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妃嫁到:腹黑王爷,免费送 - xp1024.com
《喜妃嫁到:腹黑王爷,免费送》


第1章:魂归

元庆王朝一百七十二年,时值大暑。

烈日炎炎,像是能烤化整片大地。

相府里,怡心湖畔的两排杨柳树树叶有气无力地耷拉着。

楼檐下,丞相叶宗的怒斥声盖过尖锐的蝉鸣。

“真是个没用的废物!嫁入靖王府不过三日,都等不到归宁,竟然就被夫家亲自抬轿遣送回来了!”

“妾身早说过这门婚事就该易给裳儿,可相爷就是不听!”

“相爷早该认真想想,靖王殿下可是一表人才,而挽风这副尊容又实在是太……怎能入得了殿下的眼哪?”

大夫人冯芙蓉转着个金饰叮当作响的头,睨了眼那具瘦弱不堪的身子,尾音轻扬。

火上浇油,愈烧愈旺。

“混账东西!丢了我相府的脸面不好好反思,竟还敢寻死!”叶宗愈发怒不可遏。

想他四女一子,就属这个老三最废!容颜废、才艺废、性情废……

……

地面滚烫,炙烤着叶挽风的双膝,疼到发颤地像虾米一样曲卷起身体。

额角阵阵刺痛,滴落的粘稠鲜血模糊了眼前。

叶挽风的头脑却是一片清明。

她的十年,她过去的十年……那些种种,历历在目!

她患了十年的失魂症,从五岁开始。

一半的灵魂被禁锢在躯体中,只能感知外界,却做不出回应。另一半的灵魂游离于高楼大厦、灯红酒绿的异界,只作那旁观者,无人看得见。

那边她飘游于另一个世界十年,见证了那个世界的繁华神奇;这边也忍受了十年作为痴呆的侮辱,却只能愤恨在心无能为力。

叶挽风纠结头疼了十年的魂分两地,被今日这一撞给撞好了!

她那个异界的魂魄总算是回来了,而她这个人也总算是完整了。

挪了下腿,有些炫目。

抬头透过刺眼的日光和艳丽的血色,她眯着眼望见了楼檐下衣着华丽的那一票人。

此时唾沫横飞怒气冲冲的生父叶宗、难掩幸灾乐祸却又偏偏要装贤内助的继夫人冯芙蓉。

大姐叶霓裳已经打了好几把的遮阳芭蕉扇,还拼命往自己脸上脖子上手上糊着什么膏体……

目光往左移了些。

二姐叶知心合手抱了个冰壶,姿态悠然,俨然一副看好戏的惬意,时不时还饮上一口冒着冷气的茶水。

喉咙烧得厉害,叶挽风干涩地咽了口口水,恶意满满地咬牙接着看去。四妹叶绮罗正踢着脚尖儿甩着帕儿,显然是无聊极了。

还有两位面色各异的姨娘。

在场的只少了一个心黑手辣的老五叶琅,应该是去太学了。

毕竟她可不算什么重要角色,在叶宗心里,儿子才是宝贝疙瘩,可绝不能随随便便就让什么不重要的事或人给打扰了成才之路。

收回了目光,叶挽风咽下梗在喉咙的那股腥甜之气。她在后院当了十年的受气包,为自己不值的同时,也替生母月婵娟感到扼腕叹息。

叶霓裳的岁龄比自己大,是当年叶宗与冯芙蓉私生在外。

叶宗却欺瞒下此事,迎娶月家长女,借助月家之势平步青云,一跃成为位高权重的丞相。

月家二老却相继离世,月家一夕消亡。

(本章完)

第2章:你们给我等着

同年里冯芙蓉便携女入府,叶宗借势强压下京城关于这位女儿的纷纷议论后,又抬了葛姨娘,顺着收了月婵娟的贴身大丫鬟袖香,且彼时袖香早已产下二小姐叶知心了。

就是这样的情况下,身为月家的独女月婵娟,最终在几年后郁郁而终。

整个头突然开始变得沉重如石,耳边嗡嗡作响。叶挽风攥紧了拳,膝盖灼烧至麻木,混着血水的眼泪忍不住滑落。

母亲,您瞧见了吗?您当年嫁得不是人,是狼!

是头披着人皮、忘恩负义的大尾巴狼!

“相爷,先前靖王可是放言过了,他心悦于裳儿。如今挽风被休,不如便让裳儿顶替上去,也好向靖王爷道个歉。”趁着叶宗骂累喘息的时间,冯芙蓉迅速见缝插针,抛出她的真正目的来。

“也好。”

叶宗饮下二女儿叶知心递来的一盏冰茶,舒了口气,怒火难息,“都怪这个废物得罪了靖王,害得我还要低声下气地去赔礼道歉!这个混账东西早晚都得气死我!”

叶挽风身子一震,才缓缓地转了神。靖王爷……东方凌靖?她险些忘了自己为什么跪在这受罚了。

因为自幼的这门破婚约,姐妹们嫉妒怨恨,私底下可没少对她下黑手!好几回都差点把她的小命整丢了!

不久前,她刚刚顶着红盖头嫁入靖王府大门。靖王却由始至终都未曾露面,和她拜堂的只是一只色彩斑斓威武雄壮的大公鸡。

然后,她就又顶着红盖头在新房里独自坐了整整一夜……再后,她就被休回家跪在这里。

期间,她甚至连东方凌靖的面都没见着。

叶挽风心下暗自庆幸,多亏东方凌靖对她没有兴趣,不然她一个黄花大闺女上哪哭去?

她可是老早就听过这家伙对叶大姐的款款深情: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好吧,那让他俩好逑去吧,她叶老三就不做那棒打鸳鸯的恶人了。

叶挽风肚里绕了个百转千回,刚抬头就正正好地对上了休息好了的叶宗一声怒吼:“叶挽风你给我听好了!”

叶挽风疲惫地支起耳朵。

“日后你就给我在风铃院好好待着,没有我的允许不准出来丢人现眼!从前我就是太纵容你了!”

叶挽风瞪圆了眼。

这是变相软禁了?而且他纵容她?

开什么玩笑?他可是把她扔在后院十年都不闻不问的!她都险些被人弄死了!严重怀疑他到底还记不记得还有她这么一个女儿?

“管家,带三小姐下去!”叶宗喝道。

叶管家过来伸手拉她。

叶挽风顺着他的力道刚站起来,血气直直往上涌,接着便是一阵头晕目眩、天昏地转……

膝盖一弯重新栽倒了下去,被黑暗淹没前的叶挽风撑着最后一口气,挣扎地斜了眼楼檐那边。

叶宗冷漠的神情、冯芙蓉似笑非笑的双眼以及那一干姐妹姨娘们幸灾乐祸的笑意。

叶挽风气得咬碎一口牙,这些狼!这一窝的狼!爹、后娘、姨娘还有姐姐妹妹们,你们给我等着!丫的!

(本章完)

接着往下看——

第3章:梦里梦外

昏沉间叶挽风像是回到了从前,但她失魂症之前的那段记忆里却分明一片空白,五岁前的事她都想不起来。

甜腻的桂花香似乎在鼻间弥漫,她坐在树上往下望去,一整片熟悉又陌生的桂花树林里,蒙着眼睛的小丫鬟们嘻嘻哈哈地追逐嬉闹着。

这、这是哪里?

“哎,三小姐别摘花了,快点下来吧!”枝叶间有影影绰绰的人影站在树下张开手臂,焦急地冲她喊着。

但她们的脸上都像是蒙着一层白雾,任叶挽风再怎么努力睁眼,也无法看清。

这是谁?

——白雾腾起,遮盖住她的双眼,场景也开始慢慢转换。

繁盛的花丛旁,漆红的秋千下。

“怎么每次都是桂花糕?笨丫头你就不会做点别的吗?”男孩稚嫩傲慢的嗓音带着股戏谑,绑着长长墨发的腾龙纹绸带随风飞扬。

这又是谁?

——来不及多想,场景再度转换。

“于嗟鸠兮,无食桑葚。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那只缓和拍在她背上的手温暖得不真实,叶挽风努力仰头,母亲月婵娟的脸也隐在一团白蒙蒙的薄雾里,只剩下那轻柔的嗓音缥缥缈缈,恍若隔世。

“蔡嬷嬷,喜儿已经睡了,先把她抱出去吧……”尚在守孝中月婵娟绾着素雅的圆髻,穿的一身惨白,跪坐在一只素色的蒲团上,消瘦孤寂的背影安静得像副褪色的画。

叶挽风趴在那所谓的蔡嬷嬷的肩上,回头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身影,那抹唯一能留在她脑海中的母亲印象,渐渐显得灰暗模糊下来。

心头痛得揪紧,她用尽全力哭喊出声:“不!娘亲!不要走!”

这一声喊出来,叶挽风惊得猛然睁开了双眼,翻身坐起时整个人汗湿的如同从水里刚捞出来的一样。

外头梆子敲了几下,已经过了夜半,她正坐在风铃院里的床榻上。

是梦?一个关于她已经忘掉的很久以前的梦?

头依旧重得厉害,胸口也是钝钝地发疼,兴许是之前头伤得厉害,没能注意到其他地方的伤势。

额角的伤口随着起身的力道似乎又崩开来。叶挽风疼倒吸了口冷气,心底暗暗磨牙。

叶府的人也真是抠!抠到连一副狗皮膏药也不肯送!

缓回神一抬头就与软帘后一双欲语泪先流的双眼对了个正着。

叶挽风立马惊出满背的冷汗,一边在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一边举高了手上那盏亮光如豆的油灯。

十二三岁少清秀的脸部轮廓在微弱灯火下显得格外亲切熟悉,绾着双鬟髻穿着一身满是补丁的灰色衣裙……

“呜呜,小姐你终于醒了!管家送你回来后,你都已经昏睡一天一夜了!”鲜鲜眼泪汪汪地扑了上来。

那个力道险些撞得叶挽风魂归九泉。

“咳咳!咳咳……鲜鲜快,快放开我,我们有话好好说!”

“小姐你说话不结巴了?”鲜鲜一脸的天大惊喜,勒着叶挽风脖子的手臂因激动又加重了两分。

(本章完)

第4章:两个丫鬟

对对对……鲜鲜你你……能不能先放开小姐?我快要被你勒死了!”叶挽风呼吸困难,眼泪汪汪地苦笑。

鲜鲜终于松手,叶挽风重见空气,心思顿时活络了过来:“鲜鲜,原来你还在我这儿啊?”

鲜鲜抬头,满脸疑惑:“小姐你说什么呢,鲜鲜是月家跟来的丫鬟,是要服侍你一辈子的,你要鲜鲜去哪?”

叶挽风盯着她一双单纯明亮的大眼睛半晌,语重心长地提醒道:“鲜鲜啊,那你可得想好了,你尚年幼,而我现在没了娘亲也没了月家,更被软禁在此地。跟着我可是又苦又累又没前程的,你不如还是早些另做打算吧。”

不料小丫头扑通一下叩跪在地上,像是受了天大委屈和害怕似的泪流满面,声音颤抖道:

“小姐、小姐是……是因为恬儿姐姐的背叛,所所……以才觉得鲜鲜也不能留了吗?”

叶挽风偏头疼,伸手拉起哭得花猫一样的鲜鲜,心下的思绪却已是转了一个来回。

虽说月婵娟温婉柔顺,却并不愚蠢。

在女儿难产后身体迅速败坏,又清楚知道自己时日恐怕无多以及丈夫行为不端的情况下,她也为自己年幼的女儿早早做了准备,留下鲜鲜和恬儿照顾叶挽风。

只可惜恬儿不忠,先前自己被休回家后罚跪寻死一事就是她下的毒手。

当时她那半魂明明还游于异世未归,思想和身体完全不能同步,对自己躯体控制力那般有限的情况下,又怎会因感到羞辱而磕死在地面上?

这不科学!根本是不可能的!分明就是恬儿在背后狠狠推了她!

而能指使动恬儿的、害死叶挽风又能最大获益的,也只有大夫人——冯芙蓉!

追其目的,无非还是为了她那桩破亲事!

‘羞愧难当,谢罪自杀。’有了这个说辞将她以绝后患,叶霓裳就能正大光明地嫁入靖王府!

真真是好算计!还有……膝盖真疼!

随手拖了把烂木椅,叶挽风悠闲自在地歪了上去后,看着双眼红肿、神情不安的鲜鲜开口:

“你对我一直真心真意,我当初虽然痴呆,心头却也清楚。至于恬儿,她心比天高,怕是早生二心投靠冯芙蓉了,这一点我也看得明白。”

“小……小姐你、你不但好好说话了!还说了好多好有道理的话!说了鲜鲜听不懂的话!”鲜鲜先是目瞪口呆了下姿态不雅却极其舒服的叶挽风。

然后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小、小姐,你你那个病是不是已经好了……”

叶挽风轻轻一笑,幽黑的眼底散发的神采如同流星划过,灿烂辉煌:“是啊好了,所以要不要考虑留下和小姐我,同这相府和命运拼上一把?”

“要!当然要!”眼泪又不争气地冒了出来,鲜鲜努力地将其收了回去,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就算小姐一辈子都不好,鲜鲜也要一直陪着你!”

“臭丫头,乱说什么呢……会不会说话?诅咒我呢……”

(本章完)

第5章:福来了,蝠到了

“小姐,这会儿天还没亮,不如再去歇息会儿吧,这里有鲜鲜给你守着。”强忍着又要流出的眼泪,鲜鲜为叶挽风换了条干净且较柔软的布条。

擦拭过额角上深到骇人伤口的方巾,沾染着黑红的血迹被掷入铜盆中,血水迅速扩散开来。

叶挽风的头确实重重沉沉的,抿着苍白的唇,伴随着血液流逝过多后的阵阵疲惫,她很快睡熟了过去。

清风徐来,夜深人静。

无人瞧见叶挽风胸前下滑的亵衣中,露出的那一片雪白细腻的肌肤里,有一抹殷红,正散发着柔和的红光,随着叶挽风的呼吸一起一落,格外有节律。

一波接着一波,直至将叶挽风整个人淹没……

叶挽风又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怪梦,奇异又简单。

梦里一只蝙蝠、一只鹿、还有一个桃子?蹦蹦跳跳、亲密欢脱地黏着自己,走一步跟一步,甩都甩不掉。

特别是那只蝙蝠飞得最前,离她最近,在她眼前绕转。

还没等叶挽风好奇地看清它,蝙蝠就猛然一头扎入她的胸口。霎时红光迸发,叶挽风惊坐而起。

她这一晚上吓醒两次了……

天已大亮。

身体轻松了不少,活动了两下手腕,抬眼便见趴拉在木桌上正睡得香甜,滴着濑哈子的鲜鲜。显然是怕昨晚她夜半发烧,在这守了一夜。

清晨露重,叶挽风也不出声打扰,伸手摸向自己胸前的盘扣,解下最外的那件灰扑扑的薄衫。

转身正想为鲜鲜披上,一抬眼动作却是呆若木鸡地顿在原地。

她……她到底看见了什么!鲜鲜……鲜鲜她,她的头上居然漂浮着一只大红色的口袋子?

叶挽风用力眨眨眼,想要脱离脑海中冒出的怀疑人生的情绪。

再看去,眼睛一片刺痛。

收缩起的水红袋口上金黄色的麻花拧系绳以及圆鼓鼓的袋身上的‘福’字金光灿灿、璀璨夺目,无不着重提醒着她‘你没瞎’几字。

更甚的,那只福袋逐渐又清晰了几分,喷发出金黄色的光亮来,其间甚至飞出一个个包子?

直至福袋慢慢变浅消去,叶挽风仍是难消心头的震惊,她……她这这是不是看到了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哎?小姐你醒了!”鲜鲜一睁眼,就咕噜噜地滚了起来,印入眼帘的却是叶挽风见鬼一般的表情。

“小姐你……你这面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鲜鲜给你再看看伤口吧。”鲜鲜担忧道。

叶挽风默默弯腰,捡起那在地上滚做一团、更加灰扑扑的……外衫,咬牙低声吩咐:“不用,先去给我打盆水来,我自己看看!”

望着鲜鲜屁颠屁颠去打水的背影,叶挽风陷入思绪,她的头还是痛得厉害,虽说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长什么样,但无论如何也不能破了相啊!

方在破旧简陋的梳妆镜前坐下,鲜鲜后脚就端盆进来了,她一边小跑着,一边满脸警惕地回头四处张望。

叶挽风挑眉看着她古怪的行为,终于没忍住出声询问:“鲜鲜,你做什么呢?”

(本章完)

第6章:桃花娇颜

鲜鲜小心合上嘎吱作响到令人牙酸的院门和窗户,又抬手拉上软帘后。

才凑到叶挽风身边,压低嗓音急急道:“小姐,蔡嬷嬷说夫人告诉过她,小姐你的脸在没有能力自保的情况下,还是不要被人瞧见为好!”这蔡嬷嬷是月婵娟的奶娘,也是鲜鲜的祖母。

她的脸?不要被人瞧见?

叶挽风下意识地转向铜镜,只一眼,顿时觉得自己被雷得外焦里嫩。

天哪!这这……这哪是人?猴吧!

只见巴掌大的小脸上东一块黑,西一块黄的,糊得完全看不清自己的庐山真面目。只余下那对乌溜溜的清澈眼珠,波光粼粼。

怪不得冯芙蓉形容她是用‘那副尊容’,真不算过分。

叶挽风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那只猴,一时间哭笑不得。

满脑子突然回荡起那个世界的一首歌:红脸的关公,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叫啊喳喳?

唉,此时用来竟是无比贴切!啊,娘啊!女儿对不起你的美貌!

“小姐别难过,洗把脸你就是最好看的了。”看着叶挽风扭曲的表情,鲜鲜急忙安慰,转身拧了条布巾递给她。

叶挽风顶着一肚子的苦泪,随意地往脸上擦了几把。

再抬头时,却是怔愣了。

从前素闻月婵娟有月中仙子的美称,出尘脱俗。

这张脸倒是遗传了她的柔婉,却完美的与另一种特异的娇媚融合在一起,多了几分灵动俏丽,娇艳的如同三月初绽的桃花,潋滟动人。

不同于月婵娟青莲般的淡雅,叶挽风明艳的若冉冉而起的朝阳,眉目间带着灼人的温度。

叶挽风轻抚过这副桃花娇颜,心下万分感慨,到底她的母亲还是名为月婵娟,那位名满天下的第一美人。

懂得让她掩埋真实容颜,避其锋芒,想来母亲也是个明白人。

这样一张绝美的脸,可惜在她逃出相府这座囚笼前,还得好好掩一掩。

重新糊好脸上的那些块黑黄灰等东西,收了妆奁,开了门窗。

好一会儿后,给风铃院送早膳的厨房丫头才姗姗来迟。叶挽风百般无聊地敲着竹筷,抬头看着高高挂着的日头。

已经是日中天了呢……

鲜鲜在兴奋地揭开食盒后,脸就黑了下来,愤然拍桌而起:“这群黑心的!竟然敢坑我!”

“怎么了?”叶挽风撑起身,也好奇地探头去看。

只见一盆花花绿绿的不明汤水中泡着些漂浮不定的米粒,正散发着种难闻的酸馊味。

叶挽风直了身子回去,继续持起木筷:“大惊小怪的,从前他们送的也不都是这样的吗?”

只不过从前送来的都没吃过而已,风铃院里本来一共就她们主仆两人,这些年来全凭着后院那几块儿偷偷开垦的菜地,以及鲜鲜一手刺绣的好手艺,悄悄出府换银钱置办米面用以艰难度日的。

“哎,对了鲜鲜,你那刺绣都是拿到哪里去换的?”叶挽风也没了接着吃饭的心思,放下手中的筷子忽然想起一事。

(本章完)

第7章:命要由己

“永安当啊!”鲜鲜没能发现自家小姐情绪的不对,自顾自地说道,“从前我拿绣品去绣坊卖过,赚得很少。但后来有一回我遇上他们当铺的掌柜,他告诉我说绣品也能当的,而且银子还多很多呢!”

叶挽风立即蹙了眉,鲜鲜单纯没有多想,她却是发现了这其中的诡异。

虽说永安当是京城最大的当铺,但这当的银子怎么可能比卖的多呢?这永安当的掌柜又为何要救济她们?

叶挽风的心下疑窦丛生。

“小姐,你不知道。”鲜鲜却插着腰,气鼓鼓地像只吹起来的仓鼠,“自从相爷下令不许你出去以后,我也不能随意四处走动。但你又磕伤了头,本想托小厨房给你备点肉补补,可那些黑心鬼愣是昧下我一两银子,却给风铃院送了这些猪都不想吃的鬼东西!”

鲜鲜一番骂骂咧咧,令叶挽风更大了头,揉着发疼的眉心,正想警劝她收敛几分时。院外却忽然传来一声刻薄犀利的叫唤:“傻子!相爷叫你去厅堂!赶紧别磨磨蹭蹭的,快去!”

叶挽风扶着额的手一顿,美目一闪,勾起了唇角。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回找她的应该不是叶宗,而是靖王的生母——淑太妃。

因这一纸婚约,淑太妃和靖王当年可没少受月家的好处,但如今她未嫁三日便被靖王休弃,难保会有‘忘恩负义’一类的闲言碎语流出,淑太妃又怎坐得住?

……

马车车顺着拥挤的街道缓缓行驶。叶挽风放下窗帘,凝视着车内的富丽堂皇,有些出神。

她头上缠着苍白整齐的纱布,伤口也用了上好的金疮药。

一双犹如清水漂洗过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手中的那盒舒痕胶,脑中回荡着叶宗吩咐她的话……

无论如何也要咬定是自己的错,是自己太过不堪配不上靖王……

她才会开口,神智才回归,他们就开始迫不及待地想让她‘自愿’的认罪。

叶挽风嘲讽一笑,抱紧手中那盒珍贵之物,往后倚靠,他们还觉得她痴傻有余,甘愿成为叶府的一枚废棋?

轻轻闭上眼,叶挽风脸上带了抹冷漠的笑意,前十年暂且不计较,只是这以后还得她自己说了算!

思忖一番,叶挽风理清头绪。

淑太妃母家权势并不大,出身小官门第,她就如同菟丝子一直依附讨好于月家,从血洗京城活到现在。

反倒是当初朝堂上一手遮天的宁轩太后却是在自己的宫殿走水后暴病而亡。

宁轩太后并非皇帝亲母,皇帝是早逝的安美人之子。宁轩太后其实在先皇驾崩那年就已逝世,而这个太后之名也无非是因占着皇帝养母的名分,才在死后多年被追封。

宁轩太后逝世后,她唯一的儿子宸王也是在那场大火后患了痴傻症,而原本过继在她膝下的大皇子却成了皇帝,成了最后的赢家。

叶挽风曲指扣着几案,而这个……宸王似乎在十岁患痴傻症前被誉为“神童”。

(本章完)

第8章:托靖王府公鸡的福

他是先皇最受宠爱的幺子,也是正儿八经的嫡子,是既定的皇位继承者。是个不折不扣的天之骄子……

元庆王朝的统治其实极其不稳,尤其是这近十年来宁、月京城两大世家相继消逝后,政治格局更加动荡不安。

内有皇家内乱,诸王明争暗斗;外有边疆战乱,外域虎视眈眈,看似平静无波的水面下,其实惊涛骇浪……

朝堂之事就像一滩污水,叶挽风没有兴趣也没有必要去招惹这是非。眼下最至关重要的是淑太妃这一关。

……

叶挽风的印象里没有太多淑太妃的画面,也或者不如说是淑太妃根本就不想见她。

她保养得极好,像是不过四十左右的贵妇。乌鸦鸦的鬓发如云,满头珠翠。摇摇晃晃的宝石掩鬓下一对极细的一字眉,眼眸狭长得近乎刻薄。

淑太妃此时正掐着条杏黄的手绢端坐着,看见叶挽风过来,似乎微微抬了抬下巴。

“给太妃娘娘见礼,娘娘安好。”叶挽风姿势极为生疏地曲了曲膝,行了个见礼。

即便如此,淑太妃还是被吓得不轻,美目大睁,看着她好半天才涩涩地问出一句话:“你……你既然好了?”

“是啊,这还是托靖王府……那只公鸡的福……”叶挽风娇俏一笑,指着自己半歪着的头,“拜堂的时候这么几磕我就半醒了,然后在相府里再磕那么了一回我竟然就彻底清醒了,娘娘你说神不神奇?”

淑太妃的脸色丰富多彩,被叶挽风这一番话堵得难以再开口。脑中只剩下一片混沌,叶挽风不傻了!她既然不傻了!

没多理心中抓狂,面上快挂不住笑的淑太妃。

叶挽风‘伤心’地捧着胸口,自顾自地说话:“今日被娘娘召来,挽风也有些话想同娘娘说一说。靖王爷尊贵,挽风这副模样自知高攀不起,这些年委屈了娘娘和靖王,所以挽风自愿请求交出信物将这桩婚事彻底作废。”

话音一落,淑太妃便顿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她她……她说什么!自愿废除婚约?

淑德太妃死死盯着叶挽风,将她从头到脚审视一遍再从脚到头的看回去,目光落在叶挽风那张不堪入目的脸上,面上渐渐扩开了笑容。

果然,她就说!

草包就是草包,就算不傻了也还是个草包!害自己白白紧张了一回。

“挽风能如此想甚好,以后本宫会为你再寻门好亲事补偿你的。”

叶挽风目光停留在淑太妃那张抬得越高越发不可一世的脸,唇角有了冷意。但很快地,那丝冷意又化成了惊愕。

她看见了!又看见了!淑太妃脑袋上的福袋!

叶挽风眨了几下眼,只见那原本圆滚滚的福袋下竟破了一个指甲大小难以察觉的小洞,此刻正往外泄着许多亮晶晶的小星星。

“多谢太妃娘娘,那既然此事已了,挽风就先告辞了。”收敛了心神,叶挽风迅速的放下手中的玉佩,仿佛放下了栓制自己十五年的枷锁。

退了出去,背影险些难掩欢快。

(本章完)

第9章:撞上前夫

延寿宫大殿门口。

“里头是什么人?”

东方凌靖一只脚方踏入内,便望着屏风后渐渐变清晰的瘦弱身影皱眉道。

“回王爷的话,是丞相府的那位叶三小姐。”机灵的婢女应答如流。

叶三小姐?忽地想起叶挽风行尸走肉般的僵硬和木讷,东方凌靖眉宇立时染了急躁:“她来干什么!”

“是太妃娘娘请她来问话。”婢女极有眼力的劝慰道,“不过请王爷放心,娘娘明白您的想法,绝不会让一个傻子草包嫁给……”

不知何时,那道身影已经穿梭到了眼前,从花开富贵的屏风后走了出来,踏碎这一地如血的夕阳。

旧色的裙角连同发丝迎风飞扬,叶挽风的眸中有了不一样的奕奕神采,璀璨琉璃般流动暗淌,在这残阳之下,被清浅笼罩着,似乎欲要破出,等待黎明曙光。

婢女尴尬却不内疚的闭了嘴,不屑地斜了叶挽风几眼。

东方凌靖却是浑身一震,心口的某处仿佛被她的双眼狠狠一灼。

这这……是叶挽风?

他耐不住又打量了好几眼,破旧的灰色衣裙,脏乱的脸蛋,瘦弱的身躯,是叶挽风无疑,可又和从前不一样了,到底是多了什么?

叶挽风抬头,及时刹住了脚,敛下眼底的神色,遥遥冲着东方凌靖曲膝见礼后便冲冲离去。

心中暗叹,真是时运不济,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撞上?差点没露馅!

……

回府的马车上,叶挽风满心的疑惑像是快要溢出瓶的水。

那个福袋到底是什么?为什么她有时能看得见?又是在怎样的机缘下看见的?

马蹄声渐渐停歇了下来,甩了下发涨的脑袋,叶挽风望着那块高悬的牌匾,叶府二字金光闪闪,刺痛人眼。

下了马车,叶挽风一抬眼就见那早早在避暑亭下等候的一批人。

叶宗一见她就站了起来,紧张地问:“怎么样,我教你的说了吗?”

觑了眼叶霓裳手中快要扯烂的帕子,叶挽风弯了嘴角:“说了,都说了,信物也也已经还了,而且……”

她抬了下眼帘淡淡地扫了眼四周,又迅速垂了下来。

轻抚过头上密不透风的纱布,叶挽风字字清楚道:“而且淑太妃仁慈,说——要好好补偿女儿!”

好好补偿!

重咬的后四字令叶宗僵硬了下身子,这才认真打量起叶挽风破旧的衣裳和苍白的脸色。

之前是他心急了……既然让她这副鬼样子就去皇宫见淑太妃,真是损失叶府的形象!

不过淑太妃竟然已经放话了,相府便要配合一下,反正大女儿叶霓裳也是要嫁与靖王的。

“喜儿,从前是为父亏待你了,既然你已经好了,那按身份来说你也是我相府的嫡女。”叶宗心下一番思量,终于在那一干面色复杂的女人们眼前宣布,“芙蓉,日后对喜儿多上点心,一切吃喝用度都不得缺少!”

“是……”冯芙蓉面上一派祥和,心里却是狠狠咬碎了一口银牙!这个小贱人,失魂症才一好就不安生!

(本章完)

第10章:解决吃饭问题

“多谢父亲。”苍白的唇略略勾起,转身后的叶挽风一双眸子里闪过狡黠。

好好补偿!淑太妃是这么说没错,她只是原话带到,但具体指的是哪方面,他们怎么想……那就是他们的事了。

风铃院内依旧一片萧瑟破败的景象,鲜鲜托着腮百般无聊地坐在台阶上,直直地望着即将要沉入水平线的日头。

忽然,脑袋瓜上痛了一下,鲜鲜低头看着躺在眼前地面的小石子,呆了两秒刚要愤起,但待抬眼看清后又迅速地蔫了下去。

叶挽风倚在摇摇欲坠的院门上,正微笑地看看她。右手上勾着几包香气四溢、鼓鼓囊囊的油纸包,而左手提了……两壶酒?

“来吃!”叶挽风朝鲜鲜摆了摆手中油纸包。

……

屋内。

“小姐你也太老奸巨猾了!”里屋,幸福地咽下满满一口皮酥肉嫩的烧鸡,鲜鲜眼底冒着崇拜的小星星看着叶挽风。

双手环胸,两条笔直纤细的腿交叠在桌角,叶挽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摇着本就脆弱的椅子,无奈白了她一眼:“什么叫老奸巨猾?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处于兴奋状态的鲜鲜丝毫不惧,眼神闪闪发亮地凑上前:“小姐小姐,那我们以后是不是可以天天像大小姐她们那样吃好吃的?不用再挨饿?”

原本摇着椅子的叶挽风动作一顿,眼角便含了复杂:“至少现在不会,以后难说。”

鲜鲜心思单纯,自然不懂,叶挽风却看得通透。目前叶府对她的一切善待皆是起源于淑太妃,起源于害怕叶霓裳顶嫁一事再生波澜。

如今看似占据了优势,但其实失去婚约后的叶挽风才是失去了手中最大的倚仗,变得真正孤立无助。

待叶霓裳成功出嫁,本就在相府百受唾弃的她又怎得善终?所以淑太妃才会露出那样讥讽的表情哪……

唉唉唉,不多想了……至少已经解决了当下的吃饭问题……今朝有酒今朝醉,以后没饭以后愁吧!

叶挽风叹了口气,提上一坛酒,揭开酒封就要往嘴里灌,一只干巴巴的小手却半路拦住了她:“小姐你头上还有伤!不能喝酒!”

愁也不让人消了?

叶挽风忧伤地看着面前横眉冷对的鲜鲜,苦巴巴地央求:“好鲜鲜我就喝一点点,一点点啊……”

“不行!”鲜鲜态度毅然坚决地甩下手中半个鸡腿,夺过叶挽风怀中死扒着的酒坛,余光又瞄到桌上的另外一坛酒,狠了狠心干脆站起来收好一并锁入柜。

叶挽风盯着她利落的动作,眨眨眼,心中一阵风中凌乱。

鲜鲜你不知道吗?像你这样“体贴又耿直”的,是很容易被批回乡养老的……

叶挽风从来都不是一个坐等山穷水尽的人。虽然肚子暂且得到了保障,但仍然是‘特级贫困户’的叶挽风依旧是不放弃出府的念头。

难得平和的日子里,叶挽风心底的算盘打得咔蹦响——

这些时日她又开始频繁做梦了。梦和从前一样,又有些不一样。从前那只蝙蝠消失不见了,现在离她最近的是一只可爱讨喜的小金鹿。

(本章完)

第11章:鹿禄生珠

它撒娇似的蹭着她的裤腿,又淘气欢喜地满地打滚。

叶挽风打心眼里喜欢这只活力满满的小家伙,于是主动向它伸出手,想扶它起来。

那只小金鹿却是抬头愣愣地看着她,直看得叶挽风慌张时,它才开心地又扑向了她的裤脚,只是这一回的一扑它化为金光消散了。

鸡鸣声再起时,叶挽风靠坐在塌上,穿戴整齐,看样子坐了有好一阵子了。

左手捏着两颗成色极好的珍珠,右手则是细细揣摩着自己右脚踝上多出的拇指大的金鹿图案。

叶挽风拧着眉,这不是她梦中的那只小鹿吗?还有这两颗珍珠哪来的……

攸地,她眸光大亮,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急急地扑向那面裂了多条痕迹的梳妆镜前,将自己领口往下一拉……

果然!

同样大小的蝙蝠图案艳红得像是能滴出血来,活灵活现的,仿佛正静静地趴在她的胸口上。

叶挽风鱼一般头朝上喘了两口气,身子顺着梳妆台滑落在地。抱住头,叶挽风努力地冷静稳定着情绪。

联想到接连几日她只要一摸胸口就能看见别人头顶上的“福袋”,以及今天一早她右脚边两颗圆滚滚的珍珠。

叶挽风立刻明白了些什么,蝠鹿——福禄。蝙蝠象征福气运势,而鹿代表钱财富贵。她能有如此异能,约摸是上天对她前十年的愧疚和补偿吧?

叶挽风紧握着两颗手感极好的珍珠,眼角有些湿漉。如今她的起步不但有了着落,而且还是神赐的!

“于嬷嬷!嬷嬷你不能进去……我们小姐伤刚刚好,需要静养!啊!”院门外鲜鲜惊慌失措地阻拦声在大清早显得格外突兀。

“就你个小蹄子也敢拦老娘的路!我们大夫人心地慈软的一大早派我们给那傻子送补药,你倒是真够有胆啊!”

尖锐的女音透着股狠厉恶毒,让叶挽风立即沉下眼眸,将两颗珍珠塞入绣花鞋里,披好外衫,推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一双暗藏凌厉凛冽的美目细细地打量着院内的一群不速之客,为首的两人倒是认识,冯芙蓉的心腹于嬷嬷以及再熟悉不过的恬儿,后面还跟着十来个手上操家伙的家丁。

“哟怎么摔了?地上多凉,还不快起来!”将目光投放到在地上满脸泥巴的小丫头,叶挽风柔声道。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被人推到在地的鲜鲜泪眼汪汪地推攘着她,急声催促着。

于嬷嬷冷哼一声,从身后小丫鬟提着的厚盖保温食盒里端出一大碗猩红的汤,热气腾腾的。

又不可一世地朝天仰着鼻孔说:“三小姐,这可是我们大夫人特意派我们送来给你的补药。是给你延年益寿的,你可别拂了我们夫人的一番好意啊!”

隔着老远,叶挽风也能闻见那一股浓重的药味。

一点点蹙起了眉,叶挽风眼底飞闪过一道冷芒。

这又是想耍什么花招?

即使不知道里头装的是什么,但就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本章完)

第12章:补药?毒药!

歪头人畜无害的一笑,叶挽风轻飘飘地开口:“既然是这般好东西,那夫人年纪大了,说不准老眼昏花、走路打滑的,怎么不留给自个享用?挽风可是尊老的,可不敢夫人抢!”

她既然敢暗咒夫人短命!

于嬷嬷又惊又气地瞪大了眼,旋即沉下脸,恶狠狠硬声道:“三小姐别给脸不要脸的逼我们动手!识相的话就自己乖乖听话喝掉这碗补药!”

抬头眯眼看了看高高升起的日头,叶挽风微微一笑,端起了那碗补药。

“小姐!”身后的鲜鲜担忧地惊呼道。

“回屋!别在这碍手碍脚的!没我的同意不许出来!”叶挽风眸色陡然一冷,周围的气温仿佛都跟着降了下来,看得人心颤。

鲜鲜担心地看了她一眼,却仍是乖巧地进了门。这个丫头最大的好处,就是特别地乖巧听话,绝不给人添乱。

伸手拦住要上前阻止鲜鲜进屋的恬儿,叶挽风冷声道:“既然是要我喝的,那她一个小丫鬟而已,在不在也没什么关系吧?”

夏日的太阳总是升得格外快,于嬷嬷摸了把额上冒出来的汗水,不耐烦地催声道:“那三小姐还不快点喝!还杵在那儿等什么?我可是还等着回去交差呢!”

原本想着大清早的府里人少,趁此解决掉叶挽风,没成想一拖就让这个傻子拖到现在!

一手曲指轻敲着着厚厚的大瓷碗,叶挽风玩味地轻笑出声,眼底却是霜雪般冰冷:“我想嬷嬷可能是误会了,我可从没有说过我要喝。而且这碗东西……无论如何,我都是不会喝的!”

“你!你个小贱人既然敢耍我……啊啊……”于嬷嬷因她的忤逆呆了两秒后,顿时怒气冲天。

但张嘴的骂声未落,叶挽风手里那碗还算滚烫的汤突然一下就朝她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

盛夏的衣裳轻薄,湿透后紧紧黏在了身上,无疑将烫伤的痛苦放大了几倍。于嬷嬷只觉全身火辣辣的疼,脸上的面皮似是要熟了般,而且方才叶挽风泼汤的时候她正大张着嘴,所以一连咽下了好几口。

滚烫的汤药入腹,烫得人心口疼。想起这碗汤药的作用,于嬷嬷满眼惊恐,拼命抠着嗓子欲要呕出。

不!她不要!她不要变成傻子!

“嬷嬷这张脸我实在看得厌恶的紧,所以一不小心就手滑了。”拍了拍手,环顾着周围一圈大惊失色到死寂的众人。

叶挽风一声冷笑后,忽然又狠狠摔了手中的瓷碗,厉声喝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对我张牙舞爪的?不过只是一个仗势欺人的狗奴才罢了,竟也敢胆大包天地欺负到我这正儿八经的主子头上来!夫人院里出来的人真是“好规矩”啊!”

“你你你……竟然敢伤我?贱人你找死!”于嬷嬷气得全身颤抖,险些没疯,面容扭曲地指着嚣张无比的叶挽风大喊,“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把这个翻了天的傻子拿下!”

跟来的下人们被她喊得回神,以恬儿为首的众人纷纷撸了袖子扑了上来。

(本章完)

第13章:多出的石子

叶挽风后退几步,蹲下身去一个横扫腿就放倒了一片人,顺手又在地上捡了根粗壮点的木棍。

有了武器相助的叶挽风简直如虎入羊群,很快又放倒了一片。

她在异界游荡的那十年里,也不是虚度光阴瞎混的,学了许多东西,甚至曾在一些类似于武馆的地方花了好些时间认真听讲并模仿他们的拳脚招式,勤加练习。

就算是三脚猫功夫,应该也总会比府里的这些打法没有周章的下人们要来的强吧?

看看地上抱着肚子打滚呼痛的恬儿,再看看满地混乱狼藉中神清气爽地拎着条棍的叶挽风,于嬷嬷咽了口口水,吓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这风铃院果然如传言中一样邪门!

其实叶挽风心底正疑惑着,她对于自己的战斗力还是很清楚的。这些人她打是打得赢,但速度有些太快了,而且之前地上原来就有这么多的小石子了吗……

收了心神,叶挽风知道今天这事不能就这么完,动静闹得太大,府里的护院很快就要来了。

她能打得赢这些人,但打不赢学过正规拳脚的护院,而困在风铃院里,就是等死!

一脚踢开挡住院门的于嬷嬷,叶挽风下棍子冲了出去,边跑边喊:“什么大夫人?以为自己头上金子银子顶得多就了不起了吗?当自己聚宝盆啊这是!麻雀飞上枝头也是鸡……”

“反了!她反了!竟敢如此骂大夫人?既然还骂大夫人是鸡!”于嬷嬷气得锤地,愤怒压过方才的恐惧,“你们、你们还不快点给我追!今天无论如何都要扒下她的皮!”

绕了相府整整两圈,闹得鸡飞狗跳之际,叶挽风心里算着时辰差不多到了以后,脚步一拐,往相府大门口去了。

“人模狗样!”回头做的个鬼脸,叶挽风嘻嘻哈哈地又跑远了些。

“追,快点追!”筋疲力尽到喘息的众人又加快了脚步。

……

叶府大门处。

“高大人,邓大人这边请。”

马车上下来几位身穿官服的人,其中之一便是叶宗。此刻他正笑容满面地同其他几位大人说着什么,厚重的官靴眼见着就要挎入门槛。

还有人在?

正愁会叶宗会包庇不认账,真是天助她也!

朝大门跑着的叶挽风双眼一亮,腿一蹬就扑了上去。

“爹爹救命啊,有人要害我!”叶挽风趴在地上紧紧抱着叶宗的裤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话语却是无比清亮,字字清晰。

“我不是不让你出风铃院吗?你怎么又跑出来了?”一进门就见到这个令他厌恶的女儿,叶宗当即脸一黑,甩了两下腿也没将叶挽风甩下来,“光天化日的,相府里能有谁要害你!”

“可……可女儿说的是真的啊!今天一大早就有人要给我强灌毒药,灌不成就又要打死我!爹爹你看……”叶挽风小声啜泣着,颤抖着的小手指一指身后追来的那一群手中带家伙的人。

“站住别跑!快打死那个小贱人!为大夫人报仇……”于嬷嬷无比吭亮的嗓门还没靠近就响彻众人耳朵,叶宗的脸这下黑得更彻底了。

(本章完)

第14章:撕了你的伪善

“爹爹救我!”叶挽风适时地抖了抖身子,补了一嗓子。

冯芙蓉不是一直最爱表现她‘贤良淑德’的一面吗?那她就砸了她的这块牌坊!撕了她的这层伪善的假面具!

“都给我跪下!一大清早丢人现眼的像什么话?于嬷嬷你说说到底什么事?为什么要带人打喜儿?”

当着两个同僚的面,叶宗这会子只觉自己面上挂不住,心头的火气也是蹭蹭地往上蹿。

“相爷!冤枉啊!”见到叶宗回来,于嬷嬷面色一白,连忙跪了下来,指着叶挽风咬牙切齿地颠倒黑白,“实在是三小姐欺人太甚,大夫人念三小姐伤势方愈,一大早的派了我来送补药。不料三小姐不领情也就罢,还大发脾气的将汤药泼了老奴一身,对大夫人出言不逊啊!”

“孽障!真是岂有此理!还不滚回院去等候发落,留在这还显丢人不够?”叶宗不禁破口大骂,本还想抬腿去踹叶挽风,无奈她抱得死紧,腿拔都拔不出来。

叶挽风却是平静地站起身,拍拍皱了的衣裳,风轻云淡地抬头问了句:“于嬷嬷,你方才说我泼你满身汤,在哪呢?站那么远谁看得见,说不定就是你胡诌八扯的呢!”

死到临头她还敢嘴硬!

于嬷嬷气得一跺脚,几大跨步地走到了叶挽风的面前,扯着一片未干的衣角凑到叶挽风面前,愤怒指责:“那就让三小姐好好看看!这难道不是吗?”

不料“咔呲”一声,叶挽风突然勾着唇角,手疾眼快地将尚有渍迹的那块布料给撕了下来,动作干净利落,丝毫不拖泥带水。

“你!”在于嬷嬷怒瞪着眼未来得及开口之前,叶挽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还求爹爹为女儿做主!”她双手紧攥着那块布料,话音里隐着哭腔,“哪有谁家的补药会是这个颜色?这个气味?麻烦爹爹请府医来验证,还女儿清白!不然女儿与其等着日后不明不白地死在别人手里,不如今日就在这自己磕死!”

那块先前被泼了腥红汤药的布料此时因为微微干涸,而色泽深得发黑,气味古怪,明眼人一看就明白不对劲了。

这话绝烈到叶宗气得吹胡子,颇是头疼地揉了揉眉心,若放在平常,这事可以揭一揭就过去了,可今日两个同僚在这,为证他治家有方,这事无论如何就得查一查。

“罢了!来人,快去请府医来!”

“相爷?”一眨眼形式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扭转了,于嬷嬷吓得脸色发白,嘴唇翕动着惊呼出声,却也无力阻拦。

完了……这下完了……刚才是她亲口承认衣服上的汤渍就是夫人送来的补药……

留着把山羊胡的府医很快就被请来,那块沾着汤渍的布料被他扔入盛了些清水的盆中,腥红像血的颜色很快蔓延开来……

府医用银针沾了水,放在鼻下闻了闻,面带惊异地回话:“回相爷,这里面加了秘药,服用后会导致人变痴傻,不过此药颇为稀少珍贵,十分难得。”

(本章完)

第15章:替罪羊

话音一落,全场的人面色都难看了起来……稀少珍贵十分难得?那也就是说下人怎么可能会有?

而且这人既然是冯芙蓉的人,补药又是冯芙蓉让送的,那这能导致人变痴傻的秘药不就是……

相府的这位三小姐可不就是失魂痴傻了十年?难道……唉,看来这叶府的大夫人也并不是像大家口中传得那样贤良淑德。

叶挽风一头及腰的长发散乱,娇小瘦弱的身躯上衣衫破旧不堪。巴掌大的小脸上灰乎乎的一片,看不清五官,只余下那对剪水秋眸亮如星子。

模样看起来半点也不像官家嫡女该有的样子,反倒是和大街上的那些乞儿无不一致,让人瞧着心酸。

再想想自家的掌上明珠,两位一直沉默不语的大人皆是在心中暗自叹息,心下开始脑补十万字的后娘虐待继女的虐心戏码……嘤嘤,太可怜了!这孩子能活到现在可真不容易啊!

“相爷!”浓妆艳抹、锦衣华服的冯芙蓉赶来时看见这场面,心底暗叫不好。

“你来得正好,来解释一下,为什么会给风铃院送这种东西?”此时叶宗的脸色也是十分的不好看,显然他也是联想到了什么。虽说他不喜欢甚至是厌恶这个女儿,但也不能平白无故地让人毒傻了。

冯芙蓉站立在原地,额上滴下慌张的冷汗来,目光转到身旁的恬儿时,忽然一亮。

“啪!”

恬儿被这无缘无故的一巴掌扇懵了,后退几步坐在地上,捂着脸茫然地低喃道:“大夫人,您为什么要打我?”

“大胆贱婢!你与喜儿好歹主仆一场,就算是有过节,又何苦要这么害她?还敢偷了这药借着我的名头骗了于嬷嬷去风铃院!”冯芙蓉冷下脸来厉声呵斥,旋即神情又是一转,变得委屈柔弱,“相爷,此事妾身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啊!求相爷饶了妾身吧!”

“好了好了!既然喜儿也没事,此事就从轻发落吧。将这闹事丫鬟三十十大板,从大夫人院里撵去柴房!于嬷嬷你是从犯,但念你事先不知,就打十五大板!芙蓉你治下不严,禁足半月,府中事务暂交香姨娘代理,你就好好回蓉香居里去闭门思过吧!”

这时刻的日头升得老高晒得人头疼,叶宗被闹得心烦,随意打发一番后又重新换上笑脸,“今天让两位大人见笑了,日头也高了,两位里边请!”

叶挽风面上泛起一丝冷笑,这个理由很显然站不住脚,不过叶宗有心包庇,此事怕是会圆了过去,不过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有了这两个官大人作为人证,禁足半个月的时间,足够她让冯芙蓉臭名远扬了!

冯芙蓉只觉眼前一阵发黑,半个月……香姨娘代理……虽说不算什么,但当着外人的面,这就好比在她脸上甩了一巴掌!叶挽风!她饶不了她!

“相爷饶了奴婢吧!奴婢冤枉啊!”恬儿害怕地淌着泪,三十大板,这可是会要了她半条命啊!

(本章完)

第16章:这才只是一个开始

她颤抖着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大夫人大夫人救我……小姐小姐,你快和相爷求求情啊……”但很快就被两个强壮的婆子拖了下去。

“爹爹等一下!女儿还有事要说!”

本以为此事可以就这么揭过去了,没想到叶挽风依旧不依不饶,叶宗的眉峰一下就折了起来。

“我还没治你的罪呢!谁允许你出风铃院的?”

“呵。”自嘲地轻笑一声,叶挽风的双眼亮到让人不敢逼视:“可女儿如果不出风铃院的话,这失魂症怕是一辈子都好不了了吧?什么人都敢往风铃院凑、什么东西都敢往风铃院送!今天这个误会,我命大没死,那明天后天呢?”

“爹爹能保证再也没有误会吗?我的要求不过分,也不会影响到任何人,只要求有权拒绝其他院里送来任何东西!”

“你!”叶宗显然被她的这一番话气得够呛,看看身旁两位同僚,也只好一甩袖子,“准了!还不快滚回去!”

感受着身后那道恶毒灼人的目光,叶挽风微微勾唇,踏步离开。

别急,这才只是一个开始!我要你们吃进去多少,通通都吐出来!欠了她和母亲什么,通通都加倍奉还!

……

接连几日下了几场雨,暑气难得散了些。风铃院低矮的围墙上攀着茂密葱绿的爬山虎,一直垂到地面。

鲜鲜在狭窄的狗洞内挤作一团,拼命撅着屁股往外钻着身体,墙外叶挽风一脸绝望地使劲往外拽着她的双手。

因呼吸不畅,鲜鲜脸憋得通红;因力气不足,叶挽风跌坐在地喘息。

幽怨地瞪了眼仍然在狗洞里卡得像只乌龟一样的鲜鲜,叶挽风终于忍不住问出声:“你从前到底是怎么进出的?”

“从前我可是来去自如的……”鲜鲜扒拉了两下爪子,探了探头抱怨道,“哎哟小姐,这还不都怪这段时间的厨房……”她的腰可粗了不止一圈!

叶挽风恢复了点力气,拍拍屁股重新站了起来。

这个狗洞实乃风水宝地,位置足够隐蔽,是从前鲜鲜外出偷偷卖绣品的唯一通道,绝对安全可靠。

而这几日信物一退,全府上下一心一意地忙着扑在叶霓裳的终身大事上,激动的满面红光。谁还有空理她这个小可怜?再说又有淑太妃的一言再先,叶宗对她的监督可是减轻了不少。

“来来来,再来!”叶挽风调整好姿势,伸手重新拉住鲜鲜欲要用力往外拖。

“哎,小姐小姐等等!我的肚子卡住了!”

“嘘!你小点声……”叶挽风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跳,发现自己突然很想撒手把这个笨丫头撇下。

“来——吸气、呼气、用力!”

终于最后叶挽风一鼓作气地一个猛扯,鲜鲜彻底脱离了那个困她多时的狗洞……

锤了把险些折了的老腰,叶挽风暗自腹诽,这个死丫头,跟猪似的竟然比她还胖!明明一起吃一起睡!

默默盯着爬起来整理衣裙的鲜鲜,叶挽风突然又有些惆怅,她很想问,待会儿回来要怎么办?再卡一次吗?

(本章完)

第17章:第一桶金

天子脚下的京城自是繁华。

高阁飞檐,巍峨壮观。青石桥畔杨柳青青,鸦雀成群,河中倒映着游人与柳树相互交织的倒影。

人流如瀑的街道上,有在路道旁辛苦叫卖蔬果吃食的小摊,也有手牵驮着高高货物的驴马骡子的过路之人,还有结伴而行高谈阔论的士子,更有打着纸伞身姿娉婷的女子。

才不多半个时辰,叶挽风便摸清了这条京城最享盛名的‘永康街’,也从鲜鲜口中得知了一些其他细琐的事情。

京城最大的赌坊叫‘聚宝盆’;最大的酒楼是‘云天斋’;最大的当铺名‘永安当’;以及最大的……青楼‘寻欢楼’。

日头渐升,留了饿得走不动路的鲜鲜在街角吃馄饨后,叶挽风摸着腰间鼓鼓的一个小纸包,脚步一拐进了——永安当。

店里静悄悄的,人流不多,看店的是一个目光炯炯的五十左右的老头,穿着素净,衣角上印有腾龙纹,此时正一边忙着低头将算盘打得‘乒乓’响,一边啜着盏茶。

“请问姑娘想要当什么?”腰间盘着条拧成麻花般布巾,眉眼干净利落的小厮上前恭敬地询问。

叶挽风收回向上打量的目光,心下暗暗惊叹,永安当不愧是京城最大的典当行,居然与京城一些大酒楼一样修建了三层。

第一层用于迎客;第二层的每个房间锁得紧紧的,门上配着不同花纹的锁,猜测应该是储物室;至于最后一层,叶挽风微微皱眉头,好像还住着人……

掏出腰间的小纸包沉默着递给了小厮,叶挽风的脑筋已经转了一个来回。

其实她的珍珠拿到当铺来当,是亏了。而能让她心甘情愿吃亏的原因便是永安当那一条绝不透露半丝客主来历的规矩。

珍珠本就是贵重之物,即使是京城的百姓人家也难有购买力,何况叶挽风的珍珠更是上品,流入贵族世家的几率极大。一旦她的珍珠引起那些夫人小姐的兴趣,察其来历,麻烦可就大了!

叶挽风从来都不是忍气吞声之人,却也不愚钝,她还是需要在相府里继续生活下去,所以在清楚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与冯芙蓉对抗之前,她会尽量避其锋芒、韬光养晦。

“这位小姐,这些珍珠实属难得的上品。方才为您估价过了,一共是四百二十两银。”

一共十四颗,一颗三十两。

“好,有劳了。”叶挽风心头悄悄算了下,伸手接过小厮恭敬递来的钱袋,微笑颔首。

其实她并不是很在意珍珠的价钱,毕竟她的珍珠是没有任何本钱的。这个价位正正合适,但想起鲜鲜高价当掉的绣品,叶挽风又有些看不透了。

叶挽风离开后约摸有一盏茶的功夫,柜台前的掌柜忽然停下手中拨动不停的算盘,抬起头来冒出一句:“方才那姑娘有几分眼熟。”

小厮怔了一下,笑答:“看她衣着应该不过是平凡人家的女子,京城人口泛泛,郑掌柜莫非还能见过不成。”

(本章完)

第18章:李四小姐来了

“这话你就错了,我刚才睨了眼那姑娘,面貌虽模糊不清,却是能见她眉眼间一股贵气……就像那位一样。”

郑掌柜颇为高深莫测一笑,随之脸转向那包漂亮的珍珠连连感叹,“说来也是奇怪,一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哪来如此品相的珍珠?”

“您看人一向准,不会走眼。您都说这姑娘贵气了,那她能得来这些好珍珠又有什么奇怪的?”小厮收拾好珍珠,头也不回地招呼着新上门的客人。

“话说七爷今日怎么就来了……”郑掌柜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两句,抬头往第三层最靠右的包厢看去,恰好一阵清风拂过吹起纱帘,帘内空空如也,案上只余一盏余温未尽的残茶。

……

叶挽风掂量着手中颇有重量的荷包,面上扩开点笑意。有了第一桶金,接下来就好办多了。

要说京城最大的消费圈便是那些贵女们,衣服首饰、脂粉小扇等都是生意红火。俗话说没有不爱美的女人,而叶挽风就是要牢牢盯紧这一条。

元庆王朝民风开放,女子服饰大多是低领,流行露出脖颈肩膀等,甚至是整条手臂和双足。因此追求美几乎成了所有女子们的共识。

以前在那个异界时,叶挽风见过许多千奇百怪用于妆容的物品,但她能认清的不多,口脂便是其中一样。

不同于这里女子们装于小盒中直接以指蘸涂,那里的口脂是管式的,可旋转而出,极其方便。颜色的选择上也是多种多样的,不同于这里唯有单调的朱红一色……

再往前几步,叶挽风的思绪忽然被鲜鲜远传而来的恼羞成怒的声音给击散了。

“这位小姐你怎么能如此不讲理呢!那位公子只是向我问了个路而已!我都不认识他!”

这让脑中正愁苦着如何生财的叶挽风神情一滞,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脑门上,唉!这个惹祸精!

“本小姐才不管呢!难得找着了一个美男,是你给他指路放跑了他!你就必须再赔我一个!”雄浑粗犷的声音震响四周。

满地狼藉中,叶挽风扭头向那嚣张无比的声源处看去……眼珠子吓得险些没脱框!

亲娘的!这是女人?母猪吧!

目测五百斤以上,壮硕的令人发指,圆圆的脑袋和圆圆的身体挤在一块,丝毫看不出有脖子的衔接,一身粉衣紧紧地包裹着,活像一个硕大无比的肉丸子!

五官拧在了一起,活像包包子时拧口子一样被挤过,鼻子凹在双颊的肉里,眼睛完全是细缝,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得见路的……总之就是丑的人神共愤!

看着那一动一层层肉就抖得夸张的胳膊……叶挽风默默咽了好几口口水,不禁感叹造物者之强大!她的几条大腿都没这粗!

馄饨摊子的老板躲得远远的,顶着锅盖蹲在屋檐下瑟瑟发抖。又不知谁颤着喊了一嗓子:“李四小姐来了!”

整条街的雄性顿时一逃而空,就连路边的公狗们都四只爪子刨得飞快,那速度活像赶着投胎!而那位李四小姐却是颇是得意的咧开血盆大嘴,对自己的威慑力感到十分满意。

(本章完)

第19章:公子如玉

“鲜鲜快跑啊!打道回府!这儿有小姐给你扛着!”

叶挽风咬咬牙,随手拎了根扫帚,蹦上去一下重重地拍在那位李四小姐的后脑勺上,内心却是无比崩溃,这种感觉活像打怪,不过她的武器也太低级了吧!

鲜鲜抬头看了眼自家细胳膊细腿的小姐,眼底闪过一抹挣扎,但最后还是听话的脚底抹油似地逃了。

“哎呦!谁?”李四小姐痛呼抱头,怒视着面前的始作俑者,“你又是谁!竟然敢打我!还放跑了那个小丫头!”

“那是我的丫鬟,有什么账就找我这个当主子的算吧!死肥婆!”叶挽风一面内心痛苦地担下如此重任,一面默默流泪地激怒对方。

“啊!你既然敢骂我?你们都快给上!给我打死她!”李四小姐脸色一变,指着她怒吼着地下了命令。

得了令的家丁们一扑而上,叶挽风想也不想,先溜为上。同时心里暗骂,它娘的,这已经是第二次被人追了!

“快抓住她!”凶神恶煞的家丁们喊着追了过来,奈何叶挽风跑得比兔子还快,东蹿蹿西钻钻,距离眼见越拉越远。

“快啊!她往那边去了!”家丁们气喘吁吁的,内心叫苦不迭,这个女人实在太能跑了!

“卧槽!她又在那,快追!”

……

乱哄哄的人流中,叶挽风也累得够呛,她这具身体没什么锻炼,体力严重不支。

靠在一堵满是爬山虎的墙上,叶挽风刚喘了口气,肩膀却像是撞到了什么,身后突然一空,竟然掉进了墙里。

“咦,怎么没了?”

外头拎着棍的家丁们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圈也没找着人,只好硬着头皮向后边跟跑到要死要活的李四小姐回报,“四小姐,那丫头太贼,我们好像跟丢了!”

“废废……物!都都是……没用的、废物!给本小姐再找!”李四小姐简直站不稳腿,平时多走两步她就喘,更别提今日这般,差点没要了她的命,“等一下,给本小姐抬轿来!待会找着她了,你们几个就抬着本小姐追!”

抬着你哪还追得到啊!被她粗胖手指指到的几个家丁面上皆是露出苦色。

……

而这边落入墙里的叶挽风此刻满脸尴尬得倒在人家的怀里,满心后悔,为自己的运气感到绝望的同时,也在心里为自己点上一排蜡烛祈祷……

视线一点点往上——

软榻上是一名云纹白衣的年轻男子,此刻一手着撑头,一手半拥着她。

墨发瀑布般蜿蜒而下,神色温润,此刻正歪着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但见他修眉俊目,鼻若悬胆,勾起的绯红唇角宛若一轮亮而灿的弯月,能刹那间点亮人心。

如玉公子,白衣如画。这本改是一幅悦人的美景,正好能洗洗她刚刚被荼毒过的眼睛。

但他的身旁此刻围着一群黑衣人,刀锋雪亮,实在吓人,而且叶挽风方才闯进来时又正正好听到“谁谁谁,杀了xxx之类的话……

总之情况不妙,所以走为上策!

(本章完)

第20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额……公子您好啊!如果我说我是惹了人,然后不小心掉进来的您信吗?”连忙光速爬起身,叶挽风边尬笑着,边悄悄退后。

那位公子眯眼打量着她,脸上的笑意愈发深了:“我信。”

才怪吧?叶挽风脸拧成苦瓜:“大爷,我其实什么也没听到,您美我方才进来的时候就光顾着看您了……您就放过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的……”

那位公子噗呲一声轻笑了,声音温和动听:“看你这年纪轻轻的,哪来小的?想出去吗?”

叶挽风拼命点头。

“那知道要怎么做?”那位公子起身走过来,修长的两指中夹着颗龙眼核大的药丸,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叶挽风连忙一把接了过来,毫不犹豫地往嘴里塞:“你放心,我保证,绝对不会把我看到的说出去!”

“真是个聪明人。”公子轻笑着点点头,又冲她抬抬下巴问,“一起出去?”

想着方才外头的情景,叶挽风不禁嘴里发苦。不过现在都过这么久了,那个什么李四小姐也总该走了吧?

黑衣人一闪而空,叶挽风随着那位公子出了暗墙。

气氛沉默地走了一段路,叶挽风急匆匆地刚想告辞,后背忽然传来震耳欲聋的喊声。

“原来你在这!”这李四小姐还真是阴魂不散。

叶挽风全身一抖,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几步,露出身后的公子来。

“我的天!仙男!”但听李四小姐一声夸张至极地惊呼,叶挽风鸡皮疙瘩掉落了一地,心头暗叫不好,这位公子恐怕贞洁不保!

“别理这个丑丫头了,快绑了这个美男!人家今晚就要和他洞房~”李四小姐一个娇羞甩帕,众人皆是一僵,心头恶寒不止。

太可怕了!这晚饭估计都得吃不下了!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叶挽风睨了眼身后之人,只见他一张俊脸发黑,温和的笑意也隐隐挂不住。

“这就是你惹上的……人?”他念出“人”字时,声音微微发颤。

两人背对背,叶挽风踢飞了两个家丁,捡了两根木棍,塞给战友一根后,拍了拍他的肩,眼神透露着同情:“是啊,不过公子别怕,我定会尽力守护你如玉般的身子的!”

说罢仗着自己腿长,叶挽风又威武地踹飞了两个家丁,舞着手中的棍子打了上去。

正想回头帮帮那位看起来身娇体弱的公子,结果回头一瞄却发现人家脚下已经躺倒了一片,正拄着棍子,也丝毫不影响他那一身的温润气质。

“哟,身手不错嘛!”叶挽风换了条腿再踹倒了两个,转头朝他笑赞道。

东方凌云盯着她那双亮得像是盛了阳光的双眼笑笑没有说话……一双很好看的眼睛……

叶挽风一个不察,身后就有人扑了过来,正想弯腰躲下,那名家丁却是惨叫了一身,身子直直地落下。

轻轻踢了下地上躺着的那枚小石子,叶挽风若有所思地抬头——

对面云天斋三楼的包厢窗户此刻开了条缝隙,遮光的纱帘罩住了一抹影影绰绰的惊鸿人影……

(本章完)

第21章:绝世“美人”

两人配合得不错,不多时地上便是一堆横七竖八、哭爹喊娘的假躺尸。

“你你们……”李四小姐慌乱地跌撞后退,眼角依依不舍地瞄了眼东方凌云后,连滚带爬地跑掉,“我记住你们了,你们给我等着!”

痛快淋漓地打了一场架,汗流浃背的叶挽风抹了抹额上的汗水。抬头见天色不早,又记挂着等她的鲜鲜,于是双手抱拳告辞道:“公子,后会有期了,日后咱们江湖有缘再相见……”

说完,就撒丫子地拎棍跑掉了……

东方凌云看着她那潇洒自在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眼眸轻闪,似是有话还没来得及说。

云天斋三楼里,一角绛紫的腾龙纹衣袍垂下纱帘,主人修长如玉手上的那只茶杯已碎……

“七爷,她已经回去了……”属下咽了咽口水,颤抖着声音回话。

他家的主子其实就是个醋坛子……

忽然眼前的身影一闪不见,属下顿时急了起来,大声嚷着:“哎哎……七爷七爷!您要去哪啊?”

……

路上花了袋银子买通了一窝小乞儿,散播“相府大夫人佛口蛇心,虐待继女并将其药成傻子”之类的谣言后,叶挽风抬头望了下快要沉下的日头,心情倍棒的伸了个懒腰,顿然神清气爽。

背着双手,迈着阔步,嘴里还哼着不成调的十八摸。一路看看这个姑娘,瞧瞧那个小姐。

心头暗自夸赞,京城真是个好地方,美人们的胸一个比一个大。

流里流气的叶挽风回到了那堵一推就倒的墙下。日薄西山下,叶挽风直视前方一片阴影,慵懒眯眼。

还未看清,电光火石间,头顶突然阴凉,只见一把寒光凌凌的剑堪堪擦过,险些没削掉她一层头皮。

叶挽风立时吓得头皮发麻,汗毛直竖。先前脑海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少儿不宜的画面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剑击碎的干干净净。

捏着一把碎发,叶挽风满心的风中凌乱。抬眼便见一名浑身暴戾的少年已经拔了那把险些将叶挽风削成“地中海”的长剑,回头愤愤地添了句:“傻子,下次再教训你!你给我等着!哼!”说完看也不看叶挽风,头也不回地走了。

额……傻子……是说她吗?可这个方向不像啊?叶挽风拐了个头,这才看清葱郁的大树底下原来还缩着一个人。他抱膝缩得紧紧的,叶挽风看不清他的面容。

身上的绛紫色腾龙纹衣袍脏兮兮的,看起来和她有的一拼,走近些,发现料子和做工却是极好,上头甚至还用金线绣着大朵大朵盛放的牡丹,这个她好像没法比。

披散着及腰的绸缎般漆黑长发,腰身有些削瘦孤寂。叶挽风又靠近了些,刚想开口,那人却是慢慢抬起了头。

虽然也是脏兮兮的,但被树叶剪碎了的阳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还是勾勒出极度惊人的美貌。

玉雕般的绝美容颜艳若桃李,尘绝潋滟。抵的过春花秋月,熬的过霜雪傲梅。一对微微上挑的眼眸极为勾人,眼波流转间,勾魂摄魄。黑白交织间清浅纯净如林间溪流,迷蒙茫然如雾中皓月。

一眼恍若神人。

(本章完)

第22章:十一家的小仙女

异样的熟悉感从心底蔓延,心口止不住钝痛,脑海中断断续续的陌生又熟悉的画面迅速闪过,快得无法捕捉。

叶挽风呆呆地伸出手,想知道是虚是实,是真是假?这莫不是误落凡尘的仙子吧?

“美,美人……你,你为什么蹲在地上?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叶挽风努力控制着声量,唯恐唐突佳人,委婉温柔地问。

同时暗诽方才那少年真不是人,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玉!

径直蹲在美人前面,叶挽风那双半眯的眸子里飞闪过一丝迟疑,目光从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慢慢往下探……

其实吧,这美人美则美哉,但还是有美中不足之处的……这胸也太平了点吧!

“小仙女,你在看什么呢……”童稚的话语里,华丽而优雅的尾音带着迷人磁性,如同一根羽毛在心弦上拂过,留下一串醉人的悸动。

叶挽风受了重击般整个人僵在那儿,面如土色,原本欲要向下的目光随之遏制。

再好听的声音也掩盖不了一个事实——这货竟然是个男的!而且还是个脑子坏掉的!

唉!果然美人难寻,既好看又正常的美人就更难找了……

未等她再开口,他就先站了起来,颀长似竹挺拔如松的身躯挡住了叶挽风眼前的阳光。俊脸上带着孩子般的未脱稚气,慢慢低下看她:“小仙女,我叫十一,你刚才是和我讲话吗?”

十一?

叶挽风突然脑海一晃,闪过一张稚气漂亮的傲慢小脸来,一抹灵光迅速闪现而过,快到她没来得及抓住。

恍神后,她抬头对上他那双闪闪发光的漂亮眼睛:“我……我是小仙女?”

她望着他如碧潭澄澈的眼眸,里面倒映出自己黑黄交加的脸,又低头看看自己灰成一团的衣裙,莫名有些慌乱。

“对啊!小仙女是住在心里的。别人看不到,但十一看得见。”他明明高了叶挽风近大半个头,却是兴奋地拉着她的袖子,一脸骄傲和崇拜地道,“而且刚才小仙女可厉害了,吓跑了那个要打我的坏人呢。”

住在心里?

叶挽风愣神,这是近十年来她听到的第一声对她灵魂的赞许,却是来自一个痴子对她的肯定……

“他为什么要打你?”循循善诱着,叶挽风眼底划过怜惜。

“不知道啊……他们都说我傻……”他小声低头咕哝着,接着又抬头露出灿烂笑容,“不过我不怕,以后我有小仙女保护我!”

叶挽风险些没能吐出一口老血……咳咳,内伤,都是内伤……她什么时候同意保护他了?

“唉。”叹了口气,叶挽风抬手困难地拍拍他的肩,眼角轻轻掠过他腰间一块质地洁白无瑕的雕龙玉佩,心里有了底,垂下眼帘往回走。

“以后他若是再想欺负你,你就告诉他你要同皇上说去。”凭着这枚象征尊贵身份的雕龙玉佩以及京城那些不堪传说,叶挽风猜出他的身份来——当初先皇的第十一子,如今七位王爷里头最末的宸王。

(本章完)

第23章:凝烟阁

如今朝野上下乱成一锅粥。

靖王与志王两人更可以说是剑拔弩张,谁都恨不得捅死谁,其他几位王爷也是居心叵测。宸王应该才是真正局外人,却也是顶着一层尊贵的身份难逃其中。

“那小仙女,我以后还能再见到你吗?”他面露不舍,怯怯地问。

“有缘的话自会相见吧,你还是早点回家吧,天快黑了呢。”叶挽风想想回答,毕竟京城也就这么大。

他乖巧听话地点点头,一步三回头底走远了。

叶挽风突然有些担心,他应该认识回家的路吧?

“小姐为什么是这么教他的?又为什么要这么帮他呢?”蹲在地上扒拉着狗洞旁几丛杂草的鲜鲜,不解而问。

静默了两秒,叶挽风微微一笑:“毕竟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嘛……再怎么样的人都有自尊和灵魂。”就像前十年里的自己……

她回头望向他颀长中又透露着几分寂寥的背影。似乎是听见了她的话,也似乎是听懂了,他的后背微微顿了一下。

恰时天地间一阵清风徐来,吹起了他乌黑如墨般的长发,被覆着的绝美面庞上,谁也看不清他的神情。

……

翌日清晨,永康街南巷口。

站在茶铺前等待的鲜鲜怀揣着两个包子,正边听着旁人的八卦边嚼得满嘴流油。见叶挽风徐徐而来的身影,连忙摆手:“小姐小姐,这里这里!”

累得口干舌燥的叶挽风抽了抽嘴角,抬脚刚走近就听到两个一胖一瘦的中年男人在谈话。

“哎,听说前一阵子凝烟阁的赵妃然拒绝了兵部侍郎家四公子的提亲。”

瘦的那一个挤挤眼,感叹道:“好生不识抬举!一个商女而已,高门为妾多荣耀啊!虽说长得娇艳欲滴,可她今年都过二十五了吧!

“嘘~你小声点,那娘们可泼辣着呢……”胖的连忙示意其噤声,抖了抖一身肥肉往左右环顾一周,压低嗓子说,“你可还记得几年前高家的几个纨绔子弟调戏她不成,反被打折腿扔了出来。”

“对对对!当时闹事时我也去凑了眼,那身手可真是没话说!一对多毫不费力!”瘦的双眼放光兴奋地接着话,“据说她是从江湖上退下的人……老爹是武林高手!”

“叮咚!”是茶杯滚落在地。

胖瘦两人皆是齐齐一缩脖子,吓得面色一白,扭头朝声音的源头看去。

鲜鲜连忙尴尬地拾起:“对…对不起!”她此刻恨不得地底有个能钻进去的洞。而真正的罪魁祸首此时两只眼睛正亮亮的,一只先前拿杯的手还僵在那。

“鲜鲜啊,这凝烟阁卖的是什么?”

鲜鲜对上叶挽风渗人的眼神,呆呆地接了句:“胭脂水粉啊……”

话音一落,叶挽风眼睛更亮了几分,激动地险些没拍桌。卖胭脂水粉、大龄未嫁、性情火爆、来历神秘还身手不凡!这条件简直是太神奇了!太完美了!

她打听了一个早上,正愁找不到合适的店铺来将她的想法付诸实践!

(本章完)

第24章:慧眼识珠的赵妃然

京城繁华,户口众多的同时也意味着商场竞争的激烈,光卖胭脂水粉的鲜鲜就能说上七八家。

凝烟阁的店铺并不大,却是精致华美,生意也是不错,虽然来的姑娘们都要悄悄磕几句老板娘的闲话……

“小姐您好,请问您要买什么?”一个生得眉清目秀的店小二弯腰客气地打着招呼。

“我想与凝烟阁做一单生意,可否请你们姑娘出来一见?”叶挽风的目光越过他,纱帘后美人婀娜多姿的身影跃然,一手撑着头,一手翻着账薄。

似有所感的,她抬头隔着纱帘与叶挽风遥遥对视了一眼,片刻轻轻笑开,声若银铃:“小杜上茶,来贵客了!”

小杜闻言一愣,紧着就眉开眼笑:“冒犯贵客了,还请移步说话。”

叶挽风心下有些吃惊,托了小杜请人照看鲜鲜后,随着就进了里间。

凝烟阁的老板娘正倚在一张漆红的雕花几案上。

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美目里秋波流动,含笑的靥上让人想到在风中成片盛开的锦绣繁花,风情万种,摇曳生姿。一身蝶恋花的绯色裙袍勾勒出玲珑的腰身,更显风姿绰约。

如果不是事先知晓了她的岁龄,叶挽风只会认为她正当二八年华。

“敢问姑娘如何称呼?”赵妃然并不急于提生意之事,反是打起了客套话。

叶挽风盯着她如笋尖般的十指,看似慢条斯理实则行云流水地沏着茶。心头暗夸聪明!

她眼力过人,看出自己不凡的同时,心思又细密谨慎,想问清自己的身份来历。

叶挽风面露欣赏道:“我姓叶,名挽风。”

“相府的叶三小姐?”赵妃然持着茶杯的手轻微一晃,撒出些茶水来。笑意盈盈的面上,神情终于有了丝变化。

“是啊,叶挽风啊……”叶挽风自来熟地接过赵妃然手中的半盏茶一饮而尽,抬头清风明月地笑,“怎么,莫非叶挽风还不能做生意……像个正常人一样?”

赵妃然平复了情绪,紧紧盯着对面女子一对清澈的眼睛,心底倒吸了口冷气,莫非她前十年都是装的?为了什么?月家吗?小小年纪的……那这心思倒还真是深沉的可怕!

叶挽风端详着赵妃然的神色,明白她的想法,没有半点慌乱,恰恰相反,她要的就是她想岔,省得花心思编一段故事欺骗。

“三小姐就如此放心地告诉我身份,就不怕我说出去?”平复了内心,赵妃然嫣然一笑。

叶挽风扣了茶杯,俯身靠近她,一双眸子清如泉:“做生意嘛,讲求的就是一个诚信。像姑娘这样的女子既有胆子教训贵门子弟,相信应该也有勇气尝试与我合作的。而且,这不就是姑娘想要的答案吗……”

她既然早已看穿自己了!赵妃然的眸光在叶挽风身上停顿两秒,从乌漆漆的脸到灰扑扑的衣,不禁再度笑起:“看来相府里的人才是傻子,京城里的人也都眼瞎。那么,请问叶三小姐,你想和我谈的是什么?”

(本章完)

第25章:管式口脂

“口脂,不知赵姑娘是否见过管式的口脂?”

赵妃然是个极其聪慧的女子,叶挽风轻轻一点,她的眼睛就亮了起来。

见她的反应,叶挽风微微一笑,接着说下去:“其一,女子们的口脂皆是存放于盒里,用时以指涂抹,未免麻烦又容易不均匀。若是打造一种管式可旋转的口脂,不仅方便使用,还更好携带。”

“其二,口脂颜色单一,都是朱红一色。姑娘可以尝试兑入不同颜色的花汁,做出檀红色、桃花色、甚至是橙红色……还可适量加些金粉银粉提亮。”

“这个倒是主意新颖,可是就怕那些娇滴滴的贵女用惯所用的,不肯轻易尝试如何是好?”赵妃然有了忧虑。

叶挽风仍然自信满满,眼角含笑地看向赵妃然:“这个不怕,女人天生是有攀比之心的,有老板娘这么一个活招牌一样的美人儿以身试法,不怕她们不眼红。”

“瞧这小嘴甜的,还不快说说这其三?”赵妃然被逗乐了,忧虑方散便催着叶挽风继续往下说。

“其三就是……赵姑娘可听过买椟还珠的故事吗?”叶挽风转了个身,隔着二楼的窗纱俯视着楼下一批衣着档次不同的女人,

“针对不同的身份的人要有不同的口脂包装,定好每月限量出的口脂作为镇店的招牌,包装一定要惊艳,本钱要高。贵女圈也是有战争的,谁都想让人艳羡,所以不会舍不得砸钱!”

赵妃然挑高两条细细的柳眉,看着叶挽风揶揄道:“相府是高门,可叶三小姐倒不像是个贵女呢……”

她的话意有所指,浅面说的好似是叶挽风寒酸破落的装扮,实际上指的是她的见识和眼力,半点也不像个足不出户的大家闺秀,一语道破商机。

“肚子都吃不饱,还讲什么贵女风范,我可是还拖着个小丫头要养呢。”叶挽风伸了个懒腰,慢慢了站起来。

她五岁时魂分两地,十年里在那个异界看过繁荣也见过黑暗,而这边的躯体活了十五年,所以如果两边加起来,共是二十五年。

“口脂的管式包装,我手下倒有会打造的匠人,可这管身上的花样……京城里怕是没有人会画吧?”

赵妃然的担心并不多余,毕竟在管式口脂出来之前,没人见过这种东西。

叶挽风回眸轻笑,半边青丝凌乱散下,衬出别样的风情:“谁说没人的?这才是我们生意的真正开始……”

待赵妃然震惊地盯着几案上几张宣纸,叶挽风却是笑着转着手上的毛笔:“机密啊,赵姑娘……”

赵妃然这才猛地醒神,连忙收起了此时在她眼里无限升值的“宝贝”,露出招牌式的迷人笑容:“请问叶三小姐和凝烟阁的生意想怎么做?”

“我每月会来为你画新的管式口脂的花样,口脂的收成我们就三七分账,我占三成。如今我手头不宽裕,就先入四百两银,赵姑娘觉得如何?”叶挽风抬眼看她。

“好。”赵妃然连忙一口应下,生怕迟了。会画如此惊艳的管式口脂花样,天底下会画的可能就这么一个。

(本章完)

第26章:被人虐狗了

不过话说回来,她一个深居简出的落魄小姐哪来四百两这么大的数量?

“那我们合作愉快!”叶挽风轻轻一笑。

……

出了凝烟阁,做了一笔大买卖的叶挽风只觉心情畅快,看啥啥美。怀抱大包小包东西跟在她身后的鲜鲜,更是斗志昂扬的像只小公鸡……

虽然她丝毫不知道自家小姐为什么这么开心……不过自家小姐开心她就开心!

光顾着满脑子荡漾的鲜鲜丝毫没有注意到前头已经停下脚步的叶挽风,一下就撞了上去,结果险些鼻血喷出。

“哎哟小姐!你为什么要突然停下来啊?”鲜鲜揉着酸痛的鼻子,泪水汪汪地抱怨。

“嘘!别出声……”叶挽风却是一把捂住她的嘴,躲在一颗大松树后边,掰过她的头示意其向前看去。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鲜鲜险些没炸毛!

“天哪小姐!那不是靖王爷和大小姐吗?大白青天的他俩怎么还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鲜鲜两只大眼睛里喷出小火苗,声量一下就飙了上去。

“咚——”叶挽风一个爆栗打在她头上,低声训斥这个半点都不长记性的小丫头:“你个猪脑子,记性都跟着东西一起吃肚子里去了吗?忘了你家小姐和这男人早就解除婚约了吗!”

“小姐……”鲜鲜气息瞬间萎靡下去,委屈巴巴地唤了她一声。

“本来是没什么,但谁让这两个渣渣坏了姑奶奶难得的好心情呢!”

叶挽风装作没看见鲜鲜的小泪花,从那一堆买来的东西中掏出一把弹弓,然后提着其他东西往墙内一扔后,将鲜鲜抓起来往狗洞里一塞,再伸腿往其屁股上一踹,鲜鲜就成功钻进去了。

这一整套动作做得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叶挽风蹲下身来,靠近狗洞小声地喊:“鲜鲜你就先回去呆着吧!你家小姐我,要去搞事情了——”

墙内的鲜鲜气得直跺脚,小姐真是的!每次都这样,搞事情也不带上她!

手脚麻利地蹿上那颗枝繁叶茂的参天松树,叶挽风躲在茂盛的枝叶间,眯眼往下瞧。

但见相府的大门口处,停着辆华贵奢丽的大马车,此刻马车前头坐着一对亮眼的金童玉女,互相深情对望、含情脉脉着。路过者无不艳羡称赞。

距离有些远了,叶挽风听不清他们在讲什么,只能望见东方凌靖一手怀抱着叶霓裳,一手拉着她的柔夷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张嘴说了些什么,然后叶霓裳一脸娇羞地低下头。

叶挽风却顽强地凭借视力读了出来:“我的心里装得都是你——”然后她的眼角就有些抽搐,但接下来更是险些她吐了出来。

那对狗男女手牵手,面对面“深情”地相互呼唤着:

“王爷——”

“裳儿——”

“王爷——”

“裳儿——”

叶挽风表示:“……”虐狗也不是这样虐的啊……而且你们当自己是对讲机啊!长江黄河、黄河长江的……

看着翻身就要从马背上下来东方凌靖,幼小心灵受到恶心狗粮一万点暴击的叶挽风绿着双眼睛,露出恶魔式微笑,伸手在树上摘下一把拇指大小的松果来。

(本章完)

第27章:摔成王八

按理说东方凌靖和她已经解除婚约了,从此毫无瓜葛,大路两边,各走一边。

他爱他的美人,追求更为优秀的叶霓裳,她叶挽风也不是肚量狭小之人,这点也是能释怀。

但最令叶挽风咽不下气的事,既然不喜欢她,那就解除婚约,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偏偏要欺她害她!

当初她曾好几次被东方凌靖下过毒手,印象最深的一次是被他亲手推下怡心湖,后来还是鲜鲜拼死拼活连夜将她捞寻了出来。

而他推她的原因仅仅是因为他人的一句玩笑,便恼羞成怒地想要了她的命。那种溺毙的痛苦以及与死神擦肩的恐惧,即使当时她魂魄不全,却也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好了裳儿,我先下去,再牵你下来……”

话音未落,东方凌靖先落下的一只脚下就好像踩到了什么,骨碌碌地滚动,一个打滑旋转后,只东方凌靖面色一变。

“嘭——”地一声。

“啊——”地一声惨叫。

东方凌靖就如同一只翻了壳的乌龟一般在地上摔得四脚朝天。

后脑勺着地的疼痛险些没将他磕晕过去,身下压着一个什么硬邦邦的东西,颠得他后背疼痛无比。

“啊!王爷!”叶霓裳瞪大美眸惊呼一声,急忙牵着繁琐逶迤的裙子就要下马车来扶已经摔成王八的心上人。

叶挽风快速地掏出颗松果,搭在弹弓上,瞄准叶霓裳刚要落地的一只脚,手一放,“咻”地一下松果就飞了出去。

“啊——”于是叶霓裳脚下猛然一滑,惊呼过后娇躯一下就朝前重重扑过去。

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了东方凌靖身上,在下头的东方凌靖顿时煞白了一张脸,底下的松果险些没将他颠断气了!

白眼一翻,东方凌靖禁不住疼痛终于还是昏死了过去。

“王爷王爷?”叶霓裳娇滴滴地唤了两声,淌着两行泪水,上下拼命晃动着东方凌靖的肩膀。

只是她每晃动一下,那颗松果就嵌入肉里一分,东方凌靖的面色也就跟着白上一分。

叶霓裳也不敢再动了,只好连声喊来相府的门卫,叫帮忙一起将东方凌靖抬进去,还不忘追上去拉着东方凌靖的手,梨花带雨地哭上两声:“王爷!王爷你怎么了?不要吓裳儿啊!”

路人皆是奇怪地盯着看,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着。

“靖王这是怎么了?这么吓人,好端端地大男人怎么摔一下就晕过去了?”路人甲疑惑道。

路人乙摇头接话:“不知道啊,刚才他还坐那马车上和叶府的大小姐我侬你侬的。”

路人丙像是想到了一拍手,压下嗓门来说:“哎你们说,这靖王殿下是不是身上有什么隐疾?”

“有可能!”众人皆是点头,毕竟除了这个理由,他们也像不出别的了。

以讹传讹,人言可畏。于是一波关于靖王“身有隐疾”的传言即将在京城成为热门话题。

叶挽风靠着树干,面色冷沉地把玩着手中的弹弓。东方凌靖,这算是你欠我的!

(本章完)

第28章:月婵娟的嫁妆

星光洒满大地时,风铃院里,鲜鲜摇着叶挽风的胳膊强烈要求她把白天搞事情的整个经过再讲一遍。

“这有什么好再说一遍的!我只遗憾没能把叶霓裳摔成猪头!”叶挽风笑着挑了挑眉。

“王八配猪头!”鲜鲜倒是胆子大的很,吐出一句十分大逆不道的话来,然后抱着肚子笑得滚来滚去。

叶挽风无奈地摇了摇头,忽然想起她以往一直没有深究的一件大事。月家当年富可敌国,身为独女的月婵娟更是有着令全京城女子嫉妒羡慕的十里红妆。

但自月婵娟病逝以后,这批嫁妆就凭空消失了般一直没有下落……任叶宗和冯芙蓉等人挖空多少心思搜寻也没能找到关于这批嫁妆的任何线索。

“鲜鲜,娘当初留下来真的只是这一块襁褓布而已吗?”叶挽风眼底含了柔软怀念,轻手摊开怀中一块素色的旧布来。

面料上等却已被岁月磨损得发白,上头绣的金鱼戏莲却仍是一针一线严谨细密,生动鲜活。但莲叶上的露珠以及红鲤的分布却有些奇怪,有的聚成一堆、有的又散得很开……

风铃院里的所有值钱东西早被冯芙蓉扫荡的一干二净,这块襁褓布面料虽然不错,但又小又旧,根本不值钱,倒是逃过了被搜刮走的命运。

“是啊,蔡嬷嬷去世的时候曾经告诉我说,夫人当时留下来的话是,这块襁褓布是她能留给小姐的全部,而且她还说让小姐你不要忘了皎月轩。”鲜鲜压低声道。

叶挽风眸光一闪,敏锐地捕捉住了什么,皎月轩是月婵娟从前在相府里住的地方!是嫡女和嫡妻才有资格住的正院,自从月婵娟死后,皎月轩就被府里封锁了起来,一锁就是这些年……

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叶挽风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人人都在外苦苦搜寻月婵娟这批嫁妆的下落,但或许她并没有将嫁妆搬运出府,反而是留在了相府里,藏在了皎月轩中!

抿了抿唇,叶挽风的眸色幽暗了下来。若是如此……那她无论如何也得想办法搬进皎月轩里去看一看!找个清楚!

哪怕就是毁了这批嫁妆,她也一个子也不愿意便宜他人!月婵娟的嫁妆,相府中的其他人,他们都不配!

……

流水般的日子一如既往地过着,叶挽风带着鲜鲜貌似继续混吃等死着。

过着与世隔绝生活的叶挽风还不知道的是,这段时日,“叶三小姐多年来的失魂症竟然大好了”的这个消息以及关于那个冯芙蓉不贤的言论像是长了翅膀一样传遍整个相府……哦不……是整个京城。

风和日丽的新一天里,在风铃院仅有的一棵桂花树上,叶挽风枕着手臂,晃悠着腿,神情惬意。

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别喜欢待在树上,尤其是桂花树……每当这个时候心底总会控制不住地踊跃出一种莫名的雀跃和欢喜来……仿佛这样做就会想起另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来。

一半的灵魂主躯体,另一半的灵魂则是主意识。所以十年里,叶挽风受异界的影响巨大。

(本章完)

第29章:耍的就是你

而那个地方的女子穿着大多暴露,尤其是在盛夏里。而且她们大多能够谈笑风生,神采飞扬,叶挽风也跟着染上了这种色彩。

“叶挽风你好悠闲,府里现在为大姐忙得都脱不开手,你倒还有空躲在这里偷偷睡觉!”

人未至声先到,少女娇柔的嗓音带着十成的讽刺和挖苦,身穿着水红金丝织锦绣裙的叶绮罗站到了树下,头上的一对如意红宝石钗随她停下来的脚步抖了抖,看起来和主人一样的气焰嚣张。

叶挽风俯视其下——

说实话,其实相府的基因不错,出的都是美人。叶霓裳甚至与兰馨郡主并为京城贵女中的“两绝”。

兰馨郡主叶挽风是没有见过,但叶霓裳……说实话,还真比不上凝烟阁的赵妃然,赵妃然才是目前她见过最美最有韵味的女子。

“你那是什么眼神!什么意思!”叶绮罗仰头指着叶挽风怒喝道。不愧是娇生惯养大的,不过才站了小刻钟就腿酸的受不了了。

语气不太好啊,少女……而且你这嗓门真的很大……

叶挽风默默翻了个白眼,偏头又去看从屋内听到动静急急冲出,要赶来救场的鲜鲜,摆摆手朝她招呼道:“鲜鲜我平时是怎么教你的?有客上门,还不快给四小姐来张凳子。”

“……”盯着面前摆着的乌漆麻黑的小凳子,叶绮罗俏脸上的表情由呆愣渐渐转向愤怒。她现在敢肯定的一点是:叶挽风是真的不傻了……她都看的出自己腿酸,还给自己搬了个小凳子……

可问题来了,她到底是坐还是不坐?坐吧,这凳子真的能坐人的吗?不坐吧,她的腿真的好酸好麻啊……

叶四小姐的火气莫名开始上升,叶挽风晃着两条修长的腿,盯着下头木然的老四,心里默默倒计时,三、二、一……时间到!

“叶挽风你去死吧!给我这么张破凳子,谁要坐啊!既然敢耍本小姐!”叶绮罗愤怒地拎起小凳朝枝叶间的叶挽风用力砸去。

耍的就是你!

叶挽风坐在树上面色不改地依旧晃悠着两条小腿,注视着那只可怜的凳子撞在中间的树干上,树干抖了抖,凳子又滑了下去……她就知道,依这姑娘的臂力肯定扔不了这么高……

“你又不是第一次来风铃院了,什么情况你会不知道?你看风铃院什么时候有过一件像样的东西?鲜鲜已经给你挑了个最好的了。”看着树下咬牙切齿到恨不得把她一口吞了的叶绮罗,叶挽风无奈地摊了摊双手。

“你你你给我下来!叶挽风你快点下来!”叶绮罗这会儿气到手痒没处撒又实在无话反驳。

叶挽风却是慢悠悠地换了个姿势,朝她笑笑:“我为什么要下去?你让我下去我就下去,那多没面子啊?”说罢,又取了片叶子搭在眼睛上。

叶挽风可不会记错,从前她还没病好的时候,叶绮罗可是没少欺负她。

各种东西都没少往她身上招呼,甚至有时心情一不好,就常常拳脚交加,把她当人肉沙包虐待。

(本章完)

第30章:风铃院,招鬼院

但奇怪的是每次她伤得都不重,欺负她的人还往往反倒是会自个倒大霉,所以她们一直称风铃院为“招鬼院”。

树下的叶绮罗闻言顿时火不打一处来,没想到叶挽风不仅脑袋好使了,连嘴皮子也利落了起来,竟然还敢和她顶嘴!

望见屋内神情有些怯意却又岔岔不平的鲜鲜,叶绮罗找到发泄口般的撸起了袖子,重新拎上了凳子:“好好好,叶挽风你个小贱人长本事了!竟然都敢和我顶嘴了,就算你不傻了又怎样,也是又丑又废,京城里的公子们哪里看得上你,你就等着爹爹把你嫁给老男人做小妾吧!”

我滴个乖乖,你这么恶毒你娘知道吗……小小年纪的,心如蛇蝎啊!

叶挽风自是看出叶绮罗想干什么,一对眼眸顿时沉了下来:“鲜鲜,四妹看来不是来做客的,你还不快点关门进去?”

鲜鲜抬眼与叶挽风对视,眼中流露着浓浓的担忧,最后还是听话的关门进去。

“叶挽风,你!”失去撒火对象的叶绮罗气恼地回头,瞪着不知何时已经从树上蹿下来的叶挽风,想也不想地将手中的凳子砸了过去。

叶挽风轻巧地躲开,不恼反是笑了:“四妹不是不喜欢风铃院的凳子,那刚才还捡它做什么?”

粉脸扭曲的叶绮罗上手就要打,叶挽风一把捏住她的手腕,雪亮如刀的眸子让人不敢逼视:“四妹你可得想好了,这一巴掌确定要打下去?我没记错的话,你今年也十五了吧,只比小我几个月。”

她爹还真是渣,在月婵娟怀她之前,不仅早与月婵娟的贴身丫鬟滚在一起,更是和一位青楼女子有了首尾。而这位女子就是府上的葛姨娘,叶绮罗的母亲。

“没错,那又怎样?你是不是想恐吓我……像你这样没用的东西还不让人打骂?叶挽风我警告你快点放开我,不然等会儿我就叫人让爹爹过来收拾你!”用力挣扎了两下却又挣脱不开,叶绮罗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叶挽风。

叶挽风好以暇整地看着她嘀嘀咕咕地说出一大串的话,趁其不察间突然松了手。

叶绮罗挣扎一半力道落空,“扑通——”一声狠狠的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你!”疼得整个后背都快要裂开了的叶绮罗,有气无力地躺在地上起不来,只能朝着叶挽风怒目而视。

叶挽风蹲下身来,对上她气得通红的眼睛,略微勾唇:“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我其实想说的是,虽然我比四妹大,但三姐这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京城里的人家也不可能不知道,所以我的存在似乎并不重要。待大姐一嫁出去以后,相府要是忙着张罗下面的亲事,当然是为了……”

故意抬头似笑非笑地看了叶绮罗一眼,叶挽风目光闪闪地又迅速低下头,神情欲言又止。

叶绮罗歪坐在地上,迎着风张大小嘴,脑中呆呆地回荡着叶挽风刚才的那席话。

对啊!她怎么没想到,大姐嫁完后当然是该轮她和叶知心那个贱人了……

(本章完)

第31章:下圈套

想到这叶绮罗不禁有些懊恼后悔,那她方才行为还那么粗暴,拎着那么脏的凳子又骂又跳的……哪有半点名门淑女的形象……

哦,对了,娘也说了,皇家最喜欢的最看得上的就是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姑娘。

抬头看着叶挽风明明熟悉却又有些陌生的眉目,叶绮罗生气地责备:“叶挽风,那你刚才怎么也不早点说,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和你一样嫁不出去?然后等着和她们几个一来笑话我?”

“哪里,你这不是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嘛……而且刚才你可是……”叶挽风似乎丝毫察觉不到叶绮罗的抱怨,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抱起那只板凳。

这只板凳本就已经用了很多年,木头绵烂,一抓一个痕迹,平时都不用来坐的,而此时上头清晰的留下两个最深最重的手印,十指的地方更是陷了进去,一看就是因为发力所致。

“好了!住嘴!你个贱……”眼见叶挽风要提起方才她拎凳砸人的事情,叶绮罗急急阻止了她,张了张嘴却又猝不及防地看到那只板凳上自己留下的手印。

尖锐的声音立即连同那些骂人的话语一同吞没在喉咙里,得她面色发青,“叶挽风,把那只凳子给我毁了!这件事也不许你再提一字了,要忘记掉,当做从来没发生!听懂没有!不然我就打死你!”

“四妹是哪来的自信可以打得过我?这可是物证,怎么能交给你呢?”叶挽风抱着凳子后退两步,轻笑出声,看着叶绮罗即将转阴的脸色,突然话锋又是一转,

“不过要我不说出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在这之前想让先你答应我一个条件。相信如果有双方利益相挂钩的前提下,你对我也能更放心一点吧?”

“别磨磨蹭蹭地给我卖关子了,快说说是什么条件!”叶绮罗阴沉着一张俏脸,关于叶挽风恢复正常后发生的种种,已超出她的意料和想象了。

叶挽风的眼里划过几丝无人能察的诡异狡黠,这会儿她的声音幽幽得如同从另外一个时空飘来:“那就是我帮你保守秘密,你帮我带些硝石过来给我玩玩,而且不要被别人发现。免得到时传入爹爹的耳中,说我不思悔改,害我又挨骂受罚。当然,如果我被发现了,可别怪我要把你的事情捅出去了。”

叶绮罗没想到她提的条件是这个,顿时松了一口气:“这还不简单,我待会就偷偷让人多送些过来。话说叶挽风你都多大的人了,竟然还想着要玩这个?本以为你变聪明了,没想到记吃不记打的,你果然还是傻啊!”

她就说嘛,叶挽风怎么可能会变聪明呢?果然,就算是那什么失魂症好了,她也还是傻!草包就是草包,翻身了也是一肚子草!

叶挽风却像是没能听出她话里的不屑和讽刺,反是笑吟吟着:“如此便多谢了,也祝你早日觅得如意郎君。”

叶绮罗视为无用的硝石,她却是看作宝贝。但就是这样微不足道的东西,却是一样杀伤力十足之物必不可少的材料。

(本章完)

第32章:赌上一把

叶绮罗愣了两会儿,像是攸地想起什么,粉腮上浮现两抹红云,面上难掩甜蜜的微笑,喝醉酒般晕乎乎地回去了。

站在她身后的叶挽风泛起冷笑。叶绮罗?猪脑子一个,倒是好骗的很!

……

是夜里,云蔽月。

风铃院浓墨般的一片漆黑里,叶挽风一对美目流光溢彩,在黑暗中绽放着异样光芒。眼底深处像有一株繁盛静开的昙花,在角落里散发着无人知晓的美丽芬芳。

浸泡在水中良久,感受着那几丝凉意钻入身体,叶挽风的双眼愈发亮了起来,回想着前些日刚刚得来的硝石,心头的算盘打得“乒乓”作响。

虽说正值夏季,入夜仍然是冰凉,更何况这水又是井水,冷意是能渗入骨子的。

靠在水缸里又泡了一会儿,叶挽风终于爬了出来。这种事还是不宜太过,万一寒气入骨可就得不偿失了。

鲜鲜蹲在地上挑捡着这些日收集来的木炭,心头疑问盘旋。

她其实一直搞不懂变好了也变怪了的小姐。近日一直吩咐她每日在厨房里悄悄收集一些木炭也就算了,现在居然还玩起了自虐,要把自己折腾感冒。

“鲜鲜,这些日里大小姐与靖王的亲事定下了吗?”许是因为在水里泡久了,叶挽风的嗓音有些沙哑。

鲜鲜忙着手上的活,头也不回地答:“没有,小姐,说来也是怪了!之前靖王明明承诺了会娶大小姐的,可现在大夫人都已经把东西准备好了,靖王府却派了人来传话说再等等。”

叶挽风唇畔噙了抹冰冷的笑意,果然不出所料,当日淑太妃召她进宫时,那一见她的正常,让东方凌靖起了种种疑心。

吹了一夜的凉风,第二日叶挽风终于心想事成,一串的喷嚏里鼻涕唾沫齐飞。

安排好演技勉强的鲜鲜去冯芙蓉那边哭爹喊娘。叶挽风卧在塌上不过多久,远远便望见鲜鲜拖着个花甲之年的白胡子老头跑的飞快。

那老头被一路被颠得直翻白眼,紧紧抱着怀中的药箱,面露不情不愿。

叶挽风一笑,叶霓裳的亲事卡壳了,越是关键的节骨眼冯芙蓉越不允许出事,可她越要添乱。而冯芙蓉害怕节外生枝,所以才会如此容易的就给风铃院派了府医来。

这位神情憋屈的府医并不眼生,叶挽风认得他,医术并不精,脾气火爆、性格也是马虎应付。不得不说冯芙蓉真是会挑人啊……正对她的胃口。

悬在她纤细腕上的丝线已经解了下来,那位府医还在骂骂咧咧着“娇贵、矫情……”一类的话。

叶挽风充耳不闻,只是睨着那药包中多出近一半的明璜,无声地翘了翘嘴角。

好了,再加上最后的这一味,东西就俱备,应该能做出她想要的火药了!

她早早便想过了,如今府中已没有多余的院落,若是风铃院消失了,她便有小部分的可能可以入住到皎月轩去。虽然只是小部分的可能……但为了月婵娟的那批嫁妆,她不得不兵行险招,赌上一把!

(本章完)

第33章:福袋的正确用法

几日后,天朗气清,万里无风。

叶挽风手脚麻利地翻过墙,双脚落地后舒展了两下身体,只觉无比畅快。

一低头又对上卡在狗洞里一对可怜兮兮的大眼睛,汗颜的同时蹲下身去拍拍鲜鲜卡在洞里的脑袋道:“我就出去一趟,你不必跟着了,留在风铃院里看门吧,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一听有好吃的,鲜鲜的眼睛就亮了起来,立刻乖乖点头。

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嘴馋了!连带着自己吃得嘴里都上火起泡了!叶挽风腹诽一句,转身踏上了大街。

上一回她人生地不熟的需要鲜鲜带路,这一回她摸熟了永康街,又没了鲜鲜这个心思单纯的丫头跟着,她就能展开手脚做些其他的事情了。

先买了套黑纱帽黑斗篷,叶挽风穿戴齐整,然后转身进了……赌坊聚宝盆。

比起口脂这门固定的生意,她还是想再赚点外快,毕竟她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银子这东西当然是越多越好。

聚宝盆不同于京城其他的赌坊,它地处繁忙的永康河河畔,并且是开在一艘足有三层、极度豪华的画舫上。

叶挽风一抬头便见高高挂着的偌大的烫金牌匾上,龙飞凤舞的聚宝盆三个毛笔大字遒劲有力、狂狷霸气。

门口是一排挺直脊背、负手站立的魁梧守卫,身穿印有腾龙纹的素衣,双目炯炯。

踏入内后,叶挽风的视线穿过那一排排整齐的赌桌和一批批喧闹的人群,最终停留在角落里的一桌“猜大小”上。

那里围着的是一群衣着富贵的男人,有高有瘦、有胖有矮、不过大多还是呈出一副暴发户的模样。

压低帽檐,叶挽风脚下不动声色地从拥挤的人群中移了过去。娇小的她很快被人群淹没了,只留下斗笠上一个黑色的尖。

站着赌桌边没有出声,她的眼神却静静地停留在骰子一次次开了的点数上。

她全身捂得密不透风,却没有引起赌徒们的怀疑。

因为在聚宝盆里,像她这种不露脸面的看客也不是没有出现过。所以尽管古怪,也并未有多少人关注,只有些许好奇叶挽风娇小身形的人多看了几眼后,便继续将全部的热情与激动投放到新的赌局中去。

“大大大!”

“小小小!”

“哈!点数是大的!我赢了!”一名赌徒兴奋地一拍自己的大腿,激动到难以自制。

另一个不走运的便是愁眉苦脸,唉声叹气:“唉!没想到又是大的,真是倒霉啊……倒霉……”

……一片如火如荼、情绪百态中,叶挽风面色淡然如风,垂在身侧的手却是缓缓地攀上了自己的胸口。

眼前一震,开始出现了变化。她窥见那些围着赌桌的赌徒们的头上都浮现出了一个个巴掌大的福袋。颜色皆为红,只不过深浅各有不同。

“来来来,开新了开新了!各位请重新下注!”

伴随着吆喝,叶挽风的视线慢慢向前探去,在靠右手边时停了下来,被吸引了注意力。

一个面皮紫黑,身材五短的男人头上的福袋突然袋口一缩,喷出些星星零零的铜板来。

(本章完)

第34章:大大大,小小小

“哈,老陆,你还敢压小的!都开几盘大的了,你小心输得裤衩都不留!”众人看着那个面皮紫黑的男人哈哈大笑。

老陆气愤地磨牙,直着脖子:“都开几盘大的了,我都连输几盘了,我就不信小的真的一盘都开不出来!”

“老陆,我看你还是多省省银子,留到寻欢楼去,说不准还能见着仙月姑娘呢!”

众人忙着起哄,谈起寻欢楼的仙月姑娘时,皆是露出一副色授魂与的神情。

接着就是一堆什么乱七八糟的“手若柔夷,肤如凝脂。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之类的夸词。

叶挽风夹杂在人群中,边支着耳朵听,边跟着那个老陆在“小”的上面下了二十两银子的注。心下也是升起了兴趣,想见见这位人见人夸的美人。

“大大大!”

“小小小!”

气氛火热,众人的注意力重新回归到赌桌上。

“哐当”几声,骰子开了,红豆般的点数,鲜明地落入众人眼中。

“开什么玩笑?竟然是小的!”

“你激动什么?我才惨呢,想着先前“大”的赌势那么好,方才在上头压了五十两呢!”

“完了,这下我回家要被我婆娘给打死了!”

大部分人愁眉不展,小部分人心中暗喜。

那位被叶挽风窥见走财运的老陆则是笑得嘴都合不拢:“哈哈!我就说嘛,肯定会开小的,总算让老子等到了,痛快赢了把!”

腰间五十多两的银子沉甸甸的,叶挽风心情愉悦地眯起眼睛仔细搜寻下一人。

这回是个肥头大耳的男人,而且还是多看一眼就会眼瞎的那种,叶挽风别开眼,狠狠地眨几下后,拿着五十两银跟着他压了“大”。

收局后几人欢乐几人哀愁,叶挽风收了八十多两的银子,紧跟着进入下一局新局。

叶挽风是懂得变通之人,她每一局压的银子都不多,也并非一直居第二个下注,而是有时第三有时第四……甚至有时也会跟着输上那么一两局,但其实她钱袋里已经揣了近有二百两的银子。

如果有人细心留意,就会发现叶挽风重未第一个下注。

“大大大!”

“小小小!”

“开!”

估摸着钱袋中近三百两的银子,叶挽风见好就收,退出了赌局,走出了聚宝盆。

一切如来时一般静悄悄的。

她没能察觉到,三楼包厢里一对清冽的凤眸隔着印有腾龙纹的纱帘从始至终一直紧紧地盯着她。

主人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支着下颔,另一只执着镶满宝石的金樽。一仰头,美酒入喉,望着叶挽风远去的背影,那人娇艳如花瓣的完美红唇紧紧抿了起来。

……

站在街上,拍拍鼓鼓涨涨的钱袋,叶挽风心下感叹赌钱就是来钱快,这才是福袋的正确用法嘛!

手头有了银子,叶挽风出手就大方多了,买了小笼包、桂花糕、花生酥,又绑了两只烧鹅、两只猪蹄,打算来投喂小鲜鲜。

摸摸因上火起泡而发疼的嘴,叶挽风又下手买了大半袋的绿豆。

左右看看手上一大串的食物,她心下一阵纳闷,话说最近鲜鲜越来越能吃,她都快养不起了!

(本章完)

第35章:永康街惊马

除去黑纱帽和黑斗篷,叶挽风慢下步子一路走一路看,神情看似悠闲,实则脑中飞快转思着近日种种和日后打算。

她要怎么离开相府呢……

“铃铃——”忽地,清脆的铃铛响起,伴随着马蹄声从远处传来。

目力极好的叶挽风站在石桥的上,无比清楚地看到了接下来发生的一幕。

一身熟悉的绛紫金线绣牡丹腾龙纹袍亮在她眼前,明明该是瑰姿艳逸的姿容却被童稚天真所遮蔽,宛如那稀世明珠蒙上世俗的尘灰。

“皇嫂,这马儿红红高高的,真好看!”艳阳下他绽开的笑容仿佛渐渐晕染开的丹青泼墨,耀眼夺目。即使是性子暴烈的火云驹在他手掌的抚摸下也变得温顺无比。

二王妃乌兰先是一愣,回神后狠狠地咬牙,娇颜上似有恼怒和羞辱。

这个傻子长得真是太妖了!

当初她就是因为受他的皮相所惑,在元庆的朝殿上闹了一场天大的笑话!

当年来自西澜小国的乌兰公主是可出了名的美人,当年摇着足踝上的金铃铛踏入元庆时,便震惊了满朝的男子。

如蛇般的娇躯柔若无骨,如丝般的媚眼流露着一番别样的异族风情,煞是动人。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美人却有了人生污点。

西澜虽是小国,却骁勇善战,野心勃勃。每隔十年送入一位西澜公主前来和亲,而先皇共有十一子,在经历皇位的激烈流血争夺后,当朝封有七位王爷。

西澜原本要她嫁的是元庆的四王爷东方凌志,可乌兰在大殿上与宸王的一见,惊为天人。

胆子大的她便私自改了来意,死活要求嫁给宸王。直到宸王哭喊着不肯娶她时,她就成了满朝上下的笑话。

她竟然想嫁给傻子!而且还没有成功,她被一个傻子给嫌弃拒绝了!

就这样,乌兰丢了脸面的同时也失去了话语权,最后只能由皇帝定夺,嫁与比废物还废的褚王。

而这一切都是这个傻子造成的!都是他的错!

眯眼瞧着已经爬到马背上的东方凌霄,乌兰漆黑的眼底像是有毒蛇蜿蜒而过。

纤纤玉指一并,银色的针尾在烈阳折射下闪烁着寒芒。

远处的叶挽风心口一悸,来不及出声喝止,眼睁睁地看着那三根银针散发着幽光,打入马儿的后臀里。

“嘶嘶!”伴随吃痛地嘶叫声,火云驹像离弦的箭飞窜而出——

“啊啊啊!”

“你你……别推我啊!”

“别挤了,前面的快让开!”

“虎子虎子!你在哪?娘的儿啊!”

“好你个登徒子!竟然敢趁机乱摸老娘屁股,看老娘不打死你!”

“……”

原本繁闹的街道瞬间乱成了一锅粥,人群相互推攘,瓜果满地打滚,场景一度失控,狼狈不堪。

“十一!”叶挽风僵了下身子,扫视一圈满街惊慌失措着尖叫逃避的人,咬了咬牙。

她害怕,她害怕如果今日她一出手,无论结果如何,她都免不了乌兰王妃的记恨。

但十一不能不救,叶挽风也不知道这个是从哪里冒出的念头,不消不散。

(本章完)

第36章:救人

或许是他带给她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或许是因为她前十年与他有相同的经历,让她惺惺相惜,坚信痴儿并非无心,他应该是同她一样是能感知他人和世间;也或许因为他是第一个能够目光越过她外表,一眼便直视她灵魂的人。

总之……世上总有一种人会让你觉得倾盖如故。

“啊?啊啊!小仙女?我们又见面了……”东方凌霄握着缰绳跌跌晃晃地坐在向前疾奔的马背上,嘴里惨叫着,高大的身躯时而前扑时而后仰,看得叶挽风揪心不已。

在这样混乱拥挤的场面下,但载着貌美如花宸王的火云驹左撞右掀,每每看似要撞上人了,扭个脖子,转个蹄子,总能恰巧地险险错开。

叶挽风猜想不通,站在原地不动的乌兰王妃也梗住脖子,这匹火云驹是随她从草原过来的,莫非是有灵性的?还是说这个傻子,他傻人有傻福?

相比乌兰,叶挽风可没空胡思乱想。因为那匹马是冲着她这个方向来的。

抿着唇左右四下巡视了一番。

石桥下几艘货船成排整齐地停靠在河岸,与河岸边钉着的木桩之间隔着的是一段粗壮的麻绳。叶挽风顿时双目一亮。

“哎哎哎……这位姑娘你做什么呢!”纤夫着急想拦下叶挽风。

奈何叶挽风动作灵敏地一躲闪,拖着腕上的一串粗绳欢脱地跑远了:“抱歉,借完就还。”

不过片刻,火云驹便从街头到街尾了。街尾的众人早已纷纷地躲入周边一些小店的楼上,一副等待好戏的模样往石桥上看。

石桥上仅剩叶挽风一人,面色严肃认真地将所有麻绳在大理石石桥两边的雕花镂空处打上厚厚的几层死结。然后站在那些成排的麻绳后,静静地看着马来。

“嗳,那不是叶府的那个傻小姐吗?她疯了么,往石桥上系这么多的麻绳子做什么吗?想绊马啊?”有眼尖的已经认出叶挽风。

“真是个没长脑的草包,自寻死路!宸王虽说脑子不行可身份还是摆在那,万一摔出个好歹来,她哪负得起责任?”

“你说,她该不会是想接住宸王吧?”

“一个行尸走肉一样的傻子,哪里懂得这些……”

乌兰从街头追着马过来,气喘吁吁地冲石桥大吼:“叶挽风!你快点给我把绳子拆下来!”

但明显来不及了,乌兰话音刚落,火云驹的马蹄就已经踏上了石桥,并且越过了叶挽风设下的第一道防线。

乌兰吓得面色苍白,她其实只是单纯看东方凌霄不舒服,想教训一下而已,但没希望他真的在这儿出事。

毕竟那匹火云驹还是她的,皇上若是盘问起来,这罪责她也难逃啊。

火云驹不愧是千里好马,很快又越过第二道和第三道的防线。

注视着愈发逼近的那一团火红,叶挽风心口一寸寸发凉。

妈蛋的,眼神这么好这么灵敏的马要怎么对付?

狠狠一咬牙,叶挽风突然又想起什么似的恍然大悟,开始火速地解开背上的一只包袱。

而此时,桥上火云驹还没跃过的麻绳也只剩十来根……

(本章完)

第37章:两只傻子凑成对

“小仙女,你让开快让开,它会踢伤你的!”偌大的永康街上,只有他一人焦急地劝叶挽风快点离开。

沉默着退后几步,叶挽风一咬牙,不管三七二十一地一咕噜将手上的包袱朝火云蹄下摔过去。心口一阵肉疼,浪费食物可耻啊!

“哗啦——”细小圆滚的绿豆撒满了石桥,火云驹四只蹄子重重一打滑,然后又一蹄子踩在一只油光闪闪的猪蹄上,庞大的身躯向前一倾拌住了麻绳。

“哇啊!”马背上的东方凌霄霎时间在空中呈曲线抛出,落地点看样子是叶挽风所在。

叶挽风抬头愣了一两秒,只来得及扔下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他便重重的压了上来。

“咚——”胸口被狠狠一撞,顿时气血上涌。叶挽风内心一阵骂娘,她该不会平了吧?

这还不够,她的绿豆临时还要毫不客气地给她补一刀。身躯一阵猛地下滑,两人直直地往桥坡下滚去。

脑袋被绿豆恪的发疼,叶挽风抿唇死死地抱住身上的人。昏昏沉沉中,她对上他有那么一刻漆黑深邃的眼瞳……

石桥的坡度不可小觑,叶挽风想想最近额上刚刚痊愈的伤口,心底一阵苦逼。

突然腰间一紧,她惊诧抬眼。

东方凌霄一手搂着她的柳腰轻巧地一个翻身,另一手护着她的头顺势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原本女下男上的姿势立刻变成了女上男下。感受着他胸膛跳动的力道和温度,叶挽风心底的某处似乎被微微拨动了一下,这个傻瓜!

终于摔到了桥下,被惯性猛然一送,身体前倾的叶挽风,一下就往那张俊脸上覆了上去。

唇上的温度和柔软立时让她瞪大眼,大脑当场死机,以至于忽略了对方眼底的迅速一暗。

“哇!”楼上的众人整齐划一地发出惊呼。

有胆大的甚至冲乌兰大声喊道:“褚王妃,不如你就和皇上说一声呗,让这对‘有情人’成眷属?也好传个美谈啊。”

“哈哈哈!对啊对啊,两个傻子也算是绝配了!”

“我就说,怪不得叶三小姐会想拦马,原来是看上了宸王爷!”

……

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叶挽风的脑子总算一点点转了回来,她淡定地直起身,坐在东方凌霄的腰间擦擦嘴。

身下的东方凌霄一脸委屈和绯红地盯着她,突然冒出了句惊死人的话:“小仙女,你亲了十一,要对十一负责。”

叶挽风起身后,看着他脑后那一片殷红的鲜血,放轻手脚扶起他。迎着他期翼到亮亮的眸光一小会儿后,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先包扎一下伤口再说吧。”

撕下里层干净柔软的衣物,叶挽风动作轻柔,沉默地为他缠上。她救他,是为了那一句认同,那他救她,仅仅是为了报恩吗……

“叶三小姐,不如将宸王殿下交给云天斋吧,我们会妥善安置并请大夫为王爷医治的。”人群中一位衣着大气,衣角印有腾龙纹,眉目端正地中年男子冲她拱手道。

(本章完)

第38章:二王妃

叶挽风眯起眼睛打量他,眼神有些不善,那样子活像是被抢了崽的狼。

“那个叶三小姐!云天斋的张掌柜可是大好人啊,每年经常施粥放银救济穷人乞儿,上次还留了个险些被卖入青楼的女子在店里做事呢,你不如就把宸王爷交给他吧?”

“对对对,上次我婆娘去云天斋卖了些招待客人的酒菜,走的时候不小心拌到腿了,饭菜撒了一地。店里的小二二话不说就给我婆娘免费补了一份!”

……

叶挽风正犹豫时,在旁的东方凌霄扯了下她的衣袖:“小仙女,这位伯伯人很好,上次还给十一糕点吃呢!”

叹了口气,叶挽风拍拍他的肩,转头朝张掌柜一拱手:“那就有劳张掌柜了……”

“无妨。”张掌柜笑着摇头,目光蜻蜓点水般在东方凌霄脸上迅速掠过。

送走了东方凌霄,叶挽风眼角的余光停留在那匹还在地上挣扎的火云驹身上,染了几丝笑意。

“叶叶挽风……你你想干什么!”乌兰瞪着蹲在马屁股后面的叶挽风慌乱出声。

叶挽风不理会她,只是笑眯眯地拍拍火云驹的脑袋说:“乖乖,别乱动。我帮你把它拔出来!”

火云驹应和叶挽风似的鸣叫了两声,莹润的眸子柔和,伏下了脖子。

“嘶——”伴随着火云驹痛苦的一声嘶鸣,叶挽风手起手落,葱玉一般的手指间便多出了三根寒光闪闪的银针,上头还挂着血丝。

众人心下大惊,眼光纷纷看向了褚王妃乌兰。

乌兰心头大叫不妙,咒骂叶挽风两句后,假作怒不可遏:“谁好大的胆子竟敢谋害七宸王爷!还想借我草原的火云驹嫁祸给本王妃!”

叶挽风嗤笑了声:“王妃莫要生气了!这恶人心黑手辣的,早晚会遭到报应,不得好死的。”

瞧着乌兰一点点气得涨红的俏脸,叶挽风心情大好。她说的是事实,像乌兰这种爱记仇又偏偏没什么脑子的女人,一般活不了很久。

“哼!”乌兰理亏心虚地闷哼一声,绕过叶挽风,走向了她身后刚刚站起身的火云驹。

“走吧,畜生还不快回家!嫌闹得笑话还不够吗!”乌兰这话指桑骂槐,眼角还颇为得意地斜了下叶挽风。

但接下来的一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火云驹甩着尾巴,冲着还在叽叽呱呱的乌兰就是一蹄子。

“啪嗒”一下,乌兰重重摔在地上,绿豆磕得她全身的细皮嫩肉都发疼。

她气愤地瞪大眼:“你反了你!竟敢踢我!你可是我从西澜带出来的!”

看着还在忙着和火云驹较劲的乌兰,叶挽风心下不禁佩服,这个女人真是傻出了一种境界!

光天化日之下敢暗下毒手也就算了,还一直强调这马是她的……这么急得往自个身上揽责任,是有多找死?

“叶挽风你个傻子不是被关禁闭了吗?为什么还会在这?”乌兰灰头土脸地爬了起来,后知后觉回头质问。

叶挽风唇角勾起,眼底邪气凛然:“不是褚王妃你邀我出府同游的吗?”

(本章完)

第39章:狗腿子的火云驹

“你你胡说……”乌兰刚要愤起,在看清叶挽风藏在袖中的手上轻旋着三根银针后,声音弱了下来。

该死!她差点忘了,她还有把柄在这贱人的手上!

“西澜国的象征是狼,对不对?”叶挽风揣摩着银针上细小的图案,笑的春光灿烂,

“褚王妃是个聪明人,该怎么做相信就不用我多说了吧?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剩下的事就多劳烦褚王妃了!”

乌兰气得咬牙切齿,甩了锅的叶挽风心情却是好了起来,转身留给她一个潇洒了背影。

“嘶——”刚走几步,忽然下衣摆一紧。

叶挽风黑着脸回头,火云驹那张狗腿子的马脸放大在眼前。

“喂!你做什么!快松嘴!”叶挽风急匆匆地想从它嘴里拔出衣服,奈何火云驹梗着脖子咬得紧,死不松口。

于是接下来一人一马开始了拔河一般的比赛。

众人痴呆……

乌兰更是大小眼都出来了……

她西澜野性难拘的烈马到了叶挽风这里怎么就成了一副求倒贴的狗模样……

云天斋的三楼里,贵妃榻上华美的腾龙纹绛紫衣袍铺散,层层叠叠中如同掬一把星光泼洒而上。纱帘后的男子安静的宛若一副绝世的古画中拓出。

张掌柜遥遥看着,叹了口气,吩咐身后的贴身小厮道:“待会儿记得给七爷送些茶来,还是以前的那种。”

……

楼下叶挽风和火云驹大眼瞪大眼:“老兄你到底想干啥?”

“嘶——”这回那马终于松了嘴,欢脱地围着叶挽风绕了几圈,上前往她身上蹭了蹭。

叶挽风抽了抽嘴角,心下有了不好的猜测:“你不会是想和我回家吧……”

“嘶——”

“别啊!我那风铃院屁点大的地儿可装不下你这尊大佛……而且你又要吃又要拉的……”叶挽风苦巴巴地皱起眉。

火云驹却是像听懂自己被嫌弃了般,急着往叶挽风身上倒,企图碰瓷……

不料叶挽风转身就跑。

于是大街上就出现了一副令人狠不得自戳双目的“美好”画面。

“哇啊——”前头的叶三小姐舞动着细胳膊,拼命狂奔。后头来自西澜的宝马撒丫子直追。

……

叶府大门口,叶挽风精疲力尽地扑倒在叶宗面前。

叶宗沉着张脸,身后跟着一串家丁,看样子是听到风声,正打算出门抓她这个逃跑的女儿回家。

“混账东西……啊!”叶宗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紧跟进来的健壮的火云驹撞得险些吐血。

身后接他的家丁一个踉跄没站稳,往后倒在了身后另一个家丁的身上……于是接下来就像米诺骨牌一样成串地倒下去。

“相爷!”后宅的几位女人哭啼啼地扑了上去,这一压,叶宗心底的那口血终于喷了出来。

冯芙蓉瞪着眼眸清亮的叶挽风,知晓她是真的清醒了,眼底闪过一丝恶毒道:“相爷,挽风私自出府,这回您可不能再小惩大诫了,不然这死丫头早晚得闯出大祸来!”

叶挽风坐了起来,正支起一条腿,眼含笑意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

(本章完)

第40章:稀客上门

叶宗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哆哆嗦嗦地开口:“叶挽风,谁给你的熊心豹子胆!允许你擅自出去……”

他话音未落,叶挽风就捏着条不知从哪来的小手绢,变脸比翻书快,哭得比他说得还要大声:“求父亲给女儿做主!夫人冤枉女儿了!女儿明明是受褚王妃的邀请出府游街的,夫人这么说不是要针对女儿吗……可怜女儿自小没了娘……”

“你瞎说!褚王妃与你根本没有任何交集,怎么会请你出去游街!”叶绮罗指着她跳脚道。

“这匹宝马便是褚王妃的……父亲若是不信可以亲自问问褚王妃,她现在就在永康街上。”叶挽风期期艾艾。

叶宗被她哭得头疼,连忙摆摆手:“此事我自会调查清楚,你现在给我立马回风铃院,不许再出门丢人现眼!”

“父亲那……那这马……”叶挽风纠纠结结地试探。

“拴相府的马厩里养着!但你自己好生照料着。这马若是出了个什么好歹,褚王妃怪罪下来,你就自个兜着吧!”叶宗恨恨地一甩袖子,往永康街去了。

身后的叶挽风撇撇嘴,心想:看来他还不知道她和宸王亲上这回事……不然得气死!

……

事隔多日后,叶挽风过上了一边继续攒着珍珠,一边喂马的悠然日子。

近日京城里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得不成样子。即使叶挽风的失魂症好了,人不傻了。但凭着她嫁过靖王,亲过宸王这两点,足够让她真正成为没人敢娶的姑娘。

给马厩里的红枣塞了把掺黑豆的草料后,叶挽风拍拍手在红枣依依不舍的目光下回了风铃院。

其实叶宗本是想发难她的,却无奈被叶挽风牙尖嘴利地给顶了回来:“女儿是为大义、为救宸王才毁了名誉,连身为西澜的褚王妃都懂元庆大义,赐女儿宝马以示鼓励。

“而父亲如今却要罚我,莫不是不认同女儿,觉得女儿不应该救宸王,要女儿见死不救?”

这话传出去还得了……他叶宗不就成了无义的小人,万一落在他那些同僚耳中,再上报给皇上……那可就麻烦了!

于是生命力顽强如小强的叶挽风继续过着如鱼得水的日子。直至叶霓裳拖着伤势已愈的对象上门来炫耀。

叶霓裳不愧是名闻京城的美人,脸蛋儿堪比花娇,肤白如脂,双眸似水,樱桃小口。

一身桃粉绣牡丹的抹胸罗裙,外罩银线轻纱衣,腰束五彩结绦香囊、龙凤呈祥玉佩。灵蛇髻上簪有一对金丝珍珠步摇、一支蝴蝶金簪以及一些其他星星散散的金饰。

叶挽风的眼角斜了下叶霓裳腰间的那枚龙凤呈祥玉佩,流露出一丝笑意来。这枚玉佩便是她交还给淑德太妃的信物。叶霓裳这么明晃晃的,是想向她示威呢!

“大姐,稀客啊……”叶挽风环抱着手,慵懒地靠在门上,眯眼打量着面前的一对金童玉女。

不得不承认,东方凌靖长相确实出众。眉目俊郎,身姿挺拔。一袭蟒纹白衣更是成了京城不少闺阁女子的梦中人。

(本章完)

第41章:白莲界的标榜

东方凌靖这是第二回见到正常了的叶挽风,从前他似乎从未正眼瞧过她。

她的外表依然是记忆中的模样,丝毫未变。只不过原本木头样的眉目凌厉灵动了许多,眼瞳清明澄澈,心思却叫人难猜。如同一缕缕明媚的阳光打照上去,为一只空壳的布偶注入鲜活的灵魂。

她的样子像一只永远无法捕捉到的猫,挠得人心痒。一只狡黠的猫儿也许只有另一只更狡黠的猎人才能抓的住。

“我就只是来看看而已,而王爷他是不放心我,所以专门要陪我来的。”叶霓裳眼中划过几抹得意,任她叶挽风出身再高,她的娘终究是输给了自己的娘,而她也输给了自己。

“哦,那大姐和王爷随意坐吧,要喝茶的话也自个倒吧。”叶挽风漫不经心,连应付的心理都没有了。

可怜冯芙蓉满肚算计,结果一生就是两蠢货!

“叶挽风!”叶霓裳焦急地喊住转身欲要离开的叶挽风,满脸试探和怀疑地盯上对方一对秋水漾漾的眼眸。

娘说叶挽风好了!这是真的!

可她既然都已经好了,那自己抢了她的丈夫,她就是这个态度?一点也不在乎?

“别那么大声地嚷嚷,姑奶奶的耳朵还没聋呢!”叶挽风不耐烦地转身,抬脚就要走,“叶大姐,我说你有空还是多去陪陪王爷吧,别没事就往我这跑,我很忙的……”

“叶挽风你够了!你心里明明是记恨我的,记恨我抢了王爷,却偏偏又要面上装出这么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叶霓裳的眼泪突然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一串串地掉,并深陷自演自导中无法自拔,“挽风挽风,好妹妹你……你若是心里真真有那么难受的话,你就打我吧!”

“啪——”

毫不客气的一巴掌令叶霓裳当场愣在原地,眼角挂着些泪珠,白嫩的右颊上浮起了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东方凌靖一惊,连忙将那泫然欲泣的美人拥入怀,抬头时面露失望之色:“叶挽风!你怎么能有如此歹毒心思,你大姐性子天真善良,不过多抱怨你几句,你就下如此狠手?”

叶挽风甩着发麻的手,冷冷地回之一笑:“姑奶奶我还嫌打轻了呢!脸皮真厚!”

对付叶霓裳这种女人,千万不能说理,越说她缠得越紧越矫情,必须快刀斩乱麻。

“我就知道……你果然是记恨我的……这都是我的错!王爷你别拦我了,就让挽风打死我出气吧!她心里也能好受点……”叶霓裳继续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瞥见她那模样,叶挽风不禁感叹,这是一位明明装白莲装的四不像却偏要装的女人。这种执着的追求精神实在令人钦佩,堪称白莲界的标榜!

叶挽风作势一抬手,叶霓裳立马吓得俏脸一白,闭上嘴往东方凌靖的怀里缩。

直至叶挽风不屑地轻笑出声,她才又青着张脸哭了起来。

“够了,不玩了。说吧,你们来我这到底是想做什么?看望还是做客?或者说是……”叶挽风厌倦似地往椅子上一躺,直直地盯向仍是如胶似漆地抱在一起的两人,唇角一扬,“想请我看你们现场演一出鸳鸯戏?”

(本章完)

第42章:好消息和坏消息

“叶挽风你是个女子,怎能如此口出不逊!”东方凌靖看着她,心口如猫抓。

想起方才叶挽风扇叶霓裳的那一巴掌以及叶霓裳说的那些话,他的心就跳得飞快。

或许……或许叶霓裳说的是真的……叶挽风心里是有他的,只是不敢说罢了……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对啊,挽风你都十五了,女儿家的话语可不能太粗俗不堪,不然会嫁不出去的。”叶霓裳瑟瑟地躲在东方凌靖的怀中,往她‘嫁不出’的伤口上撒盐。

叶挽风摇着椅子,避开东方凌靖那令她恶心的目光,嘲讽一笑:“大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你吗?”

这话问得拥抱着的两人皆是一愣,又皆是往同一个地方想。

“挽风……我我知你是因为……”叶霓裳的眼眶又红了起来。

“那是因为你嘴欠!”叶挽风轻笑一声,打断了叶霓裳酝酿到一半的眼泪,看着面前呆若木鸡的两人,笑得更欢了,“或者说我嫌你哭得恶心,惹人心烦!而且姑奶奶嫁不嫁得出去关你半毛钱的事?你算哪老几?也敢管我!”

“叶挽风你你!”叶霓裳的眼泪眼见着又要冒出,又猛然想起方才叶挽风的话语羞辱,硬生生地又收了回去,“你竟然不是因为靖王,那你为何要打我!”

这个问题很欠!叶挽风看着她良久才一笑:“你说如果一个欠揍的人往你面前送脸,求你打她,这么好的机会放在面前,你能不出手吗?要不是你皮太厚,我还想多来几下呢!”

她说的有道理,想起方才叶霓裳送脸的行为,东方凌靖突然有了丝认同感,同时也心底翻涌着浓烈的失望。

叶挽风……不是因为他……

“如果你今天是来恶心我的,那么叶霓裳小姐恭喜你,你十分成功!”叶挽风渐渐冰冷的面上染了几丝高傲,“但如果还有其他什么事的话,还请二位早些离开,恕姑奶奶我不奉陪!我时间宝贵,可没空跟二位接着玩!”

最后,东方凌靖沉着脸失望地出了风铃院,后头跟着的是哭哭啼啼想要同叶宗说的叶霓裳。

经这两人的一趟,叶挽风有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她发现叶霓裳涂的口脂是樱花色,并不再是以往的朱红一色,这就意味着凝烟阁的管式口脂打入贵女圈的成功。

至于坏消息便是她得罪了叶霓裳,而叶宗一向器重这个大女儿,人打完以后当然爽,但接下来叶宗恐怕又要发难了,她得好好想想对策。

……

相府的夜灯一盏盏点起时,果不其然有人通报:相爷请三小姐去书房一趟。

叶挽风失神片刻,难道不应该是厅堂吗?为什么是书房呢?即使抱有怀疑,叶挽风仍然无奈抬脚跟了过去。

书房门口,叶宗眼神冷漠锐利地瞪着她:“这回是因为靖王爷的求情才饶了你,但叶挽风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次惹是生非,家规伺候!另外你竟然已被靖王休弃,就离他远点!别给你大姐添堵!”

东方凌靖替她求情?烛火打不到的半边脸上,叶挽风眯起的眼眸里变闪过一丝疑惑,他这是哪根筋搭错了?

(本章完)

第43章:梅枝商标

翌日。

叶挽风第二次来凝烟阁时,凝烟阁的客人明显比上次多得要多,楼上楼下围得水泄不通。

“给来支橙红色的口脂!”

“我我要桃花色的!”

“檀红色的!”

……

女子们纷纷挤得脸红脖子粗,叶挽风正惆怅怎么挤上去时,背后突然有人轻轻拍了她一下。

叶挽风回头。

小杜清秀的面孔上满是笑意,见她连忙客气招手道:“还请叶三小姐随我来。”

古朴的雕花几案上,两盏清茶热度未褪。赵妃然一双盈盈美目含着笑意地凝视慢慢渡步进来的叶挽风,她等她显然是有些时候了。

“坐吧。上次那茶只有半盏,这回这一盏你尝尝。”赵妃然将那盏碧色如洗的茶朝她推了推。

叶挽风伸手接过,饮下只觉五脏六腑都跟着清爽,不由赞叹道:“没想到凝烟阁的赵美人不仅是会做生意,还能泡得一手好茶!”

“得,你就可劲乐支吧!”赵妃然噗嗤一笑,娇嗔地推了叶挽风一把,“不过说正经的啊,这回的口脂卖的不错,共一千二百两,等会儿让小杜包好一半给你。”

叶挽风顺势躺下,静静地盯着她娇艳如花的侧脸,知她还有下文要讲。

“我这管式口脂才热卖了一小月半,但前些日小杜上街一趟后回来告诉我,京城光是模仿凝烟阁口脂颜色和式样的就有五六家!”赵妃然眯起的眼眸里透露着丝危险。

“哈哈!”叶挽风蹬了两下腿,不禁捧腹大笑了起来,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赵妃然还有这么一面。

“赵美人你可别急,我自有办法,你过来看。”狡黠的眨眨眼,叶挽风取出藏在宽大袖中的一张纸片。

宣纸上,鲜红的朱砂格外亮眼。飞出的一笔画着一个圈,圈内写了个庄重繁丽的“赵”字,空白处又画了些精细秀逸的梅枝。

“这这是……”赵妃然是个聪慧的女子,恍然大悟过后又惊又喜。

“这个以后就是凝烟阁的商标了。”叶挽风接着她的话讲。

欣喜过后,赵妃然很快又皱起了柳眉:“可是,这个也会被仿造,他们也会打造属于自己的商标。”

“那就让他们打造去吧,有竞争有对比生意才会越做越好。我们要确保的是口脂在京城女子们心中的地位,要它出名要它独一无二,就得做好做特殊。”叶挽风边给赵妃然灌输那个异界的商场理念,边拎起笔画下这个月管式口脂的纹样。

“话说你这凝烟阁收珍珠不?”叶挽风突然停下笔抬头问。

永安当开出的珍珠价格其实不错,但那日回去后她越想越后怕,总觉的三层里有人……而且好像还在看她……

“当然收,怎么想卖珍珠?”赵妃然笑道,她如今愈和叶挽风接触便愈发觉得她深藏不露了……

叶挽风伸手从怀里掏出了个大纸包,脸上带了些夸张的肉痛之色:“唉~便宜美人了,这么好的一包珍珠你可得给我开个公道点的价钱……”

赵妃然瞥了她一下,笑眼未散。一拆开却是被那些一粒粒的圆润震惊了,成色这么好?

(本章完)

第44章:帮忙惩恶扬善

回头去再瞧叶挽风时,却对上她那笑成月牙的双眸,赵妃然摇摇头:“嘿,你倒是狡猾,骗了多少人的眼?”

“说起这个,还有一件事想请美人帮个忙,事成之后请美人喝酒怎么样?”叶挽风眼底闪过一线幽光。

“一听你这口气就知道一定不是什么好事!说吧!”赵妃然看着她挑挑眉。

“美人是会武功的吧?而且还武艺高超?”叶挽风的视线缓缓移到几案后,那墙角上挂着的一柄秀丽长剑。

“是,其实传言非假。我爹确实是江湖上的人,而我娘是前任凝烟阁的老板娘。”面对叶挽风,赵妃然坦然而言,丝毫没有要隐瞒的意思。

“那这件惩恶扬善的大好事就要多麻烦美人了……”叶挽风转着手里小杜刚递过来的钱袋子,上前与赵妃然一番耳语。

赵妃然侧耳听着,芙蓉面上渐渐现出了几分不怀好意的微笑。

……

出了凝烟阁,叶挽风将手中管式口脂的分红连同卖珍珠的几百两银子一同存入了钱庄。

风铃院那破地方,她可不指望能藏得住钱财,而且如果一旦被发现,还有可能给她带来暴露的风险。

拍拍手,提了双倍的小笼包、桂花糕、花生酥,烧鹅和猪蹄,叶挽风一阵牙痒痒。

上次答应带给鲜鲜的美食因十一惊马事件皆是翻了入土,这回只好双份补偿,赔礼道歉。只希望在自家鲜鲜心里,她这个小姐的形象依然是光辉伟大的……

面部表情丰富多彩、变化多端的像变脸谱一样的叶三小姐丝毫没有注意到云天斋的二楼和三楼里,各有一双眼睛在盯着她看。

三楼……浓密的睫羽在温和阳光下划开一道醉人的流光,掩下主人一双流淌疏月朗星的凤眸,眼底散着碎玉般的光辉,染着几分浅淡笑意。

二楼……清风般饮酒的云纹白袍男子瞥见那表情极其有趣的熟悉女子一挑眉:这位相府的三小姐据说多年的失魂之症在前不久好了?”

“皇兄,她看起来还是疯疯癫癫的,应该未痊愈吧。”另一边身着蓝蓝锦衣的男子风趣地接话,

“而且皇兄你还关心这个做什么,你不是沉迷于山水之乐吗?这个女人不是早已被五哥那家伙给休了,现在和我们皇家八杆子打不着啊?”

“可我感觉她不简单……”东方凌云笑道。

“为什么啊?”六王爷东方凌羽夺过自家皇兄的印有“云”字的水墨画折扇,装模作样地摇了两下,好奇追问。

“你见过哪家大家闺秀会翻墙?”

“四皇……皇兄你你见过她翻墙了!”东方凌羽眼睛一亮。

“猜的……”

“……”东方凌羽立即蔫了下去。

“阿嚏!”毫不知情自己被排除在大家闺秀之外的叶挽风此时站在风铃院的围墙外,望着那堵高高的墙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心头有些纳闷,“谁在背后骂我?”

吸溜了两下鼻涕,叶挽风动作熟练地往高墙上一撑,瘦弱的身躯翻了进去。

(本章完)

第45章:要纳你做妾

一回府,口干舌燥的叶挽风便牛饮了两大碗的凉开水,缓了口气,板凳还未来得及坐热。

门口处鲜鲜便满脸惊慌、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小姐!小姐不好了!相爷夫人还有大小姐他们都来了!”

手一顿,水洒出了些,叶挽风眼底飞快划过一抹极寒的暗光。来了,都来了?莫非被他们知道了她的计划?

敛下眼中翻涌不定的情绪,叶挽风换上一副无害的笑容出去:“今日是什么大好的日子,竟然有劳爹爹和各位姨娘姐妹们亲自上门?”

事情旁外生枝,已经脱离她的掌控,她想先问清缘由,好应对接下来。

不料叶宗却不买帐,怒气冲天地冲她暴喝一声:“孽障!你还不跪下!”

叶挽风一愣,眼底渐渐冰寒,一动不动地冷声反问:“敢问父亲,我做错了什么?为何要罚跪?”

“你个混账东西还好意思问!”叶宗暴跳如雷,面色阴冷,“当日警告你离靖王远些,你如今倒愈发能耐了!把本相的话当耳边风,背地勾引靖王!坏你大姐好事!”

“我不曾见过靖王,父亲这话无凭无据,女儿不服。”叶挽风淡淡拧眉,目光却悄然飘至叶宗身后双眼红肿、恨意滔天的叶霓裳,心下已有了几分大概的猜测。

“你还敢狡辩!真当本相是糊涂了不成?今日一早靖王府便派人来传话,说靖王不忍你名声狼藉,再嫁困难。念在多年婚约的份上,要纳你过门做妾!”叶宗的嘶吼声犹如晴天霹雳。

叶挽风当即一呆。

什、什么……靖王要纳她做妾?

紧接着胃里便泛起一股恶心,她本以为东方凌靖是拖着答应叶霓裳的婚事,不成想这人竟是如此的不要脸!吃着碗里念着锅里!

“相爷!你可得给裳儿做主啊……裳儿自小善良,待挽风亲厚。可挽风……挽风她如今既然做出这种事情来……”冯芙蓉也是个哭功了得的女人,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次对叶挽风落井下石的机会。

叶挽风冷冷一笑,现在倒要变成都是她的错了?从前明明是她与东方凌靖有婚约在先,虽说她半点也不稀罕这门婚约,可叶霓裳却在背地不知廉耻地勾搭,那时怎么从不见得冯芙蓉提一个字?

“劳烦父亲替我向靖王回一句,好马不吃回头草,我不嫁靖王,不论是妻是妾。”叶挽风睨着叶宗濒临发火的面色,话锋开始转变,

“父亲其实多虑了,靖王若是能看得上我,当日就不会把我休回府。我与靖王并未有交集,仅是在上个月见了他一面,不过当时他有大姐陪同着,这个大姐可以作证。想是当时我使他不痛快了,他又顾及面子,才想了以纳妾为由的这么个点子来折辱我。”

见叶宗阴沉的脸色渐有缓和,二小姐叶知心抬起的秀眉微微一皱。一旁最爱看好戏的叶绮罗更是急了:“你胡说!明明昨晚靖王还为你欺负大姐这事求情呢!”

(本章完)

第46章:毒计再生

真是个一点也不可爱的小姑娘!叶挽风眯长的眼眸中渗出点暗光来,幽幽地接话:

“四妹这话就不对了。靖王身为皇族,而大姐将来嫁过去是要当王妃的,自是要求贤良淑德的。我的名声早已毁尽,靖王他怎么可能让大姐和我搅在一起?传出去人家就会说大姐心眼小,同一个得失魂症多年的妹妹斤斤计较。大姐,你说是不是?”

她偏头,眸中带了些令人难懂的笑意,尾音轻挑,染上几分讽刺。

叶霓裳心下恨不得掐死她。她若说不是,便是不贤良淑德,同她这个多年痴傻的妹妹斤斤计较;若说是,又生生咽不下这口气……可现今靖王又临时变卦……她万万不能再出什么差错了!

叶霓裳顿了一两秒才硬生生地从牙缝挤出了个字来:“是……”

“大姐果真贤良淑德!是靖王妃不二的人选!”叶挽风笑得灿烂,又转向一张脸黑得像锅底一样的冯芙蓉,“这还是大夫人教得‘好’啊!”

教得好,教她抢人未婚夫。上梁不正下梁歪,有模学样。冯芙蓉本就心里有鬼,自然是听出了叶挽风的弦外之音,立马脸又黑了一层,却又不知如何回应。

“爹你看,我不嫁靖王了、大姐不怪我了、夫人也谅解我了,难道就您还想罚我吗?”叶挽风将手一摆,赶人。

叶宗盯着她良久,最终放了句狠话,气愤地甩袖离去:“哼!你最好给我安分些,别耍什么小聪明。最近霓裳马上就要嫁入靖王府了,你可别再给我再翻出什么风浪来!”

一批人浩浩荡荡地来,又浩浩荡荡地离去。

叶挽风仍是立在院中,脑中回想着叶知心离开时的那个眼神,慢慢沉了脸色。她这个二姐,好像不好对付啊……她现在似乎注意到了自己,看来以后行事得更加小心了。

……

羽衣榭里,明亮的灯火照着满室的金碧辉煌。

“砰——”

“叶挽风这个贱种,抢男人既然抢到我的头上!”叶霓裳一袖子扫落了摆在桌上的一堆名贵的瓷器,娇颜扭曲,

“娘,自从这个傻子好了以后,府里就越发不安生了,如今外头将娘你都传成那样,而且靖王对我愈发不如从前,我害怕再这样下去……”

冯芙蓉靠在一张贵妃椅上,抬起眼皮看了眼女儿,又看眼满地的狼藉,颇为头痛道:“裳儿啊,任叶挽风那个小贱人再如何会闹腾也是逃不出娘的手掌心的,等你顺利嫁给靖王后收拾她也不迟。”

“而且她那张脸……靖王怎么可能看得上她?近日子你还是先收敛些吧,别再惹是生非了……”

奈何叶霓裳此时怒气中烧,根本听不进重点:“娘,我不管。她骂了我打了我还勾引靖王殿下,反正我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恶气。你不帮我,我就自个想法子收拾那个贱人!”

想起处于相府东南角偏僻的风铃院。叶霓裳美目里浮现出毒蛇一样的杀机。那样的地方……若是自己事先有安排好的话……求救是来不及的吧?

(本章完)

第47章:来看小仙女啊

几日后的风铃院里。

细白如瓷的手掌骨肉均匀,修长似玉的手指纤细柔美,在蓝天白云下动了动,嬉戏蝴蝶一样的蹁跹优雅。叶挽风自明媚的阳光下,满意地端详着自己的一双精雕细琢般的玉手,眯起了双眸。

距离上次的风波已经过去了段时日,她那一番伶俐的话语,后院里冯芙蓉以及几位姨娘倒不怎么在乎。

如她当初所料,倒是叶知心身边的贴身丫鬟常常上门来‘慰问’,或者不如说是……试探。

叶挽风眼中凝着霜雪似的冷色。她这位二姐说来同她‘关系匪浅’,结的篓子也是不小。

叶知心一向自持清高、自认聪明,可偏偏她生母的出身矮了自己一大头,所以她恨透了自己。比起叶霓裳那些单纯当面整人的心思,背地里捅刀子的叶知心才要可怕得多,她才是真正想除掉自己。

二姨娘袖香的性子很是怯怯,大有雨打白花般的柔弱之感,让人心生怜爱。这么多年来,这位香姨娘一直是叶宗的心头好。连带着生的女儿都爱屋及乌,也是他亲自起的名,知心、知心!可真是个深情动听的好名儿!

嘲讽一笑,叶挽风从倚着的墙边直起身来,白皙的指尖轻轻擦过冰凉的青砖,如同一点点雪花飘落其上。如果不是当年母亲留了挽风这个名儿,她怕是叫阿猫阿狗都有可能吧?

闭上眼睛,脑海中细细地构想着月婵娟温柔的面容轮廓,叶挽风心下苦涩泛起。

挽风、挽风……是希望她挽留住清风,不为富贵荣华蒙去双眼,坚持本心吗?

墙头上掉下了些泥沙,扬了叶挽风绸缎般乌黑的发。上边窸窸窣窣的响声令她轻轻皱眉,一抬眼却是愣住了。

端着一张冠盖绝艳姣若明珠的脸,凭着高大挺拔的身材,他趴在墙头伸着脖子,冲她灿烂一笑:“小仙女!”

“十一?你……你在哪里干什么?”叶挽风傻了眼,近来她就像一根紧绷的弓弦,时时防备着叶霓裳的叶知心的趁虚而入。彼时突然一见到东方凌霄,倒是无故放松了下来,自上次惊马以来,她就时常会想起他……

“我来看小仙女啊!”他眸中升起一层朦胧醉人的雾气,氤氲得叫人醒不过神来,“小仙女上次摔了,还疼吗?”

叶挽风瞧着他吃力地趴在哪儿,脸红脖子粗的模样,不由心头一暖,轻笑出声:“已经好了,谢谢关怀。能爬我这儿的墙,看来你的伤也是好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早些回去吧,这墙不牢固很危险的,下次还是别来了。”

如果不是担心被叶知心的贴身丫鬟窥探到,惹是生非,叶挽风倒是很想和他多聊一会儿。

东方凌霄云间姣月般的面上难掩失落,低喃了句:“可是我会想小仙女的怎么办?”

叶挽风木愣了一回,说不出话来,只是直直地盯着墙头上的东方凌霄看。许是方才爬墙用了力,他鬓角凌乱地散下些碎发来,和那绑发的腾龙纹绸带迎着阳光下灿烂的金芒随风飞舞,衬着白皙削瘦的脸庞,竟有种说不出的风情。

(本章完)

第48章:情愫

这样的场面带着绝对的力道击中了叶挽风的心底,脑海一荡,一张稚气的小脸似乎隐隐约约浮现而出……不谋而合……

心口莫名涌出了些复杂难言的感觉,叶挽风有些慌乱……这是她前十五年里前所未有的。

“你……你还在云天斋住着吗?得闲了我可以去看你。”

“十一下午就要回家了,不住张掌柜那里了!”他摇摇头,眼底盛着孩童般的灵稚,点点亮亮的倒煞是好看,“对了!张掌柜那里的桂花糕可好吃了,小仙女我给你悄悄拿了些。”

“小心点!”叶挽风望着他在墙头上空出一只手,费力地从怀里掏着一包黄油纸包。心头打着鼓,生怕他从上头摔下来。

“小仙女接好!”油纸包被抛入手,温热柔软而又香气扑鼻。叶挽风接着纸包,紧紧搂入怀,那热乎乎的温度似乎能烫到她心里去,不由含笑道谢:“谢谢!”

“没事啊,小仙女不用和十一客气,反正以后早晚也是要来十一家里的嘛……”

叶挽风眨巴了两下眼睛,不知是不是自己多想,总觉得这最后一句有些不对味……抬眼望去,东方凌霄是依旧开心地趴在墙头挥着手,像个永远没烦恼的孩子。许是她太敏感了,这么一个无忧无虑的大孩子……

“啊,小仙女你那个小丫头来了,那十一就先跑了。”东方凌霄爬得高望得远,一下眼神锐利地瞧见不远处慢腾腾走来的鲜鲜。当下惊呼了声,等不及叶挽风告别,他就溜没影了。

“嗳……”叶挽风长叹着气,转身看清鲜鲜,抚着胸口目光从脚到头扫过时脸色却是忽然一变,眸子暗了下来:“鲜鲜,我们回屋吧,小姐我饿了。”

明明刚吃了糕点吧……鲜鲜目光遗落在叶挽风怀中捧着的纸包,顶着满头的雾水被自家小姐攥进了屋里头。

风铃院爬满绿藤的围墙墙角下,东方凌霄逆着光,在阴影里静静倚坐着。腾龙纹的绛紫长袍调皮地滚落阴处之外,艳日下折射出的万丈光芒令人炫目窒息。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宛若玉石雕琢而成,此刻正执着一块精致的桂花糕。

他沉默着,吃着。

凤眸深处有亮光悦动着,如同无尽黑暗中摇曳不定的烛火,晦明莫辨。

……

里屋内,叶挽风一下一下伸腿摇着椅子,曲起的食指轻轻扣着桌面,闭眼陷入深思。

经东方凌靖要纳她做妾一事之后,叶霓裳如今是真的恨不得她去死了。但敌暗我明,叶挽风不知道对方何时会下手。她看不到自己的运势,却能清晰窥见和自己同住在风铃院的鲜鲜。

叶挽风慢慢抬起隐着翻涌暗涛的眼眸,而此时鲜鲜头上那只素日鼓涨涨的福袋漏气似的缩了不少,讨喜的颜色也黯淡了许多,袋身上的那个福字更是扭曲成了一小团。

望着院门口桂花树上停着的一只羽翼漂亮的海东青,叶挽风叹了口气。

福既不至,大祸临头。

(本章完)

第49章:暗色

天暗得分外早,夜色朦朦胧胧地从天空上方压了下来,凝滞不动的云彩连同整片大地一起染色,天际回响着一片飞鸟还巢的鸣叫,于是万家灯火陆续点起。

风铃院每月的银两和日常用品都是被克扣。自从在柜里头只翻出一截手指长短的可怜蜡烛后,叶挽风通常天一黑就倒头去睡。

晚间,鲜鲜陪着叶挽风喝了几口汤后就直嚷嚷着自己有些头晕眼花,要去睡觉。

叶挽风倒也随着她去,只不过沉默地凝望着她走进屋的背影,以及她头上那个在傍晚余晖下散发微弱光芒的福袋……

收回目光时,盯着面前这一桌子的盘盘盏盏,叶挽风眸深似海,暗涛汹涌,十分可怕。

曲着小指放入嘴中,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不远处茂密桂花树上亮起了一对锐利的眼眸,一只雪色毛羽的海东青如离弦的飞箭一样迅速掠来,动作干净利落,稳稳地停在叶挽风的肩头。

将小纸卷塞入它右腿的竹筒里,叶挽风摸了摸它高傲的小头颅:“追风,拜托你了。”

追风似乎极度不愿意被摸头,努力歪着头,想避开叶挽风的魔掌。然后伴随一声响彻云霄的清鸣,追风一跃而起消失在苍茫黑暗的天际。

……

夜渐深,烛已熄。

黑暗笼罩着小小的风铃院,如同潜伏的猛兽将其一口吞噬。此刻的叶挽风正蹲在屋檐上,借着檐角隐藏下娇小的身躯,身旁则躺着昏睡不醒的鲜鲜。

“嘭嘭——”更夫敲响子时的锣,动了动蹲得发麻的双腿,她凭住呼吸凝神看着那几点缓缓移进风铃院的亮火。

几道黑影出现在视野中,皆是蒙着面,叫人看不清脸。叶挽风盯着其中一道较为佝偻着脊背的人影,弯了嘴角。

风铃院狭小,院门口的逆天桂花树却有着参天之势,占了房屋前大半的地方。人若是要走,必定得贴着墙入。

“你确定那小贱蹄子睡着了?”声音首先发自那个佝偻着背的人。

另一个人举着火把子的女人开口了,声音年轻娇柔:“你老人家就放一百个心吧,那小贱人下午的饭菜是奴婢亲眼看着送过去的,药也是奴婢亲手下的,绝对够份量!”

“那就好,想来那个小贱人现在正睡得死沉呢!癞皮子你还不快进去!”于嬷嬷推了把身旁的一个双眼浑浊、脚步虚浮的中年男人。

“嘿嘿说好的事成之后要多给我些银钱,毕竟叶三小姐那副丑样子可是远近闻名的啊,实在叫人难以下咽啊。”癞皮子搓着双手,嬉皮笑脸道。

“行行行,这事若是能办成,那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于嬷嬷厌恶地皱起眉,嘴里却边应付着边伸手推了他一把,催促道,“你还是快些去吧!免得那小贱人药效过了醒来!”

叶挽风冷眼看着那个样貌猥琐的男人咧嘴贼笑着走入屋内,右手把玩着几捆火药左手拎着根棍子,从屋檐上慢慢地翻身下来。

屋里传出一声女人极细的呜咽声,靠在窗边的两人面上皆是一喜,对看了一眼。

成了!真是太好了!

(本章完)

第50章:以牙还牙

二人眼中的喜色还未来得及褪去,倏地后颈一痛,眼前一暗,失去知觉。

拖着根棍子自黑夜中显了身影的叶挽风,眼角斜着昏死在地的两人,伸脚踢了踢,一声冷笑。

她认识着两位大半夜里摸到风铃院来的不速之客。一个是老熟人于嬷嬷,还有一个便是叶霓裳的贴身丫鬟翠珠。

“咔哧——”里屋的木门突然被推开,晚风一吹,绯色的裙角在夜色里如流水般展开。赵妃然笑眯眯地踏着从容的步子走了出来,玉手上还拖着个不明物体。

叶挽风朝她点头轻笑:“有劳赵美人帮忙惩恶扬善了。

自那日给了叶霓裳一巴掌后,叶挽风就做好了准备。她早就料到叶霓裳不会放过她,必是会下手报复。所以在凝烟阁时便提前和赵妃然打好了照面,留下赵妃然养的追风,用以逢急事时通风报信。

“别,你还欠我一坛美酒呢。”赵妃然将手上的男人像丢垃圾一样的随意一扔,拍拍手瞥着地上躺得跟横尸似的三人,抱手笑言,

“呵,这个男人我倒认识,叫癞皮子,是京城市井上有名的混混,游手好闲,吃喝嫖赌样样精通。叶府的大小姐是京城出名的美人,但这心肠却也是与蛇蝎无二,既然想害自己亲姐妹的清白。”

叶挽风没有接话,垂着眼帘。赵妃然也不急,好以暇整地等她开口。

终于叶挽风沉着幽黑的眼眸,嗓音有些发凉:“你身上应该还有迷香的吧,再麻烦你一次,把这个男人扔到她房里去。”

赵妃然心里自然是知道叶挽风口中说的这个“她”是谁,轻轻勾起唇角,她笑得极媚:“一报还一报,恩怨分明,你这行事风格我喜欢。”

“让他们一起一觉睡到天亮就好,别坏了她的清白。”叶挽风又冒出一句,令转身欲走的赵妃然脚步一顿,随之回头调笑道:“怎么心软了?下不了手?”

“不是。”叶挽风摇摇头,眸光泛过一丝令人不寒而栗的狠厉,“身体远不及心灵上的伤害,她竟然敢起这个心思,就要让她尝尝有嘴也说不清的苦楚。”

“哈哈,原本以为你年纪小,性子纯良,没成想你比我还黑。”赵妃然捂嘴咯咯直笑,“这件事没问题,不过酬劳要加倍,两坛好酒,我一坛追风一坛。”

“啊?”叶挽风两眼懵圈,她一共就两坛子酒,没想到都被赵美人坑走了……不过话说回来……喂!追风是只鸟啊!它能喝酒吗?

赵妃然武功高强,行事利落,不留痕迹。她首先去叶霓裳的房里点了迷香,见叶霓裳昏迷不醒后扒光她的衣裳,然后将癞皮子脱光塞进了她的被窝,并“温柔体贴”地替两人盖好大红的被子。

再回风铃院时,叶挽风趴在狗洞里已经将火药埋好,并且连了根浸泡过火油的长线。

赵妃然没有出声打扰,只是接着扛起昏迷的于嬷嬷翠珠两人,喂些迷药,扔入相府库房中。

在她们各自的衣服上烧了几处焦迹,抹了几把烟灰后,再将打火石火柴硝石等一干物件藏在她们身上,烧了记录薄,锁了库房迅速离开。

(本章完)

第51章:炸了风铃院

风铃院里,叶挽风躲在桂花树上,深吸了一口气,放松下心情。长长的油线从她手中一直牵向墙边的狗洞里。

火药是异界之物,她按照记忆用明璜、木炭和硝石仿了一个较为简单的。但因从没试过,也不知道杀伤力如何,心下没个底所以正有些忐忑。

“若是待会情况不对,你就用轻功带着鲜鲜逃得远些。”叶挽风又一次提醒着身后双手抱胸、看好戏似的赵妃然。

“知道了,啰嗦鬼!你都说了好几遍了,这火到底还点不点啦?”赵美人满脸不耐之色,抚了两把自己的青丝,“等会若是真出意外了,就凭你们两这细胳膊细腿儿,别说两个,就是再来几个我也能提的动!”

彪悍!叶挽风嘴角抽抽,低头点燃了手上的油线。火立刻一路噼里啪啦地烧了下去,一直延伸到墙边的那个狗洞。

“嘭——”灼热的气浪一掀,那一整的赌墙立时碎成几大块,被高高抛起。冲天的火势也蔓延到风铃院的房屋,熊熊地染红了半边天,点亮了漆黑的夜。

“哇!”赵妃然看着这人间练狱一般的情景,两眼放光,“这就是你做的火药的威力?这玩意这么厉害,你是怎么做出来的?简直是杀人放火、栽赃陷害的居家必备啊!”

叶挽风抑制不住抽动的嘴角,却也知当下不是解释的好时机。

“等回头再告诉你!”将上回鲜鲜藏起的两坛美酒往赵妃然怀里一塞,叶挽风拖着鲜鲜跳下树后便急急跑掉。

“切。”赵妃然抱着怀里的两坛酒,逗着肩上的追风,不屑地撇撇嘴,“用完我就丢下跑,下回再来凝烟阁,看我不给你的茶水里下巴豆?”说罢,足尖一点,带着追风潇洒地往羽衣榭方向而去。

风铃院闹出的动静不小,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惊动整个相府。为了确保叶霓裳那边万无一失,她还得再走一趟。毕竟帮人帮到底,坑人也坑到底嘛……

叶挽风自然不知道赵妃然的吐槽,她此刻正打湿了两张被子,紧紧裹在自个和鲜鲜身上。又撕下两块布料,浸了水后分别包在脸上。

然后冲入屋内……

风铃院的火势凶猛,浓烟滚滚,而且方才的那一声爆炸声也已惊动众人。叶宗正亲自带了家丁往这儿赶,不过因为风铃院地处偏僻,需要一段时间。

趁此期间,叶挽风忍痛烧伤了自己的一小截手臂,又将两人的衣物烧灼,顺便抹了几把烟灰,看起来狼狈不堪。

做完这些事后,叶宗已经赶到风铃院,命人灭火,随口着急地顺带问了句:“三小姐还在里面?”

“是,三小姐还没出来。”叶管家拱手回答。

叶宗当然不是因为担心叶挽风,甚至还心下存了一丝想法,希望他的这个女儿死在里面……

叶挽风自然也清楚叶宗对她有多么不待见,所以方才进来时很有自知之明地在屋内留了个较为松散的地方作为逃生出口。

(本章完)

第52章:娘带我出来的

叶家一众家丁急忙提水灭火,奈何火势太大,并无什么见效。而后院的姨娘小姐们姗姗来迟,站得远远的,皆是一副看好戏的姿态。

远远站在场外的冯芙蓉瞧了一圈,也没有见到自己的女儿,心下正有些奇怪,便问身旁的心腹秀朱道:“没有人去通知大小姐吗?”

“派人去了,敲了门,里头好像有个丫鬟回说大小姐要睡觉,不想来。”秀朱应着,面上却略有迟疑,那个丫鬟是隔着里间回答,声音有几分生,可能是府里头新来的吧……

“让裳儿睡着,别去叫。”冯芙蓉柔和着眼,除了儿子外她最宝贝的就是这个女儿了,依她看来就算是叶挽风真的被烧死了,也不值得去叫醒自己的女儿。

望着被染红的天空,众人皆以为叶挽风这回必死无疑时,却听到一声微弱的呻吟。

房屋漆黑黑的一个小洞里,爬出一个披散长发的人,怀中还抱着另一个人。

她的动作很缓慢也很吃力,右臂滴滴答答地淌着血,在地上拖出一道长长的血迹。如墨般的乌发盖住脸,发梢微焦,叫人看不清神情。但她依旧紧紧的拥着怀中一个昏迷不醒的小丫鬟。

以黑夜为幕布,身后是炽热燃烧的熊熊烈火,当一具瘦弱身躯拥着另一具身躯,在如同吞噬的地狱努力爬出时,场面无疑是震撼。

空气一片寂静,直到叶挽风嗓音沙哑地开口:“帮我一把。”

一些下人才如梦初醒的上前搭手,抬着鲜鲜下去看医了。几位新入府的小丫鬟甚至低低哭泣,扶着叶挽风坐了起来,看向她的眼底多了尊敬,本想扶她一同下去,却被叶挽风抬手制止了。

叶挽风抬起一张漆黑得看不出原样的小脸,张嘴就道:“爹,有人要杀我。”

叶宗皱皱眉:“你先下去包扎一下吧,此事我自会派人调查。”

叶挽风低头冷笑,发丝披下,声音幽幽:“爹你知道吗……我刚才差点就要死了,是娘带我出来的……”

恰好一阵凉风吹过,在场的一众人都后背冷汗津津。

叶宗瞳孔紧缩,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两下:“喜儿胡说了,你娘早就去世了,怎么会……来人带三小姐下去休息。”

这回叶挽风不反抗,顺从地被扶了下去,唇角冷冷地勾了起来。她知道叶宗不在乎她的性命,对于这场大火只想善后,不会去查,但他心里对月婵娟一直有愧,如此一来……

“管家,赶快务必派人查清此事……另外再找几个道士过来……”叶宗的声音有些不稳,刚才那么凶猛的火势叶挽风竟然都能活着出来,莫非月氏真的回来了?回来找他吗……毕竟当年……

接下来的事一干的女眷也搭不上手,便纷纷散了。

叶绮罗气愤地念念叨叨着:“那小贱人命硬得很,要我们劳什么心?害得我都没能睡好觉!”

