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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你》


9 番外

凌晨三点,昏昏沉沉的醒来,凌云伸手想打开床头灯,摸索当中碰到一个硬质冰凉的物体,“嘭~”玻璃破碎的清脆响声在夜里徘徊。下意识地,凌云走下床,踩着拖鞋,来到“事发地点”,蹲下身,准备收拾碎渣子。

“凌云!”收拾的动作因为这声短促的呼唤而停顿,来不及反应,凌云就已经被闻声醒来的杨翌拉住手,半搂着坐在床边。橙黄色的灯光氤氲在杨翌的脸旁,仿佛罩上了一层云雾,如梦似幻。凌云贪婪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看着这个男人翻找他的手掌是否有伤口时的细致,看着这个男人拿来扫把和畚斗收拾碎玻璃的专注,眼里充满了眷恋。不过,当眼光触及到男人光着的双脚时,眷恋变成了惊怒!

凌云一把拉过兀自整理的杨翌,压上床,扯过一旁的被子盖在两人的身上,而后夹住杨翌的脚丫,仔细暖着,“怎么不穿鞋就下来了。”

暖意融融,杨翌张大嘴打了个呵欠,睡眼惺忪。他摇了摇脑袋,双手环抱在凌云的腰侧,枕着爱人的胸口,蹭了蹭,闭上眼,没一会儿,就又睡着了。

毛茸茸的脑袋蹭得凌云的心口有些发痒,他好笑地在脑袋上面揉了两把,躺下身,抱着那颗大脑袋一齐陷入梦乡......

彼时,H大迎来又一届新生开学典礼。诺大的广场上,按照班级顺序,一列列纵队整齐地排开着。不久前才结束高考的少年少女们一个个踌躇满志、意气风发。作为新生代表的凌云刚刚结束冗长的演讲稿,走回自己班级的方阵,发现前面的几个男生凑在一起,正笑嘻嘻地说着什么。

“就是他了。”其中一个男生遥指着间隔两排外的一个班级,脸上挂着“大家都懂”的笑意。

“好几个水灵的妹子,啧啧啧........”

“左拥右抱,美的哟,早知道老子也去考学前班了......”

凌云顺着男生手指的方向看去,一排女子军后缀着一个高个子男生。9月份,盛夏虽过,秋老虎却难缠。不少人戴着遮阳帽,打扇消暑,间或着喝口冷饮抹把汗。唯独高个子男生站得笔直,眼视前方,没有其他的多余动作。凌云的视力很好,即使隔着些距离,他还是能将高个子男生冷冷淡淡的面容看得一清二楚,甚至于,连男生在烈日下微微垂下的浓密睫毛轻颤的极细动作都被他捕捉到了。长得......真不错,顿了顿,凌云心里这样想到。

茫茫世间,相见即是缘。有人缘浅,过眼即离,有人缘深,入目即心。凌云鲜少关注一个人的样貌,但不可否认,只这一眼,已经把那个男生与其他别的人区分开来了,他默默记住了男生的名字“杨翌”。

在有心留意下,凌云很快知道了这个教育系系草虽然看起来冷淡,其实很好相处,为人又认真勤奋,早上大操场开嗓练声,跑步热身;下午琴房找音,弹唱练习;晚上舞蹈厅基础劈叉,对镜摆胯。凌云曾在清晨多次“路过”大操场,看着那个男生对着录好的钢琴音阶一遍又一遍地练习着,看着那个男生始终唱不准音阶时依旧冷淡的面容,看着那个男生迎着初升的太阳挥洒着热汗一步又一步坚定不移地跑着的身影。彼时,凌云靠在一颗郁葱葱的大树旁,站了许久。

这种注意,隐秘而难言。直到那一天,凌云终于为自己的反常找到了理由。

12月17日全校运动会,杨翌报名5000m长跑,长期的晨跑锻炼使杨翌保持着大步匀速的状态稳稳地跑在前列。这一天,申请担任裁判的凌云握着计时器几次险些打滑,脑海中浮现的全是杨翌在奔跑中红热的脸庞以及一往无前、熠熠生辉的双眸。“他,在向我跑来!”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伴着急欲迎上拥抱的身体冲动炸的凌云久久回不过神。原来,这竟然是因为自己对一个同性别的男生产生了欲望:占有!

那一天,凌云独自一个人在杨翌常去的那家李记甜品店尝遍了里面所有的甜点,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

隔了几天,金融系才子赴法国留学的消息在系内传开。

世界上,有一种感情需要用时间来沉淀。

.......

清晨,阳光正好,你就在我的身边,慢慢醒来。

序幕

午夜。

幕色低垂。

深蓝色的天空中,不见星星的踪影,只有月亮在云层之后缓缓地移动着,漫不经心地俯视人间。

可嘉静静地走在小径上。

脚下,是枯枝落叶出细微的断裂声;身边,有微风轻拂过树丛传来的沙沙声。

翻过一片残缺的围墙,再绕过那片树丛,眼前豁然开朗了。

月亮穿过云层,在这一刻照亮了那些破旧不堪锈迹斑斑的过山车、秋千架、海盗船和摩天轮。

可嘉慢慢地走近。

这是一个已经废弃了的游乐场。

曾经,这里是孩子们的乐园,满载欢笑的场所,以及……她心目中的天堂。

可是……

因为那些所谓的市政规划、城市建设,还有大人们种种复杂的借口,使得这里不再是乐园,不再有笑声,也让她……失去了天堂。

夜间播报的新闻中说,明天,这片土地就要开始进行正式的拆迁,建造一片新的居民区。

也就是说,从明天起,她就将再也见不到这里了。

物质气息越来越浓厚的同时,纯真年代也将渐行渐远。

推了一把秋千,让它荡漾在这最后的夜晚,生锈的铁架出吱吱呀呀的声音。

鬼屋的入口在她的左边。这幢白天就显得阴森可怖的小屋,在月光的阴影下,更是让人寒毛凛凛。

“宋可嘉!我在这里……”

一个低沉而又有些模糊的声音说道。

可嘉绕过鬼屋,来到屋后。

什么人都没有。

一定是那个混蛋想要吓她!可嘉忿忿地想着,转过身去。

一具骷髅赫然站在她的背后!

就在她被吓得昏过去的时候,又是那个低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可嘉,醒醒!可嘉……”

摇摇头,甩开回忆,她继xù

向前走。

小径的尽头,在绿树环绕中,是一座大型的旋转木马。

它曾经又漂亮又辉煌。

深红色的尖顶帐篷下,垂着一根根墨绿色的柱子,在一串串灯光的点缀下,色彩不同的漂亮木马环绕其间,随着欢快的音乐奔跑。

这是孩子们最喜欢的玩具,只要一坐上去,就不肯下来。所以,这里是争吵与纠纷最常生的地方,可是,一旦音乐响起,木马开始旋转,所有的不快与泪水便会化为欢颜。

这一定是魔力造成的——十八岁那年,可嘉这么认为。

第一章(1)

女儿满月的时候,宋研连夫妇异想天开地参照起老掉牙的方法,想通过“抓阄”来看看女儿一生的爱好。

面对着一桌子的书、笔、化妆品、博士帽、珠宝、艺术品、钱币、小车子、小房子、小衣服、巧克力……宋可嘉颤颤魏魏地伸出了她粉白的小胖手。

宋研连、何爱玲屏住呼吸,紧张地看着那只小手在那堆东西上流连。

“还好,”当可嘉绕开巧克力的时候,何爱玲松了口气,“她以后不会成为大胖子。”

看到女儿明显地对珠宝不敢兴趣,宋研连满yì

地点了点头:“她也不会是一个虚荣的女人。”

肥胖滚圆的小手一路向前攀爬,可嘉黑亮的大眼睛执着地盯着某样东西,顺着她的目光,研连欣慰地叹了口气——那顶光鲜耀眼的博士帽就在可嘉的正前方!

“看来,”他转头微笑着,“我这个生意人,也会有一个博士女儿了。”

“我可不希望她成为书呆子。”话虽这么说,爱玲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要是她以后能进入哈佛、牛津读个书什么的,我也绝对不会反对的!”

“哇……伊……”

小女孩手舞足蹈地叫了起来,一定是成功抓取博士帽了!

宋研连连忙回头,笑容却在瞬间凝结。

“这是什么?她手上是什么东西?”

何爱玲也愣住了:“这是我妹妹从日本寄过来的卡通玩具,知dào

你不喜欢,所以我也没给你看。只是,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一定是你拿其他东西的时候不小心,一起放在这桌上了。”凝视着女儿,宋研连皱起眉头,“这种东西,只有没出息的人才会喜欢。”

这种东西,是卡通片《七色花》中小蓓的人物造型小玩偶,在超可爱的穿着粉红色衣裳的小蓓手中,还捧着一束色彩斑斓的七色花朵。

而研连所谓没出息的人,除了爱玲那不长进的妹妹何念玲外,现在更多了一个,正是他的宝贝女儿,宋可嘉。

不管父母如何皱着眉头,神情如何失望,小可嘉依然欢天喜地地抱着小蓓,又是啃又是咬又是抓又是打,一面不忘吵吵闹闹地念念有词:“……卡……哇……伊……”

三岁的时候,可嘉决定了她钟爱一生的色彩——粉红色。

在她的坚持下,从小玩具到儿童床到她小房间的墙壁颜色,通通都用上了粉红色系,就连父母的穿衣颜色都横加干涉。

拗不过可嘉的眼泪鼻涕,宋研连甚至穿上了粉红色的衬衫和长裤,走在大街上,自己都觉得自己像个变态。

五岁,可嘉上了一次电视。

那是一档展现小朋友才艺的节目,何爱玲好不容易找到熟人塞了红包走了后门才让可嘉得以在电视上亮相。

当夫妻俩坐在电视机前拿着录像机的遥控开关,等待女儿的表演时,却惊恐地看到一身

粉红色公主裙的可嘉大摇大摆地走到节目主持人身边,不断拉他的衣袖。

“叔叔,”终于引起了主持人的注意后,可嘉说道,“有没有花朵话筒?我要对着花朵话筒唱歌。”

“没有。”主持人拍拍她满头鬈的脑袋示意她离开。

“哦。”可嘉转身想走,却又停了下来,“叔叔,你的围巾很好kàn

。”她肯定地点点头。

摄像适时地给了主持人一个特写。

——那是一条粉红色的领带。

小学三年级,可嘉差点被逐出她所在的三(一)班级。

那是在学校的运动会上。天生缺乏运动细胞的可嘉却偏偏被选上参加接力赛,还居然是最关键的第一棒。

虽然大脑缺氧,心跳加速,可嘉却使所有人大跌眼镜地成为了第一棒的第一名,顺利地

把手中的木棒交给了下一位。

直到心跳渐渐缓和,大脑恢复冷静,她才猛然惊醒,从她手中接过接力棒的那个头长长、个子高高的女生,不是三(一)班的。

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出了这样莫名其妙的糗,以后在班上还怎么抬得起头来?

可嘉越想越伤心,一进更衣室,便嚎啕大哭泪如雨下。光哭还不算——可嘉就近抱住了一个女生——总得借个肩膀靠一下,借件衣服擦擦眼泪鼻涕吧。

当暴风雨渐渐停歇,可嘉开始打嗝的时候,那个女生才冷静地开了口:“喂,我们认识吗?”

她个子高高的,头长长的,看上去脾气不太好的样子。

尽管有些害pà

,可嘉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接力跑的时候,我是不是把接力棒交到了你的手上?”

“那又怎么样呢?”那个女孩双手抱在胸前。

“可你不是我们班的!”可嘉说着,眼泪又上来了。

“那又怎么样呢?”女生简单地问着同样的问题。

“我……我会被班里同学看不起的。”想到自己今后的悲惨命运,可嘉又是一阵悲从中来。

陌生女孩走到了自己的更衣箱旁,打开箱子拿出校服:“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她淡淡地说,“要是谁找你麻烦,你就来找我!”

更衣箱合上的时候,可嘉看见箱门上有“许明琪”三个字。

足足有两个礼拜,集体荣誉高于一切的三(一)班同仁对待可嘉的态度就像秋风扫落叶那样冷淡无情。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某天,(三)班那个据说厉害得连六年级男生也打不过的插班生许明琪来到(一)班门前,把可嘉喊出来并大声地问有没有人欺负她以后,才开始逐渐好转。

尽管还是会犯低级错误,尽管在班中可嘉还是不受欢迎,尽管她依然老是被嘲笑为“粉红鼻涕”,可是,可嘉却觉得越来越快乐了。

因为,她有了生命中第一个好朋友。

第一章(2)

小学毕业,可嘉和许明琪进入同一所初级中学读书。

每天一下课,可嘉便死拉活拽地拖着明琪到学校附近的小店,就算不买什么,看看那些亮闪闪的小饰、夹、别针、明星卡片,还有超可爱的小钱包、文具盒、圆珠笔,都觉得很开心。

明琪的兴趣却在那些男生喜欢的刀枪棍棒上,每当可嘉在文具店中流连忘返的时候,明琪通常在旁边的租书店询问有没有新到的武侠小说和少年漫画。

明琪依然有着长长的黑,苗条而修长的个子;可嘉也依然是天生有些卷曲的俏皮短,矮矮的个头让她始终坐在教室的第一排。

明琪最喜欢揉乱可嘉的短,这也是可嘉最讨厌明琪的地方。

所有人都奇怪这两个人怎么会成为好朋友的,有时候连她们自己也想不通。

可嘉逐渐喜欢上了画漫画。

在她笔下的女孩总是漂亮得不可思议:鬈曲的长、有一半脸那么大的眼睛、梦幻般的蕾丝裙。

她也曾试图画许明琪,每次都被明琪嘲笑:“拜托,我哪有你画的那么恶心?”

