倒是越发地好奇,这个素昧谋面的冥王到底有何过人之处,能让人如此忌惮?

还有眼前这个女子,看上去也就是普通人一个,不过就是长得出众一些,她又有何不同,能让冥王看上,就连大着肚子,还让太子惦记?

“铃儿姐姐,冥王真的有他们说的那么可怕吗?他有三头六臂吗?为什么大家一提到他,都怕得要命的样子?”

丹珍眨巴着眼睛问。

提到拓跋九霄,那是穆天宁心中永远的结,何况是由林铃儿亲口讲述关于他的事,字字句句一定充满了爱意,他怎能听得下去?

他站起来,一拉丹珍的手臂,冷声道:

“走吧,别耽搁铃儿的时间了,你也知dào

她身子不适,还耽搁这么长时间……”

丹珍刚要出声反驳,林铃儿便道:

“太子爷,你若有事就先走好了,我们姐妹才第1次见面,你就急着拆散我们,是何居心?再说,我还要给丹珍妹妹讲讲我跟冥王的恋爱史呢,女孩子都喜欢听这个,你们男人若是不喜欢,尽管去外面待着,又没有人留你。”

说罢,又看向丹珍,

“你说是吧,丹珍妹妹?”

丹珍连连点头:

“姐姐说得极是,姐姐快讲,我喜欢听。”

丹珍抽回了手臂,双手托腮一副虔诚的样子,巴巴地望着林铃儿。

“随便你们。”

穆天宁扔下一句,拂袖而去。

这个时候,气氛极好,除了春雨本就知晓外,穆宛纱和丹珍都渴可望着听他们恋爱的故事,不过两人的心境可就大不相同了。

林铃儿自然不会讲述易容之事,于是,故事从她千里迢迢由大邱来到瓦倪投奔公主开始,讲了大家都知dào

的,省略了只有她和拓跋九霄才知dào

的秘密,纵然如此,也是听得两人瞪大了双眼,口干舌燥。

“所以,你与冥王算是同甘共苦、出生入死、历经磨难,才得来了如今这样的团聚?”

丹珍瞪大了眼睛问。

林铃儿脸上的笑是掩饰不了的幸福与甜蜜,点了点头。

“可……为何表哥还不给你一个像样的名分?”

穆宛纱对此感到很好奇,其实岂止是她,就连林铃儿自己也不明白。

他们已经如此相爱,用情至深,难道还有什么她不知dào

的阻碍吗?

对于这个问题,她也无法回答,只能说:

“这个问题,你还是去问你表哥吧,他才是冥王,权利在他手中。”

然而在丹珍眼里,名分这个问题却变了味道,难道是因为冥王发xiàn

了林铃儿与穆天宁有/染,所以才迟迟不愿给她名分?

林铃儿似是看出了丹珍的心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道:

“丹珍妹妹,有些事,我不怕跟你直说了吧,因着王爷的关系,所以我必然会跟太子爷走得近了些,你想想,如果我待她不好,王爷怎么会待我好呢?我跟王爷一样,都视太子爷为最亲的亲人,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你初来乍到,时间久了,你也会跟太子爷一样,把我们视为最亲的亲人的,相信我。”

穆宛纱嘟起嘴:

“铃儿,你的意思是,你和表哥没有把我当成最亲的亲人喽?”

林铃儿笑了:

“把谁忘了也不能把你忘了啊,漂亮的表妹?”

“这还差不多。”

穆宛纱傲娇地轻轻碰了她一下。

也不知这话丹珍听进去没有,听进去多少,只见她笑意盈盈,道:

“铃儿姐姐,如果我心存芥蒂的话,就不会来跟你道歉、更不会叫你一声姐姐了。我承认,昨天我在这里大动干戈、又发脾气、又推人、又摔兔子的,是我不对,是我太冲动了,可是今后不会了,因为我记得父王说过一句话,多个朋友多条路,那我多一个姐姐,是不是要多十条路了?一个姐姐可顶得上十个朋友吧?因为我们现在是亲人啊!”

丹珍天真无邪的笑惹得林铃儿好生喜欢,这样的笑才是13岁的孩子应该有的。

此时她不禁有些自责,真不应该用那样的心思去揣度一个13岁的孩子,如此一来倒是显得她太狭隘了。

如今她能主动承认昨日之失,像她这样一个高高在上、从小就被捧在手心里的公主,能做到这样,已实属不易。

“你放心吧,今后只要是你说的话,我都相信。”

丹珍接着说,

“待你生下了小王爷,我还要跟你一起玩呢!”

林铃儿笑着打趣道:

“你怎么知dào

一定会是个小王爷?人家都说小孩子会看,难道你看出来了?”

丹珍一努嘴:

“姐姐,人家早就不是小孩子了,人家都当了太子妃了!”

“哦,对对对,我怎么忘了,咱们丹珍也是有男人的人了……”

“姐姐……”

丹珍娇羞地红了脸庞。

湖边,穆天宁一个人坐在大石头上,不时地往水里扔着石子,远远地见夏雨领着另外两个下人,抬了爬犁过来,这才站起来。

“夏雨,过来!”

“太子爷,有何吩咐?”

夏雨走过来,叫人将爬犁放在了地上,恭敬地问。

穆天宁没有说话,而是蹲下身去,抚摸着爬犁看了好一会,这才让他们拿走。

望着几人抬着爬犁远去的背影,他知dào

,林铃儿是故yì

的,她是想断了他的念想,连他们之间的回忆她都想要还给他。

她想告sù

他,他是属于其他女人的,而不是她。

丹珍收下了这个简陋的爬犁,看上去一副很喜欢的样子,还说等到冬天的时候,她一定会来找林铃儿滑冰,但愿那时她不要再怀孕就好。

几人又一同用了午膳,饭后的糕点、茶水,最后若不是穆宛纱提醒林铃儿可能累了,丹珍还不想走,大有一种相见恨晚、竟犹未尽的感觉。

丹珍与林铃儿依依惜别,临走前还不忘亲切地交待春雨,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她一定会尽量满足她,定不会让她受委屈。

春雨一直小心翼翼,哪敢提什么要求,昨日丹珍的脾性她是亲眼所见的,她的突然转变还是不能让她敞开心扉,只是腼腆地笑着称谢。

回去的路上,丹珍和穆天宁一前一后骑着马,午后的阳光炽烈地直射在两人身上,将丹珍的红衣烧得更像火,穆天宁的白衣则像洒满了阳光的雪地一般发亮。

丹珍咬着唇,回头看了一眼几个下人抬着的爬犁,然后转过脸来,浅笑道:

“铃儿姐姐还真是贪玩,给冥王当差的时候也敢偷跑出去,胆子真大。这个爬犁虽然做工粗糙,但是既然姐姐送给我了,就说明她跟我不见外,真的把我当成了妹妹,真的好开心。”

穆天宁看了她一眼,她真的有她表现得那么开心吗?

他瞥了一眼爬犁,淡漠道:

“不过是个粗鄙的玩意儿,难得你不嫌弃,这会倒有点公主的涵养了。”

他是在讽刺她之前都没有公主的涵养吗?

没关系,就让他说好了!

“对了,日子定了么?下个月初一还是初二,要不要找人看看哪天是黄道吉日,毕竟是新人过门,不能太随意了。”

丹珍的样子很认真,一点也不像在开玩笑,并且听不出半点情绪。

穆天宁的眉心微紧:

“你定就好。”

一来,他对娶春雨过门并不上心,二来,他想让丹珍知dào

第一点,让她省省她的嫉妒心,这样对春雨来说有益无害。

只可惜,所有人都小看了丹珍,小看了她的年纪,甚至连她自己,也是刚刚才发xiàn

原来13岁的自己也可以变得这么虚伪,就像她父王后宫中的那些女人。

“真的让我来定?”

违心的笑,她笑得越来越自然了,薄薄的唇瓣扬起,弯成好kàn

的月牙儿,

“天宁,你不生我的气了?”

她嘻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让穆天宁想起了林铃儿,眼睛的余光瞥到那个爬犁,冰面上的她,笑得就是这么没心没肺,看在他的眼里,却是那么闪耀,让他移不开视线。

瞬间的错愕之后,他回过神,双眼目视前方:

“你今天的表现很好,我夸你还来不及,为什么要生气?”

“可是昨天……”

“昨天的事,我已经忘了。”

如果她是真心悔改,他一定会不计前嫌,何况她只是摔死了一只兔子,除了任性一点,并没有伤人,

“我只在乎明天,希望你也是,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

珍惜你所拥有的一切,他指的是什么?太子妃之位?还是他?或者是今天认下的几个姐姐?

穆天宁,我今天的表现“很好”,都是拜你所赐,你们联合起来欺骗我、对付我,以为我会就这么算了?你以为我这个斯南王的掌上明珠是被骗大的吗?你以为我会任人欺凌、任人摆布吗?

“嗯,我会珍惜的……”

她用力地点了一下头,眸中释fàng

出期待的光,

“我真的很喜欢铃儿姐姐,如果你不反对,我们明天再去探望她怎么样?冥王不在府中,她一个人一定很寂寞的,都怪你,应该早点让我们认识……”

穆天宁听着丹珍的嗔怪,唇边竟暗暗扬起一抹欣然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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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0. 410 天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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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太子府,穆天宁约丹珍一起用晚膳,并且告sù

她,决定明天带她去打猎,丹珍很意wài



“你是说真的?”

她眨巴着眼睛问。

透过她,穆天宁仿佛又看到了林铃儿那顽皮的样子,眸中不禁多了几分温柔,一改往日的冷漠,竟然对她笑了:

“真的。”

只是这样一抹淡笑,盛开在阳光下,迷了丹珍的眼。

她重重地点头:

“嗯!那我们明天见。”

“好。”

他轻轻点头应着,然后转身离去。

丹珍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竟渐渐湿了眼眶,她不是傻子,他的眼里真的看得到她吗?

若不是她今天纡尊降贵亲自去给林铃儿道歉,处处向她示好,他会对她笑吗?

说来说去,他态度的转变才不是因为她,而是因为他的心上人得到了安慰!

她死死地咬牙,不让自己落下泪来。

回头看一眼几个下人抬着的爬犁,她高扬起下巴往扶云殿而去。

扶云殿宽大的院落里,丹珍站在阳光下,盯着面前的大爬犁:

“彩玉,你说,这个爬犁上面能坐下几人?”

彩玉看着爬犁,想了想说:

“公主,这么大的爬犁,如果是像公主这样身材的话,应该能坐三人,如果是成人的话,应该能坐两个吧。”

丹珍嘲弄的笑了:

“是啊,能坐两个人的爬犁,林铃儿当时一个人偷跑出去玩,是怎么拖着这么大一个爬犁玩的呢?真的没有人帮她?”

一句话,让彩玉的心口一窒,原来她是这个意思。

一个爬犁,林铃儿是在告sù

穆天宁,忘掉过去,是在向丹珍示好,因为将她最心爱的玩物赠与了她,或许下一次她还会送个秋千、毽子等等,公主出身的人,金银财宝于她而言已经不足为奇了,林铃儿是想投其所好。

可是在丹珍眼里,却被解读成暗示、示威、炫耀,她是想告sù

她,她与穆天宁之间有过的回忆有多么多、多么深、多么不可磨灭吗?

“彩玉,给我拿斧子来。”

笑容渐渐冷却,她的声音变得阴森。

彩玉和彩心心头一震,她们13岁的小公主,怎么会变得这样可怕?

“公主,您、您要斧子做什么?”

彩心的声音有些抖。

“……”

丹珍没有说话,只是斜斜地抬眼看向彩心,彩心接收到她的目光,打了个寒噤,再不敢说话,忙低下头去了。

片刻功夫,一把不大的斧子拿来交与丹珍手上。

她双手死死地握住斧柄,目露凶光,朝着那可怜的爬犁就劈了下去。

“嘭、嘭、嘭……”接连数下,一下比一下用力,一下比一下心狠,仿佛那不是个死物件,而是那让她痛恨的他、她、她……

彩玉和彩心不停地往后退着,心抖得像筛糠,最后只能闭上了眼睛。

她们知dào

,从此后,纯真与明朗再不属于这位13岁的小公主了。

她们不知dào

丹珍劈了多少下,只知dào

最后睁眼去看的时候,那个爬犁已经变成了碎片,就连当成柴禾去烧火,恐怕都嫌太碎。

扔掉斧子,丹珍已是大汗淋漓,薄薄的红色纱衣粘在身上,显得她越发地娇小了。

“叫人把它清走,一个渣儿都不要再让我见到。”

“是、是。”

彩玉和彩心连声应着,找人清理了碎片。

丹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依然不住地喘息着,可想而知她刚才耗费了多大的力qì



“我要沐/浴……”

“是,奴婢这就叫人去准bèi

。”

彩玉和彩心不敢耽搁,忙叫了人去烧水,两人则赶紧陪伴在丹珍身边,不敢有丝毫怠慢。

丹珍直接走入内室,仰面躺在了床榻上,单薄的胸口不住地起伏着,两只眼睛空洞地盯着某处,不说也不笑。

直到开始沐/浴,她才出声问道:

“让你们办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彩玉和彩心开始变得战战兢兢,这样的小公主让她们感到害pà

,边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回公主的话,奴婢打听到了一些事情,不知dào

用不用得上?”

彩玉说道。

“说。”

丹珍冷声命令着。

“是。”

彩玉接着说,

“昨天从几个下人口中听说,春雨和夏雨是林铃儿身边最得宠的两个丫头,还有刚刚生了孩子的小英子,也是林铃儿非常偏爱的一个丫头,其他人的地位就都差不多了,不过秋雨和冬雨因为跟过原来的王妃,所以挺受排挤的,尤其是夏雨,对她们两个总是看不顺眼。”

彩心看了彩玉一眼,示意她别说得太多,然后自己补充道:

“我听下人们议论,之前她们对林铃儿也是颇为嫉妒,认为她一定使了什么手段才将冥王套牢,可是从她给小英子接生一事之后,大家对她的看法都在改变。听说她也是个爱玩的丫头,很顽皮,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什么事都满不在乎,其实她对下人们一直都很好,从来不把他们当成奴才使唤,也不让人唤她主子,从不会仗着自己是冥王的女人就对其他人颐指气使,她很善良,从不杀生……”

“够了!”

丹珍厉声喝止了彩心,

“彩心,不然你去给林铃儿当奴才好了?”

对上丹珍凶锐的眸子,彩心将后面的话通通咽回了肚子里。

丹珍太了解身边这两个丫鬟了,心慈面软,根本不是干大事的料。

“去把彩云和彩芝给我叫来,你们两个去小厨房帮我做些水果甜羹。”

她闭上眼睛,淡淡吩咐道,彩玉和彩心对视一眼,应声退了下去。

彩云和彩芝从前也在公主身边当差,可是因为一次虐/待小动物事件,斯南国主说她们心肠太狠,不适合再留在公主身边,便将她们贬为最低等的下人。

那件事,其实丹珍也有参与其中,她们在丹珍的怂恿下,将一只刚生的小野猫捉来,活活地给摔死扒了皮,只因为丹珍喜欢那又绒又软的皮毛。

虽说那时三人年纪都还小,但彩云和彩芝毕竟比丹珍年长几岁,这样残忍的事情她们不仅没有阻拦,还帮zhù

丹珍动手,的确是有悖人伦。

有时彩玉和彩心会想,昨天摔死那只小兔子,丹珍一点都没有心痛,甚至连眼皮都没眨一下,也许跟她小时候的经lì

有关,更或者她骨子里就是这种人,只是没有遇到事情便没有激发出来罢了。

在这个时候公主要找来彩云和彩芝,不知dào

她又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虽然彩玉和彩心担心不行,但是公主的命令,她们没有说“不”的权利,只能照做。

其实彩心说了林铃儿的好话,是想让丹珍明白,与其纠结于嫉妒仇恨之中,不如就像现在这样,大家和平共处,和睦融洽,不是很好吗?

可是丹珍已经钻进了牛角尖里,无法自拔。

翌日一早,穆天宁已经整装待发,按照约定,带丹珍去上次的林场打猎。

丹珍雀跃着出了门,身边多了两个丫鬟,便是彩云和彩芝,而彩玉和彩心甚至走在了两人的后面,无疑,她们已经不被丹珍像从前一般信任了。

“上次的老虎没有吓到你?”

快到林场了,一路上穆天宁都急走奔驰,这时终于慢了下来,拿上次的事调侃着丹珍。

丹珍骄傲地扬了扬下巴:

“我可是从小就跟着父王进山打猎,还差点被熊吃掉,可是从来没有怕过。”

不过是无意间说到被熊吃掉,她居然马上想起了在斯南时,肖九双箭齐发的情景,那样冷静的他,至今想起仍是让她心头一跳。

肖九,九霄,冥王……一种隐隐的感觉油然而生,或许他们真的是同一个人,原因只有一个,为了林铃儿。

“是么?上次我怎么见你被吓得不轻?”

穆天宁邪气地笑着,轻挑唇角看向她,这才将她的思绪拉了回来。

他的笑真的很美,原本就生得好kàn

富贵的仰月唇,只是这样的一个淡笑就有让人心动的能力,真真是名不虚传。

看着他,她的脸颊猝不及防地红了:

“如果我不柔弱一点,又怎能显出你的勇猛?”

她故yì

跟他抬杠,两人之间,第1次出现这种类似打情骂俏的情景,让丹珍不由得为之心动。

“对了,我听说铃儿姐姐从不杀生,我也想像她一样,所以这次打猎,我只有一个打算。”

“什么打算,说来听听?”

穆天宁对她的想法产生了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昨天你送给春雨的那只小兔子不是……”

说到这时她略显尴尬,

“所以我打算今天多抓几只兔子回去,一来呢是给我的雪儿找个伴,二来呢,是给冥王府的姐姐们送去,给大家解解闷,你看可好?”

“你有心了。”

他沉吟片刻,道,

“我帮你。”

她看到他脸上的笑容在扩大,迎着朝阳,分外的妖娆。

回去的时候已近傍晚,两人骑在马上不时地回头看一眼后面的笼子,里面装了七八只兔子,白的、灰的、花的,大的、小的,热闹极了。

“天宁哥哥,我想这就去冥王府,一来讨杯茶喝,二来蹭个晚膳,三来嘛……将这些兔子送给姐姐们,你也同去,好不好?”

天宁哥哥?

这个称呼让穆天宁愣了一下,却没有不悦。

“好。”

他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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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1. 411 我让天宁哥哥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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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珍收回视线,暗暗地扯开唇角笑了。

昨晚彩云和彩芝告sù

她,想要收服一个男人的心,光靠身子、脸蛋是不够的,女人喜欢听甜言蜜语,男人一样喜欢听,不仅要投其所好,在他的面前,她要变成小女人,忘记自己公主的身份。

她照做了,果然管用,如果像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不久的将来,穆天宁是不是就会被她收得服服贴贴?

穆天宁当然不会不高兴,丹珍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懂事、有礼,而且对林铃儿不再充满敌意,对春雨的事也尽心尽lì

,并且不会阻止他去冥王府,身边有这样处处为自己着想的女人,有哪个男人会不高兴?

而在冥王府,看到丹珍带来的一大笼兔子,林铃儿和其他人也就快惊得下巴脱臼了。

“不是吧,我的亲妹,这都是你捉来的?”

林铃儿看着活蹦乱跳的兔子,实在是不敢相信,左一圈右一圈地围着笼子转,

“这些兔子难道不会跑吗?都是等在那让你捉的?你也太有本事了吧!”

丹珍笑得很灿烂:

“不是我一个人捉的,还有天宁哥哥,他也帮忙捉,当然,其他人也没闲着,所以就捉了这么多了。”

天宁哥哥?林铃儿的目光不由得扫过穆天宁没有淡漠的脸,接着又落在春雨的脸上,只是一眼,便收回视线。

“原来你们今天去捉兔子,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不叫上我们?你不知dào

我整天被关在府里有多闷吗?”

林铃儿佯装嗔怪道。

“姐姐……”

丹珍撒着娇走过来挽住了林铃儿的手臂,

“知dào

你现在身子不方便,闷得很,所以我这才跟天宁哥哥去捉兔子来给你解闷啊!”

“解闷是不错,不过也不用捉这么多吧?我弱弱地问一句,那林子里现在恐怕连根兔毛都不剩了吧?”

“当然不是全都给姐姐的,”

丹珍说着,将笼子打开,一只一只地抱出来,一只一只地交到每个人的手上,

“只有这只是给你的,这只给春雨姐姐,这只给宛纱姐姐,这只给夏雨,这只给秋雨,这只给冬雨……好了,分完了!”

秋雨和冬雨受宠若惊:

“我们也有?”

见丹珍亲切地朝她们笑着,连忙跪下谢恩,

“奴婢多谢太子、太子妃。”

“好了,起来吧,只要姐姐不介yì

让你们养只兔子解闷儿,我当然愿意送给你们啦。”

丹珍说的轻松。

除了夏雨,其他人也都一一谢过,不知为什么,夏雨对这个小公主就是提不起好感来。

林铃儿也很惊讶于丹珍的表现,但她有所转变毕竟是好事:

“丹珍妹妹想得太周到了,今后我这院子里可热闹了,都能开动物园了!”

“姐姐说什么,什么动物园?”

丹珍显然对这个现代名词感到陌生和好奇。

林铃儿呵呵一笑:

“没什么没什么,我是在夸你能干。”

见笼子里还剩下一只兔子,她不由问道,

“还剩下一只你打算送给谁的?”

“哦,这只啊,我的雪儿孤伶伶的一个,我想给她找个伴。”

林铃儿暖爱昧地打趣道:

“是啊,不能光是人影成双,这兔影也得成对不是?”

“姐姐……”

丹珍脸一红,羞涩地看了穆天宁一眼,而穆天宁的目光却正好落在林铃儿的脸上,渴可望、落寞……丹珍对此视而不见。

欢欢乐乐地分了兔子,丹珍又成功地拉近了与林铃儿等人之间的距离,乖巧的模样取得了大家更大的信任,就连春雨都开始认为,若是真的嫁入太子府也不错,也许丹珍会善待她的。

一众人等一起用了晚膳,大家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好像没有阶级地位之分,这让林铃儿感觉仿佛回到了现代,她跟一群朋友在一起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彼此敞开心扉,随意嬉闹,这种感觉真是久违,也真的让人怀念。

到了要离开的时候,丹珍酒劲上头,已经有些晕晕沉沉、只知dào

傻笑了。

“铃儿姐姐,你、你说,你就要为冥王生下孩子了,可、可他却连个名分都不舍得给你,他、他到底是什么意思?等、等他回来,我、我一定、一定帮你教xùn

他!”

丹珍醉意迷离间,语无伦次地为林铃儿打抱不平。

穆宛纱不高兴了:

“胡说什么?我表哥才不会是那种人,再说,堂堂的冥王,轮得着你来教xùn

吗?真是可笑!”

“宛纱……”

林铃儿正想劝阻,丹珍又接过话来。

“怎、怎么不会?”

丹珍突然一拍桌子,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铃儿、铃儿姐姐,你放心,若是他、他不要你,我、我要!我、我让天宁哥哥娶、娶你,咱们、做一辈子的……好、好姐妹!”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林铃儿不由得怀疑,丹珍是真的喝多了,否则怎么可能说出这种话?

可……如果她没喝醉,不过是借着酒劲在试探她呢?

林铃儿也站了起来,半开玩笑似地说:

“丹珍妹妹,我看你真是醉得不轻,已经开始胡言乱语了!对于你来说,太子爷是天宁哥哥,对于我来说,他就是太子爷。”

说着,她温柔地抚摸起自己的肚子,目光是前所未有的柔软,透出浓浓的母爱,

“如果有一天王爷不要我了,我就带着我的宝贝疙瘩远走高飞,到时你们可别怪我不辞而别啊!”

她的话让穆天宁心里一冷,她说的是真的?她宁愿远走高飞,也不愿考lǜ

嫁给他?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会怎么做?

心里乱极了,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其他女人则皆用或同情、或伤感的目光看着她,好像她真就要走了似的。

她却只是灿然一笑,又是那副万事不在乎的样子,豪爽地端起茶杯,痛快地道:

“来,今日,我以茶代酒,敬大家一杯,就当我提前跟大家告别了,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大家就记得今天这杯酒、记得今天这样的美好,足矣!”

说完,她毫不犹豫、没有半点留恋地将茶水喝光了,最后还不忘把杯子倒过来,看看有没有水滴流出来。

而其他人,却都愣在了当场,没有人能喝下这杯酒,包括丹珍。

她不喝不是因为醉了,更不是因为跟其他人一样不舍的心情,而是因为震惊。

难道她真的想错了?林铃儿当真不是个心机颇深的女子?

可是,谁也没想到,林铃儿今晚的话居然一语成谶,后来,他们真的记得今天的这杯酒、这样的美好,只是,没有什么比关于林铃儿这个人,更让他们记忆深刻。

该回去了,丹珍已经醉得走不了路,穆天宁打横抱起她,跟大家告了别之后,走出了冲霄阁。

只是在经过小桥的时候,他终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这里的一切,都让他恋恋不舍。

回到太子府,穆天宁原打算让人送丹珍回去,可丹珍却像块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他的身上不肯下来,无奈之下,他只能亲自送她回去。

扶云殿里,他将她放在床榻上,丹珍双手勾在他的颈上,看似无意地一带,他失去平衡将她压在了身下。

“唔……天宁哥哥,我好热啊……帮我脱衣服……热死了……”

她似梦似醒般呓语着,伸手就去拉扯身上的衣服,眼看着那含苞待放的蓓蕾就要坦露出来,穆天宁却一把扣住了她的手腕,同时撑起了上身,悬在她的上方。

因为喝了酒,丹珍的脸色潮红,衬得她颈下的肌肤越发白皙动人。

红色的肚兜有点歪斜了,那尚未发育成熟的蓓蕾凸起着,足以撩动男人的欲玉望。

“天宁哥哥,我口渴,我要喝水……”

她说着,嘟起唇瓣,勾着他的颈子就往他的唇上凑了过来,好像他就是甘泉,可以缓解她嗓子眼里的那份干燥。

以为今晚一定会成事,是个男人应该就会受不住这份诱或惑吧,可惜,她想错了……

“来人!”

就在她的唇要碰到他的那一刻,他竟然一偏头,躲了过去,招呼一声之后,他便大力拉开她的手臂,规矩地立于床前。

“来人!”

第一声半晌也没人应,第二声之后,彩云和彩芝才姗姗来迟。

“太子爷,您有何吩咐?”

两人做惯了低等丫鬟,突然把她们提上来,还需yào

一段时间适应。

今天出去打猎时,他就注意到平日里的彩玉和彩心似乎退居到了这两个丫鬟的后面,这是何故?

“你们是谁,彩玉和彩心呢?”

白天没有时间理,此刻,他将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两人一直低垂着头,带着低等丫鬟惯有的惶恐。

“回、回太子爷的话,她们正在给公主熬醒酒汤。”

“奴婢彩云。”

“奴婢彩芝。”

“叩见太子殿下。”

两人齐齐地跪下磕头,穆天宁看了身后的丹珍一眼,也罢,她想用谁在身边伺候着,都是她的事,他不想过问,何况都是她从斯南带来的丫头,她喜欢怎么用都随她。

“起来吧。”

他淡淡道,

“公主渴了,去帮她倒杯水来,还有,拿温热的汗巾帮她擦擦身子,好好伺候着吧。”

“是,奴婢遵命。”

穆天宁说完,没有再回头看一眼丹珍,便大步离开了扶云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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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2. 412 他的眼里只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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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脚刚走,丹珍便慢慢睁开了眼睛,眸中的不甘与怒意显露无遗。

这时,彩云去倒水,彩芝则去准bèi

温水和汗巾,待两人回来时,丹珍已经不在床榻上了。

“公主?”

两人惊叫一声,转过身时,才发xiàn

丹珍已不知何时起身,此时竟然独自坐在梳妆台前照着镜子。

“公主,您没喝醉?”

彩云悄声说着,忙端着水朝她走过来,另一边还向彩芝使着眼色,

“快去把门关上。”

“哎,这就去。”

彩芝连声应着,放下温水和汗巾便去关门。

若大的扶云殿,却是空空荡荡,关门声显得格外响亮,丹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心内一颤。

“彩云,我不好kàn

吗?”

她讷讷地问。

彩云放下水杯,忙去拧了汗巾,边为她擦去额头的汗水,边看着镜子里的她,甜甜地道:

“公主,您怎么能这样贬低自己?公主的美貌,不管在斯南还是在瓦倪,都是数一数二、万里挑一的美人儿,您若是不好kàn

,那这世上可就没有人敢担当沉鱼落雁这四个字了。”

话音刚落,彩芝也走了过来,惊讶地问:

“公主,太子爷怎么走了?刚才他叫第一声的时候奴婢没敢应,怕坏了公主的好事,可是后来他又叫了第二声,奴婢、奴婢就不敢不应了。”

彩云和彩芝生得并不漂亮,因为长年做些最低等的杂事,所以肤色偏暗,加上营养不凉良,看上去像两个难民。

丹珍嘲弄的干笑一声,看着彩芝的目光带着责怪:

“不是你说就凭我这样的美貌,再借着酒醉后的放/荡,太子爷一定无法抗拒的么?”

“公主,我……”

彩芝羞愧地低下了头。

“哼,”

丹珍冷笑着继xù

说道,

“什么美貌,全是狗屁,在他的眼里,谁也比不上那个女人!就算她已经大着肚子、怀了别人的孩子,他一样喜欢她,喜欢得想掩饰都掩饰不住!”

丹珍说着,一把扫落梳妆台上的东西,空旷的屋子里响起刺耳的稀里哗啦声。

彩云和彩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声音已经带了哭腔。

“公主息怒,公主息怒啊!您要沉住气,千万沉住气,否则咱们的计划就要功亏一篑了!”

“是啊,您今天表现得很好,您没看到那些人有多么喜欢您、信任您吗?再说,林铃儿已经明确地表了态,就算是冥王不要她,她也不会跟您抢太子爷的,您还有什么担心的?”

彩云和彩芝你一句我一句地劝慰着,生怕她再弄出什么动静。

“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丹珍怒视着她们反问道,

“你们没看到穆天宁看她的眼神吗?他的眼里只有她,只有她!整个晚上,最不痛快的人就是他,你们瞎了吗?”

“奴、奴婢……”

“当她说要远走高飞的时候,他就差没脱口而出要跟她一起走了!明明已经走出冲霄阁,他却还是恋恋不舍地回头,那个时候他的怀里正抱着我呀……我在他眼里甚至连那扇冲霄阁的大门都不如,他舍不得她,他舍不得……”

丹珍激动地叫喊着,目光所触及之处,所有能被摔的东西都被她尽数扫落在地,就像她的尊严,早已被穆天宁践踏得支离破碎。

“公主,奴婢求您了,您小点声,别让别人听见,如果让太子爷知dào

您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那您今后的日子恐怕更加难熬了。”

彩云哭着哀求。

丹珍闭着眼睛,重重地喘息着,因为酒醉而潮红的面颊早已变得苍白。

良久,她才渐渐平息下来,扮演了一整天的乖巧女孩,她真的需yào

发泄。

“说,你们今天有什么收获?”

她沉着气问。

彩云和彩芝见她安静下来,终于放了心,跪着往前挪动了几下,靠近她道:

“禀公主,奴婢们今天收获可不小,奴婢打听到了秋雨和冬雨的身世。”

“说来听听。”

“是。”

彩云献媚道,

“听说秋雨从小没爹没娘,是一对膝下无子的老夫妇把她捡了回去收养她,如今爹娘年事已高,全靠她奉养着,所以她一直很胆小怕事,就怕自己出了什么意wài

没人给老两口养老送终。”

彩芝又接着说道:

“那个冬雨,有爹有娘,虽然是个穷苦人家,从小就被卖了进来做丫鬟,可她爹娘从小就给她定了个娃娃亲,她跟那个相好的感情还不错,据说等她到了十八岁就要出去成亲嫁人了。”

说到这,她的眼神开始变得邪恶,

“公主,您知dào

什么人最胆小怕死,什么人最无所畏惧吗?有牵挂的人最怕死,无牵无挂、孤家寡人最无畏。所以,想要让人就犯,只要抓住他们的软肋、也就是让他们最惦记的人就行了。”

一语道破天机,丹珍的眼睛倏而睁了开:

“好,让庆源去抓人,过几天我用得着。”

“是。”

彩云和彩芝相视一笑,眉眼间尽显得yì

,能为公主办成这么“大”的事,她们颇有成就感。

彩云又说:

“公主,其实依奴婢们看,那个林铃儿对您的威胁不大,您想她如今已经是冥王的女人了,再说还怀着孩子,她自己也说,不会再跟其他男人,就算太子爷喜欢她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得不到她的人吗?”

彩芝附和道:

“是啊,公主,如今对您影响最大的,还是春雨那个死丫头,别看她总是一副柔柔弱弱、温婉可人的样子,可她将来是要进府的,一个惦记却吃不到,另一个却信手拈来,您说,太子爷到时会更偏袒哪个?依奴婢看啊,不如先对付春雨,然后再想办法拔掉太子爷心里的那个人,反正她现在大着肚子,量她也掀不起多大的浪!”

丹珍冷笑道:

“她掀不起多大的浪?谁知dào

她肚子里的孩子到底是谁的?说到底,她不过是冥王身边的一个奴才而已,凭什么得到国主的特别关照?他们总是拿冥王做挡箭牌,殊不知,当初太子爷流落在外的时候,不也是冥王一手包庇的吗?若是为了和亲,国主让冥王再包庇太子爷一次,又有何不可?否则那林铃儿怎么会至今仍然没有名分?恐怕是想等孩子生下来,到时母凭子贵,再来个咸鱼翻身吧!”

彩云和彩芝皱着眉头想了又想,终是随声附和道:

“公主英明,还是公主思虑周全,奴婢们自愧不如。那依公主的意思……”

丹珍双拳渐渐握紧,稚嫩的脸变得狰狞:

“春雨要除,那个女人,一样不能留!”

“可……公主,您想过没有,若是让人知dào

此事是您做的,恐怕……”

彩芝提醒道。

丹珍忽然笑了,蹲下身来看着两人:

“你们忘了,我是为何叫你们过来我身边伺候?你们两个办事,我很放心。事成之后,我绝不会亏待你们的。”

彩云和彩芝得到了许诺,满心欢喜地连连磕头: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奴婢们一定不会让公主失望的。”

“再过些日子便是乞巧节了,太子爷说要在下个月初将春雨迎进府,我看……就定在那天吧。七月初七,是个好日子。”

丹珍说着,唇边溢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可是,公主,那个时候,恐怕冥王就快回来了吧?”

“冥王?”

丹珍冷笑,

“他真的有传说中那么厉害么?我倒是想见识见识!”

“公主的意思是……”

“……”

丹珍没有再说话,眼中却是释fàng

出阴狠的光。

一个13岁的孩子,着实让人痛心。

翌日。

昨晚丹珍就列好了一张清单,上面写着迎娶春雨需yào

准bèi

的东西,大到家具摆设,小到胭脂水粉,她事无具细地全都罗列出来,足以显出她的细心与真心。

一早,她刻意赶在穆天宁上朝之前将这张清单送了过去。

最开始穆天宁并没有打算看,可是见丹珍一脸虔诚的模样,又心存不忍,便拿过来看了看。

谁料越看,眼中越是渐渐现出惊讶之色,甚至略带一丝喜悦:

“这是你亲自做的?”

他拿着那几张薄薄的纸问丹珍。

丹珍状似惶恐地一缩身子,怯生生地问:

“怎么了,哪、哪不对吗?”

穆天宁摇摇头,好kàn

的唇瓣微微翘起,他走过来握住丹珍瘦小的肩膀,轻声道:

“没有不对,丹珍,我之前真是小看你了,小看了你的胸襟和肚量,也小看了你身为公主的才华。其实……”

他看着眼前娇小的女孩,犹豫着,还是说出了赞赏的话,

“这样的丹珍,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贤德、淑惠,偶尔会调皮、任性,但无伤大雅,这样的女子,才担得起太子妃这样贵重的名号。”

“你、你是在夸奖我吗?”

丹珍受宠若惊,不敢置信地望着眼前高大俊郎的男子。

穆天宁只是淡笑着,没再说什么,而是放开了她,后退一步道:

“好了,我要出门了,府中的事,就劳烦你了。”

见他要走,她忙叫住了他:

“对了,我想把日子定在七月初七,你看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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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3. 413 想生也得给我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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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回头,只是应道:

“一切都由你来安排吧。”

“我送你!”

她笑着追了上去,脸上是孩子般稚气的笑容。

她一直送他到大门口,望着他远去,唇角渐渐落了下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这么直白的夸奖她,她竟然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对着他笑,却感到好累。

见她呆呆地站在门口不动,彩云不由得小声问道:

“公主,太子爷已经走了,咱们回去吧?”

“彩云,你说,喜欢一个人到底是种什么感觉?”

穆天宁的背影早已消失在远处,而她,却开始变得迷茫。

听到“喜欢”二字,彩云竟暗暗地冷笑一声:

“公主,喜欢这两个字,不能当饭吃,更不能成为你赢得一个男人的手段与筹码。想要拥有一个男人,你就得打败其他女人,让他只属于你,否则,喜欢又有什么用?”

丹珍的心前所未有的被震动了,她突然感觉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无知。

目光由迷茫变得坚定:

“对,喜欢就是拥有,否则,谈何喜欢?”

她转过身,默默地往回走去,空气中却留下了她沉沉的声音,

“我要赢!”

接下来的日子,一切都按部就班。

冥王府里,林铃儿在张稳婆和另一个稳婆的“守护”下,离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两个稳婆都说,胎位很正,生产应该没有问题,还劝林铃儿要少吃些,说是大人这么瘦,孩子一定很胖,别到时候不好生。

林铃儿经常追问她到底要什么时候才能生,能不能再拖些日子,等到王爷回来再生。

丫鬟和稳婆都笑她天真,说这孩子若是想出来,谁又能拦得住?

大家经常问她孩子的名字取好了没有,她说等王爷回来,这么大的权利一定要交给王爷。

身边依旧是春雨和夏雨最常在畔,下人们对于春雨的议论少了,多数都开始巴结她,夏雨则与林铃儿一样,日夜盼望着王爷能早点回来,因为那样她才能快点见到她的穆雨。

丹珍和穆天宁还是会经常来,丹珍还很“贴心”地帮春雨找来了裁缝,说是要帮她做些贵重的衣裳,以后断不能再穿丫鬟的衣裳了。

丹珍与穆天宁的“真心”打动了春雨,她开始动摇,原本打算等林铃儿临盆之后就离开的,如今来看,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离开了冥王府,她又能去往何处?

与其一个女子在外面处处受险被人欺凌,莫不如长居于太子府,或被欺凌也好,或被疼爱也罢,终归是有个容身之所。

太子府内,丹珍每日都很忙碌,她命人将扶云殿西侧的一处院落收拾出来,作为春雨的新婚之所,她的情真意切越发地让穆天宁对她另眼相看了。

七月初一这一天,林铃儿正忙着为春雨添置嫁妆,肚子忽然一阵紧缩,痛得她“哎哟”一声,弯下了腰。

“姐姐,你怎么了?”

手中拿着林铃儿送她的珠花,见状,春雨忙放下珠花过来扶她,

“快到床上躺一会,别是要生了吧?”

林铃儿摆摆手,在她的搀扶下走向床榻:

“不可能,稳婆说还得再有半个月才能生呢,王爷还没回来,就是想生也得给我憋回去。”

此时夏雨正端了燕窝进来,春雨忙让她去请稳婆,夏雨连声应着跑了出去。

“姐姐,您可真会说笑,那稳婆不是说了,如果孩子想出来,那可是谁都拦不住的,就算王爷不回来,您该生也得生啊。”

“不不不,不行,我还没准bèi

好呢,他不在我身边,我心里不踏实,生也肯定生得不会顺利,我一定要等到他回来……”

说着,她的肚子有所缓解,不再紧缩了。

躺在床上,她不住地喘息着,脑子里总是回忆起小英子生产时的画面,就算她心再大,也难免会害pà

那种情况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她还没活够呢,她还要看看自己和拓跋九霄的孩子长得什么样呢,她还没有好好地跟他享shòu

一下甜蜜的幸福时光呢……她没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怎么能就这么完了?

刚想到这,肚子又紧缩起来,带来一阵轻微的疼痛,她忙抓着春雨的手喊:

“稳婆怎么还不来?快让她们来,王爷没回来,我不能生……让稳婆稳住这小兔崽子,别让他出来……”

春雨被吓坏了,眼看着声音里就带了哭腔:

“姐姐,你瞎说什么呀,王爷不在,你可别吓我啊……”

说话间,两个稳婆已经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主子,怎么样了?”

林铃儿见稳婆来了,扔下春雨的手就去抓张稳婆的手:

“我不要生,你快帮我想办法稳住他,你不是稳婆吗?稳婆稳婆,就是有稳住人的能力,快、快点……”

张稳婆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主子啊,稳婆的意思是让孩子稳稳当当的出生,哪是你说的这个样子?”

“我不管,你给我想办法!”

林铃儿执拗起来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你别急别急,奴才先给你看看。”

张稳婆说着,跟另外一个年纪稍轻的陈稳婆便开始检查起来。

这时,林铃儿的肚子又恢复到了平常的状态,不紧了,也不疼了。

“还疼吗?”

张稳婆忙问。

“不、是不疼了,可是我知dào

,阵痛就是这样的。”

林铃儿回忆着以前在网上看过的资料,

“所谓阵,就是一阵一阵的,现在是不疼了,可是一会还会疼的,疼痛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频繁,间隔时间会越来越短,到了生的时候那简直就是痛得死去活来,小英子生产时我也不是没见过。所以快帮我想办法,想办法啊!”

她不停地催促着。

其实她这个人是个典型的白羊座,平日里看似女汉纸,其实内心却细腻得一踏糊涂,整个一个里外不一的二货。

此时此刻她多么想拓跋九霄能陪在身边,这可是她平生第一次生孩子,这么大的事,身边没有父母也就算了,怎么能连孩子的爸爸都不出现呢?

想当年在医院看到别的女人生孩子时,产房门外那些父母啊、公婆啊、七大姑、八大姨啊,当然最最缺少不了的就是老公,哪个不是乌泱乌泱的一群人,她就这样的话,太悲催了吧?

张稳婆和陈稳婆才不管她此刻在想些什么,她们只管负责让她平平安安的生下孩子,于是开始张罗起来,烧热水,准bèi

剪刀……

却不知,当冲霄阁里像打仗一般热闹起来的时候,某人的王爷老公正快马加鞭地奔驰在回程的路上。

只是,这回程的路途似乎并不顺利。

从昆都到定国寺,按照平常的速度,最少也要一个月才能往返。

而此次拓跋九霄是去定国寺为母亲超度、举行火葬,又为母亲守灵七天,就算他日夜兼程、马不停蹄,最快也要一个半月才能往返。

可是他有些等不及了,去的时候因为母亲的尸体已经被水泡得肿胀、面目全非,加上天气炎热,他很怕尸体再腐烂变质,因此去的时候便是日夜兼程。

在定国寺耽搁了十天,他便急匆匆地往回赶,因为心里始终惦记着她。

此时,一队人马已经日夜兼程地赶了三天的路,饿了就吃随身带的干粮,渴了就喝路遇的河水,人与马都已是疲惫不堪。

“王爷,前面有条河,停下来歇歇吧,再这么赶路,王爷的身子会受不住的,黑风也需yào

休息啊。”

穆雨指着前面的河流建议道。

天色已晚,眼看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也即将消失殆尽,拓跋九霄顺着穆雨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条浅浅的河流由南向北流淌着,河水撞击着河底的鹅卵石发出清脆的响声。

“传令下去,前方河滩歇息。”

低沉的音色响起,带着洪钟一般的穿透力,响彻在这人烟稀少的道路上。

“是。”

穆雨得令后,迅速调转马头下去传令。

由于连续的骑马奔波,拓跋九霄一袭绛紫色的长袍已被红色的尘土覆盖,看起来有些狼狈。

冷峻的面庞上,一双鹰目却依然释fàng

着炯炯的光芒,无论日夜,他的银发总是给人最醒目的指引,就像天上永不磨灭的星光。

他率先策马向那条河流缓步而去,夕阳的红光越过山头铺洒在他的身上,一人一马,周身强dà

的气场宛如远古的战神降临。

后面的马车里,有人看得痴了。

连续几日,上官清清坐在马车里忍受着剧烈的颠簸,跟外面那些男人一样风尘仆仆。

困得不行了才能勉强睡着,可是刚刚一会就又被颠醒,她的五脏六腑好像已经移了位。

可是此时挑开车帘、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便觉得再难的路程也是值得的。

在定国寺修行这么久,她从未想过他会来接她回去,虽然他的真zhèng

目的不是为了她,但能有此时此刻,她已经满足了。

“小郑子,快,快跟上去。”

小郑子一直跟在拓跋九霄身边,那日不告而别的人也包括他。

从定国寺返程开始,他就负责给上官清清赶车。

他微微侧目白了上官清清一眼,漫不经心道:

“快不了,想快,自己过来赶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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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4. 414 遭遇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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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清清对拓跋九霄的心思不难看出来,即使受到了这样的责罚,她依然爱他,就像是命中注定,她想忘也忘不掉。

因此小郑子对她充满了敌意,任何想跟他的铃儿抢丈夫的女人,都是他的敌人。

“你……”

上官清清被呛得语塞,一气之下下了马车,自己朝河边走去。

小郑子看着她的背影,讥讽道:

“哎呀,有的人就喜欢做狗皮膏药,怎么甩都甩不掉,真是恶心!”

上官清清猛地回过头瞪他一眼,咬牙切齿的样子更是让小郑子嗤笑不已,他就是故yì

气她,怎么样?

队伍朝着河边行进,此时小郑子也驾着马车快速掠过了上官清清的身边,飞扬的尘土呛得她直咳嗽,忙用袖子遮住脸。

“该死的太监,没根儿的东西!”

知dào

小郑子是故yì

的,她生气地大骂,最后也只能自己走过去。

河水清澈见底,拓跋九霄下了马,先是痛饮了几口,然后撩起河水洗了把脸。

他就势在河边坐下,望着跳跃的河水,听着哗哗的水声,突然不由自主地勾唇轻笑起来。

这河水好像他的铃儿,心灵纯净,却又顽皮至极,越是看着,越是想她。

这时,一条绣着荷花的手帕突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不用回头看人,也知dào

这手帕是谁的。

“霄哥哥,擦擦脸吧,当心着凉。”

关切的声音响在耳畔,拓跋九霄却没有动。

另外一边,一条白色的汗巾也出现在眼前,只听小郑子酸酸地说:

“王爷,这是您的专用汗巾,吸水儿。”

拓跋九霄没有犹豫,不动声色地接过了小郑子递来的汗巾。

他的身后,小郑子与上官清清恶狠狠地互相瞪着对方。

小郑子得yì

地挑眉,白胖浑圆的下巴动了起来:

“王爷,算算日子,铃儿应该快生了吧,也没人来报个信,不知到底生了没有,真是急死人了!”

上官清清知dào

,他是故yì

说给她听的。

自从拓跋九霄来到了定国寺,小郑子就不停地在她面前讲他和林铃儿的事,说是王爷对铃儿有多么多么的好,多么多么的与众不同,什么铃儿就是王爷的唯一挚爱,将来一定会是正妃……

这样的话,每听一次,都会严重地刺激上官清清,让她恨不得立kè

杀了林铃儿,毁了她所拥有的一切。

于是她在拓跋九霄面前表现出一副诚心悔改的样子,其实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他将她带回冥王府。

拓跋九霄又怎能拒绝,原本也有如此打算。

上官无用只有这一个女儿,他怎么愿意让这唯一的女儿流落在外?

“王爷,”

穆风推着上官无用缓缓靠近,

“天马上就要黑了,连续赶了三天的路,将士们都已疲惫不堪,老臣看这河滩还算平整,不如今晚就在此地扎营,让将士们好好歇息一晚,明日再继xù

赶路,王爷意下如何?”

上官无用说出了所有将士的心声。

拓跋九霄站起来转过身:

“就按军师说的,今晚在此扎营吧。”

说罢,他又走近几步,有些抱歉地笑笑,小声说道,

“叔父,辛苦你了。”

上官无用无奈地摇摇头:

“那老臣便下去传令了。”

上官无用身体不便,还跟着一路颠簸了这么久,当然是最辛苦的。

听到今晚要在此地扎营,上官清清马上兴奋起来,像是打了场胜仗一样,朝着小郑子狠狠地瞪了瞪眼睛,仿佛在说,看吧,你的铃儿也不管用了。

很快,天完全黑了下来,平整的河滩上,十几个帐篷如雨后春笋般搭建起来。

夜深沉,像这种时候,最适合做点什么了。

上官清清心里像长了草儿般,情不自禁地惦记着另一个帐篷里的拓跋九霄。

整个队伍只有她一个女人,他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何况早已有过男女之事,难道空窗了这么多天,他不想吗?

如果她能找机会委/身于他,那今后的事情便是水到渠成了,就算父亲再不高兴也没办法。

将士们早已睡下,月光如水,倾泄在河面上,活泼的水珠将它晕染开来,整条河里像是有珍珠在流动。

耳边是哗哗的水声,草地里的蛐蛐也不甘寂寞,随声附和着。

上官清清独居一个帐篷,她掀开帘子,蹑手蹑脚地走出来,朝着拓跋九霄的帐篷走去。

鞋子踏在草地上发出轻微的响声,虽然有些恼人,但她却没有在意。

眼看就要走到他的帐篷门口了,这些窸窸窣窣的声音却似乎越来越多,她这才抬头看了一眼。

这一看不要紧,只见几十个黑衣人手持利刃,正朝着她的方向快速移动过来,那刀锋映着月光迸发出阵阵寒光,惊得上官清清大叫。

“啊……有贼啊……”

她浑身的汗毛倒竖,眼前就是拓跋九霄的帐篷,哪还有矜持,她像条滑溜溜的鱼一样就钻了进去。

都是上过战场的将士,她这一声立kè

惊醒了所有人,大家拿着兵器就冲了出来。

拓跋九霄的帐篷内,小郑子就睡在地上,见上官清清闯进来,刚想骂她不要脸,外面已经传来了刀剑碰撞的声音。

拓跋九霄腾地起身,抓着上官清清道:

“怎么回事?”

上官清清浑身颤抖着,唇瓣也抖得不行:

“有、有、有贼……”

“待在这里别出来!”

他丢下一句便冲了出去。

外面,一群黑衣人与他的人已经交战在一起,难分胜负,只见不停的有人倒下,刀剑的碰撞声、惨叫声瞬间响成一片。

只是扫了一眼,大致情况他便已了然于胸,敌众我寡,对方武功略胜一筹,看来不是一般的山匪或是刺客,而且这武功不出自于瓦倪,一看便知。

何况在这瓦倪境内,有谁敢偷袭冥王?那真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身上拔毛,不要命了!

就在这时,黑衣人当中有人看见了他,便连忙聚结了几个人,一同朝他袭来。

冥王的银发太显眼,想认不出都难。

几人喊着“杀”同时动手,拓跋九霄手上没有兵器,几人更觉得势,招招露出杀机,要置他于死地。

然,他们太忽视“战神”这个称号了。

一柄长剑朝拓跋九霄刺来时,他只是微微闪身,那剑几乎擦着他的脸颊过去,他抬手抓住那人的手腕往下一压,只听“喀吧”一声,骨头怕是断了,紧接着一脚攻其下盘,那人的剑脱手落入了拓跋九霄的手中,人却已被踢飞出数米,扑通一声落入了河中,再也动弹不得。

其他几人一看,不由得退后了几步,互相递着眼色,渐渐围成一个圈,似要一齐动手,从不同方位攻击,采取包围之势。

拓跋九霄冷笑一声:

“本王如今不喜杀生,便宜你们了。”

说罢,他先下手为强,招招稳准狠,攻其要害,却收了三分力道,不至于致人于死地。

几人虽然已成包围之势,但依然不是拓跋九霄的对手,只是片刻功夫,便已纷纷倒地,再也站不起来了。

整个过程,他毫发未损,气息均匀平稳,好像不过是散了个步而已。

接下来的过程就简单多了,除掉了几个高手,剩余人等在拓跋九霄的帮zhù

下,也一一被放倒,不费吹灰之力。

待打斗声停止,小郑子从帐篷里颠颠地跑出来,看着河滩上横七竖八躺着的黑衣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大会功夫,就全都死了?

这个想法刚一飘过,就见一个躺在地上的人哼唧了一声,随即腿也动了动。

“没死?”

他既好奇又惊恐,小步小步地挪过去,踢了那人一脚,壮着胆子问道,

“哎,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夜袭冥王,谁给你们的胆子?”

那人显然已经被疼痛折磨得快失去心智了,却还是嘴硬着说:

“要、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少废话!”

“嘿,还反了你了?”

小郑子一看人家快不行了,便厉害了起来,又朝那人身上踢了一脚。

此时,上官无用被穆风从帐篷里推出来,看着地上的人,道:

“王爷,全部留下了活口?”

是的,地上的黑衣人,虽然都已经失去了战斗力,但是一息尚存,拓跋九霄没有要了他们的命,这让上官无用大为不解,从前的冥王几乎都是一招致命,从来不会有如此好脾气,

“这是为何?”

他禁不住问。

拓跋九霄没有回答,只是淡淡道:

“穆雨,清理一下,问清他们的来历。”

“是。”

穆雨应下。

这次夜袭,他的人虽有受伤,但没有死亡,这让他感到欣慰。

交待之后,他回去了自己的帐篷,小郑子也随后进入。

刚刚挑开帘子,一个身影便朝他直扑过来,一头扎进他的怀里,嘤嘤哭泣着:

“霄哥哥,我好怕,他们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暗杀你?”

小郑子见状马上不高兴了,使出吃奶的劲将上官清清从拓跋九霄的怀里拉了出来,质问道:

“你你你,我还没问你呢,三更半夜不睡觉,你偷偷进来王爷的帐篷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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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5. 415 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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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清清委屈地抹着眼泪,控诉道:

“霄哥哥,你看看这个死太监,他整天欺负我……”

小郑子也不怕她告状,就站在拓跋九霄身边,高扬着下巴,一副我就是欺负你了,你能把我怎么样的架势。

本以为拓跋九霄会骂这个奴才,谁料他却只是走上前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低沉的声音透出丝冰冷:

“这次多亏了你。”

若不是她高声呼喊,将大家全都吵醒,没有让敌人杀他们个措手不及,他们的伤亡恐怕会更严重。

“霄哥哥,我真的好怕……”

“好了,回去睡吧。”

不等她说完,他便打断了她,

“小郑子,送她回去。”

“是,王爷。”

小郑子答yīng

得比什么时候都痛快,走到她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笑得无比得yì



“上官小姐,请吧。”

“哼!”

上官清清一甩袖子,不情不愿地走了。

拓跋九霄没心思考lǜ

上官清清的事,他想起了前几日国主命人快马加鞭送来的消息。

丹珍一直在寻找肖九,国主让他要有所准bèi



还有,由于太子经常去冥王府探望林铃儿,导致丹珍怀疑林铃儿的身份有异。

国主还特别强调,丹珍此人脾气甚差,骄纵任性,非一般女子可比,他已经派穆宛纱去陪伴林铃儿,直至她生产。

也就是这样的消息,促使他马不停蹄地赶路,他必须快点回到林铃儿的身边。

今晚的事,似乎没那么简单,难道跟丹珍有关?

刚想到这,外面穆雨来报,说是有人怕死,招了。

“王爷,原来他们是斯南的高手,专门来瓦倪暗中保护太子妃的。”

穆雨道。

果然不出所料,看来丹珍应该还不知dào

他就是肖九,但她为何要派人来暗杀他?

想起斯南那个搭救了他的小姑娘,虽然任性,但毕竟还小,笑容都是纯真的,如果这次事件真是她的命令,那么他很有理由相信,那个纯真的小姑娘变了。

“传令下去,即刻启程。”

他突然冷声道,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喙的权威。

穆雨一愣,随即应下:

“是。”

丹珍能出此下策,最明显的意图,莫过于不想让他活着回昆都,是什么会让她如此仇恨,甚至不惜取他性命?

要知dào

,在瓦倪这片疆土之上,没有人敢动冥王,她是第一个!

队伍连夜启程,上官清清和小郑子刚刚以为能睡个好觉,马上又凌乱了。

这边披星戴月地赶路,另一边也是闹得人仰马翻。

夜已经深了,冲霄阁里却还是灯火通明。

林铃儿躺在床榻上,睡得里倒歪斜,口水挂在腮边,不时地咂着嘴。

床边,春雨和夏雨坐在地上,倚着床睡着了。

桌边,张稳婆和陈稳婆支着下巴,不停地打着盹儿。

门外,秋雨和冬雨还有其余几个丫鬟、嬷嬷,都轮番打着哈欠。

刚换的热水还冒着热气,屋子里温度极具上升,俨然快成蒸汽房了。

“我不生……”

一声恐惧的尖叫,林铃儿从睡梦中醒来,同时也惊醒了其他人。

“生了?”

大家齐齐地喊出声,连忙朝床榻跑过来。

“让奴才看看。”

张稳婆和陈稳婆对林铃儿的肚子好一通查看。

“主子,肚子发紧吗?”

张稳婆询问道。

林铃儿感觉了一下,又戳了戳肚皮,摇摇头:

“不紧。”

“那疼吗?”

林铃儿又左右动了动:

“好像也不疼。”

两个稳婆呼出一口气,张稳婆说:

“主子,恕奴才直言,咱们从晚膳后一直等到现在,您也就是最初的时候疼了那么几下,依奴才看呐,您这不像是要生产,只不过是假性临盆。”

“假性临盆?”

林铃儿和春雨、夏雨都瞪大了眼睛问。

“是啊,假性临盆,有的孕妇是会发生这种情况的,就是在生产前夕,会有临盆的一些反应,但不过是暂时性的,不会真的临盆。”

张稳婆继xù

说,

“所以,奴才看主子这就是假性临盆,今天应该是不会生的。”

“真的吗?”

林铃儿喜不自禁,立kè

就坐了起来。

而春雨夏雨等人则显得有些失望了,她们可是十分热切地盼望着小王爷赶快出生呢。

“应该错不了。”

张稳婆说。

“太好了,这孩子真争气!”

林铃儿站了起来,轻拍肚子夸耀着,

“夏雨,快,给姐弄点吃的来,饿死姐了。”

春雨和夏雨对视一眼:

“是。”

这主子可真叫人无奈,一开始以为要生了,吓得嗷嗷乱叫,把整个冲霄阁都折腾得人仰马翻,晚膳也没用好。

如今知dào

不用生了,大半夜的她倒是来了精神,开始要东西吃了。

两人心里叫着,姐姐啊,您可真神啊,说不让生,小王爷就听话地不出来了,那下一次要生是想等到什么时候哇?

谁也没料到,这一等,就等到了七月初七。

从早上起,林铃儿就开始张罗,给春雨把连日来准bèi

的嫁妆都备齐了,找人给她开脸、沐浴、上妆……

因为是小妾,非明媒正娶,连个侧妃都算不上,加之春雨的身份卑微,所以一不会从正门进,二不会在白天进,只能在晚上从后门进。

小东间里,春雨看着林铃儿帮她准bèi

的嫁妆,大盒小盒的摆了一屋子,又是感激又是不舍。

午膳过后,林铃儿便让她回房间好好休息休息,今天晚上一定要做个漂亮的新娘,毕竟她是嫁给了她最爱的男子。

虽然是做妾,但是春雨知dào

,若不是林铃儿努力帮她争取,恐怕她连个妾也做不上。

更何况,以她这样的身份,能嫁给太子爷,那已经是几辈子修来的福分,此生她已别无所求。

“春雨,想什么呢?”

林铃儿推门进来,见春雨坐在镜子前出神,不由得打趣道。

“姐姐,您怎么没睡午觉,来这做什么?”

春雨忙站起来过去搀扶林铃儿。

林铃儿却推着她在镜前坐下,看着镜中的春雨,含羞带俏,温婉可人,五官虽算不上漂亮,却也端正精致,像一颗熟透的番茄,透着成熟/女人的风韵。

两人相互对视着,林铃儿渐渐就湿了眼眶。

“春雨,恭喜你,终于可以嫁给自己最爱的人了,这么多年,你的付出总算有了回报。”

她的声音是颤抖的,握着春雨的肩膀不觉就用了力,托起她断指的手,泪倏地就滚落下来,

“今后,我不在你的身边,你要好好保重自己,像这种事,一定不能再发生了,否则,我真害pà

会忍不住把你接回来,把你接到身边好好护着你。”

直到此刻,她的内心依旧是愧疚的。

若不是因为她,春雨就不会断指,若不是因为她,她也不会失师身于穆天宁,更不会有这之后的许多。

“姐姐……”

春雨终是忍不住,把脸贴在她的手上,泪扑簌而下,

“我好舍不得你……真的好舍不得……”

若不是有林铃儿,她不会有机会嫁给穆天宁,若不是有林铃儿,她不会身为一个下人还过得这么逍遥自在,在冥王府,没有人像她一样,过得无忧无虑。

林铃儿捧起她的脸,硬是挤出一个微笑:

“哭吧哭吧,把眼泪都留在这里,嫁人以后,每天都是高高兴兴的。”

听了她的话,春雨更是止不住地流泪,靠在她的身上,无声地抽泣起来。

她比谁都清楚,走出这冥王府,她便再不能回来了,此后的一切都与这里无关,更不会有人像林铃儿一样待她。

前途未知,丹珍会像现在这样对她吗?太子爷又会如何待她?

无论如何,她只知dào

,从此后,她生是穆天宁的人,死是穆天宁的鬼,她的灵魂只系于他一人。

“好了,哭够了吗?哭够了,咱们来梳头好不好?”

林铃儿笑着抹去脸上的泪,拆散了她的青丝。

拿起梳子,她抚摸着顺滑的发,一下一下,从头梳到尾。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

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

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

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

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

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这还是她刚刚跟两个稳婆学的,现学现卖。

春雨无父无母,长姐如母,她非常自觉地把自己当成了她的长姐。

春雨的泪一直没有停过,她不会号啕大哭,只是嘤嘤啜泣,那楚楚动人的样子我见犹怜。

这样的女子,怎能不让人心动?

她在心中默默地祈祷,希望有一天穆天宁会真的爱上春雨。

待她青丝变白发,朝颜变夕颜,膝下会有儿孙环绕,身边还会有一个人对她不离不弃。

她亲手帮春雨梳了头,夏雨亲手帮她穿了喜服,穆宛纱把自己身边带的几样首饰也送给春雨作嫁妆,小东间里,姐妹四人促膝长谈,直到天光退尽,夜幕降临。

“主子,太子府的人来了。”

外面,秋雨通传道。

“姐姐……”

春雨不舍地看着林铃儿,紧张无措。

林铃儿笑着安慰道:

“这个……当新娘子我也没什么经验啦,不过只要想想结果就好啦,从下一刻开始,你就要跟你心爱的人在一起了,还有比这个更让人高兴的吗?”

被她这么一说,大家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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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去正房吧,该敬茶了。”

夏雨提醒道。

“是啊,快去吧,别误了吉时。”

穆宛纱也催促着。

林铃儿站了起来,真的到了分别的时刻,心情格外的复杂。

她一笑,牵起春雨的手就出了小东间,往正房走去。

院子里,秋雨和冬雨端着茶水与糕点正往外走。

见了林铃儿,两人的神色忽然就有些慌张。

“你们干什么去?”

夏雨心直口快地问了一句。

谁料冬雨的手一抖,茶水都洒了出来。

秋雨轻轻推了她一下,然后小心地答道:

“这不接亲的人在冲霄阁外面候着,我跟冬雨去给他们送些茶水与糕点,也好不失了冥王府的体面,说咱们轻视了太子府的人。”

林铃儿会心地笑了:

“还是你们想得周到,那就快去快回,一会到正房来,咱们好好送送春雨。”

“是。”

两人应了声,便急匆匆地往外走去。

“你们快点回来啊,春雨要给姐姐敬茶的,茶水烧好了没有啊?”

夏雨冲她们喊道,

“就她们想得周到,难道姐姐不知dào

这等礼数么,倒是会做好人!”

夏雨又接着吐槽,

“平时怎么没见她们这么有眼力见儿,不说都不知dào

做的。”

林铃儿推她一下:

“夏雨,今天是春雨大喜的日子,你怎么还这么多抱怨?”

“姐姐,哪里是我抱怨,本来就是嘛,秋雨和冬雨平日里就只会端茶倒水,哪里有这么细心?我看八成是看上太子府,想去那当差,先巴结巴结罢了!”

“哪有你说的这回事?她们不过是因着之前的事话少了些,干活还是挺上心的。”

林铃儿帮着两人说话。

“姐姐,就你心善,她们之前就能不顾是非黑白跟了云倾城,今后谁知dào

会怎么样?最近这些日子,我看她们跟太子妃的丫鬟们走得挺近,有说有笑的,怎么跟咱们就没有?”

“那还不是被你这副凶巴巴的模样给吓的?”

林铃儿嘲弄道,

“你这么爱挑刺儿,到时看穆雨回来还敢不敢要你!”

“姐姐……”

说到穆雨,夏雨终于藏起了锋利的牙齿,羞臊得把脸埋在了林铃儿的肩膀上。

“好了,去把所有人都叫来吧。”

林铃儿吩咐道,

“今天好姐妹出嫁,大家都应该来送送。”

“是,奴婢这就去。”

夏雨应道。

冲霄阁的大门外,庆源带着不少人,打扮成太子府家丁的模样,围在轿子周围等候着。

见秋雨和冬雨出来,庆源忙迎上前,笑得有些猥琐,与平日里那个衣冠楚楚的商人截然不同:

“在下太子府家丁李源,二位姑娘可以叫我李大哥,姑娘这是……”

秋雨和冬雨并未见过庆源,当然不知dào

他的身份,只道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这样猥琐的笑容还是让两人胆怯地后退了一步,秋雨说:

“李大哥,这是我们主子让奴婢们给各位大哥送来的茶水和糕点,各位大哥受累多等一会,待春雨姑娘给主子敬了茶,马上就出来。”

庆源一摆手,让其他人接过了茶水和糕点,然后凑上前去,调/笑地问道:

“姑娘叫什么名字啊?你们冥王府里还有我的老相好呢。”

秋雨一听,心里抖了一下,忙看了一眼冬雨。

冬雨怯怯地接道:

“李大哥,你、你说的那个老相好,是叫冬雨吗?”

庆源眼睛一亮,表情僵了一下,随即挑了挑眉,又恢复了那种调/戏的笑,一把就握住了冬雨的手,声音却低了些:

“哟,姑娘认识冬雨吗?”

粗砺的手掌摩挲着冬雨的手,冬雨心里一紧,因为她的掌心里突然多出了一小包东西,同时庆源握着她的手也用了力。

冬雨更紧张了,眼睛慌乱地向四周看着,低声说:

“我、我就是冬雨。”

这时,秋雨的眼睛也警惕地看着周围,胸铺脯不断地起伏着。

庆源邪恶地一笑,一把将冬雨拉进,撞进了他的怀里:

“哟,冬雨,这么多年没见,出落得这么漂亮了,连我都认不出了!”

话音落下,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即使在这样的夜里,也只有两人才听得到,

“这是给你们主子用的东西,收好了。”

冬雨手一抖,握着那包东西连忙从庆源的手中挣脱出来,往后退着说:

“李、李大哥,我不认识你,你、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庆源突然哈哈笑了几声,又逼近冬雨道:

“认错人?自然是没有,我虽然不是你的相好,但我却认识他,他叫赵文,对不对?”

“你、你认识赵文?”

赵文便是冬雨从小定下的娃娃亲,虽然两人一年见不上两面,但是在冬雨心里,早已把赵文当成了她今后的归宿。

“我不仅认识他,我们还是好朋友,哦对了,他现在就在我家做客呢。”

庆源的语气变得有些邪气,

“放心,只要你在这里好好做事,我便会好好招呼他的,嗯?”

“你……”

冬雨自然明白庆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急红了眼圈,就连旁边的秋雨也是一怔。

“李大哥,你是什么意思?太子妃说过,待事成之后就会向王爷要了我们去太子府伺候,我们答yīng

做这件事,也是因着太子妃平日里对我们的好,可如今为何要抓赵文?”

秋雨压低了声音质问道。

庆源挑唇一笑:

“姑娘别多心,抓了赵文不过是为了督促你们好好办事。哦对了,你的养父养母也跟赵文在一起,我会一并代为关照的。”

“你、你们……”

秋雨颇为震惊,她们着实没想到,原来丹珍是个如此狠毒的女子。

原本她和冬雨还以为遇到了贵人,平日里彩云和彩芝没少给她们好东西,还处处为她们着想,在她们面前说林铃儿与春雨、夏雨等人的不是,每每都能说到她们的心坎里,她们以为她们是真心待她们好。

后来,彩云告sù

她们,说是有一件大事让她们去做,只要做成了这件事,她们今后就能进入太子府,在太子妃身边做事,那样可比现在跟在一个没名没份的丫鬟身边贵重多了。

她们问是什么事,彩云告sù

她们,因为太子妃怀疑林铃儿肚子里的孩子是太子爷的,她不能让这个孩子生出来威胁到她的地位,所以让她们帮忙除掉那个孩子。

秋雨和冬雨起初也是非常震惊、胆怯,她们哪里做过这种事情,可是在彩云和彩芝的游说和利益的驱使下,她们最终还是同意了。

反正只是打掉孩子而已,帮了太子妃这一次,她们今后就不用再在这里受气,并且能扬眉吐气了,何乐而不为?

可令她们没想到的是,丹珍竟然会抓了她们的亲人,秋雨的养父母和冬雨的爱人对她们而言何等重yào



这时方才明白,原来之前彩云和彩芝打听她们的身世,不过是为了今天!

“我养父养母现在怎么样?你们把他们怎么了?”

秋雨暗暗握紧了拳头,愤nù

非常。

庆源伸出一根手指轻挑了一下秋雨滑嫩的下巴,动作轻挑佻,可阴狠的目光中却充满了威胁与警告:

“只要你们乖乖做事,我保证他们会很好,事成之后,我会让你跟他们团聚的。”

他转而又一勾冬雨的下巴,

“你也一样,不想早日跟你的情/郎相会吗?”

冬雨吓得往后缩着身子,躲到了秋雨的身后。

“我真没想到,原来太子妃是这种人!”

秋雨恨恨地咬牙。

庆源却不以为然,轻蔑地道:

“那只能怪你们瞎了狗眼!行了,快去做事吧,太子妃喜欢识大体的丫头,千万别在这种关键时刻出错,那样的结果……可是你们不能承shòu的!”

秋雨忍着怒气,含着眼泪,咬牙道:

“好,李大哥,那我和冬雨就感谢您对我们家人的关照,我们这就回去做事了,而且,一定好好做,请太子妃放心吧。”

庆源点头一笑:

“嗯,秋雨姑娘识大体,我会如实禀报太子妃的,不会亏待了你们。快去吧,今晚可是个大日子。”

“好,那几位大哥请慢用茶点。”

秋雨拉着冬雨回去了。

这是彩云和彩芝之前跟她们说过的暗号,会有一个男人借调细戏之名把落胎药交给她们,她们只要把药给林铃儿服下便可,如今已经跟这个李大哥对上了暗号,可是她们的心却在流泪。

回去的路上,冬雨一直在哭,秋雨喝斥道:

“把眼泪擦干净,不想活了吗?”

冬雨年龄小了一些,比起秋雨少了份担当,她边拼命地擦着眼泪边抽泣着说:

“秋雨,我不明白,我们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难道就因为跟了云倾城,我们就罪不可恕了吗?谁不是保命要紧,难道为了所谓的正义,一定要把命搭进去才对吗?为什么冥王府里面的人不待见我们,太子妃又如此逼迫我们,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秋雨的眉眼间尽是恨意:

“要怪只能怪那个林铃儿,你没发xiàn

所有的事都是在她来这以后才发生的吗?真是个祸水!”

“现在他们抓了赵文、还有你的养父养母来威胁我们,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我们不做也得做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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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说这是伤天害理?我们这是在救我们的亲人!再说,太子妃答yīng

过咱们的,事成之后就会把咱们要到太子府去,咱们就不用在这受气了。”

秋雨虽然愤nù

,却比冬雨镇定许多。

“可是……可是咱们要怎么做才能不被人发xiàn

是我们做的?”

冬雨为难极了,

“我、我还不想死,万一被发xiàn

,被王爷知dào

了,能放过咱们吗?”

秋雨拧着眉头、抿着唇瓣,使劲想了想:

“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不做二不休!我已经想好了,把这包东西分成两半,一半放到春雨的包袱里,另一半涂到茶杯上。”

“涂到茶杯上?为什么不是直接放到茶水里?”

冬雨疑惑地问。

“你傻呀,放到茶水里,那就摆明了是我们做的,你想,林铃儿平时的茶水都是由咱们负责的,如果茶水出了问题,肯定第一个就找到咱们身上来。但如果涂到茶杯上就不一样了,待会要敬茶的人是春雨,那茶杯必然要经过她的手,这样一来,就算我们会被怀疑,但是春雨也跑不了。如果要查,那就四处搜呗,到时从春雨的包袱里搜出药,你说那药会是谁下的?更何况,春雨她也有动机啊,你忘了她要嫁给谁了吗?她要嫁的人也是太子爷,所以帮着丹珍除掉林铃儿肚子里的孩子那是理所当然的!”

冬雨的眼睛顿时亮了,也忘了哭泣,佩服地看着秋雨道:

“秋雨姐姐,你真是聪明!”

秋雨得yì

的一笑,赶紧往四下里看了看,此时冲霄阁里的人已经都被集中到正房里了,外院里很安静。

此时没有人会发xiàn

她们,时机刚刚好,她打开小纸包,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手上一些,又把剩下的东西包好,交给了冬雨,让她去小东间放在春雨的包袱里。

两人迅速分头行动,最后在小厨房里汇合了。

“放好了吗?”

秋雨压低了声音问。

冬雨点点头:

“放好了。”

天黑就是好办事,冬雨身子本就瘦小,加上院内无人,想要做点手脚太容易了。

平日里这小厨房也就秋雨和冬雨在的时候最多,虽说拓跋九霄拨了很多下人给林铃儿,可她当时就拒绝了,最后用的人也就是那么几个,无非是多添了几个做杂事的人,还有几个有经验的嬷嬷,经常给她炖些补品。

“你去门口给我把风,如果有人来了,赶紧喊一声。”

秋雨低声交待道。

“哎,我这就去。”

冬雨答yīng

着,忙走到了小厨房的门口,东张西望起来。

秋雨背对着门口,她把一种白色的粉末放入水中,拿手指搅动了几下,粉末便与水相溶了。

然后拿出林铃儿平时常用的茶杯,将掺了药的水均匀地涂抹在茶杯的外表面,再放在炉灶前烤干,由于水分不大,所以干得很快。

这样一来,毒药便附着在了茶杯的外表面,只要嘴唇碰到茶杯,便会中毒,而茶水里却是无毒的。

她将碗里剩下的掺了药的水随便倒在了地上,又将那碗用清水冲了又冲,冲洗的水也倒在了地上,收拾妥当一切,才擦了擦手,将目光落在那茶杯上。

秋雨自认为自己的手段很高明,将这一切做好了之后,她还沾沾自喜,拿着茶杯看了又看,确定看不出破绽,才放进托盘里,连同茶壶一起,端了出去。

这时,只听从正房里传出夏雨的声音:

“秋雨、冬雨,茶水好了没有,怎么这么慢?”

冬雨吓得浑身一抖,忙回头去看秋雨。

秋雨端着托盘,镇定地应道:

“哎,好了,马上就来!”

冬雨见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心也不禁稳了几分。

秋雨向她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往正房走去。

她们根本不知dào

,原以为给林铃儿下的不过是落胎药,其实,丹珍为林铃儿准bèi

的是鹤顶红!

若论杀人,鹤顶红堪称毒药之首。

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按照服用剂量的多少,毒性发作的时间也不同。

量少则几个小时,量大则几分钟,服用的人会七窍流血、肠穿肚烂而亡,根本无药可解。

丹珍早就想好了,就算秋雨和冬雨行事被发xiàn

,她抓了对秋雨和冬雨来说最最重yào

的人,量她们也不敢把自己供出去。

而她没想到的是,秋雨和冬雨会将春雨也算计在内,殊不知,就算她们不惦记春雨,她也早已给春雨安排好了去处。

正房内,林铃儿在正中的上位落座,她今天刻意穿了一件粉红色的纱衣,看起来喜庆一些,椅子很宽大,可是此刻看起来却没有她的肚子大。

气氛很好,春雨从小就在冥王府当差,品性大家自然是知dào

的。

在发生那天的告白事件之前,她在大家心里一直是个温婉可人的女子,而那件事发生之后,虽然有些人说她颇有心机,但谁让她要嫁的人是太子爷,就算是有心机,其他人也不免巴结着,不敢得罪她。

此时此刻,见她真的美梦成真,所有人更是语出一致,好话说尽,一一跟她握手惜别,让她今后多回来走动走动,别忘了冥王府里的姐妹们。

就连还未满月的小英子也出来为她送别。

春雨身穿一袭大红色的喜服,凤冠霞帔一样也不少,面带微笑与不舍,接受着大家的祝福与告别。

见秋雨和冬雨进来了,大家的声音就渐渐停了下来,春雨也站在林铃儿身边不远处,等着行完这最后的仪式。

“你们两个,送个茶点怎么送了这么久?我还以为你们想把自己也给送出去呢!”

夏雨始终不喜欢两人,心直口快的她未免多说了两句。

林铃儿却一直微笑着,斥责夏雨道:

“夏雨,大喜的日子,别说叫人不高兴的话。”

“我又不是说春雨,只要春雨高兴就行了。”

“看看你,这嘴巴就是不饶人,今天是咱们冥王府大喜的日子,春雨自然是最高兴的那个人,可是其他人也要高兴,才能跟着沾点喜气不是?”

虽然夏雨不喜欢秋雨和冬雨,但是在林铃儿眼里,她们也不过是可怜人罢了,知dào

她们不愿多说话,她从来不为难她们,而且只派了些茶水的轻松活计给她们,入口的东西能让她们负责,也表示了对她们的充分信任。

说话时,她看向了秋雨和冬雨,这一看却看出了异常:

“冬雨,你眼睛怎么红红的?哭过了?”

冬雨本就因为下毒之事而慌乱着,此刻被林铃儿一问,更是禁不住抖了一下,心跳得飞快,支吾起来:

“奴婢……奴婢……”

秋雨听她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忙抢着说道:

“哦,回主子的话,冬雨她刚刚在小厨房里备茶的时候的确哭了。”

“为什么?出了什么事吗?”

林铃儿疑惑地蹙起了眉。

秋雨的声音也变得哽咽,委屈得紧:

“是这样的,刚才奴婢和冬雨去给太子府的家丁送茶点的时候,有个人想要调细戏冬雨,还说些下刘流、不堪入耳的话,所以把冬雨吓哭了。”

“啪”的一声,林铃儿一拍桌子,腾地站了起来:

“谁?竟敢跑到冥王府来调细戏姑娘,真是不想活了!”

她走过来拉起冬雨的手就要往外走,

“走,冬雨,跟姐出去,姐倒要看看,谁敢调细戏我妹?”

冬雨一惊,她从未想过,林铃儿会为她出头。

想当初,林铃儿被云倾城折磨的时候,她为了保命、为了活得好一点,而胆怯地缩到了云倾城的身后,没有与她站在一起。

而在她遇到了危险的时候,林铃儿却愿为她挺身而出,说不惊讶、不感动,是假的。

可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也只能将心中这种微澜抚平。

见冬雨愣着不动,林铃儿急了:

“走啊,愣着干吗?告sù

我,那人都碰你哪了?妈码的,我砍了他的手!”

冬雨已经吓傻了,若是林铃儿出去见了李大哥,露馅了怎么办?

还是秋雨机灵,她忙挡在了林铃儿的身前,道:

“主子,您别动怒,就像您说的,今天是春雨大喜的日子,不是所有人都得高兴才能跟着沾上喜气儿吗?您看您现在,气得脸都红了!再说那不过是太子府的一个奴才而已,您犯不着跟他生气的。”

这好像是秋雨在林铃儿身边伺候以来说过的最长的话。

林铃儿心里这样想着,又道:

“我不光是为了冬雨,像这样不检捡点的人来接春雨,还指不定给抬到哪去呢!像这种祸害,除掉他是为了广大女性/谋利!闪开!”

说着,她伸手去拨秋雨,可就在这时,肚子却突然紧了一下,

“哎哟……好疼……”

肚子发紧,像上次一样疼痛起来,她不由得停了下来,按着肚子不敢动了。

“姐姐,您怎么了?”

春雨和夏雨忙过来扶她,关切地问着。

眉头蹙得更紧了,她紧紧抓着夏雨的手,似乎需yào

依靠别人的力量才能站稳。

“这……不会是要生了吧?”

夏雨急得叫起来。

张稳婆和陈稳婆也忙走过来,询问林铃儿的感觉。

林铃儿却摆摆手:

“没事没事,就是踢了我一脚,别担心。”

是踢了她一脚还是阵痛,她自然比谁都清楚,可是春雨出嫁在即,她不想让她担心,更不想误了她的吉时,所以还是不说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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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这个机会,秋雨更有说辞了:

“主子,我看您还是别跟太子府的奴才一般见识了,春雨毕竟是要嫁过去的,得罪了太子府的人对她恐怕不太好吧?况且今天是她大喜的日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还是快敬茶吧。待会茶凉了,误了吉时,那就不好了。”

只有这一次,夏雨赞同了秋雨的想法:

“是啊,姐姐,您现在身子不方便,就算想要教xùn

奴才,也不在这一时,动了胎气,奴婢们怎么担待得起啊?再说,您看冬雨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这呢吗,要不您让冬雨说说,看看那人都对她做了些什么,值不值得您生这么大的气?”

说完,她忙向冬雨使眼色,示意她轻描淡写,不要把事情闹大。

冬雨是最不希望林铃儿出去的人了,忙说:

“是啊,主子,奴婢没、没事,真的没事的,那人只不过是说了些难听的话而已,没对奴婢做什么的,真的!”

生怕林铃儿不相信,冬雨一再地解释着。

其实现在林铃儿自己也不想出去了,因为肚子感觉不太对,这一次,她怕是真的要生了。

她握着夏雨的手,转身往回走去,尽量挺直腰板,不让春雨看出不对。

春雨是个多么细心的人啊,平日里对林铃儿的关心也是无微不至,如果表现不对,她定会看出来的。

“给你们个面子,这次就便宜那小子了。”

这句话刚说完,肚子又疼起来,虽然时间很短暂,但那是真真实实的宫缩痛。

回到椅子里坐好,她想快点结束这个仪式,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走了。

“好了,出了点小插曲,大家都别往心里去。”

说罢,她温柔地看向春雨,

“春雨,敬茶吧,喝完这杯茶,你也该走了,去投入幸福的怀抱吧。”

她笑着,那是对春雨的鼓励。

没有人看得到,此时秋雨浑身的肌肉是紧绷的,心已经抖得不行,唇色发白,表情也像打了肉毒杆菌一样,僵硬得像个死人。

春雨走到林铃儿面前跪下,秋雨端着托盘缓缓地走过去,送到了春雨面前。

春雨含泪端起了茶杯,秋雨的心似是放下了一些,只要春雨拿了这茶杯,她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多愁善感的春雨终是忍不住流下泪来:

“姐姐,春雨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更是没有兄弟姐妹,自从遇到了姐姐,奴婢才第1次知dào

,有亲人是种什么感觉。恕奴婢斗胆,春雨一直把姐姐当成亲姐姐,长姐如母,就请姐姐喝了这杯茶,从此后,春雨不能侍奉在侧,还请姐姐珍重!”

说着,她将茶杯呈到了林铃儿面前,泪珠一颗一颗地滴落到地上,惹得林铃儿一阵心疼。

她接过了茶杯,伸手拭去春雨脸上的泪:

“怎么,白天还没哭够吗?偏要给我多留下几粒金豆子才甘心?”

一句话逗得春雨破涕为笑,林铃儿发xiàn

,古代的人笑点似乎特别低,当然,除了拓跋九霄。

“好了,快别哭了,妆都哭花了,今晚可是你跟太子爷的洞房花烛夜,别在你的太子爷面前丢脸哦!喝了这杯茶,我就是你的亲姐姐,今后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一定要告sù

我,包括太子爷!”

春雨重重地点头,因为她知dào

,对于穆天宁来说,谁也没有林铃儿的话有分量。

林铃儿缓缓地将茶杯移到唇边,秋雨和冬雨的心都提了起来,这一口喝下去,那胎儿恐怕是不保了……

林铃儿掀开茶杯的盖子,热腾腾的茶水飘出一层薄薄的雾气,让林铃儿的脸变得模糊起来。

眼看着她的唇就要碰到杯口了,可是猝不及防地,肚子传来一阵疼痛,她手一抖,茶水洒了出来,动作也因为这次的疼痛顿住了。

“姐姐,您……”

春雨一惊,下意识地就要伸手去接茶杯。

林铃儿却往旁边一躲,勉强笑着道:

“别紧张,我是太激动了,所以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姐姐,您脸色看起来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春雨还是看出了端倪。

林铃儿的脸色怎么好得起来,这次的疼痛跟七月初一那天很不一样,疼得剧烈,疼得也更频繁。

也许这是孩子跟母亲之间的一种心灵感应,她感觉这次真的是要生了。

“哪有不舒服?我长姐如母,今天嫁的又是妹妹又是女儿,我这辈份都被你抬高了,还不让我激动一下?”

说完,她又轻轻拍了拍春雨的脸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微笑,

“放心吧,姐没事。”

这一耽搁,让秋雨和冬雨的心又提了起来,她们生怕林铃儿不喝这杯茶,如果等春雨走了之后再找机会下手,可就难了。

正担心着,却只见林铃儿再一次将茶杯端到了唇边。

秋雨在心里暗暗地祈祷,喝下去,喝下去,因为这点心思,她端着托盘的手死死地握着,关节都在泛着白。

冬雨也是一样,身体绷得像个僵尸,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杯茶,她的情哥哥赵文的命,就在那杯茶水里。

眼看就要成功了,外面却突然跑进来一个人,正是冥王府的总管钱业。

“主子……铃儿主子……”

钱业的到来,让林铃儿这杯茶又搁下了。

“钱总管,什么事这么大惊小怪的?”

林铃儿问道。

钱业似乎是从冥王府的大门口一路跑到冲霄阁,距离不短,他喘得厉害,额头上也见了汗。

咽了下口水,他总算能说出话来了:

“铃儿主、主子,刚、刚才有人来报信,说是、王、王爷回来了!”

“什么?”

“是,真的、是王爷回来了,据说、据说已经进了城,就要、就要到王府了!”

林铃儿又惊又喜,将茶杯顺手就搁在了桌上。

可是谁知搁偏了,只听“啪”的一声,茶杯一半悬空、一半放在桌上,由于不平衡瞬间就掉在地上摔碎了。

她也顾不得这杯茶了,可是春雨还跪在那,她只能安慰道:

“碎碎平安,岁岁平安!春雨,我去接王爷,正好,让王爷也可以喝上你这杯茶!”

林铃儿像只出笼的鸟儿一般,忘了阵痛,抬脚就往门外飞奔而去。

“姐姐小心啊!”

春雨和夏雨怕她摔着,也顾不得什么新娘的身份了,纷纷追了出去。

王爷回来了?

这一消息如晴天霹雳一般击碎了秋雨和冬雨的梦,紧绷的身子瞬间瘫软下来,若不是两人互相搀扶了一下,恐怕就要跌倒了。

秋雨的眼圈红了,药已经没有了,还剩下半包在春雨的包袱里,过了今晚,她要如何再给林铃儿下药?

见秋雨愣着,冬雨忙推了推她,两人心有灵犀,忙一起上前将茶杯的碎片收拾了,转身去了小厨房。

秋雨在小厨房里心烦意乱地走来走去,这茶杯的碎片都会成为证据,想来想去,她将茶杯的碎片扔进了炉灶里。

“秋雨姐姐,我们该怎么办?王爷回来了,我是断不敢做这种事了!”

冬雨小声说着,魂都快被吓飞了。

秋雨也是心急如焚,离林铃儿临盆的日子还有十天左右,如果今晚做不成,那今后不知还有没有机会了。

她不明白,丹珍为什么要挑这样的日子,时间这么靠后,她就不怕林铃儿生下孩子吗?如果提前生了孩子,那落胎药还管用吗?

“不敢做?”

秋雨气急败坏,

“不做的话,你的赵文还能活命吗?你没有了赵文还可以另寻一家,可我只有一对养父养母,如果失去了他们,我就再没有亲人了!”

“姐姐,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冬雨说着忍不住哭了起来。

秋雨绞尽脑汁,不安地在小厨房里走来走去,最后,她眉眼一立,面上现出一丝狠色:

“既然已经开始了,不能就这么结束,机会只有这一次,不能做也得做。”

她想了又想,

“冬雨,你去小东间,把那一半药再拿回来一些,记住,千万别让人看见。”

冬雨忙不迭地点头:

“好。”

林铃儿跑出了冲霄阁,说是跑,其实也不过是比平时走得快些,但她没料到,这一急走倒是加速了阵痛的节奏。

“姐姐,您慢着点,王爷一定也正朝这边赶来,您别摔了自己……”

夏雨和春雨不停地在旁边叮嘱、搀扶着,生怕她出了什么事。

林铃儿哪顾得上这些,那种就要见到爱人时的激动与喜悦,没有经lì

过的人是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心跳得好像有一颗篮球在胸腔里拍,咚咚咚……每一下都震荡着胸腔,血液被加速送往全身,她感觉自己好像沸腾了,就要飞起来。

穿过内宅,跨过外院,跑出冲霄阁的大门,尽管肚子一阵一阵地痛着,但是这种阵痛刚好与她的心情相配。

孩子,你的爹地回来了,他可以亲眼看着你出生了,妈咪可以握着他的手,一起等待你的降临!

“啊……”

跑着跑着,她痛得弯下了腰。

“姐姐,您到底是怎么了?”

夏雨急忙问。

“没事,我太高兴了……”

她什么也没说,等这阵疼劲儿过去,继xù

跑起来。

冲霄阁的大门前,庆源紧张又疑惑地瞪大了双眼,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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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9. 419 他是她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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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宛纱后知后觉,也跟着跑了出来。

这里的人除了林铃儿,恐怕没有人会反对一夫多妻制,包括穆宛纱。

现在她的冥王表哥已经没了正妃,林铃儿不过是他身边的一个丫头,到现在也是没名没分,她不排除这种可能,也许表哥只是想要林铃儿留在身边,正妃这个位置还得留给有身份的女人。

而若论身份,她相信自己配得上他,加上她与林铃儿是好姐妹,表哥有林铃儿这样的女人,也总好过其他人吧?

只要有机会,她还是想争取的。

林铃儿还未跑到小桥,远远地传来一阵马蹄声,规律入耳,就像一首爱的奏鸣曲,声声踏在她的心上。

她跑不动了,因为阵痛,她只能收住了脚步,站在桥的这一头等他。

马蹄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肚子也越来越痛。

终于,他骑着黑风出现在了小桥上,还是那副高大的身躯,还是那头银发,还是那张冷峻的面孔,可是在看见她时,她看到了他眼中的悸动。

微微停顿片刻,他驻足桥上遥望着她,这一刻,仿佛这一月来被浪费的时光都已找回,他的披星戴月、夜以继日,都是值得,只因她在眼前,对他微笑,一如记忆深处的、心尖儿上的她。

“驾!”

一声断喝,黑风又奔跑起来,直到她的面前。

“吁……”

他一勒缰绳,黑风听话地停了下来,卷起一地尘土。

他跳下马来,走到她的面前,轻轻捧起了她巴掌大的脸。

她的眼睛一如从前那样清澈,灼灼地盯着他,含羞带俏,明亮得像两颗宝石,闪动着流光。

“你……”回来了

她还是那么没有心机,开心全都写在脸上,刚刚吐出一个字,他的唇就压了上来,将她后面的话尽数封在了口中。

春雨和夏雨羞怯地转过了身,原来他们冷酷的王爷也有如此热情的一面,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穆宛纱还未追上她们的脚步,远远地,看见这一幕,她却停下了。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冥王,热情、温柔、专注……可惜,不是对她,他的眼里满满的都是林铃儿。

她停下了脚步,犹豫片刻,最后选择了转身。

这样的美好,真的让人不忍打搅,就算是她,也没有这样的权利。

夜幕下,那一对久别重逢的人被笼罩在如水的月光中,美好得像是一幅画。

辗转缠棉绵,甜蜜悠长,他的吻携着一身的风尘仆仆,毫不怜惜地拨动着她的心弦。

她轻喘着,尽管呼吸不够用,却还是尽lì

配合着他,只因为,那是他。

“唔……”

又是一阵疼痛袭/来,她还是禁不住蹙紧了眉头,呼吸一窒。

他感觉到她的不对,忙放开了她,见她紧拧的弯眉,痛苦的表情,心下一紧:

“怎么了?”

来自于他的问候,那低沉如大提琴般的音色,比任何人的声音都要震撼心灵。

她痛得不行,也委屈得不行,在最爱的人面前,任何伪装都是多余的,眼泪渐渐就湿了眼眶。

抬起雾朦朦的黑眸,她瘪着小嘴说:

“我……”

想了想,她还是没能说出肚子痛这样的话,

“春雨要嫁人了,我好难过……”

听到这句话,他方才看向春雨。

不管谁嫁人都与他无关,除非是他的铃儿。

见春雨的确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他略一思忖,似已知dào

了答案。

长臂一伸便将她娇小的身子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发,安慰道:

“她要嫁的是她心心念念的人,你应该为她高兴。”

她抬眸看他:

“你怎么知dào

?”

那日丹珍大闹冲霄阁的事,国主已经派人快马加鞭告sù

了他,他怎会料不到这样的结果?

微不可见地勾起了唇角,他轻声道:

“如果不是天宁,你会让她嫁么?”

此时,一轮阵痛过去,迎来难得的舒适,她绽开一抹灿然的笑,一戳他结实的胸膛:

“还是我老公了解我。”

肚子太大,她只能侧着身子依偎在他的怀中,心里已被幸福和甜蜜填满,

“对了,刚才春雨在给我敬茶呢,都怪你,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回来,害得我打碎了茶杯。”

她嘟起嘴嗔怪道。

女人啊,就是奇怪的动物,明明心里高兴得要死,嘴上却就是要说反话刺激他,好像不得到他的宠、他的哄,就证明不了他爱她似的。

话音刚落,他一把抱起了她,她惊呼一声,却只听他说:

“这么重yào

的时刻,我怎么能不陪你?”

她笑了,仿若四月初绽的桃花,开在他的心上,他忍不住,低下头吻上了她的额角。

她闭上眼睛享shòu

着他的温存,而后勾住他的颈,用力地将身子缩进他的怀里。

他是她的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她是最安全的。

春雨和夏雨惊喜连连,王爷也要接受春雨的敬茶了,这是何等的荣耀?

小厨房里,秋雨如法炮制,又给林铃儿准bèi

了一只表面淬了毒的杯子,另外又准bèi

了一只干净的给拓跋九霄,王爷回来了,这是必需的。

正房里,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冥王的归来,秋雨有了经验,这次的动作很快,在拓跋九霄和林铃儿等人回来之前就已经备好了茶水,同其他人一样候在正房里。

不久,拓跋九霄抱着林铃儿,一路走入了正房,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羡慕嫉妒恨充斥了整个房间。

“给王爷请安,给铃儿主子请安。”

王爷回来了,这气场果然变得不同。

以前林铃儿对这些繁文缛节是能免则免,她从不会以主子的身分自居,自然对这些请不请安的也不在意。

可是拓跋九霄不同,没有人敢怠慢他,在这座冥王府里,除了林铃儿,恐怕所有人都在畏惧着他。

相对的,他的眼中很少会容留他人的身影,只有她,能让他为之停驻、流连。

“好了,放我下来吧,要敬茶了。”

她轻轻地对着他的耳朵说,虽然此刻下人们都福着身子、低垂着头,没有人看着他们如此亲密。

可他是王爷,这样不会有损他的威严吗?

从前为了证明他的爱,她总想在他面前任性妄为,就像是一种考验。

可是现在,什么叫情比金坚,她似乎懂了,已经不用他来证明。

却没想,他已经乐此不疲。

没有人看着他,他难得地微微勾起了唇角,那是只为她而绽开的笑。

轻轻地放下她,扶着她在椅子里坐好,他才落了座。

她看着他一身的尘土,这才不好意思地问道:

“哎呀,我都忘了,你要不要先去换身衣服再出来?”

他看着她,伸出手轻轻捏了捏她的下巴,答非所问:

“我不在府中,没想到你能办成这么大的事,我该如何奖赏你?”

她不解地蹙了蹙眉,怎么春雨嫁人,他看起来好像比她还高兴的样子?

拨掉他的手,她坐正了身子,故yì

沉着脸说:

“我嫁妹妹是理所应当,为何要你奖赏?”

拉了拉衣襟,她又道,

“正经点,快坐好,要敬茶了。”

拓跋九霄当然高兴,如此一来,穆天宁身边除了丹珍,又有了春雨,离他的铃儿恐怕只会越来越远了。

春雨和夏雨已经被这两人逗得忍俊不禁,这样的王爷,恐怕只有跟铃儿姐姐在一起时才会出现吧?

像刚才一样,春雨将所有的动作又重复了一次,这次自然要将茶水先敬给王爷,再敬给林铃儿。

秋雨很聪明,她怕弄错了茶杯,于是跟冬雨两人一人端了一杯。

她的这杯给王爷,冬雨的那杯才是淬了毒的杯子,专门为林铃儿准bèi

的。

“王爷,奴婢谢王爷这么多年的收容之恩,请王爷喝茶。”

春雨将茶杯呈上去,拓跋九霄接过,只是微微抿了一口,便放在了桌上。

看向春雨的目光虽然淡,话却说得深沉,他道:

“照顾好太子爷,真心,终会换来真情。”

因为这句话,春雨的眼睛湿润了。

谁说王爷冷酷无情?原来他都看在眼里!

“是,奴婢多谢王爷。”

春雨缓缓地弯下身子磕了头,两颗晶莹的泪珠从眼中滴落。

再次接过冬雨送来的茶水,她笑中带泪,哽咽道:

“姐姐,妹妹祝您和王爷相亲相爱,白头到老,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妹妹活着,就会为姐姐和王爷祈祷。”

此时,林铃儿的肚子又痛了起来,她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接过了茶杯。

“我们会的。”

她笑着点头,将茶杯送往了唇边。

秋雨和冬雨的心再次提了起来,两人虽然低垂着头,目光却偷偷地在林铃儿手中的茶杯和拓跋九霄之间切换着。

不得不说,她们此时很矛盾,一方面希望林铃儿喝下茶水,完成任务救出亲人;一方面又是那么惧怕拓跋九霄,万一被他发xiàn

,恐怕所有人都逃脱不了干系。

眼看着林铃儿将茶杯送到了唇边,掀开盖子,那升腾的雾气再一次迷蒙了她们的双眼,冬雨紧张得就要哭出来了。

“王爷!”

穆雨携着一身的风尘,不顾一切地闯入了正房,神色不似平日里那般冷静,像是有大事发生一般。

由于他的突然到来,再一次将这个仪式打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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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0. 420 迎接你的第一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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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穆雨的身上,只见穆雨的视线在众人的身上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林铃儿身上。

他大步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拿下了林铃儿手中的茶杯。

“穆雨,你这是……”

林铃儿不解地看着他,双手还保持着拿杯的姿势擎在半空中。

穆雨将茶水拿到鼻下闻了闻,然后伏到拓跋九霄耳边说了些什么。

拓跋九霄听罢眉峰一凛,目光迅速在屋内所有人的身上扫过,包括春雨和夏雨。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林铃儿看着他问。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不动声色地道:

“春雨,时候不早了,上路吧,别让太子爷等太久。”

众人皆心中存疑,却没有人敢问,尤其是秋雨和冬雨,吓得腿都软了,难道是王爷发xiàn

了什么?

还有穆雨,他为什么拿过了林铃儿的茶杯?

为什么王爷突然急着让春雨上路?林铃儿的茶还没有喝,如果春雨走了,谁给她们洗脱嫌疑?

秋雨心急如焚,情急之下,她的嘴快过了她的脑子,说道:

“王爷,春雨敬的茶铃儿主子还没喝呢!”

话音落下,拓跋九霄锐利的眸光突然直逼她的眼睛。

秋雨惊得浑身一抖,茶盘脱手就掉在了地上,咣的一声,震得所有人心都是一颤。

原本因为拓跋九霄的归来,气氛就变得不再像之前那般轻松,如今更是紧张得让人呼吸困难。

秋雨吓得赶紧俯身去捡茶盘,也借此缓解自己的情绪,再起身时,她已是一副无辜的模样站好,低垂着头,不敢再去看拓跋九霄。

这紧张的气氛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林铃儿刚想说些什么,肚子却又阵痛起来,她咬牙忍着,只能听凭拓跋九霄的吩咐,不再言语。

“春雨,上路。”

拓跋九霄又冷冷的吐出两个字,屋子里的温度骤降十度,虽然是夏天,却让人浑身发冷。

春雨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敏感的她知dào

,一定是有不寻常的事情发生了。

“是,王爷,姐姐,保重,春雨走了。”

她只能顺着王爷的意思,给两人磕了头,然后一步三回头地走出了正房。

“等等!”

刚刚迈出门槛,身后拓跋九霄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春雨转过身,对上拓跋九霄的目光,恭敬地应道:

“王爷,有何吩咐?”

拓跋九霄起身向她走来,每走近一步,眸光便越发地犀利,带着不为人知的审视与探究。

这样的目光,除了林铃儿,恐怕没有人敢与他对视,何况是卑微惯了的春雨,她默默地低下了头。

待他走到春雨面前站定,音调却突然缓和下来:

“你一个人出嫁?铃儿没有给你陪嫁的丫头?”

春雨摇摇头:

“奴婢多谢王爷关心,奴婢本就是一介丫鬟出身,何需陪嫁丫头?奴婢能有今天的归宿,已然是莫大的荣幸了,不敢再有奢求。”

想了想,她又道,

“何况,当初太子妃便跟奴婢说过,太子府里已将一切打点妥当,身边伺候的人也已备好,铃儿姐姐有孕在身,太子妃不愿姐姐费心操劳,故而能做的,她都做了,为的只是让姐姐宽心。”

拓跋九霄眉峰微挑,思忖片刻,道:

“如今本王归来,自是不能让冥王府的丫头出嫁时如此寒酸。”

说罢,他转身,扫过众人,

“你们当中,有谁愿意当春雨的陪嫁丫头?”

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料到,春雨竟会被王爷如此看中,居然要给她陪嫁丫头?

可是思来想去,谁又知dào

这是不是王爷的一种考验,考验下人们对冥王府、对冥王是否忠心?

同时,大家又不得不在心中比较起来,太子府与冥王府,到底哪个更有前途、哪个更贵重。

就在众人思量的时候,却有两人早已做了决定。

秋雨拉着冬雨突然朝着拓跋九霄跪了下来,恳求道:

“回王爷的话,奴婢们愿做春雨的陪嫁丫头。”

“哦?”

拓跋九霄回过身,见是秋雨与冬雨二人,眸光不由变得明朗而温柔,这是他少有的眼神,尤其是对下人,

“是你二人,这倒让本王有些意wài

。说说看,铃儿主子待你们不好?”

这话像是责怪,可是平缓的语调却让人的心里防线不自觉的放松,尤其是对提心吊胆的秋雨和冬雨来说。

“不,不是的。”

秋雨赶忙解释,

“因、因为……”

因为什么?

她太心急了,还没想好理由就迫不及待地下了决定,因为她知dào

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

如果王爷发xiàn

茶杯有异,势必会进行调查,万一查到她们身上,她们恐怕只有死路一条。

若是王爷并没有发xiàn

,不过是真的要给春雨找陪嫁丫头,那么她们最好借此机会堂而皇之地离开冥王府,虽然没有完成任务,但她们可以好好跟太子妃解释,以后再找机会,比如说春雨回门的时候,她们还可以再来冥王府的。

可是此刻要说给王爷的原因,却让秋雨一时没了头绪。

她绞尽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说辞:

“回王爷的话,奴婢秋雨与冬雨、春雨、夏雨四人是一起进入冥王府的,想当初钱总管因着奴婢们年龄都差不多,长得也都有几分相似,进府那天下着小雨,故而给奴婢们起名春、夏、秋、冬四雨,从那以后,奴婢们便一直在一起,直到今天。奴婢不知春雨和夏雨怎么想,奴婢和冬雨可是一直把她们当成亲姐妹一样看待的,如今春雨要出嫁了,到了太子府,虽说衣食无忧,身边也会有人伺候,但总不会比冥王府的姐妹更贴心吧?奴婢是想,若是春雨姐姐身边能有两个体己人,那便是再好不过了,这才应了王爷的话,想陪着姐姐嫁过去,还请王爷成全。”

她这一席话,真是情真意切,感人肺腑,只不过说得时机不对,两人却不自知。

拓跋九霄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既没有应允,也没有否定,而是继xù

问道:

“可还有人愿与春雨陪嫁?”

屋子里静得出奇,林铃儿只是抿着唇,忍受着不时的阵痛,没有发表意见。

当然,她是赞同的,当时她不是没想过要给春雨陪嫁丫头,理由跟秋雨的想法一样,她只想让春雨身边有两个贴心的人,不让她在太子府孤军奋战。

她跟春雨说过,可春雨却说,若是注定与她贴心,不管是何时相遇的人,都会与她贴心,若是不贴心,那便是在一起再长的时间,心也无法靠在一起,她很认命。

何况丹珍的确说过,已经为春雨打点好了一切,无需林铃儿再费心了。

如果林铃儿硬是逆着丹珍的意思来,那便显得对她不信任了,与其闹得不快,不如就顺了大家的意思。

可是此时如果是王爷提出来的,那便不会再有人敢有异议,包括丹珍。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这冲霄阁里的下人们都见识过丹珍的凶狠,虽说太子府有个和善的穆天宁,但是哪个家不是女人主理这些家事?若是犯在了丹珍的手里,他们很担心自己的命运会不会像那只兔子一样,一招毙命。

尽管从那件事后,丹珍就像变了一个人,处处与人为善,但那件事他们均是亲眼所见,心底的阴影真的很难消除。

所以,在拓跋九霄再一次问出同样的话时,大家都默默地低着头,没有人应声。

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浮现在他的唇角:

“春雨,你的运气不错,就让秋雨和冬雨做你的陪嫁丫头吧。”

“王爷,姐姐,这……”

春雨想拒绝,可是看向林铃儿时,她却肯定地朝她点头笑笑,既然如此,她也只好接受,

“那……春雨谢过王爷。”

春雨微微福了福身子。

秋雨和冬雨也磕头谢过:

“奴婢们谢王爷成全。”

拓跋九霄大手一挥:

“去吧。”

“是。”

三人应着,终是上了路。

秋雨与冬雨甚至来不及去小东间收拾东西,或者说她们此刻根本无心顾及其他,只想着快点逃离这里,穆雨的举动太让人不安了,什么叫做贼心虚,在她们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人终是走了,拓跋九霄走到穆雨身边,低声说了什么,穆雨点点头,拿着那杯茶马上离开了。

门外,穆耳与穆云穆锦像最初守候冥王妃一样地守候着,不过他们自始至终守候的都是同一个人,只是他们不知dào

而已。

春雨终于出嫁了,林铃儿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无需再隐瞒阵痛,她一手按着肚子,另一手紧紧抓着桌角,虚弱地喊道:

“霄……”

一声来自于她的呼唤,足以乱了他的心神。

回过头便发xiàn

了她的不对,他忙赶过来在她面前蹲下身子:

“铃儿,你怎么了?”

眼看她的额头渗出了汗珠,脸色也变得越发苍白,他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

“铃儿……”

她疼得将头抵在了他的胸口,明明痛着,可是那种迎接新生命降临的快乐却让她笑了出来,尽管那很勉强:

“亲爱的,准bèi

好,迎接你的第一个孩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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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1. 421 我们有女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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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冥王此刻的表情,有震惊、有不安,有喜悦、有慌乱,林铃儿敢保证,如果能把他现在的表情照下来登在《八卦周刊》的头版头条,一定会震惊海内外!

听到这句话,夏雨和穆宛纱也急忙跑了过来:

“要生了?”

春雨忙说:

“王爷别急,宫里两个最好的稳婆都在咱们府中,有她们在,王爷就请放心吧。”

他来不及思考,一把将林铃儿抱了起来,大步走入了内室:

“快叫稳婆!快!”

“张稳婆,陈稳婆,快来啊,姐姐要生了,这次是真的要生了!”

夏雨扯开嗓子就喊了起来,恨不得让全天下的人都知dào

,她的铃儿姐姐要生了,这次是真的要生了!

有了上次的生产乌龙事件,还有之前小英子的生产,夏雨对生产之事已经算是有了经验了。

不用稳婆们吩咐,她便开始张罗着烧水、准bèi

蜡烛、剪刀、白布……待一切都准bèi

就绪,她终于回到了林铃儿身边。

“呀,郡主,您怎么还在这里?”

见穆宛纱还在林铃儿身边,夏雨惊讶地问道。

穆宛纱已经紧张得不行了,看着林铃儿疼得死去活来,好像她也跟着疼一样,死死地咬着唇瓣,绞着手绢,慌张得不行。

“夏雨,怎么办,我好紧张,铃儿、铃儿她不会有事吧?”

她紧紧抓着夏雨问道。

夏雨被她抓得好疼,不由得抽出了手臂,边往外推她边说:

“郡主,您还没有嫁人呢,女人生孩子的场面您怎么能在?快听奴婢一句话,赶紧出去吧!”

“可是,我好担心铃儿……”

“放心吧,我的好郡主,铃儿姐姐不会有事的,宫里两个最好的稳婆都在这里,她一定会顺顺利利地生下孩子的!”

“真的吗?”

穆宛纱还不放心似的,边往外走边忍不住回头。

“真的真的……”

夏雨急得直往外推她。

待将夏雨推至门外后,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将所有不相干的人都关在了门外。

回到内室,便听见两个稳婆也正往外赶着拓跋九霄:

“王爷,女人生孩子,男人……”

不用问,林铃儿也知dào

她们想说什么,她一把抓住床边拓跋九霄的手,喘息着大叫道:

“不要!男人怎么了?男人如果不看着女人生孩子,怎么能体会女人怀胎十月的不易与生产时的痛?”

“可是,主子,男人见这血,会不吉利的……”

稳婆还在试图说服林铃儿。

只见拓跋九霄已经蹲下身子,亲吻着林铃儿的手,与她平视:

“我会在这陪你,体会你的所有……”

他看着她,眼中是挥不去的温柔。

敌人眼中的噬血战神,下人眼中的冷酷王爷,在面对她时,就像被施了魔法,总会变成另外一个人。

当然,这个会施魔法的小女巫,只有她。

“可是,王爷……”

稳婆还想说些什么,夏雨却悄悄地朝她们摇了摇头。

自家的王爷当然是自家人最了解,他向来说一不二,在面对林铃儿的问题时,他总是能一再地破例,这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

什么伦理、规矩、风俗、习惯,他通通可以忽略不计,只要是为了她。

她满足的笑了,可是转眼间,小脸就因为疼痛而揪作了一团。

从前在网上看到过,网友把疼痛杜撰成了十二级,级别越高,疼痛越剧烈。

排在第一级的,是不引人注意的疼痛,如蚊虫叮咬,而排在第十二级、也就是最高级别的,则是难以忍受的痛,如分娩时的疼痛。

此时此刻,她终于能理解什么叫难以忍受的痛了。

阵痛随着时间的推移而越来越频繁,间隔时间越来越短,疼痛的时间越来越长。

每一次疼痛,都让人难以忍受,心紧紧地揪着,期待着这一波疼痛赶快过去,能让她有短暂的歇息,喘口气。

她死死地咬着唇瓣,不想叫出声,闭上眼睛一忍再忍。

握着他的手,从出生到现在的回忆一波一波地涌来,像放电影似的。

小时候的经lì

,上学后的经lì

,穿越后的经lì

……惊心动魄与喜怒哀乐轮番上映着,想着想着,她眼中涌上了泪,却不禁笑出了声。

经lì

了这一切,此时却唯有感动在心。

现在这样还能笑出来,她会不会被人认为她是被疼痛折磨得疯了?

果然,只听咱们的霄爷紧张得不行,恨不得自己能代替她痛:

“不要忍,疼就喊出来。”

她睁开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流淌下来:

“我爱你,爱这个孩子,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他看着她闪动的泪光,仿佛看到了她对未来的不确定。

是因为那个他一直不曾给她的名分吗?

不是他不想给,而是他只想给她最好的,他不想让她受一丁点的委屈。

那个最好的,却只能等到一年之后。

他毫不犹豫地俯身抱住了她,沉沉的声音扑打在她的耳畔,一如温泉之夜的他,一如无数个日夜的他,一如属于她的他:

“好,我答yīng

你,无论生死,我们都在一起。”

怕她不安心似的,他又补充了一句,

“只有我们!”

“嗯……”

她含着泪、忍着痛,在他的耳畔轻吟,瘦弱的双臂紧紧地缠上了他的身体,甚至希望,这一刻,便是永远,即使痛着,但这至少证明,此时此刻是如此的真实!

似是知dào

母亲会痛一样,肚子里的孩子格外的用力,剧烈的疼痛只折磨了她两三个小时,稳婆就喊着“露头了”!

张稳婆和陈稳婆不停地拭着额头的汗水,同时却惊喜异常:

“哎呀,王爷,铃儿主子,这可真是奇迹啊!”

“此话怎讲?”

拓跋九霄不免问道。

张稳婆说:

“王爷,您有所不知,奴才做了这么多年的稳婆,从未见过头胎才阵痛了不到两个时辰就要生的,恕奴才直言,这孩子将来啊,肯定会非常疼娘亲的!”

陈稳婆也附和道:

“是啊,已经能看见孩子的头发了,黑油油的,这孩子一定很壮实!”

这个时候,是最疼的,阵痛的间隔已经变得不太明显了,一旦疼起来,就会撕心裂肺,是真真zhèng

正的难以忍受!

“铃儿主子,您听奴才说,从现在开始,只要肚子疼,您就使劲儿,听懂了吗?”

张稳婆说。

林铃儿只是点点头,没说话,实在没有多余的力qì

说话了。

她尽量调整着呼吸,让自己不要那么狼狈,也为了配合生产。

同时,拓跋九霄也握紧了她的手,似乎想要助她一臂之力。

“用力!”

张稳婆喊道,

“再使点劲儿,只要孩子的头出来就好了,主子用力啊!”

话是这么说,可想把孩子的头生出来哪里有那么容易?否则也不会这么痛不欲生了!

内室中,生产进行时,大家各就各位,在林铃儿使了第N次劲儿以后,终于,他们的第一个孩子降生了!

孩子一出来,林铃儿感觉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肚子空空的,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时只听陈稳婆兴奋地叫道:

“出来了出来了……恭喜王爷,恭喜主子,是个小郡主!”

陈稳婆托着婴儿弱小的身子,第一眼便是看向关键部位,然后将孩子举了起来,给拓跋九霄和林铃儿看。

虽然很累,但林铃儿还是挣扎着支撑起身体,看向了宝宝。

拓跋九霄却没有她那般积极,只是瞥了宝宝一眼,便坐在她的身后,充当她的人/肉靠枕。

“我们有女儿了……”

林铃儿大汗淋漓,气息不稳,说出这几个字仿佛用尽了她仅存的力qì

,可是没有人知dào

,她此刻有多么的感动。

泪落了下来,这是她和他的孩子,不管是儿子还是女儿,她的身上都流着他们两个人的血,是他们爱的结晶,还有什么比这个孩子更能证明他们的爱?

她看不到的是,拓跋九霄,人称最是冷酷无情、杀敌无数的战神,此刻却是湿了眼眶。

他紧紧地拥着她,将脸埋在了她的发丝里,泪水没入她的发中。

铃儿,你知dào

我有多爱你吗?

你的泪、你的笑、你的痛、你的苦,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上。

天下之大,唯有你,是我的容身之所!

他没有去看他们的孩子,只是紧紧抱着她,紧紧地,一刻不想放开……

林铃儿破涕为笑,窝在他的怀里,嗔道:

“你看到了吧,我是不是很辛苦?今后如果你敢欺负我,我就联合我的小棉袄对付你,怕不怕?”

他笑了,轻轻咬住她的耳朵,充满磁性的嗓音敲击着她的耳膜:

“怕,就怕你不欺负我。”

她感到耳边除了他灼热的气息,似乎还有一种濡湿的、凉凉的感觉,不由蹙起了眉头:

“你哭了?”

说着,她便想转过脸去看他。

他却抱着她不放,脸就抵在她的颊边:

“别动!从出生到现在,这是我最幸福的时刻……让我多抱一会,告sù

我,这不是梦。”

她听话地没有动,泪却不停地滴落下来。

她好心疼他,刚刚出世的他,面对的是失去双亲,被追杀,逃亡,颠沛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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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2. 422 他在乎她,多过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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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虽然有王祖父收留了他,但他身上背负的仇恨却像一把无形的枷锁,牢牢地锁着他,直到现在。

从小到大,陪伴他的只有冰冷的武器,险恶的人心,无数场征战,带着仇恨的杀戮!

幸福?他应该从来不知dào

这两个字的含义吧?

她贴着他的脸庞,哽咽着:

“这不是梦,这是幸福,属于我们的幸福!”

“嗯……”

他闭上了眼睛,尽情地享shòu

着这一刻,属于他们的幸福!

不远处,夏雨感动得直抹眼泪,她在心里祈祷着,就让他们像这样一直幸福下去吧,如果老天爷嫉妒,就把她的幸福拿去,她愿意用自己的来交换他们的!

“我怎么没听到宝宝的哭声?”

林铃儿突然想到了这一点,心瞬间就提了起来。

回想起小英子生产的过程,母子都差点丧命,如今虽然她的生产过程很顺利,可是宝宝是否健康同样是她关注的问题。

夏雨忙上前答道:

“姐姐请放心,小郡主正在穿衣服呢,马上就给您抱过来。”

此时,宝宝已经在稳婆和几位嬷嬷的手中被清理干净,穿上了林铃儿绣给她的小肚兜,外面裹着一层薄薄的红色小丝被,被陈稳婆抱到了两人的面前。

“王爷,主子,快看看小郡主吧!”

陈稳婆喜滋滋地说着,将一个粉嫩嫩的小宝宝放在了林铃儿的身边。

林铃儿侧身拨开挡在宝宝小脸边上的丝被,一张胖得浑圆的小脸便完整地露了出来。

“我怎么没听到她哭?婴儿刚出生不是都会哭的吗?”

她仍然执着于这个问题。

张稳婆走过来说:

“王爷,主子,这事说来也奇怪,奴才接生过这么多孩子,没有一个生来不哭的,只有小郡主,她不仅不哭,刚才好像还笑了。”

“笑了?”

林铃儿不敢相信,遂去看身边的宝宝,

“这怎么可能?刚出生的宝宝哪有不哭的,再说,刚出生的孩子哪会笑啊?笑肌还没发育好呢吧?”

她说着,忍不住伸出手去逗弄宝宝滑嫩嫩、肉嘟嘟的小下巴。

结果……

“姐姐,小郡主……她、她好像真的在笑!”

夏雨惊叫起来。

就算她不叫,林铃儿也发xiàn

了,宝宝的确是在笑。

她不可置信地去看拓跋九霄,只见他也紧拧着眉头,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根手指去抚摸宝宝的脸颊。

这时,奇迹发生了,宝宝又笑了起来。

“天呐,这孩子是笑神转世吗?怎么一生下来就会笑?”

林铃儿惊讶极了,刚才分娩的疲倦似乎也一扫而空。

再去看拓跋九霄时,他的眉宇轻松,唇角竟然傲娇地弯起,仿佛在说,那是自然,谁让她是我拓跋九霄的女儿?

“姐姐,这太神奇了,奴婢也从未听说过生下来就会笑的孩子,看来今后小郡主也会像铃儿姐姐一样开朗活泼!”

夏雨兴奋得像是自己生了孩子一般,

“对了,王爷,姐姐,还没给小郡主起名字呢!恕奴婢话多,王爷回来得可真是时候,今天是七月初七,牛郎会织女,王爷远行一月,正好今天归来,王爷和姐姐这对有情人又在一起了。不仅如此,今天小郡主像知dào

父亲与母亲要相会一样,也特别来凑热闹,咱们冥王府真是幸福又美满啊!”

见夏雨双手合十放在胸前,笑得甜甜的,林铃儿坏坏的打趣道:

“是啊,等你跟穆雨的孩子出生后,咱们冥王府就更美满了!”

这还是当着王爷的面呢,夏雨的脸刷地红了,立kè

捂着脸转过身去,娇嗔道:

“姐姐你坏死了!”

往外跑了两步,她又道,

“姐姐母女平安,我要让这个好消息传遍冥王府!”

夏雨出去了,其他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地收拾东西往外走。

张稳婆过来叮嘱道:

“铃儿主子,小郡主得吃奶了,不知dào

您找好了奶娘没有?”

“奶娘?”

林铃儿这才想起来,在过去,大户人家的少爷小姐都是由专门的奶娘喂养的。

可她却不以为然,还记得在现代看过的杂志上,有不少提倡母乳喂养的文章,她是个现代女汉纸,怎么能被古代这些不健康的东西左右了?

“不,我没找奶娘,我的女儿也不需yào

奶娘。”

“不需yào

奶娘?那……”

张稳婆很震惊。

“我会自己喂她的,我的女儿,就应该我来养大。”

林铃儿笑着,目光坚定而执着。

“可是,您还要坐月子,这身子能受得了吗?”

“放心吧,这是做母亲的责任,是我该受的。能受得受,不能受,也得受。”

她的话让张稳婆动容,让所有人都对她更加另眼相看。

已经是冥王的女人了,她完全可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周围可以有很多人伺候着,只要她想,她可以拥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毕竟能被冥王认定的女人,那可是万里挑一的,冥王不会不准。

之前大家还认为她是靠着这张美丽的脸蛋才媚惑住冥王的,如今,却是由衷地心生敬佩。

除了贫穷人家,富贵大户暂且不说,冥王可是王族嫡传,哪里有生母亲自喂养孩子一说?

不得不说,林铃儿,的确与众不同!

张稳婆点点头,对林铃儿越发地赞赏:

“是,奴才明白了,主子的心,让人敬佩!”

想了想,她又道,

“那……奴才们就先出去了,奴才这就去小厨房给主子熬下奶的汤,请主子好好歇息吧。”

说罢,张稳婆以及其他下人一并退了下去,内室中,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拓跋九霄心疼地握着她的手:

“真的要自己养大?”

她虚弱地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拥着自己,无比的踏实温暖:

“当然,这是我们的孩子,她是我们的责任,不是别人的。”

“会很辛苦!”

“那可不一定,她生下来就会笑,将来一定是个爱笑的孩子,一定不会让我操心的。”

他挑挑眉,很是无奈:

“你也很爱笑。”

虽然因为生孩子,她的大脑变得有些迟钝,但也不至于听不懂他的意思。

“你的意思是,虽然我很爱笑,但是我很让人操心,是吗?”

他不理她的话,而是伸出一根手指逗弄着宝宝,若有所思地道:

“她不会让你操心的。”

见他表情严肃,目光中竟透出一丝难以捉摸的冷色,她忽然有些担心:

“喂,你在想什么坏主意?”

他不会是为了不让她操心,想把这小丫蛋怎么样吧?

他却用指腹轻轻抚了抚她的脸颊,敷衍地笑道:

“没什么。”

她现在也没时间理他,一心都在宝宝身上。

宝宝粉粉嫩嫩的,一双眼睛又大又圆,亮闪闪的就像两颗黑葡萄,小嘴不时地咕唧咕唧,稀罕死人了!

“对了,我们要给她起个什么名字,才符合她这笑神转世的个性呢?”

“你想叫她什么,就叫她什么,随你。”

他倒是大方地让出了这个权利,不过越是谦让就表示越不在乎吧?

她有点不高兴了:

“你是什么意思?她可是你的女儿,你的亲女儿,你怎么会不想给她起名字?再说,她可是你们瓦倪王族的后人,她的身上可流着你冥王拓跋九霄的血,你怎么会……”

“好好好,我起就是了。”

怕了她的伶牙俐齿、喋喋不休,他只能应下。

看来还是不能给女人太大的权利,否则她就会胡思乱想、妄加揣测了。

他看着宝宝,又看了看她,道:

“稳婆说,她似是能体会母亲分娩的痛苦,故而缩短了阵痛时间,看来你们是母女连心,心有灵犀。”

微顿,继xù

道,

“不如,就叫灵犀吧?”

灵犀(铃欣,泠夕),铃惜……他悄悄地看着她,铃儿,他一生的珍惜。

“灵犀?拓跋灵犀?”

林铃儿回味着这个名字,似乎越嚼越有味道,最后点点头:

“好,就叫拓跋灵犀,我喜欢这个名字。母女连心,心有灵犀……”

她没想到,在今后的日子里,这个孩子果然是时时刻刻与她心有灵犀,就像是她的另一个分身,像是她的小影子,一件十分合身的小棉袄。

“灵犀,你是拓跋灵犀,知dào

吗?”

她小心翼翼地将宝宝抱在了怀里,从宝宝出生的那一刻起,这个小丫蛋就已经融入了她的生命,成为她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你的生日是七月初七,牛郎和织女相会的日子……”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的眼睛一亮,

“我想到了,她的小名儿就叫七七!”

她回头看他,他宠溺地揉着她的发:

“七七,我喜欢这个名字。”

其实他想说,你喜欢就好,可是转念一想,还是不要了,她一定又会觉得他不给她意见、他不在乎这个孩子云云。

事实是,他不是不在乎这个孩子,只不过他在乎她,多过其他任何人,包括拓跋灵犀!

接下来,林铃儿亲自给七七喂了奶,然后搂着她睡下了,分娩耗费了她太多的力qì

,加上没有肚子里的宝宝折磨她,她睡得比平时安稳多了。

拓跋九霄一直陪着她睡着,见她睡得深沉,他在她的额头印下浅浅的一吻,便起身离开了。

今晚的事,还不算完!

------

感谢各位亲的踊跃起名,你们的响应就是妮写下去的动力!让妮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呢,简直是太太太感动了,没想到咱们是如此的心有灵犀,不管是铃欣还是泠夕,更或是铃惜,其实都是灵犀啊!爱你们,发自肺腑的!还有久儿(貌似这是妮另外一部小说中的小女娃哦)、嫣儿,妮都喜欢,但最后选择了“七七”做为乳名,原因跟二宝说的一样,因为是七月初七的生日,吼吼吼,妮好嗨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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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3. 423 哪里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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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正房,他让春雨和另外两个上了年纪的嬷嬷进去伺候着,门外除了穆耳、穆云、穆锦,又加派了几个守卫,将里面的人牢牢地保护起来。

原本穆宛纱也急着进去看宝宝,可是见拓跋九霄出来,不免迟疑了片刻。

“表哥……”

她刻意放柔了声音,虽然个性开朗活泼,可是比起林铃儿,她却有女人味儿多了,毕竟是从小在王宫里长大的,举手投足间带着十足的郡主风范。

拓跋九霄急着离开,根本没注意到她,听见这声呼唤,才停下了脚步。

“长乐郡主。”

他淡淡道,语气可没有穆宛纱那么亲切,似是想起了什么,继xù

道,

“听说你受国主之命一直在冥王府里陪伴着铃儿,本王深表谢意。”

说着,他微微欠了欠身。

这个表妹他从小看到大,她的个性他最清楚不过,纯真善良,长相甜美,与林铃儿倒是很像一对姐妹。

听他叫她长乐郡主,而不是像她一样称呼着对方表哥那般亲切,穆宛纱有些失落。

但她仍是笑着,忙回以一礼,柔声道:

“表哥严重了。其实,表哥不必拘礼,叫我宛纱,或者表妹就好。”

对于这个问题,拓跋九霄没有回应,而是严肃道:

“本王还有事,失陪了。”

“我……”

不等她说话,拓跋九霄已经迈着大步离开,留给她的只是一个挺拔的背影。

“我还有话要跟你说啊……”

望着他快步离开、毫不留恋的模样,穆宛纱只剩下低声的呢喃与嗔怪。

他还是没有变,无论是从前的冥王舅舅,还是如今的冥王表哥,对她都是那么的冷淡,连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似的。

可是对林铃儿……她想起了桥边那一幕,他捧着她的脸颊,热烈地吻着她,那样的冥王,是她渴可望而不可求的。

默默地转过身看着正房的大门,她真的真的好羡慕那里面的人啊!

“唉……”

无奈又失望地叹了口气,小脸垮了下来,她拖着沉重的步子推开了正房的大门。

她珍惜与林铃儿之间的友谊,也渴可望一个爱她的男人与之天长地久,但是这两件事并不矛盾,她不会因为喜欢拓跋九霄而背叛林铃儿的。

正房里,林铃儿睡得很沉,夏雨领着张嬷嬷和李嬷嬷小心翼翼地走入了正房。

张嬷嬷和李嬷嬷是之前随着其他下人一同拨到冲霄阁的,林铃儿当时遣走了大多数下人,却留下了她们。

这两个嬷嬷约摸有五十岁上下,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老人了,林铃儿见她们年纪大,身体也不像年轻人那般硬朗,便把她们留下了,她想的很简单,最起码在这里她不会让她们做太重的活。

张嬷嬷和李嬷嬷人很好,可能是经lì

得多了,历尽沧桑的脸上总是带着淡淡的笑,话不多,待人和善,之前一直负责林铃儿的孕期膳食,做事尽心尽lì

,林铃儿对她们很满yì



看见床榻上睡在林铃儿臂弯里的七七,三个人喜欢得抓心挠肝,恨不得能马上抱起小家伙稀罕一番。

“嬷嬷,小郡主好漂亮啊,就像个瓷娃娃,你们看她的皮肤像是透明的一样,嫩得好像能滴出水来了!”

夏雨把声音压得低了又低,生怕吵醒床榻上的一大一小两个美人。

两个嬷嬷听了夏雨的话也是笑得合不拢嘴,她们一辈子都生活在冥王府里,没有成过亲,更没有过孩子,尤其到了这把年纪,看到小孩子便是格外的喜欢。

“嘘……”

张嬷嬷个子高些,瘦些,她竖起一根手指压住了夏雨的唇瓣,

“铃儿主子现在很虚弱,让她好好睡一会。”

李嬷嬷则胖些、矮些,她激动地握紧了双手,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你们说,铃儿主子会不会让咱们伺候小郡主?我可真想抱抱她呀!”

这时,有人从背后拍了夏雨一下,吓得她腾地转过了身,见是穆宛纱,这才抚着胸口说:

“长乐郡主,您吓死奴婢了!”

穆宛纱拨开三人挤到前面来,默默地在床前蹲下,看着七七的眼神都在放光:

“好漂亮的小人儿啊,她怎么可以这么可爱?”

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去摸了摸七七的小脸蛋,

“我好羡慕铃儿姐姐,有一个那么爱她的男人,还生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儿,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也莫过如此吧?!”

夏雨与张嬷嬷、李嬷嬷对视一眼,心中了然,穆宛纱对冥王的心思那可是藏不住的,左右她也没想掖着藏着。

“郡主,没想到您这么喜欢孩子,若是喜欢,那还不简单,待日后您嫁了人,自然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李嬷嬷笑着说道。

穆宛纱想起刚才拓跋九霄的冷淡,不由生起一丝落寞:

“唉,那会是何年何月啊!”

话音刚落,七七的小手扇动了两下,林铃儿也随之醒了。

大家见她醒了,还以为是她们影响到了她,愧疚得不行。

殊不知母女连心,心有灵犀啊!

林铃儿见她们都在,咧开嘴笑了:

“你们都在啊。”

环顾一眼四周,她问,

“王爷呢?”

他刚刚回来,这个时候应该也在休息吧?

夏雨道:

“刚才王爷见您睡着了就出去了,王爷让奴婢们进来伺候姐姐,奴婢也不知dào

王爷去了哪里。”

李嬷嬷笑着说:

“奴婢想,王爷今晚八成是去了书房了,主子刚刚生产,王爷恐怕不方便在这歇息吧。”

看着她脸上暧爱昧的笑,林铃儿大抵也猜到了她的意思。

两人一月未见,女人尚且不论,男人可是憋了一把火,跟他在一起,的确容易引火烧身。

穆宛纱还未成亲,听了这样的话不由得红了脸,咬着唇瓣垂下了眼眸。

林铃儿见她这副含羞带怯的尴尬模样,也笑了出来,却不知不觉地想起了春雨。

今日春雨终于如愿以偿地嫁给了穆天宁,今晚是她的洞房花烛夜,不知dào

她过得好不好,会不会有人欺负她。

“不知dào

春雨现在怎么样了……”

她幽幽地吐出一句,声音里夹杂着若有似无的担忧。

说起春雨,众人一直憋在心里的疑问也都忍不住蹦豆似地跳了出来。

穆宛纱道:

“说起春雨,铃儿,你不觉得今晚的事有些奇怪吗?”

“奇怪?”

关于今晚的记忆,林铃儿只剩下了阵痛与分娩的过程,再有就是拓跋九霄突然归来的惊喜,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考lǜ

哪里有问题,甚至连穆雨出现的这个小插曲都不在她的记忆中了,

“哪里奇怪?”

穆宛纱接着说:

“第二次敬茶的时候,穆雨突然出现,还拿走了你手里的茶杯,好像故yì

不想让你喝那杯茶似的。”

夏雨也发xiàn

了问题,附和着道:

“是啊是啊,后来,王爷就催促着春雨上路,不仅如此,还给了她两个陪嫁丫头,奴婢感觉这一切都来得好快、好突然哦。”

张嬷嬷也道:

“今晚的事,的确有点古怪。”

李嬷嬷道:

“奴婢在冥王府当差这么多年了,还从未见过像今晚这么和蔼的王爷,真的是从未见过。”

“和蔼?”

林铃儿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这样就算和蔼了?那我可真不敢想像他以前都是怎么对你们的……”

今晚的拓跋九霄好像自始至终也没笑过,当然除了对着她的时候。

不过此刻她回忆起来,她们说的倒是真叫人疑惑,当时她光顾着肚子疼了,没心思去顾及其他,春雨敬的那杯茶她的确没有喝下去。

穆雨那么匆匆忙忙地进来,如今想想,好像只做了一件事,那就是抢走了她的茶。

还有,以拓跋九霄的性格,他对春雨的关心的确有点“过”了。

“还有啊,姐姐,”

夏雨又道,

“您不觉得今晚的秋雨和冬雨也很奇怪吗?她们说的我们奴婢四人一起进府这件事虽然是事实,可我是真的没见着她们跟春雨的感情有多么要好,相反的,自从她们跟了云倾城之后,我们之间便成了对立的两方,尤其是她们后来在姐姐身边当差后,我没少数落她们,就凭她们那势利劲儿,我怎么不觉得她们会真心为春雨考lǜ

?居然还主动应了王爷的话,要做春雨的陪嫁丫头,我看啊,她们还不知dào

存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呢!”

穆宛纱的眼珠转了转,神神mì

秘地道:

“对了,今晚的茶水,可都是她们端上来的,包括给铃儿那一杯。说不定,那杯茶水有问题,所以穆雨才给拿走了呢。”

“不可能吧,”

夏雨也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今晚的茶水王爷也喝了,可没见王爷有什么异常啊?再说,如果敢在王爷和姐姐的茶水里动手脚,那她们的胆子也太大了!”

说起这个,林铃儿不由得担心起来:

“你们快去帮我看看王爷,看看他有没有事?”

见她急了,穆宛纱和几个下人才后知后觉,知dào

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最起码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说。

夏雨忙安慰道:

“好好,姐姐,我马上就去帮您看看王爷,您别急别急,好好歇息。”

说完,夏雨马上跑了出去。

静忍室里,拓跋九霄已经洗了脸、换了衣服,干干净净地坐在了书案后。

他的手指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似在等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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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4. 424 死得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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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敲门声响起:

“王爷,微臣苏断有要事求见。”

“进来。”

拓跋九霄低沉的声音穿透沉闷的空气,响彻在书房里,空气中融和了他的因子,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门开了,太医苏断亲自捧了一个盖着白布的托盘,焦急地迈步进来。

刚要行礼,却被拓跋九霄制止:

“免了,苏太医,直接说结果。”

“是。”

苏断将手中的托盘放到了面前的书案上,掀开白布,里面赫然是一只已经开膛破肚的兔子,和两个茶杯,

“禀王爷,经过老臣仔细查验,这只兔子是因为吃下了鹤顶红而中毒身亡。至于这两只茶杯,其中一只,茶杯和茶水都无毒,另外一只,茶水无毒,而茶杯的外表面,却淬满了鹤顶红。鹤顶红乃剧毒,服下之人,轻则几个时辰,重则须臾之间便可毙命,死者七窍流血,死状惨烈,无药可解。”

拓跋九霄深邃的眸子眯了起来,本就散着寒意的眸,此刻更是迸发出危险的光:

“这件事,不准向外透露半个字!”

苏断躬着身子,一直小心翼翼:

“是,老臣明白。”

“下去吧!”

“是,王爷,老臣告退。”

苏断下去了,自始至终,拓跋九霄都坐在那里一动未动。

手指又开始有规律地敲击着桌面,他看着书案上的白兔,胸腔已然被愤nù

填满。

若不是穆雨口渴,到小厨房去舀水喝,就不会发xiàn

死在了小厨房的兔子。

兔子七窍流血,死得蹊跷,穆雨这才发xiàn

地上未干的水渍,兔子定是喝下了这水才会毙命。

七窍流血,这可不是普通的死法,因此穆雨才突然闯入了正房,破坏了敬茶仪式,夺走了林铃儿手中的茶杯。

回想起来,若不是他今晚及时赶回,他的铃儿恐怕早已死于非命!

从未想过,有人敢在他冥王府里用毒,而且毒的不是别人,是他最心爱的女人!

他的茶杯上没有毒,而她的杯子上却淬满了剧毒,不言而喻,对方的目标只有她一个人!

谁敢下此毒手?谁恨他的铃儿到了要痛下杀手的地步?谁的心肠如此狠毒,连他的孩子都不放过?

他闭上了眼睛,让这样的愤nù

与疑问沉入心底。

如今他需yào

做的只是等待,不久,答案自会浮出水面。

子时已过,太子府里,扶云殿西侧的杏林苑,大红灯笼还燃得极亮,夏夜的微风偶尔袭来,吹得灯火摇曳,树影婆娑。

穆天宁在杏林苑中坐立难安,不时地踱来踱去。

为了配合今晚的气氛,丹珍也是一脸焦急。

“天宁哥哥,你别太着急,咱们已经派人去找了,相信不久就会有消息的。”

丹珍柔声劝慰着穆天宁,眼神中却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得yì

与喜悦。

穆天宁站定,转过身看着她怒道:

“已经过去两个时辰了,还没有春雨的消息,你让我怎么能不急?”

丹珍暗暗咬唇,不过是一个臭丫头而已,他居然如此紧张,看来除掉春雨,真是一个再正确不过的决定。

今晚,她一共派出了两波人,第一波由庆源带队,提前于约定的迎娶时辰,率先到达冥王府接走了春雨。

第二波,则是真zhèng

的太子府迎亲队伍,按照迎娶时辰准时到达冥王府。

庆源顺利地接走春雨后,便派人来通知她了,说是冥王府没有人怀疑他们,所以待太子府的迎亲队伍到达时,自然是不可能接到春雨的。

她此刻是成竹在胸,因为她知dào

,春雨不会再回来了,只不过让她意wài

的是,除了春雨,居然还多了两个人,这可是让人惊喜的收获。

秋雨和冬雨那两个丫头,不过是她利用的两颗棋子罢了,她们能背叛林铃儿,将来也一定能背叛她。

她早就已经想好了,就算将来把她二人要了过来,也会找机会除掉她们。

何况她们今天的表现真的让人很不满yì

,居然失手了!

太子府的迎亲队伍没有接到春雨,便回来禀告穆天宁,原以为她会一并听到林铃儿的死讯,谁知dào

她不仅没死,还提前生下了孩子,真是命大!

她还听说冥王回来了,哼,看来战神一说不假,也许是有战神庇佑,所以林铃儿才能大难不死吧!

不过这一次死不了不要紧,她还会想办法对付她的。

只是冥王回来了,再想对林铃儿下手,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不知这位王爷对林铃儿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这林铃儿与冥王还有太子之间又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林铃儿生下的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这时,阿音从外面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神色颇为慌张。

“怎么样,冥王府那边有消息了吗?”

穆天宁抓着阿音急切地问道。

阿音大汗淋漓,喘息着拼命地摇头,半天才说:

“回太子爷的话,冥王府那边连大门都进不去,钱总管说了,铃儿主子刚刚生下小郡主,非常虚弱,像这种事万不能让她知dào

,否则急坏了身子没人担待得起。钱总管还说,王爷说了,春雨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她出了任何事都与冥王府再无瓜葛,冥王府不会管这件事,说这是太子府该去追查的事情。”

丹珍没想到冥王会是个如此绝情的人,竟然不管丫鬟的死活,不过这也正合她意,少一份力量去帮zhù

追查春雨的下落,春雨的危险也就更多一分。

“天宁哥哥,真是没想到,这个冥王居然如此无情……”

“铃儿生了个小郡主?”

丹珍的话还未说完,却听到穆天宁自言自语地喃喃起来。

她心里好像堵了一团棉花,难过得让人窒息,原以为穆天宁会因为冥王的无情而勃然大怒,却没想到此时此刻,他心里装的人竟然还是那个林铃儿!

她看着他,愤nù

渐渐烧红了眼睛。

其实相对于冥王,此刻的穆天宁不也是一样的无情?

他心心念念的仍然是林铃儿,就算是失踪了两个时辰、生死未卜的春雨也不能动摇他的心智。

天下男儿皆薄情,这话一点不假!

“铃儿她还好吗?有没有……”

穆天宁想起了小英子生产时的情景,他忘不了那天林铃儿身上染的鲜血,虽然没有真zhèng

见识过分娩过程,但是看那鲜血也不难想像,当时的情况有多么的糟糕。

他不敢想,今天铃儿生产时,会有多么的痛苦、多么的难熬、更或是多么的凶险……

阿音知dào

他会担心,所以特意问了钱总管林铃儿的事才敢回来。

“太子爷,您看您,如今冥王都回来了,您还跟着担心,心善的人啊就是操心。”

阿音暗中观察着丹珍的脸色,知dào

她会不高兴,所以刻意将穆天宁对林铃儿的关心说得冠冕堂皇,

“奴才听说了,铃儿主子生产的过程非常顺利,没有任何异常情况,您就不必担心了。”

阿音的话音刚落,外面便有太子府的家丁前来通传:

“禀太子爷,还是没有春雨姑娘的消息。”

穆天宁的思绪被拉回,他焦躁地闭上了眼睛,回过身一拳砸在桌面上,吓得丹珍浑身一震:

“找,继xù

找,就算翻遍整个瓦倪,也要把她找回来!”

春雨是林铃儿最喜欢的丫头,如果她出了事,她一定不会原谅他,

“什么人会对春雨下手?到底抱着怎样的目的?春雨只是一个丫鬟而已,她能得罪什么人?”

“太子爷,也许这些人针对的不仅是春雨姑娘,您别忘了,同时被掳走的还有秋雨和冬雨,如果他们针对的是春雨,为何还要抓走秋雨和冬雨,那不是累赘吗?”

阿音皱起了眉头,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将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奴才听说,最近别国的人口贩子在瓦倪特别猖獗,太子府要迎娶新人的事不是秘密,会不会是有人口贩子得到了消息,所以冒充太子府的人去冥王府劫走了春雨姑娘?如果是人口贩子,那么秋雨和冬雨便算是意wài

的收获吧,自然是不会被放qì

的!”

阿音的话不无道理,穆天宁不由得顺着这个思路思考起来,片刻后道:

“如果是人口贩子掳走了春雨,那这些人的胆子未免太大了,若是在半路上劫人也就罢了,敢冒充我太子府的人进入冥王府抢人,这便不是一般的人口贩子敢做的事!”

说不怀疑丹珍是假的,他回忆着与丹珍相识后经lì

过的点点滴滴,每每看着她与林铃儿等人谈笑风生、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他都不禁会想起初见她时的情景,还有她残忍地摔死了那只小兔子……

一些事不是想忘就能忘的,邪恶的人性更不是假意的善良便能掩盖的,到底哪一个丹珍才是真实的?

如果说春雨有仇人,或者说对春雨充满敌意的人,除了丹珍,他真的想不出第二个人。

在冥王府,春雨向来少言寡语,一直老老实实地待在林铃儿身边,不应该会得罪人,就算得罪人,恐怕冥王府的下人中也没有人有这样的本事劫走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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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5. 425 你怎么可以怀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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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唯一有可能得罪的人,便是丹珍,因为她要成为太子的女人,这触犯了丹珍作为太子妃的利益,就凭从前的丹珍,他完全可以相信她能做出这种事来,何况,身为斯南的公主、瓦倪的太子妃,她也有这个本事!

不知不觉中,他已将充满疑惑的目光落到了丹珍的脸上。

然而,做贼心虚,这四个字恐怕永远也用不到丹珍的身上,因为她从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见穆天宁的眼神不对,她立kè

摆出一副无辜的表情,将心中的愤nù

成功地遮掩起来:

“天宁哥哥,你怎么这样看着我?”

似乎是演戏已经演得太顺手了,她的眼泪很快就涌上了眼眶,

“难道你怀疑是我做的?”

穆天宁只是看着她,眉头紧拧着,一言不发。

很快,丹珍便是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

“天宁哥哥,你怎么可以怀疑我?我为了迎娶春雨做了多少事,难道你看不到吗?这杏林苑里面的一花一草、一桌一椅、一纱一幔,都是我亲手为春雨置办的,还有外面院子里挂的每一盏大红灯笼,都是我亲自看着下人们悬挂上去的,还有给春雨置办的新衣、胭脂水粉,哪一样不是我亲力亲为?若是我存了害人的心思,又何必枉费心机、大费周章地做这些?若是我存了害人的心思,又为何一定要在今晚动手?你知dào

的,我出入冥王府如同自家,想要害春雨,我有很多机会,又岂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字字铿锵,句句质问,理直气壮地让人很难分辨真伪,何况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她的确做了。

穆天宁收回目光:

“你多心了,现在不只是你,任何与春雨相识的人,我都会怀疑。”

丹珍在心中冷哼,在他的心里,她还比不上一个丫头?

她用力拍了一下桌子顺势坐了下来,继xù

佯装哭泣:

“天宁哥哥,你太偏心了,为了春雨,居然怀疑我?你不知dào

我也担心了一个晚上么?你没睡,我也睡不着,一直坐在这里等消息,我比谁都希望快点找到春雨,她那么善良,谁也不希望她出事啊!”

穆天宁心烦意乱,对丹珍的怀疑、对春雨的担心、对林铃儿的挂念,充斥着他的心。

也许更多的,是怕林铃儿知dào

后无法原谅他,怕再对春雨生出更多的愧疚。

“好了,你先回去睡吧,我一个人等便好。”

他也在桌边坐下,淡淡地说。

丹珍擦了擦眼泪,哽咽道:

“不,我要陪你一起等。”

殊不知,这张义愤填膺、天真无邪的面孔下面,隐藏着一颗多么狡诈险恶的心。

做戏就要做全套,就要做得天衣无缝,在今天之前,她当然要事事做得圆满,为春雨之事尽心尽lì

,与林铃儿交好如亲生姐妹,摸清了秋雨和冬雨的底细,让她们听命于她,这样她才不会被怀疑,就算出了事,也有人当她的替罪羊。

可是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这蒙过了所有人耳目的手段,却没能逃得过拓跋九霄的法眼,怪只怪他回来得太及时了。

夜幕中,六道黑影在昆都大街小巷的屋顶上健步如飞,他们身轻如燕,落脚无声,如同影子一般随行于迎亲队伍的后面。

庆源带着十多个人,赶着一辆马车,急速地赶往城郊的破庙。

马车里,春雨、秋雨、冬雨都被五花大绑着,嘴里塞着破布,她们随着马车剧烈的颠簸而东倒西歪,根本无法掌握平衡。

不知颠了多久,就在她们觉得胃里翻江倒海马上就忍不住要吐出来的时候,却听到外面的车夫喊了一声“吁”,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车帘掀开,几个蒙着面的黑衣人跳上马车将三人连拖带拉地拽了下来。

“唔……唔唔……”

三个女人挣扎着想要逃脱,她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跌跌撞撞地下了马车,眼前是一间破庙,破庙里面有亮光,看来是有人,这里是什么地方?

待适应了光线,秋雨和冬雨一眼便认出了庆源,此时的他已经脱去了太子府家丁的衣服,一身黑色简直要融入这夜色之中。

她们瞪大了眼睛,不停地朝庆源“唔唔”地叫着,像是有话要对他说。

庆源却阴狠地一笑,没有理她们。

“看好她们。”

他冷冷地丢下一句话,便进入了破庙。

春雨看着秋雨和冬雨,她完全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迎亲的队伍似乎变成了盗匪,在她上了轿子刚刚被抬出冥王府后,就被什么人打晕了,再醒来时,人已经被绑住了手脚、塞住了嘴巴躺在马车里,想动动不了,想叫叫不出。

看着秋雨和冬雨不停地朝着庆源叫,那眼神分明写着他们之间是认识的,春雨疑惑地看着她们,她们却避开了她的目光,低下了头。

三人还在拼命地挣扎,只要有一线生机,她们岂能任人宰割?

谁料,见她们挣扎得厉害,一把刀突然架在了春雨的脖子上,身后一个粗哑的声音凶狠地道:

“别动,再动就划了你们的脸、要你们的命!”

春雨浑身一抖,秋雨和冬雨也吓得瑟缩着身子,没人再敢动了。

片刻之后,庆源从破庙里出来了,身边是一个跟他身形差不多的中年男子,他们的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彪形大汉。

庆源指着她们,对那中年男子说:

“徐老板,验验货吧。”

验货?

话音刚落,只见那中年男子走上前来,挨个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三人,好像恨不得要将她们脸上有多少根汗毛都数清楚。

三个女孩吓得直往后缩,那男子倒不介yì

,仔细看过之后便退回了庆源身边,捋着下巴上一撮卷卷的胡子,笑着道:

“嗯,成色不错,细皮嫩肉的,长相倒也俊俏。”

微顿,小胡子又道,

“开个价吧?”

开价?

这是打算把她们卖掉?那小胡子到底是什么人,买了她们要做什么?

心里有万千疑问与恐惧,这时却听庆源冷笑道:

“价就免了。”

小胡子一愣,显然没想到庆源居然不是为了钱,他眼睛微眯,道:

“李老板不为求财,那便是寻仇了?”

庆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直接道:

“我只有一个要求,连夜带她们出城,不能让人发xiàn

。”

“李老板,我见您也不是等闲之辈,带她们出城这等小事,何需我徐某代劳?”

“徐老板,我知dào

你们这些人贩子有一条专门的密道可以出城,你们低买高卖,从中赚取差价,如今我分文不取,你可是净赚,这笔生意你不想做,可有的是人愿意做!”

见庆源打算翻脸,徐老板马上陪着笑脸道:

“李老板请息怒,徐某没说不做啊,做做做,李老板照顾小弟的生意,小弟怎能不领情呢?”

庆源冷下了脸,眼中的狠毒不由让小胡子一抖:

“领情就好,这件事,如果向外透露了半个字,我保证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直到这时,小胡子似乎才看清了庆源的真面目,他满脸横肉,眉眼间尽是戾气,这哪里是一个商人,简直就是土匪。

小胡子的身子瞬间就矮了半截,忙作揖道:

“不敢不敢,李老板请放一百二十个心,徐某绝不会向外透露半个字,徐某向您保证,今晚就会带她们出城,一定一定。”

庆源阴冷地勾起了嘴角,重重一拍小胡子的肩膀,小胡子疼得身子又矮了几分。

“徐老板,那这三个人就交给你了,任你处置!”

最后四个字,庆源一字一顿,刻意强调着。

“是是是,小弟一定会让李老板满yì

的。”

小胡子不再像刚才那般趾高气扬,一直低垂着头,连看都不敢看一眼庆源了。

这时春雨和秋雨、冬雨已经明白了,这个被她们称作李大哥的太子府家丁,是故yì

截了她们然后卖给人贩子,所以她们接下来的命运不是被糟踏蹋,就是要被卖到别的地方去做妓技女?

可更让春雨想不通的是,明明是太子府的家丁,为何会摇身一变成为李老板?

还有这被称作李老板的人为何分文不取,而是直接将她们送给人贩子?难道就像小胡子说的,不是求财,而是为了寻仇?

可她并不认识这个李老板,又哪里来的仇恨?

正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庆源冷笑着走向了秋雨和冬雨。

秋雨和冬雨吓得直往后缩,却被身后看管她们的男人推搡着,几次都给推了回来。

由于惊恐,两人的脸色已经变得惨白,她们断不会料到,替丹珍卖命居然会落得如此下场。

庆源走到两人面前,轻蔑地审视着她们,最后一把扯下了秋雨嘴里的破布。

没有了阻碍,秋雨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气愤地质问道:

“李源,你想干什么?要抓就抓春雨好了,为什么还要抓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

对于秋雨的质问,庆源一点也不生气,他冷笑着:

“就知dào

你们不甘心,一定有话要说,今天,我就让你们死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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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6. 426 卖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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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源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又落回了秋雨的脸上:

“本来,我们的目标只有春雨,事成之后,丹小姐可是真心想着要你们过去伺候的。可谁叫你们不争气,这么方便的条件居然还毒不死那个女人,不知是她命大,还是你们太笨!如今那家真zhèng

的主子回来了,事情一旦败露,我怕你们会撑不住招了,所以就干脆把你们一块带回来。今后,你们就是徐老板的人了,他想怎么处置你们,就怎么处置你们,一切都看你们的造化了。”

庆源说着,看了一眼徐老板,徐老板立kè

点头哈腰,陪起了笑脸。

秋雨知dào

,庆源口中的丹小姐指的是丹珍,而那家真zhèng

的主子,指的便是冥王。

可她在意的,却并不是称呼问题:

“你说什么?什么毒不死那个女人?你给我们的不是落胎药吗?不是只让她生不出孩子就行了吗?”

秋雨的脑袋嗡的一声,是她理解错了,还是他用词不当,为什么她有点听不懂?

庆源哈哈大笑起来,轻轻一勾她的下巴,道:

“小姑娘,你未免太天真了!她连春雨都不留,怎么会留着那个女人?”

“你是说……太子妃想杀了林铃儿?”

话刚出口,庆源一把捂住了她的嘴,低声斥责道:

“我看你是真不想活了,太子妃这三个字也是你能说的吗?”

这里不仅有他们,还有徐老板等一些不知情的“外人”,瓦倪的太子妃想要毒死、掳走情敌,这若是传了出去,那可是会大坏名声的事。

秋雨蹙着眉头,死死地盯着庆源,她不敢想像,丹珍居然会如此狠毒,原来她要的不仅仅是林铃儿肚子里的孩子,还有她的命!

更甚的是,她竟然不念一丝丝的旧情,见她们没有得手便想赶尽杀绝,一个才刚刚13岁的孩子,怎么会如此心狠手辣、不择手段?

她该怎么办?

亲人在他们的手里,自己的命如今也在他们的手里,她当初真是昏了头,才会相信彩云彩芝的话,才会相信丹珍将来会待她们好、会重用她们!

殊不知,以丹珍的性子,就算再重用,她们不还是个丫鬟,难道她还会让她们飞上枝头吗?

傻,她真是太傻了!

“唔……”

她挣扎着,她还有话要说,她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卖掉,落到人贩子手里,就等于失去了活路,前途尽毁。

他们不知会把她们卖到什么地方去,将来她还能再回到这里来,还能再见到她的亲人吗?

庆源放开了她,却一把揪住了她的衣领:

“小心说话,不然,这里就会变成你的坟墓!”

“李大哥,我求求你,李大哥,饶了我们这一次吧?我们这次的确没有得手,可是只要我们留在那个女人身边,一定还会再有机会的!让我们将功补过好不好?不要卖掉我们,千万不要卖掉我们,我不想跟他们走,不想……”

“还会再有机会?”

庆源打断了她的话,对于秋雨的哀求无动于衷,

“她的男人回来了,你们还会有机会?做梦!”

说罢,他将破布再次塞回了秋雨的嘴里,看着她白净的脸蛋摇了摇头,

“可惜了这花容月貌,要怪只能怪你们太笨,怨不得别人!留着你们早晚是个祸害,其实你们应该感谢我,丹小姐让我杀了你们,可我是个俗人,我的夫人下个月生孩子,我想给孩子积点德,所以你们侥幸逃过一劫。行了,这回死也死得明白了,高兴点,毕竟捡了条命。”

“唔……”

秋雨还想说话,庆源却大手一挥,带着他的人走了。

“唔……”

庆源的话,让秋雨绝望了,冬雨惊恐又无助地流下了眼泪。

同时,他们的对话也让春雨终于明白了今晚的一切都是谁造成的,原来始作甬者竟会是丹珍。

此时此刻,她没有像秋雨一样绝望,更没有像冬雨一样哭泣,她只有一个念头,铃儿姐姐没事,她还活着,这就够了!

她能理解丹珍的心思,自己的丈夫心里爱着别的女人,却又要娶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突然多出了两个女人跟她抢丈夫,她怎么会不生气、不嫉妒?

可她不能原谅,丹珍可以派人掳走她这个新娘,甚至可以暗中杀了她,但她不应该去害林铃儿,更不应该打她肚子里的孩子的主意,因为她跟太子爷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的人是冥王的,她的孩子也是冥王的!

不能理解、更不能原谅的,是秋雨和冬雨。

她不明白,林铃儿已经尽释前嫌,怕伤了她们的自尊,处处小心维护着她们,每次夏雨斥责她们,哪一次不是林铃儿替她们解围?可她们不仅不领情,居然还存着害人的心思!

不管是要害林铃儿与冥王的孩子,还是要害林铃儿,她都不能原谅!

庆源走了,小胡子看着三个女人嗤笑一声,然后叫人把她们带进了破庙。

破庙四下里漏风,充斥着夏日里的潮湿霉气,角落里铺着干草,她们三个被几个大汉用力一甩,纷纷跌倒在了干草上。

春雨好不容易坐起来,这才发xiàn

另一个角落里,居然还蜷缩着五六个少女,跟她们一样被五花大绑,堵住了嘴,见她们进来,几个少女木然地看着,除了惊恐,没有其他反应,显然是被吓坏了。

破庙的每个窗口和门口都有一个大汉在把守望风,其余的人都跟那个小胡子待在一起,好像在商量着什么。

绝望中,秋雨也终是再坚持不住,脆弱地落下泪来,冬雨靠在她的身上,嘤嘤哭泣着,只有春雨,安心在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其实她原本的打算,便是等林铃儿生下孩子后,她就离开冥王府,离穆天宁远远的,不给他带来一丝一毫的麻烦。

后来是丹珍的友善打动了她,让她动了嫁给穆天宁的念头,谁知这一切却只是个骗局,她当初就不应该有这样的奢望。

如今这样也好,算是遂了她的心愿吧,最重yào

的,林铃儿身边少了秋雨和冬雨这两个祸害,也少了分危险。

只是丹珍这次害不死林铃儿,一定还会再想其他办法来害她,如果她就这么被卖掉,那谁来把这个消息告sù

林铃儿?

想到这,她心急如焚,可有一点值得安慰的是,王爷回来了,有王爷在,丹珍应该会有所忌惮的吧?

这时,只听小胡子那群人的声音越来越大。

“老大,咱们真的要听那个李老板的,今晚就动身?”

一个长着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问。

小胡子看了春雨她们三人一眼,冷笑道:

“今晚动身也好,谁知dào

这三个女人是什么来历,看她们细皮嫩肉的,可不像是普通人家的女子,若是被发xiàn

了,咱们可别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老大,再过两个时辰不是还有一批货要交吗?这钱咱们不赚了?”

“钱钱钱,就知dào

钱!”

小胡子生气地打了一下大汉的头,

“钱能有命重yào

吗?再说今晚收了这三个丫头,咱们已经赚大发了!这三个丫头可是上等货,准保能卖个好价钱!”

其余几人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再吭气了。

小胡子见大家都表示默认,一拍大腿站了起来:

“走,立kè

启程,免得夜长梦多!”

姑娘们一听她们就要被送走卖掉了,一个个都慌了起来,整间破庙里开始回荡起女人柔弱的哭声。

小胡子听得烦了,一声厉喝:

“哭哭哭,哭什么哭?再哭就地把你们办了!我让你们哭!”

这一声果然奏效,谁都不敢再哭了,被卖掉也许还有活下去的可能,如果就地被办了,在瓦倪这样的传统下,她们也就没脸再活下去了。

“走!”

大手一挥,小胡子率先走出了破庙,其他的人推搡着女人们陆续跟了出来,一行人踏着夜色往他们所谓的人贩子专用的出城密道走去。

人贩子很聪明,将所有女人都拴在了一根绳子上,防止她们逃跑。

春雨被拴在了最后,她不怕被卖,只怕不能将丹珍害人的消息告sù

给林铃儿,因此一路上她都在左顾右盼,琢磨着如何逃跑。

想要突围那是不可能的,她的身后就是两个大汉,何况人还被拴着……如今能利用的似乎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想着想着,她突然就弯下了腰,一脸痛苦地蹲了下去。

前面的人走不动了,纷纷回头看她,身后的大汉也不耐烦地呼喝起来:

“喂,赶紧给老子起来,别她妈装死!”

春雨不停地“唔唔”着摇头,眼看着就要倒下去了。

小胡子走过来,挑起春雨的下巴看了看,夜很黑,只能借着微弱的月光,倒也看不出什么。

他四下里看了看,这里地处郊外的一个荒坡上,四周都是稀疏的树林,偏僻得很,这个时候更是不可能有什么人。

不怕她喊叫,小胡子这才拿下了她口中的破布,不耐烦地道:

“我告sù

你,李老板把你交给了我,他说了,任我处置,你可别给我耍花样,当心我叫人办了你!”

先是威胁恐xià

一通,见春雨不喊不叫,最后才问道,

“说吧,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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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昨日的两更,今日的两更晚9点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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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7. 427 有话留着跟王爷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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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蹲在地上,气若游丝般哀求道:

“大哥,求求你,我、我肚子疼,可能是身上的来了,能不能……”

“身上的?”

小胡子好笑道,

“真巧啊,我那婆娘也是因为身上的来了,今天才没跟着一起来。”

小胡子长时间在女人堆里,加上自己也有老婆,当然明白身上的是怎么回事。

他早就注意到春雨了,穿着一身的大红喜服,头上戴的首饰看起来也很值钱,应该是个有钱人家的小姐吧,这样的人就是麻烦、金贵!

他伸出手探了探春雨的额头,果然渗出了薄薄的冷汗。

“那你想怎么办,我找个人背你?”

小胡子坏笑着,这些人当中属这个丫头相貌最好,一定能卖上大价钱,他当然不希望她出现任何事故,在他的眼里,这些女人都是黄金白银,眼看就要到手的银子怎么能白白溜掉?

“不、不用,这身上的来了,我、我不舒服,能不能让我去处理一下?”

“处理一下?”

小胡子疑惑地眯了眯眼睛,然后将目光抬起扫向四周。

这里人烟罕至,四周稀疏的树林里满是齐腰的蒿草,人一旦进去想要移动的话必然会发出声响,再说她一个女人家,量她也跑不出他的五指山。

他边帮春雨解绳子边说:

“我可告sù

你,别跟大爷我耍什么花样,看到没有,这里经常有野受兽出没,不过……我们可是比野受兽更可怕的人,一旦让我发xiàn

你想逃跑,我就叫人把你扒八光,听到没有?”

“不、不敢……我很怕黑的,我不敢跑……”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春雨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

眼见着小胡子把她的绳子都解了开,她知dào

自己的机会来了,她很庆幸小胡子这些人都是男人,更庆幸他的婆娘今天没来,一旦有女人的话事情便不会这么顺利了。

小胡子伸手一指西边的树林,说道:

“看见没有,就那,你动一下我都会看见,去吧!”

“是,多谢大哥……”

春雨双手捂着肚子,弯着腰,亦步亦趋地往西边的树林中走去。

她知dào

身后的几双眼睛都在盯着她,她告sù

自己一定要稳住,不能慌、不能乱。

拨开齐腰高的蒿草,她钻入了树林中,大红的喜服即使在夜色中也颇为显眼。

她早已观察好了地形,这才特意在这个地方喊肚子疼,匆匆蹲下,她将身上的衣服脱了下来,搭在蒿草上,这样从远处看,应该会让人以为她还在原地,制造一种视觉效果,以期达到掩人耳目的作用。

透过蒿草的缝隙看了一眼,见小胡子正跟身边的两个大汉说着什么,这应该是个逃跑的好时机,只要她穿过这片树林,应该就能上大路了。

想着,她已经默默地转过了身……

“唔!”

还未爬出一步,一只不知从哪伸出来的大手突然捂住了她的嘴巴。

“嘘!”

微不可闻的制止声,春雨顺着声音看去,身边是一个黑衣人,蒙着面,只露出两只眼睛。

不过,这双眼睛为何有些熟悉?

见她疑惑,黑衣人迅速扯下了面纱:

“春雨,是我。”

“穆雨?”

春雨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里?”

见到穆雨就像见到了主心骨,春雨突然感觉浑身轻松,连仅有的那丝畏惧与担忧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穆雨一袭黑衣很好地融入了这浓浓的夜色之中,他压低了声音说:

“我奉王爷之命前来追查你的下落。”

春雨顾不得其他,忙将自己听到的告sù

穆雨:

“太子妃要害铃儿姐姐,你快回去告sù

她千万要小心,不要再相信太子妃了。”

“哎,好了没有?”

小胡子似乎等得不耐烦了,高声呼喊了一句。

穆雨朝春雨使了个眼色,春雨忙应道:

“就快好了,大哥,麻烦你再等一会。”

“快着点!”

听到了春雨的声音,小胡子放了心,又继xù

跟旁边的人聊天。

“你说的事我已经知dào

了,我会回去禀告王爷。”

穆雨又继xù

道,

“听我说,逃跑会打草惊蛇,你回去跟着他们,到时我自会救你。”

原来他看穿了她的心思,春雨点点头,将喜服穿回身上,这才又回到了队伍当中。

“人齐了,都给我快点走,再走不远,爷就带你们上路喽!”

小胡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兴奋,这些姑娘就快被他换成真金白银了,他能不高兴吗?

春雨心里有了底自然不怕,其他姑娘基本是走一路哭一路,秋雨和冬雨除了哭泣,心里填满了恨意。

她恨云倾城,恨林铃儿,恨丹珍,恨所有人!

如今不知她的养父母怎么样了,会不会被丹珍杀掉,原本她是为了二老豁出一切,却没想会落得如此下场。

果然如小胡子所说,又走了不远,前面便看到了一座山。

春雨仔细打量着这座山,并没有发xiàn

什么异常,他们所说的专用密道到底在哪里?

这时,小胡子放下队伍,自己先向那座山走去。

眼看着他走到山前,不知对着山说了什么,片刻之后,在他面前的绿树、山草居然向两边分开,变成了两扇门。

春雨这才看清,原来那不过是用植物作的伪装,里面是一个山洞,透着微弱的亮光,看来这便是专用密道了。

小胡子进入了山洞,不久后便出来了,然后向这边的人招手,示意他们带人过去。

春雨等人被几个大汉推搡着向山洞走去,直到这时,她的心才提了起来,眼看着人都要进山洞了,这山洞看起来似乎没有那么容易打开,若是迟了,她们会不会没机会逃脱了?

想到这,她禁不住回过头往后看了看,可惜,除了连片的黑幕,她什么也看不到。

就快要进入山洞了,这时已经能将里面看个大概。

借着山洞中火把的光亮,她看到了为数不多的几个人,有男有女,山洞中传出一股酒气,看来他们在喝酒,真是好悠哉啊!

前面的几个姑娘已经进去了,她的心越发地悬了起来,就在这时,几个黑影不知从何处而来,嗖嗖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纷纷落在了洞口,就势将看管她们的几个大汉放倒了。

“快关门,快关门……”

只听小胡子的叫声比什么都响、都急。

场面瞬间乱成了一团,姑娘们想要逃走,奈何所有人都被绑在了一起,这个要往东,那个要往西,扯来扯去将大家都绊倒在了洞口,关门是关不上了。

那几个黑影在放倒了大汉之后,立kè

进入了山洞,山洞中顿时一片刀光剑影,很快,酒气当中便混和了血腥味,惨叫声不断地响起。

春雨挣扎着坐起往里看去,那几个黑影很明显地占了上风,小胡子那伙人相比之下简直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庸人。

很快,战斗结束,小胡子等人被生擒,几个黑衣人牢牢地将他们捆在了一起。

面纱摘下,春雨赫然发xiàn

,那可不就是穆雨吗?

这时,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似在朝这边而来。

片刻之后,果然有一队人马来到了这里,他们个个黑衣蒙面,可那浑身的肃杀之气却让人不容小视。

穆雨朝着来人道:

“这里交给你们了!”

来人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穆雨和对方抱拳一礼,便朝春雨等人走来。

毫无疑问,他带走了春雨、秋雨、冬雨三人,其他人留给黑衣人处置。

“穆副将,谢谢你,我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

春雨松了绑,终于可以吐出一口长气。

穆雨看着她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待他将目光落到秋雨和冬雨身上时,两人却心虚地低下了头。

“跟我走吧。”

穆雨道。

“去哪?”

秋雨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问了一句,她很害pà

,当时以为自己一定逃不出了,与庆源说话时几乎是毫无保留,也不怕春雨听见。

可是现在,她们居然得救了,那么后果便可想而知……

穆雨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去你该去的地方。”

秋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卑微的恳求道:

“穆副将,我求求你了,念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您放过我们吧,我们也是身不由己,受人威胁利用啊!求求你,穆副将,放我们走吧,我们保证永远不会再回来……”

穆副将?

这一称呼被小胡子等人听了去,这才知dào

自己遇上了硬茬儿,这一次恐怕是在劫难逃了。

“放过你们?”

穆雨冷哼一声,

“那谁来放过铃儿主子和王爷的孩子?”

王爷?

这两个字,让正在经过穆雨身边的小胡子吓得腿一软,差点没瘫软在地上。

在瓦倪国的王爷无非就那么一个,难道这人口中的王爷便是那个冷血无情的冥王?

完了完了,没想到这三个丫头竟跟冥王沾了关系,他是活不成了。

“穆副将,求求你了,我们也是逼不得已,是太子妃,一切都是太子妃的主意……”

秋雨还在为自己辩解。

“行了,有话留着回去跟王爷说吧!”

穆雨已经不耐烦了,他一挥手,跟他一起的几个黑衣人便绑着秋雨和冬雨往来路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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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9. 429 冥王就是肖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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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穆天宁拍案而起,也将丹珍从睡梦中惊醒,

“王爷?花轿?”

穆天宁不可置信地重复着。

丹珍揉揉眼睛,似乎还未从美梦中清醒过来,身后的彩云和彩芝忙碰了碰她,一脸的紧张。

倒是年纪小,戏演得再好,可是一到全身心放松的时刻,便仍是会露出孩童的本性。

“天宁哥哥,你吓死我了,怎么了呀?”

穆天宁连看都没看她,马上夺门而出,阿音紧跟在后面,根本没人理她。

“哎……”

她还想叫住他。

身后的彩云忙拉住了她,压低了声音说:

“公主,刚才阿音那小子来禀告说,王爷带着一顶花轿来了!”

“王爷带着一顶花轿?”

丹珍咀嚼着这句话,突然瞪大了眼睛,

“难道说,冥王找到了春雨?”

彩云拼命地点头,满眼的惊恐:

“公主,万一……万一这件事被太子爷、被冥王知dào

了,咱们、咱们会不会……”

丹珍眉眼一立,稚嫩的脸上立kè

现出嚣张的神色:

“哼,我是斯南的公主,就算他们知dào

了,量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

想了想,她拉了拉衣襟,抬头挺胸道,

“走,跟我去前面看看,我倒是想会会这个冥王,看他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

见丹珍带着彩云和彩芝往外走,彩玉和彩心也赶紧跟了上去。

公主一时被邪恶冲昏了头脑,连她们也不待见了,可她们却受了斯南国主之命,不能放qì

她,更不能让她有危险,无论公主做了什么,她们都要拼尽全力护着她,这是她们在国主面前立下的誓言。

穆天宁匆匆赶到会客厅,看到的是那个熟悉的身影,一袭再熟悉不过的银袍,再刺目不过的银发,正立在中央,背对着门口,欣赏墙壁上的一幅山水画。

四周寂静无声,明明应该是一个惬意舒适的画面,可是当中那抹孤傲的银色,却冷得让人畏惧,傲得让人难以捉摸,让他无法控zhì

地乱了心神。

从前他是义兄,如今他是外甥。

从前他是义弟,如今他是太子!

可为何在面对他时,他还是输了阵脚?

踏入会客厅,他尽量保持着太子的威严,可是在这个时候,冥王亲自带着一顶花轿前来,想必定是有所准bèi

,却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冥王……”

穆天宁平静地唤了一声。

只见那抹银色的身影缓缓转过身,即便他是太子,他是王爷,身份上稍稍差了那么一层,可拓跋九霄那份从容、镇定、深沉中透着犀利,周身散发出的强dà

气场,还是明显地超越了穆天宁,更胜一筹。

他抱拳微微一揖:

“见过太子殿下。”

不卑不亢,不急不徐,那压人的气势似要将人心打垮。

穆天宁皱了皱眉:

“免礼。”

拓跋九霄起身,直视着他,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实在是让人难以承shòu。

穆天宁不由得收回目光,不与他对视,然后迈步越过他,往上座走去。

不得不承认,如今面对拓跋九霄时,他不再有当初那份敌意,反倒是多了分羞愧。

在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他曾找了无数借口去探望他的女人,不管行为如何,他的心里一直惦记着、觊觎着林铃儿,明知dào

林铃儿爱的人、怀的孩子都是他的,可他的心却不听他的使唤,还是一味地向着她,这种心理不光明正大,更不光明磊落,他感觉自己就像只躲在暗处的狐狸,等到老虎不在家的时候,便去偷偷地饱餐一顿,怎能不叫人羞愧?

“王爷是何时回来的,怎不事先知会一声,我也好派人前去迎接?”

穆天宁的声音听起来很平和。

他眼中的羞愧拓跋九霄都看在眼里,虽然他人不在府中,但是府中发生的每一件事岂能瞒得过他?

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穆天宁有了丹珍,竟然还忘不掉他的铃儿,如今他的太子妃做出这种伤天害理之事,他很想知dào

,穆天宁会怎么做?

拓跋九霄转过身面对他,眸光冰冷,再无从前的热度,没有寒暄,单刀直入:

“看来太子殿下不知本王为何而来?”

他有些试探的意味。

穆天宁感到疑惑:

“我派人去过冥王府,冥王府的人说春雨既然出嫁亦不再是府中之人,所以她的事,冥王府不再插手。”

拓跋九霄冷笑:

“那不过是缓兵之际,太子爷信了?”

“这……”

穆天宁的确信了,因为他知dào

,如果拓跋九霄在乎一个人,就算上天入地,他也会把那个人找出来;如果他不在乎,就是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也是无济于事。

而至今为止,那个唯一让他在乎的人,似乎只有林铃儿。

至于春雨,想必根本不在他的眼中。

“无妨。”

拓跋九霄冷然道,

“本王只想知dào

,如果太子妃触犯了律法,太子殿下该当如何?”

这句话,几乎消除了穆天宁心中的问号,他一直在问自己,春雨的事是不是丹珍做的,可是无凭无据,他也只能是怀疑。

如今听到拓跋九霄如此一问,他几乎可以肯定,丹珍与这件事定然脱不了干系。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若是太子妃触犯了瓦倪律法,我定不会包庇她!”

他说得义正词严,也许正是因为不爱,所以才能说得如此斩钉截铁。

同时,他也感到痛心,不管爱与不爱,丹珍都是他的发妻,出了这种事,他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他看着拓跋九霄,等待着他说出答案。

“当、当当……”

这时,更夫敲响了五更天的竹梆子,似乎将厅内沉闷的气氛稍稍打破了些。

可还未等到拓跋九霄再次开口,一声娇笑从敞开的房门外传了进来:

“哟,俗话说四更贼、五更鸡,这天才蒙蒙亮,贵客登门可够早的呀!”

拓跋九霄始终背对着门口,这个久违的声音,声声带着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却是他再熟悉不过,正是那个同阿莫礼一起在北江中救下了他的斯南小公主,丹珍。

远远地,丹珍便看到了这抹耀眼的银色,尤其是那头银色的发,在灯火通明的会客厅中跳跃着银光,格外的醒目。

这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冥王?

随着她的脚步,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越来越近,只是……为何越看越觉得熟悉?

踏入会客厅时,她几乎忘了刚才那句讽刺的话,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

不知为何,单是看着这个背影,周身就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加之那份熟悉感和重重疑惑,就快让她窒息了。

“太子殿下,这位就是……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冥王?”

在问出这句话时,她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那个银色的背影。

不等穆天宁回答,拓跋九霄便兀自开口,冷冷的声音将气氛压到了冰点:

“正是!”

二字脱口,他随之华丽地转身,直接对上丹珍愕然的目光,道,

“久违了,丹珍小公主。”

丹珍倒吸一口凉气,连连后退数步撞倒在了彩云和彩芝身上,什么叫瞠目结舌,用现在的丹珍来诠释再合适不过了。

“公主,您怎么了?”

彩云和彩芝连忙扶住她,语中虽尽带关心,却掩饰不住那抹紧张。

穆天宁也被丹珍这副模样搞糊涂了,拓跋九霄虽然气场压人、不怒自威,却也不至于把丹珍吓成这个样子吧?

毕竟丹珍也是一国公主,什么样的场面、多大的人物没见过?

对上拓跋九霄那两道骇人的目光,望着他的满头银发,审视着他那张曾经让她魂牵梦绕的脸,她只觉大脑一片空白,那种曾经盼望着见到肖九的愿望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惊恐、慌乱,还有数不清的疑问。

她的心跳得厉害,虽然她的戏演得极好,但“城府”二字用在她的身上,似乎还是有点早,她的情绪在见到肖九这一刻便通通写在了脸上。

“肖、肖九?”

一对细细的眉毛拧成了一股线,她指着拓跋九霄,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苦苦寻觅的肖九竟然就是冥王,

“肖九,就是瓦倪国名震四海的战神冥王,冥王,就是那个曾经在斯南养伤的肖九?”

肖九,九霄,果真是有玄机!

既然来了,拓跋九霄就没打算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和亲已一月有余,丹珍已喜欢上穆天宁,尘埃都已落定,他又何必再瞒?

没错,为了自己复仇做准bèi

,为了让穆天宁不再觊觎林铃儿,他向穆孤雄提出了和亲的建议,甚至早在斯南时,他就让叶布找人帮他演了一场戏,让丹珍误以为他就是穆天宁,也正因为如此,丹珍才能顺利地嫁到瓦倪完成和亲,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丹珍的反应他并不意wài

,让他意wài

的是,那个曾经纯真的小姑娘,竟然能做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这让他感到痛心,更让他怒不可遏。

这张13岁稚嫩的小脸下面,到底隐藏了一颗怎样的恶毒之心?

想到她差点害死他的铃儿、他的孩子,那份一直被他强压下来的愤nù

,像火山喷发一般直冲天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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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0. 430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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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让整个屋子的烛火都飘忽起来,那如同鬼魅般的阵风,惊得两个丫鬟抱头尖叫,心虚得立kè

跪了下来。

“啊……有鬼啊……”

他走过来,快得让人看不清他的脚步,待身形稳定之时,他的一只大手已经赫然掐住了丹珍细弱的颈,正往上提着。

丹珍双脚离地,如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兽,窒息的感觉让她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与绝望当中,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两只手不停地捶打着他的手臂,双脚不断地蹬踢着,一张小脸已经涨成了紫红色,如果他再继xù

下去,她一定会死,一定会!

这濒死的一刻,似乎让她猛然间顿悟了一切。

他刻意留下穆天宁这个名字,然后让瓦倪的使节来请求和亲,在她和亲后第一次进宫时,他刻意躲避出去……如此说来,她所加害的,是他的女人!

所以,他如今这副要杀人的模样,是因为他已经知dào

了一切?

因为她害了他的女人,所以他要找她报仇?

不,不可能的!如今秋雨和冬雨已经被庆源抓走了,他怎么可能知dào



对,阿音说他带来了一顶花轿,难道说他找到了春雨?

如果找到了春雨,就必然会找到秋雨和冬雨,可秋雨和冬雨怎么敢说出实话?

诸多疑问,她想知dào

答案,却不知dào

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她刚刚说过的话:“我是斯南的公主……量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倒是想会会这个冥王,看他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

此时此刻,她知dào

了,他不仅敢杀了她,这个有着三头六臂的冥王,居然就是她曾经崇拜着、喜欢着的肖九,那个冰冷的、从未对她说过一句喜欢、给过她一个笑脸的男人,多么讽刺啊!

眼见着丹珍已经翻了白眼,穆天宁忙奔了过来,扼住了拓跋九霄的手腕:

“王爷,你想杀了她么?如今春雨已经找回,得饶人处且饶人……”

穆天宁此刻能替她求情,那是因为还不知dào

她除了掳走春雨,还打算毒死林铃儿。

如果他知dào

丹珍都做过些什么,不知还会不会这样说!

门内的彩云和彩芝早已吓傻了,冥王尚且敢对公主如此,何况是她们两个无足轻重的丫头?

而门外跟来的彩玉和彩心,见状则是赶紧上来磕头谢罪:

“王爷请息怒,王爷请息怒啊!您别忘了,她可是救过您一命的小公主啊,就算她做错了事,可念在结果还不算太坏,您就不能放过她吗?她才13岁,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王爷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放过小公主吧……”

彩玉和彩心句句说在点子上,这里面最关键的,莫过于丹珍曾经救过他一命。

别人不知dào

,可彩玉和彩心一直跟在丹珍身边,对肖九的事一清二楚,当初丹珍对肖九是如何用心用情,如何纡尊降贵、关怀倍至,她们都看在眼里,此刻这是能救下公主的最佳筹码,她们怎能不加以利用?

此时,丹珍的双脚离地已经有二尺高,在看不到的衣服下面,拓跋九霄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着,在看得到的表面,他手背上的青筋暴突着,可想而知,此刻在他胸中翻涌着何等的鲸涛怒浪!

就在丹珍气若游丝,眼看要晕厥过去的时候,他大手一松,她如一片落叶般从他的手中飘然坠落,瘫软在了地上。

“公主,公主……”

彩玉和彩心将她揽在怀里,拼命地掐她的人中、搓她的手脚,一行行热泪滴落在她的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不禁让人动容。

穆天宁也忙蹲在她的身边观察她,见她还有气,便起身质问道:

“王爷,就算丹珍有错,就算春雨是她叫人掳走的,你也没有必要到我这来杀人吧?毕竟她罪不致死……”

“罪不致死?”

拓跋九霄收回手臂,渐渐握成拳负到身后,冷冷地看向穆天宁,

“如果你知dào

她做过什么,一定不会这么说。”

穆天宁了解拓跋九霄,以他强硬的个性与作风,如果不是触到了他的逆鳞、他的死穴,他一定不会如此绝情。

还有,从丹珍和彩玉彩心的话中,他已经不难猜到他们之间曾经的过往与纠葛,丹珍从初到瓦倪时口口声声喊的肖九,也终于从一个只闻名不见人的影子,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而且,他几乎可以肯定,拓跋九霄让他娶丹珍的目的,就是想甩掉她这个麻烦!

穆天宁冷笑:

“她做过什么?你又做过什么?你们可真是如出一辙,不相上下!”

知dào

拓跋九霄就是肖九,这让穆天宁与拓跋九霄之间又生出一道隔阂,也将他们之间的怨又拉深了。

拓跋九霄冷笑一声,眸光变得轻蔑,他用一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戳到了穆天宁的心口上,冷声道:

“太子爷又做过什么?从小到大,本王教你的是兵法、武功,可从未教过你‘觊觎’二字该怎样去践行,而你,却做得很好!”

这“觊觎”二字,给了穆天宁的理直气壮当头一棒,他感到羞愧,却不感到羞耻,因为那是他的真心!

“对,就算我觊觎了铃儿又怎么样?你到现在还没有给她名分,如果有一天她愿意,我一定会娶她,一定!”

说出这些话,他有些赌气的成分,但却是他的内心独白。

尤其拓跋九霄不在的日子里,他亲眼看着他将她一个人独留在王府,看着她大着肚子、一个人担起了所有忧思,也许她不知、或者他更不知,冥王府内有多少质疑、谩骂、误解、鄙夷的声音,全都因为她没有名分,即使她怀了孩子、生下郡主,可她也只是郡主的娘亲、冥王的女人,她从来都不是冥王正妃!

拓跋九霄并不生气,对于穆天宁那带着一丝孩子气的笃定,他只淡淡地给出了一句话:

“你愿娶,也要她愿嫁才行!”

穆天宁的呼吸一窒,心口犹如被人擂了一记重拳,闷闷的疼。

他转过脸,不再去与拓跋九霄对视。

这时,只听拓跋九霄的声音无情地传来:

“你该娶的人,就在太子府的大门外,太子爷,还不去迎接你的良人?”

穆天宁的双手死死地捏成拳,他无言以对,口口声声爱着林铃儿,可他却玷/污了别的女人,无论有心还是无意,他始终是不如初见她时那么纯粹了,尤其此情此景,眼前躺着奄奄一息、包藏祸心的太子妃,门外花轿里还有一个等待着他揭开喜帕的妾室,情何以堪?

看着丹珍,他没有了刚才那番理直气壮,沉声问道:

“丹珍到底做了什么,还请王爷明示!”

“若想知dào

,不妨跟着来。”

拓跋九霄淡漠一句,

“来人,将太子妃与彩云、彩芝一并带走!”

彩云和彩芝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此时听到冥王如此说,更是瑟瑟发抖,不停地磕头告饶: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都是受了公主的指使,奴婢们都是逼不得已啊……”

彩玉和彩心怒不可遏,彩玉起身走过去,照着彩云和彩芝的脸就是“啪啪”两巴掌扇了过去:

“你们两个该死的奴才,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是死不足惜!我和彩心背地里劝说过你们多少次,要劝慰着小公主,不要让她骄纵妄为,你们为什么不听?如今招来这等祸事,岂是你们能承shòu得起的?”

彩云和彩芝哪里还敢还嘴,只剩下呜呜的哭泣声。

彩玉和彩心忙给拓跋九霄跪下,她们就算拼死也要护住小公主:

“王爷……”

然而刚一开口,就被拓跋九霄制止了:

“有话,留着去冥王府再说吧!”

看着他冰山一般的面孔,那绝情的声色,让她们的心彻底落到了谷底。

这样一个冷漠、难以捉摸的男人,谁也猜不透他会做出些什么,然而他的狠戾又让人不敢拒绝,那浑然天成的肃杀之气直叫人心惊胆寒。

眼看着外面进来了几个冥王府的侍卫,架起丹珍就要往外走,穆天宁上前一把扼住了拓跋九霄的手腕:

“拓跋九霄,有什么事,说清楚再抓人,这是我太子府,不是你能随便抓人的地方!”

拓跋九霄冷笑一声,反手扣住穆天宁的手腕用力一拧,轻易便将他制住。

他靠近了穆天宁的耳朵,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一股迫人的力量:

“大邱王宫几百将士奈何不得本王,区区太子府,你以为本王会放在眼里?”

“拓跋九霄,你放肆!”

“如果不是本王相让,如果不是本王护你多年,你以为你会登上这太子之位?”

这狂妄至极的话,说出的却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拓跋九霄是何等人物,如果他想,恐怕如今这瓦倪的天下已是他的!

想要掌握一个国家,重在掌握兵权,拓跋九霄手握瓦倪二分之一的重兵,谁敢与之抗衡?

就算是后来居上的太子爷,也不过是空有其名,想要得到这瓦倪江山,如果没有冥王的拥戴,不过是幻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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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1. 430 山雨欲来风满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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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肖九?”

一对细细的眉毛拧成了一股线,她指着拓跋九霄,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苦苦寻觅的肖九竟然就是冥王,

“肖九,就是瓦倪国名震四海的战神冥王,冥王,就是那个曾经在斯南养伤的肖九?”

肖九,九霄,果真是有玄机!

既然来了,拓跋九霄就没打算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和亲已一月有余,丹珍已喜欢上穆天宁,尘埃都已落定,他又何必再瞒?

没错,为了自己复仇做准bèi

,为了让穆天宁不再觊觎林铃儿,他向穆孤雄提出了和亲的建议,甚至早在斯南时,他就让叶布找人帮他演了一场戏,让丹珍误以为他就是穆天宁,也正因为如此,丹珍才能顺利地嫁到瓦倪完成和亲,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内。

丹珍的反应他并不意wài

,让他意wài

的是,那个曾经纯真的小姑娘,竟然能做出如此骇人听闻之事,这让他感到痛心,更让他怒不可遏。

这张13岁稚嫩的小脸下面,到底隐藏了一颗怎样的恶毒之心?

想到她差点害死他的铃儿、他的孩子,那份一直被他强压下来的愤nù

,像火山喷发一般直冲天灵。

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让整个屋子的烛火都飘忽起来,那如同鬼魅般的阵风,惊得两个丫鬟抱头尖叫,心虚得立kè

跪了下来。

“啊……有鬼啊……”

他走过来,快得让人看不清他的脚步,待身形稳定之时,他的一只大手已经赫然掐住了丹珍细弱的颈,正往上提着。

丹珍双脚离地,如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兽,窒息的感觉让她陷入了深深的恐惧与绝望当中,她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两只手不停地捶打着他的手臂,双脚不断地蹬踢着,一张小脸已经涨成了紫红色,如果他再继xù

下去,她一定会死,一定会!

这濒死的一刻,似乎让她猛然间顿悟了一切。

他刻意留下穆天宁这个名字,然后让瓦倪的使节来请求和亲,在她和亲后第一次进宫时,他刻意躲避出去……如此说来,她所加害的,是他的女人!

所以,他如今这副要杀人的模样,是因为他已经知dào

了一切?

因为她害了他的女人,所以他要找她报仇?

不,不可能的!如今秋雨和冬雨已经被庆源抓走了,他怎么可能知dào



对,阿音说他带来了一顶花轿,难道说他找到了春雨?

如果找到了春雨,就必然会找到秋雨和冬雨,可秋雨和冬雨怎么敢说出实话?

诸多疑问,她想知dào

答案,却不知dào

还有没有这个机会!

这个时候,她想起了她刚刚说过的话:“我是斯南的公主……量他们也不敢把我怎么样……我倒是想会会这个冥王,看他到底有没有三头六臂!”

此时此刻,她知dào

了,他不仅敢杀了她,这个有着三头六臂的冥王,居然就是她曾经崇拜着、喜欢着的肖九,那个冰冷的、从未对她说过一句喜欢、给过她一个笑脸的男人,多么讽刺啊!

眼见着丹珍已经翻了白眼,穆天宁忙奔了过来,扼住了拓跋九霄的手腕:

“王爷,你想杀了她么?如今春雨已经找回,得饶人处且饶人……”

穆天宁此刻能替她求情,那是因为还不知dào

她除了掳走春雨,还打算毒死林铃儿。

如果他知dào

丹珍都做过些什么,不知还会不会这样说!

门内的彩云和彩芝早已吓傻了,冥王尚且敢对公主如此,何况是她们两个无足轻重的丫头?

而门外跟来的彩玉和彩心,见状则是赶紧上来磕头谢罪:

“王爷请息怒,王爷请息怒啊!您别忘了,她可是救过您一命的小公主啊,就算她做错了事,可念在结果还不算太坏,您就不能放过她吗?她才13岁,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孩子!王爷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放过小公主吧……”

彩玉和彩心句句说在点子上,这里面最关键的,莫过于丹珍曾经救过他一命。

别人不知dào

,可彩玉和彩心一直跟在丹珍身边,对肖九的事一清二楚,当初丹珍对肖九是如何用心用情,如何纡尊降贵、关怀倍至,她们都看在眼里,此刻这是能救下公主的最佳筹码,她们怎能不加以利用?

此时,丹珍的双脚离地已经有二尺高,在看不到的衣服下面,拓跋九霄手臂上的肌肉紧绷着,在看得到的表面,他手背上的青筋暴突着,可想而知,此刻在他胸中翻涌着何等的鲸涛怒浪!

就在丹珍气若游丝,眼看要晕厥过去的时候,他大手一松,她如一片落叶般从他的手中飘然坠洛落,瘫软在了地上。

“公主,公主……”

彩玉和彩心将她揽在怀里,拼命地掐她的人中、搓她的手脚,一行行热泪滴落在她的脸上,那种发自内心的关怀不禁让人动容。

穆天宁也忙蹲在她的身边观察她,见她还有气,便起身质问道:

“王爷,就算丹珍有错,就算春雨是她叫人掳走的,你也没有必要到我这来杀人吧?毕竟她罪不致死……”

“罪不致死?”

拓跋九霄收回手臂,渐渐握成拳负到身后,冷冷地看向穆天宁,

“如果你知dào

她做过什么,一定不会这么说。”

穆天宁了解拓跋九霄,以他强硬的个性与作风,如果不是触到了他的逆鳞、他的死穴,他一定不会如此绝情。

还有,从丹珍和彩玉彩心的话中,他已经不难猜到他们之间曾经的过往与纠葛,丹珍从初到瓦倪时口口声声喊的肖九,也终于从一个只闻名不见人的影子,变成了一个实实在在的人!

而且,他几乎可以肯定,拓跋九霄让他娶丹珍的目的,就是想甩掉她这个麻烦!

穆天宁冷笑:

“她做过什么?你又做过什么?你们可真是如出一辙,不相上下!”

知dào

拓跋九霄就是肖九,这让穆天宁与拓跋九霄之间又生出一道隔阂,也将他们之间的怨又拉深了。

拓跋九霄冷笑一声,眸光变得轻蔑,他用一根手指不轻不重地戳到了穆天宁的心口上,冷声道:

“太子爷又做过什么?从小到大,本王教你的是兵法、武功,可从未教过你‘觊觎’二字该怎样去践行,而你,却做得很好!”

这“觊觎”二字,给了穆天宁的理直气壮当头一棒,他感到羞愧,却不感到羞耻,因为那是他的真心!

“对,就算我觊觎了铃儿又怎么样?你到现在还没有给她名分,如果有一天她愿意,我一定会娶她,一定!”

说出这些话,他有些赌气的成分,但却是他的内心独白。

尤其拓跋九霄不在的日子里,他亲眼看着他将她一个人独留在王府,看着她大着肚子、一个人担起了所有忧思,也许她不知、或者他更不知,冥王府内有多少质疑、谩骂、误解、鄙夷的声音,全都因为她没有名分,即使她怀了孩子、生下郡主,可她也只是郡主的娘亲、冥王的女人,她从来都不是冥王正妃!

拓跋九霄并不生气,对于穆天宁那带着一丝孩子气的笃定,他只淡淡地给出了一句话:

“你愿娶,也要她愿嫁才行!”

穆天宁的呼吸一窒,心口犹如被人擂了一记重拳,闷闷的疼。

他转过脸,不再去与拓跋九霄对视。

这时,只听拓跋九霄的声音无情地传来:

“你该娶的人,就在太子府的大门外,太子爷,还不去迎接你的良人?”

穆天宁的双手死死地捏成拳,他无言以对,口口声声爱着林铃儿,可他却玷/污了别的女人,无论有心还是无意,他始终是不如初见她时那么纯粹了,尤其此情此景,眼前躺着奄奄一息、包藏祸心的太子妃,门外花轿里还有一个等待着他揭开喜帕的妾室,情何以堪?

看着丹珍,他没有了刚才那番理直气壮,沉声问道:

“丹珍到底做了什么,还请王爷明示!”

“若想知dào

,不妨跟着来。”

拓跋九霄淡漠一句,

“来人,将太子妃与彩云、彩芝一并带走!”

彩云和彩芝早已吓得瘫软在地,此时听到冥王如此说,更是瑟瑟发抖,不停地磕头告饶:

“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奴婢都是受了公主的指使,奴婢们都是逼不得已啊……”

彩玉和彩心怒不可遏,彩玉起身走过去,照着彩云和彩芝的脸就是“啪啪”两巴掌扇了过去:

“你们两个该死的奴才,死一千次一万次都是死不足惜!我和彩心背地里劝说过你们多少次,要劝慰着小公主,不要让她骄纵妄为,你们为什么不听?如今招来这等祸事,岂是你们能承shòu得起的?”

彩云和彩芝哪里还敢还嘴,只剩下呜呜的哭泣声。

彩玉和彩心忙给拓跋九霄跪下,她们就算拼死也要护住小公主:

“王爷……”

然而刚一开口,就被拓跋九霄制止了:

“有话,留着去冥王府再说吧!”

看着他冰山一般的面孔,那绝情的声色,让她们的心彻底落到了谷底。

这样一个冷漠、难以捉摸的男人,谁也猜不透他会做出些什么,然而他的狠戾又让人不敢拒绝,那浑然天成的肃杀之气直叫人心惊胆寒。

眼看着外面进来了几个冥王府的侍卫,架起丹珍就要往外走,穆天宁上前一把扼住了拓跋九霄的手腕:

“拓跋九霄,有什么事,说清楚再抓人,这是我太子府,不是你能随便抓人的地方!”

拓跋九霄冷笑一声,反手扣住穆天宁的手腕用力一拧,轻易便将他制住。

他靠近了穆天宁的耳朵,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一股迫人的力量:

“大邱王宫几百将士奈何不得本王,区区太子府,你以为本王会放在眼里?”

“拓跋九霄,你放肆!”

“如果不是本王相让,如果不是本王护你多年,你以为你会登上这太子之位?”

这狂妄至极的话,说出的却是真真切切的事实。

拓跋九霄是何等人物,如果他想,恐怕如今这瓦倪的天下已是他的!

想要掌握一个国家,重在掌握兵权,拓跋九霄手握瓦倪二分之一的重兵,谁敢与之抗衡?

就算是后来居上的太子爷,也不过是空有其名,想要得到这瓦倪江山,如果没有冥王的拥戴,不过是幻梦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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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2. 431 有利可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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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九霄不动声色地放了手,这里是太子府,他自然会给太子爷留面子。

“没想到,你还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他低声说道。

原以为他的心思穆天宁都会懂,看来是他想得太简单、太不周到了。

如今有些话他必须说出来,以消除穆天宁的疑虑,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天宁,我们有必要好好谈谈了。借一步说话。”

说罢,他率先走出了会客厅。

穆天宁自知技不如人,揉着吃痛的手腕不作声,在拓跋九霄面前,他为何总是如此狼狈?

跟随着拓跋九霄的步伐,他们一前一后,如两只飞燕一般,飞檐走壁登上了太子府内的至高点,观雨亭的亭顶。

观雨亭建在太子府内的一座假山上,借着假山的高度,站在二层高的观雨亭顶,几乎可以俯瞰到整个昆都的概貌。

天边已经现出一抹鱼肚白,朝阳的微光推开了夜的黑暗,亭顶两个身材挺拔的男子被这微光笼罩,成了此时此刻最美的风景。

拓跋九霄负手而立,宽阔的肩膀仿佛能担起无边的重量,让人敬畏。

“天宁,本王能秘密保护你多年,直到今天让你登上太子之位,便没打算跟你争这瓦倪的天下。我曾经说过,你的肩上负着常人无法担负的重量。”

他张开双臂,似要拥bào

能见的所有,

“瓦倪的这片天、这片地、这天地之中的万物,将来都会属于你!”

穆天宁愣愣地看着他,这是他登上太子之位后,拓跋九霄第一次跟他说起这么敏感的话题。

心,说不震撼,是假的。

往事一桩桩一件件浮现在眼前,拓跋九霄对他的好、对他的用心,仿佛都在印证此刻的这句话,他从未打算跟他争这天下。

想起自己刚才的言行,想起自从登上太子之位后的担忧与防备,实在可笑,真是狭隘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知dào

我这一个月去了哪里、在做什么吗?”

他收回双臂望向他,淡然地问。

穆天宁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摇头。

他道:

“我在北江边找到了我的母亲、也是你二王姐的尸体……”

他的声音是平静的,可是眼睛里却闪动起异样的光芒,那层清澈的水雾便是他能表达情绪的所有。

他静静地给穆天宁讲述了穆如烟与拓跋冲的一切,讲述了他当年刚刚出生是如何从南宫清风的魔爪下逃脱出来,上官无用为了他,如何牺牲了自己的亲生儿子、自断双腿……

他的身上背负了太多的仇恨、道义、责任,这些无形的东西让他根本无暇去顾及其他。

“知dào

吗,我从懂事起,心中便只有报仇这一个信念,‘报仇’二字占满了我的灵魂,为了报仇、为了夺回属于父亲的天下,我可以做任何事!”

他突然笑了,

“在报仇的过程中,铃儿算是一个意wài

。我从未想过会收获爱情,可她却不期而遇地闯入了我的世界,融入了我的生命,成为我活着的另一个意义。”

穆天宁的眼睛模糊了,为了拓跋九霄的身世、为了他的仇恨、他的痛苦、他的无奈。

如果不是林铃儿,也许在拓跋九霄的世界里,只剩下复仇与杀戮,他的人生恐怕只会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

她就像一缕阳光,驱散了他心头的乌云,照亮了他幽暗的灵魂。

他知dào

,其实早在他向林铃儿告白时,她就已经芳心暗许,那时的她,已经怀上了拓跋九霄的孩子,算起来,他才是那个晚到的破坏他们的人。

可爱情这一份执念,蒙蔽了他的双眼,让他根本不想拨开眼前的云雾,只想着哪怕能透过这云雾看到她一眼,也是满足。

如今才知,他根本没有资格觊觎他的女人,他们历经生死,又岂是他一句“我爱你”便能改变这爱情轨迹的?

他明白,拓跋九霄跟他讲述这些,是在告sù

他,他永远不会觊觎瓦倪的江山,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报仇,除此之外,再无心思与他计较其他。

“知dào

我为什么一直不给铃儿名分吗?”

他转过身面向南方,好似要一直看到那个噙满了他的血泪的地方,

“待我大仇得报,夺下大邱江山,铃儿,便是我大邱的王后,我要将那顶王冠亲自戴在她的头上。”

停顿片刻,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暗哑,

“若我战死沙场,马革裹尸,铃儿,不会守着冥王妃这个名号孤苦惨淡一生。她喜欢自由……”

“义兄!”

穆天宁看着他,像是一只拔掉了刺的刺猬,双眼赤红,终于听到拓跋九霄说出自己的心声,为何他不再有嫉妒、不再有不甘,反而是如此地为他心痛?

原来,他不是不想给铃儿名分,他想给她的,岂止是名分,还有他此生最重的承诺。

他更怕,他的自私会害了她的一生,所以不夺下大邱江山,他便不会用其他方式锁住她,更不愿她为他独守一生。

“我还能这样叫你吗?”

他问。

拓跋九霄轻笑,唇角那微不可见的弧度却很难安慰人心:

“随你。”

“既然你如此深爱着铃儿,为何不放qì

报仇,尽管与她共度余生?”

他沉吟片刻,眼中隐隐地现出一丝疲惫与无奈:

“就算父仇可以不报,母仇可以不复,可上官军师的儿子、他的双腿,我该如何来偿还?”

他知dào

,唯有完成上官无用的夙愿,才算是对他最圆满的报答。

朝霞渐渐染红了天边,他的侧颜被朝霞镀上了一层淡淡的红,却遮掩不住他的忧郁。

这是怎样的一个男子,他身上所背负的仇恨、情债,又岂是这瓦倪的天下可比?可他却硬是一路撑了下来,就算青丝变银发,他也从未畏惧、从未退缩。

“义兄,我真是糊涂,竟然还心有不甘,因为种种原因想与你一争高下,殊不知,我连跟你比的资格都没有。”

穆天宁默默地垂下了眸,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告sù

我,只要我能做到,一定义不容辞。”

拓跋九霄指着南方:

“看到了吗?终有一天,我的铁骑将踏入大邱王宫,可是在那之前,我需yào

做万全的准bèi

。”

他收回手,眸光又沉了下来,

“直到夺回大邱江山,我才能许铃儿一生。”

穆天宁知dào

,不管这个男人说出什么,他都无法拒绝,无论为了谁,他只想看到林铃儿能跟这个男人一直走下去,走向幸福,走到地老天荒。

“知dào

丹珍对铃儿做了什么吗?”

说起这个,拓跋九霄已经不像刚刚那般怒不可遏,

“她让秋雨和冬雨给铃儿下毒,鹤顶红,她想毒死铃儿!”

“什么?”

穆天宁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为什么?之前她一直都跟铃儿相处得很好,她甚至叫她姐姐……”

想起之前的种种,他忽然恍然大悟,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她一边跟铃儿假意交好,另一边却买通了她身边的人,想要毒害她!小小年纪,竟然如此狠毒,我真是太小看她了!”

他就觉得不对,丹珍的转变太突然、太巨大,甚至让他措手不及,原来,她果真是有所图谋。

怪不得拓跋九霄会如此出离愤nù

,不惜杀人,难道是铃儿……

“铃儿她……”

“放心,铃儿无事,幸好穆雨及时发xiàn

事情有异,铃儿才幸免于难。”

拓跋九霄道,他忽然勾唇一笑,因为想起了他的小郡主,心底那份掩饰不住的喜悦跃然脸上,

“对了,恭喜你,当上舅爷爷了。”

他用手背轻轻打在穆天宁的胸口,就像一对亲密的兄弟。

穆天宁抚着吃痛的胸口,想了又想,才从惊愕中缓过神来,竟感动得想要落泪。

“所以,你才问我如果太子妃犯了错,我该当如何?”

“是,虽然你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我看得见你心底的不甘,就算丹珍错得再离谱,可她如今毕竟是你的太子妃……”

“不,义兄,我知dào

,其实你已经有了主意。”

他打断了他。

拓跋九霄不禁拧眉:

“我说过,要夺回大邱,必须做万全的准bèi

,而斯南便是必不可少的一环。斯南与大邱相邻,如今以瓦倪的实力,还不足以与大邱抗衡,我需yào

斯南出兵协助攻打大邱。”

“所以义兄的意思是,要利用丹珍?”

“实不相瞒,当初是我用计让丹珍甘愿与你和亲,因为要借助斯南的兵力,丹珍会成为我谈判的筹码之一,只是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帮我推波助澜。此次事件,虽然凶险,却有利可图。”

以斯南国主对丹珍的喜爱程度,他本不会那么早便将她嫁与他人,但这是丹珍自己的意愿,斯南国主便不会再多加阻拦。

原本,他不过是想利用这层关系,再加以利诱,使得斯南国主能出兵相助,但如今丹珍出了事,他便多了一层胜算,这便是他所说的有利可图。

毕竟,没有一个国家的国主,愿意用自己士兵的性命去换取他国的战争利益,除非有利可图,或是逼不得已,如果这二者兼而有之,那便是上上之策。

穆天宁似是明白了拓跋九霄的意思,点头叹道:

“最重yào

铃儿能化险为夷,便是万幸。”

“我认识的丹珍虽然骄纵,却不至于做出此等下作的事情,鹤顶红,的确出乎意料。”

“一定是她身边的那两个丫鬟,彩云和彩芝……”

“天宁,我只希望你能站在我这边,放心,丹珍不会死,且不说她曾经救过我,念在她仅仅是一个13岁的孩子,我也不会杀她。一切,要看斯南国主的意思了……”

“我明白。”

观雨亭顶的敞开心扉,很快便让这对亲人化解了对彼此的误解与怨怼,接下来,就要看拓跋九霄如何与斯南周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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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3. 432 无法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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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会客厅,穆天宁再无二话,拓跋九霄的人带走了丹珍与彩云、彩芝,彩玉和彩心自然舍不下小公主,跟着一同前往。

走到大门口,春雨的大红花轿还静静地等在那里,她的洞房花烛夜,成为了丹珍实施阴谋的战场,真真是凄惨又叫人心痛。

面对一个如此惨痛的夜,这大红的颜色真是讽刺。

拓跋九霄拍了拍穆天宁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春雨是个好姑娘,试着从心里接受她,而不是为了别人。”

穆天宁神色一凛,他知dào

拓跋九霄口中的别人,指的是林铃儿。

他早已看穿了他的心思,亏他还左隐右瞒,如今想来,实在是可笑。

一行人马已在太子府门前准bèi

好前往冥王府,可是这顶花轿里的人该如何对待?

这时,阿音上前悄声说道:

“太子爷,按理说这春雨姑娘不能走正门的,可是如今这……”

不等穆天宁回答,甚至没有用他去掀轿帘,春雨兀自从花轿里走了出来。

“唰”的一下自行扯掉喜帕,她的脸上满是焦急:

“太子爷,咱们也去冥王府吧!”

穆天宁一愣,半天才回过神:

“那你……”

“我没关系,还是办正事要紧。太子妃的事,您不能袖手旁观,她毕竟已经嫁了您,就是您的女人!”

春雨的识大体、顾大局,不禁让穆天宁刮目相看。

他真的应该像拓跋九霄说的那样,认真地考lǜ

一下,也许她才是那个最值得被好好对待的人。

当一行人到达冥王府时,朝阳已经露了头,教场上的火把逐渐熄灭,没有了火焰的炙烤,空气中的温度刹那间下降,虽是夏季,却让那些跪在地上的人冷得发抖。

几个时辰的煎熬,已经让他们丧失了斗志,加之冥王府这等森严的戒备、暗藏着无数高手,更是让这些人胆怯不已。

晨风带来丝丝凉意,丹珍双手被反绑着,似乎还未从刚刚的死亡线上爬回来,目光迷离,神智不清。

拓跋九霄命人将她带到了点将台上,就算此时同为囚犯,她的待遇自然也与别人不同。

“王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打点好一切,刚才末将去冲霄阁问过了,铃儿主子和小郡主还在安睡着,一切如常。”

穆雨见拓跋九霄回来,忙上前禀报着。

拓跋九霄点点头,他也不急,既然丹珍还未完全苏醒,那就让她再歇歇好了,这件事不是一朝一夕之间能办妥的。

“将这些斯南商人的面罩通通摘下,等太子妃醒了再来向本王禀报。”

他吩咐着,然后叫上穆天宁与春雨一起去了静忍室。

“王爷,奴婢,奴婢能不能求王爷一件事?”

静忍室里,春雨低眉顺目,柔柔的说道,看起来有些紧张。

拓跋九霄面上仍是一片清冷,看不出任何情绪,他看了一眼穆天宁,然后才道:

“你如今已是太子殿下的妾室,正妃,东西侧妃,良娣,良媛,良人,奉仪,你当属哪一品级,太子殿下可有给你封号?”

穆天宁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拓跋九霄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春雨没有留意两人之间的交流,而是跪在了两人的面前,哽咽道:

“奴婢不求什么封号,奴婢只想跟王爷和太子爷道一声对不起,都是因为奴婢,才给铃儿姐姐招来此等祸事,当初奴婢只是不想让太子妃怀疑铃儿姐姐,谁知却弄巧成拙,奴婢、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春雨……”

穆天宁想要上前扶她,却被春雨制止。

“太子爷,请您让奴婢说完。如今奴婢不敢求什么封号,更不敢再奢望嫁给太子爷,若是王爷不嫌弃,还请王爷给奴婢做主,就让奴婢回来伺候铃儿姐姐吧,奴婢这一辈子哪都不去了,只想留在姐姐身边,伺候姐姐和小郡主一辈子!”

春雨说着,眼泪已经像断了线的珠子流淌下来。

穆天宁的心脏一阵阵紧缩,同样身为女人,春雨的委曲求全,与丹珍的争强好胜,真是天壤之别。

春雨的委曲求全让他心疼,他上前扶起了她,笃定地道:

“春雨,这辈子,你哪都别想去了。”

春雨眼含泪水,有些惊慌地问道:

“为什么?”

穆天宁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温柔的声音灌入她的耳朵:

“这辈子,你就待在我身边……贤良淑惠,温婉可人,今后,你就是我的婉儿侧妃,我不许你再委曲求全,你应该自私一点,多为自己考lǜ

。”

是她听错了吗?

“婉儿……侧妃?”

依着这瓦倪的规矩,除太子妃之外,东西侧妃各一人,再往下各品阶分别可设六人、十人、十六人、二十四人,而太子爷居然封她为侧妃?

她受宠若惊,连忙推开穆天宁跪了下来:

“奴婢不敢当,奴婢只是一介丫鬟出身,奴婢不配……”

“春雨,”

话未说完,拓跋九霄打断了她,

“铃儿也是丫鬟出身,你的意思是,她也不配做本王的正妃么?”

“这……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

见春雨惊慌失措,语无伦次,那副慌乱的样子着实又可怜又可爱,穆天宁不禁笑了出来。

他扶起她,轻轻拉起了她的手,这是第一次,他没有把她当成别人,更不是因为别人而成全她,她只是春雨,是他的婉儿侧妃:

“好了,我的婉儿侧妃,王爷跟你说笑呢。今后不要再奴婢奴婢的了,要自称贫妾。”

他轻拭着她脸上未干的泪,

“来,说,贫妾。”

春雨还未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半天才响应道:

“贫、贫妾……”

穆天宁满yì

的笑了。

春雨是个值得被疼的女子,她深爱着他,处处为他着想,她深爱着她的铃儿姐姐,愿为其两肋插刀,她的心里唯独没有她自己。

得女若此,夫复何求?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阵吵闹声,听得出,似乎是丹珍终于清醒了过来,开始不满、也不相信自己会被这样对待,大吵大嚷起来。

“肖九,不,拓跋九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放开我,如果你胆敢把我怎么样,我会让我父王的军队踏平瓦倪,放开我……”

拓跋九霄与穆天宁、春雨站在点将台的后面默默地看着丹珍表演。

拓跋九霄不禁回忆起那个身穿白色衣裙,总是蹑手蹑脚来偷看他的小姑娘,那时的她,虽然跋扈,可笑起来的样子却是无忧无虑,纯真得像一汪不掺泥沙的清泉。

可是如今,她敢让人偷袭他的营地,暗杀他,更敢让人掳人去杀掉,下毒去害人,且不说她害的人是谁,单单是这份恶毒的心思,便让人深感痛心、悲伤。

是什么让她变得如此不堪?

从前那个纯真的小公主去哪了?

丹珍还在大吵大闹,点将台下的庆源与秋雨冬雨还有其他斯南伪装的商人,都纷纷开口了,不是劝她,就是埋怨、责怪,从前的伙伴,此时或变成了同病相怜的罪犯,或变成了敌人。

“公主,别再吵了,吵也没用,这是在冥王府,您所做的一切,冥王都已经查清楚了。”

庆源说道,

“唯今之计,只能请求冥王大人有大量,放咱们一马,毕竟您要害的是他的人,就算瓦倪的律法能饶了您,恐怕他也不会轻易放过您吧?”

丹珍呸了一声:

“冥王?哼,不过就是我在北江边救下的乞丐一样的人罢了,他欠我的还没有还,他敢把我怎么样?瓦倪的律法算个什么东西,我是斯南的公主,瓦倪的律法对我不适用,我不会坐以待毙的,我一定会告sù

我父王,我一定会让他来救我,让他来为我报仇!”

“瓦倪的律法算个什么东西?”

庆源不禁嘲讽的笑了起来,

“我的小公主,您如今可是瓦倪的太子妃,不再是斯南人了,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瓦倪的所有律法都与您有关!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您以为国主还会管您吗?就算她再疼您,也不会因为您一个人而与瓦倪为敌……”

“你给我住口!”

丹珍疯了一般地大叫着,

“庆源,你又算个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对我指手划脚?本公主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多嘴,等我将此事禀告了父王,我让父王一并将你收拾了!”

“公主,您知dào

瓦倪的律法是怎样给杀人未遂定罪的吗?轻则挑断脚筋,重则断其双手双脚,等您的父王来了,恐怕也只能给您收尸了!”

庆源觉得人之将死,所以无所畏惧,什么话都敢说了,

“奴才现在就是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帮你害人,结果连累了我们这些兄弟陪你一起死!你知dào

你得罪的人是谁吗?那是铁面无情的冥王,听说他杀人从来不眨眼睛,你敢动他的女人,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丹珍,你真是卑鄙,无耻,阴狠,恶毒……”

秋雨已经不知dào

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了,只能咬牙切齿地咒骂着。

拓跋九霄见这一边倒的形势,已经由不得丹珍不认罪。

他忽然高呼一声:

“穆雨,让太子妃签字画押,有这么多人证,想必她也无法抵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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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4. 433 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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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让丹珍立kè

炸了毛:

“肖九,你在哪,你给我出来!都是你,都是因为你,若不是你骗了我,我也不会嫁到这里来,更不会被你们欺负到要出手伤人的地步,都是你,都是因为你,我不会让你好过的,绝对不会……签什么字,画什么押?林铃儿那个狐狸精,若不是她从中作梗,你怎么会不喜欢我?若不是她从中作梗,穆天宁又怎么会不喜欢我?如果没有她,你们怎么可能不喜欢我这个公主而去为她一个臭丫鬟着了迷?她到底哪里好?她到底哪里比我强?我不服气,我不甘心,我就是要杀了她,我要让她什么也得不到,什么也得不到……”

“公主,奴婢求求您了,不要再说了,真的不要再说了……”

彩心大声哭喊着,

“公主,事到如今,您还不知错么?爱是两厢情愿的,肖九不爱您不要紧,太子爷不爱您也不要紧,可您不能用这种方式去争取您的爱啊,奴婢怎么劝您您都不听,如今您害人不成,却害了自己啊!”

“都是她们,都是她们!”

彩玉气愤极了,她揪住了彩云和彩芝的衣领,拼命地捶打起来,

“若不是你们在旁怂恿,小公主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她可是公主啊,她怎么可以成为阶下囚,她怎么可以断手断脚?她不过是个13岁的孩子啊……”

事到如今,彩云和彩芝自知自身难保,哪还有当初那副阴险的嘴脸,她们拼命地缩着身子,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真让丹珍惊讶。

“彩云,彩芝,你们说,我哪里做错了,不是你们说,只要除掉太子爷心里的女人,他就会爱我了吗?你们说啊,告sù

他们,卦上说,那个女人是狐狸精,只要有她在,就永远不会有男人爱我,所以只要除掉她……”

丹珍歇斯底里地乱叫着,从未有过的待遇让她对现状既充满恐惧又心有不甘,她觉得这根本不可能,什么断手断脚之类的事完全不可能发生在她的身上。

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里,最最受宠的那一个,她怎么可能遭受这种刑罚?想想都觉得可笑!

点将台上立着一根一人粗的柱子,而丹珍就被绑在这根柱子上,此刻与所有这些日子以来与她为伍的人面对面,就算到了这一刻,她仍然固执己见,偏执得发狂。

站在点将台后面书房门口的春雨,与拓跋九霄和穆天宁一同看着台上的丹珍,她居然心疼得想要流泪。

“如果杀人便能换来爱情,那这世上的人岂不是要死光了?你爱着我,我却爱着他,他又爱着她……谁人不知相思苦,可相思本就是一人之事,何必牵连他人?”

春雨的话,震撼了穆天宁的心。

就像他对林铃儿的单相思一样,春雨又何尝不是在对他单相思?

为何他只看得到自己的苦,却不理春雨的泪?

人都是自私的,谁都一样……

不由得将春雨的手紧紧地握在手里,这世上唯有两情相悦最是难得,也最是美好,他应该试着去寻找。

“公主,事到如今,奴才劝您有力qì

在这里喊,不如留着力qì

去求冥王吧,你动的可是他的女人,且不说太子爷会不会追究你掳走春雨一事,光是这杀人未遂,就够你喝一壶的了!”

庆源听得烦了,便又开始数落起来。

“庆源,你这个狗奴才,我让你杀了春雨,你为什么不杀?我看我父王真是白养你了,这么快就成了瓦倪王爷的走狗,你敢替他们说话,待我禀报父王,让他给你满门抄斩!”

丹珍何时受过这等奴才的气?

她现在喊叫起来的时候,脖颈和喉咙还是痛的,回想起在太子府里拓跋九霄那副要杀了她的模样,她便更是恨得咬牙切齿,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这时,穆雨已经拿着丹珍的手指在庆源与秋雨冬雨等人的口供上按了手印,接下来又给彩云和彩芝录了口供,一并交与了拓跋九霄。

拓跋九霄看着白纸黑字,还有他掌握的确凿的证据,这些应该足以让他在与斯南的交涉中获得胜利。

抬眸望了一眼东方的天际,朝阳的红光已经洒满了天地,万物都披上了一层薄薄的红纱,这风景煞是好kàn



他走上了点将台,脚步在离丹珍一米远的地方停住。

这个高大的银色身影很快便被丹珍捕捉到了,他像个天神一般屹立,无论何时,都能占据所有人的视线,让人无法不将全部的目光投注在他的身上,一如她初见他时,那个负伤狼狈的他。

再次看到拓跋九霄,除了恨,在太子府那一幕让丹珍心有余悸,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可是与生俱来的骄傲让她马上恢复了神气的姿态,她瞪视着他,咬牙切齿:

“肖九,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一连说了三句“我恨你”,她已经不知dào

该用什么样的词句来表达此刻内心对肖九的痛恨,

“你为什么骗我说你叫穆天宁?为什么要骗我嫁到这里来?你为什么如此阴险?”

拓跋九霄嘲弄地笑了:

“丹珍,本王记得,从前你一口一句喜欢,没想到如今出口便是恨,你的感情,变得可真快!”

“我……”

拓跋九霄的一句话,噎得丹珍哑口无言,肖九从未回应过她的感情,如今一出口,竟然让人如此难堪!

“还有,本王从未说过本王叫穆天宁,是你一厢情愿地这样认为,何来阴险之说?”

“你……那日在北江边饮马,分明有两个男人说你叫穆天宁的!”

“当时本王可有答yīng

?”

“那倒没有……”

丹珍的脸一阵红一白,当时他的确没有答yīng

,还说那两个人认错人了,可就算是这样,她怎么能甘心被糊弄,

“总之,就是因为你,若不是以为你是穆天宁,我也不会嫁到这里来做太子妃……你知dào

我父王有多宠我的,他舍不得我嫁,是我求着他嫁过来的,可谁知dào

,我居然被你们这群人给骗了……你们都不爱我,你们都讨厌我,我有今天全是被你们害的……”

再也见不得丹珍这副愚蠢的模样,拓跋九霄走近她,残忍地说出了一些让人难以接受的事实:

“丹珍,你身为公主,从出生之日起,有些事便是注定。你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因为你是公主,你是斯南国主的女儿!知dào

吗,身为王族后人,你必须是一个有用的人,或成为安抚外域的工具,或成为拉拢重臣的手段,你想要嫁给谁,不是你能左右。就算今日你嫁的人不是瓦倪太子,日后你要嫁的,也必然是对斯南有帮zhù

的人,你以为你父王是白白让你嫁过来的?难道在你出嫁前,他没有告sù

你,要经常给太子爷吹吹枕边风,待瓦倪继xù

壮大之后,不要侵犯你斯南?难道他没有告sù

你,身为公主,你是两国之间的重yào

纽带,你要为两国的和平安定起到一定作用?你以为公主嫁人只是为了谈情说爱,还是为了杀害你的情敌、不择手段、不顾后果?”

“我、我……”

出嫁前,父王的确跟她说过同样的话,可她当时心心念念地想着肖九,哪里听得进去?

又或者,她还太小,根本没把这些事放在心上。

可是现在听到拓跋九霄跟她说出这些,却是格外地入木三分。

“不是这样的,如果我不喜欢,父王他是不会逼我嫁的……”

“天真!”

拓跋九霄冷笑一声,

“不管你父王有多爱你,只要与国家有益,他会当仁不让地选择国家利益而放qì

你,只因为,他是君王!”

穆天宁的手不由得用力,因为他知dào

,拓跋九霄说的是事实,这样的事就发生在他的身上,他感同身受,却无能为力。

自古君王多薄情,任何事情与江山相比,都会成为败者。

历代多少君王,就算再宠、再爱他的女儿,也不会为了她而有损国家利益,忍痛割爱、流泪相送,多少公主远嫁异国他乡,终生再见不到她的亲生父母,这就是现实。

而丹珍和亲这件事,不过是巧合罢了,拓跋九霄料到斯南国主会同意,只不过丹珍愿意嫁,便会少些麻烦而已。

然而他没有料到的是,今日的丹珍竟会因为和亲变成这副模样,着实让人为她感到悲哀。

“丹珍,你才13岁而已,我还记得当初在斯南那个天真纯粹的小姑娘,她喜欢打猎、喜欢骑马、喜欢跟在王兄们后面学习拳脚,她虽然骄纵、霸道、任性,但她不坏,她的内心是干净的。她就像她在歌中唱的那样,她就是天上那朵洁白的云彩,随风飘荡,无忧无虑,蓝天是她的家,她有天空一般广阔的胸怀,百花一般绚烂的笑脸……”

沉吟片刻,他似是陷入了沉思与回忆当中,

“现在的你,还是当初那朵洁白的云彩吗?”

不知不觉中,丹珍已是泪流满面而不自知,她拼命地摇头哭喊着:

“你不要再说了……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为什么你们都不喜欢我,为什么你们都喜欢林铃儿,不喜欢我?你当初拒绝我也一定是因为她,穆天宁不喜欢我也是因为她,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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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5. 434 刀下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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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九霄入情入理的分析几乎让她崩溃,她不愿承认那是真的,原来在肖九心中的她是那样的纯洁无暇,可是现在的自己,却龌龊得让她不忍自视,

“所有人都在说,爱情是一场战争,不打败其他女人,我怎么能得到那个男人?”

她真的不懂,爱情不就是一场战争吗,不是几个女人争夺一个男人,就是几个男人争夺一个女人,这场战争是同性之间的,她当然要打败其他女人才能赢得那个男人的心。

谁知,话一出口,竟然让拓跋九霄忍不住轻笑出声:

“真是个孩子……爱情的确是一场战争,不过那是相爱的两人之间的战争,比的是,谁爱得更多,结论是,爱得更多的那个人,总是输家。”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摇头:

“终有一天你会懂!”

“我不懂,什么意思,我不懂!我只知dào

,若是没有林铃儿,你们不会不喜欢我,是她抢走了本应该属于我的爱情,就是她……别让我抓住机会,我还是会杀了她,我不会让你们幸福的!”

谁料这一番抱怨却让拓跋九霄的怒气陡然而升:

“丹珍,念你年纪尚轻,不谙世事,被两个丫鬟蒙蔽了心智,因此才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本王原想给你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可你却固执己见,不知悔改,既然如此,休怪本王无情!”

“你想干什么?”

她的心狠狠地抖了一下,拓跋九霄的脸上又出现了那种噬血的表情,就像在太子府掐住她的脖颈,让她窒息……

“刽子手!”

“王爷,奴才在。”

随着一声应答,一个赤果着上身,身材粗壮、满脸络腮胡须的男人,扛着大刀走了上来。

丹珍真的怕了,可骨子里的骄傲让她还是无法低头认错:

“肖九,你别忘了,当初在斯南,是我救了你,若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这件事,我们早已两不相欠!”

他一个冰冷的眼神射过来,让她的希望彻底落空。

是啊,在斯南的一次打猎中,她差点被一头熊吃掉,是他救了她,他们早已两不相欠了。

一定还有什么事情能说服他的,她绞尽脑汁地想着理由,那个健硕的刽子手让她胆战心惊:

“你……我是公主,可我是公主,你怎么敢对斯南的公主不敬?”

“公主?”

他冷笑,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铁证如山,你是斯南的公主,如今却也是我瓦倪的阶下囚!”

他指着台下的一众同犯,让丹珍百口莫辩,

“砍掉她的双手。”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为丹珍捏了一把冷汗。

可偏偏丹珍不服输,就算心里已经怕得要死,却仍是嘴硬,朝着刽子手拼命地叫道:

“你敢,你敢?”

拓跋九霄大步走过来,一把夺下了刽子手的大刀:

“他不敢,我敢!”

望着那双残忍的眼睛,望着那张绝情的面孔,丹珍终是哭了出来:

“肖九,我爱错你了!天宁哥哥,救我,救救我啊……我是你的太子妃,你怎么能让人如此对待我?快来救我……”

穆天宁不动声色地站在原地,看上去一点也没有要出面救人的意思,倒是急坏了春雨。

“太子爷,您怎么不说话?太子妃她还小,如果没了双手,您让她还怎么活?”

她使劲抓着穆天宁的手臂摇晃着,希望能说动他,可他偏偏一动不动,

“太子爷,您倒是说句话啊?”

春雨见他还是不动,突然放开他的手,

“你不去我去!”

这个时候,他才发xiàn

春雨的身上倒还真有林铃儿那股子执拗劲。

他一把拉住她,在她的耳边悄声说道:

“放心,王爷不过是吓吓她,不会有事的。”

看着春雨懵懂的样子,他不禁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点将台上,丹珍已经被松绑,由冥王府的两个女护卫押着,将双手放在了行刑台上。

“王爷,不要啊……公主她知错了,她知错了……”

“王爷,奴婢愿代公主受过,请王爷念在公主她年纪小不懂事,放过她吧……”

台下,只有彩玉和彩心哭着哀求。

丹珍向台下望去,当初怂恿她害人的彩云和彩芝早已像霜打的茄子,哪还像当初那般英明神武、指手划脚?

再去看彩玉和彩心,哭得肝肠寸断,若不是被人押着,恐怕已经冲到台上来替她受过了。

直到这时,她才深切地感受到什么才是真心,什么才叫做患难与共、忠心耿耿。

“彩玉……彩心……我好后悔把你们从身边赶走,你们救救我啊……”

她哭喊着,可是在冥王府,没有人会听她的,第1次感到如此无力,公主的身份也救不了她,

“谁来救救我啊,我不要断手,我不要……呜……”

无助的哭泣声响彻在教场上,台下的人早已吓得闭上了眼睛,现在是公主,下一个恐怕就轮到他们了,动了冥王的人,谁也逃不了。

天光已经大亮,火红的太阳跃出地平线,拓跋九霄手上的大刀迸发出阵阵晃眼的寒光:

“说,你知不知错?”

想到肖九,想到穆天宁,想到林铃儿,她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心一横,还是抱了一丝侥幸的心理,她叫道:

“我没错,没错没错没错!”

“不知悔改!”

拓跋九霄说着,已然高举起了长刀,锋利的刀刃朝着丹珍的手腕就要落下来。

“刀下留人!”

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划破红色的晨雾,灌入每个人的耳朵。

丹珍的眼睛像只机警的松鼠一般亮了起来,她抬起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王兄……王兄……我在这里,王兄救我……”

来人正是斯南三世子,阿莫礼,和他的贴身随从阿兴。

拓跋九霄举起的长刀不得不放了下来,他站在点将台上,无奈地看着渐渐靠近的阿莫礼,来得还真是时候。

他本想利用这种场面吓吓丹珍,让她意识到自己错了,让她知dào

悔改,谁知阿莫礼会突然出现?

不用说,丹珍觉得自己有了依靠,定然会更加有恃无恐,难以管教了。

阿莫礼和阿兴两人骑着马飞奔而来,除了丹珍,乐坏的人还有彩玉和彩心。

两人忙叫喊起来:

“三世子,您终于来了,奴婢还以为您不会来了……”

阿莫礼骑着马直接来到点将台前,这样的角度正好与丹珍平视,对拓跋九霄却必须仰视。

然而天生随性的阿莫礼向来不拘小节,他先是看了台上的丹珍一眼,这才仰首朝拓跋九霄抱拳一笑:

“久违了,冥王!”

丹珍诧异至极:

“王兄,你早就知dào

他的身份?”

阿莫礼却没有理会丹珍,而是径直说道:

“丹珍身边的丫鬟找人来送信,说是丹珍做了不太好的事情,让我来劝劝她。”

说到这,他看向了就要被行刑的妹妹,眸光一紧,一丝嘲弄的笑跃上唇角,

“看来,她的确做了不太好的事情。”

原来,当彩玉和彩心发xiàn

公主越来越控zhì

不住地做起坏事的时候,她们就多了个心眼,将丹珍在这边的情况想方设法地送给了阿莫礼,就是害pà

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阿莫礼能赶来救她。

她们没想到,阿莫礼不仅相信了她们的话,还来得这么及时。

“王兄……他们都欺负我,你快帮我收拾他们,让父王的军队来踏平瓦倪,我不要再留在这里,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不等拓跋九霄说什么,丹珍两只细白的小手便紧握成拳,高声朝阿莫礼呼喊着告状。

可是她却不知dào

,她说出的每个字都没有让阿莫礼为她感到心疼,相反,他生气了。

丫鬟彩玉和彩心在信中说得很清楚,她们偷听到丹珍和彩云彩芝的对话,丹珍因为争风吃醋,所以要对春雨和林铃儿不利,信中对春雨和林铃儿的身份都做了详细的解释,他怎么会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

他生气,因为丹珍的愚蠢、听信小人谗言,他生气,因为她要害的人居然会是林铃儿!

看着王兄用从未有过的眼光看着她,丹珍心慌意乱:

“王兄,你怎么了,你、你为什么不说话?”

王兄的唇边总是带着一丝笑意的,无论真心或是假意,那丝柔和的笑从来不会离开他,可是现在,他却冷得像块冰。

“王爷,铃儿她……还好吗?”

他只知dào

要发生这样荒谬的事情,却不知dào

事情的结果如何,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是颤抖的,丹珍已然上了断头台,难道说铃儿已经……

“铃儿?”

丹珍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王兄,

“王兄,你在说什么?难道说,你、你也认识林铃儿?”

她似是想到了什么,立kè

紧张起来,

“不要告sù

我,你也对那个狐狸精情有独钟,你也喜欢她?”

“闭嘴!”

“王兄,你、你居然喝斥我?”

丹珍刚刚燃起的兴奋瞬间被委屈代替,

“你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凶过,如今,你居然为了那个女人对我大呼小叫?你们,你们都被那个女人弄疯了,你们都是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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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6. 435 死是瓦倪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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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莫礼闭上了眼睛,眼前的丹珍还是斯南那个天真可爱、机智勇敢、年年拿歌神的小公主吗?

自己的妹妹变成这副样子,没有哪个哥哥会不心痛!

缓解了情绪,他看向拓跋九霄,那丝标致性的笑又挂上了唇角:

“王爷,能否借一步说话?”

“世子来得正好!”

拓跋九霄轻笑一声,将刀扔给了刽子手,

“请世子移步书房说话。”

“王兄,救我啊……快让他们放开我……”

丹珍依然在大叫着,阿莫礼却没有再看她,而是径直随拓跋九霄而去。

静忍室中,没有久违的寒暄,拓跋九霄将众人的口供与淬了毒的茶杯、中毒而亡的兔子等证物一一摆在了阿莫礼面前。

阿莫礼只是扫了一眼,便再次问了同样的话:

“铃儿怎么样?”

拓跋九霄沉声道:

“你应该庆幸铃儿安然无恙,否则,今日你们兄妹恐怕就是天人永隔了。”

安然无恙这四个字,让阿莫礼悬着的心终于得已放下了。

得到消息,他最担心的居然不是丹珍,而是林铃儿的安危,在这一点上,他承认他不是个好王兄。

这时,他才拿起口供,看了个仔细。

看罢,他笑了:

“这件事,冥王应该不会善罢甘休吧?如果我没猜错,您想要的,应该不只是惩罚丹珍这么简单!刚才拿着刽子手的刀也不过是做做样子,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拓跋九霄冷笑:

“不愧是斯南最聪明的三世子,本王只想问一句,这件事,你做得了主吗?”

“在来这里之前,我已经向父王禀明了一切,父王命我全权处理,这样的答案,王爷可还满yì

?”

“真巧,昨晚本王将此事连夜禀报王祖父,他老人家也说,此事交与本王全权处理。”

话音落下,拓跋九霄的眼睛里透出一丝精锐的光。

太阳越爬越高,折腾了一夜的人们都已是精疲力尽,丹珍也没有力qì

再喊叫了,她依然被两个女护卫押着,低垂着头,了无生气。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拓跋九霄和阿莫礼才从书房里出来。

经过穆天宁身边时,见穆天宁用目光向他询问,拓跋九霄点了点头。

穆天宁了然,不由松了一口气。

拓跋九霄与阿莫礼一起上了点将台,再次见到阿莫礼,丹珍才又欢腾起来:

“王兄,你怎么去了这么久?快,快让这个人放了我,然后我要跟你回斯南,再也不回来了!”

阿莫礼在她面前蹲了下来,这个妹妹真是又傻又天真,让人又气又急,她真的是被宠坏了,坏到了是非不分,坏到了不知该怎样做人。

可毕竟是他的妹妹,他怎能扔下她不管?

抚摸着她的头,他道:

“丹珍乖,你要记住,从嫁入瓦倪的那一天起,你便不可能再回斯南了。生,是瓦倪的人,死,是瓦倪的鬼。”

阿莫礼的话让丹珍怔住了,她不敢相信地反问道:

“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再回到斯南?我不管,我要见父王……”

“父王不会再见你!”

阿莫礼打断了她,说出的话要比拓跋九霄残忍千倍万倍。

“王兄,你在说什么?”

“这便是父王的意思,民间有句俗语,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有一天瓦倪不要你,你也不能再回到斯南。父王说,斯南王族的荣耀不能被任何人玷污,一旦你回去,那便是斯南王族莫大的耻辱,父王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不,王兄,你一定是在骗我对不对?父王最爱我了不是吗?他怎么可能不要我?不会的,不会的……”

丹珍无法相信这是真的,13岁的孩子,本应还在父母的庇护下快快乐乐地成长,平日里最疼爱她的父王和母后,怎么可能会不要她了?连家都不让她回?

“父王最爱我,从前就算我犯了错,他也不会怪我的,他通通都会原谅我,父王不会不要我……”

“丹珍,有哪个父亲会让自己女儿的丑事从家里传扬出去?可如今不同,如今你犯了错,整个瓦倪的人都会知dào

,这已然让斯南王族蒙羞,若不是父王还疼爱着你,你以为你还会完好无损地等在这里吗?”

“王兄,你是什么意思?”

“我能帮你的,也只能到此为止了。”

“王兄,不……王兄……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阿莫礼无奈地起身走到了一边,不管丹珍哭喊得如何可怜,他都没有再回头。

此时,拓跋九霄的手上又拿起了那把明晃晃的大刀,它折射着阳光,晃得丹珍睁不开眼睛。

“肖九,你要干什么?”

她知dào

,他又拿起了那把刀。

父王已经放qì

她了吗?真的放qì

她了?

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阿莫礼的反应却让她不得不相信。

恐惧,无助,绝望……

待拓跋九霄手中的长刀朝她的颈落下来时,她终于脱口而出:

“不要……我错了,我知dào

错了……呜……放过我吧,我好害pà

……父王不要我了,你们都不喜欢我,谁来救救我啊……”

她的哭声让拓跋九霄的手一顿,却没能阻止刀的走向。

所有人都闭上了眼睛,庆源的话应验了,小公主真的与庶民同罪,没能得到特殊的关照……

“啊……”

只听点将台上丹珍一声惊呼,所有人都以为她完了。

可是待睁开眼时,看到的却是出乎意料的结局。

丹珍的头没有断,手脚也健在,只是那一头及腰的青丝,已经被齐耳削断了。

再看丹珍,人已经被吓晕了过去,毫无知觉。

“丹珍虽犯下过错,但念其年纪尚幼,不谙世事,受了两个丫鬟的怂恿,且其行为没有直接造成严重后果,事可挽回,故今日断其发,未来将在太子府中建一处佛堂,以三年为期,令其潜心理佛,不得迈出佛堂半步,待三年期满,视其是否改过自新,一心向善,再做定夺。”

点将台上,拓跋九霄向众人宣bù

着对丹珍的处置,这是他与阿莫礼商议好的结果,当然,他们所商议的事情还不止这些。

对丹珍的惩罚,已是最轻。

“穆雨,其他人等,交与昆都府处置。”

“是,王爷。”

一场由一个13岁的孩子制造的惊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了,幸好,有惊无险,所有人都平安。

春雨一直把头埋在穆天宁的怀里不敢去看,直到这时方才知dào

是虚惊一场。

穆天宁拍拍她的肩膀,走上了点将台。

与阿莫礼互相打过招呼后,穆天宁道:

“多谢王爷宽宏大量,不与太子妃追究,如此,太子妃我便带回府去,今后会请师太来与她专心理佛,修身养性,争取早日脱胎换骨。”

拓跋九霄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他们可以把人带走了。

穆天宁看了看阿莫礼,见他没有动作,这才上前想要抱起丹珍。

谁料,手未触及丹珍的身体,阿莫礼便走过来一把推开了他,自己抱起妹妹大步走下了点将台。

穆天宁与拓跋九霄点过头,便跟了下去。

春雨愣了愣,随即跑上点将台,捡起丹珍被割断的头发,向拓跋九霄道了谢也匆匆地跟着穆天宁走了。

教场上的人也陆续被带走,昆都府会将他们一一收押、判刑,不平静的一夜总算过去了。

拓跋九霄望着空荡荡的教场,心情却难以平静,走下点将台时,上官无用正往他这边而来。

“王爷!”

来到拓跋九霄面前,见他满脸的疲惫,上官无用不禁心疼,

“大战在即,王爷连续几夜未睡,要保重身体啊。”

拓跋九霄淡然一笑:

“军师如何得知大战在即?”

上官无用捋着胡须,会心地笑了:

“王爷与斯南的三世子在书房里密谈了这么久,不会什么都没说吧?”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军师的眼睛。”

“昨夜老臣本应在王爷身边效力的,可是连日来的奔波让臣这双腿的旧疾发作,疼得实在下不了床,唉……”

“军师如今可还好?”

“听说王爷大功告成,这腿已经好了一半了。”

上官无用乐此不疲,即使腿疼也抵不过此刻的开心。

然而拓跋九霄却无法像他那样高兴起来,许是又快到了分离的时刻,心像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得发紧。

“斯南答yīng

协助我攻打大邱,届时我主攻中路,斯南主攻东南方向,待大邱瓦解,蔚水以东的土地皆归斯南所有。”

在说这些的时候,明明是个非常激动人心的消息,可他却淡然地像在说着别人的事。

上官无用点头:

“嗯,还算合情合理。”

见拓跋九霄心事重重,他突然略显兴奋地道,

“对了,老臣还未恭喜王爷喜得郡主,王爷刚一回来便是双喜临门,这可是个好兆头啊!”

双喜临门的同时,也是担了双重的风险啊!

“军师,本王要进宫将此事禀告国主,顺便商议一下出征的时机。”

昨夜事情紧急,刚刚得知此事与丹珍有关,他便派人去禀告了穆孤雄,如他跟阿莫礼所说,虽然处置太子妃一事必须经过国主的同意,但穆孤雄将此事全权交给了拓跋九霄处理,如今事情有了结果,他须亲自向国主禀告一声,同时,攻打大邱诸多事宜,还需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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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7. 436 我没生气,我是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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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无用的眼睛里居然情不自禁地闪动起泪花,几度哽咽:

“这一天,终于到来了!”

在他刚刚出世的儿子被南宫清风杀掉的那一刻起,他就发誓,无论付出任何代价,都要为那些枉死的人报仇,这就是他活着的意义,不然他不如追随他们而去。

然而对于拓跋九霄而言,他没有见过父亲,母亲也仅仅是一面之缘,他甚至来不及感受母爱,就与母亲天人永隔。

复仇对于他来讲,更像是一个任务,一个从他懂事起就肩负起的毕生的责任,有时他甚至不知dào

,一旦大仇得报,他的人生该如何继xù



可是林铃儿的出现,悄然将他改变,让他对复仇有了惰性,让他更贪恋跟她在一起的美好,尤其现在有了女儿,他的心情更是变得复杂。

见他若有所思的样子,上官无用不禁问:

“怎么,王爷不高兴么?”

拓跋九霄一直眺望着东方,他喜欢那轮初升的红日,如果能每天都跟她一起看到这轮红日,该有多好!

微微挑眉,他拍了拍上官无用的肩膀:

“军师好生歇息,本王先走一步。”

上官无用看着他的背影,为何如此疲惫与孤寂?

本应立即赶去王宫的,可拓跋九霄却在半路上顿住了脚步,转而去了冲霄阁。

有了小郡主,冲霄阁里的人格外的开心,喜悦都写在脸上,可是下人们又都格外地小心,生怕吵到小郡主睡觉。

踏进冲霄阁的大门,拓跋九霄的心从未像此刻这样激动,从小到大,若大的冥王府都是他的家,可是只有这一刻,他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天地之大,只有冲霄阁这有限的地方才是他真zhèng

的家。

穿过外院走入内宅,下人们在为他的家忙碌着,他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站在门口看着。

这里的安静、忙碌,这里的一草一木,这里的空气,甚至这里的尘土,都是那么的沁人心脾。

他从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由内而外散发出的愉悦让人浑身舒畅。

可是他知dào

,这一切只是因为,她在这里,他们的女儿在这里。

哪里有她们,哪里就是他的家。

望着正房那两扇熟悉的门,他的心竟狂跳了起来。

“王爷……”

直到这时下人们才发xiàn

他的到来,刚要请安问好,却被他抬手制止。

抬步往正房走去,每走一步,心跳都快了一分,那种就要见到她们娘俩的悸动在冲击着他。

推开门,一股独属于这间屋子的味道扑面而来,这是家的味道。

外堂里,夏雨正在打扫,往内室走去,张嬷嬷正在整理着婴儿的东西,床榻边,小郑子居然睡得歪头流口水。

只有这一个人,真的很不和谐。

拓跋九霄走过去,不轻不重的一脚踢在了小郑子的屁股上。

小郑子一个激灵醒了过来,见是他,忙拍拍屁股站了起来:

“王爷,奴才给王爷请安。”

小郑子睡眼惺忪,不时地擦着嘴边的口水,样子颇为狼狈。

“谁准你睡在这里的?”

他的声音依旧冷冷的,听起来很不悦。

小郑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低着头,本就比他矮出一个头还多,此刻耷拉着脑袋,看起来相差更悬殊了,画面着实有趣。

“王爷,昨晚不是您让奴才过来的吗?您说让奴才过来告sù

铃儿一声,说您晚上有公务要处理,就不过来陪她了,奴才这才来的。”

想起了什么,他又说,

“昨晚幸亏奴才过来了,听夏雨说铃儿担心王爷,还特意让夏雨过去看看王爷好不好,这不奴才在半路上碰到夏雨了,一同回来告sù

铃儿,铃儿才安心地睡下了。那奴才、奴才也连续赶了几天的路,累得不行,就、就不小心睡在这了。”

他边说边抬起眼皮去看拓跋九霄,见他还是一副冷冷的样子,他也不免来了脾气,想当初铃儿为他受了多少的苦,他心里一直替铃儿打抱不平来着,这时说话也酸了起来,

“再说,以前奴才在铃儿身边时,经常这样睡在她床边的,有什么问题……”

说到后来只见拓跋九霄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他的声音也就越来越小了,心想着这个王爷的心眼还真不是一般的小,他不过是个太监,他也这么介yì



“小郑子,你在跟谁说话?”

林铃儿醒得及时,小郑子像见到救世主一样,连忙屁颠屁颠地转过身跪在了床边:

“铃儿,你醒啦?饿不饿?渴不渴?我去给你端汤……”

小郑子矮下了身子,林铃儿才看到不远处站着的拓跋九霄,用一句不太雅观的比喻,就像一枚吃货看见了一桌子的美食,眼睛立kè

释fàng

出亮光,那笑容比今天的太阳还要灿烂。

“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叫醒我?”

她躺在床榻上,一手揽着七七,另一只手已经向他伸了出去。

某王因为她的这一系列表情动作,刚才因为一只小太监而引发的阴霾立kè

一扫而光。

他走过来一把揪住小郑子的后衣领子,毫不留情地给丢到了一边,然后在她的床边翩翩然地坐了下来,温暖的大掌包裹了她的,唇角也不自觉地翘起,好一副傲娇的姿态。

“刚到。”

淡淡地吐出两个字,他抬手将她额角的发抚去,眼中尽显浓情。

小郑子被扔得一个趔趄摔倒在地,却也只是敢怒不敢言,背着拓跋九霄不出声地咕哝了几句,便起身往外走。

张嬷嬷见状,也放下手中的活计,说去小厨房看看,便拉着夏雨一同出去了。

都是识相的人,房间里已然被两人的浓情密意填满了,哪里还有他们占脚的份?

毕竟刚刚分娩,林铃儿的脸色还是有些发白,缺少了血色,原本红扑扑粉嫩嫩的小脸如今变得像根白蜡,着实让人心疼。

他不停地用手指刮蹭着她的脸颊,总像看不够似地盯着她看,眼中是浓到化不开的情,却也隐着挥不去的忧郁。

他俯下身,在她的额头落下一吻,不够似的,又落下一枚,这才起身。

见他突然变得像个粘人的大男孩,她不觉好笑:

“你怎么了?刚刚有了女儿,怎么自己倒也变得像个孩子似的?”

他轻轻摇头,因为舍不得,好舍不得她,这种情绪在不经意间流露出来,所以才会变得像个孩子般粘人吧。

发xiàn

了他眼底淡淡的青色,还有满脸的疲累,她这才道:

“昨晚他们都在说事情有些不寻常,我因为阵痛当时也没心思理会这些,后来想想,穆雨好像是刻意进来拿走了春雨敬给我的那杯茶。我担心你,后来还让夏雨去看你,却碰上了小郑子来送信,说是你晚上有紧急公务要处理,不会回来冲霄阁。如今,公务都处理好了吗?还有,那杯茶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问题?不然那可是春雨敬的新娘茶,穆雨怎么会不让我喝?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微一挑眉,眼中的疲惫更甚,她抚摸着他的脸庞,

“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昨晚是不是一夜没睡?”

他无奈淡笑,点头。

如今事情已经得到圆满解决,迅速而精准,他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可是一想到战争即将爆fā

,他将远征千里之外,与她分隔两地,心便痛得无以复加。

“到底怎么了?”

他的疼痛她都看进了眼里,不由得坐起身,一再追问。

他忙把她按回床榻上躺着,这才道:

“昨夜的确是发生了一些事,不过已经圆满解决,所以你不要着急,更不许生气,我才会讲给你听。”

林铃儿这急脾气,哪里顾得了那么多,先听了再说,于是捣蒜一般的点头:

“好好好,我不生气,你不是说已经圆满解决了吗,我还生哪门子气?快说快说!”

他不由失笑,真是太性急了。

于是,他将事情经过一五一十地告sù

了她,听得她一颗心提起的高度不断地被刷新,直到最后把人都找回来才算落了地,可是这心里的火气却是压制不住了。

“真是气死我了,丹珍她才多大,怎么就能做出这种事?亏我还把她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没想到她居然想毒死我?还有,春雨那么老实的一个人,她都要算计,她还有没有良心?连秋雨冬雨都被她收买了,她本事还真是不小啊!”

她腾地一下坐了下来,那火气眼看着就要从眼睛里喷出来了。

“不是说不生气?”

他沉下脸,捏了捏她的脸蛋。

她装无辜:

“我生气了吗?我没生气,我是愤nù

!”

上帝老天爷啊,这有区别吗?

“丹珍这娃是不是缺心眼?居然到现在还怀疑我跟穆天宁……真是太让人无语了!她也不想想,哪个男人愿意帮别人背这种黑锅,绿路帽子是那么好戴的吗?”

“好了……”

她继xù

她的愤nù

,他想安慰她,却被她连珠炮似的话语打断:

“对了,彩云和彩芝那两个丫头你打算怎么办?”

“我……”

“没关系,你要是狠不下心下狠手,我来帮你办,看我不拔了她们的舌头,让她们下辈子、下下辈子都不能说话,让她们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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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8. 437 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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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狠得下心?”

“我……”

一句话,终于让她没了声音,想了半天才说,

“我的意思是,等她们下了地狱之后,让小鬼拔她们的舌头。”

原本义愤填膺的女汉纸,顷刻间变成了羞涩卖萌的小女人,看得他心悸不止,俯首捉住了她的唇,然后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她靠在他的怀里,双臂环着他的腰身,感觉是如此的安心。

“唉,可怜的春雨,好好的一个洞房花烛夜,被这群坏人给搅和了,这可是一生只有一次的新婚之夜啊!”

想起昨夜的事,她还是禁不住替春雨惋惜,她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也就算了,因为那时的她毕竟是云倾城,是他仇人的女儿,他本就没想好好对待她的,虽然有些遗憾,但各种理由摆一摆,还算勉强过得去。

可是此时的他,却不是这么想。

回想起他们的新婚之夜,他不由将她拥得更紧了,如果那时知dào

云倾城是她,他们也不会浪费那么多美好的时光。

如果可能,他一定会补给她一个无与伦比的洞房花烛,那是只属于他们的一夜。

“哇呜……”

一声婴儿的啼哭将两人的思绪拉回,她从他的怀中挣脱,忙去看身边的小人儿。

七七一直睡得很好,大概是因为躺在母亲的怀抱,她还像在子籽宫里那样感到安心。

拓跋九霄皱起了眉:

“不是说她一出生就会笑,不会哭么?”

她失笑:

“你也太想捡便宜了吧?哪有小孩子不会哭的?她一出生就笑,我想那不过是碰巧罢了,小孩子不会说话,都是用哭声来表达情感的,否则大人怎么知dào

她饿了还是尿了?”

她边说边抱起了七七,朝着她粉嫩嫩的小脸甜甜地笑着,那笑容里是从未有过的欣喜与满足,

“是不是啊,我的宝贝七七?”

她看着女儿,他看着她,真想每天每天都能看到她这样的笑脸,哪怕只是一眼,也足以让他撑上一天的相思。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他们的女儿睁开了大大的眼睛,正摇摆着小手东张西望,对这个新鲜的世界充满了好奇。

他禁不住勾起了唇角,从来没想过这么小的小东西会与自己有关,她竟然是他的骨肉,是他生命的延续,生命真的好神奇。

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让七七握住,他轻声问道:

“你的宝贝七七,现在是饿了还是渴了?”

她轻轻抬眸,他的脸离她那样近,近到她能数清他眉上的银丝,情不自禁地吻上了他的额头,她道:

“她饿了……你饿不饿?”

温柔的声音带着丝爱昧、带着丝晴欲,让他心动不已。

他知dào

,这时的她,身体还未恢复,不能做任何“剧烈”的运动,就算她肯,他也舍不得。

忍耐着那屡禁不止的欲玉望,他反吻上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

“饿……饿得想一口吞掉你……”

她咧开嘴坏坏的笑了,从他的吻中逃开,一只手抱着七七,一只手抵着他的胸膛,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

“夏雨,王爷饿了,开饭!”

他面色一冷,知dào

自己上当,捉住她就用一个热稳吻惩罚了她。

她一直在笑,即便在他吻着她的时候……

“我要进宫去面见王祖父,与他商议出征事宜,你乖乖在家等我,哪也不准去,听到没有?”

他抵着她的额头,霸道地命令。

听到商议出征事宜这几个字,她的心不由得一沉,却还是勉强自己扯出一抹笑:

“我现在这副样子能去哪啊?我在坐月子呢,我的王爷。”

“知dào

就好。”

他捏了捏她的鼻子,宠溺地道。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很快。”

“好,我等你。”

“嗯。”

他又吻了吻她的鼻尖,这才不舍地离去。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门口。

“出征”,想到这两个字,头顶上的那片天立kè

就乌云密布,心情沉重得能滴出水来。

她知dào

,这是他躲不开的宿命,作为他的女人,就必须承shòu这样的离别。

看着怀中的女儿,如果没有她,她一定不会让他一个人去面对,她会像块粘糕一样粘着他,他走到哪,她就跟到哪。

可是现在,他们有了女儿,她不能让她也去冒险,她还这么小,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她有责任保护她、让她安安稳稳地长大。

将自己的乳芝汁送入七七的口中,屋内却只剩下她的一声长叹……

已近午时,太子府内,丹珍终于在扶云殿里醒了过来。

“不要……不要砍我的头……不要不要……”

她猛地睁开了眼睛,发xiàn

视线所及之处是熟悉的天花板时,腾地一下坐了起来,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阴曹地府跟我的扶云殿一模一样?难道因为我是公主,即使到了阴曹地府,阎王爷也会对我刮目相看?”

她语速极快,好像不快点说完就没机会说了一样,眼神惊慌而又空洞。

“公主,您醒了?”

一个声音突然传了过来,听在丹珍的耳朵里却如同鬼魅一般可怕。

“谁?是谁?别过来!我是公主,我会让父王派兵来收拾你的……”

她边叫着边往床角缩去。

“公主,是我,彩心啊!”

听到彩心二字,她的眼睛这才慢慢找回了焦点。

“彩、彩心?”

看见跪在床边的彩心,她似才回过些神来,又扫视了一眼扶云殿,问道,

“彩心?你怎么会在这?你又没做错事,怎么也跟着下来了?”

彩心见丹珍吓成这副模样,心疼不已,忍不住就落了泪。

她尽量把声音放得又轻又柔,生怕吓着了丹珍,小心翼翼地说道:

“公主,没事了,您没事了,冥王没有砍掉您的手,也没有砍掉您的脚,更没有砍掉您的头,您现在还好好地活着,活着……”

“活着?”

不相信彩心的话似的,她警惕地往地上看了一眼。

窗子开着,浓烈的阳光照进屋子里,让许多事物留下了影子,包括彩心的。

“影子,你有影子,你不是鬼?”

她将信将疑地问道。

彩心抹去眼泪,试探着把手伸过去,轻声道:

“公主,哪里来的鬼啊,咱们都活着,不信,你摸摸看,摸摸我的手是不是热的?”

丹珍看着彩心伸过来的手,起初还往后退着,后来是彩心真诚的目光打动了她。

她一点一点地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缓缓地伸向了彩心的手,直到轻轻握住。

细细感受,她的眼睛突然亮了:

“热的,真的是热的!所以,我没死?”

彩心拼命地点头,泪如雨下:

“是的,公主,您还活着,您没死,您怎么会死呢?”

“彩心……”

知dào

自己还活着,丹珍哇的一声大哭出来,扑进了彩心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了她。

“公主,乖,哭吧哭吧,哭出来就不怕了啊,没事了,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我还以为我死了,我看见肖九的刀朝我的脖子落了下来,我认错他也不听我的,他要杀我,呜……”

她大哭不止,说着说着又想起了阿莫礼跟她说过的那些伤人的话,哭得更可怜了,

“还有王兄,王兄也不帮我,他还跟我说,说父王不要我了,说我再也不可能回到斯南了……呜……父王怎么可以不要我,我是他最疼爱的女儿啊……”

彩心只能抱着她,任由她哭泣、发泄,感受着她的苦、她的痛,却无法解决眼前的事实。

事实就如阿莫礼所说,嫁出去的公主,便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国家了,她就是两国交往的手段,是被利用的工具,即使国主再爱她,也必须忍痛割爱。

哭够了,也哭累了,她才缓缓坐直了身子,看着彩心委屈地道:

“彩心,当初我为什么不听你和彩玉的话,我为什么偏偏听了那两个坏胚子的话,你们为什么不劝住我啊?”

带到如今,彩心只剩下摇头叹息:

“唉,公主,当初除了那两个丫头的话,您是谁的话也听不进去了,就像鬼迷了心窍一样,奴婢和彩玉没有办法,只能偷偷地给三世子送信,心想着平日里您跟三世子最要好,又都是王后亲生的,这才想着让他来救您。幸好,三世子来得及时,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丹珍还在默默地流着眼泪,可能最让她难过的还不是肖九与穆天宁的狠心,而是阿莫礼带给她的消息,她永远也不能再回斯南了,她的父王不要她了。

对于一个13岁的孩子来说,恐怕没有什么比失去父母的爱更加残忍。

“彩心,父王真的不要我了吗?为什么会这样?就因为我做错了一件事,他就不要我了吗?”

丹珍执着地问着,

“就算我做错了,我不该给林铃儿下毒,可是为什么他们都只顾着她,为什么从来没有人为我考lǜ

一下?是肖九骗了我,我才会嫁给穆天宁,好吧,嫁错了我也认了,谁让我后来喜欢上穆天宁了?可是他为什么不喜欢我?为什么不管肖九还是穆天宁都喜欢林铃儿,他们想过我的感受吗?我一个人孤伶伶的,看着他们眼里心里都是那个女人,你让我怎么能不嫉妒,怎么能不发疯?我也需yào

爱,我也需yào

幸福啊……我就是想要他们喜欢我,这有什么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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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9. 438 落井下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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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问题,彩心真的没有办法回答她。

爱上一个人没有错,想要被爱也没有错,可是不管爱与被爱,都不能不择手段,她错便错在了这里。

“如今,林铃儿不仅没死,还生下了孩子,与肖九双宿双栖,春雨也没事,她还可以继xù

跟穆天宁在一起,那我呢,我怎么办,他们都不喜欢我,我只有一个人,我该怎么办?”

彩心再次把哭成了泪人的丹珍抱进了怀里:

“公主,如果你不是那么争强好胜,如果前些日子的你是真实的你,也许今天你和太子爷便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彩心一直陪着她流泪,

“我的小公主,难道你没看出来吗,前些日子,无论是林铃儿,还是太子爷,大家每天都在看着你笑,他们已经接受了你,相信了你,他们都是喜欢你的呀!”

一句话,勾起了丹珍的种种复杂情绪,慌得她不知该如何面对这种情况。

她直起身子,不自信地看着彩心:

“你是说,他们都是喜欢我的吗?”

彩心点头:

“是啊,只要你肯变回从前那个率真的小公主,大家还会像以前一样喜欢你的。”

“真的吗?”

丹珍的眼睛里不禁燃起了希望。

“真的,公主。”

听到彩心十分肯定的回答,还有鼓励的眼神,丹珍有种重拾信心的感觉。

“公主,您本就是个美好的女子,如今您还小,有些女人的特质显露得还不够明显,待您再过个三年五载,一定会出落得亭亭玉立,再加上您原本率真活泼的样子,还怕太子爷不喜欢您吗?”

“太子爷呢?她没来看过我吗?”

她使劲抹了抹眼泪问道。

彩心的目光闪烁了一下,忙道:

“来过了,可您一直在睡着,所以就没叫醒您。”

虽然阿莫礼让她伤心,可那毕竟是她的亲哥哥,今后恐怕是她唯一能见到的家人了,她不能不记挂着他。

“王兄呢,他在哪?已经回去了吗?”

“不,还没有,三世子他人还在太子府中。”

话音刚落,外面忽然传进来说话声。

“奴婢给婉儿侧妃请安。”

是彩玉的声音。

丹珍不禁竖起了耳朵,婉儿侧妃说的是谁?

“彩玉不必多礼,快请起。”

这个声音如此熟悉……是春雨?

丹珍听着,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看向彩心,彩心却向她点点头,意思是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外面的婉儿侧妃就是春雨。

怎么可能?

春雨不过是一介丫鬟出身,无论如何也不该一进府就封为侧妃的。

人的脾气禀性最难改变,当丹珍听到春雨被封为侧妃时,刚刚才燃起的那丝希望与重新建立的信心,立kè

就土崩瓦解了。

想起自己所受的惊吓与待遇,春雨如今让人艳羡的身份与地位立即让她怒从心生。

她不由得握紧了双拳,倒想听听她来干什么。

门外,已经退去喜服的春雨换上了一身淡绿色的罗裙,像春日里柳树刚刚发出的嫩芽般清新秀美。

她手里捧着一个红色的布包,小心翼翼地对彩玉说道:

“彩玉,这是今天早上太子妃被削掉的头发,我把它捡了回来,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编成了这个发髻,你帮我送给太子妃吧。”

彩玉接过布包,正要说些什么,却听春雨又道,

“对了,千万别告sù

太子妃是我做的,就说是你做的好了,我……我怕她会以为我是故yì

要看她的笑话。但是彩玉,我真的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怕太子妃尴尬。毕竟她不是真的出家为尼,只是戴发修行,戴上这个,也许她心里会好受些……”

春雨说着低下了头,生怕彩玉会误会她,一再地解释。

彩玉不是彩云和彩芝,本就跟春雨是同一种人的她,又怎么会误会她?

如果换作是她,恐怕也会做和春雨同样的事吧。

她看着手中的发髻,这是断发,不像平常长在人的头上的发丝,想要编成一个漂亮的发髻谈何容易,可春雨硬是用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做成了,可想而知她费了多大的心思。

昨夜谁都是一夜未眠,如果换作别人,恐怕早就蒙头大睡了,哪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死活,何况这个人还是她的情敌?

彩玉抬起头看着春雨,由于一夜未睡和过度的劳累,她的双眼又红又肿。

她感激地握住了春雨的手,眼含热泪道:

“侧妃,奴婢感激您还来不及,哪里还会误会您?如果换作是奴婢也一样会这么做的。”

说着,她突然跪了下来,

“奴婢替太子妃谢谢侧妃了,感谢侧妃的宽宏大量,不但没有对太子妃落井下石,还为她费心做这个发髻,侧妃的大恩大德,奴婢将来一定会报答的。”

明事理的人都会懂得,没有了太子妃,今后侧妃就是主理太子府内务的人,加上太子身边没有别人,如果春雨想要落井下石那太容易了。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光是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彩玉跪谢了。

春雨连忙拉起了她,道:

“快别谢了,好好伺候你家主子吧,她还要受三年的苦,今后只要是我能帮上忙的,你尽管开口,我一定尽lì

而为。”

“是,多谢侧妃,多谢侧妃。”

彩玉连连道谢。

“嘘……”

春雨竖起一根手指,

“小声点,别吵醒太子妃了,那我先走了,记住,别说是我做的。”

彩玉抹着眼泪点点头,目送着春雨走远。

屋内,丹珍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直到这时她才知dào

,原来拓跋九霄没有砍掉她的手脚,而是用另一种方式惩罚了她。

断发,禁闭三年,潜心理佛,这三年内足不许出户,这与坐牢有什么分别?

她摸着自己齐耳的短发,怪不得觉得头上轻了许多,原以为只是拿掉了首饰,却原来是削断了一头及腰的长发!

“肖九,我恨你,我恨你!”

她抓着自己的头发,疯了一般的大叫起来。

“公主,公主……”

彩心想要安慰她,她却腾地一下从床榻上跳下来,冲向了门口。

豁地一下拉开房门时,彩玉正站在门口欣赏着手里的发髻,这个发髻编得花样复杂,好kàn

得不得了,如果戴在公主的头上,一定看不出是假的……

“公主……”

彩玉吓了一跳,抬头看见是丹珍,正想着要如何解释手中的东西,门内却突然伸出一只手,抓起她手中的发髻就扔了出去。

光扔还不过瘾似的,丹珍冲出去就地将那个漂亮的发髻踩烂了。

“公主,您别这样……”

彩心和彩玉想去拉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谁稀罕她的东西?”

她恨恨地咬牙,

“虚情假意,兔死狐悲,落井下石,跟她那个装模作样的主子一样,没安好心,她们一定是来看我的笑话的,一定是!”

“公主!”

彩心拼命地拉过了她,

“公主,您为什么就不能往好的方面想一想?为什么要把别人都想得那么坏?都怪彩云和彩芝那两个祸害,您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您忘了我们刚才都说过什么了吗?他们都是真心待你的,真心的……”

“真心的?他们明知dào

我被断了发,却故yì

做个假的发髻来看我的笑话,他们这是在讽刺我,你看不出来吗?”

丹珍冷笑起来,

“哼,一定是林铃儿,一定是她!当初送一个破爬犁来讽刺我跟穆天宁没有回忆,如今又让春雨送来一个发髻讽刺我被断了发,林铃儿,你为什么这么坏?我已经变得公主不是公主,太子妃不是太子妃,你为什么还要落井下石?”

“公主……”

“丹珍!”

丫鬟们还想劝她,一道冰冷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循着声音看去,阿莫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院子,正站在不远处看着她们,

“事到如今,你还分不清好坏吗?”

“王兄?”

丹珍一怔,随即朝阿莫礼奔了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

“王兄……”

突然间,阿莫礼仿佛成了这世上唯一值得依靠的人,她抱住他放声痛哭起来。

“参见三世子,公主她……”

两个丫鬟欲言又止,阿莫礼用眼神示意她们下去,两人只好默默地退下了。

“王兄,父王不要我了,穆天宁也不要我,肖九还对我如此狠心,你不可以不管我,我好害pà

……”

纵使知dào

整件事都是丹珍的错,阿莫礼也没有办法扔下她不管。

他轻拍着她的背,万般无奈地道:

“好了,先进去再说吧。”

“嗯……”

丹珍应着,转身失魂落魄地往扶云殿走去。

阿莫礼紧随其后,在经过那个发髻时,俯下身将它捡了起来。

扶云殿里,阿莫礼将捡回的发髻放在了梳妆台上。

“丹珍,我没想到你会变成这副样子,我真的对你很失望。”

他看着那个被踩坏的发髻,声音里毫无感晴色彩,淡得像一杯白水。

丹珍坐回了床榻上,委屈地抬眸看向他:

“王兄,为什么连你也不为我想想?我在这里无依无靠,他们都不喜欢我,我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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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0. 439 陪我一起下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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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珍,”

阿莫礼打断了她,

“不管因为什么理由,你都不应该选择害人,尤其铃儿怀着孩子,你怎么忍心对一个孕妇下此毒手?”

“铃儿,铃儿,又是铃儿!”

丹珍一跃而起,如今只要听到这个名字就会让她发狂。

阿莫礼已经不知该如何跟妹妹说话了,她的想法已经偏激到了一定程度:

“丹珍!你听不懂我在说什么吗?重yào

的不是你针对的是谁,而是你的行为,已经严重超出了做人的底限!”

“我不懂,我只知dào

,你们每一个人,没有一个人站在我的立场、为我考lǜ

过,哪怕只有一次!”

丹珍的不被理解、得不到同情,促使她更加地偏激,也许这个时候有人能站在她的角度替她说一句话、给她一个肯定,她也不会变得如此疯狂,喊着喊着,她伤心地哭了,

“你知不知dào

我现在是什么感觉?我感觉好孤单,没有人理解我,没有人疼爱我,就连你也不站在我这边,我为什么还要去顾及你们的感受?既然你们都不打算帮我,那我就只能自己帮自己,我有什么错?”

然而因为她伤害的人是林铃儿,在阿莫礼心中,那点本该给她的同情心似乎被抹杀了。

他转过身不去看泪水连连的妹妹,即使潇洒不羁如他,也无法认同丹珍的做法:

“看来拓跋九霄的决定是正确的,你是该远离世俗,好好地诵几年经了,你该跟佛祖好好学一学,什么叫与人为善、种善因得善果,什么叫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丹珍委屈得大哭出来,最令她想不到的,便是这位从小最疼她的王兄,他的到来,不仅没有带来好消息,甚至让她感受到失去亲人疼爱的痛苦,她怎能不愤nù



阿莫礼越是说教,她越是逆反:

“王兄,我真没想到,你居然就由着肖九这样害我?要关我三年,他凭什么?”

“凭什么?”

阿莫礼突然转过身,朝她吼了起来,这在生性随和的他身上,是极少发生的事情,

“就凭你差点杀了他的女人、他的骨肉,他留你这条命,已经算便宜你了!”

他不敢想像,如果林铃儿真的因为妹妹而丧命,他将如何面对九泉之下的铃儿,如何面对丹珍,如何面对自己。

虽然林铃儿没事,但这件事仍然让他心有余悸,丹珍又怎能体会到他的痛苦?

一边是自己的妹妹,一边是他心心念念喜欢着的女人,这样的取舍与平衡真的很难。

看着丹珍震惊的样子,他这才尽量稳住情绪,其实人人都说他脾气好、随和,岂不知这不过是他比常人能忍、不喜欢计较罢了,哪里来的好脾气?

他走过去握住了丹珍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

“这样的结果,已经是我尽了最大的努力为你争取到的,知不知dào

,为了保全你,我答yīng

要助他攻打大邱,虽然胜利之后,斯南会得到蔚水以东的土地,但是如果我不答yīng

,你已经不是完整的你了,他会按照瓦倪律法处置了你,到时就算父王亲自来,也说不出半个不字。”

他想让丹珍知dào

,她的亲人们不是不在乎她,而是已经尽了最大努力在保护她,他希望她知dào

,她并不孤单,就算她犯了再大的错,他也会想办法帮zhù

她的。

然而这些话听在丹珍耳朵里,却完全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与重点。

丹珍瞪着眼睛问道:

“你是说,肖九会带兵去攻打大邱?”

阿莫礼眉心一紧,却也没有在意,毕竟妹妹曾经喜欢过拓跋九霄,她关心他的问题也很正常,便淡淡地应道:

“是。”

“去多久?”

“少则半年,多则一年。”

“那林铃儿呢,她也会跟着去吗?”

她似乎对拓跋九霄攻打大邱的事情很关心,但阿莫礼还来不及思考她的用意,她的一句问话却打乱了他的思绪。

林铃儿愿意为他生孩子,看来她果然是喜欢他的。

是啊,这样的结论他早就知dào

的,如今又在期待着什么?

她肯冒死偷入哲北王宫帮他拿解药,不就证明了这一点吗?

他们之间,是不是永远不可能了?

心蓦地紧缩得发疼,他摇头轻叹:

“不知dào

……”

从他来到这到现在,他还没有机会见上她一面,不知dào

他们之间还有没有见面的可能。

阿莫礼的落寞被丹珍收入眼中,她有意识地追问道:

“王兄,你跟林铃儿是怎么认识的?你也喜欢她?”

听丹珍提到林铃儿,阿莫礼便自然而然地带了一丝防备:

“这不关你的事。”

他的反应却更加让丹珍确信:

“就算你不说我也看得出来,你喜欢她,你就是喜欢她!听到她被下毒,你比任何人都担心、着急,这不是喜欢是什么?”

他做了个深呼吸,不打算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于是努力让目光变得柔和,揉了揉丹珍的短发,道:

“我来是想告sù

你一声,我要回去向父王复命了,事关重大,宜早不宜迟。”

他转身想走,又安慰道,

“放心吧,我跟穆天宁谈过了,他会善待你的。我能帮你的也只有这些了……好自为之吧。”

“王兄!”

见他要走,丹珍的心好像被掏空了,她一把抱住了他,哭着道,

“王兄,我知dào

你和父王为我倾尽了全力,有哪位国主愿意牺牲自己的军队去帮别人打仗?虽然有利可图,但若不是为了我,这点蝇头小利父王又怎么会看在眼里?”

妹妹的突然懂事让阿莫礼愣了一下,却也感到欣慰,拍拍她的背说:

“知dào

就好,今后,希望你对得起我们,对得起斯南王族的荣耀,不要再做出格的事情,如今拓跋九霄有求于斯南,倘若一天他无欲无求,你又再犯了错,我还能拿什么救你?”

“是,王兄,妹妹记住了。”

意wài

地,她没有呛回来,答yīng

得特别快,然后抬起头,十分认真地说,

“如今,妹妹只求你一件事,最后一件。”

阿莫礼挑挑眉,微笑地看着她,等着她说出请求。

谁料,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他感到震惊:

“让肖九和林铃儿永远得不到幸福!”

“你说什么?”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丹珍,一把推开了她。

丹珍却振振有词:

“王兄,我不想一个人沉溺在这苦海,我有今天,都是他们造成的!难道你忍心看着我一个人孤苦无依,每天面对青灯古佛,而他们就能双宿双栖、痴/缠幸福吗?”

“你是你,他们是他们。你有今天是你自己一手造成的,你不反思自己,反倒将责任都推到别人身上,你……”

“不,我有今天,都是因为他们!若不是肖九,我就不会嫁到瓦倪来,若不是穆天宁喜欢林铃儿,我就不会下毒去害她!我不甘心,为什么他们就可以甜蜜幸福地在一起,而我却连一个喜欢的人也得不到?我的丈夫他不爱我,他爱的是林铃儿,王兄,自己喜欢的人却爱着别的人,这种感觉你知dào

吗?穆天宁,穆天宁他爱的人竟然也是林铃儿!”

“这与我何干?”

他握紧了拳头,

“铃儿……我希望她幸福,幸福……就好。”

说出这句话时,他是怎样的违心,恐怕只有他自己知dào



自己喜欢的人却爱着别人,这种感觉他怎么会不知dào



只要想起,就会锥心刺骨的痛,他恨不得能给林铃儿喝下忘情水,从此后让她忘记拓跋九霄,让她只看着他一个人,只喜欢他一个人!

可是,人心最难掌控,如果他能那样做,早就做了,还会等到今天?否则他不是变成了与丹珍一样的人?

“王兄,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你是真心喜欢她的吗?如果真心喜欢,那就应该千方百计地得到她,因为你要相信,在这世上,只有你才能给她幸福,只有你最爱她,她只有跟你在一起才会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难道不是吗?”

“不要再说了!”

他厉声喝止了丹珍,这一次,却不是因为她说的不对,而是他不敢听下去了。

他怕他会被她动摇,他怕自己好不容易收敛的心又会像只野受兽一般挣脱出牢笼,奋不顾身地朝她奔去。

就像这一次,在接到彩玉和彩心送来的信之前,他已经在琢磨着要来瓦倪了。

理由是来看望妹妹,其实不过是找个说得过去的借口来看她。

不敢再留在这里,他转身便走,身后却传来丹珍歇斯底里的喊声:

“王兄,我只求你这一件事,求求你,我不能看着他们幸福,我要他们不能在一起!不是说人生最痛苦的事莫过于生离死别吗?既然他们不能死别,我就要他们生离,即使活着,也永远见不到对方!我要他们陪我一起下地狱,我要他们陪着我……我好孤单,我好难过,王兄,我好难过啊……”

喊到最后,她的嗓音已经变得嘶哑无力,眼看着阿莫礼的背影无情地消失在门口,她的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泪水横流,

“王兄……别丢下我……”

谁又能体会她的伤心无助,解救她于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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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2. 441 幸福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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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

他一直告sù

自己,只要她跟从前一样快乐就好,只要她幸福就好,不管给她幸福的那个人是不是他,他只希望她过得好。

可是,若真如上官清清所言,她在这里不仅要受到拓跋九霄的禁锢,还要遭受下人们的白眼,那这所谓的幸福不要也罢。

此时,丹珍说过的话竟不由自主地钻进了脑子里,开始侵蚀他的神经,“在这世上,只有你才能给她幸福,只有你最爱她,她只有跟你在一起才会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世子殿下,到了。”

上官清清轻唤一声,他竟没有听到。

“世子殿下?”

上官清清发xiàn

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唇角禁不住地往上翘了又翘。

“到了?”

阿莫礼这才回过神,看了上官清清一眼。

她轻轻点头:

“嗯,就是这里,这里是冲霄阁,铃儿平日都会待在这里不常走动的。”

阿莫礼抬眼看去,冲霄阁三个烫金的大字龙飞凤舞地悬在朱漆的大门上,真应了“冲霄”二字,宛如一条巨龙直冲云霄。

他眉宇微收,抬步就要迈进去,却被上官清清拦了住。

“世子殿下,铃儿刚刚生产,如今正在坐月子,恐怕不太方便。请容小女先去通传一声再来回禀,世子意下如何?”

阿莫礼自知有些冲动了,他平时不是这样的,只是一遇到与林铃儿有关的事,就会变得不再像他。

无谓的笑了一下,他道:

“好,有劳上官小姐。”

潇洒地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他便转过身去,不再去看冲霄阁。

阿兴看了眼上官清清的背影,不禁跟阿莫礼小声道:

“爷,这个上官小姐的眼神,奴才总觉得怪怪的,看起来可不像她的人那样单纯。”

阿莫礼却只是略微回忆了一下上官清清的样子,可惜他连她长什么样子都没有注意,又哪里留意了她的眼神?

他心里想的都是林铃儿的生活状况,作为情敌,他自然而然地会往不好的方面想,而且越想越糟,越想越乱……

上官清清进入了冲霄阁,这是她时隔几月之后第1次回来这里,听说昨夜林铃儿刚刚生下一个女儿,她今日外出本是买了礼物要来看看的,没想到却在门口碰上了阿莫礼,真是巧啊。

“小姐,这个斯南的世子是特意来看铃儿主子的?”

紫月长相憨厚,人也憨厚,微胖的身材,看起来像只小南瓜。

上官清清有些嫌弃她,她不像春晓那样聪明,自从与春晓分开后,拓跋九霄就挑了这么个丫鬟给她,陪着她一同去了定国寺,虽然伺候得还算细心,但就是与她合不来,每每看到紫月,她就觉得头疼。

她连看都不看紫月,便没好气地呛道:

“废话,王爷不在,他还执意要进来,你难道连这个都看不出来?真是笨死了!”

“小姐,不是奴婢笨,奴婢是觉得,这个世子爷也真是的,明明知dào

王爷不在府中,还执意要来,真是有点不懂事。铃儿主子可是王爷的女人,哪是他能随便看的?”

上官清清扶额,转过身使劲戳了一下紫月的脑袋,斥道:

“说你笨,你还真是往死了笨!那个世子爷喜欢林铃儿,所以才故yì

趁着王爷不在的时候要来与她私丝会,王爷若是在,他们还见得成么?”

“私、私丝会?”

这个词把紫月吓了一跳,大眼珠转了又转,不解地道,

“小姐,依奴婢看,咱们还是不要去通传给铃儿主子了吧,若是铃儿主子真的跟他见了面,被王爷知dào

了,王爷肯定会生气的!”

“生气?”

上官清清邪恶地勾起了唇角,

“我就是喜欢看到王爷生气的样子,尤其是跟林铃儿。”

紫月低下头,眼睛又转了转,仿佛这才明白上官清清的用意,原来她是故yì

要让这件事发生,然后再告sù

给王爷,给王爷和铃儿之间制造误会。

真是个会搬弄是非的小人!

紫月跟小英子年纪相当,两人的关系一直比较亲近,她从小英子的口中知dào

了不少关于林铃儿的事,所以对林铃儿的印象可跟上官清清所说的完全不同。

偏偏她又是个执拗的丫头,于是不禁劝道:

“小姐,奴婢看,咱们还是不要去了吧,再说奴婢看铃儿主子也不像是会跟别的男人私丝会的那种人,咱们还是去回禀世子爷,让他等王爷回来再来吧……”

“住嘴!”

不等紫月说完,上官清清便厉声喝止了她,

“真是不知dào

你有哪里好,霄哥哥为什么偏偏把你放在我身边,成心让你来惹我生气的!我告sù

你,待会进去,你什么话也不许说,把嘴给我闭得死死的,否则看我回去不撕烂你的嘴!”

紫月吓得像个小孩子一样连忙把嘴捂住,眼睛瞪得圆圆的,生怕上官清清会动手似的,上官清清这才带着她往里走。

冲霄阁里的人见上官清清回来了,先是惊讶,再是担心,这冥王府里没有人不知dào

她喜欢拓跋九霄的,只是一直求而不得,又爱搬弄是非,这才被王爷赶去了定国寺,如今回来,不知又要兴什么风作什么浪了。

正巧碰到张嬷嬷端了一碗刚刚炖好的燕窝给林铃儿送去,上官清清在正房的门口叫住了她:

“张嬷嬷!”

“哟,是上官小姐回来了,看奴婢这老眼昏花的,眼前站了这么个大美人居然都没看出来,真是该死!”

张嬷嬷陪着笑脸道。

上官清清得了夸赞,心情自然好了不少,不由笑道:

“张嬷嬷,我来看看铃儿和小郡主,正巧一道进去吧。”

见她想进,张嬷嬷立kè

警觉了起来,身体自然地挡在了她的面前,笑着道:

“上官小姐,是这样的,您也知dào

最近发生了些不好的事,王爷特意交待过的,任何人不得随意探望铃儿主子,除非得到允许,所以……若是小姐想来探望主子,还容奴婢先进去通传一声,劳烦小姐在此等候片刻,可好?”

听到这话,上官清清怒火中烧,林铃儿到底何德何能,能让她的霄哥哥如此操心费神,处处维护她,她的霄哥哥从前除了在用兵打仗上用心,什么时候对一个女人这样上心过?

真真是让她嫉妒得发狂!

可是她不敢再明着跟林铃儿作对了,定国寺一事已经让她受到了教xùn

,她可不想再离开冥王府半步。

于是只能笑着应下:

“好,我在这里等着便是,有劳嬷嬷通传。”

“哎,好,奴婢这就去。”

张嬷嬷似乎没想到上官清清会变得这么好说话,愣了下,随即转身进去了。

室内,林铃儿刚刚用过午膳,正在给七七喂未奶。

夏雨在一旁看着这番风景,又是羞涩又是满眼的羡慕。

林铃儿看着七七咕嘟咕嘟大口吃乃奶的样子,才明白那几句话的含义。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可怜天下父母心”……

原来父母对她的管教颇为严格,可越是管教她就越是逆反,越是喜欢捣乱,如今看着七七才明白,当时父母对她一定是又爱又恨,也明白为什么天下间只有父母才是对你最宽容的人,无论你犯了多大的错儿,无论你多么的不可饶恕,不会抛弃你的只有父母!最爱你的人也是父母!

她想,无论何时,她也一定会是那个最爱七七的人。

连自己都被自己这份伟大的母爱感动了,她不禁泪雨沾巾,却是给夏雨吓了一跳。

“姐姐,您怎么了?”

忙递过手帕帮她拭泪。

她却破涕为笑:

“没什么没什么,我只是在想,我到底有多爱七七。”

夏雨也跟着笑了起来:

“姐姐,你看你,想就想嘛,您可不能哭,嬷嬷们可都说了,月子里不能哭的,会伤眼睛。”

“我这叫幸福的眼泪,等你当了母亲就会懂了。”

她擦干眼泪打趣道,

“对了,穆雨打算什么时候娶你啊,要不要我帮你提醒提醒他?”

“姐姐……”

夏雨羞涩地低下了头,可是羞涩之后便是满眼的失落。

“怎么了?穆雨不肯娶你?”

“不是……”

夏雨连连摇头,生怕林铃儿误会穆雨似的。

“那是怎么回事?不以成亲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刘氓,他若是有半点异心,我绝不饶他!”

林铃儿又开始义愤填膺,身体刚刚恢复,她的正义感便跟着复苏了。

未等她继xù

说什么,夏雨竟默默地流下了眼泪,啪嗒啪嗒地楚楚可怜。

“哭什么?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啊!”

夏雨这才抬起头,哽咽道:

“今日一早,奴婢才有机会跟穆雨说上几句话,他去定国寺之前我俩吵架来着,本以为这次回来就会没事了,可是谁知他却说,要我不要再把心思放在他身上了。”

“为什么?”

林铃儿颇为不解,

“他想分手?”

夏雨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不是这样的,姐姐你误会他了。他说,再过不久,他就要随王爷出征,此次战役短则数月,长则一年甚至更久,期间不知dào

会发生什么,也许他会得胜还朝,也许、也许……”

“也许怎么样,你想急死我啊?”

“也许就再也回不来了……”

“再也回不来?”

“嗯,他说战争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万一他战死沙场,岂不是耽误了我的一生?所以他叫我不要等他……”

林铃儿的心“咯噔”一下,她仿佛听到了心脏碎裂的声音,疼痛随着血液流动蔓延至四肢百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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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3. 442 不想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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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这一刻,她似乎才明白,拓跋九霄为什么要让她等上一年才会给她名分。

所以他的意思跟穆雨一样,万一不幸他战死沙场,她便既不是冥王妃,也不是他的谁,她还是自由身,没有名分可以束缚她,而她当初竟然还为了一个小小的名分跟他怄气……

牙齿不由咬得咯咯作响,他把她当成了什么?

他要她等,她就得等,他不要她等,她就可以不等了吗?

“主子……”

这时,张嬷嬷端着一碗燕窝走进来,打乱了两人伤感的气氛。

夏雨忙擦干眼泪,林铃儿也长舒一口气,缓解着情绪。

张嬷嬷把燕窝放在桌上,看到林铃儿抱着七七喂奶,不禁上前关切道:

“哎哟我的主子,您现在坐着月子呢,可不能抱着孩子喂奶,将来手腕会疼的!快快快,快躺下,腰后面垫个枕头,躺着喂。”

说罢她便操作起来,又轻轻拍了一下夏雨,轻斥道,

“夏雨,你也不知dào

看着主子,这月子里若是落下病根,可是一辈子的事!”

夏雨低着头没吭声。

一辈子?

这三个字深深地刺激了林铃儿,她不知dào

,她跟拓跋九霄还会有一辈子吗?

不确定的未来让她的信心动摇了,她不是那种梦幻的少女,她很现实,若非如此,也不会把“安全第一,保命要紧”这种话作为人生信条,她该怎么办?

“对了,主子,上官小姐回来了,此刻就在门外候着,她说来看您跟小郡主,您要见她吗?”

张嬷嬷小心翼翼地说着,其实她心里是不想让她们见面的,她怕上官清清会不怀好意,气坏了铃儿主子。

“上官清清,她回来了……”

林铃儿似在自言自语,想起从前的上官清清,她是真的没有办法喜欢起来这个女人,尤其现在被感情的事困扰着,她便更是不想面对她,

“告sù

她,就说我正睡着,让她晚上再来吧。”

“哎,好。”

张嬷嬷愉快地答yīng

着,转身就往外走。

“等等。”

林铃儿叫住了她,

“王爷还没回来么?”

“还没有,不过已经过了晌午,应该快了吧。”

张嬷嬷说道。

林铃儿点点头,便由着张嬷嬷出去了。

门外,上官清清觉得自己等了好久,太阳正是最毒的时候,她觉得头顶上都快冒烟了,这种被怠慢的感觉将她的火气烧得更旺了。

好不容易等到张嬷嬷出来,却不想等来的是林铃儿睡觉的消息,她更是怒火中烧。

“张嬷嬷,麻烦你再去通传一声,就说斯南的三世子来探望她,有十分重yào

的话要跟她说,还请她拨个空。”

她才不相信林铃儿正在睡觉,心怀叵测的人就是如此,好的也会想成坏的,坏的便会想成更坏的。

“斯南的三世子?”

张嬷嬷重复着,很是诧异,这样的人物自是不比上官清清,她不敢怠慢,

“那奴婢试着叫醒铃儿主子,问问她见是不见。”

张嬷嬷又返回了正房,林铃儿听说阿莫礼来了,心情变得更加复杂。

阿莫礼对她存了什么心思她不是不知dào

,想来丹珍的事情已经解决了,他来找她会有什么事?

奈何她心中从未有他,与拓跋九霄之间的事已经够让她头疼了,她实在无心再去应付他。

想了想,她道:

“先让上官清清进来吧。”

“姐姐,您见她做什么?她一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的。”

夏雨道。

很快,上官清清便进来了,再次看到林铃儿,她的醋意甚至比之前更浓。

刚刚生了孩子,虽然人比之前要憔悴些,可是人人都说生完孩子的少妇最美,这时的她,身材丰风满,不再是那个黄毛丫头,浑身上下透着成熟妖娆的风韵,叫人怎能不嫉妒?

再看桌上那碗燕窝,还有围在她身边伺候的下人们,拓跋九霄对她的无微不至恐怕要让天下所有的女人羡慕不已,可是这羡慕到了上官清清的心里,却变成了恨。

定国寺修行几月,没有让她改变,反而更加深了她对拓跋九霄的思念,原以为他总有一天会将她收房,可是如今她才意识到,林铃儿不仅有能力将云倾城赶尽杀绝,更有能力独自霸占着拓跋九霄,若是有她,她就永远不可能与拓跋九霄修成正果。

“铃儿,听说你为王爷生下了小郡主,你跟小郡主都可还好么?”

她笑着,笑得一脸真诚。

林铃儿不喜欢她,也不愿意与她寒暄,直接开门见山道:

“还好,多谢关心。你说阿莫礼来了?”

她的直接让上官清清尴尬不已,可她却拼命忍着,依然笑着道:

“是啊,我刚才从外面回来时见到了斯南的世子殿下,他说来探望你,并且有十分重yào

的话要跟你说,还希望你一定要见见他。”

身后的紫月两条小眉毛都快拧成麻花了,世子殿下哪里有这样说过,她可真会瞎掰。

于是,她在上官清清身后开始悄悄地朝着林铃儿打手势、挤眉弄眼,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意在告sù

林铃儿没有这回事,让她不要相信上官清清的话。

林铃儿看到了,却假装没看到,只是淡淡道:

“麻烦你告sù

他,我不想见他。”

不管阿莫礼找她有什么事,她都不想再见到他,何况他找她又能有什么事?他们之间早已两清了,她不想再跟他有所瓜葛,免得生出不必要的误会。

“不想见他?”

上官清清没想到林铃儿会这么坚决,

“可是他说有很重yào

的事情告sù

你……”

这时紫月又在上官清清身后摆手摇头,林铃儿不由轻笑起来,随即打断了上官清清:

“夏雨,去把我的那块玉佩拿来,在梳妆台上的盒子里。”

“是。”

夏雨应下后,按照林铃儿说的找出了一块玉佩,上面刻着一个“礼”字,

“姐姐,是这块么?”

她将玉佩交到了林铃儿手中,林铃儿只是看了一眼,便交给了上官清清:

“麻烦你帮我把这块玉佩交给他,告sù

他,我永远不会用到它,所以还是还给他的好。”

“这……”

上官清清接过玉佩,一看这玉的成色和雕工就知dào

它价值不菲,看来阿莫礼与林铃儿之间还真是不简单,

“铃儿,我看你还是见见他吧,我怕我说不好,会引起你们之间的误会。我看这世子殿下好像对你挺用心的……”

“麻烦你了。”

林铃儿再次打断了她,似乎根本不想听她说些什么。

上官清清紧紧握着玉佩,牙齿都快咬碎了,林铃儿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好,不麻烦。”

她压着怒意应下。

“夏雨,帮我送送上官小姐。”

林铃儿干脆下了逐客令。

“铃儿,那我改日再来看你。”

上官清清依然在微笑,表现得大方得体,脾气好得像换了一个人,这可是她在定国寺修行的结果。

出了冲霄阁,上官清清却将玉佩藏进了袖袋里。

“小姐,铃儿主子不是让你把这块玉佩还给世子殿下么?你怎么自己收起来了?”

紫月见了上官清清怪异的行为不禁问道。

上官清清本就已气得眉毛都快烧起来了,如今听紫月这么一问,更是“啪”的一巴掌甩了过去:

“闭嘴,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刚才在屋里一句话也不知dào

帮我说,我要你有什么用?”

“小姐,不是您让我闭嘴,一句话也不许说的吗?现在又来怪我?”

紫月捂着脸蛋,委屈得泪光盈盈。

“你……”

上官清清不过是在拿紫月撒气罢了,如今自知理亏,被呛得说不出话来,于是又推了紫月一把,道,

“滚开,别再跟着我!”

紫月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最后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上官清清走远,自己则撅着嘴、用袖子不停地抹着眼泪,她真不知dào

自己做错了什么,想起刚才的林铃儿,对待她的下人多么亲切啊!

可能是等得时间长了,阿莫礼已经不在冲霄阁的大门口,而是走去了湖边,上官清清搜寻到他的身影后便往湖边走去。

阳光洒在湖面上,泛起粼粼波光,阿莫礼就处于这波光之中,颀长的身影被波光镀上了一层银边,如星辰一般闪耀动人。

这样的男子,让上官清清每靠近一步,决心就坚定了一分。

凭什么林铃儿会有这么多完美的男人喜欢她,她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丫鬟出身,她配么?

“世子殿下。”

走到阿莫礼身后,她轻唤一声,微微福下了身子,

“抱歉,让您久等了。”

“无妨,走吧。”

“等等……”

上官清清拦住了阿莫礼的去路,略显歉疚地道,

“世子殿下,恐怕,您今日是见不到铃儿了。”

阿莫礼的浓眉敛了起来,他完全没有想到铃儿会不见他,心仿佛被削掉了一块,硬生生的疼。

“什么意思?铃儿她不肯见我?”

“不,不是,铃儿她很想见你,只不过她……”

“她怎么样?”

“世子殿下,刚才小女也说过了,王爷的占战有欲很强,也很霸道,铃儿她是怕王爷会不高兴,所以即便是想见您,也不敢见啊!”

“什么?”

阿莫礼失态地抓住了上官清清的肩膀,激动的样子吓了上官清清一跳,她没有想过,阿莫礼居然会这么在乎林铃儿,看来她的决定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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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4. 443 原来你的戏也演得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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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好痛……”

上官清清装着吃痛的样子皱起了眉头,身子在阿莫礼的双手下扭动起来。

“得罪了。”

阿莫礼自知失态,忙放开了她。

深沉的目光直射向冲霄阁,沉吟片刻,他突然问:

“如果我今天必须见到她呢?”

闻言,上官清清略显慌张,眼神闪烁了两下,道:

“世子殿下,恕小女直言,如果您今日要硬闯冲霄阁,恐怕只会给铃儿带来更多的麻烦。世子殿下是聪明人,想必应该明白小女的意思吧。”

他当然明白,若是真如上官清清所说,那么他硬闯冲霄阁被拓跋九霄知dào

的话,只会让他给铃儿施加更多的压力,让铃儿更加难做。

他的心从最初的烦乱中渐渐冷静下来,混乱的思绪也渐渐理清,唇角绽开一抹淡笑,道:

“今日多谢上官小姐,告辞。”

上官清清的心总算安稳下来,只要阿莫礼不进去与林铃儿相见,她的谎言就不会被揭穿。

“能为世子殿下效力是小女的荣幸,世子殿下慢走,小女不远送了。”

她福身道别时,阿莫礼已然转身离开,那抹潇洒的身影忽然变得冷傲,让人不由从心底生出一丝寒意。

然而,上官清清却很得yì

,这算不算是给林铃儿与拓跋九霄埋下了隐患?看阿莫礼的样子,可不是好惹的呢!

回头时,看见紫月还站在冲霄阁的大门口,她朝她招了招手,紫月才敢朝她走过来。

“走吧,死丫头,跟我回去,你给我把嘴巴闭紧点,今天的事若是让别人知dào

了,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她威胁道。

紫月不作声,只是觉得委屈,她不喜欢上官清清,她既不善良也不诚实,颠倒是非,跟在她身边真是遭罪。

“说话呀?听到没有?”

“听、听到了。”

上官清清喝斥着她,她小声地应了,想了想,又从怀中掏出一个红色的小布包,问道,

“小姐,给小郡主的东西,还要不要送过去?”

上官清清停下脚步,先是看了看那小布包,然后拿过来一点一点展开,里面是一块银质的长命锁,一面刻着“长命百岁”,另一面刻着“平安富贵”。

她轻笑一声,拿起长命锁,随手扔进了湖里,东西不重,没有激起多少水花便沉了下去。

“小姐……”

紫月惊叫着,盯着那块沉下去的锁片,满眼的不舍。

“哼,一个丫鬟的女儿,她也配?”

上官清清冷笑着,用那块包着锁片的红布擦了擦手,最终也丢弃在湖边的草丛里,扬长而去。

拓跋九霄回来时已近晚膳时分,今日进宫,他与穆孤雄商定了许多大事,包括他与阿莫礼谈判的结果,瓦倪会分配多少兵力给他攻打大邱,会留下多少兵力保护瓦倪,总而言之一句话,穆孤雄非常支持拓跋九霄攻打大邱,被害的人是他最爱的女儿,还有他的女婿、外孙,他不会坐视不理。

何况如今大邱由南宫清风掌权,以他的勃勃野心,不出几年便会依仗大邱的实力去侵吞其他国家,若待那时再想与之抗衡便更是难上加难。

穆孤雄虽然支持拓跋九霄,但他对外孙却提出了一个条件,若日后他灭了大邱,登上王位,必须保瓦倪平安,保穆天宁登上王位,永世不得入侵瓦倪,拓跋九霄一口应下。

穆孤雄很明智,瓦倪有一半的兵力都掌握在拓跋九霄的手中,瓦倪的士兵也都十分崇拜他,如果拓跋九霄届时想反攻瓦倪,那简直易如反掌。

为了牵制住他,穆孤雄还提出了一个条件,那就是必须把林铃儿和七七留在瓦倪,他一定会好好照顾她们娘俩,直到拓跋九霄得胜回来接她们,而且回来时,不得率重兵。

拓跋九霄知dào

,穆孤雄的条件一点也不过分,没有哪个国主愿意牺牲自己的军队去为他人做嫁衣,即使是他的外孙,也是史无前例。

事情不能两全其美,想要成就大业就必须有所牺牲,穆孤雄牺牲的是他的军队,而他要牺牲的便是与妻女团聚的幸福。

也罢,原本他也是如此打算的,战争无常,他不想让林铃儿与七七受到一丁点的伤害,还是留在瓦倪最为稳妥。

只是这样的安排,不知dào

他的铃儿能否接受,她是那么一个倔强又火爆的女子,有时他还真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管家钱业早就派人禀报他阿莫礼造访冥王府之事,他不是没想过他会来,只是当他真的来看林铃儿时,他的心里还是酸胀得难受。

回来后的第一时间他便去了冲霄阁,刚刚跨进大门,穆耳迎了上来,见过礼后,在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他面无表情地听了,然后走入了内宅。

正房里,林铃儿早就命人准bèi

好了晚膳,不管他回不回来吃饭,她想只要他回来,就能吃上热呼呼的饭菜,这样的小事就会让她满足。

“给王爷请安。”

听到夏雨请安的声音,她知dào

,这一天没有白白地盼着他,心里的空虚立kè

被他填满。

他径直走入了内室,看到的是她斜倚在床头,乌黑的长发散落着,一双大眼明亮而动人,在看到他的刹那,立kè

笑了出来。

她的笑永远具有这样的魔力,就像寒冷的冬日遇上最浓烈的阳光,久旱的土地遇上了最解渴的大雨,只要看到她的笑容,就能扫除他一天的疲累,拂去他心头的阴霾,让他的世界焕然一新。

紧绷的面庞终于松弛下来,他刚刚在床边坐下,她纤细的身子便扑了上来,用力抱住他:

“你总算回来了!”

他微怔,随即将她紧紧地拥住,低沉好听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想我了?”

她拼命地点头,忍住心头的悲伤,忍住就要涌出的泪水,用力嗅着他颈窝的味道:

“嗯。”

闷闷地应了一声,她更紧地抱住了他。

只要一想到今天夏雨说过的话,她的心就疼得窒息。

他好像从未感受过她如此用力的拥bào

,不由得皱起了眉:

“怎么了?有事?”

“没有……”

她摇头,说出的两个字已经带了些鼻音。

他不解,刚才穆耳告sù

他,今天阿莫礼来过,可是林铃儿并未见他,是上官清清来回传的话,但不知dào

他们说了些什么,后来阿莫礼便走了。

既然没有见阿莫礼,想必此时的反常与他无关,那会是为何?

她果然是个急脾气,心里本来想得好好的,要让他先吃饭,等他吃完了,她再来说他们的事,可是一见到他,就什么都忍不住了。

“你告sù

我,你说要我等你一年才会给我名分,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嘟着嘴问道。

今天跟夏雨聊过天后,她就被这个问题一直困扰到现在,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沉得她透不过气,若不是嬷嬷们极力劝说她月子里不宜下地走动,她真想冲出冥王府去找他问个明白。

他愣了一下,这个问题只有最初的时候她提起过,后来他给了她一年之期,她便放下了,如今又提起,是为了什么?

他不想告sù

她实话,若是想说当初就说了,知dào

她倔强,只能继xù

瞒着她。

“这个问题不是早已说定了?以一年为期,我一定会给你一个满yì

的名分。”

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打算转移话题,

“是不是今天有人来找你说了些什么?”

可惜她没有上当:

“跟别人没有关系,我只问你,如果在这一年之内,我死了,你要怎么办?”

闻言,他的面色突然变得暗沉,声音中也带了几丝愠怒:

“不许胡说!”

“回答我!”

她很执拗。

见屋内的气氛变得紧张,原本准bèi

着伺候两位用膳的丫鬟和嬷嬷们都识趣地退了出去。

他想起身,她却用力拽住了他的衣袖,不让他离开,不准他逃避。

他一直沉默着,就在她以为他不打算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却听他冷冷地说:

“继xù

打仗,如果侥幸活了下来,我会再娶,再跟她生孩子,了此余生。”

他的回答,她似乎并不意wài

,冷笑一声,她又问:

“好,如果很不幸的,你战死沙场,我又该如何?”

这一次,他没有沉默,更没有思考,直言道:

“跟我一样,再找个男人嫁了,再跟他生孩子,了此余生!”

同样的答案,她已在心中替他回答过了,他前面的回答不过是在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做铺垫而已。

她一把揪住了他胸前的衣襟,咬牙质问道:

“拓跋九霄,我从前怎么就没发xiàn

,原来你的戏也演得这么好!”

他盯着她的眼睛,看到她眼中的嘲讽与愤nù

,却说不出话来。

“滚,滚出去,我不要见到你,不要见到你!”

她使出全身的力qì

推开他,哭着朝他大喊。

喊声惊醒了睡梦中的七七,她哇呜一声哭了出来,接着便是连续不断的哭闹。

林铃儿将她抱了起来,强忍着眼泪哄着女儿,像是认出了母亲的怀抱,七七又哭了两声便睡着了。

而林铃儿的眼泪,却一直没有停过,她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那副隐忍的样子却蜇痛了拓跋九霄的眼、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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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5. 444 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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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像着今后的几个月、或是一年、也许更长的时间里,她都会一个人抱着孩子独自守在这里等待他的归来,心就疼得抽搐。

看来她是知dào

了什么,否则怎么会如此质问他?

他没有走,而是一点一点地靠近了她,最后将她们母女拥入怀中。

她将所有的委屈都通过这眼泪宣泄出来,脸抵在他的胸前,任泪水湿了他的衣襟,无声亦无语。

生离死别,从前他出生入死无数次,从来没有把这四个字放在心上。

可是,如今有了她,有了七七,她们是他此生唯一的牵挂,再去回味“生离死别”这四个字,它们忽然变得如野受兽般狰狞可怕。

他知dào

,这四个字于她,是同样的感受。

他们害pà

失去彼此,害pà

此去便是永别。

他闭上了眼睛,生怕自己会控zhì

不住落下泪来,他不要她看到脆弱得不堪一击的他,而实jì

上,现在的他,就是如此。

“我不要什么名分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跟你在一起……”

她抵在他的胸前,略带嘶哑的声音闷闷地传出来,震荡着他的胸口,

“一天也好,一年也罢,只要我们在一起,多一天,便赚一天,我只求不要跟你分开,不要……”

这样的话,终是将他击垮,泪水冲破紧闭的眼角恣意地流淌下来,没入了她的发。

“带上我吧,带上我和七七,我们不会拖你的后腿,我会安安静静地陪着你,只要每天能看到你,我别无所求,我只要你……”

她的话字字击穿他的心房,他无言以对,只能轻轻地捧起她布满泪水的脸,深深地吻上她的唇。

咸涩的味道浸入彼此的口中,原来吻的味道不仅是甜蜜的,它亦会让人心痛到无以复加。

“听话,乖乖地在这里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娶你,我们一定会在一起,永远!”

他捧着她的脸颊,炙热的气息喷薄在她的唇畔,笃誓一般,

“我拓跋九霄这一生,只有你一个妻子,只有你一个!”

“不,我不要……”

她放下熟睡的七七,抓住了他的手,用力抹掉脸上的泪,啜泣着说,

“你忘了,我会易容,只要我变成士兵的样子,就没有人会发xiàn

的,就像那次攻打哲北一样,我只想在你身边做一个普通的小士兵,这样就好……”

“那七七呢?七七怎么办?”

他的话让她愣住了,她可以易容,可是七七还那么小,不管她易容成什么样子,终究是个不会说话只会哭的婴儿,她要如何混入军队?

“总、总会有办法的,七七我带着,我就是她的大粮仓,只要有我在,走到哪她都饿不死。”

“带上她,我身后的数十万大军是去打仗,还是用来保护她?”

她一怔,他的话,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三国演义》片断,赵云长坂坡救阿斗。

曹操攻打荆州时,刘备与家人失散,赵云找到幼主阿斗后,怀揣婴儿,在乱军中杀了个七进七出突出重围,这才将阿斗送回刘备身边。

倘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和七七在战场上定然会拖累了他,这是不争的事实。

而他,亦会因为她和七七而分心,那样导致的后果,便是不堪设想的。

看出她的难过,他轻轻抱住了她,一下一下轻抚着她的发:

“你和七七在这里,会得到最好的照顾。”

为了让她死心,他只能说出更残忍的事实,

“王祖父让我以留下你们母女为条件,换取瓦倪的几十万大军和瓦倪江山的稳固,我答yīng

了。”

听起来残忍,可是于他来讲,却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他不能让她们母女跟着他去冒险,他要她们好好地活着。

此时此刻,她已经不打算再抗争了,尤其在他说出这句话之后,她更是心如止水。

既然不能两全,她便退而求其次吧,只要他能回来,让她等,她便等吧。

“嗯,我知dào

了。”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平静,平静到让人心疼,

“我会等你,一天也好,一年也罢,只要能等到你回来,等多久都好。”

她学着他的样子,笃誓一般,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

“我林铃儿这一生,只有你一个丈夫,只有你一个!”

她勾着他的颈,将唇送了上去,吻上他冰凉的唇瓣,却吻热了他的心。

彼此的誓言勾兑着泪水,酿成了一壶浓烈的相思酒,入喉滚烫,滴滴沁入心房,变成一把火,燃烧着他们,让他们在爱艾火中永生。

这一晚,他没有提起阿莫礼的事,她亦没有询问他在斯南时与丹珍之间的纠葛,她总是很能活跃气氛,两人和着欢笑用了晚膳,最后相拥着沉沉睡去。

他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了,这一晚,他做了此生最甜美的梦,梦中,他得胜还朝,身披一袭红袍,回到瓦倪来迎娶他的王后,她顶着红色的喜帕,袅袅婷婷地走出来,将手放入了他的掌心,就在他要揭开喜帕的那一刻,她的人却突然不见了!

猛然惊醒,他双眼中满是恐慌。

她早就醒了,正倚在床头笑着看他,用手指轻轻描摹着他的五官。

“做梦了?”

她轻声问道。

他却抓住她的手,一把抱住了她,重重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胸前,灼热的气息穿透中衣烫了她的皮肤。

她轻轻抱住他的头:

“是噩梦?”

他仍旧舍不得放开她,反而抱得更紧了,生怕一松手她就会丢掉似的,

“我从小就听老人说,梦都是反的,你最近休息不好,做点小梦都正常,不要放在心上了。”

他沉默着,他也听人说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是太担心他们的未来,所以才会做这样的梦吧。

如果按照她所说,到时当他揭开喜帕的那一刻,看到的一定是她灿烂的笑脸,如此,便好。

“对了,你还没告sù

我,离开我的这一个月过得怎么样。”

她想转移他的注意力,

“给我讲讲好吗?”

他的呼吸渐渐平稳,这才从她的怀里抬起头,然后将她拉低,直到拥入怀中,轻叹道:

“我在北江中找到了母亲的尸体,天气太热,尸体极易腐烂,我没来得及回来向你道别,便去了定国寺。在定国寺,法师为母亲超度,进行了火葬,我把母亲的骨灰安放在定国寺,待我取回父亲的人皮鼓后,会将他们合葬在一起。”

他淡淡地叙述着,仿佛这些事已经遥远得与他无关一般。

可是只有她知dào

,在他喜怒不形于色的外表下,无论何时,内心都会比常人承shòu着更大的压力,看似淡漠,实则在拼命地压抑。

他是冥王,别人只看得到他的冷酷无情,却不知他的痛、他的苦。

这样的他,让她心疼。

她窝在他的怀里,点点头:

“嗯,相爱的人,无论生死,都要在一起,不然,他们会寂寞。”

短暂的沉默后,她又说,

“如果我先死了……”

话刚刚出口,却被他捂住了嘴:

“我不喜欢听到那个字。”

她轻笑着,知dào

他说的是哪个字,双臂勾紧了他,又道:

“其实我们俩都已经死了,爱情就是我们的坟墓,我们早已被困在里面,谁也出不来。”

她抬头看他,威胁似地,

“这辈子,都别想出来!”

这一次,他没有阻止她说那个字,如果这也是一种死法,他一千个一万个愿意。

而且:

“我喜欢这个坟墓,就算你赶我,我也不会出来。”

她笑了,他狠狠地啄了一下她的唇,然后抱紧她,似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

人在最幸福的时光,似乎总会想起那些不幸的人。

这两日发生的事,虽然有些过程她没有亲眼目睹,可是如今想来却仍是心有余悸,不禁长叹一声,道:

“不知dào

春雨和丹珍他们怎么样了……”

他揉揉她的头:

“还是那么爱管闲事。”

“是啊,当初若不是我爱管闲事,小英子和穆耳恐怕现在还不能在一起呢,守着你这么个只知dào

打仗的王爷,何时才会发xiàn

他们的感情啊?”

“我是王爷,不是媒婆。”

“那你就做你的王爷好喽,我做媒婆,我就喜欢看着有情晴人终成眷属,看着他们相亲相爱地在一起,真是超有成就感的!”

说到这,她又想起了春雨,情绪不禁低落下来,

“就是不知dào

,我这一次的媒做的对不对。在春雨和穆天宁的事情上,我到底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是爱情的成就者,还是破坏者?”

对于春雨是成就,对于丹珍则变成了破坏,所以丹珍有这么一天,她虽然愤nù

,却也免不了会在心里自责。

他洞悉了她的心思,安慰道:

“木已成舟,天宁封了春雨为婉儿侧妃,由此可见他对春雨的重视,至于丹珍,她还小,根本不懂什么是爱情……你成全了瓦倪的规矩,所以,你做得很好。”

她明白他的意思,既成事实的事,多想无益,而且从统治者的角度看,她维护了瓦倪一女不嫁二夫的规矩,这便是好事。

可是,听他说起丹珍,她不禁有些好奇他们在斯南发生的事了。

昨晚念及彼此的情绪,谁也没有提起第三叁者的事,如今倒是可以拿来开心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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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6. 445 不要挑战我的嫉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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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从他的怀里钻出来,单手撑头斜睨着他,一副神mì

兮兮的样子:

“你说,丹珍还小,不懂爱情,这么说,在斯南的时候,是你诱或惑了她,才让她爱上你的?”

纵使是驰骋疆场的冥王,也被女人的问题搞得稀里糊涂,他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指着自己的鼻子,吃惊地问道:

“你是说,我,诱或惑了,她?”

女人这是什么理论?

她明明知dào

是怎么一回事,为了与她一人相守,他设计让丹珍误解才能顺利嫁到瓦倪来作太子妃,他将自己身边的苍蝇蝴蝶之类都悄悄地“处理”掉了,她如今这是在怪他?

他长这么大,连“诱或惑”二字怎么写都不知dào

呢!

却不知,她就是喜欢这样逗他,看他着急的样子,她越发能感受到,他有多爱她。

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

“嗯,是你说的,丹珍还小不懂爱情,那就是你的问题了,第一你比她大,第二你懂,一个懂爱情的人想要一个不懂爱情的人爱上他,那不是件很容易的事么?”

她边说边用手指比划着,表情认真、态度诚恳,他急得一下坐了起来。

“林铃儿!”

见他急得不知所措,她憋着乐,就等着看好戏,却没想到,他居然反过来将她一军,

“好,我诱或惑了丹珍,依你的意思,你也诱或惑了阿莫礼,是这样吗?”

他用的是主动句,不是被动句,还真是够狠的!