葛姨娘瞪了她一眼,伸手作势要打她:“我和你说过多少遍了,还敢一张嘴没个牢,什么话都敢说!”

(本章完)

第53章:无证

叶绮罗吓得直缩脖子,不满地嘟嚷:“娘,我这不是只和你说嘛……”

“出了事你可别怪娘没提前跟你说,那叶挽风可不好惹,你给我离她远些!”葛姨娘虎着张俏脸,厉声喝道。

可惜叶绮罗压根没听进,反是顶了句嘴:“娘你就这么高看她啊,就算她不傻了,无依无靠的还什么都不会,父亲又不喜欢她,她可是连我们这些庶出的都比不上啊。”

“姨娘在那风月之地待了大半辈子,看人会走眼?”葛姨娘无奈地看着满脸不耐不服的女儿,长叹了口气。依她这性格,早晚得惹出事来。

……

天蒙蒙亮了,东方露出鱼肚白。昨夜叶府遭遇大火的消息也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不少官员打算着要来相府‘慰问’一番,以掬一把同情泪。

“相爷,大火把三小姐的风铃院烧毁得差不多了,不过还是留下了些痕迹。”管家拱手而答,汇报这一晚搜查的‘战绩’,

“那堵围墙旁倒遗留了些硝石灰,但奴才查了京城所有卖硝石的铺子,没有府中人购置的记录。府里的库房,倒正好少了些硝石,不过那堵墙毁得古怪,火烧应该没有那样的伤害,看起来倒更像是被什么重物击碎。”

像被什么重物击碎……叶宗后背直直发寒,猛然想起昨夜叶挽风说看见月婵娟的话,心下一阵乱颤。

有些虚脱地靠在一张太师椅上,他抬抬手示意管家接着说。

“奴才去查了近一月的库房,却发现对不上记录薄,而且在另一间库房里……”管家欲言又止,两眼有些发空。

“说!”叶宗这会儿正被‘月婵娟’三字搅得心慌。

“是,库房里头……躺着夫人身边的于嬷嬷和翠珠,还在她们身上搜出硝石、火柴一应……”管家低下头,声如蚊呐,“不过看她们的样子都像被人灌了迷药。”

“霓裳?裳儿身边的人?”叶宗有些呆住,这件事越来越乱,越查越不清。

难道靖王要纳挽风为妾一事,霓裳仍然气恼想不开,派人去烧了风铃院?

正想着,外头有一小厮跑进来禀报:“相爷!外头来了李大人、王大人、齐大人、还有孙大人和一些其他的大人……”

长长的一串大人令叶宗的头更沉了几分,不耐挥挥手道:“知道了,先带他们去贵客厅吧……”

话音未落,又一小厮来禀:“相爷,靖王殿下到了!”

叶宗揉了揉不停跳动的眉心,这下不得不起身,往前厅走去,走了两步又回头嘱咐管家了句:“先看好这两人。”

……

丞相府的厅堂门庭若市,热闹非凡。

冯芙蓉却挂着僵硬不自然的笑,如坐针毡。趁人不注意时拉过身后的秀朱,低声问:“都这个点了,大小姐还没起?”

“是……”秀朱应答,心下打起了擂鼓。

叶霓裳平日里看似外表柔和,其实私下脾气暴躁。下人们一般都不敢去扰她睡眠,谁去谁通常都得掉一层皮。

“不知为何今日她的眼皮跳得厉害,冯芙蓉强压下心头的不安吩咐道:“去跑一趟,跟她说靖王殿下来了,叫她赶快起来。”

(本章完)

第54章:捉女干的来了

东方凌靖面色阴沉,他这两天心情一直很不好,或者不如说是自上回被叶挽风拒绝为妾后,心情就一直很不好。

叶挽风还真当自己是什么难得的美人?肯让她做妾便已经是赐恩了,既然还如此不识抬举!

“你是大夫人的丫鬟?”东方凌靖问。

秀朱看着他的脸,眼珠一转,突然计上心头:“是,昨夜府中不幸走水,我们大小姐为此担心操劳了一整晚,今早才睡下。奴婢现在正要去叫醒她,靖王殿下要一同前去吗?”

“走吧。”正好也无处可去,去瞧瞧美人睡眼惺忪的模样也是一番乐趣。东方凌靖迈开腿,随着秀朱往羽衣榭的方向而去。

相府厅堂内,一位夫人极其眼尖,见东方凌靖独自离开,连忙推着自己羞涩的女儿,催促道:“快去快去!”

剩下的几位夫人也丝毫不甘落后,也连忙急着让自家女儿快点跟上去,甚至还有数位夫人亲自上场给女儿压阵。

于是秀朱领着东方凌靖在前走着,后头跟着轰轰烈烈的一票夫人小姐们进了羽衣榭,一路上香风阵阵,花儿摇曳。

羽衣榭外厅的富丽堂皇令不少夫人小姐们都瞪圆了眼,心头直泛酸水。

有了相府的关注和疼爱不算,叶霓裳竟还得了东方凌靖这么一个优秀的男人,真是让人记恨……

“大小姐大小姐,奴婢来叫你起身了!”秀朱直着嗓喊了两声,见里头没有回应,又见身后一干人奇怪的表情,有些顶不住压力地流下冷汗来。

“大小姐!大小姐!靖王殿下来寻你了!”秀朱硬着头皮继续高声喊,脸颊有些抽动。

里间还是没有回应,她冷汗簌簌地落得更多了,对上身旁东方凌靖疑惑的眼神,秀朱心下一阵后悔把他叫来,这下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鼓着勇气,秀朱再喊:“大小姐?大小……”

这回里头传出动静了,是一个男人的呻吟声,极其轻细,却在如此诡异的寂静下犹如天打雷劈。

东方凌靖愣了下,脸立刻黑了下来,锅底一样。眼底积攒着浓烈怒气,不顾秀朱的阻拦,一脚蹿开门,踏了进去。

“王爷王爷!”秀朱急得快哭出来,同时心里又悔得要死。完了,没想到大小姐还有这样的喜好!这下她死定了!

看热闹的一干夫人小姐们极其有眼力地撞开秀朱,满脸兴奋八卦地挤了进去。所以摔得鼻青脸肿的秀朱反是最后一个进去。

女人们如出笼的鸡鸭般挤满了整个寂静到死的房间。秀朱被挤在珠帘外,焦急地掂着脚。

奈何她个子不高,无论如何也看不见前面的情景,只能听到那些夫人小姐们的惊呼声以及靖王发着抖不平静的询问:“你你……你是何人?”

癞皮子刚刚醒来,残余的药效使他脑袋仍是昏沉。他隐隐只记得昨晚推了门进去,然后后脖子一痛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他这会儿全身光溜溜的,身旁还躺着个长发覆面、全身赤/裸着的女人。

(本章完)

第55章:头上有绿帽

盯着眼前的一群人,癞皮子心下只以为这是金主推波助澜派来抓奸的,当时大喜,以为事成。想也不想就理直气壮地开口道:“我是她情夫,是她会我来的!”

东方凌靖顿时气到脸发绿,拳头更是紧紧地攥了起来。现在全京城都早已知道叶霓裳早晚是要嫁入靖王府,是他东方凌靖的人。可今日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叶霓裳被抓女干在床,这不好比照着他的脸狠狠甩了一巴掌?

“你可知这里是叶府?”东方凌靖咬死牙,挤出字来。

“我当然知道!约我的就是相府的这位小姐,我没有走错!”癞皮子的态度相当嚣张,又害怕坐不稳罪名似的,此时仍窝在被子里不肯出来,坐在床上挺着胸脯、居高临下地同东方凌靖讲话。

这边的冯芙蓉在得知了那些夫人小姐们的去向后,也急忙带上身边的几个得力干将,风风火火地往羽衣榭赶,生怕自己的女儿会斗不过那群成精的老妖怪。

踏入里院时,寂静无声。冯芙蓉一抬头就对上一位表情古怪的小姐,放眼过去那些夫人小姐一致都是这样的表情,古怪中掺杂着几分嘲讽不屑和幸灾乐祸。

又转头瞥见在珠帘后杵得像木头似的秀朱,冯芙蓉心里咯噔一下,不由地紧张起来。

莫非霓裳和靖王吵架了?还是说她来晚了,已经有人将她的宝贝女儿给算计了?

揣着满心的不安,冯芙蓉在掀开珠帘后被眼前的情景冲击得险些没能立时昏死过去。

此时叶霓裳刚醒,发出一声咛嘤,还未缓过神来,就被身旁突然伸出的一双散发着难闻汗臭味的黑手臂紧紧环住。

“反正今日这个罪名是坐实了,老子跑不掉,你也别想推脱!明明是你家这个闺阁小姐守不住寂寞私会我的,现在却带了这么一帮人来抓我?”

“今儿个老子管你是什么九天仙女还是什么月宫嫦娥?不给个说法老子还偏生赖在这里不走了!”声音发自那双恶心手臂的主人。

叶霓裳脑袋乱的似一浑浆糊,竟一时忘了挣扎,只睁圆了眼看着面色铁青眼底怒意的东方凌靖、咬牙切齿怒目而视的冯芙蓉、以及后头那黑压压一群面露鄙夷的人。

叶霓裳僵硬地转着自己的脖子,看向身旁……

“啊啊啊!”

瞅见惊慌失措到就要后退逃跑的叶霓裳,癞皮子一伸手用力扯着她的头发便将她逮了回来,恶气横生地骂道:“叫什么叫?做都做了!这会儿叫个屁啊!”

“……”

这番直白的话令在场一干人的脸色各异。

东方凌靖的脸更绿了些,众人仿佛都能看见他头上那顶绿油油的帽子,看热闹的女人们却是羞红了脸皮。

冯芙蓉白着张脸,身子摇摇欲坠:“裳儿……裳儿啊,我可怜的女儿啊!你个杀千刀的下贱胚子竟敢玷污我的女儿,我要杀了你!”

她突然发疯似地扑了上来,再不见昔日贵妇风范。

“哼,不要脸的,分明是你女儿不害臊勾引我的!”癞皮子这会入戏太深,洋洋得意地扬着鼻孔,忽略冯芙蓉口中所唤的裳儿二字,心下甚至还在佩服这个相夫人,演戏真逼真!

(本章完)

第56章:薄情郎

“你你——”冯芙蓉气得头脑嗡嗡响,转头拧了一把站在身后木桩子一样的丫鬟秀蓝,破口大骂,“你们几个是都死了吗!还不快给我把这臭乞丐拉开!”

秀蓝疼得含着泪醒了神,几个老嬷嬷也反应了过来,恶狗夺食般地扑上去用力一把推开癞皮子,将神情呆滞的叶霓裳拉了下来,刚为她披上衣服,外头就传来一串脚步声,有人喊道:“相爷来了!”

众人慌忙让出一条路来,冯芙蓉正惊慌害怕地不知要把手往哪放时,叶宗沉着张脸,身后领着府里的那几个姨娘小姐走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被面前的凌乱情景一惊,再目及一旁脸色黑沉如水的靖王后,叶宗顿时整个人都感觉不大好了,胸口气血胡乱地窜了上来。

“相爷,相爷,有人算计霓裳啊!要毁了我们的霓裳啊!”冯芙蓉怀搂着女儿,哭声尖锐凄厉。

“霓裳?”癞皮子此时才身子一抖,不安地睨了眼那个被几个丫鬟嬷嬷围在中间,露出一小半脸的女子,双眼猛瞪如受重击。

天!这这这……不是叶府的大小姐吗!

“来人,快快将此人抓起来!”还未等他从震惊中缓回神来,叶宗便厉声吩咐。

“不不不!相爷您误会了……唔!”抛去方才的底气,癞皮子怯懦的就像一口软下来的麻袋。话音未落,一旁的侍卫瞧着叶宗难看的面色,连忙手脚麻利地塞了癞皮子的嘴。

“各位,府中连接遭逢不幸,昨夜三女儿遇大火正昏迷不醒,今日没想大女儿又受人陷害,唉……还是请各位先下去休息吧。”叶宗眉间显露疲惫。

“呵呵,那还真是可惜了大小姐这么好的人儿,相夫人可是一直还盼着她做靖王府妃呢!”声音发自一个暗恋靖王多年的小姐,眼底写满幸灾乐祸。

“可不是嘛,相夫人为了让叶大小姐为了嫁入这靖王府,还不知道是花了多少心思啊……”另一位夫人掩嘴应和。

“算了算了,我们快走吧,没听到叶相爷赶我们了?”

几个女人说着笑,挽着手踏出羽衣榭,对今日这一大早的戏,显然她们是很满意。

叶宗流着冷汗,拱手对着靖王几分期待几分不安道:“王爷,霓裳她也是受人陷害的,不是有意的,您看这……”

东方凌靖变了变眼色,目光扫过头发凌乱神情呆愣的叶霓裳,有些不满,莫非叶宗是要他堂堂一个身份尊贵的王爷捡破鞋不成?

“哦,能潜入把守森严的相府,想必那陷害叶大小姐的贼人必定身手不凡,还望叶大人能好好彻查此事。”

东方凌靖拂了拂袍角,眼神透露出威胁:“至于本王与叶大小姐,从前是本王岁龄小不懂事,现在本王也已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叶大人可明白?”

“下官明白。”叶宗叹了口气,心底有着失望,却也只能恭恭敬敬地将靖王送出大门。

叶大小姐……这称呼,已经很明确地表明出了东方凌靖的态度。拂去往日的情分,东方凌靖终究也只是个薄情郎。

(本章完)

第57章:自食苦果

“裳儿裳儿,你告诉娘,是谁要害你!到底是谁!”冯芙蓉摇晃着叶霓裳僵硬的娇躯,咬牙切齿地问。

她只要一想,她这个本该要当王妃的女儿如今毁了,心口就像剜了个血窟窿一样疼痛难忍。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明明应该被毁得是叶挽风……明明应该是那个贱人身败名裂,不得好死!”瞳孔中倒映着东方凌靖绝情离去的背影,叶霓裳恨得浑身直哆嗦。

紧紧抓着冯芙蓉的手臂,她眼中怨毒翻滚,状若疯癫,“对,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在背地里下的手!娘,叶挽风那个心黑手辣丧尽天良的贱人!她想毁了我!”

“裳儿,你冷静一下!不会是她的,那小贱人不可能会有这么大的本事。”冯芙蓉愣了下,随之苦涩摇摇头,“你大概还不知道,昨晚风铃院走水走的厉害,都把那贱种烧成一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她怎么可能会有机会对你下手?”

叶霓裳美目中透露出绝望,忍不住抬手拭泪,哭道:“那就必定是那癞皮子觊觎女儿美貌,所以趁此机会将计就计……这一切也都怪叶挽风!如果不是因为她勾引靖王,那为了对付她,我怎么会把自己都陪进去的?”

“等一下裳儿!”冯芙蓉突然双眼一亮,拽住了叶霓裳的手臂,语气激动道,“你的守宫砂还在!你可还记得,你是几时让人去请那贼人进府的?”

“女儿让他昨夜来的。”叶霓裳垂头抚着自己的右臂,美目中又重新生出了希望。

“对了!那定然是如此。”冯芙蓉一拍手气恼地站了起来,“他怕是见叶挽风貌丑不愿下手,所以就收买了恬儿和于嬷嬷那两个没用的东西,又自作主张地放火烧了风铃院。”

“因那下贱之人对你起了贼心,所以就给恬儿于嬷嬷下了迷药,将她二人锁入库房。到天亮时他才摸入羽衣榭,幸好发现的早,不然我可怜的女儿就真要被那贼人给害死了!”

“娘,就算我清白还在……可、可靖王……靖王他如今不要女儿了!”叶霓裳满心的苦涩和后悔,她怎么也想不到报应最后会是在她身上……

冯芙蓉咬咬牙,双目一厉:“你且放心,娘一定会让你嫁入靖王府的!”

想起自己方才的一番猜测,冯芙蓉心下愈发确定,安抚好叶霓裳休息下后,她便急急地找叶宗邀功去了。

此时的叶宗正沉着一张脸,听着管家的汇报,癞皮子那样的酒囊饭袋哪禁得住拷打?倒是立刻吐得个干干净净。

他说他是受叶霓裳的钱财,潜入相府本意在要凌辱叶挽风,但后来不知怎么的头一昏栽倒在地,再睁眼时便是在羽衣榭了。

又听了冯芙蓉赶来说的一席话,叶宗哪怕心下有怀疑,明知此事并没那么简单。但人是叶霓裳雇来的,又在叶霓裳身上出了丑闻。一番思量后,也不得高高拿起,轻轻放下,暗地命人将癞皮子秘密处理后,此事就揭过。

(本章完)

第58章:福禄寿齐

叶挽风假戏真做,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自是不知道府中发生的种种‘热闹’,也不知道叶霓裳的丑闻已‘扬名’京城。

醒来时本来严重烧伤的右臂上已是一片雪白嫩滑,看不出任何痕迹。叶挽风盯着自己右手掌心的一只小桃子印记,无声勾勾唇。

加上这个,福禄寿齐。

那以后,她做事情便不会再那么的束手束脚了。若说“福”是察人观事的担当,‘禄’是衣食住行的基本,那‘寿’便是她生命安全的最大保障。多了一小块永远只属于她的空间,遇不测之祸时,她只要往里面一躲,任谁也找不着。

那片宽广的土地上,仅生长着一株参天的古老桃树,开着数不清的娇艳桃花。远远看去,满树堆粉,梦幻烂漫。树上只结了四只半生的青色小桃,孩童拳头般大小,也不知道味道好不好……

掩下眼底淡淡的情绪,叶挽风抬头去看那掀帘而入之人,待看清后,眼波有了丝动荡……

“小仙女!”东方凌霄一见到她,顿时双眸亮如昨夜星辰。飞快地奔到她床榻旁,担忧地问,“我听说你受伤了,好点没?”

“我……我没事了。”叶挽风见他小猫一样趴在她床榻前,不禁嘴角微抽。说实话,这种奶狗模式真不适合他这张脸蛋。

“宸王殿下说要来看你,便带他一同进来了。”叶宗盯着这个面色苍白的女儿,神情若有所思,“昨日淑太妃也派人来看望过一趟了。”

“那劳烦爹爹代我多谢太妃娘娘了。”叶挽风眉目淡淡而回。

“你的风铃院烧毁了,为父想着让你先搬到你母亲从前住的皎月轩去。”叶宗边说着,边看向在叶挽风面前异常柔顺乖巧的东方凌霄,目光闪闪。或许这个女儿并不是像自己想象中那般无用……

“多谢爹爹。”叶挽风口吻依旧淡淡的,却是眼神柔和地将床头那一碟子桂花糕塞入东方凌霄手里。这还是今早她醒来时,鲜鲜送来的,正好是他喜欢的。

叶宗有些失望,他已经毁了一个嫡女了,只剩下这个稍有还有点利用价值的嫡女,但和他的感情并不深。

“喜儿,从前是为父的过错,忽略你了,今后会好好补偿你的。于嬷嬷和翠珠已经派人处置了,下个月宫中宴会,你便随霓裳她们一起去吧。”

叶挽风拍拍手中的糕屑,讽刺地扬了扬嘴角:“爹莫非记性不好?是不是想不起来了?我可是还在禁足呢。”

叶宗涨红了下脸,呐呐了一回。

倒是东方凌霄兴奋地摇着她的胳膊:“挽挽陪十一去好不好?那里有好多好吃的糕点,十一带你去吃。”

叶挽风对东方凌霄一向没有拒绝的勇气,不知不觉地点了头。

叶宗满意地瞧着他们二人,示意下人们不许打扰,很有眼力地退下了。草包嫡女配傻子王爷,这也挺好的,不会有什么意见。宸王爷虽说是个傻子,可到底尊贵的身份还是摆在那儿的。

(本章完)

第59章:他最喜欢的东西

“来的时候没吃饭吗?怎么吃的这么急?”叶挽风心疼地看着东方凌霄狼吞虎咽的模样,他那架势似乎是恨不得将那碟桂花糕塞入心窝去。

“吃……过了。”他嘴里含糊不清的,散落下的些许青丝覆住半边雪玉一样的面庞,无端显出几分落寞之感,他的声音有些发闷,“但这可是十一最喜欢的东西啊……”

叶挽风呼吸一窒,心口莫名钝痛起来,仿佛有一把尖刀抵在上头搅动,震荡的脑海里更是像有某种记忆呼之欲出。

“喜欢,喜欢……也不能这么吃啊……”强忍下心头的异常,叶挽风嗓子干涩。

“挽挽给十一做桂花糕吗?”东方凌霄突然双眼一亮,问了个令人摸不着脑袋的问题。

他那双似有流墨凤眸里,仿佛浮现出什么。此刻正定定地望着叶挽风,分明是澄净至极的眼瞳,却令她产生出了幽深摄魂之感。

东方凌霄今年已是及冠了。

元庆的京城里,但凡是有点身份地位的年轻男子,一般都是以玉冠束发。他那似上好绸缎的墨发却只用一条腾龙纹绸带轻束着,带尾长长地垂了下来。但因他容貌生得华艳无双,如此一来,倒是多了几丝慵懒的致命。

紧紧盯着那条腾龙纹绸带,叶挽风柳眉微蹙,努力去捕捉脑海中飞闪而过的片段记忆。桂花糕……桂花糕……

“挽挽果然不记得了……”东方凌霄见她不答,只是一副凝眉苦思的模样,不由伤心地垂下扇儿似的眼睫,却是遮去眸底一抹暗光。

叶挽风轻叹了口气。

她太过聪明,心眼又细。不过东方凌霄这只言片语,再结合上平日里她那些七零八碎的记忆,已是本能地察觉出不对劲了。

但眼前这个,总要哄好的。

“十一,我当然记得,我答应你说,要给你做桂花糕。”叶挽风心下斟酌一番,便将自己猜测的结果说出口。

东方凌霄立时笑了,霎时间似乎能压下这世间花都里所有姹紫嫣红的景色风光。

她当初答应他的事情,确实是要给他做桂花糕。但当年的他却是留了个心眼,这时间的长短可是得由他说了算。

叶挽风自是不知道这糟心吐血的一点,只是松了口气的同时,眼神依旧微沉了下来。

她的失魂症虽说是好了,可她却是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五岁前的事情。那段记忆空白的就像是被人生生截去,也更像是一扇被人上了锁的禁域大门,封锁着不能言说的秘密。

目光落在那一抹绛紫上,叶挽风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

以她对他的熟悉感,十有八九她和他从前是相识的,并且应该还有着不浅的交情,所以才会有什么桂花糕的奇怪约定。

她是五岁成痴的相府嫡女,他是七岁成名的先皇幺子。若是算算时间,那她认识的他的那会儿,想当时,他应该正是惊才绝艳的时候吧。

但如今,她十五岁魂归,孑然一身。他二十岁仍痴,心智不足。所以说缘分真是样巧妙的东西……

(本章完)

第60章:皎月轩

翌日,叶挽风在相府众人各异的目光下搬入了皎月轩。

皎月轩自月婵娟死后便被封了起来,没有想到会有开云见日的一天。叶挽风虽然并不是第一次来,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以前,只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在心底窜动。

后院的鹅卵石小道旁种着成片的桂花树,清新淡雅,香气怡人。令叶挽风有种梦境般的恍惚,不禁低喃:“我……我从前是不是来过?”

“小姐说什么傻话呢!这可是你以前和夫人还有我们一起住的地方呢,鲜鲜这辈子都没想到现在我们还能回来。”鲜鲜清秀的小脸露出几分喜悦的微笑,怀念感慨道,

“奴婢那时候年纪还太小,记不得事。不过蔡嬷嬷和我说,小姐小时候啊,最喜欢摘这里的桂花做桂花糕了,每次兴冲冲地也不知道要带给谁!”

伴随着鲜鲜清脆如莺的嗓音,叶挽风全身一震,脑海中迅速闪过一张模糊的傲气小脸来。

“每次都是桂花糕——笨丫头你就不会做点别的吗——”男孩稚嫩傲慢的嗓音带着股戏谑,绑着墨发的腾龙纹绸带随风轻扬……

“啊!”叶挽风抱着头,痛苦地蹲下了身,耳边风声呼啸,脑中巨大的压力却又像是要将她的灵魂硬生生给挤出去。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别吓鲜鲜啊!”鲜鲜吓了一大跳,小声抽泣着将她扶进屋,又红着眼眶动作麻利地打了盆水,为叶挽风拧了条帕子。

“别哭了,我没事了,就是突然头疼了一下。鲜鲜你先出去吧,让我自己一个人歇一歇。”见叶挽风的声音虽然听上去有些虚弱,但十分平稳,鲜鲜这才松了口气,脚步轻缓地退了出去,顺便掩上门。

叶挽风双目无神地靠在床榻上,她算计来算计去,算计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为了住进皎月轩来,为的便是月婵娟那一笔丰厚至极的嫁妆。

她借着叶霓裳的谋害,将计就计地用火药炸了风铃院,就是为了成功搬入皎月轩来。毕竟这丞相府里,除了皎月轩外,已经没有空着的院子了。

可以说她动机不良,但叶霓裳本身也不安好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她们一个为嫁妆,一个为情郎,相互算计,双方都是居心叵测各怀鬼胎。

……

而与此同时,红袖阁里。

“娘,你这是……”叶知心才一踏进门就被自己的母亲急切地拖了过去,她疑惑地看着自己母亲凝着一对秀气的柳眉,沉着张俏脸小心翼翼地掩上了门。

“心儿,听说相爷已经让叶挽风住入皎月轩里了?”香姨娘的声调温温软软的,吴侬软语般,眉目间却透着股令人胆寒的厉色。

“是啊,今早爹爹刚刚让她搬了进去……娘,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还是出了什么事了吗?”叶知心拉着香姨娘一同在一张贵妃软榻上坐下。

自从知道叶挽风恐怕不是像看起来那么好对付后,她就经常派人过去盯着叶挽风,所以对这些事倒是知道得清清楚楚的。

(本章完)

第61章:贪婪,蠢蠢欲动

“出事?这可是天大的事!”香姨娘娇娇柔柔的脸上浮现几丝不相符的炽热和贪婪,“娘的好心儿,你听娘讲……娘怀疑当年月婵娟、月婵娟的那批嫁妆很有可能还藏在皎月轩里!”

“什么!这怎么可能!娘你快说清楚……”叶知心激动不已,烫了屁股般猛然站了起来。在她心底,月婵娟的这批嫁妆就应该是她的,早就是归于她的私人物品了。

反正月婵娟早已经死了,月家也灭了,这样一批富可敌国的嫁妆叶挽风那样的草包又怎么配得上?还不如物尽所用的留给她铺路!

这嫁妆自然就应当名正言顺的过给她娘,再留给她,只有像她这样才貌兼有的人,才能不辱没了这批嫁妆!

“娘在月婵娟那贱人身边呆了那么长时间,就从没见过她要把那批嫁妆往外运。如果不是她对我有防备之心要瞒着我的话,那她可能就根本没有要把嫁妆运出去的想法!”说至欺瞒时,香姨娘秀眉一凝,语气带了一丝怨恨。

“娘、娘,那那这嫁妆……”叶知心面上再不见素日的高傲清冷,反倒是染上了几分狂热贪婪。

“心儿你先别急,你只需要好好准备参加一个月后的宫宴就好,娘自会替你想法子得到这批嫁妆的。最近得盯紧皎月轩些,防着叶挽风私吞,但也不要轻举妄动,免得打草惊蛇,冯芙蓉那个贱人可是还在背后盯着咱母女俩呢!”

“好心儿,娘就你这么一个女儿,等有了这嫁妆说不定你就可以嫁入皇族了,也省的庶女这个烂名头误了你!”香姨娘爱惜地抚着自己的女儿,想着今后得到月氏嫁妆后的种种美好,开心地笑了。

叶知心对于袖香嫁入皇族的话无动于衷,反是低着头眼神闪烁,粉面薄红,不知在想些什么。

……

这边头痛缓和了些的叶挽风,披上了件外裳,转头认真打量起皎月轩来。

京城里大户人家的规矩,正妻和嫡女可以有单独的院落,庶女便只能和自己的姨娘住在一起。

不同于冯芙蓉蓉香居和叶霓裳羽衣榭的一派富丽堂皇、金璧生辉,皎月轩素得淡雅,简得清新。

月婵娟不喜金银,所以皎月轩的布置家具大多为木料玉石所制,但因月家的财力雄厚,这些东西皆是低调奢华,价值不菲,甚至有些比金银都要来得贵重得多。

即使是得不到那批嫁妆,但如今皎月轩重见天日,冯芙蓉等人还是会对皎月轩里的这些贵重的东西虎视眈眈。

想着从前被众人搜刮一空、穷得叮当响的风铃院,叶挽风不悦地抿起了唇。虽说今时不同往日,她们已经不敢再像从前那样明目张胆,但难保一个两个暗地里都搞小动作,给她使绊子。

开了一间库房,让鲜鲜帮忙一起将所有小件的摆设家具都搬了进去,再上了好几把结实牢固的大锁。

叶挽风将手上拎着的一串钥匙悄悄扔入寿里,眼瞳幽幽地发冷。那样的旧事她是不会允许再重来一遍,月家的东西她也不会让她们拿走一件!

(本章完)

第62章:叶琅下毒手

又过数日后。

相府怡心湖畔,夕阳染红了整片湖面,艳色的残红为白莲花瓣镀上一层残忍的美丽。早已解了禁足的叶挽风靠在一棵垂着千万条丝绦的杨柳树下,右手中转着一块素色的旧布,悠悠长叹了口气。

还是半点头绪都没有……她搬入皎月轩已经这么多天了,四处都找过了、摸遍了,也没有发现什么。

莫非是她的猜测错误了?不过话说回来这块襁褓布到底是干什么的?和皎月轩、月婵娟的嫁妆究竟有什么关联?

心底疑团重重,叶挽风很快蹙起了眉头,一个不留神不知何时突然一块石子迸了过来,右手顿然一凉。

叶挽风反应过来时已经来不及了,那块襁褓布早已被那块石子打入了怡心湖里,浸湿后很快沉了下去——

叶挽风先是眨眼一愣,随之面上生了少见的怒意。

“哈哈哈——瞧瞧你那表情!”耳边回荡令她无比厌恶的笑声,叶挽风恼怒地瞪眼看去。

一个十三四岁左右的锦袍少年此刻正上蹿下跳地朝着她挑逗性的做鬼脸,恶意满满地得逞笑着。

“叶琅!”叶挽风捏紧拳头,喊了一声,“你是疯了吗!”冯芙蓉生的儿女,就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丑八怪你好大的胆子!既然敢骂我!别以为你不傻了就可以对本少爷叫嚷,信不信本少爷可以再将你打成傻子!”叶琅比了比拳头便跑远了,嚣张的小脸上完全是一片不符合年龄的阴狠。

从前他打自己打得最恨!简直就是往死里打!不过今日怎么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了?

想到这叶挽风的眸色暗沉了下来,嘴里冷笑了一声也暂时不同他计较,心里却是将这笔帐牢牢记下了。因念着那块襁褓布,她急匆匆地就往水里跳。

在哪呢?到底在哪呢?刚才明明见着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她不会水,也不敢往深处去找。

叶挽风的心一寸寸发凉,专注在摸寻襁褓布的她没能注意到岸上去而又返的叶琅,也没能注意到他手里多了根长棍子,此时一脸阴毒的冷笑。

“去死吧!丑八怪!”

头上忽然一凉,叶挽风眼眸沉了下来,敏锐地一转身子,那根棍子堪堪地擦过她的头顶,却又啪地一声重重地落在她肩膀上。

右肩一沉,剧烈的疼痛撕扯开,叶挽风身体重心往前一偏,整个人顿时往水深处迎面扑了下去,哗地一下溅起满湖的水花。

惊慌失措之下,叶挽风手脚并用地扑腾了两下,急切地就要扒拉上岸。

站在岸上看到这幅情景的叶琅面上扩大狰狞的笑容来,手上举着的长棍再次狠狠地向叶挽风抽了过来:“我看这回你这个丑八怪还怎么躲!”

先前是叶挽风走神没躲开,这回被限制水里当然更不可能躲得开了。这一棍子再度猛烈地抽在她后背上,这回叶挽风直接倒了下去!

整片湖里立即浑浊了起来。

叶琅一脸狞笑地站在怡心湖边,手上的长棍使劲戳在叶挽风肩膀上,想要按住她不让她在水里起身。

(本章完)

第63章:暗中人

咕噜噜地一串泡泡,叶挽风又是接连呛了好几口泥水,胸腔里的空气越来越少,身体里的生机在渐渐流逝。

拼命挣扎着,叶挽风双手握那根已经深深扎进了她肩膀血肉里的棍子往外拔,对方又是下了死劲,每动一下血液就在水里一丝丝地扩散开。

湖水就像一双无情的大手紧紧掐着叶挽风的脖子,令人感到窒息的恐惧。

反抗的时间长了,叶挽风的头脑开始昏沉起来,眼前的情景也变得模糊,原本与棍子拼死做斗争双手也无力地松了开来……

眼前的场景朦胧不清,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渐渐失去的知觉仿佛回到了从前失魂的时候……

唇角还挂着狞笑叶琅却是忽然手一松,直直往后一躺……光与影的极致交错中,优雅地踏出的那一抹最纯墨色,瞬间点亮了叶挽风的整个视野。

青面獠牙的鬼面具令人胆寒心战,但那双凤眸却如暗夜中的最亮星辰,璀璨生辉……

终于眼前一黑,叶挽风昏厥了过去。模模糊糊中感觉有人动作轻柔地将她抱了起来。

接着是一片温热,陌生又浑厚的男子气息传来——

鼻尖下萦绕着一股似天山雪莲般的淡淡清香,清冽明澈里有种让她说不出的舒心安逸,令人沉醉不已。隔着一层柔软的衣料,叶挽风在那个能让她莫名温暖心安的怀抱里感受着对方有力的心跳声,一声声的拍击着她的心房,起着层层的涟漪,她的心跳竟也跟着开始加速了起来。

这就是一直暗中保护她的人吗?她打架时多出的石子……还有这“招鬼”的风铃院……还可他到底是谁?又为什么要帮她?

她被人小心地放置在床榻上,随之接触到空气的肌肤感到一阵冰凉,叶挽风心下顿然一惊。

他既然脱她衣服!

吃力地想要撑开眼皮,但双眼却犹如千斤重般完全睁不开来。在叶挽风的心急如焚中,温暖干燥的布料重新覆上了她的身躯,叶挽风心下一颤,他……他竟是在给她换衣裳!

身上盖好了被子,额头突然被一个柔软温湿的物体轻柔一碰,那温度像是能蜿蜒渗到她的心里去。对方的发丝垂落在她的脸上,微痒。

一股清风一荡,那人似乎就不在了……叶挽风心下有种莫名说不出的感觉,心口跳动得厉害。

……

醒来时已近半夜,府中没有派府医来给她看诊,最后还是鲜鲜出府花钱给她偷请的大夫看的。

叶挽风心里清楚,叶琅是在怡心湖畔晕过去的,冯芙蓉肯定认为是她干的。这会儿整治她都来不及呢,又怎会给来皎月轩的府医放行?

见她醒来,鲜鲜此刻一脸欣喜地给她煎药去了,口中还不忘骂骂咧咧着冯芙蓉和叶琅。

叶挽风却是沉默不语地摸着额头靠在榻上,双眸闪烁。

手腕上有些古怪的的触感,叶挽风蹙眉一抬手,啪嗒一下那张浸了泥水此刻已经半干的襁褓布从她袖口掉落了出来。

只瞧了一眼,叶挽风面色便是大变,惊愕难掩。那张原本素旧的襁褓布此时已落了水,透出夹在布里层的一股股诡异的红线来……

(本章完)

第64章:地下暗道

地图!是地图!既然是一张隐藏的地图!

叶挽风大吃一惊,瞪大双眼看着,双手颤抖了起来,险些握不稳那块襁褓布。真是令人难以想到,月婵娟的心思既然会如此玲珑七窍!

那些莲叶上的经络看似繁杂,实则有着一定的规律,暗和着荷花上的露珠以及鱼儿们的朝向。那一条条红色的丝线缠缠绕绕,实则是一条条路线。

如果不是叶挽风前几日半夜的时候起来偷偷勘察过皎月轩,那么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这张襁褓布和地图之间有着的关联!

同时叶挽风心里也感谢那个从水里救她上来的鬼面人。既然他能将这块襁褓布折好后如此小心谨慎地藏入她袖口中,想必他也是看出了些什么……但却没有拿走它……

这般想着,叶挽风反是更加迷茫不解了,他保护她应该也有十年左右了吧……既然不为财,那究竟是为了什么?

夜间,鲜鲜替叶挽风点好了驱蚊的熏香,吹熄了灯便转身回了自己房内。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关上门的那一瞬间,黑暗中原本躺在床上的叶挽风,睁开那双明亮的眼睛来。

换了身夜行衣,绑高马尾。叶挽风轻手推门而出,动作熟捻敏捷地蹿上一棵高大茂盛的桂花树,眯眼望着被暗云遮住的月色,神情若有所思。

这院里整片的桂花树品种不一,共有金桂、银桂、丹桂、月桂四种。她研究思考过了,其中每一颗月桂的位置都吻合刺绣上露珠的位置。而月婵娟姓月,说不定正好有关系,暗示着什么。

理清思绪,借着月光叶挽风又看了那块襁褓布大半个钟头,才在那一堆七七八八的红线中看出点名头来。按照想法,顺着那些月桂的路线走,最终叶挽风在西南角的位置找到一颗树干系有绣金鱼平安符的低矮月桂。

在树下徘徊许久,叶挽风仍是有些摸不清头脑。所以接下来呢……接下来要怎么办?

暗云层层散去,皎月从中渗透出一丝明色,打在那些红线平安符上。一阵清风徐来,符下所系的细小铃铛一阵叮叮当当的响起。

叶挽风抬头眯眼去瞧,当即忍不住一怔——那些平安符陆陆续续地被吹翻出背面来,在皎洁月光下连成一片,上面“喜儿平安”的简单四字闪烁着金芒。

一片翻过的平安符中显露出一个黑漆漆的小树洞来。叶挽风犹豫了下,攀了上去,俯身看了一眼,望不到底。

想了想,叶挽风将手中的那块襁褓布塞了进去,竟是像是有了生命般往下沉。

等了片刻,地下传了细微的轰隆隆声,大地轻微地颤抖起来。月桂树前下陷的土地中,顿时多了一条直通地底的阶梯小道。

叶挽风走了下去,身后走过的阶梯开始一层层的下陷,地面很快也随之愈合。

四面的石墙边上挂着一排灯火巍晃的长明灯,越往前走越开旷。叶挽风不禁感慨惊叹,谁也没能想到,月婵娟会在叶府这么一大伙人的眼皮子底下动了大工程,修了这么个机关暗道。如此的胆识计谋,怕也是个奇女子,只可惜她爹不懂得珍惜。

(本章完)

第65章:一纸信

一道沉重的石闸门前,叶挽风停住了脚。抬头去看,闸门上的一尾大金鱼雕刻的活灵活现,甚至每一块鳞片都清晰可见。唯鱼眼睛上却有些奇怪,像人没有眼仁一样。

而那块襁褓布上所以金鱼嘴的朝向都是一朵最大的莲花。其中离的最近的那一尾和门上所雕的一模一样,不管是那双奇怪的眼睛还是动作角度。

叶挽风将那块襁褓布按在闸门上,想好好比较一番。却见鱼眼睛上突然有了一抹血红。她愣了下,拿开按在上面的布,那抹血红随之消失。

双眼一亮,叶挽风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当即咬破指头,分别点在一对鱼眼上。

不过半会,鲜血竟被吸收了,而一直纹丝不动的闸门也终于传出了咔啦地闷响声。

哪怕叶挽风心里早有准备,知道月家的财力惊人,可当亲眼看见时,仍然还是被眼前一片金光灿灿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

一箱箱的绫罗绸缎、金银珠宝、山水名画、珍奇赏玩、名贵香料等;堆成一叠叠小山般的银票和店铺地契,以及数座在京城最好地段大宅的地契甚至还有一大张标出店面位置的地图;数多套价值不凡的家具和用品……

将所有的物品一一收入寿里,在收最后一箱首饰时,叶挽风在箱底发现一纸泛黄的书信。

她颤抖着双手打开。

——喜儿,我的女儿。

你能来到这里,说明你已经平安渡过命中的劫难了。当年请了高人为你算命,说你命中必逢失魂,劫因有缘人起,又由有缘人结。熬过十五岁生死大劫,今后的你便会聪颖安康,富贵长乐,可惜为娘没机会亲眼看到了。

很遗憾不能在你身边看你长大,这些是娘唯一能留与你傍身的东西。希望你能过的平安喜乐,衣食无忧。

娘会在天上为你祈福,愿上天能够保佑我的女儿。

母月婵娟留。

卷翘如蝶翼般的睫毛颤了颤,昏黄灯火投映叶挽风的那张小脸上,一道道清晰的泪痕打湿了手上那一行行娟秀的字迹。

她会好好的,也请在天上的娘勿要担心挂念……

出来时一捆火药扔入地下暗室将其摧毁,听着地底下传出的闷响和晃动声。叶挽风的眼底浮现出一丝冷意,这下任冯芙蓉等人再怎么折腾,翻了天揭了地也是找不到的!

叶挽风翩然离去时,没有注意到身后高大的月桂树上的枝叶间落下一角印有腾龙纹的墨色衣袍来,青铜色的鬼面具凶恶可怖,在月下散发出森寒。

“七爷,又该走了!云天斋的张掌柜还有聚宝盆的郑掌柜他们都到了。”一道黑影闪过,一名黑衣人半跪在地,低下头恭敬地道。

鬼面人捂嘴虚弱地咳了两声,苍白至极的手掌在月下摊开,一抹妖异的血色显得格外刺眼。

“七爷!”黑衣人惊呼一声,担忧道,“您不能再撑了!叶三小姐已经回去了,您要是还担心的话,属下留下来保护她。”

“不必了,走吧……”低沉冷越的嗓音透着未定的喘息,似乎声音正被一点点冻住。

(本章完)

第66章:夫人撞在马粪上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叶挽风这肩膀上的伤似乎愈合得格外快,快得近乎诡异。

只一晚,肌肤就平滑柔嫩到看不出任何痕迹。叶挽风蹙眉,不敢置信地伸手想要再摸一遍时。

外间鲜鲜焦急地大喊声打断了她的动作:“不好了!不好了小姐!怕是出事了,大夫人叫你到马厩那边去!”

鲜鲜喘息未定,叶挽风却是淡定地穿好衣裳,走了出去:“我过去瞧瞧,你就留在这等着,顺便给我备一盘桂花糕。”

……

“贱人!都是你的错!都是怪你!”才一踏足马厩,见到她的冯芙蓉红着眼眶,一巴掌就要甩上来。

叶挽风厌恶地一把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冷眼看着她。

“放开我!你这个黑心肝的小贱人!早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冯芙蓉挣扎了两下,挣扎不开,不禁破口大骂。

看着就要上来解救她的下人们,叶挽风嘲讽一笑,掐着冯芙蓉手腕的手突然松了开来,一只脚则是悄悄地借着她逶地衣裙的遮挡伸了过去。

“嘭——”地一声,冯芙蓉力气使了个空,一下子四仰八躺地摔倒在地。面色青白地抬起头,冯芙蓉正要再度扬声恶骂时,突然腰上又遭受了一重击。

“大夫人!”下人们惊声齐喊。

马厩这儿的地正好有个锻炼马儿腿脚的斜坡,于是冯芙蓉在众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下咕噜噜地滚了下去,脸朝下重重地撞入一堆马粪里……

额……鲜花插在牛粪上……夫人撞在马粪上……众人皆是呆了呆,不知道要做出什么反应来。

那些嬷嬷丫鬟们一只眼看了臭气熏天的马厩,另一只眼再看了满身马粪、头顶一根稻草的夫人,伸出去的一只脚又默默地收了回来……

这厢,叶挽风的目光却是停留在众人身后——那一匹四肢雄健有力、油光水滑的毛色如同天边的火烧云般耀眼美丽的火云驹。

似是感受到叶挽风的目光,被人压制住的红枣可怜巴巴地抬头冲她送来求救的目光。

叶挽风走了过去,目光再往下移了些。便见那一群乱哄哄围着的府医中,露出叶琅那半张苍白无色却伤痕累累的脸来。他素日那双阴狠毒辣的眼睛此刻正紧闭着,一条腿此刻软趴趴地无力耷拉着。

叶挽风心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家伙估计是眼馋红枣了,强行要驯服它,结果反被甩下马背摔断了腿。

活该!他真以为自己是祖宗?谁都得迁就着他?

叶挽风冷笑一声踹开挡着的那几人,眼神不善道:“都给姑奶奶滚开!谁允许你们动我的马了?”

安抚地摸了摸委屈到哭唧唧的红枣,叶挽风转头去看那边刚从马粪中被几个下等杂役扒拉出来的半死不活的冯芙蓉。

相府里能在马厩里做活的一般都是街道上雇佣来的一些闲汉。但令叶挽风匪夷所思的是他们既然会这么大胆。趁着扶起冯芙蓉的机会,捏小手的捏小手,摸双峰的摸双峰。

看着一脸青紫交加、有苦难言的冯芙蓉,叶挽风无声地勾了勾唇。

“又在闹腾什么!一日都不能消停吗!”叶宗突如其来饱含怒气的声音犹如一道炸开的惊雷令全场都沉寂了下来。

(本章完)

第67章:以为就你演技好

“相爷!您一定要替妾身做主啊!”冯芙蓉吓得立马推开扶着她的几个男人,糊着满脸马粪也要梨花带雨的哭着,朝叶宗扑了过来。

叶宗见着她那满脸满头马粪中两行清泪,全身恶臭扑鼻的不堪模样,吓得连连后退了好几步,全身直起哆嗦。

嫌弃地用手扇着风,叶宗臭到扭曲了老脸:“芙蓉,你这究竟是怎么了?怎么就摔马厩里去了?”

“这还不都是因为叶挽风!是她狠心地将妾身推了进去!”说到这,冯芙蓉还不忘恶狠狠地剜一眼站在旁边的叶挽风,哭喊道,“而且我琅儿命好苦啊!明明昨儿才刚刚回来!相爷,叶挽风她牵来的那匹畜生踹伤了琅儿啊!”

“什么!”方才来时被冯芙蓉的“美丽动人”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直到现在叶宗才看见一旁地上躺得直直的宝贝儿子。

当下面色一变,怒喝:“叶挽风!给我过来跪下!”

以为就你演技好?

叶挽风撇撇嘴,抹了把并不存在的眼泪,脸变得比翻书还快,哭天抢地却又嗓门亢亮地委屈道:

“爹爹冤枉啊!红枣是摔了叶琅没错。但女儿分明吩咐过照管红枣的仆役,让他严禁将马放出。”

“可现在这马厩的门还好好的,就说明它是被叶琅自己牵出来的。这马又不同于家养的,是褚王妃从西澜带来的野马,性烈摔人是常理,叶琅不听劝也不能怪我啊!谁知道我一来,大夫人就要打我!”

“相爷相爷饶命啊!小的劝过少爷了,可少爷不听……还把小的一脚踢远了!”看管红枣的仆役连忙吓得跪在磕头,叶琅摔断了腿,他难逃责任,现在叶挽风的解释让他急着配合。

叶宗阴沉着一张脸,有火难发。理都让叶挽风全占了,更何况这马还是叶琅偷牵的,再有这马是褚王妃所赠的……叶宗一阵头疼,却偏又被堵得说不出话。

冯芙蓉一看形势不妙,深吸两口起急忙又哭了起来:“相爷!就算是这样,可妾身一个做娘的,心疼自己的孩子,只是一时没控制住而已,但挽风不知体谅,还推了妾身!”

叶宗眉头又皱了起来,叶挽风却是一声轻笑,语气讥讽:“大夫人这话真好笑!体谅什么?你又不是我娘,而且说的好像大夫人有好吃的分过我一口、有好衣服分过我一件一样?

“我搬入皎月轩后,大夫人莫非就真的忘了从前风铃院是什么样的了?一时没控制住?你的孩子是肉!别人的孩子难道就不值钱?”

“而且大夫人自己也说了,是你先没控制住动手的。你可以动手,我就不能自守?还有后来,我可没推你,明明是你叫我放手的!”

“你!”冯芙蓉被她堵得脸上青白交加,说不出话来。

“大夫人什么德行,大夫人自己清楚,自己没教好儿子就要怪我的马?堂堂相府嫡子竟要和畜生计较,说出去也不怕被人笑话!”叶挽风嘲讽一笑,也不再理身后众人,牵着红枣缓缓走了。

只留下青着脸的冯芙蓉和黑着脸的叶宗……

(本章完)

第68章:桂花糕与孽缘

接下来的日子里,风波平静。

在府中众位小姐都在为宫宴上大出风头,而忙着准备表演的节目时,叶挽风却是约了赵妃然跑了趟云天斋。

靠窗的二楼包厢里,大圆桌上陆陆续续地摆上了合家欢、随上荷叶卷、八珍脍、黄鱼鲞、蜜云腿、如意圆子等之类。

“怎么今儿个就有空请我吃饭呢?”赵妃然嫣然一笑,却丝毫不客气地夹了一大筷子往小嘴里塞。

叶挽风眼角抽抽:“当然是因为发财了……”因为那批嫁妆她拿到手了,自然不缺银子花。

“而且你不是上次问我那个是怎么做的吗?喏给你,这是配方。”叶挽风在对方双眼放光之下,递给她一张密封卷纸,是火药配方。

看见桌面上那一碟子雪白如玉的喷香糕点,叶挽风不禁伸手拦住摆完菜就要下去的小二,不解地问:“这云天斋是京城第一大酒楼,招牌菜就是一碟桂花糕?”

“回小姐的话,是的。”那小二年纪不大,一双眼睛透着股机灵气,话也多,“小的刚来云天斋的时候,也奇怪为什么要把这桂花糕当做头牌菜。

后来张掌柜说,这是我们幕后主子定下来的,说、说什么这桂花糕对他有重要意义……哎!总之小的也不是懂得很多,小姐们吃的开心就好……”

那小二笑着退了下去。

“噗嗤。”郑妃然看着叶挽风一副认真凝眉深思的模样,忍俊不禁地轻轻推了她一把,“哎,照我说啊,这幕后主子可能是个痴情种……这桂花糕指不定就是和心仪之人的孽缘所起物!”

“谁知道呢……”叶挽风拿起一块桂花糕,送入口中咀嚼,心里却流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有些刺疼。

“味道一般般啊?哎?奇怪了,上次也来吃过,怎么感觉味道变了?”赵妃然瞪了瞪美眸,愕然道。

白瓷盘底露出蓝色的腾龙纹。

……

无人知道的云天斋后厨房里。

“七爷……”素日端肃矜持的张掌柜处在发狂的边缘,看着一片狼藉的宝贝厨房,内心默默流泪。

“东西给她送过去了?”清越低沉的嗓音如优美动听的笙歌,某人用黑漆漆的袖口抹了把黑漆漆的俊脸,无比期望地抬头问,“她有说什么吗?”

“没有……她什么都没说……”张掌柜一张方脸苦得都快圆了。

“怎么会?”某人小眼神立即悲伤了下来,喃喃自语道,“明明已经做得够白了呀……”

“七爷,桂花糕不是白就行……”张掌柜弱弱道,“而且七爷,您这英俊的脸,是不是该洗一下了?”

*

宫宴当日。

目光停留在铜镜中的佳人影,叶挽风莞尔一笑,镜中的美人面顿时宛若桃花盛绽,层层叠叠,撩人心扉。

眼光移至左手旁几套精美贵重的头饰衣裳,叶挽风一手支着下巴,笑得有些玩味。

看来最近冯芙蓉焦头烂额挺忙的,儿子伤女儿废的,忙到都没空克扣她了,也没空理给她送来的到底是什么。

“小姐小姐!外面的马车停好了,相爷刚才派人来催,叫小姐快些,要走了!”鲜鲜在门外催声道。

(本章完)

第69章:注定不太平

“知道了。”应了声,叶挽风重新涂上药物掩好容颜后,站起身挑了件杏色坠流苏的广袖云纹纱袍,颜色大方低调,干净清爽。

又唤鲜鲜进来帮忙挽起一半的发,梳了个朴素端庄的新月圆髻,戴上一碎珠白羽银发冠,咬着个苹果,掀帘踏了出去。

“小姐小姐,这个……”鲜鲜从屋里小跑跟出来时,手上多了张白面纱,她红着脸喘气,“小姐……再怎么……你都已经十五了,要多为自己的今后想想啊!”

叶挽风没有出声,也没有伸手去接,只是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她,幽黑的眼眸深邃得令人可怕。

在鲜鲜心脏吓到提起时,叶挽风终于伸出手并开口:“谢谢。”她的声调没有起伏,表情也是淡然,却愈发的叫人捉摸不透了。

其实叶挽风明白鲜鲜的想法,宫宴一般都是变相的相亲会。她年纪不小了,鲜鲜希望她能讨个好夫婿,可偏生她又露不得真容,所以便想出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这么一出。

叶挽风自己在这种事上没有什么心思,但既然是出于鲜鲜的一番好意,也就接受了。

鲜鲜呆呆地看着覆上面纱后的小姐,她只露出一双透澈明亮的眼,如秋痕,似明镜。

素雅的装扮让她像萧瑟秋风中的一片红枫,任行于天地,随性而起舞。看似朴实无华、沉静肃清,细品实则热烈顽强,自在洒脱。

或许总有一种人,即使灵魂受限于躯体,却也禁锢不住野马般的不羁。

“走啦!”叶挽风扯了她一把。

“哦哦!”鲜鲜这才如梦初醒。

这是叶挽风第一次光明正大、光鲜亮丽地踏出了叶府。相府的马车早早地停在那里等候,而叶宗此时正踩着一位仆人的背爬上马车。

叶挽风一到场就能感受到来自叶霓裳灼人的目光,带着入骨恨。她近来倒清瘦了不少,厚厚的脂粉和橙红的口脂也难掩她形容的憔悴和明显的黑眼圈。

她穿着一袭滚红边的逶迤千层裙,满头璀璨的金玉,可惜也没能撑起她往日的高傲和美丽,反衬得面如金纸,气息萎靡。

反观叶知心要聪明的多,更懂得展示出自己的优势。蝶戏水仙白纱裙配上白玉兰簪,出尘脱俗。

至于叶绮罗,审美品味显然和叶霓裳都是一个道上的,一身桃粉的碧霞锦缎裙,满脑袋叮当作响的,看着就替她头疼。

“三姐如今好威风,叫我们站在这里等你这么久!”叶绮罗语气含酸。

这些日子叶宗对叶挽风态度的转变,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自己本来就和叶知心叶霓裳没法比,这会却连叶挽风也比不上了,怎叫她不生气?

叶挽风笑笑,也不应她,掀帘就上了马车。叶绮罗在身后气得直跺脚,却也只能无奈地进了后一架马车。

伴随着马夫们几声吆喝,车轱辘飞快地滚动了起来。

叶挽风靠在一个掐金丝软枕上,目及对面叶霓裳忽明忽暗的眼神,以及那紧攥的双手时。她微微一笑,看来这场宫宴注定也不会太平……

(本章完)

第70章:京城的少女杀手

“吁——”宫门外,伴随着车夫的轻喝声,马车停成一串。

叶霓裳弯着腰,掀帘的手一顿,回头看了眼仍慵懒支起条腿靠在车内的叶挽风,眼底流露出丝丝怨恨。

盯着她翩然而去的背影,叶挽风眯长的眼眸中染上几分浅淡的嘲讽。真是……笑话!难道就她能算计人,还不允许人以牙还牙吗?

此时时辰已是不早了,宫门口被马车人群围得水泄不通。马车不少,从车上下来的人也不少。

提起衣裙紧跟着下了马车,叶挽风抬头就迎上数道打量的目光。一群女眷打扮得花枝招展、光鲜亮丽地站在宫门口,见她出来,无不目光轻闪,甩着帕掩着嘴,交头接耳低语着。

“早听说三小姐大好了!看来传言非假,今儿个可精神多了!”一位笑意盈盈的夫人大着胆子,踏上前来道。

过去的叶挽风如行尸走肉般,相府害怕丢人现眼,就极少放她出门,因此京城里贵家圈子里的人她也认不出几个。

叶挽风先是有些愣了下,随后冲这位夫人礼貌地点点头:“多谢夫人关心,挽风已无大碍!”

她的性子本身就不冷淡也不沉闷,这会又有了这位夫人打头阵上前来搭话。剩下的一些夫人小姐见她谈吐有趣,也不由地凑上前来结识攀谈,其中不乏有好几位身份尊贵的夫人小姐。

看得冯芙蓉和几个叶府小姐又妒又怒,暗地里狠狠咬牙,却也无可奈何。

没过多久,宫门处出来一手执拂尘的大太监,喊话说时辰到了。

“真是可惜了!倒没想到三小姐竟原来是一妙人儿!”

“是啊,这可比那些惺惺作态徒有虚名的女人强多了……”

“叶三小姐,日后我们再去登门拜访吧。”

那些夫人小姐们纷纷露出遗憾的表情来,却毫不含糊,停好马车带着亲眷排队,递上请帖检查一番后进去。

叶府来的晚,队伍自然排的较后面。正欣赏着这些小姐们哪个身材更丰满、脸蛋更勾人时,后头却忽然阵阵传出铃铛的轻响,清灵动听。

叶挽风心下正疑惑,这是谁人好大的排场?

可那原本排成一条整齐的队伍中,众小姐们却如同听到仙乐般突然齐齐回头,神情皆是激动不已娇羞万分,站在她身旁的叶绮罗甚至全身都颤抖了起来。

叶挽风一脸的茫然和黑线……这这谁啊!也太太太夸张了点吧!

待转头看去时——

日落西山的残艳之下,不同于旁人坐马车坐轿子,一匹矫健的马儿跃入人们视线,全身雪白,无一杂色,竟像那缕缕月光。更胜的是那骑在马背上的男子,一头墨发三千,白衣似雪,纤尘不染,宛若不小心坠入人间的谪仙。

“天!是云王殿下!”一小姐眼底冒出粉红泡泡来,尖叫出声。

“啊,云王殿下真的是太好看了啊啊!”几个小姐捧着胸口,满脸花痴。

接受过好几次东方凌霄盛世美颜暴击的叶挽风,表示自己心如止水,万分淡定。

唉,什么近颜杀、侧颜杀、抬头杀、睡颜杀的……她都已经亲身体验过了啊……

(本章完)

第71章:麒麟扇坠

“本王来了晚些,希望没打扰到各位,请继续。”那云纹白袍男子的嗓音亲和若春风,叫人极易心生好感。

但抬头看清他容貌的叶挽风却是满眼震惊,因为……这这不是上次那个暗墙里的公子吗?

“没有没有!怎么会……王爷你多来才好呢!”一排小姐整齐划一地摇头,就像一排整齐的拨浪鼓。

叶挽风僵硬地扯着嘴角想笑,忍得实在辛苦。她想起来了!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云王东方凌云,多年来在京城未出阁女子们梦中情人排行榜榜首,位居不下。堪称少女们的梦想,绝对的少女杀手。

看着东方凌云面上挂着的温柔,以及那若有若无扫过在场之人的含笑目光。叶挽风心下一抖,敏锐地察觉到这个对方绝不是个善茬!

“靠那边的那位小姐,能帮本王捡一下地上的东西吗?”心头正亮起警报的红灯时,东方凌云那如泠泠清泉的声音就冷不防地灌入耳。

叶挽风愣了下,视线往脚下看去……玲珑的杏色绣花鞋前不知何时多了块精致小巧的麒麟扇坠,温润的玉色正在阳光下折射出轻柔的光芒。

几乎是来不及去思考,这块扇坠到底是怎么落到她脚前?顶着周围众女如狼似虎的视线,叶挽风头皮发麻、僵硬弯腰将其捡起。

东方凌云则是合了手中的扇子,大步渡到叶挽风的面前,摊开一只玉白的手掌,含笑地盯着她看:“来,给我。”

叶挽风被看的一阵脊背发毛,连忙烫手山芋般迅速地将那块麒麟扇坠往他掌心一抛。

“多谢!”他伸手接住,冲她一笑。虽然没有抬头看,叶挽风却能清晰听见身后众女们的一片倒吸气声。

“没系实,方才不小心甩了出去。”他貌似解释般低声向她说了句,话锋一转又问,“不过……这位小姐好像从前从未在宫里见过,倒是眼生的很,敢问是哪家的?”

不依不饶的问题令叶挽风娇躯一僵,惊诧地抬头去看他,却撞入他一对盈满笑意的双眼,眉心一跳,连忙又低下头。

“回四王爷的话,这是老臣的三女儿挽风,先前因失魂之症甚少进宫,所以王爷可能没见过。”叶宗连忙上前恭敬回话,眼底是抑制不住的喜忧掺半。

没想到云王殿下倒对叶挽风生了心,唉!不过这会儿……他还没看到她的脸呢!

“哦,原来是相府的叶三小姐啊……”东方凌云开了手中折扇,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以及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是。”配合着叶宗的应答,叶挽风看似知书达理地曲了曲膝,行了一礼,心下却是直发怵。

她可不会傻到认为他是对她生了心……他这般试探,该不会是看出点什么了吧?

皇宫的守门侍卫工作效率高,不过多时,前头的队伍就已经空了,也终于轮到了叶府。

“也罢,本王就不耽搁叶相爷的时间了,先行告辞,晚些与各位再见。”东方凌云笑道。

“王爷客气了。”叶宗一边回礼,一边不忘冲身旁的叶挽风使了个眼色,示意其上前说两句道别话。

(本章完)

第72章:宫宴

收到叶宗特殊眼神的叶挽风心尖颤了颤,连忙低头装作没看见般,呆板规矩地曲膝还礼。

东方凌云看了个一清二楚,眼底的笑意愈发深了,透露出兴味之色:“当然,本王也希望待会能再见到三小姐……”

“殿下哪里话?这是自然,挽风她见你才是多大福气……”叶宗心下欢喜又升高了几分,连忙扯着叶挽风,“喜儿来,还不快和云王殿下道个别?”

相比叶宗的异常激动,叶挽风此时却是气得暗自磨牙,心头闷闷地憋着口欲喷的血。

这个心思险恶的男人!她跟他何仇何怨,他既然这么坑她?明明上次还并肩作战来着的,怎么这会儿变脸比翻书还快?

身后夫人姨娘姐妹们又妒又恨的眼神,如同实质的刀子般戳在叶挽风背上,皆是巴不得立即用眼神秒死她。

也不知道今日叶挽风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好事连连的!先是结交到不少贵女,这会子又得了云王青睐,眼看就要咸鱼翻身!

“多谢殿下抬爱……臣女不敢当……”声音虽然轻柔,但后几个字,东方凌云仍然是听出了咬牙切齿的味道。

想象对方面纱下扭曲成一团的小脸,气了人的东方凌云顿时心情大好地潇洒离开了。

在旁人的眼里看来他是那种心情好,只有叶挽风知道什么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

身后的叶绮罗嫉恨到错牙,似乎恨不得立即扑到叶挽风身上饮血啖肉。直到旁边的葛姨娘恨铁不成钢地掐了她一把,她才收敛了些面上的表情。

冯芙蓉倒还淡定,想着叶挽风面纱下的那张脸,不禁抬高嘴角,只有捧得越高才会摔得越惨!

*

众人进了大殿。

一片歌舞平升中,高高在上的帝王东方凌宇,年约四十左右,黄袍龙冠,一双眼睛却透露着丝丝沉郁。

他的右座便是当今的皇后宁氏,温婉的面容也掩藏不住眼角的皱纹,雍容的装扮也遮盖不了美人的迟暮。

而且她很安静,安静得仿佛并不存在。大殿里的喧闹似乎与她是完全相隔开的,形成两个相反的世界,她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这位皇后原就比皇帝年纪还要大几岁,膝下又无所出,如今早已是不大理事了。后宫一干事务早已是交由太皇太后的娘家嫡长女刘贵妃来主持,所以刘贵妃在后宫中的权势可谓是一手遮天。

叶挽风低垂着头坐在下座,思绪飞速地转着。

皇帝已过四十,膝下却只有一子二女。贤妃所出的大皇子尚且年幼,怡嫔的大公主早已出嫁,也只有刘贵妃的二公主正当妙龄。皇帝血脉如此稀薄,只怕与刘贵妃是脱不开干系。

今晚来赴宴的公子小姐们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没过多时,一位盛装打扮的小姐便婷婷袅袅地上前,请求献艺。

一曲悠扬清越的琴音过后,许多女子们就纷纷争先恐后地涌上前去。

叶绮罗不甘落后,摩拳擦掌地也上去用彩绸舞了一支,她由始至终都媚眼如丝地盯着东方凌云。可偏生后者不解风情,看都不抬头看她一眼,只顾与旁人谈笑。这让叶绮罗愤愤地憋了一肚子气。

(本章完)

第73章:兰馨郡主

下座叶挽风却是注意到身旁起身离去的叶知心。唇角一勾,心内顿然有了猜测。

端起手边的酒樽,她眼神闪闪的准备欣赏接下来的好戏。

果不其然,殿外传出女子婉转悦耳的嗓音,几米长的水袖忽地一抛,恰如江里白浪般扑展在众人面前。

叶知心含羞带笑地站在原地,一身雪白的舞裙衬得她愈发清冷,宛若仙子下凡。她启唇再唱,水袖随之翻飞,翩然仙气。

一曲舞毕,看呆了底下不少的年轻公子。

众人回神拍手叫好,不同于叶绮罗的嫉妒不甘,叶挽风也跟着拍手,抬头却对上了对面乌兰王妃阴郁的眼神。

她身旁坐着一位衣饰华丽、身材臃肿的中年男子,此刻正一脸色授魂与地盯着台上,想来应该便是当今的二王爷褚王。

……

几巡酒盏过去,在场要表演的小姐们几乎都表演完了。叶挽风贪杯,这会酒劲上来,晕沉沉的。

但听一年轻女子娇柔柔的嗓音:“听说叶府的三小姐失魂症好了,以前甚少见她,不如请她上来表演一番,也好让姐妹们认识一下?”

叶挽风乐呵呵地在心中拍手叫妙,瞧瞧这姑娘话说的?明明是想看人出丑,偏生冠了个高大上的名头,好手段!不过是谁这么倒霉被她惦记上?

哦,是那个……叶府的三小姐……

等等!叶三?叶三不是她吗!

冷汗一出,叶挽风吓得酒醒了大半。

视线往前,座上一位花容月貌体态丰盈的姑娘身着淡黄兑白绣兰锦袍,外罩轻纱金雀衫,头上一对缀珍珠金钗格外晃眼。

兰馨郡主?这是叶挽风大脑的第一反应。胸……胸大!这是叶挽风大脑的第二反应。

不过胸大归胸大,正经归正经。

她为什么要针对自己?感受来自兰馨郡主不善的目光,叶挽风有些懵然,直到身后的鲜鲜扯了扯她的衣角,压低嗓子提醒了句:“小姐,兰馨郡主是先冉太妃膝下的养女,心悦云王。”

她这才恍然大悟。

“郡主,小女患失魂症整整十年,如今才好了几个月,哪里会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才艺?”叶宗急急开口,如今云王和宸王皆是对叶挽风另眼相看,他不能让一场宫宴给破坏了!

“叶大人此言差矣,拿不出手不意味拿不出来,不过图个热闹和开心罢了,相信就算是不好也不会怎样。”兰馨郡主温和笑着,眼里却泛过一丝寒光,

“三小姐若是学艺不精我们也好帮忙指点一下,在座诸位可都期待着呢!莫非叶大人是觉得……我们还配不上看三小姐的才艺?”。

“这……”叶宗额上滴下冷汗来,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容不得拒绝,但他又实在不甘心毁掉这么一个有价值的女儿。

叶挽风面上的神情却是渐渐镇定下来,看也不看兰馨郡主一眼,起身直对上座道:“皇上,臣女琴棋书画一概不通。”

她这话一出,底下一片唏嘘,叶挽风好大胆子,这是要当面推拒吗?

不过……紧接着,又听她问:“不知是否可以表演除琴棋书画以外的才艺?”

“准。”

听到准许,叶挽风顿时松了口气,曲膝退下:“那请容臣女下去准备一番。”

(本章完)

第74章:鸳鸯剑

众人大多认为她是临死挣扎,纷纷幸灾乐祸地盯着台上准备看叶挽风出丑。

东方凌靖心情愉悦地饮下一盏酒,他的想法却是恰恰相反。叶挽风丢了脸更好,正好杀杀她的锐气,也好让她心甘情愿地嫁给他做妾。

“装模作样的!我看她待会要怎么收场!”想着到时要发生的场景,叶绮罗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上扬的嘴角。

叶知心眼底也是飞快地闪过一丝嘲讽,却又很快地皱眉,看向身旁一直低着头神情恍惚的叶霓裳,她今天安静得有些反常了,平日里明明也是个好争,巴不得出来显眼的货!

“她现在丢人现眼都丢到皇宫里来了!这样一个火一点就能着的草包,哪里配得上云王殿下,殿下又怎么会看得上她……”叶绮罗只要一回想之前发生在宫门口的事,心中的火气就直线上蹿,停也停不下来。

“够了!还不闭嘴!”叶宗本就忧心忡忡,这会听到叶绮罗还在滔滔不绝地强调着,不禁怒火中烧,“不长脑子的蠢货!你不姓叶了吗?她要是丢脸,你们能落得着好?”

叶绮罗被吓得缩了缩脖子,顿时噤声。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呵斥,她觉得很没面子,心下不由得对叶挽风又怨恨了两分。

那边从贵女席回来的葛姨娘,刚好撞见她来不及阻拦的这一幕,趁人不察时愤愤地拧了把叶绮罗,低声怒骂:“真是一刻不盯着你,你就作妖!我平常和你说的,你怎么就半点都记不住呢?我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怎就生了你这么个蠢货!”

……

那厢,叶挽风由宫中的嬷嬷领路,在库房里挑挑捡捡,选了一套红白二色的劲装,系好腰带,绑紧袖口,一条红发带挽了个高马尾。

又翻了大半个库房后,叶挽风双手叉腰直起身、皱着眉。

没有,没有一把让她称手的好剑,这可怎么办呢?

“挽挽!”醇酒般醉人的声音透露着无限的欣喜,叶挽风腰间猛然一紧,被勒到眼角飘出了泪花。

这个傻瓜……下手真是没轻没重!转身幽怨地瞪着他,东方凌霄偏生笑得一脸璀璨,仿佛感受不到叶挽风特别的目光。

摇着她的手臂,孩童一般期翼欢喜地看着她:“挽挽、挽挽!你猜猜我给你带什么好东西了?”

叶挽风不由好笑,趁他不察猫一样地一转身到他背后去瞧。只见一对巧夺天工的鸳鸯剑别在他身后的腰带上头。

叶挽风当即一愣神,东方凌霄却是不干了,跳脚道:“挽挽,这不公平,你耍赖,这是犯规!”

“你怎么知道我缺一把称手的剑?”叶挽风边问着,边从气鼓鼓的东方凌霄手里接过那把剑。

剑身轻巧若无,明亮似两道碧水秋痕,可谓是一对不可多得的好剑。但此时她顾不上欣赏,满心疑云。

东方凌霄闷闷不乐地看着她道:“我早来了,比你们来的都早。在后殿里和那几个公公玩捉迷藏,本来是偷偷躲在库房后头那只大箱子里的。

见你在这翻了大半天不好看的剑,我就突然想起以前我有过一对好看的,正好配你。就让嬷嬷替我去跑了趟,拿来送给你。”

(本章完)

第75章:宸王是个天然黑

“谢谢你,我很喜欢。”敢情是她想太多了,叶挽风瞧着他一脸得不到夸奖的失落神情,心里又是惭愧又是柔软,却来不及多说。

库房外,太监的公鸭嗓正不耐烦地高喊着:“叶三小姐,好了没有?磨磨蹭蹭的,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一起去?”叶挽风抬头含笑地看他,提了几只盛满桃花瓣的篮子塞给他道,“顺便帮我个忙吧,待会你就这样这样……”

“好啊!正好让他们睁大狗眼好好瞧瞧,挽挽和那些只会吹拉弹唱的废物可不一样!”双眼一亮,多云转晴的宸王殿下充分展现了什么叫做变脸比翻书还快。

“哈哈!这么看不上琴棋书画啊?”叶挽风一面同他往外走,一面笑到肚子疼。他这算是变相安慰和袒护她吗?

“那倒不是,只是那些学吹拉弹唱的姑娘跟泥做的小脚瓶似的,软趴趴的,一碰就倒。”东方凌霄俊逸的脸上是明晃晃的嫌弃之色。

从前怎么从没发现他还有这么有趣的一面?

叶挽风笑着笑着,突然像是明白了什么,双眼一亮激动一拍手:“敢情你喜欢扛大刀的!”

那是母老虎了吧……

殿内,众人傻眼地看着东方凌霄抱着几个箩筐悠哉悠哉地从外头走了进来。宸王,怎么是宸王?叶挽风人呢?

东方凌云盯着面上一团傻气的东方凌霄,抖开折扇掩住唇角的一丝笑意,眼底如深潭般幽暗。

“臣弟见过皇兄。”东方凌霄规规矩矩地朝上座的皇帝行礼,然后在皇帝询问地目光下怯怯地开口,“臣弟在帮挽挽准备表演。”

挽挽?众人心下一惊,交头接耳地私私窃语起来。

东方凌靖怒瞪着殿上的那一袭腾龙纹绛紫袍,用力捏紧手中的酒樽,恨恨咬牙。他早前就听说叶挽风和这个傻王有一腿,如今看来传闻果然不假。

就算叶挽风是他不要了的,也绝不能让这个傻子得到,更何况现在他对叶挽风重新燃起了兴趣。

“叶家这位三小姐好生有趣,抬几篮花瓣想给我们表演什么?撒花瓣吗?”在旁的刘贵妃妩媚地掩嘴一笑,她生得美又仗着自己得宠,说话也不顾及。

众人纷纷配合地笑出声,兰馨郡主翘着兰花小指躲在帕后也笑。东方凌霄却是傻傻地又直勾勾地盯着刘贵妃,眼神充满疑惑。

“皇兄,你的贵妃好奇怪啊?挽挽都还没表演呢,她怎么就知道挽挽是要撒花瓣呢?”突然东方凌霄音量拔高,玉一样精雕的手指指着刘贵妃的鼻子出声道。

全场一愣,刘贵妃脸一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偏生她又不能开口和这个傻子辩解计较。东方凌云目光闪闪地端起酒杯掩饰着笑容。

“皇兄的贵妃是不是会算卦子,像王府大门口蹲的那种?”东方凌霄不依不饶接着道,“那贵妃和十一打个赌好不好,贵妃要是输了,就把那块玉给我。如果十一输了,也送件贵妃想要的东西。”

(本章完)

第76章:剑舞

刘贵妃黑了脸,骂她像街道的骗子神棍也就算了!还要和她打什么赌!

下意识捂着腰间的那一块玉料坠子,刘贵妃肉疼地脸颊直抽搐。

这块贵重稀有的玉料是她好不容易才向皇上求到手的,没想到还没想好要雕什么,就要被压成赌注了!

想想刘贵妃心下就一阵后悔,后悔自己刚才为什么要拿叶挽风当乐子?

正欲开口拒绝,结果东方凌霄一张嘴就又堵死了她:“贵妃是不是不敢和十一赌?”

刘贵妃面上讪讪,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要是再拒绝的话,明日她胆小到不敢同一个傻子赌的“美名”怕就要远扬了。

算了,反正叶挽风一个草包也表演不出什么来,说不定真的是撒花瓣呢。咬咬牙,刘贵妃应道:“谁说本宫不敢?赌就赌!”

“好了,快开始吧。”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和一个草包一个傻子折腾这么久干什么?

东方凌霄轻轻一笑,霎时间绝艳的光芒占满整个大殿。在众人为其失神时,他手中的篮子一泼,花瓣漫天,如同下着一场缠绵悱恻的花雨。

众人不由嗤笑,既然还真的是撒花瓣?但再看清时,却是惊艳了双眼。

纷纷扬扬飘落的桃花雨中,静静伫立着一位面带白纱、身着劲装的女子,持着一对鸳鸯剑,潇洒飘逸。她的眼眸静如水,又烈似火,交织矛盾间却美得窒息。

配乐一响,绵长缥缈的萧声中伴随着古琴的沧桑幽远。那道身影缓缓动了,一剑一招,皆是行云流水,刚柔并济,意蕴悠长。

慢时如闲庭踱步,快时如劲舞狂沙,转换时风摆荷叶……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耀秋菊,华茂春松。既有沙场点兵的热血沸腾,也有世外仙人的淡漠逍遥,仿佛一副绝世缥缈的古画,在众人眼前缓缓展开,令人恍如隔世。

手腕轻盈地一抖,剑飞如舞,一串儿的花瓣穿在剑尖上,古琴地一声结束了。全场皆是寂静无声,像是生怕惊扰了她的远去,回到那古画之中。

看惯了京城女子的温婉柔媚,冷不防见到这种不羁如风、难以束缚的女子,勾人心跳不止。

“好!”不知谁带头鼓了个掌,紧接着掌声如雷,不绝于耳,叫好声一片。

比起东方凌云眸中涟漪般细微的赞赏和讶异,东方凌靖整个人的反应却是如遭雷击,他素来就难抵叶挽风身上那一种洒脱不羁的气息,今日这一场剑舞像是击碎了他内心的某种屏障,刻下道道深痕来。

“你,会武?”皇帝第一次正眼看她,目光中布满惊叹,“这是什么剑法,朕怎么从没见过?”

叶挽风像是早已料到他会问这个问题,对答如流:“臣女不会武,却会个一招半式。这是武当剑法,臣女年幼时曾偶遇过一个世外高人,他名武当,说与臣女有缘,授臣女无名剑法。为感谢纪念他,便为这套剑法起名武当剑法。”

“三小姐不是得了十年的失魂症吗?对这套剑法怎么还能如此游刃有余?”刘贵妃旁座颇为得宠的沁昭仪声音绵绵软软地问。

(本章完)

第77章:赔了夫人又折兵

“那名高人倒像是预料准了我日后会得此病,只说这剑法有益于臣女,即使日后感官知觉尽散,仍然可以凭借身体本能练习此剑法。”叶挽风早以想好对策,面不改色地扯着谎。

“真是神奇!三小姐既大难已过,想必会后福无量的。”沁昭仪笑道。她得宠倒不是没有道理,即使美貌不及刘贵妃,但比起刘贵妃的尖酸刻薄,她这张会说话的嘴着实讨喜。

“借昭仪吉言了。”叶挽风正欲退回座位。

“瞧瞧,三小姐还说不会,现在可是一鸣惊人啊。这不一上去就把我们都压了下来了,藏得可真够深的……”兰馨郡主面上挂着笑容,但是那紧缩的瞳孔还是暴露了她情绪的不平静。

她这话让这场的不少小姐们看叶挽风的眼神都变得不善起来。尤其是叶家的几位姐妹眼神更是犹如淬了毒汁般,恨不得能当场杀死叶挽风。

“郡主说笑了,臣女可没有藏拙,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是事实,也就一样剑舞能拿得出手。若不是郡主提了出来,臣女怕是也不会知道剑舞也能表演,更不会有机会登场是不是?”叶挽风笑着看她,这女子实在心思恶毒,落井下石也就罢,还要火上浇油。

听见这话,众女又纷纷把不善的目光转向兰馨郡主。

确实,若不是她今日非要刁难叶挽风,提出什么劳什子表演,她们也不会被抢了风头。

感受着周围一圈异样的目光,兰馨郡主藏在袖下的双手更是气到发抖,毕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滋味可不好受!

“好了,今日要表演的各位既然都已经尽兴了。那接着就按往年的规矩来,“并蒂花开”吧!”坐在上座的皇后终于开了金口,面色却是清冷。

话音一落,不少年轻女子羞涩地飞红了脸,却又忍不住地偷偷抬眼看了自己心仪的男子一眼。

元庆王朝民风开放,每年逢夏的这场宫宴其实就是一场变相的相亲大会。

“并蒂花开”的寓意便是让在场年轻适龄的公子小姐们由自家长辈陪同,向自己喜欢对象家的长辈询问暗示,若是看对眼了可直接请求皇帝赐婚。

在场诸位皆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的,可偏生有人极不识趣,要破坏气氛。

“皇兄!你的贵妃和我打赌输了,还欠着我一块玉呢!”东方凌霄高高地举着手,一脸的认真乖巧。

刘贵妃当即面上便是一阵青白,看样子是恨不得直接从地底找个洞钻进去:“谁……谁想欠你的了!本宫……本宫只不过是不小心忘了而已!”

她刚才被叶挽风的一番剑舞打脸已经够疼了,现在这个傻子还要揭她伤疤!

“那、那个不小心忘了的贵妃,你现在能把玉给十一了吗?”东方凌霄似乎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偏生他又一脸的纯良。

“哼,给他。”刘贵妃声音都颤抖了起来,看着那块莹白圆润的巴掌大玉料被送出去,心疼到脸颊再次一抽一抽的。

她今天真是倒了个八辈子血霉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输了不但丢了面子,还失去贵重的玉料,赢了她就果真像那街道旁的神棍骗子一样“料事如神”,也不见得有多光荣!想到这里,刘贵妃险些一口血喷了出去。

(本章完)

第78章:他心悦叶三

解决了刘贵妃“欠债不还”事件后,场面再次开始沸腾起来。

褚王眯着绿豆眼,腆着个孕妇似的便便大腹,端着金酒樽,“风度翩翩”故作姿态地走过来:“叶二小姐的姿容真是美若出尘仙子啊!”

叶挽风抽了抽眼皮,看着叶知心强忍恶心的苍白面孔,以及对面乌兰阴沉的眼色,无声地笑了笑,或许恶人自有恶人磨?

视线一转,目及叶霓裳和冯芙蓉空了的座位,她的眼眸幽深了下来。

“挽挽!”东方凌霄不知何时猫一样地挤了过来,蹲在她身旁,指着又一对在皇帝面前含羞叩首的男女不解问道,“他们是在干什么啊?”

叶挽风懒洋洋地喝着酒,眼皮也不抬一下:“赐婚成亲啊。”语毕,还不忘往旁边这家伙的嘴里塞块糕点。

“成亲?成亲是不是……是不是两个人永远在一起?”他嘴里嚼着糕点,话说的含糊不清,眼眸却是亮了起来。

“是啊……”先前的一番剑舞抽去了叶挽风身上大半的力气,她这会儿连胳膊都不想抬。

“那、那挽挽和十一成亲吧!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不料东方凌霄激动地一把抱住她的手臂,眼神里充满了期待和光彩。

叶挽风愣了一下,对上着他眼底的璀璨夺目,心跳漏了一拍。有那么一瞬她既然差点控制不住地想点头。但想想现下的处境,各处龙争虎斗,暗潮汹涌。她一旦卷入皇家,怕是会再生变故,更何况关于宸王府原本就有些蹊跷……

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情绪,叶挽风又夹了一块糕点塞入东方凌霄嘴里:“还是吃你的吧……吃还堵不上你的嘴……”

东方凌霄闷不做声地嚼着糕点,眸里是毫不掩饰的失落和难过,叶挽风看得清楚,心脏似乎微微抽痛了一下。

“我记得四皇弟今年岁数已经不小了吧?”赐婚成全了好几对的男女后,上座的皇帝突然将话头转向东方凌云,“也是时候该成家了,可有心悦的女子?朕做主为你们赐婚。”

东方凌云持着酒樽的手一顿,随之不慌不忙地笑道:“皇兄又不是不知道,臣弟是个拘束不住的性子,若是成了家,哪里还来的自在?”在场的众人一听皆是笑得欢快。

但东方凌云随之又是话锋一转:“不过,要说臣弟心仪的女子……倒还真有一个……”

兰馨郡主顿时羞怯地低下头,扯着衣角咬着下唇,一脸的期待。叶挽风推开黏着她的东方凌霄,心下莫名不安起来,想要尿遁外逃。

事实证明,她的第六感是不错的。

“臣弟对叶府的三小姐一见钟情,还望皇兄成全。”东方凌云含着几分笑意的话音一落,整个大殿顿时冷寂了下来,似乎连忙着往嘴中塞糕点的东方凌霄,动作都停了一下。

兰馨郡主立刻白了小脸,娇躯摇摇欲坠。同在场众多的小姐一样,锋利的目光如刀似剑般朝叶挽风砍了过去。

“喜儿,回来!你要去哪?”叶宗却是兴奋地差点站不稳腿,也管不上身份了,亲自伸手将已经走到大殿门口的三女儿给逮了回来。

(本章完)

第79章:如愿以偿

叶挽风气得咬紧牙,心里暗暗将东方凌云给咒骂了个上千遍。

她可不会蠢到认为他是真的喜欢自己,这家伙分明是为了逃脱皇帝,拿她当挡箭牌了!又知道自己不会愿意嫁给他,所以这怎么开脱的锅自然也是她的了!

皇帝盯着站在下面的叶挽风拧起眉,这个女子得好好调查一番了,看看究竟有什么不同?毕竟他这个皇位可从没令他高枕无忧过……

“既然如此,那就……”皇帝话音未落,外头便有相府的侍女跑进跪在叶宗面前,慌慌张张地打断:“相爷相爷,不好了!大小姐……大小姐她在西苑那边出事了!”

“大胆!到底怎么了?怎敢惊动圣驾!”叶宗睨着上座皇帝阴沉下来的脸色,心头暗叫不好,连忙跪下,“府中贱婢该死,还请皇上恕罪。”

“行了,还是快先一同去西苑看看吧。”皇帝扬了扬手,眉宇间却浮现出明显的怒气。

一伙人轰轰烈烈地簇拥着皇帝往西苑赶去,叶挽风挑了挑眉,心下有了几分猜测,这可算不上是个意外……不过倒没想到这么正好解了她的燃眉之急!

……

西苑的东厢房里,已经换过一身衣裳的叶霓裳正趴在冯芙蓉怀里轻轻抽泣着。旁边软绵绵靠在椅子上衣衫不整的东方凌靖,拳头几次握紧又松了开来,眼中萦绕着一股戾气。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男女欢好后暧昧不明的气息混合着淡淡的薰香味。众人一见这般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皇帝一踏进厢房,冯芙蓉便以极快地速度跪倒在他面前,哭腔浓重地磕起头来:“还请皇上做主啊!”

“怎么回事,你且慢慢说来。”皇帝坐上一把由太监抬来的梨花木大椅,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

“方才席间,小女身体不适,臣妇便遣人送她回厢房休息。可万万没想到……”冯芙蓉啜泣了两声,她身后便有两个壮实的嬷嬷拧着位年轻的丫鬟上来,重重扔在地上。

“这丫鬟要攀高枝儿,本是借着小女的名头使了手段,将靖王殿下骗到这间点了迷情香的厢房里来,妄想嫁入王府。

结果、结果误打误撞的,小女真的过来了,这贱婢倒是吓得一跑了之,只可怜小女还未出阁……这今后可得怎么办啊!”冯芙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跪在她身后,被安了“罪名”的那名丫鬟一脸的心如死灰,不辩解也不求饶。众人心底都有数,她不过是一个为叶霓裳嫁入王府开路的替死鬼罢了。

“唉,来人!将这个丫鬟拖下去,杖毙!”皇帝挥挥袖子,随之又转向东方凌靖,语重心长道,“五皇弟,你可要对叶大小姐负责啊,让她过靖王府的门,毕竟这叶大小姐还是清白之身……”他的视线停留在雪白床单上的那一抹殷红。

心头却一阵冷笑,知道换了衣裳却连这种东西都不处理,摆明了是要给人看,破之前羽衣榭一事的流言。

但如果这能让对皇位一直虎视眈眈的东方凌靖名声差些,他也就帮相府一回吧……让这位叶大小姐如愿以偿……

(本章完)

第80章:你算什么东西

若是早前,东方凌靖得知叶霓裳还未破身,说不定会有几分怜惜之心,但这些都是建立在他没有被算计之下。俗话说得好,越不容易得到的,越能珍惜。如今叶霓裳是倒贴上门,甩都甩不开。

所以望着叶霓裳被扶下去休息的背影,东方凌靖不禁生出厌恶之心来。

想着席间对叶挽风的惊鸿一瞥,他心跳加速,咬咬牙还是忍不住对皇帝请求道:“皇兄,先前臣弟嫌弃挽风痴傻将其休弃,臣弟现已知错。

如今她既然已经好了,又是臣弟的人,皇兄看能不能让臣弟将她重新带回靖王府?”

冯芙蓉还在擦眼泪的动作一顿,面色当即闪过慌乱。

靖王殿下要重新带叶挽风回府?为妻还是为妾?那她的霓裳可怎么办呢!

叶挽风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窝在心口的怒气却是唰唰地上噌,他他他,还要不要脸了!

忍了又忍,叶挽风眼见皇帝就要开口,终是没忍住。大半年来所忍受的种种不公平在此时,终于都爆发了出来。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带我回靖王府?嫌我的时候可以将我丢弃,要的时候可以捡回来,你当我是什么东西?

什么叫做我是你的人?除了那口头上的婚约二字和那枚玉佩,和我拜堂的是公鸡、入洞房的也是公鸡!直到我被休出府都没见过你的面,我简直只是去靖王府溜了趟做做客而已,完璧归相府!”

叶挽风瞪圆眼,火大地撩起衣袖,阳光下那一截雪白酥臂上的守宫砂鲜艳地直晃人眼,

“从前我失魂症未好,一切都是父母安排,从没人问过我的想法和意见。我在你眼里一文不值,好比稻草,那你呢,有没有人想过,你在我眼里又算个什么东西!”

一口气说完这些惊世骇俗的话,叶挽风胸口剧烈地起伏着,舒坦爽快的同时也隐隐感到后悔。她性子虽随性,但也不是沉不住气的人。今日能爆发出来,实在是因为东方凌靖欺人太甚。

“你!你你……”东方凌靖被堵得哑口无言,涨红着脸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她既然不愿意跟他回靖王府!她既然不愿意!

“既然玉佩已退,婚约已解。挽风与靖王之间也没有所谓的男女情意,何况挽风早已被休离出府,就应一刀两断,还回自由。还请皇上成全!”

叶挽风赶紧趁热打铁,既然事已至此,那今日如果不能彻底和靖王断个干净,就白说了这些得罪人的话。

东方凌云眼角飞起一抹笑意和欣赏来。寻常人挤破头进皇家,她倒好,完全是照自己的心意来。

“唉!也罢,可惜你与我五皇弟婚约一场,却是有缘无分了。既然你尚为清白之身,那日也不是与我五皇弟拜堂,且高堂又不在,那这场婚嫁就不作数吧,许你自由!”皇帝看着叶挽风说道,心下感慨,可惜了脸不行,不然……

“多谢皇上。”叶挽风连忙谢恩,心头难止喜悦。皇帝金口一开,往后她和靖王府便真的可以再无瓜葛了。

小插曲过后,众人就跟随着皇帝又回到了大殿上。

(本章完)

第81章:螳螂捕蝉

“叶三小姐真的不考虑一下本王吗?本王对你可是真心实意的。”东方凌云挨到叶挽风身边冲着她眨眨眼,笑得一脸灿烂,“而且你放心,你在本王眼里绝对价值连城。”

“不必了,多谢王爷抬爱,感情这事还是两厢情愿的好。”叶挽风冷淡地回绝了,信他才怪呢!反正已经拒绝一个了,索性打破砂锅再拒绝一个吧!

“挽挽,四哥,你们在聊什么呢?”东方凌霄强势地从两人身边挤进来,一脸懵懂无知。

“呵。”东方凌云好脾气地轻笑了声,倒也不计较,端着酒盏看着东方凌霄抱着叶挽风手臂的黏人模样,目光闪了闪。

“想必十一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我教训他两句。”在叶挽风一脸莫名其妙之下,东方凌云拉着东方凌霄到一边,“她一个还没出阁的姑娘家,你可别这么抱着她……”

叶挽风嘴角抽了抽,转过脸去不再听了。却是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剜在身上,抬头东方凌靖那对含着恨意的灼热眼眸,令她皱了皱眉。

他能休她,她就不能拒绝他?

另一边,看似哄着东方凌霄的东方凌云面上含着笑意,微微眯起的双眸带着无尽的探究和暗色,对上那对雾气朦胧的凤眸:“我倒想看看,你还能装多久……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他装的已经够深了,就害怕这个比他装的更深!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东方凌霄呆呆地看着他,继续茫然不知地吃着糕点,还不忘指使东方凌云一把:“四哥四哥!十一要那个!”

指使起他倒得心应手!

东方凌霄这么一喊,不少人注意了过来。为了掩饰好,东方凌云也只好咬咬牙,给他去端那碟距离较远的糕点。

在他起身的一瞬间,东方凌霄的唇角勾起一抹妖异的弧度……谁是螳螂,谁是蝉,谁又是黄雀?

这些他都不是,他是树下那个持着弓箭的猎手,而那棵树就像元庆王朝。

对于一名猎手来说,那棵树并不算什么,他只想保护他最重要的东西、只来拿他最想要的东西……比如……

“哈欠!”叶挽风擦了擦鼻子。不会吧?着凉了?

天色沉沉地暗了下来,宴会的酒已经喝了大半,歌舞也差不多要近尾声了。这期间只有不出什么岔子,就可以回去……

但人生总有无数意外,祸福难测,所以少一点乌鸦嘴就少一点万一。这是叶挽风刚刚得出结论。

乌兰此时正指着她娇娇笑着:“皇上,依我看叶三小姐与宸王感情甚好,不如就许了他俩吧!”

皇帝点点头:“确实也该给七皇弟指门好亲事了,有人照顾他,朕能放心的多,也好告慰母后的在天之灵。”

“褚王妃别瞎说,你可要为我们皇家后代考虑考虑啊!”刘贵妃巴不得有这么一个损回来的机会,连忙讽刺。

在场众人都听出她话里的含意,笑出声来。是啊,傻子配傻子,这后代,怕是脑子也会有问题……

“各位还是别闹了,叶三小姐可是清水般的人,靖王爷和云王爷她尚且都看不上,更何况宸王呢?”兰馨郡主紧跟着热嘲冷讽道。

(本章完)

第82章:赐婚宸王

“哎,真是可怜宸王殿下了,模样俊俏的不像话,但只怕他这样的,这辈子没有哪个姑娘会愿意嫁给他了……”乌兰假情假意地拿帕子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泪。

“褚王妃此言差矣,臣妇愿意将我家四丫头嫁给宸王爷。”一位巍巍颤颤拄着拐杖的老夫人两眼放光道。

全场立即沉默了下来,气氛有些莫名地诡异。

叶挽风皱皱眉,拉住身旁的一位小姐低声问道:“敢问尚书家的四小姐是个怎样的女子?”

那位小姐倒是个性子直爽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嘀嘀咕咕倒了个干净:“我跟你说,你可能还不知道吧。她家的李雯儿今年都十八了还嫁不出去,她贪吃懒动的,所以胖得走两步就得喘……”

叶挽风一惊,突然想起了那个劫持美男的肉团子!看着东方凌霄那张明珠美玉般的脸,垂下的长睫就如一柄小扇,在眼脸下方打出一片阴影,看起来美好得落寞,令人无端心疼。

叶挽风攥紧了拳头,死咬住下唇。他与皇帝本不是一母同胞,而皇帝明显对他不上心,万一一个点头答应了呢……

看着那厢仍在犹豫的皇帝,叶挽风不禁头脑一热,站起来就道:“皇上,臣女愿意嫁与宸王。”

全场再度死寂。

叶宗气得在桌案下狠狠踢了她一脚。让她嫁靖王她不嫁,让她嫁云王她也不要,偏偏看上个最没前途的傻子王爷!

东方凌靖更是气血翻涌,怒眼狠瞪着叶挽风,敢情在她眼里,他还不如这个傻子?

“叶三小姐这是故意想同老身作对?此事是老身先为我们四丫头提出的。”那位老夫人脸一黑,驻着拐杖敲了敲地面。

“此言差矣,上回永康街惊马时我救过宸王,对其一见钟情。先前是因为怕羞未敢提,但如今有她人要抢,我自是不能再缩着了。”

叶挽风不慌不忙道,“更何况宸王虽然脑子不行,却也有自己的感觉,就不问问他到底想娶谁?”

“哼!”那老妇语塞,只能沉着脸冷哼一声。

“十一,上次我亲了你,你让我对你负责,当时我没回答你,但现在我的答复是好!”叶挽风双目灼灼,她想通了,她应该是喜欢东方凌霄的,或许不多,只是一串火苗,但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相府也好,王府也罢,不过是狼窝和虎穴之差,既然逃脱不了,那她就要学会做个御兽之人!

“既如此,十一你过来,朕问你,叶三小姐和李四小姐你想娶谁?”皇帝笑着冲东方凌霄招手道。

东方凌霄呆呆地走了过来,又木木地站了一会儿,懵懂地眨眨凤眸:“皇兄,什么叶三李四的?我只想娶挽挽!”

“那好,来人快拟旨!丞相之女叶挽风,赐予宸王为正妃,择日成婚!”皇帝一抬手,就有大太监冲冲地跑动起来。

“臣女谢皇上!”叶挽风连忙谢旨,顺便拉了一把身旁呆呆傻傻的东方凌霄。

“谢皇兄!”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叶宗叹了口气,这场宫宴,他至少嫁了两个女儿。虽说宸王是个傻子,但好歹也是个王爷,叶挽风能当个身份高贵的王妃。

(本章完)

第83章:圣旨到

叶挽风盯着叶宗面上的神情,冷冷一笑。两个王妃?真是得意忘形了!她有这一纸圣旨,叶霓裳有什么?

“本王就这么比不上老七吗?唉,叫人好伤心……”东方凌云又贴了过来,脸上一副被抛弃的可怜兮兮表情,他倒像是玩上瘾了。

叶挽风勾唇笑笑,抬头望着他,一双眸子烟波浩渺,澄澈清灵:“云王殿下,玩火是容易自焚的……”

东方凌云身体一僵,随之淡笑:“不会,本王有自信会把握控制好自己的心的……”心底却是莫名地泛过一抹酸涩……

*

几日后,身穿红袍的大总管持着明黄圣旨登门相府,叶宗急忙领着举家上下跪迎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丞相之女叶挽风贤淑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与宸王天设地造,为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为宸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工共同操办,两月后择良辰完婚,钦此。大喜啊,叶三小姐接旨吧。”

“臣女谢皇上。”叶挽风双手接过圣旨,身后的鲜鲜机灵上前。悄悄地往大总管手里塞了个荷包。

大总管在袖中掂了掂分量,满意地眯起了眼,这个叶三小姐倒是个机灵识趣的。

心情一好,他就不禁多提了一嘴:“叶三小姐,两月后宸王府的人自会来接你,倒是你可要自己准备好必需之物。”

“谢总管提醒,总管慢走。”叶挽风知道他话里的意思,她可从没指望过相府会给她准备多好的嫁妆,也不打算把月婵娟的那份嫁妆拿出来充大头,毕竟怀璧其罪。

“切,不过嫁了个傻子,得意神气个什么?”嘴里话是这么说的,可叶绮罗的眼底却是赤裸裸的嫉妒。

身为庶女,要嫁给皇家做正室,本来就是件难度系数很高的事。她自己又没本事,比不得叶知心有貌有才,所以只能在嘴上找找快慰感。

“你呢,想嫁都嫁不到。”叶挽风眼眸幽暗了下来,犹如风暴,“还有,如果下次再让我听见你说他一句傻子,信不信我打断你的牙?”

“你你……”叶绮罗被她吓得说不出话,对了,她怎么忘了!叶挽风会武!她会武来着!

话罢方出了厅堂,眸光便睨到身后跟着的一角白衣,月挽风不禁停下脚步转身看去:“二姐跟着我做什么?”

“我……”叶知心握了握拳,咬咬牙说道,“你就要出嫁了,以后见面的时日无多,我想去皎月轩坐上一坐,怎么不欢迎我?”

“没有。”叶挽风摇摇头,眼角含了三分意味深长的笑意,“哦,只是我没想到,二姐原来这么想我……以前我怎么就从来不知道呢……”

叶知心低垂着头不说话,她性子本就清冷孤高,恃才傲物。虽说叶挽风名义上是嫡女,但其实在她心底,是万万比不上自己的。自己才貌双全,本是天上云,只可怜受到这庶女身份的束约,无人能识……

今天若不是为了那笔嫁妆,她可能连一句话都不愿意同叶挽风多说,生怕降低了自个的身份。

(本章完)

第84章:叶知心登门

皎月轩清静雅致,简素大方。叶知心心头不禁泛起酸水,可怜她自己了,若是身为嫡女,要什么没有?

“不知二姐今日登门造访所为何事?”让鲜鲜上了两盏茶后,叶挽风开门见山地问,她可没时间陪这些花儿草儿打打闹闹的。

她这样的横刀直入,让正想着种种如何让话题深入的叶知心手一抖,撒出了些茶水来,显然是没想到叶挽风会如此干脆。

“明人不说暗话,我这一趟找你确实有事。”叶知心冷静了下内心,抿了抿唇道,“当年月夫人的嫁妆,府内几度搜寻都无从下落,如今你的病既然已经好了,可想得起来她有没有给你留下过什么暗示?”

“没有。”叶挽风想都不想地迅速答道。她来这儿,姿态摆的比她这个主人还高,当她自己是谁呢?

“你……”叶知心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拧紧秀眉,“以你一人之力也搬不走那些嫁妆,若是说出,找到了分你一份。”

分她一份?她这是哪来的底气和脸皮敢说这话?

叶挽风有些想笑,直起身子,眼眸却冷了下来:“请问二姐,这些嫁妆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娘的嫁妆,我娘也有份!”叶知心揣着满肚子的怒气,来见叶挽风已经叫她觉得屈辱了,现在竟然还要像讨东西一样和她说这么久的话。

“哦,这样啊?也是,差点忘了……你娘是我娘的丫鬟来着。”叶挽风说着面上的神情却愈发冷淡了,月婵娟只怕是恨背主忘恩的香姨娘都来不及呢,又怎么会把嫁妆分给她?

“那你到底知不知道那批嫁妆藏在哪里了?”叶知心的怒火快接近了瓶颈,她被那“丫鬟”二字刺得心口直痛。

“不知道啊,刚才不是就说了吗?”叶挽风双手一摊,一脸风轻云淡地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往里间走去,“时候不早了,二姐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只剩下留在原地的叶知心恶狠狠地盯着她的背影,目光阴沉得可怕。

叶挽风!不行,她不死她就心里不痛快!她死了,嫁妆就都是她的了!

*

次日,皎月轩里间,叶挽风换了身低调素灰的旧布衣,绑高马尾,叮嘱好鲜鲜看门后,悄悄推开后窗,钻了出去……

“赵美人,麻烦来杯茶!”叶挽风慵懒地靠着一张软榻上,猫儿似的半眯着眼高声喊话。

和那批小妖精们斗智斗勇、劳心劳神的,也就这里能让她最肆无忌惮地放松一下了。

“来了来了,闹什么?没见着老娘正忙着呢!”生意火爆的赵妃然正忙得团团转的,瞥着这边一脸清闲气的叶挽风,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猛抓了几把莲子心,给她泡了盏茶送上去。

“赵美人儿,你今天这火气不小啊,这盏加强版的莲心茶还是留给你去去火吧。”叶挽风盯着茶面上漂浮着的一层密密麻麻的莲子心,嘴角狠狠一抽。

她如果真的一口下去,没个几天恢复怕是别想有味觉了。

“呵呵。”赵妃然见她脸黑的模样,捂嘴妖妖娆娆地笑,“呦,嫌弃我手艺不好了?那你倒是到别处去啊!”

(本章完)

第85章:花样眼妆

“岂敢?”叶挽风一手撑着下巴,从二楼的菱花格子窗往下看去。

这个角度正好能够看见凝烟阁里陆陆续续往来的姑娘们。或有妩媚、或有清丽、或有秀美、或有娇俏……京城里的美人果然多。

叶挽风盯着那一张张气质不同的面孔,突然灵机一动,连忙冲着前台招手道:“赵美人,先别忙活了,你来!”

赵妃然一愣,显然是不明白她想做什么,却仍是搁下手中的事务,赶了过去:“怎么了?”

“你先坐下,小杜给我拿些鲜艳点的银朱金粉来,顺便找支细点的毛笔!”叶挽风边按着她坐在一面梳妆镜前,边回头吩咐着小杜。

“鬼丫头,做什么神神秘秘的?我可还忙着呢!”赵妃然心下疑惑,却也顺从地随着她摆弄。

只见叶挽风认真端详了一番她的眉眼,然后拿起女子画眉的炭条来。

这么好兴致?这是要给她画眉?在赵妃然满肚子快兜不住的疑惑下。叶挽风手中的炭条挨上了她的眼皮,细细地抹画向眼角。

“你这是想给我画个花脸,然后好随你去唱戏吗?”赵妃然感受着眼角处细微地挑画,哭笑不得。

“别笑,你抬头看看镜子。”叶挽风却是镇定自若,头也不回地继续忙活着手头上的工作。

赵妃然依言向镜子看去,这一看却是立即惊住。

她原本长得就妩媚,如今叶挽风由深入浅地在她眼睛上画了微微上挑的暗色眼线眼影,更能彰显出那种气质来。

“这这是……”

“别急,还没完呢!”叶挽风伸手接过小杜递来的托盘,从中取出朱砂粉和细毛笔来,想了想为赵妃然画了一套彼岸花的眼妆后,又施加了一层金粉……最后上了层朱砂色的口脂……

“好了,睁眼!看看我这眼妆的效果如何?”

叶挽风拍拍沾到手上的金粉,露出笑容来,东西有限,一切从简。好在赵妃然是个难得一见的成熟美人,效果还是让人很满意的。

鲜红的花纹衬着雪白的肌肤,仿佛就要活过来了,美艳无方中带着难以逾越的高贵,艳丽得令人不敢逼视。

“这!只是一对眼睛就……”郑妃然俯下身去,仔细端详着镜中美人的一双眼睛,叶挽风除了给她上了口脂,其他的功夫都是花在眼睛上!

元庆王朝的女子妆容大多都是面妆,画黛眉、敷白粉、抹腮红、涂口脂、描花钿……等,却不想这种眼妆会更突出特点。

“你一个开胭脂水粉铺的女人,想必化妆手艺也不错吧?”叶挽风转着手上那支细毛笔,对她挑眉一笑。

“怎么,要教我?”赵妃然盯着对妖艳的美眸,回之一笑,杀伤力十足。

“留我吃饭喝酒,就教你。”叶挽风毫不客气地在一把红木椅上坐了下来,虎视眈眈地着面前几个精致的食盒,“这些都是你做的?”

老早……不,应该是她一来就闻见这里面的香味了……

“我就没下过厨房,老娘可是发过十指不沾阳春水誓言的女子!”赵妃然从柜子下取出了坛好酒,扭着小腰儿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今儿个就请你尝尝这百年的女儿红!”

(本章完)

第86章:赵美人的野心

菜肴不仅是前所未有的美味,而且还精细,里头掺了好几样女儿家补身体的药材,菜式却明明很家常。

叶挽风悄悄斜眼看去,那几只红木漆食盒边缘褪色圆润,显然应该已经用了很久了……这菜也是送了很久吧……

“赵美人,你这铺子里的伙计有点少了,眼下生意一天天红火起来,你怕是会忙不过来。”叶挽风轻呷了口酒道。

“所以我打算扩大店面,多招几个伙计,顺便再签几个会妆面又心灵手巧的小娘子,然后占了京城里卖胭脂水粉铺子的第一!”赵妃然笑着说着又为她满上了一杯。

叶挽风停下了手中的酒杯,抬头笑眼看她:“哦,这么有野心?”

“那是,我要做就要做第一!”赵妃然霸气外露。

“那接下来三个月的分红先不用给我了,就直接投入你那新扩大的店铺里去吧!”见酒喝的也差不多了,叶挽风心满意足地起身伸了个懒腰,往书案走去。

“这么信任我啊?你就不怕万一我亏了,这银子就跟着打水漂了吗?”赵妃然也放下酒盏,跟上来戏谑笑道。

正铺着宣纸的叶挽风转身拍拍她的肩膀,心情颇好地揶揄道:“赵美人聪明伶俐,我对你当然是有信心的,至于银子嘛,回不来就回不来呗,反正就当买美人一笑!”

“你倒是豪气。”赵妃然凑着过去本想帮她研墨,叶挽风却抬手将她拦了下来,指了指那些色砂、炭条和脂粉。

“用这个,掺点水加点珍珠粉捣碎了再磨。”叶挽风撸高袖子,在赵美人的红袖添香之下一面画了七套花样眼妆,一面给她讲解着细节注意点。

“虽说有了商标,可这眼妆粉的制作太过简单,怕是会被人仿了去。”赵妃然拿起她刚刚画好的一张牡丹眼妆细细端详着。

“眼妆粉会被人仿了去,但凝烟阁里的质量绝对独一无二,售出量绝对没人仿得了。”

叶挽风手上抛着颗圆润洁白的珍珠,自信满满地说道,“添加过我这珍珠粉的眼妆粉,质地会比添加普通珍珠粉的更加轻滑细腻,且不易脱落。”

“那便好。”赵妃然松了口气,收好那几张画着眼妆的宣纸,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挑柳眉,“哎,最近听说你被皇上赐婚给宸王爷了?”

叶挽风眨眨眼,风轻云淡地点点头:“对啊!”

“你、是自愿嫁给他的?”赵妃然满脸八卦之色。

“算是吧。”叶挽风双手托着下巴,看着自己那一截在灰布衣下衬托得愈发玉白无暇的手肘,就如同被掩藏在灰烬下的美玉。

“我曾想过你这样的女子将来会许给一个怎样的人?”赵妃然倒是颇为感慨地道,“没想到,你却是看上他……”

“他挺好的,而且我不并在乎世俗的眼光,我只在乎自己的真实感受。”叶挽风转头看向窗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来,“比起我的那位前任,我嫁他不亏了。而且……你不感觉他真的很好看吗?”

“是是是,是够美……你和我倒是一样的人。”赵妃然扯着袖子掩嘴,笑得欢快,“就算老娘长得好,岁龄大,但就是看不上那些高门子弟怎么了?”

(本章完)

第87章:月黑风高夜

叶挽风歪着头跟着笑了,清风扑面,心旷神怡。人生犹如欢场,本就应活得恣意潇洒!

*

与此同时,相府的蓉香居中,冯芙蓉死锁着眉头,面色阴沉地听着底下秀蓝的汇报。

“听小丫鬟们说,昨儿个二小姐随四小姐去了皎月轩,据说出来时脸色不大好看……”

“呵,那小贱人眼睛长在头顶上呢,又向来最看不起叶挽风。我可是从没见过她会这么主动上门去做客,八成是有猫腻。”冯芙蓉冷笑一声道。

站在她身后的蔡嬷嬷突然眼睛一亮,压低了嗓门:“大夫人,您还记得皎月轩里的那批嫁妆吗?红袖阁里的那位,从前是那短命鬼的贴身丫鬟,您说她会不会是想起什么了?现在四小姐又是清醒了,所以她们就逼问四小姐去了?”

“哼!红袖阁的那对贱人早就不知道盯着那批嫁妆有多久了?”冯芙蓉越想越心烦,拍桌而起,

“不行,绝对不能让她们给抢了!叶挽风现在人在哪?你马上去雇几个人绑了她细细审问,务必要问出那批嫁妆的下落,一个子也不能让别人给占了!”

“大夫人,派去打探的小丫鬟回话说,四小姐今天一大早就不在皎月轩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秀朱急匆匆地抹了把汗道。

“昨日叶知心刚去探过话,必定是问了那批嫁妆下落。叶挽风现在铁定是心虚害怕了,所以去偷偷转移那批嫁妆了!”

冯芙蓉兴奋地坐不住,指着的手指蔡嬷嬷激动得直颤抖,“你现在快去,快去血煞门……”

“嫁妆、嫁妆是我的!”饮下一盏茶,冯芙蓉努力平复着激动不已的心情,眼中露出贪婪之色。

……

出凝烟阁时,时辰已经晚了,天边鲜艳的晚霞打在叶挽风那半边雪玉色的脸庞,像染了血一样。今天难得高兴,她这顿酒喝得就有些多了,所以忘了时辰。

今日的天似乎暗得格外快,不到一会儿圆月就悄无声息地从树梢头升起,凄厉的猫叫声令人毛骨悚然。

叶挽风跌跌撞撞地摸着原来的路回去,路过的巷口里寂静一片空无一人,夜里来得一阵凉风嗖嗖地吹得人后背直发麻。

月黑风高夜,杀人索命时。

扯了扯领子,缩了缩脖子,叶挽风连忙低头疾走,弯角处突然冒出的两道影子却让她一下刹住了脚……

不会这么倒霉吧?她明明才第一次晚回家的好吗!

高大威猛的黑色人影遮盖住她娇小的身躯,就如同天空中的乌云遮蔽住月亮,冰冷的剑锋散发着森森寒光。

叶挽风默默地后退了几步,干笑了两声:“嗨,两位大哥晚上好……那个劫财还是劫色啊?”眼珠子却是不老实地往四处转了转。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她穿成这破样,劫财是根本不可能,涂成这个鬼样,劫色更是想都不用想。

“杀了她!”两名黑衣人只凶神恶煞地喊了这么一嗓子,就毫不犹豫地冲她扑了过来。

(本章完)

第88章:杀人索命时

“啊啊啊!救命哪!杀人啦!”叶挽风想都不想提腿就跑,同时心底暗暗咒骂几句,果然那种啰里啰嗦让人能死个明白的坏人只存在于话本上。

“追!别让她跑了!”两名黑衣人显然是从没见过反应如此迅速的女子,正常人不是应该是被吓得腿软了吗?当下一愣,提剑连忙追了上去。

小巷弯弯绕绕,幸好叶挽风对这里很是熟悉,小命悬乎之下左拐右拐的,倒是和他们总能保持着一段距离。

“这个女人太能折腾了,快点速战速决!”追了一会儿,其中一名黑衣人没了耐心,突然停了下来,脚尖轻点地,身子腾空而起,一剑朝着叶挽风的后背心刺了过来。

妈蛋的!轻功!老天是要玩死她吗?

叶挽风恨恨一咬牙,双手朝腹部一抓,秋痕般明亮亮的鸳鸯剑就凭空出现在手上。

估计着那名杀手扑过来的位置,她猛地回身抬起右手一挡,左手利落果断地朝对方胸口刺去。

那名刺客心下大惊,躲闪不及,被她伤中了肩膀,跌落在地上。

“她刚才从哪里来的剑?”在后的另一名杀手眼中生出惊恐,“小心些,这女人身上可能有机关!”

叶挽风望着前头的高墙,再瞧着后头两名如临大敌般横着剑的杀手,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还机关呢!老娘要说从裤裆里掏出来的你们信吗?”

方才那一挡震得她右手发麻,这会儿正抖得厉害,果然她这三脚猫似的功夫压根不能和人家专业的相比。

能耗多久就多久,能活一秒是一秒。叶挽风咬牙后退了两步,估算着自己要怎么在这两人的围攻之下成功越过这道墙。

可惜这里离凝烟阁太远了,不然她还能找赵美人那位绝世高手避一避。

“谁派你们来的?两位大爷行行好,总也得让我死个明白,下了地狱化成鬼好找她偿命哪!”叶挽风一脸的哀怨和不甘,脚下却是移着细碎的步子,在寻找一个好的发力点。

两名杀手却是冷着眼丝毫不理睬,横着剑小心翼翼地盯着她,看样子仍是忌惮她身上所谓的“机关”。

“是冯氏?冯芙蓉?还是叶霓裳?叶大小姐?”叶挽风紧紧盯着他们的双眼,谨小慎微地一点点探问着,不肯放过他们眼里的一丝情绪。

忽然脑海中回想起那日登门造访的叶知心,顿时脸庞绷紧了一下,“那是叶二小姐叶知心?对不对?”

果不其然,只见先前眼里情绪异常冷漠淡然的两名杀手此刻眼瞳竟都是一缩,晃荡了一下。

叶挽风心头一下就有了八分的把握,但两名杀手却像是被她的话激怒了一般,剑直指她的心口:“你的话太多了!而聪明是会反被聪明误的!”

叶挽风一吓,当机果断地撑着墙就要翻身过去。另一名杀手却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冷哼一声毫不留情地一剑朝她手上砍来。

叶挽风连忙手一缩,身子直直地掉落了下来,而先前的那名杀手手中的长剑则毫不犹豫地再次出手……

(本章完)

第89章:第十三个生肖

“哐当——”两声,是鸳鸯剑落地冰冷的敲击。

“噗呲——”一响,是剑刃穿透衣服血肉的声响。

“砰咚——”是她心脏渐渐缓慢下来的节奏。

叶挽风缓缓低头看了一眼插在心口的那柄长剑,疼痛深入五脏六腑,温热的血液正源源不断地喷涌而出。

她、她是不是就要死了?

身子冰冷,而紧紧握起的右手,却温度滚烫得惊人,那股灼热似乎从她的右手手掌一直蔓延地烧到全身去……

那名杀手看着她眼中渐渐冷下去无彩的神色,拔出在她心口上的那柄长剑,甩了甩上头的血珠子,擦拭一番就要转身离开时……

另一名杀手见鬼般的叫喊却令他皱起了眉:“你你……你快点过来!快点过来看啊!那那女人活了!”

开什么玩笑?他明明刺中了她的心脏,切断了她的心脉,下手根本没有出错,她怎么可能没死呢?

那名杀手心头一跳,拖着仍带血腥味的剑,连忙转身看去——

只见叶挽风胸口的衣裳仍是血迹斑斑,还未干涸,但她的宛若蝶翼一样的睫毛却在轻轻颤动着……那双秋水潋滟的明眸竟是缓缓睁了开来。

感受着身体脉搏一下又一下重新有力的跳动,叶挽风心里无比震惊。

她明明应该已经死了,先前那种生机流逝的感觉是真真切切的。难道……握了握右手,月挽风看了眼那只小寿桃,心下顿然明白。

寿,命。寿不绝,命不断。

“这这……”那名亲手血刃她的杀手难以置信地盯着她,握了大半辈子长剑的手,此时在隐隐颤抖。

另一名杀手看了自己的同伙一眼,狠厉地提剑率先冲了上去。

但叶挽风能被杀死第一回,第二回就有了经验,重新捡起地上的鸳鸯剑,毫不畏惧地冲了上去。

反正她死不了,怕什么?

……

夜已过半时,地上躺了具冰冷冷的尸体。

叶挽风在自己早已染得鲜红的衣裳上抹了两把手,第一次杀人的感觉并不好受……她死了n次,终于解决掉一个。

对面仅剩下来的那名杀手先前眼里的淡漠早已化成惊恐,持剑的双手抖得不成样子。

他今晚亲眼看着这个女人一次次气息奄奄地倒了下去,但仅在呼吸之间,她又一次次满血复活地爬了起来,这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砍不死、劈不死、剁不死、斩不死……

看着他伤痕累累、乏力疲惫的模样,叶挽风提起手中的双剑抿了抿唇,差不多了……只要自己再多死上那么几回……就可以斩了他。

约摸午夜过半时分,叶挽风终于成功的把那最后一名杀手斩杀于墙角之下。

感受着自己身上伤口的渐渐愈合,叶挽风蹲下身来直视着对方眼里僵冷的不甘和慌恐,幽幽地冷声道:“你知道吗?非常抱歉,我属第十三个生肖。”

猫,九条命的猫,虽然她好像远不止只有九条命。

趁着天漆漆的黑,叶挽风躲在墙角落,从寿里娶出一套干净的备用衣服鞋袜换上,迅速收拾齐整后。又将那两具尸体埋好,血迹清理干净,这才提着那对鸳鸯剑右拐出了巷子口。

(本章完)

第90章:死亡峡谷大逃亡

——曾经有一个珍贵的逃跑机会放在我面前,但是我没有珍惜,等到失去时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从来的机会,我一定会选择往左拐!

叶挽风此刻正一边内心泪流满面,一边提着鸳鸯剑撒丫子地往前拼命狂奔。

后头一群黑压压的黑衣人如跗骨之俎般紧追不放。

叶挽风心下紧了起来,刚才的两名杀手是叶知心雇派的,她身为相府庶女,即使备受宠爱,手头也不见得有多富裕。

而这边却一雇就是一群,一看就是个有钱的主,不知道又是哪位,这么和她过不去?

叶挽风这会打都不想打了,直接转身就开跑。笑话,刚才两个还行,多死几回就好,这回一群是要玩死她吗!

幸好这群杀手好像并不是想要她的性命,倒是颇有耐心地追着她。

叶挽风左躲右闪的,滑溜地像条鱼。眼看着每每快要被追上时,她的鸳鸯剑总会忽然给背后的人来上致命的一击。

抬头望了眼透出一丝鱼肚白的天际,叶挽风心下一喜。但转眼便苦下脸来,那批杀手已经很聪明地将她追出巷子,这就意味着她本来的地形优势没了。

路越跑越宽敞,这也意外着她越来越危险。

想着城西的那座断桥,叶挽风横下心来,转身开始往那跑。

比起被杀死,被带回去怕是会更加生不如死,而对于叶挽风来说,自由远比生命来得更重要!

……

断桥并不远,很快就到了,冷风袭面,凉气飕飕。

城西是整座京城地势最为险峻的地方,背后是好几座连绵起伏的大山,下头则是隔着幽深不见底的峡谷。

铁锁桥原本是接通大山的必经之路,但好几年前山上突然多了个魔鹰传说,据说上山狩猎的不少人都离奇古怪地死在了山上。且死状极其恐怖,像是被活生生吓死的,因而这里又被称为死亡峡谷。

为了防止传闻的继续扩散引起人心恐慌,这座铁锁桥早早便被官府斩断,从此禁止民众上山。

此刻叶挽风正站在那座断桥之上,桥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身体重心不稳地晃动了两下,叶挽风狠心地横剑架在自己的脖子上,眼神冷冷地看着面前围堵的一群黑衣人:“麻烦回去告诉冯夫人,叶三已经死了!”

语毕,毫不留情犹豫地迅速抹断了自己的脖子,飞溅而起的鲜血模糊了那些杀手的视野。

黯淡下来的瞳孔中倒映着他们怔愣的表情以及那一丝被揭露的惊慌,叶挽风唇角僵硬地勾起,果然她猜中了。

她猜不想取她性命的人分两种,一种应该是想折磨她,另一种应该就是为了她的嫁妆而来。而她得罪过的人中,符合条件又不缺钱财的只有三人,兰馨郡主、李老夫人和冯芙蓉。

兰馨郡主和李老夫人分为第一种,冯芙蓉才是第二种,所以她赌是冯芙蓉,没想到,这一场以生死为赌的赌博,倒是赌赢了。

(本章完)

第91章:自虐属性开启

她以果断自杀的方法击碎杀手包裹眼中情绪的甲壳,也许对于像这种长年生活在黑暗里的人来说,只有在这种血腥浓烈的重度刺激下,他们的心理才能有一瞬间的暴露。

“回头领,她已经断气了!”一名杀手上前检查了一下她脖子上被深深切断的气管后,冲为首的杀手回话道。

“走吧,这回的任务没完成,碰上个硬钉子!”为首的杀手叹息道,提着剑领着人狼狈离去。

他们走后约有数秒,原本在桥上躺得直直身躯僵硬的叶挽风突然坐了起来,吐了两口在嘴里重新暖起来的血,撇撇嘴地嫌弃道:“呸呸,一嘴的铁锈味!”

想想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被人逼到变成个丧心病狂抹自个脖子的自虐狂时,叶挽风就气得直磨牙,从牙缝里挤出字:“姓冯的!冯氏……冯芙蓉!老女人,我和你势不两立!”

话音刚落,突然一股强大有力的气流从背后猛烈袭来,速度快得她根本来不及躲闪,叶挽风心下正惊,莫非那批杀手去而又回?

可这个方位也不对啊!他们难道还是从山上奔下来的不成?特地绕道爬上去给她来个突击?这么敬业?

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方散,背后被什么东西一勾,顿时叶挽风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那异常锋利的东西似乎在极力控制着力道,但却还是在她的背上划下长长一道血痕来。

叶挽风痛得一皱眉,待抬头看清后,内心顿时直骂娘,娘咧!是鹰!是只鹰!

但如果真的只是只普通的鹰,她倒也不会是这副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的模样,可问题在于你见过块头这么大的鹰吗?简直就跟变异了一样!

那冰蓝玉般的眼睛散发着王者的孤傲幽芒,竟足足有她的脑袋大!

叶挽风悄悄瞥了眼它那坚硬锋利的宛如死神镰刀般的鸟喙,默默地咽了口口水,毫不怀疑,它要想一口吞下她丝毫不成问题!

它飞得极高,张开的双翼像是能够隐日蔽月,速度却不快。叶挽风看着它柔和温顺的眼神,心下松了口气,看来它至少对自己是没有恶意的。

凌晨的风有些凉,丝丝缕缕地渗入薄薄的衣裳里。叶挽风缩了缩脖子,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巨鹰低头嫌弃似地看低头了她一眼,爪子一举、一抛、一缩。

伴随着叶挽风吓得花容失色的尖叫声里,她稳稳当当地坐在巨鹰宽大的背上。

哎,这么暖?这年头连蛋生动物都变得这么高智商了?叶挽风一愣,旋即笑道:“谢谢啊。”

巨鹰身上厚重温暖的羽毛以及那一丝若有似无的幽香令叶挽风渐渐沉入香甜的睡梦里。

在控制不住合上眼皮的那一瞬间,叶挽风满心疑惑,奇怪了,这只巨鹰有这么爱干净,竟然还会自己洗澡熏香吗?

嘚瑟的摇晃了两下庞大的身体,确认脊背上的人睡死无疑后,巨鹰双翼一振,嘴中发出清唳声来,往死亡峡谷俯冲而下,它的眼中划过一抹人性化的奸诈笑意。

常庸发明的这幽冥散药效不错嘛!这样以后要替主子把妹可就容易多了!

(本章完)

第92章:崖底

叶挽风再有知觉时,手底下有了柔软的触感,胃部微微发酸,撑了撑沉重的眼皮,她醒了过来。

模糊的视线里,四周一片黑魆魆的,只孤独地亮着几盏昏黄的灯火。

丹红的罗帐上绣着娇艳欲滴的海棠,帐子里暖着的熏香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味道,不远处的桌案上还摆放着一只还冒着丝丝热气的白玉茶杯。

这是哪里?

叶挽风抿了抿发干的嘴唇,心开始直直地往下沉。

“姑娘醒了?”一道温柔如水的女声响起,帐帘卷起,墨绿的窈窕身影宛若沁水碧玉嵌入人心,精致的眉间含着一股柔弱和慈悲,冲她笑着点头。

“你是……”叶挽风一惊,问了出声。

“我叫妙回,是名大夫。你先别乱动,幽冥香的药效强劲,你吸入的时辰又过长了,怕是伤身,再喝一碗我调制好的汤药缓一缓吧。”温暖柔和的嗓音让人不忍拒绝。

叶挽风顿了下,想起自己杀不死的属性,索性便端起药碗灌了下去,果然腹部的酸意无力立即缓解了许多。

见身上的力气渐渐回来了,叶挽风连忙心急如焚地问道:“妙回姑娘,请问这里是哪里?现在几时了?我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姑娘先别急,这里很安全的,至于姑娘的疑惑,我会一一为你解答的。”妙回温声细语地安抚着她,

“这里是死亡峡谷的崖底,现在是天刚黑后的不久,姑娘昏迷已经将近一天了。

对了,姑娘还能记得那只捡走你的巨鹰吗?它是我家主子派出去的,名叫万里,身上下了幽冥香,其效相当于十倍的软筋散!”

看着妙回面上几分小骄傲的模样,叶挽风嘴角抽了抽,她家这个主子还真是好恶趣味啊……没事就让自家宠物在外头捡死人……

“对了,我家主子才刚走不久,他刚刚又来看过你……”妙回指着那一盏温热的茶水,笑出了几分意味深长。

叶挽风顿时脖子一梗,问了句很傻的话:“你们的主子是谁啊?男的女的?”说完,就很想给自己来两大嘴子。

果然是躺的时间太长了,脑子转不过来了。

“当然是男的啊。”妙回颇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像是在惊奇她为什么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来,“忘了和你介绍一下了,这里是夜魂殿,我家主子人称鬼面修罗。”

她骄傲地说完,原本以为叶挽风会露出震惊的神色来,没想到一低头,见到的却是一脸茫然的傻姑娘,当下眼角抽了抽:“你……你不会连夜魂殿和鬼面修罗都不知道吧……”

叶挽风苦笑了下,诚实地点点头。

妙回语噎了半晌,也只能在对方期待的眼神下为其补充知识:“江湖上有三大著名的组织势力,其中以夜魂殿为首、下面是血煞门、暗影阁。”

叶挽风眉心一动:“那我今天遇到的是……”

“七爷方才派人去调查过了,追你的第一批杀手来自暗影阁,第二批则是血煞门的。”妙回收拾好了药碗站起身来,“你先好好休息,我还有事,等你好了,我们自然就送你回去。”

叶挽风:……

那她这运气真它妈好!一天之内三个势力都叫她碰了个遍。

(本章完)

第93章:鬼面修罗

但心下却是缓了口气,她其实最怕的就是自己发现他们藏匿在崖底这么大的一个秘密,会被杀人灭口,毁尸灭迹。

妙回走后没多久,帐帘又是哗啦一响,一名身穿橙衣、腰缠长鞭的貌美姑娘火气冲冲地走了进来。

她站在床边,和叶挽风对视了许久,柳眉倒竖地嫌弃道:“你,就是七爷要救回来的那个女人?”

这我怎么知道!叶挽风心底暗暗吐槽着,面上不敢显露半分,无害懵然地看着她。毕竟现在是在人家的地盘上,她还是懂得安分守己这一道理的。

“就你这样的?他救你回来到底要干什么!”那名少女眉眼蹙得更紧了,握在腰间长鞭的手紧了又紧。

叶挽风面上继续维持着茫然不解,内心却是举双手双脚的赞同。

说的好!没事为什么要捡她回来啊!要不然这会儿,她就复活逃走了啊!

“我不管你是谁,我家七爷虽然救了你,但你给我离他远点,听见没有!”那姑娘中气十足地冲她吼道。

叶挽风却像是被她的蛮横吓呆了一样,看着她眨眨眼。

“喂!你是聋了还是哑了?怎么不说……”语姗恼火地瞪着她,话还未来得及骂完,帐帘又动了下,如同琴弦轻轻拨动的华丽低沉的嗓音生生地阻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语:“你在这做什么,谁允许你进来的?还不快滚下去领罪!”

“七爷?!是……”语姗先是俏脸一红,咬牙切齿地低头应下,又恨恨地瞪了叶挽风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帐子内寂静无声,只有他们两人。

男子高大颀秀的身姿似松如竹,一袭墨袍雍贵如皇、冷傲似风,三千青丝毫无束缚地自由散着,迎风飞舞,缱绻缠绵。

他一步一步地朝她走来,不缓不慢,优雅尊贵地像能踩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这是一个自带背景特效的男人……

叶挽风的目光从停留在他脸上青面獠牙、狰狞可怖的鬼面具上一直移到那美到令人窒息的冰冷眼瞳,微微锁眉。

这不是当日救她落水之人吗……不过这双凤眸好生熟悉,倒像是在哪里见过?

叶挽风费劲地想着,隐隐中那一抹灵光在脑海中迅速闪过……

他沉默地站着,直勾勾地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神专注而认真,叶挽风虽说自诩脸皮厚,却也有些扛不住了,急忙忙地出声道:“还没多谢阁下出手相救!”

“不必了,万里带你回来的时候,你身上的伤其实都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他语气淡漠道。

“不管怎么说,阁下救了我,日后若是能有机会,必当报答阁下恩情!”叶挽风抱拳,话说得诚心诚意。

“报答吗……”他却是轻轻勾唇,眼底多了些复杂难辨的深意,“你一个姑娘家,能给得了我什么?”

撩人的话尾莫名有些邪气,叶挽风眼皮狠狠一抽,装作没听懂他的调戏,语噎了半天才回:“我……我皮厚,耐打!日后若是阁下有需要,我可以给阁下做贴身护卫,挨刀子什么的定不在话下!”

(本章完)

第94章:今晚你和我睡

她边豪气地拍着胸膛向他保证,一脸的自信满满,边难以察觉地扭着身子后退着,灵动的眼眸中是藏不住的担忧。

见她这般举动,对方鬼面下的嘴角控制不住地抽了抽,旋即冷下声来矜傲道:“你放心,我对你……可没兴趣。”

叶挽风身子僵直了一下,有些尴尬。但觉得有必要挽救一下自己尊严和脸面,还是控制不住顶了句嘴:“你懂什么,我可是有夫之妇,自然要小心些!”

“呵,你指的是那个傻王吗?他那样的……你对他能有几分真心?”他抬起的眼眸淡薄似冷月,语气中带了几分讥讽,实则深处隐着几分期望。

“不许说他傻!他也是人,也有喜怒哀乐,那我为什么就不可能喜欢上他?我和他的事不需要外人来多管,我既然决定好嫁他,自然是会许一生相伴!”

叶挽风不满地抿了抿唇,她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叫他傻子!也最讨厌别人质疑她的感情!若不是面前之人救过她,对她有大恩,她现在可能就要当场炸毛了!

她这一番话,说的有些沉重,沉重得像一番坚定不移的誓言。

他的肩膀僵了僵,好半天后才扭过头去冷哼了声。

叶挽风却因他方才的一番话,对其好感直线下降,扭过头去也不想理他。骂她她还能忍,但骂她丈夫她就不舒服了。

空气中的气氛迅速地冷凝了下来,帐外妙回柔柔的嗓音就恰到好处地响了起来:“七爷,我来给挽风姑娘送粥了!”

“进来。”

得到允许的妙回立马踏着小碎步走了进来,将一碗喷香的米粥搁在她床头,抬头时冲叶挽风挤眉弄眼地笑了笑:“姑娘您吃好,身子刚好要少动怒置气些,不然啊伤身!”

背着身子静立在书案前的男人,身形一顿,声音立即冷得能冻出冰块来:“东西放好了吗?放好了就快出去!”

当他听不出来啊!分明是说他气到她了!

“七爷,怜香惜玉啊~”偏生妙回还不怕死地添了句,然后迅速脚底抹油地开溜了。

叶挽风胡乱地扒拉了两口粥,望了眼外头黑沉沉的天,再看看眼前没有丝毫要走意思的人,开始赶人:“天色已晚,阁下是不是也该回去了?”

“这里是我的帐营,你要我往哪去?”华丽低醇的声线,说着一本正经的话。

叶挽风愣了下,旋即换话道:“那要不,我去同那位妙回姑娘挤一挤?”

“妙回和语姗一起。”他一把堵了回来,看着张嘴又想开口的她继续堵死道,“这里加上你就只有三个女子,其他都是男人。”

“那你可以去其他……”叶挽风的话还没说完。

“其他帐营里人都满了。”对方就毫不留情地驳了回来。

“所以……”叶挽风轻轻一笑,攥起了拳头,敢情这家伙瞧上的是她的色啊……

“今晚你和我睡。”语气中正气凛然,天经地义。

闻言,叶挽风一下子就笑开了花……眼眸危险地眯成了月牙……

(本章完)

第95章:夜魂殿的都是坑比

与此同时,帐外密密麻麻的一群黑衣人,此刻参差不齐地围堵在外头,皆是大眼瞪小眼,听着里头令人浮想联翩的对话以及自家主子极端不要脸的话……

面面相觑一番后,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猥琐一笑。

他们的主子,他们的七爷!春天来了!

“姐!姐!”面容俊朗秀逸宛若清兰般含苞待放的蓝衫少年,此刻正双目发亮地从远处跑来。

妙回连忙一把捂住他的嘴,不满地低声斥责:“常庸你急匆匆地做什么?大呼小叫的,懂不懂规矩?”

瞎嚷嚷,万一惊动了里头那位,他们哪还有好戏听?

“禀报妙回姑娘,除了方才因受罚,所以现在爬不起来的语姗姑娘以外,现在帐营里头的兄弟们都请来了!”

回禀的黑衣人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妙回姑娘这是要搞事情啊!虽然他也偷听得很激动很爽!

“很好,非常好,这种好事就应该普天同庆!”妙回低头悄声说着,一张娇颜上两条柔美的柳眉挑了挑高,“但我和你们说啊,方才我们的七爷可还嫌弃人家姑娘呢!活该现在要被赶出来!”

这是一位菩萨面相温柔嗓音的假慈悲真八卦的美人儿。

“唉!我可怜的七爷哟!怎么就这么不懂得开窍呢……”众人双手捧心夸张地感叹着,面上却明明皆是一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激动模样。

“唉,妙回姑娘,大伙们跟了七爷这么多年,又不是都不知道,七爷他这么多年的毛病就没改掉,不对!他根本就改不掉,性格闷骚矜傲的跟个什么似的……”

“就是啊,上次我们出使的那趟高难度的任务,他明明心里很满意,却偏偏是要摆出一副“也就这样,还凑合吧”的伤人表情……”

“还有还有,上上次因为常庸血量少,容易被人几下放倒。他就派我们给常庸找了那件雪蚕护衣,结果送给常庸手上时,你猜他说了什么?他说啊:看在你对我还有用的份上,勉强把这个给你,可别废物的死了……”

一群黑衣人围在一起,一边偷偷听着帐内各种噼里啪啦的声响,一边实力开扒吐槽自家主子的各种黑料。

“对啊,这回明明就是看上了人家姑娘,还死活不承认……”

这句话让气氛突然沉默了一下,众人相互看了一眼,诡异一笑,皆是异口同声地说出了那句世间真理:“闷骚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哈哈哈!”众人禁不住捧腹大笑了起来。而彼时他们嘴里笑得对象正幽幽地站在他们的身后,脸黑得能滴出水来。

“都活腻味了吗?胆子够大啊,全都给我滚领罚去!”刚和被叶挽风一脚踹出来心情巨不爽的男人,此刻才一脚踏出帐外,就是见到这样荒唐的场景。

有人甚至还把板凳都搬了过来,做什么?看戏吗?简直气到手发抖有木有!

“七爷!七爷!你是不是被人家姑娘赶出来了?”单纯如常庸,小手举得高高的,双眼亮亮的,丝毫不怕死,众人纷纷投去既佩服又同情的眼神。

“……常庸,你领双份!”简直找死!

(本章完)

第96章:梦与醒

胡乱地喝了两口粥,叶挽风将碗一推后重新躺下。

垂在床榻边沿的玉手却是曲指轻扣着,回想着方才那男子过分熟悉的眉眼和气息,叶挽风清浅的眸子中闪过一线狐疑……

心头似乎有两个明明大相庭径的影子缓缓重合在了一起……叶挽风笑笑,甩了甩头。

这怎么可能呢……十一、十一他傻了整整有十年呢!

而鬼面修罗似乎也只是在她生命里的那十年才出现。

他护了她起码十年,在此之前她却完全不知道他的存在,包括到现在为止,叶挽风也并没有揭穿他暗地偷偷保护自己的这件事。

显然对方看上自己这个拙劣的理由,一直都是很难以说服叶挽风。

毕竟在那漫长的十年里她只是个傻子,正常人都不会看上一个傻子,更何况夜魂殿高高在上的主人呢?怎么可能有谁能有那般的耐性和决心,守护一个完全不知道能不能清醒的傻子近十年?

万千情绪化作浓浓困意,叶挽风终于沉沉睡去。

梦中却总是闪现出一副诡异的画面来,腾龙纹墨袍的男人一双骨节分明的玉手缓缓掀开那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具……露出一张瑰姿艳逸的脸来……

十一!!!

叶挽风震惊到语噎。

却又见对方眸色冰冷如霜地看了自己一眼,神情矜傲,薄唇轻启道:“你放心,我对可没兴趣,就你这副样貌,说你是庸脂俗粉都算是抬举你了,我可还没口味重到那个程度!”

哎哎哎!不会吧?别这样啊!

“十一!十一!你别走!”叶挽风吓得一把坐了起来,帐内没有点灯,黑灯瞎火的一片,鼻尖下却萦绕着一股极其浓重的血腥味。

叶挽风心头一沉,瞌睡立即去了个大半,急忙披衣起身去摸烛台要点灯。

黑暗中一双舒朗修长的手冰冷得刺骨,一把按住了她。

叶挽风打了个寒颤,刚想挣扎,耳边却传来热息,男子的嗓音低醇如美酒,醉人惑心但令人心安:“别怕,是我。”

剑刃刺入血肉的声音从两人身后传出,男子轻轻托着叶挽风让她坐在烛台上,手中的长剑一抖,落下滴答滴答的声响来。

空气中血腥味更浓了些,叶挽风趁着空,手脚麻利地点了灯,当火光照亮眼前时,她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以他为界限,身后横七竖八地躺了满地的尸体,森寒的剑锋上还往下滴落着血花。那张溅染斑斑血迹的可怖鬼面具,更衬得墨袍男子宛如最深层地狱而来的修罗。

但他就像一道最坚固不可逾越的防线,守护着那一方所想保护的土地。

不知何时外头也隐有厮杀声、剑刃相击声,甚至还有火光冲天地亮了起来。

“你醒了,死亡峡谷下的驻地已经暴露,血煞门和暗影阁联手打下来了,我们要快点离开。”他言简意骸,但叶挽风何其聪明,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城西的魔鹰传说应该就是由那只名叫万里的巨鹰而起的,而他们捏造谣言的背后,应该是为了掩藏崖底下的夜魂殿。

而昨日万里又救了她,这夜魂殿的暴露怕是与她也脱不开干系。

(本章完)

第97章:魑魅魍魉

这男人虽说冷了些,却义气的很,既然丝毫不怪她,还提着剑守到她睡醒,让人感动。

“你的剑,拿好!”冰冷冷地质感在手中一沉,叶挽风低头看去,顿时一惊,只见那对先前砍杀得血淋淋的鸳鸯剑,不知何时早已被擦拭的光采可鉴,剑锋闪烁着寒寒利芒。

“谢谢。”倒没想到这个男人的心原来这么细,既然还会替她擦剑。

“不必谢,顺手而已。”他见她冲自己一笑,语气依旧冰冷,眼底却含着微不可察的柔软,“收好了就快和我走,此地不宜久留。”

……

在浓浓滚烟升起,火光照亮半边天时,夜魂殿的众人凭借着多年生活在崖底的经验以及对周边地势线路的熟悉,在常庸撒了把迷雾毒粉后纷纷迅速撤离,离开了这个生活有近十年的地方。

“七爷!魑字殿的人探查清楚了,前方也已清理出退路了!”妙回握着把染了血的银针,面上带了急色。

“走!让魍字殿的人垫后埋伏好!”果断地一声号令下,鬼面修罗抱起叶挽风足尖一点运起轻功就跑。

“轻功?”身后的妙回一惊,提着那天生柔和如水的嗓门喊道,“哎,爷!七爷!这几日您不能飞啊啊!”

很可惜,人早已远了……

“魑?魍?”叶挽风窝在他怀里,看着后边那一批批分工明确、动作利索的黑衣人,不禁佩服道,“这分殿的名字极好!”

“是吗?这是常庸起的,说是为了不战而屈人之兵!”看了眼怀中的女子,鬼面修罗淡淡回道。

“用名字把人吓跑也不失为一种好方法。”叶挽风笑说,倒真没想到常庸原来还这么中二……

“夜魂殿有夜魂殿的规矩。其中魑字殿主要负责探查和清场;魅字殿负责制毒和医伤;魍字殿负责埋伏和主杀;魉字殿则是负责暗器和陷阱。”像是怕叶挽风不明白似的,他多提了一嘴解释着。

“嗯,夜魂殿倒真名副其实。”叶挽风点点头,从他臂弯间往后看了一眼,坦白地笑道,“不过为了我这么一个无用的女人,得罪其他两大杀手组织,怕是得不偿失吧?”

“多嘴。”他轻斥一句,声调一成不变的冰凉,话语却是轻柔,眼眸的深处更是变幻莫测的复杂,“夜魂殿在江湖上独来独往惯了,本就没有必要与其交好。再说他们既然都有胆敢接下刺杀你的任务,就要有与夜魂殿为敌的准备!”

“我们从前是不是见过?”叶挽风皱眉认真地问了句俗套的话,“你为何这样百般维护我?”

“因为我……”叶挽风能感觉到他身子明显有一瞬间的僵直,但很快他又冷下眼来,抱着她的双臂也锢紧了些,像是害怕被人夺去了似的。

“反正你对我有用!任何人都不被允许可以动你!”

见他这般,叶挽风知道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了,于是便噤声老实乖巧地待在他的怀里。

其实他的怀也好冷……

(本章完)

第98章:天明

在一场场激烈的厮杀争斗中,天终于渐渐亮了。

叶挽风靠在石壁上擦拭着鸳鸯剑上的血迹,听着身旁的妙回在汇报着昨晚的战绩:

“魑字殿损失七人、伤二十四人;魅字殿伤四人;魍字殿损失三十七人,伤一百一十三人;魉字殿损失……”

“七爷,不好了!他们又来了!”常庸此时白净俊俏的脸庞上,血染红了半张,显出一种反差的诡异美,“这是第四波了,看样子他们是想要让我们困在这个山洞中,然后耗死我们!”

“别吵!先派人去守着!”妙回伸手拦住自家焦急嚷嚷的弟弟,冷静地嘱咐下去。

叶挽风擦拭剑的手顿了下,表情若有所思了起来。

想起昨晚鬼面修罗那直线下降、冷到不似正常人的体温……再到后面明明早已清出撤离路线,但后头追上来的妙回却强行请求停顿休息时的那个复杂眼神,更让叶挽风觉得隐隐不对……

不过——

好冷!这山洞怎么这么冷!

拉紧了衣领口,向那冷气散发处看去。叶挽风看见那靠在石壁上一动也不动地打着坐的男人,若鸦羽的长睫上,此刻竟挂着层薄薄的霜花……

虽然叶挽风看不见他的脸,但是能看见他那一双淡无血色到宛如冰雕的完美玉手。而且他身上的那衣裳好像也被冻得硬直了起来。

这算哪门子邪门歪道的武功?是要冻死人吗?

叶挽风刚往篝火堆前凑近了些,就突然听到旁边砰地一声,类似于某种坚硬物体撞击地面的声音响了起来,然后便是语姗惊吓的尖叫声:

“七爷!”

只见她口中的七爷,此时正面朝地、重重地磕在地上。

叶挽风眼角一抽,看着都觉得疼!幸好他带了个面具,不然怕是要破相了,就是不知道那面具防不防震?

脑补归脑补,现实归现实。

叶三小姐一向恩怨分明,想想人家对自己的好,坐也坐不下去了,于是干脆搓着冷到发麻的小手,起身就要去扶他。

“你干什么!谁许你动他!”不料半路语姗横在她的面前,狠狠推了她一把,凶巴巴地瞪着她。

叶挽风蹙起了眉,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名叫语姗的姑娘应该是喜欢自家的主子,她要是现在硬要冲上去去扶,那肯定是要得罪她。但不扶吧,又感觉对不起良心……

这厢叶挽风正尴尬,外头的妙回却恰巧回来了,抹了把糊在脸上的鲜血,看着场面皱眉问道:“语姗!你做什么呢?这么瞪着挽风姑娘?”

“妙回姐姐你回来了!你快来给七爷看看,七爷毒又发了!”语姗简直变脸比翻书还快。

“这时间真是越来越早了……”妙回戴上一双薄如蝉翼的手套,轻手轻脚地将人扶坐了起来,蹙眉嘀咕道。

“还不都是怪这个麻烦精!若不是因为她,夜魂殿好好的怎么会被发现?怎么会与血煞门暗影阁为敌?七爷又怎么会提前毒发!”语姗气愤喊道,眼神却充满着妒意。

(本章完)

第99章:冰蝶蛊

夜魂殿向来规矩森严,七爷更是为人冷漠,但今日这一切的一切却都为了这个女人打破!

“语姗!闭嘴!”妙回看了眼沉默不语的叶挽风,以为她是难过了,不禁斥责道,“七爷做的决定还轮不到你来多嘴!”

叶挽风缄默,其实默认了错误,但有时行动会比言语的补偿来得重要的多。

“妙回姑娘,能请问一下,你们的主子是怎么了吗?”

“要你管,你算个什么东西!”方才被妙回训话的火气,语姗此时通通发向叶挽风。

承认错误不等于受气包。

叶挽风轻轻一笑,锋利无比的眼刀毫不客气地剜了过去:“你又算了什么玩意儿?谁和你说话了!”

“你你个贱女人!”语姗气得面红耳赤,解下腰间的长鞭,手腕一抖就要甩过来。

“够了!语姗你先下去吧,我和挽风姑娘还有话要讲。”妙回见状连忙上前按住,将其支走。

语姗瞪着叶挽风面容扭曲了许久后,终于放下握在鞭柄上的手,冷哼一声后离去了。

妙回瞧着她步伐重重的背影,叹了口气后才换回微笑道:“挽风姑娘,我们里面些说。”

两人往山洞里走深了些。

妙回才盯着前头低垂着头,昏死过去的主子,忧心忡忡地开口了:“不瞒姑娘,七爷他其实是中毒了。”

“毒?”叶挽风盯着他身上传出一丝丝白色的冷气,不解地皱皱眉。

“更准确来说应该是蛊毒。”妙回摘下手套,“南疆的冰蝶蛊。”

叶挽风怔了怔,震惊地抬头:“可是那个无药可解的冰蝶蛊……”

“是,就是那个冰蝶蛊。”妙回长叹道,“几年前南疆的大圣女看上了我们七爷,死活要留七爷在南疆。七爷不同意,她就下了这种死蛊。

这种蛊不同于寻常的虫蛊,种入体内后便化蝶,附骨之疽般勾附在心头最重要的一根脉络上,发作时心痛难忍,全身却如坠冰窟,四肢僵硬,不能动弹,旁人若是直接去触碰,也会被冻伤。

而缓解蛊毒痛楚最好的方法便是与下蛊者行夫妻之事,她就是想以此来折磨七爷,逼迫他点头。”

“可惜我这里最好的方法也就只有给七爷喂炽焰花制成的药丸了……效果虽说并不是很明显,但好歹也能稍微让七爷好受一些。”妙回拿出了一只小瓷瓶,表情忧愁。

叶挽风抿了抿唇,看着自己摊开的右掌,问道:“妙回,你信我吗?如果可以的话能让我来试一下吗?”

妙回闻言先是一愣,随之浅笑开来,将手中的小瓷瓶毫不犹豫地交与叶挽风道:“当然可以,我信不信你其实并不重要,但重要的是我知道,七爷他一定信你!”

“谢谢你,那麻烦妙回姑娘帮我找两个能装水的干净竹筒来。”叶挽风接过妙回的天山冰蚕丝手套,微笑道谢,“待会喂好了我再喊你来瞧瞧。”

很快的,两个干净的竹筒就拿来了。叶挽风强忍着寒冷硬着头皮坐到了鬼面修罗的身旁。

(本章完)

第100章:长生果

利用自己身形的娇小,在任何人都看不见的角度里,月挽风从寿里摸出一个胖嘟嘟半青的小桃子来。

这是到目前为止,寿里结出的最大的桃子了,而其他几个都大约只有拇指大小。要不是自己亏欠他太多了,那她无论如何也绝对舍不得的。

心疼地咬咬牙,叶挽风又从寿里摸出一根勺子来,费劲地将扔入竹筒中的小桃子捣碎成汁,桃汁过到另一个竹筒中,药丸扔进去,让其化开。

然后戴着天山蚕丝手套的叶挽风一手捏着小瓷瓶,一手拿着那只竹筒,屏住呼吸凑上前了。

即使是隔着手套和鬼面具,叶挽风也能感受到那彻骨的冰冷。揣摩着那副青面獠牙的鬼面具,正在严肃考虑着,要怎么揭下人家的鬼面具时。

她却突然摸到了下巴处一块松动处,只听见咔嚓一声,那块面具缩了起来,露出月牙般弧度优美的皎洁下颔和花一样娇艳欲滴的完美红唇来。

叶挽风一愣,只觉熟悉。

拼命想,却又想不起来,似乎脑海中的记忆被斩断在一片渺茫迷雾中。

算了……不管了,还是先喂药吧!

捏着他的下颔,掰开嘴,叶挽风将那药丸混合的桃汁,一勺勺送入他口中。

喂得很顺利,感受着他渐渐平稳下来的喘息,叶挽风收好东西,起身正喊妙回来瞧瞧时。

突然——

一只冰冷到不像话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逼人的寒气隔着薄薄的衣料渗透了过来,蜿蜒而上。叶挽风打了个冷战,条件反射地想要挣扎。

对方却是手下一个用力,紧紧将她抱入僵冷的怀中。

“嘶……”

冷!好冷!要被冻死了!

叶挽风整个后背都恨不得缩起来,手脚完全不知要往哪放,冰刀割似的疼痛里,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血液的凝冻……那种感觉就仿佛在冰天雪地里,全身被扒个精光后丢在冰块里。

闻声而来的妙回一进来见到这副场景,顿时吓得变了脸色,急忙戴好手套上前想要拽出月挽风:“七爷七爷!您快放手啊!再这样下去挽风会被冻死的!”

“不、不放……她是我的!你们谁都别想抢!”叶挽风听到自己身后那个神志不清的男人,用着清越如冰玉相击的声音,喊出无比霸道的话来。

当下无语又僵硬地抽了下嘴角,叶挽风忽然又感觉到那些渗入体内的寒气,在快要侵到她五脏六腑时,像是撞到了什么。

右掌一灼热,身体中一股绵和有力的暖流便从心口处缓缓扩散出来,驱逐着寒气。而那些寒气像是遇到了克星一般,毫无抵挡之力地被击的节节败退。

身子总算一点点缓和过来了——

叶挽风心下一喜,特殊情况她也顾不上男女之别了,试着抓住他的手,果然那原本僵冷的像冰块一样的手一点点软和了起来。

“妙回妙回!你先别动!我没事,而且好像能碰他!”

将右掌轻轻按在他的心口上,叶挽风感受着那微弱缓慢的心跳渐渐加速起来,里头昆虫翅膀扑腾的震动声也小了些。

(本章完)

第101章:我带人拦下

他的身体里似乎有一丝热流能受她控制,应该是之前喂下的那点桃汁。

“七爷、七爷他的手竟然动了!”妙回盯着他微微晃动一下的手指,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惊呼出声。

“他的心跳缓和过来了,应该不久就能醒。”叶挽风轻手轻脚地从他怀中抽离身子。

“这可是七爷发病时第一次会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而且你既然能直接触碰他!”

妙回满眼震惊道,拿起地上那两个竹筒时神情更加骇然,“长生果!既然是长生果!”

“什么长生果?不就是一个桃子吗?”叶挽风一头雾水。

“呸,败家娘们!什么桃子?这可是上古医书上传说能延年益寿的长生果!真没想到对冰蝶蛊会有抑制作用……”妙回盯着竹筒里的果肉残渣,双眼放光,“话说这东西你是从哪来的?”

叶挽风身子一僵,旋即编了个拙劣的借口圆过去:“之前崖底下随便捡的来玩的,我以为这只是个普通的桃子,也没放在心上。想着药丸苦,配点桃汁甜甜嘴罢了。”

妙回瞪大美眸,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这……这算什么运气?随便捡也能捡到这稀世之宝?

“这长生果果肉这般新鲜,附近一定还有树!待这次回去,一定要派人寻个清楚!”妙回激动地说着,又满眼渴望热切地看了过来,“话说挽风,这剩下的果肉果核能送给我吗?”

“这、当然可以。”叶挽风梗着脖子点头,只觉满心惭愧,这夜魂殿的众人接下来的个把月估计都得找死在这崖底下面了……

“太好了,挽风你真好!”妙回兴奋地维持不住形象,一把给了她一个勒得紧紧的熊抱。

叶挽风:“……”心里默默吐血内伤。

见妙回高兴得晕头转向就要走了,叶挽风才想起自己还有件事要做,连忙拉住她。

“妙回,等等!”

“怎么了?”这会得了宝的妙回看叶挽风怎么看怎么顺眼,声音和眼神更是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外头我能解围。”叶挽风郑重道。

妙回知道事情的紧急和重要性,所以也收了欣喜若狂的表情,点点头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你们的七爷现在既然已经缓和过来了,就别再耽搁了,让人快点做个简单点的担架抬着走,我们就按照原路线迅速撤离。

魑字殿的前头开路,魅字殿医字号的随行,毒字号的分两旁掩护;魍字殿的照样垫后,由魉字殿的配合。”

“好,倒没想到你原来还有指挥的气魄。”妙回笑盈盈地应下,眼露赞赏之意。

叶挽风笑笑,继续说道:“常庸和语姗就负责护着担架走;你负责指挥全员撤离;至于我……负责带人拦下他们!”

这下妙回笑不起来了,面色反是大变:“你疯了?你怎么拦得下他们!万一你出了事,七爷会疯的!”

叶挽风却是神情平静地握住她的手,抬起的眸子里流淌着的琉璃色光芒万丈,自信夺目:“信我,我既然有胆说就有把握做!”

“好……”

(本章完)

第102章:叶挽风,强势破山

日落西山,黄昏已过。

一身夜行服的叶挽风蹲在陡峭的崖壁上埋伏了近一个时辰,腿脚酸麻,面容扭曲。

“夫人不如和属下换个位置吧,会好受些。”身旁一位黑衣人悄声说道。

“说过多少次了!你大爷的,不许叫我夫人!”丝毫不领情的叶挽风咬牙切齿地低喝道,眼底燃着两团小火苗。

“夫人说的是,属下知错了。”黑衣人态度诚诚恳恳。

知错个屁!

“闪一边去,别挡着姑奶奶干大事!”叶挽风愤怒地抬腿给了他屁股一脚,视线转移到崖壁最下方一名打着暗示手势的黑衣人身上。

“注意!准备!”叶挽风边举手低声号令着,边将身子俯得更低了些,好看得更清楚点。

山谷间云雾缭绕,潮湿幽暗中亮起的星星点点火光显得格外诡异,火光前方数道黑影迅速掠过,如蜻蜓点水般轻盈。

叶挽风面色一凝,知道那星星点点是亮起的火把,而前方的那黑影是负责探查开路的人员。

此处地势大约呈“几”字形,三面皆环有高高的陡崖,插翅难飞,只有一面出口通往外林,是兵家所说的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最适合埋伏。

叶挽风凝神看着那数道黑影闪了出去,逃向外林,而后面那群星星点点的火光也紧跟其上,消失在茫茫视野里。

不过片刻,便又有一大群火光亮着追赶了过来。

而与此同时,昏暗潜伏着的外林中突然咻地一声,一支响箭照亮天际,烟花四散。

“快!将他们往里赶!”叶挽风立马麻溜地爬了起来,当机果断地一声令下。

“不好快走!崖壁上有埋伏!估计是留下来拦住我们的死士!”崖底传来阵阵惊呼声——

但为时已晚,密密麻麻的箭雨早已飞落而下。

守在靠近几字出口崖壁上的叶挽风一伙人,手上不知点燃了些什么,将其高高地抛到上方的几块巨石上,暗夜中那一串串绚烂的火花似乎能点燃人内心的恐惧。

“嘭!!!”地一声石破天惊,巨石摇晃了下。

下方有人闻之变色道:“那是什么武器!怎么从未见过?”

有点眼见的注意力不被这新奇事物所转移,反是喝道:“不好!他们是要用这些巨石将我们困在这里!”

话音方落……

又是“嘭嘭嘭——”地一连串声音响起,石屑泥沙被炸得飞溅,巨石猛烈摇晃后滚落下去,如同五行山般重重压了下去,牢牢堵住了那个出口。

“解毒丸含好!准备撤退!”叶挽风点了手上剩下的最后一个火药,扔了下去,就听下面爆炸声混合着惨呼声响成一片,火焰的热浪漫袭了上来。

上一回她做的火药,炸了风铃院后,剩下的就全部放在寿里,没想到有朝一日还能派上用场。

戴上手套看好风向后,叶挽风将一包幽紫的粉末往下一撒,就听见下面的痛呼声、惨叫声更凄惨了些。熊熊烈火染红半边夜幕,眼前情景仿若人间炼狱。

(本章完)

第103章:不许再叫我夫人

那些幽幽闪烁着紫光的粉末洋洋洒洒而下,看似极其烂漫唯美。但一旦沾落在那些黑衣人的身上,在火焰热气的灼烧下,全身的衣裳便连同血肉迅速消融化脓。

空气中血腥气味掺杂着血肉烧焦的味道飘上上空,浓郁得让人恶心想吐。

这包化骨散出自常庸之手,遇火有腐蚀血肉的作用。很难想象那般清隽无害的少年,竟会配出如此狠辣的毒药。

“快走!”化骨散一撒完,叶挽风也不敢再逗留,带人火速撤离。毕竟这些杀手都是有轻功在身的,困得住一时,困不住一世。

……

外林,轻功最上乘的魑字殿杀手已早早在等待接应他们。

逃到这里,叶挽风才喘了口气,直起身断断续续说道:“魉、魉字殿……殿的陷阱,布好了吗?”

“回夫人的话,都已经布置好了!”数人抱拳回话。

“好,那我们快点走,谅他们也追不上来了。对了,还有……”叶挽风危险地眯长了眼眸,几脚就朝几人的屁股一一踹了过去,“和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许再叫我夫人!姑奶奶可是有夫之妇!”

叶挽风悲伤、愤怒、无奈……说了这么多次了,怎么就不听呢!

可七爷就是你的夫君啊……这事除了瞒着语姗大家几乎都知道……那几个被踹了屁股的黑衣人委屈地摸着屁股腹诽着。

“算了,他们现在去哪了?”叶挽风背起鸳鸯剑问道。

“云天斋。”

“走!”

……

京城云天斋三楼里。

鬼面修罗已经醒来了,周身气息也很平稳,修长舒朗的手掌有了明显的血色,此刻静静看着她,目光里闪烁着柔和。

“你好了?”叶挽风扯下脸上蒙着的面巾,欣喜问道。

他点点头,并没有多说。

叶挽风和他相处了这么几天,也摸出了他的几分性格,因此也不放在心上。

从一跨进云天斋三楼来,她面上的那一丝震惊就转化为了平静,心头跟明镜似的。

这云天斋的三楼素来不招待客人,无论身份多么贵重。现在他却能带着这么一大票的人待在这里,就足以证明云天斋恐怕与夜魂殿下也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那么上回她和云王被困时,那几颗帮她打人的小石子也就有了更好的解释。

“风儿风儿!你能告诉我,你那用来炸石头的玩意儿是什么?”妙回猛地飞扑了过来,充满期待的两只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那眼神简直和赵美人如出一辙……

叶挽风被她的双眼刺瞎了片刻,方道:“那叫火药……是我、我从前一本孤本古籍上学到的,你要是好奇的话,我可以将制作配方告诉给你。”

就当是对夜魂殿微不足道的补偿吧,毕竟是因她而起,牺牲了不少人,而那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

“哎?真的可以吗?”妙回有些吃惊,像这种秘密方子大多人都巴不得捂得越严实越好,生怕泄露了出去。

“当然可以。”叶挽风含笑点头,眼底却飞闪过一抹黯淡,拿着纸笔认真写好后递了过去,“就当是我的歉意吧……”

坐在旁边一直盯着她的鬼面修罗捕捉了个正着,皱了皱眉开口道:“你不必感到愧疚,夜魂殿不全是为了你。”

(本章完)

第104章:谁死了

“谢谢。”叶挽风不傻,不难听出他的安慰,点头笑回,“既然已到京城了,我也逗留多日,不如就和各位在此别过吧!”

他的眉一下蹙得更紧了些。

“呜呜风儿,风儿!”妙回一下就抱着她的手臂哭得两眼泪汪汪。

嗯,美人垂泪,的确我见犹怜。可谁能告诉她……她腿上的这位是怎么回事?