明琪是班上的数理化尖子,还得过奥林匹克数学竞赛奖。

当可嘉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考入市重点高中的时候,明琪却连中考都不用参加,轻轻松松地就被保送进了同一间学校。

两年后,宋研连生意失败,为了抵债,他卖掉了黄金地段的豪宅,举家搬进了宋家的老产业,位于这座城市西南角的一栋老公寓。

那是一栋法式建筑,雕花的扶手和栏杆,旋转的大理石楼梯,还有总是出“哐哐”声的老式电梯。

公寓周围,是些低矮的石库门住宅,以及一眼望不到头的成荫梧桐。

在那些绿色之中,更有一个带着游乐场的社区公园掩映其间。

比起以前的高楼大厦,可嘉其实应该更喜欢现在的老房子。

可是……

因为这次搬家,可嘉第一次尝到了离别的滋味。

由于学校离得太远,宋研连不得不替可嘉办理了转学手续。

她用所有的零用钱,给许明琪买了一整套《最游记》,而明琪则找遍了她所能找到的小店,只为了送给可嘉一个粉红色的飞天小女警。

可嘉把那个大眼睛的小女警挂在窗前。透过那扇拱形窗,她可以看见夕阳、别人家的炊烟和游乐场里的摩天轮与过山车。

那天晚上,在被窝中撒满了眼泪鼻涕后,可嘉下定决心——即使不能天天见面,她与明琪的友谊也是会地久天长的。

整个高中,面临黑暗而漫长的会考及高考,对可嘉来说,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是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幻想有天,会有一个白马王子来到她的身边,救出她这个困在城堡里的粉红公主,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白马王子从未出现。

倒是高三的某天,明琪突然来到可嘉的家门前。

“明天这个时候,我可能已经在多伦多某间冰冷的公寓里住下了。”

可嘉只当她在开玩笑,直到明琪拿出加拿大圣约翰大学的入学通知书。

那个初夏的傍晚,送明琪离开的时候,可嘉第一次来到社区公园里的游乐场。

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那些大型的娱乐项目开始结束一天的欢乐,工作人员正在收工走人。

只是孩子们都不愿意离去,恋恋不舍地一再荡着秋千,继xù

让喧闹撒满这片场地。

在游乐场的照相屋内,可嘉和明琪合拍了一套大头贴。照片上明琪的笑容有些僵硬,而可嘉的眼里则含着一大泡眼泪。

“拜托一定要保持你爱流泪的天性好吗?”明琪使劲揉着可嘉短短的鬈,“要是五年后我回来,而你竟然没哭,我一定会认不出你的!”

游乐场的大钟敲响了六下。

下班时间终于到了。

明琪也终于走出了可嘉的生活。

看着她在夕阳中离开,可嘉转身回到了游乐场。

摩天轮停止了转动,鬼屋关上了大门,秋千架孤单地摇摆着。一分钟之前这里还是那么的喧闹,而一分钟之后,就连这儿的空气,都显得那么的……寂寞。

坐在秋千上,可嘉拿出一整包餐巾纸,正要以大哭一场来度过这个悲伤的夜晚时,小狼却出现了。

小狼不是狼,而是一条长得有点像狼的狗。

在渐渐降临的昏暗暮色中,冷不丁看见一只体型庞大毛色金黄的动物出现在自己面前,任何人都会吓一跳的。

可嘉的眼泪和鼻涕就是这样被吓回去的。

它慢慢向前靠近,可嘉正准bèi

尖叫,却看见了它摇晃着的尾巴和温顺聪明的褐色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狗狗用冰凉湿润的鼻子闻了片刻之后,飞快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弄了可嘉一手的口水。

就在这一刻,可嘉破啼为笑,也就在这一刻,她决定叫它小狼。

“小狼,你是谁家的狗狗?”可嘉轻轻抚摸它耷拉着的耳朵。

它的回答是趁机在可嘉的脸上又舔了一口。

那些原本准bèi

着用来擦眼泪摁鼻涕用的纸巾,现在全贡献在小狼的口水上了。

可嘉笑着挡开小狼朝她脸上直凑过来的鼻子:“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狗狗却忽然竖起了耳朵,转身看向游乐园的深处。

“那边有什么?是不是你的主人在叫你了?”

可嘉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天色已暗,她只看见那里一片绿色葱笼,树影婆娑。

小狼站起身来,顺着小径一路小跑着向前。

“小狼!”

可嘉从秋千上站起来,身不由己地跟随着那道黄色的身影。

夜色渐渐笼罩,月亮挂在天边,淡淡地把它的光芒撒向这片寂静的乐园。

微风拂过,传来栀子花、夹竹桃和不知名花草的清香。

不知为什么,可嘉觉得心跳有些加速,空气中有一丝莫名的期待和梦幻感觉。

——小狼会把她带向何处?

——而在那片绿荫丛中,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一场邂逅?

第一章(3)

穿过香樟树林,从游戏机房旁经过,再绕过那片灌木丛。

小狼终于停下了脚步,冲着前方呜咽了两声。

可嘉慢慢走近,瞪大了双眼。

路的尽头,在夹竹桃和香樟树的包围中,是一座她见过的最漂亮的旋转木马。

月光下,那座旋转木马有着深红色的尖顶和流苏,墨绿色的柱子,还有马儿……那些白色、赤色、咖啡色的骏马围绕其中。

虽然没有了白天的勃勃生机,虽然电源已经关闭,虽然寂静无人,但是……

在那些停止旋转的木马身上,却依然有种名叫生命力的东西,让它们神采飞扬,栩栩如生。

好不容易翻过那道上了锁的栏杆,走上旋转木马的台阶。

她从没有想到,在绿荫叠障中,掩藏着的,竟是这样的惊喜。

可嘉来到一匹白色的木马跟前,它有着黑色的眼睛和飞扬的鬃毛。

静静地站在一边的小狼忽然有些骚动,低低地叫了两声。

“小狼?”可嘉有些诧异,“怎么啦?”

小狼的目光凝视着她身后的某处,金黄蓬松的尾巴热情地摇晃着。

可嘉转过头去。

就在这一瞬间,那些垂挂在流苏和柱子上的小灯忽然亮了起来,那明亮温暖的黄色光芒使得这座旋转木马在刹那间显得辉煌而充满欢乐。

音乐也响了起来,是可嘉在幼儿园的时候曾经领唱过的《欢乐颂》。

接着,木马开始旋转。那匹白色的马儿从她面前跑开,跟着是黄色和红色的……大柱子后不断有不同色彩的马匹奔跑而出,在可嘉的凝望中,一匹黑色的木马从柱子后探出了它的脑袋。

然后……

然后,在那年的夏天,可嘉考进了大学。

就像满月时那次“抓阄”所预示的那样,别说牛津哈佛,就连这个城市中稍稍有些名气的高等学府,可嘉都没出息地进不了。

寄来入学通知书的,是一间名不见经传的艺术类院校,而可嘉就读的专业,也是最最大

路的平面设计系。

入学之前,爱女心切的宋研连先到学校去探探路,才走到校门口,心就已经凉了半截。

“世青高等艺术学院”这个颇有气势的名字,刻在一块小小的木匾上,挂在一幢披满爬山虎的老式建筑的小小的门洞旁,就连旁边的公共厕所都比这个校门来得显眼。

进去之后,更是郁闷。

从前门走到后门用不了五分钟的时间,一间教学楼,两幢宿舍楼,一片五十平米左右的水泥地算是操场了,而边上看着像自行车棚的地方据说是食堂。

不幸中的万幸是,这所“大学”离家很近,这样一来,可嘉就可以住在家里,而不必和那栋兼作招待所的宿舍楼生任何关系了。

再然后,身为世青高等学院大三学生的宋可嘉,才刚开学,就面临着人生的一个重大事件。

——她要订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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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年9月。

坐在梳妆台前,可嘉看着镜子中的自己。

一袭浅粉红色的露肩针织连衣裙,勾勒出她纤细美好的身材。短留长了,鬈曲地披在肩上,刘海巧妙地遮盖住头上的那道疤痕。

她的目光从头转移到了自己的脸上。

镜中的她下巴尖尖的,眉毛有些短,眼睛有些圆,鼻子有些翘。明琪曾笑话她只要再黏上几根胡须,就能直接去参加歌剧《猫》的演出了。

——她从来就不是美女。可是,她那清澈明亮的眼神、可爱俏皮的微笑和丰富生动的表情却即将为她带来幸福。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路。

“可嘉,”景谦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准bèi

好了吗?”

她转过头:“好了,你进来吧。”

门开了,一个修长挺拔的身影站在门边,带来一丝温暖和煦的气息。

袁景谦。

F大经济学院的高材生,才华横溢的大学生联谊会主席,所有女孩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他看着她微笑:“你好漂亮!”

可嘉笑了,可爱的鼻子微微皱起,笑意在眼中荡漾开来。

他才是真的好帅。

因为今天的场合,他虽然穿得比较正式一些,却也是最简单的搭配。

白色衬衣黑色长裤,这样无味普通的打扮,可是,在他穿来,却依然显得卓尔不群。

可嘉至今都还记得见到他的第一眼。

——那是在仁和医院里。

从长长的昏迷中逐渐恢复意识,可嘉慢慢睁开有些刺痛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满目的白色,和床边的一抹娇嫩的粉红。

粉色,是花瓶中怒放的玫瑰;而白色,则是白色的墙、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单,还有一个穿着白色T恤的人影。

眼睛好难受,总有想流泪的感觉。

身边那道白色的身影慢慢向她低下头来。

总算,在她的视线中出现了第三种颜色:褐色。

——那是他眼睛的颜色。

看着那双浅褐色的双眸,看着他嘴角那抹温暖的微笑,泪光盈然中,可嘉忽然有种感觉,感觉自己就像被下了诅咒而沉睡千年的公主,醒来所见的第一个人,不论是王子还是乞丐,她都会与他——生一段故事。

陌生人俯下了身子:“你……”

仿佛就在忽然之间,病房里涌进一大票人:父母、医生、护士……

紧接着,耳畔堆满了叽叽喳喳的声音。

最嘹亮的嗓门莫过于她的老爸。

“可嘉!可嘉!你醒啦!……”

尽管觉得自己难受得像是塞在垃圾桶里的垃圾,可嘉还是幽默地眨了眨眼。

老妈则一反往常的冷静,声音中添了许多她不熟悉的煽情效果:“可嘉……你总算醒过来了,你要是醒不过来,我……我也陪你一起去了!”

最权威的声音来自于她的主治医师——韩医生。

“恭喜!你们的女儿脱离危险了。不瞒你们说,她能够这样简直是个奇迹。我的前一个病人,因为车祸而大脑受损,虽然情况不及可嘉危险,却远没有她那么幸运。那个女孩至今还是植物人。”韩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不再提及那个病例,“不过,可嘉虽然醒了,由于脑震荡的关系,她还需yào

在医院住一段时间,观察看看有没有什么后遗症……”

父母全神贯注地不断点头,可嘉却因为体力不支而渐渐地再度意识模糊。

闭上眼睛,坠入黑暗的前一秒,她才忽然记起:

——那个不知是乞丐还是王子的男生,躲到哪里去了?还有……他想对她说什么?

第一章(4)

“那天,你想对我说什么?”站在房间门口,可嘉问道。

房门外,有朗朗的笑声传来。这是典型的宋研连式的笑声。哪怕一句最不幽默的笑话,都能让这个老爸出惊天动地的声音。

随着他的笑声,旁边附和地有几声干笑。

可嘉能够想像,景谦那对温和而博学的大学教授父母,在面对她那个直来直去的生意人老爸时,会有多手足无措。

“哪天?”袁景谦有些困惑。

“就是在医院,你头一次见到我的那天。”她握住门把手——只要踏出眼前的这道门,这个小型的订婚仪式就正式开始了。

“原来你还记得那天?”他有些诧异,“我以为你早忘了,那时候你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呢。”

“当然啦,”她嫣然一笑,“那毕竟是我们的第一次相遇,我怎么可能忘记?”

景谦的视线凝伫在可嘉乌黑而神采飞扬的眼眸中。

“那天,我想说的是……”他犹豫了一下,“‘抱歉,我走错病房了。’”

“真的?”她凑近了些,“只有这句话吗?”

他躲开了她的目光:“当然,否则我还能说什么?”

“你可以说:‘你好,你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女病人’或是‘对不起,我正被人追杀,能否躲在你的病房?’”她噘起了嘴,“结果,你想说的却是最普通的一句话。没劲。”

他笑了,为她打开门:“好啦,不论我想说的是什么,我们终于还是遇见了。不是吗?”

客厅中所有的灯都打开了。

明黄色的灯光照耀着这间二十几平米的房间。

总共才两家人家六个人,却在客厅里分成了三个讨论区。

这边厢,是礼数周全冷静自如的贤妻良母招待气质儒雅不善言辞的女教授。

“……你身上的这件衣服好漂亮!哪里买的?”何爱玲亲热地摸着袁妈妈的衣袖。

袁妈妈连忙理理新烫过的头,躲开何爱玲的手:“这是我自己挑的料子找人做的。”

“哦,怪不得我总觉得这件衣服什么都好,就是针脚粗了点。”爱玲适时地换了个话题,“你头染过了吧,颜色很不错。哪里做的头?”

女教授还来不及回答,何爱玲便摸起了自己的头:“我的头是楼下转弯角上的阿三廊做的。这个阿三手艺还真不错呢,做出来的头就是显得年轻……当然,我不是说你的型不好,我只是觉得你的这个样式,好像有点过时了……”

而那边,则是嗓门粗大不拘小节的生意人应对除了尖端科技外什么都一窍不通的科学家。

“……我最早做过五金生意……”宋研连粗着嗓门说。

“哦,五金。我的研究课题和金属也有些关系……”袁爸爸扶了扶眼镜。

“那时候,我倒是狠狠赚了一票……”想起当初的辉煌,宋研连有些感慨。

“别看是冷冰冰的金属,仔细研究一下,其实它们也很有趣的。就拿我们生活中用的最多的铁来说吧,它的分子结构是……”科学家就差拿起纸笔排列公式了。

可嘉朝袁景谦吐吐舌头。

“他们看上去聊得还蛮投机的呢!”可嘉笑着道,“只是好像有点牛头不对马嘴。”

景谦叹了口气:“我去帮帮我老爸,让他不要再背公式了。”

“我就去我老妈那边看看,”可嘉注意到何爱玲挑剔的目光已经转移到袁妈妈的鞋子上了,“要知dào

,任何人和她在一起时间长了,都会缺乏自信的。”

“你的鞋子样子蛮时髦的,就是不知dào

穿着舒服吗?”果然,何爱玲对着未来的亲家展开了新的话题,“我对鞋子没什么要求,就是要做工好,而且一定要小牛皮做的……”

“妈!”可嘉坐上沙,亲热地勾住老妈的胳膊,“袁伯母可是大学教授,对衣服鞋子不感兴趣的!”