他的意思是,她主动诱或惑了阿莫礼,好啊,那她就承认好了,看他能怎么样?

于是,她又默默地点头:

“嗯,没错,就是这样,是我诱或惑了阿莫礼,所以他才爱上我的。”

她说得云淡风轻,却只见他头上的青筋突突地跳着,双手也握成了拳,压抑出声:

“既然如此,昨天为什么不见他?他可是很担心你呢!”

她眼睛一亮,随即小眉头一皱,他怎么都知dào



哼哼,看来这冲霄阁里有他的眼线呢!

“哦,你是说昨天啊……昨天他的确来找过我了,谁说我没见他?我不仅见他了,我们还聊了很久呢!”

她越扯越远,

“他说他知dào

丹珍做了不好的事,他是来替她向我道歉的,还有,他真的很担心我,特意来看看我好不好,有没有受伤,他还说,他很想我……”

“林铃儿!”

他突然扑过来,将她压在身下,狠狠地瞪着她,

“你说够了没有?”

她吓了一跳,却仍是嘴硬着:

“当然没有,他还说,他很爱我……唔……”

不等她再说,他死死地封住了她的唇。

他不能再听她说下去了,即使知dào

那不是真的,可他已经嫉妒得发狂。

“我说过,不要去看别的男人……”

他吻着她的唇,她的眼,唇瓣贴着她的,渗透着浓烈的缠棉,

“知dào

我现在想做什么吗?”

她被他吻得心如鹿撞,嗫嚅着:

“什么?”

他说:

“我恨不得杀了阿莫礼,杀了所有觊觎你的男人,我无法想像他们看你的样子,不能想像……”

他的声音听起来虽然平淡无波,可是她知dào

,他花了多大的力qì

去忍耐。

这个男人,真的很不经逗!

嘴角不经意流露出一抹浅笑,她勾住他的颈子,轻声道:

“你生气了?”

他不说话,只是紧拧着眉头,又一次压上了她的唇,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证明她是他的。

他吻得太热烈,她快透不过气了。

“唔……等等……”

迫不得已地推开他,她喘息着,两颊染上了淡淡的粉红,

“你明知dào

我在说谎,为什么还要生气?”

“这是对你的惩罚,”

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嘶哑,

“不要挑zhàn

我的嫉妒心,你会后悔的。”

他摩挲着她的脸蛋,盯着她的眼睛,说得很认真。

他的嫉妒心,她领教过的,尤其是那一次,她不过是想离开冥王府、骗了他而已,说孩子不是他的,他竟然就把她放逐雪山,心可真够狠的。

她喜欢他嫉妒的样子,这让她有点小得yì



“你派人监视我,不然你怎么知dào

我没见阿莫礼?”

她用力咬了一下他的唇,惩罚似地。

“我是在保护你,因为不能时刻在你身边……”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好似不忍再说下去,离别在即,他刻意回避着与之有关的一切。

因为他们的心,无法承shòu离别之痛。

她的眼泪又不自觉地涌了上来,从前她是个爱笑的女孩,如今她变成了爱哭的女人,这种感觉真的好讨厌。

紧紧勾住他的脖颈,抱住他,她哽咽着:

“我知dào

……”

是的,她都知dào

,知dào

他的良苦用心,知dào

他的爱与不舍。

如果时光能在这一刻定格该有多好,他们便无需面对离别,无需面对战争,更无需面对那些年痛苦的相思,生死两茫茫……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们十分默契地没有再提起任何与他们无关的人和事,生活中仿佛只剩下了他们二人,还有女儿七七,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白天,他不停地操练兵马,与上官无用、穆雨以及瓦倪其他得力的干将制定攻打大邱的计划,研究兵法策略。

而她,则乖乖地坐月子,照顾七七,顺便摆弄摆弄针线,哼哼小曲儿。

晚上,他一定会回来陪她,一起用膳,听她说笑,学着照顾七七。

睡觉的时候,他总是紧紧地拥着她,不想错过与她在一起的一分一秒,做梦的时候叫的都是她的名字。

而她,则尽量让自己少睡一些,多出一些时间感受与他在一起的点滴,她想,这些回忆应该够她享用一年吧。

这样的日子一直待到她满月,岁月如流水,看似平平淡淡,实则小心翼翼,兢兢业业。

已经入秋了,天气转凉,外面秋阳高照,将夏季好不容易蓄积的潮湿蒸发,空气中浮动着干燥的味道,唯有秋菊的花香给人带来一些安慰。

林铃儿抱着七七,终于可以从屋子里走出来透透气了,看着炫目的阳光,原本应该雀跃的心情,可是如今,她却看着七七,只是勉强地牵动了一下唇角。

七七满月了,他也该走了,他曾经说过,攻打大邱不易,如今大邱还不知dào

他的计划,一切都在秘密进行着,所以首战他必然会选择一个合适的时机来偷袭,而这个时机,便是中秋节。

中秋节是万家团圆的日子,也会是防守最薄弱的时候,战争会从这一天开始,直到他从大邱的边陲打入王宫,活捉南宫清风,那一天,便是结束。

“姐姐,当心着凉。”

夏雨走过来,将一件披风裹在了她的身上。

这些日子,夏雨的心情何尝不是跟她一样,爱人即将远离,有几人能承shòu这份心痛?

林铃儿缓缓眨了两下眼睛,缓解阳光带来的不适,淡淡出声:

“夏雨,他们该走了吧?”

夏雨显然没有她坚强,听她提起,便忍不住又要落泪了,这些日子以来,她不知dào

哭过多少次了。

“嗯,该走了。”

她强忍着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王爷吩咐过,不能让铃儿主子不开心,虽然她知dào

,铃儿姐姐也是在强颜欢笑,但她不能再给她雪上加霜了,

“姐姐,放心吧,王爷英明神武,一定会尽快结束战争,回来迎娶姐姐的。”

彼此的心情都是心知肚明,她却笑着应下:

“嗯,我知dào

。”

转而笑着回头望向夏雨,

“你的穆雨也会回来迎娶你的,咱们需yào

做的,就是耐心等待,等着他们回来……”

说着,她低头看了一眼怀里正睡得香甜的七七,

“等着七七长大……”

“铃儿姐姐,”

小英子从外面走进了内宅的院子,脸上带着几分喜色,

“姐姐,您看谁来了?”

小英子比林铃儿早出月子,如今已经恢复了丫鬟的差事,继xù

在林铃儿身边当差。

闻言,林铃儿往门口看去,只见那个小心翼翼地迈过门槛儿的人,不是春雨还能是谁?

她穿了一身淡绿的衣裙,梳着精致淡雅的发式,头上用了几株翡翠珠花作装点,整个人看上去简直脱胎换骨,哪里还寻得到从前半点丫鬟的影子,俨然一个高贵的夫人。

“春雨?”

“姐姐!”

林铃儿惊喜地叫着,忙向她走去,春雨也加快了脚步,朝她飞奔而来。

到了近前,铃儿才想起来,春雨如今已是太子侧妃了,她挑挑眉,笑着福下身子就要施礼,却被春雨赶紧扶了住:

“姐姐,你这是做什么,这不是要折煞春雨了么?”

林铃儿打趣道:

“婉儿侧妃,您现在可是太子侧妃了,我再不行礼,恐怕到时怎么挨了板子都不知dào

呢!”

“姐姐……”

春雨的脸红了,嗔怪道,

“姐姐就知dào

看我的笑话,从前在冥王府时,姐姐也从不需我们行礼的,咱们说好了要做一辈子的姐妹,不分彼此,姐姐如今这是要反悔么?”

林铃儿笑了:

“这可是你说的,今后我不行礼,你可不许怪我!”

“我怎么敢?”

春雨说完,两人笑了起来。

见院子里只有夏雨和小英子,春雨环视了一圈,问道:

“长乐郡主呢?不在这里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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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7. 446 原来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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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笑着道:

“早就走了!我原以为长乐郡主喜欢咱们王爷,这下得着了机会,不得像上官清清一样死缠着咱们王爷不放?可谁知dào

,长乐郡主与她们那些人截然不同,她喜欢归喜欢,却没有抢夺的意思,更不想破坏咱们王爷和铃儿姐姐,见王爷对她没意思,她便早早离开了,这样的女子,还真是让人心疼呢。不像那个上官清清,一提起她我就恨得牙根痒痒。”

见夏雨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林铃儿不禁失笑:

“好了,跟她生气做什么,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如果她有本事就让她使去,咱们权当看个笑话了,王爷若是能被她抢走,那便注定不是我的人。如果是我的人,那便是如何也夺不走的,怕什么?”

不想聊那些不相干的人,她转而对春雨道,

“对了,你嫁过去一个月也没说回来看看我们,就算你不想我们,难道连这个小人儿也不想看看么?”

“谁说我不想?”

春雨的眼睛一直盯在七七的小脸上,喜欢得不行,

“只是我……”

她面露羞涩,支吾起来。

“只是你什么?”

林铃儿这么一问,春雨更是臊得低下头不敢看人,半晌才道:

“只是人家都说,怀着身孕的女人,是不能去探望月子里的女人的,所以……我这才没敢来。”

这话听起来有点绕,林铃儿还在揣摩着她话中的意思,却听夏雨叫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你有喜了?”

春雨点点头。

林铃儿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天哪,春雨,你们动作也太快了吧?这才一个月就有了?”

春雨的脸已经红透了,她伏在林铃儿的耳边悄声说了什么,林铃儿更是惊讶了,

“你是说太子爷上次来的时候?”

“姐姐,小声点……”

“我不得不说,命中率真高啊,不过才第二次,你就……”

“姐姐,别说了……”

春雨羞得跑进了正房里躲着,林铃儿则笑个不停,就是上次穆天宁喝多了,她让春雨去伺候他那晚怀上的,真是天意啊。

笑够了,她不禁想,看来她真的没有做错,春雨可以一辈子不嫁人,可是孩子却不能没有父亲。

夏雨不禁摇头叹气:

“唉,春雨的命可真好啊,那孩子可是太子的长子啊,待到生出来,不知dào

要受到怎样的恩宠呢!”

林铃儿用手肘推了她一下,道:

“别羡慕人家了,等到王爷打赢了,我让他封你家穆雨一个大将军,到时你就是将军夫人了,你的孩子就是大将军的长子了!”

春雨一听笑得合不拢嘴,只是谁不知dào

,林铃儿说的话会不会变成现实。

“姐姐,你们进去吧,我去帮你们备茶。”

小英子温柔地说着,转身去了小厨房。

“小英子,别忘了做一盘菊花卷,我最喜欢吃了!”

身后传来林铃儿的声音,小英子的脚步一下顿住了。

待转过身时,林铃儿已经往正房走去了。

小英子心中,一个巨大的问号画了出来,她已经好久不做菊花卷了,确切地说,在林铃儿来到这里之后,从前的云倾城王妃就没吃过菊花卷,她更是没做过,可为什么林铃儿会知dào



正房里,林铃儿将熟睡的七七放回床榻上,春雨也跟了过来,两人就势坐在了床边。

“姐姐,我一直很想来看你和七七,可是身不由己,你别怪我才好。”

春雨拉着林铃儿的手,发自内心地说着。

“我当然要怪你,怀孕这么大的好消息现在才告sù

我,害我少高兴那么多天。”

林铃儿起初故yì

板着脸,后来才知是开玩笑,春雨不禁笑了。

她又问:

“你一个人来的么?太子爷呢?”

提到穆天宁,春雨像有心事似的,目光闪烁了两下,看着林铃儿的目光也变得有些意味深长:

“太子爷进宫了,他说今日有大事商议,晚些时候会跟王爷一起回来冥王府。”

林铃儿却不觉什么,只是点点头:

“嗯,太子爷也好久没来了,晚上你们一定要留在这里吃饭,咱们好好聚聚。”

“嗯。”

春雨轻轻应着。

“他对你好么?”

林铃儿反握住春雨的手,目光中带着询问。

春雨略显羞涩地垂下了眼帘:

“挺好的。”

林铃儿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样的答案,笑着道:

“你的幸福都写在脸上了,藏都藏不住,我真为你高兴,也了了我一桩心事。”

“怎么了?姐姐有什么心事?”

春雨忙问。

她轻笑着摇摇头:

“没什么……”

她一直纠结于春雨的事,如今看到春雨幸福,她便是错也算对了吧,

“对了,丹珍怎么样?”

提到丹珍,春雨的脸上现出丝同情:

“太子府里专门为她修了一座佛堂,太子爷给她请来了师太和两个小尼姑,专门为她讲经,身边还有彩玉和彩心不离不弃一直伺候着,初时她说什么也不肯进去,后来太子爷硬是让人将她关了进去,她没日没夜地哭闹,最近才刚刚好了些,也实在是可怜。”

林铃儿叹息一声:

“是啊,她年纪还那么小,正应该是在外面疯跑玩耍的时候,却被关进了一座不食人间烟火的佛堂……又怪得了谁呢?”

“姐姐不恨她么?她差一点……”

“恨她做什么?怪累的,当时气一气罢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相反的,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怜之处,人活着就不容易,何必在乎那么多呢?”

春雨温婉一笑:

“姐姐真是豁达,我好羡慕。”

这样开朗豁达的铃儿姐姐,有些事如果知dào

了,应该不会怎么样吧?

她想了又想,早晚要知dào

的,今日穆天宁跟她说,让她早点来给铃儿报个信儿,起初她不敢说,如今看来索性就说了吧:

“姐姐,听说……王爷恐怕明日就要出征了,你知dào

么?”

她说得很小心。

“明日?”

林铃儿脸上的笑容被一抹惊诧所代替,可也转瞬即逝,继而便轻轻勾起了唇角,似自言自语道,

“原来这么快……”

她以为至少还会再过几天,毕竟她才刚出月子,可是,她想错了,战争这种事怎么可能以她的时间为转移,他能陪她这么多天,恐怕已是难得。

见她有些出神,即便唇边挂着一抹淡笑,可是眼中的落寞却是无法掩饰的,何况她本就不是一个善于掩饰的人,春雨有些难过地道:

“今日太子爷进宫好像就是参与商议出征事宜,我也是听他说了才知dào

的,所以特来告sù

姐姐,也好让姐姐有个准bèi

。”

闻言,林铃儿抬起头,只是将唇边的笑意稍稍扩大了些,仿佛在告sù

她,她其实早就有所准bèi



这样的笑更是让春雨心里替她难过,情不自禁间,眼睛已经湿润了。

她握紧林铃儿的手,哽咽道:

“姐姐,王爷走后,你……”

“我没什么,就这样过呗,今天重复昨天,明天重复今天,等我重复了三百六十五个日夜,他就回来了。”

她打断春雨,说这些话时,眼睛里跳动着自信笃定的色彩,仿佛那一定会成真,

“然后,我们俩再一起重复。”

不知为什么,越是看到林铃儿这样,春雨越是心痛。

同样身为女人,同样可以为爱情义无反顾,即便林铃儿现在的眼神明亮,可她却能体会她的强颜欢笑,感同身受。

不忍心揭穿她,她柔声问:

“姐姐,要不要我过来陪你?”

林铃儿看到了她眼中的同情与担忧,她才不想让别人跟着她一起受罪,有些事不是有人陪就能过去的,更不是别人能与她共同承担的。

她掐了掐春雨的脸蛋:

“不要,你还是陪你的太子爷吧!如今怀着身子,正是需yào

男人疼的时候,你来陪我算是怎么回事?我要是你啊,就正好趁着这个时机考验一下穆天宁,看看他到底爱你有多深!”

“姐姐,你又笑我……”

春雨揉着被捏痛的脸蛋,低下了头,沉吟片刻,才道,

“他爱我……终究是比不过我深的。”

顿了顿,她又道,

“不比王爷……”

直到现在,她也不确定穆天宁对她的感情是不是爱,或者只能说是一种责任,或是在实现对林铃儿的承诺。

她想,就算穆天宁爱她,恐怕这辈子他的爱也不会比她的深。

不比拓跋九霄,他为了林铃儿,好像破了很多例,做了很多让人费解、刮目相看的事情,不知有多少人羡慕林铃儿,即使是爱着穆天宁、拥有着太子侧妃名号的她。

也许是她变得越来越贪心了,如今她不仅想要留在穆天宁的身边,她更想拥有他的人,甚至是他的心,即便知dào

那似乎不太可能……

“春雨,想什么呢?”

林铃儿看着她,打趣道,

“今天你似乎是来安慰我的吧,怎么我感觉现在需yào

安慰的人好像是你?”

“姐姐……对不起,我、我……”

春雨一时情急,竟不知dào

该如何辩白。

“好了,我知dào

,我什么都知dào

。”

林铃儿拍拍她的手背,安慰道,

“人这一生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可是真zhèng

的爱情,恐怕只有一次。你应该庆幸,你能跟你所爱的人在一起,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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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8. 447 给我立个字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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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不着羡慕我,虽然我和王爷相爱,但是明天他就不在我身边了。”

她脸上的笑容开始带了分明显的苦涩,伸手去轻拍七七,她道,

“一年,人生短短几十年,前十六年我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我,这一年来我们分分合合,在一起的时间屈指可数,马上又要分离一年,谁知dào

我们后面还会有多少个一年会在一起,亦或是同样的分离?”

泪水不知不觉地打湿了脸颊,她竟不自知,只是轻拍着七七的小身体,唇角勾着笑,那份落寞与无奈让春雨心疼。

“姐姐,”

春雨用手帕帮她拭去脸上的泪,

“我很少看到你哭的……”

说着,她也情不自禁地落下泪来。

谁都知dào

战争最是无情,它会夺去很多人的生命,能从战争中活下来的人,多半是九死一生,王爷,会活着回来吗?

接下来的时间,几个姐妹一直在房间里闲聊,依旧数林铃儿笑得最大声,看到她笑,其他人便也陪着她笑,没有人知dào

她的笑容里到底含了几分真心,藏了几分苦涩。

接近傍晚时分,拓跋九霄与穆天宁终于回来了。

夕阳的余晖给两人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橙红色的光,一个成熟内敛,一个风华正茂,这样的男子真是只应天上有,奈何落入凡间?

林铃儿与春雨等人站在冲霄阁的门口,远远看见他们,林铃儿没有动,只是看着,眼中都是拓跋九霄的身影,她要将他此时的样子牢牢地刻在脑子里,以后的一年里,每到这个时候,她都会想起这样的他。

“回来了!”

她轻声道。

待他走到她面前站定,她突然变得拘谨,没有像只小鸟一样扑上去,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那种超乎平常的冷静与沉默让他的心绷得紧紧的。

今日朝中议事,已经确定明日启程,寅时一刻,他将率领二十万大军出征,从现在开始算起,他们在一起的时辰已经不超过五个了。

奈何此刻于人前,他什么都不能说,也不能做,只是淡淡道:

“太子爷和侧妃来为本王饯行,进去吧。”

一句饯行,印证了之前春雨说过的话,她早有准bèi



笑着看向穆天宁,掩饰着眼中渐渐涌上的泪,她打趣着福下身子:

“太子爷吉祥,奴婢如今生完了孩子,要给您行礼了。”

这是她生完孩子后,穆天宁第1次见到她,她气色不错,身材也没变,就是感觉比从前更消瘦了些,那灵动俏皮的样子却是当了母亲也没见改变。

他笑着道:

“我与冥王都饿了,赶快平身准bèi

饭菜去吧。”

他的话听起来就像一家人,不过经lì

了这些事,他比从前的穆天宁更多了几分成熟。

林铃儿起身道:

“晚膳早已准bèi

好了,这可都是托了婉儿侧妃的福,怀着身子还特意来给我送信儿,真是辛苦她了!”

闻言,穆天宁才将目光落在了春雨身上,林铃儿看到了他目光中的柔情与赞许,这便是爱情的开始吧?

一行人进入了冲霄阁,果然如林铃儿所言,晚膳已经准bèi

好了,丰盛的美酒佳肴,摆了满满的一大桌子。

四人纷纷落座,席间拓跋九霄与穆天宁喝了几杯酒,其他并没有特别多说些什么,最后只说了些告别的话,穆天宁便带着春雨离开了。

林铃儿想,他们今天一整天都在王宫中议事,想必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吧。

两人走后,拓跋九霄甚至没有让人撤走酒席,便将所有下人都遣了出去,紧紧地关闭了正房的门,并吩咐道,今晚任何人不得前来打扰。

屋子里刹那间变得安静下来,刚才席间的热度仿佛突然间便散尽了,秋夜的凉意从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钻进了身体里,让人冷得汗毛直竖。

她的面前是拓跋九霄的背影,他刚刚紧闭了房门,双手撑在门上,沉默着,良久没有动。

她亦不动,只是呆呆地立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明明到了分别的时刻,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还能说些什么。

她死死地咬着唇,生怕一开口便是止不住的泪水。

突然,他转过身,死死地抱住了她,她只感觉浑身的骨头都似被他揉碎了。

可是她没有挣扎,任由他抱着,如果骨头碎了可以留住他,那便碎了吧,明知dào

这一次他不可能因为任何人、任何事而留下,可她还是幼稚、自私地这样想着。

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抱着她,他心中有多少不舍、愧疚,有多少爱与缠棉绵,通通宣泄在这个拥bào

中。

之后,他突然抱起她走入了内室,她始终没有出声,任由他对她所作的一切,勾住他的颈子,与他牢牢地贴在一起。

他将她轻轻地放在床榻上,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似要用尽全身的力qì

,只为拥有她,铭记这一刻,让她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这样就算他走,也是带走了她。

他很急迫,伏在她的身上,认真而用力。

丝滑的锦被下,她攀着他坚实的脊背,狰狞的疤痕触手可及,泪从眼角落下。

一次一次的撞击,愉悦着彼此的身体,却痛着彼此的心。

他不停地吻着她、要着她,汗水描绘着他的肌肤,他却不知疲惫,也许这是他最佳的表达爱的方式,而她明白,全盘接收。

他一直不肯放开她,更是什么都不肯说,他死死压抑着自己的情感,因为只有他自己知dào

,一旦他的懦弱开闸,就会如洪水一般无法阻拦,他怕他会放qì

复仇,放qì

之前计划的所有,只为了留下来,与她在一起。

即便是到了这一刻,他的内心仍在挣扎,从未有过如此举棋不定的时候,瞻前顾后、犹豫不决,还是从前的铁血冥王吗?

她静静地窝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诉说着一切。

“差点忘了,临走之前,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像是能听到他的心声,她仰起脸,笑着看他。

“什么事?”

他很认真地问。

今晚的他一直很认真,做任何事都是那么认真,好像生怕自己不能为她做什么,拼命地弥补、再弥补,哪怕是在这一个月之内为她准bèi

好了生活所需的所有,也总是觉得不够。

她想让他放心,所以一直笑着:

“等着。”

说罢,她起身披上衣服下了床,从针线筐里拿出来一样东西,转身又回到床边坐下。

在他的面前展开,赫然是一个白色的肚兜,上面干干净净,没有绣任何东西。

“这是你做的?”

他问。

见她点头,他忙拉过她的双手,紧张地翻来覆去地看。

“谁让你做这些?上次伤得还不够么?”

他仍旧记得,她为了给他做荷包,十根手指被针扎得千疮百孔,那时他虽然心疼,却也只能看着,不敢做得太多,可是现在,他恨不得将自己的心掏出来给她看。

她抿嘴笑着,喜欢看他紧张的样子,天不怕地不怕的冥王却怕她受伤,如果此时的样子被别人看见,不知要如何想他呢。

十根手指,他一根一根地看了个遍,最后发xiàn

竟然一个针眼也没有。

将她的手攥在他的手心里,他宠溺地道: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让人省心了?”

她抽出手,傲娇地笑着说:

“做的多了,自然就会有进步嘛。”

他被她的样子逗笑了,绷了一晚上的脸终是松动了。

“为什么不在上面绣铃铛?”

他还记得她当初绣的那个铃铛荷包,手工着实是差强人意,不过好在是她绣的,绣得多难看他都会当个宝。

她没说话,而是拿着肚兜,把他拉了起来:

“跟我过来。”

在她面前,他似乎已经不会说“不”了,只懂得跟随她的脚步,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把他拉到了书案前,将肚兜平铺到书案上,然后开始磨墨。

黑黑的墨汁在砚台上晕染开来,她又拿起毛笔递给他,道:

“来,给我立个字据。”

他狐疑地拧了拧眉:

“什么字据?”

她想了想,说:

“嗯……就写拓跋九霄生是林铃儿的人,死是林铃儿的鬼,不管阳间还是阴间,咱俩都得做夫妻,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唔……”

不等她说完,他便吻住了她。

他知dào

,她是在告sù

他,她会等他,无论生死,除了他,她谁都不嫁。

他的心好疼,好疼……

放开她,他提起笔便在肚兜上落下了几行字: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林铃儿还是忍不住哭了,就算她学习再不好,再没文化,这两句话的意思她岂会不知dào



悄悄地走到他的身后,她抱住了他,将脸颊贴到他的背上,贪婪地感受着这个男人,即使是心痛,也让她那么贪恋。

“此生,无论生死,我只爱你一人!”

他的声音通过胸腔的共振传入她的耳膜,字字震撼心灵,她默默地应下:

“嗯,我记住了,如果你敢不回来,我就穿着这个字据,就算走遍天涯海角,也要把你抓回来。”

他握紧她的手,轻轻阖眸,泪终是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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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今天有事耽搁了,所以,一更,表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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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9. 448 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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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她固执,今日他已经拜托了穆天宁,若是他回不来,一定要让穆天宁娶了她,照顾她一辈子,这样他才死得安心。

她脱下了衣服,让他亲手将肚兜系在她的身上。

他看着她胸前的疤痕,纵使他的身上有无数伤疤,都不及她这一块来得触目惊心。

俯下身,这是他无数次吻上她的疤,想她当初烫掉胸前的字时,会是多么的心痛,若是他早一点发xiàn

她的身份,她便不会如此痛过!

“答yīng

我,不要再做伤害自己的事。”

“嗯,”

她点头,

“不能伤害我自己,那就伤害你好了?”

她故yì

顽皮地调节气氛。

他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这颗心为你而跳,如果你想,随时可以拿去。”

“它早就是我的了。”

她听着他的心跳说。

他抱起她回到了床榻上,她又像只猫咪一样蜷缩进了他的怀里。

“明天我就不送你了,你知dào

,我很懒的,那么早我起不来。”

她缠着他的腰身,闷闷地说。

“好,我悄悄地走,不打扰你睡觉。”

他一下一下抚摸着她的发,轻柔地,怜惜地。

“嗯,好……”

她的耳朵贴着他的胸膛,他的心跳应该是世界上最美妙动听的声音吧,沉稳有力,让她感到那么安稳舒适,听着听着,她竟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其实她是故yì

的,她想要睡着,因为不想面对离别。

等到明日醒来,她是不是还可以认为,他不过是去上朝罢了,不过是外出几天处理公务,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是他,却舍不得睡,就像垂死之人,拼命挣扎着吸进最后一口气,哪怕短暂,也不想放qì



这一夜,短短的两三个时辰,她窝在他的怀里睡着,他却醒着,一直看着她,直到出发的时辰越来越近,他不得不离开。

其实他是何时起床,何时推门离开,她都知dào



她不过是在装睡,用睡觉来隐藏一切痛苦,直到他的离别之吻落在七七的脸颊,落在她的额头,她都在默默地握紧拳头,勉强支撑着那颗破碎的心。

她告sù

自己,忍,一定要忍住,不要让他走得不安心。

可是,当小英子悄悄地走进来,告sù

她看见王爷已经出了冲霄阁的大门时,她却再也忍不住了。

睁开眼睛,上下眼帘再也关不住蓄积已久的泪水,如涌泉般喷薄而出。

“不要……”

心中的万千不舍这会只化成了这两个字,

“我忘了,我还有东西没有给他……”

是真的忘了么?还是只为了最后再找个理由见他一面?

她想让他走得安心的,她不想让他难过的,可她却是如此的依依不舍,到头来,始终是她搅乱了离别的宁静……

“姐姐,你……”

小英子见她跳下床,拿起针线筐把里面的东西倒落一地,跪在地上就开始翻找起来,

“姐姐,你在找什么,我帮你找!”

她也不说话,只是一边落着泪一边翻找着,突然一根绣花针刺破了手指,晶莹的血珠渗了出来。

“哎呀,姐姐,你流血了!”

小英子惊叫着,就要帮她包扎。

她却一把抽回手指,视线落在那个绣好的荷包上,拿起来就要往外走。

“姐姐,衣服,衣服……”

她只穿着中衣,小英子连忙拿起一件披风帮她裹在身上,随着她一同跑了出去。

“铃儿,你、你这是做什么?”

门外,小郑子居然候在那里,见到林铃儿,连忙拉住了她。

林铃儿愣了一下:

“小郑子,你怎么在这里?”

小郑子眉头动了动,道:

“王爷让我留下来陪你……”

他不是讨厌小郑子吗?因为他是半个男人,所以吃他的醋?

可是如今为了她,他居然把他留下了?

不由分说地甩开他的手,她又跑了起来。

“铃儿,你这是干什么去?”

小郑子叫不住她,也只能跟着跑起来。

刚刚跑出冲霄阁的大门,便见夏雨哭着回来了。

“夏雨,你怎么了?”

小英子问道。

夏雨看着林铃儿,眼泪流得更凶了:

“姐姐,他们走了,真的走了……”

夏雨的心情又会比林铃儿好过多少,拓跋九霄号称战神还尚且如此顾忌生死,何况穆雨一个冲锋陷阵的副将?

“我好担心穆雨,我好担心他啊……”

夏雨哭诉道,

“姐姐,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想惹你伤心,我也想像你一样坚强,像你一样乐观,可是我做不到,一想到他有可能一去不返,我这颗心就像被人生生地割开了,好疼好疼……”

夏雨的话就像在讽刺她一样,她哪里坚强、乐观,不过就是在他们面前强颜欢笑罢了,如今,她还不是跟她一样,舍不得,放不下?

“王爷呢,王爷在哪?”

她急切地问道。

夏雨愣了一下,随即答道:

“我、我刚才看见王爷骑着黑风,往大门奔去了。”

得到消息,林铃儿什么也顾不得,扔下夏雨,便疯了一样地跑出去。

“姐姐……”

“姐姐……”

夏雨愣住了,小英子却明白了怎么回事,边叫着边追了上去,待夏雨明白过来后也追了上去。

“拓跋九霄,等等我……”

林铃儿一边跑一边喊,她的疯狂几乎将冥王府里的人都喊了起来,微光的清晨,她就像一道疾风,划破空气,冲向冥王府的大门。

“拓跋九霄,等等我,等等我……”

她的呼唤声高亢嘹亮,可是听在人们的耳朵里,却字字断肠心碎。

拓跋九霄骑着黑风,奔驰在昆都的大街上,身后是他几百人的死士营,他需yào

到城南的军营里集结那二十万大军,穆孤雄还会亲自送他们出征。

为了杀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在此次出征前,他集中处置了秦昭、明月等一批潜伏在瓦倪境内的死奸,少了他们的威胁,走露风声的可能性便大大降低了。

没有从前每次出征时壮观的百姓送行队伍,此次的秘密出征显得格外冷清。

静谧的街道上,家家户户还处于睡梦中,他的队伍也不过是借着天光小心翼翼地行进,生怕惊动了不必惊动的人。

入耳都是踢踏的马蹄声,眼看已经离开大街上了城南的大路,拓跋九霄却突然一拉缰绳停了下来。

“吁……”

“王爷,为何突然停了下来?”

身后死士营统领穆雷上前问道,说着,他忙向周围看了看,并没有任何异常情况,王爷此举实在让人费解。

拓跋九霄抬手示意他不要出声,他闭起眼睛侧耳倾听片刻,随后问道:

“穆雷,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穆雷皱眉,闻言便也认真听起来:

“王爷,属下并没有听到什么特别的声音。”

只见拓跋九霄的眉心紧紧地拢了起来:

“不,她在叫我。”

“他?谁?”

穆雷还在狐疑的当,拓跋九霄已经调转马头,朝来路狂奔而去。

“王爷?王爷?”

穆雷无法,只能率领众人随着他折返。

林铃儿循着地上的马蹄印迹拼命地往前跑,仿佛只要不停地跑就一定能追上他,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地放大,想他,想他,想他……

扑通一声,她被自己绊了一下,一个前扑趴在了地上。

“铃儿!”

“姐姐!”

身后的三人怎么也追不上她,她像打了鸡血一样,只知dào

往前冲。

三人过来扶起她,这才发xiàn

,她居然连鞋子都没有穿,一双嫩白的脚丫满是尘土,此时手掌更是被地上的石子蹭破了,鲜血混着泥土,惨不忍睹。

“铃儿,你这是何苦?王爷骑着马早就走远了,你怎么追得上他?”

小英子早已忍不住抹起了眼泪:

“是啊,姐姐,王爷临走前交待过奴才们的,让奴才们好好伺候姐姐,不得有半点闪失,如今您这副样子,叫奴才们如何向王爷交待?若是王爷知dào

了,该有多伤心啊!”

“姐姐,快起来,咱们回去吧?”

夏雨劝道。

几人合力将她搀扶起来,她却甩开几人,继xù

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身上好多地方都擦破了,浑身疼,却没有心疼。

她知dào

可能见不到他了,可她就是想跑,想追,顺着他的足迹走下去,哪怕走到城南的军营,或是更远,这会让她觉得离他很近,她始终有他的消息,他们始终在一起。

拂晓驱散了夜的黑暗,眼前的景象渐渐变得清晰起来,她的脚很疼,跑不动,她就走,手里紧紧攥着那个荷包,不曾放手。

忽然,她停下了脚步,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

小郑子等人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过来询问,她的脸上却渐渐露出欣喜之色:

“马蹄声,是马蹄声!你们听到没有?”

几人以为她精神恍惚出现幻觉了,可是片刻之后,夏雨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好像真的有马蹄声。”

只有小郑子不屑道:

“哪有,我怎么没听到?再说就算有,也不见得就是王爷的马蹄声,这世上会骑马的又不止他-一-个……”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拖越慢,越来越小,因为,

“那个……好像真的是王爷!”

远远地,他不是听到,而是看到了。

街道的尽头,一个银色的身影如天神一般出现,正快马加鞭地朝他们奔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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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是他!”

林铃儿笑了,痛楚仿佛瞬间被眼前出现的男人带走。

她继xù

奔跑起来,攥着荷包向他招手: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她不敢相信,他真的回来了,他怎么会回来?

看到她,他顿了一下,随即策马飞奔起来,好像生怕她多走一步路,他将马鞭抽得啪啪直响:

“驾,驾!”

她仿佛看见了他眼中的急迫,于是便停在了原地,微笑着等他。

黑风像明白主人的心意般,跑得飞快,直至飞奔到她的面前,他迅速跳下马来,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不是在睡觉吗?为什么跑出来?”

轻轻推开她,他的声音微微颤抖,紧锁着眉头上下打量起来。

虽然笑着,可她的脸上是未干的泪痕,长发披散着,身上只穿着中衣,往下看去,白色的中衣上满是灰尘,膝盖处擦破了,渗出的鲜血染红了丝绸,再往下,她居然光着脚,白嫩的趾缝间被泥土填满,她一定是摔倒了,否则怎会如此狼狈不堪?

他心疼得差点落下泪来,再次拥住她,紧紧的:

“怎么弄得如此狼狈,你这样让我如何安心离开?”

她抬起双臂牢牢地圈住他的腰身,他身上的银色铠甲好凉,那凉意穿透她的衣裳直达皮肤。

可是他的怀抱却好温暖,暖到她贪恋着只想拥得更紧,舍不得离开。

窝在他的胸前听着他的心跳,她嗫嚅道:

“对不起嘛,我不是故yì

的……”

她拼命忍着泪,哽咽着,抬起头看他,献宝似地把手中的荷包举到他的眼前,

“我忘了送给你这个。”

他接过来只是看了一眼,便再次将她揽入怀中,不想浪费这奢侈的一分一秒。

“就是为了给我送这个,你才巴巴地追过来?”

她用力地点头,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指着荷包道:

“这是我绣了一个月才绣好的,我特意跟夏雨认认真真地学了,你看这上面的铃铛,像不像真的?”

他这才仔细地看了,果然,这个荷包上面的绣功可要比之前那个好多了。

“像。”

他的眼中腾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她天生不喜欢做女红,能绣成这个样子不知要花费了多少功夫。

她笑了,露出一排整齐洁白的糯米齿,然后突然将双手伸向他的腰间,竟然将匕首摸了出来。

“你要做什么?”

他惊诧道。

她不说话,举起匕首放到了自己的颈间,正当他睁大眼睛想要阻止时,她却刷地一下割下了一缕青丝,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到荷包里,揣进了他的胸口,用力拍了拍:

“好了,像这样,我会一直陪着你,我们一直在一起,从来没有分开过。”

她的心思他又怎么会不懂?大手按在她的小手上,紧紧贴着他的胸口:

“我知dào

。”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仿佛要把她此时的样子深深地刻进脑子里,她像知dào

似的,一直笑着,她要让他记住她的笑容,记住她最美的脸庞。

他扣住她的后脑,将她拢向自己,一个深切的吻落在她的额头,这算是最后的吻别吧。

没有再说什么,他放开她,然后脱下了自己的银靴,在小郑子等几个下人还有死士营的战士们众目睽睽之下,在她的面前蹲了下去,将自己的银靴一只一只地亲手为她穿在了脚上。

起身,他紧握着她的肩膀:

“不要让我担心。”

她知dào

,这是最后的离别了,再没有什么理由能见他一面,更是没有任何理由能够留住他。

所以,她依然笑着,捧住他的脸吻上他的唇:

“嗯,我知dào

,我会保重自己,照顾好七七,等你回来!”

他闭上眼睛,不敢再看她:

“好。”

用力抱了她一下,她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他的怀抱,他便推开她毅然转身。

纵身上马,他跑出几步,终于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绝尘而去,再没有回头。

她一直站在原地,脚下的银靴里还残留着他的温度,大大的靴子将她的两只脚包裹得暖暖的,她盯着他的背影,怕他回头,所以一直笑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再也不见,她脸上的笑才一点一点地垮了下来,最终泪流成河,瘫坐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

身后的小郑子、夏雨、小英子,谁也没有上前,只是默默地陪着她抹眼泪,让她哭吧,只有哭累了才能睡个好觉,但愿在梦里,她会忘掉离别的痛,醒来之后,亦不要再悲伤。

被搀扶回去后,她果然睡着了,这一觉一直睡到晚上,醒来后默默地吃了点东西,她又继xù

蒙头大睡,期间除了给七七喂奶吃,她基本都处于混沌状态,睡着了,就不知dào

痛了。

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了七天左右,她知dào

自己很鸵鸟,为了逃避现实,用睡觉来麻痹自己,她也知dào

不能这样睡一年,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的。

拓跋九霄走了半个月了,她不得不相信,他是真的离开了,就算她再睡个十天半月,他也不会突然回来。

穆天宁和春雨经常来看她,穆天宁还会给她带来战场上的消息,每次他来,她最想听到这个,却也最怕听到这个,幸好,穆天宁每次带来的都是好消息:首战告捷,偷袭大邱边境小城成功,打开了通往大邱的第一道缺口;拓跋九霄率领大军往大邱的中心进发,路遇小城小镇几乎不战而降,他们都惧怕拓跋九霄的威名……

穆宛纱也经常来看她,总会给七七带来一些小玩意儿,与她相处得很好。

让人意wài

的是,上官清清也时不时地出现在冲霄阁,林铃儿从她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得出来,她不是为了看她或者七七,她来这里,不过是为了寻找拓跋九霄的影子,也许在这里,能聊解自己的相思之苦吧。

一个月过去了,她在努力适应没有他的日子,她自我感觉一向良好,认为没有什么是自己不能克服的,可是当他真的不在身边时,思念却像野草一样疯长,只有与日俱增,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而减少一丝一毫。

她从没有希望时间能过得快点、再快点,可是他不在,时间便开始跟她较真,每天都得数着秒过,她巴不得能制造个时光机,马上穿梭到一年之后去。

每天这样数着数着,好不容易数到了七七百天。

前几天穆天宁与春雨还有穆宛纱便张罗着,要给七七办个百日宴,不为别的,只图个乐呵,其实她知dào

,他们不过是因为拓跋九霄不在,怕她寂寞冷清,所以才帮她张罗起来。

她不是什么正经的冥王妃,更是没名没分,按理说,若是拓跋九霄在的话,他的女儿百天,一定会有不少朝中大臣前来朝贺的,可是他不在,这样的礼数便少了,但是有穆天宁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爷前来祝hè,其他的闲杂人等来与不来似乎都不重yào

了。

冲霄阁里,李嬷嬷抱着七七给大家看,笑得合不拢嘴,好像七七是她家的宝贝。

穆天宁扶着春雨凑过去,如今春雨也有三个月的身孕了,穆天宁处处小心翼翼,尤其在见到七七后,更是喜欢小孩子,生怕春雨的肚子有什么闪失。

“来来来,七七乖,笑一个!”

穆天宁用手指弄逗着七七白白胖胖的下巴,七七也很给面子,他一逗就笑了,乌黑乌黑的大眼睛像两颗黑葡萄粒,红嘟嘟的小嘴一咧,两颊立kè

现出两个小酒窝,美得不像话。

“姐姐,这可如何是好,我太喜欢七七了,如果你没空的话,干脆送我那里得了,我帮你带着。”

春雨喜欢得不行,这样的要求不知dào

提了多少次了。

闻言,穆天宁也跟着附和:

“是啊,铃儿,我几次来这里都看到你在玩布料做衣服,根本没有功夫理七七,再这样下去,我可真要把七七带走了!”

“你们都别跟着瞎掺和了,”

穆宛纱也不甘心地挤进来,道,

“七七要跟也是跟我,你们马上都有自己的孩子了,还跟铃儿这抢七七做什么?”

穆天宁虽然辈分高、地位也高,但是年龄跟这些人相当,所以大家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有什么太子爷的架子,他白了一眼穆宛纱道:

“去去去,一个大姑娘家家,还没成亲呢,就想着养孩子了,害不害臊啊?”

“你……”

穆宛纱气得脸颊通红,一跺脚就去找林铃儿了,

“铃儿,你看看七七这个舅爷爷,怎么说话这么让人讨厌的,你也不管管?”

林铃儿正在帮七七整理衣物,闻言,往那边看了一眼围着七七的穆天宁与春雨,轻挑眉梢,道:

“要管啊也轮不到我管,你得去问问婉儿侧妃,该怎么管管这位舅爷爷才能让他听话。”

此话一出,穆天宁与春雨都微微怔了一下,穆天宁去看春雨,眼神中透着暧爱昧,春雨连忙羞涩地垂下了眸子,两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浓情蜜意让人轻易便捕捉到了。

穆宛纱抿唇一笑,伏在林铃儿耳畔道:

“哎,遂了你的愿,太子爷终于不再缠着你了,有没有感到很失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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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看着穆天宁与春雨情意绵绵的样子,托着下巴喃喃了起来:

“我啊,只希望看到天下有情晴人终成眷属,”

说着,她回过头一瞥穆宛纱,

“倒是你,什么时候给我带回来一个有情晴人啊?”

穆宛纱往后一缩肩膀:

“喂,怎么说到我头上了?”

“不说你说谁?我可告sù

你,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一直觊觎着我们家王爷,但是,从医学上来讲,你们俩可是近亲,不能结婚的,知dào

吗?”

林铃儿边说边用手指在穆宛纱面前画圈圈,画得穆宛纱愣愣的。

她一把捉住林铃儿的手指,嗔道:

“你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我只告sù

你,我求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我的确崇拜表哥,但如果是牺牲你的幸福换来的感情,我才不稀罕呢!”

林铃儿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容里有点小阴险,她一把勾住了穆宛纱的肩膀,义气道:

“这理想,这觉悟,太崇高了,佩服,佩服!”

穆宛纱感觉像是中了她的圈套,不忿地推开她,翻了个白眼道:

“用不着你佩服!”

往外走了两步,又转过身嘲弄道,

“铃儿主子,不早了,该开席了吧?”

林铃儿起身煞有介事地福了福,柔柔地道:

“是,宛纱主子。”

穆天宁和春雨看着两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我去帮忙。”

春雨含羞带俏地一笑,绕过穆天宁就要往外走,却被他一把握住了手:

“我陪你。”

春雨抬起眼帘,正撞上他炽热的目光,心中一跳,他的眼睛在诉说的是“喜欢”二字吗?

“嗯。”

轻轻应下,她任由他牵着自己,一同往外走去。

已是初冬,傍晚,外面飘起了轻雪,小小的雪花静悄悄地从天而降,无声无息,惹得人好生喜欢。

林铃儿从外面进来,又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雪,她想知dào

,这个时候,他在做什么,他那里下雪了吗?看着雪,他也在想她吗?

“姐姐,冷风都吹进来了,快进来吧,当心着凉。”

夏雨走过来,帮她扫落身上的雪花。

她浅浅地一笑,随手关上了房门。

他走后,她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多愁善感,虽然人前也嘻嘻哈哈,但心里似乎沉重了许多许多。

有时她会感叹,感情真的会让一个人改变,它会用力挖掘出你的另一面,将它放大到你都不得不承认的程度,真是让人抓狂。

回过身,其他人已经围在桌边坐好了,看着穆天宁、春雨、穆宛纱,还有站在一边伺候着的小郑子、夏雨、小英子、李嬷嬷、张嬷嬷,再想想外面日夜守候她的穆耳、穆云、穆锦,其实她已经很幸福了。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似乎看出了她的思念,满是同情与怜惜。

她将唇边的笑容扩大,走过来举起了酒杯:

“感谢大家来给七七摆百日宴,感谢大家的礼物、盛情,七七有你们惦记着,真是太幸福了。”

说着说着,她的视线竟不知不觉地模糊了,

“我代表自己、七七,还有……拓跋九霄,敬大家一杯,我爱你们!”

仰起头,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泪水从眼角滑落。

大家都举着酒杯,看着她,谁都没有动,听得出,她在说出他的名字时,喉间那微微的颤抖与艰难。

这杯酒,也许是苦的吧,里面盛着她的思念、她的爱、她的泪水,若是远方的拓跋九霄有知,会不会心痛得落下泪来?

此时此刻,远在大邱境内征战的他,刚刚迎来了一场小胜,上官无用与穆雨穆雷以及一些先锋将领与他一起围坐在营帐中,烤着炭火,研究着下一场战役的策略。

他的手不时地抚向胸口,心脏跳动的位置有她的青丝,那里是暖的。

今天是七七百天的日子,如果他在,他会为七七大肆庆祝一番,尽管他不喜热闹,但那是他们的女儿,意义非凡,只要她喜欢,他便做什么都好。

冲霄阁内,几个年纪相当的年轻人摒弃了身份地位,围坐在桌边谈笑风生,又一杯酒下肚,穆天宁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玉佩,上好的羊脂白玉在灯光下透出温润的光泽。

他拈着玉佩上的红绳,将玉佩高举了起来,神mì

道:

“下面,让我来为大家表演一出今晚的重头戏。”

谁都不知dào

他在卖什么关子,林铃儿看了看那玉佩,并不觉得稀奇,不由道:

“你的礼物不是已经送过了?如今又有什么重头戏,你要变戏法?”

穆天宁摇了摇头,见大家都盯着那玉佩看,他温和地一笑,最后将目光落在了林铃儿的脸上,也不再卖关子,郑重地道:

“铃儿,这是冥王临走前交给我的,他说这是为七七百日准bèi

的礼物,是他特意让瓦倪境内最有名的玉器师傅日夜赶工打造的,托我转交给你。”

一句话,震惊了所有人。

林铃儿撑大眼睛看着他,不敢相信,穆天宁却笑着将玉佩交到了她的手中:

“还愣着干什么,大家都以为冥王冷酷,实则不然,他可是个相当细心的义兄呢!”

虽然听起来像是句打趣的话,可是却说出了他的心声。

想当初他还是他的义兄时,便会事无巨细地替他考lǜ

周全,如今这等小惊喜,实在不足挂齿,可是看着林铃儿那吃惊的模样,他还是为她高兴。

他承认,他不如他爱她。

拓跋九霄说过的话,他字字记在心上,他说,万一他回不来,便让他无论如何也要娶了她,给她一个安稳的生活,给七七一个安稳的成长环境,不要让她们娘俩在外面受苦,若是她今后遇人不淑,还不如就让他娶了她,至少,他相信他会真心待她好。

这样的胸襟,他敢问自己定是做不到的。

当然,他不希望会有那么一天,即使那一天真的来临,他很怀疑,她会乖乖地嫁给他吗?

林铃儿接过玉佩,大脑有些空白,似乎还未从惊喜中回过神来。

她仔细端详着它,不大的圆形玉佩,正好适合七七这样的小孩子,玉佩的两面分别刻着字,“铃”,“霄”,这是他们的名字,字的周围刻着牡丹,这是富贵花,看得出来他很用心去设计了。

玉佩的雕工精细,那牡丹花瓣上的丝丝纹理都清晰可见,足以见其用心。

看着这块玉佩,她的大脑始终有些空白,是太过喜悦,还是太过悲伤,她已经分不清了,只是呆呆地叫了嬷嬷把七七抱过来。

小心翼翼地将玉佩戴在了七七细白的颈上,她抱着她说:

“七七,这是父亲特意为你准bèi

的礼物,它是一块很漂亮很漂亮的玉佩,你要一直戴着,等父亲回来一定要戴给他看,好不好?”

穆宛纱用力掐着手,忍着想哭的冲动,微笑着道:

“哎呀,谁说我表哥冷酷无情,瞧瞧这玉佩,连我都没见过这么好的呢,质地上乘,做工精细,一看便是出自名家之手,若不是有心,哪能有这么好?”

“是呀,王爷一直惦记着姐姐,真是有心。”

小英子也在一边附和着。

“姐姐可真幸福,你看看穆雨,从出征到现在,我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真是个没良心的,等他回来,我可得好好收拾他!”

林铃儿笑了:

“怕到那时,你亲他还来不及,哪里还舍得收拾他?”

“姐姐,你怎么这样说,坏死了……”

林铃儿的话,逗得大家忍俊不禁,夏雨则羞红了脸,臊得夺门而逃,

“我去看看红豆甜烫好了没有……”

刚一拉开门,脚步却滞了住,门外,上官清清带着紫月正踌躇不前,斗篷上落满了雪花,想来已经在外面待了有一会了。

夏雨脸上的笑容不见了,眉眼一立,冷声道:

“哟,这不是上官小姐么?看这身上的雪,想必您在这里站了很久了吧?怎么,上官小姐什么时候添了个偷听的新习惯,真让奴婢大开眼界呢!”

闻言,上官清清的脸色有些发青,就连林铃儿身边的丫鬟也敢讥讽她了,她好歹也是个小姐出身,如今却连个丫鬟都不如,想发作,却碍于太子在此,一群人都围着林铃儿转,又有谁会看得到她的委屈?

紧绷的脸皮松了松,她笑着朝正房里面的人行了一礼,道:

“太子爷、侧妃吉祥。太子爷别误会,小女和丫头也是刚到,只是听闻里面说得热闹,便想着不便打扰,稍候再敲门的,并没有偷听的意思。”

说罢,她用手肘轻轻推了推紫月,道,

“是不是,紫月?”

紫月不是个会说谎的丫头,加之本来就不喜欢上官清清,此刻怎么说都不是,索性就瘪着嘴,低下了头。

上官清清更是尴尬了,讪笑着:

“小女是来祝hè七七百日之喜的,这是小女亲手给七七绣的花开富贵肚兜,希望铃儿你能笑纳。”

她从紫月的手里拿过一个红色的布包,双手呈了上去,显得十分恭敬。

夏雨刚想拒绝,林铃儿却走了过来,接过布包,笑道:

“我代七七多谢上官小姐的一番心意。不如一起进来坐坐吧,大家一起说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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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2. 451 真够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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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向上官清清发出了邀请,也许在别人眼里,上官清清一直对她不善,可是在她眼里,她不在乎的人,便不会生她的气、更不会跟她较真,因为实在是既浪费力qì

又没有意义。

上官清清却往后退了一步:

“不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太子爷、侧妃,小女告退。”

她走了,身后也没有人留她,林铃儿自知她与屋里的人合不来,也没有刻意挽留,不如随她去。

夏雨一把抢过林铃儿手里的布包,打开一看,里面一个红色的小肚兜上面绣着几朵牡丹,她不由嘲讽道:

“哼,什么花开富贵,都是牡丹,可她的怎么能跟王爷送的玉佩相比,王爷送的那才叫真zhèng

的富贵,她不要想着害我们小郡主我就谢天谢地了!”

“夏雨,别乱说。”

林铃儿轻斥道。

“姐姐,我哪里是乱说,难道你看不出来她到现在对王爷还没死心吗?每次借着来冲霄阁看你和小郡主的机会,不是打听王爷的消息,就是乱动王爷的东西,鬼都知dào

她的险恶用心,就你大方,什么事都由着她,我看啊,哪天你被她卖了都不知dào

……”

“好了好了,我的小姑奶奶,就你嘴最厉害,行了吧?赶紧去看你的红豆烫吧!”

林铃儿觉得好笑,她这个当事人都不急呢,把夏雨急成这副样子。

夏雨走之前,却没有把肚兜交给林铃儿,而是塞到了小郑子手上,冲他挤眉弄眼的,小郑子当然明白她的意思,于是便悄无声息地把肚兜收了起来。

这是夏雨与小郑子、小英子等人之间达成的共识,由于丹珍的事件,他们开始对接近林铃儿的任何人都加以提防,尤其是上官清清等一直觊觎拓跋九霄的人,谁也不敢保证他们会不会伤害到林铃儿母女俩,凡是外人拿来的东西,他们都要验过毒之后才敢给林铃儿用。

而林铃儿对这些事情从来都是心不在焉,能让她在乎的人与物屈指可数,如今这些人都安好,她不会再自寻烦恼。

她自是不会心烦了,但是却不知dào

,有一些事真的被夏雨说中了。

上官清清的脚步很慢,夏雨说话的声音微微有些高亢,正好不轻不重地落入了她的耳朵。

刚才她在门外听得很清楚,拓跋九霄就算出征在外也没忘了她们母女俩,竟还让穆天宁送来玉佩,她真不明白,林铃儿这女人到底哪里好,为什么就能拴住冥王那颗清冷孤傲的心?

而她,巴巴地守在他身边十几年,他却连多看她一眼都像浪费似的,这究竟是为什么?他为什么就不能喜欢她?把他对林铃儿的感情分一半给她也好啊!

她觉得自己一直在退让,她愿意与别的女人分享他,却没有人愿意给她这个机会。

“小姐,您刚才给小郡主的那个肚兜是什么时候绣的啊,奴婢怎么都没看到您在绣那个?”

这时,紫月低低的、带着质疑的声音在身边响了起来。

上官清清忽然就顿住了脚步,转过身不由分说地给了紫月一巴掌:

“连你也在怀疑我?”

紫月被打得委屈,捂着脸蛋支吾道:

“奴婢不是怀疑,奴婢是真的没有看到您在绣嘛……”

上官清清的气血在胸腔里翻滚着,没错,那个肚兜的确不是她亲手绣的,那不过是她花钱在外面买来的而已,可那又怎么样?

她不过是想借着这个机会与林铃儿交好,害她不成,况且丹珍害了林铃儿的下场谁都看到了,她不敢再冒这样的险,所以便只能反其道而行之,与她交好或许还有一丝可能,希望她能念在同为女人的份上,把拓跋九霄的感情分一半给她,这也不行吗?

可是听听夏雨说的什么话,她居然在怀疑她会害七七,连天天跟在身边的紫月也在怀疑她,她就这么不受人待见吗?

她虽然恨林铃儿夺走了拓跋九霄的爱,但七七是他的孩子,她不看僧面还会看佛面,怎么会对一个刚刚百日的孩子下手?

越想越气,越觉得委屈,她使出全身的力qì

,一把将紫月推倒在地,然后气冲冲地跑出了冲霄阁。

紫月被摔成了个肉球,在地上翻滚了一圈才停住,却不得不忙不迭地爬起来去追赶上官清清。

“小姐,小姐,你等等我呀……”

她在后面拼命地追,可是刚才摔了一下,屁股痛得很,她怎么跑也追不上上官清清,眼看着她就这么跑没了影儿。

上官清清的确跑得很快,她没命地跑,跑出冥王府,冲进了昆都的大街。

天色已晚,许多店铺早已打烊,薄薄的雪花此刻也下得厚实起来,视线就这么模糊了。

林铃儿思念拓跋九霄就是对的,而她思念他,就变成了十恶不赦,这是什么道理?

她相信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担心他、想念他,比任何人都爱他,为什么他就是看不到?

雪花将天上的星星月亮全都遮盖了起来,人烟稀少的街道上,她就这么一直走着,漫无目的,直到看见街边的小酒馆里散发出的昏黄光晕,才失魂落魄地走了进去。

这样的时间地点,出现这样一位干净秀气的美人儿,对酒馆里的男人们来说确实是美事一桩。

男人们开始边喝酒边窃窃私语,猥琐的目光纷纷落在上官清清的身上,可是不约而同地,大家都没有动,似乎是在等待时机。

上官清清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那副伤心欲绝的模样仿佛要将整个屋子的欢笑吞噬。

“老板,来壶酒!”

她闷闷地叫道,老板刚要答yīng

,她又道,

“不,两壶!不,十壶!”

从一壶到两壶再到十壶,足以看出这个女人的伤心程度,都说酒能解忧,看来她是受了情伤,没有人不这么认为。

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着,希望看到她醉得不省人事,那种情况下的女人,就算对她做了什么,也没有人会知dào



她不太会喝酒,辛辣的味道刺激得她直咳嗽,可她却像是喜欢上了这种味道,因为它能刺激她的心,让它渐渐麻木,失去知觉。

三壶酒下肚,她已经不够清醒了,开始喃喃自语:

“霄哥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就不能喜欢我?我到底哪里不如她?”

这恐怕是所有失恋或者求而不得的人会问的问题,因为当局者迷。

有一天,当你遇到一个十分爱你、却求而不得的人时,你便会从他的口中得到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爱你,因为你是你,仅此而已。”

如此简单的答案,此刻的她就是无法顿悟,爱情带给她太多伤痛和迷惘,爱一个人的感觉,除了痛,便不再有其他。

“姑娘,他不喜欢你,我喜欢你啊!”

就在她彷徨无助的时刻,一个男人在她的对面坐了下来。

酒精混着泪水,她的视线一直模糊着,眯着眼睛看了好半天,也看不清对面的男人是谁,只知dào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猥琐。

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见她被酒精催红的小脸,一个满脸肥肉的男人抢先坐在了她的面前,之后,又有其他男人纷纷上前坐在她的身边,一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她双手托着腮,迷迷糊糊地环视了一圈围坐在桌边的男人们,没有人是她心心念念的霄哥哥,于是气急败坏地拿起一个酒壶就朝那些人扔了过去:

“滚,滚开!”

酒壶被一个男人接在了怀里,此人更乐了:

“哟,这小美人儿可真够味儿!来,再扔一个,哥哥接着!”

“混蛋……”

上官清清听出了这声音的不怀好意,可是她的头很晕,舌头都有点打结了,只能又拿起一个酒壶,不管不顾地扔了出去。

“哎哟!”

她手上掌握不好力度,这一次用力过猛,酒壶直接削在了一个男人的脑袋上,砰的一声,酒壶碎裂,血顺着男人的额头就流了下来。

那男人伸手一抹,大叫起来:

“流血了?你这个臭/娘/们,看老子不弄丝死你!”

男人隔着桌子,大手就朝上官清清伸了过来,其他男人自然不会管,一个个只等着看笑话,空虚寂寞的他们说不定还能捡个便宜占占呢。

“哎哟……疼疼疼……”

不等男人的手碰到上官清清,另一只大手不知从哪伸了过来,抓住了男人的手腕,看不出这手用了多大的力度,只听那男人惨叫着喊疼。

众人也是万分诧异,顺着那只手看过去,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站在桌边,明明面带笑意,可是眸子里却释fàng

着犀利的光,让人不由得心生畏惧。

再看这人穿着不凡,长相俊美,一袭淡青色的锦缎长袍完胜在场的所有人,这样的人不是王侯贵胄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谁敢惹?

本来大家还想起哄,可是这男人的不同寻常让众人都望而怯步,纷纷起身离开了上官清清的桌子往后退去,一下从参与者变成了旁观者。

“如果还想留着这只手,就赶紧给我滚!”

男人淡淡出声,声音冷静而平淡,没有一丝怒意起伏,却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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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3. 452 她心里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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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滚滚,我马上滚!”

被抓手腕的男人拼命往后缩着,终于挣脱了出来,一溜烟地跑没了影,其他看热闹的人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也赶紧躲了出去,一时间,小酒馆清静了下来。

上官清清醉眼迷离,整个过程中,她一直痴痴地看着男人,直到人都走干净了,才激动地抓住了男人的衣袖,嗫嚅着:

“霄哥哥,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你见不得我受欺负,特意回来救我的,是吗?”

说着,她流出了眼泪,清冷的泪水顺着脸颊滑下,让人看了不由心疼。

男人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她的目光更加痴迷,几乎就要认定这就是她的霄哥哥。

“霄哥哥……”

一声温柔的呼唤刚刚脱唇而出,却被眼前的男人无情地打断:

“你的霄哥哥真的有那么好,值得你在这为他借酒浇愁?”

上官清清期待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你不是霄哥哥。”

她一把甩开男人的手,眉头皱了皱,仿佛这才看清男人的样貌,顿时吃了一惊,

“世子殿下?”

阿莫礼勾唇一笑,拿起酒壶为她倒了一杯酒:

“能认得出我是谁,醉得还不算厉害。”

上官清清忙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就要向他行礼,却被他一把按回了椅子里,

“行了,不必拘礼。”

他边说边为自己斟了一杯酒,随即一饮而尽。

上官清清看着他洒脱的样子,也没有之前那份见到世子的战战兢兢了,嘲弄地笑了出来:

“小女如此狼狈模样,真是让世子殿下见笑了。”

见阿莫礼不拘小节地自斟自饮,她也拿起一个酒壶,有样学样,为自己倒起酒来。

“叫我李莫吧。”

又一杯酒下肚,阿莫礼淡然道。

“李-莫?”

上官清清咀嚼着这两个字,

“这……好像不是世子殿下的名字吧?”

一丝苦笑不自觉地跃上了唇角,这自然不是他的名字,不过他喜欢有人这么叫他,就像当初她大大咧咧地唤他一样。

他有多久没见到她了?拓跋九霄出征已经两月有余,她一个人,还好么?冥王府里有没有人欺负她?她会不会委屈求全?

尽管知dào

她的个性不是个好欺负的,但他还是每天都在为她担心,只要闲下来,脑子里便着了魔似的全是她的身影,他真是快疯了。

上官清清抹干了眼泪,他的苦笑没能逃过她的眼睛。

“世子……不,李莫。”

她意味深长地笑着更正道,

“你不是应该早就回斯南了吗?如今怎么会在这里?”

媚眼如丝地,缓缓道,

“让我来猜一猜,嗯……是来看妹妹的?”

阿莫礼不答,只任由她发挥着想像力,她便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像是洞悉了他的心思一般,

“还是……来看某个女人的?”

某个女人,这四个字仿佛触动了他的敏感神经,他唇角的淡笑渐渐就敛了去,举起酒壶仰头豪饮起来。

上官清清笑得越发开心了,带着一种胜利者的喜悦:

“呵呵……看来是被我猜中了,李莫,你啊,就是想那个女人了,我说的对不对?”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这是她在见到阿莫礼后便有了的心思,她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既然想她,为什么不去看看她?不要告sù

我,你千里迢迢从斯南来到瓦倪,不过是为了抢我的酒喝。”

她醉态朦胧,用手指着阿莫礼,批判道,

“李莫,你可是个男人,你怎么这么没种?堂堂的世子殿下,居然会为情所困,真是出乎意料!”

她只管说她的,阿莫礼只管喝酒,似乎并没有想要搭话的意思。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上官清清爱着拓跋九霄,就像他爱着林铃儿一样,他们同是天涯有情晴人,却不能与所爱之人终成眷属,不过是借酒浇愁、愁更愁。

然而他的沉默却让上官清清觉得他是在默认她所说的一切,只管越说越深入,更加地借着醉意不顾身份、无所避忌:

“李莫,知dào

我为什么在这里喝酒吗?”

知他不会回答,她便自顾自地说,

“因为我心痛,我的心好痛……”

她用力拍着自己的胸口,

“我心痛是因为我好爱他,可他却不爱我,他连看都不愿多看我一眼,他的心都在那个女人的身上!我不明白,我就是不明白,我到底哪里不如她?论身份、论样貌,我哪里比她差?”

用力揪着自己的衣襟,她的痛苦在此刻表现得淋漓尽致,生怕别人看不到。

停顿片刻,她浅浅地喝了一口酒,目光却瞟着独自饮酒的阿莫礼,见他的眉宇又收拢几分,于是痴痴地笑了起来:

“呵呵……李莫,其实我知dào

,你跟我想的一样对不对?论身份,你是斯南的世子,将来很有可能继承王位,而他只是王爷,你比他是要高出一等的。论才貌武功,你又哪里不如他?你也想不明白,对不对?”

“你喝醉了。”

阿莫礼随意地接了一句。

而这种看似不带任何感情晴色彩的话,在此时说出来,却很容易被人误解成一种变向的肯定与认同。

至少上官清清是这么认为的,阿莫礼跟她想的一样。

她忽然凑近了他,盯着他俊逸的脸庞,神mì

地道:

“不过……有一个秘密,我告sù

你,你就会想通了,你信不信?”

他终于放下酒壶,肯正眼看她了:

“什么秘密?”

“其实,你被骗了,李莫,你被骗了,你知不知dào

?”

她眯着眼睛,用手指轻点着他的鼻尖,这样的动作会让人更加怀疑她是喝醉了,否则正常情况下她怎么敢随意触碰世子殿下的身体?

阿莫礼也不生气,只是微微往后撤了身子,然后轻轻按下她的手:

“什么意思?”

她被按下的手又不老实地抬了起来,放在唇边作出噤声的动作,将声音压得很低:

“我告sù

你啊,有时候你看到的不一定都是真的,就像他们,霄哥哥很喜欢她,对不对?可是她呢,她也同样喜欢他么?”

这句话让阿莫礼的心一跳,原本松散的目光也突然变得集中起来:

“说清楚!”

上官清清像个小偷一般,眼睛在小酒馆里溜了一圈,然后凑近了阿莫礼的耳朵,笑着道:

“我知dào

,你曾经送给她一块玉佩对不对?”

“你怎么知dào

?”

这更让他震惊,这么私丝密的事情,林铃儿一定不会轻易告sù

别人,何况是她的情敌?

他的反应让上官清清很是满yì

,她托着腮,嘲弄地看着他:

“因为啊,我看到了!呵呵……我看到她拿着那块玉佩发呆,你说,这代表了什么?”

阿莫礼有些摸不着头绪,只是紧紧地拢着眉心,等待她说出答案。

她一把拍上他的胸膛,暧爱昧道:

“睹物思人啊,笨蛋!”

睹物思人,这四个字,字字敲打在阿莫礼的心上,让他心如擂鼓。

她不知dào

上官清清说的是不是真的,可只要一想到有可能是真的,他的心更是加速跳动起来。

上官清清越发大胆了,接连拍着他的胸膛,恨铁不成钢似地:

“你可真是笨啊……这说明她心里有你,不然她为什么总是看那块玉佩?”

他一把钳住了她的手腕:

“你说的是真的?”

他该相信她的话么?

这个时候,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去哲北王宫偷拿解药的事,那一次,她差点就死在那里,可是醒来后的她,却仍然继xù

她的计划,没有丝毫畏惧,若不是真爱,她怎么肯做那么危险的事?

如今上官清清说她喜欢的人是他,他不能不怀疑其真实性。

上官清清神情一凛,说谎倒是让人有几分心虚的:

“当然是真的,我、我为什么要骗你?”

“她心里有我,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不跟我在一起?”

他继xù

质问道。

上官清清借机抽回了自己的手,讥笑道:

“说你笨,你还真是笨啊!因为她怀了别人的孩子,按照我们瓦倪的规矩,女人必须从一而终,除非那个男人不要她,否则她是不能再跟别的男人的,那是要被放逐雪山、永远不能再回来的。所以啊,就算她喜欢你、惦记你,也只能偷偷地放在心里,拓跋九霄是不会放她走的,他不会让她给自己的脸上抹黑……况且我说过的,他的占战有欲那么强,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女人再去跟别的男人?”

“怎么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这还用证明吗?你有没有送给她玉佩?那玉佩上刻着你的名字吧?这是我无意间看到的。”

怕他不相信,她甚至不惜损坏自己的名声,刻意补充道,

“呵呵……是偷看,不然她怎么敢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这种想法?更何况,我为什么要骗你?对我真是一点好处都没有……不信算了……”

阿莫礼陷入了深思,此时此刻,他的世界是那么躁动不安,对林铃儿的思念与渴可望占据了他全部的思想,即便知dào

上官清清的话有可能是假的,可他还是宁愿相信那是真的,他恨不得立kè

飞到林铃儿面前向她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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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4. 453 错过了,就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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拼命压抑着内心的冲动,他举起酒壶大口大口地喝着,一壶酒下肚,他突然轻蔑地笑道:

“欺骗我,当然对你有好处!”

上官清清心里一震,她费尽心机编造出这么真实的谎言,难道还不能打动阿莫礼吗?

如果换作是她,有人跟她说拓跋九霄其实也喜欢她的话,她一定会奋不顾身地奔向他,根本不会考lǜ

它的真实性。

“你想说什么?”

她依然笑着,掩饰自己内心的慌张。

阿莫礼道:

“趁现在拓跋九霄不在,如果我带走了林铃儿,你就有机会了,不是么?”

思忖片刻,她索性承认了:

“是啊,你说的对,我巴不得你能带走她,我巴不得拓跋九霄身边的女人一个个都给我消失,因为我爱他,我就是要霸着他,就算有人骂我是狗皮膏药,骂我不要脸、不知羞耻,我也要粘着他。我爱他,我就要粘他一辈子,那又怎么样?”

她的坦白让阿莫礼感到震撼,他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一个女人,在面对感情时,居然能如此豪迈。

“倒是你,李莫,你敢吗?你敢像我这样粘着她一辈子吗?”

她的质问让他无言以对。

他敢吗?

他在心里说,他当然敢,只是他不想让她为难,如果因为他的介入而让她感到难过,那是他最不愿意看到的。

洒脱不羁如他,何时曾做过这种横刀夺爱、毁人幸福的事?

可是偏偏上官清清的话让他矛盾了、动摇了。

他的表情上官清清都收入眼底,她喝了口酒,酒液浸润着她的唇瓣,带出几分性姓感的味道,看起来醉得更加真实,也为她的话增添了更高的可信度,她嗤笑道:

“我喝酒是因为一厢情愿的痛,你喝酒又是为了什么?明明两情相悦,却不能在一起,这是何等残忍的事啊……”

她又用手背轻撞他的胸膛,

“李莫,我真为你不值,堂堂世子殿下,居然连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都无法掌控,还有比这更糟糕的事吗?别忘了,人只活这一世,除非你能找到比她更让你心动的人,否则,错过了,就是一生。”

最后这句话,成功击垮了阿莫礼心底已经脆弱得不堪一击的防线。

错过了,就是一生!

他试问自己,除了她,今生还能再遇到更让他为之心动的人吗?

他有勇气错过这一生吗?

答案让他心碎、崩溃,更让他毫不犹豫地下了一个决定。

“帮我办一件事。”

长久的思虑后,他突然开口。

上官清清放下酒壶,伴着醉意学着男人抱拳的样子,微微俯身道:

“世子殿下开口,小女自当竭尽全力。”

“我要见铃儿。”

沉沉的声音撞击着上官清清的心口,她却故yì

推辞道:

“呵呵……这个我恐怕办不到,王爷临走前下了命令的,林铃儿出入冥王府都有专人护卫着,想见到她,比登天还难。而你,是被王爷列入黑名单的,不得进入冥王府,你懂的,嗯?”

她挑着眉毛,那毫不在意的态度让人认为这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实则那些兴奋的因子早就穿透了她伪善的外衣,在空气中欢跳开来。

阿莫礼握紧了拳头:

“想办法,我一定要见到她。”

她托着下巴,囫囵道:

“嗯……容我想想吧。”

“明日午时,还在这里见面,带着你的办法。”

说罢,阿莫礼不由分说地拉起她,

“我送你回去。”

他扶着她往外走,她却回身将手伸向桌上的酒壶:

“我的酒……”

他将她的手臂按了回去:

“也许,以后你就不用靠这些酒来解忧了。”

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让上官清清激动不已。

他没再说什么,她也没有挣扎,而是随着他的脚步,踉踉跄跄地往外走去。

外面的长街上,雪积了薄薄的一层,覆盖了下面的脚印,只露出浅浅的痕迹。

此时街上已经无人行走了,上面的积雪平整干净,没有人踩过,阿莫礼拖着上官清清,混乱的脚步将白雪踩得没了形状……

到了冥王府门口,阿莫礼没有往前,只是目送着上官清清走入大门,然后默默地转身,往来路走去。

三个月前,他离开瓦倪回到斯南,向父王禀报了这里的一切,斯南国主对丹珍的行为表示痛惜,却也因为心疼爱女而夜不能寐。

他称赞阿莫礼这次的处理方式,既挽救了妹妹,虽然得出兵,但毕竟有利可图,又能得到蔚水以东的大片土地,对一个国家的君主来说是多么心动啊,斯南能在这一代帝王的手里扩大版图,那是无尚的荣耀。

但是只要想到丹珍此后的三年都要被囚禁在佛堂里,斯南国主的心就放不下,所以在派兵攻打大邱之后,他才命阿莫礼再度来到瓦倪探望丹珍,并且要好生与穆天宁谈谈,一定不能让丹珍再受委屈。

但就像阿莫礼曾经说的,无论如何,丹珍是不能再回到斯南了。

这是他来到瓦倪的第七天,按理说他早就应该去太子府探望丹珍的,也许是怕丹珍再对他说出要拆散林铃儿与拓跋九霄的话,所以他一直没敢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在昆都找了间客栈住下来,想等到平复了心情再去看她。

他怕听到丹珍的话,不是因为不能按照她的话去做,而是他怕自己会动摇,这才是他的心声。

可是没想到,今天居然偶遇上官清清,还会从她的嘴里听到那番出乎意料的话,这让他摇摆不定的心找到了依靠,也给了他借口。

也许在别人看来,这是一个不道德的借口,可在他看来,林铃儿喜欢他,再没有什么比这更合情合理了。

他走得很慢,黑色的斗篷摇曳在飞雪中,不知走了多久,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回头去看走过的路,冥王府的大门依稀可见,可他的脚印却离冥王府的大门还有些距离。

拳头不由得收紧,铃儿,再等等,我很快就会将这段距离从你我之间抹去,再没有什么能阻挡我靠近你。

“人只活这一世,除非你能找到比她更让你心动的人,否则,错过了,就是一生。”

上官清清的话回荡在耳边,他从没有像现在这么清楚地知dào

自己想要什么。

上官清清踉踉跄跄地进入了冥王府,这酒的后劲挺大,她头晕得很,不得不靠在大门上喘口气。

“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一个灯笼发出的亮光随之靠近,待到近前,她看到了紫月一脸的焦急。

“紫月……”

她痴痴地笑着,抬手捏了一把紫月的脸颊,

“呵呵……你在等我么?”

紫月抹了一把眼泪,忙上前搀扶住她:

“小姐,您去哪了,急死我了!太子爷他们还在府中,我不敢惊动别人,又不敢出去找您,怕跟您走岔了路,就只能在这里等,您总算回来了!”

紫月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着,凑近她,一股酒气扑面而来,紫月不禁捏住了鼻子,

“小姐,您喝酒了?还喝了不少?”

上官清清头晕眼花,不得不倚靠在紫月的身上,笑道:

“嘘……别那么大声,我、我只是喝了那么一小点,就那么一小点……”

她用手比划着,

“父亲不让我喝酒的,他说女儿家不宜喝酒,喝多了会误事的!可是,可是……我,我告sù

你哦,我今天虽然喝了酒,可我不仅没误事,还、还做了一件好事,大好事哦……”

她吐字含混不清,紫月只当她喝多了说醉话,也没仔细听。

“好好好,您喝酒还成了好事了?如果让上官大人知dào

,我看你还会不会这么说。”

紫月自言自语地小声咕哝着,她认为上官清清喝多了,反正说什么她也不会听进去,索性就发发牢骚好了。

“好事,当然、当然是大好事!”

上官清清的脑子里都是刚才在小酒馆与阿莫礼的对话,她也在自言自语,心中的喜悦已经装不住,就要飞出来了,

“紫月,你知dào

天下间最动人的事情是什么吗?”

“是我的笑声!”

紫月眼珠转了转说道,说完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我告sù

你啊,这世间最动人的事情就是……有-情晴-人-终-成-眷-属!”

她一字一顿,说得极其认真,听得紫月一愣一愣的,

“紫月,你等着吧,很快,很快啊,就会有一对有情晴人终成眷属了,那将会是天下间最、最最美好、最最动人的事,你、你不知dào

我有多期待呢……呵呵……”

她一直笑着,那听起来毫无意义的笑,穿透了雪花,划破了空气,在冥王府空旷的院子里回荡。

“有情晴人终成眷属?”

紫月挠挠头,忽然眼睛一亮,

“难道是王爷要回来了?”

这句话落入了上官清清的耳朵,凡是跟王爷二字沾边的事她都会格外敏感。

“王爷?”

她笑得更大声了,

“是啊,等王爷回来,就会有情晴人终成眷属了……”

紫月却不知dào

,上官清清嘴里说的有情晴人,与她想的那对有情晴人,可不是同一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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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 454 她有那么可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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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月觉得莫名其妙,看来上官清清真是喝多了,就算王爷回来了,与王爷终成眷属的人也不是她,她看起来怎么会辣么高兴?难道是想王爷想疯了?

正想得天马行空,前方突然出现了几盏灯笼,朝她的方向越走越近。

紫月忙拉住了上官清清,悄声道:

“小姐小姐,前面那好像是太子爷的队伍,咱们赶紧躲躲吧,你喝了酒,别冲撞了太子爷。”

不等上官清清说话,紫月忙拉着她往旁边的假山后面跑去。

很快,穆天宁扶着春雨,身边还跟着叽叽喳喳的穆宛纱,还有一群丫鬟护卫,从假山前面走了过去。

紫月抚了抚胸口,上官清清喝多了,如果遇上太子爷还不知dào

会说出什么得罪人的话呢,到时又得拿她撒气,她躲得可真对啊。

在听到太子爷几个字的时候,上官清清的头脑骤然清醒了许多,她靠着假山不停地喘息着,酒精让她的呼吸变得灼热,让她的神经变得兴奋,却没有让她的思维变得迟钝,相反,穆天宁等人的离开,倒是让她想出了一个近乎于完美的主意。

“好了,小姐,他们走了,咱们也走吧。”

紫月说着,扶起上官清清就往外走去,

“这雪越下越大了,下得奴婢眼睛都睁不开了,小姐,咱们赶紧回去吧,在外面时间久了会着凉的。”

上官清清醉意阑珊,推开紫月,跌跌撞撞地就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

紫月急得叫道:

“小姐,您走错方向了,那不是回清心苑的路!”

她跑过去拉着上官清清,

“小姐,您可真是喝醉了,那边是去冲霄阁的路,你的闺阁在那边……”

“别管我!”

没想到,上官清清一把将紫月推开,根本不听劝,继xù

往前走,

“我从小在这里长大,还会不知dào

路么?我、我就是要去冲霄阁,我要去……”

“小姐,您喝醉了,快跟我回去吧,已经很晚了,冲霄阁里的人恐怕都睡下了,咱们别去了。”

紫月哪敢让她这个时候去冲霄阁,那里的人本来就不待见她,这若是去了不是自找麻烦吗?

“滚,滚开!”

上官清清又推了她一把,

“我要去、去找铃儿,我有话、要跟她说……今晚,我一定要说……”

“小姐!”

这样的上官清清,无法不让紫月相信她是真的喝醉了。

一路上,她怎么劝都没有用,上官清清执意要去冲霄阁找林铃儿,最后她也只能硬着头皮跟去了,一想到很可能被冲霄阁里的人数落一番,她就头大。

刚刚送走太子等人,冲霄阁里正在忙着收拾就寝,大门已经关闭了,门外的护卫兢兢业业地守着,谁都知dào

林铃儿对冥王的重yào

性,没人敢有丝毫的怠慢。

上官清清还未靠近两扇朱漆的大门,就被门口的护卫拦住了。

“上官小姐,主子已经睡了。”

一个护卫伸手拦下她,阻止的意味甚浓。

“呵……护卫大哥,劳烦你去通传一声嘛,我有事找铃儿,很重yào

、很重yào

的事……”

上官清清脸颊酡红,笑得还算可爱,护卫有些腼腆,直往后缩。

因为上官清清不是别人,她是上官军师唯一的女儿,在这王府里,是除了林铃儿之外最受王爷宠爱的女人,在没有云倾城和林铃儿之前,谁都认为她会是将来的冥王妃,可惜世事难料,冥王娶了这个要了那个,偏偏就是不要她,看在别人眼里也是着实可怜。

另一个护卫客气道:

“上官小姐,不是奴才们不帮您通传,实在是时候不早了,要不,您先回去歇息,明日再来?”

上官清清立kè

嘟起了嘴,耍赖又卖萌:

“好啊,你们几个大男人,居然欺负我一个小女子?我不管,我今天一定要见到铃儿,如果你们不帮我通传,我就喊了!”

“上官小姐,您别为难小的们,您……”

“铃儿……铃儿……”

不等护卫们说完,上官清清已然高声叫喊起来。

“得得得,上官小姐,小的们求求您,别叫了成吗?小的这就去给您通传。”

一个护卫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这个上官清清也是名声在外,从小被宠坏了,只要是她认准的事,不达目的绝不会罢休,与其与她在这纠缠,不如痛快地去帮她通传了,左右也不过是一顿好骂。

一个护卫进去了,剩下的几个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一身酒气,我看八成是喝多了吧?”

“这么晚来捣乱,也不怕挨骂!”

……

上官清清喝多了吗?自然是没有,不过是借着酒劲和这身酒气出来招摇撞骗罢了。

任谁看来,她都是喝醉了,喝醉后她就可以随意说话,随意做事了,就算说错话、做错事也不会受到责怪,这便是酒的好处。

一会功夫,护卫出来了,告sù

她铃儿主子有请,她听了美滋滋地笑着走了进去。

正房里,七七早已经睡了,穆天宁等人刚走不久,几个下人将外堂打扫干净,林铃儿便叫他们下去睡了,现在,只剩下林铃儿和夏雨,自从拓跋九霄走后,夏雨和张嬷嬷、李嬷嬷、小郑子便轮换着陪夜,生怕林铃儿会空虚寂寞冷,他们总是把她的空间和时间填得满满的。

小英子也表示过要陪夜,都被林铃儿拒绝了,同为母亲,一个吃奶的孩子夜里怎么能离开娘呢?

这时,林铃儿已经换好了寝衣,晚上吃得开心,聊得开心,她有些累了,正准bèi

睡下。

没想到护卫却突然来通传说上官清清喝醉了非要见她,赖在门口不肯走,夏雨劝她拒绝,她想了想却还是允了。

拓跋九霄不在府中,想必她也不好过吧?

没有人会喜欢一个情敌,但她却很同情她,不管是上官清清还是丹珍,亦或是什么都没做过的穆宛纱,其实她们都没有错。

喜欢一个人有什么错?只能说她们运气不好,被她们喜欢的人不喜欢她们,仅此而已。

虽然她不太想跟上官清清产生交集,但是这么晚来,想必是内心实在苦闷吧?

若是她真的那么绝情,说不定她也会像丹珍一样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那便不如见她一面,听听她到底想说些什么了。

“姐姐,你还真是待见她,这么晚喝醉了来找你,用脚趾头想都知dào

她说不出什么好话。”

夏雨一边帮她铺着床一边讽刺道,

“不如这样吧,姐姐,等她来了,我帮你去外面挡着她,你就在内室听着,这样好不好?”

林铃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还真把她当成洪水猛兽了?她有那么可怕吗?”

“不瞒你说,姐姐,我是真被丹珍的事情给弄怕了,万一再出现那么一个人、做出那样一件事,王爷又不在,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我绝对不能让你冒这个险。”

“好了,有你在,咱们两个人还对付不了她一个?你也把她想得太厉害了吧?”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吐槽,外面传来护卫的声音:

“铃儿主子,上官小姐求见。”

林铃儿与夏雨对视一眼,然后起身走到外堂,夏雨也赶忙跟过来,紧紧贴在她的身边,一副誓死保护她的样子。

“让她进来吧。”

林铃儿淡淡出声。

门开了,上官清清脚下不稳,往前趔趄几步,幸好扶住了门边才不至于摔倒。

“天呐,上官小姐,你怎么醉成这副样子,也太失礼了吧?”

夏雨边说边上前去将她扶了进来,关好房门。

上官清清看到林铃儿,脸上是从未有过的笑容可掬,然后稳住脚下,努力福了福身:

“妹妹,给姐姐,请、请安!”

林铃儿一怔,什么时候开始姐姐妹妹的称呼了,这喝醉的人就是爱搞笑啊。

她轻笑一声,上下打量起上官清清,只见她一袭碧色长裙,裙边沾着泥土,发丝也有几分凌乱,样子有些狼狈,走近她,一股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不由道:

“上官小姐请坐吧,夏雨,奉一杯浓茶,给上官小姐解解酒。”

“姐姐……”

夏雨不肯走,眼中满是戒备。

“快去吧。”

林铃儿笑着催促她,也在告sù

她不要太担心。

夏雨这才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若大的正房里只剩下了上官清清与林铃儿两人,林铃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上官清清,今晚这是她第二次造访了,不管是否喝醉,她来了就是有意图的,无事不登三宝殿,她可不会凭白无故登她的门槛儿。

上官清清缓缓直起了身,借着醉意,目光开始肆无忌惮地在屋子里寻视起来,她边移动着脚步边细细地看遍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才道:

“你知dào

吗,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我一样一样看着它们进入这间正房,摆放在这里,直到现在的。我对这里好熟悉,好熟悉,甚至比我的清心苑还要熟悉……”

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抚过桌椅家具、陈列摆设,那副爱不释手的模样看得还真让人心酸。

林铃儿不说话,只是听着她说,这样的开场白,想必之后就要表达跟拓跋九霄有关的感情问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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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6. 455 大跌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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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上官清清又说:

“我对这里充满了感情,与其说从小在冥王府长大,不如说我在这里长大。我在这里看着霄哥哥研读兵法,看着他挥毫泼墨,帮他更衣,帮他铺床……无论春夏秋冬,严寒酷暑,他都会闻鸡起舞,就在外面的院子里……”

说着说着,她的眼睛里闪动起泪花,

“冬天,我看着雪花落到他的头发上、身上,又看着他挥剑将纷乱的雪花扫成一阵旋风。春天,花都开了,他的剑qì

又会扫落一树的花瓣,我就会笑着跑过去把花瓣都捡起来,然后抛向空中,看着那片片花瓣如雨点一般落在我的身上,问他,霄哥哥,我像不像新娘子?他说,像。”

她始终站在屋子中央,手舞足蹈,像舞台上的话剧表演者,林铃儿甚至能循着她的话想像得到那个场面,不得不说,当时的他们,一定很美好。

没有第三个人打扰,他们的世界该会是多么干净、纯粹,一个如天神一般的男孩,一个水嫩嫩的小女生,在大雪纷飞的清晨,在花瓣飞舞的阳光里,那时的她,一定在憧憬着未来,那个未来里,没有她、更没有别的女人,是那样的完美。

可是没想到,等她长大了,一切都变了,美好的愿望被打碎,真是令人难以接受。

她眼中的泪终是像两颗晶莹的珍珠般滑落下来,泪眼迷朦地看向林铃儿:

“当时,我很害羞,就是没有问他一句,我像不像你的新娘子?你说,如果当时我问了,他会如何回答?如果当时他回答说‘像’,那么现在,他是不是就不能不认账?他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如果当时我问了,他答了,现在,我是不是就会成为他的新娘?”

她是看着她问的,这让她如何回答?

一个根本就没发生过、亦没有答案的问题,还是选择沉默是金吧。

“可惜……我没有问过。”

上官清清选择了自问自答,

“我真恨我自己,当时为什么要那么害羞,那时没有你,我为什么不把自己早早地献给他?你知dào

,所有人都知dào

,我有多爱他,我爱他,我爱他,我爱他,你知dào

吗?”

她的情绪激动起来,

“可是,后来他先是娶了云倾城,再后来云倾城没了,他又有了你,可他的身边明明就一直有个我的,他为什么就是视而不见?他知dào

我爱他的,可他却一直把我往外推,你知dào

那种感觉吗?被你爱的人拒之千里,你知dào

我的心有多痛吗?可是你们谁都看不见我的痛,谁都看不见,没有人理解我,没有人关心我,没有人爱我……”

她哭着瘫坐在了地上,可是林铃儿对于她的表演仍然无动于衷,

“林铃儿,你一直不说话,我知dào

,你是在看我的笑话对不对?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来欣赏我的失魂落魄,呵……我不介yì

,我也不在乎,我知dào

你们所有人都在看我的笑话,你们认为我不知羞耻、没有自知之明,王爷已经无数次明确地拒绝了我,我却一直死缠烂打着不放手,如今这样的下场也是我活该,我知dào

你们甚至还在说我下贱,觊觎着别人的男人,甚至想尽办法想要献身于他,是这样吗?”

“不,至少我没这么想过。”

林铃儿说得斩钉截铁。

上官清清嘲弄地笑了:

“呵……事到如今,你又何必骗我?”

林铃儿原以为她接下来会再对自己与拓跋九霄的感情长篇大论一番,却没想到,她竟然来了个三百六十度的大转折,

“可是,就在今晚,我想通了。”

这句话出口,她似乎获得了力量,扶着桌边从地上站起来,擦干了眼泪,一扬下巴,像个正义的斗士,

“不瞒你说,我喝酒了,今晚,我喝了好多好多的酒,可是,我没有醉!”

见林铃儿失笑,她立kè

补充道,

“我没醉,我是真的、真的没醉!”

林铃儿吐槽道:

“喝醉的人从来都说自己没醉。”

上官清清也不管她说了什么,一步一闪地往她这边走来,待走到近前,突然扶着她的腿,滑坐到了她的脚边,将下巴搁在她的大腿上,像一个亲密的姐妹般,醉眼迷离地说起话来:

“铃儿,你知dào

吗,我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是真的爱他,他是我第一个爱上的男人。原本,我是打算就这样爱他一辈子的,可是,我真的好累、好痛,我坚持不下去了。今晚,我听到他为七七准bèi

礼物,我看到太子爷他们那么疼你,就知dào

自己无论如何也比不过你的。”

她垂下了眸子,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伏在林铃儿的腿上,继xù

道,

“以前,我是对你用过心计,你知dào

吗,当初你跟太子爷在船上的那件事就是我叫人做的,我叫人在太子爷的酒里下了药,所以你才差点被他……呵……对不起,我、我跟你说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她嘟着嘴,眼皮不时地抬起悄悄地瞥一眼林铃儿,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与平日里的她判若两人。

林铃儿挑挑眉,既没有推开她,也没有拒绝她的道歉,只是对她的话颇感震惊。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酒后吐真言?上官清清不仅主动承认了之前的事,还为此跟她道歉,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仅如此,她居然说她要放qì

拓跋九霄,这可真是让人大跌眼镜,说她不呼吸也能活她信,说她要放qì

爱了十几年的拓跋九霄,打死她也不信。

见林铃儿不说话,她又自顾自地说起来:

“现在,我都知dào

了,我什么都明白了,且不说别人,连太子妃想要对你不利,都被王爷送进了佛堂,就凭我一个军师的女儿,又能对你做得了什么?如果我敢对你做什么,恐怕霄哥哥他会杀了我的!虽然,他明知dào

,我是因为爱他,我爱他,才会……”

说到这,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似是意识到什么,马上又改了口,

“呵……不,我不爱他了,从今天开始,我再也不要爱他了。他有了你,有了七七,根本不会稀罕我的爱,我想通了,我的爱再也不会给他留着,我要送给别人,送给一个很爱我、很爱我、很爱我的男人。所以,我来告sù

你,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防着我了,因为我不会再想着害你,更不会跟你抢王爷,因为我知dào

,我、我是抢不过你的,你厉害,你最厉害了!”

她朝林铃儿竖起了大拇指,嘟嘴卖萌,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副醉态可掬的样子,

“父亲一直不愿别人说他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是因为觊觎权势,所以他宁愿葬送女儿的幸福,也不愿把我嫁给王爷,这一次,我可遂了他的愿了,我不会嫁给一个不爱我的男人,不会,不会!”

她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摇了半天,可能是累了,又伏到了林铃儿的腿上,闭着眼睛慢声细语地咕哝道,

“你说,等王爷回来后,我每天都要看到他跟你在一起,你们带着孩子一起散步、一起玩耍,那样的画面我能接受得了吗?我一定会崩溃、会疯掉,我已经这么痛苦了,我不想再痛下去了……你也是女人,你能明白我的痛吗?”

直到上官清清说完这番话,林铃儿还是有点不敢相信,上官清清这是喝醉酒了还是吃错药了,怎么感觉像变了一个人?

问题是,她转变得太快,让人很是措手不及。

“你能明白我的痛吗?”

像是执着于她的回答,上官清清又问了一遍。

林铃儿想了想,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附和道:

“是啊,人何苦为难自己,该放手的就放手吧。”

上官清清似是对她的回答比较满yì

,于是不住地点头:

“铃儿,你真好……你不怪我吗?”

“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还提它干吗?”

“呵……对,不提它,不提它了。”

她痴痴地笑了起来,突然握住了林铃儿的手,喃喃道,

“铃儿,从今以后,我们就是好姐妹,好不好?你教教我,要怎样拴住一个男人的心,将来,我一定要拴住他,让他离不开我,让他爱上我,好爱好爱我……”

“姐姐,茶来了。”

夏雨突然推门而入,猝不及防地看到了眼前的一幕,吓得手一抖,茶盘差点没掉到地上,

“姐姐,这是怎么了?”

她忙放下茶盘,过来伸手去扶上官清清,上官清清却叽叽歪歪地很不配合,就是拽着林铃儿不撒手:

“你干吗?你是坏人,别拉我嘛……姐姐,快救救我,有坏人,有坏人……”

“姐姐?”

夏雨的动作顿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她,

“你管谁叫姐姐呢?谁是你姐姐了?”

“铃儿,铃儿是我姐姐,从今天起,她就是我姐姐,你别想欺负我!”

见上官清清赖在林铃儿腿上不肯起来,夏雨真是哭笑不得:

“上官小姐,你可别乱认,你跟我们家主子可是情敌,我们主子善良不介yì

,我们可是介yì

的很!”

林铃儿也觉得好笑,昨天还一副跟她死磕到底的模样,今天就一口一个姐姐的叫上了,这天翻地覆的转变也真是让她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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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7. 456 想美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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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夏雨笑了笑:

“好了夏雨,别闹了,去外面把紫月叫进来,让她把她家小姐带回去吧。”

夏雨一松手,已经起来半个身子的上官清清又跌坐回地面上,继xù

抱住林铃儿的大腿就不撒手:

“姐姐,姐姐……我们是好姐妹,你不能不管我……”

最后这一句,才是今晚最打动林铃儿的话。

她望着腿上的上官清清,不由得想到了她的身世,一个从小就没有娘的孩子,父亲又经常跟拓跋九霄征战在外,虽然被称为小姐,身边有人伺候着,但她的内心是孤单的、寂寞的,所以一旦爱上一个人,才会死抓着不放手,那是她的感情寄托,救命稻草一样的存zài



不知不觉就抚上了她的发,声音也温柔了下来:

“好了,快回去吧,相信今晚你会睡个好觉的,等明天一早醒来便又是新的一天。”

想着她今晚说过的话,她道,

“希望你今晚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不是怕多你这样一个情敌,只是觉得单恋的滋味实在不好受。今后若是有需yào

帮忙的地方就尽管开口,我不会坐视不理的。”

“嗯……我知dào

了,姐姐……姐姐……”

上官清清一直嗫嚅着“姐姐”二字,却不知这正好戳到了林铃儿的软肋,这会让她情不自禁地想起林语儿,那个长眠在地下的妹妹,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姐姐,紫月来了。”

夏雨从门外叫来了紫月,紫月憨厚地向林铃儿行了礼,表情很是尴尬。

“铃儿主子,对不起,给您添麻烦了,我们家小姐她、她喝醉了,也不知她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没有,若是有的话,那奴婢在这里给您道歉了,请您原谅小姐吧!”

紫月说着便深深地弯下了身子。

林铃儿赶紧叫住了她:

“不用道歉,她没说什么。赶紧扶你家小姐回去吧,外面雪大不好走,我让人送你们吧。”

“不不不,不用了,多谢主子,奴婢能行。”

紫月更加不好意思了,扶起上官清清就往外走。

“等等。”

林铃儿叫住了她们,随手拿起自己的斗篷给上官清清披上了,

“她喝醉了,当心着凉。”

“是,谢谢主子。”

紫月的眼睛里充满了感激,终是扶着上官清清出了门。

关好房门,夏雨忙过来问:

“姐姐,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怎么看你一点也不生气?”

林铃儿失笑:

“她又没说什么让我生气的话,我为什么要生气?”

她边说边往内室走,夏雨急得过来缠住她:

“哎呀,姐姐,你就别卖关子了,快说来听听嘛。”

林铃儿走过去净手,说:

“其实也没什么,说来也挺奇怪的,你说看她平时一来冲霄阁那副傲娇的样子吧,我还真没想到她会说出今天这样一番话。”

“什么话?”

“她说,她要放qì

王爷,从今以后,都不再喜欢王爷了,还要跟我做姐妹,就像刚才那样,是不是很神奇?”

说话间,林铃儿已经净了手,夏雨把汗巾递到她手中,压低了声音叫道:

“神奇?我看她一定是别有用心!像她那种人,心机那么深,谁敢保证她说的话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今天说要放qì

王爷、跟你做姐妹,说不定明天就能给你来个明枪暗箭,让你防不胜防啊。”

林铃儿擦干了手,往床榻走去,耸耸肩道:

“无所谓,我就权当她今晚是来向我告白的,也许她是酒后吐真言呢?”

夏雨就从来没相信过上官清清,不由轻哼道:

“哼哼,但愿吧。”

林铃儿走到床边坐下,叹道:

“唉,人呐,何必为了爱情活得那么卑微?如果她真的能想通,我便祝福她早日找到如意郎君,早日脱离苦海,也好……”

说到这,她顿了顿,故yì

拉长了声音,眼睛里露出一丝坏笑,

“早日脱离我和拓跋九霄的爱情生活!”

夏雨一听立kè

捧腹大笑:

“哈哈……姐姐,你好坏啊!”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么?”

“哈哈……”

怕吵到熟睡的七七,两人压着声音笑得前仰后合。

冥王府的院子里,安静得听得到雪花刷刷落下的声音,上官清清站在冲霄阁的大门外,静静地听着雪声,再也没有刚才那般醉眼朦胧的模样。

紫月觉得奇怪,侧过身使劲看上官清清,像要把她的脸戳出个洞来:

“小姐,您、您没醉?”

上官清清安然一笑:

“醉?我当然是醉了,不然怎么能说那么多醉话。”

紫月愣了愣,这声音冷静得很,怎么会是一个喝醉的人?

“可是,您看起来跟刚才好像不太一样……”

紫月憨憨的直挠头。

上官清清伸出手接着飘落的雪花,笑道:

“怎么会一样?刚才真的是醉得厉害,可是跟铃儿姐姐说了会话之后,就清醒了许多。”

“铃儿姐姐?”

紫月更是不解,

“小姐,您、您跟铃儿主子和好了?”

“和好?”

上官清清轻笑一声,

“我们一直都很好,你不觉得么?”

“是吗?”

紫月还在想这个问题,上官清清已经迈开了步子。

她裹紧了林铃儿给她披上的斗篷,脚步很轻快,今天算不算是因祸得福,歪打正着?

原本只是想借酒来缓解内心的苦闷,却没想到会遇上阿莫礼,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得这么顺利,明天午时,她可以跟阿莫礼好好计划一下了。

雪在半夜就停了,翌日一早推开门,院子里的雪能有一寸厚,阳光洒在上面,亮亮的直晃眼。

林铃儿伸了个懒腰,自从拓跋九霄走后,她连续睡了几天几夜,再后来就突然没了睡懒觉的习惯,而且觉也变得特别少,夏雨打趣她说是最开始那几天睡得太多了。

其实她自己知dào

,不是觉睡得太多,而是心里装着他,睡得不踏实。

夏雨刚刚为她打来洗脸水,便看见她站在门口。

“姐姐,怎么这样就出来了?”

见她不好好照顾自己,夏雨很是生气,忙进屋放下铜盆,拿了件斗篷出来给她披上,还不忘责怪道,

“姐姐也真是的,那么好的一件斗篷,怎么白白地就给了上官清清?真是便宜她了!”

林铃儿笑道调侃道:

“你喜欢?”

“姐姐……”

夏雨嗔道,

“你明知dào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觉得上官清清没安好心,反正我不喜欢她,别以为她叫你几声姐姐就变成了好人,狗改不了吃屎,骨子就是个坏胚子,除非脱胎换骨,否则怎么也好不到哪去。”

“夏雨,我发xiàn

你这嘴是越来越损了啊,她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子损她?难不成她也觊觎你家穆雨了?”

“姐姐,不理你了!”

夏雨被说得脸一红,扭头就进了正房。

上官清清的事,林铃儿从来就没有放在心上,因为她从不会像上官清清一样强求什么,自然也就不会过多地去在意些什么。

如今,拓跋九霄不在,她只想好好地把七七养大,教她如何叫“爹”,叫“父亲”,等明年他回来的时候,七七能自己跑过去扑到他的怀里,甜甜地叫他一声。

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她一直吃他的、穿他的、用他的,他临走前给她留了很多钱财,足够她的花销,虽然他是亲王,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可是这种坐吃山空、经济上无法独立的情况又实在是让她不安。

所以,她决定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要自己创业,万一哪天她一生气离家出走了,也好有个能吃饭的本事不是?

为了这一天,她这些日子一直在筹划着,就等到时机成熟,自己出去盘个铺子,做做生意。

“铃儿,想什么呢?”

见她一直椅着门框,望着一个地方出神,小郑子端着饭菜走过来,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她回过神,朝小郑子挑挑眉:

“想美事呢!”

“啥美事,告sù

告sù

俺呗?”

“行啊,等我吃饱了再告sù

你。”

“坏人!”

小郑子嗔怪着,端着饭菜进了屋子。

吃过了饭,小郑子还惦记着林铃儿早上说的“美事”,一再地追问下,林铃儿才说了真话:

“美事啊,就是……我要做生意。”

拓跋九霄不在,林铃儿与小郑子、小英子、夏雨等人都“没了规矩”,大家围坐在桌边,一起吃饭一起聊天一起侃大山。

听到林铃儿说要做生意,几人都瞪大了眼睛:

“啊?”

“啊什么啊?我要做生意,有什么不对吗?”

林铃儿也瞪大了眼睛问。

夏雨一拍桌子:

“当然不对!姐姐,你可是冥王的女人,将来还会是冥王妃,您要出去做生意,这成何体统啊?”

小英子也柔柔地说:

“姐姐,我也觉得不合适。您看,您守着王爷,已经坐拥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了,还要出去做生意,有点划不来吧?”

已经有两个反对的了,林铃儿把希望寄托在小郑子身上,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逼问道:

“小郑子,你说!”

小郑子看看夏雨和小英子,又看看林铃儿,忽然一拍桌子,高声道:

“做,当然要做,为什么不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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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8. 457 气场不同,合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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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郑子!”

夏雨使劲瞪着眼睛,对小郑子表示不满。

小郑子眨巴眨巴眼睛,对夏雨的威胁视而不见,转而对林铃儿说:

“铃儿,我支持你。为什么呢?”

“为什么?”

小英子问。

小郑子眼珠转了转,好似灵光一现般,脱口而出道:

“因为,这个……如今王爷在外征战,归期不定,且不说生死二字,万一这王爷要是变了心,打了胜仗后不回来娶我们铃儿,那我们铃儿的将来谁来负责?再说大家最最最不愿意听到的话,这万一王爷若是战死沙场,那我们铃儿和七七今后要靠什么生活?虽然现在大家一口一个主子的叫着,那是因为王爷虽然人不在,但是威严尚在,可若是有一天王爷真的不在了,这冥王府里谁还会把铃儿当回事?”

一席话,让夏雨和小英子都沉默了下来,

“所以说,我赞成铃儿做生意,如果王爷回不来,那铃儿母女的将来也好有个依靠。若是王爷回来了,那也没什么不好,只能说是锦上添花吧?”

见夏雨和小英子都不说话了,只是低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林铃儿与小郑子对视一眼,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她知dào

小郑子的话成功打动了夏雨和小英子,于是过了半天才说:

“你们两个,是不是觉得小郑子的话很有道理啊?”

夏雨与小英子互相看了看,然后齐齐点头。

夏雨说:

“小郑子话是说得没错,可就是说得狠了点,我相信,王爷一定会回来的,王爷那么英明神武,怎么可能回不来?”

这话说得大家的情绪都低落了下来。

小英子眼见着林铃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忙跟着附和道:

“对,王爷一定会回来的,小郑子你怎么净瞎说,咱们王爷可不是那种喜新厌旧的人,我在冥王府里待了这么久,铃儿姐姐可是王爷第一个喜欢上的女人,王爷才不会不要姐姐呢!”

小郑子眼睛一眯:

“是吗?真的是第一个?那从前的王妃云倾城呢?你们王爷没喜欢上她吗?”

“这……”

小英子语塞,半天答不上来。

对啊,那个时候,云倾城冒死为王爷去哲北王宫偷解药,回来后王爷还为了她挨板子,若不是因为喜欢,王爷怎么肯做那样有损威名的事?

况且,之后的王妃虽然变得不可理喻,但她还是怀上了王爷的孩子……

在座的人,只有小郑子最清楚林铃儿的身份,而小英子只知dào

云倾城会易容的秘密,如今这个秘密也随着云倾城的消失而埋葬,夏雨则知dào

得最少,但在她的眼睛里,可没看到王爷喜欢云倾城,她看到的,只是王爷宠爱林铃儿,再无第二个女人。

夏雨看了看林铃儿,生怕她难过,然后使劲拍了一下小郑子,责怪道:

“小郑子,你别在这乱说话,你来得最晚,你哪只眼睛看到咱们王爷喜欢云倾城了?我看到的,是王爷经常偷偷地对铃儿姐姐好,王爷只把姐姐留在身边,为的就是不让她受到云倾城的迫害,王爷从来不让姐姐干重活,只是让她在身边陪着,姐姐喜欢什么王爷就给她什么,这种默默的喜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就凭咱们王爷这样能呼风唤雨的人,却那么尊重姐姐,这样的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若是王爷这样的男人都不可信赖的话,那这天下间也就没有人值得等待了。”

小郑子心知肚明,其实拓跋九霄最初喜欢上的人也是林铃儿,可是大好时光闲着也是闲着,他没事就逗逗她们,也不管小英子和夏雨说些什么,偏偏跟她们作对:

“王爷是什么样的男人我可不管,我只知dào

,他先是爱上了云倾城,后来又看上了我们家铃儿,再后来就干脆把云倾城弄得无影无踪,这不是喜新厌旧是什么?”

“小郑子,你……”

“所以啊,等到你们王爷得胜,说不定就地把大邱王宫的美人们抱在怀里,到时可就把我们家铃儿忘到后脑勺去了……”

“你这个死太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叫你乱说话……”

夏雨急得一跃而起,揪住小郑子就打,小郑子个子小,一猫腰躲了过去,两个人围着桌子追了起来,看得小英子直着急。

林铃儿却无语地支着下巴,直翻白眼。

张嬷嬷李嬷嬷便从内室里出来,告诫他们小声一点,别吵着七七。

正当两人闹得不可开交时,外面来人通传道:

“铃儿主子,上官小姐求见。”

小郑子与夏雨马上停下了动作,两人保持着一个进攻一个防守的姿势,却互相递起眼色来。

“这大清早的,她来干吗?”

小郑子小声嘀咕道。

夏雨努努嘴,讽刺说:

“估计是昨天晚上酒疯没撒够,今儿个又赶来巴巴地叫‘姐姐’了。”

林铃儿白了两人一眼,然后坐正身子,淡淡道:

“请她进来吧。”

“是。”

外面的人应声下去了,夏雨和小郑子、小英子等人也随声站在了林铃儿的身边,不再像刚才那般随意。

很快,上官清清在紫月的陪伴下进得屋来,见屋内俨然一副奴才伴主子的阵仗,她打心眼里就觉得不痛快。

想当初林铃儿不过是一个奴才,见到她那还要行礼的呢,如今却真似个主子般坐在那里,等着她来给她见礼,真是窝火。

想归想,她却不会表现出来,这件事她要做到滴水不漏,不让人怀疑才好。

“姐姐,妹妹是不是来早了,打扰了姐姐?”

满脸堆笑地说着,她微微福了福身子,极不情愿地。

对上官清清,即使她叫了声“姐姐”,即使她让人同情,可林铃儿仍然喜欢不起来,对她也只有客气。

“上官小姐不必客气,更不用给我行礼,我担不起的。快请坐吧。”

林铃儿笑着说道。

“你是姐姐,我是妹妹,姐姐怎么会担不起妹妹的礼?”

上官清清脸色不变,边说边在林铃儿对面坐了下来。

“上官小姐,姐姐这个称呼我实在不敢当,还是叫我铃儿就好。”

林铃儿不喜欢跟上官清清以“姐妹”称呼,跟夏雨小英子等人也就算了,那是亲密的表现,可是跟上官清清,她总觉得有点大老婆二老婆的意思,想想就觉得不爽。

上官清清的笑容有些发僵,片刻才道:

“为什么?你跟夏雨小英子都能姐妹相称,为什么跟我不行?莫不是嫌弃我?”

“上官小姐说哪的话,你是小姐,我们都是丫鬟,我们怎么能跟你一样?我有今天也不过是托了王爷的福,不然我又哪有资格在这里跟你平起平坐?”

林铃儿不想跟上官清清拉近距离,就像昨晚她说的,如果她有事,她一定不会坐视不理,但是要想有多亲近,抱歉,气场不同,合不来。

上官清清的脸色有些发青,林铃儿这话无疑是与她拉开距离的意思,不过没关系,这些都不是重点,重yào

的话她在昨天晚上已经说过了,只要她记得就好。

“铃儿,你真是太见外了,我说我们以姐妹相称,是真心的,今后我们还会同在一座王府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实在不必太客气。”

夏雨实在听不下去了,不由道:

“看来上官小姐昨晚醉得不算厉害,说过的话还记得?”

她虽然笑着,却是皮笑肉不笑,面带讥讽,看得上官清清非常恼火,立kè

就冷了脸色斥道:

“夏雨,我们主子之间在说话,你一个下人,怎么敢肆意插嘴?”

“上官小姐,您错了,在我们冲霄阁里,从来没有主仆之分,我们跟铃儿姐姐都是这么说话的。您没听过那句话么,叫作入乡随俗,既然您来了冲霄阁,就得守这里的规矩,你说是不是?”

上官清清不是第1次被夏雨如此顶撞了,她看了一眼林铃儿,见她不动声色,由着夏雨,她便也淡淡勾唇:

“哦,是吗?那恕我不懂这里的规矩了,铃儿你可别见怪。”

林铃儿笑道:

“怎么会?我们平日里是这样无拘无束惯了的,如果冲撞了上官小姐,还请小姐多多包涵。”

不等上官清清再说什么,夏雨又接上了刚才的话问:

“上官小姐,您还没回答我呢,小姐昨晚说过的话可还记得?”

上官清清勉强撑出一个笑容:

“什么话?”

“上官小姐说,从今以后,都不再惦记着我们家王爷了,还说单恋一个人太痛苦,您打算放qì

旧爱,去寻觅新欢,您还让我们家主子教教你,如何觅得如意郎君后,能拴住他的心。怎么,这么重yào

的话,小姐不会不记得吧?”

夏雨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挑衅意味。

上官清清暗自咬牙,继而一笑,却是对林铃儿说道:

“铃儿,我今天来,就是想告sù

你,昨天晚上我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我的确喝了酒,但并没有醉到不省人事,我说过的话都是算数的。”

“所以你今天一早来就是想告sù

我这些?”

林铃儿微挑眉梢,她不明白上官清清到底想干什么,她放qì

拓跋九霄与否,她自己知dào

就好了,为什么要特意来告sù

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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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9. 458 四海之内皆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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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清清微垂眼眸,看起来有几分忧伤:

“铃儿,你说的没错,我就是特意来告sù

你这些的。我想让你知dào

,从今往后,我们不再是敌人了,我……本来我也想跟你做姐妹的,可是既然你不喜欢,那我们能不能做朋友?”

她看着林铃儿,目光中满是坚定,让人很难怀疑她的真心,

“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太寂寞了。”

上官清清说自己寂寞,这一点倒不像是假话,最起码林铃儿是这样想的。

她与她不同,虽然她整日在冲霄阁里也不太出门,但至少身边有夏雨小郑子等人陪伴着,几人又都是志同道合、惺惺相惜的,相互之间都是真心相待,从来没有人会耍心机玩阴的,她从不会感到空虚寂寞,相反,这些人让她的生活变得无比充实。

再反观上官清清,可能是她的个性使然,她身边的下人大都怕她,连说句话都要小心翼翼,更别谈与她嬉笑打闹了,一个骄纵跋扈的人身边,又能有多少知心朋友、多少欢乐?

加上拓跋九霄远征在外,上官无用也随军而行,在这若大的王府里,再没有人能消磨她的时光,所以,她的寂寞,应是必然,她能理解。

林铃儿点点头:

“嗯……因为你感到寂寞,需yào

朋友,但又怕我不跟你做朋友,所以你才跟我说要放qì

王爷之类的话?”

上官清清听出话中含义,忙解释说:

“不不不,铃儿,我不是为了要跟你做朋友才说要放qì

王爷的,我是真的,真的太累了。”

说话间,她又流露出忧伤的神色,

“经过一次醉生梦死方才明白,不爱你的人,是你无论如何也强求不来的。王爷不喜欢我,我知dào

,却不愿相信。毕竟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不相信他怎么会不喜欢我,从前那些快乐的时光难道都是骗人的吗?可是后来我看到他跟你在一起的样子,我才知dào

,他对我的喜欢不过是兄妹之情,对你,才是情侣,那是我永远望尘莫及的。所以,我放qì

,不想再浪费我的时间了,我不想等到头发都白了,心里惦记着的还是一个不喜欢我的人,那样的话,我就太失败了。”

这一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句句透着真情实感,字字在理,第1次得到夏雨等人的认同,算是让他们重新认识了她。

林铃儿也感到吃惊,若说昨晚她不过认为她说的是醉话,那么今天在这样清醒的状态下,可信度倒是增加了不少。

对于上官清清的转变,她却不好多说,鼓励她也不是,劝慰她也不是,不管怎么说,上官清清爱了那么多年的男人被她一朝“抢”走,她怎么谦虚也脱离不了一个胜利者的身份,说什么都好像是在看她的笑话,索性就听着,不说。

“所以,铃儿,不要怀疑我的真心,去定国寺的那段日子里,我想明白了一些事。女人的一生里不只有男人,她也可以有朋友,就像你一样,王爷出征在外,你不是也一样过得很好吗?我想这都是因为你有这么多好朋友的缘故,所以我也要向你学习,多交些好朋友,至于男人,慢慢再说吧。”

说起定国寺,小郑子就不由得想吐槽,他看了一眼上官清清,然后夸张地翻了个白眼道:

“上官小姐,话可别说得那么满,你在定国寺的时候,我也在,王爷也在,你那时可是天天围着王爷转,这才过了多久就说要放qì

,那我之前看到的都是假的?再者说那可是你爱了十几年的男人,一句话就给放了?我还真有点不敢相信!”

顿了顿,他又讥讽道,

“你说要跟铃儿做朋友,那可就意味着我们这群奴才也就攀了您的高枝儿,跟您做起朋友了,您有我们这群奴才朋友,不觉得降低了身份吗?这可实在不像您的风格,恕奴才不敢恭维。”

小郑子的一番话让夏雨刚刚转变的看法又有回笼的趋势,觉得小郑子说的话似乎更有道理,可这一次的上官清清也不像是虚情假意,真是不好判断、难住了她。

正思忖间,上官清清又道:

“我不是说了嘛,醉生梦死一次,才明白了这许多道理,如果我能早一点喝个酩酊大醉,说不定早就懂了呢?”

小郑子又呛道:

“哟,那依着您这么说,您要是天天都醉生梦死,那还不早就看破红尘、得道升仙了啊?”

“噗……”

林铃儿没忍住,一口茶喷了出来,笑得前仰后合,半天才说,

“行了行了,你们都快别说了,跟说相声似的,你们说着不累,我听着还累呢。”

夏雨忙递过来一条手帕,她接过来边擦嘴边道,

“上官小姐,不,我叫你清清好不好?”

“清清?”

上官清清有些惊讶,随即点头应下,

“嗯,好,你这是把我当朋友了?”

林铃儿放下茶杯和手帕,正色道:

“其实我的三观一直是这样的,四海之内皆兄弟,天下之大皆朋友,只要不是敌人,那我们就有成为朋友的可能。我这个人一向不愿与人结怨、为敌,所谓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所以呢,对于你的提议,我接受。至于他们怀疑你的真心,希望你也不要介yì

,不是还有一句话么,叫作日久见人心。时间久了,自然就能知dào

真假,不必争论一时,你说呢?”

她的话让上官清清喜笑颜开,日久见人心,哼,就怕她再也不会见到她的真心了。

上官清清激动地握住了林铃儿的手:

“嗯,好,我一定会努力证明我的真心,努力跟你们成为好朋友的。”

她说着看向了林铃儿身后的夏雨等人。

夏雨低着头不看她,小郑子扬着下巴望天,只有小英子看着她,勉强笑了一下。

“对了,刚才你们在说什么有趣的事情吧,我在外面等着的时候,听到里面好像很热闹的样子?”

她收回手,打算快速融入林铃儿的生活中来,于是主动问道。

林铃儿笑说:

“哦,倒不是什么有趣的事,不过……是很有意义的事。”

“什么有意义的事,能让我也听听吗?”

上官清清的态度很是积极,一副求知若渴的样子。

林铃儿托着下巴,朝后面的人招手道:

“喂,你们几个,也别拘着了,都过来坐下,咱们继xù

讨论讨论吧。”

夏雨与小英子两人互相看了看,小郑子却不管上官清清,率先在林铃儿身边坐了下来,见状,夏雨与小英子也纷纷落了座。

待大家都坐好了,林铃儿才道:

“是这样的,我打算在外面做点小生意,他们有的赞成有的反对,我们刚才就是在说这件事,是不是很有意义?”

“做生意?”

上官清清显然被惊着了,瞪大眼睛看了看大家,幽幽道,

“铃儿,你说的做生意,就是像外面集市上的人那样,摆摊吆喝卖东西?或是小玩意儿,或是胭脂水粉,或是首饰什么的,是这样吗?”

不等林铃儿说话,小郑子呛道:

“切,你说的那是什么生意?那跟我们铃儿的身份配吗?”

上官清清瞪了他一眼,又猜道:

“那……那是什么生意?像钱庄、古董店那样的大生意?”

“切,像我们铃儿这么漂亮的人,怎么能天天坐在古董店里,像个古董一样地被人看来看去?”

“这也不对,那也不对,你若知dào

倒是说啊?”

小郑子与上官清清之间的矛盾从定国寺时就开始了,两人说话都夹枪带棒的。

被她这么一问,小郑子顿感语塞,因为他也不知dào

林铃儿说的生意到底是什么。

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他说:

“这么重yào

的事情,当然是铃儿自己来宣bù

。”

他转向林铃儿,挤眉弄眼道,

“铃儿,该你了。”

林铃儿也不急着说,而是神神mì

秘地从内室里拿出一套衣服呈现在大家面前,顽皮地眨眨眼睛,问道:

“你们觉得,这套衣服怎么样?”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衣服上,只是看了一眼,夏雨便说:

“姐姐,这衣服不就是你平时闲来无事做的吗,有什么特别?”

夏雨和小英子、小郑子自是对这样的衣服不陌生,因为林铃儿平时不是做手工就是做衣服,自从有了七七后,她的玩心倒是减了不少,可是“闲心”却丝毫不减。

别人家的女人都是想着如何讨好自家的男人,可她的心思却从来不用在这上面,所谓的“闲心”便是如此了。

可上官清清却没见过,她盯着衣服看了半天,眼中不由露出惊艳之色:

“这衣服,上身用白色流光锦裁成一件短衫,下身用同样面料的紫色裁成大幅摆裙,短衫与长裙上都绣着鸢尾花,与白色紫色相映成趣。”

说罢,她又将目光落在了林铃儿身上,

“这套衣裳清新淡雅,又不失俏皮活泼,与咱们瓦倪的服装相近却又不同,若是穿在铃儿你的身上,那一定会将它诠释得非常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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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 459 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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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这么一说,夏雨和小英子也不由得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地瞧着衣裳。

夏雨说:

“我以前从来没特别留意这些衣裳,可是如今听上官小姐这么一说,倒还真觉得与众不同。咱们瓦倪的服饰大都是一个样子,顶多在颜色上有些变化,像姐姐做的这身衣裳整体上虽然跟瓦倪的服装差不多,但细看下来又是完全不同,如果穿出去,那一定会吸引许多目光,尤其这颜色,搭在一起简直就亮瞎了眼,太漂亮了!”

小英子也不住地点头:

“是啊,夏雨说得对,我记得从前的王妃就喜欢做些奇奇怪怪的衣裳,虽然后来不做了,但是她之前做的那些看起来跟这个也有几分相似,都是穿上去格外与众不同的衣裳……”

“小英子,别乱说。”

未等说完,夏雨连忙喝止了她,在林铃儿面前提从前的王妃,那不是给她找不痛快吗?

小英子这才反应过来,忙捂着嘴低下了头。

殊不知,从前的王妃与现在的铃儿是同一个人,做出来的衣裳当然会有相似之处了。

听到小英子说的那些话,上官清清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等待着林铃儿发火,可惜让她失望了,只见林铃儿笑笑说:

“夏雨,你拦她做什么,别忘了,你们啊,谁也没有我跟从前的王妃熟悉,在我面前不用避讳这些,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上官清清的笑容僵了一下,怪不得林铃儿能同意跟她做朋友,她的大度简直令她瞠目结舌,于是讪笑道:

“铃儿,你还真是大方,连从前的冥王妃都不放在心上,旁的女人可是很难做到的。”

小郑子白了她一眼:

“切,你以为我们铃儿是你啊?”

不过下一句马上转了个弯,

“不过,你这次也挺让人刮目相看的,居然能跟情敌做朋友,实在是……居心叵测!”

以为是赞扬的话,谁料说到最后还是变成了贬义。

“你……”

上官清清被气得说不出话,只能干瞪眼。

林铃儿无奈地打断两人:

“好啦好啦,现在是在研究我的衣服,我的生意,不是让你们在这里吵架的!”

两人互相瞪了一眼,终于听话地没了动静。

林铃儿继xù

问夏雨:

“夏雨,你说,这样一身衣裳穿在身上一定会吸引人的目光,那若是摆在铺子里,会不会有人来买呢?”

夏雨眼睛一亮,似乎这才明白林铃儿所说的生意指的是什么:

“姐姐,你的意思是,要开个成衣铺子,专门给人做衣裳?”

林铃儿放下衣服坐了下来,点头道:

“嗯,算是吧,我可以卖成衣,卖衣料,还可以给人量身定做,我就开个成衣铺子,你们说怎么样?”

“成衣铺子?”

上官清清蹙眉思忖道,

“铃儿,按照你的说法,那应该叫裁缝店吧?”

林铃儿摆摆手:

“叫什么都好啦,反正就是类似的店铺,既然要做生意,我想还是术业有专攻吧,我就做点我会的别人不会的,我有的别人没有的,与众不同,才能出奇制胜。你们认为怎么样?”

“姐姐,您真要出去开门做生意?”

小英子又现出一脸的难色,

“王爷临走前交待奴才们要好好伺候您,不得有任何闪失,如果您每天都要出府,万一……”

“是啊,姐姐,我也觉得小英子说的对。”

夏雨附和道,

“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如今您可是冥王的女人,不是普通的女子了,万一有人把你绑了去,想利用这一点勒索钱财,那可真是太危险了。”

“你们这些女人啊,真是头发长见识短,既然都说了是冥王的女人,那谁还敢动?再说铃儿出门时,身边能没有人护着吗?那些护卫都是吃素的?保护不了铃儿还要他们干吗?合着如果王爷一直不回来,那铃儿还一辈子不能出门了?”

小郑子看着夏雨和小英子说。

“我倒是觉得小郑子说得对,如果怕这怕那,那就什么也做不成了。铃儿,你说呢?”

上官清清第1次赞同了小郑子的观点,实属不易。

吵来吵去,最后众人的目光还是集中在了林铃儿身上。

林铃儿自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你们啊,我现在考lǜ

的问题是服装生意会不会赚钱,不是什么谁的女人,更不是安全问题,各位都明白了?”

见谁都不作声了,她知dào

再在这里研究下去也是白搭,索性就自己作主了,

“行了,就这么定了,我先开个成衣铺子试试,如果生意好的话就继xù

做下去,如果生意不好的话就再想其他生意来做,反正不管做什么,这生意我是做定了。”

大家看看她,只能默默地点头,这当中还是要属小郑子最支持她,而上官清清则在暗地里琢磨着心思。

“铃儿,我真佩服你,敢想敢为,说做就做,怪不得王爷会喜欢你,你可真不是一般的女子。若是我,已经有个这么好的归宿了,一定安安分分地在家相夫教子,其他的……”

上官清清摇摇头,

“什么都不想了。”

小郑子又不高兴了:

“上官小姐,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我们家铃儿不安分了?她不相夫教子了?”

“不不不,铃儿,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可千万别误会!”

上官清清赶紧解释,生怕刚刚建立起来的信任被抹杀。

“你自是不能跟我们家铃儿比的,她做的不一般的事还多着呢,岂是你一个平凡女子所能媲美的?不说别的,就说大邱王宫刺杀云傲天一事,若不是因为她易……唔……”

小郑子头脑一热,差点将易容的事情说出去,吓得林铃儿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巴。

他看向林铃儿,只见她正用一双大眼睛使劲地瞪着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差点说错了话,吓得将嘴巴抿得紧紧的,干脆不出声了。

上官清清却看出了端倪,看着两人之间的眼神交流,不由状似无意地问道:

“在大邱王宫刺杀云傲天一事,也有铃儿的份?”

见小郑子仍是紧闭着嘴,她又进一步试探道,

“铃儿到底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小郑子,说来听听嘛,也好让我们这些平凡女子长长见识?”

小郑子白了她一眼,斥道:

“现在在讨论铃儿做生意的问题,说什么刺杀刺杀的,晦气!”

“你……”

上官清清又被呛了,气得脸色煞白,

“刺杀这事是你先说的,如今怎么反倒说我晦气?铃儿,你看看他……”

林铃儿简直一个头两个大,看来她接受上官清清的示好真是个错误,才多大会功夫,这两人已经吵个没完没了。

“好啦!”

她突然吼了一嗓子,

“谁再在这里给我吵架,就立马给我出去!”

此话一出,上官清清也闭了嘴,不再言语了,小郑子更是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刚才差点说出易容一事,已经惊出他一身冷汗,他自是不会再多说了。

小英子忙帮着打圆场道:

“是啊,别再争了,不如我们来想想,要如何帮姐姐的忙吧!”

夏雨也道:

“就是,有吵架的时候,不如多想想要如何帮zhù

姐姐把这个生意做起来。姐姐,你说,我能帮上什么忙?”

帮忙?

上官清清的眼睛转了转,道:

“是啊,铃儿,只要你决定了做这摊生意,那有什么需yào

帮忙的,就尽管开口,我一定尽lì

而为。”

林铃儿想了想,道:

“嗯……开个成衣铺子的话,首先当然是需yào

衣料、丝线这些基本物品,再就是人工,我需yào

人帮我做衣裳,还有就是……店面,对,铺子,我还需yào

出去找铺子,是好在黄金地段,人流大而密集的地方,那样生意才会好。”

“进货的事情就交给我了。”

小郑子率先说道。

“那人工的事情就交给我和小英子了,我们俩手艺好,这是有目共睹的。”

夏雨道。

上官清清紧接着道:

“那找铺子的事就交给我吧。”

林铃儿笑着说:

“那怎么好意思?这里面就属找铺子最难最累了,还是我自己去好了。”

这时,七七很适时地醒了,哇哇呜呜了两声,张嬷嬷连忙将七七抱过来交给了林铃儿:

“主子,小郡主八成是饿了,要吃奶呢。”

上官清清道:

“铃儿,瞧你说哪的话,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既然你接受我,把我哪朋友,那这点小事我再不帮忙就太不够朋友了。再说,我生在瓦倪长在瓦倪,经常去街上走动,对这里的大街小巷都十分熟悉,找铺子这事交给我再合适不过了。”

见七七嗷嗷待哺的样子,她又说,

“七七还小,离不开娘,你还是安心在家带七七,有时间的话就多画几幅样稿,等到铺子开起来的时候也有成衣摆上去不是?”

七七着急吃奶,又叫了两声,林铃儿抱着她站起来,打算去内室给她喂奶,于是便未多加考lǜ

回道:

“那就这样吧,如果你出去逛街的时候看到合适的铺子就先帮我留意一下,等我有时间再出去瞧瞧。”

“哎,好。”

上官清清既痛快又愉快地答yīng

了下来,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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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 460 你会把她带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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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进内室去给七七喂奶了,上官清清站起来踱到门口,透过窗格看了看太阳,又走到内室门口,轻声对林铃儿说道:

“铃儿,那我就先告辞了,本来也打算今日出去买些胭脂水粉的,如今正好顺便帮你留意一下铺面,你好好照顾七七吧,其他的事情都交给我们就好了。”

不知是不是因为正在给七七喂奶,上官清清发xiàn

此刻林铃儿的笑容格外明媚动人,本就俏丽的脸上添了几分柔和的色彩,刺得她眼睛生疼。

“嗯,好,那就先谢谢你了,清清。”

她的声音清脆又婉转,声声击打在心房,上官清清不由得捏紧了拳头,世上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女子又为什么会独独留在了拓跋九霄身边?真是让她嫉妒,嫉妒死了!

“今后就别跟我客气了。”

她的心在颤抖着,脸上却笑着,

“那我就先走了。”

上官清清不知自己是如何出了那扇门的,只知dào

出了冲霄阁后,紫月对林铃儿赞不绝口,听得她心脏就要爆裂开了。

“紫月,你先回去清心苑,帮我煮一碗红豆羹,要去了皮,稠一点的。”

她的声音很平淡,对紫月的话没有任何评价,更没有像以往一样表现出不满。

紫月有些诧异:

“小姐,这不早不晚的,现在煮什么红豆羹啊?”

“叫你去你就去。”

“哦,是。”

上官清清的声音添了几分严厉,紫月只好呐呐地应下,低着头走了。

紫月走了,她没有了包袱,见前后无人注意她,便独自一人往外走去。

昨晚她没有喝醉,自是记得今日午时与阿莫礼之约。

原本她想此事还需yào

拖延一段时间,可没想到通过昨晚与今日的努力,事情居然会进行得如此顺利,虽然离午时还早,但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阿莫礼了。

沿着冥王府前的大街一直走出去,到了长街的尽头拐个弯,就是热闹的集市,那间小酒馆就在这个集市上。

她的脸上始终带着笑,那发自内心的喜悦是掩藏不住的,她无法预料阿莫礼与林铃儿见面之后会发生什么,但是她会一直把这潭清水搅浑下去,直到这潭浑水把林铃儿淹死,那便是她最乐意见得的结果。

定国寺三个月的修行,足足有一百天的时光,她日夜思念着拓跋九霄,那种抓心挠肝的感觉谁能体会?

不管是云倾城还是林铃儿,只要是拓跋九霄身边的女人,她都会想办法一一处理掉。

不娶她没关系,那他也得陪着她,她可以终生不嫁,看谁耗得过谁!

她一路走过去,途经几间裁缝店时都十分认真地走进去看了看,路遇有铺面要出租,她也仔细地询问租金等事宜,俨然一个好朋友的姿态。

直到路过那间小酒馆时,她不经意地往里看了一眼,只是这一眼,竟与阿莫礼的视线不期而遇,撞了个正着。

她立kè

笑了出来,没想到,他比她还着急,看来他对林铃儿的用心可不比拓跋九霄少呢。

既然都已经来了,那她只好提裙进去了。

她身穿一袭碧色的衣裳,外面披着白色的斗篷,面容娇俏,顿时让小酒馆蓬荜增辉。

小酒馆不比大酒楼,来这的人大都是些下九流,或是有几个闲钱的男子,她的到来引起了一阵小小的骚搔乱。

阿莫礼起身,拉起她就往外走:

“换个地方说话。”

她也不拒绝,任由他拉着她,出了小酒馆,在街上行色匆匆,直到进入一间高级酒楼的雅间,他才放开她。

“上官小姐,请坐。”

阿莫礼淡淡出声。

“谢世子爷……哦,不,是李莫。”

上官清清袅娜一礼,刻意更正了称呼,随阿莫礼一起落了座。

雅间的环境很好,光线从窗格透进来,宽敞明亮,门与圆桌之间还隔着一层珠帘,瓷器摆设一应具全,为客官营造出一个极好的私丝密空间。

上官清清的目光落在阿莫礼身上,高贵的身份,俊郎的面容,洒脱不羁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颗炽热的心,这样的男子实在是不可多得。

她忽然叹道:

“唉,小女真是羡慕铃儿啊。”

外面有人敲门,是送茶的小二。

“两位客官,这是本店最好的雨前龙井,还请二位慢用。”

店小二走后,阿莫礼边为上官清清倒茶边问:

“此话怎讲?”

上官清清讪笑道:

“都说男人喜欢左拥右抱,可如今这女人也喜欢左右逢源了。就说铃儿吧,家里有个人人敬仰崇拜的王爷爱着,外面还有个英俊潇洒、风丰流倜傥的世子爷惦记着,再往远了说,咱们瓦倪的太子爷也一直对她念念不忘,恨不得一朝将她据为己有,你说,这不是值得所有女人羡慕的事情么?”

她的话让阿莫礼倒茶的手一顿,茶水有几滴落在了桌面上。

上官清清看着那几滴洒落在外的茶水,打趣道:

“原来像世子爷这么潇洒不羁的男子,也会有紧张的时候。看来世子爷真的是很在乎铃儿呢!”

阿莫礼放下茶壶,对她的话并未作出回应,端起杯子自顾喝起来。

上官清清也小啜一口,又道:

“其实依小女看来,虽然有这么多男人喜欢铃儿,但是铃儿心里真zhèng

爱的人……”

说到这,她故yì

停顿了一下,见阿莫礼仍然自顾自地喝茶,才道,

“应该还是世子爷吧!”

其实说了这么多,上官清清无非是在试探阿莫礼,她想知dào

他到底有多在乎林铃儿,到底为了林铃儿,能做到什么程度。

她说林铃儿最爱的人是他,是想调动起他的积极性,让他主动出击,最好能将林铃儿带走。

犹记得昨晚她说过的话,她巴不得他能把林铃儿带走。

谁知对于她的试探,他却无动于衷,只是淡定地问道:

“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她?”

上官清清狠下心,直言不讳道:

“世子爷,恕小女多嘴,世子爷见到铃儿后,打算怎么办?”

阿莫礼淡笑:

“怎么办?你不是想让我把她带走吗?如今却反过来问我?”

他不是傻子,上官清清对于他跟林铃儿的事情如此积极出谋划策,说她没有私心,他是不相信的,没有人会为了别人的事费尽心机,除非自己能得到好处。

而这件事对于上官清清的好处,就是除掉了自己的情敌,让她跟拓跋九霄在一起的机会又增加了一些。

爱情是自私的,谁的爱情都一样,自从爱上了林铃儿,阿莫礼便不相信有谁会为了爱情而甘愿选择成全,感情强烈如他,是万万做不到的。

爱上了她,便堕入了思念的囚牢,想她,想见她,想日日跟她在一起,这种念头已经折磨了他无数个日夜,他就快要疯狂了,崩溃了!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成全,可以躲在他乡默默地祝福她。

可是自从踏上了这片有她的土地,那方思念的牢便将他越囚越紧,从上次到这次,他不过是想见她一面,却难如登天,这种无力的感觉让他心痛不已。

他自问过无数次,在光明磊落选择祝福与不择手段得到她、每天都能见到她之间选择,他会选择哪一种。

答案在无数次地挣扎中,都是一样,想见她,想要跟她在一起。

自知无法挣脱,所以他宁愿下地狱,也不想再错过她。

此时拓跋九霄不在,的确是个好时机,他不想再违心地祝福她了。

上官清清竟有些抑制不住的激动,捏着手帕的双手不自觉地握成了拳:

“你的意思是,你会把她带走?”

“先见了面再说。”

阿莫礼的目光在她的脸上轻轻掠过,然后潇洒地拿起茶杯,将里面的茶水一饮而尽。

“不瞒你说,如今,我倒是有了一个让你与她见面的办法,只是……”

看着上官清清有些顾虑,阿莫礼问道:

“只是什么?”

犹豫片刻,她说:

“只是,你我见面这件事,我希望你能保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能再有第三个人知dào

,你能答yīng

吗?”

阿莫礼大笑起来:

“上官小姐是怕这件事如果被拓跋九霄知dào

了,他会怪你?”

“是。”

上官清清不想隐瞒,

“难道你不怕林铃儿怪你吗?不管因为什么事,被最爱的人误解、责怪,甚至抛弃,你敢冒这样的险吗?”

阿莫礼一脸淡定的笑,却是摇了摇头:

“不敢。”

他说的是实话,他连想的勇气都没有,更别说让它变成现实。

“那好,我们就这么说定了,李莫。”

她特意强调了“李莫”二字,像是一种誓言。

阿莫礼抬眸凝了她一眼:

“一言为定。说说你的计划吧!”

上官清清一笑,将她的计划娓娓道来……

初冬时节,气温忽高忽低,昨夜下的雪,被今天的大太阳一照,早都化成了水,只有阳光照不到的角落里还残存着一点积雪。

傍晚时分,这温度降下来,雪水又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踩上去便碎成了冰花,煞是好kàn



上官清清从外面回来,一脸的喜庆,冥王府的地上哪里有冰她就踩去哪里,玩得不亦乐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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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2. 461 七七发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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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小姐,您又跑哪去了,害奴婢好找!”

紫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跑过来凑近上官清清好一顿闻,

“还好,今儿个您没喝酒,吓死奴婢了。”

上官清清一戳她的脑门:

“你找我干吗?”

紫月无辜极了:

“小姐,是您让奴婢回清心苑给您煮红豆羹,结果煮好了半天也不见您回来,奴婢就出来到处找您,后来问了大门口的侍卫才知dào

您出去了。小姐您也真是的,出去干吗不带上奴婢啊?害奴婢白白为你担心!”

上官清清嗤笑一声:

“哟,紫月,我真没看出来,原来你还知dào

担心我呢?我以为你心里只有冲霄阁的那位主子呢!”

说完,她撞开紫月便往里走去。

紫月摸着被撞痛的肩膀,咬了咬唇随后跟了上去。

说实话,她是真不喜欢上官清清,也是真喜欢冲霄阁里的人,不管是里面的主子还是丫鬟,她都喜欢,只可惜自己没那个命。

她知dào

这种时候自己最好什么也不说,说多错多,所以也不解释,还是乖乖地闭上嘴跟着走就对了。

上官清清见她不说话,轻蔑地瞥了她一眼,问道:

“你都去哪找我了?去冲霄阁了吗?”

紫月诚实地点点头:

“嗯,去了。”

“去了?”

上官清清的样子看上去像要发火,紫月吓得忙躲得远远的,却只听她思忖后道,

“去了也好。我先去冲霄阁了,你回去把红豆羹热热给我送过来,快去吧。”

说完,她便高高兴兴地往冲霄阁的方向去了。

紫月愣在原地直挠头,这小姐到底想干吗?整天阴阳怪气的,说是要跟铃儿主子做朋友,看起来还像那么回事,可是背地里她却总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她的心有几分真、几分假,连她都看不出来了。

上官清清跑去冲霄阁的时候,林铃儿正准bèi

开饭,见她来了,也不好往外赶,只能让了进来。

“夏雨,给清清添副碗筷。”

林铃儿说道。

夏雨翻了个白眼:

“哼,有些人鼻子真好使,闻着味来的吧?”

上官清清也不跟她计较,等弄走了林铃儿,看她不好好收拾这群奴才。

“铃儿,你不会嫌我来得太‘巧’了吧?”

“这有什么巧不巧的,不过是多个人吃饭而已,没关系,冲霄阁米多,不差你这一碗。”

林铃儿笑着,

“大家都吃饭吧,别愣着了。”

夏雨把饭盛了上来,桌边围坐着小郑子、小英子、穆耳等人,两个嬷嬷在内室照看着七七和蝉儿,林铃儿的房间里总是这么热闹。

上官清清有些不习惯,早上跟这些人在一起商量做生意的事情也就罢了,如今吃饭也同桌,实在是让她觉得恶心。

“铃儿,你每天都这样吃饭吗?”

她筋着眉头问。

林铃儿看看她,又看看饭菜,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是啊,你是嫌饭菜不合你胃口,还是……”

见上官清清的目光在其他人身上浏览起来,林铃儿方才明白怎么回事,不由笑道:

“哦,我们每天都是这样吃饭,我一个人吃饭太冷清了,我喜欢大家在一起,热闹。”

小郑子见上官清清嫌弃的眼神,朝她使劲一瞪眼睛,然后故yì

咂了咂筷子,大摇大摆地伸向了她面前的一盘酱牛肉里,夹起一片放进嘴里用力嚼了起来。

上官清清本就对跟一群下人同桌吃饭非常排斥,如今再看着那沾着太监口水的筷子伸向她面前的菜盘子里,更是惹得她一阵干呕,捂着嘴跑到门外呕吐起来。

小郑子和夏雨见她那副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就是要恶心死你!”

其实小郑子平时并不这样,就是故yì

做给她看恶心她的。

夏雨也跟着附和:

“贱人就是矫情!”

说完,两人还痛快地击了个掌,当然,这都是从林铃儿那学来的。

林铃儿无奈地摇头:

“你俩吃个饭也不能消停点,小英子,去看看她。”

小英子听罢放下碗筷便跟了出去,门外,上官清清也只是干呕几声,并没有吐出什么,可脸色却变得有些苍白。

小英子将她扶回来坐在原来的位置上,林铃儿连忙关心道:

“怎么样,没事吧?小郑子跟你开玩笑的,他平时也不这样,你别见怪啊,他们跟我在一起疯惯了。”

上官清清能说什么,既然来了这里,就得接受这里的习惯,哪怕它是疯狂的。

“没事,其实也不完全是小郑子的原因,也可能是我今天一天没吃饭,胃口有些不太好。”

她柔弱地说。

林铃儿这才想起来什么:

“对了,今天紫月来找过你,说你不见了,你干吗去了,不在府里吗?”

上官清清用手帕轻轻拭着嘴角,然后可怜兮兮地说:

“铃儿,让你见笑了,我的确不在府中。”

“不在府中就是出去了?”

林铃儿上下打量了几眼,不禁好奇,

“你一个大姑娘家家,长得又细皮嫩肉这么漂亮,出门不用带个丫鬟吗?”

上官清清跟她不同,她是从小一个人闯荡惯了,多半都是她陪在别人身边,她只知dào

那些富贵人家的小姐出门必然有人陪着的,像上官清清这么自恃娇贵的人怎么可能不用人陪?

只见上官清清的目光闪烁了两下,随后解释道:

“其实我也不是故yì

的,早上从你这里出去后,我突然想吃红豆羹,在定国寺的那些日子,我吃惯了紫月煮的,所以就想着让紫月先回去帮我煮些,我在湖边散散步,等我回去的时候也就煮好了。谁成想我边散步边想着做生意的事,就琢磨去哪给你找一间合适的铺面,不知不觉就走出了王府,结果就在集市上逛了一天,直到刚刚才回来。”

一番话的意思很明显,她是为了给林铃儿找铺面才出去直到现在才回来,而且忘了带丫鬟,更是一天没有吃饭,这是让林铃儿领她的人情。

林铃儿有些哭笑不得,她这份心用得似乎有点过了。

不过既然如此,她也不好不领人家的情:

“哦,原来如此啊,那真是我的罪过了,害你红豆羹也没喝成,还饿了一天的肚子。”

她想了想,

“不如这样吧,我叫夏雨再去给你炒几个她的拿手菜,再给你做一碗红豆羹,算是补偿,更是表达我对你的感谢,怎么样?”

“不不不,不用了,铃儿,我说这些不是让你感谢我的,我只是想让你知dào

,我是真心跟你做朋友,我做这些都是心甘情愿的,你可千万别误会。”

“看你说的,就算不是朋友,我还不能请你吃顿饭了?”

林铃儿挑眉,笑得有些调皮,

“夏雨,快去炒几个你的拿手菜,再做些红豆羹,我也想吃了。”

夏雨不情不愿地起身:

“唉,就怕我炒的菜有些人不敢吃啊!”

上官清清也不拒绝,夏雨饭才吃了一半,让她去炒菜很好啊,这算不算是一种折磨?到时吃不吃是她说了算,她只把这当成对夏雨的一种折磨,乐意见得。

夏雨刚刚出门,紫月就端着东西来了,夏雨忙问她拿的什么,紫月老老实实地回答红豆羹。

夏雨乐了:

“姐姐,红豆羹已经有了,我是不是就不用再做了?”

说完,一溜烟地跑去了小厨房。

上官清清见紫月来了,略显尴尬地笑着解释:

“铃儿,你看我这记性,光惦记着你的铺面了,刚才回来的时候碰见紫月,我让她把红豆羹送到这来的,结果却忘了。”

林铃儿看着上官清清的笑容,心想着你是忘了吗,是故yì

的吧?

真心跟这种人交不了心。

她却咧嘴一笑,当然,这属于典型的皮笑肉不笑:

“呵呵,既然送来了那就大家一起吃吧。”

既然她说是出去帮她看铺面了,那就不妨问一问,

“对了,你出去转了一天,铺面看得怎么样,有合适的吗?”

上官清清拿出了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说道:

“我也不知dào

什么样的铺子能合你的心意,就把今天看到的铺面简单地记了下来,也就两三家而已,毕竟这只是第一天的成果,这铺面也不是一蹴而就的,还需yào

多看几天,多选几家才好做定夺,你说呢?”

林铃儿刚想把那张纸接过来,就被小郑子抢先拿了去,万一这纸上有毒呢,也先毒死他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他现在就是这种心理。

“铃儿,你先吃着,一会小郡主该找你吃奶了,我帮你看看。”

小郑子边说边似模似样地看了起来。

见上官清清脸色难看,林铃儿忙打起圆场:

“抱歉,清清,小郑子失礼,让你见笑了,不过他说的倒是真的,七七这孩子胃口大得很,如果我吃的不好,她也会跟着吃不好,跟生意相比,我还是要先顾着里面那个小的,你不介yì

吧?”

“不介yì

,当然不介yì

,这里当属小郡主最重yào

了。”

话音刚落,只见张嬷嬷抱着七七从内室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

“主子,您快看看,奴婢怎么觉得小郡主身上热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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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3. 462 掉脑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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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林铃儿扔下筷子就把七七抱了过来,一探额头,果然很烫。

就在众人都惊得站起来的时候,她却淡定地察看起七七的全身,见没有出疹子,便又观察了一下舌苔,然后打开尿布,最后又问了张嬷嬷李嬷嬷一些关于大小便的问题,然后总结道:

“没事,应该是普通的感冒,可能是着了凉,不用大惊小怪。”

“感、感什么?”

上官清清没听懂。

“哦,就是偶感风寒的意思。”

林铃儿解释道,饭也顾不上吃了,赶紧去给七七物理降温。

见她起身就往内室走,上官清清赶紧关心道:

“小郡主的身体要紧,铃儿你别急,这几天我再帮你好好kàn

看铺面,你就在府中安心照顾小郡主吧,做生意的事情也急不得,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林铃儿匆忙答道:

“谢谢你,清清,有心了。”

说罢便转身进入了内室,没再出来。

小英子和两个嬷嬷也跟了进去,穆耳则去找太医,外堂只剩下了小郑子和上官清清。

两人大眼瞪小眼,上官清清见这里再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一把抢过小郑子手中的铺面单子,转身就走。

“哎,你……”

小郑子看着空空的手,一时怔愣,随后才反应过来,

“抢什么抢?谁稀罕?扫把星,一定是你来得太频,才让我们家小郡主生病的!”

小郑子忿忿道。

就这样,一顿好好的晚饭,被上官清清和七七的病给搅和了,待夏雨做好了菜,饭桌上人已经走空了,只剩下一大碗红豆羹还冒着热气。

夏雨把菜往桌上一搁就跑到了内室,穆耳也找来了太医,与林铃儿的诊断一样,就是感染了风寒,并无大碍,但也需yào

注意降温退热,以免引发大病。

待一群人忙活完了七七,夏雨才道:

“姐姐,晚饭您都没吃好,不如我去把饭菜热热,您再吃点吧?”

林铃儿看着睡着的七七,点点头:

“嗯,去吧。”

孩子是娘的心头肉,这话一点不假,看着七七小脸烧得通红,林铃儿真恨不得能代替她生病。

小英子也去帮夏雨忙活了,小郑子看了看双手,特意去洗了洗,又闻了闻,才敢靠近林铃儿。

“你在干吗?”

林铃儿见他行为怪异,不禁问道。

小郑子说:

“我在观察上官清清那张纸上到底有没有毒。”

林铃儿觉得好笑:

“你也太神经了吧,有那么严重吗?”

小郑子却对林铃儿的嘲笑不以为然,一本正经地说:

“铃儿,你不觉得奇怪吗?这上官清清喝醉了突然就来认姐姐,姐姐认不成,又改成做朋友,她这转变是不是太快了点?在昨天之前,她还一直对王爷心怀鬼胎呢,我总觉得她来者不善,咱们还是防着点好。”

林铃儿若有所思:

“她这个人,我虽然接触不多,但以我对她的了解,这几天的她的确不是以前的那个上官清清。她能这么容易就放qì

一个从小爱到大的男人,我很难相信。她恨不得拓跋九霄身边的女人都死光才好呢,怎么会愿意跟我做朋友?”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被她蒙蔽了,看来你还没有傻掉。”

“死郑子,我为什么要傻掉?”

她恨恨地拍了他一下。

“因为你对王爷思念过度,所以傻掉了啊!”

小郑子一边说一边往远站,生怕再挨她一巴掌,

“不过,铃儿,你打算就这么放着不理吗?任由那个上官清清在你身边像只苍蝇一样地围着?”

“理又能怎么理?真要拒她于千里之外,永远不让她进入冲霄阁?”

她微笑着摇摇头,

“那似乎不太可能吧?其实她也挺可怜的,生下来就没了娘,个性又不好,身边除了下人根本没个朋友,爱的男人又不爱她……”

“铃儿,你还说你不傻?”

小郑子听不下去了,立即打断了她,

“有你这样替情敌着想的吗?她没朋友是她的问题,你身边也都是下人,你为什么就能有这么多朋友?她没娘又不是你造成的,你同情个什么劲?就这样的女人,活该没男人爱她!我必须提醒你,别又把你的善良用错了地方,你别忘了当初云倾城是怎么对你的,你为了报恩才替她嫁过来……”

“小郑子!你脑子进水了?”

情急之下,小郑子又差点将易容代嫁之事说出来,幸好此时内室中只有他们二人。

小郑子忙拍打自己的嘴巴,然后走到外面看了又看。

见外面也没人,他这才抚着胸口放下心来,耳朵却在这时被林铃儿揪住:

“我看你才是傻掉的那个!你最近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提起这件事?你不知dào

这是要掉脑袋的事吗?当初云倾城与我同在府中,王爷为什么一直不肯认我,不就是因为欺君之罪?这件事如果传扬出去,不仅是我,连王爷都要受到牵连,你想害死我们?”

“哎哟,疼疼疼……铃儿,好铃儿,我错了,你快放手啊。”

小郑子不断地求饶,林铃儿这才放开他,他一边揉着被揪红得耳朵,一边小声说,

“我也不是故yì

的,我只是想提醒你嘛,一时情急就说漏了嘴,好铃儿,别生气了啊?”

“我哪有闲功夫跟你生气?”

林铃儿坐回床边,白了他一眼。

她怎么会真生小郑子的气,当初若不是他冒死相救,她与拓跋九霄还被困在大邱出不来呢。

拓跋九霄失踪那段时间,若不是有他整日陪着,她真不知dào

自己还能不能活过来。

小郑子于她的意义岂止是好朋友那么简单,她已经把他当成了家人,不可或缺。

小郑子陪着笑脸,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小声劝道:

“铃儿,你别着急嘛,你想想,如今云倾城已经不在瓦倪了,是死是活咱们也不知dào

,就算有一天这件事传扬了出去,也是死无对证,没什么可怕的。”

“怎么会死无对证?”

她看着床榻上熟睡的七七,眉头紧紧地蹙起,

“七七就是证据,她是我作为林铃儿来这之前就怀上的,如果深究起来,这件事要如何解释?还有穆雨、上官无用,他们都知dào

我的身份,就算这些人不会说出去,还有……”

说到这,她的脸上现出为难之色。

“还有什么?”

小郑子急切地问。

她犹豫再三,还是将那个名字说了出来:

“还有阿莫礼,他也知dào

我的身份。”

阿莫礼此人,她并不愿提起,一是拓跋九霄把他当成情敌,是与穆天宁不同的、真zhèng

的情敌,二是她与阿莫礼在哲北王宫曾经有过肌肤之亲,而且她答yīng

过他,会还他一个人情。

所以她有些怕阿莫礼,怕见到他想起从前的画面,更怕他会对她提出什么要求。

“你是说斯南的那个三世子?”

小郑子的问题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点点头:

“就是他。”

“他不是喜欢你吗?还能出卖你?”

“上次他来找我,我没见他,谁知dào

他会怎么想……”

她不仅没见他,还让上官清清把玉佩还给了他,那代表着不想再与他有所往来,相信聪明如他不会不知dào



虽然自从上次还了玉佩之后他并没有再来找过她,但是他的存zài

一直是她的一块心病,冥冥之中,她总感觉会有事情发生,而且与他有关。

“算了,别再想他了,反正他早回斯南去了,如今也不在这里,就算会发生什么事,也是上官清清搞的鬼,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小郑子劝慰道,

“铃儿,你打算怎么办?真的由着上官清清?”

“如果我想害一个人,一定不会让他知dào

,同样的,如果上官清清想害我,她也一定不会让我有所察觉。但有一点,不管她离我近还是远,如果想害我,防不胜防,只要有心,哪有做不成的事?所以,咱们还是以不变应万变吧,她愿意折腾就折腾去,权当是给她找点事做了,要不然你看她整天无所事事,更有时间动歪脑筋了。”

听林铃儿这么一说,小郑子也无奈地点头:

“行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有我在,我就是那个将、那个土,一定会挡在你前面!”

他站了起来,边说还边做了个强dà

的动作,让林铃儿忍俊不禁,又感动万分。

这一夜,七七睡得不踏实,林铃儿更是一夜不敢合眼,张嬷嬷李嬷嬷还有夏雨等人一直伺候在侧,为七七温水擦身子、敷额头,帮她降温,直到天快亮了,七七的体温才降下来一些,几人也趁机打了个盹儿。

一早上官清清又来了,说是怕林铃儿几人昨晚累着了,特意让清心苑的下人给她炖了补品过来,又看望了七七,说了几句关心的话,这才走了。

小郑子拿着补品先去给兔子喂了点,观察着似乎是没有问题,才端了回来。

“铃儿,这补品你就别喝了,我替你喝了吧,你想吃什么样的补品咱们冲霄阁不能炖,还用她献殷勤?”

小郑子始终像防贼一样地防着上官清清,林铃儿哭笑不得,任由他去。

从冲霄阁出来,上官清清又借故将紫月支开了,然后独自一人出了冥王府,往阿莫礼的客栈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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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 463 就为了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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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阿莫礼将他所住的客栈告sù

了她,让她如果有事就去那里找他,今天她果然就有事找他了。

望着“福来客栈”几个黑漆的大字,上官清清用手帕轻掩着面庞迈开婀娜的步子走了进去。

这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客栈了,楼下是饭馆,楼上是客房,老板见上官清清穿戴不凡,马上客气地迎上来,上官清清却只是报了客房的雅号,便由店小二带路上了二楼。

开门的是阿兴,见到上官清清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让进了她。

“小姐稍坐,我去请我家公子。”

阿兴的语气依然生硬,转身进了内室。

这间客房应该算是这里最好的房间了,分里外套间,不过依然与阿莫礼的身份不相衬。

“公子,有人找你。”

阿兴不咸不淡地说。

正躺在床榻上、翘着二朗腿望天的阿莫礼,听说有人找,目不斜视地问了一句:

“男的女的?”

“女的。”

阿兴如实回答。

“女的?”

阿莫礼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心跳也跟着加速了。

他整理了一下衣装,起身大步走到了外间,当看到上官清清时,立kè

现出失望的神色。

“是你。”

他马上收拾了情绪,走过来在上官清清对面坐下。

上官清清一笑:

“怎么,看到不是她,你很失望吧?”

他倒了杯茶递到上官清清面前:

“怎么这个时辰来找我,不是还早么?”

上官清清却答非所问,环视着房间,道:

“世子爷怎么会住在这样的地方?”

“随遇而安,没什么不好。”

他淡淡答道。

上官清清点头微笑,似乎并不急着表露来这的目的,最近她的心情有些奇怪,她对为赶走林铃儿的事而四处奔波感到乐此不疲,尤其是能跟阿莫礼这样的男人在一起探讨这种问题,很是令她心情愉快。

“说吧,来找我到底什么事?”

阿莫礼却急着知dào

答案,他的目光一闪,声音也紧了几分,

“是不是铃儿出了什么事?”

上官清清轻笑一声:

“世子爷还真是惦记她,没错,她是因为有事,所以今天不能出来看铺面了。”

“有事?什么事?她怎么了?病了?”

阿莫礼急切地抛出一连串的问题,她有些哭笑不得。

“李莫,李公子,你别着急,她没病,是七七病了,所以她不能出来了。”

“七七病了?”

他的眉宇微收,

“你是说小郡主?”

“是啊,她的乳名叫七七,因为是七月初七那天生的。”

上官清清眸光流转,意有所指地问道,

“时间过得可真快,她连孩子都有了,想当初她刚来冥王府时,还是个整日受云倾城欺负的小丫鬟呢!这女人会手段啊,就是不一样,有了孩子,就能把男人的心拴得更牢了……”

“你来就是告sù

我这个?”

他似乎不喜欢听了,冷声打断了她。

她却不生气,索性直言道:

“李莫,她如今可不是孤身一人,她都给别的男人生了孩子,你还会要她么?”

阿莫冷笑一声:

“拓跋九霄也不是孤身一人,他都跟别的女人生了孩子,你还会要他么?”

这个问题让上官清清怔了一下,她没想到平时看似随和的他,说话居然也会有如此犀利的一面。

“男人跟女人不同,在我瓦倪,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必须从一而终。”

她说得振振有词,因为她怕阿莫礼爱得不够深,怕他会临阵脱逃,那她就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在我斯南,无论男人或是女人,都敢爱敢恨,没有规矩可以束缚我们,尤其是爱情。”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像在告sù

她,可以放心。

“自由的国度,真好。”

她轻轻赞叹道,

“可是,如果你想带走她,那七七怎么办,你想过吗?”

七七,这个名字让他陷入了沉思。

她接着说:

“七七还小,离不开娘,如果铃儿要走,一定不会放qì

七七,但七七可是王族血脉,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带走的,伤害王族血脉,就等于与瓦倪为敌,你可要想好了。”

只是略作思忖,他说:

“只要是铃儿想要的,我都会成全她,包括这个孩子。”

上官清清笑了:

“如此最好,否则七七永远会是铃儿的牵挂,就算她跟你在一起,心里也始终不会踏实的。”

微顿,她起身道,

“我今天来只是告sù

你一声,铃儿她今天不会出来了,而且可能这几日都不会出来,也好让你有个准bèi

。那我就先告辞了。”

“等等。”

阿莫礼叫住了她,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到她面前,

“这个你收好。记住,无论她看中哪一家铺面,最后都要找老板商谈。”

上官清清狐疑地接过那张叠好的纸,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地列满了铺面的名称与地点,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你把这些铺面都买下来了?”

他没有回答,算是默认,这样的做法让她疯狂地嫉妒,

“真是财大气粗,就为了见她一面,值得吗?”

“你不是不想让她知dào

这件事是你我合谋的吗?这便是最好的办法。我可以告sù

她,这些铺面都是我买来送给丹珍的,因为我不放心她在瓦倪的生活。”

她冷笑:

“哼,还真是合情合理啊!”

对于她的冷嘲,他只是笑笑:

“如此一来,你便不用再与我有过多接触了,不管她什么时候去看铺面,最后都会主动来找我。”

“你也不用担心见不到她了。”

她补充一句,阿莫礼英俊的脸上始终带着若有似无的笑,那飘逸出尘的模样能让千万女子心醉,为什么就没有一个男人肯为她如此?

“哼,林铃儿真是命好。”

她情不自禁地流露出酸意,转身就往门口走去,拉开门的瞬间,她却又回过头,有些负气地说,

“对了,昨天晚上为了照顾七七,她一夜没睡,脸色很是不好呢,只怕你要多等些时日了。”

眼见着上官清清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阿莫礼的眼里心里却都是林铃儿的影子。

她一夜没睡,她脸色不好,七七的病什么时候会好,如果不好,她是不是会一直这样下去?

像有一只手伸进了胸口,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脏,那里疼得发紧。

“公子,您还打算在这里待到什么时候?说是来看小公主的,您也不去,如今却还跟这个叫上官的女人玩起了阴谋诡计,这还哪是你啊?”

阿兴从内间走了出来,一脸的不满,

“从前那个洒脱的世子爷哪去了?您不是最不屑于耍弄这种阴谋诡计吗?再说,如果让林铃儿知dào

你跟上官清清做了这些,她会原谅你吗?”

“不会!”

他站在原地,斩钉截铁地回答,

“所以,你要把嘴闭好,不能透露出去一个字,否则,我就再把你丢进深山喂狼!”

阿兴看着他,还想再说些什么,却终究是闭了嘴,男女之间的事情,他不懂,所以还是乖乖闭嘴的好。

今天一天,林铃儿都跟昨晚一样,寸步不离地守着七七,这是她和拓跋九霄的女儿,她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能珍视一个人,胜过自己的生命。

经过一天一夜的物理降温,七七的烧还是不退,她有些着急了,只能按着太医的方子给七七熬药。

想当初自己在现代的时候,有个头疼脑热,只要多喝点热水,睡一觉就没事了。

可是如今发生在七七身上,她却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这便是父母心吧。

汤药很苦,七七不肯喝,她没办法,便硬着头皮自己喝下去,她是那么那么的讨厌吃苦苦的药汁,可是为了七七,拼了!

这药效会通过她的血液进入奶水中,再给七七喂奶的时候,也就相当于她也喝到药了,不过甜甜的奶水总比苦苦的汤药要好喝得多。

当娘的,都是命苦的啊!

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到了夜里,七七的烧似乎退了些,高兴的同时也不能大意,她知dào

小孩子发烧都愿意反复,尤其在后半夜更容易烧起来,于是硬是挺着不睡觉,守着七七。

两个嬷嬷和夏雨小郑子等人都劝她休息,守着七七的差事交给他们就好,可她却不放心,凡事都要亲力亲为,以前从未想过自己这么大咧咧一个人,居然会对孩子如此用心。

夜深了,张嬷嬷和夏雨趴在桌上睡着了,她躺在七七身边,还在坚持着,头有些发沉,她慢慢阖上了眼睛。

恍惚中,好像觉得有人来了,那人身材高大,就站在她的床边,一直望着她,她想睁开眼睛看看,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是拓跋九霄回来了吗?

她的脑子里想着,身体挣扎着,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腾地一下坐了起来,喘息着望向四周,刚才的感觉好真实,可是为什么没有人?难道只是梦?

该死,她怎么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忽然一阵冷风袭席来,她打了个冷颤,这才发xiàn

,窗子竟然是开着的。

现在是冬天,谁没事会开窗户?再说她明明记得,因为七七感冒怕风吹,这些窗子都是关着的,为什么会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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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5. 464 是你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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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雨,夏雨!”

连叫两声,夏雨和张嬷嬷才醒了过来。

“姐姐,怎么了?”

夏雨揉了揉眼睛,马上跑到她面前。

她指着窗子:

“那窗子是你开的吗?”

夏雨回过头,这才看见开着的窗子,惊叫起来:

“天呐,我说怎么感觉冷风嗖嗖的,这窗子怎么开着?”

她忙走过去将窗子关上,

“姐姐,怎么可能是我开的,我、我刚才不小心睡着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

张嬷嬷也抱歉地垂下了头:

“对、对不起,主子,奴婢也睡着了。这窗子可能是风大自己刮开的吧?”

怎么可能?

“张嬷嬷,帮我看着七七。”

林铃儿撂下一句话,起身就往外跑。

“姐姐,你干吗去啊?”

夏雨紧接着跟着跑了出去。

林铃儿一口气冲到院子里,门口的两名侍卫正打着盹儿,院子里静悄悄,伸出手都感觉不到空气流动,又哪里会来的大风将窗子吹开?

“拓跋九霄,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

她喃喃自语着,泪水瞬间充盈了眼眶。

“姐姐,你在说什么?王爷,王爷回来了?”

夏雨还是听到了她细弱的声音,心里一疼,

“姐姐,是不是做梦了?王爷现在怎么可能回来,你忘了,前几日太子爷还告sù

过你,说王爷现在已经攻打到大邱中部了,离大邱王宫又近了一步,他怎么可能回来?”

“那窗子是怎么回事?它为什么会开着?”

“这个……可能是小郑子调皮,偷偷打开要吓唬我吧?”

夏雨安慰道,

“姐姐,别多想了,快回去睡会吧。”

林铃儿的眼泪终是忍不住流了下来:

“我已经很努力地不去想他了,我每天照顾七七,忙着做衣服,我尽量让自己很忙、让自己不要闲下来,可是……我还是很想他……”

她握紧了拳头,拼命忍着这份思念,不敢让它过分滋长,如果不是因为七七需yào

照顾、需yào

安定的生活,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一个人留在这里?不管金戈铁马、兵戎相见,她一定会跟在他身边,与他共生死。

夏雨咬着唇:

“姐姐,回去吧,七七需yào

你。”

她不敢跟着往下说,不敢说出自己对穆雨的思念,她学乖了,为了不惹林铃儿更伤心,她只能忍着,劝着,分散她的注意力。

林铃儿果然没有再说什么,她使劲抹去眼泪,默默地跟夏雨一起回了屋。

明知dào

自己是在做梦,可还是存着期盼,尽管知dào

那不可能。

屋顶上,一道深沉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的身上,直到她消失在视线内。

一袭黑色的夜行衣与浓浓的夜色相融,蒙着面的脸上只露出一双眼睛。

浓眉紧锁,心事重重,她的身影让他心跳加速、也让他呼吸困难。

抬手扯下蒙面的黑布,一张俊逸的脸庞显露出来。

阿莫礼无力地坐在屋顶上,双手用力搓了一下脸,却无法抚平狂烈的心跳。

他从不以为自己心里会种下一颗如此多情的种子,天下之大,他曾放言要游遍这天地之间的每一个角落,如今,却被她绊住了脚步。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才知dào

自己到底有多么想要奔向她,就像海浪扑向沙滩,冰雪依附冬天,他的一颗心只想要系在她的身上,从今天起,就算游历天下,也要带她一起。

两个人,四只足,踏遍这天下的美好,每一个脚印都是他们爱的记号。

可是,她真的爱他吗?

尽管上官清清的话给了他鼓励,但是没有当面向林铃儿求证,他知dào

那都是不做数的,他还没有潇洒到到尽信人言的地步。

可听说她夜不能寐,脸色不好,他本就拼命压抑的心情变得越发急迫,趁夜,他像做贼一样潜入冥王府,来到她的床边,只为了能看她一眼。

她果然瘦了,脸色很差,眼睛下面有淡淡的青色,一定是少眠造成的。

身边明明有那么多下人,可她偏要亲力亲为,他知dào

,这就是她。

一个率真倔强的她,一个……他爱得无法自拔的她。

犹记得在哲北王宫时,她摘掉面具,第1次看到她的样子,至今他仍然无法形容那一刻的心跳。

痒痒的、麻麻的,像有一只小猫爪在他的心口上挠呀挠,一个声音在蛊惑着他,靠近她,靠近她……于是,他拉起她,让她踩在他的双脚上,那一刻的美好胜过人间无数。

在死水湖畔的石屋里,他第1次吻了她,想要她的冲动像只魔鬼一样冲破束缚,他情不自禁,欲罢不能。

为什么老天爷如此不公,让他遇到她、爱上她,却不能拥有她?

他的爱不会比拓跋九霄少一点点,他可以给她最完美的幸福,因为他没有仇恨,他可以放qì

身份,他可以寸步不离地守着她,永远不会像这样丢下她,让她在遇到事情的时候独自承担。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不为其他,只求这一生,满足一次自己这颗爱她的心,足矣。



两天后,七七的烧退了,冲霄阁每个人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模样。

林铃儿筋疲力尽,可以睡个好觉了。

两天来,上官清清经常来看望林铃儿母女二人,同时也带来一些她去外面逛街搜集回来的铺面信息。

见林铃儿还没从七七的病中缓过劲来,况且七七也需yào

调养,她便不急着跟她讨论这件事。

毕竟拓跋九霄一时不会回来,而想要让阿莫礼带走她也绝非易事,这一次她要稳扎稳打,争取水到渠成。

一晃七天过去了,七七的病终于好利索了,林铃儿的身心也调节得不错,终归是个性格好的人,什么事在她这里都不算事,很快就能过去。

早上七七醒来后,林铃儿逗着她玩了一会,毕竟才不到四个月大的孩子,终日里还是以睡觉为主,七七现在每天要睡16个小时左右,当然这是以林铃儿的计时方式来算的。

早上睡醒玩两个小时后,七七便又要睡了,一边吃着母乳,一边进入梦乡是她最大的享shòu



看着七七嘟着小嘴咕唧咕唧吃奶的样子,林铃儿真是被萌到骨头都酥了。

七七的眼睛很大,天生的双眼皮,很像她,黑色的瞳仁像两粒黑葡萄,忽闪忽闪地,煞是惹人喜爱。

尤其在她吃饱了,满足地闭上眼睛后,那长长密密的睫毛低垂下来,像两把小刷子似的,刷得她心痒难耐,总是惹不住轻轻触碰几下。

婴儿丝滑的肌肤比刚刚剥好的蛋清还要细嫩,她总是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主子,小郡主睡了,放下吧。”

李嬷嬷在一边笑着说道,看着七七的眼神也总是闪着光亮。

林铃儿笑着将七七放下,帮她盖好被子,又在额头亲了亲,才不舍地起身。

“主子,刚才夏雨过来说,上官小姐又来了,说是有事找您,夏雨说小郡主要睡觉,让她在外面候着了。”

李嬷嬷悄声禀告道。

“她最近来得还真频。”

林铃儿淡笑着说,

“李嬷嬷,你帮我看着七七,我出去一下。”

“哎,是,主子。”

李嬷嬷应下,林铃儿便放心地出去了。

夏雨也真够狠,冬天不比夏天,日头还能扛一扛,冷风低温可就让人难受了。

她拉开门,见上官清清真的在外面等着,夏雨和小郑子一边一个陪着她,好像生怕她会做什么坏事似的。

“铃儿!”

见到林铃儿,上官清清马上露出笑脸,没有表现出丝毫不满,这让她突然感到内疚。

“清清,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dào

?”

说着,她忙亲自出去将上官清清拉了进来,

“快进来,冻坏了吧?”

将上官清清按坐在椅子里,她又转而对门外叫道,

“夏雨,快去给清清泡壶热茶驱驱寒。”

“是,姐姐。”

夏雨应声退了下去。

小郑子却寸步不离地守在林铃儿身边,即使上官清清如今这样好脾气,他也仍然对她虎视眈眈。

“找我什么事?”

林铃儿在上官清清身边坐下,笑着问。

上官清清也笑得很自然,一副献宝的样子,将怀里的纸条拿出来递到她面前:

“铃儿,这些天小郡主生病,你忙着照顾她,所以我一直没拿给你看,现在你有空了,就看看吧。”

“这是什么?”

林铃儿拿起纸条展开,认真阅读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跟之前我给你的那张纸条差不多,都是些铺面的详细记载,只不过这张更全面一些,这是我这些天搜罗到的所有铺面,有二十几家,够你挑了吧?”

上官清清在一旁解释道。

林铃儿看了几条,上面记载着铺面的大小、位置等信息,足足有二十几家,瞬间被上官清清的贴心所打动了。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最起码这些信息能帮上她的大忙,她甚至有点为自己之前对她的怀疑感到愧疚。

“清清,这么多铺面,你是一家一家走的吗?”

“是啊,不然怎么能把信息记录得这么详细,我还挨个铺面去看过呢,他们有的是租期到了,有的是闲置的,左右只要能跟你的成衣铺子挨上边,我就都记下来了,也好方便你亲自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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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6. 465 另有新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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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有心了。”

林铃儿忍不住感叹,

“谢谢,真的谢谢,的确帮了我的大忙。”

她是发自内心的感谢,清澈的眸光里没有一丝杂念,看得上官清清心里一颤。

这就是男人喜欢林铃儿的原因吗?连她都为她的这双眼睛、这样的眼神感到震撼,何况是男人?

她默默地收住内心的波澜,笑着道:

“谢什么,铃儿,你就别再跟我见外了。”

微顿,她问,

“这样吧,你什么时候想去看看,就尽管来唤我,这些天,这上面的铺面我都走过了,比较熟悉。”

林铃儿往内室看了一眼,想了想,道:

“有句俗话说的好,择日不如撞日,七七刚刚睡着,估计一时半会不会醒,要不就今天吧?”

“今天?”

上官清清有些惊讶,马上恢复了平静,

“好,今天就今天。”

“忘了问,你方便吗?”

“方便,我有什么不方便的,左右在这府中也是没事做,不是绣花就是读书,我更喜欢出去走走。”

“那好,我收拾一下,咱们这就去。”

林铃儿起身进入内室,小郑子也跟了进来。

“铃儿,你真要带着她?”

小郑子紧张兮兮地小声说道。

“当然要带着,那铺面她都去过,带着她省得我一家一家去找,多方便!”

林铃儿边拿出件斗篷系上边说,

“怎么,你还怕她把我卖了?”

“那可说不准,瞧她那一脸干笑,肚子里指不定装什么坏水儿呢!”

“行了,有你在呢,你不就是那个将、那个土吗?”

“嘿嘿……”

得到林铃儿的认可,小郑子嘿嘿地笑了起来。

收拾妥当,林铃儿带着小郑子、穆云、穆锦,上官清清带着紫月,几人一同出门了。

小郑子自是必须带着的,穆云穆锦则是拓跋九霄的命令,必须时刻保护林铃儿的安全,若不是林铃儿怕张扬,恐怕身边要带出一个护卫队了。

上官清清很认真,按着纸条上的记录一家一家地给林铃儿引路,这些天七七生病,她的确是带着紫月一家一家地走过一遍,做戏就要做全套,就算这次阿莫礼不能带走林铃儿,可她如今这样的做法也总归是没有坏处的,若有一天王爷回来了,她还可以以此博得他的青睐,说不定他会改变主意要了她呢?

上官清清从未停止对爱情的憧憬与幻想,这份执着也实属难能可贵。

走了一个时辰,逛了十几家铺面,林铃儿走得腿都细了。

“铃儿,怎么样,有没有相中的?”

上官清清问道,

“要不咱们先去附近的茶楼坐坐休息一下?”

大冬天的,林铃儿竟然走出了一身的汗,可她却摆摆手:

“不了,你们去吧,我得赶紧回去了,七七醒了会饿的。”

她说着就要走,

“对了,清清,今天谢谢你了,带我看了这么多铺面,咱们明天再接着看。还有这个……”

她掏出些银子交给了紫月,

“紫月,帮我请你家主子吃点好的,今天真是辛苦你们了。走了,回见。”

“哎,铃儿……”

她都没有给上官清清说话的时间便急急忙忙地往回赶,有了孩子,自己的事情就显得不那么重yào

了,孩子永远排第一。

见林铃儿走远了,她笑了一下,转身便走。

“小姐,咱们现在要去哪啊?”

紫月拿着银子像烫手似的,

“铃儿主子让奴婢用这个请您吃好吃的,您想去哪吃?”

上官清清瞥了一眼银子,不屑地道:

“这些赏你了,你去附近找个饭馆,想吃什么自己吃吧,我自己逛逛,随后过来找你。”

“小……”

紫月站在原地不知所措,上官清清已经走远了。

按理说这银子不少啊,小姐还看不上?

紫月想把银子放进钱袋里,这才发xiàn

上官清清就这么走了,银钱全都在她这里,忙追了上去。

这条街是闹市,人流量不小,紫月眼看着上官清清就在前面,可是中间总是隔了好多人,她怎么也追不上、够不着。

最后,她看见她走进了一家客栈。

“福来客栈?”

紫月抬头看着四个黑漆的大字,挠挠头,

“小姐来客栈做什么?”

想也没想,她跟着走了进去,可是待她进去时,上官清清已经不见人影了。

索性她就在一楼的饭馆里坐下来,也到了饭口,点了两个小菜就地吃起了午饭。

她边吃边在客栈里四处寻摸着上官清清的身影,不时地朝楼上看一看,也不见上官清清出来。

于是她叫住了店小二:

“小二,刚才你见没见一个披着白色斗篷、穿着碧色衣裳的姑娘进来?”

店小二想了想,说:

“你是说长得白白净净、眉清目秀的那位小姐?”

“对对对,就是她。”

“她呀,已经来了好几回了,好像跟住在我们这里的一位客官是朋友,走得挺近的。”

“哪位客官?”

紫月瞪大眼睛问道。

店小二随手一指:

“喏,就是楼上的天字一号房,那里面住了位很俊的公子,那位小姐就是来找他的。”

紫月顺着店小二所指的方向看去,心里不禁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上官清清出来找一位很俊的公子?她这些天总是把她支开独自外出,莫不是都来这里找他?这么说,她说要放qì

王爷是真的,因为已经另有新欢了?

想到这,紫月忍不住笑了出来,如果是真的,那可就太好了。

铃儿主子那么好,她可不想上官清清总是搅和王爷和铃儿主子的好事,尤其人家现在已经有了一个那么可爱的小郡主,上官清清口是心非、阳奉阴违的,别提多讨厌了。

她盼着上官清清能赶快嫁出去,如今有了这么一位俊公子收了她,那可是再好不过了,只是不知dào

这位公子是何许人也?

越想越好奇,她不禁换了个方向坐着,一边吃一边紧盯着天字一号房的门,就盼着传说中的那位公子能现身让她瞧一瞧。

过了不久,天字一号房的门开了,她好奇地瞪大眼睛,抻着脖子往那看去。

果然,上官清清从里面出来,随后门很快便在她的身后关上了,她等的俊公子并没有出现。

再看上官清清的脸上,却是平静无波,细细观察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

紫月手里还握着筷子,她迫不及待地站了起来,朝上官清清拼命地挥手:

“小姐,小姐……”

听到这憨实的声音,上官清清心里一跳,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她没想到紫月居然会出现在这里。

刚才还浅笑嫣兮,这一刻马上竖起了眉眼,她使劲瞪着紫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便快速步下了楼梯。

“你跟踪我?”

她走到紫月面前质问道。

紫月一向是个憨厚老实的妹子,此时却支吾了起来:

“没、没有,小姐,你、你不是让我到附近找个饭馆吃东西嘛,我就随便找了一家,谁知dào

会在这里看到你?”

上官清清知dào

紫月不会说谎,每次她想让她帮着说句瞎话儿,她都半天吭哧不出来一句,所以紫月如此说她便信了。

“算你识相。”

她在旁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又小声警告道,

“我告sù

你,在这里看到的一切都不准跟第三个人说起半个字,否则我就把你赶出冥王府,听到没有?”

“是,是,听到了,小姐。”

紫月默默地低下了头,本来还想问问小姐关于那俊公子的事呢,现在看来是提都不能提了。

“赶紧吃,吃完了回去。”

上官清清喝斥着。

“我、我吃饱了,小姐,咱们走吧。”

紫月哪还敢吃,哪还有心情吃,还是走人吧。

上官清清一拂衣袖,僵着脸色走了。

店小二同情地看着紫月,跟她摆了摆手。

天字一号房里,阿莫礼望着窗外热闹的大街,想着刚才上官清清说的话。

她说见到林铃儿就是这一两天的事了,她问他想好见到她后要说什么了吗,对于带走她,到底有多大的把握。

他不知dào

有多大的把握,他只知dào

,错过,就是一生。

所以,他不想错过。



翌日上午,上官清清是掐着时间来到冲霄阁的,刚刚好林铃儿哄着七七睡着,两人颇有默契,像昨天一样,带着原班人马出发了。

上官清清拿着纸条说:

“昨天咱们已经看了一半,今天再看过这一半,你再好好选选,应该就能定下来了。这铺面真的很重yào

,有个好的铺面,你这买卖就算成功了一半。”

林铃儿点头称是:

“你说的对,所以等这铺面定下来,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你。”

“那你打算拿什么感谢我?”

上官清清挑眉问道,最好拿离开这里感谢她吧。

林铃儿想了想:

“等我把这铺子开起来,要你做我第一位客人,我给你免费设计一套衣服,保证是这世面上绝无仅有的,最最漂亮的,怎么样?”

“一言为定,那我可等着了!”

上官清清笑靥如花,谁也看不到她的笑脸下包藏着怎样的祸心,

“走吧,咱们先去把剩下的看完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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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7. 466 陌生又灼热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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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一半铺面看得很快,本来林铃儿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再看其他的也不过是跟心中的这一个做比较。

毕竟这是上官清清走了这么多天的成果,她怎么也要看完,不能让她白忙活。

待到看完了,她也决定了。

“呼……终于看完了,累死了。”

林铃儿伸了个懒腰,让自己松松筋骨。

跟她的不拘小节相比,上官清清只是用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额角,问道:

“怎么样,铃儿,有你相中的吗?”

林铃儿看看时辰:

“今天时间还早,估计这个时候七七不会醒,要不咱们去我相中的铺面看看?”

“真的有你相中的?”

上官清清惊讶地问。

“铃儿,你相中哪个了,怎么也没跟我商量商量?”

小郑子不满地努着嘴,

“哼,真不够意思,也不事先告sù

告sù

我,我怎么能跟她同时知dào

?”

他又跟上官清清杠上了。

林铃儿一把勾过他的肩膀,亲密地头挨头:

“现在知dào

也不晚啊,再说,就算我跟你商量,你懂得怎么做生意吗?你知dào

什么样的地方最好卖货么?”

“这个……我……”

小郑子被问住了,

“理是这么个理,可我怎么也得比她先知dào

吧?我是你的什么人啊,她又是谁?”

“你是我的土将,跟我密不可分,行了吧?”

“什么土将?”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那个将、那个土,简称土将。”

汗……小郑子脸一黑:

“那是将土还差不多!”

林铃儿拍了拍他的肩膀:

“兄弟,都差不多啦,反正这个名字只有你配,这下满yì

了吧?”

小郑子想了想,嘿嘿地笑了起来。

“那现在咱们可以走了吧?”

“行,走吧!”

两人虽然压着声音在说悄悄话,可还是被一旁的上官清清听了去。

土将?真是可笑,等到林铃儿有难那一天,看看谁能救得了她。

“铃儿,咱们走吧,一会小郡主要醒了。”

上官清清提醒道。

“好,这就走。”

林铃儿应着,一行人随着林铃儿往那家铺面走去。

到了铺面,上官清清惊诧不已:

“你看中的就是这间?”

“是啊,有什么不妥吗?”

林铃儿奇怪地问。

“不,没什么不妥。”

上官清清讪笑着,默默地转过身看向对面。

这间铺子的对面就是“福来客栈”,说不定阿莫礼此时就站在窗口看着她,他们两人看来是注定的缘分呢。

紫月也低头抿了抿唇,如果铃儿主子把铺子开在这里,恐怕以后上官清清来这里会情郎会不方便吧?

“那我们进去找老板谈谈吧。”

林铃儿说着率先走进了铺子。

这间铺子原先是专门卖酒的,一进门,一股浓重的酒气便扑面而来,呛得林铃儿直咳嗽。

她捏着鼻子走进去,其他人也随后而入,开始观察这里的格局。

作为一个酒铺,这里就显得大了些,但是如果作为一个成衣铺子,面积就刚刚好。

酒铺掌柜见来了不少人,再看穿衣打扮绝非寻常百姓,便热情地招呼了起来。

“几位客官,想买点什么酒啊?”

再一看,似乎有些眼熟,便又打听道,

“各位昨天是不是来过小店啊?”

林铃儿道:

“是啊,掌柜的,昨天我们的确来过。”

掌柜的好奇地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几位客官来了也没买酒吧?那这是为了?”

“实不相瞒,我们是来看铺面的。”

林铃儿说。

掌柜的知dào

不是来买酒的,热呼劲也就少了几分,却还是认真地攀谈起来:

“哦,来看铺面的。”

说到这,他特意多看了几眼上官清清,

“我认得这位姑娘,你好像前些日子也来过小店吧?”

上官清清笑笑:

“掌柜的好眼力,我的确来过。”

“对了,那时你就是来问我关于铺子的事,我怎么跟你说的来着?”

“您说,您这铺子让人给买走了。”

说到这个,掌柜的笑得很开心,对林铃儿说:

“可不是嘛,这位姑娘,实不相瞒,我这铺子前些日子叫人给买走啦,他不仅买了我这一个铺子,听说这条街上的二十几家铺子都被那人买走啦!那可是一位富贾,真真zhèng

正的大财主啊!”

林铃儿不解:

“您的铺子被买走了,您怎么还这么高兴?您以后要去哪做生意?”

“我当然高兴,那人出了三倍的价钱买我的铺子,我怎么能不高兴?”

掌柜的伸出三根手指,得yì

地说,

“三倍的价钱,够我买三个同样的铺子了,我到哪还不能再开一间酒铺?”

林铃儿干笑两声:

“这人是不是脑袋让驴踢了?为什么出三倍的价钱,真是见了鬼了。”

“你说什么?”

掌柜的上了些年纪,不禁侧耳倾听。

“哦,没什么,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想租这间铺子,就得去找那个大财主商量价钱了呗?”

“您说的没错儿,我这过两天马上搬走,您谈好了价钱就可以搬进来了。”

“那我要去哪找那位大财主?”

掌柜说:

“这不难,他啊,就住在对面的客栈里。”

“对面的客栈?”

林铃儿很惊讶,

“这个大财主不是本地人吗?”

掌柜的摇摇头:

“应该不是,不过我也没见过他,这生意都是一个小家仆来跟我们谈的,签了字画了押付了钱就再也没出现过,只告sù

我们如果有人寻租就去福来客栈找他。”

紫月低着头喃喃自语:

“这么巧?”

“你说什么?”

林铃儿耳朵尖听到了声音,看向紫月。

“没什么没什么,我什么也没说。”

紫月连连摆手,另一边上官清清已经狠狠的一记眼神甩过去。

林铃儿想了想,道:

“掌柜的,这样吧,还麻烦您跟我们跑一趟,去告sù

那位大财主,就说有人要租他的铺子,我就在客栈里等他。”

掌柜道:

“不用这么麻烦,你只要去福来客栈跟他们掌柜的一提,自然有人帮你找他了。”

“如此甚好,那谢谢掌柜的,告辞。”

林铃儿微微点头,便带着人出了酒铺。

“铃儿,我怎么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出了酒铺,小郑子看着对面的“福来客栈”说。

“怎么个奇怪法?”

小郑子拧了拧眉头: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奇怪,你想啊,哪有人会做这么赔本的买卖,花三倍的价钱买下这么多家铺面,他想用来干吗?就算年年有人租,光靠收租子能收得回来本钱吗?”

林铃儿摇摇头:

“我也不知dào

,可能是有别的用处吧?管他呢,只要他肯租,价钱合理,我就租下来,签字画押手续齐全,也没有什么不对。别想那么多了,走吧。”

小郑子没再说什么,跟着她进了福来客栈。

还没到饭口,客栈一楼的人不多,见他们六个人走进来,真有些晃眼。

小郑子说明了来意,掌柜的忙叫店小二上去通传,并让几人在楼下稍等。

片刻之后,店小二下来了,问是谁要租铺面,林铃儿说是她。

店小二道:

“公子说了,谁租就让谁上去,他不想见不相关的人。”

一听这话,小郑子立马不高兴了:

“这是什么道理?我们主子必须有人陪着,如果不让陪,我们就不租了。”

店小二耸耸肩:

“那我也没办法,公子就是这么交待的,租不租随便你们。”

林铃儿拍拍小郑子:

“没那么严重,我上去看看,你们就在这守着,不会有事的。”

“铃儿,王爷走时特意吩咐过,不能让你出任何意wài

……”

小郑子低声说。

“我知dào

,你想想啊,一位这么有钱的公子,什么样的世面没见过,什么样的姑娘没见过,还会对我起歪心眼?”

她轻轻一扭小郑子的耳朵,

“也就你把我当个宝,在别人眼里,我连朵花都算不上,也就是根草。”

小郑子揉着耳朵:

“那王爷呢?”

林铃儿失笑,他这是在嫉妒?

“笨蛋,他当然不一样,你跟他也不一样,别乱吃飞醋。”

她说完便站了出来,对店小二说道,

“小二,走吧,我跟你上去。”

眼见着林铃儿跟店小二上楼了,小郑子还不放心地在后面喊着:

“铃儿,有事就大声叫我,记住了!”

林铃儿笑着回过头,朝他吐了吐舌头。

天字一号房的门口,店小二恭敬地敲了敲门:

“公子,寻租的人到了,是一位姑娘。”

里面没人回应,门却开了。

“姑娘,请。”

店小二说完便走开了。

林铃儿狐疑地往房间里看了一眼,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立于屋子中央,背对着她,一袭淡蓝色长袍干净出尘,只是这背影有些眼熟。

她迈步走了进去,刚走两步,门便在身后关上了。

她心里一紧,转身就要开门走出去,两条铁一般的手臂却将她紧紧地箍住了。

“谁?”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紧张却不那么害pà

,能这样拥住她的人,就一定不是想要害她的人。

手臂越发地收紧,陌生又灼热的气息靠近了她,扑打在她的耳畔,身后的人紧紧地贴着她,她几乎能感觉到他的心跳,疯狂而又急促:

“铃儿,我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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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8. 467 我怕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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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体一震,因为这个声音。

“阿、阿莫礼?”

不敢置信地出声,她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时隔数月,他为什么还会来找她?

当初在哲北王宫时,她已经明确地拒绝了他,为什么他还要说出这种话?

“放开我……放手!”

她开始扭动起身体,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阿莫礼,你再这样我就要喊人了!”

他深知她的性子,并没有勉强她,而是顺着她的意思缓缓地收回了手臂。

她来不及想太多,伸手就要去拉房门,却被他一把握住:

“铃儿,先别走。”

她暗暗地捏着拳头:

“我不想见你,这次是个意wài

,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了。”

“为什么?”

他仍然不放手,甚至执着地扳过了她的身体,逼她面对他,

“可我想你,我想见你!”

她从他的禁锢中挣脱,瞪视着他:

“我问你,为什么那个大财主会是你?”

“什么、什么大财主?”

他茫然地问。

“就是以三倍的价钱买下整条街二十几间铺面的大财主!”

她咬牙吼着,看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你是故yì

的?你是故yì

的对不对?”

他这才明白大财主是什么意思,不由得勾唇一笑。

这样的笑让她想起了初见他时那个洒脱不羁的男子,那个可以跟她做好朋友的男子,可是如今,为什么一切都变了?变得她难以招架?

“说啊,为什么不回答我?”

她往前一步逼问道,

“一定是上次我没见你,所以这次你才找机会来接近我,是不是?”

她承认,在知dào

是他的那一刹那,她很害pà



她怕他会让她兑现之前的承诺,如果他提出什么无理的要求,她要怎么办?

曾经接受了他莫大的帮zhù

,若不是他,她已经死在哲北王宫了,曾经那么信誓旦旦的答yīng

他,一定会还他一个人情,可是如今,她是真的怕了。

他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的笑容在扩大,随后在桌边坐下,翻起两个茶杯,边倒茶边说:

“找机会接近你?你是不是把我想得太神通广大了?”

悠闲地倒好了两杯茶,他将其中一杯往她的方向推了推,示意她坐下,

“我还没问你,你不在冥王府好好地做你的主子,为什么要租我的铺面?”

林铃儿愣了一下,这么说,他不是故yì

买下铺面接近她?

想一想,还是觉得不对:

“你先回答我,为什么要花三倍的价钱买下这么多铺面?还有,事情怎么会这么巧,你早不买,晚不买,偏偏在我需yào

的时候跑过来买,你是何居心?”

他抬眸看她,然后眼神一挑:

“你先坐下再说,好吗?”

她双手掐腰,小脖一梗,就是不坐。

他笑着探身一把拉过她,将她按坐在椅子里,又把茶水往她面前推了推:

“你先喝口茶,消消气。见到我,不至于这么生气吧?毕竟我也是救过你命的人。”

不提还好,一提起这茬,林铃儿心里就打鼓,早知dào

还会遇见他,当初就不应该答yīng

他。

她沉默不语,他笑笑,道:

“如果我说这完全是巧合,你信么?”

“我不信!”

她忽然就瞪大了眼睛瞧着他。

他失笑:

“你不信我还解释什么?”

她不瞪眼睛了,想了想,说:

“那好,你解释,我听着。”

他一直看着她,只要看着她,就能让他满足,让他发自内心的笑出来,再不是因为掩饰情绪而笑,这种感觉让人的心轻得想飞。

“首先,我来到瓦倪已经有些日子了,一直住在这间客栈里,据我观察,这条街是昆都最繁华、最热闹的大街,也是最赚钱的大街,所以我买下这里的铺子,为的是将来给丹珍留条后路。至于为什么要花三倍的价钱,第一,我有钱;第二,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他们耗着,我想尽快办完这件事。就这么简单。”

他说的很快、也很张扬,条理清晰,听着还真不像说谎。

她就一直盯着他看,琢磨着他的话,他有钱,他没有时间,她算是彻底理解有钱任性这句话的含义了。

他也看着她,认真揣摩着她的表情,她的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让他心动,哪怕是对他的怀疑。

放在膝盖上的手动了动,他忍住想要去触摸她的冲动,接着说:

“至于你的问题,首先,我从来没去找过你,你的情况我一概不知,更无从了解你要租铺面的来龙去脉;其次,如果我想见你,不会这么麻烦。你了解我的性格,我不喜欢勉强。”

他的话让她想起了在哲北王宫时,他为了躲避王宫侍卫而强抢吻她的事情,那时他没有更进一步,的确,他是没有勉强她。

上一次他去冥王府说要见她,被她拒绝后,他便悄无声息地走了,也没有勉强她。

还有刚才,他听从了她的意思,没有勉强她。

她知dào

,以他的身份、身手,想要勉强她,太容易了。

真的是她想得太多,误会他了?

可是,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晚上,床边似乎站着的身影,开启的窗子……

不,不可能是他,他有必要那样做吗?

“想什么呢?”

见她想得出神,他好奇地问。

她的眼神闪烁着:

“没什么,我是在想,希望你永远不要勉强我。”

他的笑容僵了一下,如果他不勉强她,就得勉强自己,到底该如何选择?

“如果……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我勉强了你一次呢?”

他试探着。

她立kè

站了起来,眼中满是戒备:

“你、你什么意思?”

他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难得的严肃让她越发地紧张:

“铃儿,你变了。”

“我变了?”

她灵机一动,提醒道,

“对,我是变了,我已经是孩儿她娘了,能不变么!”

听她提起这个,他的心往下沉了沉:

“我说的不是这个。从前,你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铃儿,敢女扮男装上战场,敢闯王宫、偷解药,你的眼神是那么灵动、热情,清澈的眸子里仿佛跳动着两团火焰,可是如今,我只能从你的眼睛里读到恐惧、胆小,如果这就是你跟拓跋九霄在一起的结果,那我劝你还是早日回头是岸吧!”

他的话让她沉默,他不喜欢看到这样的她,就仿佛在印证着上官清清说过的话,拓跋九霄很霸道,她的人被禁锢着,心也变得胆小了,

“我不明白,你在怕什么?是他让你感到畏惧,还是……”

“我怕你!”

她打断了他,直言不讳。

“怕……我?”

他不解地拧起了眉头。

“对,没错!”

她承认得很干脆,

“是你让我感到恐惧,我怕你,怕见到你,更怕跟你有任何瓜葛,这样行了吗?再-见!”

她不打算再给他说话的机会,转过身就奔向了门口。

“铃儿……”

好不容易设计的机会,他怎么会轻易让她逃掉?

大步跨过来,扼住她的手腕就将她拉了回来,同时,脚尖勾起一张椅子,轻巧地将它移到了门口,将门掩住。

“你想干什么?”

林铃儿惊慌地看着那张椅子,早知dào

是他,真的应该让小郑子一起上来,最起码有他在,阿莫礼不会对她怎么样。

脑子里瞬间浮现出在哲北王宫的那天晚上,死水湖畔的石屋里……

他钳住了她的两只手腕,猛地将她拉近,邪肆的眸逼视着她:

“为什么怕见到我,为什么怕跟我有瓜葛,为什么不怕其他人?穆天宁呢,你怕他吗?”

“放手,放开……”

她挣扎着,

“我怕不怕他跟你有什么关系?”

她的惊慌心悸通通落入他的眼中,这副小鹿般的样子让他很受用,他满yì

地笑了起来:

“看来,只有我在你的心里是这么的与众不同,是么?”

“谁说的?与众不同?别臭美了你!”

是她的表达方式有问题吗,他怎么会理解得面目全非?

“那你在害pà

什么?”

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样的她是否可以说明她对他是有感觉的,总比把他当成朋友好。

同样是她的追求者,她似乎不怕穆天宁吧,她还把自己最要好的姐妹送去给穆天宁做侧妃,听说穆天宁还经常出入冥王府。

怕,也是一种感觉,至少他这么认为。

他的笑让她更加无措,因为不知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既然直接说怕他不可行,那就换种方式好了。

她一扬下巴,直视着他:

“谁说我在害pà

?我根本没在怕的,我只是不想跟你这种大财主谈生意,铺子我不租了,行了吗,我要走了……”

她想甩开他,想尽快离开这里,可他却不依不饶:

“刚才你还说你怕我、怕见到我。”

他为什么一脸怪笑?她说“怕他”就这么让他得yì

吗?

“是吗,有吗?”

她不客气地否认,

“嘴长在我脸上,我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要走了,放开!”

他不仅不放,手上还加重了力道,将她拉得更近:

“我知dào

你为什么怕我,因为你心虚,因为你心里一直有我,因为你喜欢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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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9. 468 我爱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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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说出这句话时,他的心跳得厉害,连日来上官清清说过的每一个字,像一群不安分的虫子在脑袋里跳来跳去,他想知dào

答案,也怕知dào

答案,从来没想过,像他这样洒脱的人也会有如此忐忑的时刻。

他深深地望进她的眼睛,想从她的眼睛里捕获什么,可是,她的回答很快,快到他根本来不及捕捉她眼中的信息。

“我喜欢你?”

她不假思索,好像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

“阿莫礼,没看出来你还是一个这么自以为是的人……”

原本他就对上官清清的话心存疑虑,如今听到她的回答,这种疑虑又扩大了几分。

可是期盼却仍未减少,他执着地问道:

“你不喜欢我,为什么整天拿着我送你的玉佩看?睹物思人,这句话用来形容你再合适不过了。”

他戏谑的笑着,没有人看得到他内心的紧张。

她两只手攥成小拳头,用力扭动着想要挣脱他,她实在觉得好笑,却笑得有些咬牙切齿:

“阿莫礼,你是不是发烧了?那块玉佩我不是已经让上官清清还给你了吗?要看也是你整天拿着那块玉佩看,不应该是我吧?”

他的笑容渐渐淡了,却玩笑似地问:

“还给我了吗?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记得?”

趁着他松懈的当,她一把甩开了他的手,往后倒退两步与他拉开距离:

“我看你真是烧得不轻,上次你去冥王府找我的时候,我特意让上官清清把玉佩还给你,你居然不记得?”

他的心在一点一点地往下沉,可是脸上的笑容却又复苏了:

“哦,对,瞧我这记性,上次回去后一直很忙,把这事给忘了。”

他的怀疑被证实了,上官清清说的话多半都是假的,什么睹物思人,什么她的心里有他,全是扯淡!

为了隐瞒实情,她甚至连玉佩都藏起来没有给他,还真是“用心良苦”。

她的目的很简单,扰乱他的心神,激发他的占战有欲,放大他对她的感情,只为了能让他带走她。

他明知可能有诈,却还是心甘情愿地相信了她。

或许,原本他的心里就存着一只猛兽,只不过他需yào

一只帮他打开牢笼的手而已,而上官清清就充当了这样一个推波助澜的角色,一次一次地撬动了那把锁,最终将猛兽释fàng

了出来。

“我为什么把玉佩还给你,你不会不明白吧?”

她看着笑得无害的他,很是懊恼,早知dào

跟他会有今天这样的见面,莫不如当初她就在冥王府见了他,起码那时拓跋九霄在,不管出了什么事,都有人会帮她、护着她。

可是现在,他不在,她竟然变得这么没有安全感,心理上的依赖实在可怕。

待了半天,他依然笑着,轻轻摇头:

“我不明白。”

他是真的不明白,还是故yì

装傻?

无论如何,她都要跟他说清楚,不想给他任何错觉:

“你曾经说过,如果有事,就拿着这块玉佩去斯南的任何一个衙门,都可以找到你,我把它还给你,就是在告sù

你我不会去找你,不会再见你,明白了吗?我说得这么直白,你不会还听不懂吧?”

他的笑容终于收敛了,是她的直白让他感到挫败?

其实说出这番话,她的心里并不好受,毕竟,她曾经把他当成朋友。

这一刻,她似乎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悲伤,可她却视而不见:

“所以,放我走。”

他突然变得格外认真:

“铃儿,我们分开这么久,你想过我吗?”

“我们分开这么久?”

她轻笑一声,刻意强调着,

“这话从何说起?我们从来就没在一起过,有什么分不分开的?”

他自嘲弄地轻扯了一下唇角:

“好,那我只问你,见不到的日子,你想过我吗?”

“没有。”

她连想都没想就直接回答。

他却不死心:

“一次也没有?”

“一次?”

她想了想,

“有,就是在你来冥王府找我的那次,我不想也得想。”

原以为短暂的停顿会给他带来小小的惊喜,却没想到她的回答依然令人心碎。

他苦笑一声:

“所以,你从来没有想过我,也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明明已经知dào

答案,可他却执着地问着,心上已经被划上了一刀,便不在乎再多两刀。

痛,也是爱。

“我连想都不想你,又怎么能说到喜欢?”

她深怕不能让他知难而退,每一句话都直接得让人想撞墙。

“你说的,都是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

她反问着。

他缓缓往后退坐在椅子里,其实他应该对这样的答案早就有所准bèi

,只是没想到答案浮出水面时,他竟然会如此伤心,疼得难以预料。

他溃败的神情,让她的心感到刺痛,不忍直视,她认识的阿莫礼应该只会笑,应该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

可是,她不能心软,她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一个男人,再不能住进另外一个。

为了他好,为了大家都好,她应该让他断了这个念头。

她始终站在原地与他保持距离,直接道:

“现在轮到我说话了,说到喜欢这件事,我们倒是可以谈谈。”

他看着她,眼中的嘲弄不知是对她还是对自己:

“你不喜欢我,还有什么可谈的吗?”

“当然有,这涉及到我们的将来。”

就算不喜欢他,她还是她,那个让他心动的她,无法放下的她。

他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好,你说。”

“我问你,在哲北王宫时,你说过你喜欢我,我想问,现在呢?”

“现在?”

他轻笑,

“喜欢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如果喜欢,抱歉,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如果不喜欢,那我还是很希望能有你这样一个高大上的朋友的。”

她说的是实话,本来她就是个现实的人,不然也不会把“安全第一、保命要紧”视为人生第一要意,阿莫礼无论从哪一方面而论,都是一个高大上的人,能跟他做朋友,总比做敌人要好。

看着她认真的样子,阿莫礼陷入了沉思,他不知该如何抉择。

如果这辈子只能跟她做朋友,远远地看着她,想像着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就像这段见不到她的日子那样,他不知自己能否受得了。

见他不说话,她挑动眉梢,试探着道:

“要不你先考lǜ

着,我就先走了。”

刚刚转过身,他的声音却闷闷地传了过来:

“我不喜欢你……”

她又连忙转过来,甚至有些雀跃:

“那太好了……”

“我爱上你了。”

他盯着她的眼睛说。

她从未见过他如此认真的眼神,认真得让人心悸。

同样的,她还给他的,也只有加倍的认真,声音随即沉了下来:

“抱歉,那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随着声音沉下来的,还有心情。

他们完全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的,这样不好吗?

他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她:

“铃儿,我从来不喜欢勉强别人,但是同样的,我也不喜欢勉强自己。”

“什么意思?”

她愣愣地看着他。

“我一直心存幻想,幻想你也爱着我,只是因为拓跋九霄的霸道禁锢,你才不能见我、不能跟我在一起。如今虽然我知dào

那些幻想真的只是幻想,可我却不想勉强自己放qì

你。”

他走到她的面前站定,眼睛里竟然腾起一层薄薄的水雾,

“不想勉强,也勉强不了。”

他的告白,让她的心情变得沉重。

仰起脸看他,她倔强地说:

“阿莫礼,我爱拓跋九霄,从始至终只爱他一个人,而且我们已经有了孩子,那是爱的结晶,更是我爱他的证明,没有人能破坏我们,谁都不行。”

“从始至终?现在说‘终’未免太早,你们在一起不过短短一年,谁能陪你走到最后,还说不准吧?”

“我们已经有了孩子,孩子!”

生怕他意识不到,她一再地提醒着。

“那又怎么样?”

他毫不在乎的反应实在出乎她的意料,这是什么男人,完全超出了她的理解范围,哪有人不在乎自己所爱的女人跟别人生了孩子?

“你不介yì

?你不在乎?”

他突然将她拥入了怀中,紧紧地:

“我在乎的人只有你!”

灼热的呼吸扑打在她的耳畔,快要将她烧焦了,

“你有了男人也好,有了孩子也罢,我只知dào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这样的阿莫礼让她难过,她拼命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别说了!不要再说了!我不想听……”

“唔……”

她不想听他的话,他似乎也不想听她的,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吻住了她的唇,将她绝情的话通通堵在了口中。

“唔……放开我……”

她捶打着他,含混不清的声音从四片唇的缝隙中流淌出来,这样的抗议对于他,却是那么微不足道。

这一吻,他期盼了多久,这样的亲密,他渴可望了多久?

没有人知dào

,面对她时,他要拿出多大的忍耐力才能抵御她的诱或惑。

爱她,却得不到她,体内的欲玉望游走于他的四肢百骸,就快将他拆得四分五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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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0. 469 我勉强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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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他闷哼一声,唇上吃痛才不得已放开了她。

“啪”,紧接着,她扬起手掌便给了他一巴掌。

“你太过分了!”

她真的生气了,清澈的眼睛里渐渐有晶莹的泪光闪动。

以为她这样暴力的反抗会击退他,谁想到他却只是舔了舔唇,看了她几秒,便再次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深呼吸,他闭上了眼睛,忍下此刻的激动:

“铃儿,跟我走吧,我没有信心能忘记你,更不想错过这一生。”

“阿莫礼,你太自私了!”

她像个木目偶一般一动不动,失去了反应,被动地贴着他的身体,泪水从眼角滑落。

“是,我很自私,但是我还不够自私。若是够自私,当初在北江边发xiàn

奄奄一息的拓跋九霄时我就不会救他,我应该让他自生自灭,让他永远回不来!”

她生气,却也心痛。

她感谢阿莫礼几次三番地帮她、帮拓跋九霄,却无法接受他的感情,甚至连友情都要毁灭,这样的境地怎能不叫人心痛?

握紧的拳头缓缓地松开,她犹豫着、犹豫着,还是抬起手抚上了他的脊背,轻柔地,像在安抚他:

“你不会的,我认识的阿莫礼不是那样的人,就像你不会把我易容代嫁的事说出去一样,你也不会见死不救。”

微顿,她说,

“放过我,对大家都好。”

感受到她的双手,他拥得她更紧了,说出的话是那样笃定:

“你错了,如果再让我选择一次,我一定不会救他。”

她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

“阿莫礼,听我说,其实你说爱我,这只是你的一种错觉。你一定没经lì

过恋爱吧,所以才会对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这么执着。真zhèng

的爱,是需yào

时间考验的,也许再过一两年,你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感觉了,相信我……”

“需yào

时间考验?”

他忽然将她推到自己眼前,凝视着她,似笑非笑,

“可以,但前提是你跟我在一起,我才知dào

我对你到底是爱还是错觉,你觉得呢?”

没错,他是第1次喜欢上一个人,这种要人命的感觉他这辈子她妈的只想有一次就够了,所以他只要她,再没有精力去追寻第二个人、第二次爱。

她软硬兼施,失望的是,对他这个人,似乎根本不起丝毫的作用。

索性放qì

吧,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微垂着头,显得有些沮丧:

“算了,我不想再说了,你的铺子我不会租,你的话我也不想再听,我们应该属于志不同道不合的两个人,这样的两个人根本不适合在一起,还请你多考lǜ

考lǜ

。”

“你不试试怎么知dào

?”

她摇头:

“我不想试,请你不要勉强我,行吗?”

“如果我一定要勉强你呢?”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她缓缓抬起头,同样回以强烈的目光:

“就算你得到我的人,也得不到我的心,这一辈子,我都会恨你!”

她咄咄逼人的眼神让他心生畏惧,从未想过,自己居然会怕一个女人。

他放开了她,往后退一步,点头:

“行。”

唇边的笑容在扩大,他戳着自己的胸口说,

“我不勉强你,我勉强我自己,行吗?”

“随便你。”

她看都不看他一眼,更没有一点心疼,丢下一句话后便转过了身。

“铃儿,你就没想过,如果拓跋九霄回不来,你该怎么办?”

她往门口移动的脚步顿住了,双拳倏而握紧:

“他会回来的,一定会!”

正欲继xù

往前,他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清朗的音色中夹杂了些冰冷:

“只要我想,就有办法让他回不来。”

她猛然转身,大步朝他冲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尽管比他矮了一个头还要多,她的气势却绝不输给任何人:

“阿莫礼,如果你敢害他,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说完,她负气地推开他,走过去推倒了掩在门口的椅子,夺门而逃。

他没有再挽留她,而是看着她愤nù

的背影,心沉入了谷底。

小郑子等人眼见着林铃儿狼狈地从天字一号房里冲出来,旁若无人地跑下楼往门外冲,心都纷纷提了起来。

上官清清明明知dào

是什么回事,却也跟着起哄:

“铃儿,这、这是怎么了?怎么看着不太高兴?价钱谈不拢吗?”

“铃儿!”

小郑子跑过去拦在了她的前面,仔细看了两眼,才发xiàn

她眼圈发红,

“你哭了?”

“让开!”

林铃儿推了他一下,小郑子愣是没动。

“那个土财主欺负你了?”

小郑子的眼睛发红,眼见着怒意腾起,

“妈的,老子去剁了他!”

他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往里冲,却被林铃儿一把拉了住。

“没人欺负我。”

“没人欺负你?那你这是怎么了?眼圈为什么这么红,为什么哭?”

“谁说我哭了?”

林铃儿狡辩道,

“刚才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走得太急,灰尘进了眼睛里。”

“灰尘进了眼睛里?”

小郑子半信半疑地观察起她的眼睛,林铃儿便故yì

眨眼、装作很不舒服的样子,

“灰尘进了眼睛里为什么往外跑?”

林铃儿使劲推了他一把:

“我想让北风给我吹吹眼睛,不行吗?”

小郑子没有防备,被推得一个趔趄:

“北风?北风能有我会吹吗?我来给你吹啊……”

说话间,林铃儿已经掀开门帘走出了客栈,小郑子和穆云穆锦赶紧跟了上去。

身后,上官清清却始终没有动,身边的紫月抿着唇,低头不语。

她有些被搞糊涂了,天字一号房里住的明明小姐的“新欢”,为什么就会变成一个什么大财主呢?

难道说,这是小姐跟她的新欢图谋不轨,想要坑铃儿主子的钱?

这样想着,她的眼睛越睁越大,下巴也快掉到了地上。

“紫月!”

这时,上官清清突然碰了碰她,吓得她赶紧闭上嘴巴,愣愣地看着上官清清。

“小、小姐,怎么了?”

上官清清读懂了她的心思,紫月这个丫鬟虽然不会看眼色,但是有一样好,藏不住心事,单纯得像个傻子。

“我知dào

你在想什么,你不会以为这是我跟别人在搞鬼吧?”

听到上官清清这样问,紫月竟然重重地点了点头。

上官清清无语地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啊!我能跟外人合起伙来坑咱们冥王府的钱吗?”

紫月一听这话不由得有些迷惑了,若说上官清清就算再坏,也是坏在争风吃醋上,她对王爷可是真心的,应该不会跟别人合伙坑王爷的钱吧?

上官清清又进一步解释说:

“我认识的那位朋友啊,已经退房走了,如今这里住的是哪位大财主,我可不知dào

了。”

她的声音突然温柔了不少,靠近紫月压低了声音说,

“紫月,我知dào

你是个乖巧懂事的丫头,原先住在这里的那位朋友,其实……其实是我的相好,我之所以放qì

王爷,就是因为他。”

“另有新欢是真的?”

紫月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上官清清愣了一下,随即摆出一副羞涩的模样:

“是,是真的。但是在王爷和父亲回来之前,我还不想将这件事公开,我想用我的真心去赢得铃儿的信任,所以,你能帮我保密吗?”

这样的说辞不仅让紫月信以为真,还触动了她的侠义心肠,她认真地点头:

“能,小姐,奴婢一定帮您保密,如果有人问起来,我就说您绝对不认识天字一号房里的俊公子。”

“俊公子?”

上官清清感到惊讶,莫非她看到了?

“你怎么知dào

是位俊公子?”

紫月指指店小二,憨厚地笑着说:

“是他告sù

我的。”

上官清清心里一紧,差点忘了这茬,除了紫月,这家客栈的掌柜和小二也都知dào

她之前来这找过阿莫礼,若是以后这事暴露了出去,想不被怀疑可就难了。

“你们怎么还不走?等菜呢?”

小郑子忽然从门外探进头来,没好气地叫着两人。

“这就来。”

上官清清连忙笑着应了一声,转而又对紫月说,

“紫月,记住,俊公子的事千万不要让他们知dào

,不然小郑子又要取笑我了。”

“小姐放心,紫月一定不会说出去。”

紫月笃誓道。

上官清清满yì

地点了点头,转身往门口走去。

紫月有些迷糊,边走边回头看向天字一号房,总感觉哪里不太对,昨天那位俊公子还住在这里,今天就搬走了,这么巧,那位大财主偏偏住进了这里,可是……对了,这些铺子应该不是今天才被大财主买下来的吧,既然来住客栈,这位大财主显然不是本地人,那他之前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换客栈,这不是很奇怪吗?何况这福来客栈又不是昆都最好的客栈,那么富有的大财主会住进这里,也着实是耐人寻味。

回去的路上,林铃儿走得很快,像逃一样回到了冥王府。

小郑子跟在后面都快跑断了腿,林铃儿一口气跑回冲霄阁,小郑子也穷追不舍,差点没被林铃儿关在门外撞断了鼻子。

林铃儿的心一直无法平静,想起阿莫礼说过的话,还有那个强迫的吻,她气急败坏地使劲擦着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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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日起至五月三日,每日一更,家里有事,抱歉,五月四日恢复两更。提前祝大家五一劳动节快乐!一定要好好劳动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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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1. 470 你不会是让土财主给亲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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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郑子气喘吁吁地靠在门上,拿下棉帽子擦着头上的汗水,却不忘盯着她看。

“铃儿,你、你这是怎么了,跑得比兔子还快,后面有狼撵你啊?”

见她把唇瓣擦得又红又肿,好像刚吃了辣椒一样,他猫着腰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

“你为啥总擦嘴唇?是不是发生啥事了?”

林铃儿坐在凳子上,使劲瞪了他一眼,这时夏雨听见动静也从内室走了出来,看了看两人的模样,不免好奇。

“姐姐,你们不是去看铺面了吗,怎么好像生了一肚子气回来的?”

见小郑子一副贼兮兮的样子,她走过去一戳他的脑门,

“小郑子,是不是你惹姐姐生气了?”

小郑子累得趴在桌子上,脑袋一歪,斜眼看着夏雨道:

“你看我这副样子还有力qì

惹她生气么?”

夏雨蹙了蹙眉头:

“那这是怎么了,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

她眼珠一转,

“莫不是上官清清惹姐姐生气了?”

小郑子摇摇头:

“我一直在呢,好没把铃儿怎么着。”

认真看了一会林铃儿,他试探着问,

“铃儿,我怎么觉得你就是从那房里出来后就不太对劲,什么被灰尘迷了眼睛,我看都是你的借口吧?天字一号房里一定有什么古怪,对不对?”

他又看了看林铃儿红肿的唇瓣,突然灵光一现,指着她的唇惊叫道,

“你、你不会是让那个土财主给亲了吧?”

“你小点声,小郡主还没睡醒呢!”

夏雨一拍他的脑袋,

“姐姐,什么土财主?什么亲了?”

林铃儿心里很烦,阿莫礼的出现破坏了她平静的生活,更是让她心神不宁,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可是阿莫礼的事,她根本无从跟旁人说起,除了小郑子,没有人知dào

她就是之前易容代嫁的王妃,更没有人知dào

她与阿莫礼之间的渊源,也许小英子穆耳等人知dào

,但那个时候她还是王妃呢。

上次阿莫礼来冥王府找她,也许大家还会纳闷,堂堂一个斯南的世子,怎么会来找她一个小丫鬟?

更可怕的是,她的过去是一个不可以揭开的秘密,所以更不能期待有人会理解她的痛苦与悲伤。

拓跋九霄不在,这一切,她只能自己承shòu。

她想起了阿莫礼说过的话,若是他想,就有办法让拓跋九霄回不来,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为了所谓的爱她,他真的可以连做人的底线都不顾了吗?

“姐姐,姐姐?”

夏雨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您到底怎么了?”

她长舒口气,缓解着自己的烦乱情绪,摇摇头道:

“没怎么,七七醒了吗?”

“哦,刚才我出来的时候还没有……”

夏雨话未说完,张嬷嬷便抱着七七出来了。

“主子,您回来得可真是时候,小郡主醒了。”

张嬷嬷脸上带着笑,看着怀中挥动着小手的婴儿,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林铃儿起身接过七七,每每看着孩子,都是她最满足的时刻。

可是如今心中的不安却让她的笑容看起来很勉强,七七看着娘,开心地“唔”了一声,然后便咧开樱桃般的小嘴笑了,接着就寻着奶水的方向转过脸去,张开小嘴想要吃吃。

林铃儿没有跟其他人多说什么,转身进了内室,给七七喂奶去了。

夏雨把小郑子拉到外边,刚想问他什么,上官清清便带着紫月进入了内宅的大门。

走到近前,她问道:

“小郑子,铃儿呢?”

小郑子一边用帽子扇着风,一边没好气地说道:

“铃儿给小郡主喂奶呢,你待会再来吧。”

上官清清也不生气,最近她的脾气似乎好了很多,也不太跟小郑子吵嘴了:

“哦,那好吧,我过会再来。”

见她想走,小郑子突然又狐疑地叫住了她:

“你先别走!”

“还有事么?”

上官清清转过身问。

小郑子走到她面前,盯着她看了两秒:

“上官清清,你在外面逛了这么多天,是不是早就见过那个土财主?”

上官清清忙往后倒退一步,露出一脸无辜的表情:

“我见过?我怎么可能见过?我只是单纯地看铺面而已,觉得哪里适合开成衣铺子,就把哪里记了下来,我又不是掌柜,我为什么要打听铺面后面的老板是谁?这些事当然是铃儿做主的。”

这确实是个道理,以上官清清的个性,能亲自跑出去看铺面已经很不容易了,哪还能去把背后的老板一一打听清楚。

可小郑子总觉得哪里不对,这么好心又好脾气的上官清清,简直就像换了一个人。

“行了行了,你走吧。”

他没好气地摆了摆,赶走了上官清清。

把帽子往头上一扣,他两手插进袖子里,看着上官清清的背影出神。

“姐姐到底怎么了,什么土财主,你跟我说说啊!”

夏雨催促道。

“我也不知dào

怎么回事,铃儿从那个天字一号房跑出来就红着眼圈,我一问却说灰尘迷了眼睛。”

小郑子说着突然抽了自己一个嘴巴,自责道,

“我当时怎么就没跟着去?真是欠抽!”

“那现在怎么办?我看姐姐的情绪很不好,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夏雨担忧地说,在她看来,能让女人哭的事情不外乎那几件,而像林铃儿这种从一个陌生男人房间里跑出来就哭的,难道是被那男人调细戏了?

“你说姐姐不会是被那个土财主给……”

小郑子眼神一冷:

“闭上你的乌鸦嘴,就凭铃儿,那怎么可能?再说她不会叫吗?”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他心里也不由得犯嘀咕,把林铃儿从天字一号房里跑出来的情景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衣衫很整齐,头发也很整齐,应该没有发生夏雨所说的那种事。

两人在院子里大眼瞪小眼,郁闷得齐齐望天。

正房里,林铃儿给七七喂完了奶,便让张嬷嬷李嬷嬷都出去了,她吩咐着不让任何人进来,想自己静一静。

阿莫礼买下了那条街上的能买的所有铺面,她的成衣铺子还能开吗?

她不想跟阿莫礼有交集,因为她知dào

,如果他想,就会有很多办法逼她就犯。

要怎样才能让他放qì

、以后再也不打她的主意?

她抱着七七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怎么也想不出办法,头疼得都快炸开了。

今天她那样直接地拒绝了他,他却不为所动,甚至想以伤害拓跋九霄为手段逼她接受他,她真的不知dào

还有什么方法可以击退他。

其实她并不了解阿莫礼的内心,更不知dào

如何投其所好,也没有任何把柄抓在手里,想要让他放qì

,真的好难。

“林铃儿,稳住,稳住!”

她不停地做着深呼吸,安慰自己。

今天她有些惊慌,在看到他的那一刻,脑子瞬间就凌乱了,现在静下心来想想,也许情况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毕竟阿莫礼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

她应该主动见他一次,再跟他好好谈谈,或许他今天只是开玩笑?

对,玩笑,一定是个玩笑,是她把事情想得太严重了。

今天铺面的事情没有谈,明天她还有理由去找他,争取在明天就把事情解决。

“林铃儿,你真蠢!要得到一个你爱的人不容易,要打败一个你不爱的人还不容易吗?今天的表现真是蠢毙了!”

她自言自语给自己打气,再去看怀里的七七,好像瞬间就有了力量,

“七七,老妈是不是棒棒哒?”

七七很给力,见到娘的笑脸,“咯咯”地乐出了声。

入夜,若大的冥王府又陷入了宁静,知dào

林铃儿不想说,便没有人再问起今天的事,大家都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铃儿的情绪,生怕她不开心。

而林铃儿将自己的情绪包裹得很好,这件事她不想让别人知dào

,更不想因为阿莫礼这个人而牵扯出更多不能公开的秘密,所以必须保持好情绪,算是掩人耳目。

另外一边的清心苑里,有人却夜不能寐。

上官清清早早就歇息下了,今晚她特意吩咐不需yào

人守夜,清心苑里的几个丫鬟都觉得奇怪,平日里上官清清最怕黑了,每天都必须有人陪在床边才敢入睡,今天怎么一反常态?

紫月眨巴眨巴眼睛,没吭声,可是心里却有另外一番主意。

夜深了,这个时候正是人们睡得正沉的时候,其他丫鬟都睡得鼾声四起,紫月却趴在被窝里,把窗户捅出了一个小窟窿,瞪大眼睛望着窗外。

因为心中的疑问,好奇心促使她这样做,皇天不负有心人,在她坚持了一个时辰之后,终于看到一个人影从正房里鬼鬼祟祟地钻出来,披着黑色的斗篷步入这黑夜之中。

她机警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为了这一刻,她连衣服都没有脱,悄悄地溜到了地上。

没有惊醒任何人,她推开房门钻了出去。

今晚月亮很圆、很亮,借着月光,她看到那个黑影走得很快,不时地观察着周围的情况,一路小跑着往后门走去。

她也有样学样,跟着走向了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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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2. 471 情,要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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冥王府的后门很隐蔽,平日里都是在里面插着门闩的,周围也没有人把守,很适合偷偷地溜进溜出。

果然,黑影悄悄地拉动了门闩,闪身从后门溜了出去,再小心翼翼地把门关好。

待过了片刻,紫月也悄悄地从后门溜了出去。

这些日子以来她就觉得奇怪,上官清清有好几次外出都撇下了她,不是让她回清心苑做红豆羹,就是支开她去做这做那,每次待她回来后都不见上官清清的人影。

还有上次,若不是她惦记着上官清清身上没带钱,特意跟过去给她送钱,也不会发xiàn

她竟然偷偷地跑去客栈跟男人私丝会。

可她也不是个傻子,最近上官清清总是神神mì

秘地外出,还有福来客栈里的那位俊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今日铃儿主子从那房间里出来后,为何满身的狼狈,俊公子跟土财主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

如果是的话,那这一切免不了都是上官清清在搞鬼,可到底是什么人能让铃儿主子受伤?上官清清这么晚出去又是去干吗?

紫月心里一直存着一种侠义心肠,凡事好较真、愿意为正义挺身而出,所以这件事她一定要弄明白。

如果现在上官清清是去福来客栈,就证明她白天说了谎,她跟土财主一定有所关联。

一路上猫着腰,东躲西藏地跟在上官清清后面,越走她心里越有底,这就是去福来客栈的路,看来她的怀疑没错。

果然,福来客栈的门口,上官清清左右看了看,然后敲开了店门。

紫月心里着急,她不能跟进去,可如何才能知dào

天字一号房里的人是谁,上官清清此时来这里又到底所为何事?

大街上早已没了白天的繁华,静谧得只能听得到风滑过耳边的声音。

她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用眼睛数着天字一号房的窗户,这才发xiàn

,那窗户外边居然长着一颗百年老梧桐,树干粗壮,此时上面只挂着稀稀拉拉的几片枯叶。

清亮的眸子里释fàng

出异样的光彩,她蹑手蹑脚地跑过去,女汉子似的她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上,因为大树杈上高度不够,她又往旁边的枝干上爬去,尽量靠近天字一号房的窗户。

听了听,里面没有动静,但是灯还亮着,她轻轻地折断一根树枝,捅破了窗户纸,把眼睛凑了过去。

里面有一个男人背对着窗口而坐,不时地仰头,好像在喝酒。

这就是那位俊公子?还是土财主?

内室里突然走出来一个人,一把夺下了男人的酒壶,忿忿地道:

“世子爷,就为了那么一个跟别人连孩子都生了的女人,值得吗?”

世子爷?紫月惊得张大了嘴巴,再眯起眼睛仔细看去,说话的那人不就是斯南三世子身边的奴才阿兴吗?

这么说,背对着她的那个男人,就是斯南的三世子?

阿兴说的连孩子都生了的女人指的是谁?难道是林铃儿?

她的心跳得厉害,三世子怎么会认识林铃儿的?

她一直在冥王府里当差,据她所知,这位斯南的三世子并没有来过冥王府,更不可能认识林铃儿吧?莫非他们之前就认识?对了,林铃儿之前一直在云倾城身边当差,莫不是那个时候认识的?

屋内,阿兴说过话后,阿莫礼并没有急于抢回酒壶,只是双手支着额头不停地喘息着,酒精让他的血流加速,也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粗重起来。

“世子爷,您是什么身份,您不会不记得吧?”

阿兴将酒壶放在桌上,随后坐在了阿莫礼的对面,

“别忘了,您可是斯南国堂堂的世子殿下,将来还有可能继承国主之位,为了一个这么不入流的女人,您唉声叹气、借酒浇愁,真是有损您的身份。还有白天,您跟她在里面说的话我在外面全听见了,您已经那么低声下气地向她表白了,她居然还不识抬举地拒绝您,我真不明白,您怎么就偏偏看上了这样一个女人?她到底哪里好?”

“阿兴……”

阿莫礼的声音很低、很沉,

“你没喜欢过一个人,那滋味……呵呵,真是又苦又甜,又痛又痒,让人肝肠寸断,又甘愿赴汤蹈火,痛,却断不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阿兴拧着眉头,

“我只知dào

,如果你一念执着,就是要得到林铃儿,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就看你敢不敢做。”

“什么办法?”

阿莫礼终于有力qì

抬起头,看着阿兴。

阿兴不屑地道:

“就告sù

她你要撤兵,现在战争正在最关键的时刻,拓跋九霄已经攻打到了大邱的中央地带,如果斯南这个时候撤兵,大邱便会集中所有兵力去对付拓跋九霄,到时他就算插翅也难逃。再不嘛,就拿林铃儿易容代嫁的事情威胁她,当初她易容成云倾城的样子、代替云倾城嫁到瓦倪,这件事恐怕她不敢让别人知dào

吧?这可是杀头的死罪,她欺骗了瓦倪的国主、王爷、以及所有人,这件事一旦被公之于众,她不死也难以在瓦倪待下去了,必然会离开。这两种手段,您只需yào

利用其中之一,就必然可以得到她。一个世子,对一个不入流的小丫鬟三请四请,请不来就在这里喝酒买醉,真是让我阿兴瞧不起!”

阿莫礼忽然一拍桌子,吓得阿兴浑身一震,更是惊得外面树上的紫月差点掉下来:

“混蛋!”

他低声喝斥着,腾地站起来一把揪住了阿兴的衣领,

“我告sù

你,小兔崽子,如果你敢拿这两件事威胁她,我就要你的命!”

阿兴望着双眸赤红的他,很不服气:

“要命就要命,要我的命,也总比你在这里要死不活的好!”

阿兴身强力壮,他挣脱开阿莫礼的手,转身就气哄哄地进了内室。

树杈上的紫月,心都快跳出来了,她都听到了什么?易容代嫁?欺骗国主、欺君之罪?杀头?

天呐,原来林铃儿是个这么深藏不露的人!

怪不得冥王府里的人都说,自从林铃儿来了之后,云倾城跟之前便判若两人,赶情那根本就是两个不同的人。

这么说,最开始那个好的冥王妃便是林铃儿假扮的,后来的才是真zhèng

的云倾城,那么现在的林铃儿才是她的真实身份,这件事,王爷知dào

么?

这件事好复杂也好可怕,可无论如何,有一点是不用怀疑的,那便是林铃儿的为人。

之前那个好的冥王妃为了下人断双手、为了王爷上战场……如今的林铃儿,把下人当家人一样对待……她做过的种种都在印证着她是一个好人,一个得到了王爷的心、收获了一大群好朋友的好人。

她不禁为林铃儿捏了一把汗,如果这件事真的被捅了出去,那么她的命必然是保不住了。

不对,上官清清呢?她不是早就进入了客栈吗,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来找世子爷,除非……她也跟她一样,正站在门外偷听?

正想到这,里面就传来了敲门声,阿兴蹬蹬蹬地走出来开门。

“谁啊?”

门开了,上官清清走了进来:

“是我。”

紫月捂住嘴巴屏住了呼吸,看来上官清清真的一直在外面偷听。

所以白天她说的都是谎话,什么俊公子已经走了,那位俊公子就是三世子!

如此说来,铺面的事情与她脱不了干系,难道这就是她串通世子爷设下的一个骗局?

阿兴重重地摔上了门,显然他对上官清清的到来很不高兴,随后便又回到了内室中。

上官清清用手帕轻轻地掩住了口鼻,嗔怪道:

“好大的酒气!”

阿莫礼往后靠进椅子里,冷冷地看着她道:

“这么晚,你来干什么?”

上官清清不请自坐,看起来与他熟稔得很:

“我怎么能不来?您花三倍的价钱买下了这条街上的所有铺面,只为今天能合情合理地跟林铃儿见上一面,这么值钱的会面,我当然要来问问,结果如何?”

她细细看了看他的表情,笑说,

“不过看来,结果似乎不怎么样。”

她的心情看起来很好,脸上是掩不住的笑意,

“对了,我的丫头紫月知dào

我来这见一位俊公子,还有这的掌柜、店小二,也都认得我,为了不露出破绽,我想你还是换家客栈的好。对了,既然已经暴露了,不如就索性去太子府住上几天吧,也好把你的房契都交给太子妃,毕竟你这些铺面可都是为她买的呢!”

说着,她忍不住掩口窃笑起来,仿佛在嘲笑阿莫礼的做法。

阿莫礼也嘲弄的笑了起来:

“上官小姐为自己考lǜ

得真是周到,倒是我,太急于求成,跟上官小姐比起来,真是差得太远了!”

他的确太急于求成了,今天一见到林铃儿,他就失了控。

人总是贪心的,能那么近距离地接触到她,他便只想距离她更近、再近,却没想到,此举会吓跑了她,不欢而散。

如果他能像上官清清那样放长线,慢慢来,也许林铃儿会被他感动,接受他也不一定。

既然前面已经为见她而做了那么多铺垫、等了那么久,再多等几天又能如何?

爱,是一时冲动,情,却要细水长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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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3. 472 耳朵真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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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忽略了女人的细腻,所以才造成林铃儿的恐慌逃离。

跟上官清清比起来,他真是太失败了。

听不出这话是讽刺还是褒奖,上官清清的笑容敛了敛:

“如此说来,世子爷今天的行动算是失败了,林铃儿不肯跟你走?那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不是白做了?”

阿莫礼拿过酒壶接着喝酒,漫不经心地道:

“如果你来就是为了告sù

我搬离客栈,我可以照做,你可以走了。”

看得出来,他的心情很糟糕。

上官清清却不急着走,而是笑着问道:

“世子殿下,一直以来我都很好奇,到底您跟林铃儿是怎么认识的?您又为何会情根深种,非她不可呢?”

见阿莫礼不回答,她又自顾自地说,

“听说林铃儿曾经救过您的命,还说您是为了她才狠心惩罚自己的亲妹妹,让王爷削了太子妃的头发,这些传言都是真的吗?”

“你从哪听来的?”

“哦,我只是听别人说的,也不知是真是假。起初我也是不信的,心想着林铃儿不过是一介丫鬟,她哪里有机会跟斯南的世子殿下接触上啊,但见世子爷对林铃儿这么用心,我想那些传言多半也是真的吧?”

阿莫礼冷笑一声:

“这是我与铃儿之间的事,上官小姐就无需关心了吧?”

上官清清一笑:

“那是,你们的事与我无关。我只是关心,到底世子爷对她的情深到何种程度,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我为你们的事奔走了这么久,您可不要让我失望啊!”

阿莫礼看了她一眼,冷笑道:

“为我们的事?上官小姐难道无利可图?我阿莫礼从来不为谁的希望做事,若不想失望,那就自己多做点事吧。”

说罢,他继xù

喝酒,对上官清清的情绪变化视若无睹。

她缓缓地站起身,眸色突然变得几分冷厉:

“既然如此,那我就只好靠自己了,到时还请世子爷不要心疼才好。”

见上官清清起身要走,阿莫礼却又叫住了她:

“等等。”

“世子爷还有何吩咐?”

“拿来!”

阿莫礼朝她伸出一只手。

上官清清看了看,不明所以,问道:

“什么?”

“玉佩。”

阿莫礼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是否生气。

但是上官清清知dào

,既然他与林铃儿见了面,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要漏馅的,于是临走时确实将玉佩带在了身上。

笑容略显尴尬,她掏出玉佩轻轻放到了阿莫礼的手上:

“世子殿下不会生我的气吧?”

阿莫礼把玉佩拿到眼前仔细地端详起来,小小的东西,正应了林铃儿说的那句话,该睹物思人的,是他吧!

他想过,如果当初上官清清把玉佩还给了他,他还会不会走这一遭。

答案是肯定的,就算当时玉佩到了他手上,他也会找出无数个借口来见她,尤其是拓跋九霄出征之后。

也许这样的他有些卑鄙,趁虚而入,但是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接近她。

“你走吧。”

他并不生上官清清的气,既然还或者不还结果都一样,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上官清清眼见着阿莫礼睹物思人的样子,嫉妒之心便油然而生。

窗外的树杈上,紫月眼看着上官清清绝然地走出了房间,心咯噔一下,看来她的怀疑没有错,这一切果然都是上官清清与阿莫礼暗中计划的,目的就是逼走林铃儿。

如今上官清清又知dào

了林铃儿一个天大的秘密,她会怎么做?

心提到了嗓子眼,上官清清就要从客栈里出来了,她应该赶在她的前面回去。

下树的时候,紫月只觉得心很沉。

如果上官清清将这件事禀告给了国主,那么林铃儿的下场会是什么?

“杀头?”

紫月禁不住从嗓子眼里发出一声,脚下一滑,直接从树干跌坐到地上。

“哎哟,疼死了!”

脚扭了一下,疼得她惊叫出来。

“什么人?”

二楼的窗口处传来阿兴的声音,怕被发xiàn

,她赶紧绕过客栈,避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一瘸一拐地跑进了一条窄小的巷子,她靠在墙壁上喘息片刻,不敢多作停留,顾不得疼得厉害的脚踝,她撒腿就往回跑,因为对街道的熟悉,她抄了一条近路、在上官清清之前赶回了冥王府。

刚刚进入丫鬟房里,上官清清也随后回到了清心苑,她抚着怦怦狂跳的胸口,蹑手蹑脚地钻进了被窝里。

她该怎么办?为什么要让她知dào

这样一个惊天的秘密?耳朵真贱、真贱!

她心想着,伸手使劲扭了几下自己的耳朵。

如今她不想知dào

也知dào

了,按理说林铃儿欺骗了所有人,这的确是她的错,可是现在她跟王爷已经有了一个那么可爱的小郡主,若是被杀了头,那小郡主岂不是年纪轻轻就要没娘了?

她一定有什么苦衷,否则怎么肯代替公主嫁过来?

可是骗人就是不对,尤其是欺骗了国主……

紫月心里矛盾极了,她不断地给林铃儿找理由开脱,又不断地否定,这样反反复复,想得头都快炸了,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翌日,她是被其他丫头叫醒的,猛然就想起了昨晚的事,她一个激灵坐了起来,二话不说,掀开被子就往正房跑,从这一刻起,她要紧盯住上官清清,掌握她的一举一动。

一个早上,紫月都心事重重,早膳时,上官清清发xiàn

她有些不对,尤其是脚扭了,不由问道:

“紫月,你这脚是怎么回事,昨夜睡下时不还是好好的?”

紫月恍了下神,道:

“哦,小姐,我昨个起夜的时候,不小心踩到石头上,摔了个大跟头,这才把脚扭了。”

上官清清想像着紫月摔倒的样子,禁不住笑了起来:

“真笨。”

紫月蹙了蹙眉头:

“天黑嘛,谁看得清……”

早膳过后,上官清清便叫紫月陪着她去了冲霄阁,探听了阿莫礼的口风,如今要来探探林铃儿的了,尽管她现在已经不需yào

任何人的帮zhù

就能把她赶走,但是为了不让人怀疑到她的头上,该做的事情还要做,况且她真想看看林铃儿那副狼狈的样子。

紫月跟在上官清清后面一言不发,临到冲霄阁门口的时候,上官清清叮嘱道:

“紫月,福来客栈俊公子的事,千万不要向别人透露半个字,记住了?”

紫月点点头:

“记住了。”

上官清清转身进入了冲霄阁,紫月在心里嘀咕起来,她当然不愿意让别人知dào

,那分明就是她的阴谋,什么俊公子,全是骗人的,若是欺骗就应该杀头的话,那上官清清都够死一万次的了。

莫名地,紫月的心一直偏向着林铃儿。

七七渐渐大了,林铃儿的作息时间完全随着她,七七起得早,她也没办法睡懒觉了。

只是没想到,今天上官清清居然也来得这么早。

林铃儿正抱着七七在院子里看风景,上官清清笑着走过来问好:

“铃儿,好早啊。”

再次看到她,林铃儿不免想到了阿莫礼,上官清清去外面看了这么久的铺面,难道对阿莫礼的事真的一无所知吗?

“你也好早。”

她淡淡应道。

“小郡主真是越长越像你了呢,瞧这双大眼睛,简直跟你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是嘛,也许长大后会有所变化吧。”

她的语气很平静,并没有跟别人聊起孩子时的热络与兴奋。

上官清清来得这么早,她几乎已经猜到了她的意图,却也不问,等着她先开口。

果然,又寒暄了几句之后,上官清清问道:

“铃儿,昨天的铺子我看你挺满yì

的,不知dào

价钱谈得怎么样,昨天看你回来后好像挺累的,就没过来打搅你。”

林铃儿笑笑:

“价钱没谈拢,我正打算今天再去谈一次呢。”

“是嘛,是那个财主要的价太高了?”

上官清清假意道,

“这样吧,今天我陪你一起去找他,我就不信,他一个外地来的土财主,还敢欺负咱冥王府的人不成?”

见她义愤填膺的样子,林铃儿觉得她应该不知dào

阿莫礼的事,也许是自己想多了,上官清清跟阿莫礼毕竟只有过一面之缘,他们之间又能有什么交集?

“不用了,我得空的时候自己去吧。”

想了想,她又道,

“对了,这段日子麻烦你了,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

“铃儿,你说这话就见外了,跟我不用这么客气。”

“那就还是那句话,等我开张了,给你免费做一套衣裳,你别嫌弃就行。”

“瞧你说的,怎么会呢?”

上官清清满脸笑意,她一直仔细观察着林铃儿的状态,见她跟平常并无两样,不由道,

“铃儿,昨天看你从客栈出来时脸色不太好,走得又那么急,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昨晚我一直担心着,连觉都没睡好,现在看到你没事,一切如常,我也就放心了。”

林铃儿笑笑:

“哦,你说昨天啊,我是担心七七醒了找我,所以才没顾得上跟你多说几句话,就急急忙忙地往回赶。”

“原来如此。”

她故yì

一脸好奇地问道,

“对了,那个土财主是男是女,怎样的一个人,是不是很难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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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4. 473 易容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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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吧,是个男的,不是瓦倪人,所以对这里的行情不太了解,昨天我只是给他介shào

了一下昆都的行情价,让他自己考lǜ

,今天我再去确认一下,如果谈不拢,那就要另找别家了。”

林铃儿随便一说。

“哦,这样啊,那你可要好好跟他说道说道,咱们也是第1次做买卖,可不能没赚先亏啊。”

上官清清关心道。

林铃儿也只是笑了一下,没再说别的,低头看着七七,七七也看着她,毛嘟嘟的大眼睛黑亮黑亮的,见母亲看着她笑,她也回应似地露出了笑脸,咯咯两声,引得林铃儿心花怒放,因为阿莫礼而烦心的事也暂时抛到了一边。

“小郡主真可爱,有女若此,夫复何求啊!”

上官清清感叹道,

“对了,铃儿,我记得小郡主的生日是七月初七吧,那天王爷带着我刚从定国寺回来,也是春雨出嫁的日子,更是乞巧节,她的乳名儿也是这么来的。但是我记得你来冥王府的日子好像是去年腊月吧,这么算来,小郡主是早产?”

林铃儿心里咯噔一下,她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她又说:

“我还记得那次王爷要将你放逐雪山,特意问了你孩子是谁的,你还说这孩子不是王爷的呢。铃儿,你别怪我多事,我只是好奇,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王爷亲生的啊?”

林铃儿起初以为上官清清知dào

了什么,现在听她这么一问,原来也只是八卦一枚,好奇孩子的身世而已,便道:

“当然是王爷亲生的,不然你觉得王爷会让这个孩子出生吗?”

上官清清了然似地点点头:

“如此看来,还是你高明啊,不仅早早就与王爷在云倾城的眼皮底下暗度陈仓,还能在被放逐雪山后又安然无恙地回来,如今更是代替你的主子坐稳了王爷身边这个位子,若说这世上我最佩服谁,那可是非你莫属了。”

凭着上官清清连日来的表现,林铃儿完全有理由相信她说这话带着谄媚的意思,可是听在她的耳朵里更多的却是讽刺、以及试探。

“今天怎么突然提起这个?”

她对上官清清的谄媚不予置评,倒是她突然提起七七的生日与之前的事情,让她感到不安。

“没什么,你忘了,我说过要你教教我如何才能留得住男人的心。我记得你没来的时候,王爷跟云倾城之间已经好得不得了了,可自从你来了之后,云倾城便被王爷软禁了起来,死活不让她出门。说得好听是为了保护她,其实冥王府里哪个不知,王爷是为了你才这么做的。你要知dào

,咱们王爷身边可从来没有过丫鬟伺候,你是第一个。”

上官清清说得煞有介事,

“不过说来也怪,你说自从你来了之后,这云倾城便像中了邪一样,跟以前的她完全不同,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她是假的呢。”

林铃儿心里虽然在打鼓,可是面上仍然尽量保持着微笑:

“那怎么可能,她可是如假包换的大邱公主。”

上官清清今天说的话很奇怪,她突然提起云倾城,不仅如此,重点是在她来这里之前和之后,云倾城判若两人谁都知dào

,可谁都没有放在心上,更不会特别针对这个来向她提问,尤其过了这么久,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起?

“如假包换的公主?”

上官清清突然怪叫道,然后看了看四周,又压低了声音凑到林铃儿耳边,神mì

地道,

“对了,你听说过这世上有易容术吗?”

“易容术?”

这三个字让林铃儿的脸彻底僵了一下,她甚至不敢去看上官清清的眼睛,怕暴露自己的不安,只是不屑地说,

“什么易容术,我没听过……”

她僵硬的表情没能逃过上官清清的眼睛,连眼中那丝不安都没有放过。

上官清清忽然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就像小孩子看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般:

“就是变脸呐,听说有的易容术能做出跟别人一模一样的脸呢,你说多可怕?若不是你说云倾城是如假包换的大邱公主,我还真以为她前后判若两人,是因为有人易容成她的样子来欺骗王爷呢!”

“怎么可能?”

林铃儿渐渐镇定下来,

“就算有人会易容术,也不敢这样做吧?何况云倾城嫁的不是别人,是拓跋九霄,瓦倪国堂堂的王爷,若是让王爷知dào

了,她还能有活路吗?”

上官清清似笑非笑道:

“说的是啊,如果有人敢这么做,恐怕脑袋早就不保了!再说这世上就算有人会易容术,也不可能做出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吧,那得是多高超的手艺……”

“清清,”

林铃儿打断了上官清清的话,故作轻松地问道,

“你是打哪听来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的?易容术,我还是第1次听说呢!”

上官清清垂眸一笑:

“哦,我也是这几天上街时道听途说的。”

“幸好现在云倾城不在了,如果她在,被她知dào

你在这里乱说,看她不像砍掉春雨的手指一样砍掉你的!”

林铃儿想了想,又说,

“还有啊,记住,这种话可别去外面乱说,以讹传讹,到时假的也会被说成真的,那就太有损咱们冥王府和王爷的声誉了,你说呢?”

“那是自然,我就是这几天听了觉得有趣,这才过来跟你念叨念叨,我自然知dào

轻重的。”

上官清清笃定地说,

“今天天气真好,可是在外面站了这么久一样会冷的,快抱着小郡主回屋吧,别再像前几日那样病了,我可心疼着呢。”

林铃儿看了她一眼,总觉得她今天的眼睛特别亮、特别精神,好像有什么喜事一样。

她笑了一下,便抱着七七往回走,走了几步却又停下了,转身问道:

“清清,你不进来坐会吗?”

“不了,我回清心苑等你的好消息。”

“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有喜事?”

“喜事?”

上官清清挑眉,

“我哪有什么喜事,你今天去把铺面谈下来,那就是我的喜事了!”

说完,她转身走了。

“等等!”

林铃儿叫住了她。

“铃儿,还有事?”

林铃儿笑笑:

“没什么,我想问问,紫月的脚怎么了?”

紫月一听是问她的,忙说:

“哦,回铃儿主子的话,奴婢昨天晚上起夜时不小心扭了一下。”

“肿得厉害吗?”

紫月笑得很牵强:

“还、还行吧。”

从树干上跌下来,肿得不厉害才怪呢。

“跟我进来吧,我帮你推拿两下,会好得快些。”

“啊?”

紫月没想到林铃儿会说出这样的话,吓得不知该作何反应,半晌才摆手道,

“不不不,奴婢不敢,奴婢忍两天就好了,不碍事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脚坏了,也影响你的差事不是?”

林铃儿劝慰道,

“没关系,我过世的父亲是个郎中,从小我耳濡目染也学了不少,放心吧,保证你好得能快些。”

“这……”

紫月为难地直挠头。

倒是上官清清大方:

“去吧紫月,你若是不去,铃儿会以为你信不过她呢!”

“不不不,铃儿主子,奴婢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好了,进来吧。”

林铃儿说着率先进入了正房,身后上官清清深深看了紫月一眼,紫月明白,那是在警告她不要乱说话。

上官清清自然是没有离开,她怕紫月会一时口无遮拦,只能一直盯着她。

林铃儿跟穆头学过如何处理这种扭伤问题,加之她闲来无事复习穆头教她的东西时,又自己做了各种药酒,于是药酒加上她的手法,果然奏效,一番推拿下来,紫月的脚感觉好了很多。

她坐在凳子上晃动着自己的脚丫,脸上露出喜色:

“铃儿主子,您可真是活神仙啊!奴婢这脚丫子好多了!”

林铃儿边净手边说:

“晚上睡前再到我这来一次,我再帮你推几下,坚持三天,好得会更快。”

紫月瞪大了眼睛看着林铃儿,心中是莫名的感动,眼睛里也渐渐闪烁起泪花:

“铃儿主子,从来没有人对奴婢这么好。”

林铃儿洗完手走过来,在她的面前蹲下,看着紫月那憨憨的模样,不禁轻笑起来,使劲捏了一下她的鼻子说道:

“傻瓜,这算什么,你就把我当成郎中,你就是我的病人,郎中给病人看病,是不是应该的?”

紫月摇头:

“不、不是应该的,奴婢又没有付你钱。”

“哎呀,好啦,紫月,你可别在这掉眼泪,让铃儿看了笑话。”

上官清清知dào

紫月是个实在的丫头,她很怕她会被林铃儿感动,而做出些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铃儿,谢谢你了,那我就带紫月先回去了,看把你这屋弄的一股子药酒味,等我们走了你赶紧开窗放放吧。”

“好,那我就不送了,紫月,记得晚上睡前再来一次哦!”

林铃儿笑着说。

“哦。”

紫月闷闷地应着,一步三回头,那目光中有依依不舍,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东西,林铃儿却读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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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5. 474 你怎么可以到处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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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一直目送着她们离开,阿莫礼的突然出现,上官清清的莫名试探,让她心中的不安在渐渐扩大,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她唤来了小郑子,让他陪着她再去一趟福来客栈,她要再找阿莫礼谈一次。

到了福来客栈,却被掌柜的告知天字一号房的客人已经退房了,并且给她留了字条。

字条上只有短短一行字:“铃儿,我已搬去太子府。”

简单明了,林铃儿揉碎了字条,随即便赶往太子府。

太子府的大门永远对她敞开,她自是来去自由的。

没有通知任何人,她直接让管家带她去找阿莫礼,管家说阿莫礼一早来了便去了佛堂看望太子妃,林铃儿说她就去佛堂外面等他。

佛堂座落在太子府的西北角,很是僻静,不大的院子里,一棵梧桐树已经掉光了叶子,阴暗的角落里覆盖着白雪,萧索得仿佛与人间隔离。

门外有士兵把守着,可想而知,丹珍在这样的环境里会过得如何,再没有太子妃的风光,整日与佛经为伴,小小年纪的她,待三年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无法想像。

林铃儿站在门外,管家说去里面通传一声,被她制止,她说自己在这里等着便好,让管家不要去通知任何人她来了,包括婉儿侧妃。

管家走了,从来的路上小郑子就觉得奇怪,明明是去福来客栈找土财主,怎么林铃儿看了字条后就突然跑到了太子府来,还要找什么三世子?

一路上林铃儿都走得很急,他跑得气喘吁吁,想问都没力qì

问,如今无人,他便将她拉到一边,小声问道:

“铃儿,你不是说要去找土财主谈价钱,怎么突然就转道来了太子府找三世子?再说,你跟这个三世子是什么关系,我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起过?”

事到如今,知dào

她身份的人也只有小郑子了,事到如今,她必须跟他和盘托出,有个人帮她出出主意,也总比她一个人郁闷要好。

于是,她看了看周围,才低声将自己与阿莫礼之间的渊源通通告sù

了小郑子,他们如何相识、在哲北王宫阿莫礼如何救她、帮她,昨天阿莫礼都对她说了些什么,她几乎一字不落地说了出来。

小郑子听后瞪大了眼睛,一副责怪的语气:

“铃儿,你这人怎么这样?”

林铃儿费解地看着他:

“我?我怎么样了?”

“你怎么可以到处留情?四处撒桃花?”

“我哪有?”

“你没有?”

小郑子眯起了眼睛,

“你没有为什么那个三世子会爱上你?你别忘了,他可是一国的世子爷,像他这种人身边围绕的女人肯定数不胜数,他为什么哪个都没看上,偏偏就看上了你?”

“我哪知dào

?”

林铃儿一脸的无辜。

“你不知dào

?你会不知dào

?”

小郑子咄咄逼人,伸出两根手指比划着自己的眼睛道,

“一定是你又用这双眼睛勾沟人了,我敢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地说,他就是被你勾沟引的!”

林铃儿打掉他的手,揪着他的耳朵痛斥道:

“小郑子,我警告你,你要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就割掉你的舌头!”

“哎哟,疼疼疼……”

小郑子捂着耳朵,脸扭曲成一团,

“我说铃儿,你就不能换个地方揪吗?我这好好的耳朵都快被你揪成猪耳朵了!”

林铃儿甩开他,咬牙切齿道:

“我跟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帮我想办法,你以为我在跟你讲故事、逗闷子呢?”

想起早上上官清清说的那些话,她又说,

“对了,早上上官清清来过,跟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虽然她没直接说什么,但我这心里总是慌慌的。”

“她又说什么了?”

小郑子问道。

“她忽然提起易容术,还问七七是不是早产,还说我来之后的云倾城判若两人……真的很奇怪,她以前从来没说过这些的,何况云倾城已经离开很久了,她没事干吗忽然跟我说这些?”

小郑子吓得捂紧了嘴巴,看看四周无人,这才小心翼翼地问:

“她不会知dào

了什么吧?”

林铃儿也用同样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他想了想,忙说,

“不会的不会的,这件事没几个人知dào

,王爷为了保护你,就算受再多的误解也不愿将你的事说出去,上官无用和穆雨出征不在这里,穆头从不下山,剩下的就是我了,打死我也不可能说出这件事,那就没谁知dào

了,上官清清更不可能知dào

啊!”

说到这,两人不由得同时想起前几天小郑子在正房里口无遮拦的话,他神情一凛,

“你、你别这么看着我,不是我,绝对不是我!那天咱们说话的声音多轻啊,再说后来我又去查看了一番,根本不可能有人听到,除非那人长了顺风耳了。”

林铃儿一直盯着他,盯得他心里直发毛,最后只得哀求道,

“铃儿,你这么看着我,看得我心都碎了……”

她收回目光,一把搂过小郑子的肩膀:

“我也不是怀疑你,我就是试验一下我这眼神的杀伤力到底有多强。”

小郑子直接从她的爪下滑坐到了地上:

“死丫头,你玩我呢?”

屁股被咚得生疼,他却突然想到了什么,连忙爬了起来,凑近她的耳朵说,

“对了,除了咱们自己人,就剩下这个三世子知dào

你的身份了,这件事不会是他走漏出去的吧?”

林铃儿的表情严肃起来:

“其实我也在怀疑,所以今天才要来找他问清楚。”

她想了想,眼神有些迷茫,

“我认识的阿莫礼应该不是这种人,真是该死,拓跋九霄不在,为什么什么事情都找上门来了?”

小郑子冷笑道: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这个笨女人,平时看着挺聪明的,怎么事到临头就慌了呢?你想想看,阿莫礼说他是为了妹妹而来,既然是为了妹妹才来的,那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住进太子府,而要去住客栈?他分明就是为了你才来的,不然也不会一见面就迫不及待地跟你说那些话了。还有啊,如今王爷不在,这正是他对你下手的好时机,你说他是怎么知dào

你要租铺面的?”

“谁说他知dào

我要租铺面了?”

“这不是明摆着吗,谁会那么大方花三倍的价钱买下这些铺面,他又不是冤大头!这明显就是为了见你有备而来。”

他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林铃儿,使劲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你呀你呀,我说你怎么生完了孩子,就变成了傻瓜?人家都说女人生完孩子会变傻瓜我还不信呢,你可真是让我认清了现实,傻、呆、蠢!”

他每说一下就戳一下她的脑门,气得她一脚踢上了他的小腿骨:

“你妹!我已经这么呆了你还忍心戳我?”

她看着疼得龇牙咧嘴的他,说,

“这件事昨天他分明跟我解释过的,我听着没什么破绽啊?”

大冬天的,愣是给小郑子疼出了一头的冷汗,他勉强直起身子,喘息着说:

“你信他,就证明你对他有好感,你还敢说你没勾沟引他?”

“你才对他有好感,你们全家都对他有好感!”

“我们全家?”

小郑子呵呵笑了两声,

“我们全家就是你了!”

林铃儿一愣,这句话如果从其他男人嘴里说出来,那无疑是很暧爱昧的,可是从小郑子嘴里说出来,意义就是不同的。

他们是一家人,毋庸置疑。

她拧了他的肩膀一下,咬牙道:

“算你狠。”

小郑子也不生气,只是疼得咧嘴,边疼边转着眼珠,片刻后道:

“我觉得这事是上官清清干的。”

“我也不是没怀疑过她,毕竟她跟阿莫礼认识,可要说他们之间能熟悉到一起谋划什么的地步,应该还不至于。”

“就是她,我就说她接近你准没憋着什么好屁,果然,现在看出来了吧?她那么殷勤地帮你看铺面,记下来的都是阿莫礼买下的铺面吧?也许有几间不是,但大多数都是。就是在给你们见面铺路呢,私下里还不知dào

她跟阿莫礼都说过些什么,还有今天早上她说的话,都是从哪听来的,除了咱们自己人,就剩下阿莫礼了。他们俩啊,都是祸害!”

小郑子忿忿地说着,林铃儿认真地听着,越听越觉得有道理。

小郑子又说:

“咱就不说别的,就说上官清清放qì

王爷这件事?你觉得可能吗?现在事实清楚了,她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给你跟阿莫礼牵线搭桥,如果你跟阿莫礼跑了,她就自然有机会跟王爷在一起了,虽然王爷可能看不上她,但是人活着都得有个念想,她的念想就是王爷,你以为真是你啊?”

“别说了,烦死了……”

林铃儿抱着膝盖蹲了下来,她被小郑子合情合理的分析搅得心烦意乱,

“我都不知dào

该怎么办了!”

小郑子也蹲了下来:

“怎么办?我看事情就坏在阿莫礼身上,现在上官清清到底知不知dào

你的事还是个未知数,但阿莫礼对你的事却是一清二楚,如果你不把他搞定,他把你的事情说出去怎么办?”

跟林铃儿在一起时间久了,小郑子说话也是满口的现代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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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6. 475 孩子没有错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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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蹲在院子外面的墙壁下,看上去就像两只爱吵嘴的麻雀,虽然听不到他们说什么,却惹得守卫的士兵不停地向两人看去。

小郑子接着说:

“就算他不把你的事情说出去,万一他就常住这里不走了,对你来个死缠烂打、纠缠不休,一来二去的,别人会怎么看你?人言可畏,他们会说你生活作风不好,趁着男人不在家就搞七搞八,这要是将来让王爷知dào

了,你还能有好日子过吗?感情再坚固的夫妻也经不起谣言的折腾,尤其是像王爷那么小心眼爱吃醋的人,我真怕……”

“怕什么?”

“怕他吃了你啊!”

小郑子说得悬乎其悬,却又入情入理,听得林铃儿口干舌燥,使劲咽了咽口水,好像事情就在眼前,马上就会发生一样。

“吃什么?”

小郑子话音刚落,院门口一道声音传了过来。

两人扭脸看去,一个颀长的身影逆光而立,阳光给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金边,却将他的脸掩在了暗影里。

林铃儿缓缓站了起来,用手遮挡着阳光,那人也朝他走来。

不是别人,正是阿莫礼。

小郑子轻轻推了一下林铃儿,在见到阿莫礼的那一刻,林铃儿心底涌起的竟全是不满,甚至愤nù



她连笑都没有笑一下,表情僵硬地说:

“小郑子,我来介shào

一下,这位就是斯南的世子殿下,快随我一同行礼吧。”

小郑子听出林铃儿语气不好,也不说别的,忙随着她一起给阿莫礼行礼。

“奴才/奴婢给世子殿下请安。”

阿莫礼眉头一紧,眼看着林铃儿在他面前福下身子,他的胸口像被压了块大石头,闷闷的疼。

他没有让林铃儿把这个礼行完,而是直接伸手一把将她拉了起来,笑着说:

“铃儿,你是在跟我开玩笑么?你我之间,何需如此?”

林铃儿不悦地甩开他,后退一步,美眸低垂,面无表情道:

“说什么你我,你是世子殿下,我是一介丫鬟,本该如此。”

阿莫礼再也勉强不出一星半点的笑容,爱让人这么痛,却又舍不得、放不下,人真是喜欢自字虐的动物。

“你来找我,一定有事。”

他说。

她抬眸看他,眼睛里满是怀疑,他全都看在眼里。

“什么事,说吧?”

他不想跟她绕弯子,以她的性子,更是喜欢直来直去。

林铃儿看了一眼佛堂,淡然地问道:

“丹珍还好吗?”

阿莫礼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一座不大的佛堂孤伶伶地被小院包裹着,这与斯南的王宫相比,天壤之别,以丹珍那样的性子,怎么会好?

“还好。”

他淡淡答道。

其实丹珍并不好,她面容憔悴,由于终日与佛经为伴,鲜少出门见阳光,她的脸色十分苍白。

过了几个月,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但与之前还是相去甚远,再没有火红的衣裙,她的身上是灰色的尼姑长袍,完全失了往日的神采。

她说:“王兄,我在这里好难过,救我出去好不好?我不要拓跋九霄,我也不要穆天宁,我谁都不要了,我只想回家……”

她还说:“王兄,为什么他们都可以过得幸福美满,只有我不行?是他们先骗了我的,就算是我心甘情愿自投罗网,他们就可以这样对待我吗?我不过是想得到我喜欢的人,为什么没人可怜我、没人心疼我?”

丹珍的话字字戳在他的心口上,当初他的确痛恨妹妹的做法,也因为她差点杀死自己最心爱的女人,所以才那么痛快地就应允了拓跋九霄的条件,也为了让丹珍得到教xùn

,小惩大戒。

可是如今看到妹妹可怜的样子,他当初的愤nù

通通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对妹妹的心疼,与对拓跋九霄的恨意。

妹妹说得对,为什么他要允许拓跋九霄惩罚了妹妹之后,还能跟林铃儿双宿双栖?

这不公平!三年,妹妹所受的代价,太大了!

三年之后,妹妹会变成什么样,谁又知dào



“还好……就好。”

林铃儿的声音将他的思绪拉回,只见她收回视线,往远离佛堂的方向走去,声音中带着一种无奈的叹息,

“其实丹珍不坏,只是做事的方式太极端了一些,当初听到她被罚的消息,我曾想,这样的结果应该是大快人心的吧?可是看到这座佛堂,我才知dào

当初的想法多么不尽人情。她还是个孩子,正是个享shòu

阳光雨露的年纪,怎么受得了这么寂寞的生活?如果让我终日念经理佛,我就算闹他个天翻地覆也会挣脱,绝不妥协。我以前看过一本书,那书上有这么一句话,孩子没有错误,因为她还分不清是非对错,哪来的错误。”

“哪本书上这样写过?”

阿莫礼突然打断她问了一句。

哪本书上?应该是在某一本杂志上,当然不是这里的书。

她只能打着哈哈:

“哦,反正就是一本书啦。”

阳光下,雪地里,她穿着一件自己设计的长款棉袄,亮眼的玫红色,上面点缀着刺绣的灯笼花,那是小英子帮她绣上去的,宽松的款式直抵脚踝,将她小巧的骨骼完全包裹在里面。

她走路的样子很轻盈,就像夏日的蝴蝶,却偏偏喜欢飞舞在这冬日里,为这个寂寥的冬日平添了一分美妙。

他的身子略略错后她一些,正巧将她的身影完全收入眼中,心越发地痛。

这个女子,为什么是别人的女人?为什么她不喜欢他?为什么他不能拥有她?

诸多的问题,恐怕是所有爱着的人心中的不解,此时此刻,若是她说一声爱他,他便愿意放下所有,与她一起白头到老。

“所以我想,等到拓跋九霄回来,我来跟他说说,能不能早点放丹珍出来,你说呢?”

她突然转过身,直视着他。

若不是及时收住脚步,他差点就将她撞翻在地,现在,他却与她近在咫尺,近到他可以数清她的睫毛。

手缓缓地握成拳,他真想将她拥入怀中,亲稳吻她、拥bào

她,爱的冲动在他的身体里四处乱窜,他却只能拼命隐忍。

她突然说这样的话,是在讨好他吗?

讨好之后呢,她又打算说什么?

他勾唇一笑,微微挑眉:

“早点固然是好,但这次的事,的确是丹珍错得离谱,受些惩罚也是应该。”

见她似乎不知dào

该如何接话,他索性问道,

“你去过客栈了,所以特意到这来找我?”

她点点头,轻轻应道:

“嗯。”

其实就像阿莫礼所想一样,她说这些话的确不是白说的,她的目的很明确,先礼后兵,施点小恩小惠,想让阿莫礼放过她。

可是,他似乎并不上套,这让她感到难心。

他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十分耐心地等着她出招,并不主动出击。

她看出他的用心,只能开门见山了:

“我来找你,是因为有事要问你。”

“你问。”

他笑着说。

她用力提了一口气,又重重地呼出:

“阿莫礼,我承认,刚才向你行礼,我是故yì

刺激你的。原因很简单,我就是想跟你拉开距离。原本我以为我们可以做朋友,可是现在,我连朋友都不想跟你做了,我只想跟你划清界线。”

“划清界线?”

他的笑容变得有些苦涩,

“为什么?”

他这是明知故问,昨天她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是他不愿承认。

“原因我昨天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你逼我的。”

她说。

他一笑:

“你就不怕我恼羞成怒,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不理智的事情?”

她的愤nù

被这句话点燃,

“你指的是什么?对拓跋九霄不利,还是把我易容代嫁的事情说出去,让我以欺君之罪问斩?”

他半开玩笑似的:

“哪一个你更容易接受?”

她一怔,随即咬咬牙:

“哪一个我也不接受!我知dào

,我左右不了你的思想,控zhì

不了你的行为,更没有什么能拿来威胁你不去这样做。我只知dào

一点,如果你触到了我的底线,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他的眼睛很亮,里面映着阳光、白雪,还有她,只是,她从他的眼睛里,读到的竟是冷酷,这是她第1次看到这样的他。

“不会放过我?”

他重复着她的话,

“怎样的不放过?”

“我会恨你,恨你一辈子,我会让你的心倍受折磨,最后郁郁而终,就算赔上我这条命,我也一定会这么做。”

微顿,她接着说,

“还有,我保证你永远得不到我的爱,永远!”

他一直盯着她看,好像要从她的眼睛里看出这话的真实度和可信度到底有多少。

她也毫不示弱,冷冷地看回去,仿佛这样就能表明她的决心。

就像她说的,如果他想做什么,她对他完全没辄,只有被动接受的份。

只有她自己知dào

,在这样强硬的眼神背后,隐藏着一颗多么虚弱的心脏。

她就像一个得了绝症的病人,在病魔面前叫嚣着,其实不过是苟延残喘。

原以为他仍会像昨日一样咄咄逼人,可是他的回答却出乎她的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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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妮在外地,明天往回赶,所以明天的更新有可能会来不及,如果来不及的话就后天一起发,来得及的话也要晚一些才会更新,请亲们体谅,谢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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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7. 476 知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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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笑了:

“我怎么舍得让你赔上这条命?你忘了,‘安全第一,保命要紧’,你何时变得如此脆弱、敏感,连个玩笑都开不起了?”

她狐疑地蹙起了眉:

“你什么意思?”

他忽然握住了她的肩膀,郑重其事地说:

“铃儿,我为昨天的事情向你道歉,是我太冲动了,不应该说出那些话,更不应该那样对你。”

“你、你把手拿开!”

身后忽然传来小郑子的声音,他没有回头,林铃儿却抻着脖子看去。

只见小郑子正朝他们跑来,满眼的担忧,生怕阿莫礼会对她做出什么。

可惜还没跑出几步,阿兴便追了上来,从后面一把将他搂倒在地,就地制伏了。

林铃儿知dào

,小郑子自然不是阿兴的对手,只能在心中唉叹,真不是一个级别的。

整个过程,阿莫礼纹丝未动,只是看着她,直到她收回目光与他对视。

他接着说:

“所以,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由于小郑子和阿兴刚才的小插曲,她有点不太确定他刚才说了什么,于是眨巴眨巴眼睛问道:

“你、你刚才说了什么?”

他不急不躁,仍然保持着刚才的笑容:

“我说,我为昨天的事情向你道歉,我们还是朋友,一起在哲北王宫偷过解药、在众人面前蒙混过关的好朋友,怎么样?”

她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他转变得也太快了吧?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不都成了放屁?

你妹,他是玩她呢,还是玩她呢?

一把打落他的手,她不悦地朝他喊道:

“阿莫礼,你什么意思?一会这样一会那样,你让我怎么理解现在这种状况?”

他笑着:

“这才像你!这两天的你太多愁善感了,让我……”

他拧起了眉头,好像在想着要如何措词,

“让我很不适应。我知dào

,这两天的我也让你很是反感。我不喜欢这样的你,也不喜欢这样的我,更不喜欢我们之间这种紧张的局面。所以我决定,就像你说的,我们之间还是保持一些距离的好。不过我希望这样的距离,是朋友,而不是世子与丫头,更不可以是陌生人。因为……我可不想失去一个像你这么有用的朋友。”

“有用的朋友?”

她有点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她能有什么用?

他挑眉:

“你不觉得自己很有用吗?”

“你把话说清楚,我自然是不知dào

的,知dào

就不问你了。”

他故yì

咳嗽一声,然后看看四周,确定空旷的雪地里只有他们两人后,凑近了她的耳朵说:

“你会易容,手艺天下一绝,万一今后我想做点坏事,还要靠你这双巧手呢!”

她很怀疑他这些话的真实性,看了他好半天,才说:

“阿莫礼,是我太笨,还是你太聪明,怎么我一点也看不出来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我到底要不要相信你?应该相信你哪句话?你可不可以明确地告sù

我,让我不要再担心得睡不着觉?”

他笑得很温和,宠溺地刮了一下她的鼻尖:

“当然是你太笨,其实……我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包括现在这句,从今天起,我不会再用感情纠缠你,我只想跟你做朋友。你同意吗?”

她擦了擦鼻尖,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过身,慢慢地、一步一步地往前走,把白雪踩出一个又一个脚印,暗自思考着他的话。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证明他还有救,有这样一个高大上的朋友也不错,最起码比她之前预想的成为敌人要好得多。

走了十几步,她突然回头,严肃地问他:

“所以我易容代嫁的事,你一定不会说出去?”

他笑着摇头:

“当然不会。”

她一拍手:

“我姑且相信你今天说的话是真的,不过有一件事我还得要问问你。”

听她说相信他,他眼中一丝紧绷的情绪悄然落下,笑着问:

“什么事?”

她拧起眉心:

“你跟上官清清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

他刚想解释,她却一伸手制止了他:

“别再想用昨天那套说辞蒙我,我不相信。”

他耸耸眉毛,向她走了两步:

“那好,既然今天我们的谈话如此痛快,我就直说了吧。”

在他停顿的时间里,她的心一直提着,直到他说,

“我的确利用了上官清清。”

听到这句话,她是有些生气的,可心里一块大石头又似乎落了地,既然他敢承认,就证明事情没有她想像的那么坏。

她撇撇嘴:

“我就知dào

,你们之间一定不简单!说吧,你怎么利用她的?”

他神mì

地笑了一下,然后将双手负到身后,颇为悠闲地踱起了步子:

“前些日子,我在街上遇到她,由于之前有过一面之缘,我便与她攀谈起来,得知她是为你的事出来找铺面,便将我打算买下的铺面抄了一份给她,告sù

她这些铺面很适合给你开店,也省得她到处跑,这便是她后来拿给你的那份铺面清单,你也是因为它才能主动找到我这里来的,这样的解释你还满yì

么?”

“这么简单?你只是拿了一份清单给她,并没有告sù

她这些铺面都是你的?”

她有点不太相信,

“就算这铺面清单是你拿给上官清清的,可她凭什么相信你?你们很熟吗?”

他突然笑得很得yì



“我们不熟,但是以我这样的身份,足以让任何人相信了吧?何况我是曾经登过冥王府大门、与冥王谈判过的人?”

这样的解释,倒也勉强说得过去,她想了想,问道:

“你的意思是,你是为了见我才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利用了上官清清的?”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反问:

“不然呢?”

“想见我,你完全可以直接到冥王府来找我,为什么要兜这么大一个圈子,你阿莫礼可不是喜欢做这种事的人吧?”

他的眼睛里噙着戏谑的光,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那要看对象是谁,值不值得我为她兜这么大一个圈子。”

她心里一紧,脸上竟然有些不由自主地发烫,视线从他的身上调开,她佯装翻着白眼看天。

他的意思是,为了她,就是值得。

谁稀罕?

他走到她的面前站定,她扬着脸瞥了他一眼,既然他都从实招来,那么她也不用再掖着藏着,无需再避讳他这个人。

接下来要说的才是最重yào

的事:

“阿莫礼,我希望咱们能成为好朋友,就像……”

她歪着头朝他的身后看去,雪地上,小郑子和阿兴还摔得不可开跤,她的唇角立kè

溢出一抹笑容,

“就像我和小郑子那样,他是我的好朋友,甚至是我的家人,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一直不离不弃,就像母鸡保护小鸡一样地保护着我。虽说一生得一知己足矣,但我是个贪心的人,如果你也能成为像他一样的知己,我可是来者不拒的。”

她看着他,眼睛里写满了认真,等待着他的回答。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头:

“好,知己就知己,只要你喜欢,什么都好。”

她看到了他脸上明媚的笑容,映着这耀眼的阳光,格外好kàn



这个时候,她心里是雀跃的,原本被小郑子说得快崩溃了,没想到现在这么痛快地便解决了缠绕在她心头的问题,真是开心。

心头的喜悦很快随着她的语气、动作、眼神流露出来,没办法,她就是个不会掩饰的人。

她像个男孩子似地,冲上去就给了阿莫礼一个大大的拥bào

,然后退开来,向他伸出手,郑重其事:

“你好,知己。”

他愣住了,双臂还呈张开式,未等抱住她,她就已经退了开去,然后就是伸到他面前细白的小手,真真是个没心没肺的。

无奈一笑:

“知己。”

道出两个字,他握住了她的手,然后猝不及防地用力往怀里一带,将她抱了个满怀。

“咳咳……”

他抱得很用力,她被勒得透不过气,直咳嗽,

“快、快放开,我快被你勒死了!”

她抱怨着。

他的眉头拧着,在放开她的那一刻倏而舒展开,然后退开一步,依然笑得灿烂。

她抚着被勒痛的脖颈,咳嗽两声,又说:

“说点正经的,知己……”

她说着看了看四周,然后走近他,压低了声音,

“你利用上官清清我不怪你,可是你没跟她说什么不该说的吧?”

“什么是不该说的?”

“呃……比如易容代嫁?”

他嗤嗤笑了两声:

“这可是要杀头的罪名,你认为我会愿意跟一个将死之人做朋友、做知己?”

她听出他话中的嘲讽之意,好吧,想想也是,他应该不会说出去,可上官清清今天早上说的话还是让她很费解。

“可是……”

“可是什么?”

她一把勾过他的脖子,将他的耳朵拉到自己的嘴边:

“可是今天早上,上官清清居然问我关于易容的事,她还说怀疑之前的云倾城会不会是有人假扮的,这难道不是你泄露出去的?这里除了你,可就再没有别人知dào

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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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三更。感谢亲们一直不离不弃地支持着妮,昨天回得太晚没来得及更新,今天补上。感谢亲们的红包、月票,妮只能用勤奋的更新来报答各位了。稍后两更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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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8. 477 干吗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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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等她说完,他马上举起了三根手指发誓:

“铃儿,我阿莫礼今天在你面前发誓,这件事我若是告sù

了上官清清,就让我不得好死,再也见不到你!”

她一把按下了他的手,大咧咧地说:

“发什么毒誓啊,我又没说不信你,只是觉得这件事奇怪而已。”

她放开了他,忽然满面愁容。

他看见她这副样子,不免有些心疼,学着她刚才的样子勾住她的肩膀,问道:

“要不要我去找上官清清探探口风,看看她是不是知dào

了什么?”

她拉掉他的手,想了想说:

“不用了,说不定她真的只是道听途说,如果我们去问了,反倒给了她提示。”

她深吸一口气,解决了阿莫礼的问题,总算去了一块心病,让她心里舒畅不少,上官清清的事情也便成了小插曲,显得不那么重yào

了,

“好了,咱俩之间的事情解决了,我也该回去了,七七醒了会找我的。”

见她要走,他有些不舍,忙扯住了她的手腕:

“我还没见过你的女儿,作为知己,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

“我倒不是不想让你见,只不过你也知dào

拓跋九霄的脾气,他小心眼得很,你也看到了之前在落翠轩时他的小气劲儿,若是让他知dào

我还在跟你见面,他非得气疯了不可!所以还是算了吧……”

“你就那么怕他?”

“不是怕,是爱,我不想让我爱的人不高兴,你的明白?”

他的脸色变得有点不好kàn

,沉着眸光说:

“我给你的女儿准bèi

了礼物,若是连一面都见不着,我可真是伤心啊……”

他这副样子让林铃儿心软,也是的,让他见一面孩子又能怎么着,左右拓跋九霄如今也不在,不能让阿莫礼去冥王府,她把七七带出来也没关系,就在太子府见个面吧,春雨也在,不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也省得上官清清看见了,等拓跋九霄回来后向他告状。

索性点头:

“好吧好吧,见一面有什么难的,你想哪天见?”

他佯装努力思考的样子,想了半天才说:

“要不就明天?明天咱们在太子府见面,让我先见见你的宝贝女儿,然后咱们再商量一下铺面租金事宜,你看如何?”

他不说,她都差点忘了铺面的事,本来打算他若死缠烂打的话,她是定不会租他的铺面的,如今这情况……

她故yì

笑得谄媚:

“哎,咱们都是知己了,谈钱多俗气?什么租金不租金的,我若是你,就干脆不收了,数钱不嫌手疼啊?”

他看了看她,无语地干笑两声:

“收不收钱,等我明天见了七七之后再说吧,看你们娘俩的表现。”

“还表现?你怎么这么小气,还土财主呢……”

“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她讪笑着,丫的耳朵真尖,她说这么小声都听到了。

他也没往心里去,伸了个懒腰:

“好了,我去找太子爷了,也好让他给我安排个住处,你这位知己,请便。”

说完,他毫不留恋地走了,阿兴也终于放开了小郑子。

她看着他的背影,这样的阿莫礼才像他嘛,之前那个因为情情爱爱婆婆妈妈的世子殿下,真的让她很是不适应,当然,那时的自己,也让自己很不适应,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小郑子吃力地从地上爬起来,本来就身材矮小的他,此刻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雪,活脱脱一个胖雪人,林铃儿看了他,实在是忍俊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他一步三回头,满脸不忿,抹一把脸上的雪,怒道:

“你还笑?”

她本就心情大好,见他像只小熊一样向她走来,笑得更是大声了,并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亲爱的,你太帅了,简直就是雪神转世!”

他气得摘掉帽子,抖落掉上面的雪,又把脸擦干净,走过来站在她身边,看着阿莫礼与阿兴离去的方向,没好气地问道:

“你们都说什么了,把你乐成这样?”

她渐渐收住了笑,指着阿莫礼的背影说:

“那个人刚才说,今后他不会再用感情缠着我,我们还是好朋友,这难道不值得大笑一场吗?”

小郑子眯起了眼睛:

“你相信他?”

“相信,干吗不相信?我林铃儿又不是什么国色天香,更不是什么名门闺秀,有什么值得他爱的?更何况,我已经是一个有娃的女人了,哪个男人会喜欢我这样的女人?所以我说,阿莫礼就是一时鬼迷心窍了,现在他终于回过味来了,我也解脱了,啦啦啦……”

她说着说着,高兴地啦了起来,没有正经的旋律,就是现在心情的写照。

“那上官清清的事呢?你问了吗?”

小郑子不放心地又问。

她点点头:

“问了,他们之间的确有点猫腻,但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总之,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终于可以继xù

研究我的服装店了,这种感觉就是好啊!”

小郑子白了她一眼:

“但愿一切都如你所想那样简单。”

林铃儿没再说什么,心情轻松得想飞,拉着他就去找春雨了,既然来了,当然要看看好姐妹再走。

如此一来,从太子府出来时已经快中午了,这次太子府之行让她很满yì

,以至于在回去的路上,她买了好多西域传过来的玩意儿。

什么葡萄干、核桃、哈蜜瓜,能在大冬天吃上哈蜜瓜在现代是没什么,可是在这里却极为奢侈。

小郑子说她花钱大手大脚,一点也不为今后想想。

她说钱都是流动的,不花哪能挣?再说拓跋九霄给她留的钱足够五年的花销了,买点奢侈品算什么?

他越说她越买,直到最后买了一大块波斯羊毛地毯才算作罢,当时小郑子的脸已经绿了。

后来她才知dào

,小郑子“为今后着想”的理论有多么正确,是她对生活太自信了,从没想过它会改变,变得面目全非。

回到冥王府时,七七刚好醒来,像知dào

她回来了一样,她刚刚坐到床边,她就睁开了大大的眼睛。

“呀,七七宝贝儿,你醒啦!”

她美滋滋地叫着,将七七抱了起来。

每次看着七七被她喂得胖嘟嘟的小脸儿,红润润的小嘴张着打哈欠,像只慵懒的小猫咪,她都会感叹生命的奇妙。

七七是他们生命的延续,她好感谢命运让七七做她的女儿而不是别人的,她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幸福。

七七的小嘴不停地往她的胸前拱,她知dào

她是饿了,于是便坐下来给她喂奶。

“主子,您出去半天了,我去给您端碗燕窝。”

李嬷嬷笑着说完出去了,内室里只剩下张嬷嬷。

张嬷嬷手里拿着尿布,笑着说:

“哎哟,看看把小郡主急得,就知dào

吃奶,刚睡醒,这尿布该换换啦。”

林铃儿一手抱着七七,一手解开了七七的尿布,果然濡湿一片。

她随手把尿布扯了下来,拉过被子给七七盖上,说:

“算了,张嬷嬷,让她舒服舒服吧,整天裹着尿布,也够难受的。”

张嬷嬷见她坚持,只是慈祥地笑:

“主子,小郡主会尿您一身的!”

“不怕,尿湿了再换,一套衣裳而已,可不能让我的宝贝女儿受委屈了呀……”

她边说边去亲吻七七,张嬷嬷看着她们娘俩,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

不一会,夏雨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看起来有些兴奋:

“姐姐,您买那么多好吃的干什么,咱们府里又不是没有?还有那块大地毯,您打算摆哪啊?”

林铃儿开心地笑着,说:

“那些吃的你分给大伙,哈蜜瓜给我留两块就行了,波斯羊毛地毯铺在我这屋的地上,留着你们晚上守夜的时候睡在上面,能隔凉,等七七会爬了也可以在上面玩,一举两得。”

夏雨跑过来使劲搂住了她的脖子,就差没亲她一口了:

“姐姐,你最好了,我替大伙谢谢姐姐!”

“咳咳……”

丫的今天这是怎么了,都来勒她的脖子,

“好了好了,快去办吧,勒死我了。”

“哎,这就去!”

夏雨高兴地跑出去了,她却见张嬷嬷在一旁抹眼泪。

“张嬷嬷,你这是怎么了?”

林铃儿不解地问。

张嬷嬷擦了擦眼泪说:

“主子,奴才长这么大,头一回遇到像您这么仁义的姑娘,奴才真希望您跟王爷能天长地久,白头到老,只要您不嫌弃,奴才愿意一辈子伺候您跟小郡主。”

她当是什么事:

“嬷嬷,您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您出了什么事!我怎么会嫌弃您?再说我也没做什么……”

她真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特别的事,以前有好吃的她也分给大家吃,只不过这次是她自己买回来的,难道这意义就不同了?

嗯,的确不同,拿这些东西把小郑子累得够呛。

想到小郑子累得那副狼狈相,她不由得低头偷笑起来。

“铃儿。”

笑到一半,小郑子走了进来,吓得她赶紧收住了笑。

“啊?什么事?”

她的样子看起来应该有些愣头愣脑。

小郑子指指外面,小声地说:

“上官清清身边的丫头紫月来了,说是想见你。”

“紫月?”

她想了想,

“我不是让她晚上再来吗,怎么现在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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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9. 478 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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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见是不见?”

小郑子问道,

“我看她好像不是为了脚的事来的,好像有别的事。”

“你让她进来吧。”

她说。

小郑子斜着眼睛瞟了瞟她:

“你这……”

他的意思是她正在喂奶,让别人进来不太好。

林铃儿白了他一眼:

“我都不怕你看,何况我们都是女人?”

“这跟男人女人木有关系好不好?”

小郑子丢下一句,不高兴地转身出去了。

她知dào

他的想法,他的意思是,跟男人女人木有关系,跟里人外人有关系。

可爱的小郑子,时刻这么在意着他的地位。

片刻功夫,紫月进来了,林铃儿招呼她坐下。

“不,紫月是奴才,怎么敢跟主子平起平坐?”

紫月连忙摆手谢绝,林铃儿见她不断地打量着屋内的张嬷嬷和小郑子,便知她一定是有些不为人知的事情想对她说,于是打发了张嬷嬷出去帮她盛燕窝。

“紫月,脚好点没有?”

她笑着问。

紫月睁着大眼睛,忙不迭地点头:

“好多了好多了,谢谢主子。”

她说完,又看了看小郑子。

林铃儿问道:

“紫月,是不是找我有事?”

紫月点点头,遂又摇摇头,她的眼睛里明明写着有事,又好像不太愿意说出来。

林铃儿忙说:

“有事就说,小郑子跟我不分彼此,你完全可以把他当成我的影子,当他不存zài

。”

“我、我不存zài

?”

小郑子不服气地指着自己的鼻子,林铃儿瞪他一眼,他马上萎靡了下去,耷拉着脑袋说,

“好吧,我不存zài

。”

紫月看着两人的互动,忍不住笑了出来:

“主子,能跟您在一起,每天一定都是很开心很开心的吧?”

“那就要问问他们了。”

林铃儿说完,朝小郑子努了努嘴,

“那个谁,你跟我在一起开心吗?”

小郑子翻着白眼望天,从齿缝中挤出两个字:

“开心……”

紫月又被小郑子这副模样逗笑了,笑着笑着,不免又紧张了起来,咬着唇瓣,一言不发,只是直直地站着。

紫月从来都是跟在上官清清身边出入冲霄阁的,很少单独一个人来这里,何况她们根本没什么交情,林铃儿很好奇她的来意,可她现在似乎不想说,她也不好勉强,只能跟她拉着家常。

“今天怎么没跟在你家小姐身边?她不是走到哪都会带着你吗?”

林铃儿问。

紫月沉吟了片刻,突然抬起头很认真地答道:

“因为我的脚扭了,所以小姐今天没带着我。可是我听旁的丫鬟说,小姐今天好像进宫去了!”

林铃儿愣了一下,上官清清进宫或者去哪,似乎跟她没什么关系吧,怎么紫月会这么激动?

“哦,哦,你家小姐进宫了,所以……”

她机械地应了两声,想挖出紫月话中的意图。

“所以……”

紫月也一时语塞了,几次欲言又止,急得她直挠头,

“所以、所以……所以我想让铃儿主子再帮我治治脚,我想快点好,就能跟在小姐身边了!”

林铃儿和小郑子齐齐吐出一口长气,小郑子吐槽道:

“紫月啊,我都快被你急死了,你所以个半天,就所以出这么一句话,也太没含金量了?”

林铃儿也挑挑眉,干笑两声说:

“所以你找我就是想说这件事?”

紫月的眉心都快拧成一个小核桃了,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点点头,轻声应道:

“是。”

林铃儿看了看怀中的七七,只能说:

“治脚没问题,但是要等我给小郡主喂好了奶再说,好吗?”

紫月连忙用力地点头:

“好,好。”

她看得出来,紫月找她一定不是这件事,但具体是什么事,她也猜不出来,直觉上应该跟上官清清有关吧,毕竟她与紫月之间除了早上帮她揉了揉脚之外并无其他交集。

会是什么事,能让她这么为难?

小郑子没好气地说:

“行了紫月,既然没什么事,你先跟我出来吧,让小郡主好好用膳。”

“哦……”

紫月弱弱地应着,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始终一副有苦难言的样子。

不等两人走出内室,林铃儿突然惨叫一声,吓得小郑子赶紧往回跑,紫月也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咋啦咋啦,出什么事了?”

小郑子急切地问道。

林铃儿脸一垮,掀开被子的一角:

“尿了……”

只见尿液顺着她的棉袍往下淌,一直嘀嗒到地上,那件新鲜儿的玫红色棉袍真是惨不忍睹。

小郑子笑翻了,林铃儿只是起初垮着脸,随后便开怀大笑,俯下身子对七七亲了又亲,嘴里念叨着“小坏蛋,捣蛋鬼”之类的话,满眼的宠溺。

紫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她觉得这场面完全不可思议,这种事情若是放在她家小姐身上,怕是要闹个天翻地覆了吧?

“主子,您……您的衣服被弄脏了,怎么还能笑得这么开心?”

紫月是个直肠子,心中的疑问顺嘴就溜了出来。

林铃儿笑着看她:

“这有什么,衣服脏了再换就是了,当娘的没被自己的孩子尿过,那才不正常吧?”

可能是见她笑得开心,七七也仰起小脸咯咯笑了起来,见她笑,她和小郑子笑得更欢了。

小郑子伸手抱过七七,嘴里念叨着:

“我的小郡主哎,你可真是个淘气包,把你娘的新袍子都尿湿了,你说她会不会打你的小屁股啊……”

他连蹦带跳,摇头晃脑,滑稽的样子逗得紫月忍不住直乐。

林铃儿站了起来,从紫月的表现中就可以看出,她平时在上官清清那里一定没少受气,像她跟小郑子这样的互动简直太习以为常了,居然能让她这么开心。

她说:

“紫月,我先换件衣服,然后再给你梳理梳理筋骨,保证你明天就能跑起来!”

她故yì

说得夸张逗紫月笑,谁知她却瞪大了眼睛认真地问:

“铃儿主子,是真的吗?”

林铃儿被噎了一下,干笑两声:

“当然不是真的,伤筋动骨一百天,哪有那么快好,我逗你开心的。”

“哦……”

她低低地应了声,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

“那奴婢去外面等您。”

走出两步,她又突然转过身,朝林铃儿深深地鞠了一躬,

“铃儿主子,谢谢您。”

林铃儿摆摆手:

“小意思。”

紫月出去了,小郑子抱着七七在屋里“跳舞”,林铃儿脱下被尿湿的棉袍,换了一件新的穿上,对小郑子说:

“亲爱的,我去帮紫月那丫头收拾收拾脚脖子,你在这里好好陪七七跳舞哈,待会嬷嬷们回来让她们给七七穿上裤子,记住啦?”

小郑子边哼着小曲儿边点头,没个正经样:

“记-住-啦……啦啦啦……”

她无语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走出了内室。

可是外室里哪还有紫月的影子,正巧夏雨进来,她问道:

“紫月呢?”

夏雨回头看看外面:

“走啦!”

“走了?”

“是啊,她说她好像记错时辰了,应该是晚上再来,所以就先走了。”

夏雨说道,见她狐疑地站在原地,不由问道,

“姐姐,你在想什么呢?”

她摇摇头:

“没想什么。”

她当然不是没想什么,总觉得紫月有些奇怪,却又不知dào

奇怪在哪,她好像是特意来找她的,却又借故说记错时辰走掉了,她到底想跟她说些什么?

她说晚上再来,也许晚上她会说出来?

这一天,林铃儿过得还算舒心,紫月说上官清清去了王宫,果然她今天没来冲霄阁,林铃儿也因为解决了阿莫礼的事而哈皮着,这一整天都乐哈哈的。

晚膳之后,她就开始惦记起紫月的事,心想着她还会不会来。

小郑子也在她耳边嘀咕,说看紫月的样子像是有话要跟她说,却似乎难以启齿,感觉怪怪的。

他俩正嘀咕着,门外夏雨进来就带来一个消息:

“姐姐,上官清清带着紫月来了。”

上官清清也来了?

“让她们进来吧。”

她说。

夏雨转身出去叫她们进来,她心想着,看来这上官清清还是挺能装的,明明跟阿莫礼有过接触,却装作什么也不知dào

,看来小郑子说的还是对的,防人之心不可无。

她们很快进来了,林铃儿第一时间看向紫月,只见她朝她直眨眼睛,又是摇头又是撇嘴,似乎在暗示她什么。

未等她会过意,上官清清便热情地跟她寒暄起来:

“铃儿,真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搅你,都怪紫月这丫头,我说不来吧,她却说早上已经跟你约定了,不好不来,硬是让我陪着来了。”

她陪着笑脸,愣是装作不知dào

上官清清暗地里做的事:

“紫月说的对,约定好的事就不能不来,否则不就成了不讲信用的人?”

说罢,她终于可以明目张胆地看向紫月,

“是不是,紫月?”

紫月站在上官清清的侧后方,在她视线所不及之处,小心翼翼地打着手势。

她看懂了,她是在示意她,她今天中午来这里的事情千万不要让上官清清知dào



她会意,朝她眨了眨眼睛。

“紫月,铃儿主子问你话呢,怎么不应?”

半天听不到紫月的声音,上官清清不耐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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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0. 479 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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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铃儿主子说的对,奴婢不是不讲信用的人,所以奴婢来了。”

紫月憨厚地说。

林铃儿随口问道:

“紫月,你自己来就好了,干吗还拖着你家小姐一起?这大冬天的,多冷啊!”

谁料此话刚一问出,她看见上官清清的脸色僵了一下,轻拭了一下唇角,掩饰地笑道:

“哦,是我自己想来看看你,也顺便问问白天你跟那个财主谈得如何了。”

瞎掰!

刚才明明还说是紫月硬要她陪着来的,这会又说是她自己想来看看,前后矛盾得太明显了吧?

“哦,你说那个土财主啊,谈得挺好,你就别担心了。”

林铃儿说,

“对了,清清,你说怎么那么巧,那土财主说,你给我的那张清单上面都是他的铺面,知dào

的是你亲自寻来的,不知dào

的还以为是他给你的呢!”

她就是故yì

这样说,想试试上官清清的反应。

果然,上官清清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笑得很勉强:

“铃儿,瞧你说的,那怎么可能呢?我可从来没见过那个土财主,这也真是太凑巧了。”

“哎呀,我也就是说说而已,这世上巧合的事情多了去了,不是故yì

,那便是巧合,无巧不成书嘛。”

“当然不是故yì

的……”

上官清清急于解释,林铃儿却早已知dào

内幕,也懒得听。

她打断她说:

“对了,清清,今天你好像不在府里,去哪玩了?”

上官清清的目光闪烁一下,忙说:

“哦,今天我听人说恒山寺有庙会,便去那逛了逛。”

“庙会啊……好玩么?”

上官清清说了谎,紫月明明说她进宫了,为什么她要说谎?

“嗯,人倒是不少,挺热闹的。”

“让我来猜猜,有没有求支姻缘签?”

林铃儿的问题不断,上官清清好似有些不耐烦了,连装都懒得再装一下,她浅笑两声,说道:

“铃儿,要不你就先给紫月揉脚吧,今天逛了一天,身子乏得很,我想赶快回去歇息了。”

林铃儿从她的眼睛里读到了些东西,那是她嫁到冥王府后初见她时才有的神色,高高在上,目中无人,任何人她都不放在眼里,好像她才是冥王府的女主人。

她心里一惊,上官清清何来这种自信?这与前些日子那个处处讨好、献媚的她判若两人。

她又看一眼紫月,紫月的小脸一直紧绷着,不停地咬着下唇,好像内心很紧张、很焦虑,这一主一仆到底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也好。”

她只能答yīng



“紫月,过来坐吧,我去拿药酒,马上就来。”

“是,铃儿主子。”

紫月应着,小心翼翼地走过来坐下。

她又叫上夏雨过来帮她,两人一起走入了内室。

“姐姐,这个上官清清今天是得了什么道,怎么突然变回去了?”

夏雨悄悄在她耳边说。

她没应,只是伏在夏雨耳边说了两句,夏雨点头应着便出去了,她随后也拿了药酒跟了出去。

这药酒的味道很刺鼻,她故yì

多倒了一些在手上,上官清清被刺激得直打喷嚏。

“清清,这味道很难闻哈,要不我先叫人送你回去,等紫月这边好了我再叫人送她。”

她试探着问。

上官清清又连续打了两个喷嚏,明明呛得不行,却仍然忍着,用手帕掩着口鼻说道:

“不用了,我还是等她吧。”

说罢,又补充道,

“要不你这药酒能不能送她一瓶,让她回去自己擦擦就好了?”

“那可不行,不是我小气哈,这药酒就剩这么多了,我得备着点,以防万一嘛。”

她直接拒绝了她。

不过上官清清可是真真的奇怪,为什么一定要陪着紫月,一个丫头而已,又不是什么重yào

人物,她可是从来不会这么在意一个下人的。

林铃儿俯身低头,悄悄向夏雨递了个眼色,夏雨随即出去了,片刻后端进来一碗桂花酒酿圆子,直接往上官清清面前送去。

“来,上官小姐,这是小厨房刚刚做好的桂花酒酿圆子,您来尝尝……”

夏雨热情地说着,谁料旁边小郑子碰了她一下,她身子往前一倾,一碗圆子全都洒在了上官清清的身上,

“哎呀!对不起对不起,上官小姐,奴婢不是故yì

的,都怪小郑子碰了一下……”

夏雨一边道歉一边忍不住想笑,她就是故yì

的这么做的,看着上官清清这副样子她不知dào

多开心呢。

“啊……烫死我了!”

上官清清尖叫一声站了起来,拼命地抖落身上的汤汁与糯米圆子,怎知这粘稠的东西怎么抖也抖不掉,急得她直跳脚。

林铃儿连忙站了起来,一边佯装数落夏雨,一边关心着上官清清的伤情,最后上官清清听从她的建议,让夏雨带去了外面,用冰水冲洗被烫到的地方。

这是她和夏雨商量好的,上官清清终于被请了出去,她才有机会跟紫月单独说话。

她发xiàn

紫月总是偷偷地拿异样的眼光看她,趁她又一次偷看她的时候,她冷不丁地看了回去,紫月吓了一跳,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一样缩回了脖子。

林铃儿忍不住笑了起来:

“紫月,你看什么呢?我脸上长花了么?”

紫月尴尬地嘿嘿干笑两声,想了半天才说:

“主子,您还记不记得今天早上上官小姐说的话?”

她心里一紧,怎么这主仆俩今天都这么奇怪?

“今天早上?”

她故yì

打马虎眼,

“今天早上你们小姐说了好多话,你指的哪句?”

“就是……她说易容术什么的……”

紫月探究地看着她,好像她藏着什么天大的秘密一样。

“记得啊,怎么了?”

她故做轻松地回应着。

紫月抿了抿唇,好像很为难的样子。

“紫月,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今天中午你来找我,是不是就为了这件事?”

见她欲言又止,林铃儿只能主动出击,尤其她也提到了易容术,她总感觉这件事情似乎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了。

紫月低下了头,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她忽然抬头问道:

“主子,你说如果真有人会易容,还利用这个骗人,那也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是故yì

骗人的吧?”

她怎么会问出这样的话?莫不是真的知dào

了什么?偏偏她是来问她,不是问别人,这就更让她疑虑重重。

“紫月,你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我……”

紫月迟疑着,

“主子,您就回答奴婢刚才的问题,如果用易容术骗人,是不是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现在屋里没有别人,张嬷嬷哄着七七在内室里玩,林铃儿看了看门口,这才压低了声音说:

“你说的对,谁也不喜欢骗人,如果骗了,就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她想了想,又说,

“比如说,报恩。”

“报恩?”

紫月抬起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睛亮亮的,好像突然被点醒了,目光中不再有纠结的成分,变得很清明,

“主子,奴婢好像懂了。”

“懂了?懂什么了?”

林铃儿反问道。

紫月笑了,这是她进屋后第1次笑:

“反正就是懂了。”

看着她明朗的笑容,她也跟着笑了出来,可是心里却没那么轻松。

不知dào

是哪里出了问题,上官清清和紫月似乎都知dào

了易容的事,但她们具体知晓到什么程度她却不得而知,又不能直接去问,万一她们不知dào

,她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可如果她们知dào

了个详细,她便已是在刀尖上行走,分分秒秒都有可能粉身碎骨。

怎么办?

心里紧张,手上也没了轻重,紫月“啊”的一声将她唤醒。

她笑得牵强:

“对不起,紫月,下手重了些,没事吧?”

紫月摇头:

“主子,奴婢没事,不疼。”

她总是藏不住心事,大概这会的忧心忡忡都被紫月看了去,紫月说,

“主子,奴婢知dào

,您是个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她笑笑:

“给你揉个脚腕就是好人啦?”

“是,就是,奴婢从小就耿直,长这么大,从来不会看错人。”

紫月说着扭头看了一眼门口,听见外面有人说话,知dào

是他们快回来了,便急急地说,

“主子,您听奴婢说,千万不要相信上官清清的话,她是个坏人,真的,她一点都不善良,您别再被她骗了……”

话刚到这,门便被推开,上官清清走了进来。

她身上的衣服很狼狈,一进门就嫌弃地掩住了口鼻:

“紫月,你怎么还没好?差不多就行了,别累着铃儿主子!”

紫月就要把脚收回去,林铃儿却硬是拉着她:

“没关系,我不累,紫月急着伺候你呢,我得让她快点好起来。”

说罢,她朝紫月眨了眨眼睛,她被她的动作逗笑了。

上官清清走过来狠狠地瞪了紫月一眼,然后又笑着对林铃儿说:

“铃儿,小郡主还等着你呢,一个丫头,不至于费这么多功夫,别把你累坏了,等王爷回来,我可没法交待啊!”

林铃儿怕紫月回去受委屈,这才放开了她:

“好吧,紫月,我也揉得差不多了,如果恢复得好的话,估计明天应该不会那么疼了,我再送你一副膏药贴着,好得会更快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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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1. 480 时刻准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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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月站了起来,恭恭敬敬地向林铃儿鞠了一躬:

“多谢铃儿主子。”

“你已经谢过我了,不用再谢了。这几天好好养着吧,如果有时间的话就尽量过来,我再帮你揉两下。”

“是。”

紫月很顺从地应着。

“铃儿,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歇着吧。”

上官清清说罢,带着紫月就走,再没有之前那般客气模样。

林铃儿也不客气,一直坐在椅子里目送着她们出去,没有站起来相送。

今晚紫月说的话让她太震惊、也太恐慌了,她感觉她们一定是知dào

了什么,否则上官清清的态度不会变化这么大,紫月也不会跟她说这些空穴来风的话。

对了,她突然想起紫月中午来找她时说过的话,她特意强调上官清清进宫了。

进宫了,难道她是进宫去揭发她易容代嫁的事?

这时,小郑子推门进来,她正好腾地一下从椅子里站起来,眼中的惊慌恐怕能吓死一只老虎。

小郑子往后一个趔趄靠在了门上,瞪大眼睛看着她:

“我的姑奶奶,你这是要吃人呐?”

见她不对劲,他这才过来小声地问道,

“铃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力度大得惊人:

“完了完了,小郑子,我的事怕是露馅了。”

“什么露馅了?”

她揪过他的耳朵,在他耳边低语道:

“笨蛋,易容代嫁的事。”

“……”

小郑子吓得捂住了张大的嘴巴,愣愣地看着她,忘了反应,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问,

“你、你、你怎么知dào

露馅了?谁说的?”

她把紫月刚才说的话给他讲了一遍,两人又结合着上官清清的反应和进宫的事研究一番,一致认为这一定不是空穴来风。

“奇怪,上官清清怎么可能知dào

?谁告sù

她的?知dào

这件事的人只有那么几个,除了你都出去打仗了,阿莫礼今天我问过他,他发誓他没说,那她是怎么知dào

的?”

她拉着小郑子耳语着。

小郑子轻轻拧了一下她的胳膊:

“你这只猪,你忘了那句话吗?这天底下最不可信的就是男人的誓言,他发誓你就信,我还发誓说我是个男人呢,你信么?”

她气得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死人,我现在跟你商量怎么办呢,你还有心思在这开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是生气你看不出来吗?”

他揉了揉自己的头,

“早就告sù

你上官清清不是个好东西,你就是不信,一定是阿莫礼告sù

她的,他们俩想用这招联手把你逼走,然后上官清清鸠占鹊巢,阿莫礼则抱得美人归,你连这都看不出来?”

“鸠占鹊巢我不信,阿莫礼想抱就抱得走我么?我不是不信你的话,我只是没想到人可以坏到这种地步,害人也要有个限度吧?”

“那是你,你以为人人都是你吗?我看如果有机会,上官清清都能亲手杀了你,你信不信?”

事实就摆在眼前,林铃儿没了底气,只能耷拉着脑袋,沮丧地丢出一个字:

“信。”

她知dào

事实说不定比他们想得还要严重,只能可怜巴巴地向小郑子求助,

“现在该怎么办?”

小郑子急得直拍脑门:

“怎么办,逃吧?!”

“逃?”

她迷茫地抬眼看了看这屋里的一切,不敢想像,如果离开了这里,她还能到哪去?

“逃到哪里去?”

自从嫁给拓跋九霄,与他经lì

的点点滴滴都发生在这里,她早已把这当成了终生的归宿,她还要在这里等他回来,这是他们的家啊!

小郑子重重地叹息一声:

“唉……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从在大邱王宫再次见到你开始,我好像就在帮你逃亡,还能不能有完啊?”

他的话让她想起了从前的种种,这一路走来,的确太过辛苦,好日子才没过上两天,拓跋九霄便远征大邱,如今易容代嫁之事又要曝光,接下来还不知dào

会变成什么样……

她一把抱住了小郑子,心中的酸楚化作泪水涌了出来:

“亲爱的,我不想离开这里,我舍不得……这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家,我可不可以不走……”

听到她颤抖的声音,小郑子心疼地抱住了她,安慰道:

“铃儿,我也舍不得啊……也许事情没我们想的那么严重,如果上官清清今天进宫向国主告发了你,你还能安然地坐在这里吗?”

他突然推开了她,

“对了,证据,就算她告发你,但是她没有证据,国主会相信她吗?”

她被他的话点醒,抹了抹眼泪,说:

“对,证据,证据……”

“你想想看,怎么能证明你就是之前的云倾城?你现在明明就是林铃儿,如果国主问起你易容的事情,你尽可以不承认不就行了?云倾城不在这里,死无对证,没有人知dào

你会易容,他要如何定你的罪?”

“可是,还有七七,虽然对外说七七早产一个月,但其实她根本就是足月儿,只要去问那些给我把过脉的太医,基本都能知dào

,虽然王爷已经打点好一切,可是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果再用个重刑的话,那就……对了,上官清清还特意问过我关于七七的事,她一定是想到了这点……”

她拼命地想沉住气,可是一想到未来可怕的结果,她便如坐针毡,甚至想立kè

收拾包袱开溜。

虽然她舍不得这里,但还是那句话,安全第一,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拓跋九霄回来,自然会有人为她做主。

“要不我们现在就逃吧?”

她突然说道,

“万一等下去,等来的是宫里派来的官兵,到时想走也走不成了。”

她们说话的声音很小,确保不会有第三个人听到,小郑子看着她正不知作何反应,张嬷嬷抱着七七从内室走了出来。

“主子,这屋里的药酒味太大了,我怕小郡主不舒服,我刚才开窗看了看,趁着外面风不大,我带小郡主出去透透气,也好把窗子都打开散散味道,您看行吗?”

张嬷嬷征求着她的意见。

她讪笑着:

“哦,好,你去吧。”

张嬷嬷笑着抱着七七出去了,门关上的时候,她听见夏雨的声音,她张罗着要带七七去小英子的房里跟蝉儿玩会,然后两人便说笑着走了。

她浑身无力地跌坐在椅子里,两眼发直。

如果逃的话,要逃去哪里?七七怎么办?离开了这里,她还能再见到拓跋九霄吗?

对于未知的将来,她充满了恐惧。

小郑子在她旁边坐下来:

“铃儿,咱们现在不能走,如今这些都只是咱们单方面的想法而已,万一上官清清什么都不知dào

,什么都没说,那我们不是杞人忧天吗?退一步讲,如果她已经告发你了,但是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动静,有可能国主根本没相信她的话,或者她今天进宫根本就不是告发你,毕竟她在宫里也认识些人,去窜窜门总行吧?再说,如果我们现在走了,那就由不得国主不相信她的话了,咱们这就成了不打自招。”

她垮着脸,郁闷得想抓头发:

“我知dào

你说的都对,可我心里就是不安,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安!”

“没事的没事的,你忘了我是土将,天塌下来有我顶着,你和七七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看着小郑子,用力抱住了他,拓跋九霄不在,他成了她唯一的依靠、最可信赖的亲人、朋友。

他轻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没事没事,不会有事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帮你收拾好东西,一旦有什么风吹草动,咱们就赶紧溜之大吉……”

她眼睛一亮,推开他:

“这个主意不错,咱们现在就收拾吧?”

她说着就站了起来,往内室走出两步,又回头郑重地说,

“别忘了,一定要带上我的易容工具,一定要!”

这一夜,林铃儿几乎没怎么合眼,翻来覆去想着逃走的事,她把所有的银钱都缝在了口袋里,然后系在腰上,紧紧地贴合着她的身体。

虽然她很珍惜生命,但是如果想要更好地活下去,就必须得有钱傍身。

她已经想好了,如果真的要逃走,那她便要去大邱找拓跋九霄,她可以扮成难民,带着七七去找他,小郑子一定会帮她,这是毋庸置疑的。

当然,最好的结果便是她能在这里平平安安地等拓跋九霄回来,只要有他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昏昏沉沉地过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她第一个动作就是伸手摸向腰间的钱袋子,然后便是枕头底下的易容工具,为了以防万一,她是枕着它睡的。

地毯上睡着小郑子,他怕她睡不好,昨晚特意留下来守夜,结果他睡得跟猪一样。

她用脚尖使劲踢了踢他,他一骨碌爬了起来,瞪着不大的眼睛四下里看:

“怎么回事?宫里来人了?”

她头昏脑胀地骂了一句:

“来你妹!起来啦,今天还要去趟太子府,正好咱们可以去跟穆天宁打听打听宫里的消息,顺便再好好审审阿莫礼,看看他到底有没有说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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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2. 481 你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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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她已经让小郑子整理好包袱,随时准bèi

逃荒,小郑子却也没说她小题大作,但是若国主真的派人来抓她,恐怕整理好这些包袱也带不走吧?

但为了让她心安,他一切都随她的意。

用过了早膳,她就迫不及待地叫人准bèi

好马车,拉上小郑子就走,照例由穆耳、穆云、穆锦护卫着,因为与阿莫礼之间的事情不宜让太多人知dào

,所以她并没有带着夏雨以及嬷嬷等人。

一路上她把七七交给小郑子抱着,自己则掀开马车上的小窗帘,做贼似地不时往外看。

小郑子不解地问:

“干吗呢你,贼眉鼠眼地看什么呢?”

她白他一眼:

“嘘,小点声,我看看有没有人跟踪我。”

小郑子无奈地翻了个白眼:

“如果国主想抓你,还用派人跟踪吗?直接就把你扔进大牢了!”

她想了想,觉得有道理,自己这样子的行为确实有点傻。

于是故yì

咳嗽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把七七给我吧,看你抱的那个姿势,七七肯定不舒服。”

“我抱的哪个姿势?从七七出生开始我就抱着她了好不好?切!”

小郑子不服气地呛她一句,她也没功夫理他,只顾逗着七七笑。

很快到了太子府,小郑子拎着七七的尿布、备用衣裳等一个包袱跟在她身边,穆耳、穆云、穆锦则寸步不离地守着,一行五人很顺利地进入了太子府。

到了这里,林铃儿还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所有遇到的人,见他们脸上没有异样,才稍稍放了心,看来到底还是她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汗……

她有去找春雨和穆天宁,而是先往阿莫礼的住处寻去。

阿莫礼住在太子府内的一处小别院里,名曰“听雪堂”,这里位置稍偏,安静得紧,远远看去,仿佛与世隔绝的桃园,不禁让她想起了山谷里的小木屋。

还未走近,远远便看见院内的树上有一个人,他斜倚在树干上,闭着眼睛沐浴阳光,神态悠闲自在。

她一眼便认出那是阿莫礼,他倒好,在这里爬树玩起来了,她却一夜没睡好,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还要回来,若不是他回来捣乱,说不定现在这些担忧根本就不会有。

把七七交给小郑子,她则蹑手蹑脚地跑过去,悄悄潜入院子,俯身在树下捡起一块石头,朝着阿莫礼就打去。

谁料,他虽然闭着眼睛,却准确无误地一把抓到了飞来的石头。

她暗自唏嘘,他却睁开了眼睛,戏谑地笑着往树下看来。

“想偷袭我?”

他的话有点挑衅地意味。

她双手插腰,毫不示弱:

“谁说是偷袭?我这是明刀明枪!”

他仍然笑着,然后飞身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她的面前。

她好奇地看着他把玩着那块石头,问道:

“你明明闭着眼睛,怎么能这么准地接到这块石头?”

他得yì

地道:

“我在听雪啊!”

“听雪?”

他一指门上的匾额:

“没看到吗,‘听雪堂’。”

她看了一眼那三个字,在清晨的阳光下散发着淡淡的金光,不屑地说:

“切,又没下雪,你听的什么雪啊?再说听雪跟抓石头有什么关系!”