“呜呜,挽风啊挽风,你怎么、怎么……就要走了呢……”

低头看了眼痛哭流涕到死去活来的常庸,叶挽风不禁抽了下嘴角。说句实话,他这幅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号丧呢……

“够了,哭什么哭!”鬼面修罗满脸不耐烦地将常庸从她腿上拧了开来,嘭地一声扔得远远的——

妙回抽泣的动作顿时一僵,自觉地退了下去,心中暗道:弟,不是姐姐不帮你,而是你太找死了,未来主夫人的腿也是你能抱得起的吗?

叶挽风笑笑,正欲行礼作别时,一道尖锐的女生突兀地打断了她。

“七爷!不能让她走!”

突然跳了出来的语姗,表情凶恶妒狠地指着她,“她知道了你的秘密,不能放她离开!”

她极度不甘,凭什么一个外来人会博得七爷的另眼相待和众人的尊重?

鬼面修罗的眼眸一寸寸冷了下去,声音里像含了冰渣:“滚下去!”

叶挽风看了眼面色煞白的嫣语不多理,反是转身双手抱拳道:“还请各位留步!挽风与各位相处甚悦,叨扰各位多日,还望日后有缘再见!”

在场众人皆是不舍地冲她摆手,鬼面修罗却是淡淡地凝视着她,不出声,眸底深处却幽沉似海,暗芒流转……

许久过后,他才点点头。

*

出了云天斋,看着京城街道旁熟悉热闹的景象,叶挽风不禁感慨,没想到,她还能活着回来……

相府门口,门卫不敢置信地盯着她看,脸色雪白:“三……三三小姐?”你不是死了吗?

叶挽风抬头望着叶府的金字牌匾上挂着的大团白花,心底暗暗咒骂一声,也不理吓得腿软的门卫,狠狠踹开后,直接进了大门。

雪白的灵堂前象征性地摆着副棺材,鲜鲜正泣不成声地蹲在火盆前烧着纸钱,几位小姐姨娘们站在那里哭的光打雷不下雨,甚至掩着帕子偷偷翘起了嘴角。

叶挽风看得气不打一处来,好好儿的,这不诅咒人吗?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大白青天的,这是做什么呢?谁死了?”

“叶、叶挽风!”叶知心再难维持清冷姿态,瞪着从容跨进门来的叶挽风,眼珠子都要掉在地上了。

“我这出去玩儿了几天,府里出什么大事了?”叶挽风却像是没注意到她的惊讶,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众人,眉间忽然一紧,“咦,夫人不在,难道……”

“叶挽风你少胡说,我娘头疼在后间休息呢!我们都以为你死了,正给你哭灵呢!”叶霓裳怒喊道,她最近日子过得可不怎么如意,神色憔悴了许多,眼睛下方甚至可见淡淡的青影。

(本章完)

第105章:(我要爬上青铜!!!)

“你也少胡说,我活得好好的呢!”叶挽风拉起地上呆了的鲜鲜,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缓和过来。

许是在厅堂,鲜鲜不敢放肆哭出声,只是双手紧紧扯着她的衣角,紧盯着她无声落泪。

“喜儿,这几天你都去哪了?府里找你,找得都快要发疯了!”叶宗见她完整回来,提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

她和宸王都快成婚了,要是这节骨眼上出了什么问题,那他还真的不好和皇上交代。

叶挽风也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叶宗不担心的并不是自己,他担心的只是那道赐婚罢了。

心底冷笑一声后,便将这一路上早已想好的说辞懒洋洋地倒了出来:“让爹担心了,女儿和凝烟阁的老板娘一见如故,不过去她那里做了几天客而已。”

大不了待会她让鲜鲜出去,给赵妃然带个口信,这事也就瞒了下来。

叶知心半信半疑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又咬着唇不甘地低下头去。

“回来就好,你和宸王的婚事迫在眉睫,这个月你就老实留在府里,别再到处乱跑了!”

叶宗连连吩咐了好几句,叶挽风皆是乖巧地点头应下,她婚事在即,想来冯芙蓉和叶知心也能收敛几日了……

……

红袖阁里,叶知心阴沉着张俏脸听着面前黑衣人的话。

“叶二小姐,你那妹妹大有来头,因为你下的暗杀任务,夜魂殿那边已经除了我们大半的杀手了,暗影阁实在得罪不起她,所以还是另请高就吧!”

“夜魂殿?她和夜魂殿有关系?”叶知心嫉妒得心痒,上前质问道。

“鬼面修罗不近女色,为人淡漠,可这回竟然为她出手了。”那名黑衣人语气带着不满,这次的损失惨重,上头的主子险些气得没能杀了他。

“等等,鬼面修罗?你说的鬼面修罗是不是一个带着一只鬼面具的黑袍男人?眼神很冷?”叶知心突然间激动了起来,连连追问着。

“是……那么叶二小姐,无事的话我就先告辞了。”黑衣人被她的反应弄的不明所以。夜魂殿的鬼面修罗极少现身,听这位叶二小姐这么描述,莫非她亲眼见过鬼面修罗?

“没想到是他?他真的是鬼面修罗……”黑衣人走后,叶知心仍在喃喃自语着,面上透露着狂喜。自己找了他这么多年,如今竟阴差阳错的终于打听到了音讯……

她不愿去攀皇亲贵族,除了她自命清高外,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这个原因连月姨娘都不知道的秘密。

多年前一次出府游玩时,她的马车路遇劫匪,那劫匪贪图她的美色,欲要对她行那不轨之事。

她挣扎无用,正心如死灰时,远方忽然传来马蹄声,一位身着墨色袍面戴鬼面具的男子骑马而来,尊贵强大的气场,吓退了那一众劫匪。

他在她面前飞掠而过,双目冷冷,墨发飘逸似柳如絮。他始终低头没有看她一眼,但那道犹如山水画中破出的优雅尊贵身影从此却深深地烙入她心间,叫她难以忘却。

时隔多年,原本以为再也无缘相见,没想到上天还是眷顾她的,给了她一个机会!看来他们还是有缘分的!

(本章完)

第106章:喜妃嫁到

半月后的初八,相府迎来了一场热闹的婚嫁。

皎月轩中,叶挽风散下如一匹上好绸缎般的及腰墨发,身后一位年迈的婆子手持着把系有红色同心结的牛角梳为她边梳边念着:

“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这厢刚盘好了头,那厢就有小丫鬟端着贴有喜字的水盆来。

“请小姐净面!”

眼见着帕子就要挨到叶挽风脸上,鲜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关头时刻,叶挽风淡淡一抬手,挡住了。

“人太多了,惹得我心烦,蔡婆子和鲜鲜留下就好,其他人都出去!”

众人愣了下,若是平日里定是充耳不闻,但如今慑于她要做王妃了,身份水涨船高,也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退了出去。

鲜鲜麻溜地上前去锁了门。

“三小姐,你这是……”蔡婆子一头雾水。

叶挽风眼神诚恳地正色道:“接下来的净面开脸就有劳您了,还请您务必要替我保密。”

她能留下蔡婆子,是因为蔡婆子不是叶府的下人,是半个月叶挽风从外间请来应对眼下状况的。蔡婆子是当年蔡嬷嬷的姊妹,鲜鲜的姨奶奶。

蔡婆子疑惑不解地为叶挽风净了面,待抬眼看清时,不由地惊呼出声:“呀!小姐、小姐你这脸……”

心下瞬间了然,又是惊喜又是心疼,难怪她每日要把自己涂得和唱戏的一样……不过,要瞒着这样的脸在大夫人手里讨活下去,一定很难很累吧……

“小姐放心吧,这件事谁也别想在老奴嘴里撬出一个字来!”蔡婆子拿着红丝线替叶挽风绞了脸,满脸怜惜地对她许下保证来。

“谢谢婆婆。”叶挽风笑了笑。

“但是小姐,老奴不会画妆容,这可怎么办?”蔡婆子发愁地为她穿戴好凤冠霞帔,艳丽的颜色,瞬间让整个视野都亮了起来。

“婆婆别担心,我会。”叶挽风不慌不忙,手在梳妆台上摸了下些,端出了一小盒眼妆粉来,显然是早早就做好了准备。

她的容貌明艳动人、娇美柔婉,极具侵略性,不可忽视。是那种一眼便会让人感到惊艳的美,灼灼生辉,如同将要破出地平线的璀璨朝阳,锐利而不可挡。

这样的美貌也是一种武器。

沉思片刻,叶挽风选择了和她同样娇艳柔媚的初春桃花,抖去冬雪,漾漾地开在了美人醉人的眉眼。

也不知是桃花映美人?还是美人衬桃花?

金粉紧跟着施上,多了几分高贵庄重来,艳红色的口脂,更添妖娆。

叶挽风站了起来,转身——

即使相府并不厚待她,凤冠霞帔以及身上的首饰并不是最好最繁贵的,但她身上的那种艳丽……直逼人眼,晃得蔡婆子和鲜鲜好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从前常常听人道什么,人面桃花相映红,今儿个见着了小姐,我才总算明白是什么意思了!”蔡婆子由心而叹。

(本章完)

第107章:添妆

“婆婆过奖了!”叶挽风垂下眼帘,她其实更想知道、或者说更期待,十一看到她会是什么反应……她很想给他看,她真正的样子……

鲜鲜给她盖上红盖头,蔡婆子依依不舍地吩咐几句后便离开了。

不多时,身为名义上的姐妹们也都到来了,叶挽风安静地坐在梳妆台前,从盖头下看见地上的几双绣花鞋。

“这么快!盖头都盖上了……原本还想看看你穿喜服的模样呢。”叶绮罗不满地嘟喃了两句。

“有什么好看的,我貌丑,几位姐妹又不是不知道。”叶挽风边接着话,边挥手让鲜鲜退下去准备。

“没想到,我们几个里倒是你最早嫁出去……”叶绮罗向来性直嘴快,拉了把凳子坐了下来,闷声道,“最不好看的你出嫁了、最好看的大姐也要嫁了,这下只剩我和二姐了。”

她和叶知心可没得比啊……叶挽风心里清楚她的郁闷,面上也只能点点头,表示自己在听。

这姑娘心眼坏是坏了点,但并不难对付。

叶霓裳抬了抬下巴,多日的烦躁不安也只能在这一瞬找到安慰感,她的美貌,叶挽风怎能比得上!

“喏,这是我给你添的妆,自己戴上吧!”叶绮罗肉疼地往叶挽风手中塞了一支蛮有分量的包金簪,动作迅速生猛,生怕迟了一秒自己就会后悔,想抢回来。

手心被戳的一痛,叶挽风红盖头下的嘴角狠狠一抽,她想都不用想就能知道这定然是葛姨娘的意思,叶绮罗是不可能这么大方的。

接下来叶霓裳和叶知心也纷纷给她添了妆,叶霓裳的是一只缠金镶玉的虾须镯,在收到叶知心的那只蜀锦荷包时,闻到那股淡的几乎近无的幽香,叶挽风的眼眸微微暗了一下。

“多谢各位姐妹了,我这儿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若不嫌弃的话,坐下喝杯茶吧。”叶挽风笑语嫣然,比虚伪的话,她的演技还是在线的。

鲜鲜抱了只大茶壶进来,叶挽风接手过来时动作顿了顿,然后殷勤地上前亲自为她们倒茶。她将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两截玉石一般光洁的藕臂来。

叶绮罗羡慕地看了眼,心里直冒酸水:“原来你的手这么白啊?这白瓷的茶壶都快比不上你了!”

“擦了粉而已。”叶挽风将双手空荡荡的掌心一摊,睁眼说瞎话,并接着为她们倒茶。

到叶知心时,叶挽风握着茶杯的食指轻轻曲了下,茶水晃了晃。看着叶知心饮下那盏茶,叶挽风的嘴角牵起一抹冷笑。

“三小姐,迎亲队伍到了!”外头有老嬷嬷唤了声,紧接着就听见外头有喜乐声远远近近地传了进来。

鲜鲜赶忙放下东西,小跑过来扶住叶挽风:“小姐,该上花轿了!”

“等等,你派人将红枣给王爷送去了没有?”对于叶挽风来说,相府其实没有什么东西她好带走的,除了那匹好马红枣和鲜鲜外,一切都是身外之物。

但秉承着不想便宜他人的念头,她先斩后奏地将皎月轩里的家具摆设搬了个空空荡荡,全都变卖折合成银子充当嫁妆,买了那些撑场面的物品。

事后叶宗和冯芙蓉虽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本章完)

第108章:拜堂

而相府大门外,东方凌霄足以令在场的所有人都惊艳掉眼球。

红袍墨发,玉面郎君。

他端坐在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印有喜字的红发带高束马尾,大红喜袍的勾勒出精瘦完美的腰身。肤白似玉,唇红如瑰,一双眼角微挑的漆黑凤眸幽暗的宛若深潭。

俊逸比仙的五官在黑白红几种颜色的极致对比下,无声地蔓延开几分妖艳来,犹如那一丛丛开得繁艳绝丽的大团牡丹,风仪出众,令人神往。

围观的百姓皆是看呆了神,这宸王的美貌和他的痴傻是一样出名的,今日一见比起传闻有过之而无不及。

叶挽风被鲜鲜小心地搀扶上了花轿,外头鞭炮齐鸣,百姓们的喧哗声也随之络绎不绝。

叶挽风静静地靠在花轿里,解下了系在腰间的那只蜀锦荷包,在手上把玩着,里头的东西早被她往寿里倒了个一干二净,然后还给了叶知心,现在填充的是布料。

迷幻药,这手段很是拙劣,不过叶知心还真是恨她入骨啊。逮着空的就往死里设计她,之前要害她性命,现在又要坏她名声!

叶挽风有些不明白了,前些日子叶知心的雇人追杀,自己还能理解为谋财害命,那现在她又是为了什么?

叶挽风自然是不会知道叶知心的那段过往,也不会知道她芳心暗许的对象,更不会知道一切由妒而生。

花轿过了几座桥,很快在宸王府的大门口停了下来,有喜婆扯着嗓子大喊着:“请新娘下轿!”

东方凌霄在众人的指引下踢了三下轿门,叶挽风便被人搀扶了出来,手上塞了牵红的一端,挎了火盆,被扶入大堂里。

……

叶挽风从喜帕下的一角看见,扶她之人手腕上一只嵌红宝石的金镯,顿时认出对方的身份来——是叶霓裳。

也是,庶女难登大雅之堂,毕竟叶府的嫡女也就她和叶霓裳这么两个。

进了门,叶霓裳便急急地抬头去寻找东方凌靖,却见对方垂眸紧紧地盯着自己身旁盖着头的叶挽风看,面上神情似有不甘和懊悔,叶霓裳当即怨恨得咬紧了牙,扶着叶挽风的手也重了几分。

叶挽风此时能感觉到不少视线投放在她身上,心下正有些紧张,眼角余光却瞥见身旁的一角红袍。

视线再往上些,叶挽风甚至隐隐能从那宽大的袍子下看出对方一双修长笔直的腿来……

“还请二位上前来!”主持这场婚礼的礼部侍郎站在厅堂的上方,面带微笑地看着下方的一对新人。

“一拜天地!”礼部侍郎高声喊道。

但叶霓裳手劲大到叶挽风即使是隔着厚重的喜服也吃疼,当下挣扎了两回,结果对方下手却越发用力了。

叶挽风没法,只能先拜了下去。

“二拜高堂!”第二声同样喊的中气十足。

乌兰盯着东方凌霄那瑰姿艳逸的身姿以及喜笑颜开的模样,想起当年他毫不留情地拒婚,顿时恨到牙痒,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计上心头。

“夫妻对拜!”

此时,叶挽风整条手臂已经被叶霓裳掐得疼到发麻,强忍着疼痛在礼部侍郎的喊声中完成了这最后一拜。

“礼成,送入洞房!”

(本章完)

第109章:喜帕落

人群鼎沸了起来,叶霓裳搀扶着她往里间走去,叶挽风拧眉盯着她扶在自己手臂上,那使劲使到发抖的双手时……

脚下一个不留神,突然像被什么东西重重一拌,她急忙要站稳身体,不料——

她身旁的叶霓裳在这时却猛地掐了她一把,叶挽风一下歪倒了下去,喜帕随之滑落下去。

心头一惊,叶挽风条件反射地低下脸来,正害怕低头会摔个脸平鼻子歪时……突然柳腰被人温柔地一揽,便落入一个温暖有力的怀抱。

对方扣着她的后脑勺,紧紧将她的脸按在怀里。

“挽挽也太不小心了!”东方凌霄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方响来,叶挽风这会儿吓得心口砰砰直跳,就听兰馨郡主十分欠揍地开口:

“王爷好生小气,这喜帕都掉下来了,还不肯让我们看看新娘子的脸!”

“挽挽只能给我看!”东方凌霄毫不客气地堵了回去。

“知道的就当王爷霸道占着王妃,不知道的就还以为是王妃貌丑不敢见人呢!”乌兰阴阳怪气地娇笑着接话。

听见这两人声音传出的方位,叶挽风心里一下有了底,刚才伸腿拌她的恐怕就是这两人的其中之一。

“二皇嫂也想娶挽挽吗?”东方凌霄忽然问出了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来。

“胡说,谁想娶她!我是个女人!”乌兰只要一想起门外系着的红枣,就能回想起当日自己的宝马是如何被叶挽风这贱人给坑了去,胸口郁闷得欲要吐血。

“那你为什么要这么关心挽挽长得好不好看?你又不娶瞎凑什么热闹!”东方凌霄的话让整个厅堂都静了下来,众人想笑又不敢笑,抖着肩忍得痛苦。

乌兰险些气了个仰面倒,还想说什么时,却见瞥见身后的另一番场景,当下瞪圆了美眸。

人群后方,褚王此时黏在叶知心身旁,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面色痴醉。

而叶知心正满脸通红、双目迷离地娇喘着,一双小手不老实地在褚王肥硕的躯体上四处游走……

“贱人!狗男女!”乌兰压抑不住喷发的怒火,一把冲上前去拉开两人,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叶知心滚烫的俏脸上,

“相府就是教出你这样不要脸的女儿?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勾引我男人,你是压根儿就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叶知心被她一巴掌扇坐到地上,疼痛使她脑子一下清醒了许多,呆愣地抬头看着破口大骂的乌兰以及旁人的指指点点,叶知心哪还有什么明白不过来的?

她这是被叶挽风给算计了!

什么时候?她除了喝了她一盏茶以为,明明什么都没动!

难道……就是那盏茶?

但怎么可能!同一壶茶里的茶水大家一起喝,怎么就她着了道?

她当时明明见叶挽风倒茶的时候两手空空的!怎么可能有机会下药?

所以叶知心哪怕心里清楚是叶挽风动的手脚,但苦于没有证据,因此也百口莫辩。

那厢叶宗刚满面红光地喝了盏敬酒,便听见这边闹的动静,顿时脸一沉。

他对这个女儿是喜爱,但还没有到那种纵容的地步。

(本章完)

第110章:妒火中烧

“我原本以为叶二小姐就跟那广寒仙子似的,芳心难逐,没想到原来心里早有人,看上的是褚王爷。”一位贵女出声讽刺道,她早看叶知心那张清高面孔不舒服很久了。

她这话一出,原本因乌兰呵斥而安静下来的全场,又像是炸开了锅般,再度沸腾起来。

有女客接话道:“叶三小姐不食人间烟火,和我们这些俗人不同,眼光自然我们也及不上啊!”

“你是没瞧见啊,刚才叶二小姐那双小手,那摸得呀……比寻欢楼的那些姑娘还要销魂几分!”男宾客中不少纨绔子弟啧啧有声。

“简直不知廉耻!大庭广众之下搂搂抱抱的……相府教出的女儿就没有几个是好东西……眼里心里看到的全是男人……”几位严肃的老夫人语气厌恶,开始提及宫宴时叶霓裳与靖王一事。

叶宗听着四面的私私窃语,气了个面色煞白,颤抖着手指着瘫坐在地,同样面色煞白的叶知心。

“你你……你姨娘呢?来人!马上、马上让香姨娘过来把二小姐带下去,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当初这句骂叶挽风的话,如今被如数奉还。

今日香姨娘借口旧疾发作没来,本想着叶挽风大婚,全府上下的主子们都去了宸王府。

她正好借这个机会溜进皎月轩去扒一扒,看看有没有关于嫁妆的线索,没成想这头还没动手,那头女儿就出了事。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纷纷,看着坐在冰冷地面上,身影孤单薄弱的女儿,香姨娘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心头恨意层层升起。

叶挽风!叶挽风她怎么敢?

她心肠怎么就如此恶毒呢?怎么就不去死呢!

她的女儿还未许人家,被叶挽风这么一闹,坏了名声,以后还怎么嫁进皇家?

身后跟来的的一个丫鬟和一个嬷嬷搀扶起叶知心来,月姨娘越看越心疼、越想越心狠。

路过叶挽风时,竟是维持不住素日娇柔的模样,恶狠狠地推了她一把!

感受着身体重心的不稳,喜帕之下叶挽风苦笑了一下,倒了个大霉了!今天招了谁就惹了谁,这些人都要推她一把!

香姨娘睨见她腕上那只象征皇家身份的金凤镯,再想想自己女儿的未来,一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

叶挽风真以为成了王妃就可以嚣张无比?高枕无忧?不过是个无颜无才的草包罢了!

她偏偏就要让她的那张脸成为京城最大的笑话!让她永远都不得翻身!

心里这么想着,香姨娘就猛地一下撞开了东方凌霄,泼妇般凶恶地将叶挽风推倒在地上,然后在对方剧烈的挣扎下,她激动地一把拽下了叶挽风的盖头来!

变故发生的太过突然,众人都还没有缓过神来、也来不及上前阻止。

东方凌霄的手动了动,眼角瞥见站在厅堂一角、含着几分笑意紧盯着自己看的东方凌云时,抿着唇垂下了手。

想象叶挽风的丑颜会被人笑话、想象她会成为京城里最丢脸的新娘子……想象在拽下叶挽风盖头的那一瞬起,彻底破灭了!

厅堂里传来齐齐的惊呼声,紧接着一片死寂。

(本章完)

第111章:她才是真绝色

香姨娘颤抖着手,不敢置信地瞪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动人娇颜,三月桃花般明艳绝丽,眼珠子都快要脱眶了。

叶挽风沉冷着一对秋水般的美眸,一脚将压在自己身上的香姨娘踢开,淡定起身心疼地拍拍嫁衣上的褶皱,事到如今她反倒显得平静了。

“拿来!”从呆坐在地的香姨娘手里一把夺过喜帕,叶挽风缓缓蹲下身来与她平视,“香姨娘看来对我很不满啊?巧了,我也不是很欢迎姨娘,姨娘自请吧!”

“你你……你……”香姨娘紧盯着她那张与当年月婵娟有三分相似的柔媚面孔,全身如坠冰窟。

“看来姨娘走不动了,来人请她出去!”叶挽风这会儿看似面上平静,实际怒火中烧。

看着月姨娘母女被带了下去,叶挽风才转身朝东方凌霄温柔一笑:“十一,为我重新盖上盖头,好吗?”

东方凌霄回之灿烂一笑,为其温柔虔诚地盖上,眼神中的那种认真和专注似乎能定格在这一瞬间。

回过神来的礼部侍郎很有眼力地再扯了一嗓子:“送入洞房。”

反应过来的众人连忙上来拥簇着这对新人进入洞房。

“弟妹深藏不露啊!真是越来越让本王好奇了。”挤到叶挽风身旁的东方凌云摇着山水墨画的折扇,眼中流露出浓重的兴味和探究,手却是微微颤抖着。

叶挽风脚步一顿,却没有说话,牵着东方凌霄的手进了洞房。

外头的宾客也都自觉的入席了,目光中却都带着一种惊叹和惋惜,没想到,真没想到,相府的这位叶三小姐才是真绝色!

叶宗这会儿后悔到恨不得痛哭捶地,想起叶挽风从前那张黑糊糊到看不清五官的脸,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这死丫头分明就是故意的!故意不洗脸!故意把自己糊成那副鬼样子!早知道她有这般美貌,还让她嫁给宸王做什么?就应该直接进宫献给皇上!

而看着席间手脚笨拙却满带笑容地向在座之人敬酒的东方凌霄,再想起方才惊艳一瞥的那张桃花娇颜。

东方凌靖心头酸涩地猛灌了几大杯酒后,一股被背叛和欺瞒后的愤然直烧到心头上。

叶挽风一直瞒着他!她恐怕就没打算要嫁给他!背地里早和东方凌霄勾结在一起了!

狠狠一甩酒杯,趁着众人不察,东方凌靖昏沉着脑袋跌撞着向里间走去……

叶挽风坐在大红喜床的床沿,只觉腹中直冒酸水,饿得发疼,她今日已经整整一天没吃什么东西了,这会儿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

偷偷掀了角盖头,她招手唤道:“鲜鲜、鲜鲜,你看外头有什么糕点之类的,给我端一碟过来。”

“啊?小姐,这有点不合规矩吧……”鲜鲜傻眼道。

“哎,笨丫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规矩不用吃东西,饿不死,但你家小姐是会饿死的!还不快去?”叶挽风直饿得两眼昏花,连忙急声催道。

“好,那小姐你等着。”忠实的小丫鬟鲜鲜自然是以她为上,点着头欢喜地为她出去觅食了。

(本章完)

第112章:靖王反悔了

叶挽风安慰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刚坐下来没多久,就听见门咔吱一声。

她满心疑惑,鲜鲜……既然这么快?

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酒味,一双男人的黑靴踉踉跄跄地走到了她的面前,再往上些是月白色的袍角……不是东方凌霄!叶挽风眸色一暗,蹙紧了眉。

悄悄地后退了些,拽下阻挡视线的盖头来,叶挽风满眼戒备地看着对方。若他乱来,蒙着盖头可压根没法打!

只是这个来者,出乎她的意料。

“叶挽风……”

烛火下,美人冰冷的容貌越发鲜活美艳起来,活脱脱犹如那画上拓出的一般。东方凌靖看得出神的同时,心里一股邪火也在燃烧,“你个贱人,与人勾结的贱人!”

“靖王怕是酒多了,走错地了吧!”叶挽风防备地盯着他,冷声道,同时也是一头雾水,他……他在讲什么?

“你既然有如此美貌,为何不早点告诉我!”因为愤怒,东方凌靖眼睛红得可怖。

叶挽风被他这一嗓子吼的莫名其妙,眼神奇怪却又平静地看着他:“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我们有婚约在先的!”他那眼神活像捉奸的丈夫,虽然这个形容让叶挽风觉得有些恶心。

“婚约不是在你们众望所归之下退了吗?再说你和我大姐姐拉拉扯扯、郎情妾意的,我又何苦去棒打鸳鸯?”叶挽风冷笑道,面色冷静的让人恨不得撕碎。

难为他还记得婚约,还有脸提婚约!

先前她失魂症未好,为保护自己当然得瞒下真容,他可从未理睬过她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嫌她弃她,任她死活。还恬不知耻地和叶霓裳勾搭到了一块。

怎么,这会见她貌美……想滚回来了?

她和东方凌霄的感情分明是在婚约解除后发展的,难道就允许他休离,还不允许她再许人家?

东方凌靖喘着粗气,如恶狼般的眼神盯得叶挽风后背直发麻……忽然他恶狠狠地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往后门走。

“那纸休书不作数!本王从未承认过!你走,本王知道你是在赌气,赌气本王之前对你不好,你现在就跟本王回王府!本王让你做王妃!”

“你疯了吗?谁稀罕做你的王妃?当初是你自己将话放得明白,说不喜欢我!要和我退婚!而且皇上都承认了,当日那么多人你还想反悔!”

看着她眼中终于露出的慌张,东方凌靖心头涌起了一种难言的兴奋。

他的力道很大,叶挽风的手腕被拽得生疼,饭没吃饱,甩也甩不开。他这会儿跟疯了一样,叶挽风也只能放开嗓子,希望外头能有人听见动静,进来救她。

“靖王殿下,我与你十几年的婚约,你却从未珍惜!不是叶挽风不守信用先离开你,而是你等不了我破茧成蝶的那一天!”

“那东方凌霄他就等你了吗?他一个傻子、你就甘愿嫁给一个傻子!”东方凌靖攥着她手腕的手又收紧了几分,怒气冲冲地咆哮着。

“不许你说他傻子!谁和你说他没有等我好几年!”傻子二字如同踩了叶挽风的痛脚。

(本章完)

第113章:霸王硬上弓

她恼怒地瞪着东方凌靖,脑海中却是忽然闪过男孩一张漂亮的小脸、一碟糖霜桂花糕……

心头不知从哪来的莫名直觉和肯定就吼了回去:“他等我,我知道就好!我喜欢他嫁他,与你无关!”

看着东方凌靖眼中迅速冷下去的温度以及扭曲的五官。叶挽风心头暗叫一声不好,方才太冲动了,怕是激怒他了!

甩开她的手,东方凌靖伸手解着自己的腰带,嫉妒和悔恨几乎将他的理智烧光,他冷冷一笑:“与其叫你便宜了那个傻子,不如倒先让本王尝尝滋味如何?”

胃蠕动了起来,一阵恶心欲作呕,可惜还是没吃饭,吐也吐不出来,叶挽风连忙退后并强制着自己冷静下来:“你清醒些!如今你和志王势同水火,不死不休。逼迫自己弟妹,你就不怕他参你一本吗?”

平日里,这话可是禁忌的,但此时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果见东方凌靖脱外袍的手一顿,但紧接着他又得意地笑了起来,脱衣的动作更快了些:“你懂得比我想象的多,从前倒是我小看你了。你我旧情未了,干柴烈火是情理之中,是你勾引本王在先的!”

叶挽风在心底暗骂一声不要脸,外头人声鼎沸,觥筹交错的,估计也听不见这里间的动静,她也只能努力想法子拖到鲜鲜过来了。

“等等,其实让我和你回府也不是没有可能!”叶挽风咬咬牙,违心地说出这一番话。

东方凌靖眉头一挑,示意她接着说下去。

“只怕我要求高,你会娶不起。”叶挽风灵动的眼珠子咕噜噜地转,慢条斯理地说道,“首先,我不喜欢府里头莺莺燕燕花红柳绿的,你得先将你那一大后院的小妾们通通遣散了;

其二,我喜爱钱财珠宝,日后王府里的支出收入都要归我管,由我过目……其三,我……”

“是不是本王不说停,你就会一直念下去,拖到东方凌霄过来?”东方凌靖眯眼看着她,神情阴鸷,“若你之前没有说的那么绝情,本王险些就信了呢!”

“呵呵。”叶挽风干笑几声,擦了擦冷汗,“你怎么就知道我不是真心的?”

她的眸底却是冷了下来,若是等会他真的来硬的,她可就不管他是王爷还是什么身份了?下手没轻没重的也就别怪她了!

东方凌靖不回答,只是脱下身上最后一件里衣,就猛然冲她压了过来。

叶挽风被他的力道一冲,重重地倒在了床榻之上。一面伸手推拒着他,冷静地躲开他的强吻,一面眼色发狠,手往喜被里一伸便凭空地摸出了鸳鸯剑……

刚要砍下去时,却听见嘭地一声,压在她身上的身形一顿,滑倒在地。

叶挽风抬头吃惊看去,赵妃然正巧笑倩兮地看着她,眼神几分揄揶:“哟,这难得刚变好看回来,就被人霸王硬上弓了?”

叶挽风起身整理下衣裳,恨恨地踢了两脚地上躺尸的人:“还得多谢你了,话说你怎么过来了?”

第114章:桃花和铲子一起飞

“别谢我,没我你说不定都要一剑捅死他了。”赵妃然摆摆手,转身打量起她的喜房,“你个没良心的,咱俩好歹认识这么久了,你成亲我能不来?”

“所以你就翻了墙爬了窗?”叶挽风嘴角抽抽,实在难以想象出这般妩媚的美人儿翻墙爬窗是怎样的美好画面……

“对啊,要不呢?从大门?”赵妃然奇怪地瞥了叶挽风一眼,然后捏着她精致的下巴,仔细端详着她眉眼的桃花眼妆,呵气如兰,“你身上的秘密可真不少!”

叶挽风身躯一震,猛然反应起方才从寿里取出鸳鸯剑的情景,怕是被她看见了。

不过赵妃然,叶挽风是信得过的,因此只惊不怕,反倒讨好地笑了笑:“一个随身空间罢了,还请美人为我保密。”

“嗯。”赵妃然掩嘴娇笑,挑着妖媚的眼角斜她。

叶挽风叹了口气,掐媚地冲她笑着讨好道:“这个其实没什么意思,我还会看命,看得可准了!美人要不要试一试?”

赵妃然兴味十足地凑上前来:“秘密还真多!那你帮我好好看看,说的准送你件新婚大礼!”

叶挽风一听也来了兴趣,她的福是好久没用了。

撑起身子来,一摸胸口,叶挽风往赵妃然头上看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惊住了。

不同于以前叶挽风只能看见一片金芒,此时竟也能看到那其中装盛着的事物。

那只福袋金光大作,其中载得满满当当的,金银珠宝中插着几只金算盘、几只带着桃花的金铲子,袋口一缩,金算盘、金铲子喷飞……

“怎么样?本美人的命好不好啊……你这是什么表情?”赵妃然见她痴痴呆呆的模样,不由好笑地去摇了摇她的手。

“卧槽!美人,你这是富贵命啊!妥妥的富贵命啊!下半辈子绝对是衣食无忧啊!”叶挽风夸张地喊叫,“不过为什么会有铲子?你又不会做饭,你会发财跟铲子有什么关系?还带着桃花一起飞!”

“铲子?”赵妃然自己也先是一愣,但随之面色了然地看着满眼求解的叶挽风笑道,“我明白了,不过你瞒了我那么久的小秘密,我也该让你心急心急了!”

“嗷!美人!你不能这样,你这样我今晚都没心思洞房了!”叶挽风仰天哀嚎,抱膝滚到床上。

“时候未到,以后你会知道的。”赵妃然心情颇好轻轻推了下她,递给她一本卷着的薄薄书籍,“喏,这个给你!”

“这是什么?”

叶挽风一脸懵地接过来翻了两页,纸页有些泛黄模糊,看起来年代久远。

上面画着极其抽象的人,手持双剑,摆着各种各样妖娆奇异的动作,封面上同样是极致扭曲古怪的四个大字——“赵氏剑谱”,这个名字,简直粗暴简单……

叶挽风太阳穴跳了跳,感受到身旁赵妃然期待的小眼神,清了清嗓子,背叛着良心说道:“咳哼,不错……很好,额,精妙绝伦!妙极了!”

其实她压根就看不懂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本章完)

第115章:这剑谱……有毒

“真的吗?”赵妃然笑眼一眯,眼缝里闪出阴寒寒的光来,“这是我祖师爷留下来的,据说是一部绝世的剑法,但压根就没人能全都看得懂过……”

那你祖师爷当年肯定是个狂放不羁的野男人……嘴角忍不住狠狠抽了抽,叶挽风可怜巴巴道:“美人,我……我错了。”

“本美人心胸开阔,才不和你计较。”赵妃然白了她一眼,才翻着那部剑法悠悠道,“这部剑谱不需要有任何的内力,共二百五十招。

但因其招式诡异,变化莫测,没有规定,所以杀伤力极强。这部剑谱赵家世代相传,但每人只能从中领略出寥寥可数的几招,我当也只学会了四招。”

诡异?

叶挽风盯着那清奇抽象的画风,忍不住嘴角再次抽动,确实够诡异……赵家的祖师爷是人才,赵家人也是人才!

在这画得半火柴人半扭曲挤压一样东西的也能出领悟剑法招式?不得不服!而且多少招不好?为什么偏要二百五?

“既然是世代相传的,给了我怕是不好吧?还是留着给你娃吧!而且我怕是没这个造化领略如此高深莫测的盖世神功啊!”叶挽风流下两条宽宽的面条泪来,连忙推拒着。

“没事,我不急着要娃……你先看看,以后再给我也不急,万一你天赋异禀,就能和我祖师爷产生共鸣了呢!”赵妃然却是热情似火态度强硬地塞在她手上,激动得美眸放光。

这等奇人!谁能和他产生共鸣啊?不是疯子就是野人!叶挽风面上笑呵呵,内心妈卖批。

“好了,你可不能拒绝了,长者赐不可辞!”赵妃然按下叶挽风剧烈抖动地肩膀,用年纪将她死死压住,“我就先走了,助你新婚快乐!”

眼见她开窗迈出一条长腿,将书紧抱在怀里,实则默默流泪的叶挽风突然从沉痛打击中抬起了头:“等等,要走将地上这一堆一起拖走!”

赵妃然动作一卡,呆萌回头:“拖哪去啊?”

“扔到他外面停着的靖王府马车里!”东方凌靖被拖走前,叶挽风又狠狠的补了一脚,以发泄她心头的这把郁闷和憋屈!

……

而为她到大堂取食的鲜鲜,经历九九八十一个小丫鬟的敬酒,最终灌倒在了墙角,被人宸王府上的人安排下去休息了。

只是那些小丫鬟们抬她下去休息的时候,她手中端着的那叠糕点神奇地掰也掰不下来,最后小丫鬟们无奈了,只能连人带糕点一起抬走,让其一起睡……

鲜鲜贪食的名声将在她的这一觉后,莫名地响彻整个宸王府……

这厢叶挽风在饥饿与悲伤的双重打击之下,一个没撑住趴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一身酒气的东方凌霄推门进来时,喜床的床头龙凤喜烛燃得正好,红彤彤的明火照得喜艳。

她已经睡着了……但他仍要将这仪式进行到底。

努力抑制着心中的喜悦,持着如意秤的颤抖双手却暴露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情绪。

他整整等了十年了……梦想终于在这一天实现,他的小姑娘就在他身边,美好的就像一场梦一样……

(本章完)

第116章:情深似海(昨日上一章错漏已经补上)

掀开红盖头,恬静美好的熟悉睡颜让他立即柔和下眼来,深邃幽暗的瞳孔里倒映出,那小扇儿般随呼吸一颤一颤的长睫和那微微嘟着的红润小嘴。

东方凌霄屏住呼吸,不敢伸手,生怕她会消失,随着这晚风一同散去,就像当年一样……

他机灵可爱的小姑娘得了一场大病,生生变成了个木偶人,再也认不出他来、再也没有找他、再也没有给他做过一次桂花糕……

他提心吊胆地在暗地里护着她这么多年,也幸好上天保佑,终于将她送回来了。

东方凌霄执着她的手轻轻落下一吻,动作虔诚认真的就像一名忠实的圣徒,眼神深情执着到足以将人溺毙。

他转身又去取了两只小小的酒杯来,看着她发愁片刻后,温柔轻笑:“真是贪睡,这交杯酒恐怕得换个法子喝了,这酒就不用分你我,作一杯喝了吧。”

说罢,他抬头将两杯酒尽数饮尽,然后扶着她温暖的脸蛋,吻了上去,撬开她牙关,将酒渡了一半过去……

睡梦中的叶挽风只觉唇上温温软软,安心舒服,接着就又有一股辛辣的液体流向喉咙,她便无意识地吞咽了下去。

东方凌霄白皙修长的食指轻柔地为她揩着嘴角溢出的酒水,眼眸之中闪过一丝邪气,低沉醇厚的嗓音就犹如唇齿间的美酒,令人沉醉:

“既然你选择回到我的身边,拜堂成亲,那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了,我一个人的,上至碧落,下至黄泉,你都休想再逃开!”

他将她温柔地横抱了起来,放在床榻上。

小心翼翼、不胜其烦地为她拆下凤冠来,连那上面勾住的每一丝一缕头发都轻柔弄开,散下她那一头浓墨般的发来。

再为她解开腰带除去厚重的喜袍、脱下鞋袜。打来一盆水,拧了条湿帕子,依旧仔细小心地给她净面卸妆、擦拭了手脚,顺带自己也收拾一番。

东方凌霄静静地看着床榻上,乌黑头发雪白亵衣,面容干净眉眼如画的少女时却是愣神了。

她双颊红扑扑的,苹果似的水润,看得让人想咬一口。滑下的领口出露出一片凝脂般雪肤,红色的肚兜绳露了出来,无声地散发出一种妖娆。

他无奈地叹息着摇头的同时,一巴掌盖在自己的俊脸上,送上门的小羔羊不能吃,可不是傻?

不过他现在演得是一个傻子,一个十岁就傻掉的傻子,怎么可能会懂男女之事?而且他身上的蛊毒没有解……

“反正我们来日方长……”俯身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落下温柔一吻,东方凌霄便紧紧拉着她的手在她身侧躺下。

*

一夜无话,第二天醒来时,叶挽风睡得极好,神清气爽的。

东方凌霄却是一夜未眠,险些没疯掉。

不知道为什么,昨晚同床共枕虽说他兴奋得有些难以入眠,脑海中瞎yy了不少美好未来……但到后半夜时,他是真的困了,却睡得一点都不美好!

叶挽风碰到他就像那向日葵见着阳光一样,八爪鱼似的紧紧缠了上来,手脚共用搂在他身上,扒都扒不开。

用力了又害怕她醒来,只能由她左摸摸右蹭蹭的……

(本章完)

第117章:不会是不行吧

娇躯柔媚似水,柔若无骨。

东方凌霄不知在心里默念了多少遍的清心咒,才按耐住内心的灼热,没有暴起翻身将她给压了。

再到后来,就更加苦不堪言了。她兴许是热了,既然狂野地脱起了衣服!你说你既然热吧?那抱他抱这么紧干什么?

按下她那双小手数次却没有任何效果,最后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他只能拿了块柔软些的红布,将她的手腕暂时捆了起来。

忍得大汗淋漓,他只觉要炸,大口地喘了几口气,看着叶挽风又不老实的腿无奈地苦笑。

他自认沉着稳重,可也是个正常的男人,并非柳下惠,心爱的女子就躺在身侧,衣服都快要脱完了!也能忍得住。

将作乱者一把搂了过来,惩罚性地在她柔嫩的脖子轻轻啃了两口,他才觉得这心里好受些。

他真是自个给自个找罪收,能看不能吃的感觉简直能将人生生折磨死!真是甜蜜的折磨……

叶挽风一觉醒来就对上身侧之人一双雾气缭绕的凤眸,条件性反射地低头看了眼自个身上,穿戴还算齐整。

默默叹了口气,叶挽风盯着身旁之人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味了……昨晚她明明又饿又累睡得跟猪似的,结果他都没有……

视线在某人身上一点点地往下移,叶挽风满脸不自在,他、他不会是不行吧……

顶不住她这样怀疑的眼神,东方凌霄的不由黑脸了。却也只能赶紧亲昵地半抱住她,转移她的注意力道:“挽挽,我们一起出去用早膳吧!”

“好好好,但等一下。”叶挽风也没推拒他,任由他搂抱着,却是面色尴尬地拿起床头的一块白帕。

照正常规矩,这第一天是要进宫的,但因为后宫里没有太后,皇后又不理事,她是要去拜一拜淑太妃的,顺便验一下这玩意儿……

“十一听话,挽挽有重要的事要做,等会儿就带十一吃桂花糕去。”

叶挽风转身安抚了东方凌霄两句,起身从他温暖的怀抱中离开。

用鸳鸯剑割破手指,滴了几滴鲜血到白帕上。在光线照不到的地方,叶挽风放下的手指曲了曲,伤口竟是渐渐愈合了。

然后起身唤婢女打水过来,两人收拾一番,穿戴齐整后,叶挽风就抱着东方凌霄的一条胳膊,心情愉悦地一起出去用早膳了。

身后的鲜鲜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叹了口气,难得了,她家小姐还有这么小女儿姿态的时候。

宸王府不算多么奢华富丽,装饰布置大多低调朴素,却十分干净整洁、条条有絮。

原本以为宸王府会因东方凌霄的特殊缘故,下人态度散漫、秩序糟糕。但现实与想象偏差太多,叶挽风惊异地发现府中的下人皆是沉默寡言的恪守本分,但又态度恭敬严谨。

这可一点也不像一个痴傻之人会管理出来的仆从和王府……

饭后,叶挽风并不急于入宫,反是找了下人的名册来……

“给王妃问好,老奴便是宸府中的管家,姓宁。”年过半百的老人,腰身却是挺直,身着并不起眼的灰布衣,衣角下绣着腾龙纹,看似浑浊的双目不时闪过一线精明的光芒来。

(本章完)

第118章:我请安,你们话家常

“宁?宁管家?”叶挽风淡淡蹙眉,敏锐地捕捉到那个在元庆王朝极其特殊的姓氏。

“回王妃的话,老奴原是王爷母家的家生子,宸王府从不买外头的下人,这府中大大小小的每一位都是当年宁轩太后的母家留下的。”看出她惊疑的宁管家双手作揖,恭敬地回话。

叶挽风恍然大悟,对于府中下人们素养良好的原因,也有了了然的解释。

宁轩太后是宸王的生母,宁家当年权大势大,百年大族调教出来的下人也许是不一样的,倒也难怪这些年来,东方凌霄能被照顾的这么好……

“我初来乍到有许多不懂,从前也从未理过事,倒还得劳烦宁管家为我多多指点一二。”

叶挽风心下顿时对其升起了好感,这些年能打理好整个王府,又能照顾好东方凌霄,想必手段定然不凡。

“王妃哪里话,这些都是老奴分内之事。倒是王爷他……他心智不及常人,还望王妃能多多担待。”宁管家望了眼面前年轻熟悉的脸孔,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极淡的情绪。

这是他们王爷念了这么多年,念到心肝都疼的人儿……

“这是自然,我既然决定嫁与王爷,自然会好好待他。”听出对方话语里的一丝担忧,叶挽风连忙笑着表态。

“老奴也相信王妃。”宁管家也笑了起来,开始为她讲解交待王府中的情况,“如今府中主要是老奴与老奴的妻子宁婆子主事……”

叶挽风听了一大早上关于宸王府的大致状况后,用过午膳,便令人安排好马车进宫了。

*

淑太妃殿内。

“太妃娘娘,宸王妃求见!”有侍女进去通报后,叶挽风就拖着繁重逶地的宫装踏进殿门。

花开富贵的屏风后,传出年轻女子的嬉笑声里伴随着淑太妃的温声软语。

叶挽风身形一顿,随之神情淡然地拐了进去,规矩行礼:“给太妃娘娘请安。”

“太妃娘娘,您再和婉儿说说嘛,再和婉儿说说当初靖王殿下的事嘛~”

甜腻的嗓音来自淑太妃身旁一位身着绣蝶粉红锦缎裙,绾着美人髻,额间佩有心形红宝石额饰的少女。

容貌娇俏可人,此时正吃吃娇笑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瞥视着月挽风,眼底划过一抹挑衅。

“你表哥打小就淘气,本宫当年怀他时就吃了大苦头,那时就和你娘亲说过了,这么能折腾肯定是个小子,你娘亲要是生个女娃呀,正好凑一对!”

淑太妃仿佛没有看见叶挽风的行礼,任由她维持着曲膝的动作,眉眼慈爱温和地拉着那个少女的手谈长叙短的。

见淑太妃这般态度,叶挽风也不想委屈自己,更何况她向来就是个不会任人随便欺负的主。

当下淡定地直起腰来,伸手截住身旁走过的一位端茶水的宫女。

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时,迅速地取走了一盏茶,然后冲她莞尔一笑:“多谢了,再劳烦这位姑娘给我拉把凳子,我要在这听太妃娘娘话家常。”

那位宫女脸色吓得一变,碍于她王妃的身份不敢拒绝、又害怕淑太妃怪罪责罚,所以也不敢直接应下。

(本章完)

第119章:没把你放在眼里

叶挽风嘴里边轻笑一声,边伸手推了她一把,眼神锐利如刀:“蠢货怎么还不快去?难道还认为太妃娘娘宫里连一把像样的椅子都给我坐不起?这传出去多不像话!不知道的还以为娘娘刻薄尖酸呢!”

那宫女被她这一番呵斥吓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照做,同时心里暗暗叫苦,这位新王妃的气势真的很压人!

上头的淑太妃喉头一梗,忍不住悄悄扭头来看叶挽风一眼,却见她自在逍遥地歪坐在大殿中央新搬上来的太师椅上。

两条修长的腿一晃一晃的,神情惬意悠闲地抿着茶,眯长的眼眸玩味地看向她们,那模样……活像在看戏……

只需一眼,淑太妃就气得喉咙发甜,眼冒金星。这下也没有什么心思要再温情脉脉地拉家常了,装也装没办法再装下去了。

立即拍案怒喝出声:“叶挽风你好大的胆子啊!本宫没有赐座你也敢坐下,没有上茶你也敢自取!你简直就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

你真相了!但姑奶奶就是不承认!

叶挽风不慌不忙、笑吟吟地抬头看她:“太妃您说笑了,挽风可是把娘娘放在心上,这不都不忍心出声打扰娘娘话家常呢!这茶是宫女送到我身旁的,这座也是宫女抬来给我的。

来时您明明忙着,却有宫女通报让我进来,可见是提前吩咐了,我想这茶、这座莫不是也是您提前吩咐了?

还是说这宫里头有人擅自替您做主将我传了进来?故意想要我冲撞上娘娘和这位姑娘的谈话?”

淑太妃被堵得说不出话来,阴沉了半晌脸,只能冷笑一声:“宸王妃好生牙尖嘴利!本宫可说不过你!”

“多谢娘娘夸奖。”不料叶挽风不恼,反像是听不出里头话似的,一脸美滋滋。

这般,令淑太妃顿时又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

“早闻宸王妃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如传闻一般。”木晴婉柔柔地笑着,眼底却闪烁着挡不住的恶意,

“不过太妃娘娘也莫要见怪,挽风姐姐毕竟自幼丧母,难免会有些没学好规矩!”

这姑娘不错嘛,知道绵里藏针地骂她不识礼数,战斗力可比起府里的叶绮罗和叶霓裳高了何止一个五星?

如今她嫁出相府,又多了王妃这层尊贵的身份,身旁再没什么人约束监督着她,做事自然也不再需要像从前那般束手束脚了。

唇角一勾,月挽风放下手中茶盏:“这位小姐又是哪号人物?好不懂礼数!本王妃和太妃娘娘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而且本王妃可不记得相府里何时多出你这么一个妹妹来!尊卑有别,小姐还是遵守规矩地唤我一声王妃吧!”

她方才骂叶挽风不懂礼数的话,如今被拐了个弯回来送给自己。

木晴婉的面色顿然红白交加,泪珠浮在眼底打滚。

“好了!婉儿岁数小,你就别同她一般计较了。”淑太妃不耐烦打断,她倒没想到叶挽风如今行事竟越来越忤逆了。

“她、岁数小?呵~”叶挽风嗤笑一声,“她看起来顶多小我几个月,太妃娘娘莫非是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吗?”

(本章完)

第120章:秋千里的记忆

“叶挽风你!”女人最忌讳的无非就是被人嫌老嫌丑,淑太妃气得心窝疼,当下不顾仪容,重重一拍檀木桌案,站了起来。

叶挽风却是淡定地将话锋一转,拍拍衣袖道:“不过本王妃一向大度,不和人计较。

哦,对了,差点忘了,我是来和太妃娘娘请早安的……宁静,快把东西交给嬷嬷!”

宁静是王府里宁婆子新配给她的贴身丫鬟,鉴于鲜鲜岁龄小,为人又单纯,宁婆子便挑了个稳重大方、思虑谨慎的丫鬟。

只见殿外一穿杏黄衣裙、容貌清秀,年约十七八岁上下的大丫鬟低头恭恭敬敬地托着只红木托盘走了进来。

是白帕,验证处子之身的白帕。

看着淑太妃身旁的嬷嬷接了过去,叶挽风也眼见着这火挑得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道:“既然没什么事,挽风就先告退了,若有打扰太妃娘娘的,还请娘娘宽宏大量、莫要怪罪。挽风先行一步,娘娘继续聊!开心得聊!”

其实她是认得这位女子的,淑太妃的亲侄女,在外美名不输叶霓裳的木家嫡女——木晴婉。

木家未出阁的小姐多大深居简出,平日少见,但近几日木晴婉在宫中的越发频繁,特别是常与淑太妃叙话,不难想象这其中的缘由。

亲上加亲对于淑太妃和木家来说是件好事,但对于叶霓裳恐怕就不怎么美妙了,何况这位木家小姐看起来也不是个善茬。

盯着叶挽风潇洒离去的背影,大殿中坐着的两个女人只觉满心的凌乱和无处可发的愤怒。

聊聊聊!聊个头啊!这还怎么聊得下去?还打扰?这何止是打扰啊?简直气死个人了!

……

时间还早,叶挽风就在御花园里多逛了一会儿。正值夏末初秋,秋海棠在清风中含苞待放,仿若亭亭玉立的妙龄少女般姿态优美,惹人垂怜。

叶挽风含笑着折下几枝,交给身后的宁静,留着回去找只好看的描花瓷瓶插起来,花如人,细养些时日也就能盛开了。

铺着圆润花色鹅卵石的一条小道走到尽头,渐渐偏僻起来,一株枯败凋荣的老梅铁枝渐渐横在眼前——

叶挽风惊诧抬眸,只见那乌墨般纵横交错的梅枝间透露出一小截褪色的梨木,证明出它所经的斑驳岁月。秋千并不起眼,却狠狠灼烫了她的心口。

脑海中似乎有什么呼之欲出,那架秋千在她明亮的瞳孔不断放大,直至重新泛新了起来……那上头也多了一对小小的熟悉身影。

“快坐上来,我给你推!”清亮明彻的声音回响在空白的记忆里,白净雪嫩的面颊有着未脱的婴儿肥,为男孩添了一丝童真和稚气。

“十一、十一!你慢点!”女孩清甜的嗓音透着股亲切和熟悉,贴近心扉。系着双圆髻的淡粉发带如同三月纷飞的桃花瓣,娇俏可人。

不过……十一?十一!为什么会是十一呢?

叶挽风脑海中一片混沌昏沉,脚下一个踉跄,像是踢到了什么会滚动的东西,整个人险些摔了下来。

“王妃?王妃!”看叶挽风面色泛白,瞳孔涣散,宁静吓得赶忙扶住她,急切唤道。

(本章完)

第121章:被宠坏的小郡主

“没事没事,好好的、好好的……”叶挽风渐渐回神,站稳身子摆手道。

宁静换了只手扶稳了她,叹了口气询问着:“王妃看起来身子有些不适,初秋风又凉,王妃不妨早些回府吧?”

叶挽风这会儿也是强撑着,头钝钝地疼,想了想点头应下来。

“那王妃小心点,这边走……”

“嗯。”叶挽风轻声应着,借着她的手转身刚走几步。

“站住!前头的那个穿红衣服的女人你给我站住!”后头一道娇嫩甜腻的嗓音突然嚣张喊道。

叶挽风一愣,诧异转身望去——

一个约摸六七岁左右的小女娃正双手叉腰,抬头瞪着她。

其穿着富丽华贵,脖子上戴了个沉甸甸亮堂堂的银制长命锁,样式却有些古怪,不像京城或元庆的流行……扎着两个双髻,两只努力瞪大的眼跟黑葡萄似的。

“你、你是……”叶挽风不记得皇帝何时有这么一个公主,正欲开口询问时。

那女娃娃却气势十足地挺胸喝道:“大胆!既敢见了本郡主也不行礼!”

叶挽风这才悠悠地转过脑子,想起这位应该就是志王膝下唯一的女儿——梅馨郡主。

“郡主万安。”宁静连忙行礼,上前解围道,“这位是我们新嫁的宸王妃。”

小女娃皱起细细的眉,抬头上下端详叶挽风一番,不满地嘟囔道:“宸王妃?那不就是那傻子的媳妇吗?”

叶挽风眉目一凝,不悦地抿起了唇:“郡主若是没事的话,我就先行一步了。”言罢,转身。

“站住!谁许你走了!”梅馨郡主看似小小年纪,可眉眼间的娇戾傲慢却是极其浓烈,“你刚才把本郡主的球踢下水里面了,现在我要你去捡回来!”

叶挽风闻言抬眸去看,果见身旁的水塘面上,一丛即将枯败的荷花中躺着个镶着各种宝石琉璃、色彩斑斓的绣球。

原来方才她踢到的东西就是这个……

唇角轻扬,叶挽风计上心头,弯下身来冲梅馨郡主招手道:“郡主的这个小球很好看。”

“那是,本郡主的东西当然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梅馨郡主高傲地扬起下巴,神色不可一世。

“郡主这小球好是好,但是好像和京城里小姐们有的都差不多。”眼见小女孩肉嘟嘟的小脸上就要暴怒,叶挽风话在嘴里打了个弯,“不过……我有办法让郡主的小球变得独一无二,保证京城里的那些小姐们都没有。”

梅馨郡主的小脸立时晴转多云,双眼一亮:“真的?”

“当然。”叶挽风桃花面上笑意更深几许,不急不缓地继续道,“不过我这儿也有个条件。”

梅馨郡主看似年岁小,头脑倒是机灵,犹豫地看了眼那绣球一眼后,盯着叶挽风质问道:“本郡主怎么相信你说的话是真的?万一你骗本郡主怎么办?”

叶挽风笑笑,干脆蹲下身来:“宁静,拿上宸王府的令牌帮我去宫里多找几个手艺好些的绣娘来,顺便再带个素净点的红色绣球和一些纸墨笔来。”

“是,王妃。”宁静福了一礼,退下。

(本章完)

第122章:独一无二的绣球(破五百收藏第四更~)

“还请郡主稍等片刻,待会绣娘来了,就让郡主开开眼。”叶挽风丝毫不客气地指使着梅馨郡主身后追来的两个婢女去捞球,眼角含笑。

宁静办事利索,不过片刻便领着几个年轻的绣娘回来。

叶挽风抱着那个打捞上来湿哒哒的绣球认真端详着。

不禁感叹,身为志王的掌上明珠,梅馨郡主的待遇极好,光从这个五光十色的绣球就能看出来,这上头,珍珠宝石琉璃镶嵌的满满当当。

好看是好看,但未免太过花哨俗气了,而且再怎么说梅馨郡主也不过是个小女孩,恐怕也不怎么会欣赏。

叶挽风心下边思虑着,手上边接过纸笔动了起来。她不怎么会画画,只能尽力画得简些,待会细节上用口述。

“这这……这是小兔子?”梅馨郡主惊呼出声,瞪圆眼看着宣纸上完全不同于毛笔画风格的小兔子。

四肢短短胖胖的,身子也圆嘟嘟的,耳朵乖巧地耷拉着,两只眼睛更是出奇地大,拼凑在一起有中说不出的怪异,可偏偏又可爱讨喜得紧。

叶挽风不出声,手下却是不停歇地画了一窝姿态各异、憨态可掬的胖兔子,周围还画了简约的草地和各色小巧的鲜花。

换了张宣纸,叶挽风冲梅馨郡主笑着招手道:“郡主走过来些。”

“你又要干什么?”梅馨郡主双眼紧紧黏在那窝兔子上,嘴里不情愿地嘟喃两声,却还是走了上前。

叶挽风凭借着她身上一些衣饰的特点,照葫芦画瓢地画了出来,然后换了张干净的宣纸改动一番。

比如那两个双髻被她画得鼓鼓呆呆的;长命锁被她画得圆圆胖胖的,那一身华丽的衣裳也被简化了,画得异常飘扬活泼。

梅馨郡主迫不及待地凑过来看时,一下就直了眼。

宣纸上的小女孩脑袋比身子还大,乌溜溜的眼睛更是占了大半张脸,生动形象,明明长得半点也不像她,可偏生让人一眼就能认得出来。

“好了。”叶挽风搁下笔,拍拍手唤上身旁一圈看呆了的绣娘,再抱起那个素净的红色绣球道,

“你们将这两个图分别绣在绣球的正反面上,至于配色我说你们绣,速度快些。做得好的话,本王妃必有重赏。”

“是,王妃。”绣娘们欣喜地齐声应答,手底下连忙开始穿针引线,不敢含糊,飞针走线中,只见银芒闪烁——

因为梅馨郡主身份之故,叶挽风让绣娘们用了彩线和金线拧成了双股线绣,金光闪闪以示贵气;再用几块碎布在绣球四角上接了些精致可人的小花边和流苏;

兔子和小女孩的眼睛,则分别用红玛瑙和黑曜石代替,小女孩的衣裙上以及那些花朵上也嵌了些珍珠宝石,更加尊贵耀眼……

最后鲜花可人、兔子讨喜、女孩可爱,绣球看起来精妙细致,玲珑得不像话。

梅馨郡主直勾勾地盯着那个新绣球不动,眼神难掩喜爱。绣娘们也是惊讶地看着,难以置信这只绣球,既是比宫里各位娘娘手中御赐的还要好看上几分。

(本章完)

第123章:尊重最珍贵(破五百收藏第五更~)

“宁静,赏。”月挽风道。

宁静福了福礼,从袖中取出几个沉甸甸的荷包塞入那些个绣娘手中,绣娘们则是一个个欢天喜地地谢恩退了下去。

叶挽风抱起那只秀致无比的绣球,站起身,笑意吟吟:“郡主觉得如何,这只绣球是不是独一无二?”

梅馨郡主看了眼一旁丫鬟抱着的自己的那个绣球,眼神再转回来时,盯着叶挽风怀里的这个新绣球就不动了。

嗓音脆生生却又强硬地问道:“那好吧,你要怎样才能肯把这个好看的绣球给本郡主,要多少银子你说吧,我回去让我父王找你买下来!”

叶挽风走了两步上前,淡淡微笑地摇头:“郡主,我不要银子。”

梅馨郡主当即傻了眼,从前只要是她想要的东西,就没有用银子买不下来的,怎么这个还不能用银子买?梅馨郡主小小的世界观第一次产生了崩塌。

“那……那你想要什么?”磕磕巴巴地问了出话,梅馨郡主小脸上之前的自信和傲气明显已经打了对折。

叶挽风看了她一眼,淡笑再问:“郡主叫我什么?我是谁?”

梅馨郡主愣了下,呆呆唤了声:“七皇婶……”

“嗯。”叶挽风唇角弯起,美目闪闪,“那宸王呢?”

“七皇叔……”梅馨郡主答。

“过来,真乖~”叶挽风温和下嗓门道,“郡主记住了?以后要怎么叫?”

梅馨郡主正不情不愿地别过脸去时,手上突然被塞了个绣球。她一愣,抬眼对上的却是叶挽风灼若桃夭的笑容。

当下脸有些红,结结巴巴地不解问道:“为……为什么?”

“郡主想知道吗?”叶挽风心下暗暗叹息,蹲下身来,原来也只是个没学好规矩的娇气女孩儿罢了。

“绣球我可以给郡主,条件就是郡主以后要礼貌规矩地叫我和宸王殿下。”

“只是这样吗?”梅馨郡主爱不释手地搂紧怀中的那个绣球,和叶挽风那双沉静如秋水的眼眸对视许久,小脸上一片疑惑,“你真的不需要银子吗?”

志王府都是怎么教孩子的?小姑娘家家的,满脑子里都是什么?

“不用了,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了……另外我也给郡主道个歉,我并非故意将郡主小球提下水的。”叶挽风心下一阵凌乱无奈,脸上却努力挂起亲和的笑容来,放柔声音道,

“郡主,其实尊重对于一个人来说远比银钱来得重要,比金银珠宝贵重百倍,甚至不能用银钱换来。当你给予一个人尊重时,你就会发现收获到的东西远比钱财来得珍贵……”

见梅馨郡主呆呆抬着两眼看她,叶挽风这才发觉自己说得太多、太深奥了,估计对方也听不懂……

拍拍自个脑门,叶挽风叹了口气:“唉,郡主就当是我多嘴了吧……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快些回去了。”

说罢,她带着宁静,转身刚要走,却听见后边梅馨郡主欣喜地喊了声:“父王!”

叶挽风脚底一滑,险些仰面栽了个大跟斗……

(本章完)

第124章:三王爷

转身,志王那张既像皇帝又有些像东方凌靖的脸庞印入眼底。他约摸而立之年,高颧骨薄嘴唇,一身玄袍,气势庄重温吞,既有一半皇帝的威严尊贵又有一半东方凌靖的锐利俊雅。

此刻正负着手一步步从一丛秋海棠后走出,绣金线的黑靴踩在石阶上,面容温静地看着她。

瞄了眼乳燕投林载在他怀中的梅馨郡主,叶挽风的额上不禁滴下一串冷汗来,他十有八九躲在那看了个清楚、听了个明白……

进不得退不得,叶挽风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曲膝行礼:“见过志王殿下。”

“你是宸王府的?就是老七新娶的王妃?”东方凌志牵着梅馨郡主,走下石阶朝她过来。

“是。”叶挽风规矩应道,这位志王看似面容温和,可眼神深沉,绝不会是像表面看起来的这么简单。

他和六王爷东方凌羽这回被皇帝派去缙河一带出使公务,今日应该是刚回来进宫交差。自然没有参加到她和东方凌霄的婚礼,不认识她是在常理之中。

只怪她疏忽大意,既然见着梅馨郡主在这,就应该想起来志王也在附近的。

“窈窕淑女,花容月貌,老七倒是好福气。”东方凌志大方地端详了她一番,毫不吝啬地夸奖道。

“谢王爷夸奖。”叶挽风回谢,内心却是暗想,既然志王在这,那和他一同去缙河一带的羽王应该也进宫了。

志王点点头后,目光飘落在梅馨郡主手中抱得绣球上,逗弄着女儿笑问:“梅娘这是在这儿做什么?这好看的绣球又是从哪来的?”

他明知故问,叶挽风当即皱了下眉,风吹水面的涟漪般,转瞬即逝。

不料梅馨郡主的回答却是叫人吃惊,她紧紧抱住那个球,嘟着嘴娇声道:“父王,这是七皇婶给的,我和七皇婶做游戏呢~”

“做什么游戏啊?”他继续问着梅馨郡主,眼角却是斜向叶挽风,像是在考究验查什么。

梅馨郡主显然对父亲甚是孺慕,乖巧地应道:“七皇婶教梅娘规矩,然后还给梅娘做好看的绣球。”

见梅馨郡主掩下自己不小心踢她绣球入水的事情,叶挽风心下有些感激。这小姑娘性子虽说是娇纵些,倒也知恩图报、讲义气得很。

“宸王妃费心了。”东方凌志看了眼女儿,眼色温和道,“本王妻子……早逝,所以梅娘自幼缺人管教,性子娇纵、无法无天。没想到,王妃倒能看得住她……将她教得极好……”

他眼神赤裸裸地认真打量着叶挽风,就像是在考虑一件货物的价值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叶挽风难以察觉地悄然后退几步,干笑道:“志王殿下折煞我了,郡主是个有福之人,我不过多此一举罢了。今日时辰已晚了,宸王殿下他还在府中等我,所以就不多打扰,先告辞了……”

叶挽风行了礼,脚步匆匆离去。

身后的志王盯着她窈窕柔美的背影,眼底闪过几丝晦暗不明。

(本章完)

第125章:合了羽王的眼缘

刚拐出小道,一抹雪白的人影就晃在眼前,脱俗若仙,能压下这满园海棠的娇艳。衣袂翩然,青丝微乱,那人像是在那站了许久了,此刻正噙着笑意看着她。

东方凌云!

叶挽风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暗叫不好,真是才出狼窝又入虎口!

“哟,宸王妃这不多好看吗?”惊讶的声音从后传来,一袭云蓝锦衣的俊美男子悠悠地走了出来,满面阳光,“这模样只怕兰馨郡主和叶大小姐都比不上吧!那为什么之前的传闻会传成那样?”

这是个口直心快的主!

叶挽风看了他一眼很快就得出了这个结论的同时,也猜出了他的身份——六王爷东方凌羽。

在这几位王爷中,只怕只有他、靖王以及宸王没有什么太大的伤害力了,十一就不用说了,单纯的像个稚子。东方凌靖是蠢、只有东方凌羽才真正的一根筋思维,神经大条的。

所以比起东方凌云这个笑面虎,叶挽风更愿意接近东方凌羽。

“见过二位王爷!”心底幽幽叹气,叶挽风面上却是低眉顺眼地行礼,“至于传闻……羽王爷,我只不过是之前不洗脸罢了,由自个丑着。”

“不洗脸?由自己丑?”东方凌羽眉头一抬,呆愣了下,随之忍俊不禁地拍着自家皇兄的后背,“哈哈哈哈,四皇兄,老七家新娶的这个王妃太有意思了……既然还能这样子扮丑!”

东方凌云一双眼眸幽深着,面上虽说是含着笑的,但叫人猜不通透他的真实想法。

叶挽风却是无语地瞪着眼,这能怪她吗?要不是怕活不下来……她眼神渐渐黯淡下来。

肩膀上又倏地多了只保养得极好的玉手,东方凌羽此时收了些笑容,冲她抬了抬下巴,挤眉弄眼地说道:“哎,老七他王妃,本王记得我们之前从没见过,那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这个羽王还真是半分都不忌讳!

叶挽风无奈地看了眼自己肩膀上搭着的那只手,边心下叹息着,边手指着身后道:“我在那遇见志王爷了。”

“所以呢?”东方凌羽皱了下眉,显然是没反应过来。

叶挽风心下暗骂一声笨蛋,面上也控制不住地表露出几分嫌弃来:“羽王莫不是忘了,你可是和志王爷一起下缙河的,而今日是一同进宫交差……”

“哦,对对对!是这样!”东方凌羽懊恼地一拍脑门,反应道,“王妃很机灵吗……”

那是!叶挽风在心底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来了兴致的东方凌羽丝毫没有注意到,一旁已经眉峰轻轻折起的自家四哥,仍是在自顾自地兴奋道:“王妃实在是和合本王眼缘!可惜你和老七成亲的那一天本王不在,实在有愧……要不这样吧,选个天,本王请王妃吃顿饭可好?”

叶挽风愣了下,对上他一双亮晶晶的眼睛,拒绝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只好点头答应。

“太好了!那三日后,云天斋二楼的六字号包厢见!”东方凌羽兴奋地摩拳擦掌的,“小王妃我和你说啊!你可有口福了,本王可是一手好厨艺!这次亲自出马让你见识见识!”

(本章完)

第126章:不要其他,但求自保

他那副双眼放光的模样当即令叶挽风有些哭笑不得。在泥沼泽地一样的皇家能活成这样的性格,实属不易……

“好了,老六你先到一边去,让我与王妃说上两句。”东方凌云却是终于忍不住一把扯开他后,转脸对叶挽风低声正色道,“你如果不想生出意外事端的话,就记得日后离志王远一些!”

叶挽风浑身一震,垂下的浓密长睫掩去眼底的惊讶,原来他们都躲着听见看见了?

“为、为……什么?”压不住心底浓浓的疑惑,叶挽风问出声。

东方凌云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眉眼微挑,压低的清润嗓音里带了几分说不出的诡异:“他先后一共娶过四任王妃,但都是不明不白的死了——”

叶挽风心下一惊,旋即瞪圆眼低声凑过去问:“那梅馨郡主……”

“是他当初过门的第一任王妃意外难产留下的。”东方凌云盯着对方那蝶翼般轻轻扑闪的睫羽、以及澄澈清亮的美目,眼神不由一暗。

难产?叶挽风沉默了,回想起东方凌志所说的,梅馨郡主自幼丧母时的平淡神情,秀眉不禁轻蹙了起来。

“怎么了?”东方凌云敏锐地察觉到她情绪一瞬间的变化。

“没什么。”叶挽风摇摇头,冲他轻轻一笑。志王不可信,但并不代表云王也是个善茬。

听到回答,东方凌云漆黑的眼中立即多了两分不易察觉的落寞,宛若被凄风打下的落花。

沉浸在忧虑中的叶挽风自是没能看得到,她现在所想的是:皇帝东方凌宇才干平平,性子又易怒冲动,如今皇位尚未坐稳,祸乱四起天灾频出之下,诸王明争暗斗。

褚王愚蠢,贪花好色;云王虚伪,居心叵测;羽王直板,无心高位;靖王和志王更是水火之势,背地里连连交手。

叶挽风想得一阵虚汗后怕,政变就意味流血牺牲,而眼下局势动荡不安。若真有异变,那她又该如何在这一场场龙争虎斗的皇谋中,和自己那位心智有损的傻夫君一起保命活下?

“挽风?”东方凌云看着眼前直愣着双眼的女子,不由皱眉轻唤。

“啊?”叶挽风惊醒,面色略尬。

东方凌云却像是看出了她的忧虑,眸色幽深地认真盯着她许久,才迟疑地开口问道:“如果有一天……元庆王朝乱了,你当如何?你又希望殿上坐的是谁?”

叶挽风被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大逆不道问题惊讶了一把,但随之平静而回:“无论坐上是谁,我与宸王不要其他,但求自保。”

“那若是十一他求得也是那高座呢……”他紧逼着她的秋水似的双眸,像是努力想从中看出些什么。

叶挽风愣了下,即刻拧眉一口否认:“这不可能!十一他他、他可是……”后面的话虽然没有说出,但相信东方凌云也能知道。

“呵。”东方凌云轻笑了声,黑眸愈发摄人,他缓缓从袖中缓缓取出一物,慢吐字问,“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你又会怎么样呢……”

(本章完)

第127章:京城劫粮案

叶挽风看着那枚象征身份的腾龙纹玉佩,心顿跳了两下,一种浓烈的窒息感顿时袭了上来。

她一把推开面前的东方凌云,连连后退好几步,抬眼怒瞪着眼前之人。

“皇室争斗激烈,手足相残,流血无数,但他却能在没有任何人的庇护下活到新皇登基……”东方凌云只是口气平淡地陈述着,叶挽风的面色却是愈发雪白。

“他根本没有能力和你们争,他只是枚废子!”叶挽风急切狡辩着,似乎是想试图通过说服东方凌云来说服自己。

“废子也是棋子,不就是借刀杀人的最好对象吗?用的好的话可是能起死回生的。”东方凌云将那枚玉龙佩塞入她颤抖不住的双手中,声线温柔,“而且这枚腾龙纹玉佩可是在官道上发现的,前不久那里押送入京的一批粮草被人劫了……”

“可他明明一直在王府里!哪里也没去!”叶挽风紧握住那枚烫手的腾龙纹玉佩,胸口闷得发慌,脑中嗡嗡直响。

东方凌云不再接话,只是看着她微微一笑。

“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他不会骗我的……他怎么可能骗我!”叶挽风坚决摇头,心下却是一寸寸的发凉,不安恐惧绝望等各种复杂情绪从心头迅速滋长,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要硬生生从自己身旁剥离开来。

不行!不行!她怎么能相信别人?怀疑自己的夫君呢?

叶挽风喘息两口,来不及告辞,慌忙地转身跌跌撞撞离去。

东方凌云盯着她透出几分狼狈的身影轻声自语:“若他真的骗了你呢,你会不会离开……”

低垂下的眼睫掩住眼底的一抹光亮,声音飘散在暮色晚风里。

“三皇兄,你过了。”东方凌羽从后走来,神情无奈地看着他,“那些话你不该说,她会对你起疑心的,若被有心人听去了,恐怕也要生出不少麻烦。”

“我知道。”东方凌云面上依旧一派风轻云淡,似乎丝毫不在意,“可元庆已经要乱了……不是吗?”从这次官道的这场掠劫开始……那块腾龙纹玉佩是假的,但运送的粮草里偷藏的刺客却是真的。

“皇兄一向拘谨,今日为何会口不择言?”东方凌羽脸上表情有些委屈。

他明明说好了要用这块假腾龙纹玉佩去试探人家宸王妃的,结果话还没问出来,自个倒险些没栽了。

“呵,或许就像她当初说的那样……”东方凌云轻声淡笑,拂了拂衣袍上并不存在的尘灰,“我玩火自焚了吧……”

“什么?”东方凌羽还没来得及没听清那最后一句,但东方凌云已经转身了。

东方凌羽摸着下巴哼了两句,“不过这尊重比钱财更珍贵……这小王妃倒是个不俗之人啊……”

……

“王妃?”鹅卵石小道的尽头处,站着等待许久的宁静刚刚欢喜地扶住叶挽风,但感受到那只微微颤抖的手掌时,不禁担忧唤出声。

“回府!”叶挽风不给她多说的时间,当机果断地吩咐道,握着腾龙纹玉佩的手又紧了几分。

宁静虽是心下忧虑她,却仍是沉默地扶着她出了宫。

(本章完)

第128章:局起寻欢楼

马车里,宁静心细地点上了安神香,淡雅温和的味道令叶挽风的心情渐渐舒缓了下来,她靠在一只绣花锦团上,眉目如画,气息沉冷。

脑中一幕幕第回放着方才东方凌云所说的话,叶挽风的双眼渐渐危险地眯了起来,那模样像极一只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猫儿。

若是元庆乱了……上座之人……官道劫粮……

“宁静,你在宸王府待了多久了?”

宁静被她突然开口的问题问得一愣,旋即恭敬而回:“回王妃,十七年,奴婢是家生子,从一出生开始就一直在宸王府。”

“那你看看这个——”将那枚腾龙纹玉稳稳地抛到她手上,叶挽风的神情染了几分紧张。

接到刻有宸字的腾龙纹玉佩,宁静先是大吃一惊,但随之认真翻看一番后,面色就有些肃然了起来:

“王妃是从哪里拿到的此物?这玉佩模仿得极像,但宸字顶部不透光,若不是奴婢在宸王府待得时间长,见过王爷玉佩的次数多,也险些被骗过去了。”

“假的?”叶挽风秀眉一挑,盯着那枚玉佩,面色复杂了起来。

果然,这回是她冲动了,十一……十一对她的影响力如今愈发不容小觑了,既然这回让她险些失控。

抿了抿唇,叶挽风掀帘抬眼望着对面青楼高高挂起的大字牌匾,眸深似海。若这玉佩是假的话,那就可能分这两种情况了。

其一,东方凌云欺骗她;其二,官道劫粮一案有人要栽赃陷害给宸王府!

虽说宸王没有劫案的能力,但自她嫁来宸王府后,意义可就不一样了,毕竟她这个宸王妃可还是个正常人!

前者欺骗她的原因不明,后者也着实难澄清,不管怎么看,这假腾龙纹玉佩一事给宸王府带来的都只有泼天的祸事!

脑中再次回响起东方凌云的话来:若是元庆乱了……上座之人……官道劫粮……叶挽风眼神微妙一变,神情大震!

他是在暗示她!元庆王朝积压多年的政治危机真的就要爆发了!这次官道劫粮案就是导火线!

寻欢楼红底金字的牌匾在几只大红灯笼的映照下愈发褶褶生辉,马车被拥挤的人流围堵多时,前行缓慢。

“叫前头的宁瑞下去问问究竟怎么了?”叶挽风的眸光停留在那些陆陆续续进去的达官贵人身上,略有所思。

宁静应了出去,不过半刻便又进来回话说:“宁瑞说今日是寻欢楼润珠姑娘的赎身。”

叶挽风抿下唇道:“给我套男装和一顶幕篱,我去看看,你们先回宸王府吧。王爷要是问起,就告诉他我等会就回去。”

宁静呆了下,也不多问,点头应了下来。

……

寻欢楼叶挽风还是第一次来,却着实被惊艳了一把。身为京城最大最有名的风月场所,寻欢楼名副其实。

楼内雕梁画栋,奢华富丽,四面笙歌鼎沸,香烟缭绕。香帏风动花入楼,高调鸣筝缓夜愁。美人眼儿娇媚,客人神情迷醉,入目皆是姹紫嫣红、红飞翠舞。

(本章完)

第129章:卧虎藏龙地

压低了下帽檐,叶挽风费力地通过拥挤的人流,才在大堂中央的一个大台旁站定。

玉石打造而成的舞台挂着翩然飘飞的流苏红幔,台上铺就着一层娇艳带露的鲜花花瓣,台前两盏精致的圆形宫灯更显神秘梦幻。

三楼处有两点光亮晃荡,两名粉衣的豆蔻少女各提着一盏宫灯从黑暗中缓缓现了出来,紧接着一袭雪青色腾龙纹逶迤裙袍令人眼前大亮。

那女子约摸双十年华,朱颜绿鬓,芳唇点樱,貌若初开的动人雪兰,朝香近云髻上斜插三支蓝宝石银簪,翠玉珠花压鬓低。

馥郁似兰的清贵气质怕是那些京城里的大家闺秀都难及,唇角带着丝平易近人的弧度,一双盈盈妙目中荡漾着自信的光芒。这是一个为商场量身打造的女子。

“各位晚好,我是寻欢楼的楚嫣。”她缓步下阶,恰到好处的笑容如同一副完美的面具,极富感染力的强大气场能轻松震住全场。

“楚嫣姑娘!楚嫣姑娘!”

人群激动地欢呼起来,甚至隐隐有将今夜主话题抛到脑后去的趋向。

已经站到台上的楚嫣则是优雅地弯着唇角,淡定地一抬玉手,全场瞬间安静了下来。

“相信各位也都知道,今夜是我们楼里四大名花中润珠姑娘的赎身日。”她一双沉静的眼眸扫视了回全场,看似柔和的嗓音却有着点燃全场的魅力,“润珠可是我的掌上明珠,弹得一手好琵琶,性情又柔媚似水,你们可得待她好些!不然我可不让人把她带走!”

她的打趣令台下众人哄堂大笑。

紧跟着,一阵雨打芭蕉叶般急促却柔婉的琵琶乐声攸然响起——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台上一内穿艳红牡丹抹胸,外罩轻烟软纱衣,眉间一点美人痣的丰腴美人怀抱琵琶莲步踏出。雪白的酥胸呼之欲出,妖娆的身段如同水蛇。灵蛇髻微微凌乱,媚眼迷离如丝。

她冲众人嫣然一笑,已然令那些男人生生地失了魂魄。

楚嫣微微一笑,见着时机趁热打铁继续道:“照寻欢楼的老规矩——投花,一花十两,刻好名儿,谁投得多,润珠姑娘今晚就和谁回去!那么诸位现在开始吧!”

话音一落,全场炸了锅般轰然上前争抢,挤得气喘如牛,面红耳赤。大堂内但闻起哄声、争抢声、银钱叮当响声以及喝彩声……

叶挽风的目光遗落在台上美人的一双红酥手上,眸光幽暗。

那双玉手莹而不见骨,十指芊芊,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长了层薄薄的老茧。

方才楚嫣说润珠最擅琵琶,琵琶虽说叶挽风不懂,可方才却是观察过拨弄的指法。

左手按弦右手拨弦。右手先不提,按理说左手是拇指与食指最常用,最容易生茧,可这位润珠姑娘的左手虎口下三寸处茧最厚,倒更像是长期练习短兵暗器一类架力形成的……

若真应了她所想的那样,那这寻欢楼还真是个卧虎藏龙之地……

(本章完)

第130章:疑云

但就算是这样,一个会武的美人儿和这次的官道劫粮案会有什么挂钩?寻欢楼又为何会挑在这样一个风波尖端上出手?

疑云重重,叶挽风脑中一团混沌,正想转身离开拥挤的前台时,却听身旁哎哟一声,她好像踩到了人——

回头瞧去,一身花花绿绿的锦衣华服,玉佩宝饰挂了个满身。那男子倒还年轻,年岁约摸在二十左右,却是一脸的流里颓气,活脱脱地一枚纨绔子弟。

叶挽风的眸光停留在他腰间那枚令牌上,唇角无声地扬了扬。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想要知道的事情或许很快就要有了答案。顾府的令牌,粮草押运官的独生子顾象,京城著名的纨绔子。

“你没长眼哪!”顾象冲叶挽风恶气地喊了声后,又摆手道,“算了算了,爷今儿个心情好,就不和你这样的小人物计较,赶紧滚远些!”

接着,他又忙着挥手催道:“快快快,你们快点加!快再去买再去加!爷今晚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拿下润珠!”

叶挽风眼珠一转,看了过去。

只见顾象身后站着一帮同样是花花绿绿的小厮,手里各攥着一大把寻欢楼特有的雨夜玫瑰,此时正忙活得脚不沾地。

眸底泛过一丝狐狸样的笑意,叶挽风头一歪借着人流从李象身旁擦肩而过,直直奔二楼前去。

靠在最后一间贴红梅喜放图的闺房门上,此处寂静无人。叶挽风抬起玉一般的食指上,摇摇晃晃地勾着只散发暴发户气息的豪华荷包,手臂轻轻一抬,滑入袖中。

这时,原本安静的屋里头突然传出几个年轻女子的嬉闹声,让叶挽风手上动作一滞。

“莺儿燕儿,你们两个这是要上哪去啊?”一女子问。

很快另有女子笑着接话:“刚才有小丫鬟传话说,楚嫣姑娘让我们找那顾大纨绔去。”

“这样啊。”最先开口问话的那女子疑惑说道,“不过说来也怪了,这位不是一向对润珠姐姐上心的很,今儿个这么好的机会,怎么没见他有什么动静?”

“所以楚嫣姑娘才特地让我们姐妹去瞧瞧,不然今夜不就得百搭……”

那道女声越离越近,叶挽风心下一慌,连忙起身躲到前面去,靠着扶栏,狂跳的心脏还有些止不下来。

那些姑娘们的只言片语旁人也许听不懂,不会放在心上,但早已生了疑心的叶挽风却是一下就反应了过来。

种种的情况拼凑起来足以证明,今夜的这一切,敢情都是冲离顾象……不,更应该说是冲顾府去的!

京城押运官……官道劫粮案,这一切和寻欢楼究竟有什么挂钩?拼命要塞给顾府一个可能会武的润珠,寻欢楼究竟又想做什么?

京城看似平静的水面下波涛汹涌,危机四伏。

大喘了两口气,叶挽风渐渐平静了下来。

下面的投花依旧进行得轰轰烈烈的,叶挽风看似盯着台上,实则眼角睨着下边那来回摸了几回自个身上后,神情开始变得慌张起来的顾象。

(本章完)

第131章:檀木签

他先是慌慌张张,随之很快暴跳如雷,又是盯着台上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眼露不甘之色。

靠在漆红雕花扶栏上的叶挽风对下方的情景几乎一览无余,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从袖里摸出了只外表精致小巧、实则内在暗藏玄机的檀木签筒来。

揣摩了一遍上头细致的雕花,叶挽风不禁心下感慨,月婵娟的嫁妆里真是什么都有。

“啪——”地一声,楼下正急到抓耳挠腮的顾大公子呆直两只眼,盯着脚前那只从天而降的檀木签。

一时还有些回不过神来时,就有道男女不明的古怪声音从上头传来:“劳烦兄台帮我捡一下。”

“你算老几!也敢叫本公子帮你捡……”愣回神心情巨不爽的顾大公子正破口大骂时,那人含着几分笑意又突然问道:

“敢问兄台是不是姓顾?”

顾象剩下的话咕咚一下咽了下去,直憋得面庞发青,呛得咳嗽不止。

叶挽风慢吞吞地摇着把扇从楼上走了下来,黑纱锥帽下看不清神情面容,左手上露出一只刻有菩萨像的檀木签筒来。

“咳咳,你……你是谁!”顾象瞪着她,面上表情活像只被踩了尾的猫,似乎对叶挽风这种乱扔东西的行为极其不满。

叶挽风动作潇洒地合上扇,双手作揖道:“在下姓贾,老家在缙河一带,祖上是做布庄生意的。这回到京城,明日即要启程回去,临走前来逛逛这京城第一烟花之地,也不枉此行。”

顾象撇撇嘴,显然没兴趣听这些,目光盯在她左手的那只檀木签筒上,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签筒怎么没留孔?那怎么出签的?”

叶挽风抬了下眼皮,回答:“是的,这是我母亲家里时代相传的宝物,据说执此签筒者不遇有缘之人不出签,而且出的签上自会标有有缘人的姓氏。”

“方才签筒异动,自行出签。但因此地摩肩接踵,也不知何人究竟与我有缘,所以适才出声试探询问,还望兄台莫要见怪。”

“有这么神奇?”顾象摸着下巴,听得来了兴致,立即捡起那只在地的檀木签,瞪眼一看。

果不其然,上头刻着繁古的“顾”字,字体已经被磨得圆润光滑,显然是有好些年头了。

顾象的心头顿时一下就信了大半,再悄悄地瞅了眼叶挽风手中的那只檀木签筒,就嬉皮笑脸地贴了过来:“好兄弟,要不你那只签筒也借我瞧瞧呗?”

叶挽风微不可察地悄然退后些,欣然应好,将那只檀木签筒递给了他。

顾象拿着那只檀木签筒先是用力地晃了晃,接着尝试去拧开,发现徒劳无功后他又捏着那只檀木签筒细细观察起来,眼神里满是兴味。

叶挽风怕真被他看出什么猫腻来,连忙提了句:“顾兄,这润珠姑娘身价不菲啊,不过这今夜这价位似乎也快抬到限度了吧?”

顾象听得心下一慌,也顾不上手上要研究的檀木签筒,往叶挽风手里一塞。伸长脖子望着台上,果见现在的加价之人所剩无几,面上不由露出急色来。

(本章完)

第132章:贾兄,喝花酒

叶挽风悄无声息地将签筒和檀木签一同收起,正要再开口时。身旁突然阵阵香风袭过,两个花骨朵一般的美人扭着腰,风情万种地走了过来。

而且直接忽略过她,一左一右、一黄一碧地黏在顾大公子身边。

好艳福!

叶挽风嘴角抽抽,想着二楼屋里的那番对话,面色却是一点点凝重了起来。这两个美人的目的,根本就是来怂恿顾象的!

有美人免费贴过来,顾象当即条件反射地拥住她们,表情微讶:“莺儿燕儿你们怎么过来了?”

“顾公子~”那娇俏的黄衣姑娘,声若出谷黄莺,万分娇柔地撒着娇,“您是不喜欢润珠姐姐了吗?”

“怎么会呢?我对润珠可是想到骨头里去了。”顾大公子不愧是流连万花丛中的高手,情话说得信手拈来。

“那顾公子既然还问我们为什么过来?”碧衣姑娘衣袖捂嘴,眉眼楚楚动人,“我们和润珠姐姐要好,但她如今都快要被其他人带回去了!我们自然舍不得啊!”

“对啊,顾公子!”黄衣姑娘扭了两下娇躯,摆出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来,“其他人我们信不过,害怕他待润珠姐姐不好,但若是顾公子,我们可就放心了。”

碧衣姑娘又抹着溢出的泪珠,哭得更加我见犹怜了:“可怜我的润珠姐姐,要是真的和他们走了,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再见上面呢……”

顾象被两美人磨得不敢吱声,心里是有苦难言。他的钱袋子丢了,好几张大面额的银票可都在里头呢。

回府拿倒不是没有银子,就怕回去后,再赶过来会来不及,毕竟这里多得是有早打了主意,想带走润珠的达官贵人。

而且一下子丢了那么多银两,再伸手要钱的话,自家父母那恐怕也是不好交代。顾象当即急得团团转,额上直冒冷汗,却偏偏又束手无策时。

叶挽风这才慢吞吞地开口了:“两位美人莫急,且听我说。今日顾公子不幸遇窃,丢失了身上的银钱,现在赶回府中再取,又怕会来不及。

所以现在正要与我商讨借些银两之事……两位不如先下去吧,免得耽搁了顾公子给你们那位润珠姐姐赎身的时间。”

见叶挽风这般说了,两位美人也是从风月之地,多年滚爬出来的人,因此很有眼力地乖巧应了声便退下了。

倒是顾象活见鬼般地瞪着她,满脸的不敢置信。

叶挽风当然知道他是在想什么,因此倒也不慌,淡笑着摇摇手中的扇子,继续扯谎:“顾兄,其实那只檀木签还有一卷解注,说的便是我那位有缘人会在一个重要的关头遭逢失窃,而这也是我施以援手的最佳时刻。”

顾象大瞪着眼,面上的神情由半信半疑又渐渐开始转向了五体投地,看叶挽风的眼神就犹如救世主一般。

“贾兄弟,你这话可当真!若你真的能仗义助我成功赎下润珠,那我一定请你喝顿最好的花酒,从今以后你就是我顾象的生死兄弟!”

(本章完)

第133章:扯谎的本事

“顾兄言重了,帮你是我们的缘分,至于其他的……也好!这兄弟酒我喝!”叶挽风看着他激动拍胸膛的模样,眼皮子一抽,想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一个咕噜咽了下去。

喝酒……或许能问出点什么,让她好做风波前夕的准备。

从前她对朝政局势漠不关心,但现在不同了,她已然置身于这淤泥深潭中,哪还能脱身?

就算没有与其他势力争斗的想法,但她也定要保住宸王府,保住府内众人,不能被人当枪使!

“顾兄,这里是十万两的银票,先拿去赎了那美人后,回来再请兄弟喝顿好酒!”叶挽风慷慨地将一沓银票拍在桌面上。其实,是把之前从顾象荷包里掏出的那些银票,尽数奉还。

“好兄弟!真够仗义的!”顾象拿着自个的银子,感动地泪眼汪汪,拍了拍叶挽风的肩膀道,“你先去二楼那一间最好的包厢等着,兄弟去去就来!”万两他难以拿出,不过千百两的花酒钱他还是拿得出来。

叶挽风点点头,起身上了二楼。接下来的一切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了,毕竟这润珠姑娘可是冲着顾府去的。

……

二楼天字一号房。

“贾兄弟来来来!再喝、快再喝一杯!这可是寻欢楼特有的醉仙美酒,正好用来庆祝兄弟我抱得美人归!”顾象热情地又为叶挽风满上了酒杯。

叶挽风举着白玉酒杯,心下略微惊讶这家伙回来的速度够快,本以为他会陪着美人腻歪一番。

宽大的广袖半遮面,黑纱下叶挽风看似将酒豪气地一饮而尽,实则是尽数倒入寿里。

她是爱酒,但酒量和酒品都不好。而且就算喝酒那也是要挑时候的,今日有要事在身,只得可惜一下这美酒了。

“贾兄爽快!”顾象的酒量显然也不怎么好,几杯下肚后,耳后脖颈处就渐渐升起了红晕,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话说贾兄,我都还没见过你的样貌呢。看你这身量纤细,倒也符合江南水乡一带男子的身形,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得见贾兄的庐山真面目?”

“唉~顾兄有所不知,兄弟几年前常行走极南之地,南方又潮湿多瘴疠,面上就长了好些个毒疮,不能遇光、沾水……尘粉胭脂等一类更是一碰就痛痒难耐,请了多少名医古方都无用。”

叶挽风面不改色地提着壶继续给他斟酒,嘴里幽幽长叹道,

“而且连和我打小一同长大的未婚妻都嫌弃,死活退了婚,不过兄弟这些年都已经死了心了……这寻欢楼里美人多,脂粉重,所以戴顶纱帽是不得已啊……”

“唉,贾兄你这人生经历还真是曲折啊!”感慨万分之余顾象又灌了几大杯下肚,最开始要看叶挽风相貌的想法也被抛到脑后去。

叶挽风早已停杯,此刻提着酒壶就开始忙着灌倒顾象。

见他目无焦距,渐渐迷离恍惚的模样,叶挽风眼神一暗,轻声诱惑道:“那不知顾兄的人生经历如何?”

“啊?我啊?”顾象这会儿脑子就跟糊了浆似得,大着舌头想都不想就说,“贾兄我和你说,我的日子可比你好过多了。”

(本章完)

第134章:套话

“整日捉鸡溜狗、逗鸟逛花楼。”顾象一手撑着头,眼底有些庆幸,“我爹倒常嫌我没出息,不过好在我娘宠我,会帮我一起瞒着。

其实他自个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经常骂我强抢民女,说的好像自己没少做这茬子事似的……”

“那敢情好。”叶挽风眼皮抽抽,忙夹了一筷子菜,看似不经意地感叹道,“毕竟你们官家日子可比我们这些做商人的好得多。”

“嗝!好个屁!那句老话才讲得好,叫伴君如伴虎……”顾象打了个酒嗝,突然两眼眯起凑了过来,“贾兄念你我有缘一场,你又不惜重金帮了兄弟大忙的份上悄悄告诉你,这一次的京城劫粮案你知道不?”

见话题终于被拐到轨道上了,叶挽风沉了下脸色,点点头:“听说了,据说这次调运来的粮草被调包了,里头还藏了一批刺客。”

“我爹他就是这次的粮草押运官。”顾象面有骇然之色,想想不禁后怕道,“这次出了这么大的事,若不是有叶丞相和其他几位大人作保去求皇上开恩,我爹这官职怕都会不保了!”

“叶相?”叶挽风秀眉一蹙,敏锐地捕捉到那不对味的字眼。

“是啊,怎么?兄弟难道没听说过叶家的丞相府?就是那个出了个痴傻女儿的叶家。”顾象挠了挠后脑勺,“其实我也很奇怪,我爹一直是中立派的。叶相和那几位大人分明分别是靖王、志王一派的,怎么就能搅和到一块去了?”

叶挽风眉目一沉,笑言着:“这倒也没什么,顾大人是个聪明人,中立不是最差的,更好保身。”

“切。”顾象不屑地别过头去,夺过叶挽风手里的酒壶边往嘴里灌,边模糊不清道,“谁知道我爹他到底在想些什么?押运粮草前先偷偷会个志王……押运完粮草后再偷偷会个叶相的……”

他将那只见了底的空酒壶哐当一下掷在地上,口中低骂:“若不是老子每日早出晚归的,又爱偷听他在书房和那些小妾们说悄悄话,还真撞不上这些糟心事!自个每次隔三差五地出去找美人,还把我训得跟孙子似的……”

叶挽风沉默了,看了眼趴在桌上,还在絮絮叨叨咒骂个不停地顾象,默不作声地喝了两口酒。

看样子从他这儿也问不出什么其他有用的线索了……

将今夜得来的这些条线索一条条拼凑起来后,叶挽风摸出了这件事的一个大概框架。

志王估计是这次劫粮案的主谋,目的是为了刺杀皇帝,而她爹叶宗很可能就是同伙。但像顾象说的,叶宗明明站队得是靖王,而靖王志王势不两立,又分明是众所周知之事……

思路到这一下子就卡壳了,头疼地拍拍脑袋,叶挽风看向那被半夜清风吹得蹁跹舞动的纱帘,神情若有所思。

再过两日,羽王是要请她吃饭是吧……或许从他那儿还能再问出点什么……

“哐哐哐!”包厢外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拉回了叶挽风的思绪。

回过神来,她压沉了嗓子:“请进!”

(本章完)

第135章:清高的花魁仙月

木门推开后,珠帘被一只莹白的玉手掀开,一张宛若天上明月的脸缓缓显了出来,逶迤的腾龙纹白衣更衬起出尘之姿,眉宇间写满着可望不可即。

“仙月见过公子。”美人声音清悠如冰。

“花魁娘子?”

本以为是顾象的酒量不怎么好,没想到原来是这醉仙酒这么烈。几杯下肚,叶挽风眼前就有些恍惚起来。

这会儿又冷不妨地见到一个姿色上佳的美人,酒品不好的叶挽风顿时整个人都飘了起来。

“是、的。”仙月看了眼她抓住自己雪白衣袖的手,脸上难掩厌恶之色。若是放在以往,她必定是要甩袖走人的,但想想来之前楚嫣的吩咐,仙月咬咬牙还是忍了下来。

“顾公子点的络珠姑娘因有事来不了了,楚嫣姑娘为了表示歉意,特让我来陪着二位公子。”

“哦,这样啊。”叶挽风点点头,将手收了回来撑着下巴,带笑地看着她,“他已经喝醉了,所以你陪我就好了。”

这美人美倒是挺美的,但是过分清高了,这小性子简直和叶知心一模一样,一点儿也不可爱……

而且看这样子,仙月应该是楚嫣派过来用美人计套自个话的,估计是方才她替顾公子掏钱赎润珠的事儿被莺儿燕儿告了状,楚嫣八成对她生疑了……

“公子打何处来的?怎仙月从前从未见到过公子?”仙月给她倒了杯酒,放柔声音试探地问道。

“打南边来得,到北边做生意,又要绕回南边去。”叶挽风在她直直盯着的目光下也不好再将酒倒入寿里,只能硬着头皮喝下。这寻欢楼里高手如云,十有八九这花魁也会武。

她这回答将仙月噎住了片刻,随之讪讪而笑:“公子好生有趣,不肯告诉我直说便罢,何苦这般戏弄人家。”

叶挽风又被她连灌了几杯,苦苦支撑着道:“怎敢戏弄美人儿?生意人可不就是四海为家,走遍天南地北?”

“那便再问公子一个问题,公子既然是忙于四处奔波,那和这顾公子是如何认识的?这叫仙月实属好奇。”仙月一边问着,一边不停手地接着倒酒。

“菩萨和我说的。”乱绉了句,叶挽风隐隐感觉快撑不住了,又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个酒品不好,害怕待会醉得厉害了,会胡乱把话吐个干净。

因此连忙拉住仙月的小手,在对方生了怒意的目光下暧昧地揣摩着,语气放荡道:“早闻仙月美人的大名,今日一见果真不同凡响,不知美人可有什么拿手绝活?”

言罢,锥帽下明明一直面无表情的脸就凑了过去。

酒气扑面而来,仙月吓得急忙一把推开她,跳得远远的,一张俏脸上满是厌恶和愤怒,樱唇气到抖动着。

“你……你好无礼!”

通常客人一提起绝活,其实就是种暗示。一种是才艺,另一种就是……而眼前之人的行动摆明了就是第二种。

“嗯?你不是来顶替的美人吗?那还不过来伺候?”叶挽风伸手粗暴地拽了下领口,眯着的眼角带了丝坏笑,手伸向腰带……

(本章完)

第136章:打哪来的小贱人

见叶挽风又要上前来抓她,仙月终于忍不住尖叫了声,匆匆夺门而逃:“啊!你个浪荡子,别碰我!快走开……”

看着仙月惊恶交加的背影,叶挽风的手松了下来,轻笑了声,无奈地摇摇头。小样,和她斗?还早了几百年呢!

仙月实在太慌张了,她从未见过这般不要脸的人,从前的那些客人哪一个不是捧着她、宠着她、让着她……一切都是由她说了算的?哪有今日这样!

慌乱之下,以至于她都忘记了楚嫣吩咐的任务、也忘记了自己会武、甚至忽略了那位客人露出的那截脖子比她还雪白细腻,腰肢比她还要柔软纤细……

这边的叶挽风重新整理好了衣裳,顺手负责好心地将顾象拖到床榻上,给他盖好被子后,这才拍拍手从二楼翻窗而下,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

月亮儿羞答答地躲藏在乌云里,只肯留出那半张皎洁的面庞,给人留下无数遐想。

半夜里带了些些秋意的凉风一吹,叶挽风昏昏沉沉的脑袋难得清醒了几分。再三确定身后没人跟踪之后,才在一家成衣小铺里换了身整洁的女子衣裙,绾好发髻才回了宸王府。

跌跌撞撞地进了大门,一脚刚踏进灯火通明的正院,里头嘈杂的说话声便一下子,让叶挽风瞪圆了自己那双几分迷醉的美目。

“王爷王爷,你不要不理妾身啊……”

“王爷,妾身真的什么都可以做,求你别赶妾身走……”

“若是以后王爷有想玩的,妾身也可以陪王爷啊……”

“求求王爷就留下妾身吧……”

女子抽泣的娇柔话语中,夹杂着东方凌霄不耐烦的拒绝声。

叶挽风气得磨了磨有些发痒的后槽牙,看样子恨不得生啃了院里那正在哭哭啼啼的女子。

她说她就奇了个怪了,都到这个时辰了,十一这院里怎么还没吹灯睡觉?原来是有小贱人摸上院里来了!

在外头听得火冒三丈,叶挽风一脸阴沉地恨不得将脚下的地面通通碾碎。

这是打哪来不要脸的小贱人?眼光不错,胆还挺肥,勾引男人既然敢勾引到她头上!

嫉妒使人扭曲,愤怒使人疯狂。于是叶挽风进去时看见的画面,叫她恨不得立即扑上去咬碎那女子的喉咙。

一身绿茶色罗裙、头戴白莲额饰的妙龄少女此刻正坐在地上死抱着东方凌霄的一条长腿,梨花带雨地许着各种海誓山盟。

而东方凌霄坐在石凳上,无奈又厌烦地奋力想抽出腿,表情看起来像是快要哭出来了,一圈站着的下人面色更是敢怒而不敢言。

叶挽风冷笑一声,眼底喷出火光来,咔啦响地捏了捏手,抬腿就狠狠地一脚踹向那少女的臀部,让怜香惜玉什么的见鬼去吧!

“滚你丫的!哪里来的什么鬼玩意儿?我家夫君的腿是你想抱就能抱的吗!”

斜着那被她踢了一脚后,雨打梨花般娇弱地躺在地上装死的女人,叶挽风不禁冷笑一声,借着酒疯双手叉腰霸气侧漏地继续喊道,

(本章完)

第137章:拖出去

“还有你们这一群人!还杵着做什么?没见着自家王爷被人欺负了?快把这不要脸的女人给本王妃叉开!

顺便看看死了没,死了就赶紧拖乱葬岗去!别晦气地坏了我宸王府的风水!”

宸王府的下人们明明是被自家王妃骂了,却皆是一副欢天喜地到两眼发光的表情。

得了令的宁静和鲜鲜二人更是兴奋地撸起袖子,率先上前就要将人拖走。

“王妃!王妃饶命啊!”那女子见宁静鲜鲜二人上前,也不敢再继续装死了,吓得连忙从地上一个轱辘麻溜地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

“妾身是尚书府的庶女李瑶儿,今日午后淑太妃说王妃行事莽撞,怕照顾不好宸王爷,所以特将妾身赐与宸王为妾室……还望王妃娘娘留下妾身。”

李府的?李雯儿的庶妹?

李瑶儿泪水涟涟,叶挽风却是提不起半丝怜惜和心软。原来是淑太妃特赐的啊,怪不得下人们能眼睁睁地忍着她。

而且午后……那不就是她刚走那会吗?敢情就是她前脚刚走,后脚淑太妃就想方设法地给她添堵。

叶挽风抱手居高临下地打量着这李瑶儿,但见她柔弱的眼底闪烁,显然不是个省心的货。

想了想,她懒洋洋地问了一句话:“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李瑶儿一愣,显然是摸不准叶挽风忽然提出这个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的用意,磕磕巴巴应答:“回王妃,已经子时了……”

叶挽风接过宁静递来的一盏醒酒茶,唇角扯出一抹讥笑:“李小姐可还记得淑太妃是让你来做什么的?”

李瑶儿眼珠子咕噜一转,没有直言说做妾,只是自作聪明地应答道:“太妃娘娘是让妾身来好好照顾服侍王爷的!”话说出口后,她的面色就是一白。

“那好,既然这样——”

叶挽风一口闷干那盏茶后,将茶杯猛地掷在地上,清脆的响声吓得李瑶儿脖子赶忙往后一缩。

就这教养?身无几两心比天高。叶挽风轻笑,淑太妃还真当她宸王府什么破烂都收?

“宁婆子,拖她出去!不许她再跨进宸王府的大门一步!”

得了令的宁婆子志气满满地上前去要拉走李瑶儿,吓得她连声哭喊:“王妃饶命!王妃饶命啊!妾身可是太妃娘娘金口特赐的啊!

王妃就算是再不喜欢妾身,总也得顾虑一下太妃娘娘啊!难道就不怕太妃娘娘怪罪下来吗?”

她这一口一个妾身唤得叶挽风双眼都危险地眯了起来,冷笑一声摆手道:“塞了她的嘴!好个不知羞耻的女子!我宸王府何时认你,竟这般自称!

你想踏进我这宸王府,除非得先让本王妃点头同意,不然搬谁出来都无用!”

李瑶儿看样子又是张嘴像说什么,却被鲜鲜一个眼疾手快地用布塞了嘴,只能急切地支吾着,憋得面色通红。

叶挽风伸手将垂下耳边的几缕发丝撩上,轻瞥了她一眼,醉酒的眉眼不经意间便是顾盼生情,宛如水面荡漾开的潋滟秋波,看呆了周围的一众人。

(本章完)

第138章:发酒疯了

“至于怪罪……呵,你自个刚才也说了,淑太妃是叫你来照顾服侍好王爷的,结果你却缠着王爷到子时都不放他去就寝,岂非违背了太妃娘娘将你赐给王爷的本愿?而本王妃为了王爷的身体着想,自然是留不得你!”

叶挽风冷声吩咐道,“还麻烦管家去安排一辆马车,将这位小姐送回李府去,顺便再同尚书大人说个清楚,小妾什么的,我们王爷可消受不起!”

她才不会傻到将李瑶儿直接送去给淑太妃,还是先斩后奏了,明日谅淑太妃也无可奈何。

宁管家领了命,下去准备马车了。宁婆子等人则是以抬猪似的方法分别提着李瑶儿的四肢,转身快步跟上。

李瑶儿拼命挣扎,眼露不甘之色。她一个尚书府不得宠的庶女嫁给仅有一位王妃的傻王为妾,本来是笔稳赚不赔的买卖。

若是日后她能早叶挽风一步生下个儿子,地位就能母凭子贵,水涨船高,宸王又脑子不好使,那这王府以后不都得由她说了算?

她把未来种种美好都在脑中过了一遍了,但千算万算却没料到叶挽风的性子竟如此强硬霸道,对宸王护得死死的。一来就抓住了她的错,死咬不放,连淑太妃搬出来都不管用了。

李瑶儿眼中滴下两行悔恨的泪水,作为庶女,地位本身就不高。这会儿又被人三更半夜抬猪似地送回去,背了罪名,名声狼藉,日后恐怕更没人敢娶敢要了。

……

醉仙酒的厉害之处不但在于酒烈,还有就是时间隔得越久,后劲就越大。

方才那盏醒酒茶似乎作用不大,房内花果的薰香一薰,放松下来以后,叶挽风面色烧得通红,整个人也越来越迷糊。

看样子随时会发酒疯,而叶挽风又一向酒品不好……

东方凌霄悄悄瞄了眼她那副醉态的媚样,眸底含了几分期待几分不甘。这种感觉怎么形容呢,就像是一只就在嘴边的肥美羔羊,只能守望,不能私吞。

“咚——”一声,叶挽风一把将他按在了门上,染了媚意流转生情的眸子此刻正眯长了盯着他,无声地勾人。

东方凌霄一手揽着她柔若无骨的杨柳腰,怕她不小心撞到,一面凤眸暗光微闪、难以捉摸。

原来她酒醉后有这么猛……这么刺激的吗……

“说!为什么要让别的女人抱到你的腿?你不会挣扎踢开她吗?”叶挽风这会儿脑子烧成一根筋,弯都弯不过来。

满脑子里都在回放着,方才李瑶儿紧抱着东方凌霄一条长腿的画面,叶挽风心里越想越不对味,酸涩难言。

“挽挽……”东方凌霄俊脸一僵,这种满满问话犯人的开启方式是什么鬼?

见他不回答自己,叶挽风心头委屈,又是狠狠一把搂住他,四肢像树袋熊般扒拉地紧紧的,闷着声道:“你不能让别人抱,你是我夫君,只能让我抱……”

“好好好,你抱你抱、都是你的……”东方凌霄好笑又无奈地揉揉她的头,清越低沉的嗓音里饱含宠溺和柔情。

(本章完)

第139章:飞蛾扑火

“嗯,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骗人……”叶挽风伸手搂住他脖子,将头轻埋在他脖颈处,难得有了副小女儿的姿态。

见叶挽风的声音渐渐细微了下去,呼吸也渐渐平稳起来。东方凌霄抱着她的手又紧了几分,叹了口气,面色怅然地喃喃自语道:“若是可以,我也不想骗你……但我如今这样,只怕是会连累到你……”

明明近在咫尺,却像是远隔天涯。叶挽风于他而言就像是一团永远能将他灼烧到骨酥肉烂的烈火,可望不可即。

从十年前起,她便是他最大的执念和追求,十年后,他才发现天意弄人,一切皆是镜花水月的奢望罢了……

冰蝶蛊一日不除,他就一日不敢告诉她真相,而眼下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很自私讽刺地用装傻博同情的招数,妄图将她牢牢拴在自己身边。

即使每一天里,自责愧疚的毒火煎熬得他几乎痛不欲生,但他依旧舍不得放手。

如果冰蝶蛊是他身的毒,那么叶挽风便是他心上的毒!而且无药可解!

“十一。”忽然她低唤道。

“嗯,我在。”东方凌霄掩下眼中的黯淡和复杂。

未等他反应过来,叶挽风忽然伸手扯住了他的领口,垫脚将脸凑了上去,带着酒气的温热呼吸洒在他的面上,柔软的唇瓣温度烫得惊人,一股浓郁醉人的酒酿味在彼此的唇间漫开,明明应该清苦却隐隐带着甜蜜。

不过蜻蜓点水的轻轻一吻后,叶挽风的身子就已经软绵绵地倒在他怀里,无力的像一团棉花儿。

东方凌霄抬手擦了下嘴角的痕迹,看着自己怀中睡得软萌猫儿似的女子,无奈地扯了扯唇角。

他这是被强吻了?而且重点是在那个“被”字上!

明明他们两人的身高差了这么多,又是在她醉得不省人事之下,结果是他被按头了!这件事简直耻辱!严重有损他男性的尊严!

暗暗地磨了磨牙,上下左右地认真看了一番怀里的那团“宝贝”,想了想又觉得从哪里下口都舍不得,最后索性也就无奈作罢。

叹了口气,将叶挽风打了个横抱小心翼翼地放到床榻上,解了外衫散了发髻,然后然后……憋屈老实地搂着她睡觉!

结果温香软玉还没抱上多久,窗户外忽然传出轻轻的叩击声,二长三短,极富规律。

轻手轻脚地抽出枕在叶挽风脖颈下的那只手臂,东方凌霄披衣起身,散下的乌发在月光下蜿蜒得像一副绝世墨画,洁白如玉的面庞上眉目精致到不似凡人。

花菱格窗户的栓子一开,朦胧不清的夜色中一只洁白信鸽扑棱着翅膀飞快地撞了进来,在屋内盘旋一圈后乖巧地停在东方凌霄骨节分明的手上。

取下信鸽捆在腿上的信件,细看一番,便将那信片扔入烛火下中烧为灰烬。东方凌霄看了眼熟睡不醒的叶挽风,眼底铺天盖地地幽暗了下来。

调查的事情有眉目了,果然如他所料,当年月夫人和月家二老的死亡和叶宗有着脱不开干系,但是现在这份证据落到了东方凌志的手上……所以事情的发展正在开始变得有趣起来……

(本章完)

第140章:福寿全

几日后,天气晴好,云天斋六字号包厢。

叶挽风的马车赶到时,东方凌羽早就已等侯在那里,梨花木的大圆桌上摆着满满当当的美食,此刻正冒着腾腾香气。

叶挽风只远远看了一眼,就不禁感叹东方凌羽的好手艺。鹅肫掌汤齑、栗肉红烧、煨三鸭、醉鲤鱼脑、五珍脍、鹌鹑水晶脍、鳜鱼假蛤蜊、二色茧儿羹……卖相儿十足,色香味俱全。

倒没想到,一个在阴暗皇家生活、娇生惯养大的王爷,不仅心性阳光开朗,还有一手好厨艺。

东方凌羽见着她时,双眼顿时一亮,热情地招手:“挽风这边!快来这边坐!”

叶挽风打理了一大早上的王府库房,早膳都忙得没用上,水也没来得及喝上一口。这会儿赶巧掐着饭点,肚子饿得直咕咕叫。因此倒也不扭捏,大大方方地过去坐下。

虽说饿得慌,但叶挽风也不是没有教养。主不动筷,客随不动。但食物的四溢香气直往鼻孔里钻,就好像有位活色生香的美人衣袖蹁跹地勾引着人,让她都跟着荡漾起来。

东方凌羽显然也是有几分看出叶挽风馋得两眼发直,不由握拳轻咳一声,弯了笑眼道:“你先别急,还差道羹汤,这桌菜肴就上齐了。”

叶挽风尴尬地回之一笑,狠狠在心底敲了一拳小人儿,暗骂几声没出息!

“这道羹汤叫什么名儿?王爷做了这么一大桌的菜,怎么独这道羹汤是他人做的?”喝了两口清茶安抚下不安分蠕动着的胃,叶挽风出声问说。

“是福寿全,本来这道菜在京城富贵人家家中倒也常见。但却是这云天斋何厨子手下的一道拿手好菜,其滋味天底下独一无二。”

东方凌羽边摇头晃脑地解释着边得意地从她挑挑眉,“而且这位何厨子性子直脑筋的古怪,平日里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见上一面都难,更别说请了,我也是今儿个运气好,在后厨里碰上他。”

被他这么一说,叶挽风倒是来了兴致,笑着打趣:“王爷自小打宫里长大,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这位何厨子的手艺,莫非连皇宫里的御厨都比不上他?”

“哎,你还真别说,还真比不上!”东方凌羽一合手中折扇,扼腕叹息,“从前我父皇在时,宁轩太后那时还是皇后,父皇宠爱她,请了一堆的名厨进宫做菜。

我也是那时候黏着那一堆师父学做得菜,顺带着饱了不少口福,但还真从没遇见过像何厨子手艺这么好的,如果可以的话,还真想向他好好请教请教。”

盯着他面上遗憾的表情,叶挽风不由好笑,敢情这家伙就是个厨痴啊……

“这何厨子多大了?这么好的一手厨艺,就没想过收个徒弟传承衣钵?”

这个问题一出口,东方凌羽面上的情绪更失落了几分:“唉,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呢?听闻他已过而立之年,倒有五湖四海的朋友,却从没听说过他有家室,应该是个实实在在的孤家寡人。”

(本章完)

第141章:柳暗花明

叶挽风笑应:“云天斋的月钱可是叫人眼红的紧,何厨子又是好手艺。也许人家早有家室,只是低调了些。不过被你这么一说,我倒是对他好奇起来。”

“但京城那些平民百姓家的姑娘,想嫁他的,可是多到排着长队啊。”东方凌羽摇摇扇,笑道,“不过挽风你运气不错,这何厨子本来还有几条怪规矩——

就是他做的菜,定是要亲自送到客人手上,而且他是不会去给来云天斋以外的人做菜的,待会你应该就能见到他了。”

话音方落,包厢外就传来轻轻地扣门声,一声平稳厚实的男音随之响起:“羽王爷,您要的福寿全送来了。”

“进来。”东方凌羽忙应道。

门咔吱一声,踏进来的高大憨实的男子,灰色的粗布衣褐色的长裤,还挂着一副黑色的攀脖。面容平平,生的端正,神色平静,整个人就像一块无转移的磐石,极易让人心生好感。

叶挽风的眸光却是落在他手上提着的边缘脱漆泛旧的红木漆雕花食盒,心下疑惑。

这不就是上次在赵美人那里见到的那个食盒吗?

“何厨子这是要出去送菜,所以顺手给我们一起送来?”叶挽风回神,轻问出声。

何厨子正将左手上的另一只描金食盒递给了东方凌羽身旁的贴身小厮,问言身形一顿,方回:“正是。两位慢用,在下就先退下了。”

房门被重新轻手带上。

大桌上的福寿全醇香浓郁,令人垂涎三尺。东方凌羽挽袖给叶挽风舀了碗汤,热情地催道:“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挽风来,快尝尝!”

汤汁浓香,挑动味蕾,何厨子的手艺确实是名不虚传。但叶挽风此时心下有所思,难以专注,况且她今日来赴约的重点目的在——

“王爷,我问你一事啊?”叶挽风抿着碗里的热汤,慢慢开口,“你可知近日发生的官道劫粮案?”

在一堆美食中奋斗的东方凌羽抬起头,眼神奇怪地盯着她,嘴里含糊不清道:“怎么?莫非挽风你对这美食不感兴趣,反倒喜欢朝廷大事?”

叶挽风额上拉下几条黑线来,喝口汤掩饰了下,才继续道:“只不过有些好奇罢了,毕竟我也算嫁入皇室,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嗯,这话没错,一出事的话牵扯的也是一窝。

东方凌羽直着脖子地咽下一块鱼翅,方慢悠悠地开口接话:“说的也是,不过弟妹我和你说,这事牵扯到南疆一带,恐怕我们也只能在嘴上谈谈,插手不了。”

“南疆?”叶挽风执筷的手一顿,眼底闪过惊讶,“此话怎讲?”

“唉。”东方凌羽喝了两口汤润润喉,长叹道,“据说这次粮草里藏的那批刺客是南疆来的,武器上抹得都是南疆特有的剧毒。”

“这样啊……”叶挽风低垂下睫羽,掩去眼底晦暗。

本来她心里怀疑的幕后主谋是志王,但如今看来,此事远不像表面那般简单。

如果还介入外部势力的话,这怕都是要改朝换代了……而南疆和志王这两者之间,又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关联?

(本章完)

第142章:叶琅的腿废了

还有志王为何要勾结外敌,元庆王朝百年和平,若真要国破家亡了,对他又有什么好处?

原本就迷雾重重的真相,背后没想到还有一层假面,顿时令人叶挽风无比头疼,百思不得其解。

正想着,东方凌羽忽然就叫她:“挽风、挽风!你快看!快往窗外看!”

叶挽风依言去看——

云天斋位处京城最繁华的大街,六字号包厢又是邻窗赏景的上房,因此整条大街的热闹风景可尽收眼底。

而此时的街道两边,聚集了叽叽喳喳看热闹的百姓们。他们面前走过一队身着宫装的内侍,眉眼间皆是染着喜气。

叶挽风甚至眼尖地睨见为首大太监手上的那一卷明黄的圣旨。

“这是淑太妃宫里的人?”东方凌羽伸长脖子也凑过来瞧。

叶挽风动了下眉,开口:“好像是,而且看这方向应该是要去靖王府。”

“去靖王府要做什么?”东方凌羽身子又坐了回去。

“王爷急什么?”叶挽风笑着摇头,回想起那日在延寿宫里见到的情景,心下却是有了七八分的猜测,“等到下午不就都知道了。”

东方凌羽顿时兴致索然,不过片刻他又突然叫道:“啊,对了,挽风你听说了吗?相府叶公子的腿废了!”

“啊,怎么会……”叶挽风拧眉,显然对此颇是讶异。

虽说叶琅对她多有得罪,可她还真没想过要弄残他。那日他从红枣身上摔下来的伤,明显不至于废了腿啊!

东方凌羽压低声:“就在前几日,听说叶琅在寻欢楼喝醉,为了一个姑娘和人打起来了,从楼上摔下去了。”

叶挽风眼角一抽,心下默然。心道,这叶琅还真是叶宗的种,小小年纪就学会忙着风流快活了。

“谁这么倒霉?和他打起来的?”

“听说顾象顾大公子。”东方凌羽道。

这么巧?

叶挽风沉了眼,忙举起茶杯掩下眸中翻涌的情绪:“王爷可详知此事?能否同我说说?”

见桌上的菜吃得差不多了,东方凌羽便抖出块白帕边擦着手,边道:“据说是那晚顾象赎了润珠姑娘后,开了间厢房和一位过路友人聚酒,还点了络珠姑娘。

结果到后半夜他酒醒要回家时,却突然听见人说,络珠在叶琅那里。这才想起自己点的美人一晚上都没见着,当即就不干了,去寻叶琅。

吵得哄哄乱乱的,寻欢楼负责理事的娘子才忙着出来解释。说因她疏忽,忘了络珠姑娘被叶琅包下一周这事,没有挂牌。

事后补偿,就给顾象安排了仙月,但后头仙月有事离开了一会,顾象又醉得厉害,没人同他说,这才有了这起误会。”

叶挽风食指轻敲了两下白瓷茶杯,抬头问:“那这事已经说开,不就应该揭过去了吗?”

“可不是。”东方凌羽扔掉了手中的白帕,俊脸上带了几分嫌弃,“谁知道这叶琅偏是个小人,看上了仙月。还说顾象饶了他的兴致,而且既然顾象要络珠,那就给他,不过仙月要留下来,作为补偿。

(本章完)

第143章:叶顾两家结仇

花魁本就不好见,仙月又性子冷,若不是这次出了个意外,哪会有这么个大饼砸在头上,顾象哪肯善罢甘休?

叶琅又死咬不放,两相争执后,家仆混乱厮打,叶琅旧伤未愈,一个不察就被人挤下了楼。结果还没抱得美人归,可怜先是废了腿!”

“人倒霉的时候真是喝凉水都塞牙缝!这下叶府和顾府,日后恐怕就是见面眼红了吧。”这阴差阳错的,叶挽风也是无奈叹息,倒真没想到原来她这么克叶琅。

不过这寻欢楼处事一向人人称之有道,这回劝架效率好像有点不高啊……

“七弟妹,你可是姓叶啊。”东方凌羽瞥见她眉宇间的平淡之色,不由疑惑。

叶挽风轻笑一声,半嘲道:“那又怎样?他们眼里可从来没有我的存在,其实我也可以姓月。”

过去十年里,她一直透明,卑微的就像一滩无波的死水,没有人把她当做活的。

月挽风?随母姓?她可真够大胆的!东方凌羽压下眸中震惊,轻咳两声连忙转移话题:“下午可有空?皇后娘娘的寿宴快到了,要不要陪我去市坊逛逛,一起选个贺礼?”

不料叶挽风却是奇怪地睨了他一眼,看得东方凌羽心脏紧张地一缩,抖着声问:“怎怎……怎么了?”

“你可还记得三日前是什么日子?”叶挽风望了眼高高挂起的日头,忽然问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这我当然记得!”东方凌羽一拍手,激动地接话,“是你和老七成亲的大喜之日嘛!”

“嗯。”叶挽风点头,眸底浮现出细碎笑意,循循善诱道,“接着……那三日以后的今天呢?”

东方凌羽两只眼睛一亮,想都没想就接道:“回门!是你回门的日子!”

“孺子可教也。”叶挽风挑眉看着他。出嫁后三天,今日她回门,上午已经陪着他把饭当歌,下午不去相府要去哪?哪还有空去逛街?这智商真是让人捉急!

等东方凌羽反应过来时,就立即跟霜打的小白菜般蔫儿了——

“七弟妹……你说、我是不是真的像四皇兄说的那样,很傻?”东方凌羽两眼含泪,幽怨地哀叫道。

叶挽风眯眼,眼神渗光地盯着他,直看得东方凌羽紧张不安时,才慢悠悠地开口:“其实云王说的也不全对,你不是傻、是笨——”

东方凌羽的笑容凝滞在脸上,整个人瞬间石化碎裂……心情经历了大起大落的沧桑,上一秒才上天,下一秒就坠地了。

“……”东方凌羽突然发现东方凌云其实还挺给他面子的,至少比起嘴毒一千倍的叶挽风来说。

“好了好了,其实还好的。”叶挽风看着他快哭出来的表情,哑然失笑地拍他肩安慰。

“解释无用,不可挽回了。弟妹,你那句话在我幼小柔弱的心灵上留下不可泯灭的伤痛。”东方凌羽捧着心口,夸张地叫道。

“得了,还玩上瘾了……”叶挽风拍重了下他肩膀,“谢谢你请的客,我就先回府准备去了。

转身,她目光里透出黯然:“不过王爷,其实有时候看不透反倒更好。”至少可以活得简单……

(本章完)

第144章:宁皇后

回府的时候,东方凌霄正坐在凉亭里啃着一盘点心,叶挽风坐了过去,给他倒了碗茶水。

“挽挽去哪了?十一今早都没见着你。”东方凌霄拽着她的衣袖,墨玉般的凤眸里雾气氤氲。

“十一乖啊,你六皇兄请挽挽去吃了早膳。”叶挽风随手拍了他两下以示安慰转身便忙着安排人准备回门要带的礼品和马车。

老六?东方凌羽?东方凌霄眼眸飞快划过一抹暗光,握着叶挽风的手悄然紧了几分。

“王爷、王妃。”大门外头进来的宁管家作揖行礼,不缓不急地禀告道,“有两件大事,三个月后的十五是皇后娘娘寿宴,还请王妃早些准备好寿礼。

另外今早淑太妃下懿旨了,将木家的嫡二小姐赐与靖王为正妃,婚期就订在三个月后的月初。”

果然!叶霓裳的王妃梦终究还是破碎成空了!所以说抢来的东西注定是不会长久,当真是因果报应。

叶挽风面色淡然地点点头,想了想平静地问道:“那管家可知道皇后娘娘有什么喜好?顺便同我说说她的情况,也好了解一下。”

“是。”宁管家恭敬地一抱拳后,竟是长叹了口气,“说起来这位皇后娘娘还是宁家人呢。”

叶挽风眼含震惊,示意其接着说下去。

“皇后娘娘的闺名唤做清菊,是宁家入了谱的养女,为人最是随和柔顺,不争不抢,后来被太皇太后看中,配给了当初还是大皇子的皇上做正妃。”宁管家眼中透露出几丝怀念和惋惜,叹息说道,

“皇上登基后,她年纪本就比皇上大上几岁,容貌和性子平淡,膝下无子,皇上不喜她。如今又没了宁家为她撑腰,这个皇后当得就像个空壳,完全没有说话的余地。”

打理好马车物品过来汇报的宁婆子正好听到这些话,不禁也是抹泪痛惜一番:“可不是嘛,当初三小姐多好的一个姑娘啊。要不是太皇太后的那道懿旨……何苦害了人家一辈子!”

“婆婆别哭了。”东方凌宇那模样的,确实不是一个良人,可怜明月照渠沟了。叶挽风扼腕而叹,劝慰道,“皇后娘娘不是说现在一心吃斋礼佛,不理宫中杂事吗?想来日子虽说清苦些,却也没人打扰。”

“王妃你是不知道,我去看过皇后娘娘,她是不礼佛根本就活不下来啊!”宁婆子的眼泪落得更凶猛了些,显然压抑了许久,

“娘娘膝下无子,根本就是这么多年刘贵妃下的药!那慢性毒药是要人命的,但皇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压根就不理娘娘死活啊!

当年宁家分明待皇上不薄,但他如此忘恩负义,指不准我们太后也是死在他手里的!”

“好了,快住口!”宁管家脸色一变,连忙厉声喝止,“上了年纪愈发糊涂了,净胡说八道些什么?隔墙有耳!你这话若是传出去,叫整个宸王府怎么活!”

宁婆子这才反应过来,慌忙拭泪跪地认错:“求王妃责罚老奴,老奴糊涂!口不择言了!”

(本章完)

第145章:三朝回门

但那一句“指不准太后也是死在他手里的!”却是在叶挽风脑海里炸开一记响雷,整个脑海都随之动荡混沌了起来。

断断续续的记忆从眼前闪过,叶挽风想去尝试捕捉,但心底莫名的恐惧却总是叫她截然而止。

似乎那段记忆的囚笼里关着的是一头会吃人的猛兽,一旦打开便会覆水难收,而里面的惊天秘密更是叫她不敢去轻易触碰,所以只能选择遗忘……

“王妃?王妃!”宁管家见叶挽风眼神飘离了起来,不禁担忧地唤了两声。

“啊?哦、我没事……没事……婆婆快些起来吧,记住今日此话不可外传,以后类似的话也不要再说了。”叶挽风回了神,连忙摆摆手,“收拾下东西,时辰不早了,我们走吧。”

……

巳时,相府大门口,几辆马车缓缓停下,软帘卷起,鲜鲜扶着叶挽风从上走了下来。

一袭绣枝海棠的逶迤红袍,蜿蜒迤地的织锦披帛就像抹绚丽的红霞,绾起的随云髻上簪着对玲珑点翠珠花和落红茱萸步摇。

眉间描着精致无比的桃花花钿,两三缕墨一般的碎发落在两颊边,愈发衬得香腮胜雪,红唇嫣然,美目间流荡的自信和骄傲不再掩饰,夺目至极。

她的美貌是浓重耀眼的,红衣美人却并不是似蛇妖娆,而是一种特有的柔婉与娇媚融合,恰如三月桃花、水面涟漪和冉冉朝阳。

紧接着下来的东方凌霄是一如既往身穿着金线绣牡丹的绛紫腾龙纹袍,发似帘幕面如冠玉。仙姿玉貌,容色摄人,可惜眼中迷蒙的雾气令他就宛如一颗落入凡尘的泽世明珠。

“喜儿?”叶宗不确定地唤了声,实在是叶挽风出嫁三日的变化太大了,大到判若两人。

“见过爹爹。”叶挽风挽着东方凌霄的手臂规规矩矩地上前行礼,嗓音平淡接着道,“女儿携王爷来回门了。”

叶宗见着她的变化,眼皮不安地跳动起来。从前叶挽风分明低调的像躲藏在蒲草后,而如今她走出来了,气势如虹。

“嗯,对了,琅儿他伤了腿所以就不便出来迎接,大夫人她悲伤过度,身体不适,所以就留在里头照料,不出来相迎了。”

“无碍。”叶挽风依旧淡然,转身对着身后的宁静吩咐,“让人将车上的回礼都搬到相府的库房里!”

“好了,我们先进去说吧。”眼见日头渐渐上来了,叶宗便带头让众人进厅入座。

大厅中央的大圆桌上早已摆满了珍馐美味。

叶挽风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圈四周,叶霓裳仍然是金钗锦衣,脸上却是敷了厚厚的粉,眼睛下方是可见的浮肿,显然木晴婉赐予靖王一事对她打击不小。

一身白衣的叶知心低垂着头,看不清面上神色,但过去周身的自信高傲气势已经落了个大半。

叶绮罗倒是没有变化,仍是有什么事情都写在脸上,盯着东方凌霄痴看了一小会后,眼底闪过赤裸裸的嫉妒。

叶挽风眼角一抽,有些无语,她不是看不起东方凌霄吗?难道是因为脸?颜控?

(本章完)

第146章:探话

气氛有些冷寂,各人心怀鬼胎、各有所思时。

葛姨娘最先开口打破沉默,笑着打趣:“王妃这嫁人后变得非比寻常,贵气了许多,我们都快认不出了!”

“姨娘说笑了。”叶挽风客气回道。当初在这人人都要踩她一脚的丞相府中,她对葛姨娘印象倒还不错,从不来招惹她,但也从没帮助过她。

属于井水不犯河水,没有任何瓜葛类型。

“可不是嘛,麻雀飞上枝头变金凤凰了……”叶绮罗小声地嘀咕着,声音中不难听出酸意。

葛姨娘面色一变,在桌底下狠狠地踩了她一脚,叶绮罗吃痛地扭曲了粉脸,看叶挽风的眼神愈发痛恨了起来。

接下来葛姨娘也不再好意思开口说些什么了,桌面上的气氛变得愈发诡异沉默了,叶霓裳恨不得把头埋入碗里,叶知心俏脸如霜……

“爹,听说叶琅伤得重,怕是以后都不能好了?”叶挽风决定探探叶宗的口风。

顾家和叶家关系破裂,却并不代表叶家和志王就没有牵扯。

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万一志王要造反,宸王府难保不受牵连……

“唉,是。”叶宗面有痛色,双鬓好似都白了几分,摇头叹气道,“可怜我叶家就只有琅儿这么一个儿子……”

叶挽风一探再探,紧紧盯着叶宗脸上的神色变化:“听说是和顾家公子闹起来的,爹不是前不久还为顾大人上书求情吗?这顾家未免也太不记恩了吧?”

“顾家教出的狗儿子!”叶宗怒喝,一张老脸上闪过恨意气愤和一瞬间的屈辱复杂。

叶挽风默不作声地尽收眼底,想着叶宗愤怒到如此地步,却都没有上书参上顾象一本。

那之前很可能是被逼迫的,被逼迫为顾大人求情说话的,顾大人又是志王的人……叶宗究竟是有何重要的把柄落在志王手上?竟能忍下儿子的断腿之仇?

这一顿午膳就在不愉快的氛围中过去了,叶挽风来之前已经吃了顿大餐,这会子也没吃下多少,灌了不少莲芯苦丁茶,倒是东方凌霄乖巧地扒拉了两碗米饭。

随后便是姐妹间的叙话,在凉亭里摆上瓜果清茶,说些女儿家的问候话。

叶挽风和她们几个实在没有什么好讲的,但该过场的形式还是要过。叶琅来不了了,后院里又都是未出阁的女眷,东方凌霄便不好过去。

“十一,你乖乖在前院里待着,我会把宁静留在这陪你,有事你就和她说,挽挽一会就回来。”叶挽风再三犹豫后才担心不已地留下性情稳重的宁静照看他。

“记得不要乱吃东西、不要胡乱讲话、不要跟人乱跑、不要随便乱走……”叶挽风垫脚伸手,动作轻柔地替他将微乱的青丝拂到肩后,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

“嗯,好。”东方凌霄顺从地低下头轻抵在她肩膀上,低沉的嗓音透着股无法形容的温柔,双眼却是轻扫过花丛后隐藏的那一角衣袍,一点点地冷了起来,犹如万年寒潭般刺骨。

(本章完)

第147章:再生毒计

花丛后,叶霓裳心头一寒,连忙要躲,但等她意识到不对,再抬眼时……看见的却只有那对雾气迷离的凤眸……

果然只是幻觉……一个傻子怎么可能会有那样锐利冰冷的眼神?

回头瞪着身后一名身着鹅黄衣裳的丫鬟,叶霓裳沉声道:“吩咐你的事情你都记住了吗?”

“是,奴婢记着了。”恬儿应着,嘴里发苦。

她原本以为叶挽风一辈子都不可能出息,所以就去投靠了大夫人,没想一转眼叶挽风就当上宸王妃了。

瞧着鲜鲜那神气十足的模样,她这心里就难受发酸得紧,明明她也是叶挽风的贴身丫鬟,但凭什么现在只能在玉蓉居做个二等丫鬟,而鲜鲜却可以一跃成为宸王府里的红人?

“宸王心智不全,并不难骗,而且你若是勾搭上了他,以后你也可以成为主子,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有一堆人跟着伺候你。

还能帮我报仇,毁了这小贱人的得意模样!不过一个傻子罢了,瞧她乐得跟什么似的?还真当是什么宝贝?”

叶霓裳俏脸扭曲,粉拳紧攥,眼底浮现一抹恶毒和不甘,

“我不能嫁给靖王,全都是这贱人的错!她现在想逍遥自在也没那么容易!你若是不听我的,这么好的机会摆在眼前都没本事抓住,那你就留在这后院等着和那些狗腿子凑对过一辈子吧!”

恬儿吓得将脖子一缩,表情有了丝动摇,若是之前她是心不甘情不愿嫁给一个傻子,但这会儿是真的生了心思。她也并不是没有过攀龙附凤的心,奈何容貌身段都并不出色。

叶霓裳此话言之有理,宸王就是再傻也是个身份尊贵的王爷,且容貌俊美到天下无双。若是能给他做妾室,也未尝不吃亏。

看着恬儿磨拳擦脚兴高采烈地下去准备了,叶霓裳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叶挽风不是和那个傻子一副夫妻情深的样子吗?那她就毁了她这碍眼的贱人!

……

叶挽风赶到凉亭时,后院的几位姐妹姨娘都已经到了,包括从进门就没见过面的冯芙蓉。

“大夫人的气色瞧上去可不大好,若是身子不适便早些回去歇息着吧。”

说实话,叶挽风并不是很愿意见到冯芙蓉的这张脸,打心眼里。不管是因为当初忧郁而死的母亲还是现在自己的憎恶。

今日回门本不想惹是生非,互相虚伪地打个照面就算完了,奈何她一看到冯芙蓉就控制不住心底厌恶。

“呵。”冯芙蓉听出她的嫌弃,冷笑一声刺道,“怎么?三小姐当了王妃后眼高于顶,如今见到我都嫌弃?”

废话!从前也不见得有多欢迎你!

叶挽风心底默默地吐槽了一句,面上却是笑颜如花:“大夫人说什么话儿呢?挽风怎敢嫌弃你?实在是大夫人一现眼,我这就各种倒霉事连连的,大夫人克我啊……”

冯芙蓉气得几欲吐血!还说不是嫌弃!叶挽风这分明是在变相地骂她扫把星!

当即愤怒还嘴:“我看你当了宸王妃后一成不变的是这伶牙俐齿!听说前一阵子淑太妃特地“夸”过你呢!还专门派了李家的小姐要同你学学。”

(本章完)

第148章:凭什么

“多谢大夫人夸奖!”叶挽风却并不气恼,只轻轻一笑,眸中转过冰冷的锋芒,

“可不是嘛,那天我陪着太妃娘娘和木小姐聊得可欢喜了。结果这太妃娘娘一高兴啊,觉得木小姐深得她心,隔天就将这木小姐赐给了靖王爷。好一桩天赐良缘,大夫人您说是与不是?”

冯芙蓉顿时面色雪白,叶霓裳更是气到全身都颤抖起来。原本想暗讽她嘴尖,没成想被反将一军,扎到自己心头上来。

叶挽风优抿唇微笑,优雅地端起茶杯掩去嘴角的讥讽。别人她也许会嘴下留情,但冯氏母女她绝对不会!

叶知心看着她们明枪暗箭的争斗,冷然着脸一言不发,叶绮罗则是兴奋着两只眼看戏。

叶霓裳大喘气两口,才平息下心窝处的那股子想要毁天灭地的怒气,突然想起恬儿那处的行事,脸上反是浮现出几抹冷笑来。

叶挽风,待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叶知心和叶绮罗的神情叶挽风并没有留神去注意,倒是叶霓裳的反应叫她微微吃惊,这是学乖了?忍辱负重了?

“挽风,宸王殿下待你好吗?”叶霓裳嘴角突然噙了丝诡异的笑,阴阳怪气地问了句。

叶挽风眼皮一跳,心下陡然升起不详的预感来,面上却是淡定而回:“叶大小姐我们很熟吗?好与不好,我为什么要同你讲?”

“叶挽风!你也太过分了!我们可是姐妹!”竖着耳朵等着听八卦的叶绮罗首先忍不住,拍桌大喊。

“绮罗!你给我坐下!”葛姨娘连忙颇有眼力地将叶绮罗扯着坐了下来,回头又冲叶挽风陪笑,“抱歉啊王妃,绮罗这孩子被姨娘惯坏了,口无遮拦的,妾身回去一定好好说她!”

“凭什么!”没眼见的叶绮罗红着眼顶嘴道,“凭什么要说我?做王妃就了不起啊!明明你才是最差的,为什么却能攀上长得好看的高枝?”

她眼底毫不掩饰的嫉妒倒是让叶挽风愣了好些片刻,旋即好笑出声:“你既然问我凭什么?那不妨告诉你,就凭我是嫡女你是庶女,就凭我长得比你好看,就凭宸王看上的是我不是你!”

话音一落,全场死寂。

在座的叶家三位小姐当既脸色煞白,显然都中箭了。叶霓裳中第二条;叶知心中前两条;额,叶绮罗三条全中……

叶挽风冷笑一声,继续道:“姐妹?真当我是傻子?你们不说,不代表我真的一点也不记得以前的事情。睚眦必报就罢了,但套近乎的也给我免了!”

“好了好了,难得聚一回,你们未免太没礼数了,都安静坐下。”既然是冯芙蓉出面劝说。

她提着石桌上的那只大茶壶为所有人都倒了杯茶,还亲手将茶杯递给叶挽风,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来,王妃也快喝杯茶歇歇火。”

叶挽风的目光盯在她的手上,那十指略显肥肿,指甲上鲜红的丹寇愈发衬得肤色白腻,如同一块带皮的油腻五花肉……

(本章完)

第149章:一盏香甜的茶

强忍下腹中翻滚的恶心,叶挽风沉默了下来,接过这一盏茶掩袖一饮而尽,冯芙蓉见她茶已入喉,嘴角不禁浮现出一丝恶毒而诡异的笑意来。

“大夫人这房中的茶似乎格外的香甜啊。”叶挽风唇角一弯,意有所指道。

方才饭桌上她多吃几盏莲芯苦丁茶,满嘴的苦味顶在喉咙这会儿都还没退下去,喝清茶分明索然无味,但这一盏却是香甜,明显是被加了料。

冯芙蓉脸一僵,连忙笑着接话:“不过时令的花茶罢了,王妃若是喜欢,待会儿我就让人多拿些给王妃带走,留到回王府喝。”

“那就多谢大夫人了。”叶挽风也不拒绝,只是边道谢着,边似乎不经意地一抬袖……

“砰——”地一声,原本手上端着的那只茶杯猛然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杯底剩余的茶水一下都溅了出来。

“哎呀!茶杯!”叶挽风惊呼一声,连忙蹲下身去捡那碎瓷片,长长的衣袖拖湿了一小片,却因深红的颜色而有些看不出来。

“嘶!”

倒吸了口冷气,叶挽风原本白嫩纤细的手指上被锋利的碎瓷片划出好几道的血痕来。

“哟,王妃快起来吧!没事,碎碎平安,岁岁平安。”冯芙蓉虽是有些意外,眉眼处却不难看出幸灾乐祸之色,“秀蓝,快去找人来把这打扫一下!”

十指淋淋的鲜血混着泥土,叶挽风秀眉紧拧,似乎是难掩痛楚地道:“还请各位稍等片刻,让我下去包扎一下伤口。”

“不碍事,王妃小心些!”一群人皆是一副宽容大度的模样。

……

走了一段路后,拐到相府的一个偏僻树荫角落里。叶挽风让鲜鲜看着人,给她放哨。自己则是再走出十几步不远,撕下衣袖上沾了水渍的布料,扔入寿里。

她不死,但倒要看看冯芙蓉到底给她下的是什么毒?

“鲜鲜!过来帮忙!”叶挽风唤道。

“来了来了!”鲜鲜连忙跑了过来,定睛一看傻了眼,“哎?王妃,你这袖子怎么……”

“嘘!”叶挽风急忙示意其噤声,低声说道,“袖子被碎瓷片刮破了,我方才撕了扔那边花丛里了。这事狼狈,就别和她们提起,你帮我把袖子挽起来就好,待会她们要是问起就说我怕擦着伤口,别让她们看出端倪。”

“哦,好。”鲜鲜最大的优点就是听话得不要不要的。

接着鲜鲜就帮叶挽风挽好衣袖,掩住破损的衣料,扶着她去相府府医那里包扎了一番后,才回到凉亭里。

方坐下没多久,就有个小丫鬟匆匆跑来,大喊道:“大夫人不好了!宸王殿下出事了!”

叶挽风唰地一下就站了起来,心脏狂跳了起来,瞪圆眼紧张地问道:“出什么事了!他现在人在哪里?快点带我去!”

“王妃别急,相府中下人众多,王爷应该也不会出什么事……”叶霓裳几乎快要控制不住扬起的唇角。

“滚开!”

偏生叶挽风眼尖,瞧了个清楚。当即吓得冷汗直下,不禁怒极地一脚踹开挡在面前装假好人的叶霓裳,扯着那个来通风报信的小丫鬟就急匆匆地离开——

(本章完)

第150章:谁人入局

袖香阁前,叶挽风面色阴沉地能滴出水来,咬着牙关,紧紧攥着双拳,指尖直发颤。

屋内断断续续地传出女子高亢的呻吟和男子的粗喘气声,让赶来的一伙人顿时吓得变了脸:“这……这是?”

“方才在凉亭里时,跟在我身旁伺候的恬儿不见了。”叶霓裳娇声道,语气难掩欢喜之意,“有人说看着她和宸王殿下进了袖香阁了,怕是……”

“哼!”叶知心冷哼了声,此时她的脸色也不大好看,她是看出叶霓裳要算计宸王,但挑哪里不好?偏要挑她袖香阁?

自上次她和褚王那事发生后,名声已经不大好了,现在叶霓裳这个贱人就是想害叶挽风也不忘拉她一起下水!

“也就是说里面是宸王殿下和那贱婢?”叶绮罗挑了下两行眉头,幸灾乐祸地看向叶挽风。

叶挽风此刻满心的疼痛和自责漫上心头。

他心性单纯似水,而这相府后院却又如同一摊污泥,她就不该大意疏忽他,认为冯芙蓉等人不敢算计到他头上,让他被遭受如此沾染玷污……

“既然木已成舟,这男人纳妾又是天经地义的事,想必王妃也不会如此心胸狭隘吧?”冯芙蓉心情大好,眼角都染上喜意,颇是大度地宽慰着叶挽风。

叶挽风不答话,只是花瓣一般的粉唇紧紧抿成一条线,幽深的眼底看不出情绪起伏来。

听这男人的声音好像不是东方凌霄……心里的底气渐渐回来……

“出了这样天大的事,相爷怎么还没来?没有派人去知会相爷吗?这丫鬟毕竟是我们府上的。”香姨娘打着手中的一把团扇,柔柔弱弱地嗓音带着刺。

叶知心终于舍得开口,抬了抬下巴孤傲道:“姨娘先别想着爹爹,爹爹估计正在前院里忙着呢。倒是我们一向“冰清玉洁”的宸王妃该不会不愿意接恬儿入王府吧?”

这个问题叶挽风还真没有想过,不管恬儿有没有成功,自己都不会允许她踏入宸王府半步!不过就算是心里着实狼狈,浅面上叶挽风也绝不允许自己输!

虽然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冷静下来后,叶挽风敢肯定里头的人确实不是东方凌霄,这也是她为何还会淡然站在这儿的原因。看来今日赔了夫人又折兵的吃亏主可不会是她……

抬起还包扎着绷带的手轻抚过鬓角,叶挽风嫣然一笑:“呵,冰清玉洁?这难道不是一直是二姐你的代名词吗?”

真是死到临头还嘴硬!叶知心一张俏脸顿时冷了下来。

“姨娘!姨娘!”不远处,叶知心的贴身丫鬟碧水匆匆跑来,大声嚷着,“奴婢找了一圈府中,都没有见着相爷,是不是出门了?”

香姨娘一愣,手中团扇敲在了碧水身上,黛眉一蹙喝道:“那你瞎喊瞎叫什么,有没有规矩!”

那扇柄好歹也是实木的,打在身上是会青紫一片。

碧水疼得眼角冒泪花,努力稳着声说:“不是……是因为奴婢方才绕过二小姐藏书房的时候,见着里头隐约有个人影,看身形好像是个高个子的男人,是不是进贼了?”

(本章完)

第151章:找到十一了

“什么!我的藏书房?碧水,快和我带人看看去!”叶知心冰霜般的面容绷不住了,急忙带了人便往藏书房奔去。

她一向自诩高雅,知书达理,还特地弄出了个什么藏书房来装她那些宝贝书画。

袖香阁地方本就不大,又都是一个院里的,因此藏书房离得很近,其实可以说在隔壁。众人也乐得热闹两相看,只恨不得眼珠子能够一左一右。

这边叶挽风拧着帕子装作哭哭啼啼悲痛欲绝的模样,心下则是有些担心东方凌霄的去向。

这头刚叫宁静下去去喊几个婆子准备些衣裳热水来,她要当场“抓奸”了。那头领人进了藏书房的叶知心尖叫声就传出老远。

“哟!二姐姐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叶挽风一副姐妹情深地模样,丢下这头就往藏书房里跑,众人见她跑得飞快,纷纷一傻眼也跟着进去了。

不就是作和装吗?谁不会?

人生在世,该演则演!碰上一批戏精就该比她们更戏精!

叶挽风唇角一勾,拐了个脚步进了门。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藏书房里头的这个才是她家夫君——东方凌霄。

“你……你!”叶知心此时哆嗦着唇,美目圆瞪,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快点给我……我把东西放下!”

她在说什么?什么东西放下?

叶挽风疑惑地抬头看去,心下如石坠地般一松。那一袭金线牡丹绛紫袍的男子修身玉立,白瓷般的手指上握着一卷画,天赐的俊脸上表情无辜茫然,宛若迷鹿。

他没事就好,没有什么比他更重要的了……叶挽风慢慢停住脚,站在情绪翻涌的叶知心身后,定定地与他对视着,眸子温和起来……

“挽挽!”东方凌霄欣喜地喊了一声,眼眸像是被瞬间点亮了起来,而叶挽风一定就是那把火。

叶挽风喉咙有些哽咽,冲他极致温柔地一笑,点点头:“我在呢,十一。”

这一喊一应瞬间击碎了叶霓裳眼底胜券在握的得意,她尖锐地惊叫出声:“他怎么会在这里!”

“他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大姐姐这话可真是奇怪得紧……那大姐姐你是希望我夫君在哪里?”叶挽风走上前牵过东方凌霄将他牢牢护到了身后,眼神锐利。

躲在背后的东方凌霄薄唇紧抿,眼底铺天盖地地暗了下来。

叶霓裳脸色难看得很,眼皮狂跳了起来,心下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既然东方凌霄在这里……那屋里的又是谁?

“叶挽风!”叶知心的反应异常,一改清傲,癫狂地就像疯婆子,“你快让他松手!把东西还给我!”

“什么东西……”叶挽风调动地目光到东方凌霄手中一幅镶金边卷起的画轴上,奇怪问,“画?十一,你为什么要拿她的画,还给她吧。”

“挽挽……”东方凌霄委屈地叫了声,怀里还是紧抱着那幅画卷,一动也不动。

叶挽风偏头疼,东方凌霄素来听她的话,乖巧得很,今儿个这幅画到底哪里吸引到他了,怎么就不肯撒手?

(本章完)

第152章:这画卷……

叶挽风有耐心哄着东方凌霄,并不代表叶知心也等得了。

“快还给我!你这个傻子没有资格碰他!”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推得叶挽风一个踉跄,后退好几步才稳住身体。

待叶挽风再抬眼时,叶知心已经在奋力强夺着东方凌霄怀里的画卷,泼妇般抓挠。

“娘的!”护夫狂魔叶挽风立刻不淡定了,红着双眼左右看了一圈,抱起书架上的一只花瓶就冲叶知心狠狠砸了过去,“贱人!谁允许你打他!”

“砰——”清脆的响声令在场众人身体皆是一僵。

叶知心吓得一缩脖子,手上的力气一滑,那幅原本被东方凌霄紧搂在怀的画卷一个不察,竟是飞了出去,滚落在地铺展开来——

全场霎时一片死寂,鸦雀无声。

但见那画卷之上,身姿高大颀秀的腾龙纹墨袍男子骑在一匹白驹上,即使狰狞可怖的鬼面覆住他的容颜,但周身的气场也异常惊为天人!

青丝随风飞舞,勾勒出丝丝不羁,透露着清冽矜傲,姿态优雅,贵不可言。水墨丹青也难以倾诉他的风华,泼墨间流动着绝世无双的暗语。

叶挽风大瞪着双眸,险些惊掉下巴,天,这不是鬼面修罗吗!不对啊……为什么叶知心怎么会有他的画卷?

“二姐姐,这人是谁啊?你是不是认识他啊?”叶绮罗眼珠子咕噜噜一转,凑过去问道。

“走开,你不配知道!”不料叶知心狂躁地一把用力推开她,将那幅画卷迅速重新卷起来,牢牢藏入怀里。

想想那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男人,叶挽风面色变得古怪起来,莫非……这两人有一腿?他原来有这么重口味的吗?

她没有回头,自然没有看见东方凌霄那副像吃了苍蝇般,比她还要古怪的表情。

“哐当——”一声,香姨娘手中的团扇砸在地面上,她的眼神更可以理解成不可思议?

“心儿,原来你……”她手指着自己的女儿有些哑然,怪不得叶知心不热衷于嫁给皇亲贵族,敢情是早已心有所属啊!

“姨娘……”叶知心薄面飞红,羞怯地娇嗔道。那模样看得叶挽风身子一抖,落了一地的鸡皮疙瘩,东方凌霄更是身躯一僵,险些绷不住俊脸。

他实在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副画像是怎么落到这个女人手上的?明明他对她的印象半分全无。但只要想想这个女人平日里抱着他的画像各种yy,东方凌霄这会子就恶心反胃得厉害。

“哼!二姐姐找了个这么好的公子,也不和姐妹们说一下。”叶绮罗回想着方才的惊鸿一瞥,嘴里酸溜溜道。

叶霓裳更是眼神直闪恨意,继叶挽风走了大运当了王妃后,难道叶知心这个庶出的贱人也要爬到她头上了?

气氛再次沉默凝滞了起来。

“大夫人!大夫人!不好了,你快出去看看吧!那边出事了!”冯芙蓉身边的大丫鬟秀朱急急地冲进来喊道。

“怎么回事?”冯芙蓉这会儿被那副画卷惹得心烦意乱,没好气地吼道。那男子一看就气度不凡,不是常人,叶知心这小贱人也不知是撞了什么运!

(本章完)

第153章:自作孽,不可活

“相爷他……他昏过去了……”秀朱不敢抬头看她,支支吾吾含糊着。

“什么!那相爷现在人呢?你快带我们去啊。”一听叶宗出事了,其他两位姨娘也顾不上其他的了,连声催道。

“是……是。”秀朱一边应着,一边往后退,额上滴下冷汗来,“请夫人和几位姨娘跟奴婢往这边来,相爷他……就在袖香阁里。”

“就在袖香阁里?”冯芙蓉蹙了眉头,体察出不对味来,眼皮不安跳动着,“香姨娘那丫鬟不是说相爷不在府中的吗?”

秀朱摇摇头,恨不得将脑袋低到胸脯去,一行人便也陆陆续续地跟了出去。

叶挽风心下已然猜到了几分,眼神疑惑地看了眼,身后仍然一脸懵懵懂懂的东方凌霄。

显然现在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宁静也不知道去哪了,眼下的事情恐怕要乱。估计没人顾得上东方凌霄,他留在这也不合适,叶挽风只好让鲜鲜把他送出相府大门,提前由宁瑞送回宸王府去。

这边料理好东方凌霄的事后,叶挽风便积极地赶向方才的“捉女干”地点。

只见叶府的三位小姐表情古怪守在外面,脸颊却是羞得通红。叶挽风作为已嫁之女,倒不忌讳地拨开那一堆人群走进了屋内,女人们啼哭声、咒骂声顿然成片。

叶挽风饶是兴味地四下扫视了一圈,目光最后停留在面皮青白嘴唇发紫地躺在床榻上的叶宗。

那模样一看就知是纵欲过度,身上严严实实地捂着厚被,冷汗如雨。围着的一群府医按胸口的按胸口,掐人中的掐人中,兵荒马乱。

视线调回了些,地上跪着的恬儿头发散乱,一件鹅黄色的薄外衫堪堪地羞遮着布满青青紫紫的身子,春光乍泄,面色慌乱。

冯芙蓉骂骂咧咧,神情看起来恨不得活撕了她,香姨娘也哭哭啼啼,眼底迸射出恨意的光亮来,葛姨娘则是脸色难看地站在最后面,无声地瞪着她。

真是一场自作孽,不可活的好戏!

叶挽风心头讥讽的同时,突然瞥见窗台下方有只腾龙纹紫香囊,便悄悄移步过去,趁没人注意时捡起藏入寿里。

恬儿可不是盏省油的灯,就当是留着给冯芙蓉添添堵。

“你个贱婢!定是用了什么腌胙的手段勾引了相爷!”冯芙蓉控制不住暴躁地一脚踹在恬儿心窝上,眼睛发红,“让外头的嬷嬷都给我进来搜一搜!若是搜出来就将这贱婢给我拖下去乱棍打死!”

叶挽风唇角的弧度愈发深了些,这只香囊十有八九就是赃物,恬儿若是这次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的话,那可真要好好感谢她呢。

“夫人此言差矣,既然木已成舟,这男人纳妾又是天经地义之事,想必大夫人也不会如此心胸狭隘吧?”

“你——”此话本是出自她口,但现在被叶挽风原话奉还,噎得冯芙蓉梗直了脖颈。

见戏也看得差不多了,叶挽风一是担心宁静去向,二则好奇东方凌霄怎么避开此祸,因此也不想多待了,不过和叶霓裳这个仇她是记下了!

“看来大夫人家务繁忙,我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辞!”

(本章完)

第154章:假面

才出了丞相府大门,就见宁静正焦急地站在一辆雇来的马车旁等待着,看见叶挽风出来,双眼一亮唤道:“王妃!”

叶挽风眸中带着审问,声音却是温和地问道:“你去哪了?不是叫你一直看着王爷吗?”

“奴婢该死,还请王妃恕罪。”宁静容色大变,急忙解释,“方才叶大人留王爷问话时,让奴婢去小厨房端些糕点,奴婢不好不去。原是想快去快回,但有人锁了门将奴婢关在里头。

等奴婢撞了门出来,就正好碰上鲜鲜送王爷出大门。奴婢想着王爷那儿既然有鲜鲜侯着,那王妃身边定是无人,所以便自作主张雇了辆回府的马车在这侯着。”

将锁她进屋的十有八九就是叶霓裳身边的人,虽说是叶宗支开宁静的,而叶宗又中了招,显然他也是不知情的,那么这事便是阴差阳错吗?

“他留王爷问话?问了什么话?”叶挽风蹙起眉。

宁静摇头:“不知,叶大人他支开奴婢了。”

“回府吧,先回府再说。”叶挽风脸色微沉了下来。

……

宸王府中,东方凌霄枕着手臂,横卧在一张美人榻上,墨发蜿蜒而下,正头疼怎么和叶挽风解释这个问题。

那个丫鬟找不知死活地要算计他,他一个没忍住,将计就计地把叶宗推了进去。

楚嫣发明的东西效果倒是不错,但赃物还没来得及拿回来,叶家那个大小姐下手速度,就比什么都急。

现在那只香囊落入到叶挽风手里,看来得快点让人去府医那里知会一声……

东方凌霄一招手,外头宁管家就放轻脚步走了进来,低声吩咐了几句,但见宁管家点点头,恭敬地作了一揖,便退了下去。

他不想骗她,但从相遇而起他就是戴着层假面,一步错步步错,他怕叶挽风喜欢的仅是他那一层假面,因这一层假面而留在他身边。

如果这样的话他宁愿就这样一直下去,直至他真正离去……至少有她陪伴,以后还能在她的心里留下一抹痕迹。

自嘲一笑,手掌遮盖住那双情绪翻涌的眼眸。他费劲心机护了她这么多年,又挖空心思留着她待在身边,当真是又喜又怕的。

“十一,我回来了。”熟悉的声音如黄莺出谷,东方凌霄眼底的情绪迅速如潮水般褪去,随之升起一层朦胧的雾气。

门咔吱一声被推开,叶挽风迈进门来,一边走一边扯下身上的那条水红织锦披帛。

走到榻沿坐下,叶挽风俯身对上他那双雾气茫茫的眼眸,眼神亮得像是能直逼入人心:“和我说说,叶大人今天问了你些什么?”

她两条柔软的玉臂就抵在他的肩膀两侧,东方凌霄微不可察地挑了下精致的眉头,继壁咚以后还要床咚吗?他是不是真的需要考虑重振一下夫纲了?

还有她原来有这么不矜持的吗?这么暧昧的姿势脸不红心不跳的,究竟有没有把他当男人?

不对!东方凌霄俊脸黑了一层,现在他在她眼里有可能还真不算那种意义上的男人……可能只是九、十岁……的小男孩……

(本章完)

第155章:谜底难破

手悄然地扶在她的杨柳腰上,东方凌霄心底咬牙,面上却还得作出一副纯真无辜的模样:“叶大人?叶大人他向我问了挽挽。”

“那十一告诉我,他说了些什么?”叶挽风轻声蛊惑着,手指轻抚过他玉雕般的脸庞。

强压着眸底汹涌的幽暗,东方凌霄搂着她腰肢的手掌,又紧了几分:“他问我说,挽挽有没有经常和谁一起玩?爱去哪里玩?和谁一起去?”

叶挽风重新坐直身子,眼瞳幽暗了下来。她的变化……叶宗果然起疑了……不过他竟然认为,自己可能是因为找到了靠山,所以才挺直腰板的?

叶挽风不屑去解释,她更在意地是今日东方凌霄到底是怎么脱险的,在他身边无人看护之下。东方凌云先前在她心底种下的那颗名为疑心的种子,终于萌芽了……

“十一,你是怎么到叶知心藏书房里去的?”叶挽风柔声压迫道,美眸犹如摄魂的深渊。

东方凌霄眨着水光滟滟的眸子,看起来纯良无害极了,话语字字清晰:“藏书房?哦,是这个样子的。宁静给十一端桂花糕去后。就一直没回来,后来就有一个小丫鬟说她被挽挽叫去,所以由她代替端来。

但十一不喜欢那盘桂花糕,所以就给叶大人吃了。陪着叶大人实在无聊,所以就忍不住偷偷跑出去找宁静和挽挽,然后迷路了,见那什么藏书房里漂亮画画挂得多,就进去玩了一会儿……”

叶挽风眼角抽抽,这算什么?傻人有傻福吗?

“那你还记得那小丫鬟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吗?梳什么头发?”叶挽风眼瞳的颜色浅了些,接着问道。

东方凌霄坐起身子,手掌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腰,乖巧地歪着头看她:“好像是鹅黄色的,头发不记得了……”

鹅黄色的?恬儿那日身上的那件薄外衫不就是鹅黄色的吗?

叶挽风沉思着,细细整理出思绪。难道先前她的猜想是错误的?药是下在那盘桂花糕里,结果误打误撞地被叶宗吃了下去,那然后呢?