“对啊,我怎么忘了这一点呢?”何爱玲笑着摇摇头,“要知dào

,我们可真得多谢谢你们这两位大学教授次呢。”

袁妈妈有些疑惑:“多谢我们?”

“正是因为有了你们的遗传,才有景谦这样一个高材生;也多亏了景谦帮我们小嘉补课,才能让她把拉在医院里几个月的功课都补回来,能够顺利进入大三。”何爱玲拍了拍女儿的手,“没想到,我这个傻女儿因祸得福,能够认识景谦这样的好男孩,也不知dào

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妈!”可嘉皱了皱眉头。

不错,景谦是很好……可是,为什么每次老爸老妈以这样的口吻说起他的时候,心中总会掠过一丝不安与无奈呢?

“可嘉才好呢,又可爱又乖巧。”袁妈妈微笑着看向可嘉,眼底满是喜爱,“对了,”她问可嘉,“你的伤全好了吧?

“我的伤……”每次提起自己的伤,可嘉的眼睛总会不由自主有些刺痛——这是心理因素造成的,医生这么说过,“已经全都好了,不过,我还要定期去医院复检。”

“好什么呢!”何爱玲不满地掀开可嘉前额的刘海,向袁妈妈展示着女儿右边额上那道新月形的粉红色疤痕,“你看,这道疤怎么都去不掉了。对女孩子来说,脸面可是最重yào

的事,现在好,多了这道疤,我看她啊,除了景谦,也不会有别的男孩要了。”

“妈!”可嘉恼怒地低叫,转过头,逃开爱玲的手——怎么会有这样当妈的,简直就是女儿的天敌。

不去理睬多嘴多舌的老妈,可嘉理了理自己的刘海。

手指拂过柔软的丝时,无意间触到了那一小片微微凸起的伤疤。

就在这一瞬间,嘈杂的尖叫和纷乱的画面闪电般穿过她的脑海。

“小心!……上面!”有人叫着,声音紧张刺耳。

——那上面有一片黑影正带着不可遏制的雷霆之势急速坠落。

“可嘉!……”

一个低沉紧绷的声音响起在耳畔。她茫然转头,电光火石间,她的视线撞上了一双深若寒潭的黑眸……

一阵锥心刺骨的疼痛猛然袭来。

“啊!”

可嘉抱住自己的头:“头好痛!”

“可嘉!”何爱玲连忙扶住女儿,“可嘉你不要吓我。怎么了?”

袁景谦冲到了她们的身边,在可嘉面前蹲下,伸手抚摸她的黑。他的动作迅速,却始终保持轻柔。

“你是不是回忆起了什么?”他急切而轻声地问道,“不要去想了,这样头就不会疼了。”

可嘉苍白着脸抬起头来。

最初也最猛烈的痛已经过去,现在的脑袋就像被撞过的钟,仍有闷闷的回音带来阵阵轻微的疼痛。

“没事了,”她勉强自己挤出笑容,“已经不痛了。”

“既然伤已经都好了,怎么还会头痛呢?”袁妈妈疑惑地看看可嘉,再看看自己的儿子。

“可嘉的主治医生说这是脑震荡的后遗症,过一段时间就会好。”宋研连声如洪钟地从客厅的那头走来,“现在她头痛的次数已经越来越少了,这个所谓的后遗症应该很快也能痊愈了。”

“可是……”袁爸爸跟在宋研连身后,不确定地扶了扶鼻梁上的近视眼镜,“可嘉的失忆,什么时候能够恢复呢?”

如同一粒石子落入平静的湖心,偌大的客厅瞬间陷入沉默。

原本温馨的气氛,也不知为何变得有些尴尬。

“噢,那个呀,”终于,何爱玲笑着挥了挥手,仿佛赶去面前微不足道的飞虫,“我们女儿失去的只是一小部分记忆,而那一小段记忆中的绝大多数我们都已经帮可嘉回忆起来了……”

宋研连坐到了妻子身边的单人沙上,接口道:“现在她想不起来的只有类似自己怎么会受伤这样的事情,而这种回忆……”

“我们都宁可她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何爱玲肯定地点了点头,作为“回忆”这个话题的结束语。

“我还以为……”可嘉困惑地看着自己的父母,这还是她第一次听到他们对她失忆的想法,“我还以为你们一直都想知dào

我是怎么出事的。”

宋研连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我们当然想。不过,你出事那天负责调查的警察已经把一切都说得很明白了:你在路过建筑工地的时候,被塌落的脚手架砸到。如此而已。”

“可是……”

可嘉低着头,看自己的双手搅在一起。

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

可是,究竟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了呢?

“好了,”袁景谦轻拍她的手,“不要多想了,伯父伯母说得没错,出事受伤那种痛苦的回忆,能不记得当然最好啦。”

“景谦?!”她惊讶地瞪着他,脑中又隐约开始了一丝抽痛,“连你都不想知dào

我出事那天的情况吗?那块建筑工地远离家和学校,是我从来都没有去过的地方。可我……我却在那里受了伤,你们……”抬起头,她再度看向父母,“……难道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吗?”

“可嘉!”何爱玲有些恼怒地打断她,“今天是你和景谦订婚的日子,袁伯母和袁伯父也都在这儿,你一定要提受伤那件倒霉的事情来煞风景吗?”

“好啦,爱玲,别怪可嘉了。”袁妈妈连忙打圆场,“都是我们不好,提起可嘉的病情。对了,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你的小牛皮鞋?”

无关紧要的话题再度展开。

明黄色灯光下的客厅中,被粉饰过的温馨氛围再度回到了闲聊的人们中间。

——每次都这样,碰到不想回答的问题,老爸老妈就以找她的碴来转移话题。

可嘉生气地咬着嘴唇别开脑袋,却撞入了景谦带笑温暖的眼神中。

“想去阳台上呆会儿吗?”景谦微笑着问道。

芝大厦建筑用地。

这是一个在警署的报gào

中曾经出现过的名字。

警方简单扼要地陈述了那场事故的时间,地点,起因和后果。可是,在那份报gào

中,可嘉找不到任何一条有用的线索能够帮zhù

她回忆起那天的一切。

——她为什么会到那个建筑工地去?那块工地在城市的西北角,离家有几个小时的路程。她走了那么远,是为了去找什么东西,抑或还是……去见什么人?

若是想要解开这些谜底,现在,她惟一能做的便是……

“景谦,”可嘉静静地说道,“我要去那个芝大厦的建筑工地。”

他一惊,不自觉地皱起眉头:“你是说……你出事的那个地方?”

“嗯,”可嘉点头,夏末的风吹拂起她垂在肩头的长,“也许那里……能让我回忆起些什么。”

“你还不肯放qì

吗?”

可嘉仰起头,被月光照亮的小脸上写着坚决与固执:“嗯。”

景谦不说话了。

可嘉转过身,靠在阳台的雕花栏杆上,凝视远方。

那是一片沉浸在月色之中的树林。月光将层层叠叠的树叶染成暗绿。

有一阵风从游乐场的那边吹来,在那一片树影摇曳中,隐约可见过山车、海盗船和秋千架。

但是,这个游乐场最迷人的所在并不是这些看得见的设施,而是常常被游人所忘记,掩映在树丛中,深藏在小路尽头的那个……

“可嘉?”

景谦的声音柔和却又有些突然地在耳边响起。

可嘉转过身来,心头有一丝被人打断的懊恼。

“如果你一定要去那个建筑工地的话,”景谦的唇边有一抹微笑,“那么,我陪你一起去。”

从客厅的落地门中透出的灯光为他的侧影打上了一层温暖的明黄色。

景谦。

可嘉在心中默默念着他的名字。

他总是这样,体贴,温柔,容忍她所有的任性和无理取闹。

她也曾对着镜子上上下下地看自己,却始终想不通景谦到底喜欢她哪里。

就像老妈常说的,她,宋可嘉,何德何能,竟能找到这样好的男孩。

可是……

为什么在内心深处,她总是会害pà

——害pà

……对他的感情,她也许终将无以为报?

甩甩头,甩开心底的不安。

“好,那就一言为定,”她调皮地笑着,“这就算是我们下次约会的主题吧!”

他微笑着凝视她漆黑的眼眸。

“不过,去之前有一个条件,”他从衬衫口袋中拿出一个黑色丝绒盒子,塞到她手中,“你得先接受这个今晚的礼物。”

她慢慢打开盒子。

在华丽的黑丝绒底衬上,是一枚简单细巧的戒指,在它的顶端,有一颗小小的宝石在月光下绽放出粉红色的光芒。

“我买不起钻石,所以,”他有些不安,“这只是一枚粉水晶戒指。它很便宜,也很普通,不过……”

“不过,”可嘉连忙打断他,“我喜欢。这是我见过最美的戒指。”

“那好,”他放心地笑了,“你可以给我你的礼物了。”

“我的?”她有些脸红,不安地看着自己的脚尖,“今晚,我什么都没准bèi

。”

景谦凝视着可嘉。

月色下的她,身上有层淡淡的光辉,吸引住他全部的目光。

在景谦所认识的女孩中,她并不是最漂亮的,可是,她却是他见过的最可爱的女孩。那种可爱来源于毫不造作的纯真与从不设防的善良。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他就喜欢上了她。

而与她相处时间越长,他越是无法摆脱她。

她的微笑,她的恼怒,她的固执,她的任性,她喜欢粉红色的小怪癖,她傻里傻气爱哭的小毛病……

不知不觉中,她的一切,构成了他生命的全部。

“你什么都不用准bèi

,”他说,“只要戴上这枚戒指,就是给我的最好的礼物了。”

“景谦!”

可嘉抬起头来,酸酸的鼻子告sù

她自己又快傻气得掉眼泪了。

“来,戴上吧!”

他催促她,牵起了她的右手。

在满天星光下,可嘉看着那枚小小的绽放着粉色光芒的戒指,缓缓地向她的手指靠近。

只要再过一秒,这个细细的圆环,就将圈住景谦——这个全世界最好的男孩,同样地,也圈住了——

“可嘉!”

何爱玲兴奋的尖叫声猛然在他俩耳边响起,可嘉吓得手一颤,刚套上指尖的戒指滚落在地。

“妈!”可嘉抱怨地看着突如其来闯到阳台上来的老妈,“怎么啦?”

若是让老妈知dào

自己刚刚打断了什么,她一定会后悔到恨不得扇自己两耳光。

“怎么啦?你到厅里就知dào

啦!”何爱玲不容分说地推着女儿往客厅走,百忙之中不忘对未来女婿关心一下,“景谦,没掉什么重yào

东西吧?”

“没有,什么都没掉。”景谦从地上直起身,笑得有些尴尬。

一进入客厅,可嘉就原谅了老妈的大惊小怪了。

事实上,她自己的激动比起妈妈来,有过之而无不及。

就在那儿,屋子里一堆人的当中,水晶吊灯的正下方,站着一个女孩。

修长而苗条的身材,深棕色的眼睛反射出明亮的灯光,还有,嘴角那抹冷静的微笑。

“明琪!!”

可嘉尖叫着冲了上去,还没冲到许明琪的面前,就已经涕泪滂沱了。

“我曾经说过,要是我回来的时候,你竟然没哭,我一定会认不出你的!”明琪有些嘲弄地笑着,眼中的泪光却泄露了她的感情,“谢谢你让我这么容易就认出你。”

“明琪,”兴奋之下,可嘉可悲地现自己竟然想不出什么话题,“你的头剪短了。”

“而你,却开始留长头了。”明琪揉了揉可嘉的鬈。

“讨厌,不要动人家头啦!”

可嘉连忙抚平自己的秀,却现明琪戏谑的眼神:“再次谢谢你那么快就让我回到了过去。”

可嘉终于破涕为笑。

“对了,刚进门的时候,伯母说今天是你的好日子。”明琪有些好奇,“是不是又是为了庆祝你补考过关,或是顺利升级什么的?”

可嘉原谅了她的乌鸦嘴,她拉着明琪一起转身走去:“我要介shào

你认识一个人!”

站在阳台落地门前的那个男孩许明琪早就注意到了。

他有着温暖的笑容和挺拔的身材。而他看向可嘉的眼神更是写满关切。

“我知dào

了。”明琪笑了起来,松开可嘉的手,她大步向那个男孩走去,“你好!我叫许明琪。可嘉应该向你说起过我。”

“是!”他明朗地微笑着,“因为她说过太多遍了,所以想不记得也难。”

满分!

这是明琪给这个男孩的分数。

幽默,开朗,并且英俊。简直集合了所有男生的优点。

虽然除了长得帅之外,他和可嘉信中的描写没有一处相似,不过——明琪相信,感情能激出每个人藏在内心的美好。

她向身边的可嘉眨眨眼睛。

“可嘉也曾经N遍地向我提起你,所以,”她大方地伸出手去,没有注意到他眼底的那丝疑惑——

——“很高兴认识你,可嘉的麟风!”

第二章(1)

“这是……哪里啊?”

可嘉挥去了额上的汗水,喘着气转身问道。

九月的天气在这个城市中虽然已经不像盛夏时那么酷热,但走在这样的万里晴空下也并不是件好受的事情,更何况宋可嘉还穿着一身厚厚的秋装。

并不是因为怕冷或是生病了,而是她觉得一定要还原出事那天的真实场景,这样才会有助于恢复记忆,所以不管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3o摄氏度的高温,可嘉依然坚持穿上了一身据说和出事当天很像的粉红色套装(事当天的那件破衣服早已不知踪影了),踏上了寻找记忆的征尘。

“芝大厦……”袁景谦一边念着,一边向可嘉的身后指去。

“在哪儿?!”可嘉一下振奋起来,四处张望着。

这是一片她不熟悉的区域。

这里位于城市的西北角,与别处繁华热闹的商业区相比,这片地域显得空旷而工业化。原先这里是大型工厂的集中地带。随着市政规划,旧厂房逐渐移出了市区,住宅区和写字楼如雨后春笋般在这里不断涌现。

如果警方的报gào

没有错的话,在这片“春笋”中,有一支的名字就叫芝大厦。

顺着景谦的手指,可嘉并没有看见期待中的高楼大厦。

出现在视线中的,只是路边一块历经风雨、布满铁锈的指示牌。

“芝大厦。向前2ooo米。”

还有两公里。

虽然前路依然漫漫。但至少方向明确了。

拖着疲惫地步伐。走在骄阳下漫长地柏油马路上。可嘉地思绪不由自主地回到了昨晚生地那一幕上。

“很高兴认识你。可嘉地麟风!”