“这你就不懂了,能听到雪声,证明耳朵很好,从你们靠近这里开始,我就听到了脚步声,还有你何时潜入我的院子,何时俯下身子捡石头,何时将石头抛出,我都听得一清二楚。”

“吹牛!我才不信!”

她撇撇嘴。

他也不气:

“爱信不信。”

说罢,他前后左右地打量了她,然后拧眉问道,

“你怎么一个人来,我的干女儿呢?”

“你的干女儿?谁是你的干女儿?”

她刚问出口,小郑子抱着七七还有穆耳等人就走进了院子里。

阿莫礼眼睛一亮,指着小郑子抱的娃娃说:

“我的干女儿来了!”

他说着便兴冲冲地跑过去,不由分说将七七从小郑子的怀中“抢”了过去。

“喂,你这个粗人,别伤着我家小郡主……”

小郑子生气地喊了起来,却怕弄疼了七七而不敢用力跟阿莫礼抢夺,只能由着他抱了过去。

她赶紧跑过去,想要从阿莫礼怀中抱过七七,他却得yì

地将七七抱得老高,仗着他身形高大,看着她急得干瞪眼却抢不着孩子。

“阿莫礼,你会吓着她的!”

她气得大叫。

他却笑着:

“嘘,你这么大声才会吓着她!”

“你……”

她拿他没辄,只能稳下情绪说,

“你刚才说干女儿是什么意思?”

阿莫礼没有回答她,而是将七七抱好,轻轻拨开襁褓仔细看着她的脸。

七七醒着,瞪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可能是觉得他陌生,七七没有笑,只是与他对视,那双大眼睛一下就打动了他的心。

他内心的欣喜从身体的每个毛孔散发出来,情不自禁地在七七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她长得真像你,漂亮得像个精灵。”

她看着他的样子,竟不忍心将七七从他的怀里抢走,他抬起头看着她说,

“我要认她做干女儿,你应也得应,不应也得应,我喜欢这丫头,由不得你了。”

自己的女儿被其他人这样喜欢,林铃儿自然也是高兴的,于是装作勉强的样子点了点头:

“行吧,有你这么一个高大上的干爹也没什么不好,认就认吧。不过你这当干爹的可不能太寒酸了,总得送点什么见面礼、认爹礼吧?”

阿莫礼瞟了她一眼:

“财迷。”

随后从怀中掏出了什么,塞进了七七的襁褓里,最后用手轻轻拍了拍,

“我的乖女儿,这是干爹给你的信物,一定要从小就戴着,可以避邪免灾。”

“你放的什么东西?”

林铃儿就要伸手去拿来看,却被他挡住了。

“这是我送给我干女儿的,不会连这个你都要抢吧?”

“切,谁稀罕?我不过是怕你放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伤了我的七七。”

她收回手,满不在乎地说。

他意味深长地看着她,片刻才说:

“你放心,我永远不会伤害你们母女。”

他像笃誓一样,眼中的深情让她尴尬,只能用傻笑来掩饰:

“呵呵,多谢多谢,多谢她干爹。”

她伸出手,

“让小郑子抱着吧,我有话跟你说。”

阿莫礼这才把七七交还给她,她又把七七交给小郑子,让他带着七七进屋,她要跟阿莫礼单独谈谈。

小郑子会意,带着七七和穆耳等人进了屋子,小院里只剩下她跟阿莫礼两人。

微风拂过,吹红了她的脸颊,阿莫礼突然抬起手覆上了她的脸,满含深情地望着她:

“不冷吗?”

她缩了一下肩膀,赶紧从他的掌中退出来:

“冷啊!所以说完了要说的话,我得赶紧走。”

他的表情稍稍冷了下来:

“看来你今天不是特意带七七来见我的,什么话这么重yào

?”

林铃儿的表情也严肃起来:

“我感觉上官清清知dào

我的事了,就连她身边的丫鬟似乎都知dào

,拿易容的事情提醒我,我不明白,她们怎么会知dào

这件事,而且偏偏那么巧,是在你来了之后才知dào

的?”

他沉吟片刻,问道:

“你不相信我?”

“不是我不相信你,而是知dào

这件事的人如今只有你在这里,上官清清想要知dào

这件事只有一个渠道,那就是从你的嘴里,再没有第二个人。”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急躁起来:

“铃儿,我说过永远不会伤害你,这件事的利害关系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怎么可能……”

说到这,他忽然顿住了,转身走出去几步,又走回来,欲言又止。

“怎么了?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

他思虑半天,终是说:

“在我搬来太子府的前一晚,由于你的拒绝伤心买醉,阿兴在劝说我时曾经说过一些关于你易容代嫁的事,那天晚上,上官清清来找过我,她来请求我不要把她暗中捎递消息的事告sù

你,难道是那时……她听见了?”

林铃儿的心咯噔一下,事情果然坏在阿莫礼身上,虽然他不是故yì

的,但她敢肯定,上官清清一定是听到了。

“阿莫礼,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她气得大叫一声,举拳就打,重重地在他身上捶了几拳之后,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我就说,除了你没有别人,果然是你,果然是你!”

阿莫礼见她这样,有些手足无措,伸手要将她拉起来,却几次被她推开。

“铃儿,你别这样,先起来,地上凉,听话!”

他说着又来拉她,她也不知dào

哪来的力qì

,一把将他推倒在地,冲着他大喊起来:

“不要你管!你这个坏人,坏人!你没事喝什么酒,学人家买什么醉?借酒浇愁这么高大上的事情也是你能做的吗?这下好了,我被你害死了!”

喊完,她双手蒙住脸,干脆连面对阳光的勇气都没有了。

如果上官清清真的偷听到了,那么她一定会借此事大作文章,这么好的机会,她怎么可能放过?

阿莫礼起身靠近她,最后索性跪在她面前,拉掉了她的两只手,关切地问:

“铃儿,你先别急,听我说,上官清清都有什么行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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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3. 482 快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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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昨天的事:

“昨天早上,上官清清拿话试探我,昨天她还进宫了,她虽然认识宫里的人,但是没事她进宫做什么?一定是去告发我了!”

她又想起了穆天宁,

“对了,穆天宁呢,他昨天上朝回来有没有说过什么?”

阿莫礼摇头:

“没有,没有任何异常。”

她想了想,突然站了起来,作势就要往外跑:

“不行,我得去问问他,我不能坐以待毙。”

阿莫礼拉住了她:

“铃儿,你去问他能问出什么?万一此事还在调查中,你不是去自投罗网?”

“都怪你!”

她气急败坏地甩开他,心简直乱成了一团。

“是,都怪我。”

阿莫礼沉着声音说,

“这样吧,我去找上官清清问问,既然这件事因我而起,我一定会帮你解决。”

他说着就往外走,到了院门口又回过头,

“我说过,我不会让你们母女受到任何伤害,相信我。”

阳光映在他的眼睛里,晶亮晶亮的,他的瞳仁闪着琥珀色的光芒,那么震慑人心,让她想说一句重话都不行,只能默默地选择相信他,咬着唇看他离去。

他刚刚离开,小郑子和阿兴就从屋子里出来了。

阿兴看了她一眼便去追阿莫礼了,小郑子则跑到了她的身边。

“怎么样,你们都说什么了?”

他急切地问。

“你不是都听见了吗?”

她说。

小郑子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我都听见了?你以为我偷听?”

“难道不是吗?不然你为什么出来得那么及时?”

“当然不是,我……我只不过是在门缝里偷看你们而已,距离也不近,我只听得到你偶尔的高亢,可听不见具体说了些什么,再说,如果我听见了,那屋里的其他人不是也听见了?”

听他说起这个,林铃儿的心马上沉了下去:

“唉,听见就听见吧,反正这件事很快就要人尽皆知了,早一时晚一时也没什么差别。”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刚才阿莫礼说,有一天晚上上官清清去找过他,当时他跟阿兴正说起我易容代嫁的事,估计是被上官清清给听去了。”

“什么?”

小郑子瞪大了眼睛,气得眼珠子都要飞出来了,

“这个倒霉催的,好好的斯南世子不当,偏偏跑到咱们这里来,这是要作死人不偿命啊?他人呢?”

“他说要去找上官清清谈谈,不会让我们母女受到伤害。”

她淡淡地说。

“屁!”

小郑子唾沫星子溅了一地,

“他已经造成伤害了,还想怎么伤害?”

林铃儿站在原地,突然不知该何去何从,危险似乎随时都会降临,这种不安定的感觉让她如临大敌。

“不行,”

小郑子突然抓住她的手,

“铃儿,咱们还是走吧,就算现在不出事,我怕夜长梦多,上官清清就不是个省油的灯,她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打败你的机会。”

“走?”

她的心紧紧地揪作一团,

“可我还要在这里等他……”

“铃儿,都什么时候了,等你等到他,黄花菜都凉了!你有没有命等下去都是个未知数!”

小郑子知dào

她说的他是拓跋九霄,急得直跳脚,

“我说亲爱的,你是个聪明人,什么时候变成一根筋了?你想等他,在哪都可以等,他没有个一年两年是回不来的,这期间咱们找个安全的地方等他,保命要紧,你忘了吗?”

“可,昨天晚上你不是也说,万一上官清清她没去告发我……”

“现在没有万一了,既然她是从阿莫礼口中听说的,就变成了一定。咱们不能再抱着侥幸心理,我知dào

你不想走,可是现实如此,不走也得走。”

小郑子见她还是不动,他一鼓作气跑进屋,抱着七七就冲了出来,

“还愣着干什么,走!”

经过她身边时,他压低声音说了一句。

林铃儿咬咬牙,大脑一片空白,跟着他往外走去。

就算再不舍,她也要先保命再说,这样的人生信条始终起着作用。

“主子,您不去看侧妃了吗?”

可能是见她和小郑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穆耳忍不住问。

她头也不回地说:

“不,不去了,下次再说吧。”

她不知dào

,还会不会有下次了……

没想到,在她挣扎了两天后,还是选择走上逃跑这条路。

更没想到,在拓跋九霄走了四个月之后,她便也要离开这里,离开他们的家,走上颠沛流离。

她的选择正确吗?

无论如何,她只想在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他,为了这个目标,她必须保住这条命。

路上遇到了春雨身边的丫头,说是春雨派来请她过去的,她通通挡了回去,只顾跟随小郑子的脚步往外跑,穆耳见她走得急,忙叫穆云和穆锦先去外面备好马车。

出了太子府的大门,她问:

“小郑子,咱们往哪走?我的包袱还在冥王府,我们要不要先回去取包袱?”

小郑子想了想说:

“你的钱和易容工具呢?”

她拍拍腰:

“都在这里呢。”

她穿着一件水蓝色的长款棉袍,宽松的款式,根本看不出腰身,钱袋子和易容工具都藏在这里面,不容易被人发xiàn



“都带着就好,包袱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你和七七。”

“可是……”

她犹豫着,这次离开便意味着不会再回来,她的心里依然割舍不下冥王府,

“我想回去告个别……”

站在马车前,林铃儿知dào

这样的想法很荒谬,所以说得很小声,但还是不怕被小郑子嘲笑地说了出来。

“你……”

果然,小郑子准bèi

嘲笑她,可惜话未出口,不远处一个小小的身影便一瘸一拐地朝他们跑来。

“主、主子……铃儿主子……”

“紫月?”

林铃儿惊叫出声,看着紫月上气不接下气地呼唤着她,连忙迎了上去。

“主子,太好了,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紫月拍着胸口,不住地喘息着,大冬天的,她整个人从头到脚往外散发着热气,大汗淋漓,可想而知她跑了多远,跑得多急。

“紫月,你怎么找到这来了?”

林铃儿扶住她,生怕她摔倒,上上下下打量着她,

“你的脚好了吗?别告sù

我你是从冥王府一路跑过来的?”

听到她话中的关心,紫月一把握住了她的手,眼泪汪汪地说:

“铃儿主子,你快逃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句话就像一只铁手,一把扼住了林铃儿的喉咙,让她半天说不出话。

她怔愣在当场,还是小郑子跑过来问道:

“紫月,你说什么呢?”

林铃儿使劲吞了下口水,用力握紧紫月的手,紧张地问:

“紫月,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主子,你快逃吧,今日一早我硬撑着说脚好了,为的就是要跟在小姐身边,我怕她会再做出伤害你的事,谁知dào

她果然又进宫了,她去求见了国主,我在门外亲耳听见她跟国主说了你易容代嫁的事,国主起初是不信的,可是她找来了宫里的太医,还有冥王府的太医,都是曾经给你把过脉的,这几个太医都证实你根本不是早产,从时间上推断,你比林铃儿进府的时间至少早了一个月,所以国主开始起疑了,命人来抓你……”

紫月急得快哭出来了,

“主子,您曾经说过,如果您骗了人,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我相信您,您是个好人,就算您犯了欺君之罪,我也不想看着您死,所以我偷听到了这些话之后就赶紧跑出宫来给你报信。你赶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宫里的人发xiàn

你不在冥王府,一定会打听您的去处,很快就会找到这里。”

“紫月……”

林铃儿无法言说心中的感激,只是紧紧抓着她的手,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

“主子,奴婢希望您好好的,别再说了,您赶快走吧,快!”

紫月边说边往马车上推她,看着她急迫的模样,林铃儿一狠心转身上了马车。

小郑子刚想上来,却被穆耳制止了。

“你干什么……”

小郑子刚想喝斥穆耳,却听穆耳厉声道:

“都别说话。”

只见他将耳朵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认真倾听数秒后,站起来说:

“主子,来不及了,已经有大队人马往这边赶来了。”

“什么?”

小郑子马上慌了神,

“怎么办?铃儿怎么办?”

关键时刻,穆耳临危不乱,指挥起来:

“主子,快下来。”

见他坚定的模样,林铃儿顺从地从马车上跳下来,又听他说,

“小郑子,快带主子回太子府里藏起来,快!穆云、穆锦,你们两人赶车,待看到大队人马时便往东走,把他们引开,知dào

了吗?”

“是,副将。”

穆云和穆锦虽然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但却懂得听从命令,马上依照穆耳的话上了马车。

“小郑子,你怎么还愣着?”

穆耳一回身,见小郑子抱着七七,旁边还站着林铃儿,马上呼喝起来,拉着他们就往太子府里面跑,顺便还交待门口的守卫,如果有人问起来,就说铃儿主子已经坐上马车走了。

安排好了一切,听着门外的马蹄声越来越近,他们根本无处可以藏身,便暂时躲进了门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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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4. 483 我不会让你们母女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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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功夫,外面传来穆云的高声一叫:

“驾!”

马车开始啪嗒啪嗒跑动起来,速度很快。

“在那!追!”

不一会,另一个男人的声音响了起来,成片的马蹄声从太子府门口越过,朝马车追去。

穆耳这招声东击西起了作用,她暂时安全了。

“接下来怎么办?”

小郑子吓得小脸煞白,声音都是颤抖的。

门房里的管家更是被他们这阵势吓得不敢出声,和另外两个下人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这时,穆耳的目光缓缓落在了林铃儿的脸上,小郑子也看向了她,似乎在询问穆耳此人是否安全。

林铃儿看了看两人,压低了声音说:

“易容,逃!”

穆耳皱眉:

“主子,您对内人与小女有恩,就算王爷不说,末将也会誓死保护您,可末将想问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铃儿看了角落里的管家与两个下人一眼,然后小声说:

“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说话。”

穆耳会意,过去举起手掌,朝三人的颈后一劈,三人应声倒下,晕了过去。

时间紧迫,她只能长话短说:

“穆耳,当初王妃是如何进入哲北王宫,为王爷偷回了解药,你还记得吗?”

穆耳思忖片刻,忽然瞪圆了眼睛,黝黑的脸庞上尽是震惊:

“这件事只有我和小英子知dào

,怎么你……”

“怎么我也会知dào

是么?”

她说出了穆耳心底的疑问,

“当时王妃还叮嘱过你们,你们是她最信任的人,易容术是她的秘密,若不是为了救王爷,她不会出此下策。还有,她说,你们曾经以命相许,她不要你们的命,她只想让你们答yīng

她,替她保守这个秘密,永远永远不要告sù

任何人,我说的对么?”

“你……怎么说得一字不差?”

穆耳不敢置信。

林铃儿不知dào

在她说出真相后穆耳还会不会这样帮她,但是事到如今,她必须向他说明,如果他想帮,她感激他,如果他不想帮,她也不想连累他。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鼓足勇气,说:

“因为我就是当时的王妃!”

“什、什么?”

穆耳怀疑自己听错了。

“我的命是云倾城救的,当初她不愿意嫁给王爷,所以我代替她嫁过来,所谓的易容代嫁是真的,之前的王妃与现在的我是同一个人。”

她知dào

,在她说出哲北王宫一事时,穆耳已经不得不信了。

可他仍然存有疑虑,不由问道:

“之前的王妃与现在的你是同一个人,那后来的云倾城是怎么回事?”

这的确有点让人糊涂,她不得不耐心解释:

“后来,云倾城得不到所爱之人,便跑到瓦倪找回了自己的位置,所以我才不得不变回了自己的本来身份,也就是现在的林铃儿。”

“林铃儿……林沧海……所以,你真的是林沧海的后人?”

她小看了穆耳,他平时的话很少,可是却总能道出每件事情最关键的地方,真是让人另眼相看。

她点头:

“是,我是林沧海的女儿。”

穆耳恍然大悟,之前的种种一直像一团迷雾一样缠绕在他的心头,如今终于随着林铃儿身份的公开而化解了。

当初他怀疑过王妃的身份,一个大邱国的公主怎么可能会易容术?当初那个为他断手、为他和小英子操办大婚的王妃,与后来帮小英子接生、把他的妻子和女儿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林铃儿,原来是同一个人!

原本他还在为后来王妃的转变而痛心,也在为王妃的失踪而惋惜,如今这些恼人的情绪终于可以通通抛开了。

林铃儿在等待着穆耳的决定,是像上官清清一样去国主面前告发她,还是帮zhù

她离开这里,全在他的一念之间。

谁知,她等来的,是他的一个跪拜大礼:

“恩人在上,请受奴才一拜!”

她差点感动的流泪,顺势也跪在了穆耳面前:

“穆耳,我易容代嫁,犯的是欺君之罪,如若国主追究起来,我难逃一死,所以你……”

未等她说完,穆耳双手抱拳,坚定地许诺道:

“王妃,在奴才心中,只有您才配当咱们的冥王妃,咱们的王妃又回来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奴才只认您,云倾城也好,林铃儿也罢,您都是奴才誓死效忠的人!奴才不管什么欺君不欺君,奴才只知dào

保护您,让您平平安安地等着王爷回来,如果有人敢伤害您,我穆耳定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也要护您周全!”

“穆耳……”

她感动得落泪,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穆耳理解她的心思,马上道:

“主子,什么也别说了,刚才紫月说的话我听到了,如今您亮出身份,这其中的原委我已了然于胸。国主是个耿直的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尤其有人当面告您的御状,国主更是不能不追查下来,一旦被抓到,您……凶多吉少!”

“易容!只要给我足够的时间,我便能变成另外一个人,就算走不出瓦倪,也不会让他们那么容易找到我,这是最好的办法。”

她早已想好了对策,如今没有比易容更好的办法了。

穆耳思虑片刻道:

“可是,刚才那伙人能来太子府寻你,必是已经去过冥王府了,如今虽然被穆云穆锦引了开去,却不是长久之计,待他们发xiàn

马车上没有您,必然会返回。”

小郑子抱着七七在门口东张西望,生怕有人来,他不由嘟嚷一句:

“被抓到了能活多久都不知dào

,哪还有足够的时间给你易容……”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喊了一句,

“有人来了!”

林铃儿和穆耳、小郑子都屏住了呼吸,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林铃儿呢?”

这是阿莫礼的声音,她一下就听了出来,与平时不同的是,她从未听过他用如此凶狠的语气说话,好像对方回答不出,他就会杀人一样。

她悄悄地走到门口,把耳朵贴在门上,外面却半天没了动静。

正当她疑心时,门却被人豁地推开了,她猝不及防地往后趔趄,眼看就要跌倒,却被人抓住手腕拉了回来,撞进了一个宽阔的胸膛。

抬头看去,阿莫礼正紧绷着一张脸看着她,死死地抓着她的手腕不松开,好像怕她会丢了一样。

“跟我走!”

他说。

她往后挣脱着:

“为什么要跟你走?”

“难道你想被抓起来?然后严刑拷打、送上刑场?”

“我……不想。”

她无力地低下头。

“那就赶快跟我走,先离开这里再说。”

“可是我……”

“没有可是!”

他不由分说地拉起她就往外走,见小郑子和穆耳还愣着,他走过去将七七从小郑子的怀里抢过来,拉上她就走。

“喂,孩子……”

小郑子赶紧跟上,穆耳对阿莫礼充满了敌意,最后却也只能无奈地跟在后面,无论如何,他都要保护林铃儿。

太子府门口,阿兴驾着一辆马车等在那里,见他们出来,他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似乎对林铃儿有很大不满,便目视前方,那意思是,他只负责赶车。

“赶紧上车。”

阿莫礼把林铃儿推上车,自己抱着七七也跳上来,外面还有两匹马,显然是留给穆耳和小郑子的,

“阿兴,先往西走,避开那些追兵。”

“驾!”

阿兴没应,只是大喊了一声,马车便跑动起来。

林铃儿掀开小窗帘看去,穆耳和小郑子骑着马就跟在车旁,在嗒嗒的马蹄声中,太子府渐渐脱离了她的视线。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无论她愿不愿意,最终还是跟着阿莫礼走了。

从这一刻开始,她的心便提了起来,像朵云一样轻飘飘地悬在半空中,找不到落脚之处,她的未来会如何,她不知dào

,亦没有人知dào



她突然想起了曾经在一次聚会上说过的话,那日,她以茶代酒敬了大家一杯,她说就当她提前跟大家告别了,若是真的有离开的一天,就让大家记得今天这杯酒、记得今天这样的美好,足矣!

原来,话真的不可以乱说,会成真的。

放下小窗帘,她无力地坐了回去,心紧得发疼。

“把七七给我吧。”

她伸出双手。

阿莫礼犹豫一下,把七七交到了她的手中。

那天她说,如果有一天王爷不要她了,她就带着她的宝贝疙瘩远走高飞,这一天,真的来了。

虽然不是他不要她,但是他的国家已经容不下她了。

拓跋九霄,你在哪,我不能在这里等你了,告sù

我,要如何才能找到你,如何才能不错失我们的今生今世?

看着七七,她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突然一只大手伸过来,轻轻拭去了她脸上的泪水,她一惊,抬眸看去,阿莫礼正心疼地望着她。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他低低地说,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们母女有事的。”

她别过脸:

“事到如今,再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如果不是他,上官清清也不会知dào

她易容代嫁的事,更不会有今天这样的逃亡。

可她也知dào

,阿莫礼是真心忏悔、想要帮zhù

她们母女,今时今日,恐怕也只有他肯帮zhù

她这个犯了欺君大罪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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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5. 484 月牙儿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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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不让自己再像个懦夫一样地流泪,问道:

“你怎么知dào

我出事了?”

他作了个深呼吸,说:

“我本来打算去冥王府找上官清清,谁料快到冥王府的门口时,便看到一群官兵从大门里冲出来,吵嚷着人在太子府,我向冥王府的守卫打听才知dào

,这些人就是宫里派来抓你的。”

“可你怎么知dào

我在门房?”

“我一路疯狂地往回赶,见官兵追着你的马车走了,可我却没在马车两边看到穆耳与小郑子,我便知dào

这是你的调虎离山之计,问了门口的守卫,他指了指门房,所以我很容易就找到了你。”

她嘲弄的笑笑:

“你很聪明。”

他的确很聪明,只是见了两面而已,他就已经把她的日常记在了心上,若说他是无心,还真是很难让人相信,

“你要带我去哪?”

她现在极需一个安全的地方易容,只要改变了这张脸,她的危险系数便会降低很多。

他似乎早已想好了,脱口而出道:

“国主刚刚下令捉拿你,应该还没有更周密的部署,我们要趁现在尽快出城,离开昆都,再从长计议。”

“离开昆都我们去哪?你有安全的地方吗?”

她喜欢刨根问底。

“出了昆都往东有一座月牙山,山上有间寺庙,我们可以暂避一下。”

她点点头:

“好。”

只是淡淡应了一个字,她便再没有多说什么。

她知dào

,月牙山是暂时的,可她需yào

这样一个地方易容,至于之后,便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不禁想起穆云和穆锦现在的情况,她们毕竟跟了她这么久,虽然她们个性内向,不像夏雨等人与她每天说笑,但一直忠心耿耿,不知被发xiàn

马车上没有她,那些官兵会不会为难她们。

以她们简单直接的个性,说不定这会已经与官兵打斗起来,否则她怎么可能顺利逃脱?

她在心底里感激她们,却什么也不能做,只能默默地为她们祈祷,不要出事,一定要平安。

夏雨、张嬷嬷、李嬷嬷还有紫月等等好多的人,她都来不及告别,还有穆天宁、春雨,甚至丹珍……

不好,她突然想起一个人,穆耳在这里,那小英子怎么办?

若是国主追究下来,穆耳便是协助她潜逃的人,一定不会被放过,那么小英子定会受到牵连?

“停车!”

想到这,她什么也顾不得,直接叫停了马车。

“吁……”

阿兴一勒缰绳,马儿长嘶一声又往前冲了几步才停了下来。

“林铃儿,你干什么?”

待马车停稳后,阿莫礼怒斥道。

由于惯性的冲力,若不是他及时挡在了林铃儿前面,恐怕她抱着七七就要摔出车外了。

林铃儿也不管他是否生气,看了眼怀中的七七,见她睡得正香,便不管不顾地推开阿莫礼,掀开小窗帘叫道:

“穆耳!”

“是,主子。”

穆耳就在车边,听到她的呼喊连忙应道。

她透过小窗格向他喊道:

“你快回去,不要再跟着我了。”

穆耳愣住了:

“主子,这是为何?”

“不要再问了,快回去,小英子和蝉儿更需yào

你!”

她不等他的回答便绝情地放下了小窗帘,

“走吧。”

“主子……主子……”

他却不肯离去,拼命追着马车、拍打着车身,

“主子,我答yīng

王爷要保护你,更何况你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就算舍弃这条命,我们全家也要护你和小郡主周全,你休想赶走我!”

她咬咬牙:

“你快回去,我不想连累更多的人,更不愿小英子母女受苦,回去,快回去……”

“主子,穆耳若不能保护您,留这条命何用?小英子母女我自会想办法,主子就不用操心了。”

说完,穆耳一溜烟地跑到了马车前面,再不肯与她对话。

“你……”

她看不到他的身影,只能摔下小窗帘,默默地生闷气。

与其说生气,不如说心痛、感动,她何德何能,受得起穆耳如此心意?

就算曾经为他们全家做过什么,但那真的很重yào

吗?换作别人,她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他越是这样,她越是担心小英子母女,蝉儿还那么小,怎么能没有父亲的疼爱,万一她们因为她再出事的话……

阿莫礼似乎看出了她的心思,他再次叫了停车,掀开马车前面的车帘钻了出去。

“阿兴,马上去冥王府把小英子母女带出来,与我们在月牙山汇合。”

阿莫礼命令着阿兴。

阿兴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很不情愿:

“为什么要我去?”

“这是命令!”

阿莫礼不容分说地将阿兴推下了车,

“若是办不到,就别回来见我,回山里当你的狼崽子吧!驾……”

随着他的一声高呼,马车又跑动起来。

林铃儿掀开小窗帘看见阿兴怒气冲冲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阿莫礼的话是不是说的太狠了?

虽然接触不多,但她知dào

阿兴是个直肠子,性格粗犷,脾气也很冲,有时连阿莫礼的面子也不给,她很担心他会不会把小英子母女安全地带出来。

她掀开前面的车帘,冷风呼呼地灌进来,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睛,将七七的身体窝在她的大棉袍里,拍了拍阿莫礼的肩膀说:

“阿兴会照你说的去做吗?”

阿莫礼得yì

地勾了勾唇角:

“放心,阿兴谁的话都可能不听,但从来不会不听我的,就算不愿意,他也会去做。”

“你就这么肯定?”

“那是当然,是我把他从深山的狼窝里救出来,他认定了我这个主人,如果我死了,他会跟着我去死,你信吗?”

见阿莫礼似乎颇为得yì

,她轻嗤一声:

“切,这又不是什么好事,值得炫耀吗?”

说完,她放下车帘退回了马车里。

穆耳不肯回去,她只能奢望阿兴将小英子母女平安地带出来。

虽然如是想着,但心中仍是不安,她有什么权利让穆耳一家也跟着她颠沛流离?

可是穆耳不走,这也许是目前最好的解决办法,等她见到小英子再好好劝说一番吧。

出城的时候,阿莫礼亮出了身份,因此他们没有受到阻拦,更没有人敢过来盘查,守城的士兵恭恭敬敬地送走了他们。

林铃儿坐在颠簸的马车里,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水横流。

从未想过她会离开这里,更没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

拓跋九霄,你在哪里,你知dào

我所遭遇的一切吗?

对不起,我不能在这里等你了,但是你放心,我还会等你,我会在别的地方等你,等你凯旋归来,我一定会回来迎接你,一定!

她不敢回头,不敢再掀开小窗帘去看一眼,就在此时,让她的泪水流个痛快吧,从今天开始,她知dào

自己已没有资格流泪,她必须倾尽全力保护她的七七,还有她自己。

马车跑得飞快,中午时分,他们已经赶到了月牙儿山。

这里距离昆都大约有六、七十里地,中午的太阳悬挂在天空,照得山上的雪闪闪发亮,直逼人眼。

山顶有一处凹陷,看起来真的像一个月牙儿,这山大概因此而得名吧。

山路很窄,他们不得不弃车而行,阿莫礼将马车上的三匹马卸下两匹,剩下的一匹则带着马车继xù

往西跑去。

他们纷纷上马,往山上的寺庙赶去。

起初的时候,林铃儿抱着七七,但是上了马之后,她必须腾出一只手拉缰绳,抱七七就显得很吃力了。

阿莫礼靠过来,向她伸出了双手:

“我的干女儿当然由我来抱,给我吧?”

她的确没有能力又骑马又单手抱着一个十几斤重的婴儿,只能交给他。

“你要小心点,千万别摔着她。”

她叮嘱道。

他冲她笑笑:

“我说过,不会再让你们母女受到伤害,你应该相信我。”

从他的眼神里她读得出,他是在告sù

她,既然能救她出来,他就不会存着伤害她们母女的念头。

的确,事到如今,她还有什么理由不相信他?至少,他不会像上官清清一样出卖她,反而是他救我于危难。

他抱着七七,掀开遮在她脸上的襁褓看了看,满眼的疼爱,又情不自禁地亲了亲她的额头,这才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策马往山上走去。

林铃儿从小就喜欢身材高大的男人,尤其是他们抱着小孩子的时候,或是把小孩子窝在怀里,或是让他们骑在肩头,更或是高高举过头顶,那样的时刻,她总会觉得这个男人好强dà

、好有安全感,就像现在的阿莫礼。

他穿着一袭淡青色的长袍,外面披着黑色的斗篷,将七七窝在怀里,用斗篷遮住,生怕她吹到冷风,那种怜惜与爱hù

让人暖到心坎里。

她愣愣地看了半天,直到小郑子过来推了她一把,她才回过神,跟着他往山上走去。

他们走得很快,不到三十分钟的路程,便到了月牙庵。

原来阿莫礼所说的寺庙是一座尼姑庵,这里顺山而建,呈阶梯状,庵堂有五成新,看起来也就建成五六年而已。

见有生人来,庵里有扫地的尼姑马上迎了过来。

看了他们几人之后,她的视线最后定格在阿莫礼身上,眼睛一亮:

“李公子,您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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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6. 485 易得连亲女儿都不认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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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疑惑地看向阿莫礼,这里的人居然认识他?

我靠,他不会对这里的尼姑感兴趣吧?她这是什么邪恶的念头!

相对于小尼姑的热情,阿莫礼却只是淡淡道:

“阿弥陀佛,小师傅,打扰了。”

扫地的小尼姑看上去应该不到二十岁,见阿莫礼俯身朝她行礼,她的脸颊居然红了起来,忙羞涩地还礼道:

“阿弥陀佛。”

阿莫礼遂起身,正色道:

“小师傅,我与几位朋友途经此地,想在此借两间斋房歇息片刻,可否行个方便?”

小尼姑盈盈浅笑,说:

“李公子先里面请,待贫尼去请示师太。”

“好,有劳。”

阿莫礼淡淡施礼,目送着小尼姑往里面走去。

林铃儿走过去朝他伸出双手,这么长时间没有抱到她的宝贝七七,心里空空的。

“把七七给我吧。”

她说。

他看着她笑:

“什么你的我的,是我们的七七。”

林铃儿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只当他这是开玩笑。

阿莫礼掀开斗篷,淡粉色的襁褓露了出来,只要看到她的宝贝七七,她的脸上就不自觉地露出笑容,这恐怕是每个母亲的本能。

接过七七,将她稳稳地抱在怀里,空空的心这才感到满足。

掀开盖在她脸上的襁褓一角,林铃儿惊讶地发xiàn

,她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瞪着一双大眼睛东瞧西看呢。

看了一会,七七终于认出了她,咧开嘴笑了。

还没长牙的孩子,笑起来的样子能让整个世界安静下来,似乎连邪恶都开始变得美好。

她忍不住亲了又亲:

“七七真是棒棒哒,醒了也不哭,有没有想麻麻啊?”

看见七七醒了,阿莫礼也凑过来,用手指轻轻抚弄着她胖嘟嘟的脸蛋:

“七七,看看我,我是干爹,知dào

吗,叫干爹?”

林铃儿有些意wài

,虽然七七是她的孩子,但也是拓跋九霄的孩子,阿莫礼能这么喜欢她,真的超乎她的想像,总觉得有点不真实。

她母鸡护小鸡似地扭过身子,嗔怪道:

“你这个干爹太热情了,可别吓着我的七七。”

她话里有话,他不是个傻子,应该听得懂。

果然,他只是笑笑,没有再继xù

缠着她和七七,而是说道:

“走吧,先到庵堂里歇息一下。”

穆耳把几匹马牵去拴好,林铃儿和阿莫礼、小郑子则率先往庵堂走去。

未等走进庵堂,刚才那小尼姑便领了一位年长的师太从庵堂后面绕了出来。

那年长的师太见到阿莫礼很是热情,忙不迭地施礼:

“阿弥陀佛,李施主来了,贫尼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林铃儿不解,为什么这里的尼姑对阿莫礼好像不只是欢迎,还有些感激与敬畏,这是什么原因?

阿莫礼不紧不慢地给师太还礼:

“阿弥陀佛,叨扰师太了,罪过罪过。”

师太更是客气了:

“李施主太客气了,您为敝庵捐赠了两座新庵堂,此等善举贫尼无以为报,能为李施主尽一份绵薄之力,实属敝庵之大幸。”

“师太不必挂怀,我与贵庵有缘,此乃天意也。”

阿莫礼似乎懒得再寒暄了,直接道,

“劳烦师太安排两间斋房让我们歇息片刻,多谢多谢。”

师太不敢怠慢,忙让开了身子,道:

“好,诸位施主请随我来。”

哦,怪不得这些尼姑对他这么热情,原来是因为他捐钱了,有钱真是好,连待遇都不同。

原本阿莫礼走在前面,林铃儿抱着七七走在后面,他却刻意放慢脚步陪在了她的身边,有山风吹过时,还提起斗篷为她们母女挡去,关怀倍至的模样让几个小尼姑羡慕不已。

林铃儿有些尴尬,却也无法拒绝,只能由着他。

倒是后面跟着的小郑子与穆耳看不下去,小郑子干脆跑到她的另一侧,没有斗篷,便用身体和双手紧紧地护住她们娘俩,毫不示弱。

林铃儿很无语,在尼姑庵里,他们这是摆的什么阵?

终于到了斋房,她借口要给孩子喂奶,把三个男人都关在了门外。

师太要给三个男人找另外一间斋房歇息,小郑子和穆耳却谁也不动,固执地守在门口,阿莫礼挑挑眉,往另外一间斋房走去。

给七七喂奶当然是首要大事,不过今天喂奶的时候林铃儿很不专心,脑子里一直在构思着一张脸,一张让人一看就生厌的脸,这样于她才是最安全的存zài

吧。

七七吃奶吃得很卖力,待吃完后,已经满头大汗,嘴边还残留一滴乳汁,我轻轻帮她拭去,她咧着小嘴满足地笑了起来。

把七七放在火炕上,此时林铃儿的脑中已经构思好了一张脸,解下腰间的易容工具,开始动手制作起来。

期间小郑子和阿莫礼都来敲过门,被她拦在了门外,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四张不同的脸,这是必须。

七七很乖,自己躺在火炕上瞪着眼睛瞧了一会,可能是困了,待她再过去看时,她已经闭着眼睛睡着了。

她继xù

埋头苦干,额头、鼻尖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儿,她在跟时间赛跑,跟官兵玩躲猫猫,在这场游戏中,她一定要赢。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斋房里,她只听得到七七均匀的呼吸声,历时两个时辰,她不吃不喝不动,终于完工了。

四张不同的面具摆在那里,等待着它们的主人。

林铃儿毫不犹豫地拿起其中一张薄薄的面具覆在了脸上,小心翼翼地让它与她的脸完全贴合,易容的精妙之处不在于它的五官,而是在于真假相接之处很难被发觉,这才算是成功。

她对着镜子整理好这张新的面孔,心终于落下了。

门外的两个男人已经累得站不住了,左右一边一个蹲在门口,仍然坚守着。

她拉开门,看到的便是穆耳与小郑子冻得双颊通红,被冷风吹得直打哆嗦,都快成落秧的茄子一般蹲在那里。

林铃儿的内心除了感动,已不剩别的了。

她轻轻拍了拍两人的肩膀,穆耳警觉地回过头,只是看了她一眼,便惊得腾地站了起来:

“你是谁?”

小郑子则慢了半拍,当看到她时,居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鬼呀……”

他的腔调真的像见了鬼一样,带着颤音。

“嘘,鬼叫什么?”

林铃儿低声喝斥着,远处的庵堂里传来诵经的声音,想来是尼姑们在做晚课,此时四下里正好无人,她压低了声音问道,

“穆耳,小郑子,我今后就用这张脸怎么样?”

“主子?”

穆耳显得很惊讶,虽然知dào

她会易容,但是乍一看到这样的“大变活人”可能还是无法接受吧,

“真的是您?”

林铃儿点点头:

“当然是我林铃儿,刚才你们见到有其他人进来吗?”

穆耳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直摇头。

小郑子则扶着墙站起来,使劲咽了下口水:

“铃、铃儿,咱能不能别这样,太、太吓人了!”

能不吓人么?

他们眼中看到的林铃儿,哪还是那个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大美女?

黑黄的面容,耷拉的眼角,一张血盆大口,右眼上还有一块巴掌大的红色烫伤疤痕,笑的时候露出一口大黄牙,简直比如花还如花,绝对能避邪。

阿莫礼听到了动静,也从隔壁斋房里走出来,当看到林铃儿时,错愕地直接像根木头一样钉在了原地。

林铃儿咧嘴一笑,恶毒地做了一个羞答答的忸怩动作,柔柔地唤了一声:

“李公子,别来无恙啊?”

阿莫礼浑身一震,忍不住干呕起来。

唉,她看看三个男人,真是同情他们,日后跟她这样一个“美女”上路,会不会狂瘦他二十斤?

“铃、铃儿,你确定你易成这样,七七还能认得你这个娘?”

阿莫礼呕过了,终于说出了一句像样的话。

是啊,她光想着怎么逃命了,竟然忘记了自己的女儿。

记得有句很有名的话说,“被打得他亲娘都不认识了”,如今,她这是易得连亲女儿都不认识了吗?

OH,MY

GOD!

“是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她无奈地抱怨着自己,可是低头一想,现在还是逃命要紧吧,好不容易做出的面具,不能就这么浪费了,再做出一张还需yào

时间。

她突然灵机一动:

“不怕不怕,喂奶的时候我把脸遮起来,七七会认得我的味道,这不就行了?再说,作为易容大师的后代,怎么能连这点敏感度都没有呢,将来她还要继承我的衣钵,把易容术发扬光大呢!”

噗……

三个男人集体喷了,好吧,她原谅他们,因为,的确太丑了!

待会各位师太看到她,晚膳不知会不会难以下咽。

感叹完了,她赶紧招呼小郑子和穆耳进屋,让阿莫礼在门外守着,她要帮他们两个易容。

小郑子要跟她扮成夫妻,面具当然也不能太漂亮,起码要“配得上”她才行。

穆耳的面具则比较正常,只不过需yào

刮掉他的胡子,她这才发xiàn

,原来没有胡子的穆耳也是挺帅的嘛,黑有黑的阳刚之美。

最后一张面具留给小英子,也是很普通的妇女而已,如此一来,四个人、两对夫妻,两个孩子,简直堪称完美!

待面具戴好,小郑子悄悄地问她:

“铃儿,说实话,你是不是故yì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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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7. 486 好尖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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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故yì

的?”

她反问道。

“弄这么丑的一张脸,不光是为了逃跑吧?”

她笑了,还是小郑子了解她,他也笑了,指了指外面,把声音压得更低,

“还为了让他死心,对不对?”

她点点头,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噤声:

“千万别让他听见,不能得罪他,知dào

吗?”

小郑子立kè

不服气了:

“不能得罪他?他以为他是谁啊,为什么……”

不等他发完牢骚,穆耳便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死太监,你懂什么?他是斯南的世子,咱们王爷正在攻打大邱,战事紧张,如果斯南在这个时候撤兵,王爷就等于掉进了陷阱,腹背受敌,你不想让王爷回来了,啊?”

小郑子小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知dào

穆耳说的对,却不愿承认,于是拉掉他的手,嫌弃地呸了呸,翻着白眼道:

“切,腹背受敌,还会用成语,你个死老粗!”

谁让他骂他死太监的?

“你……”

穆耳举手就要打,小郑子哪里是他的对手,滋溜一下从他的胳膊底下钻过去,跑到七七身边看起了孩子。

“好了好了,别闹了。”

听到穆耳说起拓跋九霄,她的心情又沉重下来,

“不知dào

王爷现在怎么样了……”

穆耳看出了她的忧思,连忙安慰道:

“主子放心,王爷久经沙场,最擅长打仗,从未输过,否则怎能称得上战神?”

她勉强笑笑:

“你说的对……”

“主子,下一步,你是如何打算的?”

穆耳想转移她的注意力,赶紧换了话题。

“下一步……”

她犹豫着,然后压低了声音说,

“我想去找王爷。”

“家”在她的心里一直是一个模糊的概念,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她首先面临的便是家破人亡,从小在王宫里长大,没有一个固定的家,唯一的妹妹也死了,家是什么,她已经理不清了。

可是现在,她却无比清楚,只要有人就有家,他在哪里,哪里就是她的家,只要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那便是家。

所以,她要去找他,这是她早就想好的。

“去找王爷?”

穆耳重复着她的话,往门口看了一眼,说道,

“他会让你去吗?”

他说的他,指的是阿莫礼。

既然穆耳知dào

了她的身份,自然了解她跟阿莫礼之间的种种,她点点头:

“那天我们说好了,只做知己,没有其他。如果他真的把我当成知己,就应该不会阻拦我。”

穆耳表情严肃:

“可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顿了顿,他说,

“为什么这里的人都认识他,主子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当然奇怪,不过刚才那师太不是说了嘛,他为这里捐了两座庵堂。”

“捐了两座庵堂,什么时候捐的?为什么偏偏为这里捐?是他提出先到月牙山暂避,而且他对这里非常熟悉,这点总让我感到不安,就像他事先计划好的。”

林铃儿想了想,说:

“计划好倒不至于吧,毕竟他也不知dào

我会被抓。”

“真的只有这么简单?”

“穆耳,是你想多了吧?他向来喜欢出门游历,一定去过不少地方,像这样的地方更是不计其数吧?再说像他这样风丰流倜傥的公子,很容易让人记住的,尤其他还为这里捐了两座新的庵堂,想不被记住都难。说不定人家也为其他地方捐过东西钱财的,也不能每一个都告sù

咱们呀?”

好不容易说通了阿莫礼只做知己不做情晴人,她很珍惜与他之间得来不易的关系,不想再有所破坏,更不想怀疑他。

何况以他今天的表现来看,也真的没什么值得怀疑的,他都给人家捐了两座庵堂了,人家尼姑也是女人,对他热情些一点也不为过。

穆耳听了她的话后点点头:

“主子说的也有道理,也许是穆耳多想了。”

这个主题就此作罢,她说:

“穆耳,小郑子,你们两个听好了,以后不要再叫我主子了,也不能叫我铃儿。”

“那我们叫你什么?”

小郑子问道。

“我得改名字,不仅是我,你们也要改名字,想要今后安安定定地生活,我们就得抛弃以前的身份,重新来过。”

“啊?”

小郑子张大了嘴巴。

穆耳却十分赞同:

“主子……”

他叫习惯了,这两个字刚出口,他就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马上改口道,

“你说的对,为了确保安全,这是最好的办法。”

林铃儿看着穆耳,不由想到了小英子,她此刻给他易容是怕官兵突然找到这里来,待阿兴把小英子母女带来后,她还是要劝说他们回去的。

穆耳倔强,她让他现在回去他定是不肯的,也只能等小英子来了再说。

“不知dào

阿兴有没有顺利地把小英子带出来,万一宫里的人去冥王府搜查,那可就说不准了。”

她故yì

在此时提起小英子,为了引起穆耳的担忧,这样的话,说不定他就会动了回去的念头。

谁料,他却不动声色地说:

“你放心,小英子会照顾好蝉儿,如果她知dào

我正在保护我们的王妃,一定会非常高兴的。”

她看着穆耳易容后的脸庞,为了配合他的肤色,易容后的脸她也用了与他相同的黝黑,只不过这组合起来的五官平凡无奇,是张混在人群中很快就会被淹没的脸。

此时此刻,无论他顶着什么样的脸,她看到的却只是他的心,一颗忠心为她、甚至不顾抛妻弃子的心。

她心里感动着,却也痛着,摇摇头说:

“不,穆耳,你这样为我,不值得。你要记住,无论何时何地,你放在第一位的人,都应该是你的妻子、儿女,也许更重yào

的人还是妻子吧,只有她能陪你度过一生,其他人,都是浮云。”

她释然地笑着,对穆耳说的都是她的心里话,希望他能明白,然后带着小英子离开。

“可没有你,就没有我和小英子的今天……”

“我不需yào

你们报恩,我做的事都是我自愿的,如果你们愿意记,那就记住我这个人吧,其他的,真的不需yào

。”

她安慰着穆耳。

小郑子听了他们的对话,却有些坐不住了:

“铃儿,你是想赶穆耳走吗?”

林铃儿望向他:

“当然,他还有妻子女儿,不像你,孤家寡人一个,我若不要你,都没有人要你了。”

小郑子跳下炕,走到两人面前,有些急切地说:

“不行,穆耳必须留下。”

她推他一把:

“小郑子,你又抽得什么疯?”

小郑子不顾她的阻拦,自顾说出自己的想法:

“我没抽疯!你和我两个不会武功的人,还带着七七,万一出点什么事,谁来保护我们和七七?没错,我是土将,我可以替你死,可是你能死吗?就算你也死了,那七七怎么办?别忘了,她不仅仅是你的女儿,她还是王族的血脉,是无可替代的小郡主,若是她出了事,你要怎么办?”

小郑子的一席话让林铃儿沉默了,他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他们都不在了,七七会如何,她不敢想像。

他见林铃儿被说动了些,又趁热打铁道:

“更何况,你还要带着七七去找王爷,大邱境内现在兵荒马乱,这一路上不知dào

会遇到什么危险,有穆耳在就不一样了,他曾经跟着王爷打过无数场仗,既会武功、又有战争经验,懂得最大程度地避开危险,有他在,我就安心多了。你说是不是,穆耳?”

穆耳会意,连连点头:

“是是是,小太监终于说对了一回,确实是这么回事。”

他们俩一唱一和的,林铃儿只能翻白眼望天,索性先不跟他们计较了。

“你们别说了,一切都要等小英子来了之后再说。”

激烈的争论中,他们没注意音量,这些话全被门外的阿莫礼听了去,见里面没动静了,他才敲门:

“铃儿,好了吗?可否让我欣赏一下你的大作?”

林铃儿吐了吐舌头,这才想起门外还有个他,于是示意小郑子和阿莫礼噤声,自己则走过去给他开门。

拉开门,阿莫礼见到完全不一样的她,还是不适应地怔了一下,随后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林铃儿不解:

“你反射弧也太长了吧?刚才没笑,现在居然笑成这样?”

他忍着笑:

“你说什么?什么弧?”

“没什么,我就是在说你反应慢。”

“哈哈……”

他仍然大笑不止,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铃儿,你说,如果你天生就是这副样子,用易容术将自己易容成林铃儿的样子,再被发xiàn

其实面具下面是这样一张脸,拓跋九霄还会不会喜欢你?”

呃……这个问题,好尖锐!

她从来没想过,不过按照他的思路想想,好像真的是不太可能吧?

曾经在网上看过一张男人视力表,从上往下依次是:脸,胸、腿,腰、臀,内在美,高学历,温柔善良,孝顺体贴,每天要上班,会做饭会洗衣,会生孩子会喂奶,整天不要总是唠叨,知书达理勤俭持家……再往下字实在太小看不到了。

由此可见,男人最看重的还是女人的脸,所以如果她当真生了一张现在这般“如花似玉”的脸,恐怕拓跋九霄会吓得一刀砍了她吧?

想到这,她也不禁笑起来,阿莫礼这逆向思维,简直逆天了。

这时,一个小尼姑突然慌慌张张地往这边跑来,朝阿莫礼喊道:

“李公子,李公子……一群官兵突然闯进庵里,说是要搜查朝廷钦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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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8. 487 长这么丑就别带出来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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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子一晃,差点没跌倒,阿莫礼眼急手快过来扶住了她。

她心想着,这是知dào

她本人长得还算可以,所以才肯扶她现在这副如花样吧?

可她还是故yì

恶心他,朝他咧开大嘴“娇羞”地笑了一番。

“官兵来了,你们先躲躲吧?”

阿莫礼说。

她却不怕屎地往前一站:

“怕什么,老娘已经易了容,他还能把我当成林铃儿抓回去不成?”

阿莫礼上下打量她一番,又道:

“不行,你这身衣服太显眼了,与你这张脸着实不般配。”

此时,那小尼姑已经跑到了近前,看到她时吓得赶紧缩到了柱子后面,怯生生地问阿莫礼:

“李、李公子,这位施主是……”

阿莫礼灵机一动,也不解释,只是说:

“我在路上偶遇的朋友,小师傅,麻烦你拿几套便装过来,多谢。”

小尼姑连连点头,很快去旁边的斋房抱了一摞灰色的衣服出来。

外面渐渐传来了嘈杂与吵闹声,想是官兵已经进来搜查了,来得还真快。

阿莫礼接过小尼姑抱来的衣服,往她怀里一推:

“赶紧进去换上,记得把身上的衣服藏好。”

林铃儿低头看了看,这衣服的确与她这张脸不匹配,二话不说扭头进了屋,将门砰地关上了。

小尼姑看着林铃儿,奇怪得紧,却也说不出什么,只是愣愣地看着阿莫礼。

阿莫礼干笑着,然后指着自己的脸部,小声对小尼姑说:

“我的朋友长得很……别致,呵呵……”

小尼姑当然明白,他指的是刚刚进去的林铃儿,她也不能评价,只能尴尬地笑笑,缩了缩肩膀离开了。

阿莫礼也不回房,就站在门口,悠闲地等待着官兵的到来,因为他信心十足。

林铃儿抱着衣服回到斋房,小郑子和穆耳都不解地看着她,她匆忙说:

“官兵来了,快,都把这衣服换上,咱们现在这身衣服太显眼了,跟咱们的脸不配啊。”

“这……”

穆耳接住林铃儿扔过来的衣服拿到眼前一看,

“这也太小了,我穿不下啊!”

小郑子不耐烦地斥责一声:

“凑合着穿吧,你以为这里是你家啊,衣服还要给你量身定做?”

“你……”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了,林铃儿赶紧制止:

“都给我闭嘴,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心思斗嘴,都不要命了?”

见她有些生气,两人通通闭了嘴,

“好了,换衣服,穆耳挑件最大的穿上。”

衣服挑好了,未等换上,外面传来混乱的脚步声,阿莫礼在门上敲了敲,这是在给他们提醒。

“这么快?”

三人相互看看,换衣服是来不及了,林铃儿索性把大棉袍一脱,命令道:

“你们两个还看什么看?赶紧脱一衣服上炕!”

“哦,懂了!”

小郑子照做,他是太监他怕谁?

穆耳却犹豫起来,见林铃儿与小郑子两人纷纷上了火炕,拉上被子给自己盖好,林铃儿将七七搂进自己怀里,他索性也管不了什么男女有别了,三下五除二脱掉外衣,把三人的衣服通通塞进了炕洞里。

未等穆耳穿上衣服,外面便传来一个男人十分不善的质问声:

“你是谁?”

林铃儿缩在被窝里,虽然已经易了容,但做贼心虚,不知是冻得还是吓得,反正浑身发抖。

只听阿莫礼回应道:

“我?我是斯南的三世子,阿莫礼。”

他的声音听起来很轻松,甚至带着笑意。

“三世子?”

男人很不屑,

“谁能证明你是三世子?”

阿莫礼轻笑道:

“不然你回去问问太子爷,或者问问太子妃,有没有我这样一位王兄,如何?”

此话必是有一些威慑力,那男人再不敢大声说话,赶紧陪起了笑脸:

“不敢不敢,给世子爷请安。”

“好说。”

阿莫礼点点头,

“你们这么多人,来这里叨扰了师傅们的清静,不太好吧?”

“回世子爷的话,奴才们是奉命来捉拿朝廷钦犯的,实属无奈而为之啊。”

“既然如此,那搜完了吗?”

“快了,快了。”

“那就快搜吧,别扰了月牙儿庵的清静。”

“是是……”

男人连声应着。

林铃儿搂着七七,与小郑子面对面躺着,两人在被窝里互相挤眉眨眼,说不紧张是假的,凡事没有万无一失,就怕出来个万一。

大概是因为有阿莫礼在,这些官兵搜查的声响变得小了很多,最后一个个地前来这里汇报:

“没有!”

“没有!”

“没有!”

之前那个男人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回说起话来狗腿多了:

“世子爷,您看……就剩您身后这一间斋房了,能不能容小的们进去搜查一下?”

“这间?”

阿莫礼随手一指,

“可以啊,这间斋房不是我的,请便。”

林铃儿恨恨地咬牙,该死的阿莫礼,就不能用你的名号搪塞一下吗?他是非要试试她的易容术行不行得通?

“是是,多谢世子爷。”

那男人可真够狗腿的,阿莫礼都说了不是他的,他还谢个屁啊!

林铃儿正想着,门就被人推开了,虽然没有弄得乒乒乓乓,但是推开门见屋里有人,官兵显然吓了一跳,瞬间像捡到了宝一样,一刻不停地冲了进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她心想,幸好老娘聪明,给每个人都易了容,否则不知dào

会闹出什么乱子呢。

穆耳换好了衣服,正坐在椅子里假寐,那领头的男人揪住他的衣领一把提了起来,吼道:

“哪来的乡野村夫?”

穆耳身为冥王身边的副将,何时受过这等闲气?

立kè

眼睛一瞪,凶狠的样子让领头的男人忍不住抖了抖,随即便反应过来自己是兵,穆耳是贼,他怕个什么劲?不过这老兄的气势的确让人压力山大。

“你凶什么凶?老子问你呢,从哪来的,为何会在此地逗留,给我从实招来?”

男人吼叫着。

其他的官兵早已发xiàn

了火炕上的一男一女,随即叫道:

“头,这还有两个……还有个孩子!”

一听到孩子,那领头的男人更来了精神,丢下穆耳就跑到了火炕边,叫嚣道:

“什么人,给我起来!”

林铃儿的心早就扑通扑通乱跳起来,到了这一刻,反倒安稳下来,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这个时候就是要镇定,人定胜天啊!何况她现在还不是一普通人,她是如花……

她在被子底下暗自踢了小郑子一脚,然后便懒洋洋地从被窝里爬了出来,她始终低着头,直到坐直了身子,这才抬起脸,无知又懵懂地看向了官兵:

“嘿嘿……要吃饭了么?我饿……”

官兵们被她这副痴傻的样子吓得全体往后倒退一步,有几个直接干呕起来,看来她这副模样可真不是盖的。

那领头的官兵甚至不知dào

该说什么了,这时小郑子及时爬了起来,跳下炕将她挡在了身后,陪着笑脸说:

“各位官爷,这是小的娘子,长相丑陋,这还有点不太好,吓着各位官爷,还请爷们恕罪、恕罪。”

小郑子边说边指指自己的脑袋,意思林铃儿精神不好。

总算见着个正常的,虽然也不怎么入眼,最起码比林铃儿强百倍,态度也还老实,那领头的官兵喝斥道:

“长这么丑,就别带出来吓人了,这模样,吓得老子都特么快尿了。”

“是是是,这不是孩子百天,赶着带她回娘家么,途经此地,借宿一晚,今天走得急,出门忘给她吃药了,官爷息怒,官爷息怒。”

小郑子态度谦恭,不停地点头哈腰,林铃儿就依着他的描述,一边流着哈喇子,一边嘿嘿傻笑,还不停地叫嚷着“相公,我饿,我饿”,惹得几个官兵纷纷对小郑子投以同情的目光,这小子找媳妇儿的时候眼睛一定是瞎的。

那领头的打量着小郑子,又打量一番他身后的林铃儿,似乎不打算就这么罢休:

“你说孩子百天,带着内人回娘家?”

“是是。”

小郑子答道。

男人的目光一直在他们身上徘徊着,似乎看不出什么破绽,便走向了七七:

“我看看这孩子……”

林铃儿的心咯噔一下,这才想起,虽然她易容成一个奇丑无比的娘,但是七七却是粉雕玉砌,哪会有这么丑的娘?

不等那男人走近,她一把抱起了孩子,紧紧地搂进怀里,缩进了角落。

“哎,这个疯婆娘……”

眼见着男人要发怒,小郑子扑通一声给跪了,开始哭天抢地:

“官爷啊……求您息怒啊,放过我家娘子吧……我本来不想说出来,怕吓着各位官爷,可这病实在是……”

“病?”

男人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什么病?”

小郑子眼泪汪汪、如泣如诉:

“我与娘子自小订了娃娃亲,我娘子小时候那叫一个漂亮,十里八乡都没人敢比,成亲后不久,她就有孕了,冬天冷,我给她烧了炭火,谁知dào

我家那匹老马发了疯,一蹄子踢翻了炭盆,一块烧红的炭就打在了她的脸上,后来她就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自从模样变了,她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怎么对她好都无济于事,怎料祸不单行,孩子生下后不久,就、就……”

“就怎么样?”

几个官兵听故事一样听着他的讲述,这悲剧的调调成功地勾起了人的同情心,男人迫不及待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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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9. 488 最怕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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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郑子回头望了一眼林铃儿和孩子,接着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就得了天花!”

“天、天花?”

男人一听吓得脸都白了,

“你怎么不早说?被你害死了!”

他随即开始往外撵人,

“出去出去,都赶紧给我出去,天花是要死人的!”

几个官兵吓得就快屁滚尿流了,一股脑地挤出了屋子,末了,那领头的男人还是不死心地往屋里看了看,目光在他们三人脸上纷纷停留,最后指着穆耳问道:

“那他是干什么的?”

小郑子抹了一把眼泪,看着穆耳说:

“他是我大舅子,这也有点不好使,他们家人都有点那个,官爷见谅……”

他指着自己的脑袋悲凄凄的说。

那男人终于放qì

了,这屋里好不容易发xiàn

三个人,却两个傻,一个呆,有个孩子还得了天花,谁敢再查下去?

阿莫礼倚在门口,嘴角一直噙着笑,几个官兵出去后,领头的男人忙贴近他小声说:

“世子爷,离这里远点吧,不干净啊!”

阿莫礼十分赞同地点点头:

“还很刺眼!”

“得罪了,世子爷,小的们告辞了。”

领头的男人抱拳一揖,带着下属迅速撤tuì

了。

待人都走干净了,院子里又恢复了宁静,林铃儿看看门外,冷笑一声:

“一群草包,这样都能信!”

门口,阿莫礼鼓起掌来,“啪啪啪”,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他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看了看他们三个人,说:

“戏演得真好,给你们搭个台子都能赚钱了。”

林铃儿没理会他,而是随手抓起一只枕头朝着小郑子的脑袋就扔了过去:

“乌鸦嘴,你家娃才得天花呢!”

小郑子一闪身躲过了枕头,抹着眼泪便爬上了火炕,拉着她的衣袖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相公,我饿,我饿……”

林铃儿知dào

他在模仿刚才的她,那副委屈的模样竟让她忍不住笑起来。

“死郑子,你太有才了,可以去当编剧了。”

躲过了一劫,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穆耳捡起枕头也朝小郑子扔来:

“你才脑子不好使!”

她大笑起来,在逃亡的路上,能有这样两个朋友相伴,也是难得的乐趣啊。

“不过,你一说饿,我还真有点饿了。”

笑着笑着,她的肚子突然咕噜噜叫起来,这才想起来,貌似午饭就没吃,为了逃跑和易容,她已经忙活一天了。

阿莫礼走过来轻点了一下她的额头,笑着问道:

“傻娘子,想吃点什么,我叫人送过来?”

这句暧爱昧的“傻娘子”,让林铃儿心里很别扭,再看小郑子和穆耳也似乎颇为不满。

而轻点额头这个亲昵的动作,却让她的心如针扎般疼痛起来,从前,拓跋九霄也这样点过她的额头,宠溺的、爱怜的。

这一瞬,她好想他,好想他,好想他能在身边,陪着她度过这一切。

此时她的双眼黯然失色,笑容也消失不见了。

阿莫礼见她这般模样,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怎、怎么了?是不是我打疼你了?还是不喜欢傻娘子这个称呼?那我不叫就是了……”

她的变化他全都看在眼里,就连那些微的泪光也逃不过他的眼睛,心疼得发紧,在她面前,他再也潇洒不起来,

“别哭别哭,我最怕你哭了……要不这样,我告sù

你一个秘密。”

林铃儿也不想这样,现在的处境本就不好,她再这样下去无疑是雪上加霜,于是抬眸看他:

“什么秘密?”

他见她理他了,松了一口气,殷勤地凑到她面前,轻声说:

“这世上有一种武器,是我最怕的,你猜猜是什么?”

“武器?”

她眨巴眨巴眼睛,眼泪从眼角溢出,她用力抹了一下,

“不知dào

。”

这个时代的武器不就是些冷兵器嘛,没有火枪也没有大炮,作用都差不多嘛。

阿莫礼又凑近了她一些,满眼浓情:

“是你的眼泪。”

她一怔,根本没有心理准bèi

,更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

对于这种告白,她通常只会一种处理方式,那就是装傻。

“呵呵,是嘛……”

“只要你一哭,我就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他不容她装傻,自顾自地接着说道,

“你知dào

了我的弱点,可不能随便利用,不准欺负我!”

林铃儿想再像刚才那样傻笑一下,却笑不出来了,对这样的阿莫礼,她感到心痛。

怔愣了片刻,她忽然用力一拍他的肩膀,没心没肺地叫道:

“知己知己,我可是你的知己,你当然应该让我知dào

你的小秘密,不然怎么能叫知己呢?放心吧,知己会保护你的弱点的,安啦安啦!”

相信阿莫礼应该明白她的意思,她刻意强调着知己二字,这就是她和他的关系,一个永远不会改变的关系。

他会心地笑笑,她以为他懂了,他却还是揉了揉她的头:

“不是饿了吗?我叫人去弄吃的。”

待他出去后,小郑子滋溜一下爬上火炕钻进了被窝里,吵着好冷好冷,又忍不住不满道:

“这个阿莫礼还是对你贼心不死啊?”

穆耳也不忿地说:

“我就说他没安好心,哼!”

林铃儿默默地垂眸,无论如何,她知dào

阿莫礼对她是真心的,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说谎的,何况她跟他接触过多次。

也许在小郑子和穆耳眼中看到的,只是阿莫礼觊觎了不属于他的女人,可她看到的,却是他的真情、他的无奈、他的心痛。

希望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吧,他的感情也会随着时间消逝。

她掀开襁褓去看七七,她醒了,哇哇地叫了两声,她很少哭的,可能是尿布太湿了吧,毕竟忙了一天,都没来得及给她换一换。

幸亏早上出门时带了些七七用的东西,她打开包袱拿出尿布,解开襁褓时,一个玉佩掉了出来。

这个玉佩她再熟悉不过了,是她还给阿莫礼的那块,原来,今天早上他所谓送给干女儿的礼物就是这个,辗转之中,这块玉佩还是回到了她的身边。

再还给他吗?

不,还是先这样吧,她不想再让他想起过去的事情,更不想提醒他这段不该再提起的感情。

翻开七七的衣领,她白白嫩嫩的脖颈上,已经有了一块玉佩,那是拓跋九霄送给她的百日礼物,上面有他和她的名字,七七有这一块玉佩,足够了。

她不动声色地给七七换尿布,换好之后,又将那块玉佩原封不动地放回了襁褓里。

随后她转过身,背对着小郑子和穆耳给七七喂奶,不由问道:

“穆耳,你要不要去门口看看,小英子怎么还不到?”

穆耳说不担心是假的,此刻暂时安全了,他便也没有推辞,况且林铃儿在喂奶,他在这里感到很不自在,便痛快地应道:

“好,我这就去。”

小郑子也懒洋洋地从被窝里爬出来,拿着小尼姑送来的衣服穿上,打了个哆嗦说道:

“铃儿,我去解个手,马上就回来。”

“好,去吧。”

她没有回身,只是满足地看着她的七七,幸好有她。

斋房里突然只剩下了她一人,冬天的夜晚总是来得特别早,往窗外看了一眼,已经不见亮了。

她安然地哼起了小曲儿,想给七七驱走黑暗,心想着,这个时候黑点也好,免得七七看到她的脸害pà



没一会功夫,斋房里却突然亮了起来,好像有人拿着蜡烛走进来了。

“从哪弄的蜡烛?”

她以为是小郑子。

对方却没有回答,片刻之后,她的身上多了一件衣服,她这才回头看去,原来是阿莫礼。

“当心着凉。”

他笑着说。

林铃儿感觉不妥,正在给七七喂奶的她,乳防房有一半露在外面,因为有奶水的关系,浑圆胀挺,颇为壮观。

她急忙转过脸,又往里挪了挪,尴尬地说了声“谢谢”。

他却在炕沿坐下,脉脉含情地望着她的背影:

“跟知己客气什么?”

“不是去弄吃的了吗?快去啊,回来干吗?”

她在赶他走。

他却享shòu

这难得的二人世界,贪婪地望着她,轻声道:

“会有人送吃的过来,不会饿着你。”

她知dào

,一旦喜欢一个人,就会无时无刻想他、想要见到他、跟他腻在一起,阿莫礼现在恐怕就是如此吧。

他不想错过每一次与她共处的机会,所以才会拼了命地帮她逃离瓦倪,而且,他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难道想一直与他们一起?

林铃儿有些头痛这些问题,阿莫礼是个潜在的隐患,是个影响安定团结的因素,她想尽快与他脱离关系,可是,似乎并不容易。

“你对这里好像很熟悉,以前经常来吗?”

她随口问道。

知dào

他不打算走,她也不勉强,更不想特殊对待他,如果真的是知己,就应该像小郑子一样,不分男女,越是尴尬、介yì

,越是说明他的特别。

他说:

“来过一次而已。”

“就一次?”

她惊讶道,

“一次就把这里的小尼姑们迷得七荤八素的,你可真不是浪得虚名。”

“你嫉妒了?”

他突然问道。

“我嫉妒?”

她觉得好笑,

“我为什么要嫉妒?我为你高兴还来不及,这证明你有魅力,以后找娘子是不用愁了。哦,不,你的娘子,应该叫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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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0. 489 你还没有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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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不嫉妒?”

他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一再地追问着。

她笑:

“你是孩子的干爹,又不是亲爹,我若是嫉妒了那才奇怪吧?”

他有半天没说话,复又笑着说:

“我可是你的蓝颜知己,如果我娶了别的女人,恐怕就不能当你的知己了。”

“照你这么说,我现在就不应该当你的红颜知己,因为我已经嫁人了。”

“不,你还没有嫁给他。”

最后这一句,成功堵住了她的嘴,这才感觉他说了这么多,其实不过是为了说出这一句话。

为什么所有人时刻都在提醒着她的身份,她是一个丫鬟,她没有名分,就算跟拓跋九霄生了女儿,依然只是一个未嫁的女人?

可是,如今,她却不再承认这是事实!

“你错了!我早已嫁给了拓跋九霄,不管别人是否承认,不管我以什么身份嫁了他,在我心里,我已经嫁过人了。”

早在去年秋天,她就嫁给了他,他们祭了天、歃了血,她就是嫁了他的。

她的声音有些冷,说得斩钉截铁,虽然阿莫礼口口声声说知己,可是她知dào

他的心思,他一直存着一丝希望,一丝得到她的希望。

她要断了他的念头,又不能断得太绝、太狠,因为她始终有所顾忌。

他微微冷笑:

“我不承认,天下人都不会承认,于他而言,你不过是个给他生了孩子的女人,其他的,什么都不是。”

“阿莫礼!”

“我去看看饭菜好了没有,这些小师傅动作真是慢得很。”

“你……”

他似乎不打算再理她,更不打算听她的理论,自顾自地起身离开。

他真是让她无语,他不是个很潇洒的人吗?他不是什么事都不在乎的吗?为什么独独与她有关的事不行,为什么他这么想不开?

绝情的、无情的话她都说尽了,软的硬的她都施过了,就是不管用,她还能怎么做?

脑子乱成一团麻,正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了进来:

“铃儿姐姐!”

七七吃奶的动作一顿,林铃儿也立kè

回过头,门口站着的,不是小英子还能是谁?

“小英子!”

“啊,你是谁?”

小英子见到她的脸,吓得连连后退,惊叫道。

大家这样的反应只能证明她的脸做的成功,七七松了口,也愣愣地看着她,她连忙系好衣服,抱着七七下了火炕,笑着说:

“小英子,是我啊,你的铃儿姐姐,别怕别怕。”

这时,穆耳刚刚回来,她看向他问道,

“穆耳,你没给小英子解释一下咱们易容的事吗?”

“穆耳?”

小英子似乎不知dào

穆耳的存zài

,忙回头去看,这一看却看到一个陌生男人的面孔就在她身后,又惊叫起来,

“你是谁?”

“穆耳,你没去接小英子?”

林铃儿忙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英子看看她,又看看穆耳,

“你、你怎么会是穆耳?”

小郑子解手回来了,见到小英子也兴奋地跑过来:

“小英子,你总算来了,把我们担心死了!”

汗……林铃儿心想,小英子若不是心理还比较强dà

,一定快晕过去了。

她忙让大家亮出自己的身份,还让穆耳给小英子讲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包括她的身份,听到最后,小英子竟然泪如雨下。

“所以,之前那个与我情同姐妹的王妃就是铃儿姐姐?”

小英子握住她的手问。

林铃儿看了看她们握在一起的手,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小英子,其实我们一直在一起,那个把你当成亲妹妹的王妃一直没有离开过。怎么样,高不高兴?”

“嗯!”

小英子重重地点头,激动地一把抱住了她,

“姐姐,我好想念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也紧紧地抱着她,没有哭得稀里哗啦,只是感动得流泪。

“姐姐,我们今后再也不分开了,对不对?”

她看着小英子哭红的眼睛,竟然不忍心拒绝她,可是这个时候若是心软,到头来就会让她和蝉儿跟着她受苦,所以她只能狠下心肠。

“当然不会再分开了,今后,我们要同甘苦、共患难,你会永远跟你的铃儿姐姐在一起,知dào

了吗,小英子?”

不等林铃儿拒绝,小郑子贱溅人似地跳过来对小英子说。

“小郑子,你说的什么屁话,你不知dào

我的意思吗?”

她喝斥道。

小郑子挑挑眉毛:

“你什么意思?我不知dào

!我只知dào

,光靠我和你两个人,也许还没找到王爷,就被什么土匪、山贼给宰了,四个人上路总比两个人强。”

小英子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了林铃儿的意思,接下来的时间,她开始跟他们三个人展开了激烈的辩论,以一对三,最后当然是多数战胜了少数。

她拧不过他们,只能默默无语,点头答yīng

了。

三个人居然高兴地击掌,她真不明白,今后明明是要跟着她一起受苦受难了,他们还这么开心,这是有受虐倾向吗?

她给小英子戴上了面具,如此一来,小英子可比她漂亮多了,她让大家适应彼此的新面孔,并且要记住,今后他们可就要靠这张脸来活着了。

四个大人,两个孩子围坐在一起,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与平静,他们都是她的家人,他们是一家人。

这时,阿莫礼敲门进来了,跟在他后面的是阿兴,还有庵里的小尼姑,端着简单的饭菜。

“吃点东西吧,吃完了东西,咱们得赶快上路,此地不宜久留。”

阿莫礼说。

他和阿兴的突然进入,打破了原本平和的画面,似乎他们四个人都有这种感觉,他是个不和谐的闯入者。

吃的东西摆上小炕桌,谁也没有说话,也没有动筷。

阿莫礼看着他们,笑着问:

“怎么不吃?”

穆耳可不客气,冷笑着道:

“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们可不敢吃。”

“来路不明?”

阿莫礼反问,

“这是庵里的师傅们亲手做的,怎么会是来路不明?”

“谁知dào

你与这月牙儿庵有什么渊源,在这里,你出入无阻,甚至倍受欢迎,从昆都出来,你哪也不去,偏偏提议来这里,不得不让我怀疑,这是你事先安排好的。”

穆耳直言不讳,说出了他心里一直存zài

的疑问。

阿莫礼看了他一眼,又不动声色地把目光落在林铃儿的脸上,她却回避着不与他对视,也就相当于默认了穆耳的说法。

他终于表现出了不快,未等他说话,阿兴已按捺不住,大发雷霆:

“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我们世子爷是谁,那是斯南王最看重的王位继承人,他能屈尊为你们做这些事,你们居然还敢怀疑他?我杀了你们……”

阿兴脾气火爆,说着就要动手,穆耳岂能相让,腾地站起来,两人马上拉开了架势,眼看着就要打起来。

林铃儿一拍桌子:

“都给我住手!”

阿兴自然不会听她的,穆耳却忍着怒气,双手握拳收回了招势,站在原地,不打,却时刻保持着警惕。

“阿莫礼,你别怪穆耳说话难听,这也是我心里的疑问,你说你只来过这里一次,什么时候来过?又为什么给这里捐赠两座庵堂?你能告sù

我吗?”

林铃儿严肃地问。

可能她很少有这样的严肃吧,这给了阿莫礼压力,迫使他不得不耐心地解释:

“铃儿,我做事从来不喜欢解释,但既然是你问了,我一定会给你这个面子。”

微顿,他说,

“就在昨天,你从太子府走后,我便带着阿兴四处闲逛,听说这月牙庵里供奉着月老,我才来了这里,因为喜欢,所以捐赠,这样的解释,可以吗?”

“月老?”

她下意识地重复着,原来这里供奉着月老,

“既然这里供奉着月老,那应该吸引不少青年男女前来祭拜,为什么今天我们来这里时一个人也没看到?不要告sù

我这里只对你开放?”

阿莫礼轻笑道:

“昨天我捐了银钱,今天庵里闭门谢客,是因为请了工匠师傅前来丈量,设计庵堂,以便择日开工。我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这里的月老只为我一人牵红线。”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她,仿佛他的红线那头想要拴住的人就是她。

她却装作看不到,无谓地一笑:

“哦,原来如此,还算解释得通。穆耳,坐下吃饭吧,吃完了我们即刻启程赶路,万一那些官兵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再回来抓我们可就不妙了。”

穆耳怒视着阿兴,仍然难消心头之气,可他却还是听了林铃儿的话。

阿莫礼站在那里,嘴角虽然噙着笑,但林铃儿知dào

,他心里一定很生气,他这么帮她,她却在怀疑他,如果换作是她,一定会马上掉头走掉。

见他这样,她倒有些过意不去了,忙陪着笑脸说:

“阿莫礼,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吃点?”

“我们世子爷才不会……”

阿兴张口就要回绝。

阿莫礼却打断了他:

“好啊,忙了一天,我也好饿。”

说着,他已经走过来坐下,首先动筷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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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1. 490 蓝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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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谁也没有动,见他大口大口地将每个菜都夹起来吃了一遍,这才缓缓动筷吃了起来。

林铃儿知dào

,他是在告sù

他们,这些菜没有问题,可以放心吃。

整个吃饭过程,阿莫礼没说一句话,只是一声不响地吃饭。

见他这样,她心里更不好受了,一顿饭也是吃得闷闷不乐。

饭后,大家围坐在一起,开始商量名字问题。

“咱们已经改头换面了,名字也必须改,大家都给自己想个名字吧。”

林铃儿说。

穆耳却说:

“主子,还是你给咱们起吧,穆耳一家的命都是你救的,你说叫什么,我们就叫什么。”

林铃儿呵呵笑了起来:

“这任务太艰巨了,起名字这么大的权利你们居然都敢交给我,不怕我给起糟了?”

小郑子说:

“糟就糟,只要是你起的,我们就敢叫。”

她感激地看着他们,心里开始盘算起名字,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她把心里喜欢的字拼拼凑凑,马上起好了四个名字:

“我们的关系这样设定,我与穆耳是兄妹,与小郑子是夫妻,与小英子是姑嫂,以后,穆耳就叫蓝阔,我叫蓝衣,小英子叫楚莲,小郑子就叫郑和,蝉儿的大名叫蓝锦绣,七七的大名就叫蓝灵犀,如何?”

“好,好听,姐姐起的名字就是不一样。”

小英子第一个响应,穆耳也微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只有小郑子,拧着眉头抗议起来:

“不行,七七的大名为什么是蓝灵犀,为什么不是郑灵犀?”

穆耳打了一下小郑子的头:

“蠢蛋,因为你是入赘蓝家的上门女婿。”

“我不干!谁说我是上门女婿?是铃儿嫁到我家来的,之前的戏就是这么演的!”

小郑子不服气地站起来挽起了袖子,像是要打架一样,林铃儿忙按住了他,说:

“亲爱的,姓什么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咱们是夫妻,七七是咱们两个人的孩子,姓什么又有什么关系,你说对不对?”

小郑子眼珠转了又转,转了又转,最后瞟了一眼阿莫礼,似乎觉得心理平衡了,这才作罢。

哼,阿莫礼只能与她做知己,他可是与她做了夫妻呢,无论真假,反正是夫妻!

阿莫礼站起来,挑挑眉:

“名字起得不错,那就收拾东西,上路吧。”

小英子却问:

“可是姐姐……”

“错,我叫蓝衣,是你的小姑子。”

林铃儿马上纠正道。

小英子吐吐舌头:

“是,蓝衣,小姑子,可是我们接下来要去哪呢?”

林铃儿垂下眸子,不想让阿莫礼看见她的心思,半晌才道:

“先离开这里再说吧。”

犹豫再三,她还是没有说出她的想法。

每到这时她都会想起阿莫礼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如果阿莫礼这时让斯南撤兵,拓跋九霄将有去无回,她不敢冒这个险。

穆耳和小郑子知dào

她的顾虑,也没有多嘴,只是看待阿莫礼的目光变得更加不友善了。

小英子走时带了包袱,里面有她平时穿的几件衣服,还有孩子的用品,林铃儿换上了小英子带来的衣服,那是一件洗得发白的浅绿色棉袄,带好之前给七七带出来的包袱,还有易容工具、她的钱财,又将他们之前穿过的衣服通通烧掉,就这样轻装上路了。

路过月牙儿庵里的大殿时,她想起了阿莫礼说过的话,这里供奉着月老,心不由得就被这位月老大人牵住了。

“你们等我一下。”

她说,然后便匆匆跑进了大殿。

天早已全黑了,大殿里的月老神像面前燃着两根红色的蜡烛,香炉里还有未燃尽的香,烟雾轻袅,在空气中扩散、弥漫。

昏暗的光线中,她怀着虔诚的心走向了月老,跪在了神像面前。

从没有任何信仰的她,此时此刻却是那么想要相信它一次,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她在心里默默地祈祷着:

“月老大人,你为我和拓跋九霄牵对了红线,我对你提出表扬,表示感谢,在这件事情上你真的很靠谱儿。接下来的日子,我就要奔波在寻找他的路上了,这个路程也许会很顺利,也许会很艰难,我只求你,保佑我一定要找到他,与他团聚,无论过程多么辛苦,我都要这样的结果,我只想跟他在一起,生生世世!”

在心里许了愿,她才轻轻出声道,

“老神仙,如果你听得到,就一定要帮我达成心愿,好吗?如果你满足了我的愿望,我一定会回来还愿的,我会给你捐一座更大的房子,让你住得更舒服,好不好?”

说完了这些,她才满yì

地想要起身,这才发xiàn

旁边的蒲团上也跪了一个人,他正像她刚才一样,闭着眼睛默默地许愿。

“阿莫礼?你什么时候来的?”

定睛一看,竟然是阿莫礼。

他扭过脸,笑着望向她:

“许了什么愿,这么虔诚,连我来了都不知dào

?”

她收回视线:

“没什么。”

起身就要离开,

“我去外面等你。”

阿莫礼却猝不及防地拉住了她的手臂,有些暗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想知dào

我许了什么愿吗?”

她似乎猜到了他的愿望,低低地丢出两个字:

“不想。”

她继xù

往外走,他却抓着她不放,即使知dào

她不想听,他还是固执地说了出来:

“我一直向月老许着同一个愿,希望有一天,你能跟我在一起,不管这一天来得有多迟,我都会等,一直等下去。”

她的心往下沉了沉,甩开他蓦地转身:

“阿莫礼,你说过的话都是放屁吗?我们说好的知己呢?不是只做朋友吗,为什么你说话不算话?”

他怔了一下,随即笑了:

“从前你是林铃儿,我们只是朋友,现在你是蓝衣,我们便有了很多种可能。”

“你……”

她竟一时语塞了,

“阿莫礼,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能强词夺理?不管我叫什么,我的心还是那一颗,它始终不会变,如果你认为有很多种可能,抱歉,你想太多了。”

说完,她转身就走,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也许从他说只做朋友那天起,她就应该意识到会有今天,可她仍然对他们之间的关系抱有幻想,难道男女之间真的不能有真zhèng

的友谊?

不,她不同意这样的观点,她与小郑子之间就是个例子,还有穆耳、后来的穆天宁,再往远点就是她在现代的哥们儿了,他们之间都是纯洁的友谊。

妈蛋,真特么不让她省心,烦躁!

她不管阿莫礼怎么想,走出大殿,带着小郑子等人就往外走。

穆耳率先出门探了探,确定没有情况,才让他们一一往外走。

“妹子,咱们到底去哪?”

出了门,穆耳在她耳边悄悄地问。

她看了看身后,阿莫礼还没有跟上来,压低了声音说:

“我还是那个想法,我想去大邱找王爷,哥,你带路吧!”

她与穆耳已以兄妹相称,我们四个人之间正在相互适应新的身份。

穆耳想了想,点头:

“好,听你的。”

他刚想往前走,又停下来问,

“那家伙怎么办?”

她知dào

他指的是阿莫礼,却只能无奈地摇头:

“先不管他,我们只管走我们的,如果他不喜欢跟着,自然就放qì

了。”

“好。”

穆耳应着,随后牵着马走到了前面。

走了一段路,林铃儿才发xiàn

阿莫礼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追了上来,与阿兴一声不响地走在最后面。

就像刚才跟穆耳说的那样,她对他不理不睬,如果他想跟,尽管跟着好了。

今天应该是十五吧,月亮很圆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与星星交相辉映,墨蓝色的天空很是漂亮。

因为只有四匹马,所以林铃儿怀里抱着七七坐在小郑子的前面,与他同骑一匹马,小郑子个头不高,只能不时地歪着头看路,不过有他这个坚强的后盾在,她是安心的。

小英子抱着蝉儿坐在穆耳的身前,一个娇小、一个高大,这样才比较适合。

这样的情景让她想起了曾经与拓跋九霄同乘一匹马,那是在战胜哲北的一次战役中,他杀了哈木朗,凯旋的时候,听人说,他从不让女人坐上他的黑风,她是第一个,那时候,她还是云倾城。

那天,她就像这样坐在他的身前,夕阳的红光打在他们两人身上,格外耀眼。

虽然两边都是百姓夹道欢迎,可是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人,甜蜜的感觉就像烧开的沸水,咕嘟咕嘟冒着泡泡,就要溢出来了。

她想念他的怀抱,他宽厚的肩膀,宽阔的胸膛,哪怕是闻一闻他的味道,也能让她满足。

眼睛不知不觉地湿润了,人在最困难的时候总会变得脆弱,她也不例外。

“蓝衣,眼睛不舒服吗?”

阿莫礼不知何时赶了上来,就并行在她的旁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问。

她眨眨眼睛,缓解着眼部的酸胀感,敷衍道:

“没事,天太冷了,冻的。”

他笑笑,刚才在大殿里的事像没发生过一样:

“想好去哪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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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2. 491 你很多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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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灵机一动,说,

“我最怕冷了,所以我打算往南走,挑个暖和的地方住下来,我喜欢温暖。”

往南,大邱便在南方,那里四季如春,冬天不会下雪,更不会冷得冻掉下巴。

最重yào

的,拓跋九霄在那里。

阿莫礼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

“天上的月亮只有这一个,无论我们人在哪里,看到的都是同一个月亮。”

“你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明明问她想去哪里,跟月亮有什么关系?

他意味深长地说:

“如果你想等人,在哪里等都是一样的,只要他想回来,就一定会回来。你说呢?”

她轻笑一声:

“是啊,所以我要等,挑个我喜欢的地方等。”

“不,你现在要挑的不是喜欢的地方,而是安全的地方。”

他说,

“大邱正陷入战争中,这场战争波及甚广,甚至还会往大邱周边扩大,越往南只会令你陷入危险,就算喜欢,也不适合你跟七七。”

“可是我……”

“没有可是,难道你想让七七在战火纷飞中疲于逃命?你陷入危险我不管,可七七是我的干女儿,我要对她负责,如果你决意往南,那你尽管去,但是要把七七交给我,我会把她带回斯南照顾,不让她有一丁点的危险、受一丁点的委屈。”

“你说什么?”

她忍不住冷笑起来,

“阿莫礼,七七是我的亲生女儿,你以为我会虐待她吗?”

他也不退让:

“你带着她出逃,对她已经是一种虐待了,你还想怎么虐待她?她身为瓦倪王族后裔,此时此刻难道不应该睡在金碧辉煌的屋子里,享shòu

着郡主的待遇吗?”

他的目光落在七七的襁褓上,

“你再看看现在,她过的是什么日子?”

顺着他的目光,林铃儿看向了怀里的七七,心不由得一疼。

淡粉色的襁褓用上好的锦缎、上好的棉花做成,可是经过这一天的奔波,襁褓弄脏了,因为走得急,她连一件换洗的衣服都没给七七带,下午又忙着做面具,竟忘了给七七换尿布,让她湿了那么久……

她很怕冷,七七一个小孩子又何尝不是?可她却要跟着她东奔西跑,连躺在床上舒服的睡个觉都不行,她是郡主,本应过着最令人羡慕的生活……

她承认,阿莫礼说的都对,她也想让七七过上最好的生活,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想起她遭遇的这些,她不由怒从心生。

瞪视着他说:

“阿莫礼,你现在有什么资格在这说风凉话?若不是因为你酒后胡言乱语,我怎么会落到这步田地?就算七七要受苦,也是拜你所赐!还有,你那是什么狗屁理论,谁说我带着七七出逃就是一种虐待?我告sù

你,每个孩子最幸福的事,就是和自己的父母在一起,风餐露宿也好,吃糠咽菜也罢,没听说一个孩子愿意离开父母的,对,得是亲生的!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子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就算再辛苦,如果七七懂事会说话,也一定愿意跟我在一起。所以,收起你那套理论吧,七七永远不会跟我分开。”

借此机会,她一股脑地将心里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如果你想回斯南就尽管回、赶快回,这里没有人会拦着你,你不觉得你在这里很多余吗?”

她看到阿莫礼的胸腔起伏着,他缓缓地阖上了眼睛,胸腔的起伏越发剧烈,她突然有点害pà

,这里恐怕没人是他的对手,他不会一发飙把他们都灭了吧?

这怎么说也是一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世子爷,不仅被一个小女子嫌弃成这样,居然还说他多余?她也真是脑子抽了才会说出这种话,人家毕竟帮过她,还不只一次!

可是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她也硬着头皮不打算收回,他最好能趁着现在一气之下走掉,也省得她整天因为他担惊受怕了。

结果……

他在闭着眼睛沉默了许久之后,突然策马扬鞭,飞快地朝前奔去,高大的身影片刻便隐没在了夜色之中,阿兴自然也随即跟了上去,他们可是形影不离的两个人。

林铃儿吓了一跳,冷汗哗哗的,用胳膊肘捅了捅身后的小郑子说:

“喂,他这是知难而退了吧?”

小郑子双臂圈着她,拉着缰绳,撇撇嘴:

“他这是被你气的!”

她一嘟嘴:

“管他是被我气的还是自己跑的,反正他走了,还算是个不辞而别,这是不是说明他不会再回来了?这次是真走了吧?”

“谁知dào

?你拒绝他又不是一次两次了,他可是抗打击型的,去而复返也说不定哦!”

“呼……”

小郑子的话让她汗滴禾下土啊,她知dào

刚才的话的确有点过分了,可只能在心里跟他说声抱歉了。

虽然她的出逃跟他有关,但他也不是故yì

的,不能全怪在他身上,况且他还帮了她和七七,她实在不应该这么说他的。

可是人嘛,就需yào

在适当的时候适当地刺激,比如说刚才。

走就走了吧,没有他,她感觉轻松很多。

“妹子,他做什么去了?”

穆耳停下来问她。

她扬扬下巴:

“不辞而别,想必是回他的斯南老家去了,正好,咱们走咱们的,不用管他了,省得我为他操心。”

穆耳点点头:

“走了最好。”

微顿,又说,

“妹子,咱们速度得快点了,争取今晚能找个地方落脚,晚上尤其冷,别冻坏了孩子。”

“好,哥,听你的,我们跟着你走。”

能叫穆耳一声“哥”,她心里不知dào

有多温暖。

两人同乘一匹马终究是不能有多快了,天黑路远,为了躲避官兵,他们走的偏僻小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想找个地方落脚实在是不容易。

还好今晚没刮风,但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已经让他们的手冻僵了,连续走了快两个时辰了,小郑子在她身后直打哆嗦:

“娘、娘子,为夫好冷啊,大舅子怎么还没找到落脚的地方,生堆火烤烤手暖和暖和也行啊?”

“亲爱的,别叫了,你看马被咱们骑着,这么累、这么惨都没喊冤呢,咱还是忍忍吧!”

她的声音也带了颤音,再看他们四个人,睫毛上、眼眉上都挂了一层厚厚的白霜,整个一圣诞老人团队。

她的话音刚落,忽然好像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簇亮光,隐隐约约,忽明忽暗。

“夫君,看没看到前边有亮光?”

她小声地问。

小郑子揉了揉眼睛,奔波了一天,都疲倦得不行:

“亮光?哪里有?我怎么没看到?”

“就在那边,看到没?”

小郑子又抻着脖子使劲看了看,摇头:

“没有啊!”

我靠,听到他这么说,林铃儿突然鸡皮疙瘩掉一地,不会吧,难道是她开了天眼,看到了鬼火?

就在这时,穆耳突然喊“停”,他顺着亮光的方向看去,说道:

“前方不远处好像有人家,咱们过去看看。”

她一惊:

“哥,你也看到了亮光?”

穆耳点头:

“没错,前方是有亮光,想必是有人家。”

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安慰着自己的小心肝:

“还好还好,不是我有问题。”

“你说什么?”

穆耳没听懂她说什么,随口问道。

她笑着摇头:

“哦,没什么没什么,走吧走吧。”

说罢,她低头看向怀里的七七,她睡得正香,襁褓里热呼呼的,她心里一暖,真是个小棉袄。

穆耳在前面带路,向那团光亮走去。

越走近,那光亮越是发亮,因为天黑,看不清那光亮到底代表了多大一间房子,直到走到近前才发xiàn

,哪里是什么房子,只是一堆火。

这堆火生在山脚下,山脚下则是一片树林,树林里的树此时早已掉光了叶子,等待着来年发新芽。

他们就走在树林里,林铃儿的视线努力穿过眼前的几棵树向火堆看去,火堆边的树上拴着两匹马,那马动来动去,让她怎么也看不清火堆边是否有人。

“哥,不是房子,只是一堆火而已,我们还要不要过去?”

她小声问。

穆耳看着火堆的方向,说:

“不只是一堆火,那是个可以避风的山洞。”

“山洞?”

她怎么没看出来?听到穆耳这么说,她又使劲看了看,这才勉强看出了山洞的轮廓,

“好像真的是个山洞。”

不得不佩服穆耳的眼力了,不愧是久经考验的同志啊。

“山洞正好,不如今晚我们就在这里过夜?”

她有些小兴奋,有个可以避风的山洞,还有一堆火可以烤,总比在马上度过一夜要好吧?

“不行,”

穆耳却阻止了她,

“不能冒然行动,有马就证明有人。我先去看看,你们在这里等着。”

她不敢再说话了,心里再一次为穆耳竖起了大拇指,看来小郑子的坚持是正确的。

谁料穆耳刚刚下马,火堆边就传过来一个声音:

“别傻站着了,过来烤火吧?”

所有人都是一愣,对方怎么知dào

他们在这里藏着,还有,这声音……好熟悉!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往火堆看去,恰好,那两匹马突然非常识相地走到了一边,火堆边果然有人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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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3. 492 为她的双脚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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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莫礼?”

她不敢相信地叫道,他不是走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小郑子轻蔑地冷笑一声:

“我说什么来着,他是抗打击型的。”

“呼……”

他的抗打击力真是强悍啊,她自愧不如,

“哥,走吧,既然是熟人,也不必矫情了。”

穆耳看起来有些怒意:

“阴魂不散!”

小郑子附和道:

“是啊,我看他就是故yì

在这等咱们的。”

不管是否故yì

,今晚她认了,于是率先向山洞走去。

小郑子先下了马,然后接过七七,她这才下来。

走进山洞,火焰的热度扑面而来,她的双手早已冻僵了,身上冷得入骨,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迫不及待地在火堆旁蹲下来,贪婪地把双手伸向火焰,汲取着温暖。

阿兴见他们进来,很是不满地哼了一声,起身就走了出去,好像跟他们待在一起令他很不舒服。

林铃儿才不去管他,别人的心情她也管不了,只顾自己烤火。

这个山洞不小,越往里面越是暖和,加上有火焰炙烤着,温度一点点上升,真是个过夜的好地方。

小郑子一直抱着七七坐在火堆边,待林铃儿的双手缓过来些,便抱过了七七。

从她进入山洞开始,直到她抱着七七躲进山洞最里面,阿莫礼都没有看她一眼。

她偷偷地瞄过他,他的脸映在火光中,帅气的面庞好像涂上了一层金黄色的油彩,他的眉头一直紧皱着,好像还在生闷气。

这个家伙,还真喜欢自己跟自己过不去,没听过那句话么,生气不是在惩罚别人,而是在惩罚自己,大傻瓜!

她没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会有这堆火,只是安静地躲进山洞里,抱着她的七七准bèi

进入梦乡。

她必须养足精神,这才是第一夜。

穆耳本来对阿莫礼就心存不满,更是不愿理会他,烤了火,拴好马,拉着小英子就往里面走,两人抱着蝉儿、相互依偎着睡了。

只有小郑子嘴欠,他看着闷闷不乐的阿莫礼,挑衅道:

“我说世子爷,你见铃儿……蓝衣那副样子,还喜欢得起来么?要我说啊,你干脆放qì

吧,他宁可选我这个不男不女的人当夫君也不选你,这你还不明白什么意思吗?”

阿莫礼不搭话,只是看着他,他接着说,

“她的意思很明显,不想跟你有一丝一毫的瓜葛,所以我劝你啊,还是走吧,该去哪去哪,别再缠着她了,你们两个是不可能在一起的。”

“为什么不可能?”

这句话不知怎么戳中了阿莫礼的点,他冷声反问道。

小郑子正准bèi

去睡觉,没想到他会突然问起,只能又折回来,小声说道:

“我太了解她了,她这个人认死理儿,只要是她认准的人,九头牛也拉不回来。”

他有些得yì

,拓跋九霄是她认准的,他又何尝不是?虽然他不能与她成为真zhèng

的夫妻,但是能被她当作最好的朋友、最信赖的人,他不知dào

有多骄傲,就算同样是朋友,他的地位也是最高的。

以为阿莫礼又被刺激到了,半天不说话,小郑子转身就往里走,想着阿莫礼郁闷的样子,他的心情十分好。

可谁知身后突然传来阿莫礼阴冷的声音:

“若是那个人不在了呢?”

小郑子脚下一滑,差点没跌倒,他愣在当场,默默在心里重复着阿莫礼的话:

“那个人不在了?”

猛地回过身,他跑过来质问道,

“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那个人不在了,哪个人不在了?”

“哼,”

阿莫礼冷笑,

“明知故问。”

小郑子紧张起来:

“我告sù

你,姓阿的(拜托,人家不是姓阿的好不好,人家有个很屌的姓,叫乞颜),如果你敢对冥王怎么样,我保证,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阿莫礼没有再说话,他一直看着那团火,火焰在他的眼睛里似乎烧得更旺了,小郑子的话也让他的愤nù

加倍。

就像她说的,他始终是多余的,无论他做什么,在她的眼里都是多余。

刚才阿兴说过,既然多余,那就不要再做了,不做不就不多余了吗?

可是……

他默默地转过身,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刚才一直忍着没去看她,他只是想试一试,如果像阿兴说的,不做,到底会怎么样。

事实证明,他根本做不到。

做不到不去看她,不去想她,更做不到不为她做点什么,因为这就是他的心,这颗心早已不受他的控zhì

了。

他收回视线,手中一根木棍不时地拨弄着火堆,让它烧得更旺。

阿兴出去很久才回来,回来时怀里抱了一大堆柴禾,刚想使劲撂在地上,却被阿莫礼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阿兴看着里面睡得正香的四个大人,只能依着阿莫礼的意思轻轻放下,却是一肚子的怨气。

“世子爷,我是奴才不假,但我是您一个人的奴才,不是他们的!他们睡觉,你堂堂世子爷却在这里为他们生火,你让我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阿兴压低了声音在阿莫礼身边发着牢骚。

阿莫礼却让他坐下,然后把手里的木棍交给了他,笑笑:

“那你来生火,我去睡觉。”

“世子爷?”

“记住,你这是在为我生火,不是为他们。”

他起身要走,又在阿兴耳边补充一句,

“我做这些都是自愿的,没有人逼我。”

“世子爷……”

阿兴看着转身走向山洞里的阿莫礼,气得说不出话,只能使劲戳了两下火堆泄愤。

阿莫礼悄无声息地走进山洞里面,在林铃儿面前默默地蹲了下来,她的脸真的很丑,他想像着这张面具下她那张娇俏的脸庞,不由得笑了。

他怎么能不爱上她?有哪个姑娘会把自己伪装成这副模样,有谁在逃命过程中还能笑得出来?又有哪个娇生惯养的女子能像她这般随遇而安?

这也许就是她的魅力所在吧,所以就算她赶了他无数次、说了多么让他难以接受的话,他还是心甘情愿地向她靠过来,恨不得天天粘在她身边。

也许这些都不是最重yào

的,从他第1次见到她,她不顾拓跋九霄的反对,拼了命也要救他那时开始,恐怕他已经爱上她了。

这份爱,是命中注定。

小郑子歪着头睡在她的身边,她也坐在干草上,怀里抱着七七,半倚着洞壁,睡得应该不舒服吧?

他试着扯动一下襁褓,想要替她抱一会七七,可只是这样一个微小的动作,却让她紧紧蹙起眉头,将七七抱得更紧了。

他知dào

七七对她有多重yào

,想想还是算了吧,为了让她睡得更好,就得让她抱着七七。

他解开自己的斗篷,轻手轻脚地盖在了她和七七的身上,貂皮毛领可以给她带去不少温暖。

他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尽管现在的皮肤很是粗糙,模样也很丑陋,可他却能摸得下去,还能对她笑得出来,这真是奇迹。

就要起身离开,却发xiàn

她的双脚露在外面,他犹豫再三,还是没能挣得过心之所想,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悄悄地脱下她的鞋袜,他解开了自己的衣襟,将她的双脚放到胸前,然后再裹紧。

她的脚很凉,离开了冥王府温暖舒适的环境,她变得像个流浪儿,让人心疼。

冰冷的触感激得他浑身一震,寒流一般窜到四肢百骸,冷得他胸口发麻。

尽管如此,他却笑了,能为她做这些,不管她是否知dào

,他都是这么的开心。

这一晚,他睡得很香,可能只是因为她的一双脚,也可能是因为有她在身边,能这么真实的感受到她,让他满足。

翌日一早,林铃儿醒了,还做了个很美的梦,梦里,她冻得浑身发抖,拓跋九霄及时地抱住了她,还把她的双脚放进了他的怀里为她取暖,这是她在现代电视剧里经常看到的画面,他弄得她有点痒痒的,可她的心却是甜到不行。

睁开眼睛,天已经亮了,她扭头看过去,火堆还有着星星点点的火光,已经快熄灭了,阿兴抱着身体坐在火堆旁,想必昨夜是守着它睡的。

身上好重,她再扭脸才看到,小郑子居然紧紧地抱着她,睡得哈喇子直流。

MY

GOD,原来昨晚的梦是因为他!

她推他一把,他没睡够似的,咕哝一声往另外一边倒去。

她的腿好麻,想要动一动,这才发xiàn

对面的阿莫礼,还有身上的斗篷,也看到了他怀里抱着的她的双脚。

原来昨晚的梦不仅是因为小郑子,还因为他,他是什么时候做了这一切的,她一无所知。

怪不得她会睡得这样好,有他的斗篷、还有他的体温,怎么会不好?

心里一紧,说不出的感觉,有些感动,也有些抱歉。

其实不用他说她也知dào

,他是故yì

等在这里的,昨晚她那样骂他,他居然还不舍得走,特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找了山洞、生了火,只为了让他们过夜。

这样的他真的很恼人,为什么还要在这里等她?为什么不干脆一走了之?为什么要让她产生这种又抱歉又感动的情绪?这要让她如何再狠得下心对他?

他不应该是这种死缠烂打的人,为什么他要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她好怕他在此时醒来,宁愿脚麻得像有万根针在扎,也要一点一点地从他的怀里抽出来。

还好还好,她庆幸着,眼看着两只脚都要出来了,他的双手却一紧,下意识地扣住了她的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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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 493 别再赶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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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气不敢出,一动不敢动,偷偷看他的眼睛,还好,闭着。

老娘还憋着尿呢,放手!她在心里喊着。

谁料,他却缓缓睁开了眼睛,她吓得浑身一抖,好吧,既然醒了,也就不用矜持了。

她开始使劲往外抽着脚,他却笑意满满,偏偏扣住她不放。

“阿莫礼,你快给我放开!”

她压着声音说,看着不远处的几个人,生怕他们醒来看到这一幕。

“嘘!”

阿莫礼瞪了下眼睛,

“不想把他们吵醒就老实待着别动。”

她当然不想把他们吵醒,被穆耳小郑子看到这画面,不知dào

又要闹出什么动静呢。

“你到底想干吗?”

她不满地扭动着身子,又是咬牙又是瞪眼睛。

他却视而不见,拿过旁边的鞋袜,一只一只地帮她穿好,系紧,这才放开。

他盯着她,似笑非笑:

“怎么,用了一晚上我这个大火炉,睡得口水直流,早上起来就想翻脸不认人?”

“你……”

她气得咬牙切齿,

“你别睁着眼睛说瞎话,这脚是我自己能放进去的么?”

他站起来走到她身边,忽然猝不及防地捏了一下她的脸:

“如果你每天晚上都睡得那么死,那我只能陪着你了。”

说完他转身便走,根本不等她的回应。

他是什么意思?他的意思是她晚上睡觉太死,所以他要一直陪着她?

这什么狗屁理论?她能说她不需yào

吗?

脚还麻着,可是看着他为她穿得整整齐齐的鞋袜,想像着自己的双脚就这样被他捂着一整晚,一些残忍的语言竟然说不出口了。

“该死,谁让你做这些了?你总这样让我怎么好意思再赶你走?”

她低低地发着牢骚。

掀开斗篷,怀里的七七不知dào

什么时候醒的,正瞪着大眼睛咿咿呀呀地叫着。

她忘了自己顶着一张如花脸,便开始逗弄着她的小下巴。

七七却一直愣着,她这才想起来她现在是何等吓人的模样,这是要吓坏孩子了吧?

正想着,七七却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她甚至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抹嘲弄,就像她认出了她似的,是她眼花了吧?

她二话不说开始给七七喂奶,想试试她会不会吃。

让她意wài

的是,她毫不犹豫地叼住了,在用力吃奶之前又朝她笑了一下,好像在告sù

她,放心吧,我知dào

你是我娘。

老天爷,要不要这么玄幻啊?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懂这些?

唯一的解释就是,七七的确是她的亲生女儿,具有易容的天分和极高的辨识能力,这是该庆幸的吧?

一边喂奶,她的肚子开始一边咕噜噜地叫起来,不远处一股烤馒头的香味飘进了她的鼻子,她循着味道看过去,阿莫礼又将火堆烧旺了,用树枝串了一串馒头正在火上烤着。

她使劲闻了闻,真香,要是再撒上点孜然粉、辣椒面,那味道更会好极了。

不由得苦笑一下,她竟然沦落到被一个烤馒头深深吸引的地步,努力吧,林铃儿,争取早日找到拓跋九霄,到时就算是吃糠咽菜,那日子也是甜的。

其他几人陆续醒来了,大概也是被烤馒头的香味给熏醒的,她问阿莫礼这馒头是哪来的,他得yì

地说是在月牙儿庵里拿的,她在心里默默地称赞他想得周到。

吃完了馒头,在启程之前,大家围着火堆烤火,阿莫礼思忖着,突然对她说:

“蓝衣,我知dào

你为什么往南走,你是想去找他。”

谁都不是傻子,林铃儿的心思其实他都看在眼里,他之前借口七七不应该跟她受苦,目的也不过是为了阻止她去大邱找他罢了,可是现在他却主动提起,这让她有点摸不着头脑。

谁都没有说话,就像乌黑笼罩下的大地,沉闷得能滴出水来。

半天,她才回他一句:

“所以呢?”

他沉吟片刻,说:

“我知dào

我没有资格阻止你,我只求你别再想着赶我走吧,也不要再说些难听的话逼我走,这样的尝试一次就够了,不需yào

再有第二次,免得看我难受,你也好过不到哪去。”

他真的很了解她,连她的小心思他都猜到了。

也难怪,她记得她爸曾经说过,其实根本不需yào

你特别去做什么,你的一个动作、甚至一个眼神,都能让人看出你在想什么。

就像相爱的两个人,你从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出他是否爱你,有多爱你,这是隐藏不住的。

比如此刻的阿莫礼,他的眼神总是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好吧,既然他都看得出,她再隐瞒就没意思了。

“阿莫礼,事到如今,我对你的感激还是大于责怪的,但是我们的队伍似乎真的不太适合你,至于原因……你懂的。”

她弱弱地说,说的都是实话。

他却笑笑,不以为然:

“你还记得郑和说过的话吗,这一路上你们不知dào

会遇到什么事,多一个人保护你们母女,不好吗?”

“阿莫礼,我不想欠你太多,我还不起。”

林铃儿垂下了眸子,不去看他。

“我还以为你不记得了。”

他说,

“在哲北王宫时,你答yīng

过我,会记得欠我一个人情,到时会还的。这个人情,你打算什么时候还?”

他终于提起这个了,她有些紧张,真怕他会当着这些人的面说出什么让她难堪的话。

“……”

她一时不知该说什么,他似乎看出了她的为难,说道:

“要不然这样,你让我保护你,一直到你找到他为止,就当还我一个人情,如何?”

“……”

她突然抬起头,不敢相信这是阿莫礼说出的话,愣愣地看着他,不知该说点什么。

“你确定……这样真的好吗?”

他这是甘愿做备胎、炮灰吗?这让她情何以堪?

他却肯定地点头:

“我打算在这一路上尽量去发掘你的缺点,然后通通记住它们,最后通过它们忘记你,你觉得如何?”

小郑子一口馒头喷了出来,掉入火中烧出一股糊味。

他抹着嘴角边咳嗽边说:

“还有人这样帮自己失恋的?稀奇,稀奇……”

她白了小郑子一眼,然后对阿莫礼说道:

“你能这样想,我……我挺感激你的。”

她的确该感激她,对于这种不求回报的付出,她真的再想不出更好的理由拒绝他了,而且,也不忍心拒绝。

阿莫礼站起来抻了抻筋骨:

“这才是你眼中的阿莫礼,对吗?”

她刚要点头,他又接着说,

“不过你要答yīng

我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待我们从瓦倪出境后,要先进入斯南,再从斯南进入大邱。”

“为什么?我记得只要过了北江就到达大邱边境了,为什么还要从斯南绕过去?”

“因为斯南从东路攻打大邱,目前战事告捷,如果由我护送你们从斯南进入,会省去很多麻烦与危险,这是最佳选择。”

怕她不信,他又补充道,

“不信你可以问问蓝阔,是不是这么回事。”

她半信半疑地看向了穆耳,穆耳却对她点点头。

她随后也点头:

“好吧,就这样吧。”

得到了她的应允,阿莫礼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那是比火焰更明亮的光芒。

走出山洞,一行八人开始了漫长的路程,离昆都越来越远,也证明林铃儿越来越安全了。

不过所到之处,她看到了许多通缉朝廷钦犯的告示,那上面都画着林铃儿的脸,还有小郑子、穆耳、小英子,看来,他们四个人是永远不能在瓦倪以真面示人了。

因为这张丑面,他们一路上都很顺利、也很安全,身上带着足够的银钱,所以他们衣食无忧,甚至能吃好的、穿好的、住好的,再逃亡个两三年也是不成问题的。

在一个小镇上,他们买了辆马车,这样林铃儿和小英子带孩子就更方便了。

就这样在马车上颠颠簸簸了三个月,两个孩子渐渐长大,他们也终于到达了斯南的边境小镇。

这里紧邻大邱,一境之隔,大邱满目疮痍,遍地是战争过后的狼藉,斯南则安定平和,百姓安居乐业,随处可闻悠扬欢乐的歌声,与大邱是天壤之别。

林铃儿站在斯南这边的小山上望向大邱,虽然那边惨不忍睹,可是她的心却早已飞走了,因为拓跋九霄就在那边的某个地方,她甚至在想,如果他见到她,会不会高兴,有多惊讶?

她抱着七七就往山下走,不顾身后的众人,丢下马车,眼看着大邱就在眼前,她再也没有耐心等下去了。

“蓝衣……回来……”

阿莫礼在身后大声地叫着,追了上来,一把拉住了她,

“你想干什么?”

他的表情有些薄怒。

这两个月来,他对她很好,从来没有越矩的行为,他对她们母女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对他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依赖感,也让她加深了对他的信任,就像小郑子一样的信任。

她回头看他,急切地说:

“我要去那边。”

她指着大邱,

“你看,我们已经到了,他就在那里,我就要见到他了……”

“笨女人!”

他无奈地骂了她一句,

“这只是大邱的边境而已,现在瓦倪的军队应该已经攻打到大邱的中部了,你以为过了这条边境就能见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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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5. 494 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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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她低下了头,无话可说,只能默默地转过身,痴痴地看着那条边境,良久沉默着。

她知dào

,是她太天真了,可是想见到他的迫切心情,就像开了闸的水,怎么也关不住,双脚根本不听使唤,只想要奔向他。

“就算过了这条边境,大邱那么大,你知dào

他在哪里吗?就算知dào

他在哪里,你能那么容易找到他吗?这可是战争,时时存zài

变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见到他,根本就是个未知数,不要太乐观了。”

阿莫礼站在她的身后严肃地说,又一次打击了她。

她突然灵机一动:

“要不这样,你派斯南的官兵护送我过去?这样会不会比较快一点?”

他笑了:

“蓝衣,现在斯南也是大邱的敌人,如果我这样做只会增加你的危险,百害而无一利。”

她想了想:

“是哦,好像是这样,呵呵,我真蠢。”

她傻笑着,心里却是百感交集,恨不得能插上两个翅膀立kè

飞到拓跋九霄身边去。

“我们先找间客栈住下,再从长计议。”

他拍拍她的肩。

“嗯。”

她闷闷地答yīng

着,除了这样,目前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终于从北方来到了南方,皑皑白雪变成了绿树成荫,从零下十几度的低温变成了零上二十几度的夏季,在逃亡路上发生的种种仿佛都成了过眼云烟,剩下的,只有这一刻靠近他的喜悦,她喜欢这样的温暖。

阿莫礼找了当地一间最好的客栈,几人入住后,美餐一顿,又分别洗了澡,天色渐晚,她便让大家先睡下,明日再想去大邱的事。

躺在床上,她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离他越来越近,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好似明天就会见到他一般。

七七已经睡了,这些日子她长大了好多,从一个整天只会睡觉的婴儿,长成了快八个月的小宝宝。

白白嫩嫩的皮肤,大大的眼睛,黑黑的头发,整个人胖嘟嘟的,抱在怀里像个大馒头一样,让人总是忍不住想咬一口。

她已经会爬了,而且爬得很快,只要逮着机会,她经常会像个小肉球一样在各种能爬的地方爬来爬去,逮着个什么没见过的东西便会用两只小手把玩一阵,还会用嘴“尝尝鲜”。

她非常爱笑,经常笑个不停,咯咯咯地笑声清脆稚嫩,每次只要大家听到她的笑声,都会跟着笑起来,她这才发觉,她的笑声是世界上最美妙动听的声音。

她看着睡得正香的七七,她呼吸均匀,小嘴红嘟嘟的,别提多稀罕人了,她经常在想,如果拓跋九霄见到她们母女俩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会是怎样一副模样?

笑着打了个哈欠,将缠在腰间的易容工具和银钱放在枕头下面,她下床打算吹灭桌上的蜡烛入睡。

这时,几下断断续续的敲门声传来,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迟疑地走到门边,她小声问道:

“谁?”

“是我。”

门外,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原来是阿莫礼。

“有事吗?”

她没打算给他开门,深更半夜,孤男寡女,成何体统?

“铃儿,”

他已经好久没叫过这个名字了,不仅是他,这三个月来,他们已经适应了彼此的新名字,

“我有些话想说,把门打开好吗?”

他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

她坚持着。

“关于寻找冥王,我想到了一个好办法,不知你……”

未等他说完,她迫不及待地拉开了房门。

“什么办法?”

她是为了他所谓的“办法”才开了门,他的眼中多少闪过一丝失望。

目光在她身上流连一番,他有些小激动,难怪,她只穿着一身淡蓝色的薄纱衣,对她来说那就是睡衣而已,可是在他看来似乎颇为性姓感。

他的目光闪烁了两下,略显尴尬。

看着她虔诚的样子,他勉强扯出一抹笑容,说:

“我能进去说吗?”

她看了看外面,夜深了,客栈里很安静,客房的灯多数都熄灭了,外面也没有人走动。

于是点点头:

“进来吧。”

她往后退了一步,他往前一步迈进了屋子,回手把门关上了。

望着那扇关上的门,她的心莫名的一紧,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她对阿莫礼由最初的防备渐渐变成了信任,但是对他,还是不如小郑子那般放心,心里隐隐的有种情绪,总觉得他是不同的。

“还没睡?”

他看了眼桌上燃着的蜡烛,轻声问。

“我正打算吹蜡烛睡下,你就敲门了。”

她说。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移开,绕过她走到床榻边坐了下来,看着熟睡中的七七,他的唇边溢出了一抹温暖的笑:

“七七睡得很香。”

她也看向七七,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她是我幸福的源泉:

“小孩子嘛,无忧无虑的,吃得香睡得香。”

“如果七七是我的女儿该有多好?”

他轻声说着,眼中满是羡慕的色彩。

虽然声音不大,但室内很静,她还是听了个满耳。

这段日子,阿莫礼对七七是真的好,整天干女儿干女儿的叫着,恨不得把她宠上天,真真的叫捧在手里怕吓着,含在嘴里怕化了,揉进眼睛里都不嫌疼的。

也许她对他的信任,与他对七七的态度有很大关系,一个对她女儿好的人,她有什么理由怀疑他?

因为他对七七的喜欢,所以她对他的这句话并没有多想,只是笑着打趣道:

“七七不就是你的女儿嘛,你整天干女儿的叫着,估计等她会说话了,第一个会叫的就是干爹了。”

他情不自禁地俯下身亲吻了七七的额头,然后起身走向她。

盯着她看了一会,他突然正了神色道:

“你知dào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她愣了一下:

“哪个意思?”

她没明白他在说什么,恕她在生完孩子后脑筋就变得迟钝了。

他无奈地笑笑:

“没什么。”

她也不深究,而是言归正传道:

“你不是说有好办法吗?什么办法,说来听听?”

他收回目光,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示意她也坐。

她选择他旁边的位子坐下,这样方便彼此交流。

他沉吟片刻,道:

“若想找到冥王,必须先知dào

他在哪。”

她点头附和:

“对。”

“所以……”

他有些迟疑,

“我想先派人去大邱帮你打听冥王的具体位置,你再过去找他,这样是不是更好?”

她蹙起了眉头,他怕她不相信他似的,接着解释道,

“你想想,你不是一个人,你还带着七七,此去大邱有太多不安定的因素,万一你们出了什么事,我要如何向冥王交待?”

“可是,之前我们从瓦倪一路逃到这里,不也有很多不安定的因素吗,比如说我们遇到过天灾,像暴雨啊、冰雹啊,还有人祸,就是遇上山贼那次,不也都化险为夷了吗?眼看着与大邱只剩下一步之遥,我不想在这里停下脚步,这不是我的风格。”

她当然不肯,她盼这一天已经盼了三个月了,让她在这里停下,就相当于用鱼网去拦大海,那是拦不住的。

“那什么是你的风格?难道不是安全第一、保命要紧吗?”

他突然有些不悦地质问她,

“在月牙庵的时候我就说过,你可以自己去冒险,但不能让七七跟着你一起,如果你拿七七的命当儿戏,那我只能把你关起来,让你寸步难行。”

“阿莫礼,你凭什么这么做?凭什么管我?”

她腾地站了起来,怒视着他。

他的眉头拧了拧,压着怒气,硬是将语气缓和了下来:

“如今的大邱不是太平盛世,到处都是逃难的百姓,你可以去打听打听,每天有多少大邱的难民想要涌入我斯南的边境,有力qì

的就像疯子一样,见人就抢,没力qì

的,饿死路边是常有的事,什么叫饿殍遍野,你去了就可以亲眼看到。尸体无人掩埋,长时间暴露在外,腐烂变质,臭气熏天,也许不久瘟疫便会袭击大邱,这样的地方,你也敢去?就算你能去,可是七七呢?你忍心让她一个郡主暴露在那样的环境当中?”

她的怒意被他的话一点一点浇息,眼前浮现出他描述的情景,不由得浑身发冷。

她知dào

他说的是事实,以前在电视剧上看到过,古代战争过后就是这个样子的。

可是……

她想到了什么,跑过去掀开枕头,从下面拿出了她所有的银票,往他面前一摔:

“老娘有钱,只要有钱就可以买到吃的,我不会饿死的!”

他看到了枕头底下的易容工具,眼睛微微眯了起来,而后便不留痕迹地看向银票,嘲弄地笑了起来:

“真是个蠢女人,你以为那些饿死的百姓是因为没有钱吗?”

“不然呢?”

“在那种地方,就算有钱,花得出去吗?烧得烧、抢得抢、砸的砸,敌军所到之处,无一幸免。钱?对他们而言,还不如一口馒头重yào

!”

他的话,再次让她像只泄了气的皮球,萎靡地坐回了椅子里。

难道,她真的不应该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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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6. 495 喜欢怎样就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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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否认的是,阿莫礼的话确实让她动摇了。

她想像着那样的画面,想像着整日带着七七穿梭于那样的环境当中,如果碰上抢东西的,穆耳或许可以抵挡,但是她狠得下心让一群已经流离失所、无家可归的难民再雪上加霜吗?

她知dào

,她狠不下这个心,一颗鸟蛋尚且能牵动她的恻隐之心,何况是身为弱势群体的难民?

见她的态度变得犹豫、迟疑,阿莫礼趁热打铁道:

“我了解你,如果你去了那边,一定不会空着手去,或许你会拉着一车馒头过去,但这不过是杯水车薪,那些难民不会把你当成救世主,他们只会盯着你,甚至抢光你身上的所有。到那时,你拿什么来照顾七七,她的安危还有保障吗?”

她摇摇头:

“不,我不当救世主,我也当难民还不行吗?我可以伪装成难民,然后……”

“然后带着七七四处去打听拓跋九霄的下落?”

不容她说完,阿莫礼便抢过了话头,

“你见过哪个难民去打听敌军将领的下落?如果你敢那样做,定会被视为奸细活捉,若是有人识破你的身份,你最后的下场,不是用来当人质威胁拓跋九霄,就会被愤nù

的人们处死,到时就算有一百个蓝阔也保不了你,至于七七……可想而知。”

林铃儿的信心一次次被阿莫礼打压到谷底,她的办法都被他一一否定,他的每句话、每个解释都让她不得不信服,她已经束手无策了。

坐在椅子里,她颓然地低垂着头,毫无生气,眼看拓跋九霄已经近在咫尺,或者还不算太近,可是她的人已经到了这里,却不能继xù

前行,她的心有多焦急,谁能体会得到?

阿莫礼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林铃儿,看到她的无力,他却笑了。

他捏着她的下巴轻轻抬起她的脸,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知dào

吗,每次只要看到你这张脸,我都会想笑,也只有你能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还整天嘻嘻哈哈的,七七这么爱笑,不愧是你的女儿。”

她打掉他的手,没好气地说:

“现在在讨论方法问题,我不能去大邱找他了,你居然还笑得出来?”

他的笑容稍稍收敛一些,说:

“方法我不是帮你想好了吗?经过刚才的讨论,证明我的办法是最佳的,对吗?”

她使劲瞪他一眼,又垂下了眸子,嘟着嘴咕哝道:

“算你狠……”

她没有看他,但她知dào

,他应该在偷笑。

仔细想想,阿莫礼说的确实是对的,事先知dào

拓跋九霄的下落,总比她带着孩子像只无头苍蝇一般乱闯要好得多,再经过他刚才的一番论证,她不得不承认,他的思维周密,她自愧不如。

得到了她的肯定,他的声音轻快了许多:

“那就按照我说的办,明天我便叫人去那边打探,但是你要有个心理准bèi

,离找到他可能还有一段时间,毕竟如今战事紧迫,他不可能在一个地方停留过久,他会不断地向大邱王宫移动,直到攻陷。”

林铃儿点头:

“好,我知dào

了,那大概要等多久?”

他站起来走了走,似乎在盘算着时间,最后按住她的肩膀,俯下身安慰道:

“这个说不准,也许最快几天就能知dào

,也许要一个月或者更长。”

他盯着她的眼睛,眼中的真诚让她动容,发自内心地道了一声:

“阿莫礼,谢谢……”

“嘘,我不想听你这么客气的话,若是真的想感谢我,那就安心地在这里等待,找到拓跋九霄之后,我会让人捎信给他,告sù

他你在这里,问问他要怎么办,是把你接过去,还是继xù

住在这里。依我看来,他多半会让你在这里等他,毕竟这里要比战场上安全多了,这对你们母女都好。”

他打断了她的感谢之词,可是听了他的话,她却急了:

“不,不要捎信给他,如果让他知dào

我的遭遇,他怎么还能安心打仗?”

他笑了:

“铃儿,你这是在自相矛盾。不想让他知dào

你的遭遇,不告sù

他你在这里,那还找他做什么?”

“我……我只是想待在他身边,每天能看到他就够了。”

他摇头失笑:

“铃儿,带女人上战场本就是兵家大忌,如果你不想让他分心,就不应该去找他,更不应该让他知dào

你的一切,就让他认为你依然待在冥王府里,每天安安乐乐地带着孩子、等着他的凯旋不是更好?”

“可是、可是……我……”

向来伶牙俐齿的她,竟然无话可说了。

最初想来找拓跋九霄,是因为太想他、太想见到他,没有他,她就像一叶飘浮在大海上的扁舟,心始终是没着没落的。

当时只是一头热地往这边跑,根本什么都不去想,因为这个念头是支撑她逃离的勇气,如果不是为了他,可能她根本坚持不到这里。

可是经过阿莫礼这么一说,她突然发xiàn

自己好自私,如果因为她和七七的影响,拓跋九霄在战场上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后悔得想死!

阿莫礼调整了一下椅子的方向,直接面对林铃儿,然后坐了下来,把她禁锢在他的面前。

她似乎很少出现这种表情,既委屈又无奈,还有点小伤心,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力qì

去在乎眼前的阿莫礼了,更没有注意到他正一点一点地靠近她。

是的,他在靠近她,情不自禁地。

三个月前,他在山洞里曾经说过,他要在这一路上尽量去发掘她的缺点,给自己找到不喜欢她、忘记她的理由,可是三个月过去了,他都发xiàn

了什么?

她有缺点吗?

答案是肯定的,人无完人,没有人是完美的,她也一样有她的小缺点。

贪吃、贪睡、贪玩、贪财、贪生怕死……用一个字来形容这个女人,就是“贪”,好的坏的各种“贪”。

可是,这些小缺点在他的眼里,转瞬间就变成了两个字,“可爱”,在他的眼里,她便成了没有缺点的完人,怎么看怎么好。

这要让他如何不喜欢她,如何忘记她?

就像此刻,她明明顶着一张奇丑无比的脸,他却按捺不住心底的悸动,就像每一次靠近她,他都那么想、那么想要拥bào

她、亲吻她,这是爱的本能。

她委屈的嘟着嘴的小模样,更是让他欲罢不能,就这么一点一点地将唇靠了过去。

林铃儿根本没注意到他的动作,只顾自己伤心难过,再抬眸时,他的脸已经近在咫尺。

她心里一紧,本来就不开心,如今见他这般,更是气得鼓鼓的,下意识地伸出手指就戳在了他的额头上,用力顶开。

“我告sù

你,现在,我已经因为你很不开心了,不-要-再-惹-我!”

她恨恨地一字一顿。

他的头被顶得远远的,偷袭不成功,他却也不气,强势地夺下她的手,握在掌心,油嘴滑舌地说:

“好,我不惹你,我等着你来惹我。”

林铃儿甩开他站起来:

“我没心思跟你开玩笑。”

走到床边坐下,她下了逐客令,

“你走吧,我要睡了。”

他挑挑眉:

“那今晚说的事……”

“我再想想。”

他点点头:

“那好吧,我等你的消息再做安排。”

说罢,他转身欲离开,脚步顿了顿,又折了回来,选择在她身边坐下。

“你干吗?离我远点!”

林铃儿往旁边挪了挪,别开了脸。

阿莫礼使劲捏了一下她的脸,说:

“既然决定不去那边,你是不是应该摘掉这张面具了?”

林铃儿揉着被捏痛的脸,生气地瞪他一眼:

“为什么?”

他看了眼七七,说:

“七七越来越大了,难道你想让七七眼中的娘亲一直是这个样子?这是不是太残忍了?如果有一天你变回了原来的样子,她还会认得你吗?”

她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之前一直疲于奔波,哪有心思考lǜ

这些,能安全到达这里就算不错了。

可是她还没有决定要不要去大邱找拓跋九霄,所以这张脸还不能换。

“要你管?”

今晚她就是生他的气,是他阻止了她去大邱的脚步,不管好意坏意,反正她就是不高兴,

“我喜欢怎样就怎样。”

她没好气地说,很是不讲道理。

谁料,阿莫礼却猝不及防地一把将她抱进了怀里,用力箍着她的身体,在她耳边说:

“好,你想怎样就怎样。”

这句话后,不等她推开他,他便主动放开了,然后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她的房间。

“有病!大变太态!”

她朝着他的背影大叫道。

“变太态”,这个词让她想起了拓跋九霄,还记得她从哲北王宫帮他取回了解药,在帐篷里,他说他喜欢做“变太态”……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她坐在床边,呆呆地望着阿莫礼离去的方向。

无论他怎么对她好、如何爱她,她的心里却始终惦记着拓跋九霄,这样的爱让她心疼,为阿莫礼,也为自己。

吹灭了蜡烛,她躺回床上,一下一下轻轻拍着七七,母亲的手总会让孩子睡得更安稳。

她到底要不要像阿莫礼说的那样做,在这里安静地等待拓跋九霄的凯旋?

虽然内心仍有不甘,可潜意识里,其实她已经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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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7. 496 是我太自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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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注定是个不眠夜,林铃儿躺了一会便起来了,重新点燃了蜡烛,再三思量下,拿出了易容工具……

夏日的太阳总是起得特别早,桌上的两根蜡烛已经燃烧殆尽,朝阳的红光接替它们温暖地洒了进来。

不知何时,林铃儿趴在桌上睡着了,纤细的腰身看起来疲累不堪,口水从嘴角一直流到桌面上,狼狈得很。

她是被七七的叫声吵醒的,她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穿着小肚兜,光着小屁屁,正躺在床榻上扳起小脚丫往嘴里送,吧哒吧哒吃得起劲,小嘴不时地“咿咿呀呀”叫着,像在晨练的小公鸡。

林铃儿坐起身子,抹了把口水,伸了个懒腰,见到七七的小美样,顿时笑了出来。

她走过去抱起她,将她举高高,然后抱在怀里用力亲了一下她的小脸蛋:

“宝七七,看看我,我是你的宝妈咪,好好kàn

看,还认不认得妈咪啦?”

虽然,在这个年代让小孩子叫“妈咪”很不和谐,可她就是喜欢。

果然,七七在看到她的脸时,原本甜美的笑瞬间消失不见了。

她一愣,赶紧抱着七七跑到了镜子前面,对着镜子,她仔细地审视起这张连夜赶工的脸。

这张脸与林铃儿的脸很像,只是稍稍作了改动,她把自己认为不太完美的地方变得更加完美了而已,乍一看还挺像林铃儿的,可是仔细看却有区别,只能说,这张脸比林铃儿更加完美、更加惊艳了。

不过,除了美,并没有什么破绽,最起码要比“如花”漂亮上无数倍,七七要不要这么惊讶啊?

因为想着阿莫礼的话,所以她才将自己的脸换了,真的不能让七七错认了自己的娘亲,再者离开了瓦倪,她已经很安全了,也不必再弄得太离谱,之所以还不以真面目示人,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不过,她承认,自己的确有点夸张,哪有人的脸如此完美,美得不真实?

可是已经用这张脸见了七七,再换回来,恐怕也来不及了,还是应该让七七适应。

于是,她笑着,指着镜中的自己,对七七说:

“宝贝,你好好kàn

看,这是你的妈咪,之前那个也是,这个也是,她们只是脸长得不同而已,其实都是同一个人。因为你妈咪是个易容高手,能做出各种不同的脸,所以你要适应,听懂了吗,你要适应!等你长大了,妈咪会把这易容的手艺通通传授给你,到时你就可以用它去骗帅哥了!”

汗,她这是什么理论?

难道要七七长大以后一天变一张脸,去骗不同的男人么?

不过,可能是脸变声未变吧,小孩子不会用语言表达,其他感官便会变得敏感,比如说听力。

七七听得出她的声音,从林铃儿到“如花”,再到现在的蓝衣女神,都是同样的声音,这一点被她捕捉到,然后经过辨识,最后对她产生了认同感。

七七看着镜子里的林铃儿,又看了看抱着她的妈咪,拍拍她的脸蛋,突然咯咯地笑了起来,好像妈咪在跟她玩变脸游戏一样。

林铃儿心内一喜,抱着她狂亲:

“好七七,不愧是我的女儿,为娘化成这样你都认得出来,爱死你了!”

七七被她亲到了痒痒肉,咯咯直笑,她非常大方地说,

“来吧,乖女儿,让为娘用吃奶来奖励你。”

七七这一关算是过了,那么蝉儿那关应该也不成问题,她望向桌面,圆形的桌面上并排摆着三张新鲜出炉的面具,那是她依照穆耳等三人的样子重新做的,跟她的差不多,只是稍作改动,但乍一看还是变了一个人。

只是不知dào

,待这家店的掌柜再次看到他们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会不会吓掉下巴?

早上,总是小英子第一个来敲林铃儿的门,她还像在冥王府一般的伺候她,把她当成主子,虽然她拒绝过好多次,告sù

她不必如此,可她依然坚持着。

后来她想,如果这样做能让她心里好受些,那就不妨让她做吧。

打开门,小英子见到她吓了一跳,刚想说些什么,却看到了她抱在怀里的七七,她迟疑着问道:

“蓝衣,是你吗?”

林铃儿一拍她的肩膀:

“嫂子,你的眼力大有长进啊!”

确定是林铃儿,小英子惊讶过后,便问她为何如此。

她来不及解释,而是把她拉进了房间,将昨晚做好的面具给她换上了。

看着镜中变美的自己,小英子显得有些兴奋,同时也感叹她的易容术之神奇。

“蓝衣,为何又要换一张脸,之前的不能用了吗?”

她不解地问道。

林铃儿说:

“等早饭的时候人到齐了,我一并给你们解释吧。”

很快,穆耳和小郑子两人陆续起来到她这里报道了,她分别给他们换上新的面具,四人站在一起,又变成了一个崭新的团队,虽然已经见识过林铃儿的易容术,穆耳依然禁不住啧啧称奇。

小郑子换上了新的面孔,比原来帅气多了,他对着镜子看了又看,嘚瑟地说:

“我娘子的手艺就是高明,看看这脸做的,难辨真假,好像我从来都是这么帅的。”

他又眯眼睛又摸下巴,林铃儿恨铁不成钢地使劲捶了他一下:

“帅你妹,你这样子就像个嫖瓢客,别说你认识我。”

她对小郑子的讥讽惹得穆耳和小英子忍不住直笑,小郑子心理不平衡了,学着她的样子捶了一下穆耳,说:

“笑你妹,没有大胡子,你这样子就像个小白脸,别说你认识我!”

“你……”

穆耳举起了拳头,

“讨打!”

小郑子吓得赶紧躲到了林铃儿的身后,赤果果地挑衅:

“来啊来啊,你敢打我娘子试试?”

“好了,别闹了,我还有正事没说呢。”

林铃儿阻止了两人的打闹,随后让大家都坐下,将她的决定说了出来:

“我决定先不去大邱找王爷了。”

“什么?”

听了她的决定,小郑子惊讶得站了起来,

“你、你先不去大邱找王爷了?那我们为什么还要千里迢迢的来这里?当初为什么不干脆找个安全的地方落脚就好了,还要带着孩子东奔西走,喝着风饮着雨遭着罪?我说娘子,你、你这怎么才过了一宿就变了?”

小英子也十分不解地问:

“蓝衣,你从离开冥王府那天起,目的不就是找到王爷,留在他身边吗?如今为何……”

只有穆耳一言不发,低头沉思着,在这四人当中,只有他有过战争经验,因此他的想法定然与其他三人不同。

林铃儿看看三人,耐心地解释道:

“其实,不是我不想去找他,而是……”

她把昨晚阿莫礼所说的顾虑一一向三人道来,而且尽量说得详细,没有遗漏。

话毕之后,三人都沉默了,小郑子也不再跳起来质问,她看着三人,不由得有些着急:

“喂,你们怎么都不说话了?是去还是不去,你们倒是给点意见啊?”

沉默了半天,小郑子终于出声了:

“你不是说了嘛,已经做了决定,再说这新面孔都换上了,还要我们的意见做什么?”

林铃儿气得推他一把:

“还是不是兄弟?我只是说出我个人的想法而已,是兄弟就赶紧给个意见。”

小郑子鼓鼓腮帮子,又不说话了。

小英子悄悄碰了碰穆耳,想要询问他的意见。

穆耳看了看她,做了个深呼吸,又看了看小郑子,最后看向林铃儿,十分认真地说:

“妹子,我同意你的决定。”

林铃儿很惊讶,真没想到他会同意,不禁有些愧疚:

“哥,你们不怪我么?就像郑和说的,是我一头热地硬是要去战场上找王爷,当时根本没想这么多,也没有顾虑到大家的感受,让你们陪着我遭罪,如今到了这里,我却……”

“这不怪你,其实世子爷的所有顾虑也是我经常想的。”

穆耳说。

林铃儿一愣:

“什么?你也这样想的?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出来?”

穆耳沉吟片刻才说:

“找到王爷,是你所希望的,只要是你想做的,我和小英子都只会追随你、保护你、尽量满足你,如果前路崎岖,那就让我为你铲平道路,如果有危险,那就让我先来为你挡去危险,无论如何,我们都会达成你的愿望,不管会经lì

什么。”

林铃儿咬着下唇,渐渐红了眼圈。

她好像已经很久没哭过了,一路上不管有多么艰难,她都咬着牙挺了过来,可是在听了穆耳的一番话后,她却开始飙泪。

阿莫礼为七七所想的,何尝不是她应该为蝉儿所想的?

可是她却自私地只管自己,根本没有顾虑他们的感受。

她忍不住直捶脑袋,她当时都想什么了?脑子进水了?她怎么这么坏、这么坏、这么坏?

“蓝衣,你这是在干什么?”

小英子急得去拉她的手,蝉儿在她怀里待得不舒服了,也呜哇呜哇地叫了起来。

林铃儿更加抱歉了,赶紧去哄蝉儿:

“哦……蝉儿乖,蝉儿不哭,姑姑刚才只是头皮发痒,所以挠了两下,木有事的,木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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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8. 497 生活新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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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英子抱着蝉儿站起来在地上来回地走着,逗她开心,小郑子也把七七抱过去,让两个孩子逗着玩,她这才松了一口气。

“哥……”

她语带哽咽,这一声哥,倾注了她对穆耳和小英子满满的感激,

“对不起,是我太自私了……”

“妹子,这声‘哥’我受了,这样你会开心点吗?”

穆耳不是个会煽情的人,可是他的话,却每每让林铃儿暖到心坎里,他总是能洞悉她的心思,字字珠玑。

她点点头,含着泪笑了:

“嗯,开心。”

穆耳难得地拍拍她的肩,就像哥哥对待妹妹那样:

“其实咱们来到这也不白来,毕竟这是离大邱最近的地方,关于大邱的战事肯定会第一时间传到这里来,所以咱们尽可以在这里等待王爷得胜的消息,待他攻陷大邱王宫,手刃南宫清风,咱们便可以去找他,到那时,道路就会畅通无阻了吧?”

林铃儿终于破涕为笑,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只是呵呵傻笑着,她很庆幸,有穆耳这样的哥哥陪在身边。

小郑子一边抱着七七,一边在侧耳倾听着他们的对话,这时也不免凑过来,问道:

“我说娘子,咱们这回是真的打算留在这里不走了?”

林铃儿擦干眼泪:

“暂时不走了。”

“所以你才把咱们的脸都换了?”

小郑子神mì

兮兮的。

她看着他:

“是啊,之前那个太丑,孩子们越来越大,我想还是给她们留下点美好的印象吧。”

他嘿嘿一笑:

“既然要美好的,那还能不能再美好点?我这……”

他抚摸着自己的脸,

“我这虽然已经很美好了,但是再美好一点我也不介yì

哈!”

林铃儿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赶情小郑子也是个颜控!

小英子问道:

“既然咱们决定暂时在这里住下等待王爷的消息,那总这样住在客栈里也不是个办法吧?钱总有花完的一天,何况咱们这么多人……”

林铃儿点点头:

“是啊,客栈里的花销是大些,要不……”

未等她说完,敲门声响起,穆耳走过去拉开了房门,是店小二来送早饭了。

见到穆耳,店小二吓了一跳,眨巴眨巴眼睛又看向其余几人,站在门口思忖半天,才说:

“对不起对不起,各位客官,小的走错房间了。”

穆耳却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子将他提了进来:

“没错,就是这,把东西放下吧。”

穆耳虽然改头换面,变成了一个英俊男子,但他身材依然高大威武,声如洪钟,说起话来硬梆梆、冷冰冰的,吓得店小二直缩脖子。

“大、大爷,小的、小的真的走错房间了,原先这房间里住的不是您这几位客官……”

“我说放下就放下!走错了就走错了,这东西我要了!”

穆耳低声喝道。

店小二手一抖,立kè

把东西放在了桌上,掉头就跑,生怕再晚一步会被穆耳吃了一样。

门关上,四个人相视着笑起来。

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得到大家的理解与谅解,林铃儿的心情豁然开朗,就连笑声里都充满了阳光的味道。

“来来来,大家坐下吃饭吧,咱们就从这顿早饭开始,为我们的生活开启新的篇章!”

她招呼着大家,脸上洋溢着喜悦。

虽然不能去找拓跋九霄了,但她似乎比能去找他还要开心,最起码她知dào

自己不会影响到他,也不会让两个孩子跟着她一起受罪,这便是最大的安慰。

从一头热的冲动到在矛盾中挣扎,再到如今的尘埃落定、豁然开朗,这样的结果让她非常满yì



小郑子抱着七七坐下,然后掰着七七胖胖的手指头数着:

“七七啊,还有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嗯,也许还有半年,你就能见到你那个王爷爹了,到时候,我这个假爹爹就会不被你待见喽!”

小郑子的声音有些酸酸的,林铃儿听着心里也是酸酸的,不由握住了他的手,正经八百地说道:

“亲爱的,我让你当七七的干爹,永远陪在她身边,好不好?”

她看到小郑子的眼圈有些红了,他却勉强自己笑着:

“我啊,当你的干爹还差不多!”

“你敢占我便宜?”

她瞪大了眼睛。

“七七有一个王爷亲爹,再有一个世子爷做干爹就够了,我一个太监跟着凑什么热闹?再说,等七七长大了,人家问你干爹是什么人啊?她说我干爹是个太监,你还让孩子怎么做人?”

他说得轻松,最后还戳了一下她的脑门,

“你啊,说话之前动动脑子!”

她不是没动脑子,只是她对小郑子的感情与感激,不知还能用什么更好的方法去表达。

见林铃儿瘪着嘴不动,只是痴痴地盯着他,小郑子又把七七往她怀里一送:

“赶紧吃饭。对了,楚莲,你刚才想说什么来着?”

他赶紧转移了话题。

小英子愣了愣,这才想起了之前的话题:

“哦,我是想说,咱们如果决定在这住下去的话,总是住在客栈里也不是个办法吧。”

小郑子点头附和:

“的确不是个办法,住个一两天的还行,住长了会让人觉得奇怪,何况咱们还要在这住上好几个月呢。”

话音刚落,便有人敲门,林铃儿应道:

“谁啊?”

未等去开门,便有人将门推开了。

门口,阿莫礼一袭白衣站在那里,手拿一把折扇摇着,正在与额头上细密的汗珠作着斗争。

原本是一脸的喜悦,可是在见到里面的四个陌生面孔之后,却足足愣了十秒钟。

四个人都看着他,默契地谁也没有说话。

他回过神之后,却不紧不慢地走了进来,用折扇挨个儿轻点着四人的肩头:

“蓝衣,蓝阔,楚莲,郑和……我猜的对吗?”

尽管到了今天,穆耳与小郑子对阿莫礼仍然心存疑虑,不管阿莫礼如何用心,对他们而言都是一个外人。

可林铃儿却不能像他们一样忽视了他,她朝他笑笑:

“叮咚,答对了!”

阿莫礼在林铃儿身边坐下,一边从她怀里抱过七七举过头顶,逗着她笑,一边说:

“看来你还是听从了我的意见,改头换面了。”

穆耳与小郑子一听是阿莫礼的意见,不由得互相看了看,心里好似有解不开的结,面色突然沉了下来。

林铃儿能理解他们,只能装作没看到,笑着问阿莫礼:

“你怎么猜得这么准,我和楚莲的身形可是差不多呢?”

他将七七抱在怀里,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方才说:

“不管你化成什么样子,我都能一眼认出你。”

这话说的暧爱昧,林铃儿只能装傻充楞,笑道:

“呵呵,是嘛,算你厉害,厉害!”

他却不问自说,接着道:

“因为你的眼神很特别,那是其他女子所不具备的。”

“哦……呵呵……呵呵……”

林铃儿仍然傻笑,不作回应,也没办法回应。

或许,她应该跟阿莫礼好好谈谈了,他们之间终究该有个结局。

她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收回目光,不再与他对视。

可只是一眼,她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失望,这样的失望是他眼中经常出现的神色,因为得不到她的回应,他不知失望过多少次。

其实她挺佩服他的,被拒绝过无数次,他居然还能坚持陪她走到这里,对于这样的爱,她感激,但也成了负担。

“对了,刚才我在外面不小心听到了你们的对话,我保证,是不小心的。”

阿莫礼的声音将林铃儿的思绪拉了回来。

她收起情绪,勉强笑笑:

“我相信你。”

阿莫礼勾起唇角,对林铃儿的这句相信很是受用:

“刚才他们说一直住在客栈里不是办法,这个问题我也想到了,所以今天一早,我出去找了处院子,以后大家就搬去那里住吧。”

“你找了处院子?”

林铃儿惊讶地问,

“什么时候的事?”

“我不是说了吗,就是今天早上。”

他一边逗着七七一边漫不经心的说。

“可我还没有决定……”

她不是没有决定,而是不想再欠他人情,她欠他的,已经够多了,实在不想再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

不等她说完,他却笑着抬眸看向她:

“不,你已经决定了。”

他说的很肯定,好像早就洞悉了她的心思,可能在昨晚,他就已经知dào

了她的决定。

这时他紧盯着她的脸看了又看,毫不掩饰眼中的惊艳之色:

“不然你怎么会换脸?”

好吧,林铃儿默默地低下了头,无话可说,只能怪她动作太快了。

阿莫礼的好意她不想接受,却很难拒绝,她也知dào

穆耳和小郑子不会愿意接受,这样的为难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却都以阿莫礼的胜利而告终,她真的很无奈。

“阿莫礼,谢谢你的好意……”

她看了看穆耳和小郑子黑下来的脸,下意识地就开口拒绝。

“好了,先吃饭吧,吃完了我带你们搬过去。”

谁料他又来这一招,打断她的话,把七七送进她的怀里起身就离开了房间,根本不给她拒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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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9. 498 桃园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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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再追出去,表达她拒绝的意思,他就会顾左右而言他,学她一样装傻充楞,结果每次事情都在他的坚持下达到了他的目的。

望着两扇关紧的门,林铃儿无奈地叹息一声,心思沉重得像压了块大石头。

小郑子撇着嘴:

“哼,又来这一套,这一路上他就是这样对付你的,我说娘子,你就不能拿出点狠招治治他?”

狠招?什么才算是狠招?她狠话说尽,到头来他还不是一样?难不成让她杀了他?

她摇头,在心里自言自语,不管用啊!

小英子碰了碰小郑子,示意他别说了,转而对林铃儿说:

“蓝衣,没关系的,他让咱们搬过去咱们就搬过去好了,这里是斯南,咱们人生地不熟的,他可是斯南的世子殿下,他找的地方咱们住着也放心。如果你觉得心里不痛快,咱们给他钱就是了。”

林铃儿感激地看着小英子,还是女人了解女人,她看出了她的为难,所以才这么说。

她点点头,也只能如此了。

大家开始吃饭,气氛却不如阿莫礼来之前那般愉快了。

饭后,穆耳突然很认真地对林铃儿说:

“妹子,我看你跟世子爷之间应该做个了断了。”

他的话说到了她的心里,她默默地点头:

“嗯,是该有个了断了。”

穆耳想了想,又说:

“妹子,我知dào

这一路上他帮了你不少,可是再这样牵扯下去,我怕夜长梦多。”

“嗯,我知dào

。”

林铃儿答道。

其实穆耳的心里,有着林铃儿所没有的顾虑,不应该去大邱找拓跋九霄,这样的想法阿莫礼为什么一开始不说、不坚持,而是到了这最后一步才将她留下?

已经到了这里,他们不可能再回瓦倪,想要去大邱也是困难重重,相反的,这里却是阿莫礼的地盘,如果他想,甚至可以为所欲为。

直到这时,穆耳才有些后悔,早知林铃儿这么容易就会被劝服,他们不如就留在瓦倪的某个地方,那样的话,至少不会如此受制于人。

“好了,大家先回去收拾东西吧,咱们先搬出去再说,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咱们需yào

好好规划一下剩下的几个月。”

林铃儿打破了沉闷的气氛,故作轻松地说。

三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纷纷离开了房间。

收拾好东西,离开客栈,阿莫礼已经备好了马车在门口等他们了。

南方的空气温暖湿热,太阳直射在他们身上,暖烘烘的像抱了个炭炉。

坐上马车,林铃儿有些忐忑不安,明明是要安定下来了,可她的心里却始终有种隐隐的不安,好像命运并不会让她就此安定下来,不是她不想安定,而是命运太能捉弄人。

小英子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用力握了握她的手:

“放心吧,不管发生什么事,都有我们陪着你。”

林铃儿幸福地笑了:

“我知dào

。”

的确,这一路上,若不是有他们陪着她,她真不知dào

自己该何去何从,也许早已死在路上了也说不定。

对于阿莫礼,自然也有着同样的感激,可是,唉……

“到了,下来吧。”

行了大约半个时辰,外面,阿莫礼招呼一声,随即掀起了车帘,穆耳和小郑子将林铃儿和小英子分别扶了下来。

阳光刺眼,林铃儿用手遮在头顶向前望去,“桃园居”三个暗红色、笔锋张扬的大字嵌在黑匾上映入眼帘。

再看周围的环境,这里依山傍水,院子后面是连绵的青山,一条小溪从山上流下来,潺潺地经过院子旁边向远处流去,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没有集市上的嘈杂,间或传来鸟鸣声,不愧为桃园居,真是个世外桃园。

林铃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呼出,清新的空气让人心旷神怡,突然感觉周遭的一切都是美美哒。

她看向阿莫礼:

“这么好的地方,你是怎么找到的?”

他挑挑眉,看向美哒哒的院子,略显得yì

地说:

“我随便向这里的府衙打听了一下,他们就把我请到了这里,还说让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他们感到很荣幸。”

“你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林铃儿惊讶地问,这一路上不管走到哪,他都从来没有亮出过自己的身份,为什么在这里却不再矜持了?

同时,穆耳也拧紧了眉头看向他,眸光中忽然充斥着敌意。

阿莫礼却对穆耳的敌意视而不见,只是笑着对林铃儿说:

“不亮出身份,哪里有这么好的院子给你住?”

“可是,你向来不屑于利用你的身份的……”

“那要分什么事,你和七七在这里不是住上一天两天,而是一月两月或者更长时间,自然要住得安静、舒服、高兴,你说是不是,七七?”

他说着,将七七抱进了怀里,

“七七喜欢这里吗?走,干爹带你进去看看。”

他抱着七七率先走了进去,根本不顾愣在原地的他们。

小郑子冷哼道:

“看来他是不想走了,我敢打赌,这院子里一定有他的房间。”

穆耳沉吟着,也说:

“亮出了身份,他在这里就可以呼风唤雨了。”

林铃儿一直汗颜,真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还是小英子拉了她一把,说道:

“哪有你们想的那么严重,这一路上他不是也规规矩矩地守着吗,我看除了对蓝衣好,他并没有别的想法,这是咱们蓝衣的福气。”

她转而又对林铃儿说,

“走吧,蓝衣,咱们也进去看看。”

小英子说完便拉着她往里走,后面穆耳和小郑子拎着包袱,也只能跟上来。

踏入桃园居两扇黑漆的大门,一股桃花的香气扑面而来,院子里种了许多桃花,此时正是初开时,粉色的花朵含苞待放,煞是喜人。

两旁是田园式的房屋,足有五六间,十分宽敞,当中一条青石小径通往内宅。

林铃儿草草地顺着小径往里看了一眼,内宅的院子也不小,里面也种了不少桃花。

这里不小,却也不算太大,比起冥王府自然要小得多,最起码这里能一眼望到边际,而冥王府,她也只能呵呵了。

桃花树下,阿莫礼让七七骑在他的脖颈上,经lì

了严冬白雪,见到满院桃花的七七也是开心得不得了,伸着两只小手去抓枝上的桃花,抓到满手的花瓣,她就咯咯地笑起来,露出四颗小白牙不说,口水直流到阿莫礼的脸上,真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口水依旧笑春风啊。

“我的宝七七,喜不喜欢这里?”

阿莫礼侧着脸问道,七七咯咯一声笑,一串口水哗啦啦地又流到了他的脸上。

小郑子和小英子看着,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

林铃儿也感到抱歉,忙跑过去拿出手帕去擦他脸上的口水:

“抱歉抱歉,七七在长牙期,所以口水比较多哈!”

她一边帮他擦脸,一边忙不迭地道歉,却也觉得好笑,忍不住笑出声来。

阿莫礼起初是愣了一下,随后便一动不动,盯着她近在咫尺的脸,享shòu

着她的服wù

,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满足。

林铃儿并没有觉得哪里不对,直到穆耳使劲咳嗽了两声,她才惊觉她与阿莫礼之间的暧爱昧,忙收回手,干笑了两声,伸出手道:

“把七七给我吧,你也好去洗把脸干净干净。”

阿莫礼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邪魅的笑容挂在他的唇角,半天也不肯把七七给她。

林铃儿不是个容易害羞的人,或者说,她更愿意利用其他方法来掩饰她的羞涩,于是她一瞪眼睛,朝他吼道:

“喂,看什么看,老娘又不是桃花!”

他唇角的笑意却越发地深了:

“桃花怎比得过你?不过现在这张脸太过美艳,我还是最喜欢林铃儿的脸。”

她心里一紧,他怎么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出这样暧爱昧的话?

刚想反驳,他却把七七从颈上小心翼翼地抱下来交给她,然后小声问道:

“喂,你认识林铃儿么?”

林铃儿接过七七抱在怀里,没好气地回他一句:

“不认识。”

他却将声音压得更低了,只有两人听得到:

“林铃儿,她是我喜欢的女人……”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等他说完,林铃儿生硬地丢下一句话,抱着七七狼狈地逃跑。

她不过是个凡人,面对这样一个高富帅向她表达爱意,她也无法保持冷静,尤其在她内心对他感到有所亏欠的时候,更是慌乱不已,这样的境况让她难堪。

“他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小郑子凑近她悄声问道。

“没什么。”

她匆匆答道。

“这桃园居的确不错,不过你确定要在这里住下来?”

小郑子问道,

“我怎么感觉阿莫礼有种金屋藏娇的意思?”

其实在阿莫礼说出刚才那句话后,林铃儿也有点打退堂鼓的意思,可是一想到他为了找这处院子,不惜起着大早,更不惜亮出自己的身份,她就冷不下脸、狠不下心拒绝。

这一路上,他已经融入了她和七七的世界,只要他一抱七七,七七就高兴得手舞足蹈,她的大事小情也都有他管着、照顾着,与他在一起,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她不觉得这是金屋藏娇,只是……习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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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0. 499 自作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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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沉默不语,满眼的为难,小郑子是了解她的,又补充道:

“我看你真得想个狠招逼走他才行,除非你不想跟他划清界线,或者让他继xù

对你抱有幻想。三个月前他可是说过的,他要发掘你的缺点,护送你找到王爷,然后就靠着那些缺点忘记你,现在你安定下来了,再过不久就要跟王爷团聚了,他还缠着你不放算是几个意思?按照他说的,他也算是完成了使命,你欠他的人情也算是还完了,再继xù

下去,我怕你晚节不保哦!”

“滚,你才晚节不保!”

她用力推他一下。

她知dào

小郑子说的是对的,她自己也在一直琢磨这件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可是每当看到阿莫礼对七七那掏心掏肺的样子,有些话她就说不出口。

看着这处安静雅致的院子,她心里是喜欢的,可是……

犹豫再三,她还是叫道:

“阿莫礼!”

阿莫礼正伸手去折一枝桃花,听见林铃儿叫他,他勾唇一笑,拿着一枝桃花走过来,从上面摘下一朵别在了七七的耳朵上。

“七七真是个小美人。”

他笑着逗七七,然后转头看向她,问道,

“叫我什么事?”

林铃儿抿了抿唇,略显为难,阳光刺眼,她仰起脸、眯着眼睛,敛去了眼中的情绪:

“阿莫礼,这里既然是官家帮你找的地方,我们还是不便居住吧,你是世子殿下,我们不过是平民百姓,跟这里着实不配,所以我们还是另找住处,这里……算了吧。”

“算了?”

他咀嚼着这两个字,复而一笑,

“依我看,还是你算了吧。这里安静优雅,远离尘嚣,很适合你跟七七居住,除了这里,我再找不到更好的地方让你安定下来,所以,你哪都不能去,就在这里,既舒适,又安全。”

不等林铃儿再说话,小郑子突然道:

“舒适是舒适了,安不安全,可就不得而知了。”

他话里有话,谁都听得出来。

阿莫礼却不气,这一路上都是如此,对于穆耳与小郑子的冷嘲热讽,他从来都装作听不见,对林铃儿好,对七七好,对蝉儿也好,这才让小英子时不时地为他说些好话。

“阿莫礼,谢谢你的好意,我知dào

你喜欢七七,什么事都考lǜ

得很周到,可你毕竟是斯南的世子爷,让别人知dào

你带着一群不相干的人住在这里,似乎对你不太好吧?”

林铃儿避开小郑子的话,再次申明拒绝的理由。

阿莫礼轻笑着垂下了眼帘,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眼中那抹惯有的失望又闪现出来。

片刻他才抬眸,无谓地笑笑:

“蓝衣,你想多了,我不住在这里。”

林铃儿很惊讶:

“你不住在这里?那你住在哪里?”

“跟我来。”

他说着,抱过七七便往外走,她随后跟了上去。

出了桃园居的大门,往东是小溪,往西则是宽阔的平原,他带她往西走,绕过桃园居,便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后面的青山。

他指着半山腰处,说:

“看到那座木屋了吗?”

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半山腰处果然有一座木屋,它掩映在郁郁葱葱的树木中,随着山风拂过而若隐若现。

“看到了。”

她说。

“我会住在那里。”

他一直看着那座木屋,若有所思地说。

她只觉得喉咙发紧,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他是世子爷,本应住在华丽的王宫里,却陪着她一路逃亡到了这里,他从来不端世子的架子,与他们风雨同舟,如今就要安定下来了,他却将如此安逸的桃园居让给了他们住,而他自己却要搬到山上那样简陋的小木屋里?

他是为了让她安心住下才这样说的吗?他又一次洞悉了她的心思,知dào

她不愿与他同住,所以才出此下策?

林铃儿心里一疼,摇头道:

“不,这不合适。”

她抱过七七,说

“你是世子爷,这桃园居如果有人要住也应该是你住,我们还是另找地方吧。”

她不打算再做纠缠,朝他笑了笑,转身就走。

“你给我站住!”

他的声音带着震怒,忿然从身后传来。

林铃儿惊得浑身一抖,僵在了原地,他从未这样跟她说过话,她知dào

,他是真的生气了。

“林铃儿,”

他绕至她身前,眼睛里好像燃烧着两个小火球,

“我问你,这三个月来,我有哪里做得不好么?”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摇头,他没有哪里做得不好,而是做得太好了。

“这一路上,我有哪里让你不放心了吗?”

她摇头,只有她不让他放心,他哪里会让她不放心?

“这一百天,我有违背承诺吗?”

她除了摇头,还是摇头,他说会发xiàn

她的缺点,他没说假话,这一百天,他总是在各种挑她的毛病,他自然没有违背承诺。

“那好,既然我一没有做错事,二没有让你不放心,三没有违背承诺,你为什么不住在这里?”

她好像已经摇头摇顺了,仍然接着摇头,他气急了,突然扣住了她的脸颊,

“摇头摇头,你什么时候变成了拨浪鼓?你不是很伶牙俐齿么,不是三寸不烂之舌么,为什么不说话了?”

他讥讽着。

她的头被他禁锢着,只能被迫看向他,这才回过神来,咬牙道:

“你想让我说什么?”

她最受不了这种挑衅,瞬间就能变成战斗鸡,瞪大眼睛直视着他,毫不畏惧。

他接收到她的眼神,刚才的脾气渐渐收敛了起来,继而笑了,顺势捏了捏她的脸,有些谄媚地说:

“没什么,你不需yào

说什么,我只想告sù

你,你应该安心地住在这里,因为你没有理由离开。”

“为什么没有?”

她反驳道,也许现在就是跟他说清楚、划清界线的最好时机,她不应该放过这个机会,

“阿莫礼,我很感激你对我们母女一路上的照顾,虽然你说这算是我还你的人情,可我却觉得欠你的,而且越欠越多,这让我心里很不舒服,因为欠你的,我根本不知dào

该怎么还……”

他突然伸出一根手指压在了她的唇瓣上:

“嘘,别激动,你会吓到七七的。”

她别开脸,后退了两步避开他,沉沉地说:

“阿莫礼,从一开始你就知dào

的,你想要的,我给不了,除了感激,我什么也给不了……”

“没人要你还,你也不必觉得亏欠了我。如果我刚才在桃花树下说的话让你感到不安,抱歉,我只是开了个玩笑,别当真。别忘了我曾经说过的,我正在努力寻找着你的各种缺点,而且,我已经找到了不少,要不要说给你听听?或许你会愿意改正也说不定?”

她在很认真、很严肃地跟他讨论着他们之间的关系问题,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好吧,也许是她想多了,也许他对她早就没了那个意思,可是女人的直觉会错吗?

他双臂环胸,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戏谑道:

“就在刚刚,我又发xiàn

了你的一个缺点。”

“什么?”

她拧着眉头问道。

他忽然凑近她,一字一顿:

“自-作-多-情!”

不等她反应过来,他揉了揉她的头,

“今天早上,我已经派人去大邱打听拓跋九霄的下落了,应该不久就会有消息。”

“什么,你派人去找他了?”

她惊讶得很,

“不是说好不去找他、不告sù

他我在这里了吗?”

“我们只是说好不捎信给他,不告sù

他你的遭遇,并没有说不去找他。”

他说,

“我知dào

你担心他,所以派人去打探一下,也好让你安心。”

“阿莫礼……”

她突然为刚才的狭隘感到羞愧,阿莫礼既然能为她做到这一步,她怎么还可以怀疑他、防备他?

“好了,快回去收拾房间吧,我可不想发xiàn

你更多的缺点了,我怕我会深深地怀疑自己的眼光……”

他意味深长的笑着,听了他这话,她也终于露出了笑脸。

“你的眼光的确不怎么样。”

她回敬他一句,转身抱着七七回去了桃园居。

身后,阿莫礼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他的眼睛被矛盾、犹豫占满,还有骇人的冰一般的寒冷。

回到桃园居,林铃儿将阿莫礼已经派人去寻找拓跋九霄的事讲给大家听,还告sù

他们他不会住在这里,这让穆耳大感意wài

,怀疑的同时却也稍稍放了心。

就冲着寻找拓跋九霄这件事,林铃儿也知dào

,她必须在这里住下了。

桃园居里的每个房间都很干净,显然是有人仔细地打扫过了,经过分配,林铃儿毫无疑问地住进了内宅的正房,小郑子就住在西厢,而穆耳与小英子则住进了东厢。

为了方便照顾他们的饮食起居,阿莫礼费心地为他们找了三个下人,年纪都在四十岁左右,一男两女,负责打扫买菜等杂事。

就这样,桃园居成了他们暂时的安定之所,这里方圆十里都没有其他人家居住,很是清静,就像现代的一栋度假别墅,很适合放松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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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1. 500 猪是你家亲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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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穆耳会在院子后面的土地上种些青菜,小英子负责做饭,林铃儿和小郑子则带带孩子,阿莫礼每天都会过来蹭饭,有时也会骑着马出去,不知他在忙些什么。

日子悠闲而舒适,可林铃儿却像只关不住的小鸟,没过几天便觉得无聊起来。

孩子们都午睡了,她坐在桌边与小郑子大眼瞪小眼,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

小郑子起初还盯着她,没一会就打起了瞌睡。

林铃儿见他睡着了,坏心顿起,开始无聊的恶作剧。

她拿来自己的胭脂,轻轻地在他的脸上拍出了两个红脸蛋,给他画了红唇,又去外面摘了几朵桃花,别在了他的耳后、头上。

做完这些,她坐回了原来的位置,支着下巴看他,小郑子本来皮肤就白,这样一画,还蛮像女人的,尤其这样的打扮,比她之前更像如花。

“噗……”

她实在忍不住笑出来,却又怕小郑子被她笑醒,使劲憋着,笑得她肚子痛。

“蓝衣,蝉儿睡了吗?”

小英子做完了手上的活计,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了进来。

“嘘!”

林铃儿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英子不知所以,忙捂住了嘴。

林铃儿招呼她过来在身边坐下,指了指小郑子,小英子看过去,愣了两秒之后,也是忍不住噗了。

两个人看着小郑子,越发笑得不可收拾。

终于,小郑子的头在歪了第N次之后,醒了。

他睡眼惺忪地看着眼前的两人,打了个哈欠,说:

“楚莲,你什么时候来的?蝉儿已经睡了,你就不必担心了……”

见他醒了,林铃儿连忙暗中示意小英子别笑了,小英子也熟悉了林铃儿这种恶作剧方式,忙绷住了笑,回应小郑子道:

“哦,我不是担心,我只是怕你和蓝衣太累了,所以过来看看。”

说完,看着小郑子那副男女不分的模样,她赶紧低下头忍不住继xù

偷笑。

相比小英子,林铃儿就镇定多了,她敲敲桌子,突然正色道:

“对了,正好楚莲来了,我想跟你们商量个事。”

小郑子抻了个懒腰,一副没睡够的模样:

“商量什么事啊?现在的日子这么好,每天吃吃睡睡,哪还有事需yào

商量……”

林铃儿顺手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就朝他砸了过去:

“除了吃就是睡,你是猪吗?”

“我就是猪又怎么样?猪有什么不好,从头到脚都是宝!真是的,天天把猪挂在嘴边,猪是你家亲戚吗?”

小郑子不满yì

地反驳道,红红的嘴唇努着,看得林铃儿实在是忍俊不禁,嗤嗤笑起来。

“若是我家亲戚,也是只母猪!哈哈……”

母猪,她指的当然是眼前的小郑子,白白胖胖的脸蛋,努着的红唇,还有那几朵桃花,真真是只小母猪啊。

小英子明白她在说什么,也跟着笑起来,她已经忍得很辛苦了。

小郑子被笑得莫名其妙,指着两人斥道:

“喂喂喂,你们两个,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不就是有一只母猪亲戚嘛,至于高兴成这样?”

“哈哈……”

林铃儿更是笑得前仰后合,指着他直拍桌子,

“那只母猪亲戚就是你啊!”

小郑子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她气道:

“好啊,林铃儿,你侮辱我?”

没办法,谁让他是太监,本来就不男不女,最忌讳别人用性别来调侃他。

林铃儿赶紧捂住了嘴,举起手连连鞠躬道歉,憋着乐,一本正经道:

“抱歉抱歉,我不是故yì

的,请您原谅。”

话音刚落,穆耳便从外面走了进来,夏天天气晴好,各个屋子的房门基本都是敞开的,尤其他们已经与家人无异,相处起来也是随意了些。

“这么热闹?”

自从在这里安定下来之后,穆耳的戒备也不像从前那般紧张了,田园生活让他变得越来越像个普通百姓,连身上的戾气也被磨平了不少。

“什么热闹?我被侮辱了,你来看热闹吗?”

小郑子突然转过身瞪着穆耳,吓得穆耳一个倒退,生生地撞在了门框上。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小郑子,最后也忍不住噗了:

“我说妹夫,你去唱戏了么?”

“唱戏?”

小郑子指着自己的鼻子,

“谁唱戏?”

穆耳走过去从他的头上拿下一朵桃花:

“不是唱戏,只是采花?”

小郑子看着那朵从自己头摘下来的桃花,这才恍然大悟。

他拿着桃花看向笑得越发控zhì

不住的林铃儿,终于明白了怎么回事。

走过去捏住林铃儿的脸蛋,他忿忿道:

“死妮子,你、你死性不改!”

说罢,丢下三人便跑去照镜子,果然,一脸的不堪入目。

“为什么他说你死性不改?”

小英子好奇地问。

林铃儿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因为从前在大邱王宫里,我也经常捉弄他,各种捉弄……”

小英子听罢笑了起来,这时小郑子已经在内室洗了脸出来,他从后面猝不及防地掐住了林铃儿的脖子,忿然道:

“死蓝衣,等你哪天睡着了,看我不把你画成个大花脸!”

他当然不会真的用力,只是按着她晃啊晃的。

林铃儿傲娇地撇撇嘴:

“就怕你舍不得!”

是的,小郑子的确舍不得,以她多年来的经验,小郑子属于嘴比鸭子还硬,心却比水还软的家伙。

闹够了,笑够了,四人围坐在桌边,林铃儿又开始叹气。

小郑子支着下巴问:

“对了,你刚才不是说有事要商量,什么事?”

提到这件事,林铃儿方才来了精神,眼睛瞪得晶晶亮,清了清嗓子说:

“是这样,咱们在这住下来已经快十天了吧?虽然在这住着不用花钱,但是钱么,多了不咬手,少了却寸步难行,我这腰包里的钱也总有用完的一天,万一王爷的战期拖延,咱们的钱花光了怎么办?”

小郑子点点头:

“这倒是,王爷留给你的钱毕竟只是给你和七七两个人用的,如今加上我们这些人,一路上花销又这么大,再这样下去还真说不准。”

小英子抿抿唇,说:

“实在不行,我可以出去给别人家缝缝补补,做些针线活换点钱。”

穆耳想了想也说:

“我可以上山去砍柴,到集市上换钱。”

林铃儿连连摇头:

“NONONO……你们这些方法不是不可行,只是来钱太慢,而且都是小钱,不足挂齿的。”

“那依你的意思……”

小郑子问道。

林铃儿说:

“依我的意思,咱们应该把在瓦倪没做完的事继xù

做起来,你们觉得呢?”

“在瓦倪没做完的事?”

小英子不解。

小郑子想了想,说:

“你是指成衣铺子?”

林铃儿打了个响指:

“全中!”

提到成衣铺子,她就神采飞扬,接着说,

“如果不是因为上官清清去告状而出了意wài

,现在咱们的铺子早都开起来了。”

小郑子说: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那是在瓦倪,那是什么地方啊,那是冥王的地盘,你想做什么都可以。但这里可不一样了,这是在斯南,你以为开个铺子真的那么容易?”

“倒也不难!”

小郑子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便插了进来,大家顺着声音看去,阿莫礼摇着折扇,悠哉悠哉地走了进来。

“怎么哪都有你?”

见是他,小郑子小声咕哝着,把脸扭向了一边。

自从他们在这里住下,阿莫礼便依他说的,搬去了山上的木屋里住。

那木屋林铃儿带七七出去散步的时候曾经去过两次,外表看起来还算结实,里面只有两间房,阿莫礼一间,阿兴一间,又冷又硬的木板床,几件简单的家具,其他什么都没有,甚是简陋。

若说他一个世子爷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说出去恐怕谁都不会信的。

可他却偏偏住了下来,不仅如此,好像还住得很开心。

关于这件事,林铃儿一直耿耿于怀,她几次开口想主动邀请他搬到桃园居来住,可最后却还是作罢。

又想说他们搬到别处去,桃园居留给他,可是想到他已经派人去大邱帮她打听拓跋九霄的下落,她哪还有资格决定去留?

施的一方总是比受的一方更具优势,这一点,她不得不承认。

见阿莫礼来了,她忙客气地站起来:

“你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今天没有事情要忙么?”

对阿莫礼,林铃儿开始渐渐客气起来,虽然这非常不符合她的个性,但是没办法,装也要装得像点。

阿莫礼走进来,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你怎么知dào

我有事情要忙?”

林铃儿坐下来笑笑说:

“这不难发xiàn

吧,你每天只是过来吃个饭便走了,而且有好几次我看到你骑马出去,都是早出晚归,不是有事要忙是什么?”

他但笑不语,转而道:

“对了,你们刚才在聊什么,我好像听到什么开铺子之类的话?”

“哦,是的,是我想把之前在瓦倪没做的事做完,在这里开个成衣铺子,一来打发时间,二来可以赚些零花钱。可小郑子却说这里不是我们的地盘,人生地不熟,怕是不容易。”

林铃儿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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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2. 501 老娘出马,一个顶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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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郑子冷笑一声:

“哼,他刚才不是说不难么?”

他这话挑衅的意味明显,也带着一股冷嘲的味道,好像在说阿莫礼是什么人,这世上还能有他办不到的事?

反正林铃儿也习惯了小郑子这样的说话方式,并不去在意,只是经他这一提醒她才想起来,刚才阿莫礼进来时好像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你刚才好像真的是这么说的吧?”

她顺水推舟地试探道,

“你说倒也不难,我想问问怎么个不难法?”

“不难”二字让她的兴致倍增,她从来不是个安分的人,如今生活安逸,她当然不能闲着,何况做个服装设计师是她一直以来的梦想。

阿莫礼十分不谦虚地扬扬眉毛:

“我的意思是,想要在这里开个铺子一点也不难。”

叮咚!这句话击中了林铃儿的神经,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期待着他的下文。

阿莫礼不急不徐地说:

“你不是说我最近很忙吗?”

他看着她,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忙着找铺面,所幸的是,铺面找到了,而且很适合开一间成衣铺子。”

“你说什么?”

林铃儿实在是不敢相信,

“这是真的?”

阿莫礼点头:

“当然是真的。”

她狐疑地看着他:

“阿莫礼,你不会骗我吧?我这边刚说要开一间铺子,你那边就已经找好了,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说巧合也对,说是我误打误撞也许更合适。”

他若有所思地说。

“什么意思?”

林铃儿问道。

他挑挑眉:

“我就知dào

你不是个安分守己的女人,让你在这里住上个一年半载什么都不做,你肯定会憋闷得发疯。于是我想了想,你之前在瓦倪的时候说是要开间铺子的,也许那就是你的爱好,所以为了不让你发疯影响到我的干女儿,我便出去找了间铺面,专门给你做生意用,不管你想做成衣铺子也好,做酒水生意也罢,总之那铺面就交给你了,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林铃儿怔住了,阿莫礼的话成功地在她的心里掀起了不小的波澜。

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就像他在逃亡路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一样。

的确,就像他说的,能开间铺子是她的梦想,能赚钱是她的爱好,可她却未想过,阿莫礼居然会对她如此用心,连她想要做什么、喜欢什么,他都放在心上。

她要如何回应这份好意?是无情地拒绝,还是坦然地接受?

她已经傻傻分不清了,根本不知怎样做才是对的。

就像这一路上,他总是会为她安排好所有的事情,有他在,其他人甚至不用做事,只需yào

跟着他就行了。

就像现在住的桃园居,还有这间已经找好的铺面,他总是能想在前面、做在前面,什么事都不用她操心。

如果拒绝他,她好像成了一个不识好歹、不知感恩的人;如果接受,她好像又成了一个恬不知耻、明知故犯的人。

左右都是错,她到底该怎么做才能不伤害他、又能让她自己无愧于心?

沉默了片刻之后,她说:

“阿莫礼,我……其实我不一定要开间铺子的,我只是闲着无聊跟他们说说而已……”

她不知dào

该说些什么,想拒绝他,却又怕伤害他,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放qì

了。

“说说而已?”

阿莫礼打断了她的话,

“为什么要只是说说而已?这里的确不是你们的地盘,可这里却是我的地盘,在我的地盘上,你想做什么就去做什么,没人敢阻拦你。”

他的话让林铃儿震动,还记得在客栈那一晚,她曾说过“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之类的话,当时他用力抱了她一下,重复了这句话,如今他是把这句话当成办事指南了吗?

他是斯南的世子殿下,他的话在这种边陲小镇简直就如同圣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里是他的,他当然可以这么说。

可是,越是这样,她越是受不起。

她点头,无奈地失笑:

“阿莫礼,谢谢你的好意,我知dào

你在这里神通广大,可是我……”

没办法,虽然她真的很想开间成衣铺子,可在此时也只能说出违心的话了,

“可是我真的只是说说而已……”

“我知dào

了。”

他又一次打断了她的话,然后站起来,手拿折扇绕着他们四人走了一圈,她看到他的目光带着审视,一一从穆耳小郑子小英子身上扫过,最后他选择站在穆耳和小郑子的身后,面对她,说,

“蓝衣,你是怕我提供了铺子,等你赚了钱后,我会分大头是不是?”

林铃儿怔忡片刻,才反应过来:

“嗯?”

她蹙起眉头十分不解地看向他。

他却朝她眨了眨眼睛,继xù

说:

“这铺面是我租的,我当然不会白给你用。”

这话让林铃儿心里一亮,她好像明白了他的用意,他这是打算用铺子入股?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

如此一来,不管他提供了什么,她都不必再担心欠他人情,最起码在这件事上。

“怎么个不白用?”

她这才来了精神,扬起下巴问道。

他思忖片刻,道:

“我用租金入股,赚了钱咱们分成,如何?”

“怎么分?”

她迫不及待地问。

“随你怎么分。”

他笑道,

“不过在讨论分成之前,你是否应该先好好计划一下怎样经营你的铺子?如果赚不到钱,你可是要赔一半租金的。”

林铃儿一拍桌子站了起来,信誓旦旦道:

“老娘出马,一个顶俩!如果赚不到钱,你的租金我分文不差,全都赔给你!”

阿莫礼也学着她的样子,拿着折扇用力敲了敲另一只手掌,笃定道:

“好,一言为定!”

林铃儿一扫刚刚的阴霾,终于露出了笑容:

“回头我会立个字据给你,到时咱们说起话来也有根有据,谁也别赖账。”

“那是自然,我阿莫礼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

听到阿莫礼如此说,林铃儿的心情轻松多了,不管他是如何找到这间铺面,又是为何会去找这间铺面,她都不必太去计较,亲兄弟、明算账,有了金钱上的往来,他们之间便会清楚得多。

毕竟,在现实中的某些方面,最有说服力的,是金钱。

虽然金钱买不来感情,也偿还不了感情,但它很现实,也最能划清人与人之间的界线。

这时,小郑子敲了敲桌面,声音里带着怨气:

“喂喂喂,我们这是被无视了吗?”

他说着抬眸看向了林铃儿,

“我说娘子,你不是找我们商量吗,如今这是什么个情况?”

林铃儿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陪着笑脸道:

“抱歉抱歉,相公,你也知dào

娘子能干,没两句话就把这事定下来了。再说咱家不是一向都由我说了算吗,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哈,我都跟人说好了,也不好意思反悔,你觉得呢?”

小郑子翻了个白眼:

“你这是在问我意见吗?”

她用力地点头:

“是啊是啊。”

“是你个头!”

小郑子不满地扔给她一句话,起身就走。

林铃儿知dào

他不高兴了,也难怪,原来是主角的人,在阿莫礼来了之后秒变配角,完全被无视了,若是她,脸色肯定会比他还难看。

再去看穆耳和小英子,穆耳始终一言不发,因为是她的决定,他向来以服从居多,很少会有反对意见。

倒是小英子怕她尴尬,忙说:

“蓝衣,我看这样挺好的,如此一来,铺面有了,省得你自己出去找怪麻烦的,这租金也便宜了一半,还有人给你入股,这等好事打着灯笼也难找。开间成衣铺子始终是你的愿望,如今这愿望算是达成一半了,接下来你就像世子爷说的,好好计划一下如何经营,我看以后你的日子可有的忙了。”

说完,她在桌下碰了碰穆耳,穆耳思忖片刻,这才起身,生硬地道:

“妹子,只要是你想做的,为兄一定会尽lì

帮你,今后需yào

我做什么,你就说一声。”

林铃儿感激地看着他,刚想说些什么,他却扔下一句话,转身便走了,

“外面阴天了,怕是要来雨,我去菜园里看看。”

小英子见穆耳和小郑子都走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多作逗留,回屋抱起熟睡的蝉儿,走出来说:

“蓝衣,你照顾两个孩子一上午也挺累的,我就先把蝉儿抱回去了。”

不等林铃儿说什么,小英子也抱着孩子走了。

屋子里顿时冷清下来,七七在内室熟睡,林铃儿站在桌边,阿莫礼站在她的对面,她看看他,他也看看她,两人不觉有些尴尬起来。

论个性,他俩谁也不是爱尴尬的主儿,可是偏偏像这样两人独处的情况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尤其是两个各怀心事的人,尴尬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没办法,林铃儿只能使出她的惯用伎俩,装傻充楞。

“呵呵……”

一般都是以傻笑开场,

“那个,我是挺累的,正打算睡个午觉。铺子的事,多谢世子爷,等我拟好了经营计划,写好了字据,我亲自给世子爷送去,如何?”

她刻意叫着“世子爷”,将阿莫礼摆在了一个高大上的位置,这样的称呼也算是能拉开距离的一种不错的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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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3. 502 你的确是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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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在下逐客令,谁都听得出来,可是跟着她走了这一路,她的惯用伎俩他早已识破,以前是不舍得拆穿她,现在岁月静好,他岂会次次都由着她?

眉梢微挑,他摇着折扇走过来,非但没有要走的意思,干脆在桌边坐了下来:

“咳咳……我今天一大早就去集市上敲定了铺面的事,又大老远地骑马从集市赶回来,就是为了告sù

你这件事,天气炎热、骄阳似火,我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你说,我是不是比你更累?”

他边说边故yì

咳嗽两声,还不时地捏捏嗓子,告sù

她他有多么的口干舌燥。

欠人情的总是处于下风,她没办法,只能继xù

陪着笑脸,非常有眼力见地给他倒了杯水送到面前,说:

“世子爷,您辛苦了,请喝水。”

阿莫礼看了她一眼,表示满yì

,随后仰头将她递过来的水一饮而尽。

她眼睛瞪得溜圆,真的有这么渴?

于是拿起茶壶,再把杯子续满,又推到了他的面前。

他看了看她,再度一饮而尽。

她怔了怔,第三次把杯子续满,始终一言不发。

他盯着面前那杯快要溢出来的水,终是不满地瞪她:

“你当我是水牛啊?”

她当然知dào

他不是水牛,只是实在不知dào

该跟他说些什么了。

她一直在尽lì

与他划清界线,可是他却总有各种办法将他们拉近,让她一直跟他牵扯在一起。

无奈之下,她只能逃避他,尽量少见面、少交谈,彼此的生活尽量不出现交集。

可是事与愿违,他们虽然住在不同的屋檐下,他却经常出现在她的生活里,他还有个非常堂而皇之的理由,他是七七的干爹。

最让林铃儿无法释怀的,是他掌握着与拓跋九霄有关的第一手消息,在这里,她只有依靠他的能力才能得到想要的消息,哪怕只是这一点,就足以让她一次次妥协。

其实穆耳曾经跟她说过,若论去寻找王爷的能力,他也可以,他可以单枪匹马地去找王爷,不用麻烦阿莫礼。

但现实总是残酷的,他不能留下她们母女、留下小英子母女还有小郑子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他们保护不了她和七七。

在穆耳心目当中,谁也没有她和七七重yào

,甚至包括他的妻女,不管是为了报恩还是为了王爷,这都成了他人生中头等重yào

的大事。

其实她知dào

,穆耳对阿莫礼始终存着很大的戒心,他怕阿莫礼会伤害她们母女,更怕他会抢走她们,除了对她忠心耿耿,他对拓跋九霄的效忠已经深入到了骨髓。

所以,每当阿莫礼出现在这里,她都会加倍地小心,不让阿莫礼误会,不让穆耳误会,可是想要做到所有人都满yì

,似乎很难。

此时面对阿莫礼,她除了装傻,也只能尽lì

疏远,可这种度真的很难把握,对于他,她总是充满了无力感。

“你不是说你渴吗?渴就多喝点,一会还要走山路,我怕你会再渴,多喝点存着到时备用哈。”

她笑着,话里话外都透着想他快点走的意思。

阿莫礼岂会不懂?

他勾唇一笑:

“我又不是山羊,不会反刍。”

“呵呵……”

林铃儿干笑两声,

“那个……刚才我哥说外面阴天了,可能要下雨,你不赶紧回去吗?”

“正好,”

他索性将扇子放到了桌上,把玩起面前的杯子,

“如果下雨,我今晚就不走了,桃园居环境清幽,我还没有享shòu

过,不如今晚就在这里听雨饮酒,也是人生一大乐事。”

林铃儿的心沉了沉,这桃园居本来就该他住的,如今他说要留下,她有什么理由拒绝人家?

无奈地轻笑着,她站起身往外走:

“好,那我让王嫂帮你收拾房间,再让赵大去买酒……”

“蓝衣。”

在她经过他身边时,他拉住了她,

“不用这么着急,我又不会吃了你,你就这么怕跟我待在一起?”

说话时,他一直盯着那杯水,目光沉得像此时外面天上的乌云,可是话毕,他转脸看向了她,脸上已是灿若艳阳般嘲弄的笑。

林铃儿不留痕迹地将手臂从他的掌中抽离,轻浅一笑:

“我这么难啃的骨头,量你也吃不下。”

她是在告sù

他,她根本没做过被他吃掉的打算,

“我去叫人准bèi

……”

“不用这么麻烦。”

他打断了她,

“不过是阴天而已,如果不下雨,我会回去的。”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冷硬了些,一直在拼命压抑的情绪,不应该在此时爆fā



他知dào

她在逃避他,不管他都为她做过些什么,却始终走不进她的心,得不到她的哪怕是半次的另眼相看。

他一直以为自己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做这些,而且不求回报。

可是也许因为出生在帝王家,他有着常人所不具备的骄傲,在外人眼里,他是放荡不羁、对很多事都不甚在意的,可只有他自己知dào

,那不过是他掩饰脾性的外表而已,真zhèng

的他,在认识她之后,就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已经不受控zhì

地冲破牢笼,疯狂涌出。

“那我去帮你拿把雨伞备用……”

她一直在寻找着各种借口离开这间屋子,目的很简单,不与他独处,不给他机会。

他站起来,再度捉住了她的手臂:

“我有他的消息,想不想听听?”

低沉的声音从耳边飞过,却重重地撞入她的心脏,阿莫礼所说的“他”,是拓跋九霄?

她猛然回过身,忘了去挣扎,任他握着她的手臂,另一只手甚至激动地抓住了他的另一条手臂,迫不及待地问道:

“你有他的消息了?什么消息,快告sù

我?”

她毫不掩饰、也无法掩饰激动的情绪,这是在这里安定下来之后,他第1次带来关于拓跋九霄的消息,让她怎么能不激动?

她又看到了他眼中的失望,这一次,甚至带了丝愤nù

,只是被他隐藏得太好,她甚至还未仔细辨别便一闪而逝。

他腮边的肌肉抽冻动了两下,看起来像在咬牙,可是当他开口时,却是笑意淡淡:

“别激动,不过是关于战事的消息,我的人还没有找到他的具体位置,也没有亲眼看到他,只是听说他又攻陷了大邱的一个城池,离王宫又近了一步。”

林铃儿有些失望,但只要与他有关,不是受伤、不是死亡,便都是好的。

眼神闪烁了两下,当中竟有泪花泛滥,她却傻傻一笑:

“哦,真好,他又打了一场胜仗,这么说,他不止是离王宫又近了一步,离最终的胜利也是更近了一步吧。”

心难以抑制地加速跳动起来,她甚至又开始幻想他得胜还朝时的情景,或者就像穆耳曾经说过的,到那时,她便可以大摇大摆地去大邱找他,他们便可以在一起,再也不会分离。

阿莫礼放开了她,眸中的情绪变得复杂难懂:

“最终是胜利、还是失败,现在说来还太早。”

谁说只有女人会嫉妒?男人嫉妒起来也许更可怕,他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酸意。

她明白阿莫礼的心,或许他更盼望拓跋九霄会失败,那样的话,他的机会也就更大些。

“他会赢的。”

她看着他,坚定地说。

她不允许任何人动摇她的信心,这是她支撑下去的勇气和力量,她不能失去它。

阿莫礼看着她,忽然笑了:

“好了,别谈这么沉重的话题,咱们还是来谈谈生意的事吧。”

林铃儿也收起情绪,不可否认,阿莫礼只需带来这一点点关于拓跋九霄的消息,就足以让她选择继xù

留下来,更让她无法再赶他走。

她没有再往外走,也没有再说出让王嫂收拾房间、让赵大去买酒、她去准bèi

雨伞等等的借口,而是在他对面坐了下来,问道:

“生意的事,刚才不是谈完了吗?”

他摇摇头,似笑非笑,半认真半玩笑地说:

“做生意可是大事,哪能这么简单?”

她真是无语,刚才还说让她想怎么分就怎么分,这才过了多久,他就开始在意上了?

“我不是说了会给你立字据吗?你不会这么着急吧?”

她嘲讽道。

他摇了摇手指:

“我倒不是急着要字据,只是我很怀疑你的经商能力。”

“我的能力?”

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对他的质疑表示不满,

“你看我像是个没有能力的人吗?”

他故yì

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她一番,才煞有介事地道:

“嗯,看着还行。”

他失笑,能把他的一颗心抓得牢牢的,她怎么会是个没有能力的人?

她白了他一眼,又问:

“对了,你租的那间铺子在哪里,我得亲自去看看,好好设计一下,得装修出我的风格才行。”

“你的风格?什么风格?”

她一扬眉毛,傲娇地撩了撩额前的刘海:

“我的风格就是——与众不同。”

他的心为她的这个小动作悸动起来,第无数次在心里嘲笑自己,游历天下数年,他什么女人没见过,为何偏偏栽在了这个女人的手里?

她如此回避他的感情,为何他仍然舍不得离开?

看她如此,他好似找到了答案:

“你的确是与众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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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 503 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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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起眼中的深情,继而道:

“铺面在镇上最热闹的地方,位置很好,你一定会满yì

。不过……想要去看嘛,我有一个条件。”

“条件?”

明知她性子急,他却故yì

卖起了关子,她咬牙,

“你真恶劣!说吧,什么条件?”

他假意思量片刻,说:

“这样吧,为了让我对你有信心,也不枉费我这些天来为你奔波的辛苦,你先为我做一身衣裳,一来算是对我表达感谢之情,二来,也让我见识一下你的手艺,这样我才知dào

你有没有能力把我的租金赚回来,我可不想那些钱打了水漂。等你给我的衣服做好了,咱们再一手交衣裳,一手交钥匙,如何?”

为他做一身衣裳?

是啊,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拒绝他的这个要求,何况他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也许她早就该为他做点什么以表达感激之情,是她太吝啬了。

于是一口答yīng

下来:

“好,没问题,一身衣裳而已,我会亲自设计,你就等着瞧好吧!”

他的眼中闪出惊喜之色:

“那……我的衣裳什么时候能做好?”

这应该是她关心的问题才对吧?毕竟是她急着要去看铺面,他又不缺衣服穿!

想了想,她说:

“这个嘛……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要三天,所以麻烦你再等等吧,做好了,我会第一时间给你送过去,连同咱们的契约,我也会拟好一并带给你。”

他站了起来,面带笑意:

“好,一言为定。”

以为他就要走了,她忙起身打算相送,谁知他却话锋一转,

“我去看看七七,这几天在外面跑,都没怎么陪她玩,我的干女儿一定想干爹了吧?”

“她还睡着……”

他像没听到她的话,绕过她就往内室走去,一点也不见外。

她赶紧跟了进去,七七倒是很给面子,他刚一进去,七七就醒了。

“我的宝贝女儿,想干爹了吧?”

一见到七七,他就乐得合不拢嘴,跑过去坐在床边,放下扇子把七七抱了起来,第一个动作必是拿到眼前亲了又亲。

七七跟阿莫礼很亲,小孩子最是敏感,谁对她好,谁对她坏,她分得清清楚楚。

此时睁开眼睛第一个见到的是阿莫礼,七七非但不慌,还开心地咧开小嘴笑了起来,用小手不时地抚摸着阿莫礼的脸颊,异常亲昵。

林铃儿在心里暗叹,七七啊七七,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小情晴人,那说的可是亲爹,不是干爹吧?你为何要跟为娘作对啊,你老娘我为了赶走这块大年糕不知费了多少力qì

,最后却被你一个小眼神给毁了,你叫为娘情何以堪啊?

这时,一股凉风从窗口刮了进来,窗子震动着发出响声,林铃儿向窗子走去,只见外面狂风大作,院内的桃花树被吹得东倒西歪,花瓣无力地随风飘落,似是下了一场桃花雨。

“好大的风,怕是真的要下雨了。”

她小声说着。

音量虽小,可是在一个并不算很大的空间里,阿莫礼听得清清楚楚。

他却充耳不闻,只顾抱着七七玩耍,一会举高高,一会搔七七的痒痒,逗得七七咯咯直笑,他也像个孩子似的笑得东倒西歪。

林铃儿回过身,看着这所谓的父女二人,只能喟叹一声,将所有送客的话压在心里,没能说出。

天气好像故yì

跟她作对似的,这边关了窗子,那边的门又呼啦啦地响了起来。

她走到外室,想来想去,又走回来,对阿莫礼说:

“外面风很大,想是这场雨不会小了,我还是去告sù

王嫂帮你收拾出一间房吧,免得雨下起来不好办。”

她不能跟他关门闭户共处一室,她不想给他机会,也不想让别人误会。

话音落下,她抬脚便往外走,大风呼地一下迎面刮来,她下意识地一缩肩膀,未等走出半步,身后阿莫礼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蓝衣,七七找你,她好像快哭了……”

林铃儿的心一紧,七七很少哭的,脚步停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就在她踌躇不决的时候,阿莫礼已经抱着七七从内室走出来了。

“蓝衣,你还是先看看七七吧……”

无奈,林铃儿只能放qì

,转身抱过了七七。

七七的小嘴果然瘪着,一副妈妈不要我了的样子,惹得她一阵心疼。

“七七怎么了?是不是饿了?”

她抱着七七亲了又亲,七七则很配合她的问题,伸出两只小手就去抓她的胸,急吼吼地掀着她的衣襟。

眼看着她的衣领被七七撕开,这一幕正巧被阿莫礼看个正着,她羞涩地赶紧去按下七七的手,他也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转身走回了屋子。

“快进来吧,外面风大,七七刚睡醒,当心着凉。”

身后传来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并无异常。

她略一思忖,也只能先回去了。

抱着七七往内室走,经过他身边时,她一直低着头,什么也没说,他也故yì

别过了脸,不想相望两尴尬。

进入内室,林铃开始给七七喂奶,她刻意背对着门口,好像在防备着什么。

外室,阿莫礼走到门口,悄悄地将门关了起来。

狂风的呼啸声被关在了门外,室内突然陷入了安静。

林铃儿一直在倾听着外面的动静,这样的变化让她紧张,这样的安静有些可怕。

这一路上,阿莫礼都循规蹈矩,从来没有做过半分不妥之事,她一直认为他是个正人君子,可是现在,她不禁开始怀疑……

一边给七七喂奶,她的心却像被人用手紧紧地捏了起来,她甚至在想,如果他在此时进来,企图对她不轨,她要怎么办。

“轰隆隆……”

一个闷雷炸响,天空好像变成了一面大鼓,有人拿着重锤使尽浑身力qì

敲了一下,回音都令人振聋发聩。

她连忙捂住了七七的耳朵:

“七七不怕,七七不怕,雷公爷爷发脾气了,一会就好……”

“七七……”

她的话音未落,阿莫礼叫着七七的名字,从外面冲了进来。

她浑身一震,回过头时,与阿莫礼焦急的目光相撞。

她看到阿莫礼眼中闪烁出异样的神采,惊觉自己袒坦胸露路乳,忙转回身拉过被子盖在了身上。

阿莫礼的眼前还在回放着刚刚看到的一幕,盈白细腻的肌肤,浑圆挺翘的小丘……不过是她身体的一部分,却让人浮想联翩。

“抱歉,我不是故yì

的,我只是怕七七会害pà

打雷,太着急了,所以……”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听得出他很紧张,就像个没见过女人身体的毛头小子,这样失态的阿莫礼她还是第1次见到,尴尬的同时又觉得好笑。

她一直背对着他,其实他不知dào

的是,哺乳中的妈妈大都是不顾羞涩的,那时她们的眼中、心里,只有对孩子的爱,以及身为母亲、能够亲手喂养孩子的满足感、幸福感和自豪感,有时周围到底有多少人在看,她们都是不甚在意的。

“没关系,我会照顾七七,谢谢。”

她淡淡地回应道,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倒是阿莫礼,心跳怦怦地震动着胸腔,一时呆愣在原地,半天不知所措。

长这么大,他什么场面没见过,尤其从小在王宫里长大,女人他更是见得多了。

不管是在王宫里献艺的女子也好,青清楼里卖身的女子也罢,照理说以他阅女无数的经lì

,他是不应该只因为看到了女人的某一部分而如此心神大乱的。

可偏偏眼前的女人是她,算她厉害,不过是一个短暂的瞬间,就能让他如此方寸大乱,真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妖孽。

又一个惊雷适时地炸响,才将他拉回现实,他盯着林铃儿的背影,见她纹丝不动,根本没有害pà

的意思,这才悻悻地转身走了出去。

走出内室,他的心跳却依然如故,惊雷不是炸在天上,好像是炸在了他的心里,让他根本无法平静。

他承认,他就是在故yì

拖延,不愿离开。

前几日他一直忙于寻找铺面的事,很少有时间来这里看她们母女,如今大事已定,他总算可以喘口气歇一歇了,而这个能让他享shòu

宁静与温暖的地方,便是她。

她在哪里,哪里就是他的港湾。

他也知dào

,她一直在回避着与他共处,他不在乎,只要她在这里,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就好。

难以抚平的心跳在提醒着他,他有多爱她,多么想要得到她,情不自禁地,他转过了身,透过外室与内室之间的隔断悄悄地窥视了进去。

仍然是那个背影,她抱着七七,轻轻晃动着身体,不时地说一句话逗七七开心,又不时地哼着悠扬的小调,这时的她不似平日那般犀利,就像一块温润的玉,细腻而温柔,让他无限憧憬。

他缓缓抬起了手,隔着空气,遥远地抚摸着她,心紧得一疼。

此时此刻,他与她之间明明近在咫尺,却似远在天涯,有朝一日,他与她还会这样近在咫尺,而彼时,他们还会远在天涯吗?

林铃儿给七七喂完了奶,雨也终是下起来了。

外面一直没有动静,她以为阿莫礼已经走了,于是打算抱着七七去门口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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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亲们,由于妮码字太勤奋,所以之前用的电脑已崩溃,请不要为我难过,也不要为我的电脑难过,因为今天妮已经换了新电脑,哇哈哈哈哈!不过,但是,可惜,由于换了新电脑,妮用得非常不顺手,打字炒鸡慢的,忙了一天,也就一更,原谅妮吧,也原谅妮的电脑吧,明天妮一定尽lì

与新电脑相互适应,也尽lì

不让大家因为更的少而难过。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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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5. 504 别无他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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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七七,外面的雨很大,咱们去门口看看好不好?妈咪小时候最喜欢这样的大雨了,雨点那么大那么大,好像瓢泼一样,下得地上到处都是水,冒着大泡泡,超级好玩……”

她给七七披了件衣服,抱起她就往外面走,谁料出了内室,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个熟悉的身影。

阿莫礼正站在门口,缓缓拉开了房门。

外面的雨果然如她形容的那般,下得地上冒着大泡泡,豆大的雨点砸向地面,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潮湿的味道携着泥土的芬芳扑面而来,清新自然,让人的嗅觉突然变得舒爽起来。

可是她的心,却没办法舒爽。

“你还在?”

她有些不自然地问。

他没有回头,而是看着外面的大雨,叹道:

“这雨还真是下起来了,看来真应了你说的,恐怕今晚我要在这里住下了。”

她也很想叹气,可惜只能在心里叹了,雨已经下起来了,她还能赶他走吗?

“现在雨太大,我这里也没有雨伞,待会雨小了,我再去吩咐王嫂……”

她淡然道。

话未说完,他突然转过身,眸光中闪着惬意的光:

“那就麻烦你了,老板娘。”

“老、老板娘?”

她睁大眼睛看着他,

“你是在开我玩笑吗?店还没开起来,哪里来的老板娘?再说,就算开起来了,我也是老板,不是老板娘。”

他见她咬着字眼,竟然失笑,那笑有些意味深长,也不再往下接话,而是走过来抱过了七七:

“七七乖,干爹带你去看雨……”

七七见是他,立kè

张开双臂迎接,阿莫礼得yì

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在说,看吧,七七跟他多亲!

他抱着七七走去了门口,雨下起来了,风却停了,房檐上的水成串地滴下来,林铃儿的房间立kè

变成了花果山水帘洞。

七七看着水帘,乐得小手挥舞,在阿莫礼怀里直蹦哒,这熊孩子,跟她娘一样,就爱玩。

阿莫礼握着七七的小手伸向了雨帘,七七白白胖胖的小手便去抓雨,冰冰凉凉的感觉先是让她的小脸变了色,随后便咯咯笑起来,高兴得直拍阿莫礼的脸。

阿莫礼的脸被她拍得又湿又红的,可是对他来说,这却是一种认同,得到七七的心对他而言是一种莫大的恩赐。

他不仅让七七抓雨,还以身示法,伸出脚去踩地上的水。

踩一脚,那水花便四溅开来,像是雨中盛开的花朵,七七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急得不行,拼命想要挣脱阿莫礼的怀抱,也想下去试试。

林铃儿没有过去,而是选择在桌边坐下,托着下巴静静地看着一大一小两个顽童,一个是英俊帅气的世子,一个是出身高贵的郡主,这样的画面真的很和谐。

只可惜,七七始终不是他的亲生女儿,就算两人相处得再好,也不是。

人不留客天留客,这雨好像跟她作对似的,下起来就没完没了,直到晚饭时间,虽然雨下得小了些,可终究是在下着。

就这样,她跟阿莫礼还有七七一起待了一个下午,阿莫礼逗比一样拼命地卖弄着他的幽默感,想要逗她和七七笑,她看得出来,他很努力地做着这一切。

只可惜,他不是那个对的人,不管做什么,她都没有感觉,对他,除了感激就是愧疚,还有一点点抱歉,不能回应他的抱歉。

王嫂是阿莫礼找来的下人之一,年纪约摸四十岁左右,很是老实肯干,话也不多。

晚饭准bèi

好了,她冒着雨跑过来问林铃儿,晚饭是要在餐厅里吃,还是要在房里吃,见到阿莫礼,她吓了一跳。

“小的不知dào

公子在这,小的……小的……”

王嫂连忙鞠躬弯腰,对阿莫礼充满了敬畏。

因为这里房间不少,又不是什么王宫王府的,没那么多规矩,林铃儿便将其中一间离厨房较近的屋子设成了餐厅,平日里大家都在那里一起吃饭,今天下雨,王嫂才特意来问她一声。

想是不知dào

阿莫礼在这里,王嫂很吃惊,林铃儿忙说:

“没关系的,王嫂,今天晚饭就端到我房里来吧,你去告sù

楚莲他们,今天我跟公子在这里用膳,你再去收拾出一间房,公子今日会在这里留宿。”

“哎,好,小的这就去。”

王嫂连声应着,转身跑了。

她不过是个普通百姓,不像宫里或是王府里的下人,不懂那么多规矩。

阿莫礼抱着七七盯着王嫂的背影问:

“这几个下人用着还习惯吧?”

林铃儿抱过七七,说:

“我们相处得很好,谢谢。”

这一声谢谢似乎让他不太高兴,他笑着说:

“蓝衣,你我之间实在不必这样客气。”

“不,你对我们母女有恩,一路上帮了我这么多,如今又帮我寻找丈夫,我只说一声谢谢已经很寒酸了,如果可能,等我与拓跋九霄团聚,我会让他好好感谢你的。”

她不只一次地刻意这样说,只是希望他能明白,她与他之间是不可能的,如果他还有其他想法,还是尽早知难而退吧。

“丈夫?”

在她所说的话中,他却挑出了这个字眼,林铃儿以为他又会说什么冷嘲热讽的话,谁料他却只是轻不可闻地冷笑了一声,转而道,

“我不需yào

别人的感谢,你不是要亲手给我做一身衣裳吗?那可是未来斯南最著名的成衣大师的作品,有了这身衣裳,我别无他求。”

斯南的成衣大师?

她不过是暂时留在这里而已,就算将来会成为著名的成衣大师,也不应该冠以斯南的国号,阿莫礼是不是搞错了?

不过,关于这个问题,她没有多说,他喜欢那样说便由着他吧。

她也没有再继xù

这个关于感谢的话题,正巧王嫂端了饭菜过来,小英子帮她撑着伞。

两人进得屋来,王嫂将饭菜摆上桌面,小英子则特意看了看林铃儿,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她知dào

,她在担心她。

林铃儿朝她轻笑摇头,意在告sù

她没事,她这才放心地离开了。

之后她客气地请阿莫礼落了座,无论她做什么,他似乎都很开心。

看着桌上普通的饭菜,又看看她与七七,他的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是的,这样的氛围让他感到幸福。

他没有动筷,而是抱过了七七,笑着看她,说:

“你先吃,我看着七七。”

林铃儿心里一紧,他真的很贴心,七七在饭桌上总是不老实,每顿饭她都吃不好的,他不在的时候,都是小郑子帮忙看着,他俩轮流吃,可是如今小郑子不在,他却主动承担起这个不算艰巨的任务,她表示感动,却不愿接受,因为在她心里,他始终与别人不同,同样的事他若做起来,意义也会变。

心里始终放不下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也许,她不该再装傻了,不管他为她做了什么,他们之间总该有个说法,为了他,也为了她自己。

虽然她不只一次地暗示过他,不管他做什么,她都不会为他改变心意,可总是这样对他感到亏欠,就快让她吃不消了。

林铃儿没有动筷,而是抱回了七七,若无其事地淡笑道:

“不用了,你先吃吧。”

大概是相处得久了,阿莫礼摸清了她的脾气,她不是个会掩饰的人,虽然已经表现得很若无其事了,但他只需一眼,便看出了她有心事。

“怎么了,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他故yì

坐正了身子,煞有介事地问。

她摇摇头:

“没有,你先吃吧,饭菜要凉了。”

他一笑:

“你以为,对着你这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能吃得下去?”

她抬眸看他,大大的眼睛里盛满了复杂的情绪,良久,无奈地笑了,才说:

“我怕我说过想说的话之后,你会更吃不下去。”

“是我不喜欢听的话?”

他挑眉问。

“不知dào

,”

她浅笑道,

“也许吧。”

因为他曾经说过,她还有一个缺点,自作多情。

他摆摆手:

“那还是不要说了,你看不出今天我很开心吗?我不希望这份好心情被破坏,晚上我还要枕着它入眠!”

好心情?

不过是跟一个有夫之妇和她的女儿在一起待了一个下午,这样无聊的事情,也能算是好心情?

“你没想过吗,也许像今天这样的好心情,本不应该属于你……”

当然不应该属于他,他不是七七的父亲,更不是她的情晴人,他没理由享shòu

这样的天伦之乐。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笑着,她知dào

他听懂了,聪明如他,怎么会不懂?

“阿莫礼,你知dào

我在说什么。”

今天,她不打算装傻,既然话已出口,不妨就说得清楚些。

他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拿起筷子端起碗,夹了一口菜放进嘴里,豪无形象地边嚼边说:

“趁着七七还算老实,你也吃点吧,我会快快吃完,然后帮你带七七。”

说罢,他开始大口吃饭,就像一个寻常百姓家的男子,除了样貌非一般的英俊,哪里还有半点世子爷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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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6. 505 他也在想着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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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忽然有些心疼,直言道:

“带孩子不是一个世子该做的事,像今天这样跟我们母女待在一起浪费时间,也不是一个世子该做的事。”

他一直埋头于饭菜,此时无所谓地抬眸看她一眼,含混不清地说:

“我喜欢七七,她可是我的干女儿,我不带她谁带她?”

“有很多人会带七七,而你应该带的,是你的亲生女儿才对。”

林铃儿无情的话让他的动作一顿,她很明显地把他划在了她和七七的生活之外,这样对他,她的心也会痛,与人为善会快乐,伤害别人的同时自己又怎会好过?

她垂下眼帘,硬着头皮继xù

说:

“我看你这么喜欢孩子,不如早点成家吧,生个自己的孩子……不,你是世子,将来一定会妻妾成群,孩子也会不只一个,总这么带着七七,会耽误你的。”

世子,世子,如果她不提醒他,她怕他会忘了自己的身份。

她的心意表达得如此透彻,相信他不会不懂,可他却只是埋头吃饭,对她不理不睬。

林铃儿无奈,干脆一股脑地将想说的话说尽吧:

“阿莫礼,我知dào

,你一直在尽心尽lì

地帮我,我很感激,也很感动,更是感谢。可是,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报答你,我也知dào

,你对我和七七的好是不同的,虽然你说我自作多情,就算我自作多情也好,我只是希望你能过得好,不管是锦衣玉食还是浪迹天涯,你的身边都应该有一位聪明美丽的姑娘相伴,而不是像我和七七这样的拖油瓶。”

他出生在帝王家,就算再喜欢,他们之间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的,他有身为世子的使命,而她已心有所属,他们即便现在同一屋檐下,其实一直是咫尺天涯的。

这样的道理,相信他会懂。

良久,他们都沉默着,她默默地看着他吃饭,等着他回答。

然而最后等来的,却不过是他的一笑了之:

“好,你的意思我知dào

了,我不是不想去找那位聪明又美丽的姑娘,只是我现在的任务还没完成,我得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到那个男人面前,我才放心。”

他忽然从她的手里抽走了手帕,十分大方地擦了擦嘴,思忖片刻,道,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可是个有始有终的人,你不要把我变成小人!”

那个男人?

他对拓跋九霄的称呼还真是令人无语,没关系,如果这是他的真实想法,她便谢天谢地了。

“你真的这么想?”

她的眸中现出一丝惊喜,他全都收入眼中。

“那是自然。”

擦过了嘴,他顺手把她的手帕塞进了胸前的衣襟里,然后接着吃饭,似想起来什么似的,又说,

“有件事其实我一直没来得及告sù

你,斯南王宫派人送来消息,说是父王要召我回宫。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这个消息着实吓了她一跳:

“召你回宫?什么时候的事?那你怎么还坐在这里?”

“你就这么盼着我走?”

他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她摇头:

“那倒不是,只是你的父王派人送来消息,那不就是圣旨吗,你不回去岂不是担上了抗旨不遵的罪名?”

她担心的的确是这个,如果她不是因为什么该死的欺君之罪,也不会大老远地逃来这里,更不会跟他牵扯不清,

“不是说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吗?我是对你表示担心。”

他却很是无所谓地耸耸肩,好像斯南王的圣旨对他而言不过是一名普通的父亲对儿子的召唤,看来受宠就是任性啊:

“我这边还忙着做生意,哪有时间回去?”

他又往嘴里放了一口菜,接着说,

“再说父王总是喜欢小题大做,让我回去不过是因为想念,没有什么大事,等你给我的衣服做好了,咱们的生意也做起来了,我再回去不迟。”

他忙着做生意?说出来不要笑死人了!

虽然她没有资格笑他,毕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可这理由未免也太牵强了。

“所以说……你是真的要走了?”

她说不出听到这个消息后是什么样的心情,不过一想到今后的生活中可能不再有他,虽然心理上轻松了些,却也像少了些什么。

“怎么,舍不得我了?”

他忽然凑近了她,期待地看着她。

她诚实地点点头:

“嗯,的确是有一点舍不得。”

他不是空气,也不是水,就像女生手边的零食,虽然是可吃可不吃的,但是没有它,总会觉得少点什么,恐怕是习惯了吧。

因为舍不得这几个字,他多少有一些高兴,却是转瞬即逝,继而说:

“放心,就算我走了,也会有人经常来给你送消息的,我的意思是,关于那个男人的消息。”

果然,他理解错误,把她的真心当成了利用。

也罢,如果这样能让他走得更彻底,那就当成是利用吧。

“谢谢。”

她只说了这两个字,不解释。

“不客气,能安心吃饭了?”

他很愉快地接受了,拿起筷子递到了她的手里。

她也只能愉快地接受这双筷子,但愿他不是为了哄她吃饭而随便找的烂借口吧。

她夹了几个饭粒送到了七七的嘴里,只听他又说:

“说不定这次回去,父王就会给我推荐一位聪明美丽的女子,待我再回来时,要不要带给你看看?”

他的样子像在开玩笑,她却希望那是真的,他也老大不小的了,谁家的世子会在这个年纪还单着?

于是认真地点头:

“好啊,但愿如此。”

他撇撇嘴:

“嗯,我会考lǜ

一下。”

有了这次的谈话,她与他相处起来轻松多了,心里竟不知不觉地盼望起那个日子,那个他离开的日子,好吧,她承认她很坏。

雨一直下着,阿莫礼很贪心地一直停留在林铃儿的房间,这一次,她没有再赶他,任由他哄着七七,而她则开始为他设计衣裳。

她想早一点做好给他,早一点让她的生意做起来,如果他知dào

她有这样的私心,一定会恍然大悟吧,之前为了她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做了这么多,真的不值得。

期间小郑子和小英子、穆耳轮流来过,看到阿莫礼克守本分,也就没说什么,他的心思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恐怕也只有林铃儿还在不时地抱有幻想,想着是不是她自作多情误会他了,人的思维总是倾向于更希望发生的事吧。

待七七要睡觉的时候,阿莫礼也依依不舍地跟七七道晚安,看到了书案上林铃儿的设计图,他的眉宇之间顿时拢上一层阴霾。

林铃儿抱着七七打算走入内室,正巧看到了他盯着设计图的一幕,不由走过来问道:

“这是给你的,感觉怎么样?”

他转过身时眉头已经松开,脸上带着淡笑:

“你一晚上就在做这个?”

她点头:

“是啊,画了改,改了画,我不仅要让自己满yì

,还得让你满yì

啊。”

她观察着他的脸色,

“怎么样,还满yì

吗?”

他又看了看设计图,挑眉道:

“嗯,虽然看不太懂,但只要是你亲手做的,我一定会满yì

。”

她高兴道:

“那就好,明天我就去选料子,一定用最短的时间让你穿上我亲手做的衣服。”

她不知dào

的是,这样的行为在阿莫礼眼中,与赶他走无异。

这一次,他没有说什么,面对她时,脸上依然挂着温暖的笑:

“好,我陪你。”

她也报以微笑:

“好。”

他抬起手,犹豫着,最后还是落在了她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转身走了。

“早点睡。”

“伞……”

她发xiàn

他没有拿伞,马上追过去叫着。

“不用了。”

门边就放着雨伞,他却没有拿,兀自走进了雨中。

雨丝已经变得很细,可是打在身上,片刻后仍然会湿了衣裳。

她抱着七七走到门口,一直目送着他走出内宅的院子,心中却无法平静。

对不起,请原谅她的自私,无论如何,他已经成了她的负担,既然不能坦然地做朋友,便互相远离吧,这对彼此都是最好的。

雨一直下着,院子里的桃花被雨水抚摸着,微微颤栗,就像娇羞的姑娘在享shòu

着爱人的绵绵情意。

林铃儿望着那羞红的桃花,心中骤然腾起对拓跋九霄的思念,不知他那里下雨了吗?他的营地里也会有如此这般动人的桃花吗?

他,也在想着她吗?此时此刻,大邱境内,瓦倪将士的营地里也是细雨蒙蒙,无数顶绿色的帐篷安静地沐浴在细雨中,匍匐在绿草如茵的大地上,山河平静得像是从未发生过战争一般。

就在这几天里,瓦倪大军连续夺下了大邱几个城池,所过之处,拓跋九霄力求将死伤降到最低,从不对大邱百姓动手,一旦发xiàn

有瓦倪士兵滋扰百姓,杀无赦,也正因此,他得到了大邱百姓、甚至是大邱士兵的敬仰与崇拜,有一部分军民甚至愿意追随于他。

相比南宫清风的苛政,他的仁善更得民心,离大邱王宫还有数步之遥,而此时大邱的半壁江山已然被他收入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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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7. 506 为美人,舍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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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帅的营帐里,随军的郎中正在为拓跋九霄的伤口换药,他被奉为战神不假,可他终究是人,不是神,也会受伤。

从出征大邱之后,他的身上又添了几道新伤,这一次在与大邱的军队交锋时,他不慎被大邱的一名副将用剑划伤了胸口,对他而言虽是小伤,可是对于整个瓦倪军队而言,他哪怕少了一根汗毛,也够所有人紧张一阵子的。

只是这一次,那把剑不仅划伤了他的胸口,还将他一直放在胸口的荷包也划破了,他颇为恼怒,几乎是下意识地挥起玄铁鞭,一鞭击在了对方的胸口,可想而知,那名副将便再没能站起来。

郎中包扎过后,又叮嘱了几句,才出了营帐。

他将衣服披上,精壮的上身被掩在了白色的薄衫之下,透过敞开的衣襟,依然不难看到漂亮的腹肌。

调整了一下呼吸,缓解着伤口带来的疼痛,他随后将一只握拳的手拿到眼前,摊开,一只精巧的荷包呈现在眼前。

这是林铃儿送给他的,里面不仅有那只已经瘪掉的铃铛,还有她的一缕青丝。

只可惜,荷包已经破损了,她的青丝也有部分被割断,心一阵酸疼。

眼前放着早已命人准bèi

好的针线,这恐怕是他有生以来第1次碰这些只有女人才会用的东西。

放眼整个军营,自然是没有一名女性,他只能也必须自己动手,因为是她送的,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他都不想让别人碰一下。

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样一天,变得婆婆妈妈,竟然会拿起针线做女红,若是让外面的将士们知dào

了,不知会笑成什么样子。

将荷包放在桌上,他看了针线半天,似乎在分辨针的大头和小头的区别,然后才拿起来,五根修长的手指竟然不知dào

该如何才能拿好这根细细的针。

握是握不住的,只能用手指捏了又捏,最后终于搞明白了,将大头朝上,又拿起线比划了半天,试了又试,这才将线穿过了针眼,做完这一切,他的额头已经见了细密的汗珠。

一只只会握兵器的大手,此时却捏着一枚细细的缝衣针,可想而知那场面有多让人忍俊不禁。

本以为备好了针线就差不多大功告成了,于是他另一只手拿起了荷包,就这样一针扎了下去,然后拉出……不幸的是,那线没有缝住破口,而是被原封不动地拉了出来,所以,他的人生第一针,居然是失败的。

汗……如果林铃儿在场,不知dào

会笑成什么样。

他的眉头一皱,凭他一个杀敌无数、拿过无数兵器的战神,能被这小小的针线活难住?

于是乎,他屏息凝神,又一针扎下去,拉出,再一针扎下去,拉出,再扎……经过无数次的挣扎之后,他终于发xiàn

了针线活的秘密,那就是要在线的末尾打一个死结。

这个重大发xiàn

让他顿时信心倍增,笨拙地在线的末尾打了结之后,又一针下去,这线终于留在了荷包里。

呼……他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原来做针线活比打仗还难,怪不得林铃儿那个小笨蛋总是做不好,终于可以理解了。

喘了口气,他准bèi

扎下第二针,谁料穆雨突然挑开帐帘闯了进来,惊得他手一抖,针穿透荷包直接扎进了他的掌心。

疼痛袭来,他却无暇顾及,赶紧将手背到了身后,脸上恢复了一惯的冰冷:

“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夜闯主帅营帐,不怕本王把你当成刺客宰了?”

这句冷酷的话背后,是一只抽冻动着的大手,针正好扎在他的掌心里,把荷包也一同钉在了上面,他的手掌只能摊开,这怪异的造型若是被穆雨看到不知要怎么想他这位王爷呢。

穆雨自知有错,忙跪了下来,郑重道:

“禀王爷,末将有错,任王爷责罚,可事出紧急,末将才……”

“好了,别废话,说。”

拓跋九霄不耐地打断了他,他不知dào

他的手有多疼啊。

“是。”

穆雨道,

“禀王爷,刚才巡逻的士兵抓到一个在营地周围鬼鬼祟祟的人,末将本来怀疑是大邱的奸细,可是一问才知……”

“别吞吞吐吐的。”

“是,一问才知他不是大邱的奸细,而是斯南的三世子阿莫礼派来的人。”

阿莫礼?这不是一个让人愉快的名字,拓跋九霄想了想,命令道:

“带进来。”

“是。”

穆雨应声下去了,拓跋九霄赶紧把针拔了出来,鲜红的血液渗出,在掌心凝成了晶莹的血珠。

他无暇顾及,迅速穿好衣服,阿莫礼派人来是何缘故?是公,是私,他不得而知,只是直觉上,与林铃儿有关,但他宁愿是公事,也不想从他的嘴里得到任何关于林铃儿的消息。

大脑飞速地运转着,他思考着阿莫礼派人来的种种可能,只是桌上,那只还带着针线的荷包,他却忘了收起来……

很快,人被带到。

营帐内,他一袭绛紫色的长袍挺身而立,银发折射着烛火,迸发出寒冷的光芒,眸光冷静而犀利,直视着跪在面前的人:

“阿莫礼派你来的?”

沉静的声音,却充满了震慑人心的威严,让人不敢直视。

来人着一袭黑衣,此时已经湿透,不知在雨中默默窥探了多久。

闻言,他壮着胆子抬头看了他一眼,只是刚刚撞上他暗沉的目光,便马上紧张地低下了头,似在思忖着该如何答话。

被抓来这里,就要做好被处死的准bèi



穆雨在身后重重地推了一下黑衣人的后脑:

“王爷问话,赶紧回答,否则让你有命来,没命回!”

威胁果然管用,黑衣人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半天才战战兢兢地说:

“回、回王爷的话,奴才的确是世子爷派来的。”

能自称是奴才,起码证明此人不是寻常百姓,只有官家的人才会受过此等训教。

拓跋九霄没有想像中的暴跳如雷,反而是平静地坐了下来,如话家常一般问道:

“他派你来做什么,说吧?”

既然此人这么容易就承认了自己的身份,那必是经过阿莫礼授意的,有备而来,所以想要他的话不用严刑逼供,你只需问,他便会答。

果然,黑衣人很老实地说:

“世子爷让我捎句话给王爷,他说,王爷给不了名分的女人,他要了,连同孩子也一并带走,今后,这个女人和她的孩子,就由他来照顾。”

“你说什么?”

拓跋九霄眸光一紧,他想到了此事会与林铃儿有关,却没想到阿莫礼敢做到这一步,这个消息着实撼动了他的心神。

黑衣人继xù

说:

“世子爷还说,他不如你,要江山不要美人,他为了美人,宁可舍弃江山。”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呈到了拓跋九霄面前,

“这是世子爷让奴才交给王爷的,他说,女人和孩子他都照顾得很好,请王爷放心。”

拓跋九霄一把抓起黑衣人呈上来的东西,这是一个红色的小布包,打开来,里面是一条手帕和一个小小的肚兜,上面都用拙劣的绣工绣着铃铛,他怎么会不认得,这东西正是林铃儿和七七的。

拿到鼻下闻了闻,虽然辗转人手,上面却依然带着他日思夜想的味道,属于她的味道。

“王爷,这狗奴才一定在说谎,铃儿姑娘和小郡主分明好好地待在冥王府里,前几日太子爷还派人送来消息,说小郡主又长大了一些,已经会满地爬了,铃儿姑娘还给她买了波斯地毯,怎么可能转眼间就被阿莫礼带走了?这不可能!”

穆雨笃定地说,随后气急败坏地一把抓起黑衣人,用剑抵着他的颈就往后退去,

“说,到底是什么人派你来的?一定是南宫清风派来的奸细,想要扰乱王爷的心神……”

黑衣人失去平衡,被逼得不停地往后退,直到撞上桌角才停下来,整个身体被压在了桌面上。

“将军、将军饶命,奴才只是奉命来送信,其他的什么都不知dào

啊,将军饶命……”

“好,既然你说阿莫礼已经将铃儿姑娘和小郡主带走了,那我问你,他们现在人在何处?”

穆雨逼问着。

黑衣人的声音颤抖着,脸色已经吓得发白:

“奴才、奴才只知dào

世子爷已经将姑娘和郡主带到了斯南,具体是什么地方,奴才实在不知啊……”

“你不知dào

?”

穆雨将剑压得更近了,

“你不知dào

他们在哪,阿莫礼如何派你来送信?漏洞百出,还想欺骗王爷?”

“呃……”

黑衣人的颈已经渗出了血丝,他这才惶恐地道,

“别杀我,别杀我,我说我说。”

他看着穆雨赤红的眼睛,又看了看拓跋九霄,只见他面不改色,冷漠得好像此事与他无关,只是紧握着手帕与肚兜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世子爷带着铃儿姑娘与小郡主,此时正在……正在斯南的一个小镇上,世子爷说,今后他不再做什么世子了,他要与他的女人与孩子共度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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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8. 507 不完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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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雨的眼睛充血,眼看就动了杀机,利剑挥起,朝着黑衣人的颈就要砍下去:

“混蛋,我杀了你!”

“奴才句句属实,不要啊……”

千钧一发之时,拓跋九霄突然大喝一声:

“住手!”

剑在黑衣人的咽喉处停住,他转身看着他,冷然道,

“回去告sù

你家世子爷,本王十分感谢他能用心照顾本王的女人和孩子,待本王得胜还朝,会亲自去感谢他。穆雨,让他走。”

“王爷!”

穆雨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这狗奴才鬼话连篇,王爷怎能饶他?”

“放了他!”

拓跋九霄只说了这三个字。

穆雨揪住黑衣人的衣襟,恨不得咬碎了牙齿:

“混蛋,算你命大!给我滚!”

他亲自揪着黑衣人扔出了营帐,又让外面的士兵将他送出了营地才放心折回。

此事惊动了上官无用,待穆雨返回主帅营帐时,上官无用与穆风已经到了。

“王爷,何事让王爷脸色如此凝重?”

上官无用关切地问。

穆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地讲述了一遍,上官无用拢着胡须沉下了目光,沉吟半晌才道:

“王爷,这个阿莫礼跟铃儿姑娘到底有何渊源,此事……”

他想问,此事到底有几分真假,阿莫礼到底是何用意。

谁料,拓跋九霄却打断了他:

“穆雨,你马上派人回瓦倪打探铃儿与七七的近况,再派一队人马暗中前往斯南小镇打探消息。”

“王爷,那狗奴才一定在说谎,王爷不可信……”

不等穆雨说完,他一记眼神射来,惊得穆雨后面的话通通咽回了肚子里:

“是,王爷,末将立即去办。”

穆雨出去了,上官无用看向拓跋九霄,他的眉宇间似是覆了一层冰霜,尽管言辞冷静,不动声色,可是他看着他从小到大,他的每一个表情、动作,哪怕只是一个眼神,他便知dào

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林铃儿与七七对他有多重yào

,不言而喻,若不是他身上担负着太多的国仇家恨,或许他此时正舒适地留在冥王府里享shòu

着天伦之乐。

从另外一种意义上来说,林铃儿与七七是他生活的全部,如果失去了她们,谁也不敢保证他会做出什么。

然而事已至此,他们早已没了回头路,只能往前。

他叹息一声,道:

“王爷,老臣告退,王爷早点歇息吧。”

说罢,他让穆风推着出了营帐,想了想,却没有回自己的营帐去,而是示意穆风往穆雨离开的方向追去。

拓跋九霄沉沉地阖上了眼皮,出征那日,林铃光着脚追出来的样子还历历在目,她不可能不等他的,说好了一年之期,他日夜兼程,想要尽量缩短这个时间,她怎么可能不给他这个机会?

他知dào

阿莫礼一直喜欢她,从他看她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那份喜欢已经浓烈到变成了爱,说阿莫礼会带走她,他信。

但她是否心甘情愿,却不得而知。

黑衣人说他们已经到达了斯南的小镇,算起来哪怕最快也要经lì

一个月了,可半月前他刚刚收到穆天宁的消息,说铃儿与七七一切安好,让他毋需挂念。

到底是谁在说谎?

他人在大邱,相隔千山万水,战事焦灼,根本不可能放下这里赶回去。

铃儿,你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紧紧地捏着林铃儿与七七的东西,他的心已经快烧焦了。

直到这时,他才猛然想起她的荷包,转眼去看时,桌子上哪还有荷包的影子?

双眸如噬血的野兽般变得赤红,他掀翻帐帘,抛下一切冲进了雨中,随手牵过一匹马飞身跃上,问清了黑衣人的去向,大喝一声“驾”便朝其追去。

夜沉如水,雨丝细如牛毛,他很快被打湿了,穆雨与上官无用见他疯了一般追出去,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穆雨带领人马即刻追了上去。

围追堵截,终于在营地外三百米处拦下了刚才的黑衣男子。

黑衣男子见是拓跋九霄一行人,不由得瑟缩了一下,抹去脸上的雨水,他扑通一声跪下了:

“王爷,奴才、奴才哪里做错了,还请王爷明示?”

拓跋九霄不说话,只是用恨极了的目光逼视着他,黑衣男子更是畏惧得不行,连连磕头,

“王爷,是王爷让奴才回去捎话的,如果奴才没了命,就没办法给王爷捎话了,王爷……”

穆雨等人根本不知dào

拓跋九霄为何要追出来,此时只是有两名士兵过去押住了黑衣男子,不知dào

下一步该做什么。

拓跋九霄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向黑衣男子伸出了手:

“拿来。”

黑衣男子愣了一下,随即辩道:

“拿……拿什么?还请王爷明示!”

“拿来!”

拓跋九霄重复着这两个字,然而此时非彼时,他已经暗暗咬牙,怒火一触即发。

“王爷,奴才实在不知……”

“给我扒八光他的衣服,搜!”

不等黑衣男子再辩驳,拓跋九霄便下令搜身,甚至要扒八光他的衣服。

“王爷……王爷……这是何故?这是何故啊……”

黑衣男子装作无辜的样子叫喊着,对方人多势众,他不敢作任何对抗,除了装傻,他别无他法。

几个士兵三下五除二就将他的衣服八光了,甚至连沾满了泥土的鞋袜都不放过,一件件衣服抖落着,除了一个装了些银钱的袋子,一无所获。

穆雨不解地靠近拓跋九霄,低声问道:

“王爷,您在找什么?”

雨一直下着,冰凉的雨丝无声地打在身上,却浇不息拓跋九霄心中的火焰。

他纵身下马,不肯相信士兵们的搜身结果,亲自拿起黑衣人的衣服,再次搜过,甚至撕成碎片,却依然没有找到他的东西。

一把抓过黑衣人的头发,他恨不得拧掉他的头颅,暗沉的声音就像野兽发自喉咙深处的低鸣:

“我的东西呢?”

黑衣人颤抖着,拓跋九霄的眼神要比这打在身上的雨冷上千倍万倍:

“什、什么东西?奴才、奴才不知dào

……”

话音未落,只见拓跋九霄手下一个用力,揪着黑衣人的头发便将他甩了出去,黑衣人直直地撞向了数米开外的大树上,砰的一声,大头朝下闷闷地摔在了地上,他甚至来不及哼唧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拓跋九霄连看都没看他一眼,他敢肯定,荷包是被这个人拿走了,如今他身上没有,只有两种可能,一是被他藏了起来,二是已经转移给了其他人。

“给我搜,方圆百里之内,找到他的同伙,带到本王面前!”

“是!”

士兵们应声四散而去。

没有人知dào

王爷在找什么,可是他们却知dào

,能让王爷如此发狂的东西,一定是相当相当重yào

的,看那黑衣人的下场便知。

穆雨也不敢再问,即便是在黑夜里,可拓跋九霄浑身迸发的戾气与血腥味道,在十里开外便可以闻到,还是找东西要紧吧。

雨下了一夜,好像情晴人的眼泪,淅淅沥沥缠绕在拓跋九霄的心头,让他思念着林铃儿、思念着他的七七,一夜无眠。

不管那个黑衣人是谁派来扰乱他的心神,他都不得不承认,背后的始作俑者成功了。

只是一夜,他甚至感觉自己就要失去斗志、恨不得立即赶回瓦倪去一探究竟。

脑子乱成一团,原本已经构思好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此时却分崩离析,变成了一盘散沙。

翌日凌晨,穆雨终于带人回来了,站在主帅营帐内,他有些难以启齿,脸上全是未完成任务的抱歉与愧疚。

半晌才道:

“王爷,末将没用,没有找到王爷的东西……”

拓跋九霄眼下现出淡淡的青色,他压抑着烦闷的情绪,淡淡出声:

“下去吧。”

穆雨想说几句劝慰的话,可是谁不知dào

林铃儿与七七对王爷的重yào

性,想想还是算了,他的只言片语对于此时的王爷而言,不过是拂过耳边的微风,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拓跋九霄坐在榻边,手抚上胸口,此时那里的伤口格外的疼,怀里没有了她的荷包,他好像变成了一个不完整的人,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营帐,他连作了几个深呼吸,雨后的空气总是清新的,他希望这种方式能缓解心口的疼痛。

天边已经现出微光,笼罩在营地上方的蒙蒙雾霭开始缓缓散去,高大的身影在朦胧的雾气中若隐若现,除了雾气,他的身边空空如也,孤独、落寞、担忧……种种不好的情绪就像这看不透的迷雾,笼罩在他的心上,无法释怀。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斯南小镇,雨在半夜就已经停了,此刻初升的太阳躲在山头,好像在伺机而动。

林铃儿伏在案上,蜡烛已快燃尽了,一丝光亮打在她的脸上,睫毛忽闪了两下,她转过脸,继xù

睡。

趴在桌上睡觉最是难受,何况还是趴了一个晚上?

姿势不对,她难受得动了动,却醒了。

吧嗒吧嗒嘴,她起身伸了个懒腰,见案上湿了一片,嘴角湿湿凉凉的,便知那是自己的口水。

想从怀里掏出手帕擦擦,结果掏了又掏,却怎么也掏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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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9. 508 记忆深处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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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画面在脑海中闪现,昨晚吃饭的时候,阿莫礼好像拿了她的手帕擦嘴……这家伙,已经利用这种方式抢走她好几条手帕了。

也怪她,每次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说的话上面,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做了什么。

罢了罢了,一条破手绢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有手绢,她索性用袖子抹了抹嘴角,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书案上的设计图,还好还好,没有湿掉。

昨晚画了一晚上的设计图,不仅画了阿莫礼的,她突发灵感,还多画了好几张,留着以后成衣铺子开起来了备用。

吹灭了蜡烛,她走去了内室,七七还在睡着,睡梦中小嘴不时地咕哝两下,好像在吃奶一样。

在她粉嫩嫩的小脸上亲了亲,她走出了内室,推开房门,雨后清新湿润的空气迎面扑来,用力深吸一口,混着桃花和泥土的芳香,沁人心脾。

朝阳升起,橙红色的光晕洒满天边,她习惯性地朝着南方望去,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闭上眼睛在心里默念着什么,像是一种仪式。

就这样一直站着,祈祷着,站了很久,久到双腿发酸,她才睁开眼睛,抚住胸口的位置,转身进了屋。

她不知dào

的是,阿莫礼也起得很早,昨晚她的屋子一直亮着灯,他就一直无法安心入眠,直到刚刚看到她从屋子里走出来,他这才将一颗心放回肚子里,兀自笑了笑,他从什么时候起开始这么杞人忧天了?

见到她对着南方祈祷,他的心脏又紧缩了起来,事到如今,她还是如此惦记那个人?

算算日子,他派去的人应该已经到了拓跋九霄的营地了吧?不知他交给他们的任务完成了没有,拓跋九霄知dào

这一切之后会如何做,他真的很期待。

今日的早饭是在餐厅里吃的,本来这间屋子有个不错的名字,可是林铃儿嫌弃拗口,干脆就叫它餐厅。

吃饭的时候,小郑子主动抱过了七七,让林铃儿能安安心心地吃饭,等她吃完了,他才吃。

阿莫礼一如既往地做个好男人、好干爹,但是林铃儿知dào

他将远行,心里轻松多了,对他所做的也不再太放在心上。

如今她心里只急着做一件事,那就是赶快把阿莫礼的衣服做好,赶快把成衣铺子开起来,赶快挣钱,也好借此还一还阿莫礼的人情债。

饭后,她便催着阿莫礼带她去集市上买衣料,阿莫礼虽然知dào

她的心思,但是也不恼,只说一切都依着她的心思就好。

能宠着自己心爱的女人,于他而言,恐怕是这世上最快乐、最幸福的事。

少有的,林铃儿没有带七七和其他人一同出来,穆耳想要跟着她,却被她拒绝了。

“妹子,凡事不能大意。”

穆耳担忧地提醒着她,在他心里,阿莫礼一直是一个非敌非友的存zài

,他一直把他列为危险对象。

林铃儿却摇头:

“不会有事的,他就快回宫了,这几天跟他好好相处吧。”

大家都明白她话中的意思,没剩几天了,尽量不要得罪他,更不要与他为难,送佛送到西,他们又何尝不是?

她安排好七七的事,便出了桃园居,阿莫礼一直在门口等她。

门口备了两匹马,都是阿莫礼亲自牵出来的,阳光明媚灿烂,两披白马的鬃毛熠熠生辉,阿莫礼骑在其中一匹白马上,白衣飘飘,像从画中走出来的人,真zhèng

的白马王子不过如此吧?

林铃儿看着他一笑,扬扬眉,赞道:

“帅哦!”

阿莫礼不客气地对她表示赞同:

“有眼光。”

林铃儿上得马来,往周围看了看,这才问道:

“阿兴呢?我好像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昨天他也没跟着你。”

阿莫礼笑笑:

“他很忙。”

林铃儿撇撇嘴:

“他是不喜欢见到我们吧?”

她知dào

,阿兴一直不喜欢她,更不喜欢所有与她有关的人,好像她是阿莫礼的绊脚石,因为她的存zài

,耽误了阿莫礼的不少大事。

可是她很想说,她是无辜的好吗?如果可以,她也希望阿莫礼离她远远的。

就在我想法飘远的时候,阿莫礼说:

“他是真的很忙,我派他出去办事了。”

“哦……”

林铃儿夸张地点点头,管他呢,忙不忙与她何干?

“我们走吧。”

她说。

“争取快去快回,不让七七着急。”

他附和着,看起来比她这个做娘的还担心七七。

集市上已是人山人海,他们牵着马有些难行,阿莫礼索性找了个地方把马拴起来,然后带着她在人海里穿行。

小镇不大,但是五脏俱全,这里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一些她在瓦倪没有见过的东西。

顺手在摊子上拿起一个小玻璃瓶,打开闻了闻,浓郁的芬芳扑鼻而来,她蹙眉:

“难道这是香水?”

她只听过古代有香料,香包,香囊,貌似没有香水吧?

阿莫礼看着她一脸好奇的模样:

“你喜欢?”

未等她说什么,摊主见眼前这两人穿戴不俗,忙兴奋地介shào

起来:

“这位姑娘好眼力,这是我一个亲戚从西域带回来的香水,在咱们这可是稀罕玩意儿,您看这小玻璃瓶儿,多精致,这可是那边才有的东西,还有这里面的香水儿,也是那边的人才会炼的,这可是从几十种香料中提取出来的精华,每一滴都值一两黄金的价钱,若是洒一滴在身上,我保证您三天都是香喷喷的,人过留香,香气留人……”

摊主说着,目光落在了阿莫礼身上,一脸的暧爱昧。

本来林铃儿挺喜欢的,可被摊主这么一说,好像她用这香水是为了勾沟引男人似的。

啪的往原处一放:

“不要!”

摊主愣了一下,不知dào

自己哪里说错了:

“哎,您别不要啊,这香水最适合您这般美丽的姑娘,温婉动人,婷婷玉立……”

林铃儿正要走,听到这话又站了下来,转过身道:

“你看清楚,老娘已经是姑娘她娘,不是姑娘了!还有,您确定您用词准确?河东狮吼是不是更适合老娘啊?”

摊主惊得费力地咽了一下口水,这女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美丽不可方物,怎料却是这等的粗俗不堪?啧啧啧……

眼看着摊主吓得不会说话,还一脸的鄙夷,阿莫礼不高兴了,朝着摊主横眉立目好一顿恐xià

,摊主只能默默无语两眼泪,垂下了头,不敢再言语了。

林铃儿转身便走,阿莫礼却随手掏出黄金往摊主面前一拍,直接拿走了那瓶香水。

摊主瞬间石化了,有钱就是任性啊!

林铃儿兀自往前走,寻找着像样一点的绸缎庄,突然前面一股人潮朝涌来,将她挤得往后趔趄了几步,眼看就要发生踩踏事故了,身后一个结实的臂膀却将她捞进了怀里,迅速躲开了人潮。

“呼……吓死我了,哪里有大减价吗?这是抢钱的节奏?”

她抚着胸口,惊魂未定,眼看着一大群人从她的眼前跑过去。

“有没有受伤?”

阿莫礼看起来比她还紧张,抓着她的肩膀上上下下地反复查看起来。

倒是弄得林铃儿不好意思了,往后缩了缩身子,呵呵笑着:

“没事啦没事啦,只是有点吓着了。”

她边说边看着那群朝一个方向奔跑的人,

“不过话说这些人为什么这样?那边有什么稀奇的事吗?我也要去看看……”

她挣脱阿莫礼的手,随着人流就走,好像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刚走出两步,手却被一只温热的大掌包裹住了,她一怔,刚想回头去看,阿莫礼却已牵着她的手走入了人流中。

她想要挣脱,扭了两下手腕,他不咸不淡的声音却从前面传来:

“别乱动,否则再发生刚才那样的事,我可不敢保证救得了你。”

“没关系……”

“我是替我的干女儿在保护你,我把她的娘亲带出来,回去得给她个交代。”

她还想说什么,他却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前走,遇到人实在太拥挤的地方,他还会旁若无人地把她拥进怀里,也不管她是否挣扎、是否愿意。

林铃儿虽然心里不情愿,但是人实在太多,又一想他马上就要走了,这样短暂的接触就当作对他心灵的一种慰借吧。

随着人流往前涌,直到听到一阵叫卖声,她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如此趋之若鹜。

“瞧一瞧,看一看,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我朱固力没有的!玉石玛瑙金银器,狮子豹子火鼠皮……正宗的西域风丰情,货少物稀,价高者得……”

还未到近前,这个声音便飘进了她的耳朵,有些沙哑、却带着十足的自信,好像他手里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世间奇珍。

不过林铃儿最感兴趣的却不是他所谓的西域风丰情,来自现代的她,什么东西没见过,这里的东西还不足以打动她,让她感兴趣的,是他的名字。

朱固力?干脆叫朱古力得了!

不过,这个名字,好像在哪听过,仿佛来自记忆深处,一个有些遥远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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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亲们,最近各种忙,所以今日一更,原谅我吧……放心,只要妮的时间能保证,都会两更的,这在妮之前的更新中相信亲们都有看到,抱歉抱歉!另,感谢几位亲送的红包与月票,熊抱,么么哒哒哒哒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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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0. 509 你就安静地做个美女子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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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要不要过去看看?”

见她踮着脚望得出神,阿莫礼问道,他牢牢地握着她的肩膀,生怕她被人流冲散。

她的思绪被打断,因着这个名字,还有这个朱固力所谓的奇珍异宝而用力地点头:

“要,当然要看……”

她看着前方挤得水泄不通的人潮,尽自己最大努力,尽量把脚踮到最高,为难道,

“只是人这么多,离得又这么远,我看不到啊……”

阿莫礼看着她急得发红的小脸,人群的燥动带来一股股热气,本来开放的空间变得像个大蒸笼,她的额头上已经见了汗珠,不由得一皱眉:

“我带你去看。”

话音刚落,她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人已经被他抱着飞了起来。

“啊……”

她惊叫着,片刻功夫,他已经稳稳地落到了地面上,她只觉眼前的景物一阵摇晃,待视线停稳之后,她居然坐在了一匹马上,人群中发出的惊呼声不比她小。

惊魂未定时,抬眼看去,眼前是一辆马车,没有顶篷的那种,马车上堆满了各色货物,当中站着一个人,穿着西域服装,蓄着两撇八字胡,胡须调皮地往上翘着,身上挂着各种项链首饰,正瞪大双眼望着她,惊讶得下巴就快掉下来了。

她也瞪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人,又扭脸去看身侧站在地上的人,阿莫礼正一脸玩味地笑看着她。

“怎么,害pà

了?”

他问。

她下意识地摇头,身为冥王的女人,想当初从大邱王宫飞出来她都没在怕的,这算什么?

可是明显的,她的小脸有些发白,阿莫礼忍不住笑道:

“不怕你叫什么?”

她仿似这才回过神,心虚地道:

“那只是女人习惯性的尖叫,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仍然在笑:

“嗯,不奇怪,你做什么都不奇怪。”

随手一指那辆装满货物的马车,

“这样够近了吗?要不要把你放到马车上去?”

她羞恼地瞪他一眼,咬牙道:

“不必了。”

他看着阳光下的她,小脸红了白,白了又红,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晶莹可爱,尤其是她生气的样子,让他的心为之狂跳不已。

他不由低头失笑,真是搞不懂爱情这东西,只不过是她的一个小表情,他竟然如此心动,更可怕的是这种悸动是他无法控zhì

的,当然,他也不想控zhì

,因为他很享shòu



“慢慢看,一会我来接你。”

他笑着扔下一句话,然后轻点脚尖,踩着人群的肩膀便飞去了旁边一间茶楼的屋顶,那里地势高,能轻易地将她和所有人收入眼底,方便他看着她。

呼……

她翻了个白眼,要不要这么屌啊,飞来飞去,完全抢了人家朱古力的风头好吗?

这时,只见人群中的女子都个个眼冒红心的看着屋顶上的阿莫礼,完全忘了马车上的朱古力和他身上琳琅满目的货物,继而又都将羡慕嫉妒恨的目光扔向了她,再看男人们,个个流着哈喇子、瞪大眼睛看着她,分明在说这是哪位仙女下凡,怎么如此惊艳?

她看着屋顶上的阿莫礼,虽然在心里吐槽,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给她长脸,最起码让所有人都知dào

,想要欺负她的话,可得壮好了胆子再来。

“嘘、嘘嘘……”

正想着,对面传来一个小心翼翼地嘘嘘声。

她转过脸,朱古力正朝她挑着眉毛,朱古力颜色的皮肤被晒得油光铮亮,倒是很健康。

她一指自己的鼻子:

“你叫我?”

朱古力的眼神很夸张,带着暧爱昧与小心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偷偷指了指屋顶上的阿莫礼,说:

“功夫了得哦!”

林铃儿干笑一声,无话可说。

这个朱古力看起来人很聪明,却一点也不实在,处处透着诡计多端的样子,让人一看就不得不防备起来,大概奸商奸商说的就是他这种人吧。

“姑娘,你的男人看起来气宇不凡,肯定是个有身份的人吧?”

朱古力不卖货,开始跟她攀谈起来。

林铃儿感到奇怪,仔细审视着眼前身材高大的男人,虽然蓄着卷翘的胡须,但是他浓眉大眼,五官端正,也算是美男子一枚,只是这张脸总觉得很面熟,跟他的名字一样,好像存zài

于她的记忆中,却又深邃地得用挖掘机才能挖出来,到底是谁呢?

不过这男人的性格可不是她喜欢的类型,不由没好气地回道:

“第一,他不是我的男人,第二,他是什么身份跟你有什么关系?卖你的货吧!”

朱古力也不恼,而是呵呵一笑,十足的好脾气,符合一个生意人和气生财的标准。

“好好好,卖货,继xù

卖我的货。”

他玩味地笑着,又转身继xù

吆喝起来,

“瞧一瞧,看一看,玉石玛瑙金银器,狮子豹子火鼠皮……正宗的西域风丰情,货少物稀,价高者得……”

林铃儿往他的马车上看去,上面果然如他所说,都是一些来自西域的特有物品,听他这种叫卖法,想来是要拍卖的。

此时,他拿出一样东西,高举在手,吆喝道:

“来来来,都来看一看,采自西域千年岩洞的红玛瑙,西域最著名的玉器师傅精心雕琢而成,无与伦比的凤凰红玛瑙耳环一对,哪位姑娘若是戴上它,必定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荣华富贵享不尽……”

噗……真特么能甩词,天生做生意的料……等等,她好像想起来什么了。

“红玛瑙耳环一对,开价五两银子……”

朱古力伸出了一只手,五根修长的手指上戴满了各种各样的戒指。

“六两!”

“七两!”

……

竞价声此起彼伏,眼看一对耳环的价格被越炒越高,朱古力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她的视线却不经意地落在了马车上一个打开的盒子里。

脸上露出一个坏笑,她朝朱古力努努嘴:

“嘘、嘘嘘……”

朱古力哪有功夫搭理她,继xù

着他的竞价环节。

她有些被忽视的不高兴,看了看手边,没什么东西可以用来抛他,于是邪恶地勾了勾唇,朝着马屁股用力一拍。

马儿受了些惊吓,摇晃着脑袋嘶鸣一声,马蹄踢踏两下,自然牵动了马车。

马车上的朱古力吓得前仰后合,身子晃了半天才找到了平衡。

待站稳后,他怒视着林铃儿,低声喝斥道:

“喂,你就安静地做个美女子不好吗?捣什么乱?”

她挑挑眉,朝那个打开的盒子努努嘴,示意朱古力也看看。

朱古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才知dào

她是什么意思,那盒子里分明摆着好几副一模一样的耳环,他这是明显的欺诈行为。

见朱古力的脸色变了,林铃儿小声道:

“喂,奸商,你说我把看到的东西告sù

大家怎么样?”

朱古力的身子顿时矮了半截,双手合十可怜巴巴地求饶道:

“别别别……这位姑娘,求你了,高抬贵手,高抬贵手……”

“高抬贵手也行,你得回答我几个问题。”

林铃儿骑在马上往前探着身子,狡黠地说道。

这时,下面的竞价声中断,有人大声质问道:

“喂,朱固力,你还卖不卖东西了?”

“卖卖卖,稍等片刻,稍等片刻,这位姑娘出的价钱更高……”

朱古力真是会做生意,连这样的机会都要利用起来,林铃儿不得不在心里佩服他。

“她出多少,我比她出得更高,老子有的是银子,就喜欢独一无二的东西……”

下面那人很是狂妄。

林铃儿却不理会,唇边的坏笑在扩大,朱固力阅人无数,凭着林铃儿唇边的笑也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不好惹。

于是只能低声下气地问道:

“姑奶奶,您要问什么,赶紧问吧,咱们别耽误人家买东西好不好?”

“切!”

林铃儿轻斥一声,继而问道,

“我觉得你很面熟,想问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林沧海的人?”

听到林沧海三个字,朱固力的脸色明显僵了一下,随后又刻意打量了她几眼,便摇头否认道:

“听都没听过,姑娘,你认错人了吧?”

他看了一眼下面急红了眼的人群,忙求道,

“问题我回答你了,可以继xù

卖东西了吧?”

“朱古力,你不老实!”

林铃儿有些不高兴,指着盒子里另外几副同款的耳环就喊起来,

“大家快来看啊,这里……”

“姑奶奶……”

话刚出口,朱古力在马车上扑通一声就给她跪下了,

“咱有话好好说成不?你等我一会,等我卖完了货,肯定好好回答你这个问题。这里人多嘴杂,说话不方便……”

他拼命使着眼色,希望林铃儿能明白他的难处。

林铃儿点点头:

“成,那你就先在这里卖货,等你卖完了我再来找你。”

“好好好,您请便,请便。”

朱固力忙不迭地鞠躬谢恩,态度很是谦卑。

“那我应该去哪找你呢?”

朱固力想了想,说:

“缘来客栈,我今晚准bèi

下榻在那。”

“好,一言为定。”

“是是是……”

就在朱固力点头哈腰称是的时候,林铃儿朝着屋顶上的阿莫礼招招手,阿莫礼正摇着折扇驱赶着炎热,接收到她的讯号,刷地收了折扇,几个跳跃、眨眼间便来到了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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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1. 510 他当然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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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似心不在焉,其实刚才林铃儿与朱固力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

“没有喜欢的东西?”

他淡淡地问。

林铃儿一脸无趣地道:

“没意思,我不稀罕,咱们走吧。”

说着,她翻身下马,都没再看一眼朱固力便往外走去。

却是阿莫礼仔细地看了看朱固力,随后跟了上去。

人们很自觉地为林铃儿让出了一条通道,对阿莫礼则多多少少流露出了一丝畏惧。

穿过拥挤的人群,道路上则显得空旷了许多,好像整个小镇上的人都去围观朱固力了一样。

阿莫礼走在林铃儿身边,难得的二人世界,这样的光景他不知憧憬了多久。

只是稍一扭头就可以看到她,只是微一抬手便可以够到她,若是这世上没有那个男人该有多好?

他的心抽冻动了两下,迅速恢复了平静,不由笑问道:

“刚才你跟那个朱固力说了什么?”

林铃儿眼珠转了转:

“没说什么,只是觉得他有些面熟,所以问了问。”

“哦?是认识的人?”

她摇头:

“可能他长得太普通了吧。”

说话间,正巧看到一间像样的绸缎庄,她忙指着它岔开了话题,

“这里看着不错,很符合你的身份,进去看看吧。”

她率先朝绸缎庄走去,阿莫礼却站在原地,看着绸缎庄失笑,看来她跟这间铺子还真是有缘。

林铃儿抬眸看去,“艳阳坊”,这是这间绸缎庄的名字,看起来就让人心情美丽的名字。

走进去,这里面积不小,足有个三四十平米,坐北朝南,采光很好,阳光从大门洒进来,照着柜台上的绫罗绸缎,发出柔和的光亮,看来她没选错地方,这里的衣料果然上乘。

见有人来,一个打扮娇好的妇人忙笑着迎上前来:

“姑娘,要买衣料?”

她的目光在林铃儿脸上停留了很久,豪不掩饰惊艳之色,

“姑娘长得真美,跟仙女儿似的。”

林铃儿大方的一笑,她这张脸走的就是仙女路线,当然美了。

“多谢夸奖。”

她笑着应道,

“您是老板娘?”

妇人看上去三十多岁,长相柔美,面容和善,闻言点头道:

“以前是,不过现在不是了。”

林铃儿好奇:

“哦?此话怎讲?”

“因为……”

妇人正要说什么,却见阿莫礼一只脚正迈进门槛,她脸上的笑容顿时扩大了几分,朝着阿莫礼招手道,

“公……”

趁着林铃儿没有看到他进来,他暗自朝妇人摇了摇头。

妇人很聪明,领会其意,遂改了口:

“公子请进。”

林铃儿正巧回过头,见阿莫礼进来,忙说:

“我们一起的。”

妇人听闻,眼睛里突然现出一丝玩味的笑,继而道:

“原来如此,那姑娘此来是为谁选衣料呢?”

林铃儿看了眼已走到身边的阿莫礼,说:

“喏,就是他。”

说罢,她从袖袋里掏出一张纸,在妇人面前展开,

“来,老板娘,帮我参谋参谋,看看这件衣服用什么料子好?”

妇人打量了阿莫礼一眼,他的脸上分明挂着藏不住的喜悦,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幸福感,来自于爱情,身为过来人,她一眼便看出来了。

“那要问问这位公子喜欢什么料子了。”

妇人笑着说。

林铃儿是有些心急的,一边惦记着家里的七七,一边又惦记着刚才见到的朱古力,所以想快点解决衣料的事。

听到妇人如此说,才想起来应该征求一下阿莫礼的意见:

“哦,对哦,我都忘了问你,你喜欢什么样的料子?”

阿莫礼挑挑眉:

“只要是你选的,我都喜欢。”

当着妇人的面,林铃儿有些尴尬,无奈地干笑两声,她避开他灼热的目光,开始低头选料子。

视线从柜台上一匹匹料子上滑过,她只觉两个人、四道目光都集中在她的身上,让她颇有些不自在,索性找了个话题转移大家的注意力。

“对了,老板娘,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你说你现在不是老板娘了?”

她温柔地笑着。

妇人说:

“是啊,本来我这店经营得好好的,可是有一天突然来了位公子,说是愿意花高价买下我这间店。”

“所以,你就把店卖了?”

林铃儿有些吃惊。

妇人轻轻点头:

“是啊,卖了。本来我是很喜欢做这绸缎生意的,每天只要看着这些耀眼的料子,我的心情就别提多好了,伸手这么摸上一摸,柔软又细腻的触感,让你的心酥酥痒痒的,喜欢得不行。”

“我终于找到知音了!”

林铃儿突然兴奋地抓住了妇人的手,两眼直放光,

“就是这种感觉,我就是喜欢这种感觉,酥酥痒痒的,如果躺在这些绫罗绸缎里,就好像躺在情晴人的怀抱,既兴奋激动,又温暖踏实。”

妇人看着她,突然不知dào

说什么才好,只觉得这个姑娘俏皮可爱。

林铃儿激动过后,马上问:

“所以呢,这间绸缎庄这么好,你又这么喜欢,怎么舍得把它卖掉?”

妇人看了一眼阿莫礼,意味深长地笑道:

“本来是不想卖的,可是对方不仅赔了我的租金、出了三倍的价钱买下我这里的所有物品,还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我这人啊也是性情中人,一感动,就卖给他了。”

“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一听到故事,林铃儿更来了兴致。

妇人笑道:

“那位公子说,他喜欢一个姑娘,那姑娘像你一样,也喜欢绫罗绸缎,喜欢做衣裳,还说那位姑娘是个闲不住的人,如果让她整日无所事事,她一定会崩溃。为了让她有事可做,他便决定帮她开一间成衣铺子,既帮她打发时间,又是她喜欢的事,一举两得。为了找到合适的铺面,那位公子连续在集市上跑了几天,他说他初来乍到,对这里不太熟悉,经过几天的观察,他发xiàn

我这里是整个集市上最繁华、最热闹、人流最密集的地方,不仅如此,他还特意找了看风水的先生,说这里是块风水宝地,聚财,于是他便连续几天往我这跑,软磨硬泡,硬是磨得我受不了,最后只能把铺子抵给他了。”

林铃儿听着,不知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怎么听怎么觉得这件事好像跟阿莫礼脱不开干系似的,可是也不至于吧,这老板娘明显不认识阿莫礼的样子,这镇上的男人又不止阿莫礼一个,她又自作多情了。

正想着,老板娘又说:

“对了,我听说啊,他不光是买下我这间铺子,还花高价把这间铺面房契上的名字换成了那位姑娘的,说是这样便可以为那姑娘省去很多麻烦。”

说到这,她重重地叹息一声,

“唉,若是有一位男子这样对我,我便甩了我那当家的,跟他私奔!”

林铃儿扑哧一声笑出来:

“老板娘,你还真是性情中人!”

这话有些戏谑的成分,却没有恶意,

“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只看到了一件事。”

“什么?”

妇人好奇地问。

林铃儿故做神mì



“这位公子,一定不差钱儿!”

妇人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是一定的,不过,若是姑娘你遇到这样一位公子,会不会为他动心?”

林铃儿想了想,算是为了附和眼前这位可爱的妇人吧,她说:

“若是我没丈夫没孩子,一定会的。”

妇人颇为吃惊,偷偷地瞄了一眼阿莫礼,小声问道:

“你的丈夫不会就是这位公子吧?”

林铃儿夸张地笑了出来:

“老板娘,您的眼力我可不敢恭维啊。”

说罢她大咧咧地拍了拍阿莫礼的肩膀,说,

“这位公子,是我的好朋友,患难之交,您可不能坏了他的名声,回头他找不着聪明又美丽的女子嫁他,可是会来找你算账的哟!”

妇人看向阿莫礼,他朝她无奈地笑了一下,身为绸缎庄的老板娘自然是阅人无数,这点眼力怎么会没有?

很明显的,这位公子爱上了这位有夫之妇,为她东奔西跑做这做那,却藏着掖着不敢让她知dào



她会心一笑,对阿莫礼又是同情又是可怜,再看向林铃儿时,眼光中又多了几分羡慕,被两个男人同时爱着,会是一件很骄傲的事吧?

“姑娘,你给你的好朋友做衣裳,你的丈夫不会吃醋?”

妇人拿着林铃儿的设计图边看边问。

提到拓跋九霄,这是林铃儿的软肋,这种时候,若是他能在身边,她一定会让人们好好kàn

看,她的丈夫是个多么让人崇拜仰视的家伙。

此时却只能微微一笑:

“他当然会。”

话一出口,她竟差点落下泪来。

他很小气的,女儿的醋都会吃,何况是阿莫礼的?

若是有一天他知dào

她与阿莫礼之间曾经发生过的点点滴滴,不气得头发都炸起来才怪。

“那你还……”

妇人还想说什么,阿莫礼却用折扇轻点了一下她手中的设计图,妇人抬头正对上他的目光,见他沉着脸摇了摇头,便闭了嘴,不再将这个话题继xù

下去了。

“这位姑娘,你是来给朋友选衣料,还是来聊天听故事的?”

阿莫礼看着林铃儿,突然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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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2. 511 真是太般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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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回过神,把对拓跋九霄的思念搁在一旁,勉强挤出笑容,道:

“当然是选衣料。”

她从妇人手中拿过自己的设计图,

“那我就自己做主了。”

说罢,扫了一圈柜台上以及妇人身后挂在墙壁上的衣料,她指着墙壁上最中间的位置挂着的一匹淡蓝色流光锦说道,

“就这个吧。”

妇人现出惊讶之色,转身将流光锦拿到了林铃儿面前:

“姑娘好眼力,这是大邱的流光锦,衣衫拂动之时,上面的鸟兽便活灵活现,跟真的一样。”

她看向阿莫礼,说,

“若是穿在这位公子身上,再配上姑娘这独一无二的设计,我敢说,在这斯南没人能比得了公子了,就连那三世子恐怕也是望尘莫及啊!”

噗……

林铃儿下巴直接跌在了地上:

“老板娘,您见过三世子?”

妇人尴尬地笑起来:

“姑娘,让你见笑了,我哪能见过三世子啊?只是听说他是咱们斯南最英俊的男人,不过眼前这位公子已经是我见过的最英俊的男人了,我想不出还会有比他更英俊的男子。”

林铃儿瞟了一眼阿莫礼,只见他挑挑眉,一副自信得忘乎所以的样子。

不过,她不得不承认,阿莫礼的确好kàn

,好kàn

得出尘脱俗,没有王族的傲慢,也不像世人般平凡,浑身上下散发出的超凡脱俗之气,宛如从画中走出来的完美公子,这样的男人,的确会让人下如此定论。

两人就这样相互对视着,阿莫礼眼中的爱慕之情分分钟流露出来,溢于言表,妇人看着他们,不由说道:

“姑娘与公子往这一站,真是一对碧人,这店若还是我来打理啊,我一定花银子请你们来我这站着,什么都不用做,你们就站在这就行,我保证这生意肯定会越来越红火。”

她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打量着二人,

“啧啧啧……真是般配,太般配了!”

林铃儿神情一震,这才发xiàn

目光在阿莫礼的身上停留太久了,赶紧收回,讪笑道:

“老板娘说笑了,我一个有夫之妇,哪能配得上他三世子一般的人物?还是帮我拿衣料吧,我还有别的事要办。”

妇人看了一眼阿莫礼,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妇人才道:

“好好,我这就给你拿。”

从艳阳坊出来,看看时间还早,而且七七有小英子照顾着,林铃儿还是很放心的,不由开始惦记起朱古力。

过了这么多年,她的记忆虽然久远,却应该是不会错的,她想去找朱古力,只是不知dào

他的拍卖完了没有。

“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东西?”

阿莫礼接过她手中的衣料,贴心地问道。

能这样照顾她,他甘之如饴。

林铃儿摇摇头,不自觉地往朱古力的方向走着,回答得心不在焉:

“不饿。”

“那……渴不渴?太阳这么大……”

“不渴。”

不等阿莫礼问完,她又摇摇头。

他叹了口气:

“蓝衣,别告sù

我你的魂被那个不入流的假波斯人勾走了,你看不出来他是个骗子吗?”

林铃儿失笑:

“你也太小看我了,我的魂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勾走的吗?”

不过,她感到奇怪,看向他问道,

“你怎么知dào

他是个骗子?”

他明明坐在屋顶上,离得又高又远的,视力不会这么好吧?

阿莫礼笑道:

“别忘了我生长在哪里,不管是什么东西,我只要搭一眼便知好坏真假,他那副红玛瑙耳环,根本不值钱,恐怕在西域遍地都是,只是这里的人没去过西域,无从分辨而已,倒是让那个家伙赚了个盆满钵满。”

林铃儿点点头:

“说的有道理,但他也不能完全算是骗子吧?也许站在他的立场,这只算是一种营销手段,毕竟做生意不容易,能在这经济大潮中杀出一条血路更是难上加难,这说明那个朱古力还算有点小聪明吧?”

阿莫礼皱了皱眉头:

“什么营销?什么大潮?”

他忽而笑了,

“蓝衣,我发xiàn

有时你的措辞很奇怪,闻所未闻,不过……这也是你吸引人的一个原因之一。”

见她的脸色微变,他赶紧转换话题,不给她任何生气的机会,

“对了,你向来是个正直善良的人,怎么这一次这么容易就原谅了那个朱固力?不仅如此,你好像还很同情他,不会真的对他有好感了吧?”

她嗤笑一声:

“阿莫礼,我的眼光有那么差吗?”

他挑挑眉:

“你以为自己的眼光很好?身边放着这么一个高大英俊富有的世子不要,眼光还不算差?”

她的脚步突然就停下了,忿忿然地瞪着阿莫礼,好像他又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阿莫礼走在前面,背对着她,已然感受到了她冰凉冰凉的目光,小心肝一阵慌乱,真是没想到,他堂堂世子爷,居然会被一个小女子如此左右着,汗颜啊。

默默地倒退了几步,直接退到她的身后,这样就不会如芒在背了,不知她会不会感受到他灼热灼热的目光呢?

犹豫了片刻,他终是大胆地抬起双手扶住了她的腰,忽然就推着她往前走:

“好了好了,我带你去看你的骗子朱固力,这样总行了吧?”

“放开我……”

林铃儿的心是有些发慌的,在别人看不到的角落,她为阿莫礼保留了一个位置,她知dào

,如果拓跋九霄知dào

的话,就算把她的心脏切开,也要把阿莫礼挖出来。

可是她没办法不去在意这个男人,没办法忽视他为她的付出、为她所做的一切。

这辈子,也就只能这样了吧,怀着对他的愧疚与感激,等待着另一个男人,因为她的爱,已经给了别人,而且,只能给他一个人。

朱固力还在用力叫卖着他从西域倒腾来的货物,人们也乐此不疲地跟着竞拍,朱固力的脸上汗水淋漓,喉咙嘶哑,却仍然不肯放qì

一丝商机,林铃儿被阿莫礼一路推着来到这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在外围站定,林铃儿终于有机会挣脱他的双手,往旁边挪了又挪,刻意与他拉开距离。

阿莫礼看着自己的双手,掌心沁着一层薄汗,慢慢地握成拳,血液里流淌的都是幸福。

“小矮子,看得到么?要不要我再带你飞一下?”

他调侃道。

林铃儿白了他一眼,鉴于他就要走了,所以对他所做的一切她都打算采取宽容加装傻的态度。

他走了,不知dào

还会不会回来,就算回来,从斯南王宫到这里,一来一回至少也要一月以上,到时她的境况会如何,谁也说不准。

还是不要让他留下太多的不开心和遗憾吧,对他,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不知dào

朱古力打算卖东西卖到什么时候……”

她喃喃地说。

“你找他有事?”

阿莫礼问。

想来想去,也没什么可隐瞒的,林铃儿便直言道:

“是,有点事,想跟他聊聊。”

“要不要我去把他叫来?”

他试探着。

林铃儿头摇得像拨浪鼓:

“不要了吧,你这个会飞的人去找他,我怕他会吓着。”

这里的人如今看到阿莫礼,谁不对他敬畏三分?气宇轩昂不说,还藏了一身的功夫,多吓人!

“你打算在这里等?”

他表示怀疑。

林铃儿抬头看了看太阳,现在怎么也快十一点了吧,昨天下了一夜的雨,今天的太阳好像为了弥补昨日的亏欠,格外的火热照人,晒得人就快冒油了。

“在这里等的确不太合适哈。”

她干笑两声,然后观察了一下周围,指着刚刚阿莫礼飞上去的茶楼说,

“要不就去那等吧,二楼正好可以看到这里,方便掌握朱古力的动向。”

“走吧。”

阿莫礼很满yì

她的提议,手臂悄悄地在她的身后悬起护着,两人一同走向了茶楼。

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朱固力,林铃儿喝了几口茶,便托腮望着他,脑中的记忆开始如潮水一般涌动起来。

阿莫礼对朱固力则不感兴趣,他也托着腮,却是看着林铃儿,目不转睛地,但愿今后他的人生中会被这样的日子、这样的瞬间占满。

林铃儿真的很佩服朱固力的耐心和毅力,整整一个上午,哪怕他已经累得筋疲力尽,还是在坚持着,她喝了茶,又点了几样小吃,到了正午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朱固力终于忍受不了了,不光是他,看热闹买东西的百姓也经受不住太阳的炙烤,这才纷纷散了去。

见人群散了,她马上来了精神,站在窗口朝朱固力招手叫道:

“喂,朱古力,这里,这里……”

距离不算很远,何况这里不是现代,没有震天的音响干扰,她相信朱固力应该听得到。

可是,她却看见朱固力急急忙忙地收拾起东西,套好马车就走,好像没听到她的呼喊。

难道是急着去客栈?

林铃儿心想着,那叫什么客栈来着?对,好像叫缘来客栈。

“老板,结账!”

遂站起来喊了一声,也不管阿莫礼是否吃完,便匆匆地催促起来,

“快快快,他没听到,我得赶快去追他。”

阿莫礼从窗口看了一眼渐渐远去的朱固力,他是真的没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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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3. 512 没脸没皮没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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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飞快地结了账便冲出了茶楼,辨清了方向,撒开腿就追,一边追还一边喊着朱固力的大名。

“喂,朱古力,等一下,停下……”

可是那朱固力就是听不见,不仅不停,还快马加鞭地往前跑,好像被狼撵了一样。

林铃儿看着前方马上就到缘来客栈了,心想着这下他该停下了吧,这里又不是什么旅游城市,住个客栈不用这么拼吧?

谁料,朱固力却直接从缘来客栈门口路过,根本没有要住店的意思。

这就奇怪了,林铃儿跑得气喘吁吁,还吃了一肚子的灰,这家伙在搞什么名堂?

实在跑不动了,她只能停下来,望着朱固力的马车不甘。

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如光一般飞速从她的身边掠过,飞檐走壁,眨眼间已经跳上了朱固力的马车,一拉僵绳,急速奔驰的马儿受了惊,将朱固力掀翻在地,马车也被逼停。

她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定睛看去,阿莫礼正手握缰绳,稳稳地骑在马上,宛如驰骋疆场的将军一般控zhì

着局面,待马儿不再躁动,他才看向地上的朱固力,面上已布了一层薄怒:

“你耳朵聋了?”

朱固力已经被这突发的状况吓傻了,本来就摔得头昏眼花,躺在地上还来不及起来,如今又被阿莫礼这充满威胁的语言逼问着,整个人都是蒙的。

林铃儿知dào

阿莫礼是真的生气了,她很少见到他这么严肃的表情。

怕他会真的把朱固力怎么样,她赶紧跑过去救场。

朱固力像是摔到了头,眼前发花,勉强支撑起上半身,晃了晃头,才清醒了一些。

抬眼看去,阿莫礼怒意丛生的眸正紧盯着他,目光心虚地闪动了两下,这才从地上爬了起来,晃晃悠悠地稳了稳身形,才陪着笑脸道:

“嘿嘿,这位大爷,不知小的哪里得罪大爷了,大爷为何拦我的马车、将小的掀翻在地?”

阿莫礼冷笑,目光中满是鄙夷:

“既然我如此无礼,你为何还笑得出来?被这般对待,难道不应该生气发怒吗?”

朱固力面色一僵,立即又恢复如常,仍是笑着道:

“大爷,小的哪敢啊?小的只是一个过路的生意人,和气生财,谁都不敢得罪,不敢得罪的。”

“不敢得罪?”

阿莫礼骑在马上,突然用马鞭一指朱固力,

“我看你是心虚吧?明明听到有人在叫你,却故yì

快马加鞭往前赶,你是何用意?”

“小的,小的没有啊……”

朱固力还想狡辩,他不敢得罪人是真,逃避林铃儿也是真,从茶楼上她叫他开始,他明明听到了却装作听不到,就是不想面对她。

阿莫礼突然坏笑一声:

“哦,让我来猜猜,也许你是朝廷追缉的钦犯,所以怕人追,嗯?”

朝廷钦犯?这事可闹大了,朱固力连连摇头摆手:

“不是不是,绝对不是,大爷可莫要乱说坏了小的名声,小的只是一个过路的生意人,真的只是一个生意人啊……”

“朱古力!”

说话间,林铃儿大叫一声,终于跑到了两人的跟前,

“你、你跑什么跑?累、累死我了!”

看着她跑得满头大汗、灰头土脸、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阿莫礼的怒意更甚,跳下马来一把揪住了朱固力的衣领,举手便要打。

这一路上他精心呵护、放在眼睛里都不嫌疼的女人,居然被他这样一个不入流的人给耍成这样,他不好好教xùn

他,真是难消心头之气。

眼看拳风朝他的脸颊袭来,朱固力知dào

阿莫礼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吓得闭上眼睛大喊一声:

“铃儿救我!”

阿莫礼的拳头已经到了他的腮边,却倏然停住了。

眉头一皱:

“你刚才说什么?”

他居然认识林铃儿?一个陌生得如一粒尘土的人,居然叫出了林铃儿的名字?

“你认识他?”

他转而问林铃儿。

林铃儿却不回答他,喘气还困难呢,她现在根本没办法好好说话。

只是一点一点地将他的手从朱固力的衣领上拉下来,然后安慰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站到了他的身前,随后代替他重新揪住了朱固力的衣领,她气道:

“好你个朱古力,终于肯认我了啊?你看清楚,老娘是你师妹,不是狗,你敢这么遛我,不想活了,啊?”

师妹?

阿莫礼惊讶地看着两人:

“这人是你师兄?林沧海的徒弟?”

朱固力睁开了眼睛,看着眼前气急败坏的林铃儿,又看看阿莫礼,只能耸耸肩,干笑了两声。

阿莫礼表示怀疑:

“朱固力,你好好kàn

看,你确定她是林铃儿?”

她都易成这样了,他还认得出?

朱固力又仔细看了看林铃儿,撇撇嘴:

“正因为我是林沧海的徒弟,才看得出她的脸是真是假,从小跟在师傅身边,别的没学会,只学会了一招,看脸。”

林铃儿真想一口咬死他:

“朱古力,你不是说要下榻到缘来客栈吗,为什么跑,你是怕我会吃了你?”

朱固力的腮边的肌肉抽冻动了两下,挠挠鼻子,一副做错事的样子,小声说:

“我这不是怕你会找我算账嘛……”

“哦……原来你还没忘记当年的事,看来我是得找你好好算算这笔账!”

林铃儿说着,扯着他的衣领就往缘来客栈里面拽,另一边吩咐着阿莫礼,

“阿莫礼,你帮我赶上他的马车,然后在客栈外面等我。”

“铃儿……”

阿莫礼望着两人跌跌撞撞离去的背影,满头黑线,他是堂堂的世子爷好吗,居然沦落到要被人使唤、帮人赶马车的地步?

此时,因为三人的纠葛,周围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里面尤其是女人居多,刚才阿莫礼那一招制胜的画面已经深深地刻在了女人们的脑海里,如今见他被冷落,一些女人纷纷向他投以同情的目光,有几个开放的,甚至抛起了媚眼。

阿莫礼的目光从众人身上扫过,他明明就是这么的玉树临风,这么的招女人喜欢,为何到了林铃儿这里,就只有做马夫的份儿?

几个女人见他看向自己,以为他要弃暗投明了,却没想到,下一秒,他却牵着马,乖乖地将马车赶去了缘来客栈的后院。

唉……爱一个人,就会让人变得这么没脸没皮没骨气,他也不例外。

林铃儿扯着朱固力来到了缘来客栈,逼着他要了一间房,然后又扯着他进了楼上的房间。

“哎哟哎哟……我说师妹,你轻点,我不跑了,这脖子都快被你勒断了……”

朱固力身形高大,身材也还算不错,若是扔到人堆里,也算个美男子吧,此时却被林铃儿这么一个娇小的女子扯着,着实不好kàn



“断了就断了,老娘腿都快被你遛断了,正好,咱俩都断了,平衡了。”

林铃儿才不听他的,一脚踹开客房的门,把他推了进去。

朱固力一个趔趄趴在了桌子上,随后揉着脖子,狐疑地看着林铃儿问:

“师妹,我记得你以前的脾气不是这样的,你很温柔的,怎么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副模样是哪副模样?”

林铃儿进得门来,双手叉腰逼视着他,凶悍得与这张美得不真实的脸着实不配。

朱固力上上下下打量着她,然后筋着鼻子、一副嫌弃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悍、悍妇一个,太、太可怕了!”

说罢,他赶紧躲到了桌子后面,生怕林铃儿再来揪他的衣领,还心有余悸地抚了抚脖子。

林铃儿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失笑:

“我说朱古力,你挺大一个男人,怎么搞得跟个小媳妇儿似的,胆小怕事,投机钻营,真是狗改不了吃屎,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说到小时候,朱固力也笑了出来,人就是这样,不管过了多少年,每每提起小时候,总是会露出最没心机的笑容。

不过只是短暂的笑了一下之后,朱固力马上又恢复了警惕状态,绷着脸看了看林铃儿身后紧闭的门,好像生怕阿莫礼还会再追上来。

“不用看了,他不会来,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咱们好好叙叙旧。”

林铃儿走过来在朱固力对面坐下,不再凶悍,而是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

反倒是朱固力,仍然怯怯的,在桌子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能半蹲着,讪笑着道:

“真的、真的只是叙叙旧?”

林铃儿摊摊手:

“那不然呢?”

“我还以为……你是来找我算账的。”

说到算账,林铃儿的脸色暗了几分,有一些悲伤的情绪在渐渐蔓延:

“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找你算账有用吗?再说,就算要找谁算账,也找不到你头上。”

朱固力这才小心翼翼地坐到了凳子上,陪着笑脸:

“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当年,你虽然比我大几岁,其实也不过是个孩子,那么多人来追杀父亲,能逃一个是一个,干吗要跟着送死呢?所以,其实你是对的,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

林铃儿若有所思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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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 513 也终于食了人间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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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当年南宫清风派人追杀父亲一事,虽然已时过境迁,但仍心有余悸。

穿越过来就遇上这种事,她想忘记都难,至于朱固力此人,其实她并没有与他相处过,但她吸收了原本林铃儿的记忆,所以才会认出他。

他的样子与小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变化,最重yào

的是他的个性,爱耍小聪明,爱贪小便宜,贪生怕死,所以在南宫清风派人来追杀父亲时,他跑得比谁都快,果duàn

地扔下了他的师傅与两个小师妹,一个人逃之夭夭,从那以后,便再也没有他的消息。

如今能在这里重逢,实在太让林铃儿意wài

,除此之外,她也感到窝心,好像在这世上她又多了一个亲人。

朱固力虽然缺点不少,但人还不算坏,最起码小时候一直对她挺好的。

她记得朱固力从小就父母双亡,因为没有亲戚肯收留他,他便开始沿街乞讨,一日讨上了林沧海的门,由于饥饿,晕倒在了林家的门口,是林沧海看他可怜、收留了他,见他有点小聪明,还打算教他易容术,让他有个傍身的本事,从那以后,他便跟林家生活在一起了。

他说林铃儿跟小时候不太一样,的确是不太一样的,以前的林铃儿已经死了,能一样吗?

小时候的林铃儿,个性内向,可谓秀外慧中,知书达礼,温婉动人,跟她比起来,他自然相形见绌,还微微有些自卑。

那时候,在他的心里,几乎将林铃儿奉为了女神,他总是心口不一地说些风凉话,却暗地里把好吃的、好玩的都留给她,这样的朱固力在林铃儿眼里还是蛮可爱的。

只是一别六七年,不知小时候的朱固力还在不在,或者他早已失了那份纯真,变得一无可取也说不定。

但是林铃儿仍然对他存着一份希望,至少他应该是个好人,只要本质不坏,再懂得投机钻营又如何?不过是为了生计而奔波、无奈之举罢了。

听林铃儿说出“还有什么比生命更宝贵”这样的话,朱固力像是稍微放了心,那根紧绷的弦也放松了下来:

“呼……铃儿,你真是变了,想当年,不管身后有多少追兵,你硬是要守在师傅身边,不肯先走,哪里会说出这样的话?”

顿了顿,他观察着林铃儿的脸色,继而笑道,

“我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行走江湖的座右铭就只有一句,保命要紧,所以,现在的你,很对我的心思,也……”

他欲言又止。

林铃儿急忙问:

“也什么?”

他若有所思,眸中闪烁着某种复杂的情绪:

“也终于食了人间烟火了。”

她回忆着10岁以前的林铃儿,蹙眉问道:

“你的意思是,我以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

朱固力撇撇嘴:

“是啊,你从小就很聪明,学什么都比我快,同样跟师傅学习易容术,他教什么你会什么,而且精益求精,才十岁的年纪,已经堪称一代小师……”

隔着桌子,他又仔细看了看她的脸,说,

“就比如你现在这张脸吧,我除了能看出来它是假的,是出自易容大师之手,若问我是如何做出来的,我却只能摊摊手,一无所知。”

林铃儿笑笑:

“能看出来,证明你的确是学过易容术的,若是常人的话,怎么可能看得出来?不过,话说,你怎么就认定我一定是林铃儿,这世上会易容术的人又不止我一个?”

“这世上会易容术的人的确不止你一个,但是既会易容术、又认得我朱固力的人,那就只有你一个了。”

“哦?如此说来,你还没忘了我?”

“唉……哪能忘得了……”

他的情绪忽然有些低落,

“自从追杀那天我自己跑了之后,几乎每天都会想起师傅,还有你跟语儿,不知dào

你们怎么样了……现在看到你还活着,而且婷婷玉立,我终于可以了了一件心事了。”

“所以,你扔下我们自己跑了,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铃儿,其实这也不能怪我,你知dào

的,我从小就在街上流浪,保护自己是我的本能,也是我在遇到事情后的第一反应。后来我回去找过你们,只不过没有人知dào

你们的消息。对了,师傅和语儿呢,他们怎么样?”

提起林沧海和林语儿,林铃儿还是忍不住悲伤:

“父亲在追杀中为了保护我跟语儿,死了。后来……语儿遇到了意wài

,也死了。所以,现在林家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说话时她的眼睛酸酸的,尽管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她还是想哭。

“铃儿……”

朱固力往前探了探身子,想要去安慰她,更是感同身受。

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像他说的,他从来没有忘记过那天,更没想到他日夜惦记的人居然也像他一样,多年来竟是一个人独自承shòu着一切。

那年她才10岁,虽然心智比较成熟,但毕竟是个孩子,她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

林铃儿吸了吸鼻子:

“没关系,不用同情我,我已经习惯了。”

她是习惯了,只是这样的习惯真的很难习惯。

她低下头抹了抹眼睛,再抬头时又亮出了她的招牌笑容:

“倒是你,一个人逃跑之后,过得还好吗?”

朱固力低下头,悲伤如潮水一般涌来,占满了他的心,好像直到这一刻,他才找回了自己,这些年来,他虽然每天忙忙碌碌,却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整日飘荡在人间,脚不着地,从来没有过踏实的感觉。

是林铃儿将他的灵魂拉了回来,放回了他的身体里,这一刻,他是感恩的,感激老天爷让他遇到了她。

“你就别讽刺我了。”

他自嘲地笑着说。

林铃儿突然一拍桌子,朝他瞪起了眼睛:

“对了,刚才我说过我要找你,你跑什么?还骗我说你要下榻在缘来客栈,结果呢?”

“我这不是看你带了个人来嘛,那人可是会飞的啊,我怕你想要我的命,因为当年的事。”

他说着,还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黝黑的面庞上尽显滑稽,

“不过……现在我不怕了,有生之年能再见到你,我真的很感谢老天爷,从今往后,我终于能睡上安稳觉了。”

“切……骗鬼呢,你根本不想认我,还感谢老天爷……”

“我不是说了吗,我怕你找我算账,所以才……”

朱固力赶紧解释,他的眼睛里少了之前的虚伪,多了些林铃儿熟悉的真心。

她狡黠地笑了起来,这样的朱固力才与记忆中的他吻合:

“逗你呢逗你呢,别当真哈。不过,我看你过得似乎不错,有自己的小生意,每天忙忙碌碌的,挺充实的吧?”

话已至此,朱固力完全卸下了防备:

“从林家跑出来,我又开始了流浪,幸好那时大了,不像小时候那样处处受人欺负。一次机缘巧合,我加入了一个商队,给商队的领队做些杂活,后来随着商队去了西域,这才知dào

那边的人喜欢咱们中原的东西,而我从西域带回来的小物件在这边也成了稀罕玩意儿,能卖出高价,从那以后,像这样的倒买倒卖就成了我的谋生之道。”

在讲述这些时,他就好像在讲着别人的故事,殊不知他这些年吃了多少苦,那种没日没夜的忙碌,与无根无归宿的感觉,才是最令人痛苦的。

林铃儿点点头:

“我早就看出来你有这方面的才能,不做生意而去研究易容术真是一种浪费。”

朱固力看着她俏皮的样子,怎么也与记忆中的她联系不起来,这些年在她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会让她连原本的个性都舍弃了?

“对了,你的家在哪?成亲了吧?嫂子呢?你出门做生意不带着她吗?”

她像个好奇宝宝一样地问东问西,恨不得把朱固力的一切都了解个透彻。

朱固力嘲弄地笑了,摇摇头:

“离开了林家,我就再也没有家了。”

他抬眸看她,在林家的生活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他好像已经忘了林家之前的生活,记忆中的家只有一个,那就是林家,他的家人,就是林沧海一家人,

“一个连家都给不了的男人,谁又肯嫁给你?”

他站起来走到窗口,无意间往窗外看了一眼,这一眼可不妙,与后院里马车上的阿莫礼视线撞个正着。

阿莫礼像早知dào

他们在哪个房间似的,眼睛一直盯着窗口,朱固力吓得眼神一晃,连连倒退了回来。

他想起了阿莫礼揪着他的衣领朝他挥拳的样子,还有刚才那凶巴巴的眼神,好像他抢了他的东西一样,真是让人心有余悸。

他坐回原来的位置上,看着林铃儿端详了半天,终是问道:

“铃儿,外面那个男人是你什么人?他知dào

咱俩的关系吗?”

林铃儿朝窗口瞥了一眼,问道:

“怎么了?”

朱固力干笑两声:

“我看你最好把咱们不是亲人胜似亲人的关系跟他说清楚,否则我怕我今晚就会横尸街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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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5. 514 不可以跟他走得太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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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朱古力,你还是那么贪生怕死啊!”

话一出口,又觉得不对,什么叫贪生怕死,话说朱古力的座右铭可是跟她完全吻合呢,安全第一,保命要紧,这哪是贪生怕死,这叫珍惜生命好不啦?

“不不不,我更正一下,你不是贪生怕死,咱们这叫珍爱生命,远离危险,这没有错。你放心好了,他不敢把你怎么样的,今后有我罩着你,你就是安全的。”

朱固力像听到了什么笑话,哧哧地笑了起来:

“你罩着我?”

他玩味地审视着她的脸,道,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敢说罩着我?”

“你怎么知dào

我自身难保?”

“如果不是自身难保,需yào

易容吗?”

他的眼神中满是嘲弄与疑问。

林铃儿尴尬地笑笑:

“说你有点小聪明,还真是不假。”

她摸摸自己的脸,

“算你说对了,我之前的确发生了点需yào

易容保命的事,不过说来话长,我也就不跟你细说了哈。但是能罩着你倒是真的,无论如何,我能给你一个家,只要有我在,你就有家,不用再东奔西跑,只能住在客栈里,这算不算罩着?”

朱固力的脸色微变,眼中一丝小惊喜如星星之火般燃烧起来:

“只要有你,就有家……你的意思是……”

林铃儿没有注意到他眼中的小奢望,而是义气地拍案而起,说道:

“没听过那句话吗?只要有我一口吃的,就绝不会让你饿着,咱们是兄弟啊兄弟!我林铃儿最讲义气,哪有我山珍海味地吃着,好房好院的住着,而让你再流落街头的道理?你放心,我一定会秉承父亲的善举,继xù

收留你,跟你做一辈子的家人,除非你不再认我这个师妹!”

朱固力被林铃儿男人一般的气概震得一愣一愣的,师妹的确是变了,变得像个江湖老大了。

除了震惊,便是失望,看来他真的是连一点点的希望都不应该有的,像师妹这么特别的女子,怎么会嫁给他,跟他成为一家人?

只是,如果不是成亲,其他形式的一家人于他来说似乎没有什么意义,他们还是师兄与师妹的关系,这与她所谓的家人又有什么区别?

何况……他眼睛往窗口瞟了瞟,后院里还有那么一个虎视眈眈的家伙,他哪敢跟她成为一家人?

那种习惯性的虚假的笑容又挂在了脸上,由于常年往返于中原与西域,大漠的风沙将他年轻的脸庞早早地吹皱了,眼角的皱纹在笑容中更加明显:

“师妹,我当然认你这个师妹,不过家就算了吧,你的家怎么能是我的家?”

他抹了抹鼻子,意有所指道,

“咱们不像小时候了,如今都已成年,如果让你那个威猛的夫君知dào

你要带个不相干的人回去,我估计我连这间客栈的门都走不出去了。”

林铃儿眨了眨眼睛:

“夫君?”

还是个威猛的夫君?他指的是阿莫礼吧?

“师兄,这个我必须说清楚,外面那个男人可不是我的夫君,所以也不存zài

你横尸街头的说法,你的明白?”

“不是你的夫君?”

朱固力拧着眉头,黝黑的脸庞表情很是好玩,

“你以为师兄我这么多年行走江湖是闹着玩呢?骗谁呢?他不是你的夫君刚才为什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我不过是没脸见你,想溜之大吉而已,你看把他气得,恨不得一掌劈死我……”

“没受我一掌,看来你很遗憾?”

朱固力话音未落,一个清朗的声音忽然从窗口传进来,音量不大,却完全盖过了朱固力那略带沙哑的嗓音,让人心里一颤。

“我的妈呀……”

朱固力惊叫一声,从凳子上跌坐在地。

林铃儿抬眼望去,只见阿莫礼正悠闲自在地坐在窗口上,手拿折扇轻轻摇着,玩味地看着快要吓破胆的朱固力。

“阿莫礼!”

林铃儿气得大叫一声,吓得阿莫礼身子一晃,差点没掉下去,

“你什么时候上来的?谁许你上来的?如果我师兄的东西丢了怎么办?你能负责吗?”

这里可是二楼,他怎么能悄无声息地就坐到了窗口上,会飞就能这么任性吗?

阿莫礼不动声色地指了指窗外:

“我找了人看着他的马车,再说……”

他转而看向朱固力,目光中仿似又添了几把小刀,犀利得很,

“一车用来骗人的东西,丢了就丢了,省得成为骗人的工具,怪无辜的。”

林铃儿不高兴了,走过去双手叉腰质问道:

“什么叫骗人的东西?就算是骗,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何况我师兄这叫经营有道,根本称不上真zhèng

意义上的骗。”

见林铃儿如此护着朱固力,还一口一个师兄的叫着,叫得那叫亲昵,阿莫礼心中像烧了一把火,那份嫉妒怎么也压不下去。

好好好,她说不叫骗,那就不叫骗好了,无所谓。

但是,他与穆耳、小郑子那两个人可不同,想跟她成为家人,那是绝对绝对不行的!

尤其,她还特意说明了他不是她的夫君,那不就等于告sù

朱固力他还有机会吗?

对着她,他那股火气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发出来的,只是微微一笑,却是皮笑肉不笑:

“好,他不是骗子。不过……”

“不过什么不过?你什么时候上来的,是不是偷听了我们的谈话?”

林铃儿不让他说话,继xù

强势地质问。

阿莫礼耸耸肩,表示无奈:

“只怪你们说话的声音太大,我听到你拍桌子的动静,还以为你们打起来了,才特意上来看看。顺便提醒你一句……”

“提醒我?什么?”

他就势跳进了屋子里,凑近林铃儿的耳朵说:

“提醒你,不要把你之前的事都告sù

你这位师兄,你们分开这么多年,在他身上都发生过什么事,没有人知dào

,还是事事小心为上。”

林铃儿知dào

他说的对,却还是没好气地呛声:

“我当然知dào

,用不着你提醒。”

就在两人互动的时候,朱固力的脑袋一直没闲着,阿莫礼,阿莫礼,他就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凭他走南闯北的经lì

,这些年哪些地方没去过,哪里的人情事故不了解,见阿莫礼不凡的模样,他便开始怀疑,难道这个阿莫礼,就是传说中斯南王最宠爱的儿子、喜欢游历天下的那个三世子阿莫礼?

果真如此的话,那么林铃儿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原本不过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小姑娘,如今却跟世子爷走得如此之近,这当中的玄机有谁能告sù

他?或者,她根本不知dào

阿莫礼的身份?

忽然一个念头闪过,难道阿莫礼才是真zhèng

的骗子?想要从林铃儿这得到什么?

他越想越乱,越想越不放心,这是他七年来第1次为了除自己以外的人伤脑筋、花心思,感觉……还挺奇怪的。

只是……这又关他什么事呢?他与林铃儿不过是短暂的相遇而已,很快便会分离,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心还是不要乱用的好,最重yào

的,还是顾好自己。

自私无罪,自己最大!

面对阿莫礼这样的人物,他还是先求自保吧。

见两人行为亲密,他站起来干笑两声,说:

“打扰一下,铃儿,这位公子,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还是先走了,我还要赶去下一个镇子卖货,那就告辞……”

“不许走!”

话未说完,林铃儿便一嗓子叫开了,然后跑到朱固力面前,小孩子一般的撒娇起来,

“师兄,我舍不得你走,你要知dào

,你可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娘家人了,你怎么舍得丢下我?万一我被欺负了,谁来管我?”

“这……”

朱固力往后退了两步,刻意与她拉开距离,阿莫礼的目光已经恨不得杀死他了,他灵机一动,索性道,

“这不是有这位公子保护你嘛,师兄也挺放心的……”

“师兄,你怎么可以这样?”

林铃儿很佩服自己,真的好会演,说着说着就眼泪汪汪了,

“当年你就丢下我们自己跑了,如今还要再一次丢下我吗?你这么做,对得起我死去的爹吗?对得起对你有养育之恩的师傅吗?对得起九泉之下的语儿吗?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对得起我吗?对得起……”

“师妹,我求你了,别再说了,我对不起,谁都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朱固力服了,从前的师妹没有这么难缠啊,如今这是怎么了,不仅凶悍厉害,还狡猾多变,简直让人应接不暇,脑子都快炸了。

“所以呢?你还走吗?”

“不走了不走了,我也不敢走啊……”

“那好,就这么说定了,一会你就跟我回家!”

“啊?”

朱固力有点蒙了,他刚才说什么了,怎么就要跟她回家了?

阿莫礼的心抖了两下,这个女人,怎么什么人都敢往家领?

他走过去,不由分说地拉起了林铃儿的手,将她扯到了一边。

“林铃儿,别忘了我刚才说过的话,他来路不明,你不可以跟他走得太近。”

他在耳边低声斥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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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6. 515 你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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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甩开他,有些不高兴:

“他怎么就来路不明了?他是我从小就认识并生活在一起的师兄,我的脸,除了他没有人知dào

是经过易容的,这还不能证明他的来路吗?而且他这个人并不坏,小时候他一直对我很好,现在不过是为了生计奔波,耍点小聪明,他又没犯法,这有什么错?这么多年他一个人怀着愧疚生活得多可怜,连个家都没有,好不容易遇到了我,我怎么能不管他?”

“林铃儿!”

阿莫礼低声喝斥着,

“别忘了,你现在是蓝衣,不再是林铃儿了!他知dào

你犯下的欺君之罪吗?若是他居心不良,拿你去瓦倪邀功请赏,我看你怎么办?”

林铃儿咬着下唇,犹疑片刻,才道:

“他不会!”

“不会?”

阿莫礼冷笑,

“不会你犹豫什么?”

她停顿的那两三秒,的确是在犹豫,虽然心里承认阿莫礼说的是对的,可是她还是宁愿相信朱固力是个善良的人,他还会像从前那样待她。

“我是在思考,不是犹豫!”

她嘴硬着。

“你……”

阿莫礼看了一眼怔在那里看着他们的朱固力,遂又把她扯得远了些,以确保朱固力不会听到他们的对话,咬牙道,

“林铃儿,我记得你是个很正直的人,为什么在面对他的问题上,你就变得这么不可理喻?难道说……”

“难道说什么?”

见阿莫礼眸中露出疑色,她不悦地问。

阿莫礼咬咬牙,明知她会不高兴,还是忍不住问道:

“难道说你们之间有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铃儿的眉头一皱,很快纠成了一个小核桃:

“不可告人的秘密?”

“比方说……指腹为婚?”

噗……

林铃儿本来是很生气的,结果当阿莫礼说出这个猜想时,她直接喷了,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看来阿莫礼阻止朱固力跟她回家,原因有些复杂哦。

他根本就是在嫉妒。

好吧,她决定原谅他的脑洞大开了,往前一步,在他的胸口上重重地拍了拍:

“我说世子爷,你是不是故事书看多了,如今也想给我这辉煌灿烂、曲折离奇的人生再添上一笔?别乱想了,我林铃儿没有那么大的魅力,真的不是人见人爱型的,把心放肚子里吧。”

说完,她转身走向朱固力,一把勾过他的脖子,兴致勃勃地说,

“走吧,师兄,跟我回家!”

朱固力哪敢?刚才那是被林铃儿误导的,如今去看阿莫礼那张就快变绿的脸,他更是胆战心惊了,于是赶紧从林铃儿的手臂底下缩出来,讪笑着道:

“师妹,我看还是算了吧,我已经习惯了东奔西跑的日子,你说冷不丁地给我一个家让我待着不动地方,我还真受不了。我还是去卖我的货,你呢就跟这位公子去过你们的小日子,我知dào

你过得挺好就行了,你也甭惦记我,就、就此别过吧!”

朱固力说着就要走,看阿莫礼这气势,估计就是传说中的那位世子爷没错了,这样的人他可不敢得罪,为了一个所谓的家,弄丢了小命可就不值得了。

“你给我站住!”

林铃儿叫道,回头便瞪向阿莫礼,她就知dào

,一定是他在搞鬼。

果然,阿莫礼见她瞪过来,马上装作没事人一般,迅速调开了目光东张西望,好像此事与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心中了然,于是恨恨地说:

“好吧,师兄,你不跟我回去也行,反正如今我只剩下你这一个亲人了,不然这样,今后你去哪我去哪,我定然不会让你再独自一人流浪,天涯海角,我陪你!”

阿莫礼瞬时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终是忍不住咬牙咆哮起来:

“林铃儿!”

朱固力的双腿直发抖,他这是成为两人之间吵架的导火索了吗?他很无辜好吗?

“铃儿……我,我还是先走吧……”

他很想先走了,行吗?再留下去,恐怕他就没命离开了。

“好,走,咱们走,我陪你!”

林铃儿根本不管阿莫礼杀人般的目光,走过去拉着朱固力就往外走。

阿莫礼却不动,只是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他就不信,她能舍下这里的一切,能舍下七七,跟这个所谓的亲人浪迹天涯。

一,二,三,四,五……

他在心里默默地数着,她每走出一步,他的心就提起来一寸,眼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走到了门口,接着拉开门,脚步跨了出去……

“好!”

他闭着眼睛低吼一声,

“你赢了!”

林铃儿的脚步倏而一顿,脸上绽开一抹狡黠的笑。

朱固力的腿一直在发抖,他看一眼林铃儿,似乎明白了她的心思,只是师妹啊师妹,你和那位世子爷斗智斗勇,能不把他当筹码吗?

正午时分,烈日当空,正是太阳最毒辣的时候,朱固力赶着他那辆满载货物的马车,一脸凄惨的表情、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走在大路上,此刻,马车上除了他珍视的货物,还多了两个人,他倒不在乎这两个人的重量,只是他的这颗心,沉重的让他带不动步子。

马车上,林铃儿与阿莫礼两人大眼瞪小眼,各怀心思,互不相让。

从客栈出来两人就这样互相瞪着,好像在比谁的眼睛大,谁坚持的时间更长。

穿过熙熙攘攘的大街,途经各色人群,终于上了回桃园居的大路。

太阳像个大火球一样悬在头顶,颠簸的马车上,阿莫礼眯着眼睛,汗水如小溪一般在脸上冲出一条条沟壑,仍然在坚持着对视,他就是嫉妒!

林铃儿身子瘦弱,汗腺当然不如他发达,可是燥热的天气也早已让她难耐,额头上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小汗珠渐渐结成大汗珠,再连成片,最终,一滴汗水受不住地心引力的诱或惑,啪嗒,掉落下来。

阿莫礼的目光一震,这滴汗珠明明落在了马车上,却仿佛砸在了他的心里。

他默默地叹了口气,收回犀利的眸光,打破了僵局,他承认,他又输了。

无奈,他将折扇展开,遮在了她的头顶,为她挡去炎炎烈日。

林铃儿愣住了,刚才分明还像冰山一样对峙的两个人,顷刻间就变得暧爱昧不明,这让她情何以堪?

乌黑的眸子闪烁了两下,她一把夺下他手中的折扇,自己遮着太阳,将视线调向别处。

他的唇角漾起一抹玩味的笑,仍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眼中带着戏谑的味道,输给她,他心甘情愿,哪怕输一辈子。

朱固力在前面默默地赶车,一言不发,也不敢发,这次跟林铃儿回去实属逼不得已,待日后逮着了机会,他一定会离开的。

马车上的两人悄无声息的,他没回头去看,也不知dào

两人到底在干什么,是什么关系,只是脑子里一直在琢磨着他这个小师妹,她的变化太大了,与小时候完全不同,这样的小师妹仿佛一只从天而降的小刺猬,明明很扎手,却又让人忍不住想要去靠近。

他知dào

,小师妹请他回家同住不过是因为小时候的交情,他与她是永远不可能成为真zhèng

的一家人的,所以自己还是趁早断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比较好,免得今后难受。

“我说师兄,你这马车不能装个车厢吗?你就这样大敞四开的,万一下雨怎么办?你这车货物不就全都湿了?”

身后突然传来林铃儿的声音,打断了朱固力的思绪。

他呵呵干笑两声,说:

“呵呵,下雨天没生意,正好躲雨,不怕。”

林铃儿托着下巴看着朱固力高大的背影,瘪瘪嘴说:

“师兄,其实我是想说,这马车没有车厢,真的好热啊……”

汗,她哪是真的为他着想?她是因为太热了,实在受不了啊!

朱固力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反正后面的人看不见,却也陪着笑脸说:

“哦,原来如此啊,那我日后装个车厢便可,无妨无妨。”

阿莫礼瞪着她,她是打算以后还要坐这位师兄的马车是怎么着?

林铃儿才不管他,反正都是要走的人了,以前或者以后,他左右都是管不着她的。

“师兄啊,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比我大六岁吧?如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该成亲了吧?”

她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朱固力聊着天。

朱固力赶着马车,累得跟狗一样,一边担心着阿莫礼刀一样的目光,一边还要与林铃儿搭话,真心累啊。

“唉,像我这样东奔西跑的,没个着落,谁愿意跟着我?”

“那你也不能一辈子都干这个啊,总得有落脚的一天。你就没有什么理想吗?”

“理、理想?”

朱固力似乎在思考着这两个字的含义,半晌他眼睛一亮,忽然就来了精神,

“我想有朝一日能成为很有名气的商人,做一条连接中原与西域的纽带,让所有中原人用的西域物品都是从我这里买的,而西域人用的中原物品也是从我这里买的,我要做丝绸之路上最大的货商。”

林铃儿倏而瞪大了眼睛:

“丝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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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抱歉,今晚一更,最近事情比较多,没写出来那么多,争取明天补上,如果明天补不上,那就争取这个月之内补上,呵呵,挠头,亲们见谅见谅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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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7. 516 不要酱紫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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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听错吧,原来朱固力往来于中原与西域之间,走的就是丝绸之路?

“师兄,你说的丝绸之路,是不是连接中原与西域之间的一条商道?”

朱固力点点头:

“是啊,这条商道最初以运输丝绸为主,后来才发展成现今中原与西域间的通商之道,而你师兄我,就是要做这条商道上的王者!等到那一天,你再看到师兄时,就不是如今这副孤家寡人赶着马车的模样了,我会有很多很多的手下,会有几十车的货物,会有上百匹的马和骆驼,到时在这条路上的所有人都会仰视我、崇拜我,就连各个国家的君主都会高看我一眼,到那时我的货物不仅仅是卖给这些百姓,各个朝廷都会抢着跟我做生意,我就是商界之王!”

朱固力在憧憬着自己的商业王国,却不知后面马车上的阿莫礼已经飞了多少个白眼,而林铃儿却瞪大了眼睛,听得入神,待他说完,她啪啪啪地就鼓掌,高兴得叫道:

“好,好,师兄,我支持你!太有想法了,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

阿莫礼一把抢过她手中的折扇,想拍手自己拍去,他的折扇可不为别人服wù

,当然,除了她。

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想在丝绸之路上闯出一番名堂哪是那么容易的事?

多少人都想成为这条路上的王者,可是路途凶险,途中经常有匪盗出没,劫掠货物,抢夺金银,商人们死的死,残的残,很多人都是有去无回,朱固力这种想法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她这个没脑子的女人居然还为他叫好?

“借你吉言!”

朱固力在前面应了一声,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自信,步子也迈得更大、头抬得更高了。

见林铃儿一直托着腮看着朱固力,目光中满含笑意,阿莫礼气得跳脚,终是用折扇轻轻打了一下她的肩膀。

那个男人有什么可看的?她不但一直盯着他看,还笑得那么可爱?

他的心像被猫挠了一样,又疼又痒,却又不能把她怎么样,真真是憋闷得很。

谁料,林铃儿却对他的一切不满都视而不见,干脆拿出手帕盖在头上,遮住了眼睛。

都是要走的人了,居然还这么无聊,真是幼稚!

三人就这样一路回到了桃园居,林铃儿把大家召集到一起,隆重地介shào

了朱固力,同时,也以蓝阔、楚莲、郑和的身份一一介shào

了穆耳等人。

朱固力没打算久留,所以对大家也只是敷衍地笑笑,介shào

完毕,穆耳与楚莲便各自去做自己的事了,小郑子爱说话,则与朱固力寒暄了一番,说的也只是些无关痛痒的场面话。

林铃儿让厨房准bèi

了午饭,将朱固力带去了餐厅,小郑子好热闹,自然跟了去,正当三人坐下准bèi

用餐时,阿莫礼抱着七七进来了。

他示威一般,朝着七七的脸蛋亲了又亲,故yì

瞟着朱固力,说:

“来,七七,认识一下,这是你的师伯,叫师伯。”

朱固力刚刚拿起筷子的手一顿,眼睛更是瞪得老大:

“师、师伯?”

能叫他师伯的孩子,只能是林铃儿的孩子,难道说,这是林铃儿与这位世子爷的孩子?

他不解地看向林铃儿:

“铃儿,这是你的孩子?”

整个上午没见到七七了,刚才小英子说七七跟蝉儿玩得很好,孙嫂看着呢,让她尽管招呼师兄,不用担心,如今见到女儿,林铃儿的一颗心瞬间被她占满了,忙起身抱过七七,爱得不行。

“我的宝七七,有没有想娘亲啊?娘亲可是想死你了!”

七七见到娘亲,乐得小手直拍,像跳舞似的。

林铃儿见朱固力还一脸地迷茫,忙抱着七七过去解释道:

“师兄,还没来得及跟你介shào

,这是我的女儿,叫七七。”

朱固力看看七七,看看林铃儿,又看了看阿莫礼,眼珠骨碌碌一转,随即笑道:

“这孩子长得真好kàn

,跟师妹小时候很像,跟她爹……就不太像了。”

“她爹?”

林铃儿见朱固力看着阿莫礼,知dào

他是误会了,

“师兄,你弄错了,她爹不是阿莫礼。”

“啊?”

他吃惊极了,看着林铃儿,顿时觉得这个师妹的身上充满了秘密,一个世子爷已经够让他震惊了,如今又多出来个孩子,当然,还有没见过的孩子她爹,

“你的意思是,孩子她爹另有其人?”

“那是必须的。”

林铃儿点头,不再多作解释,抱着七七再度坐下。

朱固力偷偷瞟了一眼阿莫礼,后者的脸都绿了,想来是要拿七七炫耀一番的,没想到却弄巧成拙,他差点就笑出来,却硬是憋着,低头落座。

阿莫礼恨恨地咬牙,这女人就不能给他点面子、让他有点优越感吗?至少让他觉得自己与其他人不同,这样也不行吗?好歹他也是七七的干爹啊!

算了算了,他早晚会变成她身边那个最特别的人,只是时间问题而已,不急于一时。

至于这个朱固力,他与小郑子不同……

“师兄,都是家常便饭,咱们回来得突然,也没来得及准bèi

,你先将就将就哈。”

林铃儿边说边给朱固力夹菜,关心程度可见一斑。

阿莫礼略一沉吟,说道:

“蓝衣,七七我给你抱来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你们慢用。”

说罢,他走过去亲了亲七七,转身绝尘而去,走得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小郑子奇怪地看着阿莫礼的背影,吐槽道:

“嘿,这人今儿个是怎么了,昨晚想尽办法留下,今天却走得这么干脆,有古怪!”

林铃儿夹了口菜塞到了小郑子的嘴里:

“吃你的饭吧,话那么多!”

朱固力看似在低头吃饭,实则把眼前的一幕幕都看在心里。

饭后,林铃儿把七七哄睡,便给他安排房间,内宅已经住满了,只剩下外院里的几间房,她说让朱固力随便挑一间。

朱固力随手一指,挑中了东边的一间屋子,林铃儿便开始指挥下人给他准bèi

东西。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开得差不多了,但朱固力还是被这里的美好吸引,站在院子里看着满院的桃花、看着为他忙碌的林铃儿,心里是说不出的酸楚。

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还能见到这个小师妹,更没想到,她不仅不怪罪他,反而将他带回家,要与他一起生活,光是这份宽容就足以让他感动一辈子。

林铃儿见他愣在那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于是把事情交给下人去做,自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朝他走过来。

“师兄?”

朱固力正想得出神,似乎没听到她在叫他,

“师兄?”

林铃儿走到他面前,使劲蹦了一下,他这才惊醒。

“呵呵……师妹。”

干笑两声,他略有些尴尬。

“在想什么想得那么出神?”

林铃儿笑着问,脸上洋溢着失而复得后的幸福。

朱固力看着这个小师妹,他至今仍然记得她小时候的样子,不知这张面具下的脸,如今会是什么样子,太多的疑问在他的心中挥之不去,他总是欲言又止,知dào

自己不可能在这里长住,便不想介入她的生活,可是面对林铃儿,他又偏偏不由自主地生出诸多不舍与关心,内心的矛盾只能用虚伪的笑来掩饰。

他看得出来,这里的人都是经过易容的,在这个小师妹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否则谁会出此下策?还有阿莫礼、那个叫七七的孩子、七七的父亲,都像迷一样,那个叫小郑子的人,不男不女的,看起来很像太监,可林铃儿怎么会跟太监扯上关系,那不是宫里才有的人吗?

“没、没想什么。”

他呵呵笑着,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

他必须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本来他自己一个人挺好的,能遇到小师妹也挺好的,可如果今后因为这些人而卷入什么是非当中,那就不好了。

借着两人独处的机会,林铃儿思忖着,有些事还是告sù

朱固力的好,毕竟今后是要生活在一起的。

她都想好了,等到拓跋九霄回来,她会向他好好说明朱固力的事,到时能帮就多帮他一把,最起码帮他安个家,娶个老婆,让他有个落脚之地,谁都不可能一辈子飘着。

“师兄,其实……我现在不叫林铃儿了。”

她低低地说。

朱固力皱起了眉头:

“你说什么?”

刚问出口,他似乎已经明白了什么,不等他拒绝,林铃儿已经从实招来。

“我现在叫蓝衣……”

“不要……”告sù

我。

完了完了,知dào

了她的秘密,等于又向她的生活迈进了一步,他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什么?”

林铃儿不解地看着朱固力,不明白他在说什么,见他垂头丧气,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她遂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兄,不要酱紫嘛,打起精神来,听我给你细说我的人物关系哈……”

于是,林铃儿将自己与蓝阔、楚莲、小郑子之间的关系说了个明白,当然,朱固力知dào

这都不是真的,就像他们的脸都不是真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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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8. 517 跟我走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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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于他们为何要易容,林铃儿在经lì

了追杀之后都发生了什么事,她没有告sù

朱固力,这种杀头的事,当然越少的人知dào

越好,她不会傻到把自己是个通缉犯的事也说出去。

“所以,铃儿……哦不,蓝衣,你的意思是,七七的爹就是那个不男不女的家伙?”

朱固力一脸的不可思议,如果师妹当真嫁给了那种人,那他可真是要替她感到惋惜了。

其实林铃儿可以否认的,但是她一直记挂着阿莫礼的提醒,所以干脆认了:

“嗯,就算是吧。”

她调皮地挑挑眉,

“你别看郑和有点缺少阳刚之气似的,他对我和七七可好了,若说这世上谁都有可能背叛我,他却不会,他是永远站在我这边的人。”

朱固力笑笑:

“他对你好,有那位公子对你好吗?”

问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真是嘴贱,说了不深入她的生活的,如今他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她就知dào

,阿莫礼这家伙做的事一定会让人误会的,不过没关系,她摆摆手道:

“那位公子就要走了,好不好又怎样?师兄,我再说一遍,我跟他神马关系都没有。”

“要走了?”

这恐怕是朱固力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一个世子爷,想要治他那不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可是如果他走了,他可就安全多了,不过,他喜欢林铃儿喜欢得那么明显,而林铃儿却跟别人生了孩子,他却依然一副穷追不舍的样子,这当中的玄机可是值得好好探究一下。

“师妹,我看那位公子气宇非凡,不像是平常人家的公子,以我走南闯北、阅人无数的经验来看,他的身上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说他出生在帝王将相之家也不为过,而且他好像很喜欢你,你却怎么……”

他脸上带着惋惜的表情,林铃儿怎么会看不出来?

“我却怎么嫁给了郑和这样的男人,还跟他生了孩子,而弃阿莫礼这样的贵公子于不顾?”

她把他的想法直接说了出来,要多直白有多直白。

朱固力尴尬地笑了两声,以示赞同。

林铃儿撩开鬓边的发,微微垂眸浅笑,想起这一路走来发生的事,哪能由得了她?跟谁生孩子由不得她,爱上谁由不得她,如今落到这步田地也由不得她啊!

“师兄,你也不想想,我不过是个平头百姓,怎么配得上阿莫礼那样的贵公子?既然连你都看得出来他不是个凡人,那就更应该能理解我的处境了。”

朱固力被她的侧颜吸引,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说的就是师妹这个样子吧。

直到林铃儿抬头看他,他对上她的视线,愣了一下,才回过神,笑道:

“也是也是,师妹说的是。”

话虽如此说,可他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

看来他的眼力没错,那个叫阿莫礼的人果然就是斯南的世子爷,想起今日的豪言壮语里还提到要与朝廷做生意呢,如今认识了世子爷,他通往商界王国的路岂不又多了一条?