对了,十一说他是偷偷跑出去的,那很可能有人看见他往袖香阁的方向来,然后告诉叶宗,让他寻来……

没想到,还真的是傻人有傻福。

但也不对!叶挽风头痛地揉了揉眉心,叶宗既然是出来寻人,就不可能独身一人,不是孤身一人,又怎么会中圈套那么久时间都无人发现?

莫非是叶霓裳?

叶挽风脑中灵光一闪而过,她可能认为屋内的是东方凌霄,以为计成,所以支开那些搜寻的下人?害怕打草惊蛇?

但就算是这样,叶宗是怎么进那屋里的?而且奇怪的是恬儿也没将他认出来?她是给别人下药,又不是自己中药,难道她想将错就错嫁给叶宗?

叶挽风想想觉得也不是没有可能,以恬儿的野心这事还真说不准。不过药既然是下在那盘糕点里,那这只香囊里装的又是什么?

上头的绣纹总觉的眼熟,但到底是哪里不对,叶挽风又说不上来。要知道腾龙绣纹,不少官家贵胄都常用,但这个总觉哪里有些不一样……

(本章完)

第156章:逛花楼被抓了

将之前撕下的那块衣袖连同香囊一起交与鲜鲜,叶挽风看着不知何时沉入睡梦的东方凌霄,柔和下眼来低声吩咐:

“帮我把这悄悄拿去给府医长看看,手脚快些,切记不可声张。做得好的话,回来给你备碟配玫瑰糖卤的豆沙卷子,让你端去给宁静宁瑞一起吃……”

话音刚落。

“耶!豆沙卷子……哦不王妃,王妃你等着我,奴婢这就去,去去就来!”鲜鲜双眼放光地蹦哒起来,拿起那两样东西就激动地往外冲,跟踩了风火轮似的,一边跑一边倒还不忘把东西往怀里塞。

叶挽风无奈扶额:“……”

宸王府在吃食上是哪里亏待她了吗?怎么跟饿死鬼投胎一样?就这样还悄悄,悄悄个p!

……

那只香囊的检验结果在当晚很快就出来了,府医长说:里面装着的不过只是寻常香料,并没有任何作用。但那只衣袖沾得东西有些特殊,很棘手,竟尚未验出。

没想到香囊真的没有问题,真是她多虑了?

叶挽风沉吟片刻,便将这件事抛之脑后。无论怎样,叶家这桩内宅破事都与她无关,她现在更关心的是冯芙蓉究竟下了什么东西?

原本只是一时兴起,倒没想到这东西,就连府里最资深的府医长都难验得出来。

……

接下来一个月,对比死气沉沉的叶府,京城就像笼罩上喜气。

木晴婉和东方凌靖的婚事迫在眉睫,淑太妃又对此事格外重视,因此期待这次热闹的京城百姓不在少数。

然更多被津津乐道的,还是当初东方凌靖和叶霓裳之间的郎情妾意、海誓山盟。以及他为了一个私下不干不净的叶霓裳,抛弃更加美貌的叶挽风,这无非成了众人皆道的笑柄。

叶挽风对这些闲话通通置之不理,隔几日抽空去凝烟阁一趟,坐上一坐,请教一下剑法,虽然大多时候只能独坐……

如今的凝烟阁实力碾压京城其他卖胭脂水粉的铺子,稳稳当当地落实众贵女夫人心中的第一位,赵妃然更是常常生意火爆到忙得腾不开手脚。

叶挽风变卖了宸王府中一些药草糕饼一类她不懂、盈利又不怎样的杂铺子,折合成银子一并投到凝烟阁里。

宸王府虽说不算这些个王爷中最富有的,收入却是最稳定的。叶挽风倒不缺银子,但王府上上下下还有这么多张嘴等着吃饭呢!

而且为了避免有心人起疑,她又不能大手大脚地将那一笔嫁妆拿出来花。

日子一晃而过,耐不住寂寞的叶挽风男扮女装的,又逛了好几趟寻欢楼,没想到今天这一逛却遇上了老熟人——

本来一左一右搂着两位娇柔美人,一脸醉生梦死的叶挽风突然像是看到什么可怕东西似得,吓得唰一下就站了起来,背过身去,努力减小存在感……

不远处一白一蓝两道身影正在缓缓靠近,蓝衣犹如晴空万里,照得人心头明媚愉悦;白衣更是出尘脱俗,气度宛若下凡的神仙,让人望之生仰慕。

(本章完)

第157章:风起云涌

“哟!那不是七弟……”无奈东方凌羽眼尖得很,一句话就钉死了她。好在跟在他后面的东方凌羽还有点良心地轻推了他一下,示意其住口。

叶挽风身边的两位美人皆识相地退了下去。

既然都到这份上了,她就是想躲也躲不了,所以干脆就不躲了。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叶挽风转身打招呼:“哈哈哈,两位王爷,好巧啊!”

她一身窄袖的水红男袍,上头绣着麒麟祥云纹,脚蹬大着好几号的墨靴,乌木簪束着干净爽利的公子髻,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看起来添了不少飒爽英气。

但那对柳眉弯如新月,面容更是浓艳得宛如万花齐放,明艳不可方物,看起来雌雄莫辨……

东方凌羽的目光微闪了一下,唇角牵起一抹温和的弧度,眼眸里却透出几分莫名的笑意来:“可不是嘛,怎么就这么巧呢……”

“哎,挽风。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爱好啊。”东方凌羽一向自来熟,一拍叶挽风的肩膀,就冲她挤眉弄眼地笑,“你若是为男儿身,必定是个风流人物!”

叶挽风:“……”心虚中……

对,她确实就是有这种爱好,爱欣赏美人还爱品鉴美酒,但除此之外也不能做其他的什么。

“难道二位王爷也是来寻欢楼找乐的?”叶挽风问道。

“我们是来找你的。”东方凌云笑眯眯地应答。

那还真是打自个嘴了……叶挽风汗颜一把:“那云王殿下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

“我要说心灵感应你信吗?”他蓦然调笑道,笑容清冽得就像冰崖上惊艳一绽放的雪莲。

“得了吧,四皇兄,这可是弟妹!调戏也是要分人的!”在旁的东方凌羽忍不住推了他一把,眼神带了点好笑,“挽风别听他胡说,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请你在云天斋吃饭时,你和我说的那些话?”

他和她说的那些话?

叶挽风立时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羽王与云王的关系素来交好,东方凌羽定是把谈话告诉了东方凌云。而东方凌云脑子可比这家伙灵光多了,细问一番再察一察后,怕是不难猜出她到过寻欢楼,会过顾象。

“云王殿下可是有话要问我?”知晓对方来意后,叶挽风反倒松了一口气,坦坦荡荡地开口。

“阿羽,帮忙先出去看着外头,隔墙有耳。”本来还期待听上几耳朵的东方凌羽在听到自家四皇兄的吩咐后,不情不愿地甩着手出去了。

东方凌云看着她,眸中的笑意又深了几许,点头承认:“正是,此事不知你是否愿意如实相告?”

叶挽风浅思片刻,以退为进地试探道:“这其实倒没有什么。不过在回答王爷问题之前,王爷能不能先告诉我,为什么你想知道这个问题?”想套她话,没门!

东方凌云唇角牵出一抹笑意。是他小看她了,她原比他想象中要聪明。如此明珠,东方凌靖既然不识,他怕才是个真傻子吧……

但不过片刻,他的思绪便转得一干二净,眼含轻笑,一字一句说道:“昨夜顾象醉酒后失足坠井身亡了,这是今早京城仵作验尸后刚出来的结果。”

(本章完)

第158章:鹬蚌相争

叶挽风心头一跳,震惊睁大眼:“这这……怎么会?”明明半个月前还好端端的人……怎么说没就没?

东方凌云看了她一眼,想是为了落实事实,继续强调:“今日丑时就结了案,不过顾家人坚决不相信顾象是因酒醉失足而亡,所以停尸还未下葬,除了皇室中人,顾象死的消息一直到早朝才刚刚放出。”

所以他一大早就找了她?皇室里的人最先知道?

叶挽风嘴角抽抽,像宸王府这样的,估计他们觉得也没必要通知吧?

思路拐回正题上,叶挽风问:“那顾家觉得顾象是怎么死的?”

“这个问题问得好。”东方凌云目光赞赏地看着她笑道,“顾家怀疑是叶家有意报复……”

叶挽风愣了一下,不禁哑然失笑。

可不是嘛……半个月前叶琅因与顾象争执断了一条腿,半个月后顾象就忽然失足死在了水井里,这个节骨眼上,可不是好巧?现在恐怕京城里大半的人,都以为是叶宗为儿子报仇呢!

“那王爷怎么看?”叶挽风继续探话,对于像东方凌云这种敌我难分的人,一定要小心再小心……

“说你聪明还真是亏了你了。”东方凌云含笑看着她,眼眸漾出一道光,显然看出她的小心思却并不点破:“不是叶宗下得手。”

他说的是肯定句。

“云王殿下倒是肯定……”叶挽风掩下眼底的惊疑,沉着嗓音道,“不过说也对,他可还没这么傻!”

当年能瞒下月家娶她母亲,就可见叶宗心思深沉,显然不是那种不能忍气吞声的人。虽说叶琅是他的心上肉,可他就是算想报复,也绝对不会这么明晃晃的来,此事叶宗明显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回想起那日润珠的那双手,叶挽风美目渐渐暗沉了下来,会不会是……但为什么?何仇何怨?还是说寻欢楼幕后有人与叶宗有仇,想要栽赃陷害?

“那你呢,你认为是谁?”东方凌云见她眸中神色闪烁不定,轻声而问。

叶挽风并没有直面回答他,反是一笑:“王爷为什么会想插手这件事,我记得相府支持的好像是靖王吧?”

东方凌云微微笑言:“所以我才更加好奇,顾家支持的是志王,志王与靖王交恶,但先前叶相却是替李大人说话求情呢。

随后叶琅和顾象就起了冲突,不过半个月顾象就死了,这未免也太巧合了,而且你猜猜这锅最后究竟是会落在谁的身上?”

“靖王!”叶挽风眉头轻皱了起来,嘴中低喃,“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那谁是这个渔翁?得的又是什么利?

“可不是?”东方凌云见她终于了悟,心情颇悦地轻挑了下眉梢。

“所以你也怀疑寻欢楼?怀疑这寻欢楼背后有人指使?”叶挽风伸手揉了揉眉心,自从官道劫粮一事之后,京城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

“觊觎那个位置的,我们之中除了老六,其他谁都有可能。”东方凌云风轻云淡地道,那样子就像在谈今天吃什么一样轻描淡写。

(本章完)

第159章:心之囚笼

叶挽风虽是疑惑为什么东方凌霄也算在其中,但心下更多的是惊讶,他这是在向她坦白他也在觊觎皇位?

朝野上下大多传言东方凌云淡泊名利,喜爱游山玩水,有名士之高风亮节。又有谁能想得到这样的皮表下包藏得是一颗勃勃野心?

垂眸遮住眼底的惊涛骇浪,叶挽风心下一寸寸发凉:“那王爷觉得这寻欢楼的主人是谁?”

东方凌云含笑地盯着她,眉眼疏懒地像漫开在水中的水墨,示意其继续猜想下去。

皇家一共就七位王爷,褚王是个庸人,楚嫣那样的能者显然不可能投靠他;再排除掉靖王和志王,还有一个羽王……

叶挽风额间的冷汗簌簌地落了下来,那就只剩下曾经当过大王爷的皇帝、东方凌云以及东方凌霄……

但东方凌霄绝对不可能!她完全不敢往那上面想!

抹了把手心湿凉的汗,喘息了两下,叶挽风脸色惨白得像鬼。既然东方凌云能对她这么直白,就没必要绕来绕去,那不会是他的话,便只剩下一个——

“皇上?”

见把她心中的疑虑煽动得差不多了,东方凌云深谙张弛有度,不能把猎物逼得太紧的这个道理。

揣摩着茶杯边沿的修长手指一停,眼瞳里飞快划过一抹异光,不过这种程度看来还是不够啊……

他起身,三千青丝轻扬,白袍如水流泻而下,光晕打在那精致的眉眼上,愈发显得像不小心一脚跌宕红尘的仙人。

还在等着他回应的叶挽风双瞳剪水,潺潺地荡出涟漪,里头似乎流淌着皓月清辉,也缓缓倒映出他的身影来。

当初就是这双眼睛吸引了他……

东方凌云控制不住地向她伸出手,他看过烟雨江南、赏过北国飘雪、也走过孤烟大漠……但就是这对双眸比那些山光水色更美,装了一切他想看的东西,也装了一切他从没看过的东西……

“云王爷?”眼见着那只骨节明晰的手就要碰到自己脸上,叶挽风后退几步抵到墙上,惊慌出声。

这清泠泠的一声令他回了神,东方凌云停在半空的手一顿,旋即无力地垂了下去,在身侧紧紧攥成了拳……

唇角牵起一抹复杂的笑,东方凌云另一只手臂重新抬了起来,撑在墙上身体前倾,居高临下地望着被困在身前,眸中掩不住惊愕的叶挽风,他的心底升起一股难言的快意和愉悦。

“我对你这么掏心掏肺,连最大的秘密都叫你知道了,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问题的答案了?”

“当然,那晚其实我来过一趟寻欢楼,我观察过那位润珠姑娘,她的手很不对劲,好像练过袖剑。”叶挽风努力压下眼里的慌乱,口吻淡淡地说道,“还有、你……你是不是该放开了……”

东方凌云笑而不语地直起身,甫一放下手,叶挽风就急急推开他,道了声告辞后飞快离去。

东方凌云盯着她逃得飞快的背影,眼眸里暗芒流转。

就算最开始他没把握住她,但从现在开始,他在她心底埋下的这颗名为疑心的种子,早晚会生根发芽,然后变成一座囚笼,帮他牢牢束缚住她……

(本章完)

第160章:报复

“哎?七弟妹你……”守门的东方凌羽招呼都还没来得及打,叶挽风就旋风一样已经跑得远远的。回想着方才睨到一眼她脸上的羞愤,东方凌羽大张着嘴呆在原地。

不会吧?四皇兄、四皇兄他他……他不会真的把叶挽风给调戏了吧!不是说朋友妻不可欺吗,难道四皇兄已经混账到连兄弟妻都要欺了?

……

一口气跑上二楼,叶挽风靠在一处僻静的墙角,喘了两口气,脑袋里混乱的像一摊浆糊,难以平息下来。

东方凌云那家伙,莫不是是脑子逗秀了吧?既然还玩壁咚?问话就问话,壁咚要干嘛?

突然灵光一现,叶挽风一拍脑门,对了,他还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呢!这家伙会不会是为了逃避,故意用这种方法转移她注意力的吧?

叶挽风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越觉得可能就越气愤。莫名其妙被人调戏一把,任谁心里都会不舒服。

躲了好长一阵子,梳理一下浑浑噩噩的脑子。望着被夕阳染红的半边天,估摸着这个时候东方家那两混账王爷都差不多离开了,叶挽风才敢挪了出来,准备回到那间阁子里。

一推开门,甜香味袭面而来。

不好!叶挽风双眸一沉,迅速转身欲要甩上门离开。

不过,还是晚了——

木门后窜出两名身形纤细娇小的女子来,一左一右拉住叶挽风的手臂,牵制住她。

还未来得及抬眼看清,一块湿布就及时地捂上了她的口鼻,闷热的香气直往里钻。

拼命挣扎了两下,叶挽风的眼神就开始溃散,手也无力地垂落了下去……闭上眼的那一刻,她隐约看见了一抹白……

仙月扔掉了手中浸过蒙汗药的手帕,蹙眉厌恶地斜了眼躺在地上的人,蹲下身来伸出手就往她身上摸过去。

触及对方身前那一片束缚的柔软时,仙月冷哼一声,美目里渗出恨毒:“果然是个贱女人!”

别人也许认不出她,但那日她的粗俗无礼可是给仙月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象,同时也记住了那只向自己伸来的魔爪——掌心上有只桃子印记。

所以今日她一来,她正好瞧见了她的手掌心,边一眼就将她认了出来!

仙月愤恨地直磨牙,就是这么个不要脸的贱女人,当日将她吓得险些失了形象!

“将她给我绑起来!带到镜水冤里去!”

之前腻在叶挽风身边的那两位娇柔美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一个担忧地出声相劝:

“仙月姐姐,这恐怕不大好吧?这姑娘眼熟得很,又与那两位王爷相识,怕是颇有些来头,万一事情闹大了怎么办?而且……而且这镜水冤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楚嫣姑娘是会怪罪我们的!”

“我说行就是行!这寻欢楼可是七爷的,又不是楚嫣说了算!”仙月凶恶地剜了她一眼,只把那美人吓到害怕地低下头,才咬牙切齿继续道,

“而且楚嫣……楚嫣她不就是凭着自个有些好手段,才讨得七爷欢心的吗!”

两位美人只呐呐无言,不敢再劝。

(本章完)

第161章:镜水冤

不知过了多久,叶挽风停顿了许久的脑子才缓缓转动了起来。眼前的漆黑令她先愣了下,随之才反应过来,她是被人用布蒙了眼,绑了手脚扔在地上。

耳边传来清晰的滴水声,叶挽风挣扎了下被绳子捆缚得发麻的手脚,潮湿的地砖隔着薄薄的秋衣透出凉意,上头的青苔湿滑得叫人恶心。

先前的迷药应该药效未过,她这会儿喉咙干涩得紧。

撑着身体坐起来,叶挽风蹲了下去,努力用膝盖将那蒙着双眼的布条一点点推上额头。

视野一下子被点亮,却仍是昏昏暗暗,只有那一排排烛灯闪着诡异而昏黄的光。石砖铺就得地面长满茸绿的青苔,放眼望去皆是一间间玄铁打造的牢房,四面死路没有出口。

只环顾了一圈,叶挽风的秀致眉头就死蹙了起来。

是地牢,还是有重重机关的地牢。这种隐秘的地方……今儿个估计她是很难活着出去了。不过,很难并不代表着没有任何机会。

虽然不知道是谁抓了她,也不知道抓她到底要干什么?但总之绝对不是要请她做客,也绝不会是什么好事……

捆在身后的手凭空一抓,一把精巧的匕首出现在叶挽风手上。她身子往后抵在墙壁上,正想切断手上的麻绳时。

哐当一声,眼前投出缕缕刺目的光亮来,沉重的石门缓缓升起,一抹洁白踏着月光,莲步轻移地行至她的面前。

叶挽风火速地将匕首收了起来,抬头看着她,目光平静冷淡,竟比那一轮皎月还清冷耀眼上三分。

“原来你就是宸王妃?他娶的那个傻子女人?”仙月手中提着一盏精致的莲花宫灯,目光瞥过叶挽风那种明艳动人的娇颜,她的眸里划过一丝嫉恨,字眼似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她素来清高,不屑去打听这些京城的听闻,又深居简出的,所知道的消息也早是陈芝麻烂谷子。

一听说相府的那个丑八怪外加草包嫁给了七爷,就已经叫她厌恶得紧,至于那叶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她根本就不屑去留意打听。

没想到无独有偶的,她就撞上门来。这草包长得倒不像人人口中所说的那般不堪入目,反是一副勾人的狐媚样,也不知道七爷他会不会被这贱人的模样给骗了去?

仙月攥紧手,咬着牙,之前被调戏的小恨在心中迅速地翻成了夺心上人的大仇。

这是怎么回事?

这花魁娘子的打开方式莫不是不对?什么眼神?

瞧着仙月恨不得吃了自己的样子,叶挽风呆滞了下,很快又缓回神。

既然是仙月绑了她,那该不会是寻欢楼怀疑上她了吧?想杀人灭口?

但这个想法很快就被打消了,因为仙月蹲下身来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咬牙切齿骂道:“好你个贱人,上回既然胆敢戏弄我!这回终于落到我手里了,看我怎么叫你不得好死!”

真正恨叶挽风的原因,仙月当然不敢说,夜魂殿鬼面修罗的真实身份,她可还没有那个胆量敢去暴露。

(本章完)

第162章:蛇蝎美人

贱人!我毁了你的脸,看你还拿什么去勾引七爷?看你还有什么本事叫嚣?看你还凭什么和我争!

仙月心底喧叫着,面目愈发狰狞扭曲起来。

说什么仙子气质,在撕开那一层皮表后,露出的也只有野兽一般丑恶的心脏。

所谓蛇蝎美人,大抵如此。

她的力道很大,尖锐的指甲嵌入叶挽风雪玉般的脸颊里,立即划出几道长长的血痕,鲜血一串串地滴落下来。

叶挽风吃痛地拧紧眉头,脑中却一片清明,心下更是一松。

既然是因为私人恩怨……虽然疑惑仙月到底是怎么认出自己的,但只要不是寻欢楼怀疑她发现润珠会暗器就好,至少她活出去的概率就大了几分。

“你这双眼睛着实叫人讨厌!”仙月恶声道,手上的力道又重了些。

叶挽风的那对眼眸过分明亮澄澈,仿佛一汪无垢的清泉,看着人时又如明镜照入心底,仿佛那些黑暗龌蹉的心思都无处遁形,让她无端害怕心虚。

“所以你特地抓我来这里,就只是因为我当初调戏了你?”强忍着皮肉被指甲切割的疼痛,叶挽风轻笑了两声。

无论怎么看,仙月周身这般浓烈的恨意都不像是仅仅只因被调戏……还是说这世上真有人心眼小成这样?

仙月终于松开手,抿紧唇沉默地盯着她,眸底的怒火却又高涨了几分。她只要想想七爷娶了这个女人,就恨不得分分钟钟砍杀了她!

血液顺着面颊滑入脖颈,温热黏腻。即使叶挽风不去看不去摸,但凭着感觉也能知道那些伤七纵八横,而她的张脸也算是毁了。

不过叶挽风更害怕的是被人发现她的秘密。平静地用膝盖抹了把脸,糊着的斑斑血迹让面容显得更加恐怖,好盖住那些在悄悄愈和的伤口。

“天子脚下你敢杀我,你就不怕我从这出去后报复你吗?难道也不怕寻欢楼会被官府查封?”叶挽风淡然开口,试探着她的口风。

“笑话!你还想出去?这里可是寻欢楼里的镜水冤,既然进来了,就断没有再让你出去的道理!”

见叶挽风反应平淡,仙月心头失望,面上却是讽刺道,“你就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别说我不会放过你。现在你知道了这镜水冤,楚嫣也不会放过你的!至于官府?寻欢楼既然能在京城立足这么多年,就是有别人没有的本事,这点就不牢你费心了!”

“你还是好好享受接下来……我给你准备的大礼吧!”仙月再次伸手捏住了叶挽风的下巴,满意地欣赏着那张被鲜血染得模糊不清的脸,修的长长指甲,恶毒地在那些伤口处狠狠刮过。

未痊愈的皮肉再次崩裂开,冒出鲜血来。叶挽风疼得全身一个痉挛,却硬气地死咬着牙没发出声。

什么花魁?这个疯女人根本就是一刺激就发疯咬人!不过这些疼痛的代价也算值得了,至少问出她想要知道的信息了。

竟然是在寻欢楼的地下暗牢里!

(本章完)

第163章:安息吧

偌大的一座青楼,这么一座隐秘的地牢,那就意味着一定会有出口!

见她没吭声求饶,仙月不满地皱皱眉,手上用力一掐,强迫她张了嘴,手疾眼快地将一颗黑漆漆的丹药塞了进去后,唇角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来。

叶挽风条件反射地想要吐出,但那不知名的丹药入口即化,干呕了两下根本无济于事,小腹处却慢慢燥热了起来。

“哦!你妹啊!你给我吃了什么,怎么这么苦?就不能加把糖吗?”

眼神瞬间古怪了起来的仙月,几乎是以看神经病一样的眼神打量着皱成包子脸的叶挽风。

方才自己把她的脸抓成那样,她一声不吭,现在痛苦成这样,只是因为药苦?感觉自己输给了一颗丹药的仙月,很没成就感。

“你……你究竟有没有一点阶下囚的自知之明啊!”忍不住地吼了句,手掌接连按了墙壁上十几块带腾龙纹的石砖,仙月眸中浮现阴毒,“别想我给你个痛快,我要的就是你痛苦,慢慢折磨你!”

“咔咔——”

齿轮转动的声音响起,似乎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被拉开,随之缓慢拖拉的脚步声向这边走来。

与此同时头顶上也传来铁链的撞击声,一只囚笼从天而降。仙月提着宫灯优雅地踏了上去,囚笼慢慢上升,她扶着铁链看向叶挽风,目光中堆满激动:“很快你就会知道什么叫做地狱!叶挽风!”

伴随着头顶上的一束光亮,那只载着仙月的囚笼霎时消失不见。地牢里只余下那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以及叶挽风自己胸膛里的心跳。

小腹处的那团火越烧越灼,热气蔓延至四肢,叶挽风面颊扑红的像被蒸熟了一样。

她哪还有什么不明白?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仙月那疯女人是给她下x药了!

她这具身体除了能免死伤以外,其他的还真抵抗不住。不得不说,仙月这是瞎猫碰上死耗子,下对药了!

脑中迅速反应,叶挽风不动声色地缩至墙角,借着掩护,迅速从寿里掏出匕首割断手上的绳子,紧接着蓝芒闪过,鸳鸯剑已然在手。

待会儿不管来得是什么,为求自保,可别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药力强劲,不过这片刻的功夫,叶挽风的身体就已经燥热得犹如处在熊熊烈焰中,头脑却是清清楚楚得浸在理智的冰桶里。

握着剑的双手隐隐颤抖,叶挽风木楞地看着,从黑暗中一点点显露出来的那些高瘦矮胖不同身影。

衣着褴褛脏破,恶臭扑鼻。脓肿的五官更是已经扭曲得看不出原样,眼白泛着一种不同常人的幽绿,嚯叫着一拐一瘸走向她。

大概五六个人,他们中间有老有少也有壮年。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

目至那个看起来还不过十岁左右的小男孩,以及他手中那支紧捏着早已发黑发干的糖葫芦。叶挽风双手颤抖得更厉害了些,慢慢提起鸳鸯剑,眸底浮上一层水光。

剑起,血溅。

剑落,泪流。

“安息吧。”抬手拭去脸上那些幽绿的血液,叶挽风垂眸鞠礼,轻声说道。

活人之悲,死人难懂。

(本章完)

第164章:高手丑娘

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断肢或伤口处泛着莹绿的光芒。叶挽风皱了皱眉,蹲下身小心翼翼地去翻看。

地牢里昏暗,借着那些微弱的烛光,叶挽风看清了那些寄生在血肉中极其细小的虫子,散发幽光地蠕动着身子。

叶挽风吓得立刻缩回了手,顿时感觉那块被溅到血液的脸痒了起来……面上的伤口早已结痂,但她仍是害怕地撕了块干净的里衣布料擦了擦。

经历这一事后,她对仙月的厌恶终于上升了好几个层次,同时对寻欢楼也没了什么好印象。

明明该是好好的活人却在这里关成了这个模样,寻欢楼指不定是什么邪门歪道、心狠手辣的江湖组织!

叶挽风不敢说自己有多么善良正义,但人行世上,有血有肉,怜悯老幼残弱,为悲者痛,为苦者泪,是一种潜在的本性和良知。

也许是因为悲伤,原本身上烧得旺盛欲火也熄灭了几分。

手掌轻轻擦过那一面由腾龙纹石砖砌成的墙,叶挽风心下思索起来,努力回想着之前仙月按下的是哪些块?是什么顺序?

左上边第十块、右上第一块……右中第二块以及右下第四块再同时按住……

“咔咔——”

“哐啷——”

齿轮转动声和铁链撞击声再次响起,叶挽风盯着那只不急不缓从上落下的囚笼,眸子里的神色一松。

事实证明仙月小看她了,小看她的记忆力了,也或者她根本就没有想过她会有逃出去的机会,她不知道她会武。

……

光亮再现时,有些刺眼,此时竟已是月光朦胧。

叶挽风不适地揉了揉眼,打量了一圈,竟是身在后院一间荒废许久的柴房里。周围堆着各种各样七七八八、零零碎碎的杂物,散破的蛛网布满角落里。

不过也对,又有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地方,底下藏着的是一座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暗牢?

起身整了整衣裳,叶挽风伸手去推门。

仙月……哦不!应该是在寻欢楼发现前,她得快点离开这里!她知道了那样的一座地牢,寻欢楼是不会放过她的!

但还没等叶挽风的手碰到门上,门就咔吱一声被人推开,一名手提水桶的杂役女子看见她时呆了下。

叶挽风认得她,她叫丑娘,是个哑巴。人如其名,脸上一道伤疤从额角延至下巴,狰狞可怕。

瘦小的身躯装在布袋一样的灰布衣里,显出几分臃肿,又因为轻微的驼背添了丝卑微。

在寻欢楼这样百花争艳的风月场所,她无疑就像一粒毫不起眼的尘埃。

但待丑娘回神看清她的模样后,眼底既是一点点冷了下来,气场压人。

不对!杀气!

叶挽风汗毛竖起,迅速反应过来,反手抽出鸳鸯剑一挑屋内那些堆得高高的木柴,就往丑娘面上打去。

趁对方抬手去挡的一刻,叶挽风撑着她的肩膀,从她头顶迅速翻过,火速逃命。

叶挽风反应得快,丑娘亦不慢,侧着身子敏捷地躲开那些木柴后,运起内力,一掌便朝叶挽风后背心狠狠拍去。

“噗——”喉咙一甜,叶挽风抑制不住地喷出一口血。

(本章完)

第165章:圣莲琉璃盏

这一掌的疼痛,叫她觉得五脏六腑都像是要被震碎般,心脏的跳动也萎靡了下来,但她脚下仍是不敢有丝毫怠慢,越过那一堵围墙,往前院去了……

目及分明重伤却依旧撒丫子逃得飞快的叶挽风,丑娘纤细的脊背绷得笔直,眸里冷若寒潭。

伸手将自己头上一只不起眼的木簪拔下掰断,将里头露出的一块只有拇指大小的事物,往天空上一扔,腾龙纹图案的烟花瞬间绚烂绽放,又很快四散。

……

三楼嫣然阁里。

执着账本,倚窗而立的楚嫣望着天空中已然冷下的烟火,蛾眉轻蹙。

她放下手里东西后,匆匆下了楼,落地有声地道:“各位!方才楼里的圣莲琉璃盏突然失窃!

贼人恐怕还未来得及逃远,现在我要封锁楼内,禁止出入。还请各位体谅,莫要乱走动,待今夜失窃案过去,楚嫣一定亲自向各位赔罪!”

话音一落,人群顿时炸开了锅。

“圣莲琉璃盏?就是那个有“流云霓彩,和璧隋珠”之称的圣莲琉璃盏?寻欢楼的镇楼之宝?”一位客人惊讶说。

“那可是个千金难买的大宝贝!”另一位客人接话道,“怎么好端端的,说丢就丢了?”

“就是啊!我来寻欢楼这么多次,都还没瞧上一眼过呢!”再一位客人痛惜地拍着大腿。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不是为宝贝心痛不已,就是猜测着是哪个江湖有名的神偷,几乎忽略了楚嫣口中所说的要锁楼一事……

“楚嫣姑娘,七爷来了——”梳着双鬟髻系着绿丝带,眉眼清秀的小丫头恭敬地上前低声传话,“现在就在慕风阁里等姑娘。”

“好,我知道了,你去回他,就说我这儿还有事要处理,待会儿就过去。”楚嫣头疼地按了按眉心,挥手吩咐,

“另外再去多派几个人手给丑娘!让她手脚利落些搜!别走漏了风声!还有把看守镜水冤的玉痕给我叫来!”

“是。”玉席屈膝边应着,边退了下去。

……

仙子阁中。

本来对镜画眉的美人手一抖,立即花了脸。

仙月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美目,再三向那个禀报消息的贴身丫鬟确认道:“你说叶挽风从镜水冤里跑出来了?现在楚嫣还让丑娘带人去抓她?”

丫鬟点点头,回:“是的姑娘,楚姑娘用丢失圣莲琉璃盏为借口,将众人都锁在楼里。”

仙月咬着下唇不再出声,心里却是紧张地揪了起来,连脸上的画痕都忘了抬手去擦。

叶挽风……她到底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下可怎么办?若是叫楚嫣知道了……再告诉给七爷……那她在他心目中不染凡尘的形象可就……

眸底暗芒一闪,仙月沉下面来。

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叶挽风这个人证活着!

“玉枝,快去和丑娘说,就说楚嫣姑娘又叫她把人手转交给我,说是怕她貌丑惊了客人,所以由我代她去追叶挽风!”

“姑娘?”玉枝吃惊地看着她。

“磨蹭什么?还不快去!”

玉枝不敢违抗她,只好遵从。

(本章完)

第166章:逃

叶挽风擦了把嘴角又淌出来的鲜血,猫着身子、屏住呼吸地躲在屋梁上,看着下边跑过的一群追兵,苦笑连连。

真是万万没有想到,那个看似不起眼的丑娘实则武功高强,一掌就碎了她的内脏,而楚嫣的下手速度更是快,她压根就来不及逃出去……

而且方才逃跑时,那个丑娘又给她来了一掌,本来已经修复好的内伤又被强硬地撕裂开来,疼得叶挽风这会儿指尖都发颤,但先前身体里的那股邪火莫名又被压了下去,想来应是药效过了。

她虽说是不死,可死亡的痛苦却是能够真真切切体会到,那种漫长绝望的滋味,倒真不如一刀来得痛快。

不过回想起方才自个边吐血,边还能溜得飞快时,那个连打过她两巴掌的丑娘,面上那副活见鬼的表情,她就想笑。

对方一定是没见还有比小强能折腾的人吧?

“咳咳……”喉咙发甜,叶挽风忍不住的捂嘴轻咳了两声,整个肺腑都扯得生疼,雪白的指间滴下一串鲜艳的血花。

“有声音!”玉席按着腰间的隐藏的匕首低声道,“是从那边传来的,丑娘我们过去看看?”

仙月美目闪烁,赶忙伸手拦下:“怕你们听错了,误了事。不如这样吧,我们兵分两路,我和玉枝去看就好,你们带人继续追,找到人就烟花烫联络。”

“也好,那仙月姑娘你们多加小心。这女子有些古怪,毕竟受了丑娘两掌还能活下来的人,这天底下还没有几个。”玉席叮嘱。

没人注意到,丑娘的视线穿过窗前那株桃花树茂盛的枝叶间,对面医馆门口站着一个绿罗裙的美貌女子,远远冲她比了个手势。

丑娘一愣,随之点头而回。

眼神复杂地扫了一回屋梁,她就同玉席一起离开了。

她这一眼看得叶挽风心慌,她这是知道她藏这这里了?但为什么没有点破?

但不管怎样,叶挽风还是暴露了。

从仙月领着玉枝赶过来时,她就知道自己躲不过了。

毫不犹豫地从屋梁上翻了下来,叶挽风捂着发疼的心口转身就逃。

“姑娘,她在那里!”玉枝拿出烟花烫就要往窗外抛,却被仙月再次伸手拦下。

“她受了丑娘两掌,重伤在身,估计也快不行了,不用去劳烦她们了,我们自己追!”最好能直接杀个干净!

“姑娘……”玉枝不蠢,显然看出了仙月的心思,嗫喏着唇,“方才楚姑娘说要留着她的性命……”

仙月柳眉一挑,怒喝:“你还怕我杀了她不成?我要怎么做,什么时候还轮得到你来管教!”

“奴婢不敢。”玉枝低头,心中发苦。

“那还不快追!”仙月火急火燎地想杀掉叶挽风,毁尸灭迹。

……

就算是情急之下的跑,叶挽风也是长脑子的跑。

二楼肯定躲不掉了,一楼就更不用说了,只能硬着头皮去三楼躲一躲,顺便看看能不能揭个瓦,夺得一线生机。

“姑娘不好了!”玉枝摸了摸袖中藏着的飞刀,又放下手来喊道,“她往三楼去了!怕是会惊动……”

(本章完)

第167章:再遇,鬼面修罗

“快追!绝不能让这个贱人扰了他的清净!”仙月咬牙,忍不住抽出怀中一把短剑,紧跟着追了上去。

……

见她们追得急,叶挽风咳了两口血,跌跌撞撞地翻入三楼一间房的内窗,想先进去躲一躲。

不料——

砰地一声,她的后腰被什么坚硬的物体撞得剧痛,磕得她两眼直发黑的同时,那东西好像滚动了两下,落到地上发出一声动听的脆响。

正想抬手拭一把痛到飞出的泪花,袖口却是湿漉漉的,散发着清幽的茶香……

唉!命苦哇!

这又关小黑牢又被人追杀的,现在更是连擦把鼻涕、擦把泪都有障碍了,她今天一定是出门没看黄历!

无力垂下手,叶挽风努力调整着两眼的焦距,恍惚间终于看见了身子底下磨得光滑的木纹面以及那一堆七仰八躺的白瓷茶具……

所以,她这是掉到人家桌面上了?不过有谁家喝茶的桌子是搁在这儿的?

“挽风?”低醇如美酒,优雅若笙箫的熟悉嗓音猝不及防地灌入耳,清浅地撩拨着人的心弦。

叶挽风两条柳叶一样的眉霎时轻轻地蹙了起来,视线缓缓上移。

风姿如银华玉树,一身锦衣似墨染。

他似乎永远是人间最美的画卷,最浓的笔墨画出最动人心魄的风景。即使隔着那样一层狰狞恐怖的鬼面,但那种与生俱来就深刻在骨子的雍贵和矜傲令人望之生畏。

他周身的气息并不是那种隔绝于世的冰冷,也不是那种目空一切的淡漠,而是一种深沉内敛的清冽冷沉。正好适中,不会太近也不会太远,却如缭绕云雾般变幻莫测,难以捉摸。

不难想象,那张鬼面之下会是一张何等绝世的姿容?

“是你。”叶挽风眸里掠过一丝失望。

没想到除了云天斋以为寻欢楼也是与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不过那个暗牢里关着的……着实叫她在意……

“嗯。”他点头,倒是坦荡,“好久不见,你的脸怎么……”

他伸手,眼底似乎闪过……心疼?

叶挽风轻巧躲开,勉强一笑:“是啊,好久不见……”再见时天翻地覆。

他手一顿,失望地收了回去。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他似乎在等待她的询问,但叶挽风一言不发,他反是紧张地握起手来,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你、你不问我吗?”

“问你什么?”叶挽风有些好笑,眼眸一派清凉如水。

她与他本就是两条路上的人,只是因为机缘巧合聚在一起罢了,即使看寻欢楼的行事不顺眼,但像她这样的,又有什么资格去质问他?

逞英雄也得估量自个有几斤几两,不然那就叫做自不量力。

“问我……”她的不在意,叫他愈发慌乱了起来,正欲开口说。

“小心!”眼眸就蓦地一冷,迅雷不及掩耳地伸手一拉,叶挽风控制不住地跌入他怀中。

他一手紧拥着她,另一手修长如玉的两指上,此时正牢牢夹着那划破腾龙纹窗纸的剑锋。

叶挽风清楚地看见,他眼中一瞬间乍现的寒芒比剑还冰冷,犹如漫天的冰霜一瞬间压了下来。

(本章完)

第168章:护妻狂魔已上线

“七爷!”

仙月一抖,松下手来。目光死死盯着东方凌霄怀中护得死紧的叶挽风,美眸里流露出明显的嫉妒和毒恨。

“啊!圣莲琉璃盏竟然、竟然……碎了!”身后,玉枝突然惊呼了声。

众人顺着她的视线瞧去,但见一堆五彩琉璃的碎片散在地上,借着月光折射出一片耀眼的晶莹来。

叶挽风呆了呆。

什么,这莫不就是她跳窗进来时撞到的东西?

差点磕断她腰的玩意儿?既然是人家的镇楼之宝!

这下更麻烦了,寻欢楼怎么可能不剁了她?

而且看这疯花魁对鬼面修罗那恭敬拘谨的态度,搞不好他就是幕后之人,那他还不得吃了她?

想想,真是拿根绳子吊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内心悲剧地留下两条宽宽的面条泪,叶挽风深深觉得,下次出门一定要记得看黄历!

当然,看眼下的情况,希望她还有下次出门的机会……

仙月咬着下唇,俏脸上飞起两抹绯红,声调也直线下降,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七爷,这女人打碎了寻欢楼的圣莲琉璃盏,请问要如何处罚?”

东方凌霄边扣紧怀中、回神挣扎着的叶挽风,边抬头淡道:“你想处罚打碎圣莲琉璃盏之人?”

“是,圣莲琉璃盏乃无价之宝,如今却被打碎。失了它,寻欢楼会失了许多为它慕名而来的客人,所以必须让这女人付出代价来!”仙月神情激动难耐,仿佛已经看到叶挽风如何惨死。

话音一落,叶挽风就明显感觉身前男人的气息冷了下来。

推了两把箍在腰间的手,结果怎么也推不开。

想起自己脸上已愈合的伤口,怕仙月起疑,叶挽风索性就将头低在他怀里,不再挣扎。

她素来敢作敢当,坦坦荡荡,不是逃避罪责之人,但只希望现在她还有补偿的机会,和让此事回旋的余地。

“没错,是……”叹了口气,叶挽风正想开口承认时,那道疏冷华丽的嗓音就先行打断了她。

“打碎圣莲琉璃盏的人是我。”

言简意赅,风轻云淡,却如一记重雷猛然掷入众人心底。

“七……七爷?”仙月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

察觉到怀中人身体一僵,东方凌霄蹙眉,又问:“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莫非你还想拿我问罪?”他末音压重,凛冽之气散发。

“不不、属下不敢……”触及他眸底深处的那一丝凌厉,仙月吓得连忙低头,却还是不甘地咬咬牙,问道,“但……但七爷……怎么会打碎圣莲琉璃盏?”

“你,这是在质疑我?”他轻笑一声,如琴音拨动,珠玉落下。

仙月娇躯抖得更厉害些,心脏跳得更快些时,却又听见那道声音漫不经心地道:“不小心,手滑了。”

但听风过,众人凌乱——

仙月:“……”

玉枝:“……”

叶挽风:“……”

敢不敢再找一个比这个不敷衍的借口?我们十个铜板来赌!

仙月愤恨地险些咬碎了一口后槽牙,目光怨毒地怒视着叶挽风的后背,妒恨就像一条条毒蛇从她眼中钻了出来。

(本章完)

第169章:她最重要

不管怎样,叶挽风这个狐媚子不能留!

绝不能让她把七爷勾了去!而且私放她入镜水冤的事,也绝不能暴露!

思及至此处,仙月不禁再度开口,企图要先发制人:“七爷!这个女人其心不轨,私自偷闯入镜水冤里,怕是背后有人指使!

现在她已知道秘密,就绝不能让她这么离开了!不如扣留下来严刑拷打,审问一番!”

“你去镜水冤了?”东方凌霄眉峰浅浅折起,急忙低头去看怀里的叶挽风。

见东方凌霄并没有果断下令杀了叶挽风,反是去向她问话。仙月不禁紧张地揪住衣袖,开始害怕叶挽风会不会供出自己。

“是……”叶挽风犹豫了下,还是点头承认了。她又有些恍神,因为箍在自己腰间的那只手臂好像在隐隐颤抖……

“都给我滚下去!”他的声音仿佛含了刺骨的冰渣,底下掩着欲要喷薄而出的可怕怒气。

“七爷?”仙月震惊抬头,心头的嫉妒和憎恨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一瞬间将她席卷。

事情的发展超出她的预想太多,也不知道叶挽风给七爷灌了什么迷魂汤?

让他不仅为她担下了打碎圣莲琉璃盏的罪名,既然还丝毫不追究她闯入镜水冤之事!

“难道还要我说第二遍?”声音再度响起,冰凝般冷冽中带着浓烈的上位者威压,叫在场所有人脊背一凉,不由自主地低头。

仙月不敢再开口,只是恨恨地瞪了一眼叶挽风后退下,那眼神似乎恨不得将叶挽风挫骨扬灰、喝血吃肉。

待房内没有他人后,叶挽风正想从他怀中离开,顺便好好商量一下,此事如何解决补偿的问题。

东方凌霄却是强势地半拥着她忽然起身。

“你……你能先放我下来吗?”这个姿势着实叫叶挽风尴尬。

他看了她一眼,将她放在了先前窗下的那张茶桌上,一手绕过她的脖颈去关窗……

叶挽风眼角一抽,好吧,现在这样更尴尬了……

“镜水冤里的那些东西……有没有伤到你?”

他一手仍是撑在叶挽风的身侧,俯身离得很近,从上到下认真地打量着她。另一手则紧攥着她的手腕,隔着薄薄的秋衣,那冰冷的温度似乎能渗入人的心底去。

迫切的语气泄露了担忧,甚至微微发颤……像极了是在害怕会失去什么重要的东西……

但怎么可能?

叶挽风好笑地摇摇头。

她算个什么?

暂有的不过是一张好看皮囊罢了,更何况她已经嫁人了,怎么会对他重要呢?

堂堂夜魂殿的主人,缺什么会没有?他应该是什么都不缺吧?

“还好……还好你没事……”再三确认她没有大伤,又见她摇头后,东方凌霄心上压着的、让他难以呼吸的大石才重重落了地,原本紧攥着的手也渐渐松开。

不过一转眼,他的眼眸很快又冷了下来:“你是怎么去的镜水冤?”

别说什么叶挽风偷闯镜水冤的话他不信。就是真的,他第一时间关注的也是她有没有伤到哪里?

毕竟……于他而言,还能有什么比她更重要?

第170章:解释

何况他又不蠢,即使仙月努力将眼神掩饰的很好,但他仍是发现了那些潜藏的杀气。

而任何对她有威胁的东西,他都会一一斩杀殆尽!

叶挽风惊讶地一挑眉,既然是询问,而不是质问……他就这么相信她?

不过很快,叶挽风又抿紧了樱唇,沉默下去。

他护她、救她、信她、甚至包容她,虽说不明原因究竟为何,但却是为数不多待她极好的人。

她本也不是忍气吞声之人,只是冲着他的这份尊重和好,那她就也得替对方多着想。

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这是叶挽风一惯做人的准则。

仙月是寻欢楼的头牌,而且看态度已经明了,他就是寻欢楼的幕后主子。

若仙月受罚,来个伤重闭门不见客,论起损失,也得算在他的头上。

所以这回就看在他的面上暂时放过仙月,不过这仇她是记下了,下回再见可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唔,就不小心给走错了……”

叶挽风含糊地错开话,脑中回想到地牢内关着的那些人,再看了眼他,忍不住问道,“不过那些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被关在那里?”

他的眼眸深沉似溺海,转动间流光万丈,风华毕露,宛若清冷月辉流泻,却也如同那无声轻荡的潭水,黑白分明,纯粹至极,有着自己独特的孤傲。

叶挽风看得出神,内心直觉告诉她,他不应该是那样的人……

也不知为何,若是换作是别人的话,叶挽风也许会不信,但如果他,她会信……

东方凌霄眯起凤眼盯了她一会儿,隐隐猜出几分她的想法,但不点破,顺着她的话继续道:“你还记得冰蝶蛊吗?”

叶挽风点点头,身体不由前倾几分,示意其接着说下去。

“蛊是南疆特有的秘术,镜水冤里关着的那些,其实都是身中南疆尸蛊之人。他们早已死去,没有自己的知觉和意识,只是一副行尸走肉,所以也被称为活死人。”

他貌似无意地轻拂过她的肩膀,悄悄地又拉近了些距离,低沉优雅的嗓音,就像古时贵族吟唱的战歌。

“常庸的师父是南疆人,那些活死人便是他找来的,一部分目的是为了察明这些人是哪来的;而另一部分则是为了给妙回做研究参考,想办法……好让我活得久一些。”

话尾一顿,难掩落寞孤寂,叶挽风心脏一缩,眸底生了痛惜和自愧。

据说身中冰蝶蛊之人,毒发时堪比凌迟之痛,全身更是犹如封入极致冰窟中,疼痛难忍。

非意志极坚者不能忍,也不知道这些年支撑他的,到底是怎样的信念?

叶挽风想安慰他,却又不知从何处开口,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所有的话语都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叹了口气,她烧了壶茶,给他倒了一盏,也给自己倒了一盏。

“首先我得谢谢你。”感谢他对她近十年的坚持守护。

“其次,我们也算是朋友了吧?”

“嗯……”东方凌霄意味不明地闷声应了下,杯盏掩去眸中的扑朔暗光。

(本章完)

第171章:不想和她做朋友

呵呵,朋友?

怎么可能……他想要的,可不只是她和自己做朋友……

叶挽风则一头雾水。

这个“嗯”是什么个意思?

怎么语气怪怪的,难道他还不想和她做朋友?

算了……就当他是想的吧。

心里想着,叶挽风脸上露出笑容来:“还有,我会帮你的,希望你能信我。”

寿里的小桃子……不,应该是长生果既然能压制的住冰蝶蛊,那就一定有除掉它的希望!

“好。”东方凌霄放下手中杯盏,抬头看她。

见她那一双坚定执着中透着熠熠生辉的眼睛,极具吸引力,让人不由得会去信任她……唇角不由微勾了起来。

叶挽风笑眼弯弯,双手捧着茶杯,葱花似的十指竟比那白瓷还莹白上几分,恍眼异常。

“那我能……再冒昧地问一个问题吗?”她又开口。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

他在对上她时,眸中的疏冷之色好像散了许多,甚至隐约有丝柔和。

“嗯。”他点头,目光从她脸上不舍地收回。

“顾府的事……是不是与润珠姑娘有关系?”

叶挽风知道自己这话问的直白,所以指尖有些不安地在杯壁上敲了两下,补道,“当然,你若是觉得此事不便相告的话,也可以拒绝回……”

“不会!”他直接打断了她渐低的话。

“嗯?”叶挽风惊讶看他。

她生着一对极其好看的月牙眼,淡棕的瞳色清浅,灵动的如林间跃起的梅花小鹿,狡黠的又像永远也捕捉不住的猫儿。

“我说不会。”他一口否决,语气坚定不移,“你想知道什么,只要你问,我都会告诉你。”任何事里,除了他是东方凌霄这件事以外。

叶挽风愣了下,旋即清浅笑开:“多谢。”

“前段时间的官道劫粮你可知道?”东方凌霄看着她道,“押运回京城的粮草中藏了南疆的刺客,你有有没有想过,那些刺客是怎么藏进去的?”

叶挽风一点就通,轻蹙眉:“你的意思是,负责押运的几位大人有问题?”

东方凌霄点头:“他们都被南疆收买了,是奸细。”

叶挽风浑身一震,忽然想起了与主押运官顾大人有关系的志王,莫非他……可如果真是这样,国破家亡又对他有什么好处?

“人不是润珠杀的,润珠是派过去监视他们的,在没有具体下达命令之前她是不会轻易动手的。”东方凌霄道。

话音落下,叶挽风的表情就尴尬心虚了起来:“那我可能对不起你了,之前我多了句嘴告诉云王,润珠会武。”

本来是想借云王之手查查润珠和寻欢楼,可谁又能想得到这寻欢楼是他的?

幸好她谨慎,也只说了这么一句,没有把话倒之一空。

“没事,他查不出来。”他的语气平淡却是自信。

“那就好,不然我就得纠结死了。”叶挽风松了口气,拍了下脑门问,“但人既不是叶宗、也不是润珠动的手,那又会是谁?顾公子待在自家的府邸里,哪里来的危险?”

“顾府里的危险,你猜。”他直视着她,声音愈发低沉了下来,磨得人心痒痒。

(本章完)

第172章:案件推测(上)

“莫非顾府还藏着那批刺客……”叶挽风脑子一转,立马反应出,“可这也不对,京城有官兵巡查,他们会藏在哪里?这般来得快,去得也快?”

“顾象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是在一口枯井里,死相恐怖,是一剑封喉,且面部向下,表情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眼底暗流涌动,东方凌霄转动着手中的茶盏。

枯井里……面部向下……表情像是受到什么惊吓……

这说明他是先躲在井里,然后被杀害的,不是杀后抛尸……

叶挽风脑中迅速将这些关键词语一连串的拼凑了起来后,顿时脊背一阵阵地发凉,“你你说……他会不会、是在井底看到了什么?”

“呵——”东方凌霄忍不住轻笑了声,抬眉相对,“你不会是怕鬼吧?”

叶挽风双眼一瞪,怒目而视:“开玩笑!鬼有什么好怕的?姑奶奶怕的是人!鬼害人你见过几次?这世间多的是人害人!有恶念的人心才是最大的魔鬼!”

东方凌霄清冷似月的眸中笑意又深了几分,浅笑着低声道:“那还真是不巧,下面藏着的可能还真的是你所怕的人……”

“人?怎么藏进去的?”叶挽风愣了下,紧接着恍然大悟,“那井底有暗道!”

“是了,而且那些人十有八九都是来自南疆的杀手,手法老道,此事已经接着让润珠去证实了。”东方凌霄深感愉悦,这样引着她一点点破出答案,贴近她想法的感觉,很好。

“可如果人是他们杀的,他们为什么会把顾象的尸体留在井里,难道就不怕暗道会被人发现吗?而且顾象怎么会躲到井里去?”叶挽风疑惑。

“今早丑时结的案,但尸体却是在昨夜子时过半时发现的,血液尚还未完全凝结,尸首也还未完全僵硬,我猜是凶手来不及搬离顾象的尸体。”

东方凌霄给她又添了盏茶,

“至于他为什么会躲在井里……那口荒废多时的枯井就在顾大人的书房前。官府的人赶到时顾大人的书房里居然还亮着。你说,他是不是很勤?废寝?”

“你是说当夜有人在顾大人的书房里同他一起谈话?那会是谁?”叶挽风思绪如麻。

“顾象是润珠的常客,她说这位顾公子有偷听他父亲墙角的习惯,如此我们便再猜一猜,既然那天书房里有人,那些人会是谁?”东方凌霄推测着。

“顾大人与勾结南疆外敌,而杀顾象的十有八九又是来自南疆,那这刺客和杀手会不会根本就是同一批人?”叶挽风尝试着一点点去拔开迷雾,

“可这样也不对啊?那些人杀了人家的儿子,就不怕会坏了和两人之间的合作?”

“所以我赌顾大人不知道他合作的对象就是杀子仇人。与虎谋皮,这样的结果也不意外。”他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兴味,像极戏弄猎物的狐狸。

“哎?可那如果是书房里出来的人,杀了躲在井里的顾象,尸体又怎么会面部朝下,表情惊恐?”叶挽风又懵了。

(本章完)

第173章:案件推测(下)

“润珠当日观察过顾大人的书房,地上有难以察觉的雨水痕迹,那夜子时以前恰好有雨,子时过后才雨歇。顾象的尸体却没有明显的泡发痕迹,显然是在子时以后被杀害的,也就是那人从书房出来之后。”

东方凌霄接着分析道。

“至于面部朝下……润珠检查过尸体的一剑封喉,虽说手法老道,却有些斜了,下深上浅,明显被什么东西阻隔了。”

“你猜会不会这样,那天雨大,雨水冲刷,既然枯井里头有暗道,那积水的流动方向和声音,难保会让顾象发现枯井的不同寻常,低头去观察,但却还没来得及抬头就被杀死了?而由于井口的限制,剑刃只能偏着切喉?”

东方凌霄抿了口茶,喉咙发干,这绝对是他这些年说过的最长的一段话了……

叶挽风整顿着思绪,大概有了一个连串的想法:“那我试着把这些线索拼起来说说看,你帮我听听哪里有错。”

东方凌霄点头,眼神认真地看着她。

叶挽风便开始说了:“子时以前有雨时,这个凶手从井里出来到顾大人书房里谈话,而顾大公子随之而来偷听。

那凶手作为杀手,五感比常人敏锐,可能发现外头有动静,赶了出来,与此同时顾象藏入那口枯井里,躲过一劫。”

“接着雨势渐大,顾象发现了这口枯井的不一般,转移注意力摸索枯井去了。雨渐小后,凶手出了顾大人的书房,回到枯井边,发现枯井里鬼鬼祟祟探查的顾象。

偷听谈话和摸索枯井两件事令他疑心大起,所以在顾象还没有反应过来前一剑杀了他,然后从顾象身下钻回枯井,还未完全断气的李象看到这一幕所以会有惊恐万状的表情。”

“不错,差不多了。”东方凌霄笑着赞道。

“可顾象的尸体既然是在枯井里发现的,那顾大人难道就没怀疑过那名杀手吗?”叶挽风不解问道。

东方凌霄放下手中茶盏,扣着十指,弯起唇角道:“志王与南疆才是朝廷中最大的勾结,这你应该知道。

还有大理寺卿和押运官等几位朝廷官员也都是卖国求荣的叛徒,而相府是被刀架在脖子上的,关系不稳定。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起得罪顾府,南疆更愿意抛弃相府。”

“你的意思是……”宸王府的消息实在不灵通,到现在叶挽风其实连尸检的结果都不知道。

“为了保住南疆和顾府的关系,志王和大理寺卿在顾象尸体上动了些手脚,将责任推给了相府。”东方凌霄起身,墨发霎时如瀑布般流泻而下,旖旎痴缠,“这元庆撑不了多长了……”

叶挽风心头猛然一跳,顿感茫然无助了起来。

比起后院,官场才是真正的生死搏斗,看似一桩普通的案子,背后牵扯的太多了……

那她和宸王府要怎么办?

“虽说相府随便拉了个下人做替罪羔羊,可也算变相认罪了吧。”叶挽风走到他身边,同他一起抬头看着天边的风云变幻,云谲波诡。

(本章完)

第174章:我就带你走

“这桩案子相府其实也只能苦咽下去。”东方凌霄凤眸之中一片意味深长,“毕竟叶家可是有把柄拿捏在志王手里……”

叶家的把柄?

叶挽风无奈长叹,不告诉她还吊她胃口,她算是又摸出这神神秘秘男人的几分性子了,那就是爱卖关子,有些事只能等着他告诉你。

“这件事你别理,如今朝廷早就君臣异心,乱作一片,这件事就是开端,谁揭发谁倒霉。”东方凌霄警告道。

叶挽风点头轻笑:“我还没傻到那个地步,我就是再爱管闲事,但那也是得先掂量清楚自个实力、考虑清楚我身后的人。”

心头却莫名有些悲哀。

说白了,这些臣子们其实每个人心头都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想,却都不敢去勇敢揭开。

宁愿这样自欺欺人地继续沉默下去,或许就是害怕看到这个案子背后鲜血淋漓的真正真相吧……现在的元庆朝廷早已是一座死城……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让我早些有准备。”叶挽风诚心道谢,又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鬼面,若是有一天元庆乱了,你当如何?”

他似乎一愣,笑道:“报仇后,我就带你走。”

话尾声音很轻,犹如烟雾,却清晰无比,字字坚定。

叶挽风心脏莫名狂跳了两下,久久不能回神。

她看得出他在护着元庆,暗中看着他们作困兽之斗,却会总在关键时刻伸手扶上一把。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南疆又算什么……他才是背后的黄雀。

她以为自己是懂他了,可没想到和所想的一点也不一样,莫非他想要的不是这螳螂和蝉?

叶挽风虽说心头被撩得小鹿乱撞,但正常的生理反应,伴随着正常的理智情感。

爱情和婚姻需要的是彼此的忠贞和守护,她既然已经选择了东方凌霄。那就不论他是怎样的,她都会守着他一辈子,是生是死都绝不会丢下他。

“谢谢你对我的另眼相待,但很抱歉啊,若是哪一天元庆真的乱了,我也不能和你走的。”

“你知道的,我已经嫁人了有家了……而且我的夫君他很好。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抛下他和整个家的。”叶挽风婉言谢绝。

她这一声夫君叫得他受用,东方凌霄无声地扬了扬唇,诱道:“他很好?哪里好了?”

“哪里都好,特别乖特别可爱,而且啊现在已经可以一个人多坐一个时辰了、还能不用哄的多吃半碗饭啦……”叶挽风双眼放光地夸着。

东方凌霄抽了抽嘴角,心里忍不住想爆粗。

乖个大头鬼!

果然……她压根就没把他当正常男人看!

“其实也有一点不好。”叶挽风半点也没发现身旁之人的低气压,递了盏茶给他后,手抵着窗口,托腮闷声道。

不好?他有一点不好?!

东方凌霄紧张转头看向她,心下无比忐忑——

“就是……他下头和上头一样的不行!”叶挽风压低声悄悄告诉他。

“咳咳!”东方凌霄一个没忍住,一口茶呛了个半死。

(本章完)

第175章:挖坑给自个跳

“你怎么样?”

“还有你这是什么眼神……怎么那么怪啊?”

“是我的话太直接了?还是这个答案太震惊啊?”

叶挽风边扶着他的手臂,边抖着自己衣裳上被喷到的茶水,哭笑不得。

原来他这么纯情,才这么一句粗俗点的话……瞧就把他打击的,看来以后在他面前她要矜持点了。

表示受到一万点刺激和屈辱的东方凌霄此时满心的崩溃和欲哭无泪。

求,被自家媳妇怀疑自己不行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感受着身旁之人,投来的又无奈又好笑目光,东方凌霄不由暗自磨牙。

丫的!你给我等着!早晚会有一天,让你哭的时候!

这一刻重新冒出狼耳朵和狼尾巴的东方凌霄,在心底默默记仇。

叶挽风当然不知道,自己正在挖坑给未来的自己跳。

她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方才他的那一番话。

“报仇?”

“是的。”他的声音渐渐冷入冰,凌厉得凝血剜骨,“当今的皇帝和太妃就是我的仇人,我的母亲就是被他们害死的。”

震惊片刻,叶挽风不禁觉得皇帝和淑太妃的行为是深深的找死,

惹上谁不好?非要惹上他?

“那他若是死了,谁来当皇帝?元庆的百姓们会被妥善安置吗?”倒不是叶挽风有多么高尚的情怀,只是流离失所、生灵涂炭是每个正常人都不愿意见到的,而君主的更替就大多意味着流血。

“那就找个找个会妥善安置百姓的皇帝。”他答的风轻云淡。

叶挽风由心而叹:“但愿你不要带着仇恨活在这世上……”她声轻若柳絮,随风逝去。

毕竟人活一世,还是要为己而活,只希望他顺利报仇后就能够释然,恨随风抛,今后活得自在……

他听见了,却是默然。

各怀心事,相对无言。慕风阁内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正悄无声息时,忽然间传来敲门声,熟悉的女子声音娇若黄莺出谷:“七爷可在?”

“进来。”

话音方落,破势墨竹屏风后缓缓伸展出一角绿罗裙,宛如雨后碧竹青翠欲滴,女子温婉姣好的面容也随之现了出来。

“哟,风儿你也在啊!”妙回眼珠咕噜噜一转,在那窗下站着的二人间已扫了几个来回,八卦地伸长脖子道,“还是风儿有本事啊,难得一见!七爷今儿个还是难得会这么高兴!”

叶挽风惊得眼珠子险些没掉下来!他带着面具,说话明明也都一个调调,你是怎么看出他高兴的?

“说正事!”东方凌霄低声轻喝。

“说正事就说正事。”妙回依旧笑眯眯应着。心里却是暗暗腹诽:其实她也看不出来,不过七爷见挽风有哪回会不高兴?这还用得着想和猜?

“那我先出去了,你们聊正事吧。”叶挽风很有眼力地溜了,顺带上门。

东方凌霄望着她脚底踩油般溜得飞快的身影:“……”

“七爷,舍不得人家就直说嘛!你这气场都快把属下冻死了。”妙回埋怨道。

“……说正事。”

第176章:对A,要不起

“小风姐!”

小风姐……小疯姐……这是什么没品的称呼?

才一推出门,原本在门上紧贴地趴着的常庸,就如同炮弹般打了过来。

“停停停!”叶挽风连忙叫住他,后怕地退了退。

“小风姐,你怎么就出来了?不在里面多待一会儿?”常庸双眼亮晶晶地凑了上来。

一瞬间,叶挽风仿佛看见了某种大型犬类动物……

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她忍不住问:“你们夜魂殿……规矩都是这么差的吗……”

一个个都反了天了!

想想那个疯花魁一剑毫不客气地碎了主子家的窗户纸,还丝毫不害怕误把主子捅死!

再看看这两八卦姐弟,光天化日地就趴在门上偷听主子讲话,半点也没有身为属下的自觉!

叶挽风赌十个铜板——方才妙回一定也在这里趴着,而且时间很长很长。

常庸兴奋地冲她叽叽呱呱倒了个空:“我姐她说七爷太磨唧了,嘴短的闷葫芦一个。她说她听得心急,所以就先进去了。”

叶挽风嘴角狠狠一抽,这么腹诽自己的主子真的好吗?还有你们姐弟,是承包了全剧的笑点吗?

“对了,小风姐,上次的长生果你还有吗?”常庸问道。

“还有。”叶挽风想着鬼面修罗的身体状况,如实应道。

“那还能给我一点点吗?”常庸渴望的目光简直能把人耀瞎。

叶挽风配合地瞎:“……可以。”

说着顺手就从袖里摸出一个比巴掌大微红的紫纹小桃来。

这段时间寿里的长生果都结满了大半棵树,几个先长的小桃约摸都快熟透了。

常庸伸手接过,爱不释手地左摸摸右看看,激动道:“这个是不是比你给我姐的那个要好?”

“是。”叶挽风奇怪地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毕竟上次,桃子都没熟嘛。

“哈哈哈!”常庸旋即大笑,乐弯了一对眼,“那这次我姐恐怕输死了,得去当肚兜了!”

“什么!”叶挽风惊!

“她和我打了三个赌,用她三年的薪水来压。第一,赌你绝对拿不出第二个长生果;第二,赌就算拿的出第二个,也绝对没有第一个来得好。至于这第三嘛……还没实现,就暂且不告诉你了……”

看来妙回这次真的可能要去当肚兜了……而且常庸笑眯眯的模样,让叶挽风忽然无端想到了天然黑三个大字。

妙回你这是作死啊!

“那、那她应该会是新一任的头牌……”叶挽风如是说道。

“不会。”常庸自信地摇头。

叶挽风投以疑惑目光,按妙回的姿色,不应该啊!

随随便便也比那只,看人下巴要高到天上去的纯白毛色贵妇狗好。

“我姐对a。”他骄傲道。

叶挽风:“……”真的没有点数……要不起……

“常庸,我能托你个事吗?”叶挽风看着他手中又摸又捏,白白嫩嫩的小桃子,想着即将到来的皇后寿宴,突然之间有了主意。

“小风姐尽管说,上刀山下火海,我都无所不能!”将瘦鸡似的小胸膛拍得砰砰响,常庸一脸义气。

(本章完)

第177章:专业坑姐万万年

叶挽风控制不住地又是眼角一抽,上半句倒是对了,可下半句的那无所不能是什么鬼?

“倒不是上刀山下火海的难事儿……你会做解毒丸吗?”

常庸呆了几秒,老实招道,“小风姐,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任何东西到了我手里都会做成毒药,我师父当初也是看中我这天上地下都绝无仅有的天赋,才打算收我为徒的……”

确实绝无仅有……

叶挽风无力了,和常庸对话不超过半时辰里,她就已经刷新了好几次的世界观了,甚至深深地觉得常庸就是个最大的移动病毒库。

“那能麻烦你托妙回,给我做吗?”叶挽风换了口风,“不用担心,材料我可以自己提供,劳烦你们做几瓶出来,小粒不显眼些。”

“也好,我姐她乐意效劳。说不准她替你做药后七爷一开心,多发个馒头什么的,她就可以多件肚兜穿了。”常庸的话一如既往地惊世骇俗,“不过,小风姐你想托我什么材料?”

袖口一滑,叶挽风再次顺出一个和之前差不多的小桃来,道:“就这个,做个三四瓶够不够?”

常庸咕咚一下咽下一大口口水,两眼发直,紧接着激动不已:“够够够!哈哈太好了!这下我姐真别想有肚兜了!”

“……”叶挽风满心凌乱,你姐没肚兜穿你很高兴吗?

“敢问她赌的这第三条是……”

“她赌你就算拿得出第二个长生果,也绝对拿不出第三个。”常庸一左一右拿着个长生果,乐呵呵道,

“小风姐,我能赢,你是大功臣,到时亲自上门给你送药。我姐的手艺很好,一颗下去,保证药到命除……啊不,是药到病除!”

叶挽风已无力反驳和吐槽,只是默默看着,又默默在心底给妙回点了一排蜡烛。

这种弟弟,专业坑姐万万年啊!

叶挽风沉吟了片刻,道:“妙回若是有问起,你就告诉她,我能种的出长生果。”

“真的?”常庸将两个小桃子塞在了胸前,睁大眼问。

“当然是真的,要不然你胸前这两个是从哪里来的?”叶挽风无奈地拍了拍他的胸口,心情有些难以平复。

常庸连忙护住胸口,大喊道:“哎哎哎,别拍别拍!会烂掉的!”

叶挽风一翻白眼,摆手:“我先回去了。”再多待下去,她怕自己三观会崩坏。

“回去了?哦哦。”常庸呆了下,急忙扯嗓通风报信,“七爷!小风姐要回王府了!你听见没!”

“就你话多。”叶挽风自然不懂常庸的用意,伸手轻拍了他一下,“别打扰他们谈话!”

说罢,脚底抹油似地溜了。

慕风阁内,东方凌霄似乎有些愣神。

妙回看了他一眼,再看窗外一眼后,了然笑道:“七爷,夫人跑了,您是不是也得快点回去了?”

“知道了。”回想着之前的事,东方凌霄眸子里闪过一道冷芒,“另外告诉楚嫣,以后让她挂牌!”

妙回一愣,随之面上泛了丝笑意,显然是明白了这个她是谁。

七爷,还是一如既往地护短哪……

(本章完)

第178章:赵氏剑法的修行

几日后清晨,宸王府马厩。

叶挽风靠在栅栏上,呲牙咧嘴地捧着那本蓝封面泛黄的薄薄书卷看,翻一页嘴角就往下拉一分,表情一次比一次苦。

没错,这正是赵美人送的那本神奇的赵氏剑谱……令她现在几近崩溃的赵氏剑谱……

经过上回寻欢楼里的生死存亡,叶挽风深深地体会到武功这东西的重要性。

为了确保未来自个的脑袋还能长久地待在自个的脖子上,她难得坚定了一颗心,要来学学这本实在叫人头秃的剑法。

但硬着头皮才看了这么一会,叶挽风除了感受到一种想把脑袋往栅栏上狠狠撞的情绪以外,什么也没有……

果然,江湖上的传说都是扯淡,什么武功秘籍很好领悟也都是骗人的。

“去你大爷!这都什么玩意儿!”叶挽风再次愤怒地将那本洗脑无下限、剧毒无比的武功秘籍往自个脑门上一拍,忍不住爆了句粗。

“赵美人的祖师爷是野人吗!人家鬼画符都画得比这好看!”无奈地长叹了口气,叶挽风只好又将其拿起,认命地继续和书上那些火柴人打交道。

“赵氏剑法第一招还是叫赵氏剑法第一招。”叶挽风颤抖着小手举起鸳鸯剑,内心实则早已泪流满面……

确定她不是学了本假剑法?

人家的武功招式一般都有个狂拽酷霸叼的名字,比如白鹤亮翅、黑虎掏心、乌鸦坐飞机什么的……她这又是什么鬼?

“为了自个的脑袋!姑奶奶拼了!”悲愤地磨磨牙,叶挽风拖着鸳鸯剑,认命一招一式地学了起来。

先从一个一个动作再到一个一个角度最后到一条一条线条…叶挽风光是第一招的抬手就练了一个多时辰。

或许大道至简……

先前害怕退却等负面情绪一洗而空,此刻叶挽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与手中的鸳鸯剑融为一体,心静如水,波澜不惊。

任世间人欢马啸,但听天地间风自来云自往。庭前青松叶静静地旋落在她的肩上,不知何处而来的落花碾入尘泥,刹那间红飞绿溅。

一剑挽花,叶挽风唇角滴落下一串极细的血丝,五脏六腑都疼得烧了起来,似乎被在猛力拉扯开。

毫不在意地抬袖一擦,忍下疼痛,叶挽风收了剑,上前拍了拍这段时间被她养得越发膘肥体壮的红枣。

她算是终于明白了,赵美人口中无人能领悟完这一本剑法的意思了。很难领悟是一回事,而且每一招式杀伤力虽大,却都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自残方法。

先不说练习的有多辛苦,就光论这一点有谁能撑的下来?没过几招估计就内脏震碎而亡了。

撸了两把马背,叶挽风垂下眸来,鸦羽般的眼睫挡住了眼底璀璨的流光。

旁人不行,但她可以。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这套剑法确实误打误撞般,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制。

她没有内力,如果是能自保,经脉内脏撕裂的这点疼痛又算的了什么?只要能弄死对手,疼一会儿也值了!

(本章完)

第179章:昨日黄花

“红枣,想不想喝酒?寻欢楼的好酒,你一壶我一壶?”打定主意,叶挽风心情大好,手肘轻撞了下马脖子。

“嘶——”

酒鬼!女酒鬼!谁要喝酒?吃草去吧!

红枣鄙视地抛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她,傲娇地扭过马头。

“哎!你你这是……好心当做驴肝肺了!”叶挽风炸毛,敢情她是被一匹马给嫌弃了?这马成精了吧!

“不喝算了!我自己喝去!”叶挽风又抹了把嘴角不停流出的血沫子,甩着两条细胳膊走了。

身后的红枣望着她走路都踉踉跄跄,东倒西歪的模样,鄙视地呲了呲牙。

就她这样……还喝酒?得了吧!那可不得一口酒咽一口血咽啊!呵,女人!早晚得死在酒瓮里!

也确实如红枣所想,叶挽风连个酒塞子都没摸到,就被一群下人们边嚎啕大哭,边强行给抬到医馆去了。

回府后,喝了一大锅苦到掉泪药汤的叶挽风内心默默流泪,表示活着就是受罪!

……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整个宸王府都陷入了鸡飞狗跳的一片混乱中。

叶挽风犹如中了魔咒般每日在练剑、重伤和喝药之间无限循环,苦苦挣扎。过得生不如死,憔悴悲凉,一连瘦下好几斤。

“王妃,凝烟阁的赵姑娘来看你了!好像还带着大补汤!”鲜鲜吸溜了两口口水,禀告道。

“那还不快让她进来……”叶挽风有气无力、要死要活地瘫坐在贵妃椅上,两眼泪花花。

“好嘞。”鲜鲜活蹦乱跳地出去了。

身后的叶挽风眼神哀怨地盯着她的背影。哎~,鲜活的像条虾一样,可真好啊……

不过多时珠帘卷起,绯衣玉貌、妩媚似水的赵妃然便笑意盈盈地踏了进来,玉手上提着只眼熟的红漆木雕花食盒,略略褪色。

“哟,你这是……怎么了?”赵妃然见她越发那不盈一握的素腰和染了几分倦倦的病态面容,明显一惊。

“哎,托你祖师爷的福!昨日黄花……说来话长哪……”叶挽风轻手抚过自己的脸庞,长叹一句。那种惆怅中伴随着哀婉,哀婉中夹杂着忧伤表现得淋漓尽致。

“讲人话!不要学那些大家才女、深闺怨妇们的调调!”赵妃然黛眉一蹙,轻拍了她一下。

“美人啊美人!”叶挽风却是忽地扯住她的衣角,哭道,“你是不知道她们都是怎么凌虐我的……你今日若是不来,可能往后都要见不到我了!可怜我这红颜薄命的……”

行啊!演戏还演上瘾了?

眼见着叶挽风拉着自己的衣角就要去擦鼻涕,赵妃然眼角一抽,赶忙将手上的食盒打开来。

香味飘散,叶挽风手上的动作也是一顿,渐渐松了开来——

“说吧,今天怎么有空来找我?”一秒变脸,恢复往日‘冷傲’。

变脸比翻书还快说的就是你了!赵妃然眼角又是一抽,在叶挽风身旁坐下,顺带着盛了碗汤给她。

“半月后,靖王大婚,木家的那个小姐我看的不顺眼,帮不帮我搞事情?”赵妃然道,笑眼里射出两道渗人的光。

(本章完)

第180章:被惹毛的赵美人

正忙于喝汤的叶挽风只觉脖子上一凉,不由缩了缩道:“木晴婉?她原来胆子有这么大,怎么这么不长眼,敢得罪美人?”

同时心头微讶,她与赵妃然相识这么久,对她的性格了如指掌。虽说脾劲大些,又彪悍吓人,却实实在在是个恩怨分明的主。

她能这么说,说明木晴婉得罪她的地方肯定不是小事。

“可不是,未出阁的女儿家,明明连夫婚夫婿都有了,却还到处搔首弄姿的去勾引男人。”赵妃然美目危险地眯了起来,“还说什么官家出身,我看根本是连那些窑姐儿都不如!”

叶挽风傻眼了一下,她搔首弄姿勾引男人,你生什么气?

不过看赵美人这模样,她还是暂且不问不刺激她了……

“美人乖啊~,别生气,生气就不美了。”连忙安抚了两句,叶挽风又问,“那美人想怎么做?”

“京城里可不止寻欢楼一家青楼。”赵妃然玉手轻抚过那只漆红木雕花食盒,眸中泛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她最好什么都赢过别人,这回既然是想要一个好婚礼,那自然是‘成全’她了!”

叶挽风明白过来,多多少少猜出几分她的想法,问:“那你选中哪家?”

“寻欢楼好姑娘多,就不了,免得糟蹋了。”赵妃然浅笑着,“我看百花楼就不错,那里头的妖精们个个都是想当金凤凰的,手段非凡。”

“行,那赶明儿挑几个过去,弄死她!”叶挽风笑应。

“在这之前,我也都查好想好了。”赵妃然从袖里掏出一卷书卷,玉手一抖,在地上长长铺了开。

“靖王几天后会去赴夜宴,到时你帮我,去和百花楼几个事先挑好的姑娘吩咐清楚就行,其他的一切都交给我。”

她笑的温柔,叶挽风却是后背一凉。

木晴婉这到底是做了什么伤天害理是事啊……

赵美人这是要杀人啊!姓木的一定是脑子被翔糊了吧?才敢去招惹赵妃然!

默默咽了下口水,叶挽风忍不住问:“美人,她她……是抢你丈夫了吗?”

赵妃然眉眼一冷,迸发出冷厉锋芒:“差不多。”

“美人其实你完全不用担心,你可是从头发尖美到脚指尖的,甩一个木晴婉十八条街绝对妥妥的!”叶挽风试图安抚。

但她不说还好,一说赵妃然双眸就又眯了起来:“话是这么说没错……可老娘的年龄都可以给她做小姨娘了!”

叶挽风顿时冷汗如瀑下。

“算了,不说这个了。”赵妃然收了收冷厉的神色,话锋一转道,“你知道寻欢楼的仙月开始接客了吗?”

“嗯?”叶挽风一脸不解。

“你也奇怪对吧,那可是个鼻孔朝天的人。”赵妃然捧了盏茶,轻笑着,“前段时间据说她是以死相逼才逃过一晚,那肯定不是自愿的,应该是她上头的意思。”

叶挽风表情怔住。

这么巧?

鬼面修罗他……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所以在帮她出气?

“不过逃得过一时,逃不过一世。她既然挂了牌子,就多得是有达官贵人要找她,她总不能每回以死相逼吧?”

(本章完)

第181章:坐山观虎斗

赵妃然画一样的眉目在茶水热气的氤氲下显出几分仙气,“玩一两次叫情调兴致,闹多了就是不识好歹。”

叶挽风搁下手中茶杯,神情恍惚了会儿,开口道:“说来我也得托你件事。”

赵妃然抬头看她,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上次叶霓裳想算计十一,这仇我可记着呢,正好借这次一起算账!”叶挽风唇角轻扬,眸华却是如霜冰寒。

赵妃然一手撑着下颔,好以暇整地看着她:“她是主谋,那那个被当枪使的丫鬟呢?不会已经死了吧?”

叶挽风靠在椅背上平复下心情,懒懒应答:“哪有那么容易?我就算是嫁出去了,姓冯的也别想逍遥。恬儿这个丫鬟心计不错,就留给她添心头堵。”

“你是怎么保下她的?”赵妃然好奇问。

叶挽风微微一笑:“后来我写了封信派人去送,说——我娘早死,就留了这么两个丫头相依为命。本想今朝回门带恬儿回府,没想到出了这事。

既然恬儿心向我爹,清白又毁,那便看在主仆一场的份上,不棒打鸳鸯,成全她了。

大夫人心胸宽广,贤良淑德,想必也能谅解,毕竟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嘛。相信大夫人一定会善待恬儿,下次回府时,我还要和恬儿再好好叙旧!”

“就算你是王妃,她怎么会老实听你的?你就不怕她背后对那个丫鬟下黑手?”赵妃然还是困惑。

叶挽风眸中掠过一丝狡诈如狐的笑意:“因为,我是让人站在相府大门前念的!逼她亲口答应的!”

“哈哈哈。”赵妃然愣了下,旋即笑出声,“公之于众?你够黑!这样她不但不敢动那丫鬟,还得害怕那丫鬟被其他人害死了!”

叶挽风笑而不语。

可不是,那日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逼着冯芙蓉亲口答应善待恬儿的。恬儿若是死了,这妒妇的罪名可不就得扣在她头上?

“让我猜猜,相府后院现在一定很热闹,赶明儿悄悄去看一眼。”赵妃然摸着下巴打算着。

香葛两位姨娘一定是在拼命使绊子,企图一箭双雕。

“不过话说回来,你打算怎么对付叶霓裳?”赵妃然问道。

叶挽风起身走至窗边,铺纸蘸墨,下笔如飞。不过片刻,便拿起吹干后,递给了赵妃然。

赵妃然扫过一眼,讶异道:“你这不是遂了她的愿吗?”

“没遂,她想当的是王妃,但现在我只让她做侧妃,还是得被木晴婉压着一头。”

叶挽风潇洒地转着手上的毛笔,墨水飞溅,“正好给她拉一拉木晴婉的仇恨,这位正妃可比她厉害多了,足够折磨死她。而且……我比较喜欢借刀杀人。”

她眼眸弯弯,泛着辉光,却叫人不寒而栗。

“不能得罪你啊,一不小心就会死得连渣子都不留……”赵妃然感慨万分。

叶挽风无奈一摊手:“美人别这么说,我也是很善良仁慈的好吗?只不过现在这招叫做坐山观虎斗!两头虎,两头母老虎!”

“我看是两头猪!”赵妃然如实补刀。

(本章完)

第182章:百花楼

几日后,一则重大消息引爆京城,相府叶大小姐有孕了!

上至京城皇亲贵族,下至京城黎民百姓皆是先被这个消息雷得外焦里嫩后,继而讨论得如火如荼。

当日清晨。

百花楼迎来了一位贵客,披着件不透风的黑色披髦,戴着顶草编的斗笠。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上阁的四位姑娘面前时,着实将她们吓一跳。

“秋燕,这这是谁啊?”绿衣姑娘看似害怕地拉了拉黄衣姑娘,实则柔弱的眸里闪过一线亮光。

“我怎么知道!你问我,那我问谁去啊?”秋燕不悦地攥回袖子,想让她上去给她探话,门都没有!

红衣的春蝉眼珠转了转,笑得无比掐媚:“你们怕什么?这是贵客上门了!来贵客!快这边坐……”

蓝衣的冬梅冷漠,此时才抬了头。

这一个反应叫叶挽风心底就有了数,她这一趟来,只挑两个,挑多了怕靖王不乐意,破罐子破摔。

这春蝉圆滑奉承,夏莲白莲一朵,秋燕烦躁自私,冬梅事不关己。

其他隐藏性格倒还没看出来,不过她需要的是能斗天斗地斗一切的惹事精,这两位刚刚好。

压低嗓子,叶挽风伸手点了红绿两位姑娘:“你们随我来。”

春蝉和夏莲对视一眼,都看出对方眸中的担忧和疑惑,最终还是在秋燕冬梅二人幸灾乐祸的眼神中,跟了叶挽风出去。

半个时辰后,两人回来时,叶挽风已不在了。

但春蝉和夏莲都捂着鼓鼓的袖口,春蝉的腰间甚至挂着半块碧玉,面上带着难以掩饰的喜色。

看来是好事……早知道,自己也该积极点……秋燕和冬梅的心中皆是一阵后悔和嫉妒。

……

长康街。

叶挽风掀了黑披髦和草斗笠,转了转手腕,舒展下肩膀,从街角走出。

垂髫分肖髻愈发显得小脸精致,上面仅簪一对桃花绢花,一支珍珠银钗,显得干干净净。

水红外衫的领口衣摆绣着浅橘的海棠花,那种明艳娇婉,霎时能点亮整个长康街,压下高挂的艳阳。

“大爷,给我来串糖葫芦!”她站在街口,眸中流露出的纯色,澄澈的不染一丝杂色,纯净的犹如天山雪水。

“好勒,姑娘!”

“谢谢。”叶挽风咬着糖葫芦走,先前十年她都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只有如今她才真真切切地能感觉到自己在这个世间的存在……

有朋友、有爱人……虽说前方黑暗未知,但信念既在,又有何惧?

路过聚宝盆时,门口那些护卫依旧背着手站得像一棵棵白杨。

叶挽风目光轻擦过那块高挂的錾金牌匾,唇角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

京城第一大青楼、京城第一大酒楼……那这赌场和那当铺也应该都是他的吧?

如果真是这样,也难怪她当初囊中羞涩去当珍珠时,掌柜会给她开了个那么高的价格、也难怪鲜鲜的绣品总能得到特殊关照,原来这一切背后都有他……

明明是陌不相识之人,却默默为她做了这么多……

(本章完)

第183章:闹市闹事

叶挽风咬下半颗糖葫芦,思绪翩飞时。

身后忽然传来一片惊叫声——

“死人了!”

“聚宝盆居然逼死人了!”

“胡说八道!那两护卫明明只是将那王二狗抬了出来!”

“就是!大男人的,你当是泥巴做的,啪嗒一下往地上摔一下就死了?”

“可这我们大家有目共睹!”

“那好!你来,你啪嗒摔一下然后死一个给我看……”

“来就来,我这就啪嗒死给你看!”

“……”

叶挽风蹙眉咬掉剩下的半颗糖葫芦,将竹签爱护环境的往兜里一塞,拍拍手上前扒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去看。

只一眼,叶挽风当即脸色就沉了下来。

但见那死狗式躺在地上之人,就算是如此磕碜的长相也挡不住那头顶那只发黑绿发瘪的福袋。

毒!是毒!

叶挽风心神一凝,眼珠不动声色地扫视向四周……

“二狗啊!你这一走可叫我和娘怎么办啊!”

人群中一声撕心裂肺地哭喊后,一位荆钗布衣,戴着碎花头巾的少妇就悲痛欲绝地扑了上来。

“儿啊!我儿好可怜啊!”紧跟其后又蹒跚地走出位鹤发鸡皮,瘦骨嶙峋的老妇人,背驼得几乎要低到地面,看不清脸,手上驻着根乌黑如铁的拐杖,拐杖从头到尾竖着一条裂痕。

人群拥挤,那老妇人又跌跌撞撞,拖拉着脚步,眼见着就要歪倒。

站在旁边的叶挽风急忙伸手扶了一把:“婆婆,小心。”

入手一沉一凉,叶挽风一手扶在她胳膊上,一手撑在她拐杖上。

动作顿住,心下冷寒!

那拐杖看似是用木做的,却是诡异地沉得很,而那老妇人的胳膊隔着薄薄的衣裳,绵软如蛇。

“多谢小姑娘了。”那老妇人缓缓抬起头,浑浊的眼珠僵硬地转动,嘴角翕动着提了上去,叫人不寒而栗……

视线上移,叶挽风瞳孔一缩,紧盯着那个老妇人头上那只发黑发瘪的福袋。

这是……死气?

可、可她还明明活着啊!或者说是死期将至了?

那只福袋甚至透明闪烁着,像个幻影,生出重影来,背后好像还藏着另一只福袋。

叶挽风呆愣地看着自己的两只手,有些云里雾里。

耳畔便又响起那老妇人喑哑的哭喊:“儿啊……我的儿啊!你死的好惨啊!”

那小媳妇也是淌着泪,怒骂:“都是聚宝盆的错!要不然要好端端的我相公怎么会走?可怜我们这孤儿寡母的,日后日子可要怎么过啊?”

“此人欠了我们聚宝盆二十两银子还未还,就又敢进来赌。”护卫神情愤愤然道,“何况诸位都有目共睹,分明只是将他扔出门去,他前一刻还能坐在地上破口大骂,后一刻自个死了,就要怪我们聚宝盆?”

“定是你们下手狠,摔到他哪里了!”那妇人伶牙俐齿,倒是泼辣得很。

“踏出我们聚宝盆的门,就与我们聚宝盆无关!更何况下手轻重,我这习武之人心中还是有分寸的!”

那护卫年轻气盛,不禁也急了,“你这妇人怎么这般地胡搅蛮缠?若再不信,大可请个仵作验尸来,看是不是死于摔伤!”

(本章完)

第184章:僵局

他话音一落,旁边的老妇人却是哭声更甚:“儿啊!我可怜的儿!现今官府簠簋不饬,你们怕是早已沆瀣一气,还谈请什么仵作!”

遗孀老母,涕泪齐下,大众难免偏向弱者,且这老妇人方指责官府腐败,直说到每个人的心坎里去了。

叶挽风的秀眉却是轻蹙了起来。

“杨护卫,要不赔点银钱消灾算了,反正聚宝盆也不缺钱,就当做件善事罢了。”有人提议道。

“对啊对啊!拿点银子,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众人纷纷附和劝说。

“不行!我聚宝盆没有做过的事,就算打死也不认!”杨护卫咬紧牙关,死不松口。

他年轻,却也不傻。

今天这样的事,他若是发了善心,后退一步,人人都会只当他聚宝盆好欺负,有一就有二,日后不得消停。

“我儿现在已经死了,要银子有什么用?”那老妇猝忽又大哭了起来,“既然是你们聚宝盆害死的我儿,好歹有些诚意,就要你们的主子下来道歉!”

“婆婆?”在旁跪哭的小媳妇似是惊讶地瞪大了眼,中断了抽泣。

“钱掌柜不在,出去了!”提及主子,杨护卫不禁多留了几分心,打了个马虎眼过去。

“咳咳咳……”那老妇人的嗽声愈发地急促了起来,手中的拐杖击着地面,发出嘭嘭嘭地沉重响声。

“我可不认识什么钱掌柜,他就是你们的主子吗?我们婆媳俩现在也不要你们赔银子了,只求一个公道!”

她话甫一落下,人群霎时间就又沸腾起来,纷纷交头接耳道:

“聚宝盆的主子?好像真的从来没见过!”

“不过手底下能有聚宝盆这样日进斗金的资产,想来也必定是个了不得的大人物吧?”

“可不是嘛,像云天斋、寻欢楼……这些京城第一的酒楼青楼,上头的主子也是神秘得很,从来都没露面过!”

“今天说不定咱们就有机会瞧瞧这聚宝盆的主子,究竟是何等神圣了!”

“对对对,杨护卫,这婆婆的要求也不过分,你快去把你主子请下来吧,也好叫大伙们开开眼哪!”

“对啊对啊!”众人起哄附和。

杨护卫唇抿得死紧,眼神复杂地打量了这一圈人,退步道:“我们主子一直在外远游未归,要不然还是赔你们一些银两吧。”

地上跪着的小媳妇双眼一亮,双膝迫不及待地往前挪了些。

在旁佝偻着身子的老妇人却是涕泪交加地大哭道:“谁纳罕你们那几个破铜板子?

我儿死得凄惨,只恨当今世道不公,为娘的想给你求个公道都不成!可怜如今我都这把年纪了,要在这儿白发人送黑发人……”

八旬老母,抚尸痛哭,闻者伤心,见者落泪,人群中已经断断续续传出不满的抱怨声和斥责声来。

杨护卫眉梢一吊,看这架势,今日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眼见场面难善了,他正打算派人去请钱掌柜时,一道娇媚生香的女声乍然响起。

(本章完)

第185章:挽风验尸

“他的死和聚宝盆没有关系!”

声音不大,却落地有声,有着震慑全场的能力,令全场都安静了下来,视线转向声来之处。

簇动的人群中,缓缓步出一白帕蒙面的红裙女子,模样估量不过韶华之年,却是出落得身姿娉婷,窈窕冶丽。

“姑娘你是……”杨护卫有些吃惊和警惕。

“打抱不平的过路之人。”叶挽风淡然回答,“丧子之痛确实叫人难过,不过这祸因的脏水也不是能乱泼的,平白无故的黑锅任谁都不乐意背,你们说是与不是?”

她眼眸像一泓干净至极的清泉,又明亮的如一轮皎洁无暇的明月,叫人不由得去信服她。

“婆婆既然信不过官府的人,那不如就由我来验尸吧。我一个女儿家自是不会去出入聚宝盆,更难谈交情,由我来验尸再公平不过。”

“你你一个闺女家能验什么尸!可别在这坏了事!”那地上跪着的小媳妇抢着开口,目光发酸地流连在叶挽风那一身绣花精致的衣裳上。

这一看就是哪家的富贵小姐!

“会不会验,总要试了才知道,等会儿我验的结果也自会分析给在场诸位。在场这么多人,对与不对,有理无理,一听便知。”

蹲下身去,叶挽风低垂的美目中渗出几丝锋芒,白玉般的纤纤玉指轻搭在那具早已冰冷僵硬的尸体上。

唇角轻微荡开一抹弧度,她的声音轻若鸿羽却是稳如泰山:“婆婆既然如此疼爱自己的儿子,想必也不会忍心看他死得不明不白吧?

若真是聚宝盆害死,我就是你们的人证,但若不是,也好还人家一个清白。”

这番话成功堵死了在场所有人的嘴。

“那姑娘请吧。”老妇人客气地回了句,眼眸却是渗着冷意。

这般直接淡然的反应倒是让叶挽风柳眉一蹙,心头小心了几分。

花头巾的小媳妇爱惜地拍着自己的衣裙从地上起来,双眼瞪得滚圆。

因为她看见叶挽风已经在认真翻看检查着那具尸体了……

一个少女,是怎么做到摸起男人的身体来,面不改色?一个小姐,是怎么做到面对一具死尸,毫无畏惧?

叶挽风先是查看了一番尸体身上的伤势情况,发现除了背部和双手有些轻微的擦伤以外,其他一些完好无损。

拔下头上的珍珠银钗,她一边将其轻扎在尸体的手腕上,一边沉下眸色。

其实,她根本不会验尸。

今日能在这硬着头皮逞英雄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欠鬼面修罗太多了,既然路见不平,就得能帮一把,尽力而为罢了。

但叶挽风也不傻,怕自己的举动会给宸王府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事先用白帕蒙了面。

不过现在……看着色泽依旧银亮的钗尖,叶挽风抿紧了唇。

既然,不是毒……怎么可能?福袋的判断怎么会有错!

努力稳定住情绪,叶挽风伸手摸向胸口,抬头紧盯着死者头上那只已然发黑的福袋,细细打量着,连一丝一毫也不肯放过。

(本章完)

第186章:蛊毒

仔细打量再三,但见那只发黑发瘪福袋隐隐透着紫,袋口一缩,喷发出的黑气中似乎还有一些会动的透明物,像是蝎子蜈蚣一类的毒虫?

莫非……叶挽风眉眼一凝,心头跳了起来,伸手再度按向尸体的胸腹之处,果然瘫软如泥,里头的内脏怕是早已碎成一团血肉。

方才忙于检查外伤,忽略了内伤,明明尸体身上只有擦伤,偏生五脏六腑就碎成了这个模样。

叶挽风凝神屏息地又摸察了一会儿,心下有了答案,起身道:“他是死于毒。”

“真是笑话!”花头巾的小媳妇不屑地嗤笑一声,“方才我可是睁眼看着你用手上的那只银钗子扎了我相公,拔出来时钗尖分明都不见黑!怎么会是中毒!”

她这一番话,令在场所有人通通看向叶挽风手中的那只珍珠银钗,见事情果真如她其言后,众人的目光中不禁充满了质疑。

叶挽风倒也不恼不慌,甚至坦荡大方地摊开了那只细白瓷一般的玉手,声音平稳淡然:“银钗确实没有见黑,但却是因为此毒不同寻常。麻烦寻些黑豆来,顺便问一下,在场可有大夫?”

很快有人送了把黑豆过来,随之又有一名背着药箱的白胡子老头从喧闹的人堆中踏了出来,步伐稳健,精神矍铄。

“呀,那不是于神医吗!今日又出来行善了?”人群冒出惊讶。

这头,叶挽风礼貌行礼:“老人家,你好。”

老头微笑点头,捋着花白胡子客气而回:“老夫姓于,略懂岐黄,希望能助姑娘一臂之力。”

“老大夫客气,还请这边来,帮忙检查一下死者的伤势。”叶挽风连忙一手做请的同时,身子后退两步,挡在杨护卫的身前。

另一只手利落地从袖中一顺,借着身躯的遮掩将一块王府令牌塞入他的手里。

杨护卫一瞥一愣,很快反应了过来,明白了叶挽风的用意。他挥手招来一个小护卫,低声耳语几句后,只见那小护卫一个点头,便跑开了。

这样的小细节几乎没什么人去关注,大多数人的目光皆是停留在尸体旁的于大夫和叶挽风身上。

于大夫检查了两回死者尸体,面容渐渐凝重古怪了起来。

叶挽风则是将一颗黑豆塞入死者口中,不过少时便戴着手套将其取了出来,放在一只事先备好的白瓷大托盘上。

豆黑盘白,颜色分明。

那颗黑豆的外皮早已胀破脱落,边缘泛白,就像是被浸泡了许久。即使隔得远,众人也能闻到一股腥臭气味。

遥望着不远处,之前那名小护卫已经领着一批官兵而来。

叶挽风清声道:“我元庆邻近南疆,而南疆人又擅制蛊,所以‘银针验毒,黑豆测蛊’的方法想必诸位都不陌生。

口噙黑豆,片刻取出,脱皮则中蛊,完好则无事。而如今众目睽睽之下,这颗黑豆已脱皮发臭,这是物证。而我先前说的毒,便是蛊毒。”

场中登时鸦雀无声了起来,叶挽风接着淡道:“我断定他中的是食人血肉的蛊虫!”

(本章完)

第187章:狗急乱跳墙

“不过被人扔了出去,身上倒有几处擦伤,内脏却已破碎。这一点于大夫可以作证,他是人证。”

“人证物证据在,证据确凿,诸位现在无话可说了吧?”杨护卫两只眼往上盯了下西沉的日头,眉目有些烦躁。

“老身有话!”那老妇人扬起拐杖,嘭地一声落地,神情悲愤,“南疆远在边疆之地,这里是天子脚下,哪来的蛊毒?

南疆人喜好鲜艳服饰,瞧你这衣裳纹路,说不定你这个女人就是南疆来得细作!害了我儿后又想泼人脏水!”

到底是谁泼谁脏水?真是狗急乱跳墙!

叶挽风低头看了眼自个身上的如意海棠,轻轻一笑:“婆婆怕是年纪大了,记性也不大好了呢。我这衣裳上绣得是如意海棠,只有我们元庆的京城才会有呢……”

她的声音柔若柳絮,眼中却是闪过一道刺骨的寒芒。

老妇人僵硬干瘪的双颊颤了颤,冷声道:“哼,不是聚宝盆也不是你,那我儿岂不是死得不明不白了?”

“这具尸体上还残留着蛊毒,你们还不快离得远些?要是染上了,我和于大夫可解不了。”叶挽风边叫那批官兵将众人支远了去,边笼着袖,转脸与那老妇人对视上。

分明是笑弯着的眸子,眼神却凌厉地像森冷的剑锋,直指人心:“他究竟是怎么死的,婆婆难道不应该最清楚的吗?”

“你什么意思!尽胡说八道!我婆婆怎么可能会害自己的儿子!”在旁的小媳妇倒是嘴快的紧,丝毫没能注意到自个出声后,那垂头不语的老妇人眼底浮现的阴毒。

叶挽风笼着袖的手又紧了几分,脚步上前,语气仍是放松,笑语生香:“你确定她还是你婆婆?”

那小媳妇喉咙一梗,不知是想到了什么,浑身一颤,激灵过来后连连躲了好些距离,失声尖叫:“鬼!鬼鬼!她她她三日前分明是病得要咽气了!”

众人惊得慌忙后退,杨护卫也是横着刀,一脸警惕。

独独叶挽风,不怕死似的又向前了几步,字句清晰地分析道:“婆婆手上的这支拐杖,外表虽然是木头,里头怕是另有文章吧。

落地声响沉重,估计不低于百斤,普通老人家怕是不会提的这么轻松的吧?而且方才婆婆说了簠簋不饬、沆瀣一气两词,普通的农家女子怕是几乎上不了私塾吧?”

“好姑娘,你的眼力倒是锐利毒辣得很,说得我没半分还手之力。元庆何时出了你这般的人物,怎么从没听说过?”那老妇人唇角扯出一抹诡异的笑,浑浊的眼珠中却仿佛能蹿出一尾毒蛇。

“多谢夸奖,不过无名小卒罢了。”叶挽风谦逊一笑,藏在袖中的手背却是绷直了起来。

“不过你既然知晓我的身份,那还敢这般当众揭露,难道就不怕我会放蛊报复吗?”老妇人一手大拇指按在拐杖的那道裂痕上,一手摸向背后,‘嘶拉’一声将那层干枯的人皮褪了下来,立即露出年轻的身影。

(本章完)

第188章:街头开打

她的身形又是一抖,缓缓直起腰来,破旧的布衣落地,里头的彩衣斑斓,图案艳丽诡异。

竟是位……细眉狭目、身段妖娆的女子!

好胸!叶挽风直着两眼,咽了口口水,心头暗赞。

“怎么,不说话了?莫不是害怕了?”那女子出声,面上颇有得色。

“笑话,不管是你还是南疆,我都不能怕。”叶挽风摇头浅笑,眸光坚定不移,“至于揭露你?我既知道,不揭露你,难道还留着你在这京城继续祸害我元庆的百姓?”

没有能力去帮叫无能为力,有能力却不去帮就叫见死不救!人命关天,刻不容缓,每一条生命都应该被敬畏。

“元庆这破落之地倒还能有你这样的胭脂英雄,你叫什么?”女子手上的那根拐杖的裂痕里爬出许多小虫来,脆弱的木头外表很快被啃完,露出里面的铁身来,杖尖尖锐锋利。

“这你没必要知道。”叶挽风垂下眼帘应答。

“也罢,不管你叫什么,今日都不能叫你再活着回去,免得日后坏了我南疆的大事。”那女子冷笑说完,舞着拐杖就冲叶挽风猛然袭来。

叶挽风防她许久,双手终于从袖中拔出,连着带出一对袖里剑来,架住了她的攻击。

心头暗幸:那对鸳鸯剑一出,就怕有人会认出她身份,亏得前不久让人打了这对袖里剑,不然今日只怕得赤手空拳的打了。

“你还会武!”女子惊讶过后,眉眼间杀意更甚,招式更为狠烈。

这女子力气大得很!

若不是这些时日里,她苦练赵氏剑法,不然压根就不可能扛到现在!

叶挽风边咬牙支撑着,边回头冲还在发呆的杨护卫一行喊道:“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帮我牵制住她!”

杨护卫回神,满脸歉意地按着腰间的刀柄率先冲了上来,其余人也随之抽刀上前。

那女子招式诡异,但也终是两手难敌四拳,渐渐力不从心起来。

叶挽风才刚放松些,便见对方眉眼一横,手往腰间一抓,一团乌漆漆的东西便被当面掷了过来。

“小心!是蛊!”她急忙边后退边喊,可那东西速度极快,眼见着前排一些官兵要无处可躲时。

叶挽风忽然灵机一动,伸手迅速解下外衫,冲那团东西罩了去——

“吱!”

只见黑烟缕缕,那件外衫竟被腐蚀出洞来,一只只细小的赤红蝎子从衣衫底下涌了上来……

众人顿时冷汗如瀑下,心下庆幸不已。

叶挽风眼疾手快地向身旁一位卖油老汉讨了只油葫芦,将内里的油尽数倒在地上那件衣衫上后,火折子一抛,伴随着噼里啪啦声,那些蝎蛊连同衣裳一同被焚烧殆尽。

“可惜了,你是元庆人。”那女子眸底露出几分痛惜,紧接便将拐杖一抛,身法快得如同鬼魅般一掌向叶挽风袭来——

来得正好!

叶挽风提着袖里剑屏气凝神,努力将所有的感官都打开、将所有的力量都调动起来,不保留一丝一毫。

脑中回想着赵氏剑法上最险最狠的杀招,挥剑而出,与此全身的弱点也都摊之开来。

(本章完)

第189章:吞毒自尽了

杀敌一千自损八百,这一剑干净利落地贯穿那女子心口的同时,那女子也一掌狠狠打在叶挽风的右肩上。

面上的白纱染上几抹妖异的红,叶挽风控制不住地连连后退几步。

右肩火烧火燎般的疼痛,似乎有什么异物咬开她的皮肉,钻了进去。

整条手臂紧着麻木了起来,眼前一阵眩晕。

顾不上疼痛,叶挽风当机果断道:“快!快抓住她!我并未切了她的心脉,快问清楚她在京城是否有同伙?藏身在何处?来京城的目的又是什么?”

她话音方落,那女子便抬头怨毒地看了她一眼,眸色一狠,下颔动了起来。

饶是杨护卫的反应再快,也没拦得下她的吞毒自尽。

“别碰她!”叶挽风此刻走路都摇晃得厉害,盯着那批要上去搜查女子尸体的官兵,喝道,“此女一身蛊毒,她的尸体怕是动不得,也搜不了。待用草席小心卷了,运到郊外火化了吧。”

兴许是她之前看穿了这个南疆女子,又能与其厮打许久。众人对她心下信服,没有出声质疑。

“姑娘的身体无碍吧?可否需要老夫为你诊看一番?”于大夫看出叶挽风的不适,关切地问了句。

“多谢老大夫的好意了,只是小伤,回去包扎一番就好。”叶挽风强撑着摆手。

其实她能清楚感觉到身体里那东西的撕咬,而她右掌此刻也烧得慌,正在奋起反抗……但不能让人发现这特殊体质。

“今日之事还多谢姑娘出手相助,解了聚宝盆的燃眉之急。”杨护卫恭敬行礼,道谢。

“不必了,举手之劳罢了。”叶挽风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对比鬼面修罗为她所做的,这些真的不算什么。

一旁的官兵却是急得团团转,忍不住询问:“请问姑娘,这尸体处理掉后,南疆入京的线索不就中断了?那这可该怎么办?”

说着,甚至连那本京衙录都传到叶挽风的手上。

风吹了后面的几页,上面画着的是一张张标有红叉印记的人脸。叶挽风看得头晕,连忙双手送还。

却也深深记下……

眼神似是无意地睨过缩在一旁惊魂未定的小媳妇,叶挽风道:“这不还剩下一个人证吗?那名南疆女子既是夺了她婆婆的身份,便自然是从她家查起了。”

“多谢姑娘!”那名问话的官兵抱拳谢后,便急急地和同僚一起去拖走那名小媳妇了。

“不不不,我没做错事,你们凭什么捉我?光天化日之下你们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不,我不去!我不走!”

那小媳妇哭闹叫喊着不肯走,元庆衙门这个地方,不管怎么说,都是进去了不褪一层皮,就别想再出来。

“事关元庆安危,祸又出于你家,不找你找谁?识相的话就好好地配合我们调查!”官兵的心情也很不好,今日之事显然不容小觑,现在重要的人证又死翘翘了,上头怕是又会大发雷霆了。

所以任那名小媳妇再如何闹腾,最终还是被两名官兵强制性地架走了。

人群也纷纷开始散场……

(本章完)

第190章:蒋沈两家拜帖

没了那件绣如意海棠的水红外衫,叶挽风此时仅着一件单薄的窄袖云白纱裙,在夕阳的映照下,傍晚轻风一吹,更显弱质纤纤,飘然若仙。

再三确认无人跟踪之后,叶挽风火速去衣铺换了身低调简素的青衣,又以同色的发带挽起一半的头发,随意盘起后。

蒙块面纱,赶到云天斋,定了间普通包厢。

窗门锁牢了,叶挽风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后,搁置案上。

凭空抓出一把小匕首,毫不犹豫地切开玉腕——血滴答滴答地落在杯里,不过多时便满了半小杯。

随意地用块帕子捂了伤口,叶挽风端起杯子,定睛一看,眼眸登时幽暗了下来。

腥甜的血液在白瓷杯中晃动,鲜红得妖异,可若是认真细看,就会发现里头漂浮着一点一点的暗红。

叶挽风用匕首挑出了一些,拿到眼下端详,秀眉缓缓拧了起来。

是蛊虫,蛊虫的一种。

它们极其细小,犹如蜉蝣,不过此刻倒全都是蜷缩着腿,僵硬着身体一点也不动,死得不能再死。想来应该是被她身体中蕴藏的寿力量杀死了。

叶挽风不认得这是什么蛊虫,只得拿小瓷瓶装了几只,打算回头去好好问问妙回和常庸,说不准能摸出一些关于那名南疆女子身份线索,以及对鬼面修罗身上的冰蝶蛊也能提供点帮助。

掀开右肩膀上的衣服看了看,原本发黑淤青一大片的伤口已经好了一半。身体里的蛊虫已除,剩下的这些小伤就根本不是什么大碍。

穿好衣服,叶挽风活动了两下筋骨,推窗跳出,纤细柔弱的背影消失在微暗的天色里。

……

宸王府正院里,宁静一边轻手轻脚为叶挽风打起珠帘,一边低声道:

“王妃今日又是这么晚回来,适才晚间王爷就嚷嚷着问您去哪了?说要见您,不然就不肯用晚膳。结果等困了,只喝了盏燕窝甜汤就睡下了。”

叶挽风解着盘扣的手一顿,随之面上浮现一丝愧疚。

自打她嫁进来后,似乎真的就没有好好陪过他……

“正巧中秋皇上在落枫山宴猎,奴婢已经为王妃打点好出行的东西,落枫山红枫如血,风景动人,您介时只要带着王爷去赏赏景就好了。”宁静话中有话。

赏赏景就好?

叶挽风无声一笑,可不是,宴猎向来都是各家出头,为博得皇帝好感的好机会,不过这又关她宸王府什么事?

“另外,蒋、沈两家送了拜帖过来,想见您。”宁静点上了香炉。

蒋家和沈家?

叶挽风脱衣的手一顿,眸色沉了些。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脱下里衫,着着一身雪白亵衣的叶挽风,黑瀑般的长发披散身后,垂至腰间。

待宁静行礼退下,叶挽风伸手拉开床帐,坐在床头,借着皎洁的月光端详着那张明若珠玉的脸,眼神迷茫。

有时候连她自己也想不明白,心口的那份似乎已经深埋了许多年悸动,是从哪来……

不过……只要有她在,就一定会护住这座宸王府的。

(本章完)

第191章:假孕

与此同时,丞相府的蓉香居内,叶霓裳正伏在桌案上哭得死去活来。

她身后的丫鬟们皆是被吓得战战兢兢,一个个跟那鹧鸪似地缩着脖子,不敢发声。

“这是哪个天杀的小贱人竟如此心狠手辣!这般乱传谣言!毁我清白闺誉!”

她身后的那一排小丫鬟们皆是齐齐无语地一翻白眼,腹诽着:还清白?还闺誉?你不是早和靖王爷那个啥了吗……整个京城都已经知道了,哪还有什么闺誉?

“对、对了!”叶霓裳忽然双目一亮,怨毒愤恨地将桌案拍得砰砰直响,

“一定是那个该死的木晴婉!她想嫁给靖王殿下,又害怕殿下要娶的人是我!所以才想出这么恶毒的一招想挤下我!这个万恶的贱女人早晚不得好死!”

后面一排小丫鬟这会儿干脆齐齐沉默,做排安静的雕像。

“大小姐,大夫人请来了!”

秀蓝的声音由远到近,紧随着,花开富贵的屏风后便透出冯芙蓉的身影来。

迤地锦衣,满头金饰,走动间哐当作响,整个脑袋就像是专门为了个展示那些金子一样。

“娘!娘你来了!娘你快替我想想办法!”叶霓裳哀叫一声,就一下扑入到她怀里,哭求道,”这下可怎么办啊……靖王殿下、殿下他一定不要我了……”

“唉。”冯芙蓉叹了口气,扶起女儿说道,“裳儿,你怕是糊涂了,这谣言对现在的你来说,可是有利无害的。”

“有利无害?”叶霓裳脸上的泪痕还凝在下巴处,听到这话一呆,有些反应不过来。

冯芙蓉看着她呆愣的模样,接着开口解释:“裳儿,你也不认真想想,你若是有了身孕,那这孩子会是谁的?”

叶霓裳缓缓抬头,面上的表情渐渐转作了喜意。

是啊!

她怎么就忽然给忘了,当日可是那么多人在场……包括皇上,都有看见她的落红,足以证明她还是处子之身,而她是处子之身,那这个孩子的来由,就不言而喻了……

“如今木晴婉那个小贱人被淑太妃赐给靖王殿下做正妃,事已成定局。你又破了身子,也只能拿这个来得正巧的‘孩子’去搏一搏……侧妃之位了。”冯芙蓉说着,不知是想到什么,面色愈发不好看了。

本来她的女儿明明是可以做靖王府正妃的……

倒是叶霓裳被她这一番话说到重新生出了希望,满腹难言的激动和欢喜险些压抑不住。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去歇息吧。”冯芙蓉摸了摸叶霓裳的面颊,忍不住道,“不到半个月靖王和木家那位小贱人就要大婚,我们娘俩既然是要去闹一场,你总也得有副能让靖王殿下怜爱的样子啊……”

叶霓裳顿时身形一滞,神情显露出害怕来。

近日她神色憔悴了许多,鹅黄双蝶裙和螺形高髻非但没有显出好气色,反是让她显老了几分。

“娘我知道了,回头让嬷嬷帮我拿个差不多点的枕头来吧……”

(本章完)

第192章:厨房进贼了

又过数日后。

鸡鸣三遍,天仍未大明。

有着参天之势的大青松下,叶挽风已是动作干净漂亮地收了鸳鸯剑。

抹了把汗水,将挂在枝桠间的外衫往身上随意一搭,喂了把红枣后,见天际渐白,这才悠哉悠哉地往厨房的方向去了。

宸王府不算大,厨房靠西,沿着鹅卵石小径,再走过一条长廊就能到。

但里头传出两道毫不掩饰的熟悉争执声,令叶挽风原本正准备推门的手放了下去,眉毛一抽。

“大胆!你可知道我是谁!既然如此顶撞我?”里间一道男声气急败坏。

“切,我管你是谁!今日就是天王老子都别想拦我,还不快快把手上的那只鸡腿放下!”另一道少年音反驳得极其欠揍。

“不!我誓与这只完美到令人发指的蜂蜜孜然焦皮大鸡腿儿同生共死!腿在人在!”先前那男子视死如归地喊道。

“哼哼,不给是吧?”少年阴测测地笑了两声,“那我就打得你不能自理!再把鸡腿抢回来!”

“啊啊啊!为了这只完美的大鸡腿儿!我和你拼了!”

顿时,屋内传出乒乒乓乓的锅碗瓢盆相击声里,还夹杂着两个男子的对骂声。

叶挽风无奈扶额。

这年头的小贼都这般猖狂吗?偷个东西也窝里反?调调还这么高!

心生好奇之下,叶挽风绕到纱窗后,戳破了个小洞,俯身挨眼。

她倒要瞧瞧,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但这一眼,叶挽风就不淡定了……

厨房内桌椅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锅碗瓢盆遍地翻滚,活鸡活鸭满地扑腾,还有什么大白菜、鸡毛菜、小番茄、大萝卜……皆是被踩个稀巴烂,汁水飞溅……

啊啊啊,她的厨房啊!她一定要砍了这作妖作死的俩贱货!大卸八块!

叶挽风肉痛得无以加复,以至于忽略了那俩贱货小贼到底长啥模样,就已经一脚粗暴地踢开上了死锁的厨房大门!

那把可怜的锁压根挡不住怒气全开的叶挽风,咔嘣一声断开,又哐当一声摔在地上,孤零零地躺着。

叶挽风视线前移,正奇怪气氛怎么这么安静时——

认真定睛一瞧,眼珠子险些没脱眶!

只见一云蓝袍男子欺压在一水蓝袍少年的身上,身姿俱是颀长,眼对眼,嘴对嘴,发丝纠缠,呼吸相融。

但他们身旁落着一锅盖一菜刀……那场面就立刻有种说不出的暧昧和诡异。

而且这两人可不是什么小贼,皆是她的相识……

云蓝羽王,水蓝常庸。

相爱相杀?真是辣眼睛!

叶挽风默默伸手按回了自个往下掉的下巴,蹲下身去悄悄顺过常庸手里的那只鸡腿,边吃边继续看……

“你个王八龟孙子!还不快点从我身上起来!”常庸总算后知后觉地大力推开压在身上的人,边用袖口用力擦着嘴边大骂,“我我我……我十几年的初吻就这么没了!”

“你以为我就不是啊!本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上你这个扫把星!”东方凌羽同样是哭丧着脸,

(本章完)

第193章:细节决定上下

“腿没吃着,赔了个初吻,对方还是个男人!”

一旁惬意啃完鸡腿的叶挽风正擦了擦手,目光扫过揉腰站起的常庸……再到地上那根圆滚滚的萝卜。

眼眸眯了眯,心底霎时有了数。

定是方才东方凌羽要砍常庸,地上又太乱,就不小心一脚踩到这根其貌不扬的萝卜了,然后才有了刚刚那副惊世骇俗的画面。

所以说细节决定上下……

见两人皆是一副垂头丧脑、要死不活地模样。

叶挽风怕他们互相记恨,便出言宽慰:“好了,男子汉大丈夫不拘小节,这点小事算什么?”

“什么小事!”常庸耷拉着脑袋,委屈巴巴,“这是我一辈子的大事!”

东方凌羽立即黑了脸,口不择言道:“难不成你还想让本王对你负责不成?”

“好你个姓东方的!我可是个男人,你既敢如此羞辱于我!”常庸炸毛。

“什么!明明是你先说是大事的……”东方凌羽也炸毛。

叶挽风:“……”

好了,劝和失败!

见两人又吵得停不下嘴来,叶挽风头疼,只好拖着鸳鸯剑在那张毁得不成样的桌子上敲了两下:“好了!你们都先给我闭嘴!这事还应该我先问,一大清早的为什么你们会在这里?”

“小风姐。”常庸凌乱着一头长发,低头抓着手指,模样可怜极了,“其实、其实我是来给你送药的。”

药?什么药?

叶挽风一愣,忽然回想起来,自己向常庸所托之事,点点头,手中的鸳鸯剑立即转了个方向,指向东方凌羽。

“老六,你呢?”

东方凌羽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膀子,急慌慌地从袖中掏出一张精美的纸笺。

“我我……我是来送请帖的!”

“谁家的?”垂下的眼帘掩去眸底一抹流光,叶挽风轻声问。

“靖王府的。”东方凌羽不安地睨了她一眼,见其神情无恙,才放心道,“五皇兄跟木家小姐的婚宴就摆在几日后,太妃重视,所以想先请各官家勋贵,明晚在永康街的繁花散落大戏台看戏。”

明晚永康街?繁花散落大戏台?这倒是个行事的好地方……

叶挽风美眸划过两道暗芒,接着笑问:“这种东西……不应该是宫中的内务府来通告?怎么是你来?”

东方凌羽摸摸脑袋,尬笑:“我昨儿去四皇兄府上时撞见送帖子的公公了,就给顺了来。

本想来看看你和老七时,顺便将这请帖给你,最好再蹭顿早饭……可可谁、谁成想就……碰上这扫把星!”

话尾不难听出他咬牙切齿之意。

“你以为我愿意啊!”常庸气红了眼,指着他道,“亏我还一大早没吃饭就跑来给小风姐送东西!

只是因为实在饿得不行了,所以才想着要去厨房找点吃的!要是知道结果这样,我还不如去啃屎!”

“好了,打住打住!”见他二人又要互撕起来,叶挽风连忙叫停。

颇是头痛地扶额,她无奈叹息:“一大早的……你们都这么早来是干什么……守门的那边怎么也没人来通报?”

挑什么点不好?非得让这俩有着隔世仇的冤家当面撞上?

(本章完)

第194章:一顿狗粮砸脸

“七弟妹,这倒不能怪守门的,我翻墙进来的……”

“我、我空降!”

叶挽风:“……”

唉,行吧,怪她宸王府的巡逻不行、防御不行、警觉不行,闹成这样都没人听到……

“多谢送药和送帖的二位了。”叶挽风哭笑不得地一抱拳,“留你们吃顿早膳,就权当谢礼吧!”

“小风姐小风姐!我我我、烤乳猪烤乳猪!”常庸举高小手,亮晶晶的大眼中满是渴望和激动。

“嗤——”东方凌羽不屑地瞄了他一眼,讽笑,“你?倒确实是很烤乳猪!”

常庸拍桌而起怒道:“姓东方的!你还和我杠上了是不是?有本事你就别吃烤乳猪!一辈子!”

“哼,不吃就不吃!还真当我怕了不成!这话也是怪,说得好像你会一辈子监督着我似的……”东方凌羽倔着顶回。

厨房经历过毁天灭地的一次了,可再经不住第二次。

叶挽风算是怕了他们了。

拖着争吵不休的两人出了厨房后,她喊来几个粗使丫鬟进去收拾一番,才又唤了厨娘过来,煲汤做菜。

此刻天色已大亮,宸王府内走动的下人也开始陆陆续续得多了起来。

“宁静,现在是几时了,王爷醒了没有?”叶挽风往后歪进一张青竹藤椅里,揉着被某两人吵得发疼的脑袋瓜。

“回王妃,已经辰时了,王爷起来有一阵子了。”宁静恭敬回答。

“那让人带他过来用膳吧。”叶挽风用勺子撩拨了两下,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枣熬梗米粥。

“是。”宁静屈膝退下。

荔枝白腰子、炉培鸡、葱香鲫鱼脯、龙井虾仁等一道道鲜美的菜肴被接连不断地端上桌。

而坐在八仙桌对面,原本和东方凌羽斗嘴斗得热火朝天的常庸动作一顿,面上浮现出几分不自然。

七爷要来?

也是,这宸王府里的一切哪里逃得开他的双眼?

说什么巡逻不行、防御不行、警觉不行……都是假象!

……

宁静办事向来利索,不过多时,伴随着金芒晨曦,一抹潋滟绝世的绛紫碾入众人的眼帘,那般的风骨容色,似要独占世间之美,与之相比,怕是连这晚秋花盏也要甘拜下风。

来人甚至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放在他二人身上,便无比欢快地上前抱住叶挽风的一条胳膊,喜悦而唤:“挽挽!”

常庸嘴角顿时狠狠一抽。

论演技的话,谁能比得上七爷?

叶挽风眸中沉浸着柔色,微笑地为他盛了碗热粥……

常庸、东方凌羽:“……”要瞎了!他们是不是也该考虑去找个对象了?

一顿奇奇怪怪的早膳就在狗粮砸脸的疼痛以及另外一些不可描述的尴尬氛围中终于结束了。

东方凌羽、常庸连忙落荒而逃……

叶挽风懒散地往后靠在座椅上,撑着玉白无暇的手肘子,盯着旁边微鼓着腮帮子,抓着只筷子将盘中一块桂花糕戳得稀巴烂的东方凌霄,莞尔一笑。

“宁静,让宁瑞带人去后院库房挑些好礼、备好马匹,提前准备一下。”

(本章完)

第195章:大戏

宁静应了是,转眼又迟疑问道:“王妃不亲自去看看?”

叶挽风慢腾腾地站起身,披了件喜鹊登枝玉青薄斗篷,眸中乍过一道冷光。

“我去?那倒不必了……今晚他们要看戏台上的大戏,我当然得好好筹谋筹谋怎么看上他们的大戏!”

当年淑太妃身世低微,却因着东方凌靖和她的婚约,可没少受月家的相助之情。

但到头来白折腾一场,月氏一死,月家一垮,淑太妃和靖王就跟丢烫手山芋一样将她抛开,甚至还要碾她几脚,完全不念素日恩情。

她月家花那么多的钱财和势力养出这么两头反咬一口的白眼狼,这笔账也得清算!

而且东方凌靖……绝不能登位!以他的气量,若他真坐了这元庆的主,只怕不会放过她和宸王府!

正好趁此机会,挫挫他的声名。

“你们就不必等我回来了,先带王爷去繁花散尽大戏台,记得要寸步不离地看好他,晚点我自会过去和你们相聚。”

戴上斗篷上连着的兜帽,叶挽风离开了厨房,只身一人悄无声息地从后院潇洒翻墙走了。

这厢还坐在八仙桌旁卖力地糟蹋着桂花糕的东方凌霄听到暗卫的回报,终于停下手来——无奈扶额。

唉!

从以前到现在、从相府到王府,她这走路不走门,独爱翻墙翻窗的老毛病怎么就是改不掉呢?

*

叶挽风在百花楼交待吩咐好事情后,见时辰尚早,就顺带着去凝烟阁喝了茶坐了一小会。

直到天沉沉地压了下来,街道口繁花散尽大戏台边的灯火通明,才辞别了赵妃然。

将身上脱下来的黑斗篷收好在凝烟阁里,换上先前来时带的那件薄斗篷,叶挽风理了理头发和衣裳,从二楼窗口动作利落地翻了出去。

街道巷末,灯火辉煌,戏台声高,鼓乐喧天。

眯眼盯在那一张又一张富贵像的脸上,叶挽风回想着这不过几日来她所体会到的京城之危、官吏之贪以及百姓之难,眼里一阵荒冷。

“王妃娘娘!王妃娘娘!”

娇柔甜腻地女声由远到近,来人神情激动地像只闻了腥的苍蝇。

叶挽风柳眉一蹙,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抬眼看着已经飞快扑到自个面前的女子。

绿茶色罗裙和白莲额饰……这品味……李、李瑶儿?

“你又有什么事吗?”想起她对东方凌霄的觊觎,叶挽风立即警觉,开门见山地问。

“臣女钦佩王妃已久,还请王妃今晚允许我留下服侍,好瞻仰娘娘。”李瑶儿这一通话说的顺又顺,显然是早早打好腹稿了。

她话说的诚恳谦卑,叶挽风却是寒毛直竖,防她如贼。

“不必了!我宸王府还不缺下人!”说罢,甩袖匆匆而走。

叶挽风又不傻,自然清楚李瑶儿究竟是朝谁来的?

上次她被宸王府绑着送回尚书府,颜面大失还不够,这会又不怕死得在被第二次丢脸的边缘大鹏展翅。

叶挽风没有转身,自然是没能看见李瑶儿脸上不甘中透出的狠厉和决绝。

(本章完)

第196章:三出戏

“小姐!这边这边!”

不远处宸王府的马车旁,等她多时的鲜鲜眼尖地一下就瞧见。双眼一亮,抱着怀中的夹棉的大红秋袄子,欢喜地奔了过来。

她岁龄尚小,正是能吃的时候,宸王府伙食又好。因此叶挽风嫁过来不到半年里,这小姑娘就圆润的像个球,跑起来时却是虎虎生风,实在可爱得紧。

“忙点跑!急什么?”叶挽风不禁轻笑了起来,“怎么还这么毛毛躁躁的?一点规矩也没有!”

鲜鲜却丝毫没有把她的‘训话’听入心底,反是继续凑上来,边给她披衣,边胆大地问起自家主子的话来:“天气越发秋了,小姐怎么也不穿厚些?万一着了凉可怎么办?”

叶挽风拢了拢身上暖哄哄的袄子,惬意地眯起眼:“现在不比以前相府,就算是着了凉,不也还有你们和王爷?”

“这话胡来,小姐你身子骨单薄,可惜了,我身上这肉啊,要是能分一点给小姐就好……”鲜鲜边扶着她走,边摸了把自个圆乎乎的下巴,嘟喃着。

叶挽风倒是被斗乐了:“得!我可不敢要!还是留给你一个人胖着去吧!”

“小姐!”鲜鲜气得愤然跺脚。

叶挽风大笑着跑远了。

……

叶挽风来得迟了些,戏曲开场了有一小会儿了——

“莫不是八字儿该载着一世忧?谁似我无尽头!须知道人心不似水长流……”

“莫不是前世里烧香不到头,今也波生招祸尤?劝今人早将来世修……”

女腔哀婉绵长,字正腔圆。

“这唱的是窦娥冤?”叶挽风停下脚步,转脸望向那锣鼓喧天、灯火阑珊的大戏台,神情若有所思。

“是啊。”鲜鲜疑惑地看着自家小姐古怪的脸色。

“今晚这一出戏是谁点的?”微蹙的眉梢一点点松开,叶挽风轻笑一声问。

鲜鲜虽二丈和尚摸不着脑袋,却是仍老老实实回答:“啊?哦……是戏班子啊……今夜共点了三出戏,一出是太妃娘娘点的豪宴,另一出说是戏班最拿手的窦娥冤,还有一出……是云王殿下点的中山狼!”

中山狼!?

叶挽风当即眸色沉了下来。

窦娥冤分明讽刺的就是元庆腐败,批判的是朝廷,那这中山狼又想映射的是谁?

“这个戏班是京城的?班主是哪里人?”叶挽风继续边走边问。

今晚点的后两出戏都不一般,这其中怕又是要生事。

鲜鲜自是看不破这一层,只乖巧应答:“是啊,就是京城最有名也是最大的戏班,他们的班主也是京城人。”

“那你知道他们的名字吗?”叶挽风听着戏台上哀婉的唱腔,越想越疑。

窦娥冤!窦娥冤!重点是在一个冤字上!

鲜鲜愣了下,紧接着摇摇头:“不知道,这个戏班没有姓名、只有艺名。不过他们的班主好像姓丁,自称‘缺头丁’!”

话及于此,叶挽风便不问了。但愿是她多想了……

戏台靠右,是宸王府的人。

台上戏子咿呀咿呀地唱,台下东方凌霄趴在桌案上睡得正沉,身上盖着件狐毛斗篷,呼吸平稳。

(本章完)

第197章:扶梯

叶挽风眸色柔和了下来,安静地坐在他身旁听戏。

不知是不是烛光灯火交映下的错觉,台上那一张张浓妆艳抹的脸,让她总觉眼熟得紧……

宸王府旁的便是靖王府。

东方凌靖旁坐着穿戴华贵、神情高傲的准王妃木晴婉。

今晚是她的主场,所以她早已迫不及待地高高戴上那只象征正妃身份的青鸾点翠簪,显摆出自己显赫的身份。

再旁是云王和羽王。

东方凌云依旧白衣翩然,倒是东方凌羽像是忽然有了心事一般,只低着头闷闷地啃着点心,直愣愣出神。

接着就是一干官员……

蒋沈两位大人的目光与她交汇,纷纷流露出复杂之色。

至于丞相府那边。

比起从前,叶知心的面容愈发如霜似冰了,甚至隐隐透出股阴郁。

叶霓裳的面颊却是浮肿了许多,像发了的面团,眼下一方难掩的青影,气色甚是虚浮。

目光蜻蜓点水般不动声色地掠过了全场后,叶挽风找了盘五香瓜子好以暇整地磕着。

这蒋家和沈家从前可都是依附着月家的,在她被定给东方凌靖后,这二家也自是效力于靖王府。

而月家落败后,便又迫不及待地投奔了淑太妃的母家。

没成想一转眼,叶挽风却嫁入了宸王府。

这两年朝堂之争越发厉害的同时,志王府和靖王府的矛盾更是从暗地里搬到了明面上。

两家马车若是在同一条大街上碰见,据说都要比比谁家跑得快,更何况私下?

他们争他们的倒没什么,只可怜蒋沈两家家底薄弱,自月家败落后更是立根不稳、愈发往下掉。

且不说东方凌靖如今因废婚约和叶霓裳一串事闹得声名狼藉,胜筹的风向早已偏向志王,光是这素日里的争斗他们都经不起消磨!

所以,他们是想从靖王府抽身,而叶挽风无疑是最好的那把梯子。

敛去眸底的那一抹精光,叶挽风端起一只茶碗。

滚热的茶汤上热气腾腾地翻涌着,如同挥之不散的缭绕迷雾,恰如朝殿上困人的生死局。

只有拥有一双善察时局、洞若观火的明眸才能破势而后立。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谁又是谁的扶梯?

“……有日月朝暮悬,有鬼神掌著生死权。天地也,只合把清浊分辨,可怎生糊突了盗跖、颜渊。”

“为善的受贫穷更命短,造恶的享富贵又寿延。天地也,做得个怕硬欺软,却原来也这般顺水推船。”

“地也,你不分好歹何为地?天也,你错勘贤愚枉做天!哎,只落得两泪涟涟……”

时间一点点过去,台下众人沉浸在那催人断肠的戏曲中时,蒋沈两位大人眉宇却是越见焦躁。

一盘五香瓜子终于见了底。

叶挽风抬了抬眼皮,看了眼依旧睡得香甜的东方凌霄,拍拍宁静的手道:“拜托你了,看好他。”

“鲜鲜!”叶挽风站起身来,鬓发在夜风中吹得几分散乱,眉眼却更添潋滟动人的风情,“这出戏过于凄婉,听得本王妃心口闷,扶我出去透透风!”

闻言,蒋大人和沈大人眼睛同时齐齐一亮。

有希望了!

(本章完)

第198章:两根老油条

叶挽风走后不久,蒋沈两位大人就各寻了一个借口偷偷地追了出去。

鲜鲜随着叶挽风没走多远,便在一个偏僻昏暗的无人小角落里停了下来。

“小姐?”鲜鲜望着不远处脚步明显匆忙而来的两位大人。她虽然不聪明,却也有几分眼力。

“等会儿你替我守着放哨,别让人过来听到。”叶挽风平静道。

“小姐放心,交给我吧。”鲜鲜拍了拍自个的小胸脯,以示明白。

……

“蒋大人、沈大人。”点头招呼,叶挽风的态度不冷不热。

“下官见过七王妃。”蒋、沈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后,规矩见礼。

“若不是嫁给了王爷,我还以为两位大人永远不会来找我了呢。”叶挽风轻松笑言,月牙儿弯的美眸深处却如极寒之潭,没有丝毫温度。

不提不说,不代表她傻。

月家曾经给他们提供庇护和倚仗。

树倒猢狲散,良禽择木而栖,月家倒后,他们选择依附淑太妃一族,倒也不无道理。

可在她最痛苦最难熬的几年,他们却连让府上来个下人,礼节性地看望问候一声都没有。

虽无落井下石,却到底也是一颗凉薄的人心。

沈、蒋二位大人顿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连连磕头,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求饶道:

“下官罪该万死,求王妃看在下官们弃暗投明、知错回头的份上,高抬贵手,救救下官吧!”

前几天才下过几阵子雨,此时地上的坑坑洼洼里还积满着雨水,晚秋夜风又是寒浸浸的很。

黑暗里,叶挽风盯着他们衣袍上那看得并不是太真切沾着的污渍,微微地挑高了两条柳眉。

这两位,也是老油条。

这样能屈能伸、善于谋利却又凉薄无义的性子无疑最适合官场。

但同时这也是两柄双刃剑,用的好的话是两把好刀,同时用不好的话也很可能会伤到自己。

不过月家也真是命犯小人,施恩布善那么多年,却仍是没有得到老天保佑,碰上的就没有几个是好人。

到底是人心浅薄、诡异叵测。

而当初那个原本只图安稳平静、懒怠放纵的她,也早已在这场名为内外交困的生死争斗深渊中愈陷愈深、愈行愈险、愈来愈模糊……

如今她为求自保和报仇,脆弱地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渐渐变得越发精于算计、小心翼翼起来。

人果然是一种会随着环境而不断改变成长的生灵。

敛了敛心神,叶挽风掩下眼中的那一丝悲凉和嘲弄,方道:“起来吧,我也没有要怪罪你们。”

“下官惶恐,谢王妃娘娘恩德。”沈大人和蒋大人急忙磕头,打蛇随棍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靖王虽说不如他的对手,却到底也是有几分底子,不到最后,又怎知鹿死谁手?你们就这么急得要摘个干净,难道就不怕他记恨你们?”叶挽风也不客套,开门见山地问。

沈蒋两位大人一听却是立即苦了脸,哑巴吃了黄连。

东方凌靖可是个薄情寡义之人。

(本章完)

第199章:借刀

淑太妃的母家则更是不用说,完全将他们当成炮灰一样的存在。

且不说他们府上对东方凌靖助力多少?就他们这样的小人物,估计他也不会放在心上,说不定还可有可无。

但话总要说的圆满漂亮。

“王妃娘娘,我们并不怕招他记恨。他负了您,不是个良人,自然也不会是个明主。”

“他并没有负我,郎无情妾无意的,何来负心一说?他只不过是欠了我月家的一个交代而已。”叶挽风微凉着嗓音,淡然回应,“何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想选择才貌双全的佳人乃是人之常情。”

但借了她月家的势力,拿了她月家的东西,却没有履行好承诺也就罢,末了还要碾她一脚,这帐要算。

不过既然不怕东方凌靖记恨,那蒋沈两府想脱身这事就好办。

叶挽风抬手拢了拢斗篷,貌似不经意一提:“听说他一直与百花楼里的姑娘有些首尾。”

话及于此,虽是模糊,但蒋沈两位大人是从官场上多年滚爬出来的聪明人,一下醍醐灌顶。

“我还听说里头的春、夏两位姑娘各有千秋、姿色过人。”叶挽风边从袖中摸出一只锦囊和半块成色极好的碧玉边继续道。

“谢王妃点醒。”蒋大人和沈大人将那锦囊和半块碧玉接过手后,长揖到底,眼底齐齐划过喜色。

“记着,宸王府回绝了蒋沈二府的拜贴,宸王妃恨其白眼狼,由始至终也从没见过蒋大人和沈大人一面。”风吹的发丝乱舞,叶挽风眸里一派清明。

蒋大人和沈大人先是一愣,随之反应过来,连忙应是。

她这是怕连累了宸王府,想摘个干净了。

“今晚戏落幕后,他将会被人相邀去百花楼,而你们也只是个陪同。”叶挽风不缓不急地说着。

蒋沈两位这回是真的一头雾水。

不是由他们亲自当主谋来以身将东方凌靖引入百花楼这个大局,还能有谁来替他们不成?

“这位木王妃有个胞弟,诨名‘混虫儿’,在京城享有‘盛名’。”背着黑暗,叶挽风却双眼亮如明镜,照耀人心,

“其人喜嫖好赌、趋炎附势又偏偏是个怂包小人,听说前不久欠了聚宝盆不少赌债。”

“王妃的意思是……”蒋沈两位听到这不禁又惊又喜。

他们本来都做好以身入局、壁虎断尾的准备,但没想到叶挽风会又给他们开了一条更好的路。

“这可不能是我的意思。至于此事究竟能不能成,银钱消灾、软硬并施这些就看两位大人自己的神通了。”叶挽风似笑非笑地点到为止,笑意却是始终不达眼底。

她真心厌恶算计,却又身不由己。

“是是是……下官们定不会让王妃娘娘失望。”蒋沈两位连连点头,喜出望外地退了下去。

……

待那一轮圆月已上中天,叶挽风在凉风中一动也不动地又站了许久,像是脚下生了根化成了雕像。

听着远处戏台上窦娥冤铿锵作响的落幕声,才轻轻开口了:“时辰差不多了,鲜鲜,我们也走吧,那出中山狼该开场了……”

(本章完)

第200章:琉璃美人灯

鲜鲜提着盏精致玲珑的琉璃美人灯在前引路,暖黄的灯火微微照出不远处那一团矮小柔软的轮廓。

银制的长命锁在月光下透露出古朴和神秘,繁复而又诡异的花纹伴随着银铃声似乎也在低吟浅唱。

这个长命锁有些眼熟,却绝不是京城或元庆会有的式样。

“七皇婶!”软糯甜腻的声音将叶挽风的思绪拉了回来。

定睛一瞧,不由笑了。

“梅儿,你怎么在这?”蹲下身来,叶挽风瞧着那一团包子一样,稚气未脱的小姑娘。

“那戏唱的叫人一点也开心不起来,我就偷偷溜出来走走。”梅馨郡主拉着叶挽风的衣角,欢喜地小脸都明媚了起来。

她和叶挽风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自上次御花园后,她私下就从没和叶挽风断了来往。

志王府虽然偌大,可能陪她说话玩耍的却无一人。

但这位七皇婶却实在是个美丽的例外,让她打心眼里的喜欢。

她好奇她那一手奇怪偏又可爱的画儿,她七皇婶就会耐心解说并教她;她喜欢她口中那些神秘离奇的故事儿,她七皇婶就会抽空腾时间给她讲;她喜欢京城那些街边小吃儿,她七皇婶也会带她去从头到尾地大扫荡。

总之一点,她七皇婶就是很好,可能比她父王还要好上那么一丢丢。

而连她自己也没发现的是,这好几个月下来,和叶挽风待得久了。她身上的那股娇纵蛮横之气早就被磨平了许多,舒展开的眉眼像是春阳散了阴霾。

说白了,都是缺爱惹得祸!

梅馨郡主控制不住双眼亮晶晶地抬头盯着叶挽风,像极了一只依恋母亲的小奶狗。

叶挽风却是看得一阵头大,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这位娇生惯养的小郡主就黏上了自己。

回府时黏,上街时黏……总之就是各种黏,黏得她和十一都没有二人时间。

这么小的姑娘,襁褓中就没了母亲,她又实在是不忍心拒绝。

可谁又想得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啊啊啊!

那每一声甜甜的七皇婶,再配上那奶狗般的眼神,活脱脱给叶挽风一种喊娘的错觉。

她才新婚燕尔,还没体验一把人妻的过瘾,一下子就进化成人母了,还是个几岁大的孩子……叶挽风内心表示很凌乱。

“你偷偷跑出来,身后怎么也没个人跟着?等待会儿回去了看志王爷要怎么罚你?”再怎么无奈,叶挽风也只能牵过这小姑娘的手。

“不是,小帆给我折花去了,让我在这里等着。”梅馨郡主表情由开心渐渐转向落寞,“至于父王,不知道为什么,他今晚心情一直不太好,所以才不会管我呢。”

叶挽风一愣,紧接着眼眶渐渐有些酸了起来。

都说梅馨刁蛮无理,却不知道她察言观色、心里明白得紧。

叶挽风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从鲜鲜手中接过宁瑞前一阵子寻来的那盏珍品琉璃美人灯。

“梅儿别难过了,快来看看这盏灯好不好看?要是喜欢的话,七皇婶就送给你了。”

“好看!谢谢七皇婶!”

(本章完)

第201章:白菊缀琉璃

到底还是小孩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

梅馨郡主双眼放光,荔枝肉一样肉嘟嘟的小手摸在那盏琉璃美人灯上,上头是副山水古画,颇有意境。

“这是流水、孤舟、小桥……”她喃喃念着,叶挽风的秀眉却是听得微微蹙起。

这灯,寓意不太好啊……

“郡主!郡主!您要的花儿,我给您摘来了!”远处,梳着双鬟髻的蓝衣丫鬟兴冲冲地跑来,手里小心地捧着一朵拳头大的花。

“快拿来我看看。”梅馨郡主激动地踮脚去瞧,却只一眼就失了望。

“啊,怎么会是朵白菊?之前明明看着是朵牡丹啊?怎么会这么像牡丹?”

叶挽风闻言抬眼。

确实,这朵白菊足以以假乱真。

层层叠叠的花瓣含蓄婉约,清贵容华,又似乎隐隐暗藏着种细水长流的温柔和经年雨打的坚毅。

但任凭再怎么像,这也只是一朵白菊罢了。

“一朵白菊怎么偏偏就长了个牡丹花的样子呢?”梅馨郡主还在又失望又惊奇地感叹着。

叶挽风则不然地摇摇头,蹲下身来柔声劝慰道:“梅儿,其实这样也好,至少这朵身似牡丹实则是白菊的花儿,天底下独一无二。

识不清的人看它是牡丹,识得清的人就知它是白菊。它也确实只是朵白菊,就不该承担着牡丹才会有的东西。也许有朝一日,待天晴雨过,它还是会做回自己。”

“也是,分明是朵白菊,为什么非要把它看做牡丹?”这一番话,叶挽风自己讲得都懵,梅馨郡主却是眼睛一亮,像是听懂了。

“小帆替我先收好,咱们快些去和皇上、太妃告个安,回府赶紧找个好师傅把这朵白菊缀在这盏琉璃灯上,一定会更好看!”

梅馨郡主欢欢喜喜地弯着眼睛,叶挽风则在一旁微笑地看着她。

愿这朵牡丹一样的白菊能带给她好运吧……

分别依依不舍的梅馨郡主后,叶挽风悲叹着心酸酸的重新踏进场。

梅馨年小,有n多理由提前退场,她这个老婶婶可就不行。得继续硬着头皮和那群牛马鬼神虚与委蛇。

而戏台上的中山狼也早已开幕,不一样的浓厚妆容下掩藏住的一张张脸,依旧叫叶挽风眼熟的紧。

似乎在哪里见过?但到底是在哪里呢?又叫她实在说不上来……

“先生岂有志于济物哉?今日之事,何不使我得早处囊中,以苟延残喘乎?异时倘得脱颖而出,先生之恩,生死而肉骨也!敢不努力输诚哉!”

“好!不愧是‘缺头丁’,这神情这腔调绝了!”有官员鼓掌大赞道。

叶挽风抬眼又往台上去瞧,果然见由一尖腮高颧的瘦高男人所扮演的狼的嘴脸入木三分。

只不过那声音有些过于尖细了,应该是练过雌声,伤了嗓子。

这样的嘴脸也似乎曾在哪里见到过?

而且这位缺头丁……叶挽风更是敢肯定自己从没见过,但却是比其他人让她更觉眼熟,甚至是有一些亲切?

拍了拍脑门,叶挽风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最近思虑过多,所以疯了。

要不怎么看这一大戏台子的人都觉得眼熟?

(本章完)

第202章:中山狼

不行,不能再看下去了!

将目光调离戏台,叶挽风想缓和一下自己明显有些不对劲的情绪。

一转眼,却不经意瞥见志王那张黑透阴沉的脸。

他正紧紧盯着戏台,垂在身侧的双手却浑然不知地攥成了拳头。那张天生温厚的脸上,此时涌跃出的黑暗和阴戾令人不寒而栗。

叶挽风脑袋转得极快,目光顺着东方凌志的视线再回到了台上——

他盯得是狼和那位东郭先生。

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渊源?

心下好奇,她面上却也不敢表露出来,毕竟好奇心害死喵。

但要闹事的还是会闹事。

“三皇兄,觉得今晚这几出戏如何?”折扇潇洒一开,那道悦耳动听的声线如春风吹面。

东方凌云噙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向东方凌志问道。

这句话虽是有些平淡,却太过忽然,叶挽风也愣了一下。

东方凌志转头,眼神一点点变得危险起来。从叶挽风的角度,甚至能清楚看见他眼中蕴藏的浓烈杀意。

志王一向沉稳,他与靖王明争暗斗多年,台面上该装得还是装得过去,但是现在……

他对云王的莫名敌意实在有些超乎人想象,难道真的仅仅只是因为这一出名为中山狼的戏曲?

东方凌云却是眸色平静淡然,依旧笑得温雅和煦:“平日见三皇兄沉闷,小弟便自作主张点了这出喜剧中山狼,博君一笑,三皇兄难道不喜欢?”

东方凌志坐在宽背的红木椅上,始终一言不发,神情阴郁地与他对视着,搭在两侧的双手却是越攥越紧,像是在努力隐忍些什么。

“三皇兄还是这般沉闷,那本王还是换个人问吧……”东方凌云无害地眯起双眸,折扇后是谁也猜不清的面孔。

他转了头。

叶挽风顿时紧张到心跳如擂。

但依然没逃过命运。

“七弟妹,你说本王今晚点的这出戏好不好啊?”

麻蛋!自己要作死,别拖上我啊!

叶挽风边在心里扎了千万次东方凌云的诅咒小草人,边无奈地站了起来,面上勉强撑起一抹笑:

“好与不好,在不同的人看来是不一样的。王爷,又怎么能单听我的一面之词呢?”

打了个太极,叶挽风掐个中间点,想将问题轻轻放下。

不料对方却极其欠揍!

“可本王现在只想听你的一面之词。”东方凌云笑得有多和善,此时在叶挽风眼里就有多可恶。

麻蛋,还能不能好好讲话了?就不能放过她吗!啊?

“王爷今晚怕是酒多了吧?”叶挽风美目一弯,渗出点点寒光。

东方凌云却像是没看到一般,扶着额点了点头,一本正经道:“哎呀,好像是有点……那七弟妹可愿陪孤独的本王出去吹吹风?”

愿意你个头啊!

这下叶挽风的微笑暂且有些挂不住了,眼皮抽动着,皮笑肉不笑地委婉拒绝:“我、我刚刚吹风回来……”

“那更好了,正好可以带路。今晚花好月圆,看七弟妹如此兴致勃勃,当与本王再游一回!”东方凌云一合折扇,一脸的‘惊喜’交加,‘激动’万分。

(本章完)

第203章:一山更比一山高

叶挽风:“……”

世上怎会有如此厚脸皮的人?她兴致勃勃?去你大爷的!究竟是哪只眼睛看出来的!

“七弟妹不说话看来就是默认了,那就请吧。”东方凌云礼貌客气地做了个请礼,宽大雪白的广袖顿时如流水般泻下,夺了月的清辉。

叶挽风目瞪口呆地看了他半晌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就这么一头栽进坑里了?苦哉!

进退两难之时,叶挽风身后,那原本趴在桌案上,一动也不动地睡了将近两出戏的东方凌霄终于幽幽‘醒来’。

那双朗星高耀般的凤目轻启,朦胧迷离中雾气缭绕,最幽深的地方却是乍过一丝转瞬即逝的暗芒。

“挽挽……”

“十一,你醒了?”叶挽风连忙边应着边回头看他。

“挽挽这是要去哪?别丢下十一……”东方凌霄修长似玉的手指紧紧攥住叶挽风的衣角,仰起的那张瑰丽佳绝的脸上仍是一派天真无害、委屈柔弱。

自己的媳妇,还是得自己看紧。

“好。”叶挽风巴不得,悄悄斜了若有所思的东方凌云,道,“相信多一个人也不会影响云王吹风吧。”

东方凌云:“……”他怎么就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错觉?

……

繁花散尽大戏台旁有着一座凉亭,亭旁两株血色老梅,亭前则是一鲤鱼湖,鹅颈小道,夜风寒凉。

如果不是因为眼下的气氛太过尴尬诡异,叶挽风倒会真心觉得这是个赏景的好去处。

“中山狼的戏曲你可曾听过?”走在前头的东方凌云极其自然潇洒地抖开手中折扇,问。

“戏中所说的是一位东郭先生救了中山上的一头狼,却险被忘恩负义的狼吞食入腹。”

“听说过,却没亲眼看过,今儿个是第一次。”叶挽风实话实说,以她从前的样子,相府怎会放她出去?

“如今看了,有何感想?”东方凌云接着问着,眸华却轻微一晃,漾起一层谁也看不懂的涟漪。

随之也不待她回答,浓淡匀称的山水墨画折扇已经轻挡住那半边玉面,东方凌云的表情也被遮在了扇后。

远处戏台昏黄的灯火打在他雪白的衣角上,像笼罩了层阴影。

叶挽风只能听他自顾自道:“畜生永远是畜生,任谁养他也养不熟,只会咬人一口。”

声线平稳轻和,却渗出一丝讥诮和冰冷,消逝清冷冷的晚风里。

许是见惯他素日里温和平易的模样,而这突如其来的刻薄令叶挽风当即愣在了原地。

她若是再不能明白些什么,就真的太愚蠢了。

云王和志王之间有仇!

今晚的这出中山狼就是冲志王而去的!

顿悟的瞬间叶挽风也吓出一身涔涔冷汗。在外都传云王性子淡泊无争,有高士之风骨。

平日里他与志王相处也并未露出什么不善之处,但又有谁能想到他们私下早已结仇争斗,而性情高雅的东方凌云甚至会主动出击攻击对手!

比起靖王和志王如今搬到台面上的争斗,这一位显然要可怕的多。

(本章完)

第204章:他们有仇

“王爷,不论如何,宸王府都只选择自保。”叶挽风急忙表态道。

相比靖王和志王,东方凌云更让她觉得危险。

“这话为时尚早。”东方凌云重新合上了扇子,目光转向专心致志低头玩弄着叶挽风衣角的东方凌霄,眼色沉了些。

单凭他对她的心思……这位若不是真傻,就不可能放过他……

叶挽风自是没能听出这话的第二层含义,还只当是他和志王的斗争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所以嫌她表态太早了。

不过,云王和志王的仇她也无兴去了解。有些东西,知道的越少才能活得久。

“毕竟比起老七这棵玉树,本王只能算是蒹葭了。”看似脱离了中山狼这个话题,东方凌云倚在亭柱上风轻云淡一笑。

叶挽风心下却一寸寸发凉,她知道他这才是要脱她入坑了。

她本就是能一叶知秋的聪明人,思辨敏锐、心细如发。但又偏生天性敏感多疑,极智穷思。

他这般说了,她就控制不住去猜想,她既猜想了,就不怕真相不出来。

玉树和蒹葭……

比起东方凌霄的母亲宁轩太后,东方凌云的母亲确实卑贱若尘。不过是由先帝出访时,带回的一名渔村女子罢了。

当年她在宫中,与权势冠压六宫的宁轩太后相比,她不得宠也被不冷落,几乎默默无争,平淡无奇,有的只是水乡女子的柔情和温婉,性子倒是像极了现今的皇后宁清菊。

这样的女子在后宫极其少见,但重中之重在于,她膝下养了两名皇子。一名是亲生的东方凌云;另一名则是由暴病而亡的丽妃过继的东方凌志。

过继东方凌志那一年,她还不过是个贵人,柔贵人。

后一年开春宴上。先帝大殿遇刺,柔贵人以身救君,挡下刺客利剑,自己却不幸被切断心脉,一字未留便不治身亡了。

而这一年,东方凌云年仅十三,正南下主持先帝派给他的第一件政事——旱灾救济。

待功成归来时,收到的却是生母早已冰冷的骸骨以及一纸封王的诏书。

叶挽风双手不禁轻轻颤抖起来,忽然想起一件事来。

宸王府里的宁婆子曾在宁轩太后身边当过的心腹嬷嬷。在那尔虞我诈、吃人不吐骨头的深宫中,自然知晓不少皇室隐秘。

她说过,当初东方凌志还是皇子时,曾与先帝宠爱的一个歌姬摘不干净,且因此得罪了先帝而险些被废。

或许正因此事,先帝不喜他,迟迟将其拖到十八岁也未封王。而柔贵人的这一命,恰恰成全了两个儿子的王爷之位。

此事细思无异,但看东方凌云的表情……这其中恐怕是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吧……

“怎么、是想到什么了吗……”温热的气息忽然自耳畔轻拂,就如同二月里的春风扑袭而来。

叶挽风慌忙不迭地往后跌跄了两步,抬头瞪着眼前人——他何时就突然离她这么近了?

东方凌云依旧是温和微笑,似乎并不在意叶挽风的眼神和动作,只是将余光睨向那一角清贵雍华的紫袍。

(本章完)

第205章:谁与谁的初遇

那人仍是呆呆木木的,凤眸的流光纯净的像是一泓天山圣泉,是不曾涉世的懵懂和无知。

唇角的微笑一顿,东方凌云的眸光暗沉了些,折扇又重新抖开,挡住眉宇间的那丝一闪而过的利芒。

叶挽风唇角扯出一丝苦笑:“王爷似乎格外抬举我,总是喜欢和我分享秘密呢。”也总是喜欢拖她入坑。

他一愣,旋即轻笑:“可不是嘛,这到底为什么呢……”

为什么?

她怎么知道为什么?

叶挽风笑意无奈。起初她还猜他应该是防着宸王府,疑着东方凌霄。

可如今种种,他的心思她还真难辨的出来……

“其实本王一直疑惑,为什么当初你会选择……嫁给老七?”

这问题问得有些突兀,叶挽风先是缓不过神,紧接着一抬头被他的神情逗乐了起来。

他抿着嘴角,平日惯有的温和面容严肃绷紧了起来,仿佛是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哈,王爷似乎也总是爱问我一些奇怪的问题。姻缘一事除了缘分二字,求得不就是合眼?”

“所以,他这样的……是容貌合了你的眼?”东方凌云控制不住挑高了眉,他承认老七样貌的出色,却不敢相信叶挽风贪图皮囊的肤浅。

提起和东方凌霄的初遇,叶挽风的不由浅笑:“我初见他时,他的脸可是糊黑得像只锅底。”可那遮挡不住的美貌确实是震撼了她,但她嫁他,却并不是因为皮囊。

那还真是眼缘了……东方凌云望着她眉目间难得一见的柔情,神情黯淡。

她能记得是与老七的初遇,可她一定不知道,在他第一眼看见她时,她的脸也糊黑得像只锅底,独留那双流光溢彩的星眸惊艳了他的双眼……

那种眉眼间不经意流露出的温柔和坚韧,像极了他记忆中轻浅细微似无声落花的母亲。

任凭叶挽风的性子再怎么洒脱,也被东方凌云的古怪眼神盯得有些赫然。

气氛微尴时,东方凌霄清越如珠玉的声音,很是时候地响起:“挽挽快看,那边好多人!十一也想去看看!”

“好,那我们这就去看看。”叶挽风连忙顺势就着台阶下,脚底抹油想溜得飞快。

东方凌云半点也没反应出自己方才的眼神带给对方的难堪。

后知后觉地迈出一条腿,方想接着跟上,不料还未来得及开口,东方凌霄就飞快接话了——

“三皇兄不是酒多吗?这里风大!”

比叶挽风高出一个头多的东方凌霄两只骨节分明,如雕如琢的玉手此时却是像孩子一般的紧紧拉住叶挽风的衣角,如林间小鹿的眸底更是满是无辜纯良。

东方凌云那条迈出去的腿却是一下子就重的抬不动了,嘴角狠狠往下一抽。

“看来今晚王爷还得在这好好独赏星月了,我们就先告辞。”叶挽风强忍住笑意,屈膝行了辞礼,火速离开。

东方凌云一下进退两难,大戏台那里他回不去了,毕竟出来醒酒嘛!人多的那边也是去不了了,毕竟这里风大嘛!

在外传闻他高风亮节,总不好意思自个打自个嘴吧?

(本章完)

第206章:调虎离山之计

“挽挽快看!这溪里有鱼!”东方凌霄趴在石桥的桥沿上,半边身子都探在外面,面容因喜悦而渡上神采飞扬。

“十一,你里面些!小心别掉下去了!”站在桥下的叶挽风却是看得一阵眼皮直跳。

这如愿桥和这如愿溪都是繁花散尽大戏台里赫赫有名的景。

一晚三出戏下来,不少年轻的耐不住性子,来这透口闷气,看景说话。所以此时这里人流如云,熙熙攘攘。

东方凌霄人高腿长,方才又先叶挽风一步寻空钻上了桥。

这才一转眼,人挤人的,叶挽风根本就挤不上桥,所以便只能站在桥下着急揪心的干瞪眼。

偏偏就在此时,一道令人厌恶的熟悉声音恰好响起——

“哟,这不是七弟妹吗?怎么也出来散心呀?”褚王妃乌兰的身后跟着面色高傲的兰馨郡主,两人不知从哪个旮旯角落里钻了出来。

“二王妃、郡主。”叶挽风对此二人并无太多好感,又一心悬在如愿桥上的东方凌霄,不禁眉宇染上焦灼。

“本王妃许久不见七弟妹了,七弟妹不如随我到那边喝盏茶,叙叙旧?”偏生不知乌兰是中了什么邪,执意要挡在她面前,还试图要拉走她。

“七弟妹觉得如何?还是忍心要拂了本王妃的‘好意’?”

乌兰那双长指甲涂满丹蔻的手紧紧攥着叶挽风的胳膊,似乎下了死劲,掐的叶挽风生疼。

叶挽风的身量是中原女子特有的娇小,乌兰却是高挑,外加身旁有一个身形丰盈的东方兰馨,她眼前的视线一下被挡了大半。

只能从东方兰馨的头顶影影绰绰地望到那一角绛紫衣袍。

叶挽风顿时面色如冰。

她脑子转得何其快,虽然不太明白乌兰二人的用意,却是能明明白白地看出她二人是想牵制住她。

这两人分明在她手上吃过亏,却压根记吃不记打!

“二王妃的‘好意’我自然不敢拂。”叶挽风挣扎出胳膊来,唇角含了一丝讥诮道,“不过七王爷还在如愿桥上,二王妃莫非不打算将他一起请下来?还是说二王妃眼中压根看不见宸王?”

不管怎么说,还是将十一带到自己身边拴紧了再说。

这一顶不敬王爷的高帽扣下来,堵得乌兰俏脸通红,气到胸闷。

在旁原本一直保持高傲神色的东方兰馨见此情景,连忙开口反击:

“七王妃未免言重了,褚王妃也本是一番好意,你又何必这般怄她?你这脑子里未免也想得太沉了。”

这是骂她小人之心呢!

叶挽风一边想着,一边笑靥如花回道:“许久不见郡主,郡主倒越发珠圆玉润了,这脑子里想的都和我们这些‘平’凡人不一样。我们这些‘平凡人’哪能及得上郡主?”

胸大无脑!可不就是和正常人不一样吗?

见自己讥讽的话反被叶挽风刺了回来。东方兰馨顿时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如刀般恨不得在叶挽风身上刮下一层血肉来。

叶挽风丝毫不理会东方兰馨要吃人的目光,反是将脸缓缓转向了乌兰……

(本章完)

第207章:找根长竹竿来

叶挽风丝毫不理会东方兰馨要吃人的目光,反是将脸缓缓转向了乌兰,眼神锐利的叫乌兰差点想要后退。

她声音平静却极具威压,字字如石般压了下来:““那么褚王妃……这宸王你是请、还是、不请?”

“我、我……”乌兰盯着对方那双千年寒潭一样的眸子,禁不住心下冷颤,结巴着险些忘了自己来时的目的。

叶挽风这头正给乌兰二人施压时,但听石桥上忽然有人大声惊呼:“不好了!宸王和李二小姐落水了!”

敢情杀招在这!

叶挽风面色一凛,一把推开乌兰和东方兰馨,眸色深邃冰冷地看了她们一眼,便提着裙角慌慌忙忙地就往如愿桥上跑。

她们勾搭李瑶儿给她下调虎离山的套,这个仇她记下了!

乌兰和东方兰馨皆是被这一眼看得指尖发凉,头皮发麻。那种眼瞳深处极暗极冷的幽光就像某种最凶残的猛兽,而她们现在亲手将其放了出来……

“七王爷沉下去了!”有人紧张地大喊道。

“十一!”叶挽风嗓音尖锐,发鬓凌乱地趴在桥沿上,美目紧盯着桥下一圈圈泛起的水波。

不远处身穿绿裙的李瑶儿犹在水面挣扎,似是无意般竟在挣扎中渐渐往东方凌霄那边靠。

如今见到东方凌霄沉入水后,她四肢像是一僵,也开始慢慢下沉。

“宁瑞!去找根长竹竿来!要结实点的!”见状,叶挽风眼底飞快闪过一道幽光,转头对着石桥下闻声赶来的宁瑞沉声吩咐。

如愿溪连接着繁花散尽大戏台的右出口,马车多停留在这一带,所以看着宸王府马车的宁瑞,才能听到这里闹开的动静并快速赶来。

“是,王妃。”宁瑞抱拳应下,火速离开。不过片刻,便轻巧地拎着一根长竹竿赶来。

“宁瑞,你可会水?”叶挽风接过那根分量不轻的长竹竿,双眼盯着水中已经沉下大半个身子的李瑶儿,唇角噙着丝森寒的冷笑。

果然,还是不死心吗?

连一同落水这种低劣的把戏都玩了出来。李府的这个庶女看样子还真是削尖了脑袋想往宸王府里钻啊!

“回王妃,小的会。”宁瑞看着自家王妃那张与平常里不同的生冷面孔,心下不由泛起寒颤。

“那麻烦你下去把王爷找回,我这还有只落水狗要打!”叶挽风掂了掂手里的长竹竿,往石桥另一边走去,而那方向正是李瑶儿落水的地方……

宁瑞看了眼与她纤纤玉手完全不相称的长竹竿,心尖越发抖了起来。手下却是不含糊地解了外袍后往水里栽。

这头,叶挽风已经拎着那根横着绝对能卡好几个门的竹竿,靠在了另一端的桥沿上。

众人皆是惊奇地看着她。

眼里流露出疑问:她这个点不气急败坏,急着去救自家夫君。李瑶儿算计宸王这事已成定局,反倒拎着根竹竿过来做什么?

莫非她还认为将李瑶儿捞上来之后,就能阻止李瑶儿进宸王府不成?