明琪大方地向袁景谦伸出手去。却并没有注意到笑容瞬间在景谦地脸上凝结。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宋研连与何爱玲对望了一眼,脸上闪过一丝不安。

一屋寂静,仿佛就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

“临风?”

可嘉打破了沉默,大眼睛好奇地看向明琪:“是‘玉树临风’的‘临风’吗?为什么这个临风是我的?”

一瞬间,仿佛所有的人都行动起来。

“明琪,来伯母这边。”何爱玲上前拉起许明琪的手,把她拽到了沙上,“那么多年没见你了,你在加拿大过的怎么样啊?虽然你只是我们可嘉的好朋友,但我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看待的啊?这次回来……”

老爸则咳嗽了一下,接着转过头继xù

向袁伯伯讲述他在一年前那个靠了彩票中奖来逃脱债主逼债的冒险故事,客厅里充斥着他的大嗓门,声浪之大,足以掩盖他人的交谈。

“景谦……”

可嘉看向袁景谦。

“时候不早了,爸爸妈妈和我该回去了。”他微笑着,仿佛什么也没有生过一般。

可是……

可是,在那笑容后面,她总觉得,有些什么,他并没有告sù

她……

——临风。

这个叫临风的家伙到底是谁?

为什么一听到他的名字,大家都变得有些怪怪的?就连……就连她自己的心头都猛然有些抽痛?

难道,让她失去记忆的就是这个临风?

难道,他曾经在她的生命中扮演过重yào

的角色?

难道,虽然她把他从脑海中抹去,却已经在心里留下了他的印迹?

……

“叭!——”

尖利刺耳的声音破空而来。

可嘉一惊,抬起头来,这才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马路中央。

一辆卡车风驰电掣般地从路的那头呼啸而来。与此同时,一双有力的手拉住了她,把她带到了旁边的安全岛上。

没有留意卡车司机的骂骂咧咧,可嘉抬起头,凝望着眼前那张熟悉帅气的脸庞。

“你又神游天外了。”景谦皱着眉,“看来我只有时时刻刻在你身边,才能感到安心一点。”

“才不要呢,”可嘉俏皮地转动着眼睛,“那样的话我不是连一点自由都没有了吗?”

扭过头,抢在他之前率先向路对面走去,不让他现自己脸上渐渐泛出的笑意。

景谦。

从没有一个人,能像他那样,让人有如此温暖而又如此安全的感觉。就像是抵在激流中的那方岩石,只要依靠着他,就算有再大的风浪,心也总是平静安稳的。

踏上了人行道,路边有新栽下的香樟树。阳光透过树叶斑斑点点地撒在街上。

景谦赶了上来,默默地走在她的身边。

透过睫毛,她悄悄地看着他好kàn

的侧面。

他俩正式认识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对了,就在一年前这个时候。那天,也像今天这样,有温暖灿烂的阳光,空气中流动着樟树的香味……

第二章(2)

“同学,请问图书馆怎么走?”

“顺着这条道笔直向前,在第一个路口左转,在下一个路口右转,看到西北一楼后再向右转,绕过建筑系馆后,再向前2oo米就是了。”那个戴着眼睛的女生热情地做着手势,“但现在图书馆的正门在装修,你只能从边门进去。”

左,右,右,然后再2oo米。

谁叫自己是级路盲呢?——可嘉叹着气,默默背诵着向前走去——若是没有明确详细的指示,以她的方向感,一辈子找不到那个图书馆也是很有可能的。

建筑系馆再向前不久,果然有一个正在装修的大门,在右侧的大门上写着三个大字——使用中。

难道这就是图书馆了?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栋一层楼的平房,外墙斑驳,周围杂草横声,在墙面的高处还开着一排积满灰尘的小窗。

可嘉的嘴张得连下巴都快脱臼了。这……这样的图书馆怎么能够配得上青藤学院的盛名?

看来有时传说和现实真的会有很大的差距哦!

她吐了吐舌头。哼,什么百年名校嘛,连图书馆都这副样子,别的想来也都不过如此了。

绕着这座所谓的图书馆走了一圈,却没有现边门。是那个指路的女孩说错了,还是自己错过了?再重新仔细认真地查看了三次,确认这里根本就没有边门后,可嘉径直走进了正在装修的正门。

这个所谓地图书馆地门厅幽暗狭小。冷冷清清地没有任何人。在入口地一侧有一个看来像是检票处地桌子。边上有一扇木门。

估计那里就是阅览室地入口吧——可嘉鼓起勇气向里面走去——可是怎么阅览室里面也是黑洞洞地呢?

“喂。喂!”

一个高亢地声音毫无任何预兆地突然在背后响起。

“……嗯?”飞快地转过身。可嘉脸色苍白地看向门口。心脏病突会有些什么症状。这下她也算是领教过了。

“我问你。你要进去干什么?”那个声音地主人——一位相貌粗鲁地大叔问道。

“我……我想……”可嘉呐呐地说着,“进去……看……”

“你?要进去看?”那个大叔一脸的不可置信。

就算不是这个学校的人,也没必要用这种眼光来看她吧!

哼,若不是听说这里进了一批欧洲印象派大师的专集,这样破烂的图书馆,请她她都懒得进去呢!

可嘉昂起头:“不可以吗?”

“你知dào

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对方的口气有了明显的好转。

哼,那么简单的问题,以为她是白痴啊?

“不就是图书馆吗?”

咦?大叔脸上这是什么表情啊?一脸想笑又硬生生憋回去的样子,以至于脸都涨红了。

咳嗽了几声之后,门卫大叔总算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来,你跟我来。”扔下这句话后,他率先向门外走去。

可嘉跟着他来到那扇正在装修的大门前。顺着门卫的手指,她触目惊心地在左侧大门边“使用中”这些黑体字的右边又现了三个大字——男浴室。

男浴室,使用中。

一声“对不起”之后,但见一团粉红色的身影从正在装修中的男浴室里窜了出来,身后扬起滚滚尘土,消失在了校园的小路上。

今天她的淑女形象算是彻底毁了。

丢人、丢人,丢死人了!

可嘉低着头一路向前冲的同时,脑海里只有这几个字,以至于根本就没有看见正前方那棵粗壮的百年老树。就在她的脑袋即将和大树亲密接触刹那,一只有力的手一把拽住了他,也制止了一出悲剧的上演。

“喂!同学,这棵树经不起你这样撞的。”

可嘉一下从胡思乱想中回到了现实,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树出了一身的冷汗。

可是……慢着!

刚才那位“救命恩人”说了些什么?

“什么叫树经不起我撞?!”可嘉没好气地抬起头,向对方怒目而视过去,“我是个弱不禁风的女孩子诶!又不是一头牛……”

她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与她的视线相撞的,是一双温柔而似曾相识的眸子。在那对褐色的瞳仁后闪过一道惊喜的光芒。

“你?!”

“我?你?”可嘉茫然地反问。虽然眼前的这张脸好像在哪儿见过,但一时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我是袁景谦,你也是本校的学生吗?”

“我?这个和你有关吗?”

“抱歉,让你误解了。我没有任何成见,只是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这个刚才还自以为是的家伙竟然开始向她道歉,这更让可嘉如坠云里雾里。

“我们曾经有见过吗?会不会你认错人了?”

“你曾经住过医院对吗?”

“这又怎么样?”可嘉反问。

“你在住院的时候曾经有一个陌生人闯进了你的房间是吗?”

身边那道白色的身影慢慢向她低下头来。

总算,在她的视线中出现了第三种颜色:褐色。

——那是他眼睛的颜色。

看着那双浅褐色的双眸,看着他嘴角那抹温暖的微笑。

陌生人俯下了身子:“你……”

“你,就是那个王子?”可嘉脱口而出,一样浅褐色的双眼,一样温暖的微笑,没错一定是他了。

“王子?是饼干的名字吗?呵呵。”袁景谦开玩笑地回答,“你好。我的名字是袁景谦,有什么可以为你效劳的吗,公主?”

“你是这个学校的人吗?”可嘉满心希望地问道。

“应该算吧。”

“那么你知dào

图书馆怎么走吗?”

“正好我也要去,一起走吧。”

“好。”

这个男生好像还不错耶……

打住,今天是来图书馆看资料的,不是来想乱七八糟的事情的……

“请。”袁景谦像欧洲传统绅士一般做了个标准的“请”的姿式。

随便摆个姿势都那么帅气,难道——可嘉红着脸从他身边走过——在今天,她终于遇见了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第二章(3)

“可嘉,你怎么了?”景谦看着眼前有些呆的可嘉关心地问道。

“啊?没什么,”可嘉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我刚才只是想起了一些我们刚刚认识时的情景。”

“我没有给你留下任何不良的印象吧。”

“哼,”可嘉笑着把头一歪,“反正,也没有留下什么好印象。”。

“这里就是图书馆了。”袁景谦带着可嘉走过她刚才误闯的男浴室,在离它不到25o米远就到了图书馆。

“谢谢。”宋可嘉很礼貌地道了别,就向图书馆走去。

“等一下!”

难道还要我请你吃饭吗?可嘉不情愿地转过身:“还有什么事吗?”

“你这样是进不去的。”

“进不起?”

“嗯。这个图书馆只对本校学生开放,所以你必须有图书馆的Inetbsp;Ic卡?怎么和打公用电话一样?

“那怎么办啊?”为了看这套书连男浴室都进了。如果无功而返岂不是损失巨大?

“我这里有一张。先给你用吧。”袁景谦从口袋拿出自己地卡递给了可嘉。

“谢谢!”可嘉接过Inetbsp;

这是一座现代化地大楼。整个建筑是由全玻璃围成地两层穿插地空间。一楼是接待处、电脑自助信息中心、休息区、餐饮区。以及原版杂志借阅室和书库。通过一架钢扶梯可到达二楼地各类学科地借阅室。可嘉要找地印象派大师专集地全套书籍就在那里。

太安静了。

阳光明媚的下午坐在图书馆二楼窗边的桌子,一边看书一边喝着香浓的咖啡,这样的感觉不是在做梦吧。

可嘉用力拧了自己一下,好痛,可以肯定自己身在现实中。比起自己学校那个平时兼做出租仓库的破图书馆,这里给她的感觉实在太好了。

秋天的太阳渐渐的变得迟到早退,眨眼之间已近黄昏。

“天哪!”正在看书的可嘉突然失声叫了起来,“这张卡的主人呢?我该怎么还给他?”刚才自己太糊涂了,一心只想着看资料,以至于都忘了问一下该如何把卡还给对方或互留电话号码什么的。现在可好,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过了整整一个下午,唉,看来这张卡基本只能留着自己用了。*__*,好棒,竟然有了一张F大的图书卡,想什么时候来都行了!

既然这样的话,今天就先看到这儿吧。可嘉下定决心,她要立kè

赶回家里,让妈妈做几个自己喜欢吃的菜,然后明天再来再接再厉!

“喂!”

可嘉一心想着红烧肉和炸猪排,毫不留意地一路小跑向着家的方向冲去。

“喂!”那个声音再度从她的身后传来。

停下脚步,可嘉转身看去。

身后站着的正是Ic卡的主人——他叫袁什么谦来着?

完了,他一定是来兴师问罪的,怎么办?没办法,只能施展自己的生平绝技之一——难得糊涂。

“看完书了吗?”

“啊,对,嗯。”

“那……”

“好巧哦,又碰到你了!”

“那是因为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不会吧,这个男人这么小气,为了一张图书卡,在门口等了一下午?看来,不立kè

把卡还给他,他是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哦!差点忘了,还你Ic卡。谢谢了。”塞过卡片,可嘉就想赶快溜走。

“对了,你饿吗?我们一起去吃个饭吧。”

惨了,惨了,钱包大出血在所难免了。唉,谁让自己欠了别人人情呢?既然逃不过,那就只能认命了。

“那,好吧。不过我可是事先申明,我今天没带太多钱,而且这里我也不太熟,你就看着办吧!”她可嘉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姿态。

“呵呵,我钱也没带多,不过如果你不介yì

,我只是想请你一起吃个晚饭。”他笑了起来,“不知你是否肯赏脸?”

“那天你真的在图书馆门外等了一个下午吗?”

“什么?”景谦有些迷惑。

“就是我借你图书卡的那次,应该是我们第二次相遇吧。”

“是。”

“为什么不进去找我呢?”

“你总是会出来的,我又何必让你感觉我不信任你呢?”

“如果我真的拿着你的卡溜走了呢?”

“那么,我就错失了再次与你相见机会。这会让我很……”景谦停顿了一下,“失望。”

低下头,可嘉掩饰自己脸上渐渐露出的笑容:“口是心非!”

第二章(4)

下午五点的太阳终于放qì

了对万物的过分热情,收拾起缕缕的阳光准bèi

下班。

路上的行人渐渐多起来,已经到了下班的时间,可嘉和景谦已经在芝大厦应该存zài

的地区整整走了一个下午,而目的地却好像一直在和他们捉迷藏一般,迟迟不肯露面。

“天哪,我们难道在找一幢幽灵大厦吗?”可嘉一**坐在了人行道一侧的绿化隔离带

边上。

“呵呵,也许是因为它改头换面了。”

“改头换面?”

在刚才寻寻觅觅的过程中,可嘉和景谦一共绕着这个区域走了四次,几乎找遍了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问了n多人也没有现任何一栋建筑叫“芝大厦”。但与此同时他们也曾四次在一座名为“美欣中心”的办公楼面前经过。那里距离袁景谦看见那块“芝大厦,向前2ooo米”的指示牌差不多刚好两公里左右。而且就他们目前对这个区域的认识和了解,这里根本就是再也没有第二座可以称之为“大厦”的建筑了。

眼下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也许,谜底就在这座“美欣中心”也没一定。

大台阶的入口广场,郁郁葱葱的街头绿化,前卫艳丽的现代雕塑,窗明几净的玻璃大厦——这就是美欣中心。

可嘉站在室内广场的喷泉前,环顾四周。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那么的陌生,根本无法激起任何失去的记忆。

“是不是想不起什么?”景谦问道,“想不起也没关系,也许这里可能根本就不是。我们再继xù

找!”