尤其是这位世子爷还那么喜欢他的师妹,如果他能攀上世子爷这位贵人……

“不过,师妹,多年未见,你的眼力可变了不少哇。”

他突然说。

“哦,此话怎讲?”

林铃儿有些狐疑。

朱固力笑得高深,摘下一朵开得正盛的桃花扔到了泥土里,昨夜刚下过雨,泥土湿润,那桃花很快便沾染了脏污。

林铃儿揣摩着他的话,看着那朵桃花,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师兄的意思是,我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朱固力挑眉:

“倒不一定是牛粪,只不过照比那位公子,师妹身边的人可要逊色的多了,我真不明白,师妹身边明明放着一个这么好的金屋不住,怎么非跟了那个不男不女的……唉……”

他露出惋惜之色,边说边摇头。

林铃儿看看他:

“师兄,有些事并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哦。总之,我很幸福,这就够了。”

就算她不说,他也知dào

这其中的事情复杂,但他并不想深究,他关心的只是他的生意。

“那位公子要去哪?还回来吗?”

他想了想问。

她摇头:

“不知dào

,但愿,他不会再回来了。”

却不知,此刻朱固力的想法与她截然不同,她更不知dào

,就在不久的将来,她的命运又会出现一个始料不及的转折。

就这样,朱固力在桃园居住下了,原本是打算住段日子便走的,可是因为阿莫礼,他的想法改变了。

只是连续两天了,阿莫礼都没有出现在桃园居,他白天依然出去卖他的西域货品,晚上则回来桃园居住,不时地跟林铃儿旁敲侧击打听阿莫礼的事。

桃园居并没有因为朱固力的到来而改变什么,反倒是朱固力能言善道,经常拿一些西域的小玩意儿送给大家,与大家相处得很好。

林铃儿也感到奇怪,难道说阿莫礼已经走了?

再一想又觉得不可能,就算他走得再急,也不会不派人来告sù

她一声的,何况他们之间还有个交yì

没完成呢,她给他做衣服,他把铺面交给她。

想到这些,她便安下心来给他做衣服,答yīng

了他这件衣服一定会由她亲手做成,所以尽管针脚不好,她也没有要小英子帮忙,而是自己一针一线地缝制着。

由于她的手工的确差强人意,这件衣服到了第四天也没有完成,而林铃儿却已经累得两眼发花,十根手指上戳了好多洞不说,有时候麻麻的好像不是自己的了。

可是这一天,阿莫礼却出现了。

午饭过后,七七正在午睡,林铃儿像前几天一样,坐在书案前缝制着阿莫礼的衣服,忽然一针下去,再一次扎到了手指,她哎呀一声,马上扔掉了衣服。

正想把手指送到嘴里吮一吮,却被人大力扯了过去,她吓了一跳,抬眸看去,这才发xiàn

阿莫礼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她的面前,此刻正抓着她的手指送到嘴里,含住。

她浑身一颤,酥痒的感觉瞬时从指尖流窜开来,让她很是尴尬。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猛地抽回手指背到了身后,唇边是一抹尴尬的笑。

半晌,她都没听到阿莫礼的回答,这才抬起头。

他的脸色很差,不似平时那般挂着不羁的笑,眼中有一种近似于悲伤的情绪在流淌着,这样凝重的表情让她心里一紧。

“出什么事了吗?你脸色很不好……”

未等她说完,他突然伸出双臂将她拥入了怀中。

“跟我走吧,跟我走好不好?”

他的怀抱紧得让人窒息,她试图挣脱,却被他禁锢得更牢。

“阿莫礼,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你先放开我好不好?”

她仰着脸,下巴抵在他的胸膛,有些手足无措。

“此刻放开你,何时还能拥你入怀,你告sù

我?”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看不到他的脸,她却能感受得到他此刻的惊慌,一定是发生什么事了,否则他不会如此失态。

她犹豫着,终是抬起手抚上了他的背,轻轻拍着:

“乖,阿莫礼,你先放开我,告sù

我发生什么事了,不要这么紧张,好不好?”

她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用她最温柔的语调。

他好像被她说动了,缓缓推开她,却不肯将双手从她的肩膀上拿开,真的固执得像个孩子。

她没有逃开,作为朋友,这时的阿莫礼更需yào

安慰,而不是她有所顾忌的疏远。

没有再问原因,她只是看着他,等着他在想说的时候说出来。

在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了许久之后,他终是说:

“这几天我没来看你,是因为宫里派人来……”

他的声音低低的。

“宫里派人来了?”

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前几天他说宫里送来了消息,让他回去,如今宫里干脆派人来找他了,若非大事,何需专门派人来?

他点头,声音里都夹着沉重的情绪:

“怕我不相信,父王特意派了左丞相来,说是父王病重,让我务必回去侍奉于床前,万一……”

“万一什么?”

她的心里充满了不详的预感,斯南国主病重,莫不是要归天了?果真如此的话,那斯南朝廷将势必会展开一场激烈的王位争夺战,而阿莫礼是斯南王最钟爱的儿子,无疑会成为焦点。

据说,斯南国主一共有三个儿子,阿莫礼是最小的一个,也是最受宠的一个,为了他,斯南国主甚至一直没有立太子,只为了等他收心回朝,意将王位传授予他。

可是阿莫礼却像一匹无法驯服的野马,对王位也不感兴趣,只想远离纷争,做自己喜欢的事。

如今斯南王病重,他还能像之前一样任性吗?

她等待着他的答案,他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万一……这次我走了,可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能回来,我很担心你,所以想问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他说的那样郑重,竟让她一时间无言以对。

其实答案是不言而喻的,他明明知dào

,为什么偏偏要问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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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9. 518 宁愿心疼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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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种时候,她不想雪上加霜,不想让他更难过,可是既然他问了出来,她就必须给他一个答案。

“阿莫礼,国主病重,我很难过,因为那是你的父亲,可是……其实不用我说,你应该知dào

答案的,何必偏要让我说出来徒增感伤?”

她是个直率的人,说话也懒得拐弯抹角,能说到这份上已经算很给面子了。

见她表情严肃、为难,他倏而笑了出来:

“哪里来的感伤?其实我也不是太担心你,我是担心我的干女儿而已。”

握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他又问道,

“真的不跟我一起走?”

窥见他的笑容,她的心里好受多了,阿莫礼与拓跋九霄不同,他毕竟是洒脱的,这件事若换作拓跋九霄,那定是绑也要将她绑去。

摇摇头,她说:

“阿莫礼,我在这里很好,很满足,我只想在这里等着他,其他的……别无所求。”

她直视着他,毫不避讳说出心底的话,她相信他一直都是知dào

的。

他放开了她的肩膀,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眼睛里有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在流动,她说不清那是什么。

“既然如此,我会派人在暗中保护你。”

他淡淡的说。

“不,不用了,我在这里不过是个普通人,只要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就好,不需yào

……”

她想都不想就拒绝,真的不想再欠他,就连他走了,也要欠他。

“你放心,他们不会打扰你的生活。”

他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有些生硬,似是不快。

“蓝阔会保护我,还有郑和、师兄……”

“就算是为了让我安心离开,可以吗?”

他再次打断她,尽管压着声音克制着自己的情绪,可那悲伤的表情已经近似于歇斯底里。

她看着他有些发红的眸,没再拒绝,而是点了点头。

如果能让他安心,那便如此吧,这是她能为他做的为数不多的一件事。

良久,谁都没有再说话,只是站在原地,像两个木头人一般,动也不动。

他低垂着头,她的目光则飘向了窗外。

院子里的桃花已经凋谢得差不多了,微风送来的不是凉爽,而是外面被太阳炙烤过的空气,闷闷的,带着一股燥热的味道。

脑子里很空,不知在想些什么,也不知该想些什么,正当她望得出神时,刚才被针扎过的那只手突然被他拉了起来,埋怨道:

“怎么不小心点?你总是这样的话,今后我还哪敢让你做衣裳?”

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轻揉捏着她的手指,见她的指尖多有这种被针扎过的痕迹,眉拧得更紧了,忽然看着案上的衣服就很不顺眼,他一把抓过来,低声怒道,

“别做了,我不要了。”

“哎……还给我!”

林铃儿见他举手就要撕毁衣服,吓得脸色都变了,

“阿莫礼,你这是干什么,这不仅是专门为你做的衣服,这还是我辛辛苦苦的劳动成果,是我努力了四天的作品,哪能你说不要就不要?”

她伸手就抢,生怕他会真的毁了这件衣服,这件衣服于她而言意义非凡,她可不想毁于一旦。

“你努力了四天,看到的是这件衣裳,可我看到的,却只有你手上的伤痕!若此,就算我穿上了这件衣裳,心却是疼的,要它何用?”

“不要……”

见他真的要撕,她直接扑了上去,拼命地将衣服抱进怀里,

“阿莫礼,你要是敢毁了他,我就毁了你!”

说罢,她也不知哪来的力qì

,一把将阿莫礼推开了。

见她这般护着这件衣裳,阿莫礼竟有些开心,他站稳身形,扯出一抹淡笑:

“你是想让我心疼一辈子?”

“嗯?”

林铃儿愣了愣,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索性自顾自地说,

“阿莫礼,这件衣裳马上就要完成了,我告sù

你,这可是我第1次一针一线、不假手于人,亲自缝制出来的,到时我把他送给你,穿不穿是你的事,如果你想毁掉,我也不再拦着,但是现在,请你尊重一下我的劳动,行吗?”

每一件衣服于她而言都像一个孩子,除却这件衣服的意义不谈,如果当着她的面毁掉,她一定会气疯。

“你说什么?第1次?”

然而阿莫礼听了她的话后,却只抓住了这一个重点,

“你是说,这是你第1次亲手给别人做衣服?”

“给别人做衣服倒不是第1次,不过亲手做,还是第1次。”

说到这个,她有点脸红,声音顿时就变得底气不足,

“不瞒你说,我的手工差强人意,所以之前设计的衣服都是让春雨、夏雨、小英子缝制的,只有这一件是我自己一针一线、花了四天三夜的时间……”

“我喜欢,”

未等她说完,他突然上前一步抢过了她怀里的衣服,如获至宝般捧在手里,眼中跳动着惊喜的波光,

“我好喜欢这件衣服……宁愿心疼一辈子。”

林铃儿又有些听不懂了,她才不管他喜不喜欢,只要达到她的目的就好。

于是又抢回衣服,坐下来,开始继xù

穿针引线:

“你喜欢就好,因为是我自己缝制,没有别人帮忙,所以做得慢了些,不过就快好了。”

说到这,她忽然抬眸问道,

“对了,你什么时候走?”

既然是国主病重,想必很快就要走了吧,如此的话,她要再加快些进度才行。

阿莫礼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亲自为他做衣服的样子,认真而专注,让他误以为她是喜欢她的,他想把这副景象刻在脑子里,她的用心良苦、她手指上的每一个伤痕,都是他的幸福。

“你什么时候做完,我什么时候走,走的时候,我会穿着它。”

他看着她说。

她紧紧地抿着唇,抿得唇色发白,这是她专注一件事时的小动作,可能连她自己都未曾发觉,却早已经牢牢地印在了他的心上。

她点点头,好像认真得连说句话的时间都没有,只是喃喃地:

“嗯,好,放心吧,我已经做了四天三夜了,还剩一些收尾的地方,就快完成了,等到做好了,我一定第一时间给你送过去,绝对不耽误你启程。”

他怕会影响她,怕她再扎到手,于是搬个凳子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支着下巴看她,轻声应道:

“好,不急。”

她专心投入到与衣服的斗争里,头也不抬,甚至忽略了他的存zài

,只专注在手里的衣服上,心无旁骛。

七七醒了,她跑过去喂奶,然后阿莫礼贴心地抱着七七出去玩,她又继xù

她的工作。

就这样一直做到晚饭前,是天上的雷声将她惊醒了。

最近雨水好像特别多,前几天才刚刚下过雨,今天又来了。

放下衣服,她伸了个懒腰,这才觉得浑身酸疼,保持一个姿势太久了,身体都僵硬了。

看看自己的作品,她露出了一个满yì

的笑,就快完成了,把它送给阿莫礼,也算了了她的一桩心事,尽管知dào

他为她做的不是一件衣服所能偿还的,但是礼轻情意重吧,这件衣服里包含了她太多的感谢,希望他能明白。

她站起来走到窗口,抬头看着黑沉沉的天空,上午还是阳光普照,如今却是乌云密布,那云低得好像要压下来,压得人的心格外沉闷,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一般。

她抚了抚胸口,真是的,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神经兮兮的了,不过是一场雨而已,难道天上还会出现个黑洞,把她给吸回现代去?

正想得发笑,便看到阿莫礼抱着七七小心翼翼地穿过桃花树,跑了回来。

她忙去门口相迎,顺势抱过了七七。

阿莫礼忙拿衣袖帮七七拭去脸上头上的雨水,她往外看了一眼,这才发xiàn

地面上已经落了豆大的雨点,砸在土里顷刻氲湿了一片。

“这么快就下雨了?老天爷真是翻脸比翻书还快。”

她自言自语似地。

阿莫礼笑着:

“我先走了,好好照顾我的干女儿,别光顾着做衣服。”

屋内只有他们三人,这种感觉好像一个即将出门的丈夫,临行前在叮嘱自己的妻子,让他心里的幸福就快溢出来。

直到这时,她的思绪才从做衣服里收回来,愣愣地看着他问:

“你要走了?现在?不是说等我做好衣服再走吗?”

他真是无奈啊,这孩子做衣服做傻了吧?

想要捏捏她的脸蛋,最后手却只是落在她的头上揉了揉:

“笨蛋,不穿上你做的衣服,我怎么上路?”

“哦……”

她这才缓过神来,是自己太紧张了,对于他的离开,她的情绪始终是有些复杂的。

他多想抱她一下,多想亲吻她的脸、她的唇,就像一对情侣那般。

可是,他不能,也不敢,或许,在不久的将来,他的心愿都会实现……

阿莫礼转身走了,望着他的背影,她的心里有一种情绪在渐渐发酵,酸酸胀胀的让人难受。

对不起,能对你说的,也只有对不起了。

望着外面越下越大的雨,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走了一个,还有一个要回来的吧,师兄说过,马车没有顶棚,下雨的时候就是要躲雨的,如今下雨了,不知他会去哪里躲雨,快到晚饭时间了,估计他也快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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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0. 519 大功告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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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的余光瞥到了门边放着的一把雨伞,糟了,她就让阿莫礼这么走了,怎么都没给他拿上雨伞?

想着,她立kè

拿起雨伞、抱着七七就追了出去,片刻功夫,应该追得上他。

果然,快到大门口时,她便看到了正站在雨檐下的阿莫礼,只不过,那里除了他,还有一个人。

“师兄?”

雨下起来了,入耳的都是雨滴敲打在瓦片上的声音,哗哗的很是响亮。

两人都没有雨伞,只见朱固力脱下衣服,遮在了阿莫礼的头上,还说了句什么,她听不清,不过朱固力的脸上带着几分讨好的笑,她倒是看得见。

不过,他干吗讨好阿莫礼?

她边想边走了过去,叫道:

“师兄!”

朱固力见林铃儿来了,赶紧收回了手,衣服一下子罩在了阿莫礼的头上,那样子很是滑稽。

阿莫礼听到她的声音,立kè

抓下了衣服,转身就朝她走了过来:

“怎么出来了?淋了雨怎么办?”

她还未走到雨檐下,他却已经冲进了雨里,将朱固力的衣服遮在了她和七七的头上,然后揽着她们紧走到雨檐下。

才一会功夫,雨便大了起来,林铃儿马上将雨伞递给他:

“瞧我这没眼力见的,伞就放在门边,我都不知dào

拿给你,要走的人了,可千万不能生病了。”

“所以,你是特意给我送伞的?”

阿莫礼看着她,脸上现出一丝不悦。

“是啊,你不是要走了吗?万一生病了就会耽误行程……”

她理所当然地说。

阿莫礼失笑,她这样到底是担心他的身体,还是担心他走不了?

朱固力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公子要走?去哪?”

阿莫礼从未把他放在眼里过,此刻面对他的疑问,也是爱搭不理,只是把伞推给了林铃儿:

“照顾好自己。”

他瞥了朱固力一眼,随后拿起他的衣服披在头上,冲进了雨里。

“喂……”

林铃儿朝着他的背影叫着,声音却都淹没在雨里。

朱固力有些狗腿地说:

“他对你还真是用心啊。”

听起来应该是表扬阿莫礼的话,可是声音里却好像又夹着些酸酸凉凉的味道。

林铃儿没理会这句话,而是看了眼他的马车,这才发xiàn

上面居然已经装上了车厢:

“师兄,你动作好快啊,什么时候装上的车厢,我还担心你会淋雨呢!”

朱固力伸手拍拍车厢,笑道:

“听了你的建议,今天刚刚装上,果然有用。”

说罢,他又问道,

“阿莫礼要走了?为什么走?什么时候走?”

林铃儿斜睨着他,眼中透着一丝玩味:

“师兄,我发xiàn

你好像对阿莫礼的事很感兴趣啊?刚才还特意脱下衣服给他挡雨,够狗腿的啊?”

朱固力挠挠头,有些尴尬地笑道:

“师妹,实不相瞒,其实……我知dào

阿莫礼的身份了。”

林铃儿眨眨眼睛:

“师兄,其实……我也没想瞒你啊,只不过没说得那么透彻而已。”

朱固力愣了一下,狗腿地靠过来,吞吞吐吐地道:

“师妹啊,你说,以咱俩这样的关系,我若是求世子爷帮个忙啥的,他能答yīng

不?”

“帮忙?帮什么忙?”

“你还记得我说过的商业帝国吗?”

“哦……”

林铃儿装作大彻大悟般点头,

“你是想让斯南王宫从你这买东西?”

“别说的那么小家子气,哪能说买东西?要说进货。”

看着朱固力认真的样子,她扑哧一声笑出来:

“好,进货,进货。不过,师兄,咱俩的关系是不错,可我跟阿莫礼之间的关系却不像你看到的那样,我已经跟你解释过了,而且,他就要走了,以后恐怕也不会回来了,似乎帮不上你这个忙了。”

她耸耸肩,

“再者,我也不想再欠他的人情,如今这样我已经不知dào

该怎么还了。”

她叹息一声,望向连片的雨幕。

朱固力想了想,说:

“要不这样,你帮我引荐,我自己跟他说,怎么样?”

看着朱固力猴急的样子,想起他说的商业理想,她还真不忍心拒绝。

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这做生意也是同样的道理吧?

可是想到阿莫礼走了,她还要因为朱固力的事继xù

欠他的人情,她就觉得不快乐。

“你们不是已经认识了嘛,还用我引荐什么?再说,师兄,如果这种事情都要别人帮你搞定的话,那建立起来的商业帝国干脆算我的好了?”

被林铃儿冷嘲热讽了一通,朱固力摸摸鼻子,悻悻地道:

“算了,还是靠我自己吧,免得被人鄙视。”

她在阿莫礼面前说一句话,恐怕要抵上他的十句百句,可是他也看得出,师妹并不喜欢阿莫礼,其实他也是矛盾的,一边想做大生意,利用一下师妹的关系,一边又不想伤害这个可爱的小师妹,难啊。

她失笑,拍了拍朱固力坚实的胸膛:

“师兄,想利用你的小师妹,却没利用成,感觉是不是很不爽?”

朱固力含糊地笑了起来:

“师妹,瞧你说的,我不过就是说说而已,说说而已。”

他承认他是自私的,不过那是在对待别人的情况下,每当面对这个小师妹,他总是会犹豫再三,唉,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林铃儿早就知dào

朱固力的本性如此,人家都说一岁看大,三岁看老,他十几岁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了,如今还能改变么?何况这些年他都是一个人,不自私才怪!

“没关系啦,在我面前,你大可以实话实说。”

她一副我很了解你的样子笑着。

说话间,不由得想到了拓跋九霄,如果他在就好了,她可以在他面前撒娇耍赖,使尽任何手段,帮朱固力争取一个机会,无论她怎么做,都不会觉得欠他人情,这就是爱人与朋友的区别。

朱固力看着她,调皮的笑荡漾在唇边,两只乌黑的眸子晶莹透亮,与小时候相比,她少了分成熟的心机,多了分纯真的豁达。

不过……他好像更喜欢现在的她。

尽管如此,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所以,早已果duàn

地将心中那点点萌芽扼杀在了摇篮里,师妹,只能是永远的师妹。

“走吧师兄,回去吃饭了。”

她将伞往朱固力的头顶移了移。

朱固力却笑笑,转身从马车里拽出一把伞,撑开,比她的要大好多。

林铃儿不可置信地瞪着眼睛:

“你有伞?”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没有?”

“那你还把衣服脱下来给阿莫礼?”

他挑挑眉,一副得yì

的样子。

林铃儿瞬间了然,眯起眼睛看着朱固力:

“哦……师兄,你好有心机……”

“没有心机,怎么创造商业帝国?”

朱固力说着,把自己的伞与她的伞对掉,

“快回去吧,别淋着七七。”

林铃儿撇撇嘴,抱着七七走进了雨里:

“算你狠。”

朱固力看着娘俩远去的背影,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如果可以,他愿与师妹做一辈子的家人。

不过,阿莫礼要走了,他是否要在他走之前,把关系搞得热烈一点呢?

回去后,林铃儿把七七交给了小英子和小郑子,她则继xù

把自己关在小黑屋里,默默地、非常勤奋地给阿莫礼缝制着衣服,还差一点就完工了,估计今晚就能送给他。

国主病重不是小事,她怎么可能让他因为她的一件衣服而耽误了行程,那她可是太罪大恶极了。

下人把晚饭给她送到了房间,她只是默默地点头说“放那吧”,其实是谁送来的都不知dào



时间一分一秒地滴答着,就在小英子来告sù

她说七七已经睡了的时候,她终于缝好了最后一针,用牙齿咬断了线。

“呼……大功告成!”

她看着白色的流光锦,眼睛因为疲劳而发红,乍一看就像只红眼小兔子。

“做好了?”

小英子走过来拿起衣服,端详了好半天,眼中露出惊艳之色,

“蓝衣,你设计的衣裳就是好kàn

,只是在领口和袖口上稍微做了些改动,就变得那么与众不同,我真是太佩服你了。”

林铃儿活动着腰身,笑道:

“如今与众不同是次要的,重yào

的是完工了,可以立kè

拿去送给他了。”

小英子撑大了眼睛,看了看外面哗哗的大雨:

“你要立kè

拿去送给他?他现在不是不在桃园居吗?”

“是啊,他现在不在,要是在就好了。”

她走到门口,看着外面的大雨,努了努嘴,

“话说最近怎么这么爱下雨,我不喜欢下雨。”

她若有所思地摇着头。

小英子走到她身边说:

“蓝衣,世子爷是真的要走了吗?”

她点头:

“是真的,他真的要走了。”

“那……还回来么?”

“不知dào

……应该,不会回来了吧?”

小英子见她颇有些伤感,不禁拧了拧眉头:

“你是不是舍不得他?”

舍不得吗?

她笑了:

“你想什么呢?”

小英子抿了抿唇,说了实话:

“其实,你跟王爷分开了这么久,世子爷又一直在你身边,对你无微不至地照顾着,我真怕你会忘了王爷,而……喜欢上他。毕竟与王爷相比,世子爷好像也并不差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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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的脸上一直保持着刚才的笑:

“是啊,他并不差在哪里。那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他喜欢的人是你,让你抛弃蓝阔跟他在一起,你会愿意吗?”

“我……”

小英子的脸一下子红了,咬着唇半晌才支吾出声,

“当然不愿意。”

林铃儿大咧咧地一把揽过了小英子的肩膀:

“这不就得了!喜欢一个人,就是喜欢了,别人再好,也与喜欢二字无关,代替不了你心里的那个人。就像咱们的孩子一样,别人的孩子再好,也不可能超越了你对蝉儿的喜欢,我说的对吗?”

小英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点点头:

“嗯。”

她拍拍她的肩:

“所以啊,你们的这种担心都是多余的,阿莫礼要走,我的确是有一些舍不得,但并不是你们想的那种,毕竟我拿他当最好的朋友看待,就像你们中的每一个人。不同的是,他现在遇到了些事情,我是在担心他,担心他回宫后的境况。他是世子,与我们这些人是不同的……”

小英子奇怪地看着她:

“他是世子爷啊,回宫后自然是享shòu

荣华富贵,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她的声音忽然就沉重了下来,沉吟片刻才悠悠地道:

“国主病重,所以才急召他回去,万一国主有什么不测,那么斯南朝廷将避免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说罢,她眸光暗淡地看向了门外,这场雨过后,恐怕桃花就会凋零的所剩无几了,就像是为了送他离开。

待他离开后,一切都会重新开始吧。

小英子在冥王府里长大,对于朝廷中的事当然略知一二,她的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半晌才说:

“其实,世子爷是个好人,若不是他太执着于你,大家在一起,应该会很开心的。”

说罢,她重重地叹息一声,

“希望他好人有好报,此次回宫会一切顺利吧。”

林铃儿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没有言语。

片刻之后,小英子又问:

“对了,世子爷打算什么时候走?要不要做一桌好菜给他饯行?国主病重,应该是越快回去越好的,万一在他回去之前国主就已经归天,那世子爷的前程恐怕……”

一语惊醒梦中人,若不是小英子的担忧,恐怕她还会等到明天再把衣服送给他呢。

她说的对,国主病重,不知dào

还能有多少日子,万一……她不能耽误了他的前程。

匆匆将衣服包好,她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蹙了蹙眉头:

“楚莲,我这就去山上给他送衣服,你帮我照顾七七。”

“可是现在雨这么大,天黑路滑,不好走啊……”

身后,小英子的声音渐渐淹没在大雨里。

林铃儿怀里宝贝似地抱着衣服,打着朱固力送给她的那把大伞,不顾一切地冲进了雨中。

她怎么能这么自私,光顾着满足自己的心理,就没想到想走而不能走的阿莫礼有多着急?

他说要用这件衣服去换那间铺面,还说一定要穿着她做的衣服走,她怎么就信了他、顺着他?她一心想着用这件衣服感谢他、弥补自己对他的亏欠,怎么就没想到他现在应该是跟时间赛跑的时候?

该死,真该死!她还想等着明天再把衣服送给他,若是早一点给他,他就可以早一点启程的……

雨下得很大,如瓢泼一般铺天盖地而来,再大的雨伞似乎也遮挡不住这样的大雨,很快,她的身上被打湿了。

冲出内宅,跑进前院,朱固力的房间还亮着灯光,他就站在门口,眼看着林铃儿从他眼前跑了过去。

“铃……蓝衣?蓝衣?”

没有完全适应她的新名字,他冲口而出的总是铃儿,见她好似没听到,直接往大门跑去,他担忧地冲进雨里追了过去。

在门口的雨檐下,他终于拉住了她:

“蓝衣,叫你怎么不应?下这么大的雨,你乱跑什么?”

“师兄?”

林铃儿的脸上,雨水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她抹了一把,说,

“没事,我去给阿莫礼送东西。”

“给他送东西?”

朱固力表示不解,

“这么晚,又下这么大的雨,现在送什么东西?不能明天再送吗?”

她摇头:

“不行,越快越好,他急着回去,我不能耽误他的行程,会误事的。”

朱固力想了想,说:

“好,那你等等我,我陪你去。”

“不用了,师兄……”

她的话刚出口,朱固力已经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跑去,片刻之后又折了回来,手里多了把雨伞,怀里还抱了个盒子。

“走吧,天这么黑,你一个人走我不放心。”

林铃儿没时间再跟他多说,何况有他在也没什么不好,于是点点头转身便走,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大门。

雨夜,没有月亮,没有星光,天黑的像墨染一般,山风很大,在耳边呼啸而过,冰凉的雨打在身上,很快便将薄薄的衣衫浸透。

林铃儿顶着风雨艰难地行走在山路上,深一脚浅一脚,还要滑一脚,她有点后悔了,真不应该这个时候出来,可是一想到阿莫礼焦急的心情,她便坚定了决心,一定要在第一时间把东西送到。

朱固力搀扶着她,生怕她会摔倒,禁不住喊道:

“师妹,不如回去吧,等天亮了再来。”

“不,既来之则安之,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何况我真的赶时间。”

没办法,朱固力想了想,只能从盒子里拿出了夜明珠,为他们照亮脚下的路。

“师兄,这是什么?好亮啊!”

林铃儿看着手掌般大小的珠子,在朱固力的手中散发着幽幽的白光,敲打在上面的雨滴都变得清晰可见,惊讶地问道。

“这是我在沙漠的死人堆里捡到的夜明珠,不知是哪个商队留下的,是我最好的宝贝。”

朱固力解释道。

“你怎么想到把这个拿出来?”

想得还真是周到。

朱固力含混道:

“没什么,就是想到了。”

林铃儿笑笑,也不再说什么,两人在夜明珠的照明下一步一步地往山上走,远远的,便看见山上的小木屋透着昏黄的光,太好了,他还没睡。

朱固力看着木屋问道:

“是那里吗?”

“对,就是那。”

他只知dào

阿莫礼住这附近,却从来没来过,没想到他居然会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那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世子啊!

“我说师妹,他怎么会住在这种地方?这也太不符合他的身份了。”

提起这个,林铃儿半天没有说话,若不是因为她要避嫌,他又不敢住得太远,怎么会住到这山上来?

心忽然揪了起来,想起这些日子以来他为她所做的,她竟难过得想要落泪,不是因为感动,而是觉得阿莫礼好委屈。

为她,何苦?真的不值得……

“师妹啊,不是我说你,我看七七不像是郑和的孩子,她的父亲虽然另有其人,但是我不相信他会比这位世子爷还好,无论从哪方面看,世子爷都是男人中的极品啊,放着这样的男人不要,你居然还让他从你眼皮子底下溜走,我真不知dào

你是怎么想的,你到底在等什么啊?”

朱固力禁不住吐槽,甚至有些替她着急,虽然他也有私心,但是恐怕不只是他,换作别人也会这样想吧?

不管现代还是古代,人的择偶标准都是一样的吧,高富帅始终是首选。

可他不知dào

的是,七七的父亲也是男人中的极品,还是极品中的极品,虽然他脾气很差,心眼很小,事情很多,话却很少,但是……就算他有万千缺点,也是谁都替代不了的他。

她弯起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

“他再极品,也不属于我。”

“为什么?他喜欢你,傻子都看得出来!”

朱固力很想自己的师妹能嫁给这位世子爷,别说他自私,既然他与师妹无缘,那自然师妹是嫁得越好,她就越好,他也越好不是?

“他连你有了七七都不在乎,这样的男人你若是不抓紧,那可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女人呐,就得嫁得好。”

是啊,他喜欢她,傻子都看得出来,她却一直在装傻,不想面对他的感情,甚至想甩掉这个麻烦。

她忽然停下了脚步,笑着看向朱固力说:

“师兄,你忘了,我已经嫁人了,所以今后就别再跟我提阿莫礼了,尤其在他面前,更不能提,知dào

了?”

朱固力撇撇嘴:

“你以为我看不出来,除了世子爷,你们一家子的假脸,你已经嫁人了?我怎么看不到你跟郑和同方房?骗鬼呢……”

说好不打听她的隐丝私的,可是为了能攀上阿莫礼这根高枝,他只能豁出去了。

“我当然知dào

你看得出来,你这么精明。不过,有些事情你还不知dào

呢,但是我知dào

,你也不想知dào

,是不是?”

“你……”

朱固力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这个小妮子,表面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她也不傻啊,明明什么都知dào

,偏偏在这里装疯卖傻,顽皮!

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了木屋外面,雨还在下着,木屋没有雨檐,林铃儿只能一只手撑伞兼抱着衣服,腾出另一只手去敲门。

只是,手刚刚抬起,还未落下,便听到里面传出一个声音:

“世子爷,这是从拓跋九霄的营帐里偷回来的荷包,奴才看过了,里面有一缕头发和一个瘪了的铃铛,不知是否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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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这句话、这个声音,像是有人往她的心上狠狠地抽了一鞭子,疼得她喘不过气。

这是阿兴的声音……

“师……”

朱固力见她僵在那不动,刚想询问原因,却被林铃儿一把捂住了嘴巴,狠狠地瞪了过去。

在这个大雨滂沱的夜里,似乎突然变得万赖俱寂,耳边始终回荡着阿兴的声音,伴随着她强烈的心跳,愈发地可怕。

木屋里是短暂的沉默,之后响起了阿莫礼的声音:

“这是她的。”

“谁的?”

阿兴问,

“林铃儿的?”

“嗯。”

阿莫礼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重。

“怪不得……”

“怪不得什么?”

“哼,”

阿兴冷笑起来,

“我们派去的人按照世子您的吩咐,想要从冥王那里偷点什么有意义的东西出来,没想到刚好kàn

到了这个荷包。事后冥王居然为了这个不值钱的东西追了出来,甚至不惜动用军队的力量,还打死了我们的人。幸好事先我们的人已经把这东西转移了,否则您现在恐怕看不到它。”

木屋内又是短暂的沉默,朱固力不敢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身边的林铃儿,她死死的咬着唇,一声不吭,脸色苍白得像个垂死之人,平日里那个活泼顽皮的小师妹不见了,眼前的她,眸中透着骇人的恨意,可怕又让他心疼。

里面的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冥王?是瓦倪国那个最骁勇的王爷吗?师妹跟他又有什么关系?这个多年未见的小师妹变得越发神mì

了。

“我让你们带去的东西呢,交给他了吗?”

阿莫礼的声音再度响起。

阿兴答道:

“林铃儿的手帕、小郡主的肚兜,已经交到了他的手中,世子爷让带去的话也带到了。”

“他是什么反应?信了?”

“有那两样贴身的东西,量他也不敢不信。我们的人说,他的脸色很难看,虽然极力控zhì

着情绪,但是仍然能看得出他内心的慌乱,加上丢了荷包,恐怕他现在已是寝食难安了,带着这样的心情去打仗,我真怕他会有去无回。”

阿兴说起这些话时很兴奋,毫不掩饰他的幸灾乐祸,他们好像都在盼着拓跋九霄死在战场上的那一天,

“世子,接下来您打算怎么办?宫里催得紧,您得赶快回去,冥王那边……”

说到这,阿兴停顿了一下,似在思考,也或者在观察着阿莫礼的脸色。

很快,他的声音继xù

响起:

“我知dào

您希望冥王出事,又不想自己动手,所以只能利用这等小伎俩去刺激他。可是世子爷,为了一个女人,您这么大费周章,真的值得吗?派人深入瓦倪的军营,偷东西,还要不停地在林铃儿面前说谎,您不觉得累吗?奴才知dào

,接下来不管您要不要对付冥王,您让奴才们去偷冥王的东西,是为了给林铃儿看吧?告sù

她,冥王已经另有新欢,要与她断绝关系,是这样吗?”

阿莫礼没有回答,阿兴又冷笑起来,

“在两人面前制造误会,让他们生出嫌隙,这样您就有机会了是吗?世子,您真的变了,从前那个洒脱的您呢?那个对什么事都不在乎的您呢?我真不明白,那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您居然为她费尽心机做到这种程度,连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住口!”

阿莫礼愤nù

的低喝了一声。

阿兴适才发觉自己用词不当,马上请罪:

“世子,奴才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请世子治罪。”

“但是世子,就算您生气奴才也要把话说完,国主病重,王位之战一触即发,如今不是您在这计较儿女情长的时候,要么您干脆派几个高手趁此机会除掉冥王,要么您就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抢了林铃儿回宫,到时任她如何闹腾也逃不出您的掌控,何必像现在这样半死不活的,进退两难?”

“你懂什么?”

“是,奴才是不懂,不懂您为何偏偏就看上了别人的女人,不懂您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连王位都想要放qì

!奴才知dào

,您是想在她面前极力维护您的光辉形象,不想让她对您有一丝一毫的不满与怨恨。可是世子爷,朋友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一个女人而已,能比江山更重yào

吗?如果您拥有了江山,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那个林铃儿算个屁?”

“啪”的一声,好像是阿莫礼打了阿兴的耳光,继而怒道:

“谁给你的胆子骂她?”

林铃儿的唇咬破了,往外渗着丝丝血迹,谁能来告sù

她,她听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刚才那两个人之间的对话不过是雨中的幻觉?

脑袋里嗡嗡作响,好像有千万只蜜蜂在蜇刺着她的神经,里面的人真的是阿莫礼吗?

是那个一路上无微不至照顾她的阿莫礼?

是那个将七七视如己出的阿莫礼?

是那个只是付出不计回报的阿莫礼?

是那个让她深感愧疚的阿莫礼吗?

脑子像要炸开了,为什么老天爷要跟她开这样的玩笑?

雨伞从手中滑落,大雨瞬间将她包围起来,从头到脚湿了个透心凉。

“师妹……”

朱固力不知她是怎么了,看着她唇上渗出的血丝,看着她反常的表现,他只觉心惊不已。

活泼爱笑的小师妹,该是受到多大的打击才会让她变成这副模样?尽管他还是不太清楚她的故事,但是听得出来,阿莫礼与另外一人的对话全都围绕着她。

他的话音刚落,木屋的门豁地被拉开了,阿莫礼一脸震惊地出现在门口。

“蓝衣……”

林铃儿的眼神有些呆滞,越过阿莫礼,她看到了木屋里的阿兴,阿兴也看着她,可是他的脸上却充满了鄙夷,似乎如今这突发的一幕正合他意。

是啊,刚才他不是说了吗,她林铃儿算个屁!

“蓝衣,铃儿,你听我说……”

阿莫礼已经掩饰不住他的慌乱,他的眼睛里布满了害pà

失去的恐惧,面部肌肉僵硬得像石头,他语无伦次,甚至有些结巴。

林铃儿将目光从阿兴脸上收回,缓缓地抬起眼帘,空洞地望向阿莫礼,像不认识眼前人一般,出奇地安静。

注视了良久,终于悠悠地道出一句:

“你都做了些什么?”

只是这一句,已经让阿莫礼的心痛得无以复加,唇线紧绷着,他欲哭无泪。

努力了这么久,在她面前他一直忍得很好,掩饰得也很好,可是就在今晚,他似乎亲手将这一切毁了。

唇颤抖了两下,他终是艰难地开口:

“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她都听到了些什么?

他看着她站在门口,被大雨冲刷着,甚至忘了将她拉进屋子里。

她的脸色好苍白,就像在哲北王宫时,他把她从死水湖里救上来那般,白得失了血色。

她为什么不说话?哪怕给他一个字也好!

她的眼睛通红,再也没有往日的明亮,顺着她的脸颊流下的,是雨水,还是泪水,他分不清……

见她不说话,他求助地向朱固力投去了目光。

朱固力眸光一闪,立kè

明白了他的意思,看了看林铃儿的侧脸,他犹豫片刻才支吾道:

“呃……那个,我们来了有一会了,师妹说怕耽误你的行程,特意来给你送衣裳,可是却听到你们在说什么偷荷包之类的话,呵呵……反正我是听不懂,听不懂……”

他讪笑着摆手,这才意识到林铃儿在淋雨似的,忙把自己手中的雨伞撑到了她的头顶。

真是的,见两人之间的气氛这么紧张,他也有点吓傻了。

眼前的男人可是世子爷,万一他发起脾气来,可是随意就能要了他的小命。

他的话让阿莫礼明白了一切,林铃儿冒雨来给他送衣服,结果却听到了她不应该听到的话,从阿兴说的偷了拓跋九霄的荷包开始,她便听到了,她什么都知dào

了。

心抖得厉害,他之前的所有努力与隐忍全都白费了。

他看着她,试探着拉起她的手,缓缓地:

“铃儿,先、先进来再说,雨很大,你会生病的……”

说着,他手上便用了力,想要把她拉进来。

她却纹丝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眼里平静无波,却似要将他的心灼烧出一个大洞。

“你是谁?”

她突然问。

阿莫礼感觉浑身的力qì

都被抽空了,胸口闷得他快要窒息。

就像阿兴说的,他一直以来的忍耐,不过是为了让她不要恨他,为了在她面前维护他光辉伟大的形象,可是今晚,他所盼望的东西都毁于一旦。

“铃儿,别这样……”

他无言以对,多想今晚的事没有发生过,多想这一切不过是一场梦!

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拿了她的手帕与七七的肚兜叫人送去给拓跋九霄,让他以为她真的跟他在一起,乱了他的心神,两军对垒,主帅的心智何其重yào

,稍有差池,都将万劫不复。

之后,他再补上一刀,如此,拓跋九霄便永远回不来了。

而他,将继xù

维持他的好男人形象,他相信,长此以往,她不会不感动,一定会忘了拓跋九霄,投入他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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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机关算尽,独独没有算到今晚……

“呵……”

她的唇角僵硬地牵动了一下,竟然笑了,

“别这样?那我应该哪样?”

“铃儿,你听我解释……”

未等他的话音落下,她豁然甩开了他的手,由于用力过猛,她竟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雨里好像掺了盐,刺得她双眼生疼,疼得睁不开眼睛,直想流泪:

“解释什么?刚才我已经听得很清楚了,你打算再刺激我一次吗?”

“铃儿,你先进来……”

他冲进了雨里,拉着她就往木屋里拽。

“别碰我,把你的脏手拿开……”

她拼命往外挣脱着,

“滚,滚开!”

“铃儿,你先进去再说,先进去……”

“别碰我!”

她使劲全身的力qì

一次一次地推开他,他却契而不舍地一次一次拉住她,想要将她拖进木屋里,两人在大雨中上演了一场拉锯战,看得朱固力目瞪口呆,看得阿兴冷笑连连。

她的心好痛,阿莫礼的所作所为颠覆了她对人性的认知,如果这件事发生在云倾城或者上官清清的身上,她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更不会心痛。

可偏偏是阿莫礼,是她一直视为最好的朋友的人,是她一直感到抱歉的人,老天爷好像跟她开了一个很大的玩笑,事到如今,除了心痛,她居然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他的所作所为,让她对他的愧疚与亏欠全都随着今夜的大雨流逝殆尽,也让他们的感情在今夜埋葬。

“我求你,我求你,进去好吗?为什么不能听我一次,就听一次不行吗?”

阿莫礼站在雨中陪着她,突然歇斯底里地咆哮起来。

雨水刺痛了她的眼,他又何偿不是?

通红的双眼,让他看起来就像只困兽,他拿她没办法,从开始到现在,他都拿她没办法,她从来不会听他的,她从来不会在他面前卖弄乖巧,可他却偏偏爱到了骨髓里,爱得无法自拔。

她愣住了,他不再拉她,她也不再挣扎,只是像个木头人一般站在原地,紧紧地抱着那件衣服,心疼得抽搐。

“我知dào

,你不想听我的解释,我也不打算解释,我只是想让你进去,只是想让你保重自己,只是不想看到你生病,这样也不行吗?”

她愣愣地看着他说出这些话,无动于衷,他却像自言自语,声音颤抖着,开始了喋喋不休,

“这一路上我都把你照顾得很好,你从来没有生过病,虽然在逃亡,可是你每天都在笑,你的笑容是我最大的安慰,是我的阳光,是我的呼吸……因为我爱你,我就是爱你!我不想看到你这样,不想……”

时光可不可以倒流,可不可以倒回昨天?

有没有人能告sù

他,哪里有卖治疗心痛的药?他的心痛得快要死了,他承shòu不住……

“我爱你,铃儿,我爱你……”

他哭了,是的,他没出息的哭了,无力地走到她面前,他哭着将她拥入了怀中,紧紧地,

“我只想爱你,让我爱你就好,让我每天能看到你,让我留在你身边,不要这样对我,不要……”

此刻的他,脆弱得不堪一击,这是他的报应吗?他刚刚刺伤了拓跋九霄的心,如今他却要加倍地承shòu锥心之痛,他害pà

,恐惧,无助,连一句句的“我爱你”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可是,锥心之痛的人又何止他一个?

她恸哭失声,曾经他是那么意气风发、洒脱不羁的世子爷,如今却因为爱而变得如此卑微,他机关算尽、用心良苦,最后连说一句“我爱你”都变成了奢侈。

她知dào

,他们之间的缘分,尽了。

爱情,她给不了,友情,已难再续。

她生气、愤nù

,却又觉得他好可怜,她哭,是因为就要失去他这个朋友,心如刀割。

这一次,她没有推开他,就当作最后的诀别吧,让他可以尽情地拥bào

她,过了今晚,他们之间,再无瓜葛。

深呼吸,沁入鼻腔的都是冰冷的雨水,她的声音在大雨滂沱的夜里显得格外缥缈:

“阿莫礼,我终于觉得不再亏欠你什么了。就这样吧,今后,我们各走各路,就当作从来没有认识过彼此,忘了我这个人、这段情,回去老老实实当你的世子爷,一心一意为你的将来去奋斗。”

他似是已经意料到这样的结果,可是当她真的说出来,他仍然无法接受。

将她拥得更紧,他惶恐地道:

“不,不要,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完全听不懂……”

心伤透,泪已干,她用力挣脱了他的怀抱,一丝嘲弄的笑跃上唇角:

“阿兴不是说了吗,我算个屁!他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屁,所以,你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桃园居我会还给你,拓跋九霄的消息,我会自己去探,从此后,我们只是路人,但愿不会再遇见。就算遇见,也不要跟我打招呼,因为我不会理你。最后,我祝你一路顺风,最好你能即刻启程,在我眼前消失。”

绝情的话,她讲得如此顺口,说罢,她甚至不打算再给他说话的机会,后退了几步,隔着雨幕最后看了他几眼,冷冷地,转身便走。

他怎肯让她就此离去?一把捉住她的手腕,将她扯了回来。

“林铃儿,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不是说了我听不懂吗?”

他已经近乎于疯狂,声音忽高忽低,忽大忽小,时而暴躁,时而温柔,

“我们是朋友,你忘了吗?我们还像从前一样,做最好的朋友,我还是七七的干爹,今晚的事就当作没发生过,对,没发生过,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她的笑在唇边扩大,人却冷若冰霜:

“阿莫礼,不要再自欺欺人了,现在的你很可笑,你知dào

吗?”

他像是被激怒了,忽然用两只手钳住了她的肩膀,拉到眼前,灼热的目光似要将她吞噬:

“对,我很可笑,我一直都很可笑不是吗?”

她的眉头一紧,此时的阿莫礼,目光中潜藏着危险,距离如此之近,即使是在黑暗中,依然被她捕捉到了。

她挣扎起来:

“知dào

就好,放手!”

“林铃儿,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你说啊?”

他的咆哮在耳边如惊雷一般炸响,震得她心里一抖。

本想好聚好散的,为什么他要如此相逼?

“我想要你怎么样?”

她咬咬牙,冲口而出,

“我想要你把偷来的荷包还给拓跋九霄,再去告sù

他我们之间什么都不是,这一切不过是你的诡计,我想要你派兵去支援他,让他早点夺下大邱、杀了南宫清风,让他早日得胜还朝跟我团聚,你做得到吗?”

冷笑中带着一丝嘲讽,

“或者,你能让时光倒流,让今晚的事变成一场梦……”

话音未落,阿兴突然从木屋里冲了出来,他再也忍不住了,紧握的双拳彰显着他的愤nù

,朝着林铃儿大吼起来:

“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我们世子爷何时这般低声下气过?就算在国主面前,他也从来没有这般卑微!他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

她若不是世子看上的女人,若不是有世子天天守着她、保护她,他真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一时冲动而偷偷杀了她!

是她耽误了世子的前程,在她面前,世子简直变成了一文不值的废物,世子能忍,他却不能忍,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无需再忍了吧?

“世子,何必跟这种女人废话?直接将她押起来,明天一同带回宫,看她能怎么样?”

此刻的阿兴就像一头野狼,只要能撕碎猎物,他便在所不惜。

林铃儿没有把阿兴的话放在心上,如果阿莫礼想这样做,他就不会等到今天,只在她的背后搞些小动作,直到现在,他仍然想得到她的原谅,而不是勉强她。

她感谢这样的阿莫礼,可是感谢的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了。

使出浑身的力qì

去挣扎,她不理会阿兴的建议,更不理会现在的阿莫礼有多么难过:

“放手,阿莫礼,我要回去收拾东西了,今天晚上我就会把桃园居腾出来,免得你走时我们交接不清。”

说到收拾东西,她这才想起来自己怀里还抱着那件要送给他的衣服,似乎除了腾出桃园居,他们之间还有些事情需yào

说清楚,

“对了,这件衣服,本来是要送给你的,现在,恐怕用不着了吧?”

她手一扬,将她忙了四天三夜的衣服干脆利落地扔了,甚至没有一丝丝的不舍,没有了衣服,她也不用再跟他交换那间铺面了吧,

“那间铺面,你费心了……”

她没有看到,她每说出一个字,阿莫礼的瞳孔就紧缩一下,直到他忍无可忍,再一次将她拉到眼前:

“林铃儿,为什么你就不能考lǜ

一次,问问你的心,难道你真的一点都不爱我吗?艳阳坊的老板娘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你说若是你没丈夫没孩子,一定会为那位公子动心,现在我告sù

你,我就是那位公子,你会为我动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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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4. 523 我已经开始恨你了(求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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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摸向胸口,由于衣服湿湿地粘在身上,他费了好大的力qì

才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

那纸浸了雨水,很快便湿得一塌糊涂,上面的墨迹变得模糊不清。

他把那纸伸到她的面前:

“这是房契,是我为你买下的……”

话像是没有说完,他紧接着又从怀中掏出了一只小瓶子,举到她的面前,

“还有这瓶香水,是你那天爱不释手的,只要你喜欢,我可以把心掏出来给你,这样,你会爱我吗?”

她看着那张很快就会被雨水揉成团的房契,那天当艳阳坊的老板娘说出那个故事时,她还有一瞬间的怀疑,以为故事里的公子就是阿莫礼,看来,有些怀疑真的会变成事实。

还有那瓶小小的香水,那天她不过是看看而已,在现代社会,香水这种东西早就司空见惯了,她哪会爱不释手?可他,竟然放在了心上。

他说他爱她,她相信,他是真的爱她,只是这份爱,已经变了质,从单纯的喜欢变成了卑鄙的想要占有,之前她可以装着傻去拒绝,如今却已是无法容忍!

看着阿莫礼赤红的眸,她的眼神冷过这雨水,绝情得连她自己都感到心痛:

“不会。”

只扔下两个字,她绝然转身,迈开步子就走。

天黑路滑,她走得急,没有朱固力的夜明珠照亮,刚刚迈出几步,她便滑倒了。

屁股结结实实地摔在了地上,痛感一路往上直疼得她心脏揪起。

她很憋屈,泪水混着雨水不住地往下淌,妈的,连路都欺负她,她是不是真的那么好骗、像个傻子一样任人摆布?

见她摔倒,阿莫礼的脚步迅速向她移动,那几乎是出于本能。

可是只走出几步,他却停住了,将那张已经湿透的房契与小小的香水瓶紧紧地握进手中,他终于忍不住低低地出声:

“阿兴,抓住她!”

站在一旁的阿兴先是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有一天世子爷真的会像他说的那样做,之前他无数次为他打抱不平,提过无数次类似的建议,他一次也没有采纳过。

所以说,现在,他开窍了?

“是,世子。”

阿兴竟然有些兴奋,三步两步便追上了正从地上站起来的林铃儿,将她的双手反剪在身后,让她再动弹不得。

林铃儿一惊,挣扎了两下,根本不起作用,于是叫道:

“混蛋,放开我!”

阿兴不说话,只是冷笑,如今世子爷下了决心,看她还能使出什么手段把世子爷耍得团团转?

她知dào

,阿兴只听命于阿莫礼,他的手像把铁钳一样扼着她的手腕,她的身体无法转动,只能扭过脸大喊:

“阿莫礼,你想干什么?”

很快,他的声音在她的背后响起,带着狠毒的颜色:

“我后悔了,阿兴说的对,早知结局如此,何不第一时间就把你强行带走?”

她的心咯噔一下,刚才阿兴说那番话时她根本没放在心上,因为在她的心里,阿莫礼不是那种人,可是她忘了,现在的他,早已不是当初的他了。

她害pà

,更愤nù



“阿莫礼,不要让我恨你,不要让我觉得你是个混蛋!”

“什么都好,只要能把你留在身边,什么都无所谓!”

她骂得咬牙切齿,他吼得歇斯底里!

雨中的拉锯站,最终演变成了如此结局,或许,这还不是最坏的结果……

她嗅到了阿莫礼的危险气息,认识他这么久,直到这一刻,他仿佛才是个真zhèng

的世子。

男人的骄傲,世子的尊严,在这一刻被无限放大,而她则是他膨胀的欲玉望下最实实在在的牺牲品。

“放开我……放开……阿莫礼,我已经开始恨你了,我恨你,你听到没有?放开我,你想干什么?给我滚开……”

她开始拼命地挣扎,喉咙已经被撕破,可是除了喊叫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在阿兴和阿莫礼面前,她只能成为一只待宰的羔羊。

“世子爷,现在怎么办?”

就在阿兴回身说话时,她也得已微微转过了身,目光一下便瞥见了站在木屋门口正瑟瑟发抖的朱固力,她怎么把他忘了?

“师兄,救我,救我啊……”

除了他,这里再没有第二个人能救她了。

她拼尽全力往他那边挣扎着,阿兴却只是用一只手便禁锢了她,朱固力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早就吓得瞠目结舌。

林铃儿的喊声唤醒了他,救她,就凭他?

他不会功夫,阿兴那么凶悍,他定然不是他的对手,加之阿莫礼在此,他怎敢造次?

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他支吾起来:

“师妹,我……我……”

“师兄,你忘了当初父亲是怎么救你的吗?你忘了当初你是如何抛下我们逃走的吗?你还想再抛下我一次吗?师兄……嗯……”

林铃儿的余音还回荡在雨中,随着一声闷哼,人却在阿兴的一记重击之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如一片柳叶一般摇摇欲坠,直到阿莫礼将她揽入了怀中。

“谁许你这么做?”

他抱着林铃儿,朝阿兴怒吼着。

阿兴知dào

他会生气,可他还是这么做了,低着头,讷讷地道:

“奴才只是想让世子爷清静会,反正已经决定将她带回去了,这样不是更方便吗?”

阿莫礼看着怀中脸色惨白的她,刚才的决心瞬间大打折扣,只剩下了心疼。

打横将她抱起,他快速跑回了木屋,在经过门口时,他对朱固力说:

“跟我进来。”

朱固力被今晚这场大战吓到了,整个人都是蒙蒙的,听到阿莫礼的话竟然不知dào

该如何反应。

阿兴走过来,像拎小鸡一样抓住他的衣领,不由分说地将他提进了木屋,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雨仍在下着,没有变小的趋势,只是那雨声明明应该是清脆的雨打芭蕉,此刻却像是一个女人在哭泣,林铃儿的声音仿佛一道无声的闪电,在这个小镇的夜晚撕裂了天空,却在大邱的上方炸响,直直地撞入了拓跋九霄的胸膛。

自从他收到了阿莫礼派人送来的“礼物”,连续几天,瓦倪的军队都处于休整的状态,大邱不知一路所向披靡的冥王为何会按兵不动,以至于只能默默观察,不敢轻举妄动。

她送给他的荷包没有找回,他放飞的信鸽亦没有消息,今晚,不知为何他会如此心神不宁,仿佛听到了她哭泣的声音,又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揪着他的心,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他先是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便下了床在地上踱来踱去,外面哗哗的雨声恼得他直想挥剑,可他却咬牙忍着,尽量让心中的不安降到最低。

如果阿莫礼是为了扰乱他的心智,那么,他成功了。

是因为下雨吗,他的胸口憋闷得很,站定后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时,帐外传来了穆雨的声音:

“王爷,有消息了。”

如墨染般的眸子倏得撑大了,他大步跨过去,一把掀开了帐帘:

“什么消息?”

话毕,见穆雨手上捧着一只信鸽,他立kè

抢过来,将鸽子翻转,果然看到了脚上绑着的细竹筒。

转身走回帐内,穆雨也跟了进来,禀道:

“王爷,这是末将刚刚在帐外发xiàn

的,恐怕是太子爷那边传来的消息,应该跟铃儿主子有关。”

拓跋九霄没有时间理会穆雨的禀告,他快速拆下信鸽脚上的细竹筒,将里面的纸条倒了出来,展开,上面是密密麻麻的小字:

“铃儿安好,与七七同在冥王府,我昨日还去看过她,放心。阿莫礼的确来看过丹珍,停留一天便已离去,与铃儿母女从无瓜葛。重申,铃儿母女安然无恙,勿念!顺祝王爷早日大仇得报,凯旋归来。——天宁”

他细细地将上面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是穆天宁的字没错,他看着他从小长大,绝不会看错。

自从他离开瓦倪后,曾不只一次与穆天宁飞鸽传书,互通消息,只为了能得到林铃儿母女的近况,免去他的后顾之忧,只是这一次,明明是一张报平安的纸条,为何他仍是觉得哪里不对?

若说阿莫礼与林铃儿母女从无瓜葛,那么他叫人送来的手帕与肚兜要如何解释?

若说有所瓜葛,穆天宁又缘何会骗他?难道他不知dào

林铃儿母女对他的重yào

性?

“王爷,太子爷怎么说?铃儿主子与小郡主还好吗?”

穆雨关切地问道。

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时刻牵动着王爷的心,又何偿不是牵动着瓦倪军队所有人的心?

如果她们不好,王爷就会不好,王爷不好,所有人都会不好,牵一发而动全身,说的便是如此吧?

拓跋九霄将小纸条握进掌心,脑子里重复闪现着一句话,“重申,铃儿母女安然无恙”,这句话像个魔咒一般控zhì

了他的思想,既然安然无恙,为何一再重申?

“穆雨!”

“末将在。”

“带人去阿莫礼所说的那个小镇上搜,搜不到就问,务必打听清楚有没有林铃儿这个人!”

穆雨愣了一下,随即应下:

“是。”

他知dào

,王爷的命令,谁都改变不了,即便是两军对垒,他心里最看重的,恐怕仍然只有那两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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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晚,好累,好困……呼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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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 524 痴情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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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九霄将小纸条握进掌心,脑子里重复闪现着一句话,“重申,铃儿母女安然无恙”,这句话像个魔咒一般控zhì

了他的思想,既然安然无恙,为何一再重申?

“穆雨!”

“末将在。”

“带人去阿莫礼所说的那个小镇上搜,搜不到就问,务必打听清楚有没有林铃儿这个人!”

穆雨愣了一下,随即应下:

“是。”

他知dào

,王爷的命令,谁都改变不了,即便是两军对垒,他心里最看重的,恐怕仍然只有那两个女人。

瓦倪,太子府。

月朗星稀,院子里的丁香花开得正盛,粉的、紫的、白的,错落缤纷,浓郁的花香随着夜风阵阵钻入鼻腔,沁人心脾。

然而,并不是所有人都能被这样的夜晚迷或惑,穆天宁站在杏林苑的夜空下,举头望着点点繁星,眉宇之间却是化不开的愁绪。

他只穿着白色中衣,春天的夜晚,风依然带着凉意,穿透薄薄的衣料拂上皮肤,汗毛竖了起来。

身上无声地多了一件衣裳,他扭头看去,春雨正将衣裳披在他的身上,目光中温柔盈盈,关切地道:

“夜里凉,出来怎么不加件衣裳?”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浅笑,握住她的手,将她揽到了胸前,撑开衣裳从后面裹住了她:

“我还以为你睡了。”

轻柔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响起,痒痒的,她羞涩地笑着,缩了缩脖子。

她也不说话,只是依偎在他的身前,享shòu

着他宽大的怀抱,和那令人心跳的体温。

其实她知dào

他为何睡不着,每天晚上都在翻来覆去,自从林铃儿母女消失后,他便是日日如此,即便在面对她时脸上带着浅笑,可谁又知dào

那丝笑容有多勉强。

只是,他从来不说,从前那个阳光、无忧无虑的少年也不见了,他变得沉默,甚至有一丝忧郁。

“已经快四个月了,还是没有铃儿姐姐的消息,我很担心她和小郡主。”

她不想他整日将这件事放在心里,怕他憋坏了自己,既然他不提,她便主动提起好了。

何况不止是他,她对林铃儿母女的关心从来不比他少。

良久,他都沉默着,只是轻轻地拥着她,可是她感觉得到,他的胸腔起伏得越来越剧烈。

“直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铃儿姐姐为什么会带着小郡主离开,而且……”

春雨咬着唇,欲言又止。

“而且什么?想说什么尽管说。”

穆天宁紧了紧他的怀抱,似是要让她安心。

“而且……冥王府里面流言四起,都在说她是跟着斯南的三世子走的,可是,可是这根本不可能啊,铃儿姐姐与王爷那么相爱,怎么可能跟着别人走呢?这件事真的很蹊跷……”

穆天宁的心又往下沉了沉,那天国主突然下令要秘密捉拿林铃儿,事后他才知dào

,于是马上去国主面前质问。

是的,他的确是用了质问的语气,因为这个,国主还大骂了他,但是也因为他太子的身份,国主将林铃儿易容代嫁的事告sù

了他,却没有说出谁是告密者,穆孤雄答yīng

过上官清清,会为她保密,君无戏言。

穆天宁得知这个事实,震惊之余,便是羞愧,原来,他的的确确是个第三仨者,林铃儿与拓跋九霄早在和亲时,就已经是注定的一对儿。

只是,林铃儿易容代嫁,犯下欺君之罪,这件事他不能再告sù

任何人,包括春雨。

知dào

的人越多,林铃儿便越没有活路,这是他如今能为她做的一件事。

至于拓跋九霄,难道他察觉到了什么?否则为何会突然飞鸽传书向他询问林铃儿与七七的近况?

从他知dào

林铃儿逃脱开始,他便派人出去寻找,可是如今已经近四个月了,仍是没有她的半点消息,他心急如焚,却再拿不出更好的办法。

虽然冥王府里早就流言四起,可是他却必须对拓跋九霄隐瞒,他不能让他在战场上出现任何意wài

,这是他能为林铃儿做的第二件事。

还记得拓跋九霄说过,如果他战死沙场,就让他一定娶了林铃儿,他相信只有他才能给她们母女最好的生活,让她们不受丁点委屈。

可是,不管他多喜欢林铃儿,恐怕都抵不过他们之间的爱吧?

在知dào

了林铃儿与拓跋九霄之间的渊源后,他很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只是阿莫礼与她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这流言不会空穴来风,可他想不出,她为何要跟阿莫礼走,难道是阿莫礼为了丹珍的事找她报仇?

每每想到她可能会遭遇各种危险,他的心根本无法平静。

但让他放心的是,她并不是一个人带着七七走的,还有小郑子、穆耳一家,都在同一时间不见了踪影,想必,他们是在一起的吧?

他早已别无所求,只要知dào

她一切安好,他便知足了。

“是啊,的确很蹊跷,他们那么相爱,怎么可能跟着别人走呢……”

他又抱得春雨紧了一些,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膀上,喃喃地重复着她的话。

对春雨,他什么都不能说,即便知dào

她也担心得不行,但是没有什么比林铃儿的命更重yào



“唉……”

春雨叹息着,

“七七现在应该又长大好多了吧?不知dào

是不是还那么爱笑,是不是已经会叫娘亲了?”

她边说边抚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如今肚子里的孩子在一天天长大,即将做娘的人,都是感同身受。

穆天宁的眉宇收得更紧了,他根本不敢去想如今林铃儿母女会遭遇什么样的境况,亏他还接受了拓跋九霄的嘱托,答yīng

会好好照顾她们母女,可是现在?

眼睛难过地闭了起来,掩去那股渐渐涌上的酸涩,他咬了咬牙,突然睁开眼睛,唇边绽开一抹笑,伸手覆上她抚着腹部的手,柔声道:

“好了,别想那么多了,咱们不睡觉,它也要睡。”

他扳过了她的身子,将身上的衣裳取下来给她披上,如今他不再是从前那个孤身一人的毛头小子了,他也有妻子、孩子,他要对他们负责,

“回去吧,你现在不能乱想,更不能着凉,我已经派人出去寻她们母女了,而且会一直寻找下去,放心吧,她们跟穆耳、小郑子在一起,应该不会有事的。何况……”她还会易容,可以把自己变成任何模样,应该能躲过不少危险……

“何况什么?”

见他半天不出声,春雨扭脸问道。

他的呼吸一窒,刚才差一点就把下面的话说出来,此刻却笑着改了口:

“何况她那么聪明,就算遇到危险也会逢凶化吉的,不用太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她不是别人,她可是我的铃儿姐姐,我早就把她当成亲姐姐了。”

春雨说着,竟要落下泪来。

她的泪再次拨动了他的心弦,让他好不容易压下的思念又通通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将她拥入怀中,他的声音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没事的,她不会有事,一定不会有事……”

他希望,她不会有事,只是,事实真的如他所想吗?

桃园居后山上的木屋里,雨点打在屋顶,发出哗哗的响声。

木屋里很安静,除了大自然带来的音响,朱固力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床榻上,林铃儿还在昏迷当中,一张脸惨白惨白的,越发像个瓷娃娃,只是她浑身湿透,看起来狼狈不堪。

今晚从阿莫礼与她的对话中他听得出,是阿莫礼做了什么让她无法原谅的事,所以她要跟他决裂,而他却不肯放过她,这一切似乎都是因为“冥王”。

他的思想有些混乱,但还是被“冥王”两个字震慑到了,他们口中的冥王不会就是瓦倪国的那个冥王吧?

小师妹的身世本来是清清白白的,可是现在怎么会变得如此复杂?复杂到他都难以消化了!

一个是斯南的世子爷,一个是瓦倪的王爷,这两个人,哪个都是可以助他一步登天的人,只是不知dào

,师妹跟他们之间到底有何渊源,将来又会如何发展。

就算不考lǜ

将来,现在,他该做点啥?

阿莫礼让他在这里看着她,为什么选他?看今晚阿莫礼发狠时那副样子,简直要吃人了,不会他一个心情不好,把他当成假想敌给吃了吧?

越想越怕,他也淋了些雨,此时身上更是冷得发抖,偏偏阿莫礼把林铃儿抱进来之后就出去了,至今没有回来,他该怎么办?是自己逃跑,还是等……

不等这个想法继xù

下去,木屋的门便被推开了,阿莫礼浑身湿透踏了进来,后面却没有跟着阿兴。

他的手上提着一个布包,朱固力一眼便认出来了,那是林铃儿今晚要送给他的衣裳,他去捡这个了?

哼,还真是个痴情种子。

朱固力腾地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好像一个等候发落的犯人。

谁知阿莫礼却只是看了他一眼,便拿着布包走去了桌边,他站立过的地方,留下了一滩水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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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捶我表捶我,妮已经知dào

错在哪里了,更新晚了不说,还只更新一章,还带了些上一章的内容,今天少发的章节,明天妮都补上。天灵灵地灵灵,我的读者都是暖神,会理解我的,会理解我的,会理解我的……谢谢这几天给妮投月票和打赏的亲们,真爱真爱,都是真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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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6. 525 今晚不能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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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沾满泥土的布包放在桌上,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

手上有些脏,他颤抖着在身上擦了又擦,这才拿起了里面的东西。

朱固力眼尖,一眼便看出了这是小师妹这几天一直在鼓捣的东西,赶情是亲手做了送给阿莫礼的衣裳。

只见阿莫礼把那白衣提了起来,被雨水浸湿的衣裳有些发沉,水顺着衣角流淌下来,滴答滴答的落在地上。

不知为何,看到这情景,朱固力竟然想到了林铃儿的眼泪,当初她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给他做了这件衣裳,若是她知dào

会有今天这样的事情发生,一定会后悔这几天的努力。

他看着阿莫礼的背影,又看了看躺在床榻上失了知觉的林铃儿,心中无限感慨。

看来他这些年的选择是正确的,起先是因为心里始终惦记着师傅一家的生死,如果他自己在外面逍遥快乐娶妻生子的,总是愧疚着过意不去,所以才一直一个人,如今看来,情这个字,可不是什么人都能驾驭得了的,比如眼前这位世子爷,身份如此显赫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被情字虐得死去活来?

所以,他在此刻便坚定了决心,从今以后,他只做生意,不谈感情,还是生意和赚钱最实在,他只需yào

享shòu

就好,不会被虐。

阿莫礼的脸上,水顺着他俊美的脸庞滴落着,通红的双眼,让人分不清那是雨水还是泪水,他的心,一定痛得抽搐吧?

提着那件白衣,他看了很久,久到朱固力腿都站酸了,才缓缓地窝进了胸口。

木屋里有一根竹竿,他将衣裳搭了上去,理得很平整,这才停顿下来。

转过身,看到朱固力愣愣地站在床前,他面色一沉,朝他走了过来。

朱固力心里一慌,“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战战兢兢道:

“世、世子爷,小的什么都没听到,听到了也听不懂,所以,请世子爷饶了小的一命吧?”

阿莫礼只是轻蔑地瞥了他一眼,便绕过他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仔细端详着林铃儿的脸,眉宇不自觉地收紧,抬手恣意地抚上她的脸庞,感受着她的体温、她的真实,他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卸下所有伪装、所有顾虑,对她做出他想做的事。

她的脸色很不好,衣裳湿透了,服贴地粘在身上,勾勒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材,让他不由得喉咙发紧。

只是,不能让她就这样睡着,淋了那么久的雨,再这样下去她一定会生病。

下意识地,他动手就要去解她的衣裳,身后却传来朱固力的声音:

“世子爷,这个……好像不太合适吧?”

阿莫礼的手一顿,朱固力还在这里,这样的确不太合适,是他太着急了。

再者,就算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他也不该不经过她的允许就动她,因为她不是别的女人,她是林铃儿。

抬起的手又放下,他冷冷地说:

“朱固力,你知dào

我的身份?”

朱固力十分恭敬地点头:

“是,小的、小的早就知dào

了。这世上敢叫阿莫礼的人,恐怕就只有斯南的三世子了,何况世子爷您这么高大英俊,浑身上下都透着贵气……”

“行了,我没时间听你在这拍马屁。”

阿莫礼厉声喝止了他,继而站了起来,高大的身躯比跪在地上的朱固力高出那么多,如泰山一般给人带来强烈的压迫感,

“既然知dào

我是谁,就给我听好了。”

朱固力立kè

浑身紧绷起来,阿莫礼不愧是世子爷,突然拿出这世子爷的架势,还真是骇人啊。

“是,小的、小的在听,不敢不听。”

他连忙狗腿地应道。

“你马上去桃园居,把楚莲带来。”

“啊?”

“就说,林铃儿在上山的路上不小心摔倒了,今晚不能下山,让她带几件衣服过来。”

朱固力的怀里紧紧地抱着装有夜明珠的盒子,本来今天晚上是想跟着林铃儿来讨好阿莫礼的,却没想到会遇见这种事,如今看来阿莫礼是不打算放林铃儿走了,那么他呢,他应该怎么办?是跟着他们,还是独自逃跑?是站在有权有势对他有帮zhù

的阿莫礼这边,还是站在无权无势、却神mì

莫测的林铃儿那边?

一时之间,他被这样的矛盾搅乱了心神,竟不知该如何回答阿莫礼的话。

阿莫礼见他半天不出声,似是意料到了他的心思,再看他怀中一直紧抱的盒子,不禁问道:

“朱固力,你怀里抱的是什么?”

“啊?”

朱固力适才回过神,在他还没想清楚要怎么做的时候,就不打算把这颗夜明珠送给阿莫礼了,可是如今他问了出来,他便不送也得送了,一想到这颗价值连城的夜明珠,他就心疼啊,于是只能陪着笑脸,道,

“这个啊,这个是小的在丝绸之路上捡到的一颗夜明珠,是、是送给世子爷的。”

说着,他将盒子打开,硕大的夜明珠闪着幽幽白光呈现出来。

送给他的?阿莫礼看着那颗夜明珠,又看了看朱固力,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

朱固力说过他有个梦想,想创造一个属于自己的商业帝国,想跟朝廷做生意,看来他是想从他这里打通门路了。

他唇角含笑,伸手拿过了夜明珠,放在眼前仔细端详起来:

“成色不错。朱固力,我知dào

铃儿拿你当亲哥哥看待,刚才想必你也把我和铃儿之间的感情听了个清楚明白,将来我是非她不娶的,若是你也拿她当亲妹妹,那么今后,我便也会像她一样,拿你当亲哥哥。”

一番话,说得朱固力简直要热血沸腾了,他不知dào

这到底是夜明珠的功劳,还是托了林铃儿的洪福,总之有了阿莫礼这句话,他便是如鱼得水,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已是禁不住笑容满面,他激动地说:

“不敢不敢,世子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小的哪敢跟世子爷攀兄论弟?不过小的与铃儿从小一起长大,小的自然是把铃儿当成亲妹妹一样看待,而且小的早就想好了,以前抛弃过铃儿一次,如今是再不会弃她而去了,以后铃儿到哪我就到哪,我会做守护她一辈子的亲哥哥。”

朱固力丝毫不加掩饰的表着忠心,今后就有阿莫礼这棵大树可以靠了,他没有理由再矜持下去,何况,他也得对得起送出去的那颗夜明珠啊!

阿莫礼似是已经料到了这样的表白,冷声一笑,道:

“既然如此,那么你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应该站在谁的一边,清楚了吗?”

“清楚清楚,太清楚不过了。”

朱固力连连点头。

“现在就去桃园居,记住,把谎话说得漂亮点,不要引起人的怀疑,让楚莲一个人上来,如果蓝阔要跟着,就说铃儿让他和郑和在家里看孩子,不能让七七出现任何意wài

。”

阿莫礼叮嘱道。

“是,小的明白。”

朱固力应着,

“那小的这就去了?”

“去吧!”

朱固力不敢怠慢,立即起身往外跑,跑到门口才发xiàn

怀里还抱着装夜明珠的木头盒子,于是又折回来放到桌上,朝着阿莫礼点头哈腰地行礼,方才又退了出去。

阿莫礼重新在床边坐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林铃儿,眉宇之间布满了愁绪。

他不知dào

她醒来后会如何,更不知dào

自己能否承shòu她的恨,他只知dào

他无法承shòu失去她的痛苦,更无法让之前为她所做的一切付之东流,哪怕她要恨,他也会试着承shòu,直到她爱上他的那一天。

不要说他爱得太执着,这只不过是他第1次按照自己的心意在做事,不再伪装。

明天雨停后,他便会带她离开这里,父王病重,他不能再耽搁下去,为了她,他已经耽搁了很久。

这一次他打定了主意,为了她,他要变得强dà

起来,让任何人不能伤害到她。

一双狭长俊美的眸中,忽然暗流涌动,深沉如千年古潭。

朱固力按照阿莫礼说的,回到桃园居带来了小英子,由于小英子知dào

林铃儿上山给阿莫礼送衣裳,所以尽管穆耳怀疑朱固力话中的真假,并且极力反对她跟朱固力出去,但是为了七七,他还是忍下了心中的疑虑,放小英子跟朱固力出了门。

两人很顺利地来到山上的小木屋,小英子终于见到了林铃儿。

一路上她就追问朱固力,蓝衣到底怎么了,朱固力支支吾吾说不清楚,只说她摔倒了,摔到了腿,如今一看林铃儿脸色惨白地躺在床榻上不省人事,小英子的一颗心忽地一下提了起来。

“公子,蓝衣她怎么了?怎么会摔成这样?请郎中了吗?”

小英子惊讶之于,忙上下查看起林铃儿。

见阿莫礼虽然寸步不离地守着林铃儿,但她身上的衣服整齐,看得出来,阿莫礼并没有对她做什么,否则也不会让她上来帮她换衣服了。

但是说她摔到了腿,她看了看,并没有发xiàn

血迹与任何淤青,于是疑惑地问道:

“公子,朱大哥说蓝衣的腿摔伤了,在哪里,严重吗?”

阿莫礼站起来,不留痕迹地瞟了一眼朱固力,颇有几分责怪的意思,才道:

“只是扭伤了脚踝,不碍事。”

“只是扭伤了脚踝?”

小英子看着他,又看了看低着头站在一边的朱固力,从一进门她就感到气氛不对,阿莫礼与平时的他很不一样,唇边那抹轻松的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不可测的沉默,还有朱固力,似乎对阿莫礼格外战战兢兢,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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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好了补昨天的更新,所以今日三更。感谢投月票的亲们,不过月票大战太激烈,估计妮这个月又没戏了,但还是要谢谢投给妮的亲,这是对妮的鼓励和认可。妮会努力,也会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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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7. 526 那是他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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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视线调转,不经意间看到了晾在竹竿上的衣裳,整件衣裳都湿透了,衣裳下方的地面上有一滩水迹,此时仍然不断往下滴落着水珠,这衣裳得是在外面淋了多久的雨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目光最后落在林铃儿的脸上,她明明是来给阿莫礼送衣裳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副人事不省的模样?说是扭伤了脚,但也不至于昏迷不醒这么严重吧?她的心揪着,却不敢将心中的疑问说出来。

想了想,她说:

“公子,朱大哥,麻烦你们出去一下,我要帮蓝衣换衣服了。”

阿莫礼最后看了一眼林铃儿,从她进屋到现在,他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然后带着朱固力出去了。

待大门关好,小英子赶紧伏下身子靠近林铃儿,在她耳边轻声唤着:

“蓝衣?蓝衣?”

林铃儿根本没有反应,她急了,便用手去轻拍她的脸颊,

“铃儿?林铃儿?醒醒,醒醒啊!”

她心急如焚,林铃儿却仍然昏迷着,没办法,只能先帮她换掉湿衣服了。

一边换,她仍然不放qì

叫醒她,可是当湿衣服退去,帮她擦干了身体,小英子才发xiàn

,她哪里是摔伤脚那么简单,浑身烫得像个火球,她根本就是在发热。

糟糕,一定是因为淋了雨,可她不明白,就算摔倒了,还有朱固力可以帮她撑伞,她怎么就能把自己淋成这副模样?

“铃儿,你醒醒啊……”

小英子急得快哭出来了,她已经这样多久了,为什么郎中还不来?

“来人呐,蓝衣发烧了,快请郎中来……”

情急之下,她带着哭腔的声音穿透小木屋飞了出去,一直守在门外的阿莫礼听到后立kè

闯了进来。

“她怎么了?”

他瞪大双眼瞧着榻上的林铃儿,不禁有焦急,眸中还隐隐地藏着内疚。

“她正在发烧,浑身烫得像个火球一样,公子没有请郎中来吗?”

小英子的态度一改往日的温柔和善,变得有些强硬。

“郎中,郎中……朱固力,快去请郎中!”

阿莫礼慌乱地命令道。

朱固力脸上现出难色:

“公子,这大雨天的,还是晚上,哪个郎中会愿意出诊啊?”

“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半个时辰之内,我一定要看到郎中,就算绑,你也给我绑来!”

阿莫礼忽然揪住了朱固力的衣领,逼人的气势近乎于疯狂。

朱固力被勒得窒息,只能频频点头来回应。

阿莫礼推开他:

“滚,马上滚,请不来郎中,我让你有命去,没命回!”

朱固力吓得连连称是,吓得连滚带爬地出了小木屋,甚至连伞都忘了拿。

小英子惊愕地看着阿莫礼,天呐,这还是她认识的那位世子爷吗?

阿莫礼没有时间理会小英子的不解,他转过身几步走到床前,“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握住了林铃儿的手。

眸中满是愧疚与心疼,他将她的手贴到了自己的脸上,闭上眼睛,两行热泪滑落了下来。

小英子的呼吸一窒,世子爷居然哭了?她没看错,那是他的泪。

“世子爷,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们看起来都好奇怪?”

她实在忍不住问。

这一路上,阿莫礼对林铃儿的情她都看在眼里,作为一个女人,她心地善良,有一颗柔软的心,所以每每在穆耳与小郑子说阿莫礼坏话的时候,她都会站出来为他说话。

可是如今看着林铃儿,她终于开始怀疑,难道自己之前都做错了吗?

若不是伤心到极处,男人的脆弱是不会轻易表现在人前的,即使有,也是转瞬即逝。

很快,阿莫礼拭去脸上的泪,站起来对小英子说:

“没事,想必你也知dào

我即将启程回宫,今晚我已跟铃儿约定,她会带着七七跟我一起走,至于你们,铃儿说你们可以自己选择,跟着我们走,或是另谋出路。当然,我相信你们一定会选择跟铃儿在一起,对么?”

小英子再一次被震惊,她缓缓地站起了身子,仰起脸看着面前高大的男人,不可置信地问道:

“世子爷,这、这是真的?”

阿莫礼看着她,十分肯定地点头:

“是真的,不信等铃儿醒了,你可以亲自问她。”

小英子看向林铃儿:

“这怎么可能?铃儿姐姐说过她要在这里等王爷,她不是个善变的人,而且就在今天晚上她还告sù

我,她不会因为任何人而改变,不管是谁、对她多么好,都代替不了王爷在她心中的位置。”

她是在暗示阿莫礼,同时也在试探他,说到底,她就是不相信林铃儿会同意跟他走。

阿莫礼不置可否,也不在这件事上跟小英子多作解释,事实上,他跟小英子如此说,也不过是为了她今后能跟在林铃儿身边,他不想林铃儿闷闷不乐,如果身边有她熟识并喜爱的人,她一定会高兴起来的。

“现在你要考lǜ

的,是跟不跟我们走。”

他沉沉出声,然后抱起林铃儿,说,

“柜子里有干净的被褥,你拿出来给铃儿换上,我不想她睡得不舒服。”

小英子看着他抱起林铃儿,那画面好刺眼,可她还是咬着牙按着阿莫礼说的做了,将床榻上湿的被褥换掉。

安顿好一切,她便在床前安静地守着林铃儿,寸步不离,先前他说过要让她今晚留在这里的,如今就算他赶她走,她也不会走,因为她不相信他。

朱固力的办事效率很高,半个时辰未到,他便带着郎中来了。

郎中进屋后就打了好几个喷嚏,还口口声声暗示着要加出诊费,阿莫礼却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整个人提到了床前,怒目而视:

“如果你治好了她,我给你十倍的诊费,如果你治不好,我要你的命!”

郎中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连连告饶,哪还敢要钱?

把过脉后,他开了药方,说林铃儿只是淋了雨、感染了风寒,不碍事,喝几副药很快就会好。

阿莫礼让朱固力去跟着抓药,并且给了郎中十倍的诊费,最后却告sù

他,若是林铃儿出了任何差池,还是会去要了他的命。

郎中听罢哪敢要钱,连连推脱钱不要了,今晚算他做善事,阿莫礼却告sù

他,不收不行。

哪有人家不要钱还硬塞的道理?可惜阿莫礼若是霸道起来,比拓跋九霄相差无几。

朱固力送走了郎中又抓了药回来,小英子赶紧把药熬上,阿莫礼则不停地换着湿毛巾给林铃儿敷额头降温,朱固力则负责给阿莫礼换水。

小英子感到奇怪,从来到这里就没见过阿兴,而朱固力与阿莫礼之间好像甚是默契,这更让她疑惑不解,总想暗示朱固力跟她说些什么,可朱固力却装作没看见,只顾忙自己的事。

三人为林铃儿忙了一夜,翌日凌晨,雨停了,太阳早早地就将红光投进了小木屋里,带来一室的明亮。

阿莫礼趴在床边最先醒了,他探了探林铃儿的额头,还有些发烫,但相比昨晚已经退了些热度。

红光打在她的脸上,让她白皙的面颊变得红润了一些,他忍不住伸手去抚摸了一下,她的唇却动了起来:

“水……好渴……”

小英子也被这虚弱的声音惊醒,连忙站了起来:

“我去拿水。”

阿莫礼半靠在床头,让林铃儿躺在自己的怀里,以免呛到,接过小英子递来的水亲自给她喂了起来。

只喝了两口,林铃儿便不住地咳嗽起来,看来此次风寒来势汹汹,毫无预兆,就像她的命运。

小英子贴心地帮她拭去唇边的水渍,想试着叫醒她,却被阿莫礼制止了:

“让她继xù

睡吧,她很累。”

他的声音低沉,浑浑噩噩地过了一夜,他的下巴上长出了青青的胡茬,相比平时的俊美,又多了几分性姓感。

将林铃儿放平躺好,他走出了木屋,雨后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山里到处飘散着绿叶的味道,可是他的心却完全看不到这些美好。

从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桃园居,昨晚交待阿兴的事不知dào

他办得怎么样了,无论用什么办法,此次他都势在必得。

见阿莫礼出去了,小英子立kè

叫醒了朱固力。

“朱大哥,醒醒,醒醒啊!”

朱固力趴在桌子上睡得昏昏沉沉,他创造商业帝国的梦想还没实现,却给人当起了跑腿的,这着实让他没精神。

“楚莲,怎么了?铃儿醒了?”

他揉着眼睛问。

小英子看了一眼门外的阿莫礼,抓紧时间开门见山道:

“朱大哥,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铃儿会病成这样?还有公子,他也变得好奇怪,跟平时完全不同?昨晚只有你在场,你快告sù

我,到底怎么了?”

朱固力哪里知dào

小英子等人与林铃儿还有冥王之间的渊源,他的夜明珠已经送给阿莫礼了,他就得对得起那颗珠子,只对阿莫礼忠心,也就等于对他的珠子忠心了。

他想起了昨晚他们吵架的情景,但是似乎世子爷不太想让楚莲知dào

,于是含混道:

“哦,昨晚啊……昨晚发生了什么事你不是都看到了吗,铃儿摔伤了,病了,咱们照顾了她一夜,就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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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8. 527 充满了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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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

小英子怎么可能相信,

“朱大哥,事关重大,你可一定要说实话啊……”

小英子话音未落,只听门外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公子,我妹子和内人都在你这里吧?”

声音很不客气,里面夹杂着丝丝愠怒。

小英子心中一喜,丢下朱固力跑去了门口:

“相公!”

穆耳见了她,悬了一夜的心方才放下半分,马上朝她走过来,把阿莫礼抛在一边,完全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

“你真的在这里?!”

他有些不敢相信。

小英子跑到他面前,有外人在,他们不可能像林铃儿一样开放,只能一副想抱又不敢抱的样子杵在那里,互相痴情地对望着。

穆耳来了,小英子才有了主心骨儿,感动地拼命点头:

“嗯,昨晚我一直在这里照顾蓝衣。”

“蓝衣呢?她怎么样了?”

昨晚朱固力来找小英子的时候就已经说明,蓝衣摔伤了,需yào

人照顾,这才叫了小英子来。

提到林铃儿,小英子感慨万千,想说又碍着阿莫礼在场,只能咬咬唇,欲言又止:

“蓝衣病了,感染了风寒,昨晚一直昏迷着,到现在还没醒。”

“病了?”

穆耳狐疑地眯起了眼睛,

“不是说她摔伤了吗?怎么又病了?”

这不能不让人怀疑,本来大半夜地来找人已经很让人不爽了,如今又说蓝衣感染了风寒,他无法接受。

小英子知dào

丈夫性格耿直、容易冲动,生怕他会跟阿莫礼起冲突,于是忙拉着他进入了小木屋:

“昨晚郎中来看过了,并无大碍,来,我带你去看看她,免得你又担心。”

她边说边向穆耳使着眼色,示意他只管跟来就好,别出声。

穆耳会意,一言不发地跟她进了屋子。

站在床榻前,穆耳一边看着昏迷不醒的林铃儿,一边听着小英子在耳边细说昨晚阿莫礼说过的事,听罢,他眉眼直竖:

“妹子要跟他走?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穆耳与小英子的反应一致,

“我去找他问清楚,你先回桃园居照顾孩子,七七和蝉儿不能没有你。”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回来?”

小英子不放心地问,她很怕丈夫会吃亏。

“放心,我会带着妹子一起回去。”

穆耳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让她安心。

两人说着往外走,阿莫礼却进来了。

小英子愣了一下,随即道:

“公子,蝉儿和七七还在等着我,我就先回去了。”

阿莫礼看了穆耳一眼,他身上的戾气早已被他收入眼底,此刻却不动声色道:

“好,你先回去吧。”

两人似是都没料到他会这么痛快就答yīng

下来,小英子看了看穆耳,反倒有些不敢走了。

穆耳握了握她的手:

“快去吧,别让孩子们等急了。”

“嗯,那你快点回来。”

小英子依依不舍地放开了穆耳的手,孩子们还小,需yào

母乳喂养,林铃儿病了,喂养孩子的重任毫无疑问落在了小英子的肩上,她绝不敢怠慢了孩子,尤其是小郡主。

木屋里,两个男人相对而立,眸中电光火石,似要炸开一般。

朱固力悄悄地往后退着,直到退到了林铃儿的床前,这里恐怕是最安全的地方,如果待会打起来,应该不会波及到此。

“李公子,楚莲说的应该不是真的吧?”

穆耳表情严肃,带着几分试探的口吻问道。

阿莫礼怎会不知dào

他指的是什么,唇边溢出一丝淡笑,道:

“你指什么?”

穆耳眉峰一凛,他在装傻?

“李公子,别在这跟我装傻,你说我妹子会跟你走?我不相信,也没人会相信!”

穆耳的脾气从来不允许他跟别人周旋,只会直来直去,

“我告sù

你,有我这个哥哥在,我不会让任何人把蓝衣带走。如果要走,我也要听她亲口跟我说,你说的话,不作数!”

说罢,他不等阿莫礼回答,转身便往床榻走去。

“蓝阔,”

刚刚转身,阿莫礼轻蔑的声音便在身后响了起来,

“铃儿叫你一声哥哥,你就真当自己是她的哥哥?”

穆耳怒然转身,逼视着他:

“阿莫礼,你什么意思?”

今日的阿莫礼让他刮目相看,也印证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担忧,像他这种王族后人,怎么会允许自己在别人的目光下一直卑微下去?就因为这种担忧,所以他一直提防着他,不管他对林铃儿如何好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肯定,如今,他果然露出了真面目。

阿莫礼唇边的笑变得嘲弄起来:

“我是什么意思,你会听不懂吗?你不过是一个奴才,也配当铃儿的兄长?当初不过是权宜之计,让她叫你一声大哥,从今天起,她是我的女人,今后要做我的世子妃,而你,如果愿意的话,就继xù

在她身边当你的奴才,如果不愿意,大可以走得远远的,没人会拦你!或许,我还可以送你一程。”

穆耳的眼中喷发着火焰,阿莫礼的一番话着实激怒了他,不是因为对他的讥讽,而是那句“从今天起,她是我的女人”!

“阿莫礼,我告sù

你,蓝衣是我们王爷的女人,就算王爷还没有给她名分,但是在我们心里,她就是冥王妃!还有,她已经给王爷生了小郡主,这是所有人都知dào

的事实!想让她做你的女人?永远不可能!如果你敢硬来,我一定会去禀告王爷,将你们斯南夷为平地!”

“哈哈哈……”

听了穆耳一番义愤填膺的话后,阿莫礼突然大笑起来,

“你真会说笑,拓跋九霄如今恐怕已经自顾不暇,未来是谁把谁夷为平地,还不好说吧?”

穆耳紧握双拳,对于阿莫礼突然的改变,他一点也不感到意wài

,只是他要忍,且不说论功夫他是否是他的对手,林铃儿在这里,他是代替王爷在保护她,只要王爷不回来,他就不能放她跟任何人走。

忍,手背上、额头上,青筋突突地跳着,他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逞口舌之快毫无意义,他要把林铃儿带走,绝不能让阿莫礼碰她一下。

再度转身,他又一次往床榻走去,打算抱起林铃儿就走,先带她离开这里,再从长计议。

脚步还未迈开,门外传来一阵阵哭喊声,他眉头一紧,细听之下,这声音不是小英子还能是谁?

再转身时,阿莫礼的脸上已经现出一抹冷笑,高深莫测,带着胜利者的喜悦与傲慢。

穆耳撞开他,冲出了木屋,眼前所见一切让他惊愕不已。

阿兴带头走在前面,后面跟着数十名穿着黑袍的人,其中两人怀里分别抱着七七与蝉儿,黑压压地往山上走来。

小英子和小郑子欲去抢夺孩子,却被旁边的黑袍人拦下,挡在一边,那哭声便是小英子眼看着孩子们被抱走而发出的无助的呼唤。

“相公……快来救救孩子们,这些人要抢走我们的孩子,呜……七七,蝉儿……”

小英子看见了穆耳,哭得更厉害了,委屈与无助的泪水不断地流下来,刺痛了穆耳的眼睛。

小郑子像只猴子一样左右开弓,急得小脸皱成一团,却也抢不到孩子,最后只能落得个被黑袍人架起来走的下场。

“找死!”

穆耳见状,双眼早已被愤nù

染得猩红,紧握的拳头再也忍受不了,朝着那个抱着七七的人便冲了出去。

阿兴冷笑一声,抬手便挡,两个人立kè

缠斗在了一起。

论功夫两人实力相当,可是论人手,穆耳绝对处于劣势,对方有数十人,而他却只能单打独斗。

数十人把穆耳团团围住,而七七与蝉儿已经被抱到了木屋里,孩子倒是小,从桃园居被抱出来到现在,两人依然在睡着,没到生物钟该醒的时辰,两人是不会醒的。

“相公……相公……别打了,我求求你们别打了……救命啊……救命……”

小英子拼命地往包围圈里面挤,却被外面的黑袍人架起来扔到了一边,她无助地哭喊着,撕心裂肺。

木屋前是一大片空地,很适合围攻,像这样偏僻的山上,附近居民都很少,哪里来的人可以救他?

小英子明明知dào

不可能有人来救他们,可还是拼命地喊叫着。

“作死啊作死啊……这是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被架在一边的小郑子只看得到一群人围攻穆耳,却看不到木屋门口站着的阿莫礼,此刻,他正漠然地看着穆耳,不为所动。

这些黑袍人是他的暗军,自从上次在瓦倪境内被偷袭之后,他便培养了这些人,无论他到哪,这些人都会在暗地里跟到哪,以备不时之需。

就穆耳再厉害,也敌不过这么多人的围攻,何况有阿兴这样充满野性的狼崽子,其他人又都是个中高手,很快,他便被打得起不来了,口吐鲜血,趴在地上连翻身都困难。

“住手……住手!”

忽然,一个虚弱的声音在阿莫礼的背后响了起来。

他的身体顷刻间紧绷,蓦地转身,门口,林铃儿在朱固力的搀扶下扶着门框勉强支撑着身体,看着他的眼神,充满了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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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9. 528 我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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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竟没有勇气跟她对视,看着朱固力责怪道:

“谁许你这么做?她不能下床你不知dào

吗?”

朱固力很无辜好吗,林铃儿要下床,谁拦得住?

“这个……我……”

他想辩解却又不敢,只能支吾着。

“阿莫礼,让他们住手,你听到没有?”

林铃儿瞪着阿莫礼,耗尽自己仅存的力qì

说道。

她感觉自己虚弱得就要倒下去了,若不是有朱固力扶着她,她恐怕就要瘫软在地上了。

朦胧中,她听到了外面的打斗声,听到了小英子的呼喊声,小郑子的无助声,所以即便自己浑身无力,她还是硬撑着下了床,然而眼前看到的,却让她恨不得扼住阿莫礼的喉咙,亲手掐死他!

阿莫礼的心抽痛着,他咬咬牙,回头大喊一声:

“住手!”

所有黑袍人在听到了他的命令后纷纷停下了动作,小英子见状,拼命地推开人群,朝穆耳扑了过去。

“相公……相公你怎么样,你看看我,看看我啊……”

小英子泣不成声,将穆耳从地上拉起抱入了怀中。

小郑子也挣脱了黑袍人,跑过去一看,登时吓傻了眼。

眼前的穆耳,哪还是平日里那个骁猛的大汉,脸上被打得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往外渗着血丝,经lì

了这样一场混战,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喘息声又粗又重,若不是制止得及时,他是不是就要被打死了?

“奶奶地,我跟你们拼了!”

小郑子疯了一般大喊一声,朝着身边的黑袍人就冲了过去,又是踢又是打,可黑袍人却只是轻轻一推,他便被推出老远,跌倒在地。

别看平时小郑子跟穆耳总是一副势不两立的样子,可谁都知dào

,那不过是一种相处方式而已,其实在彼此的心里,他们早已是对方不可替代的家人。

小郑子坐在地上,知dào

自己根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见阿莫礼就站在不远处,眼睁睁地看着这些人殴打穆耳却选择了默认,他朝着他愤恨地大喊起来:

“阿莫礼,你这个混蛋,我早看出来你不是个好东西,在铃儿面前装得人模狗样,现在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你他娘的到底想干什么?”

“你敢辱骂世子?找死!”

话音刚落,阿兴冲过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抬手就要打。

“住手!”

阿莫礼及时喝止了他,

“放开他!”

“世子爷,如今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怕什么?”

阿兴不服气地回头问,仍然不肯放了小郑子,他早就看这些人不顺眼了,所以每次阿莫礼去桃园居他都很少去,前几日去为阿莫礼办事,他便自然不会出现。

“我说,放开他!”

阿莫礼的眸中猩红未退,加之他狰狞的表情,让他看起来变得越发可怕。

阿兴无奈,只能推开了小郑子,走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木屋前的空地上,几十个黑袍人围成一个圈,穆耳、小英子、小郑子在圈子正中,好像三只待宰的羔羊,只等着阿莫礼一声令下,便会发落了他们。

林铃儿站在门口看着他们,又回头看了看屋里的两个孩子,经lì

了昨晚,她对阿莫礼能做出这样的事已经不会感到惊讶了。

“呵……”

她冷笑出声,

“阿莫礼,你搞这么大动静不累吗?”

她的讽刺,让他心痛如绞,他知dào

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没想到,以为自己能坦然面对,只要她属于他就好,谁料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他却再拿不出那样的勇气面对她。

他背对着她,一言不发,心沉入了谷底。

昨晚他就已经命令阿兴,集合黑袍暗军,待雨停之后便把七七抱出来,最好能避免与穆耳的冲突,因为桃园居空间小,他怕伤到七七。

所以阿兴今早趁穆耳上山之际,去桃园居把孩子抱了出来,之所以抱了两个,是因为他分不清哪一个是七七。

他知dào

七七对她的重yào

性,所以就算七七是别人的孩子,他也愿意把她当成自己的孩子来看待,这才有了刚才的一幕。

之所以没有立kè

制止黑袍人攻击穆耳,就是为了削弱穆耳的力量,让林铃儿失去唯一的保护,让她失去与他对抗的资本,即使知dào

这会再一次伤害她。

“朱固力,扶她回去。”

他始终不敢转身面对她,只是冷冷地命令道。

“呵……我的师兄什么时候也成了你的人了?阿莫礼,你可真是深藏不露,让人大开眼界啊!”

身后,她充满嘲讽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不会跟你走的,死心吧!”

说罢,她转身走进了小木屋,尽管头晕得想死,她却硬是逼自己睁大了眼睛,亦步亦趋地朝七七和蝉儿走去。

“把孩子给我。”

她不由分说地去抱黑袍人怀中的七七。

黑袍人知dào

她是谁,想拒绝却又不敢,只能无助地看向阿莫礼:

“世子爷,这……”

阿莫礼咬咬牙,转身进了木屋,挡在两个孩子的身前:

“孩子我会照顾,你快去休息。”

他明明双眸赤红,说话却是不温不火,好像昨晚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极力在她面前保持着平素的状态。

“休息?”

眼前发黑,她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幸好他及时上前拉了她一把,才不至于跌倒。

她闭着眼睛喘息着,心跳很剧烈,氧气似乎不太够用,脑袋里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重得她难以支撑。

平复了好久,她才费力地睁开眼睛,从阿莫礼的手中挣脱出来,再次朝着孩子们伸出手去:

“把孩子给我……”

那两个抱着孩子的黑袍人往后躲去,刚才阿莫礼的态度很明显,孩子不可能给她的。

“给我……”

她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了,却仍然在坚持着,整个人摇摇欲坠,就像暴风雨中的桃花。

“铃儿,别闹了,快回去休息。”

看着她这副样子,他心痛得无以复加,却无法再对她做出让步,只能再一次温柔地劝道,

“我不想看到你难过,你放心,孩子我会照顾,你的人我也会帮你照顾……”

“滚开!”

她干涩的眼突然朝他瞪了过来,

“我不需yào

,你听到了吗?我不需yào

!”

“可我需yào

!”

他忍无可忍,终于吼了出来,

“只要能让你好过一点,我愿意做任何事,包括照顾他们!”

“是你打伤了蓝阔!”

说得真好听啊,为了她好过一点,他先打伤了穆耳,再来照顾他?他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没错,我就是要让他受伤,让他不能与我对抗,不能再保护你!因为今后,你的一切由我负责!”

他说出了自己的心声,在她面前,再好的隐忍也都会变成伪装,他何不痛快一点?

林铃儿只觉得胸腔里压了块巨石,疼得她喘不过气,一个一直被你视为最好的朋友的人,一个你一直心存感激与愧疚的人,如今却轻而易举地背叛了你,心痛,远远大于愤nù



周围的空气似乎变得越来越稀薄,她使出了浑身的力qì

怒吼起来:

“我不会跟你走的,不会……”

话未说完,她只觉眼前一黑,天旋地转,人便失去了知觉。

“铃儿?铃儿?”

阿莫礼将她牢牢地抱进了怀里,渐渐地,脸上的惊慌被平静所取代,

“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你的人。”

原本,他对小英子穆耳等人的去留是无所谓的,可是如今林铃儿的态度却让他改变了这一想法,如果他做这些事能得到她一丝一毫的原谅,那便是值得。

几天后——

林铃儿站在悬崖上,纵身跳下,被崖壁上生长出来的松枝挡了一下,又继xù

往下坠落,身子磕到一块巨石上,再继xù

往下掉……

就这样磕磕绊绊地一直往下掉落,身上摔得生疼,脑子里忽悠忽悠的,分不清东南西北。

突然,她猛地睁开了眼睛,这才知dào

那不过是一个梦。

胸口起伏着,呼吸有些急促,可是梦中的感觉为何还那么真实地存zài

着?

脑子里依然忽悠忽悠的,身子也不住地摇晃,地震了?

她打量起四周,这才发xiàn

自己根本不是躺在床榻上,这分明就是一辆马车的车厢。

她怎么会在这里?

记忆还停留在小木屋里,与阿莫礼吵架的情景中。

头一偏,便看到自己身边坐着一个小丫头,十四五岁的年纪,瘦瘦小小、长得还算清秀,正支着下巴打瞌睡。

头还有些晕,她勉强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用手指戳了戳小丫头的脑门:

“喂,醒醒?”

一出声,才发xiàn

自己的声音虚弱沙哑,好像掺了沙粒,难听极了。

小丫头受到惊扰立kè

醒了过来,见林铃儿坐了起来,吓得一愣:

“主子,您醒了?”

“主子?谁是你主子?”

林铃儿有气无力地问道。

小丫头立kè

切换成了跪姿,垂下了头:

“主子,您就是主子,是公子让我们这样唤您的。”

“哪位公子?”

“李莫,李公子!”

“什么?”

林铃儿虽是感到惊讶,但很快便接受了这个事实,继而冷笑起来,

“看来,他是真的打算把我当成金丝雀来养了,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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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0. 529 你还真是费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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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刚说了两句话,她就不住地咳嗽起来,小丫头赶紧过来扶住她的肩膀,帮她轻拍着后背,很懂事的样子。

“主子,您快躺下吧,昏迷了三天三夜,您的身体现在还受不住的。”

一句话才是最让林铃儿惊讶的:

“三天三夜?”

小丫头点头:

“是啊,三天三夜,您一直在发烧,直到今天凌晨才退了热,只是没想到您这么快就醒了,若是公子知dào

一定高兴死了,他天天都来陪着您,一坐就是几个时辰。晚上在野外露宿的时候,他还亲自守在您的马车外面,生怕您会丢了似的,真是少见的痴情男子啊!”

小丫头不无羡慕地说。

痴情男子?

林铃儿听到这四个字真有种想哭的冲动,她不稀罕这样的痴情男子,谁稀罕谁赶快给领走好吗?

不对,三天三夜,马车上,她这是要被带到哪去?她的七七呢?她的家人呢?

推开小丫头,她挣扎着就往马车车门处爬去,可是三天三夜滴水未尽,加上马车的颠簸,稍微动一下就浑身酸疼,还未爬到车门处,她就累得动不了了。

“主子,您想干什么跟奴婢说就好了,您的身子可是比奴婢的命还金贵,若是出了什么差池,公子怕是要心疼死了。”

小丫头急得赶紧过来把她扶回原位,又喋喋不休地说,

“您看,怕您躺得久了不舒服,公子特意命人给您铺了好厚的褥子,还有这辆马车,奴婢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大、这么气派的马车,简直比我家的房子还要大了!”

林铃儿哪里有心思听她说了些什么,即便这些都是阿莫礼特意为她做的,可她也不会再感动半分,这些事都会被她贴上一个无形的标签,他想要霸占她的标签。

“丫头,你叫什么?”

她喘息着,说出这句话又咳嗽了几声。

小丫头眨巴眨巴眼睛:

“奴婢叫香雪,是公子特意买来伺候主子您的。”

“好,香雪,我问你,咳咳……现在咱们这是要去哪?”

香雪拿了个水壶递到她的嘴边,柔声道:

“主子,您先喝口水吧。”

林铃儿的心情格外烦躁,她昏迷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都发生了什么,她的七七呢,蝉儿呢?穆耳、小英子、小郑子还有朱固力,他们又在哪里?

啪的一声,她将香雪递过来的水壶打翻了,香雪见水淌了出来,急得马上去收拾。

“我问你,我的孩子呢?七七呢?她在哪里?咳咳……去把她给我抱过来,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她使出仅有的力qì

抓住了香雪的衣襟,嗓音沙哑得人心发颤。

香雪把水壶放好,心疼地看着她,这才说:

“主子莫担心,七七小姐很好,一直由奶乃娘伺候着,此时正在另一辆马车上。”

“把她给我抱过来,快去!”

嗓子疼得像要冒火,眼睛肿胀得像要炸开,却没有她此刻的心急,每说一个字那痛都牵动了心脏,儿是娘的心头肉,这话一点不假。

话音刚落,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她看着香雪,继xù

催促道:

“还不快去?”

香雪抿着唇,正不知所措,马车的门一下被人从外面拉开了。

夕阳的红光照射进来,刺得林铃儿眼睛一疼,马上别过了脸。

待适应了光线,再回头去看时,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被笼在了红光中,周身散着淡淡的光晕,因为背对着阳光,形成一个唯美的剪影。

她熟识这个身影,不用问也知dào

是谁,只是,她实在不想跟这个人说话,他已经不再是从前的他了,更不再是她心里的那个他。

阿莫礼痴痴地看着她,这三天三夜,她知dào

他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担心她再也不会醒,担心她醒过来给他脸色看,担心她会恨得他咬牙切齿……如今看到她睁开眼睛,他才知dào

,原来所有的担心都不及她的一个眼神,哪怕是含着怨恨的,只要她醒过来,安然无恙,他便是做什么都愿意。

视线从她的脸上调开,他对香雪说道:

“香雪,去后面的马车把七七抱过来。”

“是。”

香雪垂眉顺目地应下,起身下了马车。

阿莫礼顺势上来,却没有关门,让阳光肆意地照进来,想要为她增添一丝愉悦。

从那个雨夜开始,只要面对她时,他的愧疚就像细菌一样从每个毛孔里钻出来,让他连说句话都困难。

他知dào

,他的所作所为不够光明磊落,但是他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可以得到她,原以为这一切都可以在无声无息中进行,而且一直进行得还算顺利,只是没料到她会冒着大雨给他送衣裳,真不知dào

这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蝉儿呢?蓝阔呢?楚莲呢?郑和呢?朱固力呢?你把他们怎么了?咳咳……”

她没有阻止他上来,正好,她有些事要找他问清楚。

此刻,她勉强支撑着身体坐了起来,倚靠在马车的车厢上,说完话便不住地咳嗽起来,虚弱得像个濒死之人。

听着她沙哑的声音,望着她瘦了一圈的脸,眼窝陷了下去,下巴更尖了,他的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是他害她病成这副模样的吗?那天晚上,他明明就让她赶快进屋,可她就是不听,结果还是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心痛着,他却硬是咬牙挺着:

“我说过,我会帮你照顾他们,他们都很好,你放心。”

“放心?”

她冷笑起来,一边笑一边不断地咳嗽,

“把蓝阔打个半死,又来扮好人,你还真是费心了。”

他无言以对,为了能顺利地带走她,他的确费心了。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叫郎中来给你诊脉。”

他不再像从前那般开朗,话也少得可怜,终于可以带走她了,他的心竟是如此煎熬。

说罢,他便跳下马车,命令所有人即刻在附近找地方安营扎寨,今晚就要在此过夜了。

片刻之后,郎中来了,不是别人,正是那夜朱固力请来的那位给林铃儿出诊的郎中。

林铃儿没有拒绝,她自己也跟穆头学过医术的,自己的身体其实并无大碍,不过是普通的感冒发烧而已,还没严重到肺炎的程度,如今烧退了,相信再过几天便会好起来。

郎中把过脉后果然与她的诊断一样,说是只需继xù

喝几副药便可痊愈。

诊脉期间,阿莫礼一直在旁边看着,直到听到郎中说出的话,一颗悬着的心才算放下。

这边诊脉完毕,那边香雪已经把七七抱了过来,阿莫礼将七七交到了林铃儿的手上,自己便默默地走开了,只命令香雪在马车外候着,以防林铃儿有事需yào

人伺候着。

林铃儿抱着七七,左看右看,几天没有看到她了,如今抱着她软软的小身子,感觉好像隔了一个世纪那样长。

“七七……”

沙哑的嗓音好难听,她真怕吓坏了七七,于是只是叫了一声,便闭了口,只对着她笑,用自己干裂的唇去亲吻女儿,将她紧紧地抱进怀中。

几天不见了,她真怕七七会忘了她,香雪说他给七七请了奶乃娘,有句话叫做有奶便是娘,她已经几天没给七七喂过奶了,她还会认她这个娘吗?

其实是她低估了亲娘在孩子心中的地位,也可能是七七太过聪明,一见到她,七七的小手就拼命挥舞起来,乐得两只小脚在她的身上又蹬又踢,她看得出来,七七还认得她,而且表现出了多日未见对她的想念。

没一会,七七便开始抓她的衣服,打算掀起来“干坏事”,她欣慰地笑了出来,赶紧给她喂奶,却没想到,生病期间一直没有给她喂过奶,此时奶水已经回去了。

七七啄了几口,吃不到奶水,便憋着小嘴快要哭了似的。

她很少见女儿这样,这才恍然大悟,奶水回去了,便不会再有了。

“对不起,七七,妈咪对不起你……”

她真的不是故yì

的,说着,自己便要落下泪来。

想起这几天经lì

的一切,她委屈得想要撞墙,原以为会安安稳稳地等到拓跋九霄归来,却没想到命运会跟他开了这么大一个玩笑,阿莫礼从绅士变成了强盗,这是她始料不及的,也是她痛心疾首的。

可她从来都不是一个坐以待毙、轻易妥协的人,若是阿莫礼这么认为的话,他就错得太离谱了。

“香雪,告sù

李公子,我要见楚莲。”

她抱着七七,转脸对站在马车门口的香雪说。

香雪年纪小,只知dào

自己的任务是伺候这位主子,其他的事一概不知,更不知dào

该如何处理,只能先应下,然后再去禀告给阿莫礼。

阿莫礼知dào

,不让她见到小英子等人,她是不会安心的,这也是他为何执意要带着他们的原因。

“去叫楚莲过来吧。”

他吩咐着香雪。

不一会,楚莲便出现在了马车门口,见林铃儿醒了,她一下哭了出来:

“蓝衣,你醒了,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楚莲……”

林铃儿的眼睛一酸,这种见到亲人时的感激之情,是无法用语言描述的,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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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1. 530 以后恐怕没机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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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把抓住了小英子的手,小英子愣愣地站在原地,只是不停地哭泣,一看便知这几天她受了多少惊吓。

“快上来。”

她说。

还好,阿莫礼没有骗她,如果他敢用这件事骗她,她保证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跟他拼个鱼死网破。

小英子上了马车,林铃儿叫她把门关上,马车里安静了许多,只剩下七七咿咿呀呀的童音。

“蓝衣,你感觉怎么样?你瘦了好多,若是王爷知dào

你变成这样,不知会有多心疼……”

小英子轻轻抚摸着林铃儿的脸庞,哽咽着。

林铃儿知dào

,拓跋九霄若是知dào

了,他不仅会心疼,还会将把她变成这样的人碎尸万段,他的脾气不允许她受一点委屈。

可是现在,她不能去想他,想到他只会让她变得脆弱,她必须坚强,只有坚强才能守住自己、守住她的家人。

“楚莲,我很好,不用担心。”

她握着小英子的手,尽量压低了声音说,

“告sù

我,蓝阔他们怎么样,他们跟你在一起吗?”

小英子点头:

“嗯,他们都在,只是蓝阔受了伤,还没有完全恢复,郑和和朱大哥都很好,蝉儿我照顾着,至于七七……世子爷给她请了奶乃娘,专门伺候着,平时也不让我们太接近她,只是在七七寂寞的时候会让蝉儿陪着她玩。”

“你们都在,这就好,这就好……”

她的眼睛湿润了,不停地喃喃着,这一路上若不是有他们陪着她,她真不敢想象自己能不能熬得下去。

“蓝衣,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我们已经听朱大哥说了,真没想到,世子爷会是这种人,枉我还经常为他说好话,他怎么可以做出这么卑鄙的事?”

提起这个,小英子就气得小脸发白。

林铃儿总有一天会醒的,所以对于那天晚上的事,阿莫礼也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他早就示意过朱固力,如果小英子等人再度问起,他便可以说出来。

想到那天晚上听到的事,林铃儿的心还是会抽搐似的疼,他居然想在她与拓跋九霄之间制造误会,然后他就有机会了是吗?他还打算把拓跋九霄怎么样,好像他还没有做出决定……

“楚莲,我们现在这是要往哪去?”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问道。

“还能往哪去?这是在回斯南的都城吉原的路上,他不是说要把你带回去吗,他正在这么做!”

小英子的眼中现出一丝担忧,

“蓝衣,你真的会跟他回去吗?”

其实,林铃儿是否会跟阿莫礼回去,亦或者她今后会跟哪个男人在一起,真的不是他们能够操心的事,只是在他们的心里,没有人可以取代冥王的位置。

每个人都有这种从一而终的情结吧,尤其是瓦倪的人。

听到小英子这样问,林铃儿无奈地牵起了唇角,嗓子却因为这个笑而不舒服起来,咳嗽一声接一声,小英子忙把水递给她,她接过喝下几口,喉咙仍是火烧火燎的痛。

“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话,没有人能够取代他。”

她用低到几乎听不到的声音说,可是小英子却可以通过她的口形判断出她说了什么。

“太好了,我就知dào

你不是那种人。”

她像是欢呼一般,紧接着问,

“那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他是不会放过你的,蓝阔又受了伤,只剩下我跟郑和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你也病着,还有两个孩子……”

想要逃走,根本不可能,七七有专人看护着,林铃儿也有香雪伺候着,阿莫礼还有那么多黑袍暗军,想从这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逃脱纯粹是天方夜谈。

小英子能想到的,林铃儿又岂会想不到?

她略一思忖,拉过了小英子,伏在她的耳边说道:

“楚莲,听我说,接下来,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不要阻止,也不要担心,你们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答yīng

我!”

小英子愣了愣,她不知dào

林铃儿想干什么,可是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她选择相信她,就像以前的每一次一样。

“嗯,我答yīng

你。”

她点头。

“我的易容工具呢,带来了吗?”

林铃儿问。

想要离开这里,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易容了,这是她屡试不爽的方法,虽然她现在整日都有人看守着,可只要有心,就能钻到空子。

谁料,小英子却摇头:

“没有,那天早上,世子爷直接就把我们带走了,根本没有再回桃园居。”

“没有?”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心脏揪作一团,那易容工具不仅是他们逃跑的手段,还是父亲留给她唯一的遗物,上一次丢掉它她就心疼了好久,如今它又丢了……没有它,她总觉得像是少了点什么,甚至感觉自己是个不完整的人。

“蓝衣,对不起,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不怪你们,不要自责。”

见小英子愧疚的样子,她马上安抚道,

“回去吧,回去好好照顾蓝阔,让他快点好起来,还有告sù

他们,不用为我担心,我不会跟阿莫礼回去的,即使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也不会妥协。现在你们需yào

做的,就是养好身体,准bèi

跟我一起离开。”

“……”

小英子看着她,紧紧地抿着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清亮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林铃儿拍拍她的肩:

“没事,不用担心。回去吧。”

小英子恋恋不舍地下了马车,直到最后一刻仍然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她只对她报以微笑,想要让她安心。

林铃儿抱着七七,虽然浑身无力,却仍然使出浑身解数逗她开心、看着她笑,女儿的笑脸是最能让她满足、让她安心的表情,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却是百转千回,想过了无数个办法。

首先,她还是应该找阿莫礼谈谈吧。

正想着,外面一阵米香随风飘进了马车,阿莫礼命令在此安营扎寨,看来是已经做上晚饭了。

“主子,公子说您身子还未痊愈,还是让奴婢来伺候七七小姐吧?”

一个三十岁上下的妇人走到了马车边,对她说,怕她不相信她似的,又解释道,

“哦,奴婢叫香梅,是公子特意找来伺候七七小姐的奶乃娘。”

林铃儿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人长得还算端正,头发梳得很整齐,身上也很干净,便放心把七七交给了她,如今她没办法照顾七七,只能忍痛交予他人,相信阿莫礼不会虐待七七。

香梅抱着七七去了另一辆马车,香雪马上走过来,帮她把被子掖了又掖:

“主子,您病还没好,可千万别再着凉了。”

说着,她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个地方,

“您看,见您醒了,公子马上叫人给您熬粥去了,怕烟呛着您,还特意叫生火的人找好位置,那烟都顺风飘走了,绝对不会飘到这边来。”

她顺着香雪所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片绿油油的草原上,不远处果然起灶了,黑色的大锅上方飘着白色的蒸汽,这景象看上去很是美好,也难怪香雪总是不无羡慕地说着公子长公子短的,阿莫礼照顾人的功夫总是做得十足。

可惜,她再不会感动。

倚靠着马车坐了这么长时间,她的背开始酸疼,可她却等不到病好,急性子的人就是这样,想到什么就要马上去做,就像现在的她。

“香雪,叫公子过来,就说我找他有事。”

她哑着声音吩咐着。

香雪一听是叫公子,二话不说便答yīng

下来,马上去叫人了。

大概在她的心里,林铃儿和阿莫礼是十分恩爱的一对儿吧。

很快,阿莫礼来了,听说是林铃儿主动找他,他的喜悦怎么也藏不住,眼睛放着亮光。

“你找我?”

他跑到马车边,扶着车门说,有些气喘吁吁。

她点点头:

“你上来吧,我有话跟你说。”

他不知这话是好是坏,显得有些迟疑,却还是上了马车。

他的表情有些僵硬,很复杂,里面的情绪太多,大概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了。

她审视着这张英俊帅气的脸,脑子里放映着从他们初见到现在的大片,他总是在她最需yào

帮zhù

的时候出现,最后却也是伤她最深的那个人,这种始料未及的伤害,让她措手不及,却也痛彻心扉。

他被看得有些发怵,见她半天不说话,他尴尬地说:

“先躺下吧,你身子还很弱,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不用了,”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她冰冷的声音打断,

“以后恐怕没机会说了。”

一句话,表明了她的立场,很决绝,很坚定。

他正伸手过来扶她,听到她的话,一双手僵在了半空中,片刻后却又继xù

伸向她:

“那也先躺下再说,坐久了会累。”

他的声音依旧像从前那般温柔,好似那晚的事从未发生过,以前是她在他面前装傻,现在轮到他了。

她抓住了他伸过来的手,阻止他碰她,绝情的样子连她自己都感到心痛:

“我不习惯躺着说话,那会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说罢,她像扔垃圾一样甩开了他的手,尽管没有多少力qì

,但这样的动作依然刺痛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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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2. 531 即便如此,我也想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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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没有生气,竟然笑了,但她看得出,他笑得有多勉强:

“好,你喜欢就好。”

看着这样的阿莫礼,她虽然生气,但却仍是忍不住心痛,眼睛酸涩得难受。

用力吸了口气,把就要涌上的泪逼回去,她说:

“阿莫礼,你看看我,仔细看看我好吗?”

听到她的话,他缓缓地抬起了眼帘,目光落在她的脸上,里面的深情却像两把利剑一般刺痛了她的眼,

“我不明白,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到底哪里好值得你为我做到这个地步?我现在病成这个样子,你觉得我美吗?好,就算你不是个看重外表的人,那我身上有什么优点,一只手能数得过来吧?咱们再说说缺点,我好吃懒做,贪玩贪心,十只手恐怕都数不过来。就算你看重的也不是这些,那么最重yào

的,我不是完璧,我嫁过人,我有男人,有孩子,这样你也不介yì

吗?就算你不介yì

,你要把我带回吉原,那么我问你,你那些王族家人不会介yì

吗?你把我带回去打算如何安置?像我这样一个人,你能给我什么样的名份?我真的很好奇,你会如何对抗你的王族,对抗朝廷里那些反对你的人,为了区区一个女人,真的值得你这么费心吗?咳咳……”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她已声嘶力竭,又不住地咳嗽起来。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阿莫礼应该还没精神错乱到听不懂她的意思吧?

谁料,听完了她的话,他却只是不动声色地拿过水壶递到了她的手上:

“喝点水吧。”

“你……”

她瞪着眼睛,他是真的打算跟她装傻是吧?

“好,你不回答,我就当你能把一切都解决得非常完美,这些客观事实你不想谈,那么我们来谈谈主观存zài

。你喜欢我是吗,爱我是吗?”

她看着他,像个毫无感情的陌生人一般,就像在讲述着别人的故事。

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像从前的无数个时刻一样,然后笑着点头,用极其动人的声音说道:

“没错,我喜欢你,我爱你,无论你病成什么样子,在我眼里都是最美的女人。”

她的呼吸一窒,真是哭笑不得,这种时候,他怎么还能这样厚颜无耻地跟她告白?难道他的洒脱都用在了现在这种状况下?

现在的他,让她想起了从前的他,那个一直被她当成蓝颜知己的他,这样的告白就像哥们儿之间的玩笑。

她有片刻的怔忡,可是下一秒,她便告sù

自己那不过是她的错觉,在这样的年代,恐怕除非像小郑子那样的太监,是不会有真zhèng

的男人成为她的蓝颜知己的。

男女之间没有纯友谊,这句话她始终不相信,因为在现代她有很多纯哥们儿,可是在这里,她信了。

心往下一沉,咬咬牙,她无情地道:

“可是,我不喜欢你,我不爱你,一点点都不爱,你听清楚了吗?”

这样无情的拒绝,换作任何一个人都会无颜以对、知难而退吧?

可是她低估了阿莫礼的承shòu力,他只是笑笑:

“我知dào

。”

“你知dào

?”

她不敢相信地反问着。

他点点头,似是有些无奈:

“从一开始我就知dào

,那天晚上你再一次提醒了我,所以,不用再强调了。”

“你知dào

还做了这些?咳咳……”

她又咳嗽起来,妈淡,她这身体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毛病,真是太不给力了,

“那你知dào

不管你怎么做,我都不会爱上你吗?”

他的表情僵了一下,她看到了他眼中的痛楚,即便他遮掩得再好,还是被她捕捉到了:

“假以时日,你会的。”

“呵……”

她不禁笑了出来,他还真是阿Q精神到了一定程度啊!

“若是不会呢?”

她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

他的眉宇之间渐渐笼上一层忧郁,良久都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笑了一下,说:

“我去看看粥好了没有,你刚醒,需yào

补充体力。”

说罢他转身就要跳下马车。

她却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

“阿莫礼,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什么时候?我可以对你感到愧疚,可以感激你,可以不恨你,甚至可以理解你,但……我就是不会爱你,不论经过多少天、多少年,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他的身体紧绷着,像是一只拉满的弓,清冷的声音如幽灵一般传过来:

“是因为他吗?”

“阿莫礼,就算我爱的人不是他,也不会是你。从一开始,你就被我定义为朋友,相处得好就是好朋友,处得一般就是普通朋友,不管你是什么样的身份,有着多么显赫的家世,对我来说,朋友就是朋友,永远不会上升为恋人。就算你强行把我带回去,用你百分之百的真心来换我的爱情,我也只能告sù

你,没-可-能!”

她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襟,想把话一次说清楚,不想让他再逃避,就算他要装傻,她也不想给他装傻的机会,这就是她与他最大的不同。

他能容忍她在他面前装傻,一次又一次,甚至看着她那顽皮的样子,听着她那憨憨的傻笑,乐此不疲。

而她,却非要一语道破,让他无处可逃。

又是一阵可怕的沉默,他仍然保持着欲下车的姿势,动也不动,良久,他将被她握住的衣襟用力抽了出来,丢下一句话,便跳下了马车:

“即便如此,我也想试一试。”

“等等!”

她叫住了他,

“那天晚上,你说要把他怎么样?你们把他怎么了,到底又耍了什么阴险的手段去对付他?”

这个问题她一直想问,只不过直到现在才有机会。

站在车门边,他的双手渐渐握成了拳,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只要你在这里,我便不会对他怎么样。”

说罢,他拂袖而去。

他的意思是,如果她想逃走,他便会对拓跋九霄采取手段了吗?

该死!

她的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为什么她从来都不知dào

,阿莫礼竟是这样顽固、这样邪恶的人?

他的洒脱呢?他对任何事都毫不在乎的劲头呢?他抛弃王位继承权游历天下的勇气呢?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啊……”

她已经被他气得发狂了,疯了一般胡乱揪着自己的头发,顷刻间,一个原本就被病魔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子,马上变成了刚刚被雷劈过的造型。

苍天啊,不如真的一个雷劈了她吧!

她知dào

,谈话已经解决不了问题了,不过她还知dào

一件事,阿莫礼是真的爱她的,所以,她决定赌一次。

既然他要她这个人,那么她就给他这个人,只不过,他得到的,将是一具尸体。

哈哈,她真是聪明绝顶,竟然想到这么流弊的方法来要挟他,真是……她也只能苦笑一声,呵呵哒了。

她是真的累了,坐了这么久,腰酸背痛,加上说了那么多话,口干舌燥,嗓子痛得好像有只刺猬钻了进去,她喝了几口水,便躺下了。

片刻之后,香雪端来了一碗粥,她告sù

她,这是一碗蔬菜粥,怕她消化不好,阿莫礼还特意叮嘱下人把菜切得碎碎的,方便她吃。

可是为了离开,她已经打定主意不惜拿命来赌,不能易容,不能硬逃,她又病成这个样子,除了绝食这一个办法,她想不到还有更好的路可以走。

“拿走吧,我不想吃。”

她虚弱地说,然后翻了个身,背对着香雪。

“可是主子,您不吃饭病怎么能好呢?您要顾着自己的身体啊,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公子,您也应该保重自己,您病的这些天,公子吃不好睡不好,您瘦了几圈公子就瘦了几圈,难道您看不出来吗?”

香雪应该是个好孩子,最起码她对自己的主子尽职尽责,可惜,她说错了话。

现在只要听到阿莫礼这三个字,她就头皮发麻:

“滚,滚开!”

她沉着一口气,闭着眼睛吼道。

香雪不敢相信似的:

“主子,您、您说什么?”

她转过身,看着香雪,一字一顿:

“滚,我叫你拿着这碗粥给我滚蛋,听到没有?”

可能是由于她的突然暴躁,香雪听了后两手一抖,一碗滚烫的粥“啪”的一声从手中脱落,掉在地上摔得米汤四溅。

她不知dào

阿莫礼站在哪,只知dào

这一状况发生后,他不出五个数就赶了过来。

“出了什么事?”

他问香雪。

香雪委屈得直掉眼泪,一边抹一边哽咽着说:

“奴、奴婢也不知哪里惹主子不高兴了,主子叫奴婢拿着这碗粥滚开,奴婢一不小心就……”

香雪看着地上的碎片,眼泪啪嗒啪嗒地掉下来,与地上的菜粥融为一体。

阿莫礼的眉头一皱,沉吟道:

“没关系,再去盛一碗来。”

“是。”

香雪应声下去了,阿莫礼则站在马车门口,一直没有离开。

她虽然背对着车门,但是夕阳将他的影子映在了车厢里,她一抬眼便看得到。

“为什么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沉默了片刻他说,

“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不能不爱你自己,我不允许你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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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3. 532 我看你能熬过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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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暗哑,是因为太心痛了吗?还是明明很生她的气,却舍不得跟她发脾气?在他的心里,她的身体似乎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他的……

她没有转身,对他压抑的怒吼充耳不闻,真是可笑,她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做主?

片刻功夫,香雪又盛了一碗粥过来:

“公子,粥来了。”

“你下去吧。”

阿莫礼把碗端了过来,亲自蹬上马车,叫香雪退下去了。

菜粥的香气很快充盈了车厢这个不大的空间,她是人,不是神,就算想要用绝食来抗争,肚子也不会乖乖听她的话,此时此刻,她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光是闻着味道就忍不住直咽口水了。

他把粥放到一边就要扶她起来,她想挣却挣不过,只能任由他摆布。

他扶着她像刚才那般姿势坐好,端起碗送到了她的手边。

她只是瞥了一眼,便顺势要躺下去。

他一把拉住了她,随即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我喂你。”

她嘲弄的瞥了他一眼,仿佛他在做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扭过脸便打算再次躺下,根本不给他面子。

“林铃儿!”

他突然吼了起来,听得出,这一次他是真的急了,

“别这样折磨我行吗?”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是她在折磨他吗?好像是他在折磨她吧?

她没有理会他,直接躺下了,背对着他,拿被子蒙住了头。

他没有走,一直坐在旁边,虽然看不到他,但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熊熊燃烧的小宇宙,好像恨不得能把她挖起来,强行喂粥给她吃。

最终,他没有这么做,片刻之后,他把粥留下,自己悄悄跳下了马车,后来香雪上来了,陪在她身边,一直没有动静。

就这样,林铃儿的第一顿绝食,成功。

躺着躺着,她便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是香雪唤她起来吃药,她没有拒绝,端起碗一股脑儿把药喝了下去。

她不吃饭,再不吃药,她真怕绝食没几天先病死了,何况一碗药喝下去也能暂时充充饥啊。

夜里她醒了两三次,不是尿急,而是被饿醒的,见香雪在她身边睡着,她便偷偷拿过水壶喝几口水,她只是想利用绝食来告sù

阿莫礼,就算死,她也不会跟他回去、任他摆布,而并不是真的想死,所以就算不吃东西,水还是要偷偷喝的。

翌日一早,她又闻到了菜粥飘来的香气,里面混杂着中药的味道,顺着微风钻进了马车里,她饿得烦躁,只能蒙着头装作闻不到。

香雪先是端来了药汤,她一口气喝下去,原本觉得这药好苦好难喝,可是在饥肠辘辘时,这药竟也变得美味了一些。

随后不久,阿莫礼亲自端来了菜粥,她依旧像昨天那样对待,对他和那碗粥视而不见。

他默默地坐在她身边,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半天才问:

“为什么不吃东西,给我个理由?”

哼,他终于开窍了,她在被子底下冷笑,缓缓将被子拉下去,清冷地说: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我什么时候吃东西。”

话毕,只听“咔吧”一声,阿莫礼手中的瓷勺被他生生地捏断了。

她无动于衷,合上了眼睛。

良久,她听到了他拼命压抑着愤nù

的声音:

“若是我这辈子都不放你走呢?”

她闭着眼睛说:

“那我宁愿饿死在这马车上。”

“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难受?”

“生不如死!”

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他的喘息声变得粗重起来:

“你想过七七吗?你死了,她怎么办?”

她翻了个身,漫不经心地说:

“你不是给她请了奶娘吗?我很放心。我总要走在她前面的,早一步晚一步而已,没有差别。”

他看着她的背影,那根被捏断的瓷勺刺入了掌心,鲜血顺着断裂的勺子流淌下来,染红了马车。

良久,他的喘息渐渐平复,声音也变得淡漠:

“好,你不吃是吗?我看你能熬过几天!”

说罢,他端着粥果duàn

地跳下了马车。

她听到他下车的声音,长吁了一口气,对着一碗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蔬菜粥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真的很难好吗?

没过一会,香雪磨磨蹭蹭地上来了,她倾过身子看了林铃儿半天,确认她是否睡了。

见她始终不睁开眼睛,她这才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真不明白,公子对您那么好,您为什么不领他的情呢?若是有个男人这样对我,我一定会嫁给他的。”

她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副不解又憧憬的样子。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啊?

于是,林铃儿幽幽地说:

“好啊,那你去嫁给他,我求之不得,祝福你们白头偕老。”

香雪吓得一个趔趄往后摔去:

“主子,您……您没睡?”

她拉了拉被子:

“刚才没睡,现在要睡了,你下去吧,顺便把门带上。”

香雪真是欲哭无泪,这位主子看起来虚弱无力,瘦得跟竹竿似的,可怎么说起话来却跟幽灵一样?

林铃儿睡着了,再醒来时,马车正在移动,看来阿莫礼并没有因为她的绝食而放慢回去的脚步。

绝食的前几天,是最难熬的时候,因为有意识,饥饿的感觉排山倒海一般朝她的胃、她的饥饿神经涌来,尤其是在闻到饭菜香味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中午,阿莫礼故yì

命人去菜馆买来了好吃的,什么红烧狮子头,红烧肉,糖醋鱼,炖排骨……全是她爱吃的,更过分的是,他居然叫人把饭菜摆到了她的马车上,然后坐在小桌边,叫她过去一起吃饭。

她的口水流得稀里哗啦,却只能拼命往肚子里咽,脑子里幻想着她正在咽的东西是桌上的美味,就着飘过来的香味,一口肉,一口鱼,一口肉,一口鱼……

阿莫礼不知什么时候凑过来,偷瞄了她一眼,然后用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的背,轻声道:

“铃儿,起来吃东西了,我问过郎中,你可以稍微吃点肉类补充一下体力,所以我特意叫人去给你买了你爱吃的,起来吃点吧?”

她尽量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其实肚子已经快叫成一首歌了,阿莫礼自然也听到了这种饥饿奏鸣曲,偷笑一声,又继xù

发力,他拿着一盘糖醋鱼凑到了她的鼻子下面,用手扇着小风,那浓郁的味道直钻入她的鼻腔,

“闻闻,香不香?这是糖醋鱼,用糖和醋混合而成的汁液透明清亮,裹在这条被炸得外酥里嫩的桂鱼身上,再撒上姜丝、蒜沫,那味道吃起来,千斤不换啊!”

她的口水已经快流成河了,这个该死的阿莫礼,能不能别说了?

“你不想吃是吗?那好吧,我先替你吃一口尝尝,万一不好吃我再叫人去买别的来。”

说着说着,那盘糖醋鱼就从她的嘴边飞走了,只留下无限令人崩溃的味道。

阿莫礼自己坐在小桌边,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地吃起来,边吃还边咂舌,边评论:

“嗯……这道红烧肉不错,肥而不腻,这五花肉里的油都炖了出去,入口绵软,味道香浓……嗯……这道炖排骨也不错,不似红烧肉那般油腻,这汤……骨香浓郁,清淡爽口……”

他没看到,背对着他的她,已经翻了白眼了。

她知dào

他是想用这种方法激她起来吃东西,他能这么做,也正印证了她的想法,他是在乎她的死活的,所以既然绝食有效,那她必须坚持下去。

索性装死吧,她在心中开始默念起来:“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大白痴大白痴大白痴……”

就这样,这顿如上刑一般的午饭被她念过去了。

阿莫礼整顿饭都故yì

吃得很大声,可惜,她虽然占了很多“贪”字,这其中当然也包括贪吃,但是他低估了她的决心与毅力,就像寻找拓跋九霄一样,只要她想,便一定会朝着目标不懈努力下去。

阿莫礼吃饱喝足后,没有在她的马车里继xù

停留,很快便跳了下去,随后不久,她听到外面传来他的呕吐声。

他这是吃了多少,居然会吐了?

片刻之后,她听见阿兴急切的声音,说他叫来了郎中给阿莫礼把脉。

郎中把脉后说,阿莫礼不是吃多了,而是心情郁结所导致的消化失常。

她有些揪心,他原本是多么开朗洒脱的一个人,如今为了她,居然……何苦?

就这样,连续三天,林铃儿只吃药,不吃饭,夜里偷偷喝几口水充饥,三天以后,她的病大为好转,可是在外人看来,她却是每况愈下,瘦得皮包骨头,脸色苍白得没了血色,毕竟之前她还昏迷了三天三夜,在那段时间里,她跟绝食无异。

这期间,阿莫礼试过各种方法让她吃东西,好在他看见她吃了药,似乎能安慰一些,但是直到第四天,她甚至连药都不喝了,只是直挺挺地躺在马车里,多半时间都在昏睡着。

又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候,队伍在附近的树林里安营,太阳的余晖穿透树叶洒下来,在林铃儿的马车里落下斑驳的影子。

林铃儿醒了,现在这种状态很好,她很满yì

,就算肚子很饿,她也没有力qì

起来吃东西,这样下去,恐怕不久她就会沉睡不醒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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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4. 533 别这样考验我爱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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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莫礼也一日比一日清瘦,她虽然是在折磨自己,但在他看来,这似乎比折磨他自己还让他难受。

人最怕的不是身体上的痛楚,而是疼在心上,却无能为力。

他的身影又一次出现在她的马车边,只是此时的她只想闭目养神,因为连抬个眼皮她都觉得好累。

“抱过来。”

这时,她听到他清冷地开口。

很快,七七咿咿呀呀的声音在马车边响了起来,阿莫礼抱着七七蹬上了她的马车。

前几天,她还没有如今这般体力不支,每天她都会跟七七玩一会,尽管精神不佳,但能每天看到七七,也能让她振作起来。

可是今天,她是真的不行了,整个人只感觉轻飘飘地像是踩在云端,软得好像棉花糖。

阿莫礼抱着七七,始终没有交到她的怀里,而她也只是睁眼看着七七,尽量扯出一抹笑,让七七不那么害pà

,不要感觉自己的老娘好像一具僵尸一般躺在那里,动也不动。

他一直不说话,只是看着她,下巴上的胡茬在告sù

她,他已经几天没刮过胡子了。

林铃儿没有看他一眼,伸出手握住了七七的小手,她的手又白又胖,肉嘟嘟的,好像两个小馒头,总是让她爱不释手。

“七七,妈咪爱你。”

她的声音虚弱得像是奄奄一息的病人,即使在连自保都困难的时刻,她也要让七七知dào

,她是那个一直爱她、而且最爱她的那个人。

阿莫礼的眼圈红了,这些天他用尽了各种方法,就是不能让她吃东西,如今面对她,他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如果你还爱七七,就为了她吃一点东西……算我求你。”

他的声音低低的,颤抖着,一个那么帅气潇洒的男人,生生被她折磨成这副狼狈的模样,她真是罪过。

林铃儿笑着:

“我爱七七,就算死了,我也会在天上一直爱她,这一点不会改变的。”

她说出这样的话,好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让听的人不仅伤心,而且愤nù



“香梅,把七七小姐抱走。”

阿莫礼突然说道。

香梅一直在外面守着,听到他的命令便马上过来把七七抱走了。

“香雪,把粥拿来。”

香梅走后,他又叫来了香雪。

香雪端着一碗粥,战战兢兢地站在马车门口,看着阿莫礼,又看了看林铃儿,好像意识到了阿莫礼要做什么一样。

直到这时,林铃儿的目光才落到了阿莫礼的脸上,只见他眼眸赤红,像是一只受了伤的豹子,心中的伤痛尽数流露出来,真有些惨不忍睹。

除了伤痛,还有压抑了许久的怒火,在这一刻,他终于不再淡定了。

从香雪的手中拿过那碗粥,他“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吓得香雪浑身一抖僵在了原地。

林铃儿也愣住了,这些天,他虽然用尽了办法哄她吃东西,但那都是他最用心的温柔,然而现在,他的温柔在哪里?从他的眼里,她只看到了凶残。

他一只手端着那碗粥,朝她移动过来,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去。

没有力qì

,她便一寸一寸地挪动,害pà

他靠近。

他一言未发,待靠近她时,一把钳住了她的下巴,她的嘴巴被迫张开,随后,没有任何预警,他将那碗温热的粥直接灌入了她的口中。

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下一秒便开始反抗,流入口中的粥不停地被她吐出去,他干净的衣裳被粥弄脏了,她的被褥上沾满了米粒。

“唔……放开我……”

她含混不清地吐着字,本来苍白的面色此刻涨得通红,抬起双手不停地推打他的手臂,而他却像一块巨石一样岿然不动。

“我不会让你死的,不会,不会,不会!……”

他眸色赤红,如两座喷发的火山,面目狰狞,可怕得像只怪兽。

见林铃儿根本不打算往下咽,他干脆捏住了她的鼻子,这是小时候大人给小孩子喂药的常用手段,此时此刻她又体会了一把,失去了鼻子的呼吸,她只能用嘴来汲取空气,同时也将到了嘴里的粥咽了下去。

这种被强迫的感觉与强盗无异,那些咽下去的粥尝不到丝毫味道,不仅如此,因为胃里一直放空,这突如其来的食物猛烈地刺激着她的咽喉、食道、她的胃,她不停地咳嗽起来。

这种强迫式的吃法持续了大概不到一分钟,也许是看她太难过了,他终于放了手。

这时,马车里已经狼狈不堪,米粒飞溅得到处都是,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他们在打架,而实jì

上这甚至比打架还残酷。

从喉咙到胃,好像有一把火在烧,脱离了他的强迫,她的身子瞬间瘫软了下去,趴在马车里不住地咳嗽起来。

所有的血液都在这一刻涌上了头部,她感觉头像要炸开了,血液在这里集聚、膨胀,逼得她满脸通红,在这一刻,她的血液里注满了痛苦,这种痛苦甚至让她痉挛。

“咳咳……”

看到她如此这般,阿莫礼刚才的强硬瞬间消散了,他扔掉了已经空空的碗,慌乱地过来扶住她的肩膀,轻叩着她的背,想要让她好受一些。

“铃儿,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yì

的……”

她没有阻止他,因为没有力qì

阻止,她一直咳着,直到呕吐,将刚才勉强咽下去的米粥通通还给了他。

吐到再也吐不出东西,她用尽最后一丝力qì

支撑起身体,看着他,泪水顺着眼角流下:

“阿莫礼,你嫌我死得太慢,是吗?”

他一怔,眼中的痛楚如汹涌的北江水一般澎湃,他死死地咬紧牙关,想要让自己看起来如刚才那般强硬,可是当再也抑制不住的泪水浸湿了眼眶,当他的唇不住地颤抖,心中那道防线终于全线崩溃。

他曾说过,她的眼泪是最具有杀伤力的武器,尤其现在,透过她晶莹的泪水,那双清亮的眸被恨意占满,对他的杀伤力便再没有什么能够抵御。

他败了,败得尸骨无存。

泪水不住地流下,他却无言以对。

他为什么会这样对她?

口口声声说爱她,他就是这样爱她的吗?

为什么他不能再忍忍,为什么?

她看着他,突然笑靥如花:

“阿莫礼,恭喜你,再过几天,你便会永远得到我……的尸体!”

说罢,她如春天飞舞在空中的柳絮般,轻轻盈盈地飘落在了他的怀里。

“铃儿!”

抱着她,他泪如泉涌,双臂越收越紧,似要将她揉进身体里,任谁也带不走,

“不要这样对我,我只想好好爱你,为什么这么难?没有人知dào

我是如何熬过那些想你的日夜,更没有人知dào

,想你的时候,我有多么幸福!我只是想把这样的幸福变得更真实一点,为什么你不肯给我这个机会?”

他泪水横流的脸紧贴着她的脸颊,连日来那根紧绷的弦终是断了,

“我痛恨王族的争斗,从来没有一个人如你这般清澈透明,只要你肯,我愿意放qì

一切与你归隐田园,只要你肯……如今,你变成这般模样,你让我该怎么办?我该拿你怎么办?”

他知dào

,她听不到,也只有在她听不到的时候,他才敢吐露心声,他不想在她面前变得脆弱,不想让她看到他已经无助得不堪一击。

她经常问他那个潇洒不羁的他哪去了,他也很想知dào

,从前那个他哪去了,可惜……再也找不回来了。

每当面对她时,他的心跳、他的紧张、他的诚惶诚恐,都被他很好地掩饰了,因为她喜欢他的洒脱恣意,他便做她喜欢的样子。

可是无论他怎么做,她的眼里、心里,还是没有他,不管他如何爱她、疼她,始终走不进她的心。

不,或许曾经走进过,但最后,却是他自己关上了那扇门。

“别这样考验我爱你的心,好吗?我爱你,好爱,好爱……”

他的唇在她的发丝上摩挲着,喃喃着。

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如此狼狈,从小到大,身为国主最宠爱的世子,无论人前人后,他都是最耀眼闪亮的那一个,可是现在,他的心碎得四分五裂,这一刻流的泪水就要将他淹没。

他一直抱着她,从崩溃大哭,到默默无言,再到冷漠如冰,当马车的门再度打开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今晚没有月亮,没有星光,微凉的风在山野间呼啸,萧索,荒凉。

马车外面,阿兴与香雪一直在不远处守着,见他出来,两人赶紧迎了上去。

“香雪,把马车里面收拾干净。”

他恢复了往日的神色,只是声音有些沙哑,朦胧的夜色中,没人看得到他眼中的凄凉、悲怆。

香雪看了看阿兴,阿兴朝她点点头,她这才轻声应道:

“是,公子。”

刚才两人虽然站得远些,但是寂静的夜里,恐怕连地下的蚯蚓都听得到他的哭声,他们又怎么会听不到?

香雪陪着他默默地流泪,阿兴则暗暗握紧了拳头,痛恨林铃儿的无情。

这样的阿莫礼,让他们心疼。

香雪上了马车,阿莫礼缓缓地将手抚上了胸口,看不到她的空间里,他心痛得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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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5. 534 她的一只脚已经迈入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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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您怎么了?”

阿兴见他不对,忙上前扶住他,为了安全着想,阿莫礼在外面始终没有暴露他的身份。

他没有拒绝,身体靠在马车上,渐渐地滑坐了下去。

“公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郎中。”

阿兴说着就要走,却被阿莫礼拽住,摇了摇头。

阿兴紧握的拳一直没有松开,此时见阿莫礼如此痛苦,他恨得一拳砸向了地面,平整的土地瞬间被砸出一个拳头大的深坑。

“公子,您就让那个女人死好了,她那么贪生怕死,我就不信她真的敢死!”

阿兴对林铃儿简直恨之入骨,凡是让阿莫礼难受的人,他从来没让他们好过,只有这个女人,他偏偏动不得,

“奴才真不明白,就算她愿意留下,您留这样一个无情无义的女人在身边,到底能得到什么?您的真心被她踩在脚底下,您所做的一切在她眼里都是龌龊的,您为什么还要为她降低身份?我真恨不得……”一刀宰了她!

后面的话,他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不想再看着阿莫礼发疯发狂。

对他的话,阿莫礼充耳不闻,他缓缓地合上了眼帘,优美的脸部线条变得僵硬起来:

“你去歇着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公子?”

“去吧!”

他摆摆手。

阿兴知dào

多说无益,如果他肯听,就不会落到今天这样的下场。

起身,他恨恨地看了一眼马车,充满野性的眸子里黑云密布,终是走开了。

风越刮越烈,裹挟着沙粒朝阿莫礼的脸上砸来,他却始终闭着眼睛,对这一切无动于衷。

缓缓地,他勾起了唇角,一抹幸福的笑溢出,仿佛身处极乐,无虑无忧。

脑海中全是她的笑脸,与她经lì

的每一桩值得开心的事都一一回现,那便是他幸福的源泉,如同她不在身边时一样,想她,便是最幸福的事。

狂风愈演愈烈,骤雨随之突降,冰冷的雨无情地打在身上,他却依然笑着,享shòu

着回忆里的幸福时光。

为什么她当初易容代嫁的人不是他?为什么不让他早一步遇到她?为什么他要如此纵容她?如果当初在哲北王宫他便扣住她,不让她离开,现在他们的命运是否会有所不同?如果当初他没有救下拓跋九霄,任他自生自灭,便不会发生现在的一切,丹珍不会被禁佛堂,他们也不会落得如此不可挽回!

那笑中隐隐地掺杂了一些苦涩的味道,原来他也会“想入非非”,喜欢“如果”,如果,如果……

这一夜,是他允许自己最后的放方纵,过了今晚,一切都会不同。

暴雨好像是挑着人的心情才下,或是为了帮zhù

男人掩藏那不轻弹的泪水,就这样下了一夜。

翌日一早,香雪推开车门,牛毛细雨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往后瑟缩着身子,视线却触及了一个身影,惊得她一抖:

“公子?”

车门边,阿莫礼保持着昨夜的姿势,就这样坐了一整晚。

香雪马上跳下车子,蹲在他面前察看起来,小心翼翼地唤着:

“公子,醒醒,醒醒啊?”

他的脸色苍白,双唇发紫,她唤了两声,他都没有反应,她害pà

了,迟疑着抚上他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刺得她手一缩,

“来人啊,来人啊……”

她大叫起来,阿兴闻声率先赶来,正要扶起阿莫礼,他却睁开了眼睛。

眼皮努力地开合了两下,他在寻找着焦距,眼前的人变得模糊,天地也在不停地摇晃,这感觉就像小醉微醺,很好。

他笑了笑,自己硬是撑着马车站了起来。

“公子,您没事吧?”

香雪欲伸手扶他,说话时已经带了哭腔,

“您的脸色这么不好,奴婢去帮您叫郎中……”

她欲走,却被阿莫礼扯住了手腕。

从未有过这样的亲密接触,阿莫礼此举吓了她一跳,她畏惧地看着他,就要往回缩:

“公子……”

阿莫礼却笑着,那么轻松自然,仿佛卸下了所有,不由分说地拉着她往自己的马车走去,还轻飘飘地丢下一句话给阿兴:

“让朱固力过来见我。”

阿兴愣了愣,也搞不清楚状况,半天才缓缓地吐出一个字:

“是。”

眼看着阿莫礼的步伐有些摇晃,阿兴挠挠头,到底是应该先叫郎中还是先叫朱固力呢?

不知dào

阿莫礼叫朱固力想做什么,但是看着他拉走香雪时的神色,阿兴最后还是选择先叫来了朱固力。

这段时间,朱固力一直与穆耳等人关在一起,见阿兴来叫他,朱固力是有些兴奋的,但碍于人前,他不想让其他人知dào

他送阿莫礼夜明珠的事,所以尽量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只是默默地下了马车跟在阿兴的后面。

马车里的其他人并不知dào

他的心机,小郑子还不断地喊叫,问阿兴想干吗,想把朱固力怎么样,是不是想杀人灭口等等激烈的话。

这段时间,他们被关在同一辆马车里,整日整夜有人看守着,穆耳又在养伤,想要逃走根本不可能,上次小英子带回来的消息,说是林铃儿有自己的办法,让他们不要理会,可是听说她一直在绝食,加上昏迷不醒的那三天,如今已经过去七八天了,不知她还能挺过来吗?

“阿兴,死阿兴,你给我站住,蓝衣,我们要见蓝衣……”

小郑子推着门口挡住他去路的长矛,拼命地想要跳下马车,阿兴没有停下脚步,却突然俯下了身子,似在整理鞋子,而朱固力则回头看了小郑子一眼,暗暗朝他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叫了。

小郑子却没有理会朱固力的提醒,还在不忿地叫喊:

“死阿兴,你去告sù

阿莫礼,我们要见蓝衣,他到底对蓝衣做了什么……啊!”

话未说完,小郑子突然惨叫一声,捂着肩膀朝后跌去。

这时,阿兴突然回过了头,朝着小郑子冷笑起来:

“死太监!”

原来,是阿兴捡起了一块荔枝大小的石块,故yì

打中了小郑子的肩膀,他就是看这群人不顺眼,不管是谁伤害了阿莫礼,他就要跟他们过不去。

拍掉手上的灰尘,他转过身拉着朱固力往阿莫礼的马车走去。

“嘿嘿,阿兴大哥,你知dào

世子爷找小的干什么吗?”

阿兴大哥?

阿兴斜眼瞅他,这家伙怎么看都要比他老吧,居然叫他大哥?

“废话真多!”

冷冷地讽刺了他一句,阿兴便阔步走在前面,根本不理会陪着笑脸的朱固力。

很快,朱固力被带到了阿莫礼的马车前,阿兴低声道:

“公子,朱固力带到。”

“让他进来。”

阿莫礼略带沙哑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淡淡的,听不出任何情绪。

“是。”

阿兴稍稍有些迟疑,应下后便瞪着朱固力,咬牙道,

“世子爷心情不好,你给我小心点!”

朱固力哪敢反抗,只能频频点头称是,随后便上了马车。

马车的门关上了,阿兴守在外面,不知dào

这三个人在里面干什么。

他想了想,悄悄地走向了林铃儿的马车。

天还下着毛毛细雨,打在身上不会疼,却会留下痕迹。

发丝上落满了细密的水珠,看上去就像蒙了一层纱。

阿兴走到马车边,车门是关上的,他看了看左右守卫的人,对其中一个说道:

“去弄一盆水来。”

那人随口问道:

“冷的热的?”

阿兴一戳那人的脑袋:

“笨蛋,当然是要冷的,越冷越好!”

那人应着,屁颠颠地跑去弄水了。

阿兴回头望了一眼阿莫礼的马车,估计他一时半会不会出来,这才悄然拉开了林铃儿的车门,跳了上去。

因为下雨,天气变得潮湿,却也带来些凉意,马车里稍微有些发闷,阿兴进去后用衣袖使劲擦了一下脸上的雨水,可是很快全身的毛孔似乎都张开了,往外散着热气。

车内已经被香雪整理干净了,若大的马车内,林铃儿靠里躺在厚厚的褥子上,另一侧放着小桌与方形的坐垫,简单却温馨。

阿兴的目光在车内寻视一圈,最后落在了林铃儿身上,野性十足的眸子里渐渐迸发出寒光,好像狼群遇到了猎物,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他没有坐下,而是弓着身子朝她走去,在她的身边蹲了下来。

用两根手指探了探她的鼻息,他的浓眉微皱,居然还没死?

没错,他一直在盼着她死,当她用绝食这招来对付阿莫礼的时候,他就盼着她死,如果她死了,就不会再有人让阿莫礼伤心难过了,他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他的主人!

想起阿莫礼这些日子以来所受的委屈,他就恨得牙根发痒,下意识地,他抬起双手就朝林铃儿的脖颈伸去。

她的脸上已经没了血色,如果她就这样死了,该有多好!

如果她不能这样死了,他可以助她一臂之力,只要这双手往她的颈上这么一握,不出片刻,她便再也不能睁开眼睛。

只要看不到她这双媚人的眼,他的世子爷便不会再有悲伤,更不会有人敢让他受委屈!

如果她就这样死了,应该不会有人发xiàn

吧?毕竟她的一只脚已经迈入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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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6. 535 这辈子都特么别想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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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抚上了她细腻的颈子,这里真的很脆弱,只要他稍一用力,她便再也醒不过来。

对她的恨集聚在这双手上,越集越多,他的双手上青筋暴突,缓缓收紧……

“当当当……”

一阵敲门声响起,阿兴的手一顿,立kè

收了回来。

他亲自去打开门,门口是一个端着一盆冷水的黑袍人,恭敬地道:

“兴头儿,您要的冷水。”

阿兴把盆接了过来,再关上马车时,不知不觉间已是一身冷汗。

这才意识到,林铃儿杀不得。

如果刚才来的人是阿莫礼,正巧撞见他要谋杀林铃儿,恐怕阿莫礼会当场要了他的命吧?

这便是自己与她的差别,阿莫礼会为了她不顾一切。

所以不行,他不能冲动,端着那盆冷水,他的眸光不断变幻着,最终将整盆水都泼到了她的脸上。

冰冷的水成功将林铃儿激醒,她浑身一个激灵,猛然睁开了眼睛。

好像刚刚从噩梦中走出来一般,她撑大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长时间地怔愣着。

直到耳边传来阿兴的一声冷笑,她才恢复了神志,朝他看去。

他脸上的笑带着狰狞的味道,一看便让人胆战心惊,她是个贪生怕死的人,尽管这是个贬义词,但是不管别人怎么说,她仍然不会否认。

世界这么大、这么美好,她还没有到处去看看,她为什么不能贪生?

本来身体就已经虚弱得不堪一击,她本能地对阿兴产生畏惧感,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

阿兴冷笑着蹲了下来,一把掐住了她的下巴,恶狠狠地道:

“这你个死女人,我告sù

你,从来没有谁能让我们世子爷这么受委屈,你是第一个,也会是最后一个!”

说罢,他用力甩开她的下巴,凑近了她的脸庞,盯着她的眼睛小声说,

“林铃儿,听好我说的话,从现在这一刻起,无论世子爷如何唤你,都要给我装死,只有这样,我才能帮你离开他,听懂了吗?”

林铃儿一惊,不管他如何骂她,死女人也好,坏女人也罢,只要能帮她离开,让她装死又有何难?

她用力吸着空气,艰难地开口:

“你……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只不过……”

他突然停顿了下来,眸中现出一抹阴险。

“只不过……什么?”

她忍不住问,

“只要、能让我离开,怎样都行!”

急切地支撑起上半身,她努力挺直了脖颈,表达她的决心。

他居然笑了:

“这可是你说的!想要让我帮你离开,你得答yīng

我一件事!待你离开后,不许去找拓跋九霄,不能跟他团聚,我要为小公主与世子爷报仇,是你和拓跋九霄害了他们,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这辈子都特么别想好过!”

林铃儿愣住了,半天不知该做何反应,刚刚还说只要能让她离开,怎样都行,可是现在……她不知所措。

她的身子一下瘫软了下去,刚刚燃起的生机被阿兴的一番话浇灭了。

见她半天不作声,阿兴有些着急:

“是死在世子爷身边,还是活着与拓跋九霄生死不见,你自己掂量掂量。”

他嘲弄地笑了起来,

“像你这么贪生怕死的人,绝食难道是真的想死?你不过是想利用这个来折磨我们世子爷,让他心软放过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如今我给你指了一条明路,你若不走这阳关道,我便只好让你踏入鬼门关了。”

林铃儿恨得咬牙,知dào

阿兴不喜欢她,却没想到他会这么恨她。

“若是、我不肯呢?”

她吃力地反问,

“我活着离开这里,去找拓跋九霄团聚,你又如何知dào

?”

“哈哈……”

他仰面大笑起来,怕外面人听到似的,他压抑着笑声,却掩不住狂妄,

“我又如何知dào

?你以为你看到的那些黑袍暗军都是吃素的?我会派人盯着你,日日夜夜,我阿兴没有别的本事,就是有狼一样的凶狠,如果让我发xiàn

你敢去找拓跋九霄,我会让你死在半路上,包括你的孩子、你身边所有的人,都会因你而死!别以为你有了穆耳就万事大吉,我的黑袍暗军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我就不信十个黑袍暗军拧不下穆耳一个人的脑袋!”

“阿兴,我从前怎么没发xiàn

,你居然这么狠毒……”

“对,我就是狠毒,因为我是狼崽子!”

生怕她不相信一样,他居然做出了一个狼的攻击动作,如果给他装上两颗獠牙,他就是一头不折不扣的狼!

他伏在她的耳边,得yì

道:

“忘了告sù

你,我还有一批黑袍暗军就潜伏在拓跋九霄周围,听说前几天他又受伤了,你说如果我的人在夜半时分闯入他的营帐,趁他受伤杀他个措手不及怎么样?或者,我在世子爷耳边吹吹风,让斯南的军队倒戈,帮zhù

大邱对付瓦倪又怎么样呢?女人,你在世子爷面前兴风作浪的时候,就应该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不允许有人这样对待世子爷,绝不允许!”

林铃儿恨恨地咬牙,此时此刻她不是他的对手,不管今后能不能跟拓跋九霄相聚,先离开这里才是当务之急,如果不趁现在离开,她怕会真的死在这,就算不死,难道要被阿莫礼囚禁一辈子?

所以,不管此刻阿兴说了什么,怎样威胁她,她都通通受着,不仅不会驳斥,还会全盘接收,因为她要离开这里,必须离开。

“你这样做,阿莫礼知dào

吗?”

她有些好奇这个问题。

“当然不知dào

,世子爷那么痴迷于你,他怎么舍得?”

得知这不是阿莫礼的主意,她竟有一丝安慰,最起码他还给她留下了这最后的美好。

“好,我答yīng

你!”

她盯着他的眼睛,咬牙切齿。

他的眼睛一亮,邪恶的笑挂上了唇角,突然一把钳住了她的下巴:

“女人,说话可就要算话,别以为你能背着我蒙混过关,我会盯着你的,我-发-誓!”

最后三个字,他说得尤其笃定,从他邪恶的唇角流出,犹如一记警钟敲在了她的心上。

话毕,他抬手敲中了她的颈子,她连一点反抗能力都没有,便晕了过去。

随后,他拿起空木盆跳下了马车,将车门轻轻地合上了。

扔掉空盆,他问了马车两边的人刚才有没有人来过,两边的守卫说没有,他这才走向了阿莫礼的马车。

刚刚走到车边,车门便打开了,朱固力耷拉着脑袋从车上跳了下来。

阿兴疑惑地看着他,小声问道:

“你怎么出来了?公子呢?他怎么样?”

朱固力看了他一眼,一言未发,只是摇头,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壮士赴死的悲壮,从他眼前走开了。

阿兴心里一紧,一种不好的感觉随之而来。

世子爷就像他的兄长,他的亲哥哥,甚至是父亲,从小,若非阿莫礼从狼窝里救了他,哪有他的今天?

所以,他可以为他生,为他死,可以任他打骂,就是不能看别人欺负他,让他受一点委屈,如果阿莫礼死了,他一定会陪着他去。

见朱固力表情那么不好,他还以为阿莫礼出了什么事,什么也顾不得就蹬上了马车。

“公子……”

他叫着,还以为会看到一个病得不省人事的阿莫礼。

谁料,看到的却是阿莫礼在香雪的服侍下喝酒的场面。

见到阿兴,阿莫礼伸手招呼着:

“阿兴,来得正好,来陪我喝酒。”

他笑着,除了胡子未刮看起来有些狼狈,他似乎没病也没醉,刚才这一声招呼跟从前一样,那个从前,他还没有认识林铃儿。

阿兴狐疑地看了看香雪,香雪有些羞怯地看了他一眼,随后便抿着唇低下了头。

想想也罢,阿兴索性坐了下来,如果喝酒能让阿莫礼忘掉一切烦恼,那就喝吧,喝得越痛快越好,等他喝醉了,有些事也好办了。

他没有说话,只是陪着阿莫礼,两人一杯接一杯地喝着,原本阿莫礼的酒量不如他,可是今天也不知怎么了,他有些晕乎乎的,阿莫礼的眼睛却越喝越清亮。

他实在忍不住了,便说:

“公子,听说……蓝衣快不行了……”

他喝得虽然有些多,但思路还清晰,他要赶紧趁现在把想说的话说了。

此话一出,如果换作平时的阿莫礼,一定会揪着他的衣领咒骂他,可是今天,他却没有。

他喝下一杯酒,然后笑着点头:

“我知dào

。”

阿兴愣住了,送到嘴边的酒也忘了喝,世子爷这是怎么了?

“您、您知dào

?”

阿兴反问道,

“那、那您打算怎么办?就这样放着她不管吗?”

阿莫礼仰头又是一杯酒下肚,接着又是一杯,他的唇角始终挂着一抹淡笑,仿佛阿兴在说的是别人的事。

见他不作任何回应,阿兴下面的话不知该说还是不该说了,想了想,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如来个痛快。

于是说道:

“公子,奴才虽然没喜欢过哪个姑娘,但是奴才好像听人说过这么一句话,女人啊,都是贱货,你越是对她们好,她们就越是蹬鼻子上脸,哪一天你对她不理不睬,她就会反过来巴着你了。”

他边说边看了看香雪,

“香雪,你说说,我说的对不对?”

香雪垂眉顺目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紧抿着唇,头垂得更低了。

她没有回答,谁料,阿莫礼却替她回答了一句,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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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7. 536 我们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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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兴,我认识你这么久,从未听你说过如此富有哲理的话。”

说罢,他举起酒杯,朝着阿兴手中的酒杯重重地撞了过去,

“来,干杯!”

未等阿兴从震惊中反应过来,他的酒已经一饮而尽了。

阿兴望着他,愣愣地问:

“是、是吗?”

其实刚才的话是他瞎编的,怎么就成了富有哲理的话?何况阿莫礼听了这样的话,不应该是这种反应才对啊?

他挠挠头,顿时风中凌乱了。

于是磕磕绊绊地问道:

“那、那公子,您打算怎么办?”

阿莫礼忽然把酒杯往桌上一放,看着阿兴,神mì

地道:

“我打算……对她不理不睬,你看怎么样?”

阿兴一口酒含在嘴里,差点没喷出去,怕喷阿莫礼一脸,他只能顶着一口气往下咽,结果酒水下了肚,他却不住地咳嗽起来。

“咳咳……公子,您、您说的是真的吗?”

即使咳嗽,他也按捺不住惊喜之情,边咳边问道,

“您的意思是,您打算放了蓝衣?”

阿莫礼忽然瞪大了眼睛,一拍桌子,指着阿兴,坚定地说:

“正确!”

阿兴仿佛不会思考了,身子一软,瘫坐在那里,原本准bèi

好用来说服阿莫礼的台词、勇气、斗志,通通用不上了。

怎么可能?世子爷怎么可能主动放了那个女人?

他开始回想着早上看到的一幕,阿莫礼倚靠在马车上淋着雨,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甚至沾满了泥土,那副狼狈的样子一看就不是短时间内造成的,难道是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会发生什么事呢?

他又想起了一句话,当非常想要的东西终于得到后,就会弃之如敝履,难道……昨天晚上,世子爷已经得到那个女人了?

越想越觉得这事靠谱,若不是得到了她,今天世子爷怎么可能在这里喝酒?而且身边有香雪这个别的女人做伴,他的脸上始终挂着淡然的笑,看来,应是如此。

这么想着,阿兴的脸上也渐渐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得到了便弃之如敝履,看来林铃儿对世子爷来说已经是一双破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会心地笑了起来,拿起酒壶给阿莫礼倒酒,

“公子,正确,太正确了!奴才恭喜公子!”

说罢,他举起酒杯欲与阿莫礼碰杯,阿莫礼却视而不见,自己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阿兴又怔住了,不过这一次他很快便释然了,虽然今天的世子爷有些不太对劲,但是无论如何,他终于得到了想要的,也想通了,这便是阿兴最愿意看到的结果,至于阿莫礼那一点点的不对劲,很自然地被他忽略不计了。

其实他还听到一句话,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他悄悄地瞥向了香雪,不知世子爷是不是看上了这件衣服?

这才是男人!

“公子,您打算何时放了蓝衣,需yào

奴才做些什么?”

阿兴很开心,甚至恨不得马上跑去把这些讨厌的人放了。

可是半晌,他都没有听到阿莫礼的回答。

只见阿莫礼丢弃了酒杯,拿着酒壶仰头豪饮,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他一人。

阿兴又愣住了,不住地看向香雪,想要从她那里寻求答案,刚才阿莫礼把香雪和朱固力两人都叫进了马车里,到底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可是香雪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只是低垂着头,安静地坐在一边,如果不是能看到她,好像这马车里根本没有她这个人。

从这时开始,阿莫礼饮酒的速度逐渐加快,一壶接着一壶,饮酒的数量也在增加。

阿兴打了几个酒嗝,喝不下去了,不是因为酒量不行,而是被阿莫礼的举动吓到了。

他默默地在旁边看着,直到阿莫礼喝得七分醉,眼神迷离,缓缓地躺了下去,这才呼出一口气。

擦了把额头上的汗,他凑近了阿莫礼一点,仔细瞧着他的脸庞,见他脸色发红,双眼紧闭着,便伸出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阿莫礼没有反应,像是睡着了,他收回手,这才问香雪道:

“香雪,刚才公子找你和朱固力来干什么?”

香雪长得清清瘦瘦,脸只有巴掌大,皮肤白皙,小鼻子小嘴,可是眼睛却不小,睫毛也长,乍看上去不像个丫鬟,倒像是有钱人家的小姐。

话说回来,原本香雪就是一个富户人家的女儿,可是其父生意失败,这才卖房卖地卖儿卖女,若大的家业没了,家也散了,香雪沦为了丫鬟。

当初阿莫礼挑她给林铃儿做丫头,目的很简单,他想让林铃儿过得舒心,得到最好的照顾。

也许有钱人家的小姐不懂得怎么伺候人,可是却懂得什么是最好的,因为她们曾经享shòu

过。

他要香雪把她曾经享shòu

过的荣华富贵都加注到林铃儿身上,他说,这便是她今后最重yào

的任务。

香雪是个含蓄的人,身上有着大家闺秀的气质,虽然在外流落了两年,但是骨子里的东西还在。

见阿兴盯着她不放,想起刚才阿莫礼说过的话,她不由得咬紧了下唇,往后缩了缩身体,仍是保持着沉默。

阿兴感到奇怪,为什么朱固力从马车里出去时是如此,香雪也是如此?

“香雪,我在问你话呢?”

他有些着急了。

这时,阿莫礼突然伸出手扯住了香雪的手腕,把她往自己的方向拉去,随后握住了她的手。

“闭嘴。”

两个字,毫无感情晴色彩,从阿莫礼的嘴里淡淡地吐出。

阿兴看着他的动作,根本不敢相信眼睛看到的,自从遇到了林铃儿,阿莫礼从没有多看过其他女人一眼,这是第一个,他居然握住了她的手?

他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半天没缓过神。

也许他该去找朱固力问清楚,不由说道:

“公子,奴才刚才多喝了几杯,有些尿急,想去……”

“憋着!”

话未说完,被阿莫礼无情地打断,而且是真的很无情。

都说人有三急,考试的时候,监考老师尚且能允许考生上个厕所,这位世子爷也太霸道了吧?

可是,对于阿兴而言,阿莫礼的话就是圣旨,说什么他都得听着。

马车里,阿莫礼紧紧握着香雪的手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阿兴坐在小桌边,不停地打着瞌睡,香雪的手心里都是汗,整张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整整一天,这三人都维持着这个动作,有时阿兴被尿憋醒了,可是阿莫礼让他憋着,他就不敢下去。

直到傍晚时分,终于有人扣响了马车的门。

阿莫礼缓缓张开了眼睛,看了香雪一眼,然后松开了手。

香雪会意,马上去开门。

门开了,朱固力站在下面,对上阿莫礼的目光,点了点头。

直到这时,阿莫礼才说:

“阿兴,不用憋着了。”

阿兴如蒙大赦,连话都没说一句立kè

跳下了马车,而且他想不通,世子爷喝得比他多了好几倍,他是如何熬过这种尿急困扰的?

“上来吧。”

阿莫礼对朱固力说,朱固力看了看周围,好像很怕有人看到什么似的,幸好山间刚下过雨,雾蒙蒙的能见度很低,他这才上了马车,并且十分小心地把门关紧,并落了锁。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将近傍晚时分雨才彻底停了,如今夕阳很贴心地露了头,那些散在山间的雾气被红光映得影影绰绰,好像一朵朵红云落入了人间,透过这朵朵红云,阿莫礼的马车队伍掩映在山间,若隐若现。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红光渐渐暗淡了下去,太阳也越来越低,阿莫礼的车门终于打开了。

朱固力从车上下来,整个人都有些虚脱,他不住地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看起来浑身无力,好像就要跌倒了。

阿兴就站在门口,见朱固力这般模样,他很是好奇刚刚马车里又发生了什么,三个人在一起,能做什么?他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直到此刻,他总算有机会拉着朱固力问:

“朱固力,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公子跟香雪到底是怎么回事?”

谁料,往常很听话的朱固力,此时却连抬个眼皮看他都难了,半晌,口干舌燥的他终于吐出了几个字:

“公子、公子说,我们可以走了。”

“什么?”

阿兴眯眼皱眉,好像朱固力在说谎,

“你们可以走了?你们指的是谁?”

他心里隐隐地预感到“你们”是谁,可还是想听朱固力亲口说出来。

朱固力张嘴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好像这一天当中只有此刻得以喘息:

“我们,就是包括蓝衣和七七在内的我们。”

他平静地解释道。

闻言,阿兴差点跳起来,看了看阿莫礼的马车,似乎又觉得不太对:

“公子不打算送你们吗?”

朱固力摇摇头:

“公子好像没这个打算,他只说,我们可以走了,随时。”

阿兴咬了咬牙,好像这是来之不易的机会,他二话不说,拉着朱固力就去了林铃儿的马车,驱开了守卫,让朱固力赶着马车往营地外走。

接着,他又返回营地,将穆耳等三人的马车也赶了出来,小郑子不明所以,刚想跳下马车质问,却被阿兴一把拍上了车门,不让他出来。

阿兴把马车赶到了营地外,与朱固力一起,狠狠地丢下一个字:

“滚!”

随后,他转身返回了营地,很快隐没在了暗红的雾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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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8. 537 最后来这里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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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他走后,小郑子使劲儿推开了门,一个趔趄跌了下来,刚才阿兴用力过猛,把门都拍到里面去了。

“哎哟喂……”

小郑子叫着,就地一个翻滚才停了下来。

他有些发蒙,坐在草地上东看西看,四周除了氤氲的雾气什么也看不清,除了两辆马车,根本就没了阿莫礼营地的影子。

“这是什么情况?”

他愣头愣脑地站起来,四下里看看,这才走向了另一辆马车,见朱固力正安然地坐在马车前面,手持鞭子一副车夫的模样,忙上前问道,

“老朱,他们什么意思?”

朱固力恢复了些精神,挑了下眉尾,道:

“没听见刚才阿兴说的嘛,让咱们滚呢!”

“滚?”

小郑子挠头,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起来,

“这意思是咱们可以走了?不用跟着去吉原了?”

朱固力有些不耐烦:

“那还不快走?难不成去不了吉原,你有些失望?”

“去你的!”

小郑子推了他一下,

“蓝衣呢?在车上吗?”

“自己看。”

朱固力说。

小郑子疑惑地走过去拉开了车门,里面,林铃儿睡着了一样躺在那,人瘦得脱相,但还是能一眼认出,这就是与他朝夕相处的铃儿。

“太好了,走!”

小郑子确认之后,要离开的心情马上变得迫切,跳上马车就喊着“驾”,超过朱固力跑在了前面。

朱固力一瞪眼睛,朝着他大喊道:

“喂,七七呢?”

小郑子头也不回地大声答道:

“在我的车上!”

幸好,刚才七七闹着要找蝉儿玩,所以现在他们全家人都在这里,林铃儿、七七、穆耳、小英子、蝉儿、还有他,如今又多个朱固力,他们七个人,都在这里。

怕后面会有追兵一样,小郑子疯狂地驾着马车往前跑,跑着跑着,心情由紧张变得欢快起来。

他们终于离开了,林铃儿成功了!

这样的想法冒出来没几秒钟,他又想到一个问题,林铃儿是用绝食换来的今天,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其实于他而言,最重yào

的是他得跟林铃儿在一起,只要跟她在一起,无论是跟在拓跋九霄身边还是阿莫礼身边,他都无所谓。

可是林铃儿为了离开居然如此糟践自己,他不禁为她伤感、为她心疼,等到有一天见到了拓跋九霄,他一定要好好为铃儿讨回这个公道。

“驾!”

他用并不粗犷的声音喊了一嗓子,里面尽是愤慨。

两辆马车一路不停地狂奔着,生怕阿莫礼会追上再把他们囚禁起来,从夕阳西下一直奔波到月星满天,小郑子担心林铃儿的情况,终于停了下来。

“吁……”

他一勒缰绳,三匹马儿扬扬颈,甩甩鬃毛,开始在原地踢踏。

朱固力的马车在他们后面停下,小郑子跳下马车,直接跑去拉开了林铃儿的车门。

“蓝衣?”

他登上马车,由于担忧,声音中竟带了一丝哭腔。

意wài

的是,林铃儿竟然睁着眼睛,缓缓看向了他。

“蓝衣?铃儿,你醒着?”

已经好多天没见到她了,此刻,虽然看不清她的脸,但是知dào

眼前的人就是她,小郑子激动不已,连日来的惦念终于可以得到释fàng

,他俯下身一抱将林铃儿抱在怀中,不知不觉地落下泪来。

“铃儿……你还好吗?你还好吗?”

再次听到小郑子那贱贱的声音,林铃儿竟扯了扯唇角,笑了,可是泪水却从眼角无声地滑落,她好想他,好想他们。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绝食?就算要绝食,也不能真的绝啊,你不会偷着吃点东西吗?看你现在瘦成什么样子了,都成皮包骨头了!”

他抱着她,双臂越收越紧,她感觉得到他的心疼。

她笑着,虚弱得快说不出话了:

“笨蛋,还不赶快给我弄点吃的?”

就算被他勒得快透不过气了,她也甘之如饴。

“好好,我这就去,马上去!”

小郑子轻轻放下她,转身跳下了马车。

其实从马车离开营地开始,林铃儿便醒了,就算不醒,这一路上的颠簸都要把她弄散架了,想不醒都难。

她没想到的是,阿莫礼就这样放开了她,甚至没有出来送她一程,这真的让她很惊讶。

是阿兴在他面前说了什么,还是他自己想通了,她不得而知。

但是想到阿兴今天早上说过的话,还有那盆泼给她的冷水,她的心不由得发凉。

他竟然不让她去找拓跋九霄,甚至此生此世都不允许他们在一起,他凭什么?他算什么?

如今已经离开,她听他的才怪!

上一次就是听了阿莫礼的劝说,让她留在桃园居,才导致了今天这样的结果,若是她那时去找了拓跋九霄,说不定现在已经跟他团聚了。

阿莫礼……想到这个名字,她还是会心痛,其实她并不恨他,只是可惜失去了这样一个朋友。

浑身无力,她轻轻地合上了眼睛,等待着小郑子给她送吃的。

既然离开,她便要快点好起来,不能拖累他们,之后先去桃园居收拾他们的行李,最重yào

的是拿上她的易容工具,之后不管经lì

什么,她都要去找拓跋九霄,一定要找到他。

七天之后,林铃儿的体力基本恢复了,阿莫礼没有追过来纠缠她,他们也到达了原来居住的桃园镇。

到达桃园镇时已经接近正午,这一天的桃园镇阳光炽烈,这样的天气很容易让林铃儿想起那个雨夜,她不知dào

的是,在她离开阿莫礼的前夜,也是这样的雨夜,那一夜,阿莫礼依着她的马车在雨中坐了一夜,淋了一夜。

她跳下马车,伸了个懒腰,眯起眼睛看了看天,这样的天气总能让她心情大好。

“蓝衣,刚进镇子你就停下,不是要去桃园居取东西吗?还不快点?”

小郑子坐在马车上喊道。

这时,突然从马车里伸出来一只手,朝着小郑子的脑袋打了下去:

“就你话多,赶好你的马车!”

林铃儿回眸看去,是穆耳从马车前方的小气窗里伸出手替她打抱不平。

穆耳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外伤好得快,关键是内伤,恐怕还需yào

些时日来调理。

“蓝阔!”

小郑子恼怒地站了起来,回身就把马鞭伸进了马车里,打算找穆耳报仇,

“你伤好了就开始找我的麻烦是吧?我让你打我,让你打我……”

林铃儿看着打闹在一起的两人,他们终于又回到了从前,心中满满的全是感动。

在一起经lì

了这么多,他们谁都没有抛弃她,这份情,她会铭记一辈子。

“别闹了。”

她走过去拉开了小郑子,

“咱们先找个地方吃饭吧,然后再去桃园居取东西。”

就这样,他们随便找了一个小饭馆吃了顿饭,接着又启程往桃园居赶去。

恐怕这是她最后一次走在这座小镇上了,回想起刚刚来到这里的时候,站在山上看到大邱的边境线,她激动得差点滚下山去,如今……正想着,眼前一晃,“艳阳坊”三个鎏金的大字映入眼帘。

那个丰韵犹存的老板娘说过的故事开始在耳边回荡,那个雨夜,阿莫礼拿出房契的瞬间仿佛就在昨天,她送给他的那件衣服,花了她四天四夜的时间,到最后却归于了尘土……

“师兄,停一下!”

七个人,两辆马车,他们按照男女来分配,朱固力赶的马车里坐的是林铃儿与小英子还有两个孩子,小郑子白天赶车,晚上则与朱固力、穆耳一起睡在另一辆马车里。

“吁……”

听到林铃儿叫停,朱固力马上停了下来,回头问道,

“师妹,啥事儿?”

林铃儿抱着七七下了马车,阿莫礼对她的好,她记在心上,就像他做过的错事,她也不会忘记一样,所以她想最后来这里看看,如果不出现那天晚上的意wài

,恐怕她现在正在这里热情地经营着这家店呢。

“没事,我进去给大家买几块衣料做衣裳。”

林铃儿说着,又抬头看了看“艳阳坊”三个字,这才抱着七七走了进去。

她第1次来这里时,天气也如今天这般美好,阳光调皮地洒进来,照得一室光亮。

那位老板娘仍然站在柜台里,接待了她和七七。

“哟,这、这不是……”

老板娘一眼就认出了她,随后上上下下打量起来,

“姑娘,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李公子给你气受了?按理说不会啊……”

她惊讶得问道,越说越小声,又有点像自言自语。

林铃儿笑着走过去,把七七放到了柜台陈列的布匹上,扶着她坐好。

“老板娘,你还认得我?”

她问。

“怎么会不认得?”

老板娘边说边把目光落到了七七身上,眼睛一亮,

“哟,这是谁家的孩子,生得这样俊俏?”

林铃儿一笑:

“我的。”

“你的?”

“老板娘不记得了吗?那日你问我,若是我遇上故事里的公子,会不会为他动心?我说若是我没丈夫、没孩子,便会。”

老板娘瞪大了眼睛:

“所以,这真的是你的孩子?”

“如假包换!”

“那、那李公子怎么办?”

老板娘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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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9. 538 天上掉馅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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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公子?哪位李公子?”

林铃儿明知dào

她说的是谁,却故yì

问道。

老板娘慌忙捂住了嘴巴,看了看林铃儿的身后,见并没有别人跟进来,索性也就不再掖着藏着,痛快地道:

“姑娘,不瞒你说,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位李公子,就是故事里买下这家铺子的公子,当时他不让我说出来,可我一眼就看出来了,他对你有意,我说的对不对?”

他对她有意,听别人提起阿莫礼,她的心还是会隐隐的痛。

“对不对啊,姑娘?”

见她有些出神,老板娘又问了一遍。

她没有回答她,只是但笑不语。

“唉……没想到,你真的连孩子都有了,真的不是李公子的?”

真是无八卦不女人,这世上的女人啊,恐怕都好这口。

林铃儿摇头:

“确定不是,一定不是,肯定不是!”

她连着否认了三次,

“孩子的名字可以乱叫,爹却不能乱认,你说呢,老板娘?”

怕她不相信,她又补充一句。

“好吧,就算孩子不是他的,可是如果你喜欢,也可以带着孩子嫁给他啊!怎么样,嫁了没有?”

老板娘似乎在期待着什么,女人真是容易被感动,那天她就说过,如果有一个男人这样对她,她一定会跟他私奔。

她又要让她失望了:

“老板娘,我不是说了嘛,我有丈夫,有孩子,怎么可能嫁给他?”

老板娘听了后直摇头,啧啧叹道:

“我真是替李公子可惜啊,背后为你做了那么多事,花了那么多功夫,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图个什么啊?”

她真想问她一句,谁规定的他做了那么多事她就得嫁给他?他在背后做的事可不只这一件呢!

算了算了,老板娘知dào

什么,不过也是花痴一枚罢了。

“老板娘,你想多了,就算他对我有意,他买下这家店也不见得是为了我啊?”

她故yì

混淆视听。

老板娘瞪圆了眼睛:

“不是为了你?不可能!我就没见他带第二个姑娘在这镇子上走过,你别想骗我,就算你不喜欢他,也不应该在背后黑他是不是?”

嘿,这女人还跟她杠上了?

算了,不跟她计较,她拍拍柜台说:

“老板娘,你有完没完了,也不问问我来干什么,只顾着聊个不相干的人,都像你这么做生意,这铺子早黄了!”

听她提起这个,老板娘人立kè

精神了,眼睛瞪得比刚才还大:

“你还别跟我提生意,我问你,李公子呢,他人在哪里?”

“李公子,他……”

她想了想,道,

“他走了,可能不会回来了。”

“什么?走了?什么时候的事?”

老板娘惊讶不已。

“应该有半个月了吧,你找他有事?”

“有事,当然有事啊!”

她一拍大腿,

“他买下了我的铺子,说好了让我暂时替他看着,过个几天他便会带人来交接,可是等到现在一直没来,我天天望着门口望得脖子都长了!”

林铃儿笑了:

“原来是这样,那有什么,既然他不会再回来了,你不是白白赚了间铺子,就一直经营下去好了,赚了钱还归你。”

老板娘显然不赞同她的想法,立即反驳道:

“那怎么行?他买下了就是他的,我怎么可能一直替他看管着,还赚他的钱?再说,我本来是要举家迁回老家的,我就是一直在等着他来交接才没有走,谁知dào

一等就是半个多月,原来他已经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林铃儿的脸上虽然挂着笑意,可是心里却是百转千回。

看来阿莫礼让她给他做衣裳,想必让她换的就是这里的钥匙吧?如今却物是人非。

她深吸了口气:

“老板娘,无论如何,你这衣料还是要卖的吧?不管收的钱归他还是归你,总归现在是你收钱。”

她从怀中掏出些银子放到了柜台上,

“喏,请你收下这些钱,卖我几块衣料,我要走了。”

就算是给这件事画上了句号吧,阿莫礼做这件事的初衷是为了她,也算她对他有个交代。

老板娘看着那些钱,又看了看林铃儿,随后说道:

“收下这些钱?”

她的脸上突然溢出一丝坏笑,

“我看还是你收下这间铺子吧!”

林铃儿抱着七七往后退了一步,她脸上的笑让她觉得瘆人:

“老板娘,你什么意思?”

这时,她从柜台后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在扩大:

“什么意思?不管你承不承认这间铺子是李公子买给你的,反正跟他有关的人我就认识你这一个,既然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了,我也不能再替他守着这家店,所以,这个铺子,这里的东西,我就全都交给你了!”

林铃儿愣了:

“老板娘,你疯了吧?”

“我现在是没疯,可是再在这里待下去,我就会疯!”

她居然边说边往门口溜去,

“我不管,这家店我从现在开始正式交给你了,你收也好,不收也好,我是不可能再管了,我知dào

这一定是李公子买给你的,就是给你的……”

当她说出最后一个字时,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退出了门口,隐没在了门边。

“喂,老板娘?老板娘?”

她抱着七七追了出去,怎料出门后左看右看,都没有再见到老板娘的影子。

妹啊,她这是怎么了?不过是要来买个衣料,怎么突然连绸缎庄都送给她了?这算是天上掉馅饼,还是踩到了狗屎?

她真是欲哭无泪,不知所措啊!

小郑子和朱固力见她站在门口喊叫,纷纷下了马车朝她跑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

小郑子率先跑到她跟前,防备地看着四周,像只猴子一样在她周围转来转去,一副我会保护你的样子。

朱固力则进入了店内,查看之后出来问:

“师妹,店内空无一人,这是怎么回事?”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这才把这间铺面的来历告sù

了他们。

小郑子自是知dào

怎么回事,朱固力因为知dào

阿莫礼对她的感情,听罢也表示理解。

两人看着这间铺面,也跟她一样挠头,不知该怎么办。

“要我说啊,咱们就不管它,爱咋咋地,如今跟阿莫礼闹成这样,也不可能再接手这间店了,他不要了,咱们也不能要,随它去吧。”

小郑子说。

朱固力却摇了摇头:

“不可不可,这可是一间绸缎庄,不是随随便便的一个小货摊,说不要就可以不要,这么大的家业、还有这间房子,都是属于师妹的,怎么可以不要?”

朱固力与小郑子截然不同,在他身上表现出明显的商贾气息,有钱不赚那可是不道德滴。

小郑子听了不高兴:

“我说老朱啊,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这房契上写的是蓝衣的名字,但那是阿莫礼给的,凡是跟他有关的东西,我们蓝衣都不稀罕!”

“谁说的?你怎么知dào

师妹不稀罕?”

“我说的,她就是不稀罕,怎么样?”

“你说的?你说的话根本不作数!你知不知dào

师妹从小就很聪明,她若是做起生意来,定比所有人都厉害,这间铺子不给她来经营,那就是浪费!”

“我当然知dào

她很聪明,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她有几斤几两我会不知dào

?”

“你们从小一起长大?你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我才是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刚会说话我们就生活在一起,我经常抱着她,哄着她……”

“我呸!还抱着她、哄着她,她是那种放到地上就抓不住的人,用得着你抱吗?你算老几啊?”

“你算老几?”

“你算老几?”

“你算老几?”

……

林铃儿万万没想到,原本只是商量一下这间铺面的问题,却变成了小郑子与朱固力两人之间的口水战,为了一个与铺面根本不挨边的问题,两人居然吵得不可开交,他们是来折磨她的吗?

她忍无可忍,大喊一声:

“别吵了!”

两人都被耳边响起的巨声吓得浑身一抖,随后才住了口,彼此却看着对方瞪眼睛,一副不服气的样子。

“你们能不能别在这里丢脸?”

她朝着他们两个瞪眼睛,两人分别看了看她,然后收回视线,又往反方向看去,谁也不打算理谁。

“好了,关于这间铺面的问题,你们两个一人说一个解决办法,最后我来做决定。”

林铃儿说。

本来,她是想一走了之的,可是放着这么大一个铺面在这里,阿莫礼又不可能再回来,真是有些可惜了,再说这房契上确实是她的名字,她走了之后恐怕也不会再回来,又不可能在这里经营,的确很难处理。

小郑子抢先说道:

“就算这铺子再好,也是跟阿莫礼有关的东西,只要跟他有关,蓝衣看到就会想起那个王八蛋,所以我说,还是一走了之的好!”

朱固力不服气,却采取了主动向林铃儿献媚的计策,讨好地笑着:

“师妹啊,依我看,你就哪也别去了,反正这里离大邱也近,你不是想找那个谁谁谁吗?你就干脆在这里住下,一边经营这家铺子,一边等他,怎么样?就算是阿莫礼给的又怎么样?他给你这个很应该啊,就当作是他做坏事的补偿,有何不可?有些事,只要你换个角度去看,就会容易接受了,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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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0. 539 找不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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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汗滴滴,他们两个谁都没有说到她的心里,对阿莫礼,她不爱也不恨,更多的只是失望而已,就像那老板娘说的,他在背后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想想她还是心存感激的。

这间铺子,虽然她不能够经营,但是总想做点什么,也好不枉费了阿莫礼的良苦用心。

她不是个冷血的人,不管阿莫礼事情做的对与错,出发点都是为了她,她狠不下这个心。

转身走进去,她将这个铺子的角角落落都仔细看了一遍,就当她领了他的情吧,当了一天这里的老板娘也好。

目光落在那些丝滑的锦缎上,如果这里有什么值得她去关注,那就莫过于这些月光般的锦缎了。

朱固力与小郑子也随后跟进来,两人似乎还没有放qì

刚才的争吵,彼此间你推我搡,但是怕她生气,两人都只是筋鼻子瞪眼,不敢大声说话。

最后,朱固力身高体壮,一把推开了小郑子,跑到林铃儿面前问道:

“怎么样,师妹,决定了没有?”

“你走开!”

小郑子走过来挤开他,抢着说,

“蓝衣,我知dào

你是狠不下心对阿莫礼,可是你也不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万一他知dào

你接手了这家店,以为你对他有意,再来骚搔扰你怎么办?”

朱固力有样学样,又跑回来挤开小郑子,说:

“小师妹,这一点你可以放心,我敢保证他不会再跑回来纠缠你!”

看着他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林铃儿与小郑子都是一愣,异口同声道:

“你怎么知dào

?”

朱固力也怔住了,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眼神闪烁了两下,忙调开视线,胡乱说道:

“我当然是猜的啦,事实如此嘛,既然他肯放了你,甚至都没送你一程,就知dào

他一定是打算彻底放qì

你了,如若不然,你现在怎么可能站在这里?”

林铃儿想了想,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如果还想纠缠,何必放qì



“好了好了,”

她觉得再在这里争论下去也不是办法,

“我已经想好要怎么做了。”

“怎么做?”

朱固力与小郑子异口同声地问,眼睛里充满了期待,都希望她能按照自己说的做,好像这是证明自己在她心中位置的最佳方式。

林铃儿想了想,下定决心道:

“这间房子虽然是我的,但是无功不受禄,我不能凭白无故接受它,这家店,虽然如今算是交到了我的手里,但是我要去找拓跋九霄,不可能留下来经营的……”

听她这么说,小郑子得yì

了起来:

“怎么样,我就说蓝衣不可能留下来的……”

“我还没说完。”

她斜睨了一眼小郑子,接着道,

“但是,既然这家店现在无人经营,我决定把这里的锦缎都拿走,一来不会浪费了这大好的东西,二来也算是对阿莫礼有个交代,倘若有一天他知dào

了这一切,我想让他知dào

,在这件事上我领他的情。”

本来朱固力是想得瑟一下的,但是最终林铃儿也并没有按照他说的做,等于他和小郑子都没有赢,也只能悻悻作罢。

只是本着商人的原则,这么大一间店不用来做点什么,实在是可惜了,不过幸好师妹聪明,还懂得把值钱的能拿走的东西都拿走,也不算是太大的浪费。

见两人都不说话了,也就算是默认了她的做法,她便挥挥手,酷酷地扔下一个字:

“搬!”

绸缎庄从卖出去后就再没进过货,所剩货品并不算多,朱固力与小郑子两人很快就搬完了,装了整整一辆马车,随后一行人赶往桃园居。

之所以要回来桃园居,是因为几人的行李都在这里,当初是被强行抓走的,什么东西都没拿,最重yào

的是,易容工具还在这里,朱固力的所有货物也都在这里,他们必须回来拿走。

再次踏进桃园居的院子,林铃儿觉得呼吸有些发窒,从初到这里时的满院桃花,到如今只见绿叶不见花,短短的时间,她在这里有过美好的记忆,却也是在这里,那些美好都被无情的夺走。

花开花落,好像注定了她与阿莫礼之间的结局,现在一切都已谢幕,她又有了新的开始。

做了个深呼吸,她把七七交给了小郑子,然后对大家说道:

“大家分头去收拾东西吧,等收拾好了,统一到餐厅开会,再决定下一步的计划。”

大家听了她的话,纷纷去收拾东西,她也转身寻着自己的房间而去。

先把衣物等收拾好,她又把整个房间打扫了一遍,尽量做到一尘不染,就像她刚来的时候一样,最后,她走进了内室,掀开了枕头……

平日里,她的易容工具就放在这个枕头下面,睡觉的时候枕着,白天也能看着,因为不想再丢一次。

可是当她掀开枕头时,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枕头下面哪还有她的易容工具,她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或者走错了房间!

“不可能,不可能……”

她喃喃着,放下枕头往外跑,跑到院子里特意看了看,确定没有走错房间,马上又跑回来,再一次掀起了枕头,

“哪去了?不可能丢的,没人知dào

它放在这里的,不可能的……”

她开始慌乱地在床榻上翻找,枕头下没有,或许是她忘记了,放在了被褥下面,更或许是她哪天晚上梦游了,把它放在了床下……谁知dào

呢,她脑子经常犯抽,这很正常,只要仔细找找,一定会找到的。

她一边在心里拼命地安慰着自己,一边苦苦地寻找,所有能翻到的角落她一个也没有落下,床榻周围没有,她便开始在整间屋子里寻找,其他人听到动静也都过来帮她,可惜从房梁到砖缝,从墙角到家具,他们一存不落地都找遍了,就是没有。

林铃儿跌坐在床榻上,眼圈发红,两眼发直,那种好像丢了自己的心一样的感觉滚滚袭习来,上一次丢失她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是这一次,若不是依靠易容,他们不可能逃脱追捕,所以易容工具的重yào

性不言而喻,尤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易容将会变得犹为重yào

,她不能没有它。

再者,人越老好像越容易念旧,这易容工具跟了她这么多年,好像已经成为了她身体的一部分,没有它,她总觉得不安。

大家围着她,谁都不知dào

该怎样安慰,她嘻嘻哈哈惯了,有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像现在这样郁闷的时候很少见。

小郑子挠挠头,强颜欢笑着:

“这种事情……小意思啦,咱们现在这个样子不是挺好的吗?认识咱们的人都走光了,今后咱们就用这张脸吃饭,而且我对现在这张脸很满yì

,还是他比较帅,嘿嘿……”

他边说边抚摸着自己的脸,还暗地里推了推穆耳,示意他也说点什么劝劝她。

穆耳哪里会安慰人,只能无奈地看了看小英子,想让她说点什么。

小英子抱着蝉儿,只能附和着说:

“是啊,蓝衣,郑和说的对,你看,现在大家都只记得蓝衣、蓝阔这样的名字,咱们都快忘记自己原来的身份了,这张脸足够咱们走遍天下,不需yào

易容工具也无妨的,你说是不是,蓝阔?”

穆耳连忙点头:

“是是是,他们说的都对,其实……我还不喜欢易容呢,若不是万不得已,谁愿意天天顶着张假脸过活?等咱们找到了王爷,去他的易容,谁还敢动您半根汗毛?”

穆耳虽然话糙了点,但是林铃儿知dào

,他们都是为了她。

她勉强扯出一丝淡笑,正想说些什么,只见朱固力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见大家脸上都是一副郁闷的样子,不由问道:

“我把货物整理好去餐厅找你们,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没想到你们都躲到这来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小英子轻声说:

“蓝衣的易容工具不见了。”

听到这句话,朱固力的脸色一变,原本轻松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眼神也晃动起来,这样的变化却是转瞬即逝,他随即笑着说:

“开什么玩笑,怎么会不见了?难不成咱们离开的这段时间里进贼了?”

“进贼了?”

小郑瞪着眼睛想了想,随后十分笃定地说,

“不可能!如果进贼了,为什么那贼什么值钱的东西都不偷,专门来偷蓝衣的易容工具?除非他就是为了工具而来……”

穆耳看向小郑子,赞同地点头,似有所发觉,叹了口气道:

“唉,看来,这贼应该是非常熟悉我们的人,甚至知dào

那工具放在哪里。”

这句话给林铃儿提了个醒儿,在这里熟悉他们的人,只有阿莫礼,能接触到易容工具的人也只有他。

她不由冷笑起来,看来是他派人来偷走了易容工具,这一点甚至是毋庸置疑的。

她抬眸看向在场的人,这里没有人有理由偷走她的东西,可是她不明白,阿莫礼根本不懂得易容,拿走她的东西又有什么用?

“算了,事已至此,东西是找不回来了,别再想了。”

她说。

虽然觉得可惜、心疼,但是已经发生的事,既然无法挽回,便不能强求,释然才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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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1. 540 还反了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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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固力第一个附和起来:

“就是就是,咱们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也不需yào

那东西了,师妹的样子比自己本人更美,再说也没人认识咱们……”

“师兄,”

林铃儿突然打断了他的话,眼中充满了疑惑,

“你怎么知dào

我现在的样子比自己本人更美?你好像没见过我的真面目吧?”

一句话,成了所有人的疑问,自从朱固力来到这,的确没有人摘下过面具,他又怎么可能见过林铃儿的真面目呢?可是没见过,他又怎么知dào

她现在的样子比她自己本人更美?

朱固力被问愣了,不住地眨巴起眼睛,如果有人做出这样的动作,多半是为了掩饰什么,见大家此刻都逼视着他,他强作镇定,瞪大了眼睛说道:

“师妹,你说的没错,自从咱们重逢后,我的确没见过你的真面目,但是你可别忘了,我可是看着你从小长大的,你的脸什么样,我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我就不相信,以你的姿色,长大后会有这么大的变化?一棵小草能变成牡丹?啧啧啧,我不信。”

他边咂舌边摇头,摆出一副轻蔑的态度,让人看了真是生气。

这一解释合理,还带着些青梅竹马的味道,林铃儿腾地跳起来,照着朱固力就打:

“你说谁是小草?我是什么姿色,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你这个死朱古力,臭猪头……”

朱固力笑着跑开,林铃儿便追着打,两人像小时候一样闹成一团。

小郑子三人看到这个场面,也才算放了心,林铃儿还会笑、会闹,就证明她没事。

只是小郑子摇摇头,不无感慨道:

“唉,今后有人跟我抢猪头这个好名字了,啧啧啧……”

虽然是遗憾的样子,但是谁都听得出来,他是在对朱固力表示同情。

易容工具这件事就算过去了,收拾好东西,几个人围坐在餐厅里,开始讨论今后的去向问题。

“依我看,咱们就去找王爷,这么简单的问题,还有什么可讨论的?”

小郑子理所当然地说。

林铃儿垂下了眸子,她当然也想去找他,可是阿兴说过的话犹在耳畔,虽然当时她体力不支,但是神志却清醒得很,阿兴说他会一直派人盯着她,让她永远不能跟拓跋九霄在一起,当时她迫于无奈只能同意,可是离开阿莫礼之后,她便想着利用易容来掩人耳目,不管阿兴派了多少人跟着她都不用害pà



可是现在,易容已经不可能了,她要怎么做才能躲过阿兴的监视?

这一路上她仔细观察过,并没有发xiàn

有人跟踪他们,难道阿兴不过是说话吓吓她的?是她自己太杞人忧天了?

这时,有只手在她的面前晃了晃,她这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一笑:

“怎么了?”

小郑子收回手:

“你才怎么了?一直发呆不说话。”

“我有吗?”

“你有!”

林铃儿调皮地笑了笑,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当然我也想去找王爷,可是大邱如今深陷战乱,咱们还带着两个孩子,这一路上定会危险重重,要如何去找他?我不想带着你们冒险,不想你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有事。”

听她如是说,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可是林铃儿自己知dào

,她是多么迫切地想要见到拓跋九霄,从他走后,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为了他们坚贞不渝的爱情,她都遭受了些什么,她一定要让他知dào

,也只有他才能给她想要的安慰!

她想他,好想好想,想得心疼,可是就算心疼还是会想,这世上有这样一个人能让她牵肠挂肚,她觉得很幸福。

良久,终于有人发声了,穆耳说:

“不如这样吧,我一个人去大邱找王爷,待找到王爷后,向王爷禀告这里的一切,再让王爷来定夺。蓝衣,你看如何?”

林铃儿犹豫起来,这个办法不是不行,而是她真的很担心,一是穆耳的安全,二是如果拓跋九霄知dào

了她和七七的情况,影响到他怎么办?战争无情,刀剑无眼,如果他一时恍惚而受伤、或者发生更危险的事,她一定会怪自己的。

“不,不行,我不能让你只身犯险。”

她摇头。

小郑子有些坐不住了,急切地说:

“蓝衣,我看这个办法挺好的,咱们必须去找王爷,今后让王爷来保护你和七七,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你还不吸取教xùn

吗?如果王爷在你身边,谁敢让你受委屈?那个阿莫礼还敢跳出来这样折磨你吗?你也知dào

,单凭我们几个人,根本保护不了你和七七,穆耳功夫是不错,奈何他总是单打独斗,上次被黑袍军围攻就是个例子。我不管,总之这次一定要去找王爷,你若不让穆耳去,那便我去,不然我们俩一块去,你不同意的话,我们就偷着去!”

林铃儿一拍桌子:

“还反了你了?”

小郑子本能地往后缩了缩,躲在了七七的后面:

“我不管,我就去!”

“你……”

林铃儿刚才不过是吓吓他,没想到他居然是来真的。

“你小点声,别吓着我家小郡主!”

小郑子贱贱地把脸贴过去,在七七的小脸上蹭了又蹭。

小英子咬咬唇,说:

“蓝衣,就让蓝阔去吧,他对战争比较熟悉,知dào

如何应对,郑和还是留下来跟咱们在一起,身边多几个男人照应着,咱们也好心安。”

林铃儿看着小英子,换位思考,若她是小英子,怎么舍得自己的丈夫去以身犯险?她的孩子也不满一周岁啊!

发生了这么多事,她知dào

,如今去找拓跋九霄已经势在必行,他是所有人的依靠,这里的每一个人都需yào

他的庇护,因为从跟她一起逃亡的那一刻起,他们也都变成犯了欺君大罪的通缉犯。

是该下定决心的时候了,她又一拍桌子,坚定道:

“好,如果大家都主张去找王爷,那就大家一起去,一个也不能少!还是那句老掉牙的话,咱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咱们永远都要在一起!”

穆耳、小英子、小郑子三人互相看了看,纷纷点头。

只有朱固力一人,像是个局外人一样,始终一言不发,直到这时,才总算迟疑着问了一句:

“那个……蓝衣,我、我也要去吗?”

小郑子瞪着他,阴阳怪气地说:

“老朱,你这句话问得好奇怪啊,蓝衣说的人里面难道不包括你吗?还是你不想跟我们在一起,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朱固力笑得很不自然:

“嘿嘿……我、我这不是不习惯嘛,我一个人惯了,而且我还有理想没实现呢,要不,你们去找你们的王爷,我还是回去干我的老本行,咱们、咱们就此……”

分道扬镳,这四个字他没有说出口,因为怕挨打。

其实他没有别的意思,不过是怕死,他一个人小心翼翼地行走江湖这么多年,都没有出事,如今大邱那么危险,万一他的小命不幸地葬送在那里,好像很不值得,何况这件事于他又有什么关系?

再换个角度讲,阿莫礼可是世子爷,将来有可能登基国主之位,而冥王不过是个王爷,是瓦倪国主的外孙,如今谁不知dào

瓦倪国主已经将流落在外十余年的儿子接回宫,并授予太子之位,将来瓦倪的国主必然会是穆天宁,不会是冥王,拓跋九霄的份量怎能比得了阿莫礼?

他将夜明珠送给了阿莫礼,就要物尽其用,跟着谁有肉吃,他比谁都清楚,何况他在临走前还帮了阿莫礼那么大一个忙,理应去吉原找阿莫礼要大生意做,如今他再跟着他们去披荆斩棘完全没必要,他可不想送死。

“分道扬镳?”

这四个字突然蹦了出来,他没说出的话,被穆耳一语道破。

朱固力看着他,只是尴尬地笑了两声,便低下了头,算是默认。

谁料,穆耳站起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面露凶相,恶狠狠地道:

“朱固力,我可告sù

你,如今你想分道扬镳,没那么容易!在我们找到王爷之前,你休想离开!”

大家都被穆耳这一举动惊呆了,不明白为什么非要带着朱固力,之前没有他的时候,他们在一起不是也很好吗?

朱固力知dào

穆耳功夫了得,那日他一个人独战黑袍军,若不是对方以多欺少,论单打独斗,他不见得会输。

见他这般吹胡子瞪眼睛,他吓得直缩肩膀,连连抱拳告饶:

“蓝大哥蓝大哥,手下留情,手下留情,我、我没别的意思,我、我也没说一定不去啊……”

见朱固力陷于如此窘迫的境地,林铃儿有些不忍心了,不由问道:

“哥,他胆小,你先放了他吧。”

“哼!”

穆耳一把推开他,朱固力一个趔趄跌坐在椅子里。

“哥,你咋突然这么生气?”

林铃儿呵呵笑着问道。

穆耳坐下来,这才解释道:

“妹子,不是我不放他走,你想想,他虽然是后来的,但是如今他已经知dào

了咱们的所有秘密,我们的身份、为何会流落于此,如果他离开后将这些秘密说出去……”

如果说出去结果会怎样他没有说出来,但是大家已经了然于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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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2. 541 你当咱们兴头儿的话是放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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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朱固力是个心术不正、或被金钱利益冲昏头脑之人,那么他只需yào

利用这件事去瓦倪邀功请赏,便可富贾一方了。

换一种说法,就算他不是为了钱,但只要这件事暴露出去,林铃儿等人还会有活路吗?尤其现在易容工具丢了,他们再没有可以掩饰身份的办法,就算他一不留神说走了嘴也不行。

如果换作从前的林铃儿,她一定会拍案而起,告sù

大家她的师兄不是这种人,可是阿莫礼的教xùn

让她对人性有了新的认识,所以这一次,她没有说什么,而是选择了默认。

见林铃儿并不打算为他说话,朱固力有些着急,只能先开口道:

“小师妹,我……”

为了不让他说出什么让自己为难,林铃儿率先打断了他:

“师兄,咱们才刚刚相聚,你怎么能急着走?对了,你不是说要做大生意吗?我帮你!”

“你帮我?”

朱固力果然唯利是图,在是否与他们一同前往寻找拓跋九霄这件事上,他最看重的还是生意,心想着夜明珠没有第二颗,他还真不相信林铃儿能帮上他什么,

“你怎么帮我?”

林铃儿眯着眼睛笑了起来,颇有几分神mì

感:

“到时你就知dào

了。总之,我会尽我所能、动用我全部力量,帮你成就丝绸之路上最大的商业帝国。”

朱固力有些摸不着头脑,被她唬得一愣一愣的,别说他了,就是林铃儿自己也没有眉目,怎么帮他,到时候再说吧,能怎么帮就怎么帮好了,

“所以,师兄,你只需yào

记得一件事就行了,跟着我,有肉吃。”

事实证明,跟着她,的确有肉吃。

开完了会,大家已经商定好了,就按照林铃儿说的,大家一起前往大邱寻找拓跋九霄,一个也不能少。

林铃儿让大家都打扮成难民的样子,穿着粗布麻衣,脸上再抹点灶灰,弄得灰头土脸的,赶着三辆马车离开了桃园居。

坐在马车上,她最后看了一眼桃园居,在这里的时光将变成历史,她不会再回来了。

到了镇上,怕赶着三辆豪华马车太显眼,她便出主意把马车与车上的东西都寄存zài

一家客栈里,一行人买了辆破旧的小马车,在镇上备了足够的干粮,朝着大邱边境赶去。

这一路上,她怀抱着七七,不停地东张西望,生怕会突然从什么地方窜出一些人拦住他们的去路。

因为怕给大家增加心理负担,也怕是自己杞人忧天,她一直没有把阿兴的交换条件告sù

大家,就这样自己担心着。

幸好,桃园镇不大,他们不到傍晚便到达了大邱边境,只要通过这道界限,阿兴的人就应该不会追来了吧?谁会愿意跑到战火纷飞的地方去管一个已经与阿莫礼毫不相干的人?

眼看边境线就在前方,界线的两侧各有士兵把守着,一面是大邱的士兵,一面是斯南的士兵,界线是用粗木加铁刺制成,虽然能相互看到对方,但是想要通过这里,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尤其目前斯南也加入了战争,正在抢夺大邱的一部分土地,除了一些从前通婚的人家外,几乎没有斯南人会愿意到大邱去,而每天则会有大批大邱逃难的百姓想要涌入斯南,却都被拒绝在线外。

穆耳赶着马车到此处停下,因为周围人很少,他们的到来则显得十分突兀,立kè

引起了斯南士兵的注意。

“干什么的?”

一个士兵扛着长矛走过来,斜睨着穆耳,先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然后又看向马车上的人,挨个脸上扫了一遍。

穆耳身材比此人高大许多,加之长相凶猛,光是往那一站不说话就已经压了对方好些威风。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必须低气些,求着人家放行。

于是哈下了腰,作揖、尽量放柔声音道:

“兵爷,小的娘家人是大邱的,这不,最近有人捎信来说丈母娘死了,俺们急着回去奔丧,还请兵爷通融通融。”

“有人捎信?”

士兵颇有几分怀疑,目光中露出不善,

“什么人捎的信?从大邱过来的?不会是奸细吧?”

穆耳一听便知,这人是故yì

无中生有,无非是想搜刮点钱财,他便顺了他的意,从袖袋中掏出几两碎银子,偷偷地塞到了士兵的手中。

“兵爷,人已经死了,如今天气炎热,尸体不好停太久的,还请兵爷通融。”

士兵见钱眼开,悄悄掂了掂份量,还算满yì

,脸上立kè

露出笑容:

“好说好说,那你们就快去快回,如今兵荒马乱的,别出什么岔子。”

“是是是,兵爷说的对,多谢兵爷,多谢兵爷。”

穆耳连连点头哈腰表示感谢,转身走向了马车,朝林铃儿点了点头。

知dào

事情顺利,林铃儿悄悄向他竖起了拇指,随后又看向了四周,人很少,都是些普通百姓,也都有着这样那样的事要过去,并没看见有意图不轨之人,还好还好,只要过了这道线,应该就没事了。

她不断地在心里安慰自己,此时穆耳已经赶着马车朝边境线走过去,太阳还没落山,照得天下大亮,无风,空气中升腾着滚滚热气,一切都与平常一样,只是这热气蒸得人心有些烦躁。

眼见着士兵打开了那道狰狞的闸门,林铃儿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两米、一米、半米……

“把他们拦下!”

突然,一道粗犷的声音划破空气,直直地撞入她的耳膜,像一只无形的巨手一般狠狠地揪住了她的心,谁在说话?是对他们说的吗?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回头看去,周围还是那些人,并无异样……这时,眼睛的余光瞥到了周围的房顶,稀稀拉拉的几个房顶上,陆续有人站起来,不用数,粗略估计怎么也有二十几人,个个穿着黑色的袍子,黑布蒙面,与阿莫礼的黑袍暗军如出一辙。

她的呼吸停滞了,同时听到了心脏破碎的声音,阿兴不是在威胁她,他真的派人在盯着她,让她不能去找拓跋九霄,让她一辈子不能与他团聚,一辈子!

“不!”

她冲口而出,马上朝穆耳大叫起来,

“哥,快跑,快过去,快啊!”

穆耳也发xiàn

了这些人,他意识到了什么,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在了马背上,大喝一声“驾”,想让马车飞奔起来。

可是已经晚了,近在咫尺的闸门就在他们眼前关上了,马儿一声长嘶停了下来,险些撞上铁刺。

前面已经没了路,穆耳马上调转方向,朝来路奔去,这些人应该是阿莫礼的黑袍暗军,他不知dào

他们是出于何种目的而来,但有一点他是永远铭记在心的,那就是不能让林铃儿母女受到威胁,第一件事就是逃。

“驾……大家都坐稳了!”

穆耳高呼一声,三匹马儿,蹄儿翻飞,拼命地奔跑起来。

后面,黑袍暗军纷纷从屋顶跳下,直接落在事先准bèi

好的马儿身上,二十几人像一片黑云一般朝他们覆来。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人追我们?他们是什么人?”

慌乱中,小郑子不忘护住林铃儿母女,他紧紧抱住她们,生怕她们会被捉走,

“这些人看起来……怎么像是阿莫礼的人?”

小郑子也发xiàn

了端倪,不由看向了林铃儿。

林铃儿咬紧牙关,此刻没有愤nù

、没有怨恨、没有懊恼,而是说不出的恐惧。

如果阿兴说的都会变成现实,那么她该怎么办?不能易容,阻挡不了黑袍暗军的追击,难道她真的一辈子都不能跟拓跋九霄团聚了吗?

一辈子,一辈子……

永远到底有多远她不知dào

,但是一辈子有多长,她再清楚不过。

看着身后那些越来越近的黑袍暗军,再看看身边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伙伴,泪水不知不觉地涌上眼眶。

她知dào

,他们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只有穆耳一个人的抵挡,与以卵击石无异,难道她还能再看着穆耳被打得奄奄一息而随他去吗?

眼见着她的泪水流了下来,小郑子有些慌了:

“姑、姑奶奶,你这是怎么了?别怕别怕,我会保护你们,保护你们……”

说着,他抱得这对母女更紧了,其实他知dào

自己根本不算什么,但是他曾经说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就是那个土将,无论什么时候都是。

马车必然不如单枪匹马跑得快,很快,黑袍暗军不仅追上了他们,还绕到了马车前面,将他们拦停。

“吁……”

穆耳一声高呼,马儿甩着鬃毛停了下来,马车周围扬起连片的尘土,呛得人不得不屏住呼吸、眯起了眼睛。

黑袍暗军挡在马车前面,其中一人扬起马鞭直指林铃儿,冷笑道:

“女人,你当咱们兴头儿的话是放屁?”

林铃儿恨恨地瞪着此人,咬着唇一言不发,她实在不知dào

,现在还能用什么样的话来回敬对方,装疯卖傻有用吗?如果不行,跪地磕头求饶也行,只要能放过他们,她都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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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3. 542 你们全家都是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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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耳眼睛一眯,浑身的肌肉瞬间紧绷,就像一副拉满的弓,随时准bèi

应战:

“谁派你们来的?”

他们是阿莫礼的人没错,尤其“兴头儿”这个称呼,这是那些黑袍暗军对阿兴的叫法,只是这些人照理说应该是在阿莫礼的管控之下,为何会打着阿兴的旗号出来生事?

“刚才那句话,什么意思?”

说话那人一笑,眸中透出一丝鄙夷的光:

“什么意思?问你身后的女人,她最清楚不过。”

见这些人似乎没有要动手的意思,穆耳狐疑地回过了头,对上了林铃儿的视线。

林铃儿在流泪,这让他大为吃惊,她是个很少哭的人,尤其在外人面前,今天这是怎么了?

“妹子,你……”

不等他问出口,林铃儿毅然抹掉了眼泪,再抬眸时,已经换上了一副灿若桃花的笑脸。

她抱着七七挺直了身子,脸上本来就涂抹了灶灰,加上眼泪一冲,如今花得像只小猫,看起来更像难民了。

“嘿嘿……这位大哥,你们认错人了吧?我们不过是要去大邱奔丧的百姓,你们拦我们做什么?”

她笑得有些谄媚,

“再说,你们看起来官不官、匪不匪的,也拦不着我们不是?你看把我们吓得,掉头就跑,还以为遇到土匪了呢!”

其实大家都知dào

林铃儿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这些人明明就是黑袍暗军,他们怎么会不认识?

不过大家也知dào

,林铃儿这是在装疯卖傻,如果行得通不是更好?

谁料话音刚落,说话那黑袍人便哈哈大笑了起来,随后指着林铃儿讥讽道:

“兴头儿说你这女人最会装疯卖傻,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前些天你一直在绝食,兄弟们也没有机会一睹你与众不同的风采,今儿个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说罢,所有黑袍人都笑了起来,二十几个壮汉仰天大笑,那笑声直震得人心发颤。

林铃儿知dào

,装疯卖傻是躲不过去了,索性再换一招:

“这位大哥的眼睛真是雪亮雪亮的,我都化成这样了你们居然还能认得出来,不愧是高手中的高手。”

她边说边朝他们竖起大拇指,

“不过大哥,是这样的,我想问问,世子爷如今在哪?”

那人听她提起阿莫礼,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答道:

“在回吉原的路上,如何?”

“那阿兴在哪?”

她又问。

“跟世子爷在一起,又如何?”

她笑了:

“哦,原来他们都还在回吉原的路上……”

她若有所思,接着道,

“大哥,那你看,事情是不是这样,他们都在回吉原的路上,就派你们来盯着我,也就是说,如果你们回去不说,他们也不会知dào

你们到底有没有见过我,在哪里见过我,对不对?”

那人皱着眉头想了想,问道:

“你是什么意思?”

“嘿嘿……我的意思是,你们就当从来没见过我,好不好?”

那人冷笑一声:

“笑话!我们从你离开营地那一刻开始便对你的行踪了如指掌,你们每天露宿何处,下榻哪间客栈,甚至何时何地何人去解手,我们都一清二楚,你当我们黑袍暗军是吃素的,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

噗……何时何地何人去解手?这句话听着怎么那么恶心?他们居然连这个都关注了?

好吧,计较这些细节没有意义,先搞定他们才是正理。

“呵呵……不不不,我不是说你们的能力有问题,你们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当然不是吃素的,我知dào

你们厉害得很。我的意思是,你们能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装装傻?就当我们又易容了,混入了茫茫人海中,你们已经分辨不出我们,所以就跟丢了……如何?”

林铃儿讨好的样子,就像只乞求主人赏块骨头的小狗,看得穆耳与小郑子都快忍不住爆fā

了。

那人眯起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像你一样装疯卖傻?”

林铃儿不住地点头,赶紧趁热打铁道:

“当然,我不会让你们白装的,我这里有银票,有上好的丝绸,还有从西域带回来的稀罕玩意儿,只要你们喜欢,可以通通拿去,我全都送给你们,只要你们给我们一条路走,不再跟着我们,如何?”

“师妹,你……”

朱固力一听要拿他的东西送人,立kè

撑大了眼睛,却被穆耳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想说什么也不敢说了。

这样的话如果听在普通人的耳朵里,那自然是极具诱或惑力的,可他们是黑袍暗军,是阿莫礼花高价从全国各地笼络来的高手,根本不缺钱,何况像他们这种人,使命感与成就感要大于任何事,区区钱财的诱或惑又算得了什么?这种说法甚至对他们是一种侮辱!

这一次,林铃儿打错了算盘。

当她期待地望着黑袍暗军,想从他们的脸上看到雀跃的神情时,看到的,却是他们不为所动的眼神,他们那暗沉如黑袍的眸中甚至透着愤nù



“女人,你在挑衅我?”

那人的声音变得低沉压抑,

“你当我们黑袍暗军是什么人?连死都不怕的人,会被你这种低级的伎俩收买?如果不是兴头儿有令,让我们不准伤你,我定让你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林铃儿心内一震,她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变脸陪笑,换来的却是更加不可收拾的局面,这让一向乐观的她深感措败。

那些黑袍人不是在说假话,她看得出来。

“我问你,到底是谁派你们来的?阿兴?还是阿莫礼?”

知dào

收买人心无用,她收起了笑容,变得严肃起来。

黑袍人的愤nù

似乎还未消散,仍然带着几分狠戾:

“谁派我们来的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你是个祸水,祸水就应该一辈子被深埋地下,永远不能得见天日。”

这话说得狠,让听的人都是一震。

穆耳与小郑子见刚才林铃儿那般卖力讨好的样子,已然忍不住了,但是为了逃脱,他们只能选择忍受,不能让所有人都跟着冒险,这也是林铃儿的愿望。

可是如今见那黑袍人越说越过分,甚至有置之于死地的意思,他们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

“过分,太过分了!你说谁是祸水?”

小郑子跳起来,站在马车上指着那黑袍人就开骂,

“你才是祸水,你们全家都是祸水,你们特么的都是在祸水里泡大的!”

这些黑袍人哪里受过这等辱骂和闲气?愤nù

如滔天的巨浪瞬间掀了起来。

“你找死!”

一直说话的黑袍人拔出身上的佩剑就朝小郑子策马而来,看那样子大有不解决了他誓不罢休的架势。

林铃儿大惊失色,她说过的,他们都是她的家人,在今后的路上,他们要在一起,一个都不能少,他们都是为了她才抛弃了原本安逸的生活,甘愿跟着她颠沛流离,她不能让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出事,不能!

“不要!”

她抱着七七站起来,第一时间挡在了小郑子身前,同时,穆耳也已经站了起来,挡在了最前面,并且拉开架势,打算接下对方的招式。

“不要,住手,停下!”

林铃儿一连喊了三声,那黑袍人却没有停下的意思,情急之下,她闭着眼睛大喊起来,

“我不去找拓跋九霄了,不去了!”

这句话像是有着魔力一般,成功阻止了黑袍人前进的脚步,他一拉缰绳,停在了距离他们仅一米的地方。

那人冷笑着开口:

“哼,你以为我们是来跟你讲条件的?你不仅今天不能去找他,以后的每一天都不能去,今生今世都不能去,不仅是你,你身边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通通不能去,这是你答yīng

兴头儿的!我们不过是盯着你执行的如何,你以为还能拿这个当两次筹码?天真!”

那人锋利的剑从马车上的人身上一一点过,仿佛谁未按照他的话去做,他就会马上要了谁的命一样。

这是第1次,其他人听到这件事,所有人都不解地看向了林铃儿。

“妹子,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能去找王爷?什么筹码?”

穆耳忍不住第一个问道。

林铃儿的目光变得幽怨起来,当自己要亲口说出这样的话时,心已经痛得难以自持:

“离开阿莫礼之前,阿兴曾经来找过我,他说如果想要离开,就要听他的,我当时只是急着离开,便敷衍着答yīng

了,没想到,他真的说到做到……”

她死死地咬着唇,逼着自己不让眼泪流出来,

“他说,他要为阿莫礼和丹珍报仇,让我和王爷这辈子都得不到幸福,他不许我去找王爷,永远不许!”

她的声音颤抖着,声带上像有砂砾滚动,每说出一个字,都心肺俱裂,疼得她窒息。

小郑子咬牙切齿,根本不会功夫的他此刻却是攥紧了拳头,恨不得将这些黑袍人都撕成碎片:

“阿兴?他算老几?他凭什么这样威胁你?凭什么?”

穆耳只觉胸口有一股气在不停地翻滚,越积越大,就快要将他的胸口炸开了:

“阿兴的命令?这么说,三世子并不知dào

你们如今的所作所为?”

他拼命压抑着愤nù

,冷声质问着黑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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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4. 543 刺疼了她的肌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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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的眼中满是鄙夷:

“是又如何?”

“你就不怕三世子知dào

你们私下命令、私下行动而治你们的罪?”

“哼,就凭你们?你觉得他会知dào

吗?”

黑袍人显然胸有成竹,难怪,二十多个黑袍人,会怕了这几个不会功夫的人吗?

“何况世子爷如今另有新欢,你以为他还会在乎这个女人?一双被穿过的破鞋,他早就不稀罕了,若不是要让她活着享shòu

痛苦,我一定会送她上黄泉!”

“破鞋?”

这两个字被穆耳的牙齿狠狠地碾过,从没有人敢这样辱骂他们的主子,虽然如今他们兄妹相称,但她是主子,是王爷的女人,是小郡主的母亲,没有人可以辱骂她,

“我告sù

你,我妹子从始至终只有王爷一个男人,她是个从一而终的好女人,收回你刚才的话,给我收回去!”

穆耳是土生土长的瓦倪人,女人必须从一而终的思想在他的心里根深蒂固,骂一个女人是破鞋,跟要她的命没两样,他绝不允许别人这样辱骂心中的女神!

“哈哈……”

黑袍人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根本没把穆耳放在眼里,

“看你如此为这女人出头,想必她这双破鞋不仅咱们世子爷穿过,你也穿过吧?”

“啊……我要你的命!”

穆耳被激怒了,这样不堪入耳的话让所有人都瞠目结舌,他突然从车下抽出一把长刀,一个腾跃便冲了出去,朝着那黑袍人的头顶直劈下去。

小郑子气愤极了,见穆耳冲了出去,他在后面直叫好:

“好,蓝阔杀了他,杀了他!一定要撕烂他那张臭嘴,让他再也不能乱说话……”

“不要,哥,不要打了,住手……”

场面突然混乱了起来,林铃儿的脑海里立kè

浮现出那日清晨穆耳被围攻的场面,那一次阿莫礼尚且会听她的,可是想到那句“世子爷已经另有新欢”,她便知dào

自己在他的心里再也没有那么重yào

,她害pà

这些人不会手下留情,害pà

穆耳会遭遇不测,她没办法跟小英子和蝉儿交代,没办法跟自己交代,所以她拼命地想要制止他。

“趴下!”

小郑子一声大喊,转身护着林铃儿母女在马车上缩成一团,生怕刀剑无眼会伤到她们。

穆耳先是与那黑袍人单打独斗,他身上的外伤已经好了,但是内伤还在,不过对付一个黑袍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几个回合下来,穆耳逐渐占了上风,其余黑袍人眼见着自己的同伴被打得落花流水,节节败退,立kè

对穆耳眼红起来,又上来五六个人加入了打斗,剩下的人则将马车团团围住。

一时间,边境线内不远处的空地上,黑袍混着飞扬的尘土,在远处看就像一团黑色的风暴,周围原本稀稀拉拉的几个路人早就不知dào

躲到哪里去了,这种阵势在桃园镇这样的小地方是很少出现的,没有人想被黑云卷进去。

“小郑子,你放开我!”

林铃儿和七七被小郑子紧紧地抱在怀里,林铃儿现在担心的却不是自己,而是穆耳的生死,所以拼命挣扎着想要推开小郑子。

小郑子与她想的截然不同:

“你给我老实待着,就让蓝阔给他们点颜色看看,敢辱骂我们心中的女神,简直不想活了!”

“小郑子,蓝阔是习武之人容易冲动,你怎么也跟他一样?你没看到他们有多少人吗?你忘了上次蓝阔被伤成什么样了吗?你想过楚莲的心情吗?”

见小郑子的表情有些松动,她趁机用力一挣,将小郑子推开,然后将七七交给了他,

“帮我看好七七,我不能让你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有事。”

不管是谁出事,她都会是那个始作俑者,她担不起这样的情债,所以她必须阻止此类事情发生。

六七个高手对付穆耳一个人,他虽然有伤在身,但仍可以勉强应付得来,这时,又有五六个人按捺不住,抄起兵器冲了上去,很快,穆耳渐渐处于劣势了。

林铃儿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站在马车上握紧拳头大喊:

“别打了,我求求你们别打了!咱们有话好说,你们这样以多欺少算什么本事?这样不公平!住手,都给我住手……”

就在她说话间,穆耳的长刀一个横扫,划破了其中一个黑袍人的肚皮,黑袍断裂,皮肉外翻,霎时间鲜血淋淋,给这场打斗染上了血腥的味道。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杀手见血也是同理,见自己的同伴受伤流血,没上场的黑袍人也无法忍受了,他们丢下了马车,纷纷冲了上去,一时间,耳边充斥的全是亮出兵器的苍凉声音,金属的碰撞声不绝于耳。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我不许你们欺负他……”

那日清晨的情景真的再现了,林铃儿抑制不住的哭声响了起来,她边喊边跳下了马车,朝那团黑云奔去。

“妹子,快走,不要管我!”

黑云的中心传来穆耳喘息的声音,可想而知,他一个人对付这么多人,情况有多么艰难,

“嗯……”

穆耳的突然一声闷哼,让林铃儿的心瞬间揪作一团:

“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蓝衣,回来,你给我回来!”

小郑子怀里抱着七七,什么也不能做,只能扯着嗓子大喊,

“朱固力,你还愣着干什么,去把她拉回来,把她给我拉回来!”

车上一共就三个男人,一个冲在最前面,一个保护着小郡主,只剩下朱固力一个男人,他不做事谁做事?

朱固力被这场面惊着了,身子比谁压得都低,生怕会伤到自己。

他与其他人不同,他们都是一起出生入死、视彼此为家人的朋友,他才加入他们刚刚没多久,若不是答yīng

过阿莫礼,他真的很想马上离开他们,过回自己原来的生活,最起码那时他从来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危险。

此时被小郑子一吼,他不想去也得去了,否则今后还怎么跟这些人混在一起?

磨磨蹭蹭地下了马车,他猫着腰往林铃儿的方向走,说是走,不如说是一步一步地挪过去。

“师妹,回来,快回来!刀剑无眼啊……”

他的声音很小,生怕会惊动了那些专注于打斗的黑袍人而牵怒于他。

这么小的声音,通通淹没在了打斗声中,林铃儿怎么可能听得见?

此时,她已经不管不顾地冲进了黑云里,随手推开身边的人往里面冲。

打斗中的黑袍人一见是她,原本拉开的招式通通收了回去,兴头儿有令,不能伤害这个女人,何况就算不是兴头儿的命令,这是世子爷曾经宠爱过的女人,想要动她,任谁都要三思再三思。

“不要再打了,你们是冲我来的,为什么要跟他过不去?有话跟我说,跟我说!”

说话间,她已经拨开外围的黑袍人,挤到了风暴的中心地带。

眼前,穆耳的嘴角往外渗着鲜血,身上多处受伤,破损的衣服处,血肉模糊着,已经数不清他中了多少刀、多少剑。

见林铃儿出现在眼前,穆耳慌忙一把拉过她,生气地质问道:

“你怎么来了?”

她抓住他的胳膊,哭着说:

“哥,快跟我走,我带你出去,他们不敢把我怎么样的,快……”

不等她说完,穆耳勾住她的脖颈往回一带,伏在她的耳边急切而小声地道:

“我拖住这些人,你带着他们快走,去大邱的路不是只有这一条,想办法去找王爷,快去!”

说罢,他用力往外一推,林铃儿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再抬头时,穆耳又跟黑袍人缠斗在了一起,并且将他们往别处引去,尽量离马车越来越远。

“哼,什么黑袍暗军,我看就是一群池塘里的黑泥鳅!跟爷爷拿出你们的真本事,别总是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让人看着恶心!”

林铃儿坐在地上,眼看着这团黑云又将穆耳罩了起来,从她的头顶移动过去,黑云中传出穆耳讥讽的声音,他是想故yì

激怒他们,拖延打斗时间,给他们增加逃跑的机会。

讥讽的话语过后,很快便是穆耳一声接一声的闷哼,他这是想用自己来换取她的幸福吗?

他想让她去找拓跋九霄,让他们永远在一起,那他呢?他的妻子女儿呢?

林铃儿哭得不能自已,她回头看着马车上的小英子,她抱着蝉儿在马车上缩成一团,死死的咬着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可是脸上早已泪水横流,眼中的担忧与心痛是妻子对丈夫特有的爱,她在默默忍受着这一切,包括有可能失去丈夫的痛。

见黑云往远处移动过去,朱固力抓住机会,快步跑到了林铃儿身边,拉起她就往回跑:

“师妹啊,你不要命啦?这么危险的场面你怎么可以往前冲?刀剑无眼,刀剑无眼啊……”

不等他说完,林铃儿一把推开他,再次跑向了穆耳。

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那团黑云中突然腾空,身上的血迹随着身体的升空而甩落下来,有一滴,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林铃儿的脸上,温热的,刺疼了她的肌肤。

睁大眼睛看去,那不是穆耳还能是谁?

“不要……”

伴随着她的喊声,穆耳的身体呈自由落体状,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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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要……不可以……”

她无助地哭喊着,身子一软,双腿无力地跪倒在地。

眼前忽然浮现出了那座大雪山,穆图的鲜血汩汩流淌,染红了白雪,浸湿了她的衣裳,一个鲜活的生命就那样殒落在她的怀里,她无法言说那种痛,直到如今想来,仍是如此。

所以不可以,穆耳不能变成第二个穆图,绝对不能!

她不知哪来的力qì

,硬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了穆耳。

黑袍人都停止了动作,用黑袍拭去了兵器上的血迹,一个个刀枪入库,像局外人一样立在原地,面无表情地看着趴在地上的穆耳,身上充满了胜利者的骄傲。

她穿过他们来到穆耳身边,一颗不安的心在看到他时,顿时碎得七零八落,怪不得这些人会收起兵器,因为现在的穆耳,就算是一个孩童搬起一块石头都能砸得死,还何需他们大动干戈?

她不敢相信,刚刚还好好地勾着她的脖颈跟她说话的人,短短几分钟的功夫,就倒在地下,仅仅一息尚存。

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没入尘土,她跪了下来,费了好大力qì

才扳过穆耳的身体,一个如此高大威武的男人,就这样倒在了她的面前。

她拿出手帕,不停地帮他擦拭着嘴角的血迹,帮他擦拭着沾满了泥土的脸庞,想让他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哥,你醒醒啊,你别吓我……”

哽咽着,她想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是正常的,她怕他会分辨不出。

没想到的是,穆耳竟然缓缓睁开了眼睛,见她跪在自己身边,他赤红的眸中闪出一丝悲痛:

“你、你怎么还没走?”

她抽泣着,握住了穆耳的手:

“你不走,我怎么能走?”

此情此景,恐怕外人是无法理解的,就像这些黑袍人,他们互相看看,彼此之间的眼神传递着无限遐想,那个最初说话的人受了伤,缓缓地蹲了下来,看着林铃儿突然开了口,言语之间极尽嘲讽:

“哟,看来你们俩暗地里也是一对儿?”

虽然只露出两只眼睛,但是他眼中的轻蔑与鄙夷能让人一眼就看穿他的心里在想些什么,

“啧啧啧……怪不得刚才说你是破鞋,这两个男人好大不乐意,女人,你真本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到底做了多少?”

说罢,他用手指挑起了林铃儿的下巴,仔细地审视起这张脸,

“姿色真不错!哥儿几个连日来盯你盯得很辛苦,要不然这样,拿出你的本事,也让哥几个舒坦舒坦?如果伺候得舒服了,说不定咱们以后就不再盯你了,你可以随时去找你的旧情朗郎,你看怎么样?”

穆耳虽然奄奄一息,但是听到这赤果果的调细戏之言,他仍是怒不可遏,借着地利,他悄悄抬起双手,猝不及防地勾住了那黑袍人的脖子往下一拉,一口咬上了他的耳朵。

“啊……”

那人疼得大叫,天知dào

穆耳用了多大的力qì



其他人见状,马上拔出兵器,作势就要往穆耳身上刺来。

“不要!哥,你放手,快放手!”

眼见着穆耳就要被乱刀砍死,林铃儿下意识地做出了一个动作,她爬上了穆耳的身体,用自己的身体覆盖了他的,如果那些兵器要刺就先刺穿她吧!

所有人都被她的这个动作惊呆了,穆耳也没有想到,她会选择用自己的身体来保护他,这是他应该做的,如今反了不是吗?

他松了口,那黑袍人的耳朵已是鲜血淋淋,触目惊心,往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

原本要刺向穆耳的兵器也都停在了半空中,不是不敢杀这个女人,而是她的举动让人折服,他们竟下不去手。

她是何等娇小孱弱,与他们这些壮汉相比,她简直如同一只蚂蚁,可就是这只小蚂蚁,将生死置之度外,用自己的身躯去掩护她的下人,这样的她,甚至让一些男人都自愧弗如。

“妹、妹子,你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穆耳的嘴角又染了血,不是他自己的,而是那黑袍人的,他不可置信地看着身上的人,虽然以兄妹相称,但是他比谁都清楚彼此的身份,她是主,他是仆,反了,全反了!

“哥,你是我哥,我不会看着你死的,你不能死,我们说好了要永远在一起的,不管做什么,都要永远在一起!”

她咬紧牙关,尽量把话说得清楚连贯,更不想让自己哭得那么难看,

“穆图就死在我的怀里,哥,那样的痛,我不想再经lì

第二次,我受不了……”

穆耳的眼圈红了,头无力地倒向地面,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滑落。

他理解那种痛,原本整日与自己在一起操练的士兵们,他亲眼看着他们在战场上一个个地倒下,心好像撕裂般疼痛,只是他见惯了,每当这种时候,他都逼自己硬起心肠,不去看不去想,只顾拼命地杀敌,多杀一个就多报一份仇、多解一些恨。

可是林铃儿不同,她是主,他们是仆,他们为她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不需yào

她的回报,可她呢,她却视他们为手足,做的比他们还多……

“妹子,哥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包括去死。”

穆耳的声音哽咽着,从没有一个人让他如此感动,而林铃儿却已经让他感动了不只一次。

刚才被咬的黑袍人捂着耳朵,手上的鲜血让他发狂,本就在最初打斗时被穆耳伤过,像他们这么骄傲的人种怎么可能忍受第二次侮辱?

不管林铃儿现在做了什么,他的眼里只看得到穆耳的该死,杀红了眼的他抽出佩剑,直指穆耳的咽喉:

“你这条狗,敢咬我?我要让你变成死狗!”

话音落下,剑尖朝着穆耳的咽喉就刺了下来。

穆耳眼看着眼前白光一闪,却没有任何反抗,而是闭起了眼睛,如果他死就能让林铃儿摆脱现在这种不堪的局面,让她少一个累赘,那么他便去死。

只是,那剑没有刺下来,随着人群倒吸一口凉气,穆耳缓缓睁开了眼睛。

近在咫尺的,不只是那把散着寒光的剑,还有一只往下滴着血的手,殷红的血顺着白皙的指缝流淌下来,一滴滴烫伤了他的皮肤。

“妹子……”

这只手不是林铃儿的还会是谁?

她一只手撑住地面,另一只手死死地握住了锋利的剑,就算废掉这只手,她也要救下穆耳,穆图被刺穿咽喉、血流如注的场面尚在眼前,她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就算拼上自己,也不会。

安全第一,保命要紧,这个座右铭在生命和感情面前,再一次失效了。

她很怕疼,真的很怕,可是这一刻,她的手似乎感觉不到疼,咬着牙,任泪水跳出眼眶,她倔强地抬眸瞪着那黑袍人,一字一顿:

“我不许你杀他!”

许是直到这时,那人才注意到她的存zài

,她那只纤细无骨的小手、倔强愤恨的眼神,都让他为之一震。

可是随后,他的震惊便被更大的愤nù

取代,他们是黑袍暗军,是整个斯南无人敢挑衅的存zài

,如今这个女人敢凭一己之力挑衅他?

他不允许!

黑布下的唇角邪恶勾起,他轻挑佻道:

“你不允许?好啊,那就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阻止我杀他!”

说罢,他在剑上又用了些力道,剑锋划过她的掌心,直抵穆耳的咽喉。

“好!”

千钧一发之际,林铃儿大喊一声,她知dào

,她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她的手是肉做的,怎么抵得过他的剑?

她看着那人,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qì

,才说出这一番话:

“不是想让我这双破鞋伺候你们吗?来吧,是一个一个伺候,还是你们一起来?是就地解决,还是找一个你们满yì

的地方?说,我保证让你满yì

!”

那人的眉紧紧地拧了起来,原本她清澈无助的眸中,此刻已经被狠毒占满,那只细白的小手仍然死死地握着他的剑不肯松开,这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居然如此毒辣,能为一个下人做到如此地步?

他将剑缓缓地抽出,刻意没有改变轨迹,好像怕伤到她一样。

见他把剑抽走,林铃儿伏在穆耳身上巡视了一圈围在她周围的黑袍人,确定所有人都已收起了兵器,这才慢慢地站了起来。

地上,是她叫了几个月哥哥的人,不远处,有她的“嫂子”、“丈夫”、师兄、孩子,为了他们,她做什么都是值得。

看着那个黑袍人,她挂满泪水的脸上,竟然僵硬地扯出一抹淡笑:

“谢谢。”

轻轻地吐出两个字,她笑得如百合般清丽,纤尘不染。

随后,她抬起手,从上至下,一颗一颗地解开了衣襟上的扣子,笑靥如花:

“麻烦你们把我哥抬到马车上去,然后商量一下,谁先来!”

所有黑袍人都不由自主地避开了目光,暗暗看向了带头的黑袍人,眼中竟带着一丝埋怨,好像他做了多么叫人不耻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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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6. 545 想要团聚,下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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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耳看着林铃儿就此宽衣解带,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来,晕了过去。

眼看着她的扣子只剩下最后一颗,那黑袍人突然伸出剑,抵在她的手上,犀利的眸光直逼她的眼睛:

“记着,这辈子,你都不能跟冥王在一起,想要团聚,下辈子吧!”

说罢,他又将剑抬起缓缓上移,直到抵住她雪白的颈,

“今天的事,不过是给你提个醒儿,日后,你去找冥王一次,我便杀掉你身边一人,你知dào

,就凭你们,斗不过黑袍暗军的。还有,马上离开桃园镇,永远不得再出现在斯南,我们不想再看到世子爷为你费心。”

收回剑,他冷冷地扔下一个字,

“滚。”

是的,他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倔强与不计后果的付出征服了他,他从未见过一个女人像她这样,不过是一个下人,她居然为了保住他而选择牺牲自己,就算他是个再骄傲的人,也无法不为这样的女人折服。

林铃儿含泪笑着,没有人能体会她此刻的屈辱,但是她认了,因为穆耳活了下来。

“多谢!”

她只还给他们两个字,将解开的扣子又一颗一颗地扣上了。

所有黑袍暗军都默默地避开了视线,待她将扣子系好,才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仿佛所有人此刻想的都一样,大家都想好好kàn

一看她,欣赏她的魅力,好像也是在这一刻,他们知dào

了,为何像阿莫礼那样高贵的世子爷,也会独独钟情于她,以至于不惜一切代价将她留在身边。

她整理好衣襟,蹲了下来,轻轻拍着穆耳的脸庞:

“哥?哥?醒醒,咱们走了。”

叫了几声,穆耳都没有反应,她将手指搭在了他的脉搏上,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只是失血过多,内伤复发,还好,没有性命之虞。

知dào

他一时半会不会醒,也知dào

这些黑袍人不可能帮她,她开始使出全身力qì

将穆耳的双臂搭在了自己的肩膀上,然后一点一点地站起来,将他高大的身躯整个压在自己的身上,掂了掂,确定自己应该有这个能力拖动他,才一步一步地往马车的方向挪去。

黑袍人自动给她让出一条路,几个黑袍人的脚尖明显朝着她的方向,有些跃跃欲试,表露出想要过去帮她的意思,却都被带头的黑袍人用眼神制止了。

穆耳真的很重,身上背着他,好像压了块千斤巨石,不过林铃儿却笑了,这块巨石压在身上,总比压在心里要好得多,如果今天穆耳死了,恐怕她的心这辈子都要被这块巨石压站,永远不得翻身。

此刻,远处的边境线内,几个身着便装的男子经过,似在搜寻着什么,无意间往林铃儿这边看了一眼。

其中一人悄声说道:

“这些大男人,居然欺负一个小姑娘,真是枉为人了。”

其他人也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远处一群身材高大的黑袍人,旁观着一个身材瘦弱的小姑娘背着个壮汉行走,那壮汉身上还受了伤,任谁都会认为是这群男人欺负了她。

另一人闻言道:

“这苍天白日的,还没有王法了?我去看看……”

“站住!”

此人刚要走,便被另一人拦下,冷声道,

“别忘了我们的任务,王爷让咱们来找铃儿主子,不是来管闲事的。”

此人正是穆雷,拓跋九霄死士营的统领,听了他的话,其他死士也都不作声了。

穆雷又道:

“分头行动,记着,铃儿主子可能是一个人带着小郡主,也可能是跟穆耳等人在一起,还有可能是跟斯南的三世子在一起,无论如何,她一定不会跟小郡主分开,所以大家要把搜寻的重点放在孩子身上,主子可能会易容,可是小郡主不会,据说小郡主长得像铃儿主子,大家都把眼睛放亮点!”

“是。”

其他人恭敬地答道。

“行动。”

穆雷一声令下,大家正要四散而去,就听远处有个声音响了起来:

“朱固力,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帮蓝衣!你这只缩头乌龟,算什么师兄?”

远处的马车上,小郑子将七七窝在怀里,背对着边境线,看到林铃儿背着穆耳步履维艰地从包围圈中走出来,忙呼叫起朱固力,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对朱固力的不满。

朱固力知dào

自己在这次事件上的表现的确有些欠缺,因此对小郑子的指责也没有什么不满,见林铃儿是安全的回来了,他也松了口气,同时也意识到危险解除,他可以过去帮忙了,便大步跑了过去,帮林铃儿一起架着穆耳往回走。

穆雷等人看到了这一幕,其中一人略感安慰道:

“原来小姑娘还有师兄帮忙,不过这女子倒很是让人敬佩。”

“看来是帮派之争,斯南这地方还挺江湖的。”

另一人玩笑道。

“别多管闲事,走吧。”

穆雷道,死士们最终分头行动起来。

没有人看到七七,也没有人看到被窝在怀里的蝉儿,孩子们都还太小,很容易藏、也很容易被人忽略。

小郑子抱着七七,不能过去帮忙,只能看着干着急,还不停地指挥朱固力:

“老朱你中午没吃饭吗?白长那么高的个子,你自己扛着,别把我的蓝衣压坏了,蓝阔死沉死沉的,你想累死我媳妇儿?”

朱固力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他是个商人,不是大力士,何况穆耳是个练家子,身体要比普通人壮实得多,他想自己扛也得扛得动才行啊。

林铃儿一言不发,只是闷头架着穆耳往回走,她将刚才所受的委屈通通咽下,此刻只是庆幸,她保住了穆耳,她刻意将这种情绪放大,掩盖内心的悲伤。

她比谁都清楚,在穆耳快要被乱刀砍死的那一刻,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如果去找拓跋九霄的代价是用这些人命来换,如果她和他的幸福要用这些人的血来浇灌,她会选择放qì



她在心里不停地告sù

自己,太好了,穆耳没有死,太好了,她为蝉儿保住了爹、为小英子保住了丈夫,太好了,大家都平安无事,这是她最希望看到的,太好了,一切都是那么的好、那么完美,这样的结果,很好,很好……

可是,她的眼泪却好像听不到她的话,把眼睛挤得酸胀难忍,夺眶而出,不管她如何努力咽下这些泪,却还是止不住,她这才发xiàn

,她的眼泪似乎比她还要倔强,一直落下、落下……

好不容易将穆耳背到了马车上,简陋的马车没有顶棚,幸好够大,能容他躺下,小郑子和小英子抱着孩子缩在他的身边,他们一家人齐了。

小郑子将七七的脸按进怀里,怕她看见穆耳现在这副样子会害pà

,然后用脚尖碰了碰他,哽咽道:

“喂,大黑脸,快醒醒,这里你赶车技术最好,我们还指望你呢,别睡了,赶紧起来!”

他知dào

穆耳是个多么坚强的人,平日里两人总是不停地拌嘴,却不知这也是一种感情,一种已经根深蒂固的感情。

小英子看着穆耳,一言不发,唇抿成一条直线、抿得发白,恐惧的泪水不停地流淌下来。

朱固力喘息着坐上了车夫的位置,主动拿起马鞭,穆耳倒下了,赶车的任务自然落到了他的身上。

林铃儿站在马车边,迟迟未上车,她朝着小英子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嫂子,是我把哥害成这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放心,我会治好他,你知dào

的,我的医术很高明……”

她逼自己扯出一抹笑,虽然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小英子看着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她跟自己的丈夫一样,只要是为林铃儿母女的付出,无怨无悔。

“这些狗良娘养的,居然把人搞成这样,我……”

小郑子恨恨地握紧了拳头,想说些狠话,却知dào

自己根本没那个本事为穆耳报仇,

“等我见了王爷,一定要把所有的事都告sù

他,看他不把你们这些人打得满地找牙!奶奶乃的……”

这句话,让林铃儿心中的悲伤迅速膨胀,她不敢抬眼看任何人,生怕自己会忍不住嚎啕大哭,只能忍着、再忍。

“师妹,现在怎么办,还要不要去找你的王爷?”

朱固力看着那些还未离开的黑袍人,心有余悸地说。

他不担心受伤的穆耳,也不担心他的师妹今后能不能得到幸福,他只关心自己的命和他的商业大计。

小郑子在他身后一推他的后脑勺,咬牙切齿地说:

“废话,当然要去,一定要去,必须要去!现在只有王爷能给蓝衣撑腰,只有王爷能给蓝阔报仇!”

朱固力回头瞪了他一眼:

“去去去,你就知dào

去!只怕不等你越过这道线,小命就没了!蠢!”

“贪生怕死的东西,枉费蓝衣把你当成亲哥哥一样看待,到了关键时刻,你把她当成亲妹妹了吗?”

“我……我怎么没有?我就是把她当成亲妹妹,为了她好,才提醒你们不要乱说话,这次不知师妹用了什么办法救下了蓝阔,下一次,这些人还会放过他吗?不见得吧?”

朱固力的话倒是给小郑子提了个醒儿,他放qì

了与他争论,转而问道:

“对了,蓝衣,你们俩被围在里面那么长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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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7. 546 及冠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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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生了什么?

林铃儿摇摇头:

“没什么。”

“没什么?”

小郑子追问道,

“没什么,他们会这么轻易地放了你们?我见那些人的架势,好像不弄出个人命势不罢休一样。”

林铃儿淡淡地笑了,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情绪都敛藏起来,抬头看着他,道:

“因为我答yīng

了他们,今后,不会去找拓跋九霄,这辈子,都不会!”

“什么?”

小郑子瞪大了眼睛,

“你、你真的这么说了?”

“当然,我不仅说了,还会这么做。”

“蓝衣,你不是来真的吧?没有王爷,你确定能在这个世上独自活下去?”

她将脸上的笑容扩大,无所谓地耸耸肩:

“我怎么是独自活下去?我有你们啊,难道你们打算离我而去?”

她的笑、她的小动作,却遮不住她眼中的悲与痛,小郑子太了解她了,轻易就窥到了她的心,他知dào

,她是说真的。

甚至不用她说,他已经猜到刚才她与那些黑袍人之间发生了什么,眼睛酸胀得难受,他使劲儿抹了一把眼睛,说道:

“蓝衣,是不是他们威胁你了?”

林铃儿摆摆手:

“没有,别瞎猜了,是我自己不想去了。你也知dào

,我跟师兄一样,最惜命了,万一我这小命丢在了去找他的路上,那我不得后悔死?所以想想,还不如不去,咱们还是找个地方等他的消息吧,嗯……找个安全的地方,找个没有人会盯着咱们的地方。”

小郑子的眼泪又止不住地往上涌,他咬着牙不让它们流出,只能一下又一下地抹着眼睛:

“蓝衣,你怎么这么傻,我就是个太监,我的命不值钱,根本不值得你这样护着,不值得你用终身的幸福来换,不值得……”

他的一句话,让小英子也顿悟了,她仿佛明白了那些人为何会留下穆耳的命,为何会这么轻易地就放了他们。

“蓝衣……”

她的话向来很少,说话时总是小心翼翼,此时此刻更是不知dào

该说什么才好,

“你到底还要为我们这些卑贱的人付出到什么时候……”

林铃儿死死地咬牙,这样才能把所有情绪逼回去,她只是笑:

“你们这些人,说的什么屁话?都把眼泪给老娘憋回去!现在最重yào

的是找间医馆给穆耳的伤包扎一下,再抓几副药,把他的内伤给调理好,然后去客栈取回咱们的豪华马车,走起来!”

小郑子抽泣着:

“走起来?不能去找王爷,不能回瓦倪,咱们还能走去哪?天下这么大,我怎么突然感觉咱们已经无家可归了!”

林铃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坐上了马车,拍了拍朱固力的肩膀,道:

“师兄,走吧。”

朱固力听说不用再去找冥王了,心中自然欢喜,最起码能保住他的小命了。

“好,走嘞!”

他扬起马鞭,甩在了马儿的身上,马儿乖顺地跑了起来。

林铃儿面朝前,背对着小郑子与小英子,耳边回荡着小郑子的话,天下之大,他们已经无家可归了。

是的,无家可归。

前路茫茫,后有无数只眼睛,只要想到今后再也见不到拓跋九霄,她的心仿佛停止了跳动,没有他的世界,她真的能独自活下去吗?

扪心自问,她的回答是肯定的,因为她有七七,从今以后,七七就是她的全部。

按照她说的,他们先是找了间最近的医馆停下,给穆耳做了包扎,并抓了多副中药,林铃儿还买了些药材制作膏药,留着以后备用。

从医馆出来已经是傍晚了,天色渐渐暗淡下来,除了朱固力,一行人的情绪都很低落。

朱固力可不管这些,有些事别人不知dào

,他可是最清楚不过,他的心一直都向着阿莫礼,他很希望林铃儿最终能跟阿莫礼在一起,这样的话,他敢保证他的未来一片光明。

临行前,阿莫礼曾交代过他,他会给林铃儿三年的时间,三年之后,让朱固力把林铃儿的消息想办法带给他,他会做出相应的判断。

本来他想着,如果林铃儿去找了拓跋九霄,那么阿莫礼便肯定没有希望了,他也没有必要再跟他们混在一起,如今看来,事情大有转机,所以他的心情也好了起来,再想想自己那颗大大的夜明珠,更是美滋滋的。

小郑子和小英子则一直无话,小郑子只是默默地帮zhù

林铃儿看顾着七七,林铃儿已经没有奶水了,七七想要吃奶只能找小英子,无形中,小英子成了七七的奶良娘,有时候奶水不够两个孩子吃,小英子都是紧着七七吃,七七吃够了才轮到蝉儿,自己的孩子哪有不心疼的,可她却硬是忍着,并且无怨无悔。

虽然大家都不说话,但是林铃儿心里清楚,今后脚下的路都要靠她自己去走了,这一家子人也都靠她拿主意,他们既然选择跟着她、陪着她、保护着她,她就不能让他们受委屈,她有责任让他们过得好。

“走吧,去客栈取回咱们的东西。”

她敛起悲伤,甚至没有时间去悲伤,她知dào

,那些黑袍人还在盯着她,他们让她离开桃园镇,离开斯南,所以她得马上走,她不能再让穆耳的事情重演。

小郑子终于开口了:

“蓝衣,天色已晚,今晚是不是就在客栈住下?孩子们也需yào

安静得睡个好觉了。”

她笑着摇头:

“不了,桃园镇这地方我待腻了,咱们还是换个地方吧。”

她没有直说,但小郑子感觉得到她的无奈。

“也是,这地方太小,容不下我这尊大佛,走吧。”

他附和着。

林铃儿安静地坐在马车上,始终没有回头看他,这里最了解她的人莫过于小郑子了,她不敢与他对视,她怕自己会哭出来。

到客栈取回了他们的两辆豪华马车,还有朱固力的货物、在艳阳坊搬上车的绸缎布匹,在林铃儿的建议下,大家又都换回了原来的打扮。

今后在江湖上混,就跟如今在社会上混是一样的道理,没有一身好的行头,到哪人家都不待见你,就算一个乞丐穿着一身香奈儿去饭店吃饭,人家都会把你当成贵宾,处处礼遇有加,反之则狗眼看人低,林铃儿见得多了。

当林铃儿以一身宝蓝色的衣裙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朱固力的眼中不由现出惊艳之色,知dào

这个女人不可能属于他,他早就放下了那份贪心,此刻看待她的眼光更加客观了一些。

宝蓝色不是什么人都配得起的,配不起就会显得老气横秋,配得起的人,则会看起来高贵优雅,如今穿在林铃儿身上,衬着她那白瓷儿般的肌肤,还有那向上微挑的眼角,更添了几分神mì

、冷艳。

他上下打量着她,目光最后停留在她的脸上,若有所思地说:

“师妹,你真不应该将自己易得这么美。”

林铃儿眉梢微挑:

“师兄何出此言?”

她的眼神有些冷,不过是短短几个时辰,她的性情大变,变得好似不是从前的她了。

对上她清冷的眼睛,朱固力心里一震,师妹不过是换了装,怎么连给人的感觉都变了?

他的表情僵了僵,变得有些不太自然:

“哦,没什么,我是觉得日后行走江湖,像师妹这么美的女子很容易吃亏的。”

“哦……原来如此。”

林铃儿轻笑着点头,朱固力的担忧没有错,长得漂亮的女人无论到什么时候都会是男人追捧的对象,尤其在这战乱的年代,加上她不会武功,想要抵挡一些侵扰,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没有易容工具,她今后都不能易容了,用什么办法才能避免此类事情发生?

她看着朱固力,他长得很英俊,虽然长年受日光的侵蚀,皮肤发黑,但是瑕不掩瑜,依然能看得出他帅气的五官。

突然,她灵机一动,转身上了马车。

见她一言不发地将自己关了起来,车下的小郑子与小英子都用埋怨的眼神看向他,好像他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惹林铃儿生气了。

他看看两人,忙解释道:

“我、我也没说错什么啊,你们都是常年在府中做事的,当然不知dào

这江湖上的险恶,我告sù

你们啊,像师妹这等女子,那是肯定要吃亏的,而且是大亏,我这是好心提醒,你们这么看着我做什么?真是的……”

小郑子与小英子根本没有心情理会他,今天发生的事已经让他们的心情跌入了最低谷,为了保护他们,林铃儿放qì

了拓跋九霄,可他们知dào

,她放qì

的不仅仅是一个人,而是她的王妃之位、她的美好未来、她的富贵荣华,甚至是她的一切,他们的心情怎能不沉重?

更让人郁闷的是,除了陪在她身边,他们居然什么都不能为她做,这种无力感成了他们心中最深的痛。

须臾之后,马车的门打开了,从车上下来的哪还是一个窈窕淑女,林铃儿穿上了小郑子的一身男装,冰蓝色的长袍、礼冠,长发高高束起藏在礼冠之中,胸部扁平,俨然一个刚刚及冠的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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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8. 547 我草你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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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瞪大了眼睛瞧着她,尤其小郑子,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蓝、蓝衣,你这样……不好,真的不好……”

小郑子喃喃着,似对林铃儿说的,也似在自言自语。

林铃儿抖了抖长袍,眉梢微挑,下巴扬起,故yì

模仿男人的样子、粗着嗓子问道:

“哪里不好?”

小郑子一愣,像是不认识她了一样,怔忡片刻才说:

“你这样……会让男人都觉得自己……好丑。”

噗,汗……

朱固力眼中那惊艳的眼神分明还未退去,看着林铃儿也是直摇头:

“师妹啊师妹,不管是男是女,你还是……太美了……唉……”

林铃儿思忖着,什么意思,美也是种罪过?

其实她明白,朱固力是在为她担心,但是没办法,如今只能这样,但愿女扮男装会让她躲过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吧。

她的脸一直紧绷着,没有笑容,心也一直紧绷着,不敢有一刻放松,从今往后,她再也不能做那个无忧无虑、对什么事都毫不在乎的女生了,她的肩上扛着责任,心里装着几个不容失去的生命,没有人保护,她只能靠自己。

“上车。”

她深吸了口气,仿佛这口气可以填满她的胸腔,给她勇气。

小英子抱着蝉儿上了其中一辆马车,小郑子随后正要登车的时候,不由停下问道:

“蓝衣,咱们……去哪?”

林铃儿看了看两辆马车,轻轻合上了眼帘,瓦倪、斯南、大邱似乎都容不下她了,除了往西离开这三个国家,她不知dào

还能去哪。

似是想好了,她倏而睁开了眼睛:

“往西,走到哪算哪。”

“往西?”

朱固力说道,

“一直往西是哲北,再往西就要踏上丝绸之路了。”

他笑着打趣道,

“师妹,你不是要去丝绸之路上抢我的生意吧?你之前可是说要帮我成就商业帝国的,不是跟我抢生意……”

丝绸之路,听起来好遥远!

她以前只在书本上看到过,哪有可能亲历?

不过听朱固力这么一说,她倒真来了兴趣,丝绸之路,一条连接亚非欧的商业贸易路线,这是一条多么神奇的道路!

古代没有飞机、没有火车,人们就靠着牲畜驼载着货物,走过漫长的丝绸之路,将商品出口到别的国家和地区,这是一项很伟大的壮举。

是的,这件事充满了冒险精神,但是她想试试。

目光变得坚定,她说:

“师兄,我说过的话从来都算数,你帮我找了事情做,今后咱们就去成就你的商业帝国。”

朱固力拧起了眉头:

“师妹,你、你说什么?”

他不是没听清,而是不敢相信。

林铃儿拍了拍一车的货物,笃定道:

“我打算把这些东西卖到西域去,这条路你熟,带路吧!”

“啊?”

朱固力张大嘴巴扭头看她,林铃儿却已经登上马车,砰的一声关上了车门。

马车里,穆耳躺在厚厚的褥子上,那是原来林铃儿绝食时的位置,小英子抱着蝉儿坐在他的身边,不时地帮他掖着被角、试试他的体温。

小郑子把七七交到她的怀里,不可置信地问道:

“蓝衣,你不是说真的吧?什么丝绸之路,什么商业帝国?你为什么要去做这些危险的事?如果是为了帮那个猪头,我是绝对不同意你去的!”

林铃儿看着他,也只有此刻,她才鼓起勇气看着他的眼睛:

“不找些事情做,我还能干什么呢?”

小郑子望着她,她那对如水的大眼,此刻盛满了脆弱,他差点落下泪来。

“好,丝绸之路,只要你想去,咱们就去,你想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都听你的。”

他的声音哽咽着,

“我去赶车。”

她点点头,忽然笑了,眸中却早已腾起一片水雾:

“好,丝绸之路,走起!”

小郑子坐到了马车前面,手持马鞭,大喊了一声“驾”,似要将所有的愤懑都在这一声中释fàng



他不知dào

前路如何,他只知dào

,只要林铃儿高兴,只要她能尽快好起来,回到从前的她,他愿意做任何事。

只是,失去了拓跋九霄的她,还能好起来吗?

出了客栈,对面酒馆的房顶,两个黑袍人的衣襟随风舞动着,他一眼便看了见。

阳光尽收,天边只剩下最后一抹淡黄的霞光,那两个黑袍人的身影映在深蓝色的天空下,越发地暗沉。

他哭了,无助而愤慨:

“我草你祖宗!”

他失声大喊,天知dào

他是在骂谁,反正他就是要骂,他很憋屈,太憋屈了!

这里是两个,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还有多少黑袍人在盯着他们?

“驾,驾驾!”

马鞭抽打在马身上,两辆华丽的马车在刚刚降临的夜幕下奔驰起来。

华丽的外表下,是一颗颗千疮百孔的心……

一月之后。

距离拓跋九霄出征至今,已经过去10个月了,他一路长胜,过关斩将,到了今天,距离大邱王宫已只有一步之遥。

谁也没有想到,这场被誉为即将引发天下大变的战征,竟然只用了短短数月便已接近尾声。

更没有人想到,冥王之所以日夜兼程,为的竟是一个承诺。

他答yīng

过她,一年,只需yào

等他一年,他便会回来,与她相聚,与她共度余生,他在心里告sù

自己,他要让她成为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可是,他暗中派去瓦倪打探消息的死士带回来的消息,却让他的承诺、他的希望通通落了空。

主帅营帐里,上官无用、穆雨、穆风、穆雷、叶布等几个拓跋九霄的心腹齐聚一堂,商议着攻打王宫的对策。

连日来瓦倪大军大获全胜,兵多将广,步步为营,冥王在大邱的威名令一些城池不战而降,所到之处无不摧枯拉朽、冲坚毁锐,以至于士气高昂,人人叫嚣着要杀入王宫,取南宫清风首级。

“王爷,我瓦倪大军如今士气高涨,正是一鼓作气拿下王宫的好时候。不过,以老臣对南宫清风的了解,此时他一定布下了天罗地网在等着活捉王爷,想要夺下王宫,并非易事。”

上官无用坐在轮椅上,精锐的眸中现出一丝难色。

拓跋九霄背对着所有人负手而立,一身绛紫色长袍在烛火的映照下散发着暗沉的幽光,高大的身躯无论何时都带给人强dà

的压迫感,银发依旧森寒着,给他高冷的背影更添了几分慑人的力量。

良久,他都没有出声,大家以为他在思考下一步的计划,可是谁也想不到,他此刻惦记的却是另外一件事。

已经一月有余,他派去瓦倪的死士如果打探到了消息,这个时候应该回来了。

虽然收到了穆天宁的飞鸽传书,但是他不信,因为从整封信的内容来看,他只得到了一个讯息,两个字:“安抚”。

就像是在故yì

隐瞒什么,每次穆天宁送来的消息几乎千篇一律,他虽然也不相信阿莫礼派人捎来的话,但是日日看着林铃儿的手帕与七七的肚兜,他根本无法安心,因为这件事涉及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铃儿与七七。

还有那只丢失的荷包,如果不是有意,谁会偷这种不起眼的小东西?

穆雷与几个死士去桃园镇找过了,没有找出半点林铃儿的影子,虽然这也许能证明阿莫礼说的是假话,但是不知为何,他的担忧却更甚一层,冥冥之中,他总感觉得到她在叫他,连日来,他的心总会不时地揪紧、抽痛,这是从前没有过的。

“王爷?”

上官无用见他良久不发声,不由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王爷?”

第二声,他才听到,提了口气,缓缓转过了身。

他面沉如水,冷眸淡淡扫过在座的人,道:

“继xù

。”

他的心不在焉也许别人看不出,但是作为看着他从小长大的人,上官无用一眼便洞悉了。

他的眉头微敛,收回目光,垂下了眼帘,这样的王爷,让他担心。

叶布向拓跋九霄拱手,道:

“王爷,微臣倒有一计,不知王爷意下如何?”

拓跋九霄目光微抬,落在叶布身上,对于林铃儿的这位干爹,他始终心存感激,因此对待叶布他向来礼遇有加,与别人不同。

“哦?叶大人请讲。”

他抬了抬手。

“是。”

略作思忖,叶布沉稳地开口,

“微臣有一同窗好友,名为纪朗,在大邱任从二品兵部侍郎,此人为人正直、洁身自好,一直对南宫清风不敢苟同,微臣以为,是否可以让微臣暗中去接触他,如果他愿意跟咱们来个里应外合,那么想要攻下大邱王宫,便如探囊取物啊。”

拓跋九霄眉宇微锁,沉吟道:

“此人确实可靠?”

叶布肯定地点头:

“以微臣与他多年的交情,就算他不肯与咱们合zuò

,也定然不会置微臣于险境,这一点微臣可以保证。”

拓跋九霄点头:

“本王不想叶大人有任何闪失,否则……”

否则,他没办法向林铃儿交待,这后半句他没有说出来,因为不敢说出这个名字,会心痛,会大大地影响他的情绪。

叶布似是理解了他的心思,继而道:

“请王爷放心,纪朗绝对可靠,微臣一定不会有事。”

这算是给他吃了一颗定心丸。

“既然如此,那便麻烦叶大人走一趟,本王会派人暗中保护你,定护你周全。”

拓跋九霄笃定地说。

“是,微臣多谢王爷。”

叶布话音刚落,帐外便有人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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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9. 548 本王要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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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布话音刚落,帐外便传来喧闹声,拓跋九霄眉峰一凛,穆雨赶紧道:

“王爷,末将出去看看。”

随后,穆雨出了营帐,外面的喧闹声很快停止了。

待穆雨回来后,面露难色,欲言又止。

见状,拓跋九霄问道:

“怎么回事?”

穆雨想了又想,终是伏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拓跋九霄闻言变色,脚步不待,大步穿过众臣,掀开帐帘便冲了出去。

其余人不知发生何事,相互看看,顿时紧张起来,也不由得随后跟了出去。

夜深沉,白天的炽热消退,晚风送爽,星月交辉,帐外有火把照明,火苗跳动着,映得人的影子也不安起来。

帐外的人见拓跋九霄出来,都不敢再出声,战战兢兢地低下了头立在一边。

他却无视了这些士兵,直奔几个黑衣人而去。

一把揪住其中一人的衣领,他的声音似野兽的低鸣:

“说,查到了什么?”

黑衣人不敢直视他迫人的眼睛,垂下眼帘,似是鼓足了很大的勇气,才道:

“禀王爷,有件事,国主与太子对外封锁了一切消息,不许外传,尤其是对王爷您……所以,属下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

这样的开场似乎已经让他预知了什么,他不容黑衣人多讲,只用一个字打断了对方。

黑衣人浑身一震,王爷此次派他们去瓦倪打探消息,目的很明确,如果他再碍着不说,恐怕王爷日后知dào

了实情,一定不会原谅他们,不得不实话实说了:

“是,禀王爷,属下此次回瓦倪,先是回了冥王府,王爷留下暗中保护铃儿主子的人说,大约半年前的一天,他们暗中跟着主子去了太子府,忽然有一队宫中的人秘密对主子进行抓捕,当时并不知是何原因,为了不让主子被抓,他们便暗中对宫中的人进行阻挠,待回来再寻主子时,主子已不知去向了,而且……而且……直到现在,也没有主子的消息。”

“你说什么?”

当预感变为了现实,虽然早有这种心理准bèi

,但让拓跋九霄接受这个事实还是难如登天,

“再说一次?”

黑衣死士的眉头快拧成一股麻花了,事已至此,就算害pà

也要把话说完:

“没有人知dào

国主为什么要捉拿主子,也没有人知dào

主子是如何逃脱的,还有,主子不是一个人走的,她走时带着小郡主,还有穆耳、小郑子,后来小英子母女也失踪了,估计他们应该跟主子在一起。”

说罢,黑衣死士深深地埋下了头,拓跋九霄那骇人的眼神让人心脏痉挛,里面喷着火、蓄着剑,好像随时都能把天地万物点燃,将所有生灵涂炭,那是一种让人恐惧、让人战栗的寒光。

以为王爷会急火攻心,干脆下手扭断他的脖子,谁料,他却只是将他推开,然后趔趄着往后退了两步,身体摇晃着似要晕倒一般。

“王爷!”

“王爷!”

“王爷保重啊!”

身后叶布、穆雨忙上前扶住了他,上官无用心情沉重地劝慰了一句,也再说不出更多的话来安慰他。

谁都知dào

冥王无dí

,不管他遇到什么事,都是从容应对,从未有过半分难色,他们没有想到,顶天立地、威如泰山的冥王,会被一个消息击溃。

那黑衣死士这才明白,为何国主与太子都要对他封锁消息,忙像个罪人一样跪了下来,他一边抽着自己的耳光,一边请罪: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不应该把这消息带回来,奴才让王爷伤心难过,奴才……”

“够了!”

上官无用痛斥一声,

“都下去吧!”

上次阿莫礼派人来,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他一清二楚,自那以后,死士营的死士们总是被暗中派出去,却与军务无关,他便知dào

,拓跋九霄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林铃儿。

他不是个不尽人情的人,当年林沧海是为了给他易容才招至南宫清风追杀而亡,他对林铃儿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现在不行,就算要负责,也要待大仇得报之后才能负责,现在,他们必须全神贯注在战事上,这最后一役,他拼死也要完成。

所以,在这个时候让拓跋九霄知dào

了这件事,无异于雪上加霜,这会让他性情大变,甚至影响战事也说不定,从始至终,这个女人对他的影响之大,他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虽然拓跋九霄从未说过夺下大邱之后要怎么办,是将所得土地如数并入瓦倪,还是干脆在大邱自立称王,但是他心中早已为他设计了后路。

他是军师不假,但在他的心中,拓跋九霄就是他的儿子,说出来也许是妄自尊大,可是在他心里就是如此,任谁也改变不了。

就算那个女人再重yào

,也重yào

不过他的儿子,他不允许任何人成为拓跋九霄的绊脚石,不允许任何人影响他。

这最后一仗,他们必须要赢,胜败在此一举!

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原本要商讨逼宫之事,如今也只能暂时搁下,帐前只剩下了上官无用与拓跋九霄两人。

拓跋九霄始终闭着眼,双手按压着太阳穴,那里一直在突突地跳,跳得他要爆zhà

了,脑海里不停地回荡着刚才黑衣死士的话,她不见了,已经有半年的时间,她和七七都不见了……

他想让自己尽快平静下来,理智在告sù

他,他必须冷静下来安排一切,接下来的战事、寻找她们母女的事,都需yào

一个冷静睿智的头脑。

他做起了深呼吸,一下接着一下,宽厚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原以为这样就能让自己快速平静下来,却不知,每呼吸一下,带来的都是剧痛。

心痛的感觉从心脏蔓延开来,麻痹了他的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三魂七魄,他觉得自己就快要窒息死亡了。

“军师……”

他嗫嚅着,

“剩下的事都交给你了,本王去去就回……”

说罢,他抬脚便走,甚至不曾留恋地回头看上一眼,这里毕竟是他一寸一寸争下的土地,里面沁满了他的汗与血,他怎么能说走就走?

“站住!”

上官无用像个父亲一样喝止了他,也只有在无人的时候,他才敢与他这般相处,尽管拓跋九霄已经表示过无数次,在他的心里,上官无用就是父亲一样的存zài

,可是他从不敢自居。

这一次,他却要斗胆一回,作为父亲,不能这样纵容儿子。

他转动轮椅绕到他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去去就回?王爷,你以为我不知dào

你要去做什么?你要去找她,是不是?”

拓跋九霄的双眼红得可怕,他从未有过如此迷茫的时候,甚至没有周密的计划、缜密的思考,行动先于大脑,他只知dào

他必须去找她们,没有了她们,他所做的一切都不再有意义。

“是,本王要去找她,让开!”

他握紧了双拳,仇视着挡在他面前的人。

他似乎失去了理智,不管此刻挡在他面前的人是谁,他都会遇神杀神,遇佛杀佛,挡他者,死!

望着他腥红的眸,上官无用的眼中现出一抹狠戾的颜色,他抓紧了轮椅,枯槁的双手泛着隐忍的白:

“王爷,那个女人重yào

,你的江山就不重yào

了吗?就算你可以不要江山,父仇可以不报吗?瓦倪众将士的生死,你也可以丢下不管吗?”

拓跋九霄盯着他,对他的话充耳不闻,下颌微收,如一头随时可能出击的雄狮,低吼:

“让开!”

“王爷!”

“本王叫你让开!”

他终是压抑不住咆哮了出来,在寂静的夜里,震得整个营地都抖了三抖。

“好,如果你一定要走,就从老臣的身上踏过去!老臣的儿子替你而死,今日,老臣这条命,你也一并拿去吧!”

拓跋九霄的眼神出现了一丝松动,可是怎么办,没有人能代替林铃儿母女在他心中的位置,只要一想到她们现在会出现的无数种可能,他就心疼得抽搐。

她们会被强盗杀死、劫掠,会被野兽攻击、吞噬,会受着风吹雨打、流离失所,更有可能会被阿莫礼带走,成为别人的女人……他很害pà

,这种恐惧像一张大网将他缠住,若找不到她,他真的很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正常地生活。

面对上官无用的威胁,他仍然无动于衷,想要越过一个残疾人对他而言易如反掌,他会问不过是因为尊重,不问又能怎样?

“保重!”

他咬牙丢下两个字,绕开上官无用便大步跨了出去,从小到大,他冥王想做的事,还没有人敢阻拦,更没有做不成的!

“王爷!”

上官无用穷尽了最大的力qì

喊了一声,可他看到的,仍然是拓跋九霄的背影。

他大步往外走着,此刻心中只有一个声音:她不见了,她不见了,有可能再也找不回来了……这样的认知让他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害pà

,无助……

“军师!”

穆风的一声惊呼,让他猛然顿住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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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0. 549 悲哀的嘶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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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风是个很少说话的人,一天当中他只负责站在上官无用身边,供他调遣,他的这一声,仿佛往拓跋九霄的心上插了一刀,恐惧感在扩大。

“军师……”

穆风又叫了一声,声音里已经带了哽咽,一个那么不轻易表露心机的人,居然会发出这种声音,可想而知,情况会有多么惨烈。

单凭这一声,拓跋九霄便知,他走不掉了。

只是没有想到,上官无用居然如此心狠!

他缓缓地转过身,只见上官无用的腹部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正顺着刀上的血槽往外流淌,殷红的颜色,刺疼了他的眼。

杀父之仇,代死之恩,如今难道还要让上官无用再赔上他的一条命吗?

握紧的双拳忽而就松了开,不,他做不到,也没有资格让人如此为他。

有谁能理解他的痛?爱与恨、情与义,他站在中间,被两头的分量拉扯着,那种如五马分尸般的痛,贯穿了他的身体,他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倒在地。

“啊……”

仰天长啸,那是他悲哀的嘶吼,充斥了天空、震荡着山峦大地。

奄奄一息的上官无用看着他,混浊的双眼流下了苍老的泪水。

王爷,如果可以,老臣也希望你能活得轻松自在、无忧无虑,可你是拓跋冲的儿子,你的身上流淌着王的血液,成为大邱的王才是你活着的第一要义,我不能让任何人阻挡你前进的步伐,等你登上王位的那一天,要杀要剐,息听尊便。

拓跋九霄的一声嘶吼仿佛带着魔力,从天南传到了海北,直撞进上官清清的梦里,让她惊出一身冷汗。

“紫月,紫月?”

冲霄阁的正方里,上官清清从梦中惊醒,畏惧地看着四周,声音颤抖着。

自从林铃儿消失后,她仿佛成了这冥王府的女主人,她大大方方地搬进了冲霄阁,住进原本属于林铃儿的屋子,用着她的东西、穿着她的衣服、睡着她的床、盖着她的被子,闻着……属于拓跋九霄的味道。

只要待在这间屋子里,她感觉自己就是冥王妃,不管别人用什么样的眼光看她,她都视而不见,这间屋子里到处都是他的影子,连枕头、被子上面都是他的味道,她要在这里等他回来。

等他回来,这里没有了林铃儿、没有了拓跋灵犀,他一定会娶她的,一定会。

可是夜半时分,她总会被噩梦惊醒,梦中,时而是林铃儿和七七带血的脸庞,时而是拓跋九霄怨恨的目光,今晚,她居然梦见拓跋九霄拿着刀杀死了她的父亲,然后用那把沾满了血的匕首刺向她……

紫月一直在外室守夜,此时闻声而来,见上官清清抱着被子蜷缩在床榻上,她没有可怜她,眼中反而透出一股幸灾乐祸的意味。

“小姐,您叫我?”

态度也是不冷不热,脊背挺得笔直,因为她打心眼儿里瞧不起上官清清,甚至憎恶她。

“紫月,快,快过来,到这来。”

上官清清朝紫月伸出了手,招呼她过来床边。

这样的事情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紫月轻车熟路,却是不情不愿,一步一步挪到了床边,在脚蹋上坐了下来。

她也不知dào

自己为什么没有离开冥王府,其实在向林铃儿告发了上官清清的所作所为后,她就想要离开了的,对她而言,一个好主子就如同一种信仰,上官清清成为不了她的信仰,她在这里已经没意思了。

可是一想到下落不明的林铃儿,心里便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她很想知dào

林铃儿的结局,想知dào

那个可爱的小郡主命运如何,甚至,她在心里一直把林铃儿母女摆在一个别人不可及的位置,那种高度,类似于信仰。

所以,踌躇不决间,她选择留下来,她想等她们回来。

“小姐,又做噩梦了吧?”

她有些阴阳怪气地问。

紫月来到了床边,上官清清的情绪才稳定下来,重新躺下了。

她双眼呆滞地看着头顶淡紫色的纱慢,这是林铃儿最喜欢的颜色,从今往后也会是她最喜欢的,她的霄哥哥喜欢林铃儿那种女人,那么她便要做那种女人,这一生,她只做他喜欢的女人。

赶走了林铃儿,本来她应该很开心、很安慰的,可是意wài

总是不期然的发生,林铃儿本应该死的,却被她侥幸逃脱了,得知这一消息后她便开始害pà

,她害pà

她会回来,她害pà

拓跋九霄知dào

是她向国主告发了林铃儿,会再将她赶去定国寺,更甚至,永远不让她回来。

这便是她经常做噩梦的原因,她比谁都清楚。

紫月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却不作回应,只是悄悄地拉起被子放在鼻子下面,用力地嗅着上面的味道,这上面有他的味道,淡淡的檀香。

他离开前,一直跟林铃儿睡在这张床榻上,他回来后,他被窝里的女人就会是她,她坚信着。

“小姐,你说,人为什么会做噩梦呢?”

紫月依然阴阳怪气,知dào

上官清清不会回答,她便自问自答,

“奴婢想啊,这有些人做噩梦,大概是因为白天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或者是可怕的人,还有些人做噩梦,大概……是因为做了亏心事。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样的人做噩梦啊,也许是因为晚上有鬼来敲她的门了,您说是不是?”

按理说,林铃儿易容代嫁,这的确是欺君的死罪,上官清清告发她也算不得什么大错,可紫月就是觉得不痛快,每每想起林铃儿亲自为她揉脚的情景,她的心里都会泛起暖意,即便是过了这么久,那种感觉也仍然令她难以忘怀,还有林铃儿的为人,都让她颇为敬佩,她就是见不得她受难。

再说上官清清是什么人,这冥王府里谁不知dào

?她告发林铃儿,究其原因就是为了得到王爷,拆散一对真心相爱的鸳鸯,就是错!

“鬼敲门?”

这句话成功地刺激了上官清清的神经,她嗫嚅着,将被子拉得更紧了些,五月的天气已经转热了,加上她的心虚,此刻身上已是被汗水浸透,被窝变成了蒸笼。

紫月的眼睛滴溜溜的一转,抬起手轻轻地在脚蹋上扣了两下,“当当”,“当当”,“当当”。

“什么声音?”

上官清清浑身一抖,身体立kè

缩成一团,只露出两只眼睛恐惧地盯着漆黑的窗口,仿佛那里有人。

紫月也学着她的样子,装作十分害pà

的样子,往她的身边缩了缩:

“不知dào

啊,好像、好像有人在敲门,不会是……鬼吧?”

“啊……”

上官清清惨叫一声,不知是叫得太卖力大脑缺氧,还是太害pà

吓破了胆,叫着叫着居然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这就晕了?”

紫月转过身,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上官清清的情况,探了探她的鼻息,之后冷笑一声,

“哼,坏人,这么不经吓,看来今后还得多吓吓她才行!”

岂不知,晚上做噩梦的人何止上官清清一个?

睡梦中,穆天宁猛地睁开眼睛,身体的颤抖惊醒了身边的春雨,她似对这种情况习以为常,黑暗中摸索着抚上他的脸庞,触到一手的冷汗,心疼道:

“又做噩梦了?”

穆天宁喘息着,将春雨的手紧紧地握住:

“我、我梦见铃儿抱着七七行走在一片大沙漠里,起风了,暗黄的沙暴朝她们席卷而来,就像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很快淹没了她们,我拼命地挖沙子,挖着挖着,却挖出了一堆白骨……”

说到后来,他的声带都是颤抖的。

春雨的手被他攥得生疼,他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不由得让她跟着打了个冷颤,她却任他握着,只要他能感觉好受点,她再疼也是值得。

“太子爷,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句话吗?梦都是反的,你梦到的事情越不好,证明铃儿姐姐现在过得越好,说不定她现在已经找到了王爷,一家三口早就团聚了呢?”

隔三差五,类似的话她都要说上一遍,每当这个时候,她的心里都是说不出的滋味。

每天睡在身边的男人,心里惦记的却始终是另外一个女人,她不能嫉妒,却还要出言安慰,真是可笑。

最可笑的是,这个女人也是她整日里惦记着的,她想嫉妒都嫉妒不起来。

再者,她能每天睡在自己心爱的男人身边,还要托这个女人的福,对她的感激之情,永远大于任何情感。

穆天宁喜欢她是应该的,这样的女人又有谁会不喜欢?

“你说的……是真的?”

穆天宁转过脸看着她,黑暗中的眸子是那么期待她的答案,就像个孩子。

她点头,怜惜地吻上他的唇:

“是真的,春雨什么时候骗过太子爷?”

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似乎这样才能缓解他的慌乱情绪。

他的呼吸扑打在耳畔,这让她感到满足,片刻后,听着他的呼吸声渐渐驱于平稳,她小心翼翼地问:

“太子爷,您说,如果铃儿姐姐现在已经找到了王爷,那么王爷一定会问为何要去找他,不知铃儿姐姐会如何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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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1. 550 我们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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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天宁心里一紧,是啊,她会如何回答?

也许连她自己都不知dào

为何国主会突然派人捉拿她,可是有一点他始终庆幸、却也始终令他感到疑惑,那天她是如何逃脱的?

还有一件事,如果就像春雨说的,她并没有跟阿莫礼在一起,而是已经与冥王团聚,那么冥王知dào

国主派人捉拿了林铃儿,才导致她不得不离开瓦倪而去投奔于他,会作何感想?

也许他应该进宫提醒国主,将来有一天冥王回来后,要如何面对他的质问、如何面对越来越强dà

的他,如果他收复了大邱,却不愿将土地献于瓦倪,而是选择自立为王,那么日后的瓦倪,真的能安安稳稳地长存下去吗?他会不会反扑过来,为他的女人报仇?

越想越怕,国主错误地估量了林铃儿的价值,更是错误地估量了她在冥王心中的地位。

一念之差,将导致什么样的后果,令人心惊。

这一夜,似乎注定是个不眠夜,没有人知dào

叫林铃儿的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所有人为她牵肠挂肚、辗转反侧。

斯南的三世子府上,因为提前得到了阿莫礼要归来的消息,直到深夜仍然灯火通明,人们都在翘首期待着三世子的归来。

天气闷热,时而传来几处虫鸣,上百人的黑袍暗军簇拥着几辆马车缓缓驶到了世子府门口。

当中一辆大红色的马车外表华丽光鲜,密而长的流苏坠满了整个车厢,在火把的映照下款款舞动,闪烁着流光,远远看去,还以为是谁家迎亲的马车。

“世子,到了。”

阿兴策马在前,到了世子府门口率先下得马来,站在大红马车门口禀报着。

片刻之后,马车的门被人推开,阿莫礼出现了,一股酒气扑面而来,不禁让人掩鼻。

他一袭白衣摇摇晃晃地下了马车,白衣上暗影绰绰,每动一下都如行云流水,让人目不暇接。

阿兴认得这件衣服,这是一个月前的雨夜里,林铃儿送来的那件衣服,虽然被她扔掉,但是被阿莫礼捡回,还洗干净晾了起来,他永远记得翌日清晨阿莫礼站在晨光中凝望这件衣服时的模样,这件衣服就仿佛另一个林铃儿,他爱不释手。

阿兴暗暗地握拳,看来他的决定是绝对正确的,尽管阿莫礼放了林铃儿,可是他仍然没有忘了她,这个女人已经植入了他的心脏,根本无法拔除。

他就是要让林铃儿消失,让她永远不会再出现在斯南,让阿莫礼永远找不到她!

“世子,香雪姑娘……还在车上?”

他小心地问。

放走林铃儿那天,阿莫礼叫了香雪和朱固力去他的马车上,从那天起,他就再也没见过香雪,大家都说,好像她一直在阿莫礼的马车上,没有再下来。

阿莫礼没有理会阿兴,自从林铃儿走后,回吉原的这一路,他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马车里,人也变得懒散许多,变得爱喝酒,爱唱歌,很多时候都会听到他语不成调的高唱歌曲,听不出他的心情是好是坏。

今天,他又喝酒了,好像还喝了不少,站在车门边,他的脚步始终打着晃。

他面带微笑,向马车里伸出了手:

“来,出来。”

话毕,一只细腻雪白的小手从马车里伸出来,搭在了他的手上,紧接着,一个身穿淡紫色纱衣的女子小步移到了门边。

阿兴皱起了眉头,这个女人是……

她穿的衣服很漂亮,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头上也盖着淡紫色的轻纱,飘逸出尘,尖小的下巴在轻纱下若隐若现,根本看不到她的脸。

“世子爷,这、这位是……”

阿兴弓着身子,很想从轻纱下看到这女子的容貌,可是阿莫礼偏偏不给他机会,他一把将紫衣女子拦腰抱起,转身大步往世子府迈去。

那女子身材很是娇小,在他的胸前缩成一团,双手勾着他的脖颈,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看得人心醉。

阿莫礼就这样抱着她,全然不顾府中人的目光,从马车上抱下来,一路走入自己的寝殿,甚至没有让这女子的脚底沾上一点灰尘。

窃窃私语声四起,大家都在猜测这个女人的来历,能被世子爷这样对待的人,一定是对他非常重yào

的人,而且,世子爷一定非常非常爱她,这让那些暗恋阿莫礼多年的女子们怅然若失,心碎了一地。

阿兴作为跟阿莫礼形影不离的人,一直跟在他的身后,他生怕阿莫礼会醉酒摔倒,可是他脚步虽然不太稳,却一直走得很好,直到目送他抱着紫衣女子进入寝殿,大门被他一脚踢上,这才作罢。

后面的黑袍人这才敢上得前来,悄悄问阿兴道:

“兴头儿,世子爷怀里抱的是谁啊?不会是香雪吧?”

阿兴一直盯着那两扇紧闭的红漆大门,摇摇头:

“说她是香雪吧,看那身打扮又不太像,说她不是吧,那香雪哪去了?”

他看向黑袍人,黑袍人连忙摇头:

“属下也不知dào

香雪哪去了,自从那天以后,属下就再也没见过她。”

阿兴摆摆手,转身往回走:

“一个小丫头而已,没了就没了。有没有那个女人的最新消息?”

那个女人,指的当然是林铃儿,怕阿莫礼听到,他们从来不说名字。

这时,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另一个黑袍人,先是看了一眼紧闭的寝殿,然后将紧握在手中的一个小纸条交给了阿兴:

“兴头儿,最新消息,那个女人已经穿过哲北,进入河西走廊,看样子是准bèi

离开中原了。”

阿兴眼睛一眯,赶紧抓过纸条来看,他识字不多,都是阿莫礼从前教给他的,看罢,唇边勾起一抹邪恶的笑:

“哼,这个女人还算识相!”

他将小纸条撕碎塞回了那黑袍人的手里,

“一个在大南边,一个在大西边,相隔了十万八千里,我看看他们还怎么在一起?搅得我们世子和小公主都不得安宁的人,我绝不会让他们好过!”

“兴头儿,咱们那几个兄弟还需yào

在那盯着他们吗?”

“需yào

,当然需yào

!我要盯他们一辈子,盯死他们!”

“是。”

“告sù

他们,有任何异常情况随时向我禀报。”

“是。”

黑袍人应声下去,大概是准bèi

飞鸽传书去了。

这一切就发生在阿莫礼的寝殿外面,可是寝殿里面的他,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眼前人。

没有掌灯,外面的灯火穿过窗格隐隐约约地透进来,打在女子的脸上,折射出一种朦胧美。

女子端坐在床榻上,两腿并拢,双手绞在一起,身体有些僵硬紧绷,很是局促。

紫色的轻纱仍然盖在她的头上,只露出尖小白皙的下巴,不禁让人联想她的美貌。

阿莫礼走过去,坐在她的身边,拉过她的双手缓缓捧到眼前,轻轻落下一吻。

女子的身体轻颤了一下,他被这样的动作迷住了,双手顺着女子的手臂渐渐上移,最终停留在她的锁骨处,指尖微动,滑过她漂亮精致的锁骨,又引来女子不住的轻颤。

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他俯下身凑近她,先是嗅了一下她身上的味道,那是他买给她的香水的味道,浓郁的花香,令人迷醉。

接着,他吻上了她的锁骨,轻咬着她线条优美的颈,诱得女子动晴情嘤咛。

“嗯……”

细小的声音,婉如潺潺的溪水般动人,更是勾起了他的欲玉望。

酒精的作用,让他比平时变得更加迫不及待,一把掀掉她的头纱,猝不及防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喘息着,浓烈的酒气混着他特有的男性味道朝女子扑去,他挡住了她的脸,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拥吻着,似要将她吞吃入腹。

他抱着她,顺势倒入了床榻中,蹬掉她的绣花鞋,撕扯开她的衣襟,大手在她白玉般的身体上游走,直到将自己完全融入她的身体……

白色的床幔缓缓地合上,黑暗中,只看得到床幔规律地拂动,此起彼伏的喘息声萦绕在床边,暧爱昧的味道从帐中流淌出来,弥漫了整个寝殿,整个夜晚……

日夜永远在不停地交替变换着,西部的黎明好像总是来得特别晚。

林铃儿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环境,每天她都会跟太阳一起爬起来,迎接第一缕曙光。

她爬到了马车顶上,望着遥远的南边,许是光亮太刺眼,每天的这个时候,泪水总会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让她的双眼看起来更加动人。

“七七她爹,你还好吗?听所有人都在议论你的战事,说你多么神勇,所向披靡,就快要打入大邱的王宫了,真为你高兴。我很好,七七也很好,在你出征的这段时间里,我们一直没闲着,东奔西跑的,也去了好多地方,这在现代就叫做旅游!今天,我们就要踏上丝绸之路了,我的脚下就是三五,我要带着七七去做生意了,我们要做大生意,到时赚很多很多的钱,让七七回来孝敬你,好不好?”

每天,她都会在心里默默地跟拓跋九霄说上几名话,几句让他放心的话,

“我们很好,真的很好,你放心吧!你也要好好的,不要受伤,不要太想我们……我想,我们会见面的,一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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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2. 551 华丽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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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朱固力从马车里钻出来,仰视着她:

“师妹,你每天早上一起来都站在这么高的地方,想什么呢?”

林铃儿忙收起情绪,眨了几下眼睛让泪水消散,笑道:

“站得高才看得远啊,站得高,咱们三五就高呗,你懂什么是高三五吗?”

朱固力摇摇头、又点点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其实本来他是懂的,但是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就变得懵懂了。

“高三五啊,意思就是,我首先就要比别人有钱,所以到时我会赚比他们更多的钱,这样就能成就你的商业帝国了,明白了吗?”

林铃儿侧目望向朱固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朱固力挠挠头,被她解释得乱七八糟,不懂也罢。

“师妹,咱们今天就要上路了,你做好准bèi

了吗?”

他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林铃儿依旧望着南方,有些心不在焉:

“哎呀,这个问题你已经说过好多遍了,不就是沙漠上经常有沙暴,还有强盗、狼群,会遭遇到很多不能预见的危险,我都知dào

了。”

“你都知dào

了?”

朱固力瞪着眼睛,

“你都知dào

了还能这么轻松?”

“不轻松怎么办?难道去死啊?”

她吐槽道,

“师兄,知dào

你为什么一直只能做小生意么?”

“为什么?”

“因为你胆子太小!”

“哦,那依着你的意思,有多大的胆子,就能做多大的生意了?”

朱固力有些不服气。

林铃儿斜睨着他:

“那是自然。扶我一把!”

她向朱固力伸出了手,朱固力握住她,将她从马车顶上稳稳地扶了下来。

她拍了拍手,抖落身上的灰尘,扶正头上的礼冠,身上宝蓝色的长衫让她看起来沉稳了许多,西部的阳光晒得她变黑了些,看起来倒更像一位翩翩公子了。

“师兄,该怎么做生意,你就瞧好吧!”

她用力一拍朱固力的肩膀,

“你不是说西域人最喜欢咱们的丝绸吗?那就今天去集市上采购大量的丝绸,要上好的流光锦、香云纱、乔其纱、桑波缎,今后,咱们就靠它发家致富。”

“什么?都是最贵的丝绸?”

朱固力不敢苟同,

“师妹,这些东西都是有钱人才穿得起的,你这样让那些买不起的人怎么办?咱们也不能光做有钱人的生意啊?”

她一戳朱固力的脑门:

“笨,穷人有钱让你赚吗?我说师兄啊师兄,亏你还跟阿莫礼……”

不小心就提到了这几个字,当初朱固力的确是在阿莫礼面前说出商业帝国这样的话的,如今再想起来,还是不由得让她心生喟叹,勾唇一笑,她接着说,

“亏你当初还夸下海口,说是要赚大钱,要创造什么商业帝国,就你这样的思维,我看也就只能卖些个狮子毛、火鼠皮了,怪不得这么多年你还在卖这些个不赚钱的小玩意儿,赶情是脑子不好使!”

朱固力对阿莫礼也有一番自己的理解,却是与林铃儿不同,也没有那么大的成见。

他直接无视了这三个字,思考着林铃儿的话,对她讥讽的言语不甚在意,反倒是她说的生意经让他感到震惊:

“师妹,虽然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这天下间哪来那么多的有钱人呐?”

“所以说你脑子不好使呢,哪里有钱人多,咱们就往哪里卖,明白不?”

“哪里有钱人多……”

朱固力一拍脑袋,

“我知dào

了,王宫里有钱人最多,对不对?”

林铃儿翻了个白眼,现代没有王宫,奢侈品还卖不出去了?

“算了,跟你讨论这件事就是浪费口水,你砍价最在行,还是帮我去集市上进货吧。”

她说着就要跳上马车,七七也该醒了,

“哦,对了,还得再买几辆马车,多雇几个人,帮咱们运货,这事都交给你了哈!”

“我……”

朱固力还想再说什么,林铃儿却已经关上了车门。

他有些郁闷啊,跟她在一起,他不是当车夫就是当小工,哪里有老板的样子?以前一个人的时候,最起码别人还称呼他一声老板呢!

无奈,她的话就是命令,说一不二,他也不知dào

自己中了什么邪,怎么那么爱听她的话?

最后,朱固力跟小郑子去集市上买了十车上好的丝绸,又雇了三十个工人,浩浩荡荡地回来了。

当然,买东西和雇人的钱都是林铃儿出的,那是拓跋九霄留给她的钱。

先不说有没有行走丝绸之路的经验,光是她这个队伍,就足以让人刮目相看了。

这条路上,有水草肥沃的平原,有地势凶险的鬼城,有狭长蜿蜒的谷地,有一望无际的沙漠,更有覆盖千年的冰雪……她不知dào

这一路上都会遇见些什么,她只知dào

自己选择了这条路,就要走下去。

她相信“有情晴人终成眷属”,也相信“时间会改变一切”,或许过个三年五载,阿莫礼的人就会放过他,到那时,她会回来。

也许那时的拓跋九霄不再等她,而娶了新妻,也许那时的他,还会满头银发伫立在城门上翘首盼望,等待她的归来。

不管结果如何,她都不会后悔,这是她的选择。

十几辆马车就这样踏上了通往西域的丝绸之路,烈日当空,地上留下了他们一串串斑驳的影子。

日升月落,岁月如梭,半月后,原本平静的大邱王宫变成了华丽的战场。

瓦倪大军在拓跋九霄的亲自率领下、在叶布与纪朗的里应外合下,攻入王宫,本就因为连败而士气大挫的大邱士兵被逼得节节败退,根本无法抵挡瓦倪大军猛烈的进攻,最后从各个城门口一直退到了正阳殿。

在最后关头,南宫清风选择了与自己的王宫共存亡,没有退缩、没有逃跑。

这一天,没有太阳,乌云黑压压地欺在头顶,狂风大作,吹得黄土漫天。

正阳殿几十级的白玉台阶上,南宫清风头戴九旒冕,一袭白色龙袍被大风吹得狂舞,清瘦的身躯好像就要被掀翻,可他却偏偏像钉在了地上,纹丝不动。

大邱士兵们死的死、逃的逃,剩下一些忠坚之士,此刻通通围在了南宫清风身边,刀剑一致对外,看那架势是打算与南宫清风共存亡。

拓跋九霄身穿银色铠甲骑在战马上,他手持玄铁鞭,伟岸英武的身躯与他的父亲如出一辙,若不是那一头银发,这当真就是拓跋冲再世!

即便死到临头,南宫清风依然不改一身傲骨,他居高临下冷然地瞪视着拓跋九霄,丝毫不见畏惧之色。

这一天,终于来了。

在他知dào

拓跋九霄是拓跋冲与穆如烟的儿子后,他就应该预料到这一天,只是谁都以为他已经死在了北江中,没想到,他居然如此命大!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他用兵之神,毫不逊色于他的父亲,原以为他率领的瓦倪大军不出一月便会全军覆没,却没想他居然战无不胜,一路直捣黄龙。

这样的男人,他恨,却也惜,就像当年的拓跋冲。

若不是为了穆如烟,他今天也许不会站在这里,更不会有机会让拓跋九霄用玄铁鞭指着他,逼他交出这里的一切!

“穆九霄……哦不,应该是拓跋九霄才对。”

南宫清风眯着双眸,隔着几十级台阶,隔着重重烟尘,冷笑着盯紧拓跋九霄,

“没想到,孤还能与你再见,真是缘分匪浅。”

拓跋九霄策马立在台阶末端,身后是上万瓦倪大军,刀斧手、弓箭手,整齐地排列着,如一只只拉满的弓,蓄势待发。

一头银发在狂风中飘舞着,任黄沙漫天、乌云蔽日,他依然故我,天神一般屹立不倒,炯然的眸直逼南宫清风,如千年的冰山、万年的熔岩,似要毫不犹豫地将人吞噬。

他手持玄铁鞭,另一手则摸到背后,再缓缓伸出,手上已然多了一只双面鼓。

血红的颜色,斑驳的肉色鼓面,让南宫清风为之一震,瞳孔瞬间紧缩。

这是用拓跋冲的人皮做成的鼓,一直挂在城门口,为的是警告世人,尤其是那些狼子野心的阴谋家,想要勾结外敌、谋朝篡位者,这就是他们的下场。

岂不知,这面被南宫清风冠以冠冕堂皇警言绝句的鼓,就是他自己的真实写照。

拓跋九霄握着鼓耳的手在收紧、颤抖,他终于可以拥bào

父亲了,终于可以为父报仇!

“南宫清风,本王来终结与你之间的孽缘,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本王给你个痛快?”

他没有过多的言语,到了最后一刻,他的心反而平静下来,事到如今,他已经没有了小时候刚刚得知此事的怒与恨,这件事横亘在他的心里,就如吃饭睡觉一样平常。

“慢着!”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数以万计的瓦倪大军身后传出,南宫清风循声看去,只见一个双腿残废之人坐在轮椅上,被一个年轻人推到了近前。

倒是上官无用,就算拖着带伤的身体,也要亲眼目睹南宫清风惨烈的结局。

“南宫清风,别来无恙啊?”

说罢,上官无用颤抖着手,生生从脸上撕掉一层薄薄的面具。

南宫清风双拳倏地捏紧:

“吴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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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3. 552 要他的命如同探囊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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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眼前的人尽管已经苍老得比他实jì

年龄老了十岁,可南宫清风还是一眼就从他的身上找到了吴用年轻时的影子,他就是当年拓跋冲身边最得力的副将,吴用。

“你果然还活着!”

狭长的眸透出一丝不可置信,转而冷笑,

“林沧海易容的手段确实高明,能帮你成功逃出生天,可惜你却害死了他。”

他的眸光又落到拓跋九霄的身上,

“难怪拓跋冲的后人还活着,居然能知晓从前的一切,原来他的背后有你。不过孤很好奇,当年他是如何活下来的?孤明明割断了那个孩子的脖子!”

抓着轮椅的双手在收紧,吴用永远忘不了那天,自己刚刚出世的儿子的哭声,在南宫清风的剑下戛然而止,那么鲜活的一个生命,他甚至没有机会看上一眼!

谁能理解他的痛?这二十一年来,他把拓跋九霄当成自己的儿子养大成人,把自己原本应该给予儿子的爱全部加注在他的身上,有过之而无不及,对他的爱有多少,对南宫清风的恨就有多少。

拓跋冲的死、穆如烟的死、儿子的死,加上拓跋王府当年那两百一十七口人的死,他苦苦压抑了二十二年的仇恨,在今天,终于可以一并清算了!

戴了二十二年的面具,自己的脸在今天这样的狂风中可以得见天日,这一天,他等得太久了。

崭新的皮肤被风吹痛,他的心却是无比畅快:

“南宫清风,这一天,我盼了二十二年,当年我用自己的儿子换回了拓跋王的儿子,用自己的脚筋换来了冥王的身份,为的就是这一天!皇天不负苦心人,我终于等到了,看到你如今像只疲于在猫爪下逃命的老鼠一样,我真是痛快,痛快!”

说罢,他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随着狂风刮过南宫清风的耳畔,刺得他耳鼓生疼,头上青筋突突直跳。

他的确没想到自己会落得如此下场,从拓跋九霄攻打大邱的第一天开始,他便轻视了他,甚至不屑一顾,登上王位的他自大而狂傲,成功冤杀了拓跋冲,又毁灭了云氏一族,这样的成就让他自信心爆棚,他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人能超越他,他甚至认为自己就是那个能主宰万物苍生的神!

如今,他却被一个仅仅二十二岁的年轻人围锁桎梏,这是他人生中的奇耻大辱,即便他不愿承认,可眼前的事实却让他感到头皮阵阵发麻,尤其这个年轻人不是别人,而是拓跋冲的儿子!

眉目微微耸动了两下,他突然笑了起来:

“哈哈……吴用,当初你就是拓跋冲身边的一条狗,怎么,二十二年过去了,你又做了他儿子身边的一条狗吗?用自己的儿子换别人的儿子,亏你想得出来,真是贱人贱命!你养大了他,就是为了有一天来找孤报仇?别告sù

孤,这大邱江山你从未觊觎过,还是你打算像孤一样,待夺下这江山后,便寻个理由杀了拓跋九霄,然后自行登基称王?”

“南宫清风!”

这是赤果果的挑拨离间,吴用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这是一个不算英俊的脸庞,却是棱角分明、坚毅不屈的男人,不大的眼睛里盛满了怒火,疯狂得想要烧死对方,

“别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卑鄙无耻、贪婪成性,你如今所拥有的一切,都是耍了阴谋诡计、从别人的手中抢来的,若说这世上最无能的人,你南宫清风认第二,就没有人敢认第一!无能鼠辈,无能至极!”

“无能”这两个字,成功刺激到了南宫清风一直引以为傲的智慧,在他的心里,自己就是天下第一、是这世上最聪明绝顶的人,根本无人能及。

他的双拳颤抖起来,一直岿然不动的身躯终于忍不住往前移动了两步,怒视着吴用:

“吴用,你一个废人,胆敢于我叫嚣?”

“哈哈……”

吴用狂傲的大笑起来,

“南宫清风,马上就要成为死人的人,居然不跪地求饶,还有心思在这讨论谁更废物吗?看来这二十二年你真的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你……”

南宫清风竟然语塞,拿不出任何词句来回敬吴用。

吴用看了看他的周围,冷声道:

“对了,怎么没看到你那最疼爱的儿子?”

“你想一命换一命?拿我的儿子为你的儿子报仇?”

“不不不,南宫清风,你想多了,我不过是想知dào

一件事,被你那么宝贝的儿子,在面对生死存亡的时候,会做何选择。听说他一直不太满yì

你这个父亲,不知他会不会选择背叛呢?”

“怎么,一个没了儿子的人,你这算是嫉妒吗?”

南宫清风笑得眯起了眼睛,

“我才不会像你一样,傻到用自己的儿子去交换别人的儿子,我的儿子,我早已让他离开这里,起码,我会让他给我南宫一族留下后代。不会像你一样,死了都无人给你送终。”

吴用的眸中透出一丝冷意,这时,穆风来报,说是宫中各处已经搜遍了,除了南宫清风的妃嫔,并没有见到他的任何一个儿子,想必是他早知会有这样一天,已经提前让他的后人溜之大吉了。

这是吴用最不愿看到的结果,他一拍轮椅,怒道:

“真是只老狐狸!王爷,斩草需除根,否则将来必然后患无穷!”

拓跋九霄将人皮鼓重新系在了身上,他一直静静地听着吴用与南宫清风的对话,不想打断,也不想干扰,这是属于吴用的时间,这一刻他等了二十多年,他要让他痛快个够!

只是在看到吴用的真面目时,他稍稍愣了一下,这么多年,他好像刚刚才认识吴用这个人,既熟悉又陌生。

斩草除根,这四个字他自然是比谁都清楚,若不是当年他侥幸活了下来,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一幕,这便是斩草未除根的后果。

“穆雨,传本王的命令,即刻捉拿南宫一族的人,无论男女老幼,一个也不放过!”

“是!”

穆雨领命下去了。

拓跋九霄暗沉的声音响彻在正阳殿的广场上,乌云压得更低了,好像随时都能将地上的人吞噬,一个声音仿佛伴着乌云而来,是她的声音。

她说,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更值得珍惜。

他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染上鲜血,可是想到拓跋王府那两百一十七口人,想到吴用深埋多年的仇恨,他只能装作听不到她的声音,眸色如血,心如止水。

“拓跋九霄!”

南宫清风终于无法再淡定下去,他忽然抽出了腰间的佩剑,隔着几十级台阶指向拓跋九霄,

“你不就是想要我的命为拓跋冲报仇吗?只要你放过我的家眷,我就把这条命送给你!”

拓跋九霄看着他,一抹鄙夷的笑跃上唇角:

“南宫清风,想要你的命,如同探囊取物,本王何需领你这个人情?”

他对南宫清风这副慌乱的样子很是满yì

,当年坏事做尽时,他想到了今天吗?

“你……”

南宫清风面部的肌肉抽搐起来,

“我只杀了拓跋冲一人,你就要杀我全家,这不公平!”

他骄傲的神色不复存zài

,被逼到这个地步,他再也骄傲不起来了,甚至有些无赖。

拓跋九霄唇边的笑冻结了,握着玄铁鞭的手在收紧,嗜血的眸让人心悸:

“一人?当年你纵火烧死了拓跋王府上上下下两百一十七口人,我不杀你全家,你问问他们答yīng

吗?”

低沉而厚重的声音如洪钟一般震慑着所有人,所有围在南宫清风身边的侍卫不由得手脚发软,眼看着形势不得逆转,南宫清风放走了所有家眷,已经不可能有人来救他了,原本还存着一丝念想的大邱士兵,此刻也是希望尽失,大家相互看了看,不约而同地放下了武器,朝着拓跋九霄默默地跪了下来。

虽然人在宫中,可外面战争的消息不断的传回来,他们早就听说了拓跋九霄的战绩,虽是敌军统帅,但是这样的英雄人物不能不让人敬佩。

加之刚才南宫清风与他们的对话,不难听出南宫清风当年做的龌龊事,就算撇开这些个人恩怨不谈,南宫清风的苛政与暴戾早就不得人心,与其为了这样的国主去死,不如给自己留下一条后路,赌一把生死。

见状,吴用得yì

狂妄的笑了起来,笑声震天,这样的局面比他预想的还要好、还要妙,他怎能不笑个痛快?

“南宫清风,众叛亲离的滋味好受吗?”

他张狂地问。

南宫清风显然没有意料到这样的状况,他拿剑指着跪下的士兵,怒火冲天:

“你们……你们给我起来,起来!我南宫清风的人,士可杀,不可辱,谁让你们跪的?都给我起来!”

说罢,他揪起一个侍卫,往拓跋九霄的方向推了一把,喝道,

“去,杀了他,杀了他们,只要杀了他们,孤重重有赏!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去,去啊!”

那侍卫被推得一个趔趄,差点从台阶上跌下去,他踌躇着,回头看了眼南宫清风,又看了看拓跋九霄,突然再次朝着拓跋九霄跪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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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4. 553 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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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侍卫拱手、虔诚地道:

“冥王在上,请受小人一拜,只要冥王给兄弟们一条活路,兄弟们今后定然誓死效忠冥王……啊!”

话未说完,只见南宫清风手起剑落,割断了此人的脖子,鲜血刹那间喷溅出来,染红了白玉台阶。

“背叛者,死!!!”

南宫清风的白色龙袍被侍卫的鲜血染红,他咬牙切齿,想用这种方式维护他最后的尊严,却不知,这种滥杀无辜的行为触怒了早已对他心怀怨恨的大邱士兵,大家都憋着一口气,胸腔剧烈地起伏。

在他执政期间,没有人敢说一句违背他的话,忤逆者,死!谏言者,死!哪怕是一个眼神稍有差池,死!

这样的君王,谁能拥戴?此刻这些人能围在他身边,不过是因为恪守己任,难道真的是为了他?

士兵们的怒火很容易被吴用发xiàn

了,他看了拓跋九霄一眼,似在征求他的意见。

拓跋九霄没有说什么,而是暗暗点头。

吴用冷笑一声,立kè

趁热打铁道:

“所有大邱士兵听着,从现在开始,活捉南宫清风者,赏黄金百两,投诚者,一率优待,与瓦倪士兵一视同仁,如若同南宫清风一样,负隅顽抗者,杀无赦!”

话音落下,所有大邱士兵为之一震,相互间看了看,随后默契地纷纷起身,朝南宫清风稳步踱去。

正阳殿外杀机四伏,南宫清风成了真zhèng

的孤家寡人。

“退下!都给我退下!”

他的脸上溅了士兵的血,原本整齐的发被狂风吹乱,九旒冕歪歪斜斜地戴在头上,狼狈的样子甚至有些滑稽,

“你们想干什么?谋逆者,死……”

没有人听他的,士兵们一拥而上,不费吹灰之力便将他制服,在他们眼里,他再也不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过一个阶下囚、待人宰割的羔羊而已。

众人反剪着他的手臂,推着他下了台阶,直到逼他跪在拓跋九霄的面前,还有人气愤地摘下了他的九旒冕,大有一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架势。

失去了九旒冕与众人拥护的南宫清风,哪还有国主的威严,俨然一个瘦弱的老头儿,只是他那双千年不变的眼,依然能寻到阴谋家的影子。

他憋足了劲儿想站起来,却几次被士兵们按下。

愤恨地抬起头,眼前是居高临下睨着他的拓跋九霄,天上的乌云成了他的背景,一身银色铠甲迸发着寒光,那头银色的发随风舞动着,南宫清风浑身一震,为何他仿佛看到了一条银龙在乌云中穿梭狂舞,霸气、恣意、狂野,上天入地,驰骋于天下,无人匹敌!