如愿溪中的李瑶儿眼中犹有得意,任她叶挽风千般不愿万般阻挠,这宸王府的大门,她还不是要进?

(本章完)

第208章:痛打落水狗

在众人的种种猜想以及李瑶儿的洋洋得意中,叶挽风拄着竹竿,笑语嫣然地开口了:

“李二小姐,你先慢点沉下去。本王妃今日且就问你一句,这宸王府的大门你是不是认为你一定会进?”

如愿溪中原本缓慢下沉的李瑶儿身躯一僵,梨花带雨地抬头应道:

“求七王妃可怜,臣女不慎同宸王爷落了水,如今已坏了名誉,还望王妃高抬贵手,放臣女一马,臣女定当为王妃马首是瞻。”

“哦,那也就是说这宸王府……你是一定要进了?”叶挽风轻轻笑了,她原本生的就美,若桃夭露华,这么一笑更是娇艳明媚的灼眼。

众人顿然沉浸在那种美人一笑,千娇百媚的美好中。

“求王妃成全,臣女不敢妄想太多,只求日后在王府内能有一席之地……”

李瑶儿没能读懂对方那几分笑容后深藏的寒意,见叶挽风笑了,只以为她是默认下自己的存在。

不敢妄想太多,还想有一席之地?

叶挽风不禁越发笑得莞尔,玉腕便也一转,将竹竿高高举起——

“啪!”

一下重重落在了李瑶儿身上,让她白嫩的脸颊上立即留下一道血痕。

且不待她反应过来……

那根竹竿夹杂着风劲,便又有力地落了下来。

“一席之地?你算个什么东西?配吗?”叶挽风边打边道。

她下手极其巧劲,抽得李瑶儿生疼的同时,更是使了力道将其往水里按。

李瑶儿边手忙脚乱地拼命挣扎,边在心头叫苦不迭。

“求王妃饶命……唔……求王妃……咳咳饶命……”

“饶命?”叶挽风秀眉一挑,笑容染上邪气,“放心,本王妃宽宏大量,绝对会给你留一口气的!”

说罢,便又是结实沉闷的一竿子。

像对待这种娇滴滴的小白花,她自是有百千种手段能压住她!来一朵她就掐一朵,来一簇她就治死她!

叶挽风这头玩得不亦乐乎时,那边的宁瑞已经手脚麻利地把自家王爷迅速拖上岸了。

彼时宸王府的一批府医们也正好已经到了,一哄地围了上去。

见叶挽风不闹不愁,反是笑吟吟地拎了根长竹竿,将原本分明该是赢家的李瑶儿打成了狗。

有人心惊于她惊世骇俗行为的同时,也暗暗佩服她的胆大。当然也有人看她的嚣张不过眼,却也不敢上前阻挠。

直至——

“还请七王妃住手,今夜乃大庆,若是惊动戏台前皇上和太妃的圣驾,怕是王妃也难逃怪罪。”

泉水细流般温柔的嗓音不缓不急、不卑不亢,极有信服力。

叶挽风停手,闻声回头,但见一名端雅如画的女子亭亭玉立地站在她面前。

半新不旧的流云纹淡紫罗裙素雅干净,绾起的发髻上仅是一支镂空花木簪,腰间坠着一枚翡翠玉佩。

面目生得大气婉丽,娴静端庄。蛾眉翠黛,樱唇噙朱,恰如一株无声悄绽的魏紫牡丹。

“敢问姑娘是……”被人阻拦下,叶挽风面上不但没有丝毫不悦,反而带着笑意打量着面前这张年轻陌生的美人面。

(本章完)

第209章:谢容玉

“臣女是吏部尚书谢长侯长女,小字容玉。”那女子落落大方地屈膝行了一礼道。

“谢容玉?京城第一才女?”叶挽风笑意渐深几分,“果然,传闻不如见面,谢大小姐的风姿比起那些传闻有过之而无不及。”

似是没料到对方会夸赞自己,谢容玉愣了下,随之浅淡笑开:“王妃谬赞,虚名罢了。”

“谢大小姐可是可怜她?”叶挽风无比轻盈地跃上只有两掌之宽的桥沿,惬意地支起一条腿坐在上头的同时,玉手中的长竹竿还不忘戳两下水中的李瑶儿。

那架势半点也不像个王妃,倒像是个浪迹江湖、自在潇洒的侠女,彼时正悠闲的垂钓桥头。

可惜了这么一个女子竟是嫁入了皇室,偏偏深陷入那泥沼之地中。

谢容玉只看了眼便垂下眼帘:“臣女不敢,王妃与李二小姐的恩怨臣女没有资格评头论足,而臣女今晚之所以能有勇气劝解王妃,原因也只是为了您考虑,还请王妃明鉴!”

言语凿凿,话语诚恳。

叶挽风心下顿升起欣赏之意来:“京城第一才女,金口玉言,一字千金。谢小姐的话我还是信得过的。”

她压弯了一对妙目继续道:“如此便多谢容玉小姐,不过好意我是心领了。我既能打狗,必是会有分寸的看主人。更何况……容玉小姐可有听说过这世间有会被淹死的落水狗吗?”

谢容玉娇躯略震,抬眼看了下水中苦苦挣扎,却怎么也沉不下去的李瑶儿,恍然大悟。

她不是蠢人,能被称作京城第一才女,谢容玉很显然有她的资本。

“臣女有罪,请王妃饶恕。”

见谢容玉一脸严肃的模样,叶挽风悄然弯了弯嫣红的唇角。

这谢家的家风也是名不虚传!

“不知者无罪,容玉小姐还是请起吧。我知容玉小姐现在心有疑问,但还请先在旁观望片刻,待会儿再为你解惑。”

叶挽风边缓声道,边搅动着手中的长竹竿,无比精准地刺在李瑶儿身上几个的穴位。

水面上的李瑶儿顿然身子一个不稳,猛地便一头栽入水中,又狠狠呛了好几口水。

“咳咳!求王妃饶命……咳咳……臣、臣女再也不敢了!”

李瑶儿拼命扑腾着四肢,粗喘着气,冰冷冷的溪水强灌入喉的感觉令人绝望窒息,而之前身上那些被竹竿抽打的伤痕在溪水的浸泡下更是红肿不堪。

但她每每想屏住呼吸时,叶挽风的竹竿也不知道戳到她哪里,总是能让她控制不住地张开嘴。

如果说之前她还心有满满的底气,那么现在李瑶儿是真的知道怕了。

像叶挽风这种疯子,就算自己真的入了宸王府,那她也很可能会被她活活折磨死!

一次次濒临死亡的恐惧从心底渐渐扩散开来,李瑶儿开始无比后悔自己听从了乌兰王妃和兰馨郡主的怂恿,不知死活地来惹这个恶魔。

这下别说进宸王府了,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问题!

叶挽风她根本什么都不怕!她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疯子!

(本章完)

第210章:打到你怕

“怎么样?李二小姐想清楚了吗?这宸王府的大门你到底还想不想进?”

不知过了多久,叶挽风终于停下手,居高临下地望着水中狼狈不堪的李瑶儿。

她那张桃花面上依旧笑意盈盈,李瑶儿却如坠冰窟,吓得不住抖动着身子,将头摇得像个拨浪鼓。

“不不不……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唔,这可是你亲口说的,在场这么多人可都听着。”叶挽风一手撑着弧度优美的下颔,笑意醉人,“若是日后你敢上我宸王府讨债,我就拔了你皮……”

她嗓音轻柔,李瑶儿却是清楚看见她那双弯弯眼眸中一闪而过的腥红妖异,吓得顿时面如土色。

“唰——”地一声,叶挽风忽然又迅速举起那根长竹竿。

那张绝美如桃妖般的面孔此时在李瑶儿眼中不断扩大,那笑盈盈的模样下隐盖不住着的妖娆血气弥漫开,在她心头重重一击!

“啊!啊啊!杀人了!”恐惧从李瑶儿的头脑流动到原本灌铅般的四肢,她再也想不起自己事先的如意算盘,浮动在脑海里的只有恐惧和逃跑。

见李瑶儿以极其熟练的狗刨姿势在水面上飞快地打出一串水花,然后浑身湿透地飞奔上岸……

那模样丝毫没有半点之前在水中的娇弱和无助……

又看了周围一圈众人如招雷击般的表情后。

叶挽风眯长了那对天生含着春水的眼眸,横着那根滴滴答答滴水的长竹竿,笑着看向谢容玉:“如何?”

“王妃慧眼,倒是容玉眼拙受了蒙蔽了,只是王妃怎知李二小姐会水?”谢容玉良久才缓回神来,叹了口气道。

“从她故意同宸王下沉开始,那种控制下沉速度的能力,不谙水性的人哪能做得到?”叶挽风漫不经心地甩着竹竿上的水珠。

“王妃当真是心细如发。”谢容玉忍不住赞道。

在危急情形下,能冷静反应并且当机立断处理困难之事的女子,怕是寥寥无几吧?

“容玉小姐高看了,我也不过是眼神好些罢了。”叶挽风轻快地从桥沿上一跃而下,目光看向宸王府围着的那一堆府医,眼色微变道。

“本来和容玉小姐相谈甚欢,只可惜我这边还有些事,只好改日再和容玉小姐小叙了。”

谢容玉也是个聪明人,当即便立即反应道:“王妃快先去忙吧,容玉是闲人,得空时候很多。

王妃若是看得起容玉,便常来与谢府和容玉叙些话。既然眼下事急,那就先不叨扰王妃了,容玉告辞。”

待谢容玉走后,叶挽风便扒开宸王府围着的府医们,不耐道:“怎么,十一还没醒吗?”

“回王妃,王爷溺水时间虽不长,却受了惊吓,还在昏厥中,但并无大碍,还请王妃放心。”府医长恭敬回话。

叶挽风心疼盯着东方凌霄那张苍白脆弱中反透出几分病态美的脸,目光幽深地压低声道:“今晚的事情回府后叫宁管家查!我倒要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动我夫君!”

(本章完)

第211章:要走黑化大道

其实不查,今晚之事叶挽风也能猜出几分来。

李瑶儿、兰馨郡主、乌兰王妃……以及淑太妃!

不然这头闹得这么大的动静,大戏台那边不可能没有丝毫反应!显然是事先安排好了的!

这个淑太妃,三番两次对她出手,旧账未算,新仇又添。

且等着,她早晚得弄死她!

“我这般的事事忍让只想求个自保周全,可结果呢?你这样的,他们尚且不肯放过你,我蜷至墙角,他们也不肯放过我……十一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

轻抚着那张绝世冠玉般的俊脸,叶挽风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在他耳边低声呢喃。

东方凌霄依旧是双眼紧闭,可谁都没注意到,他垂在宽大广袖中的手指一瞬间的轻颤。

皇权动荡,外有内患。

这般权势相搏中,犬牙交错间,不争或许只有死……所以她早就没有必要再退缩了。

从前她认为十一痴傻,就不会卷入这场纷争风暴的中心。但事实证明无论她再怎么躲避,都逃离不了……

因为宸王府也是风暴的制造者,东方姓氏就是这场风暴的名字。

即使十一是个傻王,依旧有贪图他地位的女子倒贴上门;朝中也依旧有人想利用宸王府的名字苦心积虑;依旧有人明枪暗箭地算计着他们。

所以未来不管挡着宸王府面前的是神是鬼,都得通通铲除!

这些话叶挽风没有说出,宸王府是没有能力和其他王府相争,但宸王府有资格站在权力的高点。

只要是高点,那么就会有机会,一个可以拥有足够实力保全王府的机会,实力才是自保的最好方法!

思及此处,叶挽风眸底波涛汹涌,暗无边际。

她高声道:“宁瑞!”

“小的在。”

“送王爷回府!”

“是。”宁瑞抱拳应下,而身后几个府医提着药箱也紧随着。

叶挽风目送着宸王府马车的离去,直至其消失到完全看不见,才拖着那根长竹竿走向大戏台。

众人盯着她娇小瘦弱的背影,以及那根极煞风景的长竹竿一同消失在蒙蒙夜色中,眼皮不由都登登直跳。

她就拎着这个直接去见皇上和淑太妃,这个宸王妃绝对是疯了!

叶挽风算了算自己要弄死之人算账薄上的名单,淑太妃首屈一指,忍了又忍才强压下心里那股怒气。

丝毫不知道自己在黑化大道上渐行渐远的叶挽风,此刻正拖着长竹竿走至圣驾面前,规规矩矩地行礼:“臣女参见皇上、太妃娘娘。”

她之前虽是参加过宫宴,却是以白纱遮面,像今儿这么正大光明出行在圣驾面前也是第一次。

叶挽风抬头的瞬间,皇帝被她那张明艳无伦的脸摄去片刻心魂,眼底显出惊艳,以至于甚至忽略了她手上那根,与美人容貌毫不相符的长竹竿。

不同于平常女子的淡妆浓抹,叶挽风是真正的未施粉黛,却有着异常无比的娇艳。

“平身吧。”皇帝心下暗叹。

到底是当初闻名整座京城的第一美人月婵娟的女儿,这容貌有过之而不及。

(本章完)

第212章:放长线,钓大鱼

而本来以外貌为资本的京城双姝,叶霓裳和东方兰馨在她面前完全没有可比性。

只可惜这么个娇花堆雪的人儿,最后却是转身归入了那个傻王怀里。

淑太妃眼尖地瞥见皇帝不同寻常的复杂眼色,眼尾顿时含了一丝杀机。

皇帝好美色,这是朝中上下肚皮里都知道的事。

可叶挽风偏偏又长了副祸水级别的样貌,只怕皇帝日后会受她怂恿,所以定不能让她留着!

“求皇上恕罪!”叶挽风双手紧握竹竿,开始自首,“方才臣女打了李府的二小姐,现在负荆请罪来!还请皇上从宽发落!”

她朝霞般灿美的面上显出烈性来,咬紧牙关继续道:“不过就算是会受罚,臣女仍是一点也不后悔打了她!”

原本还因担心她而匆匆赶来的谢容玉,一听到此话便同在场众人一块怔住,直到片刻后眼中才划开了然。

以李家雁过拔毛的个性,叶挽风打了李瑶儿,李家就不会轻易放开她,必是想讨些好处。

而叶挽风若是在这头讨到皇帝说作罢的话,那么李家定是无可奈何,说不准还得栽上一头。

“此话怎讲?”皇帝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如玉的娇颜,越发来了兴趣。

“臣女怀疑她设计宸王!”

此话一出,满座哗然。

虽然这是众所周知之事,但主谋毕竟是……众人将目光悄悄看向脸色黑沉的淑太妃。

这事原本正常人应该是吃个哑巴亏,没成想叶挽风不但痛打了李瑶儿,现在竟还敢搬到台面上来控诉。

“宸王妃,这罪名的脏水可是不能随便乱泼人的。”淑太妃双目如冷刃。

很显然,她还不知道后来如愿溪里发生的事,甚至可能压根不知道李瑶儿其实是会水的。

感受着淑太妃那威胁性的目光,叶挽风丝毫不惧,反是唇角微勾道:“可若不是脏水,那挽风岂不是吃了大亏?还是说莫非太妃您觉得这个宸王妃一点也不值钱?什么人都能往上踩?”

“大胆!”淑太妃一拍大椅的扶手,怒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宫?”

“臣女怎敢?”叶挽风依旧微笑着,眼眸中却飞速地划过一抹暗光。

“可臣女所言也是属实,我和宸王乃堂堂的王爷和王妃。今夜之事若真是李二小姐的算计,结果却是她没有得到任何的惩罚。那日后其他人岂不有样学样,都赶着来碾我宸王府一脚?”

叶挽风面色微沉地继续缓声道,

“臣女受些委屈倒无妨,可宸王是皇上骨肉兄弟,是东方皇室的血脉,若这般容许践踏,那置皇上的颜面于何地?置皇家的天威于何处?”

上座的皇帝眼角微微一动,显然叶挽风这最后的一番话触动到他了。

淑太妃观察着皇帝变化了的神色,心中暗道不妙的同时,也将叶挽风恨得牙痒痒:

“哼!信口雌黄,颠倒黑白!那李瑶儿与宸王一同落水分明已是不争的事实!她坏了清誉,你本该接纳她。可你这个妒妇,反倒要打杀了她!现在还想倒打一耙?”

(本章完)

第213章:不值钱

争闹中,李府的人也已经赶了过来。

年过花甲的李老夫人拄着拐杖,佝偻着腰,一到场就对叶挽风猛放眼刀子,嚎啕哭开:“求皇上和太妃娘娘做主啊!这妖精惯有挑拨闹事的本事,打了我孙女还想恶人先告状!”

在旁的叶挽风闻言挑高了秀眉。

妖精?

呸!

不过人既然来了,那就是来送死的,她欢迎李家入坑!

还想咬她?倒看看谁牙齿利!

“你李家管教不严,教出这么一个手段不下三滥的孙女,还想把罪名往我头上扣,你李家是不是也该欠我个交代?”叶挽风冷哼道。

“王妃将我孙女打得不知死活,现在更是连人影都没见着,难道不是该我们李家向你讨要个说法?”姜还是老得辣,李老夫人丝毫不提李瑶儿先下的伎俩,只死揪着叶挽风动手打人几字不放。

“哦?那您是想要一个怎样的说法呢?”叶挽风仍是笑意盈腮。

李老夫人浑浊的双目一亮,以为她是让步了,连忙说道:“瑶儿坏了名誉,本就该入宸王府。王妃若是真心要补偿,便让我们瑶儿做侧妃!”

她想了想,似乎觉得还不够,又补充了一句:“并且协助王妃打理宸王府!”

叶挽风顿时笑了,轻轻笑了。

刹那间粲放若花,盛烈如阳,在大戏台下的摇曳烛火的映照下,阴影笼罩的眉宇间却多了几分说不出的诡谲妖异。

一个无才无貌、无品无德的庶出女罢了,侧妃不够,还妄想分权?

李府的胃口倒是不小!

“这些都好说……”叶挽风控制不住地摩挲着手下的竹竿,含笑的眼角流露出森寒,“只是若本王妃所言皆属事实,那李府又要怎么补偿本王妃?”

李老夫人骤时僵住身形,不可置信地看向叶挽风。

她本以为她是屈就了,毕竟这盘棋从一开始,叶挽风就是最不利的一方。

但眼下来看,她之前的话根本就是在给李府挖坑!放长线钓大鱼!

“怎么样,想清楚了吗?”见鱼入网,叶挽风开始收网,“能够和有权协理管治王府的侧妃之位,等价的东西?”

此言一出,顷刻之间,局面翻覆,转败为胜。

李老夫人颤抖着双手,难止心头的不安。

她为今内心祈求的倒是李瑶儿死了,那便死无对证了。

“听说李府的那几间胭脂水粉铺一直在京城享有盛名。”叶挽风笑着开口。

这回李府上下的手都抖得有点厉害。

李老夫人更是抑制不住尖锐的嗓音:“王妃!自凝烟阁在京城盛行之后,李府的胭脂水粉铺生意早已一天不如一天!”

“嗯。”叶挽风竟是脾气极好地点点头,但接下来说出的话却让李府上下险些吐血,“本王妃明白了,你们的胭脂水粉铺不值钱!”

“可宸王府的侧妃之位值钱着呢。”叶挽风似乎颇为苦恼地自言自语道,“那就随便点,再加上你们李府后面的那座小矿山好了!”

这回李老夫人再也撑不住,哇地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李府上下更是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再开口,生怕又是‘不值钱’。

(本章完)

第214章:局面扭转

坑了几间铺子和一座小矿山的叶挽风心情极好地眯起了双眸。

早些她就想过了,凝烟阁的生意虽火爆,但店面太小、规模有限。

与京城里的百年老字号相比,更是输在一块金字招牌上。

这下好了,正愁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这份大礼,想必赵美人会高兴吧?

“李老夫人既然上了年纪,就别像年轻人一样易激易怒了,要多学学先老夫人修身养性。”叶挽风柔声‘体贴’道。

先老夫人是修身养性,可却也福薄命短,叶挽风这是在咒她早死呢!

思及此处,李老夫人控制不住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目及淑太妃身后悄悄跑走的内监,叶挽风的唇角轻轻漫开一抹不易察觉的冰冷弧度。

这个时候才想起杀人毁证,是不是太晚了些?

“为了公平起见,便将李二小姐和在场的一些见证者请上来当堂对质吧。”叶挽风拍了拍玉手。

见证者?什么见证者!

仍然弄不清事情首尾的李府和淑太妃只觉眼皮直跳,一阵不详。

大戏台距如愿溪虽近,可李瑶儿和宸王落水一事是淑太妃一手安排,又是有意不让人走露风声到大戏台这边。

谁能料想得到李瑶儿会水还会逃,这个突如其来的戏剧性转折?

但是当见到浑身湿透、发丝凌乱的李瑶儿被宸王府的人架到面前时。

淑太妃不禁狠狠咬牙。

那个内监真是个办事不力的废物!

叶挽风注意着她不甘又不安的神情,垂下的睫羽掩去那一丝嘲讽。

这么重要的人证,她怎么会放过?

当然是在李瑶儿离开后的第一时间派人将其找回。

而另外几个被叶挽风请来作证的小姐夫人也都陆陆续续到齐了。

今晚的重头戏终于正式开场!

“求皇上为臣女做主!”叶挽风几乎是一秒变脸,哭诉道,“臣女怀疑李二小姐算计宸王并非栽赃,而是有凭有据!”

“方臣女实在是气不过她同宸王一同落水之事,便用这根竹竿打了还在水里的她。”

叶挽风拎起今晚那根不离身的竹竿时,不远处的李瑶儿不由地全身哆嗦了一下。

“可……可谁想……”叶挽风恼火地咬牙道,“原本还无力挣扎的她既像只鸭般从水面飞快游跑了!”

飞快游跑了!

游跑了!

跑了!

重重回音回响在众人的脑海里,淑德太妃和李府众人的脸唰一下齐齐黑了下去,想白也白不回来。

“李老夫人……”淑太妃只觉自己舌根发颤,“李二小姐可是会水?”

李老夫人同样眼斜鼻歪地傻着回了句:“不知道……”

想她堂堂一个老夫人,怎么会去关心一个庶女会不会凫水的问题?

叶挽风冷哼一声,却是继续道:“这事这场众多人都亲眼所见,并非我随口胡诌。只是李二小姐会凫水的话,怎么会在水中泡了那么长时间?”

淑太妃那张敷粉的脸上白中透黑:“兴许是腿抽了吧……”

月挽风冷笑一声:“太妃娘娘怕是年老健忘了吧?”

(本章完)

第215章:反败为胜

叶挽风弯了弯美目,“李二小姐跑起来时,可是快到谁也抓不着啊!”

淑太妃面色一僵,顿然说不出话来。

“所以臣女怀疑李二小姐下手算计宸王,求皇上明察!”叶挽风正色请求。

“朕知道了。”皇帝靠坐在高高在上的龙椅上,变幻莫测的目光深藏在有些昏暗的灯火里。

李家……李家是淑太妃娘家的势力,今夜之事便不言而喻。

虽说淑太妃倚仗了他数年,可毕竟不是亲母子,更何况她膝下有个狼子野心的东方凌靖,难保她的心偏向的是自己的亲儿子……

一番思量后,上首的帝王心中便迅速有了主意。

“带李瑶儿上前!”

“皇上?”淑太妃双手不由攥紧了身下的掐金丝的软垫,容色大变。

很快,李瑶儿被人带了上来。她一边如避让死神般避让着叶挽风,一边瑟瑟发抖地走上前。

身上的衣物还未来得及换下,浸透水的湿绿衣裳此刻正牢牢贴在身躯上,勾勒出女子特有的柔美曲线。

深秋的晚风又清冷得彻骨,冻得她不住地颤抖。

那对酥胸晃得皇帝有些直眼。

叶挽风也觉得这样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出水’芙蓉。

“咳。”赶忙掩下自己的丑态,又恢复往日威严的帝王终于开口,“李瑶儿,宸王妃控告你故意设计宸王,此事当真?”

李瑶儿刚想摇头,却猛地想起先前叶挽风修罗再世般的模样,脖子一下如生锈似的卡住了。

若她赢了,不是要被嫁入宸王府,和那个夜叉修罗朝夕相对?

眼角慢慢向旁瞥去,如花美眷的娇颜倒映入瞳孔,但绯红唇畔牵着的那抹血腥微笑,令李瑶儿不寒而栗。

原本的娇颜也随之弥漫着血气,在她眼中一点点变成一头有着锋利獠牙,会食人血肉的猛兽。

“啊!”李瑶儿立即吓得娇躯一震,涕泪泗流地连连磕头,“求皇上饶命!都是臣女的错……臣女一时猪油蒙了心,为嫁入宸王府,派人将宸王推入水中!自己也故作落水!”

此话一出,满座大惊。

淑太妃和李府的脸色更是齐齐地一变。

叶挽风眉眼微挑,倒是惊讶于李瑶儿为何会招得这么快。她本来还以为要花上一顿工夫呢!

但眼下也不是多想之际,叶挽风收了心神,起身道:“事到如今,证据确凿,李瑶儿已亲口承认设计宸王,而这几位小姐夫人又是亲眼看见她会凫水。”

她转身,目光锋利地如同两柄出鞘的剑刃:“李老夫人,如何?”

局面已然扭转。

李老夫人苍老的身形不住摇晃,只觉一阵天昏地暗。

完了,李家传承几代的几间铺子没了!还有那座小矿山!还未来得及开发的小矿山!

李家就要在她手上毁了!

淑太妃同样心疼地俏脸扭曲,李家是她娘家的依附。

李家的削弱就意味着吴家的削弱,而吴家的削弱就是她的削弱!

“这几间铺子和一座小矿山换你李家的清誉以及李二小姐的一条命也不算吃亏吧?”食指轻轻扣打着手中的竹竿,叶挽风笑说。

(本章完)

第216章:毒发

若说先前这些是赌注的价码,那么现在就是封口费了。

毕竟谋害王爷可是死罪!

而李府教女不严,同样是大过!

眼下地步,李府已别无选择,就算自甘抛弃这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庶女,那也得掂量掂量一损俱损的问题。

梆子响了几下,已是巳时中天。

目光停留在淑太妃愈发惨白如鬼的面孔上,冰冷的笑意从叶挽风眸底一转而过。

这还只是个开始。

她会亲手一点点掰断她丰满的羽翼,就像她当年摧毁落败的月家一样,她也会让她清楚尝到月婵娟当年的痛苦和绝望!

几间铺子……一座小矿山……

李瑶儿两眼大睁,两腿发软,险些站不稳身子。

内心的绝望顿时犹如潮水般阵阵涌了上来。

这是李府钱财一半的支撑!

现在因她赔给了宸王府!她回去后还能活得成吗?

“皇上,除了李府的赔礼以外,臣女还有一事相求!”叶挽风再度开口。

“宸王心智不足,难免会有豺狼之辈想趁虚而入。还请皇上准许臣女日后无论在怎样的场合都能随身跟着宸王,寸步不离!”

“准了!”皇帝想了想,觉得并无什么不妥,便点头了。

今晚的三场戏皆落幕后,皇帝和太妃的銮驾紧接着声势浩大的回宫去。

而原本已经转头走了几步的叶挽风,忽然停下了脚步。

那一袭炽焰般的红衣连同黑烬之发在夜色中舞得猎猎生风。

她将手中的长竹竿潇洒地往身后一抛,回头轻笑:“李老夫人,我会在宸王府等着你的谢罪礼!顺便教教你李府怎么什么该惹,什么不能碰!”

语罢,宸王府的马车已然驶去,独留下一群面黑如锅底的李府众人。

*

永康街上,夜浓似墨。

宁瑞面容冷肃地赶着,挂有錾金‘宸’字朱红灯笼的马车。

厚实的白狐软帘也遮掩不住马车里透出的丝丝冷气,甚至在上头凝了霜。

‘烟花烫’被高抛上夜空,迅速化成一朵朵绚烂陨落向四方。

白狐软帘微微一动,一抹暗色携着一抹翠绿闪了进去。

马车内,已然是另一番光景,寒冷得像个千年冰窖。

冰霜如同蛛丝般蔓延在四壁上,覆盖在几案茶具上。

戴好冰蚕丝手套的妙回慌忙上前把脉,眼露急色:“七爷!”

绛紫的金线绣牡丹华袍早已染上了无暇的冰色,胜过美玉的面容上此时依稀透出隐忍的痛苦。

“竟然又毒发了,不过比起上次晚了有七日吧?”一旁的黑巾蒙面的黑衣男子开口道。

看身形,应该极为年轻。

妙回轻车熟路地捏开东方凌霄的下颔,喂进一颗丹药。

起身,盯着依旧双目紧闭的东方凌霄叹了口气:“是晚了些,可见王妃给的长生果是起了效。”

“不过,最多半会,她应该就会回府吧?”那男子接话道。

“无真,你快去吧。我带七爷去找楚嫣,看争取能不能在子时前让七爷恢复。在此之前,就拜托你去周旋了。”妙回边扶起东方凌霄边道。

(本章完)

第217章:千变无真

无真似乎眼露苦恼:“我假扮七爷多年,言行举止已能模仿地有七分相似。

虽说私下从未被其他人识破过,但正面对上王妃也是第一次。以王妃的洞察力,不会发现什么吧?”

“这还没开始你就怂!能不能男人一点?”妙回美目一瞪,“回府后你只要一直躺着就好,至于其他的我自然会派人安排好。”

“那万一王妃也要过来躺着呢?七爷知道后还不得踹断我的命根子!”即使隔着面巾,也能感受到无真面容的扭曲。

妙回恨恨一磨牙,瞪着他:“你这小子,都胡思乱想什么呢?要真这样,别说七爷,姑奶奶我就第一个先拧掉你的蛋!”

“那……那我就更不想去了。”无真越发孬种地往妙回身边缩。分明是高大挺拔的男子身形,却诡异地透出一股小鸟依人的味道……

而被依的那个妙回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忍不住握了握拳头,却是一脚抬起将他给踹开:“都说了姑奶奶早有安排,你小子怎就神老不在线上呢?”

恨铁不成钢地盯了无真半会儿,妙回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亏你这小子还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易容圣手千面侠的独苗徒弟,这智商真为你捉急!也不知道以后那个倒霉的小姑娘眼瞎一脚栽进你这无底坑……”

这厢妙回还在碎碎念,那厢无真已是一把扯下面巾,接着拽下腰带来……

“无真,你做什么!”妙回险些控制不住拔高的嗓音。

已经露出一张白皙俊秀脸的无真呆鹅似的回头,愣愣说:“换衣服易容啊!你不是要我假扮七爷去宸王府骗过王妃的吗?”

妙回顿然语塞:“……”

可你前后转变这么大真的好吗?

“挽……挽挽……”华丽的声线倏地自身后虚弱响起。

妙回回头惊喜道:“七爷!”

“妙回……”睁眼看清眼前后,东方凌霄幽深的眸底微微沉了下来,半边恍若出世古玉的脸隐在那暗处里,涌动着不明的神色。

褪去素日的天真傻气,他便犹如一位尊贵优雅的暗夜帝王,弥漫着危险的死亡气息。

绝艳的绛紫华袍铺满软榻,勾画出那一笔漫不经心的寂寥疏懒,矜傲和沉冷又似乎是深刻在惊鸿一般的眉间。

那种宛若冬寒雪藏,幽宫困蝶的流转眸华,只需一眼便叫人窒息沦陷。

妙回不仅在心底暗叹。

这般的男子,便如剧毒罂粟一样让人容易一沾成瘾,也难怪语姗和仙月的飞蛾扑火、自不量力了。

困难的喘了两口气,被冰冻的肺腑依旧是不大通。

东方凌霄从榻上缓缓撑起身来,浓墨乌发瞬时披满背,衬着那张因病态而过分雪白的面庞,既生生地显出几分妖异蛊惑来。

“妙回,当年叶府谋算月家的证据你可收集全了?”

“啊?”妙回像是没料到主子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当即一愣,方回:“回七爷,当年指使给月家二老下毒的人证已经找到了。

不过因她从高崖跌落之故,几近奄奄一息……这幅模样怕也问不出什么了……”

(本章完)

第218章:梁上燕

“至于物证,那毒物有些复杂,怕不是中原之物。又时隔多年的,要查清的话怕是还要些时日……不过,七爷怎么忽然就想起这个了?”

“另外那几头也抓紧些。”东方凌霄低头盯着发僵自己的手,深邃的眼眸沉如溺海,“因为她累了……”

妙回眼眶不由一热,只有她和无真清楚知道,七爷这些年的煎熬和苦楚,那种欲求不得之痛以及咫尺天涯之悲。

“无真,宸王府你也别去了。”东方凌霄靠着的金丝腾龙纹迎枕已经覆上了薄薄的雪霜。

他的嗓音也仿佛冷月里的冰水浸泡,寒玉相击。

“啊?为什么?”无真疑惑出声。

“东方凌靖还欠收拾,所以丑时之前她应该回不来。”想到叶挽风那位名义上的前夫,东方凌霄的俊脸顿时黑了下来。

马车里散开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妙回、无真:“……”某只醋坛子好像又被打破了……

*

诚如东方凌霄所料,此刻百花楼漆黑不见五指的阁楼顶上正悄悄窝着两人。

一身夜行衣包得严严实实的叶挽风看着身旁一袭张扬大红衣的赵妃然,眼珠子差点没外凸。

小嗓音不禁巍巍颤颤道:“赵大美人啊,我们这是出来偷偷捅别人小刀子的,你这幅模样未免也太嚣张了吧……”

“没事,莫慌。”赵妃然悠哉地晃着两条修长纤细的玉腿,一脸小骄傲,“美人我的轻功好着呢,保证他们发现不了!”

这年头会轻功的难道都是这么拽上天的吗?

叶挽风眨眨眼:“美人,但这并不能成为你忘穿夜行衣的理由。”

“鬼丫头!”赵妃然赏了她娇嗔的一眼,道,“若不是你忽然告诉我那几间免费胭脂水粉铺的好消息,我能激动到忘记我是出门去捅人小刀的吗?”

敢情还是她的错!

叶挽风气到干瞪眼,一下也忘了自己还蹲在人家屋顶上。

正要同赵妃然好好理论上一番时,赵妃然却是俏脸一肃,抬手示意道:“别出声,下头有动静了!”

叶挽风的视线急忙下移,从那翻了一小角的瓦片缝里钻了进去。

但见下方她们所守的这间名为‘梁上燕’的包厢门‘咔哧’一响。

“各位大人,里边请!”

两名身穿青色衣裙的侍女,手中各提着盏精致的八角宫灯,引着群身穿官服的男人们走了进来。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自是靖王那一身象征王爷身份的蟒袍。

而蒋沈两根官场老油条正忙着阿谀奉承在左右。

视线再略后移些,便是一位年龄约摸二十出头的锦袍公子,打扮得极为富贵浮夸。

五官生得倒是周正,只可惜被那一双浊气充盈的眼睛给硬生生毁了去,而此时那双眼更是似漆般黏在那一对面容姣好的侍女身上。

赵妃然端详着他那有两分与木晴婉相似的容貌,柳眉一挑问道:“这就是木家的‘混虫儿’?”

“是了。”叶挽风点点头,望着下方见个标致点女人就发情的种猪,不禁泛起恶心,“木家也是专养极品。”

(本章完)

第219章:神仙乐

“风儿可别嫌弃,没这个极品我们的计划指不定还施不通呢!”赵妃然捂嘴娇笑出声。

“话说回来,这么一个极品,你是怎么挖他出来的?”赵妃然颇是兴趣地问。

“还能怎么挖?当然是用银子和女人。”叶挽风哭笑不得应道,“我交给那两根老油条一大笔银子,让他们收买混虫儿的那批狐朋狗友,再让这批狐朋狗友将混虫儿请来。”

“先别提这家伙还欠着聚宝盆的债,光说他贪财好色,这有银子花,又有美人看,还有一个讨好王爷妹夫的机会。这样天大的好事,他怎么会放过?”

赵妃然听着她这一席话,伸手摸着光滑如玉的下巴,说:“你这引人入套的计谋一环套一环的,够小心也够奸诈啊!”

“唉,我的美人儿,我这还不是害怕被人查出来吗?”叶挽风苦笑了下,无奈道,

“宸王府你也不是不知道,虽说上下办事能力都不错,可到底手上无权无兵。而在羽翼未丰前露出锋芒,可是件危险的事呢。”

梁上一番话谈话间,梁下包厢内的一干人皆已按次入座。

席间更是多了一群甩袖香盈、蛇腰诱摆的舞姬,伴着笙箫舞得花枝乱颤,舞得不少男人两眼发直。

紧接着推杯换盏间,又有柔衫香鬓的美人们陆陆续续挤上一堂。

而官员们大多悄悄看准眼,拉一个对自己胃口的温香软玉入怀。

目至左拥右抱都不够的混虫儿时,叶挽风的嘴角不由地狠狠一抽。

一旁的赵妃然边自袖里摸出一只小瓷瓶,边盯着下方的美人们直抽眼皮:

“风儿你可别告诉我,这些都是你的银子。”

叶挽风边伸手接过她玉手中那只小到只有小指大小的小瓷瓶,边心痛地深吸了一口气:

“然而你的猜想是正确的,这些美人儿……确实都是我从口袋里蹦出来的银锭子……”

为了两人共同的复仇,叶挽风险些没把一只口袋掏空。

虽然,还有另外好多只……

“还有,你确定这药没问题?不会被查出来?”

瞄了眼小小瓷瓶上贴着的,仿佛封印符般的大黄纸,上面还写着‘神仙乐’三个大字。

叶挽风嘴角不禁一抽,控制不住地向赵妃然投去了怀疑的目光。

这里面莫不是封印着一只恶鬼妖怪吧?

“风儿,你那是什么眼神?快给姐姐收起来!”收到‘特殊’眼神的赵妃然瞬间就不淡定了。

“这可是江湖特有的秘药,是我赵家世代祖传的,无色无味,一击就倒,不省人事。事后保证朝廷查也查不出来,就算查出来,人也没处找!”

“我就不信他皇帝老子会为了一个虎狼样子的弟弟,找我老赵家的祖坟挖了不成!”

叶挽风默默无言,嘴角却是抽得更厉害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是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老赵家祖传的东西,全都是长了副不靠谱的奇异样子啊!

而且祖传剑法还能理解,但祖传这种……强力*药什么的,真的好吗?

(本章完)

第220章:收网

算了,废话少想,正事要紧。

自胸口摸出一把弹弓后,叶挽风开了那只小瓷瓶,从中取出一粒微小透明的的药丸来。

“这样就打下去,会有不小动静,真的没问题?”举起弹弓瞄准一下,叶挽风回头再三确定。

“小风儿,你就放心的打吧。这神仙乐入水无声,触水即散,绝对不会被发现的。”赵妃然风情万种地一甩长发,冲她放了个魅力十足的电眼。

叶挽风抖了抖,默默转回身去。

眯起一只眼,将药丸一搭,瞄准了东方凌靖那只镶红玛瑙的超豪华金樽。

玉手松开,空中划开一道漂亮的抛物线,药丸便悄无声息地落在酒水中。

“准头不错嘛。”赵妃然盯着酒面划开的几丝细微涟漪,夸赞道。

叶挽风在她身旁支腿坐下,笑着接话:“可惜是弹弓,承受的力道和范围到底有限。若是换做弓箭的话,我能打得比这个更好。”

“本来还以为……你擅长的只是剑术呢。”赵妃然一双美目弯弯。

“错了。”叶挽风的食指轻松地转着那把弹弓,眸光掠过一丝华光星芒,“我最擅长的其实是箭术!”

想起叶挽风在剑术上惊人的悟性,赵妃然不由美眸一亮:“你这么说,我倒期待起来呢。”

“以后会有机会的。”伸了个懒腰,叶挽风缓缓站起身。

月上中天,子时已过。

而梁上燕包厢中的酒也喝得差不多了。

因着酒气,官员们盯着那些舞姬妖娆迷人的身姿,眼底的火热都渐渐变得不加掩饰起来。

手底下更是不老实起来,环着美人的纤腰,心魂荡漾,但求一回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特别是这位……

叶挽风和赵妃然对视了一眼,嘴角皆是狠狠一抽。

那混虫儿已是直接上手,把一位黄裳美人扒了个春光乍泄,欲语还休。

看模样很有现场秀一出不和谐画面的可能性,其狂野程度令叶挽风发指。

当然今晚的重点还是这位……

神仙乐的药性蛮横霸道,东方凌靖此刻早已是脸庞烧得通红,不住地扯着领口,欲火焚身。

若是平日里,正常人都能看出他的不对劲来,但偏生今晚的酒水是叶挽风特地嘱咐春蝉她们加过料的。

眼下那些官员可是自己都‘忙活’不过来呢,又怎么会去注意他呢?

“美人,你这神仙乐的药性未免也太猛了些吧,他这样的……今晚不会那啥尽人亡了吧?”身为帮凶和半个主谋的叶挽风,这时才开始后知后觉地担忧起这个问题。

“放心,两颗才死,一颗不会。”赵妃然无比激动地看着下面混乱成团的不和谐画面,两眼放光,“当然,除非他不行的话……”

叶挽风不禁眼皮抽搐。

“时辰差不多了吧?你安排的人也应该要出手了吧?”赵妃然明显有些沉不住气。

叶挽风点点头,正色道:“既然神仙乐的药性已经发作,今晚这局差不多就可以收网了。”

果不其然,眼见鱼已入网,蒋沈两根老油条才总算从座位上起身了。

(本章完)

第211章:蠢得太给力了

“这俩也够狡猾阴险的,喝一口吐一口,袖里也不知兜了多少块帕子?”赵妃然一语道破。

“你也眼够尖,能知道人家袖里兜着帕子。”叶挽风边应嘴,边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根貌似不经意间晃悠到靖王面前的老油条。

“靖王殿下?靖王殿下?”蒋老油条出声唤着。

东方凌靖慢慢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神迷意乱,面色潮红的连同呼吸都急促起来了。

“蒋大人,靖王殿下看来是喝多了,不如早些让人扶下去歇息吧?也叫我们不用陪着,能早点和美人同乐去!”

不等沈老油条接戏,一旁的木大公子便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他说着,一只手还在怀中的美人身上游走,直捏得那美人娇喘连连。

沈老油条老眼一亮,原来这木大公子也不是一点用都没有,至少眼下不是,毕竟他现在巴不得有人来代替他来为此局推波助澜。

“可是……明日靖王醒来若是发现不是在自己王府中,会不会怪罪下来?”蒋老油条老眉一蹙,故作犹豫。

“唉,别可是了。”木大公子如何肯依,若是靖王走了,官员们都去相送,他肯定也得去,那还怎么玩美人?

“明日王爷若是怪罪下来,就说是我说的。看在我姐快做他王妃的份上,他定也不会多说什么!”木大公子拍着胸膛保证道。

“那便如此吧……”沈大人无奈地点头应下,心里实际是乐开了花。

这木大公子,实在是蠢得太是时候了!蠢得太给力了!

“来人!快扶王爷下去歇息!记得安排两个温柔体贴点的美人!”

木大公子豪气地将大手一挥,便有两个侍女上前扶着东方凌靖下去休息了。

随之梁上燕包厢里的官员们也接连不断地抱着怀中美人,离开快活去了。

“接下来是哪?”盯着下头已经空了的包厢,赵妃然问道。

叶挽风小心翼翼地掀开远处的另一瓦片,头也不抬地应答:“釜中鱼!”

闻言,赵妃然一只柳眉抬起,一只柳眉落下,扭着纤腰凑过去瞧。

“这俩就是你看中的美人?”她望着下头一红一绿的两个女子。

拐角处的春蝉和夏莲已从那两个侍女手中接手过东方凌靖,一左一右地搀进了房间里。

“要再确认一下吗?”赵妃然笑眼妖娆地看向她,话有所指。

叶挽风脸立即黑了大半,连连摆手拒绝:“不了,都到这地步了,事情应该是成了,就不必多此一举了。”

她没想到,看似花一样的美人,既然还有偷听别人做这种事的习惯。

“小风儿,别这么害羞嘛,好歹也是已经成了亲的人,怎么还和那些小姑娘一样,莫非不经事?”赵美人抛来戏谑的一眼。

自己是不经事……可问题是赵美人为什么会这么熟稔?

叶挽风小脸一抽,无奈摊手:“还真让你猜中了,我家那位下头和上头一样不行……”

赵妃然顿时晴天霹雳:“……风儿,是姐姐不好,提起这个让你伤心的话题。”

叶挽风:“……”

(本章完)

第222章:回府

超出预料,叶挽风竟是留宿凝烟阁一夜未归。

直至次日清晨,当云中透露出来的第一缕阳光照向大地时,宸王府的高墙又迎来了那道熟悉的曼妙身影。

——永远不爱走正门,只爱翻墙的宸王妃……

“完美落地,十分!”叶挽风拍了拍手,骄傲地一扬小下巴,便步履轻盈地往正房里赶。

她原本想低调,却意外地撞上了今日异常早起的小丫鬟鲜鲜。

“啊!是哪个?哪个不长眼的敢撞我!”紧紧地护着怀中几个险些被撞飞出去的小笼包,还没抬头的鲜鲜中气十足地吼道。

叶挽风:“……”

是不是这宸王府太惯着她了?这死丫头既然吼得比她还大声!这到底谁是主子谁是丫鬟啊?

“小、小姐?怎么是你啊……”一抬眼,鲜鲜就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话音流露出几分心虚。

叶挽风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揉揉她的小脑袋。

从以前相府到现今王府,这丫头都是只叫她小姐,宁静私下提醒过多次,她也改口不了。

其实这种嘴头上挂着的看似高贵,实则虚假的称呼,叶挽风倒也无所谓。

背后暗捅她小刀子的李瑶儿不也是恭恭敬敬地称她王妃?

何况她也很乐意在这小丫头心中当她一辈子的小姐……

“又偷吃了?”叶挽风将眸光放在她怀中的那一堆小笼包上。

“哪有……”鲜鲜嘟囔着,却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叶挽风忍不住再度叹息,她倒没克扣这小丫头伙食的意思,实在是怕啊……这丫头体重飙得飞快,实在是怕她哪天胖到卡门啊……

没成想,把这丫头饿成这副没节操的样子,为了吃的既然还能这么早起来,去小厨房偷偷摸摸?

不过也罢,如果未来她真因为太圆润嫁不出去的话,大不了,宸王府一辈子养着她。

“宁静呢?”叶挽风不再追究,将话锋一转。

鲜鲜抱紧那堆热乎的小笼包,蠢萌抬头:“找宁瑞去了。”

“这么早找他做什么?”叶挽风一头雾水。

这群家伙,真是越来越没点规矩了!

无奈摆摆手,叶挽风颇是头疼:“也罢,你先去吧,我看看王爷去……”

“那、奴婢告退了……”嘴里叼了个小笼包,鲜鲜含糊不清地边说边后退。

“去吧去吧……”

叶挽风转身,伸手正欲推门。

“小姐!”不料鲜鲜忽地杀了个回马枪,吓得她心肝直颤,扶着门的手也是隐隐作抖。

“什么事!”叶挽风捧着胸口,没好气地应道。

“我能出去吃糖炒栗子吗?”小丫鬟小心翼翼地探问。

“去吧去吧……”叶挽风心底默默流泪。

这到底谁是丫鬟啊?怎么日子过得比她还逍遥啊!

“耶!小姐万岁!”鲜鲜舞着两条肉乎乎的胳膊无比开心地跑远了……

叶挽风无奈地摇摇头,总算推开那道一波三折也没推开的房门。

正中央的梨花木步摇床上依旧悬着那日大婚时未换下的红纱罗帐,帐上遍绣着丹桂榴花和戏水鸳鸯,四角的金钩上系着玉珠流苏穗。

旁边的菱花大铜镜内照映出地上那双金线绣腾龙纹的白底黑靴。

(本章完)

第223章:疑心病

轻手掀开帐子——

一幕绝姿,仿若云开见月,远山出岫。

满枕乌发似浓艳泼墨,敛尽世间万千风华。眉如青剑之锋,唇若茱萸之色,尘绝潋滟,佳貌无双。

“真是个美人。”默不作声地站在床边欣赏了许久,叶挽风终于忍不住出声赞美,又一边摸上自己的脸感叹道,

“还好我长得也不赖,不然咱俩站一起,不就是鲜花牛粪嘛!”

她愉悦地轻笑一声,在床沿慢慢坐下,动作轻柔地像是害怕惊动了这位‘睡美人’。

目光从那张璨若珠玉的脸上缓缓下移……划过那蝴蝶般精致漂亮的锁骨,以及搭在胸口处玉竹一样的手……

直至——

“咦?这床暖烟绣锦被宁婆子不是说要等入冬最冷月时才取出吗?怎么这会子就盖上了?”

拍拍底下坐着的厚实被褥,叶挽风疑问片刻后,缓缓伸出自己的柔荑……握住了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

冷,刺骨的冰冷。

那种从掌底渗透的寒意疼得叶挽风迅速松开手。一瞬间她甚至怀疑自己握到的不是一只手,而是一块冰、千年寒冰……

迷茫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叶挽风眸底升起惊涛骇浪。

这种感觉,好生熟悉!像极了……

“王妃!”忽然门外传来一声唤打断了叶挽风脑海中一闪而过的灵光。

宁管家领着府医长赶了进来,一向沉稳的脚步带了几分匆匆。

“老奴见过王妃。”

“这是……”目光停在那提着药箱的府医长,叶挽风疑惑出声。

宁管家轻叹了口气,目光紧盯着她,恭敬道:

“王妃有所不知,宁轩太后当年身怀有孕时遭人嫉恨,暗下毒手。导致王爷先天不足,体质虚弱。

而昨夜落水之后,便旧疾复发,命悬一线,直到子时才醒过一回,但也总算是从鬼门关回来了。老奴现带府医长来便是想让他复诊并再度确认一番。”

“那就有劳二位了。”叶挽风面上掠过一丝内疚,微笑起身。

“老奴不敢,这是老奴分内之事。”宁管家一如既往地恭敬,“只是王妃一宿未归,想必还没用早膳吧。下人们已在厅堂摆好早膳,还请王妃保重金躯,先前去用膳吧。”

叶挽风点头,微笑不语地离开了。

转身的一瞬间,眸底却是铺天盖地地幽暗了下来……

宁管家盯着她遥遥离去的背影,轻叹了口气:“王爷这又是何苦呢?为何不让无真前来?”这不是让王妃起疑吗……

而原本一直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地人,竟是幽幽地撑开深邃漆黑的凤眸。

“没用的,以她的洞察力和疑心病,无真也会被发现的。”就算是有七分的相似……

“不过看王妃方才的反应,怕是相信了管家的一番话吧?”站在一旁的府医长出声道。

东方凌霄盯着自己那只余温尚存的左手,唇角漾开一抹苦笑:“不,至多半信半疑……”他也只奢求她能不离开他……

他知道她早晚有一天会发现,却没有想到这一天比他预期的还要快……

(本章完)

第224章:万千烬

“要不要派个人去看一下,王妃她今日会去哪?”

宁管家到底老谋深算,心思缜密。清楚叶挽风若是真的起疑,以她的性格必定不会坐以待毙。

“不用了……寻欢楼那边派人看得紧点就可以。”东方凌霄显然会比他更了解叶挽风,“另外、别再让仙月靠近她!”

他眸色突地沉了下来,像暗夜中伏击的猛兽,能一口撕碎人的咽喉。

还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

上次若不是妙回眼尖,他的挽挽说不准就会死在丑娘掌下了……

“是。”宁管家边应下,边腹诽,王爷对王妃的保护欲真是越发得令人发指了……

“王爷,另外老夫这里也有一事。”

精瘦的身躯隐在朴素低调的灰袍子之下,高高的鼻梁和较深的眼窝竟流露着几分异族风貌。

留着一把小山羊胡的府医长长得活像个江湖骗子,而且还是神棍系列。

但只有宸王府里人的知道,这个貌不惊人的小老儿身体里流着一半北夷的血,是妙回师出一门的师兄,也是赫赫有名的圣手神医。

府医长其实并不是来为东方凌霄复诊的,而是来汇报消息的。

昨晚东方凌霄昏迷一夜,妙回无真那边带来的消息都没能得知,所以现在由他转报。

东方凌霄抬手,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府医长自袖中取出一块红袖布料和一只小瓷瓶,那块衣袖上面水渍早已干涸,隐隐看不出来。

他拔了那只小瓷瓶的红布塞,里头是一小汪如清水般无色无味的液体,只是偶尔在阳光折射下荡漾出一丝幽绿,显示着它的不同寻常。

“这是那日王妃回门后交与老夫检验的东西,老夫花了多种方法才从这块布料中提取出来。

本来结果应该是要汇报给王妃的,只是这东西实在不同寻常,所以才来请王爷示下。”

“不同寻常?”东方凌霄眉峰微蹙。

府医长面色微微凝重起来:“王爷可还记得您交与老夫和妙回师妹的那个特殊任务?”

东方凌霄眼帘微抬,鸦色的睫羽在晨光下剔开一道流光。

府医长压低声继续道:“这就是当年摧毁月家的物证了,与当年毒杀太后的是为同一物!”

“此毒名为万千烬,是北夷的秘药,用时有两种方法。一种是要以天赐之血为引,是为万烬,世间无解;

另一种则是以天罗花为引,便是千烬,前期尚还有救,但到后期五脏六腑衰败,也是无力回天了。以月家二老的中毒症状看,和太后娘娘一样,是属于第二种。”

“那这天赐之血莫非就是……”一向沉稳有度的宁管家却是惊了。

“没错,老夫记得元庆先前似乎就有预言:喜者现,天下昌。”

“这天赐预言的里头可不就是天赐之人吗?”府医长收好小瓷瓶,聪明地把那块布料悄悄留下……

宁管家接话道:“这是元庆百年前的天卦了,元庆之人早已不放在心上。”

“百年前的元庆昌盛,自是没有这天卦之人也无妨,可如今的元庆已是内外交困,人心惶惶……”

(本章完)

第225章:天卦论

“而且北夷也有一天卦。”府医长微微一笑,“喜者,女也,纾。”

“王爷好好想想,能纾难救危的女子这天下能有几个?”

霎时间,东方凌霄的眸色便浓稠地像块化不开的墨,不明色泽翻涌着,而原本漂亮至极的唇瓣也紧紧抿成一条线。

“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堵住此事的风口!本王不想听到关于天卦的一字传言!”

“晚了,王爷。”府医长面露忧色地摇头,“昨夜刚得到消息,南疆拥有第三卦,且已流入京城十年一举行的永康拍卖大会上。”

“那就派人,毁了它。”明明是华丽低沉的声音此时却如地狱恶魔,东方凌霄的眸底涌出浓烈的阴鸷之色……

“另外,查一查冯家,能得到北夷秘药万千烬,并且熟知使用方法,这冯家手底下怕也是不干净。”

“是。”宁管家恭敬地一抱拳便退下了。

“近来,南疆动静不小。”府医长叹了口气,说道,“无真前几日易容混入街尾破庙的乞丐堆里,探出大概消息,有大批南疆人已经混入京城来。”

想着越发蛇龙混杂的京城,府医长的神情越发忧虑。

“确切来说是冲天卦之人来的。”东方凌霄面沉如水道,“纾难救危,昌盛天下几字的诱惑毕竟太大,谁都想分一杯羹。”

“那王爷要不要查一查那第三卦的来处?”府医长犹豫地问出口。

“这倒不必。”东方凌霄看着桌上的那一角衣袖,凤眸中泛过一抹不易捕捉的柔情,

“无论是谁,他的目的都只是为了借助拍卖会散播传言,以便顺藤摸瓜地找到天卦之人。既然天卦之人是在元庆,那他就一定会出现。”

“常人对珍宝不是应该珍藏密敛吗?他的做法似乎有些反常,就算是为了顺藤摸瓜,难道他就不怕别人得知消息后先他一步抢到宝贝?”府医长不解。

“不,这才是他的高明之处。”东方凌霄颇有耐性地点醒下属,“因为他没有我们熟悉元庆,所以若凭一己之力,必是困难重重。

但若将消息抛出,有得是各方势力的风吹草动,龙虎相斗。混乱成片中,他就能顺水摸鱼,坐收渔利。”

“唉,老夫还是研究药理去吧,老夫不比王爷是个中好手,权谋博弈之事叫老夫实在头秃啊!”府医长摸了把自己的小山羊胡,苦恼离去。

东方凌霄轻靠在床柱上,看着这小老儿飘飘然回药房的背影,想着这批越发无法无天、蹬鼻子上脸的下属,轻哼一声将头扭了过去。

世人向来只认为夜魂殿规矩森严,养出来得都是一批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但实际上按楚嫣所说,妙回常庸他们那样的,出门上街根本就不用易容伪装,毕竟谁能想得到那样无害无脑的外表下,是一手能剖腹取心、千割万毒的绝杀?

所以说,每一个狂炸酷拽吊的主子背后必定都有一群欢脱傻逼得跟猴儿串似的手下……

无真曾曰:这是铁一样的定律,硬邦邦的,不可撼动。

(本章完)

第226章:怎么认出的

叶挽风本来也不想逛到寻欢楼来的,无论是因为先前仙月对她的敌意还是此地的藏龙卧虎,这都是一个作死的节奏。

但她现在急需冷静和放松,而除了美人和美酒,她实在想不出还能自己凭借什么来解忧。

是的,宁管家的话她将信将疑。

她没读过药理,也不懂医术。确实是不知道先天不足的发病会虚弱到手脚比死人还冰凉。

不,准确来说,那应该是寒冷。

不是人体会有的体温。

所以,两种情况:要么确有此事,是她叶挽风读书少,没见识;要么就是整个宸王府除了鲜鲜以外的人都在欺骗她!

跌跌撞撞地靠在描凤画龙、流光溢彩的廊柱上,叶挽风的手慢慢攥紧……

——“如果有一天你发现他和你想象的不一样,你又会怎么办?”

“皇室争斗激烈,手足相残,流血无数,但他却能在没有任何人的庇护下活到新皇登基……”

“废子也是棋子,不就是借刀杀人的最好对象吗?用的好的话可是能起死回生的。”

“觊觎那个位置的,我们之中除了老六,其他谁都有可能。”——

昔日云王说过的话忽然如同魔咒般在脑海里回响起来,一遍又一遍,跗骨之蛆般不绝于耳。

叶挽风俏脸惨白,心脏钝痛。

虽说母亲和月家的大仇未报,是未去的一块心头病。

但本以为许下的美好终身到头来却发现可能是个骗局,这种从云端幻境摔落到现实泥潭差距的痛苦让她暂时有些无法承受。

“这位公子,您是要找哪位姑娘?”温柔似水的嗓音自耳边倏地响起,仿佛三月春风入耳。

叶挽风缓缓抬起一张苍白若纸的脸庞,一时竟应不上话来。

楚嫣依旧如同初见时那般,似沉静秋叶,似脱俗雪兰,眉间萦绕着自信柔和的光彩。

她清浅一笑:“看来公子的心情并不是很好,应该也还没想好找哪位姑娘。不过公子若是相信我的话,不如就由我替公子安排吧?”

叶挽风顺势下阶地点点头。

“那便请公子随我来。”她优雅地转身作了个请礼,便走在前头带路。

略微犹豫了一两秒,叶挽风还是选择抬脚跟上,心里却存了警惕。

楚嫣领着很快她上了二楼,叶挽风以为她是想在这里给自己安排,却没想到一直到走廊尽头,楚嫣的脚步一拐,竟是领着她又上了三楼?

“楚嫣姑娘?”叶挽风这下终于忍不住出声了。

毕竟她对镜水冤的心理阴影颇深……

“公子莫怕,且听我说。”楚嫣像是看穿她所想般,轻轻笑了,“三楼就只有慕风阁和嫣然阁,慕风阁是用来接待偶尔大驾光临的七爷,而嫣然阁住得是我。”

她顿了下,笑得有些揶揄:“我素来不接外客,但王妃既然是七爷的朋友,便是我们寻欢楼的贵客,自然是要由我来招待。”

叶挽风身形一僵,摸着自己脸上贴着的这张赵妃然给的易容面具,双眼瞪圆起来:“你、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本章完)

第227章:姑娘更像解语花

“王妃先请进,我们进来好好说。”楚嫣却是神秘一笑,往旁让了让身子,请她进去。

叶挽风深深看了她一眼,还是抬脚进了嫣然阁。

……

“楚姑娘,现在你总能和我说说,你是怎么认出我的吧?”此时叶挽风已经揭下脸上的易容面具,坐在空谷幽兰屏风后的小茶桌旁。

楚嫣为她倒了一盏茶水后,抬头笑问:“王妃还是第一次用这人皮面具易容吧?”

叶挽风诚实地点点头。

“给你这面具的人难道就没有教你说身形上也要隐藏的吗?”楚嫣素手捏着那张轻薄如纸的易容面具,低声轻喃,“毕竟王妃这身形实在不好装男人……”

叶挽风:“……”身材太好,怪她喽?

其实她也清楚楚嫣所言的是事实,她骨架纤细,身形又偏娇小玲珑,扮起男人来确实是画虎成猫。

而且虽然及不上赵美人那样的王炸,但她也好歹能赢过妙回好几个的对a。

“不过这张人皮面具确实不错,给你的人也够舍得……”楚嫣来来回回地打量着手里的东西。

那是,她和赵美人什么交情?

叶挽风心底小得意了一把后,便犹豫地问出了一个令她毛骨悚然多时的问题。

“楚姑娘,这面具……莫非真的是人皮做的?”

每次她把这冰冷滑腻的玩意儿贴脸上时,只要想想这个问题,胃里就会翻滚上许久。

她还没心狠手辣到有那么强心理素质去淡定接受他人的脸皮……

“不是啊,谁和你说易容面具就一定是要用人皮做的?”楚嫣好笑地看着她,顺带着弹了弹手里的东西,“王妃,你见过哪个男人的脸皮会这么光滑?”

叶挽风一愣,倒不是被她梗得无言以对,而是忽然一瞬间想起东方凌霄那张玉一样的脸庞来……

光滑、白皙……

额……到底要不要怼回去?叶挽风还在徘徊。

楚嫣见她不语,以为她是无话可说了,便接着道:“其实除了一小部分心狠手辣之人会强剥人皮做面具以外,剩下的大多数都是用能凝固的药草或其他特殊材料用雕刻好的模具印成的。”

“而且这制作易容面具的方子也是各家的内部秘方,有好坏之分,像王妃这张就是上品。”

“多谢姑娘。”叶挽风接回那张……伪人皮面具。

“王妃瞧上去心事重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吗?”楚嫣极其自来熟,柔和的嗓音有着让人亲近信任的魅力。

叶挽风抬头看她,面色微讶。

她们相识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她竟然就敢毫不忌讳地开口问她的心事?

“当然,王妃若是觉得不便相告的话,就当我未曾开口过吧。”感受到叶挽风的目光,楚嫣温柔一笑。

这样察言观色的识趣人……

叶挽风不禁也笑了:“不,我只是有些吃惊。”

“吃惊什么?”楚嫣的面上有了不解。

叶挽风笑道:“外头都将姑娘比做雪兰,但依我和姑娘一番相处来看,我倒觉得姑娘更像解语花。”

(本章完)

第228章:探花郎与姑娘

闻言,楚嫣似乎微微愣了下,温柔的目光里隐约流露出一丝异色,面上却是莞尔一笑:“这么称赞我的,王妃您是第二个。”

叶挽风敏锐地捕捉到那几个关键的字眼:“第二个?莫非还有先我一个夸姑娘是解语花的人?”

“是啊……但那第一个早已经死了……”

话及此处,楚嫣一向平静的眉眼竟是难得染上了落寞。

“抱歉,似乎不小心提起了姑娘的伤心事。”叶挽风忙道。

“无妨,时隔多年,王妃能作为第二个称我一声解语花的人,想必这也是我们的缘分。”楚嫣神情依旧柔和,“既然王妃不想说自己的心事,那我这儿正好有个故事,王妃可否愿意赏脸一听?”

讲故事?

叶挽风一愣,随之点点头,认真地等她开口。

楚嫣再度为她和自己各添了盏茶,而茶水的热气缓慢地氤氲在她半边清美的面容和散落下的几缕碎发间,缥缈如云,迷离似雾。

刹那间,月挽风仿佛看到了这个能在笙歌曼舞烟花之地中,进退从容的玲珑女子眼中,那不为人知的一线落寞和忧伤。

不同于往日意气风发的风采,此时只恰如一朵在凄凉秋风中被无声埋葬的落花。

“曾有一个出身皇商世家的小姐,除了娇纵任性的性子磨不平外,天资聪颖,极具经商之才,人人称赞。

后来一年,她同叔父携着一批货物上京城,却不料逢上了新科进士们的簪花游街,被堵在街口。这姑娘心急如焚,便不听劝,执意要去前头瞧上一瞧。

但人山人海、一片推攘,就在她快要被人挤得落下马时,身旁却恰好有一双手臂护住她——

那一刻,京城满城繁盛的花,也比不上那双温柔的眼眸。”楚嫣微微一笑,神情静然。

那可真是终身误啊……叶挽风心下不由叹息。

“这是与她同出一地的县令之子,也是皇帝钦点的探花郎。这姑娘怀着满腔怅然回去,本以会与探花郎再无交集时,他却是一纸书信送到了姑娘父亲手里,求娶姑娘为妻。当时……姑娘是欢喜的。”

楚嫣抬手,又续了盏茶水。

“她欢喜赶去京城和他相会,他待她也极其温柔,他们甚至连婚期都定好了,金童玉女、神仙眷侣就像是话本上的一样……”

“但好景不长,很快府里就有谣言说,他早与一位官家小姐定亲,娶她不过是贪图她家中的钱财。”

“很快,姑娘便开始同他争吵,甚至多次提出要回去。但探花郎依旧待姑娘温柔包容,除了不肯放她出府和回去,其他的几乎什么都答应……”

“但他这样,姑娘反倒是越发怀疑,他是不是真的攀上了官家小姐,所以便费尽心思要逃离……”

话语略顿,但很快楚嫣便又笑容温恬道:“后来,姑娘终于逃出来了,但家已经没了……”

“通敌卖国,满门抄斩的罪名扣下来时……姑娘才明白,原来她的父亲早已知道家族在劫难逃。

(本章完)

第229章:故事里外的人

“所以便同他商议,将姑娘送过去藏好,以求给她一条活路。”

“这本只是一笔交易,但他却是真心喜欢姑娘。怕她家族毁掉后她会伤心,便四处奔波,为其收集证据。而那位官家小姐,不过只是证人之一罢了……

是姑娘的自作聪明和不信任毁了他,因为私藏罪臣之女,是难逃的死罪!”

楚嫣垂眸盯着那只白瓷茶盏,柔和的嗓音似乎微沉。

“不过最后……姑娘还是活下来了,因为探花郎拦下所有罪名和恶名。

他说自己和姑娘同出一州,觊觎姑娘多年,借她这次上京的机会强掳而去,用来逼迫姑娘父亲……”

“虽然他的话有重多疑点,但当时的皇帝还是念姑娘岁小无知,终饶其一死,而他却是……”

楚嫣没有说出那几字,叶挽风却是心口狠狠一震。

“刑场那天,姑娘去看过他,他在窄小的囚车里,看她的眼神依旧很温柔。姑娘问他说恨她吗?他摇头,笑得如十里春风。”楚嫣倏地也是一笑,像朵盛放的雪兰,雅致脱俗,“你猜,他说什么了?”

月挽风微愣,未回过神来,却听她自顾自又道,

“他说,他和姑娘明明同出一州,第一次见面却是在京城。而当时姑娘他们跋山涉水多日,又逢初春露重,她怕冻坏了马儿,便给它们的腿上裹了棉布。”

“他说,那时他便觉得她心思良善细腻,不过年小心性未磨平……而那一眼,他便下定决心,心甘情愿做她这一块打磨石,至死不悔……”

语罢,楚嫣便倒扣了茶盏,低头认真地烧起一壶水来,她那如一双脉脉秋波的清澈眸子倒映出白瓷茶具上的青花纹,仿佛是印了上去。

咕噜噜的沸腾声在寂静的阁内回串,月挽风低垂着头,神情若有所思。

半晌后,方道:“谢谢你,楚姑娘。”

“谢我什么?我只不过闲来无事闷得慌,便同王妃讲了个故事。”楚嫣巧笑倩兮道,

“其实,这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的欺骗都是天理难容的,有些可能只是身不由己。而选择信任不过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可有时候的一念之差便是一生……”

茶又烧开,楚嫣却没有再为叶挽风续茶了。

叶挽风是个有眼力的,见此只连忙起身:“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多谢姑娘一番赠言,令我茅塞顿开。

今日打扰姑娘竟这般久了,看姑娘也有些累了,所以挽风就先告辞了。”

楚嫣目送着那抹青影出了房门,为自己缓缓续了盏茶水,余光却轻落在窗台那盆早已枯死不知名的花草上,苦笑着摇了摇头。

本来是想替七爷套话的,结果套话不成,自己反倒险些情不自禁了……

不过,好歹她最后那一番补救的话,看样子王妃还是有听到心里去。

王妃虽说是个洒脱的女子,疑心和洒脱却也是势均力敌,各占一半……只希望她这今日番话,无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能帮得上七爷吧……

(本章完)

第230章:茶与酒

叶挽风出了嫣然阁后,并没有直接离开寻欢楼。反而是在一楼大堂的小角落里,寻了个不起眼的位置,点了两壶醉仙酒。

冷眼望着大堂里的热闹喧天的场面,叶挽风手里的醉仙酒一杯又一杯地下肚。

信任吗……由心所化……

所以说其实是她不够信任十一和宸王府吗……

或许真的是她太多疑了……宸王府待她那般好,上下都对她恭敬有加,她到底在多想些什么?

至于十一的病……或许真有难言之隐吧,是她急于刨根问底了……

这么想想疑心是去了许多,但她一向又多猜忌,不禁又开始有些郁闷于,宸王府为什么要瞒着她?十一到底又有什么样不可告人的病根?

很快一壶见空,隔着那张薄薄的人皮面具,叶挽风的脸上依旧是清晰可见的酡红。

她分明束着再常见不过的公子髻,作着再寻常不过的衣着装扮,却有着种说不出的风韵。

黑鸦鸦的青丝铺满后背,像匹上好的绸缎。那袭天青色的广袖长袍仿若湘江碧水,水墨烟雨。宽大的衣袍掩去纤细腰肢的同时,素净的颜色竟衬出几分玉面书生的气息。

如果有人从二楼往下看,相信绝对能惊鸿一瞥见这宛如丹青画卷中款款走出的如玉公子。

将手中空了的酒壶往身后一抛,叶挽风摇晃着身子站了起来,伸手正欲去取另一壶……

玉腕却是倏地一温热,上头搭了一只手……一只修长如玉的手。

叶挽风顺着那片如白云拥簇的广袖,视线缓缓上移……直至那张有着薄唇和眉眼皆弯的俊脸。

“云王爷?”叶挽风险些以为自己喝多出现了幻觉。

“这位公子好生眼熟啊。”他笑着,攥着她纤细玉腕的手紧了几分。

他嗓音温和,叶挽风却是惊得酒气连都去了大半。听这调调,他十有八九是认出自己了!

踉跄了两步,慌乱中叶挽风长长的袖袍甚至撞落桌面上了酒壶。

‘哐当’一声——,酒壶落地,温热的酒气顿时弥漫开来。

东方凌云瞥了眼那只可怜的酒壶,伸手极其熟练地揽过她的肩,低声道:“我对公子一见如故,想请公子小酌几杯,不知公子是否赏脸?”

“额,我想还是……”他靠得太近,温热的气息微微拂过她敏感的脖颈,叶挽风毛骨悚然。

“公子想去?嗯,我听到了。”东方凌云眼眸越发弯了,笑得像只狐狸,“不过公子说得这么小声,想必是害羞了?”

话音微扬,掺了丝戏谑。

叶挽风却是心底瞬间炸毛:还害羞?害羞尼妹啊?后面不是还有两字吗!他是故意强行歪曲的吧!

“我看公子喜酒,我喜茶,我们正好互搭,把话长谈……”东方凌云揽着叶挽风肩头的手一转,强硬地拖着她走了。

“你!”叶挽风一口气哽住喉咙,吐也吐不出来。

这是寻欢楼!楼里还有仙月那个疯女人!万一眼前这变化无常的男人翻脸,将她真实身份说出,那麻烦就会滚滚来……

(本章完)

第231章:京衙录

二楼雅间,叶挽风颤抖着声音问出今天第二次问的问题:“你、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

她此刻只敢靠着门那边坐。

因为回想起先前东方凌云对她的动手动脚,叶挽风就心有余悸。

倒不是她自恋,实在是这家伙太诡异了!她完全看不穿他!

“哦,这个问题啊……”东方凌云一手撑着弧度美好的下颔,似乎在认真思考,片刻才回答,“凭感觉。”

……叶挽风差点一口酒喷出。

“那王爷来这里是做什么的?”叶挽风此刻连打太极的心情都没有了,和东方凌云待在一起的感觉一直都让她很不安。

他眼眸深处时常涌动的幽暗似乎能够灼烧她……

“寻欢楼,自然是寻欢了。”东方凌云颇是潇洒地将手中的山水画折扇唰地抖开。

叶挽风一愣,旋即轻笑:“云王殿下一向洁身自好,不会这般放纵自己的。”

东方凌云的眸中飞快闪过一抹光亮:“在你心底,你就是这么信任本王的?”

又谈及信任二字,叶挽风的神情明显凝滞了下,不过很快便转回神。

他明显是误会了。

可若她直接摇头,岂不伤他自尊心?

心思百转千回一番后,叶挽风拐了个弯道:“坊间不是一向传言王爷有高士之风嘛,王爷总不会违了这传言,让那么多女子伤心吧?”

东方凌云眯了眯眼,眸底的光亮黯了下去。以他的聪明,不会听不出这是叶挽风一种委婉的说法。

“那为了怜惜这满京城的香和玉,本王来寻欢楼便只坐着喝喝茶吧。”他轻轻一笑,垂眸掩去眼底情绪。

叶挽风笑而不言。

目光掠过东方凌云雪白衣摆下露出的一本发黄薄子时,叶瞳孔却不由微微缩了起来。

那本薄子的厚度足有女子手掌厚,封面上是龙飞凤舞鎏金字的——京衙录。

这是京城衙门的办案记录以及登记罪人的薄子。比起上次她和南疆女争斗一事中见到的那本足足厚了有三倍。

许是她脸上的表情太显露了,东方凌云拍了拍那本京衙录,微微一笑:“怎么,感兴趣?”

“这本和我见过的有些不同,更厚一些。”叶挽风坦白道。

“那你见到的京衙录一定是刑部底下官衙里的,而这本是大理寺里的。”东方凌云回答道。

叶挽风看着那本明显有了旧色的薄子,蹙眉疑问:“那……这有什么不一样吗?”

“有,刑部主审的是平民案件,大理寺牵扯的却是臣子和皇室,你说有什么不一样?”东方凌云笑着将那本厚重的薄子递给她。

叶挽风接薄子的手顿然一抖,险些将其摞在地上。

这东西,果然烫手得很!

“拿稳了,小心重。”东方凌云轻柔地扶住她纤细的手腕,将那薄子放到了那双笋玉般的双手上。

“王爷,那我看了这么完整版精品版的京衙录……大全……不会脑袋不保吧?”叶挽风有些怂。

牵扯到臣子和皇室的,那就是密宗!

她若是看了什么不该看的,被灭口了怎么办?

(本章完)

第232章:说好的高风亮节呢

“放心吧,本王偷都敢偷出来,你瞅两眼不会怎样。”东方凌云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

他不安慰还好,他这安慰地拍一下,叶挽风的身子就矮一截,那双素日猫儿一样狡黠的眸子瞪得圆溜,不敢置信地在东方凌云身上来回扫视着。

天,她听到了什么!

偷、偷……偷出来的?

云王,你的高风亮节呢,掉哪去了?

“……王爷,我觉得比起你来寻欢楼,你去大理寺偷京衙录这件事会更让京城女子们伤心的。”

东方凌云一条剑眉微微抬高,轻笑着反驳:“难道不是佩服本王轻功绝世,连大理寺里的守护侍卫都发现不了?”

叶挽风:“……”

“放心吧,你看,本王会把它稳妥送回去,保证不会有人发现。”看着她一脸深受‘对方厚颜无耻’打击的表情,东方凌云不由失笑出声。

“如此,那我这个价值连城的脑袋就多劳王爷看护了!”叶挽风朝他一抱拳,郑重中带着股满满的江湖味。

价值连城的脑袋?

东方凌云睨了她一眼,道:“本王看你这脸皮的厚度,也不会输给本王了!”

叶挽风:“……”我忍!

将那本薄子摆在木桌上,叶挽风在东方凌云的对面坐了下来,开始翻看那本记载了元庆近百年来朝廷和皇族密事的京衙录。

她细心阅览,东方凌云便安静地喝着茶看着她。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唇角微扬。

他怎么认出她的?人皮面具伪的是只是一张脸皮而已,但那双眼眸他绝对不会认错……

原来如此。

目光直直地盯在泛黄纸张上那一张张打着红叉印记的人脸,叶挽风只觉得血液从脚底直往上涌,一阵头昏目眩。

如果不是今日忽然间看到东方凌云手中的这本京衙录。

那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出,为何那日繁花散落大戏台上的那个缺头丁戏帮,会带给自己那般浓烈的不安和古怪感……

上面这一张张罪大恶极的死犯人脸,和那夜通明灯火下那些浓妆艳抹的戏脸不断地重合在一起……

时值初秋,凉风习习。

但叶挽风在出了一背的细汗后,只觉得彻骨寒。

很显然,这本完整版的京衙录比起先前她和南疆女争斗一事时看过的那本,记载的更为详细,死犯也更多,重合的人脸却也更多……

这缺头丁戏班在京城出现十年了,一直鼎鼎有名。却没想到这些台上技艺高超的戏子们,台下都是应该早已命赴黄泉的死犯!而且还不曾被人认出……

京城里,到底还有多少这样潜伏的危机像猛兽一样蛰伏在暗处,饲机而动?

他们的目的又到底是为了什么?皇位?或是其他?

叶挽风越想越指尖发凉,容色发白,双腿一软瘫坐了下去……

“小心。”一旁的东方凌云早已观察她许久,及时伸手扶住了她。

“怎么了?是哪里不对吗?”

叶挽风努力收敛了情绪,抬头看着他问:“王爷,你知道京城缺头丁戏班的来历吗?”

(本章完)

第233章:缺了头的丁字

东方凌云眼眸迅速一暗,接着温柔几近窒息地说道:“你知道的,他们的班主叫做缺头丁。”

叶挽风面色蓦然又白了几分。

“本王也就只知道这个,至于其他人……嗯,看你这表情……莫非是和这京衙录有关?”东方凌云边笑说着,边翻看那本京衙录去了。

独留下眼眸徒然幽深的叶挽风,东方凌云的话让她一点即通。

缺头丁……缺头丁,那个班主丁姓,自己戏称自己为缺头丁,看似是戏称,但实际上这缺了头的丁字……

叶挽风面色一点点凝重起来。

元庆只有一个宁姓缺了头是丁!所以这个班主应该是姓宁,而宁姓,整个京城就只有那么一家!

脑海里中断许久的线索终于渐渐清晰顺畅了起来。

那么缺头丁那有些尖细的嗓音怕也不是完全因学雌声所致,相反可能是为了掩盖他本来是个阉人的事实!

他很可能入过宫,并且就在宁轩太后身边当过差!

想通了这一点,叶挽风茅塞顿开,沉郁了一整天的心情也随之轻松起来,连带着看东方凌云的眼神也和善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子……”东方凌云摸着光洁如玉的下颔,看了那本京衙录几眼后了然点头,“你倒是敏锐得很。”像猫一样……

“这些都是生前犯过大罪的死犯,极端危险。”叶挽风知道他是看懂了,开门见山地说。

“不。”东方凌云却是摇头,缓缓站起身来,那身雪白不染的锦袍顿如江水流泻,出尘脱俗。

“这些其实都是冤假/错案的受害者。而且全是这些年来,被衙门误判作死刑的人。”

“那……那他们还能活着?”叶挽风喉咙发干。

“这本王也不知道,你若是想知道的话。给本王一段时间,本王可以查。”东方凌云道。

“不不不,还是不用了,这实在太麻烦你了。而且这桩案子迷离古怪,在不清楚对方的情况下,还是小心栽进去了。”叶挽风连忙摆手拒绝。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

他又不欠她的,彼此交情又不深,那她哪来的资本好意思去劳烦人家?

东方凌云却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眯眯地开口了:“你若是觉得不好意思的话,今晚就陪本王……”

“我不!”满脑袋未散酒精的叶挽风,瞬间一个激灵跳了起来,果断地打断了他接下来的话。

她气得美目圆瞪。

为什么自己身旁这么一个个神仙似的人儿都是不正经呢?从鬼面修罗那个闷骚葫芦,到常庸那个智障少年,再到东方凌云这个调戏狂魔!

“你的表情很不好。”东方凌云显然是看出了她糟糕的想法,不由地有些啼笑皆非,“胡思乱想些什么呢?高风亮节的本王难道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人?”

叶挽风努力控制住要拼命前后点动的头颅,违着良心说道:“怎么可能呢,王爷高风亮节的形象在我心底怎么可能如此不堪一击呢?”

可事实上高风亮节的云王殿下,明明前一刻还翻着自己亲手偷来的京衙录。

(本章完)

第234章:让本王把话说完

“那就好,如此今晚就……”东方凌云眼瞅着就要接着道。

叶挽风急忙开口阻断他:“王爷,听说这寻欢楼里的仙月姑娘有着出月之姿,嫦娥之貌,可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啊!哈哈哈……”

言下之意就是,你要美人的话,我可以帮你出嫖资。

东方凌云的眼眸危险地一点点眯了起来,温和如玉的嗓音斩钉截铁道:“话虽如此,但为了京城千万少女们的生命安全,本王不能这么做。”

叶挽风颤着嗓子:“我虽然明白王爷不在一棵歪额……直脖子树上吊死的宏伟志向,但……”但调戏弟媳还是不对的!是违法的!是要被浸猪笼的!

“但你能不能让本王把话说完?”东方凌云终于没忍住,截了她的胡。

“其实本王想说的是,今晚你陪本王去皇宫内的藏书阁,你查你想要的东西,本王找本王想要的东西。我们配合,各取所需。”

叶挽风一听,双眼一亮。

藏书阁?宫中的禁地藏书阁?

那敢情好!多少秘密都在那里,正好她可以好好借这次机会查一查看这位缺头丁公公的过往和来历。

而且夜闯皇宫什么的,好刺激!

不过……他是去找什么的?又为什么会去偷这本京衙录?

叶挽风后知后觉地想起,若说是无聊解闷,那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的。

那如果是他想要的,又是在皇宫内的东西……叶挽风身子猛然一抖,倏地想起为先帝挡刀而逝的柔贵人。

他既然怀疑东方凌志,那会不会有可能是想收集当年东方凌志害死柔贵人的证据?

叶挽风心底猜了许多,嘴上却一句没问,毕竟这是个人隐私。

“皇宫守卫森严,藏书阁又是禁地,王爷要同我制定一下路线吗?万一被发现后也好逃脱。”叶挽风摩拳擦掌地就要开始准备。

“不用,不会被发现。”不料东方凌云慢吞吞地回道,“毕竟本王对自己的轻功还是很有自信的。”

“……”叶挽风嘴角顿时狠狠一抽,这家伙的自恋心理又上线了。

“但不管怎么说,都还是我占了大头便宜,借了王爷的力可以进皇宫内的藏书阁查缺头丁,又要王爷替我查那些死犯尚存的原因……那我就当欠了王爷一个人情吧。”叶挽风思来想去说道。

“你的人情?”东方凌云眉梢轻抬,笑着道,“如此,那倒是本王赚了。”

“不如今夜子时我们就约在寻欢楼二楼的‘雾里花’雅间吧。”叶挽风看上去兴冲冲的,半点怕死的心理都没有。

“行吧,依你。”东方凌云看得眼角一抽。她明明不会轻功,那是哪来的这么自信满满的表情?

“话说……王爷,我们寅时能回得来吗?”叶挽风忽然冒出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问题。

东方凌云疑惑地瞥了她一眼,却还是好脾气地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能。”

叶挽风暗暗摸了摸自己娇嫩的脸,心疼着。她这都一连熬夜好几天了,再这样子作死下去的话,她的盛世美颜会不会消失不见?

(本章完)

第235章:夜闯皇宫

元庆京城,夜,皇宫。

夜色如水,清风朗月。

东方皇室终于迎来近百年,第一件自守自盗事件……

一个姓东方的四王爷,一个嫁东方的七王妃。

这简直是祖上烧了黑香……

叶挽风一身爽利的夜行服蹲在皇宫屋顶上,高束的墨发如波澜在风中起伏,与黑夜融为一体。

“王爷,您确定您不用蹲下来避一避吗?”转头瞥了眼身后白袍如水,周身映照着皎皎月华的男人,叶挽风嘴角不禁往下一抽。

这个时候了……就不需要谪仙气场来加持了吧?

这是皇宫正殿的屋顶!不是王府后花园!

他们是要去做贼!不是来赏月!

“且等本王换身夜行衣。”东方凌云气定神闲地道。

叶挽风的心中此刻却是一万头草泥马狂奔而过。

那之前在寻欢楼的时候,为什么不提前换好?为什么非要挑在皇宫月光映照的屋顶上,遗世独立地宽带更衣?

“那还请王爷快些。”叶挽风无奈地磨磨后槽牙,将脸转了回来。

“本王尽量。”温和如清溪的声音悠悠响起,叶挽风却是牙根更痒。

一刻钟过去……

“好了没?”

“没。”

一刻钟半过去……

“好了吧?”

“还没。”

两刻钟过去……

“这下总好了吧?”

“还是没。”

叶挽风:“……王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要登基了。”

东方凌云的手一顿,随之浅笑:“你知道这话若是传出去会是什么结果?”她倒还真敢说。

叶挽风笑笑,倒不甚在意:“但我知道王爷不会说出去的。”毕竟他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你这算是在信任本王吗?”东方凌云问。

叶挽风抬手捋了下自己及腰的马尾:“答对一半。”她对他是没有先前的抵触,但还是心有防范。

东方凌云的唇角不由微扬起一抹浅淡的笑容。

“不过……云王殿下,你这夜行衣到底是换好了没?”叶挽风挪了下蹲得发麻的双腿。

“好了。”他声线清润。

叶挽风回头——

许是见惯了他白衣翩然的风姿,这还是她第一次见他穿上如此深沉的颜色,一时被惊艳。

干净利落的夜行衣勾勒出那削瘦修长的身姿,气息却依旧是临世仙人般的超然飘逸。

但那原本温润如玉的面容却被修饰得凌厉了几分,浓墨化开般的色泽恰如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眸,与流光月辉相映,像那月下巍巍盛绽的清莲。

“有什么不对吗?”东方凌云看着她直愣的眼神轻声问。

“没有,不过是从没见过你穿黑衣,一时有些惊艳罢了。”叶挽风摇摇头,坦然而言。

东方凌云微微一笑,向她伸手:“我们走吧。”

“嗯。”叶挽风应着,却是眼疾手快地扶住他的肩膀。

东方凌云的眸光微微一暗,却依然神情柔和地轻抓着她的手臂,足尖一点,带着叶挽风轻盈地腾空而起,消逝在茫茫无尽的夜色中。

*

“这里就是藏书阁?”叶挽风摸了把红木书架,低头看着自己黑色手套沾上的厚厚尘灰。

(本章完)

第236章:柳暗花明

“毕竟是禁地,已经很多年没人来过了。”东方凌云回答。

“刚才你带飞的时候,我从高空往下看,总觉得这处偏僻地方有些眼熟……”叶挽风弯下腰,眼睛开始在那一排排的书籍上寻找。

东方凌云眉心微蹙:“怎么会?这处地方从前明明是宁轩太后的安宁宫,一直到太后逝世后这里才被改成了藏书阁,你怎么会眼熟?”

“那可能是我记错了吧……”叶挽风也觉得不可能,藏书阁她从来没来过,安宁宫当然就更不可能了。

“本王去那边找找看,如果有事你就喊我。”东方凌云将前面几排书架轻车熟路地摸了个遍,似乎仍是没有找到想要的,他便开始往里走。

叶挽风点着头,目光却是慢慢停留在面前的一本宫人名册上。

心下一喜,找着了!

小心翼翼地取了下来,叶挽风转了个身,略靠在书架上,借着窗外透进的朦胧月光细细查阅着那一行行蝇头小字。

元庆一百……年,安宁宫宁轩皇后宁清凤……新晋随侍公公两名……贾进忠、宁……宁?

视线接着往下移——

叶挽风秀眉微微凝起,但见‘宁’字后便是一团墨迹,覆盖住了原本的字迹。

线索一下就中断了,叶挽风不禁头疼了起来。

想了想,将书绑在腰带里,叶挽风又开始重新认真寻找新的有用书籍。

安宁宫宏伟壮阔,因此藏书阁之大可想而知。

放眼过去,那一排排高大的红木书架丝纷栉比地延入黑暗中,似是没有尽头。

叶挽风走了一段路,自上又取下了一本关于宫人的记载资料。

翻了几页,叶挽风的眸色越发渐渐凝了起来,那位宁姓公公的名字依旧是被涂抹去……

又一连翻了好几本,叶挽风的面色终于彻底沉冷下来。

若说先前几本可能是巧合,但接下来这几本也无一不是被人抹去了名字……叶挽风就已经可以肯定,应该是有人刻意而为之。

虽说今晚没能查出这位宁姓公公的名字,却也不是没有一点收获的。

宁轩太后当年身边是有两位公公,贾姓公公是宫内安排,宁姓公公则是宁家带来的心腹。

而在册子记录上,却是古怪诡异。

这位宁公公最后因背主被赐绞刑,另一位贾公公的下场却没有只字记载,一片空白……

事情到这,又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抬手揉了揉眉心,叶挽风越发头疼。本来重疑的是宁公公,但如今一看,这位有始无终的贾公公身上也是疑点重重。

这就像是一条布满迷雾的道路,原本希望于前方的光亮,走近后才突然发现光亮的尽头又出现了一道新的岔路。

缺头丁的宁姓班主尚未调查清楚,半路便偏又杀出一位贾公公。

看来老天是存心不打算放过她的这张盛世美颜啊!

叶挽风在内心干嚎了几声,眼神却不由自主地停留在泛黄的册子上。

贾进忠,她怎么总感觉这个名字这么耳熟呢?甚至让她有种从脚底到心底都泛寒的感觉……

(本章完)

第237章:白玉璧之上

其实宁轩太后的太后之名,也是在她死后,新帝登基时才追封的。

而在她当皇后的那个期间里,身旁不知换过多少宫女太监,又有谁能详记他们的来历和结果?

叶挽风的推断依据,也只能凭借当初对缺头丁的面貌印象,猜测出其大概年龄,然后再推测出大致时间点。

当初,对她戏台上缺头丁的脸面不过一瞥,但不知为何却记得极清,似乎那张脸曾经就存在过她的脑海里一样。

暗纹墨色的手套,轻轻擦过那一排排浸泡在秘密岁月里的书,叶挽风缓缓向暗处走去,希望获得更大收获。

藏书阁雕花梁柱上吊着的长明灯烛火昏黄,携着如水月光能照亮书架前,却无论如何照不明书架后的黑暗。

而叶挽风娇小玲珑的身影便仿佛被某种猛兽一口吞下般,慢慢没入黑暗中。

本以为暗处要先寻光,却不料光就在眼前——

那一盏八角宫灯似乎是这黑暗里唯一的温暖,那双提着它的手更是温柔得像一抹被剪下的白月光,能霎时点亮视野。

“王爷?”叶挽风轻唤出声。

东方凌云浅笑盈盈地回头看她,比划了个噤声,便又蹲下身去在地上专心摸索着。

叶挽风看得奇怪,更是奇怪他手上那一盏八角宫灯是哪来的?

她缓步走进,俯首看着他在地上一寸一寸地摸索着。

他没有戴手套,那双月色一样的双手不多时便滚了一层灰,就像沉入灰烬的明珠,让人心疼。

暴殄天物,浪费可耻!

叶挽风眉心一跳,脱下了自己那双的手套,轻轻放在他面前。

东方凌云抬头,眼色复杂地看着她,似有惊讶。

叶挽风冲他无奈地一挑秀眉,没办法,小是小了点,但总比没有好吧?谁让他出门做贼,还不戴手套的?

东方凌云并没有戴上那幅手套,反是将其小心翼翼地卷好,再悄悄地塞入自己的衣襟里。

对这一切,叶挽风都没有看到,因为此刻她的注意力都被面前的那一道白玉壁吸引住了。

她这一路走来,藏书阁的布局摆设都是低调而奢华,比起前边的椒壁兰阶,这里的这道白玉壁,未免显得格格不入,倒像是强行嵌上去的。

而且这白玉壁上似乎还有壁画……举着八角宫灯的东方凌云有些远了,所以上面一些模模糊糊的枝叶角羽叶挽风看得不大清楚。

踩上一层玉阶,叶挽风贴近那道冰冷的白玉壁,缓缓抬起的双手却是比那白玉更为莹白滑腻。

她一边感受着掌下不平整玉石特有的凉滑触感,一边回头问:“这道白玉壁应该是原来就有的吧?不是藏书阁时建的?”

东方凌云此时已经站起,提着那盏八角宫灯,慢慢步近:“是的,更准确一点来说,这道白玉壁还是在安宁宫之前建的,是元庆百年保存下来的,而且这其中还有一段传闻。”

“百年……传闻?”叶挽风显然是有些惊讶了,她痴了十年,许多元庆的东西,她都匮乏的很。

(本章完)

第238章:壁画

“百年前元庆精通星象的天师在临终前留下一个预言……”

东方凌云的半边脸庞笼在暗处,而黑夜是最完美的伪装,自是也遮掩去了他眼中那道一闪而过的幽光,

“喜者现,天下昌。”

“喜者现,天下昌?”叶挽风轻微了拢眉,缓不过神来,“什么意思?”

“本王也不清楚。”东方凌云看着她摇摇头,目光隐晦,“只知道大的概意思应该是会出现一个昌盛天下之人。”

“百年前的传言到如今,还有几人会当真?”叶挽风笑笑,并不多在意。

东方凌云举着八角宫灯离她又有些远了,黑暗里,叶挽风自是看不清那些壁画上隐藏的秘密。

退了一步,从玉阶下来。

“王爷还是别找了,这白玉壁之下没有暗道。”

东方凌云抬头注视着她。

“一般若是设置地下暗道,那为了方便连接地底机关,都是会让暗门一类的尽可能贴近地面。而不会画蛇添足地砌几个玉阶,将其抬高起来。”叶挽风解释道,

“还有的是,这白玉壁上也没有任何机关的痕迹。”

“本王知道。”东方凌云将手中那盏八角宫灯递给了她,而不经意间指尖轻擦的柔软触觉令他微愣。

她的体温偏高,温暖如阳。

叶挽风倒没有多留意手下状况,听了这话只顾向他投去疑问的目光。

“但本王只是好奇,好奇这么一道和能百年预言拴在一起流传这么久的白玉壁难道真的只是一道普通玉壁?”东方凌云有些执着。

叶挽风不由轻叹:“可我们摸索这么久也没有找出一丝痕迹,它确实只是普通的玉壁。”

“也罢。”东方凌云将那盏八角宫灯挂回一面墙上,侧首望着夜幕里透出的一丝白亮,

“快到寅时了,我送你回去吧。”

“嗯。”叶挽风点头,走到他身边,照旧不失礼地扶住他的肩。

两道黑影自藏书阁内一闪,便消失不见。

独留下那道冰冷的白玉壁和那些永远不会开口的密宗……它们将继续在无尽的黑夜和岁月里孤独消磨。

昏冷的长明灯依旧摇曳跳动着,同那盏八角宫灯有节奏的摇摆着烛火,似乎在欣喜迎接着什么。

忽然天际微微透出的一丝日月相混的亮光,轻轻打在红木书架上的一枚小小雕花铜镜上……

光线顿然一个回折,又打在另一枚藏匿于梁柱上的铜镜,很快又一个回折打在八角宫灯里隐藏的铜镜碎片……如此接连下来……终于微微照亮了那道白玉壁。

洁白无瑕的玉壁在光亮下愈发白得圣洁,白得冰冷,显得那么不近人情。

但最让人注目惊叹的却还是那白玉壁之上的壁画,虽然只是个模糊不清的大致轮廓,但其雕刻手法堪称一绝。

壁画上隐约可看出:繁盛参天的桃树下,一名骑着鹿的女子,身旁还跟着一只蝙蝠。画面灵动而活泼,充满生气。

但若是方才在场的叶挽风看到这幅福禄寿图,怕是会全身颤抖起来……

(本章完)

第239章:他们的眼神不对劲

都说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会塞牙缝。而这句话对于现在的叶挽风来说,是无比坚信的,名言真理是也。

趴在东方凌云清瘦的背上,往后望着那群如跗骨之蛆般穷追不舍的皇宫暗卫,叶挽风内心是绝对崩溃的。

“刺客!有刺客!”

“来人!快抓住刺客!”

高喊声划破死寂沉睡的宫闱,顿时如同一碗沸水泼入深秘的蚁穴中。

眼见情况不妙,叶挽风连忙撕下手臂上的一块布巾,伸手给背着她狂奔的东方凌云蒙上脸。

这家伙出门还没带面巾……

东方凌云眼波微动,不过脚下步伐却未停,几息之间便闪出高高的宫墙。

那群暗卫紧跟而来。

回望着越来越大的距离,叶挽风心口微松:“这就是意外……所以寅时前是赶不回去。”

“若没本王在,你怕连命都保不住,还敢想着要寅时前回去?”东方凌云笑着应话。

“那可不一定,毕竟我是属猫的……”叶挽风也是一笑,在看不到的视角里,眼眸深处漾过一线幽光。

东方凌云无奈地摇摇头,并没将她的话往心里去。

他的轻功确实是一绝,不多时竟已是到了皇宫后的落枫山上,山势绵延,红枫似火。

而彼时身后的那群暗卫也已经甩掉了大部分,只除了这几个……

紧盯着他们那被面巾蒙去唇鼻的脸,微褐的眼珠里似乎不同方才那几个暗卫的外露凶狠,那里面深藏得狠辣就似乎是装着一尾尾能蹿出来咬人的毒蛇!

心底猛然一寒,叶挽风慌忙转回身。

“怎么了?”敏锐捕捉到她急促呼吸的东方凌云轻柔地问出声。

“这几人有些不对劲。”叶挽风轻蹙秀眉,努力拼凑着脑海中那些散乱零碎的东西,“眼神很不对劲。”

“眼神?”东方凌云神情一顿,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过,她果然像只猫,敏锐的不得了。

“这种眼神我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叶挽风试图翻寻着那些记忆的线索,“到底是在哪呢……”

东方凌云感受着身后陷入苦思的女子,轻轻一笑,柔声安慰:“不同的地域有不同的风水习俗,养出来的人也会不一样。

若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确实是会有相似之处。不用着急,他们追不上本王,你慢慢想。”

“不同地域……不同风水……”叶挽风思路渐渐叠加起来,似乎只差一个一激而发的突破点。

再度回望时,迎上的却是点点锋利的寒芒,于暗夜中闪烁着噬魂的森冷,衬着他们眼中的厉色,让人瞳孔紧缩。

伸手抚向心口,叶挽风暗瞳一闪,犹如能在幽冥间穿行猫儿的阴阳眼。

霎时便清楚得见,那些搭在弓弦上的箭尖散发的幽绿气息,死亡般浓重。

弦满如月,直指目标。

心口一跳,急忙从福的能力中挣脱出来,叶挽风正欲开口提醒……绵软的手臂上却忽如其来地一个温柔的力道,让她身子一个前抛撞入那人温暖的怀里。。

第240章:不要埋我

“小心!”他说着就护紧她,身影如同鬼魅般在箭雨里穿梭,黑墨般的衣角隐约只见一道虚影。

极致的速度晃得叶挽风天旋地转,胃袋翻涌起来。

强忍下不适,叶挽风努力从他臂弯往后望,却见一支与其他箭支相相比明显较粗的响箭划破长空,以极快的速度呼啸而来。

然后在她明镜一样的眼瞳中,一分为三!

而小箭的速度更快!

箭尖幽绿,直指东方凌云的后背心!

刹那间,叶挽风清晰地听到自己如擂的心跳,一声比一声有力。

她僵着思维,头脑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眼睁睁地盯着那支小箭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直到最后一刻……

她突然从东方凌云的怀里翻了身,转身挡在他身后——

“呲——”胸口被贯穿,血肉横飞的声音和疼痛清晰地漫布到指尖。

“挽风!叶挽风!”

叶挽风微微抬起脸,只觉眼前世界晃荡得厉害,东方凌云惊慌失措的喊声自上方响起,模糊而又遥远……

她到最后才想起为他挡箭的理由来。箭有毒!他会死,但她只会活!同时这也是东方凌云对她的生死相护的回报。

叶挽风喘了两口气,靠在他怀里。

她此时睁眼都困难了,颤抖着手搭在东方凌云的肩上,带动的粘稠血液顿时顺着他的脖颈,大股流下。

东方凌云看得心口一紧,那双素日写满温和的眸底此刻早已被失去的惊惧填得满满当当。

“挽风!你别睡!快睁眼、快睁眼看看本王!”他拼命晃着她。

都什么时候了,这个自恋狂魔还要自己看他……叶挽风很想翻个白眼,不过可惜她现在没那个力气。

又是艰难地喘了两口,她才断断续续道:“王、王爷……您能别晃了吗……我还没、没死……但快被你晃死了……”

闻言,东方凌云立即停下手,面上慌乱却依旧未减:“行,那我不晃,你要活着……好好活着!”

话音之间,已至山顶。

“咳咳……”咳了几声,叶挽风肺腑之间火烧般的疼,鲜血不要钱似地大量涌出,染红了前襟。

“云云王爷……”意识逐渐飘散模糊了起来,经验老道的叶挽风深知自己这是大限将至,为时不多了。

东方凌云感觉到她渐凉渐僵的娇躯,面色愈发惊恐,双腿一重,竟是在山顶上停了下来。

“挽风,你再坚持一下,我们这就下山去找大夫。”他紧张到抓得她的手都有点疼了。

叶挽风又很想翻个白眼了,下山找大夫?那我们当初为什么要往落枫山山顶上冲?

气得又咳了两口的叶挽风顿时嘴里的血冒得更多了:“不不了……王爷,我、我怕是快不行了……咳咳!我要是死了……记得不要把我烧了咳咳……或是埋了……”不然,她就真的彻底凉凉了!

“另外我想起来了……别放过他们!他们是南疆人!”叶挽风花上最后一把力喊出声。

“我知道了!”

“但你先不要胡说八道……你会好好的!我们这就下山!下山找大夫!”。

第241章:他来了

不料东方凌云半字都没听进去,看着她宛如娇花般濒临凋落的模样,他的心脏就仿佛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狠狠捏碎,揪心得疼。

颤抖着双手再度抱起她,抬头眼望着那远远追上来的一群暗卫,东方凌云身上温润的气息悉数尽退,取而代之的只有冰冷和杀意。

他将叶挽风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动作轻柔地就像对待什么绝世珍宝。

铺满大地的落枫红艳似火,墨绸般的乌发已散,交织在那一片火红里,竟映衬着那张瑰丽雪白的小脸显出几分诡异妖美来。

如果忽略那一脸的鲜血和黑红得发紫的夜行衣,那么她就像躺在一丛彼岸花里静静长眠了。

长剑出鞘,寒芒刺眼。

如水柔和的剑锋下却如死神镰刀一样,无情地收割着一条条血肉生命,东方凌云身姿却依旧超然飘逸,宛若遗世之仙。

任谁也想不到,沉浸山水、不慕名利,坊间盛赞有名士之风的云王不仅轻功非凡,还武功卓越。

甚至杀起人来不眨眼。

红枫地上,叶挽风的心脏本来已经停止跳动,但也只不过几息之间,呼吸又渐渐有了轻微起伏。

虽然五感仍是闭合,但生命迹象已然缓缓回归。

“啸——”忽地,长长的鹰唳声惊空遏云。

苍穹之上,遮云掩日,仿佛有一大片乌云遮挡住了天空,两道冰蓝的幽光自上方锐利射下——

众人抬头皆是看清了那片乌云的模样。

娘咧!是鹰!

竟是只鹰!一只巨鹰!

趁着众人惊恐的发愣时机,数支箭雨从天而下,寒光乍现,锐不可挡。

而那只巨鹰长啸一声,在天空中一个盘旋后,竟是挡在地上躺着的蒙面女子身前。尖锐的箭矢打在它厚重的羽毛上,却没有留下任何伤痕。

“啊啊啊——”倒是那些暗卫们纷纷中箭,倒地身亡。

回头见叶挽风安然无恙,东方凌云便自箭雨中眼疾手快地打昏了两个有嫌疑的暗卫,将其拖到树底下。

……

几近日出了,那一轮朝阳似血的残艳,映衬着腾龙纹墨玉色的飞扬袍角。

他自地平线缓缓优雅踏出,每一步都极尽尊贵。

长风凌乱地吹开黑烬之发,泼墨般晕染在如画卷的天地上。背后就是那一轮似火骄阳,仿佛他就是从那烈焰一样的地方走出。

魑魅魍魉,夺命夜魂;鬼面修罗,向死而生。

漫天的朝阳浓艳,满地的落枫妖丽,在那一袭华艳无双的墨染长袍比拟之下皆化作卑微尘埃。

雍贵冷傲的气魄似乎是深刻在骨血里,天潢贵胄的神韵更是与生俱来。

幽深如星海的眸底浮现着凛然的清冽之色,青面獠牙的鬼面后谁也不知道掩藏着一张怎样的绝世姿容。

伫立在树下的东方凌云面色复杂地抬头与他静静对视。

天地间若有风来。

气质截然的两人皆是风姿绰约,各执天一方,只不过一个似九天谪仙,出尘脱俗;一个如地狱修罗,勾魂摄魄;地上还有一个染血长眠的若妖女子。。

第242章:特殊体质

东方凌云几乎是一眼就认出来:“十一……”毕竟是存了这么久的疑心,没理由察觉不出来。

弯腰温柔抱起叶挽风的那道身影似是一顿,接着缓缓点头,竟是承认了:“四皇兄,别来无恙……”

冷越低沉的声音一出,几乎是一瞬,东方凌云很想嘲笑出声。这就是她信任保护这么久的人?一个如修罗阎君一般的男人?

但当他抬头看到东方凌霄眸中的难掩的柔情时,嘲讽愈发加重的同时,心口也隐隐作痛。

优美的唇瓣被紧紧抿成了一条线,东方凌云干涩着嗓子道:“她伤得很重!还请照顾好她!”

东方凌霄抱着那具已有些温热的娇躯,眼神微变,却仍然极其平和道:“会的,她是本王的王妃……”

东方凌云袖中双拳不由紧攥,冷冷转身,快步离去。

身后夜魂殿的几个手下手脚麻利、尽职尽责地把他落下的那两个南疆假暗卫捆好拖了下去。

东方凌霄紧揉着叶挽风,目光掠过她胸前那只深深没入的箭矢时,立即紧了起来:“妙回!”

“属下在!”那一身清新脱俗的绿罗裙自远处迅速飘来。

妙回拎着只药箱,眼神看到那只箭矢时,不由惊呼:“这么严重!”

“废话少说!快给她看!若看不好,就滚去寻欢楼里!”东方凌霄手心都紧张出汗,眼色难掩恐慌。

“这么狠!”妙回干嚎了声,手下却是动作没停,号脉、扎针……一系列地封心跳保命的急救过程一气呵成。

“怎么样了?”

妙回一拔下针来,一旁的东方凌霄便迫不及待地开口问。

“七爷放心,虽说几分凶险,却没伤到心脉,所以并无大碍。”妙回边应着,边将那针灸包塞回药箱里。

东方凌霄眸色顿然松了许多。

“不过……有件事特别奇怪。”妙回面露犹豫地吞吐着。

作为配合多年的主仆,东方凌霄当即会意,抬手道:“除妙回以外其他所有人散开,四处搜查,谨防有人靠近此地!”

“是!”整齐划一地应声过后,便是数道黑影闪过。

“方才属下检察伤势时发现,王妃的体质似乎与常人有所不同。”妙回这才接着说道。

“什么不同?”东方凌霄牵起叶挽风的一只玉手,与她十指紧扣。

“这一箭离心脉虽只有两指距离,可十分深入血肉,又拖了这么长的时间,按常人来说,应该会失血过多。”

妙回眉目微凝,竟是少见的严肃,“可王妃不仅没有失血过多,反而连身体里的血肉都有几分愈合了。”

“你是说她这么重的伤,只在这短短时间内便能开始愈合了?”东方凌霄如星坠墨海的眼波微动。

“是已经愈合几分了。”妙回修正道,“所以这就是件怪事,她身体修复伤势的速度,比常人快上十倍都不止……”

“不过,她的特殊体质……七爷您难道不应该才是最清楚的吗?”妙回将目光调到东方凌霄身上。

毕竟,他可是守了她十年啊!!

第243章:是她,绝不会认错

“七爷,那会不会是假……”一个假字方出口,便对上那冷厉刺骨的眼神,冰棱一样狠狠扎入心底。

妙回娇躯一颤,立时吞下了下半句话。

“不会。”他将手掌中那只纤玉之手扣得更紧,斩钉截铁道,“是她,本王绝不会认错!她就算是化成灰,本王也能认得出来!”

他们明明近在咫尺,却犹隔天涯。她站在生的一端,他却是在死亡线上徘徊。

但即使是这生死两茫,也并不阻碍他对她日夜刻骨,与时俱浓的感情。她就算是再变,他又怎会一眼认不出来?

“属下冒犯,还望七爷恕罪!”妙回想着这两人注定坎坷的情路,眼眶一热,低下头来。

东方凌霄边轻柔至极地为她解下面巾,边开口道:

“既然她的痴儿病能好,那体质有所改变就并非异事。何况当年彦师他不是算过吗?说她十五岁前只能待在叶府,才有可能病好。”

要不然他怎么舍得放任他人,那样欺辱作践她?

妙回回想起从前每年,他们都要苦劝七爷不要接王妃出叶府的悲催画面,以及七爷对叶府那一窝上下的深恶痛绝……

呵呵呵,叶相爷莫非还真的认为,这些年只是他的家运和官运不好?

颇有感触地点头,妙回补充说:“而且师父还说过,王妃虽是贵相,但命格极其复杂,这一生必会经历大难大福,大落大起。前十年的大难大落已过,想必接下来就是这大福大起了。”

转身又自医箱中取出一小袋参片和一大卷绷带来。

戴好手套,妙回俏脸渐肃起来:“七爷,这只倒钩箭矢深入王妃血肉,而且王妃伤势愈合力非同常人,所以所承受的痛楚也定是常人的数倍。

所以待会还请您务必要按住她,倒钩离心脉不过两指距离,若是错手,则后果不堪设想!”

雪白的单衣之上,那些凝固黑红的血液犹为刺眼,愈发显得女子身姿娇弱单薄起来。

东方凌霄低头看着已被妙回剪去夜行衣的叶挽风,眸里错过明显的心疼:“麻沸散难道不能用?”

“箭上有毒,而且不是中原之物,方才诊脉时对王妃倒无害,但王妃伤口愈合太快,属下怕时间有限,所以还来不及判断究竟是何毒物。”

妙回动作娴熟地掰开叶挽风下颔,将参片塞了进去后,这才继续道,

“麻沸散虽然不会与中原的毒物发生反应,但难保不会和南疆一带的蛊毒相冲,所以属下不敢用,只能请王妃待会多忍着点了。”

褪去最后身上一件单衣,绣枝如意海棠的红肚兜便彻底暴露了出来,衬着那乌发雪肤……极端差异的妖娆颜色,能带给视觉上极端的冲击。

东方凌霄一愣,当即微微转过头去,耳边是可见的绯红。

“七爷!”妙回心头暗骂几声自家主子的不成器。

但人命关天,她还是得沉着俏脸上,“王妃伤势愈合太快,容不得拖延。多拖一秒就愈合一分,拔出来也就愈疼……”。

第244章:心上箭

“若是等会愈合太快的话,箭钩封在身子里头,那可就要拿刀切了!”

“七爷若是不行,那属下就叫别人来了!”

“你敢!”东方凌霄立刻黑了脸,低醇如酒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像是要吃人。

“谁敢过来,本王就打死谁!”

他的眼神如同寒刃。

在场除了妙回一个女人,其他可都是男人!

而且若不是因为没有她这个女人实在不行的话……他连妙回都不允许!

“那还请七爷认真扶好王妃。”妙回转身又拿出半瓶酒精来。

东方凌霄半跪在地,轻扶着叶挽风的肩,将她半抱在怀里,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微冷的心口上。

将叶挽风胸口那块沾满干涸鲜血的布料小心翼翼地剪去,妙回又用沾了酒精的棉花,为其清洗那血肉模糊伤口来……

“唔。”昏迷中似是感到疼痛,叶挽风黛眉拧起,贝齿紧咬,却依然没有呻吟出口。

“好了。”妙回将那团棉花放下后,便轻按着叶挽风的肩头,调整着拔箭最合适的角度。

芊手轻握上那光滑冷硬的箭身,妙回抬头对东方凌霄轻声道:“还请七爷按紧她的手脚和身子,速战速决!”

东方凌霄点点头,一只手便扣紧叶挽风两只纤细的手腕;另一只手则箍住她的柳腰,同时膝盖将她两条修长的腿在地上抵牢。

妙回抿直唇,手上开始用力——

最开始叶挽风还只是粉拳紧握,香汗淋漓地颤抖着娇躯,谁都看得出她强忍得异常痛苦。

但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和疼痛的不断叠加,她的身子开始控制不住地痉挛起来,面容因疼痛愈发失了血色。

“啊!”叶挽风忍不住叫出声,生理性的泪水也禁不住滚落了下来。

滚热的鲜血溅了妙回一脸,也大片打在东方凌霄那张鬼面上,鲜血得浸染,越发显得其狰狞可怖起来。

显然,妙回是低估了叶挽风的愈合能力和这份痛楚。

叶挽风的愈合能力快是没错,可问题在于伤得越重她会愈合得越快。她的身体本能像是与外界的伤害做斗争般会拼命自我修复。

如此一来,妙回每一次拔箭,拔出一点就相当她身体里新愈合的血肉重新撕裂一次。而那般牵连心口,就像五脏六腑欲被扯出的痛楚实在难以想象,常人也无法承受。

“啊啊啊!”

那支箭矢拔出了有三分之一,叶挽风却已无法忍受,她拼命挣扎着自己双手,蹬着双腿妄图摆脱这非人的折磨。

东方凌霄甚至能感觉到她呼吸一下一下的颤栗,脆弱而又无助。还有那额头上密如雨下的冷汗,已经打湿了他肩头的衣裳……

她这般,他也看得撕心裂肺。她疼,他也疼,是完全不亚于她身体上疼痛的心疼。

“妙回,有什么办法能缓解一下她的疼痛?”东方凌霄困难开口,搂着叶挽风柳腰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妙回手下动作未停,头也不抬地回道:“那七爷不妨想想,有什么能转移些她的注意力?”。

第245章:他痛,如她痛

她这般,他也看得撕心裂肺。她疼,他也疼,是完全不亚于她身体上疼痛的心疼。

“妙回,有什么办法能缓解一下她的疼痛?”东方凌霄困难开口,搂着叶挽风柳腰的手臂又紧了几分。

妙回手下动作未停,头也不抬地回道:“那七爷不妨想想,有什么能转移些她的注意力?”

转移注意力?

东方凌霄一时还缓不过神来,肩上却是重重一疼,叶挽风两排尖利的贝齿已然狠狠地咬入他的血肉里。

或许是疼痛有了发泄口,也或许是嘴里浓重腥甜味的刺激,她的呼吸倒是平稳了许多。

“七爷!这不可!”妙回大惊失色,连忙停下手来。

东方凌霄却只沉声对她道:“继续你该做的事!其他的不用多管!”

说完他又低头凝视着那张近在眼前的苍白娇颜,眸底满是浓墨般化不开的欢喜和温柔。

妙回无奈地瞅着他那副深情不悔、至死不渝的模样,心下不禁摇头:他们的主子爷真是中毒了!中了一种名叫叶挽风的毒!而且看这几年情形,有越发严重的势头……

连忙收了心神,妙回不敢再分心,手下也不敢耽搁地忙活着。为今她只有速战速决后,才能解救七爷了。

……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朝阳已悄然攀上高空,落枫山的山林间却弥漫着沉重的气息。

叶挽风胸前的那只箭矢已拔出三分之二多,只余箭头一小截。

然愈到最后,疼痛来得愈灼烈,箭头的铁钩似乎能将她的灵魂连同血肉一起带出。

不同于先前疼痛难忍的叫喊,此时的叶挽风已然将身上所有难以忍受的痛楚全部转移到了嘴下。

身上痛一分,嘴下就重一分。

她下嘴毫不留情,咬得极重,深可见骨,似乎是要把自己身上这痛苦一同镌入他骨血里,好叫他一同铭记。

流淌的鲜血早已染湿了东方凌霄肩上的那片衣袍,又因墨色而显不出来,颜色倒是浓沉了许多。

东方凌霄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他温柔的眸光由始至终都没有离开过叶挽风,深邃的瞳孔里仅仅倒映着她一人的身影,仿佛再也容不下其他。

也好他痛,如她痛……

妙回手下的最后一个用力,带出一串血花,在空中飞旋出一抹妖异的弧度。

叶挽风闷哼一声,娇躯一震,嘴下又用了些力。

妙回眼疾手快地为她上药并包扎,雪白的绷带裹了厚厚的一层。

“好了,以王妃的自愈力,接下来应该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那只血箭一拔出来,叶挽风便立即松了口,东方凌霄肩上伤口的血液顿时汩汩而下。

妙回连忙上前为其检查,但见牙印深入,又因失血多,那一片的皮肉已经黑紫了。

“止住血就好。”东方凌霄道。

妙回虽是蹙了眉,手下仍忙着消毒清洗道:“七爷,王妃咬得深,若不上驱痕霜,怕是会留疤!”

东方凌霄却是漫不经心而回:“那便留着。”

说不准以后会有用……。

第246章:先送去云天斋

他修长如玉的食指轻擦过那张桃花娇颜,眼底幽暗深沉。

不过多时,妙回替他包扎好了、叶挽风的衣裳也重新穿好了,身上甚至多了件墨玉色腾龙纹的外袍。

一大早就忙活个不停地的妙回总算松了口气,眨巴着美目看着东方凌霄的怀中人道:“七爷,接下来要怎么办?要属下将她送回宸王府吗?”

“不必了,先送回云天斋吧。”东方凌霄抱着叶挽风站起身。他身姿修长挺拔,所以总能带给人极强的压迫感。

妙回拎起药箱急步跟上,眉目弯弯:“说起来,这回还多亏看在京城附近的几个弟兄,如果没有他们发现王妃重伤,也叫不来我们和七爷啊。”

东方凌霄却是胳膊一紧,眸色幽幽沉冷了下来。没有他们……他也不会知道她给东方凌云挡了箭!

方才光顾着紧张,差点忘了计较这件天大的事!

跟在后边的妙回直觉气氛不对,急忙机智地闭嘴。

“无真!”东方凌霄喊道。

“属下在!属下这就来!”无真一如既往是一身包得严严实实的夜行衣,黑巾遮面。

此刻正急着从山坡下往上冲,按妙回的话说,就是好好的一个八尺男儿,跑起路来却像只被烧了屁股的猴一样……

“七爷唤属下何事?”无真跑起来大气不喘,精神奕奕。

“派辆马车,送她去云天斋。”东方凌霄将怀中的叶挽风过手给了妙回,眸中但见浅划过的不舍。

“是。”无真应道,“不过七爷……这还有一事,便是那两个混入京城还当上暗卫的南疆人该怎么处置?”

“先看好,别死了,回头再问话。”东方凌霄言简意赅,目光如炬地停留在叶挽风身上,未曾挪过丝毫。

“有胆伤她至此,就别想再能活着出京城!”

他语气冷锐森寒,如覆境冰霜,又带着上位者生杀夺予的特有威压,气场惊人,令无真和妙回心底不由齐齐一寒。

云天斋三楼。

叶挽风再有知觉时,便是胸口处的一阵闷疼。

双眸微睁,汗湿满襟。

她撑起身轻靠在奢雅的床柱上,抬头紧张地打量着陌生的四周。

最近她一直都睡得很不安稳,心头闷堵得慌。

她身上已经不是最先的那套夜行衣了,包括这现今套雪白的单衣也应该是新换的。

抬眼转了一圈,目及红木窗下那张眼熟至极的雅致茶桌时,她才心底顿然一松,有了猜测。

果然是他……又是他救了她……

思量间房门忽然被推开,一名俏丽可爱的丫头端着面巾和水盆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迎面却对上了叶挽风的眼神。

她双眼一亮,笑道:“姑娘你终于醒了!”

“你是……”叶挽风显然从未见过她。

面前这粉衫丫头约摸不过十三四的年龄,和鲜鲜一般大,嘴也和鲜鲜一样利索:“我是云天斋何厨子的帮厨,叫灵芝。”

“好,灵芝。我姓月,你可以称一声月姑娘……”叶挽风看着她古灵精怪的可爱模样,不由浅浅一笑,“你说这里是云天斋……是三楼?”

本章完

第247章:灵芝

“月姑娘真聪明!”灵芝赞叹着,又悄悄凑上来,“偷偷说一句啊,你还是我见过第一个能被我……掌柜留住在云天斋三楼的人……”

叶挽风接过她手里面巾问:“请问……我睡了多久了?”

灵芝回话道:“姑娘被我们掌柜用马车带回来时伤得重,在这躺了有一天一夜。”

这么久……

叶挽风拿着面巾的手一抖,心绪飘忽起来。

也不知道宸王府里的人会怎样到处找她……她又该怎么和他们解释呢?

还有东方凌云……也不知道那天过后,他怎么样了?

胡乱地擦了把脸醒醒神,叶挽风穿衣起身。

“月姑娘?”灵芝担心她的伤势,急忙上前要扶她。

“我没事。”叶挽风淡然地系着腰带,貌似漫不经心地问,“灵芝,这几天京城有没有什么新奇事啊?”

“新奇事……”灵芝转了转眼珠子,紧接着笑弯了眼,“哦有,有的,听说靖王带人打了自己未婚妻的亲弟弟!

原因是这混虫儿在定亲宴那天,带着他这个姐夫和一票官员去逛窑子……并且变本加厉地将此事传了出去!

“靖王名誉受损,一气之下听说踢掉了原本不少一条线上的官员,现如今还和木家的关系闹得很僵!”

因名誉受损而抛弃同盟?

确定这样不会适得其反的大失人心?

叶挽风的唇角不禁扬起一抹讥诮,淑太妃也不知道生出个什么样的蠢货。

“还有哇,听说大前天夜里,皇宫里头进了刺客……”灵芝压低声告诉她,“皇上身边的暗卫死了一大批,尸体都堆满了一地!”

“尸体堆满一地?皇宫内的一地?”叶挽风敏感地捕捉到那个诡异点。

“对啊!”灵芝点点头,脸上浮现出兴奋之色:“听说血流满地,昨儿早起开门的宫人可是唬得魂飞魄散呢!”

叶挽风沉下眼眸,他们明明是在落枫山上厮杀的,那些暗卫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宫墙之内?

墨玉色的袍角突然自脑海中一晃而过,让她微锁的秀眉一点点松开,莫非……是他动的手脚?为了掩埋线索?

“然后呢?”叶挽风循循善诱。

“然后啊,然后皇上就大发雷霆,下令彻查此事,结果最后在一口枯井里头发现了南疆的信物,便判断是南疆刺客所为,正要……”灵芝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叙述得颇是生动。

叶挽风听到这,一颗心已然全都松了下去。

幸好,夜魂殿的善后工作做得好……才没有人怀疑到她和东方凌云的头上……

“唉,经过这一茬子事,皇上现在更家担心自己的宝贵龙头,皇宫里的守卫也是更加森严了……”灵芝唏嘘着。

叶挽风想起她先前八卦兮兮的模样,不由莞尔,这夜魂殿也是宝地,奇葩人才跟韭菜似的一茬又一茬……

用布巾遮掩好面容,叶挽风打开了一缝窗户,但见明媚阳光照进,暖融得人骨头酥软。

“劳烦替我向张掌柜道个谢,顺便也向你们主子道个谢。告诉他们说,我伤势已无碍,就多劳他们照顾了!”

本章完

第249章:贾姓公公

叶挽风从三楼悄无声息地跃下,速度快得像道电光,迅速淹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

“哇!”灵芝爬在窗口泛着星星眼,直到那道身影彻底消失在巷尾时,她才突然想起了什么。

“爹!爹!”灵芝提着裙摆慌慌张张地从跑下楼,而此时大堂内,张掌柜正满面春风地忙着迎客。

“哎呦!张灵芝,你又做什么!”张掌柜被自家闺女儿撞得一个踉跄,险些闪到一把老腰。

“您老先跟我来,我有话对您说。”张灵芝虽说年率真却也不失谨慎,见大堂人流如云,实在不是个说话的好地方,当即便扯了她爹的衣袖子,匆匆忙忙地往三楼拽……

云天斋三楼。

“哎,闺女,爹生意忙着呢!可没空陪你跳花绳啊!”生意场上头头是道的老人精张掌柜,在对上自家这个亲闺女时,那真是一个头变两个大!

想起自家那短命的母老虎,腿一蹬走了也就走了,为什么还非要给他留下这么个麻烦精呢……

“不是的,爹!”张灵芝急得跺跺双脚,“是月姑娘!月姑娘她走了!”

“什么?什么月姑娘?”张掌柜显然是缓不神来,“灵芝,你是不是话本子看多,开始臆想了吧?”

“爹!您老真是个驴脑子!”张灵芝气得俏脸通红,怒道,“就是那个住三楼重伤的月姑娘啊!”

“哦,是她啊!”张掌柜总算开窍,不过随之面色大变,“她走了?她怎么就走了?”

张灵芝看着张掌柜慌乱的模样,十分大逆不道地翻了个白眼:“她说她伤势已好,就先走了,让我代她向您和主子爷道个谢!”

“这倔脾气,和七爷倒还真是对绝配!”张掌柜叹了口气。又看看还在撇嘴的张灵芝。

毫不留情的一巴掌无比熟稔地打在自家闺女脑门上,看架势是没有半点担心张灵芝会脑子会坏掉。

“爹,您干嘛打我!”张灵芝捂着发疼的脑门,委屈巴巴地叫唤道。

张掌柜心里登时畅快,面上却是摆出一副严肃之至的表情,呵斥道:“还月姑娘?什么月姑娘?那可是咱们主子爷的夫人!”

张灵芝顿时大张着嘴,傻眼地看着自家老爹。

月姑娘……月姑娘既然是他们主子的夫人?

“哼!爹平常都让你少看点话本子,多给爹帮帮忙好长点世面。结果你就是不听!看吧,傻眼了吧!”

张掌柜一甩袖子,冷哼一声,骂闺女骂得有些起劲,“再这么下去,保管你会变得和你娘一样,头发长见识短!”

慢慢回神的张灵芝又是一个大大的白眼送给她爹,嫌弃道:“可当初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的我娘,让您每天跪搓衣板跪到鬼哭狼嚎……”

说完,她便脚底抹油似地飞快跑掉。

独留下面皮涨得紫红的张掌柜在楼上嘶吼:“张灵芝!你个臭丫头别跑!有本事给老子站住!”

云天斋的全体员工们皆是摇摇头,见怪不怪了。

只要一遇上张姑娘,他们掌柜沉着稳重的美好形象在他们心里便是一去不复回……

本章完

第251章:宁家不出叛徒

接下来的两个月平安而过——

是夜,宸王府里。

淡紫色烟罗裙低调华丽,就犹如一株静夜而开的紫罗兰,奢雅艳逸。三千青丝如云拥簇,还带着朦胧的水意,发尾仅用一条同色的绸带轻系。

摇曳的明亮烛火将那道娉婷柔美的身姿打映在墙壁上,叶挽风坐在案桌前,一手支着弧度优美的下颔,一手熟练地转着支狼毫笔。

“怎么还没把人请来?”将目光重新调动到桌面的那几张宣纸上,叶挽风清声问着守在门外的宁静。

“王妃且再等一会儿,鲜鲜她已经去请了。”宁静应答。

叶挽风沉默下来,屈起葱根似的食指一下一下轻扣在桌面上,涌动的眸色在烛火下微微闪动。

自那日夜闯皇宫重伤之后,叶挽风便难得老实地在宸王府安静地待了两个月。

期间羽王、赵美人还有云王派来的人都相继来看过她。

虽说是老实,实则也不老实。

叶挽风满腹的心事依旧是压在心底,这些日子时不时便筹划着。

比如现今案桌上的三张大宣纸,就是她这两个月下来暗里收集的有关缺头丁戏班的资料。

门外倏地响起鲜鲜的声音——

“姐,宁婆子带到了!”

敛了思绪,搁下毛笔,叶挽风抬起头道:“进来。”

话音落罢,宁婆子便脚步稳稳地进来了,低垂着头恭敬地给她行礼。

宸王府丫鬟们的规矩几乎都是她一手调教出来的,因此宁婆子可以算是宸王府老人中的老人。

她行的礼,甚至比叶挽风在皇宫里头见过的那些资深嬷嬷还要规矩,完全让人挑不出一丝错处。

“快快请起吧。”叶挽风盯着她打量了会儿,柔声说道,“这么晚,本来不该打扰婆婆,只是实在有一二事想向婆婆讨问。”

“王妃哪里话?这是原本就是奴婢分内之事,怎能说得上是打扰?”宁婆子连连摆手。

她的规矩一向严得没个漏缝,这个王妃又实在客气。

“那好,那就有劳婆婆了。”叶挽风依然是语气温和。

只不过她接下来的吩咐却让宁婆子的脸渐渐严肃起来。

“鲜鲜宁静你们二人先看好门外,切不可让他人进来!”

“王妃您这是……”宁婆子有些看不透她意思。

“婆婆。”叶挽风却微笑着开口,“你还能记得你当年是何时入宫伺候太后的?又是何时出宫的?”

提及宁轩太后,宁婆子的神情马上凝重了,她几乎是立即反应:“老奴记得清楚呢,老奴当初太后入宫一年半后,回宁家省亲时带回宫里的。”

她似乎微愣了下,又道:“又是在安宁宫走水的那前一年被太后派人送出宫的。”

叶挽风在心中默默算了算时间点,那宁婆子和贾、宁两位公公是有同时在宁轩太后身边伺候过的。

于是她试探地接着着问:“那婆婆可还能记得……贾进忠?贾进忠公公?”

宁婆婆抬头看了叶挽风一眼,她少有这样出格的动作,所以叶挽风借着烛火,将她眼里的震惊看了个一清二楚。

本章完

第252章:迷局

那些诀别的话,只怕不仅仅是不详预感,而是宁轩太后早已察觉到自己身旁危机四伏,料到自己怕是不得善终,所以不愿那些心腹宫人陪自己一起等死,所以才会托话给宁家说多照看宸王。

至于让宁家心,是提醒,怕也是警告……

等到宁婆子情绪低落的出去后,叶挽风的一头青丝便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今夜一番谈话,收获颇丰。

叶挽风执笔在红木桌案最上面的宣纸上淡淡地写了几笔。

原本令她害怕的缺头丁此刻已有了新的想法和打算。

朝堂如棋局,生死相搏击。宸王府可以没有一个能正常去厮杀男人,却必须有一个能深谋远虑的女人。

“叩叩——”比常人急促欢快的敲门声从耳边传来。

“谁啊?”叶挽风美眸微转,荡开细微的笑意,嘴上问着,心下其实一猜就准。

东方凌霄贴在门上,喊道:“挽挽是我!十一!我回来陪你睡觉了!”似乎是害怕对方认不出自己,他的声音里染了急色。

叶挽风却是汗颜,他这一喊,怕是接下来一整府的人都会开始猜想,她这个王妃是不是要他陪着才能睡觉……

“门没锁,你推一下就进来了。”叶挽风起身收拾桌案,顺带着吹了上面的那盏烛灯。

“挽挽!”一开门,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就如同离弦之箭般飞了过来,撞得娇玲珑的叶挽风一个踉跄不稳,往后仰倒在梨花木的步摇大床上。

淡紫的绸带经不住滑落,乌发顿如泼在扇面的水墨般绽开在水红锦被上,衬着那张美若夭桃蕊杏的脸,万种风情迎面而来,能勾得人心底寸寸发软。

东方凌霄凤眸深处暗光一闪。

叶挽风只顾眼冒金星,轻轻推攘着压在身上的人,嗔怪道:“十一快起来,你压得我头疼……”

“挽挽快猜一猜,十一给你带什么了?”东方凌霄欣喜道,两只亮晶晶的凤眸也期待地看着她。

叶挽风低头瞥了眼自己衣裳上两个油乎乎的‘爪印’,再看看某人两只完美如玉却油光蹭蹭亮的手,当下眼皮狠狠一抽。

麻蛋!她刚洗完澡!

麻蛋!这衣裳是刚换的!

东方凌霄身上的酥油饼、笼包、鸡油卷、炸糍粑……多种混合难以描述的味道中掺杂着一丝淡淡桂花香。

头大起来的叶挽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道:“桂花糕!”

“挽挽真聪明!”东方凌霄兴奋地一把抱住她后,又从衣襟里掏出一包尚是温热的东西塞在她手里。

“这个是带给你吃的!”

空气中的桂花香瞬间浓郁了许多,叶挽风轻笑着将那包桂花糕抱入怀里,眉眼弯弯:“谢谢十一!”

虽然不是很明白这家伙为何每次出门逛街给她带东西,都是情有独钟地只送她桂花糕。但对叶挽风来说,不管是什么,那定然都是一份珍贵无比的心意。

“十一今天和宁瑞出门吃什么、玩什么了?”叶挽风打了盆水来,边给他洗手,边问道。

本章完

第253章:傲娇的追风

他今天处理了夜魂殿那边的几个大事务……还查了那几批南疆人入京后的行动路线……为了瞒过她,甚至特地派人去找了那么多的吃上手各摸一遍……

何其辛苦?但还不能说!

傻乎乎抬头,东方凌霄开始报起菜名:“宁瑞带十一去吃了酥油饼、豆腐脑、笼包、糖葫芦……”

叶挽风却托着腮,听得无比认真。

“吃了这么多东西,那这桂花糕还能吃得下吗?”

叶挽风解了那件染了东方凌霄油腻爪印的外袍,拆了那包桂花糕,拉着东方凌霄一同在床沿坐下。

“当然还能吃得下!十一可是这么高的!当然也要吃这么多的!”他迟钝地两手比划着,瞪着那对天生惑人的凤眸不服气地看着她。

那张本该清冷如碧玺美玉、华艳似绝世牡丹的面容却浮现出这样极不相搭的傲娇表情,叶挽风立时忍俊不禁。

“哈哈哈,还真是可爱。”控制不住地伸出爪子,叶挽风轻轻地摸了摸他那触感如羊脂玉般的脸蛋,笑道,“行,那十一就和我一起吃吧?”

她的掌心温热柔软,就像一团轻盈的棉花。东方凌霄两眼有一瞬的怔愣,但却又很快漫起重重迷雾,快得让人怀疑方才是否错了眼。

叶挽风没有注意到,她此刻正欢快地甩了绣花鞋,将两只玲珑剔透的脚缩上床后,又心翼翼地捧起那包桂花糕,放在自己膝盖上。

“等吃完擦个手,我们就睡觉。”叶挽风亲昵地挽着他的胳膊道,“明天听说有集会,我们俩上街去逛一逛!”

“好。”他笑着应,眸底浸着宠溺。

……

月上中天。

那对清灵灵的水眸睁了开来,就犹如一只在黑夜里深行的猫。再三确认身旁之人呼吸匀长平稳后,叶挽风轻手轻脚地爬了起来。

穿好绣花鞋,挑了盏微落的灯,叶挽风坐在案桌前摊出那几张宣纸,又苦思冥想了起来。

嘴里咬着毛笔,一手撑着自己发昏发沉的脑袋,叶挽风盯着窗外那轮近来愈发圆润的明月,似是在等待什么。

“啸——”地一身轻鸣,月下一道雪白无暇的身影轻盈无比地落在窗户的菱花格子上。

追风瞪着两只圆溜溜的鸟眼看着她。

叶挽风睁着一对美眸静静盯着它。

一人一鸟,大眼瞪大眼,默默对视片刻,空气中弥漫着死寂,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最终还是叶挽风忍不住开了口:“赵美人派你来,是要你为我服务的,懂不懂?”

不料,追风用鸟眼不屑地睨了她,颇是傲娇地偏过头去……

叶挽风怒!这年头连鸟都成精了!不过,她就不信她会连一只海东青都收拾不了!

“追风你什么意思?快给姑奶奶把你那个鸟头转过来!看着我说话!”若不是害怕吵醒了东方凌霄,叶挽风现在怕是要一条玉腿踩在案桌了。

悄悄看了眼不是更年期脾气却胜过更年期,明显有朝堂恐惧症外加隐藏工作狂属性的叶挽风。

本章完

第254章:酒酒酒

追风机智无比地向旁一点点快速移动着自己的一双鸟爪子,动作猥琐,毫无美感可言。

叶挽风险些气歪了鼻子。

流年不利啊!朝堂上处处绊子也就算了,现在既然连只鸟都嫌弃她!

然而工作压力大到和只鸟怄气的叶挽风虽然怒火中烧,却并没有忘记自己的主要目的。

转了转灵动光彩犹如琉璃般的眼珠,叶挽风慢腾腾地从案桌底下摸出一只酒壶来。

轻手拔了木塞,顿时酒香盈室,醉人……哦不,醉鸟心魂……

叶挽风瞥了眼亮着两只鸟眼、伸着两只翅膀,狂喜到原地转圈的追风,顿时娇艳如花瓣的唇轻扬,带了丝狐狸般的狡黠问道:“想喝吗?上好的松花佳酿。”

追风很快又一点点快速地移回了一双鸟爪子,动作依旧猥琐,毫无美感可言,也不是谁教它的……

那双近在咫尺的鸟眼此刻正眼巴巴地望着叶挽风……手中的酒壶,透露出无限的渴望。

它这丢节操比丢主人还快的节奏看得叶挽风眼皮直抽。

“算了,不闹你了。”叶挽风将手中一卷已经漆好的信心翼翼地塞入它腿上绑的信封里。

又拿起一张专门用来训练信鸽,颜色极其分明的京城羊皮地图,指着上头的一处说道:“永康街繁花落尽大戏台后的戏班楼你知道吧?就帮我送去这儿的四楼二号房。”

“我将那酒壶挂在窗外,事成之后,你就自己来取酒!”叶挽风依依不舍地看着那壶珍藏许久的美酒,肉疼地心头直滴血。

“啸——”

有美酒作压,追风几乎是亢奋地扑闪着翅膀火速离去。那速度,活似原地有绝色大美人在等着它一样……

叶挽风嘴角抽搐地看着那扇被撞得摇摇晃晃的窗户,将那壶松花酒挂好在窗外后,抬手有些无奈地揉了揉脸。

这家伙的性子爱好,真应该跟着她混!倒是红枣那匹伪君子马,早晚得被她一脚踢出宸王府的马厩。

追风走后,叶挽风又趁着那微亮的烛火看了会兵书。

不过不久,眼前便是一片恍惚……

调皮跳动着的灯火倏然被一道修长如竹的身影挡住了。

东方凌霄注视着趴在灯烛之下睡颜恬静乖巧的叶挽风,眼色温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

抬手轻抚过她那水滑如绸的墨发、柔腻似雪玉的脸蛋,东方凌霄的凤眸愈发柔和了。

有力的双臂轻托在她的后颈和腿弯处,东方凌霄轻松地将她横抱而起。

她娇,还很轻。

这段时间,更是愈发清瘦了。

轻叹了口气,东方凌霄将叶挽风轻放于床上,扯过被子盖好。

他看着她的那双凤眼十分复杂,唯一能从中分辨得出的情绪便是那浓烈的怜惜和心疼。

“我本想着,你嫁入宸王府后有宁叔和宁婆照顾你,你会过得好些……但如今看来是我的错了……”

事实证明,她根本就不是个能老实安静的主。如今宸王府的困局反叫她接手去了,朝堂上也多了不少暗棋……其中就包括刚摆脱靖王一党的蒋沈两家……

她每日这般劳心劳神,一定很累吧……

本章完

第255章:猪狗过街

翌日,京城永康街。

人流如潮,热闹非凡。

街头有名的周记馄饨店里,早已坐得满满当当,而其中最靠旁一桌上的一对男女,极其亮眼和引人注目。

叶挽风漫不经心地戳着碗里的粉球样的馄饨,似有心事。

元庆京城的集会不同于镇县,仅是百姓收购买卖果蔬粮畜的集体活动,还是富家子弟外出游玩的大好时机。

这不,她和十一出来已近一个时辰,吃了有驴肉火烧、糖葫芦、桂花糕……以及这馄饨。

“挽挽快看!是六哥!”

嘴角抽搐到近神情恍惚的叶挽风,终于在东方凌霄的呼唤下回了神。

六哥……羽王?东方凌羽?

也是,六王爷毕竟已经是嘴馋到满京城出名了,集会这么好的时机他怎么会放过?

顺着东方凌霄犹如竹玉的手指从窗外看去,叶挽风险些爆了粗口。

卧槽!什么情况!

是她近来熬夜太常,神经错乱出现幻觉?还是她真的眼瞎了?

但见人头攒动的人群中,卖烤乳猪的摊子前,站着一抹风流倜傥的云蓝,这没什么……可问题在于那抹云蓝旁还有着一抹清逸脱俗的水蓝……

这俩有隔世仇冤家到底是怎么凑到一块去的……这难道就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吗?

叶挽风颇是不解和头大。

她没回头,自然是看不到东方凌霄黑如锅底的脸色和那微抽的眼角。

好在很快这冤家二人组就离开了,当然临走时手上一人双手上都提着两头烤乳猪……

真是猪啊……

叶挽风心下叹服。

但一回头,她很快就沉下脸来。

“你们两个快起开!这一桌我们少爷要了!”一个狗仗人势的仆从正鼻孔朝天不可一世地拍着她的桌子道。

“挽挽……”东方凌霄似是被惊到了,紧攥着她的袖子往她身旁缩了缩。

叶挽风握住他的手,眸光越发阴沉压抑起来,像积攒着黑色的风暴。

桃花面上却依旧笑得明艳动人:“我还当是什么东西在这乱吠呢……原来是一条不长眼的狗啊!”

“什么!你好大的胆!”那个仆从双眼一瞪,猛地扫过她面前的碗,怒道,“你可知道我们少爷是谁吗?”

“乓——”地面击碎瓷器的清脆声音自耳边响起,鲜美的汤汁洒了一地,喧闹的场面一下像被人按了暂停键。

“是刘家的人——”不知有谁指着外头停着的华丽无比的马车喊了一嗓子,食客们顿然表情古怪起来,如避虎狼退开大半圈。店家更是空着两只手,面上显露出着急之色。

“听见没有!我们少爷可是当今贵妃娘娘的亲弟弟!”那仆从越发得意,一脸嚣张地摇头晃尾,像是肯定了叶挽风会害怕似的。

“哦,那还真是了不起啊……”叶挽风站起身来,将东方凌霄推到身后去,姣美的唇角上扬出一抹极其艳丽的弧度。

“那是!算你识……”那仆从还以为她是服软了,洋洋得意地正要再摆个架子充大爷时。

不料却听见头顶上“嘭——”地一声,剧痛猛烈传来。

本章完

第256章:她打

叶挽风甩了甩玉手,看了眼地上那个又四分五裂的瓷碗,但不一样的是,这回这个是她砸的!

“可那又怎样,你也不还是个狗、东、西!”她笑得阴恻恻,美眸微眯,锋刃般凌厉的寒芒自眸底乍出。

“啊啊啊!”滚烫的汤汁顺着衣襟漫入脖颈,那仆从捂着鲜血直冒的脑袋,凄厉无比地躺在地上惨叫着,狼狈的模样完全没了先前的嚣张气焰。

“狗东西,有种就把之前的话再说一遍?你家主子要谁的东西?”

毫不留情地一脚踩在那仆从手上,叶挽风欣赏着他痛苦扭曲的表情,笑靥如花的模样却叫一圈食客不寒而栗。

“呵,狗东西就是狗东西,穿上衣服也不像人!回去告诉你们家主子,我管你是贵妃的弟弟还是贵妃的祖宗爷,敢跟姑奶奶叫板的,一个个都给姑奶奶我先醒醒神!”

丫的!真当她好欺负!一个个阿猫阿狗都敢瞪鼻子上眼了!

因工作压力山大外加熬夜过多睡眠不足的叶挽风,心理提前进入更年期,又被破坏了难得一次夫妻同游的心情,火气无比得大。

“刘三!我让你给本大少爷找张干净桌子!你是死在店里了?竟然敢让本大少爷在外面等这么久……”骂骂咧咧地声音自店外传出,门帘被掀起,一道臃肿的身影挡住了店内大半的光线。

“少……少爷!这不能怪我,本来是瞧了处干净地方……”原本在地上鬼哭狼嚎地刘三一个鲤鱼打滚,捂着血淋淋的头直奔刘大少爷身边哭诉,

“可有个泼辣的娘们不肯滚!还敢打伤奴才!奴才挨打没关系……可她这不是不给少爷面子吗?京城谁不知道您是贵妃娘娘的手足啊!”刘三巧舌如簧,指着叶挽风喊道,

“少爷,是她!就是她!”

“我倒要看看京城里有谁这么大胆!敢打我刘承的脸!”抬着浮肿的眼皮,刘大公子愤怒地一挥袖子,抬头挺胸地便往叶挽风那桌阔步而去。

刘三捂着还在淌血的脑袋,斗鸡般挺了挺胸脯,昂头也跟着过去了。

“你就是那个敢……”刘承只来得及说了前半句话,后半句在叶挽风回头后就和腿一样迈不出了。

叶挽风的位置一直是背着店门,和东方凌霄面对面坐,方才刘承进屋时看到的仅是一个柔美纤弱的背影。

她和东方凌霄今日出门皆是素色布衣、乌木簪子,看起来和那些赶集贩卖东西的普通百姓无样。而这般打扮一来是为了低调,二来则是为了……

但或许正是因为布衣太素,反衬得她的那张脸越发宛若桃夭般灼眼娇媚,美眸潋潋,像是能漾开一池春水来。

那样的花颜雪肤、冰肌玉骨,粗布素衣又怎配?

刘承已然被她一眼酥倒了半边身子,他那色欲熏心的猪头嘴脸令叶挽风当即厌恶地转回头。

东方凌霄的眸底深处更是飞快浮现出一抹血色和阴鸷。

“美美……美人!”刘承一脸的色授魂与,大张着猪嘴,口水险些流了出来,好半天才喊出了这么一句。

叶挽风一下黑下脸来。

本章完

第257章:看上叶挽风了

原本到嘴边的怒骂早已拐了个弯,刘承一猪蹄子重重打在刘三的狗头上,训斥道:“你个不长眼的狗东西,竟然敢冒犯美人儿,专在外边给本大少爷丢脸,还不快滚过来给美人儿道歉!”

刘三看了眼叶挽风那副比初春桃花还要娇艳欲滴的容颜,又瞧瞧自家爷那张荡漾的猪脸,心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当即只能哭丧着脸,瑟瑟缩缩地上前道:“冒犯姑、姑娘,我……我在这里给姑娘赔罪了……”

叶挽风俏脸非但没有转晴,反倒更加冷若冰霜了几分。

“美人儿你看,这无理的事全是这狗东西背着我——我这当今刘贵妃亲弟弟的名头擅作主张的,而我这行君子之风的人怎么可能去做此等事呢!”

刘承人模狗样地理了理那一身金光闪闪的衣裳,拼命像表现出那一身根本就不可能存在的贵气。

“所以美人儿,看在我的面子上,这事儿呢,就这样吧……”

叶挽风胃部翻滚了两下,很想吐。

君子?还是先说人吧……他配吗?

还看他面上?他那张猪脸肉摊子上满是……以为能值几个钱?

强压下不适,叶挽风冷声开口:“他还应该向我夫君道歉!”

语气虽冷,可她声音却是清灵娇甜,俏生生地像是冰天雪地中开出一朵的春桃。

刘承又是失魂了许久,方渐渐缓过神来尖叫:“夫君?什么你有夫君了!”

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把目光投向叶挽风身后那个高出她大半个头的男子。

玉树临风,容华盛世。

东方凌霄面无表情的模样,是看不出来他的问题的。外加上他不开口说话,刘承当然更看不来他与常人的不同。

这样的一个绝色佳人,既然已经有夫君了!

刘承心疼地直肉颤,抬头盯了那姿容冠绝天下的男子一眼后,咬咬牙。

可那又怎样?长得再好看也不过是个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白脸,无权无势的平民子,以为光顶张脸就能赢他!

“哎,这个都好说!刘三还不快点滚去给那个子道歉!”刘承踹了脚刘三的屁股,转过脸来笑得无比掐媚猥琐,“我们还是来聊点正事吧……美人儿,你家住哪儿啊~”

叶挽风并不想说话,因为这会儿她的胃又开始控制不住地蠕动起来了……

看了眼被刘三赔礼道歉到一脸懵的东方凌霄,叶挽风生怕他露馅,伸手将他拽了过来。

刘承眯了眯缝一样的眼,以为她是要用自己男人来挡了。

不禁暗自着急地加快了速度:“美人儿,本少爷就实话和你说了吧!本大少爷看上你了,你不如就跟了本少爷,保管你吃香的喝辣的、金山银山也尽有。比你跟你这光有脸却不成器的穷夫君强上百倍!怎么样,美人儿要不要考虑啊~”

“对啊对啊!我们家少爷可是当今最得宠的刘贵妃的亲弟弟!”刘三不忘从一旁蹿出来为自家少爷打上最骄傲的招牌。

看着他们一主一仆,一猪一狗左右弹唱双簧……叶挽风忽然笑了,轻轻笑了。

本章完

第258章:应该是畜生不如

那种冰雪消融后初乍的绝胜春光似乎都凝聚在她脸上,艳丽明媚到有绝对的分量足以倾国倾城。

在刘承主仆俩皆是心魂摇曳间,她那张宛如桃花瓣般的唇瓣轻吐一字,却落地有声:“滚!”

“哟嚯,娘们!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见叶挽风软得不听,刘承便开始满是肥肉的脸一横。

“不过是个有姿色的普通女人罢了,还当自己是什么金枝玉叶似的!少爷我能看上这可是你天大的福气!别这么不识抬举!”

叶挽风缓过了胃里的酸水,面上又渐绽灿烂娇美的笑容。

她这幅模样却是看得周围一圈人头上齐齐一凉。

刘三更是害怕地连连后退了好几步,眼珠儿瞪得又大又圆。

她、她……她刚才打人之前和打人时候就是这么笑的!

“这位公子说的是没错,可既然公子财大气粗,那么因方才你家狗奴才砸碎的两个碗,公子先赔了吧!”叶挽风纤纤玉指指着地上那堆碎瓷片。

她那只玉手白皙纤细的就如同新掐下来水嫩嫩的葱根,在阳光下能晃得人直眼花。

“哎哎哎!还有一个明明是你打我时砸碎的……”刘三不服气地壮着胆要跳出来指控。

“去去去、一旁去!狗东西!”却又被刘承一脚狠狠踹了屁股。

“美人儿好嫩的手啊~,这别说是两个碗,就是要金屋子本大少爷也给你盖……美人儿别和那狗东西一般见识,砸死他都是应该的!倒是美人儿……没伤了这么美的手儿吧……”

直勾勾地盯着那只嫩豆腐似的手,色迷心窍的刘承流着濑蛤子,再也控制不住地伸手欲要来摸……

“啪——”清脆的耳光声回响在店里,刘承的胖脸上立即浮现出一个异常清晰的巴掌印。

叶挽风一脸恶心地甩着自己变油腻得手,道:“把你的猪蹄子收远点,我这人最烦畜生了!”

身后的东方凌霄极端配合地递了块手帕给她,他低着头,极其认真地盯着叶挽风那只打过刘承的手。

发丝微微散落在那半张完美的侧脸,遮挡住他大半的神情,而在无人注意的角度里,浓烈到窒息的杀机从那双绝世凤眸中一闪即逝。

“你你你……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骂我畜生?”捂着脸,刘承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当今刘贵妃的亲弟弟呗。啊抱歉抱歉,是骂错了。”叶挽风拍了拍脑门,懊恼说着,后又转眼看着刘承微缓的表情,微微一笑,“应该是——畜生不如!”

“你!你个胆大包天的贱人!”刘承彻底被激怒,朝店名外大喊,“还不都快给本大少爷滚进来!把这个嘴硬的贱人绑去本大少爷的床上!顺便再打死她那臭男人!灭了他九族!”

一时间,店内立刻涌入一群持着短刀的家丁,食客们纷纷惊恐地避让,顺带着向那对可怜的鸳鸯投去同情的眼神。

“有好久没活动筋骨了呢……”叶挽风转了转玉腕,心下有些雀跃。

看了眼身后面无表情的男人,叶挽风笑着露出森森贝齿:“十一,你再这好好待着,挽挽要开始揍人了!”

本章完

第259章:揍人如掐菜

这绝对是周记馄饨店开店以来最值得纪念和难忘的一天。

“嘭——”

“啊!”

“哐啷——”

“啊啊!”

“乒乓——”

“啊啊啊!”

店内一片狼藉,店主和食客们都如同受惊的鹧鸪们一样抱成一团,瑟瑟发抖地看着那个揍人如掐菜似的‘女魔头’。

叶挽风一脚踢开地上一个挡路的家丁,另一只脚利落地一旋一勾,那把短刀已然稳稳地接在玉手里头。

细细地端详了一番,叶挽风颇是纳闷地咕喃道:“装备倒是蛮高级的,怎么还是弱得和鸡一样?真是不正常……”

趴在地上的众家丁们不禁泪流满面、缩在墙角的店主和众食客们更是胆战心惊。

你一个娇娇的女人一对一群,空手赤拳也就算,还赢得无比轻松……这种碾压级别的秒k,这这这……到底是谁不正常啊?

还有、装备是什么?

把玩了两下,叶挽风便失了兴趣,随手往后一扔。

“乒乓——”刀刃击撞地面的冰冷冷的声音,却犹如击撞在众人最柔软的心尖上。

刘承更是两条猪腿面条似的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你你你……你不要过来!求你、求你不要再过来了!”

一个欺压者口中却说着被欺压之人才会有的台词,这种角色对换的感觉还真是奇妙……

叶挽风笑眼弯弯,不听劝地继续一步一步朝他走近,吓得刘承手脚并用地往后飞快划着……直到肥厚的猪背抵上一堵冷硬的墙,再退也无路可退……

“当今宠妃刘贵妃的弟弟?刘家的大公子?哦,那我记得你是叫刘承吧……”叶挽风蹲下身来笑吟吟地看着他。

刘承顿时吓得面如土色,他此时无比后悔自己方才一直在自报家门的话,后悔到想打烂自己的猪嘴。

也是人生头一次,刘承想亲自动手砸了自己这个洋洋得意了大半辈子的金字招牌。

“贱人?臭男人?”叶挽风说一句,柳眉便挑高一分。

“得罪你的后果是挨揍,那你知道得罪我的代价是什么吗?”

叶挽风笑得依然春光灿烂,却有着与美丽外表完全不相符的粗俗话语和残暴手段。

“刀!”她伸手,立刻有趴在地上的家丁们麻溜地爬过来给她递上,又麻溜地爬走,生怕被她一个不开心给宰了。

“求求你!求求你放过我吧!”看着她漂亮玉手中锋利的短刀,刘承禁不住崩溃嚎啕大哭。

空气中立刻充斥着股难闻的尿马蚤味……

叶挽风看了眼他已经湿了一片的裤裆,眉眼微动,笑得越发惑人。

“筷子!”她手一伸,又立即有缩在墙角的食客们颤抖着双手为她奉上。

“筷子和短刀,自己选一个。”叶挽风颇是贴心地提醒到。

刘承此时已是吓得面色发白,哆嗦着厚厚的嘴唇说不出话来,只是睁着两只猪眼万分恐惧地盯着她看。

叶挽风笑笑,并不为难他,拍了拍自己素色的布衣裙,慢慢站了起来。

刘承以为她始终还是有忌惮着自己的身份,正欲松一口气时……

本章完

第260章:美则美矣,太过残暴

却听到那道娇柔甜腻偏又如同恶魔的声音,从上抛下。

嗓音轻柔,于他而言却如惊雷。

“既然你不选,那我替你选,我看就筷子好了。”

“嗖——”地一声,是物体划开空气的声音,刘承第一时间的反应就是死死护住自己的脖子脑袋。

“听说你欺负过不少姑娘……”叶挽风的声音又从上方凉凉响起。

刘承眼皮一跳,预感不妙,但还是已经晚了——

“啊啊啊!娘呀……”

撕心裂肺地剧痛从下身传来,刘承顿时杀猪似的凄惨哭叫出声。

众人看去,但见他那处隔着金光闪闪的衣裳直直地插着两根木筷,鲜血正汩汩冒出……

在场的男人不禁都把腿夹紧,看叶挽风的眼神越发惊悚的同时,看向东方凌霄的目光也越发同情起来。

这姑娘美是美,但面对她可是天天都有被阉割成太监的高危风险啊……

东方凌霄承受着那些关爱目光,嘴角暗暗抽搐……不过,他的挽挽是真的是日渐彪悍啊……

一脚踩在刘承因疼痛而剧烈起伏的胸口上,叶挽风歪头朝他娇俏一笑:“本来今天心情好不想见血,但你既然有胆敢骂我夫君!”

她身上戾气忽然加重数倍,脚下力道也随之大增,踩得刘承哎哟直叫唤,蜷缩成一团。

太残暴了……太狠心了……

众食客们一个哆嗦,心里默默为刘承蜡烛,他这究竟是倒霉遇上了什么样程度的护夫狂魔啊……

“还真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姑奶奶会怕你不成!管你是姓刘还是姓什么?在姑奶奶这,是条龙都也得给我盘着,是只虎就得给我卧着!”

“乏了。”叶挽风不耐地揉揉眉心,提了音量吩咐道,“宁瑞!去打辆回府的马车来!”

“是。”门外一个模样干净周正的年轻男子点头应答着离去。

回府?

周遭人的眼神有些变了,看了看叶挽风夫妻俩身上的衣服,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啊!你你……你到底是谁……”痛到腰身弓成虾米似的刘承两只猪眼里射出浓烈恨意。

哟,有点脑子,还知道问上门来……正好顺水推舟一把……

叶挽风转头看了他一眼,不由轻笑道:“怎么,回去后是想带着你那帮狗东西上门来砸了我家吗?然后再打杀了我们夫妻俩?”

见想法被她一眼看穿,刘承害怕地抖了抖,冷汗直下,也不知到底是怕的还是疼的。

“也好,那便告诉你我也不怕。”但听叶挽风娇若黄莺的声音接着响起,令众人不禁再度怀疑自己的耳朵。

她的樱唇扬起一抹近乎轻蔑讽刺的弧度,一字一字无比清晰道:“就在永康街万喜巷的东南角里。”

万喜巷的东南角?

那里一共也就一座府邸……那她是……宸王府的人?

众人正两眼发懵,脑筋有些转不过来时。

捂着裤裆苦得涕泪泗流地刘承看着她那张有几分面熟的桃花娇颜,忽然指着叶挽风颤抖喊道:“你你……你原来是那个傻王的王妃!”

本章完

第261章:要叫我宸王妃

“真没礼貌!要叫我宸王妃!”叶挽风俏脸一沉,却仍是含笑着又一脚重重地踩在刘承的胸口上。

“咔嚓——”骨骼断裂声无比清脆。

“啊啊啊!”这回的刘承再也承受不住,只痛苦地惨叫了两声,便白眼一翻昏死过去。

“王妃,马车已在门外。”宁瑞的声音在门外适时地响起。

“知道了。”叶挽风一脚将瘫成一摊样烂泥的刘承一脚踢远,拍了拍衣裳,抬眼扫了圈紧贴墙角的食客们……

她这一眼,却让众食客们更加心寒胆战,甚至恨不得能立马与那堵墙壁融为一体……

“抱歉,今日对各位多有打扰了。而且因这为民除害一时激动,还不心多砸了点店家的碗和桌椅。”叶挽风笑意盈盈地开口,灼眼若桃夭。

但众人现在一见她笑,就怕得很……

“回头还请店家将这些损失的东西罗列成单后送去宸王府,宸王府会按价赔偿。”叶挽风诚恳道。

众人顿松了口气,看向叶挽风的目光又开始变得不一样了,这宸王妃虽说彪悍是彪悍、凶残是凶残,可至少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而且这刘大公子……众人暗暗咬了咬牙,在京城里也确实是个名正言顺的大祸害,欺男霸女的事那可是家常便饭,又因刘家和刘贵妃,多少受害之人不敢告或是告不成,只能苦咽哑巴亏。

如今……

众人的目光轻擦过刘大公子身下那两根极为显眼竹筷子,一边心头发寒,一边暗自庆幸:这倒也真算是为民除害了!

“另外,我这还有一事相求。”叶挽风嚣张之事做都做了,自然也得开始想法子善后,

“今日之事是刘承对我不敬再先,威胁在后。我乃堂堂正正的王爷正妃,岂容他这种纨绔子弟动手动脚,出言不逊?”

“先是有意挑唆恶仆强抢位置,后又对我口出狂言、札手舞脚。并还大肆扬言说——要灭我夫君九族!”

她唇角似乎微翘了下,含了丝嘲讽。

王爷的九族不就是……

众人瞬间毛骨悚然。

“所以若是刘家到皇上那儿要告我,当堂对证本王妃也是不怕的,就怕这灭九族的话惹怒了皇上,来个迁怒什么的,在坐各位怕也是也是罪责难逃啊……所以到时还请各位为我出面作证,事成之后宸王府必当重谢!”

叶挽风这一番棍棒和甜枣的话双管齐下后,果见不少人的表情开始动摇。

差不多了,再来一根稻草便能压死骆驼:“我知道各位是畏惧刘家权势,怕刘家事后报复……”

“但今日楼上楼下加起来有上百号人吧?任刘家权势再大,终究只是在皇上眼皮子底下,他刘家能为难一家,但敢刁难上百家吗?难道就不怕引起民愤,皇上怪罪吗!”

话音落下,掷地有声,顿时击起一片回响。

“对啊!”

“说的对啊!”

“我们这么多人,刘家总不能全都逮出来折磨吧……”

“去他娘的刘家,老子的妹妹就是毁在刘承手里!反正老子是豁出去了,不怕他!”

本章完

第262章:小奶狗?小狼狗!

“这刘家猖狂了这么多年,也该得些教训……”

“去,我们去!”

“对,我们都去给王妃作证!”

“如此,那挽风在这里就代宸王府多谢各位了!”叶挽风潇洒一抱拳,便带着东方凌霄上了马车离去了。

“这宸王妃好像和传言有些不一样啊……”有人回想着她举手投足间的侠女气质,后知后觉道。

……

而彼时,二楼酒馆里,一个身穿灰狼皮裘衣,腰佩明亮长刀的高大南疆男子,正看向窗外那辆远去的马车。

阴鸷的眼底浮现像狼一样的瞳光,低声赞道:“好烈的一匹野马!”

……

叶挽风坐在轱辘辘响的马车上,面上的表情早已平静得不起一丝波澜,哪里还有方才冲动的模样?

单纯不爽教训那个猪头是一回事、收民心改变宸王府的形象也是一回事、离间刘家和皇帝又是另一回事……一箭三雕。

除了今日看刘承实在厌恶这点外,叶挽风其实也是在考虑清楚利弊,并想好退路后才下狠手的。

人要打得爽,又不惹上祸,这坑首先要挖得深,这是叶挽风一向坑人的准则。

自打十一被李瑶儿谋害落水后,她便想清楚了,反正元庆已乱,也不差她这么一个祸害。

从前谨慎退避时她们也是得寸进尺,那么索性不再畏手畏脚,大胆地放开手脚去嚣张。

大不了天塌下来,她也能有法子紧兜着!

“挽挽。”耳边响起轻唤。

叶挽风回头,唇上却是忽地撞上了一片柔软和冰凉。

特么这什么情况!!!

僵硬着身子,叶挽风瞪圆了眼。

东方凌霄高大削瘦的男子身形紧紧地将她困在车壁和有力的手臂之间。男子特有的气息萦绕在叶挽风的呼吸里,让她有些目眩。

他啃咬着她娇嫩嫣红的唇瓣,像极了平日里吃他最喜欢的桂花糕时的模样,动作蛮横又极其生涩,力道霸道到似乎是恨不得把她揉进骨子里!