“也许……”可嘉有些失落。“也许真地像妈妈说地——‘出事受伤那种痛苦地回忆。能不记得最好’。”

“喂!打起精神。”景谦拉起可嘉。“我们去那边看看!”

“喂!小姑娘!”

一个洪亮而陌生地嗓门突然在身后响起。

嗯?应该是在叫别人吧!

“你们两个停一下!”那个声音接着说道。

景谦与可嘉同时回过头。

“是我们吗?”可嘉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

一位看上去像管理员的老伯向他们走了过来。该不会是进大楼还要先登记吧?

“你,”管理员大叔盯着可嘉上下打量,“我好像见过。”。

“我?”可嘉转了转眼睛,“我们好像没有见过吧。”

“去年那个在这里出事的女孩……”管理员停了一下,“不会就是你吧?”

“这里?”袁景谦一下反应过来,“这里难道是芝大厦?”

“对,这里以前叫‘芝大厦’,因为施工的时候出了那个事故,开商怕留下不好印象,就改把名字给改了。”

“那天你在场吗?”可嘉急切地追问。

“我当然在场。那天正好我当班,风大雨大的,就看到你直往工地里冲。”管理员诧异可看看她,“你不记得了?我还给过你一个安全帽呢。”

“我直往工地里冲?”可嘉喃喃自问,“为什么?”

“你还跟说你要找一个搬运工呢!”大叔越来越好奇了,“你都不记得了吗?”

“搬运工?!”

“你找谁?”有个快递模样的人吸引了管理员的注意,他向门口走去,把可嘉和景谦撇在了脑后。

可嘉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却怎么也回想不起来,自己曾经从这位大叔手中接过一顶安全帽。

工地,安全帽,和搬运工……

虽然看似找到了线索,可是……

可是,这一切却只能让她更迷惘。

她为什么要顶着风雨到这个对她来说如此陌生的城市边缘地带来?

为什么非得进这个该死的工地不可?

还有那个搬运工……

他……到底是谁?

11月15日。晴。

这个日子对大部分人而言没有什么意义。可是,对可嘉来说这却是一个特殊的日子。

一年前的今天,她从昏迷中苏醒;一年前的今天,她认识了袁景谦;也同在这一天,她开始了失去部分记忆的生活。

下午的天空阳光明媚,秋天总是给人一种惆怅的感觉。微风拂过人们的脸庞,留下满目的金黄。

“你在加拿大过的怎么样?那边是不是很冷?是不是每天都只能说英语?是不是只有肯德基或麦当劳吃?是不是面条比披萨还贵?还有,那边的男生一定都很帅吧?……”

一路上,可嘉如同“十万个为什么”一样,不间断地向陪自己一起去听讲座的明琪提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stop!”

许明琪做了个暂停的手势:“这些问题你能不能一个一个地提啊?”

有人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可在明琪看来只要可嘉一个人就是一台戏了——独脚戏。

可嘉调皮地侧头一笑,终于住了嘴。

“我是住在加拿大的多伦多,那里其实气候还很不错。”明琪把双手插进运动夹克的口袋里,看着脚下延伸的小路,“但我感觉我是真zhèng

属于这里的。”

“那语言呢?你适应吗?”可嘉继xù

问道。

“还好吧。反正最先还是要去读一段时间的语言学校,生活里也就是一些基本会话而已。这些我相信你也可以的。”

“我?除了知dào

可乐怎么用英文说之外,其他一概打包退还给了老师。”

“那可不行。”明琪转过身用手支起脑袋,“以后我要求你必须用英文给我写信。”

可嘉吐吐舌头:“这下可完了!”

“完了?怎么完了?”

“我担心的是你啊!”可嘉叹了口气,“我写的英文信估计你根本就没法看懂,所以连猜带蒙的还不累死你啊。”

“哼!”明琪回过了身,看着天花板,“为了你这个爱哭鼻子的家伙,累点又算什么呢。”

可嘉一下子扑到了明琪的身上:“我就知dào

你对我最好了!”

“喂!你干什么啊?我可没有特别嗜好。”明琪被她的突然袭击吓了一跳,用手想掰开可嘉的手。

“明琪,”可嘉不但没有松开的意思,反而更用力赖在明琪身上,“你那次说的‘临风’是谁啊?”

明琪停了下来:“我说的只是‘玉树临风’而已,你听错了。”

“哦?”可嘉半信半疑的回了一声。

“我看袁景谦这个小子对你还蛮好的嘛。”

“他啊!”可嘉放开明琪,和她并排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还好吧。”

“你们不是已经订婚了嘛!你可要好好珍惜和他的缘分,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

“嗯!我知dào

。可是……”

“可是什么?”

很快就到了可嘉的世青学院,刚踏进正门就看见了后门,这就是明琪对可嘉学校的第一印象——迷你。

“我们的阶梯教室就在那里。”可嘉指着不远处一座暗黄色(估计以前应该是明黄色吧)的教学楼。

“喂!”

当她们正要举步的时候,一个男生的声音在可嘉和明琪的身后响起。

不理他,讲座时间就快到了,可嘉加紧脚步拉着明琪向教室走去。

这是一堂名为“用手触摸的美丽——给看得见和看不见人的绘画”讲座。演讲者马特·芮恩虽然在国内知dào

的人很少,可是,她致力于让盲人也能欣赏到绘画艺术的努力,却使她在国际享有盛名。

据可嘉所知,学校里对马特·芮恩感兴趣的人并不多。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却这堂讲座有种莫名的好奇。也许是那个名字——“用手触摸的美丽”打动了她吧。

“喂,前面的同学?”后面的声音再次响起。

明琪停下脚步:“什么事?”

身后是一个矮个子的陌生男孩,大大的脑袋,五短的身材,虽然看上去长得有些滑稽,可是,他的笑容却不由自主地让有人温暖的感觉。

“我想问一下,阶梯教室在哪边?”

原来是个混进来听讲座的人哦。

“那幢楼的2o2教室,”可嘉指了指眼前的教学楼,“黄的那个。”

“你们也是去那里的吧?”

“是。”

“那一起好吗?”

可嘉犹豫了一下:“好啊。”

第二章(5)

2o2室,涂满了课桌文化的破烂桌椅,一块一辈子都别想擦干净的黑板,这就是世青学院唯一的一个阶梯教室,能容同时纳八十人上课。

教室里零零落落地坐了一些人,远没有想象中的盛况。

可嘉和明琪挑了一个中间靠窗的座位,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撒在她们。

讲座还没有开始,还有几分钟聊天时间。

“明琪,”可嘉在课桌下伸长了双腿,“你也见过景谦了,你觉得……”

斜刺里冒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这里我想应该没人吧。”

又是那个问路的小个子男生。

“这里……”

还没等可嘉说完,那个男生已经大大咧咧地一**在她身边坐下。

人家还想说些悄悄话呢!这个人凑那么近叫别人怎么聊天啊?!

“同学。”可嘉尽量让自己保持淑女风范。“那边还有很多空位。你能不能换一下地方?”

男孩看了看自己**下地座位:“这里有人坐吗?”

“嗯。有……”可嘉说得有些心虚。

“那么。”小个子男生换了个更舒服一些地坐姿。“等有人来了我就离开。”

一句话就把可嘉噎得无话可说。

“来。我们换个位置。”明琪把脸涨得通红地可嘉换到了里座。

“在艺术欣赏上,没有理由把残疾人与健全人分开……”

讲台上,马特·芮恩在用一口流利的德式普通话诉说着自己是如何开始这项全新的为盲人作画的创作的。她用了五年时间现了一种特殊的纸,采用一种特别的方法可以使线条在拷贝上形成小小的凸起,它的出现使盲人能慢慢感觉出绘画的存zài

和意义,也使不能看见的人们看见世间所有的美丽事物。

可嘉在笔记本的空白处随意地记上一些观点。也许自己也能为这个弱势群体做些什么呢?若是失去了欣赏美丽的绘画的能力,她也许早就已经疯了。

这个特殊的讲座渐渐走到了尾声。马特·芮恩开始回答一些同学提的问题。

就在可嘉准bèi

合起写本的时候,现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中信手画了一个陌生男孩的背影。简单的T恤,挺拔的身材,散乱的头。虽然不过是一个背影,却已经能够看出,在这个男孩的身上,有股帅气而傲然的特质。

这绝对不是景谦的背影。

那他……会是谁呢?

“可嘉,”明琪推推她,“马特女士就要走了,你不上去跟她交流一下吗?”

对了!她还有好些问题要问马特呢!

至于笔记本上的这个陌生帅哥……也许,他只是一位让她印象颇深的路人吧。

可嘉站起身——她现在要上台去问大师一些问题了!^_^

就在她步上讲台的时候,门边一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

——简单的黑色T恤,修长挺拔的身材,还有那一头散乱的头……

这个身影不就是她几分钟前在写本上随笔画下的那个男生背影吗?

为什么他的身影会给她带来闪电般刺痛的熟悉感觉?

为什么她会在不知不觉间画下他的身形?

他——到底是谁?

可嘉向阶梯教室门外飞奔而去。

走廊上三三两两地有一些听完讲座后离开的男生女生。

在人群中穿梭,寻找,却再也看不到那个男孩的身影。

可嘉失落地停下脚步。

难道……

——刚才的那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觉?

第二章(6)

走在世青巴掌般大的操场上,许明琪默默观察着身边好友的脸色。

讲座结束的时候,可嘉莫名其妙地在阶梯教室外的走廊上跑了一圈,回来就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连午后灿烂的阳光都驱不散她脸上的迷惘。

这小妮子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会儿景谦会来接你吗?”明琪找了个话题打破沉默,“他对你很好哦。”

“嗯。”可嘉依然闷闷的,“那你觉得我对他好吗?”

“这种事怎么会去问别人,自己什么样的感觉竟然会不知dào

?”明琪有些哭笑不得,“你也真是有够奇怪的。”

“我……”

可嘉还来不及说什么,明琪的一声暴喝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喂!”她冷冷地瞥向身边,“你怎么偷听别人说话呢?”

可嘉这才现,刚才在阶梯教室里遇见那个小个子男孩不知什么时候又来到了她们身边。

“说那么大声,让人不听到也难啊!”那个男生委屈地撇撇嘴。

“那你大可以从我身边……离开。”明琪硬生生地把涌上舌尖地“滚”字换成了“离”。

“小个子”听话地从明琪身边“滚”开了。他“滚”到了可嘉地旁边。

“你小子听不懂人话啊?”明琪地凶悍本质开始挥无遗。“我限你三秒钟之内在本小姐面前消失。否则……”

“云。这是我地名字。”那个男生若无其事地打断了她。“还有。在要我离开地时候最好用上‘请’这个字。”

“切!你以为自己是谁啊?”

云对明琪地泼妇模样视若无睹。把头转向了可嘉。“喂。粉红地。”他顶了顶可嘉。“你有没有见过一个音乐盒啊?”

音乐盒?

这个叫云的男生在说什么啊?他的脑袋是不是秀逗了?

“我的死党有过一个很美丽的音乐盒。”不等可嘉回答,他那边已经开始自说自话起来。

“请—你—离—开,云!”明琪加大了嗓门。

“那里面的音乐绝对一级棒。你知不知dào

《neversaygoodbye》这歌?”

“没有听过。”

奇怪的家伙——可嘉低着头加快脚步——他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他们好像刚认识还不到两小时,而且基本他只是和明琪在斗嘴而已。

“可嘉,不要理这个家伙。”明琪拉着她飞快地向校外走去。

“我朋友的那个音乐盒就像一架小小的三角钢琴。”云这个厚脸皮的家伙依然死缠烂打地在她们身边亦步亦趋,“琴身是由木头雕刻而成的。琴脚上有复杂的花纹,琴盖可以打开,绝对是一件精致的工艺品哦……”

“TaxI。”

明琪拦下了一辆出租车,把自己和可嘉塞进车里,接着重重关上车门,终于成功地把依然滔滔不绝的云甩在身后。

夜已很深了。

一轮弦月静静的挂在夜空中。

因为月晕的关系,月色有些昏暗。明天该起风了。

可嘉和明琪并肩躺在床上,仿佛都已经熟睡了。

“明琪,你睡着了吗?”

黑暗中,可嘉的声音轻轻响起。

“没有。”

可嘉翻过身:“我们说说话好吗?”

“嗯。”

“明琪,”可嘉停顿了一下,“你说实话——‘临风’到底是谁?是不是我认识的人?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其实……”明琪欲言又止。

“为什么你们都瞒着我?”可嘉叹着气,“爸妈,景谦,还有你。你们为什么……”

“事实上,”明琪下定决心般地开口了,“我只知dào

,这个麟风,曾经送你一个很特殊的礼物。”

礼物?

“是什么?”

“具体我也不知dào

了。”明琪转过身去,“早点睡吧。goodnight。”

淡淡的月光静静地洒进了屋里。

空气中,不知为何,有一抹惆怅的感觉。

身边,明琪的呼吸平稳均匀。她应该已经睡熟了。

可嘉悄悄起床,光着脚向阳台走去——也许,屋外清新凛冽的空气能抚平她心中莫名的焦躁与忧郁。

就在她轻轻关上粉红色的阳台门的时候,眼角划过一道闪光。

那是月光照在梳妆台上一架精致的小三角钢琴上所引起的反射。

已经不记得这架钢琴是谁送给自己的了。只知dào

这是非常重yào

的东西,一定要放在显眼的位置。

回过身,可嘉把小钢琴一起带到了阳台上。

把玩着手里的三角钢琴,可嘉靠着雕花栏杆,看向点缀着星光的深蓝色夜幕。

在那段失去的记忆中到底有些什么往事?

为什么没有人肯说出“临风”是谁?

还有……景谦。

在这一年间,他始终默默地陪伴在自己身边,而她,也渐渐地习惯了他的关怀。

可是……这样的习惯与默契难道就是喜欢的感觉了吗?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不是还应该有哭泣,有莫名的微笑,有思念,有心酸,有喜悦吗?为什么景谦给她的感觉始终就只有安稳与平静呢?