“不!不……不是这样的!”

他看着他,突然嘶声大吼起来,尽管那只是一种幻象,但他仍然忍受不了这样的场面,

“我是国主,我才是这天下间的霸主,你不是,不是!”

拓跋九霄眉宇收紧,他不懂南宫清风在说什么,却知dào

,他赢得彻底,他征服了他的土地、他的人民、甚至他身边的侍卫,还有……他的骄傲!

他骑在马上,展开双臂,仰天长啸:

“父亲,母亲,铃儿,所有枉死在南宫清风手下的人们,我为你们报仇了,报仇了!”

就在今天,就是此刻,一切将随着南宫清风的死而结束,一切也将随着他的死而开始!

“你们不能杀我,不能杀我,我是大邱的国主,我是国主!”

绝望在南宫清风的脸上蔓延开来,他的目光已经不知该落向何处,

“拓跋九霄,我是穆如烟的丈夫,你敢杀我,她不会原谅你的,她一定不会原谅你的……我忘了告sù

你,这一生,她最爱的人是我,如烟最爱我,如烟爱的人是我……”

拓跋九霄缓缓收回动作,蔑视着南宫清风,如今这样的话已经刺激不了他了,一个将死之人的垂死挣扎,他只当作陌生人一般冷眼旁观,随他去吧。

只是人们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可是南宫清风似乎不然,或许这是他最后的自欺欺人吧,他应该宽容一些。

他不想亲自动手,尤其不想用父亲留下的玄铁鞭,因为南宫清风不够资格,他不仅会玷污这把神器,还会玷污父亲的灵魂。

“军师,这里交给你了。”

他只淡淡地撂下一句话,便收起玄铁鞭,旋身策马而去,身后传来南宫清风的哀嚎,于他,就像耳边刮过的风。

他身上背着父亲的人皮鼓,就如当初背着母亲的尸体一般,父仇是一座山,在他的肩上压了二十二年,今天,终于可以卸下了,可是他的心,却没有想像般畅快。

穿过王宫时,他的脑海里布满了与林铃儿在这里曾经拥有过的画面,他们一同刺杀云傲天,手牵手逃跑,一起混入送香房,跟着臭气熏天的粪车逃出城,在月朗星稀的夜里,她给他唱“我愿意”,在火光冲天的小渔村,她欲跳入江中随他而去……

这半个月里,他过得浑浑噩噩,每天陪伴他的只有战争、杀戮、受伤,他不敢去想她,只能用战争来麻痹自己,否则他不敢保证自己会不会随时离开,寻她而去。

如今一切已了,他一刻也不能再等了,他要去找她,待找到她后,不管是用绳子绑,还是用铁链锁,他都会把她牢牢地拴在身边,再也不会弄丢她,再也不会。

风云变换,不变的是时间,岁月无情地从每个人的指缝中穿过,有他的,也有她的。

转眼间又是半月,林铃儿在丝绸之路上的旅途已经进行了一个月了,听朱固力说,从哲北到达西域中最近的高昌帝国要半年的时间,这是顺利的情况下,如果遇到什么沙暴、强盗、沼泽等等突发状况,就不知dào

什么时候才能到了。

这一月,他们穿过了水草肥沃的平原,眼前一望无际的黄沙直逼人眼,遥远的驼铃声隐约传来。

烈日当空,林铃儿用一块白色的纱巾将整个头包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沙漠中的太阳不是盖的,能把人活活烧死,她要提前做好准bèi



队伍在一座山脚下休息,山不高,她爬上了山顶,站在山头眺望即将进入的沙漠,她很好奇,丝绸之路上的骆驼队伍是不是跟现代历史书上看到的图片一样,如海洋一般的黄沙中,骆驼们驼着各种各样的货物排成队,在沙漠中留下一串串脚印和清晰的影子。

用手遮挡着阳光,看到的景象让她惊叹,丝绸之路上的商人远比她想象的要多,在平原时,走得快慢尚可凭自身调节,可是到了沙漠上,任你有飞毛腿也跑不了太快,沙漠是骆驼的天下,到了这里,大大小小的商队都排成一行,遵循着前人的脚印前行,没有人敢擅自脱离队伍而去,在沙漠中迷了路,那是会要命的。

“师妹……师妹……”

山下,朱固力挥舞着纱巾向她招手,大概是要出发了,林铃儿朝他挥了挥手,最后看了一眼沙漠中的驼队,才往山下走去。

想到就要进入沙漠,她竟然有些心潮澎湃,能徒步穿越一回沙漠一直是她的梦想,只是在现代的教育体制下,她每天被逼得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想要出去旅个游,不考上大学那是甭想去的,没有假期、没有休息日,她就像只拉磨的驴一样整天围着书本转圈。

就把今天当作生命中最美妙的转折吧,她要去开辟一片新天地,哪怕那片天地中没有他。

为了今日踏上沙漠,朱固力早在几天前就做好了准bèi

,把马匹换成骆驼,将货物整理好搭在骆驼的身上,原来雇用的人也换成了专门驾驭骆驼的行家里手,他们的驼队有几十匹骆驼,这在丝绸之路的商队里称得上头号种子了。

蝉儿与七七已经快一岁了,虽然还不会走路,但是比起婴儿时期已经健壮许多,林铃儿特意为她们准bèi

了骆驼摇篮,希望她们能应付下来这次的旅途。

“师妹,一切准bèi

就绪,就等你一声令下了。”

朱固力看起来很兴奋,像林铃儿这么大手笔的买卖,他从前只看别人做过,如今自己也成为这里的一员,他感到颇为自豪,并热切地盼望着将来的成果。

林铃儿没有回头看来时的路,既然已经走到这里,便不能再回头了,留恋只会增加思念,她只能心狠。

“蓝阔负责管理整个驼队,朱固力负责看顾货物,郑和与楚莲负责两个孩子,咱们……出发!”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有些艰难,尽管已经逼自己不去想,但还是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知dào

他怎么样了,快一年了,是已经凯旋了吗,回到没有了她和七七的冥王府,他的心情会如何?

拓跋九霄,如果有心,请等着我,等我有了足够的力量,一定回来找你。

请相信,离开你是逼不得已,也请相信,今日的分离是为了明日的相聚。

我爱你!

最后,她和着眼泪将这句话咽进肚子里,他听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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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5. 554 真的是你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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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凌水河面上跳动着扎眼的阳光,河边的一片垂柳下,身穿银色铠甲的男人满脸倦容,怀抱玄铁鞭倚靠在树上打盹儿。

他已经连续赶了多少个日夜的路,此刻随意地用过些干粮之后,实在累得不行,不知不觉进入了梦乡。

周围的河滩上遍布了他的死士,他明明可以非常安心地睡上一觉,却猛然间惊醒,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心悸难忍。

刚刚在梦里,他看到了她,她站在悬崖边,对着空旷的山谷大喊“我爱你”,他就站在悬崖的对面,张开双臂想要拥bào

她,就在这时,云雾一层一层的涌上来、重叠、浓厚,他看不到她了,只听得到她的声音在云雾中回响,回响……那一遍遍的“我爱你”,如一支支利箭穿透他的心房,疼得他抽搐。

她曾说过,她的心里有好多房子,可是每一间房子里都住着他,再容不下别人。

如今她已不在,他成了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的人。

铃儿,在你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要让我这般心痛如绞?

占领大邱王宫、杀了南宫清风,便等于将大邱收入囊中,可是他却对此不屑一顾,将剩下的事情交给吴用与穆雨等人处理,他便马不停蹄地赶回瓦倪。

他答yīng

过她,待他胜利凯旋,一定会回来接她,甚至连铠甲都来不及脱下,他便踏上了归途。

“出发!”

短暂的休憩让他恢复了精神,一声令下,死士们整装待发,准bèi

渡河。

这时,一声声忽高忽低的呻申吟隐约传来,修为颇高的死士们似乎都听到了这个声音,正欲探寻来源,声音却又消失不见,好像大家出现了幻觉。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看看?”

穆雷小声问道。

拓跋九霄本想忽视,却心头一动,刚才那声音听着极为隐忍、痛苦,不由让他想起了生产时的一幕。

“去看看,不要惊吓到对方。”

“是。”

穆雷得令后,带了几人便往山间寻去,拓跋九霄则回到了树下,闭上眼靠在树上,梦中的情景开始在脑海里泛滥成灾。

片刻之后,穆雷等人果真抬着一个女人回来了,另一死士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

女人可能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度,晕过去了,粗布缝制的衣裳染着血迹,拓跋九霄上前看了一眼,只见此人面色苍白、身材清瘦,乍一看与普通农妇无异,可是细看之下却不难发xiàn

,她面容娇好、皮肤细腻光滑,尤其是她的一双手,十指修长,指尖留有老茧,这是长年抚琴留下的痕迹,除了抚琴无需做事,这样的女人不是千金富户家的小姐,便是王公贵族的女人。

“王爷,这女人看起来有些眼熟。”

穆雷一直审视着她,良久才迟疑着说道。

说罢,他从其他死士手中接过一沓画像,一张一张地翻看起来,最后视线终于定格在一张画像上面,拿到拓跋九霄跟前说:

“王爷请看,此人确非凡人,她应该就是与南宫绝和亲的哲北公主,燕玲珑。”

拓跋九霄的眼睛眯了起来,她是燕玲珑,那么这孩子就应该是南宫绝的,既然如此,南宫绝应该就在附近,若非不得已,燕玲珑怎会在此荒郊野外生产?

他走过去拉开了襁褓的一角,死士忙说:

“禀王爷,是个男孩。”

这孩子是用死士的衣物临时包裹起来的,他的眼睛还未睁开,身上带着丝丝血迹,由于对新环境的不适应,小小的身子不时地颤抖着。

他抬起眸子,精锐的眸光射向刚才燕玲珑生产的山林,南宫绝应该就躲藏在某个地方,妻子要生产,这是没办法的事,孩子等不及要出来,想必他早已看到了河边的人,为了不被“斩草除根”,才躲了起来。

拓跋九霄冷笑:

“把他们带走。”

穆雷问道:

“王爷,要不要属下去搜山?”

“不必,总有一天,他会主动送上门。”

拓跋九霄道。

南宫绝的妻子、儿子都在他的手上,除非他认错了人,否则南宫绝不会不来。

就算他不爱这个女人,也不在乎这个孩子,但这涉及到男人的尊严。

七日之后,拓跋九霄的队伍到达了昆都,因为事先并没有提前通知他的凯旋,百姓们猛然间看到铠甲加身的他,均是一愣,随即奔走相告,整个昆都很快陷入了欢乐的海洋。

冥王胜利了,这就意味着瓦倪的领土在扩大,从此以后,大邱是否也会成为瓦倪的天下?

无论何时,冥王都是神一样的存zài

,此次凯旋更印证了这件事。

只是他们没有发xiàn

,虽然冥王的脸与平日里一样没有表情,但是今日的他,从骨子里迸发出的寒意,几乎能冰冻整座城。

“王爷,咱们先去哪?”

穆雷骑在马上奔驰到了拓跋九霄身边问道。

拓跋九霄眸光一凛:

“冥王府。”

没有人知dào

他回来,他不会给任何人机会制造假象,穆天宁骗他骗得已经够多了。

横眉冷目,他策马直奔冥王府。

冥王府的管家钱业见他回来,不敢相信地使劲儿揉了揉眼睛,忙追上前去:

“王爷,您回来了!”

拓跋九霄没有半点理会他的意思,他却已经兴奋地跳了起来,四处奔走相告,

“王爷凯旋啦!王爷回来啦!”

拓跋九霄突然顿住了脚步,一把揪住钱业的衣领提到了面前,脸色暗沉得能滴出水来:

“我问你,铃儿主子呢?”

略带嘶哑的嗓音,就像利剑滑过磨刀石,让人心悸不已。

钱业缩着脖子,浑身发抖,铃儿主子已经失踪快一年了,他怎么敢说?

“说!”

见他畏畏缩缩的样子,拓跋九霄怒从心生,尽管他不愿相信,可钱业的表现已经印证了他的想法。

“是是……”

钱业快哭了,王爷很少理会王府中的琐事,也很少跟这些下人发火,这样的王爷着实吓人,

“王爷息怒,奴才不敢隐瞒王爷,大约在王爷出征两个月后,不知是何原因,国主便派了人来冥王府捉拿铃儿主子,当时铃儿主子正巧去了太子府,从那以后,奴才就再也没见过她,也不知她是被国主抓走了,还是逃跑了……”

一番话,让拓跋九霄本就拧成一股绳的眉收得更紧了,一切都是真的,他的铃儿真的不见了!

即便如此,他仍然不愿意相信,也许是他们搞错了,也许是他的铃儿太淘气,说不定她又易容成什么人的样子,正在这王府里戏弄他人,也有可能她正在太子府中,装神弄鬼吓唬人呢……

推开钱业,他仍然往里走,也许,此刻她正在冲霄阁里等他,虽然他鄙视现在这个如此自欺欺人的自己,可是没有办法,他太害pà

失去她,那种心被掏空的感觉,他无法承shòu。

离冲霄阁越来越近,隐约有琴声传出来,他站定了脚步,努力辨别着方向,越往前琴声越近,依稀伴有歌声,没错,这声音是从冲霄阁里传出来的。

是她吗?她喜欢音律,喜欢唱歌,喜欢跳舞……在这座王府里,除了她,没有人会制造出如此动人的声音,一定是她!

他的眼圈红了,摘掉头盔随手丢下,脚下生风般奔跑起来。

铃儿,我回来了!

跨过湖上的小桥,穿过冲霄阁前的空地,她的歌声越来越近,那首歌只有她会唱,不是她还会有谁?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推开冲霄阁的大门,里面的丫鬟在见到他的一刻都惊呆了,手中的东西掉在了地上,甚至忘记了行礼,就那样痴痴地看着他,穿过外院,走入内宅,直奔正房。

待反应过来时,几个丫鬟相互看看,抿紧了唇,紧盯着内宅的方向,这下有好戏看了。

若大的院子里空无一人,正值中午,阳光炽烈,那歌声从正房中传出,和着琴声,和着院内的蝉鸣,震荡着他的心房。

她在,她就在里面,对吗?

一步一步踱向正房,他抬起的手是颤抖的,轻轻一推,门开了。

然而,入眼的人,却让他激动不已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盯着那尚未察觉的人,他暗暗捏紧了拳头。

“紫月,叫你沏壶茶,怎么这么慢,是不是又去偷懒了?”

上官清清低着头,抚琴抚得认真,还以为进来的人是紫月,

“紫月,你听听,我今天唱得怎么样?有没有更像她一点?”

话音落下,只听一个冷到彻骨的声音响了起来:

“像谁?”

她的手一抖,一根琴弦在她的手下绷断了。

抬起头,眼前伫立着一个人,他逆光而立,身上的银色铠甲闪烁着明亮的光华,这是她从小看到大的颜色,尤其是那一头银发,无数次刺疼她的眼,扎进她的心。

“霄哥哥?”

她腾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喊了一声,泪水马上充盈了眼眶,

“霄哥哥,你回来了?真的是你回来了?”

她朝他奔过去,毫无顾忌地扑进他的怀中,紧紧缠住了他的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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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6. 555 都给本王滚出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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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官清清,他向来以亲妹妹相待,处处忍让宠爱,不管她做错了什么,他都能包容、原谅,可是这一次,她触到了最不可侵犯的地方,不仅是他的逆鳞,还有他的禁近区。

他从未像此刻这般对她怒不可遏,捏住她的双肩,一把推开她,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

“谁许你在这里弹琴唱歌?”

无情的声音好似挂着冰茬儿,字字刺穿她的心。

肩膀被捏得生疼,她蹙紧了眉头,委委屈屈、弱不禁风的模样我见犹怜,两行泪水就这样流了下来:

“霄哥哥,好痛……”

拓跋九霄的眉收得更紧了,嫌恶地推开她,大步跨了进去。

冷眼审视着这里的一切,原以为是林铃儿在这里,却不是,那么,即便物是人非也好,没想到,这里完全变了样,物非物,人非人!

上官清清让整个屋子大变样,再也不是他离开时的样子,他抓起桌上的琴,愤而扔至门外,琴断成了两截,琴弦发出嗡嗡的哀泣声。

上官清清惊在了原地,刚才琴从她身边擦过,划破了她的衣袖,她的手腕上见了血,疼痛钻入皮肤,直达心脏。

“霄哥哥,你、你怎么了?我为了迎接你回来,特意练习这首歌想要讨你欢心,是我唱得不好么?你怎么发这样大的脾气?”

不仅是琴,接下来是她平常用的东西,茶具、梳子、胭脂……所有与林铃儿无关的东西,通通被他扔了出去,一件不留。

他像疯了一样清理着房间,直到扔掉最后一件不属于林铃儿的东西,他走到门口一把揪住上官清清的衣领:

“铃儿呢?她在哪?是你把她赶走了?嗯?”

上官清清从没见过这样的他,她不怕,只是觉得委屈,好委屈:

“霄哥哥,我不知dào

她在哪,她突然消失了,真的是突然消失了,我只听说自从斯南的三世子来了以后,她就经常出门,后来她失踪了,斯南的三世子也走了,传言说,他们、他们是一起走的!”

一起走的?

他再次想起了阿莫礼派人给他送来的东西,怒火冲天,眼中再也没有什么清清妹妹,愤nù

顺着手臂传播出去,直击中上官清清,一股大力将她推至数米开外的地方,跌得她站不起来。

“滚!永远不许再踏进这里一步,别逼本王将你赶出冥王府!”

这是他对她发出的最严重的警告,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有一天,他会这样对待吴用的女儿。

上官清清倒在地上,压在被他扔出的东西上,心疼得滴血,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里,她一直在努力为他改变,只要他能喜欢她,她愿意做林铃儿的影子,可是他居然对她如此不屑一顾。

“霄哥哥,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怎么了?”

她想要站起来,腰部却疼得钻心,泪水模糊了视线,也模糊了他的脸。

这边的动静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冲霄阁的下人们纷纷赶来,见到这样的王爷,都吓得站在一边不敢出声。

他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很好,居然没有一个是他临走前为林铃儿安排的下人,他不在的这段日子,上官清清把这里当成了她的?

“滚,带着你们的主子,都给本王滚出这里!”

一声低吼,震慑得所有人不敢出声,头垂得越发低了,下人们慌乱地捡起上官清清的东西,有几人忙上前欲扶起她,她却暗暗地使了眼色,然后痛苦地呻申吟起来:

“好痛……我的腰好痛,别碰我,我动不了了……”

正巧这时紫月沏好了茶水回来,见是拓跋九霄回来了,她喜形于色,真想马上将她所知dào

的事告sù

他,可是见上官清清还在这里,她只能先去顾她。

放下茶具,她忙跪在上官清清身边问道: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她不是个狠心的姑娘,看到有人受伤,她应该难过才对,可受伤的人是上官清清就另当别论了,她竟有些小小的幸灾乐祸,

“来,我扶您起来。”

紫月欲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

“别碰我,我的腰断了……紫月,快去帮我找父亲来,王爷回来了,父亲应该也会回来。我没有娘、没有兄长,只有父亲,在这个世上,只有父亲最疼我,我是他唯一的女儿,他不会不管我的,让父亲来看看我,我好想他,去,快去啊!”

她哭着催促紫月,紫月心中明了,她这是在施苦肉计呢。

“好好,奴婢这就去。”

没办法,她只能应下,转身往外跑。

“站住!”

拓跋九霄的声音从正房内传出来,紫月不敢多走一步,忙停在了原地,转过身怯怯地应道:

“王、王爷有何吩咐?”

整个冥王府的丫鬟,跟冥王说过话的人屈指可数,大家多数时间都只看过他一张千年不变的冰山脸,惜字如金、惜时如命的他,根本没有兴趣、也没有必要跟丫鬟说话。

拓跋九霄从正房里走出来,目光直抵地上的上官清清,明知她是故yì

提起吴用,他还是心软了,终是没有办法不去管她。

或者换个说法,如今在他的眼里,再没有什么上官清清,有的只是吴用的女儿,这个身份是她的护身符,谁让他欠吴用一个儿子?

大步走出来,他径直走向上官清清,俯身抱起她,向外走去。

上官清清心中一喜,她就知dào

,只要提起父亲,他就不会不管她。

除了小时候,他已经有多久没有抱过她了?

他的肩膀又宽了几寸,他的胸膛又厚了几分,不变的是他宽大的怀抱、结实的肌肉,窝在他的怀里,永远是最安全的归宿,是她一生所向。

她的身上是有些疼,可是如今被他抱着,她哪里都不疼了,心里甜得能淌出蜜来。

可是她不能笑,她喜欢他让她受委屈,只有她受了委屈,他才会觉得更对不起父亲,才会对她好,为了他的好,她宁愿受一辈子委屈。

所以此时她仍然委委屈屈地抹着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霄哥哥,你为什么这么坏?铃儿不辞而别,带走了你的女儿,带走了她的心,只留下一个空空的屋子。人家怕你回来看到冲霄阁空空的会不好受,便一心一意在这里等你回来,我还特意学了铃儿从前唱过的歌,我知dào

你喜欢,想唱给你听,想让你心情好一点,你怎么能对我发这样大的脾气?人家好委屈,委屈死了……”

在他面前,她要做一个天真幼稚的小女孩,这样的她就算犯了错也会被原谅,因为不知者不罪。

他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眸光暗沉无度,对她的话充耳不闻,只顾快步走向她的清心苑,把她送回去了事。

见他无动于衷,她揪紧了眉头,又说:

“霄哥哥,如果你不喜欢听,我以后就不唱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料定他不会答理自己,她也不急不恼,眼珠转了转,又道,

“霄哥哥,你回来了,是不是意味着大获全胜,你已经完全收服了大邱?我的霄哥哥永远是最厉害的!”

说着,她用力勾紧了他的颈,将身子使劲往他的怀里靠了靠,泪水全都化成了美丽的笑。

在身后跟着的一众下人羡慕死她了,能被冥王抱上这么久,那得是什么感觉啊?

紫月却不羡慕,她心里想的是完全不同的景象,如果冥王知dào

是上官清清向国主告发,这才逼走了林铃儿,会是什么反应?

她要不要将真相告sù

王爷呢?如果被上官清清知dào

她告密,她又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尽管她不想看到王爷如此难过,可是也要想想自身安危才行啊,这件事好像有点难办!

“霄哥哥,你回来,怎么事先没有半点消息?如果国主知dào

你今日凯旋,一定会大张旗鼓、亲自出城迎接的!”

上官清清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她想出各种话题想要引起他的注意,想要他哪怕应了她一个字也好,可惜他始终沉默着,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没办法,她只能再次使出杀手锏,

“对了,怎么不见父亲?他没跟你一起回来么?你们出征快一年了,我也有一年的时间没有见过父亲了,我好想他,不知他是不是又瘦了,战争那么残酷,他有没有受伤……”

拓跋九霄的脚步一顿,她的父亲之所以没有回来,是因为他把战后的烂摊子交给吴用去处理,她的父亲的确瘦了,也受伤了,虽然不需yào

上战场,可吴用却是为了他而受伤,那日,为了拦住他,他把匕首刺入了自己的腹部,虽然没有生命之忧,但却伤了元气。

如今面对上官清清的疑问,他居然惭愧得无法回答,吴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可他却连他唯一的女儿都不能善待!

暗暗提了口气,他继xù

行走,却沉声道:

“放心,本王会让你们父女团聚的。”

他终于说话了,上官清清美不自收,勾着他颈子的手紧了又紧,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真希望时间能过得慢一点,她想就这样依偎在他的怀里,久一点,再久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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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7. 556 任何人不得踏进这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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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哥哥,我当然相信你,可是我想知dào

,父亲现在在哪?”

似乎只有提到父亲,他才会跟她说话。

“他在大邱善后。”

他冷冷地说。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他?”

略作沉吟,他说:

“很快。”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忠孝不能两全,情义不能兼顾,以前总觉得这句话有点矫情、夸张,可当事情真的落到你的头上,方能感受到那种无奈与痛苦。

现在的拓跋九霄便是如此,如果他能放下一切,也许林铃儿母女就不会失踪,他现在应该抱着女儿、牵着她的手过着神仙般的日子,或许她现在已经为他怀上了第二个孩子……

如今他的心却要生生被撕开,即使百分之九十九的心都被她们母女占满,驱赶着他去寻找她们,可是那百分之一的责任,却是他无法推卸的,这便是他的无奈与痛苦。

到了清心苑,他放下上官清清转身就走,却被他扯住了衣袖:

“霄哥哥,我的腰被你摔断了,动也动不了,今后你要人家怎么办嘛?”

他闭上眼睛调整着呼吸,若没有强dà

的内心,苦苦压抑着情绪,恐怕上官清清早已不能完好无损地躺在这了。

他抽回衣袖,冷声道:

“本王会找太医来帮你医治,既然动不了,就不要随意出来走动,老老实实待在清心苑吧。”

撂下一番毫无感情可言的话,他拂袖而去。

“霄哥哥……”

上官清清的手擎在半空中,最后只握住了空气。

出了清心苑,未等拓跋九霄召见,夏雨、张嬷嬷、李嬷嬷、秋雨、冬雨、穆云、穆锦等原来冲霄阁的下人们便早已闻讯而来,等候在清心苑的门外。

“王爷,真的是您回来了,奴婢们盼得您好苦啊!”

夏雨一声哭喊,带头跪了下来,其他人也都纷纷跪下,打眼一看,全是原来林铃儿身边的下人。

来得正好,他正想找这些人问话。

看着夏雨那副悲伤急切的样子,他的心又往下沉了沉,随后迈开大步走向冲霄阁,只丢下两个字:

“跟上。”

夏雨等人忙起身跟在了他的身后,自从林铃儿母女消失后,她没有睡过一天安稳觉,她好恨自己,那天林铃儿去太子府说是不用她跟着,可她为什么就没坚持一下?如果坚持跟着,她现在就应该跟她们在一起,不管生死如何,她何需在这里整日担忧无眠?

到了冲霄阁,拓跋九霄高大的身躯在内宅的院子里站定,夏雨等人又齐刷刷地跪在了他的面前。

“王爷,请治奴才们的罪吧。”

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他关心的不是这些,而是问道:

“夏雨,本王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于夏雨,算是爱屋及乌吧,他始终会比其他下人高看一眼、善待一点。

提起这个,夏雨就哭得稀里哗啦:

“王爷,本来一切都是好好的,真的是好好的,铃儿主子每天照顾着小郡主,闲时做做衣裳,日子过得很平静,小郡主百日那天,太子爷还送来了王爷给小郡主准bèi

的玉佩,大家都很开心。后来主子觉得无聊,一心想开个自己的铺面打发时间,便出府几次看铺面,王爷知dào

的,主子是个闲不住的人,可是她最后一次出去后就再也没回来了,连同小郡主、小郑子、穆耳、小英子、蝉儿通通不见了,已经快一年了,没有他们一点消息!王爷,奴婢天天盼着王爷回来,如今可怎么办呐?”

穆云接着说道:

“禀王爷,那日主子去了太子府,要离开的时候,紫月那丫头突然跑来说了什么,穆副将就让奴婢和穆锦两人赶着马车引开了宫里的人,宫里的人上当了,果然跟着奴婢们跑出很远,等奴婢们再回太子府的时候,主子和小郡主已经不知去向了,奴婢们将冥王府里里外外都搜遍了,后来又将此事禀报给太子爷,太子爷又将太子府里搜了个遍,就是不见主子,没有人知dào

主子带着小郡主去了哪里。”

穆锦接道:

“是啊,后来听说太子爷一直在暗中派人寻找,可就是没有主子的消息。”

拓跋九霄想像着他们描述的画面,原本林铃儿母女安逸的生活突然间被打破了,当宫里来人捉她们的时候,她们该是多么的惊慌失措?那时,他却在战场上疲于奔命,没有在她们身边,真是该死,死不足惜!

“你们有没有见过斯南的三世子?他来找过铃儿主子吗?”

他沉着声音问道,在了解事实之前,他不能轻举妄动。

夏雨自是不太清楚,而穆云和穆锦却是见过阿莫礼的,穆云道:

“禀王爷,在太子府中奴婢倒是见过三世子,不过听说三世子是来看望太子妃的,并不是特意来见铃儿主子。”

“但是……”

穆锦迟疑着,不知该不该说,但她们毕竟是习武之人,与其他丫鬟想得不同,于是把自己看到的合盘托出,

“铃儿主子在太子府里的确与三世子说过话,具体说了什么,奴婢就不清楚了。”

此时的拓跋九霄,焦点全都集中在国主派人来捉拿林铃儿身上,他只是想弄清楚在这件事之前林铃儿的行动轨迹,却忽略了穆云说的紫月那丫头跑来过的细节,如今单凭她们的描述来看,并无异常。

至于她与阿莫礼之间的事,他再清楚不过,说她放qì

了等他而跟阿莫礼走了,他怎么也不会相信,这当中一定有什么他不知dào

的事。

看来想要弄清真相,就只能去找国主问个明白了。

回头看了一眼正房,他吩咐道:

“把这里恢复到原来的样子,没有本王的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进这里一步!”

“是。”

夏雨抹了抹眼泪应道。

拓跋九霄旋身出去了,他打算先去太子府质问穆天宁,他走时明明把林铃儿托付给了他,他是如何替他照顾的?

另外,他希望能从穆天宁口中得到一些内情,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跟穆孤雄之间产生隔阂,毕竟他是他的外祖父,是收留并养育了他二十二年的亲人,也是助他报仇的恩人。

况且,他现在的身份很是敏感,与以前不同,如今他是夺下大邱江山的头等功臣,按照约定,除了把斯南应得的土地划分出去以外,他应该把所得土地如数奉给穆孤雄才是,可如果他不拱手相让,拥兵自重,自立为王,任谁也奈何不得他,他不仅有这个实力,更有这个能力。

原本他是不打算自立为王的,尽管大邱江山是他的父亲打下的,他不过是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但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依然会遵守约定,就算报答穆孤雄的恩情,他也不会与他对立。

但如今林铃儿母女不知去向,如果此事与穆孤雄有关,有些事就逼得他不得不重新考lǜ



到达太子府,不巧的是,穆天宁入宫了,命运似乎有意这样安排,他没有多作停留,调头便往王宫赶去。

穆雷率领一众死士紧随其后,这是他们临行前吴用特别交待的,因为冥王如今身份敏感,他生怕穆孤雄会心生顾忌,以免冥王身陷困境,必须让一众死士时刻随行。

可是想要带兵入宫,谈何容易?

拓跋九霄不是个莽撞的人,更清楚这当中的利害关系,眼看就要到了王宫门口,他却勒住了缰绳。

“王爷,军师说过,如今您已不再是从前的冥王,是您率领大军夺回了大邱江山,而且这江山本就应该归您所有,您没有理由把好不容易得来的胜利果实拱手让于他人,如今不管是瓦倪的士兵还是大邱的士兵,都对您佩服得五体投地,愿意效忠于您,您想好了吗,当您踏入王宫的大门后,很有可能就出不来了……”

穆雷见他停下,趁机上前游说道,

“王宫戒备森严,是绝不可能允许属下与王爷同往的,王爷孤身一人,属下怕……”

拓跋九霄当然明白穆雷话中的意思,他何偿不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否则也不会悬崖勒马、踌躇不前。

想要找回铃儿,最起码要先保住自己这条命,珍惜自己,便是在珍惜她。

“调头,出城!”

他低声命令道,也许穆孤雄此时已经知dào

他回来了,也许他正在王宫里摆下鸿门宴等着他赴宴,如果林铃儿的事与他有关,他就会料到他一定会找他问清楚,此时单枪匹马进宫实属下下之策。

“是。”

穆雷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干劲儿,继xù

说道,

“王爷,其实有一件事,属下还没来得及向您禀报。”

“说。”

他骑在马上,简单地扔出一个字,坚毅的侧脸无论何时都充满了力量,震撼着人心。

穆雷紧随其后,道:

“在王爷离开大邱前,军师怕国主生变,便派了两万大军紧随王爷之后出发,预计明日便可赶到,军师还说,一定要让属下拦着王爷入宫,还要让国主亲自出城迎接王爷……”

“军师以为本王是小孩子?”

拓跋九霄打断了穆雷,不是他不想听吴用的话,而是他实在心烦意乱,没心情再听下去,何况吴用所说他已经想到了,虽然后知后觉,但却不晚。

穆孤雄的确是他的亲人、恩人,但是在他夺下大邱的那一刻开始,这种关系已经变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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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8. 557 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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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选择出城,然后派人去通知穆孤雄,让国主亲自出城迎接,他身后有两万大军,就算穆孤雄想要对他下手,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想当初,为了报仇,他带领瓦倪大军出征,把林铃儿母女留了下来,穆孤雄答yīng

帮他照顾她们,更重yào

的,他想让穆孤雄放心,他不会拥兵自重,不会像南宫清风一样做出谋逆之事。

可是如今,林铃儿母女却因穆孤雄而失踪,这笔账,他不能不算。

账清了,结果也就变了。

“穆雷,安排冥王府中所有人出城,一个不留。”

他冷声命令道,像是已经预见到了什么。

“是,王爷,属下这就带人去办!”

穆雷听了后显得有些兴奋,愉快地应下了。

所有人都拥戴拓跋九霄自立为王,可是大家都知dào

他的脾气,他答yīng

过穆孤雄的事就一定会做到,如今此事算是导火索,若是他能因为这件事跟穆孤雄决裂,那便正应了所有人的心思,新的大邱王即将诞生!

瓦倪王宫里,从昆都的守城将军那里传来一个消息,冥王率众凯旋了!

穆孤雄正与穆天宁以及几位重臣议事,听到这个消息后立kè

拧紧了龙眉,缓缓起身:

“消息可靠?”

守城将军道:

“回国主,确实可靠,末将亲眼看到冥王带领人马班师回朝,人不多,大约几十人左右,冥王身上还穿着铠甲,看样子很是急切。”

见穆孤雄表情不太好,其中一个上了年纪的文官说道:

“国主,恕老臣多言,前几日刚刚从大邱传来消息,此次冥王出征全面告捷,如若打算班师回朝,理当事先禀告国主才是,然而冥王今天却不告而还,此事实在有些诡异啊!”

另一人道:

“难道与他的小妾、那个叫做林铃儿的女人有关?”

“那个女人犯了欺君之罪,就算国主派人捉拿她也是情理之中,难道冥王还想为她出头不成?”

“冥王是个铁血男儿,除了娶过一个云倾城,何时还对其他女人动过心?怕是这个女人用计怀了他的孩子,他不得已才就范的吧?一个女人而已,不足挂齿也。”

“咱们先不说女人,冥王得胜还朝,理应是件普天同庆的大喜事,为何他要秘密回来?难不成有何不可告人之事?”

众说纷纭间,穆孤雄将目光投向了穆天宁:

“太子,你将林铃儿的事告sù

了冥王?”

穆天宁也是刚刚才得知冥王回来的消息,很是震惊:

“父王,儿臣以性命担保,没有。”

“没有?”

穆孤雄眉眼一立,

“别以为孤不知dào

,你一直在暗中调查那个女人的下落,你们之间的事孤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旦涉及到国家大事,孤是绝不能容忍的!”

穆天宁当然知dào

父王的意思,他怕冥王会生出异心,想要捉拿林铃儿,欺君之罪恐怕只是一个借口,最重yào

的是他想要以此威胁拓跋九霄,让他不敢不交出兵权,不敢自立为王。

可是没想到,这件事却弄巧成拙,不仅没有抓到林铃儿,如果激怒了冥王,恐怕后果不堪设想,穆孤雄便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用自己的军队去帮别人打江山,最后自己却什么也没捞到,着实令人懊恼。

“父王,儿臣绝对没有将此事透露给冥王一字半句,每次冥王飞鸽传书问儿臣关于林铃儿母女的状况,儿臣都报了平安,冥王府父王也一直派人监视着,根本不可能有消息外传。也许……也许冥王并不是有意如此……”

“并不是有意如此?”

穆孤雄震怒,

“难道身为瓦倪的王爷,他不知dào

得胜还朝时需事先禀告国主、得到国主的同意方能带兵入城吗?秘密还朝,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都是错!”

“国主,难道……”

一个大臣欲言又止。

“难道什么?说!”

穆孤雄斥道。

“难道他秘密还朝是想安排什么事?”

穆孤雄的眼睛瞪了起来:

“他想拥兵自重,以为功高就可以盖主?他忘了当年是谁收留了他、是谁养育了他、是谁帮他复仇?”

“父王,”

穆天宁急了,

“还未见到冥王,不可妄下定论,也许他只是心急回家探望妻儿,毕竟七七还小,他心存挂念实属情有可原。以儿臣对冥王的了解,他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如果是,他大可不必回来,在夺下大邱王宫后,他大可以就地称王,何需再回来与父王为敌?”

“太子殿下,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冥王可再不是当年的他了。”

“胡说!”

穆天宁狠狠地瞪着说话的大臣,颇为愤nù



“当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我不知dào

,我只知dào

,从小到大,他是我最信任、最依赖的人,如果没有他,就没有今天的穆天宁,更没有什么太子殿下!”

穆天宁言语之中明显站在拓跋九霄的立场替他说话,虽然他知dào

这违背了穆孤雄的意愿,但是没办法,就算拓跋九霄要自立为王也好,只要他能找到林铃儿、能给她最好的保护、最大的幸福,他便满足了。

即便他不能给她这些,他却希望她能得到,得到这世上最美好的一切,哪怕是别的男人给她的!

“混账!”

穆孤雄的一声喝斥,惊得所有人都是一抖,

“没有他就没有你?太子殿下,你也不想想,他的一切都是谁给的?归根结底,你们的一切都是孤给的!愚蠢,愚蠢至极!难道你想让他登上王位之后与瓦倪为敌?他是冥王,是从无败绩的历史第一人,一旦让他登基,就会天下大乱,你知dào

吗?”

“不会,他不会!他只想找回他的女人与孩子,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

穆天宁仍然坚信自己的观点,更重yào

的,他不想让拓跋九霄发生任何意wài

,因为他没有办法向林铃儿交代,更没有办法向他们这十七年的感情交代!

“住口!”

穆孤雄大发雷霆,自己的儿子不帮自己说话,却站在他人立场进言,这怎能让他不生气?

“传孤的命令,调集三万大军保护王宫,再调两万随时听候命令,如果拓跋九霄敢轻举妄动,孤绝不手下留情!”

“父王!”

穆天宁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红了眼圈,

“您别忘了,他是您的亲外孙,是如烟姐姐唯一的儿子!”

穆孤雄走到他的面前,怒视着他:

“孤没忘,但是你也给孤记着,你是孤唯一的儿子,你姓穆,他姓拓跋,你们……不是一家人!瓦倪江山,孤只能交给一个人,是你,还是他?”

最后一句质问,将穆天宁逼入了绝境,在瓦倪江山与拓跋九霄之间,他会选谁?

对于一个男人而言,恐怕没有什么比权利更重yào

、更富有吸引力,在权利面前,在王位面前,任何事物都变得渺小、低微如尘埃。

事情已经不需yào

再讨论下去了,穆孤雄的话决定了一切。

穆天宁低垂着头,无精打采地跪在原地,似乎失去了全身的力qì

,让他与拓跋九霄为敌,他真的做不到。

回想他临走前,特意将林铃儿母女托付于他,这种莫大的信任让他觉得惭愧,他不仅没有帮他照顾好她们母女,如今就连他也……

他该怎么做?

“国主,国主……”

刑总管突然从外面跑了进来,手里举着一封信,样子很是焦急。

“何事如此慌张?”

穆孤雄本来就心情不好,此时见状更是不悦。

刑总管跪了下来,将信呈到穆孤雄面前,道:

“禀国主,冥王派人送来了亲笔信,请国主过目。”

这封信让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穆孤雄凝视片刻,才拿过信拆开。

看过之后,他冷笑一声:

“哼,冥王说他已夺下大邱大大小小三十几座城池,如今得胜还朝,现在城外驻扎,等候孤召见。”

举着这封信,他接着说道,

“本已先入城打探消息,又出城待召,看来他是想跟孤来个先礼后兵?”

最先说话的文官想了想道:

“国主,老臣有一计,不知是否可行?”

“讲!”

“是。林铃儿犯有欺君之罪,如果追究下来,冥王一定难逃干系,国主何不如此,先诱他进宫,再来个瓮中捉鳖,以欺君之罪将他擒获,之后便任由国主处置了!”

穆孤雄的眼睛眯了起来,唇角渐渐流露出一丝笑意。

穆天宁的双拳却暗暗握紧,如果在拓跋九霄的死与自立称王当中选择,他宁愿选择让拓跋九霄自立称王,也不愿看他死在他面前。

恕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他只想他们都活着!

入夜,离昆都十里开外的空地上,扎起了上百个绿色帐篷。

拓跋九霄站在营地前方,远眺着昆都城门,心中五味杂陈。

这时,穆雷上前道:

“王爷,已经按照您的吩咐扎好了帐篷,冥王府的人也都秘密疏散出来,安顿好了。王爷这招真是高明,虽然咱们的大军没有赶到,但是事先扎好帐篷以假乱真,让国主以为咱们带了大队人马回来,以此来压制他不敢轻举妄动,实是妙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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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9. 558 有备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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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有派人前去查探?”

拓跋九霄面沉如水,冷声问道。

“属下派去查探的人已经回来了,不出意wài

,军师派来的两万大军不出一个时辰便可赶到,王爷放心。”

穆雷回答。

“派去斯南查探阿莫礼的人,可有消息?”

他又问。

穆雷欲言又止,犹豫片刻终是说道:

“回王爷,探子说,因为斯南王病重,前不久阿莫礼回到了吉原,据说,他是从桃园镇回去的。”

穆雷的声音越来越小,听起来有些胆怯。

“桃园镇?”

果然,拓跋九霄对这几个字很是敏感,那是阿莫礼说过的地方,他的人在那里并未发xiàn

林铃儿的踪迹,可阿莫礼却在那里停留过,到底阿莫礼的话是真是假,看来只有他亲自去问一问了。

“下去吧。”

他淡淡道。

穆雷知dào

因为林铃儿的事,王爷心情很不好,但是他的心情却很好,因为拓跋九霄离登基称王之日似乎越来越近了。

此时的拓跋九霄却是百感交集,人的一生当中不可能只有爱情,每个人都还需yào

亲情、友情,人生才算是成功的、完整的,他也一样,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与穆孤雄为敌。

如果合情合理,他甚至愿意放qì

一切,只身去寻找林铃儿母女,从此与她们归隐田园。

良久地眺望着昆都城门,直到两万大军赶到营地,一切安顿妥当,他才收回视线,胸口却是莫名地窒闷。

刚刚转身,极其灵敏的听力将一串马蹄声纳入了耳膜,侧耳倾听,马蹄声似乎循着他的方向而来,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再转身时,一只利箭擦着他的耳边而过,“刺”的一声划开帐篷,钉在了里面的桌脚上。

马蹄声渐远,看来此人是特意来送信的。

他回到帐篷里,拔出那支箭,将上面的信纸拿下,展开,上面只有四个字:“不可入宫”。

这字迹是他烂熟于心的,一眼便认出属于穆天宁。

“不可入宫”,他咀嚼着这四个字的含义,在这样的关键时刻,穆天宁派人送来这样一封信,其中必有玄机。

想必,他应该做最坏的打算了。

只是没想到,穆天宁居然会送信给他,他将纸条紧紧地握在手中,笑了。

翌日。

明明是个好日子、好时辰,可是这天气却偏要与人作对,像是预知了什么,阴沉得可怕。

昨日穆孤雄已经派人宣读了圣旨,将于今日辰时于东城门外亲自迎接冥王大军得胜还朝,拓跋九霄早就做好了准bèi

,也许今日是他与穆孤雄的最后一面。

辰时,东城门很准时地打开了,穆孤雄在众臣的簇拥下策马款款而来,头上的九旒冕不停地摆动着,上面的白玉珠相互碰撞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他的身后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军,看来是有备而来。

拓跋九霄依然一身银色的铠甲、银靴、银发,远远看去犹如一座散发着银光的神像,让人心悸。

他的身后,数不清的士兵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整齐的队伍,与穆孤雄那些华丽的士兵相比,他的士兵似乎更具有战斗力。

见穆孤雄出现在城门外,他忙下得马来,率领众人跪拜,一言一行之间尽显恭顺。

然而,风平浪静的海面下,总有汹涌的暗流,越是看不见的,才越是来势汹汹。

一番寒暄之后,穆孤雄便邀请拓跋九霄入宫听封,说是要给他进爵,封他个从一品圣王爷,这是仅次于正一品摄政王的亲王爵位,已经是很高的奖赏了。

谁料,拓跋九霄听罢却只是淡然一笑,若真心想封,何不趁现在就宣旨,为何非要入宫才宣?

他暗暗地瞥了一眼随行的穆天宁,只见穆天宁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能去。

只需yào

这一个动作,他便知dào

,那纸条定是穆天宁送来的没错。

“国主,是否加官进爵于臣而言是次要的。”

他的表情淡漠,根本没有为此而表现出半点儿喜悦,要知dào

,能得到如此殊荣,在历史上可是寥寥无几的。

穆孤雄心中不悦,却不能露出任何破绽,只是佯装不在意,笑问:

“哦?那何事对冥王而言才是重yào

的呢?”

将近一年未见,没想到祖孙二人再见面时竟是如此的疏离,从前彼此之间那浓浓的亲情都跑到哪里去了?

或许在他出征那天起,穆孤雄就已计划了这一天,就算他寻不到林铃儿的错处,也会想个办法将她骗进宫,届时就不信拓跋九霄会抛弃妻女跟他作对,如今林铃儿下落不明这是他始料未及的,谁也没有想到,她竟会悄无声息地逃出了瓦倪,音讯全无。

然而,事情的结果却不会因为林铃儿的消失而改变,不能利用她让拓跋九霄进宫,他便另想他法,总之,这个人,不能再留,就算可留,也不再可用。

这便是生在帝王家的悲哀,亲兄弟之间、父子之间尚可相互残杀,又何况一个外戚?

拓跋九霄看着穆孤雄,忽然严肃起来:

“臣听说一件事,国主欲捉拿林铃儿,臣不明白,铃儿她触犯了哪条律法,会让国主如此大动干戈?”

穆孤雄的脸色暗沉下来,这件事他分明命人向拓跋九霄封锁消息的,他怎么会知dào



怀疑的目光不由得落在了穆天宁的脸上,穆天宁摇头以示无辜。

穆孤雄眸光变幻,突然笑道:

“原来冥王已经知dào

了。既然知dào

,孤也没必要再隐瞒下去了,没错,林铃儿的确被孤抓了起来,同时被抓的还有你们的女儿,拓跋灵犀。”

他一直笑容可掬,在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丝毫没有心虚的表现,不由得让所有人都是一怔,包括拓跋九霄。

因为,国主说谎了!

拓跋九霄的眸光发紧,锁在了穆孤雄的脸上,他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感觉得到他的狡猾、奸诈、无情。

穆雷很担心他会上当,赶紧凑到近前,低声在耳边说:

“王爷,别听他的,铃儿主子没有被抓,您想想,如果真的被抓,阿莫礼怎么可能给您送来那些东西?”

拓跋九霄必须承认,穆孤雄这样的话让他有所动摇,如果林铃儿当真在他手里,无论付出任何代价他都会将她们母女换回,可是倘若她们不在……

他又将目光投向了穆天宁,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答案,这一次,不知dào

他还会不会帮他。

穆天宁没有让他失望,怕被人发xiàn

,他抚着脖颈,好一顿摇晃,看起来好像是脖子疼,其实与摇头无异,这便是在告sù

拓跋九霄,林铃儿没有被抓,穆孤雄在说谎。

穆孤雄眯起了眼睛,透过狭长的缝隙,他幽深的眸光让人难以分辨:

“至于她们触犯了哪条律法……孤还想就此事问一问冥王,冥王可知dào

林铃儿精通易容术?”

“易容术?”

拓跋九霄反问道,表现出十足的惊讶。

穆孤雄笑道:

“看来冥王还不知dào

,林铃儿当初易容成云倾城的样子、代替云倾城与冥王和亲,后来事情败露,此等欺君之罪,孤绝对不能纵容,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一个微不足道的女人?不过说来此女也算是聪明,居然骗得了这么多人,还与冥王生下女儿,真是不简单呐。”

拓跋九霄心中暗笑,所谓的君无戏言,在穆孤雄身上似乎并不适用,为了将他一网打尽,他说起谎话竟然信手拈来,实在是难得一见。

他淡定一笑:

“原来林铃儿竟然如此可恶,臣被她骗得好苦!只是不知国主如何知dào

她懂得易容术?此等秘密的事情又是如何败露?国主是否调查过真假,也许她是被冤枉的也说不定?”

“被冤枉的?不可能,人证物证俱在,向孤告发之人已经提到,你们的女儿拓跋灵犀便是最好的证据。”

听到穆孤雄说得如此坦然肯定,他便知dào

此事确实无法遮掩了。

“臣倒是很想知dào

,是何人向国主告发了她?”

穆孤雄眼中闪过一抹精光:

“孤答yīng

过此人,要替她保密,君无戏言。”

他的胸口有些窒闷,如果让他知dào

是谁,他一定不会放过此人!

此时却只能点点头,道:

“既然如此,不知国主打算如何处置她?”

“如何处置?”

他的反应让穆孤雄感到意wài



“比起这件事,冥王难道不想先见一见你深爱的女人吗?”

如果他想见,就必然会进宫,只要进了宫,他就再难逃出他的手掌心,所以他才说了谎,诱敌深入,如今是最重yào

的。

至此,他已经明白了穆孤雄的用意,也明白了穆天宁的用意,虽然只有二十二岁,可他已经是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此等雕虫小技,实在不足挂齿。

比起穆孤雄的狡猾,他反倒来得更直接:

“比起见她,国主难道不想得到大邱的江山吗?”

如此的单刀直入,让穆孤雄有些措手不及,如果拓跋九霄知dào

林铃儿并不在他的手上,他不仅闹了个大笑话,想要瓮中捉鳖似乎也行不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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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0. 559 是她太顽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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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身为国主,他不得不将这场戏演下去,身边有那么多重臣,他不能让他们看了国主的笑话!

“不愧是孤从小看大的孩子,冥王为人处事还是那么强硬。话已至此,看来冥王是另有打算了?”

既然拓跋九霄提到了大邱江山,便是有备而来,他何不先听听他的打算再做定夺?

谁知拓跋九霄却又将问题绕了回来:

“一切还要看国主的意思,如果国主交得出铃儿母女,臣定当将大邱江山拱手奉上。如若交不出,那便另当别论了。”

他当然知dào

,穆孤雄交不出。

如果他交得出,何必如此底气不足?何不干脆将林铃儿母女带出来见他更能刺激他的神经?一切都只能说明,林铃儿不在穆孤雄手上,而穆孤雄为了大邱江山,已经放qì

了所谓的亲情,甚至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他何其庆幸,大邱江山掌握在他的手中,让他有筹码跟穆孤雄谈判,倘若没有,他是否只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

果然,穆孤雄听到他的条件后立kè

翻了脸,身为一国之君被人如此威胁真的很没面子。

他指着拓跋九霄,眸色变得暗黑如墨:

“拓跋九霄,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孤将瓦倪一半的兵力借给你去复仇,你就是这样回报孤的吗?”

穆孤雄原是给拓跋九霄画了个圈,却没想到最后是自己掉了进来,他不得不绕开林铃儿,扯出一个冠冕堂皇的问题。

拓跋九霄面不改色,沉声道:

“国主,臣感激国主的养育之恩,这份恩情,臣会还,却不是用臣的妻女去还。国主借臣兵力去复仇,难道就只是单纯的复仇?国主敢说从未觊觎过大邱的江山?敢说从未有过利用臣的想法?”

他一语戳破穆孤雄的心思,让穆孤雄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何必将此事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穆孤雄没想到,拓跋九霄竟然对林铃儿母女的事表现得不甚在意,更没想到,这个脾气不太好、可个性还算宽厚的外孙,居然能说出这样忤逆的话,看来一个人的能力真的不能太强,越强,说话的底气越足,越是目中无人、胆大妄为!

他面部的肌肉抽搐了两下,天气闷热,九旒冕下的额头已经沁了层薄汗。

双拳捏紧了缰绳,他有些沉不住气,冷笑起来:

“孤低估了你。”

看了眼拓跋九霄的身后,昨天分明说他只带了几十人回来,今天却变成了数不清的兵马,他的确是低估了他,看来他是有备而来,彼此之间说得太多反倒没意思了,

“咱们不妨开诚布公,有什么话,冥王直说吧。”

拓跋九霄的眼里闪过一抹狡黠的神采:

“既然如此,臣谢过国主了。臣只求一件事,交出林铃儿母女,至于条件,随国主开。”

此话一出,相当于又将了穆孤雄一军,他不是不在意这对母女吗?怎么绕来绕去又绕回来了?

事已至此,穆孤雄已经没了反悔的余地,他不想失去大邱江山,更不想在众臣面前被一个年纪轻轻的人打败,只能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好,如果孤交出林铃儿母女,那么就按你说的,孤要你将大邱江山拱手奉上,而你,从此便要脱下这身铠甲,卸下你的王爵,归隐世间,今生今世不得为官,你可答yīng

吗?”

拓跋九霄想都没想便应承下来:

“一言为定。期限?”

“三日之内。”

“好,君无戏言。”

祖孙两人对望着,剑拔弩张之后,便应该是势不两立了。

拓跋九霄不知dào

穆孤雄此刻是什么心情,他只知dào

自己的心并没有那么好受,脑子里回放着从小到大穆孤雄对他的好,对他的种种训诫,每一次他打了胜仗回来,这位外祖父都会亲自出城迎接,每一次都会给他比上一次更多的奖赏。

可是这一次,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拓跋九霄没有进城,更不会进宫,最后他目送着穆孤雄一行人返回,然后将城门紧闭,留给他的只有两扇厚重的木门。

只有穆天宁,在进入城门后回过了头,眼中的悲伤与不舍刺痛了他的心。

“王爷,这一回属下可算见识了国主的君无戏言,哈哈……属下倒真想看看,到时他会如何交出铃儿主子和小郡主。”

望着两扇紧闭的城门,穆雷嘲弄地笑了起来。

也许只有拓跋九霄心里还存着一丝希望,明知不可能,可他却抑制不住这样的想法,希望林铃儿真的在穆孤雄的手上,希望三日之后他真的能交出她们母女。

“返回营地,继xù

驻扎。”

他淡然地下了命令,随即调转马头,想了想又对穆雷吩咐道,

“今夜子时,约穆天宁去王族林场一会。告sù

他,只有我们两个人。”

穆雷迟疑着最终应下,凭他们死士的本事,想要去通知穆天宁这件事自然是不在话下,只是冥王不是已经打算与国主为敌了吗,为什么还要见太子爷?

回去后,拓跋九霄一直在补眠,连日来马不停蹄地赶路已经让他疲惫不堪。

只是他睡得并不安稳,铃儿仍然下落不明,如今他最好奇一件事,是谁向国主告发了铃儿易容代嫁的秘密?这件事知dào

的人很少,吴用、穆雨等人一直跟在他身边,不可能也没有理由背叛他,除了他们,知dào

的人寥寥无几,南宫绝、云倾城、阿莫礼……如果非要追究起来,只有阿莫礼的可能性最大,这也正符合他后来所做的事,难道真的是他?

白天的阴云密布居然没有带来一场痛快的雨,到了晚上,天赫然变得晴朗,墨蓝色的夜空中,明月高悬,群星闪耀。

王族林场外的大片草原在月光下跳动着熠熠的微光,拓跋九霄身着一袭银袍,脊背挺拔地站在黑风身边,那头银色的发闪烁着冰冷的光华,不由给这样的夜晚平添了几丝凉意。

背后有轻微的脚步声临近,他却没有回头,直到那脚步踏过草地直逼他的近前,他才淡笑着出声:

“你真的敢来?”

看着这个熟悉的背影,坚毅而孤傲,穆天宁竟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回想拓跋九霄所经lì

的事,他真为他心疼。

“义兄!”

他没有以太子自居,而是唤出了他心底最渴望的角色扮演,他们还是从前无话不谈的义兄弟。

这两个字何尝不同样震荡着拓跋九霄的心灵?

他转过身,眼前的穆天宁身着一袭蓝衫,依然是他从小看大的那个阳光少年,只是如今这少年的脸上却多了分沉稳,心事重重,看着他的目光甚至带着抹同情。

今晚他是否能来,其实拓跋九霄只有五成的把握,毕竟在这个敏感时期,穆天宁越是靠近他便越是危险,他大可以将他绑架,用以交换铃儿母女、或者威胁穆孤雄。

可是他来了,且是孤身前来,这足以表明对他极大的信任,就像从前一样。

尤其“义兄”这个称呼,其实早已经不适用于他们之间了,论亲情,他们一个是舅,一个是甥,只有论感情时,他们之间才称得上兄弟。

他拍了拍穆天宁的肩膀,力量之中传达着感情,却是什么也没有说,而是转过身继xù

看着远方。

“义兄,谢谢你还信任我,没有入宫。”

穆天宁低低地说,

“其实是父王打算诱你进宫,将你擒获后再另行处置,就像你说的,他觊觎大邱江山,不想让它流入他人之手,更不想用自己的军队成他人之美,恐怕这是所有的君王都会有的贪念吧?”

言语之中,他在替穆孤雄解释,没办法,不管他是否养育了他,他都是他的父亲,这是割不断的血脉亲情,他不能不仁不义。

“是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拓跋九霄淡笑着看他一眼,继xù

道,

“天宁,我只想知dào

,今日国主是否在说谎,铃儿……”

提起林铃儿,穆天宁满心愧疚,垂下了眸:

“义兄,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铃儿,她不在国主手上,我敢肯定。”

想到林铃儿易容代嫁之事,他更是羞愧得无地自容,

“还有……我不知dào

铃儿就是最初的冥王妃,还以为是义兄横刀夺爱,想要把铃儿抢走,却不知,原来我才是那个第三仨者。”

怪不得义兄与林铃儿之间的感情即使磕磕绊绊,却坚不可摧,原来他们之间的缘分早已是注定的。

想到当初的种种,拓跋九霄只是一笑而过:

“不怪你,有些事不能说出口,便不能怪人误会,是铃儿太顽皮了。”

的确是她太顽皮了,若不是她易容代嫁,也不能惹下这么大的祸事,

“是谁向国主告发了铃儿,你可知dào

?”

穆天宁摇头:

“义兄,我也是从父王口中听说才知dào

铃儿易容代嫁之事,起初觉得不可信,可是铃儿的逃跑却让我不得不信,如果不是心虚,她为什么要跑呢?可是这件事也确实蹊跷,铃儿是如何知dào

父王要派人抓她,否则她怎么能如此轻易地逃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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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1. 560 抱歉,不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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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九霄点头,算是赞同他的想法:

“听说阿莫礼在那个时候来过,是吗?”

“的确来过,他来太子府看望丹珍,奇怪的是,在铃儿失踪那天,他也不告而别了,这会是巧合吗?”

将纷乱的线索结合起来,便不难看出,这一定不会是个巧合。

那天,林铃儿在阿莫礼的帮zhù

下逃跑,后来阿莫礼便一直跟她在一起,他们一直逃到了桃园镇,阿莫礼因为宫中有事不得不回去,所以将林铃儿母女一并带了回去?

看来,问题应该就出在阿莫礼身上了,他一直觊觎林铃儿,为了得到她,他这算是无所不用其极吗?

“义兄,我一直派人暗中查探铃儿的下落,可惜……”

穆天宁看起来有些难过。

拓跋九霄已经对这件事有了一个大概的判断:

“这件事不怪你,不要自责,你已经很努力地帮我照顾她们母女了,我应该感谢你。剩下的事,我会处理。”

“可是……”

穆天宁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他打断:

“咱们来说说大邱的问题吧。”

他单独找穆天宁出来,想要问的不仅是关于林铃儿这一件事,因为他所扮演的角色不仅是她的男人,还是拓跋冲的儿子,吴用的希望,也是穆孤雄的外孙。

提起大邱,穆天宁说:

“义兄,有些话我说了希望你不要生气,父王说你回来后没有先行禀告,而是偷偷进城又出城,分明是有所企图,他怕你功高盖主、拥兵自重,不愿把大邱的土地交给他,想要自立称王,将来一定会对瓦倪构成威胁,所以才想要除掉你。他已经不把你当成亲外孙了,在权利面前,他选择了牺牲你。”

沉默片刻,他又说道,

“义兄,我只想知dào

,如今我不仅是你的义弟,还是瓦倪太子,你还把我当成你的好义弟吗?如今义兄权利在手,你是不是也会像父王一样,为了权利,牺牲我们之间的情谊?”

听他说出这番话,拓跋九霄是感到安慰的,无论如何,他放在穆天宁身上十六年的真心没有白费。

“天宁,权利于我,不过是过眼云烟,你应该知dào

我真zhèng

在乎的是什么。”

这是他的心里话,也算给了穆天宁一个继xù

叫他义兄的理由。

穆天宁心里一动:

“我知dào

,从前,你在乎的是报仇,现在,你在乎的是妻儿,对吗?”

拓跋九霄轻扯唇角笑了:

“知我者,天宁也。”

或许在林铃儿出现之后,他在乎的事情便只有一个,但报仇是他的责任,他不能不去完成,这才造成了今天这样的局面。

“义兄打算怎么办?”

穆天宁问,

“义兄应该知dào

,父王交不出铃儿的。”

说到这,拓跋九霄明显从他的脸上看到了担忧,如果他与穆孤雄发生冲突,最难做的人就是穆天宁了,他很担心如果穆孤雄交不出林铃儿的话,他会如何做。

“你想让我怎么做?”

拓跋九霄反问道。

穆天宁脸上现出难色:

“我左右不了父王,也左右不了你,只能希望那种血腥的场面不要发生在你们之间。其实我知dào

,若是真的陷入战争,父王不会是你的对手,但是如今形势对你也不算有利,毕竟你的大军没有还朝,单凭两万兵力与父王抗衡应该是凶多吉少吧?”

微顿,他接着说,

“三日之后,父王交不出铃儿,就证明他在所有人面前说了谎,届时他将颜面无存,但是你应该很了解父王,他不会让自己陷入如此尴尬的境地,他一定不会认输,更不会放qì

唾手可得的江山,我想他会调集兵力,杀你个措手不及,再挥军南下,召集所有瓦倪兵力,将大邱收入囊中。”

“你是怕……我会输?”

拓跋九霄饶有兴味地问。

“不,你不一定会输,却也不一定会赢,不是吗?”

“所以呢?”

“所以,我想求义兄一件事。”

拓跋九霄没有应声,他似乎已经猜到了穆天宁想要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果然,穆天宁犹豫片刻,说:

“义兄,看在父王当初收留你、养育你多年的份上,不管他对你是否有真感情,也不管他是不是为了利用你,就当作……就当作还他这二十几年的付出,铃儿的事,你可不可以……不跟他计较?”

拓跋九霄淡笑:

“你的要求只是这么简单?”

他能这样问,自然知dào

穆天宁的要求不会这么简单。

“我……”

“说吧,既然来了,我自然不会让你白来。”

话音刚落,穆天宁居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义兄,就算你不愿交出大邱江山,能不能稍微做些让步,让父王在众臣面前不失天子威仪,他毕竟是一国之君,也是我的父王,你的……祖父!”

拓跋九霄扶起了穆天宁:

“你是太子,未来的国主,只有别人跪你,没有你跪别人的道理,包括我!”

穆天宁的眼圈红了,耳边响起拓跋九霄曾经跟他说过的话:“你的肩上担负着重任……”

他从来没有想过跟他争夺瓦倪江山,如今却是父王要夺走原本属于他的一切,他居然还要厚着脸皮来求他施舍,真是羞愧得想躲起来。

“天宁,如果国主没有对铃儿下手,此次回来,我本是打算将大邱江山如数奉上,可是这里再没有铃儿,这一切都是拜国主所赐,所以我改了主意。”

他的眸色加深,

“我本不打算做出让步,为了铃儿,我一定要成为大邱的王!我要站在最高的巅峰,只为让她知dào

,不管她走到哪里,只要她回头就看得到我。如果我找不到她,就让她来找我,如果她走得太远看不到,我便夺下更多的江山,站在更高的巅峰,直到她看得到我为止。”

夺下更多的江山?这当中,也包括瓦倪吗?

穆天宁的心在阵阵紧缩,夺江山,不是为了权利,而是为了一个女人,这是他闻所未闻的理由,恐怕也是天下间最感人的理由!

“义兄,我只想问你,如果有一天有人挟持了铃儿威胁你,逼你交出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你会怎么办?”

他的确很想知dào

这个问题,没有人会放qì

掌管天下的权利,尤其是男人。

拓跋九霄看着远方,唇角缓缓勾起,那里,好像有她衣阙飘飘的身影:

“如果有一天,有人用铃儿来跟我换江山,我会跟他说声谢谢。如果有人想用整个天下换我的铃儿,抱歉,不换。”

看着他淡然的侧颜,穆天宁惭愧地低下了头,跟拓跋九霄比,他的爱是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他甚至还让其他女人怀了他的孩子,原来他对爱情是那么的放从纵、没有原则,如今才知dào

,林铃儿的选择是最正确的。

“我明白了……”

他喃喃道,跟一个对权利毫不在乎的人谈江山,他实在是羞愧。

“回到刚才的问题,我可以做出让步,但却不是为了国主,而是为了你。我会割让大邱的五座城池送给你,记住,是送给你,而不是瓦倪。我答yīng

过国主,不会威胁到你现在的地位,但并不代表我会放qì

瓦倪。我想告sù

你,无论何时,我都不会让你受伤,有朝一日,倘若我想夺下瓦倪,那五座城池,我依然会保证它们安然无恙。”

他看向穆天宁,睿智的眸直达他的心底,

“这样的让步,你满yì

吗?”

穆天宁定定地看着他,他知dào

拓跋九霄向来不是个心狠手辣之人,这一次,只怪国主碰了最不该碰、最不能碰的,他能割舍五座城池送给他,已经实属不易。

他还能说什么?五座城池啊,那是多少人一生也不可能得到的东西,这里面包含了太多的流血牺牲,还有遥不可及的权利。

同时,拓跋九霄也在向他传达一个讯息,有一天,他很有可能会连瓦倪一并吞下,这么大的天下,他只为了容纳一人!

可是那一人,如今又在何方?

沙漠里的日头总是很毒,偶尔会下几滴雨,却是浇不息这里的炎热。

林铃儿感到庆幸,进入沙漠以来,除了晚上睡觉时会痛苦一点,还未遭遇过沙尘暴、狼群的攻击,沙匪的抢夺,也未遇到过缺水危机,这是沙漠旅途中的万幸了。

但是她知dào

,幸运不会永远伴随一个人,天使还有马失前蹄折断翅膀的时候,何况是人?

沙漠早晚温差很大,晚上睡觉时即使依偎着骆驼、盖着毛毯,还冷得瑟瑟发抖,日出后就逐渐晒得身上像冒了油似的。

她拿出羊皮水袋,先给七七和蝉儿喝了点水,自己才小心翼翼地喝上一口,骑在骆驼上向四周望了又望,想在这里看到一片绿洲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还有多久才能走出沙漠啊?

正在心里喟叹着,朱固力忽然从队伍的前方赶到了她的身边,咽了口唾沫才说:

“师妹,带路的叫我来告sù

大家一声,这一带经常有沙匪出没,让大家小心一点儿。一旦不幸遭遇了沙匪,千万不要反抗,这条道上的沙匪有两种,一种是只要货不要人,另一种则是既要货,人也不会放过……”

“人也不会放过?”

不等他说完,林铃儿便忍不住问道,

“怎么个不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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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2. 561 沙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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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放过的方式有很多种,比如说全部杀掉,或者男的杀掉女的强掉,最坏的就是先强后杀了,不管哪种方式方法,她都不想发生,怕得要死。

安全第一,保命要紧,这个人生信条到什么时候都适用。

朱固力的表情瞬间变得紧张起来,眼睛溜着四周,好像沙匪随时都有可能出现一样。

见他这样,林铃儿也跟着紧张起来,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赶紧将七七护在怀里。

“这一带的沙匪主要分为两个帮派,一个叫沙鹰,一个叫驼帮。沙鹰就是我说的比较讲究的一种沙匪,有商队经过,他们一般只挑最富裕的商队,只要货不伤人,货是劫一半留一半,这算是比较好的结果,有时遇到他们心情不好、或者商队拼命反抗的时候,也许会只留下一成,或者一件不留全部抢走,但无论如何,他们不会杀人。驼帮里的人,那就是与畜牲无异了,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果遇到他们,货就不能要了,咱们只管逃命,能逃得掉算咱们命大,逃不掉的,那命运可就不好说了……”

虽然头顶太阳烤得人发焦,但林铃儿还是听得直打哆嗦,她一把揪住了朱固力的衣领,咬牙质问道:

“该死的朱古力,你事先怎么不告sù

我这里的沙匪这么不是人?”

朱固力被扯得差点从骆驼上掉下来,待稳住了身形才揪起了眉头说:

“我告sù

你了呀,我说沙漠里经常有沙匪出没……”

“你是说过有沙匪,但也没说沙匪是这样抢劫的啊?你早告sù

我这些,我就不来了!妈淡,老娘只是想来旅游,不是来送命的!”

她的心都揪起来了,想了想,又问,

“咱们现在回去还来不来得及?”

“回去?”

朱固力瞪大了眼睛,

“师妹,你在开玩笑吧?这沙漠已经过半了,你要回去?如果没有带路的,咱们是绝对回不去的,在沙漠里迷路跟遇上沙匪没什么两样,只有死路一条。我劝你还是安心往前走,祈祷不要遇上沙匪比较好吧!”

“那要怎样才能不遇上沙匪啊?”

林铃儿的声音还在空旷的沙漠里传播,朱固力已经扔下她往队伍前面跑去了,

“喂……”

她捏紧了细弱的小拳头,却不敢大声招呼,不停地往四下里看着,生怕自己的一言一行哪里不对就把沙匪给招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沙鹰,驼帮,她在心里默念着这两个匪帮的名字,然后开始闭上眼睛祈祷不要遇上他们,就算遇也遇到沙鹰吧,起码他们不会杀人,就算劫货也会给留点,如果一毛不留她这趟丝绸之路可不是白走了?

一边祈祷,她一边回忆着自己穿越过来后的经lì

,有苦有甜,有幸运也有不幸,总结起来,好像各占一半,本来还想凭着这种概率来推测一下会不会遇上沙匪,只是这样的结果真的是很难理出个头绪啊。

她开始设想如果遇到沙匪后自己该怎么办,第一条肯定是要保护七七,然后再……谁知想着想着,只听一阵呼啸声由远及近地传来。

她马上睁开了眼睛,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黄沙四起,骆驼踏在沙漠里那独有的闷响越来越近,连绵起伏的沙丘后方,一群人若隐若现,她仿佛看到了长刀折射出的寒光,挥舞着朝商队奔来。

“不是吧,我绝对不是乌鸦嘴,他们不是沙匪……上帝保佑,上帝保佑……”

她还在不停地喃喃着,手臂却不由得收紧,将七七紧紧地护在怀里。

“快跑啊,沙匪来啦……”

前面不知是谁喊了一嗓子,所有人都乱套了,喊叫声响成一片,丢下货物,只顾逃命。

她是在祈祷,祈祷沙匪不会出现,怎么他们这么不禁念叨,念着念着居然来了?

没有人知dào

来的是沙鹰还是驼帮,不管是谁,首要的事情当然是保命。

穆耳和小郑子、朱固力赶紧朝她和小英子靠了过来。

“蓝衣,快、快跑!”

穆耳大叫一声。

“都从骆驼上下来,下来!”

朱固力大叫着,

“他们会抢骆驼,不能骑,不能骑了!”

在数不清的沙匪面前,谁都不敢造次,就算穆耳伤好了,可是已经有了前车之鉴,他再不敢自己一个人逞强而让所有人都陷入危险。

三个男人连拉带拖着她和小英子母女四人,拼着命地随着人流跑,就算摔倒了吃了一嘴沙子也不敢停下脚步。

沙匪的动作很快,片刻功夫就赶到了商队所在的地点。

沙匪住在沙漠里,却没有人知dào

他们到底在哪,从来没有人能找到他们的踪迹,他们就像沙漠中的沙子,能成群结队地出现,也能像沙子一样容入尘间,消失不见。

他们了解沙漠的地形,所以能成为沙漠的主人,他们总能精准地找到商队所在,是因为从商队进入沙漠开始,就已经被他们的人盯上了,他们知dào

哪个商队最大、最有钱,那总会成为他们重点抢掠的对象。

奔跑,不停地奔跑,林铃儿摔了好几个跟头,吃了一嘴沙子,最后终于逃到了一座沙丘的后面,跟所有人一样躲了起来。

偷偷看着这群沙匪,他们个个人高马大,身强体壮,到了商队近前,他们先是瞥了一眼众人逃跑的方向,然后像看自家东西一样,逐一在货物当中翻找起来,似乎在寻找一些有价值的东西。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

“是沙鹰,只要货不要人。”

看来是个对这里很熟悉的人,

“上次遇到驼帮,我侥幸埋在沙子里装死才逃过一劫,后来因为缺水差点走不出沙漠,多亏遇到沙鹰的人给了我水喝,才拼死走了出来。”

林铃儿好奇地往那人的方向看去,只见是个中年男子,皮肤被晒得又黑又红,脸上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沙匪还会救人?”

她好奇地问。

那人也不看她,只是始终看着那群沙匪,颇有感触地说道:

“唉,我到现在也很怀疑那次遇到的是不是沙匪,只听他们都叫他大当家的,我想应该是沙鹰的大当家苍鹰吧!”

“我也听说过这个人,好像是挺仗义的。”

另一人附和道。

林铃儿缩缩肩膀,不管是否仗义,都是一个土匪,能好到哪里去?

她只但愿这些人赶紧拿了东西走人,只要不伤他们的性命,怎么都好。

却没想到,一个跟她一样第1次走上这条路的人却沉不住气了,那是个年轻人,看样子刚刚二十出头,见沙匪把它的骆驼连同货物一起牵走,一样未留,他急红了眼睛,腾地站了起来。

“你们算什么强盗?盗亦有道,不是说至少会留下一半吗?为什么他们的都留了,就把我的全部拿走?那是我的全部家当啊……”

年轻人的声音颤抖着,听得出他有多心疼、多恐惧,全部家当都没了,那就意味着不仅这趟丝绸之路白走了,就算走出去,他也将一无所有,对于一个穷人来说,这便是把他逼上了绝路。

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林铃儿更是吓得整颗心都揪成了团,赶紧朝他摆手:

“喂,你趴下,赶快趴下啊!东西没了不要紧,我有,我给你,保命要紧,别连累了大家……”

她是又气又急,可那人好像根本没听见她说什么,他连命都不打算要了,还在乎是否会连累别人吗?

“我求求你们了,别抢我的东西,那是我的命啊……”

年轻人居然走上沙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林铃儿气得直咬牙,其他人也跟着愤nù

了,年轻人的举动无疑会引起沙匪的注意或者反感,一旦沙匪将目标转移到这些人身上来,那样的后果谁能承担得了?

“趴下,趴下,你个王八蛋……”

正当众人愤nù

地咒骂他时,那群沙匪中的几个已经骑着骆驼向他们走来了。

“王八蛋,沙匪来了,你称心如意了?滚去送死吧!”

不知是谁一边咒骂着,一边干脆将那年轻人推下了沙丘,这个时候,才最是能看清人性的时候。

年轻人从沙丘上滚落下去,几个沙匪也正巧走到了他的身边。

他们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睨着年轻人,这时,一股液体从年轻人的身下流了出来,他被吓尿了。

“哈哈哈……”

见他这般模样,几个沙匪相互看看,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狂妄至极,周围的沙粒都被震得颤动起来。

“二当家的,就他这副怂样还敢跟咱们叫嚣?”

沙匪来了,真的来了,与他们近在咫尺,林铃儿虽然怕,却也十分好奇,这是她生平第1次与强盗离得这样近,好想看看,好想。

这样想着,她悄悄地露出了两只眼睛,只见说话的是一个秃头,他的腰间系着一把弯刀,面相凶狠,一双眼睛好似带着火焰,狠毒之色从他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流淌出来。

“四当家的,人家已经尿了,你就别再雪上加霜了。”

这位说话的应该就是二当家的了,他留着披肩长发,头上好像插着动物的骨头,虽然长得五官端正,可是那几根骨头让他瞬间变成了变太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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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3. 562 现在我要的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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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当家的,四当家的,那就是还有大当家的和三当家的了?

正想着,只见另一个男人只是用眼皮夹了一下地上的年轻人,说道:

“又是个男的。”

那语气中满是嫌弃,好像遇到男人是一件多么让人恼火的事。

“三当家的,这条路上出现过的女人用手指头掰着就数得过来,不是歪瓜裂枣就是年纪比你我还大,你还期待着天上给你掉下个天仙妹妹?”

四当家的说。

被称作三当家的男人梳着卷卷的短发,这年头没有烫发这项技能,估计是从娘胎里带来的自来卷,皮肤黝黑,浓眉大眼,头上系着一条黑色的麻布,身材很是结实,三人当中只有他看起来最顺眼了。

他的眼神很冷漠,面无表情,与四当家的狂妄与二当家的随意截然不同。

他好像十分在乎性别问题,随即调转方向准bèi

回去,只扔下一句话:

“真是无趣!”

“无趣?”

四当家的叫了起来,

“三当家的,三哥,这事就这么算了?”

三当家的没有理会他,骑着骆驼悠闲地往大部队的方向踱去。

二当家的见状,又回头问二当家的:

“二哥,这小子敢跟咱们叫嚣,说什么盗亦有道,他这是在说咱们人品不好,不仗义,是不是这个意思?”

二当家的眯眼一笑:

“好像是这么个意思。”

四当家的当即怒了,眼中的火焰燃烧得更旺,拔出弯刀就挥舞起来:

“妈的,老子当沙匪这么多年,还从没有人敢这么说老子,老子特么的灭了你!”

话音落下,他的弯刀也朝着那年轻人的脖子砍了下去。

林铃儿亲眼见过拓跋九霄将哲北将军哈木朗分尸的场景,这一刀下去,那年轻人断然是活不了了,情急之下,她下意识地冲口而出:

“不……”

刚刚叫出一个字,她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该死,以为在看电影呢,怎么可以随便出声?

只是一个微小的声音,就像人在遇到危险时的惊叫,没有人放在心上,可是那几个沙匪却都是一愣。

四当家的刀停在了半空中,二当家的眼睛突然一亮,还有那三当家的,猛然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时,眼睛里迸发着奇异的光芒。

他立kè

调头走了回来,先是用眼神示意四当家的把刀收起来,然后将目光投射到了沙丘后方。

被吓尿的年轻人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此刻见自己好像不用死了,突然从地上爬了起来,疯了一般地往远处跑,连头都不敢回。

意wài

地,没有人去追究他,三个当家的骑着骆驼缓缓地踱到了沙丘后面,入眼的,是一群抱着头窝在地上的人,他们有的是商主,有的是雇工,不论身份高低贵贱,此刻在沙匪面前,他们都一样,不过是一群想要活命而吓得瑟瑟发抖之人,当然,这其中也包括林铃儿。

此刻,她将七七紧紧地护在斗篷里,生怕沙匪会看见而对她不利,真特么后悔,她太天真了,如果早知dào

沙匪这样凶残,她说什么也不会走这条路了。

一个冰冷略带嘶哑的声音从头顶上飘落下来,她听得出来,这是那个三当家的:

“刚才是谁在说话?”

谁在说话?他指的哪句话?不会是那句“不要”吧?

林铃儿那脆弱的小心脏已经开始颤抖了,干吗问这个?干吗不去追那个跑掉的年轻人?干吗跑到这来找人?不是说沙鹰对人不感兴趣吗?朱固力骗人?

她感觉肠子都开始转筋了,半天没有人回答,三当家的又问了一句:

“我们沙鹰从来是只要货,不伤人,只要刚才说话的人站出来,我鹰爪可以拿人头担保,保证不伤大家一根汗毛。”

鬼才信,刚才那个四当家的不就要杀人了吗,若不是她喊了句,估计那人已经魂归西天了,所以打死也不能承认。

又等了一会,见没人承认,四当家的沉不住气了:

“妈的,三哥,别特么跟这些人废话了,杀一儆百,”

说着,他随手提起一个人,将弯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我给这个人放放血,什么时候有人站出来,什么时候停!”

他说着就要动手,三当家的却抬手制止了他:

“慢着。”

沉稳的两个字后,似是发xiàn

了什么,他从骆驼上翻身下来,抽出腰间的长剑,朝人群走了过来。

他的脚步在人群的缝隙里穿越,每走一步都撼动着所有人的心,最惨的是离林铃儿越来越近,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不会这么火眼金睛吧,她都快缩成个球了也认出是她?

终于,鹰爪站定了,脚步离她仅一步之遥,却是停在了小英子的身边。

她悄悄抬眼看去,在沙漠中行走之人,几乎身上都会披上一件白色的斗篷,这是防晒的最佳办法,他们也不例外,鹰爪的鞋子很普通,白色的斗篷边沾着黄沙,那柄长剑就垂在他的身侧,可是突然地,长剑动了起来,缓缓抬起,然后落下……

以为他要结束谁的生命,林铃儿生怕自己再喊出声,便下意识地用拳头把自己的嘴巴塞住了,当她再看过去时,惊得眼珠子差点掉出来。

三当家的居然用剑挑开了小英子的面纱,一双冷目牢牢地锁在她的脸上,再看小英子,一张纤瘦的小脸被吓得煞白,失了血色,双唇不住地颤抖起来。

不要,不要……她在心里默默地叫着,拳头都被咬出了牙印,这位三当家的是想干吗?这么多人当中为什么会独独挑中了小英子?

她忽然想起了他们刚才的对话,这位三当家的似乎对男人很不满yì

,难道他就是想找一个女人?

她明白了,是她刚才那句“不要”暴露了自己的性别,而自己如今却是女扮男装,在这个商队里,唯一的女人就是小英子了。

只见三当家的冷漠的脸上终于现出了一丝笑意,他勾唇轻笑道:

“果然是个女人!”

见他找到了女人,四当家的拍着大腿狂笑起来:

“三哥不愧为听风者,一耳朵就听出来这里有女人,还是个年轻女人,哈哈……”

“你想干什么?”

穆耳用自己的刀压下了三当家的长剑,挺身站了起来,怒目圆睁地问。

自己的妻子受到了威胁,他必然不会坐视不理,只能奋不顾身。

看着穆耳手上的刀,三当家的有些意wài

,单凭穆耳手上的力道就知dào

他不是个普通的商人,还有这样毫无惧色的眼神,这绝对不同于他从前见过的人,有意思。

他邪魅地笑了起来:

“这是你的女人?”

穆耳眉宇一紧:

“是又怎样?”

“想做笔买卖。”

三当家的说话很直接。

“什么买卖?”

穆耳问道,心里已经有了不详的预感。

“你的货留下,这个女人,我要了。”

“你说什么?”

穆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虽然已经预感不妙,但是这样的结果却是始料不及的。

他一把拉起小英子拥在怀中,连同蝉儿,怒视着三当家的:

“这个女人,还有这个孩子,都是我的,千金不换。”

“哈哈……”

三当家的笑了起来,那嘶哑的声音如同猎鹰的嚎叫,

“我肯跟你做买卖,已经是最大的仁慈,既然你不肯,那就是你不识相,不是我鹰爪不仗义!”

眼看情势不妙,穆耳单枪匹马,对方却人数众多,林铃儿绝对不会再让穆耳出现上次那种情况,千钧一发之际,她突然站了起来:

“土匪大哥,别动气别动气,咱们有话好好说嘛。”

这个声音……三当家的听力灵敏,在这沙漠之上,他可以听到十里之外的骆铃声,可以听到沙尘暴来临之前的风声,可以单凭一个字就记住这个声音!

这才是刚才说话之人,骗不了他的耳朵,注意力马上转移到林铃儿的身上。

他冰冷的目光似曾相识,让林铃儿猛然间想起了最初的拓跋九霄,那时的他,目光冰冷无度,仿佛能冰冻这天地间的一切,毫无感情可言。

片刻的怔忡之后,她又嘿嘿一笑:

“土匪大哥,抱歉、抱歉哈,刚才那个声音的主人是我,不是她,你找错人了。”

三当家的盯着眼前忽然站起来的“小人”,说她小人,是因为跟自己相比,她身材纤细娇小得简直就像个孩子,可是这个小人儿却生了一双大大的眼睛,不仅大,而且清澈、明亮,就像沙漠中的月亮,里面流淌着如水的光华。

他的心被这双眼睛触动了,目光也有了丝松动,是这个声音没错,可他上下打量起来,眼前这个小人儿是个男人,却不是女人。

“是你又如何?现在我要的是她!”

这个小人儿的声音的确好听,可惜她不是个女人,只是个娘娘腔罢了。

“不不不,不是这样的,大哥,你听我说哈,你刚才不是要跟他做买卖吗?”

她指了指穆耳,

“是这样的,这个女人,还有他,都是我的人,你说的那些货物也是我的,所以要做买卖你是不是得跟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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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晚上有事才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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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4. 563 居然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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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除了眼睛漂亮,这是三当家的对林铃儿的第二个印象,这个娘娘腔很有趣。

从来人家见到沙匪要么逃命、要么绕着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却主动往前凑,真是个不怕死的。

不知dào

是牵动了三当家的哪根筋,他居然的动了念头想要看看白纱下的这张脸,于是抬起手伸向了她脸上的白纱。

林铃儿灵巧地往后一缩,让他的手捏了个空。

他笑了,竟然对这个娘娘腔产生了兴趣,缓缓收回手,他问道:

“好,我倒想听听,这买卖你打算怎么做?”

林铃儿示意他看向那边被丢下的骆驼和货物,然后振振有词:

“除了我的人,其他的东西你随便拿,如果不够的话,我这里还有银票,你通通拿去。”

三当家的似笑非笑,眯着眼睛看她:

“你是第1次走这条路吧?”

林铃儿有些心虚,眼神也飘忽起来:

“是,是又怎么样?”

“你没听说过沙匪从来不做买卖吗?”

“从来不做?”

她奇怪地看着三当家的,

“那你现在这是在干什么?”

“我跟你一样,你是第1次走这条路,我是第1次做买卖。”

他笑得越发诡异莫测。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说不怕是假的,跟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强盗说话,林铃儿的心早就快跳出来了。

三当家的笑意加深,好像在看着一个纯真的孩子:

“我的意思是,不管是人是物,只要是沙匪看上的东西,那就抢来,根本没有做买卖这一说,懂了?”

林铃儿暗暗咬唇,深感挫败,要不强盗怎么叫强盗呢,那就是强取豪夺,根本不顾人的意愿,她纯粹是在浪费口舌,做什么买卖,他根本就是在耍人玩儿呢!

“你……”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四当家的那个秃子打断了。

“三哥,跟他废什么话?”

秃头吼了一嗓子,转而看向小英子时已是满脸贪婪的笑意,

“今天还真被我说中了,真的从天上掉下来个仙女儿,赶紧把她带回去给咱们大当家的冲冲喜,也好让大当家的振作起来,重新领导咱们沙鹰,把驼帮杀他个片甲不留!”

冲喜?

林铃儿终于明白了,这些人为什么那么嫌弃男人,为什么一听到女人的声音就拼命地寻了过来。

“三哥……”

林铃儿嘿嘿笑着,也学着秃头的样子叫了一声,可是这一声与那一声却是截然不同,这声音又细又软,虽然林铃儿已经尽量伪装,可她一个生性娇弱的小女子与这沙漠里粗犷的汉子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秃头也是一愣,随即大喊起来:

“住口!你个小白脸,三哥也是你叫的?”

可他却不知dào

,三当家的鹰爪对于这一声“三哥”竟然很是受用,他的心甚至为了这一声而怦怦乱跳起来。

林铃儿吓得一哆嗦,可事到如今,不做周旋,难道要亲眼看着小英子被沙匪带走吗?不管是冲喜还是做别的,那跟要了她的命没两样,人是她带出来的,她必然负责带回去。

“三、三当家的……”

她怯怯地又叫了一声,声音里带了点哭腔,

“那你说,你要怎么样才肯放过我的人?你也看到了,这个女人已经有了丈夫、生了女儿,她实在不适合去给你们大当家的冲喜,而且,而且……”

她的眼珠开始滴溜溜地转动起来,拼命在脑中搜索着可用的词汇,突然想到了一件事,眼睛瞬间变得闪亮,

“而且我听说,大当家的是个既仁义又仗义的汉子,有一次他在沙漠里救了一个陌生人的命,虽然是沙匪,但他肯定也是一个好沙匪,如果知dào

你们强抢民女,他一定、一定不会高兴的,你说是不是?”

不可否认的是,鹰爪被这个娘娘腔迷住了,尤其当她那双清澈的大眼睛转动起来的时候,就像他们寨子里的月亮泉,那清凉的泉水一波一波荡漾着,不是看在他的眼里,而是荡在他的心上。

这种感觉很奇怪,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是不是个屁!”

不等他说话,四当家的一句话崩了她十万八千里远,

“老子告sù

你,今儿个我要定了这个女人,你特么再废话一句,老子先废了你!”

说罢,秃头挥起弯刀便向她砍来,穆耳见状,忙推开小英子母女,抬起长刀便去隔挡,“当”的一声,兵刃相见擦出耀眼的火花,吓得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把头埋得更低了。

秃头一看就是个爱斗的货色,哪里肯让,迅速与穆耳缠斗在一起,两人就在人群边上打了起来,朱固力赶紧适时地拉着小英子蹲下了,当小郑子想要伸手去拉林铃儿时,三当家的却是先他一步伸出手,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怀中。

林铃儿惊呼一声,抬眸对上的是三当家的深邃的眼,她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跌入一个沙匪的怀抱,想要挣脱,三当家的却是紧紧地扣着她,让她动弹不得。

这时,他的眸光突然一紧,然后缓缓地拉开了她裹紧的斗篷,一个一岁大的孩子赫然呈现在眼前,这个孩子生得漂亮、秀气,尤其是那对大眼睛,与这个娘娘腔简直一模一样!

怀疑的目光落在了林铃儿的脸上,猝不及防地,他摘下了她的面纱。

惊诧、惊喜、惊艳,他找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眼前所看到的,娘娘腔不仅说话像个女人,长得更像个女人,还有她的怀里为什么会抱着个跟她一模一样的孩子?再看她的穿着打扮,却与一个男人无异,心底一个想法开始蠢蠢欲动。

四当家的与穆耳打得正烈,穆耳之前受过两次重伤,虽然时过境迁,但是内力大不如前,加之这秃头异常勇猛,沙匪的匪气在他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几个回合下来,他渐渐占了上风。

打着打着,他抓起一把沙子就朝穆耳的眼睛扬来,邪恶地声音冲口而出:

“叫你护着那个娘娘腔,我看你怎么护!”

穆耳的眼睛被沙子迷住了,秃头突然调转方向朝林铃儿攻来,

“三哥闪开!”

眼见着三当家的正拥着那个娘娘腔,他一声大喊之后,三当家的眼睛一眯,突然闪身,将林铃儿暴露了出来。

林铃儿眼见不妙,想躲却已经来不及了,小郑子想去拉她,却没想到,那位三当家的又是快他一步,将林铃儿拉到了自己的身边,抱着她就地一滚,躲开了攻击,只不过这一次,他让她受了点伤。

伤到了哪?

头发!

秃头的弯刀挥舞过来时,三当家的故yì

将她暴露无遗,当弯刀朝着她的颈子砍去时,他再出手相救,那弯刀擦着她的头顶而过,削掉了她的礼冠,一头乌黑的长发顷刻之间似瀑布一般倾泻下来,迷了他的眼,乱了他的心。

再睁眼时,身上是她柔软的身体,那不同于男人的体香随着沙漠的风阵阵钻入他的鼻腔,不等他推开,她已经自己爬了起来,将怀中的孩子举到眼前,左看右看,紧张得什么似的。

“七七,你有没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痛?”

坐在沙漠上,无视滚烫的黄沙如何灼烧她的身体,她把七七抱到眼前,仔细察看着她的口鼻有没有进沙子,她的小手小脚还能不能活动自如,结果,七七很给力地冲她咧开了小嘴,咯咯笑着叫着。

“妈妈妈妈……妈妈哞哞……”

她感激地差点落泪,用力将七七拥入怀中,脸上那爆棚的母爱简直泛滥成灾。

“太好了,你没事,我的宝贝没事……”

充满爱的柔声细雨声声敲打在三当家的心上,冰冷的眸终于散发出不一样的色彩,她果然是个女人。

当然,不仅是他,二当家、四当家也都有了这个惊人的发xiàn

,她的女性特征太明显,想不看出来都难呢。

“娘的,居然是个女的!哈哈……”

四当家那怪异狂妄的笑声又响了起来,好像整个沙漠都是他的天下,简直无所顾忌。

他几步跑过去,一把钳起了林铃儿的下巴,看得眼睛发直:

“乖乖的,这女人真的是天仙啊!”

今天他说了好几次天仙,没想到,老天爷真的会掉下来个天仙给他,这让他欣喜若狂,连忙转身朝着二当家、三当家的叫道,

“二哥、三哥,大哥有救了!”

林铃儿心一沉,她的身份居然这么容易就曝光了?!

该死该死真是该死!原来武侠小说里的女扮男装都是骗人的,否则她怎么一下就会被拆穿?

且不知,顶着一张如花似玉、妖孽般的面孔,不被拆穿才奇怪吧?

然而,三当家的没想到,当四当家喊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心好像被什么刺了一下,隐隐的疼。

穆耳的眼睛里进了沙子,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虽然看不清东西,但是发生的一切仍然没能逃过他的耳朵,他举起刀就朝四当家的头上劈来。

四当家的身手敏捷,趁人之危的事更是做得很顺手,将穆耳的刀隔挡开,那柄闪着寒光的弯刀顺势就朝穆耳的颈子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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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这几天都一更啦,也让妮子放个假吧,妮在这里谢过各位小主儿了!有没有想给妮发个粽子安慰一下的?妮接着呢,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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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5. 564 被人扛在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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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时迟,那时快,弯刀的寒光刺痛了林铃儿的眼睛,她什么都不顾就朝四当家的冲了过去,怀里明明还抱着七七,可她救人心切,作势就要去抱四当家的大腿,高喊着:

“不许杀他!”

眼看四当家的弯刀就要落下,横空突然冲出一把长剑,将他的弯刀隔挡开来,“当”的一声,金属碰撞的声音格外响亮,火花四溅。

四当家的扭头一看,万没想到妨碍他杀人的人,竟会是三当家的。

三当家的一边隔挡开四当家的弯刀,一边一把抓住林铃儿的后脖领子,将她提了起来,她没有受伤,七七也安然无恙。

没想到的岂止是四当家的,比他还惊讶的人当属林铃儿。

怎么也没想到,一个沙匪的三当家,居然会救下被抢的商人,还不只救了一个。

“三当家的,你特么咋想的?干啥不让我杀了他?你没看到这小子要砍我吗?”

三当家的不动声色,脸上依旧一副淡漠的表情,他看着林铃儿,说:

“不是要带她回去给大哥冲喜吗?见血不吉利。”

林铃儿刚想对他说声“谢谢”,听到这话,那两个字却哽在喉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对上他冷漠中却带了一丝异光的眸,她的心越发地沉了:

“要怎样你才肯放过我们?”

把货全给了不行,银票也可以给,也不行,看来今天他们就是要带走个女人才算完?

三当家的两道又浓又长的眉毛微微往中间拢了拢,晦暗的眸扫向了蹲在地上的人群:

“谁是这孩子的爹?”

他指的孩子是七七。

“什么意思?”

林铃儿往旁边挪了一步,挡住了三当家的视线。

三当家的一咬牙,伸出长臂将她拨到了一边:

“是男人就别做缩头乌龟!”

声音刚落,小郑子便站了起来:

“我,我是这孩子的爹!你、你想怎么样?”

说不怕是假的,面对如此凶残的沙匪,谁能不怕?

穆耳的眼睛疼的受不了,此刻将长刀插入黄沙中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才没有倒下,想要再继xù

战斗已是不可能了。

三当家的上下打量了一眼小郑子,眼中满是嫌弃,好像他根本配不上林铃儿。

“老四,把那个女人带上,回寨子里去。”

他指着小英子说。

“好嘞,三哥!”

秃头乐开了花,走过去把蝉儿从小英子的怀里抢过来扔到地上,扛起她就走,嘴里还高唱起了他们听不懂的歌。

小郑子忙把蝉儿从地上抱了起来,孩子被吓坏了,哇哇大哭着,小郑子也快哭了。

“楚莲……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她有孩子、有男人,你们带走我吧,不是要冲喜吗?我很喜庆的,带我走带我走……”

小郑子追出去老远,最后却被二当家的一把刀给挡住了。

他没办法,哭着喊:

“蓝衣,蓝衣,快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啊!大黑脸,你媳妇儿叫人抢走了,你快想想办法啊!”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去,我不去……”

沙漠上响起了小英子撕心裂肺地哭声,她不停地蹬踢着双腿,捶打着四当家的身体,却还是被强行放到了骆驼上。

四当家狂妄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别特么叫了,有力qì

回去在老大的床尚上叫吧!”

“啊……我杀了你们!”

穆耳眼睛看不见,却还是拼命往四当家的方向追去,二当家的睨了三当家一眼,好像看出了什么,勾唇一笑,用刀柄敲在了穆耳的颈子上,只是将他打晕,没有杀他。

“不要,不要带走她……”

林铃儿疯了,她抓住三当家的袖子,拼命地恳求着,

“我求求你了,不要带走她,要怎样才行,你告sù

我,我一定照做,好不好?求求你……”

她的大眼睛里见了泪光,三当家的没有推开她,只是盯着她的眼睛,淡淡问道:

“你叫蓝衣?”

“嗯,是,我叫蓝衣,你想怎么样,只要你说,我一定去做,只要你放了她……”

她想都没想就点头,泪水顺着滚烫的脸颊流下,刺得皮肤生疼。

三当家的看着她,却是什么也没说,而是猝不及防地抢走了七七。

“你要干什么?把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林铃儿疯了一般不管不顾地跟他抢夺七七,七七是她的命,没有七七她就没法活。

三当家的看着她急切的样子,不仅没有打算把孩子还给她,还将七七高举过头顶,像是要摔到地上一样。

林铃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不要不要不要……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要伤害她,她是我的命,不,她比我的命还重yào

,把孩子还给我,求求你……”

她泣不成声,绝望的感觉铺天盖地涌来,在这一刻,哪怕他要她的命,她都会毫不犹豫地送给他。

三当家那一成不变的脸色终于有了丝松动,他缓缓将孩子放了下来,却没有交给她,而是走过去塞进了小郑子的怀里。

小郑子怀里抱着两个孩子,不知所措地看着他,良久才哭着说:

“沙匪大哥,您真仗义,真是条汉子,我求求你了,放了我们吧,我们第1次走这条路,不懂规矩,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代他们赔个不是……”

说着他便跪了下来,

“她们都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要抓您就抓我吧……”

面对成群结队的沙匪,这些商人里面没有一个人敢为他们出头、打抱不平,大家都只求自保,一方面替这两个女人的命运担忧,一方面却也希望事情赶紧有个了断,让这群沙匪尽快离去才好。

林铃儿见孩子安全了,她的一颗心才算落了下来,第一时间就要冲过去抱孩子。

眼看她的手就要触碰到孩子柔软的小身子,却被三当家的一把抓住,她还没明白过来什么回事,人已经被他扛到了肩上。

不远处一直骑在骆驼上看热闹的二当家见状笑了笑,边调转方向边扬扬眉毛道:

“老三,我和老四等着你!”

“你要干什么?娘的,放我下来!老娘跟你拼了!”

那边话音刚落,这边林铃儿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她大头朝下,被人像扛麻袋一样地扛在肩上,不禁血液倒流,直冲头顶,胆子也大了起来,此时此刻只能豁出去了。

不管她如何喊叫,三当家的都只是淡定地对小郑子说道:

“带着你的孩子、你的货,滚吧!”

说罢,他转身头也不回地扛着林铃儿走了。

小郑子傻眼了,怀里抱着两个孩子,看着远去的林铃儿,欲哭无泪:

“蓝、蓝衣……蓝衣……”

他无助地大叫起来,再去看穆耳,他的眼睛又红又肿,简直成了桃子,根本睁不开,何谈去救人?

“蓝衣……楚莲……”

沙漠上回荡着小郑子的哭声,这便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吧?除了抱着两个孩子哭泣,他什么也做不了!

“朱固力,你这个废物,为什么不帮帮她们,你还是个男人吗?”

扭头看着还缩在地上的朱固力,他把气都撒在了他的身上,坐在地上卯足劲踹了他一脚。

直到这时,朱固力才敢战战兢兢地抬起头,往沙匪走的方向看了一眼,压着声音说:

“平时我是,沙匪来了,我可以不是。”

“妈码的,你特么去给我把蓝衣找回来,你不是对这条路很熟吗?若不是为了你的什么狗屁商业帝国,蓝衣至于落到这一步吗?我不管,你去把他给我找回来!”

小郑子抱着两个孩子,只能用脚踹朱固力。

朱固力见沙匪走了,也来劲了,声音稍稍大了起来,叫嚣道:

“妈码的,我不是男人,你是!你是男人,你倒是去把她们找回来啊!别在这站着说话不腰疼……”

眼看着沙匪带着两个女人、牵着一半的货物走远了,他也挺直腰板站了起来,

“得了,捡了条命已经算不错了,哄好你的孩子,赶紧上路吧!”

众人见沙匪真的走了,也纷纷站起来,抖落一身的沙了,七嘴八舌地边议论着边往自己的货物走去。

“唉……真倒霉……”

“什么倒霉?那叫活该!好好的女人和孩子怎么能往沙漠里带?这不是找死么?”

“行了行了,人家已经够难受的了,别说了,上路吧。”

……

小郑子抱着孩子坐在地上哭,已经对前路失去了信心和再走下去的动力,没有林铃儿的日子,他似乎不知dào

该怎么过了。

见小郑子不动,穆耳也因为眼睛寸步难行,朱固力无奈地停了下来,看着两人说:

“我说你们两个,咱们不说别的,这两个孩子总要照顾吧?没了娘,不能再让她们没了爹吧?你们两个可以伤心难过,可不能不管孩子啊!要是个男人就赶紧站起来,想办法走出沙漠,把孩子安顿好了,你们要是愿意回来救她们我肯定不拦着,而且我保证帮你们照顾好孩子!”

小郑子知dào

,朱固力说的对,可是他身上就是没有力qì

,这一巨变让他彻底迷茫了,估计他接下来的信念便全需yào

靠七七来支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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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6. 565 你好像还不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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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我一把!”

他冲朱固力喊道。

朱固力走过来抱过蝉儿,将他扶起,又走过去扶起穆耳,穆耳却一把推开了他,不知是因为眼睛疼还是难过,他的脸上挂满了泪水,却是不发一言。

朱固力无奈,抱着蝉儿往自己的商队走去,直到此时,他的眼圈才红了。

师妹被抓走是始料未及的,他走这条路走了几趟,从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他知dào

是他太贪心了,他贪图师妹的财富,想要利用她成就一番事业,也贪图师妹的魅力,想要跟她待在一起,既要做生意又能跟她待在一起,这条路便是最好的选择了。

客观点讲,师妹如今无家可归,需yào

躲避的人又那么多,走得越远当然就是越好,这条路没错。

可是……他悄悄地抬眸看着沙匪离去的方向,他们的身影就快隐没在沙丘后了,他没有能力也没有勇气救她们,能做的,只是帮她们照顾好孩子。

师妹,别怪我……

满载而归的沙匪骑着骆驼、牵着各色各样的货物,行走在沙漠中,他们高唱凯歌,狂妄至极,就像沙漠中的飞鹰,无所畏惧。

小英子还处于昏迷中,被四当家放在身前,随着骆驼的步伐而晃动着身子,眼角的泪已经被炽烈的太阳晒干了。

林铃儿比她好不了多少,她与三当家共骑一匹骆驼,整个身子都被他禁锢在怀中,动弹不得。

可她的眼睛却没闲着,一直四处搜寻着,她想知dào

在这样的沙漠中她怎样才能逃脱。

可惜,入眼的除了沙子还是沙子,偶尔会看见被风吹落的黄沙下面露出一堆白骨,她心惊胆战,忍不住阵阵瑟缩。

“害pà

?”

三当家沉稳的声音从耳后飘了过来,嘶哑粗犷的音色直击人心。

“废话,能不害pà

吗?”

她倒是诚实,心中对这些沙匪充满了怨恨,说话的语气自然不会好到哪去。

这是七七出生后第1次与她分离,但是这样的分离此刻却让她感到庆幸,如果七七跟她一起掉入沙匪窝里,会有什么好结果?

想到这,她不禁对这个三当家的心存一丝感激,他虽然抢走了小英子和她,却没有伤害她的孩子,连那个秃子想要杀穆耳都被他拦下了,她不由得想起了商队中那人说过的话,听说沙鹰的大当家还救过他,沙漠里的水比金子还珍贵,他却能将水施与他人,这不得不算是一个奇迹。

三当家嘲弄的笑了起来,忽然凑近了她的耳朵,有意调侃道:

“你还挺实诚。”

这一亲密的举动不知不觉让她的脸热了起来,刚才的一幕幕涌上脑海,他好像不只一次地救了她,那时好像还不知dào

她是个女人,刚才他将她扛在肩上,他宽厚的肩膀不由让她想起了拓跋九霄,新婚之夜,他就是这样扛着她进了洞房。

心里一动,她有些狼狈地将斗篷的帽子扣在了头上,将他的气息挡在身外。

心里突突地跳着,她知dào

,自己这次算是栽了,在这样的大沙漠里,就算让她逃,她也不敢逃,没有任何标识的地方,迷路简直就是必须的,万一再遇上个狼群,恐怕明年的今天,被掩埋在黄沙下的白骨就是她的了。

“你们说的冲喜,是什么意思?”

既然逃不掉,那便只能想办法周旋了,她不喜欢坐以待毙,就算结果都是死,她积极争取过、挣扎过,也会死得不那么后悔吧。

直觉与现实都告sù

她,这个三当家与二当家、四当家不太一样,他好像更有人情味儿,也只有跟他才能有正常一点的交流。

“大当家的得了怪病,谁也治不好,有个算命的说是老大阳气太盛,需yào

女人给他冲冲喜,去去阳气,阴阳调和,也许就好了。”

三当家在说这番话时,语气中似乎有些无奈。

“怪病?”

林铃儿跟穆头学过医术,听到因病而冲喜,她似乎看到了希望,

“什么样的怪病?”

三当家的笑了:

“怎么,知dào

了你还能治?”

“那可说不好,我跟这天下最厉害的郎中学过医术,见过的疑难杂症多了去了,也许就能治得好呢?”

听她这样说,三当家突然拉紧缰绳,骆驼停了下来。

林铃儿身子一晃,不解地扭过脸看他:

“你想干吗?”

他钳起她尖小的下巴,审视着她清澈的眸子:

“你真的会治病?”

林铃儿扭过脸,摆脱他的手,揉了揉下巴没好气地说:

“当然会。”

不知是不是她感觉错误,三当家的两臂好像在收紧,大有一种拥她入怀的节奏。

她的身子不安地动了动,他的手臂便不再收了。

“我很期待。”

她看不到的身后,他说话时唇角不自觉地勾了起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愉快。

队伍继xù

行走,林铃儿也在隐隐的期待,但愿她能治好大当家的怪病,如果可以,她们是不是可以得救了?

走了很久,始终不见一处寨子、一个帐篷,她真的很怀疑,这些人真的住在沙漠里吗?那么他们是如何克服沙漠里这样恶劣的环境的?又是如何抵御沙尘暴和狼群的?他们为什么不会迷路?他们有足够的水吗?

“蓝衣……蓝衣……”

这时,三当家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他为什么要念她的名字?

身上斗篷忽然被他掀了起来,她吓了一跳,忙用手护住:

“你要干吗?”

他笑着:

“你果然爱穿蓝色的衣裳。”

汗,沙匪除了血腥,也会这么无聊吗?

“挺配你的。”

他又说了一句。

这是要跟她聊天的节奏吗?那好吧,来聊聊吧。

“你叫什么名字?”

她问。

“你没听到他们叫我什么吗?”

“三当家的?三哥?”

她挑着眉毛,

“你不会只叫这个,连个正经名字都没有吧?”

“正经名字?早忘了……”

说话时,他的眼睛深邃地直视着远方,好像在记忆深处搜寻着什么,

“现在只有一个,鹰爪。”

鹰爪……捕捉猎物时最厉害的工具,稳、准、狠,这便是他的性格吗?

“比起那个四当家的,你好像还不够狠。”

她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说完就后悔了。

因为停顿片刻,他说:

“是吗?我让你失望了?”

她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想抽自己嘴巴子,她这是在要求他狠一点吗?

下午的阳光很是灼人,她的嘴唇很快起了一层干裂的薄皮。

他拿出水袋喝了口水,然后递给了她。

她嫌弃那是他喝过的,扭过脸去,不喝。

他却硬是扳过她的脸,把水灌进了她的嘴里,她呛得直咳嗽,他却无动于衷,扎好水袋继xù

前行。

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就在水袋里的水快要喝光的时候,队伍爬上一座沙丘,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前面不远处居然有石头房子,建在一片平坦的沙漠上,人这里看过去感觉好像城堡,只不过这城堡太简陋了点,周围生长着绿色植物,简直就是沙漠中的绿洲。

她指着那片房子,不可置信地叫了起来:

“那、那是……”

三当家的没有回答,而是深吸了口气,又沉沉地落下,只吐出两个字:

“到了!”

到了?这里就是他们沙匪的老巢?

这两个字,让林铃儿有一种飞机起飞时的心情,很担心会上去再也下不来了。

直到进入用石头堆砌起来的围墙,面对若大的院子里看到满载而归的他们欢呼不已的沙匪们,之前还不那么紧张的心情,顿时抽搐起来。

她居然下意识地抓住了身后三当家的袖子,好像他能保护她似的,事后她才明白自己的行为有多么的愚蠢,真恨不得给自己点个赞算了!

她的眼睛在沙匪中搜索着,到底哪个才是大当家的,可是他们个个精壮,看起来哪里像生病的样子?

这时,四当家的把盖在小英子头上的斗篷忽地一下扯了下来,大家见是个女人,呼声更高了,不停地高喊着:冲喜,冲喜……

四当家的大手一挥,狂妄地笑道:

“大家肃静,肃静!今日收获颇丰,不仅抢来了好货,还弄来了两个女人给大当家的冲喜,今天晚上,杀牛宰羊,大家喝他个不醉不归!”

“好!好!”

众人的叫声响亮极了,好像要把天捅个窟窿。

“不对呀,这才一个女人,另一个呢?”

叫好声落下,有人不解地问道。

“另一个?”

四当家的嘿嘿一笑,

“你们问三当家的!”

三当家的脸色微变,眸中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一闪而逝,在大家的催促下,他缓缓地抬起手,一把扯掉了林铃儿的斗篷。

刹那间,一头瀑布般的青丝随风飞舞起来,身上宝蓝色的衣裳衬着她嫩白的肌肤,显得越发出挑,尤其那灵动的双眼,娇俏的五官,对于常年混迹于沙漠的这些男人来说,用四当家的词来形容再正确不过,那就是天仙!

若大的院子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我的个乖乖,这是人吗?”

“仙女儿!”

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更夸张的是有人居然流鼻血了!

再没有人喊冲喜了,大家应该都在想,如果这个女人是他们的,该有多好!

鹰爪看着众人对林铃儿垂涎三尺的样子,眸色变得更暗了,他翻身下来,一把抱起林铃儿就往旁边的一个石头房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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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7. 566 只有他没有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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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手穿过她的长发托住她的身体,她的发又细又软,像溪水一般光滑地抚过他的手背,他情不自禁地垂眸注视着她的脸,心跳渐渐失去了规则。

她的眼睛里现出惊恐的颜色,冲口而出的话与她这番仙女般的气质真的很不符:

“喂,鹰爪,你想干什么?”

她惊慌失措地看着四周,发xiàn

他正把她抱进一间石屋,便开始用力挣扎起来,

“放我下来,我不要进去……你忘了吗,我说过我会治病,我真的会治,我没有骗你,我不仅会治好大当家的病,我还会治好这里所有人的病,放我下来,放开我……”

她闭着眼睛胡乱捶打着鹰爪的身体,可他的胸膛结实得就像铁做的,根本无法撼动分毫。

忽然,她的身体被稳稳地、轻轻地放在了床榻上,她心里一惊,难道三当家的是想越过大当家的,把她据为己有,抢先占了她吗?

“不要!”

她睁开眼睛,当看到鹰爪就站在她面前时,忽然像个疯婆子一样推开他就往外冲。

手臂却被他扯住,猛地拉了回来,将她甩在了床榻上。

“你想干什么?我告sù

你,不要乱来……”

“如果你想被外面那群人扒八光衣服就尽管出去!”

鹰爪突然低声吼了一嗓子,有些生气地看着她。

她被吼愣了,半天没缓过神来,脑子里还在回味着他这句话的意思,就听他又说:

“在这里等我!”

说罢他转身就走,她似才反应过来,他是为她着想才这样做的,没有对她用强,也没有直接把她送上尚大当家的床,而是把她藏了起来,不让外面那些沙匪觊觎,他……还挺善良的。

“鹰爪!”

在他快走到门口时,她叫住了他,他的脚步马上顿住了,

“能不能把我嫂子也带来这里?比起我自己,我更不愿意看到她受伤。”

他没有回答她,抬手就要推开门,她却跑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袖子:

“鹰爪,求求你!”

他的手指动了动,缓缓握成了拳,低沉沙哑的声音响了起来:

“这是你今天第三次抓我的袖子。”

说罢,他转过了身,两道深邃的视线直抵她的眼睛。

她像碰到了烫手的山芋,突然松开了手,把两只手背到了身后:

“鹰爪,我知dào

你跟他们不一样,但愿我没想错。”

她的眼神中闪着期待。

他说:

“敢直呼我大名的女人,你是第一个。”

她怔住了,他却转身推门而出,她还想追上去求求他,可是看到门外那乌泱乌泱的阵势,顿时吓得收住了脚。

门在她的眼前“砰”的一声关上,震得她头皮发麻,眼前还是三当家那高大健硕的身影,这个男人有些奇怪,他怎么都是答非所问,而且还喜欢自说自话?

不管他,小英子,不知dào

他会不会救小英子。

想起小英子,她又乱了心神,连忙跑去捅破了窗户纸向外张望。

小英子还晕着,趴在骆驼背上毫无知觉,四当家的钳起她的下巴朝着她的脸颊拍打了两下,好像要唤醒她,他的动作粗暴,就像对待一只毫无反抗能力的猎物。

这时,只见三当家从她的屋里出去,径直走向了四当家,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四当家看起来有些不太高兴,三当家却不管他,直接把小英子扛在了肩上朝她的石屋走来。

林铃儿心中一喜,看来这个三当家果然与那些沙匪不一样,她的直觉是对的。

很快,她的门被踢开,三当家扛着小英子走了进来,直接将她扔到了床榻上。

“喂,你轻点!”

她不满地叫道。

“除了我,谁来找你也不能出去,记住了?”

他对她的不满根本不予理会,只是扔下这样一句话。

她抬眸看着他,半晌才点了点头。

他推门出去了,站在石屋门口看着那扇简陋的木门,想了又想,还是拿锁头和铁链给锁了起来。

转过身,只见四当家不知何时站到了他的身后,笑容很是诡异:

“三当家的,我有点看不懂了,你这么护着这两个女人,怎么着,是想据为己有?还是趁老大起不来的时候先给自己爽爽?”

鹰爪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他看着四当家身后同样不解的众沙匪,快步走上去一把揪住了四当家的衣领,唇边是一抹邪恶的笑:

“秃鹰,沙漠风大,别闪了舌头!”

说罢,他推开他便走,身后却又传来秃鹰讥诮的声音:

“三当家的,咱们这几百口人,除了大当家的,就你没女人,别告sù

我,今天你要跟老大抢女人!”

鹰爪的脚步停下了,却没有转身,只听秃鹰接着说,

“兄弟们都知dào

,老大最器重你,可是你若想坏了规矩,可得问问兄弟们的刀应不应!兄弟们,你们说是不是?”

“是,是,是……”

秃鹰的话音落下,众人便响应起来,只怪今天这两个女人太漂亮,让他们的心都变得痒痒的,谁不想着能上一次这样的女人,寨子里的那几个女人早就被大家玩腻了,要说冲喜更是沦不着她们。

在众人的高呼声中,鹰爪猛然间回过了头,犀利的眸光从众人脸上扫过,几乎是同一时间,所有人都闭了嘴,秃鹰的表情也变得僵硬起来,不敢再造次。

鹰爪这才转身,迈开大步往上面的石屋走去。

其实寨子里是有女人的,这些女人无一例外都是抢来的,其中姿色不错的,被二当家和四当家留下来做了媳妇儿,当然他们的媳妇儿不止一个,剩下的女人便被分派了活计留在寨子里,她们没有固定的男人,却每晚都不能锁门,寨子里的男人可以随意进入她们的房间跟她们睡觉,有的生下孩子后甚至不知dào

孩子的父亲是谁,除了四个当家的,孩子们管这里所有的男人都叫“舅舅”。

然而就像四当家说的,这里几百口人,就鹰爪没有女人,除了这一点与众不同之外,他的话最少、他的功夫最好、他长得最英俊、他从来不看这里的女人一眼,他是大当家最器重的人,大家都说,他很有可能会成为大当家的接班人……

这样集所有优点于一身的人,不免会遭人嫉妒,就算是向来敬佩他的秃鹰,也经常会冷嘲热讽地说上两句解解气。

鹰爪的背影渐渐消失在一排排高低起伏的石头房子里面,林铃儿才收回了视线,倚在窗边抚慰着自己被吓坏的心脏。

“只有他没有女人?”

她反复咀嚼着这句话,不禁对这个三当家越来越满yì



“除了我,谁来找你也不能出去!”

她想起了鹰爪说过的话,看来他是不放心这里的沙匪。

院子里的沙匪渐渐散了去,可是情绪却依然高涨着,大家都在张罗着杀牛宰羊晚上大吃大喝的事,她和小英子似乎很快便被遗忘了。

“楚莲?醒醒,快醒醒!”

她跑到床边想要叫醒小英子,小英子昏迷了一路,终于在此刻醒了。

“蓝衣?”

睁开眼睛看到林铃儿,小英子有点不敢相信,再环顾四周陌生的环境,沙漠中被抢一事马上浮现出来,她不禁紧紧抓住了林铃儿的手,怯怯地问道,

“这、这是哪?”

“这是沙鹰的老巢。”

她说。

“沙鹰……沙匪的老巢?”

小英子坐了起来,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望着她。

她有些心酸地点了点头:

“嗯,你被沙匪抓走了,你忘了?”

“我是被抓走了,可是你呢,你为什么也在这里?难道你也……”

“是,没错,咱们一起被抓来的。”

“怎么会这样?”

小英子说着就落下泪来,痛得心脏抽搐,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她一遍遍重复着这句话,泪水很快淹没了石屋。

林铃儿怎么会不理解她的痛苦,原以为沙匪抓了她一个人就算完了,却没想到,他们拼命想要保护的她也被抓了来,小英子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她将她揽入了怀中,不停地安慰道:

“没事的,不会有事的,事情也许没我们想像得那么糟糕……”

这样说着,她却也不由自主地落下泪来,事情到底会有多糟,她又怎么会知dào



也许她治不好大当家的病,或者大当家根本不需yào

她治病,只是需yào

她陪他睡觉,甚至她一个人还不够,他也不会放过小英子,待他玩腻了,就会把她们赏给其他人,任人随意践踏!

从今天起,她再也见不到她的宝贝七七、见不到她的家人,更别说拓跋九霄……

想起他,她的泪水流得更凶了。

拓跋九霄,你在哪?你还活着吗?我只是想跟心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这么难?

直到太阳落山,石屋里的温度骤降,她和小英子还是处于被遗忘的状态,她们的石屋一直无人问津。

不过没有消息便是好消息,如果能一直保持这样,也不错。

可惜这样的想法很快便被打破,门上响起了开锁的声音,铁链哗哗的响声过后,门开了,那吱呀的执拗声让人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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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8. 567 当了压寨夫人是你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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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和小英子都缩在简陋的床榻上,虽然有褥子、有被子,可是在这样的地方却还是觉得冷,尤其在听到开门声后,她们就像两个等待着宣判的犯人,浑身战栗。

其实她们商量过,要不要逃走,或者是自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可最终都被林铃儿否定了。

逃得出这里,也逃不出沙漠,自杀?她从未想过这件事,有句话叫好死不如赖活着,她是绝对不会自杀的!

如果今晚会被那个大当家的病秧子强,她还不如杀了他比较好。

乱七八糟的想法在脑子里横冲直撞的时候,门开了,进来的却不是凶神恶煞,而是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

她穿着很普通的粗布衣裳,胖胖的脸,笑呵呵的,与林铃儿想像中的沙匪的女人一点也不一样。

她手里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先是打量了她们两眼,便将饭菜放在了床榻上,随后站起身笑着对她们说:

“二位姑娘,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见她表情很和善,林铃儿稍稍卸下了几分防备,虽然肚子很饿,却仍是没有直接向饭菜扑过去,而是警惕地问道:

“先吃点东西?然后呢?然后会怎么样?”

她很担心,这是要让她们做个饱死鬼吗?

“然后啊?”

胖女人走过去朝门外招了招手,又进来两个年轻的女人,她们端着铜盆,里面盛着清水,十分好奇地看了她们两眼之后,便转身出去了,看来这两个即将要给大当家冲喜的女人着实让大家好奇。

胖女人看了一眼铜盆里的清水,不无羡慕地说:

“然后啊,你们要梳洗干净,去见大当家的。啧啧啧,真羡慕你们,能做大当家的女人,我们大当家的可是从来不近女色,若不是他久病不起需yào

冲喜,恐怕你们还没这个机会呢!”

机会?林铃儿很想说她一点也不想要这样的机会好吗?

“你们看看,这可是清水,三当家特意嘱咐的,要你们用清水洗脸,你们可要知dào

,在我们月亮泉,清水都是用来喝的,普通人十几天甚至一个月才洗一回脸,就连大当家的都是用淘米水洗脸,你们可别浪费了三当家的苦心啊!”

三当家的?

林铃儿对他们这里的风俗习惯没兴趣,她突然从床榻上跳下来,急切地问道:

“三当家的,他在哪?”

胖女人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问道:

“听说三当家的对你们中的一个很是不同,那个女人就是你?”

事情怎么传成了这样?三当家的对她很是不同?哪里有不同?她不是一样被他当作货物扛在肩上抢来的吗?

她不知dào

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不知dào

什么样的答案会对自己有利或者不利,只能选择沉默。

“不说话?看来就是你了。”

胖女人说道,也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笑着摇头,

“你找他干什么?想让他来救你?我劝你还是别想了,三当家的是这里最干净的男人,他的手上染的血最少,从来没进过任何一个女人的门,对月亮泉的女人从来不多看一眼,我看你还算有几分姿色,想要利用这个勾沟引三当家的,让他帮你……”

胖女人边说边忍不住连连摇头,

“死了这条心吧!我们这的人都说啊,三当家的不是心里早就有人了,就是根本不喜欢女人!”

她再一次听说了关于鹰爪的传闻,貌似他在这里很受敬重,好像还深得女人们的心。

要知dào

,能俘获这么多女人的心,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他真的很优秀,从骨子里往外的优秀,二是他是个骗子,与现代社会那种游走于n多女人之间的花花公子大同小异。

可是在这里,能说得上话的,好像只有他了,她不找他又能找谁?

万一他真的是不喜欢女人呢?

“不不,大姐,我不是想要勾沟引他,你看看我,我也没这个资本不是?”

说着,她故yì

把头发拨乱,让自己看起来狼狈一些。

胖女人看着她点点头,若有所思地道:

“也是……”

“所以啊,我找他只是想问问他,我会治病的事他到底有没有跟大当家的汇报,大当家的怎么说?”

“你会治病?”

胖女人惊讶地叫了出来,

“拉倒吧,我虽然没读过书,但你可别以为能骗得了我,我见过的郎中都是上了年纪的老头儿,哪有你这般年轻的姑娘?再说了,大当家的病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三当家的找了无数个郎中来瞧过,可没有一个能治得好,这才听了算命先生的话,找姑娘来冲喜。你啊你啊,人长得俊俏,鬼主意倒是不少。”

“不不不,我没有骗你,我真的会治病,不信你把三当家的找来,他答yīng

过我的……”

“行了姑娘,赶紧吃饭吧,然后好好梳洗打扮一番,万一被大当家的看上了,当了压寨夫人那就是你的造化,我过会来接你。”

胖女人安慰似地拍了拍她的肩膀,随后也不再跟她废话,转身出去了。

“可是三当家的说除了他,谁来接我也不能出去……”

她朝胖女人的背影喊着,却没有换来任何回应。

“蓝衣,我们要怎么办?”

回过头,小英子的眼泪又落了下来,看在蜷缩在角落里的她,林铃儿的心疼得难忍。

她有什么资格让别人为了她一而再、再而三地受苦受难?娘的,前世她真的是个扫把星吗?不然为什么她身边的人都会因为她而受伤?

无力地走回床边坐下,她用力搓了搓脸,不知dào

七七和蝉儿现在怎么样了,没有娘亲陪着,她们晚上睡得好吗?

看着身边的饭菜,烤羊肉的香味直往鼻孔里钻,虽然很饿,可是她不敢吃,万一里面被下了“爽身粉”之类的药,难道她又要来个江湖救急?

想了想,她开始梳洗打扮起来,小英子看着她在眼前忙活,哭着问道:

“蓝衣,你在做什么?”

“我在打扮啊,你看不出来吗?”

她笑着回答,故yì

堆出一脸的轻松模样。

“打扮?”

小英子紧张起来,

“你为什么要打扮?难道你真的要……”

她轻轻勾起唇角:

“咱们俩总要有人出面去见一下那个大当家的吧?这个人当然是我!”

“是你?为什么是你?”

小英子的反应总要比她慢半拍。

“笨蛋,会治病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当然是我去。”

“你真的要去给那个人看病?”

小英子信以为真。

“那是当然,如果能治好他的病,说不定他会好心地放过我们呢?你忘了商队里有人说过的,这个大当家的似乎不是那么糟糕的人,也许还有救!”

她冲小英子眨了眨眼睛,一如平时那个爱笑爱闹的她,根本看不出任何紧张与害pà



“可是……可是刚才那个女人说,大当家的要见我们两个人……”

“放心吧,我会有办法的。”

她拍拍胸口,笃定地说。

可是,她真的有办法吗?也许吧……

半个时辰后,给她们送饭的胖女人又来了,见饭菜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而打扮好的人也只有林铃儿一个,小英子依旧蜷缩在角落里,用被子裹着自己,只露出两只眼睛怯怯地瞧着她们,便有些不高兴了:

“我说你怎么还缩在那里?能缩一辈子吗?早晚的事,等见了大当家的……”

不等她说完,林铃儿便把她拉到一边,从怀中掏出一个玉镯子,不由分说地套在了胖女人的手上。

“哎,我说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胖女人说着就要往下拿,却被林铃儿给按了住。

“大姐,还没请教,怎么称呼您?”

胖女人眨巴眨巴眼睛:

“大家都叫我胖姐。”

“哦,胖姐。”

林铃儿谄媚地笑着叫了一声,揽着胖姐的肩膀很是亲密,

“胖姐,这个是上好的翡翠镯子,送给你,喜欢吗?”

“翡翠?”

一个在沙匪窝里做杂事的,就跟王府里的下人差不多,可想而知不会有什么好东西,听说是翡翠镯子,胖姐的眼睛都绿了。

“姐,求你个事?”

林铃儿趁热打铁道。

胖姐想都没想就回道:

“啥事?”

“今晚能不能就先让我一个人去见大当家的?你也看到了,论资色,我比她好kàn

,就算大当家的见了我们两个,也只能留下一个,那个人肯定会是我,你说对不对?”

她调皮地冲胖姐眨眼睛,毛茸茸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很是撩聊人。

胖姐认真地想了想,随后点头:

“那倒也是。”

她像是悟出了什么,转而诡异地笑了起来,

“我知dào

了,你是想抢占了先机,先入为主,就算要当压寨夫人也是你当,对不对?”

林铃儿一拍胖姐的肩膀:

“姐,你真是好眼力,妹妹这点小心思都被你看出来了。”

“你还别说,你啊,是我见到的第一个不哭不闹不上吊的姑娘,所有被抢到这里来的姑娘,第一天肯定是不会安生的,之后的每一天都想着逃跑,可是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们见根本逃不掉,死也死不了,最后也就只能将就着活了下来,生娃的生娃,伺候男人的伺候男人,唉……”

胖姐虽然感叹着,可是目光中不由流露出对林铃儿的另眼相看,呵呵地笑了起来,

“妹子,姐看好你,等你当了压寨夫人那天,还能认得姐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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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9. 568 送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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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姐,瞧你说的,什么夫人不夫人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姐姐。”

林铃儿满脸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将自己的心思藏得滴水不漏。

胖姐很好哄,沙匪窝里的女人可与沙匪截然不同,她们知dào

自己跑不掉,便安下心来过日子、带孩子,远离了俗世的复杂喧嚣,思想也变得单纯许多,她们没有名利可争,也不需yào

过多的钱财,只要吃得饱、穿得暖就行了,偶尔会有男人赏她们点金银珠宝首饰什么的,那就已经跟过年一样了。

一切都如林铃儿所想顺利地进行着,只是没想到,待跟着胖姐出了门,门口居然站着一个人。

天早就全黑了,这个若大的沙鹰老巢被火把照得通亮,门口是一个高大宽阔的背影,胖姐见到他吓得一哆嗦,话都说不利索了:

“三、三当家的,您什么时候来的……”

鹰爪缓缓转身,当目光落在林铃儿身上时,深邃的瞳孔不由得猛缩。

还是那身宝蓝色的衣裳,她将及腰的长发高高束起,白皙的小脸上五官更清明了,尤其那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哪怕在黑夜里也闪着醉人的光亮。

他不由自主地将双手背到了身后,手指轻轻地拈了拈,他的手穿过她的发时,那怦然心动的触感还留在指尖,直到此刻想起,仍是无法抑制那该死的心跳。

见是他,林铃儿原本紧张的心忽然变得放松了许多:

“你来了?”

与胖姐的战战兢兢相比,她就随意得多,

“正好我有话要问你。”

胖姐吓得赶紧用手悄悄扒拉她,跟三当家的怎么能用这样的态度说话?

“三当家的,那个……这位姑娘想求求您,看看今天晚上能不能让她一个人先去,我是觉得这样挺好,这姑娘长得俊俏,性子又好,说不定大当家的看了她,一高兴病就好了,所以……”

“你先下去吧。”

胖姐忙不迭地解释着,鹰爪却好像没有耐心再听下去了,冷冷地吐出一句,遣退了胖姐。

胖姐无奈地回头看了看林铃儿,放在身边的手一直给她打着暗语,示意她别乱说话。

林铃儿却只是冲着她笑,估计胖姐会想,这是第一个不怕三当家的女人吧!

院子里除了几个站岗放哨的,并没有什么人,可是却有阵阵歌声从远处传来,好像在这些城堡似的石头房子后面,听起来好热闹。

林铃儿朝鹰爪身后看了看,见只有他一个人,说话更加随意了:

“这是什么声音?”

想了想,她恍然大悟,

“哦,我知dào

了,四当家的说今天晚上要杀牛宰羊庆祝我们两个女人的到来,所以你们在开篝火晚会?”

“你想一个人去见大当家的?”

他的眉头微敛着,看起来好像不太高兴。

她很认真地点头:

“嗯!”

“想当压寨夫人?”

他紧接着问了一句。

“嗯?”

她眼珠转了转,

“哦,你刚才偷听了我和胖姐的对话,是不是?”

他略显尴尬地挑眉,别开视线,也等于变向承认了偷听。

她顽皮地一笑,故yì

跳到他的面前,逼他看着她:

“鉴于你有偷听这种不凉良行为,你必须回答我几个问题,以挽回你的高大形象。”

他粗犷的眉直插云鬓,居高临下地睨着她:

“什么问题?”

如果沙鹰寨里的人知dào

三当家居然会接受了一个小女人的威胁,真不知会作何感想。

“第一,你有没有跟大当家的说我会治病?”

她煞有介事地问。

他双臂环胸,表面上虽然一副不情不愿、骄傲的模样,可是心里却对与她这短暂的相处享shòu

至极。

“说了。”

他点头。

“那大当家的怎么说?”

她很急切,这关系到她的清白、她的未来。

提到这个,鹰爪的眸光暗了下来,良久才说:

“他什么也没说。”

“什么也没说?不可能吧?冲喜绝对是扯淡,治病才是正道啊,他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说完她才想起来,这里不是现代,没有什么科学可言,封建迷信那一套才是王道,不由使劲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真是越急越不开窍。

“好吧,第二个问题。”

她伸出两根纤细的手指在鹰爪面前晃了晃,

“大当家的病到什么程度?”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没太听懂她的意思。

她又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他能起得来床吗?如果身边躺着个女人,他、他能使用男人的某种特定功能吗?”

“咳咳……”

话音刚落,鹰爪只觉得一口气上不来,拼命地咳嗽起来,这女人,怎么什么都敢说,还是跟一个男人说?

她不觉得害臊,他的脸都发烫了,若不是天黑看不出来,他真想转身就走。

“你怎么了?没事吧你?”

她无辜地上前帮他拍背,他却咳得更凶了。

终于忍住咳嗽,他的嗓音更沙哑了:

“你、你这个女人……平时都是这么跟男人说话的?”

“我说话怎么了?有问题吗?”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本就暗沉的眸子更是染上了一层愠色:

“那我问你,你是希望他行,还是不行?”

她定定地看着他,读不懂他晦暗的目光,倒是手腕被他捏得生疼:

“废话,当然是不行!我是个有丈夫有女儿的人,怎么会愿意跟别的男人……你放手啦,很痛……”

他没有放手,反倒将她拉得更近:

“你记住,从我把你抢来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没有什么丈夫和女儿了,从今以后,你生是沙鹰寨的人,死是沙鹰寨的鬼,如果你敢走,我就先杀了你的女儿和那个男人,我鹰爪向来说到做到!”

她从他的身上嗅到了恐怖的气息,现在才明白,他没有当场杀掉小郑子和七七,对她而言是一件多么仁慈的事。

她扭动着手腕想要挣脱他,被他捏着的地方皮肤如火一般刺痛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在这里她绝逼不是他的对手:

“好好好,不走不走我不走,从今往后,我也不提什么丈夫和女儿了,这样总行了吧?你快放手,痛死了!”

他有些负气地甩开她,她真不明白,他的愤nù

打哪来的?

眼看着手腕红肿起来,她举到了他的面前:

“你看你看,肿了!好男不跟女斗,你怎么这么残忍,居然把我捏成这样?”

说这样的话,当然都是为了给下面的话作铺垫,

“要不这样吧,你只要答yīng

我两件事,我就原谅你。”

啊呸,说出这句话,她自己都觉得大言不惭,她又不是他的谁,他凭什么答yīng

她的要求?这种做法只不过是女人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不要脸地撒娇罢了,就算心里打鼓,表面上也要装作无辜加可怜的样子逼他就犯。

以为这个冷冷冰冰的男人不会听她的,也许会像白天那天,扛起她就走,谁料他却一直看着她红肿的手腕,片刻后道:

“说吧,什么事?”

她像是小时候得到了三好学生的奖状一般雀跃,连忙抓住机会说:

“这可是你说的,鹰爪向来说到做到,不能反悔?”

他有些犹豫,可是看着她清澈敛艳的眸,他真的没有办法拒绝。

“绝不反悔。”

她不知dào

,三当家的从来不会对任何人许诺任何事,因为在他心里,从来就没有任何人存zài

过,大家都说他孤僻清冷,没有人真zhèng

了解他。

得到了他的应允,她喜上眉梢,连眉毛都在笑:

“那我可说了,第一,今天晚上,如果大当家的想要霸巴王硬尚上弓,你得救我!”

鹰爪的脸色马上变了,谁能想得到,一个女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想出这样的主意?

真是个不懂规矩的女人,哪有人敢坏大当家的好事?

可是……想到她有可能被大当家的……心内便掀起一阵滔天巨浪,双拳倏地握紧。

今天他特意找了机会单独跟大当家的禀告了此事,特意强调了这个叫蓝衣的女人懂医术,也许能治好他的病,特意说明这个女人诡计多端,让人防不胜防……总之,他特意说了很多她的坏话,可是大当家的却淡淡地瞥了他两眼,只说今晚一定要见见她。

他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而坏了规矩,更不能因为一个女人而触怒大当家的,触怒寨子里的所有人。

盯着她期待的眼睛,他忽然别开了脸,斩钉截铁地丢出两个字:

“不行。”

“不行?”

林铃儿马上瞪大了眼睛,

“鹰爪,你怎么说话不算话?你刚刚才答yīng

我的,这么快就反悔了?”

“别的事都行,这件事不行!”

他看都不看她,

“下一件。”

她气得腮帮子鼓鼓的,却拿他没辙:

“连这点小事都搞不定,我还能指望你什么?”

说罢,绕过他就走,

“我还以为你跟其他人不一样,真心是我想多了……”

手臂突然被拉住,他挡住了她的去路,眸中是拼命压抑的怒火,他真怕自己会忍不住暴发。

“你去哪?”

她瞪着他:

“还能去哪?当然是送羊入虎口,去见你们大当家的!让开!”

甩开他,她迈开大步就走,虽然不知dào

大当家的在哪间石屋住,可是有一条路是通往地势最高的一座石屋的,想必应该就是那里了吧。

谁知,没走出几步,他却又追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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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0. 569 苍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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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走几步,他又追上来,拦在了她的前面:

“你真的想当压寨夫人?”

她看着他就气,既然不能帮她,还问什么问?

“当然!等我当了压寨夫人,一定好好让你帮我办几件事,三当家的!”

她说得咬牙切齿,却不知,气的又岂止是自己?

鹰爪的脸都绿了,他一把扛起她就往沙丘上走:

“好,我成全你!”

对,就这样,他必须狠下心做这件事。

她注定要成为老大的女人,如果是他亲手把她送进老大的屋子,一定会死心。

“喂,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鹰爪,你这个杀千刀的,老娘白特么期待了,放我下来,放开我……”

他一路扛着她走到了那座最高的石屋门口,她就叫了一路、骂了一路。

胖姐说他是沙匪中最干净的一个,所以她对他抱有期待了,却没想到,最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跟其他人没有什么不同,甚至亲手把他送进大当家的屋子。

鹰爪站在门口,迟迟不肯把她放下,看着屋子里透出的昏暗的光,他的心脏一阵阵紧缩。

见他不走了,应该是到了吧?

林铃儿大头朝下无法分辨方向,可是入眼的几个亮灯的窗子却在提醒她,她这只羊就快被送入虎口了。

她愤恨地在鹰爪的腰上狠狠掐了一把,咬牙低声道:

“算老娘瞎了眼,还不快把我放下,老娘已经等不及了!”

他吃痛,身体一僵,心也硬了,放下她转身就走,甚至没有跟大当家的打声招呼。

林铃儿的身体晃了晃才找到平衡,视线稳定之后,她才发xiàn

站在这里能将整个沙鹰寨收进眼底。

沙漠的夜晚,是她见过的最黑的夜晚,可是正因为黑暗,才让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更为明亮皎洁,院子里的火把忽明忽暗,天上的星星也配合地眨着眼睛,不知不觉,她的眼睛湿润了。

还记得在沙漠里的几个晚上,她搂着七七睡觉时,会指着天上的星星给她唱歌: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如今,天上还是那片星,可是她与七七却天各一方,那种锥心之痛,仿佛有人抽走了她的脊柱,让她根本无法支撑这具身体,若不是心中还存着再见的信念,恐怕她更愿意倒地不醒,这样就不会再承shòu分离的痛……

眼泪横流,她却全然不知,直到身后的门开了,她才猛然惊醒,用力抹掉眼泪,转过了身。

门口站着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背微微地躬着,看到她,眼中掠过一丝惊艳:

“你就是今天三当家带回来的那位姑娘?”

林铃儿的眼圈还是红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却笑靥如花,欠了欠身,说:

“正是,我叫蓝衣,大叔你好。”

说着她朝大叔摆了摆手,笑得极甜。

这位大叔波澜不惊,将她的一切都收入眼底,明明刚刚哭过却能笑得如此不痛不痒,看来这姑娘的确如三当家所说,十分与众不同。

“大家都叫我漠叔。”

他点头一笑,说道。

“哦,漠叔。”

林铃儿很谦逊地叫了一声。

漠叔让开了身子,道:

“蓝姑娘请,大当家的等候多时了。”

听到这一声,之前还极力控zhì

的心跳,此刻已经全然不顾她的意志,加速跳动起来,所有的恐惧、慌乱、紧张等负面情绪顷刻暴发,如山洪一般滚滚向她涌来。

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漠叔朝她微笑着,示意她往里走,她点点头,下意识地迈进几步,漠叔走出去,将门关上了。

听到门合上的声音,她的心咯噔一下,好像被门夹成了两半。

这间石屋很大,除了当中两根十分粗壮的柱子之外,左右都是通敞的,左边摆着桌椅,椅子上铺着虎皮,墙上挂着狼皮,看起来又土豪又凶悍,右边像是起居室,各种物品一应俱全,一个高大的屏风将里面挡住,屏风上没有画猛虎,也没有画壮丽山河,更不是花开富贵,而是画着葡萄藤,绿叶的衫托下,一串串紫葡萄晶莹剔透地挂在藤蔓上,很是稀罕。

林铃儿蹙起眉头,堂堂沙鹰寨大当家的,居然喜欢这么甜美的风格,真是让人大跌眼镜。

她又扭头看了看会客厅里的虎皮,与这边的葡萄藤着实不配,难道这屏风也是抢来的,所以随便摆一摆?

正想得出奇,屏风里传出咳嗽声,一声接一声,听起来此人应该咳得很痛苦:

“咳咳……”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几步,身体抵在了门板上,这种咳嗽声听起来很不好,不会传染吧?在现代连一个小感冒都会传染,何况医疗条件如此差的古代沙漠?

“进来吧……”

咳嗽声刚刚落下不久,屏风里面便传出了这三个字,声音嘶哑,好像还伴随着呼吸困难,看来大当家的真的病的不轻。

林铃儿本就抱着侥幸心理而来,此刻这种心情更是扩大了几分,见屋里没有第三个人,她便大着胆子拿出手帕遮面,提了口气,昂首挺胸地走进了屏风。

本来以为大当家的年纪一定会很大,最起码要像漠叔一样大,否则怎么能管理几百号沙匪,就算生病也没有被抛弃,反而仍能被人如此敬重?

却没想到,她看到的,竟会是一个与拓跋九霄年纪相仿的年轻人。

只不过,他蓄着胡须,因为生病而面色苍白,可他的五官却是硬朗刚毅,一点也不像沙漠里粗暴的匪徒,那气质倒像是位将军。

他的穿着很得体,虽然不是锦衣华服,却干净利落,一身白色的长袍,端正地坐在床榻边,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林铃儿一时被眼前人所震撼,半天没缓过神来。

“你就是蓝衣?”

直到他虚弱的声音响起,她才愣头愣脑地应了声。

“哦,是。”

这样的男人真的会把她按倒在床榻上硬来吗?她想想像一下那样的场面,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凭直觉,他应该不是那种人,于是大着胆子问道,

“你就是他们口中的大当家的?”

他淡笑着道:

“我是苍鹰,沙鹰寨的大当家。”

“苍鹰……”

她喃喃着,好雄厚的名字,用在这个男人身上很合适。

他的手上始终握着一块白色的手帕,此刻微微抬了抬,道:

“可以摘掉你的面纱吗?”

她心里一紧,却没有答yīng

,而是迫不及待地单刀直入:

“听三当家的说你得了重病,所以需yào

女人给你冲喜,我说我会治病,你信吗?”

他唇边的笑在扩大,许是稍有些激动的情绪影响了他,他又咳嗽起来,用他手中的帕子捂着嘴,咳得很痛苦,等帕子拿下后,她明显看到了上面的血迹。

居然咳血了?她开始在脑子里搜索有关咳血这种症状的病因,她很急,心里一个声音在告sù

她,一定要治好他的病,一定要!

“老三送你来的?”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逼她摘掉面纱,而是问了另一个。

她点点头,算是回答。

从她进来,他就一直笑着,好像颇为自得其乐,这是什么原因?都病成这样了,怎么还有心思笑?

“过来吧!”

他突然将鞋子脱掉,慢慢地躺在了床榻上,却招呼她过去。

“啊?”

面纱下,她张大了嘴巴,不可置信地看着苍鹰,不是硬来,而是让她主动投怀送抱?

这家伙看着挺聪明的,怎么想法这么单纯?她怎么可能主动?他是不是病傻了?

还是说……他打算先礼后兵?

想到这,她连连摆手后退,差点撞倒了屏风:

“不不不,大当家的,你误会了,我来这不是为了给你冲喜,而且我也不会主动爬上男人的床,如果你要硬来,我、我、我虽然没办法制止你,但是我一定会反抗,你看看你,你现在病成这副样子,如果咱俩真要较量起来,你、你还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呢!万一被你的手下看到你被我欺负了,好像不太好吧……”

她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她就是砧板上的肉,随时有被人宰割的可能,她怎么能不害pà



虽说也经lì

过不少大场面,但是每次她的大场面都有拓跋九霄在,如今要她一个人独自面对,真的……好想哭。

谁知,在她长篇大论之后,苍鹰却只是淡淡地给出一句话:

“不是要给我治病吗?还不过来把脉?”

“啊?”

她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

“你、你真的是让我给你治病,没想其他的?”

“你再不过来,我就要想其他的了。”

他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很疲惫。

林铃儿有点不敢相信,这位大当家的怎么可能这么好说话?与她想像中的沙匪大当家完全不同。

趁着他没想其他的,她还是赶紧过去吧,另外,看他这么虚弱,估计就算想也是有心无力吧?

一小步一小步地挪过去,她在床边跪下,搭上了他的脉搏。

细细感觉之后,她又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的身体微热,明显在发低烧,结合他的外在症状,她似乎能够确定他得了什么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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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1. 570 唯一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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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还有救吗?”

苍鹰睁开眼睛,无力地望着天花板,原本厚重的声音变得虚无缥缈。

“大当家的,除了发热,你是不是经常感到胸闷、或者胸痛,呼吸也有些困难?”

她试探着问。

他微笑着点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种病痛的折磨,或者他已经做好了准bèi

迎接死亡。

“除此之外,您应该经常咳嗽吧?有时还会咳血,就像刚才那样?”

他终于扭过脸看向她,眸光有些晦暗,却透着一丝欣赏:

“蓝姑娘,你还看出了些什么,不妨直说?”

“您之前应该不像现在这么消瘦吧?”

她的两只大眼睛忽闪着,用面纱遮着脸只露出两只眼睛,这会让她的眼睛显得格外大而明亮,

“我猜您之前应该是个十分健康的人,不然您如何领导这几百号弟兄?可是自从您得了这个病,就变得日渐消瘦,没事还会一阵一阵地冒虚汗,浑身无力,甚至连吃饭喝水都觉得累,我说的对不对?”

苍鹰眼中的欣赏之意更浓,他朝她伸出手:

“扶我起来。”

林铃儿愣了一下,犹豫之后,她将袖子使劲往下拉了拉,直到能遮住双手,才隔着袖子扶他坐了起来。

他被她的动作逗笑了:

“怕被传染,是么?”

她大方地点头承认:

“是啊,以前来给你看病的郎中没有告sù

过你,这病会传染吗?我病了倒是不要紧,可如果我病倒了,谁来给你治病?所以我必须保护好自己,你说对不对?”

他点头:

“你的确是古灵精怪,怪不得老三……”

他话说到一半却不往下说了。

林铃儿感到奇怪:

“怪不得什么?三当家的怎么了?”

他摇头:

“没什么。”

她也不多问,因为这都不是重点,转而道:

“大当家的,你还没说我说的症状对还是不对?”

他抬眸看她,凝着她的眼睛,猝不及防地将她的面纱扯了下来。

就在她惊愕的当,他已经把她的脸看了个清楚,不得不说,她真的是个美人。

林铃儿现在担心的不是被他看脸,而是怕被他传染,忙捂住口鼻往后倒退了数步,与他拉开距离,看着他的眼神变得更加戒备。

苍鹰的眼皮无力地开合了两下,然后将扯下的面纱遮在了自己的脸上,笑道:

“如此,可好?”

她真是没想到,看来商队里的人说的话都是真的,大当家的还真是颇为丈义仁慈呢。

“嘿嘿……”

她略显尴尬地笑笑,

“这样……也不错,也不错。”

只听他说:

“你说的都对,郎中来看过说我得了痨病,治不好,让兄弟们尽早替我准bèi

后事,可是我命大,撑了这么久都不死,可能是老天爷知dào

我心事重重,嫌我麻烦,不愿意收我吧。”

说罢,他又自嘲地笑了起来。

她在心里谢天谢地,幸亏老天爷没收他,给了她一个机会。

痨病,在现代不就是肺结核嘛,其实只要对症下药,是完全可以治愈的,只不过大当家这病拖了太久,恐怕治疗起来会有些困难,但假以时日,应该会好。

既然有把握,她的胆子不禁大了起来,索性趁机说:

“大当家的,老天爷的确是不愿意收你,为什么呢?因为你命不该绝!”

“哦?你怎么知dào

?”

“因为我就是老天爷派来救你的啊!”

她走近一步,眨着眼睛。

“这么说,你真的能治好我的病?”

她用力地点头:

“病,能治好,不过……不能白治。”

她笑了起来,笑得那么无害,苍鹰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女人,她要知dào

,她面对的人是沙鹰寨的大当家,是一个沙漠上令人闻风丧胆的家伙,别人见了他连话都说不出来,她居然还能笑?

怪不得,就连老三都对她动了心。

面纱下的唇瓣轻轻勾起,他说:

“姑娘想要什么?”

机会来了,林铃儿上前一步,握紧了小拳头:

“如果我能治好大当家的病,我只求一件事。”

是的,她只求一件事,听说来到这里的女人从来没有离开的,她偏偏就要做这第一个,深深提了口气,她生怕自己说得不够清楚,音量也提高了几分,

“我想让大当家的亲自送我们离开沙鹰寨,帮我们找到家人,与他们团聚。”

苍鹰的眉紧了紧,两道狭长的眸微眯,似乎想要看穿这个女人的心思,良久,都没有说话。

他知dào

,老三看上了这个女人,以老三的脾气,从来没对任何女人动过心的他,一旦用情,便是万劫不复,如果他答yīng

了她的条件,将来送她离开,老三会怎么样?

为情所困……这种滋味比病入膏肓还难受,不知dào

老三能受得了吗?

思量再三,他道:

“好,我答yīng

你。”

她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里面两簇小火苗在蹭蹭地往上窜:

“真的?”

“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

她生怕他反悔,赶紧接口,见他的眉眼似乎都在笑,她高兴得跳了起来。

“如果……你治不好呢?”

苍鹰的下一句话,给她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是啊,如果治不好呢,她会怎么样?

弯弯的眉毛紧紧地蹙了起来,她咬着下唇,一副无辜小女孩的样子站在那里,等待着他的宣判。

“很简单,如果治不好,你就一辈子留在这里,可好?”

苍鹰逼视着她,那样犀利的眸光让她心跳加速,乱了方寸。

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罢了,胜败在此一举,死也要赌一把。

“好,我跟你赌!”

她的拳头握得更紧了,在这里,她没有退路,只能前进!



一个月之后。

又是初秋,天蓝得像用颜料染过一样,滑过面颊的风带着丝凉意。

在过去的一个月内,吴用率领着瓦倪众将士,将大邱王宫打点得焕然一新。

南宫清风的王朝覆灭,他的家人、余党通通被铲除,杀头的杀头,殉葬的殉葬,如今留下的,都是愿意追随新主子的人。

王朝更迭,意味着换血,吴用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矫枉过正,让事情回到它原本的轨道上去,这是他的责任,也是他的使命。

有人一直心存怀疑,冥王在打下大邱江山后,却转眼就扔下这胜利的果实,迫不及待地赶回了瓦倪,他就不怕吴用会趁机吞下这座江山吗?

然而,没有人真zhèng

了解吴用,拓跋九霄就像他的儿子,他倾注了一生的心血只为让这个儿子成功,为此,他早已不顾一切。

只要拓跋九霄能守住这江山,他宁愿做他成功路上的垫脚石,这就是父亲。

此刻,正阳殿上,他望着跪在地上叩拜人皮鼓的拓跋九霄,眼睛湿润了,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他可以放心了。

“王爷,老臣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因为感动。

拓跋九霄一袭银袍跪在地上,阳光直射进来,打在他的身上,映得他的侧脸更加立体,高挺的鼻梁暗示着他的坚毅、决心。

“军师,择日,登基。”

他只说了这六个字。

吴用暗暗捏紧了轮椅扶手,苍老的手背上青筋突起,他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原以为拓跋九霄回到了瓦倪,以他重情重义的性情,一定不会违逆穆孤雄的意思,况且他是借用了瓦倪的兵力才得已走到今天,依他的脾气,是不会知恩不报的。

可惜,穆孤雄棋差一招,他最不该动林铃儿,对于一个从小无父无母、感情毫无寄托的男人来说,在遇见了林铃儿之后,他便把全部的爱给了她,他怎么能允许自己的感情就这样流逝?如果没了她,他就会是一具失了灵魂的躯壳。

他甚至有一种错觉,拓跋九霄还能活着,就是为了她!

如今穆孤雄的刺激让他迫切地想要登基称王,这个结果正是他想要的,原本以为需yào

规劝一番他才肯,没想到,他却主动提了出来,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应该感谢穆孤雄助了他一臂之力。

“王爷,一切都已打点妥当,大邱臣民都在等着您回来主持大局。”

吴用激动得脸部肌肉都在颤抖,

“王爷,老臣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拓跋九霄站起来,转身走出了正阳殿,站在这里,他不幻想大邱的百姓向他臣服的那一刻,这若大的正阳殿、若大的广场、甚至若大的国家,他只希望站在他面前的人是她,她笑着,朝他跑来,扑进他的怀抱,这是他终生的夙愿,唯一的夙愿。

铃儿,你在哪里?

落幽阁内,上官清清来回踱着步子,笑容从唇角溢出来,就快装满整间屋子了。

她举起双臂,衣袖不停地舞动着,好像在跳舞:

“王宫,这里是大邱的王宫!紫月,你说,等王爷登基之后,会不会封我为妃?到时候,这里就是我的寝宫,王爷每天晚上都会来看我,与我同住,就像对待林铃儿那样,对不对?”

紫月看着翩翩起舞的上官清清,紧抿着唇,无话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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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2. 571 把你知道的说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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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真是无法想象这种人的心理,把一个那么好的人弄走了,如今生死不明,她怎么还能跟没事人似的,难道她就连一点点愧疚都没有吗?

“紫月,你说是不是啊?”

见她不说话,上官清清又契而不舍地问了一句。

“啊?”

紫月想得出神,不禁愣了一下,之后十分勉强地笑了。

眼珠转了转,她叹了口气,说:

“唉,也不知dào

铃儿主子现在怎么样了,小郡主还那么小,希望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明明知dào

上官清清不爱听这些话,可她还是说了出来,王爷回到冥王府那天的事她亲眼所见,以前就听说上官清清缠着王爷,不管王爷如何疏远,她都像块膏药一样地粘着他,起初她是同情这个女人的,虽然她很跋扈,但是爱王爷的心是真的,这颗心还算令人感动。

可是自从在她身边当差后,真zhèng

了解了上官清清这个人,她便觉得她得不到王爷的爱是理所当然,谁会爱一个如此诡计多端的女子?

爱一个人,努力争取没有错,却不是不择手段,昧着良心。

“住口!”

上官清清停下动作,轻斥了一声,笑容已被愤nù

代替,

“不许提她,听到没有?”

她快步走过来一把揪住了紫月的衣领,眼睛快要瞪出来了,

“尤其在王爷面前,如果你敢提她,我就撕烂你的嘴!”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咬牙切齿。

紫月却不再像之前一样怕她,她只是在犹豫,到底要不要把她所知dào

的事禀告给拓跋九霄,就算王爷知dào

了又能如何,如今这样的结果已经造成,她再说出去,不过是害了上官清清而已,她不愿意害人,只是上官清清如此得yì

,她实在是看不下去。

紫月也不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上官清清,眼中充满了鄙夷。

“真不知dào

铃儿主子到底犯了什么错,为什么国主非要抓她?若不是国主,现在王爷已经跟她们母女二人团聚了……”

话未说完,她的脸上就挨了上官清清一巴掌,“啪”的一声震得房顶都抖了抖。

她被打倒在地,嘴角裂开了,往外渗着血丝,天知dào

上官清清这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劲,再抬眸看去时,只见上官清清用手指着她,恨恨道:

“我告sù

你,林铃儿犯了欺君之罪,谁都救不了她,若不是被她侥幸逃了,她早就死了!从今往后,这里再没有林铃儿这个人,这里只有我,上官清清,以后王爷的身边也只有我,上官清清!”

她近乎于疯狂地吼着,紫月却是一笑:

“小姐,据奴婢所知,铃儿主子被抓的原因好像是保密的,为什么您会知dào

她是犯了欺君之罪才被抓的?难不成小姐知dào

些什么别人不知dào

的事?”

眼见着上官清清的表情一僵,眼中透出恐惧,紫月从地上爬起来,缓缓走近她,嘴角噙着笑意,说,

“小姐,奴婢一直很好奇铃儿主子到底犯了什么错,既然小姐知dào

,不如给奴婢讲讲吧?也满足一下奴婢的好奇心,好不好?”

她走过来扶住了上官清清的手臂,脸上的笑也很无害,明明是个再正常不过的动作,可看在上官清清眼里却是那么诡异,尤其她嘴角的血迹,让她更是心乱如麻,心里有鬼,所以看谁都是鬼吧。

好像紫月就是个烫手的山芋,她惊恐地推开她,连连后退:

“谁说我知dào

?我不知dào

,我不知dào

她为什么被抓,我怎么会知dào

……”

“可是,是小姐刚才说铃儿主子犯了欺君之罪啊!”

“我说了吗?”

上官清清死死地绞着手指,似乎不知dào

怎么放才是正确的,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半晌才说,

“哦,对,是、是啊,我是说了,那是、那是因为……我是猜的啊,她也有可能是犯了别的错,总之一定是很大很大的错,否则国主怎么会要抓她?”

她的解释真的很牵强,语无伦次,别说紫月知dào

她在说谎,就算是不知dào

实情的人,恐怕也要怀疑她的真假吧。

紫月点头:

“哦,原来小姐是猜的啊,奴婢还以为小姐知dào

内幕呢,害我白期待了一场。”

她说着又要走上前去,却被上官清清喝止:

“站住,别过来!”

紫月看着上官清清,她与之前的她有些不同,自从林铃儿消失后她就变了,如今王爷回来了,她好像又变了,变得很敏感,此刻她的眼睛里就透着恐惧,不愿意让人接近她,好像生怕自己心里的秘密会被别人窥了去,

“我要歇息一会,你先下去吧,别忘了把门关好。”

说罢,她就一直盯着紫月,直到她退出门外,将门关紧,才安心地走入内室。

出了门的紫月,用力吐出一口气,每天与上官清清待在一起让她身心俱疲,这种感觉从林铃儿走后便出现了,如今是越来越强烈,要不要将事实告sù

拓跋九霄的矛盾也在一直折磨着她,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上官清清可怜也可恨,可是她不知dào

自己哪里可恨了,为什么也会如此可怜?

转过身顺势在门口坐了下来,双手托着腮,眼睛呆呆地盯着一处,突然,一双银色的靴子出现在视线内。

她浑身一抖,顺着这双银靴往上看去,银袍、银腰带……冰冷的脸,银色的发!

“王、王爷?”

她惊叫一声,腾地站了起来,

“奴婢不知……”

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嘴巴就被按住了,拓跋九霄朝她轻轻摇头,示意她跟他走。

紫月看看身后的门,心怦怦地跳了起来,默默地跟在了他的后面。

王爷是什么时候来的?他是不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糟了,她还没做好准bèi

要不要跟他说实话,如果说了之后,上官清清会怎么样?

唉……她愁眉苦脸,不停地挠头,不管怎么说,上官清清都是她的主子,如果说实话算不算背叛?

他们一路来到了浮曲阁,听叶布说,当时南宫绝就是将林铃儿囚禁在这个地方,他想来看看,每一个她曾经停留过的地方,应该都有她的影子吧。

路过落幽阁时,他于心不忍,打算进去看看上官清清,从冥王府将她赶出冲霄阁后,回大邱的一路上他都没有理她,他知dào

她一直在偷偷看他,也许他不应该对她这么残忍,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他最应该做的,是帮她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幸福。

可惜,他听到了不该听的,甚至不用细想,他就已经能把事情猜个大概,但是他不想冤枉上官清清,尤其在这件他无法容忍的事情上。

迈入浮曲阁的门,他环视着这里的一切,虽然小,但所有日常必须品都一应俱全,看来南宫绝把她照顾得还算不错。

手指轻轻划过桌面上厚厚的灰尘,留下一道鲜明的痕迹,他看着桌边的椅子、桌上的茶具,想像着她曾经坐在这里喝茶、与小郑子打闹聊天,走到书案前,想像着她伏案认真画她的设计图,床榻边,她那不甚优雅的睡姿……闭上眼睛深呼吸,空气中似乎流动着她的味道,那种只有她才有的味道。

紫月静静地站在一边,她从不知dào

王爷还有如此感性、动情的一面,他棱角分明的脸上写着思念,好像山一样从来不会被压弯的身躯竟然有些疲惫,眉眼间那抹挥之不去的愁绪,让人心疼,她的眼睛不知不觉地湿润了。

“把你知dào

的说出来吧。”

她看得痴了,竟不知拓跋九霄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对她说出这样一句话。

“啊?”

她怔愣片刻,方才忙着去擦拭泪水,面对这位冰山一般的王爷,她无法克制心里的畏惧,

“王、王爷,您让奴婢说什么?”

她低下头,目光躲闪着,心跳像擂鼓一样咚咚作响。

拓跋九霄站在她的面前,没有移步,高大的身躯足足超过她两个头,不管站在谁的面前,对方都能感受到来自他的强dà

压迫感,看着紫月绞衣角的动作,他就已洞悉一切。

“不只上官清清知dào

铃儿犯了欺君之罪,你好像也知dào

?”

他的声音沉沉的、冷冷的,让人听不出他的心思、他的意图,这便是他给人的压力之一。

紫月的手指关节都泛着白,她应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她到底该知dào

还是不知dào



拓跋九霄冷笑一声:

“本王是否可以认为,是你向国主告发了铃儿,所以……”

“不,不是的,不是我!”

未等他的话说完,紫月便迫不及待地回答了,如果让王爷误会那个告密者是她,她会不会死得很惨?

怕他不相信,她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请王爷明鉴,奴婢虽然无意间听到了关于铃儿主子易容代嫁的秘密,但是奴婢发誓,奴婢绝对没有跟第二个人说过,绝对绝对没有。奴婢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铃儿主子待奴婢就像自家妹妹一样,不顾身份之别帮奴婢治疗脚伤,奴婢怎么能恩将仇报,反咬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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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3. 572 你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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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她终于鼓起勇气抬起头,虔诚地望向拓跋九霄,希望得到他的信任。

谁料,拓跋九霄却一言不发,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两道好kàn

的眉已经拧在了一起,她这才知dào

,自己说错话了,王爷才问了一句,她就被吓破胆什么都招了出来,如此一来,想不说也不行了。

她狼狈地咬着唇垂下了头,真是够笨,怎么就这么没脑子。

“让本王如何相信你?”

他冷冷的声音又从头顶飘了下来。

一个不被外人所知的消息,她却知dào

,不是她告的密还会有谁?

事到如今,只能和盘托出了。

“王爷……”

她瘪着嘴,将自己知dào

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从跟踪上官清清发xiàn

她与阿莫礼设计与林铃儿见面开始,再到偷听到阿莫礼和阿兴的对话,之后她是如何密切注意上官清清的,直到上官清清偷偷进宫觐见国主,

“那天,小姐独自出门没有带任何人,奴婢就觉得不对劲,以为她又要去见三世子,谁知dào

她却一个人进了宫,奴婢感觉事情不妙,就寻了个借口溜了进去,悄悄跟在她的后面,小姐果然去觐见了国主……”

话未说完,只听“砰”的一声,浮曲阁的门突然被人大力推开,往门口看去,上官清清居然站在那里,双眼通红地望着跪在地上的紫月,咬牙切齿。

她跑过来一把揪住了紫月的衣领,用力地摇晃起来:

“你这个臭丫头,居然敢背着我勾沟引王爷?你想做第二个林铃儿?一个个丫头出身的女人,都想爬到我的头上来?我让你瞎说,看我不打死你!”

说罢,她已经动了手,巴掌打在紫月的脸上啪啪作响,紫月捂着脸往后躲,这样的上官清清她忍了不是一天两天了,终是忍无可忍,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就在上官清清的巴掌又一次打下来的时候,她一把将她推倒在地,身为丫鬟,她总比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姐要有劲得多:

“上官清清,我没有瞎说,是你,就是你去向国主告的密,那天我亲耳听到的!你说了铃儿主子易容代嫁的事,还请求国主要替你保密,因为你怕王爷知dào

,因为你很清楚动了铃儿主子的下场,所以你不敢让王爷知dào

!”

上官清清的脸都白了,紫月说的没错,她就是怕拓跋九霄知dào

,因为她很清楚拓跋九霄用情至深,如果让他知dào

是她害了林铃儿,她不知dào

他会如何对待她,她不能把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丢掉!

从地上爬起来,她又冲向了紫月,双手掐住她的脖子,步步紧逼:

“你这个死丫头,我叫你瞎说,叫你瞎说……我让你再也说不出话来,再也说不出来……谁也不能破坏我的机会,谁也不能……”

她咬牙切齿地说着,一字一句从齿缝中挤出来,全身的力qì

都集中到了一双手上,眼睛红得像在滴血,她要掐死这个小贱见人,掐死她!

紫月也不是省油的灯,若要拼力qì

,上官清清绝对拼不过她,她抓住上官清清的两只手就掰了开,小脸涨得通红,气得腮帮子鼓鼓:

“上官清清,我早就受够你了!铃儿主子易容代嫁是有错,但是你却不能趁人之危去告发她,你明知dào

王爷出征在外没有人保护她,就想趁机下手除掉她,你太坏了!我知dào

你是勾结三世子不成,就想到了这个办法,你的心肠太歹毒了!我相信铃儿主子这么做一定是有苦衷的,因为她是个好人,她是那么善良,不像你,蛇蝎心肠,猪狗不如!!!”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骂她,上官清清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她拼了命地想要挣脱紫月小钳子一般的双手,却是怎么也挣不脱。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我要杀了你,杀了你!”

人在疯狂的时候总会暴发出平时没有的力量,上官清清就是如此,她终于甩开了紫月,上去揪住她的头发就往旁边的墙上撞,头颅撞击着墙壁发出“咚咚”的响声,嘴里还念念有词,

“我让你勾沟引王爷,我叫你乱说话,小贱见人,贱见人……”

她的力qì

突然变得好大,没撞几下紫月的头已经开始发晕,甚至不知dào

该如何反抗了。

上官清清近乎于疯狂,刚才她赶走了紫月,本想自己休息一下,却怎么也睡不着,想着去花园里逛逛,拉开门却远远看见紫月紧随着拓跋九霄而去。

赶走了林铃儿这个臭丫头,难道又要来一个丫鬟跟她抢人?

怒火腾地窜了起来,将她整个人燃烧,她一路尾随着他们来到浮曲阁,走到门口时就听到紫月说出了她偷偷进宫一事,怒火连同滔天的恐惧如滚滚狂潮一般向她席卷而来,她什么也顾不得立kè

冲进来阻止她,没想到,紫月居然不怕她,将她做过的事全都抖了出来。

直到这时她才知dào

,什么叫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原来紫月一直都知dào

,可是她却蛰伏在她身边一年之久,没有露出任何蛛丝马迹,她小看她了。

不,不行,她不可以让拓跋九霄知dào

她做过的事,她要弄死紫月,如果她死了,就没有人再知dào

她曾经做过什么,没有人知dào

了……

秉持着这样的信念,她越撞越用力,又一下之后,紫月的额角渗出了鲜血,反抗也变得微弱了,她得yì

地笑了起来,甚至忘了拓跋九霄就在她的身后,正亲眼目睹着她所做的一切。

突然,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握住了她的手腕,这只手很有力,捏得她再也用不上力qì

,紫月从她的手中脱落,倚着墙壁缓缓地滑了下去。

“霄、霄哥哥……”

她看着拓跋九霄,大脑一片空白,对上他骇人的眸,看着自己沾了鲜血的手,再看看倒在地上的紫月,她甚至不知该如何呼吸了,

“我、我做了什么?”

她突然抓住了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揪着,眼睛慌乱地四处闪躲,好像在拼命给自己所做的事情寻找一个合理的借口,

“对,对,我知dào

了,霄哥哥,她……”

她指着地上的紫月,语无伦次,

“就是她,她是个小贱见人,你知dào

吗,她好坏,她嫉妒我,嫉妒我跟你的关系,所以她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就把你勾沟引到这里来,她想做什么我很清楚……她想学林铃儿那个臭丫头,出身不好就想勾沟引你,想一朝飞上枝头,她刚才是不是在你面前脱一衣服了?你不理她,所以她才给你跪下求饶,我、我说的对不对?”

她抓着拓跋九霄的衣襟,仰望着他,满脸的渴可望,她渴可望看到他点头,渴可望得到他的认同。

除此之外,便是满眼的恐惧、慌乱,甚至无助。

此刻,她就徘徊在崩溃的边缘,拓跋九霄的一句话,能轻易将她拉上天堂或是将她推入地狱。

拓跋九霄没有推开她,他只是不敢相信,那个他看着长大的清清,那个从小就叫他哥哥的清清,那个眼睛里曾经盛满纯真的清清,如今怎么会变成这副模样?

或许她早已经不是从前的清清了,他明明看到了,却宁愿相信她不过是一时糊涂、还像小时一样贪玩不懂事,所以才一错再错。

如今,她又错了,这一次的错误,却将他的希望全部打碎。

“清清……”

他的眼中噙着心痛,声音沙哑、颤抖,

“回去休息吧,你累了。”

事实再清楚不过,他不需yào

再问、再听,也不想再问、再听,因为他清楚地知dào

,不管上官清清做了什么,他都没有办法去追究,欠了吴用的,只能用这个来还了。

上官清清抓着他衣襟的手越来越用力,他为什么什么都不说?他越是淡漠、清冷,她就越是惊慌失措,她宁愿他发脾气,像之前在冥王府那样把她从冲霄阁丢出去,也不愿他像现在这样。

“不,霄哥哥,我、我不累,我不需yào

休息……”

赤红的眼终是落下泪来,她死死地攀着他,怕他就这么从她眼前转身离开,

“霄哥哥,你陪陪我好不好?我们、我们有好久没有在一起好好说过话了,我们还像小时候一样,一会你去练功,我负责给你端水、擦汗,晚上,我们还要在一起吃饭,然后我因为怕黑不肯回房,你就亲自送我回去,在床边守着我睡着再走……对,我们就这样,就这样回到小时候,没有林铃儿,没有云倾城,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好不好?”

她的眼泪不停地滚落下来,砸在拓跋九霄的胸前,灼痛了他的心。

他看着她的手,是啊,小时候,她曾经那么爱笑,那么天真烂漫,尽管任性,却也是个好妹妹,她用这双手给他擦汗、端水,用这双手给他剥核桃,那么好的一个妹妹,怎么眨眼间就变了?

顺着这双手,他的目光移到了她的脸上,是他让她变成了这副模样吗?

轻轻抚上她的脸庞,拭去她眼角的泪,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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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4. 573 孤一定会让她在天盛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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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轻抚上她的脸庞,拭去她眼角的泪,他说:

“对不起,清清……”

“什么,什么对不起,霄哥哥,你在说什么……”

她的泪流得那样凶,他看在眼里,却还是硬生生将她的双手从他的衣襟上掰了开,转过身,没做一丝停留,毅然离去。

“霄哥哥,霄哥哥……”

身后传来她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他却没有回头。

对她,除了对不起,他不知dào

还能说什么。

怪她?怨她?恨她?

他做不到,吴用为他所做的一切,将他所有的怒气都化解了,他无法对吴用的女儿做出什么。

就这样吧,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原谅他的自私无情。

他的这片流水只能载下那一朵花,那个人,不是她。

“啊……”

上官清清的声音穿透浮曲阁的屋顶,响彻在王宫的每个角落,后来听人说,那天那时那刻,王宫里的所有人都听到了这个声音,就像人在临死前诉说着自己最后的愿望,尽情、绝望,这一声,牵痛了人心。

七天之后,拓跋九霄登基,取国号天盛,年号光熹。

一袭明黄色龙袍加身,九旒冕下那张年轻的面庞,没有因为当了国主而现出半分喜悦,相反,他的忧思更甚。

这些日子,他一边忙着登基事宜,一边在思忖着找到林铃儿的方法,如今看来,恐怕知dào

她下落的人只有阿莫礼了。

于是在登基后的第一天,他便作出如下安排。

第一,在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角落贴满告示,内容与普通的告示大不相同,只有短短的几句话: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此生,无论生死,我只爱你一人!

落款很意wài

,竟是让人看不懂的两个字:变—态。上面却盖着国主的玉玺。

第二,他召来了吴用、穆雨等亲信,当场封吴用为摄政王,穆雨为监国大将军,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替他行使王权。

“国主,万万不可!”

吴用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国家在建立之初,还有许多事情等待国主亲自处理,国主怎可为了一个女人而弃江山于不顾?再者,这告示一贴出来,如果铃儿主子看到了便会来找国主,如果她不来,便说明她根本不在天盛之内,茫茫人海,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国主要如何才能找得到她?”

宽敞的龙袖下,拓跋九霄的双拳倏而捏紧,他望着正阳殿外的广场,那里仿佛还有她娇小的身影:

“孤一定会让她在天盛之内!”

他给自己定了一个期限,一个月,如果一个月之内她不来找他,他的铁骑便会踏出去,以天盛为圆心,一圈一圈地踏出去,他要征服天下,只为了将他的告示贴得更多、范围更广,这样,她才看得到。

吴用知dào

他的心,一个孤独的人,一旦用情,便是全部,他的爱之深、之重,没有人能够理解,更没有人能够阻拦,一天找不到林铃儿,他的心就无法安定下来,一颗永远飘浮的心何谈治国理政?

因此,他不再说什么,只能默默叹息。

叶布看着拓跋九霄与吴用,索性转移了话题:

“国主,您命人寻找云倾城的下落,如今已经有消息了。”

拓跋九霄的神色微变,他收回目光,敛着心思,道:

“说。”

与其说他命人寻找云倾城的下落,不如说他是在寻找穆图的孩子的下落,林铃儿说过,穆图因她而死,将来她一定要照顾好穆图的血脉,如今她不在,他便会替她做好这一切,等她回来,只要安心的当她的王后就好了。

叶布道:

“之前云倾城一直被关在太子府的秘密牢房内,后来南宫绝带着太子妃逃跑,太子府也便成了空城一座,臣带人去搜过,除了秘密牢房内有几个饿死的人,并没有发xiàn

云倾城的踪迹。”

“没有?”

拓跋九霄转过身,

“那孩子呢?”

“后来臣派人去寻找原本府内的下人,幸运的是找到了太子府的管家,听他说,当初铃儿从大邱王宫逃走后,南宫绝就像变了一个人,他不仅很痛快地娶了哲北的公主燕玲珑,还对云倾城百般照顾,后来云倾城生下了孩子,但是她却因为难产、体力透支而在第二天死了,那孩子南宫绝没有收养,而是交给了身边的一位将军。”

“谁?”

“据说,是申城,当初帮zhù

过铃儿的人。”

申城,他记得他,林铃儿也提起过,申城还带她去看过妹妹林语儿。

“找到他。”

他淡淡地扔出三个字,态度却异常坚定。

“是,国主。”

想了想,他又补充一句道:

“无论是孩子还是他,孤都要完好无损的人。”

微顿,叶布道:

“是。”

“国主,燕玲珑和南宫绝的孩子,国主打算如何处置?”

吴用问到,

“老臣认为,这是个很好的诱耳,南宫清风一族如今只剩下这唯一的血脉,只要抓住南宫绝,便可斩草除根,还请国主……”

拓跋九霄知dào

吴用想的什么,可他却没有让他说出来:

“军师,这件事,稍后再议。”

他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可是让他对一个刚刚出世不久的孩子下手,他跟当年的南宫清风又有什么分别?

如果铃儿知dào

,一定不会让他这么做,一定。

又是夕阳西下,拓跋九霄站在正阳殿的屋顶,望着天边那一抹残云,默念着告示上的句子,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铃儿,我活着回来了,可是你却不在那里,告示上的每一个字都沁满了相思,你是否看到?

--

沙鹰寨,时间在这里总是过得很漫长,林铃儿每天数着日升月落,她记性不好,所以只能在石屋的墙壁上画“正”字,到今天为止,已经画了整整八个“正”字了。

每天除了给大当家的治病,她还会负责给其他弟兄看病,大到被大当家的传染的肺结核初期,小到哪里划破个口子,这里的人都会找她治一治。

治病当然是真的,不过想靠近她一睹芳容的也大有人在,她俨然成了这里的专职郎中。

因为有苍鹰的命令,没有人敢对她和小英子存了非分之想,就算想,也只限于想想而已,因为她的身边经常会围绕着一个人,鹰爪。

沙漠中的夕阳总是很美,尤其在这种晴朗的日子里,太阳就像个大火球垂在天边,周围的天空被染得又红又亮。

她又悄悄爬上了大当家的屋顶,因为这里是沙鹰寨最高、风景最好的地方,其实风景再好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眼望过去都是漫漫黄沙,就像坐在海边看海一样,只是高低起伏的沙丘上那些皱巴巴的波纹,还算是一道风景罢了。

她盘腿大坐,双手托着腮,不知不觉间,泪水已经将双手淹没了。

突然,一个披风从天而降,遮在了她的头上,她浑身一抖,连忙扯了下来。

再睁开眼睛时,身边已经多了一个人,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粗麻衣裳,短短的卷发上系着一根黑色的带子,一个月来,他几乎天天都是这副打扮,让她想不记住都难。

“你怎么知dào

我在这里?”

她边把他的白色披风披在身上边说。

鹰爪瞟了瞟低处的院子:

“要不然你现在下去,看看在院子里能不能看到我。”

她看了看院子,又看了看他,不屑地轻哧一声:

“切,说话拐弯抹角的,没劲。”

他说的没错,她坐这么高,不引人注目才怪。

说罢,她当他不存zài

一样,抱着膝盖继xù

看夕阳。

而他,却在看她。

这些日子以来,由于不用在沙漠里赶路,她的皮肤变白了些,原本就动人的脸变得更加妩媚,每看一次,他的心就陷得更深一分,这种感觉……痛,却也甜。

痛的是,看不到她的时候,心里空空的,总是少了点什么,看到她的时候,他却只能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甜的是,看不到她的时候,思念的滋味,盼望着天快亮,快点见到她,看到她的时候,她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对他笑一笑。

可是现在,她的脸上布满泪痕,眼中的愁绪那么明显,这种感觉,更痛。

“怎么哭了?”

他看着她的侧脸问道。

“嗯?我哭了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抚摸自己的脸,这才发xiàn

连手都是湿湿的,呼,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缺心眼,连哭了都不知dào



“哦,我刚才看太阳看得眼睛疼,所以眼睛流了点汗,不要大惊小怪的。”

“眼睛流汗……”

他咀嚼着这句话,轻轻勾起唇角,深邃的眸子浮上邪邪的味道,很是迷人,

“这么说,眼睛是累了?”

她看着太阳,点头,再点头:

“嗯,累,很累,每天看病、治病,可是大当家的病却一直不好,所以眼睛很酸,很累。”

他的笑容渐渐收敛了,想说什么,却都哽在喉间,不敢说、也不敢问。

可是她却把他当作在这里最好的朋友,别人怕他,她不怕,别人从来看不到他的笑容,她却把他的笑当成人之常情,于是,她将自己的心事像倒豆子一样在他面前倒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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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5. 574 我不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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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爪,你有过父母吗?”

说完她才发xiàn

自己越来越傻缺,

“呵呵……我真是废话,没有爹娘哪来的你?”

她边笑边擦去脸上的泪水,又说,

“我应该问你有孩子吗?”

孩子?

鹰爪马上想起了她的孩子,当初她为了那个孩子跪在了他的面前,那一跪,瞬间融化了他早已僵硬的心。

这是她到这里来第1次提起那个孩子,他的心越发地慌了,看来她始终没有忘记之前的生活。

她一直在期待着大当家的病快点好,他的病好了,她就可以离开,与她的孩子、丈夫团聚了,是吗?

对于这个问题,他仍然沉默着,不想回答,甚至不想听到她下面说些什么。

可是能与她肩并肩坐在这里,又是他一天的疲累之后最惬意的时光,他舍不得转身就走。

“我猜你应该没有吧?”

她开始自说自话,

“你连个女人都没有,怎么会有孩子?”

她伸出手“放”在了太阳上面,红光穿过她的指缝流淌过来,

“你知dào

吗?七七的小手连我的一半大都没有,不过这么久没见,不知dào

她的小手长大了没有,指甲长了有没有人给她剪,还有她的头发,一定又长长了,越来越像个小姑娘了,如果她在我身边,我一定会给她扎小辫,再绑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她没有看到,在她说话时,他的头越垂越低,最后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蓝衣,”

他突然叫了一声,

“别再说了。”

说罢,他起身就走,衣角却被她拽了住。

身后是她哽咽无助的声音:

“鹰爪,我知dào

,你跟他们不一样,从认识你的第一天起我就这样认为,能不能……帮帮我?”

他的心好痛,痛得他难以呼吸,双拳不自觉地握紧,他竟无法拒绝她,残忍地走开。

“帮我离开这里好吗?求求你!”

她又哭了,他甚至听得到她的泪水砸在屋顶石头上的声音,他不喜欢她的眼泪,非常、非常不喜欢。

他咬着牙说:

“大当家的病还没好,你怎么能走?”

“我也不知dào

他为什么还没好,我明明是对症下药,而且用的都是最好的药材,按理说他早就应该好了,可是……我不想再拖下去了,我的心好累、好疼、好难过……”

她死死地揪着他的衣襟,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稻草,

“你知dào

吗,今天是七七的生日,她一岁的生日,这是她过的第一个生日,我却不能陪在她的身边,你能理解这种感受吗?她是我生命中最重yào

的人,因为她活着,所以我还活着,如果她不在了,我的生命也就不再有意义。我离开她已经四十天了,在这四十天里都发生过什么、她是否还健在、有没有受伤,有没有受到另一伙沙匪的袭击,所有关于她的一切我通通不知dào

,我好恨我自己,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丢了孩子,还能活得这么理直气壮?”

她在流泪,他的心却在滴血,

“鹰爪,我求求你帮帮我吧,我只想跟我的女儿在一起,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如果这辈子真的要留在这里,再也不能见到她,我还活着干什么?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如此的不公平,为什么,为什么?”

她死死地揪着胸前的衣襟,拓跋九霄的“字据”紧贴着她的身体,关于他,她只剩下这一张字据了,难道真的要她连女儿也失去、成为孤家寡人老天爷才甘心吗?

她没有做错什么,错的是他。

大当家的病早就好了,可是为了帮他拖延时间,为了能留住她的心,所以才一直装作没有痊愈。

这段日子,他分明看到她跟弟兄们有说有笑,他以为她已经放下了过去,也许这里并不是那么差,她正在慢慢适应。

却不知,在他看不到的时候,她流了多少眼泪,在每一个夜里,她与小英子抱头痛哭,想孩子想得发疯。

他从小父母双亡,一直跟在苍鹰身边长大,他没有过女人、孩子,更没有过亲情,他不懂这是什么样的感情,可是看着这样的她、听着她的哭声,他的心碎成了黄沙,一团再也揉不到一起的黄沙。

“如果……”

面部的肌肉抽搐着,他咬牙说,

“我帮你把女儿抢回来,你能留下吗?”

在知dào

她是女人的那一天,虽然那时他的想法不是很明确,但是他的所作所为已经在暗示着一件事,他没有杀她的亲人,亦没有将孩子还给她,而是让她的丈夫带着孩子走了,其实那时的他已经对她动了心,他想让她忘了从前,今后不管是否冲喜,他都要把她留在沙鹰寨,因为他想每天都能看到她。

谁知,当他的心思越来越明确的时候,当他以为她愿意留下的时候,她却哭着求他帮她离开,是他哪里做的不够好吗?还是她在这里受了什么委屈?

只要她说,他一定会满足她,只要她肯留下。

听到他的这句话,她愣住了,甚至不知dào

该如何回答他。

见她不说话,他鼓起勇气转过身,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轻轻抬起她挂满了泪水的下巴,他说:

“我想要你做我的女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

“不……”

她等不及他将话说完,便斩钉截铁地拒绝了他,

“我不愿意!”

“为什么?”

他的声带像被黄沙滚过,沙沙的,叫人心疼。

为什么?她的心早已被另一个男人占满,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可是面对鹰爪,她竟不忍说出来。

垂下眸子,她说:

“因为……我不爱你。”

没有比这更好的理由了,于她而言,爱与不爱,是决定两个人会不会在一起的决定性因素,

“强扭的瓜不甜,如果你硬要把我拴在这里,我一辈子都不会快乐,也许,会死得很快。”

说到这里,她倔强地抬眸望向他,看进他的眼底。

他没有避开她的眼神,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的眼睛,这双眼睛里此刻正映着他的身影。

猝不及防地,他扣住她的头狠狠地吻上了她的唇,连同她苦涩的泪水,一并吞下。

她撑大了眼睛,这是个令人震惊的意wài

,她没想到他居然会亲她?

刚刚伸出双手想要推开他,他却已经放开她,绝然转身离开。

她的手擎在了半空中,唇上残留着他的味道,鼻尖萦绕着他的气息,她甚至没有弄清楚这个吻的由来,便已匆匆结束。

他是什么意思?到底要不要帮她?还有这个吻,她是被他占了便宜吗?

大脑有些发空,她的泪水持续流淌着,索性放声痛哭,她想让自己哭个痛快,在屋顶上缩成小小的一团,她的身体不住地颤抖着,夕阳将她的影子拉得越来越长。

因为痛苦,所以有些人选择了自杀,而非常痛苦又不想死的人,就只能选择睡觉,长时间的睡觉。

林铃儿便是如此。

每天她都是在别人的吵闹声、或者小英子的呼唤中醒来的,而今天,她却是被外面喧天的锣鼓声给震醒的。

“咚咚锵锵”的声音震耳欲聋,她烦躁地拉过被子蒙住头继xù

睡。

不一会,小英子的声音在床边响起:

“蓝衣,醒醒,快醒醒。”

林铃儿闷闷地问:

“干吗?”

“你快看看外面这是怎么了,好像有什么大喜事。”

顿了顿,小英子将窗子推开一条缝看了又看,

“真的有喜事,你看连大当家的都出来了,他看起来精神很好,一点都不像个病人……”

“你说什么?”

林铃儿一把掀开了被子,腾地坐了起来,

“大当家的出来了?”

她连鞋都没穿就跳下来跑到窗边,看得不过瘾似的,她忽拉一下拉开了房门。

就像小英子说的,院子里热闹极了,阶梯式的石屋前、屋顶上、院子里都挤满了人,不管男女老少都站了出来,他们齐齐地望着一个方向,敲锣打鼓、欢呼着、雀跃着。

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只见苍鹰站在他的石屋前,身着土黄色长衫,腰间随意地束了根黑色带子,与那连片的沙海相融,他神采奕奕,高大挺拔,正向下面的弟兄们挥手致意。

“娘的,他在搞什么鬼?昨天还病得卧床,今天就这么精神了?”

林铃儿自言自语地咒骂着,昨天她端药给他,他还咳嗽得不成样子,虽然已经不咳血了,但却没有完全好,难道他的病在一夜之间就好了?怎么可能?

正想着,只听苍鹰抬手示意大家安静,很快,几百名弟兄安静了下来,可见苍鹰在沙鹰寨的威信,随后他朗声说:

“这段日子以来,我一直卧病在床,不能带弟兄们出去办事,不过我听几个当家的说,弟兄们仍然那么勇猛,不管是掸鞭子还是起货都做得很出色,所以今天晚上,我和几位当家的商量了一下,要好好犒劳犒劳大伙儿!”

声音落下,欢呼声叫好声此起彼伏,他示意大家安静,接着说,

“托弟兄们的鸿福,我苍鹰大难不死,当然,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一个人。”

说着,他的目光隔着人群向林铃儿投来,

“那就是蓝衣姑娘,若不是她医术高明,恐怕我今天还不能站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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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6. 575 明天我一定亲自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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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所有人都回过头,几百双眼睛齐刷刷地望向她。

林铃儿头没梳脸没洗,此刻披头散发地站在门口,对上大家的目光,她先是一怔,随后迈出大门,犀利地看向苍鹰,高声问道:

“大当家的,看来你的病已经痊愈了?”

苍鹰扬起下巴,挑眉道:

“这都是蓝衣姑娘的功劳,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只要你说句话,苍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说罢,他向她抱了抱拳。

虽然是一番感激的话,但从他的言谈举止不难看出,他是个十分骄傲的人。

林铃儿冷笑起来:

“大当家的,昨天你还卧床不起,今天就站在这里高谈阔论,我很想问问,这一个晚上都发生了什么?”

明明是嘲讽的话,苍鹰听了却不生气,只是勾唇轻笑道:

“发生了什么,你可以问问老三。”

仿佛直到这时她才发xiàn

,鹰爪就站在苍鹰的身边,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她马上想到了昨天屋顶上的那个吻,眸光不由得一紧,下一秒,她退回了屋子里,“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外面响起了起哄的声音,沙鹰寨里谁不知dào

三当家的看上了蓝衣,除了她,三当家的没这样看过任何一个女人。

“蓝衣,你怎么了?”

小英子发xiàn

她有些不对劲,走过来问道。

她走过去趴在了床榻上,长吁出一口气:

“没事。”

小英子跟过来,迫不及待地问:

“大当家的病好了,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她又腾地坐起来,瞪大了眼睛说:

“对,我都被他气糊涂了,我这就去找苍鹰,他要是敢说话不算话,我就……我就给他们下毒,毒死这些臭沙匪!”

刚才她出去就是要说这件事的,结果想起昨天鹰爪对她做的事给气回来了,这件事宜早不宜迟,如果可以,她要马上离开这里。

收拾妥当,她怒气冲冲地走出了石屋,此时人们已经散去,在她回屋之后,小英子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大当家的说为了庆祝他痊愈,决定今天晚上举行篝火晚会庆祝一番,还说什么不醉不归。

她可不想等他们喝醉了再说这件事,万一他们喝醉了不认账怎么办?

这段日子在沙鹰寨,林铃儿收获了不少人气,不仅因为她漂亮,重yào

的是她高明的医术,小小年纪就如此了得,不能不让人对她另眼相看,加之鹰爪对她的喜欢,她在这里简直就是横行无忌,如今大当家的又称她为救命恩人,可想而知,她的地位又攀升了一个级别。

一路走到大当家的门口,路上遇到的弟兄都十分恭敬地叫她“蓝衣姑娘”,并且会一直目送她的背影消失在视线里,这样的女子让人痴迷。

大当家的门没关,她在门板上敲了两下直接走了进去,习惯性地绕过屏风,却发xiàn

苍鹰没在床榻上,她恨恨地咬牙,这才想起他已经痊愈了,怎么还会卧床不起。

从屏风后绕出来,一眼便看到苍鹰坐在虎皮椅子里,旁边站着几位当家还有漠叔,大家的目光都好奇地集中在她的身上,让人好不尴尬。

“咳咳……”

她咳嗽两声,忍不住腹诽,这群大男人明明看见她进来也不出个声,真心想看她的笑话,

“大当家的,我找你有事。”

她开门见山。

苍鹰先是垂眸,然后看向了鹰爪。

鹰爪的表情有些难看,看了林铃儿好一会,目光才从她的身上移开。

“大当家的,我先出去了。”

他扔下一句话便走了出去。

随后,另外两位当家也出去了,漠叔最后一个走的,贴心地帮他们带上了门。

屋子里只剩下大当家和她,不等她问,大当家的先说:

“看来你真是迫不及待了。”

“是,我就是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

林铃儿单刀直入,毫不避讳,

“大当家的,你当初说过的话还算数吧?”

苍鹰站了起来,缓步踱到窗口,然后向她招手,示意她也过去。

她迟疑着,走了过去。

与他肩并肩站在窗口,只听他说:

“我知dào

你很生气,也知dào

你为什么生气。”

她不说话,只是盯着外面一个背影看,那是鹰爪的背影,

“没错,我的病的确早就好了,之所以骗你,是因为鹰爪。”

她猜的没错,他果然骗了她,只是这样的原因是她始料不及的。

疑惑地看向他,他刮掉了胡子,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怎么看都像个高富帅,这样的男人怎么会当了沙匪?

他却笑笑,然后指着鹰爪的背影,问道:

“真的不喜欢他?”

她十分干脆地摇头:

“不喜欢。”

苍鹰的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因为他是沙匪?”

她没有回答他,因为实在不需yào

跟他讨论爱情问题,量他也不懂吧?

他接着说:

“其实他以前是将军府的武术教头,因为跟着我才落草为寇,跑到这沙漠里当了沙匪。”

她没想到,苍鹰居然会跟她说起这些,这让她很是意wài



“将军府的武术教头?那你呢?你是将军?”

他笑着摇头:

“我是将军的儿子。”

说起自己的身世,他长叹一声,眸光变得深沉,

“家父原是高昌帝国的一名将军……”

不知不觉间,他的声音竟有些哽咽。

她忍不住扭头去看他,只见他红了眼圈,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看来他的心底一直藏着一件伤心事,怪不得她第1次见他时就觉得他好像对死那么无所谓似的。

“后来因为我,全家被满门抄斩,是鹰爪拼命护我逃了出来才免于一死,我们无处可去,只能在这大漠中当起了沙匪,直到今天已经整整三年了。”

他做了个深呼吸,提起伤心事总是让人有种想哭的冲动。

“我很好奇,你们犯了什么错要被满门抄斩?”

满门抄斩,这是多么严重的刑罚,她痛恨杀人,尤其痛恨那些滥杀无辜的君主,看苍鹰和鹰爪的样子并不像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沉默了许久,他才说:

“我爱上了国王的女儿,我们私奔被国王抓了回来,当时公主为了保我性命以死相逼,国王才放了我,但我知dào

他不会罢休,后来果然寻了个错处处置了我们。”

她看见他握着窗棂的手背上青筋暴突着,可想而知,这段往事让他多么心痛。

“只能说,你们的国王太小肚鸡肠,也太狠太毒,门当户对真的那么重yào

吗?”

一个是将军的儿子,一个是公主,论身份地位,他们的确不般配,可是爱情来了,挡也挡不住,想要在一起的心是那么强烈,又岂是生死可以阻隔的?

爱情是可以冲破一切束缚、人类感情世界的极大升华,可惜,这位国王不懂。

“当然重yào

,尤其对于一个贪婪的国王来说,公主是他换取利益的工具,他怎么舍得把她嫁给我?”

“换取利益?”

“我猜,他会给公主选择一个极强dà

的国家和亲,以此来换取本国的平安,或者其他东西,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不是白生的。”

“呼……”

林铃儿长吁出一口气,

“真是个会做生意的国王。”

她这句话不无讽刺,能把自己的女儿都当作商品一样交换,只能说这位国王不配做人。

“扯得远了。”

苍鹰笑着拉回了话题,

“咱们还是说说老三吧。他从小在将军府长大,别看他外表凶悍、不爱说话、不爱笑,其实他很善良,也很仗义,最重yào

的,他很喜欢你。如果你愿意留下来,他一定会善待你的,我可以拿项上人头担保。”

他点了点自己的头,

“我装病不过是为了帮他拖延时间,给他更多的时间来留住你,这小子从来没爱上过哪个女人,他有今天我很想成全他。谁知他昨天晚上来告sù

我,说要送你走,我就知dào

,他是碰了钉子了。今天你来得正好,我帮他问问你,要不要再好好考lǜ

一下?你知dào

了他的身世,应该会对他另眼相看吧?”

她没做考lǜ

就摇头:

“不,不会,除了一个人,我对任何男人都不会另眼相看。”

只需yào

这一句话,苍鹰便懂了。

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看着鹰爪的背影,眼中流露出一丝心疼。

鹰爪从这里走出去,就一直往下走,走出了院子,走向月亮泉。

他总是独来独往,高大的身影此刻更显落寞,林铃儿心里一动,避开了视线,转而问道:

“你答yīng

过我,如果我治好了你的病,你会亲自送我们离开这里,这话还算数吗?”

“算数。”

他点头。

“那好,我现在就要离开。”

她已经迫不及待了。

他收回视线转身离开窗口,说:

“蓝衣姑娘何必这么着急,再多留一天吧,今天晚上我是为了感谢你才特意准bèi

的庆祝篝火,起码过了今晚再走。”

“不,我一天也等不了了,虽然你没有女儿,但是你爱过人的,你应该理解何为相思吧?”

他的表情僵了一下,随后又微笑如初:

“明天,明天我一定亲自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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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7. 576 毒药一般的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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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为什么一定要等到明天?”

林铃儿跟过来,站在他面前毫无顾忌地问,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对大当家的敬畏。

她始终盯着他,他却顺手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翻看起来,不打算再理她。

她咬咬牙:

“好,明天就明天,说话不算话的男人是王-八!”

她没有继xù

坚持下去,而是转身离开。

没办法,想要离开这里并且找到商队,她需yào

他们的帮zhù

,没有人比他们更熟悉这里的地形。

她曾经问过这里的人,为什么沙匪猖獗官府却不管,他们说因为找不到,或者不等找到沙匪,那些出来剿匪的人已经死在了沙漠里。

所以,她不会冒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必须活着离开这里。

晚上,篝火晚会如期举行,这段时间都是胖姐在照顾她,此时胖姐又来了。

“蓝衣,快出来啊,今天晚上有烤全羊,你不是最喜欢吃了吗?”

胖姐笑容满面,自从蓝衣来了后都已经烤了两次羊了,谁能不高兴。

“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她闷闷地说。

“为什么不去?”

胖姐眨巴着眼睛,

“不行,你必须得去,大当家的说了,如果不能把你请去,我也就不用去了。”

说到这胖姐嘟起了嘴巴,低头看着脚尖,

“你也知dào

的,我喜欢吃烤全羊。”

汗~林铃儿很无奈,她真的很想做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可是看到胖姐这副表情,她偏偏又心软了。

“好吧好吧,去去去。”

篝火晚会在月亮泉边举行,在沙漠里,有水源才能生存,沙鹰寨之所以能在这里建寨并且维持了三年的时间,都靠这汪月亮泉。

泉水很清澈,很美,白天映着太阳,晚上映着月亮,因为它的形状像一弯新月,所以得名月亮泉。

熊熊燃烧的篝火上架着几只羊,越是走近越是香味扑鼻,说不馋是假的。

胖姐拉着她和小英子出现在这里的时候,几位当家的正举起酒碗跟弟兄们喝酒,见她来了,苍鹰便叫她去他身边,她不愿去,就地坐了下来,胖姐一脸尴尬,苍鹰却只是笑笑,也没说什么。

这时,胖姐为她倒了酒,给她切了盘羊腿肉送到面前,她吃了羊肉,却没有喝酒。

酒会误事,她不想睡到人世不省,耽误了明天的行程。

身边的弟兄们开始轮番向她敬酒,她一一回绝了,见她死活不喝,却还是有人想试试自己的面子够不够大,仍然不放过她。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只能端起大碗,向所有弟兄敬了杯酒,并且一饮而尽。

“好!”

老远的,苍鹰叫了一声好,随后端着酒碗向她走来。

她没有回避,在这里的日子,虽然不是她想要的,但是不得不说,所有人都对她很好,她和小英子是这里唯一不同的女人,睡觉可以锁门,没有男人敢随便碰她们,这全都托了苍鹰的福。

其实试想一下,他们是无恶不做的沙匪,不是普通的坏人,若是苍鹰想祸害她们太容易了,他完全可以逼她就犯,把她们当成这里的其他女人一样对待,可是他没有,而且他还下了死命令,如果谁敢动她们一根汗毛,杀无赦。

当然,这里也有鹰爪的功劳,他的默默守护,就像在她的身边建起了一道安全的屏障,没有人敢靠近她们。

“蓝衣姑娘,明日一别,不知今生还能否再见,今晚咱们喝了这杯酒,算是给你饯行了。日后倘若需yào

沙鹰帮忙,你只要站上这沙漠的高处,挥舞你手中的红绸子,不出半个时辰,苍鹰一定带人赶到,上刀山下油锅,全凭你一句话!”

说罢,苍鹰向她举起了酒碗。

此时此刻,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今后还能有任何交集,尽快离开这里,是她现在唯一的愿望。

她亲手将自己的酒碗倒满,豪爽地举起:

“好,我记住你的话了!干杯!”

“当”的一声,两人的大碗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给他们的约定盖了章。

所谓匪,行为放方荡不羁,为所欲为,不受任何约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可是在苍鹰这个匪首的身上,林铃儿看到了仗义、狭义、情义,尤其在知dào

了他的身世后,在心里,她把他当成了朋友。

两大碗酒下肚,她的头脑似乎飘了许多,想到明天就能见到七七了,她的心情更是这四十天来最美丽的,于是,她学着沙匪们的样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不知不觉间,手边的一壶酒已经光了。

“蓝衣,别再喝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小英子有些担心,在耳边小声提醒着她。

她的眼皮已经有些发沉了,但是头脑还算清醒:

“亲爱的,你怕我喝多啊?放心吧,我不是想喝酒才喝的,实在是这肉太咸了,我不得不喝酒解渴啊!”

她说的是实话,今晚的肉确实有点咸,但是这酒的后劲也真大,虽然头脑清醒,但是眼皮和舌头似乎都已经不太听话了。

话音刚落,小英子推了推她:

“三当家的来了。”

提起这个人,她是有些生气的,若不是因为他,她应该早就跟七七团聚了。

抬起头,鹰爪正在向她走来,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把酒碗往胖姐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鹰爪没有叫住她,而是在中途又从别人的手里拿过一碗酒,朝她走去。

小英子想跟着,却被胖姐拽了住:

“就让三当家的跟她说几句话吧,过了今天,恐怕想说也说不上了。唉……”

胖姐为鹰爪叹息,这么好的男人,爱上了一个这么好的女人,可偏偏不能在一起,在胖姐看来,这是一种遗憾。

林铃儿的腿也有些不听使唤,走路直打晃,鹰爪很快追上了她,挡住了她的去路。

他将一碗酒递到她面前,低沉的声音沁满了叫人心疼的忧郁:

“敬你一杯。”

简单的四个字,她却扭过脸,打算绕过他继xù

走。

他往旁边挪了一步,再度拦住她:

“这是咱们第1次喝酒,恐怕……也会是最后一次。赏个脸吧?”

他从来没有跟人如此低声下气过,甚至求人赏脸,看着她的脸、她的眼,他的心有多痛,她知dào

吗?

她的眉头皱了皱,犹豫间还是接过了大碗,主动撞上他的:

“谢谢你。”

如果没有昨天那个吻,她会更真心地谢谢他。

“谢我什么?”

他问。

谢他什么?很多……

“全部。”

她用手在空中画了个圈,

“干杯。”

又朝他的碗撞了一下,她将碗中的酒喝下。

他一边喝酒一边看着她,能多看她一眼,便是一眼吧。

“还给你!”

她把空碗往他的怀里一塞,推开他便走,这一次,他没有再拦她,而是站在原地,目送着她娇小的身影越走越远。

直到她快要消失在他的视线中,他才转过身,莫名地,却觉得哪里不对,再转过身时,果然看见她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

“蓝衣!”

他惊叫一声,扔掉手里的碗朝她跑去。

“蓝衣……”

小英子挣开了胖姐的手就跑,却被其他弟兄拉了回来,团团围住,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胖姐,你快帮帮我啊,蓝衣会有危险……”

无奈之下,她求助胖姐。

胖姐却说:

“放心吧,有三当家的照顾她,不会有事的,来来来,咱们吃烤羊腿……”

苍鹰笑了,今天晚上,给林铃儿喝的酒是最烈的,最容易上头的,他不想给她下药,却想让她醉,他承认自己很自私,为了不让鹰爪难过,他选择牺牲林铃儿,他想只要她委身于鹰爪,应该就走不了了吧?

鹰爪一口气跑到了林铃儿面前,她已经倒地不起,呼吸之间全是浓重的酒气。

他抱起她,往寨子里走去。

此时的沙鹰寨除了几个站岗放哨的弟兄便没有其他人,走进院子,他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停住了。

看着她酒醉后潮朝红的小脸,他的心跳控zhì

不住地加速,真想就这样把她抱回自己的屋子,可是……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她的小石屋。

将她放在床榻上,他转身想走,手腕却突然被扯了住:

“霄……霄……”

心脏被击中,他的双腿像灌满了黄沙,怎么也抬不动了。

回过头,昏黄的光线照着她的小脸,喃喃的声音从她水润晶莹的唇瓣里流淌出来,就像月亮泉的泉水,一股股流入他的心田。

“七七……”

她紧蹙着眉头,断断续续地嗫嚅着,具体说了些什么他听不清,她的声音、她的样子、她的唇瓣,此刻于他而言都是一种诱或惑,极强的诱或惑。

他坐了下来,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庞,拨开她额头的乱发,就这样痴痴地看着她,久久移不开视线。

情不自禁地,他缓缓俯下身,一寸一寸地靠近了她,她馨香的气息是那么独特,就像毒药一般蛊惑着他,唇就这样凑了过去。

昨天吻她的感觉还清晰地留在脑海里,那时,他多么想加深那个吻,甚至想拥她入怀,每天每时每刻都能拥吻她,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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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8. 577 是我是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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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让她难过,不会让她难过,她想走,他便放了她。

所以他跟大当家的表明了心迹,大当家的这才站出来,她才走得了。

然而此时此刻,是老天爷在帮他吗?如果他就这样占了她的身体,她会不会留下?

心底的欲玉望如滚滚狂潮,他的心都在颤抖,就在吻上她的那一刻,一阵轻风突然从窗缝吹进来,吹动了烛光,照亮了墙壁上的“正”字。

余光瞥到了它,他马上闭上了眼睛,不想去看、不想去想,只想按照自己的心意,哪怕只有一次。

可是,唇却悬在她的上方,怎么也落不下去。

停顿片刻,他慢慢坐正了身体,还是睁眼去看了那些记号,上面的每一笔,都是她的心痛,对吗?

他的眼圈红了,心底的狂潮退去,再看向她时,却是千秋万代,一眼万年。

这一晚,小英子被困在了胖姐的屋子里,没能回来。

天快亮的时候,林铃儿的床边仍然坐着一个人,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鹰爪就这样坐了一夜,就这样一直看着她,一夜未眠。

当林铃儿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这是她来到这以后第1次醒这么早,刚睁开眼睛,小英子就从外面冲了进来,紧张得跟被狼追了一样。

“蓝衣,你没事吧?”

这是她冲进来之后的第一句话,站在床边,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她,可是见她衣裳穿得整整齐齐,根本不像发生坏事的样子,她又小心翼翼地问,

“昨天晚上……你、你们……”

林铃儿坐起来揉揉眼睛,边打哈欠边懒洋洋地说:

“昨天晚上怎么了?”

小英子若有所思地摇头:

“没、没怎么。昨天晚上你喝醉了,后来发生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昨天晚上她被困住,而且后来她就没再看到三当家的,这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所以今天早上一解禁她就马上跑了回来。

林铃儿使劲拍了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昨天晚上我跟三当家的喝完酒就回来了,后来就睡着了,难道是在我睡着后发生了什么事?”

她揪着眉头想了又想,

“这酒劲可真大,我好像没喝多少吧,怎么就睡成死猪了?”

小英子不住地打量着她,见她这般模样,应该是没发生什么可怕的事,否则她一定会变得非常可怕,而不是现在这副没事人一样。

“哦,没事就好。”

她讷讷地说。

“你又是怎么回事?大早上的怎么从外面跑进来?”

林铃儿边揉太阳穴边问。

小英子怕被她知dào

什么,马上就要走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绝不能将三当家昨晚抱她回来的事告sù

她,否则不知dào

她还会闹出什么乱子。

于是走过来帮她揉起了太阳穴,不想让她看到她慌乱的眼神:

“我这不是心急嘛,想着今天总算能离开这里了,昨晚也没睡好,于是起得早了些。”

她握住了小英子的手:

“是啊,总算能离开了。”

直到这一刻她才知dào

,不论多少,她对沙鹰寨竟然产生了感情,要走了,竟有些伤感起来。

伤感归伤感,却终归是抵不过能见到七七的喜悦,她忽然跳了起来,那种心情就像一个学渣拿到了重点大学的录取通知书:

“太棒了,这个世界真是充满了惊喜!”

小英子也喜极而泣,这一天,她们等得太久,最重yào

的,若不是林铃儿,她们恐怕这辈子都无法离开这里。

来的时候就没有行李,走的时候仍然是孑然一身。

她们两个收拾妥当,将这个陪伴了她们四十几天的小石屋打扫干净,站在院子里最后看一眼沙鹰寨,这才发xiàn

,沙鹰寨上上下下黑压压地挤满了人,胖姐说,她们是第一个从沙鹰寨里走出去的人。

一些曾经被林铃儿治好的伤病患对她很是不舍,也很是敬佩,有几个人带头朝她挥手,其他人也都陆陆续续地抬起了手臂。

林铃儿从未想过,一个本来应该令她雀跃的日子,竟会变得如此意义不同,曾经那些抢了她的货、劫了她的人的沙匪,竟变成了朋友般的存zài



迟疑着,迟疑着,她还是抬起了手,朝他们大力地挥了起来,再见了!

走出院子,门口,苍鹰带着几十位弟兄、还有四当家,以及几十匹骆驼,整装待发,就像他说的,他会亲自送她离开。

奇怪的是,骆驼上并不是空的,上面载着货物,林铃儿不由问道:

“大当家的,这是……”

苍鹰一笑:

“这是你的东西,还给你。除此之外,我还送了你几张狼皮,要知dào

,大漠狼皮可是堪比黄金。”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见一匹骆驼的身上驼满了狼皮,有黄的、有灰的,尤其那睁着眼睛的狼头,更是让人心生畏惧。

她有点怕,却也是着实喜欢,于是尴尬地笑了起来:

“呵呵……多谢,多谢。”

“上路吧!”

苍鹰朝她点点头,看着她骑上了骆驼,坐稳,突然又意有所指地道,

“如果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别忘了还有个沙鹰寨,这里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她竟有种想哭的冲动,没想到,自己被沙匪劫走的结果是这样的,早知dào

当初就不用那么反抗了,还连累了穆耳,不知dào

他的眼睛怎么样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沙鹰寨,林铃儿看遍了队伍里的人,都没有看到鹰爪。

大当家的好像后脑勺长了眼睛,突然说道:

“不用找了,老三没来。”

林铃儿愣了一下,他不是口口声声说喜欢她、让她留下,怎么她走了他却不来送送?

“你一定很奇怪他为什么没来送你吧?”

苍鹰接着说道。

林铃儿暗地里挑挑眉,他来不来的,谁稀罕啊?

他却不管她是否关心,自顾自地说:

“其实有件事我需yào

向你道歉,昨天晚上我给你喝了最烈的酒,也是最容易醉的酒。”

“最容易醉的酒?”

林铃儿突然想起今天早上小英子进来时那副慌张的模样,她却对昨晚的事什么印象都没有,原来是因为这酒,

“昨天晚上我喝醉了?你对我做了什么?”

她朝他瞪起眼睛。

他笑笑:

“我能对你做什么?你是我的大恩人,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只不过……为了鹰爪,我才这么做。”

“不要告sù

我,昨天晚上他把我……”

一种不好的想法像刚刚点燃的小火苗蹭蹭地往上窜。

谁知苍鹰却连连摇头:

“原本我就是这个意思,让他趁你喝醉了……谁知这个不争气的家伙,居然就那么坐着看了你一夜,什么也没做,连根手指头都没碰你的,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怪不得,小英子问她记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原来是这么回事。

“苍鹰!”

她气得大叫一声,撕了他的心都有。

苍鹰先是一愣,从没有人敢直呼其名,可是看着她气得一阵红一阵白的小脸,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蓝衣,要不要再考lǜ

一下,留下做老三的女人?”

“我要撕烂你的嘴!”

林铃儿尖叫着,用力拍着骆驼追了上去。

却没有看到,在沙鹰寨最高的屋顶上,一双深邃的眸子始终注视着她娇小的身影,她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曾经那么清晰地映着他,够了。

一路上都很顺利,因为有沙匪带路,他们走得很快,三天之后,便抄近路追上了丝绸之路的商队。

见沙匪来了,商队与上一次的表现一样,弃货而逃,大家直呼倒霉,马上就要出沙漠到达高昌帝国了,怎么会又遭遇了沙匪,按理说沙匪是不会在这一带出没的。

一群人躲在沙丘后面,只听一个清脆的声音响了起来:

“七七……蝉儿……蓝阔……郑和……朱古力……”

她一遍遍喊着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没有人敢相信,被沙匪抢走超过一个月的女人,居然能活着回来。

猝不及防地,沙丘后面传来一个声音,不是惊叫,而是婴儿开心的笑声,咯咯地笑穿透黄沙,撞击着林铃儿的耳膜。

“七七!”

她睁大了眼睛,跳下骆驼朝沙丘跑去。

这时,有几个人陆续从沙丘后面站了出来,用余未见,他们黑了、瘦了、憔悴了。

“蓝阔,郑和,朱古力……”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们,用力朝他们挥手、奔跑,

“我们回来了!”

是的,她们回来了。

“蓝衣?”

“蓝衣……”

几个人惊叫出声,小郑子怀抱七七,眼泪止不住地流淌下来,朝她奔去。

“蓝衣,是你吗?真的是你吗?”

“是我是我是我!”

她叫着、笑着、哭着,在这一刻,多少痛苦、思念、感激通通融进了泪水中,与这漫漫的黄沙相融。

他们团聚了!

几个人站在一起,互相看着对方,她在心里清点着人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一个都不少,大家都活着,安然无恙。

她抱过了七七,小英子抱过了蝉儿,久别的重逢总是让人感动落泪,尤其她的死里逃生,更是让人不可思议。

直到这时,穆耳几个人似才反应过来,一大群沙匪就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正“虎视眈眈”地望着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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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9. 578 天涯海角,有她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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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母鸡护小鸡一样,穆耳与小郑子站出来挡在了她们的前面,朱固力则还是从前那副样子,拉着林铃儿和小英子就往沙丘的方向跑。

林铃儿哭笑不得,扯住了朱固力:

“师兄,”

她走到穆耳和小郑子面前,

“还有你们两个,不用紧张。”

说着,她转身走向了苍鹰等人。

穆耳不放心地一把拉住了她:

“蓝衣,他们不就是上次把你们抢走的沙匪吗?那个秃子,化成灰我都认得。”

秃鹰使诈用沙子迷了他的眼睛,这么卑鄙的小人他怎么可能忘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很明显,林铃儿和小英子是被这群沙匪送回来的,而且没有缺胳膊少腿,精神也很好,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奇迹。

林铃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哥,放心吧,他们已经是我的朋友了。”

“朋友?”

穆耳不相信地瞪起了眼睛,

“你跟沙匪做朋友?”

是啊,这话说起来真的是让人难以置信。

“说来话长,以后我再慢慢告sù

你,现在,我得去跟他们道个别。”

说罢,她挣开穆耳的手走向了苍鹰。

苍鹰正指挥着手下把抢来的属于林铃儿的货物归还给她,还叮嘱其他沙匪不许再抢这支商队的东西,沙丘后的商人们偷看到这一幕,都惊讶得瞠目结舌。

“大当家的,谢谢你。”

她由衷地说。

苍鹰从骆驼上跳下来,目光落在七七的身上,眼中的喜爱之情溢于言表,他忍不住抬起手轻触了一下七七的脸庞:

“这就是你日思夜想的女儿?”

林铃儿点头:

“她叫七七。七七,跟大当家的说,苍鹰叔叔好!”

她抬起七七的小手朝苍鹰挥舞着,七七先是怔了怔,因为面对一个陌生人,总要先观察一番的,可能是意识到他对她没有伤害,随后便很给力地笑了。

她这一笑,苍鹰的心里好像绽开了一朵花,他不是没见过孩子,可是对七七的感觉却是格外亲切。

想了想,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红绸,系在了七七的身上,说:

“七七,以后有了事情就用这块红绸召唤苍鹰叔叔,叔叔看到了一定会飞过来帮你。”

这样的苍鹰就像个普通的男人,没有沙匪的戾气,让林铃儿感到温暖。

“我代七七谢过苍鹰叔叔了。”

她微微地鞠了个躬,脸上是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苍鹰指着前路,说:

“估计今天傍晚你们就会到达高昌帝国,那里还不错,当然,除了国王。”

听他如此轻松地提起国王,林铃儿倒是为他感到愤nù

和遗憾,想起他屋子里的那道屏风,她问:

“对了,大当家的,有一件事我一直好奇来着。”

“什么事?”

“嗯……像你这么硬气的汉子,为什么屋里会摆着一道画着葡萄藤的屏风,没有人觉得不和谐吗?”

“不和谐?”

听了她的描述,他哈哈大笑起来,随后不住地点头,

“的确是有些不和谐。”

这句话出口,他的眸光渐渐暗淡下来,当中郁结了太多的情绪,仿佛一直在他的心底挥之不去。

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间,他却笑着说:

“想问什么就问吧。”

她笑了:

“跟她有关,对吗?”

提到他心中的她,他的眼中现出了心疼的颜色,目光变得飘渺不定,唇边的笑也变得苦涩:

“她叫阿依木,意思是月亮般的女儿。她跟你一样,有着一双清澈的眼睛,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就像月亮泉。从前,我们总是会在葡萄园里约会,那里的葡萄藤又低又密,到了秋天,上面结满紫色的葡萄,很漂亮……”

她仿佛看到了他所说的葡萄园,夜幕低垂,星月满天,一对青年男女坐在葡萄藤下,女子时而浅笑盈盈,时而娇羞垂眸,男子则痴痴地看着她,移不开目光……

美好的爱情终究敌不过无情的权势,当他们被迫分离的那一刻,心该有多疼?

想到此,她竟悄然湿了眼眶,看向高昌帝国的方向,她只是喃喃道:

“阿依木,她的名字真美……大当家的,你现在还想着她,对吗?”

就像她想着拓跋九霄一样。

他没有回答她,只是同她一样,痴痴地望着高昌国的方向,其实他们离得并不远,可是他们之间却有一道永远都无法逾越的鸿沟。

良久,他说:

“我会在这里等着她,如果有一天她的和亲队伍从这里经过,我一定会把她抢回来。”

她看向这个刚毅的男人,不管美丽或是悲戚,爱情总是最能打动人心,这样的苍鹰让她感动、敬佩。

她忽然笑了:

“我就要去高昌国了,说不定会跟公主做生意,有没有什么话让我带给她?”

苍鹰狐疑地看着她,眸中满是惊诧:

“你这个小姑娘,胆子可不小哇,你就不怕那个贪婪的国王吃了你?”

她一甩头:

“不怕,为了你们的爱情,值得!”

他不得不对她更加另眼相看了,犹豫着,抬起手落到了她的肩膀上:

“蓝衣,谢谢你。”

思忖片刻,他说,

“如果你见到她,请帮我告sù

她,天涯海角,有她便好。”

她看着他的眼睛,甜美地笑了:

“嗯,我记住了。”

告别了苍鹰,整个商队的气氛开始变得诡异,大家感叹林铃儿命大,也有人说三道四,更有人极力讨好,想借用林铃儿的力量来保自己周全。

对于这些,她不过是一笑置之,路上她与小英子给大家讲述了在沙鹰寨的经lì

,听的人仍然心有余悸,但毕竟事情已经顺利过去了,此刻说起,也不过是生命中的一段经lì

而已。

重yào

的是,他们都在,都活着,她又能抱着她的七七了,对于未来,她不敢再多想。

如苍鹰所说,傍晚十分,商队真的到达了高昌帝国。

这里与中原很不一样,人长得不一样,以林铃儿的眼光来看,比较像现在的维吾尔族人,房屋不一样,街道不一样,食物也不一样,样样都很新奇。

不过这里的人看到他们倒是不觉得奇怪,经过丝绸之路往来通商的大有人在,彼此之间已经见怪不怪了。

到了这里,原本若大的商队便纷纷散去,各自寻找下榻的地方,一些有过经验的人已经有了固定的落脚点,而林铃儿却变得彷徨起来。

她看着身后几十人、几十匹骆驼的商队,有些不知所措,这么多人、动物、货物,她该怎么安顿?

倒是朱固力的经验派上了用场,他把他们带到了一处专门供中原商人休息卸货的场院里,这里面积很大,聚集了不少中原来的商人,朱固力说这是高昌帝国专门为中原商人准bèi

的交yì

市场,很多买卖都是在这里做成的。

高昌国的商人会在这里买下中原商人的货物,然后拿到自己的店里去卖,以此赚取差价,另外还有类似的交yì

地点,商品是高昌国的特产,供中原商人买下带回本国去卖,因为丝绸之路的形成,这样的交yì

市场已经形成规模,极大地方便了两地的商人。

当然,如今受益的人还包括了林铃儿。

因为人多货多,林铃儿包下了这里不少房间,派一部分人去值夜看守货物以及牲畜,另一部分人休息,半夜再换一次岗,以此防止货物丢失。

晚上休息的时候,七个人聚在一起,商议今后的方向。

朱固力说,一般中原商人带来的货物因为在沙漠里都会被沙匪劫走一部分,剩下的自然要高价售卖,这样才能把损失的部分补回来,所以售价都会很高,而他们的货物却完好无损,因为不能低价出售坏了规矩,所以可想而知,他们赚的钱会是普通商人的两倍还多。

这一点着实让精于算计的朱固力兴奋了一番,没有什么比赚钱更实惠了。

林铃儿想了想,问:

“那么高昌国的人买走我们的货物,会卖到什么样的价格呢?”

朱固力说:

“他们当然会卖得更高,一般是两到三倍不等。”

林铃儿的眼睛眯了起来:

“这么说,如果是我们自己开店做生意的话,赚的钱起码会再翻一番?”

“那是自然。”

朱固力一个劲地点头,忽然他眼睛一亮,

“师妹,你的意思是,咱们不做批发,直接开店做生意?”

“有什么不妥吗?”

她问。

“不不不,倒是没什么不妥,只不过一般的中原商人家都在中原,他们选择走这条路是为了多赚些钱,之后一定会采买些高昌国的东西带回去,不会在这里常住的。按照你的意思,咱们以后不再回去了?”

“家在中原……”

林铃儿咀嚼着这句话,握着茶杯的手不由得收紧,她已经没有家了。

小英子与小郑子都发xiàn

了她情绪不对,小郑子忙在桌下踢了朱固力一脚,朱固力也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地抹了抹鼻子。

“嘿嘿……”

小郑子马上笑了起来,

“蓝衣,我看你的主意不错,咱们就自己开店做生意,等赚够了钱,咱们就招兵买马,到时带着大部队回去找王爷,我看那阿兴还敢不敢威胁你!”

噗,小郑子,你说的话也不咋地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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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0. 579 失去她后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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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英子在桌下使劲掐了他一把,他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端起茶杯假装喝茶,却烫得直伸舌头。

林铃儿知dào

大家都是为她好,看着小郑子不由笑了出来:

“你们别这么紧张,事实如此,说说怕什么?再说,经lì

了这么多,我已经没有那么脆弱了。我的要求很低的,不管有钱没钱,只要大家都活着,就好。”

小英子的眼睛湿润了,却不敢当着她的面哭出来,只能在桌下暗暗地握住了穆耳的手。

思虑再三,穆耳问道:

“蓝衣,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吗?”

回去?

难道她不想吗?

可是她怕了,她怕她会连累他们,甚至会连累更多的人。

她更怕,怕七七会受到伤害,怕与他之间这唯一的纽带都断了。

所以……

“先这么办吧,咱们先在这里安顿下来,我答yīng

了师兄要帮他创造商业帝国的,不能食言,回去的事,以后再说。”

她笑着说。

“可是……”

穆耳还想说什么,小英子却在桌下使劲握了下他的手,当初若不是为了救他,林铃儿也不必远走异国他乡,这里最没有资格说话的人就是他了。

穆耳明知dào

她的意思,却还是坚持着:

“蓝衣,我知dào

,这里最没有资格说这种话的人就是我,但是我不甘心,你跟王爷之间怎么能就这么算了?别的不说,小郡主……”

“蓝阔,”

她没有再让他说下去,大家的心思她都懂,现在却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她不喜欢半途而废,不管是做生意还是感情,只要开始了,就要走到底,

“你放心,我不会就这么放qì

的。”

--

一个月过去了,林铃儿没能来找他,按照拓跋九霄给自己定下的期限,是他该出发的时候了。

黄昏时分,一个银色的身影又一次独坐正阳殿的屋顶,银发随着秋风飘舞,深沉的眸光一直眺望着远方,那条通往王宫的大道上,会不会有她娇小的身影?

自从她消失后,他便喜欢站在高处,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他不怕高处不胜寒,只怕她看不到他。

有时,人最怕的不是不能拥有,而是拥有后不得已的失去。

他不怕孤独,而是怕失去她后的孤独,这种孤独是无法痊愈的。

“国主,叶布求见。”

钱业在正阳殿下面禀告道。

穆雨被封为监国大将军后,公务越发地繁忙,拓跋九霄身边的人便换成了原来冥王府的管家钱业。

每天的这个时候,处理了一天的公务后,国主都会飞上正阳殿的屋顶,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问他什么事。”

屋顶上传来冷沉的声音。

片刻之后,只听钱业又禀告道:

“国主,叶大人说找到了穆图的孩子。”

屋顶上,拓跋九霄的眸光一紧,自从七七失踪,只要提起孩子两个字,他都会特别的敏感。

“带他来见孤。”

他扔下一句话。

“是。”

下面,叶布应了声,又问,

“国主,申城也要一并带来吗?这孩子一直由他抚养,离开他就哭得厉害。”

孩子……他轻叹一声:

“一起吧。”

当申城抱着孩子被带入正阳殿时,拓跋九霄坐在宽大的镀金龙椅上,深邃的眸,飞扬的眉,都在彰显着他的王之本色。

对于他的登基,申城似乎并不意wài

,由于逃亡,他看起来有些狼狈,胡子很长,头发也略显凌乱,站在正阳殿中却是不卑不亢。

“混账,见了国主还不跪下?”

钱业喝斥一声,他却不为所动。

拓跋九霄一抬手,示意钱业不必如此。

他上下打量着申城,直接问道:

“为什么抚养这个孩子?”

申城似乎没想到他的问题会如此简单,如此直接,与南宫绝相比,拓跋九霄直率多了。

他看了一眼怀中一岁的幼儿,说道:

“因为我答yīng

过一个人,帮她这个忙。”

拓跋九霄的眉头一紧,他口中的这个人,应该是林铃儿吧?!

胸口忽然钝痛,他从来不知dào

自己竟是如此脆弱,如今连听别人提起她都听不得了。

“今后,我来帮她这个忙,如何?”

申城的眸光一僵,他是南宫绝的余党,拓跋九霄的意思是,孩子由他来抚养,而他会被处死么?

抱着孩子的手不由得收紧,从被找到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dào

自己的时日恐怕无多了。

略微思忖,他说:

“他叫穆图,名字是云倾城取的,他爱喝羊奶、爱吃面糊,晚上睡觉的时候喜欢吃手指,要尿尿的话会嘟嘴,不用给他穿太厚,他火力壮,容易发汗,另外……”

“另外,你说这么多,孤记不住。”

拓跋九霄打断了他,饶有兴趣地道,

“既然这么放心不下,孤倒是有一个办法。”

申城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什么办法?”

孩子是他从小带大的,他是一个还未成家的人,哪里会带孩子,从一无所知到事无巨细,他与这个孩子已经密不可分了,除了死,否则他怎么割舍得下?

拓跋九霄走到他面前,逼视着他的眼睛:

“孩子还是你来养,不过,你得陪孤去找一个人。”

“谁?”

“要你帮忙的人。”

申城感到震惊,他没想到,拓跋九霄甚至连政治立场都没问一句,就打算直接将他收入麾下,这是何等的胸怀?

如今大邱已改朝换代,识实务者为俊杰,何况拓跋九霄一定会是个比南宫清风好上几倍的国主,能跟着这样的人,算不算他的造化?

没有多作思考,他朝拓跋九霄跪拜下来:

“谢国主。”

拓跋九霄微不可见地勾了一下唇角,能让林铃儿托付的人,必定是个不错的人,他相信她的眼光。

从申城的怀中抱过孩子,他仔细地瞧着他的小脸,他叫穆图,简直跟他的父亲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走到正阳殿门口,仰望被晚霞染红的天空,他说,穆图,你安心地走吧。

翌日,拓跋九霄迫不及待地带人出发了,申城成为了他的贴身侍卫,随行的还有他的死士营,此行的目的地,斯南。

这几个月来,斯南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斯南国主归天,临终前将国主之位传给了三世子,可是另外两个儿子不服,于是一场惊天动地的王位争夺战上演了,最后以三世子的胜利而告终,而他的两个哥哥则以谋逆大罪被投入天牢。

拓跋九霄快马加鞭,历时七日便到达了斯南的都城吉原,原本对三世子的府邸轻车熟路的他,如今看来要重新熟悉王宫才行了。

微服出行,他不打算惊动太多的人,于是派人暗中给阿莫礼送了封书信,约他在吉原的一家酒楼见面。

谁料,隔日前来的,竟是阿兴。

因为阿莫礼与丹珍的缘故,阿兴对拓跋九霄与林铃儿早已恨之入骨,他不懂什么爱情,他只知dào

得罪了阿莫礼与丹珍的人,就是与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这一日,酒楼的整个二层都被拓跋九霄包了下来,他的身边只站着申城,相反,阿兴来的时候,却是带了二十几人,看那架势好像要寻仇一般。

他没有给拓跋九霄行礼,甚至大咧咧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冷笑着,出言不逊,根本未把拓跋九霄放在眼里:

“哼,真没想到,你居然敢来,就不怕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吗?”

“放肆!”

见阿兴如此,申城气愤地喝斥道,

“不管你是什么人,敢这样跟国主说话,我看想有去无回的人是你!”

拓跋九霄抬手制止了申城,跟这种人,实在无需废话:

“阿莫礼呢?”

他淡淡问,深沉的眸光波澜不惊,看得阿兴着实生气。

“国事繁忙,国主日理万机,怎么有时间来见你?”

他挑高了眉梢,挑衅意味明显。

“这么说,孤的信并没有到阿莫礼的手上?”

拓跋九霄悠闲地喝着茶,似乎根本没把阿兴以及他带来的人放在眼里。

越是这样的淡定,就越是让阿兴愤nù



昨天有封信钉到了阿莫礼的屋子里,可惜那时恰巧阿莫礼走入了密室,那封信便被他拿到了手中,拆开一看,居然是拓跋九霄的信,他想都没想就把信藏了起来。

自从放走了林铃儿,阿莫礼好像将与她那一段的记忆遗忘了,他没再提起过她,就好像他的生命中从未出现过这个人。

既然如此,他要把所有与林铃儿有关的人和事全部切断,不让他们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样才能让他更好地遗忘。

所以今天的见面,他来了,阿莫礼则毫不知情。

他忽然拍案而起:

“拓跋九霄,你以为你来了,我会让你活着回去?我知dào

你来干什么,你不就是想知dào

林铃儿的下落吗?我告sù

你,她的下落,除了我,没有第二个人知dào

,包括国主,所以想知dào

她的下落,你得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再说!”

拓跋九霄的眉宇间已经染上一层挥之不去的戾气,看来,他来对了。

同一时间,申城的刀已出鞘,从他们的对话中他听出来了,此人不是斯南的国主,他不允许任何人对拓跋九霄不敬。

“狗奴才,你找死?”

说罢,他挥刀便向阿兴攻去。

再看拓跋九霄,仍然稳稳地坐在那里喝茶,眼皮都没抬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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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1. 580 她的下落,天知地知我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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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与二十人,阿兴胜券在握,尤其这是在斯南的地盘,他在酒楼外还埋伏了不少人,今天他既然来了,就是抱着必杀的决心,就算杀不死,他也不会让这个男人好过。

申城与阿兴过了两招,阿兴便将他甩给其他人,自己则朝拓跋九霄攻来。

眼看着阿兴的长刀朝他的天灵盖劈来,他却不闪不躲,就在刀刃离他的银发不到一寸的时候,他突然伸出两根手指夹住了冰冷的长刀。

阿兴愣住了,从来没有人能用两根手指挡住他的刀,他天生力大无穷,这一刀下去,如果他不躲,一定会被劈成两半,可是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他气得咬牙,欲将刀抽出,却只见拓跋九霄抬眸直视着他,一丝淡漠的笑从唇角流出,只听“当”的一声,他的刀被折断,金属折断时那清脆的声音回荡在酒楼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原本与申城打斗的人都停了下来,目瞪口呆地看着拓跋九霄手中那半截长刀,以及他唇边那丝淡漠略带嘲讽的笑,每个人都似在怀疑,这场较量还要不要继xù

下去。

阿兴气得扔掉了刀,回头大喊起来:

“都愣着干什么,给我打!”

众人接收到讯号,又纷纷与申城缠斗在一起,他怒气冲冲地看着拓跋九霄,此时除了恨,他的眼中尽是被他挑起的胜负欲,挑衅道,

“拓跋九霄,打赢我,我就告sù

你林铃儿在哪!”

这句话,成功激起了拓跋九霄的兴趣,他一挑眉,笑容变得邪恶起来,看来阿兴是对他的态度不满yì

,那么他就认真一点陪他玩。

下一秒,他站了起来,打人就要有个打人的样子。

阿兴瞬间像只被踩到了尾巴的狼跳起朝他扑了过来……

两人都没有兵器,之前拓跋九霄只用了三分的认真、五分的力道,阿兴的兵器已经被折断,如今他用了十分的认真、七分的力道,可想而知,阿兴被逼得节节败退,口鼻流血,招架之力明显不足。

最后一招,他飞到了阿兴的身后,一脚踢中了他的腿弯,阿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震得楼板咚咚响,而后他揪住了他的头发,另一只手轻松锁喉。

“都给我住手!”

一个低沉的声音,不大不小,却足以贯穿每个人的耳膜。

打斗中的其他人纷纷停手,申城虽然以一敌众,但好在他功夫不错,那些人也稍逊一筹,挂了彩但不算严重,见此场景,他得yì

地笑着回到了拓跋九霄的身边。

其他人紧张的神色都没能逃过拓跋九霄的眼睛,大家都注视着他的手指,只要他稍稍用点力,阿兴的喉咙恐怕就被要掐断了。

谁都知dào

冥王的一根玄铁鞭重达九九八十一斤,那东西磕着即死,碰着必伤,令敌人闻风丧胆,却没想到,赤手空拳的他竟也如此厉害,根本无人能够匹敌,一时间看着危在旦夕的阿兴,没有人敢上前,大家连口大气都不敢出,只能干着急。

阿兴呼呼喘息着,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被生擒,更没想到没有玄铁鞭的拓跋九霄能打得过他,他的脸上血迹斑斑,却仍然不服气地叫嚣:

“拓跋九霄,你以为落到了你的手里,我就会把我知dào

的全告sù

你?”

他冷笑起来,

“就算死,我都不会把那个女人的消息告sù

你,为什么?因为是我把她赶走的,我还威胁她,如果她敢回来,我就杀了她身边的所有人,包括……那个叫拓跋灵犀的小-郡-主!”

“你说什么?”

若说之前不过是抱着一丝希望得到林铃儿的下落而制服了阿兴,现在,则是放qì

希望,只想杀了他!

他不喜欢杀人,从来没有一次像此时此刻这般想要了一个人的命,他不得不佩服阿兴。

可是……他缓缓地凑近了阿兴的耳朵,深沉的声音里像插满了无数把尖刀:

“我不会让你死,为什么?因为我要把你心里的秘密全都挖出来,再送你上-西-天!”

酒楼里早已没有了人影,安静得落针可闻,虽然他的声音不大,却被所有人听了去,冷汗顺着他们的脸颊流淌下来,可这还不算最惨的。

下一秒,只听“咔嚓”“咔嚓”两声,阿兴的惨叫声随之响了起来,他的喉咙没有被捏碎,两只手的手骨却被折断了,就像拓跋九霄折断他的长刀一样,干脆利落,毫不犹豫。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后退再后退,阿兴是黑袍暗军的头儿,是黑袍暗军里功夫最好的人,却被拓跋九霄这位传说中的冥王、如今的天盛国主轻松地折断了手骨,惊悚、恐怖瞬间弥漫了整个空间。

拓跋九霄将沾了血的手在阿兴的身上擦干净,然后站起来,慢条斯理地整理着银袍,放话道:

“你们回去给阿莫礼带句话,就说我要见他,明天的同一时间、同一地点。”

他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阿兴,

“这个奴才,我先帮他代为管教。”

说罢,他终于抬起眼帘赏了他们一个眼神,

“这次,能带到吧?”

上一次,因为阿兴偷阅了信件,所以阿莫礼没能来,阿兴也被断了手,这一次,如果带不到,他们不敢想像自己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能、能。”

众人纷纷点头。

“还不快滚?”

申城喝斥一声,众人连滚带爬地走了。

他们终于见到了传说的冥王,怪不得传闻都说他百战百胜、如何如何地骁勇善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今日的拓跋九霄着实让他们大开眼界,他只消一个眼神,就能让人俯首称臣,此等威慑力真是前所未见。

阿兴被折断手骨,已经丧失了战斗力,十指连心,他躺在地上痛不欲生,身上的冷汗出了一层又一层,早已沁湿了衣衫。

申城蹲下来扯住他的衣领,咬牙道:

“你最好说出铃儿主子的下落,否则断的可不只是手骨!”

“呵呵……”

阿兴嘲弄的笑了起来,

“她的下落?天知、地知、我知!”

看着申城着急的样子,他笑得狂妄起来,

“拓跋九霄,你以为你折磨小公主,林铃儿将我们国主玩完弄于鼓掌之间,都是可以随便算了的?我告sù

你,我不会就这么算了!你们这对狗苟男女想要天长地久、无忧无虑地过一辈子?呸!我要让你们一辈子都见不着,我要让你们尝尝求而不得、生不如死的滋味!哈哈……”

明明很痛,他却笑得大汗淋漓,也许看到拓跋九霄如此狼狈的表情是令他最最快乐的事,他的目的达到了,笑得停不下来!

“你这个混蛋!”

申城举手朝着他的脸就打,一下接一下,直到打得他笑不出来,满脸是血,才罢手。

拓跋九霄转身走向窗口,这里的空气好像越来越稀薄,让他透不过气,胸口滞闷得难受,心脏每跳动一下,都是闷闷的疼。

他不由自主地抚上胸口,原本置放在胸前的荷包被偷走,如今那里越发地空了。

申城发xiàn

他的情绪不对,马上走过来安慰道:

“国主,您不必太担心,我看这狗奴才说的话不一定是真的,等明日见了斯南国主,一切便会水落石出。”

拓跋九霄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天边的残阳,又是黄昏时分,他眸光一紧,突然从窗口跃了出去,申城甚至还没看清他的步伐,他便已经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酒楼的屋顶,银袍的衣角随风舞动着,他站在那里俯瞰着吉原的大街小巷,铃儿,你在这里吗?如果在,抬头看看,我可能就在你的前方、后方,左边、右边,你看到了吗?

他不会想到,此时的林铃儿,正远在高昌帝国忙着做生意,她要把生意做大做强,她要让自己无比忙碌,忙碌到不让自己有时间去想他。

翌日,同一时间、同一地点,阿莫礼果然出现了。

拓跋九霄并不知dào

阿兴对他的重yào

性,但这涉及到国主的尊严,相信他不会不来。

阿莫礼的身上穿着一件十分漂亮的白色流光锦长袍,他的脸上还是噙着一副不羁的笑容,在见到拓跋九霄时,他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

与阿兴不同,阿莫礼只带了两个护卫,没有大张旗鼓,落座后,他率先开口:

“冥王,好久不见。”

与拓跋九霄不同,从他的脸上找不出失去爱人的心痛与落寞,相反,他好似春风得yì



“三世子,别来无恙?”

拓跋九霄淡然抛出一句。

阿莫礼浅笑起来:

“实不相瞒,爱人在等我,虽然冥王远道而来,但我实在是没时间招呼你,所以有什么话,冥王不妨直说,我不想浪费宝贵的时间。”

爱人?

拓跋九霄对这两个字感到意wài

,如此说来,阿莫礼对林铃儿,并不是那么用心?

“也好,我喜欢开诚布公。”

说罢,他两次击掌,身后雅室的门开了,申城押着面色苍白的阿兴走了出来。

昨晚黑袍暗军的人向他禀告了阿兴的遭遇,只是没想到,当他亲眼看到他时,竟会又气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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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2. 581 一定要找到她,让她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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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不知,除了这一件,这个阿兴还背着他做了多少事。

阿莫礼的脸色暗了下来,眉梢微微抖动,笑容也变得僵硬:

“让我猜猜,能惊动冥王大驾光临,恐怕只有一个人吧?”

拓跋九霄单刀直入:

“如你所言,说出铃儿的下落,这个人,我还给你。”

阿莫礼又看了一眼阿兴,他脸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暗淡的红色花了他的脸,眼睛、脸颊、嘴角布满瘀青,还有那双手,像没了骨头一样,软软地垂着。

疼痛折磨得他精神萎靡,可是见到阿莫礼,他仍然嘴硬:

“国主,奴才、奴才这条命不值钱,当年若不是国主将奴才从深山里救出来,奴才恐怕早就死了,如今奴才、奴才只求国主,什么也不要做,就让他们杀了奴才好了,杀了我,他们将永远也不会知dào

林铃儿的下落,奴才就是要让他们痛苦,一辈子见不到对方,奴才要让他们痛苦一辈子!”

“你给我闭嘴!”

阿莫礼咬牙喝斥道,昨天晚上他连夜审了与阿兴走得最近的几个黑袍暗军的人,从他们的口中得知阿兴在林铃儿走后做过的事,他的确很生气,为了能让自己放掉她,他做了多少事,为什么阿兴还要勾起他的记忆?

“奴才……”

阿兴还想说什么,可是对上阿莫礼的眼神,他最终闭了嘴。

就算他再不听话,做过再多的错事,阿莫礼都会原谅他,他从来没用这么严厉的眼神看过他,又是因为那个女人,只要跟她有关的事,他就不会淡定。

目光又落在拓跋九霄的身上,透着那么一丝不满:

“冥王,就算是战俘,你也应该负责给他治伤吧?”

拓跋九霄冷笑道:

“对于一个打算刺杀国主的人而言,我没当场拧掉他的脑袋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一句话让阿莫礼再无话可说,阿兴敢刺杀天盛国主,这本身就是死罪,真是太自不量力了!

“好,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可听清楚了,不会重复第二遍。”

阿莫礼抵着他的眼睛,随后将他与林铃儿一起的遭遇简单地讲述了一遍,最后,他看了一眼阿兴,说,

“是我偷了她的易容工具,是我让她带着她的人远离你,是我让她有家不能回,是我让她永远不能再见你,我告sù

过她,如果她敢去找你,我会杀掉她身边的所有人,我要让她为你们那所谓的、建立在别人痛苦之上的爱情付出代价!”

每说一个字,他的心就被撕开一寸,如果谎言能救阿兴,他便说吧,只是没想到这谎言竟让他如此心痛,因为他同样在担心她,虽然他知dào

她不需yào

他的担心,但是他的心在遇到她的那一刻开始就已经不受控zhì

了。

“阿莫礼!”

猝不及防地,拓跋九霄腾地起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我真想宰了你!”

这件衣服,是她做给他的,被拓跋九霄抓皱了,他很不高兴地拢紧了眉:

“拓跋九霄,难道你不应该感谢我吗?如果没有我,她恐怕早已被你那个无情的外祖父抓起来了,一旦她被抓,他还当得了天盛国主吗?”

拓跋九霄看着他得yì

的眼神,突然推开了他,他说的没错,当初若不是他,铃儿不会那么顺利地逃掉,是穆孤雄的所作所为给了他可乘之机:

“所以,她现在在哪?”

他不喜欢寒暄,尤其是跟偷了他的女人的人寒暄。

阿莫礼很认真地整理了一下衣领,将上面的褶皱抚平,这才慢条斯理地说:

“我的人盯着她出了斯南,往哲北去了,她不可能再回瓦倪,亦不能去大邱,更不能逗留在斯南,所以,她唯一可去的地方,只剩下哲北了。”

是的,他愿意告sù

拓跋九霄她的去向,他希望他能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他对她不再有任何奢求,只要她还在,只要她还好好地活着,不管在天地间的哪一个角落,此生,足矣。

“此生非她不娶”,他收回这句话,她有今天,虽然是阿兴背着他做出的事,可他也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呼……”

拓跋九霄长吁一口气,疏解着胸中的烦躁与暴怒,以他的脾气,真恨不得杀光这里的所有人,包括阿莫礼。

可是他不能,就算是为了她,他也不能。

“所以,她在哲北?”

他双臂撑在桌面上,居高临下地逼视着阿莫礼。

“这是我能提供的全部线索,你还满yì

么?”

阿莫礼尽量让自己笑得轻松,在他们看不到的心底,他早已泪流成河。

拓跋九霄怎么可能满yì

?哲北虽说是个小国,可那毕竟是一个国家,不是一个小村子,想找一个人谈何容易?

可是目前也只能如此了,阿莫礼并不知dào

林铃儿的具体下落,能有哲北这个范围,已是难得。

他伸出手: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我会更满yì

。”

阿莫礼也缓缓起身,他的东西,他当然知dào

指的是什么,可是他却不想还,那是能感受到她的最亲密的、最直接的东西,他舍不得。

申城看着阿莫礼,忽然拧了一下阿兴的断手,惨叫声顿时响彻了整间酒楼,阿莫礼的眸光一阵阵紧缩起来。

他十分不情愿地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狠狠地拍到了拓跋九霄的手上:

“卑鄙!”

拓跋九霄看着手中的荷包,竟然激动得想要落泪,收起手指,将它牢牢地握进掌心,这一次,他一定不会再把它弄丢了。

阿莫礼亲自过去扶起阿兴,申城没得到拓跋九霄的命令,却仍然不肯放手:

“冥王,我们可以走了吧?”

阿莫礼阴阳怪气地问。

拓跋九霄朝申城使了个眼色,申城才放了阿兴。

“等等。”

拓跋九霄伸手拦住了阿莫礼的去路,

“她的东西,也是我的。”

她的东西指的当然是林铃儿的易容工具,哼,这家伙还真是贪心、幼稚,像小孩子抢玩具一样幼稚,什么你的我的她的!

阿莫礼边腹诽着边说:

“原来冥王在遇上爱情时也会变笨,难道今后你还会纵容她易容?”

虽然拓跋九霄并不是要纵容她易容,他只是不想其他男人沾上她一点点边,哪怕拥有她的东西也会让他嫉妒,但是阿莫礼所言甚是,与其把她的易容工具留在身边埋下隐患,不如就随它去吧。

见他不说话,阿莫礼故yì

撞开了他的手臂,扶着阿兴交给了其他人带走,自己则紧随其后。

“国主,就这样让他们走了?”

申城着急地问道。

未等拓跋九霄说话,只见阿莫礼回过头,一改往日不羁的笑,唇边那缕微笑竟是那么认真:

“有件事应该告sù

你,虽然我答yīng

过她不说,但是现在……无所谓了。当初为了给你拿解药,她差点死在哲北王宫,是我救了她,说起这个,你又要感谢我一次。不过算了,那是我们之间美好的回忆,与你无关。所以……”

这话大有把他气吐血的故yì

与嫌疑,他顿了顿,最后说,

“一定要找到她,让她幸福。”

说罢,他转身下了楼,楼梯上留下那一抹飘然的白色身影,似幻似真。

他没有告sù

拓跋九霄身上的衣服是林铃儿特地为他做的,如果说了,他会不会大动干戈把这件衣服从他的身上扒下来?

难说!

“国主,您相信他的话?”

申城总是抱持怀疑态度,

“万一他骗了您,误导了您,那可是会耽搁了寻找铃儿主子的时间。”

拓跋九霄走到窗口,看着渐渐远去的阿莫礼,眼前浮现的都是他最后的笑容,还有那句不应该从他嘴里说出的话,一定要找到她,让她幸福。

“相信。”

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她差点死在哲北王宫,差点死在哲北王宫,差点死在哲北王宫……之后,他就像中了魔咒,这句话每时每刻都在侵蚀着他的神经,最终导致了一场战争。

天盛元年十一月,开国国主拓跋九霄发动了侵略战争,目标,哲北。

这场战争并没有持续太久,两国实力太悬殊,加之拓跋九霄率兵亲征,仅仅历时半年便将哲北收入了天盛囊中。

他从来没有像这次这般喜欢战争,每攻下一座城池,他都会命人将告示贴满大街小巷,他在告sù

她,他来了,他一直在等她,而且他很强dà

,强dà

到足矣保护她们母女和她身边的人。

然而,直到他稳坐哲北王宫,将告示贴满了整个哲北,却还是没有她的消息。

于是,他一边派人在整个哲北寻找,一边又给了自己一个期限,一个月,如果一个月内还是没有她的消息,他便会以哲北以圆心,继xù

征战周围的土地。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将斯南的几座城池霸占,吞并了瓦倪的无数土地,将这两个国家逼得越来越小,天盛王朝不断壮大,却仍然没有她的消息,而他,却陷入了战争中无法自拔。

空虚、疲惫、思念……负面情绪一直不停地折磨着他,可他却不敢让自己停下来,他不知dào

还能用什么更好的方法找到她,继xù

才有希望,停下来,他不知dào

自己还能不能独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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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3. 582 找爸比买糖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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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到之处,无不贴满了那张寻找她的告示,那张只有他们看得懂的告示。

后来,被侵略的地方似乎发xiàn

了他的这一“嗜好”,便纷纷派人来求和,使臣都说,可以让天盛国主随便贴告示,想贴什么就贴什么,可不可以不要再夺走他们的土地?

经过他的思量、吴用等人的劝解,他终于答yīng

暂时休战。

三年之后,天盛王朝的土地面积已经比斯南与瓦倪面积的总和还要多上一倍,当初天盛国主以多胜少的战役被百姓们津津乐道,如今他的战绩更是让人佩服得五体投地。

却没有人知dào

,他坐拥天下的目的,只是为了拥bào

她一人。

三年了,还是没有她的消息,他从一个年轻气盛的男子变成了老成持重的国君。

每天傍晚,他还是会坐在正阳殿的屋顶,看着那条通往王宫的大道,期盼着她的身影。

闲时,他会去看望生长在王宫里的小穆图,会亲自教他识文断字、武学兵法,只不过有时他会叫错他的名字,七七……

天盛王朝日渐壮大,各项政事都处理得井井有条,国主颇受百姓爱戴,只是人们都不明白,国主为什么没有王后,还有,国主为什么那么喜欢贴告示?

--

三年后的高昌帝国,市井坊间流传着这样一句童谣:国王不爱金和银,只爱蓝衣流光锦。

在高昌国最繁华的大街上,有一间蓝门蓝匾的铺子,里面经营各种高档丝绸面料,还有上好的茶叶、药材,名曰“铃曦坊”。

西域的阳光与沙漠里不相上下,白天总是晒得人口干舌燥,出门时,女人们总要用一块白纱遮住面部,男人则会披上白色的带帽子的斗篷,以此来防止晒伤。

“国王不爱金和银,只爱蓝衣流光锦……”

一群孩子手拉手,又在“铃曦坊”的门前围成圈高唱起来。

这时,两个奶白奶白的小娃娃悄悄地靠近了他们,两人手上扯着一块大布,趁孩子们不备,两人将这块大布呼啦一下罩在了孩子们的头上,孩子们被遮住了视线,跌跌撞撞地撞在一起倒在地上,惹得两个奶白的小娃娃大笑不止,一溜烟跑进铃曦坊不见了踪影。

铃曦坊的内宅里,林铃儿正画着设计图,七七和蝉儿笑着跑进来,钻进了她的长裙子里,好像后面有人追她们似的。

她没有受她们的影响,继xù

在纸上勾勾画画:

“你们两个又做了什么坏事?”

裙子底下,七七与蝉儿对视一眼,然后捂着小嘴哧哧地偷笑起来。

她长得很像林铃儿,尤其那一对大眼睛,嵌在细皮嫩肉的小脸上甚是清透。

小郑子曾经说过,只要看着她的眼睛眨巴那么一下,不管她犯了多大的错儿,他都没办法生气了,乖乖被她打败,最后还要心甘情愿地给她当大马骑,她到底是什么菩萨转世啊,降得他一点脾气都没有?

见她们两个不说话,林铃儿便知dào

两人又在偷笑,好吧,她早就习惯了这两个熊孩子的恶作剧,其实只要不出格,不违背做人的原则,她是不反对这种玩法的,毕竟自己就是这种货色……矮油,说得有点多了哈哈,有点影响她这个做老妈的形象。

“妈咪,我们没有做坏事啊,我们刚刚就是跟那群孩子玩了个游戏而已,游戏的名字叫做……躲猫猫。”

七七忽然从她的脚尖处露出了一个小脑袋,眨着大眼睛瞧着她,说得一板一眼,那无辜的样子让人的心都醉了。

躲猫猫?这不是她经常在床上跟女儿用被子玩的游戏吗?这熊孩子,还真会举一反三。

她瞥了一眼脚背上的小不点儿,七七啊,你才四岁你知dào

吗?老妈四岁的时候还尿裤子呢,你就已经开始玩恶作剧了,真是败给你了。

“那好,妈咪问你,那群孩子喜欢你这个游戏吗?”

七七眨眨眼睛,非常认真地想了想,说:

“妈咪,我想他们应该是喜欢的。”

“你为什么这么想呢?”

“因为你曾经说过,坐着不如倒着,好吃不如饺子,他们都倒了,那一定是很舒服、很喜欢喽?!”

噗……孩子啊,这句话不是这么解释的好么?

她已经没办法跟女儿对话了,也就差了十几岁,这代沟用得着这么大吗?

搁下笔,她抱起了七七,捏着她的小脸蛋,教xùn

道:

“乖女儿,如果是人家不喜欢的游戏,你就不要跟人家玩,听懂了吗?”

七七很认真地点头:

“嗯,妈咪,我听懂了!”

“真是个乖孩子。”

她亲了女儿粉嫩的小脸一下,随后放下她,又拉过蝉儿,说,

“蝉儿啊,你最乖了,如果七七犯了什么错儿,你一定要来告sù

姑姑,听到没有?”

蝉儿看了七七一眼,然后才点了点头:

“听到了。”

“好了,妈咪,我们要出去玩了,你认真画图,不要想七想八的,听到了没有?再见!”

七七眨巴着大眼睛,两片红润润的小唇瓣一开一合,一口气说完转身就跑。

“想七想八?”

林铃儿气得指着自己的鼻子,

“老娘说给你听的话你全都给老娘用上了,熊孩子!”

出了林铃儿的屋子,七七就拉着蝉儿的小手说:

“蝉儿啊,我们是不是好姐妹?”

蝉儿用力地点了点头。

她又说: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在乎两个人,一个是我妈咪,一个就是你,我不想惹我妈咪生气,所以以后我犯了错儿,你还是直接去告sù

我爸比,不要告sù

妈咪,免得惹她生气,好么?”

蝉儿想了想,觉得七七的话好有道理,更为用力地点头。

七七咧开小嘴一笑:

“真是好姐妹,走吧,我们去找我爸比,让他给我们买糖吃。”

两个小姐妹手拉手蹦跳着走了,留下了一地的黑线啊。

林铃儿继xù

画图,这是高昌国的王后命她特别为自己设计制作的礼服,据说过些天高昌国会有一件大事发生,常在宫内行走的她,却没有听到一点风声。

在这三年当中,她按照自己先前的打算,开了独立的铺子,专门出售中原特产,赚的都是有钱人的钱,生意越做越大,经过一些高官贵妇们的引荐,她的生意真的打入了王宫,并且因为她的设计别具一格,成为了王宫丝绸用品的独家供应商。

因为有沙鹰的保护,这三年来她来往于丝绸之路上的货从来没有丢失过,虽然没有人正式宣bù

过,但是无疑地,她已经成为了丝绸之路上的霸主,朱固力梦想的商业帝国,真的被她实现了。

朱固力不得不对她竖起大拇指,自己那么想做成的事,没想到她却只用了三年时间便做成了,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越是如此,他对林铃儿的愧疚感便越深,因为三年前,他做过那么一件对不起她的事。

今天,他放飞了一只信鸽,又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

唉,师妹啊,原谅这个贪心的师兄吧,比起那所谓的亲情,他还是更喜欢金钱的实在感!

“师妹!”

朱固力敲了敲她敞开的房门,踏了进来。

西域的阳光晒得他又黑又亮,一身西域的打扮让他看起来越发地像个西域人了。

“师兄,有事?”

林铃儿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明天要把这幅设计图拿给王后看,她不敢有一点闪失,而且明天晚上她还有一个大计划要实施,必须先把王后哄高兴了,她才好办事啊。

朱固力走过来看了一眼她画的图,谄媚地笑了起来:

“师妹,什么时候有时间也教教我画这个,万一有一天你走了,我也好把王宫的生意继xù

发扬光大下去。”

“你想学?”

朱固力点头:

“我看那些女人那么喜欢你做的衣服,本来光卖个丝绸,加上你的设计加工费,又能赚上一大笔,这么好的赚钱方法我当然想学了。”

林铃儿挑挑眉:

“师兄,不是我看不起你哈,当年易容术那么简单的事情你都没学明白,别说这个了。再说这东西不是会画画就行的,这是要动脑子的,脑子!”

她一边说一边点着自己的脑袋,颇有几分得yì



“谁说我没学会易容术?我只是……”

他只是没有那祖传的工具,怎么做也不可能有她做的好罢了,只是这话他没有说出来,三年前,他不是也做出了一张很像样的脸吗?切!

“只是什么?”

林铃儿故yì

逗他,

“对了,刚才你说什么万一有一天我走了,你想我走啊?”

“不,那倒不是,我只是在想,这么多年,你一直一个人,就没想过要找个人嫁了?”

他边说边看着她的反应,眼中试探的意味明显。

她笔尖一顿,这个问题让她的心瞬间沉了下来,只是片刻她便又恢复如初,笑着说:

“师兄,我看你是没睡醒吧?要不要我让七七揪揪你的胡子帮你清醒一下?”

朱固力这是明知故问,就算她大大咧咧脾气好,不代表她容易遗忘,这几年,他们在她面前都小心翼翼,生怕说错话惹她伤心,他今天却偏偏提起,这是闹的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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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4. 583 两情若是长久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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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固力摸摸鼻子底下那两撇胡子,装傻充愣地笑了起来:

“呵呵……师妹,我是说真的,你看已经三年多了,你们一直没有彼此的消息,现在你连他是死是活都不知dào

,再这么等下去,似乎没什么意义吧……”

他说话的声音不大,而且说得很迟疑,边说边观察着她的反应,其实他也是壮着胆子说的,真怕她会突然抄起桌上的剪刀过来戳他。

三年了,她的棱角被磨平了很多,也成熟了很多,原本一颗跌宕的心每一天都在沉淀,到今天,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爱荡秋千、爬树摘柿子的假小子了。

“师兄,你没听过那句话吗,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她将设计图放到了一边,拉过一张纸,在上面边说边写下这句话,虽然自己的书法不怎么样,但是写出来最起码自己能看懂,咳咳。

“三年了,这时间可不短啊,就算他还活着,可当他发xiàn

你不在了,而且知dào

是因为什么不在的,他会等你吗?好,就算他会等你,但是时间久了,男人么,都是耐不住寂寞的,你怎么知dào

他会不会另娶?也罢,就算他不会另娶,如果他惦记你,应该会出来找你吧?可是三年了,咱们可是没收到过关于他的一星半点消息,说不定人家早就把你忘了,你还傻傻地为他守身如玉,值得吗?”

她的笔头狠狠地戳破了宣纸,留下一大滩墨迹,吓得朱固力往后连退了两步,

“师、师妹,我、我就是随便说说的,你、你别生气嘛?”

她扔掉笔,拍了拍手,抬眼看他,勾唇道:

“我生气了吗?没有啊,你看错了!”

“别、别逗我了,你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有什么事也不往脸上写了,全都放在心里,你这城府……让人猜不透啊!”

朱固力是畏惧林铃儿的,一是她掌握着所有的生意,二是她是冥王的女人,世子爷的心上人,这两位大人物可都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万一哪天其中一个大人物上门来找她,他若是得罪了她,还有好果子吃吗?再者,他还要利用她的这些关系呢,所以只能讨好,不能开罪。

“好了,师兄,你来就是要跟我说这些?”

她有意要下逐客令。

朱固力却还是有些不死心,三年前,他答yīng

了阿莫礼的,如果三年后她还没有跟拓跋九霄在一起,那么他便会抛下一切过来找她,今天他放飞了信鸽,将林铃儿的下落传递给了阿莫礼,如果他还爱她,应该会来找她吧?到时他之前答yīng

过他的事,就会兑现的吧?

他笑笑:

“师妹,你好好考lǜ

考lǜ

我说的话,其实你也知dào

,除了冥王,还有人在惦记你,你不妨也一并考lǜ

考lǜ

?”

除了冥王的其他人?朱固力这话意有所指,不由让她感到奇怪。

正想问他什么,他却往门口退去:

“好好,我走了,不耽误你了,你继xù

画图、画图。”

朱固力走了,林铃儿的情绪也低落下来。

三年了,他还在吗?他变了吗?

走的时候,仗还没有打完,那时他还活着,现在她之所以迟迟不敢回去,不仅因为阿兴的威胁,还因为她害pà

听到一些不想听到的消息,比如说,他已经不在了。

与其知dào

这样的消息,不如不知dào

,不知dào

就可以心存幻想、希望,她知dào

自己这是在逃避,可是这样的逃避总好过心死。

如今,她对他没有任何奢求,她只求他还活着,就算再见面时他已经另娶他人,她也会感谢上天保佑,感谢他还在。

慢慢地坐下来,她将面前那张写着“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的纸拿起,一点一点地揉进掌心,直到揉成死死的一团,才丢到了书案下看不到的地方,然后扯过一直在画的图纸,继xù

画起来。

她的生活早已脱离了有他的轨迹,她必须过好眼前的日子,以后的事,再说吧。

每天晚上,是她最惬意的时光,搂着七七躺在床榻上,跟她聊聊白天发生的事,亲亲她粉雕玉琢的小脸蛋,然后一同进入梦乡。

在她的身上,她看到了自己小时候的影子,却独独不见拓跋九霄的气质,这着实让她头疼。

于是,她每天都会苦口婆心地劝说小妮子一番:

“宝七七啊,妈咪告sù

你一件事好不好?”

七七眨巴着大眼睛,长而密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刷得林铃儿喜欢得不得了,却必须忍着喜欢,严肃再严肃地面对她。

“嗯?什么事?”

七七嘟着小嘴巴装无辜,每当妈咪用这种语气说话的时候,一定没什么好事,她才不喜欢听嘞。

“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的样子,不能整天嘻嘻哈哈的,咱们要走淑女路线,不能总是以恶作剧整人为乐,知dào

吗?你要向妈咪学习啊,妈咪教你画图、设计衣服,当你看到别人穿上你亲手设计制作的漂亮衣服时,多有成就感?”

“妈咪,什么是成就感?”

“成就感就是……满足、快乐,让你觉得自己很有用、很有价值。”

“哦……原来如此……”

七七又眨巴着大眼睛,小嘴嘟得像成熟的大葡萄,

“那我每天都很成就感啊!”

“嗯?你做了什么事这么有成就感?”

这小东西这么快就理解了成就感的含义?

只听七七说:

“比如说今天跟那些孩子玩躲猫猫,我就很有成就感,还有昨天用弹弓射了一个爬树的孩子的屁股,让他从树上掉下来,也很有成就感,还有前天我揪了师伯的胡子……对了,最有成就感的就是每次我让爸比给我买糖吃,你都被蒙在鼓里,呵呵……”

说着说着,她馒头似的小胖手捂上了嘴巴,开心地偷笑起来,却不知dào

自己已经泄露了天机。

“郑-灵-犀!”

她坐了起来,同样清澈的眼睛瞪着月亮般的女儿,一字一顿,颇俱威慑力,

“你敢骗我?”

七七这才发xiàn

自己说漏了嘴,笑容一下僵在了脸上,吓得打了个嗝,然后以迅雷烈风之势,蹭地跳下了床,头也不回地往门口跑去:

“爸比,妈咪要吃人了,快来救我啊……”

隔壁的大门豁地一下拉开了,小郑子的声音马上响了起来:

“七七七七,你在哪里,爸比来救你了!”

然后是一阵翻天覆地的动静,七七被小郑子抱走了,临走时还不忘贴心地帮林铃儿关好房门。

以前林铃儿是光着脚追下床,后来有了经验,她干脆就坐在床榻上看着爷俩的表演,索性她也舍不得打她的宝贝女儿一下,只能随他们去了。

“呼……”

她长吁出一口气,然后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倒了下去。

七七啊,你知dào

吗,其实你是个郡主,你应该有最好的王族修养和礼仪,结果现在……又是一个诡计多端的女汉子有木有?

今晚七七一定会留在小郑子那里睡了,一个人躺在床上就爱胡思乱想,耳边总是反反复复回荡起白天朱固力说过的话,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拓跋九霄,突然心乱如麻,各种想法一股脑儿地冒了出来。

越想,心就变得越是不安,这种不安一直持续到第二天晚上,终于有了答案。

翌日傍晚时分,她按照与高昌国王后的约定进了宫,高昌帝国的王宫她已经来过很多次了,可是今天却觉得格外不同,到底是哪里不同,她又说不出。

顺利进入王后的宫殿,一番寒暄之后,王后请她坐了下来。

这里与中原截然不同,同是王宫,这里的建筑多是圆顶,色彩艳丽,地上铺着华丽的羊毛地毯,矮桌接地,人们坐在地毯上谈天说地,充满了浓郁的西域色彩。

王后是个很年轻的女人,有着一双欧式双眼皮的大眼睛,又细又长的黑眉毛,高挺的鼻梁,丰风满的嘴唇,五官立体动人,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可身材却依旧婀娜,怪不得国王的三宫六院当中,她一直是最受宠爱的女人。

也就是这个女人,让她拿到了王宫的第一笔订单,从那以后,她就成了王宫丝绸的唯一供应商,也成了王后的首席设计师。

王后是个温柔随和的女人,她总是很平和,从她的脸上不容易看见大喜大悲,她就像静静的溪水,总是以同一个速度流淌着,不急不躁。

每次见面王后都会跟她聊上几句,还会热情地用新鲜的水果与葡萄酒招待她,待她就像老朋友一样。

她知dào

,王后有两个孩子,一个王子,一位公主,她见过王子奎尼,高大英俊,是一个太阳般温暖的人,而她的公主,正是那位曾经与苍鹰私奔过的阿依木。

听说自从国王把阿依木抓回来后就关在了王宫的一座高塔里,除了每天按时给她送饭的宫女,谁也不允许见她,包括她的母亲。

她从未听王后提起过这位阿依木公主,想必她因为这件事受到过很大的打击,所以不愿意揭开疮疤吧。

可是今天,王后却意wài

地跟她提起了这个女儿,并且交给她一个任务,为公主阿依木设计一套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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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5. 584 天盛王朝的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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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衣?”

林铃儿撑大了眼睛,刚到嘴边的葡萄酒也搁下了。

苍鹰曾经说过,高昌国的国王是个自私贪婪的人,只要是为了利益,他能牺牲身边的任何人,包括他的女儿。

所以,阿依木现在是要被牺牲了吗?

提到女儿,王后的脸上终于露出平日不见的表情,悲伤、心疼、怜惜、不舍。

“王后……”

身为母亲,她对王后的情绪感同身受,试想如果有一天她要把七七嫁出去,会是什么样的心情?如果可能,她还是招婿好了。

她站起来走到王后面前,想要安慰,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毕竟公主与大臣的儿子私奔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而且这件事一直对外保密,除了宫中的相关人等,其他人并不知dào



公主被关在高塔里,国王给出的解释是她灵魂圣洁,要向真主为天下苍生祈福,所以才一直闭门不出,外界对这位伟大的公主给予更多的是爱戴与崇敬。

王后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身边,她没作过多的犹豫便走了过去,在王后身边坐了下来。

随后,王后遣走了宫中的所有人,金碧辉煌的宫殿里只剩下了她们二人。

“蓝衣……”

王后抚摸着她的脸颊,将她揽入了怀中,接着,她听到了她无助的啜泣声,

“我的女儿阿依木跟你差不多的年纪,可是她最美好的年华却都是在高塔里度过的,再过一个月,她就要远嫁异国他乡,以后,我再也看不到她了……”

她的肩膀抖动着,极度的伤心让她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在这一刻爆fā

,只是林铃儿没想到,她居然会对她说出心里话。

也许这是她最好的选择吧,国王一定不喜欢她这副样子,王宫中的其他人又不可信赖,不然她也不会遣走了所有下人,看来公主阿依木在这王宫里是个禁忌,没有人敢提起。

她伤感着王后的伤感,轻轻拥住她的肩膀,安慰道:

“王后,不会的,哪有母亲见不到自己女儿的道理?不管公主在哪,你们的心都是在一起的。”

王后放开了她,用手绢掩住口鼻,哭着摇头:

“不,不会的,我们再也见不到了。”

“为什么?”

她疑惑地蹙起了眉。

王后看向她,深陷的眼窝早已被泪水浸湿:

“因为她要嫁到中原去,要嫁给一个以战争、侵略为嗜好的国主,将来,她远在中原,而我只能一辈子留在这里,我们相隔几万里,怎么可能再见?”

一番话,让林铃儿有些发蒙,阿依木要嫁到中原去,要嫁给一个以战争和侵略为嗜好的国主,中原有这样的一位国主吗?

据她所知,中原只有四大国,瓦倪是穆孤雄那个老头儿,以她看来,他的身体健壮得很,不会才过了三年就死翘翘了吧?就算他死了,穆天宁那个家伙也不是个爱好战争和侵略的人啊?

除了瓦倪,难道是斯南?斯南的国主归天后,应该会有人继xù

王位,难道是这位新国主有这种恶劣的嗜好?

再者,就是哲北国主了,不过这么多年,哲北国主一直很消停,貌似他只喜欢吃喝玩乐,对战争侵略神马的不太感兴趣哇?

那么就只剩下大邱了,大邱……三年了,彼时拓跋九霄正在攻打大邱,她一直不知dào

结果,所以无从判断。

不过这个问题着实让她好奇,莫名其妙的,她的心竟然越跳越快,好像前方有什么惊险的事在等着她,明明有些担忧,却又忍不住向前,就像汉堡和薯条,明知吃了会发胖,可那还是饥饿时的最佳选择。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王后,蓝衣来自中原,您也是知dào

的,对中原的事情了解得还算不少,所以请容蓝衣问一句,这位以战争和侵略为嗜好的国主,到底是哪国的君主?”

王后拭去腮边的泪,思忖片刻,道:

“据说是天盛王朝的国主。”

“天盛王朝?”

她重复着,第一个反应居然是高昌国王遇到诈piàn

集团了,先假装和亲骗走公主,再进行勒索,不然她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个国家?

“王后,您确定是天盛王朝,不是瓦倪或者斯南?”

王后听了频频摇头:

“不,就是天盛王朝。听说天盛王朝的国主三年前登基,当初就是他发动战争夺下了大邱,然后自立称王,改国号天盛。在他登基后的三年里,又不断发动战争,攻城掠地,几乎将整个中原三分之二的土地收入囊中。大概是中原的土地已经无法满足他的欲玉望了,所以他把触角伸向了西域。”

在听完了王后的解释后,林铃儿已经忘了呼吸,她只觉心脏一阵阵紧缩,胸口滞闷,三年前攻下了大邱,自立称王,改国号天盛……这一切为什么都会让她联想到拓跋九霄?

眼泪不知何时已占满了眼眶,她竟变得语塞:

“天、天盛王朝的国主,要与公主和亲?”

她好害pà

听到王后接下来的回答,却还是问出了这句话,这是三年来,她第1次听到可能与他有关的消息,她没有办法控zhì

这份欲玉望。

对,是可能,不是一定,天盛王朝的国主不一定是他,她不应该自己吓自己。

“不,不是的。”

王后说,

“是国王,他害pà

战争,害pà

自己的国家有所损失,所以主动要求和亲。”

“那……天盛国主答yīng

了?”

她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情不自禁地,她希望得到否定的回答。

可惜,事实却总是让她失望。

“起初他没有答yīng

,对于大国的一国之君而言,身边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看得上区区一个西域公主?可是后来他提出了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王后的脸上露出愤恨之色:

“众所周知,我们高昌帝国有两座富饶的金矿,他要其中一座做为陪嫁,就肯娶了公主,并且答yīng

只要国王在位,就不会发动战争侵略我高昌帝国。如若不然,他便要率领大军西征了。”

性格温婉的王后从未露出过这般生气的表情,可见她有多恨那位天盛国主,

“真是想不到,一位年纪轻轻的国主,居然如此野心勃勃,他不仅好战成性,还如此贪婪无度,只是……”

说着说着,王后的泪又落了下来,

“可怜了我的阿依木,我月亮般的女儿……她是那么开朗活泼,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儿……”

林铃儿的耳朵里仿佛听不到王后的哭声了,反反复复只有一个念头,她希望王后口中那个野心勃勃的国主不是拓跋九霄,尽管事实上听起来应该是他,可她还是希望自己多虑了,她的拓跋九霄怎么可能答yīng

娶别的女人?怎么可能好战成性?怎么可能贪婪地想要别人的金矿?

不,不可能是他,绝不可能!

“原来是个新的国家,新的国主,怪不得我没听说过……”

她含着眼泪,自嘲地笑了笑,

“王、王后,我很好奇,这支新生的王族姓、姓什么?”

王后完全沉浸在即将失去公主的悲伤里,对于林铃儿的反应并没有看在眼里,她边哭得悲戚,边说:

“那天我听国王说起过他的名字,据说在中原是个挺少见的姓氏,好像叫拓跋……九霄!”

当最后四个字脱口而出的时候,林铃儿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就像一面镜子被人狠狠地砸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的清脆声音,声声刺耳锥心。

“拓跋九霄……”

她的泪倏而落了下来,滑过脸颊,落入眼前红色的葡萄酒中,她盯着那杯酒,原以为今天是来这品尝美酒的,却没想到,这酒竟然变了味道。

苦吗?

不,是痛。

她好像已经有三年没亲口说过这个名字了,想他的时候,她只会偷偷地在纸上写下来,一遍一遍地写,一遍一遍地想,想他的样子,想他的怀抱,想他那张冰块脸,想他把她捧在手心上的小心翼翼……

那时,泪水总会将他的名字浸透,想他想到大哭、想到抓狂的感觉,他知dào

吗?

他一定不知dào

,或者,他早已把她忘了。

“拓跋九霄……”

他要娶别的女人了,娶一位配得上他的公主,而她这个小丫鬟,恐怕早已不存zài

于他的记忆中,甚至包括七七。

“蓝衣?”

王后见她一直喃喃着这个名字,流着眼泪,神情恍惚,不由叫了她一声。

而她还沉浸在复杂的情绪当中,哪里听得到王后的呼唤?

“蓝衣?”

王后推了推她。

“嗯?”

她这才回过神来,愣头愣脑地看向王后,

“王后,您叫我?”

“你哭了?”

她惊觉自己失态落泪,忙抬手去擦:

“哦,是、是啊,听了公主的事,我真的替王后、替公主感到难过,所以、所以……”

她僵硬地扯了扯唇角,是因为伤心过度吗,她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王后拉起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地说:

“所以,蓝衣,我要你一定帮公主设计一套最美的嫁衣,我要让阿依木成为最漂亮的新娘,我要让天盛国主一眼就爱上她,这样,她今后在异国他乡才不会受委屈,我这个作母亲的,只能为她做这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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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6. 585 对他们的感情产生了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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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她为拓跋九霄的新娘做嫁衣?

不得不说,王后真的很会挑人,尽管她不知dào

她与拓跋九霄的渊源,可是这样的巧合也太奇葩了吧?

她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可是面对一个伤心欲绝的母亲,她却没有办法、也没有理由拒绝。

“是,王后。”

她握住王后的手,强忍着喷薄欲出的泪水,用力地点头。

“好蓝衣,今后阿依木出嫁了,我就把你当成我的女儿了,以后你要多来看我,好吗?”

王后抚摸着她的脸颊,泪水止不住地流淌地。

除了点头还是点头,可王后的举动却给了她一个哭的理由,她像个女儿般,扑进了王后的怀里,放声痛哭。

王后轻拍着她的背,只道她是想家了,并未作他想。

待两人哭够了,时候也不早了,林铃儿用手帕按了按哭得又红又肿的双眼,说:

“王后,我想现在就去给公主量量尺寸,想做出一件漂亮的衣服需yào

时间,我想尽快完成,可以吗?”

王后感激地点头:

“好,待我亲自去禀告国王,需经过他的同意你才能进入高塔,不到公主出嫁那一刻,他是不会给阿依木自由的。”

之后,王后带着她亲自去找了国王,她明显能感觉到国王对于公主与苍鹰私奔一事的心有余悸,对于她是查了又查,生怕会出什么乱子,影响了他的和亲大计。

确定林铃儿只是一个小小的裁缝之后,国王方才放行,却派了许多侍卫跟着她,而且仍然不让王后见公主,他怕王后会一时心软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事。

高塔位于王宫中最偏僻的角落,原是打仗时观察敌情所用,后来战争逐年减少,便成为国王向真主祈福所用,为了有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囚禁公主,这才用它将公主关了起来。

王后一直送她到高塔下面,举目望去,这座高塔至少有五层楼那么高,整体用岩石堆砌而成,外观呈梯形,由下而上渐窄,只有最高层才有几扇窗户,很难想像,被关在这里六年的公主阿依木如今会是什么样子。

望着它,王后的眼泪又情不自禁地流了下来,她甚至不敢再多看一眼,用力握了一下林铃儿的手,转身离去。

林铃儿的心情难以名状,眼前是灰色的岩墙,它距离她之近,近到她伸手就能触摸到它,可是这道墙却成为了她与拓跋九霄之间无数障碍中的一道,从前的障碍她一直想努力跨越,可是这一道,触手可及的却是冰冷,就像她此刻的心。

“姑娘,请吧。”

身边的一个小侍卫欲给她带路。

她回过神,僵硬地点了点头,随着小侍卫走入了高塔的大门。

塔内很黑,只有小侍卫手中的火把能为他们照亮,从下到上都是旋转的楼梯,一直通往塔顶,她真想不通,高昌国王怎么能如此狠心对待自己的女儿,如花一般的年纪全都葬送在了这座暗无天日的高塔之中,他于心何忍?

每走一步,她的心就沉下一分,直到现在,她的脑袋还是蒙的,拓跋九霄要娶别的女人了,三年未见,他变成了一个嗜战贪婪的昏君,他忘了她们母女,而她现在却要给他的新娘做嫁衣?这一切都是真的吗?是真的吗?

她就这样一路走,一路问自己,当脚步停下来时,已经到达了塔顶。

眼前是一扇破旧的木门,门外守着两个侍卫,看来平时他们连这扇门都不让公主走出去。

小侍卫在门上敲了敲,里面传出一个声音:

“谁呀?”

听起来是一个年轻的女子,会是那位她早就有所耳闻的公主吗?

“王后给公主找了最好的裁缝,命小人带来给公主量体裁衣。”

侍卫答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露出一张年轻女孩的脸,她看了看侍卫,又看向林铃儿,上下打量一番,这才说:

“进来吧。”

林铃儿朝她微微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小侍卫留在了门口,待她进去后,门马上在她的身后关上了。

她的心跳很快,自从知dào

了和亲的消息,在她心里原本属于苍鹰的爱人马上转换了角色,变成了拓跋九霄的新娘,这样的转变让她难以接受,却又根深蒂固。

塔顶的这间屋子不小,作为公主与一个丫鬟的起居室绰绰有余,这里燃着不少盏灯,几乎各个角落里都有一盏,将这间大石屋照得通亮。

一眼望过去,一个纤细的身影轻易被收入眼底。

她坐在靠窗的一张椅子里,面前放着一个很大的绣架,正在专注地绣着什么,她的头发又黑又长,梳成了无数根细小的辫子,像一支支新生的杨柳般垂在背上、身侧,很是醉人。

从这个角度只看得到她的侧脸,被跳动的烛火映照着,妩媚而妖娆,已是倾国倾城。

年轻的小丫鬟走过去,温柔地禀告道:

“公主,是王后派来的裁缝。”

小丫鬟特意强调了“王后”两个字,仿佛这样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很顺利地,公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转脸朝她这边看来。

林铃儿的呼吸一窒,这是一张多么漂亮的面孔啊,与她的王后母亲有八分相似,却又更胜一筹,尤其那弯弯的眉毛、深陷的眼窝,这双眼睛比天上的月亮还要动人一百倍、一千倍。

公主的五官立体而完美,就像天神的刻刀下最得间的作品,每一刀都是精工细作,生怕出现那么一点点瑕疵。

这就是那位阿依木公主,苍鹰一直念念不忘的女人,拓跋九霄未来的新娘?

“你是母后特意派来的?”

就在她看得出神时,阿依木笑着问她。

天,她的笑容,仿佛盛夏的花朵般明艳动人,眼睛弯弯的,就像月亮泉。

她说话的声音像银铃,清脆而干净,这样的女子,怎能不让人心动?

看到眼前的阿依木,她竟然没有嫉妒,而是下意识地与自己做起了比较,如果阿依木与自己同时站在拓跋九霄面前,他还会像从前一样选择她吗?

这是第1次,她居然对自己与拓跋九霄之间的感情产生了怀疑。

“喂,公主在问你话呢?”

见她久久不出声,阿依木旁边的小丫鬟有些不耐烦了。

“哦,我、我……”

她竟然有些语塞,

“不好意思,是公主太漂亮了,我第1次见到这么美丽的女子,所以有些失态,还望公主见谅。”

声音有些微颤,距离较远,可能对方听不到,可是她却一清二楚,因为心一直在抖。

阿依木朝她招了招手,她的脸上一直挂着甜美的微笑,对于一个常年被关在高塔中的女孩子来说,拥有这样的笑容实属难能可贵。

“走近些好吗?你也看到了,这里很空旷,有回音,站得太远听不清。”

她把手放到耳朵上,边说边做着手势,样子可爱极了。

身为情敌,她无法讨厌这个女孩子。

微微欠了欠身,她朝阿依木走过去。

阿依木见她走过来,脸上的笑容扩大了几分,又低下头继xù

工作,那份专注的样子甚是迷人。

“公主,”

走到近前,她打算先阐明来意,

“王后说一个月后您就要远嫁中原了,所以特意命我来给您做嫁衣,王后说要您成为最美丽的新娘,要让……要让您未来的夫君一眼就爱上您。”

说出这句话,她需yào

做好几个深呼吸才不至于让自己晕倒,真想马上转身冲出去,这里让她窒息。

她好像从来没有这么鸵鸟过,现在最想做的事是睡觉、是失忆,一觉醒来就可以忘记今天发生的事,她宁愿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也好过如今这样的痛彻心扉。

可是,她却不能退缩、不能拒绝,就算真的要永远失去拓跋九霄,她还要继xù

现在的生活,王宫的生意是无可比拟的,她丢了什么也不能丢了饭碗,何况她答yīng

了王后,答yīng

了一个母亲,她怎么可以就这样逃跑?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公主一直在做什么,面前的绣架上,一幅苍鹰刺绣栩栩如生,那只鹰在绣布上展开翅膀,犀利的鹰眼仿佛在盯着她看,一对鹰爪呈张开状态,强劲有力。

苍鹰?

脑海中顿时闪出这个名字,阿依木的角色又开始转变,她怎么差点忘了她答yīng

过苍鹰的事?

“远嫁中原?”

这时,阿依木缓缓出声,她仍然在认真地绣着鹰,慢条斯理地道,

“谁说我要嫁的?”

林铃儿愣了愣:

“这、这是国王的旨意,难道公主不知dào

?”

阿依木无所谓地点点头:

“我知dào

啊,但是我没答yīng

,就不会嫁。”

林铃儿更是感到奇怪,这位公主还真有意思,国王的命令,由得她答yīng

或者不答yīng

吗?

“公主,王后是让我来给您做嫁衣的,依您的意思……”

她迟疑着说。

阿依木终于抬起眼帘,温柔的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我的意思是,如果父王一定要逼我嫁给别的男人,那么我就从这座高塔上跳下去,他要是喜欢嫁,就把我的尸体嫁出去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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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7. 586 让我给你做一件最美的嫁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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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林铃儿怀疑地看着她,她说的是真是假?如此温柔可人的公主,说自杀的事怎么能说得如此轻松?从高塔上跳下去,不摔成肉饼也摔成肉渣了,所以她的意思是,如果硬要她嫁,她就去死?

“公主,你、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当然不是。”

阿依木回答得很快很干脆,

“我已经被关在这里六年了,这六年已是生不如死,若不是还存着一丝希望,我可能早就从这里跳下去了。若是要我嫁给别的男人,再过一辈子生不如死的日子,那我还不如趁早死了算了,免得被别的男人玷污,死了也不得安宁。”

林铃儿的惊讶不亚于听到拓跋九霄要娶别的女人时的心情,这个阿依木公主看起来是个傻白甜,原来骨子里竟然这么倔强,宁愿死也不愿嫁给别的男人,跟她比起来,自己那寒酸的爱情简直不值一提。

“嘘!”

身边的小丫鬟突然捂住了阿依木的嘴巴,然后跑到门口听了听,又跑回来,小声说,

“公主,您怎么又说这种话,万一传到国王的耳朵里,您又要受苦了。”

阿依木无所谓地耸耸肩:

“怕什么?反正我都是个要死的人了,他还能把我怎么样?”

“公主……您别再说这种话了行吗?”

小丫鬟说着就抹起了眼泪,

“您千万别再吓我了,我每天连觉都睡不好,生怕您会出什么事……已经六年了,如果艾山少爷没死,他早就回来了,也不会让您在这座高塔上苦苦守候六年……”

“住口!”

阿依木的语气忽然为得严厉,

“我不许你说他死了,他明明托梦给我说他还活着,他要我等他,他一定会带我走的!”

艾山少爷?难道这是苍鹰的本名?

林铃儿懊恼地捶了一下脑袋,她怎么就忘了问苍鹰的真名?

看来阿依木还没有忘记苍鹰,不过是托了个梦,她居然就信到现在,说她不是傻白甜还真有点委屈她了。

对了,苍鹰曾经说过一句话,刚刚因为她是拓跋九霄的新娘,她几乎忘了苍鹰这件事,如今得知她并不愿意嫁给别的男人,她何不说出来试试?

于是接着阿依木的话,她说:

“是啊,如果是两个相爱的人,不管走到哪,天涯海角,有她便好。”

一句话,让阿依木刺绣的动作顿住了,绣针扎到了指尖,一滴殷红的血珠渗了出来。

“哎呀,公主,流血了,您怎么这样不小心?”

小丫鬟正要拿手帕去帮阿依木包扎,阿依木却一把推开她:

“你去门口守着。”

“啊?”

“还不快去?”

“哦,哦!”

小丫鬟被斥责得莫名其妙,一步一步地挪去了门口。

见她走得远了,阿依木突然拉起林铃儿的手,压低了声音说:

“这句话,你是从哪听来的?”

“哪、哪句话?”

林铃儿当然知dào

哪句话,只不过她想听阿依木亲口说出来。

“天涯海角,有你便好,这是他带我私奔时说过的话,这是他说的!”

在听到这句话时,阿依木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她没想到,六年前的一句话,她居然还能记得这样清楚,可见爱之深,思之切。

林铃儿望着她的样子,眼睛湿润了,她真狭隘,只计较着自己的得失,却忘了阿依木的意愿,不是每个女人都对她的男人趋之若鹜,阿依木一直对自己的爱情坚贞不渝,这份爱,让她感动。

“是,是他说的。”

她看着她的眼睛,点头。

阿依木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希望:

“你怎么知dào

他是谁?你见过他了对不对?他还活着对不对?”

她的双手被阿依木握得生疼,眼见着泛了白没了血色,可她的心却跟阿依木一样激动着、震撼着。

“他说,如果我见到你,就让我把这句话带给你,如果有一天国王要把你嫁给别人,他便会在和亲路上等着你,带你远走高飞,天涯海角,有你便好。”

阿依木的眼睛里噙满了泪,晶亮晶亮的,她一把抱住了她,怕门外的人听见,只能低声啜泣着:

“天涯海角,有他便好,我不要和亲,不要别人,我只要他!他还活着,他真的还活着,艾山……”

此时此刻,林铃儿成了她的慰藉,她是六年来唯一与他有关的人,是她带来了他的消息,她成为了阿依木的救世主!

林铃儿抚摸着她的脊背,感动、感慨,拓跋九霄,如果你知dào

即将要娶的新娘根本不愿意嫁给你,你会作何感想?和亲,要金矿作陪嫁,这真的是你的主意吗?为什么你要这样做?为什么?

“我要见他,告sù

我他在哪,我要见他!”

阿依木突然推开她,眼睛里的渴可望喷薄欲出。

“嘘!”

林铃儿竖起一根手指,示意她别这么激动,小点声,知dào

她不愿意嫁给拓跋九霄,林铃儿好像突然活过来了,原本僵掉的脑袋也再次跳跃起来,脑细胞横冲直撞,鬼主意开始泛滥,

“别这么激动,想见他不难,但是你得听我的。”

“你真的知dào

他在哪?”

“我当然知dào

。不过我得问你几个问题,如果你的回答让我满yì

,我就会让你见他。”

她略显得yì

,在爱情面前,公主不再是公主,裁缝也不再是裁缝,她们的地位是平等的,甚至林铃儿还略高一筹。

“好好,你问你问,我保证让你满yì

。”

阿依木擦干了眼泪,像个虔诚的孩子般立正站好,等待着回答。

“第一个问题,就算死你也不愿意嫁给别的男人,是不是?”

“是。”

“第二个问题,从前你跟艾山少爷经常约会的地方,是葡萄园,是不是?”

“你怎么会知dào

?他连这个都告sù

你了?你到底是谁?你们是什么关系?”

阿依木的态度瞬间转变,果然,女人的嫉妒心是最可怕的。

林铃儿拍拍她的肩膀:

“公主,稍安勿躁,一会我再给你解释。”

她清了清嗓子,

“第三个问题,是不是不管艾山少爷现在变成什么样,你都愿意跟他在一起?”

“当然,就算他变成乞丐,我也愿意跟他一起沿街乞讨,只要能跟他在一起。”

林铃儿双手握在一起:

“好了,我的问题问完了。”

阿依木瞪大了眼睛:

“好,那现在该我问你了。”

“公主,不需yào

你问,我现在就把我跟艾山少爷之间的渊源一五一十地告sù

你。”

呼,既然她说就算艾山变成乞丐她也愿意跟着他,那么沙匪要比乞丐好一点吧,但愿她说完之后,阿依木还能不改初衷。

接下来,她拉着阿依木坐下,将自己在丝绸之路上被沙匪抢走的事一字不落地讲述了一遍,包括苍鹰屋子里的葡萄藤屏风,包括他为了等她一直没找过压寨夫人,包括他要抢亲。

听了事情的原委之后,阿依木感动落泪,一个男人能为自己做到这般,有哪个姑娘会不愿意嫁给他?她这六年的委屈,总算没有白受。

紧握住林铃儿的手,阿依木说:

“谢谢你,我真的不知dào

该怎么感谢你才好,请受阿依木一拜。”

她说着就要跪下行礼,却被林铃儿及时制止。

“公主,不需yào

,真的不需yào

,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能促成一对苦命鸳鸯,这是我的福分。”

阿依木的心早已飞去了苍鹰身边,她走到绣架前,用手指轻轻抚摸着上面的苍鹰:

“他最喜欢鹰,我本不会刺绣,当年特意找了中原来的刺绣师傅教我,这才一针一线地绣成了这幅苍鹰图,没想到,如今真的能亲手送给他了。”

说罢,泪水滴落到苍鹰的翅膀上,林铃儿仿佛看到两人的心融在了一起。

她走到阿依木身边,揽住了她的肩膀:

“放心吧,一定能的。”

“我要如何才能见到他?你知dào

,我已经等不及了,一个月后,父王就要把我嫁给中原的一位国主了……”

“没关系,让你嫁你就嫁吧,嫁去中原,要经过丝绸之路的,别忘了,苍鹰一直在那里等着你。”

阿依木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她微笑着,接着说,

“公主,让我给你设计一套最美的嫁衣吧,那天,你一定要穿着它嫁给你的新郎,最爱的新郎。”

阿依木的眼睛就像天上的明月,她看着林铃儿,感激地用力点头:

“嗯,好。”

这天晚上,林铃儿边给阿依木量尺寸,边给她讲了她的计划,阿依木听后笑逐颜开,不住地夸林铃儿头脑灵光,当然,这个计划里,也包括了林铃儿自己。

从高塔出来后,林铃儿先去面见了王后,给她讲述了公主的现状,随后两人一起去禀告国王,说公主愿意和亲,求国王能不能让公主自由一个月,允许她们母女团聚,国王可以派人全天候看守,直到公主披上嫁衣出嫁的那一天。

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最后的愿望,国王还是满足了,当天晚上,阿依木就从高塔里出来,与王后团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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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8. 587 必须有个了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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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王宫回去后,林铃儿连夜召集了穆耳等人,将这件事告sù

了大家。

“什么?冥王不再是冥王,变成了天盛国主?”

朱固力第一个有所反应,三年未曾回过中原了,对于中原的变化他最关心的是斯南,因为阿莫礼曾经答yīng

过他,倘若三年后他打算回斯南做生意,他一定会鼎力支持,所以每次林铃儿的商队往返时那短暂的相见,他都会向商队的人打听阿莫礼的情况,得知他已登基成为国主,他那心情美丽得跟花儿一样。

可如今这是什么情况,另一位王爷也成了国主,还成为了中原最大国的国主,昨天他刚刚给阿莫礼送了消息,如果有一天被这位国主知dào

了,他不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不不不,不对,如今这位国主要娶高昌国的公主,那就是说他已经忘了林铃儿母女了,如此一来,他只要劝说林铃儿不要回去找他,还是把她往阿莫礼的身边推更好。

朱固力接着说:

“师妹,他、他也太不像话了,我不管他是国主还是王爷,总之才三年未见,他这就把你忘了,不仅忘了,女人都找到西域来了,他可真是左手江山,右手美人,享尽了齐人之福啊!难为了师妹你,居然为他守身如玉三年!不行,师妹,师兄看不下去了,对,就趁这次,你给公主做了嫁衣,也彻底断了回去找他的念头,从今往后,你们天各一方,永不相见。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人有的是,今后咱们找个比他好一万倍的,也找个国主,我就不信,我师妹还非他不嫁了?”

话音刚落,坐在他身边的小郑子使劲拍了他的胸口一下:

“喂,小胡子,你说的什么屁话?现在还不知dào

事情的原委,你就让蓝衣另嫁他人?还也嫁个国主?哪来的国主,我倒是问问你,你相中哪位国主了?”

朱固力不服气地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

“怎么就没有国主了?难道这世上就他一位国主?据我所知,斯南的三世子也登基当了国主,虽然在众臣的逼迫下娶了几位妃子,但他至今未娶王后,那王后之位是给谁留的,不言而喻!”

小郑子一揪他的胡子,咬着牙说:

“哎呦喂,你对阿莫礼的事还真是门儿清啊,怎么着,你那么关心他,你怎么不去嫁给他?”

朱固力疼得直咧嘴,只能去抓小郑子的头发:

“死太监,你给我松手,松手!”

“我偏不松,我倒是想问问,你为什么那么关心阿莫礼,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为他说话?你这个叛徒……”

两人他揪着胡子,他抓着头发,眼看着就要扭打在一起,林铃儿“砰”的一拍桌子,瞪着眼睛斥道:

“行了,别闹了!”

众人皆是一愣,她已经很久没发火了,这三年来她的脾气好了很多,对周围的人和事都很宽容,可是今天她怒了,由此可见拓跋九霄对她的影响之大,时隔三年仍然不减。

小郑子最在乎她的感受,于是率先松了手,将朱固力推到了一边,朱固力也放开了他,整理起自己的衣服,气得鼓鼓的。

“蓝衣,王爷绝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我可以用脑袋担保,这当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无论过了多久,拓跋九霄在穆耳心中的地位都是无可取代的,他就像一种信仰,一种不可被侵犯、不能被玷污的信仰。

小郑子理了理头发,怒气未平,刚才也是因为生气才借着朱固力撒气的,这怒气当然是针对拓跋九霄:

“误会?”

他冷笑起来,

“哼,说什么狗屁误会,一个月后公主就要嫁过去了,这是误会吗?和亲,和亲你懂不懂?那是两国之间的盟约,不是闹着玩的!当初跟我们蓝衣爱得死去活来、海誓山盟,全特么是假的,混蛋,大混蛋!”

“郑和!”

穆耳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叫道,

“你敢辱骂王爷?”

小郑子也不甘示弱,腾地站了起来:

“王爷?人家现在是天盛国主了,我特么就骂他了,怎么着?混蛋,王-八-蛋!”

“你……我宰了你!”

穆耳嘴上功夫不行,最后总是动作最快的一个,他冲过去揪住小郑子的衣领就扬起了石块般的拳头,作势就要打下去。

“住手住手住手!”

林铃儿快要被他们气疯了,捂着耳朵烦躁地连喊三声,

“你们要打出去打,打死一个少一个,都别来烦老娘!”

穆耳的手悬在了半空中,拳头紧了又紧,最后还是放下了。

他一把推开小郑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

“唉!妹子,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说着,他愧疚地狠打了自己一个嘴巴,

“我这脾气怎么就不能改改?真是没用,当年若不是因为我冲动,你也不会落得如今这样的下场,都怪我,一而再、再而三地让你为难,都怪我!”

他握紧拳头重重地砸在了桌面上,时至今日,想起当初的事,仍是自责不已,说着,他又啪啪连打了自己两个耳光。

见状,小郑子皱了皱眉头,虽然刚与穆耳发生过争执,但是这几年大家在一起相依为命,早就把彼此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谁的心里都清楚,今天这种状况都是因为大家心急,谁也不是有意要针对谁,如今看穆耳如此,小郑子也是替他心疼。

他的嘴巴咕哝了两下,囫囵道:

“这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错,若论错,咱们大家都有错,谁让蓝衣太在乎咱们呢!”

“好了,都别说了。”

林铃儿长吁出一口气,三年都过去了,她不想让大家总是因为这件事自责,若是追根溯源,还是她连累了大家呢。

一时间,大家都静默了下来,拓跋九霄要娶高昌国的公主了,这件事就像根刺一样扎在了每个人的心上,恐怕今晚注定是个无眠夜了。

“蓝衣,你打算怎么办,就这样放任自流吗?”

良久之后,小郑子终是忍不住问道,

“容我说句不该说的,男人有的是,如果这个负了你,你可以再找,可是七七的亲爹却只有一个,她本应该是郡主,如今更应该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殿下,不是普通的市井小儿,无论如何,我不能当她一辈子的爹,等她长大了,总有一天会发xiàn

,我、我是个太监,我不想让她因为我遭受别人的白眼,我、我更希望她是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有更好的生活,更好的前程……”

林铃儿知dào

,小郑子是想让七七认祖归宗,他是真的为她好,可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拓跋九霄当真负了她,她怎么可能把七七交给他?她不是古代人,什么认祖归宗这回事她根本不在乎,她在乎的只是跟女儿在一起,她要的只是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

朱固力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想到刚才小郑子的反应,想想还是做罢了,如果七七当真认祖归宗了,那也算不错,如此一来,林铃儿便更有机会回到阿莫礼身边,如果她当了王后,自然不会亏待了他这个师兄的,果真如此,他睡觉都要笑醒了。

穆耳低垂着头,桌下,小英子紧紧握着他的手安慰着他。

又是一阵静默,穆耳说道:

“妹子,你别听他们瞎说,这件事还是你自己拿主意。我只想告sù

你,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们都会跟着你,我们全家人的命都是你的,我们不怕死,只要是为了你,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说罢,他看了一眼小英子,小英子拼命地点头,眼中已蓄满了泪。

林铃儿的心情低落极了,脑子里也乱极了,她低声喃喃道:

“大家都回去吧,容我想一想。”

大家都心疼地看着她,然后默默地离开了。

就像穆耳说的,没有人能替她做决定,他们能做的只是陪在她身边,拿命来保护她们母女俩,陪她伤心、陪她难过,可他们毕竟不是她,也代替不了她。

屋子里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林铃儿起身走到床边坐下,轻轻地抚摸着七七白白嫩嫩的小脸,他们有这样一个可爱的女儿,难道他都忘了吗?

七七长这么大,连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都不知dào

,是不是太可怜了?

如果他忘了她,不再爱她,她可以原谅,可是如果他连女儿都忘了,连自己是一个父亲都不记得,她绝对不能原谅。

就算他要娶别的女人,她也应该让他知dào

,他还有个七七,关于七七,她倒要问问他,他打算怎么办?

还有,她不能白白等了这三年,他们之间的事,必须有个了结,今后就算各奔东西,也要将他们的过去完完整整地划上句号,这才是她的风格!

这一晚,她提起笔,在纸上画出了一幅设计图,一气呵成,这是她为阿依木设计的嫁衣,是她设计过的最华美的礼服,她真的很想知dào

,当他在新婚之夜揭下新娘的盖头时,会不会一眼就爱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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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9. 588 被骆驼亲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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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

冬末时分,天气格外晴好,晨风中混着些寒冷的味道,徐徐拂过脸颊,带着丝刺痛,就像被她伤害的心,虽痛,却是一种享shòu



斯南王宫,阿莫礼站在寝宫的门外,闭上眼睛享shòu

着这般美好,时隔三年,她,应该有消息了吧?

只是在三年后再次想她,心情莫名其妙地有些不同,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不想承认,却又无法逃避。

这时,一阵翅膀拍打的声音震荡着耳鼓,他的唇角一弯,缓缓抬起手臂。

一只雪白的信鸽扑打着翅膀落在了他的手上,果然,有消息了。

他掀起眼帘,从信鸽的爪上拿下纸条,看过之后,本以为唇角的笑容会扩大,谁知,却是不知不觉地敛起。

朱固力说,三年了,拓跋九霄没有找到林铃儿,而且林铃儿也没有回去的意思,约定之期已到,他可以兑现当初的誓言了。

纸条被他揉进了掌心,为什么三年之后在收到这样的消息时,他的内心竟然没有想像中的悸动?

不仅如此,脑海中浮现的,都是另外一个人,那个陪伴了他三年的人。

或许,他应该告sù

她,阿兴被他关押起来了,早就没有人敢威胁她,她已经完全自由了。

更或许,他可以直接告sù

她,她可以回来了。

或者,他应该把这个消息告sù

拓跋九霄,这样,她会不会得到幸福?

不,他为什么要帮他人做嫁衣?扪心自问,他没有那么大方。

一连串的想法在他的脑中起起伏伏,最后却都没有定论。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绣着铃铛的手帕,将纸条小心翼翼地放在上面,一下一下地包好,重新放入了怀中。

或者,他还需yào

再考lǜ

一下……

闭上眼睛,他的唇角又缓缓勾起,再过些日子,不知他又会收到什么样的消息?

同一个冬季,这一日,高昌帝国举国欢庆,百姓们早早就挤满了街道的两边,盛装打扮,如同出席盛大的节日,岂不知,这一切只因为他们最伟大的公主要出嫁,为了全国百姓的平安而作出牺牲,远嫁中原第一大国。

在百姓们的翘首企盼下,公主千呼万唤始出来,她端坐在骆驼背上,由众人簇拥着,从王宫的大门缓缓地走出来。

城门上,国王坚定地看着她,面无表情,王后则泪流满面。

阿依木在距离城门不远处勒住了缰绳,回头最后看了一眼生她养她的父母,泪水跳出眼眶,浸湿了她的面纱,这一别,便是永远。

下定决心,她绝然转身,快速离去,身上白色的斗篷划破空气,留下一道道痕迹,斗篷下露出华丽的衣角,那是林铃儿为她做的嫁衣。

护送公主远嫁的队伍有三百人,由阿依木的亲哥哥、王子奎尼率领,亲自护送,因为这涉及到整个高昌帝国的未来,国王不敢怠慢。

奎尼个性温暖,功夫极好,因为是他亲自护送,阿依木对于蓝衣的计划又多了几分把握。

队伍里人人身披白色斗篷,白纱遮面,只露出两只眼睛,这是在沙漠里行走的最基本装束,为了抵御炎炎的烈日。

然而,就在和亲队伍出发的前三天,“铃曦坊”的大门紧闭,外面挂上了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店主外出,暂停营业”,大多数人都说店主蓝衣这一次亲自回中原去进货了,等她回来,一定又会跟王宫做成一笔大买卖。

却没有人知dào

,她真的还会回来么?

七日后,沙漠中出现了一个几十人的商队,与以往的每一次不同,这支商队脱离了丝绸之路上有组织的商队组合,独自行动,有向导带路,领队名叫蓝衣,她告sù

向导,一定要专门往沙匪极易出没的地方走,向导十分震惊,认为她是个疯子,问她为什么,她却很淡定地说,她要跟沙匪做一笔大买卖。

向导怕死,不肯带路,却受到了穆耳的威胁,说如果不按领队说的做,就让他有命来没命回。

无奈之下,向导只能服从指挥,专门往沙匪经常出没的地带领路,尤其是沙鹰极易出没的地带。

正午,太阳烈火一般在头顶燃烧着,林铃儿让商队停下来歇息,而她则用眼睛搜索着这里最高的地势,最后目光锁定在一座较高的沙丘上,喝了口水后,她扔下水袋,朝那座沙丘走去。

“喂,你干什么,回来,快回来!”

向导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见林铃儿这危险的举动忙招呼着她,

“不要去高的地方,容易被沙匪看见,被看见就完了……危险,危险啊!”

无论他怎么叫喊,林铃儿都像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往前走,向导气得向身边的人求助,穆耳等人也是充耳不闻,一副放任自流的样子,气得向导大骂“一群疯子”,不住地拍大腿。

爬上沙丘时,林铃儿已是大汗淋漓,她站在高处,长吁出一口气,突然从怀中抽出一块大红绸,攥在手里拼命地向四面八方挥舞起来,那劲头就像在广场上扭秧歌的大妈,恨不得飞起来、更引人注目些才好。

挥着挥着,她一时兴起,竟真的扭起了大秧歌,一身白,拿着大红绸,不停地扭动,这画面就像一个面袋子活了,真是颇具喜感。

商队里的人都惊呆了,恐怕除了穆耳等人,谁也不明白她为何会如此疯狂。

他们怎能想像得到她此刻的心情?

就要亲手促成一桩美事了,她怎么能不疯狂?

七七和蝉儿分别坐在小郑子和穆耳的怀里,四只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林铃儿看,那懵懂的样子实在是惹人疼爱

七七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娘亲变成这样,大眼睛眨巴眨巴,问道:

“爸比,妈咪这是肿么了,被骆驼亲了么?”

小郑子好奇地捏捏七七胖嘟嘟的脸蛋儿:

“宝贝儿,你在说什么呢,什么被骆驼亲了?”

七七一本正经地说:

“妈咪说过,不能跟骆驼玩亲亲,骆驼嘴里有细菌,亲了之后会得MERS,你知dào

MERS是什么吗?”

“磨、磨丝?”

小郑子拧着眉头。

七七摇头:

“不是磨丝,是MERS!”

粉嘟嘟的小嘴发音极其标准,认真地纠正他,

“MERS就是一种会让人发疯的病!”

说罢,她凑近了小郑子的耳朵,用肉乎乎的小手捂住,神神mì

秘地说,

“喏,就像妈咪这样。”

拿下了小手,她又看向她那亲爱的妈咪,努了努小嘴,看了看,又重重地叹息一声,连连摇头,

“唉……疯得这么厉害,她一定亲了不只一下。”

小郑子听着她的讲述,最后直挠头:

“磨、磨丝?磨丝……”

他还是没有弄懂这个词的意思,只能顺着七七的思路继xù

去看林铃儿,尽管知dào

她开心的原因,但是这副样子看起来,还真是……让人无语。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什么样的节奏是最呀最摇摆,什么样的歌声才是最开怀……”

高高的沙丘上,林铃儿边唱边跳,不亦乐乎,也许这是她能快乐的短暂时光,就让她放空自己,尽情地释fàng

一次吧,三天之后,她的未来会怎样,没有人知dào



唱够了,跳累了,她一屁股坐在了沙丘上,将大红绸子蒙在了头顶,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虽然她不知dào

苍鹰在那么远的地方怎么就能看到她的大红绸子,但她就是相信他的话,过不了多久,他一定会带人来找她。

红绸下,她闭起了眼睛,此刻,就让她享shòu

这片刻的宁静吧,享shòu

这样的日光,沙漠里静静拂过的微风,以及她剧烈跳动的心。

向导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一会劝劝这个,一会劝劝那个,想让商队快点起程,生怕沙匪会寻着林铃儿的歌声跑来。

“快走吧,都在这歇了快一个时辰了,再不走,等着被沙匪吃掉吗?”

向导的脸上因为常年累月的日光暴晒,皮肤又干又红,皱纹也多,此刻皱纹里沁满了汗水,焦急地神情让他看起来越发地狼狈。

他见主要的几个领队都不动,便开始鼓动商队里的其他人,其他人跟他想的差不多,纷纷站起来跟着起哄要走,就在这时,只听一阵轰鸣声由远及近地传来,众人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远处一群人骑着高大的骆驼黑压压地一片朝他们这里极速狂奔,那样粗犷的打扮、豪放的笑声,不是沙匪还能是谁?

“快跑啊,沙匪来啦!”

向导带头呼号一声,扔下所有人,自顾自地往林铃儿所在的沙丘后面跑去。

“死老头,你这个乌鸦嘴!”

队伍里有人咒骂了一声,扔下货物跟着跑去,众人只管逃命,却没有注意到,除了他们,主要的几个领队谁都没有动,哄孩子的哄孩子,打盹儿的打盹儿,依然故我,好似根本不知dào

沙匪是个神马东西。

沙漠里本就徒步难行,众人还未跑到沙丘后面时,沙匪已经呈包围之势将商队围了起来,一声声惊叫哭号此起彼伏,这时,只见沙丘上的林铃儿站了起来,缓缓扯掉了头上的红绸子,平静的脸上渐渐绽开了一个舒心的笑容,就像沙漠里难得一见的花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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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0. 589 一桩大买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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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队的人都被她的这一举动惊呆了,难道她不怕死、不怕被沙匪糟榻蹋吗?

因为震惊,众人甚至忘记了逃跑,就在这时,只见林铃儿又挥动起红绸,大声呼喊起来:

“喂,大当家的,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汗……她居然跟沙匪打招呼?

众人呆呆地回过头朝沙匪看去,这时苍鹰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三年了,你的买卖做得怎么样?”

“很好!我这次来,就是要跟你做一桩大买卖!”

林铃儿将双手扩在唇边,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商队的人都吓得坐地下了,这个女人的确是疯子,看来她是故yì

招来沙匪,还要跟沙匪做买卖,到底什么来头?

有些人想起了她店里挂着的沙漠狼皮,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得到的,怪不得,原来她跟沙匪有来往,真是个让人不敢小觑的女人。

“什么买卖?”

苍鹰的脸上挂着笑,大声地问着。

在沙鹰寨的瞭望台上有人看到了她挥舞的红绸,立kè

向他汇报,他便马上带人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真没想到,时隔三年,他们能再见面。

他的身边,鹰爪目不转睛地看着林铃儿,沙丘上,依然是那个娇小的身影,她灵动得就像只蝴蝶,一只让他魂牵梦绕的蝴蝶。

“我下去跟你说!”

林铃儿说罢,往沙丘下走去,经过商队的人时,她不停地跟大家解释,

“不要紧张,自己人,自己人……”

不要紧张?真是大言不惭,除了她,大家都要吓挂了好吗?

来到沙匪队伍近前,苍鹰从骆驼上跳下来,像对待一个兄弟般拍了拍她的肩膀:

“蓝衣,别来无恙啊?”

她笑笑:

“还好还好。”

她是还好吗?本来是挺好的,但从听到拓跋九霄要娶阿依木时开始,她整个人都不好了。

抬眸看到依然骑在驼背上的鹰爪,不由想起三年前的他,还有那个两人独处、他坐着看她、而她却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夜晚,真是有点尴尬。

“嗨,三当家!”

她颇为尴尬地朝鹰爪招了招手,算是打过招呼。

他还是老样子,打扮未变、表情未变、眼神也未变,还是那样冷漠深邃,叫人敬而远之。

此刻听到她的招呼,他别开了视线,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她暗自撇嘴,什么嘛,三年前还说喜欢她,三年后连正眼都不看她了,男人真是善变!

苍鹰看着鹰爪,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个家伙,明明心里一直没有忘记过蓝衣,此时却是这么别扭,活该他追不到人家。

“蓝衣,鹰爪一直惦记着你呢,怎么样,这次回来,要不要留下来给他当压寨夫人?我们的沙鹰寨可是又壮大了不少,就缺你这样的夫人呢!”

苍鹰打趣道。

鹰爪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却是不看他们两个,只当作没听到。

林铃儿又拿出了她那招牌傻笑,呵呵笑起来:

“大当家的,别开玩笑了,我这次来找你,可是有正经事要跟你谈。”

“哦?什么正经事,说来听听?”

苍鹰本来没把这个小女人的话当回事,可是当林铃儿说出她的计划后,苍鹰的脸上再也不见了那般戏谑的表情,他激动了红了眼圈,紧紧握住她的肩膀,不可置信地问道:

“蓝衣,你说的是真的吗?是真的?”

林铃儿被握得痛了,不禁往后缩着,呲牙咧嘴地问:

“那你先告sù

我,你的本名叫什么?”

“我叫艾山,艾山!”

“那就没错了,阿依木公主的和亲队伍三天后就会到达这里,到时你们蒙面而来,谎称驼帮的人,抢走公主,之后你们喜欢远走高飞,还是当沙鹰寨的神仙眷侣都好,一切随你!我已经跟公主说好了,她愿意跟你走,而且,她被关在高塔里六年,等的就是这一天。”

“蓝衣!”

苍鹰激动地一把将她揽入了怀中,紧紧地抱着,

“谢谢你,谢谢你,我该怎么感谢你才好?你又救了我一次!”

第1次是身病,这一次是心病。

“咳咳……”

林铃儿被抱得透不过气,

“大、大当家的,您能先放开我吗?我快被你勒死了!”