紧紧攥着她那只抽过刘承猪脸的右手,东方凌霄越是回想,眼眸深处的幽暗就越浓重,翻涌间那抹妖邪近乎是诡谲。

叶挽风被他堵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能是被扣着后脑勺,被动承受着。身体里力气似乎随着这个吻在一丝丝抽光,连指尖都软得抬不动……

许久过后……终于他放开了她……

叶挽风趴在他怀里,如同濒临猝死的鱼般大口大口喘着气,差点怀疑自己会窒息……

朦胧着两只犹如沁水美眸,叶挽幽怨地抬脸去看那个罪魁祸首,正欲开口询问,但他突然冒出的一句话却险些把她噎死……

“宁瑞说的没错,亲自己喜欢人的味道比吃东西好,挽挽确实比桂花糕好吃!”

东方凌霄洋洋得意道,那模样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

叶挽风却是双眸一瞪,差点没跳了起来:“你你……你说这是宁瑞告诉你的?”

她就说她家好端端的奶狗,怎么会忽然变狼狗了?

原来是被宁瑞那混账子带歪楼了!那混账子外头明明看起来一派正经的,没想到里子会是这么不靠谱!

本章完

第263章:会会缺头丁

“对啊。”东方凌霄点点头,表情极端乖巧,锅也甩得极其自然,“我上次看见他和宁静这样,缠着他问,然后他就告诉我了!”

去你大爷的宁瑞!私下偷拐她家宁静也就算,竟然还敢教坏她家奶狗!

叶挽风心里正咬牙切齿地暗骂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身旁冒出狼耳朵和狼尾巴的东方凌霄。正以一副酒足饭饱后的惬意神情看着她。

“王妃,您吩咐说要下车的那个地方到了。”宁瑞的声音自马车外响起,叶挽风赶紧捆高马尾,遮好面纱后起身。

马车的紫纱窗口飞快地越过一道纤细柔美的身影,但仍是能听见扔下的那道凉凉声音:“宁瑞,罚你这个月的月钱!”

“啊?什么?”马车外赶车的宁瑞一脸懵然,完全没明白什么叫做人在车外坐,锅从车里落。

“王爷,为什么王妃突然要罚我月钱呢?”欲哭无泪地对上自己的主子,宁瑞委屈巴巴。

他这个月还想给宁静买根好看的簪子呢……

“许是熬夜太常,情绪喜怒多变。”东方凌霄一脸淡定地吐出这几句话来,丝毫没有半分甩锅卖人后的愧疚和心虚,“没事,回头让宁管家那里给你补上。”

“多谢王爷!”

主子爷真好!既然还背着王妃给他悄悄发月钱!

宁瑞的心底感动地一把鼻涕一把泪,压根没反应出他是被人卖了,还给人感恩戴德的数钱……

“王爷要回王府吗?”

一箭双雕,腹黑到根本不可能吃亏的东方凌霄淡淡抬眸,刹那间流光其华。

他薄唇微勾,似乎心情颇悦。马车内略暗得光线打在那刻满矜傲优雅的深邃眼底,激起一层金色的光影,尊贵得就犹如九重天高高在上的帝尊,又冷冽得宛如地府里不可一世的阎君。

“不用。”他声音低沉华丽,仿若一坛开封的绝世佳酿,醉人心魂。

“我去追她。”话音方落,位置上已不见人影。

宁瑞盯着那空空如也的马车,眨了眨眼,王爷他似乎心情不错嘛……

繁花落尽大戏台。

戏班楼的四楼二号房间里,此刻气氛箭拔弩张。

窗台上坐着名黑衣女子,正悠悠哉悠哉地晃着腿。

而她面前不远处围着群化着大花脸的戏子们,手里皆是持着武器,配上那一张张庄肃可怖的妆面,透露出诡异气息。

“姑娘是怎么进来的?”缺头丁打量着面前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女子,她看起来可不像是有内力的样子……

“当然是爬窗进来的,我来找班主是想谈事,一件大事!”拍了拍自己身上刚换不久的夜行衣,叶挽风轻笑着回答。

缺头丁的眉顿时微皱了起来,拒绝道:“姑娘怕是说笑了,缺头丁戏班不过只会唱戏。”

“班主怕是谦虚了,这戏班中个个都是好手。依我看啊,可不只会唱戏,还会演戏呢!”笑眼弯如月牙,叶挽风似是玩笑道。

但此话一出,缺头丁戏班的众人眼神都变了味,一些戾气重的男子身上更是涌现出杀意。

本章完

第264章:他们是青梅竹马

叶挽风倒也半点不惊慌,反是缓缓自怀中取出一卷古旧的书来,眸里渗出一丝亮光道,“那么现在班主觉得呢……”

目及她手中的那本厚厚的京衙录时,缺头丁瞳孔紧缩,心下警铃大响,猛地抬头问道:“你是宫里的人?”

“不是。”

见她摇头否认,缺头丁的心底稍微松了几分,却也仍是满眼警惕地问:“既然不是,那敢问姑娘到底是何人?来此处是要做什么?又为何而来?”

“我并无恶意,只是有几句家常话想和班主叙叙。”叶挽风翻身下了窗台,轻盈地像只飞掠过水面的燕子。

飞快举了下手中象征特殊身份的雕龙玉佩,叶挽风毫无畏惧地走上前来。

她放下手的速度也很快,但只那一瞬,缺头丁便已经看清了玉佩上的那一个‘宸’字。

“你你……是?”缺头丁嗫喏着唇,眼里似乎含着期待。

“在我为班主解惑之间,是否能先请你让他们退下呢?”叶挽风礼貌地询问。

“好。”缺头丁点头同意道,“那你们就先退下吧。”

“班主!”有人忍不住出声,眼神更是紧张地刮过叶挽风。

“无妨,我心里有数,你们就先下去吧。”缺头丁摆手道。

那群戏子们只好离去,走时甚至有些人狠狠剜了叶挽风好几眼。

“姑娘,不妨先坐下来说吧。”待人走空,缺头丁又请道。

“多谢宁公公。”叶挽风扯下面巾,梨涡浅笑,“宁公公这些年辛苦了。”

“你你你……”面巾扯下来的一霎那,看到那熟悉却已然长开的如画眉眼。

缺头丁,不,现在应该是宁公公了……他颤抖着双手,表情似乎有些奇妙?

“宁公公?宁公公!”叶挽风连唤了他几声,直至声量拔高时,他才幽幽回了神。

“你是叶府的挽风姐?”宁公公甚至没注意到叶挽风对他改变的称呼,又惊又喜地看着她,目光有些怜爱?慈祥?

“宁公公……认识我?”叶挽风有些不可思议,虽说她有时候也觉得宁公公面熟吧,但记忆里却是空白一片。

“当然认识!我早听说挽风姐的病已经好了,没想到却是不记得老奴了。老奴是从前宁轩太后身边的随侍太监……不过,您既唤了宁公公,那想必也已经知道老奴的真实身份了……”

宁公公有些兴奋地念叨着,“但姐怎么会忘记老奴呢?老奴从前可是经常带您和王爷去御花园里的那个红秋千架下玩的。”

御花园……红秋千……十一……

脑海中仿佛有被什么东西要奋力挣脱而出,又开始钝痛起来。

叶挽风努力压下那种感觉,不自然地一笑:“抱歉啊宁公公,从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不过,您知道我的从前?我从前认识十一?还去过安宁宫?”

宁公公先是讶异,随之叹息:“看来姐真是忘了,您和王爷可是从认识的青梅竹马啊!从前去安宁宫的头一回,可还是月夫人亲自带您去的!”

本章完

第265章:宁家真相渐浮

原来她的感觉一直是对的!她真的从前就认识十一!

如此那一直以来的那些片段记忆,以及莫名的异样感觉,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叶挽风心下震惊,却也疑惑窦生。

安宁宫是母亲带她去的,那说明她与宁轩太后关系颇好,而宁家与月家交好,既然她认识十一,又有宁月两家的这样一层关系在,那最后为什么会订亲给东方凌靖?

“那时淑太妃还是淑嫔,见月家财力权势大,硬是私下使了手段,才奋力抢先了一步将赐婚圣旨拿到手。”像是看穿她所想,宁公公继续道。

叶挽风想起京城所传的,说是当年月家看上靖王才貌,认为他前途无量,所以才死活将女儿硬塞给他。

不禁心下讥讽,她还能不知道这是谁的手笔,淑太妃真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不过宁公公,如今我还是做了宸王府的王妃。”叶挽风有些感慨,都说命运弄人,姻缘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当年她和十一因痴傻病擦肩错过,如今又因痴傻病重逢。

“就像戏里唱的那样,姐和王爷是前世修得缘,今生定会有个圆满的。只是王爷……他还好吗?”宁公公忽然问道。

叶挽风点点头,将手中那本京衙录边递给他,笑道:“他很好,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唉,那老奴就在这里替太后多谢挽风姐了。”缺头丁接过她手中的那本京衙录,翻了翻道,“戏班里的这些人确实都在这上面,但却没有老奴,姐又不记得老奴,那是怎么将老奴认出来的?”

叶挽风将去皇宫藏书阁的来龙去脉,大概说了一遍,其中略去东方凌云部分。

“原来前些日子,京城闹得沸沸扬扬的皇宫刺客事件,是挽风姐啊!”宁公公恍然大悟。

“是的。而且今日来此除了和公公相认外,其实还有些疑问想请您解惑。”叶挽风坦白说。

“姐是想知道我和这戏班里的人为什么能活下来?想知道当年宫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缺头丁一语道破。

叶挽风正有些惊讶于他毒辣的眼力,却听他继续说道:“姐既然能查得到老奴,那想必其他一些事您也都清楚了。当年被人收买,下毒谋害王爷的人,是贾进忠!”

宁公公咬牙切齿道,“他早是太皇太后、淑太妃和当今皇上手下的暗棋了。想来是那次的谈话被我撞见后,他们就起了杀心,所以利用此事栽赃陷害于我。”

“亏是太后信任,老奴才能活下来。只可惜老奴当时没能多想,现在才明白他们是想杀了太后!毁了宁家!安宁宫的那场走水,绝不是意外!”

杀了太后!

毁了宁家!

安宁宫的走水绝不是意外!

字字如惊雷扔下,在叶挽风脑中重重炸开,让她整个脑海都震荡起来,而那块封闭许久的禁域似乎变得越发脆弱……

原来她一直以来的猜想是对的……

宁轩太后的死果然和太皇太后、淑太妃逃不开干系,只是没想到这一出惊天密谋里竟然还搅入当今的皇上!

本章完

第266章:又是万千烬

“他们到底说了什么……”钝痛愈烈,叶挽风受不住地支起一手以撑着头。

“他们说万千烬!直到后来老奴才知道,这万千烬是南疆的秘药,配上南疆特有的天罗花,是能要人命的毒药!”仇恨与悔恨在宁公公眼中交织,可以想象出他这些年身负血海深仇的巨大痛苦。

“出宫后,老奴隐姓埋名,曾随着一支行路商队去了南疆,也是那一趟,才知道他们口中的万千烬到底是什么。”

“但等赶回京城皇宫,宁家早已落败,安宁宫连夜走水。老奴趁乱混进宫,却终究是晚了一步,只救出了王爷一个人。”

宁公公撕下右脸上的一块易容面具,露出那半边覆盖着灼伤痕迹的脸,皮肉外翻、可怖之至。

宁公公淡淡地垂下眼帘。

这是当年救王爷时,被安宁宫里倒下的火架子弄伤的……

“宁公公……”叶挽风心涩难言。

“姐不必难过,老奴这条命本来就是太后给的。”宁公公微笑着道,目光里含了丝飘渺的惆怅,

“只可惜老奴虽是救了王爷,却没法医好王爷的痴症,便只好将其托付给了清菊姐,也就是当今的皇后娘娘。”

“而老奴跟着随行商队几年中,得有奇遇,拜了个奇人异士为师,学会了给尸体画脸的秘术和调配假死药。

救下了京城这十年来被误判死刑的有能人,建了个戏班子,暗中收集太后当年被谋害的证据。”

叶挽风心下不由叹服他的本事,却忽然想起一事而问:“宁公公,那您知道那个贾公公去哪了?”

“不知。”宁公公想想回答:“但想必太皇太后和当今皇上是不会让他活在这世上,毕竟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牢的。”

叶挽风认同地点头,确实只有死人才不会泄露秘密,杀人灭口在皇宫内是常见之事。

“这些年,老奴已收集到了物证。花了大力气找到了当年他们装万千烬的玄铁瓶。”宁公公将一物摆在了桌面上。

金属扣在桌面发出特有的响声,叶挽风看清那只工艺精湛、雕刻奇异的玄铁瓶时却是心脏加速,血液似乎从脚底一窝蜂地涌了上来,疯狂撞击着脑海中的那个禁域之门。

低头掩下苍白的面色,叶挽风才继续问:“如今既已相认,那宁公公日后还想待在戏班子里?”

“嗯。”宁公公面上的表情有了柔和之色,“这些都是老奴这些年生死相随的亲人,老奴不能离开他们。”

“不过宸王府若有吩咐,这整个戏班和老奴一样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待太后的大仇得报后,老奴也只想在戏班里安度余生。”

毕竟落叶般飘零一生,谁都想有个能够归根的地方。

叶挽风微笑着,表示理解:“当然,您能有个这么好的下处,想必太后也会欣慰的。”

“姐……不,瞧老奴这脑子,现在应该要叫王妃了。”宁公公撤去眼中的仇恨后,重新换上欣悦,“经历了这么多,至少见您还是能陪在王爷身边,老奴很是高兴。”

本章完

第267章:再为本王上盏茶

他那恭敬中透露出几分看辈的目光,让叶挽风有些哭笑不得,但也仍附和着他的话:“我会一直陪着他的。”

这句没头没脑,奇奇怪怪的话却让宁公公更是欢喜,他抱出一只木盒子来,说道:“这里面是假死药的配方和画尸术的秘籍,老奴就把它交给王妃了,希望将来能帮得上宸王府。”

“不不不……这秘籍实在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下,您还是留在戏班里吧……”叶挽风吓得连连摆手,正欲后退。

但没想到一直对她恭敬有加的宁公公,这回态度异常强硬,还没等她把拒绝的话说完,那只沉甸甸的木盒子,便已不由分说地塞入她怀里。

叶挽风被压得肩膀一沉,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宁家的人,一个个都是看起来规规矩矩的,但其实骨子却都是强势的……

“您还是拿着吧。老奴这些年没为宸王府做什么事,已是问心有愧。若您还不收下,老奴也这把年纪了,死后黄泉路上怕也无颜见宁家各位主子。”宁公公真心真意地说,目光里带着诚恳。

既然如此,叶挽风也不好意思再拒绝他,只郑重道:“多谢宁公公,既这样您也算我半个师父了,定不辜负您一番心意。”

“王妃客气了。”宁元德重新坐下,烧水煮茶,与叶挽风叙起话来。

叶挽风很是感兴趣,他嘴里所说的那些关于自己的从前。

等他说到她从前最爱摘皎月轩里的桂花,给东方凌霄做糕时,叶挽风的神情明显愣了下,心底涌起一种复杂难言的滋味来。

原来……这就是十一对桂花糕执着的原因吗……

直至夜深,叶挽风方才离去。

宁元德收拾着茶盏,多年的心事说出口后,他心里也轻松了许多。

转身正欲将那套的茶具放回柜里,身后却猝然响起一道低哑磁性的嗓音——

“劳烦公公再为本王上盏茶。”

宁元德震惊回头,但见先前叶挽风所在的位置上正优雅坐着一人。

潋滟的腾龙纹绛紫华袍风华绝代,高贵耀眼得似乎能夺去日月星辰之辉。

其主人缓缓抬起华艳无双的绝世面容,惊鸿的眉目间深刻着入骨的清冽和漠然。

目及的一瞬间,宁元德的双手立即剧烈地颤抖起来,嘴唇也抖动着……

“您您……您是……”他不敢置信地紧盯着那张早已冠绝当世的脸,似要把眼珠子瞪出眶去。

噗通一声,宁元德跪倒在地,这个一生都如落叶般命运多舛、辛苦飘零却誓死向忠之人,终于泣不成声。

“老天开眼!我宁元德就算是现在下了黄泉,也能向宁家的各位主子交代了!”

“先起来说话吧,宁家的主子现在可还不用你下去伺候……说来本王还没向你感谢当年的救命之恩。”东方凌霄神情依旧不变,凤眸里却无声地多了束柔光。

“不不不,王爷话重了!老奴是宁家的家仆,保护王爷是老奴本该做的!”宁元德听着这等了十年的话音,激动地双肩直颤,难以抑制。

本章完

第268章:一直清醒,从未痴过

“老奴早就知道,我们宁家的血脉都是最好的!怎么可能说断就断呢?想当年啊太后还未出阁时……”

东方凌霄唇角轻扬起一抹弧度,极其耐心地静静听着唾沫横飞的宁元德,滔滔不绝地讲述当年的宁家。

一口气讲了一串往事,喷了许多唾沫的宁元德,终于停下喘了口气。

东方凌霄一手撑着弧度优美的下颔,一手递了盏茶给他。

宁元德愣了下,接过那盏茶,再度激动地浑身哆嗦:“老奴谢王爷……”

这一盏苦尽甘来的清茶压下宁元德不少情绪,此时才后知后觉地反应:“王爷是何时病好的?又为何会在此地……”毕竟王妃可是前脚刚走啊……

“坐。”东方凌霄抬手续了盏茶,从容冷越的嗓音里,天生有种让人不容拒绝的威压。

凤眸里华光惊人,他缓声道:“本王由始至终都很清醒,从未痴过。”

一句话,却如重磅铁锤般狠狠地砸在宁元德心上,惊得刚坐上椅子的他,险些跳了起来。

王爷他说什么?

他从未痴过!也就是说他不但骗了宸王府这么多年……骗了世人的双眼……更是骗了王妃……

东方凌霄盯着对方面上多变的表情,转眸间掩去深处一丝波澜。

他十岁逢生母离别,舅家落败。前朝有大皇子也就是现今皇帝的虎豹觊觎,后宫又有太皇太后和淑太妃的蛇蝎心思。

从安宁宫那场所谓的意外逃出后,他便是一无所有。所以即使当时的他只有十岁,却依旧聪明地选择了装疯卖傻以求初期自保、养精蓄锐……

毕竟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这句话,还是当年那位刘姓太傅教的呢……而刘家绝不会想到当年这么一句不经意的话,日后会养虎为患。

“另外,那名贾姓公公就不必派人再查了。”倏地,东方凌霄放下手中茶盏,淡道。

还未从万千感慨和震撼中回神的宁元德惊疑抬头。王爷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一直在寻查贾进忠?

“你这些年的动静本王都知道……这人证已在本王手上。”东方凌霄接着道,声音里浸透出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当年倒让他躲过灭口,逃出宫了,不过后来本王又派人将他抓了回来。”

风轻云淡的两句话却又令宁元德神思恍惚起来。

天下之大,要寻一人无异于大海捞针,王爷这些年手上的势力到底是发展到什么地步……

“王爷,太后她究竟……”宁元德望着对方那熟悉眉眼里透露出的陌生神色,踟蹰不决。

其实当初他赶到时,安宁宫早已是火势滔天,而被熊熊烈焰烧得漆黑的断梁屋骸中,只看见年仅十岁的东方凌霄神情木然地站在一间偏殿内,双眼如一汪沉寂的死水。

但那时宁元德来不及多想,只拼了命将他救出,事后多年才想起古怪之处,那间偏殿的门分明是大开着的,王爷他完全有机会自己逃出,但为什么双腿却钉了钉似的原地不动?也不呼救?

直觉告诉宁元德,宁轩太后或许不只是因为安宁宫大火而死。

本章完

第269章:怎舍得将她困囚笼

东方凌霄轻抬起凤眸,那微微上挑的眼尾,宛若凤凰逶迤的华丽尾羽,其中自有万千风华难以辞却,人间绝景尽写眸底。

他瞳色极深,就如无声流动的浓墨,一眼望不到底,深邃得仿佛是会扼杀任何呼吸的暗色静渊,让人粉身碎骨偏又自甘堕落。

此刻他眸底深处结了厚厚的霜华,十二月冰棱般刺透人心。

宁元德却被他这一眼看的透心凉,寒毛直竖。

收回目光,端起茶盏。茶水的热气氤氲在他如画的眉眼间,掩去那几分思绪,东方凌霄淡道:

“母后确实不是因大火逝世的,那些年他们下的万千烬早已毁坏了她的身体,最后是贾进忠用一根白绫结束了母后的生命……”

“而那场大火只是他们害怕宁家事后起疑调查,所以是为了烧去母后遗体,掩盖证据。”

他貌似说的极其轻松,实则手中的茶盏却是晃出几滴茶水,溅在桌面上。

宁元德已是怒恨难遏,紧握着双拳,绷直着脊背,全身都颤抖起来。

谁能想到一生骄傲,眼见才情不输男儿半分的宁轩太后,就是在被万千烬折磨到苟延残喘、奄奄一息后,以一根白绫含恨而终的?

东方凌霄垂下鸦羽似的浓密眼睫,顿时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

他其实还有一事未说出,就是当年他是亲自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如何死在那白绫之下……

她那时看到他了,生命的最后一息里,那双与他极其相似的凤眸里交织得是焦急、不舍、怜爱……以及悲伤,一种他永远也看不透、说不清的悲伤……

以至于数年后,这双眼睛、这个眼神,依旧会无比清晰地深深烙在他的脑海里,永远抹不去。

“既然王爷是蛰伏,那王妃她是……”好不容易压下心头涌动的恨意,宁元德忽然又想起一事。

叶挽风患失魂症的那一年,正好也是东方凌霄得‘痴儿病’那一年,这时间上未免有些太过巧合了……

“她痴是真。”似是懂得他的想法,东方凌霄应答。

当年若不是为他引开那群宫人,她又怎会从上百阶的石阶滚落下去?而此后十年再未清醒。

“王爷,您是嫡出,是储君的不二人选,若不是宁家被削势,委屈了您这么多年,不然这高座如今是谁坐,这还真说不定呢……”宁元德看向眼前已然风姿绰约的男子,颇是惋惜。

东方凌霄却是轻轻一笑,端着那盏微凉的茶站起身来。

绛紫华袍耀目胜星,那一朵朵金线绣出的牡丹更是雍贵傲然,流光璀璨。褪去往日眼中的痴傻和天真,他就犹如九重天之上的尊贵帝君,气魄压人,不容侵犯。

“高座?不过一个是名为尊贵的囚笼罢了,有何稀罕?”何况以她的性格,深宫高墙可半点也不适合……

而他视若珍宝的金丝雀定是要捧在手心里呵护养的,放她于自在天地,又怎舍得将她困入那个明知为囚笼的皇宫里?

本章完

第270章:夜半撞见这场面

宁元德抬头望他,那绛紫的袍角融在微暗的夜光里,颜色更显凝重,像是凝固般,却又多了一抹别致的妖艳,美得令人窒息。

他又听到那道夹杂碎冰却一如既往淡然的低沉嗓音,掺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厉:

“不过就算是囚笼,既然原本应该是属于本王的东西,那便是毁了也不留给那只虎豹一样的皇帝!”

子时已近,叶挽风原本只是想来云天斋顺带点宵夜给鲜鲜宁瑞他们,但绝对想不到会在后门遇上眼前这副无比尴尬的场面。

云天斋后院有间废弃许久的烧水柴房,后门围着一堵低矮的围墙,不远处还种着两棵高大的桂花树。

此刻树下站有两名丫鬟作扮的女子,东张西望着。

墙头下则是立着一男一女,那女子似乎正拦着对方急切地说些什么,而男子却是静默不语。

这是做什么?

私会?私奔?还是……偷人?

刺激啊!

眼底蹿出八卦的火苗,叶挽风悄无声息地翻身上树,动作快速到那两个放哨的丫鬟,丝毫未有察觉到。

悄悄地扒开繁茂的枝叶,叶挽风看清了那一男一女的模样。

那灰衣褐裤黑攀脖,生得高大憨厚,相貌周正的男子赫然是何厨子何实。而那华贵粉裳、心形额饰的女子竟是后日就要过门的靖王妃木晴婉!

叶挽风不禁微愣,这两人难不成还有什么关系?

但紧跟着就听木晴婉道:“何厨子,我三番两次派人来请你,替我和靖王后日的婚宴做主厨,你再三推辞。现在我都亲自找上你了,你既然还敢当面拒绝!”

木晴婉俏脸难掩怒气,若不是为了后日婚宴的排场。

想她一个快要成为王妃身份的高贵之人,怎么会派人偷偷守了几天的云天斋,就为了亲自来请一个低俗下贱的厨子?

何实瞥了眼拦在他身前的那条胳膊,无奈说道:“木姐,人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人是不会去给在云天斋外的外人做菜的。”

“哼!别给我提这个,我可不信!”木晴婉冷哼一声,盯着他手中提着的红木漆雕花食盒,激动地像是现场抓了包,叫嚷道,

“什么不给云天斋外的外人做菜的破规矩,怕是你想出来搪塞我的招吧?鬼知道你这大半夜偷偷摸摸提着个食盒是去哪刚回来!还想诓我!”

何实抿了抿唇,缄口了。显然他是有些不善言辞的,或者说根本不想同木晴婉这样的女子计较。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吧?”木晴婉见他不语,以为是自己说中了,越发洋洋得意起来,

“何厨子,我可会是靖王妃,得罪我就是得罪整个靖王府。而你这次若是去了靖王府,将菜做得好,那也是你面上有光。”

“说不准本王妃一个高兴,还能举荐你进宫给太妃娘娘当御厨呢!比你在这云天斋可要出息的多了!”

木晴婉满心自信地认为自己这一番软硬兼施十分完美,对方定会点头,不料何实仍是开口果断拒绝了:“抱歉木姐,在下这辈子只想在云天斋里做菜。”

本章完

第271章:张小萝莉

木晴婉立即拉下脸来,怒喝:“何实!你可别给脸不要脸!本王妃这样的人,亲自来请你可是给你天大的面子!能给靖王府做婚宴菜,也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荣幸!”

何实见她动怒,浓眉微蹙,话音却仍是平静:“那怕是有负姐重望了,这样的荣幸人自认为担不起,所以还是让靖王府留给其他人吧!”

这番话彻底惹怒了木晴婉,她粉脸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何实!你可知道我是谁!你莫非敢和靖王府作抗?信不信我能让这云天斋的生意开不起来!”

何实敛眸而应:“人不敢。”

木晴婉面色稍缓,正当以为他要妥协时,何实又道:“不过人还是不去。”

“你!”木晴婉怒上添怒,火气又燃上了好几倍。

胸脯不平地起伏了两下,眼神扫过何实手中的红木漆雕花食盒时,木晴婉目光怨毒愤恨了起来。

“你不给我靖王府做菜,也别想给别人做菜,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

说着,她扑着过去,夺手就要去抢那只食盒。

何实浓眉蹙得更紧,转身欲躲。

不料从不远处飞来的一颗石子速度比他更快,又准又狠地打在木晴婉的脚踝上——

“啊!”木晴婉惊叫一声,伸手就要去抓何实的衣角,但何实不动声色地挪开几步,躲开了……

“嘭!”地一声,木晴婉顿时仰面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吃翔。

恰在此时。

“阿实叔叔!阿实叔叔!你终于回来了!”木门咔吱被推开,梳着两条长长辫子的张灵芝蹦蹦跳跳地出来了。

姑娘生得柳眉杏眼、桃腮樱唇。两条长长的辫子一上一下地飞舞着,看起来十分机灵可爱。

张灵芝貌似无意,实则早已暗中看准时机,狠狠一脚踩在躺倒地面的木晴婉身上……

“咔嚓——”一声脆响。

“啊啊啊!”木晴婉只觉胸口火辣辣地疼,肋骨起码断了两根。

“哟,这地上怎么还有个人啊?”张灵芝惊呼一声,葡萄似的大眼睛咕噜噜地转了转,“姐姐,这地上多凉,你是出来晒月光浴的吗?”

“姐!”两声尖叫,那两个才迟钝反应过来的丫鬟,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又来两个!”张灵芝坏坏一笑,悄悄伸出脚——

“嘭!”

“嘭!”

不出所料的,这俩急着扶姐的丫鬟也齐齐仰面拌了个狗吃翔。

张灵芝爱惜地拍拍自己的新裙子,她爹抠,要他给她买件新衣服简直难于上青天!这条还是战斗三个月的结果。

蹲下身去,张萝莉两只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好奇道:“咦?姐姐们,难道京城最近流行吃土吗?你们怎么一个个都爱跟龟似的趴拉在地上?”

“芝,别闹了。”何实静静地看着张萝莉将人收拾个遍,此时才慢吞吞开口阻止。

“木姐,芝她年不懂事,说话没个分寸,还请你见谅。不过这婚宴做菜一事,还是原谅人难以胜任。”何实说罢,便连忙拉着张萝莉进门,又咔嚓一声将门合上了。

本章完

第272章:不是叔叔,是舅舅

叶挽风远远地还能听到张灵芝的喊声:“哎哎哎……阿实叔叔,你这食盒里今天装得又是什么?爱心花卷?还是黄鸭馒头啊?”

“住口,回头定让掌柜的好好管你……”一向平静的何实竟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依旧不会轻功的叶挽风身手敏捷地攀上围墙,看向院内正一脸满足啃着兔子糖糕的张萝莉,以及一脸纳闷脸黑地看着食盒的何厨子。

“嘁,又是这么甜腻,怪不得人家又不吃”!张萝莉拍拍手,撇嘴道。

“甜度明明刚刚好。”何实不禁脸又黑了几分,越发和锅底有的一拼。

“阿实叔叔,你也真是惨,五年也没把一个女人拿下。五年前我还缺两门牙,五年后我爹都开始为我攒嫁妆了!”张灵芝望着那轮圆胖的月亮,老成地感慨。

“她只是不吃我自创的糕点而已……其它的她还是吃的……”何实拼命狡辩。

张灵芝不禁悄悄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会吃你的糕点才是见鬼,毕竟那么奇奇怪怪又富有少女心的造型,估计也只有你这个老男人会喜欢……

“不过,那个木姐倒真不要脸,上次是美人计,这次算什么?”张萝莉坐在石桌上,晃着两条腿,苦思冥想,“欲擒故纵?”

“芝,欲擒故纵不是这么用的……”

何实对这个古灵精怪的外甥女儿有些头疼,“赶明儿我还是让掌柜送你去学堂吧?

还有……说过多少次了,我不是你叔叔,我是你舅舅!辈分都认不清,还不想读书!”

叶挽风盯着底下气氛凝固的俩,颇是兴趣地翻身离去,原来灵芝是张掌柜的女儿,而且这俩是舅甥啊!

下头俩完全不知道叶挽风何时来,何时去。

张萝莉正忙着开嘴炮呢。

“我看指不准就是那木什么的傻叉姐上次勾引你,被然姐姐撞见了,所以她这才一连几天地说忙,没空见你。”

何实低头不语,似乎觉得有理。

“话说阿实叔叔啊,你追然姐姐都追了五年了,她到底喜不喜欢你,你心里就没点数吗?”

张灵芝看向身旁那只泛旧的红木漆雕花食盒,这是何实从下决心那一年就开始买的……用到现在已经整整五年了……

何实摇摇头,目光却是坚定:“不知道,但我会等她,一直等她点头同意。”

从五年前,她救下他时,他就下定决心了。都说英雄救美,以身相许,他这是美救汉子,穷追五年。

清楚那段糟心往事的张萝莉不雅地翻了个白眼,不就是推着一车热滚滚的汤罐撞上路人,还差点毁了自个的容。

结果还好人家美人武功高强,将汤罐都踹回车上,还给你来了个浪漫的下腰抱吗?

而她阿实叔叔那颗澎湃无比的少女心,怎能经受住这么一完美的重击?还不得分分秒秒沦陷?

当然这也是张掌柜不让他随便接外单的原因,实在是心理阴影无限啊!

万一再出个什么岔子,日后下了黄泉,他还不得被自家母老虎揍到魂飞魄散?

本章完

第273章:恶人先告状

不过自家舅舅的脸是不能打的,张灵芝深谙此理,只能道:“那我就祝阿实叔叔早日抱得舅妈归!”

张萝莉瞥了眼表情宽慰的何实,悄咪咪爬过去咬耳朵问:“话说回来,阿实叔叔,按照阿然姐姐的性格,日后你怕是会变成我爹那样的吧?”

何实:“……叫我舅舅。”

“……额好吧,叔叔,回头我们干脆做几个草人送给然姐姐,让她一看见就能想起你……”张萝莉摇头晃脑地吃完那一食盒的兔子糖糕。

“少胡说了……”何实收了空空的食盒,嘴上斥责着,心头却在想,到哪里去找好一点耐放的稻草子呢……

寅时,正处昼夜交替之际。

一纸明黄的圣旨便赐到宸王府里。显然是昨日被废的刘承抬回去以后,刘家闹上门来。

宸王府的马车过了宫门,伴着朦胧月华。天幕之上,月一半,日一半,明暗掺杂,星光微闪。

此时大臣们早已聚集一处,手执象牙笏板,等候早朝。

侧殿内,皇帝高位正坐,刘贵妃次之。下方则站着早叶挽风到一步的刘家一干人,目光如同上座的刘贵妃一般凶狠,似乎是恨不得将她扒皮抽骨,喝血吃肉。

叶挽风淡扫一眼,收回视线规矩行礼:“臣女见过皇上、见过太妃娘娘、见过贵妃。”

“平身吧。”皇帝抬手道,目光却紧黏着下方那一副花容月貌。

真真是人比花娇,娇艳欲滴……怕是翻遍整个元庆,也再找不出这样的好样貌了吧……

“不知皇上唤臣女来所为何事?”叶挽风揣着明白装糊涂,垂下的蝶翼长睫敛去眸中的一抹狡黠。

这刘家和刘贵妃一模一样,能教出这样的女儿,自也是个嚣张跋扈出名了的世家。比起李家的精打细算,刘家更像个火药桶般一点就着……

果不其然,一向在京城蛮横惯了的刘家顿时跳脚。

“你还有脸问!你自己好好想想昨日在周记馄饨铺里做了什么?”刘贵妃的母亲刘夫人颤着手指着她,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我记得你就是先前叶家那个出名的傻女儿吧!如今不过下嫁给一个宸王,还真当自己麻雀飞上枝头成凤凰了?既然敢打我儿子!”

她膝下只有刘承和刘贵妃一双儿女,如今她一直看做下半生依靠的儿子成了不能人道的废物。

刘大人又是妾室成群、庶子成堆,她也这把年纪了……日后那些狐媚和杂种还不蹬鼻子上脸!

叶挽风丝毫没有被羞辱的愤怒之色,反而轻手将自己雪白腮边的几缕发丝儿捋到耳后,美人理妆,自是有万千种道不尽的风情。

她轻笑一声开口:“我怎么没脸问?我倒还想知道夫人是哪来的脸皮,来质问本王妃?”

语气渐冷,叶挽风盈盈眉目间渗透出森森寒意:“我是不堪,但也是堂堂正正的王妃,夫人却对我大呼叫,毫无谦卑之礼数。

而宸王更乃皇上亲口赐封,但在夫人眼中似乎无足轻重……”

本章完

第274章:叶挽风很难缠

“这到底是夫人不把我放在眼里?还是刘家蔑视皇威!”

话音重重落下,刘家一众人齐齐白了脸,慌忙扭头去看上座的皇帝。但见皇帝面沉如水,刘家一众人心都咯噔咯噔跳得飞快。

自古伴君如伴虎,即使这个皇帝平庸无能,那也是一只头顶王字的老虎。

刘家虽说曾是站皇帝这个大皇子一线的,但现下皇帝登基多年,早已不需要刘家,他们又知道当年皇帝的那一件事……

刘大人不耐烦地将自己的夫人推到一旁,直接跪在皇帝面前哭诉:“还请皇上为儿做主啊!老臣半生只得此嫡子,虽说好吃贪玩了些,但亦是老臣骨肉。

如今宸王妃仗势欺人,将老臣儿子废了根,这叫我刘家的香火如何再延续!”显然,比起情绪化的刘夫人,刘大人要有脑子了许多。

上座的刘贵妃看了自己父亲一眼,配合地梨花带雨哭了起来:“求皇上给臣妾做主啊!臣妾就这么一个宝贝弟弟!眼见如今成了这副样子,臣妾心里好难受!臣妾不想活了!”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叶挽风唇角笑意逐渐冰冷,偏生她又生了副极其明艳娇媚的容颜,这样极致的差异之下,像极了一枝漫天冰雪里绽放的桃花、一道炽热盛阳里乍现的寒芒。

“叶挽风,这人是你打的?”皇帝有些动摇了。

本来一边是桃花美人,一边是辅力刘家,让他有些难以选择,但现在加上自己宠爱的贵妃一哭一闹,心中的天平便有些偏了。

舍不得美人,大不了待会儿处罚轻一点嘛……

“是。”叶挽风坦荡承认,毫无畏惧地抬头,“但臣女要告刘承!臣女要告刘承以下犯上!冒犯天威!”

她一双眼眸明亮澄净,黑白分明,明明清浅柔婉地似一汪涓涓细流的潭水,偶有桃花落入,击起圈圈娇媚涟漪。却又如两把冷芒闪烁的利剑,凛冽冰寒,能直击人心,刺穿一切。

柔与刚,明是矛盾相反两物,却在她身上完美融合。

“臣女确实是出手废了刘承,但却是刘承逼臣女的!”叶挽风锐声反击,“敢问皇上,元庆大不敬之罪该当何刑?”

刘大人面色阴沉,连忙出声阻断叶挽风:“王妃好生伶牙俐齿,竟如此颠倒黑白!

昨日京城集会,人流如涌,王妃和王爷又是素衣出行,儿不识冒犯,此乃常理之中!”

“哦?不识便能冒犯?”叶挽风讥诮一笑,“那哪日刘大人脱下官服走出门,只要有打上刘大人一拳的,刘大人皆能宽宏大量的原谅?毕竟不识嘛!”

“王妃这是强曲道理!而且此事分明是王妃的一面之词,怎知真假!说不定就是为了陷害刘府!”刘承咬碎一口牙。

这位宸王妃,真心难缠!

葱根似的食指捋过一缕青丝,白与黑交织出於旎的美丽。叶挽风淡抬眼帘,轻蔑一笑:“栽赃?你刘府多大的脸面,需要我宸王府这般来抬?需要本王妃用名节来赌?”

本章完

第275章:手撕了刘家

看着刘家一众越来越黑的脸,叶挽风忽然眼波微漾道:“不过说的也对,毕竟是一面之词。”

刘大人的心跳猛地加速起来,跳动的眼皮昭示着不好的预感。

“那就上人证吧!”倏地,叶挽风娇柔的声音如惊雷般抛在耳边,炸得刘家众人脑袋嗡嗡直响。

人证?

什么人证?

这京城里……还有敢告他刘家的人证吗?

“是你们刘家先来,还是我宸王府先来?”她淡笑开口,目光轻扫过那一圈呆若木鸡的刘家众人。

不过是群纸老虎,手撕了!

“什么?”事情超出预料太多,刘大人有些心慌。

“拿出证明本王妃栽赃陷害刘家的证据!不然此事便是你刘家反咬一口,可是要罪加一等的!”湛亮的美目如锋刃,割得刘家众人身子上下不舒服,心头直晃。

刘大人哑然,只是咬紧牙,眼里一点点渗透出凶光。这个宸王妃叶挽风,将来必定会是心头大患!

“既然刘府拿不出证据,那我宸王府便要动手了。”叶挽风冷笑一声接着道,“还请皇上允许臣女的人证上殿。”

她并不想等刘家,若是平常,她可能还会陪他们兜圈玩玩。只是她素来有清早练剑的习惯,今日突然被人打扰了,心里可是要多不爽有多不爽!

皇帝点头,目光看向刘家,隐约透露出复杂之意……

叶挽风将这眼神捕捉个正着,心下明白,这刘家到底是和皇帝一根绳,不能逼得太紧,不能和李家一样当做肥羔羊狠狠宰一笔。

“宁瑞!”叶挽风喊道,殿外立时有一名瘦高周正的少年,领着一群衣着简陋的百姓走了进来。

其中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刘大人的眼皮顿时跳得更厉害些了,既然真的有人会出来指控刘府!他连忙抬头向皇帝投去求助的目光。

奈何皇帝从一开始眼珠子就是黏在叶挽风身上,拔都拔不下来。这模样看得在旁的刘贵妃,暗暗一顿咬牙切齿,心中暗骂狐媚子!

“诸位莫怕,只要将那日周记馄饨店里刘承说的话如实告诉给皇上便好,王妃会保证各位平安。”宁瑞低声安慰。

这一拨因面圣而有些紧张的人群,吵嚷了一番,便有几个汉子率先开口:“皇上,草民几个为宸王妃作证。那日在周记馄饨铺里,刘大公子对宸王妃口出不逊,还妄图调戏……王妃。”

“他说了什么?”盯着那春风桃花面,再联想着刘承那副猪头嘴脸,皇帝的面色就有些古怪起来了。

这美人他都还没到手,刘承那样的猪倒还想先染指?

“他先是叫王妃美人,让王妃跟他去吃香喝辣的,后来见王妃不同意,他就骂王妃是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贱人!骂王爷臭男人!”

一个眼神明亮的男孩上前,童言无忌地说道,“他还说要绑了王妃杀了王爷,诛王爷九族!”

话音落罢。

“嘭!”案上的杯盏顿时砸碎在地,飞溅出滚烫的茶水。

皇帝龙颜大怒。

本章完

第276章:以退为进

宸王如何他是半点都无所谓,虽说叶挽风他是心有所念,但这最后一句已经不算大不敬、而是大逆不道的的话彻底让他动怒。

在场众人纷纷跪倒在地,不敢出声。刘府众人更是冷汗如滴。刘贵妃白了张俏脸,刘大人看向叶挽风的眼底布满了阴沉杀意。

“皇上息怒,龙体为重。此事刘府虽过分,但因刘家是皇上功臣,君王为上。所以宸王府原本愿意委曲求全,不追究刘府任何事过,但没想到头来,刘府倒反咬了我宸王府一口。”

叶挽风丝毫不怕,反是看着上座皇帝的怒脸,开始以退为进,神情里染了几分隐忍和无奈。

她和宸王府以君王至上,倒是刘府恶人先告状,这不亚于农夫与蛇。

这一番话说的皇帝心底慰慰贴贴的,怜惜美人懂事的同时,对宸王府和刘府的态度,也在悄然改变着。

“如今宸王府依旧可以不追究刘府任何过错,只求皇上赐宸王府一点庇护。因宸王特殊,所以常被人虎当猫欺。”叶挽风蹙眉,似乎强忍许久了的苦楚。

皇帝不曾见过这般的坚毅,宫里的女人大多都是雨打白花,何曾有这样的松柏之韧?

外加有刘府的衬托比较,宸王府对自自己可谓忠心耿耿,当下脑一热,点头便道:“如此,便特许宸王府一面御赐白玉牌,以后若再有人欺你……和宸王府,你便直接派吏部的人出面处理。”

话一出口,皇帝就后悔了,全场的人皆是大为震惊。

“皇上?”刘贵妃失声惊叫,难以置信地看着皇帝。

元庆王朝的东方皇室有个特殊规定,如意龙纹的白玉牌类似于兵部的虎符,整个元庆只有两面,落谁手中,谁就能任意出入六部,甚至拥有一部分权力。

而这么重要的东西,皇上竟然说给就给了宸王府!到底是对宸王这个傻子太放心呢?还是说对叶挽风太上心?

刘贵妃暗恨到咬碎一口银牙,看向叶挽风的眼神越发的阴冷。

这个狐媚女人,绝对不能再留着!

叶挽风心下同样是十分讶异,面上却不显,宠辱不惊地谢恩:“臣女同宸王府谢皇上厚爱!”

她这般风轻云淡的态度,倒让原本有些悔意的皇帝,心里又立即轻松了许多。

叶挽风再如何,也不过只是个有本事点的女人,宸王又是那副模样……再怎么折腾也绝对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

这样的一座废王府,给了就给了,整个朝野估计也不怎么会放在心上……

“另外,臣女还有一事想请皇上应允。”叶挽风继续道。

皇帝点头。

刘家怒目而视。

“刘家权高位重,后宫又有贵妃娘娘盛宠不衰。”叶挽风开口一句话就让皇帝微拧了眉。

刘大人盯着皇帝悄然变化的神色,听着叶挽风口中的位高权重四字,心头暗叫不好。

“今日与刘府结仇,宸王府得皇上庇护,自是不怕,但这些作证之人不过市井平民。若刘家记恨,下手报复,他们怎能逃得过?”叶挽风站在那群为她作证的百姓前,清楚扬声,

本章完

第277章:翻盘

“若今日无他们,臣女怕是已被刘大人一盆脏水,扣个正着了吧?所以他们要是遭遇不测,臣女岂不有愧?

更是怕有人会说,这些人都见过天子圣颜了,既然还会保不住性命?”

“刘卿……”皇帝意味深长地看向刘大人。

刘大人当即浑身一哆嗦,攥紧官袍内的双手道:“老臣同刘家向皇上保证,绝不会向这些证人下手!”

“刘大人既已保证你们的安全,你们还不快早些出宫回去?万一路上出了什么事,刘大人可要替你们背锅了!”宁瑞牵起那个男孩的手,领人出去。

刘府众人皆是一口老血梗住喉咙,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下人!

叶挽风伶牙俐齿能撕下人的血肉来,她养出来的下人同样也是字句夹枪带棍!

刘大人明明保证的只是不会对这些人下手,结果在他嘴里硬是扭曲成了保证生命安全问题。

这下好了,刘府不但不能对这些为叶挽风作证的贱民下手,甚至还要担心他们会出个什么意外,坏事那就得栽在他们头上。

不过一个下贱的奴才,竟然也敢踩到她刘家的头上,给他们刘家添堵?

叶挽风当真是越发嚣张了!

刘贵妃和刘夫人两人当即怒气丛生,开口就要痛骂,却被刘大人一个眼神硬生生阻拦下。

这一局,是他们刘家输了。

皇帝今日明显已经不耐烦他们了,就像叶挽风说的那样,确实是他们恶人先告状,对方也已经表明不再追究的态度,所以再多说也是他们理亏,见好不收说不定还会惹怒皇帝。

原本该是他们稳压一头,可谁都没有想到,叶挽风准备得会如此齐全,京城也还真有百姓敢顶着得罪他们刘家的风险,来为她出头作证。

“臣女代这些百姓谢过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大人看向那名还在谢恩的女子,眼中闪过阴暗之色。是他看了宸王府,也看了叶挽风。

她不过十五六岁,除了那极端出色的样貌、眼底不可摧毁的坚毅以及一手好剑舞以外。琴棋书画样样不通,性情不温婉不贤淑,各项平平无奇。

轮才华难比谢容玉,轮名气难比叶霓裳和兰馨郡主,轮地位难比二王妃乌兰。实在难以想象,这样的一个女子,却能将他刘家震退一射之地。

……

卯时,朝阳初斩头角,金色的光芒镀在宫门口那一袭如扶桑花开的红衣上,勾勒出女子线条柔美纤弱的腰身,以及那半边恍若隔世桃夭般的惊人美貌。

霎那间璀璨夺目,似乎那轮冉冉朝阳就是为其而生,伴其而升,映衬得那潋滟眉目艳色逼人,叫人挪不开眼。

“见过宸王妃。”一群官员愣了半晌,连忙执着笏板行礼道,心下却都暗自寻思了起来。

早听说昨日刘家那位公子欲要调戏这位宸王妃,结果调戏不成,反被人家废了子孙根。

这不昨日那刘承被抬了回去,刘家连叫大夫叫御医的,折腾大半个晚上这才把人给弄醒了。

本章完

第278章:谢家父子

今儿个一大早,天还没亮,又把宸王府告到皇上这里来。

不过看这宸王妃的神情,可不像是被责罚以后的样子……

虽说这姿容倒真让人有想去调戏的欲望……但刘承凄惨的下场告诉大伙,这不是一朵看似可摘的娇嫩桃花,长着的刺实际上比玫瑰还多还利!

这就是一只嘴衔桃花的野猫!或者不如说是头顶桃花的刺猬!一掌或一嘴下去就会鲜血淋漓!

“各位大人早!这会天都还没大亮呢,各位大人倒是辛苦了!”敛了谋斗时才有的冷沉和谨慎,此时的叶挽风笑起来两眼弯弯,有着她这个年龄特有的娇俏可人。

“哪里哪里,王妃客气了,为国事分担乃是臣子本分,何来辛苦一说。”

官员们一面嘴里说着应承话,一面心下稀奇。这宸王妃倒像是常见不过的娇俏姑娘,下手怎就会那般狠辣?

看着他们面上惊诧的神色,叶挽风依旧笑意盈盈地出了宫门。

宫门外,宸王府的马车早已在墙角下等着了。执着条马鞭的宁瑞候在那儿,朝她拱拱手:“王妃。”

“人都打发走了?”叶挽风一边掀起杏色软帘,一边问。

“一人给了一袋子银子,已经派了辆马车送回永康街去了。”宁瑞悄悄扶了宁静一把,回答。

“这事还没完呢,回头记得多找些壮阳的补药和美人,给刘家送过去。”叶挽风嫣红的唇角扯出一抹邪笑,

“就说本王妃对此事深感惭愧,为致歉意,所以特意寻了这些,送与刘大人,想为刘家的香火尽一份绵薄之力!”

他刘家不是怕断了香火吗?那她就让他庶子庶女满地爬!

宁瑞瞬间一僵,眉头一跳。果然惹谁都不能去惹王妃!绝对是死翘翘啊!

“可刘家若是不收怎么办?”宁静担忧道。

叶挽风美目笑得更弯,渗出点点寒光:“所以要冠一个正大光明又高大上的由头……”

“皇上既然赏了面白玉牌,我们总要物尽其用不是吗?为刘家这份特殊的‘赔罪礼’求道赏赐的旨意,应该不是件难事吧?’”

语罢,她又靠着掐丝金线的大迎枕,就闭目养神去了。

车辙子轱辘辘转了起来,挂着錾金宸字大红灯笼的马车披着金红灿美的朝霞消失在道路尽头。

今日议朝的时间有些长了,不少上了年纪的老官员都腿脚发麻。退朝之后,皆是缓了许久才揉着锤着地走了。

其中以谢家老太傅最夸张,得由自己的儿子谢大人半扶半架着才能走得动。

“哎呦,我这老骨头一把了,不中用了……唉,也不知道还能在这朝堂之上立多久?”谢老太爷看似抱怨着,实则话里有话。

谢大人脸色微变,搀扶着自己年迈的父亲,俯首低声道:“今日早朝,刘大人的神情好像一直不大好……”

顿了顿,他又添了句:“是刘家的那几位神情都不好。”

谢老太爷嘴角微翘,看着自己锁眉的儿子说道:“说那么委婉干什么?不就是脸都黑了吗!”

本章完

第279章:榆木脑袋的儿子

“爹,你点声!”

谢大人眼角一抽,连忙拖着自己的父亲往前走几步,回头见无人后,方低低道,“我看指不准这回又得出什么事!”

谢老太爷丝毫不惧,嘿嘿地咧嘴一笑:“确实是要出事!不过这回出事的是他们刘家!”

“听说刘府告宸王府不成,反是摔了一大跤。”谢大人眼底生了兴味和探究之色,“那宸王妃倒是好口才,既能说赢了刘家。”

“这可不单单是靠说就能赢的,这宸王妃着实是个人物。”谢老太爷高深莫测地摇头晃脑。

谢大人看得皱皱眉。

谢家书香门第,作为先帝太傅的谢老太爷更是德高望重,尤其以眼光独到,识人毒辣著称。

可这常人难入眼,眼光高于顶的谢老太爷,竟然对一个患过失魂症的女子有如此之高的评价?

谢大人的心理顿然扭曲了,从到大,都没见他爹这么夸他……

缺乏父爱的谢大人当即不能苟同了:“爹怕是高看她了吧,再如何也只是个女人。

宸王府又是座废王府,除了一个空壳台面,实际上是不能给她撑腰的,而她先前在京城的声名更可谓是狼藉。”

“所以说儿啊,这就是你看人的不足之处了,也是为什么你爹我不夸你的原因了。”谢老太爷颤颤巍巍地伸出一只枯瘦的手拍了拍刘大人的肩,叹道,

“她若真像先前那般,那要声名有何用?至于你看做废王府的宸王府……你就不懂了,这才是她的高明之处!”

谢大人的眉拧得更紧了些,似乎是苦想不出那所谓的‘高明之处’,究竟在哪里。

“她是不是没有追究刘府的过处?”谢老太爷循循善诱。

“是。”谢大人点头,却依旧想不通。

谢老太爷背着手,花白的眉毛抖了抖:“可能在很多人看来,她是放弃了乘胜追击的机会。”

“难道不是?”谢大人云里雾里。

谢老太爷轻然一笑道:“你是不是忘记了刘家和皇上的关系?”

谢大人顿时醍醐灌顶:“所以她这是以退为进?”

“榆木脑袋总算是开窍了。”谢老太爷嫌弃地瞪了自己儿子一样,捋了花白的胡子继续道,“猛兽总有领地意识,只有自己才有处决权。”

谢大人瞪大眼,明白道:“她是以宸王府作弱势的伪装,让皇帝亲自对刘家出手!”

谢老太爷点点头,终于对自己开窍了的儿子露出一丝满意:“对了,那看似百无一用的宸王府在她手上却是化朽为奇,成了张退敌最好的王牌,既能当作伪装保护自己的盾牌,又能变作刺伤击杀敌人的长矛。”

“虽说她是不追究刘家,可她已在皇上心中种下疑种,就算她不追究,皇上会不追究吗?”

“而且此事,怕是在她废了刘承后,便准备好了人证,安排好了各事,就等着刘家往坑里栽呢!”

谢大人吞了吞唾沫,心头一阵发紧。

此事明明是她废了刘承,结果却得了面有实权的白玉牌还离间了皇帝和刘家,又顺带着收了不少民心……

本章完

第280章:叶霓裳出嫁

这可谓是一箭多雕,用得还是刘承这支箭!

“先前李家折在她手里,现下刘家也在她手上吃了大亏。”谢老太爷啧啧称奇地接道,“她不仅是空手套白狼,还在渐渐领着宸王府在犬牙交错般险恶的朝堂上扎稳根,这样的心计和城府,男儿怕也难及半分。”

“幸好是个女儿身,否则这权谋和手段,元庆怕早得变天了!”谢大人心有余悸。

谢老太爷笑着又捋了把胡子,泛花的老眼里闪过一道精光:“我看就算是个女儿身,她也能掀风起浪。”

谢大人不敢置信地看向自己的父亲,明白他这句话的分量。

“我记得玉儿和她关系不错,回头让玉儿多去宸王府做做客。”谢老太爷乐呵呵道。

这是要拉拢关系了?

谢大人愣了回,才应了声:“是。”

……

紧接着过了两日。

初八大吉,宜嫁娶。

长长的马队像条长龙一样从街头绵延至街尾,将整条永康街挤了个水泄不通。

伴随着唢呐声响,锣鼓喧天,那系着几团红花的八抬大轿一番气派十足,好不喜庆热闹。

相府门口,却只落了一只孤零零的轿,萧条冷清。

羽衣榭里,叶霓裳也在忙着对镜理红妆,只是那红肿的双目是厚厚白粉无论如何也遮盖不住的。

她正哭哭啼啼着,眼泪像成串的珍珠往下掉:“那木贱人是八抬大轿迎进王府的,我却是一只轿抬进去的……”甚至因为叶琅摔断了腿,连个背她上花轿的人都没有。

给她梳妆理发的心腹嬷嬷无奈地叹口气,安慰道:“大姐不必难过,那木家姐也不过是仗着淑太妃撑腰罢了,若论其他的,她又哪比得上大姐?”

抚着自己精致的妆容,叶霓裳正欲再开口,守门的秀蓝却蓦地出声:“奴婢参见宸王妃!见过二姐和四姐!”

叶霓裳的双手一紧,忙擦干面上泪痕,笑着迎了上去:“几位妹妹原来都来了?”

妹妹?

叶挽风目光轻擦过她那已经隆起的肚子上,唇角微勾,倒也不多言。

“你这一身是软香缎吧?宸王府原来这么有钱?”许久不见的叶绮罗倒没什么变化,心里所想的东西依旧清清楚楚地都写在脸上。

软香缎,顾名思义以轻、软著称,因种种条件的限制,所以产量颇少,价格不菲。

闻言,屋里的另两人的眼神都是有些酸了起来,连忙抬眼向叶挽风看去。

许是为了避嫌,她今日穿了身紫红滚边的迤地锦袍,上头飞龙走凤地绣着精妙的玉兔呈祥纹,这样庄重的颜色在她身上却穿出一种难言的尊贵来。

云墨发鬓上仅一对紫金镶红宝石的步摇,腰间坠着块晶莹剔透的羊脂玉玉佩。

简素低调,却样样不凡,皆是贵重之物。不会过于复杂繁重,也不会失了华贵大气。

叶挽风坦坦荡荡地任由她们的复杂目光打量在自己身上,自若地笑道:“四妹妹说笑了,这倒不是宸王府有钱,这一身也是我东拼西凑出来的。”

特么,才怪!

本章完

第281章:天罗花

“谁要关心你这一身是怎么来的!还是快点给大姐姐添妆去吧!”叶绮罗不屑地撇撇嘴,眼里却难掩幸灾乐祸。

她就知道,麻雀就算是飞上枝头也没有那么容易变凤凰!

叶知心眼底更是满是厌恶和清高。

东拼西凑?果然叶挽风就算是嫁入王府了,做的事情还是那么丢人!

“大姐姐,这是我给你添的妆。”叶绮罗目露不舍地将一支包金簪塞入叶霓裳的手里。

叶挽风静静看着。

上次叶绮罗给她的也是一支包金簪,想来这回也应该是葛姨娘的意思。

不过想想也是奇怪,葛姨娘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生出这般无脑的女儿?

随之,叶知心也依旧冷着张脸,默然地将一对珍珠耳环放在梳妆台上。

“我也添块鸳鸯佩,祝大姐姐和靖王殿下百年好合。”叶挽风含着笑道。

“谢谢妹妹们。”叶霓裳笑着收下。

倏忽,秀蓝的声音又自门外清晰响起:“奴婢见过大夫人、香姨娘葛姨娘还有……恬姨娘……”

紧随着,门帘晃动,几道熟悉的人影闯入室内。

“见过王妃。”冯芙蓉在前,后面领着三位姨娘朝她曲了曲膝。

眼角轻瞥过恬儿那身崭新的绫罗,到她那紧咬的唇瓣和紧攥的双手,再到那她那和叶霓裳差不多微隆的腹……

叶挽风眼里的笑意深了些许,微笑着点头,算是领了礼。

冯芙蓉染着鲜红丹蔻的手里拿着条手帕,面上挂着大方慈爱的笑容看了叶挽风几眼道:“许久不见,王妃的气色都越发见好了。相爷在前厅接见几个客人,来不了了,就有我来招待王妃吧。”

叶挽风眉眼微动,笑应:“无碍,我不过闲客,爹爹还是正事要紧,何况今日大姐姐才是主角。”

虚与委蛇的话,她也会说。

“王妃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不知道的还会以为,王妃不念这个家了呢。”冯芙蓉极其自然地上前,嗔怪道。

叶挽风红唇轻扬:“怎会?”怎会不念着叶家?不念着叶宗这个负心人?怎会不念着你们?

“好珍贵的鸳鸯佩!”冯芙蓉掂了掂梳妆台上那块颇有分量的鸳鸯佩,夸张地惊呼出声。

又兀自对着屋外招手道,“还不快把东西拿进来!”

叶挽风转头目光闪烁地看着,那由家丁抱进来的的几盆放在地上的花。品种新异,不像中原之物,虽有几分眼熟,却是她叫不上名来的。

花大如掌,呈有七瓣,暗红艳丽的脉络像人的毛细血管一样埋伏在薄而透的花瓣里,在阳光的折射下似乎流动着,宛如血液般鲜艳欲滴。四溢的香气更是芬芳馥郁,令人陶醉沉迷。

“王妃难得回来一趟,我这儿也没什么好东西让你带回去的,只有几盆新得的天罗花,若是不嫌弃,就收下吧。”冯芙蓉笑得柔和慈蔼,眼底却是淬了毒汁。

“天罗花整个相府里一共也就这么几盆……”叶绮罗却是不满地嘀咕起来,眼神辗转着显见的妒意,

本章完

第282章:绵里藏针

“明明都当上王妃了,要什么没有,还有脸回来拿娘家的东西……”

“绮罗!”冯芙蓉呵斥道。

葛姨娘见她动怒,连忙拉住自己的女儿,怒骂:“你在这胡说些什么家子气的话!王妃就算嫁出去了,难道还不姓叶了!”

话罢,葛姨娘又紧着转头朝叶挽风陪笑:“王妃莫要动气,绮罗被惯坏了,不懂事儿,眼里又没大没的,妾身回头一定好好管教她!”

“无妨。”叶挽风倒是好脾气地摇摇头,斜着冯芙蓉的神色,对叶绮罗似是开玩笑道,“四妹妹若是喜欢,不如就全送给你吧?”

“真的?”叶绮罗双眼一亮,流露出贪婪之色。

“不行!”未等叶挽风开口,冯芙蓉就抢先开口拦下。不知是不是因为着急,她的声音略显尖锐刺耳。

许是察觉到自己的反应过激,冯芙蓉尴尬一笑,解释道:“这几盆天罗花是我为王妃特意挑选准备的,绮罗若是想要的话,不如就等下次吧。”

叶绮罗一向怕这个大夫人比怕亲娘还多,当下听她这么说,也只能冷哼一声不言了,只是心里越发的不甘。

“既是夫人的一番心意,那挽风便收下了。”叶挽风点头。

冯芙蓉面上的笑容更是不断扩大,叶霓裳同样轻柔地微笑起来,抚着自己的肚子,眸里却藏了尾毒蛇。

“好了,时辰差不多了,大姐姐也该上花轿了。我先就去木府看看靖王妃去,待会儿在靖王府里等着你们。”叶挽风抬脚往外走,背过身子后,眸底的阴鸷能看得人胆战心惊。

叶霓裳娇躯一颤,暗中攥紧了拳。

她是给人作妾的,所以没有资格让已经做了王妃的姐妹护送花轿,而木晴婉作为叶挽风名义上的嫂子,叶挽风自是得去瞧一瞧。

……

木府后院。

叶挽风到时,显然是晚了一步。

二王妃乌兰、兰馨郡主以及木晴婉一些其他的手帕之交都已经在那里了。彼时木晴婉红妆已成,凤冠霞帔在身。

“哟,七王妃好大的排场!还要我们新娘子等你!”乌兰讽道。

叶挽风笑而不言。

乌兰一见她这般,就怒火不打一处来:“知道的就当是你没学会礼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不尊重新娘子,不给靖王和木府面子呢?”

这嘴炮有进步啊!

腹诽了句,叶挽风认真地看着她那一身张扬的红衣,指着笑吟吟道:“我没礼数?不尊重新娘子?

麻烦二王妃说别人前自个先照照镜子,今日木姐大喜之日,你却穿了身这么招摇的红衣,这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新娘子!”

“你!”乌兰气到美目怒瞪。

她每每想找叶挽风的茬,每每讨不到好,却又每每偏要作死。这种不屈不挠的强精神实在让人值得敬佩!

叶挽风继续堵着她:“今日靖王府大喜,褚王妃还是闭上嘴,少说几句,为自己多多积点德吧。”

语音落罢,她就轻飘飘地离去。

独留下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褚王妃一声怒吼:“这个贱人!”

本章完

第283章:闹上喜堂了

随之,木家的八抬大轿轰轰烈烈进靖王府大门时,叶霓裳也被一顶花轿悄悄送入后门。

宾客云集的大堂里,东方凌靖和木晴婉各执着牵红的一端,在礼部侍郎的高声唱喊下拜堂。

“一拜天地!”

东方凌靖弯腰下去的同时,悄悄侧眼看了回远远站在角落里的叶挽风。

但见她出落得越发似娇花如美玉,此刻只顾亲昵地抱着宸王的胳膊,心中就不由地翻涌出不甘和酸楚。

一个傻子罢了,怎么配得上她?她本来应该是他的!

“二拜高堂!”

堂上的东方凌靖情绪涌动,堂下的东方凌云也在注视那笑如春风桃花的娇颜,心绪复杂。

见她完好无事,他本该是欣喜的。但瞥见她身旁之人,那张原是阎君般模样的俊脸上显露出的稚气未脱,东方凌云的唇角就不由地扯出一抹苦笑。

命运弄人,玩火自焚。那人比他早到一步,他怕是没机会了……

“夫妻对拜……”

礼部侍郎一嗓子还没喊完,大门口便突然传来了嘈杂的哭喊和吵闹声——

“求求你们放我们进去吧!我们是来找靖王的!”有两道女音一高一低。

“不行!今日乃靖王大喜之日,不可让闲杂人等打扰!”守门侍卫的声音无比清晰。

“大爷,可我们有要事要找王爷!事关人命,若王爷怪罪下来,你们也担待不起啊!”

“呜呜呜……王爷!王爷当真如此狠心,连面都不敢出来一见了吗?”

那两道有些耳熟的女音还在嘶声哭闹,被打扰了拜堂的东方凌靖瞬间脸色黑如锅底。

木家好面子,所以特地托了淑太妃待会儿请皇上和皇后过来坐一坐。可眼下却突发如此状况,万一冲撞了圣驾,他又该怎么解释?

“王爷!”有个守门的侍卫实在忍不住跑了进来,顶着整个大堂视线的压力传话道,“门口来了两个女人,一直闹着要见王爷,怎么弄都不肯走!”

“不如把人带进来看看?本王方才似乎听到人命什么的,许是有什么不能耽搁的急事吧?”东方凌云温和开口。

他话音一落,在场便有许多少女附和着:“对对对,云王殿下言之有理!不如带进来看看?”

既如此,东方凌靖只能硬着头皮朝那个通报的侍卫点点头。

喜帕之下的木晴婉一张粉唇紧咬,藏在袖里的一双粉拳也紧攥,只觉眼皮跳得厉害……

“王爷……王爷!我们总算见到你了王爷!”两个头发凌乱的女人一进门,就大哭大叫了起来。

“闭嘴!”被吵到脑仁疼的东方凌靖盯着那两张姣好的面孔,努力回想也想不来在哪里有见过。

其实这也正常,那日在百花楼的‘釜中鱼’里黑灯瞎火的,他又被赵美人一颗神仙乐烧到人脸不识,怎会记得春蝉和夏莲?

“你们是谁?到底有什么事既敢要来坏我和王爷的亲事?”木晴婉总算沉不住气,隔着喜帕质问。

“王爷……王爷莫非已经不记得我们了?”夏莲一下坐在地面上,难过地抽泣起来,

本章完

第284章:三条人命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王爷怎么能不认识我和春蝉了呢?”

这话无疑就犹如在宾客间扔下一枚重磅炸弹,激起巨大反响。

“你少胡说!”木晴婉身子剧烈颤抖,唇瓣也咬了出血,她努力冷静,“来人!还不快把这两个打扰我和王爷拜堂的意图不轨之人,拖下去打杀了!”

“且慢!”叶挽风一手拦下,感受着木晴婉那隔着喜帕都怨毒的眼神,微微一笑道,“我并无它意,只是好奇想问一句,她们口中的人命是什么?”

见叶挽风顺水推舟,春蝉夏莲两人也颇有眼力。

连忙扑通一声跪下,磕头求饶:“王爷饶命啊!我二人腹中皆已有王爷的骨肉!求王爷看在孩子的份上,饶了我们吧!”

这一句五雷轰顶般劈在众人脑袋上,晕晕沉沉。

“贱人!你说什么!”木晴婉更是控制不住地一把扯下喜帕,精致妆容下掩盖不住扭曲可怖的表情。

她未过门,就先有了这些杂种子,又有叶霓裳那样后台强硬的妾室,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王爷!王爷!”这还没完,又一凄惨的女声响起。

木晴婉双拳攥得更紧,目光里喷着怒火,死死盯着后门处身穿大红嫁衣跑来的女子。

说叶霓裳,叶霓裳就到!

“王爷!”叶霓裳抱住东方凌靖的一条腿,梨花带雨地哭了起来,“裳儿也有了身孕,但王爷似乎已经变了心……

裳儿也不求能有个王妃那样的名分,只盼王爷能看在过去情分的份上,允了裳儿长伴在您身边。”

“你、你……你们!”东方凌靖颤抖着双手,脸彻底黑得像是能滴出墨来。

他胸口此时闷得像是堵着把熊熊的烈火,从里烧到到外,烧得他昏天黑地。

今日被这三条人命这么一闹,他的名声怕是会荡然无存。而木晴婉原本精心准备的婚礼也彻底成了场笑话。

人人怕都是会说,靖王府的正妃过门之日,被未婚先孕的妾室讨求往日情分,更有不知名的两个女人珠胎暗结,讨上门来。

“都说褚王爷风流,如今看来靖王殿下怕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有人不由感慨道。

更有人胆大调笑:“要说起来,靖王殿下也是厉害。有些人家还子嗣难求,靖王府的王妃这才刚进门,不就有了三支血脉?”

“是啊,想刘家前一阵子,可还为子嗣愁到,让人家宸王妃挑人送去,闹得满京城沸沸扬扬的,想想都是臊得慌……”

“哈哈哈,等改天得了空,要不我们集体去找靖王殿下问问,看有没有什么秘法?”

旁边一群纨绔子弟挑眉挤眼、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场面无疑热闹。

东方凌志晃着酒盏中的激荡的酒水,遮掩去嘴角幸灾乐祸的笑意。

也不知是何人的手段?

这一招借刀杀人实在玩得妙极。如此一出,朝中靖王的支持者恐怕要缩水一半。

东方凌云朝面色淡然的叶挽风看去一眼,心下已有思量。

这样计谋的作风不会是老七,还是更像她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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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6章:让叶挽风去请

这简直是元庆这么多年来最玩笑的婚礼,还有着最出丑的新娘。

被两个宫人架在手上的木晴婉发髻散成鸡窝,嫁衣也已经皱巴巴的滚了层灰。她喘着粗气,通红着双眼恶狠狠地瞪着混虫儿看。

那样子哪有半点贵女风光?

倒像极了个泼妇。

“谁知道她们肚里那货到底是真是假,还要想过门,我不同意!”木晴婉破罐子破摔,指着那三个都闹出人命的女人吵闹道。

“那不如就请个府医来验验?”有人提议道。

叶霓裳紧张地缩起了手指。

春蝉也急忙拒绝:“不不不。”

木晴婉霎时眼眸一亮,冷笑道:“你那肚子里头的怕是个假货吧?所以不敢验了?”

夏莲的眼神似是无意地划过喜堂一侧里的叶挽风。见她轻轻点头了,这才镇定地接话,“不,是我们信不过靖王府的府医。靖王殿下不喜欢我们,万一为了敢走我们让府医说谎怎么办?”

“那你们想怎样?”木晴婉蹙眉,表情狠厉。

“我们想请个府外的大夫。”叶霓裳慌忙插话道。这可是个好机会,这样就可以悄悄买通个大夫过来。

既可让自己坐落成实,又可以除掉对手……叶霓裳侧首,恶毒地看着自己身旁跪着的春蝉和夏莲。

到时就让人一口咬定她俩是假怀孕,绝不能让这两个出生卑贱的女人爬到自己头上来!

不料木晴婉的一声嗤笑毁了她的好算盘:“呵,靖王府的府医你们信不过,那外头你们请的府医我也信不过,保不齐早就被你们收买了!”

“那不如就在场随便指一个女子替我们去请个有名望的大夫来。”春蝉开始诱羊入圈道,“我们出身低微,在场的女子们又都非富且贵,所以不可能同我们认识勾结。”

那她怎么办?

叶霓裳急得咬碎一口银牙。那她这个丞相之女,总不能说不认识这些贵女吧!

夏莲也懒得理她,直接伸手指向喜堂一侧道:“还请这位姐帮我们一把,日后我们必当感念姐恩德!”

众人顺着方向看去,映入眼帘的是犹如桃花化妖的女子,明艳动人的眉眼刹那间似乎能点亮所有人的视野。

“错了,不是姐!那位是当今的宸王妃!”不知有谁轻笑了声,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准了,那就由宸王妃走一趟了。”皇帝点点头,称呼都错了,看来这不但是不认识,很可能连面都没见过。

叶挽风和叶霓裳两人的过节更是整个京城无人不晓,隔着这夺夫之恨,叶挽风总不会给叶霓裳行方便吧?

“臣女遵旨。”但无人注意到叶挽风眸底那一闪而逝的狡黠,也没人会想得到,春夏二人就是她布下的棋子。

当然最紧张地仍然莫过于叶霓裳,她手指交缠在一起,慌神无助到吓得面色发白。

没过多久,在叶霓裳绝望的情绪里,以及看客们兴奋八卦的眼神下。

叶挽风领着一位身着绿罗裙,眉目间暗含着柔弱和慈悲的妙龄少女款款而来。

本章完

第287章:阿甲,阿假

“啊,是阿甲姑娘!”

“既然是寻欢楼对面妙手医馆里的阿甲姑娘!”

人群忽然喧哗起来,众人看向叶挽风的眼神里有了探究和惊奇。

要知道这妙手医馆虽不大,却是京城最具盛名的医馆,而这位阿甲姑娘更是最难请的大夫。

平日里在医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有时更是十天半个月也难寻其踪迹。

而且她看病还有个规矩,一个月只医三人,医的人还要由她亲自选择。不过不论贫富贵贱,她皆一视同仁。

可如果能请得动她出面,只要病人还有一口气,就没有不起死回生的。又因生得美貌,脾性温和,所以在京城权贵中极受追捧,也极有声望。

但凡是去请阿甲姑娘来看的病人都是已经奄奄一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

可没想到,叶挽风既然是请她来验孕的!

先不提她能请得动阿甲姑娘验孕这个问题,光是她这惊世骇俗、不按常规出牌的行为。就已经让人很想敲开她脑子好好看看,里面装得到底是什么?

“妙……手医馆的阿甲姑娘,这就是要你看的那三个人。”叶挽风将舌尖上那个险些滚出来的回字生咽了回去,作了请势说道。

妙回冲差点露馅的叶挽风挑了挑柳眉,一脸温良地点头:“好,不过王妃还是直接唤我阿甲就好,不用加那么长的前缀。”

叶挽风嘴角一抽,阿甲……应该是阿假吧?

思量间,妙回已经蹲下身去为那三人诊脉。众人一字不发,大气不出,皆用尊重的眼神轻放在她身上。

嗯,屏息凝神,神情认真……但是就是假的!

比起春夏二人的轻松,叶霓裳慌张到手腕都颤动起来,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眼底写满绝望。

完了!这下彻底玩完了!这可是欺君之罪!

“她三人皆有身孕。”妙回起身,严肃着脸道,“叶大姐怀孕三月有余,而这两位姑娘已有两月。”

话毕,许多人纷纷向她投去钦佩的目光,压根没有半丝疑虑。

因为在他们心中,阿甲姑娘有着无比伟大的医德医风,是绝对不会诊错的。

要如果真错了,那也一定是那个人生错病了,而不是阿甲姑娘的问题!

瞧,这不是一看就出来,叶霓裳和靖王可不就是在三个多月前的宫宴上了吗?

而这两个女子,靖王也是在两个多月前去的百花楼。

原本跪坐在地的叶霓裳难以置信地看着妙回,面上生了难掩的惊愕,随之缓缓转作欣喜。

差点……差一点点她就没命了!

心底一松,叶霓裳又高傲地抬了抬下巴,看向妙回的目光充满傲气。

果然,就算是神医又怎样?

也不过是个身份低贱的平民,还不是要讨好她?她可是丞相府的大姐!

“想来叶相为国为民也辛苦多年了,又既如此,三皇弟不如你便立这叶大姐为侧妃吧,顺便再将这两个美人一同纳作妾了。”皇帝思虑一番,作了决定,心里其实又酸又喜。

酸的是东方凌靖的好艳福,一下就有了三个美人。

本章完

第288章:人生得意先在世

喜的是今日这么一闹,东方凌靖名声大挫,对他的威胁也一下掉了好几个点数。

“臣弟遵旨。”东方凌靖此刻已经说不上来心底的滋味了,只觉犹如倒了五味瓶般复杂难言。

“起驾回宫!”钦天大太监一甩搭在胳膊弯上的拂尘,拉长公鸭嗓喊道。

“恭送皇上!”一众人皆跪送。

皇帝离开后,妙回也回医馆了。

接着,礼部侍郎就有些尴尬地看着下面那一对凌乱狼狈的新人,以及旁边地上坐着那三个表情喜滋滋的美人……清了清嗓子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喊:“夫妻对拜!送入洞房!礼成!”

就此,一场‘别样’的婚礼落幕了。

叶挽风因对前几次的事件心有余悸,所以让宁瑞将东方凌霄以‘不懂事’的借口先送回府后。

自己坐在角落里,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携着菜吃,再配上一壶上好的酒,心里畅美无比。

“你伤刚好,不宜多酒。”清越的声音如清风灌耳。

叶挽风嚼着两只鼓鼓的腮帮子,一抬头,果不其然地对上东方凌云那张笑如春风的俊脸。

伸了几下脖子,好不容易将那一口菜吞咽了下去,叶挽风冲他晃了晃手中的酒盏:“云王爷,不是有句话叫做人生在世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吗?”

东方凌云微笑着抬眼看她,轻描淡写地吐字:“那前提得先在世。”

叶挽风:“……”不好玩,每次都说不过这个家伙!

“酒以解忧,茶为凝神。”东方凌云笑笑,伸手给她递过来一碗茶,俯近身子低语,“今日,你觉得好玩吗?”

叶挽风不着痕迹地侧身,知道他话里的另一层含义,眼神微闪地笑:“当然好玩!”

“你……还记恨着他?就因为当初他休了你?”东方凌云问话。

叶挽风笑而不语,抬头将那碗茶一饮而尽,其豪迈和潇洒程度不会输给喝酒。

“在我心里,那只和我拜堂的大公鸡才算我前夫,他算老几!”叶挽风抬袖抹了把脸道。

东方凌云先是怔愣了回,随之低低笑了起来。

是他低估了她,她的思想果然是不同于世俗女子。

“当然,他、叶家还有淑太妃欠了我娘和月家多少债,就要连本带利还来!”叶挽风眸底乍过一线冰寒,低声说道。

自从经历过上回夜闯皇宫的危险后,她对东方凌云已卸下心防。

他的目的,她或许还不是很清楚,可在那支箭飞来时,他的反应至少告诉她,他绝对不会伤害她。

而父母之仇,东方凌云深有体会,面上虽是微笑不言,眼眸的深处却隐隐在跳动。

“怎么不见羽王?我有好几天都没见过他了。”叶挽风倏忽地问。

不料东方凌云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让他怀疑人生的东西,俊脸难得一黑:“他啊,最近和妙手医馆的那个穿蓝衣的抓药厮正……打得火热……”

虽然这个用词让他觉得怪怪的,可用在那俩货身上确实是无比恰当。

“火热?”叶挽风眼皮跳了跳,心头预感十分古怪。

本章完

第289章:请她保持距离

“是、是啊。”东方凌云怎么也无法理解两个大男人整天焦不离孟、孟不离焦的关系,那是有多么不正常啊!

“算了、算了,不谈他们……”头疼地锤了锤脑门,东方凌云对这个问题似乎无比苦恼,“听说阿羽还是在宸王府里结识他的,想来你也应该也认识他,回头看能不能帮忙劝劝,让他俩保持点距离。”

“啊?”叶挽风张大了嘴,面色有些难堪。

他俩友谊的船可都是一拳一拳打出来的。

还结识,这么文艺?

明明是野牛式冲撞!然后发生剧烈反应,大爆炸!

而且保持距离?他俩可是已经都……

干咽了几口口沫,叶挽风在东方凌云期待的眼神中,硬着头皮点点头:“额……我尽力、尽力试试看吧……”

“见过云王殿下~”突然,嗲人到叶挽风鸡皮疙瘩直掉的嗓音,从身后羞答答地响起。

一回头,印入叶挽风眼帘的便是抛媚眼,抛得快翻成白眼的兰馨郡主。

叶挽风怵得浑身寒毛直竖,放下茶碗就想开溜。

不料——

狡猾的东方凌云早已悄然退至她身后,截断了她的退路。还冲她眨眨眼,看样子是意图让她冲锋陷阵,攻破这堪比挑战打鬼墙还惊悚的美人关。

叶挽风暗恨咬牙,果然腹黑什么的,真是太让她讨厌了!

东方凌云的这些动作落在东方兰馨的眼里却是化为不同寻常,她敌意地瞪着叶挽风警告:“宸王妃,你可不要忘了你的身份!”

她重咬的那个‘宸’字让叶挽风不禁眉梢微挑,笑道:“本王妃可还比郡主没老,用不着郡主提醒,本王妃也知道自己是‘宸’王妃。”

见她也重咬了宸字,东方兰馨却是火不打一处来。

她都知道!

那她还有脸靠近云王!

放横了一张俏脸,东方兰馨冷着语气:“既然王妃也知道自己是个有夫之妇,那还请王妃和其他陌生男子保持点距离,毕竟云王殿下还未娶亲。”

说到末尾时,东方兰馨还羞涩地抬头看了眼叶挽风身后的东方凌云,那模样看得叶挽风欲要作呕……

强忍下拼命丑拒的胃,叶挽风笑眯眯地看向东方兰馨:“郡主,要知道诬陷本王妃可是大罪。

本王妃可没和什么其他陌生外男待在一块,只是和自己名正言顺的四皇兄话个家常罢了。

倒是郡主……你这么急着贴过来,莫不是看上了云王爷?”

心事被人当众摆出,东方兰馨一张的俏脸硬生生地涨成了猪肝色,心头又羞又怒的同时,也眼含几分期待地向东方凌云看去。

这家伙,真是会给他没事找事!

回避开东方兰馨那火辣辣的眼神,东方凌云无奈地看了叶挽风一眼。

视线轻擦过远处那一抹宛如魏紫牡丹静立而开的美好身影时,东方凌云眼波轻晃,顿然有了主意。

“谢姐,好久不见。”他蓦地开口,打了声招呼。

既如此,站在角落里的谢容玉只好无奈地走了出来,恭敬行礼:“臣女见过云王殿下、见过宸王妃、见过郡主。”

本章完

第290章:才子才女

她原本是想来找叶挽风的,可却撞上了东方凌云在场,所以为了不打扰以及避嫌,就一直在那个远远的角落里等着。

可没想到后来兰馨郡主来了,更没想到东方凌云还眼尖地看到她,还主动将她喊了过来。

“谢姐直直的站那,怕不是在偷听人讲话吧?”谢家家底丰厚,兰馨郡主地嫉妒地打量了一遍谢容玉身上的穿戴,出言讥讽。

修养极好的谢容玉却并不发火,仍是面带微笑道:“那不如郡主站过去试试,看能不能听见我们在这说的话?”

仅一句,便堵得兰馨郡主哑口无言。

谢容玉这才转回脸来:“还不知云王殿下唤臣女所为何事?”

“外头的人都说谢姐的一手水墨丹青已至出神入化,可使飞鸟相眷、游鱼相依。本王素来又喜山水画扇,那能否请姐为本王画上一幅画?”东方凌云突然抖开一把白纸扇,自来熟地请求。

那檀香木的扇骨颜色古朴凝沉,在干净的大白宣纸衬托下,新旧差异刺激着视觉,却又毫无违和,下方还挂着块通体碧绿的麒麟玉坠。

“王爷要的画,臣女应了。”谢容玉接过那把白纸扇,目光落在其上时,轻笑道,“这块麒麟坠玉倒是难得的佳品,玉色温润,通体透碧,是江南才有的美玉。”

“谢姐原来还懂玉?”东方凌云微讶地看向她。

谢容玉纤玉般的食指轻轻拨动了一下那只憨态的麒麟,一笑嫣然:“不过略识一二罢了。还不知道王爷想要一幅怎样的画?”

“这个本王还在想,不急。”东方凌云低着头,也不知是在看玉坠还是看那只白皙的手掌,“不过早闻谢姐大名,本王也素喜诗歌词赋、水墨丹青。今日又这般有缘,不如请谢姐一同切磋一二?”

似是没料到他会这般请求,谢容玉愣了下,也只能笑着应:“好。”

跟东方凌云走时,谢容玉还依依不舍地回头望了眼叶挽风,眼神充满幽怨。她她……她明明是想来找王妃的!

望着那两道远去的背影,由始至终插不上话的兰馨郡主,掩盖不住的怨恨狰狞表情,硬生生将脸扭成了团麻花。

同时,怒火转移,从叶挽风这一头迅速烧到谢容玉身上。

才子才女……谢家姐是吗?敢跟她抢男人的都得通通去死!

她甩着袖子,晃着对王炸怒气冲冲地走了,但这一幕皆落入站在一旁的叶挽风的眼底。

挑了挑柳眉,叶挽风表示无奈。像东方兰馨这样的心性,只会像棒子打狗一样把喜欢的人越赶越远。

“七婶婶!”软糯如蜜糖的声音倏然从腿脚下蹿出,把叶挽风唬了一跳。

视线往下一看,叶挽风立刻眉笑眼开:“梅儿!你也在这儿啊?”

梅馨郡主同样眉眼皆盈满欢喜,的手拉着她,开始往厅堂外走去:“七婶婶你跟我来,我刚才好像在听到了后院里有木鱼声!”

叶挽风边随着她走,边惊讶地眨了眨眼。今日乃靖王府大喜,何人竟是会在后院里敲木鱼?

本章完

第291章:淡若清菊

“咚咚咚……”

“咚咚咚……”

那宁神静心、平稳无波的木鱼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直至一扇破败灰旧的柴木门前。

叶挽风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接着就抬头看到了令人无比震憾的一幕。

这间房屋是靖王府里很早以前的供庙,如今废弃不用许久。

断裂的蛛丝结满屋梁,潮湿的绿苔横布地砖,四处铺着厚厚的灰尘。而中央那条旧案桌上供着尊白玉菩萨,眉目大慈大悲,却已露出斑驳之色。

但就是这样的场景里,那一身明黄金灿的凤袍和那满头华贵的珠翠,才显得异常格格不入。

听见动静的宁皇后停下手中动作,缓缓转过头来。

她的容色清淡,并不出色,一双杏目更是清得漠然疏离,淡得毫无色彩。

纤弱的身躯装在那一身凤冠凤袍里,愈发衬得像幅褪去色彩的水墨画,远山出岫般似要从那片金灿中脱出。

宁皇后此刻正一面捻着一串佛珠,一面从那只灰扑扑的蒲团上起身。淡色的眼珠子在叶挽风身上打量一遍,然后既是露出了一丝温和的微笑。

“臣女见过皇后娘娘!”叶挽风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牵过东方梅馨,想同她一块行礼。

“快起来吧……”宁清菊已是先一步扶住了她,清寡的眼眸里笑意见浓,“我有好久不见你了……”

她的神情里流露出一种只有见到故人时才会有的怀念,甚至掺杂着一丝回忆往事的怅然。

若在以前,叶挽风定然感到奇怪,但如今她已从宁公公口中得知自己与十一、宁轩太后曾是相识,那么要说她和宁皇后认识,也并不奇怪。

“你如今这般,很好。”宁清菊上前,动作亲昵地轻轻牵住她的手,仿佛心中万千感慨终化成这一句看似没头没脑的话。

叶挽风面上装作浑噩不懂,喉咙实则难以克制地酸涩堵塞了起来。

这般近看,她才觉出宁清菊身上的几分不对劲来。

她的脸很白,是那种疾病缠身的病态白,看不见一丝的血色;另外她的手也很凉,像极了是迟暮之年才会出现的虚弱殆尽。

这种身体情况,叶挽风很熟悉。影影绰绰的记忆里,母亲月婵娟的身体,似乎就是这样一点点被蚕食干净的。

危险地眯起双目,叶挽风的眸中闪过一丝狐疑和复杂。

外间的人都说月婵娟是因难产亏空了身子,又逢双亲病故和家难不幸而悲伤过度,所以没活几年就一命呜呼了。

可宁皇后的身体情况和月婵娟无比相似,宁婆子又说宁皇后是被人下了药……这究竟是巧合?还是说月婵娟的死另有其因?

“皇后娘娘,您怎么在这里?”叶挽风拉紧乱蹦乱跳的东方梅馨,出声询问。

“受靖王府之邀,我和皇上本来是来参加婚礼的。但厅堂既闹了事,我便不去了,在这静会心。”宁清菊应着,淡淡的眼眸却停留在叶挽风腰旁,那一脸天真灵动的小女孩身上,眸光难掩喜爱。

第292章:我们都在等您

察觉到她目光的叶挽风立马明白了什么,半蹲下身与东方梅馨耳语道:“梅儿喜不喜欢皇后娘娘?”

东方梅馨先是一愣,随之有些害羞地悄悄抬头,却正好对上宁清菊淡而暖的温柔目光。

都说小孩子是最能直接感受到人的好坏善恶,东方梅馨也不例外。

她甜甜一笑,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和一对清浅的梨涡:“喜欢!梅娘喜欢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就像天上的仙女一样!”

宁清菊恬淡的面上怔了下,很快也笑了起来,眼圈有些发红。

“那梅娘以后有空,就进宫和皇后说说话吧。”叶挽风摸了摸东方梅馨毛茸茸的小脑袋,心下颇是怜惜。

她多少能明白宁皇后的感受。在深似海的宫门里,见惯了尔虞我诈,心灵定是需要停靠港湾,但她的情况已经注定了她今生没有做母亲的权利。

“娘娘最近身体可还好?”和宁清菊一人牵着东方梅馨的一只手后,叶挽风压低声又问。

她这是知道了?是宁管家和宁婆子他们告诉她的吗?

宁清菊后背一顿,缓回神后方扯出一抹苦笑,摇头道:“还能怎么样,还是老样子,我怕是逃不了了……”都这么久了,那毒恐怕早就渗入骨髓了吧?

“娘娘。”叶挽风忽然又唤,一双犹如明镜的眸子亮得让人心惊,那万丈光芒似乎能照到人的心底去,驱散所有阴霾。

她借着那宽大的广袖将一只小瓷瓶塞入宁清菊的手里。声音郑重肃然,一字一句无比清楚地对其说道:“还请您务必记住,我和宸王府的所有人,都希望您能好好活下去!我们都在等您!”

“我、我……谢谢!”宁清菊抖动着苍白的唇瓣,藏在袖下的手握紧了小瓷瓶,希望的光芒最终还是击碎了眼底长年的冷淡和漠离。

叶挽风叹了口气,说不上是心疼还是其他什么滋味。

低头抚着东方梅馨柔软的发顶,她接着道:“我也一直想见娘娘好久了,今日倒无独有偶的让我碰上。只是这会面的时间有些长,为防变故,挽风就先回去了……还请娘娘误必保重好身体。”

宁清菊望着渐渐转过身的叶挽风,忽然开口唤了一声:“喜儿!”

叶挽风顿时僵住身子。

“拜托你,照顾好十一!”她话音有些凄凉地请求。

“我一定会的。”低喃着,叶挽风踏出那一间灰暗破败的房子,步履坚定不移。

……

靖王府的这场盛大婚宴直至黄昏时分才落幕。

夕阳西下,鸦雀还巢。

先前宸王府来的马车送了东方凌霄回去,此刻叶挽风也没有再拦辆马车的意思。

她方才给宁皇后的小瓷瓶里装的是药丸,是上回寻欢楼里,她让常庸帮忙托了妙回,用长生果制出的药丸,有解百毒之奇效。

才出靖王府的大门没几步,不料天公不作美。今日原本看着阳光晴朗的天气,一转眼竟是忽然下起雨来。

而且这雨,还有越下越大的势头,不过一会儿,便把叶挽风淋成了落汤鸡。

第293章:同妙回雨中漫步

抬手揩了把脸上湿淋淋的雨水,叶挽风一面往巷子里跑,一面心下直呼倒霉。

早知道,就在靖王府的大门口站着多等一会儿了,宁瑞他们一定会再过来接她的。

偏要玩什么我行我素的江湖风格,这下好了吧,这雨点子砸的她眼皮子都快抬不起来了。

眼见着前头就要转弯了,叶挽风不禁双目发亮,总算是要到家了!

未等她欣喜起来。

猝忽,一只白皙纤细的玉手拽住了她的胳膊,轻轻一带——

叶挽风的后背便撞入一个柔软却没什么起伏的怀里,尤其是胸前的那块,就像是被门板狠狠拍过一样……

侧首看去,一把上画清新翠竹的油纸伞下,露出妙回笑眯眯的秀美小脸来,此刻正一手搭在她的腰肢上。

卧槽,有毒!

叶挽风嘴角控制不住地一抽,姑娘,你这开启的方式好像有点不太对吧?

“原来你还没走啊?”捋了下耳边那几缕还在淌水的发丝,叶挽风好奇地问。

妙回拉着她往屋檐里躲了点,然后便冲她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这不是看下雨了,怕你没伞,我才专程跑回来的吗?”

叶挽风:“……”怎么办,忽然有些该死的感动……

“这雨一时半会的也停不了,不如我们走走吧。”妙回转了转伞,伞面上的水珠顿时飞溅,在空中划过一圈晶莹美丽的弧度来。

“啊?”叶挽风惊得合不上下巴,她没听错吧,妙回……这是要和她玩雨中漫步的节奏?

这么大的雨,莫不是把她的脑子给冲坏了?

“怎么,风儿莫非还不愿意?”妙回笑着问着,实际上内心是泪流满面的。

要不是为了万千烬的调查进度以及那几盆天罗花,她哪敢冒着七爷这样背后重度威胁生命的危险存在,来和叶挽风约会?

“怎么会?”叶挽风轻轻笑起,伸手极其自然地揽过她的肩,眉眼间露出天成的娇媚,打趣着道,“有阿甲姑娘此等色艺双绝的大美人相陪,我哪敢不乐意啊?”

她的顺手拈来让妙回眼角一抽,握伞的手也是一抖。

她差点就忘了……身旁的这位不但是好酒,还和男人一样好女人……

七爷啊,天知道您的地位有多么岌岌可危啊!

没有理会心中悲嚎的妙回,叶挽风自顾自地问:“妙回,你知道京城哪里有好一点的弓箭铺吗?”

她最善的是远程射击,换作弓箭应该一样能很快上手。鸳鸯剑毕竟是近身武器,而没有内力的她也需要远程防身。

“弓箭?你要弓箭?”妙回愣了下,忽地想起中秋节落枫山要举行的宴猎,恍然大悟道,

“啊……我记得城北华昌街有家老字号的弓箭铺子,最近好像正好又开始那个十年一次的什么比试,奖品就是赫赫有名的掩日神弓,你可以去看看。”

“城北的华昌街?”叶挽风一喜,心头不禁有些跃跃欲试起来,“这敢情好,回头我就去试试,多谢妙回了。”

“客气什么?”妙回边笑着,边悄然无息地将油纸伞一偏……

第294章:不许叫老夫春哥

雨水立刻打湿了妙回右肩上的衣裳,由青绿浸染成深绿,墨画般浓郁。

“哈欠!”她突然间的一个清亮喷嚏,总算惊回了叶挽风的魂。

“啊,衣服湿成这样,怎么也不说一声?”心疼地看着妙回因用内力压制而变成的苍白柔弱小脸,叶挽风急忙把伞往她那边推,“别光罩我,自个脸都冻白了……”

听她唠叨着,妙回连忙趁热打铁,捂嘴咳了两声。

她本就是那种娇柔到令人心生怜爱的美人,如此一来,倒更有楚楚可怜之态,宛若雨打白花,摇曳动人。

“你先跟我回宸王府吧,换套干暖的衣服。”怜香惜玉的叶挽风成功上钩,抢过她手中的伞,嗓音温柔态度却是有些不容置喙的强硬。

妙回不禁眼抽搐,从前怎么就没看出,她原来还有这么霸道的一面啊?

心虚的同时,妙回也在心底抱头哀嚎。

嗷嗷嗷,她容易吗她!

因为自己不是宸王府里的人,不可能第一时间知道宸王府得到了天罗花的消息,所以如果直接上门去问的话,那叶挽风势必起疑。

而且叶挽风对天罗花重视,看得死紧,想偷搬都不成。

为了有个顺理成章去宸王府的借口靠近天罗花,所以只好有了这出用美人计引风入套的戏码。

这样拙劣的美人计,叶挽风却明显一下就上钩了。

果然无真曰的没错,挽风她异于常人,在某些方面上犹如妖孽,在某些方面上却宛如智障。

心里这么想,妙回面上却是拖三拖,才点头道:“好,那有劳风儿了。”

叶挽风被她那盈盈妙目激得浑身一颤,赶忙将她拖着往回府的方向走。同时心里默念着,等回去后一定要让府医长多扎她几针。

多扎多好!这可是府医长的行医名言。

……

宸王府,夜。

换了身素白水烟裙的妙回越发地像朵娇滴滴的小白花了。

叶挽风托付了府医长,便离开王府,大晚上的就打了辆马车往城北跑,估摸着没有个几天应该是回不来了。

裙角一上一下,飞扬地如雪白浪花。妙回轻车熟路地直冲冲往宸王府里的府医院里跑。

一跨进门槛,甜腻的嗓音就拖长了喊了句:“春哥~”

这当真是余音绕梁,不绝于耳,跗骨之蛆,销魂至极。

案桌旁,正认真陶醉于那一盆天罗花研究的府医长顿然虎躯一震,猛地抬头。

对上妙回那人不人鬼不鬼的拼命眨眼式媚眼时,府医长的那张老脸当下直抽。

“沉着稳重,端正做人。妙回,师门的教训你是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还是随师父他老人家一起埋到地底下?”

“当然还有最重要的一件事……不许叫老夫春哥!”府医长一向沉着稳重、端正严肃的老脸此刻有些绷不住。

春哥春哥……什么恶心不巴拉的称呼!

“那行,春爷爷。”妙回半点也不惧自家师兄的怒吼,依旧嬉笑着脸往前凑,“您现在能告诉我,由这天罗花诱引的万千烬,是不是害死月家三口和太后娘娘的真凶了?”

第295章:师兄一点也不可爱

“别给老夫强行转移话题,也别乱叫老夫名字!”

看着明知故问的妙回,府医长丝毫不领情,反之愈发炸了毛,“还有,老夫再和你说最后一遍,老夫有名字,老夫叫春生!”

妙回不屑地撇撇嘴,一手搭在自家老头师兄的肩上,继续不怕死地小声逼逼:“哎,你说咱师父当初怎么就不给你起名字叫春手啊?这样咱俩就是妙手回春—妙—手—回—春了……”

她的两根手指左右比划着,府医长已是气呼呼地摔了那顶王府特制的府医帽子,露出光秃秃的头顶来也满不在乎。

瞪着眼甩袖吼道:“哼,老夫就是宁愿叫春哥!也不愿意和你是什么妙手回春!”

“哎哎哎,春哥……师兄师兄,你别走啊!”妙回伸长脖子去喊。

完蛋了,这下可玩脱了!既然把春哥给气跑了!

不过,这个怪脾气的老头,就算是治不好自己的秃顶也不要自卑嘛,她这个当师妹的难不成还会去笑话他不成?真是一点也不可爱!

面露忧伤地看着案桌上那盆开得诡艳妖异的天罗花,妙回长长地叹了口气。

唉,这个月皇后娘娘的药丸又得她自己动手配了……而且回头她又得去请无真那个二木头混进宫,把皇后娘娘的那碗药给换了……

也就刘家傻乎乎地会以为是宁皇后自己命硬,所以才能在万千烬的摧残下死扛到现在。

这么多年来,若不是七爷在暗地里安排好无真。让他每月悄悄地去宫中换掉那一碗掺了万千烬的汤药,宁皇后只怕也活不到现在。

从平平的胸前取出一只瓷瓶,妙回采集了些天罗汁液和花瓣,满意一笑地又找春哥去了。

师兄这种生物嘛,哄哄就好了。何况春哥他比她大那么多岁,是不会和她生气较真的。

……

这厢,靖王府里。

今日的荒唐事,实在是闹得东方凌靖心焦,又因见了叶挽风,回想起从前来。他的心口不由地又烧起一股悔恨交加的怒火。

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当初明明是和他有婚约!也明明已经嫁入了他靖王府里!

可一转头就却往那空有其表的傻子怀里跑,还把他当宝似的,真是瞎了眼!

脱下那件大红的喜袍扔在酒桌上,东方凌靖也彻底没了洞房花烛的喜悦和心思,转身命人卷了床铺盖便往书房里去。

“王爷,这王妃到底是您的表妹,还是木家的嫡女。今日又出了这等事……您现在离开是不太好吧?”东方凌靖的贴身侍卫苦劝着。

“就说本王公务繁忙,今晚没空。身为本王的王妃,她难不成还不能体谅不成?”东方凌靖不耐烦地摆手道。

侍卫不敢应声,但接着又面露难色地继续吞吐着:“王爷,那、那两个姨娘和……叶侧妃要安置在哪间院子里?”

东方凌靖的眉峰立即深深折起,随即厌恶地摆摆手,“随便,让管家随便看着办,反正离本王住的这正间,远点就行!”

想想,若不是叶霓裳的有意勾引,他怎么会失去叶挽风?

第296章:靖王府后院

至于那两个女人,更是不知道从那个犄角旮旯里钻出的?

“王爷,您先别生气。您要是觉得王府待不住,小的这里倒有个好消息。”见东方凌靖心情阴沉,那名侍卫忙开始抛出话题。

东方凌靖斜着他,用眼神示意其继续说下去。

“王爷您不是一直想要一把好弓箭吗?正好小的听说城北华昌街的那家武氏弓箭铺,又要开始十年一次的比试了。”侍卫继续说着。

“此事当真?”东方凌靖果然双目一亮,注意力立马投到这上来。

武氏一脉精于制造弓箭,而这掩日神弓更是据说是从祖上流传而下,具穿云破石之威。

武氏弓箭铺每十年便这把掩日神弓设为彩头,只有比试的获胜者才能拿到手。而只要得到掩日神弓之人通常都会被皇帝器重,大多封为护国大将军,荣耀一时。

不过待功成名就之后,要按规矩,将这把掩日神弓归还给武氏弓箭铺。

侍卫忙道:“小的哪敢欺骗王爷啊,他们的比试时间就定在后日。”

“那还不快去收拾一下东西,然后套辆马车,让本王去把这掩日神弓取回来!”东方凌靖志得意满,兴致勃勃。

只要得到这把弓箭,他就一定能重塑朝中的威望!

……

待东方凌靖的马车出了府后,收到消息的四个女人皆是震惊,随之反应各异。

木晴婉猛地一把拽下红盖头,明灭烛火下,露出精致妆容也遮掩不住的扭曲脸庞来,她眼底喷涌出毒汁般的愤恨,咬牙切齿道:“叶霓裳,你个搅事的贱人,我要你死!”

都怪那几个搅翔棍一样贱人,坏了她的好事!特别是那个想方设法爬上侧妃之位的叶霓裳!

想她堂堂一个正妃,想她好好一个嫡女,却在新婚夜被自己的丈夫抛下,独守空房,这不是步了叶挽风的前尘吗?

从前她还向那些夫人小姐们嘲笑说,叶挽风痴傻无能到套不住靖王。那眼下她这算什么?一报还一报,比叶挽风更没用?

日后这让她还怎么在贵女圈里抬起头来?

不同于木晴婉的怒火中烧,也不同于春蝉夏莲两人的幸灾乐祸,窝在侧妃殿里的叶霓裳此刻却是忧心忡忡。

先前的危险过去后,她很快又有了忧愁起来。

摸着用小枕头垫出来的肚子,叶霓裳凝眉苦思。靖王爷明显已对她没了往日情分……

可她如今前有木晴婉压着,后有春夏两人顶着,若哪日这假怀孕一事被人揭发,那她不得……叶霓裳脖颈不地由一凉。

就算她侥幸不死,这群贱人恐怕也会踏死她!

苦恼之间,目光转放在殿外,正好看见那一丛丛花圃里蹲着的矮小猥琐身影。

待那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缓缓转过一张丑陋至极的脸时,她差点没吐了出来。

急急忙忙地把视线收回,叶霓裳厌恶地让人快点关上门。

早前就听靖王说,他府里有个专做脏乱活的下等哑巴仆役,相貌奇丑无比,还整日贪慕美色,幻想着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第297章:掩日神弓

天色微蒙,阴雨连绵。

一辆挂有两只大红灯笼的马车,低调地停在了轩辕弓箭铺旁的一家客栈前。

车帘挑开了条缝,先是一把画有如意海棠的油纸伞撑了出来,紧接着便是一张桃花美人面。倾城绝美的五官和娉婷袅娜的身姿恍若画上拓出来一般。

一袭红衣娇媚,在这阴暗朦胧的雨天里,明艳粲然的仿佛灿烈骄阳,散发着灼人光芒,能够照亮一切。

不少年轻男子纷纷看失了魂,甚至有人禁不住地低喃出声:“人面桃花相映红……”

因着时辰未到,所以轩辕弓箭铺还未开门。车马劳顿的叶挽风,便选择在其旁边的一家客栈里,先安歇一下。

受武氏弓箭铺比试的影响,这家地理位置最为优越的客栈,今日客人爆满。

“客官,请问您是要住店还是要打尖?”有机灵的小厮上前问。

叶挽风微笑而回:“住店,要间上等房。”

“好嘞,那客官楼上请!”

那小厮领着她上了二楼最右的一间房,又给她上了一桌子小菜后就要下去。

“等一下。”叶挽风倏地抬手叫住他,“麻烦再给我上壶好酒来!”

“啊?哦……好,这就去。”小厮显然是想不到这美人不品花茶不饮汤水的,竟是如此豪迈地想大碗喝酒?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

酒拿来后,叶挽风便轻倚在窗边,看着风寒雨霏,雾薄云愁,遥遥地对那初升的朝阳一敬,临风嗟酒。

本该随性洒脱,叶挽风端着酒碗的手却是忽然一抖,秀眉也微蹙了下,不过很快又像落花碾泥般淡然无痕。

只因她看到了一幕。

客栈门口彼时正停着两辆华贵富雅的马车。

本来两辆马车倒没什么,可问题就在于那上面的靖字和南疆皇族的标志……

调回视线。将碗底的最后一口残酒闷干,叶挽风不甚在意地抬袖抹了下嘴角,彻底没了看风景的心情,拖上鸳鸯剑就往楼下走。

同时,心头也不由开始念叨,这掩日神弓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既然引来了这么多身份地位、且又大有来头的对手?

她不就是想要把趁手点的好弓箭,怎么就这么难!

甩了甩脑袋,叶挽风率性不再多想。到时见机行事,东方凌靖要是敢抢,那就……砍了!那个西澜皇族要是敢抢,那就……也砍了!

算了,管他是谁,反正敢和她抢的通通都砍了!自家的鸳鸯剑可是早已饥渴难耐!

……

楼下。

武氏弓箭铺前围着一圈密不透风人墙,人群灼热的目光皆跃跃欲试地盯着那低调不起眼的高台,台上的古檀木盒里,正静静地放着那把颇享盛名的掩日神弓。

叶挽风远远地看了一眼,她目力极好,倒看了个一清二楚。

那不知是何木材所制的弓身呈黑红之色,隐约雕刻着细致精巧的蝙蝠花纹,古朴无华,丝毫看不出其特殊之处。

但它所透露出的那种历经岁月的沧桑凝重,和久经杀戮的孤冷凌厉不由令叶挽风双目灼灼起来。

第298章:比试

果然是把好弓箭!

望着上面的一排箭靶子,叶挽风面露茫然。

这分明设置的就跟比武招亲似的,那怎么就单单准备了这一把弓箭?

莫不是想让人轮流用这把掩日神弓比赛射箭?可她也没看到箭只啊?

像溢出之水一样的疑惑,很快就有人来解答。

一个貌不起扬的瘦小老头走上了高台,精锐有神的目光扫过眼人群,在叶挽风身上停了停,似乎有些惊异。

倒不能怪他有此反应,而是因为这掩日神弓并不是什么轻巧的弓箭,相反的,是把重弓。

京城大多数稍微瘦弱点的男子都不会选择,何况女子?因此站在一群彪形大汉中的叶挽风,可想而知是有多么显眼了。

“老夫是武氏弓箭铺第一百三十七待传人。诸位皆知,这把掩日神弓乃武氏传家之宝,常为历代护国大将军所持,屡建奇功。”那老头扬声道,气势如虹,

“今日乃十年一大比,照历来规矩,拉开掩日神弓弓弦最满者。此非蛮力比拼,只是一个缘字,所以望诸位尽力而为!”

“好!”话音落罢,人群瞬间沸腾起来。

“那在场诸位,谁先来!”武老头问道。

“我先来!”粗犷的嗓音响起,一个虎背熊腰、威猛高大的黑脸汉子最先上了台。

他轻松抓起那把重弓,不屑一顾:“这把神弓倒也没多重,怎么会被人传得那么浮夸?这弓弦,老子一拉就……”

他话未说完,脸色就变了。

那根看似脆弱的弓弦在他宽大的手中竟是一动也不动,坚韧得像块大磐石!

奶奶的,小看了!

那黑脸大汉正了脸色,不敢再说话,只紧咬着牙根继续用力地拉弦。

他手背上蚯蚓似的青筋暴起,额头上豆大的冷汗如滴。但任凭再怎么使劲,那根倔强的弓弦仍然是纹丝不动。

“我、我输了,这弓弦老子拉不动!”黑脸大汉倒是坦荡之人,放下掩日神弓,粗喘着气说。

武老头拍拍他的肩安慰:“那只说明这把掩日神弓与壮士无缘,并非壮士的力量不如他人。”

接着,又有第二个大汉上台。虽不及第一个强壮,却也是身上块块肌肉虬实。

可他也依旧没能拉动弓弦。武老头连忙上前也安慰了他。

叶挽风觑了那个精神烁烁的老头一眼,眸底微闪。这武氏老头倒是个人才,这般八面玲珑的性格极适合去稳定军心。

紧跟着,又有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直到第五个。

叶挽风淡抬眼帘,目无波澜地看着东方凌靖,无悲无喜,神情完全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东方凌靖掂了掂那把神弓,兴奋伸手地去拉弓弦——弓弦倒真被他往外拉动了一小弧度。

“哇!”底下的人群立即爆出惊呼声,目光敬佩艳羡地盯着台上的靖王看。

东方凌靖正感得意洋洋,浑身舒畅,手底下的弓弦却像是卡住了巨石一样。

拽了又拽,扯了又扯,还是毫无动静,东方凌靖只能放下。

第299章:抢夺

他也不失望,下台时甚至倨傲地抬了抬下巴,毕竟到现在为止,只有他拉得动弓弦不是吗?

眼神轻篾地往台下一瞥,余光扫至人群中那一抹显眼的惊鸿身影时,东方凌靖顿然惊了。

她怎么来了?

随之大喜,她莫不是跟那个傻子过得不好,所以迷途知返了?然后又知道他来比试,所以特地来看他的?

想到这里,东方凌靖便极力掩饰着喜色,慢吞吞地想要往叶挽风那个方向靠过去。

叶挽风当然不会知道他的脑补能力如此强悍,脸皮厚度令人为之惊叹。

而且她此刻正忙着抬头盯着台上,眸光轻烁地盯着一个男人。

灰狼皮裘衣裹在那一身异常发达的肌肉上,乌黑的长发被捆成许多小辫。眼窝深邃,鼻梁高挺,看人时瞳光里渗透出像野狼一样的凶光和狠戾,令人胆寒不已。

“这是……是南疆的大皇子!”人群中爆出惊呼声。

接着纷纷炸开锅似的。

“南疆人怎能上台参加比试?妄图我元庆的神弓?”

“简直是白日做梦!”

“区区一个边域的小国,这是图谋不轨!”

“对啊对啊,这掩日神弓明明乃我元庆至宝!”

“元庆至宝?”战北野缓缓将脸转向说话的那人,凶恶的眼神立刻把那人吓得噤声。

他冷笑一声,且道:“当初武氏先祖的身体里分明有我南疆一半的血脉,这掩日神弓怎么就没我南疆的一份?”

此言一出,全场死寂。众多人的脸都憋得通红,愤恨难休地瞪着他,敢怒不敢言。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元庆的神弓乃护国神兵,要真落入南疆的手里,那可要怎么办?

“而且我好像记得,武家的规矩上并没有规定说除元庆人以外之人不能参加比试。”战北野边说着,边拿起掩日神弓。

箭弦一拉,既也开了。而且拉开的弧度要比东方凌靖的明显多一些。

不过这回没有叫好声,众人的面色皆是齐齐一白。好比在脸上被生生打一耳光的东方凌靖更是表情发青,双手紧攥成拳,也忘了原本要去靠近叶挽风的脚步。

“看来比起你们元庆的靖王殿下,这把神弓还是更喜欢我这个南疆皇子一些。”战北野放下手中神弓,满意地一勾唇角,挑衅地看了东方凌靖一眼,下了台。

第六个、第七个、第八个……第七十一个都没有拉开弓弦。

场面静悄无声,愈发死寂诡异了起来。

第七十二个,出了意外的,竟是个模样瘦弱白净的少年郎。穿着身旧色的短襟布衣,可见家中并不富裕,双眸却黑亮,隐约带着厚积薄发的热度。

许是自卑害羞,他畏手畏脚地上了台,动作神态像极了个做错事却不知所措的孩子。

他一上台,又是跟战败公鸡蔫了的模样似的,人群里也终于发出善意的哄笑声。

他把头埋得更低了,脸上一片红霞,努力咬牙解释了句:“我叫曾青,想上战场,为国效力!”

武老头笑着将掩日神弓递给他道:“好志向!老夫欣赏你!”

第300章:敢不敢赌

少年纤瘦的手掌布着层薄茧,并不有力,却是坚定。倔强的弓弦就在这样的一双手掌下被拉开惊人的弧度。

“天哪,半弧!”有人震惊。

“这掩日神弓到今为止,最厉害的也不过是宁老将军拉开四占一的弧度!他竟然能拉开一半!”众人纷纷傻眼。

曾青喘着气,细白的额头上积了层薄汗,也不知是累的,还是紧张的。

“大皇子,看来这掩日神弓还是比较想留在我们元庆。”他放下掩日神弓,眼底闪动着流光溢彩。

“好!”不知是谁一声叫好,台下顿然暴出一阵如雷的掌声。

武老头含笑地看着曾青,对他赞赏地点头。台下叶挽风也是一笑,突然来了兴致。

伸手按住心口,眼前的场景瞬间一变。那名叫作曾青的少年头上弹出了福袋,一片金芒中,一支长缨枪破空刺来,势不可挡。

叶挽风心头一惊,放下了手,看曾青的眼神有些讶异。

这小子,前途无量啊……

见曾青拉开了半弧的弓弦,台下的战北野立即肃冷了眼神,放肆狂言:“这话未免猖狂!”

“当初武氏先祖分明是定居在南疆,其后人才移至元庆来。照理来算,这武家应该是南疆的,这把掩日神弓也应该属于南疆!”

这话如水溅入油锅,立时激起人群的不满和愤怒。

“凭什么!”

“这武家可是在我们元庆百年了啊!凭什么你说是南疆,就是南疆的!”

“对啊,年年都受我们元庆皇帝的恩赐,弓箭铺上挂的牌匾还是我们先祖提的字呢!”

曾青的脸上也显露出怒气。

他特么好不容易才和掩日神弓摸上手呢,转眼就有人名不正言不顺地要来抢!必须弄死他!

“好了,诸位且先停下,待老夫与夜皇子谈个清楚。”见状,武老头连忙抬手制止。

他比别人更清楚,因南疆与武氏曾有的关系,元庆皇帝每年都会特许南疆皇族进京观看比试。而南疆早已对掩日神弓虎视眈眈,不逼到退路,怎会轻易松口?

思其至此,武老头便又看着战北野道:“大皇子也知道,这把掩日神弓对我元庆的重要。大皇子总要给个能真正服人的说法,不然元庆之人怕也难善罢甘休。”

“说法难道本皇子刚才不就已经给了吗?倒应该是你们武氏一脉还欠我们南疆一个说法。”战北野冷冷一笑,神情犹如捕食猎物的狼,精心布置着致命的陷阱。

“南疆向来以实力说话,武氏一脉既然是出自我们南疆,那这把掩日神弓,我看本来也该照着南疆的规矩来。只是本皇子来你们元庆是客,他人的地盘见血不宜,所以不如直接来打个赌吧。”

战北野阴戾而又骄横的缓缓目光扫过全场,声音像铁石烁沙:“只要你们元庆王朝有人能够完全拉得开掩日神弓,别说是这把神弓完全归你们,南疆还可以随便你们提一个要求!但若是无人,那掩日神弓和武氏一脉都得属于南疆!”

“怎么样武老头,你敢——不敢——赌?”

第301章:谁说我元庆无人

众人惶白着脸急忙看向武老头。筹码很诱人,但代价也沉重,赢的几率又几乎没有。

这样的情形,正常人根本是不会同意的,但武老头却是果断地回了字:“敢!”

台下众人的脸一下又更白了,眼珠子僵硬地转向武老头。

这武老头脑子里究竟是哪根筋搭错了?

真想敲开给他好好正一正!然后再严肃告诉他,年纪大了,要注意多转转脑子啊!

曾青的下巴更是要落地了,用看心爱之人将死的眼神,紧盯着台上的掩日神弓,小眼眶都红了。

他这才和掩日神弓摸上手呢,怎么就要弓人永别了呢?

……

全场气氛沉重。

只有战北野却是立刻露出稳操胜券的笑容,这掩日神弓必定是他的囊中之物!

“那请问下面还有哪位要上来一试的?”武老头依旧一派稳重。实则心里也并非面上表现出来这般。

他不过是比较别人,看得更为真切罢了。

若他方才不同意,战北野怕也会以夸大关系这一条,将武家和南疆强扭在一起。而以战北野对掩日神弓势在必得,无论走那一条路结果都是一样的。

但后者若是能赢,那不只是战北野,而是整个南疆日后都再无借口寻讨武家和掩日神弓。

上去的人陆陆续续,下来的人也是陆陆续续。可就是没有一个人能完全拉得开弓弦,甚至应该说是根本拉不动。

战北野唇角的笑意愈发毫无掩饰起来。完全拉开弓弦,元庆这些人简直是蚍蜉撼树,痴人说梦!

这张掩日神弓自诞生起,就没能射出去过一箭!因为连弓弦都没人能完全拉得开过,谈何射箭?

在场上千人很快就轮完了。

战北野不屑地嗤笑道:“怎么样武老头?现在你是想再多叫些人来呢,还是要干脆放弃呢?

你看这元庆上下也没有一个能人,不如你武氏一族随我回南疆,南疆也必不会亏待你。”

武老头不语长叹,心底正暗恨命运弄人,一道娇柔婉转的声音却乍然骤响——

“谁说我元庆无能人!”

武老头连忙朝声源看去,但见人群自动让出了一条路来,一名宛若遗世桃妖的女子缓步上前,红香软玉似的眉眼却仿佛横着一把寒光利剑,双眸亮烁难挡。

原来就是刚才在台下的那个少女,武老头的双眼重新一点点亮堂了起来。

东方凌靖却是脸庞一僵,心下立时升起难言的复杂来。莫非她来这不是为了看他……而是为了这把掩日神弓?

“宸王妃,叶挽风。”战北野盯着她那种明明娇花般柔媚,却笼着寒霜冰刃的俏脸,眼角乍过一线不明的幽光。

这一句绝对的肯定句却让叶挽风微眯起了美目。虽然南疆每年都会以与武氏的硬掰关系,要求进京观看比试。

但在此之前,她也从未见过南疆这位大皇子,何况她嫁入宸王府也只是今年之事,那战北野是如何一眼就能认出她身份?

心下警铃大响,叶挽风疑心病立马当场发作。是她或是宸王府被人监视了?还是说这京城里有了细作?

第302章:弦满如月

见她凝思不语,战北野的嘴角不由上翘。这不但是一匹烈马,怕也是一只灵猫。

“宸王妃莫不是觉得自己能拉开这张掩日神弓?”他说道,声音里含了几分讥诮。

叶挽风回了神,拿起那张神弓,美眸里溢出夺目光彩:“不试试,怎么知道?”

“王妃!”武老头突然唤道,竟冲她扔了一支羽箭,鼓励地点点头。

“王妃!”台下一众人也高喊,眼底里盛满期待,没有一丝疑虑,“加油!一定要赢过他!”

“嗯。”叶挽风淡然点点头,唇角却是温暖扬起。她是叶挽风,是宸王妃,也是元庆之人,她有责任守护自己国家的尊严。

弓身上的蝙蝠纹在掌心下摩擦过,叶挽风清晰感受着那种细腻纹路的触感,掌心的小桃似乎与其暗暗契合,开始变得灼热起来。

纤细的玉指尝试着将羽箭搭上弓弦,手下开始往外使劲,那弓弦却像是压着座坚韧不拔的大山。

而此刻热流正源源不断从掌心汇向全身,叶挽风用尽全力与那座大山对抗。

一点一点,弓弦逐渐了像风吹扬帆般拉了开来。

“半弧了!”台下众人惊喜。

贝齿紧咬,汗如雨下。叶挽风努力控制着身体里的那股似乎与掩日神弓呼应的热流,手下也不敢怠慢,接着拉弦。

“既然四占三了!超过刚才那个少年了!”惊呼声不断响起。

叶挽风拉弦的手却是越发剧烈地颤抖起来,沉重的弓弦早已深深陷入她的纤纤玉指里,切割着她的血肉,满手的黏稠模糊。

十指连心,痛彻心扉。身体难以承受的疼痛,顿然使眼前变得一阵昏花晃动。

咬了下舌尖,叶挽风努力忍下这锥心之痛,狠了狠心抬起一脚猛然撑在弓身上。

弓弦终于被拉开到极致,而她手上的伤口也深可见骨。

淡金的耀芒镀映在身上,叶挽风此时就犹如一座世间最美的雕像。红衣浮动,墨发翩飞,眸底燃起的风华,仿佛能压下天边高挂的艳阳。

‘咻——’箭矢划破长空,如猛兽出闸,飞扑而出地正中靶心。

与此同时,那张染了叶挽风鲜血的掩日神弓上,蝙蝠纹样似乎轻闪过数道诡光。

“好!王妃厉害!”底下已掌声如雷,那些八尺汉子看向叶挽风的眼底泛着小星星。

谁人能想得到,这样一个娇柔的女子和这样一双柔弱的手,能把掩日弓弦拉开,能同男儿一般把家国重任扛起。

天下之间,岁月长悠,这是掩日神弓自诞生以来的第一箭,也注定是元庆史书上浓重的一笔。

看着还在微微颤动的箭尾,叶挽风只觉双腿一软,控制不住地虚弱跪坐在地。

武老头慌忙叫了两个家中女眷将她扶下,又寻了个大夫来给她看那双惨不忍睹的手。

叶挽风坐在地上喘着气,心里想得却是:特么姑奶奶已经不想要这什么破劳什子神弓了,射一箭比难产还痛苦!

又慢又累的……这要真枪实战的上,照这玩意儿的龟速,她绝对得秒崩!

第303章:锋芒毕露

“若再这伤再深一分,王妃的这双手怕就会保不住了。”

给叶挽风包扎伤口的大夫不是他人,正是上次聚宝盆门口,南疆女诡案一事中,有过一面之缘的于老大夫。

所以说天下真小啊……缘分这种东西还真是令人捉摸不透呢。

“于大夫,我们又见面了。”叶挽风笑盈盈地打招呼。

“王妃,别来无恙。”于老大夫捋了两把花白的胡子,也笑了。

他今日受好友武老头所托前来,倒没想到要诊得这个病人竟是个熟人。而对方的身份,更是让他惊了一下。

站在人圈开外的东方凌靖心情复杂酸涩地看着那个发丝凌乱、却依然谈笑风生的女子。

拉开弓弦最多者必是大才,而她能完全拉开了掩日神弓,这又说明了什么……自己当初瞎眼不识明珠吗?

东方凌靖失魂落魄地走了。

战北野起身,眼里的幽炽似乎开始实质化:“宸王妃倒叫本皇子越发刮目相看了呢……毕竟你可是这天下第一个能拉开掩日神弓弓弦的……女人。”

他盯着她,就像一匹野狼看上自己想要的猎物,眸光令叶挽风极度不舒服。

她淡淡蹙眉,坐在地上抬头与他对视,气势既是不输半分:“这掩日神弓已开弓,只希望大皇子一言九鼎,能遵守自己的承诺。”

“而且大皇子,看不上对手是错误的,瞧不起女人更是错误的。我元庆不仅有好儿郎,更是有勇巾帼。不管你南疆是如何想,但只要你敢来,我元庆就不怕!”

她此刻眉眼凝霜之剑,锋芒毕露,令人胆寒不已。

元庆和这些小国本来分明互不相干,可这些年他们却都不安分起来。比如南疆的这位大皇子,人还在京城,就敢口出狂言、肆意妄为了。

这般情景,先恐吓一番,如果还是不乖的话,那也没办法,就只能用拳头打了!

“元庆的宸王妃。”战北野打量着她,眼底反倒兴味愈浓,“有意思哈哈哈!”

蛇精病,这是得不到掩日神弓被刺激疯了吧?叶挽风望着他大笑着离去的背影,忍不住在心底暗骂了句。

“王妃不如就先在此处休息一会儿,这把掩日神弓,待会儿老夫自会派人亲自送到宸王府上。”遣散台下那些看叶挽风跟看神仙下凡一样的人群,武老头说道。

正盯着自己那只缠了厚厚白布的手的叶挽风,闻言摇头:“谢谢您的一番好意,不过不用了,我这伤并无大碍。”

“对了,那个名叫曾青的少年,您能帮我把他找过来吗?”

武老头虽是不明白她的想法,却还是起身去了:“那还请王妃稍等片刻。”

不过多时,曾青就被武老头带了过来。

少年的面容仍又青涩,却已能隐约看出日后硬朗的轮廓。叶挽风边打量边问:“你叫曾青?你好像很喜欢这张掩日神弓?”

曾青的脸顿时通红起来,手不安地蜷缩起来,但也坦诚:“是,因为……小人一直想要一把趁手的好兵器。”

第304章:开弓没有回头箭

不过想想也是委屈,他好不容易才和掩日神弓摸上手,半路忽然就杀出个宸王妃。

抓住敏感字眼的叶挽风,好奇继续问:“你学过武?”

头一回被一个陌生又美丽的女子这般认真注视着,毛头小子曾青越发烧得慌。

脸颊滚烫,他抬也不敢抬头道:“小人自幼双亲皆丧,带小人长大的是名卸甲归田的沙场副将,他武艺不凡,所以小人和他学过一些皮毛。”

“能拉得开掩日神弓的都是大才,却没说非要用上这张神弓,所以你别怕。”叶挽风略白的唇瓣轻启,面上带着笑意,

“而且我既然夺了你的机缘,那宸王府自当补偿。看你虽瘦弱,双臂却是有力,身形也是轻盈。宸王府里偶得了一把腾龙纹的雪顶红缨枪,正合适你。”

曾青受宠若惊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没想到她这样高贵身份的人既然会为他考虑,忙道:“小人谢过王妃。”

……

缓了几时,叶挽风向武老头和于大夫一众人道谢告别后,便离开了。

坐在马车里,叶挽风睨着那把沉重无比的掩日神弓,只觉脑仁有点疼。

她这回疏忽了,没打听清楚,绕了一大圈除了给元庆出了口恶气外,就只得了张折磨人又没用的破弓箭,倒还把自个给栽进去了。

远程防身最重要讲求的就是速度,一个连弓弦都这么难拉开的玩意儿,叫她怎么用?

马车又颠簸了一阵,叶挽风解了手上的白布条,看着自己一双骨肉均匀、白嫩纤细的玉手,长长松了口气。

幸好她恢复力快……方才她的手其实真的是废了……

时辰还很长,估计还有一夜的路程要赶。为了不浪费宝贵时间,叶挽风从寿里取出那几份羊皮卷来,仔细揣摩起上面的文字。

没错,这就是上一次宁元德宁公公交给她的画尸术秘籍。

因为是千年流传下来的秘术,精妙玄奥。叶挽风苦学这么久,也只是参透了两三成。

画尸术和假死药,两种东西虽说稀奇,却并不常用,一般也只有遇上……脑中忽然一个激灵,叶挽风猛地回想起,那日靖王府里所见到的宁皇后,指尖擦书而过,眼眸逐渐幽深……

直至翌日,云销雨霁。

一辆马车抵达宸王府的后门。

正厅里气氛凝重,叶挽风靠坐在主座上,难得阴沉着一张俏脸敲着手中的茶碗,一下又一下,清脆的声响像是能击打在每个人的心尖上。

宁管家一干人也是焦躁不安地望向门口。

终于——

“圣旨到!”尖细的嗓音从大门口处远远传进,宸王府上下连忙迎了过去。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宸王妃叶挽风开掩日神弓第一箭,乃当世奇女子,又巧智护我元庆国面,记为大功。

故特赏黄金千两、软香缎二十四匹、炊罗缎十八匹……皇恩浩荡以告嘉奖,钦此!”

“臣女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叶挽风双手接过圣旨,强压下心头翻涌的复杂。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日后的宸王府怕是不得安宁了。

第305章:主动约她

等一众家丁将那一箱箱奖赏抬下后,叶挽风仍是愁眉不展。

鲜鲜却突然从门后探出个小脑袋瓜,悄声道:“小姐,妙回姑娘有事找你。”

妙回?

叶挽风不由美目一凝,她还没回去吗?

“那她现在在哪?”支起身来,叶挽风眼皮噔噔直跳,不详的预感直袭心头。

“府、府医院子里。”鲜鲜少见她这般模样,当即被吓得磕磕巴巴。

叶挽风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摸摸她的小脑袋,这才抬脚走了。

……

府医院子在长廊尽头的最后一间,叶挽风却在拐角处就撞上了妙回。

对方冲她挑挑眉,戏谑道:“领了赏还板着张脸?”

“有钱我当然乐意,可是枪打出头鸟啊……”叶挽风唇角扯出抹淡淡的苦笑。

她倒不悔,支是愁。家国尊严是不容他人践踏,只不过这带来的后果着实令人头大。

一定是她家国情怀太深,所以那天上台太过冲动。压根就没想来得及想这一箭射出的后果。

如果说从前的宸王府是躲在斗争之台的后面,那这一箭过后便是走了上来,只因她能完全拉开掩日神弓,而能拉得开掩日神弓的人必是大才。

所以说,人生哪,真是跌宕起伏啊!

叶挽风依靠着廊柱,也依靠着自己那颗疲倦斗争的心。

她轻声道:“我以为你早就回去了。”

“没有,我在等你回来。”动了动宽大袖下的手,妙回有些不忍告诉她天罗花之事。

“等我回来?”靠着廊柱的叶挽风撑起了些身子,眼皮似乎跳得更厉害了些,嘴上却是不饶人,“怎么?想对我告白?”

“……”妙回几乎是一瞬间想用自个的绣花鞋,砸上她那张绝美又欠揍的脸。

果然,这种厚颜无耻的女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和切开全黑的七爷压根就是天生一对!

“不是!”她咬咬牙否决,“不是我要等你,而是七爷!七爷他有事找你,但前几日你又不在,所以为了传话我才留下来。”

“他找我?”叶挽风脊背立时阵阵发凉。她与鬼面修罗虽说相识,可她却不认为,他找自己会是叙话喝酒的……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又出事了!而且能让他主动找她的,那一定是件天大的坏事!

流年不利,一波三折啊。

握拳敲了敲脑壳,叶挽风努力稳回心神问:“他要在哪等我?什么时辰?”

“地点是在寻欢楼,至于时间……五日后吧。”妙回本想说现在,但看着对方舟车劳顿后的苍白面色,话到嘴边突然拐了个弯。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记得回一下他。”叶挽风应下。

“我见你有些疲软,这儿也好有些调理的药丸,你快拿去吃了吧,再好好睡一觉。”妙回心疼担忧地瞧了叶挽风几眼,往她怀里塞了几只小瓷瓶。

“多谢妙回姑娘宠爱了。”叶挽风收起东西,冲妙回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妙回再度强忍下拍她一绣花鞋的冲动,心头默念几声这是主夫人……这是主夫人后,朝她摆摆手,终于出府去了。

第306章:老夫心里苦哇

目送了下她那依依杨柳一样娇弱无力的背影,叶挽风方要转身也离开时。

拐角处突然钻出的府医长却像炮弹一样的打来,贴在了她旁边的柱子上——

“王妃,您终于回来了!老夫激动啊啊!”妙回那个不尊师门的小混蛋终于走了!

府医长一把鼻涕一把泪。

心想着她若是再不回来,他这把老骨头铁定是会葬送在妙回的魔爪下!

叶挽风眼角一抽,顿然说不出话来。说真的,在她印象里,她宸王府的府医长一直是个实在又可靠的人。

但眼前这……叶挽风对上他那两只亮晶晶的老眼,脸颊立即也跟着抽了起来。

这到底是谁、是谁这么残忍,把宸王府脑子方正地像砖头一样的府医长,给蹂躏成这副样子?

“……本王妃倒从来没想过,你会对我如此呃……想念。”千言万语就干憋出这么一句。

曾经沉着稳重,端正做人的府医长,此时完全不顾形象地用袖子擦抹着鼻涕眼泪。

叶挽风看得嘴角直抽,终于忍不住问了句:“您这到底是……怎么了?是有难言之隐,还是有不治之症?”

她以一只红枣为赌,府医长老头的脑袋今早肯定是被门给夹了!

总算放下那可怜兮兮的袖子,春生老儿的老脸拧成一坨,似乎是回想起什么可怕的洪水猛兽。

“王妃,你没有一个妙回那样的残暴不仁、丧尽天良的的师妹!所以不会懂得老夫心里的苦啊……”的语气从高到低,从咬牙切齿到痛心疾首。

叶挽风低头看着他光秃秃一片的头顶,不知所措地挪开眼道:“妙回其实也是个娇弱善良的女子,这回她……她到底是做了什么才把您气成这样?”

“哼!娇弱善良?老夫呸——”听着她的劝话,春生老头一个咕噜地从地上爬起,瞪大老眼嗤之以鼻。

又完全忘了礼数,扯着叶挽风的袖子,苦口婆心地劝道:“王妃,不是老夫六亲不认、大义灭亲。

只是老夫实在不忍你们再受蒙蔽,所以今日就只好实话实说地去揭自家短了!”

“那个妙回,是个混蛋!”他压低嗓门说前,眼还四处溜了圈,像是生怕妙回会从那个不知名的旮旯角落里蹿出来。

叶挽风听到这话,先是一愣,随之哭笑不得。

“那混蛋来了宸王府三日,老夫却像受了三百年的折磨。”偏偏春生老头没有半分察觉,自顾自地指着自己光可鉴人的脑袋继续说,

“她顺走了老夫珍藏的医书和药材、霸占了老夫身为府医长的特别椅子、煮了老夫养的药用大王八……

昨晚还弄坏了老夫的门,害得老夫今早一出门脑袋就被门夹!可怜老夫本来就没有几根头发!被她这么一整,老夫彻底秃了!”

“啊?”叶挽风盯着他那颗卤蛋般光可鉴人的头颅,一个不小心就给问出口了,“原来您老的脑袋,真的被夹了?”

春生老头:“……”听王妃这语气,为什么会有一种盼望他被门夹的错觉呢?

第307章:冰封千万年的醋坛子

几日后,寻欢楼。

“哟,风公子又来了?快里边请!”姑娘们两眼发亮,活像一群看见肉的狼。

“公子公子!奴家近日又作了曲琵琶,想请公子品鉴……”一名绿衣女子欲想抢占先机。

“风公子还是来奴家这儿吧!”另有一名红衣女子急忙撞开她,凑上前道:“奴家房里有上等的好茶……”

“贱人你走开!”但又有黄衣女子将其挤开,“风公子上次明明是答应了要陪奴家赏画的!”

“公子是我的!”

“是我的!”

“我的!”

唉,美人们真是越来越热情了!叶挽风擦了把冷汗,避开那些打成五彩缤纷的红颜知己们,连忙绕道溜走。

……

上了三楼,轻手推开慕风阁的门。

那人已在茶桌前静静等候了,手执茶杯,看向窗外。

晨曦之下,他仿佛就是一幅绝美的画。

腾龙纹长袍似墨晕染,泼散飞溅,颀长孤瘦的身躯配上那狰狞可怖的青铜鬼面,恰如最深炼狱里盛放的冷邪墨莲。

茶桌正对着窗,窗正对着楼下,那一楼的大门……刚才的情景,想必他定是看了个清清楚楚。

想到这儿,叶挽风突然莫名有些尴尬和心虚。

“来了。”他淡淡开口,不知是不是错觉,那声音里似乎带了几分冷沉。

“是……是啊。”叶挽风在他对面落座,慌忙转移话题,“要请我喝茶吗?”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像只被冰封千万年的……醋坛子?醋坛子!

叶挽风觉得一定是自己最近又熬夜太常,出现幻觉了。

东方凌霄眯了眯眼,掩下眸底那道幽光。

他紧盯着她,眼尾微挑的深邃凤眸里闪动着致命蛊惑,宛若万丈深渊,拖曳着人心甘情愿地在其中摔个粉身碎骨。

叶挽风恍了神,注视着他,心跳骤然加快。不是被迷惑,而是那种呼之欲出,却又犹然不得的感觉又升起来了。

这样的一双绝世凤眸好生熟悉,总觉得就在哪里见过,似乎就在身边……触手可得。

鬼面修罗自是不知道她心里所想,眸光微闪着,手下悄然将自己方才喝过的茶杯倒扣……然后将整个檀木茶托推向叶挽风。

“要喝茶自己倒。”

叶挽风收了心神,越发不好意思,她一个有夫之妇既然盯着其他男人看了那么久……这实在是太失礼了……

为了掩饰尴尬的叶挽风几乎是看都不看,伸手就抓了那只离自己最近的茶杯——

东方凌霄鬼面下的薄唇微勾,眼神盯着她的手。

很好,就是这个角度!

慌手慌脚地倒了盏茶,叶挽风急急忙忙地就要往下灌,蓦地却听见那道低沉如酒的嗓音,风轻云淡地响起:“你衣裳湿了。”

叶挽风顿然脸一黑,赶忙放下茶杯,低头一看,脸更黑了。

铺就在大腿上的衣袍已被打湿了一片,渗透着钻入里衣。

看着手上那只底部碎了一条缝的茶杯,叶挽风表示:“……”心情万分复杂。

这是被人捏碎的吗?

到底是遇到什么事才会火气这么大?

自家娘子红杏出墙了?然后现场抓女干了?

第308章:大佬就是重口味

腹诽了几句,叶挽风抬头向对面的鬼面修罗看去,眼神里赤裸裸写着: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然后还故意不说?

“抱歉,忘了那只是碎的。”他声线仍是清冽,“不过你下手太快,我也还没有反应过来。”

叶挽风不禁哀嚎:“嗷嗷,我最帅的一套啊!没了它,牡丹蔷薇海棠……她们都不会爱我了呜呜!”

特么的,她既然会有这么多的女人!

东方凌霄努力保持着眼中扭曲的温和,身上阴戾却是控制不住地暴增,手上的那只茶杯也再度渐见裂痕……

等回去后,一定、绝对、不许让宸王府给她置办一套的男装!

还有要告诉楚嫣,以后让寻欢楼里的那些不长眼的女人们,必须都离她远一点!

“等等,你有没有闻到什么酸溜溜的味道?”叶挽风耸动了两下小鼻子,好奇问道。

“没、有。”东方凌霄僵硬地吐出两字,缓了缓又压低声,半哄半诱道,“乖,不想这些,先想想这湿了的衣裳。”

低醇冷越的嗓音,酥麻得能直叫人颤栗。但叶挽风总觉得自己似乎正在一步步往一个深不见底的大坑里掉。

“那有没有干净衣物,能不能借我一套?”她问。

东方凌霄眼波微晃,抬头看她回答:“有。”

双眼一亮,叶挽风期待道:“那我是要去找楚嫣拿呢?还是找楼里其他姑娘拿?”

“楚嫣方才离开了,至于楼里其他人,你不怕暴露身份?”东方凌霄胜券在握。毕竟在他手上,她跑不了!

从他在慕风阁里看到一楼大门口发生的那一幕时,楚嫣便被他寻了个由头,暂时打发出去了。

“那怎么办?”叶挽风秀眉微蹙,总觉哪里怪怪的不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慕风阁里有。”他倒了盏茶,一手支着头,墨发与玉手形成鲜明的反差,那种诡美感强烈冲击着人的视觉。

“啊。”叶挽风险些惊掉下巴,难以置信地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鬼面修罗。

女装……他这样一个人,怎么偏偏就有那种癖好?

“请问……放在哪里?我、我拿了去换……”叶挽风咽了咽唾沫,心里有些后怕。

她知道了他这样的事……他不会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吧?

她的表情实在太过古怪,东方凌霄长眉微蹙,这是吓到她了?吓成这样?

“后间第三排的柜子里。”

话音方落,叶挽风便急忙一头跑进后间,开始四处寻找所谓的第三排柜子。

很快找到。

盯着那满满一柜各型各样的女子衣裳,叶挽风有些目眩眼花。

鬼面他……真是太重口了!

不过大佬就是大佬,做的都是惊天动泣鬼神之事。高深莫测的心思岂是她这等愚蠢的小人物,能揣摩得透的?

一边腹诽着,一边随意取出一套腾龙纹红衣,叶挽风火速换好后走了出去。

不过,为什么会这么合身呢?

叶挽风懵圈了。

她身形娇小玲珑,鬼面可是比她高出整整一个头,她能合身的衣裳他绝对穿不下,所以那只能说明一个情况……她误会鬼面了。

第309章:别怕,这回有我在

叶挽风推门出来。

坐在茶桌旁的东方凌霄审视了她一眼,垂下的鸦羽长睫不动声色地掩去眸底的一丝光芒。

他就知道,这一身她穿着绝对好看……

这袭红衣搭配着头上的公子髻着实有些奇怪,但眼下也不是梳妆的好时机。

叶挽风想了想,伸手将仅有的那支束发桃花玉簪取了下来,霎时间青丝如瀑倾斜,桃花妖一样倾城无双的容颜焕发的明艳,似乎能占了这一室的华光。

盯着那张自己觊觎了十多年的小脸,东方凌霄一瞬间凤眸深幽,暗光浮现。

“好了。”叶挽风将那支桃花玉簪搁置在茶案上,想了想才主动开口问:“听妙回说你有事找我?是什么事?”

“嗯。”东方凌霄收回视线,缓缓起身。高大的男子身形立即挡了叶挽风眼前大半的光线。

“去镜水冤。”

叶挽风身子僵了僵,显然上次镜水冤是给她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心理阴影。

“别怕,这回有我在。”他像是看穿了她所害怕的一般,轻声开口,分明是清冽的声线,却隐藏着无限柔情,就如同厚厚冰面下尘封的一朵岁月之花。

叶挽风一瞬间定了心。

两人同出慕风阁。房里一下空荡起来,清风徐来,吹在岁寒三友的屏风上,缱绻。

茶案上原本那支静静躺着的桃花玉簪已然不见。

……

仙子阁里。

梳妆台的菱花铜镜前倒映出仙月那张因妒恨而扭曲的脸,一条长长的伤疤像毒蛇蜿蜒其上,可怖至极。

“你是说,你亲眼看见七爷领着她去镜水冤了?”

“是、是的。”玉枝嘴里泛苦,自从姑娘挂牌迎客后,情绪就越发古怪暴躁,喜怒无常了。姑娘有时静坐着,瞳眸里积攒的暗色像风暴似的让她触目惊心。

金簪划破手心,鲜血滴落。仙月却像是无感一样,将梳妆台的东西尽数拂落。

“哈哈哈哈,他为了那个贱女人果然是什么事都能做的出来!我想杀了她,他就想杀死我!”尖锐的笑声刺耳,仙月抚摸着自己脸上的那道蜈蚣状的疤痕,目光渗露出惊人的毒恨。

若不是那个叶挽风,自己怎会落到挂牌的地步?又怎会为了保住冰清玉洁的身子,而不惜以簪子自我毁容?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叶挽风所赐!

叶挽风她必须死!

狼狈地垂着两片云袖,回想起几日前寻欢楼里的那几人,仙月的眼中闪过一丝暗芒。

她转头盯着恨不得将肩膀缩成一团的玉枝,突然一笑:“我记得皇后寿宴过后,就是京城十年一举行的拍卖会了吧?”

“是、是……”见仙月笑,玉枝越发害怕了,身子都忍不住颤抖。

“听说昨日有一位主持拍卖会的大人要见我?”仙月美目转了转,目光上下打量着玉枝,这身形倒是和她有几分相像……

“姑姑……姑娘……”玉枝被她看得寒毛直竖。

仙月唇边扬一抹诡异的微笑,缓声道:“你去回那个大人,告诉他我同意了。”

第310章:第三层禁牢

玉枝惊愕地抬头看她,却对上那一双可怕的眼睛,又听见其主人似乎含了丝笑的声音:

“不过我有个条件,你去告诉那个大人,告诉他说仙月毁了脸,怕大人见了仙月会失望,所以仙月要求和大人见面时不要点灯……”

不知为何,玉枝觉得自己后背的寒意越发重了……

*

镜水冤里,叶挽风和鬼面修罗并肩而行。

上次逃得匆忙,没留心。这是她第二次进入镜水冤,才发现这里远比她想象中要大得多。

数条道路蜿蜒曲折,通向无尽未知的黑暗里。烛灯摇曳,打下昏黄的光影,更显阴森诡异。

谁人能想到,在京城最繁盛的青楼之下,竟然会隐藏着这样一座神秘迷宫似的暗狱,如同一只伏地待机的猛兽,等待吞噬。

“镜水冤分三层,第一层不过是普通的关押;第二层关押的就是那些供常庸研究的中蛊之人;而第三层是禁牢,关押着的是秘密……”鬼面修罗带着叶挽风下了楼梯,忽然站在下一阶的楼梯上,看着她。

他即使是站的比她低一阶,仍然是比她高。晦暗不明的烛火打在那半张青铜鬼面具上,残忍而又妖异。

叶挽风第一次产生好奇,好奇那鬼面具下藏着的究竟是一张怎样的脸,以至于即使是隔着这一层鬼面具,风华依旧流露。

不过她的重点还是在这:“所以你是要带我去禁牢?”

他点点头,向她伸出手。那手骨节分明,修长如玉,却又不失力量感。

叶挽风愣了下,冲他笑着摇摇头,算是委婉而拒。

她既然已经有丈夫了,那总要恪守妇道。

被拒绝的鬼面修罗并没有将手收回去,而是幽深着凤眸道:“禁牢是千年寒冰所造,你没有内力,会被冻伤。你若觉得不妥,我隔着衣物抓你的手腕便好。”

话既说到这个份上,叶挽风也不便再拒绝。

将自己的手腕伸给他,叶挽风感受着那即使隔着衣物也渗透的冰冷,不由笑道:“这到底是你给我取暖呢,还是我给你取暖?”

她笑颜如花,美好之至,东方凌霄不言,却暖了眸子。

多希望她能永远这样笑下去啊……当然,最好只笑给他一个人看……

叶挽风当然不知道自己此刻牵着的人就是自己的夫君,也不会知道对方心里的小九九。

她随着他下着石梯,越往下走越是寒冷,肺里的空气也似乎越发难流动。

握着她纤细玉腕的鬼面修罗,不动声色地将内力多催动几分入她体内,好为她抵御寒冷。

待到最后一层时,眼前的地方更叫叶挽风惊讶。

放眼望去,四处都覆盖着雪白的冰霜,空气也仿佛凝滞不动。这个地方与其是个禁牢,倒不如说是个千年寒窟。

若不是有鬼面修罗一直在旁为她输送内力御寒,说不定她真的进来一会儿,就会被冻成个冰雕,然后永远封存于此。

叶挽风好奇心不禁更重,这样的地方能有什么?这样的地方他想给她看什么?

第311章:不怕我说出去吗

他领着她,推开最尽头一间的冰牢大门。

玄铁打造的牢柱上也攀覆着冰凌霜花,脚下是层厚厚的冰面,光滑明净得能照出叶挽风的脸来。

这么大的一间冰牢,只有角落里放了只大冰缸,缸上雕刻着精巧的腾龙纹,锁着长长的冰链。其它什么也没有,显得格外空荡荡。

紧紧盯着那只大冰缸,叶挽风不自知地后退几步,心底莫名升出不安之感。

“没事,别怕。”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的柳腰,也阻断了她的后退。

鬼面修罗那道低沉磁性的嗓音毫无情绪起伏,叶挽风却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

“这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她问,眼皮直跳。

“待会你就知道了……”

扔下这么不一句不负责的话,他便牵着她在冰牢东面的牢柱前站定,白皙舒朗的手握着其中一根牢柱往下一按——

“咔嚓。”牢柱底部传出似乎有机关承接上的声响。

鬼面修罗眸无波澜,丝毫不避讳着在旁面带惊奇的叶挽风,继续伸手。

“咔嚓。”

“咔嚓。”

“咔嚓……”

“隆隆——”终于再连续按下十几根不依次的牢柱后,那只大冰缸前的一块地面隆陷了下去,而里头深不可测,乌漆嘛黑。

叶挽风挑了挑眉,心下有些佩服。看来这镜水冤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的多,至少这一环套一环的暗牢机关就令她感叹。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坑。

“你就不怕我会说出去吗?”比起这些机关,叶挽风更惊讶于他对自己的信任。

鬼面修罗握着她玉腕的手似乎收紧了几分,他俯身与她对视,冷傲凤眸竟是生了灼灼,仿若幽暗不见底的深渊。

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仿佛带了力道势要在她的心脏上留下深痕:“你不会。”就算她会,但只要是她给他的,他便照盘全收!无怨无悔。

被那双冰火两重的凤眸摄去片刻心魂的叶挽风却是良久无言,低着头似是在沉思在什么。

过了,她这样,怕是会看出点什么。东方凌霄再了解她不过,除了叶挽风自己,他或许会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她的人。

“走吧。”一把将那娇小的人儿拽入怀里,东方凌霄就往那黑不见底的深坑里跳。

“啊!”叶挽风被这突如其来的高空坠落感吓得惊叫,幸好她只叫了一声,其余的就通通咽了下去。

眼前一片漆黑死寂,伸手不见五指。紧贴在她身后那人微凉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声,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

双手紧攥着鬼面修罗的衣襟,此刻叶挽风早已将男女大防和妇道抛之脑后的同时,也忘记了方才那双熟悉凤眸带给自己一闪而逝的特殊感。

黑暗里,面具下,东方凌霄薄唇微勾,带着阴谋得逞的味道。

果然,在这个时候,她脑子就一点也不灵光了……

两人下落飞快,但鬼面修罗的手始终都紧握着叶挽风的手腕,不曾松开。

……

良久过后,总算稳稳落地。

第312章:靠近他,会有光

出现在面前的只有一扇腾龙纹的漆黑大门,高高的头顶出口则已被重新封上。

叶挽风手软脚软地从鬼面修罗怀里起开,胃部开始翻涌。

不是她矫情,而是……这落地的速度实在太快了。她先前又在慕风阁喝了一大壶的茶,这会儿感觉直往嗓子眼冒。

害得她思维都断断续续,前后连接不起来了。

怜香惜玉啊……叶挽风幽怨地看着那个神定气闲的男人,问:“有烛灯吗?太暗了。”

“别急,你先靠近我一点,光亮一会就来。”鬼面修罗站在极其靠右里的角落道。

靠近你,就会有亮?叶挽风眼神怀疑地走过去,在黑漆漆中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难不成,他还会发亮?

“不听我的话,是会受伤的。”鬼面修罗压低声道。优雅冷冽里,深藏着醉人心魄的柔情蛊惑,令人沦陷难拔。

提起受伤,叶挽风倏地想起一事,问道:“你的手……还好吗?”

“什么?”东方凌霄顿时不开心了,他都这么撩了,她既然还能分心想别的?

对于关心鬼面修罗这件事,叶挽风不知为何总觉得别扭和不好意思。

她努力组织语言:“对不起,我是突然才想起来。刚才那些牢柱上都是冰霜,你又没带手套,所以想问问你的手没事吧?”

“没事,中冰蝶蛊之人除了蛊毒发作时的痛苦以外,不畏惧其他一切寒冷。”东方凌霄一愣后,心情又立马愉悦起来。

正了正色,他又看着叶挽风认真道:“不过,你不用向我道歉,永远都不用。”

表面默默翻了个白眼的叶挽风,实则心里一软。

不道歉?这个大傻瓜,如果做错事情怎么能不道歉?

刚想开口在说些什么,却突然感到上方似有气流破开,很快哐当一声,伴随着锁链的撞击声,好像有什么无比沉重的东西砸在面前的地上。

与此同时,那道腾龙纹的漆黑大门缓缓打开,光亮一瞬间从门内钻了出来。

叶挽风也看清了那个无比沉重的物体,正是上头那只锁着冰链腾龙纹的大冰缸。

她怔愣一下,随后一笑:“我算是服了你了。”

如果方才她是站在那扇大门那边,此刻必定会被砸成肉泥了。而不懂这禁牢布设之人,就算是硬闯到这里来,必是会在那扇漆黑大门前摸索进入之法,然后不过片刻便会彻底丧命。

可怕的并不是机关陷阱,而是这些巧借人心布置的机关陷阱。

“我们进去吧。”鬼面修罗倒不多言,握着她的手腕便往门里走。

“那、那只大冰缸要怎么办?等会儿要送回去吗?”他人高腿长,叶挽风有些跟不上他的脚步,只好小跑着。

“等用完了就送回去。”鬼面修罗似有似无地看了她一眼,脚下的步伐渐渐放慢了下来。

不知是在思考什么,他周身气息冷沉,又补了句,“但以后彻底用完就不必回来了。”

叶挽风没有理解他这下半句高深的话,却也没有多言。

毕竟他人的隐私秘密,她无权去追问,也无权知道。

第313章:死而复生之人

这扇漆黑大门后,俨然是一个崭新的世界,不再有寒冰霜雪,温度正常如斯。

石砖铺就的地面上点着两排长长的蜡烛,直通往前方一望无际的黑暗里……

“属下见过七爷。”忽然,一群黑衣人犹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从各个暗处钻出,半跪在鬼面修罗的面前。

“把东西抬进去,解开。”东方凌霄淡声道。

“是。”黑衣们恭敬应下,便合力抬着那只腾龙纹的大冰缸,顺着那两排蜡烛往里走。

叶挽风看着他们,面色微讶。她只知夜魂殿分魑魅魍魉四殿,但眼前这一批黑衣人的身手,似乎与那四殿中的任何一殿都不尽相同。

站在她身旁的鬼面修罗像是看出她的讶异,开口解释:“魑魅魍魉,魃魈魁。世人素来认为夜魂殿只有四殿,其实一共是有七殿。明为四殿,暗则三殿。”

叶挽风是极其聪慧的女子,当下一点就通:“那妙回常庸还有楚嫣他们应该也是属于暗殿。”

“没错,还有云天斋的张掌柜、聚宝盆的钱掌柜他们都是魃字殿,主要负责情报探查和收集。”东方凌霄点点头,似是十分满意她的机灵,

“暗殿并不是人藏在暗处,而是将身份藏在暗处里。像魑魅魍魉几殿一出手,就会有人知道他们来自夜魂殿。但妙回属于妙手医馆、楚嫣属于寻欢楼,她们都有最好的伪装。”

叶挽风跟着他的脚步,往黑暗深处继续走去。

长蛇一样的烛火在两旁摇晃,叶挽风抬头看了看那张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只觉安心无比。

越走越宽敞,视野也越开阔起来,直到停步在一间暗室前。里边四周的架子上皆是放置着众多红封瓷瓶,石桌上更是有一盆花瓣如血残艳的——天罗花。

“这些人都是常庸带出来的魈字殿,平日不轻易外出,也不处理其他事务,只负责镜水冤。”东方凌霄在她身旁解释道。

叶挽风点点头,心下却是有些好奇起这魁字殿来。

但接下来的一幕却是中断了她的所有好奇之心。

“哐啷!”一名黑衣人抡起一只大铁锤,下手砸碎了那只腾龙纹的大冰缸。

厚厚的冰块顿时应声而碎,四分五裂开来。碎冰片也如同雪花般散落了一地,里头掉露出一个黄衣的人影。

看身形,是个女子。

“云、云香……”叶挽风的脸色却是一下子惨白,娇躯摇摇欲坠。脑海深处的那扇禁域大门也随之震晃起来,逃出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黄衣女子蜷缩在地,身上凝结着层薄薄的冰霜。双眼紧闭,嘴角含着丝微笑,似乎沉浸在美好的梦乡里。

但那张和香姨娘肖像的脸,叶挽风绝对不会认错。

月婵娟当年的两名陪嫁丫鬟,是一对双生姐妹。一个是现在叶府里的香姨娘袖香,还有一个便是据说已经殉主了的云香。

可云、云香……不是应该已经死了吗?

不,她现在也是死了的,没有呼吸……可她为什么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镜水冤的禁牢里?

第314章:月家的真正真相

紧紧盯着地上的那人,叶挽风心下的不安如潮水涌现,肩膀禁不住颤抖起来。

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掌倏地放在她肩头上,平息身子颤抖的同时,也抚慰了内心的惶然。

东方凌霄按着叶挽风的肩,让她坐在一张石椅上,又目光冰冷地对那群黑衣人道:“给她解了。”

“是。”为首的黑衣人应下后,就从一只瓷瓶里倒出一粒淡蓝色的药丸,给云香喂下。

接下来,坐在正对云香位置的叶挽风,清楚无比地看到那具僵硬冰冷的身子渐渐起伏了起来,呼吸声也越发清晰。

她身上的雪白冰霜一点点自动融化,在身下汇成一摊雪水,打湿了那袭黄衣。

双颊也显出血色来,很快她的睫毛也微微动了下,眼珠子似乎在转,随时会睁开。

叶挽风呼吸有些粗重了。虽然她从宁公公那学到了假死药,但假死药的前提是人还是活的,可眼下的云香却是眼睁睁地在她眼前由死转活。

“你、你是从哪里找到她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脱离她原有的想法轨道,叶挽风不禁思绪如麻。

站在她身后的东方凌霄双臂撑在椅背上,听到她的问话,既是缓缓俯下身来。

他的青丝散在叶挽风瓷白的脖颈处,轻扫而过,微痒。那呼吸更是冰冷,犹如霜凝气息,轻轻喷薄在她耳后。

东方凌霄的声音仿佛从某个冰域传来:“从她给你娘下药,被自己的亲生姊妹赶尽杀绝之时。”

!!!

一语如水溅油锅,几乎是瞬间,叶挽风的脑海炸了开来!禁域大门里的某些被封存的记忆碎片。也开始疯狂流泻而出。

她一下就要从石椅上猛站起来,东方凌霄按在她肩上的手却制止了她:“挽挽!”

“你、你是说……是她,她杀了我娘?”她回头问他,身躯控制不住地在颤栗,发红的眼眶堆积着浓烈的恨意和杀气。

突然迸发出的一幕幕记忆与仇恨一同充斥了叶挽风的脑海,她甚至没能注意到东方凌霄那一声‘挽挽’的口误。

“挽……风,你冷静一下。”东方凌霄鬼面具下的剑眉紧锁,原本按着叶挽风肩膀的那只手也变为轻揽着。

她这幅模样太过脆弱,也是他最担心和心疼的结果。

此刻,东方凌霄悔了。他自己便饱尝杀母之仇的痛苦,也许自己就不应该告诉她真相,看着她走上和自己一样的命运轨道,承受着仇恨的煎熬。

叶挽风的一张桃花娇颜从痛恨到愤懑,从苦楚到悲恸……直至平静无波,似乎方才的种种复杂情绪不过风过无痕,不起涟漪。

“麻烦你告诉我,你都知道些什么?我要我娘、还有月家当年消失的真正真相。”她嗓音淡漠轻和,但更像是薄冰下的湍急激流,待冲破而出。

对上她那双明暗交织的双眸,东方凌霄凤眸里难抑怜惜,他柔和下声:“挽风,我可以告诉你所有一切,但你要答应我,你一定要冷静……”

第315章:大仇

他的手有些控制不住地想要抚上她的脸,想拂去她眼里所有的苦痛和眼角的泪花。

手抬一半时,却在半空中忽然止住了。因为他猛然想起,自己现在是鬼面修罗,不是东方凌霄,也不是她的十一。

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

而此刻叶挽风脑中那根名为理智的弦早已断裂,她甚至等不及鬼面修罗说完,就倏地站起身。

双手紧攥着他的衣襟,语气隐忍而又压抑,字眼似乎是喉咙里挤出的:“你先和我说!”

她是恨叶宗、恨冯芙蓉、恨叶府上下,但这种恨意并不浓烈,更多应该说是不甘,是替月婵娟的不甘!

而且先前她只单纯认为,月婵娟是难产亏虚后,受了叶宗负心和父母双亡的原因才郁郁寡欢,一命呜呼。

但如今意义不同了……叶挽风抬起杀戾外溢的眼眸,看向那躺着的黄衣身影。

云香、既然是云香给月婵娟下的毒……那以云香和香姨娘的关系,就不难猜出这一起谋杀究竟是谁的指使!

“好,别急。”东方凌霄抬手轻抚过她绸缎般水滑的秀发,缓声问道,“你可知道万千烬?”

叶挽风美目一幽,点点头。

猛然间回想起自己之前的怀疑来,宁皇后中的便是万千烬……她的母亲莫不成真同她一般?

“万千烬是南疆的秘药,是以天罗花为引的慢性之毒,能致五脏六腑衰败。

这些年,夜魂殿查过了,月家二老……也皆是被这万千烬所害。”睨着叶挽风逐渐冰冷的面容,东方凌霄眉稍不由轻蹙。

“是叶宗,对吧?是他指使的,是他想让我娘还有月家消失!”叶挽风攥紧了双拳,指甲在掌心里刺出一排月牙。

东方凌霄忙心疼地握住她的手,一时竟也顾不上自己的身份会不会暴露。

霸道又不失温柔的掰开她的手,牢牢牵住后,东方凌霄才开口:“是。”

“呵呵。”叶挽风冷笑着,半嘲半恨,“以天罗花为引的毒药……我就说冯芙蓉送我的那些天罗花怎么那么眼熟,原来从前我在母亲住的皎月轩里就见过啊……冯芙蓉她从前就给皎月轩送过天罗花了……”

她眼神复杂地盯着石桌上的那盆天罗花,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东方凌霄看着她的眼神有些黯淡。她想起这些了,那他呢?她有没有想起他?

盯了半晌,见她也没有什么反应,他难掩掩落寞……想不起来也没事,早晚他会让她想起他的!

默默叹了口气,东方凌霄继续道:“当年之事,夜魂殿都调查清楚了。叶府上的那个二小姐,岁龄比你还大几个月,是袖香背主和叶宗私/通所生。”

“发现自己有孕后,袖香的野心更涨,以月家仗势压人的借口来煽动叶宗,希望能除去月夫人。叶宗便骗了冯氏,并借她之手给月家二老,还有月夫人下了这万千烬。”

“那云香呢,云香不应该才是下毒之人?她怎么反倒成了这模样?而且万千烬,冯芙蓉怎么会有?”叶挽风想到几个点上。

第316章:最大的善缘

“冯家长年行商,这万千烬和天罗花都是从南疆带回的。至于云香……”东方凌霄凤眸中闪过一抹讥诮,

“她撞破叶宗和袖香之事,心有不甘嫉妒。而冯氏找人给月夫人下药,说来也是巧,收买的人就是云香。”

“云袖两人不合,袖香担心云香会向冯氏告密她这个幕后怂恿叶宗之人,便派人寻了个空子,将云香扔下悬崖,以绝后患。”

“这么说来,香姨娘才是主谋,冯芙蓉也是蒙在鼓里,被香姨娘当作刀使?”叶挽风垂着眼帘闷声。

“不,应该是叶宗。”东方凌霄却是否认道,“袖香不过是煽火的柴,而叶宗怕是早有此意,所以他不仅仅是对一个月夫人下手,而是顺着袖香的话将月家整个拔起。”

叶挽风顿时沉默了。

良久才回了一句:“谢谢你。”她不傻,自然是能看出他在为她收集月家和月氏被害的证据。

“鬼面,若是我哪一天双手染遍鲜血,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残忍?”叶挽风有些想落泪。

月家积了一辈子的善,行了一辈子的德,最后也不过是落了个虎狼入室,众叛亲离的下场。

东方凌霄看向她,眸底浸染着数不尽的柔情,语气坚毅道:“你不会。”

因为他会在那之前,为她承担下这一切。而他自己,从宁轩太后逝世和叶挽风失魂两件事后,他的这双手就没打算再洗干净过。

“而且月家的善缘,其实也是有回报的,你不妨好好想想?”他轻声劝慰。

登时,叶挽风脑中一闪而过的,便是十一那张尘绝潋滟却纯真无瑕的脸,她不由轻笑了:“你说的对。”

十一不就是上天给她最大的缘分吗?也是对月家善德最大的回报。

若月家不善,眼高于顶的宁轩太后又怎会与月婵娟成为至交?她又怎会有这一段良缘?