轻轻叹了口气,可嘉低下头来,目光停伫在了手中的小钢琴上。

“……那个音乐盒就像一架小小的三角钢琴。琴身是由木头雕刻而成的。琴脚上有复杂的花纹,琴盖可以打开,绝对是一件精致的工艺品……”

突然间那个叫云的男生的话回响在了的耳边。

仔细端详手里的小钢琴,竟然和云所描述的分毫不差。

不会吧?!难道,这就是那个音乐盒?

可是,怎样才能打开它呢?

琴盖打不开,流畅光滑的琴身上也看不出任何的机关按钮。

正当可嘉决定放qì

的时候,她的手却在碰到了一条琴腿,并使它微微地转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乌木琴盖忽然弹开,黑白相间的琴键也开始自动弹奏起来。

空灵悠扬的琴声流泻在静静的夜空中。

这是一支奇异而优美的曲子,给人清澈震撼的感觉。

一个名字出现在可嘉的脑海中。

——neversaygoodbye。

泪光渐渐浮现。

就在这一瞬间,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

她终于回忆起了一切……

第三章(1)

2oo2年5月。

初夏。

午后。

这本来是平凡得一如既往的周六下午。补课,复习,然后回家面对永远做不完的习题,准bèi

第二天的高考摸底考试。

即使再明媚的天,对高三的学子来说,也是遍布阴霾的。

可是,今天,因为某位救星的突然出现,可嘉的烦躁不安通通被一扫而光了。

“明琪!!!”

大惊小怪的尖叫声在这幢老式的公寓楼中引起了一阵嗡嗡的回音。

“拜托!”明琪眨眨眼,“我的耳朵都快震聋了。”

可嘉笑着吐吐舌头,连忙把门外的女孩拉进屋。

“你怎么想到今天来看我?从你家到这里要横穿整座城耶!我刚补了课回来。我们那个数学补课老师布置了一堆作业,估计要做到明天早上了。不过,这些题目对你这个数理化天才来说简直就是小case,既然你来了,不如……”

可嘉唠唠叨叨地说着。最后。停在明琪身边。涎着脸期待地抬头看她。

——怎么会有这种做朋友地?!

明琪有些哭笑不得——许久未见。好不容易见了面。话也没聊上几句。水也没喝上一口。就已经来不及地开口提要求了。

“好吧。我帮你做就是了。”

她地话音落下还不到一秒种。可嘉已经捧来了堆得比人还高地作业。重重地扔在她地跟前。

同时出现在她面前地。还有可嘉那双闪亮而无辜地大眼睛。

“既然你都已经要帮我做数学作业了,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帮我把英语、语文还有历史的都一起做了吧。”

明琪惟一能做的,只有叹气。

要怪,也只能怪自己——谁叫她当初一念之仁认识了某个爱哭鼻子的小鬼,否则现在身边也不会有这样只会找麻烦又啰嗦个不停的最佳损友。

做完最后一道几何题,天色已近黄昏。

许明琪坐在窗前。

眼前是一片美景。

做完最后一道几何题,天色已近黄昏。

许明琪坐在窗前。

眼前是一片美景。

夕阳透过淡淡的暮霭,在层层叠叠的绿树上洒下金红色。不远处,游乐场的摩天轮还在转动,欢笑声隐隐约约地传来,不时惊起林中的小鸟。

可是,吸引她目光的并不是这些。

明琪的视线停留在挂在窗玻璃上的粉红色飞天小女警身上。

这是一个临别礼物。一年前,当可嘉离开与明琪一起就读的学校时,明琪送给她的。

人往往就是这样,即使只是短暂的别离,也总能带来许多离情别绪。

拂开肩上的长,明琪甩去思绪。

“好啦!”她大声说道。

“好了?什么好了?”可嘉从书桌的另一边惊醒过来,茫然不觉自己面前画到一半的那幅漫画已经快被口水淹没了。

明琪忍住笑:“我是说你的作业,都帮你做好了。”

“真的啊?那么快?!”可嘉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尖叫,“没有偷工减料吧?”

明琪翻起了白眼。

宋可嘉是她认识的人中间最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她的纯真和心无城府让她始终学不会寻常人惯有的客套和虚伪;而她的善良和与生俱来的甜美气质又使她在直言不讳的同时保持可爱。

直到确定所有的作业都做完了,可嘉才完全展开笑靥:“还好有你在,否则,我都不知dào

今天该怎么过呢!”

“但是,我不可能永远在你身边啊。”可嘉明朗的笑容向来有扫除一切阴霾的功效,可是不知为什么,明琪的心情却依然有些沉闷,“要是哪天你遇上了麻烦,而我又不在,你会怎么办?”

“什么叫吉人自有天相?看看我的脸你就知dào

了。”可嘉对着桌上的梳妆镜做了个鬼脸,开始兴高采烈地收拾着作业,“我才不担心呢,总会有人来帮我的。我现在最大的梦想就是,在最意想不到的时刻,遇上最不可思议的白马王子……”她放下书本,开始陷入幻想,“他会把我拯救出这水深火热的无边题海,然后跟我说,宋可嘉,来吧,跟我走,我会带给你幸福和光明的……”

“这是白马王子吗?”明琪懒洋洋地坐在可嘉的小床上晃着腿,“我怎么听着像人口贩子?”

“我知dào

这个想法是有些老土,”可嘉有些脸红,“不过,偶尔做做这样的梦,是我现在唯一的安慰和快乐了。还有哦,”她从成堆的教科书和漫画稿下熟门熟路地翻出一本小小的粉紫色封面的小册子,“前两天我买了一本星座书,书上说水瓶座这两天会红鸾星动。所以,很有可能我的白马王子就快出现了哦……”

“卡!”

明琪及时止住了可嘉的滔滔不绝:“你知dào

我从来不信星相或算命什么的。”

“我知dào

,魔羯座是最冷静最理智的星座,一贯只相信科学……”可嘉认真地点头。

许明琪却对着她摇头,有些无奈:“现在距离高考已经不过一个多月了,而你,除了做白日梦之外,就是研究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或者是画美少女漫画……”她指着贴满了整整一面墙的漫画稿,“可嘉,你告sù

我,将来你打算怎么办?”

“你什么时候变得像我妈一样了?”调皮地吐了吐舌头后,可嘉终于严肃了起来,拉了拉自己粉红色的裙摆,端坐在椅子上,“这个呀,我早就考lǜ

过了,我的第一志愿是油画系,要是考不进的话,就进艺术设计专业。既符合我的兴趣爱好,对文化考试分数的要求又不会太高。其实我已经不太画漫画了,最近我一直都有练习素描。再告sù

你一个秘密,除了白马王子外,我的第二梦想是,将来成为一个著名的画家!”她颇有信心地对自己点点头。

“你没有接受过专业的训liàn

,进油画系应该不太可能。”虽然不想泼冷水,明琪却还是忍不住自己的心直口快,“至于设计专业,也有各种各样的,有建筑设计、服装设计、平面设计……你究竟想考哪方面的专业呢?”

可嘉的小脸垮了下来:“这我还没想过呢。不过……”她栗色的大眼睛再度神采飞扬,“我知dào

明天下午有一场艺术院校介shào

会,你陪我一起去吧,你最了解我的,一定知dào

什么最适合我!”

“我……”明琪别过头,让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墙上的一张美少女漫画上。

夕阳透过窗户直射进来,一缕金红色的阳光在明琪凝视的那幅漫画上逗留不去。

画中的女孩有一头短短的鬈,大而圆的深棕色眼眸,微微翘起的鼻尖,唇边一抹俏皮的微笑仿佛能反射阳光。

“这幅画你画得不错,”明琪说道,“能不能送给我?”

“当然可以!”可嘉当即上前拿下那张漫画,“能从你的嘴里听到表扬,那可是很难得的哦!不过,你还是没有回答我明天到底去不去呢!”

明琪接过画,却再度避开可嘉的问题:“你现没有,可嘉?”

“什么?”

“你画的每个女孩,都有一些像你自己。”

“有吗?”可嘉有些讶异地打量自己的漫画,继而得yì

地笑了起来,再度带来满屋子的阳光,“我知dào

你的意思了,你想说我就是美少女的化身是不是?既然这么想了,就直说嘛,我不会不好意思的……”

明琪再一次翻起了白眼——这个人的自我感觉未免也太好了点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打断了可嘉的自我膨胀,终于决定说出压在心中已久的话,“我是说,带着你的画,就像看见你的人一样。这幅画就算是给我留作纪念吧。”

“纪念?”

屋内,夕阳渐隐,而可嘉的笑容也慢慢收了起来,“什么意思?”

“抱歉,可嘉。”明琪直视着自己最好的朋友,“那个艺术院校的介shào

会,我不能陪你去了。因为……”她有些犹豫,却还是说了出来,“明天这个时候,我可能已经在多伦多某间冰冷的公寓里住下了。”

第三章(2)

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社区公园游乐场的大型娱乐项目开始结束一天的欢乐,工作人员正在收工走人。

只是孩子们都不愿意离去,恋恋不舍地一再荡着秋千,继xù

让喧闹撒满这片场地。

已经快到下班时间了。

社区公园游乐场的大型娱乐项目开始结束一天的欢乐,工作人员正在收工走人。

只是孩子们都不愿意离去,恋恋不舍地一再荡着秋千,继xù

让喧闹撒满这片场地。

这是可嘉第一次来到这里。

从踏进游乐场的第一步起,她便开始后悔,自己怎么竟然会错过这么一片掩映在绿树丛中,充满欢乐的土地。

可是,即使再浓郁的欢乐氛围,也冲不走明琪即将要离开所带来的悲伤。

在照相屋内,可嘉和明琪合拍了一套大头贴。照片上明琪的笑容有些僵硬,而可嘉的眼里则含着一大泡眼泪。

“拜托一定要保持你爱流泪的天性好吗?”站在游乐场门口,明琪使劲揉着可嘉短短的鬈,“要是五年后我回来,而你竟然没哭,我一定会认不出你的!”

十年地友谊使她们之间地关系更像姐妹。明琪曾以为自己在这段友谊中充当靠山和保护人地角色。可是。当离别就在眼前地时候。她才现。原来依赖是相互地。可嘉地纯真地开朗早已成为她生活中地一抹亮色。

游乐场地大钟敲响了六下。

下班时间终于到了。

明琪也终于走出了可嘉地生活。

看着她在夕阳中离开。可嘉转身回到了游乐场。

摩天轮停止了转动。鬼屋关上了大门。秋千架孤单地摇摆着。一分钟之前这里还是那么地喧闹。而一分钟之后。就连这儿地空气。都显得那么地……寂寞。

坐在秋千上,她回想起与明琪的漫长友谊。

她们曾一起跷课去听演唱会(那是一支可嘉喜欢的组合,明琪跷课只为了在演唱会现场睡足两个小时的觉),一起对付恶势力(其实是有人欺负可嘉,明琪帮她出头),一起恶作剧(这倒是可嘉想出来的点子,那个被她们整到的臭屁学生会主席至今也不知dào

他脸上那只活灵活现的乌龟是谁画的),一起看情书(明琪老是收到男生递给她的纸条,可嘉当然也有,不过那都是请她帮忙约会明琪的,每当这种时候,可嘉总会有些泄气——她是不够漂亮又不太聪明啦,不过,被当成空气总让人有些……不爽)……

回忆如潮水渐渐涌来,眼中也渐渐积攒起蓄势待的洪水。

可嘉熟门熟路地掏出常备身边的餐巾纸,伤感的情绪已经酝酿到**,而山洪眼看正要爆的时候……

——小狼出现了。

小狼不是狼,而是一条长得有点像狼的狗。

在渐渐降临的昏暗暮色中,冷不丁看见一只体型庞大毛色金黄的动物出现在自己面前,任何人都会吓一跳的。

可嘉的眼泪和鼻涕就是这样被吓回去的。

它慢慢向前靠近,可嘉正准bèi

尖叫,却看见了它摇晃着的尾巴和温顺聪明的褐色眼睛。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去,狗狗用冰凉湿润的鼻子闻了片刻之后,飞快地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弄了可嘉一手的口水。

就在这一刻,可嘉破啼为笑,也就在这一刻,她决定叫它小狼。

“小狼,你是谁家的狗狗?”可嘉轻轻抚摸它耷拉着的耳朵。

它的回答是趁机在可嘉的脸上又舔了一口。

那些原本准bèi

着用来擦眼泪摁鼻涕用的纸巾,现在全贡献在小狼的口水上了。

可嘉笑着挡开小狼朝她脸上直凑过来的鼻子:“这么晚了,你为什么还不回家?”

狗狗却忽然竖起了耳朵,转身看向游乐园的深处。

“那边有什么?是不是你的主人在叫你了?”

可嘉顺着它的目光看去,天色已暗,她只看见那里一片绿色葱笼,树影婆娑。

小狼站起身来,顺着小径一路小跑着向前。

“小狼!”

可嘉从秋千上站起来,身不由己地跟随着那道黄色的身影。

夜色渐渐笼罩,月亮挂在天边,淡淡地把它的光芒撒向这片寂静的乐园。

微风拂过,传来栀子花、夹竹桃和不知名花草的清香。

不知为什么,可嘉觉得心跳有些加,空气中有一丝莫名的期待和梦幻感觉。

——小狼会把她带向何处?

——而在那片绿荫丛中,等待她的将是怎样的一场邂逅?

穿过香樟树林,从游戏机房旁经过,再绕过那片灌木丛。

小狼终于停下了脚步,冲着前方呜咽了两声。

可嘉慢慢走近,瞪大了双眼。

穿过香樟树林,从游戏机房旁经过,再绕过那片灌木丛。

小狼终于停下了脚步,冲着前方呜咽了两声。

可嘉慢慢走近,瞪大了双眼。

路的尽头,在夹竹桃和香樟树的包围中,是一座她见过的最漂亮的旋转木马。

月光下,那座旋转木马有着深红色的尖顶和流苏,墨绿色的柱子,还有马儿……那些白色、赤色、咖啡色的骏马围绕其中。

虽然没有了白天的勃勃生机,虽然电源已经关闭,虽然寂静无人,但是……

在那些停止旋转的木马身上,却依然有种名叫生命力的东西,让它们神采飞扬,栩栩如生。

好不容易翻过那道上了锁的栏杆,走上旋转木马的台阶。

她从没有想到,在绿荫叠障中,掩藏着的,竟是这样的惊喜。

可嘉来到一匹白色的木马跟前,它有着黑色的眼睛和飞扬的鬃毛。

静静地站在一边的小狼忽然有些骚动,低低地叫了两声。

“小狼?”可嘉有些诧异,“怎么啦?”