苍鹰抱歉地推开她,却仍然不舍地握着她的肩膀,已经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了。

“蓝衣,我、我太激动了,你说,你想要我如何报答你?只要你说得出,我一定做得到!”

林铃儿推掉他铁钳一般的双手,想了想说:

“公主跟你走了后,和亲的事也就黄了,但是呢,我的目的却不是搅黄这次和亲,我要把它继xù

下去。”

“继xù

下去?”

苍鹰表示疑惑,

“没有了公主,这和亲要如何继xù

下去?”

林铃儿挑了挑眉:

“没有公主,不是还有我嘛,我会代替公主去和亲。”

“你?”

“对,就是我。到时要你帮的忙很简单,派人护送我们出沙漠。”

“为什么?”

苍鹰很不理解,唇边渐渐勾起一丝坏笑,

“你不是有男人了么?”

难道她是想红杏出墙?

她轻嗤了一声,随后又收敛了情绪,郑重而又沉重:

“因为,我有些话要跟天盛国主说清楚。”

三天后,果然如林铃儿所说,公主的和亲队伍到达了这里,苍鹰早就带人埋伏好,准bèi

实行他的抢人大计。

远远地看着队伍越来越近,他一眼便找到了队伍中那个纤细的身影,那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阿依木,只是出乎意料的情况发生了。

当队伍距离他们还有几百米的时候,突然从另外一个方向冲出来一伙人,个个手持长刀、黑布蒙面,骑着骆驼朝和亲队伍冲了过去。

“大当家的,是驼帮的人!”

鹰爪一眼便认了出来。

苍鹰勾唇一笑:

“来得好不如来得巧!”

说罢,他大喝一声,

“弟兄们,给我上!”

片刻之后,沙鹰寨的人赶到了出事地点,驼帮的人已经跟和亲队伍混战起来,苍鹰故yì

冒充驼帮的人抢走公主,将和亲的礼品全部留下,带人神不知鬼不觉地一点一点撤tuì

了。

如果今后高昌国王追究起来,也与沙鹰寨无关,想找人没有,想找货更不会有,他会带着阿依木远走高飞,天涯海角,有她便好。

林铃儿又站在了大当家的屋顶上,三年之后再次坐在这里看夕阳,心境竟与当初那么相似,因为心事重重,再好的风景也会变得暗然失色。

从明天开始,她就要第二次作为代嫁新娘嫁给他了,他们之间开始于代嫁,恐怕也要结束于代嫁。

院子里,七七静静地站在那里,伸出小手去“摸”太阳,她难得有这样安静的时候,片刻之后,只听她奶声奶气地叫道:

“爸比,你去把太阳给我摘下来,我就给你买糖吃!”

咚的一声,小郑子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我的小祖宗,你看我像太阳吗?”

林铃儿在屋顶上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还好,她有七七!

这一晚,苍鹰顺利带回了阿依木,在众人的怂恿下,他们连夜举行了婚礼,兄弟们喝得不省人事,而他们则清醒地洞了房。

林铃儿为他们感到高兴,在这件事上,她居功至伟,再次跟沙鹰寨的兄弟们见面,大家对她越发地刮目相看了,尤其是胖姐,连连称她为奇女子。

大家都劝她留下,胖姐说,自从她走了后,每到太阳落山的时候,三当家都会去屋顶看夕阳,就坐在她从前经常坐的位置,还有她从前住过的小屋,三当家把它封了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入,有几次晚上却有人看见三当家偷偷在里面睡觉,大家都说三当家害了相思病,想让她给治一治。

她明白大家的心思,可惜这种病,她真的治不了。

今晚有很多人敬她酒,她却都一一谢绝了,她可不想再发生上次那样的事。

可是,当鹰爪端着一碗酒来敬她的时候,她没有拒绝,不为别的,只为敬他这一番她无法回应的心意吧。

鹰爪说:

“我知dào

你不属于这里,一路好走。”

他的声音还是低沉沙哑,眼圈可能因为喝多了酒有些泛红,他转身时很坚定,似要将这段往事抛在身后,可是她看不到的是,他转身时的心痛。

翌日,苍鹰按照她说的,让她商队里的人假扮成高昌国的侍卫,用她带来的西域货品冒充和亲贺礼,一行百余人整整齐齐地排在沙鹰寨前面,还挺能以假乱真的。

石屋里,阿依木亲自为她送上了嫁衣:

“蓝衣,谢谢你,我代表我自己和艾山,我们会一辈子感激你的。”

林铃儿看着那件自己亲手设计制作的嫁衣,当时设计它时,她的脑海中想像的就是自己穿上它时的样子,如果拓跋九霄知dào

这一切,会做何感想?或者他早已不会对她有任何感觉了吧?

接过嫁衣,她说:

“不用谢我,有情晴人终成眷属,这是真理,你们应该在一起。”

阿依木热情地拥bào

了她,并且亲手帮她穿上嫁衣。

“蓝衣,你真美!”

她由衷地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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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1. 590 这公主还真是让人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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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看着镜中的自己,这件嫁衣她用了高昌人最喜欢的大红色,结合现代婚纱的元素设计制作而成,纤细的腰身,宽宽的裙摆,长长的拖尾,上面点缀着钻石,稍有光线照射便会闪闪发光,就像太阳下月亮泉的泉水,璀璨夺目。

还记得拓跋九霄曾经说过,今后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他都会认出她,她倒是很想知dào

,当她如此这般出现在他面前时,他真的会认出她么?

三年,一千多天,无数个夜里,她都会梦到他,梦到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他想到失声痛哭,却没料到就要跟他见面了,会是这样无奈又苦闷的心情,她这三年的相思算什么?

“怎么,被自己惊艳到了?”

见她良久失神,阿依木笑着问道。

她勉强笑笑,最后环视了一眼这间小石屋,紧紧地拥bào

了一下阿依木:

“保重。”

此一别,不知能否再见,她不喜欢离别,却不得不面对。

拉开门,沙鹰寨的所有人像上次送别时一样站在外面,只不过这一次,她的出场效果太惊艳,着实让大家两眼冒红心,口水流满地。

七七就站在门口等她,原本正吃着糖果的小嘴突然惊得张大,如水一般清澈的大眼睛从下到上地将自己的妈咪浏览一遍,最后仰得脖子都快断了,她才动了动嘴。

林铃儿原以为她会说什么类似“哇,妈咪你好漂亮哦!”的感叹句,谁知,她却脱口而出:

“妈咪,你这样爱炫耀,真的不太好哦!”

林铃儿指着自己的鼻子:

“我爱炫耀?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爱炫耀了?”

七七走过去,用小手蹭地从她身上拽下来一颗大钻石:

“我知dào

你没收了我好多玻璃球儿,可是你也不用都带在身上气我吧?”

说着,她掂了掂手中的钻石,一使劲儿扔得好远,

“哼,以后我再也不玩玻璃球儿了,幼稚!”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那颗钻石落到了何处,小祖宗啊,辣么大一颗钻石,能买到多少颗玻璃球儿你知dào

吗?

七七转身抱着双臂走开,林铃儿盯着她的小背影,女儿啊,连钻石跟玻璃球都分不清,到底是谁幼稚啊?

为了不让女儿再拿钻石当玻璃球到处乱扔,她赶紧披上了白色的大斗篷,将全身的“玻璃球”都保护起来,如果跟拓跋九霄谈崩了,她身上的这些钻石还能卖个好价钱呢,将来够她养女儿了。

与上一次送别时的沉重不同,苍鹰揽着阿依木的肩膀,笑着跟她说再见,真是“有情饮水饱”啊,眼睛里的幸福都快流成河了。

鹰爪负责带人护送他们,在苍鹰眼里,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了。

三个月,这支和亲队伍穿过了一望无际的沙漠,狭长蜿蜒的谷地,地势凶险的鬼城,水草肥沃的平原,最终到达了天盛国。

犹记得他们三年前从这里出发踏上丝绸之路时,这里仍是哲北,如今哲北却已不复存zài

,若大的疆土都成为了天盛王朝的地界,不得不说,拓跋九霄真的变了。

她有理由相信,他从一个外表冷酷、内心善良的年轻人,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暴君。

直到帮zhù

把和亲队伍里的骆驼都换成马和马车,鹰爪才长吁出一口气,他看着忙着安置这一切的林铃儿,苦涩地笑了。

又到了告别的时刻,林铃儿面对鹰爪,心中说不出的感激,虽然苍鹰说不管为她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但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应该。

“鹰……”

她站在鹰爪面前,想郑重地说声谢谢和珍重,谁料话未出口,他却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紧紧地。

他就这样抱着她,沙哑的嗓音没有再响起,她想动,最后却选择当个木头人,任他抱着。

她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数,当数到59的时候,他放开了她。

转身,没有留下一个字,他便带人踏上了回去的路。

缘起缘灭,来去匆匆。

鹰爪,珍重。

她在心里默念着,转身上了马车,目标,天盛王宫。

一路上,七七总会问她,妈咪,我们去哪里呀?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先不把这件事告sù

女儿,等到一切尘埃落定再说不迟。

如果拓跋九霄真的不认她们母女了,那么七七也就没必要知dào

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徒增烦恼。

万一拓跋九霄只要女儿不要她,这可是狗血总载剧里经常出现的桥段,她是不可能让他得逞的,所以她要把女儿藏起来,绝不能让他找到。

半月后,就快要到达都城金坦了,她却在距离金坦二十里外的另一座小城将穆耳等人留了下来。

“什么,你要一个人去见他?”

客栈的房间里,小郑子第一个反对,

“不行不行,万一他对你不利怎么办?”

穆耳不悦:

“王爷不是那种人!”

“啧啧啧,你瞧瞧你,人家现在是国主了好吗?你还王爷王爷的,真是枉为人臣!”

小郑子轻斥道。

“你……”

穆耳气得涨红了脸,每次一涉及到拓跋九霄的问题,他总是很不淡定。

“好了,讨论就是讨论,你们能别总把讨论变成吵架吗?”

林铃儿说,

“我已经决定了,这都是为了七七,不是征求你们的意见,也没得商量,接下来,你们的任务就是帮我照顾好七七,剩下的事,我会看着办的。都散了吧。”

大家见她态度坚决,也不敢再坚持什么,三年来,她的话就是圣旨,大家已经习惯了。

只是到达小城时天已经黑了,没有人注意到这座小城里张贴的告示,每一张都是拓跋九霄亲自书写的告示。

这一晚,她睡得并不安稳,因为明天就要与七七分离,当妈的总是会比孩子更加不舍。

虽已是春天,但夜里仍然很凉,和亲队伍里的其他人都蜷缩在客栈的后院里睡着,他们相互挨着挤着取暖。

一个人动了一下,然后睁开了眼睛,好像是被尿憋醒了,随后他站起来跨过一排排横七竖八的人往外走。

夜里风凉,他不由打了个冷战,白色的大斗篷让他在夜里格外显眼,月亮打在上面,映出淡淡的青色。

他迷迷糊糊地走进了茅房,一阵哗哗声之后又走了出来,他的眼睛始终半睁半闭,困意十足,就在这时,一个黑影从茅房后闪出来,一把捂住他的嘴,紧接着,宽大的斗篷被翻转过来罩在他的头上,一个巨大的力量作用在他的颈子上,只听“咔吧”一声,他的脖子被扭断了,人也应声倒了下去。

一个鲜活的生命瞬间逝去,却是无声无息,没有人知dào



翌日,怕七七缠着她不让走,林铃儿天没亮就启程了,清点人数时,却是一个不少,大家仍然一副西域打扮,白色的斗篷,白纱遮面,赶着几十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队伍里,出现了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他格外警觉,敏锐地洞察着四周的情况,就像一匹沙漠狼。

林铃儿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她在思考着见到拓跋九霄后要说的话,她离他越来越近了,拳头也是越握越紧。

外面一张张告示从马车边掠过,那句“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拼命地向她招手,可惜她一个字也没有看到。

按照约定时间到达了金坦,王宫里派来迎接她的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原以为拓跋九霄会亲自出来迎接,可是她好像高估了高昌国公主的地位,他并没有来,只是派了几位大臣来。

以为这些大臣中会见到穆雨、上官无用、叶布等熟人,意wài

的是,来迎接她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心中不由冷笑,哼,真是大国国主了,不仅对她这个高昌国的公主毫不重视,手底下也是用人无数啊。

她有些不懂了,他为何如此怠慢高昌国的公主?既然要和亲,为什么连最起码的礼仪也没有?

领头的自我介shào

说是个正三品官员,姓付,说是国主国事繁忙,特意命他来迎接公主。

她没有将此人放在心上,既然他没来,她索性重新钻进了马车里,由着他们带她去王宫,既然来和亲,她总不会一辈子见不到他吧?

谁料,更意wài

的事还在后头。

队伍在金坦城内行进着,最后停下时,付大人请她出来,待她下了马车一看,瞬间惊呆了。

“碧水行宫?”

看着行宫大门上的匾额,她失声惊叫,这哪里是什么王宫,分明是从前拓跋九霄带她来省亲时所下榻的行宫。

付大人是个中年男子,看起来还算厚道,见她这般甚是惊讶:

“公主,您、您怎么知dào

这是碧水行宫?”

白纱下,林铃儿吐了吐舌头,眼珠转了转,指着匾额笑道:

“这上面不是写着嘛,碧水,难道不是行宫还是王宫啊?”

付大人着实被她豪爽的性格吓了一跳,公主不都应该是温婉有礼,端庄优雅的吗,怎么这个公主……这么让人意wài



他却也只能陪着笑脸,道:

“公主真是聪慧过人,这里的确不是王宫,不过碧水行宫景色优美,内有温泉,非常适合公主居住,国主特意交待下来,公主在天盛的这段时间里,就住在这里。公主,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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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2. 591 不会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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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

“你确定没搞错?不是王宫而是行宫?”

“这是国主的命令,微臣怎么敢弄错?”

林铃儿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碧水行宫的匾额,怎么感觉不太对劲?

拓跋九霄不亲自出来迎接公主也就算了,居然还把她安排在行宫居住,他安的是什么心?

她咬咬唇,道:

“也罢,行宫就行宫,不过我是来和亲的,不是来看景儿的,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国主?”

“呃……这个……”

付大人有些为难,

“请公主先行住下,接下来自然会有人为公主安排。”

她看着这个付大人,心里气得很,可能本来就对拓跋九霄存着怨念而来,如今看这里哪哪都不顺眼,上次代替云倾城和亲,第一晚就被他扔进了柴房,这一次稍好一点,因为不是他的仇人,所以扔给她一个行宫住住,可大小她也是一国公主啊,他怎么能这样慢怠她?

“接下来?接下来是什么时候?”

她一步一步逼近了付大人,瞪着眼睛逼问着人家,

“今天晚上是接下来,明天晚上也是接下来,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子,来陪你们玩儿的?”

付大人被逼得连连后退,最后脚绊在台阶上,扑通一屁股坐了下去。

林铃儿却不退让,仍然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惹得人家尴尬不已,额头上已经见了汗珠。

“不不不,公主别误会,稍后国主应该会派人来传话的,请公主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付大人边说边用袖子去拭汗,这公主怎么这么不好对付?

“稍安勿躁?你要是我,大老远地跑来和亲,却被人不冷不热、不咸不淡地丢在这里,你给我稍安勿躁个试试?天盛国主,有什么了不起,他欺负我一次,我绝不能让他欺负了第二次!”

对,没错,两次代嫁,难道两次都被他扔出去?她怎么也要扳回一局,否则怎么能平衡?

“这……这……”

付大人急得直冒汗,就在这时,远处一队人马朝他们走来,他们身穿宫服,井然有序,一看便是宫中之人,待他们走近,林铃儿一眼便认了出来,走在最前面的人,是从前冥王府的管家,钱业。

“钱……”

情急之下,她差点叫出了钱业的名字。

可是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有身为旁人,才能更容易了解事情的直相。

付大人见钱业来了,顿时乐得眉开眼笑,从地上站起来,他掸了掸身上的灰尘,然后像看到救星一样地跑过去,在钱业耳边小声说了些什么。

钱业听后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礼貌地向付大人施了一礼,便朝她走来。

虽然只是个下人,但身为国主身边的下人,整个王宫的大总管,钱业的地位可想而知。

走到近前,钱业没有向她行拜见之礼,而是直接将手中的东西举了起来,高声道:

“高昌国公主阿依木接旨!”

林铃儿怔住了,刚来就接旨,人不出现,想拿个圣旨打发了她?亏他想得出来!

见她根本没有跪下接旨的意思,钱业也愣住了,宣了三年的圣旨,还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主儿。

他的眉毛不自然地抖了抖,提醒道:

“高昌国公主,圣旨到,请跪下接旨。”

林铃儿双臂环胸,身体的重心放到一条腿上,另一条腿故yì

翘起抖动着,那样子就像个市井小混混,颇为不雅。

她一抬下巴,不管是身体语言还是表情、眼神,都透着满满的不屑:

“俺们高昌国没这规矩,从小到大没跪过,不-会-跪!”

钱业被噎得差点吐血,面对一个如此这般的公主,打不得骂不得,他看了看身边的人,几个小太监的表情已经扭曲了,再看付大人,他边摇头边往后退了两步,那意思是别找我,我搞不定她。

钱业受挫,圣旨在手,不能不宣,可是这位公主,刁蛮任性,目中无人,他又无法,最后只能硬着头皮宣了圣旨。

圣旨的内容通俗易懂,大概就是说,对高昌国公主的到来表示欢迎,两国已经履行了盟约,公主带来的贺礼他会收下,同时他也会为公主准bèi

些回礼让公主带回去,然后公主就可以走了,如果喜欢在天盛住下,那么碧水行宫任她住多久都可以,他会把她当成贵宾来款待,如果不喜欢,他会派人送她到想去的地方,直到她满yì

为止。

“我,可以走了?”

听罢,她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是她一路颠簸把神经系统颠乱了吗?为什么她听不懂这张狗屁圣旨?

鉴于她之前不跪下接旨的恶劣表现,钱业对她印象很不好,所以如今对于她的提问,他只是嗤之以鼻,根本不打算回答,把圣旨重重地拍到她的手上,转身就走。

“喂……钱……”

钱业两个字就是叫不出口,她盯着钱业的背影,恨恨地咬牙,

“那个宣旨的,你给我回来,我要见国主,你听到没有?带我去见他!”

钱业根本没反应,挥挥手,命人将带来的回礼送进碧水行宫内,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

林铃儿气得直跺脚,这才想起还有个付大人,于是转而去看他,

“付……”

付大人见她的目光射来,像只狡猾的猫一样迅速避开,转身追上钱业的脚步,一溜烟跑了。

她的两只手狠狠地捏成了拳头,此时胸口就像埋了颗炸弹,随着她的一声河东狮吼,砰的一声爆zhà

了:

“老娘是来和亲的,你们敢耍老娘,我要你们好kàn

!”

没错,她是来和亲的,和亲的目的是要面见国主的,结果她却连国主的影子都没见到就被人给打发了,她这不是被耍了还是什么?

她气得一屁股在门前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进退两难。

不过细想想,这件事怎么这么古怪?

不管是谁首先提出的和亲,拓跋九霄是答yīng

了的,既然答yīng

就没有不娶的道理,况且他是个负责任的人,如今公主千里迢迢从高昌国赶来,他却避而不见,甚至想将此事就此了结,这不是太奇怪了么?

难道身为中原第一大国的国主就可以这么任性?

越想越气,越是古怪,她就越是想弄清事情的真相,可现在虽然人到了这里,但想进入王宫面见国主却绝非易事,这可真是难死她了。

双手托着下巴,她的两只眼睛没了焦距,失神地看着前方,却不知此时队伍中,正有一双眼睛在探究地看着她。

就这样在门口的台阶上坐到了天黑,假扮成侍卫的人或靠在马车上或靠在货物上睡得里倒歪斜,可是那双眼睛却一直在盯着她。

她看了看天,视线无意中落在带来的贺礼上,眼睛忽然一亮,刚才钱业说高昌国的贺礼他会收下,可是他并没有带走,如此一来,明日她亲自去王宫送贺礼,借机混进去,不就成了?

“哈哈,我真是太聪明了!”

她打了个响指,得yì

地笑了起来。

夜晚,她住进了碧水行宫里那座曾经与他共度的寝殿,就是在这里,他揭开了她的真实身份,撕掉了她的面具,让她彻彻底底地成为了他的女人。

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树,甚至还带着他的味道,月光下,温泉里,都是昔日他们嬉闹的影子,然而此时此刻,站在温泉边看着水中的倒影,回忆着从前,她却没有强烈的悸动,有的只是气恼与怨怼。

明天,她应该能见到他了吧?见面后,她是高昌国的公主,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盛国主,原本已经融为一体的两个人,各自换了身份,变成了两条平行线。

他,会认出她么?

他们之间,那说好的未来,还会有吗?

这一夜,睡在熟悉的床榻上,她辗转难眠。

翌日,她天不亮就起床打扮,脱下嫁衣,换上了高昌国的传统服装,在众多的颜色中,她选择了自己最喜欢的淡紫色,长发编成两根粗粗的辫子垂在胸前,上面用珍珠与淡紫色的丝带点缀着,额前缀着一串珍珠额饰,依然白纱遮面,外面披着白色的斗篷,看起来俨然一个西域女子,甚至带着些神mì

色彩。

刚到辰时,她就迫不及待地组织好队伍,从碧水行宫出发,前往天盛王宫。

金坦城又大又繁华,尤其在拓跋九霄建国之后,又将都城的面积扩大了不少,街道两边的商铺各式各样,商品琳琅满目,街边的小摊叫卖声此起彼伏,百姓们络绎不绝穿梭于街市之中,不难看出,这里之繁华安定祥和,是之前的大邱无可比拟的。

坐在马车里观察着这个久违的地方,虽然这里变化极大,但是亲切感犹在,毕竟是她从小到大生活和成长的地方,只是实在没想到,有一天,这里会成为拓跋九霄的天下。

无法想象,待她见身穿龙袍、头戴九旒冕的他时,会是怎样一番景象?

掀开的车帘刚刚被她放下,一队王宫侍卫便从远处走过来,他们手里拿着拓跋九霄亲自书写的告示,又在原本贴告示的位置重新粘贴上去一张,三年了,他们经常重复这样的工作,因为风吹日晒雨淋,告示总会坏掉,他们的任务就是检视告示,及时以新换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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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3. 592 西域舞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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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盛百姓对于国主的这种行为早已司空见惯,起初看到告示的人还会好奇地猜测一番,后来便见怪不怪,视而不见了。

天盛的气候特别好,由于地处偏南,这里的冬天也跟春天差不多,而今年的春天似乎来得特别早。

林铃儿坐在马车里,甚至都感受得到外面暖暖的阳光,明亮的光线时而穿过车帘的缝隙投射进来,照得她雪白的斗篷越发地夺目。

这一队西域打扮的人行走在金坦的大街上,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大家纷纷猜测他们是做什么的,就是没有人能想到,这居然是高昌国公主的和亲队伍。

外面的窃窃议论声传入林铃儿的耳朵,她越发地好奇,和亲这么大的事,国主难道都不会召告天下的吗?

就快到王宫了,她的心越来越沉,各种奇怪的心思最后都化成了气闷,郁结在胸,只等着最后一刻的爆fā



到了王宫,事先安排好的和亲使节前去说明情况,王宫的侍卫做不了主,只能前去通报,最后等了约摸半个时辰,钱业才姗姗来迟。

她在马车里听的真切,钱业说贺礼留下,人可以走了,不允许进入王宫。

使节说公主想要面见国主,可惜话未说完便被钱业直接拒绝了,说是国主的圣旨昨日已经送到了公主手中,国主有令,不会召见她。

使节毕竟只是商队中的一员,并不是真zhèng

的使节,之前说的话都是林铃儿交待好的,如今遇到突发情况,竟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什么,只能愣愣地怔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铃儿没想到,拓跋九霄竟然会这么坚决,连一面都不见,那他为什么还要同意和亲?这也太说不过去了!

正想着,只听钱业招呼宫里的人把载满了贺礼的马车通通接手赶进宫中,而属于高昌国的人则一个也不许进,包括公主。

假扮使节的人急得赶紧跑到林铃儿的马车前,敲敲车身禀告道:

“蓝衣,怎么办,他们不让进啊?”

林铃儿灵机一动,掀开小窗帘悄声道:

“就说我是高昌国进贡的舞者,不是公主,记住了吗?”

那人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明白过来,连连点头:

“哦,记住了记住了。”

眼见着前面的人都被拦下,马车则一辆接一辆的被赶进宫去,而且每一辆都会经过仔细的检查,林铃儿的心悬了起来,王宫不比别的地方,如果这次进不去,她不知dào

还能利用什么办法混进王宫,想见到拓跋九霄更是难上加难。

她的马车在队伍的中间,终于轮到这一辆,负责检查马车的人掀开车帘后,着实吃了一惊,瞪着眼睛看了老半天,才惊叫着钱总管过来看。

钱业走到近前,见马车里是一位姑娘,也是颇感意wài



“你是何人?”

林铃儿白纱遮面,只露出两只大眼睛,此时看到钱业现出一副娇羞的模样,默默地垂下了眼帘。

这时,假扮使节的人走过来,陪着笑脸道:

“禀告大总管,这是高昌国王特意为天盛国主准bèi

的贺礼之一,一位高昌国的舞者。”

在古代,奴隶是没有人权的,像这种送舞伍女、送丫鬟的事并不稀奇,钱业之所以意wài

,是因为天盛国主不近女色的名声在外,从来没有人敢用女人来讨好他,显然这个高昌国王不太了解他。

“舞者?”

钱业冷笑一声,哗地放下了车帘,

“带回去吧,国主不需yào

。”

看着那放下的车帘,林铃儿的心一下凉了半截,居然不需yào

?不行,不需yào

也得需yào

,她绝不能被拒之门外。

从未想过,有一天当她能回来见他的时候,居然会如此困难重重,连想要见上一面都是奢望。

“不、不需yào

?”

假扮使节的人又没了主意,正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车帘被里面的人轻轻挑开,一个轻柔的声音传了出来。

“国王说,小女是百年难遇、千年难寻的舞王,无论是西域歌舞、中原歌舞,或是来自天外的异域风丰情,小女都能演绎得淋漓尽致,能他人所不能,如此舞王,定要献与天盛国主,就算国主不喜欢,也恳请总管大人准小女为国主献上一曲,届时就算小女被退回国也对国王有所交待,否则……”

“否则如何?”

钱业说不出对这个陌生女子的感觉,只是觉得这声音轻柔中透着丝丝蛊惑,又有些莫名其妙的熟悉,甚至有些让他怜惜,所以才问出一句。

林铃儿的情绪低落下来:

“否则……小女回去后,定会因为没有完成使命而受到严惩,还请总管大人救救小女吧!”

这声音似春风化雨,轻易地占据了人的灵魂。

钱业犹豫起来,尤其在想到她说的话时,不由反问道:

“你说,你还会跳什么来自天外的异域舞蹈?”

这说法的确很夸张,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林铃儿在现代有舞蹈底子,在古代表演现代舞蹈,不就是来自天外的异域舞蹈吗?

“是。”

她轻声应道,故yì

让自己听起来楚楚可怜。

可她不知dào

,就是她这句来自天外的异域舞蹈打动了钱业,他想了想,终是应了下来:

“嗯,收了吧。”

说罢,他抬手帮她放下了车帘。

瓦倪的人都知dào

,当初冥王妃在瓦倪王后的寿宴上唱了一首很奇怪的歌,跳了一曲很震惊四座的舞,后来冥王身边的林铃儿也经常喜欢唱一些大家都没听过的歌,但是冥王却是很喜欢的。

如今冥王已经成为国主,却是整日闷闷不乐,没有人见他笑过,如果这个西域女子能博他一笑,留下她,便值了。

“多谢总管大人!”

随着她的一声感激,马车动了起来,车轮轱辘轱辘地滚在青石板路上,带着她又靠近了他一步。

载满贺礼的马车一一被检查过,一辆一辆地放进了王宫,尽管检查得如此仔细,却还是留下了疏漏,而有一个人就抓住了这个疏漏,藏在其中一辆马车的车底偷偷进入了王宫。

林铃儿的心情是激动的,激动得不敢掀开小窗帘去看这座熟悉到骨子里的王宫,她曾经在这里度过了六年的青春时光,又与他手牵手在这里刺杀云傲天,逃出重重包围,三年前他更是在这里杀了南宫清风,报了父母之仇,一跃而成为这里的主人。

如今,这里属于他,她正行走在他的地盘上,或许此时此刻,他就站在离车队不远的地方,看着她的马车从他的面前经过,却不知车里有她;也许此刻他正批阅奏折,听着大臣们的奏本,而她却变成了一个舞伍女,悄然地走入了他的世界……这一切的一切,是命运的安排,还是上天的捉弄,她不得而知。

作为舞者,她被安排在了专门的舞乐班,这里有王宫的乐队、歌者、舞者,即使国主不喜欢,但哪一个王宫里没有招待外宾用的歌舞?这是必须的配置,与个人喜好无关。

舞乐班的寝室分配很明确,首先分男女,其次按专业来分,器乐师与歌者、舞者都是分开来的,而林铃儿自然被分配到了众多舞者寝室中的一间。

十人住一间屋子自然宽敞不到哪去,而林铃儿这是临时起意,根本没有行李,打扮又与这里的舞者格格不入,显得很是突兀。

与之前她对王宫中女人的认知相同,这里的女人也都极其争强好胜,嫉妒心极强,每个人都在拼了命地努力想要上位,而这个位置自然是国主身边的位置,不用她们多说,看一眼那争先恐后的劲头就知dào

了。

见来了新人,还是个难得一见的西域美人,舞者们全都围了上来。

“喂,你是西域来的?把面纱摘下来,这里可不是西域。”

“干吗勉强人家?这可是人家西域姑娘手段高明的地方,若是这副模样出现在国主面前,说不定国主会因为她这神mì

感而产生兴趣呢!”

“那可说不准,咱们天盛国主不同常人,对女人……”

几个女人言词犀利,句句不离国主,虽然都是针对林铃儿,可好却不生气,反而听得很认真,这是她从侧面了解拓跋九霄的好机会。

正觉得最后一个女人说到关键的地方,天盛国主对女人怎么样,门外突然传来一声厉喝,惊得所有人都如临大敌般愣在原地。

“都给我住口!”

随着话音而来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子,这人林铃儿认识,是舞乐班的管事姑姑,从前就一直在宫中这个位置当差,因为做人圆滑、左右逢源,虽不时分正直,却也不做坏事,所以历经了三代君主她依然在位,不得不让人佩服。

管事姑姑姓沈,她走到众人面前,犀利的目光在众人脸上一扫,道:

“背后议论国主,可是都想被割掉舌头吗?”

女人们一听,将唇抿得更紧、头垂得更低了,

“都给我练功去!”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一群女人,变得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个垂眉顺目地矮着身子走了。

沈姑姑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林铃儿身上:

“西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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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4. 593 国主可能不喜欢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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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知dào

她的厉害,却也知dào

她的弱点,她就是喜欢人家溜须拍马,喜欢听人家把她说得天花乱坠,把她当娘娘一样捧上天,喜欢受到别人的重视,就算是个没品没阶、连个芝麻小官也算不上的管事姑姑,也要做出一品大员的样子来。

一言以蔽之,她就是个官迷。

见她问话,林铃儿马上摆出一副低姿态,怯怯地说:

“沈姑姑好。”

沈姑姑一愣:

“你认识我?”

林铃儿连忙点头:

“沈姑姑是这舞乐班的管事姑姑,小女怎么敢不认识?何况小女在西域的时候,就听说天盛王宫里有一位沈姑姑,将舞乐班打理得那是头头是道、井井有条,不管谁看了天盛王宫里的歌舞都要竖起大拇指,大家都说,这都亏了沈姑姑教导有方,所以姑姑您可能不知dào

,您的威名早就享誉海内外了!”

噗,林铃儿自己都快吐了,一个小小的舞乐班管事姑姑,难道威名能比国主还大?她连拓跋九霄当上国主的事都不知dào

,怎么会听过一个小小的姑姑?

可是,沈姑姑却信了,也只能说她没见识、太虚荣:

“真的?你们西域人也知dào

我?”

林铃儿亲昵地拉起了她的手:

“沈姑姑,您不知dào

,起初国王说要把我进献给外国,我是不愿意的,可是一听说要去的是天盛,我便马上想起了沈姑姑,若是能来到沈姑姑身边,跟姑姑朝夕相对、受姑姑教导,那么小女便是一千个、一万个愿意了。”

沈姑姑看着这个只露出一双大眼睛的姑娘,不用摘掉她的面纱,光是这一双眼睛就足以慑人心魄了,话说得她是如此心花怒放,真是越看越喜欢。

她拍了拍林铃儿的手:

“姑娘,叫什么名字?”

林铃儿含羞带怯地道:

“蓝衣。”

“蓝衣?好名字!你初来乍到的,又是个西域女子,对这里一定很不适应吧?”

“还好。”

沈姑姑满脸是笑,一种由内而外的欢喜将她整个人都煮沸了:

“以后啊,跟姑姑不用客气,有什么需yào

就直说,姑姑一定会多照顾你的。”

林铃儿想了想,将那串额饰取了下来交到沈姑姑的手中:

“姑姑,这串珍珠是我在高昌国时国王亲赐的,据说颗颗取自南海,虽然不是很大,但这质地形状却是上品中的上品,还望姑姑笑纳。”

也许以后她并不需yào

这位沈姑姑多多照顾,可是现在她却是有事要问她,所以牺牲这一串珍珠倒是值得的。

沈姑姑看着手中圆润光亮的珍珠,眼睛更是变得雪亮雪亮的:

“哎哟,瞧这姑娘,真会办事。”

她毫不客气地将珍珠揣进了袖袋里,

“说吧,想让姑姑帮你点什么?”

无功不受禄,这个道理谁都懂,既然对方有所表示,必是有所求了。

林铃儿也不需yào

客气了,好话哄到她敞开心扉,珍珠让她有求必应,索性直接切入正题:

“是这样的,姑姑,刚才我听姐姐们说国主对女人……”

她眼中询问的意味明显,谁料沈姑姑却马上制止了她:

“嘘!”

随后她跑到门口向外看了看,赶紧把门关上,又折回来,才小声说,

“蓝衣,在这宫里,国主的事可千万不能乱说,咱们国主脾气不好,说多了只会惹祸上身。不过既然你问了,我就告sù

你,这宫里的人都在议论,说国主他……”

说到这,沈姑姑也是一脸为难的样子,林铃儿急得不行:

“他怎么样?”

沈姑姑伏在她的耳边,声音压得低了再低:

“他对女人不感兴趣!”

“啊?”

林铃儿的反应很大,简直可以说是惊恐,

“不会吧?”

拓跋九霄对女人不感兴趣?那她算怎么回事?

转念一想,一个念头又跳了出来,三年了,人都会变的。

难道这三年来他一直没有找她,就是因为……他的性姓取向变了?

天呐,她把自己吓出了一身冷汗,果真如此的话,便不难解释他为何同意了与高昌国公主和亲,却又避而不见,干脆将她赶走、当作没和亲这回事了。

脑子里正旋转着这种奇葩的想法,只听沈姑姑又说:

“其实说不感兴趣吧,也不完全对,虽然国主登基以来一直没有立后纳妃,但他倒是经常会去看一个女人。”

一直没有立后纳妃?三年了,说他不喜欢男人,谁信呐?

不过他经常会去看谁?

“谁?”

她小心翼翼地问,声带明显地颤抖着。

沈姑姑小声说:

“摄政王吴用的女儿,吴清清。”

“吴清清?”

吴清清不就是上官清清?

说他没有立后纳妃,说他不喜欢女人,又为何会经常去看吴清清?难道只是像他之前说的,兄妹情?

老天爷,为什么她变得一点都不了解他了,她甚至开始怀疑,三年前跟她在一起、还生了女儿的那个他,真的存zài

过吗?

沈姑姑叹息着:

“唉……真是搞不懂,国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你看看刚才那群小女子,不只她们,这宫里的每一个女人都在绞尽脑汁地想要得到国主的青睐,可惜啊可惜……”

她边说边摇头,也是一脸的迷茫,林铃儿以为她还会说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她却道,

“好了,你先收拾收拾,今天不用练功,就歇着吧……对了,过几天是国主登基三年的庆典,那天晚上会有一场歌舞盛会,国主在正阳殿宴请群臣,到时,我争取让你来个独舞,你这么与众不同,说不定国主会看上你呢?”

说罢,她挑了挑眉梢,然后扭着欢快的步子走了。

“姑姑……慢走。”

林铃儿本来还想问些什么,可沈姑姑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也只能作罢。

不过,刚才这番对话信息量也不小了,国主可能不喜欢女人,国主可能只喜欢一个女人……

她走到桌边坐了下来,托着下巴环视着这里的一切,舞乐班……想想都觉得可笑,为了见他一面,自己居然会沦落到这里。

罢了,从前嫁给他的时候,她连柴房都睡过,这里起码要比柴房好太多了,如今已经顺利进了宫,接下来便是想办法见到他了。

她对这座王宫相当熟悉,国主住哪、王后住哪、各宫嫔妃又都住哪她通通了如指掌,所以还是等天黑吧,白天行动起来肯定会受限,这王宫里到处都是侍卫,别还没见到他,她反被当作奸细抓起来,得不偿失。

夕阳西沉,暖意渐渐散尽,夜风送来清爽,也送来花香,春日的夜总是令人眩晕的。

正阳殿的偏殿里,政务繁忙的拓跋九霄终于结束了一天的劳累,用过晚膳后,拿着钱业呈上的礼单粗略地浏览着。

依然是那头银发,依然是他最爱的银袍,只不过胸前与肩上多了慑人心魄的九条金龙,彰显着他万人之上的九五之尊。

钱业战战兢兢地禀告道:

“国主,昨日奴才去宣旨时,由于那高昌国的公主甚是刁蛮,她不仅不跪下接旨,还、还一直嚷着要见您,奴才情急之下,就、就忘了将贺礼拿回来,而且奴才按照国主吩咐的,已告知高昌公主贺礼可以送还给她,可是没想到今日头午,那公主居然派人把这贺礼送了过来,奴才想,既然礼到,就没有不收的道理,于是奴才就擅作主张,收、收下了。奴才办事不力,还请国主治罪。”

昨天忙着躲避林铃儿,钱业的确有些失职,本以为公主没有当场让他将贺礼拉走,便是打算自己留下了,谁能想到她做事颠三倒四的,所以今天在收下贺礼后,钱业不得不硬着头皮来向拓跋九霄请罪。

之所以直到晚上才来,是因为与国家大事相比,这实在是不足挂齿的小事,何况与高昌国的和亲根本不在国主的日程上。

拓跋九霄没有说话,他端坐在宽大的沉香书案后,看着礼单的眼神有些疲惫、心不在焉。

钱业已经习惯了这样沉默寡言的国主,他不说话、没发脾气,便代表他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于是他紧接着道:

“禀国主,贺礼奴才已经按照礼单清点核对过,一样不差,只不过……”

“只不过这贺礼有些奇怪。”

拓跋九霄说出了钱业想说的话。

钱业会心一笑:

“国主英明,这贺礼的确有些奇怪。周边小国就算再贫穷,也会挑上一些世间的稀罕物送给国主,而这高昌国在西域明明是很富庶的国家,却只是送些玛瑙、玉石、香料等最普通的东西,而且奴才查看过,这些东西的品相参差不齐,根本不是能拿得出手送给国主的东西,倒像是……倒像是商人们倒卖的东西。”

拓跋九霄将礼单合上,随意地扔在了书案上:

“高昌国主怕丢了王位,自愿送出一座金矿给天盛,哪里还舍得送更好的东西?”

钱业笑道:

“国主所言极是,当初国主的战书刚刚送出不久,高昌国王便派人马不停蹄地送来了回信,硬是要塞给国主一位公主,遭到国主拒绝后,便又加了一座金矿,据说这高昌国王为人十分自私贪婪,能送出一座金矿,已实属不易,只不过这位公主么……就太差强人意了。”

钱业想起了昨天见到的那位“不-会-跪”的公主,脸上的表情着实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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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5. 594 但愿他不会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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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自摇了摇头,脸上重新挂上笑容,道:

“不过想来,此时国主的告示应该贴满高昌帝国的大街小巷了吧?只是这高昌国王真是太小心翼翼了,国主已经告sù

他,只要贴告示就行,他却偏要把个公主嫁过来,看来他这是想抱国主的大腿呢!”

中原第一大国,谁不想攀上这门亲事、抱上这么一条粗壮的大腿?背靠大树好乘凉嘛,这个道理谁都懂,这于高昌而言可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只是高昌国王一定没想到,于天盛国主而言,和亲公主神马的根本不重yào

,他看重的只是能否将告示贴出去,还有两国通商的便利之策,加之一座免费赠送的金矿,于天盛而言也是百利而无一害。

当然,除了那位多余的公主。

钱业脑中转着小九九,拓跋九霄却是闭起眼睛靠进龙椅中,将颈抵在椅背上,突然问道:

“今天的告示都贴好了吗?”

钱业愣了一下,马上答道:

“回国主的话,已经贴好了,奴才特意亲自出宫去查看过,一张也不差,全都贴在最醒目的位置。”

“最近没有人拿着告示找来吗?”

“回国主,有。”

“说来听听。”

“是。”

钱业微微欠身。

自从这告示贴出去,每天都会有人拿着撕掉的告示找到衙门,有的人会问这告示是什么意思,有的人则直接冒充说是国主所说的那个“只爱你一人”的人是她,不仅女人,男人也有脸皮比城墙厚地找过来,愣说里面的人是他。

“前几天有个卖草药的姑娘,据说小时候识过几个字,拿着告示来说,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这句话是写给她的,她前段时间去山里采药,不幸被毒蛇咬伤,幸亏她略懂医术,给自己吸了毒、治了伤,才没毒发身亡,所以她活着回来了,问国主要找的是不是她这样的人。”

钱业边说边摇头轻笑,见拓跋九霄仍闭着眼睛,唇边却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笑容,他越发兴致勃勃,接着说,

“还有个万花楼的妓技女拿着告示找到衙门,她说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而且能做到此生无论生死都只爱国主一人,听闻国主登基三年还未立后,便说她能胜任王后之位,问国主要不要考lǜ

一下她?哼,真是可笑……”

能博得国主一笑,是多少奴才与臣子的心愿,上到摄政王、监国将军,下到小宫女、小太监,无不在努力着,绞尽脑汁想着各种段子。

可惜,国主太吝惜他的笑容了,古人都说千金难买一笑,这句话若用到国主身上,便是千座金矿也难买国主一笑了。

此刻钱业说得起劲,却不是这次他讲的段子已经成功触动了国主的神经。

万花楼?

这三个字,让拓跋九霄的唇角又翘起几分,脑海中浮现出他与林铃儿的温泉一夜,那夜的他夺走了她的身体,而她,却偷走了他的心。

很好,很好,万花楼三个字成功地让他在白日梦里见到了他的铃儿,他希望这样的见面能久一点,再久一点……

可是,钱业见他笑了,却很不识时务地扰了他的美梦:

“对了,国主,此次高昌国虽然送了些不值钱的东西,可是有一样,奴才认为却是值得一提的。”

因为国主的心情似乎不错,所以他打算说出高昌国献上了一位舞者之事。

三年多了,国主一直在寻找林铃儿母女的下落,却始终没有丁点儿消息,因为他的坚持,没有人敢说三道四,尽管人人都在心里想林铃儿母女可能早已经不在人世了,但是他仍然每天在写告示,只要有时间,他便一张接着一张的写,因为他要让她知dào

,他还活着,他一直在等她。

三年来,他没有正眼看过任何一个女人,他的用情至深,无人能及,可在众臣眼里,他除了是一个有情有义的男人,还是一国之君,一个必须为王朝开枝散叶的君王。

一有机会,便会有人因为此事进言,他不是沉默不语,就是转移话题,实在不耐,他才会大发雷霆,久而久之,提及此事的人便越来越少,但是宫里宫外,从来没有人阻止想要靠近国主的女人,哪怕国主看上了一个,也是好的。

就像此时,钱业见国主心情好、有了难得一见的笑容,便壮着胆子提了出来,或许,国主会动心呢?

见他不反对,钱业更是大着胆子说:

“这个特别值得一提的,是一个全能的舞者。据说她是西域的舞王,能跳人所不能之舞,尤其还会什么……呃……来自天外的异国风丰情,实属难得的人才,奴才是想,等到过几天国主登基庆典之时,倒是可以让她……”

钱业的想法与沈姑姑的不谋而合,可谁料拓跋九霄却突然睁开了眼睛,迅速拿起面前的礼单翻看起来。

钱业一惊,不知是否自己说错了话,忙战栗着问:

“国、国主,奴才……”

刚要请罪,拓跋九霄突然站了起来,疲惫的眸光突然变得锐利:

“你说高昌帝国献上了一名舞者?”

钱业抖着声音道:

“是、是啊。”

拓跋九霄将手中的礼单一扬,扔到了钱业的身上:

“为何这礼单上没有此人?”

“没有?”

钱业不敢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抱着礼单看了又看,这才想起来自己清点货物的时候只顾着那些死物件了,干脆忘了舞者这回事,顿时一拍脑袋,跪了下来,

“请国主治奴才的罪吧,因为那舞者进了宫就被奴才送去舞乐班了,事后竟、竟把她给忘了!”

若不是刚才看到了国主的笑容,说不定他还不会想起来呢,如今这一想起来不要紧,却真不是时候,没想到国主只是粗略地看了一眼礼单便知dào

上面没有此人,他真是该死啊!

拓跋九霄浓眉微敛,事实毋庸置疑,有一个没有出现在礼单上的人混入了王宫,不是奸细便是另有所图。

“捉拿此人,交与穆雨审问。”

一声令下,钱业立kè

带了御前侍卫出发了,若大的正阳殿只剩下拓跋九霄一人。

正阳殿,平日供国主召见廷臣、批阅奏章、处理日常事务等之用,在它的左右各有两个暖阁,称为东西暖阁,供国主读书、就寝之用。

从前云傲天、南宫清风都曾将正阳殿后的乾阳宫作为国主的寝宫,而拓跋九霄因为忌讳这两个人,便将乾阳宫闲置了下来,他的日常起居都在正阳殿。

耳边少了钱业的喋喋不休,突然静得可怕。

空气中弥漫着春的味道,明明是一个那么醉人的夜,于他而言,却是经lì

了一千多个日夜后,又一个难眠之夜。

他缓步走到门口,高大的身躯挺立在夜空下,宽阔的肩膀承担着天下,可是那个他最想承担的人,却不知何时才能靠过来。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月光皎洁明亮,与星星相映生辉,他心里一动,轻点脚步,飞上了正阳殿的屋顶。

犹记得从前她骑着他的黑风奔跑在星空下的草地上,娇小的身躯,灵动的双眼,狡黠的笑容,那晚的星空,也是这么美。

如今,她是否也在同一片星空下,与他一同举目仰望?

舞乐班的庭院里,用过晚膳的舞者们洗漱过后纷纷准bèi

回房,练了一天的功累得腰酸背痛,夜晚是他们最喜欢的时光。

林铃儿傻傻地在舞乐班里待了一天,混了午饭、晚饭,此刻正藏在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梧桐树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忙碌的舞者们,为了不与她们产生不必要的交集,她需yào

躲个清静。

王宫里的人向来循规蹈矩,尤其是这些舞者,平日里被沈姑姑极为严厉的手段管制着,连个敢违反常规的人都没有,更别说敢爬到树上去看风景了。

因此大家在发xiàn

林铃儿不见了后,便开始窃窃私语,认为她是去偷偷接近国主了,除了向沈姑姑禀告,没有人会想到她此时就在大树上看着她们一个个嫉妒得两眼冒火,还得yì

地掀起唇角,无聊地望天看星星。

快睡吧快睡吧,这些无聊的人类,等你们睡了,老娘才好真的去找国主啊!

林铃儿在心里念着咒语,见沈姑姑将所有人打发去睡了,而她却是了然地一笑,并没有打算追究,甚至直接回了自己的寝室,林铃儿便知,这位沈姑姑是多么支持她偷见国主的行为。

终于清静了,她正要从大树上下来,只见远远的一队侍卫急行军一般朝舞乐班赶来,心里打了个哽,不会是发xiàn

她不是舞者,来抓她的吧?

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被抓到,于是趁着他们还没到,她便灵巧地滑下了树。

大门已经上了锁,仗着自己对王宫的熟悉,她从一座矮墙翻了出去,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舞乐班。

她前脚刚走,钱业后脚就带人赶到,扣响了舞乐班的大门。

林铃儿狡黠的一笑,猫着腰抄近路赶去了正阳殿,白天她已经跟舞乐班做杂事的下人打听清楚了,如今的国主不住乾阳宫,住正阳殿,但愿她今晚出现在他面前,他不会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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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6. 595 不能相交的平行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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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对王宫的熟悉,她专挑无人的僻静小路走,很顺利地避开了耳目,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意wài

地遇见上官清清,不,现在应该叫她吴清清。

黑暗中,她躲在一座假山后,很好地隐藏了自己,偏僻的小路上,只见吴清清一手提着灯笼,另一手牵着一个小男孩,正缓慢地踱着步子。

孩子?

当目光触及这个小男孩时,她的心咯噔一下,一个不好的念头马上跳了出来。

探出头悄悄观察这个小男孩,只见他的身高比七七矮了许多,看上去大概只有两三岁的样子,这是谁的孩子?难道是他们的?

不知不觉间,她的胸腔已经被怒气填满,呼吸也变得紊乱了。

“儿子,今天都学什么了,给母亲讲一讲?”

吴清清温柔的话语响起,清清楚楚地传入她的耳朵,她的心跳为这一句话停滞了,儿子,母亲?

很快,小男孩奶声奶气地清脆童音响了起来:

“学了剑术,还读了兵法。”

“嗯,我的儿子是天下第一,这些都是父王亲自教你的吗?”

“是的,母亲。”

“父王待你好不好啊?他已经好几天没来看过母亲了,你有没有告sù

他,母亲很想他,让他不忙的时候来看看母亲啊?”

“有的,母亲,我说过了。”

小男孩看上去年纪虽小,可回答问题时却是一本正经,有条不紊。

“那父王有没有说什么时候来?”

听到小男孩的回答,吴清清突然变得激动起来,她停下了脚步,一把握住小男孩的肩膀,盯着他的眼睛问。

小男孩不惊不惧,镇定地道:

“父王说,先让我扶母亲回房睡觉,如果母亲睡得好,他明天就来看母亲了。”

“真的?”

吴清清的眼睛里闪着希望,不过是小男孩的一句话,她眼中的喜悦就快飞出来了。

“嗯,真的。”

小男孩用力地点头,

“走吧,母亲,我现在就扶您回房睡觉。”

“嗯,我的儿子真乖。”

吴清清说着,用力抱了一下小男孩,随后小男孩牵起他的手,加快脚步拉着她跑远了。

林铃儿的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半天透不过一口气,直到浑身无力地靠在假山上,假山突起的石角磕痛了她,她才闷哼一声,吐出一口气。

父王,母亲,儿子……

呵……原来,那真是他们的儿子,三年未见,他们连儿子都有了!

背靠着假山,任上面那嶙峋不平的山棱折磨着自己,知dào

痛,才明白自己的愚蠢,从他出征开始,她苦苦地守了他四年,而他却早已美人在怀,儿子绕膝,怎能不忘了她、忘了七七?

她忽然不知dào

自己此刻为何会站在这里,她费尽心思地混入王宫,不过是因为还对他抱了一丝希望,可是此时此刻,那丝本就很渺茫的希望已经化为了泡影,她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怪不得他连和亲的公主也可以不要,看来吴清清到底是征服了他的心,也难怪,这么多年的守候,吴用这么多年的付出,到了他终于可以回报的时候,他当然要用最好的方式来回报他的大恩人,而娶了他的女儿,亲上加亲,便是最好的报答。

她还有必要去找他吗?

去找他问什么?问问他是否还记得有个女人叫做林铃儿,曾经是他的初恋,给他生了女儿,等了他四年,如今就站在他的面前,问问他是否打算认回她们母女?

不,她做不到,她不稀罕乞讨而来的爱情,更无法与别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所以结论很简单,今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大道朝天、各走半边,他们就是永远不可能再相交的两条平行线。

她迈开脚步,明明在心里告sù

自己一千遍、一万遍,没必要再留下去了,她该走了,可是,对他的好奇、想见他的欲玉望,却丝毫不减。

四年未见,他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还是从前那般吗?或者变得更加老成持重?不,坐拥江山美人,他应该变得开朗多了吧?

既然来了,就见他一面再走吧,远远地,哪怕只看一眼也好,就算告别,也给自己一个简单的仪式,看到他绝情的样子,她才能彻底斩断情丝。

往回走的脚步突然改变了方向,继xù

朝正阳殿走去。

只是这一路上,她变得失魂落魄,身体仿佛不再是自己的,每走一步都好似踩在云端,这种虚幻的感觉让她无所适从,

直到远远地看见正阳殿,她的心思才收拢一些,他就在里面吧?

由于神思恍惚,她竟然没发xiàn

正阳殿外一个侍卫都没有,就那么大摇大摆地从后门走了进去。

此时他在做什么?批阅奏折还是研读兵书?他如今那么爱打仗,占领了那么多土地,一定是在研究兵法吧?

以为这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到她要找的人居然会在房顶上,而且将她这微不可闻的喘息声与脚步声通通收入了耳朵。

屋顶上,拓跋九霄看着星星的视线一收,深邃的眸却只是微微动了动,唇边溜出一丝轻蔑,随后若无其事地继xù

看他的星星和月亮。

正阳殿里灯火通明,一眼便将若大的殿堂收入眼底,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坐上这把龙椅,行走在这座熟悉的宫殿里,脑海中翻腾的都是与他的过往,这也算作一种告别吧,最后一次想起。

还是白天那身紫衣,飘逸的裙角划过空气,留下阵阵檀香的味道,她知dào

他喜欢檀香,所以在西域的三年,她一直随身带着檀香的荷包,就像他时刻在她身边一样。

可是此时带着,却是为了掩盖她身上的气味,掩盖一切属于林铃儿的标致,因为她绝不会揭穿自己的身份。

以为会在这里看到他,可是寻遍了空旷的正殿,也不见他的影子。

不在这里,便是在偏殿了,她随手拿起书案上的一个烛台,像行走在自家院子里一样,缓步往东暖阁走去。

东暖阁的门开着,里面燃着一束小小的烛光,她从里到外寻了个遍,还是无人,一丝疑惑凝在眉心,她旋身往西暖阁走去。

由于东暖阁上午阳光好,所以多半用来做国主的书房,而西暖阁则是下午日照好,所以用来就寝,他不在东暖阁,难道已经睡下了?

那就,看一眼他的睡脸,也好。

轻手轻脚地走到西暖阁,她的心跳居然快了几分,在来这之前她便想好了说辞,见了面,就说自己是高昌国公主阿依木,因为不服他的决定,所以来讨个公道,这才假扮了舞者混入王宫,估计他应该不会把她怎么样吧?毕竟她也是一国公主!

小手抬起,纤细的五指握成空拳,就要落到门上,动了又动,却怎么也敲不下去。

她轻咬下唇,她在怕什么?是怕看到他搂着个男人睡觉,还是搂着个女人?

呵……自嘲一笑,林铃儿,你在想什么?这是最后的诀别,还用得着想那么多吗?

作了个深呼吸,她打算不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若是看到他与别人苟且便是更好,会让她的心死得更彻底。

门被推开,吱呀一声,在寂静的夜里很是突兀。

西暖阁的布置与一般的寝宫不同,为了防止国主被刺杀,这里摆放着十八张床,每天晚上国主睡的床都不同,所以林铃儿站在门口,入眼的便是一张张披着明黄色被褥的床。

想像中的事并没有发生,里面没有拓跋九霄搂着别人睡觉的情景,她一张张床看过去,空无一人。

原本失魂落魄的心渐渐被疑惑占满,她提了几分精神,大晚上的,正阳殿被她找遍了都不见他的身影,他会去哪?

罢了,也许这就是他们的命运吧!

四年前他出征的日子,便是永别,只是她傻傻分不清而已。

白纱下,唇边的笑在扩大,带着嘲弄与心痛,她悄悄从正阳殿退了出来,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屋顶上,拓跋九霄像算准了一样,当她的头从檐下率先露出的时候,他竟没有一丝惊讶,而是居高临下,定定地看着她的身影一点一点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令他意想不到的是,那个娇俏的背影每露出一寸,他的心便会情不自禁地提起一分,直到她一步一步走远,背影完全呈现在他眼前的时候,那种与众不同的熟悉感,那个早已印在他的心上、刻入骨髓的背影,让他惊呆了!

“铃儿……”

他喃喃出声,哽咽的声音存了多少希冀,多少渴可望,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用力揉了揉眼睛,以为眼前的人不过是他无数次幻象中的一个,可是再次睁眼时,她竟仍然存zài



“是真的!”

他像个孩子般笃定道,立kè

轻点脚尖,轻盈如飞燕般落在了她的身后。

林铃儿手中还傻傻地端着那支烛台,以一步一告别的模式远离着正阳殿,远离着他,却不知,身后,他已经稳稳地站在那里,与她仅十步之遥。

“站住!”

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低沉的音色如大提琴般在若大的殿前广场上回荡着,冲撞着她的耳膜。

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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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7. 596 我不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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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那个多少次午夜梦回的声音,那个就算她死了仍然能被唤醒的声音,是他,他来了!

手中的烛台应声落地,她目瞪口呆。

已经决定离开,为何他还要在她没有一点点防备的时候出现?

够了,这一声,已经够了,就在此刻结束,没有任何牵扯,再好不过。

她没有转身,而是提起裙摆,逃一样地跑了起来。

他怎么可能放走她?

脚下一动,他腾空而起,眨眼间便落在了她的面前。

若不是她及时收住脚步,恐怕要一头栽进他的怀里了。

四目相对,她却马上避了开,转身再逃。

虽然她面带白纱,可此时在他的眼里,看到的只有林铃儿,他不会再让她离开。

转眼间,他又落在她的面前挡住去路,她便重复刚才的转身、再逃……

如此反复四次,东南西北都被她逃遍了,知dào

他不会放她走,最后只能放qì

逃离,准bèi

演戏。

她不能与他对视,因为她的眼睛会轻易暴露她的心,这一点她很清楚。

所以她的眼神一直躲闪着,垂着眼帘,视线在他的脚边游移。

他的脚上还是一双银靴,就像初次代嫁时,她从喜帕下面看到的那双一样,也像他出征那日,他脱下来穿在她脚上的那双一样。

他步步紧逼,她步步后退,两人之间似有一根皮筋在拉扯着,终是他耐不住性子,一把揽过她的腰身,将她紧紧地拥入了怀中。

“是你吗?”

四年了,再次撞入他的怀抱,不管她此前如何心死,此刻都有种想哭的冲动,这四年来的遭遇、委屈,本应向他诉说的,可是如今,她却只能生生咽下,到了眼底的泪,也通通逼回肚子里。

是谁?他口中的“你”是谁?在她不在的四年里,他又认识了多少个“你”?

“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放开我……”

她开始反抗,拼命推拒着他,甚至连掐带咬,表现出不惜一切力量也要挣脱的决心,她故yì

捏紧了嗓子,原本黄鹂一般的声音,让她变成了令人战栗的细若游丝的蚊鸣,她不会做他口中的那个“你”,绝不。

她的反应让他惊诧,手臂渐渐放松,她一把推开他,趁机逃了出来。

他的眸光微沉,伸出手,猝不及防地扯掉了她的面纱,面纱下的脸孔让他激动不已的心瞬间冷却。

这张脸,很像她,但……不是!

深沉的眸子里充斥着犹疑,他怎么可能认错?

刚才那就是她的背影,绝不会错!

没错,她易了容,她最喜欢玩这种小把戏,一定是她!

冷却下来的心又渐渐升温,他看了看手中的白纱,又审视起她这张精致得堪称天仙的脸,这种感觉奇怪得很,明明感觉很像,可是细究起她的五官,又是完全不同。

沉吟片刻,一丝难得的笑跃上唇角:

“我知dào

是你,乖,别闹了,把面具摘下来。”

不要,不要再对她说这样的话,用这样的温柔、这样的笑脸、这样的眼神,他已经不是她一个人的他了,他没有资格再这样对她,不要让她给他扣上滥烂情、风丰流、放当荡的帽子,她真的不想承认自己爱错了人。

她后退一步,用她那令人战栗的声音惊恐万状地问:

“你、你是谁?怎敢对我如此不敬?我是来找国主的,等我见到国主,一定要告你的状!”

对,就是这样,装得像点,别让他有机会认出你!

他的眸光一紧,仍是不愿相信:

“铃儿,我很想你,我一直在等你,如今你就在面前,别让我再等了,行吗?”

他又往前一步,高高在上的天子居然用了近乎于乞求的口吻,她人在面前,他的耐心早已磨光了。

“铃儿?谁是铃儿?”

她死死地捏紧拳头,在他面前上演着可笑的戏码,心底的痛她不会让他看到,

“我不管你是谁,我告sù

你,我是高昌国的公主,我是来找国主的!看你身在王宫,应该知dào

你们天盛国主与我和亲的事吧?不管他承不承认,把我安置在哪里,如今我都是他的妃子,如果你胆敢对我不敬,可是杀头的死罪!识相点,就带我去见国主,刚才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可以一笔勾销。”

这样细声细气、战战兢兢的女子,还真是与林铃儿不搭边儿,她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演技,当初为了逃命她什么角色都能演,只是没想到最后到了他面前,她仍然要演,真是讽刺。

“高昌国的公主?”

拓跋九霄疑惑地拧起了眉,这个身份犹如一盆冷水,就这样将他刚刚燃起的希望扑灭了。

他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子,没错,她虽然穿着铃儿最爱的淡紫色,可这身衣裳充满了异域风丰情,的确不是中原服装,再看她的打扮,也与中原女子截然不同,难道真的是他眼拙?

他不愿相信,他不甘心!

将手中的面纱拿到鼻下闻了闻,一股浓郁的檀香味道钻入鼻腔,不是她的味道。

他又走过去粗暴地揪住她的衣领,将鼻子凑近她的颈边,还是那该死的檀香,不是她的味道,不是!

他愤然地推开她,由于用力过猛,她失去平衡跌坐在地。

林铃儿在心中冷笑,看来是有了吴清清,生了儿子,夫妻恩爱有加,所以才懒得理她这个公主了吧?

似乎认证了她不是林铃儿,他的面色变得可怕,高大的身躯由内而外地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酷,刚才还热情如火的男人,突然变成了一座千年冰山。

“所以,假扮舞者混入王宫的人就是你?”

如果她真是高昌国的公主,那么舞女一事便有了合理的解释。

林铃儿站了起来,一边掸着身上的灰尘,一边没好气地质问道:

“是我又如何?你们天盛的国主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我阿依木怎么说也是一国公主,千里迢迢来这里是跟他和亲的,结果连他的面都没见到就被扔在行宫置之不理,他当我是什么?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猫小狗吗?我要找他问清楚,为何如此对我?”

说罢,她才反应过来,他怎么知dào

她这个舞者是假扮的?怪不得,看来刚才那队侍卫就是去舞乐班捉她的。

对,她就是要骂他小人,他就是言而无信,明明说好要等她的,明明说好“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的,明明说好无论生死,此生他只爱她一人的,结果呢?他留下的字据还在,可是他的心却早就变了!

“孤就是天盛国主,公主的问题,孤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她没想到,他竟会如此痛快地亮出自己的身份。

没办法,戏已经演到这了,她只能继xù

下去。

“你就是天盛国主?”

佯装不认识,她故yì

撑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着他,这是重逢后,她第1次正眼看他,因为他避开了目光,所以她才敢看他。

还是那头银发,还是那身银袍,还是那双银靴,还是那副宽厚的肩膀,突出的眉骨,高挺的鼻梁,雕刻的唇线,记忆中的侧颜如此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他就是那个让她日思夜想的男人,即便知dào

他已经变了心,眼泪还是忍不住涌上了眼眶。

狼狈地收回视线,她冷笑着:

“真没想到,我阿依木这么倒霉,居然会撞上你这个小人,算我有眼无珠。说吧,我倒要听听你的回答,你拿什么来解释你的言而无信,什么又是你违背诺言的理由!”

他转过脸,视线凝在她的身上,噙着冰一样的唇瓣微启,正要说些什么,钱业却带着一队侍卫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见到林铃儿,他一挥手,气喘吁吁地喊道:

“快、快捉住她,她就是那个奸细!”

侍卫们听说是奸细,生怕她会伤害国主,连忙跑上前去三下五除二就拿住了她。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是公主,不是奸细,你们放手……”

林铃儿吓坏了,她是来告别的,演完了这场戏,她可以堂而皇之地让拓跋九霄送她离开王宫,如果被当成了奸细,她还有活路吗?

这时钱业跑上前来,向拓跋九霄禀告道:

“禀国主,这就是那个假扮舞者混进宫来的女子,奴才这就将她带下去交给……”

“不必了。”

未等他说完,拓跋九霄缓缓开口,他看着在侍卫手中不断挣扎的她,沉声道,

“公主,孤之前曾颁旨恢复你的自由身,如今孤改变主意了。”

“改变主意了?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林铃儿还在扭动着身体,被人束缚的滋味真的很不好受,而且她为何从他的话中听出了一丝不祥的味道?

可惜,他没有再给她任何解释,而是吩咐道:

“钱业,将她带去忘名轩,好生伺候。”

钱业一愣,这是什么情况?他又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林铃儿,这才明白过来,难道她就是那位高昌国的公主,趁着今日送礼之时故yì

混进王宫的?

疑惑归疑惑,国主的话,谁敢不从?

“是,国主。”

这边钱业刚刚应下,那边林铃儿就叫喊起来:

“什么、什么忘名轩?我为什么要去忘名轩?你刚刚不是说恢复了我的自由身吗?那就送我出宫,我不要留在这里了,你的解释我也不要听了,快送本公主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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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8. 597 金屋藏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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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拓跋九霄对公主的抗议根本无动于衷,钱业虽然一头雾水,也只能按命令行事,指挥着侍卫们将林铃儿带了下去。

没有人看到身后拓跋九霄那灼热的目光,他一直盯着她的背影,这个阿依木的背影为何会那么像她?就连她的容貌都与他的铃儿有几分相似,难道是上天怜悯他,才千里迢迢地把阿依木送到他的身边?

林铃儿被送到了忘名轩,不管她如何叫喊、如何挣扎,最后大门还是在她的眼前“砰”的一声关上了,外面上了锁,她被软禁了起来。

“喂,开门,开门!”

她边砸门边叫喊着,这是什么情况,为什么又是这样?第1次代嫁是被困柴房,第二次代嫁又是被困,虽然地点不同,可是结果怎会如此雷同?

还有,为什么他会改变主意了?就放她自由身不好吗?为什么要留下她?

“这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她在忘名轩里抓狂地大叫,急得抓心挠肝团团转,却找不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思来想去,最合理的,恐怕就是拓跋九霄贪图了这张脸的美貌,这才将她留下。

接下来她该怎么办?要如何逃出去?当初想逃出一个冥王府已经那么不容易了,何况如今这座若大的王宫?

门外,不管她如何乱吼乱叫,钱业的脸上都挂着无比欢乐的笑容,真是没想到,这个小舞者居然会是高昌国和亲来的公主,而且国主好像对她不太一样,如此一来,国主是否好事将近了?

他本来想走,可是听着林铃儿那歇斯底里的叫声又是于心不忍,更是为她的不识抬举而感到不快,于是转身走到门口朝里面喊道:

“我说公主殿下,您就别不高兴了!想昨天老奴向您宣旨时,您还因为见不到国主不高兴呢,如今国主也让您见了,国主不但不追究你假扮舞者之事,还将你留了下来,你还不偷着乐?公主殿下说过,您是来和亲的,不是来玩的,这回您也甭着急了,想必是好事将近喽!”

钱业说完,乐呵呵地走了,他得赶紧回去跟国主问清楚,到底要拿这位高昌国的公主怎么办,是尽快举行和亲大典,还是今晚就直接洞了房?无论如何,他可有的忙了!

国主能从过去的阴影中走出来,这可是喜事一桩,等到回禀了国主,他应该即刻去向摄政王和监国将军等人禀报,让他们也跟着高兴高兴,只是他千算万算,却唯独没有想到拓跋九霄留下她的目的,竟然是如此的出乎意料!

忘名轩位于乾阳宫的正西方,除乾阳宫外,是距离正阳殿最近的寝宫。

林铃儿记得,从前的忘名轩里都住着国主最喜爱的妃子,因为距离国主的寝宫最近,来去方便,所以能入主忘名轩的妃子,暗里的地位甚至比王后还要高。

拓跋九霄这是要闹哪样?在见过了她的脸之后,他是打算金屋藏娇了吗?

她在华丽的寝宫里转来转去,此次代嫁不同一般,在确认了他已经背叛她之后,她便打算今后带着七七远走高飞、与他老死不相往来的,可谁料竟被捉住,逼着她不得不再演一回公主,逼得她快要发疯!

“开门,放我出去……我要见国主,让我见他……”

她的确疯了,整个晚上都在不停地拍打着、撞击着大门,门外的侍卫们不得已将耳朵塞了起来,反正这王宫戒备森严,她是绝对逃不掉的,就让她叫好了,叫累了也就不叫了。

与这些侍卫想的一样,第二天早上醒来时,林铃儿发xiàn

自己竟然睡在大门边,昨晚真是折腾得太累了,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dào



从地上爬起来时,外面已经天光大亮了,春日的阳光总是很明媚,朝她敞开最温暖的怀抱,大清早就来拥bào

了她。

她在晨光中抻了个懒腰,睡眼惺忪时,已然在思考着对策了,事实上,整个晚上她都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脑子里全是昨晚见到的拓跋九霄,还有吴清清和那个小男孩,有他们三个人在一起的画面,还有他猥琐地想要强占她的画面,现在想想还会起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真是自寻烦恼,从他答yīng

与高昌国公主和亲开始,她就应该意识到他已经不是从前的他了,这一趟王宫,她真是不该来!

为什么非要把她最美好的记忆都破坏掉?

“开门,我要见国主!”

这是她睡醒后说的第一句话,与昨晚没什么两样。

以为会与昨晚一样得不到回应,谁料,门竟然立kè

打开了。

明亮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睛,她下意识地用手遮挡往后退了两步,再睁眼时,只见两队宫女整齐地鱼贯而入,每个人手中都捧着东西,她们分立两侧站好,最后一个进来的人,是钱业。

他见到她,像是没见过似地重新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了一番,然后朝她浅浅地欠了欠身,似笑非笑地说:

“公主,国主有令,请公主沐浴更衣,打扮好了便可以去见他了。”

话音落下,已有人抬进了大木桶,里面的热水升腾着白色的雾气,经过她的身边时灼烫了她的皮肤。

“沐浴更衣?打扮?”

她看着大木桶,又看看众宫女手中的衣饰等物,冷笑起来,

“贵国国主还真是讲究啊,见个面也要如此大费周章?昨晚我们不是已经见过了,难道今日再洗个澡我就能变成另外一个人?”

听她的语气里满是冷嘲,钱业也不多言,只是缓缓地退了出去,最后扔给她一句话:

“公主,这可说不准……”

门在她眼前关上了,她拧起眉头回味着钱业的话,什么叫这可说不准?

沐浴更衣就沐浴更衣,赶了这么久的路,她都没有时间解决个人卫生问题,趁现在解决一下,一边还可以想想要如何解决眼前的困境。

这个澡洗得相当漫长,因为直到洗好她也没想出一个有效的对策。

他已经有了别的女人,她是不可能再留在他身边了,如果他得知她这次又是假扮公主代嫁,会不会像当初的瓦倪国主那样治她个欺君之罪?

今时不同往日,她绝对不敢冒这个险。

外面的宫女执意要伺候她洗澡,都被她拒绝了,洗好穿衣时,她拿起他立下的“字据”,怎么也不愿把它再穿在身上,可这是证明她身份的东西,她不能让任何人看见,穿在身上才是最保险的。

宫女听见她出浴的声音,便纷纷绕过屏风进来给她送东西,她刚好套上外衣,见这情景很是不悦:

“谁让你们进来的?都给我出去!”

宫女现出为难之色:

“公主,这是国主命奴才们给公主送来的衣物,国主还说,待公主沐浴后,要穿上这身衣服去见国主才行。”

一宫女说着,将手中精致的托盘举到了她的眼前。

她看都没看便将托盘打翻在地,里面的衣物散落开来,宫女欲弯腰去捡,她却一脚踩了上去:

“我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轮不到他来做主,我再说一次,你们都给我出-去!”

她指着门口,几个宫女面面相觑,吓得低头不敢言语,国主的命令她们不敢违背,眼前的公主也不敢得罪,真是进退两难。

林铃儿从小在生长在王宫里,自然知dào

这些宫女的难处,她倏而笑了,捡起衣服就扔进了身边的大澡盆里:

“如果国主问起,你们就说我不小心把衣服掉进水里,不能穿了,还有这些东西……”

她说着又将每个托盘里的东西搜罗到一起,通通扔进了水中,

“这些东西的下场都是一样,不能用,若是国主要怪罪,你们就通通推到本公主的头上就行了,用不着为难。”

宫女们咬着唇,更是不知所措。

林铃儿不再理会她们,自顾自地整理好衣服,梳好头发,拉开大门走了出去。

门外,钱业等了很久,稍稍有些不耐烦了,见她仍是昨晚那身打扮出来,更是不快:

“哎哟我的公主,你怎么还是这身衣裳?不是给你送了新衣裳吗?国主特意吩咐……”

“在你眼里,他是国主,他说的话是圣旨,在我眼里,他就是个言而无信的小人,他的话在我这里就是放屁!我穿什么衣裳轮不到他来做主,闪开!”

未等钱业说完,林铃儿便噼里啪啦机关枪似地一通数落,说罢绕过钱业,径直朝正阳殿走去。

“公主……”

钱业没遇到过这样的主儿,看着她的背影,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息,除了当初冥王府的林铃儿,没有第二个人敢这样对待国主,怪不得国主会留下她,真是不仅身形像,就连个性也是如出一辙!

林铃儿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全然不顾什么王宫礼节,就像行走在自家院子里一样,后面的钱业得小跑着才能跟上,由于上了年纪,累得气喘吁吁,两边的侍卫见了不得不扶着他,场面很是滑稽。

“公主,国主正在召见廷臣,还请您等等再去……”

钱业在后面喊,林铃儿却是充耳不闻,一口气跑到了正阳殿。

正值下朝时分,群臣从正阳殿的正殿里出来,而她刚好跑到殿外,群臣见了她,无不瞠目结舌,因为国主的身边,从来没有女人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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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9. 598 一座金矿换一个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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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闪也不避,只是觉得这些人很耽误她的时间,他们一个接一个往外走个不停,挡住了大门,让她进不去,很是恼人。

意wài

地,她看到了穆雨、吴用、还有几个以前经常跟在拓跋九霄身边的人,如今都是能上得朝的大臣了哈,果然四年的时间,改变的事情太多了,恐怕始终未变的,只有她这个傻瓜吧!

穆雨与吴用在见到她时表情最为惊讶,随后看到的便是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钱业,两人驻足观望,待钱业跑近后,吴用打量着林铃儿,板着脸问道:

“钱总管,这是何人?”

何人?林铃儿嘴角一挑,腹诽:说出来吓死你!

钱业说话吃力,半天气还喘不匀,此时正阳殿里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林铃儿根本不理会吴用与穆雨,绕过两人直接跨过了正阳殿高高的门坎。

吴用与穆雨惊呆了,敢随意进出国主的地盘、在国主身边方圆十米以内出现的女人,这三年来,她是第一个!

穆雨穿着朝服,看看钱业,看看吴用,最后回头看了看正阳殿里横冲直撞的身影:

“这个女人是从哪冒出来的?”

钱业频频摇头,终是说出一句:

“唉,回监国大将军的话,此事说来话长啊!”

施了一礼,钱业也顾不上多说,忙跟着跑进了正阳殿。

吴用与穆雨疑惑归疑惑,可现在显然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作罢,双双散去。

正阳殿里,拓跋九霄一身银色龙袍,头戴九旒冕,飞扬的眉直插云鬓,见林铃儿跑进来,他眸光一紧,从上至下打量着她:

“站住!”

他的声音始终如此,虽然不大、不高亢,甚至深沉得过分,可是一旦出口,便具有震天慑地的威力,两个字,让林铃儿的心抖了一下,就算对他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她也乖乖地站在了当场。

毕竟,这是他的地盘,她不过是一个和亲来的公主,就像当初她代云倾城嫁给他时一样,那时好在云倾城身后还有云傲天和大邱庇护着,可是现在就算他杀了她,也不会有人知dào



钱业见拓跋九霄的眸中已染上怒火,顿是一惊,赶紧跑过来跪下,道:

“禀国主,奴才已经告知公主,国主正在召见廷臣,可是公主她……”

拓跋九霄似乎没有耐心听他说下去,直接抬手制止。

钱业更是心急,又仰起脸对林铃儿说:

“高昌公主,见到国主还不赶紧跪下行礼?”

跪下行礼?这可触动了林铃儿的倔强神经,她一扬下巴,咬牙道:

“钱总管,我记得我告sù

过你吧,本公主不-会-跪!”

汗……钱业的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她在一个奴才面前说不会跪也就罢了,如今这可是在国主面前,她不知dào

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嘴里拔牙是什么意思吗?

“公主……”

钱业还想劝她两句,却只见拓跋九霄开口道:

“为什么没穿孤叫人送去的衣服?”

钱业又愣了,国主这是什么情况?她如此大不敬,国主居然又不追究?

唉……不过是身形很像而已,国主你要不要变得这么好说话啊?

“回国主的话,因为……”

钱业想替林铃儿解释,谁料这俩人一个比一个厉害,只听林铃儿直接说:

“因为我把你叫人送来的东西都扔进水里了!”

钱业看了看两人,好吧,看来这里不需yào

他了,正想打退堂鼓,却又听拓跋九霄说道:

“钱总管,再去景慈宫拿一套衣服过来。”

钱业微怔,随后答道:

“是。”

钱业忙下去吩咐人去景慈宫拿衣服,拓跋九霄则收回了目光,好像忘了林铃儿的存zài

,低下头忙起了自己的事。

她被晒了?

为什么这感觉如此地似曾相识?

淡定,淡定……她做着深呼吸,拼命地告sù

自己不要计较,如今能平安顺利地离开这里才是正道。

呼……又是一个深呼吸之后,她说:

“国主,您是大国国主,不会说话不算话吧?我刚来的时候,您颁了圣旨给我,告sù

我不需yào

和亲,今后的人生随我自己处置,就算我多么不情愿,也接受了您的旨意。可您现在这是在干吗?出尔反尔吗?身为大国国主,您不怕被世人贻笑大方吗?”

“有人告sù

你,孤要娶你吗?”

他一边拿起笔在写着什么,一边漫不经心地问。

面对她这样的质问,他居然比她还淡定?

“不、不是要娶我?不是要跟我继xù

和亲?”

好吧,她承认她已经很不淡定了,此时更是雪上加霜,

“那你为什么软禁我?为什么不放我出宫?”

她声声逼问着他,他稳坐龙椅高高在上,而她只能仰起小脸看他,九旒冕下的面孔还是那么年轻,与从前不同的是,那双深邃无比的眸子变得越发凝重、忧郁,带着与他的年纪不符的沉稳持重。

她不明白,为什么直到这一刻,看到他的眼睛,还是让她心疼?

她更不明白,为什么他说变就变,这双忧郁的眼睛里到底隐藏着什么?

怔愣之际,他搁下笔,忽然合上书案上的折子,长臂一扬,折子落到了她的面前。

她惊得倒退一步,抬头看他,只听他说:

“这是高昌送给天盛的金矿,孤打算用它来跟你做一笔买卖。”

又是做买卖?

她倒是跟别人做了不少买卖,如今轮到他了?

“什么买卖?”

她看了一眼地上的折子,并未捡起。

他依然像座冰山一般岿然不动,冷冷道:

“孤要用它买你的一样东西。”

“什么?”

她的一样东西?她身上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吗,她怎么都不知dào



此时,他说出了两个字,两个足以让她瞠目结舌的字:

“背影。”

“背、背影?”

她真的没有听错吗?他用一座无法估计价值的金矿,只为了买她的背影?

背影就只是背影而已,没有美丽动人的脸孔,看不到凹凸有致的身材,就只是一个飞机场般的背影?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她摇头。

这时,钱业从门外进来,走到近前捡起了地上的折子,掸了掸上面的灰尘,道:

“公主,国主的意思是,今后但凡国主需yào

,您就只需yào

站着或者坐着,也有可能是躺着,安安静静地把您的背影给国主就行了。国主不会对您做什么,只需yào

看看您的背影,已是足够。”

林铃儿还是不懂,拓跋九霄这是什么古怪的嗜好?

“本公主还是不懂,我只听说天盛国主嗜战,没听说他还有这么奇怪的嗜好。”

猛然间想起了昨晚看到的吴清清和那个小男孩,她撇了撇嘴,嘲弄道,

“何况,国主有喜欢的人,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若是要看背影,看他们的应该足够了,何必要来看我的?再说,看他们的可以正面、背面、里面、外面通通看个够,看得既过瘾又全面,我的背影……没那么值钱。”

“公主!”

钱业板起了脸,好像对她说的话很不满yì



“国主哪来的儿子?您这是说的什么话?”

“哪来的儿子?”

她冷笑道,难道昨晚她眼睛瞎了?

“昨晚我亲眼见到的,他称呼国主为父王,不是国主的儿子是什么?”

钱业的眼神闪烁了两下,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拓跋九霄,见他并无特别反应,于是也不打算多做解释。

林铃儿的心终于跌入了谷底,万劫不复。

他没有否认,她说他有喜欢的人、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他通通没有否认。

此刻,她真想冲上去把他从龙椅上揪下来,质问他为什么要背叛她,为什么不能等等她?

这时,去景慈宫取衣服的人回来了,钱业禀告道:

“国主,衣服取来了。”

拓跋九霄抬眸看了一眼,面露不悦:

“为什么不是紫色?”

捧着衣服的宫女吓得连忙跪了下来,战战兢兢道:

“回国主的话,前段时间,清心郡主半夜里偷偷跑进景慈宫偷走了好几套衣服,只剩下一套紫衣了,今天奴才们把紫衣呈给公主,公主她……”

景慈宫,那是历代王后的寝宫,清心郡主又是谁?心疼如刀绞,林铃儿拼命咬牙忍着,接过宫女的话,说:

“一切都是我干的,与她们无关。”

拓跋九霄并不看她,就像他说的,他似乎只喜欢她的背影。

宫女的禀告让他微微拧起了眉头,眼中现出无奈之色,沉吟片刻,道:

“带她去东暖阁换上吧。”

“等等!”

林铃儿往前一步,

“谁说我答yīng

了?不管你用一座金矿还是十座金矿,我的背影,不卖,不卖,不卖,你听到了没有?”

她再也受不了了,突然变得歇斯底里,之前艰难地维持着公主的形象,如今全都不受控zhì

地乱了。

她的声音落下,整个正阳殿也变得死一般寂静。

没有人敢在国主面前这样说话,这个女人不要命了吗?

正阳殿里里外外的所有下人、侍卫都瞪圆了眼睛、屏住了呼吸,就像看着断头台上的囚犯一般,等待着林铃儿的头颅被斩断的一刻。

这时,一个稚嫩的童声打破了僵局:

“参见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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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0. 599 乱得一塌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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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怔住了,包括林铃儿。

她回过头,身后不远处,一个干干净净的小男孩逆着光跪在若大的宫殿里,柔弱的小身子挺得笔直,他与这座宫殿相比是那么的微不足道,却像要拼命证明自己的存zài

,脸上一双眼睛清透明亮,仿佛能化解一切丑陋邪恶的东西,此刻,他正用那双眼睛望着拓跋九霄,恭敬的、虔诚的,目不斜视。

当她适应了逆光,小男孩的脸在她的眼前渐渐清晰,心倏而被揪紧,这不正是昨晚吴清清带着的小男孩,他们的儿子吗?

大脑变得空白,看着眼前这个生长于王宫中的人中之龙,小小年纪就已是有模有样,再想想自己的七七,整天游弋于市井,除了恶作剧还是恶作剧,哪里有半点公主的样子?

同一个爹,境遇竟是天差地别!

“国主,有件事,穆图要向国主禀告。”

脑子里正战火连天,小男孩的第二句话,好像在她的脑子里放了一颗原元子弹,轰的一声,将之前堆砌起来的一切瞬间夷为平地。

穆图?这孩子,怎么会叫穆图?

面对穆图,拓跋九霄突然变得和蔼可亲,他搁下朱笔,抬眸看向小男孩,道:

“穆图,起来说话。”

“是,谢国主。”

穆图站了起来,林铃儿这才发xiàn

,他的头很大,身材却十分瘦小,看起来像是营养不凉良的样子,很是惹人心疼。

“什么话,说吧。”

拓跋九霄又道。

穆图看了一眼林铃儿,又看向拓跋九霄,意在询问有外人在,可不可以说,拓跋九霄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穆图这才一本正经地说道:

“禀国主,昨晚,穆图从上书房回来时路遇清心郡主,清心郡主看起来不太好,她说她很想念国主,希望国主得空时可以前去探望。”

说到这,他顿住了,面露难色,小小的薄唇抿了又抿,才接着说,

“所以,穆图对清心郡主说,如果她睡觉睡得好,国主今日便会去看她。穆图并不敢斗胆替国主决定什么,只是看清心郡主可怜,所以才略施小计安慰她一下。如今,穆图想来问问国主,今日,是否可以去看望清心郡主?”

清心郡主?

如此说来,这小男孩口中的清心郡主就是上官清清?

可是,他的名字为什么会叫穆图?为何称呼拓跋九霄为国主而非父王?又为何称呼上官清清为清心郡主而非母亲?

“没有经过孤的同意便私自向郡主许诺,如果孤没有去,你不就是在说谎?”

龙椅上,拓跋九霄好整以暇地看着小穆图,与之前面对她这个公主时的冷漠判若两人。

穆图宠辱不惊,镇定地答道:

“可如果国主去了,穆图就没有说谎。”

嗬,这小家伙,一句话就把责任都推到拓跋九霄的身上了,他是否说谎,取决于拓跋九霄的做法,如果他去了,他就没有说谎,相反,就算他没去,导致他说了谎,罪魁祸首也是拓跋九霄,而非他自己,有意思。

钱业在一旁看着不住地点头称赞,眼中尽是喜爱之情,不由道:

“国主,小穆图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起穆副将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穆副将?小穆图?

林铃儿的心好像被戳破个窟窿,疼痛让她清醒,脑海中跳动着的,都是穆图的脸,再去看眼前的小男孩,直到这时她才发xiàn

,这孩子竟与穆图那么像,尤其那眉眼间的英气,再看他的嘴唇与下巴,不就是缩小版的云倾城吗?

他……是穆图与云倾城的孩子?

她拼命地按着胸口,眼泪竟控zhì

不住地跳出眼眶,一滴滴、一串串,汇成泪河。

穆图因她而死,他的血染红了雪山,那个凄惨的场面她至今仍然记忆犹新,如今小穆图出世了,就在她的眼前,他是那么出色,那么可爱,感谢上天,他活着!

所以,是拓跋九霄找到了穆图的孩子,并收养了他?还让他去上书房读书?他不介yì

他是云倾城的孩子吗?云氏一族,曾经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那么云倾城呢,她在哪,还活着吗?

昨晚,他明明称呼上官清清为母亲的,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的眼泪吸引了小穆图的目光,他不解地看着她,又看看拓跋九霄,见国主无动于衷,他也不便说些什么,索性装作看不到,移开了目光。

此刻,林铃儿背对着拓跋九霄,他自然看不见她在流泪、她心口的抽痛,她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穆图,好想去抱一抱他,好想告sù

他关于他父亲的故事,好像跟他说一声“对不起”,若不是为了她,他的父亲不会死!

“所以,你是希望孤去探望清心郡主?”

这时,背后传来拓跋九霄的声音,与小穆图对话时,他的声音里噙着愉悦,她听得出来他很喜欢这个孩子。

小穆图道:

“穆图不敢奢望国主做什么,只是清心郡主真的很可怜,就算国主不喜欢她,也勉强安慰一下她吧,她这样活着……也不容易。”

说着,他缓缓垂下了眸子,清澈的眼中流露出一丝悲伤。

算算年纪,他也不过四岁而已,比七七大不了多少,可这样的懂事却让人心疼。

他说上官清清活得不容易,那么他呢,他也感同身受,所以才露出这样的表情么?

“这一次,孤不会让你成为一个说谎的孩子,不过,下不为例。”

拓跋九霄似乎也被小穆图触动了,沉声说道,

“好了,回去吧,晚些时候,孤自会去看望清心郡主。”

得到了国主的应允,小穆图的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只是这笑也是微不可见、若有似无,那份冷静与内敛倒是与拓跋九霄很像。

“是,穆图告退。”

小穆图说着,恭敬地退了下去。

若大的正阳殿又恢复了刚才那般紧张的气氛,她一直背对着拓跋九霄,此刻满脸泪痕,更是不敢转身。

身后,他灼热的视线落在了她的背影上:

“钱业,带她下去换衣服吧。”

他的声音淡淡的,沉沉的,听不出情绪。

她却用力抹掉了眼泪,背对着他问:

“刚才那个孩子,就是昨晚我看到的孩子,他不是国主的儿子吗?”

钱业禁不住笑出来:

“我的公主,咱们国主连王后都没有,哪来的儿子?你初来乍到,有些事你还不知dào

,所以才会对咱们国主误会重重……”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拓跋九霄冷硬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不需yào

知dào

。”

钱业一惊,知dào

自己多话了,赶紧转移了话题:

“公主,请移驾东暖阁吧。”

“清心郡主又是谁?昨天晚上我听刚才那孩子叫她母亲,她难道不是国主的妃子?”

突然之间,她很想弄清楚这里面的玄机,舞乐班的沈姑姑说过,国主有可能不喜欢女人,这三年来一直没有立后纳妃,可是上官清清的事要做何解释?

“公主啊,虽然您远道而来,可是这一路上难道就没听说点关于国主的传说?国主登基三年以来,从来没有立后,更没有纳妃,这不是什么秘密,只能说,您对这次的和亲也不是那么关心么。”

钱业道,

“好了,公主,请移驾东暖阁吧,别再让国主久等了。”

林铃儿现在很混乱,乱得一塌糊涂!

她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了,谁能来告sù

她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同意和亲,却不要公主,他从没有立后纳妃,他也没有娶上官清清,更没有跟她生过儿子……所以昨天晚上的事,不过是她的一个误会?

脚步随着钱业移动,往东暖阁走去,她整个人变得机械僵硬,不是不想拒绝,而是想留下来,想弄清楚这一切的愿望变得那么强烈,强烈到可以出卖自己。

昨晚重逢的那一刻,她的血液里注满了愤nù

,如千万条巨龙在奔腾翻滚,根本没有给自己足够的思考与判断,或许,那时的判断,都是错误的。

如今,她清楚地记起了他在她的背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你吗?

后来,他又说:铃儿,我很想你,我一直在等你,如今你就在面前,别让我再等了,行吗?

所以,他答yīng

与阿依木和亲,却不要她,三年来未曾立后纳妃,都是因为他一直在等她吗?

他还说:我知dào

是你,摘下面具……

所以,他认出她了是吗?是这样吗?

她在心里不停地问自己,她不敢相信,这样的想法却如开了闸的洪水一发而不可收拾,不断地涌出来,涌出来。

因为,她是那么希望,这些都是真的!

“公主,请更衣吧!”

身边一个宫女的声音响起,她抬起眼帘,何时到了东暖阁,她竟不自知。

眼前,两个宫女为她撑起了一件衣服,当目光触及时,她的呼吸、她的心跳,竟被这件衣服抽走了。

从忘名轩开始,因为对他的抵触,她连正眼都没有看过他叫人送过来的衣服便通通将它们扔进了水中,如今这一件,若不是一切发生在不知不觉中,恐怕她也不会多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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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1. 600 他像她一样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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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一眼,她便认出了这件衣服是她从前经常穿的,虽然不是她喜欢的淡紫色,却是他第1次带她去瓦倪王宫面见国主时那件冰蓝色的衣裙,因为是他亲自送的,与他相爱后她便宝贝一样地珍惜着它,经常穿给他看,这件衣服总是能让她想起他们之间从开始时的点点滴滴,就像爱的证明。

所以,他让她穿这件衣服的目的是?

不管站着也好,坐着也好,躺着也罢,他只要她的背影,因为她的背影……是林铃儿?

她抬起手,颤抖着伸向那件衣服,手指触及时,泪水夺眶而出。

划过那早已陈旧的衣料,丝滑的触感就像情晴人的肌肤,带来阵阵心悸。

“这……是谁的衣服?”

被泪水浸润的声音变得沙哑。

宫女们看着她的样子面面相觑,不知该不该回答她的问题。

半晌,终于有一个宫女站了出来,大着胆子说:

“哎呀,怕什么,反正在这王宫里混,她早晚要知dào

的。”

宫女看了看其他宫女,接着说,

“听说你是来和亲的公主,人来了却被拒绝了,是这样吗?我告sù

你吧,就算现在国主将你留下,也不代表你就能真的当上国主的妃子。看看这件衣服,如果让国主在你跟这件衣服之间选择,他一定选择这件衣服也不会选择你,知dào

为什么吗?我听从冥王府来的丫鬟说,这是国主最爱的女人的衣服,他一直把它放在景慈宫里,那可是历代王后的寝宫,所以国主现在是要你假扮王后,不是真的要你当王后,明白了吗?”

其他几个小宫女见她哭得伤心,有些于心不忍,不由小声道:

“其实……公主,你人这么漂亮,假以时日,说不定国主就会看上你呢?但是你只要记住一件事就行了,那就是别跟国主心里的女人争,没有人能争得过她,国主能为了她三年不娶,孑然一身,便足以见得她在国主心中的地位。”

“是啊,公主,在这王宫中,女人不少,削尖了脑袋想钻进国主心里的女人也不少,可是三年了,哪有一个成功的?”

“依我看呐,在国主眼里,那些女人连这件衣服上的一根丝线都不如呢!”

几个宫女打开了话匣子便开始滔滔不绝,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了起来,有劝她的,有提醒的,也有可怜她的,可是令大家意想不到的是,她哭着哭着,居然笑了出来。

“公主?”

众宫女只当她是受了刺激,疯癫了,无奈地摇头叹息着。

可是,她笑着笑着,又哭了。

抚摸着她穿过的衣服,手指一点点收紧,最终将它窝进了怀中,心好疼。

为这四年的分离而疼,为他的守候而疼,为她的等待而疼,为她对他的不信任而疼。

他用一座金矿换她的背影,为什么只是背影,她好像懂了。

三年来,他像她一样在等她,是吗?

没有立后纳妃,也是在等她,是吗?

所以,什么国主不喜欢男人都是扯淡,不过是人们因为好奇和不解而对他的臆测,是吗?

她抱着自己的衣服,在榻上无力地坐下来,泪水滑过脸颊,灼痛了她的肌肤,她哭得不能自已。

为什么没能相信他,如果她像从前一样笃定地相信他,就不会多浪费这一天一夜的时光。

“公主,您、您怎么了?”

一个宫女问道,见她不回答只是哭,小宫女与其他宫女商量着要不要去告sù

钱业。

就在这时,林铃儿抱着衣服站了起来,一步一步地往门口挪去,拉开门,行尸走肉一般地迈了出去。

“公……”

门外,钱业一直在等着她,刚刚开口,却被她的样子吓到了,到了嘴边的话不知该如何问出来,只是呆呆地看着她跨出东暖阁的大门,往忘名轩走去。

他轻手轻脚地跟上去,好像生怕吓着她:

“公主,国主在等您,咱们这边走……”

她不说话,也不看他,只是流泪,仿佛要把这三年来没流的泪都流尽,此时此刻,只想找一个地方,只有她一个人,好好地哭一场。

世界那么大,有一个人一直在为她守候,这难道不值得她大哭一场吗?

哭着,走着,钱业不明所以,只能差人去向国主禀告,自己则紧跟在她的身后,直到她躲进忘名轩,将自己紧锁在里面,随后传出的只有哭声,那一声声饱含着痛楚、悲凄,听得钱业直想落泪。

“公主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哭成这样,这可让奴才如何是好?”

他在门外小声地说着,似说给里面的人听,又似在自言自语,最后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

很快,去向国主请示的人回来了,国主说今天就算了,随她去吧,钱业听后命人好好地守着,转身走了。

回到正阳殿,拓跋九霄已经不在正殿里了,钱业找遍了东西暖阁都没有他的身影,他禁不住摇头一叹:

“唉,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走出正阳殿,他命人架起了梯子,国主不在正阳殿里,便是在屋顶了,除了这两个地方,国主对王宫中的其他地方都不感兴趣。

爬上梯子,他果然在。

钱业无奈道:

“国主,您怎么又上来了?唉,这个公主还真是倔强,奴才以为她肯去东暖阁就是想通了,谁料她却不知为何大哭了起来,整个人痴痴傻傻地回到了忘名轩,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哭,哭得可伤心了。”

“她哭了?”

拓跋九霄问道。

钱业吓了一跳,身子晃动险些从梯子上掉下去,国主何时关心过其他女人?看来跟林铃儿相像的人待遇就是不同,哪怕不是同样的脸,只是具备了一个完全相同的背影,就能得到国主如此默默的关心,一个背影,已是万千宠爱啊!

“是,为公主更衣的宫女们说了,公主一直问她们关于那件衣服的事,她们便多嘴说了,谁知公主听后就大哭起来,想必是被国主的故事感动了吧?”

钱业轻描淡写着,其实是想护着这些宫女,

“国主不过是想让她假扮一下铃儿主子而已,她的反应也太大了些。其实……国主,恕奴才多嘴,您呐,从小话就少,有什么事都喜欢放在心里,不愿意让别人知dào

,也总是觉得对方没必要知dào

,岂不知有些话如果不说,会产生多少误会啊,到时为了解开那些误会,又得多费多少唇舌,得不偿失嘛!”

“知我者,无需解释。”

对于钱业的建议,他只是淡淡地回应了一句,深沉的眸光又落在了那条通往王宫的大道上,若有所思道,

“今天晚上,帮我做一件事。”

夜幕低垂,劳累了一天的百姓纷纷关门闭户,整个金坦城陷入了一片安宁祥和之中。

神mì

的王宫里,每到这时,正阳殿的屋顶上都会按时出现一个银色的身影,他的一头银发与月光相映生辉,不知惹动了王宫中多少女子的心跳。

而他的心,却只为一个人而跳。

今晚是他独自守候的多少个夜晚,他已记不清了,一个人的日子太难熬,他宁愿忘却时间,让它走得快一些。

可是这一刻,却是有所不同,他期盼了无数次的场景,就要在他的注视下上演了,虽然她不是她,但是这一幕却足以让他今晚做一个美梦,梦里,一定有她。

亥时刚到,通往王宫的大道上,准时亮起了两排明亮的灯火,从宫外一直延伸到宫内,直达正阳殿。

他缓缓地站了起来,挺拔的身姿屹立于王宫之颠,银发飞扬,衣阙飘飘,头顶是银白的月光,身后是浩瀚的宇宙,宛如一条飞腾在苍穹中的银龙,那双今夜格外动情的眸子,只痴痴地注视着一个地方,一个人。

她着一袭紫衣,白纱遮面,娇小玲珑的身子与记忆中的她完美重合,行走在通往王宫的大道上,两旁的灯火让她变成了一只发光的蝴蝶,扇动着美丽的翅膀轻盈地向他飞来。

她每走近一步,他的心就会抽痛一下,一千多个日夜,他白天守望,夜里等待,为的就是这个小小的身影。

吴用说,为了一个女人,不值得;穆雨说,三年没有任何消息,八成是已经不在了。

他可以原谅他们每个人说过的话,可是深埋在心底的那份真情,却是从未流逝,堆积在心中的思念,只有与日俱增。

看着向他走来的她,他痛得按住了胸口,深呼吸,再深呼吸,泪水还是占据了眼眸,模糊了视线。

只是他不知dào

,此刻的心痛,有人懂,此刻的泪水,有人陪。

傍晚时分,钱业来告sù

她,说是国主想要她做一件事,不要她的人也不要她的心,只是想让她穿上一件旧衣服,走上一条路,便可。

她毫不犹豫地答yīng

了钱业的请求,这令钱业惊讶不已,其实她还想告sù

他,只要他想,不管是她的人还是她的心,她都愿意拿出来送给他。

站在这条路的三五,她一眼便看到了夜空下的他,醒目的银发抓紧了她的眼球,流了一天的泪又不听话地跳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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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2. 601 两个影子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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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昨晚的表现,她真是羞愧得无地自容,所以现在,请允许她再矜持一点,再悲伤一会,这样的她,不配与他相认。

钱业什么都没有多说,只是默默地跟在她的身边,在灯火外围陪着她往前走,因为他知dào

,拓跋九霄想看到的,只有她一个人,他怎么忍心破坏这美好的风景,只是感到奇怪,为什么公主突然从一只小母老虎,变成了一个爱哭的小女人?

这一段路遥远而漫长,就像他们彼此等待的距离与时间。

一路走来,回想起他们的点点滴滴,从温泉之夜开始,他们的命运便纠缠在一起,直到此时才知,这种纠缠不是一年两年,亦不是三年五载,而是一辈子。

终于走到了正阳殿前,早已泪流满面的她自觉地转过了身。

在他眼里,她这位高昌国公主不过是林铃儿的替身,他要买下她的背影,他要她今晚走这一遭,不过是为了慰籍他的相思之苦。

她闭着眼睛,咬紧下唇,拼命压抑着哭泣。

再睁开眼时,身后,他已跳下了屋顶,虽然脚步声轻不可闻,可他的影子却在她的脚边铺开,每向她走近一寸,影子就扩大一分,直到宫墙上,与她的影子并列,就像一幅刻意制作的剪影画。

她不敢回头,只是痴痴地望着他们的影子,这一刻,不是梦吧?

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听不到他的声音,只见他的手缓缓抬起,抚上了她的发,用他在梦中的温柔,继而滑到她的肩膀,轻轻地拥住她,侧过身,吻上了她的脸颊……

这是两个影子的对话,却是他的心声,那一吻,仿佛落在她的心上,惊醒了她所有的梦。

泪水如奔涌的北江,止不住地流淌,在腮边汇成河,她好想就此转身,扑进他的怀抱,告sù

他,她就是他的铃儿,那个历经了生死,万里迢迢奔到他身边的女人,只属于他的铃儿。

他的思念让她心疼,他的一切都让她心疼,她又一次代嫁欺骗了他,如果他知dào

,会怪她吗?

不要再彼此折磨了,她早已万箭穿心。

谁料,下定决心转身之际,他亦转过了身,留给她的,只是一个背影。

她张了张嘴,却心痛得叫不出他的名字。

他迈开脚步,缓缓地远离了她,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正阳殿的大门里,她还站在原地,痴痴地望着他。

他们留给彼此的,不应该只是背影!

“唉……”

钱业叹息着,脸上已是老泪纵横,他走上前来,

“公主,奴才送您回去吧。”

真想追上去,抱住他,告sù

他,她就是铃儿,她好想他,她回来了。

可是脚下像钉了钉子,一颗心沉得她带不动步子。

也许,现在并不是最好的时机,待她的心沉淀下来,她会好好想一想,关于未来,他们的。

钱业见她满脸泪水,好心地递上了手帕,她接过来,转身往忘名轩走去。

“公主,其实奴才觉得奇怪,傍晚奴才跟您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您为何没有拒绝?这可不太像公主您的风格啊!”

钱业好奇地问。

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

“跟我讲讲这件衣服主人的故事吧。”

钱业笑了:

“这么说,公主真的是被国主的故事感动了?”

她点点头,算是默认。

钱业轻叹一声:

“公主远从西域而来,可能对咱们国主的事不太了解,国主登基快三年了,期间征服了周边的所有小国,以及哲北这等颇有历史的国家,不仅如此,天盛大军曾一度逼近斯南与瓦倪这两大国的都城……”

“斯南与瓦倪,他也没放过?”

林铃儿打断了钱业的话问道。

钱业颇感意wài



“看来公主对中原也不是一无所知,连斯南与瓦倪这等小国都知dào

,怎会偏偏不了解我天盛这中原第一大国?”

对钱业的话,她不置可否,不是不想了解,而是不敢了解,她做了三年的鸵鸟,又有谁知dào



钱业笑笑,接着说,

“除了老奴与几个近臣,恐怕没有人知dào

国主为什么嗜战,为什么要没日没夜地夺下他国的土地。”

“侵略……还有原因?”

“呵呵,别人都以为国主是因为贪心不足,夺了大邱自立称王还不够,还要继xù

加害他国,以满足他更大的野心。”

面对林铃儿的疑问,钱业解释着,语气中颇有些无奈,

“其实……呵呵,这个原因说起来有点可笑,不过如今这也不是什么秘密了,国主夺下越来越多的土地,只是为了把他的告示贴满天下。”

“告示?什么告示?”

贴告示?这个原因的确可笑。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忘名轩,钱业刚想回答她的问题,却只见忘名轩门口站了两个人。

钱业一眼便认出了来人是谁,他丢下林铃儿,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样子很是着急。

虽然天黑,但是忘名轩门口有人掌灯,借着并不算明亮的灯光,林铃儿仔细看着门口的两人,越看越觉得眼熟。

“奴才见过清心郡主!”

钱业恭敬地拜见。

清心郡主?上官清清?

林铃儿急走两步,待到近前,看到门口站着的果然是上官清清,在她旁边的,不就是紫月吗?

“紫……”

当初若不是紫月跑来给她送信,恐怕她早已被穆孤雄抓走了,直到今天她都没有机会好好感谢这个耿直的小姑娘,也没想到她们居然会这么快在这王宫中遇到,可是嘴巴张了张,她最终没有叫出口。

所以,上官清清真的成了清心郡主?

她站在一旁,因为白纱遮面,受到了上官清清与紫月的瞩目,两人好奇地看着她,恨不得把她身上看出两个洞。

“她是谁?”

上官清清绞着手帕,边问边朝林铃儿走近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尤其是那张戴了白纱的脸,上官清清看得眼睛发直,就像蚊子见了血,看起来有点可怕。

林铃儿不由得后退一步,为什么再见上官清清,她给人的感觉有所不同,这气场……好怪异!

钱业好像有点怕她,忙挡在了林铃儿面前,陪着笑脸道:

“郡主,这么晚,您怎么到这来了?”

上官清清咬了咬唇,垂下眼帘,好像很委屈的样子:

“我听说,霄哥哥新娶了一位公主,就住在这忘名轩里,所以想来看看。”

“哎哟,我的郡主,您这是听谁说的,根本没有的事,您就别瞎想了。紫月,还不赶紧扶着郡主回去歇息?”

钱业向紫月递着眼色,紫月连连点头,却很是为难地皱起了眉头,上前搀扶着上官清清,道:

“郡主,您看,奴婢就说您别听那些宫女乱说,她们那都是没根没据的,您要听也得听钱总管的,钱总管都说这是没有的事,那就是没有的事。走吧,咱们回去歇着吧,您做了一天的衣服,肯定累坏了。”

紫月扶着上官清清要走,她却倔强地把手臂抽了出来,依然执着地看着林铃儿:

“没娶公主?那她是谁?”

钱业无法,回头看了一眼林铃儿,只能硬着头皮撒谎:

“她、她是高昌国王进贡来的舞者,不是什么公主。”

“不是公主,那她怎么可以住在这里?”

她仍然不依不饶。

“呃……这个……”

钱业被问住了,一时接不上话,想了半天才道,

“刚才国主叫她过去问话,奴才正要送她回去,这才途经此地,她并不住在这里。”

“霄哥哥叫她过去问话?为什么叫她不叫我?你还敢骗我,她一定是霄哥哥新娶的公主!”

上官清清变得急躁起来,更过分地上来拉扯钱业,想要把他拖开,

“你走开,我要亲自问她,走开啦……”

钱业虽然是男人,但毕竟上了年纪,而且目前看起来,好像上官清清的力qì

更大些,眼看着钱业被拉得东倒西歪,林铃儿无奈之下站了出来。

“郡主,你要问我什么,问吧?”

她平静地说。

今时今日,她不是林铃儿,也不怕上官清清胡搅蛮缠,只是三年后的上官清清好像变了,变得有些莫名其妙。

上官清清见她站出来,马上放qì

了钱业,走到她面前,使劲盯着她看了看,就像乞丐盯着一碗热汤面,随后猝不及防地伸手扯掉了她的面纱。

林铃儿还没反应过来,脸上便是一阵清风滑过,她不动声色地皱起了眉头,眼前的上官清清看到她的脸后,竟渐渐绽开了兴奋的笑,扬着手里的面纱大叫起来:

“哈哈……你不是她,你不是她,不是她……哈哈……”

天盛王宫不比别处,因为这里有一位忧郁的国主,从来不会有歌舞升平的场面出现,无论白天还是黑夜,空旷的王宫总比其他地方更为寂静,此时,上官清清的笑声却打破了这份平静,刺耳的声音在王宫的夜空中回荡着。

钱业吓坏了,想制止她却又想不出办法,只能频频劝阻:

“郡主啊,小点声小点声,国主已经歇息了,您会吵醒他的。”

听到他说起国主,她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瞪圆了眼睛,不住地用力点头,就像个听话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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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3. 602 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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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业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好像拿上官清清很无奈,有些手忙脚乱。

“嘘……都别说话,国主睡了,我们不能吵醒他,他会不高兴的。”

上官清清神mì

兮兮地说,瞪着眼睛在每一个人脸上扫了一圈,最后将目光定格在林铃儿的身上,

“你,就是你,你知dào

国主是谁吗?你知dào

我是谁吗?”

上官清清的目光好奇怪,她看着一个人时,眼睛总是很直,一直死死地盯着,连些微的闪动都没有,这不禁让林铃儿感到纳闷,而且她问的问题真的很弱智,国主是谁?这里有人会不认识国主吗?

这时,钱业终于挣脱了上官清清,忙闪身到一旁,悄悄碰了碰林铃儿的袖子,边摇头边指指头,好像在告sù

她上官清清的脑子有问题。

林铃儿一惊,怪不得她觉得上官清清这么不同寻常,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正想得出神,上官清清突然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力qì

之大,已经透过皮肉传到了骨头上,扎心的疼。

“喂,我在问你,你知dào

国主是谁吗?你知dào

我是谁吗?”

又是那种直勾勾的目光,就连语气都变得异常生硬。

得知上官清清头脑有异,她突然觉得她很可怜,于是配合着摇了摇头:

“不知dào

。”

得到了这个回答,原本一脸严肃神mì

的上官清清竟然缓缓勾唇,笑了起来:

“你不知dào

?来来来,我来告sù

你……”

她边说边缩着肩膀、踮起脚尖,凑近了林铃儿的耳朵,小声说,

“我告sù

你,国主就是霄哥哥,而我,就是霄哥哥最爱的女人,林-铃-儿!”

噗……林铃儿差点没喷出来,这位小姐,你当着林铃儿的面说自己是她,这样真的好么?

紫月见她又丢人了,无奈之下只能过来再次扶起她:

“郡主,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

上官清清一把推开她:

“你走开,她还不知dào

我和霄哥哥的故事,我要讲给她听。”

她转而看向林铃儿,脸上带了丝谄媚的笑,

“喂,你是不是很想听我们的故事?”

林铃儿似乎看到了她眼中的渴可望,不忍心拒绝她,于是点头:

“嗯,我很想听。”

果然,上官清清喜笑颜开,得yì

的笑从嘴角溢出,突然变成了一个恋爱中的少女,拉着林铃儿就地坐在了忘名轩门前的台阶上,开始羞答答地滔滔不绝:

“其实,我跟霄哥哥是青梅竹马,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

钱业与紫月互相看了看,又一起看向林铃儿,这个故事清心郡主已经给无数人讲过不下几百遍了,一讲起来就没完没了,她甚至连小时候给拓跋九霄擦汗、端水的微小细节都描述得绘声绘色,连他脸上的汗珠是什么形状、他当时的瞳孔是大是小都说得细致入微,这样“生动”的故事讲起来,一个晚上真的能讲完吗?

林铃儿看得出,上官清清陶醉其中,她不明白,是她向穆孤雄告了状,在自己逃走后,冥王府不就成了她的天下?后来拓跋九霄回来,她也有了更多的机会,就算遭到拒绝,她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副样子,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眼看着上官清清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好像已经脱离了现实,完全活在自己的臆想当中,她趁机问钱业:

“钱总管,这位清心郡主是怎么回事?好好的一个女子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钱业叹息道:

“说来话长,清心郡主是摄政王的女儿,因为从小跟国主一起长大,早就倾心于国主,可国主从未喜欢过她。后来国主身边有了别的女人,她便使了诡计迫使那女人离开,后来此事被国主知dào

了,虽然没有向她追究,但她却受不了国主绝情的态度,一夜之间便成了这副样子。”

他指了指上官清清身上的衣服,

“公主请看,白天在正阳殿上,宫女说景慈宫的旧衣服被清心郡主偷走了,她现在身上穿的这件紫衣恐怕就是从那里偷来的。”

林铃儿这才留心去看,果然是她从前穿过的旧衣服。

“可这些衣服为何会放在景慈宫?她又为何会去偷?”

她问。

“公主有所不知,那景慈宫是历代王后居住的寝宫,国主一直为他最爱的女人留着,里面的东西都是那位主子曾经用过的,国主从冥王府千里迢迢搬到这里,一样不落地摆放整齐,每天派人打扫得一尘不染,国主的心思奴才懂,就算人不在,有座属于她的宫殿陪着他,也是好的,闲来无事的时候,国主会去那里走一走,只有在看着属于那位主子的东西时,才会偶尔露出点笑容,唉……”

每每提到拓跋九霄的痴情,钱业都会不住地叹息,那当中充满了对拓跋九霄的心疼,还有对现状的无奈,

“至于这位清心郡主,从疯了以后,她就精神恍惚,整日把自己当作国主最爱的女人,她总会偷偷跑去拿衣服,穿着那位主子的衣服、梳着那位主子爱梳的发式,甚至连行为举止、爱好都模仿得如出一辙,她从未得到过国主的爱,所以是想借着这些外在来安慰自己吧。岂不知,就算她打扮得再像,也不是国主心中的那个人啊!”

看着上官清清,林铃儿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如果没有她,他们会不会在一起?

虽然是上官清清强烈的嫉妒心害了她,可她的出现毕竟给她增添了不少烦恼,一个只为爱而活的女人,实在可怜。

“钱总管,你先回去吧,我来陪着她就好。”

她说。

钱业大为惊讶:

“公主,这怎么使得?您现在可是这王宫里最宝贝的人,虽然您没成为国主的妃子,但不可否认的是,如今除了那位主子,您在国主的心里肯定是排上了名次的女人,若是让国主知dào

了您在这里受苦,他定会不高兴的。”

林铃儿笑笑:

“没关系,这怎么能算受苦呢,比起我之前所受的苦,这已经好太多了。”

她有感而发,想起自己这三年来的遭遇,真是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见钱业满脸不解,她才惊觉自己说得多了,

“您不要让国主就好了,如果跟我讲讲她的故事能让她心里好受些,我不妨就做做好事吧。”

“这……”

钱业犹豫着,最后在林铃儿的再三劝说下,终是走了。

忘名轩的大门前,林铃儿重新坐在了台阶上,她双手托着下巴,柔和的目光中带着怜悯,看着上官清清忘我的表演,在她说到兴起时,她会陪着她笑一笑,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地过去,没有人注意到,远处的廊下,一个挺拔的身影一直在暗处看着她,将她的一颦一笑通通收进眼底。

见紫月一直在旁边站着,困得哈欠连天,她不由拉着她坐在了身边,紫月战战兢兢,说她知dào

她的身份,自己怎么能跟公主平起平坐呢。

林铃儿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安心:

“是你在照顾她?”

她问。

紫月点点头:

“从前在冥王府的时候就是我,如今换了人她一定会不习惯吧,别看她疯疯癫癫的,其实她也会有清醒的时候。唉,真是个又笨又可怜的女人,她当初做坏事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后果,也不能怪国主绝情,怪只怪她不是他心里的那个人,做得再多也是无用。如今国主将寻人的告示贴满了天下,有朝一日,铃儿主子定会回来的,到时她恐怕连假的铃儿主子都做不了了吧?”

听紫月提起告示,刚才钱业也说到了拓跋九霄夺天下不过是为了贴告示,林铃儿不由问道:

“到底是什么告示,怎么你们都知dào

?”

紫月显得很意wài



“公主,你在来的路上,难道没有见到金坦城里到处都贴满了一模一样的告示吗?”

“我……我一直坐在马车里,所以没看到,这很奇怪吗?”

“当然奇怪!”

紫月惊叫着,

“凡是天盛的土地上,都贴满了同一张告示,每一张告示都是国主亲手所写,恐怕除了铃儿主子,没有人会知dào

那是什么意思,因为那是国主为了寻她回来才贴上去的。天盛还流传着一句国主的名言,国主说他收复这若大的天下,不过是为了拥bào

铃儿主子一人!”

紫月托着下巴,眼冒红心,

“哇……不仅是清心郡主,这天盛王朝的哪个女人不想成为铃儿主子啊!”

林铃儿的泪就快溢出来了,今晚泪腺上的水龙头好像坏掉了,眼泪总是不受控zhì

地流出来,流得她好心烦。

原来他的嗜战、侵略、贪婪,目的只有一个,贴告示,找到她!

月光打在她晶莹的泪珠上,折射出千百个耀眼的光华,她突然笑了出来,那发自内心的笑是如此令人心动,也是如此令她心痛:

“傻瓜……”

她喃喃出声,他怎么这么傻?就只会用这种方法来找她吗?万一她飘洋过海去了美洲怎么办?他能把告示都贴到那里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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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4. 603 如痴如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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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您说什么?”

紫月没听清,见她流泪,她只当是她被感动了,身为局外人,哪个知dào

了国主的故事后不被感动?

“唉……所以公主啊,您也不用这么伤心难过,公主的事已经在宫里传开了,国主不娶您,不是因为您不好,只是因为国主的心里容不下别人。”

她低头拭去脸上泪水,哽咽着问道:

“告示上写的什么?”

紫月皱着眉头冥思苦想:

“嗯……这个告示已经贴了好久了,让我想想,好像写的什么生当什么归,死当什么思……反正文诌谄的,我记不得了。”

“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

她脱口而出,手不由得揪紧了胸前的衣襟,原来,他什么都记得。

紫月一拍脑袋:

“对对对,就是这句,不过……公主,您怎么知dào

?”

她一脸惊诧地看向林铃儿,突然觉得身边的人好神奇,而且从初见这位公主开始,她就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林铃儿笑笑,狡黠地扔出两个字:

“猜的。”

是她今晚哭得太多了吗?眼泪流光了,笑容慢慢爬上了眼角。

这次代嫁的收获可真是不小,从误解到感动,如今是喜不自禁,她好不容易积攒了三年的成熟稳重好像在这一刻通通还给了时间,她想站起来唱歌、想疯狂地跳舞,想冲进他的屋子里,扑到他的身上,捏他的脸,揪他的眉毛,咬他的嘴唇……

在他的爱面前,她又变回了从前的她,泼辣、任性、没心没肺,神经大条,因为有他,所以她百无禁忌,气焰嚣张。

就像这一刻,她的行动先于她的思想,在她想着现在还不适合这么做时,人已经站了起来,拉着上官清清就转圈:

“林铃儿,你开心吗?你的霄哥哥很爱你,他一直在等你,他好爱好爱你,你是不是应该好好得瑟一下?来,我们一起唱歌吧!”

上官清清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不知所措,想要继xù

讲下去却忘了讲到哪,她无助地看向紫月。

紫月也蒙了,这公主画风突变得太厉害,简直让她大跌眼镜。

“呃……公主,我看郡主也讲得差不多了,要不奴婢带郡主回去吧?”

紫月小心翼翼地问道。

上官清清看着得瑟的林铃儿,好像有点害pà

又有点生气,她用力推开林铃儿的手,然后跑到紫月身边躲了起来。

“疯、疯子!”

她指着林铃儿叫道。

对上官清清,林铃儿并没有因为她告状的事而生气,事到如今只是觉得她更可怜。

不过她说对了,她就是疯了,因为拓跋九霄的爱而疯,因为即将到来的团聚而狂。

“呃……公主,奴婢就先告退了。”

紫月说罢,带着上官清清转身走了。

林铃儿朝她们用力地挥手,明亮的眼睛里映着皎洁的月光,两排小糯米牙咬着下唇,调皮的挑着眉梢。

这个夜晚,让她如痴如醉……

躺在床榻上,她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不知留在小城的七七和其他人这两天过得怎么样,如果他们知dào

一切不过是个误会,会不会也跟她一样夜不能寐?

她想像着跟他相认的那一刻,他的表情、他的声音、他的温度,他会不会激动的哭出来?

想着想着,她便呵呵傻乐起来,像个热恋中的少女,心里小鹿乱撞,幸福的感觉就像泡在蜜缸里,甜得发腻。

所以,她要给他一个惊喜,一个意想不到的惊喜,才能安慰了彼此的等待。

翌日,她早早就起床了,人逢喜事精神爽,有这么大的喜事,她怎么还睡得着。

推开门,门外已有宫女在候着了,见她醒来,纷纷为她呈上洗脸水,各种胭脂水粉,还有几件她以前的旧衣服,说是钱总管吩咐的。

她没有拒绝,一一收下,盥洗过后,宫女要帮她梳头却被她拒绝,因为只有她最清楚国主喜欢什么样的发式、什么样的打扮,从今天开始,她要亲力亲为,老老实实地把背影卖给他,不管他要她站着也好,坐着也罢,她都会一一照做。

清爽的马尾,素颜,一袭淡紫的衣裳,这些是她的最爱,也是他的最爱,从他对“阿依木”的要求就知dào

了。

收拾好一切再打开门时,她惊讶地发xiàn

院子里多了几个下人,正在钱业的指挥下搭着秋千,秋千搭在了一棵老槐树上,粗粗的绳子上拴着一块红色的宽木板,并不复杂的工程一会便完成了,秋千脱了几人的手,开始在树上微微晃动起来,看着它,林铃儿好不容易快乐起来的心又被打动了,望着它,热泪盈眶。

他是想把阿依木当成林铃儿的替身吗?穿着她的衣服,梳着她的发式,荡着她的秋千……难道最后他会让阿依木住进景慈宫?

想到这,她的眸光马上暗淡下来,小脸也由晴转阴,站在门口看着那晃动的秋千,一动不动。

钱业似才发xiàn

她从屋子里出来,那一身打扮着实让他眼前一亮,他忙不迭地走过来,施了礼后问道:

“公主,今儿个这太阳是打西边出来了,您怎么、怎么……”

他边说,目光边在她身上浏览着,好像不知该怎么形容。

林铃儿含泪一笑,提着裙摆转了一圈:

“怎么,你们不是就喜欢我打扮成这样吗?”

钱业忙不迭地点头:

“是是,如果国主见了您这般模样,一定会高兴的。”

她一扬下巴,指着秋千,故yì

装作无知的样子,问道:

“那是什么?”

钱业回头看着秋千,笑道:

“哦,那是国主怕您无聊,特意叫人装来给公主解闷的。”

“那是小孩子的玩意儿!”

“呃,这个……”

她故yì

蔑视了国主的好心,钱业却无法解释,买了人家一个公主的背影做一个丫鬟的替身已经很不礼貌了,如果再让公主知dào

这秋千也不过是国主慰籍自己的产物,那就太过分了。

公主就是公主,就算她的背影再像林铃儿,也毕竟不是。

林铃儿见钱业一脸尴尬,好像她对国主的心意多么的不领情,不禁失笑:

“我倒是很久没玩过了。”

她说着拍了拍钱业的肩膀,安慰似地,

“帮我跟国主说,谢了!”

说罢,她朝秋千走去。

钱业则看着自己那只被她拍过的肩膀,还有她说话时的风范,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她走过去时,其他下人自然地退了下去。

老槐树下,一位紫衣女子轻轻地坐在了秋千上,她握了握两边粗粗的绳子,好像在试探它的结实程度,随后裙摆下露出两只小脚,调皮地在地上划来划去,一下一下,动作由小到大,速度由慢到快,渐渐地,她的双脚离开了地面,像只蝴蝶一样飞了起来。

淡紫的衣裳映在绿绿的枝叶下,飘逸的裙摆荡出了漫天的紫雾,仿佛树上盛开的一朵霸王花,整棵树因为她的荡漾而闪烁着光华,整片天空因为她的笑声而更加清透,整座王宫里因为有她而变得生气勃勃。

钱业看着她,嘴角不禁咧了开,若是国主身边能有这样一个人,那可真是福气啊!

来到正阳殿时,众臣已经下朝了,拓跋九霄端坐在沉香书案后,目不斜视地批阅着奏折。

林铃儿驻足在门口,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那头银发闪着华丽的光芒,银袍上的龙让他看起来更加英气逼人,一张坚毅的面孔还是如从前那般冷峻,却丝毫掩盖不了他的惊才风逸。

就是他,那个让她提了起、就放不下的他。

“禀国主,公主带到。”

钱业上前禀告道。

“嗯。”

他没有抬眸看她,依然故我地埋首工作,这份专注让她的唇角溢出一抹甜笑。

见钱业回头看她,她才回过神,没用钱业多说什么,便自行走过去,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上坐下来,留给他一个背影。

直到这时,他才从如山的奏折中抬起头来,两道深邃的目光炯然地落在她的身上。

钱业看得出,这两道看似再自然不过的眸光中透着无法掩饰的灼热与渴可望,每每看到国主这样的目光,总会让他心疼不已。

这样的场面似乎不适合有别人在,钱业暗暗地招呼了立在两边的所有下人,悄悄地退到了殿外。

林铃儿知dào

,他在看她,这是恋人间的心有灵犀,不需yào

回头去确认。

她笑了,却不想让他知dào

,于是咬着下唇,忍着,这一忍,就是六天。

六天里,国主叫她的时候,她便过去用背影“安慰”他,多数时间都是在他独自一人的时候,或是批阅奏折,或是在东暖阁读书作画,她都静如处子地或站或坐,距离他一丈左右,任他默默地欣赏。

私下里,她早已说服了钱业以及舞乐班的沈姑姑,她说要为他的登基庆典准bèi

一曲歌舞,希望给他一个惊喜,钱业当然高兴,能让国主高兴的事,他在所不辞。

因为会讨好沈姑姑,所以沈姑姑很大方地借了舞者给她排练,整个舞蹈用了十余人,动作都由她教授,曲目由她跟舞乐班的器乐师傅们一起练习,她就是整个节目的主导。

她的身份很快在宫中传开了,其他舞者因为嫉妒而不买她的账,总是消极怠工,不然就是给她制造事端,她对她们的表现只给出一句话:你们不是为我跳舞,而是为国主跳,如果我是你们,就比任何时候都卖力。

话虽如此,可是她知dào

,等结果揭晓的时候,她们就算再卖力也没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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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5. 604 是他甘愿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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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都在紧锣密鼓地进行着,直到这一天真zhèng

来临。

国主的登基庆典,乃是举国同庆的日子。

自从拓跋九霄坐上王位以来,国家政治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官尽其职、民尽其力、物尽其用,虽然达不到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的程度,但三来年天盛一直风调雨顺、无灾无难,社会一派祥和的景象,可谓从大邱建国以来最大的太平盛世,百姓以身为天盛的人而感到骄傲,以拓跋九霄为自豪!

而对拓跋九霄而言,这一天自然是特殊的,只是这特殊的意义,颇有不同。

从早上开始,钱业就发xiàn

他有些异常,上朝的时候总是走神,对于大臣们的启奏总是慢半拍才回应,待大臣们下了朝,他便不停地要茶喝,一杯接一杯,批阅奏折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不时地做个深呼吸,有时甚至会情不自禁地勾起唇角。

钱业就纳了闷,一个登基庆典而已,历经无数生死关头的国主,难道还会忌惮几个时辰的庆典吗?为什么他看起来好像很激动,甚至有点小紧张?

这一切,都在今晚有了答案。

戌时刚到,庆典准时开始。

正阳殿前若大的广场上灯火辉煌,台阶中央白玉五爪飞龙显得尤为壮观,彰显着至高无尚的王权。

广场周围的九根白玉通天柱,平日里向来给人以强dà

的压迫感,上面雕刻的龙之九子守卫着王权,仿佛时刻会对觊觎王权的人发起攻击,而今日,这九子看起来似乎变得不同。

它们披红挂彩,每一根柱子上面都挂了一长串大红灯笼,无数条彩色丝带从一根连结到另一根,在这九根龙柱上结成一张细密的彩色大网,就像彩虹铺满了夜空。

广场中央搭建着50尺见方的舞台,红毯铺就,上面洒满了红色的玫瑰花瓣,与红毯融为一体,左右舞乐班的师傅早已各就各位,排场大的堪比天上宫乐。

拓跋九霄一身银色龙袍,脚踏银靴,银发上冠以万人之上的象征九旒冕,从正阳殿大步迈出,沉稳地走上了礼台。

台下数以千计的臣仆高呼着“万岁、万岁、万万岁”,他长臂一挥,威武雄霸的姿态称杀天地万物。

白天,去王族陵园祭拜了先父拓跋冲,去太庙祭拜了天地,去长街当面慰问了百姓,晚上,自然只剩下庆祝晚宴,这一天的登基庆典便算大功告成。

国主落坐后,众臣纷纷落座,他率先举杯,与大家同饮三杯,放下酒杯后,钱业赫然发xiàn

国主的额头竟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正感到奇怪之时,拓跋九霄又略显不耐地扯了扯九旒冕的系带,目光如炬地扫视着台下,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发xiàn

国主的异常,他忙上前悄声问道:

“国主,是不是身子不适?”

他拧着眉头,微微侧目责怪道:

“歌舞怎么还不开始?”

钱业一怔,赶情国主是等得不耐烦了?

不过国主今儿这兴致可是叫人喜出望外,向来没有任何娱乐爱好的国主,今天这是怎么了?

“奏乐!起舞!”

钱业抱着领会精神,很敬业地宣道。

为了今天的庆典,舞乐班早在半年前就已开始排练,这是每年天盛最大的活动,每个人都希望在这天表现突出,得到国主的青睐,可惜在前两年,国主除了喝酒,几乎没有往台上看过一眼。

今天的他,却似乎对舞乐格外上心,从开场舞开始,他便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那些舞者见国主如此“重视”,一个个卖了命地演出,听说国主已经开了窍,最近来了位公主日日陪伴在侧,难道国主已经不知餍足了?

钱业见国主这般,顷刻间顿悟,看来连日来的背影相处,已经让国主对这位高昌国的公主另眼相看,早前国主问过他,公主闲来无事的时候都在做什么,他当时对国主的异常关心感到意wài

,却也实话实说,公主在为庆典排练舞蹈想要讨国主欢心,国主听后唇角竟露出不易察觉的笑,明明欢喜得要命却拼命忍着,这样的国主连他看了都觉得可爱至极,所以国主如今这般着急难道是为了公主登台的那一刻?

如是想着,钱业竟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双手握紧放在身前,还真有点替公主紧张呢。

后台的林铃儿,早已换好了舞衣,这舞衣不是别的,而是她在高昌国时为公主设计制作的嫁衣。

大红的颜色,非常符合今日这喜庆的气氛,束紧的腰身、蓬起的裙摆,很好地修饰了她的身材,尤其身上点缀着的钻石,让其他舞者无不相形见绌。

只是大家不懂,她为何在这样重yào

的时刻仍然戴着面纱,火红的面纱下是一张大家早已熟识的脸,还有必要遮遮掩掩的吗?

有些人羡慕地围着她问这问那,有些人则嫉妒地斜眼瞧她,三三两两地在一起窃窃私语,更有几个与她同台的舞者,不知在议论着什么。

林铃儿虽然为这一刻激动了很久,努力了很久,可这绝不代表她会为这一刻蒙蔽了双眼,看不到那些背地里算计她的人。

终于到了上台的一刻,乐师奏响了她安排的曲目,前奏起,舞者们纷纷上台卖力的演出,没有人想错过这个表现的机会,尤其在看到高台上的国主居然站起来时,每个人都受宠若惊,恨不得即刻脱掉舞衣,就此上去将国主扑倒。

众人看到这样的国主,无不讶异万分,交头接耳声四起,没有人知dào

国主为何会这般模样,殊不知,他凝聚的视线、灼热的目光,只为等待那一人的出现。

连日来的忍耐、猜测、犹疑,都在这一刻化解,他何其庆幸,她,真的是他的铃儿!

这首曲子,是印在他心上的永恒,是刻在他脑中的唯一,除了她,没有人懂!

当二胡奏响那婉转的曲调,古筝拨出那扣人心弦的音符,她唱着他记忆中的旋律缓缓走上了舞台:

“芙蓉城三月雨纷纷,四月绣花针,羽毛扇遥指千军阵,锦缎裁几寸……”

当年,她用这一曲在瓦倪王后的寿宴上震惊四座,如今,她又要用这一曲再次勾走他的魂,他为一这刻等待了多久,她知dào

吗?

鲜艳夺目的衣裙比那九龙柱上的灯火更加耀眼,她旋转着、舞动着,调皮的裙摆卷起了舞台上的玫瑰花瓣,它们随着她旋转着、飞舞着,宛如一只只火红的蝴蝶围绕着她,突然……

两边的舞者趁她旋转之际,故yì

跳错舞步,将脚伸到了她的脚下。

他一惊,脚下立即移动,从观礼台上飞身而下,虽然来不及救她,可这种下意识的反应是他无法控zhì

的。

谁料,他还未落下,只见舞台上的她像只灵巧的猫儿一样,左右跳动着,轻松避开了使绊的脚,不仅如此,她还借助手上的动作,将那两名舞者推倒在地。

同一时间,他稳稳地落在了舞台上,唇角勾起一抹迷人的笑。

两名被推倒在地的舞者以为国主是为她们而来,不禁受宠若惊,故作可怜姿态嘤嘤啜泣起来。

倒是林铃儿,没想到他会就此飞来,她这一曲还没表演完呢,表现欲极强的她已经多久没这样登过台了,让她过把瘾不行吗?

此刻,他就站在距离她一丈开外的台上,这些天,她没见他笑过,可是现在他唇边那抹淡淡的笑却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亲爱的,好想扑进你的怀里痛哭一场,与你分离的四年明明苦不堪言,此刻却变成了甜蜜的回忆,你能不能告sù

我,到底在我的身体里下了什么药,让我甘愿为你穷尽所能,只为回到你身边?

她好像跳不动了,泪水凝结在眼中,喃喃自语般地哼着歌词,木头人一般站在他的对面,看着他大步朝她走来,一步紧似一步,直到最后一个箭步冲过来,捧起她的脸,甚至来不及摘掉她的面纱,便捉住了她的唇。

他的温度穿透火红的面纱直抵她的唇瓣,熟悉的味道和着他灼热的气息扑打着面颊,闭上眼,泪水滑落,溢出的却是幸福。

时间在这一刻定格,所有人的动作都停在了半空中,每个人呈僵尸状,震惊的目光全部聚集在两人身上。

大家明明看到发生了什么,却又不知dào

正在发生着什么。

乐声、语声悄然落下,若大的王宫里,突然变得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而在他们的耳朵里,却清楚地听到了彼此的心跳,那是只属于彼此的爱的乐章。

她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他心痛的目光和泪水。

而面纱下的她,却顽皮地绽开了笑靥,笑着流泪,这是她几天以来最习惯的表情,这感觉,好酸爽!

不过这才发xiàn

,他的表情竟与她如出一辙,亲爱哒,原来你也在偷偷练习!

他抬手摘掉了她的面纱,看到的,赫然是与之前的阿依木完全不同的脸,这才是他日思夜想的脸孔,是他甘愿用生命去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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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6. 605 今晚,只属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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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无声胜有声,她终于掏出了这句话的内涵,此时此刻,她竟不知该说什么。

什么叫做喜欢?

喜欢就是跟他在一起,什么都不用做,你也觉得很舒服。

可是,如果做点什么,她会觉得更舒服。

所以,她一边流着泪,一边笑着,然后搭上他的肩膀,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他的鼻、他的眼、他的额头、他脸上的每一寸土地,吻干他的泪,吻上他的心。

最后,她抿了抿唇,咂巴咂巴嘴,好似在回味着他的味道,最后有些埋怨地说:

“你流泪也就罢了,干吗还流汗啊?不过今天我倒是知dào

了一件事。”

他的唇瓣微动,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唇边流出:

“什么?”

“原来汗水也是咸的!”

她眨巴着大眼睛,里面映着九龙柱上的红灯笼,让他有一种新婚的错觉。

他却挑了挑眉,看了一眼两边被她推倒的舞者,意有所指地道:

“你变坏了。”

若是从前,她只会轻巧地避开,不会趁机推倒人家。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挑挑眉:

“今天可是我精心设计的惊喜,我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我的形象!”

拜托,如果她刚才在台上摔个狗吃屎,那还有得看吗?

他点点头,唇边始终噙着笑意,那夺人心魄的目光恨不得立kè

将她吞吃入腹,这一刻,他先是等了四年,又等了七天,殊不知,这七天比那四年更加难熬。

那天晚上,只一眼,他便认出了她的背影,虽然那不是她的脸,虽然她用檀香掩盖了自己的味道,可是在他揪住她的衣领时,早已瞥见了她内里的肚兜,那是他留给她的字据,永远无法磨灭的印迹。

连续几个晚上,他夜不能寐,像个小偷一样悄悄溜进忘名轩,静静地守在她的床边,怕吵醒她,他不敢碰触,只能俯下身凑近她的鼻尖,呼吸她的味道,轻抚她的发丝,夜晚的她卸下了所有防备、所有伪装,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

白天,有她在身边,只要抬起头就能够看到她,这样已经让他满足。

可是她却不肯认他,他不知dào

这四年里在她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他只知dào

,他不能再让她逃离,她喜欢怎样便怎样,不认他也好,只能看她的背影也罢,只要她在,他便再无所求。

认真地看着她,仿佛要把这四年的相思在这一刻通通释fàng

,他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抚上她的脸颊,感受着她的温度,感受着她的真实。

“是你吗?你真的回来了?”

直到现在,他仍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手指描摹着她的五官,从她的眉到她的眼,从她的鼻到她的唇,每一寸他都不放过,好像在验证着这张脸的真实度到底有多少。

他的眼睛里映着她的身影,专注地就像把她放在眼睛里疼爱着,她又忍不住落泪,泪水穿过他的指缝滑下,湿湿的、热热的:

“这是我的泪,不是下雨哦!”

她笑着,眉眼间尽是顽皮。

他的眼中蓄满了泪,捧住她的脸,沙哑道:

“答yīng

我一件事。”

“什么?”

她挑挑眉,一副故做轻松的样子。

他望进她的眼底,眸光复杂,她却看得懂里面的渴求:

“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委屈自己,不要再易容,不要让我找不到你……”

她的笑容变得僵硬,唇角又是翘起又是瘪着,有些让人分不出是哭是笑了:

“我人都回来了,你还哪来那么多不要啊!”

她发xiàn

,他也变了,变得有些婆婆妈妈。

她想调节这悲伤的气氛,可是偏偏那颗心不听使唤地被他感动着,震撼着。

被她打断,他仍是不依不饶,继xù

叮嘱道:

“无论发生任何事,都要让我知dào

,我不会再让你受到一点点伤害。”

她咬着唇,忍着泪,用力地点头。

他怜惜地吻上她的额头,将她紧紧拥入怀中,用脸颊摩挲着她柔软的发丝,这一刻,他是那么脆弱,脆弱得不堪一击,如果她再敢消失不见,他真怕自己会疯掉。

她听着他的心跳,强劲有力,扑通扑通,与她的是那么合拍。

幸福好像来得太突然了,突然得她也觉得好虚幻。

“话说……那个……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从哪冒出来的啊?”

伏在他的胸膛,她轻轻地问。

她是从哪冒出来的?只能说,她是从天而降的,猝不及防地降落在他的面前,让他也有些措手不及。

良久得不到他的回应,她抬起头,好奇地看向他。

他却噙着泪,邪魅地勾起了唇角。

她一惊:

“不会吧,你、你早就知dào

了?”

这样的笑正在说明他的了如指掌,难道这家伙在第一个晚上就认出了她?

“你是怎么知dào

的?”

她接着问,他却但笑不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抗议地叫起来:

“那你还买什么背影?你是在逗我吗?”

他捏了捏她的鼻尖:

“我是尊重你。”

“你怎么这么坏?”

她揪着小眉头,嘟起嘴巴,嗔怪道,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你知dào

我又一次易容欺骗了你,你不会像瓦倪国主一样治我个欺君之罪吧?”

在误会弄清之前,她是绝对怀疑这一点的,在误会解开之后,她也没敢保证他就一定不会治她的罪,回想起当初她易容混进军营的事,还害得秉公处理的他挨了几十刑杖呢,如今他可是国主,不会再替她受刑了吧?

她盯着他的眼睛,生怕错过他传递出来的信息,当然,其实她更期待他会说“当然不会”,“我怎么舍得”之类既肯定又肉麻的话,可惜,在她等待良久后,却失望透顶。

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当然会。”

什么?她可是对电视剧中的一句经典台词记忆犹新,“君无戏言”,这是宫廷剧里经常会出现的词汇,她气得咬紧牙关:

“你敢?”

如果他敢治她的罪,她就敢再逃。

谁知,他却用双臂紧锁住她的身体,突然俯首凑近了她的唇:

“我要把你囚禁起来,囚禁在我身边,一辈子。”

不等她回应,他便扣住她的头,捉住了她的唇,热烈地,专注的,动情的。

这一刻,他的世界里只有她!

她撑圆了眼睛,看着他的脸在眼前突然放大,眼睛的余光瞥见台上台下的无数人等的眼睛撑得比她还大,真是有些不知所措。

可他吻得认真、吻得用心,根本不顾身处何方,旁有何人,渐渐地,她的情绪被他感染,眼帘缓缓合上,任他拥着、吻着,彼此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

的确,就像林铃儿看到的,在场的所有人甚至比她还不知所措,他们不明白,今天的国主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国主变得不像国主了?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国主,今天突然变了一个人,他不仅会笑,还会哭,从前那个宛如天神一般的男人,今日终于接了地气儿,不是神,而成为了一个真zhèng

的人!

所有人都把目光集中在这个让国主改变的人身上,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舞者,虽然她的衣服特别漂亮些,人也是台上最出众的,可她到底是谁,为什么具有如此大的魔力?

台上的其他舞者嫉妒得发狂,她们好奇得要死,到底这个女人是如何做到的,为什么她们努力了三年也无法动摇的男人,却能为她主动飞身而下,主动拥bào

她,主动向她索吻?国主甚至在讨她欢心,眼中对她的渴可望之情简直如滔滔江水,就连舞台上的她们都快要被淹没了!

观礼台上的钱业早已热泪盈眶,他真是没想到,原来国主又是买背影、又是软禁忘名轩、又是搭秋千,赶情是因为早就认出了此女是林铃儿!

直到这时他才想起,林铃儿之前交待过他的,当她一曲舞毕之时,要拉动九龙柱上的彩带,他忙不迭地招呼几个下人过来,吩咐过后,下人们纷纷跑去九根龙柱下面拉动了机关。

刹时间,舞台上方的彩带震动起来,密密麻麻的粉色樱花瓣飘落而下,微风轻扬,花瓣在空中飞舞着、旋转着,像一个个拿着爱神之箭的小小丘比特,朝着他们射出了无数颗红心,这一场花瓣雨,是她精心设计的,什么叫浪漫死人不偿命,她做到了!

宁愿在这一刻醉生梦死,也不要再受远隔千山万水的相思之苦。

花瓣雨迷了她的心,蒙了所有人的眼,国主的登基庆典仿佛变成了新婚之夜,虽然震惊,可让众臣感到欣慰的是,他们的国主应该就快有后了,国主终于要后继有人了!

殊不知,早在四年前,他们的骨肉便已呱呱坠地,成为了这天盛王朝的长公主!

穆雨、吴用、叶布等几位认识林铃儿的重臣,震惊之余,都是长抒了一口气,国主的等待终于有了结果,他们甚至想不到,林铃儿居然还活着,不管她用了什么方法回到这里,终究是回来了。

此时此刻,没有人再愿意去计较她的出身,也没有敢计较她是否欺君,因为国主非她不可,这一点,便让所有人都没了想法,难道真的忍心让国主一人孤独终老、成为真zhèng

的孤家寡人吗?

花瓣雨弥漫了整个王宫,雨中,他抱起她,在所有女人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在所有男人惊愕讶异的目光中,大步跨下了舞台。

今晚,只属于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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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7. 606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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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抱着她不肯放手,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入正阳殿,踢上大门,将所有纷扰关在了门外。

“砰、砰”两声,惊醒了舞台上的舞者们,她们面面相觑,开始三三两两地凑在一起,战战兢兢地议论起林铃儿的来历,还有自己这段时间在她面前的表现,尤其那两名企图绊倒她、却被她推在地的舞者,已经吓得冷汗直冒,脚软得根本站不起来。

主角消失了,吴用与穆雨商量了一下,决定将庆典继xù

下去,普天同庆,少了国主也未尝不可。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王宫里依然鼓乐齐鸣,歌舞升平,今天双喜临门,更应该大庆。

正阳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

拓跋九霄抱着她抵在门上,明亮的灯光将她的脸蛋映得更加清晰,他就这样看着她,恍如隔世。

不知是被他看的,还是被烛火映的,她的脸蛋越来越红,就像熟透的蕃茄,嫩得能戳出水来。

“还没看够?”

她嗔道,清澈的大眼瞪着他,带着丝嗔怪。

见他但笑不语,只是那灼热的目光好像要吃人似的,她的脸更红了。

扭动着身体,她娇羞道:

“放我下来,你不累吗?”

他听话地放她下来,她整理下有些凌乱的衣裙,道:

“我知dào

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因为你还在怀疑我的脸是假的,对不对?”

见他还是那副表情,她急了,开始拉扯自己的脸蛋,

“喏喏喏,你看你看,我没有戴面具,实话告sù

你吧,面具都是在发际线处结合的,易容的手段是否高明就在于结合处的处理方式……”

说到这,她突然捂住了嘴巴,喃喃地埋怨起自己,声音从指缝中流出,

“我怎么可以跟你说这些?万一今后你对我不好,我还要靠易容逃走呢!”

“你敢?”

他终于开口了,听到提到逃走二字,他立马变脸,抓住她的肩膀一个转身将她抵在了墙壁上,

“如果你敢逃,我就踏平天下,让你不管逃到哪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她瞪大了眼睛,开个玩笑而已嘛,他用得着这么认真吗?

再说对于女人的这种问题,重点不在这里好吗?正确的回答yīng

该是:今后我不会对你不好,我会让你幸福一辈子,连逃走的想法都不会有。

男人啊男人啊,尤其是这个男人,这恋爱还是被他谈得那么生硬、霸道。

见他气得就快要跳脚,她好笑地按住了他的唇角,往上推去,硬是给他扯出一个笑脸:

“我们刚见面你就凶我,可想而知今后的日子……唉……”

她故做伤心,可怜巴巴地垂下眼帘,像只被主人抛弃的宠物狗。

只是这一声叹息,惹得他马上紧张起来,握着她肩膀的手松了紧、紧了松,怕捏痛她,又不敢放开她,矛盾得手忙脚乱。

最后除了缴械投降,他别无他法,而这缴械投降的方式,竟然是……抓着她提到眼前就吻了下去。

“唔……”

她的唇突然被封住,连呼吸都来不及调整,他的吻又急又狠,像一阵狂风暴雨席卷着她,大脑因为缺氧变得一片空白。

他不知餍足地吻了许久,终于轻柔下来,贴着她的唇瓣,呼吸急促,沙哑的声音滑过她的唇扑打在她的耳畔:

“只要你在我身边,怎么都好,都听你的。”

她那空白了许久的大脑瞬间被这句话填满了,门外是庆典的鼓乐欢歌,门内却只听得到彼此狂烈的心跳。

她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睫毛轻颤着,上面挂着晶莹的泪珠,清澈的眸变得更加水润、闪亮,如此动情的目光,让他难以自持。

他俯首再次吻上了她的唇,双臂一抬将她抱到自己的脚背上,带着她一步一步移动到了西暖阁……

没错,庆典最后真的变成了新婚之夜。

对于林铃儿来说,若大的王宫里,只有西暖阁最暖,而西暖阁再暖,也暖不过他的怀抱。

广场上的喧嚣在为他们伴奏,而最美的乐章却是西暖阁里此起彼伏的呼吸,爱的浓情蜜意弥漫了整座正阳殿,穿透屋顶盛开在天际,连天上的星月都为他们喜笑颜开。

当庆典的烟花燃放之际,她窝在他的怀里,嘴角挂着甜蜜的笑,明明已经累得睁不开眼睛,却嚷着要去看烟花。

他笑着说好。

她却笑他连哄人都不会,自己光着身子,披头散发,怎么能去看烟花,明明只是撒个娇而已嘛。

谁料,她话音刚落,他却突然抽出了手臂,睁开眼睛时,他已经披上了龙袍。

她的唇刚刚动了动想要问为什么,他却用被子裹住她,将她抱起,三步两步从后门溜出去,在她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来到了正阳殿的屋顶。

头上是点点繁星,脚下是层层瓦片,入眼是盛大的庆典场面,一朵朵烟花在夜幕中砰砰炸响,盛开出五彩斑斓的花,将黑夜照得有如白昼。

夜风滑过脸颊,带来真实的凉意,她不是在做梦?

再看自己,被他裹得像只粽子抱在怀里,而他,却是满眼的笑意。

“亲爱的,我只是说说而已。”

这状况有些让她哭笑不得,看着他帅到人神共愤的脸不得不吐个槽。

他挑挑眉,将她放在屋顶上坐好,自己在她身边坐下来,指着天空中的烟花:

“够不够?要不要再放一些?”

她盯着他的侧脸,拜托,烟花哪有他好kàn

?他要不要这么宠她表决心啊?

明知她在看他,根本没在看烟花,他却不动声色,只是唇边那抹傲娇的笑出卖了他,他突然扭过脸:

“看够了吗?”

她摇摇头:

“看-不-够!”

他吻了吻她的唇,一下不够,两下还不够,只能狠狠地吻下去,吻得久一点,再久一点。

“你不怕宠坏了我?”

看着他眉目含笑的脸,她撒娇地问。

他一把将她的身子揽入怀中,声音有些恨恨地:

“我怕不满足王后的懿旨,王后会休了我这个国主。”

明明心里乐开了花,她却咬牙忍着笑:

“王后的懿旨再大,大得过你这个国主吗?”

他将她抱到自己的腿上坐好,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头,咬牙道:

“你说呢?”

她咬着下唇,定定地看着他,她一定是上辈子拯救了全宇宙,这一世才来到这里与他相遇,不然就是老天爷可怜她死得太惨,所以再投胎时才投入他的怀抱,让他宠着她、爱着她。

所以,他的意思是,今晚之前,他是万人之上的国主,今晚之后,他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君王?

而她,就是那一人喽?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她终于臭屁地笑出声来,娇羞地委进他的怀抱。

她好想问一问,这世上还有人比她更幸福、更有资本得瑟吗?

他看着她笑得如花一般的脸庞,拥着她绵软如水的身子,只觉得为了得到这一刻,什么都是值得。

今晚之前,他还整日整夜地坐在这个屋顶,只为了看到她的归来。

今晚开始,他再不是一个人孤独地坐在这里面对那条没有她的道路。

从今以后,无论哪条路上,都是他们成双成对的身影,有她,便有他。

不,他们还有七七,也许将来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七七,他会把她、他们牢牢地拴在身边,没有人可以再离开。

烟花散尽,在夜空中留下一道道痕迹,这些痕迹很快会随风散去,而他们的痕迹却会永远镌刻在历史的长河中,无法磨灭。

“在想什么?”

见他专注地看着她,一言不发,她笑够了不由问道。

广场上的庆典已经结束,众臣退出王宫,下人们则在有条不紊地收拾着残局,一切归于平静。

月光如水,洒在两人身上,他将她腮边的碎发拨到耳后,心疼地问道:

“告sù

我,这四年,在你身上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假扮公主混入王宫?七七呢,她又在哪?”

没有他的四年,她会过得好吗?除了逃亡、阿莫礼的苦苦纠缠,她还经lì

了些什么?

“心疼了?”

她调皮地撞撞他,因为这一刻,四年的经lì

已经不算什么了。

他没有因为她的调皮而原谅自己,双臂缠住她的腰身,缓缓将她抱紧,头贴在她的胸前,他痛苦出声:

“我不能原谅自己……”

他不只一次地问过自己,如果时光可以倒流,他会如何选择。

答案是,他可以不去负仇,不要爵位,却不能没有她。

然而时光一去不返,这一分离,就是四年,他不知该用什么来偿还她这四年的等待、四年的艰辛,他怕知dào

这四年里发生了什么,他又必须知dào

这四年里发生过什么,因为他应该让自己更痛一些,只有痛过,才知dào

珍惜,才了解今天的弥足珍贵,才能让自己穷尽一切,也不要再失去她。

她把脸颊抵在他的银发上,细语绵绵:

“你在等我,你在寻我,你嗜战、你娶公主,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这就够了。我从来没有怪过你,要怪,就怪世事无常。老天爷让我们相遇,却不能相爱;让我们相爱,却又要分离。如今,我们又在一起了,没有什么比现在更重yà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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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8. 607 你终究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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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除了那张字据,我什么都没能给你;四年,我错过了七七的成长;四年,我拿什么来换回这四年?”

世人都知,他是强dà

的、冷漠的,却不知,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强悍外表下,隐藏着一颗怎样脆弱而火热的心。

他的执着让她心疼,就算一切不好的已经过去,他依然执着于这四年,怎么办,她怎样才能让他放下过去?

她抬起头,由于双手被裹在被子里,她只能拿身体拱了拱他。

他抬眸对上她狡黠的大眼睛,只见她眨了又眨,道:

“既然你这么想补偿我,我就给你个机会吧。”

见他的眼睛里透着渴可望,她故yì

卖了个关子,半天才说,

“从现在开始,要想尽办法留住我,不要给我任何理由离开你。还有最重yào

的一点,不许三妻四妾,你的身边,除了我和七七,不能再有其他女人。还有最最重yào

的一点,以后不管出征也好、出差也罢,都要带着我,我们绝对不可以再分开。还有最最最重yào

的一点,你,绝对,不可以,比我先死!”

看着她顽皮却认真的样子,听着她为了安慰他而绞尽脑汁开出的各种不算条件的条件,他热泪盈眶:

“我答yīng

你,至少,比你多活四年。”

如果能死在爱人的前面,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幸福。

留下的那个人,将要独自面对余下的人生,没有她的世界,生不如死。

他要比他多活四年,这是对他的惩罚。

她含泪点头,如果这样能使他安心,她便应了:

“嗯!”

不想重聚后的时光都弥漫着悲伤,她用力一吸鼻子,愉快地转移了话题。

“对了,既然你早就认出了我,那天晚上,为什么还要我扮成我自己的样子从那条路上走一遍?还有,那天晚上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勾唇一笑,双手抱紧了她,一抬下巴,指着通往正阳殿的大路:

“那天晚上,你走的就是那条路。”

她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条大路笔直,从王宫的大门一直通往正阳殿,大路两边燃着大红的灯笼,居高临下地看去,仿若两条火龙盘踞在侧,很是壮观。

“那条路……怎么了?”

她伸着脖子看,看了半天也不明白他的用意,于是嘟着嘴问。

他傲娇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她撇撇嘴,亲了他的额头一下:

“好了,说吧!”

他像没听到似的,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她无语地又亲了他一下:

“这回好了吧?”

他突然从一个冷酷的国主变成了一个爱闹的闷搔骚男,指了指自己的唇,她瞪起了眼睛,最后却还是顺了他的意,蜻蜓点水一吻:

“不要太过分哦!你要是敢耍我,我就……唔……”

话未说完,他捧着她的脸颊便封住了她的唇,反正她现在像只粽子一样,没有手可以反抗,可以任他为所欲为了。

“唔……拓跋……你太过分了……”

她的声音含混不清地从四片唇的缝隙中流出,他却仍然不肯放开她,只是吻着吻着却笑了,笑得那么得yì

忘形,狂放恣意,一个人的屋顶变成了两个人的,他无法表达自己的欢喜之情,真想站在这里大喊三声,让全天下的人都知dào

,她回来了!

她气不过,趁他不备轻轻咬上了他的唇瓣,他吃痛,终于放开了她。

她瞪圆了眼睛:

“你在耍我是吧?”

他马上收敛了笑容,变得一本正经的样子,装无辜。

“好啊,你堂堂一国之君,居然变得这么流刘氓,我要告sù

所有人,天盛国主其实是个说话不算话的大流刘氓,什么君无戏言,全是谎言还差不多!”

“流刘氓?”

他已经太久没听到这个词了,眉梢微挑,

“我喜欢这个称呼。”

她的呼吸一窒,接着咬牙:

“不要脸。”

是的,他不仅流刘氓,还变得不要脸,在她面前,他哪里像个国主,就在前几天,她亲眼看到他与大臣们商议国事时,还是严肃冷酷、一丝不苟、谨言慎行的样子,如今这样的他,没有了复仇重任,找到了她,卸下了所有包袱,当然轻松愉快了!

“好吧,我再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敢不认真回答,我就从那条路走出去!”

她用力一抬下巴指着那条笔直的大路,那可是通往宫外的大路。

他突然一改刚才的态度,变得格外严肃起来:

“你问。”

这样的态度还算比较让她满yì



“明明认出了我,为什么不戳穿我?”

他勾唇一笑:

“我戳穿了,你没有承认。”

“那是因为……”

“因为什么?”

见她说不出口,他便替她说了,

“因为你以为小穆图是我跟上官清清的孩子,因为你以为我答yīng

与高昌国的公主和亲是变了心,因为……你不相信我!”

最后这句,隐隐地透着他的不满。

她狡辩道:

“就算是我不相信你又怎么样?哼,你们男人最容易变心了,天下间最不可靠的就是男人,什么朝三暮四、朝秦暮楚,都是用来形容你们男人的,何况在这个时代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尤其你现在是一国之君,就算你不肯娶,也会有人逼着你娶的,再说高昌国那么远的地方你都要娶个公主回来了,你要我怎么相信你?”

“我原本打算只下战书,夺下高昌,将告示贴满高昌国,可高昌国王太害pà

,太小心翼翼,为求自保,他硬要塞个公主给我,怕我不满yì

,还特意搭上一座金矿,答yīng

我的所有要求。我感到蹊跷,所以找人调查过这位公主,想来高昌国王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阿依木的过往吧,既然如此,我不如做件好事,解救阿依木于水火之中,何乐而不为?”

“所以,这就是你答yīng

和亲,却又不娶阿依木的原因?”

“如何?”

他得yì

地看她。

她抿唇,忍着内心的欢喜,装傻:

“什么如何?听不懂!”

此刻却为自己的眼光感到骄傲,她爱着的男人,做事就是非同凡响。

“话说回来,若不是我答yīng

了和亲,你又怎么能回到我身边?”

他用力抱紧了她,

“所以,这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定,你,终究是我的!”

“臭屁精!”

她傲娇地扬扬眉毛,

“什么冥冥之中自有天定,这完全是人为好吗?若不是我替阿依木代嫁,你现在还一边凉快着呢!”

“我很想知dào

,你替公主代嫁,那真zhèng

的公主呢?”

她翻了个白眼:

“其实我也很想知dào

,为什么我们每次见面的方式都是这么的与众不同?第1次我替云倾城嫁给你,这一次我又替阿依木代嫁,我这天生就是代嫁的命吗?”

他忍俊不禁,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心中却有了几分主意。

她接着说:

“其实与其说是你解救阿依木于水火之中,不如说是我们联手救了她。阿依木有个心上人,正巧我与她的心上人是朋友,这么一来二去,我就成功地把阿依木交到了她的心上人手中了。”

“所以你就变成了公主?”

“这是我能回到中原最稳妥的办法了。阿兴不让我回来,他说会一直派人盯着我,三年前我们离开时,穆耳就差点死在他的手上,我的易容工具又丢了,这次借助和亲的队伍很好地隐藏了我们的身份,所以才这么顺利地回到你身边。”

说起这些,她心有余悸,缓缓地将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他心疼地拥紧了她:

“我应该在告示上再加一句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没有人能再伤害你。”

如果她看到了,是不是能更早地飞奔回来?

她娇嗔道:

“笨蛋,这三年我远在高昌国,根本没看到你所谓的告示,等你的告示贴到高昌去的时候,我已经从那里走出来了。由此可见,你的寻人启事作用不大哦!”

他将她推到面前,认真道:

“我要让你知dào

我在找你,让你知dào

我有足够的力量保护你、不再让你被任何人欺负,除了这个,我想不到更好的方法。我去找过阿莫礼、折断了阿兴的手,这才得知你往西去的消息,于是征服了哲北,可是当我把告示贴满全部中原国家的时候,却仍是没有你的消息,无奈之下,我只能再往西,不管战事会延伸到多远,只要能找到你……”

他的眉头越拧越紧,仿佛回到了寻找她时那撕心裂肺的状态。

她盯着他的眼睛:

“你就没想过,也许我已经死了。”

死?

这个字让他的眉头紧锁在一起,对于她,他从来都是那么执着:

“不,你不会死,说好要等我回来的,没见到我,你怎么舍得死?”

说罢,他一把将她拥入怀中,双臂箍紧了她柔弱的身子,似要揉进他的身体里。

她的泪无声地流淌着,她不会让他知dào

,在被阿莫礼强行带走的路上,她差一点就死在马车上,为了他,她不只一次拿命在赌。

总算,赌赢了!

“那万一我死了呢?”

她喃喃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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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9. 608 你是我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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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暗长吁一口气: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一天没见到你,我就会一直找下去。”

微顿,他的声音变得几分沙哑,

“你是我存zài

的意义,没有你,生不如死。”

她哭着抬起头,四目相对,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她的眼中也装着他,从第1次见面开始,他们就注定会成为彼此眼中的唯一。

一眼,一生。

一眼,一世。

他们爱得一发不可收拾,无论咫尺天涯,爱都会伴随他们一生一世,直到海枯石烂,直到呼吸停止。

她吻上了他的唇,有一个念头从没有一刻像此刻这么清晰,原来,他也是她存zài

的意义,她的所有坚持,都是为了他。

他回吻着她,唇舌纠缠间,他抱起她,脚尖轻点瓦片,从屋顶飞身而下,转眼间,又回到了西暖阁。

她很想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为什么她只感觉得到风儿从皮肤上滑过,却感觉不到身体在动?

可是她舍不得放开他的唇,更舍不得放开他的人。

从今天起,她要做一个缠人的小女人,不,是一条美女蛇,死死地缠住他,让他想甩都甩不掉。

这一夜,不眠之人何止两个?

……

告示上的人回来了,这一消息很快传遍了王宫,之前那些舞者们吓得个个夜不能寐,沈姑姑也是惴惴不安,虽然她没对林铃儿做什么坏事,但毕竟收了她的东西啊!

穆雨将这个消息带回了将军府,夏雨已经成为了将军夫人,听说林铃儿回来了,自然喜不自胜,高兴得流下泪来,嚷嚷着要进宫见她。

叶布将消息带回了尚书府,叶夫人激动得连连拜佛还愿,林铃儿失踪的这些年,她每天都在祈祷,希望她能平安归来,如今终于如愿以偿。

张嬷嬷、李嬷嬷等从前跟在林铃儿身边的下人听到这个消息,先是不敢相信,然后便是情不自禁地流眼泪,人人恨不得马上跑去见她。

然而,几家欢乐几家愁,在这些人高兴的同时,吴用则显得心事重重。

身为摄政王,国主早已赐了他府邸,按理说,吴清清应该与他同住的,但是拓跋九霄赐了她清心郡主的封号,还将她留在了宫中,他明白拓跋九霄的用意,清清因他而变成今天这副模样,他虽然因为清清的所作所为而气恼不已,却也心存自责,所以想让她得到最好的照顾、最好的生活,才将她留在宫中。

女儿自从疯癫以后,一直在模仿林铃儿,她把自己当成林铃儿、当成拓跋九霄最爱的女人,不管是清醒还是疯狂,在她的心中,始终都存着这个男人,知女莫若父,这也是他没有强行把她带回王府的原因,他心疼这个唯一的女儿,也可怜她。

可是如今真zhèng

的林铃儿回来了,她再留在这里只会惹人心烦,与其等人家赶,不如他就此将她带走吧。

所以庆典结束后,他没有马上离开王宫,而是悄悄地来到了落幽阁。

今天是普天同庆的日子,可他却特意叮嘱了落幽阁的侍卫,无论如何不要让吴清清出现在庆典晚宴上,他事先并不知dào

今日的晚宴会有如此重头戏,只是怕吴清清疯癫起来会惹人笑话而已,如今看来,他的决定是十分正确的。

已经很晚了,落幽阁的大门却敞开着,能清晰地听到吴清清的歌声: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这是以前林铃儿经常哼唱的歌曲,如今却变成了她的。

他暗自叹息一声,让穆风将他推进了院中。

院子里,几盏大红灯笼高挂着,很符合今日王宫内的气氛,在红光的映照下,只见吴清清身穿一袭紫衣,正坐在秋千上摇晃着,脸上挂着天真烂漫的笑,连平日里苍白的脸色都变得红扑扑的。

今日的王宫,只有这里最安静,平日里大家也都知dào

国主宠着这位郡主,因着她是个疯子,所以没人敢来打扰她,以至于林铃儿回来的消息还没有传播到这里。

见吴用来了,在吴清清身边陪伴的紫月忙上前行礼,然后乖顺地退回到了吴清清身边。

吴清清疯了,多少也有点她的责任,所以自从她疯了以后,紫月一直尽心尽lì

地伺候着她,有时她发疯起来对她打骂,她也受着、忍着,不吭一声。

吴用静静地看着女儿荡秋千、唱歌,想着如今拓跋九霄正拥着林铃儿入怀,不禁心疼难忍,轻唤了一声:

“清清。”

“父亲!”

吴清清顺着声音看去,这才发xiàn

吴用来了,于是像个小女孩一样欢快地奔过去,扑进了吴用的怀里,

“父亲,你来看铃儿啦?”

撒娇地说了句,她马上反应过来什么,抬头怨道,

“父亲,你怎么又叫错女儿的名字了?女儿的名字是林铃儿,不是清清,来,你再重新叫一次。”

吴用的眼圈红了,他长抒一口气,道:

“女儿,为父这次来……是想带你回摄政王府住一段日子……”

吴用话未说完,吴清清腾地站了起来,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父亲,你在说什么呢?什么摄政王府?你是个易容师,你是天下第一易容大师林沧海,你忘了吗?当初,我就是借着易容术嫁给霄哥哥的,如今霄哥哥识破了我的身份,怪我欺骗他,在生我的气呢!你别再乱说话了,若是让霄哥哥听见,他又会生气的。”

吴清清疯得可怜,她将身边的一切人和事都混淆着,一切事物都与林铃儿有关,唯独忘了自己的真zhèng

身份是谁。

每每看到这样的女儿,吴用总是痛心疾首,若是当初他拿出更多的时间来陪伴她、开导她,或许她今天就不会是这个样子。

虽然于心不忍,可如今已经由不得他也跟着她一起自欺欺人了,他一拍轮椅,怒道:

“吴清清,你醒醒吧!真zhèng

的林铃儿回来了,就算你再装疯卖傻,也不是她,在国主心中,你永远不可能是她!所以,跟我回去吧,不要再留在这里痴心妄想了,就算你等一辈子,国主也不会娶你的,我太了解他了……”

“头痛,头好痛……”

吴清清突然打断了吴用的话,双手抱着头缓缓蹲了下去,直嚷着头痛,

“头好痛,父亲,救救我,头好痛啊……好冷,我好冷……”

她的表情扭曲着,好像头痛正在向全身蔓延,渐渐倒在地上,双手不时地抱头,或者抱着身体,就像一个患了绝症的病人,痛苦得难以自持。

紫月赶紧跑过来想要扶起她,一边对吴用说道:

“王爷,在郡主面前,绝对不能提到吴清清这个名字,更不能否认郡主是林铃儿,只要提到关于身份的话题,郡主就会变成这个样子,头痛难忍,好像要了她的命一样。”

她转而叫了几个宫女来帮忙,大家一起把吴清清扶进了屋子里。

吴用看着女儿虚弱的背影,恨恨地抓紧了轮椅,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片刻之后,紫月安顿好了吴清清出来,吴用还等在院子里。

“王爷,郡主吃了安神的药,已经睡下了,您不必太担心。”

紫月道。

吴用点点头,始终若有所思。

刚才听到吴用说起林铃儿的事,紫月小心翼翼地问道:

“王爷,铃儿主子,真的回来了么?”

吴用知dào

是紫月向林铃儿告了密,才使她得已逃走,也知dào

是紫月向拓跋九霄说出了全部事实,才使得吴清清精神崩溃,所以对紫月这个小丫头,他是心存怨念的。

在这世上,他最重视的人只有两个,一是拓跋九霄,另外一个,自然就是自己的女儿。

就算女儿再不成器,也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除了拓跋九霄,他不允许任何人再伤害她,包括林铃儿!

他抬眸,狭长的眼释fàng

着犀利而深沉的光,直逼紫月:

“你很希望她回来?”

紫月接收到这样的目光,浑身一抖,连带着一颗心也抖了起来,连忙胆怯地低下头:

“不,不是。”

吴用收回目光,淡淡地扔下一句话便转身走了:

“好生伺候郡主,最近不要让她出门。”

“是,王爷。”

紫月战战兢兢地应下,抬头看着吴用远去的背影,这个摄政王总是让人感觉很可怕,深不可测。

不过,刚才她确实听见他说真zhèng

的林铃儿回来了,如果是真的,那可太好了!

紫月不由得为林铃儿感到高兴,也为当初自己的做法感到庆幸,这三年来看着国主郁郁寡欢,她才明白林铃儿对他而言是多么重yào

,也明白执着的意义。

像国主那样的执着是正确的、有意义的,而吴清清这般的执着就是错误的,没有意义的,如果吴清清能早点明白这一点该有多好!

黑暗的房间内,吴清清面朝里躺着,一双眼睛睁得老大,像只黑夜里觅食的野兽,直勾勾地盯着一个地方,她咬着左手的指甲,一下,一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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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0. 609 你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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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暖阁里,热情退去,却有落不尽的繁花在空气中飘荡着,就像那场花瓣雨,每一片花瓣上都承载着他们的爱,在王宫中扩散,再扩散。

林铃儿累极了,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拓跋九霄却撑着上身半坐半躺着,在她身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这不是梦吧?因为她消失得太久,他总是需yào

一再地确认,才能说服自己这不是在做梦。

就像现在,他舍不得睡去,只是痴痴地看着她,恨不得把时间掰成几瓣,将他们错过的四年通通补回来。

她忽然翻了个身,背对着他,他的眉头一皱,很不高兴的样子,继而躺下来,小心翼翼地把手臂伸到她的颈下,轻轻一勾,她好像感到不适,又将身子翻转回来,钻进了他的怀里。

他狡黠地一笑,顺势揽住她的身体,拿起她的手搭在自己的腰间,她在他的小动作下被动地成为了一只树袋熊,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他用力抱住她,终于满yì

地勾起了唇角。

嗅着她的发香,抚摸着她光滑的肌肤,碰碰她小巧的耳垂,她的一切都让他着迷。

“好玩吗?”

她软软糯糯的声音突然传出,温热的气息扑打在他的颈间,让他浑身战栗。

她从他的颈间抬起头,仰脸看他,却见他一脸无辜的样子正默默注视着她,好吧,败给这只闷搔骚的猛兽了。

“不是睡着了吗?”

他吻着她的额头问。

她无奈吐槽:

“本来是睡着了,可是被某人翻来覆去的小动作给弄醒了,打搅了我的美梦,你要怎么负责?”

他得yì

地笑了起来:

“以身相许?”

她的脸一热,双手撑着他的胸膛:

“你这只禽受兽!”

“随便你怎么说。”

他说着就起身压住了她。

“等等等等……”

她却不打算给他机会,这才是第一个晚上,他要不要把自己弄得精疲力竭啊?

“有一件事,我们商量商量?”

他一边听她说,一边吻她,完全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你说。”

“你这个做父亲的也太不称职了吧?到现在为止只问过一句关于七七的事,你就不想见她吗?”

听她说起七七,他的兴致完全被浇灭了,无力地伏在她的身上,他无奈道:

“不是不想见她,四年了,我完全没有做父亲的感觉……”

的确,四年前,他出征的时候,七七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这四年里他甚至忘了七七当年的模样,除了送给她一块玉佩,他什么也没为她做过。

最重yào

的一点,恐怕是对林铃儿的爱已经超越了所有,女儿跟她比起来,他似乎更爱她,或者说,没有人能够跟她相比。

都说做了母亲的女人会更懂得疼人,此时的她在他面前便充当起一个母亲的角色,用力抱了抱身上的他,安慰道:

“我知dào

,你还小嘛,你也只是孩子!”

噗,这安慰,怎么听着像在挑衅?

他瞬间撑起上身盯住她:

“我是个孩子?”

她拍拍他的脸,依然大言不惭地笑道:

“乖,明天我们就去接七七,还有我的娘家人,好不好?”

“娘家人?”

这又是什么鬼?

她才不管他惊讶的模样,自顾自道:

“我把他们安顿在金坦城外不远处的一个小镇子上,因为不知dào

你还肯不肯认我们,所以就没把她一起带来。”

他气得咬牙:

“你这个女人,她是孤的长公主,你怎么敢把她一个人留在外面?”

“呀,你、你这是在跟我生气吗?”

她被吓到了好吗?刚才还柔情蜜意的男人,突然间就变了脸,这才刚见面,他就开始凶她了?

说话间,他已经下了龙榻穿上了龙袍,她用被子遮挡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不解地问道:

“你要干吗?”

“去接孤的长公主。”

他说道。

“要不要这么急啊?这个时候她早已经睡了!”

从他的话中她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他一再强调七七长公主的身份,是怕她的身份一旦曝光会抬来危险是吗?

“我知dào

你在担心什么,你是怕有人会对七七不利是么?”

他的动作顿住,看向她,算是默认。

“安啦,第一,没有人知dào

七七在哪里,第二,没有人知dào

她是我们的女儿,第三,她的身边有穆耳、小郑子、小英子,还有我的师兄朱固力,不会有事的。这四年来,你不在我们身边,我一直跟他们相依为命,有他们照顾七七,我很放心。”

她的话让他自惭形秽,这四年来他都没能在身边保护他们,如今这么着急,恐怕要惹人笑话吧?

他失落的样子虽然被隐藏的很好,却还是被她看穿了心思。

她裹着被子跳下龙榻,光着脚丫走到他面前:

“没有人怪你,若要怪,也要怪我当初不该易容代嫁,既然犯了欺君之罪,就怨不得被人抓,所幸我这么聪明机智,没有被人抓到,你应该高兴才是。若是被抓了,恐怕我早就没命了吧?后来发生的事,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身不由己,更不能怪你。”

她捧起他的脸,心疼地看着他,

“所以,别难过,明天,我带你去接你的长公主,我保证会将她安然无恙地交到你的怀里,好么?”

他的眼圈泛着红,一把将她拥入怀中,担心她受凉,他轻轻一提她的身体,让她踩到了他的脚背上。

把脸埋进她的颈窝,那里有他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触感,呼吸之间全是她,怀里满满的都是她,这让他感到安心,就像一个小小的避风港,无论发生什么,他都可以躲进这里,恣意地释fàng

自己。

这一夜,她窝在他的怀里,向他讲述了这四年来的经lì

,他抱着她,静静的听着,她说的每个字都像银针一般扎在他的心上,越听越疼,越抱越紧。

过去的事,她信手拈来,说的轻松,因为此刻的幸福,过去的痛苦仿佛都成了别人的经lì

,不知不觉间,她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翌日,当她睁开眼睛时,他已经醒了,正专注地看着她。

她睡眼惺忪,咧唇一笑,这种早上醒来就能看到他的感觉,真好。

“早……”

刚想打个招呼,他的吻已经欺了上来,柔柔地,摩挲着她的唇瓣。

她笑着推开他:

“国主,人的嘴巴好像多半时间是用来说话和吃东西的……”

未等她说完,他又吻了上来,俊逸的眉眼间爱意缠缠:

“我只想用来吃你……”

“你这个变太态啦……”

她边笑边推拒着他,他却不依不饶,好像要把这四年没做的事情迫不及待地补回来。

她撑着他的胸膛仔细审视起他:

“你昨晚不会一夜没睡吧?”

他的眼睛通红,布满了血丝,只是他不睡觉熬夜做什么?

他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目光中满是贪婪,好像她就是一桌饕餮盛宴,他时时刻刻准bèi

吃了她。

“不要告sù

我,你一直在偷看我?”

她疑惑地蹙起了眉。

他狡猾一笑:

“你整个人都是我的,我用偷看吗?”

猝不及防地,他俯低身子欺近了她,

“就算看,也是正大光明地看,因为,你是我的,你-是-我-的!”

他很喜欢这句话,一句归属感极强的话,让他幸福满溢。

她的心神被这句话激荡着,勾住他的颈,主动吻上了他的唇。

只不过,刚刚片刻的功夫,他的欲玉望被挑起,她却突然抽身惊叫起来:

“哎呀,我们今天要去接七七的,你快让开啦!”

她也不知哪来的力qì

,一把将他推下了床,随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踩着他的背就跳了开去,七手八脚地开始找衣服穿。

这时的拓跋九霄,被她踩趴在地,自家的老二差点被压断了,他扭过脸看着她,涨红了脸:

“你这个女人……”

他可是国主啊国主,刚才居然被这个女人给踩在了脚底下?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偏偏那个女人根本没把这回事放在眼里,好像她刚才踩的不是国主,只是一只蚂蚁!

这就是她回来的好处,她让他感觉自己不再是孤家寡人,也不是个冷血的国主,更不是个只会打仗的王,他现在是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一个拥有了全天下、有血有肉、有灵魂的人。

见她迫不及待地穿衣打扮,他连忙起身走过去抱住了她,低低的声音吹拂在耳畔:

“急什么,还早呢。”

“太阳都这么高了还早?七七已经七八天没见到我了,一定很想我,咱们还是早去早回吧。”

她挣脱他的怀抱,系好了中衣,作势就要去穿昨晚那件璀璨夺目的嫁衣。

他的眸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与心痛,动作微顿,他又不依不饶地缠了上去,从后面紧紧地抱住她。

“喂,你想干吗?咱们又不是过完今天没明天了,你的未来和我的未来,还有七七的未来都是绑在一起的,我向你保证,今后咱们的生活就会像童话一样,甜甜蜜蜜、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好不好?”

她真有点无奈了,好好的一个冷酷国主怎么就变成了黏人的小豆包?从昨晚到现在一直缠着她不放,好像她会逃跑一样,

“所以,先放开我啦,我要穿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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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1. 610 外面有很多惊喜在等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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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圈泛红,声音也变得沙哑:

“这件衣服留着你在王后册封大典上再穿,我叫人拿从前的衣服给你。”

说罢,他立kè

放开了她,捡起龙袍往外走去。

林铃儿突然觉得他有些奇怪,刚才他的声音怪怪的,还有现在这个背影,也是怪怪的,是她多心了吗?

看着他出去,她挑了挑眉头,心想着也许是幸福来得太突然,她才会患得患失吧?

做了个深呼吸,她开始在这间西暖阁里闲晃起来,一一路过十八张龙床,她每一个都要上去坐一坐,这么多张床,他最喜欢睡哪一张呢?

七七回来看到这么多张床一定高兴死了,她会每个都爬上去感受一下,从这张床跨到那张床,还会在床底下钻来钻去,会把每张床都睡一遍才罢休,想想那场面她都忍俊不禁了。

奇怪,拓跋九霄去了好久怎么还不回来?

她有些坐不住了,起身朝大门走去,刚刚走到门口,他却回来了,手里擎着一撂她的旧衣服。

在看到她时,他先是一怔,随后眼神竟有些闪烁,与昨晚看到她时的专注很是不同。

“怎么这么久?”

她嗔怪道。

他轻勾唇角:

“都是你从前穿过的衣服,先凑合一下,我已经叫了最好的裁缝,今日就给你量身定做。”

他的笑显得不太自然,她接过衣服,歪着头看他。

被她这样看着,他更不自然了,双手握住她的肩膀把她的身体扳过去,然后推着她走到梳妆台前:

“快点梳洗打扮吧,外面有很多惊喜等着你。”

从镜子里看他,明明说是惊喜,为什么他脸上没有笑容?连刚才那丝微不可见的笑都消失不见了。

“你怎么了?”

她忍不住问。

他的微梢一挑,立kè

献给她一抹微笑:

“我在想你一会的表情。”

“你什么时候也学会这么能卖关子了?”

她嗔道,为什么他好像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是她多心了吗?

她欲转身,却被他直接按坐在椅子里:

“慢慢来,我等你。”

他往旁边走了几步,双臂环胸倚在墙壁上,专注地看着她。

她眉头微蹙:

“国主都这么闲吗?你不用上朝的吗?昨天晚上你当着那么多大臣的面抱走一个女人,不用跟他们解释解释么?”

他但笑不语,只是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她忙她的,不用理他。

她朝他吐了吐舌头,随后开始更衣梳头。

他静静地看她,她与普通女子不同,她从来不会多在乎外表,更不会浓妆艳抹,他看到的她,从来都是那么素静淡雅,又拥有着掩藏不住的天真可爱,比起那些用厚厚的胭脂水粉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女人,毫无疑问,她完胜。

尤其是她那发自内心的笑容,每次看到她笑,他都会觉得世上的一切纷扰都是浮云,什么都抵不过她的笑容珍贵。

所以,他绝对不会让任何人、任何事夺走她的笑容,不会让她再流一滴眼泪。

“你到底准bèi

了什么惊喜给我,这么神mì

?”

她娇笑着问道。

他回过神,淡笑道:

“你出去就知dào

了。”

她想了想:

“你不会是瞒着我,偷偷去把七七接回来了吧?”

他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逝,速度太快,快到她来不及捕捉。

这时,外面响起了钱业的声音:

“禀国主,监国将军求见。”

“监国将军?”

她好奇地问。

“是穆雨,我出去一下。”

他平淡地说道,随后旋身出去了。

穆雨已经是监国将军了?不知dào

他跟夏雨怎么样了,有结果了吗?

她并没有把穆雨来找拓跋九霄的事放在心上,毕竟一国之君是很忙的,这么大一个国家都要他来管理,他能抽出时间来陪陪她已经不错了。

收拾好自己,她站起来又理了理衣服,看着镜子里属于林铃儿的这张真实的脸,她无比的满足。

他说外面有惊喜在等着她,会是什么呢?

抱着好奇又激动的心,她一步一步走到门口,小心翼翼地拉开了西暖阁的大门。

随着门缝一点点变大,外面一张张熟悉的脸孔映入眼帘,夏雨、张嬷嬷、李嬷嬷、叶夫人,还有从前在冲霄阁里做事的一众下人们,齐刷刷地站在门外,盼星星盼月亮似地看着西暖阁的大门。

“铃儿!”

叶夫人首先叫了出来,

“铃儿,真的是铃儿!”

西暖阁的门终于大开,林铃儿穿着自己的旧衣裳、梳着她最喜欢的马尾站在门里,看着眼前的人儿,瞬间热泪盈眶。

“干娘……夏雨……”

“铃儿主子……”

她迈出了门槛,叶夫人、夏雨等人一拥而上,将她团团围住,哭的哭,笑的笑,西暖阁门口上演了一场亲人相认的大戏,让人好不感动。

她的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她真的回来了,从前是冥王府,如今是这个并不陌生的王宫,能在这里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真好。

似乎没有人比她这个主子更受欢迎,大家围着她问这问那,恨不得让她开个书场,把这四年的经lì

都讲一遍。

她当然不能说出自己易容代嫁、欺君之事,只是说她太贪玩,所以去西域游历了一番,这才耽搁了太长的时候,让大家担心了。

跟大家寒暄过后,她最后只留下了夏雨和叶夫人。

看着夏雨高高隆起的腹部,她惊讶道:

“亲爱的,别告sù

我这不是穆雨的孩子?”

夏雨脸上还挂着激动的泪水,此刻听到林铃儿这么一问,不由得扑哧一声笑出来:

“姐姐,你坏死了,你这一走就是四年,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她抚着大肚子,眼中立kè

充满柔情,

“这当然是我跟穆雨的孩子,穆雨不嫌弃我的身份,娶了我,国主还是我们的主婚人呢!我记得很清楚,当时国主说,如果铃儿在的话,一定希望他这么做。”

林铃儿笑着:

“他说对了,如果我在的话,一定会风风光光地把你嫁给穆雨,而且我会跟穆雨说,不许欺负你,我可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叶夫人看着两个年轻人,眸中含笑,她拉起林铃儿的手,关切地问道:

“铃儿,这几年你是怎么过的?你不知dào

,国主为了你,可是望眼欲穿啊!”

“是啊,我听穆雨说,国主每天都站在屋顶上,看着那条通往王宫的大路,只盼着有一天你能走上那条路,回到他的身边。这几年,没人见国主笑过,在他面前,大家都处处小心,生怕惹国主不高兴……因为,就算国主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只是看着他,已经让人觉得很悲伤了。”

夏雨附和道。

叶夫人看了夏雨一眼,两人之间虽然只是一个简单的对视,却用眼神传递着什么:

“铃儿,其实我跟监国将军夫人此次来看你,不仅是因为咱们久别重逢,还是受人所托。”

“受人所托?”

林铃儿看了看两人,

“我这才刚回来,就有人托你们找我办事了?”

拜托,她现在虽然跟国主好了,但毕竟还没有一个正式的身份,能给人办什么事?

两人又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地点头。

她傲娇地一扬眉:

“那好吧,我只能说这人很会托人,既然托了干娘和我最好的姐妹来说话,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听一听吧。”

夏雨清了清嗓子,又提了口气,这才郑重其事地说:

“其实,这个人你也认识,而且很熟。”

“谁啊?别卖关子了!”

叶夫人在一旁说道:

“其实……是国主。”

“谁?”

林铃儿不敢相信地反问了一句,

“他刚刚跟我分开,怎么可能托你们……”

话说到这,她突然想起了他布满血丝的眸,难道是昨天晚上?

昨天晚上有些让人脸红,她收敛了奔放的情绪,变得小女人了些:

“好吧,他想干吗,不自己跟我说,反倒要你们来帮忙?”

她看了看叶夫人,又把目光投向夏雨,可夏雨却突然避开了她的目光,好像沙子进了眼睛似的,别过脸拿手帕揉起了眼睛。

叶夫人忙拉起她的手,说:

“铃儿,是这样的,今天一大早国主就宣我们进宫了,本来他是想尽快为你举行册封大典,封你为后的,可是转念一想,今后你们一个为王,一个为后,一个管理前朝事务,一个打点后宫事宜,一定会忙得不可开交,怕是连见面的机会都会变少,所以国主的意思是……”

“是什么?”

见叶夫人欲言又止,林铃儿忙问。

叶夫人接着说:

“所以国主的意思是,先带你去热水行宫小住,享shòu

享shòu

二人世界,然后再行册封大典,国主怕你不应,这才找了我们两个来做说客,就是不知dào

,你肯不肯给干娘这个面子?”

叶夫人的一席话虽说言辞恳切,可是怎么听着都觉得有些牵强。

“就这个?”

林铃儿问。

叶夫人点头:

“你的意思呢?”

“就这点事,他为什么要托你们跟我说?”

她百思不解,根本不是什么大事,也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二人世界,哦……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那七七怎么办?他答yīng

今天跟我一起去接七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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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2. 611 如此煞费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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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话一出口,叶夫人的脸色微变,继而扯出一抹淡笑:

“这就是国主不敢亲自来跟你说的原因。”

“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叶夫人垂下眸子,随后推了推夏雨,示意她来说。

夏雨这才回过头,眼圈泛着红,依然不停地用手帕擦着眼睛,笑着说:

“你们瞧瞧我,偏偏在这个时候迷了眼睛,让人笑话。”

“迷了眼睛?”

林铃儿捧起她的脸,

“我帮你看看。”

此时,林铃儿背对着叶夫人,看不到她对着夏雨暗暗地摇头,夏雨的眼睛不停地眨着,好像真的很不舒服。

林铃儿帮她翻着眼皮,真的在一只眼睛里挑出一根睫毛,她拿着那根睫毛递到夏雨面前,颇有成就感地说:

“好了吧?”

夏雨又眨眨眼,边眨眼边流泪,却笑着说:

“嗯,好了,好了。”

“好了就快说,拓跋九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今天约好了要一起去接七七的……”

“姐姐,”

夏雨打断了她,故作神mì

地笑了起来,只是眼泪还挂在脸上,看起来有些怪怪的,

“其实,七七已经接回来了。”

“接回来了?”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这个消息比任何惊喜都让她惊喜好吧,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dào

?谁接回来的?那穆耳、小郑子他们呢?”

夏雨接着说:

“是昨天晚上的事,昨天晚上,国主趁你睡着了,就吩咐了穆雨去接七七,连同穆耳、小郑子等人也一并接回来了。”

“太好了,我跟七七已经分开七八天了,我想死她了,她没嚷着要妈咪吗?她在哪?走吧,咱们一起去见她。想当初我们离开的时候,她才那么点,现在可长成个小姑娘了……”

她边说边用两只手比划着七七四年前的长短,一个不到四个月的婴儿也只能用长短来形容了,不知后面的两人是否跟上,她自顾自地往前走,此时她心里想着,刚才穆雨来找拓跋九霄,应该是把七七他们安顿好了,七七现在一定跟他在一起,她还要跟他说说穆耳等人的护主之功,让他好好嘉奖一下他们。

走了几步,她忽然感觉身边空空的,这才停下来,回头一看,叶夫人和夏雨依然站在原地,根本没有要走的意思。

“干娘,夏雨,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走啊?”

她笑着叫道。

叶夫人与夏雨对视一眼,叶夫人忙笑道:

“瞧把你急的,刚才国主托我们二人办的事,你到底应还是不应啊?听说女儿回来了,你干脆把这事抛到一边了,想来国主在你心里也没有多重yào

嘛。”

叶夫人边说边朝她走来,打趣着。

如今她最爱的两个人都在她身边,她已经快被幸福冲昏头脑了,呵呵笑了起来:

“重yào

,当然重yào

,他们两个是我生命中最最重yào

的人,接下来就是我们三个团聚的大好时光了,我能不急嘛?”

“姐姐,”

夏雨也挺着大肚子朝她走来,

“你又何必这么着急?实话告sù

你吧,七七没有被接进宫里,国主让穆雨把她带到监国将军府了,而且国主说了,要让七七在府上住一个月,再来接她进宫。”

“七七在你家?”

林铃儿不敢相信地叫着,

“为什么?”

叶夫人解释道:

“我的好铃儿,你还不明白吗?国主想跟你二人世界,不想有第三个人打扰,哪怕是你们的女儿,这才把七七交给了监国将军啊。国主之所以让我们二人来当说客,一是怕你会生他的气,二是我们两个是你最信任的人,不会欺骗你,七七交给监国将军,你大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所以啊,你要理解国主的苦心,不要让他失望才好。”

“就是,姐姐,我看国主爱你爱得就快忘记自己是谁了,四年的相思,他是如何受过来的,别人不知,我和穆雨可是再清楚不过。我若是你,一定要好好地补偿补偿他,先解了他的相思之苦,再一家团聚不迟啊?”

夏雨极力劝说着。

林铃儿有些哭笑不得,拓跋九霄这是想跟她去度个蜜月而已呗,居然这么大费周章,还专门请了两名说客来替他说情,不过看在他对七七这么有心的份上,她倒是可以答yīng

他,只是要难为七七再等上几天才能跟她的妈咪见面了。

“他还真是费心了。”

这话说的虽然有些嘲弄的意味,可是谁都听得出她心里的甜蜜。

叶夫人与夏雨对视一眼,然后问道:

“这么说,你是答yīng

了?”

林铃儿耸耸肩:

“他如此煞费苦心,我若是不答yīng

,不是太不给他面子了?人家怎么说也是个国主嘛!”

说罢,她又看向夏雨,

“何况,把七七放在夏雨身边,我也放心,还有小英子、小郑子他们照顾着,她应该会很快适应的。你们不知dào

,七七就是个小人精,适应能力极强,我带她走过的地方太多了,她很喜欢去不同的地方,这一次,我就当她去你家做个短期旅行了。”

一说起七七,她的眼里透着浓浓的母爱,看得叶夫人与夏雨直想落泪,尤其夏雨,刚想拿起手帕去拭泪,却被叶夫人制止了,她又暗暗摇了摇头,夏雨最后只能拼命咬唇忍着。

“对了,这么说,你已经见到七七了吧?”

她问夏雨。

夏雨愣了一下,马上道:

“哦,见、见到了。”

“怎么样,你觉得她长得像谁?”

“这个……”

见夏雨为难地不知如何回答,叶夫人忙接口道:

“不仅是她见到了,我也见过了。这孩子啊,跟谁站在一起就像谁,依我看啊,你跟国主跟七七都挺像的,不愧是一家人。”

“真的吗?”

林铃儿甜蜜地笑了起来,又想到了什么,忙问,

“对了,七七见到国主后是什么反应?有没有不肯认他?”

叶夫人道:

“其实,国主还没有见七七呢。就像你说的,国主担心七七不认他,所以不敢冒然行事,国主说,与七七相认的事,还需yào

你来主持,这才没把七七直接接进宫。”

林铃儿点头:

“嗯,他想得还算周到。”

她从未在七七面前提过他,此时突然多出一个当国主的父王,恐怕七七也需yào

时间适应。

“好了,铃儿,既然你已经答yīng

了,我和夏雨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叶夫人擦了擦汗,

“唉,回头可得请国主给个赏赐……”

“想要什么赏赐,尽管开口!”

叶夫人话音未落,三人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不用回头,林铃儿也知dào

是谁了,想到他为了跟她度蜜月而如此大费周章,还找了两个人来当说客,她感到既甜蜜又好笑,想必是怕她因为不能见七七而生气,所以才如此吧。

“给国主请安。”

叶夫人与夏雨恭恭敬敬地转过身朝拓跋九霄拜了下去,国主就是国主,无论是谁都不敢不敬。

可惜,有一个人,永远例外。

林铃儿站在原地,没有转身,更没有跪拜,只是嘴角噙着笑,她倒想听听他这个始作俑者会如何跟她解释。

他的脚步很轻,这是常年习武之人才有的步伐,可是她却听得出,只因为是他。

“起来吧。”

他走到近前,淡淡道。

“谢国主。”

“辛苦二位夫人,孤自当会好好感谢二位夫人。”

他说。

“这是臣妾们应该做的,怎敢讨赏。”

叶夫人道。

林铃儿一直背对着他们,自然看不到拓跋九霄紧拧的眉,以及与叶夫人和夏雨之间暗暗用眼神传递的信号。

眼看着夏雨又要哭出来了,拓跋九霄忙道:

“钱业,送二位夫人回去吧,顺便帮孤去看看长公主,有什么需yào

尽管添置就是,还有穆耳等人,绝不能亏待了他们。”

“是,国主。”

钱业应下,带着两位夫人下去了,若大的御花园里只剩下他们二人。

正值春天,御花园里一片新绿,柳枝在微风中轻轻摆动着,好像少女扭动着纤细的腰肢在起舞,成片的樱花林开满了粉色的樱花,凋谢的樱花瓣伴着春风盈盈飘落,不由让人想起昨夜的花瓣雨。

林铃儿往前踱了几步,正踱到樱花树下,抬起头,从樱花树的缝隙向外看去,天空湛蓝如洗,清透得能滴出水来。

他不知何时走过来,突然从后面抱住了她,脸颊贴合着她的,这种肌肤之亲总是让人心动。

“你答yīng

了?”

他轻声问。

她忍不住笑出来:

“你这么劳心劳神的,我能不答yīng

吗?”

闻言,他抱得她更紧了,吻上她的脸颊。

她觉得痒,咯咯地笑着躲避:

“怪不得今天早上见你眼睛红红的,原来不是因为偷看我一整夜,而是叫人去接你的长公主了。不过,你真能忍住不去看她?她可是你的长-公-主!”

她故yì

学着他的口气,昨天晚上听说她把七七等人留在城外的客栈里,他不知dào

多着急呢。

在她的视线之外,他的眉头紧锁着,沉吟良久才道:

“总能见到的,今后我们还要在一起走很长很长的路,现在,我只想好好弥补我们错过的时光,一个月,就一个月而已,一个月之后,我们跟女儿,一定会团聚的,我向你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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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3. 612 有些事不能让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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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语气有些奇怪,好像生怕她会责怪他,特意强调着期限,自从他们见面后,他就不断地流露出自责的情绪,这可不是她想看到的。

“我当然知dào

我们一定会团聚的,她是你的亲生女儿,我还怕你把她送给穆雨不成?”

她勾住了他的颈,安慰道,

“有你这样一个强dà

的父王在,七七会是全天下最幸福的女儿。”

“嗯……”

他沉沉地应着,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眼帘合上,竟流下两行心痛的泪。

有些事,不能让她知dào

,他宁愿一个人承shòu这悲伤。

浩瀚无垠的宇宙中,他们相拥在一棵樱花树下,落英缤纷,将他们的爱洒往天地间,而他们需yào

的,只是脚下这一小片土地,能容下两人、四足的方圆。

拓跋九霄如愿以偿,当天就带着林铃儿来到了热水行宫,行宫距离王宫有几十里路程,他们到达时已经接近傍晚了。

林铃儿知dào

这处行宫,这里有最好的温泉,所以得名“热水”,以前云傲天最喜欢带着他宠爱的妃子来这里小住,而她常伴公主左右,并没有机会来。

下了马车,拓跋九霄便拉着她走进去,一路穿廊过栋,直接将她带进了寝宫。

寝宫外面便是升腾着热气的温泉,雾气氤氲在整座寝宫里,宛如仙境一般美妙。

她登上了二楼的亭子,张开双臂,感受着这般美景。

“哇,这里好美!”

她感叹着,心情格外地放松,这是四年来,她最最放松的一刻,不用再面临危险,身边有他,还有比这更安逸的时刻吗?

“铃儿。”

他在背后唤了她一声。

她回过头,只见他的身边站了两个宫女。

“在这里由她们服侍你,你若用得惯,就尽管留她们在身边。”

他说。

林铃儿高兴地点点头,在古代,身边有两个丫鬟是标配,他想得很周到。

“让她们先伺候你,我有些公务要去处理,稍晚些再回来陪你。”

说罢,他给了她一个安慰似的笑,不等她答yīng

,转身便走,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喂……”

她急走两步,却没有追过去,只是心里有些不痛快,明明是他说要过二人世界的,可是来了这里还不到两分钟,他就去处理公务了,有本事别把公务带到这里来啊!

“呼……”

她这爆脾气,有本事别发脾气啊,昨晚相认,今天这才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一天,她就觉得委屈、被忽视了,那今后这一生漫长的岁月她可怎么过?

见她脸色不好,两个宫女相互看了看,忙上前说道:

“主子,您别生气,国主平日里国事繁忙,鲜少有时间来行宫的,这次来热水行宫,还是国主登基以来的头一遭。”

另一个宫女附和道:

“是啊,主子,您想想,天盛国大事多,每天都有一堆的事情等着国主去处理,若是国主不忙才奇怪呢!”

其实道理她都懂,只不过爱人不在身边,总是有些失落的,这是任何女人都无法克制的失落感。

她走回栏边,站在刚才的位置,顿时觉得入眼的景色不似刚才那般美了,再好的景色也不敌他的陪伴啊!

“好了,我没事。”

她低低出声,

“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

“奴婢映璐。”

“奴婢映瑶。”

她靠在栏杆上看着二人,笑道:

“你们两个长得还挺像的。”

这二人的确长得像,都是鹅蛋脸,细眉细眼,白白净净,看起来蛮秀气的。

映璐道:

“回主子的话,奴婢与映瑶是亲姐妹,国主登基那年才进的宫,听说当年国主夺下大邱之时,有很多宫女太监都吓得逃之夭夭,因此后来才又新招了不少奴才进宫。”

林铃儿点点头:

“怪不得我觉得你们眼生。”

如果是从前的旧奴才,她应该认识得差不多的,毕竟自己也曾经是大邱王宫里的一个小宫女而已。

“主子从前也在王宫待过?”

映瑶好奇地问道。

映璐比映瑶大两岁,也比她稳重一些,听见妹妹如此问,不由得暗暗碰了碰她,生怕妹妹说错话会惹祸上身。

映瑶恍然大悟,紧紧地抿了唇垂下头。

虽然两人都低着头,但是林铃儿看得出,她们在偷偷地观察她,从她的眉眼到她的唇鼻,从她的衣着到她的发式,恨不得一次把她研究个透彻,眼中的好奇与羡慕就算遮也遮不住。

林铃儿看得出她们的心思,拓跋九霄登基这么久以来都没有立后、没有女人,昨晚却突然与她过夜,今日还专程为了她来到热水行宫度假,这天下的女人不嫉妒她才怪。

她淡笑道:

“我叫林铃儿,从前……是对这王宫挺熟的,你们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想到从前,她的故事太多了,不是能一一说给别人听的,但为了满足大家的好奇心,她最起码应该把她和拓跋九霄的故事稍微介shào

一下,也好让这王宫中的所有人都知dào

,拓跋九霄一直在等的人是她,不是随便一个小舞者就行的。

映璐与映瑶对视一眼,映璐有些将信将疑,映瑶却已经迫不及待地问了出来:

“主子,所有人都知dào

国主把他亲自所写的告示贴满了全天下,攻下一座城池就贴满它,拿下一个国家也要贴满它,奴婢想问,国主为什么要这样做,那张告示到底是什么意思?上面只有寥寥几句,没有人能知晓它的真zhèng

含义……”

“告示……”

林铃儿笑着,若有所思地转过了身,在正阳殿的书案上,她看到了厚厚一撂告示,都是他亲自所写。

见她半天不回答,映璐以为映瑶问了不该问的,额头慢慢渗出冷汗,拉着映瑶的手,两人一起发抖,这样的主子谁敢得罪?只要她在国主耳边说上一句,她们的小命就要没了……

两人腿一软,差点就跪下了,林铃儿却徐徐道:

“那告示上写着,生当复来归,死当长相思,这是他对我的承诺,是他出征前留给我的字据。他把这句话写在了告示上,是要告sù

我,他一直在等我,一直在找我,如果我看到的话,就会回来找他。”

映瑶放开了映璐的手,恍然大悟:

“所以说,国主的告示是为了寻找主子才贴的?那上面的话是国主爱的誓言?”

林铃儿点头:

“嗯,据他所说,是这么回事。”

“好浪漫……”

映瑶双手做捧心状,回头看了看映璐,映璐原本害pà

林铃儿会翻脸怪罪,没想到她却这么平易近人,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落了地。

“所以,国主一直不立后、不纳妃,都是为了等主子回来?”

映瑶羡慕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禁不住又上前一步问道。

林铃儿转过身看着她,狡黠地一笑:

“所以,国主一直没有立后、没有纳妃的事,是真的了?”

映瑶一愣,随后马上头点的像捣蒜:

“真的真的,这一点整个王宫、整个天下的人都可以作证的。”

见映瑶那副认真的样子,林铃儿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的样子太认真了,认真得会让我以为你们在替他隐瞒哦!”

映璐和映瑶连忙跪了下来,战战兢兢地道:

“奴婢不敢,主子明鉴,奴婢们说的都是实话,如有半句不实,奴婢……”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而已嘛。”

她上前亲自扶起了两人,

“今后跟我在一起,你们要习惯玩笑,不要动不动就下跪,如果不知dào

该怎么跟我相处,不妨去问问监国将军夫人,她最有经验了。”

她拍了拍两姐妹的肩膀,满脸笑意。

映璐和映瑶真是第1次遇到这种主子,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她看了看二人:

“好了,去准bèi

晚膳吧,我饿了,顺便帮我去请国主,如果他不能陪我吃晚饭,我就马上离开这里。”

映璐张大了嘴巴:

“主子,真的、真的要这么说吗?”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威胁的对象可是国主,她怎么敢说出口?

林铃儿表情认真:

“当然要说,必须要说,一定要说。好了,快去吧。”

映璐和映瑶下去了,她们为林铃儿的风采感到震撼,国主等了三年,等的就是这个女人,第一印象就是她跟别人不一样,很特别,敢威胁国主的女人,恐怕除了她找不出第二个。

总而言之一句话,她是国主最爱的女人,是国主一直在等的女人,她做了所有女人都做不到的事,只这一点,就能让所有人折服。

姐妹俩按照林铃儿的吩咐下去了,映璐胆小,去了厨房,映瑶胆大,则负责去找国主。

彼时,拓跋九霄正在麒麟殿,殿外有侍卫把守,钱业站在门口,表情凝重。

映瑶来到麒麟殿周围,先是远远地观察钱业的脸色,正思忖着要不要现在进去找国主时,钱业已经发xiàn

了她。

“映瑶!”

钱业喊了一声,然后朝她招手,示意她过去。

映瑶只能过去,走到近前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钱总管。”

钱业问道:

“你不在悦仙宫好好伺候主子,来这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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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4. 613 我只是你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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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瑶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直爽的性子占了上风,少了些顾虑,直言道:

“钱总管,奴婢刚才就是从悦仙宫来,主子说她饿了,要用晚膳,还说,还说……”

“还说什么?别磨磨蹭蹭地,快说!”

钱业看起来心情不佳,有些不耐烦。

映瑶索性道:

“主子还说,请国主陪她用晚膳,如果国主不能陪的话,主子就马上离开这里。”

“什么?”

钱业撑圆了不大的眼睛,连眼角的鱼尾纹都撑平了,

“她真的这么说?”

映瑶使劲点了点头。

“唉……”

钱业无奈地叹气,

“在这个节骨眼上,这位主子怎么还给国主添乱呐!”

映瑶听出了什么,好奇地问:

“钱总管,出什么事了?”

钱业瞥了她一眼,想到什么,马上道:

“没什么,你回头到你们主子面前不许乱说,听到没有?否则国主怪罪下来,当心你的脑袋!”

映瑶吓得咽了下口水:

“知、知dào

了。”

看来是真的有事,只不过国主刻意瞒着主子,会是什么事呢?映瑶不禁琢磨起来。

“好了,你跟我进来吧。”

钱业说着转身进了麒麟殿,映瑶紧随其后。

在王宫里当了三年的差,原本映璐和映瑶就是在景慈宫里负责看顾宫殿的,景慈宫虽然华丽,却没有这里这般惬意。

随着钱业进入麒麟殿,映瑶的眼睛忍不住四处寻摸起来,殿内以绿饰为主,绿色的柱梁映着白色的帷幔,绿色的窗棂映着白色的窗纸,窗外是绿树繁花掩映的庭院,处处透着清新自然的风景,美不胜收。

映瑶只顾看景儿,待钱业把她带到拓跋九霄面前时,她一头撞在了钱业身上,这才醒过神来,看着眼前国主暗沉的脸色,吓得跪伏在地上,连连告饶: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贪看美景,在国主面前无状,国主饶命啊……”

钱业知dào

拓跋九霄此时必是心情烦闷,刚想出口数落映瑶几句,拓跋九霄却抬手制止了。

只因为她是林铃儿身边的宫女,只要跟她有关的人或事,在他面前都会变得有所不同。

“起来回话。”

他淡淡道。

映瑶有些不敢相信似的,愣头愣脑地抬头向国主看去,平日里都是远远地看到国主,只知dào

他酷爱银袍、银靴,拥有一头与众不同的银发,在阳光下格外耀眼,却不知近距离看他,原来五官是这等俊美,简直惊为天人,看得她一时痴了。

钱业见她半天不动,便拿着手中的拂尘轻打了她一下,低声斥道:

“国主让你起来回话,还不快着点?”

映瑶这才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低垂着头不敢看拓跋九霄,可是一颗心却是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什么事,说吧。”

拓跋九霄走到窗边,凭栏眺望着窗外的景色,只留给映瑶一个高大而神mì

的背影。

映瑶这才敢抬头去看,此时发xiàn

殿中不仅拓跋九霄一人,他的旁边还站着监国将军穆雨,如果当着大臣的面说出主子威胁国主的话,国主岂不是很没面子?

她想来想去,不知该不该说出口,钱业很没耐心地又推了她一下,咬着牙小声道:

“国主心烦着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映瑶被钱业催促得紧了,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他,钱业却一个劲地往前推她,她只能低下头,战战兢兢地道:

“禀、禀国主,主子、主子说她饿了,让奴婢来请国主去悦仙宫用晚膳。”

拓跋九霄二话没说地点了头:

“去告sù

铃儿,说孤知dào

了。”

知dào

了?仅此而已?那若是国主不去怎么办?想来想去,那句威胁的话她还是得说出来。

“禀国主,主子说,她说……若是国主不去,她就马上离开这里。”

说罢,她吓得咬住了舌头,万一国主震怒,会不会割了她的舌头?

谁料,拓跋九霄不仅不怒,反而冲穆雨笑了起来:

“看到了,她还是老样子。”

四年的时间,穆雨也不再是当年那个青涩的年轻人,虽然勇猛的干将气势仍在,但比起四年前的他,则显得老成许多。

他也回以微笑,道:

“所以,国主的决定是正确的。”

拓跋九霄点头:

“你回去吧,有最新情况,随时向孤汇报。”

“是,末将告退。”

穆雨有力地抱拳一拜后,绕过映瑶出去了。

映瑶已经被拓跋九霄的惊鸿一笑惊呆了,国主笑起来的样子,真好kàn



更让她惊讶的是,国主不仅没有因为主子的威胁而生气,他居然满眼的宠溺而向他的臣子去炫耀他的女人,老天爷为什么对主子这么好,把国主这样完美的男人赐给了她?

拓跋九霄没有多作停留,只见他原本暗沉的面色渐渐舒展,好像在刻意调整着自己的情绪,片刻之后,便迈开大步走出了麒麟殿,雕刻一般的唇边甚至噙了丝若有似无的笑,看得映瑶心惊肉跳。

拓跋九霄走在前面,钱业和映瑶紧随其后,望着他的背影,自始至终,映瑶的心一直跳个不停,她开始琢磨,到底林铃儿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国主如此为她?能被国主这样的男人爱着,哪怕只有一天,对于她这种社会底层的人来说,就算死也值了。

回到悦仙宫时,林铃儿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正躺在床榻上无力地呻申吟着。

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眼神是从未有过的空洞,这才是蜜月第一天,她就过得如此无聊,接下来的一个月可怎么过?

如果他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公务,每天都留她一个人在此,莫不如她带着七七一起来呢,最起码在他忙的时候她还有小棉袄陪着。

无聊的刚刚闭上眼睛,唇边就落下一个吻,睁开眼,他的俊脸就悬在上方,正微笑着看她。

“饿了?”

他宛如大提琴般的声音轻轻吹拂着她的面颊,那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气息,都让她的心说不出的悸动,原本还有一丝怨怼,此刻已经荡然无存。

“饿,当然饿!”

她嗔怪地嘟起嘴,随后趁他不备,一把勾住他的颈,咬上了他的唇。

女人都需yào

哄,有事要哄,没事也要哄,因为她们喜欢被宠爱的感觉,喜欢被男人当成宝一样捧在手心里,只有这样的女人才会撒娇。

他吃痛地皱起眉,却不舍得推开她,任她咬着。

她当然也舍不得咬重了,一下之后便推开他:

“说,你把我带到这里来,美其名曰二人世界,却丢我一个人在这里,你是何居心?”

他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宠溺地道:

“刚才确实事出紧急,我保证,接下来的日子,一定不会了。”

“你发誓?”

“我发誓!”

他竖起了三根手指,信誓旦旦。

她拱了拱鼻子:

“姑且相信你一回,下不违例!刚才我还在想,早知dào

你根本摆脱不了国主的身份,摆脱不了那些处理不完的公务,我还不如把七七一起带来呢,有她在,我一定不会闷。”

听她提起七七,他勉强笑了笑,翻身坐了起来。

“不是饿了吗?晚膳准bèi

好了,我陪你去吃。”

他坐在床边,声音低低地传来。

看不到他的脸,她自然不知dào

在他听她提起七七后低落的情绪。

她悄悄地从床上爬起来,像个孩子似的跳上了他宽宽的背,一张噙满了幸福的脸从他的侧面伸过来:

“你背我去。”

她似娇嗔似威胁,大眼睛里闪动着的光芒让他不由自主地开怀。

“坐稳了!”

他边说边托起了她,走出内室,走到悦仙宫的阁楼上,走进众下人的视线中,将她稳稳地放在了椅子里。

随后,他转过身,扣住她的后脑,在她的额头上印下深深一吻。

这一幕幕,看得下人们都惊呆了,这还是那个冷如冰山一般的国主吗?

做出这一切,拓跋九霄完全没有不妥的意思,反倒是林铃儿,居然脸红了,羞得直想钻进他的怀里。

她使劲拽着他的衣襟,低低地在他耳边说:

“喂,你可是国主!”

他看着她暗自用劲的小手,唇边不禁跃上一丝浅笑,挑起她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睛说:

“在你面前,我只是你的爱人。”

这一句,被周围的所有下人听了个真切,除了映璐、映瑶,周围还有八个宫女服侍在侧,所有人都被这样的国主迷住了,就像他说的,此时此刻,在他身上找不到一点冰山国主的影子,他只是一个平凡的男人,一个暖心的爱人。

说罢,他握住了她紧抓他衣角的手,在她身边坐下,笑着,把她爱吃的菜一样一样地夹到她的碗里,体贴程度直让人侧目。

她感动着,一把抱住了他,在他耳边哽咽起来: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万一我再丢了,身边没有你,你让我怎么适应?”

他放下筷子,抱得她更紧了些:

“不可能再发生这种事,不许乱说。”

是啊,她也不想再发生这种事,可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四年前她还觉得不会发生之前的事呢,不照样发生了?如果事情都能按照她的想法去走,也就不会有什么意wài

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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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5. 614 休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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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面对他的自信,她必须点头,她要给自己这种暗示,暗示他们永远不会再分开。

“嗯,好,我知dào

了,我不乱说,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永远不会……”

她抱着他,眼泪又不听话地流下来,他没有阻止她哭泣,因为此时此刻,他也脆弱得不堪一击,只是他不能让她知dào

,作为她最强dà

的靠山、后盾,他绝不能在她面前流露出一丝脆弱。

“好了,吃饭吧,一个月后等你见到七七的时候,可不能瘦得她认不出来。”

他打趣着。

她笑着点头,自始至终,她对他这样的安排没有一丝怀疑。

一顿饭吃得开开心心,她边吃饭边给他讲述着这三年来的饮食,尤其在高昌国的时候,那里的肉类简直成了她的最爱,还有在沙鹰寨时吃过的烤全羊,是丝绸之路上最美味的食物。

她吃得痛快,说得开心,完全没有注意到他吃得很少,在听她说到愉快处时也只是附和地笑笑,而且他的唇始终维持着同一个弧度,几乎没有变过。

她的开心,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而他的心事,她却没有看出来。

不是他太会掩饰,而是从她第一天认识他开始,他就是这副淡漠的模样,跟她在一起时已经算是突pò

常规了。

她吃得肚皮撑撑,靠在椅子里满足地翘着唇角,他看着她问:

“用好了?”

她非常没形象地拍拍小肚子:

“已经走不了了。”

他绽开一抹宠溺的笑,俯身就将她抱起,让毫无准bèi

的她惊呼一声,有一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喂,你干吗?还嫌我不够丢人啊?”

她勾着他的颈嗔道。

在他眼里,她好像忽然就变成了一个不会走路、不会吃饭的小包子,处处、事事都要他照料才行,她虽然甜在心里,可是看在别人眼里,她恐怕变成了废物一枚吧?

而且,十分重yào

的一点是,她不想让别人觉得国主等了三年的人是个只会吃、只会被人抱的庸俗之辈,她要让人觉得他等得值,她值得被他这样对待。

“丢人?”

他不解地问,

“知dào

你现在被谁抱着吗?”

“谁呀?”

她傲娇地挑了挑眉头,装作不懂。

“中原第一大国的国主,天下女人最想嫁的男人!”

“所以呢?”

“还丢人吗?”

“你怎么知dào

自己一定是天下女人最想嫁的男人?你做过民意调查?”

她故yì

把眼睛眨得飞快,两排小扇子一般的长睫忽闪着,似在挑衅。

他用额头抵住了她的,低低道:

“我只做你最想嫁的男人。”

一句话让她的脸红透了,他一定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秀恩爱吗?好像憋了四年的爱终于有了着落,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dào

他正在爱着。

“放我下来啦,我自己会走。”

她把脸埋进他的胸膛,娇羞地说。

他却板起脸,冷寒的眸扫向在场的每一个宫女,接收到他的目光,所有人都默默地低下了头,没有人敢再抬头看,尽管这样的场面很好kàn



他抱着她,小心翼翼地,在过较窄的地方时怕磕到她的腿脚,在下楼时怕碰到她的头,一步一步,最后稳稳当当地将她抱进内室,放到床榻上。

她乖乖坐好,他在她面前蹲下,轻轻吻了吻她的唇:

“接下来想做什么?”

她抿唇一笑,看来他是真的想把这四年的时光补回来,拼命地讨好她、做她想做的事,好像怎么都不过分。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道:

“散步,我们去散步吧,吃得太饱了,如果每天都这么吃的话,我怕一个月后会胖得七七都认不出了。”

他微笑着点头:

“好,散步。”

他刚刚起身,她却拉住了他的袖子:

“这一次,你不会半路上再丢下我一个人吧?”

他握住她的手,目光炯然:

“不会。”

两个人的路总是不会寂寞,她浅笑盈盈,时而与他牵手,时而挽住他的手臂,时而与他并肩,时而蹦跳着走在他的前面,就这样走过热水行宫的每一段路,直到天色渐暗,月上柳梢。

“累吗?”

他问。

她连连摇头:

“不累不累,一点也不累。”

若是她说累了,他是不是还会抱起她,当着所有人的面一路走回悦仙宫?

想当初她冒充云倾城与他来大邱省亲时,还故yì

用抱抱来惩罚他,让他抱着她在碧水行宫里走上一圈,他当时还颇不情愿,谁料今天的他,却是主动得让她害pà

,他那热情的眼神好像分分钟都能吃了她。

望着站在他面前几步远、笑靥如花的她,他的心不由得抽搐起来,几步跨上前,将她拥入怀中。

若是她知dào

此刻在七七身上正发生着什么,他还能看得到她这样的笑吗?

不,他知dào

一定不能,所以,他不会让她知dào



他会妥善地解决好问题,会把七七完完整整地送到她的面前,到那时,如果她要怪,再怪他吧。

不知不觉间,他的怀抱紧得她透不过气,她挣了挣,压抑的声音从喉间流出:

“咳咳,我快被你勒死了。”

他这才惊觉自己失态,眼圈泛着红,心酸得他就要落泪,这样的他不想被她看到,于是在她想要挣脱时,他没有放手,始终禁锢着她。

“你怎么了?”

她似是发xiàn

了他的反常,双臂不由圈上了他的腰身,柔柔地问。

他闭上眼睛,脸颊摩挲着她的发:

“没什么,只是想抱抱你。”

过去的四年,他每一天都幻想着这样的拥bào

,在他晨起时,在他上朝前,在他下朝时,在每一个相见的时刻,如果都能抱一抱她,该有多好?

只是这一刻,心竟比那时更痛。

她被蒙在鼓里,只是一味地享shòu

着他为她所做的一切,他很好地诠释着他的爱,诠释着他的相思,努力实现着他的诺言,这一切,都让她感动不已。

紧紧地抱着他,依偎在他温暖宽大的怀抱,是她每天做梦都想的事,从前是不敢想,如今是不想放。

悦仙宫前,热水池畔,繁花似锦,烟波荡漾,他们就这样相拥相偎着,直到月亮升起,群星闪耀,温泉升腾的雾气将他们笼罩,他们就像一对神仙眷侣,降临在这凡间,诠释着最美的爱情,天地间最美的画面不过如此。

他轻轻挑起她尖小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从轻柔到狂烈,四片唇痴缠着,就像彼此的心。

他抬起手抚上她的肩膀,将她的轻纱缓缓从身上剥离,一层一层……

此生最难忘,是那个不知彼此姓名的温泉之夜,他们不知餍足、不知疲倦地彼此拥有,只是不知dào

,那一夜便注定了一生。

他抱着她一步一步踏入温泉池中,直到池中央将她放下,池水齐腰,温热地包裹着身躯,让人浑身的毛孔都张了开,拼命地吸收着热水的温暖。

脚下是大个的鹅卵石,光滑细腻,如同九里温泉一般,直到现在,她仍记得那种触感,记得当时的自己,是何等的让人脸红心悸。

此刻,他就站在自己面前,触手可及,回想起九里温泉一夜,她是如何“强迫”了他,不由得红透了脸颊。

他宠溺地抚上了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捧起她的脸颊,眼中深情缱绻,凝视良久,只说了一句话:

“我爱你。”

她还来不及回应,他便俯首,吻上了她的唇……

自从有了她,他的寒疾不治而愈,再也不用依靠温泉水来疗伤,可是温泉对他的意义非凡,让他一生铭记。

自从有了她,他的生命在悄然发生着改变,除了她,任何人不具备这样的能力,只有她。

池水激荡着,心灵震颤着,时隔四年,他们又回到了温泉一夜,彼此拥有,爱意绵绵……

月亮当空,银光倾泄在缭绕的烟雾中,亦幻亦真,他们相拥着坐在温泉里,不知是汗水还是泉水,湿了脸颊、发丝,挂在下巴上的水珠晶莹剔透,映着一池的风华。

她喘息着依偎在他的怀里,睫毛上的水珠随着眨眼的功夫扑簌而下,细语呢喃:

“好像在做梦一样,我现在一闭上眼睛,脑子里就是九里温泉那晚……命运真会捉弄人,硬是把我们根本不搭边的两个人给绑在了一起,现在想想,还觉得不可思议。”

他紧了紧怀抱,侧面吻了吻她的额头:

“这是命中注定,你就是我的命。”

她甜蜜地勾起唇角:

“是啊,这就叫缘分,你跟我能做夫妻是缘分,七七能给咱们做女儿也是缘分……”

说到这,她起身看他,

“你真的忍住没偷偷去看七七一眼吗?”

他的眸光闪烁了两下,随即用双手捧起水扑到脸上,笑着说:

“我还没册封她的母亲为王后,怎么敢去见她?”

不等她说什么,他又道,

“我没在第一时间封你为后,你不会怪我吧?”

她调皮地捏起了他的脸:

“当不当王后是次要的,重yào

的是,你这辈子只能有我一个女人,如果被我发xiàn

你跟其他女人有染,休怪我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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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6. 615 一个都不能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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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国主还是一个平凡的男人,被女人捏脸总归不太好kàn

吧?

拓跋九霄抓住她的手缠在自己的腰间,将她的头按入自己的胸膛:

“永远不会有那一天,我的王后只能是你,我的身边只能有你一个女人,我发誓。”

他的声音从胸膛发出,嗡嗡地震荡着她的耳膜,震撼着她的心灵,她圈紧了他的身体,幸福漫出池水,快要将这座行宫淹没。

他的双眸赤红,迷茫地直视着前方,不要再提起七七了,求你!

他极力克制着自己,一忍再忍,两行热泪还是禁不住跳出了眼眶,混着脸上的泉水一同无声地没入池中。

昨夜,在她睡着后,他便将睡梦中的穆雨叫来,命他连夜带人火速赶往她所说的小镇,将七七接回来。

只是万万没想到,就在穆雨带人赶到的时候,那间客栈里竟出乎意料地喧闹,本应是一天当中最安静的时刻,为何会如此不安宁?

穆雨刚刚进入客栈,就见一个女人怀抱小孩朝他奔来,扑通一声跪倒在他面前,大哭道:

“穆副将,快去找七七,求求你,快去找七七吧……”

穆雨大惊,他并不认识这个女人,为何她会说起七七?

“你是……”

正当他犹豫之时,女人哭着道:

“我是小英子,我是小英子啊!”

“小英子?”

穆雨又仔细端详起面前的女人,这时,女人突然从脸上撕下一张薄如宣纸的面具,面具底下的脸露了出来,果然是他认识的小英子。

“小英子,真的是你?”

穆雨忙扶起小英子,急道:

“快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七七怎么了?”

小英子道:

“晚上,我们早早就睡下了,我带着蝉儿,小郑子带着七七,穆耳就守在门外,可是、可是不知dào

怎么回事,小郑子突然跌跌撞撞地跑出来说,他被人打晕了,七七被人抢走了!”

“什么?”

穆雨像被人敲了当头一棒,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就是说,这些天你们一直在这里平安无事,偏偏今天晚上七七被人抢走了?”

“是,就是这样。”

小英子点头应着,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穆副将,你怎么突然来了这?是来找我们的吗?”

“是国主让我来接长公主回宫的!”

“国主?长公主?”

小英子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穆雨郑重道:

“今天晚上,国主已与铃儿主子相认,两人重归于好,是国主让我连夜来接长公主回宫,是什么人会抢走长公主?”

他看着小英子怀中昏昏欲睡的蝉儿,百思不解,

“明明有两个差不多大的孩子,此人为什么单单只抢了长公主?是巧合还是早有预谋?”

今天晚上国主与林铃儿刚刚相认,这边长公主就被人抢了,这实在不像是巧合。

“可有看清此人样貌?”

他问。

小英子摇头:

“没有。”

“小郑子呢?当时不是他跟七七在一起吗?”

“小郑子说他在睡梦中就被人打晕了,等醒来时,七七已经不见了。如今穆耳和小郑子、朱师兄都出去找了,已经有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了?”

穆雨感到事情越发地不妙,

“你在这守着,我马上带人封锁这里。”

说罢,穆雨便指挥带来的人出去了,有人专门回来调兵增援,剩下的人则将整座小镇的各个出口封锁,以防劫匪逃出小镇,那么七七的下落就会更加扑朔迷离。

结果……

整整一天一夜,穆雨带人对整座小镇进行了地毯式搜索,却始终没有七七的下落。

直到今日下午,小郑子与穆耳等人累得筋疲力尽,回到客栈房间时,才发xiàn

了一丝重yào

线索。

在七七睡过的地方,有人留下了一封信,信的落款,是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南宫绝。

他的意思很清楚,若想保七七平安,就不能动他的妻儿,更别妄想对他赶尽杀绝,时候到了,他自然会把七七还给拓跋九霄,只是这还人的方式会让他感到惊喜罢了。

当初,他进入王宫寻遍了各个角落,都没有发xiàn

自己的妻儿,于是在偷听到拓跋九霄与林铃儿的女儿在城外的客栈时,他便第一时间赶到这里,买通了店主,偷偷潜入房间,打晕小郑子,抱走了七七。

他抱走七七的目的很简单,因为自己的妻儿在拓跋九霄的手上,他认为拓跋九霄利用自己的妻儿当人质,等着他自投罗网。

三年来,他居无定所,颠沛流离,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翻身的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

有七七在他手上,这就相当于他的护身符,他不相信拓跋九霄会不顾自己的女儿,如果他胆敢动他的妻儿一根汗毛,七七自然也会没命;倘若他追杀他,那么七七的下场也就可想而知。

所以,抱走七七是一举数得,若不是他当初混入和亲队伍,跟林铃儿一起混入王宫,得知林铃儿再一次易容代嫁,今天七七也就不会落到他的手上。

怪只怪他命太好,有了七七,他可以做的事就太多了,多到令他兴奋、狂躁的地步。

拓跋九霄痛心疾首,他在得知七七的下落后,已经第一时间派人去接她了,只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南宫绝居然会混进宫来,他怎么忘了,他曾经是大邱的太子,对王宫的地形相当熟悉,想摸遍王宫的角落简直易如反掌。

当然,他不知dào

个中细节,只是结果显而易见,七七被南宫绝掳走了。

今日傍晚,当穆雨把这封信送来给他的时候,他除了忍耐,别无他法。

他不敢让她知dào

,于是在她面前强颜欢笑,做着一切他认为该做的事,只是在她看不到的时候,他暗然神伤,心痛落泪。

不是他能忍得住不去见七七,而是他的心早已飞向那个小包子的时候,她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七七,你到底在哪?若是你与父王心有灵犀,可否托梦给父王,让父王尽快找到你?

四年来,铃儿一直与七七相依为命,他完全可以相信,在没有他的日子里,七七就是铃儿的命。

如果铃儿知dào

了这件事,她的脸上笑容将不再,她甚至会崩溃,他害pà

失去了七七之后,连她也一并失去。

一个月,他给了自己至多一个月的时间,他要保有她的笑容,还要找回七七,她们两个,一个都不能少。

同时,他也不得不佩服南宫绝,他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四岁的小孩子,怎么可能不翼而飞?

小镇已经搜遍了,一无所获,逃出了小镇,茫茫人海,想要找到一个人便如同大海捞针,他要如何才能找到女儿?

“在想什么?”

林铃儿紧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喃喃地问。

他闭起双眼,掩去所有情绪,声音听起来是愉悦的,带着情晴事后特有的暗哑味道:

“没什么……在想,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我抱你去睡觉……”

她娇羞地笑着,闭着眼睛点了点头:

“嗯……”

自从与他见面后,他已经折腾她两个晚上了,现在温泉泡得她睁不开眼睛,如果他不把她抱出去,恐怕今晚她就要睡在这里了。

他吻了吻她的额头,就此抱起她,趟着温热的泉水跨出了温泉池,大腿上健硕的肌肉搅乱了一池碧波,以他为中心向周围扩散着,浓浓的雾气中,人影绰绰,暖爱昧荡漾……

悦仙宫外一处半人高的草丛里,突然传出一阵响动,拓跋九霄警觉地转头看去,却只听见一声猫叫,继而一只白猫嗖地一下从草丛边跑了过去,他又驻足观望片刻,这才继xù

往前。

“怎么了?”

对于他的停顿,林铃儿随口问了一句。

“没事。”

他轻声应道,生怕扰了她的清梦。

一路抱着她走入悦仙宫,翠绿与雪白的轻纱掩映下,两具绝美的躯体相偎在一起,这一刻,便是地老天荒。

悦仙宫外,半人高的草丛后,映瑶抚着狂跳的心脏,大气都不敢喘。

她刚才看到了什么?国主与那位铃儿主子,他们、他们在……

她发誓,她不是故yì

的,刚刚王宫的裁缝专门送来一箱子新衣服,说是国主让按照铃儿主子旧衣服的尺寸缝制的,为了缝制这箱衣裳,王宫内几乎所有的裁缝与针线宫女、绣娘都调动了起来,从昨夜开始赶工,又利用了一个白天的时间,才算勉强完工,她只是奉了钱总管的命令,拿几件新衣裳给主子送过来,之前国主的确遣走了悦仙宫内所有的下人,可她不知dào

突然哪根筋不对了,居然捧着衣裳就走了进来。

是忘了,还是心存故yì

,还是太向往国主与铃儿主子的那种爱情,她自己也说不清,可是当她看到国主托着铃儿主子,看到铃儿主子盘在国主腰间的那双细长的玉腿,看到整池温泉水因为他们而波动荡漾,她整个人都呆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心好像要跳出来,浑身的血液沸腾得直冲头顶,于是她就蹲在草丛后面,一动不动地观看了整个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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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7. 616 一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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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面不仅有他们的肌肤之亲,还有国主对主子的无限宠爱,借着悦仙宫的灯火,她甚至看见了国主眼中的忧郁,还有那两行从他眼中滑落的泪……

直到他们消失在悦仙宫里,她终于恢复呼吸,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刚才国主往这边看来时,她吓得魂都飞了,若不是正巧有一只野猫经过,她这会恐怕已经没命了。

主子的新衣裳散落一地,她的双手禁不住抚上脸颊,此时好像有一盆炭火在灼烤着她,她的脸红得发烫,她的身体热得快要熟了,内心一种莫名的欲玉望蠢蠢欲动,呼之欲出。

刚满16岁、情窦初开的她,不由自主地幻想起来,幻想将来也有那么一个男人爱她爱得死去活来,有一天,她也会被那个男人捧在手心,甚至在这样的温泉里攀上他的身体,做着一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

耳边至今回荡着主子痛并快乐的声音,还有国主的低吼,那种令人浑身血脉喷张的画面如同有人拿着刻刀雕进了她的脑子里,久久挥之不去。

正云里雾里、不知所谓的时候,身后一只手突然搭上了她的肩膀,她吓得浑身一抖,猛地回过了头。

“映瑶,你在这干什么?”

见是姐姐映璐,她方才长吁一口气,浑身瘫软了下来。

“姐姐,原来是你。”

“我在问你,你在这干什么?”

映璐是个安分、稳重的姑娘,她见妹妹的样子似乎不太对劲,禁不住问道,

“国主不是吩咐过,今晚悦仙宫不需yào

奴才伺候吗?你为什么在这?”

映璐对于这个妹妹很不放心,她从小就调皮、胆大,很容易闯祸,她早就告sù

过她,如今她们是在王宫,不是在外面市井,伴君如伴虎,万一出了差错,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映瑶抚了抚胸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跪在地上一一捡起散落的衣裳,无所谓地道:

“喏,我这不是给主子送新衣裳么?”

“送新衣裳?”

映璐半信半疑,

“国主不是吩咐过,晚上不需yào

人伺候吗?你怎么还敢来?”

“是钱总管说这批衣裳是国主为了主子特意赶制的,要我先挑几件送过来,我这不就来了。”

映瑶狡辩道。

“钱总管说的?他不知dào

国主的命令,你还不知dào

吗?钱总管跟国主的话,你应该听谁的,还用我来告sù

你么?这些衣裳赶紧拿回去,明早再送过来。”

映璐边说边帮妹妹拾起衣裳,起身欲离开。

刚刚迈出一步,她又觉得哪里不对,回头看了一眼那半人高的草丛,问道:

“既然你来给主子送衣裳,怎么会藏在这?”

映瑶被识破,眼睛骨碌碌地转着,说话也结巴起来:

“谁、谁藏了?我、我走到这里时,正巧一只该死的野猫经过,吓了我一跳,衣裳都掉到了地上,我刚才不正在捡吗?”

映璐半信半疑,拉着她赶紧走开了:

“赶快离开这,若是被国主发xiàn

,咱俩的小命可就没了。”

映瑶却有些不情不愿,一步一挪,她情不自禁地回头看向悦仙宫,眼中充满了迷恋与向往。

几十里外的碧水行宫里,林铃儿带回来的商队百无聊赖地在这里度过了将近十天的时间。

他们冒充和亲队伍来到这,都是因为林铃儿,之前在西域带回来的货物也充当和亲礼送入了王宫,如今他们要人没人,要货没货,人人变得迷茫、不知所措。

他们要的人,当然是林铃儿,她是商队的主人,整个商队都由她来支配,如今她不在,商队今后要何去何从,谁来做主,这已经成了商队中每个人的疑惑。

他们是商人,以贩卖货物为生,时间就是金钱,耽误了这么多天,他们整天除了吃就是睡,无所事事,更别提生意了,这样的日子让他们很没有安全感。

在这碧水行宫里,他们来去自由,就像一群无人管理的游客,又是一个夜晚,几十个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或喝酒谈笑,或八卦着林铃儿的去向,或商议着未来的路该怎么走,有几个性子急的人干脆说明天就要走人。

有一个观点他们是统一的,林铃儿混入了王宫,今后的路八成是不能跟他们一起走了,他们不该再等她,而是应该自谋出路,或是继xù

组队走上丝绸之路,或是想办法做生意赚钱,总这样待下去不是办法,何况他们的家大部分都在西部,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感觉也让他们人心惶惶。

“要我说,咱们明天就走,在这里待着,有人给咱们发工钱吗?”

“就是,多待一天就少赚一天的钱,那丫头就这么进了宫,也没给咱们个说法,如今八成是成了国主的妃子,过上了好日子,将来哪还有功夫管咱们?”

“那咱们怎么办?这么多年都跟着那丫头干,如今千里迢迢来了这里,就这么空手而归吗?”

“那不行,咱们得管她要了工钱再说,这一趟又是扮侍卫又是扮和亲的,那货物也都打了水漂、进了王宫的库房,咱可不能白干!”

“说的对,说的对……”

一时间,几个喝了酒的人带头起刺,开始规划起他们的未来。

的确,这件事不能怪他们没耐心,怪只怪林铃儿进宫进得太匆忙、太潦草,没有来得及给他们留下只言片语。

此时,若是有个人站出来组织大家做些什么,这是所有人都乐意见得的。

因为他们的高声呼喊,碧水行宫的侍卫们不干了,过来朝他们呼喝两声,让他们安静,这些人更加郁闷了。

侍卫刚走,刚才带头说话的人又想叫喊,突然,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天而降,落到了庭院中间的石桌上,惊得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来人……”

“嘘!”

一个长着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刚想叫喊,那黑衣人便蹲下身子,朝众人竖起了一根手指。

他身材颀长,看起来却很瘦削,身上应该没有几两肉,一袭黑色夜行衣让他看起来尤其凌厉,他的脸上戴着黑色面纱,只露出两只眼睛,眼窝深陷着,眸光寒冷而绝情,却带着自信与倨傲,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危险与惧怕。

“你、你是什么人?”

大胡子低声问道。

“我是来拯救你们的人。”

他的声音纯净动听,宛如山泉水。

“拯救?”

商队的人摸不着头脑。

他点点头,黑纱下的脸好像在笑:

“那个女人不会回来了,如今你们成了一群弃婴,要钱没钱,要人没人,我来给你们指一条明路。”

他说的话正中这些人的下怀,商人最看重的无非就是利益,如今林铃儿已经不能让他们得到利益,那么能给他们带来利益的人自然成了救世主。

若大的庭院里刚才还喧闹着,如今却是鸦雀无声。

“什么明路,说来听听?”

有人迫不及待地问。

黑衣人的笑容似乎在扩大:

“那个女人欠你们的工钱,我来付,不仅如此,今后,你们的一切开销都由我来承担,条件是,你们要为我工作。”

“你是谁?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有人高声问道。

黑衣人并没有因为质疑声而气恼,他从腰间摘下一个柚子般大小的布袋,在手中掂了掂,扔到了众人的面前:

“打开看看。”

商队的人相互看了看,毕竟是一群大老爷们,没有那么多顾虑,有人弯腰拾起布袋,打了开。

当那人把布袋反过来往地上倒的时候,掉落下来的东西瞬间让人傻了眼。

这里有金元宝、有闪着璀璨光芒的钻石,还有几张大额的银票,付他们这一趟的工钱早已绰绰有余,就算再雇佣他们几个来回都够了。

“你们不相信我,难道还不相信钱么?”

众人贪婪惊讶的目光似乎早已在黑衣人的意料之中,他不屑地扔出一句,继xù

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信,为什么不信?老子特么的这辈子最信的就是钱!”

说话的是大胡子,他满脸横肉,看起来有些凶悍。

“对,只有钱不会骗人,我们信你!”

附和声越来越多,黑衣人见买卖成了,笑容反而收敛起来。

他抬手制止了呼声,冷然道:

“好,明日你们穿好西域服装,就说和亲任务已经结束,没必要留在这里了,若是有人拦你们,就说是国主的命令。”

“好,听你的。”

大胡子很干脆,

“可我们怎么知dào

是你?”

既然达成协议,黑衣人理当以真面目示人才对,可他却没有这个意思,只是淡淡道:

“到时,我自会来找你们。”

说罢,他起身,脚尖轻点飞上房顶,再眨眼间,已经消失不见。

“胡子哥,此人的话能信么?”

有人问道。

大胡子始终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嘴巴一撇,哼道:

“有钱赚,总好过在这里做个酒囊饭袋。混吃等死,早晚喂狗!”

说罢,他掂了掂手中的钱袋子,这就是他们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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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8. 617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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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林铃儿,依偎在拓跋九霄的怀中甜甜地熟睡着,整座悦仙宫都用绿色装点着,即使不在春天,也永远是一副绿意盎然的景象。

春暖花开,依在爱人的怀抱,这是她期盼了四年的光阴,怎能不睡个酣畅淋漓?

只是,兴奋之余,她完全将从西域带来的商队忘在了脑后,好像有了拓跋九霄和女儿,她的世界便被填得满满当当,再也想不起其他,再也别无所求。

然而,对于拓跋九霄而言,这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见她睡得香甜,他悄悄地起身,帮她盖好被子,从柜子里拿出一套夜行衣,快速地装备好,从窗子飞将出去,翻身跃上屋顶,灵巧得如一只飞燕般飘远。

监国将军府已经成为了临时的指挥中心,穆耳一家、小郑子、朱固力都住在府中,他此行的目的地,便是监国将军府。

其实南宫绝错了,自拓跋九霄登基以来,他只一心寻找林铃儿,对于他这个前朝的余孽,他根本没放在心上,或许是因为林铃儿的缘故,因为他曾经爱过自己同样爱着的女人,冥冥之中似有共鸣;也或许是他恨南宫清风、恨云傲天恨得太累,失去太多,所以他不愿再继xù

这种仇恨的游戏。

更何况有南宫绝的妻儿在手,量他也不敢兴风作浪。

三年来,他对南宫绝的妻儿照顾有加,据说燕玲珑是哲北的公主,当时南宫清风在位之时,以心狠手辣著称,大有扩张领土、吞并哲北之意,哲北国主为了保全自己、讨好大邱,便将自己的女儿推了出去。

燕玲珑与其父不同,是个清新自然的女子,她对当时风丰流倜傥的南宫绝一见钟情,南宫绝因为她的一双眼睛长得很像林铃儿,尤其是那清澈的眼神,而对她产生好感,甚至在不知不觉中把她当成了林铃儿的替身,燕玲珑虽然知dào

却不在意,只一心爱着他、甘愿为他付出一切,以至于身怀六甲之时仍跟着他逃跑,最后虽然被抓却也无怨无悔,安安静静地守着两人的儿子,被囚禁在监国将军府的地牢中,无声度日。

七七被南宫绝掳走已经一天两夜,时间并不算长,但于拓跋九霄而言却是一日三秋。

他夜不能寐,乔装来到监国将军府,此时此刻,府内也是彻夜灯火,无人能安枕。

“国主!”

穆耳等人早已卸下了面具,四年后第1次面见曾经的冥王,没想到会是在这般光景下。

穆耳带着小英子、小郑子、朱固力齐齐跪拜叩首,拓跋九霄亲自扶起了他们,穆耳已是泪流满面。

这泪中饱含了多少思念、多少委屈、多少自责,毋庸多说,拓跋九霄已经了然于胸。

“国主,末将护主不力,请国主赐罪……”

穆耳低垂着头,无颜以对。

拓跋九霄没有说话,只是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个动作算是最好的回答。

若是没有他们几个跟着林铃儿,林铃儿母女如今还不知dào

会怎么样,除了感激,他没有任何怨念。

小郑子“啪”的一声重重地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哭着说:

“都怪奴才不好,怎么就那么笨,睡得那么死,连有人进来了都不知dào

,奴才真是该死,该死!”

说着,他又连扇了自己两个耳光,一边的小英子连忙拉住他的手,默默地流泪道:

“这也不能怪你啊!”

她转而面对拓跋九霄,道,

“国主,这事说来也怪,奴婢的蝉儿也跟长公主一样大小,同是女孩,为什么南宫绝就算得那么准呢?”

穆雨道:

“此事我已经调查过了,是南宫绝买通了店小二,才得已下手如此精准的。”

“好了,”

拓跋九霄沉声道,

“事已至此,过往不必追究,可有最新消息?”

穆雨恭敬道:

“回国主的话,暂时还没有,一天两夜,相信南宫绝不会跑出太远,何况他还带着长公主,一个不过四岁的孩子。如今以小镇为中心,方圆百里都埋伏了我们的人,相信不久便会有消息。”

拓跋九霄沉吟片刻,道:

“南宫绝不是泛泛之辈,他武功高强,头脑灵活,一个大男人带着个小孩子实属不便,如果孤是他,一定会有所掩护。”

“可是,臣不明白,他掳走了长公主,为何还要留下姓名?如果不说明自己是谁,不是更能为自己争取逃跑的机会吗?”

穆雨思忖道。

“第一,他有信心能避开追捕;第二,长公主是他的人质,也是他的护身符。有长公主在手,他又有何惧?”

拓跋九霄分析道。

穆雨思量再三,其实在得知是南宫绝掳走了七七时,他脑中便有了一个主意,他不相信国主不曾想到,只是因为国主不愿实施而不说罢了,事到如今,他无论如何也要说了来了:

“国主,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

拓跋九霄看了他一眼,仿佛知dào

他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允了:

“讲。”

“是。”

穆雨双手抱拳,恭敬一拜,随后道,

“其实很简单,南宫绝的妻儿在我们手里,他能掳走长公主,我们何不利用他的妻儿,来引蛇出洞?”

拓跋九霄的眉目微沉,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等待着国主的决策。

良久,他终于开口:

“没有人知dào

南宫绝到底想要什么,他在信中说,会把七七还回来,只是会用一种令人惊喜的方式。他甚至只字未提他的妻儿,可想而知,在他心里,燕玲珑与他的儿子并没有多重yào

,他在意的,他想要得到的,也许是我们都想像不到的。”

一番分析之后,他长叹一声,

“他可以不要他的妻儿,孤却不能不要孤的长公主。”

其实,他心里清楚,既然南宫绝能准确地掳走七七,就证明他对林铃儿回来的事已经了如指掌,而他能知晓这件事的渠道只有一个,那便是偷听了他与林铃儿的对话,所以他混入王宫的目的,不是去探望妻儿,就是去刺杀他为父报仇。

如今想来,似乎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为了报仇,为了能让自己走得更远,他需yào

七七这样一个护身符,而且这是他最好的选择。

穆雨一拳重重地击在桌面上,恨得咬牙:

“这个南宫绝,当初怎么就让他给跑了?国主,无论如何,我们应该一试,把燕玲珑与其子在城门上吊他几天,我就不信,他南宫绝能受得了?”

穆耳也是痛心疾首:

“国主,此举虽然不甚光明磊落,可毕竟是一个可行的办法,最起码能试出南宫绝的用心!”

拓跋九霄知dào

这是个办法,可若是林铃儿知dào

他把一个三岁的孩子吊上城门,一定不会原谅他。

但穆雨与穆耳说得都对,如今南宫绝应该不会走得太远,只有这时将他的妻儿推出去才能收到最佳效果。

他思量再三,道:

“天亮开始,将燕玲珑与其子吊上午门,周围重兵埋伏,伺机而动。”

所有人都知dào

,国主不是个狠心的人,小英子更是为此举禁不住紧张起来:

“国主,铃儿主子她……知dào

了么?”

如果她知dào

,会同意国主这样做吗?

黑衣的衬托下,拓跋九霄的银发显得尤为冷寒,他闭上眼睛,敛去眸中的脆弱与悲伤,沉声道:

“她不知dào

。你们所有人听着,七七的事,不准走露半句风声,一切都要在暗中进行。”

“是,国主。”

所有人应下。

“穆耳、小郑子、小英子、朱固力,四人各带一队人马,其余人等带着七七的画像,挨家挨户去搜,每一寸土地都不能放过。”

“是。”

四人应下,其中声音最大的要属朱固力了。

他不是没想过林铃儿有朝一日会重回拓跋九霄的怀抱,只是没想到这一切会来得这么快、这么顺利,之前他还巴望着能依靠阿莫礼混个一官半职,成为当官的当中最有钱的人,有钱人中最厉害的官,可是如今一见拓跋九霄这气势、以及林铃儿受宠的程度,他开始后悔曾经给阿莫礼通风报信了,若是这位银发国主知dào

了他的所作所为,会不会把他也吊上城门?

如今终于有了他大献殷勤的机会了,只要他表现得尽心尽lì

,今后再用心讨好林铃儿,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他的理想便会实现。

从前是做丝绸之路上的商业霸主,三年以来,这一理想已经在林铃儿的手中实现了,如今这样的霸主地位已不能让他满足,他要做更有出息的人。

由于只有穆耳等四人知dào

七七的模样,所以他们的任务自然更为艰巨,这一夜,王朝官兵几乎搜遍了金坦城的每个角落,都不见七七的踪影,包括王宫、各个行宫,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拓跋九霄深谙其中道理,所以命人一处都不能放过。

寅时刚到,天依然灰蒙蒙的,距离金坦城外几十里的大道上,一辆简陋的马车急驰着往西赶去,赶车的是一老一少,车里坐着的,是一个抱着小孩的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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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9. 618 那孩子不会是伪装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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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赶车的老少还是车内的妇女,都身着粗布衣裳,身材瘦削,眼窝深陷,典型贫苦出身的小民,吃不饱才使得他们看起来如此营养不凉良。

按照穆雨所说,以小镇为中心方圆百里内都埋伏了天盛的官兵,只要是带着四岁左右小孩的人通通要严加盘查,尤其是女孩。

而这一行四人显然没有受到这一条的约束,疯了一般往西赶去。

百里为界,官兵在各个路口设置了盘查点,每个盘查点都备有两张画像,一张是南宫绝的,另一张自然是七七的。

凡是过往行人,官兵都会按照这两张画像去做比对,白天往来的人多些,始终没有发xiàn

,晚上的行人相对减少许多,仍是一无所获。

越来越接近卯时,劳累了一夜的官兵都困得哈欠连天,等待着下一队士兵的交接。

就在这时,一辆简陋的马车朝这方呼啸而来,车轮滚滚,扬起满地的烟尘,粗木枝制造的车身仿佛一脚就能踹个四分五裂。

马车在盘查点被拦住,官兵习惯性地进行盘问。

“打哪来的?”

车上老者由于瘦削,脸上的皱纹更为明显,两颊塌陷着,就像只失了水分的苹果,连夜赶路让他的脸上布满黄土,加上汗水一冲,更是狼狈不堪。

民见官,是自然而然地畏惧,他下了马车,卑微地躬着身子,气喘吁吁地答道:

“回官爷的话,小的就住在这附近的小村子。”

天盛的官兵与之前大邱官兵不同,换了国主,整个社会如同大换血一般,愿意追随拓跋九霄的人,便是把他当作了信仰,为人处事也颇具几分他的气质。

官兵并不嚣张跋扈,上下打量了老者后,又看向马车上的另一个年轻车夫,问道:

“他是什么人?”

年轻人听到点他的名了,便赶紧从马车上跳下来,像老者一样恭敬地立在一侧,低垂着头,汗流浃背,不敢吱声。

老者答道:

“回官爷的话,他是小的唯一的儿子,是个哑巴。”

“哑巴?”

官兵疑惑地看了看年轻人,随后拿出了南宫绝的画像,旁边立kè

有人举着火把来照明,官兵对照着年轻人看了又看,无论样貌还是身形,与南宫绝完全不沾边,虽然是同样的瘦削,但南宫绝要比眼前这年轻人高出许多,就算易容,可这身高却是没办法改变的。

官兵收起画像,指了指马车:

“里面有人吗?”

不等老者说话,哑巴就拼命点头,嘴里呜噜呜噜地发出声音,然后急切地比划起来,比划得满头大汗,好像什么事让他很着急。

老者按下哑巴的手,声音带了哽咽:

“回官爷的话,我这儿子是太着急了,车里是我的儿媳妇和小孙子,我这小孙子也不知得了什么怪病,高烧三天不退,身上起满了红色的疹子,村里的人说是中了邪,我去镇上找了郎中来看,郎中又说是天花,说是个治不好的病。啥叫天花,小的不懂,小的只知dào

这孩子才三岁,可不能就这么没了,小的家三代单传,儿子好不容易娶上个媳妇,生了孙子,小的不管咋地也得把孙子救活了……”

说着说着,老者声泪俱下,好不悲伤。

那官兵从老者的讲述中却只抓住了一个重点,三岁的孩子!

上头说过,不管是什么人带了四岁左右的孩子,都要严加盘查,他不等老者说完话,上前一步挑开了车帘,然而眼前看到的情景却让他怔住了。

火光的照射下,四面透风的马车里,一个骨瘦如柴的妇人正袒凶胸露汝乳,给一个扎着冲天辫的孩子喂奶,那妇人的身材虽然没有什么看头,但是那膨胀的乳汝房还是让未婚的官兵傻了眼,喉结涌动了一下,立kè

放下了车帘。

“咳咳……”

那官兵转过身,尴尬地清了清嗓子,道,

“里面的人把衣服穿好。”

马车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片刻之后,只听那妇人弱弱地说了一声:

“好了。”

微顿片刻,官兵才又转过身来,挑开了车帘:

“把孩子的脸转过来。”

妇人犹豫不决,可看着官兵强硬的态度,只能依言而行。

孩子似乎睡着,在她摆弄孩子的功夫,官兵拿出了七七的肖像图,画上的人很漂亮,长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弯弯的眉毛,小鼻子小嘴,胖嘟嘟十分可爱。

当官兵调转视线往妇人怀中看去时,登时吓了一跳,连着后退两步。

眼前的孩子,脸上布满了鲜红色突起的疹子,密密麻麻连成片,连样貌都看不清了,与这三人一样,孩子骨瘦如柴,与画像上胖嘟嘟的宝贝儿开成极大反差,怎么也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这孩子的脸怎么这样?”

官兵拧着眉问。

妇人嘤嘤哭泣起来,一看便是个老实巴交、话不多的人,老者似乎是整个家的主心骨,他回头看了一眼孩子,边抹眼泪边说:

“官爷,郎中说孩子得了天花,治不好,会传染,可我偏不信这个邪,我家就这一根独苗,我不会让他就这么没了。听说西边的大佛寺里有个僧人,专治各种疑难杂症,小的要带孙子去求僧人救命,这才连夜赶路,还请官爷通融!”

老者说罢,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那哑巴见状也跪了下来,跟父亲一样磕起头来。

这时,那官兵身后举着火把的士兵凑近他耳边小声说道:

“老大,我有个妹妹小时候就是得了天花死了,那惨状跟这孩子一模一样,妹妹死后,母亲直接给扔掉了,因为怕传染……”

那官兵是个小头头,本来这孩子就跟画像上的人对不上,再听这士兵这么一说,当即决定放行。

“起来起来,快走吧快走吧。”

官兵道。

“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老者领着儿子站了起来,坐上马车就要走。

那官兵又叮嘱道:

“老人家,你们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万一……万一这孩子不行了,记得别再给拉回来了,直接用火烧了吧,免得传染给村里的其他人。”

老者一听,虽然心里不好受,但还是勉强点了点头,随后赶着马车继xù

飞奔起来。

举着火把的士兵有些担忧地说:

“老大,你说那孩子不会是伪装的吧?”

官兵看着远去的马车摇摇头:

“你没看到那辆车上什么行李都没有,一看就是事出紧急,再说一个胖乎乎的孩子,怎么可能在一天当中就瘦成那副样子?何况那三个人当中没有一个是南宫绝,他怎么可能把这么重yào

的人质放心交给别人?”

小士兵恍然大悟地点点头:

“有道理。”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若是都按常理出牌,就不会有意wài

发生了。

天亮了,各个路口盘查的官兵纷纷来报,仍是没有一丝线索。

穆雨等人一夜未睡,熬得眼睛通红,得知这个消息后,立即拍案而起:

“什么也别说了,依照昨夜国主的命令,将燕玲珑母子吊上午门!”

穆耳恨得咬牙,只有小英子,同样身为母亲,不由得为那孩子心疼。

同一时间,碧水行宫里也是闹了个天翻地覆。

商队的人们一大早就开始收拾行装,套好马车,嚷嚷着要离开这里。

都是些长年在丝绸之路上跑的人,没什么内涵,多半是大老粗,之前跟着林铃儿,是因为她的商队最安全,走过三年的路程,从来没有沙匪打劫,有时遇上驼帮的人,甚至还有另一伙沙匪出手相救,这是多少走上丝绸之路的商人梦寐以求的。

再一点,林铃儿出手大方,在高昌帝国算是最有名、最有钱的生意人,多少人都为了能跟着她而感到自豪。

可是如今这情况却发生了变化,她跟了国主,便意味着不可能再踏上丝绸之路了,有了金屋银屋,怎么可能四处奔波?

所以,他们有他们的道理,既然林铃儿这么多天不出面给个说法,他们便要自行寻找出路,而昨夜的黑衣人便是他们的一条明路,所有人都承认这一点。

在大胡子的召唤下,一呼百应,他们穿好了西域服装,宽大的白色连帽斗篷披在身上,与来时一样,呼呼啦啦地往行宫外走去。

行宫不比普通客栈,除了国主,任何人都不是说来就来,就走就可以走的。

在碧水行宫门口,众人被拦下,侍卫冷着脸问道:

“你们这是干什么?都给我回去!”

“回去?”

大胡子眼睛一瞪,又多了几分凶相,完全没把侍卫放在眼里,

“你算老几?我们本来就不是这里的人,想去哪就去哪,你管得着吗?”

“你?”

跟这些人,侍卫有种有理说不清的感觉,无奈之下,只能耐着性子道,

“你们是高昌国公主带来的人,是走是留,如今得听国主的命令。我们没接到上头的任何命令说你们可以离开这里,所以,还请你们回去!”

“我们今天还就是非走不可了,国主把我们的主子收了,如今也不给我们个说法,我看呐,国主现在八成也顾不上我们了。要不,你去禀告国主,看看他老人家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们走人?”

大胡子瞪着眼睛,有些挑衅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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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0. 619 狡猾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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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卫见他们人多势众,一时间也拿不出像样的办法对付他们,但这毕竟不是小事,涉及到这么多人,而且是来自高昌帝国的人,万一里面有奸细混入,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于是行宫里的几个侍卫商量后,决定派人去王宫禀告。

“你们要走也可以,先在这等着,待禀告了国主再行定度。”

一个侍卫说罢,另一边已经有人牵了马出来,急着往王宫赶去。

大胡子唇角一勾,露出一抹邪恶的笑:

“等你们禀告国主回来?黄花菜都凉了!”

此话一出,他身后的一众人等也都按捺不住,纷纷叫嚷起来,说是时间不等人,他们还急着赶路云云。

行宫的侍卫本就不多,与这几十个人比起来不相上下,他们毕竟是高昌国公主带来的人,侍卫们也不敢妄动,双方就这么较上了劲儿,后来便发展成你推我搡、眼看就要动手的局面。

大胡子才不管那一套,他们本来就不是什么高昌国的和亲队伍,现在没人管了,他更没有顾虑,身强力壮的他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侍卫,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行宫的大门。

“你们……”

侍卫见状,拦也拦不住,只能跟在众人身边随行,一边又叫人去王宫送信。

信送到了王宫,国主不在,又辗转至热水行宫,这来来回回,到了热水行宫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林铃儿本来就爱睡懒觉,如今各种事情都尘埃落定,她更是懒上加懒,赖在床上就不想起,甚至想就这么赖一天。

昨天晚上拓跋九霄回来时已是后半夜了,为了不再让她看到赤红的眸,他就算睡不着也勉强自己迷迷糊糊地睡了两个时辰,可不管怎么睡,他总是比她先醒,这是跟她睡过后得出的规律。

阳光恣意地洒进悦仙宫,在升腾的水雾上跳跃着,像只顽皮的小鸟在撒欢。

穿透窗格的那一缕,又连续在飘忽不定的绿色、白色帷幔中行走,直到打在她的脸上。

那些帷幔也不老实,飘来荡去,那缕阳光就时有时无,惹得她蹙起了眉。

他的眉也跟着拧了起来,缓缓抬起一只手,为她遮挡了那片不安。

她的眉渐渐舒展,嘴角溢出一丝甜蜜,光滑的身子贴过来,紧紧地缠住了他的腰身,小脑袋往他的怀里拱了又拱,一副小鸟依人的姿态。

他揽过她,吻了吻她的额头,轻抚着她的发,一下一下,就像现在这样,一辈子依在他的怀里吧,不管世事如何纷扰,她就做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子便好。

“真好……”

她贴着他的胸膛喃喃出声,长长的睫毛刷着他挺阔的肌肉,带来一阵酥痒。

是啊,真好!若是一辈子这样,该有多好?

她睁开眼睛,仰脸看他,阳光洒在他宽厚的背上,银发闪着亮亮的银光,有几缕长发倾泄在她的额角,她顺手就拈住一缕,在指尖缠绕把玩起来。

“你说,你怎么长得这么好kàn

?不似女人那般妖娆妩媚,又不似一般男人那般粗糙无味,你的五官俊美,却是棱角分明,带着十足的阳刚之气,嗯……我想你上辈子应该是一个龙神,一条银色的龙,而我,就是站在你的头上,抓着龙须飞行的女子,你带着我畅游四海,翱翔在天地间,我们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你说是不是?”

她越说越起劲,仿佛看到了那样的画面,目光闪亮闪亮的。

他俯身吻上她的唇:

“你说是,就是。”

她勾住他的颈,闭上了眼睛,任他吻着。

“国主,奴才有事启奏。”

吻还在热烈当中,他已经翻身缠上了她,门外却传来钱业的声音。

他无奈地长吁一口气,人生最难奈的事是什么?当然是箭在弦上却不能发的情况。

她幸灾乐祸地笑着,推了推他:

“找你有事。”

他只能披上龙袍下了床榻,走到门口亲自拉开了房门。

门外,钱业似乎料到了正在发生着什么,于是低垂着头,大气也不敢喘,等待着国主问话。

拓跋九霄高大的身躯像座山一样压在面前,继而迈出了门槛,回身将门关紧。

“什么事?”

低沉而冰冷的声音从头顶飘下来,钱业的头不由得又低了几寸。

“国主,是这样的,铃儿主子带来的人一直在碧水行宫,今天早上,他们嚷嚷着要走,侍卫们阻拦不成,如今那些人已经出了行宫了……”

钱业小心翼翼地回答。

拓跋九霄沉下一口气,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本不想再让她为任何事操心劳神的,可是如今这些人却必须由她出面解决,沉吟片刻,他转身推开了门。

谁料进门后,却看到她已然起身,正坐在梳妆台前打扮。

“你这是……”

他疑惑地走过来,挺拔的身躯立在她的身后,拈起了她的一缕青丝。

林铃儿对着镜子里的他笑道:

“我都听到了,这事怪我,光顾着自己开心,把他们全都忘到脑后去了。”

她边说边从他手里拽过那缕头发,又继xù

梳头,

“忘了告sù

你,这些人根本不是什么高昌国的护卫,原本那些护卫早在沙漠里就被一伙沙匪给解决得差不多了,这几十号人,都是这三年里为我打工的丝绸之路商队,因为我假扮公主,所以才让他们假扮了护卫,你这位国主可要多多见谅哦!”

她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只一次在他面前犯下欺君的死罪,可偏偏她每每说起却好像唠家常一样,真是个被宠坏了的女人。

一丝笑意若有似无地滑过他的唇角,他走到窗边,推开窗眺望温泉池的景色,淡淡道:

“所以,你打算如何处理你的商队?”

大眼睛调皮地转了转,她边梳着发尾,边意有所指地说:

“嗯……其实我还没想好呢!你想想啊,我这生意可是好不容易做起来的,而且沙漠里有专门守护我的人,别的商队过沙漠时都要担惊受怕的,只有我的商队不需yào

。我现在可是这丝绸之路上的商业霸主,这么大一摊生意,扔了不是可惜了吗?更何况,万一哪天有人对我不好了,有人花心想要三宫六院了,我还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呢!”

他不是傻瓜,岂会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转过身,他倚在窗口,双臂环胸,好整以暇道:

“第一,沙漠里专门守护你的人,是谁?第二,别逼我把你拴在腰带上,走哪带哪,看起来似乎不太好kàn

吧?”

她咬着唇,走过去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然后狡猾地将双手缠在了他的腰上:

“第一,我不告sù

你;第二……”

在她说话之时,她突然解下了他的腰带,拿在手中一扬,得yì

地跳了开,

“你的腰带在我手上,我看你怎么拴?”

他看着高兴得像只小鸟的她,唇边的笑扩大了几分,他岂会不知dào

她的双手缠在他腰间的时候在干什么?只是看着她开心的笑,比什么都重yào



他一手捏紧裤子,顺着她就追了过去:

“狡猾的女人……”

“来啊来啊,堂堂大国国主,我真应该把你的大臣们都叫来,让他们看看他们伟大的国主提着裤子到处抢腰带的模样。”

她乐不可支,扬着腰带在屋子里跳来跳去,又是绕桌子又是绕柱子,不停地跑跳,悦仙宫里处处回荡着她银铃般的笑声。

他哪是抢不回来,只不过让她多得yì

一会罢了。

佯装追得累了,他便停下来,靠在柱子上休息,只看着她又是笑,又是做鬼脸,自己玩得不亦乐乎。

突然,就在她又一次吐舌头时,他像只伺机而动的猎豹一般,以风驰电掣之速嗖地一下跳起来,轻点桌面、椅背,几个跳跃便降落在了她的眼前。

她突然睁大了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时,他已经一把夺过腰带,将她的双手反绑在了身后,大手扣住她的脊背,用力往前一带,她娇小的身子就这样撞进了他的怀中。

她扭动着身子:

“喂,你这样算犯规,事先都没说一声就扑过来……”

“你也没说一声就抢走了我的腰带,这算不算犯规?”

他打断了她的强词夺理。

她霸道地扬了扬眉:

“不算,我是女人,在女人的字典里从来就没有规矩、没有道理,所以……唔……”

他知dào

,她又开始吧啦吧啦了,对付这种吧啦模式的最好办法,就是立kè

封住她的唇。

他另一手扣住她的头,就势俯首吻了下去。

她说的对,在他的字典里,可以没有规矩,不讲道理,但是这一条,只适用于她一个人。

明媚的晨光里,高大的身躯包裹着娇小的她,四片唇相接处,阳光透过不断变换的缝隙穿梭着,岁月悠悠,安静美好。

“让申城去拦住那些人,就说铃儿主子会去亲自跟他们说明一切,稍安勿躁。”

良久之后,拓跋九霄从悦仙宫出来,吩咐着钱业。

钱业恭敬地应下:

“是,国主,奴才这就去。”

钱业刚刚转身欲走,又被叫了回来:

“铃儿的衣裳做好了么?”

“回国主的话,昨个夜里宫里就派人送来了,映瑶那丫头说是拿给主子,怎么没拿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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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1. 620 配不上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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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林铃儿从门里出来,朗声说道:

“昨个夜里国主不是叫所有人都回避的吗?她怎么敢来?”

她边说边挽住了霄的手臂,甜滋滋地笑着看他。

他也笑着回望她,大手扣在了她的小手上。

钱业奇怪地道:

“这就怪了,昨个她明明拿了几件衣服走的,没送过来,那是弄到哪去了?”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又恨恨地道,

“这丫头,待我看见她,一定好好地教xùn

她。主子,奴才这就叫人去给您拿新衣裳,还请您稍候片刻。”

钱业说着转身想走,映瑶和映璐却端着东西朝悦仙宫走过来了。

“给国主请安,给主子请安。”

两人双双福身问安,霄淡淡地说了声平身,便再无表情。

他从来不会过问下人的事,一切有钱业替他打点着,他很放心,何况是宫女的事,他就更不上心了。

二人手中捧着东西,上面用一块白色的丝绸盖着,钱业拿着拂尘挑开了丝绸,下面的东西露了出来,正是昨夜映瑶拿走的衣裳。

“大胆奴才,还不跪下?”

钱业突然厉喝一声,映璐和映瑶惊得浑身一抖,立kè

跪了下来,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霄与铃儿可能不知dào

为什么,可是映瑶心里却是有谱的,大概已经猜到了几分。

林铃儿不解地看了看跪在面前的两个宫女,又看向钱业:

“钱总管,她们怎么了,为什么让她们跪下?”

钱业端正了面孔,恭敬地回道:

“回主子的话,映瑶这丫头,昨夜里就拿了主子的新衣裳说是给主子送来,结果主子却没穿上,显而易见,这丫头是拿回去自己稀罕了一夜。”

他转而面向映瑶,斥道,

“说,是不是挨件都穿过了?主子的衣裳,也是你能动的?”

映瑶捧着衣服的手顿时不安地抖动起来,映璐也是沁出了一身的冷汗,昨天夜里映瑶把衣服拿回去后,果真试穿了,而且真的是每一件都穿过了。

因着她们是林铃儿的贴身宫女,所以上头对她们的待遇也相对好些,给两姐妹安排了独立的房间,没有跟其他宫女挤在一起,却没想,这倒成了罪恶的温床,纵容了映瑶的贪婪。

在映璐看来,映瑶就是贪婪的,她不仅贪婪地偷看了国主,还贪心地幻想着有朝一日能像铃儿主子一样得到宠爱,所以她喜欢主子的衣裳,每一件她都穿在身上,在镜子前照了好久,而且她还觉得,自己穿上主子的衣服,也不比主子差。

昨晚妹妹试穿衣服的时候,她制止了很多次,可是妹妹根本不听她的,最后她只能去把门望风。

可是映璐知dào

,就算她穿上了主子的衣裳,也永远成不了主子。

她就这么一个妹妹,两人在宫中始终相依为命,她不能让她有事。

“回钱总管的话,没有,奴婢和映瑶没有穿过主子的衣裳,奴婢怎么敢?”

无奈之下,她只能替妹妹说了谎,可是生性纯良的她根本不擅于说谎,声音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了。

偷用主子的东西,这事可大可小,都是主子一句话的事,从初见林铃儿起她就觉得她是个善良的人,应该不会重罚她们,所以此刻不由得向林铃儿求饶,女人毕竟比较心软吧。

“主子明鉴,奴婢们真的没有偷穿主子的衣裳,主子饶命啊!”

映璐不停地求饶,映瑶却一直低着头不出声,事情是她做的,可她不敢承认,此刻心抖得像筛糠,她却死死地抿着唇不发一言。

林铃儿不是个爱计较的人,不管那衣裳是新是旧,也不管这两个丫头是否真的穿过,她都不愿意追究,计较这些真的好累。

“算了算了,不管穿没穿过,没关系啦,几件衣服而已……”

她摆摆手,想就这么算了。

“主子,这不是几件衣服的小事,这是关乎到人心的大事。如今您还未封后,这两个丫头穿穿您的衣服可能还不打紧,可今后若是您封了后,有人胆敢在背后私穿您的后服,您说这是何居心?再进一步讲,若是有人胆敢穿了国主的龙袍,这又是何居心呢?”

钱业的一席话,让她禁不住打了个寒噤,照他这么说,似乎这事就大了!

“主子明鉴,奴婢们真的没有穿过主子的衣裳啊,真的没有……”

映璐还在努力狡辩着。

钱业冷哼一声:

“没穿过?这衣裳在你们那放了一夜,你们说没穿过,可有人证?”

“奴婢……”

映璐被说得哑口无言,没有人证,姐妹俩互相做证,谁会信?

“说吧,该怎么罚你们?”

钱业颇具大总管的威严,居高临下地看着两人的后脑勺,冷冷地道。

“奴婢们真的是冤枉的!”

映璐说道。

“主子,这俩是您的奴才,您说了算。”

钱业不再理会映璐,转而对林铃儿说道。

“我说了算?”

林铃儿思量着刚才钱业说过的话,看来私穿衣服这件事还真的是可大可小,关键看主子的身份如何。

想到这,她灵机一动,说道:

“我看这样吧,反正我现在也不是什么重yào

人物,而且也不能确定这衣服她们到底穿没穿,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映璐映瑶,把衣服送进去吧。”

“慢着!”

话音刚落,一直没说话的霄突然开口。

映璐和映瑶本来已经准bèi

起身了,只要主子说没事,那就是没事了,国主对这位主子的宠爱程度有目共睹。

可惜,在霄的字典里,可以没有规矩,可以不讲道理,却只适用林铃儿一人。

对其他人,他便是高高在上、不容侵犯的国主,任何人不得坏了他的规矩。

他往前几步,掀开白色的丝绸,用两根手指拈起最上面的一件衣服,拿到鼻下嗅了嗅。

冷傲的眸微抬,视线落在眼前的两个宫女身上,两指间的衣服轻轻滑落下来,一开口,温泉水都要结冰了:

“衣服上染了别人的味道,配不上你了。”

林铃儿的呼吸窒了窒,原来他是在确认事实,而且他这人有洁癖,别人用过的东西,他肯定不会再用,何况是她的。

她站在原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对她的味道如此熟悉,是好还是不好?

正想着,只听他道:

“钱业,把这些衣服拿去烧了,再去做新的来。”

钱业从没见过国主为这等与下人有关的小事费过唇舌、用过心思,果然铃儿主子的威力不可小觑。

“是,国主。”

钱业连忙应下,

“国主,那这两个丫头……”

此时,映璐与映瑶已经更清楚地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一件本来不可能查清楚的案件,却被国主一语道破,她们的下场会如何?听闻国主向来冷酷,不会杀了她们吧?

两人的手都不听使唤了,崭新的衣裳散落了一下,两人齐刷刷地磕头求饶,一时间,求饶声、哭泣声充斥着这方神仙净土,让拓跋九霄烦躁地拧起了眉。

“国主饶命,国主饶命啊,妹妹只是一时好奇,不是故yì

偷穿主子的衣裳的,还请国主原谅妹妹这一次吧?”

映璐跪伏在地,不断求饶,身为姐姐,她有保护妹妹的责任。

映瑶已经吓得瘫软在地,嘴唇抖得根本说不出话来,这只是偷穿了主子的衣裳,若是被国主知dào

她昨晚连他们在温泉池的一幕都偷看了,她还有命活吗?

拓跋九霄厌恶地看了两人一眼,拂袖转身,只冷冷地扔下一句话:

“每人杖责二十,赶出宫去。”

“出宫?”

映璐终于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位冷酷的国主,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下来,

“不要,不要啊,国主,求求您了,不要把奴婢们赶出去,您如何责罚奴婢都好,就是不要把奴婢们赶出去……”

映瑶也伏在地上,失声痛哭起来。

林铃儿不明白,从前她看宫廷剧的时候,皇宫里的人不是都希望有朝一日能放出宫去吗?为什么这两姐妹却如此害pà

出宫?

她往前一步,问道:

“你们怎么回事,出宫,你们就自由了,这样不是很好吗?”

映璐爬过去,伏在她的脚下,哭诉道:

“主子您有所不知,奴婢们的父亲早亡,母亲后来另嫁他人,继父不是人,他经常喝酒、赌博,回家就打骂母亲和我们,这还不是最可恨的,有一次,他喝醉了酒,居然……居然……进入奴婢和妹妹的屋子,企图强暴我们……三年前能被招入宫,对于奴婢和妹妹而言就是跳出了火坑的大喜事,如今让奴婢们出宫,再回到那个让人生不如死的家,奴婢和妹妹还不如就死在王宫里算了……”

映璐言辞恳切,不像是在说谎,这一番声泪俱下的哭诉,让林铃儿也差点落下泪来。

在现代的新闻报纸上,这种家庭暴力太多了,每每看到,她都恨不得揪出那里面施暴的一方,痛打一顿,再交给警查察,狠狠地处理他们。

如今现实就在眼前,她心里想的已经不是衣裳的事,满满的都是如何教xùn

那个坏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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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2. 621 分离恐惧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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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若不是在这样的封建社会,她的衣服跟闺蜜换着穿是常有的事,只是既然身处这个时代,就得遵守这里的规矩,尤其是霄立下的规矩。

她一边在心里痛骂着映璐与映瑶的继父,一边不由得扯了扯霄的衣袖,皱着小脸,嗲着声音,求情道:

“霄哥哥,要不就别赶她们出宫了吧?她们的身世这么可怜……”

一声霄哥哥,以前是吴清清这样叫他,他听着无感,可是为什么换成了这个女人,他就被这一声叫得骨头都酥了?

任她摇着他的衣袖,他真恨不得上去咬她一口,却沉着脸问:

“依你的意思要如何?”

她一听有门,更是高兴地一下跳到他眼前,仰起小脸撒着娇道:

“依我的意思……不如这样吧,她们害得我没有新衣服穿,就罚她们帮我做新衣服,这里有多少件就做多少件,一定要做得一模一样,你说好不好?”

他似笑非笑,宠溺地捏了一下她的鼻尖:

“期限?”

“期限?这个嘛……”

大眼睛开始寻摸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心里暗暗数着一件两件……最后她抬起头,忽闪着大眼睛道,

“七天,就七天吧!”

这里一共有七件衣服,每件衣服的设计不算复杂,款式嘛也就那样,没什么新意,一件衣服做上一天,应该差不多能完成,她早已在心里盘算好了。

霄自然知dào

她不会重罚了她们,却也装作不懂的样子,拉起她的手便往悦仙宫内走,只淡淡地扔下一句话:

“就依你。”

她被他生拉硬拽着,脸上却绽放着花儿一般的笑:

“多谢霄哥哥!”

能不能别再这样叫他了,他已经受不了了。

果然,进了屋关上门,他双手捧起她的脸就吻了下去……

门外,钱业手拿拂尘指着还未醒过神来的两姐妹,数落道:

“你们啊,让我说你们什么好?你们不知dào

这位主子的来历吗?不知dào

她是什么人吗?咱们国主登基三年不立后、不纳妃,没有任何女人,为的可都是这位主子啊!咱们天盛的王后非她莫属,你们敢动她的东西,不就是找死么?今天若不是主子出面为你们求情,你们还想好好活着?不用出宫,那二十刑杖就能要了你们的命,每一杖下去保你们皮开肉绽,打得血肉模糊,见了白骨,扔出宫的时候,保你们喂了狗!”

两姐妹听着钱业的话,身上的力qì

仿佛被抽空了,尤其映璐,简直瘫成了一滩泥,伏在地上动也不动,只剩下嘤嘤的哭泣,身体不时地抽冻动两下。

映瑶却与她大不相同,她虽然低垂着头,可是脸上多有不甘,细长的眼眯着,死死地咬着唇,她不过是穿了一下她的衣服,就要受到如此责罚,她既不是王后也不是妃子,凭什么?

“得了,这件事算你们得了便宜,以后好好谢谢这位主子吧!赶紧地,都起来吧,回去候着,我会差人给你们送衣料,这七天之内,好好地把衣裳给主子做好了,别再出什么岔子了。”

钱业说。

映璐缓缓地爬了起来,跪好,拉着妹妹一起向着悦仙宫的大门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离去。

钱业看着她们的背影不住地摇头:

“唉……本就是福薄之人,贱命一条,还偏偏心怀鬼胎,真是令人堪忧啊!”

他原是小声地自言自语,可映瑶耳朵尖,断断续续地偏给听了去,她的眼中突然迸发出两道凶光,让人不寒而栗。

悦仙宫内,林铃儿推了几次都推不动霄,他拥着她,愣是吻着不松口。

“唔……”

最后,她只能使出杀手锏,咬了他的舌头,他一声闷哼,终于放开了她。

“够了啊你,今天还有正事要办呢,你这样耽搁下去,一天的时间就要过去了。”

她嗔怪着,赶紧去梳妆台前整理头发和衣装,刚才他手不老实,都把她的衣服给扯开了。

看了看自己空空的怀抱,又看向她,沉吟道:

“你一定要亲自去跟商队的人交代清楚吗?”

她梳着头发,漫不经心地道:

“是啊,当然要亲自去,他们跟了我三年,时间不算短,我怎么能不说一声就让他们走了?何况这次的工钱我还没跟他们算呢。”

他就势倚着身后的门,试探道:

“我去替你跟他们算工钱,给他们个交代,如何?”

“你?”

她瞪大了眼睛,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算了吧,你若是去了,还不把他们吓坏了?”

不过是跟商队做个交代,就要兴师动众地劳架他这位天盛国主,可不是要吓死人了?

他勾唇一笑:

“他们的心是玻璃做的?何况,有国主为他们送行,他们不应该感到无尚光荣吗?”

呵,他这副傲娇的模样,还真是让人稀罕。

她笑道:

“嗯,无尚光荣倒是不假,不过你是你,我是我,这是我的事,当然要我自己来解决,你也知dào

的,我可不像某人一样那么没有人情味,偶是个暖妹子,对不对?”

“什么,暖、暖妹子”

这个词新鲜,他禁不住重复着,马上又反应过来她说的那个没有人情味的家伙,说的是他吗?

“你在说一个等了你三年的人没有人情味是吗?”

他拧着眉头问。

她整理好自己,站起来抖了抖裙子,一抬下巴: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我要走了,你要不要送我到大门口?”

他最喜欢她这副装蒜的样子,不,应该说是她的每一种表情、每一种表现方式,他都喜欢。

走过来拉起她的手,不由分说地往外走,她急了,不解地问:

“喂,你这是在干吗,我发xiàn

自从我回来,你好像爱上绑架了?”

他推开大门,继xù

拉着她往外走,几个淡淡的字从唇边溜出来:

“我陪你去。”

“你说什么?”

她应该感到受宠若惊还是受宠若惊?一位万人之上的国主居然要陪她这个小女子去见商队?呼……好吧,她的确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喂,你不会这么一会都离不开我吧?你难道没有国事要处理吗?国主不是都应该公务繁忙的吗?”

“话真多……”

他咬牙轻语了一句,便不再说话。

是的,她说的没错,他就是一会也离不开她,他已经得了分离恐惧症,只要她不在身边,他就会胡思乱想,他怕她出去后就不会再回来了。

另外,从今天开始,南宫绝的妻儿会被吊上午门示众三天,这件事不能让她知dào

,这种场面也不能让她看到,他不想骗她,可是七七的事……不能让她知dào



“等等!”

她突然在后面用力拉了他一下,停下脚步,上下打量他一番,说,

“你不会就穿成这个样子出去吧?”

他站在原地低头看看自己,龙袍闪着银光,上面的九条龙看起来的确不同凡人,是他有些心急了。

她深吸一口气,无奈地道:

“亲,咱们还是微服出行吧,为了不引起骚搔动,你说呢?”

他挑眉,微笑着点头。

她帮他挑了一身很普通的绛紫色长袍换上,银发束起半分,虽然看似平常,但是那精锐的眸、飞扬的眉、轩昂的气宇,不管扔在哪个人堆里,都是人中之龙,想不让人注意都难啊。

她看着他,勉强笑笑:

“也只能这样了。”

挽着他的手臂,她高高兴兴地出了门,边走边不忘叮嘱道,

“一会见了我商队的人,不要摆出一副臭脸,也不要随便说话,他们都是些粗人,如果他们说话不好听了,你就当没听见好了,千万不要发脾气,气坏的可是自己的身子哈!”

她抚了抚他的胸口,一副讨好的样子。

他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她,继xù

往前走,也不应。

出了大门,行宫外已经有一辆马车在等了。

马车很大,前面套了四匹马,整个车厢明黄鎏金,用料考究,巨大的木轮厚重结实,一看便不是普通人能坐得起的。

马车后面的队伍更是华丽,两排穿着便装的护卫足有几十人,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个个表情严肃,简直就像准bèi

好上战场的士兵。

林铃儿指了指这些人,小声道: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

转念一想,也没什么不对,哪国的国家政要出行不是一群保镖护着?这是标配好吗?

好吧,她可以不理这些人,可是这辆马车……

“亲,其实我们骑个马就可以的,真滴不用这么华丽的马车……”

霄没说话,突然俯身将她抱上了马车。

他怎么可能让她骑马,万一不小心路过午门,让她看到了被吊起来的人怎么办?

再者,如果南宫绝突然出现,他不希望她会成为被攻击的对象。

在上马车之前他朝后面的护卫抬手示意,护卫便四下里散开了,他随后上了马车,钱业坐在车外,与一个赶车的护卫一起,马车启动,缓缓前行。

不一会,钱业的声音传了进来:

“国主,刚才有人来报,说是商队的人往西城门去了。”

“加速,拦住他们。”

霄在里面漠然地吩咐。

“是。”

钱业应着,马车的速度渐渐快了起来。

林铃儿不解:

“你有这么多兵,为什么不干脆派人拦住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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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3. 622 跟她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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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淡淡道:

“那样才会引起骚搔动。”

她突然感觉自己好蠢,也突然感到身边这个男人的形象又瞬间高大上了几分,这才叫智慧、城府!

“哦。”

她沉沉地应了声,随后开心地将头靠在霄的身上,一颗心随着马车一起奔跑起来。

很快,他们追上了商队的人,挑开车帘,前方密密麻麻的白色斗篷很是显眼,旁边有几个身穿兵服的人跟着他们,周围路过的百姓都纷纷侧目,这场面还颇为壮观。

“停车停车。”

林铃儿叫着,刚想钻出马车,又想到什么,回头对霄说,

“你在车里等我。”

霄的眉头微皱,随后点了点头。

她得了便宜般地笑笑,摸了摸他的头:

“嗯,真乖。”

他的脸色立kè

沉了下来,瞪着她。

她吐了吐舌头,立即从马车里钻出,站在车头,朝前方挥手大喊起来:

“喂,等一下……大胡子,小胡子,你们都停下,我来了!”

高亢而嘹亮的声音在这大道上响起,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包括前方的商队。

穿着白色斗篷的人纷纷回过头,听声音,应该是那个年纪不大,却很有本事的女子,其实他们当中有很多人都是暗暗佩服她的,可是看脸,为什么不是她?

“大胡子,这声音好像是蓝老板,可是她人呢?”

有些人明明看见了站在马车上朝他们挥手的女子,可偏偏认不出来。

他们这些人是陆续加入商队、使商队不断壮大的,起初各个小商队都有各自的队长,整个队伍并没有一个像样的队长,但随着日子渐长,整个队伍当中的两个人渐渐受到大家的推举,成了不是队长的队长,那便是大胡子和小胡子。

大胡子身强体壮,蓄着满脸的络腮胡子,模样很是凶悍;小胡子则在下巴上留着一挫山羊胡,身材很是瘦削,却带着些书生气,像是个账房先生。

之所以推举这两人,是因为大胡子能武,小胡子能文,两人的这一特点在商队里都是最出众的,搭配起来很能解决问题。

走在最前面的大胡子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回过头时,林铃儿正从马车上跳下来,她早看见了大胡子的位置,直接朝他跑过去。

她一口气跑到大胡子面前,呵呵笑着,气喘吁吁地打起了招呼:

“嗨,大胡子,好久不见。”

大胡子看着她不一样的脸,听着她熟悉的声音,满脸的疑惑:

“你是……”

林铃儿这才想起自己的脸已经变回来了,不再是从前的蓝衣。

没办法,那张脸不在手上,她来之前也忘了这回事,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我是蓝衣,你们的蓝老板,不会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吧?”

大胡子上下打量起她,之前她假扮阿依木入宫,用的也是蓝衣的脸,因为没有人见过阿依木,所以她并不需yào

易容,可是如今她露出了本来的容貌,反倒被人误解了。

“你是蓝衣?”

眼前的女子与蓝衣确实有几分相像,但像归像,毕竟不是,倒是一样的好kàn

,天仙般美丽,

“蓝衣可不是长成你这个样子的。”

林铃儿不好意思地笑笑:

“抱歉,有些事你们不知dào

,所以也难怪认不出我。嗯……是这样的,之前的我,是经过易容的,我找了最好的易容师帮我变了张脸,现在的我,才是真zhèng

的我。所以,你一定要记住我现在这张脸,以后在路上遇到,咱们也好打个招呼。”

“易容?”

大胡子不解地拢起了浓眉,

“为什么要易容?”

“因为……”

“算了,不用跟我解释,我也不想听。”

大胡子抬手制止了她,脸色很是清冷,

“我就当你真的是蓝衣,我们可真是好久不见了!”

他的话中讽刺意味明显,还带着些许责怪。

跟了她三年,那是因为她的商队最安全,不会让他们丢了性命,当然她也算是比较大方,从来不会拖欠工钱,更不会克扣商队。

可是如今,他们桥归桥,路归路,商队本来就是独立的,不帮她运货还可以帮别人运货,他没有必要再跟她客气。

林铃儿一听这口气,便知大胡子为什么会不告而别了。

她收敛了笑容,诚心诚意地说:

“大胡子,我应该跟你、跟兄弟们道歉的,是我乐不思蜀,这段时间忽略了你们,对不起。”

听了她的话,周围的几个人都纷纷议论起来,纳闷她怎么会是蓝衣,也纳闷她如今过着怎样的生活,进了王宫便乐不思蜀,当真是被国主给看上了么?

“都给我安静。”

大胡子听见周围的议论声很不高兴,大喝一声之后,果然安静了下来。

这时,小胡子从队伍里走了出来,尖瘦的下巴就像把锥子,比任何一个锥子脸都锥,见了林铃儿,他先是一怔,随后笑着道:

“易容术,我倒是听说过,只是从未见过,如今也算是开了眼界。”

微顿,他仔细端详了林铃儿的脸,接着说,

“蓝衣,道歉不道歉的,免了,我们不在乎。兄弟们在乎的是工钱,这一趟,咱们可是跟着你没少走路啊,从高昌到这里,可比咱们运一趟货物走的路多多了,谁知你到了这里便对咱们不闻不问,这可真是伤了兄弟们的心。对于咱们而言,时间就是金钱,你在这里乐不思蜀,咱们可待不住,你有人养了,咱们可还得靠自己才能混口饭吃,所以兄弟们这才决定出走。本想着你有了大靠山,就不会再理会我们这些人了,而且你的靠山咱们也惹不起,这才决定工钱不要了,干脆一走了之。没想到,你还真的出现了,真是让人……有点感动呢!”

小胡子说话时,脸上始终带着笑,只是这笑在听了这样的话后,多半也是种讽刺吧。

林铃儿本是诚心诚意来道歉、清算工钱的,而且她也想好了,这些人跟了她这么久,如果能让霄帮帮他们就帮帮他们,可是如今看来,似乎没有这个必要了。

果然,商人最是无情,什么都跟利益挂钩,三年了,他们说走就走,可以连招呼都不打,更别谈什么感情了。

她勉强扯了扯唇角,说:

“我还以为……我还以为你们最起码会有一点点舍不得呢。”

说着,她的泪腺打开,眼圈渐渐红了。

大胡子冷哼一声,视若无睹:

“舍不得?舍不得什么?若真要说舍不得,我还真是有点舍不得你差了我们的那些工钱呢!怎么,你这么着急赶来,是不是来给我们送钱的?”

林铃儿的眼睛眨呀眨的,生生把眼泪给眨干了,再抬头时又是一个明亮的笑容:

“是,我是来给你们送钱的。你们跟着我辛苦了三年,这最后一次,我不能让你们空着手离开。”

提到钱,小胡子眼睛发亮,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声音也软了几分: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来好好算算这笔账,往常……”

“不用算了!”

小胡子话未说完,一个冰冷的声音划破空气,直击每个人的耳膜,

“这个够不够?”

话音落下,只见一张薄薄的纸不知从何处飞来,刷地一下从小胡子的脸上划过,钉入了对面酒楼的柱子上。

大胡子、小胡子、林铃儿,连同周围的人都没看清楚怎么回事,却见小胡子的脸上被划开了一寸长的口子,真真是皮开肉绽,鲜血顺着脸颊往下流淌,样子很是恐怖。

“啊……”

林铃儿惊得捂住了嘴巴,将那声惊叫掩入了口中。

接着,刚才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

“跟她道歉。”

小胡子捂着脸,把手拿到眼前一看,满手的鲜血,红得刺目。

脸上的疼痛让他浑身发抖,此时已是吓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捂着脸东看西看,就是没找到人,他很怕再受到袭击,于是慢慢地矮下了身子,连头都不敢露了。

大胡子忿忿不平,立kè

吼道:

“谁,谁?是好汉就站出来!”

好汉?

用这两个字来形容他,实在是太不贴切了,别人不知dào

此人是谁,林铃儿还会不知dào

么?

单凭那冷得好像挂了冰茬的声音,便一定是那位冷漠无情的国主了。

可是,她不敢说出来,她的男人给人家毁了容,她身为家属,怎么逃避责任?到头来,道歉的人还是她吧?

于是,她寻着那张纸滑过的路径走了过去,从柱子上小心翼翼地拔出来,不得不说,霄真可怕,一张这么轻、这么薄的纸片居然能被他用来伤人,若是他手再偏一点,是不是就会划破小胡子的喉咙了?

还未来得及把纸片拿到眼煎看,大胡子就走过来一把夺下,脸色难看得像是被乌云易了容。

“银票?一万两?”

当看到上面的数额时,大胡子的眼睛已经撑到了不能再大的程度,他从没见过这么大数额的银票,还有这伤人的手法,实在是令人胆寒。

这张银票还未在他的手中捂热,只见刷地一道白光闪过,划过他拿着银票的手背,再次钉入了那根柱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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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有件事跟大家说明一下,最近家里有事,所以更新都会比平时晚一些,还会出现时而一更、时而两更的情况,但不会断更,所以请各位追文的亲继xù

支持小王妃,你们的支持就是最大的动力,虽然这话很老套,但这就是事实。咳咳,说明完毕,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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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4. 623 你们伤得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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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手一抖,银票掉在了地上,再去看时,他的手背同小胡子的脸一样,被划出了一道寸长的口子,皮肉外翻着,血不停地往外流。

“跟她道歉!”

霄的声音再次响起,冰冷、漠然,分明带着怒意,冷沉的声音带着慑人心魄的力量,所有穿着白斗篷的人都自觉地抱着头蹲了下去,生怕这飞来的横祸砸到自己头上。

林铃儿很自觉地走过去,拔出了钉入柱子里的纸片,又是一张一万两的银票,他这是在拿钱砸人吗?

小步挪回去,她把银票递到了大胡子面前,脸上的表情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她该道歉吗?

若是道歉,霄肯定会不高兴,若是不道歉,她又觉得很对不起大胡子和小胡子,人家只是话说得难听了点,毕竟也没什么错儿。

想来想去,她只能闭嘴了,有些话,说了不如不说,反倒会雪上加霜。

大胡子看着她手上的银票,不知dào

该接还是不该接,刚刚他不过是从她的手里抢了下银票,手就被划出这么大一个口子,那个声音一再强调,要他们跟这个女人道歉,如果他接了银票却拒不道歉,脖子会不会被第三张银票割断?

凭此人的手法,完全有这种可能!

于是,眼看着第二张面额一万两的银票,他愣是不敢伸手去接。

手上的伤口血液汩汩地流淌着,不大一会功夫,整条手臂都感觉发凉了,再回头去看小胡子,早已经没了影子,其他人更是安安静静地蹲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银票,接还是不接?这个歉,道还是不道?

平时那个能说会道的小胡子,此时倒是出个主意啊?

整个商队只剩下大胡子在那孤零零地站着,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像大胡子这种人天生就有一股傲气,可是在金钱与武力面前,他还是畏惧了。

林铃儿尴尬地站在大胡子面前,手里拿着银票,干笑了几声,说:

“大胡子,给,这银票,拿着吧,回头跟兄弟们再跑丝绸之路的时候,遇到沙鹰寨的人还提蓝衣的名字,他们一定不会为难你们的。”

知dào

大胡子肯定不愿意道歉,霄让两个伤害她感情的人得到了教xùn

,她干脆给大胡子个台阶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吧。

大胡子的眼睛战战兢兢地往四周窥视着,见没什么动静,犹豫着还是伸出了手,心里想的却是,妈的,老子这手不能白伤,银票一定得拿回来,拿回来之后他领着队伍就跑,道歉?门儿都没有!

林铃儿知dào

他忌惮着霄,于是又好言相劝道:

“不会有事的,放心吧。”

大胡子看了她一眼,这个女人真是不容小觑,在沙漠里能结交沙匪,在这里就能结交这样的绝顶高手,还跟这天盛的国主有什么交集,他还是赶紧远离为妙,免得再生祸事。

这样想着,他快速地伸出手,一把拿过了银票,还未转身招呼大家,只听得他一声惨叫,人已经应声跪在了地上。

林铃儿吓得退后一步,眨眼间大胡子就跪在了她的面前,这是什么情况?

“跟她道歉。”

又是那个冷冷的声音,冰茬能渗到人的骨头里,饱含着压抑的怒火,仿佛此人再不道歉,他就要大开杀戒了。

大胡子还是不肯,通红的双眼四下里寻摸着,想要站起来,可是刚才不知什么东西打到了他的膝盖后方,现在疼得他站不起来。

大概是见他有欲起的势头,“嘭”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飞来,打在了他的头上,他支撑不住这力道,人也随之倒地。

周围的人早已不知四散到了哪去,乍看之下除了白色斗篷的商队外就只剩下那辆华丽的马车,细看之下才发xiàn

,其实人们早已躲进了附近的商铺里,或在酒馆的二楼,或在哪间铺子的门里,都在悄悄地观看着这场大戏。

林铃儿赶紧上前欲扶起大胡子:

“快起来,大胡子,你有没有怎么样?快,快走吧……”

谁料,大胡子不仅不感恩,还气急败坏地一把推开她:

“猫哭耗子假慈悲……”

林铃儿本是好心好意,没作任何防备,谁料大胡子手劲极大,将她推得连连后退,眼看她身体失去平衡就要撞上后面的柱子。

“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恶毒!”

大胡子的声音再度响起,说时迟那时快,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林铃儿倒在了一个宽大的怀抱里,大胡子的脸上被两片树叶“啪啪”打了两巴掌,两面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

“呼……”

林铃儿长吁一口气,本以为自己一定会跌个四仰八叉,难看至极,谁料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却是他。

怪不得这个怀抱让她感觉这么熟悉、这么安心,除了霄还会有谁?

只是,她都没看见他是怎么从马车里飞出来的,怎么就突然降落到了她的身后?

相对于她满眼桃心的眼神,他却只是淡然地看了她一眼,确认她平安无事之后,将她扶正站好,继而负手挺立,冷然地看向了大胡子。

“事不过三,我已经说过三次,跟她道歉,既然你不想说,无妨,那就留下你的舌头,今后再也不用说了。”

大胡子捂着脸,跪在地上不可置信地抬起头,眼前的男人,如一尊神像般伫立面前,不,他比他见过的任何一尊神像都还要像神,他是真实的存zài

,高大巍峨,俊逸非凡,那眉眼中的沉稳、深邃、犀利、精锐,是他见过的所有人当中都不具备的,让人望而生畏、勾魂摄魄。

“舌、舌头?”

大胡子捂着脸的手倏地就挪到了嘴上,死死地护住唯一一条舌头。

“霄……”

林铃儿急了,忙去扯他的衣袖。

他不会真的割掉大胡子的舌头吧?本来也不是多大的事,他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了?

霄根本不理她,只是冷声道:

“还有一个!”

话音刚落,混在队伍里的小胡子立马举手投降,颤抖着身体站了起来:

“我、我道歉,我道歉!”

他的身子根本不敢站直,血液将他的脸染成红色,雪白的斗篷上血迹斑斑,与其说是狼狈,不如说他此刻的样子很惨。

他看着林铃儿,连连鞠躬:

“蓝衣,对、对不起,我们不应该跟你算什么账,这工钱我们也不要了,不要了……”

说罢,他畏惧地看向她身边的拓跋九霄,这人是谁啊,怎么这样厉害?他们不过是对蓝衣说了几句重话,他就出手伤人,而且招招精准,由此可见,蓝衣在此人的心目中一定非同一般,看看那华丽的马车,看看那轩昂的气宇,这样的人一定有钱有势,他们万万得罪不起,搞不好连小命都能丢在这里。

所以,道歉是小事,管他真心还是假意,动动嘴皮子而已,好汉不吃眼前亏。

见小胡子道了歉,霄那冷漠的目光又落在了大胡子身上。

大胡子刚一接收到他的目光,心就开始怦怦乱跳,随后立kè

收回视线,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他知dào

,轮到他了,可是他这身硬骨头,可真是弯不下去……就在这时,小胡子的声音悄悄地传来:

“大胡子,快快,好汉不吃眼前亏!”

大胡子刚才不知被什么打了头,倒在地上再起来时已经是满脸血迹,如今头、脸、手、腿到处是伤,他再不认输,恐怕命就没了。

人都是如此,一旦危及生命,再硬的骨头也得软了。

他咬咬牙,别过脸,生硬地道:

“蓝老板,对不起了。”

林铃儿倒没觉得他们对不起她,反倒是她更对不起他们,看看身边霄那暗沉得能滴出水来的脸色,她想他是真的生气了。

“工钱,我们不要了,咱们之间的合zuò

到此为止,今后就算你再踏上丝绸之路,也不要找我们了。”

大胡子赌气似的说。

她已经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正遣词造句、苦思冥想时,只听霄冷沉的声音响起:

“她不会再踏上丝绸之路,就算去,也会由我亲自护送。”

说罢,他瞟了一眼地上的银票,

“工钱,只多不少,我的女人不会欠任何人的债。还有,钱不是问题,重点是你们伤了她的心。我的女人的心,连我都不敢伤,你们觉得,你们伤得起吗?”

寥寥几句,足以震撼所有人的心。

现场鸦雀无声,所有男人都对他充满了畏惧,所有女人的心都为他怦怦狂跳不已,能做他的女人,真好!

就连林铃儿,此刻都被他这三千宠爱弄得云里雾里,脚下好像踏了七彩祥云,甜蜜得就快飞起来了。

这时,百姓当中好像有人认出了他,因为他的一头银发,起初在夺下金坦时就让人们好奇不已、刮目相看,此时,人群中开始传出窃窃私语的议论声,更有人似乎见过他,刚才都忙着看热闹没顾得上,如今回过神来,纷纷朝着他跪拜下来,高呼着“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一声声的朝拜,渐渐变得整齐划一,林铃儿被这种声音包围,不由得又向霄靠近了几分。

这阵势,她要不要也跪下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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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5. 624 分离恐惧症爆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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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言,大胡子和小胡子以及所有商队的人都是一惊,万万没想到,眼前的人会是国主。

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此人是国主的话……后面的事情,他们已经不敢想了。

“国、国主?”

小胡子结巴得好像要哭了,嘴巴张得大大的,想说什么又不知该说什么。

“拿着你们的钱走人。”

谁料,国主根本不予理会,冷冷地扔下一句话,拉起林铃儿的手转身往马车走去。

“国主万岁万岁万万岁!”

欢呼声还在持续着,林铃儿就在这样的欢呼声中被他抱上了马车,最后,只见他站在马车边,目光从街道两边的百姓身上一一掠过,这便算是打过招呼了吧,随后便上了马车。

华丽的马车在百姓们的夹道簇拥下缓缓驶离,很多对国主心存好奇的人今天算是被满足了好奇心,这样的国主能夺下大邱、吞掉哲北,真是一点也不奇怪。

尤其是女人,国主俨然已经成为了她们的偶像,恐怕今后天盛的男人们在这样的比较之下要受苦了。

马车里,林铃儿不时地看一眼霄,亲密地挽着他的手臂,小鸟依人地靠在他的肩头,那样子要多小女人就有多小女人。

见她美滋滋的笑个不停,他捏了捏她的鼻子:

“平时那么伶牙俐齿,刚才怎么被那两个混蛋给说得哑口无言?”

她筋筋鼻子:

“我哪有?我只不过不想跟他们计较罢了。”

“为什么不计较?”

“他们又不是什么重yào

的人,我也不是很在乎他们,为什么要计较?如果跟所有不相干的人都要计较一番的话,我不是累死了?”

她学着他的样子捏了捏他的鼻子,

“我只跟我在乎的人计较。”

他的鼻梁很高,鼻子很挺,这么好kàn

的鼻子从没被人捏过,她也下得去手?

他也学着她的样子筋了筋鼻子:

“这么说,我就是你在乎的那个人?”

“答对了。”

“所以,你只跟我计较?”

“嗯哼!”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半天都没说话,唇边却缓缓绽开一抹笑:

“真搞不懂女人。”

是的,他搞不懂女人,因为搞不懂,所以才为了搞懂而不断地接近她、讨好她、想要拥有她。

他与她的想法截然相反,他只跟不相干的人计较,他在乎的人,他不愿意去计较,他只会宠着她,让她在他面前可以无限嚣张。

她嘟起嘴,嗔道:

“搞不懂啊?那就慢慢体会喽!”

他不给她逃跑的机会,猝不及防地吻上了她的唇。

她笑着闭起眼睛,享shòu

这一刻的温存。

回去的路上,他说朝廷有事,要直接回宫,可她却说好久没回金坦了,要在外面好好逛一逛,看看他统治下的天盛到底是一番什么景象。

其实,他是骗她的,就算有天大的事,也抵不过她的事大。

只是他不想让她在外面逗留,尤其不想让她看见南宫绝的妻儿。

所以为了以防万一,他选择了留在她身边。

她笑着问:

“你不是说朝廷有事吗?”

他面无表情地说:

“说说而已。”

她惊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拜托,不是说君无戏言吗?”

他也有这么赖皮的时候?

他淡淡地睨了她一眼:

“在你面前,我不是君。”

好吧,她败给他了。

只不过,有些事,她还真的不想让他知dào



为了不引起骚搔动,钱业帮霄买了顶斗笠,宽大的斗笠将他的银发、他的脸通通遮住,不看脸,光看身材,人们会认为这是一位奇怪的老翁。

林铃儿说她要去大什街,那里是金坦城里最热闹的地方,卖什么的都有,杂耍的、卖艺的,酒馆饭馆,各种小吃,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一应俱全。

他牵着她的手走入了滚滚人潮,钱业紧跟身后,人群里埋伏着他的便衣护卫,安全上是没有问题的。

她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看什么都好奇,看什么都喜欢,看什么都开心,其实这些都是浮云,关键是有他陪着,所以才会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

“我要吃那个。”

她指着一个烤羊肉串的小摊儿兴奋地说。

他回头看了眼钱业,钱业便颠颠地跑过去,给她买了十串回来。

她馋得口水直流,拿过来就要放到嘴里,却被他制止了。

随后,钱业很懂事地自己先吃了一串,见没什么问题,他才放心地让她吃。

“要不要这么夸张啊?我又不是什么重yào

人物,不会有人想要害我啦。”

她吐槽道。

他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揽住她的肩,在拥挤的人潮中往前走。

不管她对别人而言意味着什么,他只知dào

,她是他这辈子最重yào

的人,为了她,不管多夸张的事,他都会去做。

她把一支羊肉串举到他的面前:

“尝尝,可香了!可惜啊,就是没有我在沙鹰寨吃的烤全羊好吃。”

他把那支可怜的羊肉串推了开,问道:

“自从你回来,已经提了沙鹰寨不下三次,那里到底有什么值得你留恋的地方?或者……是人?”

“咳咳……”

一口咸盐呛到了嗓子,她不住地咳嗽起来,他赶紧叫人给她弄水喝,她喝了水,半天才道,

“沙鹰寨里有很多人,男人女人一大堆,那里的人都对我很好,不过最值得留恋的,还是烤全羊,呵呵……”

呼,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开始这么喜欢疑神疑鬼的,还非常小心眼儿,万不能让他知dào

鹰爪的事,否则她可是有口难辩啊。

斗笠下,他的眉梢微挑,明显地半信半疑,却没有再说什么。

羊肉串吃了五串就吃不动了,她又看到了油炸猫耳朵,嚷着要吃那个,结果钱业把猫耳朵买回来,变成了她吃猫耳朵,钱业吃羊肉串。

再后来,就变成了她吃龙须糖,钱业吃猫耳朵,她吃拉面,钱业吃龙须糖……

最后,她每样只吃了一点点,尝了尝味道,钱业却吃了个五饱六饱,撑得行动都迟缓起来。

可能是吃得样数太多,不一会钱业的消化系统就不灵了,肚子疼得弯下了腰,到处找茅房,同时,林铃儿也开始不舒服,一起嚷着去茅房。

无法,一行人只能奔跑在寻找茅房的路上。

“我告sù

你别贪吃,怎么还像个孩子一样?”

霄忍不住埋怨。

她揪着小眉头:

“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我!”

最后,霄把两人领进了一家高档酒楼,自己要了一个高雅的包间,让那两人去了茅房后就到包间来。

她口口声声应着,可是在钱业解手回来半天后,却仍是不见她的影子。

霄在包间里踱来踱去:

“你们分明是一起去的,为什么你回来这么久她还不回来?”

钱业也急得满头是汗:

“国主,要不我找个女人进去看看?”

他站定:

“不必了,孤亲自去。”

说罢,他从包间里走出来,下了二楼,直接来到后院的茅房。

茅房的门紧闭着,阵阵恶臭传来,让人掩鼻。

他的眉头拧起,上前敲门:

“铃儿,好了吗?”

里面没有声音,他的眉拧得更紧了,

“铃儿,再不出来,我要进去了?”

还是没有声音,他一咬牙,直接拉开了破旧的木门。

钱业适时地转过了身,可惜,茅房里空无一人,哪里有林铃儿的影子?

“人呢?”

听到他的话,钱业才转过了身,见里面空空的,也急得脸色煞白。

“不对呀,这茅房有两间,当时我进的是另外一间,我亲眼看见主子进了这一间的。”

林铃儿不见了,他的分离恐惧症马上爆fā

了,一把揪住钱业的衣领,双眼通红:

“人呢?我问你人呢?”

钱业颤抖着,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拍大腿,叫道:

“糟了,主子会不会去了那里?”

“你知dào

?”

“这这这……刚才来的路上,主子跟奴才聊起了映璐和映瑶的事,还问进宫前她们家住哪里,奴才以为她只是随便问问,难道说主子……”

拓跋九霄快要失去理智了,抬起拳头就要落下去,可最后却在钱业的腮边停住了:

“叫所有人去找,找不到,你们都别想活着!”

“是,是!”

钱业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从霄的拳头下逃出来,撒腿就往外跑。

这个女人,不给他惹事就不会过日子是吗?

见不到她,那种抓心挠肝、撕心裂肺的感觉又出现了,她总是有本事把他所有的负面情绪调动出来,焦虑、不安、狂躁……直到失去理智。

他冲出酒楼,抓住钱业问了映璐家的方位,丢下所有人先行离去。

她去了映璐家,一定不会是去讲道理的,就凭她一个人,想要对付一个大男人,能有几分胜算?

若是那男人起了歹意,会将她如何?

他不敢想下去了,人潮拥挤,他索性轻点脚尖就上了房顶,轻如飞燕般朝着目的地赶去。

据钱业所说,那户人家住得偏远,若是他脚步快的话,一定能在她赶到之前截住她。

可是,一直到他赶到映璐家,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映璐家的大门敞开着,他没有犹豫直接走进去,简陋的小屋一贫如洗,冲天的酒气扑鼻而来,屋子中央,赫然躺着一个男人,破衣烂衫,胸膛袒路露,鼾声如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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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6. 625 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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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九霄快要失去理智了,抬起拳头就要落下去,可最后却在钱业的腮边停住了:

“叫所有人去找,找不到,你们都别想活着!”

“是,是!”

钱业已经惊出了一身的冷汗,从霄的拳头下逃出来,撒腿就往外跑。

这个女人,不给他惹事就不会过日子是吗?

见不到她,那种抓心挠肝、撕心裂肺的感觉又出现了,她总是有本事把他所有的负面情绪调动出来,焦虑、不安、狂躁……直到失去理智。

他冲出酒楼,抓住钱业问了映璐家的方位,丢下所有人先行离去。

她去了映璐家,一定不会是去讲道理的,就凭她一个人,想要对付一个大男人,能有几分胜算?

若是那男人起了歹意,会将她如何?

他不敢想下去了,人潮拥挤,他索性轻点脚尖就上了房顶,轻如飞燕般朝着目的地赶去。

据钱业所说,那户人家住得偏远,若是他脚步快的话,一定能在她赶到之前截住她。

可是,一直到他赶到映璐家,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

映璐家的大门敞开着,他没有犹豫直接走进去,简陋的小屋一贫如洗,冲天的酒气扑鼻而来,屋子中央,赫然躺着一个男人,破衣烂衫,胸膛袒路露,鼾声如雷。

他走近,用脚轻轻碰了碰男人,男人翻了个身,睡得口水直流,看起来一点也不像被人教xùn

过的样子。

再看这间一眼便可尽收眼底的小屋,没有打斗过的痕迹,只是这男人不整的衣服实在让他不爽。

从映璐家出来,遍寻了周围,还是不见林铃儿的影子,他早已心急如焚,七七已经被南宫绝绑架了,他再经不起任何变迁。

“林铃儿!”

他咆哮起来,

“林铃儿,你在哪,快点给我出来!”

怒不可遏的他奔跑在路上,一边跑一边喊,好似要用尽全身的力qì



他带出来的护卫也都在附近寻找,身材高大威猛的男人们穿梭于大街小巷,使原本偏僻的贫民窟突然变得十分诡异。

就在大家找她找疯的时候,林铃儿却独自一人,正悠哉悠哉地走在去往监国将军府的路上。

那时钱业进了茅房,她却悄悄地出了茅房,从酒楼的后门跑了出来。

刚刚跑出不远,她就听见有人喊“映璐她娘”,此映璐会是宫女映璐吗?

抱着这份好奇,她朝着那位被称为“映璐她娘”的妇人走去。

细细询问之后,确认了她就是映璐和映瑶的母亲,她谎称自己也是在宫里当差的宫女,这才跟映璐的母亲攀谈起来。

闲聊之后才知dào

,映璐的继父只知dào

喝酒赌博,从来不会赚钱养家,为了生活,映璐的母亲只能出来做工,她人到中年,没有什么特别的手艺,便靠着在酒楼、饭馆等地给店里洗菜、洗碗、打零工赚钱,巧的是,她今天就在这附近的一家小饭馆里,所以被林铃儿遇到了。

这时的劳动力并不值钱,尤其像这种被称为低等工作的人群,工作一天也赚不到几文钱,只能勉强维持生活。

林铃儿十分同情这个可怜的女人,在经过一番开导之后,她给了女人一笔钱,一笔足够她离开现在的丈夫到远方讨生活的钱。

女人起初并不敢离开丈夫,因为常年的家暴,她对丈夫充满了恐惧,很害pà

会被抓回去再遭一顿毒打。

林铃儿向她保证不会,并且告sù

她,如果她的丈夫还敢对她动手,就让她到王宫来找一个叫林铃儿的人,她一定会帮她脱离苦海。

是她坚定了女人的信心,让她最后勇敢地离家出走了。

她还告sù

她,映璐和映瑶在宫里一切都好,就算有朝一日出宫,也会有宫里发放的遣散费,将来出宫之后不愁吃穿,解决了她的后顾之忧。

女人千恩万谢之后,便拿着钱走了。

林铃儿很开心,本来自己的策略就是这样的,她感觉自己做了一件救人于苦难的大好事。

之后,她又向人打听了监国将军府的地址,已经好多天没见到七七了,她知dào

霄是思她心切,可她却是思女心切,七七也一定很想她,所以她打算偷偷地去看上一眼,见到女儿,她才能安安心心地跟霄继xù

度蜜月。

监国将军府位于王宫东部,而她的位置在王宫西部,此去最近的路,一定会经过午门。

午门乃是王宫的正门,之所以叫午门,是因为此门位于王宫南北轴线,居中向阳,位当子午。

此时,燕玲珑四肢被绑,正悬吊于午门之上,周围埋伏着官兵,随时准bèi

着应对南宫绝的出现。

在她的身边,还有一个三岁大小的孩童,也似她这般被悬吊着,从日出开始,两人便是这副模样,奇怪的是,那孩子一声不哭,仿佛一直昏睡着,反观燕玲珑,时值正午时分,太阳炽烤着她,她的嘴唇干裂,连眼睛都睁不开了,已经被折磨得筋疲力尽。

恰恰在这个时候,林铃儿经过了这里,世事就是这么难以预料,又是如此巧合。

城门上一大一小两个人,早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围观,从拓跋九霄登基以来,这是第1次在天盛出现这么残忍的事,百姓们纷纷猜测,这两个人一定是犯下了滔天的罪行,所以才会被如此处置,可也有不少人对这种做法颇有微词,问题就出在那个孩子身上,一个这么小的孩子,怎么经得住这样的刑罚?