因果轮回,善恶有报。

“我明白了,从今往后我只会有恩报恩,有仇报仇。不论其他,只从本心。”茅塞顿开的叶挽风双眸清亮,心如明镜。

“你若能想得开,那自然再好不过。”东方凌霄心下微松道。

叶挽风认真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恍惚。除去初遇时的畏惧,如今相熟后,他的模样真是越来越让她觉得似曾相识了。

不过,他待她是真的好。所以她也想力所能及的帮帮他。

思及此处,叶挽风不禁一笑,说道:“既然你我都是背负仇恨之人,那不妨来比试一下,比谁能最先放下、活得最自我潇洒!”

“可以,但赌注是什么?”东方凌霄鬼面具之下,薄唇上扬的弧度近乎是奸诈。

叶挽风歪头想了想,让道:“随便,你说吧。”

似乎已经预见了心爱猎物掉入陷阱里的情景,东方凌霄微眯起凤眸,最深之处幽光如炽:“不如输了的人就答应对方一个条件。”

这说了和没说有什么不一样的吗?叶挽风有些纳闷,前不久她才用这个坑了战北野,今儿个怎么感觉自己就掉坑了呢?

第317章:一条乱咬主人的恶狗

但这说出去的话,就是嫁出去的女儿……所以月挽风也只好是直着脖子应下:“好。”

东方凌霄眸底立时盈了一抹浅淡的笑意,将一只木匣子推到她眼前,说道:“月家一案的物证和人证我都交给你,要怎么做,你便放手去做吧。”

叶挽风只打开看了一眼,心头便立刻暖融起来。里头装的是当年月家一案中的人证供词,以及一些其他信息。

“多谢,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好……”叶挽风双手抱拳,正想表示一番谢意之时……

鬼面修罗却是就立马挥袖打断了她,呼吸似乎有点急促:“我不需要你的以身相许!”

叶挽风当下嘴角一抽。是谁告诉他?她要以身相许了……他那脑子里想得到底是啥?

但恩人就得供着……

叶挽风转了转眼珠,转移话题道:“话说这云香,她被推下悬崖后是被夜魂殿救了吗?怎么成了这副模样?”

“当初她被带回来时,就只剩下一口气了。为了续命,常庸给她喂下凝霜雪。”东方凌霄平息道,“这凝霜雪就和万千烬一样,都是不传的秘药。”

“凝霜雪能帮人封住身体里的最后一线生机,并会使其彻底变成一个冰人。但却是以燃烧寿命作为代价,其解药只能用三次,三次过后寿元就会燃尽而亡。”

“这与西澜的假死药倒更相近些……外表同样看起来是死的,不过这个代价惨重罢了。”叶挽风看向那由冰人转为明显有了生命迹象的云香,开口问,“她这是第几次吃解药了?”

“第二。”东方凌霄侧首与她对视,“还有一次得留着,毕竟你不会想要一个死了的人证。”

叶挽风抿唇不语,盯着地上的已经渐渐苏醒的云香,目色幽森。

很好,醒得挺快的嘛。

清晰感受到她眼神的东方凌霄默默补了句:“只要有一口气,她就死不了。”

“多谢!”叶挽风顿然美目一亮,冲着才睁眼的云香,上去就是一记右勾拳。

她心里压抑着的愤恨,面上虽然没有显出,却都表现在这一拳之中。所以刚刚爬起来的云香被她打得,一下又重新栽倒了下去。

脑仁嗡嗡作响着,云香撑起身子困难爬起,眼皮酸涩地抬不开,便破口大骂:“谁啊?有病啊!怎么能随便就乱动手打人啊?知不知道我可是丞相府的人!”

瞧瞧,这天经地义又理直气壮的说法!

叶挽风不由嫣然一笑,美目却闪着森寒:“是啊?怎么能随便动手打人呢……可我打的不是人,是自家一条乱咬主人的恶狗啊!”

“谁是你家恶狗!我可是当今丞相叶大人府里的……”云香挣扎着要起身,但待视觉回归,抬眼看清眼前之人后,她喉咙里的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你你……你……”云香万分惊愕地盯着那张几分有熟悉的容貌,颤抖着手指着叶挽风,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云香姑娘,别来无恙啊。”叶挽风蹲下身来与她平视,笑眼弯弯,明艳的像轮骄阳,

第318章:你换不换

“这么久不见,我还以为,你早就到地下服侍我娘去了。”

“三、三小姐!”云香身子一僵,难以置信地上下打量起叶挽风,从对方那与月婵娟几分肖像的柔婉眉眼,再到那一身千金以求的织锦缎衣裳……

当下眼神大亮,急忙扯住叶挽风的裙角道:“小姐!小姐您还能记得奴婢吗?奴婢是云香啊!从前一直照顾你的……看起来小姐失魂症已经大好了,又得了大富贵,小姐可不能忘了奴婢啊!”

叶挽风嘴角微翘,盯着她那只扯着自己裙角的手,嗓音低柔地像是蛊惑人心的海妖:“那是自然……我怎么会忘了你呢……”

正当云香激动难抑地幻想着未来的无限美好时,叶挽风又轻轻开口了:“相信我娘他们也应该不会忘了你……毕竟月家这么年来,也就出了你和袖香这么对背主忘恩的狗东西!”

云香当下脸大白,惊慌失措地对上叶挽风那对明媚笑眼里,蕴藏的一抹诡异腥红。

“你你……”她吓得连连往后爬了好几步,“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不不,我没有……”

叶挽风看着她的挣扎,嗤笑道:“我看你是这么久都冻坏脑子了。我不但知道这些,我还知道你这个蠢货是被自己的亲生姐姐险些害死的……”

话及于此,云香像是终于想起了过去发生了什么,神情开始变得惊恐万状。

余光掠过叶挽风身后的那一角腾龙纹墨袍时,她更是不禁颤栗起来:“你你……你是……啊!”

就是这个男人!他是恶魔!在她落崖后,就是他派人将她带了过来,然后让她一直沉睡在一片冰天雪地里,无论她在心里如何拼命呼唤,她的身体也没有丝毫反应。

“看来她还是比较怕你啊。”叶挽风回头去看鬼面修罗,面上还带着那笑意。

“该做什么,速度快一点,凝霜雪的解药时辰很短。”鬼面修罗只提醒道。

叶挽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

果不其然,云香的右手小指上已覆上了冰霜。

正回了脸色,叶挽风对云香招手:“过来。”

“不不不,他是恶魔!他会杀了我的!”云香恐惧地摇头。

“你若不过来,我现在就杀了你!”叶挽风笑意盈盈道,眼底乍过诡光。

看着颤抖不已的云香,叶挽风继续温柔开口:“你想永远摆脱寒冷吗?”

顺着她的话,云香低头,入眼便是右手上那熟悉的冰雪之色。

当即,她吓得面色雪白,赶忙双膝跪地挪了过来,哭喊着:“三小姐!三小姐求你救救奴婢!”

依旧噙着柔和笑意的叶挽风,眼底一片淡漠。她轻笑俯身:“你中的是毒,我能让你永远解脱,但你要为当我的人证,为冯氏他们谋害我娘和月家这件事作证。这样的条件,你换不换?”

凝霜雪发作速度快,云香的双腿很快就僵硬无知觉。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她点头如捣蒜:“换!奴婢换!只要能让奴婢摆脱,奴婢什么都能换!”

第319章:她,桂花糕

“那很好,成交!”叶挽风话音刚刚落下,地上跪着的云香就已重新成了座冰雕。

她的表情极端渗人,瞪大的眼瞳里盛满期待和渴望,又隐藏着一丝窃喜和贪婪。

叶挽风沉默地看着这双眼睛,厌恶地将樱唇抿成一条线。

解脱?她想要解脱?她会给她的,毕竟死也是一种解脱!

察觉到叶挽风不对劲的情绪,东方凌霄强行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回椅子上,说道:“等会让人将她重新封回新的冰缸里,由你带回宸王府。”

“好,麻烦你了。”叶挽风点头道谢。心下一转却又开始考虑起,要如何将叶家和冯家连根拔起,自己又不会沾土。

……

回府后,叶挽风让人将那只装着云香的大冰缸,藏入宸王府的地窖后,意识探入寿内,查看了一番里头的情况。

那一树的长生果几乎都已半熟,其中有几个更是尖都红透了,不过除了那周身上布满的紫纹,它们和普通桃子倒真没有什么差别……

取出一只大熟的长生果,叶挽风边在手上抛着玩,边想着不过几日后的皇后寿宴,眼眸徒然变幻莫测起来……

看样子,她得再去找妙回常庸一趟……

*

数日后,宁皇后千秋日。

宸王府的马车过来时,皇宫门口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各官家的马车排成一条长龙,等待着进门时官兵们的检查。

叶挽风掀了掀车帘,看了眼外头的情景,无奈叹气。本来以为来得很早了,但眼下估计还要挤上一阵子。

“挽挽,吃!”刚转回头,手里就被东方凌霄塞了半块桂花糕,上面还带着一排整齐的……牙印。

对上他那亮晶晶期待的小眼神,叶挽风嘴角抽了下,也只好吃下去……

倒不是嫌弃,而是今早她习剑时间较久,体力难免耗得大,吃的自然也就多,所以现在还撑着……

“挽挽怎么样,好吃吗?”东方凌霄不动声色地靠了过来,高大的男子身躯紧挨着她。

叶挽风凝视着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颜,心脏立即不争气地狂跳了起来。

这家伙,长得真的是过分好看了些……眼神躲闪中,她自是忽略了他眸中流露出的,那丝狐狸一样的笑意。

“挽挽你看,十一都把最喜欢的桂花糕给你吃了,那你有什么要给十一的吗?”东方凌霄一脸纯良地开始得寸进尺道。

刚从美色中恍回神的叶挽风,霎时心下警铃大响。美目圆瞪,连忙要推攘开身边的人:“十一,不行的!这可是在皇宫……唔……”

但无奈对方下嘴的速度可比她下手快……将月挽风轻轻松松地往怀里一拽,扣住她的脸,二话不说就压了下来……

感受着彼此唇齿间炽热的温度和桂花的清甜,叶挽风紧张地看向车窗那影影绰绰的纱帘,轻飘地似乎风一吹就会飞开。

他的吻依旧是有些生涩,却仍带着那股子霸道独占的力道,每每都会让叶挽风产生错觉,似乎他是恨不得将她整个人一起吃下去。

第320章:天然黑?切开全黑!

晕晕乎乎中,叶挽风身子软成一滩水、又在晕晕乎乎中,心底气愤得咬牙切齿!

自从上次发生了刘承一事,她在马车里被这家伙偷香成功一次之后……他几乎就日日夜夜,都想方设法钻着空来!

到底是因为甩不掉为下半身思考的这个男人本性,还是说这家伙根本就是个天然黑?

叶挽风自然不会知道……东方凌霄其实就是个切开全黑!

车辕子还在缓缓向前滚动,五官灵敏的叶挽风听着守门官兵那越来越近的放行说话声,慌得用拳头锤了锤某人的胸口。

这都快到了!特么的还不放她下去?她都快窒息了!

马车又向前行驶了几步,东方凌霄总算放过了她,却一个反手又将她的脸死死按在怀里。

好叫她看不见自己一双凤眸底翻滚难抑的复杂情欲,漆黑如墨的眼瞳里交织出的幽光晦暗,几乎是能将怀中之人吞噬!

叶挽风对他就是毒药,一沾成瘾却又欲罢不能的毒药!而这毒他中了有十年了,早已是刻骨铭心般的深……

努力平息下急促的呼吸,东方凌霄垂下蝶翼一样的长睫,压下那汹涌而出的情绪后,才放开了怀中的叶挽风。

十年相思之苦已是尝遍,若不是这该死的冰蝶蛊,她认为他还能将她留到现在?她怎么可能从他手上逃得开?

东方凌霄险些又压抑不住眼中的幽暗诡光。

当初她嫁入靖王府那几日,不巧正逢上他冰蝶蛊发作。醒来时才得知,她已是拜了堂。气得他差点提剑没去砍了靖王府,杀了那些暗中看护叶挽风的手下。

还是后来妙回跪地求情,说她在前一天就知道,靖王府是要让叶挽风和公鸡拜堂,而东方凌靖厌恶叶挽风,更不可能与其洞房。

然后她又想起彦师的话:“万万不可强求,一切顺其自然。”那日又正好是叶挽风的十五岁生日,化去大劫的时机迫在眉睫。

妙回怕他关心则乱,坏了叶挽风化劫的机缘,遂擅作主张瞒下了他。

但也幸好,叶挽风苦尽甘来,另一半灵魂在异界兜兜转转数十载,终是回归了。

……

叶挽风满脸疑惑地看了出神的东方凌霄一眼,静默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刚才有那么短短几息的时间里,她总感觉东方凌霄身上似乎有一张大网,要将她牢牢束缚住……

“宸王府的七王爷和七王妃。”外头宁瑞的通报声恰到好处地响起,打断了叶挽风的沉思。

抿了抿因受啃咬而愈发娇艳欲滴的樱唇,叶挽风整了整微微凌乱的衣裳后,伸手去牵东方凌霄,温声是道:“十一,我们该下去了。”

“好。”东方凌霄重新抬起的凤眸,纯净澄澈得一尘不染,似乎从未触碰过这喧嚣人世。

叶挽风不由哑然失笑,她果然是在阴谋诡计中夹缝求生太久了,以至于心理敏感成一个高度。

十一……十一他分明还只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什么都还不懂呢……

第321章:千秋日

皇宫大殿内。

白玉砖,琉璃瓦。雕刻着金龙祥瑞的殿柱上挂着八角宫灯,梁上结着彩缎长绸。角落里放置着一只紫铜鎏金香炉,里头正燃着上好的瑞麟香,令整个大殿内都弥漫着甜暖的香气。

正座的是端坐高高龙椅上的皇帝,侧座的是依旧沉默寡言、淡雅脱俗的皇后。下首第一位坐的便是淑太妃,再下首则是刘贵妃、沁昭仪等数位后宫嫔妃。

大殿下方,左旁是按照宗室、品级排列的官员和皇亲贵族们,右边则是同样按照男宾席排列方式的贵女夫人们。

因为宸王是皇帝金口御赐的王爷,所以身为正妃的叶挽风,座位自然是比较靠前。

但这个位置着实风水不好……眸光稍转,叶挽风便与侧座的褚王妃乌兰对视上了。

乌兰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叶挽风倒是很淡然地调开视线。

不喜欢的人,何必要多看,来脏自己的眼呢?

但叶挽风眼尾若含桃花,天生逶迤着一段动人的风情,娇媚惑人而不自知。

这不经意的一转眸,倒把乌兰身边贪色的褚王生生勾去了魂,大张着嘴,哐当一声手中的酒樽脱落在桌案上。

乌兰一惊,回头便看见自己丈夫这么一副色授魂与的丢人模样,不由更加气愤了。

接下来便是一阵急竹繁丝、繁弦急管。伴随着貌美舞姬们蹁跹的莲步和轻盈的云袖,一排排宫女们整齐的鱼贯而入,手上托着珍馐佳肴、琼浆美酒。

叶挽风当即双眼放光。

是酒!好酒!

未等那专门负责倒酒的宫女为她满上一杯,身后细心体贴的宁静已是压低声道:“王妃,您少喝点,这酒度数高,容易醉。”

“好。”叶挽风点着头,似是没将话大往心上去,举起的酒樽却是掩去眼底的一抹暗光。

宁静见她漫不经心的模样,内心叹气着想:自家王妃一向嗜酒如命,宸王府里的酒窖都是被她扒了个底朝天……

今儿遇上这难得贡酒,估计是会停不下嘴了,待会儿她也只能多看着点了。

叶挽风自是不知道,自己在宁静是个如此不知节制的人。要是知道的话,估计会气得一蹄子就招呼上去。

……

那批官员们很快便进入今晚的正题,有人首当其冲地敬献上今晚的第一份生辰贺礼。

“皇后娘娘,老臣献上百鸟朝凤图一幅,祝娘娘恩泽四海,雨露八方!母仪天下,福寿绵长!”

他说的一派慷慨激昂,宁清菊却只是点头淡笑:“大人有心了,这个礼物本宫也甚是喜欢。”

如果单单看宁皇后的表情,说真的,很难看出太大的高兴来。但底下众人倒皆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毕竟宁皇后性子冷淡、喜怒不形于色是出了名的。

见多也就习惯了。不过这贺礼还是得送不是吗?

所以,随之就接二连三有人上前,带着自家早早就准备好了的贺礼,说上那么几句吉利话,便退回自己座位去。

宁家大势已去,宁皇后早已失去了可以撑腰的脊柱,

第322章:褚王妃气到吐血

她又膝下无子,如今只不过是个坐在高位上的空傀儡,在宫中压根没有说话主事的地位。

这么一位皇后根本没有讨好或是畏惧的必要,而且如果送的东西太好,说不定反会激起刘贵妃和刘家的反感和针对。所以,众位官家的态度也是有心敷衍。

叶挽风的注意力只放在关键的几家身上。叶家送的是名贵的红珊瑚树;刘家送的是岁寒三友的古檀屏风;谢家送的则是一尊羊脂玉的佛雕……

方上去敬献过贺礼的乌兰,才沾上座位,就转头看向叶挽风,阴阳怪气地笑道:

“宸王府是我们几座王府里金银底子最薄的据说宸王妃上次为了凑一身软香缎的衣裳,当掉了府里不少东西……

那这回为了送皇后娘娘一份好点的贺礼,该不会已经把整个宸王府都当空了吧?”

她嫉妒,嫉妒叶挽风拉开了掩日神弓,嫉妒原本这么一个蝼蚁不如的草包傻小姐,转眼间,威望便上升至大才行列。

此话一出,众人齐齐看向叶挽风,不少贵女夫人们的面上都浮现出鄙夷讥诮之色。

叶挽风不惊不慌,晃着手中的酒樽,莞尔一笑:“是啊,我宸王府金银底子薄,褚王妃这般关心,莫不是想要支助一下?”

说她穷?怎么可能,月婵娟的嫁妆随便拿出来一把,都能砸死这爱找茬的小贱人。

与内心粗暴的叶挽风不同,乌兰此刻又惊又气。她、她……她还真敢说?既然让褚王府支助她……叶挽风、叶挽风她还要不要脸了?

偏生叶挽风的脾性是个不嫌把事情闹大的。

不待乌兰再开口,便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道:“褚王妃既然默认了,倒越发叫我好生感动。本该推辞,但既然这般义重,盛情难却……那要不就这样吧。”

“我也就不求什么千金了,就勉强收些珍珠翡翠、玛瑙宝石什么的吧。褚王妃来自西澜,据说西澜盛产这些,满地都是。想来也不值几个钱,褚王妃总不会推辞吧?毕竟王爷们可是手足之情啊……”

看着明明厚颜无耻却一脸为你着想、勉强嫌弃收下的叶挽风。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乌兰终于忍不住,一口老血喷出。

珍珠翡翠、玛瑙宝石……遍地都是……不值钱……还用手足之情来她。这个该死的叶挽风!她到底是真无知还是假愚昧?

“哟,褚王妃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吐血了?”叶挽风故作惊讶地道,心里却是愉悦。跟她比演技比虚伪,乌兰还是回娘胎再造个五百年再说吧!

“你们几个还不快点过来,把她扶下去!”圆墩子一样的褚王不耐烦地将挡在面前的乌兰,往婢女们身上一推。眼珠子就继续死黏着叶挽风,拼命咽着口水。

这个傻子倒是艳福不浅,找了这么一个绝色美人做王妃,真是可惜这么朵娇滴滴的鲜花了。

在旁的东方凌霄长眉微不可察地一皱,极其自然地转身挡住了褚王的视线。

第323章:金钟菩提子

“十一,你怎么到这边来了?快点乖乖坐回到自己位置上去。”看了眼那玉树临风、显眼至极的身影,叶挽风连声催促。

东方凌霄眨巴着漂亮的凤眸,一脸纯良地回答:“十一想和挽挽换座位。”

“为什么?”叶挽风不解。

东方凌霄霎时笑容璀璨,华光夺目:“因为十一想看猪、皇兄。”

叶挽风默默瞥了眼脸黑成炭的褚王爷,耐心强调:“……十一,是褚不是猪。”

“好。”东方凌霄乖巧无比地点头,“猪皇兄。”

叶挽风:“……”哦哈哈哈。

褚王爷:“……”哦呵呵呵。

“宸王妃,本宫倒是好奇你到底要献给皇后娘娘什么样的贺礼?”上座的刘贵妃倏忽开口,“毕竟当了大半个宸王府的贺礼,可是十分让人值得期待啊。”

闻言,叶挽风放下酒樽,唇角微勾:“贵妃娘娘莫急,我这就让人将东西呈上来……”

眸子一转,身后机灵的宁静已是会意,捧着一只凤舞九天的锦盒上前。

叶挽风接过手,将其打开,郑重高声:“宸王府敬献一珍品金钟菩提子手串,祝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嗤。”刘贵妃瞥着那朴实无华的手串,不屑冷嘲,“本宫还当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呢,原来半个宸王府只换了这么个手串?”

她素来厌恶宁清菊那面对一切都风轻云淡、满不在乎的虚伪清高样,连带着也厌恶与宁皇后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宸王府。

她心眼又小,自从上回宫宴被东方凌霄那个傻王坑走了玉料,又被整得下不来台后,外加还有一个尖牙利嘴的叶挽风和她对着干。

她不但废了刘承,还给刘家挖了个大坑,害得近来皇上和刘家都疏远了许多,自己也不复以往那般得宠。

所以刘贵妃真正恨上了宸王府,也恨不得掐死叶挽风,彻底将其摆上敌对的地位。

“怎么会?既然是价值半个宸王府的手串,自是不会让人失望。”叶挽风不恼,反是微微地一笑,“倒是贵妃娘娘认为这手串低廉,莫不是怀疑皇上这亲赐的宸王府不值钱?”

“……本宫没有。”刘贵妃先是被她堵得一噎,然后连忙梗着脖子否认。

懒得理会这胸大无脑、嚣张跋扈的女人,叶挽风径直走上前,对着东升旭日,摊开洁白的玉掌,高举起那金钟菩提子的手串。

灿而亮的日光打在她那半边初春桃瓣般娇艳的侧颜,又在那一袭绯色的红衣上投下艳烈之色,伴随着那蹁跹起舞的三千青丝,叶挽风比这初出的骄阳还灼华耀眼。

众人的目光还停留在那殿中女子身上,难以挪开时。却听其声如雪落桃花,娇柔不失疏离。

“臣女不敢糊弄皇后娘娘,这串金钟菩提子是臣女精心准备,确实是样难得之物,还请皇后娘娘抬头看。”

视线顺声而去,众人皆是大为震惊!

只见那古朴庄肃的手串,静卧于一只白皙柔软的手掌里。

第324章:各怀鬼胎

数十颗光泽温润的金钟菩提子,皆是镀上了层霞光金芒,更显圣洁宁和,明心清神。

但最震撼人心的倒不是这些金钟菩提子的极佳成色,而是其上……不,应该是里面的,雕刻在颗颗菩提子里面的。

透过一缕缕金灿阳光,那千万朵的地涌金莲,鲜活灵动,仿若是种在里面的。

而在每一个不同角度之下,那些地涌金莲也在不停变幻着,或含羞待放、或全然盛绽……千姿百态,胜景如此。

刘贵妃哑然许久,张了张嘴,半天也没说出话来。眼前的情景好比是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这样巧夺天工的雕刻,哪怕这金钟菩提子手串本身并非什么稀世珍宝,却也变得价值非凡起来。至少绝对是能轻松压下在场所有人送出的贺礼。

而且对于一向潜心礼佛的宁皇后来说,送此物的心意,更是不可多得。

“此物甚好,本宫很喜欢,宸王妃费心了。”宁皇后依旧说着客气话,淡色的眼底却流动过一丝暖意。不知是对叶挽风的,还是对那手串的,也或许两者都有。

歌舞声接着响起,叶挽风回了座位,也无心欣赏,端起酒樽就往叶家的方向走去……

远远便能看见,本该是坐在东方凌靖身边的叶霓裳也在这里,此刻两眼红肿,而冯芙蓉正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说些什么。

“奴婢见过王妃。”冯芙蓉身后的秀蓝眼尖的很,一眼看见款款而来的叶挽风,连忙拔高声提醒。

冯芙蓉母女俩的身形皆是不自然地一顿,叶霓裳更是把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里,划出几道血痕。

再多的不甘和怨恨,冯芙蓉母女俩也只能吞咽入腹,规规矩矩地向叶挽风低头行礼。

娇嫩如花的唇瓣轻微一扬,叶挽风的眸光闪过一道诡红。

“王妃怎么来了?”冯芙蓉的面上勉强挂起僵硬的笑容,问话的语气里却透露出几分僵硬。

她的霓裳除了容貌比不过叶挽风以为,其他的分明是样样都比这草包来得要强。

想当年,她可是好不容易才整死了月婵娟那个贱人,结果天算不如人算,叶挽风既然走运地当了个王妃,而她的女儿费尽心机却只得了个侧妃……被叶挽风稳压着一头,见面还得给其行礼。

冯芙蓉嘴里泛苦的同时,眼底也翻涌着怨恨和恶毒。幸好、幸好先前给叶挽风留了那些天罗花。她既然能除掉一个月婵娟,自然也是有本事再杀死一个叶挽风!

叶挽风真当自己做了个傻子王妃就能荣华富贵、高枕无忧了?

且等着,她可嚣张不了太久!很快她就会到地底下和月婵娟一起母女团圆的!

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神情复杂的母女俩,叶挽风不动声色地将所有一切收入眼底。

无声地翘起唇角,叶挽风心下讽刺。冯芙蓉真当自己是赢家?用万千烬算计了月家和月婵娟后,竟还想再用此计来害她?

她知不知道,她就是香姨娘手上的一把刀,当然香姨娘也是叶宗手上的一把刀……

第325章:借天罗花献佛

“听大夫人这话,敢情是嫌弃我了?”叶挽风似有些伤心地垂下眸子,

“上次大姐姐出嫁时,分明是大夫人您说我不念家,也不回来多看看……如今我来,大夫人却是嫌我,莫非大夫人先前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

闻言,周围众人的目光皆是放到了冯芙蓉身上,带着说不出的复杂。

冯芙蓉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她绝对没想到,叶挽风会拿那么久前自己堵她的话,来堵回来!而且这话里话外,根本就都是在骂她虚伪!

这个睚眦必报的贱人!

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几乎挂不住笑的冯芙蓉勉强道:“这没有的事,王妃别说笑了……”

叶挽风倒也不计较,只微微一笑后,竟同叶家的那一干女眷们坐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天来。

身为庶女的叶绮罗眼界有限,又满怀幻想,自是十分好奇这正牌王妃在王府里的生活。因此话也最多,眼中写满又羡又妒的神色。

在旁的叶知心依旧维持着自己的高冷形象,一言不发,却又眼露不屑。

一个宸王正妃算什么,不过嫁给一个傻子,有什么好得意的?等她回头找到那鬼面男子,那样风华绝代的人,要什么会没有?

“说来也怪,我近来总是觉得浑身虚疲无力,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话说到一半时,叶挽风貌似不经意地一提。

气氛当即莫名地静寂了下来。

冯芙蓉和叶霓裳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狂喜,从那微扬的眉梢里都显露而出。

而叶绮罗和叶知心,一个一脸懵逼,一个依旧冷然鄙夷。

反倒是葛姨娘最先开口:“王妃你不会……是有喜了吧?”

叶挽风嘴角一抽,有些应不出话来。其他人的神情反应,和她猜想的都差不多,唯独葛姨娘这个异于常人的回答,走偏了。

“没有,府医验过了。”叶挽风想都不想就一口否认,她要是真的坐实了有孕的这顶高帽子,且不说会忍来麻烦,光是今日她的计划都会被阻碍。

“你们也知道我会些花拳绣腿,勉强算得上是半个习武之人,身体却出现这样的情况,实在是有些不对劲。”眼角睨了下面容略有紧张的冯芙蓉,叶挽风缓声接着道,

“我想我这许是什么罕见之症,元庆的大夫可能看不出,倒不如就让外域人瞧一瞧,没准能看出点什么。

正好前一阵子时间,听说宫里来了个南疆的太医,我就向皇上求了个恩典,逢着这皇后千秋日,就想去太医院看看。”

南疆来的太医?万千烬也是南疆来的毒药!冯芙蓉紧张地攥紧出汗的手心,牙根紧咬。没准真会被看出点什么……

直起身来,如瀑的墨发霎时铺满整个柔美纤细的后背,叶挽风笑得灿若桃花:“而且听说,这个南疆太医最喜爱各种奇花异草,这请人帮忙,总要有些诚意……

所以我想将大夫人上次送与我的天罗花,借花献佛地转送一盆给他去。不知大夫人是否同意?”

第326章:一盏酒

冯芙蓉的脸当即就白了,隔着厚厚的脂粉倒也看不出来。只不过那忍不住抖动的双手,已然暴露了她内心的惶恐。

脑海中的思绪混成一团乱麻,冯芙蓉嚅了嚅嘴唇,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大姐姐,大夫人这到底是应没应我?还是恼我了?”轻手将自己的垂下来一缕发捋到耳后,叶挽风话语柔和,神情却是淡漠。

叶霓裳此时的情况不比冯芙蓉好到哪去,甚至慌张到头都没有抬起。

猝不及防间听见叶挽风的问话,她尖叫一声,吓得险些从座位上跳起:“啊!没有没有……我娘她其实是同意了。”

话一出口,叶霓裳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顿时悔得面色由白转青。

“如此便多谢大夫人了。”唇角不见痕迹地一勾,叶挽风道,“那天罗花早已备好了,眼下也正得闲,不如我现在就去太医院走一趟,所以便先和各位告个别。”

说罢起身,眼见着就要走。

“等一下!”冯芙蓉那掺杂着几分急乱的声音,总算按耐不住地响起了。

她走上前挡在叶挽风面前,抬起的眼眸里闪过急迫。

“大夫人这是何意?是不想让我去看病了吗?”叶挽风故作惊讶和疑惑道。

冯芙蓉盯着她那张与月婵娟几分肖像的脸看了半晌,只觉一阵昏天暗地。

她这会儿的感觉很不好。

从前她向月婵娟和整个月家下手时都没什么害怕,但这失魂症好后的叶挽风,却是越来越带给她危险压迫的恐慌感。

“皇宫地方大,人又多又杂,路不好找。正好我这几日也头疼,吃了多少大夫开的药都不见好……

不如我与王妃做个伴去,王妃看能不能也让我沾个机会,让这南疆的御医也给我瞧上一瞧?”冯芙蓉拼命扯出个谎。

“行。”叶挽风干脆地一口同意,又从宁静手中接过酒壶,垂眸为在座所有人,包括自己斟酒。

即使只是斟酒,但她的手速也如蜻蜓点水般灵活轻快,唯独在续冯芙蓉那盏酒时,动作似乎微微顿了一下。

“既然是我和王妃一起去,那就不要带什么丫鬟了,难得我能有机会和王妃单独相处,免得这些碍眼的东西饶人兴致。”

冯芙蓉的目光只顾往叶挽风的脸上盯,极力想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情绪。

以至于叶挽风是什么时候替自己斟满了杯,自己又是什么时候喝下那一盏气味略苦涩的酒,都浑然不知。

深敛下眸底的一道暗光,叶挽风面上恰到好处地露出犹豫之色:“这、这……”

冯芙蓉一见她迟疑,便知道自己还有继续隐瞒下真相的机会。双眼不由发亮,嘴上却仍是故作幽怨道:

“唉~,喜儿自打做了王妃后,越发不与我们亲近也就算了,现在既然还这么不相信自己娘家的人,而且这皇宫高墙之中,有谁敢对你做些什么?”

“大夫人多想了。这丫鬟不带就不带,我们还是快些去吧。”叶挽风叹了口气,似乎被她说动。

第327章:风铃院的另一个名

从皇宫正殿到太医院,需要绕过外间那条长廊,然后再经过御花园。

原本冯芙蓉以为,以她和叶挽风的关系,两人一路上定会气氛沉默,相对无言。

但也不知到底是叶挽风心太大,还是她比自己更会伪装,更虚伪。

她应自己话时语气清淡如水,桃花面上也依旧含笑,但冯芙蓉却总觉得心下一阵不安。

两人拐上左侧如带的长廊,廊柱上各类昆鳞羽兽盘旋其上,逼真的像是要活过来。这些画在一幕幕后退,似乎是永远看不到这条长廊的尽头。

冯芙蓉暗暗心急如焚,她陪同叶挽风走了这么长的路,却都还没想好,到底要怎么应付过那个南疆太医……

走在她前一步的叶挽风,滚金边红袍繁复华丽,长长的袍角逶迤而下,彷若红枫铺地,是说不出的艳色美丽。

“王妃倒是好福气,嫁给了宸王爷,日子过得顺心。”身后的冯芙蓉盯着她愈发曼妙玲珑的身姿,话语颇酸。

叶挽风低头微笑,眼中却泛过森森寒意道:“大夫人哪里话,其实当初我嫁给王爷也只是阴差阳错。”

“阴差阳错?”冯芙蓉一愣,紧接着双眼就亮。

直觉告诉她,这其中必有什么秘密蹊跷,所以一时竟也顾不上其他,连连追问,“不知王妃这话究竟何意……”

叶挽风回头,换上一副感怀伤悲的表情:“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见状,冯芙蓉忙骗话:“王妃慢慢说,我们慢点走也无妨。”

“那也好,毕竟此事压在心头,也叫我不舒服,倒真不如一吐为快。”叶挽风似乎半点也无警惕之心,眼看着就要将话倒个一干二净时,柳叶似的秀眉却是忽然纠结在了一块。

“当初除了在相府里实在混得太差,想找个靠山以外,其实还有一条……”她竖起一根葱白食指,压低了声。

那对水幽之色的眼眸,也一瞬间如同蒙上了块幕布,纯粹的黝黑诡异到吓人。

“什……什么?”冯芙蓉嗓子有些发干。

“大夫人,您是不是忘了?忘了风铃院的另外一个名儿叫什么?”叶挽风声音幽幽发凉,“叫鬼院。”

几乎是在话落的同一时刻,冯芙蓉后背渗出了涔涔冷汗。她骤然想起相府里的那些关于风铃院的古怪传言。

当初去那里欺负叶挽风的人,几乎是个个都会倒大霉。

不是自个磕的鼻青脸肿,就会摔的头破血流,甚至有时在叶挽风身上用的过分招数,会翻倍地还回来……这其中,莫非真的是因为月婵娟的鬼魂在作怪?

叶挽风瞅着她被吓到惨白的面色,恰到好处地再补上一刀:“我那时常常做梦,梦见我娘顶着一嘴的血,死瞪着两只眼往北边瞧,凄厉喊说——血债血偿!还她命来!”

话尾她声量突地拔尖,带了几分寒意,如同一只无形的利爪将冯芙蓉的心脏往外用力一扯,吓得她险些跳开。

北、北边?

翕动着嘴唇,冯芙蓉无声地念出这两字,顿时面如土色。

第328章:七月桂花香

北边……丞相府里,北边坐落的可不就是她的蓉香居和叶霓裳的羽衣榭?

不好了!月婵娟这是回来索命!这个贱人,真是死了都不安生!

颤抖着身子,冯芙蓉心下只能惊恐万状地拼命回想着,京城里有哪几座出名的道观和寺庙?

“所以主要是因为这点,我也不敢在相府里多待了,毕竟我娘可是天天在那念叨着。”叶挽风眼中也露出惶恐和怅然之色,“唉,也不知道她到底是舍不得我呢,还是惦记着府里的其他人了……”

这话就如一道惊雷从冯芙蓉的头顶直劈而下,让她忍不住连牙齿都打颤起来。

而不知不觉间,两人也早已出走廊,拐进御花园里。

恰巧一阵冷风袭来,吹得冯芙蓉后背心发凉的同时,也带动着枝头那些簇拥在一起的淡黄小花,摇头晃脑。

“今年的桂花开得可真早啊,八月份可还没到呢。”叶挽风貌似漫不经心地伸手折下了一枝来,陶醉轻嗅着说,“都说御花园的月桂最是香气馥郁,果真如此,大夫人要不要闻一闻,可香了!”

她开心一笑,也不管对方的回不回答,便将轻手那枝桂花伸了过去,眉目间堆积起像蜜糖一样的蛊惑。

鼻尖下弥漫的淡淡清香,其中还似有似无地掺杂着一缕幽香……冯芙蓉也顾不上这些,她此刻满脑子的昏沉僵冷,那只名恐惧的大手已将她拽入无底深渊。

七月、七月……都说七月半,鬼门开……

“快到了。”叶挽风娇柔不失清灵的嗓音,终于唤醒了忙于沉浸在恐惧里的冯芙蓉。

她激灵灵地一哆嗦,才总算回过神,紧张地想起自己要办的正事来。

但眼瞧着和太医院只剩下短短的距离,隔着这里望去,甚至能清晰地看到高悬牌匾上的大字。冯芙蓉不由暗暗着急起来。

不过都说人生如戏,有时候,一切发生的就是如此巧合,顺利到水到渠成。

本来正愁苦于眼下劫难的冯芙蓉,才刚要绕过一棵茂盛参天的大榕树时,只听耳后的叶挽风惊呼了一声:“小心!”

还来不及刹住脚,那大榕树后蓦然转出来的小宫女,已是直直撞了上来,脱力手中的一道浓稠羹汤泼了她满襟都是。

浓郁鲜美的香气霎时从空气中散发开,那名身量娇小圆润的小宫女已是吓得跪倒在地,脸埋的低低的,磕头如捣蒜:“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冲撞了夫人和小……王妃。”

叶挽风脸色一变,斥道:“真是没眼力的东西,做事都不长眼睛的吗?今日皇后娘娘千秋日,恩德为天,所以便饶了你,还不快点滚下去?”

“是是是,奴婢这就退下。”那小宫女一连又磕了好几个头后,便急忙转身离去,动作快得冯芙蓉都没来得及看清她的脸,只隐约觉得这声音和背影有些眼熟。

不过疑虑很快就退下了,因为此刻的冯芙蓉,心中更多洋溢的是一种劫后余生的窃喜。

真是天助她也!

第329章:一盘棋

“大夫人还好吧?要不要先去换身衣裳?”叶挽风边问着,边将那枝桂花轻手抛入水中,顿时引来一群锦鲤的争相啜食,不一会儿便只剩下一根光秃秃的枝。

此话正遂了冯芙蓉的心意,她连忙点头:“劳烦王妃了,这都快到太医院大门口了,还得再陪我回去一趟。”

不过是去侧院换件衣裳罢了,她分明能自己一个人去,可这话的意思却是要拖着叶挽风一起去。

她的算盘,叶挽风当然再清楚不过了。捊了捊被东风吹乱了的鬓角,她微微一笑:“好啊。”毕竟送死送到西嘛。

冯芙蓉心下顿时松了口气。没想到叶挽风平日里看着挺机灵,关键时刻也不过是块任人随意搬的傻子砖。

于是两人从离太医院不过百步的地方,又重新绕了回去。

再经过御花园时,叶挽风还又折了枝月桂,簪在云鬓上。

皇宫内前殿这里只有一处名为翠竹园的侧院。顾名思义,种满着碧绿欲滴的竹子。因地处偏僻,又无人居住,已是多年未修缮了。

时间一长,倒是成了那些夫人小姐们更衣补妆的临时所。

“大夫人快进去换吧,我在外面等着。”站在那交错摇晃的竹影里,叶挽风嘴角微挑起一抹弧度。

半面的倾城之色就笼罩在那片浓墨般的阴影之下,分明是明艳至极的脸庞,此刻竟是被映衬出几分诡异阴森。

她那被月光拉长的影子也投在那片阴暗的竹影中,妖怪一样张牙舞爪。

冯芙蓉眼皮无端跳了几下,心口莫名升起一阵害怕不安。她定定地盯着叶挽风看,似乎此时此刻才真正认识到她。

褪去往日的一身随性平和,她就像是一团黑压压积攒起来的暴风雨,蕴含着惊人力量,而这种气势能压得人难以喘息。

见冯芙蓉原地不动,叶挽风危险地眯长美眸,语字含威,带着让人不容抗拒的力量道:“大夫人,请吧。”

后背冷汗如浆,连冯芙蓉自己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害怕?又到底在害怕什么?

双腿却已是不由自主地向院里走去时,那道分明娇柔的女声却如鬼魅般自身后飘出,伴着银铃似的笑声,在这空荡死寂的翠竹园里显得格外诡幽。

“大夫人别怕,虽然快到七月半了,这翠竹园又冷幽清寂的……但不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

她话音拉长,轻飘温柔。冯芙蓉却是吓出了一背的细密冷汗,双腿都不住打颤。

两眼珠僵硬地转了转,竹叶被幽幽风声拂得哗啦作响,仿佛群魔乱舞般。

天上那轮朦胧圆月正无力地被乌云一点点贪婪吞噬,光芒逐渐黯淡,那惨淡的色泽似乎在发出无声的惨叫。

黑暗覆盖大地,只有屋梁下悬挂的两只大红灯笼如同猛兽眈眈而视的双目。

冯芙蓉心脏咯噔咯噔地狂跳起来,她直直盯着面前翠竹园,一只脚踩在院前迟迟不敢进去,似乎这门就是一张无形的猛兽大口,会将她撕碎。

可她也不敢退后。

第330章:前有猛兽,后有利刃

哪怕没有回头,冯芙蓉也能清楚感受到,身后叶挽风的目光就如两把冰冷的利刃,此时就抵在她的后背心上。

前有猛兽噬命,后有利刃抵心。冯芙蓉顿了良久,终是挎进门,做出了选择。

叶挽风看着那扇大门慢慢合上,关住了那只毁掉整个月家、毒害死她母亲的蛇蝎。

眸底瞬间涌出大团黑雾,眼角往下一展,轻笑了起来。

真是天道好轮回!月家在九泉之下等这一刻,怕是等了有十年了吧!

努力平复下情绪,叶挽风曲起小指,吹了声响亮的口哨。

立时有十几道黑影从竹林内箭矢般疾速闪出,皆是冷肃半跪在她面前,低垂着头,整齐划一而又严肃地开口:“属下参见主夫人!”

主夫人你妹!

“……”叶挽风握紧拳,咬牙努力忍下一拳锤爆这几只木做得狗头的冲动。

有求于人,正事要紧,忍者神龟!心中默念了几遍所谓的清心诀后,叶挽风板着俏脸道:“你们几个帮我守好这里,注意别让她跑出来就好。”

“遵命,夫人。”夜魂殿的杀手们毕恭毕敬应下。

叶挽风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又努力按压了下来。忍者神龟……忍者神龟……

如果以后没这种满门被灭的深仇大恨,她无论如何都不想向鬼面修罗借人手。

她已经实在记不清自己强调过多少次了,不要叫她夫人!她已经嫁人了!是个有夫之妇!

磨磨牙,叶挽风怨气冲天地瞪了那群黑衣人一眼,一甩袖便往前殿去了。

正事要紧,回头再收拾他们几个,好好秋后算账!

……

皇宫正殿内,醉人暖香盈室。觥筹交错间,舞姬云袖如宛江上浪花,轻盈翻转;丝竹管弦若佩环相击,清泠奏响。

“不好了!出事了!”从殿门外猛然冲进来的叶挽风,打碎了这祥和气氛。

她跌撞几步,跪坐在地。

墨云发髻散落,枫红袍角上也沾染了泥渍。这幅模样,本该是狼狈的。但因她那副绝色的容貌,既是硬生生显出凄凉凌乱之美。

大殿内登然鸦雀无声,沉寂下来,众人盯着叶挽风,眼神各异。

若是以往,一个傻王王妃自然是不会有太多人放在心上,但今时不同往日,自从这位不起眼的宸王妃开掩日神弓的第一箭时,一切就变得不一样了。

拉开弓弦最多者为国之大才,她却是古往今来第一个能用此弓射箭之人,注定不凡。

这也意味着沉寂多年的宸王府要重新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上升到与其他王府水平一致的地位,从此也卷入朝堂的水深火热。

“何事这么莽撞?”高座之上的皇帝威严发问,声音里带着一丝被打扰后的不悦。

坐在冰凉地上的叶挽风,惨白面上掺杂着惶恐:“大……大夫人,她疯了!”

此话一出,底下顿时犹如炸开了锅。

众人神情各异,议论纷纷里,叶家和冯家脸黑如炭。

“到底怎么回事?你仔细说来给朕听。”皇帝直身,接着问。

第331章:挽挽,地上凉

叶挽风脸色惊慌,话音里带着哭腔,眼角却是无一丝泪痕:“先前臣女不是向皇上求了那位南疆太医看诊,大夫人冯氏原是要同臣女一起前去。

可路上不小心撞到了个端汤的宫女,脏了衣裳。所以臣女便又陪着她去翠竹园换衣裳……

可、可谁想……大夫人竟像是被什么东西靥住了!神智不清,胡言乱语的,直嚷说要杀了臣女!臣女一时害怕,才冲撞了圣驾,求皇上饶恕!”

“怎么可能?我娘她好端端的怎么会被魇住,叶挽风你不要胡说八道!”叶霓裳一下站起身,指着她激动喊道,连肚子都忘记去扶一把。

叶挽风冷声应道:“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自己去看看,但这大殿之上,皇上还没开口呢,哪有你说话的份?”

东方凌靖和叶霓裳两人的脸登时一白,齐齐抬头去看坐在上首的皇帝。果不其然,皇帝的眼神已是阴沉下来了。

叶霓裳心胆一寒,慌忙跪地上求饶道:“求皇上恕罪!臣女忧心母亲,一时无意冒犯了,求皇上饶恕啊!”

“好了,你先起来吧。”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道。

如今的叶挽风今非昔比,而如今的叶霓裳也不同往日。

好端端的一个相府嫡女,先前就闹出了未婚就与人私通的丑闻,后又使了手段眼巴巴地贴给靖王做妾。这些几乎都成了京城贵女圈最大的笑话。

白袍如水的东方凌云姿态悠然却又不失优雅的靠在座位上,盯着叶挽风,眼眸一点点眯了起来。

别人可能会觉得她这幅样子无害又无助,但他却是再清楚不过,她习惯把锋利的爪牙隐藏在这伪装之下。

谢老太爷同样是捋着自个花白的胡子,看向叶冯两家的眼神隐约透露出同情。

“挽挽,地上凉!”东方凌霄的声音猝不及防地从身后响起,又伸手便将她抱了个满怀。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这么忽然的亲昵举动,倒令叶挽风脸上升起一抹薄红。

这个笨蛋!

好端端的不在座位上坐着,过来掺什么泥水?

“皇兄,你忍心看到挽挽生病吗?”东方凌霄一手搂在她腰间,既是强行将坐在地上的叶挽风,给拖了起来。

这个笨蛋脑子虽然不好使,力道却是大得很,叶挽风几乎毫无抗拒之力。

他这么一句没头没脑但又毫不讲理的问话,倒将上座的东方凌宇堵得良久无言。

他哪看不出东方凌霄的小心思来?

他身为堂堂天子,当然应该是不忍心看到弟媳生病。但他若是这么说了,这个傻子肯定会顺势而上地要让叶挽风起身。

可恨这么明摆着的圈套他就得一脚踩进去,还不能同东方凌霄这个傻子计较!

“好了……叶挽风你就先起来吧。”强忍下心窝的怒火,东方凌宇摆手道。

行啊,这小笨蛋有两把刷子啊。叶挽风柳眉轻扬,转头去看东方凌霄,正好对上他的展颜一笑。

受到盛世美颜近杀的叶挽风顿然一恍神,良久方起身道:“臣女多谢皇上。”

第332章:戏精上线

“皇上,既然出了事了,那不如去看看?”鲜少说话的宁皇后开口了,话音寡淡,眼眸浅冷。

皇帝一愣,显然是没想到,这个呆在自个身边几十年的透明人突然活了。

众目睽睽之下,他自然也要给这个一国之母一点面子:“既然皇后提议,那便移驾翠竹园吧。”

叶冯两家之人的眼皮顿然跳了起来,心头皆是浮起不安,比起叶霓裳的惊魂未定,叶宗更是险些把叶挽风给瞪出个窟窿来。

家丑不可外扬,叶挽风她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故意的?

本以为叶挽风当上了王妃,宸王府又是座废王府,定是好拿捏在手。

但自打她嫁入后,风向就大变了,这死丫头的性子和作风都叫人捉摸不透,一切都脱离了他的预想和控制。

他还未来得及将宸王府攥入手心中,叶挽风却有先拖他叶府落水的本事。

叶宗甚至隐有感觉,叶府怕是会折在这小贱人手中。

此刻的叶挽风却在惊愕之中,显然她是没想到宁清菊会助她一臂之力。

她抬头望去,视线正好和上座的宁皇后撞上,但对方很快又若无其事地将脸转开,唇角渗出一抹细微的笑意。

叶挽风在心中默默记下这份人情,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翠竹园而去。

……

寂静冷清的翠竹园许久不曾迎来这么多的人。此间天色暗沉,竹林里不少歇息的鸟儿被惊动,鸣叫扑棱着翅膀。

夜魂殿的黑衣人早已闪身隐入暗处,只剩下院里挂的两只大红灯笼,犹如两只腥红眼睛,在孤月冷映之下,越发显得幽森可怖。

皇帝绷紧着后背发怵,心中暗想,回头一定要让人将这翠竹园内竹子都砍了。

“大夫人就在里面。”叶挽风指着屋内,嗓音怯怯。环顾了一圈众人的僵硬表情,她似是咬牙道:“我去推门。”

皇帝方想开口说让侍卫去就成。但东方凌霄已是一脸兴奋地推着自家媳妇:“挽挽快去吧!”

众人皆是无语,快去送死吗?

叶挽风却是觉得,自家夫君简直就是神助攻。

她提着长裙,几步跨上台阶,咔吱一声推开了门。

几乎是在她推门的瞬间,一道身影迅速扑了出来——

冯芙蓉双手死死掐着她纤弱的脖子,面孔上泛着异常的激动:“叶挽风你去死吧!”

这变故太突然,众人都惊呆了,没有去拉这二人。

叶挽风眼波微闪,双手扣着冯芙蓉腕上的命门,暗中控制着她下手的力道,面上却恰到好处地露出痛苦之色:“大夫人,我是挽风啊,你为什么要杀我呢……”

“小贱人,我要杀的就是你!你和月婵娟那个贱人一样,都得给我去死!”冯芙蓉状若疯癫,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

叶挽风手下一个不查,柔嫩的玉颈,便被她那染着凤仙花的尖长指甲划长一道血痕来。脖颈上的血管又多,眨眼间血液直淌。

东方凌霄长眉微蹙,广袖中的手动了动,终是忍了下来。回了神的东方凌云却已是一个健步上前,将叶挽风救了出来。

第333章:我娘他们来找你了

“怎么样,没事吧?”东方凌云抓着叶挽风的肩膀,想要扶过她的身子来看。

叶挽风却是不动,捂着脖子轻唤了句:“云王殿下……”

东方凌云当下神情一顿,抬头对上错愕盯着自己的在场众人,手这才垂下:“方才见七弟妹受伤,一时着急,本王倒是失礼了……”

“多谢王爷关心,我已无大碍了。”叶挽风摇摇头,顾不上去擦拭鲜血。只将眼神投放在被推倒地的冯芙蓉身上,心下苦笑,常庸这药未免太猛了。

伤痕仍触目惊心着,叶挽风却已蹲下身来,盯着冯芙蓉道:“大夫人恨我,这我是知道的,但我娘可和你无仇!”

话尾两字,她咬了牙,眼底生出戾气。

躺在地上的冯芙蓉长发覆面,看不清神色,哈哈大笑起来:“无仇?哈哈……那贱人挡了我的路,就该死!”

她坐了起来,终于露出一张狰狞的面容来,死死瞪着叶挽风:“老天当真不公!

凭什么月婵娟有美貌、有钱财、有身份……我却什么都要低她一头!就因为我冯家不如她月家,相爷就娶了她!”

“娘……”叶霓裳吓得俏脸铁青,紧盯着冯芙蓉那张合不停的嘴,总觉得里面会蹿出一尾毒蛇。

叶宗更是冷汗如瀑,顾不上身旁的皇帝,直接厉声喝道:“冯氏你还不快闭嘴!胡说八道些什么?我看你是真的被鬼魇着了!”

“不过,这些都没关系了……”冯芙蓉却充耳不闻,只摇摇晃晃地爬起来,眼中毒汁翻滚着,

“反正月婵娟和月家都已经被我毒死了!现在就只差你这一个贱种了!下地狱和你娘他们团聚去吧!”

她尖声又要扑上前,但这回叶挽风却不再闪躲,抬起一脚直接将人踹飞。

嘭地一声,冯芙蓉重重地砸在地上,双眼紧闭着,半晌都没有动静。

场中死寂过后——

“娘!”叶霓裳哭喊着跑过去,顶着个肚子跑起来竟丝毫不费力。

叶宗哆嗦着唇,说不出话来,眼中思绪涌动,良久后狠了狠。

“是你杀了我娘?毁了我月家?”叶挽风声嘶力竭,那双素日温浅的水眸突然森冷凌厉,让人不敢逼视。

这句真相掩盖了这么多年,这股仇恨也压她心中许久。此时喊出这一声的情绪里,也不知道几分真几分假。

“胡闹!”叶宗袖袍一挥,连忙斥责,声音里藏着威胁,“这七月半不干净,夫人她此番异常,一定是被鬼魇着,胡言乱语怎能当真?”

“那相爷你猜猜,什么鬼能找上大夫人?”叶挽风不怒反笑,起身朝叶霓裳方向走去。

叶宗一惊,顿时后背寒毛直竖。竹林间的的凉风吹在身上,越发毛骨悚然。

“你你……你要干什么?”对上叶挽风眸底的冷意,叶霓裳吓得跌坐在地。

“没什么,讨债而已。”叶挽风嫣然一笑,说不出的娇俏动人,叶霓裳却是双腿都打颤。

叶挽风也不理她,径直蹲在冯芙蓉面前,轻轻开口:“大夫人,我娘他们来找你了……”

第334章:空无结果

只一句,原本地上昏厥不醒的冯芙蓉一下睁大了眼,起尸般猛坐了起来:“啊啊啊!月婵娟来了!她来找我了!”

“刚才就在那屋内,她说她要我偿命!”胸口还顶着个脚印,冯芙蓉手指着屋内,神情惊慌地往叶宗方向跑,“相爷救我!”

叶宗这会儿是巴不得有多远就离她多远。但夫妻一体,他也只能咬牙不动。

叶挽风步步紧逼:“大夫人,你是用毒杀了我娘?怎么可能?当初请了不少高明大夫来看过,明明都说只我娘是因为身体虚败,无力回天而已!”

“哼,元庆的大夫怎么可能看得出端倪?”冯芙蓉眼底发红,早已失去了理智,

“这可是我冯家从南疆带回来的慢性毒药万千烬!要以天罗花为引才能摧毁身亡!”

这话一落,除了叶冯两家,刘家和皇帝的面色也是一变,沉默了下来。

叶挽风连连后退几步,不敢置信道:“不可能,这不可能!从前我娘院里的那些天罗花……可是爹亲手送来的!”

“什么不可能?事实本就是如此。”冯芙蓉从浑身颤抖的叶宗身后露出脸来,笑得花枝乱颤,

“没有相爷,我能这么成功将月家通通毒死吗?相爷,可是也想要月家和月婵娟死呢……”

此话恰如晴天霹雳,将在场诸多人打得不敢抬起头来。一些敏锐的,甚至隐隐嗅到要变天了。

冯芙蓉的手拍在叶宗身上,叶宗一个哆嗦,急忙将她推倒在地,冷喝道:“我看你是疯了!皇上面前也尽说些鬼话!”

“这么看来,蒋沈两位大人给我的东西是真的了……”叶挽风垂着头,倏然喃喃道。

她声音虽不大,但足以令在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什么东西……是真的?”叶宗后背绷直,莫名的寒意从脚底缓缓往上攀爬。

叶挽风没有回应他,反是一招手:“宁瑞!”

一大盆的冷水伴随着她的话音从身后泼来,一下给了叶宗一个透心凉,心飞扬。

“抱歉,本来是要泼醒大夫人一人的,但相爷挡着了。”宁瑞缓缓走出。

“咳咳!咳咳!我我这是……怎么了?”冯芙蓉发梢淌水,面露迷茫地四下环顾。

“啪!”回答她的是叶宗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冯芙蓉捂住脸,委屈哭道:“相爷为何要打我?”

湿淋淋的衣物冰冷地贴在身上,叶宗暴跳如雷:“你还有胆问?自个口无遮拦地说了什么?不记得了?”

冯芙蓉愣了下,随之才想起。不由面色一变,哭喊出声:“相爷,妾身是冤枉的!定是有人想陷害妾身,给妾身下了药啊!”说这话时,她死盯着叶挽风。

叶宗心里也是这般认同。看了叶挽风一眼,便上前向皇帝请求道:“皇上,此事蹊跷。夫人她就是再糊涂,也不会这般疯狂,老臣恳请皇上派人彻查此事。”

皇帝点点头,想着冯芙蓉口中的万千烬,面色更是阴沉,便挥手派了些人下去,将冯芙蓉这一路上所接触过的所有事物,皆细心搜查了一番。

结果却是,没有。

第335章:她有锋利的爪牙

不管是冯芙蓉在正殿里喝的那盏茶,还是叶挽风,甚至半路上撞上的那个小宫女和她手里端的那盏汤水……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冯芙蓉大惊失色,上前一把揪住那个侍卫头领道,“还有那枝桂花!叶挽风还给我闻了一枝桂花!”

叶挽风定是对她使了什么手段,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无缘无故地出现,月婵娟向她索命的幻觉?

而且若是不能证明陷害,那便是她自个魇着了。快七月半了,她就是有亏心事,所以才会鬼上身……如此她方才的那些话……冯芙蓉心底阵阵寒意。

“大夫人说笑了,若那枝桂花有毒,那为何那池锦鲤无恙?何况还是我在大夫人眼前现摘下的,怎么可能动得了手脚?而且我自己闻的时间可比大夫人长。”叶挽风不慌不忙道。

她做事自是不会让人看出半点蛛丝马迹来。

万千烬是外域药物没错,但她给冯芙蓉下的也是外域的秘药。能使人精神错乱,出现短暂幻觉。而且它和万千烬一样,单一无作用,需要引子。

冯芙蓉喝得那盏茶里,被她多加的一味香料便是引子,香料又不是毒药,自然检查不出;

那枝月桂上的药物则是她提前让夜魂殿的人抹上的,花蕊里虽作了记号,但已喂入鱼腹毁证了,药物和记号也是遇水既溶的;

至于那个小宫女,是鲜鲜。不过她也早已买通了一个正牌宫女,用以搜查时出来顶替身份。

“大夫人该说的都说完了吧。”叶挽风眸底寒星点点,恍若能吞噬灵魂,“现在也该轮到我说了,大夫人方才的那些话,应该可以算作是供词吧?”

叶宗心脏咚咚跳起来,以他在官场混迹多年的直觉,本能地品出危险:“孽女,你住口!你大夫人她方才明显是心神散乱了,有眼之人都看得出来,你又何必在此咄咄逼人?”

“心神散乱?呵……我看是鬼迷心窍,然后失言了吧?”叶挽风一声冷笑,“也是,若无今日之事,我怎会知大夫人的这一番心里话?”

“月大人、月夫人还有你娘都是因病而逝的,这是外间人都知道的事!”叶宗双眼涨得通红,看向叶挽风的眼神渗露杀意。

他绝对想不到,叶挽风还有这胆和这心,既然怀疑到当年这件事上。

他现在几乎敢百分百肯定,冯芙蓉今日魇神发疯一事,和她绝对逃脱不了干系!

这小贱人倒是好手段,竟有本事把这局做的滴水不漏的。

从前倒是他小看她了!

本以为她就算嫁入宸王府,也翻不出什么大风大浪。谁曾想她既有这么一口锋利的爪牙?

“看来相爷年纪大了,方才大夫人不是说了吗?那名叫的万千烬的可是能摧伤身体的慢性毒药啊。”叶挽风笑意更冷。

面容一肃,她索性也不想再同这个渣爹多废话,转身直朝上座皇帝道:“皇上,臣女要告叶冯两府,蓄意谋害我月家满门!”

第336章:断绝关系

“叶挽风,我可是你亲生父亲!而且仅凭冯氏这么一番话,哪里算得上是证据!”叶宗目呲欲裂,愤声怒喝。

谋害妻家,可是抄家的大罪!

叶挽风脸色一凛,也是冷声:“叶宗,月氏也是你原配妻子!若你当年真与冯芙蓉两情相悦,又何必瞒下此事,拿月家当垫脚石!”

谁都没想到,叶挽风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既将此事翻出。

叶宗初当上丞相那几年,风头极盛。所以当初月家消亡后,冯芙蓉和私生的叶霓裳被接进府时,才没人敢去指责。

虽说这几年不知为何,叶宗官运一直不佳,叶府也渐渐被打压下去。但敢指着自己父亲鼻子,斥责忘恩负义之人,天底下真没几个。

众人面色各异,叶宗更是老脸由红转黑,身躯颤抖。

“而且……谁说我要拿大夫人的那一席话当全部的证据?”叶挽风嗓音冷然。

她鲜少冷脸,大多时候都是笑意盈盈的明艳样子。这会儿少见的冷意,倒意外有了别样的动人风情。

“宸王妃,这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你可知道这胡乱指控的罪名有多重?”上座的刘贵妃娇声道。

皇帝也是点头:“确实,若拿不出证据,受罪的可就是你了。”他自是希望此事能点到为止,毕竟冯家的万千烬可不止给了冯芙蓉一人……

“可若我要拿得出证据,皇上打算如何处置?月家可是人死不能复生了……”叶挽风话音未落,叶宗就已冷笑着打断了她。

“你若真拿的出证据,先不提抄家问题,我这叶府就改为月子,还你一个月家!”他就不信叶挽风真找的齐证据!

就算她手上可能会有物证又怎样?当年下毒的云香可是早死了八百年了!

“好!”叶挽风果断一口应下,仿佛就等着他这句话。

见她这般,叶宗更是气到手抖:“既然你那么念着月家,干脆也不要姓叶了!随着你娘姓月去吧!本想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他话音方落,只听唰地一声,叶挽风既是拔出鸳鸯剑,眼也不眨地斩落了自己的一把墨发。

“相爷既如此说了,那我便以发代替血肉,偿这十五年生养之恩,往后我月挽风便与相爷还有叶府恩断义绝!”她面带决绝,那一把青丝飘至叶宗的官靴前。

叶宗脸色铁青,指着她嗓音颤巍:“好……你很好!这一局你最好是能赢,不然也就不要怪本相下手不留情。”

月挽风却是微笑:“相爷对我可是从来都无情,要不然我一个堂堂嫡妻之女也不会住到风铃院那种地方去。”

说完,她也不再看叶宗是何反应,直接转身,肃下脸来:“请蒋大人和沈大人!”

躲在人群后看了一晚上热闹,也摩拳擦掌准备了一晚上的蒋沈老油条连忙整了整官服,腆着肚子,迈着阔步出来了。

只不过同样是肚子,却是一凹一凸。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去宫外把人带进来,记得动作小心点。”月挽风回头冲宁瑞低声吩咐。

“是。”宁瑞抱手,利落退下。

第337章:无头无尾的物证

蒋沈两家先前不过只是依附于靖王一派不起眼的小官,又经百花楼一事,被东方凌靖迁怒断了干系之后,更是淡出人们的视野。

没想到,如今竟是和宸王府搭上了钩。

未必就会有人怀疑,当初百花楼一事是月挽风下的手。

因为蒋沈两家最先就是月家的附属,只因月家落败,才投靠了淑太妃和东方凌靖。

眼下被新主抛弃,重归旧主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众人顶多在心底骂一句墙头草,左右倒。

叶宗冷笑更甚,这贱丫头莫不是认为,让这小小的蒋沈两家出面就能掰得倒他叶家?

就算蒋家和沈家之前是月家的附属,但哪里当得了人证?

他不知道,月挽风压根就没打算让蒋沈作人证,她要的只是让这蒋沈两家帮忙开月家案的头!

“今日皇上皇后都在此处,定会支持个公道。所以就有劳两位大人将那日告诉于我的事,悉数再说一遍!也好叫我月家再九泉之下不至于蒙冤!”月挽风扬声。

蒋沈两根老油条互看一眼,都领略了对方的眼色,扑通一声齐齐跪下,一脸伸张正义的表情。

蒋老油条最先说话:“先前老臣去了祁洲,机缘巧合救下一个遇匪的女子。没想到那女子却是颇有来头,从前竟是相府的丫鬟。

老臣本疑惑她为何会出现于此处,一通问话下却得知了个惊天秘密!那就是月夫人,当年是被冯夫人毒害而亡!”

沈老油条连忙附和:“皇上也知道,月家对老臣两家素有恩情,此事老臣和蒋大人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

所以老臣俩人费了许久功夫,总算是收集到了当年冯夫人和冯家的来往书信!”

“信上记载着万千烬和天罗花的用法,而且上面还有冯家的家族落印!”蒋老油条手一挥,身后立即有机灵的婢女呈上一只盒子。

这原本是由鬼面修罗交给月挽风的物证。但此时为了护住宸王府往后的低调安宁,这东西只能由蒋沈两家担下。

见书信被捅出,冯家人也不甚在意,反是冷嗤:“就算这书信说明了冯家手上有万千烬和天罗花又如何?

只是写出了用法而已,杀死月家和月婵娟的,又不一定会是我们冯家!”

冯芙蓉松了口气,看向月挽风的眼神愈发毒恨起来。这小贱人如今真是要翻天了!

今晚设计她一事先不说,眼下竟还想将叶冯两家一起拉下马!好大的野心,她就没掂量掂量自己,有没有那本事?

“月挽风!如此我和冯家也同样可以指控你诬告!这不过是些无头无尾的物证罢了!”叶宗眼中泛过暗光。

月挽风定是已经知道月家当年的真相了,这样的威胁……要是能死,便绝不让她活着!

见情形往不利的一边倒,月挽风倒也无急色,眸底反是露出了几丝笑意。

“丞相大人放心,我会让月家案有一个有头有尾的人证……”她看叶冯两家的眼神,就如同看落入网中却要垂死挣扎的猎物,笑意之下,冰冷至极。

第338章:祸水东引

话音落下,叶宗心里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不等他再次开口问,翠竹园那条阴森幽冷的小径后,便显出两道人影来。

前头那个高瘦少年便是月挽风口中所唤的宁瑞,至于后头这个……

月色朦胧间,叶宗睁眼一看清,当下脑海就如同受了什么重击,嗡地一响炸开来。

不止叶宗反应巨大,冯芙蓉也是双腿打着摆,脸成雪色。

“云云……云香!”香姨娘更是尖叫一声,吓得连声调都变了。她这个死去多年的妹妹,怎么会突然死而复生?

看来今晚注定撞鬼的不只是一个冯芙蓉。

月挽风重新恢复到往日笑吟吟的模样:“这位姑娘想必叶家诸位已经是很熟悉了,所以便向其他各位介绍一下吧。这是云香,是当年我母亲的贴身丫鬟。”

话仅如此,的不少人便已明白过来,京城的贵女圈里消息一向灵通,因着香姨娘,云香倒不是没有人知道。

“云香,你去说吧。”月挽风示意她走上前。

云香走路似乎有些不大灵便,甚至是几分生疏,像是许多年未走过路一样。

她面色和唇色略白,两只眼珠也有些僵,整个人像是刚从冷藏地窖里刚放出来。

“奴婢见过皇上、见过皇后娘娘!”困难地挪动着腿脚,云香心里渴望着生命和自由的同时,便也极其卖力,“此次奴婢前来,是要为月家做证。”

在皇帝示意平身的手势下困难站起来,云香突然指着冯芙蓉大声道:“当年就是大夫人冯芙蓉收买了奴婢,让奴婢在月夫人的汤药里下万千烬!”

“你少胡说!你个贱婢定是被月挽风收买了,要来诬陷我!”冯芙蓉从震惊过恍回神,慌忙狡辩。

云香不理睬她,只是照着月挽风的要求,继续看着上座的皇帝和皇后道:“当年奴婢年小爱慕虚荣,上了大夫人的当,为她害死了自己的主子。

事成之后又险些被杀人灭口。幸好奴婢命大没死,被蒋沈两位大人救了来。

这些年每每午夜梦回时分,都能见月夫人的责怪愤怒。奴婢悔不当初,却也自知罪不可赦。所以今日只求皇上能将真凶抓获,还月家一个真相!”

皇帝的面色难堪起来,处置人并不难。难就难在这千丝万缕的线团子,要从哪里剪起?毕竟这冯家万千烬的牵扯……

叶宗端详着皇帝面上变化着的神色,咬咬牙心一狠,干脆一个巴掌重重地甩在冯芙蓉的脸上:“你个勾结娘家、坏我叶府的贱人!”

那封信上提的只有冯家和冯芙蓉,可没有他叶家!

云香所指控的也只是冯芙蓉,还有一个没指明出来的香姨娘,但却也无他叶宗!既然破出了个口子,那总要有样东西来顶住!

“相爷?”冯芙蓉被这一耳光扇得牙根酸软,口角冒血,但此时她已顾不上这么多了。

捂着脸,冯芙蓉不敢置信地盯着叶宗。

此刻她哪还有什么不明白,他这是要拿她和冯家替自己开罪,祸水东引了!

第339章:尘埃落定

势力平平的冯家脸色一白,刚想开口,却被老奸巨猾的叶宗抢了个先。

他五体投地,涕泗横流:“老臣罪该万死!但此事老臣也是被蒙在鼓里,求皇上恕罪!”

感受着冯家那祈求的目光东方凌宇回想着那万千烬和天罗花……眼眸一暗。

不行!不能再往下查了!

若是到小小的冯家这儿就结束,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毕竟当年那件事,知道的人还是越少越好……

强行忽略掉那些错综复杂的视线,东方凌宇冷下语调:“既然人证物证俱全……来人!将冯芙蓉压入天牢!顺便再带去冯家搜寻看看,还有什么东西?”有的话,就能顺便毁掉。

这已经是抄家的节奏了,月挽风心底暗暗冷笑,她都还没正式开始,只是将云香给带了上来,可这位皇上似乎比她还急……更显得欲盖拟彰了。

御林军已是朝宫门外而去,有几将地上瘫坐着冯芙蓉,给架了起来。

“忙着。”月挽风伸手拦下,眼角带笑却是凌厉地看向叶宗,“相爷好生着急啊,这是忘了刚才自己说的话,还是想赖账了?”

叶宗一噎,眉眼凝上阴戾。

他此刻无比后悔自己方才那一番,说要将叶家赔给月挽风的话。因为他绝没有想到,这小贱人还真有本事,让云香死而复生!

等等,死而复生?

叶宗神情一震,既是上前一把拉住的云香,扯得她一个趔趄:“皇上!此事有诈!云香早已在数年前坠崖身亡,怎么可能还活着?这个云香定然是假的!”

月挽风不由冷笑,她早料到叶宗会有这番说辞,当下手一挥。

一道翠玉的身影从竹林间走出,那一袭清新脱俗的绿罗裙,仿若要与这些碧竹融在一起。

“民女是妙手医馆的妙回,参见皇上、皇后娘娘。”妙回提着她平日里带着的药箱,神情恭敬地行礼。

月挽风站在她身旁,道:“谁告诉相爷落崖就一定会死呢?当日云香恰巧就是妙回姑娘救下的,所以我请了妙回姑娘来作证。”

“相信以妙回姑娘的名望和医术,救一个云香应该不成问题吧?而且如今云香虽是活下来了,却是残躯一具,皇上命人一验便知。”

皇帝点点头,使了个眼色。

身旁随行的大太监立马会意,立即去御医院请了人来,结果也确如月挽风所说,残躯败体,身上甚至还残留着几丝落地重击出来的后遗痕迹。

证据确凿,尘埃落定。

一瞬间,叶宗像苍老了十岁,叶府的一众人也都沉默了下来。

十年前,叶宗以更强硬的手段毁灭了月家,而十年后,这个月家唯一的血脉,便以更强硬的姿态夺走了叶家。

当真是一报还一报。

“毒杀我母亲虽然和相爷你没有直接关系,但也是间接的。是你的默认纵容,而且那几盆天罗花还是你亲手送去的!”

月挽风眉宇间一派冷戾,叫人胆寒,“她哪里对不起你了?月家又是哪里对不起你?只因为挡了你的路?”

第340章:灭冯吞叶

叶宗动了动嘴唇,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他看着月挽风,忽然像是穿过她,看见记忆中一直埋藏着的那个温婉女子,褪色已久的画面一点点鲜活起来。

让他不由面露痛苦之色,月婵娟才貌双绝,性情温柔。这样的女子要说在他心底没留下痕迹,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怪当年月家权势太大,他忌惮难眠。

小人之心的害怕叶家会被月家吞并,所以才动了手,最后又破罐子破摔的毒杀了月婵娟。

不然就算他是和冯芙蓉有旧情,也绝对舍不得。

“叶宗你这个小人!”叶挽风压抑许久的怨愤,似乎都在此时爆发而出,

“忘恩负义的小人!我月家扶持你,你却眼睁睁地看着冯芙蓉杀死我母亲、毁了我月家!”

说完这一番话,她也不再去看叶宗等一众绝望的惨白面色,转身请辞,拂袖而去了。

临去前,依稀能听到身后冯芙蓉尖锐崩溃的叫喊,像极了深渊里爬不出的恶鬼:“小贱人!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你们放开我!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做!我是冤枉的……皇上饶命啊皇上……”

做鬼?

月挽风冷嘲,她当人之时,自己尚且都不怕她。就算是成了鬼,也照样能再杀了她!

至于叶家,已是囊中之物。

而且就算叶宗自个没有往圈套里跳,这叶家她也是要定了。叶宗和冯芙蓉毁了她的月家,她便灭了冯家,吞了叶家!

至于冯家……月挽风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笑意,相信皇帝会比她更急迫地要将其斩草除根。

毕竟冯家可是宁轩太后一事中,万千烬的提供者。而这么一个良好的机会杀人灭口,皇帝怎会放过?

……

当挂有宸字灯笼的马车,再次消失在朦胧夜色中时,目送的官员们皆是鸦雀无声,目光闪烁。

冯家被抄了,叶家也眼见保不住了。这个宸王妃就算不是像男子一样能上战场保家卫国的大才,却也绝对不是个好惹的货色。

众人提起忌惮之心的同时,也开始正视起来这个多年来形同虚设的宸王府。

……

马车内,月挽风靠在金丝锦棠迎枕上闭目养神,月光温柔地打在她半边玉色面庞上,显得恬静清冷,恍若一副动人画卷。

“小姐……”坐在一旁的云香欲言又止了好几回,终是没能忍住,开口请求,“奴婢也为你出面作证,指认大夫人了。你看,奴婢的解药是不是也该……”

闻言,月挽风总算缓缓睁开眼眸来。轻和的月色注入她眼底,迷朦得透出几丝温柔蛊惑,却也遮盖去原本的暗芒。

“宁静。”

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摸出一物,叶挽风缓缓开口,“回去后派个可靠的人去六部,让他们把今日月家翻案过程都详细写出来,张贴到京城皇榜上,让真相大白于天下!”

皇帝因万千烬,怕牵连出过去那桩秘密。所以即使月家重新翻案了,他也绝对只想一翻就过去。

月挽风便是要先下手为强,月家等了这么久,定是要正大光明昭告与众!

第341章:臆想

宁静恭敬地接过那面御赐白玉牌,低头应是。

坐在一旁的云香丝毫没有被月挽风不理会后的不悦,反是见月挽风做这些事时,没有要避嫌她的意思,双眼不由越来越亮。

她倒没有想到,当年那个五岁时,从皇宫阶上莫名滚下,摔出失魂之症的傻小姐会有这样的好命,竟是当上了王妃。

想着王府里的荣华富贵,云香心中不禁开始蠢蠢欲动。

听说蔡嬷嬷家那个不怎么聪明的小丫头都能当上大丫鬟,那她这样立下大功,又资历深的,起码也要当个掌事……

想到这,云香不由兴奋起来,脑海中幻想着未来无限美好,丝毫不记得自己先前的背主忘义。月家被灭一事,她可是引头人!

东方凌霄早叫鲜鲜陪着,先一步送回了宸王府。

所以此刻马车内只有月挽风、宁静、云香三人,外加外头赶车的宁瑞一共四人。

白瓷茶盖拨弄着浮起的茶沫,月挽风偏着头,露出那如荔枝肉般洁白下颔,弧度优美得惊人。

“云香,你可知道,你中的是什么毒吗?”蓦地开了口,月挽风话音平淡。

云香惊了一惊,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出这样的话。

当即看向月挽风,却见她那缎子般的乌发拢在一侧胸前,看起来异常娇俏,宛若一朵初开的娇嫩桃花。

这样十五六的年纪,即使不是在母亲的怀里撒娇,也该是满是少女情怀。

可月挽风骨子里渗出的稳重冷静和随性洒脱,着实和她的外貌年龄大不相符。

“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自己中的是什么毒。”云香盯着她愣了会儿,声音莫名有些发慌。

她甚至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已经正常又数年不曾见面的小姐,会比月婵娟更令她感到畏惧。

“外头去陪宁瑞坐坐,给他个机会。”月挽风放下手里的茶碗,眸里依旧含着温和的笑意,只是不达眼底。

她这话没有说是谁,宁静的脸却是唰地一下突然红了。

“王妃……胡说了……”宁静少见的失去庄重,大着舌头将话说的磕磕巴巴。

“还想瞒我?”月挽风嫌弃地瞥了眼她那不出息的样子,无赖道,“你若是不要,那反正肥水也不流外人田,回头我去问问鲜鲜。”

“王妃!”宁静这下急了,脸也更红了,不过话倒是总算说畅了,“鲜鲜已经有小杜了!”

飞快说完这一句,她好像才反应过来自己说秃噜嘴了,面上顿时懊悔不已。

小杜?凝烟阁赵美人手下一把好手的小杜?

月挽风眉梢惊讶一抬,倒是没想到会套出这么句重要话来。

行啊!鲜鲜那丫头平日看着没心没肺、神经大条的模样,消息藏得可真严实啊!

“既然舍不得,那还不快去。”月挽风轻推她了一把,催道,“回头可别说我宸王府,不给你们足够的自由和空间。”

她既这么说了,宁静也只好硬着头皮,红着脸出去了。

想着宁瑞是习武之人,耳力过人,王妃声音又没刻意压低,那他在外边定是都听见了……

第342章:送你下去伺候吧

宁静出去后,马车里的气氛一下子便诡异地沉寂了下来。

将宁静支了出去,月挽风干脆也不喝茶了,双手笼袖。

云香心头突如其来地忐忑,似乎隐约中有某种尖锐的东西抵上了自己的喉咙。

“我是知道你所中的毒,你想听听吗?”伴随着低柔嗓音,月挽风眸底乍过一丝诡光。

云香迫切点头。

不理会因行驶而摇晃的马车,月挽风缓缓站起身。明明不高大的身量,却给了云香极端的危险和压迫感。

她身前投出的那片阴影,拉得长长的,就像是坠落羽翼一样笼罩着自己。

“你中的毒叫做凝霜雪,能帮你封住身体里的生机,却会使你变成一个冰人。”月挽风俯视着她,声音不急不缓,“你本该死,却因这毒才保住了一条命……”

她话音未落,云香也不管尚在颠簸着的马车,吓得跪倒在地,抱住她的腿便哭:“求小姐救命!奴婢知道小姐一定有两全的办法!求小姐救救奴婢!”

月挽风低头盯着她看,也不挣扎。只不过乌漆漆的眼底暗无边际,寒星点点。

无声地勾了勾唇角,她问:“若此毒解了,你的性命也保住了,那你日后想去哪?”

听到这,云香激动地喘息,连忙表态:“那、那奴婢……奴婢愿意永远效忠在小姐身边,给小姐做牛做马!赴汤蹈火!”

“哈哈哈!你要给我做牛做马?赴汤蹈火?”月挽风笑了起来,笑不见眼。

清铃一样的声调仍是轻块,却透露着说不出的讥讽,“当年你尽忠在我娘身边,我娘死了。尽忠在月家身边,月家灭了。怎么……这回还想祸害我宸王府?”

云香骇然,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一时无话。

月挽风缓缓俯身,调整到与她平视的角度,眼尾寒光毕露:“杀母之仇、灭门之恨,这些你都掺了一脚。怎么还有胆敢留在我身边,就不怕我将你千刀万剐了吗?”

凝视着对方那双杀意四溢的眼眸,云香终于清醒了头脑,全身抖如筛糠。

她想求饶,可话都嘴边却似有千斤重,仿佛有一双无形的大手紧掐住自己的喉咙。

“我月家对下人一向优待,看在你是家生子份上,干脆赏你个解脱吧。”月挽风慢慢转过身去,背对着云香,身影被阴影黑暗所笼罩。

云香大喜,连忙要磕头谢恩时,一道似秋水碧痕般的剑芒,却迅速从眼前一闪而过,切断了她所有生机。

难以置信地捂着脖颈,云香眼底的欣喜还来不及褪去,温热的血液已是如泉般喷散而出,溅了月挽风一头一脸。

她倒在地上,身躯渐冷,双眼却还在死死盯着月挽风:“你……你骗我……”

月挽风蹲下身去,桃花面上依旧一派明艳娇俏的笑意:“没骗你,死不就是最好的解脱吗?骗你的是之前,那毒没有解药。

既然你是月家出来的,那生是月家的人,死是月家的鬼。月家既然已经没人了,那不如就送你下去伺候吧……”

第343章:你不怕吗

见云香渐渐没了呼吸,不甘又的双眼也终于紧紧闭上了。

月挽风只觉浑身无力,她如今在黑化大道上用跑得还不够,简直就是狂奔!

云香服下了凝霜雪的最后一粒解药,哪怕药效时间是之前两回加起来的数倍,但她无论如何也是活不了的。

虽然月挽风还做不到活剐的残忍,但还是想亲自手刃仇人!比较痛快!

长舒了口气,她盯着云香的尸体,想着叶家已毁,冯家已亡,心底堵塞多日的心结,总算一点点松开……

刚想收回鸳鸯剑,一回头却是对上一双清泉般澄澈的凤眸,月挽风当下愣住:“十一……”

即使看不见,她也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有多可怕。

小脸上覆盖着黏稠鲜血,拎着还在往下滴血的鸳鸯剑,脚下躺着具尚有余热的尸体……

她就踏在这样满地鲜血之中,仿若站在一丛彼岸花里,弥漫着死亡气息。

“挽挽?”东方凌霄一只修长玉手还保持着掀车帘的动作,眸底深处似乎轻微一晃,如水面涟漪似消逝无痕。

他呆呆傻傻地站在那儿,俊脸上满是纠结。

月挽风头一回感到这般的慌乱和害怕,似乎整颗心都要翻覆过来了。

她情绪难平,以至于忽略马车已经进了宸王府,也忘记了十一最喜欢等她……

所以他看到她杀人了。

她并没有想象中的善良温柔,那他以后会不会不再喜欢她?

低垂着头,月挽风的唇瓣紧紧抿了起来,像极了个做错事后怕被亲人抛弃的孤独小孩。

她等着他惊惧万分的叫喊,等着他避之如蛇的眼神。但这一切通通都没发生时,她便落入了一个温暖结实的怀抱。

清冽的雪莲香沁醒了她的大脑,她难以置信地抬头要去看他。却听见他的声音在耳边轻道:“挽挽,别怕。”

“别怕……什么?”双手撑在他宽阔的胸膛上,月挽风心中说不出的复杂滋味。惊讶中带着疑惑,疑惑中透着期望。

东方凌霄将她搂得更紧些,一手抬起,竟是笨拙又温柔地替她拭去脸上血迹。

月挽风愣愣地看着他,看着他眸底倒映出自己染血的小脸,看着他眼里的专注认真,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

“你不怕吗?”好半晌,月挽风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问着,手将他抓得死紧,像是害怕会失去。

东方凌霄一面反握住她的手,悄悄十指紧扣了。

一面抬起俊脸,茫然与稚气如迷雾一样萦绕在眼眶里:“怕?挽挽害怕吗?如果挽挽不怕,那十一就不怕。”

问题拐了个弯,被送回自己身上。月挽风被他的话绕得发晕,正欲开口询问。

他却已经将头埋入她的脖颈处,微凉的呼吸尽数喷洒在她的肌肤上,令她忍不住颤栗。

“挽挽,如果官府要来抓你,十一陪你一起卷铺盖逃跑吧,你可千万别丢下十一。”永远别再……

他这一番话让月挽风又是感动心疼,又郁闷好笑的。亏她担心了大半天,敢情他刚才纠结害怕的只是,她逃跑会丢下他?

这还真是个小傻瓜。

第344章:欠一次披麻戴孝

翌日,一则重大传闻引爆了京城。

在人们的奔走相告之下,不过几日,这消息以讯而不及掩耳之势传遍了整个元庆,皇帝想拦都拦不及。

人们暗自咂舌,谁都没想到,这月婵娟和月家二老都不是自个病死的,而是被冯家下了毒!

月家也不是自己落败下去的,而是叶宗当年趁着月家二老驾鹤西去时,背地里推了月家一把!

更没有想到,那个患失魂之症十年的傻小姐,在病好之后,竟能将真相翻出。

因果轮回,叶宗终是养女成患。

故事传了一套又一套,越传越玄乎,民众的八卦之心也一波胜过一波。

茶馆摊子前,说书人唾沫横飞,将那日月挽风翻案的场面描述得绘声绘色,底下叫好声一片,唾骂叶冯两家的同时,不禁惋惜月家和月挽风。

当年月家开始行善积德出了名的,众人本就爱戴,此刻又被挖出这么一个惊人的内幕来。哪怕叶家逃过像冯家那样的抄家,名声也是臭了大街。

反是月挽风,因有拉开掩日神弓的金光环在,又有暴打李承等一众光荣战绩,这些事情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同时,她的声望也跟着水涨船高。

……

月挽风记不清月婵娟是何时逝世的,也不记得月家究竟是在何时淡出众人视野,成为元庆过去的一页。

记不清了,也没关系。

既然月家是哪天真相大白、水落石出的。那从此以后,哪天就当做是月家的忌日吧。

城西郊外,月挽风正用一块白帕,仔细地擦着一块分明是崭新的墓碑。她的眼神温柔沉静,似是一汪无波的清水。

她穿着身一尘不染的雪白,额上束条雪白的带子,纤腰间系着条麻绳。

素净的颜色非但没有削减她的半分美丽,反之衬其姿容愈发明艳动人起来。

月婵娟离去的时候,她不在身边。月家众人散尽的时候,她也不曾看见。她欠月婵娟、欠外祖父外祖母一次披麻戴孝。

前些日她就派人去了叶家,将月婵娟的棺木迁出,与月家二老合葬,并重修了这一座坟墓。

想来,离了那么一个狼窝一样的地方,母亲心里也应该是高兴的吧。

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后,月挽风将一碗烧酒浇在坟头上。轻抚着墓碑上雕刻的那个月字,她的目光里控制不住流露出忧伤,唇畔却是噙着丝微笑。

“娘,像你说的那样。我已渡过命中的生死大劫,往后想必该是平安喜乐……”她将脸轻贴在那冰冷的墓碑上,喃喃自语着。

像极了多年前悠远记忆中,靠在母亲温暖怀里一样,低语着女儿家的悄悄话。

只不过人家能感受到的是温热的躯体,她能倾诉的却只有这冷硬的墓碑罢了……

“善恶到头终有报,冯家已经被抄家了,冯氏也被投入了大牢。至于叶府,当初既是靠着我们月家才飞黄腾达的,那现在就让他们通通吐还回来……

月家当年的真相,如今已大白于天下,仇人也皆是任人宰割的落网之鱼了,而且……”

第345章:我也只有你了

月挽风回头看了眼身后不远处,正在草丛里兴奋抓蟋蟀的东方凌霄,眸底浸透柔情蜜意。

“我如今也找到了想相伴一生的人,所以请娘你们务要挂念。喜儿会好好的,好好活下去的……活得比谁都好!”

“挽挽!挽挽!”分明华丽低沉的嗓音,却是带着天真童稚。

东方凌霄突然从身后撞过来,一把猛地抱住她。

月挽风脚步一个踉跄,更是往他怀里躺。感受着腰间那有力的男子手臂,不禁内心哭泣。

她嫁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他力气原来这么大?每回让她都招架不住。

东方凌霄一手扶着她那仿佛一掐就会断掉的柳腰,一手极其自然地搂住她玉肩,轻轻松松地往怀里一禁锢,她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十一,别闹。”

他身量很高,月挽风只到他肩膀处,这会儿被他反按在胸膛前,抬头只能看见那弧度完美到令人颤栗的瓷白下颔,自然看不见那双凤眸深处转瞬即逝的狡诈暗光。

他的手微不可查地在她腰间摩挲着,像是想这具身体上留下什么痕迹。如同野兽的獠牙,考虑咬在猎物的哪一块。

月挽风只当他是孩子气地爱黏着自己,也就由他了。

东方凌霄长眉微蹙,停留在她腰处的修长手指不悦地动了动。

还真当他是在抓蟋蟀?他的心神和注意力实际全都投放在她的身上。她的一举一动,他都知道得清楚。

从前他是害怕看到她木然如偶人的模样,心头针扎一样疼痛。如今看到她悲伤的神情,哪怕一丝一毫,心里也会被硌得难受。

“挽挽别难过,我陪着你呢。”总算被东方凌霄放开,月挽风刚要从他怀中离开。他一抬手,她鬓上便多了一朵花。

月挽风轻轻伸手去摸,知道那是朵盛放的秋海棠,不禁笑起:“小傻瓜,我正披麻戴孝呢,结果你就给我添了朵这么红艳艳的花?”

东方凌霄似是没听懂她的话,反是低头打量着她的墨发,好半天后才认真会道:“挽挽还是红的比较好看!”

听着这句古怪的话,月挽风有些哭笑不得。什么叫她还是红的比较好看?难道不该是白的才比较好看?

不过回想起方才他说的那句话,月挽风又是感动起来。

在别人眼中,东方凌霄或许因心智不足,没人会将他的话放在心头上。但月挽风不同,她是真真切切将他看作自己的丈夫,所以会为他的话感到感动。

她无比认真地盯着那明珠冠玉一样的脸庞看,想着这是自己将要携手一生的人。

他眼底的纯真,没有让她生出丝毫嫌弃,反是心底一软,干脆将脸埋入那宽阔的胸膛,感受着那有力的心跳。

“我也只有你了……”她声音闷闷地传出,极轻,风吹即散。

他是她的夫,是她在这个世上唯一的心灵羁绊。而宸王府则是继月府后她的第二个家。

东方凌霄紧紧抱着她,眼眸微闪,薄唇动了动。似是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说的出来。

第346章:不是算计,是招供

叶府那块挂了几十年的牌匾,终于被卸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月字牌匾。

任凭叶宗再无奈愤恨,也只能收拾好东西,带着家眷搬离了那座繁华地段的上乘府邸。又将积攒的银钱花去大半,才重新寻了处地方安家。

虽说这一回的祸难几乎是冯家兜着,可他到底也溅上了些。没被皇帝辞官,却是让他休假,好好修身养性。

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他这样的年纪,应该还是向上爬的时候,却落了一身清闲。

而且最近,朝中又新拔了几个官员,权力已渐渐从他手中转移。堂堂丞相,如今不过顶个虚名,活成了傀儡。

更让叶宗恼怒的是,他除了带些贵重家具摆设和部分银两,其余的都被吏部扣留了下来。

银两是死的,用完就没。可那些铺子是活的,但没一间能留得下来!

几乎是闭着眼,叶宗都能知道这背后是谁下的暗手。月挽风!她手上有皇上御赐的那面白玉牌!

眼巴巴地看着那些铺子被查封后归入国库里,叶宗心如刀绞,却也无可奈何。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清廉的好官,手底下一直不干不净,不乏贪酷之弊。

从前碍着他的丞相之位,没人敢出声。如今他一旦落势,便立即漏洞百出。

这根本就不是栽赃陷害,不过是变相揭发。

也是直到如今他才明白,自己以往最看不起的这个女儿,非但不傻,手段和心思还远不是冯芙蓉这些后宅女人可比的,她从前都是在扮猪吃虎。

只不过,后悔也晚了。

冯家有纵容冯芙蓉谋害月家的罪名在前,又有月挽风推波助澜在后。所以现在的叶冯两家早已是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冯芙蓉更是被判了秋后问斩。

继李家以后,叶冯两家也折在了月挽风的手里。

*

阴冷潮湿的牢狱里,四处暗无天日,昏黄的烛灯在地面打下长长阴影,仿佛一只伏地猛兽,等待着残忍的吞噬。

烛火轻晃,一道身影自那阴影处缓缓走出,恍如暗夜使者,为收割性命而来。

冯芙蓉两手立刻死死地扒在牢柱上,扭曲的脸也挤在上头,大团不甘和怨毒从眼底疯狂涌出。

“月挽风……你个小贱人!竟然还敢来!”她嗓音尖锐刺耳,似是恨不得把恨意凝成实质,当场击杀了对方。

月挽风微微一笑,摘下了大黑斗篷上的连帽,露出那副花容月貌来。

“你觉得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呢?大夫人。”她笑着蹲下身去,与冯芙蓉平视。

那双水眸依旧是温浅,可里头情绪却是冯芙蓉从未见过的。

明媚笑意之下,尽是冷沉之色,欺骗性的清浅眼瞳中,实则深渊万丈。这才是月挽风,随性洒脱的只是性情,狡黠善谋才是她的本性。

“是你……是你算计我的!那株桂花有问题,对不对?”被骇到全身发寒,冯芙蓉突然又想到了什么,指着她颤抖道。

将耳边凌乱的发丝往后理理,月挽风那双似是天生含笑的眼眸看向冯芙蓉,语气无辜:“大夫人怎么能这么说呢?这可不是算计,是招供。”

第347章:飞鸟尽,弹弓藏

诚确如此,冯家提供万千烬与天罗花、冯芙蓉派人给月家二老和月婵娟下毒、叶宗睁的推波助澜,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如今她不过是换个法子,让她都说出来罢了。

“贱人……小贱人!”冯芙蓉反驳不了,嘴里反反复复只骂着这么一句泄恨。

她长发散乱,狼狈不堪,再也找不回当初贵妇人的半丝模样。

月挽风只是看着她笑:“大夫人,任你再怎么处心积虑,苦心谋划,这叶家和冯家我都要毁去……什么也不留!”

冯芙蓉狠得全身颤抖,额上青筋暴起。

她的叶家!她的冯家!一切都被打回了原型,她甚至还身困大牢不得解脱。

见她怨恨滔天,月挽风唇角勾了勾,身子俯得更近些道:“当初你冯家兴旺的快,现在衰败的也快,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她这话是反问,但让原本盯着她恨不得扒皮吃肉的冯芙蓉身形一顿,面上浮现出恐慌。

难道月挽风知道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谁有本事让你们冯家爬上天堂,便有本事让你们跌落云端。”月挽风红唇轻吐,字眼冰凉,“我推得这一把,不过遂了他的意。”

“皇上?皇上!”冯芙蓉像是突然想开了什么,抓着自己一头脏乱的头发,嘴里尖叫,“怎么会是皇上?他怎么会想让冯家消失呢?”

当初冯家明明也将万千烬给了他!冯家明明依附于他啊!

“飞鸟尽,弹弓藏。”月挽风缓缓起身,低垂的长睫在眼睑下方打出一片阴影,越发莫测,“这是自古以来的惯例。”

“不对……”冯芙蓉忽然一个激灵,抬头望向月挽风,“你是怎么知道的?你怎么知道冯家也将万千烬给了皇上?”

月挽风歪了歪头,竟是几分娇俏:“本来只是猜的,但现在已经得到证实了,不是吗?”

“你套我的话?你今日来就是为了套我的话!”冯芙蓉险些发疯,疯狂嘶吼道,“小贱人,你别得意!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月挽风低头看着她毒恨入骨的模样,轻笑:“你放心,就算是成了鬼,我也能让你魂飞魄散,生不如死……”

她眼底的凌戾,刺得冯芙蓉全身不由自主地一抖,片刻过后眦目欲裂道:“你要做什么?你要对我儿子和女儿做什么!”

月挽风先是愣了下,随之不得不佩服她脑洞之大。

她可还没打算怎么报复她的一双儿女,毕竟该还的,都还的差不多了。

当初叶霓裳想抢她的婚约,最终却是声名狼藉地只落了个侧妃之位。

如今前有木晴婉,后有春夏两人,东方凌靖又对她没了情分,日子相当不好过,这算是偿还她前十年在冯芙蓉手下过活的辛苦。

至于叶琅,他摔断了腿。虽说伤势还没痊愈,但他今生已经不可能再站得起来。

夜魂殿早就给他下了药。

想到自己当初得知时,也是震惊。但那个冰冷实际温柔的男人却只说了一句话:“他欠你多少,必须十倍奉还!”

第348章:谁送谁下地狱

不过能让冯芙蓉戳心疼的话,她为什么要开口否认?

月挽风笑得一派春花灿烂,轻飘飘的字眼却如重锤般狠狠砸在冯芙蓉心上:“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他们的,就像当初你对待我一样……”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月挽风再凑近了些,丝毫不惧对方毒恨将溢的模样,压低声说,

“当初叶霓裳想要用来算计我的那个癞皮子……是我塞还给她的……风铃院也是我自个毁的,为的就是藏在皎月轩里的嫁妆……”

“你!你你!”冯芙蓉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

她没有想到,自己这个虐待十年的继女,有朝一日会毁掉她的所有!

她那对眼睁得极大,像是濒临猝死的金鱼,镶嵌在那金纸一般的面上,极其可怖。

“我不会一刀杀了他们,让他们痛快的。我会好好折磨他们,你就在地下睁眼看着吧。”月挽风面上残忍笑言,心里却是清风明月。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恩怨若是不分明,那她就和冯芙蓉一样心如蛇蝎。

“贱人!你这烂心肝的贱人!他们可是你的亲姐弟,你好生狠毒的心啊!”冯芙蓉明显是被刺激到了,状若疯魔,隔着牢狱就要伸手来抓她。

或许人在极端情绪下,总有意想不到的爆发力,月挽风一个躲闪不及,手背竟被她尖锐的指甲划割开。

鲜血立时渗了出来,月挽风吃痛皱眉,条件反射地反手掐住了冯芙蓉的脖子。

“哈哈哈哈!”冯芙蓉一面挣扎,一面既然大笑出声。

她这模样,令月挽风柳眉不由轻蹙。她这是……刺激太过,疯了?

“小贱人,我要死了,你也给我陪葬吧!”

冯芙蓉双手被扣着,月挽风下手不轻,她自己又挣扎着,所以很快就在铁石打造的牢柱上磨出血。

但这会儿,她似是感受不到疼痛般,满脸的疯狂和兴奋:“你回门那日,那杯下了万千烬的茶,你其实没喝吧?”

月挽风手背上的伤口颇深,此刻鲜血直往下滴,有些甚至滴在冯芙蓉的那双被扣住的手上。

“但我指甲里藏了万千烬,原本是要交给皇上,用来送宁皇后最后一程!但现在就让你抢个先吧!反正月婵娟那个贱女人,可在地府下等你呢!”

月挽风不语,只是低头朝她那双手看。

果不其然,冯芙蓉的指甲里藏着些白粉末,色泽极淡,不留心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而此刻,在她拼命挣扎间,白粉末也在被抖掉,不少落入她那被磨破皮的伤口。

“就算你发现了那杯茶有异,但你一定不知道天罗花是引子吧?就算是知道,也已经吸了花粉不少入腹吧?”冯芙蓉表情狰狞,连眼中的血丝仿佛也在奸笑,

“可惜我是不能看到了,这万千烬的滋味,你就好好品尝吧!宁皇后和你一样身中此毒,宸王府又已经知道了万千烬,那宫里肯定会盯紧外头,不会让人找到解药的!你就等死吧!

月挽风你该死!你和你娘一样该死,你们月家都该死!和我争的通通都去死!”

第349章:大夫人,领盒饭啦

月挽风脸色平静无波,在他人眼中,万千烬或许是可怕的,但对于不死的她来说,真的不算什么。

嫉妒会使人丑陋,令人面目全非。这句话在冯芙蓉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她嫉妒月婵娟的一切,所以要毁了月家。

“那为了配合你,我是不是该哭叫?啊!我好怕,我要死啦!”月挽风不雅地翻了个白眼,戏精上身地鬼畜道。

“有病。”嫌弃地一松开手,冯芙蓉的身躯顿时如一口破麻袋般,直直往地上瘫去。

不知是不是她脖子被掐的时间太长,还是她太兴奋。

冯芙蓉此时脸皮竟是涨得青紫,喘息的十分困难,似乎月挽风的手还掐在她的脖子上,连眼白都翻了出来。

这是做什么?碰瓷?

月挽风懵然地退后了两步,这才突然看清冯芙蓉手上的伤口,竟是滋滋冒起白烟来,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里焚烧。

怎么回事?月挽风有些回不过神来。

“啊啊……呃……”仿佛是在忍受着巨大痛苦般,冯芙蓉口中的惨叫声都支离破碎。

她捂着心口,感受着五脏碎裂、血肉焚烧的剧痛,一双眼却还在异常惊惧地盯着月挽风看,似乎在努力回想些什么……

她想起撒在自己伤口上的那些万千烬,想起月挽风滴落其上的那些血液……想起那个传言!

“万烬、万烬……喜女……”一句话未说完,她喉咙里便喀啦一声,头一歪没了声响,只留下那双眼睛还不甘地大睁着,死不瞑目。

死了?

月挽风蹙眉,蹲下身去检查她的尸身。从来没有听说过万千烬能立刻要人性命的……眼下她就这么死了,是不是另有他人在她身上提前下了毒?

检查半天,也没有看出什么。月挽风本来就不懂尸检,魂归的时间又短,这里许多毒药她都认不齐全。

只依稀能摸出冯芙蓉内脏骨肉都没了,被融成软绵绵一团,仿佛只兜在一层皮里,一戳就会流出。

而隔着衣裳和皮囊摸上去的那种诡异触感,绝对能恶心地人寒毛直竖。

但月挽风这会顾不上这些,只俏脸沉了下来,眼神复杂地盯着这具尸体看。

这样的死状,倒有点像上回南疆女一案中的噬心蛊。同样五脏是糊成团,但这骨肉生生被融化的情况却显然比噬心蛊要毒辣的多。

站了片刻,将冯芙蓉尸体上的血液和其他痕迹通通抹去,月挽风转身……就开跑。

在波澜起伏的权力争斗中呆的太久,月挽风不但是心眼多,还是心眼太多。

她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在猜下毒人选,以及知道她会来探狱,然后栽赃陷害宸王府的可能率……压根没完自己身上想。

她不怕冯芙蓉死后,皇帝会遣人去查。因为冯芙蓉本来就是死罪在身,皇帝又安了别样的心思,所以一个将死之人死了,是不会引起太大动静。

跑了几步,月挽风脚步慢了下来。想想还是咬牙反了回去,将冯芙蓉腰带解下来后,在她脖子上勒出红痕,伪造出自尽的样子。

不认真查,不代表不会查,事情还是水落无痕的好。

第350章:明珠女儿

元庆京城,早秋。

一具衣衫褴褛的尸体从皇宫侧门内被推出,然后用一张破败的草席卷了,草率地扔到乱葬岗上。

临刑的犯人自尽而亡,算不上什么大事,很是常见。

所以看守的衙役们,几乎是在看到冯芙蓉脖子上的那条勒痕时,就断定了她的死因。

没人要为这么一个死犯请仵作验尸,节外生枝。

叶家和冯家的落势在部分人眼中是意料之外,在部分人眼中却是情理之中。

这位新王妃,既然拉得开掩日神弓,本身就不会是个庸才。心思细腻缜密,手段又是凌厉、丝毫不讲情面。

看得透的人都知道那日拿出来的证据,只怕不是光靠蒋沈两家就有能力暗中收集的,十有八九就是月挽风借着他们出的手!

想想她在失魂症好后的短短时间内,便能以宸王府那样孤弱的实力暗中集全这些证据,不少官员心中都打了个哆嗦。

甚至有人怀疑,月挽风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这些真相,却因实力不足,装疯卖傻潜伏这么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水落石出?

不管如何猜想,众人最后只能总结出一条:就算不能交好,也绝不能得罪。

*

夜。

京城东巷,新叶府。

书房里,碎瓷宣纸满地。叶宗面上余怒未消,愤恨的目光似乎是恨不得在地面上戳出一个洞。

“这些见风使舵的墙头草!”叶宗将手上一纸书信甩在地上,胸膛不住起伏,伸手要去抓茶杯,却又抓了个空,脸色不由更加暴躁。

叶府先前一向仗势行事,气焰嚣张,一个叶琅平日里更是不知道要惹出多少祸事来。

现下大势已去,不少吃亏过的人都要踩上几脚,而往日那些巴结他的官员更是溜得影子都没,生怕引火烧身,哪敢出手相助?

因此叶宗这些疏通关系的求助信都被他们委婉推辞,没有一封行的通。

“月挽风!月挽风!定是她又在背后做了什么!”一朝被蛇咬,叶宗现在几乎什么事都开始往那月挽风身上想。

他正不住咒骂时,一道黑影突然从门后慢慢走出,鬼魅般悄无声息。

“丞相大人,我不过才几日没在京城,你这叶府……就没了?”

来人一身大黑斗篷,身躯和脸面皆是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那对鹰隽般的眼瞳外,没有露出一丝缝隙来。

“是你……”叶宗双目复杂闪烁,似乎颇有惊讶。

那个黑衣人并不和他客气,心安理得地在太师椅上坐下,姿态间带着天生的高高在上:“丞相大人,你可是生了个好女儿啊……”

看似夸奖,实则语气里透露出几丝讥讽。

他不提倒好,一提叶宗便将拳头捏得咯嘣响。不提他也知道,黑衣人指的是谁。

好女儿……好女儿……

“若是知道能有今天,早知当初这孽障一生下来时,就应该把她扔入河里淹死!”叶宗怒骂。

黑衣人却只是嘲讽一笑:“这样的女儿,就算是再大的世家也养不出一个。若早知今日,叶大人应该好好珍惜——这颗明珠。”

第351章:夫妻双双领盒饭

“绮罗!你去哪?”葛姨娘放下手中绣帕,上前要去拦往外跑的女儿。

叶绮罗不耐烦地推开葛姨娘的手:“我要去书房找爹!”

“你找他做什么?”她这两日眼皮跳得厉害,心口发慌,像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娘,你傻啊!我们府里的大夫人已经没了。”叶绮罗白了自家母亲一眼,觉得她真是什么都不懂,一点也不争气。

“那现在这个位置不就空出来了吗?你想想,香姨娘比你受宠,恬姨娘又有孕,不知是男是女。所以剩下来就你最差了,难道你就不想争一把吗?”

叶绮罗掰着指头数落着。她其实也有自己的私心,她想当嫡女。只有当上嫡女,她才有更大的几率去接近云王那样的尊贵男子。

葛姨娘不清楚她的心思,她前半生在烟花之地喧闹惯了,所以十分稀罕这种安稳日子。只要不威胁到她的利益,她几乎是关起大门过活。

因此她对叶绮罗口中的大夫人之位反应平淡:“绮罗,你又不是不知道,相爷最近心情一直不好。

事也又多又忙,你这会擅入书房去打搅他,讨不到好也就算,小心到时反责罚你一顿!”

“不会不会!”叶绮罗不耐烦地摆摆手,将桌上葛姨娘绣好的帕子往怀里一塞,就急忙往外跑:“娘,你放心!我就说我是替你送帕子,今晚定帮你把爹请来!”

“绮罗!绮罗!”然后任凭身后的葛姨娘如何再叫唤,她也不回头,只一溜烟没影了。

“这个死丫头!”葛姨娘看着她远去模糊的背影,心下愈发不安……

*

书房里。

叶宗躬了躬身问:“还不知道您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叶大人可还记得京城的官道劫粮案?”黑衣人深幽的目光落在那一地书信上,渗出几丝冷意。

叶宗后背一僵,冷汗如浆,连忙跪倒在地:“下官保证一定守口如瓶!”

“叶大人,从前我手里有你谋害月家的证据在。可如今,月挽风已将此事揭开,公之于众。这把柄自然也就作废了……”

黑衣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叶宗,眼瞳里散发出幽暗光芒,“所以,你要向我证明,证明你守口如瓶的态度。”

叶宗只觉后背心发凉,下意识就问:“那要怎么、怎么证明……”刚想抬头,回答他的却是剑刃铿锵的拔出声。

叶宗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到疼痛,便眼前黑暗,再无知觉。

黑衣人冷冷地扫了眼那个滚落到书案下的头颅,目光又调回那具身首分离的躯干上。

两手着地,仍保持着刚才跪地的姿势。只不过此刻少了个头,脖颈处的小洞里,鲜血不要钱一样拼命往外涌,染红这一地的白纸。

想来叶宗该是还没反应过来,也不知道他那颗头颅上的表情会有多么惊恐。

黑衣人欣赏着这堪称惊悚的血腥场面,擦着自己那把有着蛇蝎花纹的长剑,冷声笑道:“守口如瓶?不用证明,因为只有死人的嘴才是最紧的!”

说罢,便踩着一地鲜血离去,没人注意到原本黑暗的书案下缓缓一动……

接着往下看——

第352章:你说什么

翌日,宸王府。

月挽风依旧天不亮就起来练习赵氏剑法。这套剑法虽说坑爹,难理解些。

可胜在她执着耐心,每一个动作都会一点点去模仿调整,上千遍上万遍,直至正确为止。

她学得奇慢无比,过个把月也不一定能领悟出一个动作。直到如今,也不过才学了三剑,实力却是突飞猛进。

初时倒还没有什么太大感觉,但时间长了,就明显收获到不少益处。

虽说她没有内力,不会轻功。可他人的每一个动作,在她眼里都放大放慢了下来。

世间武功,无快不破。月挽风已明白出,这套赵家剑法是速度至上。

找对了方向,她学习的速度便一下子提上去许多。

刚收了剑,正琢磨着是要先吃香菇牛肉馅的包子呢?还是猪肉粉条馅的?

那边穿戴都未齐全的鲜鲜,便匆匆跑来:“小姐小姐!云王殿下来了!”

月挽风满脑袋里的包子们,瞬间都被打落:“云……云王?这鸡鸣时分都还未到呢,离早膳也还有段时间,他来做什么?蹭饭的吗?”

鲜鲜将头摇得像拨浪鼓:“奴婢也不知道,不过方才前头的宁婆婆说,看云王殿下的神色,好像出大事了!”

月挽风柳眉微不可查地一皱,看了眼不住打哈欠的鲜鲜,将鸳鸯剑往她怀中一塞,便道:“那我去看看,你还是乖乖去再睡会吧。”

“可奴婢想等包子熟,昨儿个小姐不是纠结说,是要吃香菇牛肉馅的?还是猪肉粉条馅?奴婢就让厨房把这两种都蒸上了。”

鲜鲜扑闪着两只大眼睛,看样子,兴冲冲的心情缓冲了她的不少困意:“估计还有一会包子就要熟了,所以……奴婢想为小姐和王爷先试毒!”

月挽风:“……”她就说她今天为什么会起的这么早!

而且试毒?这丫头真是越来越胆大包天!没大没小!她这个当主子的可都还没吃上呢!

望着鲜鲜一蹦一跳离去的背影,月挽风暗暗将拳头捏得咯嘣响的同时,心里决定了,回头一定要让宁婆子多教她点规矩!

……

月挽风出来的时候,便看到一袭云纹白袍的东方凌云正抱臂倚在门上。

身姿修长如竹,不受任何约束的墨发自由垂落身侧,愈发衬其恍若从云端跌落的仙人。

他身上自有一种飘逸温润的气质,如同丹青笔墨浅淡化开,让人忍不住想去多加亲近。

“云王殿下。”月挽风轻轻唤了声,但见对方缓缓抬起那张俊美清雅的脸,盯着她看,却没有说话。

月挽风或许不是很了解他,但也算相处过数回。

见过他许多样子,知道他见人的时候,几乎都是温和含笑的。从未有过眼下这般……薄唇紧抿,眸底交织着肃然和复杂。

想到鲜鲜说出事了的话,她心头不由得吊起,忐忑不安地问:“怎么了?”

“昨日夜里,叶宗死了。”东方凌云开口,嗓音里难得凝了沉重。

月挽风只觉脑袋嗡嗡作响,难以置信地抬头:“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第353章:断

见她神思恍惚,东方凌云抬头与她对视,再次强调:“昨夜叶宗在书房里遭遇暗杀,已经死了。”

他这回声音加重了些,月挽风听了个清楚,心下顿时掀起一阵滔天波澜。

死了?

她低头沉默许久后,才平静地问:“大理寺的仵作去验尸了没有?有的话是怎么说的?”

“验过了。”她冷静的这么快,倒让东方凌云有些吃惊,“凶手应该是持刀剑一类的利器。而且在检查案发现场时发现,叶大人竟是以趴跪在地的姿势,被人生生切去头颅。”

“趴跪在地?”月挽风沉吟片刻后,蹦出一句,“猝防不及?”

她这两句话没头没脑,但东方凌云是个聪明人,一下子就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点点头:“是熟人作案,而且这姿势……则很可能凶手的身份地位都在叶宗之上,他对叶宗起了杀心,所以在叶宗向他低头行礼时,要了他的命。”

“尸体是在书房里发现的?那案发地点可也是在书房?”月挽风追问着。

东方凌云山水画的折扇一开,嗓音低柔,意有所指:“你也是这么想的?”

月挽风正色点头:“但凡富贵人家,家中都设有书房,为官者更是可能在里面设暗阁,所以书房大多是谈论要事或会面贵客的重地。叶宗却趴跪地死在书房里。你觉得他见的人会是谁?

身份地位比他高,又是能深夜在书房出现的熟客……叶宗依附的是靖王,但靖王没有理由去杀他……所以这位凶手很有可能和叶宗存在短暂的合作关系。”

“既然是合作关系,那为什么要杀了自己的伙伴?”东方凌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眼露欣赏。

月挽风没有注意,只是继续推敲:“短暂的合作关系,自然是利益为上。叶宗会死,那可能说明他们之间的利益平衡被破坏了。

而能让凶手铤而走险在京城杀死朝廷官员的原因,也很可能只有一个,他有把柄在叶宗手上!”

月挽风眯长眼眸,她能猜想到的,东方凌云自然也能想的到。太过相似的人,彼此之间一眼就能看透,所以当初她第一眼就知道,他是危险的。

“你很聪明,那不妨再猜猜,叶大人为什么会和这么危险的人物进行完全无益自己,甚至是有性命危险的合作?”东方凌云愉悦一笑,眼瞳灼灼。

为什么?

月挽风偏头思索了片刻,一时半会倒真想不出来。

东方凌云见她秀眉微蹙,神态认真的模样,不由轻笑着用折扇轻敲了下她的脑袋:“怎么……想不出来?本王这儿倒有个猜想,不知你要不要听?”

月挽风美目一亮,连忙点头。

“你也知道,叶宗是靖王一派。而能让叶宗这个当朝丞相五体投地的,身份自是不同凡响。

那为什么叶宗不惜背着靖王、冒着风险,也要暗地里和这个危险人物进行短暂合作?”东方凌云点醒道。

月挽风双眸愈发亮起,瞬间反应:“叶宗也有把柄在对方手上!”

第354章:叶四小姐疯了

对了,这样就能说的通了。

先前叶宗因为有把柄在对方手上,所以不得已和对方合作。现在这把柄定是已经无用了、威胁不到叶宗,所以凶手很可能是害怕叶宗泄密,所以斩草除根!

月挽风一疑方解,但很快便又生一疑。那叶宗的把柄为什么会作废了呢?

她大多时候都是狡黠的,此时呆呆的模样倒是少见。东方凌云没控制住,一个折扇又轻敲在她脑门上。

见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语气里不由忍了笑:“傻了?你好好想想,前不久你做了什么事?”

他这么一点拨,月挽风立时醍醐灌顶,如梦初醒。

“啊,对对对……”这下轮到月挽风激动地没有忍住,一把抢过东方凌云手中的折扇,垫脚在他脑门上一敲,然后说道,“月家案!叶宗最大的把柄不就是月家案!”

东方凌云摸了下被她敲疼的脑门,盯着她手中自己的那把可怜折扇,无奈至极:“想起来了?”

“想起来了!”月挽风将头点的飞快,可怜的折扇在她掌心敲着,“凶手定是有叶冯两家,谋害月家的证据!

先前用来威胁叶宗,逼迫他与自己合作。如今月家案破,这证据自是作废,把柄也不再是把柄。

而合作期间凶手所行之事,叶宗定是心知肚明。本来是双方各执着对方的秘密,但这种平衡一旦被打破,凶手单方面的秘密便成了把柄!”

“嗯,是这样。”东方凌云边应着,边极其自然地伸手拯救自己的宝贝扇子……

不料,啪地一声——

月挽风伸手拍在他手背上,神情却是严肃:“不过话说回来,现场就没有发现什么证据?”

她这无意间下手不轻,东方凌云疼得倒吸了口凉气,只能眼睁睁地继续看着自家宝贝扇子被月挽风蹂躏。

“没有,对方轻功不错,现场没留下什么痕迹,只能判断出叶宗的伤口是刀剑所致。”东方凌云勉强笑着,双眼却是控制不住地往她手中瞥去。

月挽风总算是反应过来,顺着那道灼热视线看去,便见云王两眼正直勾勾盯着自己……手中的折扇……

呃、他一定很爱它……

慌忙摸了摸那把宝贝折扇,月挽风毕恭毕敬地将其双手奉回,尴尬笑笑:“哈哈你……你这扇子怎么会在我手上?”

“这么快就忘了?刚才可是你从我手上蛮横抢去的。”东方凌云伸手接过,心里总算落了块大石。

也不知为什么,扇子不在手,他就总觉得全身上下哪都不舒服。

总算拿回自己宝贝扇子的东方*强迫症晚期*凌云,就像是拿回了自己的脑子和命根子。

心神一下子就升回线上,神情也变回了高深莫测:“虽说物证是没有,但人证或许有一个。”

月挽风转头看他,等着他的下文。

东方凌云疏懒含笑:“相府的叶四小姐疯了。”

!!!

月挽风惊疑抬头。

“她被发现时,是躲在现场的书案底下,叶宗的头颅正好滚到她脚下,四目相对。”东方凌云笑得一派清风明月,似乎他和月挽风讨论的不过是寻常话题。

第355章:重口味的小梅馨

东方凌云走后,已是日上三竿,月挽风来不及用早膳,便往叶府去了。

按理说,她如今和叶家是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了。但这桩案子实在是离奇,必须查清。

倒不是她好管闲事,而是这凶手既能以月家案证据威胁叶宗,那同叶宗合作期间,行的必然也不会是什么小事。

因害怕事情泄露,所以偷偷摸摸地杀了叶宗,可见这也不会是什么好事。

京城就这么大点地,她又上了东方家的皇家玉碟。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

不管是为自己还是为百姓,这样一个潜伏在暗处的危险必须挖出来!

刚出宸王府的大门不过几步,马车忽然慢慢停了下来。

月挽风此刻满心焦躁,难以平息,因此有些不耐烦地掀帘问:“宁瑞怎么回事,怎么不走了?”

“七皇婶!”软糯的声音响起,令月挽风神情一顿。

又是定睛一看,便见这些日子许久不见的东方梅馨,抽高了不少的身量,此刻正欢天喜地地站在她的跟前。

她越是长大,眼尾越是细长起来,眼珠浅淡,越发不像元庆养出来的那些大家闺秀。已经不止一个人调笑说,她不像个元庆小郡主,倒更像是外域来的小美人儿。

月挽风倒没太多注意这些,她只觉得小姑娘漂亮,是个小美人胚子,将来长大了定是能变成个大美人。

“梅儿,你怎么会在这里?”月挽风蹲下身去,笑摸着东方梅馨的脑袋问。

东方梅馨顺势就抓住她的袖子,轻摇着撒娇道:“父王他最近一直去很远的地方玩,昨天晚上才回来。府中实在是无聊透了,所以我想找七皇婶一起玩。”

月挽风对她依赖黏人的行为半点也没觉得不耐烦,反是颇有耐心地哄道:“抱歉啊梅儿,七皇婶现在要先去趟叶府办事,回来再带你逛街,好不好?”

“叶府?”不料东方梅馨先是把小脸皱成了个包子,歪头思索片刻后张嘴就道,“听说今早那里死了人,七皇婶要去哪做什么?”

不待月挽风回答,她便又凑上前来亲昵地抱着月挽风的大腿,一脸坚定的模样:“虽然死了人,不过七皇婶别怕,梅娘和你一起去,梅娘能保护好你!”

别啊!

她什么时候说自己害怕了?她一个千娇万宠的小郡主来瞎掺合什么?

到时万一吓出病来,可就是她的罪过了。而且就她这小身板……能保护的了谁?

月挽风郁闷地盯着那只紧抱着她大腿,还不到她腰间高的小姑娘,心头苦哈哈。

后头她又哄又劝了几句,谁成想东方梅馨这小丫头,平日看着对她百依百顺的。这会子既是装作没听懂,手脚麻溜、动作迅速地爬上了她的马车。

月挽风咬咬牙:“梅儿,到时被吓成个二楞子,可别怪七婶婶没事先劝过你。”

“不会!”东方梅馨回答的干脆,两颗葡萄似的大眼亮晶晶的,“七皇婶,其实我老早就想看看,仵作到底是怎么检查尸体的,开膛破肚?还是大卸八块?”

第356章:长命锁之疑?

早已认命的月挽风表示:“……”

这小丫头对什么感兴趣不好,偏偏对这个?

真是重口味!

而且谁告诉你说检查就要开膛破肚?大卸八块?

月挽风大小眼都出来了,却也只能无奈地将这东方梅馨,抱上马车里。

又端出几碟糕饼瓜果给她,便瞧着她脖子上的那只银制长命锁,有些出神。

“梅儿,你这只长命锁是志王爷给的吗?式样花纹和京城流行的似乎有些不同……”月挽风问出心底一直以来的疑惑。

元庆以福禄寿为喜,所以金银饰品大多都是蝙蝠、鹿还有仙桃这类为纹样。

但东方梅馨的这只长命锁看上去有些古老,纹样是蛇虫蝎蚁等。她从前从没听说过,这些东西有什么好寓意。

东方梅馨双手捧着只梨子,咔咔咔地啃地正香。听到月挽风这问话,抬头回道:“不是父王给的,是我母妃的。

父王说这是母妃留给我的,至于样式,我也不知道……毕竟我从没见过我的母妃……”

东方梅馨声音渐低,神情止不住地流露出落寞来。

月挽风是知道的,志王府上的传闻她多多少少听过些。传闻志王克妻,先后娶过四任的王妃,皆是不明不白地死了。

其中第一任王妃在志王府生活了两年,活得是最长的。她是东方凌志被谴派去南疆友访前,娶进志王府的。据说东方凌志离开后,她就怀有身孕。

只可惜佳人命薄,事隔一年后,待志王回朝时,她竟是难产离世,独留梅馨这么一女。

再后,志王陆陆续续娶过三任妻子,却无一不离奇死去。

但最让月挽风想不通的是,这位第一任的志王妃也是元庆人,出身京城有名的官宦世家。为什么会独独留给自己女儿,这样一件不像元庆该有的东西?

百思不得其解间,马车已经缓缓停了下来,车帘外的宁瑞正开口道:“王妃,叶府到了。”

月挽风也只好将那些乱成一团麻的疑惑思绪,暂时压下来,牵着梅馨的手一同下了马车。

新叶府比先前狭小了许多,高悬的黯淡牌匾也没之前的气派。此时又是挂满了白绸,推着大团的白花,愁云惨淡的。

两侧林立的丧棒上,纸花被风吹的哗哗响。一时间竟是有几分阴沉沉的,显出落败空寂之感。

月挽风丝毫不理会大门口这两个对她欲言又止,想拦又不敢上前的侍卫,牵着东方梅馨直接一脚踏进了门槛,直往灵堂方向而去。

……

灵堂里点着两排凄凉摇晃的白烛,正中央摆着口还未封口的乌木棺材,极致的色差之下,愈发诡异起来。

月挽悄无声息地进来时,香葛两位姨娘正边蹲在明晃晃的火盆前烧着纸钱,边掐着帕子哭个死去活来。

冯芙蓉死了,她们固然高兴。可叶宗死了,那便是她们天的塌下来了。

她们皆是膝下无子,出身卑贱,眼下叶宗一死,叶琅又是个废的,整座叶府相当已经垮了。

叶府垮了,她们的安身之处就没了,怎能不伤心?

第357章:想见叶绮罗

倒是蹲在一旁,小腹微隆的恬儿神情异常平静,手上机械地往火盆里投着纸钱,双目放空着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最先发现月挽风和东方梅馨的还是叶知心。

她面上依旧像是凝着块冰,端着清冷和警惕:“月挽风!你来做什么?叶府已经和你没关系了!”

她恨月挽风,无论因为她的出身压着自己一头,还是因为鬼面修罗。

月挽风同样厌恶她,无论是因为看不惯她故作清高的模样,或是因为香姨娘。

香姨娘没被揭发出来,完全是因为叶宗和云香死的太快,而且那日自己也只忙着给冯芙蓉下套,没空收拾她。

毕竟比起冯芙蓉,香姨娘收拾起来,显然要容易的多。

月挽风并没有理睬她,直接走上前去。

但像叶知心这样心高气傲、自命不凡之人,这样忽略人的行为无疑最能刺痛激怒到她。

“月挽风,未经允许,你这是擅闯民宅!”

她气急败坏地便要伸手去扯月挽风的袖子,却被月挽风一个灵巧转身躲开了。

突然啪地一痛,她的脸上好像就被砸了什么冰冷的东西。

强忍下心头怒火,叶知心一把将东西抓了下来,正想往地上狠狠砸个粉碎时,却听月挽风嗓音轻轻道:“你要砸它?你可得想好了,这可是皇上御赐的,回头可是你用命都赔不起的。”

叶知心当即动作就是一顿,抬头往手中看去。但见一面晶莹剔透地白玉牌正待在她手心里。

沉甸甸的,就像它所代表的权力一样,叶知心正有些痴迷,月挽风却已将东西夺了回来,轻笑:“叶二小姐,我方才只是想让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到底是凭着什么,可以进你这民宅的。”

她话音压重,气得叶知心俏脸发白:“就算是持有白玉牌,也没有可以随意进出他人府邸的权利!”

她其实又妒又怒,白玉牌这样的好东西,月挽风这样的草包哪里配得上?

“哦,是嘛?”月挽风眼底闪过冰冷笑意,面上却仍然艳若桃花,“那我如果说,我向吏部成功请求了协助查案,这总该有上门调查的权利吧?”

“就你?”叶知心眼中露出不屑和讥讽,她可不信月挽风这么一个草包,还能整出什么名堂。

月挽风亦不像和她多做解释,径直朝葛姨娘走去,声调竟放柔了些:“姨娘,我想见绮罗。”

葛姨娘呆呆地和她对视,好半晌才大哭起来:“三小姐,绮罗、绮罗……她已经疯了!不能再受什么刺激了。如果她从前有什么得罪您的地方,就求您大人有大量,放过她吧!”

说罢,还要磕头。

月挽风连忙一把拖住她,将人拉了起来。她对蛮横无理的叶绮罗并没有什么好感,但对葛姨娘这个明事之人,却有几分怜惜。

“姨娘,我真的只是来查案的,只问几句话就走。”月挽风心下暗叹着。

葛姨娘将她看了又看,好一番犹豫后才点点头,引着月挽风往自己住的院子去了。

第358章:七皇婶,她怕我

月挽风这是第一次见到疯了以后的叶绮罗。

原本呆愣地像块木头般枯坐着,突然间却又像想起什么,抱着脑袋,拼命尖叫:“血血!好多……好多的血!”

她发起疯来,几乎只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世界中,谁来拉她,都是又踢又咬,又哭又叫的。

“绮罗!你疯了吗?我是你娘啊!”被她挠出几道血痕的葛姨娘,狼狈地躲闪。

月挽风见状,连忙上前帮忙,将人拉开。

“这丫头疯得厉害,不认人,王妃小心些。”抹了把脸上的鲜血,葛姨娘叮嘱了句后,便极有眼力地出去了。

月挽风这才开始正视叶绮罗,她眼神空洞迷茫,仿佛被抽掉了灵魂,跌落在自己的梦境深渊。

“叶绮罗。”月挽风试着开口唤道,对方却无半丝反应,目光依旧直看向前方。

她这副样子倒让月挽风有些头疼了,这要怎么问?这怎么问得出来?

正苦恼着,原本一直躲在自己身后的东方梅馨,总算是耐不住性子,悄悄探出头来。

她好奇地打量着叶绮罗,叶绮罗眼珠微转,既也是将视线缓缓调向她。

东方梅馨的好奇目光是自上而下的,叶绮罗的眼神,却由始至终只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衣领处看,无端令人悚然。

月挽风自也是察觉到了,正微蹙起眉,叶绮罗却已是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尖叫:“不,不要杀我!不要割掉我的头!”

她原本俏丽的面庞,此刻因极度的害怕扭曲成了一团,连鼻孔也不住翕动着,貌似受到了天大的惊吓。

但仅是这么句,月挽风的眉头便不由拧的更紧了。

刚刚叶绮罗分明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谁都不理。可为什么在见到梅馨后,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目光若有似无地从梅馨小脸上扫下,直扫在那只长命锁上,才停留下来。

不对!

叶绮罗方才看的不是梅馨,而是梅馨脖子上的这只长命锁,这其中……有什么问题?

盯着那只花纹繁复的长命锁,月挽风苦思冥想。

“七皇婶,她怕我。”东方梅馨直觉敏锐。

月挽风一愣,看了看明显不开心的东方梅馨,又看了看处在发疯边缘的叶绮罗。叹了口气,只好将沉思先行放下。

叶绮罗这副模样,看起来是再经不起刺激了,哪怕月挽风厌恶叶绮罗,根本无意她的生死。但念葛姨娘一片慈母心,便就此罢手吧……

在叶知心和香姨娘毒刀一样的眼神下出了叶府,月挽风看着东方梅馨笑问:“梅儿要不要和我去逛街啊?”

“要要要!”东方梅馨忙不迭失地点头,生怕迟了片刻,月挽风会后悔。

月挽风笑着让宁瑞将马车调了个头,又问:“梅儿最近都在王府里啊?”

她不问还好,她一问,东方梅馨便嘟起小嘴:“别提了,最近忙着准备宴猎,父王都不让我出门了。”

摸摸她的小脸,月挽风笑道:“没关系,等这回宴猎,七皇婶给你抓几只兔子。”

“真的。”梅馨大眼放亮。

月挽风敲了下她的小脑门:“当然,七皇婶什么时候骗过你?”

第359章:我背你

比起冯芙蓉,叶宗的死在京城掀起一阵波澜。

不少百姓认为,堂堂一国丞相会被杀死在家中,这就表明天子脚下也不安全。

一时之间,言论四起。

又在个别有心人的挑拨下,以往百姓们对东方凌宇的积压多时的不满,一并爆发而出。

民心的大失,让朝臣天子每天都在为抚平这些百姓,忙得焦头烂额。

……

一转眼,便到中秋。

落枫山一年一度的宴猎也正式开始,不过比起往年热闹隆重的排场,今年显然低调许多,想来和近日京城事件有关。

到了半山腰时,除了皇帝皇后以及一众妃嫔还有轿辇以外,其余不管是官员还是女眷,都是骑马或是步行。

大队伍浩浩荡荡的,排成一条长龙,簇拥着往山林深处去。不少娇滴滴的贵女们都是香汗淋漓,娇喘吁吁。

而在这么一群纸扎的花堆里,月挽风简直就是朵霸王花!

气不喘、脸不白、汗也不留的,俨然一副老娘比男人更强悍的模样,看的不少世家公子都暗暗瞠目结舌。

她压根就不像个女人!

此时天气已经转凉,只要不累,就不会虚。只要不虚,那哪来的汗?

捊了下自己的长长的墨发,月挽风看了眼那些同样气喘吁吁的贵公子们,深深觉得他们可能需要肾宝片。

“十一,累不累?”她自己每日起早贪黑练习剑法,这么点腿脚功夫,对她来说自然不痛不痒,但她担心东方凌霄——虚!

东方凌霄似乎愣了下,紧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俊脸开始变得苍白。

他喘了两口气,喘得并不太顺畅道:“累……”

他话音一落,月挽风便停下脚步走到他面前,背对着他招手:“那上来。”

“……”东方凌霄那张华艳无双的俊脸顿时扭曲了。

他本来是想配合一下那些弱鸡们,以免自己格格不入。谁知一装,既然摊出这等事!

望着月挽风纤弱秀美的玉背和娇娇小小的身形,东方凌霄不禁打了个寒颤。

不行不行!

这事儿说什么都不行!

哪有大男人让自家娘子背的?万一日后他要好了,那这笑话绝对会传元庆多年,余音缭绕。

“上来啊?不是累吗?我背着你走。”月挽风见他没有动静,觉得古怪,便回头催促。

她这话一出,周围许多世家公子们都对东方凌霄投来……呃,羡慕嫉妒恨的目光。

嘤嘤嘤,他们也好想有人背啊!看来以后这娶妻的标准得改一改了。

月挽风自然不知道这一举动影响了元庆的择偶标准,日后将门之女将会供不应求,以致于河东狮吼的家暴现象成为常态。

她此刻只忙着要回头,疑惑东方凌霄怎么不上来。只是没等她转过脸去,身子便是一个腾空,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将她稳稳托起。

惊呼一声,条件反射地搂紧他的脖子,月挽风惊讶抬头看他:“十一,你、你这是……”

“既然十一累了,那挽挽肯定也累。”他只简单地抛出这么一句,便大跨步地继续往前走。

第360章:落枫山宴猎

那一袭腾龙纹绛紫袍飒飒生风,清姿若逸,越发显得男子身形高大,修长如竹。

闻言,月挽风便乖巧地窝在他怀里,将脸埋入他的胸膛,遮盖住悄悄甜蜜弯起的嘴角。

东方凌霄抱着她,就像抱着什么易碎的珍宝,小心翼翼的。任凭是谁,都能看出他眼中似水一般的柔情。

这情景,倒看得后头一群女眷心中没由来的羡慕酸涩起来。

宸王虽然是个傻子,可他看起来对月挽风是真的好,好到骨子里了。天底下,能有几个女人能享受到夫君这般的呵护与宠爱?

对比京城那些家中妻妾成群的少爷公子,倒还真不如嫁给一个简单率真的傻王好。

后头各骑着马的东方凌靖和东方凌云面色几乎都是一变。不同于东方凌靖恨得咬牙切齿,东方凌云面上依旧轻笑着,宽大云袖下的手却紧握成拳……

月挽风本来倒是想把红枣牵过来骑的,但山路崎岖,十一又不会骑马,上回迎亲时,红枣还是由一个下人牵着走的。

他俩又不能同骑一匹,月挽风还没有喜欢那种万众瞩目的奇怪心理。

落枫山位于城南,地势东高西地,山峦叠嶂,连绵不绝。顾名思义,因这逢秋时的满山似血红枫而出名。

元庆王朝历来每逢中秋,都会在此举办三天的宴猎,规则也很简单,谁射杀的猎物多谁就获胜,而获胜者通常都能获得皇帝丰厚的赏赐。

月挽风也报名参加了。但她看中的不是赏赐,而是名望。

经历种种事件后,她也在不断成长,心境也在不断变化。虽说从前她是智谋有余,可到底是磨炼不足。

在异世飘荡十年,自学了不少东西,可从来没人教过她,要怎么争权来保护自己。

如果说从前的月挽风只想让宸王府像扇永远紧闭着的大门,锁得牢牢的,让谁也进不去。

那么她现在就是将这大门亲手推开,来谁她都不怕,只要实力够足,善者留恶者吞!

随行的宫人们很快安营扎寨,为九五之尊做出一个舒适的歇脚之地,不少官员带来的下人们也纷纷挑地忙活起来。

宸王府这边,带来的人手并不多,除了宁瑞宁静二人以外,便只带了三四名的侍卫丫鬟。

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当,身量娇小柔弱的月挽风便与东方凌霄道好别,背着那把毫不符合自己气质的重弓,轻松无比地走掉了。

原本东方凌霄也该带去的,但她不放心。宴猎人多而杂,又是处在深山这样危险地方里,难保意外层出。

反正因为东方凌霄的‘特殊’情况,根本就不会有太多人会去关注他。到时皇帝若真要问起,随便扯个借口挡挡就好了。

她没发现她一走,身后的东方凌霄原本纯真无邪的眼眸一晃,神情逐渐高深莫测起来……

*

宸王府扎帐篷的地方,月挽风挑得比较静也比较远,因此走了有一小会,才赶到那顶上绣霸气五爪金龙、宽敞高大的帐篷。

里头的无疑是皇帝。

第361章:一箭一串

早有一群人簇拥在此,因此月挽风来得算晚了。

一来,便能感受到围观人群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有好奇的、不屑的、还有探究的……种种样样,月挽风却始终面静若水,只身背着一把重弓,沉默静立着。

那身血染般的红衣与她身后的艳丽红枫融为一体,彷若一副绝美画卷,明媚灿烈的颜色似乎能从她身上流动出来。

东方凌宇出来时,也是一连看了她好几眼。这回倒不尽是美色之故,还有一半是惊的。

宴猎不限男女,所以每年除了大部分守在原地、等待结果的女眷以外,其实参加的女子也不少,可她们几乎都是肤色偏沉、英姿飒爽的将门虎女。

像月挽风这种弱不禁风,又偏挑了把男人都不一定会选择的重弓的,还真是前所未见,实在……抢眼的很。

在刘贵妃几乎快喷出火的目光下,皇帝才收回了眼神,清清嗓子道:“按以往老规矩,允许十人以下一起结队,但不得带人手。

且只能带三十只箭矢和通信烟花进场。四个时辰内,你们之间可以互相争夺箭矢,却不能抢夺猎物或是互杀互伤。

而这三十支箭皆是特制,箭身有世家标记。第一场宴猎过后,朕会命人对箭矢和猎物进行检查。若发现有作弊者,一律严惩不贷!”

“是!”众人皆应道。

……

接着,随着一名手持金龙锦旗的大太监一声令下。众人都如脱缰野马般从四面八方冲了出去,身影没入密林之中。

独月挽风不紧不慢,像是傻了眼般望着那些人的背影出神,不急着与人结队,也不争着离开。好半天才拖着那把重弓、跌跌撞撞地跟着进了那片深林。

这反应弧,简直是蜗牛乌龟都会为她担忧捉急。

身后,手握锦旗的大太监眼皮抽了抽。若不是前几次发生的事件证明这位宸王妃确实了得,要不然他一定会怀疑她是不是和宸王呆久了,脑子也跟着一起不好使了。

但他哪里知道,月挽风方才是在审视地形、判断方位。

那片林子其实极大,环环复复的,四面又是浓密阴暗,进去后别说认清方向了,光是抬头能不能看清天空都是个问题!

因此月挽风看似是最晚最拖拉的一个,但磨刀不误砍柴工。

她心里有了大概的方向图,所以在别人还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时,她已是开弓射猎!

从前在异世,她学习的是射击,百射百中,弹无虚发。这会冷不防地换了弓箭,初上手时她还有些不适应,但在试了几箭后,便也渐渐熟悉起来。

她准头极好,一箭飞出去不只是必中,还是从一根变成了一串。

拿起那只箭,连带着拎起一串的灰毛兔,月挽风立即乐弯了双眼:

“真好,一只红烧、一只清蒸、一只烧烤、一只炖汤……一家人就该整整齐齐地被端上桌!”

遭遇窝破兔亡的兔子们不禁流下泪水。

真是倒了八辈子兔霉了!一出来就遇到这女魔头,一灭就是人家一窝!一点人性也没有!

第362章:亏你和猫一个祖宗

喜滋滋地把那一串兔子们又塞入寿里,月挽风环顾一圈四周,见外围的动物们都被她糟蹋作践的差不多了。

这才抬手捋了捋墨发,大踏步地朝深林内围去了。

……

但没走几步,一道黑影就如罡风般猛烈飞扑而来——

月挽风几乎是本能地迅速躲开,然后抬眼去看。这一看,却顿然吓出了涔涔冷汗。

一只足有大半个人高的碧睛猛虎正张着血盆大口眈视着她。

皮毛油光水滑,四肢强健有力,长尾如鞭,威风凛凛。一口雪白利齿闪着森然之色,绝对能够一口咬断人的喉咙。

幸好她方才躲得快,不然只怕会被拦腰咬断了。也不知道她要是身躯不完整了,还能不能复活……

月挽风背后沁出冷汗,手上却丝毫不敢大意。

搭箭上弓,拉满弓弦。箭矢顿如飞般蹿了出去,呲一声响,精准无比地扎入那厚实皮肉,瞬间血流如注。

“嗷!”猛虎吃痛,高声咆哮着又朝月挽风愤怒扑来。

月挽风这才发现,它行动有些迟缓,一只后腿有伤。而且从伤口来判断,那应该也是箭伤。

她一面飞快躲开,一面皱起了眉。原本以为得了个馅饼,没想到是个没馅的。

若今日她对这只猛虎出手,怕是免不了与他人一番口舌之争。可若不出手,她要怎么离开?

“麻烦!大麻烦!”低声咒骂了两句后,四五只箭矢已是搭上弓弦。

手一松,箭矢便迅速飞了出去,打在它身上,鲜血流的更多了些,猛虎的咆哮声也更加虚弱暴躁了起来。

月挽风眼见它要发狂了,想都不想,便手脚并用地飞快蹿上旁边的一颗大树。

盯着下头张嘴咆哮动作一卡、明显郁闷不已的猛虎。月挽风不禁乐了。

亏它还和猫一个祖宗呢,结果就是不会爬树!

有了身躯被掩护的优势,月挽风几乎没花多大功夫就将其击倒在地了。

她箭术极好,不管猛虎往哪个方向躲,她的箭总如跗骨之蛆。以至于到最后,猛虎都怕了她了,唯恐小命难保地要后退逃跑。

月挽风怎么可能放它走,这可是到嘴边的肉,哪有不咽下的道理?

见也耗它差不多了,当即一箭就结果了它。

腥甜的气味还弥漫在树林里,月挽风正要跳下树去处理这具猛虎的尸体时,却突然听到树林里传出几道声音来——

“二哥,声音刚才明明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怎么这会儿忽然就没了?”声音软绵绵的,说话之人估摸着应该是个妙龄少女。

她这话一落下,就有另外几个少年哈哈大笑了起来。

其中一人打趣道:“李三小姐莫不是着急了?着急想要用它来准备冬衣了?”

“赫哥哥!”少女似乎娇嗔地跺跺脚,“二哥,你看他!”

“好了,公子。你就先别和她闹了,待擒了这虎,分了再说!”那位被少女称为二哥的少年接着说道。

旁边剩下的好几个少年便连忙应和着。一行人便匆匆往月挽风此处赶。

第363章:李家兄妹

躲在枝桠间的月挽风却不由一声轻笑。

分肉?他只提肉,那皮毛呢?那猛虎身上身上最珍贵的东西怎么只字不提?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少年说话的声音怎么那么耳熟呢?

茂密的灌木丛里动了两下,终于钻出了几道年轻身影,是几名衣着华丽的少年,他们身后还护着名神情骄矜的少女,一身劲装,背上背着把精巧的长弓。

看清这一小队的人后,蹲在树上的月挽风眼眸一下眯了起来,深处渗出点点寒星。

她认得最前头的这名少年,就是当初在相府墙角下,险些将她削成地中海的那名暴戾少年,也是欺负她家十一的那位……

仇敌见面,分外眼红。

护夫狂魔月挽风捏紧拳头,牙齿不禁咬得咔吱作响。这真是冤家路窄!送上门来!

……

树下,那几名少年和少女在见到那头早已被扎成马蜂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仿佛巨型刺猬的猛虎时,皆是目瞪口呆住。

那些箭矢深陷入毛皮,而且挑得都是身上的死穴,扎得极深,射杀者这般明显毫不顾忌的手法,让这张皮算是毁了。

李黔不由急急上前两步,上下看了一番,心痛如刀割。

如今的李家不同往日,自从家中顶梁柱般的聚宝盆,被宸王府的那位王妃挖走大半后。李家的钱财便如同急剧缩水般缺乏,他的日子自也不如从前逍遥。

本想借着这宴猎,看能不能捞上一把,好快活一段时间,谁曾想这被他看中的好东西,既被人生生毁去了?

想到这儿,李黔更是火冒三丈。

“二哥,这伤口的血液才凝结不久,想来射杀这猛虎的人才离开不久。”少女跟着上前道。

李黔点点头,目光却有些晦暗了下来。这皮如今既已无用,那这肉……可要怎么分?

在旁的李娉儿端详着自家二哥的脸色,机灵地明白了。

当下跑过去摇着先前那名少年的胳膊,嘟嘴撒娇道:“运哥哥,听说虎骨泡酒具有祛风寒的奇效。

娉儿的祖母每年都风寒作犯,娉儿不忍看到祖母难受,运哥哥不如就把这虎骨都给娉儿吧,让娉儿为祖母尽上一份心意。”

少女天真可爱的模样令人不由心软,且这番话又说的言真意切,让那名锦衣少年根本无从拒绝,只能点点头。

但既然给了虎骨,便不好意思说要分那剩下来的肉。而身为谢家嫡子的谢容运没有开口,剩下的几个小跟班更是不敢开口。

“娉儿,胡闹!”李黔嘴上轻斥着,眼角却带有满意之色。

“二哥,我也是为了祖母,这才不得已的嘛。”李娉儿神情委屈地低垂下头,竟是低低啜泣起来,

“呜呜呜,自从瑶儿妹妹被那恶毒的宸王妃打落下水,惊吓过度,回府之后便是大病而逝……祖母心痛难忍,如今身子更是每况愈下了……”

看着周围一圈少年面上皆是流露出怜惜和同情之色,月挽风坐在树枝上却是冷笑。

什么叫做得了便宜还卖乖?瞧瞧这就是!

第364章:争虎

分明让她得了一整头的猛虎,赢得一个孝顺的好名声,还要装出这么一副谁欠她银子的恶心模样来。

李家是大水缸吗?专门养小白莲,出了一个李瑶儿还不算,还要再来一个李娉儿。

至于李瑶儿回府病逝……月挽风唇角嘲讽一扬,是不是因落水受惊她不知道……但她知道李家绝对容不下一个败坏家族名声的毒瘤庶女!

不过听到这里,她也已是忍不住了,直接从枝桠上轻盈跃了下来。

离她最近的谢容运显然吓了一大跳,不过即使他面色变得惨白,但贵公子的良好涵养还是没有令他太失态。

“你……你是……”

任谁看见压抑浓密的树林里突然蹿出这么一个绝色的美人,心里所受到得震撼和惊吓自然都是不言而喻的。

月挽风压弯眼,似笑非笑:“我就是李三小姐口中所说的,恶毒的宸王妃啊~”

末音轻挑,她的嗓音又是娇媚柔婉,便宛若蝴蝶扇翼,令人能一下酥倒半边身子。

李娉儿小脸涨得通红,憋得说不出话来。

月挽风也没有要和她多说废话的决定,直接从那只猛虎身上拔下一只箭矢来,露出那箭头上雕刻的宸字,风轻云淡道:“这只虎是我杀的。”

李黔起还是一个惊艳,嫉妒起东方凌霄的好运。但听见月挽风这话,不禁面色大变,连忙道:“宸王妃,可这只虎是我们先看到的,而且还伤了它的一条后腿,不信你可以看看!”

月挽风果然伸脖子去瞧,还微蹙着柳眉,一副看得十分认真的模样。

李黔心底飞快地打着主意,他近日多次听问这位宸王妃的狡诈之名,猜想着接下来她定是要一番反驳。

不过,她到底是会拿伤口处没有李家箭矢说法,还是用那道后腿伤也是她射杀出来的借口?

李黔想好种种可能,准备好种种应对之词,刚抬起头,不料月挽风只是轻飘飘的一句:“哦,既然如此,那这条腿你就拎回去吧!”

什么?拎回去……一条腿!

这下不仅是李黔被她的话打得猝防不及,就连四周的那群少年神色都是呆了一呆。

月挽风又轻凝起眉,似乎颇为嫌弃道:“怎么,莫非觉得就这一条腿的分量不够?这可是它身上肉最多的地方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

李黔简直要抓狂了,他原本想讨到更多的好处,可被月挽风这么一堵,倒感觉他已经是占了天大便宜似的。

“李二公子,做人要见好就收。你的箭矢可就只留下这么点伤口,按理来说,应该也就只分你这么点肉。

现在能给你一条两倍多的腿,完全是看在你浪费了这么长的时间下。”月挽风摊开一只细玉白瓷一般的手掌,微笑地指着道。

李黔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倒是李娉儿美目闪了闪,上前来指着她骂道:“你胡说!这只猛虎身上所中的箭招精准老道,分明是极其精通箭术的之人,才能射出这样的箭。”

第365章:谢家这个嫡子

而你患失魂症整整十年,怎么可能精通箭术?这头猛虎必定不是你的本事,你在说谎!”

听她这要硬掰的话,月挽风不由轻声笑起:“这话好笑,这箭都是我的,不是我的本事,那能是谁?”

“反正就不是你的,我们都看见了。”李娉儿眼中波光流转,又拉着谢容运的手臂问,“运哥哥,你也看见了是不是?”

她这是要仗着人多胁迫月挽风了,逼她松口,将这咬入嘴里的东西吐出来。

“什么?”谢容运最开始还有些愣,随之反应过来,面色一沉,既是伸手将李娉儿推开,“娉儿,你胡闹过了。这虎,是宸王妃的。”

他蹙起眉,似乎头一回开始认真打量起李娉儿。谢家将这唯一的嫡子教得端正,所以他做不出阴险之事。

李娉儿面颊一抽,笑意凝固在脸上。

一旁的月挽风则是双手抱胸,看得颇有兴味,仿佛这事和她压根无关,她只是个看戏的。

谢家这个嫡子,年纪比胞姊谢容玉应该要小一些,他没有谢容玉的稳重聪慧,却倒也是行的正,坐的直之人。

“你叫李娉儿?从前倒甚少见着你。”那边气氛僵冷尴尬时,月挽风忽然问了句。

“我学得可不只是琴棋书画,还有箭术和马术。如今多的时间是在马场,你当然没怎么见过我。”李娉儿当即微抬起下巴,面上露出高傲的表情。

当初的李家有野心,所以会想着培养自己的嫡女,好做一个完美的联姻工具。但如今……月挽风唇角笑意泛冷。

“怪不得,一点眼见都没有……既然谢公子不能给你做人证,你又何必强迫人家?不过,你既然拿不出证据,那这虎,依旧归我了。”

她话音一落,谢容运就对她投来感激的眼神,感谢她为自己说话解困。

李娉儿这会正被谢容运拒绝袒护她的行为,气得心口窝火。

一听这话,也转过脸来。结果一入目就是月挽风那张京城女子无人能敌的脸,当下妒火中烧,烧得更旺。

她其实早前就听说过这位傻小姐麻雀变凤凰的事迹。其他种种她倒都不在意,独有一件让她无法忍受。那就是掩日神弓最后既是落入她手里!

李娉儿俏脸扭曲了。

凭什么?她一个草包,她怎么配!这掩日神弓就应该是留给她这样的!

“那王妃不也拿不出这虎是你出手的证据!”李娉儿上前几步。

对比不上台面的庶女李瑶儿,李家这位嫡女显然是要厉害的多,不只是会哭哭啼啼。

“那你说,本王妃到底要怎样才能证明,这虎是我出手的?”月挽风嫣然一笑,霎时彷若千万株娇艳的桃花在眼前盛放,让周围一圈不谙世事的少年都看了个呆愣。

这一幕落入李娉儿的眼底,更是火上浇油:“宴猎第二场,你和我比箭术!你若能赢我,这虎自然归你!”

她想了想,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激动着道:“不过你要是输了,你要把先前从李家拿走的那些铺子和小矿山通通还回来!”

往下看——

第366章:输的代价

“这输的代价有点大呢~”

月挽风笑得更欢,只不过下一刻,她眉眼就凌厉如剑,“不过凭什么!就算本王妃输了,顶多是把这猛虎让出,凭什么要赔这些东西!这根本就不是个等价的比试!”

本来自信满满的李娉儿一听这话,小脸当即一垮,低下头去。

好半晌,她才咬着下唇,不情不愿道:“若我输了,便亲自上门负荆请罪!向王妃跪地赔罪!”

“娉儿!”李黔一把拉住李娉儿,表情凶狠地瞪向月挽风,“女子的尊严和名节怎能如此作践?宸王妃你不要欺人太甚!”

“笑话,我作践她?分明是她自己亲口说的。难道不是她主动凑上来让我作践的吗?”

月挽风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而且在对我来说,李三小姐的尊严名声还不如那些东西呢……”

李家兄妹的脸色当即便秘一般难看,皆是颤抖着唇说不出话来。

“你你……那你到底想怎样!”感觉受到天大侮辱的李娉儿,这会眼角都沁出泪花来。

月挽风却不以为意,捋了下青丝,浑身随性自在:“不过既然你们这么念旧……我也就赏你们这一个面子,配合你们一把。”

反正现在的李家,也已经榨不出什么东西了。被逼急了,到时候说不定还会咬人,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有话就快说!”李黔心头顿跳两下,升起不好预感。

“李黔是吧。”月挽风笑眼更弯,也更危险,“我记得你从前欺负我夫君,既然今日我与令妹结仇,那不如新账旧账一起算,你就陪你妹妹一同上门吧!好好向我夫君磕头道歉!”

李黔面色当即闪过一丝恐慌,但很快又被他压了下来。

箭术这种东西可不是一夕就成,月挽风失魂十年,就这么短短几个月时间,她就算学得会,也绝对成不了什么气候!

这头带伤的猛虎,定是她瞎猫碰上死耗子了。毕竟人在危机的生死关头,总能爆发出惊人的力量。

而李家的东西若能讨回来,以后的日子不仅是逍遥,家中长辈也定会对他高看一眼。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时机,以后上哪找去?

想到这,李黔便兴奋地点头同意了。

“那便散了吧,别浪费我打猎的时间。”见他跳坑,月挽风便开始不耐烦地摆摆手。

李黔兄妹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那只猛虎,脚下生根般不动。

月挽风将那上头的箭矢拔下一根,似笑非笑道:“宴猎规矩,箭矢是谁家的,猎物就是谁家的。你们若是觉得不服,这猎物回头也可以压上。”

她既这么说了,李家兄妹也只能离开了。只不过临走前依旧依依不舍地看了好几眼那头猛虎,眼底不甘。

除了这头猛虎本身价值外,它还是宴猎中得胜的大头,这也是李家兄妹与月挽风争夺的缘由。

只不过没想到后来扯到李家赔给宸王府的那些东西上。想到李家那些半壁江山,李黔兄妹也只能咬咬牙,舍弃了这虎。

第367章:第一场胜

众人都走光后,原地既还留有一人。估计是这一行人心有所想,脚步匆匆,所以忽略了他。

月挽风有些兴味地看着这位出身非凡的谢家嫡子,戏谑道:“谢公子怎么还不走,莫不是看到这猛虎吓呆了神?”

她这话倒不是讥讽,只是谢家是文臣世家,并非武将。

谢容运也是一副干净的书卷子气,往年也未见过他参加宴猎,今年倒不知为何来掺了一脚……

望着谢家兄妹离去的背影,月挽风目光轻闪。

“啊。”呆立不动的谢容运这才好像回了神般,白皙的耳后飞快地攀上一抹薄红,“抱歉王妃,在下失礼了,在下这就告退、这就告退……”

他这撞鹿一般的反应,倒让月挽风忍不住噗嗤一笑。想想端雅温婉令人心生好感的谢容玉,以及一心为民造福的谢家。

她不由多提了一嘴:“谢公子,表象往往容易遮蔽双眼……望你能明心亮眼。”

谢容运匆忙的脚步一顿,很快又没入了深林。

他不傻,虽比不上姐姐谢容玉的心思细腻,可也是聪敏过人。自是知道月挽风说的是李娉儿,也看出自己的心思了……

喜欢谁不好……非得喜欢那样的?这男人的眼睛莫非真的是瞎了不成?这样被蒙蔽。

月挽风纳闷不已。

不过该点醒的也点醒了,听不听的进去,就不关她的事了。

重新搭箭拉弦,月挽风又重新开始祸害森林的小可爱们了……

*

天色总算沉沉压了下来,落日的余晖晕染在天地之上,如同一副迷人画卷。落枫山满山的红枫折射出落霞的淡芒,叠金成层,灿然醉人。

月挽风将一只獐子扔入寿里,瞧了瞧寿里那些堆成小山般的猎物,又看了看天色。

拍了拍手,收工!

她背上的箭筒里还是满满的十支箭矢,一支也不少。只不过尾部的白羽早已被染红。

她这一路上,倒也不是没有遇上要抢她箭矢的人,只不过……都被她揍成了猪头!

……

五爪金龙的帐篷前,陆陆续续聚来手提着成串猎物的人。

月挽风收工最早,却回来的最晚,一身浓郁的酒气里掺杂着几丝烤鱼香气,掩都掩不住。

但众人却没有心思去注意,他们的目光此刻正投放在月挽风……身后拖来的“小山”上。

兴许是因为猎物太多,她竟是找了条坚韧的长藤蔓,将猎物一只只串了起来,长蛇般在地上缓缓拖着……画面异常诡异。

众人被惊得目瞪口呆的同时,嘴角也不住抽搐。

那上面有狍子、有鹿、有虎……还有野猪……这个女人到底是有多彪悍?

正常情况下,人家一组小队都有可能打不到的猎物,她倒好,一个人拖了过来。

女人们只觉心口闷,男人们更是觉得淡疼。

众人顿时默契般陷入死寂。

这样的场景,那宴猎第一场的比试结果已然不言而喻了。

东方凌宇脸颊抽了好一阵,才开口宣布:“宴猎第一场,宸王府月王妃夺魁!”

第368章:起风了

月挽风不喜不惊,面沉如水。眼角余光睨向一旁惶恐不安的李家兄妹,唇角微弯。

李娉儿这会儿只觉得整个人都不大好了,脑袋嗡嗡直响。

她之前遇到月挽风时,月挽风明明还两手空空如也。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要不然她怎么可能会提出要同她比试,但现在、现在怎么就……

李娉儿心乱如麻,李黔同样是神情慌乱。

月挽风并不关心这两兄妹的情绪反应,直接上前道:“皇上,臣女方才在树林里与李黔两兄妹闹了误会,矛盾之下便约定了个比试。但为防违约,臣女想请皇上来主持监场。”

闻言,李娉儿忍不住向前走了几步,嘴张了张,连忙要否认:“我没……”

话未说完,月挽风含笑的声音便再度响起:“我与李三小姐约定比试之事时,谢老太傅家的谢小公子也在当场。”

谢家是有名的书香大族,当年与宁、月两家并称为元庆的三大世家。

如今的名望在京城更是首屈一指,谢老太傅德高望重,以端正二字教导子孙,因此谢公子的话没有人会去怀疑。

李娉儿一下子便被堵了退路,不禁咬牙暗恨,对月挽风怒目而视。

月挽风直接无视她杀人般的目光,在上座东方凌宇疑惑好奇的眼神下,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说了一遍。

有了皇帝这么座大山压着,李李黔兄妹当然不可能赖账。于是这场比试,便成了板上钉钉。

辛苦一日,众人皆是忙着回帐篷里休息。月挽风方才已经喝了壶好酒、吃了些烤鱼,这会儿心情倒是极佳。

宸王府的扎营地挑得偏远,所以她得走一阵子。山中的天色又偏偏暗得极快,不过片刻便是阴沉下来。林间不时有风轻啸,仿佛猛兽喉咙里沉闷低吼。

月挽风此刻满脑子里,都在回味着那些原汁原味的烤鱼和香醇的美酒。

想着回府后,一定要让厨房备些调味香料,再弄几个架子,好好地让宸王府里的众人,一起吃上一顿。

清风徐徐吹过山林,树叶沙沙声自身后响起,急促碎乱。

“谁?”月挽风看似染了几分醉意的眼眸一沉,当即敏锐回头。

她学赵氏剑谱这么久,越发耳聪目明。又因对武功了解多了,所以听出这树叶响动有些不对,应该不仅仅是风吹,而是有人在上面运着轻功。

但一回头,却空无一人,只有那铺面而来的清风,吹醒她大半的酒意。

月挽风拍了拍头,果然……又喝多了。

……

与此同时,宸王府帐营里。

一名领口绣有腾龙纹的黑衣人半跪,诚惶诚恐地低头:“七爷,属下无能,跟丢了!”

“跟丢了?”一袭腾龙纹绛紫袍从红纱罗帐后轻垂而下,带着漫不经心的蛊惑和疏懒。

其主人低垂着鸦羽似的长睫,掩盖着眸底翻涌的暗色。他声音低沉磁性,清冽如冰。

无真脖子下意识地一缩,慌张解释:“他们的武功路子刁钻古怪,不像元庆武学。属下又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所以让他给跑了……”

第369章:李家的脑子一个样

“废物,追个人都能丢,你在夜魂殿是吃白饭的吗?”男人的声音里满是嫌弃,可怒意倒不浓烈。

无真被他谴责的低下头去。

红纱罗帐里,东方凌霄轻转了个身,瀑布般的青丝顿时从帐角处探出,乌黑亮丽。

他一手轻撑着弧度过分美好的下颔,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正把玩着一支桃花玉簪。

这正是当初寻欢楼时,被月挽风遗忘的月挽风的那支,

“不过,大多数杀手用得是剑,他用得却是圆刀,刀柄处好像还有蝎子和蛇。”无真想想,忽然又补充道。

东方凌霄冷越如水击玉石的声音很快从帐内传出:“那是南疆的标志,南疆擅蛊,最近多派人,将挽挽和皇后都看紧点。”

“是。”无真应了声,身形一闪,迅速消失。

“挽挽……”

嫣红的完美薄唇轻贴在那冰冷的白玉之上,极致的色差给予人视觉上强烈的冲击美,而那温柔又冷冽的低喃宛若开坛的桃花佳酿,酥麻、沉醉。

*

第二日。

在众人怀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心思之下,宴猎第二场的序幕正式掀开。

东方凌宇高坐在上方,他身旁的皇后唇色依旧是发白,气色却比之前好了许多。

反观今日的李家兄妹,眼下一方青影,神色里是掩不住的浓浓疲倦,显然是昨夜没睡好。

月挽风精神奕奕地在场中站着等,神情泰然自若,旁若无人。直到李娉儿和李黔来时,她才抬头看了眼,微微一笑。

这宴猎第二场,规则其实很简单,就是比试箭术,射靶子,靶环分数高者取胜。

“好了,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比试便正式开……”

一脸威严的东方凌宇话音未落,李娉儿咬了咬嘴唇,像是下了什么重大决心般道:“等等!”

被中途打断话的东方凌宇,一下不悦地看向她。

“王妃拉得开掩日神弓,自非一般人,臣女却不过一个寻常女儿,与王妃比试自是如蚍蜉撼树,自不量力。”李娉儿说道。

月挽风皱了皱柳眉,所以……她这是打算反悔了?

“这场比试传出去,未免会有人说王妃以强恃弱。所以为了王妃的声名着想,不如王妃就用掩日神弓和臣女比试吧……”李娉儿的眼底似是藏了一尾毒蛇。

听到这话,月挽风先是一愣,随即噗嗤一笑,眸子里扩散开一抹讽笑。

全场也是呆了呆,看李娉儿的表情古怪起来。并非所有人都是傻子,会被她这一番言辞义正的话给骗去。

这话听着好像是处处为月挽风着想……可谁不知道那掩日神弓难开弦?

能射一箭出去已是筋疲力尽,称为奇迹。可现在李娉儿既然要让月挽风用它来和自己比试?