小狼的目光凝视着她身后的某处,金黄蓬松的尾巴热情地摇晃着。

可嘉转过头去。

就在这一瞬间,那些垂挂在流苏和柱子上的小灯忽然亮了起来,那明亮温暖的黄色光芒使得这座旋转木马在刹那间显得辉煌而充满欢乐。

音乐也响了起来,是可嘉在幼儿园的时候曾经领唱过的《欢乐颂》。

接着,木马开始旋转。那匹白色的马儿从她面前跑开,跟着是黄色和红色的……大柱子后不断有不同色彩的马匹奔跑而出,在可嘉的凝望中,一匹黑色的木马从柱子后探出了它的脑袋。

然后……

然后可嘉呆呆地瞪视着眼前的一切。

在白日梦中,她曾千百遍地幻想自己和某个帅气的男生偶然邂逅的情景。

夕阳下,十字路口的天桥上,每天走过的小巷里,抑或只是街边的理店中,他和她面对面地走来,在擦身而过的那一刹那,视线不经意地交融……

但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这样的场景。

辉煌的音乐,斑斓的色彩,明亮的灯光照耀着葱郁的树林,在这样一个犹如童话般的氛围中,他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缓缓走到了她的面前。

第三章(5)

“真没想到……”黑漆漆居高临下地说道。

“没想到什么?”可嘉依旧坐在地上,忙着把包里的东东各就各位。

“所以我说女孩子就是麻烦,”他顺了顺小狼的背毛,“只不过来趟游乐园,就要带那么多东西。”

“这还多吗?”她拍去小包上的灰,“我已经精简再精简了,平时包里的东西还要……”

“宋可嘉!”他忽然说道,打断了她的絮絮叨叨。

“什么?”可嘉猛然抬头。

——他怎么知dào

她的名字?!

靠在旋转木马的柱子上,黑漆漆就着灯光,看着右手中不知从哪里拿来的一张卡片:“我叫宋可嘉,我的电话号码是:1381234567……”

“喂,还给我……”可嘉跳了起来,以百米冲刺的度跑到他的面前,试图抢回那张卡片。

“谢谢你捡到我的包。钱包里的钱你可以拿走,不过……”黑漆漆的手举高了些,丝毫不受影响地继xù

往下念着,声音中多了一丝笑谑,“包里别的东西请别弄丢了。虽然它们不值什么钱,可是我是好不容易才收集到那么多卡哇伊的东西的。谢谢!别忘了及时联系我……”

“还给人家啦……”可嘉涨红了脸,看来抢是抢不回来了,试试以情动人吧,“那是我怕包包会掉所以才写的……这个学期我已经掉了三个包了……”

“那这个呢?”那个没心没肺地黑漆漆不为所动。亮出了左手地另一张卡纸。在可嘉地面前晃了一晃。“这是你画地吗?”

可嘉睁大了眼。

虽然他才不过在她面前晃了一下。她却已经认出了那张漫画——那是她早上心血来潮一时冲动之下画地……讨厌。她地写本里有那么多画。他为什么好死不死地非得拿这幅呢?早知dào

晚上会生这种事情。她才不会画什么该死地……

“白马王子和白雪公主。”

他没有笑。声音也没有颤抖。黑漆漆只是很冷静地说出了这幅画地内容。

还好。

要是他笑话她的话,她一定会当场掘地三尺把自己就地活埋的。

“这张图就送我吧,”黑漆漆理所当然地折起了漫画,“正好可以给我家隔壁那个托儿所的小鬼讲故事。”

他的确没有嘲笑她,但是他说的话依然可以让她吐血身亡。

“送给你?你在做梦吧!”

可嘉跳起来抢他手中的画,可悲的是,黑漆漆只不过抬了抬手臂,任凭她怎么跳,也还是够不着那张卡纸。

“你……!”可嘉停了下来,让自己喘口气的同时,顺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只可惜她若是不仰起头的话,杀人目光只能射到他的黑T恤胸前的白色公鸡。

哼,看样子他还蛮高的呢,以她一六零的个子,才到他的胳肢窝这里。不过——可嘉有些泄气——也许不是他高,而是她太矮了吧。

“你……!”可嘉停了下来,让自己喘口气的同时,顺便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只可惜她若是不仰起头的话,杀人目光只能射到他的黑T恤胸前的白色公鸡。

哼,看样子他还蛮高的呢,以她一六零的个子,才到他的胳肢窝这里。不过——可嘉有些泄气——也许不是他高,而是她太矮了吧

对了,刚才是怎么计划来着的?捡起东西后,应该亭亭玉立地站在他面前……

看来在他面前亭亭玉立是彻底没戏了。现在该做的,只有收敛一下恼火情绪,维持高雅端庄的表象,来几句礼貌的客套话收场了。

“做一个淑女,最重yào

的是礼仪和尊严。”老妈经常这么对她耳提面命。虽然大多数时候可嘉都会把这两点忘得一干二净,可是,当有帅哥(虽然黑漆漆有些讨厌,不过不可否认的,他还是有够帅)在场关键的时候,她是绝不会含糊的。

“不管怎么样,”可嘉清了清嗓子,让自己的目光集中在黑漆漆胸前的公鸡上,“今晚还是很谢谢你和你的狗。要不是小狼,我还不知dào

这里有这么漂亮的旋转木马;当然也谢谢你,嗯……”该谢他什么?对了,“要不是你,我的东西现在还洒了一地呢……”

黑漆漆没有出任何声音,也不知dào

他听到了没有。

虽然对着一根木桩子讲话的确有够无聊,不过该说的还是得说:“为了表示对你的谢意,那幅漫画就送给你吧,希望你喜欢……”他早就把那张漫画放口袋里去了,她能做的,也只有装大方了,“……总的来说,我很高兴认识……”

“小狼是谁?”他的声音突如其来地从她的头顶冒出。

可嘉的脑后开始冒汗。

他的反应可真不是普通的迟钝,她的演说都快结束了,他才想起问她这个问题——真是可惜了他那张酷脸,不过,长相好的人笨头笨脑的也多的是啦。

“这是我自己给你的狗狗起的名字。”她抬起头,扯出一个笑容,“你平时都叫它什么?”

“狗。”

她差点摔一跤:“……狗?!”

“难道它不是吗?”黑漆漆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什么叫做粗人,可嘉今天总算是领略到了。

算了,不和这个粗人一般见识了。都已经那么晚了,根据计划,是时候跟他道别,然后让他欣赏一下她袅娜的背影了。

可是……

第三章(6)

可嘉的大眼睛不听话地溜向了已经停止旋转的木马上。

都已经好不容易地到这儿了,又是如此夜深人静、万籁俱寂、良辰美景、无比浪漫的时候,不坐一回旋转木马好像有些说不过去。

虽然一直仰着头真的很累,可嘉还是决定用自己无往而不利的期盼眼神看着黑漆漆说话

:“我知dào

你已经下班了,我又拖了你那么久,真的很不好意思。不过……”再期待地向他眨眨眼睛,“我真的很想坐坐那个旋转木马。”

“什么叫我已经下班了?”黑漆漆显然对她眼神中的期待之光视而不见。

可嘉的脑袋垂了下来——和这个人沟通真的好累,他非要每次都这么牛头不对马嘴吗?

“难道你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你能够启动电源,能放音乐……”

“我不是。”

“……你还能随便玩木马,你……”可嘉瞪大了眼睛,“不是?”

“难道我长得像陪小孩子一起玩的人吗?”黑漆漆撇了撇嘴,“你睁大眼睛看看清楚,站在你眼前的这个人以后是要扬名天下的,知dào

吗?”

“和小朋友一起玩,当这里的工作人员很丢脸吗?”看来这个黑漆漆还不是一般的臭屁,“哼,没爱心、势利眼!”再加上臭屁——这三点偏偏还都是她最讨厌的。

黑漆漆对她地评价置若罔闻。

“我要回去了。”他冷冷地宣bù

。转身向旋转木马地工作台走去。

“喂!算我刚才地话没说!”可嘉连忙跟上。现在只有他能让她玩一下这个木马。她可千万不能开罪他。“你就让我玩一下吧!”

黑漆漆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接着一一拉上了灯光、音乐和总电源地手闸。

可嘉地班主任曾经在学生手册上这么评价她:“该学生最大地优点是脾气温和。从不动怒或与同学争吵……”

可是现在。不过短短地十来分钟之内。可嘉却已经第二次有杀人冲动了。

在她的杀人目光中,黑漆漆关上电器箱的小木门,掏出钥匙上锁。就在他招呼小狼离开的那一刻,可嘉忽然想起了什么。

“喂!还说你不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她得yì

地朝挂在他手上的钥匙侧侧脑袋——哼!

看他还敢对她撒谎!“不是的话,你怎么会有钥匙?”

“这把钥匙?”他晃起了那串钥匙,淡淡一笑,“这是照着从管理员那里偷来的钥匙另配的。”

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连这种事情都能厚脸厚皮得yì

洋洋地笑着说出来?

“呼——”

吐出胸中一口浊气——还是快点回家吧,再不走,会被这个黑漆漆活活气死的。

“喂!你为什么往那个方向走?”

可嘉头也不回地向着来时的小径走去:“那边是大门的方向,不是吗?”真是白痴,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一小时以前大门就关上了。”黑漆漆不闲不淡地在她身后说着,“不过,如果你喜欢爬墙的话,当然可以走那条路。”

爬墙?

可嘉停下了脚步——以她的运动能力,就连翻个低低的栏杆都能摔个狗吃屎,更别说爬墙了。

“那……”她无奈地转过身,“我该怎么办?”

黑漆漆没有说话,斜靠在柱子上,双手抱在胸前,静静地打量她。

旋转木马的灯光都已经熄灭,只剩下一盏路灯昏暗地照着这方掩映在丛林中的天地。

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在木柱子的阴影下,黑漆漆和他身边的小狼看上去显得——四肢达、孔武有力。

可嘉不由自主地开始往后退。

——夜深人静,孤男寡女。虽然他们之间有说过几句话,可是,这个黑漆漆对她来说还是一个陌生人。要是……要是他是坏人怎么办,要是他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怎么办,要是他趁机劫财劫色怎么办?……对了,隔壁的王家姆妈前两天好像说起过这一带最近有个暴露癖经常出没,要是他就是这个变态狂,她该怎么办啊?!……

“再往后退,你就要撞到后面那棵香樟树了。”

黑漆漆的声音有些嘲讽地响起。

“那是棵百年老树,经不起你撞的。”

“谁在往后退啊!”可嘉嘟嘟囔囔地顶了回去,“再说,我又不是女金刚,怎么可能撞坏这么大棵的树?!”

“我知dào

一个出口。跟我走。”黑漆漆就像没听到似地转过身,拍了拍小狼的脑袋,“狗,带路。”

切!瞧他那个拽样!

他以为他勾勾小手指头,别人就会屁颠颠地跟着他走啦?哼,就让他一个人走,他走了最好,这里还安全一点,她也不会怕东怕西了……

可是……

为什么一切断电源,这个旋转木马就显得有些鬼影憧憧的?周围的树也太多了吧,风从树林那头吹过来的时候,为什么会凉嗖嗖的呢?还有,为什么黑漆漆一离开,这里就这么安静?静得就好像……

“喵!”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道黑影突然从她身边一掠而过。

虽然已经看清肇事者一只肥胖的黑猫,可嘉却依然被刺激得涕泪滂沱。

——她再也不要一个人呆在这里了!

“黑漆漆!等等我!”

7 七

两人在正式成为男男朋友关系之后愈发的黏腻起来了,本来之前某人的小动作还算克制,现在用肆无忌惮来形容也不为过,就连吃个饭也在搂搂抱抱、亲亲摸摸,简直有伤风化。

幽暗的空间,只余液晶屏幕闪烁的点点荧光,再加上立体音箱带来的震撼音效,将电影中的恐怖气氛烘托得淋漓尽致,若是胆小点的怕是要立即跟着电影主角惨叫起来,腿虚脚软,不得动弹。

杨翌舒舒服服地靠在凌云的身上,时不时张嘴吞下凌云剥好的热板栗,香香甜甜。随着电影情节的展开,气氛渐渐变得凝重阴冷,就像暴雨将来时无边的海面,令人心惊。杨翌紧紧盯着屏幕,颈背僵直,嘴巴微张,眼睛瞪得滚圆滚圆,一幅随时就要炸开的样子。

“唔......”嘴里滑进了一条嫩滑的东西,搅得人不得安宁。还真是......好吃。杨翌满足地咂了咂嘴,脑袋里全是浆糊,就连耳边环绕的尖叫声在杨翌听来也变得格外勾人。

然而身后的人并不满足,细碎的亲吻继续向下,脸颊、脖颈......双手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拉开大衣拉链,钻进毛衣里,在紧致的小腹上流连徘徊。微凉的双手带来的刺激格外难以阻挡,几乎立刻,杨翌就起了反应。他捞起凌云作乱的那双手,啃啃咬咬,仍是不够满足,转而扑向凌云的怀里,磨磨蹭蹭、勾勾缠缠,像是一只寻求安慰的小兽。

过了好一会儿,等到身上的躁动平静下来,杨翌起身,满是不舍“:我先回去了。”

“不留下来吗?”耳边的呢喃充满魔力,杨翌几乎马上就要答应下来了,可是......他犹豫再犹豫、纠结复纠结,最终还是坚定地回答“:不。”

闻言那个温柔的男人也只是轻轻笑了一声,重新替杨翌拉好拉链、整理好衣服,“走吧,我送你。”

......