林铃儿走到这里时,并没有刻意去看王宫,是周围人的议论声让她产生了好奇,抬眼看去,这才发xiàn

了吊在午门上的两个人。

她心里一抖,冷气从脚底一直窜上头顶,尤其在看到那个孩子后,她的心脏揪作了一团,就像一个打了结的绳子,越拉越紧。

这两个人被吊上了午门,便一定是经过拓跋九霄同意的,一个女人,一个孩子,到底是犯了多大的错,要这样对待他们?就算他们犯了死罪,那便是死罪好了,为什么还要如此折磨?

她边想边朝午门走去,就在前几天,她刚刚从这里迈入了王宫,回到他的身边,对她来说,这是一条神奇的道路,这是一扇美妙的大门,可是现在,它为何会变得如此血腥、暴力?

午门有官兵把守着,除了国主与王后,其他人是不允许走正门的,她猜想着,这两个人被吊上这里,一定与拓跋九霄有关,就算是吊,一般人也不会被吊在这里,很显然,他是在彰显着自己的某种意图。

他们被吊得很高,直到走到近前,她都没有看清这两人的样貌。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已经奄奄一息。

“为什么吊着他们?他们犯了什么罪?”

她问门口的士兵。

士兵看了她一眼,虽然惊讶于她的美貌,可说起话来仍然没有好腔调:

“去去去,躲远点,这是你能问的吗?”

她想了想,识相地退后几步,不再发问。

若想知dào

这是怎么回事,问拓跋九霄便好,这是最直接最有效的办法。

如果真的是他的决定,她也不能在这里拆他的台。

最后看了一眼燕玲珑与孩子,她转身便走,谁料,却撞上了一个坚实的胸膛。

抬眼看去,斗笠下,霄的表情愤nù

中夹杂着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是慌张?还是惊惧?她说不清。

他抓住她的手腕,强硬地将她从人群中拉了出来。

一路上,她一直被他生拉硬拽着,不管她跟不跟得上他的脚步,他始终像疯了一样快速地往前行走着,直到远离了午门,到达一个僻静的巷子里,他才停下了脚步。

手腕被捏得又紧又疼,她生气地甩开他,不满道:

“你吃错药啦?”

直到这时,他才猛然回身,一把掀翻了头上的斗笠,双手抓着她的手臂,用力往上提到面前,胸腔中憋闷的怒气终于释fàng

出来:

“为什么偷跑?为什么扔下我自己走?你是怎么答yīng

我的?你都忘了?”

她被他此刻的样子吓到了,没有了斗笠的遮盖,他的怒容暴露无遗。

紧锁的眉,暴怒的目光,甚至有些狰狞的表情,都让她的心脏怦怦跳个不停,不是心动的跳,而是害pà

的跳。

他的质问让她哑口无言,面对他的愤nù

,她只能软了下来,片刻功夫,泪水已经在眼圈里打转,这样一双清澈的眸子,立kè

被渲染得楚楚可怜。

看着她咬紧下唇,一副委委屈屈的小女人样子,缓缓垂下头,不说话,也不看他,就像只受了伤的小鹿,无比地惹人怜爱,他的心一阵阵撕裂般疼痛,再也舍不得骂她,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她乖巧地将双臂缠上他的腰身,脸颊贴上他的胸膛,唇边却溢出一丝狡黠的笑。

她就知dào

,他舍不得凶她,分明就是一只纸老虎嘛!

他紧紧地拥着她,恨不得自己会法术,就这样把她揉进身体里,这样他便再不用担惊受怕,再不用担心她会消失。

只是短暂的分离,他却好像又等了一个三年那样漫长,只是抱着她,良久地沉默着。

“说吧,这半个时辰里,你都干了些什么?”

他推开她,目光中仍是挥之不去的担忧与薄怒。

她讨好似地又缠了上去,紧紧地抱住他,娇嗔道:

“人家是去做好事了嘛,又不是去偷鸡摸狗,你干吗这么生气?”

“我干吗生气?”

这句话又惹到他了,他握住她的肩膀就要推开她,她却狗皮膏药一样粘在了他的身上,怎么也不肯离开。

他无奈地放下双手,最后还是气不过,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袋瓜,咬牙道:

“你不知dào

我为什么生气吗?”

“好啦好啦……不要气了……”

虽然脑袋被弹得有点疼,可是只挨这么一下已经不错了,惹怒了这位暗黑国主,只是被弹一下,她挺知足,

“你不生气,我就告sù

你这半个时辰里我都干了些什么。”

他很无奈,对她无奈,对自己更无奈,在找到她之前,明明他已经快疯了,可是在听到她这样的声音,得到她这样的拥bào

之后,他整个人又像被催眠了,除了想好好地疼爱她,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双手扣住她的背,轻轻抚摸着,下巴贴上她的发丝,鼻尖萦绕着她的味道,他的声音软了下来:

“好,我不生气。”

她偷笑,这个男人这么好哄,以后不是被她吃定了?

------

亲们,昨晚这章被隐藏了,莫名其妙,今天检查后重发,希望没有影响大家的阅读!

另外,因为不能连续发两章同样内容的章节,所以这一章,妮会加一些以前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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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7. 626 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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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都说女人是水做的,可她并不是,只能说一半是水,一半是火,当她纠结的时候,那就是水火不容的时候。

这一刻,她是水。

“其实很简单,我本来是想去映璐家的,已经向钱总管打听了地址,巧的是,我在酒楼的后门外就遇到了映璐的母亲,于是就给了她一笔钱,让她远走高飞,再也不要回到那个男人身边了。”

他拧着眉头:

“所以,你没去映璐家?”

“我都遇到她的母亲了,当然不会再去她家了,我一介小女子,又打不过一个大男人,万一出了事,谁来救我?”

“既然知dào

会出事,为什么瞒着我一个人去?”

终于问到重点了,她抿了抿唇,嗫嚅着:

“因为我怕你会说我多管闲事嘛,还有,本来我已经替映璐和映瑶向你求情,不把她们赶出宫去,你已经当着下人的面卖了我一个好大的面子了,这点小事,我怎么还敢再麻烦你?何况是两个宫女的事,本来就不应该你出面嘛,以后这种小事,都由我来帮你解决,好不好?”

说罢,她嘻嘻笑着,仰起脸看他,就像只等待主人奖励的小狗。

看着她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笑得让人恨不得咬掉她的脸蛋,他又爱又恨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幸好她没事,幸好他很快找到了她,如若不然,他真怕自己会疯掉。

“下不为例。”

他正色道,还颇有几分威胁的意思。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很严肃地板起脸,敬了个礼:

“遵命!”

他顺势揽住她:

“走吧,回去。”

未等迈开脚步,她便拉住了他:

“等等,你审完了我,我还没审你呢!”

这句话,让他马上变了脸色,神情极不自然,揽着她继xù

往前走:

“回去再说。”

他欲往前,她却坚决不动,直挺挺地站在原地,盯着他的眼睛:

“不,我要现在说。”

她听不见,此刻他心如擂鼓,她不知dào

,此刻他正搜肠刮肚地编织着一个能让她相信的谎言。

就在这时,钱业急三火四地跑了过来,见到林铃儿像见到救世主一般感激涕零,就快哭出来了。

“主子……主子,找到您了,太好了!您平安无事,这是天下苍生的幸事啊!”

还未到近前,钱业便高声喊道,难以抑制心内的喜悦。

“钱业,你来得正好,准bèi

好马车,回行宫。”

钱业的出现给他解了围,他马上转移视线,想要跳过这道坎。

谁料,林铃儿根本不买账,她是个杠头,她想办的事,就一定要办成。

“回什么行宫啊,谁说要回去了?”

她甩开他的手,不满地叫道,

“拓跋九霄,你在做决定之前能不能先问问别人的意见……唔……”

话未说完,霄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

“这是在外面,你怎么能直呼我的名讳?”

她瞪大了眼睛,四下里寻摸起来,还好没人。

推掉他的手,她吐了吐舌头:

“习惯了。”

“走吧……”

“等等!”

他再一次拉起她要走,这不得不让她开始怀疑他的用心,

“这已经是你第四次说要回去了,为什么不让我问问题?你知dào

我要问什么吗?”

见他紧锁的眉,她便有了肯定的答案,

“哦,你就是知dào

我要问什么,所以才不停地转移话题,对不对?”

他无话可说,为了瞒她,他已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说谎不是他的强项,如今却要编织一个谎言来骗她,他实在无能。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她咄咄逼人,

“你说,为什么要把那两个人吊在午门上面?你吊个成人也就罢了,为什么还有个两三岁的孩子?这件事你知dào

原委吗?你最好是不知dào

,否则让我知dào

你这么残忍,我一定要你好kàn

!”

她边说边在他面前握了握拳头,瞪着他,一副我就威胁你了的样子。

当着钱业的面,她这样对待一位国主真的好吗?

好吧,钱业已经习惯了,从前在冥王府的时候,这位主子就没消停过,他自动自发地转过了身,装作没看到,免得国主没面子。

沉默,良久的沉默,这一次轮到了拓跋九霄哑口无言。

“那个孩子是假的。”

久到她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说道。

“什、什么?”

她怀疑自己听错了,

“假的?”

他看着她,肯定地点头。

她忽然想起了刚才看到的画面,怪不得那个孩子一动不动,原来是个假人。

“算你有心。”

她终于满yì

地扯出一抹笑,拍了拍他坚实的胸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就算那个孩子是假的,可那个女人毕竟是真的吧?你为什么要把她吊在那里?她到底犯了什么错?”

面对她一再地追问,他紧紧地握着拳头,生怕自己哪里出错,一不小心会露出破绽。

“是这样的,有个大臣的孩子被仇家绑架,于是官兵就抓了此人的妻儿,以此来诱他出现。”

他说得极为平静,看上去再正常不过。

林铃儿倒吸一口凉气:

“原来如此!是哪个大臣啊?孩子多大了?抓到这人真应该千刀万剐,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手?他自己也有孩子,不知dào

孩子是父母的心吗?孩子丢了,跟挖了父母的心有什么分别?”

他的拳头越攥越紧:

“是啊,一定……千刀万剐。”

最后四个字,是从齿缝中挤出来的。

他别过脸,掩住眸中的锋芒,牵起她的手就走:

“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哎……”

她还是赖着不肯走,

“你还没告sù

我是哪位大臣,我认识吗?”

他淡淡回道:

“你不认识。”

“其实……”

好吧,既然这件事已经清楚了,孩子是假的,那女人被吊起来也是为了救另外一个孩子,她也就不多管闲事了,只是,

“亲爱的,既然咱们已经出来了,要不就去一趟监国将军府怎么样?”

他的身子一僵,猛然回过头:

“去那里做什么?”

她嘻嘻地讨好着,握着他的手摇啊摇:

“人家想女儿了嘛,想去看看她,难道你不想吗?”

他以为她知dào

了什么,深吸一口气转过了身,只要提到女儿,他的双眸就变得赤红,不敢面对她。

“你忘了,你答yīng

过我什么,一个月,难道跟我独自待上一个月,就让你这么难受吗?”

他说了违心的话,为了骗他,他只能逼自己这样说。

她有些惊讶,难道他在吃女儿的醋?

伸出一根手指在他硬硬的背上戳了戳,她嘲弄道:

“矮油,表酱紫嘛!人家一边想女儿,一边跟你二人世界,这并不矛盾吧?你肿么会吃醋嘞?再说,人家只是抽空去看女儿一眼,又不是住在那里不回来了,要不这样吧,你陪我去,好不好?”

是的,她的想法一点都不过分,可是他怎么能答yīng

她?

猛然回身,他怒冲冲地扔给她两个字:

“不好!”

身子一矮,他扛起她就走,再不给她喘息的机会。

她又被他扛在了肩上,大头朝下,血液一股脑儿地往脑袋上涌,憋得她满脸通红。

“喂……咳咳……你在干吗?放我下来!你又是哪根筋不对了?我只想看看女儿而已……我又不是犯人,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她呼吸不畅,憋得直咳嗽,不安分地又踢又打,对他进行抗议。

他却一言不发,面无表情地走着,直到将她扔上马车。

在车帘放下的那一刻,钱业终于舒了口气,用袖子不停地擦拭着脸上的汗水,这位主子,可真是太难搞了。

马车里,林铃儿被他使劲地拥着,像绑架一样让她动弹不得。

她看着他不动声色地侧颜,怒道:

“喂,放开我!”

他连看都不看她一眼,目视前方,始终保持着一个姿势。

她挣了挣,自然是挣不开的,联想起这前前后后,她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于是眯起眼睛使劲看他:

“我怎么感觉你今天怪怪的?”

是的,他的确是怪怪的,她不过说了句想去看女儿,他就大发雷霆,甚至凶了她,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不让她看女儿,连他自己也避而不见,难道他就真的一点也不想与女儿相认吗?

从她回来到现在,只有那天他请叶夫人与夏雨帮他说情时提到过七七,之后的几天里,他便再没提起过,是她太过敏感,还是他太过冷血?

或者,他还没有找到做父亲的感觉,所以才无法理解她的感受吧?

难道是七七出什么事了?

当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跳出来的时候,她又马上否定了,不可能的,如果七七出事,他怎么可能还每天悠哉悠哉地陪在她身边?就算他再冷血、再无情,也不会至女儿的生死于不顾吧?何况他根本不是个冷血无情的人……

她一面疑虑重重,一面又在为他开解,脑子里两种想法在不停地打架,打得她快崩溃,直到无力地垂下了头,任他绑架她回了热水行宫。

下了马车,她也不管他,径自往行宫里走去,他知dào

她不高兴,却无法向她解释清楚,只能黑着脸跟在她的身后。

钱业看着两人的背影不住地摇头,国主……可真是受委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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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8. 627 最近国主有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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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想的与钱业却是截然相反,他倒宁愿她像这样冷落他一段时间,这样他就不需yào

在面对她时心虚得发慌,也不需yào

想方设法向她隐瞒这一切。

穿过雕梁画栋,亭台楼榭,林铃儿的脚步越来越快,带着些负气的成分,直接回到了悦仙宫,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差点没砸到霄的鼻子。

钱业眼看着前方发生的一切,不禁捏了把冷汗,谁敢这样对待国主,恐怕林铃儿是自始至终的天下第一人。

以为国主会发脾气,也许会直接一脚将门踹开,冲进去与她理论,可更让人意wài

的是,他居然只是怔在门口几秒钟,随后便转身离开了。

看着国主落寞的背影,钱业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除了好好侍奉左右,却什么也做不了,如果铃儿主子知dào

国主的难处,会不会也像他一样心疼?

悦仙宫里,林铃儿一直靠在门上听着外面的动静,他是习武之人,脚步很轻,她使劲听了半天也没听到什么,于是忍不住呼啦一下拽开房门。

外面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她气得直跺脚,他怎么就不来哄哄她?她也在生气啊!

她气不过,走出去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单手托着下巴,瞪着眼睛生闷气。

也不知他去哪了,说好了要过二人世界的,这才两天半的功夫,他就人影不见了,强行把她带回来,为的就是冷落她吗?

哼,好啊,那就看看,到底谁更冷?!

她腾地站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如梦似幻的悦仙宫,扭过头便走,他不来是吗,那么她也不会再在这里待下去,走着瞧!

心里一直惦记着七七,他不让她去看,她就自己去。

顺着回来的路一直走到行宫的大门,她想出去,却被侍卫拦了下来。

“都给我闪开!”

她脸色极差地喝斥了一声。

这里没有人敢不认识她,国主带来的女人,这是开天辟地头一次,谁敢对她无礼?

侍卫耷拉着脑袋,恭敬地回道:

“主子,国主交代过,没有国主的陪同,您不能离开这里半步。”

她瞪圆了眼睛:

“他真的这么说?”

“是。”

“好你个拓跋九霄,这算哪门子度蜜月,简直就是软禁!”

她推开面前的侍卫就往外冲,

“我今天偏要出去,如果他问起来,你们就说是我硬闯的,与你们无关。”

尽管侍卫不敢不认识她,可是在国主与她之间,显然没有人会抛弃国主选择她,毕竟这个国家是那位国主的。

侍卫们不敢碰她,便联合起来在她面前筑成了一道人墙,让她没有办法出门。

“你们……”

她真是要抓狂了,只能跺脚转身。

在行宫里漫无目的地行走,她就是不想回到悦仙宫去,好像她故yì

在那里等他似的。

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去处。

一路来到宫女的住处,她找到了映璐和映瑶的房间,未等推门,便听到里面传出映瑶的声音。

“姐,你为什么要说出我们的身世?还嫌咱们在这里地位不够低下吗?如果被其他人知dào

你我有这样的出身,今后咱们在这宫里还能抬起头来做人吗?”

林铃儿的眉头一皱,原来映瑶的心里是这样想的,回想起来,怪不得今天都是映璐一个人在求情,映瑶却是不声不响。

紧接着就听到映璐说:

“你以为我愿意说出来吗?若不是你昨晚贪心偷穿了主子的衣裳,咱们便不会落得如此下场,现在你倒说起我来了。”

“哼,钱总管分明就是小题大做,不过就是穿了一下她的衣裳而已,她现在什么名份也没有,不过是个侍寝的女人,穿了她的衣裳又能算得了什么?还让咱们主子主子地叫着,她到底算哪门子主子?”

“嘘!你小点声,不要命啦?”

本来窗子是开着的,这时映璐快速跑过来关上了窗子,生怕妹妹的话被别人听去。

可偏偏这么巧,这个听到的人不是别人,正是事件的主角。

林铃儿的唇边不禁溢出一抹淡淡的冷笑,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她如此为这两姐妹,原来人家心里是这么想的,不仅不领她的情,还在背地里嚼她的舌根。

好吧,反正闲着无聊,就当找一乐子了。

这样想着,她正想抬手敲门,只听映瑶又说了句足以让人震惊的话:

“不过,姐姐,我还真想看看她这位主子能当多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昨天晚上我在热水池边,好像看到国主流泪了。”

“你说什么?”

映璐的声音听起来颇为惊讶,

“你是说在国主与主子那个……那个什么的时候?”

“嗯,就是那个时候。”

“怎么可能?都说男人在那种时候都是快乐得要升了仙的感觉,国主怎么可能流泪?是汗水还差不多,一定是你看错了。”

“我怎么可能看错?那分明就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泪水,不是从额头流下来的汗水,我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国主的眼睛红红的,好像非常难过……哼,所以我说啊,国主也不见得多喜欢这个主子……”

林铃儿的手僵在了半空中,她只觉得心脏一阵阵紧缩着,不是因为映瑶偷看了他们在温泉中的亲密,而是她说国主流泪了!

他哭了?怎么可能?有什么事能让他一个那么刚强的汉子流泪?可是映瑶说得那么笃定,难道真的有什么她不知dào

的事?

能让他流泪的事,会是什么?

本来想找这两姐妹,教教她们做衣裳,再告sù

她们,她已经帮她们的娘脱离了苦海,让她们放心,可是现在却没了心情,她转身离开这里,往悦仙宫走去。

刚刚回到悦仙宫,就看到钱业带了两个嬷嬷等在门口,映璐和映瑶被罚,她的身边总要有人伺候才行。

“张嬷嬷,李嬷嬷?”

走近一看,这两个妇人正是之前在冥王府伺候过她的张嬷嬷和李嬷嬷。

两位嬷嬷见她回来,忙不迭地下跪请安。

钱业笑道:

“奴才给主子请安。”

她看了看钱业,又往悦仙宫敞开的大门里面看了看,没有看到霄,心情多少有些失落。

钱业好像看出了她的心思,连忙解释道:

“主子,国主有要事要处理,如今人在麒麟殿,映璐和映瑶被罚,知dào

主子身边没个得力的人伺候着,这不国主早就命奴才派人去宫里把两位嬷嬷请了过来,专门来伺候主子的,请主子不要再为映璐和映瑶的事情烦恼,且宽宽心吧。”

她勉强干笑了两声,算是对这个贴心的举动表示了态度。

“钱总管,我问你,最近国主有什么事吗?”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刚才映瑶说过的话,不禁问道。

钱业一愣,这位主子不会是知dào

什么了吧?

不可能啊,国主把消息封锁得那么严密,除了几位近臣,其他人根本不知dào



疑惑在眼中一闪即逝,他欠了欠身,问道:

“主子,奴才不知您指的是什么事?”

“什么事?”

她怎么会知dào

是什么事,想了想道,

“嗯……伤心的事,难过的事,能让人流泪的事?”

钱业又是一怔,但很快恢复了状态,这位主子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如果七七被南宫绝绑架的事让她知dào

了,肯定不会是现在这副平静的表情。

他笑道:

“主子您真会说笑,自从您回到国主身边,国主每天都是高兴的事,开心的事,就算能让人流泪,也是国主为您太感动而落泪,您觉着呢?”

听钱业这么一说,林铃儿倒是有些怀疑映瑶的话了,也许那映瑶就是瞎掰的?

可是她有必要跟自己的姐姐瞎掰吗?

她甩甩头:

“算了算了,没事了,你退下吧。”

她说罢便不再理会钱业,拉着两位嬷嬷进了悦仙宫。

钱业望着她隐没在悦仙宫里的身影,长长地吁出一口气,额头上早已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不住地用衣袖去擦。

相对于映璐和映瑶,张嬷嬷和李嬷嬷则顺心多了,尤其在得知映瑶的为人后,她忽然有一种心凉的感觉。

与张嬷嬷和李嬷嬷闲聊了几句后,她便爬上了床榻,安安静静地做了个美女子。

张嬷嬷和李嬷嬷看出她有心事,却也不便多问,两人商量后,张嬷嬷便悄悄跑去麒麟殿,将林铃儿的状态告sù

了拓跋九霄。

他听后没说什么,只是让她们回去小心地伺候着。

林铃儿躺在床榻上,想着今天发生的种种,尤其是他的态度,越来越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细究起来,又没有什么不妥。

就这样思来想去,不知不觉地睡着了,直到晚饭时分才醒来。

谁料,晚饭她也是一个人吃的,钱业特意来禀报说国主国事繁忙,抽不开身,让她先吃,她气得把筷子一扔,索性也不吃了,负气地又躺回了床榻上。

无论两位嬷嬷怎么劝,她就是不吃,今天一天气都气饱了,还怎么吃?

可能是白天睡多了,直到夜半时分,她仍是睡意全无,可就在这个时候,悦仙宫的大门却被人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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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9. 628 昨天晚上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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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听着门被推开的声音,这个时候,除了他,还会有谁进来?

面朝里侧身躺着,她一动未动,直到他靠近,淡淡的檀香飘了过来,萦绕在鼻尖,是他。

这算什么?该来的时候不来,明知人家都睡下了他才来,这是故yì

想要避开她吗?

她索性闭起了眼睛,装睡。

轻轻地,他的手抚上了她的脸颊,她的发丝,一下一下轻柔地抚摸着,生怕会吵醒她似的。

最后,两片微凉的唇落在了她的额角,只是短暂的一吻,他的味道便渐渐远离了她。

她心里一紧,他这是在干什么?打算就这样离开了吗?

她的感觉不会错,他是爱她的,若说他有其他女人,别说她不会信,就算全国人民也不会信,可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如此冷漠?

倏地转过身,想要抓住他质问,可她看见了什么?一头银发在夜行衣的衬托下消失在窗口,他居然从窗口翻身而上,这是要夜行屋顶的节奏吗?

她腾地跳下床跑到窗口,张嘴想喊,可是话到嘴边却咽了回去。

是他没错,可他为什么这身打扮?为什么要这样偷偷摸摸?最重yào

的,他穿着夜行衣,是要去办事吗?会是什么事能劳他国主大驾、让他亲自出马?

她百思不解,最后只能无力地回到床榻上,呆呆地望着窗口,脑子里有一根弦紧绷着,怎么也松不下来。

这一夜,注定无眠,她一直醒着,直到天快亮时,他才回来,脱下夜行衣,悄悄地躺在她的身边,将她揽入了怀中。

她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真的是他吗?这一夜他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为什么要瞒着她?

难道他们在一起的每一个晚上,他都是这样度过的吗?

想让她不怀疑,真的很难。

虽然与他身挨着身,可是她为什么探不到他的心?

为了不让他怀疑,她安安静静地睡到日上三竿,与平时一样懒散。

睁开眼睛时,她依然在他怀里,而他不知何时醒了,正默默地凝望着她。

她隐下心中的疑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然,延续着昨日的不快,用力推开他:

“你不是忙吗?去忙好了,不要来找我。”

他轻轻一勾就将她再次拥入怀中,不管她愿不愿意,他的吻落在了她的眼角、眉梢、额头、脸颊……

“讨厌,放开我……”

她推拒着他,虽然身体是那么希望迎合他,可她偏偏把这种感觉降到最低。

最后,他强迫地扳过她的脸,吻上了她的唇。

“唔……讨厌,走开……”

她还在抗拒着,可他却不依不饶,霸道地缠着她,怎么也不肯放手,直到将她占为己有,将她送入天堂,才喘息着伏在了她的身上。

他布满疤痕的脊背上汗水岑岑,折射着上午的阳光,在飘舞的绿萝白纱下若隐若现。

她的睫毛颤动着,像蝶翼般美丽、惹人垂怜,他撑起身子,轻轻吻了上去,略带沙哑的声音从喉间流出:

“不要让我走开,我……没你不行。”

最后四个字,对于他这种人来说,实在说得吃力。

可就为了这四个字,她投降了,莲子般的玉臂缓缓抬起,圈住了他的颈,将他拉低,埋入了自己的颈窝。

她知dào

,他最喜欢那里。

轻吻着他的耳垂,想了想,她问道:

“昨天晚上去哪了?”

颈窝处,他的呼吸一窒,她感觉得到。

可是他却低声道:

“你说我在哪?”

她在试探,他在反试探,把主动权交给了她。

两人的话都可谓是一语双关,只看对方如何回答。

最终,有些话她还是没有挑明,只是道:

“我怎么知dào

你去哪了,反正一回来你就不见了人影,到我睡着的时候你也没来悦仙宫,说不定在外面藏了什么人,谁又知dào

?”

听她如此说,他悄悄地松了一口气,道:

“昨晚有些事,所以耽搁了。怎么,生气了?”

他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有丝哄人的味道在里面。

她挑挑眉:

“你还在乎我生不生气吗?也不知dào

是谁说的,要好好地陪我,将这四年的时光都补回来,如今可让我说什么好呢?”

他宠溺地轻咬了一下她的唇瓣:

“那就不要说。”

她翻了个白眼,算了,再计较下去也没用,何况她也不会喜欢整天围着女人转、而弃国家大事于不顾的人,再者现在最关键的问题不是这个,而是他为何要瞒着她穿着夜行衣出去。

“今天,还有公事要忙吗?”

她低声喃喃着。

他双手扣住她的身体,轻轻摇头:

“没有。”

微顿,她说:

“我想七七了,要不今天让夏雨把她带来这里,我只要短暂地跟她见个面就好,如果你觉得不合时宜,可以先不出现,等到一月之后就按你说的,我再正式介shào

你们父女相认,如何?”

她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紧绷了起来,浑身的肌肉都较上了劲,她手上的感觉不会骗人的。

两弯细眉不由得蹙紧,这似乎不再是她的疑神疑鬼了,昨天她提到要见七七时,他好像也是这个反应,这到底是为什么?

难道……七七出事了?

不,不可能,不要自己吓自己,七七怎么可能会出事?

下意识地,她在回避这个问题,想知dào

真相,却又胆怯地后退。

良久,他才翻身躺好,将她拥入怀中,轻轻梳理着她的发丝,道:

“改天吧,今天我已经安排好了,不想破坏计划。”

“安排好了?”

她仰起脸看他,

“什么安排比我的女儿还重yào

?”

他捏了一下她的鼻尖:

“没有什么安排能比你的女儿重yào

,只是再多陪我几天不行吗?我听说女人有了孩子,都会忘了夫君,我不想被你遗忘。”

说罢,他用力抱紧了她,紧得她呼吸都发窒了。

“好吧,那说说你的安排吧。”

她没有再跟他辩论下去,到底是女儿重yào

还是夫君重yào

,只是觉得他在找一切可用的借口来留她在身边,不让她与女儿见面。

有人总是以为“女人的直觉”是种很可笑的说法,其实她想说,但凡是人都有直觉,尤其是对最亲密的人的直觉,往往是最准的。

后来,他说要带她去买衣料,以后在他国事繁忙的时候,她可以用来打发时间,他知dào

她喜欢这些。

她没有拒绝,而是乖乖地跟着他出去了。

只是走在喧闹的街市上时,她不由得想到了昨天看到的那对悬吊在午门的母子。

同样身为女人,不管那个女人是谁的妻子,她也只是一个女人、一个母亲而已,因为自己的夫君犯下大错而受到惩罚,实在可怜。

她挽着他的手臂,转脸看向身边的他。

宽大的斗笠下,一张俊脸被阴影遮挡着,如果不是她身材娇小,还真是很难看到他的表情和眼神呢。

此时,他正巧看到一间门面较大的绸缎庄,正要回头来告sù

她,却正对上她的目光,只要看到这双眼睛,他的心瞬间就会化成一滩水,若不是现在人群中,他应该会忍不住直接将她拥入怀中。

“怎么了?”

他问。

她看着他,想了半天,却摇了摇头:

“没什么。”

她不应该参与他的政事,这样对他不好。

他却攥着她的手:

“想说什么就说,在我面前不需yào

隐藏。”

“好吧,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她好像得了个大便宜,如果不说她心里还真是憋得难受,

“其实也没什么,我想问问,午门上那个女人,被吊了几天了?”

她这样问出了第一个问题,他便已经知dào

她的第二个问题,更知dào

她想干什么。

默默地往前走了几步,他才目视前方,眸光复杂地道:

“如果有第二个办法,我便不会选择这一个。”

“可是,如果那个绑匪看到了自己的妻儿被你们这样折磨,他还会愿意交出人质吗?如果我是他,看到自己的孩子被吊上城门,早就投降了,宁舍自己的命,也不会让孩子受到一点点伤害。”

他的手心里在渗着冷汗,如果她知dào

被绑架的是自己的女儿,还会如此宽于待人吗?

“那个绑匪,根本不配做父亲。”

已经是第二天了,南宫绝没有一点动静,如果他是一个父亲,就不会绑架别人的女儿,如果他是一个父亲,早就应该带着七七来交换自己的儿子,可是他没有。

看来,南宫绝是铁了心要找自己报复,只是他没想到,七七会成为替罪羊,受到这样的莫名之灾。

“可是,那个女人并没有错……”

“走吧,去那家看看,不要为这些无谓的人烦恼了,不值得。”

她还想替那个女人求情,他却打断了她,指着一间铺子,拉着她走了进去。

回到热水行宫的时候,她可算是满载而归,只是心情却没有购物后的快乐,而是有些闷闷的。

晚饭之前,她一直在悦仙宫里画设计图,而他就在她的身边看书,她画得累了,抬头看他时,他都在望着她。

她有时会做个鬼脸,有时会淡然一笑,然后埋头继xù



其实她心里一直有个结等待解开,所以今天格外期待夜晚的到来。

逛了一天,她累得沾了枕头就睡着了,可是心里有事,头脑自然而然地比平时机灵些,因此在他把手臂从她的颈下抽出来,起身的时候,她猛然间惊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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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0. 629 七七被绑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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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作睡得糊涂,她翻了个身,一把搭上了他的腰,咕哝着:

“干吗去?”

他停顿了一下,拍拍她的背,低声说:

“我去解手,很快回来。”

“哦……”

她喃喃着,闭好眼睛接着睡。

他的吻落在她的额头,随后便起身离开了。

片刻后,他回来了。

难道是她想错了?他真的只是解个手而已?

谁料,他走到床榻边,却没有再躺下,她的心倏然一紧,他在做什么?

良久,她都没有等到身边的位置凹陷下去,猛然睁开眼睛,视线所及之处,哪还有他的身影?

缓缓起身,寻遍了屋子里的每个角落,最后她失望地回到了床榻,他真的走了。

心中的疑问在扩大,甚至已经确确实实地肯定了,他有事瞒着她。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大脑空白,目光空洞,直到天快亮的时候,他跳窗而入。

以他的身手,做出这样的动作根本轻不可闻,没有一点声响,若不是她醒着亲眼看到,就算他每个晚上这样随意地来去,她又怎么会知dào



他身着黑色夜行衣,将高大的身躯包裹得紧实有型,从窗口一个完美地鱼贯而入,双脚稳稳地落地,整个过程只在眨眼之间。

随后,他悄悄地宽衣解带,将夜行衣脱下后从窗口抛了出去,外面钱业的身影闪过,将衣服捡了去。

她悄然地看着这一切进行,心底冷笑,原来他每天就是这样骗她的,真是厉害啊。

他做好这一切之后转身,当看到坐在床榻上的她时,心陡然一沉,眉宇间是越聚越浓的担忧,她是何时察觉到的?不,或许,这一次只是碰巧而已。

虽然他不喜欢演戏、不擅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可是如今他必须抱着侥幸心理,能躲过一天是一天。

眉头舒展,唇边溢出一抹淡笑,他信步向她走来:

“怎么醒了?你这只小懒猫,不是向来一觉睡到大天亮吗?”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朝她走来,眼中是浓烈的怒意,嘲讽道:

“是啊,如果我不一觉睡到大天亮,你要如何来去自如?”

他的脚步顿住,不动声色地问:

“我不过是去解手,怎么,如果你醒着,还会阻止我吗?”

她腾地站了起来:

“拓跋九霄!”

清澈的大眼瞪得溜圆,她已经好久没这样直呼他的大名了,

“若不是我刚才亲眼看见你跳窗而入,脱下夜行衣,我是不是还要被蒙在鼓里?今天不是第1次了,对不对?不要告sù

我你解手要解几个时辰,这段时间你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

她攥着小拳头,高声质问。

他知dào

,他的这场戏该落幕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虽然顽皮、狡猾,但是她不是个轻易就能哄骗过去的人,只要是她想知dào

的事,就一定会知dào

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昨天晚上,我以为你有要事去办,可是我想了一天,却怎么也想不明白,你现在是一国之主,到底有什么事能劳动你国主的大驾,让你亲自出马?今天晚上,你又出去了,如果不是我亲自等到你,你还不会告sù

我是吗?”

她一声声地质问,让他无话可说,再多的解释都显得苍白无力,他只能静静地看着她愤nù

的表情,原本清澈的大眼被疑问填满,逼视着他。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你到底去了哪,去做了什么,告sù

我,我要听,我要知dào

!我把一切都交给了你,我的人,我的心,难道还换不来你的几句真话吗?”

真话?

他的真话很残忍,真的要说给她听吗?

他真的能告sù

她,他们的七七丢了,他真的能说吗?

事实是,也只有在面对她的时候,他的真情才会流露出来,对七七彻骨的痛与思念,才会如山洪一般凶猛,势不可挡。

他的眼圈红了,望着她,再也抑制不住连续几天来拼命压抑的悲伤,泪水跳出眼眶,沾湿了衣襟。

他的泪水,让她想起了映瑶的话,那夜在温泉池里亲密过后,他流下了伤心的泪水,那本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时刻啊,他为什么会流泪?

此时此刻,他的泪又是因何而落?

她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什么?除了悲伤,甚至有一丝无助!

他可是曾经的冥王,当今的天盛国主,为了寻她,他可以踏平天下,可以放qì

天下,就是不曾有过这种无助的眼神。

能让他感到无助的事,会是什么?

她扑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襟,冷声问道:

“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别告sù

我,你在外面做了对不起我的事,惹上了不该惹的女人,那个女人还怀上了你的孩子,逼你娶她?”

她马上联想到电视剧里最狗血的桥段,可是,他却在第一时间摇头,紧接着,一把抱住了她,把脸埋进了她的颈窝。

她的心好像被撕裂了,他的泪,他再三阻止她见七七,他把她带到远在几十里外的行宫,他在夜晚偷偷地出去……把所有的现象联想起来,她那最不愿意联想到的联想,似乎被证实了:

“是不是……七七出事了?”

她死死地揪着他的衣服,她以为自己足够镇定,可是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她。

“对不起,对不起,铃儿,对不起……”

颈窝处,传来他压抑沙哑的声音,喷薄而出的热气与冰凉的泪水混在一起,让他们都变得如此狼狈不堪。

她一把推开他,死死揪住他胸前的衣襟,咬牙坚持着问道:

“对不起?什么对不起?到底怎么对不起?”

与七七出事相比,她宁愿他在外面做了对不起她的事,可是他的回答却让她彻底崩溃了。

“在王宫的那天晚上,我得知你将七七安顿在城外的小镇上,便立即派人前往迎接。可是当我的人到了那之后才知dào

,七七被绑架了。”

瞬间,她的心脏仿佛停止了跳动,脑子里嗡嗡作响,血液好像在一点一点流失:

“你、你说什么?”

他扶住她的肩膀,怕她受不了这个消息而跌倒,此时却又不得不让她正视这个事实,只能低声重复着:

“七七被绑架了。”

她已经猜到了,他再隐瞒下去又有什么意义?那样只会让她越来越不相信他,更加恼火。

以为她听到消息后会崩溃痛哭,谁料她却镇定得有些可怕:

“所以,被绑架的根本不是什么大臣的孩子,而是我的七七?”

她马上便联想到了午门上的女人,还有他说过的话。

谎言一一被揭穿,他只能点头:

“是。”

“所以,你知dào

是谁绑架了七七?”

不然,他怎么能把那人的妻儿吊上去示众?

他沉痛地吐出三个字:

“南宫绝。”

她的心又被狠狠重击了一下,拓跋九霄杀了南宫清风,夺了原本应属于南宫绝的王朝,害得南宫一族家破人亡,他怎么能不报复?

只是,她没想到,他的报复会应验在七七的身上。

她推开了霄,踉跄着往后跌坐在床榻上,血液仿佛流尽了,她浑身发冷、僵硬,好像一具失了灵魂的躯壳,面色苍白,双眼空洞。

“南宫绝……”

她喃喃着,脑中闪过一万种可能,

“从那时起到现在,已经有几天了?有没有消息,有没有七七的消息?”

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渴可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点点的好消息,一丝丝的希望。

他站在原地,无力地摇了摇头:

“我每天晚上趁你睡着时都会去一趟监国将军府,与大臣们商议对策,获取最新的消息,可惜……”

“为什么不告sù

我?”

她强迫自己镇定、镇定、再镇定,她不能崩溃,脑子里的那根弦一定不能绷断了,她要清醒地面对事实,她要想办法把七七找回来,就像这三年来他寻找她一样。

她的镇定让他刮目,他走过去,在她身边缓缓坐下,道:

“你已经为我难过了四年,我不想让你再难过,再流一滴眼泪。”

他苦笑,

“事实证明,我错了。你比我想象中要坚强得多,你这个女人,到底内心该有多强dà

,居然在知dào

此事后一滴眼泪都没掉?”

她嘲弄道:

“你看不出,我是在故做坚强吗?七七需yào

我,我不能倒下,我要跟你一起把她找回来。”

不管现在有多少怨气,有多少担忧,她都深深地埋在心底,没有什么比找到七七更重yào



他知dào

她心里一定会怨他,就算是为了她,他才瞒而不告,可她毕竟是七七的母亲,她的痛一定比他更强烈、更彻骨。

一只手臂揽住了她的肩膀,用力握了握,他道:

“七七是南宫绝的护身符,她不会有生命危险,只是我们现在没有方向,燕玲珑已经被吊了两天两夜,可南宫绝没有一点动静,也许,他早已带着七七远离了金坦。”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钱业的声音,接着是两声小心翼翼地敲门声:

“国主?国主?奴才有要事禀告!”

林铃儿看了一眼霄,直觉这件事一定与七七的事有关,否则钱业怎么会这么晚来敲门。

不等霄作出反应,她腾地起身跑过去,拉开了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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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1. 630 一刀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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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总管,是不是有七七的消息?”

她一把抓住钱业的肩膀,不住地摇晃着,眸中的急切让人看了心疼,

“快说,快说啊!”

钱业不知所措地愣在当场,拼命地往屋子里寻找着霄的影子。

此时,霄刚好走过来,无奈地朝他点了点头。

钱业懈了气,忍不住长叹一声,再抬头看向林铃儿时,已是满眼泪光:

“主子,的确是有长公主的消息了。”

听闻此言,霄也是急步走过来,浓眉紧敛:

“什么消息,快说?”

钱业从袖袋中拿出一个信封,哽咽道:

“刚才有人把这个送到了监国将军府,是、是南宫绝的亲笔信。”

林铃儿一把抓过来,拆开信封甩开纸张迫不及待地阅读起来,旁边,拓跋九霄的双眼也紧盯着信件,两人的心都颤抖起来。

钱业在一旁继xù

说道:

“南宫绝说,让国主不必再费心寻找长公主了,就算把他的妻儿吊死也没用,他不在乎的人,便永远也不会在乎。他还说,千万不要像国主寻找主子那样去将告示贴满天下,说不定他会不耐烦,动手……杀、杀死长公主,他还说,他们已经出了国主的包围圈,想要找到他们如同海底捞针……”

说到这,他看了一眼霄,才吞吞吐吐地继xù

道,

“他、他还告sù

主子,让主子放心,他会好好照顾长公主的,只因为……她是主子的女儿。”

话里话外,南宫绝透露的信息很明显,他对林铃儿仍然旧情难忘,他可以抛妻弃子,却能好好照顾她的女儿,只因为是她的女儿。

读完了信,林铃儿忍了多时的泪终于扑簌而下,她浑身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将信窝进胸口,心疼得抽搐,她却死死咬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逼着自己坚强。

孩子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当娘的怀胎十月、历尽艰辛生下的宝贝,明知孩子在受苦,她却什么也不能为她做,这种比死还难受的心情,谁人能懂?

“送信的人呢?”

霄抓住钱业的衣领,眼中布满希望,又难掩愤nù



钱业抹了一把眼泪:

“被穆将军扣下了,可是送信的人只是个叫花子,他说是另外一个叫花子给了他钱,让他送来的。”

“另外一个?”

钱业点头:

“是,国主,穆将军已经亲自带人去抓捕了,相信不久便会有结果。”

霄放开了钱业,声音格外地低落:

“去吧,有最新消息,立kè

……”

“备马!”

未等他说完,林铃儿突然说道,钱业一愣,

“我要去监国将军府。”

钱业看了看霄,他默然地点头。

“是,奴才这就去。”

钱业没想到,这些天国主那么努力的隐瞒,最终却还是没能瞒得过主子。

都说越是亲密的人之间越是没有秘密,看来的确如此。

霄在林铃儿的身边坐下来,用力揽住她的肩膀,她将拥入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

他从没有一刻如此时这般内疚,追捕了三年都没有抓到南宫绝,才让七七遭此大难,让她如此伤心欲绝,是他无能。

就像当初她被穆孤雄通缉到无路可逃而去了西域一样,这都是他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她们。

“不要再假装坚强了,想哭就哭出来吧……”

他抚着她的三千青丝,眼眸赤红。

“你当然对不起我!”

她一把推开他,踉跄着站了起来,吼道,

“为什么要报仇?为什么把我们孤儿寡母扔下?去他娘的该死的复仇,去他娘的该死的战争!你没听过那句话吗?冤冤相报何时了,杀了南宫清风、灭南宫家满门的你,与当年的云傲天与南宫清风有什么分别?若不是你一心报复,我会带着七七远走异国他乡吗?七七现在会被南宫绝绑架吗?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现在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就算你报了仇又怎么样?就算你得了天下又如何?堂堂天盛国主,坐拥江山,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女儿,你要这江山何用?报仇的代价就是失去女儿,这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她没有大声哭出来,却把一腔怒火、悲伤都化为怨气,通通发泄在了他的身上。

似乎用尽了所有的力qì

,撕心裂肺地咆哮耗费了她太多的氧气,她的大脑一阵眩晕,眼前发黑差点晕倒,往后踉跄几步靠在了门上。

他始终坐在地上,闭着眼睛,默默地忍受着她的指责,她的埋怨,如果这样能让她好受些,他宁愿坐在这里让她骂上千遍万遍,对他的愧疚,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她说的一点没错,这都是他的错,就算他能找出一千个理由来说明自己为何一定要复仇,结果……没能保护她们母女,就是他的错。

“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说话?”

她喘息着,却不肯停下,继xù

发挥她的暴躁,俯身揪住他的衣领,不停地摇晃起来,

“我告sù

你,若是你不把七七给我找回来,我就跟你一刀两断,一刀两断,你听到没有?”

一刀两断?

这一句,正巧被赶来的钱业听到,他的心为之一震,脑筋稍转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这么多年,他每一天都亲眼看着国主是怎样度过的,为了复仇,他逼着自己心无杂念,逼着自己变得冷血无情,从小就是一个本性纯良的男孩子,缘何会变成如今这般令人闻风丧胆的铁汉,这又真的是出于他的本意吗?

吴用的恩情折磨着他,那条替他牺牲的婴儿的生命折磨着他,让他逼着自己必须对此有个交代,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满足吴用的愿望,手刃仇人,夺回江山。

情与义终难两全,他以为他能做到,待到他凯旋的时候娶她为妻,可世事弄人,偏偏让他们遭此劫数,说起来,又怨得了谁?

“国主,主子,马备好了。”

为了不让国主为难,他赶紧禀告道。

林铃儿一听,马上推开霄,撞开钱业便朝门口跑去。

霄却依然坐在地上,闭着眼睛沉默无声的样子,着实让人心疼。

“国主?国主?”

钱业小声地唤着。

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起身望着她远去的背影:

“走吧。”

现大,他再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在乎其他。

钱业应了声,默默地跟在了身后。

林铃儿终于来到了向往的监国将军府,却是此心非彼心。

那时,她以为七七就在这里,只要来到这里就可以见到女儿,如今才知,原来这里并没有七七,只不过是一个营救七七的指挥中心,一个将她所有希望都吞噬的存zài



此时的监国将军府,哪怕是已近凌晨,仍然灯火通明,府中内外被紧张的气氛笼罩着,人们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

林铃儿在府门前下马,什么都顾不得便往里冲,府前的侍卫却不客气地将她拦下:

“什么人,知dào

这是哪吗,怎敢乱闯?”

未等她说话,霄紧接着赶到,在马背上大喝一声,惊得侍卫手中的长刀差点掉在地上:

“放肆!”

国主这几天经常光顾监国将军府,侍卫哪敢不识君?吓得连忙跪下:

“奴才们不知国主驾到,请国主恕罪。”

其中一个侍卫赶紧禀告道:

“这个女子擅闯将军府,奴才……”

“她是孤的女人!”

一句话,让刚才拦下她的侍卫吓得肝儿颤,国主的女人?

林铃儿不理会他们,绕过眼前的几个侍卫大步迈了进去。

拓跋九霄也不屑于跟这些侍卫计较,跳下马随后而入。

钱业下了马指点着门口的几个侍卫,恨铁不成钢地数落道:

“你们啊……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下回长点眼睛!”

他恨恨地说着,国主与主子之间的气氛已经很紧张了,此时若是再有人制造些事端,那么两人之间的裂痕只会越来越大。

其实他知dào

,铃儿主子是宽容的,否则也不会在分别了三年,受了四年的苦之后,还会对国主不怨不恨。

只是此事涉及到的不是别人,是四年来与主子相依为命的女儿,换作任何一个母亲,大概都没有原谅的心胸了吧?

母爱是伟大的,也是自私的,在一个母亲的眼中,没有谁会比孩子更重yào

,包括孩子的父亲。

林铃儿跑在最前面,她对这里不熟悉,冲进府门后便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乱闯,她慌了,乱了,疯了,早已失了主意,对七七的担忧与思念需yào

出口,此时每一个能释fàng

情感的通道都被她利用起来。

就像这样的大喊:

“七七,七七……你在这里吗?妈咪来看你了,七七,快出来看看妈咪啊!”

还有这样的咆哮:

“穆耳,小郑子,朱古力……你们在哪,都给我死出来!”

以及这样的怒骂:

“我那么相信你们,才把七七交给你们照顾,为什么把她给我弄丢了?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是我的命,她是我的命啊,你们不知dào

吗?”

她的歇斯底里、撕心裂肺,将府内的人都引了出来,穆耳、小郑子、小英子、朱固力、夏雨、叶大人、申城……当他们看到这样的林铃儿时,纷纷红了眼圈,女人们更是泪如雨下。

穆耳等四人齐齐地跪在了她的面前,主子终于还是知dào

了,深深的负罪感占满了每一个人的心:

“主子,都是奴才们的错,如果长公主回不来,奴才们……以死谢罪!”

林铃儿看着他们,只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轰炸着,眼前一黑,身子如柳絮一般轻飘飘地坠洛落,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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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2. 631 压抑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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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

“铃儿!”

霄一把将她娇小的身子捞入怀中,紧张地轻拍着她的脸蛋,

“铃儿?铃儿?”

“传御医!”

他抱起她,一边大步往里走一边失控地大喊。

他已经失去七七,不能再失去她;他已经失去她四年,不能再忍受失去她的一分一秒。

不管她如何怪他、怨他、恨他,她都是他此生最珍惜的人,无可替代。

客房内,御医帮她诊了脉,说她只是精神上受了刺激而引起的暂时性昏迷,并无大碍,等她醒来,还需让她宽心才好,再不能让她受到刺激。

送走了御医,夏雨和小英子两人站在床边,早已哭成了泪人。

七七是林铃儿的心头肉,何偿不是她们的,只是比起她们,林铃儿这位亲生母亲必然更难以承shòu这样的消息,这是人之常情。

“这可如何是好啊?这些年,主子是拿命在爱七七,身边没有国主,她把对国主的思念与爱都加注到了七七的身上,没有了女儿,不等于要了她的命吗?”

别人不知dào

,小英子却是最了解林铃儿母女的,这四年,她们是如何相依为命她全都看在眼里,七七是林铃儿活着的希望,是她的感情寄托,是她的心脏,失去七七,等于剥夺了她的希望、她的寄托、她的生命。

不养儿不知父母恩,没有当过母亲的人是无法理解这种感受的,这句话一点不假。

“怎么办?怎么办?”

夏雨抽泣着,

“万一七七出了意wài

……”

“住口!”

拓跋九霄一声厉喝,惊得两人皆是浑身一抖,后退一步跪在了地上:

“国主恕罪,贫妾口不择言……”

“都下去吧。”

他根本没有心思听夏雨的解释,只是坐在床边看着林铃儿,眼中布满伤痛。

小英子与夏雨默默地跪安,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流淌着,安静的房间内,昏暗的烛光中,一个天神般的男子就这样痴痴地守着他的爱人,甘愿承担着她的怨、她的恨,为她背负一切,这样的场面任谁看了都会忍不住落泪吧。

房门轻轻地合上,烛火在他身上打出一层淡黄的光晕,高大的身影坐在床边,将床榻上娇小的她笼在暗影里,只有这时,他才敢尽情地释fàng

他的情绪。

大手颤抖着抚上她的脸颊,从未有一刻,他的心如此钝痛,她的每一声嘶吼,都有如一记记重锤砸在他的心上,让他悔恨不已。

不过,他却在心里说,很好,就这样,尽情地折磨他吧,把她的怨都发泄在他的身上,怎样都好,只要她在他身边,哪怕她把利剑刺入他的心脏,他都无怨无悔,只因这个人、这颗心、这条命,早已是她的。

含着泪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他毅然起身离开了这里,她需yào

的是平静,而他需yào

的是马不停蹄。

华丽的屋子变得空空荡荡,若大的空间里,却好似被抽干了空气,闷得人窒息。

关门声响起,林铃儿缓缓睁开了眼睛,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再滑落。

刚才他在,她耗费了多少力qì

忍耐,才没让泪水流出来。

他抚摸她的脸颊,亲吻她的额头,平日里最温存的动作,此时竟变了味道,除了心痛,她甚至心生憎恶,双手死死地捏成拳忍耐着,为什么会这样,难道她的感情是如此地经不住考验吗?

这样的想法只是在脑中瞬间闪过,在如此无声的时刻,当“七七被绑架”这样的消息敲打着她的神经,当想起南宫绝那封亲笔信上的字字句句时,她的头痛得嗡嗡作响,深切地体会着万箭穿心的感觉,双手抓住被子用力往上拉着,直到用嘴死死地咬住,痛不欲生的哭泣终于释fàng

出来。

这是真的,这一切都是真的,七七真的被绑架了,她的女儿,丢了!

没有一个母亲能经受得起这样的痛,这是他们的灭顶之灾,孩子对于母亲、对于家庭、对于夫妻有多重yào

,这是毋庸的。

人人都说家里最能挣钱的那位,便是家里的顶梁柱,直到这时她方才认清楚,孩子才是每个家庭的顶梁柱,若是孩子丢了,这个家,这些人,都会垮掉。

她咬着被子,不想让自己哭得那么狼狈,心痛得已经不能呼吸,她蜷缩起身体,死死地按住心脏,一声声痛苦的哀鸣从喉间流出,就像失了孩子的鸟妈妈,无助,绝望。

门外,拓跋九霄靠在门上,听着她压抑的哭声,心碎得像瓷器瓶,每一片都落地有声。

“铃儿,不要原谅我,因为……我没办法原谅我自己。”

原以为自己多么伟大,为了不让她难过,所以才向她隐瞒,如今才知,他潜意识里有多么害pà

她知dào

这件事,害pà

她这样的反应,因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是他出征害他们分离四年,是他复仇才惹来七七的祸患,内心的愧疚之情快要将他吞噬,他已经无颜面对她。

爱有多深,愧就有多重。

“国主……”

钱业颠颠地跑过来,满头大汗,这一晚上他受的惊可不小。

未等跑到近前,拓跋九霄便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让他不能大声说话。

钱业看了看身后透着昏暗光线的客房,心中了然,走到近前低声禀告道:

“监国将军回来了。”

穆雨回来了,那一定会有新的消息,他回头看了一眼大门,转身离开了。

房间内,林铃儿分明听到了钱业的声音,可是她却不敢面对,她害pà

听到不好的消息,与其这样,不如就索性装聋作哑,没有七七的消息,也许就是最好的消息。

就像当初拓跋九霄掉入北江中,眼看着涛涛的江水将他吞噬,她装聋作哑了一个月,整日整日地睡着,就当自己也死了,这样便不会知dào

痛苦。

每到这种时候,她都会变成一只鸵鸟,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笨鸵鸟。

监国将军府的正厅内灯火通明,门外两列真刀真枪的护卫将这里守得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正厅的中央跪着十几个乞丐,一股酸臭味从这些衣衫褴褛的人身上散发出来,扩散到空气中,让人忍不住掩鼻。

穆雨指着其中一个只有十几岁小乞丐禀告道:

“国主,就是他把信送到监国将军府的,末将问他是什么人让送来的,他说是另一个乞丐,于是末将带他去抓了另一个乞丐,就是他。”

他又指着其中一人,

“他却说也是另一个乞丐让他送信来的,于是末将又让他带路去抓来了另一个乞丐,可是……”

“可是另一个乞丐说,又是另一个乞丐让他送信来的。”

拓跋九霄打断了穆雨的话,

“于是你又抓来了另一个,这样抓下去,岂不是要把整个天盛的乞丐都抓来了。”

穆雨无奈地垂下了头,道:

“国主英明,这些人虽然能一个咬出一个,但却无法判断他们说的是真是假,如果按照他们说的去抓人,恐怕真的是抓住了最后一个乞丐,也不见得找到我们想要的人。”

霄冷笑道:

“抓到最后一个了吗?”

穆雨摇头:

“目前已经抓回了48个,还没到最后一个,末将这才回来请教国主。”

“请教孤什么?教你们如何抓人,还是要不要抓?”

一连两个反问,让所有人都愣了愣,今天的国主好像心情特别不好,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刚才冲进府内的林铃儿。

夏雨在后面拉了一把穆雨,自己的夫君就是块木头,冲锋陷阵没问题,可就是太耿直,脑子也不会拐弯,当初跟她谈恋爱时就是如此,如今还是这般。

叶布见气氛不对,连忙解围:

“禀国主,虽然不能将乞丐都抓来,但微臣倒是通过这些乞丐发xiàn

了一丝线索。”

霄的眉眼一立:

“什么线索,说!”

“是。从抓住这些乞丐的顺序来看,大约呈往西的趋势,所以微臣推断,南宫绝有可能挟着长公主往西去了。”

“往西?”

申城皱眉道,

“天盛疆域甚广,西面的城池大大小小几十个,光是这点线索……不足以找到啊,唉!”

跟南宫绝一样,因为是林铃儿的女儿,所以在申城心里就变得格外重yào

,他离南宫绝最近,将他的感情也看得最清,从把燕玲珑吊起来那天起他就说过,南宫绝的心里根本没有这个女人,若不是因为她的眼睛长得十分像林铃儿,恐怕他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意识到自己彻底失去林铃儿时,南宫绝整个人变得更加残酷,他杀人时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与燕玲珑之所以会有孩子,还是因为一次他喝醉了酒,把燕玲珑当成了林铃儿,只有那么一次,燕玲珑便怀了孕。

后来逃跑时带着她,不是因为是他的妻子,而是因为她怀着南宫家的骨肉,南宫清风命令他,一定要给南宫家留根,他这才没有把她丢下。

这与拓跋九霄等人的想法大相径庭,大家都以为他是因为爱燕玲珑才不舍得丢下她,不过奇怪的是,把燕玲珑吊起来时,她竟没有一丝反抗,从容自若,只是恳求不要吊起她的孩子,仅此而已。

被吊上去后,她不哭不闹,只是偶尔睁眼看看远方,便再没有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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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3. 632 不用再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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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从南宫绝送来的这封信上看,他说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女人和孩子,一点不假,何况如今南宫清风也死了,再没有人逼他娶他不喜欢的女人,也没有人命令他一定保护好南宫家的血脉,他更可以为所欲为,做他想做的事。

“其实……”

想到这些,申城说,

“其实据末将猜测,南宫绝绑架长公主的目的无非有二。”

他说的有些小心翼翼,边说边观察着霄的神色,生怕会惹怒了国主。

如果今天南宫绝不送来这封信,如果不是林铃儿已经知dào

了,也许他不会说出来。

霄将视线落在他的身上,笃定的看着他。

申城知dào

,国主这是想听他的想法,于是稳了稳心神,道:

“末将跟在南宫绝身边多年,就像他在信中说的,其实他从小到大,在乎的只有两件事,或者说只有两个人,一是他的亲生母亲,二……就是铃儿主子。如今,他的亲生母亲已经不在世了,他的王朝也已覆灭,能让他活下去的理由,似乎只剩下了一个。”

说到这,他顿了顿,谁都知dào

这个理由是谁,见国主并没有生气,于是他接着说,

“铃儿主子就像南宫绝的救命稻草,所以凡是与主子有关的事,都是现在南宫绝最乐意去做的。其二,能支持他活下去的意义,除了铃儿主子,便是报仇,这仇恨自然来自国主,无论是杀父,亦或夺去他最爱的女人,夺去他一直想要、却从未得到过的母爱,这些事情的宿主都只有一个,那便是国主。因此,绑架长公主,便成了他最好的手段,这当中不仅包括护身符,更重yào

的,这是他与国主与铃儿主子之间最完美的联系。”

听了申城的话,大家都默默无言地思考着,他分析得没错,南宫绝什么都没有了,人活着总要为点什么,图点什么,总要有个目标,有点意义,有点感情寄托……人活着需yào

的精神生活似乎总比物质更重yào

,而南宫绝的这所有一切,似乎都集中在了一个人的身上,那就是林铃儿。

绑架七七成了最好的手段,既能引起林铃儿的注意,又能报复拓跋九霄,如此一举两得的事,他做得真是得心应手。

很久都没有人说话,大家一边在思考着申城话的准确性,一边在观察着国主的脸色,这样的分析很大胆,却也是了解南宫绝的人才能做出的分析。

“咳咳……”

朱固力轻咳两声打破了良久的沉默,他不认识南宫绝,也不知dào

申城的分析对不对、有没有道理,只是通过他的话,他得出了一个最直接的结论,

“要照申将军这么说,吊燕玲珑根本没用,要吊也是应该吊师妹才管用吧?”

话音刚落,穆耳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低斥道:

“你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这是在谁面前,你怎么敢乱说话?”

说罢,穆耳畏惧地看了一眼拓跋九霄。

朱固力也吓得连忙跪在了地上,连连磕头求饶:

“国主饶命,国主饶命啊,小的、小的不懂规矩,口无遮拦,说、说错了话,还请国主息怒,国主恕罪……”

他语无伦次,不知该如何求饶才对,如此贪财的他,可也是十分贪生怕死的,尤其大好的前途就摆在眼前,他的师妹很可能马上就要当上王后了,他怎么能轻易就丢了小命。

“滚!”

拓跨九霄烦躁地扔出一个字,穆耳赶紧抓着他的衣领给扔了出去。

可是谁又能料到,朱固力被扔出大厅,跌倒在院子里,回过头时,居然能看到林铃儿!

“师、师妹?”

完了完了,刚才的话肯定也被师妹听去了,

“师妹,你听我解释,我、我那就是顺嘴胡诌的,你可千万别当真哈!”

别当真?晚了!

霄没想到她会在这里,听见朱固力的话第一时间走出来,看到在门边站着的林铃儿,他想冲她笑笑,却是怎么也笑不出来。

“什么时候来的?”

他尽量让自己显得平静。

林铃儿缓缓抬眸看他,眼中再没有浓浓的爱意,甜蜜的幸福,这双眼睛忽然变得冰冷,那两汪清泉,结了冰。

看着她红肿的双眼,他多想将她拥入怀中,好好地安慰,可是,她的眼神却告sù

他,他已经失去了那个资格。

“我差点忘了,你跟南宫绝还是同母异父的兄弟呢,这么说,七七还要叫他一声叔叔,是不是?”

她的声音暗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他却只能看着她,无话可说。

她冷笑一声:

“这是不是就叫做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们兄弟之间的战争,夺权也好,复仇也罢,我管不着,可是我的七七不能成为牺牲品。刚才申城的分析很有道理,南宫绝需yào

一根救命稻草,需yào

活下去的理由,只要能让七七平安回来,只要能让我跟七七在一起,让我做什么都可以,包括,成为那个理由!”

“你说什么?”

拓跋九霄不可置信地反问,她的意思是,就算她成为南宫绝的女人也在所不惜吗?

他的双手缓缓地握成拳,手背上突起的青筋暴露了他的愤nù

,原本愧疚的目光突然变得凶残。

“我说,我愿意成为南宫绝活下去的理由,只要能让我跟七七在一起,干脆把我吊上午门……”

后面的话还未说出口,她的后颈突然被劈了一掌,一阵麻痹感传来,她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霄,随后晕倒在他的怀中。

“国主……”

钱业看得心惊肉跳,平日里宠她都快没了规矩,如今国主居然会对她动手?

唉,国主虽然心怀愧疚,可他仍然是那个霸道的君王啊,谁让铃儿主子说出了这样的话,意图离开国主去跟南宫绝在一起,就算是为了女儿,国主也是绝不可能容忍的。

在场的人都被这一幕吓得大气都不敢喘一下,他冷声道:

“把铃儿主子送回王宫,派人看着她,没有孤的命令,不许她迈出房门半步。”

钱业一愣:

“是,国主。”

国主这是要软禁主子了?

钱业暗自摇头,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啊。

小英子看着拓跋九霄的背影,心急如焚,铃儿主子的性子她再清楚不过,国主越是这样对她,她就越是会反弹,因为七七的事,使两人变成这个样子,想想真是心疼。

“国主,接下来,该怎么办?”

为了转移拓跋九霄的怒火,叶布上前问道。

他眸光一沉:

“撤回所有人马,放下燕玲珑,不用再找了。”

“什么?”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谁能相信,他居然会说出这种话,那可是他的亲生女儿啊。

穆雨走到近前,道:

“国主,末将没有听错吧,刚才您说,不用再找了?”

倒是女人沉不住气,小英子听闻马上哭了,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国主,奴婢知dào

是主子惹您生气了,可是您不能不要长公主啊,她是主子的命……”

“住口!”

霄极不耐烦地喝斥了她,转而对叶布道,

“帮孤拟一份告示。”

“告示?”

叶布疑惑地皱眉。

直到告示写好,大家才明白了他的用意。

告示以拓跋九霄的名义,从一个父亲的角度,分条列出了七七在生活起居、兴趣爱好等方面需yào

注意的问题,事无巨细均有说明,尤其强调了南宫绝是七七的叔父这一点,希望他能善待她,同时,他也说明会帮zhù

南宫绝好好地照顾他的妻儿,他们后会有期。

叶布恍然大悟:

“国主英明。如此激将法,就算南宫绝不能在短期内把长公主送回来,也一定会沉不住气,想方设法回来报仇,届时,主动权就掌握在国主手中了。”

穆耳却不无担忧:

“只是……国主,若是南宫绝狗急跳墙,会不会对长公主不利?”

叶布道:

“不会,这是他唯一的筹码,没了长公主,他还拿什么跟国主斗?”

众人听罢点头。

拓跋九霄道:

“将告示贴出去,同时加派人手在暗中寻找,如果发xiàn

南宫绝不要轻易对他下手,暗中跟踪他,直到找到长公主为止。”

“是,国主。”

在众人的回应声中,他转身离开,没走出两步却停下了:

“把南宫绝的儿子送入王宫,穆耳等四人也一同入宫吧。”

事情都已暴露,再让林铃儿躲到热水行宫恐怕她也不会肯,何况她现在对他的态度……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她再离开。

天亮了,林铃儿却在噩梦中醒来。

“七七!”

惊叫着坐起来,衣裳已被汗水浸透。

“主子,”

小英子闻声赶紧跑过来,拿出手帕帮她擦拭额头的汗珠,

“您做梦了?”

林铃儿喘息着,看到小英子,竟失去了从前的亲密感,眼神变得冷冰冰的。

她拨开小英子的手:

“你怎么在这?”

小英子失落得想要流泪,她垂下头,小声说:

“是国主让奴婢等人进宫来继xù

服侍主子的。”

“进宫?”

她抬眸看去,华丽的装饰,宽敞的居所,熟悉却又陌生,

“这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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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4. 633 用我自己来换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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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英子道:

“回主子的话,这里是景慈宫,历代王后的寝宫。”

“景慈宫?”

后颈传来一阵酸痛,她难受得抚了抚,昨晚拓跋九霄将她敲昏的一幕涌入心间。

她现在没时间跟他计较,掀开被子就下了床,见自己的衣裳挂在衣架上,她二话不说拿下就穿。

“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

小英子赶紧跟上去,急切地询问着。

林铃儿不说话,她根本没有话说,现在除了七七,她的脑子里、心里装不下任何东西,她只要七七。

“主子,御医来过了,他说您现在身子虚,需yào

静养,国主也吩咐过,一定要让奴才们好好地伺候您,您现在不宜走动,还是……”

“滚开!”

未等小英子说完,她一声极其严厉的喝斥,惊得小英子浑身一抖。

“主、主子……”

小英子愣眉愣眼地看着眼前的林铃儿,她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过话,她向来拿她当亲妹妹看待,根本不舍得这样对待她。

小英子的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七七的绑架,他们当时在身边的人都有责任,不管林铃儿怎样对待她,她都能接受,可是同样身为母亲,她知dào

,林铃儿如今这副样子不单单是在责怪她,那是因为她太想念女儿了,想得发疯发狂,无所适从。

她呆呆地看着林铃儿穿好了衣裳,连头发都没梳就往外跑,劝说不住,她只能跟在后面。

林铃儿拉开门,外面马上有侍卫拦住了她。

就像小英子想得一样,一个丢了孩子的母亲,很快会变得没有灵魂,没有方向,无所适从,孩子是她的一切,孩子出事能将她整个人击垮,失去理智,林铃儿现在便是如此。

“主子,国主吩咐过,没有国主的命令,您不能踏出房门半步。”

一个侍卫说道。

“滚开!”

林铃儿站在门口,看着拦住她的侍卫,眼神如狼一般凶狠。

“主子恕罪,没有国主的命令……”

“啪!”

未等侍卫说完,林铃儿抬手一个耳光狠狠地落在了侍卫的脸上,

“滚开!”

她咬牙重复着这两个字。

侍卫的脸立kè

红肿了起来,可想而知她用了多大的力qì



四个侍卫无法,跪在了她的面前:

“主子恕罪,您若是从这里走出去,奴才们就、就得死。”

侍卫的声音都在抖,现在宫里的气氛很紧张,国主的脸色看起来就像要杀人,分分钟都有暴怒的可能,宫里的人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不敢有一点差池。

“死?”

林铃儿仰天冷笑一声,

“那就死吧!”

说罢,她踢开一个侍卫大步走了出去。

身后的小英子心都揪作了一团,这还是从前那个处处为人着想、为了保护奴才,甚至不惜砍掉自己双手的主子吗?

“主子?主子……”

看着头也不回的林铃儿,她顾不得多想,只能追了上去,经过侍卫身边时还不忘提醒道,

“快去禀告国主。”

“主子,您这是要去哪啊?”

追上了林铃儿,她哭着问道。

林铃儿一个字也没说,只是一味地往前走,脸色阴沉而恐怖,眼睛里再没有了往日的热情、纯粹,一觉醒来,她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只没有感情、没有理智的动物,凶残而疯狂。

“主子,您说句话行吗?奴婢求求您了,您要去哪,奴婢陪着您,您说句话好不好?”

林铃儿走得很快,小英子得小跑着才能跟上,她哭着求她,她却无动于衷。

“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没有照顾好长公主,您要是生气就打奴婢、骂奴婢,把奴婢的命拿去也行,奴婢的命早就是您的了……”

“你给我闭嘴!”

她忽然停下朝着小英子咆哮起来,

“滚开,滚开!不要再跟着我!”

她的双眼通红,呼吸急促,仿佛在用所有的力qì

咆哮着每一句话。

小英子惊得浑身僵硬,这样的林铃儿让人害pà

,难道,主子真的疯了吗?

林铃儿的声音穿透了每一道宫墙,响彻在王宫里,整个王宫都在为她而震荡。

所有经过的人都战战兢兢地背过身去,躲避着她的愤nù

,生怕会引火烧身。

她就这样走着,跑着,一路往午门而去。

虽然她不让小英子跟着,可小英子却不敢懈怠,硬是一路偷偷摸摸地跟着她,来到了午门。

守城的侍卫并不认识她,见她打扮普通,披头散发,还以为她是宫里的疯丫鬟,见她往午门走来,立kè

拦下了她。

“站住!这里也是你能走的吗?给我看仔细了,这是午门,只有国主与王后才能走的午门,别说你一个小丫鬟不能随便出宫,就算放你出宫,你也只能走下人的门,给我滚回去。”

侍卫手里拿着长矛,横在林铃儿面前。

林铃儿连看都没看他,硬是撞开了长矛,继xù

往午门走。

侍卫既震惊又生气,哪有丫鬟敢这样藐视王宫的规矩,真是欠收拾。

“好你个臭丫头,还有没有王法了?待我禀告上方,定将你法办。”

侍卫追了上去,指着她又是一通口舌,随后先她一步跑上了午门上的城防,将此事禀告了午门侍卫队长,在上台阶前还不忘叮嘱门口的侍卫,不要放林铃儿出去。

王宫的每一个出入口上方都设有城防,形状与作用类似长城,侍卫禀告了队长,两人正要一同下去的时候,却只见林铃儿上来了。

“就是她。”

侍卫指了指林铃儿,对队长说。

队长是个中年人,体形微胖,他上下打量着林铃儿,还未说话,林铃儿便已经越过他走向了吊人的地方。

队长很惊讶,因为从未见过这么嚣张的丫鬟。

“给我站住。”

队长叫道,

“把她给我抓起来。胆敢藐视宫规,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林铃儿趴在城防上往下看,原以为可以看见燕玲珑,谁知,既没有女人也没有孩子,午门上方空空荡荡。

这时,两个侍卫过来扭住了她的胳膊,欲将她扭送到队长面前。

她没有挣扎,高处的风吹乱了她的发,掩住了她的脸,模糊了她的视线,却没有遮挡住她冰冷的声音:

“吊在这里的女人呢?”

队长愣了愣,随后朝她走过来:

“小丫头,这也是你能问的?给我带走!”

“放开我。”

她镇定地说,

“现在不放,你会后悔的。”

“后悔?我为什么后悔?你当自己是谁,一个小丫鬟,也敢如此狂妄?不过话说回来,我好像没见过你啊……”

队长说罢,又仔细地审视起来,这时身边一个侍卫在他的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他两眼一瞪,喃喃道,

“不会吧……”

“主子,主子?”

这时,一个声音从台阶下面传来,随后小英子跑上了城防。

“主子?”

侍卫队长的眼睛瞪得更大了,若说在这座王宫里能被称为主子的女人之前没有,可是最近似乎多了一个,就只有那么一个。

见林铃儿被两个侍卫抓着,小英子连忙跑过去:

“你们都不想活了是吗?敢抓着我们主子,你们知dào

她是谁吗?”

一句话让侍卫们不敢小觑,宁可信其有,犹豫着放开了林铃儿。

“原来吊在这里的女人呢?”

林铃儿似乎对眼前这些人的对话一点都不感兴趣,她的脑子里只有自己想要知dào

的问题。

侍卫队长的态度也收敛了许多,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于是答道:

“昨天夜里有人传令,说是国主让把她放了。”

“哼,”

她冷笑一声,

“放得正好,来,绑我吧。”

说罢,她伸出了双手,

“把我吊在这里,快点。”

所有人都愣住了,小英子急得团团转: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她忽然想起了昨晚朱固力说过的话,看来主子是信了他的,为了找回七七,她已经不顾一切了,

“主子,您怎么能听朱固力瞎说,国主怎么可能让您吊在这里?快,咱们回去吧,奴婢求您了?”

“快,把我吊起来,你们听到没有?快啊!”

她对小英子的话充耳不闻,逼近了队长,那决绝的态度吓得队长连连倒退。

不管她是真的主子还是假的主子,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人是疯子,肯定是个疯子。

正当队长不知所措的时候,拓跋九霄出现在了城防上,国主的突然驾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胆怯起来,纷纷跪拜。

只是,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得清清楚楚,就在大家都跪下的时候,只有那位被称为主子的人,还站得笔直。

“跟我回去。”

拓跋九霄拉起她便走。

她甩开他,用同样冰冷的眼神看着他说:

“让他们把我吊起来。”

他做了个深呼吸,耐心道:

“别闹了,这样做没用,回去。”

“你怎么知dào

没用?没试过你怎么知dào

没用?”

她大声喊着,

“不管什么方法我都要试,只要能找到七七!对,还有一个办法,你去叫人贴告示,我要告sù

南宫绝,我愿意跟他走,我用自己来换七七,他不是需yào

一个人质吗,我来做,我来做他的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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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5. 634 有其母必有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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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

他突然大喊一声,所有跪在地上的人皆是一抖,不仅身抖,心抖得更厉害,以为他会像一头暴怒的猛兽般一发不可收拾,谁料他却硬是压下了自己的脾气,降低了音量,耐着性子说,

“七七我来找,你需yào

做的只是耐心等待,不要做伤害自己的事。”

“伤害自己?如果伤害自己就能换回我的七七,我宁愿把自己伤得体无完肤!”

她双眼赤红,指着地上的侍卫,

“你们快过来绑我,把我吊起来,听到没有?”

就在她说话时,她看到拓跋九霄在向她靠近,她警惕地往后退去,

“你别想再像昨晚那样对待我,别想囚禁我,别想关住我!我知dào

,你是这里的王,他们不会听我的话……好,我不吊了,我自己出去找,我要自己出去找我的七七,她一定在某个地方等着我,她一定在等着我去救她……”

说到这,她突然定住了,一动不动地听了一会,才道,

“你听,她在叫我,她在叫妈咪,她说她害pà

,她说她好想好想妈咪,她需yào

我,我要去找她,现在就去……”

看着她,拓跋九霄终是忍不住落了泪,心疼得抽搐,为女儿,为她。

她对眼前的一切都视而不见,越过他,越过所有人,跑下了城防,跑出了午门。

“国主,主子她……”

小英子傻眼了,主子真的疯了吗?

一直站在拓跋九霄身后的钱业使劲抹着眼泪,见状忙道:

“国主,奴才这就派人跟着主子,您放心吧。”

钱业下了城防,小英子随后也跑了下去,紧追林铃儿而去。

拓跋九霄站在城防上,看着只要看到孩子就扑上去确认的林铃儿,潸然泪下。

他不会再关着她,她想要做什么就让她去做吧,只要能让她心里好受些,除了离开他。

一整天,林铃儿滴水未尽,死士营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她,小英子紧随其后,他也在远远地看着她,看着她一步一步地寻找着七七,看着她越走越慢,看着她摇摇欲坠,看着她晕倒在地。

最后,他抱起精疲力尽的她,一步一步地走回王宫,亲手将她放在景慈宫的床榻上。

她太累了,不过这样也好,如果身体的累能带走她心中的痛,那么便让她这样累下去吧。

他帮她脱了鞋子,一双美玉般的脚如今长满了血泡,她是怎样用这双脚走了这一天!

命人放了洗澡水,他抱着昏睡的她泡进了热水中,帮她洗脸,帮她缓解这一天的不适,叫御医来帮她治疗脚伤,给她针灸、按摩,一切能在她昏睡时做的事,他都帮她做好。

他阻挡不了她的脚步,便做她最坚强的后盾。

翌日,林铃儿刚刚起床就跌倒了,脚上的伤痛得她站不起来。

小英子心疼得直掉眼泪,却不敢让她看到,将她扶到桌边坐下,她道:

“主子,吃点东西吧,昨天您一天没吃东西了,这样下去身子会受不了的。”

小英子的好言相劝再一次被忽略不计,林铃儿站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往门口走去,她好像脱离了现实,不知疼痛,与周围的人没有交流,心里只装着一个人、一件事,那就是七七。

这么多天,小郑子一直愧疚得不敢见她,那天晚上,七七是跟他睡在一起的,他连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听说了林铃儿的事,他再也躲不下去了,林铃儿拉开门就看到他站在门口,可她却像没看到一样,撞开他继xù

往外走。

“主子,您吃点东西吧,不吃东西,哪有力qì

继xù

找七七啊?”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以为这个理由能打动林铃儿,可她却没有停下脚步,仍然固执地走着自己的路。

不过两天的时间,本就娇小的身子好像整整瘦了一圈,单薄得一阵风都能把她吹倒似的。

拖着这样一副身子,三天滴水未尽,靠着一双长满血泡的脚,她愣是走遍了金坦城的大街小巷,翻遍了每家每户,终于病倒了。

站在床前看着昏迷不醒的她,霄深深地吸了口气,他不知dào

这样的纵容到底是对是错,可他却知dào

,他终于可以抱抱她了。

躺在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几天的功夫,她已经瘦得皮包骨头,好似稍稍用一点力qì

她就会碎掉一般。

铃儿,给我一点时间,也给自己一点时间好吗?不要让自己这么辛苦,七七不会因为你的辛苦而回来,南宫绝更不会因为你的辛苦而放qì

报复,你的辛苦除了会让我心痛,最终不过是麻痹自己的手段而已。

够了,足够了。

西域商队从金坦出发已经有几天的时间了,走时虽然经lì

了拓跋九霄给予的不愉快,但是拿了银票的他们还是多少平衡了些。

几十人的队伍分坐在几辆马车上,大胡子与小胡子则各乘一匹马,这是队长才有的待遇。

白色的队伍浩浩荡荡地行进在往西的大路上,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干回老本行,替商人运货。

大胡子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对小胡子说:

“奇怪了,你说这一路上咱们过了多少关卡,有很多好像都是临时加设的,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

小胡子说:

“估计是抓逃犯用的吧,你管它做什么,只要不影响咱们回去做生意就行了。”

“说起生意……”

大胡子边说边往四周看了看,像在找人,

“你说这都过去这么多天了,那天晚上的那个人怎么还不出现?咱们不会是被他骗了吧?”

“切,骗?兄弟,你没拿到钱吗?既然拿了钱就不叫骗,那叫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小胡子拍了拍大胡子的胸口,

“再说,他出不出现又何妨?你还怕咱们没生意做吗?别的不说,单凭咱们帮蓝衣运了三年的货而没出现过任何意wài

,这一点,就会让那些商家蜂拥而来。”

小胡子的眼中现出得yì

的神色。

大胡子点点头,若有所思地说:

“我真是不得不佩服这个小丫头片子,你说她到底什么来头?上到国主,下到沙匪,都把她当菩萨一样供着,这话说回来,这些年咱们都是托了她的福啊!”

“是啊,这一点我也是不得不承认。”

小胡子感叹着,

“不过今后她可不是咱们的东家了,以后虽然还是可以打着她的旗号,但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啊!”

大胡子认证地点头:

“我倒是希望那天晚上的人会再出现,不管咋说,他有钱,何况我看他谈吐不凡,应该不是个凡人,跟着他,说不定咱们还能赚大钱。”

小胡子看着他,两人不约而同地笑了:

“只是不知dào

那人现在在哪,还会不会再出现啊!”

话音落下,队伍里一个白布遮面的人抬起头,精锐的眼中闪过一丝邪恶的光。

“前面是个镇子,今晚咱们就在这里歇息吧。”

大胡子指着前方的小镇说。

进入镇子,这支白色的队伍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因为异域的打扮,还因为人数众多。

百姓自然地给他们让出一条路,主动退到两边,对他们议论纷纷。

在人群当中,两个黑衣人的眼神看起来与众人大为不同,两人一边谨慎地审视着这些人,一边低声议论道:

“你说南宫绝会不会混入到商队中?”

“这个……”

另一人思考片刻道,

“当时这支商队虽然是国主亲自放行,但是依国主的命令,已经对其中的人一一检查过了,并没有问题。何况南宫绝带着孩子,一个四岁的孩子,想要藏起来也并非易事。”

“这倒是,我看他们的马车简陋,就算有孩子也没办法藏。”

“走吧,不要在这些人身上浪费时间了,找孩子要紧。”

两人嘀咕着往远处走去,没有人注意到队伍当中那双邪恶的眼睛,此刻正得yì

地笑着。

就像大胡子与小胡子说的,南宫绝并非泛泛之辈,他聪明、狡诈,为了达到西去的目的,他先是游说商队出走,自己则在暗中观察,待商队经过重重关卡,离金坦越来越远后,他才混入队伍,一路同行至此。

商队的打扮特别有利于他隐藏身份,一件能遮住脸的披风再好不过。

至于七七……他暗自冷笑,如果把七七带在身边,他自然走不了多远就会被发xiàn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分开走,就像现在。

他坐在马车上微抬目光,望向队伍后面的一辆马车,那是一辆由一位老者和一个不会说话的哑巴所赶的马车,破旧的车帘里是一位抱着患有天花病儿的母亲,只是……那个孩子在几天前就已经死了,可惜因为他得了天花,所以没有人敢靠近,也就不会有人发xiàn

他只是个摆设。

那老者很听话地依照他的吩咐,每天用烈酒和凤仙花浸泡孩子的尸体,所以即使在这样温暖的春天,孩子的尸体依旧不会腐烂。

七七……想到她,就会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林铃儿。

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她不仅长得像母亲,就连个性也是如出一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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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6. 635 心被撕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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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过是吓唬她,如果敢哭敢叫敢闹,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杀了她,那个只有四岁的小东西竟然立kè

捂住了自己的脖子,拼命地点头,她说她会乖乖听话,不哭不叫也不闹,只要能活着就好。

看着这个孩子的眼睛,他就会想到林铃儿,那个他唯一爱过的女人,他怎么舍得杀了她?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我去弄点吃的,大家先自行活动活动吧。”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镇上的大车店,大胡子呦喝一声便去弄吃的了。

老者与哑巴赶着马车也到了这里,老者去弄吃的,哑巴一直留在车上看护着车里的人。

见老者出去,南宫绝也悄悄地跟了出去,两人按照约定,每到一处地方就在解手的时候见上一面。

只是这一次,南宫绝在大车店外的墙壁上竟然看见了一幅告示。

七七喜欢吃肉,尤其是糖醋排骨,还喜欢吃鸡蛋,但只吃蛋清不吃蛋黄,喜欢喝牛奶,喜欢吃各种甜甜的水果……请南宫叔父务必好好照顾侄女,同样,身为伯父,我也会帮你好好照顾儿子,希望再见面时皆大欢喜……

看着告示上的内容,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想用激将法逼他快点出现?想都别想!

这一次,他一定不会放过他,他今天会落到这步田地都是拜他所赐,本应属于他的爱通通被他抢走,他以为他会一辈子拥有这些爱?不,他会让他尝到失去爱的痛苦,一定会!

这幅告示如拓跋九霄所料,的确起到了激将的作用,它加速了南宫绝西去的进程,也将他内心深处的渴可望再度放大,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拓跋九霄失去所有、孑然一身的时刻,那将是他重生的快乐。

太阳已经落山,借着余晖,他寻到了老者的身影,朝他走去。

“孩子怎么样?”

他低声问。

熟悉的声音再度响起,老者先是一愣,随后偷偷地瞄了一眼身边正在解手的南宫绝,他从来没有见过此人的庐山真面目,只是听音识人。

几天前此人在村子里找上了他,只因为他有一个刚刚夭折的孙子,他给了他一笔丰厚的赏金,让他做一件事,帮他照顾一个小女孩,跟着西域的商队平安送到边境。

穷了一辈子,这些钱足以让他锦衣玉食地活到死,他为何不做?

“很好,不哭不闹,吃得好,睡得好。”

他小心翼翼地答道。

“嗯。”

南宫绝应了声,解好了手,开始整理衣服,

“她喜欢吃糖醋排骨,喜欢吃蛋清,不吃蛋黄,不要勉强她,喜欢喝牛奶,吃甜的水果……”

这些话,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说出来,除了林铃儿,他从来没有对其他人如此上心,反应过来时,他不禁嘲弄地笑了声,他这是在干什么?

“还、还有么?”

老者问。

“没了,你看着办吧。”

南宫绝冷冷地道,随手又塞了些银子给老者,转身走了。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在想自己这莫名其妙的行为,最后他给自己找了一个理由,今后,这个孩子会是他的女儿,所以对她好,是他这个父亲应该做的。

因为拓跋九霄爱的、爱他的,最后都会变成他南宫绝的,让一个人活着享shòu

痛苦才是最痛快的报复。

七七,只是第一步。

天盛王宫,林铃儿睡了三天三夜,终于醒了。

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是他。

她不知dào

这是什么时辰,只是觉得照进屋子里的阳光很刺眼,从前她最喜欢这样的阳光,因为会让她的心情很好,可是如今她的世界一片黑暗,这样的阳光只会让她的心更疼。

她真的不想醒来,醒着,只会痛苦。

霄坐在床边,身上是他最爱的银色龙袍,他好像睡着了,双眼紧闭,呼吸均匀。

她想叫醒他,可是张了张嘴,嗓子却痛得发不出声音。

费了好大的力qì

才将手从被子里抽出来,摸到他的衣襟,扯了扯。

他马上睁开了眼睛,见她醒了,他惊喜地俯下身,抱住了她:

“你终于醒了。”

虽然御医说过她只是劳累过度,可这份担心却从未减少。

她没有力qì

推开他,更没有心思享shòu

他的温存,忍着喉咙的疼痛,缓缓地吐出两个字:

“七七……”

他知dào

,再多的爱也代替不了七七,起身望着她,他道:

“还没有消息。”

她的泪马上流了出来,顺着眼角滑落,没入发丝。

这就是她不愿醒来的原因,如果能睁开眼睛就看到七七,那该多好!

她的眼神变得没有感情,她看到了他眼中布满的血丝,看到了他脸上的疲惫,也看到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可是……

她别过脸,冷冷地扔出几个字:

“走,我不想看见你。”

他似乎已经料到了这样的结果,起身道:

“别再伤害自己,七七不会喜欢这样的娘亲。”

只是这一句,他便走了。

片刻之后,小英子和小郑子进来伺候,小英子端来了香喷喷的蔬菜粥,说是国主特意吩咐的,让她一定要吃一点。

自从七七被绑架之后,小郑子等人都认为自己有推卸不掉的责任,所以每当面对林铃儿都心怀愧疚,可偏偏国主却还是要让他们伺候着,他们不明白,却只会比从前更加尽心尽lì



“主子,我喂您吃点粥吧。”

小英子端起碗说,小郑子只是站在一边待命,生怕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惹她生气。

林铃儿看也不看他们,重新闭上了眼睛。

小英子的眼泪开始在眼圈里打转,这些天来,人前人后她不知dào

哭过多少次了:

“主子,奴才求求您了,您多少吃一点吧,奴才真的好怕看到您这样,长公主还没找到,如果您再垮了,奴才、奴才真的不敢想像……”

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您不知dào

,在您昏迷的这几天,国主只要不处理国事的时候,时时刻刻都在这里陪着您,您不醒,他就不敢睡,您不吃东西,他也吃不下,再这样下去,国主也会受不住的……”

“都出去。”

林铃儿虚弱地说。

“主子,就算您不吃东西,喝口水也行啊,奴才求求您了!”

小英子跪了下来,眼泪成串地往下掉。

“出去,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林铃儿突然像颗炸弹一样爆zhà

了,尽管喉咙痛得像要撕裂,身体虚弱得她每说出一个字都要窒息,可她还是用尽了全身的力qì

吼了出来,带着杀人的暴戾。

小郑子扑通一声跪下,她昏迷了三天三夜,他就失眠了三天三夜,此时此刻,他再看不下去了,哭着说了出来:

“铃儿,我还叫你一声铃儿行吗?我还把你当成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行吗?我求求你别再这样折磨自己了,你以为七七丢了只有你最难过是吗?我特么想死的心都有了!”

说到这,他捶得自己胸口嗡嗡作响,

“可我还不能死,就算要死,也要等到七七回来再死,只要看着七七回来,你想怎么处置我都行!我每天拼命吃饭、就算吃不下也要吃,因为我要健健康康的,等七七回来我不会瘦得像个鬼一样,我要让她一眼就认出我,我还是她从前的爸比。”

他用力抹了把眼泪,接着说,

“林铃儿,我真没想到你这么自私,大家都在痛苦、都在难过,哪一个也不比你少!你睁开眼睛看看,看看国主,一个那么刚强、那么无dí

的男人,都被你打败了,才几天的时间,瘦得大家都看不下去了!最初的时候,他就是怕你会像现在这副样子,所以才瞒着你,你知dào

国主一个人承shòu着多大的压力吗?他一面要想方设法瞒着你,一面要绞尽脑汁寻找七七,在面对你的时候笑,在背对你的时候哭。在你昏迷的这几天里,他衣不解带地照顾着,吩咐厨房时时刻刻把你的粥准bèi

好,不管你会不会醒。除了上朝的时间,他几乎都在这里陪着你,他是七七的亲爹啊,他的痛苦会比你少吗?可你却视而不见,不仅如此,你还把自己的痛苦、怨恨全都撒在了国主的身上,你把痛苦加倍地放到了他的身上,你是想逼死国主吗?为什么你这么狠心,为什么?”

他双手握拳,气愤地捶得床榻砰砰响,

“如果你非要有人为七七的事负责,那我来告sù

你,你要怨的人岂止一个两个?国主,南宫绝,小英子,穆耳,朱固力,我,甚至还有全天下的老百姓,包括你自己!对别的怨恨都在你心里,我就来说说你,如果不是你易容代嫁,就不会有欺君之罪,不需yào

逃亡;如果你当初进宫时带着七七,不装成公主去试探国主,不把七七留在城外,就不会让南宫绝有可乘之机!这么说起来,你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为什么你只知dào

怨恨别人,这样公平吗?公平吗?”

“啊……”

林铃儿突然一声嘶吼,一声发自内心深处的悲鸣,划破喉咙冲口而出。

不仅是她的心,所有听到这个声音的人,心都被生生地撕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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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7. 636 我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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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一字一句,和着她的血泪,从苍白的唇瓣流出,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我好痛,我真的好痛,除了怨恨,我不知dào

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我想死,可是我舍不得七七,只有恨才能让我觉得自己还活着,只有恨才能让我暂时停止想我的七七,除了恨我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她的声音沙哑得让人听不真切她的话,可是她的痛却让人真真切切地感受着,有如凌迟。

小郑子和小英子跪在床前,哭得不能自已,从他们认识林铃儿那天起,就没见过这样的她,什么叫生不如死,她就是个鲜活的例子。

小郑子哭着说:

“铃儿,你忘了当初国主掉入北江的事了吗?当时我们都以为他死了,那个时候,你沉迷了多久你还记得吗?但是你始终没有放qì

,不管是为了什么,你活了下来,最终等来了活着回来的国主。”

他爬到床边,握住了林铃儿的手,恳切地说,

“所以,咱们抱着希望好吗?就像当初那样,就算望眼欲穿,也要坚信七七一定会回来,就算再痛再苦再难,我们大家都陪着你,等七七回来,我们还是一个完整的家,家不会垮,人也不会垮,好不好?”

握着小郑子的手窝进了怀中,林铃儿的身子缩成一团,肩膀震动着,泪水恣意地流淌。

门外,拓跋九霄闭上双眼,两行清泪默然滑下。

等待的日子总是很漫长,为了消磨岁月,林铃儿重操旧业,每天不停地画设计图,只是这设计图的风格变了,她只画童装。

映璐和映瑶被她召回宫,成为了她的专用绣娘;穆耳护主有功,拓跋九霄本打算晋升他为正一品将军,却被他婉言谢绝,他说七七一天未找到,他就是罪人,不配做将军;小郑子也谢绝了后宫太监总管的美差,只愿在林铃儿身边做个奴才;小英子自是不必说,还是她身边最近的丫鬟。

至于朱固力,算是托了她的洪福,在宫里潇洒自由,即使没有任何官职,也没有人敢对他不敬。

当然,只要是林铃儿身边的人,都沾了她的光,成为这王宫万千奴才中的人上人。

悄悄地,一个月过去了,这一个月内,林铃儿没有出过景慈宫的大门,上百幅设计图从她的笔尖下流出,到了映璐和映瑶的手里变成了一件件漂亮的童装,红的、绿的、白的、紫的……各种色彩应有尽有,各种款式新颖独特,让景慈宫内的人都赞不绝口。

只可惜,这些衣服,拓跋九霄一件也没有见过,因为景慈宫的大门一直紧闭着,不允许任何人探访,包括他。

每天,他都会从正阳殿绕过小半个王宫散步至此,只为了在门口站一会,知dào

她在里面,他便满足了。

时间越长,他的愧疚便越深,堂堂天盛国主,居然找不到自己的女儿,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

可事实就是如此,人人都觉得南宫绝聪明狡诈,其实如果换作他,也许他会藏得更好,天下之大,找一个人如同大海捞针,可是这枚针却可以见缝就插,自然要比找人容易得多了。

一天没有找到七七,他就不会放qì

,同样的,她一天没有为他开门,他就会认真地等下去,就像他们为彼此等了四年,不是等到了吗?

夕阳的红光打在他的银色龙袍上,将那头银发也染红了,高大的身影投射到景慈宫外的墙壁上,落寞,暗然。

此时,景慈宫的大门忽然打开了,他微怔,只见小英子从里面跑出来,见到他也是惊恐万状,忙停下来福身请安。

“奴才不知国主在此,惊扰了国主,还请国主恕罪。”

他淡然道:

“起来吧。”

见小英子似乎行色匆匆,他不免多问了一句,只要是景慈宫里的人,都与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对他而言自然有些不同,

“何事如此匆忙?”

小英子垂着头道:

“回国主的话,奴才的小女蝉儿病了,主子特许奴才回去照顾她。”

霄点点头:

“去吧。”

“是,多谢国主。”

小英子想走,可回想起刚才冲出大门的一刻,国主似乎已站在这里很久的样子,不免心疼,她想了想,说,

“国主,主子最近好多了,虽然吃的还比较少,但是胃口还算稳定,基本餐餐不落;主子的情绪也很平稳,虽然话不多,也不太笑,但是至少她有自己的事情做,奴才看得出,她知dào

自己在做什么。主子是个很坚强的人,与您分开这么多年,她都挺过来了,这一次,她一定也行的。请国主放心,奴才们一定会尽心尽lì

伺候主子的。”

霄平时不会与奴才多言,只因为是小英子,他才听得进去,却也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透过景慈宫那两扇还未来得及关闭的大门望向里面,虽然不见她的身影,但感觉却离她近了一些。

想必,她还在怨着他,否则怎会避而不见?

只是深深地望了一眼,他便转身想走,小英子却又急切地道:

“国主,奴才们一定会多劝劝主子的。”

他的脚步微顿,便继xù

往前。

他明白小英子所谓的劝是什么意思,林铃儿性格倔强,岂是奴才们的几句话就能劝得动的?如果她想见他,自不必劝也会来,如果她不想,再多的游说也是无谓。

景慈宫里,林铃儿在裁剪布料,小郑子在一边给她打下手,映璐和映瑶则坐得稍远一些缝制着衣服,张嬷嬷和李嬷嬷也在这屋子里忙活着,帮她点檀香,帮她削水果。

屋子里虽然人不少,却静得只听得到她的剪刀剪衣料的声音,除此之外,没有人敢多说话,安静是她身体恢复后景慈宫里的标致。

突然,不知是她不小心还是心不在焉,剪刀竟然剪到了手指,所幸伤口不大,却也掉了一小块肉。

望着被鲜血染红的白色衣料,林铃儿心疼地放下了剪刀,将受伤的手指拿到眼前。

小郑子离她最近,最先发xiàn

了她的异样,忙丢下手里的绣线跑过来,一把抓住她的手,心疼地叫了起来:

“怎么这么不小心?张嬷嬷,快,快叫御医来!”

映璐和映瑶见了血也是吓得浑身发抖,忙扔下手里的活计围了过来。

林铃儿却像不知dào

疼似的,看着那鲜血一滴一滴地落在白色衣料上,晕成一朵朵血花,她的泪也一滴一滴地落下来,稀释了血液,冲淡了血花。

“主、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小郑子看着她泪如雨下,慌了手脚,急得也快哭出来了。

她却一言不发,推开围在身边的人冲了出去,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景慈宫。

“主子这是怎么了?”

李嬷嬷担心得声音都抖了起来。

“我去看看。”

小郑子拔腿就追了出去。

林铃儿在这王宫的大道上奔跑着,心中百转千回,眼前浮现的都是七七的小影子。

都说母女连心,一个月了,她都好好的,为何单单今天这么心神不宁,剪破了手指?

她的心好疼,她好怕,这个时候,她只想见到一个人。

于是,她奔跑,拼命地奔跑,只想快点见到他。

她没想到,会在景慈宫门前的大道上看见他的身影,一月未见,他的身材似乎不像从前那么挺拔。

夕阳给他的周身镀上了一层淡红的光晕,虽然行走在阳光里,为何她觉得他那么孤单、可怜?

她没有喊他,只是向他奔跑,待她就快要触到他时,他竟缓缓停下了脚步。

她从背后抱住了他,死死地,用尽了全身的力qì



“我好怕,我好害pà

……”

她的声音沙哑、颤抖,同时颤抖的还有她的心。

他转过身,捧起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从她脸上的每一个地方细细浏览过,才将她一把拥入怀中。

她窝在他的怀里,放声大哭,不管四年前还是四年后,他的怀抱仍然是她最安全的港湾。

不管真怨他也好,假恨他也罢,在她最脆弱无助的时候,最先想到的人,最想拥bào

的人,最想倾诉的人,还是他。

“刚才听到蝉儿病了,我虽然表面装作平静,其实内心早就崩溃了。这么多天,我不敢出门,不敢见你,不敢见蝉儿,不敢听到任何与孩子有关的话题,因为我受不了,我太想七七了,太想太想她了,我快要疯了!”

她哭着,叫着,没有任何掩饰,

“我不怨你,也不恨你,我只是不敢见你,不敢幸福,七七丢了,我这个做娘的还有什么资格得到幸福?我不是在惩罚你,我是在惩罚我自己!”

他默默地流泪,默默地听着她的倾诉,现在她需yào

的是他的耳朵、他的怀抱。

“我知dào

这宫里有小孩子,有蝉儿,有小穆图,还有南宫绝的儿子,我不敢迈出景慈宫的大门,我怕见到小孩子,我怕我会忍不住对他们动手,我嫉妒他们的存zài

,我好嫉妒!原本七七应该跟他们一起玩耍一起笑的,可是她却不在这里,你让我怎么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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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8. 637 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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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举起了手指,看着那鲜血淋漓的伤口说:

“你说,七七会不会出事了?她会不会……”

“不会!”

他斩钉截铁地回答她,不给她胡思乱想的时间,

“七七不会有事,她一定会平安回来。”

也许因为是他说的话,也许是因为他的态度,她的心竟然瞬间平静了下来,睁着红肿的眼睛盯着他,好像要从他那里得到信心:

“真的吗?真的会这样吗?”

他毫不犹豫地点头:

“会,一定会。”

她泪如雨下,带血的手死死地揪住了他的衣襟,弄脏了他的龙袍,抓住了他的心。

他拥住她,任她哭泣、发泄,紧紧相拥的两人被夕阳的红光笼罩着,若大的王宫内安静得仿佛只剩下他们。

钱业与小郑子远远地看着他们,潸然泪下,这才是爱啊。

时间在两人身边悄悄流逝着,桃花谢了荷花开,柳树的嫩芽儿转眼间长成了茂盛的叶子,春天走了,夏天来了。

转眼间,又是三个月过去,景慈宫里简直成了服装店,大大小小的童装挂满了衣架,没有一件是重样的。

即便如此,林铃儿仍然笔耕不辍,光是设计图就有厚厚的几大撂。

每做好一件衣服,她都会想像着七七穿上它的样子,已经四个月了,小孩子总是长得很快,不知她是不是又长高了些,四月未见,她还会记得她这个娘亲吗?

都说小孩子在六岁以前的记忆都是暂时的、简短的,很容易忘记,她真的好害pà

七七会忘了她,那样的话,她是不是永远也找不回七七了?

“主子,国主来了。”

小郑子从外面进来,轻轻地在她耳边说。

她却只是嗯了一声,连出去接驾的意思都没有,依旧埋首画她的设计图。

在这王宫里,只有她是与众不同的,国主不管到哪都会有太监大声通传“国主驾到”,只有她这里不会有,因为拓跋九霄吩咐过,任何情况下都不许惊扰了她,包括他的到来。

映瑶虽然在缝制衣服,可每当国主驾临时,她的心就开始不受控zhì

地激动起来,眼睛不时地偷瞄着大门,能看到国主,似乎成了她在景慈宫里当差最大的乐趣。

映璐最知dào

她的心思,见她又是如此,她不禁偷偷地碰了碰她。

映瑶却不理会,她就是喜欢国主,还有,那个林铃儿不就是给他生了个孩子嘛,到现在不是也没个名份,小白丁一个,她凭什么不能喜欢他?

房门打开,拓跋九霄抬步迈了进来,屋子里很静,他生怕扰了她的清心,尽量放轻脚步踱了过来。

林铃儿很专注,这是失去七七后她唯一能做的事了,每天她会用工作把时间填满,不让自己有一刻闲下来去胡思乱想。

意料之中的,他的双臂从身后伸过来,抱住了她。

熟悉的味道立kè

充盈了鼻腔,也将心内那剩余的空间填满。

“用过膳了吗?”

她柔声问。

“嗯。”

他轻声应。

从那天起,他们之间恢复了沟通,可也仅限于每天晚饭后、就寝前的一段时间,这是她特许给他的时间。

“你呢?”

他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有些痒痒的,却是让她最安心的。

“吃过了。”

她轻浅的一笑,说道。

此后,她再无话,他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抱着她,看着她一笔一画地画着设计图,她认真专注的样子很美。

其实,林铃儿一直在忍,想他,想他的声音、味道、怀抱,可是每当跟他在一起,又会让她不受控zhì

地想起七七,这种时候她总是充满了罪恶感。

所以她只允许自己一个人,七七一个人在外面下落不明,不知会受到何种对待,她怎么能笑、怎么能幸福?

然而,他的到来又会给她带来片刻的安慰,每天她都在这种矛盾中憔悴,却又不得不让自己陷入矛盾。

“哎呀!”

突然,映瑶一声惊叫打破了室内的宁静。

林铃儿抬眸看去,只见小郑子已经走过去了,没好气地问道:

“映瑶,你怎么回事,什么事容得你这样大惊小怪?”

小郑子很生气,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维持着和谐的气氛,就连国主都为了主子而谨言慎行,她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大呼小叫?

映瑶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把一根手指伸了出来,哽咽着说:

“郑公公,奴才不小心扎了手指,好痛……”

说罢,她垂眉间竟偷偷地瞟向了拓跋九霄,她多么希望国主此时能注意到楚楚可怜的她,也会像对待林铃儿那样温柔地对待她一次,哪怕只是正眼看她一眼也好。

可惜,他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在他眼里,除了林铃儿,似乎其他女人都是一件没有生命的摆设而已,连个赏心悦目的花瓶都算不上。

只是这一瞥,正被林铃儿逮个正着,这么明显的行为,似乎已经不需yào

什么女人的直觉就能看得到,映瑶这是想吸引霄的注意,而且,已经不止一次了。

上一次,她故yì

把绣线弄乱,然后跟映璐撒娇,那一声声轻柔的娇嗔仿佛情晴人的呼唤;大上次,她假装看不懂图纸,刻意走到她的身边询问;再上一次,她故yì

将上衣的纽襻弄断,衣襟散开,里面的肚兜露了出来……

身为女人,她怎么会看不出映瑶的心思?

只不过,她没有力qì

去在意这个人,只因为她的手工还不错,用得也算顺手,所以她才没有把她赶走。

更何况,一个时刻觊觎自己老公的女人,放在身边恐怕才是最安全的吧。

她收回视线,淡淡地道:

“小郑子,带他们下去吧。”

映瑶心里一紧,为什么每到这种关键时刻,林铃儿都会把她们遣走?是故yì

为之,还是像表面看到的那样,她就是喜欢安静?

“是,主子。”

小郑子恭敬地应下,随后向映瑶等人使着眼色,一边伺候着的小英子与张嬷嬷等人也一起下去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二人,林铃儿搁下笔,转过身投入他的怀抱,闭上了眼睛。

紧绷了一天的神经,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可以完全放松下来。

他的话一向那么少,在七七被绑架后,变得更少了。

“在想什么?”

她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漫不经心地问。

他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吻了吻她的发顶,算是一种回答。

她轻勾唇角:

“你在想着我,可知dào

有人在惦记着你?”

他在心里说,除了南宫绝,他想不出还有谁会这么惦记他。

可是这个名字,他不敢说出口。

她说:

“其实在很多人眼里,我不过是个为你生过孩子的女人,仅此而已,可能他们觉得我不配住在景慈宫里,也可能他们太爱你,太嫉妒我。”

她有些语无伦次,想到哪就说到哪,让自己的思想被各种事情占据也是一种忘记伤痛的方法,就像治疗失恋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一样。

他很配合地倾听着,不管她说什么,他都听得很认真。

依偎在他怀里,她变得有些混沌,迷迷糊糊地问:

“如果有一天,有另外一个女人怀了你的孩子,你会怎么办?”

等了半天,以为他不会回答这种无聊的问题,他却说了三个字:

“杀了她。”

她一惊,立kè

睁开了眼睛,怀疑自己听错了,仰脸看他。

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除了你,没有第二个女人有资格给我生孩子。”

她想笑,笑他的认真,她不过是随便一问,可她却笑不出来,相反地,眼泪涌上来,跳出眼眶。

“嗯,我知dào

了。”

她闷闷地说,重新依进他的怀抱。

不管将来如何,有他这句话,够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彼此的呼吸交错着,织成了一张情网,将他们困在里面,谁也别想出来。

“国主,国主……”

突然,外面一阵慌乱,有人没规矩地叫着。

“这声音……好像是穆雨?”

林铃儿听了出来,拓跋九霄心里一紧,穆雨从来不会如此,难道是?

如今能让穆雨激动成这样的事,恐怕只有一件!

两人相视一眼,双双跑了出去。

门口,钱业正拦着穆雨,钱业说景慈宫里不能大声喧哗,穆雨说他有要紧事禀告国主,两人一来二去就要吵起来了。

拓跋九霄和林铃儿突然出现,两人才安静下来。

“穆雨,是不是有七七的消息了?”

未等霄开口,林铃儿先忍不住问道,她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四个多月。

穆雨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如雨下:

“国主,主子……”

他这一连串的动作、表情,让林铃儿的心瞬间揪了起来,她一把抓住了霄的衣襟,难道是七七出事了?

穆雨手里拿着一封信,呈到了拓跋九霄面前:

“国主,有人把这封信送到了监国将军府……”

“不,不要说,我不想听,我不要听,你走,走!”

未等穆雨说完,林铃儿厉声喝止了他,她已经承shòu不住,大脑一阵晕眩,差点晕倒在霄的怀里。

穆雨愣了愣,还想说什么,霄却用眼神制止了他,随后拿过他呈上的信,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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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抱歉,刚从外面回来,更新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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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9. 638 七七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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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边看着信,一边紧紧地拥住林铃儿,不知不觉中,他越来越用力,直到捏痛了她的肩膀,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看他。

只是这一看,却让她的心更加紧缩起来,他的眼圈红着,手中死死地攥着那封信,眸中波澜壮阔,翻涌着惊涛骇浪。

她不敢问一句,一颗心早已随着他的眸光起伏跌宕。

他看着她,良久,终于说:

“是南宫绝的亲笔信。”

她仍然一言不发,只是揪紧忐忑的心,战战兢兢地听着他的下文。

“他约我去塔克拉玛沙漠会面,他说,只要我按照他说的去做,就一定会把七七还给我们。”

她早已蓄满泪的眼睛终于安心地闭了上,两行清泪滑下,七七,她就快见到她的七七了吗?

承shòu不了心痛的感觉,她失控地扑进他的怀里大哭起来,根本说不出话。

此时,他应该跟她一样吧,否则怎会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放开。

她感觉得到他的心跳,他没入她发丝的热泪,四个多月,他总算可以松一口气了。

他们就这样紧抱在一起,泪水横流,似乎要把这四个月来压抑的情感通通在这一刻释fàng



钱业、穆雨等人也都哭得一塌糊涂,他们的心都被这位长公主所系,短短四个月,每个人都仿佛老了几岁。

“我要跟你一起去沙漠。”

哭够了,她抬起脸看他,带着坚定与期待。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那眼中的渴可望让他不忍心拒绝。

可她却害pà

他不会给她这个机会,不等他回答,她又抢白道:

“那片沙漠我很熟悉,也许……也许我能帮得上忙。”

她能帮得上什么忙暂且不知,而且有他这个长胜将军在,她似乎并没有用武之地,想了想,她又说,

“就算我帮不上忙,那我也一定要去,不只这一次,今后你每一次出征或是出访,我都要去,何况这次事关七七……”

“我答yīng

你。”

未等她说完,他已经回答了她,捧起她的脸颊,他认真地道,

“我答yīng

你,从今天起,任何事都不会再把我们分开。”

他看穿了她的心思,她的急切让他心疼,所以他赶紧满足了她。

她咬着唇,点头:

“嗯。”

不出三日,拓跋九霄调集了死士营一千人马,外加国主亲兵两万,带着林铃儿,朝塔克拉玛沙漠进发。

从金坦到塔克拉玛沙漠,至少也要一月的时间。

带着这么多人只是为了一个前朝的太子,似乎不太光彩,所以拓跋九霄把队伍分成了几部分,分批到达边境地带,并且没有让他们穿兵服,两万多人清一色便装,只是在手腕处系了条红丝带,用以区分。

一路上,林铃儿都焦虑不安,南宫绝只说让拓跋九霄按照他说的去做,却没有说让他做什么,信上也没有写明,看来只有到达指定地点才能有下一步的指示了。

前途未卜,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然而终于能见到七七,在她彷徨无助的时候只需yào

想一想这个,她便浑身充满了力量。

这一月过得很快,她又重新走了一遍丝绸之路,心情却是比之前的每一次都要紧张。

明天就要进入沙漠了,南宫绝却始终没有动静,就好像他只是想把他们引到这里来,仅此而已。

夜晚入睡前,林铃儿蜷缩着身体,面朝里咬着指甲,这一小动作足以暴露出她的不安。

拓跋九霄将她的身体扳过来,揽进怀里,将她的手拿出来握住,轻拍着她的脊背,生怕她胡思乱想。

她的目光发直,良久才嗫嚅道:

“你说,我们会不会太草率了?单凭一封信就来了这,甚至没有查清楚信的出处,到底是不是南宫绝所写,万一有人想趁人之危,调虎离山……”

“你认为如今在天盛王朝,有谁能借着调虎离山之计做些什么?想谋朝篡位还是暗杀国主?大部分兵权在我的手里,剩余的部分也都被吴用与穆雨掌控着,不会有事。”

为了安慰她,他难得解释得这么清楚明白,

“至于这封信,这是四个月来南宫绝唯一的消息,我找人比对过,确实是他的亲笔信,何况就算我们这次草率行动又如何?为了七七,什么都是值得。”

她钻进他的怀里,落下泪来,哽咽道:

“是啊,不这么做,我们又能怎么办?只要能找到七七,让我做什么都行。”

他拥紧了她,想要给她更多的安慰,可事实是,听了她的话,他竟然有些害pà



为了七七,她愿意做任何事,包括成为南宫绝活下去的意义……他记得这句话,只求它不会应验。

翌日凌晨,天还未亮,“咚”的一声,将本就睡眠轻浅的拓跋九霄惊醒。

他猛然睁开双眼,掀开被子下了床。

走到门口停顿片刻,他拉开了房门,外面除了站岗却正在打盹的士兵并没有其他人,门框上,一支箭射入,箭头上钉着一张纸条。

他又看了看左右,这时,死士营的统领穆雷似乎也听到了动静,从另外一间房走了出来。

驿站里静悄悄的,拓跋九霄不想吵醒其他人,于是抬手,穆雷会意,安静地走过来,拿下了纸条呈给霄。

霄将纸条展开,看过之后皱起了眉。

“国主,南宫绝怎么说?”

穆雷急切地问。

霄没有说话,而是直接把纸条递给了穆雷。

穆雷看过之后气愤至极:

“他居然让国主与铃儿主子独自进入沙漠,他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好啊!”

穆雷的话中不无讽刺,

“国主,绝对不可听信他的话,有钱能使鬼推磨,万一他雇了刺客想要在沙漠里暗杀国主,那岂不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再说这沙漠是什么地方?对沙漠不熟悉的人,那就相当于一座天然坟墓,若是不能及时走出去,必然凶多吉少,如果他想趁人之危,那可是最大的便利……”

“我去!”

林铃儿突然从霄的身后站出来,斩钉截铁的说。

穆雷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惜从霄离开床榻的一刻起林铃儿就醒了,他们的对话她都听在了耳中。

“主子,万万不可!”

穆雷虽然惊讶她的出现,可经验告sù

他,这件事行不通,他必须及时制止。

说罢,他看向了霄,国主对这位主子的宠爱不是一天两天,有些事别人不知dào

,他却再清楚不过,他很怕国主在这个女人面前会失去自我,失去最起码的判断,那样的话,后果将不堪设想。

霄明白穆雷的意思,可是林铃儿一旦执拗起来,谁又争得过她?

“为何不可?有何不可?”

她往前一步,目光执着,

“如果不按照他说的去做,你有更好的办法吗?四个月来,你们没有一点作为,现在这是我找到七七唯一的希望,你们是连这唯一的希望都要剥夺吗?”

她的脸色突然阴沉下来,

“或者,你们根本就是故yì

的,故yì

不让我找到七七,故yì

放任南宫绝……”

“铃儿!”

她越说越不像话了,简直成了阴谋论者,只要牵扯到七七,她就会变得疯狂,他可以理解,却不能放任,

“不要胡思乱想,如果能找到七七,没有人不愿意去努力,这件事我们会做好充分的安排再行定夺。”

他回身用力握住她的肩膀,让她安定下来。

她咬咬牙,打掉他的手后退一步,威胁似地盯着他:

“好,我给你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之后,不管你做出什么样的安排,我都会进沙漠,说不定七七现在就在沙漠里等着我去接她,如果我不去,她一定会很失望的。”

这就是母亲,只要是有千分之一、甚至万分之一的希望,她都愿意去偿试,哪怕会为此献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霄无奈地点头,如果这次他不让她去的话,他将会永远失去她,他有这种预感。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不管霄与其他人在如何讨论计划,林铃儿都没有心情去过问,她一心一意地打点着行装,带上足够的水与干粮,因为她要进沙漠。

不管他们的计划如何,她都只有一个念头,她会按照南宫绝说的去做,让她进沙漠她就进沙漠,让她死在沙漠里她就死在沙漠里,只要能让她跟七七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只看一眼,怎么样都好。

她太想念女儿了,想得发疯,想得快要死掉。

驿站里的兵士们在待命的时候,只看到她楼上楼下的奔忙,她就像一个孤单的远行者,不顾一切地往前。

“主子,您别这么着急,等等国主再说行吗?”

小郑子一直紧跟着她,看着她忙这忙那,却不愿意帮忙,因为还未得到国主的命令。

林铃儿却一言不发,她不需yào

得到任何人的命令,于她而言,七七的消息就是最好的命令。

这次同行的有穆雷、申城、穆耳和小郑子,吴用与穆雨作为国主不在时、临时打理朝政的人,被霄留在了王宫。

小郑子急在心上,却没有办法说服她,林铃儿的直率倔强是出了名的,她想做的事情就一定会做。

一个时辰过去了,霄终于从房间里出来,见她已经准bèi

好一切等在了驿站的门口,仿佛要跟他做最后的告别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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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0. 639 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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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里一疼,迅速从楼上走下来,来到她的身边。

“我们一起去。”

他坚定地说。

她看了看他身后跟着的穆雷、穆耳、申城等人,有些不敢相信:

“你们商量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不然呢?”

他反问。

她轻笑一声:

“我还以为,你们会拼尽全力阻止我,甚至不惜将我打晕,不让我去。”

他握住她的手:

“其他事,也许我会阻止,可是这件事,不会。”

她说不上是感动还是感激,总之热泪盈眶。

“国主……”

小郑子站在一边,欲言又止,想必是不想让他们进沙漠。

拓跋九霄看了他一眼,然后对林铃儿道:

“放心,我们不会有事,七七也不会有事,我们一定会团聚。”

他的目光是那么坚定,即使她知dào

他不过是在安慰她,却也宁愿相信他的话。

她点头:

“嗯,我们一定会团聚。”

抹了把眼泪,她从小郑子手里拿过包袱,

“走吧。”

她是如此迫不及待,他却拉住了她:

“等等,我们再好好准bèi

一下,南宫绝在信上说,有人会来给我们引路。”

她的心又忐忑起来,如今只要听到南宫绝的名字,她都会有种如临大敌的感觉。

向门外张望,天光已经大亮,却不见南宫绝所谓的引路人,只能再等等了。

就在所有人为他们的远行紧锣密鼓地准bèi

时,林铃儿却急急忙忙地跑回了房间。

房间里,她将带来的衣服翻遍了,似乎也没有中意的。

“主子,您这是在找什么?”

小郑子奇怪地问。

林铃儿没有时间回答他的问题,冲出房间就往外走,在驿站的门口,终于被拓跋九霄拦下。

“铃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要出去买衣服,很快回来。”

她急急地道。

“买衣服?买什么衣服,我叫人帮你买。”

“不用,我自己可以……”

“不可以。”

未等她说完,他便拒绝了她。

她看出了他眼中的担忧,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她不能再出事了。

于是她点点头:

“那好,你叫人去帮我买一身大红色的衣服,记住,一定要大红色。”

“为什么?”

霄感到奇怪。

“没、没什么,因为七七喜欢,所以我想穿给她看。”

她敷衍道。

霄没有再多说什么,马上派人出去帮她买衣服。

半个时辰之后,大红的衣服很顺利地到了她的手上,穆耳和小郑子亲自去买的,回来时小郑子说:

“这附近的成衣铺子不多,现在还太早,没有一家开门做生意的,还是在穆耳的威逼利诱下才买到了这么一身,我看大小还行,应该合身。”

林铃儿很高兴地接过衣服,二话不说回房间换上了,再出来时,整个人红得像火,让人眼前一亮。

众人皆是痴痴地看着她,即使因为七七的事,她的人显得憔悴不堪,可是这一身衣服还是抬亮了她的脸色,就像个待嫁的新娘。

小郑子望着她,不由得抹起了眼泪,小声咕哝道:

“如果七七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就在这时,门外有人通传,说是南宫绝派来的人到了。

林铃儿心里一紧,终于来了。

来人自我介shào

说他叫阿合奇,是南宫大人派来引路的向导。

“南宫大人?”

申城好奇地反问。

阿合奇说这不过是一种尊称,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南宫绝给钱,他只是替雇主办事而已。

申城问要将他们带去哪里,阿合奇说这是秘密,南宫大人只让他将人带到指定地点。

再问他其他的问题,阿合奇也像块木头一样,一问三不知,他只执着于一个问题,那就是南宫大人吩咐过,一定要只带他们两人同行,否则就不会启程。

林铃儿已是迫不及待,催促着拓跋九霄赶紧走,在她心里这些问题都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能见到七七。

就这样,拓跋九霄与林铃儿跟着身材瘦削的阿合奇上路了,按照南宫绝信中的要求,他们没有带一兵一卒。

林铃儿有过沙漠行走的经验,所以事先准bèi

还算充足,沙漠昼夜温差极大,白天地表温度可达40多度,而晚上却可以降至只有几度,她和霄都穿着雪白的大披风,将身体及头脸都遮住,以防晒伤,也带了可以御寒的衣服,以抵御夜晚的寒冷。

太阳在逐渐升高,温度也在逐渐攀升,这样的暴晒下行走对体力消耗极大,虽然有骆驼代步,但时间久了不管对人畜都是一种折磨。

阿合奇在前面引路,拓跋九霄望了眼头顶的烈日,追上去问道:

“在沙漠中行走应夜行晓宿,避免过多的消耗体力,尤其不宜在烈日下行动,不如我们暂且歇息,待太阳落山再走如何?”

这时的阿合奇突然变了脸色,再不是驿站门口那块木头,他一笑,眼窝深陷的大眼释fàng

出阻险的光,瘦削的下巴显得更尖了:

“国主大人,看来您并不想念您的女儿嘛,从你这位父亲的身上,我还真没看到那种迫不及待的样子,啧啧啧……做您的女儿,可怜呐!”

他一副替七七惋惜的样子,夸张地直摇头。

拓跋九霄眉头一皱:

“你知dào

的还不少。”

原来这阿合奇说他只是南宫绝花钱雇来的向导,看来事实并非如此。

他不仅知dào

七七的事,言辞之间颇有些挑衅与挑拨的味道,到底是何用意?

果然被他猜中,南宫绝此次让他们单独进入沙漠,目的很不简单。

林铃儿的眼睛到处看着,漫漫黄沙中哪里有七七的小影子?

刚才阿合奇故yì

提高了说话的声音,她也听见了,于是骑着骆驼紧跑了几步追上阿合奇,急切地问道:

“阿合奇,你知dào

南宫绝绑架了我的女儿?她现在在哪?安不安全?”

阿合奇淡淡地瞥了一眼林铃儿,转而又看向拓跋九霄,阴阳怪气地说:

“国主大人,看看,这才是亲娘啊,你看她都急成什么样子了,哪像你,还稳坐龙椅似的。可惜啊,这里可不是你那天盛王宫,想要龙椅没有,想要棺……”

说到这,他的声音小了,似乎意识到自己话说得多了,于是诡异地笑了起来。

“阿合奇,你倒是说啊,我的女儿现在在哪,她安不安全?”

林铃儿并没有心思去揣摩阿合奇的表现,她只关心七七的安危。

阿合奇看向她,大眼睛上上下下打量起来,好像要将她看个透彻,半晌才说:

“你的女儿……抱歉,我不知dào

。”

“你……”

林铃儿气红了脸,却也只能无奈地干瞪眼,要想见到七七,还得倚仗阿合奇,她不能对他怎么样。

拓跋九霄走到林铃儿身边,看着她暗自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问了,就算问也问不出个答案。

两人走在阿合奇的身后,拓跋九霄冷然地看向他的背影,此人虽然外表不起眼,但谈吐之间却透着一股傲人的优越感,并不似普通的雇工,若是没猜错的话,此人一定有些来头。

不知不觉间,三人在沙漠中已经走了一个上午,到了中午时分,阿合奇要停下来休息。

“为什么要休息?我不累,可以继xù

走。”

林铃儿不想休息,她只想快点见到七七,不想耽误任何时间。

“你不累?”

阿合奇阴冷地笑着,

“我累!我需yào

休息,骆驼也需yào

休息。”

他放眼看了看,直接把他们带到一处沙丘的背风处,从骆驼上跳了下来,

“就在这里休息吧。”

没有办法,在这广袤无垠的沙漠中,他是唯一的向导,只有依靠他才能见到南宫绝,找到七七,他们只能忍耐。

拓跋九霄率先下了骆驼,然后扶着林铃儿下来,来到阿合奇身边坐下。

阿合奇向拓跋九霄伸出一只手:

“国主大人,赏点干粮吃吃吧?”

两人皆是一愣,林铃儿瞪着他:

“你自己没带?”

阿合奇嗤笑一声:

“开什么玩笑,我帮你们引路,还要我自己带干粮?”

林铃儿只觉得一口气憋在胸口,难受至极,直到这时,她才觉得这个阿合奇着实可恶,也才找回了几分理智,开始思考起他的行为。

拓跋九霄知dào

,他是看准了他们不敢对他怎么样,所以才这么嚣张。

对付这种人,无需多言,满足他就是了。

于是他从骆驼驼的大筐里拿出了两个馒头递到了阿合奇的手上,阿合奇越发地过分,伸过另一只手:

“水。”

水可是在沙漠中行走必不可少的东西,不管人或畜都需yào

水,他居然连水都没带!

“阿合奇,你怎么能连水都不带?到底还要走多远,万一这水不够喝了,你……”

“放心,不会让你死在这里的!”

不等林铃儿说完,阿合奇打断了她,然后自顾自地大吃大喝起来,当真是不花钱的东西,他吃得很爽。

“你……”

林铃儿再一次语塞了,若不是为了七七,她岂会受这等人的闲气?不仅如此,拓跋九霄乃是一国之君,又岂会如此忍让?

“阿合奇,我会不会死在这里没关系,可如果你在我死之前还没有让我见到七七,你就别想活着走出沙漠!”

林铃儿发狠地说着,一双大眼睛顷刻间变成了两座火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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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1. 640 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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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合奇轻蔑地瞥了她一眼,颇不以为然,接着嚼起了馒头。

林铃儿气得握紧了拳头,拓跋九霄的大手伸过来,包裹了她的拳头,用力一握,冲她摇了摇头。

“先吃东西,不然被那个家伙吃光了,我们就没得吃了。”

他难得跟她开起了玩笑,然后递过来一个馒头。

她气愤难消,一把抓过馒头,食不知味。

阿合奇最先吃完,他仰头狂饮着水袋里的水,一袋水几乎喝光,最后将剩下的水喂给了骆驼。

“阿合奇,你在干什么?”

林铃儿立kè

站了起来,指责着阿合奇,

“你不知dào

在沙漠里水对人类有多重yào

吗?为什么把水给骆驼喝?”

阿合奇看都没看她一眼,仍然一边抚摸着骆驼,一边给它喂水:

“你需yào

喝水,畜生牲也需yào

,如果累死了它,你可别怪我没带你找到女儿。”

“你以为我没走过沙漠吗?骆驼的确需yào

喝水,可它喝的是地下水,不是跟人抢水喝,如果你怕它渴死,你去给它挖井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存心的是吗?”

林铃儿按捺不住愤nù

,冲到了阿合奇面前质问道。

阿合奇的做法的确过分,他们三个人,九匹骆驼,如果将带来的水分给每匹骆驼喝,那么不出两天,他们就会断水,而想要走出这片沙漠至少要10天的时间,他这不是公然地挑衅吗?

阿合奇把空水袋一扔,冷笑道:

“有本事杀了我啊?”

“你……”

林铃儿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你以为我不敢?”

“哼哼,你还真不敢,只有我知dào

南宫大人在哪,除非你不想要女儿了,否则……”

他低头看了看林铃儿的手,得yì

一笑,

“还是省省吧!”

林铃儿知dào

自己不能把他怎么样,可她气不过,抬手就是一巴掌,清脆的声响很快被沙漠中的风吹散,可五个红红的指印却留在了脸上。

“你……”

阿合奇瞪圆了眼睛,抬手就要反击,这时,凭空出现一只大手,抓住了阿合奇的手腕,一扭一推,阿合奇失去平衡往前冲去,摔了个狗吃屎,啃了一嘴沙子。

“带你的路吧。”

拓跋九霄冷冷地道,虽然只是一句普通的话,却带着丝威胁的意味。

阿合奇不服气地站了起来,看向拓跋九霄,只见他伟岸的身躯傲然挺立,一双深邃的眸带着慑人的光,只是与他对视两秒,阿合奇就有些畏惧地移开了目光,乖乖地上了骆驼。

拓跋九霄随后扶着林铃儿上了骆驼,一行三人、九匹骆驼又上路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阿合奇没有再做出过分的行为,话也很少,只是安静地带路。

傍晚时分,他便嚷嚷着头晕走不动了,说是自己可能中暑了,要找个地方歇息。

其实不光是他,明明应该夜行晓宿,他却反其道而行之,被烈日暴晒了一天,谁能不难受?

拓跋九霄没有反对,九匹骆驼围成圈,三人在当中歇息下来,第一天就这样度过了。

接下来的三天,阿合奇老老实实地带路,却依然不遵循夜行晓宿的规律,说他在夜晚会辨别不出方向,只能在白天行进。

第三天的夜晚,阿合奇说骆驼该饮水了,在沙漠中,骆驼一般都是饮用地下水的,这个林铃儿知dào

,于是三人开始寻找生长沙漠植物的地方,走了一段路,终于看到一片红柳。

阿合奇跳下骆驼,拍着红柳的树干说:

“看到没有,在这树下二十尺深的地方就有水了,挖吧。”

说罢,他牵着骆驼走到一边,让骆驼坐下来,自己则悠闲地躺在了骆驼的身上,嘴里叼着刚才折的红柳枝,闭上眼睛假寐。

林铃儿走到他身边,不客气地踢了他一脚:

“你让谁挖水呢?起来!”

阿合奇不高兴地睁开眼睛看她:

“我管你们谁挖?谁心急谁挖!反正我不着急,就算骆驼渴死了我也有办法走出这沙漠,我也不急着找女儿,你们爱挖不挖。”

他翻了个身,抱着肩膀继xù

假寐,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林铃儿恨得咬牙,却耐何他不得,她不怕死在这里,她只怕见不到女儿,所以才如此受制于人。

另一边,拓跋九霄已经开始动手挖沙了,林铃儿转身看到的就是这一幕,他拿着铁锨一下一下地掘着沙子,二十尺深,相当于地下7米左右的距离,这要挖到什么时候?

他一个人挖,本来白天赶路就体力不支,如今再来挖沙,不是要把人累倒了?

她走过来,拿出另一把铁锨,帮着霄一起挖沙。

意wài

地,霄没有生阿合奇的气,也没有拒绝林铃儿的帮zhù

,只是埋头苦干。

“我真想宰了他!”

林铃儿一锨下去,狠狠地插入沙子里,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

霄抬头看着她,似笑非笑:

“会有机会的。”

两人轮流挖沙,干一会歇一会,阿合奇却懒洋洋地吃东西、睡觉,林铃儿眼见着食物和淡水都被他吃了去,想去抢夺却被霄制止。

“不想让他吃,你就多吃点。”

他低声说。

“本来两个人的粮食,现在要三个人吃,这样下去,不等到地方就断水断粮了,到时候就算我们找回了七七,也不见得能走出沙漠啊!”

林铃儿担忧地说。

“你认为南宫绝会轻易地把七七还给我们吗?”

他看着她,用反问的语气说着肯定的话,

“咱们必须尽快见到南宫绝,按照阿合奇说的做,就是最快的办法。”

从阿合奇的种种表现,就看得出南宫绝别有用心,不带水和食物,在烈日下行走,让他挖沙饮骆驼,甚至将带来的淡水给骆驼喝,种种迹象表明,阿合奇想尽快消耗掉他们的体力和补充,也许在他们奄奄一息的时候,南宫绝就会出现了。

林铃儿起初只是心急见到七七,如今听到霄的分析,才知dào

自己想得太简单了。

“南宫绝想怎么样?他到底想要什么?”

她开始担心,对七七的爱始终牵引着她,可是想到她也许会因此离开霄,心又一阵阵地抽痛,难道她今生注定不能跟心爱的人在一起吗?

霄轻勾唇角,道:

“也许我拥有的,他都想要。”

他拥有的?王位、江山、女人、孩子……

“他太过分了,痴心妄想!”

南宫绝凭什么?用一个孩子就想换取这一切,卑鄙,无耻至极,

“我一定不会让他得逞的!”

“井挖好了吗?骆驼的嗓子都冒烟了!你们俩在那嘀嘀咕咕什么呢?”

阿合奇闭着眼睛慵懒地说道,

“我劝你们,要是想快点见到女儿,就按我说的做,多耽误一刻,小七七就多受一刻的苦啊!”

林铃儿的胸腔早已被愤nù

填满,她随手抓了一把沙子就朝阿合奇扔了过去:

“你给我闭嘴!”

阿合奇被扔了沙子,想起来理论,可看见林铃儿身后那两道冷沉的目光时,只能抖抖眉毛继xù

闭眼睛躺着,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拓跋九霄扳过了她的身体,轻轻将她拥入怀中,在她的耳边说了什么,她愣愣地看着他,随后点了点头,再次扑进他的怀里。

片刻的拥bào

,带给她片刻的温暖与安慰,她不敢奢望有完美的结局,此时心里像压了块石头,如果必须选择,她已经有了决定。

又过了三天,他们三人已经弹尽粮绝,阿合奇翻遍了骆驼身上的每个筐子,没有一滴粮食,翻遍了每一个水袋,不剩一滴水,他渴得伏在骆驼背上直喘粗气,望着头顶的烈日,却暗暗笑了出来。

拓跋九霄与林铃儿相视一眼,霄的一些想法似乎被印证了。

林铃儿也是又渴又饿,喘息着道:

“阿合奇,都怪你,我们已经弹尽粮绝了,你却还没有带我们到达目的地,这样下去,我们都得死在沙漠里!”

阿合奇转脸看着她,诡异地笑了声:

“就、就快到了,再、再坚持两天,就、就到了。”

“还要两天?”

林铃儿惊叫出来,声音却是虚虚的。

阿合奇为了保存体力,伏在骆驼背上一动不动,也不回答她,只顾往前。

拓跋九霄与林铃儿也学着他的样子,随着他往前,林铃儿的唇边却流露出一丝狡黠的笑。

两天之后,阿合奇终于将他们带到了指定地点,一片稀稀拉拉的胡杨林地带。

又渴又饿的阿合奇终于坚持不住,从骆驼上摔了下来,跌入黄沙中,不住地喘息着。

拓跋九霄与林铃儿仍然伏在骆驼上,虽然没有跌落下去,看起来却也唇瓣苍白干裂,奄奄一息了。

“到、到了。”

阿合奇艰难地吐出两个字,声音虚弱得快听不见了。

谁也没有动,片刻之后,一片驼铃声由远及近地响了起来,听声音,应该几十匹骆驼不止。

拓跋九霄眉心一紧,与此同时,林铃儿也睁开了一直紧闭的眼睛,两人对视着,南宫绝,终于来了。

驼铃声穿过胡杨林,渐渐围绕在他们身边,将他们包围,林铃儿缓缓起身,当她挺直脊背坐好的时候,出现在视野中的,是那张熟悉的面孔,熟悉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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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2. 641 安心地上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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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绝身上罩着雪白的大披风,她又看到了他唇边那抹习惯性的浅笑,悠然的、无害的,可她却知dào

,这笑中蕴藏着的,岂止是刀,而是一颗狠绝的心。

“铃儿……”

他的声音竟然有些哽咽,眼圈渐渐红了,在烈日下,他那一双桃花眼闪着渴可望的光,

“五年了,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是啊,五年了,如果能预料到今天,他当初一定不会放她走,他什么都没有了,可只要有她在身边,他也不会活得像现在这般狼狈。

听到声音,拓跋九霄也缓缓起身,南宫绝看着虚弱的他,唇边的笑意不禁扩大,掩饰不住那份得yì



“你……还好吗?”

他往前探着身子,一副关切的样子,实则嘲笑,谁会看不出?

拓跋九霄勉强牵动一下嘴角,干裂的唇被扯开了一道道小口子,往外渗着血,眸中却有着不屈不挠的强硬:

“托你的福。”

这算是两人之间的寒暄,一人一句,不多不少。

与这两个男人不同,林铃儿关切地环视着南宫绝带来的队伍,根本没有七七的影子。

“南宫绝,七七在哪?”

她急了,扯开暗哑的嗓子问道。

南宫绝却只是看了她一眼,暗沉的眸涌动着复杂的情绪,转而又对拓跋九霄说道:

“能请天盛国主来到这荒漠之中,我南宫绝可真有面子。”

说罢,他举起双手指着广袤无垠的沙漠,颇为感慨道,

“怎么样,让这浩瀚的黄沙来埋葬你这位伟大、不可一世的国主,够气派吧?”

林铃儿心一沉,果然不出霄所料,南宫绝想要得到的更多,甚至包括他的命。

“南宫绝,你什么意思?你让我们只身前来,不带一兵一卒,就是为了杀人吗?”

林铃儿沉不住气了,愤恨地咬紧牙关,

“说好了只要我们来就把七七还给我们……好,就算你想杀人,也先让我见了七七再说。”

南宫绝的笑容有些僵硬,可也只是刹那即逝,如今他掌握着优势,在这望不到边际的沙漠里,他带了几十号人围着他们,别说他早已经施计将拓跋九霄的体力消耗殆尽,就算拓跋九霄还有力qì

,他打得过这么多人吗?就算打得过,他没有水、没有粮食,走得出这沙漠吗?

更何况,他们肯为了女儿只身前来,足以看得出七七对他而言有多么重yào

,他握着这个筹码,不怕他们不就范。

他看向林铃儿,轻描淡写地道:

“女儿我自然会让你见,现在我要先跟他算算账。”

他得yì

地笑着,扬着下巴指点着拓跋九霄。

拓跋九霄的唇边绽开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毫不避讳地回视着南宫绝,仿佛打算洗耳恭听,不气不恼。

南宫绝被他这副冷傲的样子激怒了,从小到大,除了父亲,他的生命中只有这个男人处处将他压下去,他们是同母异父的兄弟没错,但是在他眼里,拓跋九霄更是一个妨碍他的存zài

,他抢了他喜欢的女人,夺走了所有的母爱,杀了他的父亲,夺了他的江山,他怎能不恨?

没有一个男人甘愿屈居人下,尤其是骄傲的男人。

他脸上的笑容收敛了,面对拓跋九霄,想到他的恨,他终于笑不出来了:

“拓跋九霄,你能落在我的手里,原本我以为我会高兴得大笑三声,可是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发xiàn

用高兴二字根本不足以形容我的心情,怎么说呢……”

他的眼睛微眯,似在寻找合适的词汇,

“哦,对,应该说是激动,想到你的下场,我很激动。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马上死去,这几年我体会到了什么,我会通通还给你。失去爱人,失去江山,失去一切……陪伴你的只有孤独、漫无边际的黑夜,你的生命会在无爱的世界里一点一点地消逝。母亲不是整日盼着你吗?也是你该尽孝的时候了,去找她吧,到了黄泉路上,她也一定在盼着你跟她同行。想想那场面,真是让人感激涕零。”

他很得yì

,拓跋九霄如今的下场可比他惨多了,他不仅夺走了他的一切,还要了他的命,这种锦上添花的事,怎能不让人兴奋?

拓跋九霄虚弱地咳嗽了几声,环视了一眼周围的人,暗哑的声音听得林铃儿心都揪在了一起:

“南宫绝,你当了沙匪?”

他漫不经心地问着,丝毫没有被南宫绝的威胁吓到,冷傲的男人恐怕直到死亡的那一刻,依然是冷傲的。

南宫绝冷笑着,模仿着他刚才的语气:

“托你的福,因为铃儿冒充了阿依木公主代嫁,而真zhèng

的阿依木公主却不知所踪,是你们给了我这样大好的机会,让我有理由进入高昌帝国的朝廷,成为了讨伐天盛的先锋将军。如你所见,这些都是高昌的士兵,我的手下,奉国王之命,追回被天盛国主骗去的金矿,以及……”

他看向了林铃儿,

“冒充公主代嫁的蓝衣,蓝老板。”

拓跋九霄轻蔑地笑了:

“南宫绝,使点小伎俩得来个将军之职,你很满足?”

任谁都听得出,他这是在讽刺他,从太子之位上跌下来,被人追捕,最后他的确是运用了小伎俩才得到了这个将军之位,与太子相比,简直一落千丈,他怎么可能满足?

当初他潜在林铃儿的马车底下混入王宫,得知阿依木公主其实是林铃儿,而真zhèng

的阿依木却不知去向,为了尽快给自己招兵买马,他绑架了七七,混入商队去了高昌帝国,打着前朝太子的旗号觐见了高昌国王,添油加醋说拓跋九霄害死了阿依木,其实同意和亲只是为了得到一座金矿,还说他得到消息,拓跋九霄打算麾军越过沙漠铲平高昌,高昌国王半信半疑,并不敢轻举妄动,反倒是王子奎尼当初对失去阿依木耿耿于怀,他觉得自己愧对妹妹,为了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他宁愿相信南宫绝的话,嚷着出兵与天盛对抗。

南宫绝却说他有好办法,可以一举拿下天盛国主,届时天盛群龙无首,收复天盛若大的疆土便如探囊取物,而这个办法,就是利用七七引他进沙漠,将他的精力消耗殆尽,最后不用他动手,拓跋九霄也会自生自灭。

高昌国王知dào

他跟拓跋九霄有仇,一个夺其江山、弑其父的人,简直不共戴天,也知dào

他打算利用高昌的兵力来为自己报仇,可一个不争的事实是,阿依木真的失踪了,不知是死是活,光冲着这一点,他就不能饶了拓跋九霄,否则他高昌国王的尊严往哪放?

再者,天盛之前的疆土扩张谁都看在眼里,很难保拓跋九霄不会把魔爪伸向高昌,与其如此,不如先下手为强,既然嫁女儿、陪嫁金矿都不管用,他就只能硬碰硬了。

所以他答yīng

了南宫绝的请求,一旦战争打起来,他们便会守着这片沙漠,凭借高昌兵马对沙漠的熟悉,他相信不管是谁来,都不会是高昌的对手。

可令他没有想到的是,南宫绝今天居然打算直接要了天盛国主的命,如果南宫绝将这个消息告sù

了他,不知他会不会大笑三声?

南宫绝被嘲笑了,他承认自己这个将军之职得来的确实不光彩,可那又如何,重yào

的是结果,这几年的流浪、奔波、躲藏,已经将他原本细腻的皮肤磨得粗糙厚实了,他不再在乎面子,他在乎的是日子。

“你错了,能让我满足的不是什么将军之职,而是依靠这职位换来的东西。”

他眉梢轻挑,得yì

地看向了林铃儿,这时,他的几个手下将林铃儿的骆驼往他的身边赶去,直到林铃儿与他面对面的并肩,他的目光都没有收回,一直毫不避讳地盯着她的脸,欣赏着她倔强倨傲的目光,半晌才道,

“这东西,包括你的江山,你的命,还有……你的美人。”

他说的美人,自然指林铃儿。

林铃儿的心被他嚣张的气焰灼烧着,窒闷得她呼吸困难,几个字从齿缝中迸出来:

“南宫绝,你真卑鄙!”

南宫绝对她的咒骂不予理会,转而看向拓跋九霄,接着说道:

“我知dào

,你一向自命不凡,你拥有得太多,多到足以让你骄傲自负的程度。我还听说,你很重感情,为了林铃儿,你可以三年不碰女人,即便遭到所有人的非议,你依然坚持不立后,足以见得她对你有多重yào

。”

他深吸一口气,好似如释重负般,

“所以,今天我就要夺走你最重视的人,你的女人,你的孩子,日后我会替你好好照顾她们,至于你……安心地上路吧。”

南宫绝的话说的清楚明了,他就是要至拓跋九霄于死地,夺走他最在乎的人,让他在沙漠里孤独、痛苦地死去。

“南宫绝,知dào

你为什么能活到现在吗?”

林铃儿看着这张狠毒的面孔,他还是跟从前一样,谈论生死就跟呼吸喝水一样轻松,

“那是因为他念着一丝兄弟情份,没有下死命令追杀你,可你呢,你居然能这么轻描淡写地面对他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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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3. 642 因为我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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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

南宫绝出言打断了她,似乎对这个用词很不满yì

,冷冷地别过了眼,

“我没有兄弟!”

林铃儿眸光一紧:

“你们的身体里毕竟有一半的血是相同的。”

“可另一半,是不共戴天之仇!”

南宫绝再次抢白了她,他的眼中闪烁着凶光,即使面对林铃儿,他这辈子最想得到的女人,他依然不肯妥协。

林铃儿的眼圈泛着红,心一阵阵绞痛着:

“所以,你一定要杀了他?”

他看着她的眼睛,认真得不能再认真:

“一定要。”

林铃儿长抒一口气,对一个人彻底的失望,似乎也是一种心灵的解脱。

原本她还奢望着南宫绝会像拓跋九霄一样,看在穆如烟的情分上,像他一样放他一马,或者南宫绝并不是那么狠心绝情的人,当初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放了她,不正说明在他心里还是有一种不为人知的情愫存zài

吗?或者,她可以称之为良知?

可是现在,她不再奢望,失去一切的他,也失去了良知,就像申城所说,南宫绝只想抓住她这一棵救命稻草,不仅要紧紧地抓住,他还打算利用她来报复拓跋九霄,夺走他的女人和孩子,还有比这更剜心的报复吗?

她回头深深地凝望着霄,他之前的一切猜想都成为了现实,是她太天真了,以为只要按照南宫绝说的做,就一定会找回七七,就算他想报复,凭借霄的力量,也不可能让他得逞,可是现在……

是她坚持要进入沙漠,是她害了他。

“对不起……”

两行咸涩的泪水滑落,流到嘴边却是苦的。

霄看着她,轻轻勾起了唇角,他到现在还在安慰她,可是在她看来,那抹安慰的笑竟变成了嘲笑。

她没有勇气再看他,转而面向南宫绝:

“我知dào

,你想报复他,就像你说的,他这个人很看重感情,夺走他最重yào

的人已经是对他最大的报复。你没听过那句话吗?让人痛苦地活着,比死亡要难受一百倍。所以……”

“铃儿,别在我面前说这种话,我们从小就认识,你的心思我会不知dào

吗?”

南宫绝打断了她,

“你想让他活着,你在为他求情,是吗?”

林铃儿的眉紧拧了起来:

“是,没错,我就是在为他求情,因为我爱他!”

既然被看穿,她也没必要再隐瞒。

她看到南宫绝唇边那抹得yì

消失了,抓着缰绳的手紧握成拳,眸中喷发着愤nù

的火焰。

她一笑:

“我想知dào

,你把我从他的身边抢走,除了报复,还有没有其他原因?”

他的拳收得更紧了,手背上的青筋暴突着,轻易就暴露了他的心事。

“你……明知故问。”

他这算是承认了?除了报复,因为他对林铃儿难以忘情,所以才花费了百般的心思将她引到这里来。

“我再问你,燕玲珑和你的儿子,你不要了?”

她盯着他的眼睛,希望看到一丝松动。

可惜,正如申城所说,他对燕玲珑,根本没感情。

听她提到她,他居然笑了:

“女人,我只要你;儿子,我只要你生的。”

“呵,呵呵……”

林铃儿看着他,居然嘲弄地笑了起来,她实在忍不住,明明是一段深情的表白,可听在她的耳朵里为何觉得这么好笑?

“南宫绝,燕玲珑一直在痴痴地等着你,你的儿子整日地问着他的爹是谁,长什么样子,你却在这里跟另外一个女人告白?跟别的女人把孩子都生了,却来跟我告白?你觉得这样的男人,我会爱吗?”

南宫绝的面色沉了下来,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她对他的爱从来都是不屑一顾,就算他抛妻弃子,她仍然不改初衷,这是打击,更让他愤nù



“林铃儿,你想说什么?”

林铃儿收了笑,一张脸渐渐变得严肃:

“我想告sù

你一句大俗话,就算你得到人,也得不到心。你不是很缺爱吗?如果你想得到我的爱,那就先做出个能被人爱的样子出来。”

她看得出,他为这句话动容了,因为他把感情全部寄托在了她的身上,所以她的话起了作用。

他几乎没有经过思考,便脱口而出问道:

“怎么做?”

“像个男人一样,对你的女人孩子负起责任;像个男人一样,不要拿孩子威胁我;像个男人一样,跟拓跋九霄决斗!”

她一连说了三点,句句强调着“像个男人一样”,难道在她的心里,他一直都不是个真zhèng

的男人吗?只有拓跋九霄才是?

南宫绝看向了拓跋九霄,此时他身体虚弱,双眼布满了血丝,疲惫不堪的样子好像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原本那一头银发是他最特别的标致,曾经让所有人为之倾倒,可是现在,他就像个垂垂老者。

决斗?

他冷笑起来:

“我说过,这辈子,我只想对你一个人负责,包括你的孩子。至于决斗,我成全你!”

说罢,他抽出长剑朝拓跋九霄走去。

“南宫绝,这不公平!”

林铃儿冲口叫道,

“你明知他现在身体虚弱,却偏偏选在这个时候,你这是趁人之危!”

“不,我这叫乘胜追击。”

南宫绝边说边摆手,让周围的人退了开去,一双阴狠的眸死死地盯着拓跋九霄,他勾唇一笑,

“我会让她爱上我的。”

如今这种局面,一个连喘口气都费力,一个却生龙活虎,谁胜谁负显而易见。

他这是决斗吗?这简直相当于林铃儿给了他一个杀死拓跋九霄的机会,他可以名正言顺地杀死他了。

话音落下,他甚至不给霄喘息的机会,握着剑就刺了过去,边刺边喊着:

“谁也不许过来,他是我的!”

其他人一听,更是退得老远,当然他们没忘记牵走林铃儿的骆驼。

以为拓跋九霄不出三招就会毙命在他的剑下,谁料,第一剑他躲过去了,第二剑再刺过来时,他已经抽出了尺把长的匕首,隔挡了长剑,第三剑,他已经开始反击,当的一声,长剑与匕首相撞,激起一串火花,碰撞的声音在沙漠中久久回旋。

南宫绝的攻势越来越猛,起初以为拓跋九霄只是侥幸利用仅存的体力在与他搏斗,谁料他越战越猛,哪里像个在沙漠中缺水断粮两天、奄奄一息的人?

南宫绝看了一眼仍然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阿合奇,他可不是装的,他是真的不行了,那么拓跋九霄……是他太健壮,还是他使了诈?

原本南宫绝就不是拓跋九霄的对手,想想看,一个惯于使剑,一个却使得九九八十一斤重的玄铁鞭,霄出手之重,每一招都震得他虎口欲裂,手臂麻木,再打下去,他必输无疑。

正这样想着,失神的当,拓跋九霄突然一刀割破了他握剑的手腕,长剑应声从手中脱落,紧接着,匕首移到了他的颈部,只要稍稍一划,他必定动脉断裂,血流成河。

谁都没有想到,一个被困沙漠两天的人,居然会战胜南宫绝,正在大家惊愕的当,林铃儿机灵地朝他们跑了过来。

南宫绝大叫一声:

“抓住她!”

那些被惊呆的人方才回过神来,可想要抓住她已经来不及了,后面的人索性拿出弓箭,嗖的一声,一箭射出,正中林铃儿的左臂,她的身体一个趔趄,从骆驼上摔了下来。

“铃儿!”

“不要!”

霄与南宫绝的声音同时响起,后面的人一拥而上,活捉了林铃儿。

他们只知dào

这个女人是天盛国主的最爱,却不知,也是南宫绝的最爱。

“将军,抓住了!”

那些人押着林铃儿,得yì

地看向了南宫绝,他咬咬牙,硬是把怒火生生地压了下去。

“拓跋九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坚持到现在,现在你看好了,你最爱的女人在我的手里,如果你敢伤我一分,她就会伤到十分,如果你杀了我,大家就同归于尽。”

南宫绝再一次威胁了拓跋九霄,这一次,他更是十拿九稳,他可以用林铃儿来赌,可是拓跋九霄却不能,他的心的确够硬,可是在林铃儿这里,却怎么也硬不起来。

望着她受伤的肩头,大片的血溢出来,染红了她雪白的披风,如果他杀了南宫绝,她的身上一定会千疮百孔,就算他有三头六臂,也来不及救她。

“拓跋九霄,别忘了,你的女儿还在我的手里,我出发前已经告sù

了下人,如果我回得晚了,就可以送七七升天了,正好,跟你同路,你……不会寂寞了。”

南宫绝的话成功转变了形势,只要听到七七的名字,林铃儿就像一条被人掐住了七寸的蛇,无论如何再没有力qì

挣扎了:

“不要!”

她嘶吼着,肩膀的疼痛加上心脏的剧痛如蛊虫般噬咬着她,她变得卑微,殷切地看向南宫绝,

“南宫绝,只要你保证不伤害拓跋九霄,我们走,现在就走,带我去见七七,带我去!”

她早就想过,如果当真让她在拓跋九霄与七七之间做出选择,她一定会选择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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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4. 643 七七到底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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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她,他还可以再找其他女人,爱上其他女人,她可以不做他的唯一;可是七七却只有她这一个母亲,她还那么弱小,如果身边没有母亲的保护,她不敢想象她会过得多么担惊受怕。

为了女儿,她只能放qì

他。

但是,她要他活着,一定要活着。

南宫绝得yì

地笑了,林铃儿妥协已是最大的胜利,他轻轻地推开架在他颈上的匕首,原本他也没想用自己的剑杀死拓跋九霄,只不过林铃儿激了他,他才动手。

“看到没有,她选择了我。”

如今,看着自己的女人心甘情愿地跟着仇人走,他一定痛不欲生了吧?

拓跋九霄的确心痛,痛的不是她跟了谁,而是她肩上的伤,她一定很疼。

南宫绝打算越过他,走向林铃儿,谁料,他却狠狠地撞开了南宫绝,率先奔向了她。

跳下骆驼,他跪在她的面前,与她面对面,看着她满脸的泪痕,他红了眼眶。

抬手轻抚着她苍白的脸颊,帮她拭去泪水,他竟然哽咽了:

“是我对不起你……”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也只能说这么一句。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心痛,却没有应有的悲伤与无奈,取而代之的,竟是一抹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她良久地注视着他,他却躲避了她的眼神,一把将她拥入怀中。

他伏在她的耳边,脱口而出一句话:

“我爱你。”

在她仍然错愕的时候,肩上却是钻心的一疼,她忍不住惊呼出声,差点晕死在他的怀里。

下一秒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扭脸看去,他的手中握着那支插入她身体里的箭。

他审视着那支箭,眉头紧拧着:

“箭上没毒。”

看着她越加苍白的脸色,还有那两片早已失了往日风采的唇,他的心疼得无以复加,

“伤口不深,不会有事。”

他在安慰着她,随后撕开自己的披风,将她的伤口缠了起来,他包扎得很仔细、很认真,最后,他抬眸凝视着她,低声说,

“你不会有事,七七也不会有事。”

“对不起……”

她的泪又流了下来,

“我不该任性地闯进沙漠,我该听你的安排。”

事到如今,她真的后悔了,若不是他早已猜到南宫绝的计谋,偷偷地留下了淡水和干粮,他和她怎么能坚持到现在,他又怎么能打赢南宫绝?

最初的虚弱只不过是让南宫绝掉以轻心,她的激将也是为了让南宫绝能败倒在霄的手上,擒贼先擒王,只要捉住了他,不愁找不到七七,可最终还是她拖累了他。

如果当初她能静下来心,也许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

他的手指插入她凌乱的发丝,将她按进自己的胸口,低沉暗哑的声音震动着她的耳膜:

“你只是做了一个母亲该做的。”

他的包容,让她更加泣不成声。

南宫绝的心在抽搐着,他同样地爱着她,为什么就不能得到她一丝丝的柔情?

“够了!”

他怒吼一声,骑着骆驼赶过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地上的两人,

“趁我还没改变主意,你最好快点跟我走。”

林铃儿缓缓抬起了头,最后在拓跋九霄的唇上落下一吻,然后吃力地起身,倔强地上了骆驼,一步三回头地随着南宫绝离去。

她看到拓跋九霄坚强地站在原地,对她笑着,挥手,仿佛这不是诀别,只是下一次重逢的开端。

她难以揣测他的心思,只知dào

,愤nù

与悲怆占满了她的心。

虽然他藏了淡水和粮食,但是在阿合奇饿肚子的时候,这些最后的补充也已经被他们二人消耗殆尽了,南宫绝真的把他一个人留在了沙漠里,孤独、绝望。

她想象着他一个人躺在那片稀疏的胡杨林下面的场景,他会渴得咂舌,饿得前胸贴后背,缺水少粮,会导致他最后形容枯槁,最后被活活饿死。

秃鹫不会放过他的尸体,沙尘暴席卷过后,也许他的肉身会荡然无存,只剩下一副骸骨惨白地掩埋在黄沙里,后人经过时,也只当他是一个惨死在沙漠里的人而已。

一代君王就这样殒落了吗?

她泪眼模糊地望向前路,满眼的黄沙,七七到底在哪?

再回顾后方,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起伏的沙丘中。

在女儿与他之间,她轻易地选择了前者,可是他呢?无论她做了什么,他却从未抛弃过她,甚至明知沙漠之行凶多吉少,他还是陪着她来了。

原来,她爱他,从来不及他的十分之一。

最后,她再次望向前路,没再回头,飘忽的声音响起:

“南宫绝,我的七七还好吗?”

她的声音淡然,再没有了之前提到七七时的激动与紧张。

南宫绝没有看她,略作沉吟之后才道:

“她很好。”

“她在哪?”

她紧接着问。

两人并肩而行,她看不到南宫绝闪烁不定的目光:

“一个很安全的地方。”

“她吃得好吗?”

“不错。”

“睡得好吗?”

“还好。”

她问的简单,他回答得更简单,这对话听起来再普通不过,却重重地敲击着一个母亲的心。

她吃得好,睡得好,看来,没有妈咪,她这个小豆包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她才四岁而已,也许那短暂的记忆中,早已没有了妈咪这个人,等她长大后,谁对她最好,谁就会是她的妈咪。

其实,等她长大了,终究有一天要嫁人,要离开父母,她不可能陪她一辈子,早一天,晚一天而已。

只要她能好好地活着,身边也不一定非要有她这个不称职的母亲。

“现在谁在照顾她?”

她又问道。

南宫绝对七七的问题显得颇有些不奈,却又小心翼翼地回答着:

“有丫鬟,有嬷嬷,她被我像个公主一样地宠着,你可以放心。”

他的话大有讨好她的意味,只是不知dào

她会不会领这个情。

她点点头,好像对他的话很受用:

“嗯,你能这样照顾她,我很感激。”

她忽然想到了拓跋九霄之前派人张贴的告示,不知dào

他看到了没有,

“那张告示,你看过了吧?”

南宫绝想到了告示的内容,微不可闻地嗤笑一声,应着:

“嗯,看过。”

他想起了拓跋九霄的可笑,居然以为他会在乎区区一个燕玲珑和她所生的儿子,还用叔父的身份绑着他,他不知dào

南宫绝的“绝”字怎么写吗?

林铃儿似乎没有把他的反应放在眼里,她的两眼僵直地盯着前方,深沉却以淡漠:

“很好,对照着那张告示,你应该可以更好地照顾七七,希望你能一如既往。”

“她是你的女儿,也是我的,我自然不会亏待她。”

直到这时,他的目光才灼灼地射过来,期待着从她的脸上得到一丝类似爱的东西。

可她却面无表情,甚至没有赏他一个眼神,良久地沉默之后,她问:

“她问起妈咪了吗?”

南宫绝一怔,随口反问道:

“妈咪?那是什么东西?”

这一问,让林铃儿的心瞬间揪紧了,她惊诧地看向他,眉头微皱,用干哑的嗓子解释道:

“妈咪,就是她的一个布娃娃啊,从前她每天晚上睡觉都要搂着她,没有她就睡不着,怎么,她没有找过吗?”

听着她的解释,他竟然避开了目光,良久才道:

“没有。”

“那……她问起母亲了吗?”

她灼灼地盯着他的侧脸,仿佛要钻到他的脑中,窥视他所有的思想。

他忽然笑了:

“怎么会不问?她每天叫着要见母亲,盼着跟你团聚。”

最后,他不忘补充一句,

“就像我一样。”

林铃儿感觉到了不对,刚刚绝望的心被南宫绝的答案击得四分五裂。

七七从来不会叫她母亲,她只会叫她妈咪,可南宫绝的答案说明了什么?他根本就不了解七七,他的回答与标准答案截然相反,这是为什么?

她突然停了下来,眼神竟变得格外平静:

“南宫绝,你到底把七七怎么了?”

南宫绝的背影停在了那里,脊背僵直,在她看不到的瞬间,他的眸光晦暗,充斥着丝丝的慌乱。

见她不走了,他转过身,唇边是那抹惯常的笑:

“我把她照顾得很好,只等着跟你团聚。”

心中虽满是担忧,她却冷笑出来:

“照顾得很好?为什么骗我?你连关于她最基本的常识都不知dào

,这叫照顾得很好?”

他的眸光一紧,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那抹笑却仍然坚持着挂在嘴边:

“铃儿,你在说什么?”

“你在骗我,七七到底在哪里?她……死了?”

是的,她想到了最坏的结果,死亡。

如果七七好好的,他的答案为何会如此敷衍?根本就是驴唇不对马嘴!

她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平静,其实一颗心早已揪成了一团,脑中浮现的全是七七的那张小脸,胖嘟嘟的脸蛋,红润润的嘴唇,一双大眼睛在做了坏事后总是眨呀眨的……她无法想象她弱小的身体是如何夭折、如何被埋入泥土,在没有父亲和母亲的空间里,她就那样孤独的死去,无边的黑暗笼罩着她,她该有多害pà



装得再平静,泪水依然故我地跳出了眼眶,心已经碎得无法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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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5. 644 从来没见过什么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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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绝的双手死死地攥成拳,松开,再握紧,如此反复着,他的眸光恍惚着,却仍在笑:

“铃儿,你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发烧了?”

说着,他伸出手欲抚上林铃儿的额头,林铃儿却身子一闪,避开了。

他的笑容终是收敛了,环视着周围的手下,厉喝一声:

“刚才是谁射伤了她?”

手下们皆是一抖,相互看着对方,良久没有人敢站出来,但见他的眸光凶狠坚定,似乎没有要放过这个问题的意思,终于一个高昌国长相的人站了出来。

“将军,是我。”

他看起来很年轻,应该是个没有经验的小卒,此时他抿着唇,战战兢兢,好像正在为刚才那一箭而后悔。

南宫绝凶恶的眼神落在了他的身上,好像在看着一只苍蝇般嫌恶,他勾出一抹邪恶的坏笑,随手拿起弓箭,将弓拉满,一支箭划破空气,嗖的一声射入了年轻人的心脏,在场的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年轻人已经从骆驼上跌下,重重地趴入了黄沙中。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如芒在背,人人自危,刹时间明白这个女人对南宫绝的重yào

性,他有多看重这个女人,就有多痛恨那些伤害她的人。

望着黄沙中一动不动的尸体,林铃儿的心更凉了,看来不管事隔几年,南宫绝还是那个没有人性的南宫绝,人如其名,绝情绝义。

这样的男人,还能被她信任吗?

不得不说,从始至终,她都相信南宫绝对她的感情是真的,否则,当初他就不会千里迢迢地将云倾城送来瓦倪,只为了将她换回,也不会一次又一次地为了得到她而冒险,最后更不会悄无声息地放走她……可是,他还是杀人不眨眼,只要触犯了他的规矩,他通通不留情面。

那么,她的七七,会不会在某时某刻,触怒了他,被他一掌打死?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头顶的烈日如火一般炙烤着她,她的眼前恍惚一片,那具年轻人的尸体也渐渐模糊了,她的身体摇晃了两下,差点摔下去。

南宫绝大叫起来:

“快,拿水来!”

很快有人恭敬地递上了水,不敢怠慢。

他将林铃儿从骆驼上抱下来,把水送到了她的嘴边,她的眼睛半睁半闭着,失去了生气,已经不知dào

喝水。

他强行把水灌入她的口中,她咳嗽起来,随后被迫大口吞咽着,水让她清醒了一些。

她睁开眼睛,无助地看着南宫绝,带着可怜的期待:

“南宫绝,你到底把七七怎么样了?她没死,她没死对不对?告sù

我,你没有杀死她,她还活着?”

南宫绝的眉宇间满是阴郁,他沉默了良久,道:

“她当然没死,她在等着你,所以,我们快走吧,不要让她等急了。”

她的眸色突然严厉起来:

“你为什么还在撒谎?我告sù

你,七七根本就没有什么喜欢的布娃娃叫妈咪,那个妈咪就是我,她从来不会称呼我为母亲,她只会叫我妈咪,你根本就不了解七七,你一直在说谎,为什么?”

知dào

自己被识破,南宫绝看起来有些狼狈:

“因为,因为……”

林铃儿渴可望着他的答案,可就在这时,她的颈上突然被重重的一击,疼痛之中,她失去了知觉。

他终于可以触碰她了,望着躺在他怀中的女人,他竟有些激动,小心翼翼地抚上了她的额头。

果然不出所料,她的身子发烫,长时间的跋涉与劳累让她早已疲惫不堪,却仍然坚持着。

箭伤加剧了她的痛苦,她的脸与唇越发的苍白,就像风雨中一片凋零的树叶,随时都可能飘落。

太阳虽然炽烈,却已近黄昏,他回头看了一眼来路,此时拓跋九霄早已被淹没在黄沙中,他抱起林铃儿上了骆驼,大声吩咐着:

“离开这条线路,找个地方休息,等天黑再走。”

他不敢再带她冒险,没错,他的心是铁做的,可是每当面对这个女人,他却愿意为了她融化,只为了她。

一行人偏离了原本的线路,找了一处沙丘的背光处歇息下来,他这么做是为了不让拓跋九霄有机会追上来找到他们。

不管七七是死是活,他只要林铃儿一个人就够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当天边的最后一抹霞光消逝时,沙漠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在沙漠里宿营,篝火是必备的,一来为了取暖,二来可以驱赶沙漠狼,骆驼围着篝火形成了一个大圈,人倚靠着骆驼过夜,万一不幸沙暴来袭,骆驼还可以成为最佳的避风港。

在这个大圈中,还有一个小圈,南宫绝抱着仍然昏迷不醒的林铃儿,依偎在骆驼圈里,夜晚很冷,他将带来的兽皮通通围在了她的身上,生怕她的病情会加重,不时地给她喂着水,希望她能赶快降温。

望着她没有生机的脸,他既安慰又心痛,他终于如愿以偿地得到了她,可她却负伤流血,奄奄一息,她终有醒来的一刻,不管在沙漠中,还是将来他把她带回自家院子,只要她醒来就一定会问关于七七的事,到时他要如何面对她?

“七七……”

她在梦中嘤咛了一声,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她的眉头紧紧地皱着,好似痛苦不堪,眼角有泪珠滑下,迷了他的眼。

他将下巴抵在她发烫的额头上,眼眸腥红,这辈子,他唯一愿意说对不起的人,就是她,这一次,他是真的对不起她,因为他把七七弄丢了。

没有七七,她不可能跟他走,所以他只能撒谎骗她,可是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她总会知dào

的,到那时,她又会如何?

他不知dào

,甚至不愿去想,他历尽艰辛得来的女人,他不愿再失去,也不能失去。

整整一个晚上,林铃儿都昏迷着,可她却一直在做梦,大脑没有一刻停歇过,梦里有拓跋九霄枯瘦的身影,他孤独地沙漠中爬行,想要爬出沙漠,为自己寻求生路;还有七七,她独自一人坐在一间又大又黑的屋子里,哭着叫妈咪,她说她好怕,她要妈咪,她拼命地朝她奔跑,可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屋里,她抱到的都是空气,耳边七七的哭声不断,她就是抱不到她。

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甚至不知dào

自己是醒着还是在做梦,入眼的是黑暗,应该是梦,可是当点点火光跳入眼帘,听着枯枝的噼啪声,她方才感觉到了真实。

动了一下,身上不知dào

是什么厚重的东西,压得她呼吸困难,她推了推,手臂上的箭伤痛得她龇牙咧嘴。

“你醒了?”

身边,南宫绝警觉地撑起了身子,惊喜地望着她。

她是醒了,但头还是晕晕的,颈部传来的酸痛在提醒着她,她是在最关键的时刻被南宫绝打晕的,他为什么会打晕她,不言而喻,因为七七的事,他已经没办法说出口了。

心里郁结得快要炸开了,可身体却不允许她抗争,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虚弱地吐出两个字:

“好重……”

南宫绝看了看她身上压着的兽皮,立kè

明白了她的意思,一边帮她拿掉一点,一边说:

“夜里凉,我怕你冷。”

她感觉到他的手臂就在她的颈下,他一直抱着她吗?

心里不免生出一股恶气,她用单手支撑着想要起身,却被南宫绝按住:

“你想做什么?口渴吗?我帮你拿水。”

他还真是体贴入微,为什么她从前没有感觉到,还是心不在这个人的身上,所以根本没有感觉?

“不必。”

“你现在身体很虚弱,想要做什么我帮你。”

她还在强撑着起身,他却积极地关心着她。

她用红肿的双眼瞪着他,哭泣加上疲惫、病痛,让她看起来狼狈不堪,一双本应水汪汪、清澈如泉水般的眼睛,此刻却像两个烂了的桃子,惨不忍睹:

“我要解手,放开我。”

她瞪着他,说出了令人脸红的话。

他的目光闪烁了两下,果然有些尴尬,立kè

扶着她站起来:

“这个……”

他环视着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一个不高的小沙丘上,

“我扶你过去。”

虽然浑身无力,头晕眼花,可是心内的厌恶与痛恨还是让她增长了几分力qì

,她推开他,漠然地道:

“不用,男女授受不亲。”

一句话,已经很明白地拒绝了他,也很在理。

说罢,她头也不回地朝那小沙丘走去,摇摇晃晃地走出几步,却感觉如芒在背,回头一看,果然南宫绝跟着来了。

她站定,回头看着他:

“怕我跑了?”

南宫绝不说话,只是笑了一下,这笑似乎与往日不同,习惯以外,里面蕴含着关切。

可这在她眼里,只会增加他让人厌恶的程度,不会有任何改变。

“放心,没见到七七,我是不会跑的。”

她的声音依然嘶哑,难听得好像乌鸦,

“所以,别再跟着我。”

见她似乎生气了,南宫绝真的停下了脚步,有时,他甚至也不知dào

为什么,他是个连人命都不在乎的人,为何偏偏对她无所适从?

林铃儿走到沙丘后面,沙漠里的月亮很亮,星星很多,给这个漆黑的夜平添了几分光亮。

“听说南宫将军绑架了天盛国主的长公主,才敢这么嚣张。”

“谁知dào

是真是假,反正我一直在他的府上当差,可是从来没见过什么小孩。”

她正准bèi

蹲下,谁知不远处传来的对话让她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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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6. 645 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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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应该是两个出来解手的士兵,伴随着他们的对话,还有哗哗的小便声,夜太静,他们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可是同在一个沙丘后,即使距离稍远,也被她听了去。

“切,亏得国王还信他,一个落魄的前朝太子,能有几斤几两重?国王若不是怕剩下的那座金矿也被天盛国主抢走了,才懒得理他。居然利用一个小孩子来达到目的,真是卑鄙。”

“嘘,你小点声,没看那家伙心有多狠吗?杀人连眼睛都不眨,当心他回头给你一箭,你也别想走出这沙漠了。”

两人越说越小声,生怕被南宫绝听了去。

不难听出,这些人虽然表面对南宫绝毕恭毕敬,可是骨子里并不服他,甚至鄙视他。

林铃儿真想抓住他们问一问,七七真的不在南宫绝府上吗?他们从来没有见过她,说明了什么?

南宫绝对七七的不了解,无法回答她的问题,还有这两个士兵的对话,似乎都在证实着一件事,七七并不在南宫绝的手上。

可是,她会在哪?

她捂着嘴,生怕自己哭出声来,靠着沙丘缓缓地滑了下去。

头痛欲裂,心痛如绞,望着这片沙漠,望着无边的黑暗,她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拓跋九霄有可能死在沙漠里,七七不知去向,明明就应该轮到了一家人团聚的时刻,为什么就会四分五裂、分崩离析了?

他们经lì

了四年的苦难,难道这份等待还不能感动上天,不能让他们得到幸福吗?

“铃儿,好了吗?”

沙丘的背面传来南宫绝担忧的声音,

“是不是走不动了?我过去接你?”

“不,不用。”

林铃儿不敢让他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她不能让他知dào

,她已经对七七的事有所察觉,因为她知dào

他不可能放过她,就算七七不在他的手里,他仍然会把她困在他的身边。

擦干眼泪,收拾心情,她从沙丘后走了出来,低着头,宽大的披风连帽遮住了她的面颊,让他看不清她的表情。

他赶紧上前扶住她,关切地问着是不是很不舒服,还说等出了沙漠就会好,他会给她最好的照顾。

她没有回应,也没有推开他,只是任他扶着回到了骆驼圈子里,就着地上的兽皮躺下去,闭上了眼睛。

南宫绝没再说什么,帮她将身体盖严,然后想在她的身边躺下。

林铃儿觉察到了他的动作,翻了个身,说:

“我想自己睡一会。”

意思明显,她不喜欢他躺在她的身边,南宫绝的动作顿住,起身与她拉开了些距离,规矩地坐在了一边,没有再靠近她。

“睡吧,你累了。”

他看着她的背影,淡淡地说道。

背对着他的林铃儿,缓缓睁开了眼睛,两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滑落,不管南宫绝怎么讨好她,都永远挥不去她对他的恨,是他让她见不到七七,连她是死是活都不知dào

,是他骗她丢下了霄,如果这辈子都见不到七七,如果霄真的死在沙漠里,她一定会亲手杀了他,一定会!

揪着胸口的衣襟,大红的颜色映着微弱的火光刺痛了眼睛,她会安安静静地等到天亮,这身衣服,是她最后的武器。

闭上眼睛,她睡着了,尽管肩上的箭伤痛得她流汗,可她必须好好睡一觉,她必须让自己尽快好起来。

夜行晓宿,阿合奇那时故yì

想要拖垮他们,所以偏偏不按照这个来做,如今南宫绝是无奈而为之,他必须让林铃儿好好休息,又急着赶路,所以在第二天天不亮,林铃儿刚刚醒来时,他就命令大家出发了。

林铃儿的身体还发着烧,因为箭伤的缘故,伤口不经过消毒,有些感染是必然的,但她坚持着自己爬上骆驼。

南宫绝没有反对,只是一直走在她的身边,生怕她晕倒会从骆驼上跌落下来,小心翼翼地护着。

太阳升起,照在这一队白衣人身上,泛着淡淡的红光,林铃儿抬头看看东方,目光又从淡蓝的天空上掠过,她没有看到雄鹰,也没有看到秃鹫,头有些晕,只能收了目光继xù

往前。

她几乎敢肯定,七七不在南宫绝的手上,既然如此,她便是无所畏惧了,如今她已不敢奢求能再见到七七,不管她在世界上的哪个角落,只要她还活着,能平安地长大,就好。

南宫绝非常急于赶路,他甚至有些不顾林铃儿的身体,一味地加速,加速,就这样一直到了日上三竿,温度攀升上来。

林铃儿有足够的干粮吃,有足够的水喝,可她仍觉得口干舌燥,她知dào

,这是心病使然。

突然一声鹰号划破了天空,她抬头望去,一只雄鹰正从远方飞来。

她灿然一笑,终于来了。

白衣队伍仍然向前行进着,此时,她却缓缓地解下披风,露出了里面大红的衣裳,当雄鹰飞来时,她笑着朝它挥舞手臂。

南宫绝看着她,惊呆了,不论脸色如何苍白,这一身似喜袍的装扮,让她看起来美艳绝伦,就像大婚的新娘,浑身上下散发着无可比拟的魅力,他的脑海里甚至出现一幅他与她拜堂的画面。

“你在干什么?”

这时,一声怒吼打破了那幅和谐的画面。

南宫绝不悦地拧眉,刚才出声那人忙禀告道:

“禀将军,这只鹰可不是什么普通的鹰,这是沙匪专门伺养的信号鹰,它们在沙漠中发xiàn

商队,然后把消息带回去,沙匪才能准确地捕捉到商队的位置,进而抢掠。”

此人接着补充道,

“其实也没什么,毕竟咱们是兵,他们是贼,他们躲还躲不及,咱们没必要怕他们。”

说是这么说,可此人言辞中对沙匪的畏惧还是不小心流露了出来,否则又怎会制止林铃儿的行为?

直到这时,南宫绝似才发xiàn

头顶上盘旋的老鹰,他到高昌国不久,有一些东西并不完全知dào

,疑惑的目光落在林铃儿身上,他上前按下了她挥舞的双手,笑着说:

“铃儿,这个不好玩。”

林铃儿仍然看着那只鹰,缓缓地放下了手臂,轻声说:

“如果我是那只鹰,该有多好!”

南宫绝的眸子一暗,她这是在告sù

他,她渴可望自由,不想跟着他。

可惜,他不能放开她。

林铃儿没有再穿上那件雪白的披风,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这只鹰的身上。

谁料,南宫绝却拿起弓箭,瞄准了那只鹰,嗖的一声,老鹰的翅膀被射中,在空中扑楞了两下,还是掉落下来。

林铃儿的唇动了动,想喊出那声“不要”,却终是没能出声。

她的希望,就这么落空了。

“走!”

南宫绝大喊一声,队伍又继xù

向前移动。

泪水溢出眼眶,她紧紧地握住缰绳,垂下了眼眸,她不会就这么放qì

,她要救自己出去,她还要救出霄,就算不能,她也不会让南宫绝这么舒服地活下去。

记得上一次,她问过鹰爪,为什么她在沙漠中挥舞红绸他就知dào

,他说那是沙鹰寨的求救信号,只要有一只信号鹰看到,就会飞回来告sù

他们,不是谁都享有这个待遇的。

鹰爪,你能飞来救我吗?

为了拖延时间,本来就头晕目眩的她假装晕倒从骆驼背上跌落下来,以为南宫绝会命令队伍停下来,谁知他却将她抱在了身前,就算她身体不适也要继xù

赶路。

无奈,林铃儿装晕了一会便醒来,坚持着从他身前离开,自己独乘一匹骆驼,她大口吃饭,大口喝水,只为让自己尽快好起来。

为了赶路,南宫绝没有让队伍歇息,从太阳还未升起开始,一直到太阳落山,他们吃喝都在骆驼背上。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以为这一天就这样过去了,谁料当启明星升起的时候,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驼蹄踏在沙漠中那闷闷的声响排山倒海般涌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响,南宫绝的队伍中,骆驼受到了惊吓,动作变得异常不安,这是动物感受到危险的天性。

几个手下围了过来,脸上现出惊惧的表情:

“将军,不好,恐怕来者不善。”

另一人握紧了弯刀,紧盯着声响的方向:

“不会是沙匪吧?”

南宫绝眸光一紧:

“我就不信沙匪连官兵的主意也敢打?”

贼怕官,这话不假,但匪与贼可是大为不同,贼只偷盗,匪却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南宫绝低估了沙匪的道行。

这批人来势汹汹,想要躲避已经来不及了。

“将军,怎么办?”

这些人急了,听声音怎么也有上百人,他们区区几十人显然不是对手,若是硬碰硬,必然惨败。

“保护铃儿。”

面对未知的挑zhàn

,南宫绝只说了这一句话。

林铃儿充耳不闻,只顾看着滚滚沙尘,当漫天黄沙席卷而来的时候,她多么渴可望能看到熟悉的身影。

气氛越来越紧张,南宫绝的人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bèi

,当沙丘后的人终于跃到前方的时候,借着还未完全暗下去的天光,她真的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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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7. 646 他来救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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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大批人马中,首当其冲的是鹰爪,他仍然是从前那样的装扮,粗犷豪放,距离虽远,可他一眼就看到了一身红衣的林铃儿。

队伍停了下来,他细细地审视着她的脸,之后眸光却暗淡了下来,虽然是个女人,却不是他日思夜想的蓝衣。

林铃儿激动得心脏狂跳,他真的来了!

可是看到他眼中的失望,她忽然明白了什么,自己的脸变了,不再是蓝衣,他怎么会认得她?

可是现在却管不了那么多了,也许他不认识她正好,南宫绝便不能再用她来威胁他,她看着他,大呼了一声“救命”。

只是这一声,却让鹰爪的眸中重新燃起了希望,这是蓝衣的声音,绝不会错。

他带人缓慢地踱到了南宫绝的队伍前,紧盯着林铃儿看了一会,她面色苍白,唇瓣失血干裂,肩上缠着绷带,这个女人怎会如此狼狈?

脸不是她的脸,声音却是她的声音,难道是他听错了?

他看着她的眼睛,问了一句:

“你刚才说什么?”

林铃儿望着他,熟悉的感觉呼之欲出:

“我说救命,救救我!”

鹰爪心里一紧,这个声音,这样的眼神,与蓝衣无异,他的听力异常灵敏,在这沙漠之上,他可以听到十里之外的骆铃声,可以听到沙尘暴来临之前的风声,怎会不记得她的声音?

不管她是不是蓝衣,这个女人,他救定了!

“沙匪?”

南宫绝看着鹰爪,不屑地吐出两个字。

鹰爪的眼神向来深沉中透着凶悍,除了大当家苍鹰,他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目光落在南宫绝的身上,他上下打量一番,又不动声色地将他身后的人收入眼底,这些人并不是普通的商人,个个手握兵器,如果想要救出那个女人,免不了一场硬仗。

不愿自己的人有所损失,他指着林铃儿,冷硬地道:

“我只要那个女人。”

意图明显,只要南宫绝肯把林铃儿交给他,便免了这场争斗。

南宫绝笑了:

“这个女人是我的,谁也别想带走她。”

在他看来,这群沙匪大概是见没什么东西可抢,不想空手而归,便想抢了女人回去糟遭蹋,却不知林铃儿与沙鹰寨的渊源。

“你的?”

鹰爪鄙夷一笑,

“在我沙鹰寨的地盘上,你的,就是我的!”

话音落下,他的长剑已经出鞘。

秃鹰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手持弯刀,叫嚣道:

“大当家的,跟他废什么话,弟弟跟你保证,那个女人,非你莫属!”

说罢,他双腿一夹骆驼,率先冲了上去,直奔林铃儿而来。

“给我杀!”

鹰爪一声令下,后面百十号沙匪通通加入了战斗,双方很快缠斗在一起,昏暗的天空下,黄沙四起,掀起阵阵尘烟。

由于沙匪人数众多,很快,负责保护林铃儿的几个人也都被迫加入了战斗,林铃儿在烟尘中迷了眼睛,失了方向,想要冲出去却找不到缺口。

她努力地睁开眼睛,只见秃鹰手段凶残,见一个杀一个,南宫绝的人已经死伤过半,沙匪也倒下不少,鹰爪与南宫绝缠斗在一起,两个高手较量,不分上下。

很快,秃鹰杀出一条血路,朝她飞奔而来,他面带邪恶的笑,好像林铃儿就是他的猎物,此刻他带着猎人收获时的喜悦,来捡猎物了。

南宫绝怎能让他抢走林铃儿,他从鹰爪的长剑下脱身,也朝他奔来,鹰爪紧随其后,一时间,三个男人同时向她奔来,她惊得不知所措。

“往南走!”

鹰爪大叫一声,林铃儿才回过神,握紧缰绳往南飞奔。

南宫绝知dào

林铃儿一心想离开他,可令他想不到的是,她求助的人居然会是沙匪,常人看到沙匪都会吓得屁滚尿流,何况是一个女人?

她难道不知dào

沙匪无恶不作,是她太天真,还是太想离开他,而无所不用其极?

如今他的人显然处于下风,可他不会轻易放qì

她,这是他来之不易的机会,错过了这一次,恐怕再没有第二次。

“老三,缠住他!”

见林铃儿冲出了包围圈,鹰爪又大叫着秃鹰,两人一起拦住了南宫绝的去路,不让他再有机会接近林铃儿。

林铃儿完全不顾后面的人如何厮杀,只顾往南飞奔,她知dào

,鹰爪一定会帮她,可谁料,更大的惊喜还在后面。

还未完全脱离南宫绝等人的视线,眼前便又有大片黄沙飞起,如同刚才沙匪来袭时一样,沙尘中,成群结队的人马朝她奔来。

她愣在了原地,难道是沙漠中的另一伙沙匪,驼帮?

如果是他们,他们会站在谁的一边?眼看鹰爪的人也折损不少,如果驼帮的人多,恐怕大家都会凶多吉少。

怎么办?

进退两难之际,眼前的人冲破烟尘,渐渐清晰起来。

她看到了什么?一头银发……竟然是拓跋九霄?怎么可能?

她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发烧出现了幻觉,可是,眼前的身影越来越清晰,不是他还会有谁?

他来了,带着千军万马,来救她了!

“我在这!”

她哭着,喊着,看到他,她所有的委屈、不安、愤nù

都化成了泪,拼命地朝她挥舞着手臂。

拓跋九霄看到了她,更看到了与鹰爪和秃鹰缠斗在一起的南宫绝,经过她身边的时候,他没有停留,手持玄铁鞭直奔南宫绝而去。

结果是不言而喻的,就算南宫绝武功再高强,面对拓跋九霄、鹰爪、秃鹰三位高手的强强联合,也只能输得一败涂地。

“妈码的,敢跟大当家的抢女人,找死!”

当秃鹰举起弯刀想要砍下南宫绝的人头时,被拓跋九霄用玄铁鞭挡开了。

秃鹰很不悦,瞪着拓跋九霄吼道:

“你特么是什么人?看你不像是道上的,老子恩怨分明,刚才的事多谢了,可这个人是我的,别以为你帮了忙就能干予我沙鹰寨的事,闪开!”

秃鹰上下打量着霄,说话一点也不客气。

霄对于他的无礼并不在意,只是玄铁鞭一直挡着他的弯刀,不让他落下。

他冷然地看着南宫绝:

“南宫绝,七七在哪?”

南宫绝跪在三人面前,一张白净的脸上混合着沙尘与汗水、血水,目光依旧凶狠:

“你居然还活着?”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拓跋九霄,眼中带着不甘。

听到两人的对话,鹰爪与秃鹰相视一眼,甚是惊讶,秃鹰不由得放下了弯刀,不再说话了。

拓跋九霄目光清冷,似乎不愿与南宫绝多言:

“交出七七,孤可免你一死。”

南宫绝看着他,又看向了他身后的人,最刺眼的莫过于申城。

他冷笑起来:

“申城,没想到你也会背叛我,这么多年,我白养你了!”

申城的眉紧拧着,事到如今,数落南宫绝曾经那些狠心决绝的做法没有意义,他开口道:

“国主向来说一不二,只要你交出七七,定能留你一命。”

他的语气颇为缓和,毕竟这是他曾经的主子,

“主子,你大势已去,何必再执着?我知dào

你在想什么,你不甘心活得孤苦伶仃,所以才想抓着铃儿主子不放,可是她的心根本不在你的身上,就算你抓得住她,恐怕她也会恨你一辈子!与其如此,您何不跟那个痴痴等你的燕玲珑度过余生?还有你们的儿子,小家伙不知dào

多善良,燕玲珑把他教得很好……”

“住口!”

南宫绝的眼睛赤红,即使沦为阶下囚,他仍然挺直脊背,维持着他高高在上的尊严,他看向拓跋九霄,

“把铃儿叫过来,我只告sù

她。”

“我来了。”

此时,林铃儿已经跳下骆驼,朝他走来。

鹰爪的眼睛寸步不离地盯着她,这个女人叫铃儿,曾经,蓝衣从沙鹰寨盛装走出去,她说她要代替阿依木嫁给天盛国主拓跋九霄,如今眼前这位银发男子就是拓跋九霄,蓝衣的女儿也叫七七,难道这位铃儿,真的是蓝衣?

一边的秃鹰已经看得傻了眼,他想要跟鹰爪说什么,却被鹰爪制止,他现在只想听林铃儿说话。

南宫绝看着林铃儿,想像平常一样笑得潇洒,可是那笑却是无比的凄楚:

“铃儿,跟我走,我带你去找七七。”

林铃儿突然觉得他好可怜,从她进宫就认识他,如今已经整整十年了,她从未想过,他们之间会以这样的方式见面。

“南宫绝,你还想骗到什么时候?知dào

我为什么叫来沙匪吗?如果七七真的在你手上,你以为我敢叫吗?”

这话震惊了所有人,鹰爪几乎可以肯定,她就是蓝衣。

“你说什么?沙匪是你叫来的?”

南宫绝不敢相信。

她揪着衣襟:

“你以为我为什么穿红?难道会是为你穿的嫁衣?”

她看向了鹰爪,回应她的是一个会心的微笑,她知dào

,鹰爪已经认出了她,

“我知dào

七七根本不在你的手上,你说,你到底把她送到了哪?到底把她怎么样了?”

她激动地扯住了南宫绝的衣领,不停地摇晃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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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8. 647 父王是个什么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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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绝望着她的脸,眼中居然流露出幸福的神色:

“是不是只要我不告sù

你七七的下落,你就会每天都来质问我,像这样与我近在咫尺,让我可以看清你的眉眼,你的唇,你的一切?”

林铃儿呆愣住了,一把推开他:

“南宫绝,你疯了!”

她后退几步,深吸一口气,

“我知dào

,你总是怪自己没有人爱,所以便拼命地去追求自己所爱,以为这样才能得到爱。可是你错了,你根本不知dào

爱是什么!”

“爱是什么?我的爱就是你,我只想要你,这就是爱,我爱你!”

南宫绝疯狂地大喊着,就像濒临死亡的人仅存最后一口气时吼出的遗言。

林铃儿摇头:

“爱是什么?爱就是燕玲珑即使知dào

你并不爱她,却依然爱着你、等着你、盼着你,为你生下孩子,当她被吊在城门上时,依然痴痴地望向远方,如果你那时回来,她一定会大叫着让你逃跑,不要再回来。爱就是你的儿子即使从未见过父亲,却依然每天问他的母亲,父亲长什么样子,什么时候会回来看他,父亲是不是也想他!”

她哭了,

“南宫绝,你真的好可怜,有一份那么好的爱摆在你面前,明明唾手可得,你却不懂得珍惜。自作孽,不可活!”

“铃儿,铃儿,我没有骗你,我真的知dào

七七在哪,只要你跟我走,你就会见到她……”

南宫绝的眼里噙满了泪水,没有人知dào

他是否被林铃儿的话触动,因为从始至终,他似乎都对燕玲珑与他们的孩子不屑一顾,可是此时此刻,他的泪水是真实的,曾经的绝情,却变成了绝望。

是他太执着,是他太慌乱,是他太不甘心,他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渲泄着自己的恨。

当初他混入王宫,不是为了刺杀,只是为了寻找燕玲珑与儿子,那时的他,恐怕并没有惦记林铃儿。

林铃儿的意wài

出现,却让他的恨与不甘如地下泉水般汩汩涌出,他偷听了她与拓跋九霄的暖爱昧情话,听到了她在他身下娇羞的缠棉绵,那份已落满了灰尘的旧爱刹时间变得清晰起来,他把燕玲珑这个代替品抛诸脑后,一心只想要得到她。

只是这个结果,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现在,他后悔了吗?

没有人知dào

,甚至连他自己都不确定,因为他的心混乱着,迷茫着,始终找不到出口。

林铃儿摆摆手,眼泪扑簌而下,她不知dào

自己是如何撑到现在的,看着可怜的南宫绝,想到她的七七,她头痛欲裂,脑子里像装了一块大石头,沉得她抬不起来。

她绝望地向后退着,不知跌入了谁的怀中,终是失去了知觉。

“哈哈哈……”

漫漫的黄沙中,战争落幕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只剩下南宫绝那凄楚的笑声回荡着,最终也将随风而逝。

可怕的梦魇持续了三天三夜,梦里,都是七七胖嘟嘟的小脸,她在问“妈咪为什么还不醒过来”,“妈咪你哪里疼,我帮你呼呼”……

女儿的声音好真实,林铃儿在梦中流下了眼泪,她不愿醒来,不愿醒来。

“快看,妈咪的眼睛在动,她是不是快醒了?”

“别吵,让她多睡会。”

“为什么要多睡会?鹰爪说她已经睡了三天三夜了,该醒了!”

“不许在我面前提他。”

“为什么不能提?是鹰爪救了我,你不是说你是国主吗?那你快帮我给鹰爪找个娘子,省得他总是一个人,怪寂寞的。”

“这个可以有。”

一大一小两个声音在耳边不停地吵啊吵,林铃儿仍然以为那是梦,可是眼珠转啊转,她猛然间惊醒了。

“快看,妈咪醒了!”

眼前,出现了一张包子脸,圆圆的脸蛋,大大的眼睛,大红樱桃般的小嘴,正朝她咧嘴笑着。

她掐了掐自己的脸,好疼,又犹豫着摸上小包子的脸,滑滑的,腻腻的,不是做梦!

“七七?”

“妈咪?”

她叫一声,小包子也瞪大眼睛回叫一声,脸又往她的眼前凑了凑。

她支撑着身体坐起来,小包子也站起来,然后像只毛毛虫一样爬呀爬,终于爬上了她的热炕头,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腿上,对着她笑个不停。

她捧住七七的小脸,左看右看,这不是经过易容的,这就是她的七七。

“大宝贝儿……”

她哭着一把将七七抱进了怀里,虽然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是七七却真真实实地抱在她的怀里,

“这是怎么回事,我不是在做梦吧?不是吧?”

她不知dào

自己睡了多久,记忆还停留在沙漠一战,她晕倒前耳边充斥着南宫绝的笑声。

可是一醒来就能看到七七这是怎么回事?是老天爷可怜她,所以才把七七还给她吗?

七七的小脑袋从她的怀里挣脱出来,仰望着她,说:

“妈咪,你都睡了三天三夜了,我出现在你的梦里了?那得是多美的梦啊!”

噗,小包子,你能不能不这么傲娇?

林铃儿笑了出来,抚摸着七七的头发,看着她一根汗毛都没少,煎熬了四个月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嗯,你说的对,只要你出现,都是美梦。”

七七扭头指着床边的人,嘟嘴问道:

“妈咪,这个人说,他是大国的国主,还说是我的父王,是真的吗?”

直到这时,林铃儿才看到床边的拓跋九霄,原来刚才那一大一小的对话都不是梦。

她点点头:

“是,他说的都对,他就是你的父王。”

七七的小嘴嘟得更高了:

“父王是个什么鬼?”

她只有爹地,从来没听说过父王这个称呼,不能怪她不知dào



鬼?

拓跋九霄的脸立kè

冷了下来,本来这几天就因为鹰爪的事跟七七闹着别扭,现在她居然敢叫他鬼,看来在外面这几年,她已经野得不像话了。

刚想开口训斥,林铃儿见他脸色不对,连忙制止了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找到七七的?刚才我好像听到七七说是鹰爪救了她。”

她一边说一边把七七紧紧地抱在怀里,那份失而复得的喜悦让她浑身舒畅,她抱着七七亲了又亲,看着她的眉眼,闻着她的味道,激动不已。

霄摸了摸她的头,已经不烫了,才看着她,颇有些兴师问罪地问道:

“妈咪是什么意思?”

呃……林铃儿被噎了一下,“妈咪”两个字从他这位冷面国主的嘴里说出来,为什么那么的……萌?

这画面真是有些违和,她一下就笑了出来。

七七皱起了小眉头,没大没小地训斥道:

“真笨!我来告sù

你,妈咪就是她,她就是我的妈咪!”

她用一根手指点着林铃儿的胸口,像个大姐大。

拓跋九霄马上瞪起了眼睛,还从没有人敢说他笨,先来是鬼,现在就是笨,这小丫头真是被沙匪带坏了。

林铃儿当然知dào

他的脾气,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儿,她可不能让他就这么给吓着了,护女心切,她将七七抱得更紧了,推了推霄,嗔道:

“好啦,我来给你解释,妈咪就是娘亲的意思,至于父王,我从来没给她讲过她有一个当了国主的父亲,她自然不知dào

那是什么意思,以后我会慢慢告sù

她的,她还小,不要急于一时嘛。”

霄紧拧的眉还是没有松开,她发挥小女人的作用,抬手欲帮他抚平眉心的皱纹,可是刚一抬起,肩上的伤口就牵拉得疼痛,她哎哟一声,他马上紧张起来。

知dào

她的意思,他将她的手按了回去,眉心稍稍放松了。

她笑了:

“这才对嘛,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总板着脸干什么?给我讲讲,我的七七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霄告sù

她,当初南宫绝把七七托付给了一家农户照顾,让他们把七七藏在马车的夹层里,靠着一个患了天花夭折的孩子,神不知鬼不觉地一路带到了边境,之后,再让这户人家带着七七混入商队,以为可以顺利到达高昌帝国,谁料却在半路上遭遇了沙匪。

那伙沙匪就是以鹰爪为首的沙鹰寨,巧的是鹰爪认出了七七,尽管只见过一面,七七却记住了鹰爪这个人,主动向他求救,鹰爪这才将七七带了回来,一直养在沙鹰寨。

期间鹰爪一直打听蓝衣的下落,却始终没有消息,便只能一拖再拖,直到三天前接到了林铃儿发出的求救信号,这才赶来救了她,也让她们母女团聚。

听了霄的讲述,铃儿低下头,望着怀里的小包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宝贝,告sù

妈咪,你害pà

了吗?”

七七伸出小胖手帮她抹着眼泪:

“害pà

,当然害pà

了,不过我听话啊,妈咪以前不是说过,只要我听话、懂事,你就会更爱我吗?所以我想,只要我听他们的话,不出声,不哭,他们也会爱我的,对不对?”

林铃儿忍泪点头:

“嗯,对,七七真棒。”

紧紧地抱着七七,她死死地咬着唇瓣,不想让自己哭得太狼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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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9. 648 你跟鹰爪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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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可怕的日子,七七小小的身子被迫蜷缩在马车狭窄的夹层里,不能出声,不能哭,她还要“听话”地博取陌生人的爱,只要想到那样的场面,她就痛不欲生。

她突然撩起了七七的衣服,仔仔细细地查看着:

“他们有没有打你?有没有骂你?有没有不给你饭吃,让你饿肚子?”

一瞬间,她几乎把所有虐代待孩子的手段都想到了,如果让她知dào

那些人虐代待她的七七,她一定会加倍地讨回来。

七七的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有没有啦,妈咪,你是不是得了妄想症,我这么听话这么乖巧,整天对着他们笑,他们喜欢我还来不及呢!”

她说的倒是实话,哪个大人会不喜欢乖巧听话的孩子?何况她是真的爱笑,不管真笑假笑,反正她知dào

,只要笑着总比哭强,

“对了,妈咪,他们还经常给我弄我最爱吃的东西呢,你说奇不奇怪,他们怎么会知dào

我爱吃什么呢?”

她眨巴着大眼睛,小大人似地问着。

林铃儿却没有办法想象她那时的笑容,不管有多害pà

,她都要强装笑脸,就算想哭也得忍着,为了讨那些人的欢心,她必须要笑,这样的笑不知要比哭难受多少倍。

她擦了擦眼泪,勉强扯出一抹笑,抚摸着七七柔软的头发说:

“因为你父王张贴了告示,特意告sù

那些人你喜欢吃什么,所以他们才能知dào

啊。”

“父王?”

七七的眼睛眯了起来,颇有些不赞同地看向了霄。

林铃儿知dào

,是时候让他们父女好好相认了,再这样下去,父王恐怕真的要变成鬼了。

她擦干眼泪,指着霄说:

“七七,妈咪正式跟你介shào

一下,他是你的父亲,父亲的意思你懂吧?”

七七看着霄,点了点头,从前听蝉儿叫穆耳“父亲”,她总是追着问她的父亲是谁,虽然她有小郑子这个爹地,但是心中对父亲的渴可望却从不曾减少。

林铃儿接着说:

“因为他是天盛的国主,所以你不能叫他父亲,要称呼他为父王。”

“为什么是父王,不是父亲?”

七七看着她问。

“因为他是王啊。”

“王是什么?”

“王就是天下最大的官,整个天盛都是他的。”

这句话让七七撑大了眼睛:

“整个天下都是他的?”

她点点头:

“都是他的,是他率领千军万马打下来的江山,他是个世人敬仰的英雄。”

“英雄?”

七七歪着小脑袋似在思考着什么,一会又问,

“那鹰爪是英雄吗?”

提到鹰爪,只见霄的脸色马上暗了下来,林铃儿却不能跟孩子说谎,想了想说:

“嗯……鹰爪虽然是个沙匪,但他却救了妈咪,也帮过妈咪的忙,所以在妈咪的心里,他也算半个英雄吧。”

七七呵呵一乐:

“鹰爪也救过我,也算半个英雄吧,那你的半个加上我的半个,他就是一个英雄喽?”

林铃儿被噎住,再看霄,整个吃瘪的表情,这父女俩到底是在为“英雄”这个词汇闹别扭,还是因为鹰爪这个人闹别扭呢?

为了不把这矛盾激化,她赶紧打圆场:

“就算鹰爪是英雄,也只能算是半个英雄,因为他是个沙匪,沙匪可不是什么高大上的职业,但是你父王就不同啦,他可是个真zhèng

的大英雄,绝对的正派人物,是最值得你敬佩的人。”

七七看着霄,挑挑眉,努努嘴,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

“好吧,我听妈咪的。”

铃儿一颗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多怕霄一个不高兴就把七七拎出去。

“好,来,叫父王。”

她抱着七七面向霄。

“父……”

七七刚刚张口,霄却抬手制止了她,一脸严肃:

“这件事以后再说。”

七七看看林铃儿,委屈地嘟起了嘴:

“哼,我去找鹰爪!”

相较于母亲的眷恋,孩子似乎更容易坦然地离开,七七毫不留恋地跳出林铃儿的怀抱,跑出了石屋,哪里像久别重逢的母女。

“七七……”

林铃儿还没有稀罕够女儿,还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可七七却像一阵风一样消失了,她责怪地看向霄,瞪起了眼睛,

“都怪你!”

他的表情始终那么严肃,好像对七七有诸多不满,对她也摆出一副质问的样子,不问她疼不疼、难不难受,开口就道:

“你跟鹰爪是怎么回事?”

提到鹰爪,林铃儿的目光闪躲起来,之前她不是没告sù

过他关于她与沙匪之间的事,但那只限于她救了苍鹰,又帮他找回了爱人一事。

至于鹰爪,她哪里敢提?若是他知dào

鹰爪对她有意,还曾经灌醉她,意图……那他还不气得杀了鹰爪?

可是如今看来,不管多厚的纸都是包不住火的。

刚才只顾着享shòu

跟七七重逢后的喜悦,有许多事情她都忽略了,此时环视这个房间,才发xiàn

它这么眼熟,这貌似是她之前在沙鹰寨住过的石屋。

“这里是沙鹰寨?”

她问。

霄的眸子更暗了,只是看着她,一言不发,似乎在等着她的解释。

她有些心虚,往后缩了缩肩膀,灵机一动,反问道:

“对了,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突然带着大队人马杀过来的?明明只有我们两个进了沙漠,申城、穆耳他们怎么会通通跟了来?”

看着她眼中的狡黠,明知她在回避问题,他还是沉了口气,解释道:

“他们混入商队,一路悄悄地跟着。”

“可是,他们怎么能确定你在哪?沙漠这么大……”

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镜子,扔到了她的身上:

“用这个。”

林铃儿疑惑不解,拿着小镜子看了又看,正巧一缕光线打在镜面上,她晃啊晃的,一束反光刚好契合了角度,反射到墙壁上。

她恍然大悟:

“哦,我知dào

,用镜面的反光来传递信号,以此让他们确定你的位置。”

霄的唇角绽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还没傻到无药可救。

“所以,你是故yì

让南宫绝带走我的,只为了集合大军,再一举拿下?或者悄悄地跟着我们,待我找到七七,再把我们救出来?”

他点点头。

林铃儿激动地拽着他的袖子,使劲晃动起来:

“亲爱的,你好聪明哦,不愧为我的大英雄!”

她不忘使劲拍他的马屁,好让他忘记鹰爪的事,

“那你后来怎么没等到我找到七七,就突然出现了?”

他说因为看见沙匪出没,担心她的安危,才提早出现了,却没有想到这沙匪居然会是来救她的。

该死,怎么又绕到鹰爪身上去了?

不等他把话说完,她又抢着问道:

“对了,南宫绝怎么样了?我晕倒前好像听到他在笑,他在笑什么?”

他也不戳穿她,依然平静地回答她的问题,他说南宫绝被他废了武功,挑断了脚筋,如今已是一个废人,他打算把他带回天盛,送到燕玲珑身边,让他体会什么才是爱。

她若有所思地问:

“当初南宫清风杀了吴用刚出生的儿子,你为什么不杀南宫绝?还有他的儿子,你怎么还能容忍他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生存?”

“我不是南宫清风。”

一句话,便阐明了他的立场,如果他那样做,跟南宫清风有什么分别?

她的眼睛里满是崇拜:

“英雄就是英雄!”

他却对她这种看男神似的目光不为所动,冷冷地说:

“你跟鹰爪是怎么回事?”

天呐,他居然还记着这个问题,也难怪了,他们现在在沙鹰寨里,她昏睡的这三天三夜都发生了些什么,鹰爪都跟她说过什么,她哪里知dào



再说,就算鹰爪不说,不代表沙鹰寨的人不会说,尤其是那个胖姐,霄想要套出点什么简直太容易了。

她打算故伎重施,装傻充愣起来:

“对了,七七就这么跑出去了,你也不去看看她,万一……”

不等她说完,他一把钳住了她的下巴,锁住她狡猾的眼睛,有些凶狠地道:

“别想就这么混过去。”

她一下就瘪了嘴巴,作委屈的小女人状:

“疼,疼,好疼……”

他捏得她痛死了,她知dào

,此刻他有多生气,手上就有多用力,谁能想到,坐拥天下的大国主心眼居然小得像针鼻儿。

他好像不打算放过她了,虽然手劲松了松,立场却依然坚定,不听她说出真相,恐怕他是不会罢休了。

“好嘛好嘛,说就说嘛,人家现在是病人,你也不可怜可怜我。”

她服了软。

他却没有放手,反而抵近了她,灼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的面颊:

“你一点也不可怜,有大漠上的沙匪护着,还有他国的世子爷和前朝太子惦记着,或者更有什么我不知dào

的男人,哪里可怜?”

她心里一抖,看不出来,原来他心里装了这么多醋坛子,稍不留神就会打翻。

望着他酸不流丢的眼神,她只能妥协: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他当初有那么一丢丢的喜欢我……”

她开始言简意赅的吧啦吧啦,把鹰爪喜欢她的那些个心思简单地说了一下,当然不包括他们将她灌醉,岂图让鹰爪把她拿下的事,这件事若是被他知dào

,不知dào

会在沙鹰寨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

他甩开她的下巴,冷着脸问:

“只有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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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0. 649 我会等蓝衣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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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用力地点头:

“就这些。”

“你是什么意思?”

他站起来背对着她,将双手负在了身后,一惯的挺身而立,刚硬的背影让人畏惧。

“我?”

铃儿马上挺直了脊背,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

“我当然是不会喜欢他的啦,因为我的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嘛。”

他沉吟片刻,出声道:

“谁?”

她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带着几分谄媚的味道:

“当然是你啊,我心中最酷、最帅、最狂野、最霸气、最伟大的大英雄,拓跋九霄啦!”

他仍然背对着她,她不会看到,当她说出这番话时,他唇边爬上的那抹傲娇的笑。

她掀开被子下了热炕,四肢虽然有些酸痛,但比起在沙漠里的那几天已经好上太多了,走到他身后,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声问道:

“喂,还在吃醋呐?”

他不自在地轻咳一声,连头都没回,只扔下一句话就离开了屋子:

“我去看七七,不能让她学坏了。”

他的脊背明显有些僵硬,她忍不住笑了起来,看起来那么冷情的男人,不仅会吃醋,吃起醋来还这么可爱。

她往后退了几步,坐回到热炕上,这个石屋里有她的回忆,墙壁上那些“正”字还在,从前在沙鹰寨里的每一天历历在目,看来自己跟这里真的是缘分匪浅,上次她救了苍鹰,这一次鹰爪救了七七,缘分这东西真的很奇怪,似乎一旦搭上了,就再也断不开。

她坐到梳妆台前,镜子里的自己有些憔悴,唇色苍白,仿佛大病初愈的人,其实她知dào

,自己病的不是身体,而是心。

如今七七找到了,南宫绝也被抓了起来,她的心病不治而愈。

窗口一道明亮的阳光照射进来,不仅点亮了这间小石屋,也点亮了她的心,她今后的人生,她希望未来的日子里,一直会有这样的明媚。

门口传来声响,好像是七七叽叽喳喳小鸟儿般的声音,她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林铃儿高兴地站起来往门口走去,看来小包子又来了。

还未拉开房门,只听一个冷硬的声音响了起来:

“大胆,见了国主还不跪下行礼?”

是穆耳,林铃儿把耳朵贴在门上,听得清清楚楚。

他这是在让谁行礼?

“我跪天跪地跪父母,在我的地盘上,我就是王!”

是鹰爪的声音。

天呐,看来霄还在外面,这两个脾气同样刚硬的人是顶上了?

霄可是国主,这要是在天盛,敢对国主如此大不敬,那可就是杀头的死罪!

怎么办?她应该冲出去吗?

不行不行,她站在两人中间应该帮谁?

一个是自己男人,一个是七七的救命恩人,她这样的立场根本没法说话,可是万一两人打起来……

正纠结着,只听霄说:

“来看我的王后?”

一句话,轻松地宣示了他的主权。

铃儿暗吁一口气,他没有生气,只是不知dào

鹰爪的脸色会不会青得没法看了。

也不能这么说,过了这么久,他还会像当初一样喜欢她吗?也许是她自作多情了。

对了,那时听秃鹰叫他“大当家的”,说不定人家现在早已有了如花似玉的压寨夫人呢。

“我只认识蓝衣!”

鹰爪毫不示弱。

天啦噜,林铃儿瞬间惊出一身冷汗,抓住时机推开了房门:

“哈哈,大家都在呢?”

如果她再不出来,这场面会发展成什么样,她真是难以想象,

“今天天气好好哦,睡了这么久,我也该出来晒晒太阳了!现在是下午吧?正好,七七,一会妈咪带你去这里最高的房顶看落日,特别特别美。”

她俯身将七七抱了起来,指着位于最高处的大当家的房子。

大家顺着她的方向看去,只见鹰爪竟然浅浅的笑了,这时旁边一个小沙匪说:

“那可是大当家的住处,在那房顶上看落日,绝对是沙漠一绝!”

哗,好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了下来,林铃儿不用回头,也感受到了霄暗沉的目光。

身边突然刮起一阵风,霄头也不回地走了。

“喂……”

她想叫住他,可是想来还是算了吧,这两个人总归是不在一起的好,免得生出事端。

目光收回,鹰爪正灼灼地看着她,想起霄冷冷的脸,她木然地笑了一下,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倒是七七帮她解了围,捧着她的脸说:

“我要让妈咪看看我的救命恩人,一个英雄!”

半个加半个等于一个,所以她把鹰爪这位心目中的英雄请来了,可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她明知dào

父王在这里?

想到这,她贴着七七的耳朵问:

“七七,你不是故yì

在这个时候把鹰爪找来气你父王的吧?”

她表示怀疑。

七七趴在她的耳朵上说:

“我就是故yì

的,谁让那个父王刚才拒绝我?”

她就知dào

,这小东西记仇呢。

“原来你叫铃儿。”

她正跟七七瞪眼睛,鹰爪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

她略显尴尬地转过脸,对上鹰爪专注的目光,竟有一丝愧疚:

“我不是故yì

要骗你们的……”

“我还是喜欢蓝衣。”

鹰爪打断她。

“呵呵,是吧,还是蓝衣长得好kàn

,那张脸我可是精心易容的呢,看看我这张脸,太逊色了,名字也没人家的好听……”

“蓝衣就是铃儿,这是真的?”

他又打断了她,有点不相信似的。

林铃儿皮笑肉不笑地点头,这件事说起来总归是她理亏:

“惭愧惭愧。”

他盯着她看了好一会,才若有所思地说:

“看不出来,你除了医术高超,还精通易容术,不得不让人另眼相看。”

为了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她转移了话题:

“对了,我还没谢谢你。”

“谢什么?”

他不以为意。

“谢谢你带人到沙漠来救了我,更要谢谢你救了七七。”

她的眼睛里闪着晶莹的泪花,发自于内心的感谢岂是这一两句话就能表达的,可是除了一句谢谢,她真的不知dào

该拿什么谢他。

鹰爪淡淡一笑:

“是鹰把你的求救信号带给了我,要谢,就谢它吧。至于七七……”

他抱过七七,满眼的宠溺,

“你应该谢谢她,这小东西太聪明了,若不是她主动向我求救,也许我们就错过了。”

“鹰?”

林铃儿想起了那只被南宫绝射落的鹰,

“那只信号鹰不是被南宫绝射落了吗,怎么还能飞回去报信?”

“你以为若大的沙鹰寨只养了一只鹰?”

鹰爪的话中不无嘲弄。

“哦……原来如此。”

她恍然大悟地笑了起来。

鹰爪说:

“至今我仍记得那日的情景,商队的人见沙匪来了都吓得屁滚尿流,只有七七瞪着一双大眼睛,怔怔地看着沙匪,当我的视线与她交汇时,她的眼睛亮了,伸出两只小手朝我挥舞着,一边哭一边大喊着救命,当时我想这小孩一定是个小傻瓜,可她却干脆站起来朝我跑过来,距离近了我才认出她,这不是蓝衣的女儿嘛!”

他边说边搔着七七的下巴,逗得她咯咯直笑。

“当时没有人拦着她吗?”

铃儿好奇地问。

鹰爪得yì

一笑:

“有我在,谁敢拦?对不对,七七?”

“对,鹰爪最棒了,鹰爪是大英雄!”

七七故yì

喊得很大声,一边喊一边瞄着霄的背影,好像是喊给他听的。

“七七,别闹。”

铃儿训斥着,

“对了,那天我听秃鹰叫你大当家的,这是怎么回事?鹰眼呢?”

她小声问着,看了看四周并没有鹰眼的身影。

鹰爪倒不避讳:

“大当家的临走时把沙鹰寨交给了我,但是二当家的不服,最后只能比武分胜负,结果我赢了,就这么简单。”

林铃儿认真地审视着面前的男人,他还是那么粗犷豪放,冷漠却不冷血,霸气却不张扬,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做沙鹰寨的主人吧。

她学着男人的样子抱拳道:

“小女子恭喜大当家的,谢大当家的救命之恩。”

他放下了七七,七七看到不远处几个沙鹰寨的孩子在一起玩耍,一溜烟地跑走了。

“小女子?”

他笑着说,

“他说你是王后。”

他的笑里有一丝苦涩的味道,铃儿看了心里不太好受。

没接他的话茬,她转而笑着问:

“对了,大当家的,现在该有压寨夫人了吧?带我去拜会拜会?”

他轻笑着:

“如果你肯留下,这沙鹰寨的压寨夫人非你莫属。”

一直守在门口的穆耳立kè

瞪圆了眼睛冲上来,挡在林铃儿身前,虎视眈眈:

“鹰爪,你敢对王后不敬?”

鹰爪也不说话,只是笑着看向穆耳,浑身自然而然散发的气势不怒自威。

林铃儿一把扯过了穆耳:

“穆耳,你小点声,唯恐天下不乱是不是?”

穆耳一惊,往远处看了看,没见到霄的身影,他大概是回房休息去了,这才垂着头退到了一边。

铃儿刚想解释,鹰爪却抬手,笑着说:

“我喜欢的女人叫蓝衣,不是铃儿,蓝衣是个做丝绸生意的大老板,铃儿是天盛王朝的王后,这一点,我分得很清楚。”

“鹰爪……”

“我会等蓝衣回来,如果她愿意,我会一直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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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1. 650 她的刻骨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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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垂下了眼帘,周围的嘈杂喧闹似乎突然沉寂了下来。

“蓝衣让我告sù

你,不要再等她了,她有心爱的人,还有他们可爱的女儿,她相信经lì

过种种磨难,他们会幸福地在一起,永远不会再分开。”

她说得很小心,心却为他痛了,尽管知dào

鹰爪的为人像雄鹰一般倨傲,胸怀似大漠般宽广,可她还是怕他受伤。

她低着头不敢看他,只听他咳嗽一声,声音故做轻快:

“那好,你帮我告sù

蓝衣,希望她好好地幸福,不要再让我逮到机会,如果她第四次踏入沙鹰寨,我一定不会再让她离开。”

他转身走了,林铃儿才敢抬起头,他的肩膀还是那么宽,仿佛能擎起整个沙漠的力量,可偏偏他最想擎住的那个人,却不愿停留在他的肩上。

倨傲的背影,孤单、落寞,她多么希望能有一个女人好好地爱他,将她不能给他的爱加倍地给他。

“珍重,朋友。”

她喃喃出声,泪已湿了眼眶。

这一晚,林铃儿带着七七去了大当家的房顶看落日,七七指着圆圆的落日,兴奋极了,在房顶上又蹦又跳。

“七七,当心,别掉下去。”

她将女儿紧紧地抱在怀里。

“妈咪,你说太阳为什么是红的?”

为什么是红的?原谅她这个学渣,天文地理啥的都没学好。

“呃……这个嘛,因为它是红的,所以就是红的,从我见到它时它就是这个样子的。”

七七皱着小眉头,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它为什么不是绿的?”

“呃……这个嘛,等它不是红的了,有可能就会变成绿的吧?”

“那还有可能变成蓝的?”

“嗯,赤橙黄绿青蓝紫,都有可能。”

小孩子问的这都是什么高难问题,累死她了,后悔带七七来看落日了。

目光一闪,另一座屋顶上,银发银袍的霄正负手而立,凝望着落日,漠风掀起了他的袍角,银发丝丝缕缕拂动,感谢落日的红光调和了他的清冷,让此刻的他流淌出那么一丝丝暖意。

她望着他的背影,笑了。

“妈咪,咱们真的要离开这里吗?”

“嗯,当然。”

“为什么?这里很好玩的,有那么多高高低低的石头房子,还有很多小孩子,我可以跟他们一起玩,还可以带他们来这里看落日啊!”

“父王会带你去一个更好玩的地方,那里有许多又大又气派的房子,如果你想看落日,父王会带你去最棒的地方……最重yào

的是,那里有许许多多的人盼着你回去。”

“为什么盼着我回去?”

“因为……他们等着你回去恶作剧啊!”

母女俩相视一笑,眼中透出一模一样的狡黠。

再见了,沙漠。

再见了,沙鹰寨。

再见了,分离、痛苦、磨难!

今天的落日,会变成明天的朝阳,照亮他们的未来。

回到天盛王宫时,已经是三个月后了。

顺利进入金坦城,城内却安静得可怕,往日的热闹喧嚣不见了踪影,街上行人寥寥无几,商铺闭户,连乞丐都不知dào

去哪了。

林铃儿不由得想到了一个词,空城计。

“出了什么事?”

林铃儿坐在马车里,挑开帘子悄悄地问着随行的穆耳,

“不会是有人趁着国主不在,开始搞政变吧?”

穆耳警觉地盯着周围:

“应该不会,国主之所以封了摄政王与监国将军,目的就是让他们互相牵制,再说天盛三分之二的兵权都掌握在国主手里,不管谁想政变,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话虽这么说,但林铃儿仍然有些担心。

“国主回朝之前,早就通知了摄政王与监国将军,按理说,他们应该出城迎接才是。”

穆耳不由得也隐隐担忧起来。

正想着,前方的长街上,二楼的窗户忽然大开,片片花瓣雨点般从窗口洒落下来,欢呼声顿起:

“国主万岁,王后、长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时间,整座金坦城沸腾了,百姓们不知从哪冒出来,在楼上洒着花瓣,在街边夹道欢迎,一声声热烈的欢呼此起彼伏,队伍踏着花瓣铺成的红毯一路向王宫行进,浩浩荡荡,像一只巡游队伍,艳丽壮观。

七七从马车里钻出来,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妈咪,这是怎么回事?天上下花瓣雨啦?”

马车前,只见霄驻足,随后转身来到了马车前,敲了敲马车的车身,发出当当的声响。

林铃儿探出头来:

“这算是惊喜吗?”

“出来。”

他不动声色地说。

她刚刚从马车里钻出来,一只大手就揽上她的腰,将她抱到了马背上,未等回神,七七已经被稳稳地放在了她的身前。

黑风的身上,应该从未坐过三个人吧,她狂喜地大叫:

“你想压垮黑风吗?”

他拉住缰绳,将她们母女牢牢地锁在怀中:

“那么脆弱的马,不配做我的坐骑。”

七七坐在高头大马上,兴奋得像是孙悟空得了金箍棒,花瓣雨、周围跟过年一样的百姓,让她应接不暇。

“妈咪,我喜欢这里,父王的家真是太棒了!”

这好像是她第1次脱口而出称他为父王,铃儿回头看了看他,却见他仍然冷着一张脸,这男人,在外面就是这么冷硬,时刻维护着他作为国主的尊严。

可今天她就是要给他搞破坏,回头仰起脸,她在他的下巴上狠狠地啄了一口。

他的脸僵了,深沉的眸中顿时惊涛骇浪,可那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她乖张地一笑,转过身搂住七七,握着她的小手开始跟百姓们打招呼。

谁说这是空城计,这是穆雨学着她的花瓣雨,特意为他们制造的惊喜。

半月后,经过紧锣密鼓的准bèi

,在当初“云倾城”嫁给“穆九霄”的那一天,他为她举行了册封大典。

这一天成为了他们真zhèng

的纪念日,林铃儿被册封为王后,拓跋灵犀被封为长安公主,乃为长长久久、平平安安之意。

正阳殿门前的广场上,文武百官肃然而立,他站在红毯的那头,她站在红毯的这方,在他灼灼的注视下,她身穿大红后服向他款款走来。

这一天,每一次呼吸都是欢喜,每一下心跳都是狂热,这是属于他们的婚礼,握在一起的不只是手,两颗早已缠在一起的心,更加密不可分。

一句“王后千岁千岁千千岁”,终于让她有了实实在在的名分,曾经她在乎的东西,真的得到了,却又觉得不那么重yào



与他一起经lì

的点滴,无论酸甜苦辣,才是最值得珍藏的。

他的目光,他的笑容,他的怀抱……都是她的刻骨铭心。

消息不径而走,在封后的七天后,林铃儿收到了一份贺礼,来自斯南。

傍晚的景慈宫内,七七穿着最好的绫罗绸缎,本来是飘飘欲仙的,可惜她像只小兔子似地一跑起来,形象全无,几个宫女太监都捉不住她。

“来啊来啊!”

她笑着边跑边躲闪,已经五岁的她像条诡计多端的滑蛇,大眼睛里总是闪着狡猾的光,比她娘有过之而无不及。

“长公主,奴才们求求您了,国主让您练字,若是让国主知dào

您又这么玩,不仅奴才们会挨罚,恐怕您也会受罚的。”

一个小太监跑得满头大汗,苦苦哀求着。

七七一听把国主搬出来吓唬她,便不跑了,乖巧地走到书案后,用手指一勾那个小太监:

“好吧,听你的,不跑了,来,帮我磨墨。”

小太监立kè

笑了,颠颠地走过去,刚刚准bèi

磨墨,只见七七的小手又是一勾,示意他俯下身。

小太监听话地把脸凑了过去:

“长公主,您有何吩……”

话音未落,七七的小手“啪”地拍到了小太监的脸上,左一下右一下,脑门儿又来一下,拍完了,七七已经笑倒在了宽大的椅子里。

“哈哈哈……”

咯咯的笑声传入了内室,林铃儿正在更衣,脱下那身繁琐的后袍,欲换上轻便一点的衣裳,还未换好,就听到七七诡异的大笑,她知dào

,一定是她的恶作剧又成功了。

小郑子无奈地摊摊手:

“王后,奴才去看看吧。”

“算了,还是我去吧,你只会惯着她。”

从内室出来,林铃儿一眼就看到书案边站着的小太监,苦着一张脸,像个落秧的茄子一样打着蔫儿,他的脸上几乎被黑黑的墨汁涂满了,远远看去就像一块烧焦的炭。

噗,林铃儿也忍不住笑出来,几个丫鬟太监一见王后出来了,都默默地立在一边忍着笑不敢作声。

一看就知dào

是七七的杰作,林铃儿拍拍手:

“得了,想笑就笑吧,都笑个够!”

其他人一听这话,都放声大笑起来,这是景慈宫里常有的声音,就像有人在这里搭了个戏台子,天天说相声逗人乐。

笑够了,林铃儿让众人都出去了,若大的寝宫里,只剩下了母女二人。

不详的预感随之而来,七七再也不敢窝在宽大的椅子里笑了,她默默地拿起笔,一笔一画认认真真地开始练起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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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2. 651 失而复得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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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走到了书案边,原本放在上面的戒尺这一次没被藏起来,居然老老实实地躺在那,不禁让她奇怪。

“哟,这次没把戒尺藏起来?”

七七抬眼看着她:

“反正你总能弄来一把新的,藏不藏根本没用。”

“知dào

就好,有进步。”

她抄起戒尺,在七七面前的书案上敲了敲:

“知dào

哪错了吗?”

七七放下笔,立正站好,眼中闪出一丝畏惧:

“没好好练字。”

“还有呢?”

“恶作剧。”

“我问你,练字这件事该不该做?”

“该。”

“恶作剧这件事该不该做?”

“不该。”

“那你为什么该做的事不做,却做了不该做的事?”

七七憋着小嘴沉默,眼睛瞟着一寸宽的戒尺,不知在想些什么。

“手伸出来。”

七七慢慢吞吞地伸出了左手,握着的小拳头不得不打开。

“今天一共打你二十下,十下为你该做的事不做,十下为你做了不该做的事,懂了吗?”

七七点头,尽管怕疼怕得要死,可是含在眼圈里的泪就是不愿意让它掉下来。

“自己数着!”

林铃儿喝斥一声,“啪啪”的戒尺打在手心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响了起来。

小郑子在门外急得快哭了,耳朵贴在门上,那一声声仿佛打在他的心上,疼得他直揪揪。

“王后啊,奴才求求您了,您可轻着点打吧,心疼死奴才了。”

刚才在屋里的一众丫鬟纷纷在院子里列成两队,低头不语。

正在这时,最不该来的人来了。

“国主驾到!”

一声通传,所有人立kè

跪下相迎。

霄一看景慈宫这阵势,就知dào

又是七七惹事了,他大步走进来,银袍在奴才们眼前一阵风似地刮过,却在小太监面前停下了。

小郑子又在心里狠狠地为七七捏了一把汗,只听霄冷沉的声音飘了下来:

“抬起头来。”

那小太监畏畏缩缩地抬起了头,来不及洗净的脸上,墨迹已经干涸。

霄的眸光一沉,大步走向了寝宫。

“这顿打,让你记住了什么?”

寝宫里,林铃儿已经打完了,还在严肃地教育着七七。

七七天不怕地不怕,就怕父王和母后,此时硬着头皮说:

“做该做的事,不该做的事不能做。”

话音落下,霄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勉强撑着的肩膀马上垮了下去,完了,又来一个。

霄的到来并没有让林铃儿停止训斥:

“拓跋灵犀,你已经挨过多少次打了,为什么总是记不住?每次都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疼的时候记得住,不疼马上就忘了,你到底还要挨多少顿打才能不用我操心?我生你出来不是让你气我的!”

“那是干什么的?”

七七觉得这个问题有意思,不由反问了一句。

“干什么的?”

林铃儿被雷到了,这个问题她还真没想过,气得把戒尺一丢,

“我哪知dào

?”

转身就走,身边那个国主形同虚设。

七七见父王来了,不得不行礼:

“给父王请安,父王万岁万岁万万岁。”

霄冷然地站在女儿面前,没有因为女儿挨打而安慰她,而是郑重道:

“父王和母后生你出来,是让你勤学苦练,将来成为一个有用之人,别忘了,你是一国长公主,肩负重任,你的人生不能如此随便。”

七七眨巴眨巴眼睛:

“父王,我到底是你生出来的,还是母后生出来的?”

倒!

这个问题,真心把人雷倒了。

“去尚书房,罚抄《淑女经》一百遍,什么时候抄完什么时候睡觉!”

“是。”

七七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忽闪着,可爱得像个洋娃娃,委屈地嘟着小嘴巴一蹭一蹭地走出了景慈宫。

内室里,铃儿一直偷听着父女俩的对话。

“一百遍,会不会太多了?”

打了女儿,疼在她的心上,罚了女儿,还是疼在她的心上,

“她肯定抄不完就会睡着的,每天运动量那么大,她又不肯午睡,一会就得睡着。”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就七七的事发表看法,而是在身后拿出了一个锦盒。

“这是什么?”

铃儿好奇地接过去,放到了桌子上。

“为了庆祝你封后,你的老朋友送来的贺礼。”

他不咸不淡的说。

“我的老朋友?”

她在心里琢磨起来,她哪有几个老朋友,看他这副样子,估计不会是什么招他喜欢的人就是了。

“不打开看看?”

他瞥着她,性子那么急,怎么会耐得住好奇心。

她皱着眉:

“当然要打开,我只是想知dào

到底是谁送来的。”

见他不打算告sù

她,她只好打开了。

方方正正的锦盒里,是一个白色的布包,白布已经旧得发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起初她还纳闷,这算什么贺礼?后来越看越眼熟,她迫不及待地把布包拿出来打开,里面竟然是她的易容工具!

“不是吧?”

她瞪大了眼睛,

“怎么可能是我的易容工具?已经丢了这么多年,怎么还可能找得回来?”

他挑挑眉:

“它自然不会自己长了腿跑回来。”

不是自己跑回来,便是人为了,可是她想不出,会是谁找到它,还把它送回来。

“到底是谁送来的?”

霄不说话,只是一副你最应该知dào

的表情看着她,看得她头皮直发麻。

当初她被阿莫礼带走,回到桃园居时易容工具就已经不见了,那段时间除了阿莫礼这个“老朋友”,她便没再见过别人,难道是他?

她将工具放回锦盒里,“砰”的一声盖好盖子,抱起来就往里走,这种问题还是不要回答得好,免得他醋意大发。

刚刚转身,他就握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拉了回来。

“去哪?”

声音冷冷的,酸味顺着这两个字已经流了出来。

她转身嘿嘿一笑:

“我去把东西收好啊,失而复得的东西,我可不能再让它丢了。”

“拿来。”

他冷着脸说。

“什么拿来?”

铃儿不明所以,看了看自己手中的锦盒,

“你要这个?”

他不说话,就是默认了?

“你要它做什么?你又不会易容,还是留给会用的人,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她的话还没说完,他长臂一伸,就将她怀里的锦盒抢了去。

“哎……你干吗?”

她回手就要去抢,锦盒却被他举得老高,绕过她的头顶背到了身后。

“我会帮你保管。”

他开口想要叫人来把锦盒拿走,她一把捂住了他的嘴,见他瞪起眼睛,她知dào

硬来不是他的对手,便陪起笑脸,往前一跳,扑进他的怀里,紧紧缠住他的腰身:

“亲爱的,这点小事就不用麻烦你了,你看我的景慈宫这么大,还能没有一只小锦盒的容身之处?所以,我来保管就好……”

她伸手就要去抢,他却又举得高高的,她的心思他还会不知dào

?易容工具回来了,她的任性会变本加厉,哪天易了容,就能从他的眼皮子底下溜走,他想找都找不到,吃了这么多次亏,他绝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钱业……”

他要叫人把这害人的锦盒拿走,该死的阿莫礼,他这是成心给他添堵吗?知dào

铃儿成了他的王后,他远在斯南做他的国主就好了,居然把爪子伸到这来,送什么易容工具,他不会给她机会再从他身边溜走。

谁料,钱业的名字刚刚叫出口,林铃儿踮起脚尖,猛地勾住他的脖子,吻上了他的唇。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快到他没有一丝防备,被一个小女人偷袭,居然闹了个大红脸。

他一把推开她,表情有些怔愣。

呼吸之间,她的味道还残留在唇上,看着眼前那两片娇艳欲滴的红唇,他就后悔了。

她狡黠一笑,打算给他一个弥补的机会,扑上去,继xù

刚才未完的吻。

这一次,他没有推开她,她主动吻上来的时候屈指可数,这种感觉让人狂喜,他打算好好享shòu

她的小伎俩。

被她勾着、吻着,手上的锦盒自然就拿不住了,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门口,钱业只听到他叫了那么一声自己的名字,然后便“是,奴才在”,一直等在门口,可是这一声之后,里面便再没有了动静,这是闹得哪出?

景慈宫里,两人之间的互动极剧升温,他耐不住她的挑豆逗,很快变被动为主动,将她压到了床榻上。

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林铃儿拥bào

着身上的他,虽然被吻得心猿意马,眼睛却仍不忘盯着地上的锦盒。

银袍甩落,他伸手去扯她的衣裳,她却蓦地抓住了他的手,大眼睛滴溜一转,说:

“你想干吗?”

他的眼睛因为急切而微微发红,呼出的气息能灼伤她的肌肤:

“你说呢?”

他又要动手,她却抵住了他的胸膛:

“想要也行,答yīng

我一件事。”

这个时候的男人,箭已经搭在了弦上,你不让他射出去,那可是要人命的。

他粗喘着,哑着嗓子问道:

“什么事?”

“我要那个锦盒。”

她的眼睛瞟到了锦盒上,狡猾地笑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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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3. 652 只惯着你一个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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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却看都没看,直接撕开了她的衣服:

“好,我答yīng

你。”

林铃儿笑了,这个时候,别说一件,就算一百件他都会答yīng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

别看他平时冷着脸,其实骨子里就是一滩水,只要你投下一粒小石子,就会在他的心里激起无限波澜,何况她扔出去的是一块大石头?

“说话算话?”

她媚眼如丝地看着他,纤细的手指戳着他厚实的胸膛。

他没有再回答她,而是用行动表达了他的想法,一个挺身后,她禁不住颤抖起来,他伏在她的耳边说:

“你也要说话算话,让我要个够……”

她已经说不出话了,只能在他强劲的攻势下喘息、呻申吟,每一下都是战栗,也是享shòu

,这种痛并快乐着的游戏让她每每都会在他的背上留下一道道抓痕,他甚得其法,总是能将送入巅峰,不只一次。

她猜想,看到她一次又一次像只煮熟的虾子般弓起身子,狠狠地抱住他,颤抖着、收缩着,他一定得yì

至极。

夜幕低垂,房间中的旖旎渐渐退去,他气喘吁吁地躺在她的身边,将光滑狡黠如一条小泥鳅的她抱进怀里,吻了又吻。

她却早已累得天昏地暗,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他拨弄着她的头发,看着地上方方正正的锦盒,又看看怀中的她,宠溺地笑了。

景慈宫里安宁静谧,初冬时分,温度虽然降低了些,但因金坦地处东南,却也没有像北方一样冷得离谱,林铃儿睡在温暖的被窝里,一脸安适。

忽然她身子一颤,不知梦到了什么,猛然睁开双眼,习惯性地伸出手去触摸枕边人,却是空空荡荡。

他去哪了?

寝宫里点着灯,昏黄而暗淡,她坐起来看看窗外,他来的时候天还亮着,如今已经全黑了。

她马上想起了阿莫礼送来的锦盒,跳下床去寻找,却发xiàn

它就安安静静地待在桌子上,提起的心放了下,还好,他说话算话。

这颗心刚刚放下,那颗担心女儿的心又提了起来,刚才她梦到七七在尚书房里睡着了,一阵冷风吹来,把灯都吹灭了,七七怕黑,哇哇大哭起来,梦里的七七是那么无助,哭得撕心裂肺。

果然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从霄说罚她去尚书房抄书时开始,她的心就没着没落的,能不做噩梦吗。

“来人。”

她一边换衣服,一边叫着。

小郑子赶紧推门而入,来到了她的面前。

“王后,奴才在。”

“七七呢?”

她问。

“回王后的话,长公主还在尚书房抄书呢。”

小郑子的话里多少有些哀怨,他是看着七七长大的,虽然现在七七不能一口一个爹地的叫他了,可他的心疼还在,永远也不会变。

如果他虽说是这后宫的大总管,可他管得了长公主身边的奴才,却管不了长公主的父母啊,国主与王后要教xùn

长公主,他也只能心疼着,啥招都没有。

“王后,长公主才刚刚五岁,会写的字也没有多少,国主这就罚她抄什么经,是不是太早了点啊?别说抄,那里面的字长公主还没认全呢,恐怕连读都读不明白呢!”

“走,去看看。”

林铃儿岂会不知dào

小郑子的心思,他是心疼,于是就各种找借口替七七开脱,不敢在国主面前发牢骚,就只能在她这个王后面前念叨,指望着她能帮七七出头,毕竟在这王宫里,在这天盛王朝里,除了她,没有人敢对拓跋九霄说个不字。

她随便捡了件衣服,披上斗篷,匆匆忙忙地奔出了景慈宫。

“小郑子,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边跑边问。

小郑子在她身边喘息着:

“回王后的话,现在已是亥时三刻了,平常这个时候,长公主早就睡下了。”

她当然知dào

,只是没想到自己居然被他折腾得睡着了,本来还想着等他睡着,她悄悄地将锦盒藏起来,再悄悄地把七七带回来呢,如今锦盒虽然保住了,可是七七……

越想越急,越想越气自己,怎么就睡着了?

“王后,您还是坐轿子吧,从这到尚书房还有一段呢,您别累着!”

小郑子看她跑得额头见了汗,不由得心疼起来。

“累?累不着,我当锻炼身体了,省得这么不禁折腾。”

她跑得更起劲了。

“王后,您说什么?”

小郑子没听清,又问了一句。

“没什么,跑你的吧。”

她摆摆手,继xù

大步向前。

王后的队伍就是不一样,除了小郑子这个贴身太监,身后还跟着丫鬟太监一大堆,灯光在奔跑下变得摇摇摆摆,好不魔幻。

尚书房的位置在前朝与后宫的中间,一方面国主能随时督促王子公主们学习,另一方面也方便后宫的人来看孩子,距离虽不远不近,可跑到尚书房时,林铃儿已是大汗淋漓。

扶着廊柱,她喘息着,招手叫过来小郑子:

“去周围看看,有没有国主的人?”

小郑子一边应着,一边让王后随行的人都靠边站,别太张扬了。

他悄悄地潜入了尚书房的院子,若大的院落分为几间,有专门教王子读书的,有专门教公主礼仪的,还有国主特别为几个朝臣的孩子准bèi

的,一来培养国家栋梁,二来也为了给七七找个伴儿解解闷儿。

如今还没有王子,只有七七一位公主,另外几个伴儿,则是小穆图、蝉儿,以及几个大臣家年龄与七七相仿的孩子,但都是男儿,在这个社会里,男女还是不平等的。

小郑子小心翼翼地看了一圈,并没有发xiàn

国主的人,林铃儿窃笑两声,蹑手蹑脚地朝那间亮着灯的屋子走去。

七七走时身边有张嬷嬷和李嬷嬷跟着,还有几个小太监和小丫鬟,此时,门口站着太监和丫鬟们,两位嬷嬷时刻跟在她身边,自然不在门外,下人们见王后来了,纷纷跪下请安,林铃儿则示意他们别出声,做贼一样轻轻地推开了房门。

“七七……七七……”

她小声地叫着,头探了进来。

不知七七的小手还疼不疼,握了这么长时间的笔,一定又酸又麻吧?

一边想着,一边抬脚进来,结果看到的情景却惊掉了她的下巴。

“你、你怎么在这?”

她结巴起来。

霄抱着七七,好像正要往外走,见她来了也是微怔,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再看七七,已经睡着了,小手上弄得都是墨汁,一个五岁的孩子,能握好笔都不错了,抄了一晚上的书,显然累坏了。

他只是睨了她一眼,便直奔大门而来,越过她迈出了门槛儿。

往外走了几步,见她还愣在原地,他不悦地扔过来一句:

“还愣着干什么?”

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跟上去,痴痴地望着这个男人。

她这是在看电影吗?剧情实在老套,一个父爱爆棚的男人抱着心爱娇小的女儿,那画面又萌又有爱,可是这么俗套的剧情如果放在拓跋九霄的身上可就不俗了。

平日里,他对七七从来只有严肃严肃再严肃,父女俩的交流少之又少,她从不敢“得罪”父王,他也从不与女儿说笑嬉闹,只要他出声,不是简短几句话的道理就是训教,就连这样的抱抱都少之又少,他是打算把高冷路线一走到底了。

所以,今天晚上刮的这是什么风?

他的步子很大,她要小跑着才能跟上。

“等等,慢点,累死我了……”

她刚才就是跑来的好吗?

“喂,哥,霄哥哥,我还以为你不会心疼女儿,你知不知dào

,我差点就要让七七跟你滴血认亲了!”

她说不出此时这安慰的心情,真是日子长了,什么奇闻逸事都能见到。

他忽然顿住脚步,冷着声音问:

“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怀疑她不是你亲生的,所以才一直对她冷冷淡淡的。”

他瞪着她,咬牙切齿地凑近了她的耳朵:

“我只惯着你一个就够了。”

望着他大步迈开的背影,她捂着嘴巴笑弯了腰,他的意思是,她这一个女人已经够他受的,如果再对七七宠溺无度,他就吃不消了,是这样吗?

好吧,她同意了,他只惯着她一个。

“霄哥,你做得很好!你太可爱了!”

她站在原地,对着他的背影大喊,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他能听见,周围的人也能听见,小郑子忍着笑,钱业低头捂嘴偷笑,其他人也只能拼命咬着唇,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他气得胸闷,万人之上、威震四海的天盛国主,居然被人用“可爱”两个字来形容,他的威严何在?

“林铃儿!”

他猛地转身,脸上已经结了厚厚的一层冰,

“你给我闭嘴!”

林铃儿装模作样地闭上了嘴巴,小碎步朝他走来,更加过分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小声说:

“我爱你,你就是可爱!”

整个天盛,再找不出一个像她这样不怕死的,敢随便揪老虎的胡子。

她蹦蹦跳跳地跑到了前面,倒退着看着这男人抱着女儿往前走,这样的画面难得一见,她可要好好欣赏个够。

殊不知,此时的景慈宫里,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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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4. 653 亲自送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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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年纪还小,仍然跟母亲住在一起,这孩子自然会被送到景慈宫,当一家三口进入景慈宫时,看到的却是这样一幅景象。

吴清清身上披着林铃儿的衣服,怀里还抱着一大堆,几个景慈宫的丫鬟跟她抢着怀里的衣服,紫月在一边苦口婆心地劝说着,希望她不要再闹了,趁着王后没回来时赶紧离开这里。

可吴清清却充耳不闻,死命地抢着衣服,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

“放开,你们给我放开,这是我的衣裳,我是林铃儿,你们凭什么不让我拿自己的衣裳穿?该死的奴才……”

据说林铃儿不在的那段日子里,她经常会来这拿衣服,随意动用这里的东西,因为铃儿不在,所以霄多半不会理会她,只是事后再把她拿走的东西补回去就好了,谁会跟一个疯子计较?

册封大典之后,因为霄派人有意阻拦,所以吴清清才一直没有出现在景慈宫,可今天这是怎么回事,他派去落幽阁看管她的人都是干什么吃的?

怕吵醒七七,他将孩子交给了两个嬷嬷,让她们带去长公主所住的东暖阁。

看着院子里的一团乱,他眉头微皱,看了一眼林铃儿,随后便朝吴清清走去。

他不想任何人打扰铃儿的生活,不允许任何人带给她困扰与难过,可是刚刚抬脚,却被林铃儿给拦住了。

这时,紫月已经发xiàn

了国主与王后,一脸畏惧地跑上前来,扑通跪在了地上:

“给国主与王后请安。”

“怎么回事?”

拓跋九霄脸黑得能滴出水来,这样的语气和表情令紫月更加惶恐。

“回国主的话,清心郡主她趁着奴婢去小解的时候,爬了梯子翻墙偷跑出来,奴婢回来时,发xiàn

郡主不在,就跑来景慈宫寻她,结果……”

紫月的声音带着哭腔,生怕国主会牵怒到她。

之前钱业来千叮咛万嘱咐,说是国主不想让王后因为清心郡主的事情困扰,让落幽阁的人一定要把她看紧了,谁料王后才册封短短几日,就出现这么档子事,她可是难辞其咎啊。

紫月对林铃儿有恩,她怕霄会为难这个小丫头,于是挡在霄的身前,扶起了紫月。

“不是你的错,别怕。”

紫月感激地看着林铃儿,抿着唇不知所措。

铃儿看向吴清清,她似乎并未发觉国主与王后的归来,依然在与几个丫鬟争抢着衣裳。

铃儿看了小郑子一眼,他会意,忙上前斥责几个丫鬟:

“大胆奴才,国主与王后驾到,你们这副样子成何体统?”

投入争抢中的奴才们这才发觉事情不对,齐齐跪下磕头谢罪。

直到这时,吴清清才抱着衣服缓缓地转过身来:

“霄哥哥……”

见到拓跋九霄,她两眼释fàng

着异常的光亮,就像黑夜遇见朝阳,有他在的地方,她的世界才是阳光普照。

“霄哥哥,你来啦,你来看我啦?”

她的眼神痴迷,浑身像棉花一样柔软下来,再不是刚才那个疯疯癫癫的女人。

她朝他们走来,怀里的衣裳散散落落地掉在地上,拓跋九霄的出现,将她全部的注意力转移,好像她来这里偷衣服就是为了遇见他一样。

看着吴清清的样子,林铃儿竟有些心酸,不为别的,只为同样身为女人,同样爱着一个男人,得到爱的那个可以整日春风得yì

,得不到的那个,就要每天以泪洗面,甚至把自己逼疯,到了无药可救的程度。

明知当初是吴清清向穆孤雄告的密,看到这样的她,她却恨不起来,只是觉得她可怜。

“紫月,带清心郡主回去!”

拓跋九霄怒斥一声,紫月浑身一抖,赶紧跑过去扶住了吴清清。

“郡主,咱们回去吧,时候不早了,该歇着了。”

谁知疯狂的吴清清力qì

却出奇的大,她双手一推,紫月被她推了个跟头,摔倒在地。

“你这死丫头,说什么呢,没看到霄哥哥来了,歇什么歇,我要陪霄哥哥舞剑,还要陪他说说话,他出征这么久才回来,一定很想我。”

她满嘴胡言乱语,看向霄时,眼神迷离,

“你说是不是,霄哥哥?”

霄的眉头微皱,低声道:

“钱业,送她回去。”

“是。”

钱业欲朝吴清清走去,却被林铃儿叫住:

“等等。”

转而看向霄,她说,

“还是你亲自送她吧。”

他的眉皱得更深了:

“你说什么?”

不可置信的反问中,还带了一丝愠怒。

他与铃儿不同,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对于不爱的人,他不会给她一丝希望,就连同情都不会给。

所以不管吴清清疯成什么样子,他都只会冷眼旁观,他全部的爱只给了一个人,再分不出一点点来给其他女人。

她拉着他的手臂,说:

“如果你能给她一点点安慰,也许她就不会再来这偷衣服、假装是我了。我知dào

,你不希望她来打扰我,可是看到她这样,我也不好受,同在一座王宫里,这里是我的天堂,可我也不希望这里变成她的坟墓。”

他冷笑:

“于她而言,哪里都是坟墓。”

因为得不到他,就算她在离他最近的地方,同样如置身棺椁,这是她的心病,不是一次相送、一点安慰就能治好的。

她知dào

他是个冷情的人,不想逼他,也不想让吴清清变得太可怜,毕竟霄是她的男人,谁会愿意自己的男人去呵护别的女人?

“要不这样吧,我陪你,我陪你送她回去,好不好?”

她望着他,眸中点点星芒。

看着朝他走来的吴清清,再看看身边满眼期待的女人,他终是为她妥协。

转过身道:

“还不走?”

“我就知dào

,可爱的……”

林铃儿咬唇低笑。

再回身时,只看到吴清清愣在原地:

“霄哥哥,你别走……”

泪眼欲滴,她嘟着嘴,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林铃儿于心不忍,走过去说:

“走吧,霄哥哥会送你回去。”

吴清清略带惊讶地抬起头:

“你说的是真的?”

她没有问铃儿是谁,只是痴痴地盯着霄的背影。

“当然是真的,你看霄哥哥就站在那里,等着你过去呢。”

铃儿指了指霄。

吴清清破涕为笑,翘起的唇角就像个天真的孩童,完全不食人间烟火似的。

就在她快跑到霄的身边时,却突然大叫了起来:

“啊……虫、虫子!霄哥哥,救我,救我啊……虫子,好可怕……”

霄刚刚转过身,她便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使劲勾着他的颈子,把自己当个蝙蝠一样挂在了他的身上,

“虫子,我最怕虫子了,好可怕,好可怕,霄哥哥,人家好怕……”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所有人,包括林铃儿,她看着紧抱住霄不放的吴清清,还有那一声声柔软似水、媚惑众生的惊呼,这真的是一个疯子的所为?怎么看着就像是故yì

投怀送抱呢?

霄的身体僵硬着,看着不远处铃儿憋着气的冷脸,他不动声色地拉开了吴清清,厉声喝道:

“钱业,备轿!”

谁都看出来国主动怒了,紫月马上过来扶开了吴清清,钱业也赶紧叫人备轿,一时间,景慈宫里因为国主的一句话,而变得异常安静,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他狠狠地瞪了一眼林铃儿,林铃儿也瞪了回去,她可真是好心没好报,这个吴清清仗着自己疯了就可以为所欲为是吗?想抱谁就抱谁?已经是冬季了,哪里来的虫子?她这幻想得可真是时候!

东暖阁里,一双大眼睛趴在窗户缝上眨呀眨的,张嬷嬷拍了拍七七的肩膀,怕吓着她似地,小声说:

“长公主,外面消停了,您也该睡了吧?”

七七一直目送着父王母后和吴清清走出景慈宫,才缩回了小脑袋,关好窗子,回头问道:

“嬷嬷,那个女人是谁啊?为什么会抱着我父王?”

被送回东暖阁时,七七就醒了,外面的动静太大,又有那么多人,她怎么能不好奇,于是赶紧爬起来看热闹。

张嬷嬷一五一十地说:

“那个女人啊,是清心郡主,摄政王的独生女儿,叫吴清清。”

怕犯了忌讳,她凑近了七七的耳朵说,

“她是个疯子,平日里公主若是遇到她,可得躲远点走,别让她伤着你,疯子不知轻重。”

七七的大眼睛转了转:

“疯子?”

从前她在高昌国的时候见过疯子,穿得破破烂烂,行为举止极其怪异,跟这个疯子可是大不相同,

“她真的是疯子?为什么疯了?”

张嬷嬷说:

“她可不是疯了吗?听说啊,当年你母后之所以会离开瓦倪,流离失所,带着你在外面漂泊了这么多年,就是因为她向瓦倪的国主告了密,说你母后犯了欺君之罪,后来这件事被你父王知dào

了,你父王不能原谅她,所以她就疯了。”

“她为什么要害母后?为什么父王不原谅她,她就疯了?”

七七虽然年纪小,可经lì

的事情却比一个普通人一生还多,也许她不懂什么是欺君之罪,但是却能从嬷嬷的话中分辨出好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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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5. 654 这个男人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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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啊……”

张嬷嬷欲言又止,实在不知dào

这些话该不该跟一个五岁的孩子说。

“没关系啦,瘦嬷嬷,你告sù

我,我一定不会告sù

别人的,这是我们俩之间的秘密。”

孩子的世界总是最直观的,为了好记,她把两个嬷嬷直接叫成了胖嬷嬷和瘦嬷嬷。

瘦嬷嬷抿唇微笑,这个孩子就是个小人精,她稀罕地抱起七七放到自己腿上,说:

“好吧,有些事公主早晚都会知dào

,嬷嬷不如早早告sù

你,免得你吃亏。这个清心郡主啊,从小跟你父王一起长大,她一直喜欢你父王,心心念念地想要嫁给他,可是你父王却只喜欢你母后一个人,心里根本容不下她,所以她就耍了各种手段去害你的母后,以为这样就能赢得你父王的心。可是谁知dào

啊,她每次都是弄巧成拙,一次又一次地,最后没有得到你父王的心,却把自己逼疯了。”

瘦嬷嬷叹了口气,

“唉,这女人啊,也是个可怜人,心太窄了。咱们长公主将来可不能像她那样,咱们长公主要做个心宽的人,不跟自己过不去……”

说了这么多,以为七七会睡着了,可谁料低头一看,小美人还瞪着大眼睛不知dào

在想些什么。

“长公主,咱们该歇了,好不好?”

胖嬷嬷一脸笑意地走过来,俯身对七七说。

七七没理胖嬷嬷,仰脸看着瘦嬷嬷问:

“瘦嬷嬷,吴清清怕虫子?”

“这个……奴才就不知dào

了。”

瘦嬷嬷摇摇头。

胖嬷嬷大咧咧地说:

“哎呀长公主,这是女人勾沟引男人时惯用的伎俩啊,说是怕这个怕那个,结果什么都不怕,只是借故往男人怀里钻罢了。”

瘦嬷嬷瞪了胖嬷嬷一眼:

“别乱说话,长公主,别听胖嬷嬷的,你还小,不懂这些,咱们还是歇息吧。”

七七点点头,很听话地躺下了,刚刚躺好,她又爬起来问:

“对了,嬷嬷,我不是应该在尚书房抄书吗?怎么回到东暖阁来了?”

一提到这个,胖嬷嬷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说:

“长公主,您有所不知啊,奴才今天也开了眼,是国主抱您回来的。”

“那个冷面父王?”

因为霄对七七的严厉,她真是有些不敢相信。

瘦嬷嬷忙遮住了七七的嘴巴:

“我的好公主,可不能乱说话,您别看国主表面上对您挺冷的,其实依奴才之见,国主这心里热着呢!要不,他这心里怎么能装着你们母女俩,一装就是四年?就像今晚这件事,国主虽然罚您抄书,可奴才猜着,他心里指不定多疼呢,要不怎么会亲自去尚书房抱您回来?”

胖嬷嬷笑着说:

“就是,有哪个当爹的不心疼自己的孩子?尤其是像长公主这么讨人喜欢的女儿?”

七七听着两个嬷嬷的话,心里美滋滋的,可她还是有点不明白,既然父王疼她就表现出来好了,为什么偏偏要趁她睡着的时候再表现?

去落幽阁的路上,吴清清坐在轿辇上,被四个人高高地抬起,霄与铃儿则走在轿辇后面,他再没有给吴清清扑到他怀里的机会。

见他脸色阴沉,铃儿还不高兴呢!

她也学着他的样子,将双手背到身后,挺直脊背,昂首阔步地走在他身边:

“刚才被别的女人抱了,感觉如何啊?”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他瞪了她一眼,步子也大了起来,很快与她拉开距离。

她紧走几步才跟上,继xù

酸溜溜地说:

“哎呀呀,今晚的月色真美啊,上有一轮明月皎洁,下有两位美女相伴,某人可真是艳福不浅呐……”

话未说完,手腕突然被他抓住,连拖带拽地闪进了旁边一个小门后面,重重地将她抵在了墙壁上:

“你说够了没有?”

铃儿瞪大眼睛,扬起下巴:

“没有,不够!”

“是你让我送她,你吃的哪门子干醋?”

“我是可怜她,让你送送她,可我没让你抱她!”

“我抱她?”

他气得咬牙,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抱她了?”

明明就是吴清清主动冲过来抱他,在拥bào

这件事情上面,绝对存zài

主动与被动之分。

“不管是她抱你,还是你抱她,反正你们就是抱了!抱了抱了,就是抱了!”

女人一旦吃醋,就会无理取闹,这简直就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林铃儿承认,她就是吃醋了,她的确可怜吴清清,却没可怜到要把自己的男人送出去的地步,她生吴清清的气,却又不能把她怎么样,只能把醋意兜头浇到他的身上。

他的胸膛起伏着,不是激动,是被她气的!

蓦地放开了她,他拉了拉龙袍,扫了扫袖子,突然郑重其事地说:

“好,我就是抱了。”

“拓跋九霄,你……”

她登时哑口无言,瞪着他,泪水慢慢涌上来。

猛地推开他,她大叫着:

“你混蛋!”

他似乎没料到她会发这么大的火,猝不及防地被她一推,人往后趔趄了几步才站住。

夜太黑,他没有看到她的眼泪,国主的尊严被挑衅,他暗暗握紧了拳头,这里虽说没有别人,可是她这么大声,保不齐早已被外面的人听了去。

看着突然撒泼的女人,他拂袖而去。

走上大路,护送吴清清的队伍已经走远了,但仍然清晰可见,想必刚才王后那声吼都被他们听到了,他胸中怒气郁结,不再打算送吴清清,转身就往自己的乾阳宫走去。

寂静的大路上,两侧是暗红的宫墙,银色的衣角划破空气,留下道道银光。

突然,他的头上挨了重重一击,循着力道看去,一只绣花鞋落在了他面前不远处。

“这个女人……”

他咬牙切齿地转身,“嗖”,另一只绣花鞋马上袭来,他头一偏,鞋子从耳边飞了过去。

紧接着,她撕破喉咙的声音传了过来:

“老娘不干了,这个王后老娘不当了,才几天,你就欺负我,这往后的日子怎么过?”

不远处,她光着脚、提着裙子,像个小怨妇一样地叫着,美好的月色突然就变得悲伤起来。

看着她转身就走,连个反驳的机会都不给他,居然还敢吼出不当王后这样的话来,这无理取闹的程度真是令人大开眼界。

他可是拓跋九霄,如果有人敢这样对他,他明明应该比她更凶、更狠,可是看着她越走越远,他却无论如何也凶不起来,狠不起来,甚至……两只脚已经不受控zhì

地朝她走去,越走越快,直到奔跑起来,拉住了她。

“你干吗?”

她的脸上挂着泪珠儿,推着他,打着他,让他心疼不已,

“放手,放开我,你这个大混蛋,你吼我,欺负我……唔……”

对付无理取闹的女人,这一招是不是屡试不爽?不管她如何挣扎、反抗,他还是捧起她的脸,吻了下去,将她的无理全部封在了口中。

“唔……”

她仍然不肯放qì

挣扎,两只小拳头不停地捶打着他。

他忽然放开她,暗哑的嗓音让人意乱情迷:

“嫉妒吗?你知不知dào

,当别的男人觊觎你时,我是什么感受?比你嫉妒一千倍、一万倍,嫉妒得想杀人!”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直到他的唇再次欺上来,吻住她,辗转反侧,搅乱了她的心,让打翻的醋坛子化成了水,柔柔地荡漾在心间,涟漪阵阵。

不知他吻了多久,只感觉时间仿佛凝结,她醉倒在他的吻中,直到他抱起她,大步往景慈宫走去。

她勾着他的颈,窝在他的怀里,直到这时才知dào

,原来自己真的很自私,她不希望任何一个女人来分享她的男人,哪怕是一点点,这个男人是她的,完完全全地属于她。

她发誓,那种因为可怜神马的而生出的同情心,今后再也要不得,就算吴清清哭死在她的面前,她也绝不会再让他靠近半步。

他抱着她走在大路的这头,另一头,吴清清不知什么时候回过了头,眼底生出疯狂的恨意。

翌日,七七醒得很早,刚刚醒来,她就头不梳脸不洗地跑去了母后的寝宫,这是她每天早上的习惯。

寝宫门口,钱业和小郑子守在那里,见七七来了,那大眼睛水灵灵的模样惹得两人绽开大大的笑脸迎接她。

“给长公主请安。”

两人异口同声。

“嗯,快平身吧。”

七七大方地挥挥手,就要推门往里走,却被钱业拦住。

“长公主,您又忘了规矩了,父王与母后在寝宫里,您要先容奴才通传一声,得到允许才能进去啊。”

钱业笑着说。

七七点点头:

“哦哦,那你快通传吧,我都等不及了。”

“是,奴才这就通传。”

钱业通传后,里面很快有了回音,说是让七七进去。

七七笑着跑了进去,天真的笑脸让人情不自禁地喜欢。

寝宫里,霄已穿戴整齐,铃儿却依旧穿着寝衣,坐在梳妆台前梳理着长发。

“给父王母后请安。”

小美人有模有样地请安问好。

“七七,快过来。”

铃儿迫不及待地把女儿抱进了怀中,肉肉的一小团,闻着她头发上的味道,心中充满了无限的满足感,

“怎么起这么早?昨晚睡得好么?有没有做什么美梦,给妈咪讲讲?”

七七眼珠转了转,瞟着正在整理龙袍的霄,煞有介事地说:

“妈咪,昨晚我还真做了个奇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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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6. 655 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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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奇怪的梦?”

听到女儿说奇怪,铃儿不免有些担心,她很怕那段被绑架的历史会成为女儿的阴影,因为晚上睡觉时,七七并不是夜夜安稳。

就像昨晚,她趁她睡着时偷偷过去看她,白天打了她的小手,她一直惦记着,只好晚上偷偷去看看有没有肿起来,帮她揉揉,可是她听到了女儿在说梦话,“我一定不出声,我会乖乖的,是不是不出声就能见到妈咪”……

她的心在滴血,泪水落到她的小手上。

原本看到南宫绝被废的样子,她还有些于心不忍,可是看到七七皱着眉头说梦话,她便觉得再狠的惩罚都不过分。

七七却不知dào

妈咪的心事,说:

“昨天晚上,我梦到自己在尚书房睡着了,有一个男人来把我抱回了东暖阁,他的怀抱很宽很大,我躺在里面好舒服!最奇怪的是,他居然穿着龙袍,还是银色的!”

她认真地看着铃儿问,

“妈咪,你说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在梦里穿父王的龙袍?”

铃儿扑哧一声笑出来,看着霄道:

“是啊,谁这么大胆,敢穿你父王的龙袍?”

霄的脸色沉了沉,这小丫头是变着法的试探他呢,一想到她在沙鹰寨叫鹰爪大英雄的事,他还是心口发堵,还有,这丫头太能作了,若是不压着她点,她就能上天入地了。

尽管看着她那跟铃儿一模一样的小模样,他就喜欢得不行,可他还是逼着自己压抑着这份喜欢,对她严加管教,可怜天下父母心,希望她长大后能理解吧。

七七看了一眼霄,说:

“妈咪,咱们要不要把他从梦里揪出来,打他的屁股啊?”

林铃儿看向霄,乐不可支,抱着七七咯咯地笑起来。

看着母女俩笑成一团,听着七七说了那么大不敬的话,偏偏又是让他没办法发火的话,他真是哭笑不得。

这就是他的长公主,一个与她的母亲同样顽劣的小美人。

“长安公主。”

他唤了一声。

一听到父王冷冷的声音,七七马上从铃儿的身上下来,规规矩矩地站在了霄的面前。

“是。”

他居高临下地望着眼前的小不点儿,语气放缓了些:

“昨天让你抄的书抄完了吗?”

七七摇头:

“回父王的话,还没。”

“今天继xù

。”

“是,父王。”

他忍着上去抱女儿、亲女儿的欲玉望,甚至想要摸一下她柔软的头发都忍住了,深深地看了一眼铃儿后,转身离开。

见霄离开了,七七的小肩膀又耷拉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唉……今天又泡汤了。”

铃儿知dào

女儿贪玩,也知dào

霄是求好心切,她一边心疼着女儿,一边还要跟霄站在一条线上,否则女儿总觉得有妈咪这个靠山,便会越来越不听父王的话的。

“七七,过来。”

她朝七七招手。

七七一小步一小步地挪了过来,她将女儿抱进怀里,柔声说:

“七七,不管妈咪打你,还是父王罚你抄书,都是想让你安静下来,改掉一些不好的习惯。小孩子调皮可以,但是不能玩劣成性,更不能因为你是公主而骄傲自大,仗着你公主的身份,你就随便拿下人寻开心,这样是不好的行为,父王和母后爱你,但是不喜欢你这样的行为,所以才要罚你,懂吗?”

七七似懂非懂地点头,想了想又问:

“可是当初妈咪说过的呀,说王宫里有很多人等着我回来恶作剧的,那我现在跟他们玩了,你们却又不高兴,这是为什么呀?”

林铃儿汗呐,当初她是为了哄这小妮子心甘情愿地回宫,才胡乱说了那么一句,她居然记得?

现在她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呃……七七啊,是这样的,恶作剧这种东西呢,偶尔玩玩也就算了,你不能天天玩啊。你说咱们回来都一个多月了,这一个月里,你几乎把这王宫里的人都捉弄个遍,除了我和你父王,这样是不是不太好啊?时间长了,大家会不喜欢你的。你要知dào

,你可是个非常非常非常讨人喜欢的小美人呢,如果你不那么调皮,你会变得更美的。”

七七眨眨大眼睛,点头:

“哦,我明白了。”

想了想又说,

“不过有一件事妈咪说的不对。”

“哪件事?”

“你说除了你和父王,我几乎把所有人都捉弄个遍,事实不是这样的,最起码有一个人我就没捉弄到呢。”

“谁啊?”

“就是那个清心郡主啊,叫什么吴清清的疯女人。”

“七七。”

铃儿的声音变得严厉几分,

“不能这么没礼貌,不能叫她疯女人,这话在妈咪面前说说也就罢了,如果让别人听了去,得说长公主多没礼貌多没教养?这是你的损失,懂吗?”

“好吧,那我不当着外人的面这样叫她好了。不过,妈咪,她真的怕虫子吗?”

“这个……我还真不知dào

,你问这个干什么?”

七七从铃儿怀里滑下来,嘻嘻笑着说:

“没什么啦,我只是好奇嘛,我这么大的孩子都不怕虫子,她那么大的人还会害pà

,真羞羞!”

说着,她伸出一根手指在脸上划了划。

“好了,宝贝,咱们去吃早饭,然后你要去尚书房读书,继xù

抄书,咱们要做个安静的美女子,好么?”

铃儿拉着七七的小手,用商量的口吻说着。

七七大眼睛转了转:

“那女儿今天都没有休息时间了吗?”

“当然有啊,午膳后有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这个不会变的。”

“那就好。”

七七的大眼睛骨碌碌的,看着女儿,林铃儿好像看到了从前的自己,为什么这眼神有些让人不安呢?

早膳过后去尚书房的路上,七七坐在轿辇上,小脑袋一晃一晃的。

胖嬷嬷和瘦嬷嬷跟在一边,昨天那个被她抹了一脸墨汁的小太监颠颠地跟在另一边,她想了想,突然戳了戳小太监的脑袋。

“公主,您叫奴才?”

小太监缩着脖子,一副畏惧的样子,如果再被捉弄得不成样子,不知dào

国主会不会牵怒于他,到时候别说是脸了,就连小命都保不齐没了。

“小黑脸儿……”

小太监也就十二三岁的年纪,听到这称呼先是一愣:

“啊?公主您是叫奴才吗?”

“当然是在叫你。”

“可奴、奴才不叫小黑脸儿啊,奴才叫小新子啊。”

“少废话,从今天开始,你就叫小黑脸儿了,谁让你那么笨,被我抹了一脸墨汁儿。”

“是,奴才叫小黑脸儿……”

小新子低下头,嘟起嘴嗫嚅着,不情不愿也得认了这个新名字。

七七漫不经心地瞥着周围,看了胖嬷嬷,又看了看瘦嬷嬷,见两人都专注于走路,并没有注意她,便拉过了小黑脸儿,趴在他耳朵上说了什么。

小黑脸儿听完面露惊讶,然后便苦着一张脸,问七七:

“我的好公主,奴才还要陪您去尚书房读书呢,能不能别……”

“嘘!”

七七怕别人听见,使劲瞪了瞪他,

“小黑脸儿,本公主的东西落在东暖阁了,你还不快回去帮我拿来?”

“公主,什么东西啊?”

瘦嬷嬷问。

“没什么,一个小玩意儿。”

七七打着哈哈,

“小黑脸儿,还不快去?”

小黑脸儿的脸垮成了个“囧”字,悻悻地应了声,转身灰溜溜地往回走去。

这一上午,七七在尚书房都是心不在焉的,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课,蝉儿马上凑过来问道:

“长公主,您在想什么呢?太傅讲的东西您都听懂了吗?我看您的魂儿都不知dào

飞哪去了!”

七七跑到门看了看,见太傅已经走远,这才跑回来,得yì

地说:

“蝉儿,想不想看戏?”

“看戏?”

蝉儿撑大了眼睛,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看什么戏?”

七七忍不住笑起来:

“好戏呗!走吧!”

她拉着蝉儿跑出了尚书房,恰巧遇到从另外一间屋子里出来的小穆图,三人年纪相当,两个女孩子又都是活泼开朗型的,蝉儿马上跑过去拉住小穆图,奶声奶气地说:

“穆图穆图,跟我们去看戏吧。”

小穆图虽然也只有五岁,可是心智却比这两个小女娃成熟得多,他见七七就站在不远处,于是赶紧跪下行礼:

“参见长公主。”

“平身平身。”

七七不以为意,觉得这些繁文缛节很麻烦,与她妈咪一个样。

小穆图站起来,但见七七脸上诡异的笑容就知dào

没什么好事,于是问道:

“什么戏?”

蝉儿最单纯,就算跟七七从小一起长大,也学不来她的古灵精怪,一本正经地答道:

“好戏。”

“好戏?”

小穆图重复着,又看向七七,不动声色地拒绝了,

“长公主,穆图还有事,就不一同前往了,恭送长公主。”

七七咬着小嘴唇,她一看到小穆图这淡定的样子就生气,他凭什么总是这么波澜不惊的,好像没有什么事能让他有所变化。

她偏要治治他这毛病,等他看到好戏时,她就不信他不笑。

“站住!”

她叫住了小穆图,

“本公主命令你,跟我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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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7. 656 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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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穆图只是微微停顿了片刻,便恭敬地抱拳道:

“是。”

七七一扬头:

“走吧!”

三个小娃娃在一群下人的簇拥下离开了尚书房,刚刚走出不远,只见小黑脸儿一边擦着汗一边朝这里跑来。

七七笑着招呼他:

“小黑脸儿,快跑快跑!”

听到七七叫的这个名字,小穆图暗暗地嘴角一抽,也就只有她才想得出这么没品的名字。

“长、长公主,奴才回来了。”

小黑脸儿长得又瘦又小,就像一根火柴棍儿,此时他怀里抱着个不大的白瓷罐子,不知装的什么,气喘吁吁地跑到七七面前。

“我让你办的事办好了吗?”

七七问。

小黑脸儿不住地点头:

“办、办好了。”

“给我看看。”

七七拨拉着小黑脸儿怀里的罐子,掀开圆盖子,大眼睛凑了过去往里瞧着。

“恶……”

盖上盖子,她作了个呕吐的样子,

“真恶心。”

“里面装的什么呀?让我也看看。”

蝉儿好奇地也想看看,却被七七拦下。

“到时你就知dào

了。走吧。”

七七小手一挥,一行人继xù

呼呼啦啦地往前走。

走着走着,七七把三个小伙伴外加小黑脸儿叫到一起,不知嘀嘀咕咕些什么,两个嬷嬷看着七七,心想着这小丫头肯定又要玩什么花样了,不禁防备起来。

这时七七突然回过头说:

“两个嬷嬷留下,其他人去抬轿辇,要三个轿辇,听到没有?我们累了,要坐轿子,快去快去。”

两个嬷嬷未反应过来,其他人已经被遣走了。

“公主,您累了,要不奴才抱您一会?”

瘦嬷嬷建议道。

七七见其他人走远了,回头朝几个小伙伴使了个眼色,四个人突然四散跑开了,两个嬷嬷顿时傻了眼。

“公主,公主?您这是要去哪啊?别跑啊……”

很明显这是公主的计划,先支开那些腿脚利索的,只剩下两个嬷嬷,既能不被怀疑,又能成功甩掉她们,真是滑头得很。

七七等四个人在不远处的一座假山后面集合了,七七笑弯了腰,小穆图却暗暗地白了她一眼,若她不是公主,他才不会陪她玩这种幼稚的游戏。

“公主,甩掉了那些奴才,咱们到底要去哪啊?”

穆耳已经成了大将军,小英子也变成了将军夫人,蝉儿自然变成了将军府的大小姐,再不是奴才的女儿了,于是说起话来也底气十足。

“咱们要去个能唱戏的地方,小黑脸儿,你带路。”

七七故作神mì

地说。

小穆图起先还对七七的恶作剧不以为然,现在忽然好奇她到底想做些什么。

在小黑脸儿的带领下,四人来到了一处院子外面,院外不远处便是假山花园,四人爬到假山的最高处,正巧能将整个院落尽收眼底。

院子不大,却也不算小,给个嫔妃住是足够了,只是这王宫里除了王后再没有嫔妃,这里会是谁住的地方?

“公主,这是什么地方啊?”

蝉儿伸着脖子看,

“院子外面有几个士兵把守,院子里面好像也有人,是谁呢……”

“落幽阁?”

当小穆图看到匾额时,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里住的是一个疯女人,难道公主是想对这个疯女人下手?

一个多月的时间,已经让七七这位公主的顽劣传遍了整个王宫,小穆图第一时间想到的不是看戏,而是后果。

“落幽阁?”

蝉儿听到了小穆图的话,好奇地看他,

“落幽阁是什么地方?里面住着什么人?”

七七趴在蝉儿和小穆图中间,她索性替小穆图回答了这个问题:

“一个坏人,坏女人!”

不等蝉儿作出反应,她小声喊着蝉儿身边的小黑脸儿道,

“小黑脸儿,仔细看看院子里有没有那个坏女人。”

小黑脸儿立kè

望去,大概不到二十米的距离,他看得真切,吴清清就在院子里,正悠闲地荡着秋千。

“在在,公主,清心郡主正在院子里荡秋千。”

“我也看到了。”

七七暗自笑了两声,迫不及待地吩咐着,

“小黑脸儿,看准了再扔,别扔得太远了,不管用。”

小黑脸儿面露难色:

“公主,您真的要扔?”

“废话,不扔让你捉来干什么?”

“等等!”

小穆图阻止了他们,

“公主,您可知dào

这清心郡主是谁?”

“我当然知dào

,怎么,你想替她求情?”

七七的眼神变得犀利几分。

小穆图正色道:

“清心郡主乃是摄政王唯一的女儿,就连国主都让她三分,公主可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七七还小,似乎还不懂得后悔的感觉,于是一扬下巴,说:

“什么后悔不后悔的,我只知dào

,这个女人欺负了我的母后,害我们跟父王分离四年,我不捉弄捉弄她,怎么对得起她的一片苦心?”

“公主!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再来追究,您觉得有意义吗?”

“过去的事?啊呸!昨天晚上她还故yì

来景慈宫捣乱,我看她就是装疯,成心来恶心我母后的!”

“装疯?”

小穆图若有所思,

“公主,您没想过后果吗?不管她是真疯还是装疯,若是她真的疯起来,就算失手打死你也不会被怎么样,可是你呢?你怎么办?”

“我?”

七七嘟着嘴想了想,眼珠转了又转,突然一咧嘴,不以为然,

“凉拌!”

不想再跟小穆图啰嗦,她坚定地喊起来,

“小黑脸儿,扔!”

就算小黑脸儿不想扔,也不敢不听七七的话,他苦着一张脸,直起身子,将手中的白瓷罐子高高举起,嗖地一下扔到了落幽阁的院子里。

只听“啪”的一声,罐子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吴清清脚下,炸得粉身碎骨,随之而来的是吴清清和几个丫头的惊叫声。

“啊,虫子,虫子,哪来的虫子,啊……”

吴清清尖叫着,在院子里上窜下跳,乐得七七合不拢嘴。

“原来她真的怕虫子!哈哈哈……”

七七趴着看得不过瘾,索性站起来看个仔细,白瓷罐子炸开,里面的虫子全都跑了出来,密密麻麻地爬满了吴清清脚下,吓得她不敢落脚了。

“活该,吓死你!”

她得yì

地掐着腰,为母后出了一口气,她很有成就感。

“公主,那是什么啊?好恶心啊!”

蝉儿的表情纠结着。

“那是我让小黑脸儿翻遍了王宫的石头缝儿捉来的鼠妇,现在是冬天,只有这种虫子还活着,我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它们,不能让它们白活。”

“鼠妇?”

蝉儿一想到那灰溜溜、长满了脚的小虫子,就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这清心郡主不会被吓死吧?”

“吓死了更好,省得她老来找我母后的麻烦。”

七七根本意识不到事情的严重性,更不知dào

拓跋九霄与吴用之间的渊源,她一心想为母后出气,再说昨晚看到吴清清抱着自己父王的样子,她就气得跳脚,那可是她和母后才能抱的男人,别的女人根本就应该靠边站。

小穆图摇摇头,突然起身道:

“公主,戏看过了,奴才可以告退了吗?”

七七观察着小穆图的脸色,见他根本不为所动,不由生气了。

“不行,不能告退,我要你一直陪着我,不许走。”

话音落下,只听落幽阁那方传来一阵骚搔动,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在假山上”,几个士兵便一拥而上,将四个孩子逮了个正着。

虽在王宫里,可并不是所有人都认识长公主的,有些人可能一辈子也见不上国主等王族一面,比如这些士兵,就不认识七七等人。

将他们逮到了落幽阁的院子里,被强按着跪下,一个士兵禀告道:

“禀郡主,就是这几个孩子捉弄了您。”

紫月忙着安抚吴清清,并没有朝这边看来,却只听小黑脸儿叫嚣起来:

“大胆奴才,你可知dào

这是谁?这是天盛王朝的长公主,你敢对她不敬,我看你是找死?”

孩子的力qì

自然比不过人高马大的士兵,可是小黑脸儿这么一说,再高大的士兵也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素闻长公主甚是调皮,难不成这里面真的有长公主?

一时间,几个士兵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倒是紫月听到了小黑脸的话,忙放下吴清清朝这边走来。

几个士兵闪向两边,当紫月看到七七时,当真是惊出一身冷汗,绝对比刚才看到密密麻麻的鼠妇时要害pà



“真的是长公主!”

几个士兵听她这么一说,立kè

像落秧的茄子一样耷拉下了脑袋,

“奴婢参见长公主,给长公主请安。”

见七七根本没反应,她又斥责着几个抓人的士兵,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给长公主赔罪?否则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几个士兵什么也顾不得了,项上人头才是最要紧的,连忙跪下磕头求饶。

紫月欲上前扶起七七,可七七偏偏不起来:

“别碰我!你们想干吗?不是让我跪着吗?那我就跪着好了,一直跪到父王和母后找到这来……”

小妮子可真不是盏省油的灯,弄得落幽阁的人都不知所措,一脸的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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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8. 657 馒头好甜好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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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月扑通跪在了她的面前:

“长公主,您这不是要奴才们的命吗?您是公主,何必跟几个奴才一般见识?再说他们是真的不认识长公主啊!”

“既然不认识就要问清楚,没想到你们落幽阁的人这么厉害,见人就敢抓,抓了就敢跪,还有没有王法了?”

七七小脑瓜一转,词就来了,她是故yì

来找茬的,就是要闹得落幽阁不得安宁,那又怎么样?

“可是……”

紫月看着地上还在爬的几只鼠妇,只能小声说,

“可是这些鼠妇也不会平白无故地从天而降吧?”

她的心虽然是向着七七的,可是人毕竟在落幽阁,还是要为落幽阁考lǜ



“长公主,恕奴婢多言,这件事若是被国主知dào

了,恐怕公主又要挨罚了。”

谁都知dào

国主从来不纵容长公主的顽劣,若是这件事传到国主的耳朵里,七七免不了要受罚的。

果然,提到国主,七七的脸色马上变了,倒是小孩子,没有那么深的城府,可她仍然嘴硬:

“你哪只眼睛看到这鼠妇是我弄来的?”

“公主,那假山离落幽阁那样近,还愁人看不到吗?”

紫月悄悄指指外面的假山,想要说服七七。

这时,不知是谁扔了东西过来,打到了七七的身上,接连不断,细看之下才发xiàn

是刚才打破的白瓷碎片。

再循着来源看去,只见吴清清坐在秋千上,裙子里兜着一堆白瓷碎片,正往这边扔着,她的眼睛虽然没看这边,可是扔得倒准。

见状,小穆图二话不说,起身挡在了七七的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护住她。

稚嫩的声音在七七的耳边响了起来:

“见好就收,你的气也出了,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七七抬头看了看小穆图,他的目光坚定成熟,让人不由自主地信任他。

此时又一块碎片打了过来,正中小穆图瘦小的脊背,打得他一疼,脸色微变。

七七腾地站了起来:

“咱们走!”

一声令下,蝉儿和小黑脸儿也站了起来,准bèi

随她离开。

走到落幽阁的门口,又一块碎片扔过来,正打在了七七的脚下,啪的一声碎开了。

七七站下,猛地转身,只见吴清清正看着她,嘴角带笑,不是个疯子吗?为什么她从她的眼中看到了得yì

与嘲弄?

“哼,坏女人!”

七七大骂了一声,带着其他三人火速离开。

出了落幽阁,七七威胁道:

“你们几个,谁要是敢把今天的事说出去,我就再也不跟他玩了!”

小孩子恐怕最喜欢拿这个威胁人了,只不过公主的威胁会更有力度。

“公主,放心吧,我们谁都不会说出去的,我们还是好朋友,对不对?”

蝉儿天真地说,拉起了七七的手。

七七却还在想着刚才吴清清的眼神,怎么想都觉得奇怪,那样的眼神,分明就不像一个疯子。

又往回走了一段路,七七突然停住了,问其他三人:

“你们有没有发xiàn

,那个吴清清怪怪的?”

小黑脸儿和蝉儿直摇头,只有小穆图一言不发。

这种时候,七七最先想到的却是小穆图:

“穆图,你有没有发xiàn

?”

小穆图沉思片刻,说:

“奴才只是觉得,她扔那瓷器碎片的时候,扔得好准。”

这句话似乎与七七的想法不谋而合,两人对视着,小穆图第1次觉得七七是个有头脑的人,不是个光会捉弄人的小公主。

“公主,你说落幽阁的人不会把这件事告sù

国主吧?”

蝉儿问。

在两人讨论吴清清的时候,另外两人却在担心另一件事。

小黑脸儿也说:

“如果他们禀告了国主,那咱们可就惨了……”

想到被罚抄书,七七也是抖了一抖:

“不管了,到时再说吧。”

小穆图暗自摇头,这个长公主,可真是个做事不顾后果的人。

后来,大家的担忧变成了现实。

据说摄政王去探望女儿,这个疯女人狂喊虫子虫子,下人无奈之下只能将那天发生的事告sù

了吴用,吴用听后虽然没有当场勃然大怒,却是将这口气记下了。

他是对拓跋九霄忠心耿耿,可也心疼自己这个唯一的女儿,报了大仇之后,女儿成了他最重的牵挂,他觉得之前欠女儿太多,所以才造成她今天这样的局面,他自责的同时,也想弥补。

所以这一次,他没有忍下这口气,借着机会就将这件事告sù

了拓跋九霄。

霄得知后先是道歉,后自然就是罚七七,这一次,七七没有被罚抄书,而是罚跪在佛堂里整整一天,不许吃饭、不许喝水,谁来求情也不行。

午后,明亮的阳光照进佛堂里,佛像越发变得金光闪闪,那个大肚子弥勒佛咧嘴笑着,可是在七七看来,好像在嘲笑她一样。

“笑什么笑?都怪你!身为佛祖,你不保护我这个好人,却要护着吴清清那个坏女人,你算什么佛祖?要不是我父王罚我跪在这里,我才不要跪你呢,哼!”

七七嘴巴撅得老高,她跪在佛堂内,小黑脸儿跪在佛堂外,除了外面的几个护卫外,其余人等均不得靠近佛堂,尤其是那些心疼她的嬷嬷神马的。

空荡荡的佛堂里,弱小的七七将脊背挺得笔直,一副不惧不怕的样子。

“站住,干什么的?”

突然,一个士兵粗哑的嗓音吼道。

“我是来受罚的。”

稚嫩的声音从外面传进来,七七扭脸看去,只见一个与她同样身材的孩子踏光而来,迈过高高的门槛,走到她的身边跪了下来,朝着佛像虔诚地拜了拜。

“是你?”

看着身边一袭青白衣裳的小穆图,七七瞪大了眼睛,

“你来干什么?”

被罚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她可不希望被更多的人看到。

小穆图闭上双眼,双手合十,淡淡道:

“受罚。”

“你也来受罚?”

七七有点不相信似的,

“父王又没罚你,你来受的什么罚?真是自讨苦吃。”

小穆图不理会七七的冷嘲热讽,自顾自地闭眼,像个修行的僧人。

见他不理她,七七也不想自讨没趣,扭过了脸。

就快到申时了,七七午饭没吃,肚子早已经饿扁,此时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咕噜咕噜”的声音大得很,恐怕佛祖要笑掉大牙了。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小穆图,他依然不动声色,像是睡着了一样,她嘟着嘴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心里念叨着这个小孩一定是块木头。

刚刚咒骂完了,一只手悄悄地伸到了她的面前,这只手跟她的小手一样大,手上却抓着个比她两只手加起来还要大的大馒头。

她咽了下口水,一把抓过大馒头,夯吃就是一口,转脸再看小穆图,他与刚才的样子没有任何分别,不过她似乎明白了,这块大木头,其实早就烧成了一盆炭。

她重重地拍了一下小穆图的肩膀:

“哈哈,谢谢你啦!”

小穆图吓了一跳,猛然睁开了眼睛,皱着眉头瞪她:

“吃也堵不上你的嘴!”

她边笑边吃,越看这个小穆图越觉得他长得好kàn

,白白净净的,眉眼之间尽是英气,好kàn

,真好kàn



小穆图又安静下来,悄悄地看一眼门外,并没有人发xiàn

七七在偷吃东西,这让他安慰许多。

待七七吃得差不多了,他说:

“以后别再去招惹清心郡主了。”

“为什么?是她先招惹我的!”

她还是不服气,就算被罚,也没有后悔。

小穆图低声说:

“她恐怕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

“你小心点就是了。”

七七嘟着嘴,看了看手里吃掉一半的大馒头,又看了看小穆图,大眼睛一转,说:

“好啊好啊,那我就小心点吧,不过你得陪着我。”

小穆图嘴角一抽:

“什么意思?”

七七咬了一口馒头,囫囵不清地说:

“等我罚完了就去请求父王,让他答yīng

你当我的贴身护卫。”

小穆图没听清:

“什么?”

七七但笑不语,只觉得这馒头好甜好甜。

终于熬到最后,太阳落山了,小穆图估摸着该有人来接七七,便起身先走了,七七问他为什么不等她,他说国主根本没有罚他。

七七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觉得这盆炭不时何时燃出了通红的火苗,让她心里暖暖的。

林铃儿亲自来接女儿了,被罚跪了一天,说不心疼是假的,可是她不能在七七面前不给霄面子,所以就算心疼,就算背地里跟霄吵,表面功夫她也会为他做得足足的,不能让他在女儿面前失了做父亲的威严。

七七小小的身影从佛堂里走出来,一瘸一拐的,铃儿心疼得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乖女儿,膝盖疼不疼?肚子饿不饿?妈咪心疼死了。”

七七刚想装可怜,谁料那不争气的肚子却突然打了个饱嗝,涌上来一股馒头味。

铃儿眯起了眼睛看着她:

“怎么回事?”

七七可怜也装不成了,却不能出卖小穆图,只能嘿嘿一笑:

“饿的。”

铃儿看着她狡黠的样子,便已猜出几分,只是不知dào

会是谁给她送了吃的。

“我看你好像不太饿,既然如此咱们就不急着回去了。”

她将七七放下,牵起她的小手,

“这样吧,你来给妈咪讲一讲,那天你是怎么捉弄清心郡主的,为什么要捉弄她,好不好?”

说实话,最初听到女儿捉弄了吴清清,铃儿心里竟然觉得挺解气,所以非常想知dào

当时的情景,尤其是没有霄在身边,吴清清扑到了谁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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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9. 658 落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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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有人愿意听她的杰作,七七兴高采烈地把那天的事讲了一遍,穿着一身淡粉色的衣裳,外加一件白色的小披风,在初冬的光景里就像一只刚刚展翅的小蝴蝶,活泼动人。

说到最后,她笑够了,突然变得正经起来:

“妈咪,你说奇不奇怪,那个吴清清分明是个疯子嘛,可是她居然捡起碎片打我,而且每一下都打得那么准,而且她的眼神……”

“她的眼神怎么了?”

听到女儿这样说,铃儿突然觉得不安起来。

“她的眼神怪怪的,好像认识我似的,好像故yì

拿碎片打我。”

七七说得很气愤,铃儿却听得一身鸡皮疙瘩。

那天晚上,吴清清就说什么虫子,然后扑进了霄的怀里,这一出戏让她至今仍然耿耿于怀,甚至怀疑吴清清在装疯,可是细想又觉得不可能,在她不在的三年里,她难道一直装疯?近水楼台先得月,她就在霄的身边,以她的个性,应该想办法得到他才是,怎么会安安静静地装疯卖傻?

“七七,也许这只是她疯狂的一种表现而已吧,不要放在心上。不过你记着,以后再不要去找她的麻烦了,你是捉弄了她,也解了气,可是你自己也受了罚,跟坏人斗,把自己也搭进去了,这多不划算,你说是不是?”

铃儿好言好语地劝着七七。

七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嗯,我知dào

了,妈咪,以后绝不把自己搭进去!”

铃儿汗,她这是听懂了还是没听懂啊?

不过这件事却让铃儿对吴清清生出十分疑惑,小孩子不会说谎,难道吴清清真是有心装疯?

这件事总算过去了,七七也安分了好长一段时间,不过让她安分的最主要原因,竟然是小穆图。

小穆图经常冷嘲热讽她幼稚,让她不得不为了装成熟而放qì

某些恶作剧的想法。

倒是霄像是捡了个大便宜,七七向他请求要小穆图作她的贴身护卫,起初他还觉得好笑,一个小小年纪的孩子如何当得护卫?可是如今看来,他当不当得了护卫倒是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他能管得住七七。

两个小娃娃几乎天天吵嘴,把七七气得鼓鼓的,可是第二天却又好得跟亲兄妹似的,这让他们这些旁的人都觉得有趣。

从尚书房下了课,七七和小穆图便一起走在回景慈宫的路上,今天蝉儿没来,听说是病了,上课的时候没有人陪七七搞小动作,她憋得有些无聊。

“也不知蝉儿的病什么时候能好,无聊死了。”

七七抱怨着,小穆图看了她一眼,继xù

往前走。

这时,一个戴着面具的人在前方闪了一下就不见了,偏偏七七眼尖看到了。

她马上停下脚步,拉着小穆图说道:

“穆图穆图,你刚才看到什么没有?”

小穆图刚才在看她,没注意其他人,于是摇摇头:

“没有。”

“没有?那我怎么看到了?好像是一只熊……”

七七嘟着嘴,刚刚升起的好奇心因为小穆图的一句“没有”而变成了失望。

又往前走了几步,刚才那只熊又出现在了视线内,却跟刚才一样,只是一闪即逝,然而这一次小穆图却也看到了,那是一个戴着黑熊面具的人。

“你看你看,我没看错吧,是不是有只熊?”

七七拉着小穆图指着黑熊消失的方向,大声叫了起来。

小穆图不动声色地抽出了袖子,说:

“公主,那不是熊,而是一个戴着黑熊面具的人。”

“人?”

七七更兴奋了,

“走,我们去看看,我要把他的面具摘下来,看看到底是谁!”

她说着就跑,小穆图叫她不要去,她根本充耳不闻。

“快跟上。”

小穆图对小黑脸儿等随行人员说道,赶紧朝七七跑开的方向追去。

不知是七七跑得太快,还是出于何种原因,他们明明看到七七拐进了通往御花园的一个小门,可是追过去的时候,却人影不见。

小穆图心里生出隐隐的担忧,在一众年纪高低不一的下人当中,小穆图的沉着、智慧都是最出色的,甚至比那些年长的人还要精锐几分。

他想了想,说:

“大家分头去找。”

十几个下人听从他的分配,纷纷四散去寻找七七,他也急得奔跑起来,大声叫着。

就在刚刚,七七拐进小门后便被人从后面抱住了,这个人抱着她躲进了暗处,她眼睁睁地看着小穆图等人四散去寻找她,却不能出声叫他们,当初被绑架时那种感觉油然而生,她既恼又恨,拼命挣扎着。

可是当下人四散而去的时候,身后的人却突然放开了她。

她跳开转身,看到的就是那只“黑熊”,她戴着黑熊面具,把脸遮得严严实实,身上穿的衣服却是那么的熟悉!

“妈咪!”

凭着这身衣服,七七一眼认出了这个人,紧张的感觉也顿时放松下来,

“妈咪,你在跟我恶作剧吗?”

谁料,黑熊却不说话,她先是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边,示意七七别出声,然后又朝她招招手,便跑开了。

“妈咪,别想逃!”

七七岂会不明白这手势的意思,看来妈咪是要跟她玩捉迷藏的游戏了,她二话不说就追了过去。

黑熊专挑没人的地方跑,一会功夫便绕出了御花园,往丽水湖的方向跑去。

她边跑边逗弄着七七,故yì

挑衅似的,引着她绕来绕去,一会躲藏一会现身,七七玩得开心极了,根本没有意识到事情有异。

丽水湖很安静,平整的湖边草地上空无一人,黑熊在前面朝她招手,引着她往得月楼上跑去。

得月楼是建在丽水湖上的一座二层亭子,长长的走廊从岸边一直通往湖心,当初拓跋九霄与林铃儿刺杀了云傲天之后,便是从这里逃出宫外的。

黑熊先是引着七七跑入了一层的亭子,随后便蹬蹬地上了二楼,黑色的面具下,她的一双眼睛闪着光亮,却让人看不真切。

“妈咪,你站住,等我抓到你,看我不搔你的痒!”

七七跑得气喘吁吁,却仍然不放qì

,这种游戏她很喜欢,尤其是妈咪跟她一起玩,到时就算父王又训斥她,也有妈咪给她做挡箭牌,她这次可要玩个痛快了。

得月楼上,黑熊左闪右避,俩人围着桌椅追逐嬉戏,好不热闹。

另一边,再沉着冷静的小穆图也不禁着急了,遍寻不到七七,难道她能平空飞了不成?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整个御花园里找遍了也不见七七,去景慈宫的人回来了说七七并没有回去,他不敢将这件事告sù

国主,只因为怕七七又被训斥,边找边想,不知不觉间走到了丽水湖畔。

望着平静的湖面,他急得流下了汗珠,隐约听见嬉闹声,他眉心一紧,循着声音望去,一眼便看见了戴着黑熊面具的人,还有那嬉闹声,不是七七还会是谁的?

“公主!”

他大喊一声,可是距离太远,七七没听见似的,只顾跟那黑熊嬉闹。

小穆图抬脚便朝得月楼跑去,可是跑了两步又停下了,思忖之间,正巧小黑脸儿循着他的脚步赶了来,他叫住了小黑脸儿:

“快去禀告我父亲,申城申将军,就说长公主有危险,让他马上到这里来。路上再叫几个会水的士兵来丽水湖,越快越好!”

小黑脸儿连连应着跑开了,小穆图像是预料到了什么一样,不幸的是,结果按照他所担忧的,一一发生了。

他朝得月楼跑去,人小腿短,可他却拼尽了全力,看着黑熊不停地逗弄着七七,他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儿。

得月楼位于湖心的位置,一个不留神就有可能落水,四周无人,若是黑熊将七七推落水中都不会有人知dào



那只黑熊到底是谁扮的?很明显她避开了所有人,只为了引七七到这里来,说她没有目的,鬼都不会信。

越想越急,小穆图脚下生风,嗖嗖地跑进了得月楼,一边跑一边大喊着“公主”,为的就是引起黑熊的注意,他要让黑熊知dào

,这里不再只有他们两个人。

“公主,别怕,我已经找人来救你了!”

他故yì

让黑熊听到,如果她敢出手就一定跑不掉。

当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到二楼时,只见七七追着黑熊跑到了栏杆处,她爬上了栏杆里的长椅,一个前扑,黑熊却就势一闪身,七七扑了个空,人也失去平衡,大头朝下直直地往湖里栽了下去。

“公主!”

他一声惊叫,黑熊的目光突然朝他射来。

他向岸边看了一眼,救兵还没到,他不会游泳,怎么办?

“你到底是谁?”

他的眉心紧紧地拧着,带着与年纪不符的冷静。

黑熊一言不发,却朝他走来,他本能地向后退着,与黑熊周旋,一边看着岸边的救兵,快点来啊,再不来,公主就没命了。

“你故yì

让公主落水,是不是?”

黑熊步步紧逼,小穆图知dào

,她要对自己下手了,

“识相的,赶紧跳下去救公主,我保证不将今天的事说出去。若是你执迷不悟,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此时,小穆图只恨自己年纪太小,除了拖延时间,他什么也做不了,还很有可能被灭口,看着湖面上七七挣扎的小身影,他的心急得都快要跳出来了。

就在这时,黑熊突然扑过来,一把抓住了小穆图,做势就要将他扔下得月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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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0. 659 黑熊是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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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救公主,快来救公主……”

小穆图的整个身子已经被黑熊举到了得月楼外,只要她一松手,他便会毫无悬念地落入水中。

以为小穆图只是缓兵之计,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可是当黑熊无意间转脸一瞥的时候,真的看到了前来营救的申城与一众士兵。

“公主落水了,公主落水了……”

千钧一发之际,小穆图念的还是公主。

眼看申城等人拼命朝丽水湖跑来,黑熊自知无法逃脱,索性抱着小穆图纵身跳入了湖中。

时间分秒流逝,会水的士兵以及申城一直在水里搜寻着,幸好湖水流动性很小,抢救及时,终于在几人再次钻出水面时,怀里抱了七七与小穆图。

这时,丽水湖的事件已经惊动了霄与铃儿,当申城抱着七七上来的时候,太医已经就位,就地给七七和小穆图做起了检查。

结果还好,两个孩子都没有大碍,只是七七落水时间稍长,晕了过去,小穆图也处于半昏迷的状态,嘴里不住地念叨着“公主”、“黑熊”之类的话。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铃儿把七七抱进怀里,心疼得直掉眼泪,这可是在天盛王宫,为什么七七还会发生这种意wài



小黑脸儿扑通跪了下来,哭着说:

“国主、王后,都怪奴才不好,是奴才没有伺候好长公主……”

“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清楚。”

霄没有心情听小黑脸儿认罪告饶,冷声质问道。

“是,事情是这样的……”

小黑脸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黑熊面具?”

霄拧眉望向了得月楼,这里充满了他与铃儿的回忆,如今却为何会变成他人谋害女儿的行凶之地?

申城浑身是水跪在草地上,禀告道:

“国主,刚才奴才们到达此处的时候,的确看到了一个成年人抱着小穆图纵身跳入丽水湖,可是奴才们刚才在水里找过了,除了长公主和小穆图,并没有第三个人,但是却找到了这个。”

说着,申城呈上来一张黑熊面具,

“这应该就是那个人戴的面具,可是人……已经跑了。”

“搜,马上在这附近进行搜索,黑熊应该跑不了太远。”

霄第一时间下令。

他将面具拿起来,仔细端详着,这是用数张宣纸粘合成一张厚纸板而制成的面具,上面用墨汁涂黑,再用赤色点缀嘴巴,一张黑熊的脸还算是栩栩如生,此时面具经过湖水的浸泡稍稍变软,却依然保持着完好的形状,很明显,这是有人特意制作的面具,难道目的就是为了引开七七?

人跳下湖中却不见了踪影,只能说明此人水性极好,在这宫中水性极好的人大有人在,但是想要害七七、而水性又极好的人,会是谁?

握着面具的手在不自觉地收紧,他万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还会有人想要害七七,此人不可能是冲着七七来的,那么针对的人便只有两个,他与铃儿。

他想不出,如今天下太平,奸佞已除,还会有谁如此“有心”!

“七七,醒醒,醒醒?你不要再吓妈咪了,妈咪经不起了,妈咪的心疼死了……”

看着铃儿抱着七七泣不成声,他的心,也疼死了。

安排人护送两个孩子回去,为了第一时间了解情况,他让人将小穆图也送去了景慈宫。

申城带人搜索了丽水湖一带之后,没有任何发xiàn

,霄掂了掂手里的面具,命令撤离。

他敢确定,“黑熊”还在宫里,离她最近的人只有七七与小穆图,只要她没死,便一定还会再有所动作,所以,他可以不急于一时,等这个人按捺不住,慢慢浮出水面就好。

首要的,是保护好七七与小穆图的安全。

景慈宫里,由于七七和小穆图出事,乱作一团,大家忙得不可开交,七七在铃儿的寝宫里,她亲自守着,小穆图则在西暖阁,由其他人照顾着。

小穆图的情况好些,第二天一早便醒来了,且无大碍,七七却发烧了,太医们在景慈宫里十二个时辰待命,以防万一。

西暖阁里,小穆图咳嗽两声,问身边的胖嬷嬷:

“多谢嬷嬷照顾,嬷嬷,公主怎么样了?”

小穆图的彬彬有礼、成熟懂事向来为宫里的人所津津乐道,大家都很喜欢他,此刻见他醒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公主,胖嬷嬷更是感动得直落泪。

“公子说哪的话,奴才伺候您是应该的。”

胖嬷嬷抹了抹眼泪,

“这次多亏了您,公主才能及时获救,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若是公主真的溺水身亡,那么公主身边的人都脱不了干系,小穆图不仅救了公主,还救了当天跟在公主身边的所有人,包括胖嬷嬷。

“公主她……”

小穆图急于知dào

公主的情况。

胖嬷嬷忙说:

“公子请放心,公主没有受伤,只是受到了惊吓,如今有些发热,相信不出几日便会好的。”

受到了惊吓?小穆图暗忖,当时她不知dào

玩的多开心呢,像她那样的人也会受到惊吓?真是稀奇。

“对了,国主说,一旦公子醒来,要立kè

禀告国主,奴才这就去。”

胖嬷嬷慌慌张张地走了,片刻之后,霄与申城便进入了西暖阁。

小穆图赶紧下地请安,却被霄抱回了床榻上,女儿能得救,全是小穆图的功劳。

看着这张集合了穆图与云倾城优点的脸,霄有时真的难以相信,小穆图身上竟没有一丝云倾城的邪恶,甚至他的性格比穆图还要沉稳内敛,不得不说,他的确很喜欢这个孩子。

见国主盯着他看,小穆图有些坐不住,还是规规矩矩地站到了地上。

霄难得一见地对他笑了笑:

“你身体未愈,坐着吧。”

小穆图受宠若惊,求助似地看向申城,但见申城也朝他微笑点头,那笑容里是对他的肯定与赞赏,他这才安下心来。

“国主,奴才并无大碍,还是站着舒服。”

在国主面前,岂有他坐的道理?

霄的笑意扩大了几分,大手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

“依你。”

小穆图想了想,说:

“奴才知dào

国主想问什么。”

霄的眼中也露出赞许的目光:

“说说看。”

“是。”

小穆图说,

“那天,只有奴才和公主看到了那个戴着黑熊面具的人,奴才自然是看不见她的脸,可是奴才敢肯定的是,她是个女人。”

“何以见得?”

“这个……”

小穆图的脸色有些微微发红,窘态明显,

“因为她有男人没有的东西,在她抱着奴才时,奴才特意抓了抓,软软的,是真的,不是馒头。”

说完这些,他的脸更红了。

一席话,却惹得霄与申城忍俊不禁,没想到他小小年纪,居然如此细心,实在令人刮目相看。

“还有呢?”

霄问。

“还有……”

小穆图拧起了眉毛,看了看申城,好像有些为难。

“小穆图,实话实说,这是你的本分。”

申城肯定地说。

小穆图点点头,说话的声音却是小了些:

“如果奴才没看错的话,此人应该穿着王后的衣服。”

因为他知dào

说出此话的结果,所以才有些犹豫,无疑,他的证词相当于把矛头指向了吴清清,在这王宫里,除了王后本人,只有她经常穿着王后的衣服而不受约束,这是国主与王后给她的特权。

“王后的衣服?难道是……”

申城看向了霄,没敢说出下面的话。

拓跋九霄的手倏地握成拳,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因为若论这王宫中水性极好的人,他最了解的一个莫过于吴清清。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从小他在河里练功,她就在河里摸鱼,虽然是为了围着他转,但却生生练就了一身好水性。

只是吴清清疯了,且是因他而疯,所以他自欺欺人地不想把事情怀疑到她的头上,可是如今……

想到吴清清的斑斑劣迹,想到前几日吴用来找他告七七的状,若真的是她,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若真的是她,他又能奈她何?她是个疯子,疯子做的事,不能做数的。

但这样的推测也只是可能而已,毕竟能穿上王后的衣服、又通水性的女人,不只吴清清一个。

除了吴清清,能拿到王后衣服的人,必然是在这景慈宫里离王后最近的人,如此想来,此人目前还应该隐藏在景慈宫内,堂而皇之地扮演着她的角色。

看见他的犹豫与为难,申城狠狠心,说道:

“国主,恕臣多嘴,若真是她,臣劝国主绝不能姑息,有第1次就会有第二次,臣怕她……”

霄抬手制止他再说下去,可申城想到铃儿那痛苦的样子,想到七七与小穆图差点溺死在湖里,便忍不住。

“国主,上一次落幽阁事件后,小穆图回来就说过,那个清心郡主打人打得那叫一个准,还有她的眼神,分明就是在挑衅,她以为孩子小看不懂,所以就装疯卖傻……”

“好了。”

霄又打断了他,随后朝他轻轻摇了摇头,像在暗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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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1. 660 国主的脸打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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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了解到这已经很清楚了,最后他笑着对小穆图说:

“若是有人问你那天都看到了什么,你就说不记得了。”

小穆图像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用力地点头,说:

“是,奴才记住了。”

“还有你,什么也不知dào

,记住了吗?”

他转而又对申城说。

申城默默地点头。

两人出了西暖阁,霄在申城耳边说了些什么,申城便匆匆离去,霄则进入了铃儿的寝宫。

刚刚推开门,就见铃儿急匆匆地往外跑,一头撞进了他的怀里。

他扶着她问:

“出什么事了?”

林铃儿好像在生气,气得脸都白了,她两只手紧紧地握着,指节泛白,浑身都在抖:

“我知dào

是谁,刚才七七醒了……是吴清清,是她穿着偷来的衣服,戴着黑熊面具,骗我的七七去了得月楼,故yì

让她落水,是她是她是她!我要杀了她!”

“铃儿,冷静,冷静点……”

“你让我怎么冷静?”

她倔犟地仰起了脸:

“她要杀了我的女儿,你让我冷静?她害我也就算了,我确实是易容代嫁,犯了欺君之罪,栽在她手里我认了。可是七七呢,她有什么错?就因为她捉弄了那个女人,她就要来杀人?”

她的泪流了下来,挣出霄的怀抱步步后退,

“亏我还同情她,亏我还让你安慰她,我真蠢,真特么蠢!我就是天下第一的大笨蛋!七七说她不像是疯子,我还以为小孩子乱说,原来她真的是在装疯卖傻,因为疯子害人可以不算数,疯子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是这样吗?”

“铃儿,别激动,七七还病着……”

他试图劝说她,她却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是啊,七七还病着,你也知dào

七七还病着,你的女儿就快被你的好妹妹害死了,你让我不要激动?你到底是不是她的亲爹?如果是,你就跟我一起去找她,我们去找她问清楚,她为什么要害我的七七,为什么?”

铃儿歇斯底里地叫着、喊着,在吴清清这件事情上,说她对霄没有一点点怨,那是不可能的。

若是霄不留她在宫里,今天的事就不会发生,若不是霄对这个吴清清心存愧疚,就不会一直容忍她到现在。

说到愧疚,他更应该感到愧疚的人难道不是她和七七吗?

“住口!”

霄突然的一声喝斥,让她愣住了。

“你、你说什么?”

“这件事到此为止,今后不要再提了。”

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可是这句话,却已狠狠地刺伤了她。

“到此为止?”

她冲过去,一把揪住了他的衣襟,

“拓跋九霄,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她看到了他眼中的冰冷,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他再一次重复:

“我说,这件事到此为止,不予追究。”

她的心跳好像停止了,双手无力地推开他,她后退一步,像不认识眼前人似的,他居然说不予追究,不予追究?

“啪”,她使出全身的力量甩了他一个耳光,震得手掌生疼,泪如雨下:

“拓跋九霄,我到今天才知dào

,原来在你心里,我和七七还比不上一个吴清清!”

她指着门口,大喊,

“滚,你给我滚出去!从今天起,不许再踏进景慈宫半步!”

他看着她哭得红肿的眼睛,听着她浓重的鼻音,还有那从未有过的绝情,却是一言未发,默默地转身离开了。

身后,传来她重重的关门声,还有撕裂般的哭泣,他的心已经抽搐成一团,这个时候却不能回头,否则将前功尽弃。

景慈宫的院子里,下人们都低垂着头,不敢看他,刚才那么大的争吵声,相信这里的每个人都听见了,他的脸上还留着红红的掌印,没有人敢打国主,除了这位王后。

他的脚步缓慢,最后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大门,才坚定地迈开步子离开了景慈宫。

回到正阳殿不久,申城便带来了紫月。

一见到霄,紫月便迫不及待地问:

“奴婢给国主请安,国主,听说长公主落水了,如今情况如何?奴婢担心死了。”

昨天发生的事惊动了整个王宫,就连向来如同王宫编外的落幽阁居然也听说了。

霄站在正阳殿里,面朝门外负手而立,今日的阳光着实好,照得整个王宫亮堂堂的,只是再无孔不入的阳光,恐怕也无法照进某些阴暗的角落,无法照亮那些阴暗的内心。

他没有回头看紫月,只是淡淡地问:

“近日,清心郡主可好?”

紫月有点发蒙,调整了一下状态才答道:

“哦,郡主很好,奴婢代郡主谢国主挂念。”

其实郡主好不好,紫月真的不太关心,因为她讨厌吴清清,非常非常讨厌,若不是看她疯了可怜,她真想求求林铃儿,把她带走吧,她再也不想面对这个人。

“昨日,郡主都去了哪?”

霄直接问道。

紫月只是稍作思考,便道:

“昨日郡主哪也没去,一直在落幽阁里,顶多就在附近逛了逛,奴婢一直陪着。”

“你确定?”

“嗯,确定,上次不小心让郡主跑去景慈宫闹事,落幽阁的人再不敢大意,昨日奴婢没有离开过郡主半步,就连解手奴婢都在旁伺候着。”

霄突然转身,紫月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看着面前的国主。

他直直地望进她的眼睛里,似要望穿她的心。

“国、国主,是不是奴婢做错了什么?”

紫月跪在了地上,一脸无辜,战战兢兢地不敢抬头,她想起了什么,接着说,

“是不是因为上次长公主来落幽阁捉弄郡主的事?国主,奴婢发誓,这件事不是奴婢告sù

摄政王的,摄政王来探望郡主,郡主本来好好的在荡秋千,却不知为何突然疯狂起来,指着摄政王脚下大叫有虫子,摄政王问起原因,落幽阁有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奴婢才不得不实话实说。只是奴婢没想到,摄政王竟如此心胸狭隘,使得长公主挨了罚……”

“够了。”

霄打断了她,

“退下吧,今日孤找你问话之事不得让第三个人知dào

。”

紫月感到莫名其妙,却只能呆呆地应下:

“是,奴婢记住了。奴婢告退。”

紫月退下后,向来沉稳的申城也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国主,如果紫月所言属实,那黑熊便不是清心郡主扮的,可是除了她,臣实在想不出还会有谁要害长公主?”

“既然不是她,自然另有其人。”

霄看向王宫上方的天空,就算王宫再大,能看到的天也就只有这么大,就算那只黑熊再狡猾,也逃不出王宫这片天。

“去查一下,昨日公主落水之时,景慈宫里的人的行踪。”

他吩咐着。

申城眉头一皱,似乎明白了他的用意。

景慈宫里,七七只是早上短暂醒来,便又昏睡了过去,瘦嬷嬷和几个丫头在旁伺候着。

因为国主与王后吵架之事,整个景慈宫的气氛比昨天更加紧张,下人们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主子会牵怒到他们。

林铃儿怒火中烧,自从拓跋九霄走后,她就一言不发,见七七睡着了,她便开始翻箱倒柜,把东西翻得乱七八糟。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您找什么呢?奴才帮您找好不好?”

这个时候,谁也不敢乱说话,只有从小一起长大的小郑子敢劝她两句。

“主子,您说句话好不好?奴才求求您了……”

见她这副模样,小郑子急得围前围后,都快哭出来了,却想不出办法。

林铃儿几乎翻遍了所有的柜子,终于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当她把东西亮出来的时候,却吓得小郑子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因为,那是一把刀,是离开沙漠时鹰爪送给她的沙漠弯刀。

弯刀不大,却足以致命,刀柄上的蓝色宝石闪着盈盈的光,本来只是因为好kàn

、名贵才当作礼物送她,没想到,如今她真要派上用场了。

“主、主子,您要干什么?”

小郑子只觉得双腿发软,刚才主子才打了国主一巴掌,这会又拿出了一把锋利的弯刀,这是想干什么?杀之而后快?

“主子,不要,千万不要啊!”

小郑子连滚带爬地跪倒在林铃儿脚边,抱住她的大腿,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您可知dào

,那国主的脸打不得,就像老虎的屁股摸不得,可是现在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国主二话不说被您推出了景慈宫,够了,真的够了,就算国主再宠您,可他毕竟是王,你是后,后哪能斗得过王啊?主子,奴才求求您,您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公主着想吧?如果您一时冲动做了傻事,公主可怎么办啊?再者说了,国主英明神武,您杀得了他吗?您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啊,主子……”

“放手!”

铃儿不耐烦地打断他,

“你给我滚开!”

“不放不放,打死也不放,除非您杀了我!”

小郑子死死地抱住她的大腿,像只癞蛤蟆一样粘在她的腿上,怎么甩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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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2. 661 你怎么知道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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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铃儿气急败坏地揪住了他的头发,逼他仰起脸:

“小郑子,你赶紧给我放手,听到没有?”

“不放,我不能让你去送死,刺杀国主可是要掉脑袋的!”

小郑子抱得她又紧了些。

“你有病吧?我还不想让七七没爹!”

她咬牙低声喝斥着,小郑子愣了愣。

“所以你不是想去刺杀国主?”

“废话!放开!”

林铃儿用眼睛使劲剜了他一下。

小郑子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对,突然想到了霄与她之间的争吵,他瞪大了眼睛问:

“那你拿刀想去干什么?杀……”

说到这,他看了看左右,嬷嬷等下人都在内室伺候七七,此时这里并无旁人,但他还是将声音压得极低,

“你是要去杀吴清清?”

如今只要一听到这个名字,林铃儿就恨得牙根痒痒,恨不得头发都竖起来。

“她差点害死了我的七七,我要她付出代价!”

“付出代价?”

小郑子听了只觉得头皮发麻,他盯着那把明晃晃的弯刀,哆嗦着问,

“怎么付出代价?”

怎么让吴清清付出代价?

说实话,林铃儿也没想好,她的目光闪烁了两下,说:

“我要让她生不如死!”

小郑子捕捉到了她的不确定,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生不如死?主子,她现在已经生不如死了!不管她是真疯还是假疯,如果换作是你,你能做到她现在这样吗?让你整天看着自己喜欢的男人跟别的女人在一起,自己还要装疯卖傻不能靠近,只能憋在那么一个芝麻大的小院子里,就算在他身边又怎么样?你是不是生不如死?”

见林铃儿的眼神现出迟疑,他又趁热打铁说,

“况且,现在你只是凭借公主的几句话推测出是她而已,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一定是她?你是当场抓到她了,还是她藏着那个黑熊面具了?没有嘛对不对,只是一件你的衣服,不是奴才妄自推断,就算一个男人穿上王后的衣服,再戴个面具,你也不知dào

他是男是女啊?”

这些话才算说到了点子上,

“主子,您听奴才一句劝,没有证据,您就是杀人犯,就算她是普通女子,您也不能随便杀人,何况她是摄政王的女儿。您别忘了,摄政王对国主有恩,到时候国主能不能保住您可是不一定啊!主子,您一向聪明善良,不能做这么冲动、不顾后果的事对不对?”

小郑子说的话铃儿听进去了,手中的弯刀渐渐无力地垂下,最后她整个人也瘫软地坐在了地上,无助而伤心。

小郑子看着她的泪水,很是心疼:

“唉……您说说,奴才看着公主长大,这里的气、恨、疼,能比您少吗?”

铃儿摇头:

“我不懂,我真的不懂,为什么他说不予追究?为什么?”

她说的他,指的是国主,小郑子当然知dào

,可是要问为什么,他也不知dào



“奴才不知dào

国主为什么做这样的决定,可是奴才知dào

,当初长公主被南宫绝绑架,国主可是冒着生命危险进了沙漠,为了救出公主,国主不遗余力。所以,奴才想,国主这样做一定有他的原因。”

他极力劝说着铃儿,想让她冷静下来思考,

“主子,您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而且您打的可是国主的脸啊,这一巴掌下去,您是解气了,可是您有没有想过,其实您打的不是人,而是心呐!奴才怕您打碎了国主的心,再也回不来了。”

是啊,铃儿长吁一口气,也许她打碎了他的心,从今天起,恐怕他再也不会来景慈宫了。

可是……她一抹眼泪,站了起来,握紧拳头说:

“那又怎么样?他一天不把害七七的凶手抓出来,我就一天不见他,就算到死,我也认了!”

小郑子望着目光坚定的她,目瞪口呆,她的意思是,如果最终国主没有找出凶手,她就要老死不相往来?

唉……果然最毒妇人心!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这时,外面不知是谁掉了什么东西,发出“丁丁”的几声脆响。

小郑子与铃儿对视一眼,小郑子忙起身往外跑。

推开门,奇怪的是,院子里空无一人,距离门口不远处,映瑶正蹲在地上捡拾着什么。

“映瑶?”

小郑子看了看四周,然后朝她走过去,

“怎么就你一个人?人都到哪去了?”

映瑶的眸光闪烁着,只看了一眼小郑子便避了开,低头边捡拾着东西边说:

“哦,回总管的话,除了一些在房里伺候公主和穆图公子的,还有在厨房各处忙活的,其他人去哪了奴婢也不知dào

。”

小郑子觉得奇怪,念叨着:

“这些狗奴才,景慈宫正当用人的时候,敢给我乱跑,看回来我怎么收拾他们!”

转而看着地上,他似是想起来什么,又说,

“你在这忙活什么呢?昨天王后让你去内务府拿的料子呢,拿回来了吗?还有,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在裁衣坊里缝衣服吗?”

映瑶始终没有抬头,小郑子只看得到她的后脑勺:

“哦,一些针头线脑用完了,奴婢刚去内务府要了些来,这不走到这里的时候不小心,顶针洒了一地,奴婢正捡呢。昨天王后让奴婢去拿的料子已经拿回来了,姐姐正在裁衣坊里用着呢,总管放心。”

小郑子点点头:

“没事赶紧去做你的事吧,最近气氛不好,少走动。”

“是,奴婢遵命。”

映瑶把十几个顶针用手绢包好,怀里抱着一些针头线脑,赶紧起身往裁衣坊走去。

裁衣坊是景慈宫里林铃儿专门分隔出的一间样衣作坊,用来裁剪、缝制衣服,平日里映璐和映瑶还有一些绣娘都在那里当差。

脱离了小郑子的视线,映瑶的脸上现出一丝得yì

的笑,她悄悄地瞥了一眼寝宫的大门,嘴角的弧度越发地扩大了。

刚刚推开裁衣坊的门,映璐就从里面慌慌张张地走出来,见到映瑶,她的脸色阴沉下来,推着她出了裁衣坊。

“哎呀,姐姐,你干什么呀?”

映瑶不高兴地扭动着身体,不得不随着映璐的力道往后退。

映璐咬牙切齿地看着她,二话不说,拉着她就往下人房走去。

“姐姐,你放开我,我这还抱着一堆东西呢……哎呀,你拉疼我了……”

映瑶叽叽歪歪地,被映璐强行拉进了下人房里,映璐看了一眼门外,见院子里空无一人,这才小心翼翼地关上了房门。

“姐……”

“住口!”

映璐打断了映瑶,疾言厉色地质问她,

“说,昨天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映瑶愣了一下,随后抱着东西往里走,把怀里的东西放下,悠悠然地落座在炕沿上,两只脚无聊地晃荡着:

“姐姐,你在说什么?什么昨天的事?”

姐妹俩相依为命这么多年,妹妹的脾气秉性映璐太了解了,见她现在这般模样,她已经可以肯定。

走过去,她恨恨地打了妹妹一巴掌,“啪”的脆声声一响,映瑶的脸上立kè

印出五个红红的指痕。

映璐的泪忍不住落了下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长公主才只有五岁而已,你怎么忍心推她下水?”

“我没有推她!”

情急之下,映瑶不服气地狡辩起来,同时也暴露了她的罪行。

她捂着脸,自知说漏了嘴,索性承认了:

“是、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关我什么事?”

映璐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她半天才说出话来: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心肠歹毒的妹妹?你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映瑶,为什么你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了,为什么会这样?”

映璐不敢大声说话,更不敢大声哭,只能咬着自己的手背,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

映瑶却不以为然,她揉着被打痛的脸,喃喃道:

“那是因为从前没遇到这样的男人。”

映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

“你说什么?男人?”

她恍然大悟,

“你……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因为国主?”

被说中心事,映瑶并不意wài

,她羞涩地笑起来:

“反正你早就知dào

的,我就是喜欢国主,做梦都想着他……”

从国主把她们叫来伺候王后开始,她便被霄吸引了,尤其是热水行宫那晚,他在温泉池里威风的姿态,汗水顺着他健美的身体流淌下来,他坚毅的脸庞,深邃的眼眸,都让她着迷。

这种着迷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加深,她总是能梦见温泉那晚,在温泉池中与他戏水的人不是林铃儿,而是她。

只要能成为他的女人,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哪怕一天,享shòu

他的雨露恩泽,她愿意为之付出一切。

“住口!”

映璐恨铁不成钢地喝斥着她,

“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你怎么敢觊觎国主?你算什么东西?如果国主知dào

是你害了长公主,你以为国主会因为你喜欢他而放过你?”

直到这时,映瑶的表情才有所惶惶,她看着映璐问道:

“姐姐,你……不会去告发我吧?”

映璐没想到,妹妹居然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长公主差点被她害死了,还连累了另一个孩子,她居然不后悔、不担心,还笑得出来。

“映瑶,你是我的亲妹妹,我不想你出事,可是如果你再害人,我一定不会再纵容你。纵容一次,便是害你一次,我不想我的妹妹变成魔鬼!”

映璐说完转身便走,却被映瑶叫住了。

“姐,你怎么知dào

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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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3. 662 限期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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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好奇,昨天她借着去内务府取衣料的机会做了这件事,当时在丽水湖周围搜查时,她潜入了水底,直到人都走光了她才浮上来,没有一个人发xiàn

她,何况那黑熊面具根本不是她的,就算追究起来,她也好开脱;而且从国主与王后吵架的内容听得出,王后确定是清心郡主,而国主就决定不予追究,所以她现在很安全,可为什么姐姐会知dào



映璐顿住脚步,背对着她说:

“因为了解。昨天你抱着衣料回来时,虽然身上是干干净净的,可你的头发却在往下滴水,我问你怎么回事,你只说是落了鸟屎,怕脏了衣料,所以先去洗了头发。”

她冷笑起来,

“平日里你恨不得王后的衣料都脏掉坏掉烂掉才好,你会这么在乎衣料?还有,你从小水性就好,在河里潜好久都没事,有一次我以为你被淹死了,可是你却安然无恙地从水里钻出来。试问水性如此这般的女人,在这王宫大内之中会有几个?”

她长吁口气转过身来,眼中尽是失望,

“映瑶,一个男人,且不论他是不是国主,居然会让你变成这样,我真的很失望,很失望。我再说一次,如果你再做这种伤天害理的事,你就再不是我妹妹。”

映璐离开了,映瑶望着她的背影,心里倏而一紧,姐姐应该不会出卖她的,不会的。

这种担忧却是转瞬即逝,没有人怀疑到她,国主与王后闹翻了,她的机会是不是来了?

傍晚十分,景慈宫的安静被一个人的到来打破,小郑子看着站在院子里,浑身湿透、泪水涟涟的人,颇为惊讶。

“紫月?你不在落幽阁伺候你家郡主,怎么跑到景慈宫来了?”

紫月的头发还往下滴着水,整个人看上去狼狈不堪,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哭着说:

“总管大人,您能不能帮奴婢跟王后说说,奴婢不想伺候清心郡主了,真的不想了……”

小郑子眉头皱了皱: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这几年清心郡主不一直都是你在伺候吗?从冥王府到天盛王宫,你跟了她这么久,怎么如今有这种想法?”

紫月哭得更厉害了:

“总管大人,有些事您是知dào

的,之前……”

紫月的声音小了下来,抽泣着说,

“之前清心郡主向瓦倪国主告密的事是奴婢告sù

国主的,清心郡主虽然疯了,可她好像一直记得此事,奴婢在她身边伺候,她总是时不时地给奴婢颜色看,若不是她疯了,奴婢都会以为她是故yì

的。您看看……”

她拉了拉自己的衣服,示意小郑子看,

“奴婢这般狼狈,是因为她今天不知又发的什么疯,奴婢陪她出去散步的时候路过荷花池,她居然把奴婢推下了池塘,光这样还不算,奴婢要爬上来的时候,她居然用脚踩着奴婢的头和肩膀不让奴婢上岸,若非她是个疯子,大家都以为她是故yì

要致奴婢于死地。总管,您说,这样的主子,谁还敢在她身边当差啊?”

小郑子不禁打了个冷颤,暗忖着,原来在这个吴清清身边是个要命的差事啊,真是可怜了紫月,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可如今紫月仍是吴清清身边的人,他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为难道:

“紫月,我很同情你,可你现在毕竟还是清心郡主身边的人,若要离开她,还得经过她的同意才行,就算我身为后宫奴才总管也干涉不得啊……”

“谁说干涉不得?”

一个声音出言打断了小郑子,两人同时循着声音看去,只见林铃儿正快步从寝宫里走出来,傍晚的霞光打在她的脸上,给她白皙的肌肤平添了几分红晕,

“这个后宫如今还是我说了算的,紫月的事我做主了,今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当差,我倒是很想知dào

,吴清清敢不敢来向我要人!”

她巴不得吴清清来景慈宫讨说法呢!

紫月一听立kè

破涕为笑,跪谢王后隆恩,小郑子却是一脸的担忧。

入夜,若大的王宫比白天更为寂静,紧张的气氛并没有因为夜的沉寂而减少。

正阳殿里灯火通明,往日的这个时候,霄应该在景慈宫的,可是今晚,他却只能独自一人守在这里。

钱业来报,说申城申将军求见,须臾之后,申城披星而来。

“参见国主。”

“如何?”

“臣今日暗中调查了景慈宫的所有下人,昨日公主落水之时,除了跟在公主身边的人之外,景慈宫只有一个人外出。”

拓跋九霄眸光一暗,看向了申城。

申城没有声张,而是靠向近前伏在他的耳畔说了些什么。

听罢,他略略思忖,随后道:

“去景慈宫告sù

王后,除非她主动来向孤道歉求饶,否则孤是断不会再去看她。”

申城愣住了:

“国主,真的要这么说?”

霄想了想,又补充道:

“还有,孤给她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她仍不知悔改,不懂得珍惜,孤便要纳妃了。”

“啊?”

申城瞪大了眼睛。

“去吧。”

他大手一挥,打发了申城后便兀自进入了西暖阁。

申城挠头,国主这话如果被他带到,王后会不会气得掀翻景慈宫的房顶?

夜色渐浓,申城行色匆匆地行走在王宫里,离景慈宫越近他就越是心慌,最终却还是硬着头皮站到了林铃儿的面前。

七七的烧已经退了,这个时候已经睡着,瘦嬷嬷在旁边守着,小郑子也在旁边打起了嗑睡,只有林铃儿坐在窗边,心烦,无眠。

白天跟拓跋九霄吵架,她说如果他不找出凶手,就休想再来她的景慈宫,看来他是把她的话当真了,所以都这么晚了还没来。

越想越气,越想越烦,难道是因为她打了他那一巴掌,他真的生气了?

可这怎么能怪她?

七七是他的亲生女儿,那个吴清清算什么?难道一个吴清清比他的亲生女儿还重yào

吗?

她气不过,就是气不过!

哼,不来就不来,最好永远别来!

可是她没想到申城会来,下人通传说他来了,她的心立kè

揪了起来,心想着这事八成与霄有关。

外臣是不允许进入后宫的,申城能来说明是霄吩咐的,她倒真想听听他来说些什么。

她强迫自己不往门外看,不管霄来没来,一双略微红肿的大眼睛看着申城问:

“申将军,这么晚你怎么来了?来看小穆图的?”

“呃……不是……”

申城有点语无伦次,说过之后又觉得不对,赶紧改口,

“不不,是,微臣是来看小穆图的。”

只不过被她的一双大眼看了一会而已,怎么觉得浑身冷汗直冒?大概是她的眼神太过干净,让他一想到下面要说的话就觉得心虚。

她勉强笑了一下,说:

“小穆图很好,在我这里你还不放心?”

“不,微臣怎么会不放心?小穆图能在王后的寝宫里养病是他的福气。”

申城笑着说。

看着申城的笑,林铃儿想到了当初,虽然他是南宫绝身边的人,但是对她,他却是倾力相助,毫无保留,所以对申城,她也一直怀着感激之心,比起别人更敬重他几分,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从小到大的亲近感与友情。

“申城,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一直是一个人,如今你也有了小穆图这么可爱又懂事的儿子,你是不是应该给他找个母亲了?”

她笑着问道。

提起这个,申城微微有些尴尬:

“这种事……可遇不可求,天下间哪有几对像国主与王后这般的爱人,微臣也只能羡慕羡慕罢了。”

话音刚落,但见林铃儿的脸色微变,他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铃儿漫不经心地笑笑,仿佛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有时我总在想,云倾城那么阴险毒辣,穆图那么温润如玉,他们两个的孩子倒真是出人意料的好。”

申城见她颇有感慨,接着说:

“也许是云倾城上辈子做孽太多,老天爷看不下去了,所以这辈子才派小穆图来替她赎罪吧。”

她想了想说:

“我很喜欢小穆图,真的不忍心看他缺少母爱,要不这样吧,改日我替你做媒,帮小穆图找个好母亲,怎么样?”

王后做媒,谁敢推辞?何况女人于申城来讲似乎真的不太重yào

,讨谁做夫人都可以,只要对小穆图好就行了。

“微臣先谢过王后了。”

他抱拳说道。

林铃儿点点头,两人之间似乎已经无话可说了,但申城还是站在那里,拧着眉头,一副为难的样子。

小穆图他看过了,王后这边他也来拜见过了,难道不应该跪安吗?

“申将军,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申城的眉头几乎要拧到一起了,想了又想,拳头握得紧紧的,最后终于硬着头皮说:

“其实……微臣来是因为……国主让微臣给王后带句话。”

听到国主二字,林铃儿的心就像申城的眉一样,瞬间拧紧、打结,她不是个会装模作样的人,没办法再故作轻松,表情也僵硬起来:

“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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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4. 663 老娘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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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城犹豫着,声音突然提高了几十个分贝,大声说道:

“国主说,除非王后主动去向国主道歉求饶,否则国主是断不会再来景慈宫的。”

单是这说话的声音,与之前谦恭的申城判若两人,吓得林铃儿往后一缩身子。

“你吃错药啦?传话就传话吧,这么大声干什么,我耳朵不聋!”

是的,因为这句话的内容,因为申城的嗓门,她再也压不住火气,吼了出来。

申城是什么意思?生怕别人听不到是吗?生怕别人不知dào

她被国主冷落了吗?景慈宫就这么大个地方,夜深人静的时候,这么大的声音可不是要覆盖整个景慈宫了?

申城咬咬牙,将那句可能让她掀翻房顶的话说了出来:

“国主还说,如果一个月内王后不按照国主说的话去做,国主便会纳妃。”

“你说什么?”

林铃儿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再说一次?”

申城抱歉地单膝跪地,头低低的垂下:

“王后恕罪,微臣职责所在,真的对不起。”

林铃儿双拳倏地握紧,眼圈发红,腾地站了起来:

“他还有话让你传吗?有屁快放,老娘要睡觉了!”

申城的头垂得更低了:

“回王后的话,没有了。”

林铃儿咬着唇,心里说不出的委屈与愤nù



“你也帮我传句话,就说老娘没错,想要我跟他道歉,下辈子吧!”

她转身往内室走,走了两步又停下,补充道,

“还有,什么期限不期限的,老娘不需yào

,如果他想纳妃,提前说一声,老娘一定退位让贤,保证永远消失在他的面前!”

“王后,王……”

林铃儿撂下的狠话让申城心惊胆战,难道天下间最让人羡慕的一对鸳鸯真的就要这样分道扬镳了?

可是林铃儿却头也不回地走入了内室,那股绝情劲无人能及,真应了那句话,最毒妇人心啊!

她不知dào

的是,此时此刻,在门外有一双耳朵把室内的一切都听了去,黑暗中,两片不算娇艳的红唇缓缓勾起了一抹快意的弧度。

听到申城要告退的话,她急忙转身隐入了黑暗的角落里,待申城走出景慈宫的大门后才又站出来,此人正是映瑶。

她没有听错吧?国主的意思是,王后失宠了?

国主还说,他要纳妃?这是真的?

众所周知,为了等王后回来,国主一直不娶,王后回来后,国主更是心无旁骛,一心只系在王后一人身上,可是如今……

她的机会来了,真的来了,映瑶激动地按住胸口,这颗心就要跳出来了!

国主虽然与王后冷战,但国主毕竟爱着王后,这个时候应该最是空虚寂寞的时候,如果她能趁虚而入……

但转念一想,就算有这样的机会,似乎也轮不到她,她要如何才能将机会掌握在自己手中呢?

夜越来越深了,映瑶一直没有回去,她趁着夜深独自往景慈宫外走去。

沿着僻静的小路,她一路走一路张望,鬼鬼祟祟躲躲藏藏,终于在落幽阁前面的假山处停下,四下里看了看,闪身进入了假山中。

天盛虽然地处南方,但毕竟是冬季,夜里的寒风照样穿透衣衫侵入皮肉,冻得映瑶瑟瑟发抖。

“死疯子,怎么还不来?冻死我了……”

她抱着肩膀喃喃自语。

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了王后漂亮的斗篷,等她成了国主的妃子,也会有那样一件……不,不只一件,她会有好多好多件漂亮的斗篷,上面镶嵌着宝石、名贵的动物皮毛,每一件都会温暖得像炭盆……不,是像国主的怀抱,虽然她还没有感受过他的怀抱有多温暖,但她相信,他的怀抱一定是天下间最温暖动人的所在,令所有女人神往。

等有一天国主将她拥入怀中,路过景慈宫的时候,她倒要好好kàn

看王后的脸色,失宠的女人不论是谁,哪怕她是王后,也会任人踩、任人欺,看林铃儿还如何嚣张。

“来得好早啊!”

正想得出神,耳边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惊得她一抖,带着香气的呼吸轻轻喷洒在她的耳畔,让她汗毛倒竖,后背撞上假山,疼得她直吸气。

她缓过神,马上跪了下来:

“给清心郡主请安。”

黑暗中,吴清清披着一件黑色的斗篷闪进了假山内,冷冷的月光投射进来,正好照在她的脸上,还是那张脸,还是那双眼,此时却再不是疯狂的模样。

她的眼神阴狠,大概是月光的缘故,让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一袭黑衣很好地帮她作了掩护,让她趁着夜色成功地溜了出来。

“起来吧,跟我何必这么客气?”

她伸出一只手扶起了映瑶,

“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人,有朝一日也许还会成为姐妹,你我要相互扶持,你说是吧,妹妹?”

被称呼为妹妹,映瑶受宠若惊,她连忙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说:

“奴婢不敢,奴婢只求有朝一日能陪伴在郡主身边,还望郡主提携。”

吴清清轻笑一声:

“我当然会提携你,你都肯为我冒那么大的险,我怎么会忘了你?”

“哪里,这是奴婢应该做的。”

映瑶很是谦卑,

“郡主放心,虽然没能处理了长公主,但是奴婢当时灵机一动,抛弃了黑熊面具,潜入水底,算是躲过一劫。直到现在,仍然没有人发xiàn

是奴婢做的,而且更不会有人想到,那黑熊面具是郡主偷偷做的,郡主这个计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奴婢佩服得五体投地。”

吴清清看了一眼映瑶,满是轻蔑:

“哪里,你都能看得出我装疯,是我应该佩服你才对。”

那晚,她大喊着有虫子成功扑进了拓跋九霄的怀抱,大家都没有怀疑,除了映瑶。

黑暗中,映瑶笑得有一丝得yì



“郡主别取笑奴婢了,奴婢也只是试试而已,毕竟在这王宫里能与王后抗衡的人就只有郡主了。”

那晚,她拉开裁衣坊的门,从那个角度刚好kàn

清了吴清清的嘴脸,她表面上喊怕,眼中却带着笑,而且当时一只老鼠正从墙边偷偷溜过,她分明看到了老鼠,却一点都没有害pà

的意思,所以映瑶大胆猜测吴清清是装疯。

不得不说,她很佩服吴清清,为了留在宫里,为了偶尔能见到国主,她居然装疯卖傻这么多年,如果这样的人还不能赢了林铃儿,她不知dào

还有谁有机会,毕竟在这王宫里,除了王后和吴清清之外,国主再没有把任何女人放在眼里。

后来她偷偷去找了吴清清,当着“疯女人”的面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当初只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试探,没想到在她说完后,疯女人不疯了,她的眼神阴狠,带着不甘心,她知dào

自己的机会来了。

在林铃儿身边,她永远不可能上位,如果在吴清清身边,尤其是她的手里握着她的把柄,那么想要上位可就不是难事了。

从那天后,两人就偷偷私下里见面,正逢七七去落幽阁捉弄了吴清清,吴清清便让映瑶去除掉七七,一来算是替她报仇,二来也是试探映瑶的真心。

对于七七,因为她是林铃儿与拓跋九霄的女儿,便成了她的眼中钉,心中刺,更可恨的是,一个刚刚五岁的小屁孩就敢来捉弄她,怎么说她也是国主亲封的郡主、摄政王的女儿,如果她不去教xùn

那个小屁孩,等她长大了,不就更成精成魔了?

反正有人替她做,她不用亲自动手,就算映瑶供出她来,她可是个疯子,有谁会真的怪罪一个疯子?

“对了,郡主,奴婢今天看见紫月去景慈宫了,她说不想再伺候郡主了,还求王后收留她,这是怎么回事?”

映瑶问。

吴清清冷笑一声:

“那死丫头与我不和,这些年我留她在身边不过是为了虐代待她,如今也虐够了,该放她走了,不然她会误了我们的好事。”

紫月一心向着林铃儿,这些年因为她疯了,才抱着赎罪的心理跟在她身边,而她也借着疯劲虐她,如今她与映瑶之间勾沟搭成奸,当然不能再留个定时炸弹在身边。

映瑶了然,谄媚地笑道:

“还是郡主想得周全。”

“如今我身边都是信得过的人,行动起来才方便,不会有人碍手碍脚。”

她若有所思地说,

“成败在此一搏,我不会让任何人妨碍我。”

她的眼睛里闪过两道精光,如今的吴清清比起从前,除了那份自私变本加厉,心也更加狠毒无情了。

“是,奴婢一定会紧紧跟随郡主的脚步,鞍前马后,誓死追随。”

映瑶趁机表决心,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只盼着吴清清成为妃子后能让她也登堂入室,哪怕只做个侍寝的丫头,她也万般愿意。

“你今晚约我会面,不会只是为了拍马屁吧?”

吴清清似乎没有心情听她多说,冷冷地问道。

想起下面要说的话,映瑶马上兴奋起来,眼睛发亮,声音也雀跃了几分:

“郡主,奴婢带来一个极好的消息,如果郡主能抓住机会,恐怕我们离成功便只有一步之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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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5. 664 整不死就算她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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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清清注意到,映瑶说话时居然用了“我们”二字,哼,她还真把自己看成是可以与郡主平起平坐的人了?

不过没关系,她喜欢映瑶如此全身心的投入,将来会如何,谁又知dào



“快说来听听。”

她假意逢迎着。

映瑶把今天国主与王后吵架,王后认定了吴清清是凶手、想要来杀她,以及晚上申城来传话的事,都一一告sù

了吴清清,尤其在讲到申城传话一事时,极度的兴奋:

“郡主,王后失宠了!您能相信吗?国主向来宝贝得跟眼珠似的王后,失宠了!”

“你说的是真的?”

吴清清绷不住了,从林铃儿嫁到冥王府以来,拓跋九霄的魂就被勾走了,如今因为她的计谋,两人之间居然剑拔弩张,这真的是意wài

的惊喜,太惊喜了!

“真的真的,千真万确,不仅如此,奴婢还以为,也许国主心里一直都有郡主您,只是因为您疯了,才不能娶您而已,否则王后怀疑郡主是凶手,国主怎么会说不予追究?被害的可是长公主啊,怎么能不予追究?”

映瑶说到这就表示非常的不可置信,不仅是她,就连吴清清都对她的话信以为真了。

也许国主心里一直有她……这句话最能打动她,她开始回想起之前的种种,因为她不肯跟父亲出宫,国主就赐了她郡主的封号,还特许她住在王宫里,这是多少人都得不到的殊荣,为什么偏偏给了她?

难道就是因为国主心里有她,所以才如此?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国主也喜欢着她,一直爱着她。

她的脸上泛起红晕,垂眸笑了起来,真真的喜不自禁。

“他真的说不予追究?”

她问。

映瑶使劲点头:

“嗯,奴婢亲耳听到的,绝不会错。”

她突然握住了吴清清的双手,激动地说,

“郡主,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是吗?”

吴清清的手指一僵,这还是她第1次被一个奴才握住了双手,映瑶的手上都是第茧,就凭她也想近了国主的身?真是笑话!

可是如今她还要依靠她,所以不能坏了关系,她反手握住映瑶的手,笑着说:

“你说的没错,我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

被她一握,映瑶的眼眶有些湿润了,幸福来得太突然,快得让人措手不及:

“郡主,如今王后已然失宠,您有什么计划吗?”

计划?

吴清清放开了她,靠在假山壁上,抬起头,明月当空,释fàng

出冷白的光亮,在多少个夜晚,她独自一人孤单地望月,如今,他也孤单了,是吗?

她太了解空虚寂寞的感觉,就算是炎炎夏日,也会让人冷得发抖,所以,她不会让他孤单,她会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他,今后在这样的夜晚,都会有她陪着他,温暖他的一切。

“趁虚而入。”

她看着月亮,轻轻地吐出这四个字。

如果他心里有她,这便是最好的办法,就算他心里没有她,她也会想办法让他就犯。

“趁虚而入?”

映瑶重复着,她不是没想过,可是想要近国主的身,若非得到他的同意,恐怕是难上加难,

“郡主,恕奴婢多嘴,想要进入正阳殿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吧?”

吴清清笑了,眼中满是自信:

“这个……我自然有我的办法。”

映瑶有些失落,如果她也知dào

那个办法,那么先进入正阳殿的人会不会是她?

可是此时,知dào

吴清清不愿意说,她也不便多问,只能百般地讨好:

“是,郡主聪慧过人,奴婢自愧不如。”

吴清清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安慰道:

“你放心,一旦成功,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今后我在左,你就在右,国主身边就再不会有第三个人了,嗯?”

我在左,你在右,一句话将映瑶的未来都打算好了,映瑶乐得合不拢嘴,连忙跪下谢恩:

“是,奴婢在这里谢过郡主。接下来郡主需yào

奴婢做什么,尽管吩咐就是,奴婢一定尽心尽lì

。”

吴清清扶起她,说:

“接下来,我需yào

你帮我寻一个时机……”

已是凌晨,林铃儿躺在床榻上,轻轻拍着七七,一夜未眠。

她如何睡得着?

想起拓跋九霄让申城带给她的话,心就疼得发紧,怒气填胸,她就快要爆zhà

了。

披上衣服下了床,她走出内室来到窗边,推开窗子,冷气扑面而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眼前忽然浮现出霄的脸,如初见他时那般冷漠无情。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却是越想越气,越想越不平衡,难道他为了报恩,连自己的女儿都可以豁出去不管不顾了吗?真是让她失望透顶!

身上突然多了一件斗篷,她回过头,小郑子咧嘴朝她一笑,可她却看得出他的笑容有多么勉强,多么忧心忡忡。

“你怎么一夜没睡?”

小郑子站在她旁边,帮她披好斗篷,声音里满是责备。

人前她是主子,他是奴才,人后,他们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好闺蜜,这么多年,虽然她的身边有过春雨、夏雨、小英子等姐妹,可是最终她们都嫁作他人妇,能一直陪伴她的只有小郑子。

她看着他,苦笑了一下,转过脸继xù

看向窗外。

小郑子叹息着:

“唉……我知dào

你在想什么,你这个人啊,就是不肯服软,就去向国主道个歉又不能掉块肉,难道你真的要等他纳妃你才高兴吗?到时候就算你想道歉也不管用了……”

“我凭什么道歉?”

她冷冷地打断了他,

“错的是他,这一次,我不会原谅他,他不是说给我一个月的期限吗?我也给他一个月,如果在这一个月内,他找不出害七七的真凶,我不会再留在这里。”

“你说的是什么鬼话?就算你不为自己想,你不想当这个王后,七七最起码还是公主吧?你怎么忍心让公主流落在外?”

“哼,公主?我让她留在这里再被人害吗?”

她冷笑起来,

“拓跋九霄,我真是小看他了,我一直以为除了我,他对任何人都可以无情,现在我才知dào

,别说我,就连女儿都抵不过吴用父女在他心里的地位,我还有什么留恋的?真是可笑。”

“铃儿……”

小郑子语塞了,不知该说什么才能劝得动她,她虽然大大咧咧,可是有自己的脾气,惹了她,就等于被她判了死刑,

“你别忘了,瓦倪有一条规矩,一个女人一旦失申身于一个男人,那么就是一辈子的事,你想想国主的性格,他是个不愿意负责的人吗?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趁虚而入,你们之间可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你担心什么?说不定他现在正盼着有人趁虚而入呢,那样他就不用等上一个月了,他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另娶他人了……不,也许他盼着这一天已经盼了很久了,我们吵架,我打了他耳光正好给了他理由,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她死死地抱着肩膀,只觉得浑身发冷,心凉透了,身子又怎么可能热得起来?

小郑子无言以对,只能心疼地将她抱住,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在他的肩膀上偷偷地哭泣,尽管她咬得他很疼,可这对肩膀这辈子就是为她准bèi

的,只能任她蹂柔躏。

一天,两天,三天……十五天过去了,七七与小穆图的身体早已恢复,可是拓跋九霄却再也没有出现在景慈宫。

有时七七会问,为什么父王都不来景慈宫里睡觉了,铃儿只说父王公事繁忙,抽不开身。

七七小小年纪只认玩,对于母亲的消瘦与惆怅全然不知,何况这段时间小穆图一直留在景慈宫里,七七有了玩伴,更不会将其他事放在心上了。

这也是林铃儿留下小穆图的原因之一,除了转移七七的注意力,她还想着让小穆图这沉稳的个性影响一下七七,想让七七试着改变,不再那么调皮捣蛋,至少能安静下来专心做一件事,除了捉弄人。

前几天,就在七七身体全愈的那天,她带着七七去了落幽阁,王后出行的队伍之庞大,无人能及,气势上就压人三分。

到了落幽阁,吴清清见其来势汹汹,就装作很害pà

的样子躲到了下人的身后,此时的下人已是她的心腹,唤作荣顺,还是映瑶向她推荐的,臭味相投的人总是最容易凑到一起。

铃儿旁若无人地进入落幽阁,若不是因为七七的事,她还真是难得来这里一次。

“参见王后。”

落幽阁的人悉数跪下,除了荣顺和躲在其身后的吴清清。

林铃儿带着满腔怒火而来,正好给了她发泄的机会。

犀利的目光朝吴清清和荣顺射去,荣顺登时吓得倒退两步,吴清清也缩在她的身后,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好不可怜。

若是以前,林铃儿会同情她,可是现在,她恨不得扒了她的皮,挖出她的心,看看她的心到底黑成什么样!

小郑子看着不下跪请安的两人大喝起来:

“大胆奴才,见了王后还不跪下?”

他们今天就是来找茬的,整死了算她福薄,整不死就算她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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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6. 665 王后的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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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主已经连续几天没去过景慈宫,不知是谁散布的消息,王宫里都知dào

王后失宠了,落难的凤凰不如鸡,这句话对某些人来说就是真理,可是他们却没想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就算王后失宠了却仍然是王后,在这后宫中,她才是王。

荣顺虽然畏惧林铃儿的目光,却是站在吴清清这边的,何况吴清清把目前的情况跟她分析得很透彻,王后失宠,她上位那是指日可待,只要安心跟着她、听从她的安排,等她上位之后必有重赏。

荣顺信以为真,何况只要想到王后失宠,她的胆子就壮了起来,此时面对后宫之主,她抬高了下巴,得yì

忘形:

“王后,不是奴婢不想跪下请安,实在是郡主她禁不起您这样的威吓,前几日国主还来探望郡主,说什么东西都要给她最好的,如今王后这般闯进来,吓坏了郡主,奴婢可怎么跟国主回话啊?”

前几日他来探望了吴清清?

林铃儿的心一紧,没想到真被她猜中了,原来他已经如此地迫不及待了啊!

“是吗,不知dào

怎么回话了?”

她不动声色地朝荣顺和吴清清走去,明明是一副浅笑盈盈的模样,可是看在别人眼里却不知为何那么的阴森,

“不如我来教教你?”

她走到近前站定,不等荣顺再出言顶撞,手起掌落,“啪”的一声脆响,一个巴掌落在了荣顺的脸上,打得她失去平衡,身子直接飞了出去。

没有了荣顺的庇护,吴清清暴露无遗,她装疯已经是家常便饭,此时眼里满是可怜兮兮的泪光,喃喃着:

“霄哥哥,我好怕,我好怕……”

不提霄哥哥还好,一提到他,林铃儿火气又长了三分,嘴角一抽,她毫不客气地赏了吴清清一巴掌,“啪”的一声打得她跌倒在地,嘴角裂开,鲜血直流:

“怕?你也知dào

怕字怎么写?”

她缓缓地蹲下来,捏住吴清清的下巴,审视着这张熟悉的脸,

“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抓到丽水湖,从得月楼上扔下去?知不知dào

,我多想看着你在水中挣扎着死去,那样,我才解气。”

七七似乎从来没见过如此凶悍的妈咪,两巴掌下去,小美人瞪大了眼睛,下意识地牵住了小郑子的手,好像这场恶战会伤到她一样。

不过她很高兴,上次就是因为这个吴清清告状,她才挨了罚,这回妈咪算是帮她出气了。

对于落水之事,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个人穿着妈咪的衣服却不是妈咪,林铃儿没有把她怀疑吴清清的事告sù

七七,她还太小,万一再因为这件事去找吴清清报仇,着了吴清清的道,那便是能要人命的事了。

在这个世界上,她可以失去任何人,包括拓跋九霄,唯独不能失去这个宝贝女儿。

吴清清低下头,伏在地上嘤嘤哭泣,身子蜷缩成一团,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而她就是那个始作俑者,如果这一幕被她的霄哥哥看见,被她的摄政王父亲看见,不知会作何感想?会来找她这个即将被废的王后算账吗?

林铃儿站起来,冷笑,她倒是但愿他们都能来,正好一并将事情解决,这些天来的怒火快要将她逼疯了!

荣顺不知死活地又跑过来挡在吴清清面前,瞪大眼睛看着林铃儿:

“王后,您怎么能欺负清心郡主,您不知dào

她身体不好吗?您是王后,这一巴掌我忍了,可是您打了郡主就是不行,我一定会将此事禀告国主的,我一定……”

话未说完,林铃儿“啪”的一下又赏了她一个巴掌,一个似乎还不够,反手又是一耳光,力度之大,荣顺的脸红肿得像多了两块肉:

“你很狂妄,”

林铃儿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荣顺,

“很好,就保持这样的姿态,让我有修理你的理由。你也说了,清心郡主身体不好,不能欺负,我看你这么愿意做只忠犬,那我就好好欺负欺负你吧。从现在起,你不用忍,因为会很疼,大声叫出来好了。”

话音落下,只见荣顺的脸色霎时失去了血色,她不敢相信地看着林铃儿,只听她不咸不淡地说道:

“来人,给我掌嘴,我不说停,就一直打下去。这落幽阁太安静了,需yào

弄点动静出来让大家听听响儿,开开心。”

她环视着这个不大不小的庭院,拓跋九霄对吴清清还真是好啊,在王宫里弄这么个有山有水的地方养着她,也许他早就计划着这一天了,有朝一日,这里终究会变成他的爱巢。

王后一声令下,身边一个身高体壮的太监马上走了过来,朝着荣顺的脸就打了下去,每一下都脆声声的,震得所有人都紧紧地握起了拳头,大气不敢出,心里抖得厉害。

荣顺被打得口鼻流血,吴清清看傻了眼,她大概没想到,林铃儿也有如何狠辣的一面。

以她这么多年对林铃儿的了解,她虽然行事乖张、不按常理出牌,但为人最起码是善良的,比如当年紫月伤了脚,她纡尊降贵地亲自帮她治疗,就算她向瓦倪国主告发了她,她却因为她疯了而放她一马,那天晚上甚至还心生同情,让拓跋九霄送她回去。

看来七七在她心中的位置甚至超越了拓跋九霄,她可以对失宠一事不屑一顾,却无法不来落幽阁找她报仇,这样也好,她越是这样,就代表她与拓跋九霄之间会越走越远,她的机会也就越大。

“来人,去里面把我的衣服都拿走,不仅是衣服,听说这些年清心郡主没少在景慈宫偷东西,凡是我的东西,通通拿走,一件不留。”

林铃儿高扬起下巴,带着王后高高在上的威仪。

身边的奴才听了吩咐立kè

行动起来,在小郑子与紫月的带领下鱼贯而入,再出来时,每个人手里都不是空的,衣服、鞋子、梳子、首饰……各类物品都是曾经林铃儿用过的,不管新的旧的,真的一件不留。

吴清清始终记得自己是个疯子,疯子不管做什么都是不做数的,疯子就应该有个疯子的样子,她没有忘记自己装疯卖傻的初衷,为了留在拓跋九霄身边堂而皇之地爱他,她不惜扮演林铃儿,扮演她最恨的人,如今,她仍然应该如此。

“不要,你们要干什么,为什么拿走我的东西?”

她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朝那些怀抱衣服物品的下人跑去,伸手就抢,

“这些都是我的,还给我,还给我……”

下人们畏惧她的身份,不敢跟她挣抢,只能求助于林铃儿。

林铃儿很喜欢她这副模样,她越是作,越是闹,她才越有理由修理她不是吗?

而且今天,她要亲自动手,不是没有证据证明是她害了七七吗?她可是有证据修理她,因为她冲撞了王后。

这时候她发xiàn

王后这个身份真的不错,只要她在位一天,就可以找出无数个理由修理她。

她走过去一把拉开了吴清清,此时她已抢下了几件衣服,拖拖拉拉地抱在怀里,样子很狼狈。

“吴清清,把东西给我,这是我的。”

她伸出了手。

吴清清连连摇头后退,惊恐万状,就像个无辜的孩子:

“不是,这是我的,是我的,你不要抢我的东西……”

苍白的脸上挂满了泪水,真是楚楚可怜。

林铃儿不客气地一挥手:

“来人,把我的东西拿回来。”

下人得了她的命令,哪里还顾及吴清清的身份,两个太监上前,抓着她怀里的衣服就往外抢,吴清清吓得哇哇大哭,死活不肯松手。

林铃儿咬牙,真的好可怜啊!

吴清清,你有没有想过,当你把七七推下水,她在水中挣扎得有多可怜、多无助?

想到那一幕,她的心就绞着劲的疼,冲过去朝着吴清清就甩开了巴掌,每一下都打得实实在在,听得落幽阁的人抖了又抖,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来像荣顺那般出头。

“放手!放手!放手!”

每一句放手就是一巴掌,吴清清好像被打得发蒙了,双手不知不觉地松开,任由衣服被人抢走。

“住手!”

突然一声厉喝从门口传过来,林铃儿下意识地停手回头看去,这个熟悉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她心心念念了四年的男人,拓跋九霄。

好啊,来得真及时!

吴清清从被打中缓过神来,迅速大哭着朝他跑去,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霄哥哥……他们抢我的东西,他们抢铃儿的东西,你快帮帮铃儿,快帮帮我啊……呜……”

她哭得伤心欲绝,如此无助的小女人在寻求一个男人的保护,身为男人,怎能不为之动容?

果然,他愠怒的目光朝她射来,冷冷的、无情的、愤nù

的,就像她刚嫁到冥王府时,他恨不得杀了她的样子。

“你为什么在这?”

他抬起手臂宝贝似地环着吴清清,仿佛她是他的毕生至爱,而她才是那个害了他女儿的凶手。

她努力不让自己流泪,不让他看到她的脆弱,尽管心中已经血流成河,要斗,就斗到底吧!

她冷笑着,抬起双手转了一圈:

“怎么,我是后宫之主,这落幽阁也在我的管辖范围内,我来不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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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7. 666 好聚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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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吴清清变本加厉地哭闹起来:

“霄哥哥,我的衣服,我要我的衣服,那是铃儿的东西,他们都是坏人……”

他的眉头一皱,怎么,吴清清的样子让他心疼了?

才几天的功夫,他就能在她面前如此大方地拥着别的女人,一个伤害了七七的凶手,她真是瞎了眼睛,这样的男人她怎么能爱了这么多年?

“为什么拿走这些衣服?”

他冷冷地问。

“我的东西,我为什么不能拿?”

“你……”

他竟被她顶得语塞,这让林铃儿很是痛快了一把。

她走到他面前,毫不避讳他的目光,甚至带着一丝挑衅:

“怎么?我没有证据证明七七是被这个女人推下水的,可我却有证据证明她从景慈宫里偷东西。”

她指着下人们怀里抱的东西,高高扬起了下巴,

“铁证如山!国主,您打算如何处置这个王宫大盗?或者,您又想袒护她?”

她轻蔑地笑了,

“也没什么不可以,您连她杀人都可以原谅,何况只是偷了区区一些不值钱的玩意儿。只不过作为王后,我理应提醒你,不要被这个女人迷昏了头,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如果您处置不当,有失偏颇,可是无法服众啊!”

之前她是不计较,因为觉得吴清清可怜,可是现在,她是锱铢必较,只要能让吴清清和拓跋九霄不痛快,她才能痛快!

这时,小郑子见她打也打了、骂也骂了、气也出了,如今国主都被这落幽阁的动静招来了,也该适可而止了,闹得太大于谁都不好。

他不由得上前在后面扯了扯林铃儿的衣襟,小声提醒道:

“差不多得了。”

距离之近,拓跋九霄当然也听得见,他眸光凌厉地扫向四周,落幽阁的下人通通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不远处,一个太监还在持续扇着荣顺的耳光,因为王后没喊停,他不敢停,院子里凌乱不堪,再低头看吴清清的脸,肿得老高,显然被打过了。

吴清清偷了王后的东西,自然理亏,他也知dào

为何如今林铃儿如此计较这件事,不过是做个引子让她有借口来落幽阁找麻烦而已。

目光最后落在林铃儿的身上,他的语气缓和几分,说:

“你闹够了吗?人打了,气也出得差不多了吧?”

林铃儿做梦也想不到,前不久还在吴清清面前亲热的两个人,如今竟然形同陌路,他的质问让她哭笑不得,眼睛酸胀得难受,她却笑着,抬手抚去眼角的泪,不让它流下来。

“不够?”

她笑着,

“吴清清在宫内行窃之事国主还需给个说法,如果国主不能给,那么就由我这个王后来给。”

拓跋九霄轻吐口气,说:

“她是个病人,神志不清,她自己做过什么自己都不知dào

,你又何必跟她计较?”

“病人?她做过什么自己不知dào

?”

她反问着,

“国主,您说笑了,她都能向摄政王告状,说七七捉弄了她,她有什么不记得?”

说着,她又走近了几步,一把从他的怀里拉出了吴清清,审视着她的眼神,

“说不定,她一直在装疯,其实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她心里什么都知dào

,我说的对不对,吴-清-清?”

她笑得无害,可是眼神却极具杀伤力。

吴清清拼命抽回自己的手臂,往拓跋九霄怀里缩去:

“不要,不要打我,好痛……”

她捂起脸,把头埋进霄的胸膛,将目光藏了起来。

“够了!”

拓跋九霄突然大喝一声,所有人皆是一抖,

“林铃儿,你不是要我给你个说法么?我现在就给你,清心郡主神志不清,她做的任何事都不做数,天盛的律法不适于她,你听懂了吗?”

“呵,呵呵……”

林铃儿笑了,泪也流了下来,若不是伤心,又何来眼泪?若不是因为还爱着他,又何来伤心?

直到现在,她仍然无法说出不爱他的话来,爱得越深,伤得越重,她怎么会不明白?

用力抹去泪水,她强撑着不让自己倒下,尽管她现在头痛欲裂:

“好,国主的话就是律法,我怎么会听不懂?”

再待下去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在这里上演的戏码、找吴清清出气,到头来似乎只是为了给他看的。

她走过去抱起七七,大喊一声“走”,荣顺的耳光才停下来,下人们站好队,跟在王后的身后往外走去。

走到落幽阁的门口,林铃儿停了下来,她咬咬牙,犹豫之后还是说道:

“拓跋九霄,我还是会给你一个月的期限,一个月之后,如果你不能给我满yì

的答复,咱们……好聚好散。”

说罢,她昂首挺胸地走出了落幽阁。

没错,她就是个沉不住气的人,就算要甩,也是她甩掉他,他给她的期限她从未放在眼里,而她给他的期限,却是言出必行。

即使事已至此,她仍然想要给他机会,她不愿相信现在的拓跋九霄是真的,她不愿相信他真的变了,她会等足一个月,一天都不会少。

七七伸出胖呼呼的小手帮她擦着眼泪,一脸担心地问着:

“妈咪,你怎么哭了?是那个吴清清惹你生气了?还是父王惹你生气了?”

七七不问还好,这一问,让林铃儿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使劲抹了抹眼泪,笑着说:

“妈咪没事,刚才灰尘进了眼睛,所以才流泪的。”

七七半信半疑:

“灰尘进了眼睛为什么要流眼泪?”

“因为流眼泪才能把灰尘冲出去啊,这样眼睛就不难受了。”

“那父王为什么抱着那个吴清清不抱你?我记得从前父王只抱你,连我都不经常抱的。”

是啊,就在几天前,他还爱她爱得死去活来,爱到舍不得她受一丁点儿伤害,当初就连七七被绑架这么大的事他都不忍心告sù

她,为什么这一次他的变化会如此之大?

奇怪,真的很奇怪!

林铃儿收住了眼泪,站在原地不禁被自己的想法束缚了脚步。

“妈咪?”

七七见她拧着眉头发呆,拍了拍她的脸。

“哦,那个吴清清虽然讨厌,但你父王跟她从小一起长大,待她像亲妹妹一样,哥哥关心妹妹挺正常的。”

她这样给七七解释着。

七七还小,这件事还没有结果,她不希望七七对自己的父亲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

七七皱着小眉头不知dào

在想什么,半天才说:

“妈咪,如果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告sù

我,我去帮你报仇,就像刚才你打那个吴清清一样,我看了不知dào

多爽,哼!”

她从小鼻子里哼出一声,关于这个吴清清,她可是记着她的仇呢。

林铃儿看着女儿,笑着亲了她一口,然后迈开大步往景慈宫走去。

书上说,人的性格有一半是从娘胎里带来的,另一半是后天养成的,看来七七这与生俱来的一半还真是像足了她。

“妈咪,还剩几天了?”

院子里,七七穿着紫色的小斗篷跑过来,边上的一圈白色狐狸毛衫得她格外可爱娇嫩。

她的思绪回笼,抚摸着七七的小脸蛋问:

“什么还剩几天了?”

“上次去落幽阁时,你不是说会给父王一个月的期限吗?”

原来她还记得这个。

悲伤涌上心头,她深吸了口气,冬日空气干燥寒冷,进入呼吸道刺得她痒痒的难受:

“应该还剩十五天吧。”

她望向景慈宫的大门,他真的不打算再出现在这里了吗?

“十五天?真的是十五天,不是十四天?”

七七扬着小脸问,她好像很在意这个时间。

铃儿蹲下来:

“怎么了?你这么计较这个干什么?”

“我明明记得是十四天,可穆图偏偏说是十五天!”

七七嘟着嘴,一副不服气的样子,即使知dào

是自己算错了。

林铃儿抬眸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小穆图,微笑着对七七说:

“小穆图说的对,是十五天。”

“哼!”

七七用力哼了一声,猛地回过头,冲着小穆图大声喊道,

“我不跟你玩了!”

说完就朝自己的东暖阁跑去,小穆图的脚步朝她的方向移动了下,却没有追过去,只是目送着她跑进屋子,砰地关上了房门。

林铃儿哑然失笑,小孩子的世界真单纯,一句不跟你玩了就能威胁到对方,而且还很有效。

她朝小穆图招招手,小穆图毕恭毕敬地走过来,作揖,说:

“王后有何吩咐?”

他总是带着与年纪不符的稳重与成熟,想起他的母亲在南宫绝的私牢里凄惨的样子,想起他的父亲在她的面前死去的样子,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责怪自己,因为两人的死似乎都与她有关。

这样的小穆图让她心疼,以前她跟霄提起过要把小穆图收为义子的事,也许那样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可是霄没有同意,他说,如果小穆图将来长大知dào

了自己的身世,也许有一些事情就会变得难以掌控,不知他会如何看待他的亲生父母与他们之间的恩怨情仇,人总是在变的,他不希望与小穆图之间建立起特别的感情。

然而女人在面对感情时总是无法理智,对小穆图,她总是要比其他人多一些关心,她笑着问:

“怎么不去追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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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8. 667 国主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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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穆图垂着首道:

“回王后的话,是奴才惹公主生气了,现在公主应该不想见奴才。”

无论何时,小穆图都谨记养父的教诲,他们是臣子,君臣有别,他应该做好臣子应该做的事,绝不能越矩。

当然,申城从来没有告sù

过小穆图他的身世,现在孩子还小,等他长大了,有了一定的判断力再告sù

他不迟。

她揉了揉小穆图的头,说:

“不要一口一个奴才的,你们不是好朋友吗?”

“不,公主是公主,奴才是奴才。”

小穆图斩钉截铁地回答,

“王后,如果没有其他吩咐,奴才就先告退了。”

眼前,孩子的恭恭敬敬刺疼了她的眼睛,她点点头说:

“没事了,你去吧。”

小穆图退下了,林铃儿抬眸远眺斜阳,又是一天过去了,离他们约定的期限又少了一天,他没有一丝动作,更没有给她找出凶手,而她也没有去给他道歉,两人之间的距离好像越来越远。

由于最近林铃儿的心情不好,注意力难以集中,所以出图数量明显减少,裁衣坊里的绣娘们比平时清闲不少。

这里直属林铃儿看管,平日里林铃儿不可能总是盯着她们,所以这里的人关起门来就像一个独立的小社会,相对自由得多。

门边,映瑶轻轻地关上门,转身喜滋滋地回到桌边坐下,一边梳理着头发,一边笑得合不拢嘴。

一个丫鬟问道:

“映瑶,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说出来也让大家为你开心开心?”

映瑶的下巴不自觉地高扬起来,只要看到林铃儿落寞的样子,只要想到国主已经半个月没来景慈宫,她就情不自禁地高兴,她的愿望应该就快实现了吧。

“没什么,我有什么可高兴的,每天还不是一样的过。”

她轻描淡写地说道。

另一个丫鬟说:

“左右也是没什么可高兴的,国主与王后闹得这么僵,万一哪天……”

她边说边瞄了一眼门口,降低了音量,

“万一哪天王后真的被废,或者打入冷宫,那咱们这些人会不会跟着受牵连啊?”

此话一出,大家都有些沮丧了。

“应该不会吧?咱们只是帮王后做做衣服而已,又没干什么坏事,凭什么牵连到咱们头上?”

“就是,她是她,咱们是咱们也许她被废了对咱们来说不是坏事呢?”

映瑶接口道,一脸的意味深长。

映璐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扔下手里的活计推门走了出去。

映瑶盯着她的背影,下巴抬得更高了,哼,走着瞧,等她当上妃子的那一天,映璐一定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晚上,原本安静的景慈宫突然被钱业慌乱的声音打破。

映瑶刚刚躺下准bèi

睡了,就听见钱业冲进来大喊:

“王后,王后,不好了……”

她一个激灵爬了起来,披上衣服捅破了窗户纸,把眼睛凑过去往外瞧着。

钱业跑过去敲门,来开门的是小郑子,紧接着林铃儿也出现在门口。

“钱总管,出什么事了?”

林铃儿急切地问道。

钱业跑得满头大汗,寒冷的冬日里,身上直往热气。

他努力吞咽着口水,慌张地说:

“王后,您快去看看吧,国主他醉得一塌糊涂,把正阳殿里的东西全砸了,他的两只手都被划得不成样子,血流了一地,大喊着要您去见他,如果您再不去,奴才怕国主会把整座王宫都拆了啊!”

林铃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急迫与担忧,裙裾下的双脚朝着门口的方向移动了一下下,却很快停住了。

她冷冷地说:

“王宫是他的,他想拆谁也拦不住,拆了更好,省得浪费大家时间。”

钱业表情一僵:

“王后,您可不能不管国主啊,国主还不是为了您才这样的?您要知dào

,国主是个多么自制的人呐,如今为了您,他都醉成这副样子了,您就行行好,去看看他吧?”

“哼,”

她冷笑,

“为了我?钱总管真是越来越会说笑了。如果没别的事,请回吧。”

说着她便下了逐客令,绝情的不留一丝余地。

“王后,国主如何待您,您是知dào

的,您不能这么绝情啊?”

“绝情?”

她反问道,

“我有他绝?”

她转身便往里走,

“小郑子,送客。”

冷冷地扔下一句,背影隐没在昏黄的烛火中。

“王后……”

钱业还想说什么,却被小郑子挡在了门口:

“唉……钱总管,您也不是不知dào

王后的脾气,就算您说破了大天,恐怕她也不会去的,别在这白费力qì

了,不如回去好生伺候着国主吧。”

“可是……”

钱业正要说话,外面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对钱业说:

“钱总管,您快回去看看吧,国主、国主他晕倒了。”

“晕倒了?叫了太医没有?”

钱业问。

“叫了叫了,太医说,国主是积郁成疾,解铃还需系铃人。”

钱业望着林铃儿消失的方向,重重地叹息一声,无奈地转身离开了。

小郑子摇摇头,这些天他已经劝过林铃儿无数次了,他知dào

她心里明明很着急,可就是不会主动去找他,这样的她,让人头疼,也让人心疼。

小郑子把门关上了,映瑶的心里一紧,国主喝醉了,晕倒了?

现在,他一定很需yào

人伺候,该死的林铃儿,亏得国主还想着她,她居然这么绝情?

突然,她眼前一亮,穿上衣服就下了炕。

“你干什么去?”

黑暗中,映璐的声音突然响起,吓得映瑶一抖。

她镇定地道:

“不干什么,去解手不行吗?”

“你不是刚刚去过?”

“我、我晚上水喝多了。”

映瑶辩解道,

“你睡你的,真爱操心。”

她说完便轻手轻脚地关门而去。

映璐却如何能睡得安稳,她随后穿上衣服,紧跟着映瑶的脚步出了门。

映瑶轻车熟路地来到了落幽阁,自从林铃儿大闹落幽阁之后,拓跋九霄因为原来的护卫保护不力,将他们通通撤掉了,荣顺借着机会“转达”了吴清清的意思,她说郡主不喜欢人多,一看到那些护卫就吓得浑身发抖,好像他们都会像王后一样来欺负她,所以请求国主撤掉护卫,她会负责伺候好郡主的。

霄答yīng

了她的请求,只说如果郡主出了什么事,唯她是问。

所以映瑶再来时,门外已经没有了护卫阻拦她,她很轻松地进入了落幽阁,扣响了吴清清的门。

敲了两下,门马上开了,荣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没人,一把将映瑶拉了进去。

门关上之后,映璐的脑袋探了出来,她无法相信眼睛看到的,自己的妹妹居然会半夜三更地跑到清心郡主这里来,她来这里做什么?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她留了下来,她躲在假山后,倒想看看妹妹想干什么。

景慈宫内,林铃儿失眠了,她坐在书案边,小脸绷得紧紧的,不停地画着图纸,希望可以转移注意力。

可惜这个时候灵感怎么会来找她?画来画去她都不知dào

自己在画什么,只见笔头不停地动啊动。

小郑子走过来一把从她的笔下抽出图纸,拿到眼前一看,顿时哭笑不得:

“你画得这是什么?”

他抖落着手里的图纸,有些嘲弄的问。

林铃儿正要发火,抬眼一看,连自己也吓了一跳。

这哪是图纸,只见上面写满了各种脏话,“大变太态”,“死变太态”,“臭流留氓”……她把心中的愤nù

与不满通通发泄在纸上,自己还不自知。

“拿来!”

她一把抢过小郑子手里的纸,撕个粉碎,那股狠劲看得小郑子心惊肉跳。

“亲爱的,我看你这不是在撕纸,是在撕人吧?”

她恐怕是把这张纸当成了拓跋九霄,进行了一番五马分尸。

“你给我闭嘴!”

她吼道。

小郑子自然知dào

她为何如此,不由试探着问:

“不如,我陪你去看看?”

“我不去,为什么要去?他是死是活与我有什么关系?”

她还在嘴硬。

“我看你啊,就是煮熟的鸭子,就剩下嘴硬了!明明心里惦记得要命,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见她气鼓鼓地不说话,他又进一步劝道,

“这个时候是他最脆弱的时候,说不定你去了哄哄他、抱抱他,索性不用道什么歉,你们就和好如初了呢?”

“谁要跟他和好如初?”

“当然是你啊,难道会是我这个太监?”

小郑子说着一边拿起斗篷一边推着她往外走,

“来来来,我陪你去,刚才钱总管可说了,他晕倒了,醉得不省人事了,而且手受伤了,流血了,他可是个那么刚强的人,多少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如今却为了你倒下,你于心何忍啊?”

“谁说他是为了我?你哪只眼睛看到他是为了我买醉?”

“我没看到,老天爷看到了,快走吧快走吧,人家现在不知dào

多想见你呢,梦里都喊着你的名字……”

就这样,林铃儿在半推半就下,被小郑子推出了景慈宫,生拉硬拽地往正阳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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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9. 668 朝思暮想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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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担心是假的,说不想念也是假的,说不生气了也是假的,她有她的倔强与坚持,有些事他做不到她就是不能妥协,可是如果此时不趁他喝醉了去看他一眼,她真怕等到期限一到,她再没有机会好好kàn

他了。

只是没想到的是,当她就快走到正阳殿时,远远的,却看见了另一个自己。

“怎么不走了?”

小郑子扭脸看她。

“嘘!”

她示意小郑子噤声,一把将他拉入了旁边的一头石狮后面,两人隐入了暗处。

“咋回事,一惊一乍的?”

小郑子躲在暗处不解地问。

林铃儿从石狮后面探出头,朝正阳殿看去:

“你看看,那人是谁?”

“谁啊?”

小郑子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立kè

瞪大了眼睛,在通往正阳殿的大路上有两个人,其中一个穿着林铃儿从前的斗篷,盖住了头和身体,身材与她差不多,光看背影,可不就是另一个林铃儿么?

另外一个,他眯着眼睛看了又看,惊呼出声:

“映瑶?”

林铃儿也不敢相信看到的,映瑶是她宫里的丫头,怎么会半夜三更地扶着另一个女人去正阳殿?那个穿着她的斗篷的女人会是谁?

她与小郑子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瞪大了眼睛:

“吴清清?”

两人异口同声。

“映瑶扶着穿着你的衣服的吴清清去正阳殿?”

小郑子低声道,

“她们这是想干什么?不对啊,吴清清不是个疯子嘛,映瑶怎么会跟她搞在一起?这事太蹊跷了!”

是啊,太蹊跷了,蹊跷得很,钱业前脚才来告sù

她国主晕倒了,她们后脚就赶到了正阳殿,比她来得还快,看来是映瑶将钱业的话传到了吴清清的耳朵里,否则落幽阁离景慈宫那么远,她怎么可能知dào



“家贼难防!”

她恨恨地咬出四个字。

“死丫头,看我回去怎么收拾她!”

小郑子气得挽起了袖子,好像已经迫不及待了,

“铃儿,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她也不知dào

该怎么办,她还要去正阳殿吗?如果去了会看到什么?那样的场面她能接受吗?

难道真的要把她心中最后的一丝美好都打碎吗?

拓跋九霄,你真的很残忍!

“让她们先进去,我会看清事实!”

她突然变得很冷静,她不是个自欺欺人的人,尤其在感情上面,更不会骗自己以及被骗。

她说过,如果期限到了,他们就好聚好散,既然这个期限被他提前了,她也要认清事实,提前解脱。

小郑子的心紧紧地揪在一起:

“铃儿,你确定要这么做?”

看她的样子,就像个打算捉尖奸的悍妇,如果一会进去正阳殿,真的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她会不会发狂?

天呐,他已经不敢想象了。

她没有再说话,一直以来的等待、思念、愤nù

,在今晚,似乎该有个结果了。

也许在这段时间里,吴清清早已自由出入正阳殿,只是没有人告sù

她而已,什么叫趁虚而入,什么叫移情别恋,她终于大彻大悟了。

映瑶扶着吴清清往前走,丝毫不觉得身后有两双眼睛在盯着她们,今晚她们的行动很大胆,只要抓住这个机会,今晚成事,她的前途便是一片光明了。

想着那金灿灿的发着光的未来,多少恐惧都化为了斗志,她昂首挺胸,尽管心已经快跳出来了,可她的脚步依然如故,直到来到了正阳殿的门口。

“什么人?”

正阳殿的大门紧闭着,里面一片昏暗,门口的护卫朗声问道。

映瑶一抬下巴,骄傲地数落道:

“大胆奴才,见了王后还不跪下?”

“王后?”

护卫先是盯着映瑶看了两眼,后宫的丫头,除了王后的贴身丫鬟,是很少有机会能到正阳殿来的,护卫没有见过映瑶,自然怀疑。

再看向映瑶身边的人,她低垂着头,斗篷上宽大的连帽遮挡了她的面颊,护卫看不清她的脸,再看她身上的衣服,淡紫色的斗篷,里面是……后服?

是的,他没看错,她穿着绣着金凤的暗红色后服,在这王宫里,除了王后,还有谁敢穿这样的衣服?

护卫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奴才有眼无珠,没有认出王后,还请王后恕罪。”

映瑶看着跪在地上的护卫,嘴边流露出一丝得yì

的笑。

“算了,王后不会跟你这等奴才计较的,还不赶紧开门,王后是来探望国主的!”

“是是,奴才马上开门。”

护卫站起来,为两人打开了正阳殿的大门。

映瑶扶着身边的“王后”进入了正阳殿,只是那“王后”从始至终一言未发,连脸都没舍得露一下。

正阳殿里有些昏暗,大殿里只点了两盏灯,烛火跳动着,映得墙壁上的影子影影绰绰。

见有人来,站在西暖阁门口打着哈欠的钱业马上迎了上来。

直到此时,映瑶仿佛才知dào

害pà

,她很清楚,身边的人不是王后,如果在此刻被发xiàn

,她们便是冒充王后、欺君的死罪。

可如果过了钱业这一关,顺利进入西暖阁……

结果,梦想中的未来还是让她鼓足勇气,没有退缩,她笑着招呼起来:

“奴才给钱总管问安了。”

钱业揉了揉眼睛,见是映瑶,颇为难以置信:

“映瑶?怎么是你?”

再看旁边的人,他没有丝毫怀疑,立kè

跪了下去:

“奴才给王后请安。”

身边的人咳嗽了两声,边咳边说“平身”,好像身体极为不适。

“王后这是怎么了?刚才奴才去找您时您还好好的,这怎么就突然咳嗽上了?”

钱业不解地问,想要看清“王后”的脸,却怎么也看不到。

映瑶赶紧解释说:

“哦,刚才在来的路上呛了风,王后咳了好几次了。”

她边说边象征性地拍着“王后”的背,一副关切的样子,好像她与王后的关系很密切。

“原来如此,那王后是否要紧,要不要奴才去请太医过来瞧瞧?”

钱业问。

映瑶忙说:

“不用不用,王后是来看国主的,不是来看太医的。”

一句话,解释得很巧妙。

钱业笑了:

“奴才就知dào

,王后不会舍得国主,快请进吧,国主醉得不省人事,如果醒来时能看见王后陪在身边,这连日来的心病啊也就好了。”

他边说边引着两人往西暖阁走去,帮“王后”开了门,“王后”犹豫了一下,抬脚迈入了门槛。

钱业识趣地关好门,只是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看见映瑶拼命地伸长了脖子往里瞧,对西暖阁的渴可望全都写在了脸上。

门紧紧地合上了,映瑶的视线才收回来,钱业很明白她的心思,在这王宫里,有哪个女人不希望有朝一日自己能进入国主的寝宫?

“呵呵……”

钱业笑了起来,“王后”的到来似乎让他的心情很好,

“映瑶姑娘,怎么今天是你伺候王后?小郑子呢?”

映瑶一愣,很快便反应过来:

“哦,郑总管有点拉肚子,王后随便叫了个人伺候着,就叫了奴婢。”

钱业点点头,并没有怀疑,转而看了一眼身后西暖阁的门,暖爱昧地笑道:

“走吧,咱们出去候着。”

映瑶依依不舍地看着西暖阁的门,什么时候她才能进入这里呢?

西暖阁里摆放着一眼数不清的龙床,此时却唯有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他背对着门口,盖着明黄色的丝被,露出颈后明黄色的黄马褂,不是国主还会是谁?

斗篷的帽子被拿掉,缓缓抬起的脸,正是吴清清。

西暖阁里昏黄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平日里的疯狂完全消失殆尽,此时的她,有着正常女人的风韵,望着霄的温柔直达眼底,甚至,有种想哭的冲动。

在这座王宫里三年多了,这是她第1次走进他的西暖阁,第1次能这么近距离地欣赏他的睡颜,回想起小时候,他们还曾经睡过一张床榻,她可以肆无忌惮地看他睡着时的模样,甚至偷偷地吻他。

可是自从林铃儿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她再也没有从前的地位,甚至逼得自己变成了一个疯子!

今天,她一定会让他记住这一天,记住今晚发生的一切。

若大的西暖阁里,只有门边燃着两盏灯,她拿掉灯罩,噗噗吹灭了两盏烛火。

她永远不会忘记瓦倪的规矩,只要她的身子给了他,她就是他的人,他认也得认,不认她就逼得他认,如今父亲是摄政王,又是他的恩人,她不信,以他的为人会始乱终弃。

所以,今晚在映瑶来找她的时候,听说他为情买醉,把自己喝得不省人事,她便知dào

自己的机会来了。

身上的这件后服是她偷来的,因为一直藏在褥子下面,所以上次林铃儿来落幽阁时才没有被发xiàn



之所以让映瑶陪她来,是因为光有这件后服还不够,她需yào

一个景慈宫的人来证明她的身份,需yào

一个人来代她说话,映瑶是最好的选择。

洁白的月光从窗口倾泄进来,她的眼睛很快适应了光线,一步一步朝着那个她朝思暮想的身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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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0. 669 怎么那么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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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真的喝了很多酒,醉得不省人事,从她进来直到现在,他一动未动,借着月光,她只看得到他的身体因为呼吸而规律的起伏。

睡吧,霄哥哥,不要醒来。

她在心里祈祷着,人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的心狂跳着,似要跳出胸腔,这是她的第1次,她终于要把自己献给他了,怎能不激动?

斗篷的系带被解开,唰的从身上滑了下去,她颤抖着双手脱去了后服,接着是中衣……月光下,她的身体被映得有些苍白,然而曲线曼妙、丰风满适当,如果男人见了,一定会血脉喷张。

好冷,她抱着双肩忍不住颤抖了一下,然后俯身掀开明黄的丝被,钻了进去。

从身后抱住他,暖意立kè

袭来,他的身体好坚硬,不比她的柔软,男人和女人真的不同,要不怎么说女人是水做的呢?

抱着他,吴清清的眼泪流了下来,她贴着他的脊背喃喃自语:

“霄哥哥,你知dào

吗,这一天,我等了二十几年。我一直以为我就是为你而生,从出生那天起,我就注定了是你的人,所以除了你,我谁也不嫁,宁愿死,我也不会嫁给别人。为了留在你身边,我装疯装了四年,你知不知dào

那有多辛苦?每天我要对着人傻笑,疯狂,歇斯底里,为了接近你,我只能把自己当成林铃儿,我知dào

你爱她,如果可以,我宁愿自己真的变成她,只要你能爱我。”

她收紧双臂,恨不得钻进他的身体里,泪水打湿了他的中衣,凉凉地贴在脸上,可她的心却热的一塌糊涂,

“霄哥哥,过了今天,你就会娶我了是不是?你就会爱我了是不是?你知不知dào

,我有多希望你能爱我,哪怕及我爱你的十分之一也好,我只要你分一点点爱给我就好,真的,我不贪心,因为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感动与热情一起,如滔滔的江水奔涌而出,她扳过他的身体,起身跨坐在他的身上,捧起他的脸颊,朝着他的唇吻了上去。

突然,黑暗中伸出一双手,牢牢地握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推开,让她的吻落了空。

“霄哥哥……”

他醒了?她不可置信地轻声唤道。

身下的人没有出声,就在这时,西暖阁的门被人大力踹开,随后,有人闯了进来,听声音不只一个,而且气势汹汹,好像来者不善。

紧接着,西暖阁里的灯通通被点亮,吴清清惊呆了,往门口看去,这才知dào

,进来的人竟然是林铃儿!

不只是她,还有小郑子、钱业以及其他太监,还有……映瑶?

她僵硬的身体瞬间瘫软下来,她被发xiàn

了。

不,她还有机会,他们看到的,不正能说明她跟霄的关系吗?

应该说他们来得正好,她转脸马上看向身下的人,只要她的霄哥哥能保她,她还是成功的。

“霄哥……”

当对上身下的人的目光时,她才知dào

,自己彻底完了。

因为他不是她的霄哥哥,不是天盛国主,而是申城!

“啊……”

她惊叫着抱着被子跳下了龙榻,指着榻上的申城大声质问,

“怎么是你?怎么会是你?”

不仅是她,林铃儿本来是来捉贱的,怎么也没想到,会看到如此不可思议的一幕,是她眼花了吗?

吴清清跑到这里来跟申城偷晴情?不,不对,看她的样子似乎并不知dào

龙榻上的人是申城,她应该是把他当成了霄才爬上来的吧?

这时,小郑子在身后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是我眼花了吗?吴清清跟申将军,在这里?”

林铃儿瞪大了眼睛,看着裹着被子半果裸的吴清清,又看看正从龙榻上起身、穿着一身黄马褂的申城,真真是感觉到这个世界凌乱了。

反观钱业与申城,两人镇定自若,嘴角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那笑里有嘲弄,有兴灾乐祸,是针对吴清清的?

吴清清看看申城,又看向林铃儿,再看看钱业,缩在一边已经吓得瑟瑟发抖的映瑶,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

“你、你们,合起伙来欺骗我、陷害我?”

她指着申城、钱业,还有映瑶,忘了装疯卖傻,只剩下指责与满腔的怒火。

林铃儿是来捉贱的,没想到却看到了一出好戏,这可真是让人喜出望外。

她冷笑出来:

“吴清清,你不是疯了吗?怎么说话条理这么清晰?”

小郑子在身后补刀:

“还用说吗?原来她真的是在装疯!一装就是四年,还真是难为她了!”

“错,她难为的不是她自己,而是我们,亏咱们都相信了她,还同情她,却不知,咱们都被她骗了!”

林铃儿不屑地笑着,她看着吴清清狼狈的样子,怎么那么解气?

真是no作no

die啊,这句话怎么说得那么对?

吴清清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装疯装了四年,等了那么久,精心策划的一切,居然会变成他人的笑柄!

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龙榻上的人不是霄,而是申城?

为什么这些人都会在这么紧要的关头赶来,让她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想要再装疯躲过此劫都躲不了了。

她的目光忽然落在映瑶的身上,指着她破口大骂:

“映瑶,你出卖我?你这个贱人……”

“没有,我没有!”

映瑶急着解释,

“郡主,你相信我,真的不是我,出卖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啊,真的不是我……”

“是我!”

一道冷入骨髓的声音从西暖阁深处的屏风后传出来,打破了僵局。

不仅是吴清清,林铃儿的身体也僵住了,所有人的视线都循声而去,只见屏风后走出一个人,银发银袍,横眉怒目,不是拓跋九霄还会有谁?

“参见国主!”

申城等人纷纷恭敬地跪下行礼,林铃儿自然不会跪,再看吴清清,早已吓傻了。

“霄、霄哥哥……”

吴清清喃喃自语着,泪水顺着脸颊滑落,那模样很是哀怨。

林铃儿看看拓跋九霄,又看看吴清清,这两人是演的什么戏?

她看着霄从西暖阁的一端走向这端,依旧是倨傲的表情,他的目光扫过吴清清,最后落在她的身上,冰冷深邃的目光没有一丝松动,她甚至觉得,他的眼睛里也藏了那么一丝丝哀怨!?

他哀怨个什么劲儿?不是为情买醉吗?不是晕倒了吗?怎么还好好地站在这?还这么哀怨地看着她?

她毫不示弱,瞪大眼睛看了回去,咬着牙,满脸的厉害。

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此时人已经走到了林铃儿面前,却转过身,只留给她一个高大的背影,好像故yì

在戏弄她一般。

“霄哥哥,这是怎么回事?你、你不是喝醉了吗?不是晕倒了吗?这……”

吴清清颤抖的声音响起来,林铃儿却碍于眼前拓跋九霄高大的身躯而看不到,她使劲瞪了他一眼,然后把身体移了出去,将眼前的一切都收进眼底。

“清心郡主,你身穿后服、冒充王后混入孤的寝宫,装疯四年,蓄意欺骗孤、欺骗所有人,是何居心,该当何罪?”

身边,拓跋九霄冷情的声音响起,不带一丝温度,不留一丝余地,让林铃儿侧目。

回想起那日在落幽阁,回想起他在听说谋害七七的凶手是吴清清时的反应,与如今身边的他判若两人。

她不明白,他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霄哥哥……”

吴清清似乎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她处心积虑设计的一切,难道就是现在这样的下场?

“还有,你头戴黑熊面具,故yì

引右诱长公主去得月楼,借机将她推下丽水湖、意图谋杀,又该当何罪?”

他打断了吴清清,好像根本不想听她说什么,从他的脸上,林铃儿看到了积压已久的愤nù



她一惊,难道他不打算保护吴清清了?依照他的逻辑,天盛的律法不适于吴清清,无论她做了什么都会受到他的保护,只因为他要报恩,难道不是吗?

吴清清似乎被他的质问逼急了、逼疯了,她来不及多想就急忙否认:

“不,不是我,霄哥哥,把七七推下水的人真的不是我……”

她突然一指映瑶,

“是她,是她把七七推下水的,霄哥哥,你要相信我,我没有伤害你的女儿,没有……”

林铃儿明白了,她怕拓跋九霄会怪她伤害了他的女儿,所以才这么急于否认。

一时间,焦点转移到了映瑶的身上,映瑶看着周遭指责的目光,连连后退,拼命地摆手摇头:

“不,不是我,国主、王后,是她,是清心郡主指使我这么干的,那个黑熊面具是她亲手做的,王后的旧衣服也是她给我的,是她告sù

我要如何做才能把长公主引到得月楼,要如何做才能把她推下水,也是她告sù

我,要如何做才能脱身、不被人怀疑,都是她,一切都是她计划的!”

怕国主不相信她,她扑通一下跪倒在两人面前,又继xù

哭诉道,

“国主,王后,今晚的事也是她安排的,她得知国主酒醉,便穿上了早前偷来的后服,扮成王后的样子混入西暖阁,她说要在今晚将生米煮成熟饭,让国主要了她,今后她就可以与王后平分后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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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1. 670 以死相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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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其实她一直都是装疯的,她根本没有疯,她是为了留在国主身边才装疯卖傻,是她是她都是她,她这个女人根本就是蛇蝎心肠,因为长公主捉弄了她她就要弄死长公主,她还说,等到有朝一日她上位,还要让国主废了王后……”

“映瑶,你这个贱人,你给我闭嘴!”

吴清清疯了一般冲上来,啪的甩了映瑶一个巴掌,她一手揪着被子,另一手拼命地撕打着映瑶的头发,恨不得杀了她,

“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映瑶不敢还手,只能大哭,钱业赶紧命人将二人拉开,映瑶被擒,吴清清则被拉得远了一些,她却仍然大喊大叫,不依不饶,现在她只能把所有的怨、恨、怒都发泄到映瑶的身上。

林铃儿恍然大悟,她问映瑶:

“吴清清的落幽阁离景慈宫和正阳殿都那么远,她是怎么知dào

国主酒醉的?”

映瑶为求自保,早已顾不得其他,把责任通通往吴清清身上推,她哭求道:

“王后,奴婢不是故yì

的,都是受她指使啊!是她让奴婢把景慈宫的动静告sù

她的,她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她一心想要爬上龙榻,想要骑到您的头上……”

“这么说,是你把今晚景慈宫发生的事告sù

她的?”

“王后饶命,王后饶命啊……”

映瑶没有否认,只是一味地求饶。

“你还当我是王后?”

林铃儿的眼睛发酸,晶莹的泪珠挂在眼角,她看着跪在地上的映瑶,想着拿了她的钱远走高飞的映瑶母亲,真觉得好讽刺。

她为了她们姐妹解决后顾之忧,她却在这里害她、害她的女儿?

“所以,七七真的是你害的?”

她不愿相信这是真的,她宁愿这是吴清清干的,宁愿把账都算在她的头上,这样自己就不会那么心痛。

映瑶哭得越发厉害了,她爬过去抱住林铃儿的大腿拼命摇晃着、恳求着:

“王后,奴婢真的不是故yì

的,都是吴清清让我这么做的,都是她……”

“别碰我!”

林铃儿一脚踢开她,

“映瑶,亏我平日对你那么好,你真让我恶心!吴清清这么做是因为她恨我,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我待你不好吗?七七得罪你了吗?”

她想起了在热水时无意间偷听到的映璐和映瑶的对话,忽然明白了什么,

“我明白了,你也是因为想要爬上龙榻,所以才跟吴清清串通一气,想要害我、害我的女儿,是吗?”

映瑶被说中了心思,马上瘫软下来,想要继xù

狡辩,张着嘴却再说不出话来。

如果她说不是,那么她的动机是什么?平日里王后没有亏待过她,她凭什么做这些事?

当真相大白时,所有的辩白都是那么的苍白无力,只是前一刻还期待得满眼放光的人,怎么也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快败露,更没想到原来自己酿出的苦果是这么的难以下咽。

“王后,王后饶命……奴婢知错了,知错了……”

她规规矩矩地跪在地上,泣不成声,除了这句,再说不出其他。

这时,耳边传来吴清清的声音:

“霄哥哥,其实你早就知dào

是我,是吗?之前你说不予追究、对我百般的好,都是为了这一刻,是吗?今晚的一切都是你安排的,是吗?”

林铃儿不再理会映瑶,只觉得吴清清的声音那么刺耳,她一连三问,好像错的人不是她,而是拓跋九霄。

她猛然转身,反手就是一巴掌,“啪”的甩在了吴清清的脸上,打得她一个趔趄,摔了出去。

“吴清清,果然是你!”

林铃儿冷笑,

“你真的很可笑,你以为自己的地位会高过一个女儿在父亲心中的位置?你妄想杀了七七,再来爬上她父王的床,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想的,你是傻瓜吗?这么缺心眼又缺德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吴清清被打得嘴角裂开,鲜血很快顺着嘴角流淌下来,她死死地揪着胸前的丝被,恨恨地看向林铃儿:

“你给我闭嘴,你这个贱女人,要不是你,霄哥哥怎么会不要我?”

她好像不愿再跟林铃儿说话,马上把视线转向了拓跋九霄,

“霄哥哥,我说的对不对?如果没有她,你一定会爱我的,是不是?”

今晚,林铃儿庆幸自己没白来,原本只是想借着他酒醉的机会多看他几眼,没想到会看到这么一出大戏。

原来,他早就知dào

一切,今晚酒醉是假,引吴清清上钩才是真。

亏他想得出来,居然让申城假扮他,把自己摘得一干二净。

他,从来都是这么冷情,哪怕是面对一个从小长大的妹妹般的女人。

她转脸看向身边的男人,这一切,他才是罪魁祸首,若不是因为这些女人爱上了他,又哪来这么多祸事?

她倒想听听,他会如何回答吴清清这个问题。

如果不是她的到来,说不定人家两个人早已成了神仙眷侣,哪还轮得到她?

按照吴清清的逻辑,她才是第三者,是那个最不应该出现的人!

他的侧颜坚毅、线条硬朗,双眸炯然地看向跌倒在地的吴清清,想都没想就答道:

“不会。”

再简单不过的两个字,却足以击穿人心。

不仅是吴清清的,还有她的。

她的眉蹙得紧紧的,无法想象,如果有一个男人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斩钉截铁地拒绝了自己的求爱,她一定会难堪得想要立kè

死掉!

那么吴清清呢?

她看到地上的吴清清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在他说出这两个字的一刻,落了下来,她哭得浑身抽搐,不能自已。

哭着哭着,她却笑了出来:

“不会,不会,不会……”

她不断地重复着这两个字,泪眼迷蒙地看向拓跋九霄,他是那么高高在上,对卑微的她根本不屑一顾,

“其实我早就应该料到的,只是我不肯死心,不愿放qì

,你知dào

我有多想跟你在一起吗?我宁可装疯卖傻,宁可放qì

自尊,也不愿离开你。我自己也不明白,爱情到底算什么,能让我走火入魔一般地渴可望着你,我只要你,只要你,这辈子如果不能成为你的女人,我宁愿死!”

她大声喊叫着,手里突然多了一把匕首,直抵自己的咽喉。

林铃儿下意识地往后一缩,她想干什么?以死相逼吗?

拓跋九霄的眉拧了起来,他没想到吴清清真的走火入魔了,就算真相大白,他也无法不去管她,只是他们之间的兄妹情谊,早在她一次一次地阴谋诡计中淡得无处找寻了。

“吴清清,爱不能成为你做恶的理由与借口,尤其是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有些事不是你装疯卖傻就能逃避的,该负的责任你一样要负,该担的罪名你一样要担,该受的刑罚,你一样要受!”

他的话冷漠无情,尤其是面对一个爱他爱到走火入魔的女人,恐怕也只有他能说出这么伤人的话,“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在整件事情当中,他似乎成了局外人。

吴清清凄厉地笑了:

“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霄哥哥,你倒是告sù

我,什么人该爱,什么人不该爱?我爱上你的时候还那么小,我不会分辨,等我长大了,已经爱到无法自拔。没有人告sù

我不能爱你,就算有人说了,我一样会爱。爱了就是爱了,不该爱我也爱了,那又怎么样?”

她缓缓地站了起来,握着匕首一步一步直逼拓跋九霄。

在距离他两米开外的地方,她突然一松手,明黄的丝被滑落下来,露出她半果裸的身体。

这一行为让所有人都是一惊,赶紧别过脸去不敢看她,非礼勿视,何况她不是个普通女子,毕竟是摄政王的女儿,国主亲封的郡主。

“霄哥哥,我爱你,这辈子,我只能做你的女人!从前,我一直追着你,不管你愿不愿意。今天,我会让你选择。”

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半果裸的身体,很庆幸,在所有人都转过身时,他却没有,他依然直视着她的脸,这说明,他是在乎她的,不是吗?

“这具如玉的身子一直为你准bèi

着,这颗心一直为你守着,要么你娶了我,要了这颗心;要么你杀了我,让这颗心死去!”

她又将匕首抵得近了些,白皙的颈上已经划破,鲜红的血液流淌出来,在这具如玉的身子上,真的很触目惊心。

林铃儿没有转身,她一直看着吴清清,看着拓跋九霄,在她以死相逼的情况下,他会如何?娶了她还是杀了她?

不,哪个结果都不是她想要的。

回想起这段时间来拓跋九霄所做的一切,故yì

包庇吴清清、对她好,跟她吵架、不来景慈宫,甚至限期道歉之类,似乎都是为了这一天,制造这样一个机会,引蛇出洞,戳破她装疯卖傻的诡计,抓到有力的证据,来治她的罪。

既然如此,她又怎么能眼看着吴清清逼他、迫他,眼看着他陷入僵局?

她不能让吴清清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嫁给他,也不能让她死,关键时刻,她挡在了拓跋九霄的前面:

“吴清清,你好有出息啊,龙榻没爬上去,就以死相逼,有本事你就死吧,看你死了有没有人会为你哭。”

她一步一步走近,脸上带着嘲讽的笑,

“有没有人为你哭我是不知dào

,不过呢,倒是有一个人会为你的死而开心得大笑,你猜那个人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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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2. 671 那件事有结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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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逼视着吴清清,将她眼中的怒意尽数收入眼底,心里嘲笑着,哼,就这样还想死?一心寻死之人会有这种愤nù

的眼神吗?分明就是想用死来威胁拓跋九霄,这种小伎俩老娘以前在电视上看得多了!

只见吴清清握着匕首的关节因为过于用力而发白,她死死地咬着唇,用仇视的目光看着林铃儿,如果她死了,笑得最开心的人自然是她!

两人的眼神交流间,似乎已经猜中了彼此的心思,林铃儿唇边的嘲弄更为明显:

“我想你是猜对了,没错,如果你死了,笑得最开心的人,当然是我!你差点杀了我的七七,又来抢我的男人,你说我有多希望你死?”

她说着,又走近了吴清清,看着她的匕首,激讽道,

“来啊,死一个给我看看,我看看你是怎么死的,最好是一刀插进脖子里,让那血流得快一点,否则你会很痛苦的,不过更痛苦的是,你会看到我的笑。怎么样,要不要试试?”

她挑眉,挑衅,她的想法很简单,在吴清清犹豫的时候,夺下她的匕首,让她自杀不成,只能束手就擒。

只是她没想到,在她还未出手之时,吴清清却已率先出手了,不过她出手的对象不是自己,而是林铃儿!

“好啊,林铃儿,我倒要看看,你笑得有多开心!”

吴清清恨恨地说着,匕首刹那间举起,朝着林铃儿的脖颈直刺过来。

林铃儿没有料到她会反手相击,更没料到她出手会如此之快,本能地向后退去,却一脚踩在了自己的斗篷上,直直地向后跌去。

吴清清不甘示弱,紧接着跟了上去,看那架势是非要置她于死地。

身体突然跌入一个宽大的怀抱,她来不及看是谁,吴清清的匕首就已到了眼前。

“啊……”

她惊叫着闭上了眼睛,等了良久却感觉不到匕首刺入她的身体。

试着掀开眼帘,登时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一只大手握住了锋利的刀刃,鲜血顺着刀尖不停地滴落下来,一滴一滴地浸入了她的衣襟。

回头看去,一手托住她的身体,一手握住了匕首的人,正是拓跋九霄。

再看吴清清,她的眼睛仿佛被他的鲜血染红了,双手腾地弹开,她似乎没有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来救林铃儿,他可是国主啊,他怎么能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霄哥哥,不要……”

吴清清喃喃着,泪水奔涌而出,她无力地向后趔趄了几步,摇头,

“为什么,为什么你为了她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她到底哪里好,到底哪里值得你爱?我不甘心!我是那么那么的爱你,我爱你啊……”

拓跋九霄的血,让她彻底地溃败了,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土崩瓦解。

她低头看着自己,身子半果裸着,狼狈不堪,她为他放qì

了自尊,什么都愿意做,而他,却对这样的她无动于衷。

再看林铃儿,就算她动手打了他,不肯来向他道歉认错,他仍然可以为了她流血牺牲。

这就是爱与不爱的分别,他不爱她,她所做的一切在他眼里都没有任何意义,这就是她的命!

“啊,啊,啊……”

她仰头大叫起来,每一声都心力交瘁,歇斯底里,喉咙好像破了,她的声音听起来越来越像乌鸦,一只在萧索的秋天飞过头顶的乌鸦。

突然,只听“砰”的一声,她的身体直直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了地板上,乌鸦般的叫声停止了,她也停止了呼吸。

“传太医!”

拓跋九霄银眉紧拧,大喝一声。

西暖阁里乱了,一群小太监在钱业的吩咐下,七手八脚地将吴清清抬上了其中一张龙榻,拓跋九霄甩掉了匕首,吩咐申城将摄政王请来,映瑶被押在了一边,太医很快来了,一个给吴清清治病,一个给国主疗伤,一个平静的夜晚被搅得鸡犬不宁。

只有林铃儿似乎被排除在状况外,她与小郑子站在最外围,虽然西暖阁十分宽敞,但她仍觉得自己有些碍手碍脚,尽量往后缩了又缩。

“我的天,今晚的情况太混乱了,我真没想到吴清清这么厉害、这么恶毒,连映瑶都被她利用了。”

小郑子站在林铃儿身边小声说着,

“不过这映瑶也是活该被利用,只有有欲玉望的人才有机会被人利用,如果不是她妄想着飞上枝头变凤凰,又怎么会落得今天这个下场?”

他看了看映瑶,又看了看人世不省的吴清清,

“你说国主会怎么处置这两个人?谋害长公主,冒充王后,刺伤龙体,欺君之罪……啧啧啧,真要追究起来,她们的脑袋还保得住吗?”

用惋惜的语气,说着兴灾乐祸的话,其实小郑子真的很高兴,如今谋害七七的凶手找到了,国主与王后是不是该和好如初了?他们彼此给对方的那一个月的期限,是不是也可以不做数了?

没有人知dào

,每天帮着他们数着日子过是个什么滋味。

她扯了扯林铃儿的衣角,低声笑着说:

“亲爱的,我是不是不用再帮你数日子了?”

这时,只听为吴清清诊治的太医说:

“禀国主,清心郡主只是气急攻心,并无大碍,待微臣给她开一剂舒心理气的方子,不日便可痊愈。”

林铃儿舒了口气,突然转身往外走。

小郑子紧跟上去,拉住她不解地问:

“你怎么走了?现在真相大白,你跟国主可是半个月没见了,没有话要说吗?再说你不打算留下来看完这出戏的结局吗?这可是你一直盼望的事啊!”

林铃儿甩开小郑子,自顾自地往外走:

“没什么好说的,也没什么好kàn

的。回去,睡觉。”

“哎……”

无论小郑子怎么拉都没拉住她,她硬是兀自走出了西暖阁,走出了正阳殿,远离了他的身边。

谋害七七的凶手找到了,吴清清的真面目被拆穿了,可她却开心不起来。

忽然觉得好累,吴清清执着到有些变太态的爱,映瑶为求上位而不择手段的背叛与残忍,拓跋九霄为了得到真相而对她的欺骗,这一切都让她感到无聊,她什么时候生活在了这样一个复杂虚伪的世界里,就连他都开始欺骗她了,不管出于何种目的,她都接受不了,也不想接受。

出了正阳殿,冷风扑面而来,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小郑子问她冷不冷,她摇摇头,其实冷的是心。

她是个简单的人,讨厌尔虞我诈,讨厌绞尽脑汁要对付谁的感觉,她只想活得简单明了,经过今晚,她突然觉得有些人似乎根本不适合在她的世界里生存。

一路快步走回景慈宫,她没有回头,后面亦没有人追上来,恐怕大家都在忙着处理吴清清的事吧。

摄政王此时应该来了,不知他会如何看待女儿的处心积虑,也许今晚对于拓跋九霄来说,会是个非常难熬的夜晚。

小郑子看出了林铃儿并不高兴,虽然不知dào

是为了什么,但他似乎猜到了国主与王后的未来。

他一步三回头地跟在林铃儿后面,国主没有追来,想必两人距离和好如初的日子还有一段时间。

果然不出他所料,这一段距离,一隔就是三天。

清心郡主装疯卖傻欺君罔上、联合景慈宫丫鬟映瑶谋害长公主、冒充王后意图不轨……种种罪行已经算得上是王宫里的大事,这几天,整个王宫都在议论这件事,传得沸沸扬扬,私下里的版本更是各式各样,总之吴清清和映瑶变成了人人唾骂的坏女人。

而映璐身为映瑶的亲姐姐,一时间也成了众矢之的,她被孤立了起来,大家都秉持着有其妹必有其姐的道理在疏远她,都在猜测着映瑶的下场,会不会牵连到映璐。

这三天,映璐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正阳殿那边始终没有传出如何给妹妹和郡主定罪的消息,她每天倍受煎熬,暗自流泪,回想起那天晚上偷偷跟踪妹妹,直到跟踪到正阳殿附近,她原本想上去阻止,却看到了王后与小郑子,为求自保,她只能装作什么也不知dào



这几天她很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阻止妹妹,也许她阻止了,结果就不会是这样。

三天过去,拓跋九霄没有来景慈宫,而林铃儿就像忘记了这件事一样,每天专注地画图,陪七七玩耍,似乎没有多余的精力去理会其他。

第四天上午,从正阳殿传出一个消息,小郑子在第一时间将这个消息带给了林铃儿。

“主子,”

他从外面跑进来,颇有几分兴高采烈的样子,屁颠颠地站到了林铃儿面前,

“从正阳殿传出的消息,那件事有结果了。国主碍于吴用的面子,一直没有发落吴清清,但众口铄金,吴用毕竟是摄政王,不想毁了一世清誉,于是主动请辞,告老还乡,说是吴清清任国主处置,他就当没有这个女儿。”

小郑子语速极快,咽了下口水,接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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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3. 672 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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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郑子语速极快,咽了下口水,接着说:

“可是您也知dào

,自从那晚吴清清晕倒,醒来后她就真的疯了,听钱业说那眼神都不一样了,所以国主说吴用虽然教女无方,但吴清清如今真的疯了,也算是受到了惩罚,而且天盛王朝的建立,吴用功不可没,所以功过相抵,就放吴清清随吴用一同还乡,了却残生。至于映瑶……”

话说到这,小郑子口干舌燥,林铃儿却始终没有什么反应。

他歪着脑袋看她,左看右看,故yì

长时间停顿以吸引她的注意,可是她却依然画她的图,眼皮都没抬一下。

他忍不住敲了敲她的桌子:

“我说主子,您老人家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吴用那老匹夫和吴清清那个疯女人就要离开王宫、离开金坦、永远远离您老人家的生活了,您怎么一点反应也没有啊?”

林铃儿还是不为所动,好像根本事不关己,所以漠不关心。

小郑子急了,绕过书案一把夺下她的笔,嗔怪地叫了一声:

“王后!”

林铃儿总算抬眸,无奈地看了看他:

“你觉得我应该有什么反应?”

“那吴清清与映瑶密谋害了长公主,怎么说也算是您的仇人吧?您怎么可能一点反应也没有?”

林铃儿无谓地笑了笑:

“好吧,这回她真的疯了,她要走了,以后再也不会来害我和七七了,我很高兴,我很开心,这样的结局很完美,行了吗?”

说罢,她转身走到了窗口。

“铃儿!”

小郑子仍然不满yì

这样的回答,追着她到了窗口,

“你这算什么态度,之前你为了这件事跟国主冷战,去落幽阁闹,不就是为了一个交代吗?如今国主给你交代了,你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这多叫人伤心呐?!”

林铃儿推开窗子,冷气让她抱紧了肩膀,抖了一下:

“伤心?谁伤心?他吗?”

她冷笑着,

“伤心的人应该是我吧?”

“你什么意思?”

“你不觉得其实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根本不是吴清清,而是他吗?”

“他?谁?”

小郑子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林铃儿冷漠的眼神,他忽然恍然大悟,

“国主?”

“除了他还会有谁?”

林铃儿冷得又缩了一下肩膀,小郑子赶紧拿了件斗篷给她披上,她长吁口气,叹道,

“若不是他招惹了吴清清,她又怎么会做出这些丧心病狂的事?不管吴清清针对我还是七七,归根结底还不是因为他?臭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既然招惹了人家,就解决好了再寻新欢,凭什么要我和七七帮他擦屁股?”

“擦、擦屁股?”

小郑子虽然早已熟悉了林铃儿的各种用词,但是将这词明目张胆地说出来,还是用在国主身上,似乎极为不妥啊,

“不是,我说王后啊,据奴才所知,国主好像从来没主动招惹过人家,都是那些女人招惹他的。再说,之前国主也不知dào

吴清清是在装疯,后来发xiàn

了,他不是及时解决问题了吗,我以为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还会生气呢?”

“生气?”

林铃儿轻哧一声,

“我犯得着吗?我现在是不在乎,你懂吗?不在乎!”

不在乎三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真看不出来是真不在乎还是假不在乎,

“我以为把七七找回来后,我们一家三口就会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你明白吗,只有我们一家三口!可是现在呢?不仅有吴清清,还有映瑶,之后不知还会出现多少个吴清清,多少个映瑶,她们都会来招惹他,都会变着法地想要爬上他的床,这样真的很没意思。”

她摇摇头,接着说,

“宫斗剧我看得多了,一群女人为了一个男人打得头破血流,绞尽脑汁,无所不用其极,只为了能得到那个男人的宠爱,看电视剧的时候我就对这样的行为很不屑,我一直在想,如果我生在古代,如果我不幸被选进了宫,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躲得皇帝老儿远远的,就算一辈子见不着他我都不会遗憾。可是现在,我发xiàn

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陷入了一个这样的漩涡,作为王后,我今后可能需yào

对付各色各样的女人,来捍卫我自己的地位、保护七七的安危,争夺国主的宠爱,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

她转脸问小郑子。

小郑子有些发蒙,大体是懂她的意思的,只是哪个国家的后宫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她的反应这么大,这么与众不同?

他想劝她两句,可又怕说错话,只能摇摇头,想想不对,又点点头,也觉得不对,最后只能唉叹一声,耷拉下脑袋不敢出声了。

林铃儿接着说:

“我要的不是这样的生活,我要的也不是这样的宠爱。我从没想过他能登上帝位,从没想过自己能当上王后,当初我那么欣然地接受了王后之位,是因为我们彼此为对方守护了四年,我相信这样的感情,我相信我们会是彼此的唯一、挚爱一生。可是现在,我却有些不确定了。这样的不确定让我失去了最重yào

的东西。”

“最重yào

的东西?”

小郑子抬起头,

“什么?”

她停顿了三秒,若有所思地道:

“安全感,他不再能给我安全感了。不管是谁招惹谁,我都没有了安全感,这样的日子过着还有劲吗?”

小郑子突然感觉事态变得严重了,原本他只以为林铃儿仍然在任性、耍点小脾气,等着国主来哄她,但是如今看来她对这件事表现出的冷漠根本不是假装的,只是两个女人耍了点小诡计、影响了她宁静的生活,就让她厌倦了,如她所说,今后说不定还会出现多少个映瑶和吴清清,到时她要怎么办?

他倒吸一口凉气,难道下一个疯的人会是她吗?

他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地想着如何劝说她,最后说:

“你也想太多了吧?这个吴清清与别人不同,她是摄政王的女儿,所以才有了机会接近国主,今后这后宫中的女人不还是都归你管,哪个女人能逃得了你的手掌心?再说,国主爱的人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您啊,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他想了想,又说,

“您想想之前,您的身边不是也有南宫绝啊、阿莫礼啊这等人围绕着吗,那时国主可没有过您这种想法,若论安全感,那国主也挺没有安全感的,但他却都克服了下来,坚持到现在。您想想,那南宫绝、阿莫礼是什么样的对手啊,吴清清和映瑶能跟他们比吗?所以奴才觉得,就算为了不输给国主,您也应该坚持下去,否则您让国主也无法平衡啊,您说是不是?”

一番话没有起到效果,却惹恼了林铃儿,她一瞪眼睛:

“你到底是站在哪边的?帮谁说话呢?”

小郑子立kè

萎靡了下来,低着头说:

“奴才当然是站在王后一边的,奴才这不是怕您一时冲动做错决定吗?”

她白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窗口。

小郑子的一颗心却提到了嗓子眼,屁颠屁颠地跟在她的身后,小心翼翼地问:

“亲爱的,你不是已经有了什么不好的决定了吧?”

不好的决定?

林铃儿在心里掂量着这句话,如果她有了不好的决定,恐怕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乱如麻了。

说不在乎,怎么可能?

就是因为太在乎,所以才会如此,如果换了别人,关她屁事?

她对未来充满了担忧,对争宠充满了厌恶,对斗小三儿这样的事恨之入骨,她本就不是一个复杂的人,如果今后要让她跟一群女人斗智斗勇,她宁可离开这里,安安静静地过她的下半辈子。

想到离开……她推开门走到外面,在这王宫中到处是高高的红墙,一入宫门深似海,她此刻似乎刚刚才体会到,这段时间拓跋九霄没有来景慈宫,这里便没有了家的感觉,这一堵堵红墙将她与世隔绝,她仿佛成了笼中的鸟,明明有一对健康的翅膀,却生生地被困在了这里。

这不应该是她的生活……离开……当这两个字在脑中浮现出来的时候,就再也挥之不去。

“王后,王后……”

就在这时,从景慈宫的大门外跌跌撞撞地跑进来一个人,跑到近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脚边,大声哭喊起来,

“王后,奴婢求您了,求您大发慈悲,饶映瑶一命吧……”

林铃儿低头看着匍匐在她的脚边,死死拽住她裙角之人,正是映璐。

饶映瑶一命?何出此言?

她心头一震,刚才小郑子话说到一半没有说完,难道映瑶……

她转脸看向小郑子,小郑子耸肩,说:

“刚才还没跟你说,国主已经决定赐映瑶溺亡。”

“溺亡?”

她拧紧了眉头。

小郑子解释道:

“就是将人绑住,再在其身上绑上巨石,沉入水底,活活淹死。”

她马上明白了,映瑶差点害七七淹死,拓跋九霄是要用同样的方式处死映瑶。

她不能说他狠心,国有国法,何况映瑶要害死他的女儿,更有私仇,他怎么会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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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4. 673 你还记得你是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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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瑶不是吴清清,没有一个有恩于国主、有贡献于社稷的爹,所以她死罪难逃。

想到那日在丽水湖眼看着七七被人从水里救上来,想到她在水里无助挣扎的样子,赐映瑶个死罪,真的不算什么。

此等人渣,连小孩子都能下得去手,不让她死,难道还留着她继xù

害人吗?

她冷笑:

“慈悲?我对她慈悲,她对我的七七慈悲了吗?”

她拉出裙角,转身就走,

“如果她没做过,就不用死了,你来求我,不如去求求时间,看它能不能倒流!”

“王后……”

映璐声嘶力竭地喊道,

“映瑶她知dào

错了,她真的知dào

错了,奴婢求求您,饶她一命吧,只要您能让她活着,您让奴婢做什么都行,王后……奴婢已经是个没爹没娘的人了,就剩这么一个妹妹相依为命,求您可怜可怜奴婢吧,给奴婢留一个亲人吧……”

最后这几句话,击中了林铃儿的神经,她不是个心狠的人,某种程度上讲,她是个同情心泛滥的人,是个极容易宽恕别人的人,当然,自己在乎的人例外。

她的脚步停住了,一时间只觉得鼻子发酸,坚定的心开始动摇,开始找各种不杀映瑶的理由,比如七七还活着,比如可怜的映璐,再比如她还曾经给过两人的母亲一笔钱,让她远走高飞,说她的女儿们她会帮着照顾……

是啊,她答yīng

过她们的母亲,怎么能就这么让映瑶死去?

小郑子看出苗头不对,怕她又要心软,于是上前小声提醒道:

“你想干什么?你忘了七七差点被她害死的事了?你忘了她串通吴清清想要……”

“别说了,”

她打断他,

“这些事我都记得,但是有些事,我也忘不了。”

最忘不了的,是映瑶的母亲叮嘱她时的眼神,那是天下间的母亲在提到自己的孩子时都会有的闪亮。

“映瑶在哪?”

她突然转身问。

映璐一惊,似乎没想到王后会被她说动,情急之下她有些语无伦次:

“回、回王后的话,她在……不,是国主,国主说要亲自监刑,正带映瑶往丽水湖去……”

她没有听完映璐的话,提起裙角跑出了景慈宫,小郑子恨恨地瞪了映璐一眼,紧随其后,映璐也赶紧起身追了上去。

林铃儿在心里祈祷着,映瑶千万不能死,否则她不知dào

要如何跟她的母亲交代。

越想越急,脚下生风一般,路过尚书房时,七七和小穆图、蝉儿正从里面出来,刚想开口叫她,她却好像没看到他们似的,只顾往前跑。

“妈咪……”

七七冲着她的背影叫了一声,

“奇怪,妈咪要去哪啊,跑得那么快?”

蝉儿说:

“是啊,我从来没见过王后跑得这么快,像一阵风一样。”

“不行,我得跟去看看,万一有人欺负我妈咪怎么办?”

七七说着便朝着林铃儿的方向追去,蝉儿自然跟着她,胖嬷嬷和瘦嬷嬷怎么叫也叫不住,小黑脸儿怕她摔了紧着在身边护着,小穆图摇摇头,这个长公主什么时候才能三思而后行?

林铃儿赶到丽水湖时,只见拓跋九霄站在得月楼上,旁边站着申城、钱业,湖边站着一众丫鬟、太监等下人,声势之浩大令人叹为观止,她没想到,他居然让这么多人过来为映瑶送行,显然他这是在以儆效尤。

她用目光搜寻着岸边,根本没有映瑶的影子,难道她已经……

来不及多想,她推开人群跑到岸边,只见那日七七掉下去的位置,湖水微微泛起波澜,有气泡从湖面上溢出来,却不见映瑶的人影。

她的眼圈红了,朝着得月楼上大喊起来:

“拓跋九霄,把人给我救上来!”

这一声喊,让得月楼上的人一惊,三人同时回头,钱业说:

“国主,是王后来了。”

拓跋九霄眉头一凛:

“是谁告sù

她的?”

“这个奴才也不知dào

啊。”

钱业有些摸不着头脑,当看到紧跟着跑过来的映璐时,他一拍脑袋,

“奴才怎么忘了这茬,映璐与映瑶是亲姐妹,肯定是她去求王后了。”

拓跋九霄咬牙转身,不去看林铃儿,全当作没听见。

只是她依然那么执着,根本不管是什么事,喊声又远远地响起来:

“拓跋九霄,赶紧救人,你听到没有?谁许你判她死刑的?她是我景慈宫的人,你问过我这个王后了吗?”

见他根本没反应,林铃儿急了,眼看着湖面上连气泡都不冒了,再不救人,映瑶就没得救了。

“好,你不救是吧?我救!”

她一把甩掉了斗篷,提着裙角就往湖边走去,在小郑子的惊叫声中,“扑通”一声跳入了湖水中。

“王后?王后您这是干什么?您不会水,您快上来啊……”

小郑子吓得快哭了,他也不会水,只能趴在湖边去抓林铃儿。

得月楼上,拓跋九霄恨恨地捏紧了拳头,这个女人!

“救人!”

他从齿缝中咬出两个字,转身便跑下了得月楼。

钱业追着问:

“国主,救哪个?”

“两个!”

如果不把映瑶救上来,她不会罢休,他会叫人去救,只是救上来是死是活就难说了。

申城从得月楼上跳了下去,这边,会水的下人已经跳下去托起了林铃儿,众下人七手八脚地把她拉了上来。

“放手,你们都给我放开!”

她的拗劲上来谁也拉不住,下人哪敢对她动粗,只能拦着她不让她再靠近湖边。

小郑子死死地抱住她,哀求道:

“主子,我求您了,您就别再添乱了,一个丫头而已,您至于这样吗?”

这时,一个人冲进人群,一把扯过了林铃儿。

众人见到来人,立kè

跪了下来。

一时间,若大的岸边只剩下两个人的身影,国主与王后。

自从那晚后,林铃儿就没见过拓跋九霄,就算那晚两人见面,也是连一句话都没说上,如今再见,竟恍如隔世。

可是那份被压抑的思念却在见到他时喷薄而出,让她无法忽视。

深深地望进他的眼睛,他那幽深的眼神透射着复杂的光芒,除了此刻的责备,她看不出有多少思念,多少等待,多少哀怨。

“放开我!”

她挣扎着想要甩开他,他的大手却如铁钳一般死死扣住她的手臂,让她动弹不得。

“她该死!”

他瞪着她的眼睛,冰冷的话语不带一丝情感。

她的心一震,他对七七的爱并不比她少,对映瑶的恨恐怕比她还要多,给映瑶这样的死法恐怕已经是他最大的仁慈了。

“是,我知dào

她该死,可是我答yīng

过她的母亲,会好好照顾她,我不能说话不算话,更不能让她死在这里。”

“到底要我怎么做?”

他手上用力突然将她拉近,近到她能感受到他的呼吸,

“你这个贪心不足的女人,不是给我定了期限吗?不是要我找出凶手吗?如今我给了你交代,你还不满yì

?三天了,我等了你三天,若不是为了映瑶,你还不会来找我,是吗?”

她的心怦怦地跳着,他是什么意思,在怪她吗?他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她?他一直在等她主动去找他?怎么听起来那么哀怨?

她不示弱地瞪着他:

“七七也是你的女儿,你找出凶手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她直接忽略了他的等待,继xù

说道,

“我是要你找出凶手就行,谁让你私自处置了?映瑶是景慈宫的人,就算要处置,也得由我这个王后来亲自处置,不劳你费心!”

“你还记得你是王后?”

他又逼近了她,俊逸的脸庞在眼前放大再放大。

她突然被问得有些心虚,想了一下,好像自己是有点理亏,原来他真的把她的期限当回事了,而且他在期限内找出了凶手,不仅找出了凶手,还赶走了吴清清,算是超额完成任务,而她却因为在计较一些事而故yì

疏远他,这三天,他该有多恨她啊!

她收回目光,也不再高扬下巴,往后撤了一步,声音也低了几分:

“当然记得,就因为我是王后,所以后宫的人才应该由我处置。”

然而在他看来,今天这件事的重点根本不在映瑶,他执着地上前一步,不给她逃避的机会:

“你说的事我都做到了,如期完成。我的呢,你打算怎么办?”

他又逼近了她,深沉的声音从头顶飘落,直击她的心脏。

她不敢抬头,视线正落在他宽厚的胸膛上,透过银色的龙袍,她甚至开始想象那里强壮的胸肌,多少个夜晚,她被他拥在那里,醉倒在他的强势里。

天呐,这是什么时候,她都在想些什么?

一阵轻风拂过,将他身上好闻的檀香味吹入她的鼻腔,更是让她心乱如麻,脸颊一阵阵发烫。

“什么、什么怎么办?”

她装傻,明明知dào

他说的是道歉的事,如今真相大白,她更应该为之前打了他那一巴掌而道歉,为他这段时间所做出的一切努力而感谢,可是让她就此服软,她就是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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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5. 674 想他,想他,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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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巧这时申城把映瑶捞了上来,申城水性极好,当他在水下找到映瑶时,她已经沉入水底了,他用匕首将绑在她身上的巨石割掉,这才把她救了上来。

一声哭号从人群中发出,映璐朝妹妹扑了过去,发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痛哭:

“映瑶,你醒醒啊,醒醒啊!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很害pà

,真的很害pà

……”

映璐摇晃着映瑶的身体,可映瑶脸色苍白,浑身发冷,水性再好的人闭气的时间也是有限的,此时的映瑶失去了知觉,恐怕凶多吉少了。

林铃儿挣脱开拓跋九霄,跑过去跪在了映瑶的身边,她想起了以前学过的急救知识,于是拼命地帮映瑶做起了心肺复苏,希望能将她救活。

一下又一下地胸外按压,一次又一次地人工呼吸,林铃儿的头上已经见了汗珠,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在映瑶的一声咳嗽中落了下来。

人救过来了,她也累得瘫软在地,这时太医已经赶到,几个太监七手八脚地把映瑶抬走了,映璐跪在她面前一番道谢后也跟着映瑶走了。

其他下人被拓跋九霄遣走了,林铃儿累得坐在地上,一抬头,居然看见了七七。

“你什么时候来的,妈咪怎么没发xiàn

?”

她气喘吁吁地问道,高度的紧张过后,她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七七看看刚才映瑶躺的位置,又看看她离去的方向,眨巴着眼睛问:

“妈咪,刚才你在干什么?映瑶怎么了?”

“她落水了,妈咪在救她。”

想了想,她还是决定不把映瑶害她的事告sù

她,她不想让七七失去对人的信任,这会给她幼小的心灵留下难以磨灭的阴影。

“落水了?”

七七嘟起了嘴,

“那刚才我为什么听到映璐说什么多谢国主与王后不杀之恩,父王与母后要杀谁?映瑶吗?她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所以要用杀来惩罚她?就像我犯了错,要用跪佛堂来惩罚我一样?”

孩子虽然小,却聪明得很,有些事不能让她听到看到,一旦被她知dào

了,想蒙混过关就很难了。

事已至此,她不得不实话实说,招招手让七七来到她面前,她轻声细语地讲道:

“映瑶确实犯了错,你不是一直好奇那天穿着妈咪的衣服、引你去得月楼的人是谁吗?”

七七点点头,她接着说,

“其实那个人就是映瑶。”

“是她?”

七七的眼睛瞬间瞪得老大,

“为什么是她?她为什么要害我?”

“因为……因为你捉弄了清心郡主,清心郡主很生气,想要报复你,所以就找了映瑶来推你下水,其实她们只是想捉弄捉弄你,谁想到你不会游泳,差点淹死,所以父王才要治她们的罪,让她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所以她们受到的惩罚就是被杀?”

最终还是要面对这样残忍的问题,林铃儿抚摸着七七的小脸说:

“因为父王太爱你了,他看不得你被任何人欺负,欺负了你的人都要付出最惨痛的代价,那天映瑶让你多难受,父王就要让她多难受,所以才发生了今天这样的事。”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她?”

“因为……她也有妈咪,她的妈咪也非常非常爱她,如果她的妈咪知dào

她死了,会很难过的,对不对?”

七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不爱哭的她,眼圈竟然红了。

林铃儿趁机教育道:

“所以啊,你要记住,以后不要再去捉弄人了,首先,万一那人存了报复心理,回头来找你报复,是不是得不偿失?其次,如果被父王知dào

有人报复了你,父王一样会治他们死罪,那样他们的亲人就会很伤心、很难过,对不对?”

这件事似乎让七七有了很大的触动,她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霄,好像突然明白了他的父爱,虽然他表面上对她极其严厉,但是骨子里跟妈咪一样爱着她。

算起来,映瑶好像是她害的,如果不是她先去捉弄别人,别人就不会来捉弄她了。

她使劲点点头:

“妈咪,我以后再也不捉弄人了。”

对于女儿这般信誓旦旦的语言,林铃儿很是惊讶,她有意调侃道:

“不去捉弄人,那你还有乐趣吗?”

七七拧着小眉头想了想,突然灵光一闪,说:

“有啊,我不去捉弄别人,可以捉弄穆图啊,因为穆图肯定不会报复我、捉弄我的。”

说完,她马上转脸看向身边白白净净的小男孩,

“对不对,穆图?”

林铃儿只觉头顶一群乌鸦飞过,再看小穆图的脸,简直黑成了炭,看着七七,无语地垂下了头。

“走吧,穆图,我们去吃点心吧?”

七七拉起穆图的手,恭恭敬敬地向霄与铃儿告退,然后一蹦一跳地拉着穆图走了。

林铃儿冷汗直流,刚才那个笃誓再也不捉弄人的小孩呢?刚才那个红了眼圈的小孩呢?明明就是刚刚发生的事,为什么变成了过眼云烟?

眨眼间,丽水湖畔空空荡荡,除了她和霄,就剩下钱业、小郑子和申城了。

她坐在地上抬眼看了看几人,只见几人的目光同时落在她的身上,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啊嚏!”

她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几个人的目光都是那么的哀怨?

“都看着我干吗?我又不是猴子!”

她收回目光,强势地道。

霄摆摆手,钱业等人都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望着她纤瘦的背影,想起她打他那一巴掌,想起她这段时间的冷漠,他真是很生气、很生气,气到想重新把她扔进湖里。

那天晚上,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他本以为她会主动来找他,他不需yào

她道歉,哪怕是找个借口来看看他也好,可是三天过去了,她就是不来。

如今终于出现在他面前,却是为了别人,他怎能平衡?

转身想走,可是身后又响起了她的喷嚏声,眼前浮现的全是她浑身湿透可怜巴巴的坐在地上的情景,脚下像生了根,怎么也迈不动。

捡起地上的斗篷,走过去将她裹住,打横抱起,他这才离开了湖边。

缩在他的怀里,她又打了个喷嚏,本来想挣扎来着,可是她真的好冷,而且刚才给映瑶做心肺复苏累得够呛,想让她自己走回去还真有点困难,何况他的怀抱真的好大、好温暖,让她贪恋。

“想好了吗?”

他抱着她行走在王宫的大路上,突然问。

她抬眼看他,坚毅的下巴就悬在她的头顶,上午的阳光明媚地照耀着他,让他看起来格外耀眼。

见他好像要低头,她忙收回视线,佯装不在意:

“什么想好了?听不懂。”

他脚步忽然顿住,垂眸看她,似要将她的心看穿:

“信不信我把你扔下去?”

她最不怕威胁,眼睛立kè

瞪了回去:

“你扔啊,谁要你抱啊?”

她开始挣扎起来,他却偏偏不给她这个机会,双手紧了又紧,继xù

大步往前。

“你倒是放我下来啊?讨厌……”

她边挣扎边捶打他,他却暗暗勾起了唇角,一丝甜蜜涌上心间。

没办法,他就是拿她没办法,不管自己如何生气,只要见了她,他就抑制不住地想要靠近她、拥有她,不管她做了什么,他都会轻易地原谅,因为至爱,所以至宠。

他任由她拳打脚踢,突然做了个要把她扔出去的动作,吓得她马上死死地搂住了他,闭上眼睛等着摔个狗吃屎。

谁知等了半天他都没有动作,她悄悄地睁开眼睛,他的脸出现在眼缝里,却是一张带着坏笑的脸,正得yì

地看着她。

她知dào

上了他的当,又羞又恼,抬手就要打他,他却突然俯下身,吻上了她微启的唇。

“唔……”

这猝不及防的吻让她忘了抵抗,那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味道都让她的心狂跳不已,她知dào

,无论自己如何逃避,都逃不过她爱他的事实。

他没有加深这个吻,起身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心情大好。

刚才看着她吓得闭上眼睛,紧紧搂住他的样子,就像个顽皮的孩子般可爱,他早已抑制不住对她的渴可望,忍不住吻上她的唇。

就是这个女人,不管怎样他都喜欢,连他自己都对自己束手无策,他真不知dào

,那一个月的期限,他能不能坚持得住。

“你……”

她看着他得yì

的样子,抬手就要捶他。

却听他说:

“一个月的期限,还剩下十天,我等你。”

说完,他收敛了笑容,好像刚才的事情没发生过一样,抱着她继xù

往前,直到将她送回景慈宫,他却没有停留,转身离去。

林铃儿呆呆地坐在床榻上,竟有些不知所措,神思恍惚地看着他离开。

不一会,小郑子带着人从外面抬进来一个大木桶,还有丫鬟陆续往里抬热水,小郑子说是国主在丽水湖边就吩咐了他的,让他准bèi

好热水给王后泡澡驱寒。

林铃儿机械地脱掉衣服进入了大木桶,脑海里竟然一直回放着刚才那个吻,还有他的笑。

她憋口气缩进了水里,天呐,她快要疯了,为什么一直想他、想他、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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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6. 675 原来你也是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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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

小郑子突然闯进来,吓了她一跳,呛了口水冲出了水面,不住地咳嗽起来。

“咳咳咳……明知dào

我不会游泳,你谋杀啊?”

她拿起毛巾就扔了过去,不满地叫道。

毛巾盖在了小郑子的头上,知dào

她在洗澡,他一直背对着她,此时笑得合不拢嘴:

“亲爱的,我又带来一个好消息,不,是两个。第一,吴用带着吴清清走了,国主亲自相送。第二,映瑶醒了,国主说交给你亲自处置。”

“走了?”

林铃儿有些恍惚,

“这么快?”

小郑子呵呵笑了两声:

“女儿做出这么龌龊、这么恶心的事,装疯卖傻一装就是三年多,他哪还有脸继xù

留在这里?就算他是开国功臣,就算他是国主的恩人,那也得另当别论不是?啧啧啧……吴用啊一世英明,全毁在这个女儿手上了,可惜啊,可惜……”

他摇头晃脑,好像真的为之感到可惜似的,

“不过吴清清有这样的下场对她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好事,疯了,痴了,傻了,她就不会再做梦了,总比清醒着痛苦要活得自在吧。”

林铃儿的鼻子有些发酸,想起初见吴清清时她的嚣张跋扈,到今天的疯癫,好好的一个女孩子,实在不应该变成这样。

拓跋九霄,看到恩人父女这样的结果,不知你的心情会如何?亲手送走养育了你二十几年的父亲般的人,你会伤心难过吗?

“亲爱的,亲爱的?你怎么不说话了?”

半天听不到她的声音,小郑子问道。

“哦……”

她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其实心思都在霄的身上。

“哦什么哦啊?吴清清的事情解决了,今后再不会有人来烦你了。映瑶呢,你打算怎么办?”

她现在心里烦得很,只想一个人静一静:

“再说吧,你先出去,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她胡乱地打发了小郑子,现在哪里有心思想映瑶怎么办,对吴清清的同情与怜悯也只是过眼云烟,她如今满脑子想的都是拓跋九霄。

他的心情,他的伤口,他的气愤,他的哀怨……一时间,之前对后宫的厌倦之情通通被对他的牵挂打败。

爱他,让她的倔强dà

打折扣,因为爱他,她好像可以原谅一切。

“林铃儿,原来你也是个疯子!”

她仰天长叹,爱情让人没了原则,没了坚持,更能让人失去自我,这种感觉真特么的让人懊恼。

他说还剩十天,他给她的期限还剩十天,这十天,她到底要怎么办?

“哼,我再也不跟你玩了!”

寝宫的门又被推开,七七笃誓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紧接着“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妈咪……”

不一会,七七嘟着嘴跑了进来,一把搂住了她的脖子,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

铃儿的心绪被拉回,拍着七七的小手问:

“怎么了,我的宝贝女儿,又跟谁生气了?”

“哼,还不是穆图?穆图最坏了,我最讨厌他了!”

又是穆图,女儿每天的喜怒哀乐好像都跟小穆图有着莫大的关系。

“把衣服脱了,跟妈咪一起洗澡好不好?”

她侧过头亲了一下七七的小脸蛋,温柔地哄着。

“好。”

七七很痛快地答yīng

着,三下五除二扯掉了身上的衣服,一点也没有个女孩子家的斯文,扒着桶沿要爬进来,却因为个子太小而爬不上来,逗得铃儿笑个不停,最后将她抱了进来。

抱着七七坐在自己的腿上,用温热的水抚摸她光滑细腻的小身子,这感觉真让人舒心。

有了女儿的陪伴,让铃儿的心情一时间好了不少,注意力也转移了。

“跟妈咪说说,小穆图又怎么得罪你了?”

本来因为泡澡而舒解了心情的七七,在提到小穆图时再一次撅起了嘴:

“他太小气了!”

“小气?据我所知,穆图可不是个小气的人。”

多半又是女儿的强盗逻辑。

“谁说他不小气?刚才我不过是弄脏了他的书,他就生气了,不理我了。”

“弄脏了他的书?你是故yì

的还是不小心的?”

这一点很重yào

,以她的经验来看,多半又是女儿捉弄了人家。

果然,七七对这个问题三缄其口,半天不说一句话。

她又追问道:

“你是故yì

的,对不对?”

七七知dào

瞒不过,嘟着嘴喃喃道:

“谁让他一直看书不陪我玩?我就故yì

把墨汁泼到了他的书上,弄花他的书,让他看不成。”

汗,在丽水湖边的时候,七七就说以后只捉弄小穆图,她的动作还真快,这就开始了。

“我的乖女儿,这就是你不对了,你让穆图陪你玩,也得人家愿意才行啊,怎么能弄脏人家的书?再说,你明知dào

他视书如命的,你弄脏了他最爱的东西,他当然要生气的。”

“可是,我以为他不会生气的,我以为书花了,他看不成,就能陪我玩了,再说以前他从不跟我生气的,谁知dào

他突然变得这么小气?”

“再大度的人被气急了也会生气的好吗?他从前不生气是不跟你计较,不代表他没有脾气……”

说着说着,她竟没了底气,自己劝解女儿的一番话,突然让她明白了什么。

女儿就像一面小镜子,小穆图不正是霄的影子吗?

霄本来就不是个大度的人,他的大度只限于对她,可是再大度的人被逼急了也会真的生气,何况他是个脾气很大很大的人?

“他有脾气又怎么样?我也有脾气呢,我的脾气可是很大很大的呢!”

七七不甘示弱地扬起了下巴。

林铃儿看着女儿,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其实林铃儿有这种自知之明,不管对错,她事事都要占上风,没理也要讲三分,就是强势地想要压倒对方,就是不懂得如何服软,这样的自己,在恋爱的时候可能是小任性、小可爱,可时间一长,恐怕就会变成无理取闹,情晴人眼里也不会永远出西施,那时出现的可能就是母老虎了吧?

她有些泄气地叹息了一声,突然对这样的自己和女儿很无语。

“对了,七七,上次你不是也跟小穆图生气了吗?就是因为还剩几天的事,那次明明是你错了,你还生他的气,后来你们是怎么和好的?”

她很好奇,跟自己一样强势不讲道理的女儿,在面对这种问题的时候会如何解决。

“那次啊……”

七七眨巴着大眼睛,若有所思地回忆起来,

“对啊,那次我们是怎么和好的?好像第二天我就忘了生气的事了……哎呀,妈咪,我好像记性不太好哎,因为我总是忘记生气的事。不行,这一次,我一定要等到小穆图来给我道歉我才忘记,不然我就再也不跟他玩了,哼!”

忘记?

原来是忘记了,小孩子的世界真的好简单,不过用这种方式来解决问题似乎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她笑了笑,说:

“等他来给你道歉?明明是你不对,你应该给他道歉才对,不然你就成了不讲道理的人了,小穆图有可能不会再像以前一样喜欢你了哦。”

她这话是说给七七的,也是说给自己的。

她打霄是她的不对,因为那时不知dào

他的用意,如今他用行动给了她解释,她是不是也应该为那一巴掌向他道歉?

无论如何不耻后宫的争宠行为,她总该对之前的事有个交代才行。

“哼,不喜欢就不喜欢,我还不喜欢他了呢!”

这时,七七的声音响了起来,稚嫩中带着倔强,好像还有点自欺欺人。

真是她的女儿,连这点都跟她一样,其实她何偿不是在自欺欺人,明明想他想得要死,爱他爱得要死,却硬是在死撑,如果他真的移情别恋,她会不会伤心欲绝?

她捏捏女儿胖乎乎的小脸蛋,没再说什么。

七七生下来就爱笑,就算被绑架那么久也没像其他小孩子一样哭得乱七八糟,可是在遇到了小穆图之后,这种情况似乎有所变化,真是一物降一物啊。

洗完了澡,用过了午膳,七七去午睡了,她一个人托着腮坐在书案前发呆,如今的王宫这么平静,可她的心却是波澜壮阔。

小郑子进来了,左瞧右看,最后小心着问:

“主子,映瑶你到底打算怎么处置?映璐一直哭着喊着要见您,被我拦下了,我知dào

你现在心情不好,肯定不想见她。”

对啊,还有映瑶的事没有解决,她可真是个健忘的人。

小郑子见她不说话,以为她在思考如何处置映瑶,不由得献计献策:

“主子,您也太心软了,映瑶这个死丫头差点害死七七,还妄想着爬上国主的龙榻,这样的女人您也救,您可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是非不分了……”

说到后面,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一边还在观察着铃儿的反应,

“别告sù

我,您打算不予追究了?”

不予追究?

救她是救她,但是要她对一个差点害死女儿的人不予追究,她可做不到,她不是圣人。

想了想,她说:

“把映璐和映瑶带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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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7. 676 映瑶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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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郑子瞪大了眼睛:

“带进来?你有决定了?”

“少废话,赶紧地。”

她懒得多说话,想快速处理完这件事,她才能专心致志地想她和霄之间的问题。

片刻之后,映璐和映瑶相互搀扶着进来了。

由于水性极好,映瑶当时只是晕过去了,在林铃儿和太医的努力下很快苏醒过来。

在她醒来后,映璐就告sù

她是谁救了她,经lì

了死亡的映瑶对生命充满了敬畏,对林铃儿也充满了难以言表的感动与感激。

两人进来后,扑通跪倒在林铃儿面前,映瑶似乎真心意识到了错误,对之前所做的事后悔不迭,一味地感恩道谢求饶。

“王后,奴婢错了,奴婢真的知dào

错了,是奴婢太不懂得珍惜,王后对奴婢那么好,从不打骂责备,奴婢却一直贪心地觊觎着国主,岂不知,国主岂是奴婢这等卑贱的小人能高攀得起的?”

映瑶哭得稀里哗啦,伏在地上只剩下忏悔,

“奴婢真的是鬼迷心窍了,清心郡主因为记恨长公主,所以想要对长公主下手,奴婢明知dào

她是在试探奴婢,可奴婢还是没经得住诱或惑,只因为、只因为奴婢太想成为国主的女人了……如今奴婢知dào

了,奴婢不配,真的不配,奴婢怎么敢跟王后比,奴婢错了,真的错了……”

亲眼目睹了妹妹的死刑,映璐心有余悸,她颤抖着声音哀求道:

“王后,映瑶她知dào

错了,她是真心悔改,求王后给她一个机会吧?王后,您是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转世,您能救映瑶一命,就会给她一条生路的,是不是?”

看得出,映瑶是真心悔改,可是这件事不同其他,不是她丢了几块衣料、缝错了几处针线那么简单,这涉及到人命,况且不是别人,而是她的女儿。

林铃儿一直坐在书案后,默默地看着姐妹二人,听着她们发自内心的忏悔、哀求,沉吟良久才道:

“映瑶,你在我身边这么久,若说我一点也看不出你对国主的心思,那是骗人的。每一次国主来景慈宫时你的小动作我都看在眼里,可我为什么不拆穿你?一,我相信国主;二,我也相信你。像国主这样的男人,恐怕正常的女人都会喜欢、崇拜,其实你可以去宫里问问,甚至问问你身边的姐姐,问问她是否也喜欢国主,暗恋着国主?”

说到这,映璐的脸刷地红了,映瑶看着姐姐,大为震惊,

“但是你与她们不同,她们都很有自知之明,很清楚自己的位置,她们把这种喜欢与崇拜放在心里,不会越矩一步。只有你,你不甘于暗恋,你想通过各种手段吸引国主的注意,甚至最后真zhèng

地成为他的女人。你的不择手段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也让我错信了你。”

她叹息一声,站起来绕过书案走到两姐妹面前,

“其实你很傻,你一直在自欺欺人,知dào

吗?在你眼里,只看得到美好的未来,却不考lǜ

事情败露的后果,也许你考lǜ

过,但相对于能成为国主的妃子,那些都变得不重yào

了。爱上国主并没有错,他是天之骄子,在这深宫大内,有哪个女人会不喜欢他?对于这一点,我从没有责怪过你。”

说到这,映璐和映瑶似乎都很惊讶,后宫争宠之事向来是没有硝烟的战争,有时甚至比战场上的杀戮更可怕,可是王后似乎并不在乎。

映璐仿佛看到了希望,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盯着铃儿,战战兢兢地问:

“王后的意思是,愿意原谅映瑶……”

谁料,林铃儿马上摇摇头:

“在你们眼里,争风吃醋难道比生命还重yào

?”

她的脸冷了下来,顷刻间如覆了一层冰霜,

“我永远不会原谅映瑶,不管她做什么,都不能原谅,因为她差点害死我的女儿。”

映瑶的脸白了,连哭都忘了。

“你们应该庆幸,小穆图及时赶到,搬来了救兵救了长公主,否则,映瑶今天一定不会活着。”

“王后,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映瑶一时鬼迷心窍,请您放她一条生路吧……”

映璐哭求着,声嘶力竭。

“我当然会放她一条生路,否则今天我便不会救她。不过我要让你们知dào

,不管救了她还是放了她,并不代表原谅,我只是想对得起一个人,因为我答yīng

过她,会好好照顾你们。”

林铃儿说。

映璐想了半天才讷讷地问:

“对得起一个人?谁?”

她似乎想不出会有谁这样关照她们。

“你们的母亲。”

林铃儿将之前发生的事如实告sù

了姐妹二人,末了说道,

“我不想成为笑话,一边对你们的母亲好、对她信誓旦旦,另一边却要杀她的女儿,你们不觉得这样很可笑吗?”

“王后……”

听了林铃儿对她们的母亲所做的,姐妹二人泣不成声,尤其映瑶,更是悔不当初。

她死死地咬着唇,心痛如绞,林铃儿的为人让她折服,更让她为之前魔鬼般的自己悔恨不已,万般唾弃。

一颗心被悔恨填满,她如同一粒低贱到尘埃里的沙,真想立kè

从王后眼前消失,还不如死在丽水湖算了,那样最起码她还能挺直腰杆死去,可是现在,她再也抬不起头了。

如果说之前姐妹俩还能舔着脸来求一求王后,在林铃儿说出这件事之后,她们再也张不开嘴了。

小郑子在一旁看着,一边心疼着铃儿,一边恨得牙根痒痒,他忍不住说:

“我真不明白了,王后这么好的人,身边怎么就能养出你这么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你可以出去打听打听,从前在冥王府,哪个奴才不盼着能跟在王后身边?你们啊,活该!”

林铃儿说:

“好了,说了不少,我也累了……”

小郑子一听急了:

“王后,您还没说如何处置这死丫头呢?”

林铃儿瞪了他一眼:

“你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映瑶,说到底,我救你不为别的,只是为了你的母亲。发生了这样的事,我对你挺失望的,从今往后恐怕也不想再看见你了,因为无法原谅。所以你们出宫吧,去找到母亲,今后好好孝敬她老人家,她一个人肯定挺不容易的。我会给你们遣散费,希望你们出宫后能好好生活,安分守己,平平淡淡度过一生。”

听到放她们出宫,姐妹俩没有惊讶,也没有哀求留下来,两个人好像两具失了灵魂的躯壳,听之任之,于她们而言,这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奴婢谢王后恩典。”

两人齐声谢过。

在小郑子带她们出去时,映瑶突然转过身跪了下来:

“映瑶谢王后大恩大德,来生,如果王后不嫌弃的话,奴婢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王后。”

说罢,她对着林铃儿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时额头红肿着,可想而知她用了多大的力qì



林铃儿没说什么,只是目送着她们离开,小郑子颇为不屑的声音隐隐传来,“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是啊,不要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人只能活这一辈子。

晚上,霄没有来景慈宫,她躺在床上瞪着眼睛望着天花板,难以入睡,没想到他还真沉得住气。

翻了个身,摸着旁边空空的位置,想起入宫后的每一个夜晚,她的身边从来不会少了他,心里莫名的空虚、失落。

前些日子跟他斗气冷战时倒还没有,如今对他的思念却是与日俱增,想见他的想法抓心挠肝地蛊惑着她,让她真恨不得插上翅膀立kè

飞到他怀里,打也好,骂也好,总归是跟他在一起,窝进他的怀里,仿佛那就是她的天下,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可是,让她主动去找他道歉,想像着那样的场景,想像着要说的话,她就浑身汗毛直竖,打死也做不出来。

何况,今后在宫中的生活她还要仔细想一想呢,如果类似吴清清、映瑶之流如雨后春笋般踊跃出现,那么她可要好好跟拓跋九霄商榷商榷了。

闭上眼睛,却怎么也睡不着,这时,房门突然被扣响,吓了她一跳。

紧接着,她腾地坐了起来,心跳加速,难道是他来了?

紫月在床边守夜,听见声音连忙爬了起来:

“王后,奴婢去看看。”

未等铃儿说话,外面传来声音:

“亲爱的,是我。”

在这宫里能这样叫她的人只有小郑子。

林铃儿翻了个白眼,重新躺下,懒懒地道:

“让他进来。”

真烦,还以为会是拓跋九霄,害她白紧张一场。

紫月去开门,小郑子刺溜一下进来了,屁颠颠地跑到床榻前,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有些急躁地说:

“主子,不好了,映瑶死了!”

这个消息让林铃儿一震,她翻身坐起,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死了?怎么、怎么会死了?”

她不是放她们姐妹出宫了吗?难道是一出门被马车撞死了?

小郑子说:

“别提了,王后放她们出宫,还给她们遣散费,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奴才知dào

王后不想再看见她们,于是连夜送她们出宫,可谁知走到大门口时,映瑶竟然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最可恨的是她死在了大门里,不是大门外,真是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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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8. 677 舍得来找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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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瑶……死了?”

林铃儿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好不容易把她从死神的手里抢回来,还放她出宫去找母亲,她怎么能就这么死了?

“就差那么一步,她就算死也要死在宫外嘛,这死在宫里了算怎么回事?知dào

的是她自己一头撞死的,不知dào

的还以为是在宫里被人怎么着了呢!晦气,真是晦气!”

小郑子对于映瑶死在宫内还是宫外很是耿耿于怀。

紫月看了看林铃儿,知dào

她听到这个消息后肯定心情不好,于是赶紧说:

“管她死在宫内还是宫外,总之咱们王后已经仁至义尽了,该做的不该做的都为她做了,她就算死也赖不到咱们王后头上,何况她亲姐姐映璐当时不也在场嘛,她知dào

自己妹妹是怎么死的就行了,咱们可管不了那么多。”

小郑子颇为赞同地点点头:

“这倒是,不过这映瑶临死前还说了一句话。”

“什么话?”

林铃儿知dào

映瑶的死不是她造成的,可不知不觉地还是有些隐隐的自责,所以对于映瑶的临终遗言特别关心。

小郑子回忆着当时的情况,说:

“当时她撞得头破血流,那情景挺惨烈的,映璐把她抱在怀里,她却对着我说了一句话,她说让我告sù

王后,她死了算是还了今生欠下的债,来生她一定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林铃儿只觉浑身发冷,心里一阵阵地颤抖着,不由得用被子将自己裹紧。

紫月叹息一声:

“唉,看来映瑶是真的知dào

错了,她想用死来赎罪。像她这样,还真不如像清心郡主那样疯了好。”

小郑子摇头说:

“可惜啊,这世上没有卖后悔药的……你们是没看见映璐那个伤心的样子,抱着她妹妹的尸体怎么都不肯撒手,哭得死去活来的,唉……本来今后的日子她们还要相依为命呢,可转眼就是阴阳两隔了……”

两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感叹着,却只见林铃儿突然从床上跳了下来,只穿着睡衣就往外跑去。

“主子,你干什么去?”

“王后……”

小郑子赶紧追了出去,紫月随手拿了斗篷也紧跟了上去。

林铃儿光着脚奔跑在王宫的大道上,冷风刺痛了她的眼睛,不知不觉间已是泪流满面。

她说不出自己此刻的心情,吴清清疯了,映瑶死了,王宫又恢复了从前的宁静,她不是应该高兴吗?

可是,为什么心这么痛,这么难过?

难过得只想见到他,立kè

见到他。

前一秒还想着要相依为命,后一秒就是阴阳两隔……这句话狠狠地击中了她那根最敏感的神经,击垮了她心里那道本已脆弱不堪的防线。

什么后宫争宠,什么道歉冷战,什么是非对错,在生命面前都变成了过眼云烟,她现在只想扑进他的怀里,感受他的存zài



夜晚的王宫宁静得像一座无人的空城,高大的红墙间回荡着她凌乱的脚步声,从这一头到那一头。

突然,另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响起,从那一头到这一头。

清白的月光下,一道银色的身影快如闪电般朝她奔来,在她还来不及看清他的面容时,一把将她拥入了怀中。

淡淡的檀香钻入鼻腔,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她泪如泉涌,紧紧地抱住了他。

他宽阔的胸膛永远为她准bèi

,为她敞开,将她的头按进自己的怀里,将她的身体包裹进自己的身躯,快一个月了,这一刻,是他最安心的瞬间。

她不知dào

他为何会来,怎么会来得那么巧,她只知dào

,在她最想见他、最需yào

他的时候,他卜先知一样的出现了。

此时此刻,她只想缩在他的怀里,放声痛哭,将过去所有的哀伤痛苦通通化作眼泪,流干,流尽。

小郑子和紫月默默地站在不远处,看着月光下的两人,忍不住直抹眼泪。

两道宫墙从脚下一直延伸到尽头,头顶皓月当空,地上人影成双,若大的王宫里,此时仿佛只有他们,这样的画面美好得让人心醉。

“太美了,搞得人家都想谈恋爱了。”

小郑子抹抹眼泪说。

紫月倒吸一口冷气,侧目而视,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迈了两步。

太监也想谈恋爱,真不知dào

对像应该是男是女。

林铃儿哭够了,抬起迷朦的泪眼望向霄,嘴巴嘟着,一副委屈的样子。

霄一直拥着她,借着月光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连日来对她的思念如火山般喷发,再也压制不住。

他捧起她挂满泪痕的脸,声音带着情绪爆fā

时的暗哑:

“舍得来找我了?”

她像只仰望主人的小狗一般,轻轻点了点头,哭得鼻子都堵了:

“嗯。”

一个字带着浓重的鼻音,好不可怜。

他能怎么办?只要看到她这张哭得稀里哗啦的小脸,就已经让他的心痛得一塌糊涂,哪还有心思计较那些本该好好计较一番的东西?

在她的额头印上深深一吻,他这才招手让小郑子和紫月过来,从紫月手中拿过斗篷将她裹紧,又听小郑子说:

“国主吉祥,王后急着跑去找您,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呢!”

他低头看去,果然,两只雪白的小脚丫赤果裸着,上面沾满了灰尘,纤细的脚趾因为寒冷而用力地缩着。

他眉头一皱,立即将她抱起,这个女人永远都是这么风风火火,什么时候能让他省省心?

再次回到他温暖的怀抱,她哭也哭够了,理智终于慢慢回笼。

“你怎么会来?”

她吸了吸鼻子,泪珠还挂在眼角,

“不是还有十天吗?”

她的意思是,你不是应该等着我去你吗,怎么主动来找我了?

他抱着她往景慈宫走,脸不红气不喘,目视前方,回答道:

“映瑶死了,你会难过。”

原来,他一直都记挂着她,所以在知dào

映瑶死后的第一时间就来看她。

泪水又忍不住流下来,勾紧了他的脖颈,使劲往他的怀里缩了缩,她喃喃道:

“我好想你……”

是的,她好想他,就算那段跟他冷战的日子,她一样在想他,只不过她拼命地压抑着那份想念,不让自己变得太狼狈。

可是现在才知dào

,原来说出这句话并不难,和好也不难,只因为爱着,不管对方做什么都可以原谅。

他一直将她抱入景慈宫,放在床榻上才放手,紫月打来了洗脚水,他便让他们退下了。

若大的寝宫里只剩下他们二人,他亲手将她的双脚放入盆中,帮她洗去污垢。

“多泡一会,可以驱寒。”

他擦干双手,坐在了她的身边。

她一直默默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能让万人之上的国主为之洗脚的人,这世上恐怕找不出第二个。

当他坐在身边时,她的双眼向他的右手寻去,那天晚上,他用左手接住了她,右手握住了吴清清向她刺来的匕首,鲜血滴落在她的胸前,她记得清清楚楚。

几天过去了,他的伤口好了吗?刚才见他为她洗脚,手上并未缠着绷带,难道已经好了?

心里还惦记着要向他道歉的事,可那句“对不起”哽在喉间,就是说不出来,刚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在人家的龙袍上,这会却羞怯起来。

老半天,他只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她也呆呆地坐着,眼帘低垂,两人就像新婚之夜的小夫妻。

终于是她先忍不住了,一只手悄悄地伸过去,拉过他的右手,将手心翻转过来,喃喃地问:

“你的伤……”

以为这是个不错的开头,谁料当看到他的伤口时,那触目惊心的痕迹却让她张口结舌,泪水瞬间充盈了眼眶,

“怎么会这样?”

他的手心里横亘了一道伤,五根手指也有深浅不同的伤口,那些伤口的皮肉外翻着,虽然不再流血,可是刚才被水浸泡过,如今微微发红,根本没有完全愈合,

“你的伤没好,为什么不缠绷带?为什么还要碰水?”

她的声音带着责怪。

他却连看都没看那些伤口一眼,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戏谑道:

“心疼了?”

她被看得窘迫,一咬牙,恨恨地说:

“我为什么要心疼你?你不是把我打入冷宫了吗?我干吗还要心疼你?”

她吵着就要把手收回来,他却适时一握,正把她的小手攥进掌心,她甚至感受得到他掌心的伤口,心疼得好像那伤口一般裂开了。

打入冷宫?

“这就叫恶人先告状,反咬一口。”

他始终看着她,

“我的正阳殿才是冷宫吧?”

他这是在怪她不去找他?

她想把手抽出来,却又怕弄疼他的伤口,假意挣扎了两下,只能任他握着:

“谁让你不把计划告sù

我?如果你早点说清楚,也不会闹出这样的误会。是你自己把正阳殿和景慈宫都变成了冷宫,怨得了谁?”

“如果你早就知dào

是映瑶害了七七,你会沉得住气吗?”

他反问道。

“我当然能……”

她想狡辩,可惜就连她自己都不信,如果当初她知dào

是映瑶做的,一定会忍不住找她出来问清楚。

他接着说:

“如果你让映瑶发xiàn

了端倪,我还怎么能引出吴清清这个幕后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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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9. 678 要不要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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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当初她气势汹汹去找吴清清算账时,他就知dào

他的决定没有错,那时吴清清还是个“疯子”,她都不肯放过,何况是天天在她身边的映瑶?

她不作声了,因为他说的没错,只能咬着唇垂眸,不去看他,不去争辩。

他宠溺地捏了捏她的脸蛋:

“我不仅找出了害七七的凶手,还识穿了吴清清的险恶用心,你不应该说点什么吗?”

她的确应该说点什么的,也知dào

他想听到什么,可是心结还在,让她怎么说得出口?

“我应该说什么?”

她打开他的手,倔强浮现在脸上,

“说你太有魅力了,把这两个女人迷得晕头转向,以至于她们做出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情,只为了爬上你的床?”

她的话让他脸色微变,显然他没有想到她会有这样的想法,

“或者我应该问问你,像这样的事情今后还会发生多少次?还会有多少女人为了爬上你的龙榻而肝脑涂地?我和七七还会受到多大的威胁?在这王宫里,我和七七真的是安全的吗?”

他似乎懂了,原来事情真相大白之后她一直没来找他,是因为这个。

眉宇间突然笼罩了一层阴云,虽然吴清清与映瑶之事并非他所愿,但如果不是因为他,这些事情自然不会发生,归根结底,他到底是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他们的相聚远不及他们分离的时间多,于她而言,在那些没有他的日子里,她该是多么惶然,该是多么没有安全感?

如今他就在身边,却仍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怎能让她安心?

他长臂一伸,将她拥入了怀中:

“对不起……”

他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回荡,那句由衷的对不起让她声泪俱下:

“对不起?光说对不起有用吗?你是国主,你本来就应该三宫六院,为王族开枝散叶的,走了一个吴清清,还会有李清清、王清清来投怀送抱,到时我和七七要怎么办?我要的是你这个人,完完整整的你,我不要什么天盛国主,也不稀罕当什么天盛王后,我只要我们在一起,只有我和你!如果这辈子注定要有其他女人跟我争夺你身边的位置,那我宁愿现在就放qì

,离开这里!”

他的心一紧,手臂也不由得一收再收,她的个性他太了解了,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如果他不能妥善解决这个问题,那么她今天说过,也许明天就会打包离开。

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铃儿,我说过,这一生,我只会娶你一个,不管我是国主,还是冥王,你都是我的唯一。”

是啊,他说过,她当然记得,可是有些事情是不受控zhì

的,她真的很怕,如果那天七七没有及时被救,她就会永远地失去女儿,这样的痛她不能承shòu。

死死地揪住他的衣襟,她哭得不能自已,一下一下地捶打起他的脊背:

“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如果那天七七真的没了,我永远不会原谅你!我好怕,真的好怕,那种整天担惊受怕的日子你能理解吗?为什么你是国主,为什么?

“因为这件事已经死了一个映瑶,疯了一个吴清清,你也被迫失去了摄政王,如果以后每一次发生这种事都要付出如此惨痛的代价,你要我如何面对?我不要,我不想,我不喜欢……”

他心疼地抱紧了她,想给她最好的安慰,可是再华丽的语言都显得那么无力。

历代的后宫,这种事都是家常便饭,宫里的人早已见怪不怪,历代国主也都是如此,女人如衣服,是工具,是权利的象征,更是男人满足虚荣心的必要条件。

可她不同,他也不同。

她接受不了的,他同样无法忍受。

他抬眸看着这若大的寝宫,这里的庞大、华丽都是世人梦寐以求的,可是于他们而言,似乎成了枷锁。

“如果,我不是国主,你也不是王后……”

耳边这犹疑的声音让林铃儿一震,刚才哭诉时那副不管不顾的样子也立kè

叫停,他是个内敛的人,从来不会轻易说出这种话,难道……

她推开他,试探着问:

“你是什么意思?”

他一边帮她擦拭着眼泪,一边却笑了:

“既然你不稀罕这个王后,那我也不稀罕这个国主……”

“不行!”

不等他说完,她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

糟了糟了糟了,她都说了些什么呀,她只不过是在表达她希望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想法,怎么就让他萌生了这样的念头?

真想抽自己两个嘴巴,她倒是痛快了,把这些日子以来的委屈难过伤心不甘像倒豆子一样地都倒了出来,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这个没心没肺的人可能说完就忘了,可是他这个满腹心事的人却是会牢牢的记得。

她需yào

的是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是他的牺牲。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乱想。”

情急之下,她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了。

他挑眉看着她,被她的窘迫逗笑了:

“乱想?”

她腾地站了起来,由于双脚还泡在盆子里,差点摔倒,他及时扶住了她,她却甩开他,从盆子里跳出来,郑重其事地说:

“对,你就是在乱想,你不可以不当这个国主,你看看如今的天盛,百姓安居乐业,官有官样,民有民样,都是因为你这个国主当得有模有样,如果你不当国主了,谁敢保证会有现在这般的天下太平?所以,这个国主你要继xù

当下去,不能半途而废。”

他看着她光着脚站在他的面前,一本正经地谈论着国家大事,每一个表情动作,都深深地打动着他,知dào

她善良,却不知dào

她的心有这么大,大到装着天下。

看来他还是不够了解她,她刚刚还说只要他一个人,如今他打算给她一个完完整整的他,她却又说这个国家需yào

他,真是个自相矛盾的女人。

他安心地坐在床边,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挑眉问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恕本国主愚钝,请王后给指条明路吧?”

她一下就傻了眼,好像突然明白过来自己刚刚都干了些什么,真是尴尬得想立kè

把他推出去。

脸上越来越火烧火燎地发烫,埋怨他的是她,不让他放qì

国主之位的也是她,她可真成了笑话了。

站在原地窘了半天,她终于挤出一句:

“谁、谁给你指路啊?你是国主好吗,办法得你来想,路也得你自己走,我只需yào

在旁边跟着你就行了,不是吗?”

她承认,她很矛盾,一方面不喜欢后宫的尔虞我诈,懒得应付那些千方百计求上位的女人;一方面又不想让拓跋九霄为她做出牺牲,放qì

国主之位,除了生命,恐怕没有比这更大的牺牲了,她担当不起。

他站起来走到她面前,轻轻地抚着她滚烫的脸颊,突然伸手一捞,将她整个人提起放到了自己的脚背上,低沉略带嘶哑的嗓音溢着性姓感迷人的味道:

“你好像很喜欢光着脚?”

她为这声音、这专注的眼神倾倒,是因为太久没跟他在一起了吗,为什么再次见到他,她感觉他的魅力大增?

分明是个成熟到骨子里的男人,可这样一句稍显轻挑佻的话却让她难以招架,拨乱了心弦。

她垂着眼帘不去看他,他却挑起了她的下巴,戏谑地道:

“你的问题这么难回答,不如……你先向我道歉,我来帮你想办法?”

她被迫看向他,水润的大眼睛里布满了羞涩与不服输的倔强,惹得他心动不已。

他离她很近,高大的身躯笼罩着她的娇小,轻浅的呼吸扑洒在她的唇畔,带着独特的男性气息,她一时心慌意乱,竟然冲口而出:

“对不……”

话一出口,才惊觉自己失态,本就红得像个大苹果的脸就快要红得发紫了。

“什么?”

他故yì

又凑近了她,令人迷醉的唇距离她的不到一寸。

她呼吸困难,别过脸,依然倔强:

“说错话了,没什么……”

不等她说完,他突然勾过她的下巴,吻上了她的唇。

他吻得很用力、很强势,双手捧住她的脸颊,让她没有机会逃离。

她还没准bèi

好,应该拒绝的,可是此时此刻,她却浑身无力,双手渐渐攀上他宽厚的背,霸道的吻让她一阵阵眩晕,甚至忘了自己是谁。

他吻着,吻着,吮吸、辗转、碾压,直到把她的双唇变得红肿丰盈,才稍稍放开,贴着她的唇,粗喘着问:

“要不要道歉?”

她早已意乱情迷,娇小的身子在他的强势下化成了一滩水,迷失在他柔情下。

眼睛闭着,长睫颤抖着,声音带着魔力一般蛊惑人心:

“嗯,要……”

“说给我听。”

“对、对不……”

最后一个字,他没让她说出来,而是吞进了自己的口中。

他吻着她,唇边却溢出了别样的笑,知dào

让她说出这句话很难,那么他听一半就够了。

剩下的一半,他要满足她的小倔强,小强势,就让她永远占着上风又如何,他甘愿在下风托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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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0. 679 我不想你为我做出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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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抱起她走向床榻,将她揉进身体,醉倒在这久违的温香软玉中。

榻上动作剧烈,震得盆中的水都荡起涟漪,在阵阵檀香的氤氲下,空气中的因子都被撩了拨得兴奋起来,跳跃着,舞动着,环绕着他们,将那迷醉的感觉一次次推向高朝潮。

当激烈的运动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什么叫小别胜新婚,什么叫如狼似虎,她可是深切地体会到了。

结果就是,骨头都要散了。

被他抱着,亲吻着,听着他问“累不累”,这样久违的感觉让她的幸福多到满溢,仿佛再大的宫殿也装不下了似的。

他一只手揽着她的身体,一只手抚摸着她的脸颊,那光滑细腻的触感让他爱不释手。

可她却轻轻扯下了他的手,拿到眼前看了又看,最后心疼在贴到了自己的胸口:

“疼吗?”

掌心里是他为她受的伤,每每回想起那晚他空手握刃的情景,她的心就疼得一阵紧缩。

他的手掌能感受得到她的心跳,这样的时刻,恐怕再难熬的伤痛都会变成甜蜜吧?

他浅笑着摇摇头。

她翻身抱住他,把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喃喃道:

“其实我不是不让你当国主,我只是害pà

,我害pà

再发生这样的事。”

嘟起嘴,顿了顿,她又说,

“我算什么呀,不值得你为我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如果让天盛失去一位这么好的国主,那我岂不是罪过大了?”

沉吟片刻,他贴着她的额头说: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

她的眼睛酸酸的,又往他的怀里蹭了蹭:

“可是我不想,我不想你为我做出牺牲。”

他意味深长地说:

“你的意思是,你要为我做出牺牲?”

她有片刻的失神,是啊,如果他继xù

当国主,那么类似的事情就还是有可能发生,到时做出牺牲的可不就是她么?

一想到电视剧中那样的场面,她就烦躁不安:

“不要!别的牺牲可以,这种牺牲,我才不要。”

他抚着她的发,笑了,如果让她生活在那样的环境里,他又怎么能心安?

这一次的事是个意wài

,今后,他绝不会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要在他身边一天,他就会让她成为最安心的女人。

“怎么不说话了?”

见他良久沉默不语,她问。

“我在想,今后你要如何为王族开枝散叶,一个七七显然是不够的……”

她还没明白他的意思,他已经翻身把她压在了身下,铺天盖地的吻落了下来。

身体再一次被填满,一个身体强健、久经沙场的国主,在床榻这个战场上,也是得心应手,屡战屡胜,百战不殆。

她的景慈宫,在这个夜晚重新被旖旎的风光占据,不管外面如何寒冷,室内的暖,总是一直暖到她的心里。

翌日很快在晨光中到来,由于昨晚被霄折腾到很晚才睡,林铃儿醒来时已经不早了。

习惯了醒来后他不在身边,因为早朝的他总是比她起得早,她抻了个懒腰,脸上露出久违的满足感。

隐隐的,她好像听到了七七的读书声,不会吧,七七会一大早起来读书?难道今天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

“小郑子!”

她边穿衣服边唤了一声。

小郑子没来,倒是紫月端着温热的洗脸水进来了。

“奴婢给王后请安。”

紫月说话时眼睛里都带着笑,走路都像在跳舞,恨不得飞起来一样。

林铃儿起身,愣愣地看了她半天:

“紫月,你谈恋爱啦?”

一听到“谈恋爱”三个字,紫月浑身一抖,手里的水盆差点掉到地上。

昨天晚上小郑子刚刚说过这三个字,当时她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道她哪里不对了吗?会不会是被小郑子下了魔咒?

颤颤巍巍地把水盆放好,她神mì

兮兮地跑到林铃儿面前,跪在床边问:

“王后,奴婢、奴婢是不是哪里不对劲?”

林铃儿对着她的脸左看右看,学着她的样子说:

“是非常不对劲。”

“啊?不会吧?”

紫月的脸立kè

垮了下来,

“哪里不对劲?”

“你浑身上下都不对劲,眼中带笑,走路发飘……说,你是不是看上了哪家帅哥?”

紫月连连摆手摇头: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王后您可别乱说,吓死奴婢了。”

“没有?那你怎么回事?好像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紫朋抚着心口,这才安下心来,说:

“王后,奴婢是高兴啊,高兴得真想大喊几声。”

“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林铃儿眼珠转了转,

“因为吴清清走了?”

“不是啦,奴婢是替王后高兴啊!事实证明,国主的心里始终只有王后一人,什么吴清清、映瑶,都是白费心机,除了沦为世人的笑柄,她们什么也不是。”

吴清清还好,自作孽不可活,可是一提到映瑶,林铃儿心里还是闷闷的。

见她脸色不太好,紫月忙安慰道:

“王后,您别难过了,映瑶的下场是她咎由自取,您对她已经够仁至义尽的了,这大概就是她的命吧。”

想起昨晚小郑子描述的那个情景,想起黄泉路上的映瑶,林铃儿只能勉强地笑了一下,这件事总要有个结果,不能没完没了地牵扯着她,放下才是最好的办法,人已经死了,多想无益,她只盼着映璐将来出去后能找到自己的母亲,平平安安地度过一生。

“小郑子呢?”

每天早上小郑子总会是第一个跟她请安问好的,今天看不到他着实奇怪。

紫月说:

“哦,一大早国主起来吩咐,让郑总管去料理映瑶的后世,国主说您放了映瑶一条生路,必然不想她死后凄凉,便让郑总管亲自去厚葬了她,再好好安抚一下映璐,国主还说这件事不必惊动您。”

紫月不无羡慕地说,

“王后,之前国主带兵踏平周边小国的时候,人人都说他冷酷无情,可是依奴婢看啊,国主不是无情,只是他把所有的情都给了您,对别人来说,自然就是无情了。”

林铃儿感动于拓跋九霄的细心体贴,却嗔怒地戳了一下紫月的额头:

“就你会说话。”

紫月立kè

捧起毛巾呈上去,笑得灿烂:

“王后请洗脸吧!”

院子里,七七的读书声还在持续着,林铃儿接过毛巾,好奇地问:

“是七七在读书?”

紫月点头:

“是啊,今天公主起得很早,起来后就开始在院子里大声地读书,那小模样别提多可爱了。”

“她主动读书?”

林铃儿不敢相信,女儿像她,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十分贪玩,就是个古灵精怪的小精灵。

紫月说:

“是啊,奴婢也觉得奇怪呢,自从奴婢来到景慈宫,可从没见公主这么用功过。”

一定有什么原因让她这样做,林铃儿心想着,快速洗漱完毕,披着斗篷走了出去。

院子里,七七拿着一本书,故yì

拔高声调朗读着,不是所有的字都认识,读得磕磕巴巴,语不成句。

林铃儿刚想叫她,却发xiàn

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她所站的地方不是院子正中,也不是自家门口,偏偏是小穆图的窗口。

她突然明白了,昨天七七说弄花了小穆图的书,小穆图生气了,看来今天这是找机会跟他和好呢?

小孩子的心思啊,又好面子,又想要哄回好朋友,却总是能被大人一眼看穿,好有趣。

其实她应该告sù

七七,与其这样耍小聪明,不如直接走到小穆图面前,告sù

他,昨天弄花他的书是她不对,希望他能原谅,因为他们是好朋友,所以才要互相谅解。

她与霄不正是如此吗,其实只要她主动去找他,不管是否道歉,他都会不计前嫌,这就是爱的力量。

刚刚张嘴想要叫七七,却见小穆图的门开了。

七七仍然站在窗外,全神贯注地朗读着什么,全然不知小穆图已经从门里走到了门外,正不远不近地看着她。

从她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看到小穆图的侧颜,白白净净的脸上总是波澜不惊,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着实让她喜欢。

可是此时,她却看到小穆图的唇角好像微微翘了起来,看着七七的目光越发地专注,带着戏谑与宠爱,就像……霄看她时的眼神?

这时,七七似乎又遇到不认识的字了,挠着头怎么也读不下去,一转身,与小穆图的视线撞个正着。

她先是一愣,随后马上灿烂地笑了起来,乐呵呵地朝小穆图跑过去,把书举到他面前问:

“你来得正好,帮我看看,这个字念什么?”

这真是个不错的借口,既能跟他说话,又不牵强。

小穆图唇边的笑在七七转身的刹那已然收敛了,他面对着七七恭敬地一拜:

“给公主请安。”

七七似乎很不喜欢他这种公式化的请安,用书打掉他抱拳的手势,板着小脸说:

“你不能像父王和母后一样叫我七七吗?总是跟他们一样叫我公主公主的,烦都烦死了。”

她凑近了小穆图,使劲瞪大眼睛瞪着他,一板一眼地说,

“我有名字,我的名字叫做拓跋灵犀,我还叫七七,你叫我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叫我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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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1. 680 你想也别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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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穆图看着近在咫尺的她,被迫后退一步,却依然恭敬:

“公主是主子,穆图是奴才,不能乱了规矩。”

“好,主子和奴才是吧?”

七七嘟起小嘴,好像真的生气了,

“那我现在命令你,以后叫我七七,不许叫公主,听到没有?”

小穆图被将了一军,眼帘低垂着,表情淡然,默不作声,既不答yīng

,也不否定,似乎他认为这不过又是七七一时的心血来潮,只要他不理会,很快就会过去了。

见他不出声,七七更生气了,她把手上的书往地上一扔,双手掐腰,声音越发地尖厉起来:

“我在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你不是说你是奴才吗?奴才不就应该对主子的话言听计从吗?你倒是叫啊?”

小穆图的眸光越来越暗淡,小小的手缓缓地握成拳,似乎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眼看两人陷入僵局,林铃儿赶紧出来解围。

她笑意盈盈地走向两人,说道:

“哎呦哎呦,这大清早的,我说怎么耳朵这么痛呢,原来是被你们两个小伙伴给吵的呀!”

无论何时,小穆图总是最能摆正自己位置的那一个,见王后驾到,他赶紧跪下请安,从来不会坏了规矩。

可不等他跪下,林铃儿已经握住他瘦小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

她蹲下,目不转睛地看着小穆图,他长得好生俊俏,脸上有云倾城的妖媚之美,又不缺穆图的英气干练,虽然由于之前的营养不布良而稍显瘦弱了些,但却难掩他修长的好身材。

如果他的父亲没有因她而被南宫绝杀死,如果她的母亲没有被南宫绝抓去,继而惨死狱中,如果拓跋九霄没有杀死南宫清风,夺下大邱,他也该是大邱王族的后裔,享有着至高无上的地位。

可是现在,他却以一个奴才的身份活着,懂事的他,时刻谨记自己的位置,从不越雷池一步,这样的他,让她心疼。

小穆图不解地望着眼前温柔的王后,不明白她为何如此看他,突然想起什么,他忙道:

“奴才该死,惊扰了王后,还请王后恕罪。”

他说着又要跪,林铃儿却硬是扶着他不让他跪下去,忍住心中的悲伤,笑着说:

“穆图,在景慈宫里,不用这么拘谨,就当成自己的家好了,不要动不动就跪,你知dào

,我不喜欢那些繁文缛节。”

她转而看向七七,又说,

“就像七七说的,你们是好朋友,今后就叫对方的名字好了。”

“不,奴才……”

小穆图条件反射地想要拒绝,却被她打断:

“穆图,不如这样吧,我收你做义子,今后你就是七七的义兄,可以叫我母后,更可以光明正大地叫她七七,这样好吗?”

“义、义兄?”

小穆图英气的眉拧了起来,虽然年纪小,但是他看得书多,如果做了王后的义子意味着什么,他再清楚不过。

七七一直瞪着眼睛听,此刻听到小穆图能跟她一样叫母后,还能叫她的名字,不由高兴得跳了起来:

“好啊好啊,就这么办吧,妈咪的办法真好。”

她扯着小穆图的袖子嗔道,

“哼,穆图,这回看你还敢不敢不叫?叫啊叫啊,叫我七七……”

七七得yì

地摇着他的袖子,等着他叫她的名字。

小穆图不留痕迹地看了她一眼,随后突然挣脱了林铃儿的双手,跪了下去:

“奴才多谢王后恩典,可奴才虽为义父收养,并非亲生,但此等大事奴才不敢擅自作主,还需禀明义父,等待义父定夺,请王后恕罪。”

林铃儿看着他,小小年纪,无论何时何事都做得这么无可挑剔,就算拒绝都拒绝得让人无话可说。

这样的孩子,怎能不叫人喜欢,不叫人心疼?

她点点头,说:

“好,我尊重你的意见,快起来吧。”

“谢王后。”

小穆图毕恭毕敬地站了起来,却始终低垂着头,不看任何人一眼,尽管他已经料到七七一定又会闹脾气。

果然,七七一跺脚,小嘴立kè

嘟了起来:

“哼,臭穆图,坏穆图,我以后再也不来找你了!”

说罢,她看也不看穆图一眼,抬脚就往自己的寝宫跑,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拉住了衣袖。

跑不动,只好回过头,只见拉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小穆图。

这一拉,她的气好像消了一半:

“你拉我干什么?”

小穆图终于抬眼看向了她,却仍然不失恭敬,淡定地问:

“公主不是有不认识的字要问奴才么?”

他这一问,七七倒是愣了一下,想了一会才想起来他说的是什么,却嘴硬地说:

“哼,我现在不想知dào

了。”

小穆图没有说什么,默默地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书,拂去上面的灰尘,很准确地翻到了刚才七七读的那一页。

七七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一直在偷看他,见他拿着书走了过来,又马上别开了脸。

小穆图指着书上的生字,说:

“公主,是不是这个字?”

到底是孩子,七七的眼睛立kè

瞪得溜圆:

“你怎么知dào

是这个?”

小穆图不动声色地说:

“这本书与昨日公主弄花的奴才的那本一模一样,奴才早已读了不下几十遍,怎么会不知dào

?”

七七被说中了心思,马上急于狡辩:

“你、你可不要乱想,我这可不是特意找来给你的,昨日你读这本书时,我发xiàn

挺有意思的,所以才找来读读,只是随便读读而已。”

小穆图低头笑了,真是不打自招。

如果不是特意找来给他的,又怎么会一大早就站在他的窗外读书?他故yì

不出来,就想看看她到底能读到什么时候,左右她平时不学习,多读一会也没什么坏处。

明明就是特意找书来送给他,向他求和的,却偏偏不肯承认,罢了罢了,谁让她比他小几个月,就让着她吧。

“那公主还要不要认字?”

再抬头时,他已然换上了平时那副淡然的面孔,好像对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又好像对什么事都胸有成竹。

七七一把夺过他手里的书,骄傲地扬扬眉:

“当然要,你还不赶快来教我?”

她拿着书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面,脸上早已乐开了花。

小穆图却不忘向林铃儿告辞,这才稳步跟上去。

林铃儿看着两个小儿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安慰,可莫名地,却又有一种道不明的担忧。

小穆图从小就这样知书达理,对七七又是掏心掏肺的好,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倘若他长大后依然能像这般,固然是好,可如果有一天他知dào

了自己的身世,会不会怪拓跋九霄与她?

本来两个青梅竹马的小儿,将来会因为上一代的恩怨而反目吗?

她真的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他的父母都还健在的话……想到这,她不由得想到了南宫绝,若不是他……算了,他做的坏事太多,如今已经受到了惩罚,再怪他又有什么用?

只是,她倒是很想知dào

,他成了废人,被永远囚禁,如今过得如何?身边有燕玲珑陪伴,他知dào

什么是爱了吗?

午膳时间,拓跋九霄回到了景慈宫,像从前一样,王宫再大,只有这里才是他的家。

想起昨晚久违的激烈,林铃儿见到他时竟有一点羞涩,眉梢唇角都是浓到化不开的娇笑,看得他好不心动。

好不容易耐着性子用完了午膳,他马上摒退了下人,在她整理桌上的图纸时猝不及防地抱住了她。

她的背熨贴在他的胸口,那里强健的肌肉支撑着她的身体,让她浑身发烫,禁不住瑟缩了一下。

却不知女人这种小战栗、小抗拒,通通是男人的催晴情剂,只会让他们想要的更多。

他扳过她的身体,迫不及待地吻住了她,她往后躲避着,他却就势将她压在了书案上,刚刚整理好的图纸又散落开来,随着被他剥离的纱衣一同飘飘然地落到地上,仿佛一只只羞怯的蝴蝶在偷偷地仰望着他们的亲密。

她喘息着,双手欲拒还迎地推抵着他欺下来的胸膛,馨香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间:

“你要干吗?”

他吻住她的唇,嘶哑着嗓音:

“明知故问。”

“我不知dào

。”

她娇笑着,躲避着他的吻。

他钳住她的下巴,一口咬住她的唇,含混地吐出两个字:

“要你。”

她反咬住他的,轻轻地嘶咬了一下,笑道:

“想要也行,答yīng

我两件事。”

她伸出两根手指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他一把握住压在胸前:

“变本加厉。”

“那你答yīng

吗?”

她傲娇地扬了扬下巴,上一次,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要了阿莫礼送来的锦盒,量他这一次也不会拒绝。

“说说看。”

他没有马上答yīng

,亲吻她的动作却也没有停止。

却不知dào

,像他这样的男人,如果不想,她又怎能威胁到他?

她却胸有成竹地说:

“第一,我想收小穆图作义子;第二,我想出宫去看看南宫绝。怎么样?”

话音落下,他的动作也跟着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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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2. 681 咱们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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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在她颈间的头缓缓抬了起来,意味不明地看着她。

她挑眉,努嘴: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他原本攀在她身体上的双手拿开了,继而撑在书案上,强壮的身躯笼罩在她的上方,带来无形的压迫感。

虽然他们是相爱无间的,但他的话少,城府极深,别说其他人,就算是要她猜他的心思,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猜得到的,比如现在。

他看着她半晌,才说:

“第一,我跟你说过小穆图的事,因为他的身世,所以我不想把他与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复杂;第二,不管你出于何种目的,南宫绝这个人都没有必要再看。”

他说的斩钉截铁,似乎不打算给她留下余地。

她很意wài

,若换作平时,他极度理智的时候,说出这些话并不奇怪,可如今他箭在弦上,怎么还能如此头脑清醒?男人在这种时候难道不是应该言听计从的吗?

“你……”

她一时怔愣,不知该如何应对,半天才缓过神来,推开他站了起来,拉紧衣襟,

“你确定这是你给我的回答?”

他也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龙袍,淡淡地扔出两个字:

“确定。”

“不后悔?”

她再一次确认道。

他抬眸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而是随手拿起桌上散落的图纸,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一张看罢又拿起另一张看,就是不再看她。

她一把夺过他手中的图纸,啪地按在桌上,不悦地叫了起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他终于又抬眸看向她,却面无表情,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她向来把心情表现在脸上,可他却喜怒不形于色,让人难以捉摸他的心思。

本以为他们刚刚和好,不管怎么说,他也应该处处谦让、时时宠爱她吧?

就算他不懂得怎么哄女人,不会说甜言蜜语,最起码可以像以前一样用行动来表示吧?

可谁想到就算在这种时候他仍然理智地拒绝了她,真是让她又挫败又生气,难道短短十几天的冷战就让她失去了女性的魅力?还是他觉得自己可以有很多选择而不像从前那般在意她了?

男人果然都是一样,昨晚还信誓旦旦地说只爱她、只要她一个人,才隔了不到12个小时就变成这样,从前总以为他是只喂不饱的恶狼,原来那真的只是传说。

女人就是这样,对方只是一个微小的变化就能引起无限遐想,见他稳稳地坐在书案后,她却像个傻瓜一样地站在旁边,她更是气得不行。

气急败坏地狠狠推了他一把,她拔高了声音质问道:

“就算小穆图的事你说的是对的,那南宫绝的事你要怎么解释?为什么不让我去看?我就是想看看他如今过得怎么样,有什么不可以的?”

被她推了一下,知dào

她已经使出了全身的力qì

,可他却依然岿然不动,反观她倒是累得小脸通红,他不由失笑,怜爱地拉起她的手,嘲弄道:

“累坏了吧?”

她暗自咬牙,更是气得鼓鼓的,甩掉他的手,恨得抓心挠肝:

“你居然嘲笑我?”

她真是不敢相信,他不仅在那种时候拒绝了她,现在还有心情嘲笑她?

她一拍桌子,大声叫道:

“别想扯开话题!”

见她不依不饶,他终是轻笑一声,站起来郑重道:

“他那种人,值得你去看吗?”

值得?

她忽然想起了昨夜他说过的话,反唇相讥:

“没有值不值得,只有想不想。”

他的脸色因为这句话而变了,眼中浮上一层薄怒:

“你想也别想!”

说罢,他绕过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喂,拓跋九霄……”

她当真是愣住了,他这是生气了?为了南宫绝,至于吗?

再说了,她还生气呢,他怎么能视而不见?

突然想起了那天她利用非常手段得到的锦盒,她想也没想,朝着他的背影就大喊起来:

“你以为不让我去,我就去不得了吗?哼,咱们走着瞧!”

虽然只是一句简单的话,可他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

阿莫礼送回来的锦盒在她的手上,她这是想利用易容术偷跑出去?

他脚步顿住了,微微侧目,唇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她仿佛看到他的唇角在往上翘着,他在笑?而且是一种不怀好意、甚至有些诡异的笑?

怎么可能?

“你……”

刚想问个所以然,他却再次迈开大步,最终离开了景慈宫。

她揪着衣襟,回想着几分钟前还热烈的场面,如今却只剩她冷冷的一人,抓狂得直跺脚:

“该死该死该死,你不让我去,我就偏去,你等着!”

想要离开这里,她的办法有的是,别忘了她是谁的传人,更别忘了她用易容的手段骗过了多少人。

拓跋九霄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开始翻箱倒柜,那天晚上因为七七的事,她没顾得上理那只锦盒,回来后也只是胡乱地将它收到了柜子里,虽然喜欢易容,喜欢这种恶作剧似的技艺,但她没想到还能用得上它。

看来不是她不给他面子,实在是他为人太霸道,不让她随心所欲,她就只能如此了。

从柜子里翻出锦盒,还未打开,外面便响起了通传声:

“禀王后,穆图小公子求见。”

“小穆图?”

她自言自语着,随手将锦盒又收了起来,命小穆图进来。

小穆图进来后行过礼,见他欲言又止,又是独自一人,并未跟七七在一起,不由感到奇怪。

“小穆图,找我有事?”

在面对小穆图时,她总是格外温柔。

小穆图抿了抿唇,略显为难,最终还是说道:

“是,王后。”

“有什么事就说吧,在我面前不用这么拘谨,就把我当成……”

她想说就把她当成自己的母亲好了,可是转念一想拓跋九霄的话,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就把我当成你的亲人好了,跟申城差不多的亲人。”

拓跋九霄毕竟是国主,就算她再任性,也不能公然忤逆了国主的意思,收小穆图为义子这件事,如果他不同意,她是不能擅自作主的。

小穆图点点头:

“是,奴才谢王后恩典。”

顿了顿,他像是鼓足了勇气,才说,

“王后,奴才此来是因为早上的事,关于王后说要收奴才为义子之事,奴才回去后跟义父禀报过了……”

这么快?林铃儿心想,看来小穆图是很想做她的义子吗?不然为什么如此迫不及待?

可是如果申城同意了怎么办?她要如何跟小穆图交代啊?

“你义父怎么说?”

她笑着问,心里却在打鼓,万一申城感恩戴德地接受了她的好意,她就只能硬着头皮应了,左右不让小穆图知dào

自己的身世不就好了?何况若论起来,真zhèng

杀害他父母的人是南宫绝。

小穆图双手抱拳举过头顶,小小的身子跪了下来,颔首小心翼翼地道:

“回王后的话,义父说,国主与王后乃是人中龙凤,岂是我等卑贱的奴才能高攀的,义父让奴才禀明王后,王后的大恩大德,义父与奴才心领了,没齿难忘,日后无论王后有任何差遣,义父与奴才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一番话,不禁让林铃儿心酸,原来申城拒绝了。

也好吧,一切随缘。

“快起来吧。”

她亲手扶起了小穆图,笑着说,

“我也没收成你这个讨人喜欢的义子,谈不上什么大恩大德,我只盼着你好好长大,将来成为国之栋梁,好吗?”

小穆图望着她,用力地点了点头:

“是,奴才一定谨遵王后教诲。”

林铃儿想了想,又说:

“对了,在你成为国之栋梁的过程中,也别忘了帮我教教长公主,最好能让她像你一样成熟稳重,不再那么顽皮,好不好?”

“这……”

小穆图有些为难。

也是,像七七这样的人物,身份如此尊贵,除了国主与王后,恐怕没人治得了她,小穆图怎么敢应下这份差事?

林铃儿看出了他的心思,进一步说道:

“没关系,不用为难,这是咱们俩的秘密,如果七七敢去告你的御状,或者向我来告状,我一定站在你这边,因为我特别特别相信你,知dào

吗?”

最后这句话,对任何一个小孩子来讲都是绝对的鼓励,小穆图的眼睛在闪着光亮:

“是,奴才一定尽lì

而为。”

“乖。”

林铃儿抚摸着小穆图的脸颊,蹲下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bào



小穆图走了,她始终看不出小穆图到底是想做她的义子还是不想做,大抵是想做的吧,否则怎么会如此快速地来回禀她?

小穆图走出了景慈宫,宫门外,申城一直静静地等在那里,见小穆图出来,赶紧走上前来。

“怎么样,王后怎么说?有没有发脾气?”

小穆图看了申城一眼,颇有几分轻蔑的味道:

“父亲,您也未免太小题大做了,儿子所熟悉的王后,根本不是你说的那个样子。”

“我说的哪个样子?”

申城拧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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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3. 682 滑稽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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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穆图边走边说:

“任性、任性、就是任性。”

申城吸了口气,瞪起了眼睛: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

“您是没直接说过,可是从您讲述的王后的事迹来看,您就是这个意思,不是吗?”

“你……”

申城指着小穆图想说几句狡辩的话,却又说不出来,因为小穆图总结的很对,王后就是很任性。

他甩甩手,为了彰显父亲的威严,把双手背到了身后,挺胸阔步,问:

“少废话,你拒绝了王后,王后到底怎么说?没发脾气吗?”

小穆图摇摇头:

“没有,王后一向待儿子很好,否则也不会主动说要收我为义子了。我拒绝了她的好意,她却对我委以重任,这样的王后,我真的……”

“真的什么?”

申城好奇地看向身边极步行走跟上他的小人儿。

小穆图的脸颊微红,摇摇头:

“没什么。”

其实他想说,这样的王后,他真的很喜欢,因为她很温暖,就像冬天的太阳,无论多么寒冷,只要有她,就会让人如沐春风。

申城叹了口气:

“小穆图啊小穆图,我是真弄不明白,这么好的机会,能让你攀上王族,你为什么要拒绝呢?”

对于这个小人儿,虽然他还不到六岁,但是那股子成熟劲甚至比一些大人更老成持重,所以小穆图的事,他大多都会让他自己拿主意,比如这次的这一件。

小穆图的确找他说过此事,他听罢当即说好,可小穆图却告sù

他,他不愿意,而且他要尽快将自己的想法回禀王后,免得王后跟国主说过后就不好拒绝了。

他怕王后那任性乖张的脾气会不好伺候,便陪着他一起来了,只是小穆图一直没告sù

他拒绝的原因,他到现在还好奇着。

小穆图思忖片刻,不动声色地回头望了一眼渐渐远去的景慈宫,淡淡地答道:

“父亲说过,主子就是主子,奴才就是奴才,奴才怎么样也成不了主子,所以,儿子不愿做这个梦。”

“做、做梦?”

申城大为不解,

“王后主动说要收你为义子,这怎么还是做梦呢?只要你答yīng

了,不就美梦成真了吗?”

“出身如此,何必高攀?”

对于申城的疑惑,他最终只给出八个字,便再没了声音。

申城一时摸不着头脑,对于这个小人儿,他经常如此,好似小穆图才是个高深莫测的父亲,而他却需yào

时时揣摩他的心思,真是反了,反了。

“你这小子!”

他宠溺地揉了揉小穆图的头,没再说什么,午后的阳光在地上投下两团短短的影子,申城揽着小穆图的肩头,一大一小两个背影充满了温情,渐行渐远。

小穆图走后,林铃儿便再次把锦盒拿了出来,算算时间,小郑子去料理映瑶的后事还没回来,如果此时她易容成小郑子的样子,用同样的理由出宫,应该不难办到。

已经好久没易容了,她望着锦盒搓了搓手,竟然有些激动。

小心翼翼地打开,本以为可以再次一展身手了,谁料她却突然瞪大了眼睛,瞠目结舌:

“什、什么情况?”

锦盒里空空如也,之前那些用白布包着的易容工具竟然不翼而飞。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揉了又揉,没有。

又将锦盒的里里外外,桌子的上上下下都翻了个遍,还是没有。

“怎么可能?东西呢?”

她望着锦盒,心急地走来走去,那晚,她明明看到易容工具都在里面的,一样也不少,而且在拓跋九霄交给她时也没有人动过,后来……

后来,她想起来了,她睡着了,拓跋九霄比她先醒来去了尚书房看七七,而当时锦盒端端正正地摆在桌上,她没来得及看就随意地收了起来,难道是那个时候被他动了手脚?

“来人!”

她气恼地在椅子里坐下来,还是先问清楚为好。

紫月应声而来,她说明了情况,紫月直摇头。

紫月是后来的,并不知dào

这只锦盒的存zài

,而小郑子整日跟她在一起,更不可能阴她,其他人连进入王后寝宫都很少有,更别说翻箱倒柜地找一样东西了。

所以说,除了拓跋九霄,她真是再想不出第二个人了。

“摆驾正阳殿。”

“啪”的一声,她将锦盒重重地合上,抱起来率先往外走去。

紫月愣了愣,随即跟上,心里开始打鼓,看王后的架势,好像要去打架一样。

早朝时间已过,如果没有特别的事,这个时候国主应该在正阳殿批阅奏折,或者在东暖阁看书。

林铃儿是整座王宫里唯一不用通传就能随意进入正阳殿的人,当然,早朝的时间除外,随意只是在国主休息的个人时间,再深的宠爱也不能乱了朝纲。

她心里已经盘算好了要如何质问霄,见钱业站在西暖阁门口,便知他就在里面,于是她气冲冲地朝西暖阁走去。

见她来势汹汹,钱业先是一愣,随即伸手拦住了她,刚要说话,就听里面传来陌生人的声音:

“国主,恕臣多言,此等做法实在不妥。历朝历代,这王宫之中都不乏女子,上到各宫嫔妃,下到浣衣局奴婢,各个年龄、各种样貌均而有之。国主登基三年不娶,只为等待王后归来,此举虽然有悖伦常,但世人皆感念国主重情重义,因而没有微辞。如今国主不打算纳妃也就罢了,可若是连宫内的女子都要通通换掉,这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是啊,国主,按照常理,您贵为天子,理应三宫六院,为王族开枝散叶,可如今国主独宠王后一人,还屡次表示不会再娶,这、这实在不是一国之主所为啊!”

“国主请恕罪,就算国主降罪于老臣,老臣也要奏明,天盛建国三年以来从未选秀,而历朝历代,最优秀的女子皆是会送进宫来的,有道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国主有了王后,心愿已了,却不能冷落了那些该进宫侍奉的女子啊!如今王后只为国主诞下一位公主,而我天盛需后继有人,国主只有广播良田,才能收获良多啊!”

噗……林铃儿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几个上了年纪的大臣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真是快吐血了。

广播良田,收获良多,这是什么狗屁道理?

看来这是几个老家伙组团来破坏家庭团结的啊!

他们的意思是,要让她的丈夫多跟不同的女人上船床,才能生出多多的孩子来,以便天盛后继有人,啊呸!

“里面都是些什么人,说的什么屁话,叫他们给我出来!”

林铃儿在门口吵闹起来,吓得钱业赶紧将她推开了。

钱业的脸皱着,说:

“王后,奴才求求您了,您就别再闹了,您行行好,饶了国主吧!”

林铃儿一震:

“你说什么?我饶了他?”

“唉……”

钱业重重地叹息一声,

“事到如今,就算国主怪罪下来,奴才也不得不说了。里面那几位,都是前朝的元老,他们都是大邱建国时就跟在拓跋王身边的人,后来拓跋王被南宫清风所害,他们为了自保才屈居于人下,不是他们怕死,每个人全家都几十口人,他们真的死不起。

“国主登基以来,因为是拓跋王的后人,他们感激涕零,忠心为国,一心向着国主,也说服了许多前朝的大臣一心归顺,这样的赤胆忠心,国主不能失掉,也不能得罪,毕竟他们在朝为官久了,这朝中有一半的人是前朝大臣,他们在其中还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关于封后纳妃之事,从国主登基以来就是国家的大事,大家都心系王室后继有人,这无可厚非,可国主为了王后,不仅等了三年迟迟未娶,如今更是只钟情您一人,不打算纳妃。您想想,历朝历代,哪有这样的国主?就算再喜欢一个女人,也不会真的一生只娶一个人吧?能嫁给国主的女人,多数都牵扯到国家利益,目的各有不同,但都需yào

这样一桩婚事来维系某些东西,这一点王后不会不理解吧?

“如今,国主的行为已经引发诸多不满,再这样下去,国主恐怕难以招架啊!更何况,今天国主居然提出了一个十分、十分滑稽的要求。”

“滑稽的要求?”

林铃儿问。

“是,奴才这样说也许有些不妥,但这在大臣们中间流传开来,就是用滑稽二字来形容的。”

“到底是什么事?”

“今日国主说,要把宫中所有三十岁以下的女性奴才全都遣出宫去,换成太监或者三十岁以上的女子,您说说,历朝历代都没有过这样的事情,这等于国主亲手堵死了自己的一条后路,今后这宫中年轻漂亮的女子就只剩下王后您一个人了,这不是明摆着昭告天下,国主这一生只会宠您一人吗?”

“这……怎么回事?”

面对钱业的不满,林铃儿的声音没了底气,甚至有些汗颜。

她明白霄为什么会这么做,全都是因为她的抱怨,她的不安全感,她讨厌的争风吃醋,才会让他想出这样在别人看来非常“滑稽”的办法,其实,他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给她一个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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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4. 683 原来自己这么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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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回事?”

钱业看着她心虚的眼神,颇有些无奈,

“怎么回事,其实没有人会比王后更清楚吧?奴才该死,今日奴才想多说两句,请王后恕罪。”

意识到自己的语气不对,钱业赶紧请罪,由此可见,在他心里恐怕已经将她骂了无数遍了。

林铃儿本就心情不好,加上听了钱业的这些不算责怪的责怪,更是心浮气躁,没好气地说:

“什么奴才不奴才,恕罪不恕罪的,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娘听着呢。”

钱业知dào

林铃儿的为人,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索性道:

“是,恕奴才多嘴,这几天发生的事,所有人都知dào

是王后受了委屈,映瑶只是个丫头,没多大影响力,也就罢了,可清心郡主与摄政王就大不相同了。天盛建国三年,摄政王始终与国主一心,在朝中受到很多大臣的敬重,无论人品能力都是无人能及,可因为清心郡主一事,他却不得不辞官告老还乡,这在朝中影响极大。

“多数大臣都以为,清心郡主久居宫中,虽然装疯,但养不教并非父之过,二人不能混为一谈,且最后清心郡主真的疯了,也算得到了应有的教xùn

。所有人都以为国主会对清心郡主宽大处理,这件事更不可能涉及到摄政王,可后来摄政王为求一世清明,竟然主动请辞,这还不算意wài

,最让人意wài

的是,国主居然答yīng

了,您说这件事会让人怎么想?

“大家只会想,国主这是为了安抚王后才做出如此不明智的决定,为了一个女人,竟然舍弃了摄政王,这伤了很多大臣的心啊。恕奴才直言,王后如今声名在外,悍妇、善妒、容不得人,如今宫中连年轻女子都容不得,王后这样的声名恐怕更是被坐实了,如此一来,可不更是给这些看重王室血脉的老臣子们落下了口实吗?

“所以奴才说,王后,您饶了国主吧,自古以来,哪朝哪代不是三宫六院,佳丽无数,难道您真的要让国主为了您一人而毁了一世英明、得罪所有的大臣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啊!”

说出最后这句话时,林铃儿感觉钱业好像都要哭出来了。

如此的苦口婆心,唾沫星子满天飞,他恐怕嗓子都要说干了,说到底还不是跟里面那群老臣一样,让国主纳妃,不能再专宠!

不同的是,里面的人直接劝说国主,而钱业,却是为了国主在游说她。

无论如何,两者皆是真情实感,其心可鉴啊。

悍妇,善妒,容不得人,她还能说什么?这件事如何处理,全程她都没有参与,只是最后有了结果时她才知dào

而已。

只是将三十岁以下的女人遣出宫这件事,实在是出乎她的意料,也亏他想得出。

为了给她安全感,为了让她安心留在宫里,留在他身边,他真是什么都舍得。

说不感动是假的,可除了感动,她更多的是自责。

是她太天真了,天真的以为可以将现代的一切都原样照搬到这里,什么一夫一妻,什么简单的爱、简约的生活,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天盛就是天盛,它有着跟所有封建社会一样的封建,死规矩、老传统,不是她凭一己之力就能改变得了的。

也许她能改变拓跋九霄,或者说他能为了爱而改变,可是他们却不能改变这个时代、这个社会,不能改变所有人的观念。

看来,只要霄在位一天,像今天这样的事就会不断地发生,发生。

这真是一个封建君主的悲哀,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没人敢冒这样的天下大不违。

她苦笑了一下,看了一眼手中的锦合,突然觉得自己真的不够爱他。

曾经以为自己等了他四年,为了跟他团聚而不顾一切就已经很牛逼了,可是如今相比他为她做的,那些真的不算什么。

钱业一直在观察着她的表情神色,有点后悔说出这番话,可是不说他心里又堵得慌,只能暗暗祈祷她不要怪罪下来。

良久,见她一直不说话,他陪着笑脸道:

“王后,要不刚才奴才的话,您就当个屁给放喽?如果让国主知dào

奴才在这里乱说话,恐怕最先被赶出宫的人,就是奴才了。”

林铃儿抬眸看向钱业,很大方的笑了一下,映着午后的阳光,很耀眼:

“行,那就当个屁给放了,还是个臭屁。”

钱业愣了一下,随即被林铃儿爽朗的笑声给惊醒过来,陪着她一起干巴巴的笑了,虽然他实在不知dào

王后在笑什么。

她在笑什么,她也不知dào

,也许那只是一种掩饰,掩饰她此刻烦乱复杂的心。

曾经说过的,这一生他只娶她一人,只爱她一人,这样美丽的誓言,恐怕要被她亲手毁了。

昨晚她还说,不想他为她做出牺牲,殊不知,他早已为她牺牲了那么多,只为实现他的诺言。

原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殊不知,在这样的社会,要实现她的愿望那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既来之,则安之,她好像越来越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了。

从开始到现在,他给她的太多,是她该偿还的时候了。

后来那些大臣们都说了些什么,她没有听到,霄是如何回答的,她也没有听到。

她只是一直站在离门口不远的地方,当那几位重臣钻出厚重的棉门帘,从西暖阁出来的时候,她远远地朝他们笑了。

几位上了年纪的大臣皆是一愣,这位后宫的正主,身在前朝的他们也只是在册封那天亲眼见过一面。

回想起当日,她一身红色后服,华美而端庄,却又不失风韵,着实令所有人大为震惊了一番,想来能让国主如此牵肠挂肚的女子,有这般的美貌也不足为奇。

只是如今她的所作所为与那日看起来端庄大方的她却是判若两人,她似乎小气得很,嫉妒让她的面目变得有些狡诈,好像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狐狸精一般。

从几位老臣的眼中,林铃儿读到了他们的心思,于是笑得更加灿烂了。

“参见王后。”

就算对林铃儿心存不满,臣子毕竟是臣子,不敢对王后不敬,几位老臣纷纷上前拜见。

林铃儿极度热情,忙将手中的锦盒交给了钱业,一一上前亲自去搀扶几位大臣,嘴里感叹着:

“哎呀呀,快请起快请起,各位为国操心劳神,国家才得以如此安稳,我怎么当得起如此大礼,快平身吧。”

几位大臣暗暗地交换了一下眼色,这样的王后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打过招呼也就罢了,后宫不得干政,他们是来向国主启奏的,与王后无关,该告辞了。

“臣等……”

话刚刚出口,林铃儿却不动声色地拦下了他们。

“钱总管,还不快向我介shào

介shào

几位?”

钱业一愣,抱着锦盒的手不由得收紧,王后这是想干什么?因为刚才几位大臣说了于她不利的话,所以要报复吗?

他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西暖阁厚重的棉门帘,国主应该听不到外面的声音吧?

国主不在现场,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王后……”

“还愣着干什么,快啊?”

林铃儿不容钱业多说,催促起来。

钱业看着林铃儿,又看了看几位大臣,不得不介shào

起来:

“这位是……”

“哎呀,算了算了,你可真是慢吞吞,属蜗牛的吧?”

林铃儿等得不耐烦了,很直接地打断了他,转而面对几位大臣,笑着道,

“其实……说实话,我也没必要非要知dào

各位是谁,不好意思,刚才各位在西暖阁跟国主说的话,我不小心听见了。”

见几个大臣的脸色微变,她急忙解释道,

“真的只是不小心,绝非偷听,这一点钱业可以作证,对吗,钱总管?”

听罢,钱业拼命地点头,生怕林铃儿跟几位大臣起什么冲突。

林铃儿继xù

笑着说:

“我知dào

如今我在各位的心目中是个什么样的角色,大家一定认为是我霸着国主,不让国主纳妃的,是这样吗?”

毕竟是王后,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实在是没想到在她说出这句话之后,竟然真的有人敢接话。

一位蓄着白须的老臣眼睛一眯,颇有几分严厉地道:

“难道不是吗?清心郡主的事还历历在目,王后想脱了干系,还真不是那么容易的。若不是王后手段高明,国主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儿,又怎会专宠你一人?”

老臣轻哼了一声,冷笑道,

“王后真是不简单呐!”

林铃儿知dào

,自己在这些人心目中已然成为一个不好对付的女人,说得再多又有什么用?最后只会变成她巧舌如簧的狡辩罢了。

她笑了笑:

“是啊,我也是刚刚才知dào

,原来自己这么不简单。”

这番大言不惭让几位大臣一惊,她却顾不得观察别人的表情,而是扬起下巴,充分显示出王后的尊贵身份,郑重地道,

“各位几次三番来进谏国主纳妃,在我看来无非两点,第一利益关系,第二王族血脉,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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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5. 684 两年之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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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几位都沉默着,算是默认,她接着说:

“首先,如今的天盛国主够强,他不需yào

倚靠任何利益关系来维系自己的地位,就像当初他没有倚靠任何利益关系而取得大邱一样。他登基之后的丰功伟绩,不用我多说,各位心中应该比我这个小女子更有数吧?那么这纳妃的第一条,什么绑定利益关系云云,不成立!”

说罢,几位大臣的脸色都变得很不好kàn

,因为她说的皆是事实,她淡笑着继xù

说,

“既然第一条不成立,那么便只剩下这第二条了,关于王族血脉……”

说着,她挺胸抬头端起架子在几位大臣面前走动起来,步履轻盈,娉婷婀娜,仿若一朵流云随意地飘荡在蓝天碧水之间,好不惹人眼。

见几位大臣的眸光有震撼、有不愿表露的赞叹,继而纷纷垂下眼帘不敢再看她,她得yì

地笑了一笑:

“唯一为天盛王族诞下血脉的人在此,长公主生得乖巧伶俐,不痴不傻,基因良好,如果不出意wài

,在今后的十年甚至二十年里,我应该还能再生,为王族开枝散叶不是难事,各位何来的担忧?”

她话虽如此,可几位大臣仍然不依不饶,还是抓到了破绽。

刚才那位说话的老臣再次出头:

“哼,不是难事?王后能担保一定能生出男胎?如果天盛后继无人,王后可负得起这个责任?”

林铃儿眸光一紧,脚步站定,表情突然冷肃下来:

“既然如此,咱们不妨来个约定。”

约定?

钱业的心都快跳出来了,谁也不知dào

林铃儿这是唱得哪一出。

“什么约定?”

那老臣问。

“三年之内,如果我不能为国主诞下男婴,我便亲自为国主选秀纳妃;倘若三年之内,我顺利诞下男婴,那么还请各位把自己的嘴巴缝上,从此以后,选秀纳妃之事再不得在国主面前说出半个字,如何?”

林铃儿眼光锐利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大臣,为了封住众人的嘴,为了让拓跋九霄不再在这件事情上烦扰,她必须站出来。

若说能解决这个问题的最好办法,莫过于此了。

虽然她知dào

,就算她不做任何事,拓跋九霄也一定能守住自己的承诺,可她就是要这么做,她就是要为他做点什么才安心,不仅是为了他,也是为了她自己。

既然他们想要,她就给他们,她要堵住攸攸之口,只要她生出男孩,她就可以堂而皇之地霸着他,霸着整个后宫,她就是不让他纳妃,她就是要他独宠她一人,那又怎么样?

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她就是要自私到底!

想让她大方地帮他选秀纳妃,除非她死了,这些老家伙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她可不是封建社会的女子,什么三妻四妾、三从四德在她这里通通都是狗屁。

她只要一个男人,一个家,她就不相信,三年之内,她生不出儿子!

几位大臣、包括钱业在内,都不由愣住了,他们没想到一个看似柔弱的女子,说出的话居然如此掷地有声,不过她敢赌,他们又有何不敢接?

那老臣想了想,眼睛一亮,道:

“三年太长……”

他伸出两根手指,

“两年,如果两年之内王后不能为王族诞下男婴,那就请王后宽容大度一点,亲自为国主操办选秀纳妃之事,做一个贤德的王后吧!”

林铃儿眉头一皱,这帮老家伙,居然欺负她?

她深深地望了一眼西暖阁,为了他、为了他们的未来,拼了!

“好,一言为定,两年就两年!”

几位大臣相视而笑,那笑容看起来有些阴森,好像林铃儿跳入了他们的陷阱一般。

但林铃儿知dào

,就算是个陷阱,也是她自己挖的,是她心甘情愿跳的。

“还望王后言出必行,臣等拭目以待。”

那老臣说罢,带着其余几人告退了。

望着几人远去的背影,林铃儿不觉打了个冷颤,她想起了宫斗剧中那些恶毒的手段,什么用麝香致人不孕,怀孕了又会用尽各种手段让人流产,诸如此类真是让人看得胆战心惊,而如今,这样的事不会发生在她的身上吧?

她暗自摇摇头,但愿不会……不然,她干脆搬出王宫去住好了?

钱业在一旁盯着她看了好久,整个人都有些呆怔,直到林铃儿回过头叫了他一声才回过神来。

林铃儿向他伸出手:

“把东西给我吧。”

钱业恍了恍神:

“啊?什么?”

林铃儿指着他怀里抱的东西:

“锦盒啊!”

钱业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认错:

“王后恕罪,奴才……还是奴才帮您拿着吧。”

林铃儿提了口气,没再说什么,望着西暖阁的方向,突然觉得心变得很沉很沉。

两年的时间,如果她生不出儿子,就要亲自帮他张罗选秀纳妃,她想像着那样的场面,自己亲自帮他挑选女人,可能是比她更漂亮的,身材更好的,也可能是极其温柔如水的,更可能是极会讨男人欢心的。

她不仅要选,选好了之后还要亲手把她们送上他的床,他们在床尚上翻云覆雨,她便独自一人在景慈宫中像个怨妇一样默默流泪……天呐,那样的日子如果真的降临,她还能过得下去吗?

正胡思乱想着,身边突然传来“扑通”一声,她转过脸,只见钱业正跪在地上,哭丧着一张脸,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

“钱总管,你……”

“王后,奴才知错了,奴才真的知错了……”

钱业说着,居然真的哭了起来,

“奴才不应该跟王后说那些话,如果不是奴才一时心急说了不该说的,王后也不会跟那些大臣说出这样没有退路的话,倘若、倘若两年之内,王后真的没有……那奴才、奴才真是没脸再活下去了……奴才明知dào

国主与王后历尽艰辛才走到今天,明知dào

国主心中只有王后一人,可奴才看不得那些老臣屡次三番因为这件事来劝谏,让国主心烦,所以奴才……”

钱业有些语无伦次了,他整个身体都在哆嗦着,上了年纪的他并没有发福,身在总管之职,却仍然能保持这样的身材,只能说明他不似那些贪婪的人,没有因为职务便利而将自己装了个脑满肠肥。

林铃儿知dào

,钱业是一心向着拓跋九霄的,否则也不会对她这个王后说出这些。

她叹气,没有扶起他,而是像个顽童一样地蹲下来,与他视线持平:

“钱总管,拓跋九霄是不是经常虐代待你啊?”

钱业抬眸,脸上挂满了泪水,十分怔罚,她知dào

他不明白她的意思,便又接着说,

“否则你怎么如此胆小、战战兢兢,还是你觉得真的很对不起我?”

“王后,奴才……”

其实她知dào

,他已经对不起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她拍拍钱业的肩膀:

“算啦,若是觉得对不起我,就每天及时提醒着国主,要他这两年别太忙于政事,最好下了朝就来景慈宫,至于为什么……亲,你懂的!”

钱业看着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那样的白皙细腻,心里更加懊悔了,这样的纤细女子,如何能承shòu得了这样大的赌注?他真是该死啊,为什么要这样多嘴?

“起来吧,我还有事要找国主呢。”

林铃儿顺手拿起放在地上的锦盒,起身往西暖阁走去。

钱业仍然跪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老泪纵横。

林铃儿走了几步却顿住,没有回头,却说:

“其实,我应该谢谢你,若不是你,我还不知dào

他这么辛苦。放心吧,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成败与否,都与你无关,没有人会怪你。”

她给钱业吃了颗定心丸,头也不回地走入了西暖阁。

身后,钱业哭着朝她磕了三个响头。

在她进入西暖阁时,霄正在看书。

宽大的休闲榻上,他半倚在长方体的靠枕上,颀长的身躯宛如一条银龙在休憩,那姿态慵懒却又不失风度,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成熟的阳刚之气,低调内敛的气质时时吸引着她,让她恨不得如飞蛾扑火般扑向他。

听到声响,他的眸光从手中的书本缓缓抬起,直至落到她的身上,原本淡漠的眼神微微透出一丝惊诧,但只是淡淡一眼,他便收回目光,继xù

看书,似乎没有跟她说话的打算。

他恐怕还在生气,只是她不明白,对于一个已经对她构不成任何威胁的人,他有必要这么在意吗?

可想想他为她所做的一切,她便再也气不起来,只是她的骄傲还在,由不得她像个小女人一样唯唯诺诺。

看他如此安稳,料他是并不知dào

刚才发生的事,她也不想让他知dào

,这是她与那些臣子们的约定,不是他的。

把锦盒往榻上重重一放,她的声音带着怒气:

“这是怎么回事?”

他不语,仍旧在与那本厚厚的书相面,她一把扯掉了那本书,让他的两只手僵硬地擎在空中,那样子颇有意思。

她扔掉书,打开锦盒,特意给他看里面的空空如也:

“我在问你,我的易容工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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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6. 685 似乎没有什么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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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放下两只手,十分敷衍地瞟了一眼空空的锦盒,继而重新拾起书,仍然无话,仿佛她是个无关紧要的人,正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她恼极了,再次拿掉他的书,这一次扔得远远的,啪的一声,书撞上书架落到了地上:

“拓跋九霄,我在跟你说话!”

他终于肯认真地看她,突然,他一手捉住她的手腕,另一手将锦盒扫开,猛地用力,将她拉向自己,她也很“争气”不偏不倚摔倒在他的胸膛。

她低低地惊呼一声,他坚硬的胸膛撞得她很痛,正想挣扎,他的双臂却禁锢了她的身体,冷然的声音扑面而来:

“这世上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敢这样对待我。”

林铃儿一惊,定定地去看他的眼睛,那里面分明是灼热的,可为何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变了一个人?

她挣扎了一下,他却箍得更紧。

“这是第1次吗?你认识我五六年了,我向来这样。”

她倔强地与他抗衡,在他面前,她从来不懂得服软,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温柔的女人男人才会喜欢,可她却不温柔,也不会娇滴滴地哄男人开心,有时她甚至怀疑,拓跋九霄到底喜欢她什么。

刚刚与那些老顽固的约定还横在心间,仿佛压了块石头般闷闷的难受,他这样一变脸,她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将来,两年后,如果她生不出儿子,她就要亲手帮他挑选妃子,到那时,她一定会挑个温柔似水的,倒要看看,他会不会爱上那样的女人。

想着想着,她竟委屈地红了眼圈,不愿在人前流露出脆弱的一面,她越发用力地挣扎起来,别过脸不让他看到。

“放手,放开我!”

“是啊,你向来这样,不管我是何等身份地位,冥王也好,国主也罢,你从来就没收敛过这样的臭脾气。”

他的话中似乎带着不满,这不像从前的他。

从前,无论她如何说如何做,他都不会这样阴阳怪气,此时这话听起来像是责怪,又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听起来应该是他对她很不满,可语气却又十分平淡,听不出感情晴色彩,她不懂,今天他是怎么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没好气地问。

他的唇边微微勾起一抹弧度,若有似无:

“你猜,你总是这样对我,我会不会生气?”

生气?

她被这两个字震惊了。

从他们团聚到现在,他处处保护她,时时纵容她,从未给她施加过一点压力,从未让她受到过一丝委屈,就算有,也是为了吴清清的事而在故yì

做戏,就连她打了他的脸,他都没有真zhèng

生气。

难道,他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她吗?

这一认知让她的心咯噔一下,霎时间好像被掏空了一样。

两年之约在脑中变得更加无法忽视,两年后的场景也更加清晰可见,她仿佛看见厌倦了她的他拥着别的女人,在御花园里散步,明目张胆地从她面前经过,他甚至不会再留给她一个眼神,从前那般灼热的目光再也不会独独留给她一个人,他会有无数的女人,每夜流连于不同的寝宫,不同的温柔乡……

忽然觉得自己刚才的努力全是白费,什么两年之约,什么给他生儿子让王族后继有人,也许根本是她在唱独角戏,如果他知dào

了,说不定会高兴成什么样子呢,因为终于可以摆脱她了,还是她亲自把他拱手相让,将来会不会成就一段贤德王后的佳话?

她猛然抬起眼帘,毫不示弱地看向他:

“你当然可以生气!你可是国主,手里掌握着生杀大权,你想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谁敢不让你生气?”

他的眸光沉了沉:

“嗯,说得对。”

她一惊,他又接着说,

“总是对着一个乱发脾气、连国主都不放在眼里的女人,我当然会生气,也许……还会厌倦。”

他故yì

拉长了声音,在消磨着她的意志力,当她听到“厌倦”二字时,心中终于出现了一道裂缝,就像他那晚握住吴清清的匕首时,掌心顷刻间皮开肉绽,疼得她窒息。

“厌倦?”

她的声音带了哭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原本这两年之约是她心甘情愿为自己挖的坑,只为了替他分忧,她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她以为他们始终是一体的,他们要一致对外,可是在听他说出这两个字时,她居然委屈得想哭。

如果他现在就已厌倦了,她的两年之约又有什么意义?

她突然用尽全身力qì

想要从他的怀抱挣脱出来,他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双臂像是铁打的一样牢不可破,她挣得脸都红了,却仍然被他死死地禁锢。

最后她不得不放qì

了挣扎,咬着牙说:

“既然厌倦,何不放手?不用这样阴阳怪气地跟我说,我虽然简单,却不傻,不至于连这种话都听不懂。如果厌倦了,你可以明说,趁早说,我不会霸占着王后的位置,我会退位让贤……不,索性现在就来个选秀大会好了,我会帮你挑一个温柔似水的女人,让你每天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吓着,一个不够就两个,两个不够就三个,反正你是国主,想要多少就有多少,正好,大家都乐见其成,我也会在临走之前帮你办妥这一切,断了自己的念想!”

他一只手紧箍着她的身体,另一只手腾出来钳住她的下巴,强硬抬起逼她看向他:

“真的这样想?”

他探究地审视着她,目光如炬,好像要戳破她的伪装直击她的心底。

她狠狠地瞪着他,任他看着,表现得越发强硬:

“当然,我不会跟一个厌倦了我的男人在一起,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怕他不相信似的,她闭着眼睛狂吼了起来,重yào

的事情说三次,她用三个“不会”表明了她的决心。

他的眉皱了起来,探究的目光终是变成了心疼:

“既然对我这么没有信心,为什么还要定下什么两年之约?”

她方才还竖起了浑身的刺,恨不得刺得他体无完肤,在听到他说出这句话之后,那些刺竟然自动地落下了。

“你、你说什么?”

如烈火般的目光软了下来,变成了两汪软软的水,

“你都听到了?”

他都听到了,所以刚才他不是生气,也不是厌倦,而是在试探她?

他抚去她眼角欲滴的泪,低沉的嗓音嘶哑了几分:

“怕我承shòu不起那些臣子的质疑吗?怕我保护不好你吗?还是怕我不能兑现诺言,不能一辈子只爱你一个?”

他如此温柔的质问,让她再也绷不住那心痛的感觉,瞪大的眼睛里,泪珠像蹦豆一样噼里啪啦地落下来,刚才回旋在腹中的委屈一股脑儿地奔涌而出,她像个孩子般大哭着说:

“我就是不想让你那么难受,我就是想帮帮你嘛……”

她一哭,他刚才云淡风轻的伪装全都土崩瓦解,看着她扑簌而下的泪水,心疼得无以复加。

他不停地帮她擦试着,她掉一颗,他就擦一串,却怎么也擦不完。

最后只能一把将她抱进怀里,让她的泪都蹭到他的龙袍上。

他的大手紧紧地扣着她的脊背,嗓音越发暗哑:

“我不会让你帮我选妃,谁都不行,就像我不能亲手把你送到别的男人身边一样,包括南宫绝。不管是两年还是三年,你跟他们订立的契约在我这里都不做数。”

她恍然大悟,难道他不让她去看南宫绝,仅仅是因为这个原因?

因为南宫绝曾经喜欢过她,所以他很介yì



没错,在这方面,他一直不是个大度的男子。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件事的时候,她抬起头抹抹眼睛,问:

“不做数?什么意思?”

他捧起她的脸,深情地望着她:

“不管你生不生得出儿子,你都是我的唯一。”

这句话,让她刚刚止住的眼泪又禁不住流淌,她瘪着嘴,好像委屈得不行,其实她是感动得不行。

这样哭着,又听他说:

“我只要你。”

她正要哭得更大声,他却勾起唇角,温柔地吻上了她的唇。

他没有加深这个吻,只像是一种安慰,待他放开她的唇后,她又控zhì

不住地大哭起来,抽泣中肩膀不停地抖动,连带着他的双手也抖起来。

他无奈地看着她:

“都说女人是水做的,果然如此。”

她一愣,在他心中,“女人是水做的”这句话是这么理解的吗?

她觉得很好笑,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在胡说什么?”

见她笑了,他唇边的弧度也跟着扩大了几分。

她想了想,又有几分担忧地说:

“你说不做数,可我已经跟那些大臣约定了,怎么能说话不算话?”

他说:

“君无戏言,你是君吗?”

她摇摇头,这天盛只有一位国君,那便是他,除了他,谁也没有资格用这句话。

“可……”

她还是担心,却被他打断。

“当然,如果你想跟他们玩玩,我不会干预,毕竟这对我来讲,似乎没有什么坏处。”

她有些不明所以,抬起头无辜地看着他,却只见他的眼中跳动着火焰,那么灼热、撩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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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7. 686 我要把你榨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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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他们玩玩?”

她喃喃地重复着他的话,对上他烫人的目光,忽然明白了什么。

一束火苗腾地从心底窜起,直烧得她脸颊滚烫,她用力推开他,顺势坐在软榻上,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

“虽然我不是君,但我大小也是个王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我的话也不能是戏言,否则你让那些人以后怎么看我?”

他但笑不语,只是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仿佛她的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在他眼里都是再美不过的风景,让他禁不住时时流连,

“更何况,我本身也不是那种言而无信的人,我才不要玩玩。”

他突然很认真地点头,一本正经地说:

“嗯,正合我意。”

说着,眼中的热度又上升几分。

她娇嗔地推了他一把:

“我没跟你闹!那些老顽固让你娶妾纳妃的,不就是怕我会霸着你、让你无心朝政吗,吴清清和吴用的事让他们对我心存不满,我虽然能理解却不能接受,这原本就不是我的错,他们凭什么怪罪到我头上?话虽如此,他们却不愿意站在我的角度替我想想,爱情都是自私的,吴清清可以自私,为什么我就不能?王后怎么了?哪条法律规定王后就一定要宽容大度、为国主找女人?我就是小气,我就是不贤惠,那又怎么样?不就是儿子嘛,我就是要堵住他们的嘴,我一定要说到做到,两年就两年,我就不信我这肚子不争气!”

说着,她使劲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他专注地看着她,忍俊不禁,伸出手轻抚起她的脸庞,这样的她让他爱不释手。

都说男人是用下伴身思考的动物,可是他知dào

,他就是爱她这个女人,视她如命,无关任何。

她忽然紧紧地蹙起了眉头,有些惊慌地望向他:

“算起来,咱们在一起也有好几个月了,为什么我这肚子迟迟没有动静?难道它坏了,不能生了?”

他将手缓缓移到她的腹部:

“要不要找太医给你瞧瞧?”

她使劲点点头,觉得不对,马上摇摇头:

“先不要了,再观察一个月,万一被检查出什么,我恐怕连这两年都保不住了。”

他笑得yì

味深长,不知不觉间,大手从她的腹部移到了她的腰上,用力往前一带,她立kè

紧贴在了他的胸口:

“不如……我先帮你检查检查?”

她娇羞地笑了起来,双手抵着他的胸膛:

“这几个月,你检查得还少吗?说不定是你的问题,谁又知dào

?”

她傲娇地翻了翻白眼,眼睛瞟到了被他扫到一边的锦盒,才想起自己来找他的目的,

“你还没回答我呢,锦盒里的东西呢,哪去了?”

话音刚落,他突然一个反转将她压在了身下,她惊呼一声,再睁开眼睛时,他邪魅的脸庞已经悬在了上方:

“我可以告sù

你,里面的东西我拿走了。”

“真的是你?”

她瞪大了眼睛,

“为什么拿我的东西?你身为国主怎么可以言而无信?说好了把锦盒给我的……”

“你要的是锦盒。”

他打断了她。

言外之意,锦盒里的东西不算喽?

“你怎么这么坏?你明知dào

我要的是什么。”

他的笑意加深,呼吸也在不知不觉间粗重起来:

“易容工具?”

“明知故问。”

她没好气地戳着他的胸口。

他握住她不安分的手指:

“可以,拿东西来换。”

说着,他的脸又往下逼近一寸,湿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庞、唇角,淡淡的檀香萦绕在周遭,她好像受到了传染,呼吸也渐渐不稳,随着他高低起伏。

“什么?”

她眨着眼睛,迷茫的样子如同在干柴上施了一把火,他的身体已经不受控的起了反应,坚硬地抵着她,即使隔着冬天厚厚的衣料,仍然那么清晰。

“你。”

他只说了一个字,嘶哑的声音最后消失在四片唇的缝隙中。

他狂热地吻着她,排山倒海,他抚过的肌肤迅速被点燃,她来不及拒绝,已经烧得浑身发烫。

在床尚上,他似乎永远学不会温柔,也许他不是故yì

的,力量如此,在这种时候更是无法控zhì

,她已经不知dào

被他撕坏了多少件衣服。

当他精壮赤果的上身紧紧熨贴在她的身上时,她知dào

那激荡的时刻就要来了……

他总是不知餍足,吻了她好久才放开,轻轻伏在她的身上,平复着呼吸。

每当这时,她都累得睁不开眼睛,动也不愿动一下,直到他的身体再次发生变化,这几乎是意料之中的。

果然,他又开始吻着她的耳垂,轻轻地唤她的名字:

“铃儿,铃儿……”

每一声都带着浓浓的爱与情晴欲,能让她酥到骨头里。

如果在平时,她都会笑着说痒,然后往外推他,告sù

他自己好累,想要休息。

可是今天,她使命感爆棚,她要儿子,一个像他一样的儿子。

所以她没有拒绝,而是反客为主,偏过头,主动吻住了他:

“我要把你榨干……”

他低低地笑了:

“不要放过我……”

永远!

那一年,她易容代嫁,嫁了一个冷若冰霜的他。

那一年,他为报父仇,娶了一个古灵精怪的她。

她说:“我只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他说:“这一生,我只爱你一个,只娶你一人。”

她没有豪言,他没有壮语,只是为了她的这句话,他甘愿付出一切。

他说:“为了铃儿,我一定要成为大邱的王!我要站在最高的巅峰,只为让她知dào

,不管她走到哪里,只要她回头就看得到我。如果我找不到她,就让她来找我,如果她走得太远看不到,我便夺下更多的江山,站在更高的巅峰,直到她看得到我为止。”

他说:“如果有一天,有人用铃儿来跟我换江山,我会跟他说声谢谢。如果有人想用整个天下换我的铃儿,抱歉,不换。”

他说:“我要收复这天下,只因为你在这天下间的一角,天下有多大,我的怀抱就有多大,如此宽广的怀抱,只为了拥bào

你一人。”

……

几翻辗转,几许情愁,几多悲欢,几多离合,兜兜转转,她还是他的她,他亦是她的他。

世人无数,我只要你,为此,执着一生。

******

几天后,她还是如愿去看了南宫绝,不为什么,她只想看看他如今过得怎么样。

不管她与那些大臣定下了几年之约,亦不管她生不生得出儿子,她都知dào

,他永远不会舍她,即使不要这座江山,他也不会不要她。

有这样强dà

的他,给了她这般强dà

的安全感,她还有什么好怕?

想想她活到这么大遇到的几个男人,阿莫礼此时已是斯南的国主,穆天宁亦稳坐太子之位,只有南宫绝得到了如此不堪的下场,虽然是他咎由自取,但每每想到他,想到他做这一切的目的都是为了她,她总会唉叹不已,心里那柔软的地方轻易就被触动,她终究有些不忍。

如果可能,她想劝一劝他,劝他放下执念,忘记从前,平静地走完一生,毕竟他的身边始终有燕玲珑不离不弃,这是他的福,他应该懂得珍惜。

大邱王陵在金坦城的西侧,距离王宫有一段距离,如今太平盛世,按说没什么可担心的,可拓跋九霄却偏偏要陪着她一起,她撇撇嘴,说如今南宫绝是断然不能将她怎么样的,他已经是个废人,有畏惧?

他只是淡淡的,没有解释什么,她也只好欣然接受。

此刻,她坐在华丽的马车里昏昏欲睡,原本坐得挺直,后来头如捣蒜,再后来歪斜在他的肩膀上,最后直接倒下。

在她倒下的那一刻,他稳稳地接住了她,捧在怀里,小心翼翼,像抱着一个刚刚出世的婴儿。

为她拂去额前的碎发,他在她的额头印下一吻,又紧了紧怀抱,让她安枕无忧。

得夫若此,夫复何求?

她被这个湿痒的吻弄醒了,睡眼迷蒙间,她扯着唇角笑了笑,翻个身拥住他健实的腰身,睡得香甜。

直到脸上传来痒痒的感觉,她才懒洋洋地睁开眼:

“到了吗?”

慵懒的声音传出,带着一丝晨起的沙哑。

“现在还不到午时,你怎么就这样嗜睡?”

他随意地问。

她伸了个懒腰:

“是啊,这几天总是犯困,大概是太无忧无虑,整天无所事事,只能睡觉了。”

他捏捏她的鼻子:

“你不做那些稀奇古怪的衣服了?”

提起衣服,她突然瞪大眼睛眨巴眨巴,晶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狡黠。

从他怀里爬起来,她突然风晴情万种地勾住了他的颈:

“亲爱的,你说……如果……有一天……我把做好的那些成衣拿到金坦城的大街上去卖,会不会……”

“不准!”

她吞吞吐吐地试探着,话未说完就被他打断,斩钉截铁的两个字,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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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8. 687 生死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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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她立kè

松开他,拔高了声调,那丝不满毫无隐瞒地挂上了唇角。

“你是王后!”

他只说了四个字,便率先下了马车,回身把手伸给她。

她看着那只擎在半空中的手,嘴巴努得老高,从马车里钻出来,使劲推开他的手,自顾自地下来。

明明能感觉得到身后两道冷冷的视线,她却偏是不理,提起繁琐的后服裙角大步向王陵走去。

王陵是拓跋九霄登基后,特意为拓跋冲修建的,里面埋葬着两个人的骸骨,拓跋冲和穆如烟,为了纪念父母,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至于云傲天,当初他死后就由南宫清风继承了王位,南宫清风为了不让世人看出是他谋朝篡位,故而为云傲天与云氏一族设立了陵园,不过这一处陵园在拓跋九霄登基后也被夷为平地,拓跋九霄说,大邱从建国到覆灭,除了拓跋王,再没有第二个王。

当初逼宫南宫清风时,他死状凄惨,拓跋九霄命人随意处置了他的尸体,从此再无过问。

林铃儿站在王陵前,肃然起敬,因为里面葬着霄的父母,虽然在她被册封为后的时候来过这里祭祖,但如今依然能格外触动她。

放眼望去,此处方圆千里都杳无人烟,依山傍水,坐北朝南,窝风向阳,真是个极好的安息之地。

远处的高山上栽满了青松翠柏,冷风袭来,发出沙沙的响声。

王陵高大壮阔的大门敞开着,门口两只石狮庄严威猛,彰显着墓葬中主人的霸气。

精壮的士兵手持长矛兢兢业业地守卫着,不敢有半点懈怠。

这样庄严肃穆的场景让她突然忘了刚才的不愉快,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拓跋九霄,在公公婆婆面前,她还是不要太任性的好,否则他们怎么能放心把儿子交给她。

只见他仍然站在原地,像是料定了她会回头找他一样,他的唇边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除了钱业,他吩咐其他人都留下,这才朝她走来。

“国主、王后驾到!”

钱业在前头引路,在距离大门五米处停下,高声宣告着。

那些守卫王陵的士兵们立kè

跪拜行礼,不敢抬头,直到拓跋九霄说了声平身,带领她迈入大门,那些士兵方才起身,像刚才那般站好。

走过七孔拱桥,穿过雕着麒麟、狮子、云龙、吻兽等的高大石牌坊,他们踏上了通往孝陵的神路。

神路两旁矗立着十八对用整块石料雕刻的石像生,当中有文臣、武将、马、麒麟、象、骆驼、狮子等,如同一批英武的卫士守卫着王陵。

整条神路长达八百米,从这头望过去,远处孝陵顶端黄色的琉璃瓦折射着太阳的光辉,十分耀眼。

记得第1次来到这里时她曾经问过,为什么将父母的陵墓命名为孝陵,他当时沉默了几秒钟,神色凝重地告sù

她,因为他从未为父母尽过孝。

是啊,一个从未见过亲生父亲、与母亲也只有一面之缘的儿子,心该有多么痛!

后来他将南宫绝囚禁于此,她也十分好奇原因,一个如此神圣的地方,他为何会将一个夙仇留下?

他告sù

她说,因为南宫绝需yào

赎罪,代父赎罪,为母赎罪,为七七赎罪,他这样深重的罪孽,需yào

用一生的时间来偿还。

缓步走在这条神路上,她始终怀着一颗虔诚的心,看了一眼身边的他,他的表情同样神圣而不可侵犯,她瘪了瘪嘴,收回目光。

“想问什么?”

他的声音响起,好像她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即使他没在看她。

她想了想,小声说:

“其实我想问,这里面积这么大,却只有孝陵,东西两侧的占地都空着,你不觉得很奢侈、很浪费吗?”

想想现代,寸土寸金,一块位置极佳的墓地动辄一平米几万元,还不是最好的,人活着要花钱,人死了还要花钱,真是不平衡。

那时她就曾想过,如果自己到了弥留之际,一定要告sù

子孙,把骨灰拿到一座风景优美的大山里撒了,不需yào

立什么墓碑、更不需yào

为她的死多花一分钱。

人死了能感觉到什么?死后的事都是给活着的人添麻烦,没这个必要。

只是她从未想过,自己竟会来到这里,与他相遇,做了他的妻子,跟他生了孩子,如果现在有人告sù

她,她有机会回到现代,她一定会断然拒绝,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她一定会死在这里了。

见他半天不回答,她又追着说:

“我知dào

这整个天下都是你的,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能这么任性,等将来孩子长大了,如果看到你这样的坏榜样,还不……”

“将来,”

他突然打断了她,顿住脚步,扭脸看向了她,

“我们都会葬在这里。”

“我、我们?”

她有些发愣。

“这里将会是天盛历代君王的陵墓。”

他的目光淡然无波,接着说,

“放心,我会吩咐下去,死后不要为我们分寝建陵,我们会葬在一起,生死相伴。”

他的话让她鼻子一酸,眼泪扑簌而下。

钱业见她哭了,忙劝慰道:

“王后,恕奴才多嘴,国主的心里,除了您从来容不下第二个女人,就算两年之后您……这样的结果都不会有所改变。照理说,这陵园里面,国主与王后、或者妃嫔的寝陵是要分开建的,可是您听听刚才国主说的,真是让奴才都要感动得哭了。”

因为两年之约的事,钱业一直在自责,后来拓跋九霄想要惩罚他,被林铃儿拦下,她说,若不是钱业,她又怎么会知dào

他为她做了这么多,她感谢他还来不及。

钱业又接着说:

“且不说这两年之后会如何,奴才敢说,真的到了那一天,能被国主带入王陵的女人,一定只有王后一人。”

林铃儿定定地看着他,耳边回荡着那四个字,“生死相伴”,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牢牢地抱住他:

“我很怕死的,你知dào

我的人生信条,安全第一,保命要紧。可是,有你陪着我,我就不怕了,只要有你陪着我。”

这是她第1次觉得,也许死亡也会是一种很浪漫的事,跟他一同葬在这里,他们再不会因为任何世事而分离,生生世世,生死相伴。

他拥住她的身体,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相对于她的感动,他只是淡然一笑:

“好了,走吧。”

生死于他而言早就不重yào

了,他从十几岁起便征战沙场,数次重伤死里逃生,一直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看似高不可攀的冥王,又有谁知dào

这身份背后的代价?

大丈夫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只是遇到她之后,他发xiàn

自己变了,变得惜命。

他怕没有命跟她相聚,没有命陪她到老。

他万不能死在她的前面,因为不想让她承shòu这莫大的悲痛,他会护着她,直到她离开的那一天。

他轻轻推开她,从她手中拿过帕子,帮她拭去脸上的泪,拥着她继xù

前行。

距离孝陵越来越近,红色的宫墙越发清晰起来,进入孝陵内,这里布局并不复杂,按照前朝后寝的格局排列,南起有几座宫殿,往里有东西燎炉,供焚烧纸钱等,再往北是方城明楼,内立石碑,刻写着墓主的谥号生平等,最北端则为宝顶。

宝顶是一个直径约为十米的半球,像一口大锅倒扣在地上,表面用青砖围砌,看起来夯实牢固,宝顶下面是停放灵枢的地宫,在整座陵园里,这里才是重中之重。

也是在这里,林铃儿见到了南宫绝。

他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们,身形消瘦,原本健实的体魄不再,用瘦骨嶙峋来形容他也不过分。

单是一个背影已然如此,她不敢想像此时他的脸会是何等的苍凉。

曾经一个那么意气风发、优越感爆棚的人,如今落得这般下场,真不敢想象他的心该有多么痛、多么不甘。

见她只是站在距离宝顶十米开外的地方便不再往前,拓跋九霄也顿住了脚步,就这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当落在南宫绝身上时,他的眼光变得复杂。

在南宫绝身后两侧,站立着两名守卫,即使他已经是个毫无用处的废人,但囚犯就是囚犯,这是他今生都应该享有的“待遇”。

钱业想要招呼一声,却被林铃儿制止,因为她发xiàn

了刚刚从宝顶后走出来的人,那是燕玲珑和他们的儿子。

燕玲珑身后也有两名守卫,不远不近地跟着,好像生怕她会使诈耍手段逃跑一样。

似乎直到这时,她才真zhèng

用心去看这位女子,她身材十分纤细,白净的脸蛋有些凹陷、苍白,应该是长期营养不布良所致,她的五官很精致,尤其那一双大大的眼睛,真的与她极为相似。

如果不是嫁给了南宫绝,如果她在南宫一族覆灭时选择离开,她应该不会像今天这样,只落得个终日打扫王陵的下场。

看她的样子,年岁应该不比她大,可是生活的磨难却让她看起来比她沧桑许多,毕竟是公主出身,这样的燕玲珑,让她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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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9. 688 岁月静好,安之若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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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身边,跟着一个与七七年纪相仿的小男孩,他似乎继承了父母的优点,长得眉目清秀,此时他边帮燕玲珑清扫着宝顶上的灰尘,边听她说着什么,脸上挂着开心的笑容,与他生活的环境十分不符。

再看燕玲珑,她的脸上也挂着淡淡的笑,好像在跟孩子说什么有趣的事,一大一小说笑着,却没有耽误他们清理宝顶。

林铃儿心里一紧,这样美好的女子,南宫绝怎么会不喜欢?

无论身处何处,她都那样云淡风轻,好像周围的事与她并无半点关联,就算被囚王陵又如何,她好像根本不在乎。

燕玲珑不时地抬眼看向南宫绝,大概在确认他的状态,就在她再一次抬眼时,正巧南宫绝身边的士兵往旁边挪了一步,透过缝隙,她看到了他们。

林铃儿迎上她的目光,想扯开唇角笑一下,可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南宫绝绑架七七的恶性事件,所以这抹笑容,她很吝啬地没有送出。

倒是燕玲珑,在看到她时微怔,随后便放下手中的清扫工具,牵着儿子朝他们走来。

她的步子袅袅婷婷,浑身上下透着公主不俗的风范,林铃儿用欣赏的眼光看着她,没有因为她是绑架犯的夫人而产生厌恶,相反,她一直佩服燕玲珑的坚贞不渝。

“奴才给国主请安。”

她带着儿子在他们面前跪了下来,恭恭敬敬,与一身傲气的南宫绝截然不同。

拓跋九霄没有说话,倒是钱业数落道:

“大胆罪人,这是天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后,还不给王后赔罪?”

也许燕玲珑并不能确定她如今的身份,所以她选择沉默,此时听钱业一说,她马上垂首面向林铃儿:

“恕奴才有眼无珠,不识王后凤颜,还请王后恕罪。”

林铃儿平生最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什么请安、恕罪,一说就是一大串,一点也不干脆。

“不知者不罪,快起来吧。”

她爽快地应了一句。

燕玲珑却没有起身,林铃儿知dào

,拓跋九霄不发话,她不敢起来,于是暗地里用肘部推了推他。

他这才低低地出声:

“平身。”

燕玲珑谢过之后站起来,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她说:

“请国主与王后稍后,奴才这就去推夫君过来请安。”

“不必。”

她还未转身,拓跋九霄便抬手制止了她。

林铃儿与燕玲珑同样错愕地看着他,只见他望着南宫绝的背影,眼底是复杂难懂的情绪。

燕玲珑仿佛明白了什么,她看了眼身边的孩子,突然拉着他再次一同跪下。

林铃儿吓了一跳,脚步下意识地往后一退,不解地问:

“你这是干什么?”

燕玲珑咬了咬唇,终是为难地道:

“国主,奴才有一事相求,还望国主念在夫君是您同母异父的亲弟弟份上,可怜可怜奴才。”

同母异父?

这四个字应该是拓跋九霄的禁忌吧,燕玲珑怎么敢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果然,他的脸色忽然变得暗沉,就像万里晴空突然乌云密布,让人压抑得呼吸困难。

他缓缓垂下眼眸落在燕玲珑的身上,沉吟良久才道:

“说。”

燕玲珑像得到了莫大的恩赐,马上道:

“谢国主。这是奴才与夫君所生的孩子,单名一个’明’字,奴才希望他将来长大能活在明亮的世界里,活得明白、睿智,故而取得此名。他还小,什么都不懂,上一代的恩怨他不知dào

,奴才从没有向他吐露过半个字,他性子开朗、爱笑,而且十分善良,是个好孩子。奴才想求国主,能不能将他带走,让他离开这里,去看一看外面的世界,过上一个平凡孩子的生活?”

燕玲珑的一番话,让同样身为人母的林铃儿感到心酸。

如果不能离开,南宫明就要像自己的父母一样守在这里一辈子,因为他是罪人之子,没有资格离开。

一个刚刚五岁的孩子,从现在起就已经看到了他的一生,这样的日子还有什么盼头?

任何一个母亲都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活得精彩,不枉此生,燕玲珑说出了她心底最想说的话,对着一个最不可能帮她实现愿望的人,却也是唯一能帮她实现愿望的人。

南宫明是去是留,决定权握在拓跋九霄手里,只此一人。

她不禁想到了小穆图,就连小穆图都没有被他完全认可,何况是南宫绝的儿子?

她看向霄,南宫明怎么说也与他有着血缘关系,也许……

“燕玲珑,你们能活着,已经是孤最大的仁慈,斩草除根,你身为一国公主,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这是第1次、也是最后一次,孤听到你说起这样的话。好自为之。”

他没有给她任何也许,与南宫绝之间的血缘关系对他来说应该是一种耻辱,他怎么会答yīng

燕玲珑的请求?

如果南宫明长大后知dào

了自己的身世,知dào

自己的祖父是被拓跋九霄所杀,自己的父母被囚王陵也是拜拓跋九霄所赐,难保他不会报仇。

连小穆图都不被完全认可,何况是仇人的后代?

她暗暗嘲笑着自己,是她太看重那一丝血缘了。

“国主……”

燕玲珑眼含泪花抬起头,当迎上拓跋九霄那双格外冷酷的眼睛时,忽然住了口。

也许她是从他的眼睛里读到了“斩草除根”四个字,没有人敢拿孩子的生命去冒险,她只能认命。

“是,奴才一家……谢国主不杀之恩。”

她乖顺地垂首叩谢隆恩,在她再次抬起眼眸时,拓跋九霄已然转身走远。

林铃儿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又转过身来看着依然跪在地上的燕玲珑,伸手将她扶起:

“起来吧。”

燕玲珑没有抗拒,而是借着她的力量站起身。

被拒绝后的她,并看不出有多么失望,好似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的唇边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那股淡然的气质超然物外,好像她根本不属于这个纷纷扰扰的世界。

她笑着打量了林铃儿一会,然后支开了南宫明。

“我知dào

你是谁,夫君为你做了很多事,他肯娶我,也是因为我的眼睛有几分像你。”

她忽然这样说,林铃儿一点心理准bèi

都没有,她的语气极淡,不带一丝嫉妒与怨恨,好像这件事根本与她无关。

林铃儿勉强笑了笑,不知该说什么,于是敷衍了两个字:

“是嘛。”

南宫绝的确为她做了很多,包括绑架她的女儿,所以在燕玲珑这位正妻面前,她没有第三者般的羞愧,而是更加理直气壮,甚至带着丝轻蔑与不屑,却不是对燕玲珑,而是望向了不远处的南宫绝。

燕玲珑并不生气,她笑了笑:

“你好像从来没有感动过?”

“感动?”

林铃儿收回目光落在她的脸上,

“如果有人绑架了你的儿子,说是为了得到你,你会感动吗?”

燕玲珑掩口窃笑起来,若有所思地说:

“我这个夫君……实在有些孩子气,仗着自己还有些功夫就胡作非为,他可以坚持初心,却用错了方法,难怪得不到王后的心。”

笑罢,她忽然郑重其事,

“王后,对于夫君曾经做过的一些令您不快的事,奴才替他向您道歉,请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忘了吧。最好将他这个人……也一并忘了。”

林铃儿一惊,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燕玲珑,南宫绝的女人居然不嫉妒她,甚至为他求情,这着实令人惊讶。

还有她刚刚在谈到南宫绝时的表情,带着母亲对孩子般的纵容与宠溺,她无法理解,是怎样的感情才能让她做到如此宽容大度,不计较曾经在他身上发生的一切?

见林铃儿的表情,燕玲珑仿佛猜到了她的心思,继xù

说:

“奴才不知dào

今天国主与王后来此是哪位的主意,但显而易见的是,您二位特意来到了这里,盯着夫君的背影看了那么久,想必今天您二位并不是来拜祭祖宗的吧?奴才恳请王后一件事,今后不管出于何种原因,都请国主与王后不要再来看望夫君了,可以么?从奴才嫁给他开始,就没享shòu

过一天清静的日子,如今……”

说着,她转身看向了南宫绝,眉目间满含深情,

“他终于安稳了,不用再为任何事、任何人奔波,他终于可以每天陪在我身边,看着我劳动、跳舞,听着我说话、唱歌,他终于离不开我了,就像我离不开他一样。岁月静好,安之若素,我愿就这样与他过完一生,在孝陵也好,在王宫也罢,只要我们在一起,哪里都一样,这样很好,很好。”

她连着说了两个“很好”,声音淡淡的,像是说给人听,又像是自言自语,可她的表情却是真实的,林铃儿从她的脸上看到了“岁月静好,安之若素”,怪不得她如此安心,原来她终于彻彻底底、完完整整地得到了南宫绝,这于她而言,已是全部。

她不要他们再来看他,因为她不想被打扰,更不想南宫绝会见到她再想起什么,原来她竟爱得这样深,深到可以不在乎他已是废人,可以包容他曾经爱过的女人,原谅他所做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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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0. 689 你是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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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起了燕玲珑被吊在午门时的情景,她始终咬着唇,不哭不闹,只是安静地注视着远方,她是在看南宫绝,就像此刻看着他一样。

这样的燕玲珑,让她另眼相看,更多了一丝敬佩。

“你这样爱他,他知dào

吗?”

回想起沙漠中的南宫绝,她为燕玲珑感到不值。

燕玲珑看着南宫绝的背影,点头笑了:

“从前,他总是板着脸,不看我,也不听我,我在他的眼里恐怕连一粒灰尘都不如,因为他的目光时常随着一粒灰尘而动也不愿落在我身上。可是现在……”

说到这,她的脸颊有些红晕,那羞涩的样子宛如初恋中的小女人,

“我在不经意间,总是能发xiàn

他在看我,虽然一接触到我的目光他就害羞地避开,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一直在看我。”

她悄悄地靠近了林铃儿,伏在她耳边小声说,

“偷看。”

说罢,她娇笑着站回了原来的位置,满脸的幸福、满足。

林铃儿说不清此时的感觉,她只知dào

如果换作是她,被终生囚禁在此,她只会想办法逃跑,不会安于现状,更不会有心思谈情说爱。

而在燕玲珑的眼里,南宫绝已然就是整个世界。

她笑了笑:

“恭喜你。”

对于一个以爱为生的女人,恐怕没有这句话更适合她了吧?

燕玲珑笑得更加甜蜜,因为这一番对话,她对林铃儿似乎完全放下了戒心,沉浸在幸福中的女人似乎更容易开心。

她笑着说:

“所以,我希望王后再不要来了,我不想让他有一丝丝的机会能想起你。在他意气风发的时候,他把全部的爱都献给了你,如今他面临终身残疾,风采不再,可我却能得到他的心,今后漫长的几十年,都会由我陪他度过,这就够了。”

“南宫绝很幸运,因为他娶了你。”

林铃儿说。

燕玲珑的脸上洋溢着发自内心的笑,因为这句话。

“那么,奴才就不远送王后和国主了,请王后一路走好。”

她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南宫绝身边,于是跪下相送。

林铃儿最后望了一眼南宫绝,对她说:

“希望你们能携手到白头,生死相伴。”

这不正是她想看到的吗,可为什么转身时,心里是酸酸涩涩的痛楚?

在走出几步后,身后传来的声音似乎帮她找到了答案。

“绝,你怎么哭了?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伤口痛?”

是燕玲珑,南宫绝哭了?

她转过身,看到燕玲珑跪着,伏在南宫绝的膝上,急切地帮他查看着从前落下的伤口,完全没有公主的架子,在他面前,她只是一个全心全意爱他的女人,那么那么爱,从一开始就用尽了全力。

南宫绝没有说话,她看见他放在轮椅上的手握成了拳,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良久,他的手掌缓缓张开,颤抖着伸向燕玲珑,最终抚上了她的脸庞。

燕玲珑的身体因为他的这个动作而变得僵硬,她不可置信地看向了南宫绝,那声音好似被泪水浸泡过,咸咸的,涩涩的:

“夫君……”

“玲珑,谢谢……”

南宫绝的声音沙哑,完全失了当年的味道。

“玲珑?你叫我玲珑?这是你第1次叫我的名字……”

燕玲珑真的落了泪,她捧住南宫绝的大手,紧紧地贴在自己脸上,她似乎明白“谢谢”这两个字的含义,被泪水浸染的眸子亮晶晶的,明媚而温柔,

“我爱你,从你揭开我的喜帕时开始,你是我的夫君,为你做什么我都愿意,不用谢。”

看着这样的他们,林铃儿知dào

,她真的不用再来了。

南宫绝有这样一个妻子,是他最大的福气。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了孝陵,南宫绝放下了,她也该放下了,放下一切无关的人,像燕玲珑一样,从今天起,心里只装着一个拓跋九霄,还有他们可爱的孩子……们!

快走到孝陵门口时,她隐约听到了钱业的声音:

“国主,奴才刚才去问过这里的守陵将军,他一直按照您的吩咐,对南宫绝及其妻儿照顾有加,衣食住行样样打点得有模有样,从来没有委屈过他们。”

“去他们的住处看过了吗?”

拓跋九霄的声音很低。

“是,看过了,住处宽敞、干净、明亮,吃的用的都不错。平日里南宫绝只能在轮椅上坐着,燕玲珑独自一人照顾着他和孩子的饮食起居,事无巨细,十分周到,国主大可以放心。”

钱业说罢,之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补充道,

“哦,对了,国主命人送来的书,燕玲珑每天都会给南宫明讲读,会教他识文断字,没白费了国主的一番苦心。”

拓跋九霄不再说话,门外安静下来。

直到这时,林铃儿似才明白他为什么要跟她一起来到这里,原来他不是吃醋;原来他一直在暗地里关心着这个同母异父的弟弟,不管他曾经做过什么;原来那丝血缘在他眼里并不是一文不值;原来,他竟是这样的好……

她走出孝陵时,阳光正好,孝陵门口正值风口,而他就站在那里等她,一步不曾移动。

钱业被吹得东倒西歪,却仍然在使尽浑身解数来维护他,即使他比他矮了那么多。

“怎么不到那边阳光下等我?”

她迈出门槛,清脆的声音很快被冷风打散。

他回过头,撑起自己大大的斗篷将她裹进怀里,然后拥着她离开了原地。

远离了风口,阳光下的冬天,其实并不寒冷,尤其被他这样裹着,她感觉心里好像烧了一盆炭火,不旺,温暖却能细水长流。

对于南宫绝的事,她不打算问他为什么这样做,她只知dào

,自己嫁了一个有情有义的好男人,他的心不是铁打的,他有着世人都不懂的温暖,她很庆幸,她懂,这是她的男人。

回去的路上,她一直依偎在他的怀里,像个缠人的孩子。

脑海里回荡着燕玲珑的话,还有南宫绝那只颤抖的大手。

岁月静好,安之若素,这是人生最大的幸福。

“在想什么?”

见她长时间发呆,似乎觉得怀里的人过于安静,与她的个性太不相符,拓跋九霄不禁用力往怀里拥了拥她。

她不想再在他面前提起任何有关旁人的事,于是随意扯开了话题。

“在想……”

她眼珠一转,忽然想起一件事,

“在想开成衣铺子的事啊!”

“怎么,见南宫绝人家夫妻恩爱,你感觉不平衡,所以故yì

跟我找茬?”

他的声音冷冷的,带着一丝嘲弄。

她腾地从他的怀里坐起来:

“你说什么?谁不平衡?谁找茬?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不平衡了?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没必要替你隐瞒了。”

她往后退了退,与他拉开距离,得yì

地笑着,

“别以为我不知dào

,你表面上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实jì

在暗地里早就为南宫绝安排好了一切,你这个表里不一的家伙,我看你才是不平衡,你才是故yì

找茬!”

听她这样说,他并不意wài

,也不觉得尴尬,却也没有解释,只是看着她轻轻勾了勾唇角,便移开视线,将马车上的小窗推开一道缝隙,欣赏起外面的风景。

此时她倒是真的不平衡了,凭什么他说一句就可以云淡风轻的过去,而她却要气得够呛?

“拓跋九霄,我在跟你说话!”

她恨恨地咬牙。

“嗯,我在听。”

他的声音轻缓地响起,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他越是这样,她就越是生气。

“好,既然你在听,那我就告sù

你一件事,你也知dào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王宫里那么闷,不等我生出儿子,恐怕就会被憋出病来,你也不想要个疯疯癫癫的王后吧,带出去多没面子?所以我决定了,我要在金坦城上开一间最大的成衣铺子,我要做出自己的品牌,名字我都想好了,我要延续我在高昌时的风采,把铃曦坊继xù

开下去,我要让天盛的百姓以能穿上铃曦坊的衣服为荣!”

她的眼睛雪亮,说得yì

气风发、斗志昂扬,她好像已经看到了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百姓们排着队购买铃曦坊的衣服,对她的设计赞不绝口。

良久,她都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她气得使劲拍了一下他的后背,硬梆梆的,震得她手掌发麻。

“你倒是说话啊?”

堂堂一国之君,除了她这个不分轻重的小女子,这世上真找不出第二个人敢对他动手。

他无奈地闭了闭眼,转过身正看见她揉着自己的手掌,不免觉得好笑:

“还知dào

痛?”

“痛,痛死了!你这背是石头做的吗?”

他握住她的手,另一只覆上她的掌心,轻轻揉搓着:

“哪有这样的道理,你打疼了我,我还要帮你揉手?”

她嘟着嘴:

“别想转移话题,我要开服装店,我要开成衣铺子,你听到了没有?”

虽然她是王后,可他是国主,没有他的允许,她想在外面做事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他一直垂眸看着她的手,淡淡地再次扔出了那四个字:

“你是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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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1. 690 你做前台掌柜,我做幕后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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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马上沉不住气了:

“我是王后怎么了?王后就得死板板地一辈子在宫里发呆?王后就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了吗?按理说,我是王后,王后不是更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吗?”

总是拿王后的身份压她,如果不是她舍不得他,管他什么王后,她早就可以抛了不要!

再说,如果外面的人知dào

是王后在金坦城开了一家服装店,那还不挤破头来买?想想那样的场面,她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正因为你是王后,才不能随心所欲。”

“到底为什么?”

她把手抽回来,气急败坏地质问着他。

他转过身体,面向前方坐正,沉吟片刻才说:

“官即是官,民即是民,为官者要为民办事,而不是榨取百姓的利益。”

“好,就算你说的对,但我做生意光明正大,怎么就是榨取百姓利益了?”

她想了想,又说,

“再说了,我又不是官,别拿那些当官的论调来给我立规矩,我不接受。”

“你不是官,可你的男人却是这天下最大的官。”

他暗沉的目光射来,她张了张嘴,没有再说出什么。

回去的一路上,她都咬着唇,没有再跟他说话,虽然承认他说的有一部分是对的,但她也有她的道理,绝对不会完全妥协。

只要想到她的裁衣坊里那些漂亮的成衣,女人的、男人的、孩子的,想到将它们摆放到铺子里,最好再找几个漂亮女子作模特,那样的场面光是想想就已经让人兴奋不已,她又怎能轻易放qì



易容工具在他的手里,上次在东暖阁时他说过,如果想要回她的易容工具,就要拿她自己来换,一次只能换回一件,几十件零零碎碎的工具呢,她要什么时候才换得完?

一路想着、琢磨着,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到了王宫。

用过了午膳,霄要留在景慈宫小憩,饱暖思淫银欲,从他的脸上、他的眼睛里,她就看出了他那爆棚的欲玉望,可想着他在马车上的表现,她毫不留情地把他推了出去。

他站在门外不想走,却又碍着有下人在,只能抵在门上小声威胁:

“你不要儿子了吗?”

她在门内嗤嗤地偷笑着,说:

“老娘现在心情不好,生不出儿子!”

心情不好,他自然知dào

是因为什么,知dào

他不答yīng

她就不会给他开门,可是原则问题,他说一不二,最后只能拂袖而去。

见他真的走了,林铃儿偷偷命人找来了朱固力。

自从回到天盛,林铃儿的地位有目共睹,而朱固力作为她的师兄,待遇自然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是与他所想的,仍然是有些不小的出入。

他原本以为凭借着林铃儿的身份,他怎么也能混上个一官半职,抖抖王后师兄的威风。

可谁能想到,拓跋九霄冷情得很,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如今他只是作为王后师兄的存zài

,无名无权,拓跋九霄送了他一套宅院,三进院,倒是不小,在金坦城内不错的地角,每个月发给他俸禄,明目很简单,因他在过去的四年里保护王后有功,之外再无其他。

他在这若大的金坦城里过上了米虫的日子,倒也算是逍遥自在,可距离他的目标却是停滞不前,一步也没有迈进过。

至于林铃儿,因为忙着自己的事,没心没肺的,很少召他进宫,今日突然派人叫他,他受宠若惊,临走之前还特意打扮了一番,以为会有什么喜事。

王宫内,朱固力仗着自己是王后唯一的师兄,故yì

拿出了几分国舅爷的派头,走路大摇大摆,昂首挺胸地来到了景慈宫。

给王后行过礼,林铃儿给他赐了座,并告sù

他不必拘谨,他们也有些日子没见了,此次召他进宫不过是话话家常而已。

“师兄近来可好?平日里都做些什么?”

林铃儿笑着问。

朱固力见她一身华服,又住在这么大的宫殿里,羡慕不已。

再看看他自己,无论从何处看,他只是一个平头小老百姓而已,与皇亲国戚好像搭不上半点关系,唯一不同的是,他拿着朝廷俸禄,不用自食其力。

轻叹一声,他说:

“唉,我一个市井小民而已,能做些什么?平日里不过是一日三餐,一天两觉,无正事可做啊。”

林铃儿听出他似乎有些百无聊赖,可她也明白拓跋九霄的心思,他不想让任何人凭借着国主的威名在外面作威作福,尤其朱固力向来只是个小小的商贾,根本不适合做什么官,所以他宁可养着他,也不愿给朝廷、百姓添个麻烦。

她笑笑:

“师兄啊,人得知足,你无事可做还能一日三餐吃个饱,一天两觉睡得安稳,比起那些终日为生计奔波的百姓,你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了。你说呢?”

王后毕竟是王后,没有人敢得罪,朱固力这个看惯了别人脸色的商人更是分得出轻重,于是马上陪起了笑脸:

“王后说得对,说得对,师兄能过上今天这样衣食无忧的日子,多亏了王后,是托了国主与王后的大福啊!”

林铃儿但笑不语,喝了口茶继xù

说:

“不过……师兄既然觉得无事可做,日子过得有些烦闷,不如我帮你找点事情做?”

朱固力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看来今天他这身漂亮的衣服没白穿,果然有好事找上门!

未等林铃儿说出什么事,他已经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表了决心:

“只要是王后吩咐的,小民定当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林铃儿一口茶差点没喷出来,摆摆手说:

“师兄,你吓我一跳,我如今身居王后之位,哪有什么需yào

你赴汤蹈火的事?没那么严重啦。”

不严重更好,朱固力心想着,只是当林铃儿说出这件事后,他的心立马又跌入了万丈深渊,

“我啊……”

林铃儿刚想说话,却又跑到门口仔细往外张望了一番,确定拓跋九霄不会来,她又跑回来接着说,

“我想在金坦城里继xù

开咱们的铃曦坊,不过你也知dào

我的身份,王后嘛,出去做生意赚百姓的钱终归是不太好的,但你也知dào

我是个闲不住的人,而且我这里又积攒了那么多的成衣,不把它们拿出去卖、试试这金坦城的水,我是怎么都不甘心的。所以我打算把开店这件事全权交给你负责,你做前台的掌柜,我做幕后的老板,如何?”

朱固力的心顿时拔凉拔凉的,刚刚才拍着胸凶脯说全力以赴,以为她是要给他个小官当当,谁想到她会让他继xù

干之前的买卖,如此说来,他与之前那个整日东奔西跑的小商贩又有什么区别?

绕了一圈,结果还是回到了原点。

他泄气地垂下了头,难道是因为他做过的那件事,所以才得到这样的报应?

正想着,只见林铃儿忽然拿起手边一支细细的竹签把玩起来,他定睛一看,这不正是她丢失的易容工具中的一件吗?这竹签的尾端拴着两根白色的羽毛,竹签上面刻着“林沧海”的大名,怎么会在她的手上?

“王后,这、这工具找回来了?”

他刚想坐下,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就又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指着竹签有种想哭的冲动。

林铃儿没发xiàn

他的异常,仍是左右手来回把玩着,点头说:

“是啊,找回来了。想我当初几乎把桃园居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它的下落,如今却有人主动给我送回来了。”

“送、送回来了?谁?”

朱固力的脸色有些发白,两条腿软软的,好像轻轻一戳他就能倒下。

“谁?”

林铃儿哪里知dào

他曾经做过些什么,故yì

朝他挑了挑眉毛,卖起了关子,

“你猜?”

这一下不要紧,朱固力直接吓得跪在了地上。

林铃儿惊讶极了,也从椅子里站了起来:

“师兄,你这是干什么?”

“王后恕罪,王后恕罪啊……”

没用林铃儿说什么,他已经招架不住了。

“恕罪?”

林铃儿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虽然不知dào

朱固力为何如此,但他既然露出了马脚,她不妨就顺藤摸瓜吧,

“如实招来,我便饶了你,如若不然……”

她的脸色变得很严肃,缓缓落座,扔出了威胁的话。

朱固力擦了擦额头的汗,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当初在斯南的小镇,阿莫礼骗了她、打算强行把她带回宫时,她以绝食抵抗,阿莫礼终究敌不过对她的心疼,决定放她走。

可是就这么放她走,他又不甘心,因为深知朱固力的底细,所以他让朱固力偷了她的易容工具,并逼着他将当时她身边伺候的丫鬟香雪易容成了她的样子,这才放他们离开。

阿莫礼当时留下了她的易容工具,朱固力说他这样做是因为不想再让她易容,而且他一直对她抱有幻想,他幻想着她和拓跋九霄不能走到一起,倘若日后他有机会再去找她,不想因为她又易容成别人的样子而认不出她。

就算他们终究不能在一起,他也不想今后偶然遇见时,他会认不出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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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6. 386 虎口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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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

彩玉和彩心不放心地跟了进来,却只看到丹珍的背影消失在密林中。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上去啊!太子妃对这里的地形不熟,如果出了什么事,你们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彩玉一声厉喝,眼前的几个护卫不敢怠慢,马上跟了进去,彩玉和彩心也随后跟上了。

“穆天宁……穆天宁……”

林子很密,加上丹珍的迫不及待,一人一马很快便隐没在里面,她骑在马上,用手上的弓拨开一簇又一簇垂下的枝叶,寻找着穆天宁的身影。

可是喊了几声都不见回应,她前后看了看,这才发xiàn

自己已经无法辨别方向,一时的迷失让她有些微的慌张,可毕竟是没少经lì

过这些事,她咬牙坚持着,心中一个声音在叫嚣着,一定要找到他。

“穆天宁……你在哪里……”

她拔高了声调,继xù

喊叫着。

此时,后面追进来的彩玉和彩心听到了她的声音,虽然听得到,但是声音很小,距离应该很远,她们不由得担心起来。

“公主,你在哪里?公主……”

可惜,此时丹珍的心里只有穆天宁,她越走越远,想返回时,已经真的找不到出路了。

阳光穿过细密的枝叶斑驳地洒下来,可那星星点点的光亮并不能照亮来时的路,不知不觉中,丹珍开始在原地打转,走了几个来回,最后都会回到同一位置。

“该死!”

她气恼地用弓使劲抽打了一下枝条,

“穆天宁,别让我找到你,否则我一定要扒了你的皮当被盖,什么阳光般的笑容,我看你就是头黑了心的狗熊!”

咒骂声刚刚落下,不远处的树丛里突然发出一阵沙沙声,有猎物?

这一发xiàn

让丹珍喜上眉梢,如果她一个人能猎到一头鹿的话,穆天宁一定会对她刮目相看。

这样想着,她也不急着出去了,搭好了弓箭就朝声音的来源走去。

地面的草都快有一人高了,她骑在马上视线还算不错,朝着那个沙沙声靠近的同时,猎物似乎也在朝她的方向移动。

“不知死活的小东西,来啊,快过来……”

她的脸上绽开了一抹狡黠的笑,可是她却没有想想,哪有猎物会主动靠近人类等着被猎杀的道理?尤其是跨下的马,四只蹄子不停地来回移动着,流露出一丝慌乱。

“你给我老实点,小鹿要是被你吓跑了,我回去就宰了你!”

话音刚落,眼看着她与猎物只有几米远的距离了,不等她的箭射出去,草丛里突然蹿出一只猛虎,朝着她直扑过来。

“啊……”

从小就跟着父王和王兄们出去打猎,却从来没有遇过这种阵仗,独自一人面对一只凶猛的老虎,手中的弓箭由于惊恐早就掉在了地上,此时此刻她甚至忘记了躲避,就那么傻愣愣地看着朝她扑来的大虫。

跨下的马反应更加强烈了,原本这马性子就烈,再遇上天敌,哪里还肯乖乖地待在原地,撒开蹄子调头就跑。

“啊……救命……救命啊……”

丹珍差一点就从马背上掉下来,马儿受了惊,只顾自己逃命,哪会管主人的死活。

她坐在马上被颠得七扭八歪,不时地回头看一眼穷追不舍的猛虎,这虎很瘦,看来是饿了几天了,今天不吃掉她的马,估计也会吃掉她来填饱肚子,或者干脆把她和马一起吃掉?

“救命……穆天宁,救我啊……”

她高声呼救,这个时候还要什么面子,里子都可以不要了。

在这样的密林里,老虎的身形必然要比高头大马占优势,马身太高施展不开,就在丹珍回头看老虎、再一次回过头时,前方垂下的树枝“啪”的打在了她的身上,她身形不稳失去了平衡,从马上跌落下来。

马儿还在继xù

往前跑,她却被落下了,与此同时,那头老虎也放慢了脚步,不再追赶马儿,因为她这个小女孩看起来更容易被吃。

老虎没有给丹珍喘息的余地,更没有留给她逃跑的时间,它前腿弓后腿蹬,腾起、俯冲,张开血盆大口,直奔她而来,这一下扑上来,她必死无疑。

“啊……”

丹珍闭上了眼睛,她从来没想到自己竟会命丧虎口,昨天有穆天宁救她,可是今天,他在哪里?

随着丹珍的尖叫声响起,那头老虎的叫声也响彻山林,可是等了半天,老虎居然没有扑上来?

丹珍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睛,眼前,老虎的身上中了一箭,正躺在她面前的地上张嘴喘息着,看来这一箭虽然没有要了它的命,却伤到了要害。

这是怎么回事?谁射的箭?

正当她迷惑不解时,穆天宁策马从另一个方向迅速赶了过来。

他跳下马先是察看了一下老虎,这虎还没死,难保它不会再伤人。

“上马!”

他朝着丹珍吼了一声,丹珍还没有从惊吓中回过神来,根本充耳不闻。

穆天宁急了,走过来一把将她从地上拉起来:

“上马,听不懂吗?”

他又朝她吼了一嗓子,这么危急的情况,她居然还傻愣着,就这样还敢出来打猎,等着被吃吧!

丹珍的眼泪已经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不是感动,真真是被吓的。

无奈之下,穆天宁只能扶着她上了马,丹珍刚刚上马,突然看着他的背后,眼睛撑得老大,大叫一声“小心”!

说时迟,那时快,缓过劲来的老虎突然朝着穆天宁就扑了过来,由于背对着老虎,穆天宁直接被它扑倒在地,待他翻过身来时,老虎张开血盆大口,朝着他的颈子就要咬下来。

此时的丹珍不知哪来的勇气,抽出挂在马身上的一柄长剑,跳下马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照着老虎的身子就扎了下去。

她不知dào

扎的是哪,只见那剑留在了老虎的身体里,老虎吃痛,放开了穆天宁,转身就朝她扑来。

她不知dào

该怎么面对了,手中没有武器,她只能连连后退,最后跌坐在了地上。

老虎再次腾身而起,就在这时,穆天宁飞扑过来挡在了她的身前,举起手中长剑,锋利的剑刃从老虎的颈部刺入,他就势一划,老虎的肚子被破开了,鲜血喷溅了出来,将穆天宁的一袭白衣染红。

“啊……啊……”

身后,丹珍最初进入林子时那股勇气通通变成了负数,如今只剩下一声接一声恐怖的惊叫。

“行了,别叫了!”

穆天宁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嗓子,老虎朝一边倒下时,一条腿压在了他的身上,这也足以把他压垮。

他从老虎的腿下抽身出来,将手中还在滴血的剑扔到了老虎身上,这下它怕是永远也起不来了。

丹珍受了惊吓,顾不得脸面,一下扑进了穆天宁的怀中,放声大哭。

也许是这边打响的战斗终于惊动了其他护卫们,也许是丹珍的哭声太过响亮,直到这时,一群护卫和彩玉彩心才陆陆续续从四面八方赶来。

“太子爷,属下护卫来迟,请太子爷治罪!”

一众人等纷纷跳下马跪在了穆天宁面前,彩玉和彩心则赶紧跑到了丹珍的身边,想要出声安慰,可是一看两人这架势,立马闪到了一边,这不正是两人和好的时机吗?

穆天宁勇战猛虎,此时正气喘吁吁,哪里有心情治谁的罪?

他坐在地上,腰身被丹珍死死地抱着,脸上、身上都是血迹,样子狼狈不堪。

“放手!”

最让他恼火的不是这副狼狈的样子,而是缠在他身上的这个女人,若不是她闯进了他的埋伏圈,他也不用费了这么大力才猎到这只虎了。

“不放,不放!”

丹珍缠得他更紧了,好像只有他的怀抱才是最安全的。

然而此刻她的心里也的确是这么想的,他救了她两次,就算他再讨厌她,他还是奋不顾身地救了她,就冲这一点,她就不打算再放开他了,这样的男人,不可多得,她一定要让他留在自己的身边。

此心非彼心,穆天宁与她的心境,截然相反。

见她不放手,他猛地推开了她,毫无怜香惜玉之情。

他连句话都懒得跟她多说,马上起身,吩咐道:

“把虎抬回去。”

“是!”

护卫见他根本没有责罚之意,便谁也不敢再提起此事,连忙领了命七手八脚地将虎绑了,用一根木头抬着往外走去。

穆天宁也上了马,跟在这些人后面就往外走,仿佛丹珍此人不存zài

一样。

“穆天宁,那我呢?你怎么不管我了?”

丹珍站起来追了几步,巴巴地问道。

穆天宁驻足,微微侧目,她的满面泪痕、她娇弱的样子,在他看来都是装的,就算不是装的,也打动不了他的分毫,从新婚之夜起,他就将这个女人看透了,她就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野蛮公主,根本不值得人去同情、去可怜!

他冷笑一声:

“哼,别装可怜了,你不是挺厉害的吗?”

由于几个护卫下马抬虎,有几匹马自然就空了下来,他随手一指那几匹马,

“随便挑一匹,自己回去吧。”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穆天宁,你、你……”

丹珍指着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剩下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干脆让老虎把我吃掉好了,为什么还要救我?”

她不甘心地在后面追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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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8. 428 王爷带着一顶花轿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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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则跟在穆雨身边,看着后来的黑衣人将山洞里的人贩子都绑了出去,还从山洞里解救出另外一些少女,她真是由衷地感激穆雨等人。

然而,当她看着秋雨和冬雨被绑走,只留下两个瘦小无助的背影时,心情却变得格外复杂。

跟穆雨走在后面,她不由得问:

“穆副将,秋雨和冬雨……会怎么样?”

穆雨的声音冰冷,听不出情绪:

“敢在冥王府里做这种事,害的是王爷的人,后果可想而知。”

春雨的心狠狠地抖了一下,就在她出嫁前,她们还信誓旦旦的说要跟着她陪嫁,因为想让她身边有两个体己的人。

殊不知,原来那是她们在给自己找退路,相处这么多年,到如今才知dào

,人心隔肚皮,而她与她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座山。

她默默地低下了头,今天明明应该是她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为何会变成如此模样?

身上的大红喜服此刻没有因为洞房里的花烛而闪耀,反而披上了厚重的黑夜,变得越来越暗淡。

太子府的人还在四处寻找春雨的身影,而冥王府的教场上,此刻已然灯火通明,几十只火把照得黑夜如同白昼,照得人心惶惶。

教场上,几十个头戴黑色头套的人成排地跪在地上,双手被反绑在身后,嘴巴被破布塞住,颈上都架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

待秋雨和冬雨被带到时,看到眼前的场景,心里那道早已溃不成军的防线轰然倒塌,双腿一软便瘫坐在了地上。

原以为自己计划周密,不仅能下毒,还将此事嫁祸于春雨,岂料,如今春雨却成了她们的人证,王爷回来了,她们在劫难逃。

春雨也被这阵势吓了一跳,远远看去,明亮的火光中,教场上那银色的发张扬着、跳动着杀机,王爷恐怕已经知dào

了一切,接下来,恐怕是免不了的腥风血雨。

穆雨急步走近,向拓跋九霄施礼后,禀报道:

“王爷,春雨已经找到,秋雨和冬雨也一并带回,请王爷发落。”

拓跋九霄一直背对着他们,挺身而立,听了穆雨的禀告后,他才缓缓地转过了身。

只是这一转身,却让秋雨和冬雨觉得时间变得那样的漫长,当拓跋九霄的目光冷箭一般向她们射来时,冬雨干脆一口气没上来,晕厥了过去。

而秋雨,只感觉那目光像是一把锋利的匕首,正在一刀一刀地凌迟着她,让她无所遁形。

“王、王爷……”

她颤抖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在回来之前她已经想好了诸多说辞、诸多借口,可是在看到拓跋九霄这一刻,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骇人的一眼过后,拓跋九霄便将目光从秋雨的脸上移开,他没有想像中的勃然大怒,更没有想像中的雷霆万钧,一双银靴在秋雨的面前轻轻掠过,走向了旁边头戴黑套跪着的人。

他双指拈起一人的头套,淡淡道:

“秋雨,认识他么?”

秋雨不敢看,可只要是拓跋九霄的命令,就像是一种习惯一样,没人敢不听。

循着那双银靴走过的轨迹看去,视线落在那人的脸上,惊恐已经不足以表达她此时的心情,明明是火伙热的夏天,她却冷得发抖,上下牙齿抖得咯咯作响。

那人不是别人,赫然是把她们抓走的李源,李大哥!

他此时就像刚才的她们一样,被五花大绑,像只战败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哪里还有当时的得yì

与自大?

秋雨知dào

,她完了,连李源都被抓了回来,恐怕他早已经招了,她再否认、再狡辩,还有用吗?

“认、认识……”

她机械地点着头,恐惧的泪水随着点头的动作而滴落在地。

拓跋九霄扔掉手中的头套朝她走来,闪着寒光的银靴落入她的视线,他冷酷的声音从头顶飘了下来:

“很好。把事情的始末详细道来,本王会考lǜ

对你从轻发落。”

“是、是……”

在面对拓跋九霄时,秋雨仿佛失去了思考能力,她的大脑变得一片空白,唯一能思考的就是拓跋九霄提出的问题。

此时此刻,她不是那个被丹珍牵着鼻子走的人,而是一个被拓跋九霄牵着心走的人,因为冥王就是有这个能力,他那骇人的威慑力能直逼你的心神,让人无处可逃。

秋雨将事情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包括彩云和彩芝在丹珍的授意下如何贿赂了她和冬雨,丹珍平日里又是如何假情假意地取得林铃儿的信任,庆源如何给了她毒药,她又是如何下毒,如何嫁祸给春雨,今晚又为何急于跟着春雨陪嫁,出了冥王府如何被庆源等人打晕卖掉……

但是最后,她不忘强调了这一点:

“王爷,奴婢知dào

罪不可恕,可奴婢也是有苦衷的呀……”

想起自己唯一的亲人,她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太子妃她抓了奴婢的养父养母,奴婢是个孤儿,是养父母把奴婢拉扯大的,奴婢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就算搭上奴婢的性命,奴婢也要保全他们……”

“哦?”

拓跋九霄突然打断了她,冷厉的眸子似要洞穿她的脑壳,

“所以你就选择伤害本王最爱的人?”

一句“本王最爱的人”,字字敲击着她的神经,那紧绷的弦被敲断了,因为这句话几乎已经判了她的死刑。

不管她下的是落胎药也好、鹤顶红也罢,结果都是一样的。

“王爷,奴婢知dào

错了,奴婢知错了……”

她哭诉着,不停地磕头,无论多少怨、多少恨,在拓跋九霄面前都化成一阵风散了,她触到了冥王的逆鳞,说什么都是徒劳,唯一能做的,只剩下哀求。

“穆雨!”

拓跋九霄唤道。

“末将在。”

穆雨赶紧上前。

“把人贩子送到昆都府,交给府尹处置。告sù

他们专用密道的地点,让他们彻查人口贩卖案。”

“是。”

“将秋雨、冬雨关入地牢,没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探视。”

“是。”

“庆源等人暂时押解在此,等本王回来再行处置。”

“是,末将遵命。”

“还有,今晚的事,任何人不准透露给铃儿主子!”

“是。”

这一声,不仅是穆雨,是所有人的应答,因为他们知dào

,这个铃儿主子是冥王的死穴,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事,无论大小,都是最重yào

的事,没有人敢怠慢。

拓跋九霄一一吩咐完毕,最后才将目光落到了春雨身上。

“叫人准bèi

一顶轿子,本王要亲自护送春雨过门!”

“王爷……”

春雨不敢置信地去看拓跋九霄,她不明所以,却受宠若惊。

拓跋九霄却没有再看她,亦没有给出任何解释,银色的长袍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闪亮的弧线,他迈开大步便朝外走去。

临走前,春雨最后看了一眼秋雨和冬雨,还有那个被称作李老板的人,不知dào

他们还会不会再见。

她不知dào

冥王是用了什么方法,怎么会在眨眼之间就将所有人都抓了回来,一个看似扑朔迷离的案件,似乎在刹那间就大白于人前,她不得不佩服这样的冥王,更为林铃儿有这样的男人保护着而感到欣慰。

她不知dào

的是,在穆雨看到庆源从破庙处返回时,便派人跟踪了他们,那人确定了庆源等人的具体落脚之处后,回去禀告了拓跋九霄,拓跋九霄便派出他的死士不声不响地将庆源等人一举拿下。

还有另外一队人马,便是派去增援穆雨的,穆雨从破庙处开始,沿途便留下了记号,便于死士营的人追踪。

那人将在破庙处听来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禀告了拓跋九霄,所以在接下来审讯庆源的过程中,便是毫不费力,因为庆源有一个尚未出世的孩子,跟所有人一样,他舍不得自己的孩子有事。

至于秋雨和冬雨,既然见到了垂头丧气的庆源,还敢不招吗?

春雨坐在轿子里,随着轿子的左右摇晃而心神不宁,她似乎明白了王爷的意思。

他已经知dào

了一切真相,此去太子府,难道是要……

她的心一阵慌乱,不敢再想下去,丹珍可是斯南的公主、如今的太子妃,如果王爷动了她,无异与斯南结下了仇怨,那么今后,两国之间会不会陷入战争?

她不由得悄悄掀开了轿帘去看前面骑在马上的拓跋九霄,那冷峻孤傲的背影让人不寒而栗,她真害pà

,丹珍还有机会走出太子府吗?

太子府里,穆天宁派出去的人一波一波地回来,得到的消息都是一样的,没有春雨的下落。

此时已是四更天,一般人们睡得最熟、最沉的时候,可穆天宁却睡不着,由于熬夜,他的眼睛已经红肿起来,桌上的茶早就凉了,宵夜也换了一碗又一碗,案上的花烛只剩下不到一寸,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与春雨的洞房花烛夜,竟变成了惊魂一夜。

看着早已伏在桌边睡得昏沉的丹珍,他的心脏一阵阵紧缩,他不敢想像,如果真的是丹珍掳走了春雨,她会将春雨如何?而他又该拿丹珍怎么办?

这时,阿音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大叫了一声:

“太子爷,王、王爷,带着一顶花轿,来、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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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1. 440 终究是忘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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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声,阿莫礼重重地关上了扶云殿的大门,好似将所有的一切都关在了里面,包括他那颗躁动的心。

与其他王族的人不同,他悄悄地来,悄悄地走,没有浩大的声势,只是走的时候,他的心里却有一片野草在控zhì

不住地疯长。

回程的路上,他突然调转了马头,往回奔驰而去。

“世子……”

阿兴在后面惊讶地叫着,随后也跟了上来。

“世子,咱们不回去了?”

阿兴骑马跟在他的身边,

“世子,您倒是说话啊,这是要去哪啊?”

无论阿兴怎么问,他就是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奔跑,浓眉紧拧着,似有重重的心事。

抬头看看前方的路,阿兴突然明白了,一向心直口快的他说道:

“您终究是忘不了她。”

再往前便是冥王府了,可想而知他要去看谁,

“世子,您醒醒吧,且不说林铃儿有什么好,她早就是别人的女人了,如今连孩子都给人家生了,她心里根本就没有您,您干吗还惦记着她?”

“给我闭嘴!”

阿莫礼心烦意乱地喝斥了一声,不管不顾地一直往前。

他在心里告sù

自己,他不过是想看她一眼,见上一面就好,那张魂牵梦萦的脸,那样阳光快乐的笑容,再不见她,他怕自己会像丹珍说的一样,做出一些无法想像的可怕的事情。

时间很巧,他到了冥王府的时候,被告知冥王不在,所有人都以为他是来找拓跋九霄的。

“麻烦去向林铃儿通报一声,就说李莫来看她了。”

他笑着朗声道。

冥王府的管家钱业愣了一下,三世子他得罪不起,可自家的主子更是得罪不起。

王爷像是预料到了一样,在他今天离府之前便交待过,任何人想要来探望林铃儿,都一率告知,她刚刚生产,不便见客。

如今斯南的三世子要来探望,让钱业乱了阵脚。

“这……”

钱业支吾道,

“不瞒三世子,王爷交待过,铃儿主子刚刚生产,身子虚弱,实在是不方便会客。不如……等铃儿主子出了月子,世子再来探望?”

见阿莫礼拢紧了眉头,钱业想了想又道,

“呃……要不这样,世子有什么话,奴才可以代为转达,如此可好?”

“铃儿不方便会客,这是你们王爷的意思,还是铃儿自己的意思?”

阿莫礼问。

“这个……回世子的话,王爷的意思,也就是铃儿主子的意思。”

不等阿莫礼再说什么,阿兴已经不耐烦了,他家世子何时受过这种待遇?

他上前一推钱业,喝斥道:

“少跟我们世子在这绕弯子,我们世子跟铃儿姑娘是好朋友,他现在要见铃儿姑娘,你赶快进去通报,我看哪个敢拦?”

对于阿兴的行为,阿莫礼没有出声制止,便算是默认了。

不是阿莫礼纵容阿兴的无礼,而是他很想知dào

,到底是林铃儿不想见他,还是拓跋九霄拦着不让见。

见阿兴来硬的,钱业也不敢对抗,毕竟王爷与上官军师等人都不在府中,得罪了三世子不仅是他个人的事,还涉及到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他有点胆怯了。

正在僵持之时,大门口突然多了两个人,钱业见了忙上前行礼。

“上官小姐回来啦!”

上官清清带着新丫鬟紫月正从外面集市上回来,虽然昨晚的事她没有亲眼见到,但是今天一早这消息便在冥王府里传开了。

她得知后,心里的第一个想法居然是林铃儿为什么这么幸运没有死?

上官清清穿着一身碧绿的衣裙,略施粉黛,看起来秀气端庄,加之在定国寺修行几月,人看起来倒是内敛了不少。

她上下打量着阿莫礼与阿兴,眼中现出几分惊艳之色,然后问钱业道:

“钱管家,他们是……”

钱业像看到了救星一般,忙道:

“哦,这位是斯南的世子殿下。”

上官清清一听是阿莫礼,心中马上浮起冥王府的几句传言,“听说斯南的三世子跟铃儿主子颇有渊源,他为了铃儿主子,居然答yīng

了王爷的什么条件,连自己的亲妹妹都不顾了。好像是刻意要为铃儿主子出气,居然能让王爷削了太子妃的头发,真是狠心又多情啊!”“听说铃儿主子曾经救过三世子的命,谁知dào

他们之间都有些什么猫腻,哎呀,男人和女人之间,也就那么回事呗!”

起初她听到这些时还是半信半疑,可是如今亲眼看到阿莫礼来冥王府要找林铃儿,她便是不可不信了。

大方地朝阿莫礼施了一礼,上官清清道:

“见过世子殿下,小女上官清清,乃上官军师的独生女儿,冲撞了世子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阿莫礼没听说过上官清清这个人,但对上官无用倒是略有耳闻,于是客气道:

“上官小姐免礼。”

上官清清听到了刚才阿兴喝斥钱管家的话,此时便对钱业道:

“钱管家,你可真是怠慢了,来者便是客,何况是世子殿下这样的贵客?”

“上官小姐,这……”

“好了,不必再说了。”

她打断了钱业的话,转而对阿莫礼道,

“世子殿下里面请,王爷和为父都不在府中,就让小女子略尽地主之宜,请世子殿下喝杯茶吧,还望世子殿下赏脸,不要推辞。”

阿莫礼自是不会推辞,对林铃儿的思念已如火山般爆fā

,想要见到她的心情是那么迫切,他怎肯轻易放qì



“恭敬不如从命。”

他淡淡一笑,随着上官清清进入了冥王府。

钱业看着几人的背影不知所措,无奈之下只能派人去通知拓跋九霄。

上官清清袅袅婷婷地走在左前方,处处小心侍奉着,表现得乖巧可人,为的只是让阿莫礼消除戒心。

日光炽烈,眼见着她的头上见了一层薄汗,阿莫礼开门见山地道:

“上官小姐,恕我直言,我只想见铃儿一面,茶就不必喝了,如果上官小姐方便的话,还请带个路。”

阿兴在旁附和道:

“是啊,我们还急着赶路呢,没功夫喝茶了。”

上官清清一听,柔声道:

“可若是王爷知dào

了怪罪下来,世子殿下可要为小女做主啊!”

“绝不连累小姐。”

阿莫礼笃定道。

上官清清的本意就是让两人见面,如此说话不过就是想摆脱自己的嫌疑罢了,顺便还能向阿莫礼讨个人情,再在拓跋九霄和林铃儿之间制造点误会,何乐而不为?

“如此,世子殿下请这边走吧,铃儿住在冲霄阁里,还需多走几步,世子殿下受累了。”

“有劳。”

两人客气几句,阿莫礼便在上官清清的带领下走向了冲霄阁。

“呃……我听说铃儿曾经救过世子殿下的命,不知是不是真的?”

上官清清闲聊似地,提起了此事。

阿莫礼挑眉问道:

“是铃儿告sù

你的?”

他不知dào

上官清清与铃儿之间是种什么样的关系,但是听上官清清一口一句铃儿叫得亲切,便试探着问道,他想知dào

,林铃儿对他是否也有那么一丝想念,哪怕只及他的十分之一也好。

谁料却听上官清清说:

“哦,不……算是吧!”

原本想否认,可是半路却改了主意,如果让阿莫礼认为林铃儿也喜欢他,那不是很好吗?

这样的回答让阿莫礼颇感欣慰,内心甚至雀跃了起来。

“铃儿她提起过我吗?”

像是随口一问,可天知dào

他心里有多么紧张。

上官清清似是窥到了他的内心,这是多少单恋的人心底的问题,她也曾经有过,又怎会不理解?

“铃儿……她很惦记世子殿下呢!”

她说了谎,其实她对两人之间的事情没有半分了解,可她喜欢将水搅浑,

“只是殿下应该也知dào

,咱们王爷霸道得很,占战有欲也很强,做了王爷的女人,那便不只是身子,甚至连灵魂都要受王爷的控zhì

才行,想什么、不能想什么,可不是铃儿自己能随意决定的。”

她轻笑着说道,看起来十分真诚,好像在阐述着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事实。

这样一个“普通的事实”却足以引起阿莫礼内心极大的震动,虽然上官清清说的轻松,可是听在他的耳朵里这简直成了软禁,林铃儿成了一个没有自由的怨妇。

不仅如此,拓跋九霄迟迟不肯给她名分,她就像个犯人一样被囚禁在这里,这算是幸福吗?

“你的意思是,铃儿她过得不好?”

在上官清清面前,他又像平常那样收敛起了自己的情绪,脸上一直挂着无所谓的笑容,一袭淡青色的长袍看起来清爽飘逸,那潇洒不羁的样子迷得上官清清身边的丫鬟晕头转向。

就连上官清清也不禁在心里叫屈,林铃儿那丫头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这世上绝顶的男子都喜欢她?

她抿了抿唇,笑着说:

“也算不上不好吧?最起码她是冥王的女人,在这座王府里大家都要称她一声主子的,这可是王爷的命令。只不过这声主子来得名不正言不顺,她又没有正经的名分,下面很多人不服她。当然王爷是不知dào

这些事的,女人啊,愿意为心爱的男人吃苦受罪,这也算是一种幸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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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2. 691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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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朱固力讲完整件事的始末,林铃儿只觉得眼眶发酸,怪不得在她被册封为王后之后,阿莫礼便派人来送上了这份贺礼,因为他得知自己再没有机会,所以送回了易容工具就表示他真真zhèng

正地放下了这份感情。

她无法想象,在他们分开后的这几年时间内,他把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女人留在身边会是什么景象。

她更无法想象,香雪一直扮演着她的角色,每天徘徊在阿莫礼那样英俊不凡的男人身边,会是何等的心痛?

不,在他决定还回易容工具的那一刻,就已经放下了,说不定香雪所扮演的她早已不在他的身边。

阿莫礼,你这是何苦?

得不到人,只守着一张脸,又有什么意义?

泪水在眼中凝聚,她却没有让它落下来,深呼吸,望着仍然跪在地上的朱固力,一张嘴,声音竟有些哽咽:

“你要跟我坦白的就是这些?”

朱固力连连点头:

“是,是,就这些,王后,小人发誓,小人只做过这一件对不起您的事,当时阿莫礼逼着我这么做,他说如果我不这么做,就永远不会放你离开,还说宁可让你饿、饿死,也不会放你走。您也知dào

,小人这双手多少年不易容了,若不是为了王后的安危,小人也不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给香雪易容,小人这么做,真的是为了您着想啊!”

“行了,别解释了!”

林铃儿自然知dào

,在阿莫礼的威逼利诱下,朱固力什么事都有可能做得出来,他不像穆耳、小郑子等人,可以为了她牺牲自己,她也没有理由要求他什么。

只是这世上有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脸存zài

于阿莫礼的身边,总会让她觉得不舒服,尤其这件事如果被拓跋九霄知dào

了,那便不知又要掀起什么样的血雨腥风。

她忽然握紧拳头问道:

“这件事除了你和阿莫礼,还有什么人知dào

?”

朱固力抬头想了想,马上又低下头摇得像拨浪鼓:

“没、没了。”

“那好,你记住,从现在起,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如果让国主知dào

,你能想象得到后果吗?”

提到拓跋九霄,朱固力浑身一抖,谁不知dào

国主爱妻如命,如果让他知dào

这世上有另外一个女人顶着王后的脸、每天都陪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那他还不大动干戈灭了斯南、撕烂那女人的脸?

“是是,知dào

,小的明白,明白。”

朱固力连连应着,此时这身上的汗已经浸透了衣裳。

林铃儿轻吐出一口气缓解着情绪,说:

“起来吧,这件事就当作从来没有发生过,你也从未做过。”

朱固力知dào

林铃儿的个性,她说没有,那么今后就一定不会因为这件事找他的麻烦。

他战战兢兢地站了起来,林铃儿接着说:

“好了,咱们说回刚才的事,关于成衣铺子的事……”

“是是,王后怎样说,小的就怎样做,绝无二话。”

他赶紧点头答yīng

,生怕会节外生枝。

林铃儿满yì

地挑了挑眉毛:

“你答yīng

就好,师兄做事稳妥,又有大把做生意的经验,我向来放心。不过……”

她突然话锋一转,惊得朱固力条件反射地一抖,

“这件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懂我的意思吗?”

朱固力眼珠转了转,立kè

明白过来,连忙点头称是,说这件事一定不会让国主知dào

,他一定办得妥妥的。

从这天起,朱固力三五不时地便来宫中走动,景慈宫裁衣坊的成衣一波一波地被偷偷运出去,遇到检查的,就说是王后赐给他的东西,整个过程都很顺利。

在金坦城最繁华热闹的大街上,铃曦坊很快开起来了,按照林铃儿的吩咐,朱固力特意花钱找来了身材高挑的美女,穿上她设计的衣服,在铃曦坊外面搭起的T台上走来走去,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毫不夸张地说,这些模特几乎将整个金坦城的人都吸引了过来,铃曦坊很快成为了街头巷尾、茶余饭后的谈论焦点。

而且并不意wài

的是,林铃儿设计的衣服卖得很好,为了契合这个社会,她不敢设计得太夸张,只是在原本的传统服饰的基础上稍加改动,既不失传统本色,又添加了与众不同的元素,使得爱美人士竟相追逐,供不应求,朱固力每天数钱数到手抽筋,嘴巴咧到了耳根子。

林铃儿没想到事情会这么顺利,不过短短半个月的时间,她的铃曦坊就已经成为了金坦城内最著名的品牌,这一切似乎来得太容易了,反而让她的兴趣大减,设计的衣服也不如从前多了,裁衣坊只是按照从前的一些畅销的图样和几个少量的新款生产。

林铃儿坐在书案后不再没命地画图,反而总是发呆,人就是这样,当你极其渴可望在一件事情上有所成就时,往往会加倍努力,但当你真的成功时,又觉得这件事变得不那么重yào

了,她现在的感觉就是如此。

“主子?主子?”

小郑子在旁边叫了两声她才听到。

懒洋洋地赏了他一个眼神,又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她慵懒地问:

“干吗?”

小郑子满脸堆笑地说:

“嘿嘿,主子,奴才是在想,您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把铃曦坊开得如此有声有色,真是了不起,了不起啊!”

“少拍马屁。”

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一记。

“嘿嘿,是是,奴才这哪是拍马屁,奴才这是实话实说好不好?”

小郑子继xù

笑着,

“不过,主子,奴才可得提醒您一句,这半个月来,您光顾着忙活铃曦坊的事,可是有点冷落国主了,咱们暂且不说那两年之约,虽然已经过去快一个月了,您这肚子却还是一点动静都没有,咱们就说这铃曦坊的事万一被国主知dào

了,您打算怎么办?想好了吗?”

林铃儿盯着他,这个死小郑子,什么不说这不说那的,其实两件事不还是都被他说了?

肚子没动静,铃曦坊的动静却整的挺大,说到底,他不就是在说铃曦坊没用,只有肚子争气才有用吗?

不过说实话,这半个月来,拓跋九霄的确政务繁忙,听说高昌帝国的国王因病去世了,王子奎尼继承了王位,因为阿依木的事情他一直耿耿于怀,所以他亲自率领大军越过了沙漠,从天盛的西北方攻入,打算与天盛一决高下。

因为之前拓跋九霄收到了鹰爪的飞鸽传书,所以有所准bèi

,才不至于被奎尼打个措手不及,但天盛的西北角已经陷入战乱这是事实,他说区区高昌帝国还不值得他御驾亲征,所以只是派了几员大将前去支援,但身为国主,他依然每天为此事殚精竭虑,故而来陪林铃儿的时间自然少了。

林铃儿正为前途迷茫,小郑子又提到了这两件烦心事,搞得她心情越发地烦躁了。

仔细算一算,她好像的确有几天没见过霄了,小郑子说他晚上是来景慈宫过夜的,可是她睡得太死,根本没有察觉,早上不等她睡醒,他又悄悄地离开了,唉,真是日理万机啊!

她坐正身子,不由自主地抚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平平的,一点动静都没有,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怀上儿子啊?

“啪”的一声,她把手中的笔往书案上一拍,腾地站了起来,吓了小郑子一跳。

“哎呀妈呀,主子,您这是要做什么,吓死奴才了?”

“我要去找他,儿子我一个人生不出来!”

她说着提起裙摆就往外走,小郑子捂着嘴偷笑一声,拿起斗篷跟了上去。

来到正阳殿外,正值傍晚时分,夕阳火红,无风无浪,若大的王宫里到处都是静悄悄的。

她不想破坏了这份宁静,悄无声息地朝大殿走去,门开着,未等她找人通传,里面的人已经看到了蹑手蹑脚的她。

战事讨论刚好告一段落,拓跋九霄不动声色地摒退了大臣们,微微抬眸,便将她娇小顽皮的身影纳入了眼帘。

大臣们从大殿内退出去时都看到了她,纷纷恭敬地向她行礼,待走远后又在悄声议论着什么。

林铃儿想,大抵是在议论她何时能生出儿子吧,如果生不出又会怎么办云云。

她才懒得理他们,一路小跑着冲进了大殿。

此时霄已经从龙椅上走下来,正站在大殿中央,她一路跑到了他的面前,一个急刹车,还是撞上了他的胸口,坚硬如城墙的身体痛得她皱起了眉。

她捂着额头,使劲捶了捶他的胸口:

“你属城墙的啊?”

他抓住她的两只小手,用力往怀中一带,深深地嗅着她的发香:

“想我了?”

磁性的嗓音充满了魅惑,好像在暗示着什么,惹得林铃儿脸颊一红。

她想要推开他,却被他攥得死死的,只能娇嗔道:

“谁想你了?我只是感觉好像几天没看到你了,想来证实一下你是不是还在这个王宫里。”

他一把将她搂进怀中,将脸埋进她的颈窝,贴合着她的肌肤,贪婪地嗅着她的味道:

“我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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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3. 692 我愿意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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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染上了一层暗哑,这是某个特定时刻特有的声音,她怎会不懂?

“胡说,少骗人了,别以为我不知dào

,小郑子说你每天晚上都来景慈宫过夜,也就是说你天天都能看到我,想什么想……”

话未说完,突然倾身将她抱起,在她的惊呼声中,他已经迈开大步走向了西暖阁。

钱业很贴心地帮他们打开了西暖阁的门,在他们进去后又关上,门外,传来他低低的笑声。

甚至等不及走向龙榻,他直接将她抵在门上,吻如雨点般密密麻麻地落了下来。

她的呼吸被他掠夺,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她承认,她是来找他生儿子的,可也没打算这么快就动手啊,太阳还没落山呢,他看见她来了便遣走了大臣们,钱业在门外嗤嗤笑,不知dào

的人还以为她如狼似虎、饥可渴难耐了呢!

况且,她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什么也不说就迫不及待地要她,感觉她好像就是来给他发泄的似的。

他的吻好不容易从她的唇移到了她的颈上,她终于透了口气,往外推拒着他,喘息着道:

“喂,快放开,我只是来看看你,不是来……”

“不是来做什么?”

他打断了她,邪魅的声音暗哑地传出,他的额头抵着她的,灼热的呼吸似要烫伤她的脸。

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好整以暇,好像故yì

在看她的笑话,她气急败坏地使劲推了他一把:

“我要走了。”

他怎肯放她?按住她的双手抵在墙壁上,他嗤嗤地笑出了声:

“你走了,谁给我生王子?”

“想给你生儿子的女人一大把,让她们生去啊!”

“女人?谁?”

他的眼睛微眯,沉吟片刻道,

“那些帮铃曦坊助威的女人吗?”

本来还处在打情骂俏状态中的林铃儿,好像被人抡了当头一棒,立马瞪大眼睛清醒过来:

“你、你说什么?”

这半个月来,她小心翼翼、处处提防,他怎么会知dào



“我说什么,你不知dào

么?”

他勾着唇角反问她,看不出他的情绪是好是坏。

他可是明令禁止她在外做生意的,尤其他的理由还是她无从反驳的,她身为王后,坐拥金山白银,怎么还能去搜刮民脂民膏?虽然途径合法,但却不够合理,这成何体统?

索性装傻吧,这点她最拿手了:

“听、听不懂,我的铃曦坊早就在离开高昌帝国时便关闭了,哪里来的女人给我的铃曦坊助威?”

她打算反咬一口,挣脱他的束缚,用力一戳他的胸膛,

“哦,我知dào

了,莫不是你在背地里藏了什么女人,什么助威是假,想要来跟我示威才是真吧?”

他像料定了她不会承认一样,面色突然严肃起来:

“你最近频繁召朱固力进宫,所为何事?每次赏他那些金银布匹又是为何?他是国之功臣,还是对你有恩?金坦城上那间铃曦坊,朱固力终日在里面忙得不亦乐乎,生意好得很,那里面的成衣,通通由你的景慈宫所出,你以为我不知dào

?”

“你胡说什么?你知dào

不知dào

又能怎样,反正那铃曦坊又不是我开的,那是朱固力开的,他前些日子进宫跟我说,他不想做个酒囊饭袋,只能靠着朝廷俸禄过活,无功不受禄呢,他想自己挣钱养活自己,这有什么不好?所以我一口答yīng

下来,就帮他提供了点开店的支持,这有什么不对?”

她打算死扛到底,反正她已经跟朱固力说好了,只要她打死不承认,量他也拿她没辙。

他突然轻勾唇角,笑了:

“这么说,那间店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

林铃儿咬牙:

“没有!”

“如此甚好,我的王后这样听话,我很安慰。”

他挑起她的下巴,眼中颇有几分轻挑佻,

“既然朱固力已经能自食其力了,他本就不是什么朝廷命官,我让他吃朝廷俸禄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如此一来,从今往后,我便再不用给他俸禄,他的生意那么好,足够自给自足,我看铃曦坊的生意好得快抵过金坦城半片绸缎庄的生意了,估计用不了多久,他就能富甲一方,你再也不用替他操心了。”

拓跋九霄难得说这么多话,只是这话听起来,怎么总觉得像在窝囊她呢?

他的意思是,本钱是她出,衣服是她出,结果挣的钱都归朱固力了是吗?

朱固力的付出的确不能抹杀,但是没有她,他的生意开得起来吗?没有她的好点子,他能赚到钱吗?

凭什么她在背后辛苦,却要他在前面享福?一旦这件事被拓跋九霄认定了,从今往后,那铃曦坊可就真没她什么事了。

不行,她不能让自己的辛苦付之东流,更不能让他颠倒黑白。

“拓跋九霄,你故yì

的是不是?”

她打掉他的手,眼睛立kè

瞪得溜圆,

“你早就在暗中调查清楚一切,然后来套我的话,想让我就这么放qì

,没门!”

“放qì

什么?”

“你明知故问!那间铃曦坊就是我的,怎么样?是我让朱固力帮我开的,本钱是我出的,那里面的东西全是我的,你一句话就想把我的东西通通给了别人?”

她毫不避讳地承认,他的脸色渐渐暗了下来:

“你忘了我说过什么?”

原本他打算顺水推舟,即使她做了,他也不会追究,只要把铃曦坊名正言顺地变成朱固力的产业就行了,本以为她不敢承认,没想到,她居然任性到如此地步。

“我忘了怎么样,没忘又怎么样?我想做的事,就一定要做,如果不做,我这辈子都不会甘心!”

她无视他的态度,倔强得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林铃儿!”

他突然握住了她的肩膀,声音大得震聋发溃,她浑身一抖,僵在了原地,

“这辈子?如果被那些老顽固知dào

你在外面做的好事,我们这辈子都有可能不会在一起了!这样的一辈子,你想过吗?”

她缩着肩膀,冷得好想把自己缩成一团:

“什、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他已经好久没这样凶过她了,而且这一次的凶,很不一样,

“你以为跟那些大臣订了两年之约就算完了?你的出身、你的劣迹、你的任性、你的不拘一格、你的与众不同,在他们眼里通通是登不得台面的东西,他们巴不得你犯错,好让他们有理由把你从王后的宝座上拉下来,再选一个出身好、贤良淑德的女人取代你,在这样的风口浪尖上,你居然不听我的话,在外面任意妄为,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被吓傻了,呆呆地看着他,忘了反驳,忘了如何应对。

她从未想过,在她任性的背后,要承担这些后冠之重,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从前的“劣迹”,会给她带来如此巨大的威胁,而他一直在为她担惊受怕,她却仗着他的宠爱肆意妄为、全然不知危险时刻在暗中窥视着她,很有可能让她死无全尸。

她张了张嘴,却始终说不出一个字,脸上再没有了强势的神色,渐渐收敛了目光,默默垂下了头。

她不敢,不敢拿他们的一辈子去赌,一旦她被拉下后位,她无法想像他会怎么做,她不能连累他。

如今这般委委屈屈的样子可是很少能在她身上见到的,他原本的怒火中烧顷刻间被眼前的小女人打败了,他见不得她这副样子,他会心疼。

轻轻地将她拥入怀中,他抚着她的背说:

“好了,这件事,你就算做个顺水人情,把铃曦坊给朱固力,让他有个自食其力的营生,对谁都没有坏处,如果有人追问起来,你也能置身事外,师妹帮师兄一些忙总是无可厚非的。”

林铃儿依偎在他的怀中,只觉得一阵阵恍惚,浑身好似失了力qì

,提不起半点精神,忙活了大半个月的生意就这样说没就没了,而且没得全是道理,她一点反驳的勇气都没有。

这样的人生,让她突然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你总是说自己无事可做,整日都很无聊,其实你不觉得现在自己最应该做的、也是最重yào

的一件事,应该天天做吗?”

他抚摸着她的背、她的颈、她的耳垂、她的发丝,循循善诱,希望她能明白,如今没有比生王子更重yào

的事了,而且对于这件事,他无论何时都是乐此不疲的。

“我知dào

最近国事繁忙,冷落了你,我愿意补偿……”

他的声音越来越轻,越来越嘶哑,充满了情晴欲的味道,可是她却突然从他的怀中滑了下去。

“铃儿!”

他惊呼一声,低头去看,她双眼紧闭、瘫软在他的怀里,好似失去了知觉……

“铃儿?铃儿?”

他怕伤了她,顺着她的姿势抱着她滑下去,拍了拍她的脸蛋,热的,他立kè

打横抱起她放到了最近的一张龙榻上,转身就要喊太医。

这时,手腕突然被抓住,他疑惑地回头,只见龙榻上,林铃儿缓缓张开了眼睛,双眼无神地望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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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3 此生(,不悔(大结局)

他忙转过身来到她身边,反握住她的手,急切地问:

“铃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瘪了瘪嘴:

“我现在真想晕过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然后一觉醒来就失忆,让你心疼我,就算我任性、闯祸,你还是心疼我,不会像刚才那样骂我、吼我。”

他无奈地舒了口气,捏了捏她的小鼻子:

“原来你在骗我!装晕很好玩吗?”

她点点头:

“好玩,”

说着说着便笑了,

“不过幸好我不是真的晕了,否则怎么看得到你紧张我的样子?”

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暖爱昧不明的弧度,渐渐俯下身,悬在她的上方,声音暗哑,透透丝丝缕缕的情晴欲:

“我还可以更紧张你,要不要好好看看?”

她意识到危险降临,笑着往后缩着身子:

“你、你想做什么?”

他一把拉住她,欺身上来,贴着她的唇说:

“做我们该做的事。”

“哈哈……不要啊……”

他说罢便吻了下来,重重地啄着她的颈,痒得她大笑大叫,西暖阁里传出阵阵银铃般的笑声。

不过这放肆的笑声很快就变了味道,在他的热情中,她变得浑身酥软,像只煮熟的虾子般弓起身子,死死地攀住他,任他享用。

在彼此一阵阵的战栗中,他在她的身体里缕缕播下爱的种子,这一切,只为爱。

铃曦坊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从那天以后,一切就按拓跋九霄说的,铃曦坊正式成为了朱固力的产业,林铃儿高兴的时候就设计几套成衣拿去给他卖,由于用料上成、做功考究、设计新颖,总是能卖出高价,但无一例外,赚来的钱不归她所有,顶多她会问朱固力要个本钱而已。

朱固力不像前几日进宫那么频繁了,偶尔来一次,也是她想听听铃曦坊的经营状况,为自己的设计创意骄傲自豪一番,可是兴奋之后,得到的却是无边的落寞。

没有了铃曦坊这偷偷摸摸的生意,她的日子又恢复了一成不变,这样平静的生活真的很不适合她。

才过了没有几日,她就挨不住了,整日无所事事,嚷着无聊,自己快把自己逼疯了。

闲来无事,她想起了远方的旧人,于是提笔给春雨写了封信。

信中,她把自己的现状简单地透露一些,然后问春雨的近况如何,问她与穆天宁之间的感情如何,这么多年过去,可有重大进展等等。

不日之后,便收到了春雨的回信,她在信中恭喜林铃儿一家团圆,还说她与穆天宁的感情与日俱增,并为他生下一男一女,穆天宁比之前成熟稳重许多,瓦倪国主对他极为器重。

她还说丹珍后来选择了回到斯南,从佛堂出来后,她整个人的心性都变了,再没有了从前的飞扬跋扈,变得极为内敛深沉,她说她想回到斯南潜心理佛,送她走的时候,瓦倪国主与穆天宁都没有为难她,只希望她能遇到真正的有缘人。

她还说,从前的冥王府一直空着,国主派了一批人进驻冥王府,将里面打扫得一尘不染,也有些人气,就好像冥王还在一样,大概,国主终究是舍不得冥王的吧。

最让林铃儿介怀的,还是穆天宁,春雨说,虽然穆天宁一直再未纳妃,身边只有她一个,但是她能感觉得到,他的心里始终装着另外一个人,他时常会去从前的冥王府里散步,在一棵柿子树下站着,良久地望着树梢发呆,想是睹物思人吧。

春雨将林铃儿的来信给他过目,他看过之后只说了一句话,“她过得好,便是最好”。

林铃儿将信窝在胸口,眼睛酸胀得难受,她突然想起了一首歌,好像特别适合穆天宁唱:只要你过得比我好……

想着想着,她竟扑哧一声笑出来,大家过得都很好,这样才是最好。

在信的最后,春雨问她,从前不是说要跟最好的姐妹们办一个什么《八卦周刊》,问她在天盛那么大的地方,有没有办起来,如果办起来的话,生意一定会很好。

“《八卦周刊》?”

这个名字让她的眼睛顿时变得雪亮雪亮的,

“我怎么把它给忘了?若论打发时间、茶余饭后最妙趣横生的事,哪一件能比得过聊八卦?”

她又想起了拓跋九霄曾经警告过她的话,于是眼珠一转,

“嘿嘿,我免费办,免费发放,分文不取,看谁能说得出我什么。接下来的日子里,看老娘如何在天盛王朝内掀起一阵阵舆论狂潮!”

她放声大笑,笑得身边的小郑子和紫月一愣一愣的,谁又知道她这难以捉摸的心思?

说做就做,她找来了夏雨、小英子这两位将军夫人,又通过她们两个到处去搜集情报,把什么将军府的、尚书府的、城内各个大大小小的官员的,什么大户人家的千金、公子、小妾等等的,凡是在金坦城内有些名气的人的私生活,她通通搜集整理到一起,连文字带图画,她一力承担起了编辑的工作,第一期《八卦周刊》就这样横空出世了。

当然,这种东西必须是要偷偷进行的,白天拓跋九霄忙于国事,她便把各路姐妹邀到景慈宫来作客,从中打探各种有趣、无伤大雅的八卦,表面上看来,她是找人陪她解闷,拓跋九霄还以为她终于懂得怎么当王后了,对此乐以见得。

晚上,自然是要拿出大把的时间和精力来陪她的国主,两人造人大计还未完成,怎么也不能放弃,何况拓跋九霄对此事乐此不疲,又怎能放过她。

为了不让人看出破绽,在不邀客的时候,她便把整理出来的稿子拿出来,让小郑子和紫月这两个心腹帮她复印成册,然后再让夏雨和小英子拿出宫去,散布在金坦城内的大街小巷,很快,《八卦周刊》在金坦城内已然成为了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抓住了每个人的好奇心,街头巷尾、茶余饭后,没有人不在偷偷谈论这本从天而降的奇书。

什么哪家的小姐跟哪家的公子出去约会啦,什么哪家的小妾用了何种手段得到丈夫的专宠啦,最大的爆料莫过于对当朝国主个人喜好的说明,譬如国主喜欢檀香,喜欢王后的眼睛……

当《八卦周刊》成功动荡了金坦城的舆论之后,出乎意料的是,某一天,某人拿着一本《八卦周刊》来找她算账了,此人自然是无所不能的拓跋九霄。

“林铃儿!”

听到这样一声,林铃儿便已意识到什么,她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在景慈宫里上蹿下跳,为的只是找到一处能藏身的地方,暂时躲过他的刑讯逼供。

结果,正当她准备猫腰藏到书案下的时候,拓跋九霄从门外大步迈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露出了半个脑袋的她。

他走过去,只是轻轻拈住她的衣领,便将她提了出来。

“嘿嘿,夫君,亲爱的,霄哥哥……”

见躲不过,她只能一声叫得比一声甜,直到叫得拓跋九霄脸色大变,发不起狠,她才像得了软骨病一样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磨着蹭着,娇滴滴地说,

“霄哥哥,大中午的,午膳还没用吧?想吃什么,我叫人做给你吃?或者,你想先吃我也行,人家让你吃,煎煮烹炸,还是生吞活剥,你想怎么吃都行了啦。”

这又软又糯的声音,顿时让霄的骨头酥了一半,可他看了看手里握着的《八卦周刊》,还是狠下心来推开她:

“说吧,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铃儿看了眼册子,眨巴眨巴眼睛:

“什么怎么回事,这是什么东西?”

她说着就要去抢册子,却被他举到了她够不到的地方,冷着脸开始数落:

“林铃儿,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再做些出格的事情让人抓到把柄。铃曦坊的事情刚刚解决,你又干了些什么?拿人家不为外人道的私生活去外面宣扬,成为百姓个茶余饭后的谈资,你认为这是一个王后该做的事情吗?”

她又拿出了惯用伎俩,死不承认:

“你怎么知道是我做的?你有什么证据?”

“证据?”

他的声音突然拔高了几分,脸色更冷了,他随手摊开册子,指着上面说,

“别的暂且不谈,只这一条,国主最喜欢檀香,最喜欢王后的眼睛,紧张王后紧张到快哭了……除了你,试问这天盛王朝内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背后议论国主?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这些关于国主的私事?”

他说着,突然“啪”的一声将册子拍在了书案上,

“除了你,还有谁画艺不精,能把堂堂国主画成这副模样?”

她低头看去,册子上,本应是高大英俊潇洒倜傥的国主,愣是生生地被她画成了李逵,这世上当真是除了她,再没有别人了!

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对上他的臭脸,又自觉不对,马上收敛了笑容,正色道:

“是我又怎么啦?反正我承认不承认你都认定是我了,那就是我好了。我又触犯哪条法律了?我一没挣钱,二没让人抓到把柄,我只是让整日辛苦劳作的百姓们高兴高兴罢了,再说了,这上面也没写什么啊,这些都是大家感兴趣的话题而已,就比如王宫里的事,普通百姓可能一辈子也不会见到国主,我就讲给他们听听,满足一下他们的好奇心嘛……”

“林铃儿!”

他已经听不下去了,一拍桌子打断了她。

林铃儿知道,接下来免不了又是一场大道理要讲了,于是她打算故伎重施,装晕!

可谁料,此时眼前却真的是莫名的一阵恍惚,她晃了晃头,脑袋发沉,身子也开始发软,好像真的要倒下去了。

在这种时候,人总是本能地想要清醒过来,即使上一秒她还在装晕,可是此时却特别盼望自己不要出事。

耳边传来霄不屑的冷笑:

“又想装晕?同样的手段不要在我面前用第二次……”

后面的话,她没有再听到,眩晕的感觉袭来,她真的失去了知觉。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几个孩子的声音,她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却觉得眼皮沉得很,恍惚间,又听到了霄的声音,还有陌生人在说话,这是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觉得身边好多人、乱哄哄的样子?

“公主,刚才那老太医说的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有喜了?”

一个稚嫩的童声在床边响了起来,好像离她很近。

“哎呀,笨蛋,有喜的意思……就是有喜事呗,那意思就是说,我妈咪有喜事了。”

这是七七在说话,不过她们说什么,有喜?

“有喜事?不过,我妈咪会有什么喜事是我不知道的呢?”

七七好像在冥思苦想,转而又问了一句,

“穆图,你也住在景慈宫,最近你发现我妈咪有喜事吗?”

这时,林铃儿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睁开了双眼,床榻边,三个小脑袋排成一排,都在关心着她,看来她刚才真的是晕倒了,吓到了孩子们。

七七的问题抛给了小穆图,小穆图看看她,却是无奈地垂下了眼帘,好像对七七和蝉儿这两个无知少女非常的无语。

“王后,您醒了?”

就在垂眼间,小穆图发现她醒了,一脸的惊喜,这可是她很少能在他的脸上看到的表情,

“奴才这就去告诉国主。”

除了惊喜,小穆图看起来还有些兴奋。

不等他出去,拓跋九霄就回来了,在对上她的视线后,他的眼中闪出灼灼的光芒,那么温柔,充满了宠溺、感激。

她已经不晕了,此时清醒得很,想起刚才孩子们的对话,她瞪大了眼睛问:

“我……怀孕了?”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如果此时不是有孩子们在场,他一定会冲过来抱住她,向她道无数遍谢谢,还有“我爱你”。

而她看起来虽然高兴,却不似他这般感动,她环视了一圈寝宫,目光最终落在桌上的册子上,然后眼睛一亮,说:

“霄哥哥,既然我怀孕了,那这件事是不是就不予追究了?”

拓跋九霄的下巴差点掉到地上去,这么感人的时刻,她居然这么煞风景?真是败了!

白驹过隙,弹指之间,冬去春来,夏过秋逢,仿佛只是在眨眼间,她的肚子就像吹气球一样地大了起来。

在怀孕期间,她安分得让人惊讶,当然,想不安分也不行啊,拓跋九霄派了很多人整日跟着她,生怕她又会做出什么让人无法接受的事。

担惊受怕的日子终于在八月初八这一天告一段落,景慈宫内传出林铃儿一声声痛苦的嘶吼,竟然比预产期足足提前了一个月!

几乎整个王宫都沸腾了,拓跋九霄站在寝宫外,不安地走来走去,看着出出进进的下人们,他什么都不敢问,只能紧紧地攥着拳头,希望听到那声婴儿的啼哭,和母子平安这四个字。

东暖阁外的台阶上,七七、小穆图、蝉儿,三个娃娃双手托着下巴支在膝盖上,眼珠随着拓跋九霄的身影而转动着,动作整齐划一。

“公主,你说国主会给你的小弟弟起什么名字呢?”

蝉儿好奇地说。

七七嘟着小嘴:

“今天是八月初八哎,我生在七月初七,就叫七七,难道父王会叫他八八?”

蝉儿像听到了天方夜谭,突然瞪大眼睛望向七七:

“粑粑?”

“噗……”

七七差点吐血。

小穆图望着两人,心碎地翻了个白眼,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就在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自寝宫中传出,紫月马上冲出来报喜:

“恭喜国主,贺喜国主,是一位王子,真的是一位王子!”

拓跋九霄无以言表此时的心情,拨开紫月便冲进了寝宫,顾不得下人们提醒着男人不宜如此云云。

他迫不及待地跑到床边,望着榻上脸色发白、大汗淋漓的铃儿,红了眼圈:

“铃儿……”

只是一声,似已包含了千言万语。

林铃儿将手伸向他,让他坐到自己身边,笑出了眼泪:

“是儿子,我是不是可以做你一辈子的王后了?”

他紧紧抱住她:

“你从来都可以,只有你可以。”

她一口咬住了他的肩膀,好像在为这句承诺盖章、烙印。

他吃痛,以为她咬过就会松口,谁料她却越咬越狠,没有放开的意思。

他皱着眉:

“铃儿,铃儿?”

她闷哼出声:

“痛,我好痛……”

“哪里痛?”

“肚子、肚子好痛……”

“稳婆,这是何故?”

他急了,握着她的手就站了起来。

结果,稳婆说的一句话差点让他跌坐在地上:

“回国主的话,王后肚子痛,是因为……肚子里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

写在最后:

他说:

“我知道,在你最美的华年里,我没有给你最好的,折磨,受伤、分离、等待,仿佛是在我们身上用得最多的词汇。其实我想告诉你,在我眼里,从来没有两年之约,无论你生男生女,无论你如何被人诟病,你都是我唯一的女人。你是王后,我便是国主;你脱下后服,我便伴你云游四海。有你,便有我。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你是我的唯一,此生,不悔。”

……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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