古寺街,临近H市郊区,少了一份城市的喧嚣与繁华,多了一些世外的淡泊与古朴。此时,黄昏时分,天色将暗未暗,放学归来的孩子们背着书包奔跑在老街的道路上,留下一片笑声,和着小巷里依稀传来的老大爷咿咿呀呀的开嗓声,构成了古寺街最温馨宁静的画面。

“你倒是沉得住气。”说话的男人背靠座椅,姿态优雅。俊美的面容上五官分明,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似笑非笑。他的怀里团着一只雪白的兔子,长耳朵软软的垂在身体两边,一副慵懒的样子。男人性格有些恶劣,他翻过白兔子的一边耳朵,轻轻地朝里面吹气,看着长耳朵里面粉红色的嫩皮越来越红,他嘴角的弧度也就越来越高。许是不满男子的行径,怀里的白兔慢慢睁开了眼睛,身体直立。短小的前腿搭在男人肩上,后腿使劲一蹬,重新在男人肩窝处团好身体,背对着男人,只留下一小截毛茸茸的尾巴。

凌云坐在桌前,左手搭在腿上,右手手指在桌上轻轻地敲击。他久久凝望着窗外的那座单元楼,眼神晦暗不明。杨翌喜欢和他拥抱、亲吻,却唯独抗拒做·爱。最近这段时间杨翌更是常常待在家里,他们之间少有约会。敲击声戛然而止,凌云扯开领带,眉头微皱。自从两人交往以来,蛰伏在心里的那只野兽便再也按捺不住了,时不时都在叫嚣着:吞下他!占有他!让他永远只属于你一个人!只是每当那人真挚爱恋的目光投注在身上时,泫然欲泣的幸福感便会勒令那只野兽安静下来,不想伤害他,不能伤害他!杨翌,我会等,等你一个答案。但是不论何种答案,你,是我的。

不远处的单元楼里下来一个男人,身形高挑,面色冷峻,目光清朗。几个原本在楼下花园里拿着树枝逗弄毛毛虫的小男孩看到了男子,一下子都围了上去,他们拉着男子的衣角,正眉飞色舞地说些什么。男子脸色不变,耐心地听着,完了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把的奶糖,逐一分了,再一一挥手告别。等到最后一个孩子也离去后,男子先是掏出兜里剩下的奶糖,剥开糖纸,一股脑都塞进了嘴里。然后,他摸出手机,拿到了耳边。

“凌云,凌云~~”杨翌鼓着腮帮子,像一只偷食的小松鼠。

“嗯,我在。”

“你猜我在吃什么,猜到了有惊喜。”说着杨翌还故意大声地嚼了两下奶糖,生怕对方猜不出来。

“嗯~~真是挺难猜的.......”凌云拖长了声调,一幅认真思考的样子。

“很好猜的,一颗一颗,很甜的东西!”对方着急了。

“是甜枣吗?”

“不是,包着纸,上面还印了一只兔子。”这下子,答案明显得就差没直接说出来了。

“......大白兔奶糖。”凌云低低笑了起来,就像春风拂面,眉梢眼角都透出一股柔和。

“对~~”对方的尾音提了一个声调,表现出极欢喜的样子,“今晚我要在你家睡。”

“好,我来接你。”等待已然有了结果,一切像是往好的方向发展。

“我自己搭车去,还要准备点东西。”

“嗯,我很期待。”

对方已经挂了电话,凌云依旧握着手机,看着窗外的杨翌正一脸严肃的等待红灯,心里快活极了。

“哟,看来你运气不错。”

“那你呢,祁言。”凌云端起桌上的蓝山咖啡,低头抿了一口,饶有兴趣地看着桌对面的祁言,说道。

“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耐心,”祁言眉眼上挑,漫不经心的语气陡然变得凌厉无比,“我看上的自然要牢牢地握在手心里。”说完,祁言抱下肩上的白兔,在怀中轻轻地顺着毛。白兔像是不耐烦一般,蹬了蹬后腿,在祁言安抚地亲了亲头顶后,又安静地迷了双眼,打起盹来。

早春的天空一片蔚蓝,干枯的枝头相继冒出圆润可爱的绿苞,一切都在蓬勃地生长着。

8 终章

今天的天气格外的好,草儿绿、花儿香,柔和的微风带着阳光的味道拂过发梢衣角,让人不自禁地也跟着露出了微笑。杨翌抱着一大束“花”,心里美滋滋。他迫不及待地想在今天实现心中长久渴望的心愿,顺带着满足自己不足为外人道也的小心思。想到这里,杨翌紧了紧怀中的“花”,大步迈开,准备直达目的地。他走得坚定,自然没发现一辆黑色轿车正缓缓地跟在自己的身旁,直到车窗摇下,一个熟悉又温柔得令人怦然心动的声音传来,杨翌才猛然回头,一脸惊喜。

“你怎么来了。”杨翌系上安全带,捧着“花”,眼里的小星星闪闪发亮。

“想你了。”凌云抚上杨翌因为兴奋显得红润温热的脸庞,深深吻住。刚刚他一直等在这里没有离开。看着杨翌到超市买了一些东西,上楼,过了一个钟头,重而下楼出发。杨翌的每一个动作在凌云眼中就像被按下了慢播键那样清晰,那样深刻。我真是疯了,凌云想到,他含住杨翌的唇瓣,感觉到口中那条略带笨拙却气势惊人的软舌在努力与他纠缠在一处,心里愈加柔软。他的双手牢牢固定住杨翌的后脑,额头贴着额头,鼻尖点着鼻尖,两人的呼吸慢慢交融,终是汇成一股绵长温热的气流。

“唔…唔…”杨翌急切地拍了拍凌云的肩膀,示意结束这个亲吻。他一把拾起刚刚掉落在地上的花束,仔细检查起来。说是花束,其实那是由细细糖丝缠绕而成的数个花朵状的棉花糖,包上包装纸,最后再用香槟色的缎带打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等到每一朵花都被确认完好无缺后,杨翌望进身旁那个男人温柔凝视的眸中,坚定地说道“:我们回家。”这个家自然指的是凌云那套豪华公寓,面朝大海,居高临下。每每拉开落地窗,杨翌都有一种“颤抖吧!尔等凡人!”的装B即视感。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讲,现在这个家还只能算是凌云的家,不过......杨翌攥了攥了兜里的那个盒子,再三确认它没有自己长脚溜走消失不见。“你”家马上也就是“我”家了,我们的家。

同样被“回家”这句话熨烫得极为舒服的凌云,亲吻了杨翌的额头之后,开车回家。

回到家,开了门,取出鞋柜的棉拖换上,杨翌拉着凌云直往大客厅中的真皮沙发坐下,“闭上眼睛,不许动。”说完,拿过茶几桌上码好的两粒苹果挡在凌云的眼前,“遮住,不能偷看。”凌云忍住笑意,老实地接过苹果挡在眼前。

天近傍晚,将暗未暗的光线在房间里游走,杨翌随即打开墙上相对的四盏壁灯。典雅古朴的茶色刻花壁灯投射出梦幻般的柔和光晕,融入在一片夜色之中,浪漫的气息悠然而现。紧接着,杨翌走到凌云面前,站定。他伸手在发顶拨弄了两下,揉了揉脸,取出口袋中的丝绒盒子以及两张□□,单膝跪地。凭着之前对着镜子练习的经验,杨翌挪了挪脚跟,调整了双手的弧度,摆出一个记忆中最标准的求婚姿势。待一切都准备好后,杨翌沉声唤道“:凌云。”

心里隐约已经有了猜测,凌云睁开双眼,缓缓地放下手中的苹果。

“凌云,我们结婚吧。”杨翌话说得不快,却格外清晰坚定,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自己心底最深处发出来一样“:我们成为一家人,一直一直在一起。早上,我们一起起床,一起吃早餐,一起赶着上班。等到下班,我们一起回家、买菜还能窝在一起看电视。凌云,好多好多一起我全都想跟你过。”语速越来越快,明明是那么简单的生活,杨翌却发现自己已经急切地想要马上就开始“:爸爸妈妈们都已经答应了,凌云,你也答应吧!”杨翌拉过凌云的双手,饱含期望地看着他。

这么一条异于常人的路,父母又怎会放心地看着子女选择。杨翌还记得杨父杨母刚刚听到自己儿子的爱人是个男生的时候,那种由不可置信到暴怒最后被无边悲哀笼罩的一系列反应。“这是作孽啊......”母亲噙着眼泪苦苦哀叹。看着向来温和的母亲这样伤心,杨翌同样红了眼睛,他膝行爬到母亲的跟前,握着母亲的双手,像小时候一样恳求“:没有作孽,我工资少不能给他很好的生活,可我还是想和他在一起......妈妈,我从来没有这么喜欢一个人......”疼爱孩子的心终是让这对父母妥协“: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好好待人家,什么时候带回来给我们看看。”

凌云沉默了片刻,同样单膝跪地,和杨翌相视而望。他接过盒子,取出里面的两只珀金对戒。两枚男款对戒,极致简约,只在指环一处印刻着半颗爱心图样,两只戒指拼在一处,刚好一个完整的心。就像他们的爱情,不需要过多的繁杂纷扰,只要简单的依偎,便能相守到永远。

若你不离,我必不弃,若你既离,我亦相依!捧过杨翌的左手牢牢套上戒指,凌云低头轻轻地吻着,他的视线始终与杨翌胶着在一起,丝毫没有移开。

如果说人生是一首优美的乐曲,那么此刻无疑是杨翌人生乐曲中最美好的□□部分。因为喜悦,他的心在热烈地跳动着,连带着与心相连的那根无名指也止不住地颤动着。身体已经先于大脑做出了自己最为渴望的事,杨翌反手取过另一枚戒指为凌云戴上,两只戴着戒指的无名指碰在一起,伴着轻轻的锵声,“:礼成。”说完,杨翌扑向凌云,铺天盖地地吻下。

“凌云......洞房...”因为说话的人仍在不知餍足地索求着,导致从口中流出的呢喃听起来像是撒娇。

凌云嘴角泛起淡淡的微笑,双脚勾住杨翌的腰,缠绕在一处“:还等什么呢?”原本还以为......还以为对方需要时间来适应这样不寻常的关系,现在看来,反倒是自己想偏了。是了,他一直都是这样认真的人,没有相守一生的承诺,又岂会沉迷于片刻的欢愉中?这是对彼此最为诚挚的珍惜。真是输给你了......

凌云的动作使得杨翌正在燃烧的那把火噼里啪啦地炸了起来,他在凌云口中死死纠缠着,陷入了最原始的疯狂之中......

............

真好,我爱你,一如,你爱你。

第第三章(4)

那个男人,不,应该说那个男生穿着简单的黑色圆领T恤和破破烂烂的牛仔裤,头在灯光下泛着紫色的光芒,黑色的眼睛有丝茫然的忧郁,挺拔的鼻梁下,似笑非笑的嘴角忽然微微一扬。

“喂,你的口水快掉下来了。”

就连他的声音都那么好听,清朗,却又不缺乏磁性……

……嗯?

他在和谁说话?!

口水?

该死!真的耶,下巴上真的有道失去控zhì

的液体正要缓缓滴下。

可嘉连忙转身,打开粉红色的小手袋,掏出随时待命的纸巾,正准bèi

擦去颊边湿漉漉的印迹,恢复她清纯可爱的本来面目时……

一道金黄色的巨大身影猛然扑到了她的身上。

吓倒在地的同时,震耳欲聋的尖叫开始在树林中回荡,掩盖住了《欢乐颂》的曲声。

“啊!!救命!有怪物!!救命!!!”

“你再不停止尖叫。要喊救命地人就是我了。”

又是那个冷静而好听地声音。

可嘉终于收声。缓缓睁开紧闭地双眼。

旋转木马地音乐也停了下来。灯光照耀下地树林中。时而响起一两下小鸟地啼声。却更显出夜色地宁静寂然。

那是一片深若寒潭地黑色。

可嘉凝视着凑在她面前地那对眼眸。深不见底地一池碧水。仿佛随时都能卷出旋涡让人迷失其中。她连忙往后退了一些。逃开那对黑色瞳仁地同时。好奇地目光却停留在了黑眸周围地睫毛上。

这么长的眼睫毛长在男生的脸上是不是太浪费了一些?

“喂,我脸上有花吗?”

“花?”

可嘉喃喃反问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的眼睛也只有配上这样的睫毛,才叫天作之合天衣无缝呢……

“那你为什么盯着我看?”

“我……”可嘉猛然惊醒,连忙移开视线,“我只是觉得你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随便抓个理由,再配上两声傻笑,“呵呵,呵呵……”

——天哪,他不会以为她是花痴吧?

“哦。”那个男生淡淡地应了一声,直起身来,“抱歉,我的狗吓到你了。”

狗?

仿佛听懂了主人的话,一个喘着粗气的金黄色大脑袋猛然出现在她的眼前,与此同时,一条巨大的舌头“唰”的一声在她颊边扫过,带来一脸口水。

“小狼!”可嘉又笑又恼地推开大狗。

她怎么把它给忘了呢,它可是她的引路人呢……都怪那个有着黑漆漆眼睛的陌生男孩,要不是他的突然出现,也不会让她忘了小狼的存zài

,以至于出了这么大的洋相……

“喂!你做什么?”

黑漆漆突然在可嘉的面前蹲下,脑门就差撞到她的前额了。

可嘉连忙往后退一些,戒备地看着他。

“做什么?”那对乌漆抹黑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看她,“你掉了一地的东西,自己都不知dào

?”

“掉东西?”

讨厌,每次那个黑漆漆一看她,她的大脑就一片真空,只能重复一些他说过的话。

所以,眼下的当务之急就是逃离黑漆漆的目光范围(更准确一点的说法是想办法把自己的视线从他的身上扯开),赶快捡起地上的东西(应该没几样的啦),再赶快站起来(最好是亭亭玉立风姿倩然地站在他面前),客套一番(当然这些话得优雅得体令人印象深刻)之后走人(再来一个百媚横生的回眸一笑,最后留给他的是袅袅婷婷渐渐远去的背影)。

ok!就这么办。

先捡东西。

“你的东西都在这儿了,看看有没有少什么?”

不等可嘉动手,黑漆漆已经把掉在地上的东西堆到了她的面前。其清单如下:

粉红色手提小包一只;粉红色钱包、钥匙包各一个;挂了粉红meLody手机链的手机一只;手帕二条;粉红笔记本一本;粉红色毛毛笔一支;写本一本;碳素笔三支;粉红色笔袋一个;化妆镜一面;润唇膏一支;护手霜一支;吸油纸一包;粉红夹四到五个;粉红色绒毛小玩具两个,以及明星卡片若干张;餐巾纸若干包;大头贴若干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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