这已经是变相的反悔了,却是要逼月挽风来开这个口。众人的神情不禁鄙夷起来,李家的声名在无意之中又臭了一层。

月挽风这会儿依旧忍不住笑,她先前还认为李娉儿会比李瑶儿聪明。可现在看来,脑子这种东西是能遗传,李家的脑子更是一个样。

第370章:她答应

“行,我答应。”月挽风道。

李娉儿愣住,旋即就面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来。

事情没往她所想的方向发展,她以为月挽风会因怕输拒绝,到时她再抛出比试作废的话来,踩着月挽风做阶梯下台,这场比试之事也能轻轻松松揭过去……

可现在,月挽风脑子是摔坏了吗?她既然应下来了!

拿着那把开弦都手抖的掩日神弓她哪里能赢?真是个没有脑子的蠢货!

李娉儿缓回神后,唇角的狂喜笑意又不住地扩大。

不过,这样更好!送上门的肥羊哪有不宰的道理?

李娉儿当下心底的自信又像充了气般膨胀起来,跃跃欲试道:“好吧,既然王妃都答应了,那回头可千万别说不公平。我们还是快些开始吧。”

月挽风点点头,故作姿态地让人回去取掩日,实则是从寿里通偷偷拿出来的。

……

两人轮流抽了签,结果是李娉儿为先。

进入那摆着一排整齐箭靶子的场子时,李娉儿从月挽风身旁擦肩而过。

她得意地勾着嘴角,眼中阴狠闪烁,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低道:“月挽风,你死定了!”

月挽风的唇角也露出一抹笑,似有些讥讽。没到最后,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宴猎第二场。

李娉儿双腿齐肩宽地站在场上,长发束起,火红劲装,看起来气势十足。

她行云流水般搭箭拉弦,小手一松,箭矢如飞。咚一声无比精准地钉在红靶心上,箭羽还微微颤动着,可见其箭术高超。

“好!”底下掌声成片,喝彩声高涨。

李娉儿自得一笑,视线看向月挽风。

却见她也鼓着掌,一脸的兴冲冲,仿佛她也是台下一名毫无干系的观众。

当下心口一闷,憋得慌……好像自己一拳打在了一团棉花上,无力至极。

“宸王妃,该你了!”李娉儿气恼地放下手中轻巧弓箭。

月挽风点点头,拿着那把外貌毫不起眼的掩日走入场中,从一旁箭筒取出一支箭……搭上、拉弦。

众人皆是瞪大眼睛看着那根重如泰山的弓弦,轻轻松松地在她纤纤玉手中被拉成满月。

然后嗖一声霸道地破空飞出,嘭地一响,箭靶子成了两半……

月挽风有些尴尬地怔在原地,抱歉道:“额、那个……不小心,力气使大了点……”

她这话倒真不是故意的。

这些日子里,她苦练赵氏剑法的同时,箭术也没落下。

而掩日神弓,她从最开始射出一箭气喘如牛,一点点调整适应之后,如今拿着它,终于就像拿着寻常弓箭一样轻巧。

现今她肩上扛着整座宸王府的重担,又身处朝堂泥沼。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也没有什么是逼不出来的!

箭靶虽然碎了,可那一箭正中红心,在场这么多人,也不是没人看到。

李娉儿的心脏飞快地跳动了两下,不过很快……就又被她按压了下来。

她想起自己方才射出的那三箭,皆是正中靶心。任月挽风再怎么厉害,那最多也不过和自己是个平局而已。

第371章:箭中箭

但接下来一幕,注定要让李娉儿失望了。

月挽风又取了一支箭搭在弓弦上,双手忽然停顿下,回头冲皇帝问道:“皇上,这三支箭没有规定射法吧?”

皇帝点点头。

她唇角当即露出一抹微笑来,转回头,将那最后一支箭也一并取了搭在弦上。

“双发箭!这不公平!这我也会……”李娉儿忍不住瞪大眼叫喊着,只是没等她一句话说完,月挽风手中飞出的箭已是堵住了她喉咙里剩下的半截话。

咚地一声,一支箭矢带着破竹之势不可挡的威压钉在箭靶的红心上。只是箭尾颤动还未止时,就被尾随而来的另一只箭飞快地劈成了两半。

箭身已是断在地上,箭头却还和那只飞来的新箭交叠在一起,钉在红心上。而两只箭头仿佛融合在一起,看不出丝毫痕迹。

箭中箭!

全场死寂无声。

李家兄妹当即一脸灰败之相,心头苦涩直涌。

月挽风看了他们一眼,轻笑两声,重新背上掩日神弓:“后日猎宴结束后,我会在宸王府大门处等着你们。

记得是负荆请罪。,李三小姐饱读诗书,想必一定清楚这个词到底是什么意思吧?”

说罢,便向皇帝告了退,背影潇洒地离去。

东方凌宇也是愣了好半晌,连宣布胜负都一时忘在脑后,只是看着那只……那两只箭头,沉默不言。

就是苦练数年的良将也未必会有这一手,月挽风失魂十年……到底藏得有多深?

掩日神弓第一人……难不成真是天生的奇才?

台下一批身背弓箭、原本打算大展身手的人们也是一脸复杂,心里苦哈哈。

按理来说,宴猎第二场比试也是要花上一天时间。可月挽风一露头,却让这场宴猎提前结束了。那一招箭中穿箭,已是决定了胜负。

人群里,东方凌靖握着弓箭的手紧了又紧。望着女子翩然远去的窈窕背影,又想着如今自己府上乱成一锅粥的情景。心下不由涌出一股难言的懊悔。

宸王府越来越强大,月挽风也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

……

月挽风自是不知道这一众人心中的各种复杂想法。

她手稳眼准,外加赵氏剑法带来的益处加成。这无疑令她原本就出色的箭术,锦上添花。

溜了一个下午回帐营时,已是夜星如缀。

东方凌霄也睡得正香。

青丝凌乱地铺在枕上,双手乖巧地交叠在身前。静谧之中,那张艳逸绝色的俊脸,竟透出几分不容亵玩的禁欲之感。

月挽风踢了鞋子,轻手轻脚地爬进了里侧,钻进被褥间。只在被里露出两只大眼,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皇家她还是知道的。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条让多少女人默默咽下苦果的狗规矩在皇室里头,简直被放大了十倍。

像褚王妃乌兰,因为无所出,所以任凭褚王在外,再怎么沾花惹草,她也只能大气不出的。

而有了一个李瑶儿,就难保不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真是让人无比头大、不得安生!

第372章:不是晕血,是羞恼

只有得个孩子,才能挡住这些麻烦的口子……

可他不行,让她怎么办?

月挽风实在郁闷的不得了,双眼直直地盯着那半张完美的彷若鬼斧神工之作的侧脸看。

浓密的长睫如同一把小扇般垂下,在眼脸下方打出一片浅淡阴影来。

那张嫣红胜过女子的胭脂薄唇此刻正紧抿着,流畅优美的线条流露出极致的蛊惑。

欲说还休,一亲芳泽?

脑中只来得及蹦出这几个字,月挽风鼻间就是一热,腥红的液体顿时滴落成串,似红梅般绽放在被褥之上。

抹了一把,看了那一手的鲜血,月挽风只觉脑袋嗡嗡作响,哗一下连忙坐了起来。

她不是晕血,是羞恼的。

他大爷的!

她怎么就这么丢人?这么没出息?不过多看几眼自家的夫君,就成这幅怂样,这要传出去她还怎么做人?

该死、该死!

也不敢叫人进来收拾,月挽风慌慌忙忙地找了块帕子,将被褥和自己都擦了擦。

幸好这被褥是檀紫色的,所以那些染上她鼻血的地方除了颜色沉了点,倒也看不出什么。

松了口气,她绕着东方凌霄,小心翼翼地想爬过去,正想着去找盏油灯烧了这块血迹斑斑、惨不忍睹的帕子,毁尸灭证!

但才一起身,就绊到了东方凌霄那缠丝般的墨发,身子一阵重心不稳地仰面倒了下去——

月挽风吓得连忙将自己双手一撑,堪堪地支持在东方凌霄的脖颈两侧,强势榻咚!

她离他的脸不过一指,险些挨上。近的甚至能够清晰感受到对方微凉的呼吸散在面上。男子特有气息里,掺带着股清冽的天山雪莲淡香,很是熟悉。

月挽风心跳如擂鼓,这种盛世美颜在眼前放大的强烈暴击,让她全身血液直直往上飚升,差点没昏死过去。

但更令她欲哭无泪的不只有这些,还有……

即使隔着这些被褥和衣裳,都是清晰无比,不可……呃小觑,这让月挽风心头很是复杂。

说好的……不行呢?这跨越度也太大了吧!

原本要被她摧毁的手帕早就不知落到那去了,不过此刻月挽风也顾不上。

她这会儿才想起一件事来。

当初他们成亲之时,她以为东方凌霄身为王爷,府中便一定会安排专门的人来负责教导他此事。

可他却没有动她,所以她便怀疑他某方面是不是有问题……

现在想想,那夜她睡成一只凉拌死猪。而这种事,怎么可能一个睡,一个……所以一切的一切,怕都是她胡乱猜想惹出来的。

此刻,月挽风一动也不敢动,绕是平日再厚脸皮的她,娇颜都绯红若霞。虽说见过猪跑,但从没吃过猪肉啊!

方才还愁自己可能会没个孩子,没想到一转眼情况就变了。唉,人生啊……

月挽风咬咬牙。

要不择日不如撞日?撞日不如就现在?谁知道一回头,他会不会又蔫下来。

狠了狠心,她也不下去了,直接席“地”而坐。小手颤颤巍巍、扭扭捏捏向那盘扣伸过去。

第373章:撩人需谨慎

他的体温比正常人要低,这是月挽风一早就发现的。

而对此宁管家给出的解释是,东方凌霄还在母胎时,宁轩太后误中过其他妃子的手段,导致其身子骨内里虚寒。

他的身段精瘦修长,每一寸却都又带着成熟男子特有的力量感。

月挽风眼里闪动着挣扎,犹豫不决。这肉,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剧烈的思想斗争中,月挽风硬了硬头皮,扯下一枚盘扣……

但还没等她全部解完,一只舒朗有力的手掌就将她的手,紧紧扣压住了。

“挽挽,别闹。”

月挽风险些整个人都跳了起来,一抬头又对上东方凌霄那双澄澈无邪的凤眸,她越发觉得自己脸上发烫,耳根中烧。

“我我、我……”舌头打结了半天也说不出话来,月挽风只居高临下傻傻地看着他。

内心泥石流汹涌——

啊啊啊!!!

她觊觎美色、意图不轨,结果被他这个当事人抓了个现行。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任凭月挽风平日心思再怎么深沉,可到底也抵不过她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姑娘。

因此现在自家男人没吃成,半路反倒出了这茬子,她只觉天旋地转,晕的很。

羞愤欲死啊!

怎么办,眼下她好想钻入被窝当鸵鸟啊!

东方凌霄看了眼,她一副恨不得把头低埋入肩窝的模样。一头水滑的青丝散了下来,衬着她露出的那个白瓷似的尖小下巴,愈发惹人怜爱。

他微不可查地轻叹了口气,努力强忍下眸底那一簇被她挑逗出来的炽热火苗。

伸臂一卷,轻轻松松地将那娇娇小小的人儿抱入怀中,牢牢扣在怀里,然后将下巴轻搁在她的发顶上。

几乎是刹那间,那双凤眸便是深邃幽暗,宛若无尽深渊。

“挽挽……刚才是在做什么?”声音地从上方响起,也许是因为初醒的缘故,有些低哑。

月挽风语塞良久,答不出话来。这要叫她怎么说……我看你睡得挺熟的,一时贪你美色,所以想趁机当个采花大盗?

她一向伶牙俐齿,狡黠的像只猫儿,可从来没有过这副受惊鹌鹑的模样。

东方凌霄眸里划过一丝好笑,微微动了下身躯,将薄薄的单衣领口扯下了些,露出精致漂亮的锁骨和姓感迷人的喉结来。

他微微松了些手臂……

于是月挽风一仰头就是这幅“美景”,当即便如惊弓之鸟般火速推开他,缩到一旁角落里。

鼻间又痒了起来。

她好没出息……

眼泪汪汪地抬头,月挽风话里甚至染上了哭音:“你、你就在那,不许过来!”

她坑得了李家、斗得了刘家、灭得了冯家与月家……可偏偏在这榻上,他什么都没做,她就已经要哭了。

当真是一物降一物,世间就是如此神奇。东方凌霄一定就是她的克星,用美色克死她的克星!

她墨发凌乱,衣裳不整。巴掌大的小脸上神情凄哀,盈盈水眸里沁着层水意。

柔弱而无助的模样,彷若一朵经不起暴风雨的娇花,禁不起摧残和破坏……

第374章:马术未满格

每个男人心中都有暴虐的一面,东方凌霄同样也是。他凤眸险些控制不住铺天盖地暗下来,但随即又觉得好笑。

她这副样子,倒像他欺负了她,可事实上,分明是她胆大包天。

算了,谁让他纵着她呢。

“挽挽,带我去吃桂花糕。”开口打破眼前的古怪气氛。

“好好好。”月挽风忙不迭声地应着,又用袖子胡乱地擦了把打转着的眼泪,这才赶紧起身,离开方才尴尬无比的案发现场。

她边穿衣,边道:“十一,挽挽现在就带你去吃桂花糕。”

大晚上的、大山上的,哪里的桂花糕?

但月挽风此刻脑子生锈,也没有多想,只巴不得有个借口好开溜掉。

……

最后当然不可能有桂花糕了,月挽风便找了山果子和一只肥嘟嘟的獐子,弄好了吃。

不过经这么一事,月挽风已经有心理阴影了,心中也再不敢乱来这种事了。

毕竟脸这种东西,丢一次就够了,她可经不住丢第二次。

*

宴猎第三日,也是第三场,比的是骑射。

这拼得已经不仅仅是箭术了,还有马术。

而且为了公平起见,众人所骑的马都是由皇宫里选出的,资质差不多的马。

月挽风马术并不是很好,她在异世能接触到马的机会并不多,而且即使接触到了,她也没有试骑的机会。

除了红枣被她带回来后,辛苦练习了这小半年以外,她这一技能真的是没满格。

月挽风练得很勤奋,因为先前十年的欠缺,她已经许多方面不如别人了。所以想补回来,就得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想着乖顺的红枣,想着自己那会儿总是不小心会从马背上栽倒下来,摔得全身青紫……月挽风就不由叹息着,看向眼前这匹乌漆嘛黑的母马。

“你会怜惜我这朵娇花的,对吗?”月挽风冲它眨眨眼。

结果马儿打了个响鼻,甩着尾巴,鸟都不鸟她。

月挽风深吸了口气,没办法,只能出大招了!

她凭空变出一物,在黑马的鼻子下晃悠了一圈。

原本一副老娘谁都不理、只在乎自己高冷模样的黑马,顿时双眼放亮,抬起头来就想往月挽风手上凑去。

没底线!没节操!

月挽风心里暗暗吐槽了句,面上却是笑眯眯着。

一手撑着马背,一个漂亮的翻身后,她便稳稳当当地坐在上头,握紧了缰绳。

她今天穿得是广袖,不再是劲装,藏在宽大袖袍下的小指上,系着一根透明若无的丝线,线上正挂着颗小小的长生果。

那颗果子也一并掩下袖下,只时不时的,从她袖口中调皮滚跳出来,诱馋的黑马口水直流。

月挽风轻笑两声,不由感慨自己的外挂真是哪里都用得上。可惜了她学马术的时间短了些,要不然也不会想要作弊。

她本是不贪图名和财,可眼下宸王府偏偏需要这个虚名来强大起来。她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所以必是不择手段。

“驾!”一勒缰绳,黑马就听话地载着月挽风没入了丛林中。

第375章:危机来袭

没了马术上带来的差距,单单箭术,还真没人能比得过月挽风。所以这第三场宴猎的获胜,自然也毫无悬念地落在她头上。

众人纷纷说着贺喜的话,可眼中多多少少还是流露出各种复杂思绪。

元庆王朝宴猎连胜三场,不是没有人,可独独从来没有女人,还不是将门出身的女子。

显然,月挽风又开了个第一人。

但不管怎么样,今年中秋的宴猎是成功地落下了序幕。而按照往年的惯例,众人是再要回宫参加今晚的中秋宴的。

对此,月挽风内心吐槽无限,这一整天下来,累个半死不活后,还要再去应付各路妖魔鬼怪,当她是神仙吗?

……

山上天暗的早,不过多时,天际像是被泼了墨般,漆漆地黑了下来。

几排随行宫人提着大红灯笼,跟在这些缓慢前行的马车左右。

四周一片寂静。

只能听到车辕子扎过地上干枯枫叶时发出的脆响声,以及整齐的马蹄声。

月挽风心头突然不安起来,她第六感一向敏锐,这种氛围莫名让她感觉到不对。

东方凌霄也微蹙了下眉,本能地伸手揽在她的纤腰上,身子侧了侧,挡在了她的身前……

嘭地一声重物击打声自前方倏地响起,月挽风几乎是同一时间将东方凌霄护住,不料他好像是坐不稳还是怎么了,身子竟是一滚将她挡在了下头。

“不好!有刺客!快保护好皇上!”刀剑抽出声一出,紧接着便是宫人们尖叫,混杂着灯笼掉落在地后被踢动的声响,混乱成片。

月挽风知道皇帝坐得那辆豪华大马车肯定被什么东西给砸了。当然她坐的这辆虽然没被重点“关照”,却也受了牵连。

无奈地看了眼马车顶上破了的大口子,月挽风暗暗心疼。这一笔笔的都是银子啊……

“王妃,现在外头混乱。请您和王爷务必待在马车内,属下会尽全力保护好你们!”马车外,宁瑞焦急地探进头来,白皙的面上还溅了些殷红。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自己身旁有些吓呆了的宁静推入马车内。

只是未等他转身回去,月挽风便沉声问道:“刺客都去皇上坐的那辆马车了?”

“是。”宁瑞顿了顿,显然是不明白她的问话。

月挽风的脸色却是一下沉冷了下来,取下挂在马车壁上的那对鸳鸯剑,二话不说地跳窗而出。

“你们先替我看好王爷!我去去就回!”

宁静这下总算缓回神来,见月挽风纵身离开,不由失声哭喊:“王妃!外面危险!”

“王爷?”宁瑞一面将要跟着跳窗的宁静拖抱回来,一面忧心忡忡地将目光投放在那个缓缓靠坐起来的男人。

“没事,她是去救皇后了。无真他们正好在那边暗中护着,伤不到她。”东方凌霄垂着头,长长的发丝遮挡去他眼里的晦暗神色。

……

这头,月挽风一路畅通无阻,虽说砍杀了几人,但身上却是没有半点挂彩。

参加宴猎的官员和女眷们多,这马车自然也是排成长龙似的一串。

第376章:娘娘,你不要死哇

月挽风跑了些时候,才到达那一辆挂有五爪金龙明黄软帘的檀木大车前。

拉车的两匹宝马早已被砍断了腿,正倒在地上痛苦嘶鸣着。身旁一圈官兵则都忙着挥刀厮杀,浴血奋战。

气势倒是十足,信心也是满满,却依旧被那些训练有素的杀手一剑放倒一个。

月挽风嘴角抽了抽,心里涌出说不清的感觉。就凭这样的守卫能力,究竟是怎么抗到现在,也没有让一个杀手成功杀入到马车里?运气吗?

但眼下也顾不上其他,提着自己那对寒光凛然的鸳鸯剑,月挽风就要冲上前。

马车的软帘突然一晃,似有什么朝着她这个方向,被人狠心推了出来——

月挽风身体的第一反应,就是躲。但等到看清那道身影时,她的瞳孔便是猛地一缩。

慌忙想伸手去抓,却终究抓了个空。

一旁早已有黑衣人寻了个空子,举起手中的长剑毫不留情地刺了过去,妖娆的血色顿时弥漫在她眼前。

“皇后娘娘!”月挽风惊声,忙飞快地从背上取下掩日神弓来,搭箭拉弦,一箭便穿透了那个黑衣人的身体。

但还是晚了……

半扶起宁清菊的身体,看着她苍白若纸的面色,以及那个泉眼般不断往外冒血的伤口,月挽风眼泪一下就控制不住地掉下来。

“娘娘,娘娘你不要死哇!您还没有看到我和十一的孩子啊!”月挽风一张嘴,就像孩子般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宁清菊被她吵得头疼,肚子上的伤口也疼。她忍不住吸了两口凉气,这才有气无力道:“挽风啊,我这被捅伤的是肚子,又不是心口。怎么会死呢?”

月挽风的哭声一下子就戛然而止。抬头看了眼场上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感觉场上的官兵似乎越杀越多、越杀越厉害了起来。

但眼下不是注意这些的时候,她连忙将宁清菊抱起,丝毫不理会马车内还有皇帝和刘贵妃等人,直接从一个山丘上狂奔了下去,找了个参天大树的树洞躲进去。

“娘娘,是谁把你推出来的?”月挽风一边手脚利索地为她解衣,查看伤口,一边沉下脸色,再不见方才束手无策的傻模样。

“谁嫌我碍眼,当然谁就想要我去死了。”宁清菊微微一笑,清浅之色的眼瞳里却是无悲无喜,毫无波澜。

月挽风为她包扎伤口的手一顿,眼底情绪翻涌,心口莫名一酸涩。

在那样的地方生活了这么久,一定很辛苦吧?

她有时经常觉得,像宁清菊这种淡漠如菊、冷清似水的女子,或许根本就不适合这个高高在上的凤座。

她心中自有一番属于自己的天地,但那片天地绝不会是囚笼一样的高墙深宫。

“挽风,你故意借此混乱,把我带到这里来,应该是有话要对我说吧?”宁清菊含笑地看向她。

她性子是漠然的,却也是聪慧的。在后宫当了十几年的木头人,不说,并不代表看不通透,只不过没有去点破。

第377章:困凤

月挽风垂眸盯着她腰间绑着的水红衣料,上头颜色深了些,应该是被渗出的血浸染的,只不过并不容易看出来。

她抿了抿唇,酝酿着话语。

宁清菊是一国的皇后,却是相当于被软禁在宫中。

而且月挽风从前就知道,她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有人在暗中监视。所以那日在靖王府后院相遇时,她没敢多说些什么,可现在一定要问个问题。

“娘娘,您渴望自由吗?”

宁清菊浅色的眼珠一动,流露出一丝琉璃光彩,但很快又黯淡了下去。

她是笼中之鸟,插翅难逃。

她已经料出当年宁轩太后一事的真相,皇帝和刘家是不会放过她的。

月挽风蹲在她身前,伸出自己那双方才为她包扎时,染上鲜血的双手,紧紧地握住宁清菊的手,眼神坚毅又急迫:“娘娘,您只需要回答我。

如果有这么一个机会,一个让您重获自由的机会,您会不会想要离开皇宫,抛弃这个后位?”

宁清菊素来清冷的眼底终于不再平静了,她感受着掌心下那年轻有力道的温度,苦笑摇头:“挽风,太后和宁家已经没了。

我现在已经不敢奢求什么,只盼着你和十一能好,不希望你为了我这么一个没用之人铤而走险……”

“娘娘,不是铤而走险!您也不是无用之人!”月挽风连忙打断她的话,拉着她的手掌认真道,“您是宁家的血脉,是十一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

“可挽风你不知道……太后她是死在刘家和皇帝的联手之下!”宁清菊双手微微颤抖,浅淡的眸底竟是生出冰冷之色,

“皇上早已知道我发现了此事,所以他不会放过我的,死也不会放过我……我能活到今日,还是托了刘贵妃的福。

她想折磨我,让我一点点感受慢性毒药令身体衰败的痛苦,不想让我死得太快……”

她语气平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个清淡如水的故事,而她只是局外人。

“娘娘,我早就知道此事,也明白您的担忧。您是怕此事不成,反会连累宸王府。但我和您保证,自由和安全绝对两不误。”

月挽风眼眶发红,就是这么一个清菊一样淡逸清尘之人,却被强行地戴上凤冠,去做一朵牡丹。

“这是假死药,是当年太后身边偷偷放出宫的宁公公给的。他这些年有奇遇,改头换面地回了京城,还搭了个戏班子。”

将一支不起眼的木簪塞入宁清菊手中,上头雕着朵栩栩如生的白菊。一个旋转,既是打开了来,里头躺着颗不过小指头大小的漆黑药丸。

“他还教了我一手化尸术,宸王府也已经物色好了一具和娘娘您身量差不多的尸体,万事皆已俱备。只要娘娘信得过挽风,我就一定能让您脱困囚笼,重见天日!”

宁清菊握着那根白菊木簪的手慢慢收紧,攥着它,就像攥住自己这十几年重新燃起的希望。

“几个月后,是边域小国上贡的时日。趁宫中忙乱、守卫松懈,到时你就带我走吧……”

第378章:本王妃这么厉害

一夜过去,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腥甜气息,落枫山上的遍地红枫更加诡艳妖丽。

腥红的血液浸染其上,仿佛与这红枫融为一体,成了一片血色的汪洋。

月挽风悄悄将宁清菊送回时,刺客已被灭了个精光。而东方凌宇等人一脸惊魂未定,被匆匆赶来的御林军护在里圈,发丝凌乱,神情狼狈。

……

天色将明。

经历了这样的情况,中秋宴自然是不可能再举办的下去。

东方凌宇见原本躲在各处的众人,此刻皆是如地鼠般齐刷刷地钻出来。

连忙理了理身上微皱的龙袍,正色地清了清嗓子:“宫内的御林军已经赶来护驾,诸位不必惊慌!何来的贼人竟敢如此猖狂,在元庆放肆?朕定派人查清,并将其捉拿斩杀!”

他一挥袖袍,努力想表现出身上所剩无几的帝王气魄。

宁清菊却是无声地扬了扬略白的唇,眼中流露出一丝讥讽。

查?连活口都不知道留下一个,这会儿死了个精光,要从哪里查起?

此时众人都是缓不过神来,自然没有人会去关注她这个原本就是透明的皇后,也不会发现她眼中原本的某些东西已经悄然变了。

月挽风遥遥地冲宁清菊比了个告别的手势后,转身离开。

她还记挂着十一。

今夜这批刺客明显是冲东方凌宇而来的,而这一点也是她能放心扔下十一的原因。

回到宸王府的马车时,落枫山内清晨早起的清脆鸟鸣声已是此起彼伏。

宸王府马车的受损程度并不严重,除了她方才未离开时顶部被投石砸碎了一些,其他的倒是完好无损。

宁瑞持着一条马鞭靠在车厢外,脚边的地上躺着柄血迹斑斑的长剑。

他满头满脸的鲜血,早已分不出到底是他的,还是被杀死的刺客们的……布衣裳上的血迹也是半干不干,表明着刚才他经历过一场多么激烈的厮杀。

宁家不出叛徒,宁家也不养废物。这是宁管家和宁婆子告诉她的话。

但看到这一幕,月挽风的心底还是感动了起来。

“王妃?”宁瑞见到她,双眼先是一亮,然后又连忙掀开马车的软帘说道,“王爷方才乏了,所以已经睡着了。这一夜未眠,王妃也快进去休息休息吧。”

月挽风顺着他的手看去——

那一缕缕金光璀璨的晨曦映照在那张瑰姿艳逸的脸庞上,光华流转、浮尘轻碎。一眼心生百障,惊为天人。

“辛苦了,谢谢你们。”她看向旁边,那同样是提心吊胆守了一晚的宁静,笑道。

宁静当即连连摆手,受宠若惊:“王妃哪里话?我们是宸王府的下人,为主子尽心竭力本就是应做之事。”

月挽风笑笑,没有接话,只是眸里铺满了层暖意,朝在旁的宁瑞一伸手,语气傲娇自恋:“本王妃这么厉害,宴猎之时,那群弱鸡压根没法和我比,三两下就输了。

骑射那一场,更是害本王妃玩得一点都不尽兴。既然这正好有马,而且我也早想试试这马车怎么赶……宁瑞,你还不快把鞭子交给我?”

第379章:赶车技术哪家强

宁瑞眼角抽抽:“可王妃,这、这不太好吧?毕竟,您是王妃……哪有王妃赶车,下人坐里边的。”

“叫你把鞭子给我,就拿过来。哪来的这么多废话?哪有下人和主子顶嘴的份?”月挽风蛮横从他手中抢过那染血的鞭子,一脸任性。

见宁瑞拧着张苦瓜脸,还杵在原地,不由气呼呼地就给他来了一脚:“还不快给我滚进去!”

……

月挽风是真的没赶过马车,在横冲直撞、东倒西歪之下,才勉勉强强、尴尴尬尬地回了宸王府。

不知为何,那马在她手下,跑起路来简直像是夹着后臀。

车内三人被颠簸地险些吐了出内脏来。东方凌霄更是连装睡都装不下去了,直接坐起身来,眼神恶狠狠地直往宁瑞身上盯着看。

特么的,都怪宁瑞这小子!

把什么劳什子鞭子交给了她。现在好了,瞧瞧,这驾的像是马车吗?不知道的还以为车底下被人给撬了呢!

宁瑞打了个寒战,身体不由自主地往里缩了缩,委屈巴巴的。

这事能怪他吗?他哪能想的到,王妃骑的了一匹马,却赶不了两匹马的马车啊!

宁静瞧他缩成一团鹌鹑、两眼圆溜溜的模样,不禁心疼,上前一把将其搂入怀中,手掌在他背上轻拍着。

女友max爆棚。

母爱指数爆炸。

于是冷冷的狗粮就开始往自家主子的俊脸上拍……

“……”东方凌霄忍不住将手指捏得咔咔作响,表情阴恻恻的。

这俩货一定是想死了!

……

好不容易,三位难主难仆终于熬回了宸王府。

面色发青、双脚无力的东方凌霄表示,日后绝对的绝对,他都不会让她再赶马车了!即使她赶了,他也绝对不坐!

坐她的马车,简直比冰蝶蛊发作还难受!

月挽风则是瞧着他们三人泛白的脸色,心疼地想着,果然昨夜他们都没休息好。瞧这都已经休息一路了,气色既然还越来越差。

挥挥手让宁静和宁瑞二人下去好好休息后,月挽风原本想叫鲜鲜来,却被其他下人告知,鲜鲜跑去凝烟阁了。

这死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月挽风头疼地扶额,正待说些什么时,大门外一阵喧闹,宁管家身后便领着个手持拂尘的大太监进来了。

“奴才见过宸王妃,王妃娘娘金安。”

这个大太监平日里都是和皇帝寸步不离的随身,此刻过来也不知为何事……想着昨日她救走宁皇后这件事,月挽风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却听那大太监接着道:“昨日宴猎之上不幸遭逢刺客,导致众人离去匆忙。

皇上一时也忘了要给王妃赏赐,所以今日特地派奴才上宸王府来,向王妃一问,问问王妃想要什么奖赏?”

她还以为多大事……月挽风心尖上压着的巨石顿时落下,松了口气道:“那真是有劳公公辛苦跑这一趟了,皇上隆恩浩荡,臣女也不敢奢求太多……

既然皇上要我挑个赏赐,那就……宴猎第三场时骑的那匹黑马吧!”

第380章:喜提一黑豆

大太监先是一愣,紧接着嘴角就忍不住抽搐起来。

他素闻这位宸王妃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奇女子,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常人为求名求财,争的头破血流。她倒好,花了大功夫,结果只讨了一匹乌漆嘛黑的普通母马?

大太监郁闷了。

却也只能无奈招手,让随来的那几个侍卫,进宫去把这个特殊赏赐带过来。

更让大太监和侍卫们无法淡定的是,那匹黑马才牵过来,两只马眼才一看到月挽风,就异常激动起来。

一个后仰的马蹄子,就踹了牵着它的侍卫。嘶鸣着、拼命刨着四条腿就冲了过来……

见此情景,大太监吓得发抖,脸上的白粉顿如雨般簌簌地落。

他正要放声尖叫时,却见月挽风无比淡定地伸出一只玉手,一下按在那只硕大的马首上,满脸嫌弃道:“离我远点!”

黑马的两只前蹄还保持着高高举起的动作,就停在月挽风的脑袋上方。它咕噜噜一转,腿一软,整只马就往月挽风身上倒来——

二大爷的!

月挽风一下黑脸,这样的碰瓷动作,她再熟悉不过。毕竟宸王府的马厩里,可还栓着一个前例呢。

究竟是历史太过相似?还是这种生灵太没节操?

心里想着,脚下便是一旋,月挽风迅速躲开。她身量娇小,这家伙要真这么给她来一下,那铁定得成饼,抠都抠不下来。

“老实点!”将其脖子上的栓绳一拉,月挽风控制住了情绪激动的黑马,故意板着小脸低喝道。

黑马似乎是明白自己以后能在此长住,兴奋吭哧乱叫,不住地用脑袋往月挽风身上蹭。

月挽风的脸不由更黑了些,她今日外穿着绣折枝蔷薇的红纱,衬出里头的杏白底裙。飘逸艳雅,可被这只傻马这么一蹭,毛全都挂在轻纱上……

呵呵,听说马肉味道不错……月挽风将牙磨得咔吱作响,眼底隐有火光。

“既然这马已经送来了,那奴才也就不多叨唠了,先行告退。”一旁察觉自己失态的高公公,连忙用双手扶了扶自己的高帽。

“有劳公公了,公公慢走。”月挽风一面嫌弃地将那个硕大的马首推离远些,一面冲身后的小丫鬟使了个眼色。

那丫鬟会意,赶忙上前,借着长袖遮挡,给高公公塞了只颇有分量的荷包。

“这点心意,就权当请公公喝茶了。”

默默掂量了下那只沉甸甸的荷包,高公公老脸上立即露出满意笑容:“奴才多谢王妃赏赐。”

……

待人全离开后,月挽风立时招手,让护院将眼前这胆大包天,放肆至极的马拿下!

打量它好几眼,月挽风道:“既然我已经有只红枣了,你这模样又实在不像个枸杞……那日后不如就叫黑豆吧。”

“王妃,这马不过平平无奇,您为何会想讨要它?”有胆大的问出自己的纳闷。

月挽风笑着摸了摸黑马的脑袋,见它亲昵低头来蹭自己的掌心,双目不由更弯了些。

“没什么,一眼之缘而已。”

反正名已得到了,财她又不贪,得匹合眼缘的马,挺好。

第381章:上门来求情的

安顿好黑豆之后,月挽风以为终于可以美美地补个好觉。

散了头发、解了衣裳。两眼狼光地刚要扑到被窝美人的怀抱里醉生梦死时。

“砰砰砰——”外头的敲门声就很不是时候地响起。

“谁啊!”月挽风顶着个鸡窝头,火冒三丈。

有小丫鬟的声音脆生生的:“王妃,谢老太傅家的谢小公子上门拜访。管家已经将人领到厅堂里等着了,还请您速速过去。”

啊!浑蛋!阻止她与周公相见的都是浑蛋!

但任凭月挽风心里再怎么仰天尖叫、泪流满面,也只能依依不在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那堪比绝世美人的被窝……

——

宸王府大堂里,谢容运心神不宁地喝着茶,两眼发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谢公子,是来做客的?还是来找我的?”月挽风踏入厅堂,身上已经换了一袭干净衣裳。

谢容运见她来,忙起身行礼道:“见过王妃。”

许是这个王妃真的当久了,月挽风身上有难言的压人气魄;也或许是谢容运自己觉得很难为情,竟是难以开口。

“王、王……妃,我我今日……”他支吾了好一会儿。

月挽风看着他开口困难的模样,不由抬了抬手,示意其先停下来。

“你今日来,是为了李三小姐吧,为了我和她的那个赌约。”她用肯定的语气说着疑问的话语。

谢容运点点头,脸上不禁烧得更红了些。

“原本应该愿赌服输,可王妃这个惩罚……是否太过重了些?娉儿是个女子,若当着全京城人的面在宸王府前下跪赔礼,定会名节大损,再难出阁的!”

“所以,你是想来请求我撤了这条赌约?”月挽风轻笑看向她,眼眸里看不出情绪。

“不不不……”谢容运吓得慌忙摆手,急着解释,“王妃看能不能……换个要求,私下处理好……”

他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

月挽风不由笑了起来。

谢家教女儿很成功,教儿子可就不行了。谢容运是聪慧的,可心思未免太过善良单纯,对人心看得半点也不通透。

“只怕这最后一句才是你的心里话吧,其他几句都是李娉儿和你哭诉的吧。”月挽风月匈有成竹。

谢容运吃惊地睁大双眼看着她一会儿,最终还是垂头沉默。

他这副样子,相当于默认了。

“谢公子你说,若是我早先没有拿到李家的东西,那李三小姐还会找我比试吗?

如果她找我比试,那她又会提出什么要求?会不会也让我下跪赔罪?”月挽风突然扯起一串牛头不对马嘴的问题。

谢容运愣了下,却想起李娉儿哭来求他帮忙时,说的一串话。

她说她是不甘李家那些支柱一样的东西,是为了李家,想赢回这些东西,所以才出面要和月挽风比试的。

“她说的话半真半假,不尽全然。”月挽风抬头看他,凌厉的目光似乎能穿透人心的屏障。

一把弓箭被她放在喝茶的案桌上时,谢容运的脸彻底白了。

第382章:那不如帮我吧

月挽风却像是没有看到般,自顾自地悠然喝茶:“这掩日神弓落在本王妃这么一个草包身上,早就有许多人不甘。

若宴猎比试再输给他人,那就一定会有人说我不配它。而这把香饽饽一样的神弓,自然是有能者居之,谁赢我这第一人,自然就流入谁手中。”

谢容运原本放在膝上的双手,此时忍不住紧攥起来。他面白如鬼,吓人得很。

他知道李娉儿喜欢收集弓箭,曾经更是不止一次对他表示,对掩日神弓的神往。

可他没有想到,她既然骗他,骗众人。

她用夺回李家东西这个光明正大又高大上的借头,掩饰自己贪婪私心。

不但算计月挽风,谋取她手里的掩日神弓。现在更是利用他,欺骗他为她出头,给她铺路。

“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她原来是这样的……”谢容运喉的咙困难挤出字眼来,显然打击颇深。

知错悔改,还不算无药可救。

月挽风扬了下柳眉,替他续了碗茶水,笑问:“那还替不替她说情了?帮不帮她忙了?”

谢容运持着茶杯的手顿了下,茶水溅出些在长袍上。

“不不,不敢了。”他头摇的像个拨浪鼓,神情带着一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惧怕。

月挽风忍不住轻笑出声,比起老成持重的谢容玉,这位谢家的小公子实在心思单纯的可爱。

“既然不帮她的忙,那不如帮我吧。事成之后,我请你喝……茶。”话快说完时,月挽风忙把那个滚到嘴巴的酒字,硬生生吞回喉咙。

谢容运呆了呆,似乎没有想到…她贿赂自己会如此干脆,手段也如此低劣……只是喝茶?连块银子都不给?

默默将郁闷吞下肚子,谢容运用眼神示意其接着说下去。

月挽风一手撑着头,一手曲指轻扣在案桌上,神情放松自得,仿佛在游山玩水一般。

“其实,也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需告诉她,我听了你的话,已经同意此事了。

问她什么时候来宸王府私下解决?然后你就在背地里看她会怎么做……记得一定要认认真真的看。”月挽风似笑非笑道。

谢容运后背一僵,心中莫名涌出些一股情绪来。那种情绪,就像外表一直光鲜亮丽的物事,即将被人砸开,露出里头不为人知的脏乱不堪来。

他本想拒绝,但看到月挽风笑盈盈的眉眼时,回想起这么多年来李娉儿同样笑时的模样。

两人都假。

一个是清风,一个是泡沫。

一个净,一个乱。

但月挽风的假并没有带着其他目的,单纯只是保护自己的一层面具;而李娉儿的假就太过复杂,掺杂了许多东西……

鬼使神差的,谢容运竟是点头应了下来。

月挽风这下是真的露出笑意,她多看了谢容运几眼,似是有些吃惊他会如此果断就答应了。

“那我便不急着让李家兄妹俩上门磕头认罪了,先给谢公子宽出几天时间,好好看看他们会做出些什么?”

她的面上浮现出猫抓老鼠时才会有的戏弄之色。

第383章:很记仇

近日京城的热议烧出一个新的里程碑,八卦满天飞里,众人七嘴八舌,口沫横飞。

据说李家兄妹比试失败、误会了宸王妃,原本应该亲自上门、磕头赔罪。

可宴猎结束后,宸王府却静悄悄的一声不吭。

背后就有不知何来的流言开始四起。说宴猎之上宸王妃舞弊,这个三夺魁得的名不正言不顺。所以她根本不配掩日神弓,掩日神弓应该交给比她更出众的人……

言论便渐渐偏侧,有人认为李三小姐箭术卓绝,那日是因月挽风作弊,所以才会输了。她本来应该比月挽风出色的多,所以这把掩日神弓应该交给她才对。

但不管外头流言蜚语闹得有多么厉害,宸王府一如既往地平静似水,不起波澜。

等到这桩流言被推到一个高度时,月挽风背地里已经收集齐了李家兄妹买人散布谣言的证据,整理好后将其一纸告到皇帝那。

皇帝当即大怒,离落枫山刺客风波不过数日,民心未稳,李家就又敢闹出事来!

圣旨未下,但不过次日,李家便就慌慌张张地亲自压着李黔兄妹上门,负荆请罪。

自古民众多八卦,宸王府的大门口被纷至沓来的百姓,围堵得个水泄不通。

月挽风疏懒含笑地看着被亲人按在地上跪着,满脸屈辱怨恨的李娉儿。

实际上自己已经给过她机会了,如果她没为了掩日神弓散布谣言、背后捅自己一刀。那月挽风就有可能真的会放过她,不会给她这么重的惩罚。

可惜,人心不足蛇吞象。

她给李娉儿下套的原因,其实不过只是为了让那个谢家小公子擦亮双眼。

而从头到尾,月挽风最想整死的只是李黔。

因为她清楚记得,那日在风铃院的墙角下,李黔提剑恐吓十一的情景。

懒得理会李娉儿,月挽风直接将目光投放到李黔身上,逐渐冰冷了起来:“我记得,你骂过我夫君对吧?还举剑想要恐吓他?”

她嗓音低柔娇甜,李黔却是吓得浑身一个哆嗦。

他如果知道这个女人记仇记成这样,当日无论说什么,也要阻拦下李娉儿。

“孙儿固然有错,但还请王妃看在老身的薄面上,惩罚能轻些,留他一条小命……”在旁拄着拐杖的李老夫人,似乎苍老了许多,腰背几乎快弯到地上。

李家香火不旺,旁支的血脉也是少得可怜。所以李黔这个嫡子可以说是眼珠子,到底是不忍像李瑶儿那样随意打杀了。

月挽风点点头。

李家这位老夫人也不算是什么好人,但世间亲情是人之皆有,她倒也能理解。何况……她也没打算要李黔的命。

“既然那日你是举着剑,那今日不如也举着这谢罪书,站在宸王府大门前念上一天吧。”月挽风手一扬,身后里面有个机灵的丫鬟,呈上一张长长的宣纸。

看来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众人嘴角皆是狠狠抽了起来。

他们该夸她算无遗策、料事如神吗?可这两个词原来是这么用的吗?

第384章:最坑的谢罪书

李老夫人和李家众人却是松了一口气。这惩罚看似刁钻刻薄,异常折磨,虽说这么一来,李黔的名声定是毁了个一干二净,可至少是保住了一条性命。

“快去念吧,我这儿还有你妹妹要收拾,没时间看着你。”月挽风指了指宸王府大门口的高墙下,语气不耐。

她这模样不像是要报仇,倒活像一个教导学生不成功,然后要惩罚学生的夫子。

众人嘴角不由抽得更厉害,视线顺着月挽风的手看去——

这一看,更是险些没把眼珠子瞪出眶来!

那青砖高砌的围墙里,正颤颤巍巍地探出几枝红杏,但因季节缘故,即使照料打理的很好,花瓣仍是凋零蔫黄了,上头倒是垂挂下几只胭脂凝色的小杏。

红杏出墙?红杏出墙!

众人看月挽风的眼神顿时如避蛇蝎。

什么叫做整人最高境界?这就是!让你有苦也说不出!

“本人李黔……年二十一……性别男……京城世家出身……家中富贵、不愁吃穿……

家中曾养大黑狗一条……取名威武将军……后被本人嘴馋炖成狗肉火锅……

品味极差……暗恋过兰馨郡主……后又移情别恋、重塑三观……爱上谢家大小姐……但仍是沾花惹草、招蜂引蝶……勾搭过寻欢楼里的牡丹、海棠、蔷薇……”

李黔越念越后悔、越后悔就越想哭。

这哪里是什么谢罪书?

这根本就是把他李家祖宗八辈都刨了出来!在众人眼前晃悠过一遍!也把他这几十年过的人生都大肆宣扬了出来!

原本李家给他准备的征婚启事都没这个详细齐全!

也不知道月挽风这个女人,究竟是怎么做到,把自己查的这么彻底?

李黔想哭,李娉儿想死。

她看着自己哥哥的模样,就害怕月挽风也来扒她的老底。

她并非表面看起来这般光鲜亮丽,背地里不少龌蹉,府里的几个庶女,她都几乎下过毒手。

更何况那件事……李娉儿抿紧嘴唇,眼中闪过一线忧色。

眼角的余光注意到李娉儿不安的神色时,月挽风的唇角勾起一抹高深莫测的弧度。

“至于李三小姐你嘛……”她眯长眼眸,李娉儿只觉得心脏飞跳……

“可以回去了!”

什么?李娉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难以置信地瞪着月挽风看,似乎是想从她脸上找出一丝玩笑的痕迹。

但很遗憾,对方依旧是满面春风、笑意盈盈的,根本看不出其他情绪。

她怎么就放过她了呢?李娉儿还是觉得不相信。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我也就不罚你了,你回去吧。”月挽风摆摆手道。

李娉儿揣着满肚子的狐疑,正要直起身来。身后连一身官袍都未来得及换下的李大人,便已是匆匆赶来,狠心一脚踢在女儿背上——

“孽女!还不快给王妃磕头赔罪?”

月挽风听到孽女二字时明显愣了下,又看着官袍在身的李大人,一脸怒气冲冲的模样,与当初的叶宗何其相像……

不过,她眼中思绪也只是停顿了片刻,很快便转瞬即逝。

第385章:苦果自咽

李娉儿虽是习过武,远胜于那些弱柳扶风的大家闺秀,可还是被李大人这一脚给踹倒在地上,足以见得是下了多大的力气。

趴倒在地,摔得两眼冒星,李娉儿双手一点点握成拳,心里的毒恨直外翻涌。

她恨月挽风!

未等众人从李大人这大义灭亲的一脚中缓过神来,李大人便已扯着高墙下还在哭念人生的李黔过来了。

一把将其也踹倒在地后,按着这一双儿女头,便怒骂:“还不快给王妃磕头赔罪!”

李娉儿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不但要被父亲训斥,还要给月挽风下跪磕头。

她恨得咬牙切齿、却也无能为力。

月挽风这回倒是没有阻拦,她像是料准了李大人会来一般,神情平静。

她看了一眼跪在下头的李家兄妹,没有去回李大人的话,只是从丫鬟手里接过一盏茶后,漫不经心地挥手:“让人去把王爷请过来……说有人要和他道歉了!”

她这话,令李大人的面色微微一僵,两颊抽动起来。

但他依旧强忍住,应和着月挽风道:“是,王妃说的是。倒是下官糊涂了……黔儿还不快给王爷磕头赔罪!”

李大人指着后院处、被丫鬟带出来的东方凌霄,心窝处的怒火早已烧得他两眼发黑,却只能咬牙强忍住。

昨日皇上的奏折,砸在他头上的疼痛,他现在也还能感受的到。

李家今时不同往日,宸王妃月挽风如今更是个得罪不起的人,何况苦果还是他们自己种下的,因此打碎牙齿也只能忍痛吞下。

“当初是我不懂规矩,行事蛮横冲撞,所以冒犯了宸王殿下……还求王爷恕罪……饶小人一条命在。”望着父亲怒焰腾腾的脸,李黔也意识到事情的不妙。

他很怕死,因此态度急忙来了个一百八十的大转弯,从方才的不情不愿到现在磕头如捣蒜。

李大人微松了口气,脸一转向这边,却又对上李娉儿一张扭曲的面容。

当下先是一吓,随之毫不留情地一个巴掌就招呼上去——

“啪!”

“你个孽女!竟然还敢怀疑王妃?闹出这么件愚蠢的事来,还不快给王妃娘娘磕头赔罪!”

李大人这话说的一半真、一半假。假的,是因为这只是个打台面的话;真的,是因为他心底生出了对李娉儿的怒气。

明知道月挽风不好惹,却非要去招惹。如果不是李娉儿非要去找月挽风麻烦,事后怎么会扯出这么长的一串事?然后彻底把李家仅剩的几分薄面丢了个一干二净?

“此事是臣女的错,还请王妃饶过臣女。”李娉儿满心屈辱不甘地磕了几个响头,声若蚊呐。

“那既如此,李三小姐便快些回去吧,至于李公子嘛……”月挽风嘴角露出一抹笑,“就接着念下去吧。”

“啊!”李黔一脸痛不欲生。

他刚才念了那一会儿,就已经是口干舌燥、喉咙发紧难受。现在竟要他念上一整天……这简直会嘴上脱毛、嘴角起泡。

第386章:让他念,倒享受起来

“李公子,请吧。”月挽风笑吟吟道。

李娉儿害她诬陷她,她却能放过她,不对她出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想要宸王府的名声,能更上一层楼。

除了实力,她还需要宽容大度这块金字招牌。

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的李娉儿,浑身突然就像被抽去骨头般无力瘫软在地。被一群李家人架了起来,在围观众人的指指点点中,抬了回去。

心里有数都知道,李家的这个嫡女算是毁了。

无论她日后再多优秀,这个污点也是洗不去的。

待李家人离开后,围观的众人也不散去。反是听书似的,津津有味地听起高墙下的李黔,念诉自己的平生。

月挽风也不管,只让人将宸王府大门敞着,自己便先离开。

李黔双手颤抖地拿着那条从他手上垂到脚上,再从宸王府墙下一直长长地滚入到没有尽头大门里的纸条,内心阵阵绝望。

“本人生平逛过三百八十回寻欢楼……其中一回因喝多,摸了一个侍卫……结果被打成猪头……

本人从前yy兰馨郡主时……私下画了她的不少小本子……堪比京城专门卖这种为生的百花楼……说明本人在此事上,极具天份……”

他每年一句,围观的人群便是齐齐哇一声,露出惊叹神色。

而李黔从最开始的羞愤欲死、欲哭无泪、到现在的渐入佳境、声情并茂……

坐在院内的高阁上,往下俯望的月挽风,端着盏清茶,见到此情此景不由扬扬眉。

倒没看出来,这位李公子既然还有这种的隐藏属性。让他念,他倒还享受起来了?

只是未等她心底的郁闷散去,就有后门的护院过来通报:“谢老太傅登门拜访,宁管家已经为您将人引到侧厅了。”

月挽风一惊,手上的茶水溅出些在衣袍上。

这位谢老太傅的声望和地位,在元庆可谓是首屈一指的。连皇帝东方凌宇见着他,都得是毕恭毕敬的。

平日里倒也不曾听闻他会去谁家串门,今儿怎么就被哪阵风给刮到宸王府里来了?而且只悄悄走后门,便是摆明了不想让人知道。

比起整死李黔,李老太傅的上门拜访显然更为重要。

月挽风起身理了理衣裳,揣着满心的狐疑,过去了……

*

宸王府侧厅。

一身朴素低调家常衣裳的谢老太傅双目炯炯,精神矍铄。他身上气息复杂矛盾,既有多年身居高位的深沉威严,又有着平易近人的亲和慈祥。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却能完美相融,恰到好处地调出一种令人舒服的自然气质。

月挽风规规矩矩地上前行了个礼,笑道:“老太傅登门,倒叫我宸王府蓬荜生辉。但还不知道老太傅此番前来,所谓何事?”

她直接开门见山,对于这种能在凶险朝堂之上,混迹一辈子的前朝官员,眼毒心明,一眼就能看穿所有。

所以心眼太多,反倒无益。

“老臣此番来,是为了向王妃道个谢。”谢老太傅笑意深了几许,面容亲和。

第387章:父管严

他这话月挽风就不懂了,有些怔愣。

谢老太傅仿佛明白她的困惑,接着解释:“是为我孙儿容运,来向王妃道谢。”

月挽风这下才明白过来,忙笑着摇头:“谢公子大才,我其实也没帮上什么忙,不过只是几句点醒罢了。”

“几句点醒已是大恩。”谢老太傅对她的推辞不以为意,反是郑重无比地冲月挽风弯腰行了一礼,

“世家之族,子弟为重。自古红颜祸水都足以毁掉一个成才子弟和一个兴旺家族。王妃大恩,还请受老夫一拜。”

月挽风吓了一大跳,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将老太傅扶了起来:“这怎么能行,我不过几句话罢了,怎敢担老太傅如此大礼!”

“王妃是有所不知啊。”谢老太傅被她扯得也弯不下去了,身子又不能就这么卡着,只好重新直了腰板起来,“那位李家的三姑娘颇有些心思,可是将我的傻孙儿容运骗得团团转。”

月挽风一听这话,知道这其中必有其他缘故,不禁凝神。

“三年前,殿试结束。容运在落枫山游玩时遇熊,跌下高丘。孟将军府上的大姑娘救了他后,见他昏迷不醒。但因有要事在身,不便照料,所以便托容运给了同行的李三小姐。

结果等容运醒来,这李三小姐竟是一口咬定,他是她奋死拼杀一人所救。容运便对其心生爱慕,不听旁劝。孟家小姐又是寡言少语之人,不喜解释,所以这事就拖到了现在,容运一直被蒙蔽至今。”

还有这么一段事?

月挽风挑了挑眉梢,八卦之心突然燃起。

在旁的李大人也忍不住,愤愤不平地插嘴道:“而且这还不算,那李家丫头吃着碗里的,还要看着锅里。这边钓上我儿子,背后又想方设法要进宫飞上枝头当凤凰。

她还真当我谢家是死的!什么都不知道?不过是见时机不对,还没告诉运儿罢了。李家藏着掖着,真的以为纸包得住火?”

月挽风这下面色古怪起来了,李娉儿想进宫?她什么品味?放着儒雅温和的谢容运不要,喜欢嫁给比她年纪大出一轮的东方凌宇?

月挽风不理解了,沉默下去。

“那李家以为自己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把我运儿做后备!她李娉儿也不好好照照自己……嚯,真当自己是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

谢大人以为月挽风是同情自己这个当老父的一颗心,一下子便觉得找到了可以倾诉的知音,不禁滔滔不绝、唾沫横飞起来。

最后还是谢老太傅看不下去,一个拐杖重重地钉在自家亲生儿子的脚背上:“肃静!稳重!”

谢大人疼得面容扭曲了一阵,终是强忍了下来。

月挽风看着这同为高官的一父一子,极为有趣的相处模式时,不由觉得有些好笑。

这是绝对是个父管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谢老太傅今日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谢公子而向我道谢的吧?”月挽风精明的很,听了这一串的故事,立即反应过来。

第388章:谢家立场

“确实如此,王妃英明。”谢老太傅半点也没有自己心思被人揭穿后的尴尬,反是坦荡笑言,“老夫确实还有一事相求……不过却还是为了孙儿容运。”

这下,月挽风就猜不出了。

谢容运能有什么事是谢家自己办不成的?非要来求她?

“诚如王妃所见,容运虽说聪慧,却因天性纯良,历练不足,所以对叵测人心,难以通透分辨。

而这一点,我和他父亲都是无能为力,教不明白。”谢老太傅摇头而叹。

谢大人面上也是浮现出苦恼之色,长叹一声:“他这些年都看不清李家姑娘的真面目……这落枫山宴猎一趟,王妃倒是让他清醒了起来。”

月挽风微微眯了眯眼眸,闻弦知雅意:“所以,谢老太傅和谢大人是认为我能教好令公子,想要我帮忙?”

谢大人点点头,目光里既是透露出期待和恳求。

“当然作为礼尚往来,日后宸王妃若是有所求,谢家必定倾尽全力鼎力相助。”谢老太傅捋了捋花白的胡子,淡然自若。

这是变相表明立场了?

谢家是元庆历代以来的老臣世家,虽说兼任的都是太傅一职。权势并不大,却架不住名望过人,为人景仰。

谢家在朝堂之争上,更是几乎一直都保持中立……可眼下谢太傅的这一番话……

月挽风眼眸眯得更弯,眸底隐约渗出暗色。不过……像谢家这样的支柱,宸王府确实需要。

毕竟宸王府想要威望,可不能只靠她一个有名望的王妃,还需要谢家这样的世家大族,在背后帮忙撑起来。

看了眼神情怡然自得的谢老太傅,月挽风不禁轻轻笑了。不愧是成了精的老狐狸,一出手就捏住了她的七寸。

“那依老太傅的意思……想要我怎么做?”她没有立即一口答应,反是反问了一句。

谢老太傅看着她,目光里带了明显的欣赏:“还请王妃收孙儿容运为徒!”

咔吧一声——

月挽风仿佛听到自己和谢大人俩人下巴齐齐脱臼的声响。

颇有默契的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讶与恐惧。

月挽风还好,勉强能绷得住一张俏脸;谢大人却是脸如锅底般黑黝黝的,黑光照人。

他认真地把谢老太傅看了又看、瞅了又瞅。心底下再三斟酌着自己年迈的父亲,是不是因为岁数大了?糊涂了?所以开始乱说话了……

出谢家大门的时候,明明只说是想让月挽风帮忙劝谢容运一番,下一剂猛药,好让他彻底醒神……可话到了这里,好端端的,怎么就变了呢?

谢大人满心郁闷。

接受到自家儿子关爱眼神的谢老太傅,忍不住将手中拐杖又举了起来——

谢大人吓得慌忙跳开,小心宝贝着自己的……脚背。

但下一刻,那虎虎生风的龙头拐杖一下子就毫不留情地敲在他脑袋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爹!”谢大人捂着脑袋,眼神幽怨。

他堂堂朝廷重臣,这会儿既然当着一个姑娘的面,被自家老爹教训。

这要传出去……威严何在?脸往哪搁?

第389章:好一只谢老狐狸

丝毫不理会谢大人那哀怨的小眼神,谢老太傅缓缓拄回拐杖,冲月挽风温和地笑:“我这儿子一向愚钝蠢笨,说话做事没长脑,让王妃见笑了。”

月挽风尴尬笑笑,向谢大人投去一个同情的安慰眼神。

谢大人吸溜了两下鼻子,心里十分感动。

“老臣也明白王妃的为难之处,毕竟男女有别、王妃又已是成家之人……”不待月挽风开口,谢老太傅便接着道,

“所以此事还是不足为外人道也,日后孙儿容运便也只在午后两个时辰里过来。

不求王妃教他箭术武功、但求王妃能让他懂些人心,老夫便不胜感激……如此,王妃觉得如何?”

“甚好,老太傅思虑周全,我自愧不如。”月挽风面上笑盈盈点头,心里却是暗骂一声,这老不死的狐狸就是不好对付!

还问她怎么样?他都把已经事情说全了,还由得自己反驳的余地吗?

谢容运还未妻,分明是怕人多嘴碎,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影响到谢容运德智美的三好形象……结果被谢老太傅这么一说,反变成了是为她考虑!

另外,谢容运摆自己为师一事不能声张,怕也是谢老狐狸留给谢家的一条退路,万一日后宸王府败了,那他也能衣不沾尘,将关系摘个干净!

好一个谢老太傅!

月挽风暗地里不禁将牙咬得咯嘣响。

今日之事虽说是两厢情愿,可她到底,还是被谢老太傅给摆了一道!

“既如此,那再过片刻,老夫便领着容运上门来行个拜师礼了。然后从明日起,就辛苦王妃劳心劳力地抽出空,来教教他了。”谢老太傅笑道。

“谢老太傅言重了,谢公子聪慧过人,必能一点即通。但我这府上又没什么……好书可以教他,哪里会耗什么大心神呢?”月挽风其实已经在心里将他锤上一万次、煮成一锅糊粥。

“不,容运他天资愚笨,必是会费掉王妃不少心神。作为补偿,谢家愿意分担,将书籍孤本送到王妃手上,还请王妃好好教他。”谢老太傅听懂了她的弦外之音,顺势许诺道。

谢家是书香世家,府中藏书阁规模之大,谢家若说第二,那京城里,绝对没人敢称第一。

而谢家藏书阁里所藏的那些孤本秘籍,通通都是有钱也买不到之物。

而这样的东西……说给她就给她了?月挽风有些吃惊的同时,也不禁感叹,谢老太傅对这个孙儿是真的看重。

不过,她其实也根本就不稀罕那些孤本秘籍。她方才这么说的原因,只是想故意坑坑谢老太傅,让他心疼心疼。

可没想到……竟又惹出这么一出?

“不必了,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我书读得少,那些孤本秘籍什么的,估计我也看不懂。”月挽风头大地摆手道。

可谢老太傅却像是下了决心般,不容推辞:“王妃不必推脱,容运他天姿有限,这些东西留给他也是糟蹋了,还不如给了王妃,说不定能发挥出真正的价值。不然,也终究只是一堆死物。”

第390章:当了个便宜师父

“不不不。”月挽风还是摆手,此刻她心中无比后悔自己的多嘴,这下好了,还没来得及甩掉一个谢容运,身上就又多黏了一个谢家的藏书阁。

她上辈子是欠了谢家的吗?怎么连个藏书阁都不肯放过她?

“如果王妃实在不愿意收下,那不如老夫便命人再将藏书阁的钥匙打造一把,交予王妃。

这样王妃若日后有需要,便可随意出入我谢家的藏书阁,查阅孤本秘卷。”谢老太傅换了个法子道。

月挽风愣了下,这回是点了头。只要不是将东西直接送给她,那就好。

紧接着,谢老太傅终于带着谢大人告辞回去了。

……

下午时分,俩人便又领着脸红着的谢容运悄悄上门。

“快叫师父!”谢大人推了自己儿子一把,似乎大有把谢老太傅对他的管教,转移到谢容运身上的行为怀疑。

所以说,这谢家父子俩都是父管严,就是不知道谢老太傅年轻的时候是不是也这样……如果是的话,那就能凑个三数了……

月挽风颇含探究深意的眼神飘过去时……

谢老太傅被她瞧得心里一毛,连忙将孙子往前推了些:“快点给你师父磕头!”

谢容运一张白皙俊秀的脸蛋涨得通红,堪比苹果。估计就连他自己做梦都想不到,有朝一日会拜一个比自己岁数小的已婚女子,当师父。

“不用了,磕头就免了吧,不过繁文缛节罢了。”月挽风瞧着他那别扭的模样,也不好为难,忙出声帮忙开脱。

好在谢家虽说是家风严谨的世家,谢老太傅等却不是迂腐古板之人,所以倒没有阻止。

月挽风看着这青竹般初成的翩翩少年,正色问道:“如今你可是看清了?”

她这话问的莫名其妙,谢家三口却是一下反应过来,明白她口中所说的意思。

“是……”谢容运低垂着头,面上带着羞愤和懊恼。

那日他上门替李娉儿求情,月挽风却说服了他,并给李娉儿设了圈套,说让他好好看看。

从前他信任李娉儿时,不曾多疑。可经宴猎争虎一事,见她白的都能说成黑的之后,他就多出了几分古怪的心思。

这回又有月挽风点醒,他自然是留了心,所以李娉儿背地里使的那些不堪入流的小手段,他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可一直以来,李娉儿在他面前的都是单纯美好、娇俏善良的。所以失望的同时,谢容运的心头也涌出一股受骗的愤怒。

他想起往日有人曾说,孟家小姐和李娉儿之间关系决裂,是因他而起。

从前他没从把这事记在心上,他也从未见过孟家小姐,这事怎么可能是因他而起?

他只以为是孟家小姐出身将门,性格可能直率粗犷,所以才与李娉儿不合。但如今他心下对李娉儿有疑,细思片刻,便品出几分不对味来。

他低头沉思。

见这般,谢老太傅和谢大人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欣喜。俩人又抬头与月挽风交换了一个眼色,月挽风会意地点点头。

第391章:她没把你放心上

“不瞒你说,当年你在落枫山遇险时,真正救你的其实是孟家小姐孟清灵。”

见谢容运一脸震惊,欲要开口的样子,月挽风接着笑道,“你是不是不信?觉得自己从未见过孟家小姐,何来救命一说?”

谢容运点头。

“可你有没有想过,那日你可是重伤,昏迷不醒的。”月挽风笑意盈盈,“所以真的看清了,救你之人是李娉儿?若与熊相斗,就算是没有蓬头垢面,那也不会衣裳亮丽吧?”

谢容运想起当初那些被自己忽略掉的细节,如今重新翻出,确实疑点重重。不禁后背僵直,低下头来。

月挽风似乎注意不到他情绪的低落,不甚在意地接着道:“李娉儿的手段你也见识过了,她最擅长背后推人。这些年她不但抢了孟家小姐救你的功劳,还在背后造谣编排她,污她名声。

偏生这孟家小姐是个性子清冷,不拘小节的。竟是没把李娉儿当回事,也把你放心上,既然从来没有过要解释的意思。只依旧策马奔腾,天天往校场跑,日子过得潇洒的很……”

话音微扬,月挽风悄悄拿眼角去看谢容运,果不其然,见他俊脸一阵扭曲古怪了起来。

男人被女人忽视,是一种对自我魅力的否认,而这一点,任哪个男人都受不了。

何况如今,孟清灵对谢容运的意义已经不同了。她不再是素未谋面的陌生人,而是有着救命之恩的感激和缘分、以及这些年误会的愧疚与心疼。

可这些东西,孟清灵却压根不在乎,不要了。这让谢容运大受打击,郁闷心塞的同时,心底又涌出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谢老太傅和谢大人又对视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中的欣喜。俩人齐齐地冲月挽风递过去一个佩服的眼神。

高!实在是高!

她半点也没说孟清灵这些年有多惨、多可怜、多无助。

反是换了个方向去激谢容运,你误会人家这么多年,对李娉儿好了这么多年。

可人家半点也不发愁、期期艾艾,反是无所谓地各过各的,各得其乐。

月挽风轻轻一笑。

这有什么,她不过只是踩准了这些大猪蹄子们的心性。

她救了他,便是结了缘,可这段缘分,她既然说不要就不要了!这怎么行?

谢容运一向性情温和斯文,可这会儿也不知为何,只觉得有一股无名火从脑后烧起。

他咬了咬牙,紧了紧拳,才对谢老太傅和谢大人咬牙说道:“劳烦爹和祖父替我向孟家递张拜帖,我想见孟家小姐……”

只要不是李家那位白莲小姐,谢容运找谁都好。谢老太傅和谢大人面上淡定地点着头,实际心底乐开了花。

“多谢师父一直以来的点醒,不然徒儿定还蒙在鼓中,还请师父受徒儿一拜。”谢容运这下子终于不再尴尬,端正了脸色冲月挽风恭敬地行了拜礼。

月挽风笑眯眯地看着他,神情依旧没有波澜:“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凡事皆留三分心,这便是我教你的第一课。”

第392章:吃货,好意思说她

数日后,许久未来串门的东方凌羽竟是来了。

“挽风!我和你说件好事,你猜猜后日是什么日子?”这家伙依旧没个正形,一整天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比起东方凌云,他倒更像个闲散王爷。

月挽风边招人去多端几碟子糕饼瓜果来,好应付这只吃货,边笑答:“什么日子?什么好事?

是西街头花家的灌汤包出新馅料了?还是北巷尾齐家的驴肉火烧减价卖了?”

“唉,挽风你不能这样,三句话都不离吃的啊……”东方凌羽看她的眼神竟生出几分嫌弃。

“……”月挽风当即语噎。

二大爷的,她为什么会三句话离不开吃的?还不是因为谈话的对象是只猪!

而且平日里,分明是他三句话不离吃的,好不好!这家伙,根本就是乌鸦笑黑母猪黑!

“罢了,我脑子进糖醋鱼了……猜不出来,羽王您大人有大量,就告诉我吧。”月挽风揉揉气到突突跳的太阳穴道。

东方凌羽一撩衣摆,毫不见外地在她对面坐下,嘿嘿笑着:“拍卖会!京城拍卖会!”

“京城拍卖会?”月挽风连忙将脑子里塞的糖醋鱼拔了个干净,感兴趣地抬头。

“是啊,这一日不管是元庆还是外域的商人,都会把最宝贝的东西拿上去竞拍。

而竞拍出来最值钱东西,拍卖行就会答应东西主人一个力所能及的条件。”东方凌羽捡了只梨子,啃了两口解释道。

月挽风见他吃得香,肚子里不免也开始有馋虫往外爬,便也抓了个梨子啃得咔咔响。

俩伯弟妹面对面坐着,四眼相对,一人手捧着一只大梨子啃得咔咔香,那画面实在太美……不忍直视……

“那这拍卖行幕后的主人是谁?竟有这么大的权力,能允许外域的商人进京?还能在皇上的眼皮子底下,举行这么大的一场竞拍?”月挽风边啃边问。

东方凌羽速度比月挽风快上了数倍,将手中吃完的果核一丢,便又从盘中摸出一只大橘子来,悠哉悠哉地剥着果皮道:

“挽风,原来你不知道啊。这拍卖会是由元庆、北夷、南疆还有西澜联手举办的。按皇兄的话来说,就是为了、为了促进几国友谊……”

“所以拍卖会上获胜之人所提的要求,也得几国一起凑着,来实现他?”月挽风有些无语,这几年来几国背地里摩擦不断。

现在既然要收了爪牙,同聚一堂,各装出一副和平相处的虚伪面孔来?

“对啊。”心大的东方凌羽却是没有多想,开心地点着头。

“谁都可以去吗?就没有什么条件?”月挽风一手撑在案桌上,托着腮,双眼不眨地盯着那只正在被剥皮的可怜橘子。

“确实是这样,可话是这么说,还是有差别的。”东方凌羽回答,“比如普通百姓只能在一楼大堂,而像皇亲贵胄便能在二楼包厢,至于这些包厢,就又另有说法。

所以说身份什么的……是可以带来好处,可有时候也是一种羁绊……”

第393章:喜欢一个扎针开药的

不知为何,东方凌羽的俊脸上竟是突然浮现出惆怅和苦恼,而原本掰着橘子的手,也是不小心一个用力……

“滋滋——”

“啊!”本来慵懒悠哉撑在桌子上、睁大双眼认真看他扒橘子的月挽风,眼睛一下子就被橘子汁滋了个正着。

惨叫一声,捂着自己被酸到直流泪的右眼,月挽风在心里叫苦不迭。

这些橘子是难得的贡橘,皮薄个大、汁多肉美。

所以她特地让人端出来,招待东方凌羽。可、可……谁想得到还没入东方凌羽的嘴,倒先滋了自己一眼睛!

这种挖坑给自己跳的滋味,实在是难以形容!

东方凌羽见她像被针扎般,从慵懒姿势到一下剧烈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倒被吓得一愣。

随之才反应过来,连忙举着衣袖上来要给她擦。

“对、对……不起,挽风你感觉怎么样?没事吧?”

眼泪如同关不紧的水闸般不住往下流。

月挽风困难地撑开眼皮,强忍下一拳锤死东方凌羽和那些橘子们的心……勉强笑道:“没事,我好的很,一点事也没有……这橘子肉可甜了……”

但二大爷的橘子皮巨酸无比啊!她简直要被滋瞎了!结果还要瞎着眼睛说瞎话!

可单纯的东方凌羽却是信了,他松了口气,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面上的怅然却半丝未减。

月挽风转了转动一下就疼的眼珠,心下好奇。

这货就是个除了吃就是睡,天塌下来也不愁的乐天派饕餮。怎么这会儿在这么一堆饼子、果子之下还能叹出气来?

很显然,月挽风刚才被滋到的不只是眼睛,还有脑子。

她没能注意到一向心思简单的东方凌羽,刚才既然还能说出那样一番有见解的话……

“是宸王府厨子的手艺不好?还是这些果子不够好?”月挽风尽量从吃食上关怀他。

东方凌羽摇摇头,叹了口气道:“纵使咫尺之遥,却如万水千山……”

月挽风一听,双眼一亮。

当下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阿羽,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瞧瞧这货,习性就是和常人不大一样,这才要入冬呢,结果他要怀春。

东方凌羽一愣,把头摇成个拨浪鼓。

“不是喜欢……也不是不喜欢……反正不是那种喜欢……”他说的话就像是一团乱麻,似乎连他自己都是犹豫纠结的。

“是因为身份差距?”月挽风猜测着,这货脑回路异于常人,每天沉浸吃喝、又满京城的逛,指不准就看上哪家姑娘。

当然,这个姑娘的身份,是厨娘的可能性比较高,再不济也是个端菜的。

脑海中思虑滚过,月挽风便问:“对方是不是个厨子?”

东方凌羽摇头。

“端盘的?”

东方凌羽接着摇头。

“那洗菜的!”

东方凌羽还是摇头。

月挽风怒了,捂着右眼,拍桌而起:“怎么都和厨房没半毛钱关系?不炒菜端盘,难不成还是给人扎针开药的?”

这下,东方凌羽既是点了头。

月挽风:“……”去他二大爷的,想像爆粗口啊!

第394章:李代桃僵

月挽风本来还想问出,能让一向乐呵呵、无忧无虑的东方凌羽烦恼成这样之人的名字。

但没想到,一向傻乎乎、大大咧咧的东方凌羽这回嘴巴极紧,一张俊脸憋涨的通红,却说什么也不肯告诉她。

既然这般,月挽风也只得暂时作罢。

*

日子风平浪静地过了两天,京城由十年一举行的拍卖行也终于正式开始。

……

拍卖会前夕,寻欢楼。

昏暗的房间里没有点灯,一个胖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出,理了理自己刚刚穿戴好的衣领,满脸餍足回味之色。

“仙月美人儿,我就先走了,日后有空定还来看你哈~”那中年男人猥琐地笑了两声,四顾无人之后便大摇大摆地离去。

屋内没有回应。

浓郁的熏香掩盖去那一室令人想要呕吐的味道。

一片黑漆漆中,榻上一动也不动地躺着个女子,那双空洞绝望的眼眸中,竟是突然迸发出惊人的毒恨。

玉枝怎么也想不到,仙月会把这样的念头打在她身上。

也怪自己太相信她,没有半点戒备心地喝下那杯被她掺了软筋散的茶,然后……李代桃僵。

身下撕扯般的疼痛还未褪下,玉枝却是强忍着挣扎起身。她喘着粗气,目光凶狠可怖。

她要杀了仙月!

她一定要让对方尝到比她还要痛苦的滋味!

赤着双脚,玉枝拽了条单薄的被子裹在自己赤条条的身子上,她既不去找楚嫣诉苦,也不去找仙月怨恨,反而直接看好了方位,从寻欢楼的二楼跳下……

咚地一声,身体疼痛阵阵袭来,重击的伤害令她喉间一甜,玉枝苦笑着咳出一口血,抓紧身上的被子,起身跌跌撞撞地消失在夜幕中……

这一波折,楚嫣倒也派人寻了一阵子,不过碍于眼下就逢拍卖大会,京城人多眼杂,她没敢大动干戈。

得知事情经过后,她还未想好怎么惩罚仙月,就有一位这场拍卖会负责主持之一的大人,出头说要为仙月赎身。

楚嫣看着仙月冰冷的神色,哪还有什么不懂,她设计玉枝,将其迷昏后代替自己送到这位大人的榻上,同时私下也已找好了退路。

仙月想好了,自己才貌双全,一直以来都多的是达官贵人想要为她赎身。而从前她不愿意,选择继续留在寻欢楼的原因,就是为了能看到他,靠他再近一点。

但如今她一定要先除掉月挽风,才能将他的心抢过来!

当然在此之前,她也会保住清白之身。

“大人,不如给宸王府发张贵宾贴吧,宸王妃和我有……大交情,所以我想给她个惊喜。”蒙着面纱,仙月轻声说道,眼神里却闪烁着毒恨的光芒。

任夜魂殿再怎么有势力,七爷再怎么有本事。不说留在京城的这一小部分人手以外,就算将潜藏在北夷、西澜、南疆等地的都召集起来。遇上这几国联手,要与之相抗衡怕也是不易吧。

利益当前,所以若月挽风在拍卖会上折腾出了什么事,七爷必定不会去保她!

第395章:既然邀请她去

翌日,天高云淡。

京城十年一举行的拍卖行正式开幕。

和往年一样,待几国使者进京时,整条永康街就像被泼进水的油锅般人声鼎沸。不过和往年不同的是,今年京城的巡查加强了许多。

一队队身着沉重盔甲,手持长刀的官兵,威风凛凛地从永康街头出现时,众人心里都如明镜。

中秋时,皇帝在落枫山宴猎遇刺一事早已人言相传,不是什么秘密。

也未尝无人怀疑到这几国上,皇帝的想法也同他们一样,所以这派重兵把守,众人倒不意外。

拍卖行是在京城的清风楼里举行,这座楼十年才一开,当初也是几国专门为了这拍卖行,筹资共建的。

……

宸王府里,月挽风正惊讶地看着桌案上的那封邀请函。这种数量有限邀请函,被邀请者,都是去贵宾包间。

按理说,就算她是皇亲国戚,可宸王府着实没什么实权和地位可言,这种连靖王和志王都未必拿的到,怎么就轮到她手上了?

月挽风摸不着边,心下却升起几分警惕。天上不会有掉馅饼的好事,任何好处背后都是有等价的筹码。

“本来这封贵宾邀请函,往年都是用来邀请新一任掩日神弓的持有者的。”送信的小厮长着张圆脸,看起来一派和气。

还有这样的事?月挽风半信半疑地皱了皱眉,正想悄悄招个人来问个清楚。

那小厮却接着道:“因昨夜几位大人贪酒,忘记吩咐清楚,所以这封信晚送到王妃手上了。

眼下拍卖行已经快要开始了,毕竟是四国交谊,王妃晚去了可不好。外头马车也备好了,还请王妃快些动身前去吧。”

“坐你们的马车?”月挽风原本是要起身,又坐了下去。一双凌厉透骨的双眸直击人心,看得那小厮后背发毛,心惊肉跳。

“是……是的,而且王妃也不用带人了,拍卖行那边都有安排的。”努力掩饰住恐慌,那小厮笑道,“王妃莫不是害怕我们有假?”

月挽风看着他,不说话。

那小厮深呼了口气,从袖里掏出一物来:“这是我家大人的执行令牌,王妃这下可以相信了吧。”

目及那块象征拍卖行主持者的令牌时,月挽风一愣,更加沉默了下去。

这块令牌……是真的。

可她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令牌是真的、邀请函也是真的、除了拍卖行会邀请掩日神弓持有者以外,其他一切都是真的……可月挽风不知道的是,这些东西背后的本质都已悄然变了味。

不过既然真的是四国特请,她就没有拒绝的权力,可心底那丝莫名不安又实在令她不适。

轻叹口气,月挽风还是起身了:“那容我换身衣裳,便走吧。”

“王妃,拍卖行就快开始了。容不得再拖延,所以还是请王妃快些和我走吧。”那小厮为难道,一脸苦恼。

既如此,月挽风也只得无奈作罢。

朝身后一直都傻、什么也不懂的鲜鲜比了个古怪手势后,转身随他走了。

但看到那个手势的鲜鲜。脸色竟阴沉了。

第396章:走投无路

豪华宽敞的马车驶了一阵子,一直安静坐着的月挽风,却是蹙紧了眉。

“你要带我去哪?清风楼分明是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为什么会越走越偏僻?”

正赶着马车的小厮蛮不在乎地笑笑,解释道:“清风楼确实是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但王妃也应该知道,今天那里更是人多如海,挪一步都是困难的。

我们又实在赶时间,所以小的便自作主张,挑了城郊外的小道。虽说远些,可无人顺畅!”

月挽风紧锁着秀眉,这才微微松开了些。

绕了大半圈,最终还是在清风楼偏僻的后门处停了下来。

清风楼共有四层,第一层是拍卖大厅;第二层是贵宾包厢;第三是拍卖会负责人和主持人,走动的地方;至于第四层……则是储物的库房。

参加拍卖的卖主们会在前一个晚上,将自己想要拍卖的宝贝交给清风楼。而清风楼则会记录好这些贵重东西,将其封入第四层楼,直到拍卖时才取出。

在此期间,库房由四国的重兵把守,严禁任何人私自进入。不论身份地位有多么高贵,违令者必定是会被处死。

月挽风下了马车,蹙起眉头,看着这一片清冷的院落正想开口问……

突然,一阵巨大蛮横地力道就朝她后脖颈处袭来。

她一惊,慌忙侧身躲开。

抬头看去,方才那个面上一团和气的圆脸小厮,此刻却是一脸阴戾。

心下不由暗幸,幸好她早有防备心,不然这一掌,她铁定躲不过去。

只是月挽风不明白,那邀请函是真的、马车车身上的拍卖行标志也是真的……那为什么会发生眼下这种情况?

莫非……月挽风眸色一沉,心头升起一阵冰凉,拍卖行……不,应该是四国想要她死?

可原因是为什么,月挽风还来不及想明白时,清风楼后院处的大门突然一开,有什么东西拉住她的胳膊,将她大力地拽了进去。

月挽风第一反应,就是屏住呼吸,保持清醒。

屋内的一片昏暗之中,她勉强能看清面前的是一群持着长剑的黑衣人……

剑芒如水,直袭门面。

叶挽风立时吓得一个激灵,双手在背后凭空一抓,取出鸳鸯剑住格挡。

“你们要杀我?是谁派你们来的?你们知不知道我是谁!”心里有数,但月挽风嘴上仍是问着。她想要转移这些人的注意力,好找准时机,溜出去。

对方一行人目测应该有七个,也是因为她如今武力提高了不少,所以才能与之周旋这么久。不然换作以前,这会儿早就被捅死了。

一群人从一楼打到二楼、从二楼到三楼、再从三楼到四楼……月挽风咬咬牙,到底对方人多势众,她有些吃力起来,开始被逼得一点点往后退,直至抵到窗台上。

“麻蛋。”看了眼有了些年头的木窗子,月挽风咒骂了声,回身出剑将其砍了个稀巴烂后,翻身跳了出去……

她没有回头,自然没有看见那群静立不动、收剑入鞘的黑衣人眼底闪烁着冷芒。

第397章:她中计了

月挽风这一跃下去,才觉得哪里不对。

自己身子似乎不受控制地栽倒在一个狭窄空间内,四周一片黑漆死寂,只能闻见自己的呼吸声,以及闻到一股陈年木头散发出的特殊气味。

她的心顿时仿佛一点点沉入了湖底,连带着双手的指尖都开始变得冰凉起来。

这一片后院离前边的拍卖主楼只离了一段距离,她又是从四楼跳下来的……这会儿会不会跳到不该有人的地方……很难说……

她中计了!

方才只顾着与人周旋打斗,没有注意到这群黑衣人并没有想要她命的念头,只是逼她上了四楼……逼她靠近那个窗台……

而那个窗台……

月挽风不禁在心里流下两条宽宽的面条泪。

那个木窗子一定有猫腻!

只怕是提前被动过手脚的,不然为什么底下三楼的窗子都是新的结实的,而偏偏这一楼的窗子却是陈旧不堪,一剑就能被人砍个稀巴烂?

她真是猪脑子!

恨铁不成钢地一掌拍在自己脑门上,月挽风边摸着黑起身,边从寿里找出一盏长明灯来。

但掌下接触有些异样,光滑温润中伴随着细腻的纹理,让月挽风的心头不知为何,控制不住地跳动了起来。

长明灯带来的光亮填满了这间狭小的房间,也让月挽风一下子看清眼前——

她与一双不怒自威的“眼睛”突然对上,眼尾细长,没有眼仁,只是那种诡异妖娆的眼形不是人类会有的……

月挽风定了定神,将手中那盏长明灯往下移了些,这才看了个清楚。

是木雕,一座大概有她半人高的古老木雕。

雕刻的竟然是只振翅高飞的不死鸟,栩栩如生,宛若下一刻真的会活了过来。

“咚”!

连连退后好几步,月挽风一下撞到在旁的一张桌子上,后腰疼得发麻。

可她此刻根本就没有心思去理会,只一心沉浸在自己那控制不住的复杂情绪中。

从她一眼看见这座不死鸟木雕时,心下便莫名地涌出那种不安中掺杂着兴奋,兴奋中渗露出亲近的的古怪情绪。

而她唯一能分辨出来的感觉就是——危险!

危险,她应该逃离。

可不知为何,此刻她一双腿就像被灌了铅似的,沉重的根本抬不起来。双手更是不听使唤地,向那座不死鸟木雕伸了出来……

它仿佛对她有着来自灵魂的吸引。

月挽风不受控制地一面伸出手在上面一寸寸摸索着,一面在心底痛哭流涕。

这上面一定被人下了控制心魂的毒!

直至摸到那双细长冰冷的眼睛时,月挽风打了个寒颤,眼底流露出害怕。

画龙点睛的故事她也听过,只是个神话传说,但她总有一种很不好的奇怪感觉……就是若这只不死鸟有了眼睛,那下一秒它也会展翅而起……

但她的双手已经不受她的大脑控制,仿佛只是在被内心深处的那一丝悸动所牵引,所以仍是固执地在上头继续摸寻着……特别是右手……

它像是失散在外多年的孩子找到了母亲,迫切而又执着。

第398章:不死鸟木雕

月挽风心下已经隐隐有了最坏的猜测和打算。

这会儿,也不想着要怎么逃出去了,只勉强收回还算有一丝认主迹象的左手,然后干脆地……脱起衣裳来……

嗯,她没疯。

从寿里取出一套破旧平凡的灰布衣换上,又将自己发髻上的簪子取了下来,拿出两条市面上常见的普通发绳,困难无比地绾了两个松松垮垮的双髻。

这时,右掌下突然感到一阵针扎似的疼痛,而右手更是着了魔般停在那里一动不动,血液似乎顺着掌心在一点点流失。

但月挽风却不敢抬头,手头下的动作更不敢怠慢。

她又取出一套笔墨来,开始用刚学来的化尸术,在自己脸上飞快画了起来。

那张易容面具是男人脸,但她寿里没有男装。

最近也不知道为什么,宸王府都一直拖着没有给她置办男装,害她好久都没去过寻欢楼了。

这化尸术原本应该是给死人画的,但事到临头,火烧眉毛了,所以也管不了太多。

既然逃不了,那就躲。

而这绝对是一幕诡异至极的画面,娇花似的少女一只右手僵放在不死神鸟的木雕上,一只左手却是极端自在轻快地持着笔,在自己脸上专心致志地描画着。

仿佛这两只手,不是同一个主人,或者说,那只僵硬的根本就不属于她。

妆好后的同时,月挽风的右手竟也终于能动弹了。

掌心微微麻痛,她抬手一看,昏暗的光线下,只依稀能看见那只寿桃的地方,像被一只细小的针扎了个一口,沁出一丝血丝。

轻轻蹙眉,月挽风抬头看去,果见那只不死鸟原本没有眼仁的双瞳,已是一片赤红,越发显得不怒自威、逼真起来。

即使此刻月挽风已隐隐感觉出这座不死鸟木雕,与自己怕是有什么渊缘。

但当看见那只木雕心口处,突然浮现出一行血红的小字时,她心中的震撼和惊惧,依旧是难以言表的。

这间阁楼没有点灯,四处皆是一片压抑昏暗。

月挽风一面举高了手中那盏摇曳着的长明灯,一面弯下腰去摸那行凭空出现的小字。

“元庆一百四十三年……东方皇室在位……”

她凑近认真看,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的指尖每触摸过一个字,那个字的颜色就会深上些,而月挽风的心也就往下沉一分。

“喜女现人间……得喜女者……掌天下!”

最后这半句话,让月挽风的小脸顿时失了所有血色。

“哐当!”一声,长明灯从她颤抖的手上,重重跌落打翻在地。

喜女?喜女!

得喜女者,掌天下?

她惊慌失措地一连往后踉跄了好几步,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那日牢狱之中,冯芙蓉临死前惊惧交加的呐喊:万烬……喜、喜女……

月挽风心下顿然涌出前所未有的恐惧来。

万千烬!她怎么这么愚蠢,没有想到这一点?

万烬!万烬的是要用天卦之人的血为引的!那日她的血和万千烬都落在冯芙蓉的伤口上,所以她死了!

第399章:怀璧其罪

那串未熄灭的微弱烛火在地上扑闪着,像是不甘心燃尽般拼命垂死挣扎。

那座不死鸟木雕在微弱火光的映照下,气势狰狞强势,恍如睥睨众生。

月挽风触电似的收回手,无尽的恐惧就像只无形大手般,紧紧扼住她脆弱的咽喉,叫她无法呼气喘息。

君子无罪,怀璧其罪。

更何况,她只是个女人。而这所谓的无价之璧,就是她本身。

月挽风几乎是闭着眼都能想到,如果这座不死鸟木雕上的这句话流传出去,她会落得个什么样的下场!

只要她不死,纷争永不停息,天下就永不太平!

她很可能会成为一把烈火,将几国间多年保持的微妙和平,焚烧殆尽!

月挽风的优点是聪明,缺点也是聪明。她太聪明,将事情看得太透彻,所以更容易痛苦。

慧极必伤。

这样的东西……绝不能留着!因为它有足够的分量毁掉她!毁掉整座宸王府!

眸中划过一道前所未有的阴狠,月挽风咬牙举起鸳鸯剑,果断地朝那座不死鸟木雕,一剑砍了下去!

但剑尖还未触到木雕时,脚下的地面就突然一空,身子直直地往下落去——

月挽风心头咯噔一下,几乎是一瞬间的反应,将那对鸳鸯剑迅速收入寿里。

随着她名声的水涨船高,整个元庆的京城几乎都知道,宸王府的王妃舞得一手好剑,特别是那对似秋水如碧痕的鸳鸯剑,几乎已经快成了她身份的象征。

也是此刻,她才真正明白过来那群黑衣人的意图。

他们根本不是想要她的命!只是想将她推入这个只能从上面进的来、下面才出的去的阁楼里。

而推她进来的原因……感觉着身旁同她一起下落的不死鸟木雕,月挽风的唇瓣不由紧紧抿起……

是不是早就有人怀疑她是喜女了?所以想让她来验证一下?

……

清风楼,二楼,天字一号包厢。

屋内气氛低沉冷凝,那双宛若万年寒潭的凤眸,此刻浮现出细碎的冷意,仿若凛冽之冬的冰雪铺天盖地袭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字眼几乎是从齿间硬生生挤出,压抑着愤怒和担忧。

“属下该死!属下没看照看好王妃,还求七爷责罚!”

半跪在地的黑衣人身子不由自主一颤,心底暗暗叫苦。每每逢上王妃的事,七爷都会控制不住地情绪失态……

他这回也是倒了大霉了,明明躲在暗处看着月挽风上了马车,到清风楼后院的。

本想着,就这么一个会点拳脚的小厮也闹不出什么大事。所以哪怕知道月挽风被邀请一事有异,他也没第一时间汇报给东方凌霄。

可他没想到的是,那后院的门里竟还藏着人,一伸手将月挽风给拖进去了……

东方凌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好几回都没有办法压制下心底那股毁天灭地的冲动。

片刻后,他方冷声,目色森寒:“惩罚过后再算,现在不惜任何代价,哪怕翻了整座清风楼,也要把她给本王安全无恙地找回来!一根头发,都不许少!”

第400章:事情来得太突然

而此刻一楼大堂上,南疆特派的使臣正满面春风地站在场中央,介绍着带来的珍宝:

“诸位皆知,百年前,我们南疆出了位精通占星之术的国师。但其实他在临终前,还留下了一座不死鸟的木雕。”

这南疆的不死鸟木雕传说,就跟京城的喜女传说一样,家喻户晓路人皆知,可却没人放在心上。

那位使臣双眼精亮,扫视了一眼在场并不太感兴趣的众人,笑着接着道,

“据说这座神雕里封入了大国师毕生所学和一个天卦,能替我们找出与这天下息息相关之人。且只有此人才能激活神雕,让大国师当初留下的预言重新出现……”

他话音未落,展示珍宝的台子上便听咚地一声,似乎有某种重物落地的声响。

监场之人一愣,顿时不满地看向负责开库放出珍宝的侍女。清风楼的库房进去后,都只有从下头落入大堂珍宝展示台这么一条唯一出路。

所以拍卖行要放出珍宝展示,都是由侍女控制几个暗门出口的机关,让想要展示的珍宝从上头落入大堂。

可这动静,未免也太大了?

到底是木雕,还放了这么久,万一敲坏了可怎么办?

他还没回头,却听到了满堂之人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许多人都站起身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大堂展示台上,眼底隐约浮现出狂热和贪望。

怎么回事?

察觉到不对,监场之人回头,待看清情况后,脸色顿然沉了下来。

如他预想一般,宽敞的展示台上此刻正立着那只活灵活现的不死鸟。

可超出他预想的是,那只不死鸟已经有了血红的眼仁,更加活生生起来。像极了是在冲众人厉声鸣叫,威震八方。

可重点还不是这个……重点是封闭的库房里,落下的不止只有一座不死鸟木雕……

还有一个女子……

她面容和衣着皆是陌生平凡,不起眼的如同一粒尘埃,看模样,应该不过是京城平民。

但眼下,她却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关注!那些名门贵女都没有的注重。

那些世家公子、皇亲贵胄视线都投放在她身上,带着不加掩饰的炽热和执着……

只因她那只压在不死鸟心口的纤细手下的一句话——

得喜女者,掌天下!

仅此一句话,她就有资格,让天下所有有野心的男人不惜一切代价、拼命争先追逐!

场面的气氛一瞬间冷凝压抑起来,彷若天际压下的阴沉乌云,平静背后酝酿着可怕的风暴。又紧绷的如同一根脆弱的弓弦,似乎一碰就断、一触即发。

跪坐在场中央的月挽风煞白了一张脸,努力平息着自己心中的惊涛骇浪,想要冷静下来,好想出逃离和应对之策。

事情来的太突然,转变来得太残忍。

所以哪怕聪慧如她,此刻也未免有些手足无措,心慌意乱。

绝望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涌上心头,若不是时候不对,月挽风现在是真的想立刻就拔出自己的鸳鸯剑来,将那个什么狗p木雕戳个稀巴烂!

第401章:喜女和仙姑

场内死寂,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盯着台上,盯着月挽风,都忘了今晚他们原本想要拍下的东西……

仿佛月挽风是个会被拍卖的无价珍宝,价值整个天下,有着致命的吸引,令人蠢蠢欲动……

“呵呵,这位姑娘和这木雕一起降到台上,不会是你们南疆事先安排好,要拍一送一的吧?”

一位衣着华丽、气度不凡的男子率先开口打破沉寂。看似玩笑一般的戏谑话,在场众人却都明白他的意思。

他想堵死南疆的退路,强行逼迫他们拍卖月挽风。

众人的眼神不由都暗沉了下来,特别是二楼包厢内那些身份地位皆是不凡的人,更是开始让人悄悄放出信鸽。

清风楼外,复杂看守的四国官兵也都有了小动静,各自将此地悄悄围困起来。

几名领人的将军彼此心中都有数,对立地站在一处,气势暗中隐隐相较,手持长刀,眼神不善。

大堂内,月挽风听见这男子的一席话,自然也反应过来。

可眼下,怯懦的解释和求饶显然是无济于事的,所以只能换个法子……

她眸光闪了闪,从高台上缓缓站了起来。

微侧着头,月挽风没有敢把脸都抬起来。在场的应该不乏有奇人异士,难保她这一手还并不成熟的化尸术会被人认出来。

但眉眼间睥睨一切的高傲和凌然,却是能压垮所有货物性打量的贪婪视线。

素日里,月挽风的气息都是内敛深沉的,但在此时此刻几乎尽数张扬外放。

所以即使是顶着张平平无奇的脸,她身上那股浑然天成、傲世无双的尊华气势,却依旧令人挪不开眼。

“大胆!”月挽风厉声冷喝,冰冷傲慢的视线宛如一把破冰之刃般剜开所有人心,“我乃天赐之人,从不死鸟木雕而诞,是属于天地!属于苍生!你这卑贱的凡人,竟敢用世俗金银来衡量我!”

她说话嗓音并不大,却如清脆珠玉般落地有声,一下震慑住原本有些蠕蠕而动的众人。

这绝对是无比诡异的一幕,一个妙龄少女,用这种威严的语气说出这么一番话。

他们应该笑,可当目击那双凌厉至极的眸子时,他们却再也笑不出来。

“得喜女者掌天下。”月挽风手掌轻轻抚着那座不死鸟木雕,眼波泛冷,

“喜女和不死鸟木雕之间虽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这句话的由来却是因为不死鸟木雕内,封存着一卷秘籍。

一个女人怎么可能有助人掌天下的本事?喜女的存在不过是能取出这卷掌天下的秘籍来。”

她一本正经地胡扯八道,说谎都不打草稿。

可众人却是信服了,眼中的炽焰非但没有熄灭,反而更加灼热几分。不过这回不单单是对月挽风的,更多是对这不死鸟木雕的。

她不过是把钥匙,宝藏自然是要重要上许多。

“那要不请仙姑到一旁先坐着,正好南疆的这座木雕要拍卖,等拍完后再请仙姑帮忙将这绝色秘籍取出……”有人提道,看了看又月挽风搓手笑笑,

第402章:这饼子真香

“当然这取出来也是有价码的,我们知道仙姑看不上世俗金银,所以仙姑不如就提三个条件吧,能办到的我们一定竭尽全力。”

他这话一出,全场都没有反对声。显然这人,是说到众人想法的一块去了。

月挽风面上做出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傲然姿态,实际上心里是在忧心忡忡地乱扎小草人。

“行!”她自信满满中又掺了丝恰到好处的鄙夷不屑,一口应下。

身后有名侍女引了她下台,犹豫地看了月挽风好几眼后,才怯生生地问:“仙姑要用点茶和糕饼吗?”

“用什么茶和糕饼!本仙姑是汲取日月精华,哪需同你们这些凡人一样,吃这些尘俗之物?”月挽风两条柳眉一横,装作脾气不好惹地回道。

实际上两只眼睛悄悄瞄了下那盏精致的糕点,心下感叹,这饼子真香!

下台后,感受到周围一圈好奇打量和探究的目光,月挽风皱了皱眉,毫不客气道:“这里凡人太多,浊气太重,很不舒服,你先给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

那名侍女听了她的话,为难地看了那名监场之人一眼,眼神中带着询问。

监场之人此刻满心叫苦,没多想随意就点了点头。

原本南疆是想借这个拍卖会散播不死鸟木雕的传说,引起人们重视,然后借着将喜女找出来。

可没想到,喜女原来是从不死鸟木雕中蹦出来的!

而且早不蹦晚不蹦,偏偏挑这个时候……最最重要的一点是,她告诉说真正的宝贝是木雕,但这木雕正在被拍卖……

南疆跟进京的一干人,这会儿真是想死的心都有了!而被仙月利用,摆了一道的那位大人,此刻更是目瞪口呆。

月挽风努力紧绷着张脸,跟着侍女上了二楼一间幽静的包厢,身后有许多复杂各异的目光紧盯在她背上,让她眼神不由一暗。

她知道自己的那番说辞,并不是在场所有人都会相信,相信之人也不是没有怀疑。

只不过是因掌天下这句话实在太惑人了,且百年来又是有几国脍炙人口的传言在先,所以他们宁可错杀,也不放过!

清风楼里的包厢窗户不再全是常见的菱花格子,上头糊着薄薄窗纸的类型。

对着大堂那侧的窗户是用玲珑剔透的水晶打造成,放眼俯视,大堂内的景象尽可收入目中。

几乎是月挽风一踏进来,那名侍女就退了出去,然后外头就传来锁门声响。

冷冷一笑,月挽风哪还有什么不明白,不就是怕她给跑了嘛。不过,他们该不会以为,就这么一道锁,也能困得住她?

楼下大堂内此起彼伏的激动喊价声,一声高过一声。包厢内的月挽风已是从寿里摸出一根尖细的长簪,开始撬起锁来。

她这一手,还是之前和赵美人学的,说是用来日后应急,没想到真的就派上了用场。

她撬的可不是门锁,而是靠近街道那一旁的木窗锁。

清风楼的锁很不好弄,费了有一阵子的功夫,那锁才咔嚓一声松了下来

接着往下看——

第403章:窃听

而此刻大堂内的拍卖已到达了高峰,不死鸟木雕被抬上了天价,不少实力不足之人都败下阵来。

只剩下几个真正的一方霸主在相互激烈竞争着。

……

天色微暗。

月挽风从清风楼四楼灵巧地翻跃到一楼时,便将全身的感官都提到警觉。

她不敢再去后院,她怕那批黑衣人还守在那里。她现在头疼得不仅是从重重把守下逃出清风楼,更是苦恼于究竟何人在背后下手,目的又是什么?

又躲过院内一批巡逻的官兵,月挽风抬头望了眼黑压压下来的天色,眸中不由闪过一道纠结。

天黑比较容易逃跑,但时间拖得太久害怕被他们发现,到时候来个封楼,那才是真正的插翅难飞。

所以,得掐一个正正好的点。

飞身蹿上一间偏僻侧院,月挽风窝入屋檐里,正打算再等半个时辰,就逮个机会立马逃。

但才刚坐稳,下头房内就传出几声阴恻恻的笑,尖锐又刺耳,吓得月挽风身子一个不稳,险些掉了下去。

“志王殿下,我南疆不过只是想送一个漂亮女人过去,服侍你们皇帝,你就百般阻挠,我们的合作还要不要继续了……”

说话声分辨不出男女,只能听出苍老和嘶哑。但月挽风的重点并不是在这上面,她注意力全停在了志王、南疆、合作这些敏感的字眼上……

“曷老大人,你们南疆也别太得寸进尺了!否则本王可不介意闹个鱼死网破!”东方凌志愠怒道,话音咬牙切齿。

那被称为曷老的人似乎不屑地冷笑了一声:“鱼死网破?这些年王爷连钻心之苦都忍受的下来。

如今郡主眼见已经长大了,离十五芳龄不过只有几年时间。活命机会就在眼前,王爷您怎么可能舍得去死呢?”

回应曷老的是东方凌志的沉默以及气愤的喘息。

郡主……他们说的是梅馨?月挽风秀眉不由拧起,敏锐地察觉出几分不对味。

挪了挪脚,从屋梁上往下瞧。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屋内情景却叫她大吃一惊。

东方凌志全身的黑斗篷裹得严严实实,若不是方才那位曷老喊出了他的真实身份,那任谁也认不出眼前这位气息阴冷之人,是平日里平易近人的志王。

他腰间别着把长刀,银芒森亮。刀柄处雕刻着蛇蝎一类的诡异图纹……

月挽风突然想起,东方梅馨的那只古怪长命锁,上头的纹样不就和这个如出一辙?

蛇蝎毒虫一类是南疆特有的纹样,东方凌志看样子是与南疆有着难言的密切联系,因此这把长刀不奇怪。

只是……东方梅馨的那只长命锁却说是她母亲留下的,她母亲莫不也是南疆女子?

疑雾一下笼罩在眼前,长刀和长命锁上的蛇蝎图纹,不断在她脑海中重叠分开……

月挽风突然又回想起那日叶绮罗的失声尖叫、她对梅馨……不,应该是这只长命锁的恐惧……

莫非……

眼瞳猛地剧缩,月挽风面色大变,撑在梁柱上的双手隐隐作颤。

当初杀了叶宗的凶手,其实是志王?

第404章:开在眼上的彼岸

这绝对是个可怕的猜想,可细思来,月挽风却越想越顺畅,似乎连从前一些迷惑不解的地方,也都贯通了起来。

当初官道劫粮案时,叶宗帮了志王一派的监军顾大人说话,这是其一;而那批劫粮的杀手正是来自南疆,这是其二。

与南疆有瓜葛,又有让身为一国丞相的叶宗跪地磕头,高高在上的身份,所有矛头显然直指东方凌志一人。

月挽风理清了思绪。

定是志王手上有叶宗和冯家谋害月氏、整垮月家的证据,这就如同拿捏住了叶宗的七寸。所以不得不暂时听从,与东方凌靖敌对的东方凌志。

为顾大人一事求情后,叶宗必定也是察觉出东方凌志与南疆之间的干系。通敌卖国,勾结外域,这绝对是杀头的死罪!

所以到后来,月家案被她重新翻出来后,叶宗原来的把柄自然也就没了,可东方凌志的秘密他却是知道。

这种天平倾斜的情况,难怪东方凌志后来会害怕他泄密,意图杀之而后快了。

将身子又倾了些,月挽风这回总算看清了那个曷老的正脸。与其说是张脸,都不如说是层皮包着个骷髅。

看面相倒还认得出这是个古稀老头。鬓发如霜,也没有捆束,只不长不短地乱蓬散在肩上。颧骨极高,两颊凹陷,显得一双混浊的老眼金鱼般微突可怖。

屋内只点了盏豆大的油灯,照映出他消瘦如骨的身材,似乎体内的活气都被什么东西吸干一般。

那眼神更是带着一种透骨的阴鸷,让人感觉仿佛被危险的毒蛇缠上,不寒而栗。

除了这在桌案旁对坐的两人以外,老头的身后还木木地站着个低垂着头的女子。

一袭火红长裙,散着一头及腰墨发,看穿着,也不像是个侍女。

月挽风好奇,不由便再趴低了些,但那女子头发实在太长,挡去了大半张脸,还是看不清。只依稀能看见她尖细瓷白的下巴和淡若无色的唇。

正常人的唇色不会这么白,哪怕是再病重的人,也不会有这样白雪似的颜色。

月挽风心咯噔了下,陡然升起不祥的预感。

而此时,那老头恰巧开口:“阿芷,再去给王爷续盏茶。”

被唤做阿芷的女子没有说话,只是听话地转身走向东方凌志,动作机械僵硬,像极了一只被提线的木偶。

她总算抬起头。

秋末之际,这一眼,月挽风却浑身冰冷地如同处在九寒天里。

那女子双眼蒙了条约有二指宽的雪白布条,露出极其姣好的下半张脸。

但在她双眼的地方,雪白布条上星星点点地分散着一抹抹妖异的殷红,带着一种残忍的美丽。

月挽风目力极佳,虽然下面的屋内昏暗,但她仍是看清了那一片殷红之物,是一朵朵小花,盛绽在雪白布条之上,恍若被缩小后的曼珠沙华,以这女子的眼为媒介,剥夺去她生的气息。

她应该已经不算是个人了……

颇具冲击力的一幕,让月挽风心口紧缩。

那些小花其实都是蛊,这女子已经被练成了活蛊。

第405章:活蛊

活蛊,顾名思义是用活人身体炼成的蛊。据说会力大无穷,不惧伤痛。

但炼制过程极其痛苦,堪比凌迟。且被炼制成后,知觉和味觉会尽散,成为一个四肢僵硬、意识麻木的怪物。

这种禁术太过残忍,所以几乎被彻底杜绝。除了些残卷外,在世间基本算是销声匿迹了。

而月挽风能知道这些,还是从常庸相告的。原本以为这样的东西已经不会再出现在这世间,但没想到,这里就遇上一个……

多看了那名年轻的红衣女子几眼,月挽风的目光有些怜惜。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一种受罪。

但月挽风没想到自己这多了的怜惜一眼,那红衣女子原本续着茶水的双手僵硬一顿。白布条几乎是在转眼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红。

光影鬼魅般身影一跃而起,霸道凌厉的掌风就朝屋梁上的月挽风袭来!

月挽风一个躲闪不及,就被她一掌拍在心口上,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她只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开来。

这、这种掌法……好熟悉……

在捂着心口拼命逃蹿中,月挽风也开始了深深的自我怀疑,她是不是被人打多了、死多了……

开始变受虐狂了?既然开始比较打她的,和谁比较像?

原本以为近来自己勤学苦练,速度大有提升。可现在月挽风才发现……不够。

她根本跑不过这个叫阿芷的姑娘,她的速度压根不会是人类所拥有的!

他娘的!她又要被人打死了!

月挽风心头只跳出这么句咒骂,没有恐惧,只有愤然。

“阿芷,你叫阿芷?”她试图想求对方给自己留个全尸。毕竟她现在还没尝试过碎尸复活……万一不能复活或是……断了就接不回来那可怎么办?

听见这个名字,那女子动作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般突然停下,连带着白布条上的如血殷红都消退了许多。

她静静地站在离月挽风不过几步之遥的地方,微侧着头,似乎在努力记着这个名字。

良久,方点头:“嗯,我是阿芷。”

月挽风有些吃惊地看着她,没想到她会停下来,仅仅因为自己喊出了她的名字……

作为活蛊,记忆和情感是会随着时间逐渐消逝的,而她竟然会对自己的名字,就能一眨眼自我控制住。

这心中得有多深的执念……

“你身上……有她的味道……她还活着?”阿芷轻声低喃,蒙眼白布条上的殷红开始逐渐退回原来的正常数量,甚至比之前更少。

什么?

月挽风没能听懂她话里的意思,正欲再度开口问时,身后便传出一声嘶老尖锐的叫喊:“阿芷你还再发什么愣?想想死去的阿芹……快撕了她!”

阿芹?阿芹!!!

提及这个名字,阿芹一连退了好几步,脸上既是浮现出痛苦之色。

蒙眼的白布条一瞬间也重新弥漫上妖异的殷红,浓艳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阿、阿芹……阿芹……”阿芷毫无血色的唇瓣抖了抖,面颊上竟划出一道血泪来,

“啊!姐姐!”

第406章:被人带走了

她痛苦地抱住头,嘴里发出锐利的尖叫,像是被困厉鬼的咆哮,悲痛至极、撕心裂肺。

如果说阿芷这两个字是她情绪的关,那阿芹绝对是开,而且一开就关不住。

“阿芷!”月挽风惊怕地喊了声,可未等她反应过来,阿芷已是五指成爪,来势汹汹地朝她袭来。

她的速度,月挽风躲闪不及。侧过头,左脸颊上依旧是被她尖利的指甲,留下一道血肉外翻的长长伤痕来。

月挽风痛得倒吸一口冷气,目光投落到一旁站看戏的两人,眼眸一暗,脚下拼上所有力道,飞速向两人冲了过去——

擒贼先擒王!

那老头和东方凌志显然是没有料到月挽风会有这么大的胆量,生出挟持人的念头。没有防备之下,躲闪不及,月挽风的鸳鸯剑便已经分别架在了他们脖子上。

这个时候,命悬一线,唯有一赌的情况下,她也没有再多想身份会暴露的问题,自然也没有再藏着鸳鸯剑。

这外头天这么黑,又不是大堂内灯火通明,谁能看得清?

正好一左一右,一人一把。

割不死他们!

“放我安全离开,不然就鱼死网破!拉你们给我陪葬!”月挽风幽冷着声道。

闻言,东方凌志斗篷下的脸不禁扭曲了回,这话刚才明明是他说的……

不料那老头嘿嘿一笑,混浊的老眼盯向她,尖锐而又透彻。

月挽风一愣,突然感觉到架着他的左手像被蝎蚁一类毒虫蛰过般一阵剧痛,条件反射地将手一松,鸳鸯剑就哐当落地。

她连忙转眼去看,却见自己左手泛着不正常的紫黑,惊得脸色一滞时,旁边的志王已是一个凌厉的手刀、眼疾手快地劈了过来。

咚一下,月挽风眼前天昏地暗了起来,意识陷入一片沉寂前,她听到那老头古怪的笑声:“化尸术?这小丫头倒能耐!”

她心脏一顿,只觉坠入湖底般冰凉。

东方凌志打量了两眼地上的月挽风,咧嘴轻笑:“这女人身段倒是个极品,正好留给我解一解。”

“嘿嘿,等梅馨郡主长大,你就可以不必再用这种麻烦的方法来解了。”那老头边道,边向被阿芹抱起的月挽风看去,

“这小丫头有两下子,虽然刚才中了我的蛊,左手是保不住了。不过为了防止待会你扫兴,还是再给她喂点软筋散吧。”

东方凌志点点头,在阿芷给月挽风喂下东西后,一行人竟是以令牌光明正大地出了清风楼,往城郊外去了。

月挽风绝对想不到,她成功出了清风楼,却是以这种方式。

清风楼内依旧在疯狂竞拍的众人也想不到,他们的仙姑、他们打开宝藏的钥匙……已经被人悄悄带走了!

……

只是在片刻后,一袭腾龙纹墨玉袍的男人,踏着浑身渗人的寒气而来,弯腰捡起那落在地上的鸳鸯剑。

鬼面具下掩藏着谁也窥视不到的表情,只有那双凤眸冷沉到了极点,晦暗压抑。

“她呢?”他低沉的嗓音里似乎夹杂着冰渣,割人心弦。

第407章:锁城

叶挽风夜魂殿的一群黑衣人全身一颤,连忙低垂着头回道:“七爷,属下们该死,来晚一步,没能看好王妃……

方才一楼厅堂内,王妃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易容一类的法子,属下们没有认出来。直到刚才,属下一行人本来是要来监看志王和南疆大长老的,但没想到……”

领头的黑衣人视线向东方凌霄手中的鸳鸯剑投去,心头苦闷。

没想到就撞上月挽风被人带走了,如果不是看见地上躺着的这对鸳鸯剑,那他肯定到现在都认不出月挽风……

“追!”东方凌霄宽大袖袍下的双手紧握成拳。

先前他在二楼包厢内,听到月挽风在后院遇险,便慌忙急急赶到后院,将那里杀了个干净后,找月挽风找得险些将那片院落都翻个底朝天,自然也就错过了拍卖厅堂里上演的一出好戏。

直至方才有手下赶去找他时,他才知道,月挽风躲到了侧院里。

好巧不巧,正好错过。

东方凌志和南疆的勾当,夜魂殿一直看在眼里,而东方凌志和南疆大长老的手段和嗜好,他也心知肚明……因此东方凌霄此刻明显已经暴怒。

“立刻让人锁住外城!谁也不许出入!”

他抬起冷戾深重的凤眸,里头杀气弥漫,“另外好好查一下,是谁想将她请来!”

他说的,是谁想。而不是,是谁。

东方凌霄又不蠢,负责拍卖行的一行人与月挽风非亲非故、无恨无仇的。好端端怎么会想将她请来后算计她,这其中,定是背后有人在捣鬼!

而对月挽风有威胁的东西,就不需要在这世间存活!

……

月挽风动了下,只觉全身无力燥热,身体里仿佛有一团火,蔓延着烧向四肢……

苦笑两声,月挽风哪里还有什么不懂?

药!

又是那种该死的药!

她已经是第二回中这玩意了!

一片昏暗中,她依稀能辨认出这应该是在一间暗阁之内。

四面无光,根本没有出口。

从寿里翻出一把匕首,月挽风刚割断手腕上捆着的麻绳,身侧突然一响,透进一丝光亮来。

突如其来的亮刺得她眼眸眯了眯,侧目看去——

已经脱去大黑斗篷的东方凌志,身上穿着一身玄色的常服。正站在那儿,用一双狭长阴沉的眼眸细细打量着她。

“你是喜女。”他开口道,语气不是询问,而是陈述。

月挽风背在身后的手抖了抖,低垂下头去。

还好,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是喜女,但她也是月挽风。看来他们是没注意到那对鸳鸯剑……

在抬头时,月挽风换上一副受怕过度的可怜模样:“不、不是!我只不过是出来为我爹爹买纸钱,然后就莫名其妙被人带到阁楼里去!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既然有机会隐瞒下真实身份,她自然是要借势而上!

但东方凌志关心的重点显然不是在她的身份上,他上前几步,捏着月挽风的下巴,强迫其抬起头。

“得喜女者,掌天下?”他若有深意地对视上她的双眸。

第408章:暴徒

黑暗里,她那对眸子明镜般澄亮透澈,似乎能直刺穿人内心最不堪的地方……像极了从前御花园里遇到的那双眼眸……

“你这双眼睛,着实太令人讨厌了。”东方凌志厌恶地皱起眉,粗暴地捏紧月挽风的下巴。

他手劲很大,似乎恨不得捏碎她的下巴。月挽风痛得眉心纠在一起,却仍是硬气地不吭一声。

见月挽风面上隐忍又痛苦的表情,东方凌志的脸上竟是露出病态的满足。

接着,他伸手撕下自己的一角衣袍,蒙在了月挽风那对令他感到不适的双眼上。

“你要干什么!”月挽风连忙厉声地问,拼命挣扎起来。她心下已不复先前那般平静,甚至隐隐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来……

东方凌志冷笑两声,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小脸,阴声道:“不是说得喜女者,掌天下吗?本王今日倒要试试,这传言是真是假!”

“滚!去你娘的!”月挽风张嘴狠狠咬在他手上,顿时尝到一股腻人的铁锈味在喉间弥漫。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的血液带着种古怪的苦涩,月挽风甚至能感觉到那些血液流入她腹中后,竟似乎在胃里轻轻蠕动起来……

怎么回事?

胃里的不适感觉,让她不由自主地松了些口。东方凌志却是趁着这个机会,恶狠狠地将她推摔在地上,然后扑了上来。

“滚远些!”也不知他血里的是什么玩意儿,月挽风这会儿竟是感到钻心疼,仿佛有无数的虫蚁在啃噬着她的心脏。令她脸色青白、汗如雨下。

她这会儿是真的开始害怕了,贞洁对女子而言,是宝贵的东西。即使她洒脱随性,可也不代表她在这方面上荡漾不羁。

可惜寿里不能进活物,不然她只要往寿里一躲,谁找得到她?有什么麻烦是不能解决的?

刺啦一声,她肩上的衣裳就被人撕去一半,露出大片雪白如玉的臂膀来。

东方凌志的双眼的炽热顿时愈发高涨,伸手就要继续。

月挽风咬紧牙关,几乎使出浑身的力劲屈起膝盖,朝他下盘猛然踢去——

“你找死!”东方凌志连忙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膝盖,吓得脸色都变的铁青。

“什么得喜女者掌天下?莫非就是要用这种龌蹉不堪的方法?那我已经是有夫之妇了,为何不见我的夫君掌控这个天下?”月挽风语气故作嘲讽。

方才那一击,几乎耗费了她所有的力气。她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反击了,只希望能说服东方凌志。

“有夫之妇?”不料,东方凌志却是冷笑两声,掀起她的衣袖,指着讽笑,“连守宫砂都还有的女人,你告诉本王说你已经嫁人了?”

月挽风心口一窒,差点吐血。早知道那日宴猎之时,她就不该怯懦,就该直接办事了!也省了眼下这岔子事!

“你现在是不是心口很痛?那就对了,说明你快死了。反正不过一个将死之人,不如死前就让本王好好满足你一下吧……”

第409章:怎么哭了

话音落罢,月挽风又是被他重新扑压回地面。

手腕被强行扣在头顶,月挽风此刻已经没有再挣扎的力气,她当即心下涌出一股浓烈的绝望。

牙根紧咬,月挽风眼底闪过决绝和狠意。如果真要这样的话,那她宁愿干净地去死,也不愿肮脏地活着!

未等她这个想法落下,哐当一声,原本压在她身上男人就被一只腾龙纹金丝墨靴一脚狠狠地踹飞了出去,足足倒退了有三尺多远。

东方凌志的脑袋猛地重重撞在墙上,头破血流间他头一歪,一声不吭地昏了过去。

被蒙住双眼的月挽风看不见眼前情景。

只知道身前一空后,有身体撞击重物传出的闷响。紧接着,身上落了件温暖宽大的衣袍,一双修长有力的手臂稳稳当当地将她抱了起来,天山雪莲似的冷香立时充斥了她所有感官。

让人安心至极。

月挽风方才没落的泪,此刻终于滚出了眼眶。

东方凌霄盯着那条布条上渐渐晕开的水渍,眉心微皱着,伸手替她解了下来。

“怎么哭了?害怕了吗?”他干脆抱着她在一把椅子上坐了下来,一手将她搂紧入怀,一手在她背上轻拍着,“抱歉,是我来晚了……别哭,我在。”

听着他努力放柔的声调,月挽风非但没有止住泪水,反倒哭得更凶些。

她哭得不仅仅是这次险些被志王强占的惊惧,更有一直以来的心理疲惫。

明明她已经很努力了,努力地带着宸王府向上爬着。可老天总不遂她意,偏偏给她砸了个喜女这样一个唐僧肉一样的标签。

紧紧环住他精瘦的腰身,月挽风像极了只漂泊无依的小船,似乎此刻才找到了可以躲避风雨的停靠港湾。

东方凌霄既心疼又无奈地将她再搂紧了一些。看来有时候,她还是傻一些比较好……比如现在,吓傻了,连妇道都暂时忘了,只会抱着他嚎啕大哭。

“好了,没事了……”他抱着她转了个身后,目光投放在地上躺着一动也不动的东方凌志,肃杀之气弥漫而出。

月挽风一惊,神也醒了回来,连忙面红耳赤地从他怀里尴尬地起身离开。

妇道!妇德!

她怎么能突然忘记掉这两样东西?

“志王他……还不能杀!”天知道她说出这句话有多么恼怒,咬牙切齿。明明仇敌近在眼前,却不能剁剁剁。

东方凌霄摸了摸她的头,没有说话。

月挽风叹了口气,指着地上那死鱼一样的东方凌志道:“南疆对元庆图谋不轨不久,他与南疆又有勾结,是条顺藤摸瓜的重要线索。用得好的话,我们可以从他这里打探到许多消息。

而且他好歹是个有权有势的王爷,今日若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我不但担心你会惹上麻烦,而且在这四国进京的节骨眼上,保不准又会掀出什么风浪。”

“不行!”尽管月挽风的解释极具说服力,但仍是被他一口拒绝,“留着他,我心情不好。”

第410章:鬼面疯了吗

东方凌霄盯着披着自己宽大外袍的月挽风,她脖颈处还有一片方才挣扎时,被东方凌志掐出来的青紫,看着很是渗人。

他眼眸立即暗了暗,覆上了浓厚的冰霜:“他想碰你……那就别想活着!”

“你先冷静一下。”月挽风这会儿体内的毒被驱除差不多了,她上前一步安抚,“不是不杀他,只不过不是现在。等这一回的风波过了,下一次我们定是要挑个黄道吉日,宰了这小畜生!”

若南疆真有什么天大的阴谋,那受苦受难的是百姓!

“好不好?”月挽风拉着他的一片衣角,轻晃了两下。

对方没有说话。

嗯?生气了?

月挽风正想再晃一回,说点糖话哄哄他时,对方却是突然伸手将她一拽,按在身后的桌案上,俯身压了上来——

他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带着熟悉的冰冷温度,重重碾了上来。另一手则紧紧禁锢着她那一掐仿佛就会断的腰身,阻止她的一切逃离。

娇嫩的脸蛋贴在冰冷的青铜鬼面具上,与唇齿间灼热的温度形成两个感官。

月挽风被他霸道强势掠夺得喘不过气来,紧缩着瞳孔,又羞又恼地想要伸手去努力推开他。

鬼面,他是疯了吗!

被他勒得太紧,她头昏眼花。但这种不容抗拒的强势,和恨不得将她融入骨血的力道,带给她极端熟悉的感觉。

一时间,竟让她忘记了反抗……

等到再回神时,月挽风更是恼羞成怒,毫不犹豫地狠狠咬了他一口,立即有铁锈味从嘴里漫开。

他吃痛地退了回去,总算松开她起身。

月挽风从案桌上坐了起来,低垂下头沉默。

“你身上的毒太强劲了,刚才影响到我了。”做了坏事的某人开始一本正经地扯谎甩锅了。

原本正打算怎么挑个黄道吉日,将他和志王一同弄死的月挽风总算抬起了头,微微皱了皱秀眉,显然是难以置信。

“这是南疆的毒药,比元庆的要强劲上百倍,呼吸相闻间便能传染上。方才我抱着你,离你太近,所以……”说着,他凤眼里竟有苦闷和无奈。

月挽风瞠目结舌。

怎么有一种她做错事、他才是受害者的感觉?

不过既然是这样,月挽风心头的怒火也暂时压了下来,心虚地上前安慰道:“没事,你看我已经……不介意了……”

后头几字,她说的无比勉强。

“真的?”他先是问了这么一句,然后又是倔强冷硬地别开头,“但我介意……”

二大爷的!

月挽风气愤地磨磨牙,很想随手顺个什么东西,好好打下他。明明吃亏的是她这个女人,但他这一副委屈模样是怎么回事啊!

心底疯狂咆哮,月挽风面上也只能生硬地扯出几分微笑:“大哥、大爷……那你就行行好吧,就当刚才是被狗咬了一……唔!”

她话还没说完,一只冰凉的手掌便突然捂住了她的嘴。

东方凌霄压低嗓音,在她耳边沉声道:“不许这么说自己……”

第411章:没他,不行

这个男人情绪太多变,简直就是喜怒无常。

默默地在心里下了这一番定义后,月挽风点了点头。

对方这才放开她。

月挽风看着地上死鱼一般,满头满脸鲜血的东方凌志,脑壳隐隐作疼起来,开始苦恼于这件事要怎么善后……

“不必担心。”身后的男人站起身,极其自然地伸手搭在她肩上,说道,“他借着四国进京和拍卖会的机会,和南疆的大长老暗自会面,这一点夜魂殿手里有证据。

而且城郊外的这间暗阁,他也害怕暴露,所以这件事,第一个守口如瓶的就是他……”

他双眸微眯了起来,那股冰冷的杀意还是难消。

分明是打落牙齿混着血,往肚里咽吧?

月挽风嘴角抽了抽。

不过,在她不想暴露自己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这件事交给夜魂殿去善后,无疑还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你了……眼下天色已晚,我也该回府了,我们便就此别……”月挽风点点头,正想与他道别。

可话才说到一半,男人低沉冷越的嗓音就打断了她。

“你怕是走不了了。”

“嗯?”月挽风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禁投去询问的目光。

“这回夜魂殿有一半势力都在京城,所以我来时,让人锁城了……”他风轻云淡道。

月挽风却是唰地一下瞪圆了双眼,声音发颤:“你、你你……将四国的那些人也都一起锁了?”

“不然呢?”他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反而是反问了一句。

但月挽风一听他这话,就知道他确实是将四国派来的那些官兵也一起锁了,当下就觉得眼前都天昏地暗起来了。

不是她胆小……而是他太狂太嚣张了!

这种做法不但有造反嫌疑,更在打四国的脸面!

月挽风不由紧张道:“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朝堂与江湖应该互不相干,你这样的做法很容易惹来四国的联手缫杀!”

“那就来,大不了输赢一场。”他不甚在意道。

上次在死亡峡谷崖底时,不过只是夜魂殿的驻地之一,仅有两成人手。所以在遇血煞门和暗影阁联手围攻时,才会选择不与其正面交锋,而是夺路而逃。

但这回不一样了,这一趟夜魂殿一半的势力都接令回到京城。别说是小小的血煞门和暗影阁了,就算是对上四国,即使没有全胜的把握,却也绝对有重创的能力。

而且最重要一点,月挽风是他的所有,如果连她也保护不了,那这夜魂殿的意义又何在?

月挽风心下虽是担心,却也无奈了。她不傻,看得出来对方是为了自己。可越大的恩情,她就越无以为报,心底的不安和愧疚也就越发强烈。

“那你能不能让夜魂殿众人退下?毕竟锁城一事百害无一利,我也已经没事了,而且想回家了……”

月挽风越说越小声,她总觉得自己在无条件地向他索取,所以心里发虚。

她也不想,可没办法。

没他,不行。

第412章:敢骂赵老女人

她向来都是一副成竹于心、自信满满的模样,怂成这样,真的也是少见,看来这次真是被吓坏了……

东方凌霄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最后竟是没忍住,伸手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好,我都听你的。”

那对流光璀璨、灼然生辉的凤眸离月挽风极近,深幽不见底的仿佛存在着某种特异的魔力,能将人生生摄走心魄。

他的双眼好像……十一……

月挽风却一瞬间脑袋像被人重重地打了一闷棍,嗡嗡直响。似乎从前某些一直堵塞接不通的地方,此刻隐隐有了松动。

“怎么了?”十成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东方凌霄,自然也是第一时间感到她情绪的变化。

“没事。”月挽风压住了心底一个可怕的猜想,摇摇头轻笑,“我只是想家了……”

“那我送你回宸王府。”东方凌霄神情微顿了下,随之眸底浸上了暖意。

是的,他的宸王府、他的家,也是她的家……

他的好意,月挽风只是心领了:“多谢你的好意,但我还是想要自己走。宸王府的那条路我很熟,所以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且你不是还要处理志王,善后一下此事吗?”

……

最终,京城外城的大门总算被重新打开,并允许合格的行路之人自由进出。

回了内城的月挽风明显松了开口,一直以来心底那块名为安全的石头,也总算嘭一声落地。

天色已经大亮。

月挽风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沿着永康街的街道往上走。

她去时是孤身一人的,是坐着拍卖行专派的马车,回来时倒也有马车坐,只不过夜魂殿的马车只送她到外城,剩下的路程就得靠自己的两条腿。

路过凝烟阁的时候,月挽风既然看见一队花轿,伴随着吹吹打打的唢呐声,还有一个身前挂着大团红花中年男子的怒骂声。

“赵姓的小贱人,你可别给脸不要脸!老子求了你这么多次,你都是甩着冷脸!

真当自己还是什么年轻美人?不过是一个上了年纪还有点姿色的老女人罢了。老子今日就把话撂在这里,你要嫁也得嫁,你不嫁也要嫁!”

月挽风听得目瞪口呆。

老女人?他骂赵妃然老女人!

这哥们勇气可嘉,求生欲不怎么强哪……

那中年男子骂完之后,见里间没有动静,以为赵妃然是被自己的一番话震慑到了。当下心头一喜,整了整衣冠抬腿就要进去——

但腿还没来得及跨过门槛时,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只大圆桌!愤怒的小鸟般直冲门面拍来!

“啊!”中年男子一下被拍了个正着,惨叫一声。

等他再抬头时,已是鼻青脸肿、鼻血直流……活脱脱像极了一只发光发亮的大猪头。

凝烟阁内也总算爆出赵妃然的怒吼:“滚!老娘这里不是废物收留区,别什么狗玩意儿都往我这钻!

而且老娘今日也把话砸你那张狗脸上了,你不娶我不嫁,你强娶我也不嫁!

总之这天下的男人就算是死光了,老娘宁愿抓只蛤蟆,也不愿意和你这狗东西一起过!”

接着往下看——

第413章:老何

全场死寂,连唢呐声都断了下来。

月挽风顿然好笑起来,她这会儿就算是没见着赵妃然,却也能料到她那张漂亮脸上会是何等扭曲的神情。

不是因为被人强娶的气愤,而是因为有人骂她老女人。

这种一对n、武力值爆表的女狂人,根本就不需要别人出面帮忙揍人,所以月挽风也乐得看戏,反正倒霉的绝对是中年男子这一行人。

但月挽风不帮忙,不代表其他人就能沉的住气。

云天斋离凝烟阁有小半条街,何实像往常一样拎着那只红木漆雕花的食盒,冲冲赶来送爱心早饭,却遇上了这样的情景。

“怎么又是你?”目及凝烟阁门槛上栽着的大猪头,何实脑中警报立马响起,“她都说不嫁你了!你怎么还死缠烂打着!”

原本在地上趴着的中年男子一看到他,眼神一亮,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

指着何实手中提着的红木漆雕花食盒就跳脚道:“这回又被我抓到了吧!你们两个果然是有一腿!

大伙好好看看,这可是咱京城的名人何厨子!他从来都不给在云天斋外的外人做菜,却给凝烟阁的赵妃然天天送菜,这两人必定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他话音落罢,群众哗然。

众人一些平日里没人注意到的地方,这下一下子想起,看凝烟阁和何实的眼神立马变得鄙夷。

“你、你你……少胡说!”何实性格木讷,不善逞口舌之争,就算是被逼急了,也是个一棒子打不出几个字来的闷葫芦嘴。

月挽风也是吃惊,盯了何实手中那只红木漆雕花食盒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总算明白赵美人从前谈话时有些古怪的地方了……

耐耐滴!她丫的根本就不是一条单身狗!还诓了她这么久!

她有时甚至还会同情赵美人一个人的孤独寂寞冷,担心她晚年孤苦无依、无子送终等等……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想多了!

“女子名节最重要,阿然她是个清白的好姑娘!你可别随便血口喷人!”何实拳头紧了几紧,面上有了几分动怒的神情。

“哟嚯,阿然?”那中年男子却不以为意,轻佻地笑了起来,“你都这么叫她了,还敢说你们没关系?我看你才是在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呸,什么淡泊名利的京城第一神厨,就算是夸上天了,那还不是在背后偷偷包养情人!”

“你!”何实气得咬牙切齿,脸憋得涨红,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月挽风看他这落了下风的吃亏模样,捋了捋袖子正打算出去帮忙时,停在凝烟阁处的花轿却嘭地一声被人一脚踹拦!

赵妃然眼冒火光地道:“老何,你为了和这狗玩意儿叽叽歪歪,送饭迟了一刻钟,明日落枫山赏枫的时间扣去一半!”

“啊……”何实呆愣了下,紧接着看向中年男子的目光就凶狠得像是要吃人。

那中年男子被逼得一连退了好几步,脸上显出惶恐来:“你……你们要干什么?这可是天子脚下!我爹可是在衙门当官的!”

第414章:别躲着看戏了

“当个九品芝麻官都能嚣张成这样,这要真让你做了重臣,你还不得把这天上月亮捅下来?”赵妃然阴恻恻地笑着,指节捏的嘎嘎作响。

“强娶老娘还不算……还敢欺负老娘的男人……老娘今天不把你从狗打成猪头,老娘就不姓赵!”

说罢,她的玉拳就狠狠地砸在中年男子的脸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鼻梁骨就断了。

“啊!”那中年男人惨叫一声,痛苦地捂住脸,鼻血从指缝间汩汩地流淌而出。

“你们、你们这些废物都是木头吗,没看到本少爷鼻梁骨都被人砸断了?

还不快点给本少爷上!打死那个野男人,然后再绑了这赵姓的小贱人,老子一定要好好折磨羞辱她一番……”

他话还没喊完,何实的眼色就暗了下来,毫不犹豫地照着他的鼻子就再补了拳!

“咔嚓!”

“啊!”中年男人杀猪般的惨叫声比刚才喊的还响。

这会儿何实的这一拳打得他站都站不稳,眼神都涣散了起来。身后有两名家丁急忙扶住他,其余的皆是抄起家伙,朝赵妃然和何实两人一窝蜂似地扑了过来。

何实伸手,正想把自己媳妇挡到身后。不料,习过武的赵妃然比他速度更快,一脚就将他踹到凝烟阁里,喊道:“给老娘闪开些,碍手碍脚的!”

何实爬在凝烟阁的地板上,两眼幽怨地盯着门外气场二米八的赵妃然。

心里将中年男子的八辈子祖宗都给诅咒了一遍,自家媳妇都是对的,所以愤恨什么的都是留给那些忍事的人。

赵妃然玉手一旋,强悍地将凝烟阁旁边一间酒馆的大酒旗给拔了下来,咯嘣一下轻轻松松掰成了两半后,冲墙那边喊:

“老月,别躲着看戏了!有人要来找我们凝烟阁的麻烦!赶紧出来打群架!”

说罢,她便将自己手头上的一半旗子……棍子往围墙处猛力扔了过去——

众人视线跟着顺去,但见不知何时墙头上坐着个一身素布旧衣的女子,容貌平平,但那身形曼妙至极,宛若娇柳初成。一双水眸更是波光流转,柔媚动人。

她一面伸手轻巧地接了那根酒旗棍子,一面从墙头上一跃而下,冲赵妃然眨眨眼,懒洋洋道:“我这一大早的连饭都还没吃上呢,就得先给你做打手?”

“少废话!真打起来,你比谁都狠!”赵妃然毫不留情面地拆她的台子,又指了指自个身后,一脸锅底般黑的何实,“一大早的,我也还没吃,等打完这一场,就让老何给我们做饭!”

“好嘞!”月挽风顿然眼冒金光,直起腰板子,唇角露出一抹渗人的笑意,“冲着这顿饭,我就帮你……弄死他们!”

俩人默契地前后包抄住那一众人,横着手中的旗棍,像是要比试般杀入。

“啊啊啊!”

“哦哦哦!”

“哈哈哈……”

一阵鬼哭狼嚎、哭爹喊娘中,结局自然不言而喻。

“不错嘛,进步很快!看来你从那本剑谱里悟出不少东西来。”

第415章:要打架吗

赵妃然满脸欣慰里掺杂着一丝意味深长,“看来你和我那祖师爷颇有共鸣啊……”

“这分明是我天资聪颖!赵美人你可少胡说!不然我可就要大义灭友了!”月挽风气得双眼一瞪,死活不肯背这个锅。

能画出抽象派火柴人剑法的绝不会是个正常人,她怎么可能会有如此重的口味?

丝毫不受她威胁的赵妃然,柱起了旗棍,双目放光:“怎么,没打过瘾?还想爽吗?”

“来啊!难不成我还会怕你?”月挽风梗着脖子,死傲娇地顶了回去。

“那就打吧,正好让老娘好好看看,你这个小丫头成长的到底有多快……”赵妃然拖着旗棍走过来,笑得一脸“和善”。

月挽风眨眨眼,补道:“不过提前说好啊,打人不打脸!打女人不打月匈!”

“行。”赵妃然果断地一口应下,旗棍在手里灵活一转,直直指向月挽风。

气氛一下降了好几个度,俩人对立着都不说话,似乎都在等待着对方的出手。

“卧糟,你们俩个倒是理一下老子啊!老子是来找茬的!”横七竖八倒了一地家丁的场中,还有一人孤独而立,崩溃地迎风怒吼,

“结果你们自己倒要先打起来了?高手了不起啊,老子难道就这么没成就感……”

但他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嘭地一声,仿佛有什么铁质的东西狠狠砸在自己的头顶上,顿然眼冒金星地歪倒在地,双腿一抽一抽的,再也蹦哒不起来。

他身后,何实举着超大好砂锅的双手还未来得及放下……

听到动静,月赵俩人皆是回了头。月挽风嘴角抽了抽,深深地察觉出,这外表看似憨直的汉子,内心十分记仇。

逮着空从屋里偷溜出来,就是为了砸人家一铁锅……而且还特地挑了只大的……这一锅下去,十有八九是脑震荡了……

赵妃然的注意力却没有放在这个上,她极其熟练地扬扬手道:“老何,这位是我的好姐妹。我请她留在凝烟阁吃饭,所以你就先去准备几道好的吧。”

何实不说话,只是点点头,人却一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注视着赵妃然,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锅包肉、葱泼兔、糖醋鲤鱼、杏仁松糕、花菇鸭掌、肉汁焙笋、双色豆糕、荷包蟹肉……然后再来一锅红豆薏米粥。”赵妃然掰着自己的手指头,颇为老练地吩咐。

听着长长的一串儿菜单,何实则是一脸淡定地点头。

月挽风差点下巴着地……这种贤妻良母的属性,为什么会加在这样一个粗壮的汉子身上啊!

等到何实兴冲冲地、轻车熟路地冲进凝烟阁里的厨房,月挽风眼角已是抽搐地停不下来。

“话说回来,赵美人,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指了指自己现在这张扔到人群里也保管找不着的脸蛋,月挽风疑惑不解。

她的化尸术就算是还没到达出神入化的境界,可这赵美人的眼睛未免也太毒了些吧?既然一眼就看穿了她。

第416章:胳膊断了

“切,你这把戏骗得了那群睁眼瞎的,可骗不了我。”赵妃然不屑地撇撇嘴道,“咱俩好歹认识了这么久了,你的气度和身形,我还是一眼能认得出来。”

“气度?身形?”月挽风愣了下,紧接着连忙双手环月匈,故作羞涩跺脚道,“啊,赵美人你好变态啊,既然还关注人家的身材……”

只是话音未落,棋棍便从她耳边猛地擦过,凌厉凛然。

赵妃然阴沉着脸笑道:“老月,就算是为了让我等会能少吃点、不和你抢菜,你也不用这种恶心的法子吧?”

月挽风灵活地跳开她再次落下的旗棍,挤眉弄眼地调笑:“难道不是?就算比不上美人你是王炸,那还得也是副的吧?而且你再好好瞧瞧,我这腿、这腰……”

“你今天怕不是喝高了吧?胡言乱语都到我这来了……”赵妃然黑脸地隐忍着眸中跳动的火气,“看老娘不捅你个透心凉!”

如果说她方才只是抱着和月挽风试探交手的心态,那么现在,杀招便渐渐狠辣起来。

月挽风闪身又躲过虎虎生威地一棍,眸光亮得惊人。

果然有效!

元庆里,像这种没有嫁出去的老姑娘几乎都是暴躁易怒的,而在情绪的激发之下,才会使出全力来。

不然以她和赵妃然的交情,对方必定是会不忍下手。

……

约摸大半个时辰后,何实的完美午饭都已经摆上圆桌了。赵妃然神清气爽地进来,将手上那根弯曲的旗棍往墙角一扔。

身后接着跟进来的,就是一脸要死不活的月挽风,一双手臂无力地往下垂着。她一进来就是趴在桌边,睁着两只大眼,渴望地盯着那些菜肴。

“月、月王妃你这是……”何实显然有些被吓到了。

赵妃然给饿死鬼投胎般只知道馋不知道疼的月挽风,塞了一大筷子胡萝卜丝后,往外喊道:

“小杜,麻烦替我去妙手医馆寻个会接骨的大夫来!这家伙逞强接我含了内力的一棍,结果被震断了手骨!

另外再寻几人来搭把手,把凝烟阁门前那些个“尸体”给抬到衙门去,然后再找几个今天看戏的百姓来作证,写纸状书,把他告了!”

月挽风享受着赵美人的投喂伺候,听着她这一番有条不絮、颇是熟练的处理吩咐。

心下感叹,果然是这种事情的经历多了,都熟能生巧了。

她一回头,却对上何实那幽幽的眼神……冷汗立马下来。

“赵、赵美人……这件事,你需要宸王府的帮忙吗?”月挽风吓得也不敢再享受投喂伺候,连忙问道。

赵妃然摇摇头:“不需要,看你这身打扮,就知道你一定不是做什么好事去了。

如果现下宸王府替我出面,难保有人会查到你头上,到时你暴露的风险就会高很多。这一点,你不会不知道吧?”

月挽风是明白人,当然是心里清楚的。她只不过是想在自己有限能力的基础下,能帮赵妃然就帮一把。

但既然对方都这么说了,只得作罢。

第417章:李雯儿这个火坑

离开凝烟阁后,月挽风去云天斋卸下了伪装,换上常日里所穿的衣物后,这才大摇大摆地向在楼下停靠多时的宸王府马车走去。

宁瑞是她提前吩咐好时辰点,在此接应的。

一路上,月挽风听到不少官兵跑向城外的慌乱脚步声,心下不免有些担忧起今日锁城一事,夜魂殿到底要怎么善后……

前头赶车的宁瑞,心里自然清楚今日所发生的一切,所以故意提道:“王妃,听说今日的京城拍卖行上,潜入了一个四国通缉多时的死罪重犯。

据说夜魂殿最先发现,因害怕打草惊蛇,所以带人先锁了城,四下搜捕,这才总算在城外一带抓到了这个罪大恶极的凶犯。”

“这样啊……”月挽风一愣,旋即笑了起来。

这个凶犯只怕是在很早以前,就被他们抓到关押起来。只不过在如今的节骨眼上,被推出来当了挡箭牌。

但这个借口,何止完美。不止能让四国哑口无言,民间的声望还能更上一层楼。

不愧是夜魂殿……也不愧是鬼面修罗……看似以杀戮而生的组织,实则也玩得一手好阳谋阴谋。

她正感叹着,马车外突然就远远响起一连片鞭炮声和敲锣打鼓的声响,由远及近,不过速度极慢。

怎么回事?难道又有人想来娶赵美人?

月挽风满腹疑问,将车帘轻掀开了一角,正好看见一只喜庆华丽的大红花轿抬了过去。

那花轿的底部往下沉出一块,抬轿的喜竿也是往下弯出夸张的弧度,随着轿夫们的困难前行,咔吱咔吱作响。

几个轿夫早已双腿虚浮、汗如雨下,似乎现在不是秋末,而是酷暑。

月挽风只看了一眼,心里就明白了过来:“李家那位跟变异怪兽一样的四小姐,既然还能嫁得出去?谁家白菜公子这么倒霉,要被这头猪给拱了?”

听见她的话,宁瑞表情古怪地看了车帘一眼,道:“是叶家公子,叶琅。”

月挽风愣了几愣,旋即眼皮抽搐起来。

“据说是府上的两位姨娘做主,向李家提的亲。”宁瑞又补道。

这下,月挽风的嘴角抽的更厉害了。以她的脑袋,不难猜出叶琅娶李雯儿这件事的先后。

叶家从前就政敌不少,自叶宗死后,群龙无首。叶家的这几位姨娘又不像冯芙蓉有强大的母家可以支撑依靠,所以只能另谋出路。

而在经历她洗劫削弱一次后的李家,虽说实力大不如前,却与现在的叶家是一个平视的阶层。

所以,李家就无疑成了她们看上的目标,她们想依靠这种结亲方式,与李家栓牢关系,抱成团。而这其中,只怕也有从前她们受过叶琅不少气的原因。

想到这,月挽风就不由冷嗤一笑,妇人之见!

叶家的男人就只剩这一个了,这也意味着希望只有这一丝了。结果她们不想着怎么好好培养,偏偏急着将其往火坑里推。

除非恬儿肚子里的是男孩,否则毁了叶琅,只是在给叶家自掘坟墓。

第418章:最喜欢十一了

“王妃,您需要去叶家参加婚宴吗?”宁瑞想了想,问。

“她们都没有给我递送请帖,一个黔驴技穷的官家……难不成还要本王妃倒贴上去?”月挽风取出了一卷化尸术秘籍翻看。

从不送婚宴请帖这一事,她几乎就能猜出叶府里的情况。葛姨娘定然是满心满眼地都忙着照顾发疯后的叶绮罗,无暇分心。

府中十有八九是香姨娘掌权,较之其他,她从前更为得宠,所以手头应该积攒了不少家底。

而且比起腹中揣着叶府希望的恬儿,她在叶府里呆的时日要长得许多,向着的人心自然也更多。

现在的叶家,是一匹在绝境中挣扎的丧家之犬。月挽风不想多去沾惹,只要她们不来惹她,她就当所有的一切都事不关己。

……

回府后,月挽风没有看见东方凌霄,有小丫鬟相告,那家伙出去溜达了。

不愧是闲散王爷,这小日子过得可真悠闲自在!

月挽风心头酸了回,便连忙派几人出去找。

现下京城里鱼龙混杂,是多事之秋。东方凌霄又偏是个祸篓子体质的,难保在外头又会惹出什么事来……

等到东方凌霄被寻回时,月挽风这才松口气。

“十一,你去哪玩了?”让人将小厨房里刚蒸出来的一碟桂花糕摆了过来,月挽风招呼他道。

玩?他可是去善后了……

她当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走得那么顺利……是因为那个南疆老头被夜魂殿的杀手截住了,不然哪有那么容易离开?

曷老炼出来的那个活人蛊实在厉害,这一战,夜魂殿的损失已经超出预算。

像活人蛊那样的非人的力量和速度……估计也只有丑娘才能与之一拼吧。

东方凌霄心里冷沉,面上却是依旧维持着素日完美的假面,上前拥住月挽风,将下巴轻轻抵在她的肩头道:“出去看那些拿刀剑、穿盔甲的官兵了,他们都像皇兄皇上那样板着张脸、走的很整齐……”

东方凌宇……确实经常板着张脸……

月挽风嘴角抽抽,拉着东方凌霄在椅子上坐下后,半蹲在他跟前。又牵着他的手,抬头认真看着他。

“十一……最近外面很危险,能答应挽挽不要再出去了吗?”

拍卖行过后,其他三个小国的使臣们不会立即回去,因为接下来就是四国会盟同庆。

而每十年的四国会盟同庆,都相当于把压在弦上的箭拉到最紧绷的状态。他们之间的微妙关系,随时会因为一句话,一触即发。

但她却偏要挑这样一个刀尖上的时机,开始着手准备宁皇后的“死亡”。

望着她凝重肃然的脸色,东方凌霄眸底微微跳动了下,很快又压了下来,沉默着点点头。

“十一真乖!挽挽最喜欢十一了!”月挽风只当他是有些不开心,倒也没多想,只觉得他乖巧蠢萌的能融化自己的心。

因此控制不住地捧着他漂亮的脸庞,吧唧一口就亲了上去。

东方凌霄被她那一句最喜欢,说的一愣,险些暴露了眼底的情绪,所以一时竟也忘了挣扎……

第419章:狡黠斗不过腹黑

只是这一口下去,淡淡的腥甜味便在她唇齿间蔓延开……

血?伤?

一瞬间,月挽风的眼眸就铺天盖地地暗压了下来。

她抬起头来,双手仍是捧着他的脸,锐利雪亮的眼眸紧紧盯着他看,仿佛要透入灵魂里。

“东方凌霄!”她突然开口大声喊了句,语气复杂难辨。

东方凌霄眸光又跳动了下,旋即笑回:“挽挽你叫错了,应该叫十一。”

他的模样像是半点也没有察觉出她情绪的不对劲。

月挽风努力压下心底那个可怕又不可能的猜想,直视着他那双漆黑幽亮的凤眸,颤抖嗓音问:“你能告诉我……你嘴巴上怎么受伤了?”

“昨天、昨天晚上……不是挽挽你咬的吗……”东方凌霄神情委屈,甚至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身子,两只凤眸茫然无辜。

她做的?还是昨晚?

月挽风顿时懵圈,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难不成她还会梦游?而且对十一美色的肖想。已经深入发展到梦境中去了?

“我、我……怎么咬你了!”月挽风心中有鬼,就不免心虚到脸蛋涨红起来,脑子里的思绪更是一下子被糊住。

东方凌霄唇角不动声色地微微勾起一抹狡诈的弧度,伸手将月挽风轻轻一拽,便将其抵在了身后的案桌上,俯身在她耳畔低低道:“挽挽要我示范一遍吗……”

他那张绝世无双的俊脸实在凑得太近,受到盛世美颜一万点暴击伤害的月挽风,这会儿只觉满脑子天星乱坠……不过这桌咚的姿势,真它娘的熟悉!

果然,美男计是有用的。

扶在她纤腰上的手悄然往下了些,东方凌霄笑容愈发妖孽,看着失去所有抵抗力的月挽风,不由接着调笑:

“不过挽挽别担心,十一已经和府医长悄悄说完这事了,他会给十一开药的……”

开药?不会吧!

月挽风当即一口老血梗在喉咙里,两眼直发黑。她抓着东方凌霄的衣角,颤着嗓音问:“那、那府医长他……他说什么了?”

东方凌霄朝她笑得灿烂若花,一字一句、声音撩人道:“他说……这还没开春呢,他的药只能勉强压一压,挽挽还是自个要多清心啊……”

“啊!”月挽风抓着自己的头发,险些没发疯,她整个人这会儿由里到外都成了只烧焦的茄子!俏脸更是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来!

“呜呜十一,你这是在坑你媳妇啊……”月挽风扑过去,一把抱住夫君的腰,欲哭无泪、满心崩溃。

她这会子是真的再也想不起东方凌霄伤口的不对劲了。毕竟府医长是真的一言道破她觊觎东方凌霄美色多时的念头……

被他说的这么准……那她半夜梦游把十一啃成那样,十有八九估计也是真的。

月挽风一心沉浸于痛心疾首,以后在宸王府里,她这一张脸可要往哪搁啊!

“挽挽怎么了?难道府医长他说的不对?你没有惦记着十一?”东方凌霄眼底无声地闪过一抹好笑,妖孽脸又凑了过来。

月挽风……哑口无言。

接着往下看

第420章:唯一清醒的人

当夜,叶府里。

龙凤呈祥的红烛还未燃尽,地上凌乱散落着大红衣袍和一些打碎了的摆设器具,震人耳膜的呼噜声高亢地回响在喜房内。

浑身赤着的叶琅狼狈不堪地躺在冰冷的地上,充斥着浓烈恨意的双目,恶狠狠地剜着榻上小山一般的女人,恨不得将其抽骨扒皮、喝血吃肉!

此刻他身上一片狼藉,酸痛不已,想起刚才这像一座小山似的母猪,身上那一层层肥肉夸张抖动时的场景,叶琅的胃部就不由一阵翻涌。

他既然被一个比母猪还像母猪的女人给……

而且又被睡死了的对方,一脚踢下榻!

想到这,叶琅便气恨到全身发抖,却强忍着咬紧牙关,不发出本点声音。

他害怕这头死肥猪待会儿被惊醒后畜性大发,然后又得按着他一番……所以比起这一点,他还是更愿意在地面躺一晚上。

咔吱一声,门突然被人轻轻推开。叶琅后背当即绷得死紧,慌张地往榻上看去。

见那一物依旧鼾声如雷,雷打不动,这才松了口气,努力翻着眼睛想向后看。

“是谁这么大胆!既然随便敢进本少爷的房间!”叶琅压低嗓子低吼道。

“五少爷,是我。”葛姨娘见着全身狼狈赤条着的叶琅时,明显呆了一呆。

“你来做什么!”平日里,叶琅就对这几个姨娘和庶姐妹没有什么好脸色。

这会儿又是这样全身毫无遮挡地袒露在葛姨娘面前,不免让他感到一阵羞辱,怒喝出声。

葛姨娘早已尴尬止步,只是仍没放弃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我来说想请问少爷一句……我的卖身契是否有在你的手上?”

她是个明白人,比起香恬两位姨娘,葛姨娘更能察觉到叶家这个看似外表仍是坚固,实际早已摇摇欲坠的相府、是撑不了多久的。

而她们这些都不过只是出身低微的妾室,是主家想打就打、想卖就卖的。

人生无常,若有朝一日叶琅能重新站起来了,那么她们这些人的后果不堪设想。

“不知道!快滚出去!”叶琅厌恶地厉声大喝。他这会儿光着身子躺在这儿,满心都是屈辱,哪里还能有心思理睬这些?

见他这般,葛姨娘也只能无奈作罢。

其实今日叶琅被香姨娘等人强行逼迫着和李雯儿拜堂成亲时,从头到尾,叶霓裳都没有回来……如果她能回来,也许就不会有眼前的情况了。

“五少爷……保重!”

在叶琅毒针一般的目光下,给他身上盖了张被子,葛姨娘这才又悄悄出去了。

临走前,她回头再看了眼仿佛是被野兽吞噬内心的叶琅,眼神不禁有些恍惚起来。

如今她的女儿已成了疯子,她也早歇了攀龙附凤之心,只想求个安稳日子。

只不过这样的叶家……已是座活人坟墓,还有再呆下去的必要吗?可她又能向谁求助?

脑海中灵光一现,突然闪过一道红色的身影来。

葛姨娘愣了愣,双手慢慢攥紧了起来。

她是这座活人墓中,唯一清醒的人。

第421章:水做的谢容运

翌日午后,谢容运如约地来到宸王府的书房,比起往常一脸的温和浅笑,今日却是垂头丧气。

月挽风正坐在椅子上,翻看着宸王府这个月的账本出入,见他颓废进来时,眼皮略抬了下,一抹笑意转瞬即逝。

俩人对坐着,都安静地沉默。

最终还是谢容运没忍住,先开了口:“师父,我请孟小姐出来吃饭的拜帖又被她拒绝了……”

他声音里饱含郁闷和委屈,论起京城这个年纪的男子,虽然谢容运还不及靖王等皇室血脉抢手,可想嫁给他的女子也是趋之若附。

许是从前当惯了天之骄子,孟清灵的多番拒绝,压根就没在他的预料之中,所以才会这么快地丧下气来。

月挽风笑笑,问了个完全没头没脑的问题:“容运,你喜欢孟清灵吗?”

谢容运愣了下,答不上话来。事实上在他误以为李娉儿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后,那些年他基本上都是在围着李娉儿打转,孟清灵他压根连面都没见过几次。

“既然连喜不喜欢都不知道,那你就不怕,她可能会和李娉儿是一样的人?”月挽风接着道,手中的账本却已是悄然放下。

谢容运面上的神情由最开始的怔愣,慢慢转为坚定。

他见孟清灵的次数不多,却并不是没有见过。她不同李娉儿的娇俏可人,她安静寡言的就像一汪潭水。

身量高挑,肤色微黑,一双眼珠却是闪动着炽光,就像一轮即将爆发的太阳。

所以……

“师父,我确实是没见过她几次,但缘分难得,我也相信自己的知觉,愿意一赌!”谢容运攥紧了双拳,眼底转过一线光亮。

月挽风看他这一副视死如归的夸张模样,不由轻笑:“那你既然有了决定,又何必来问我?”

“可她总是拒绝我啊……我连她的面都见不上,还怎么继续发展?师父你一定要帮我啊!”谢容运变脸堪比翻书,即刻便哭丧了脸。

无奈地瞥了眼牢牢抱在自己腿上的谢容运,月挽风眼角不由抽了抽。他不是出身书香世家,那这一股子泼皮无赖的缠糖劲儿,是跟谁学的?

“你、你你……先把为师的腿放开!”强忍下一脚将其踢飞的冲动,月挽风勉强挂着笑容道,“你想为师帮孟清灵重新接受你?”

谢容运飞快点头,一脸期翼。

“不行!”月挽风一转脸,就拒绝了。

看着谢容运一脸可怜兮兮、委屈巴巴……就要哭出来的模样。

月挽风额头上的青筋跳了跳,咬牙呵斥:“你今天要是敢再哭,我就把你的嘴用大梨子堵住!然后拖回谢家,向你祖父和父亲好好告状!”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谢家这个公子特么是水做的吗!比女人泪还多!

他是来给孟清灵还泪的吧?

每被孟清灵拒绝一次,就要抽抽搭搭地到她这来,撒把伤心泪。然后又在她灌的心灵鸡汤之下,重新像打了鸡血般斗志昂扬地追妻去了。

如此循环,周而复始。

月挽风终于受不了了!

第422章:京城F4

瞅了一眼案桌上那个比两只拳头还大的超级大梨子,谢容运吓得连忙仰头缩回了泪花。

却还是不甘心地抱着月挽风的大腿问:“师父,那那、那您说……我现在到底该怎么办?”

月挽风看着瞪大双眼、一脸希翼地仰视着自己的谢容运,牙齿不禁咬得咔咔作响。

怎么办?她能怎么办?

当初自个脑子进了糖醋鱼!错把李娉儿当救命恩人,伤透了人家姑娘的心,现在反过头来,要让她帮着糊漏底了?

喝了口茶压压火气,月挽风勉强挂着微笑提醒道:“容运啊,谢老太傅让你拜我为师,是要我教你如何成大器的……”而不是教你怎么把妹的!

“我知道!”谢容运不顾形象地将她的大腿抱得更紧,泪汪汪道,“修身治国齐家平天下!

师父,齐家也是一个人成才路上的重要环节,但徒儿现在得先有个家!师父你得救我!”

卧了个大槽!这哪门子跟哪门子?这小子尽瞎扯地阴她!

强压下着爆粗口的冲动,月挽风眉心气得突突直跳。

抬手揉着眉心,月挽风正考虑着这件事要不要甩到谢家那边,叫谢老太傅他们自个管去时……一低头就对上谢容运可怜巴巴的眼神……

“好吧。”月挽风说着,突然感觉轮到自己想哭了……

“师父……”谢容运呆了下,泪花又忍不住氤氲上来,他抱着月挽风的腿,神情郑重地像死了爹娘,

“徒儿多谢师父!师父您以后就是我这辈子的恩人,徒儿一定做牛做马报答您!

您老让我走东,我绝不向西!您老要是让我撵猪,我绝不追狗!等您老百年之后,我一定年年给您上三大柱香!大恩大德、没齿难忘,徒儿只能……啊!”

他还没说完,月挽风终于忍不住飞起一脚,捏着拳头开始往这个孽徒身上砸:“我去你二大爷的!姑奶奶我今年才十六岁!你就已经想着要年年给我上香了!”

“啊啊啊啊!”

一阵硝魂的惨叫声过后,谢容运,京城四分之二少女梦想的谢大公子就顶着一头一脸的大包,跪在宸王府的书房里,像受委屈小媳妇似的扯着衣袖抽泣。

气消了一半的月挽风,此时正以一种前所未有的关爱智障眼神,重新认真打量起他。

这个以才华横溢之名闻名京城的世家公子,骨子里其实就是和常庸、无真还有东方凌羽两人是一路货色,都是个傻帽二缺。

她打一只红枣的赌,这四个如果凑在一起,那绝对聊的来,也绝对要翻天!

堪称京城f4。

甩了甩这个可怕的想法,月挽风这才将目光投向还在悄悄抹泪的谢容运,正色问道:“你觉得钉在木板上的钉子拔下来后,上面的伤口还会绝对得消失无痕吗?”

谢容运擦泪的动作当即一顿,眉头苦恼地打成死结,显然是听懂了月挽风话里的深层含义。

比起傻缺f4里的其他三人,这货好歹智商最高,并且附带饱读诗书的技能。

第423章:谢公子的追妻之路

见谢容运默不作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月挽风不由叹了口气道:“不管怎样,你都给孟小姐带来过心灵伤害……又有老话说的好,好马不吃回头草。

若这孟小姐真的随便地答应了你,那才是落到和李娉儿她们一类人里。相反,如果她越难追,不就说明她越是个有意志和主见的姑娘吗?”

她嘴上说着不想管谢容运的这岔子事,实则背地里还是多次派人去打听了。

据说,孟清灵在得知李娉儿顶替自己去欺骗谢容运后,曾去谢家想要揭告,但李娉儿早有防备,在谢容运这儿提前埋好了话头。

所以,谢容运的不相信和李娉儿暗地里的煽风点火,让孟清灵妄想攀附谢家、诬陷李娉儿这一用心险恶的罪名在京城流传开来,也导致了这些年来,孟清灵的婚事无人问津。

而这样的情况,无疑是谢容运间接对她造成的伤害。

“师父你说的对,可她如果真的倔到八头牛都拉不回来,那我和她岂不是得……”说着,谢容运眼中不由露出愁苦之色。

“那我可就帮不上忙了,这完全得看你的本事和坚持了。”月挽风将手中的白瓷茶杯倒扣,目光清浅温和,

“看你能把她心上的伤痕抚平几成,看你能有多少的耐性去追这样一段不知结果的缘分。

不过为师可得先提醒你一句,她是将门出身,性情和行为很可能和你在京城里见惯了的那些大家闺秀不一样。”

她若有所指地看了浑身书生气质的谢容运。这样瘦弱的身板,估计孟清灵想要打死他,都不用两只拳头。

“师父……”谢容运紧抿着唇、直视上月挽风的双眼,脑海中突然闪过一双同样是灿烈若阳的眸子,神情不由有些恍惚起来。

是不是、是不是所有像月挽风这样特立独行的奇女子,都有一双明亮好看的眼睛……

“不喜欢,就不要去招惹。”月挽风冲他招了招手,示意其过来在她对面坐下,又为其沏了盏茶道,“招惹了就要负责到底,容运,你可要想清楚。”

谢容运攥了攥拳,咬牙不语了,眼中却是飞闪过一抹决绝。孟清灵,他这辈子还真招惹定了!

还算有点骨气,不是个怂包。

月挽风唇角微扬起,边给他续茶边道:“这几日先歇一歇,等四国会盟这个风浪尖口过后,你再忙你的追妻之路去。”

提及四国会盟,谢容运也是表情一肃,点点头表示明白。他只是情商低,智商却是过人。

谢家虽说是书香世家、无求无争。可到底身在朝堂之上,要说没有两手,那是不可能的。所以打谢容运小的时候开始,学得就不只是诗书,还有朝堂局势。

“另外你回去将这封信交给谢老太傅,让他帮我个忙……”月挽风从袖口里掏出一封漆好了的书信,递给了谢容运。

“小心点,这可是个大秘密,弄丢泄露了,我们都会保不住命。”她笑着补道。

谢容运双手一抖,目光惊惧……

第424章:会盟

秋分,元庆京城。

四国会盟。

比起前几次月挽风参加过的宫廷宴会,这回的阵仗显然是要大得多。

连酒盏都是名贵的琉璃樽,宾客席上摆着的几盘瓜果,更是寻常百姓砸掉一年血汗钱,也吃不起的货。

金碧辉煌的金銮大殿上,高坐着当朝的帝后。下方的右席上则是列次坐着四国使臣以及他们带来的几名侍卫。

忽然一眼便看到了两张眼熟的面孔,月挽风心脏不由就警惕地提了起来,是曷老和战北野!

直到眸光微微擦过上首神情淡然的宁清菊时,她才缓了缓,平静中却又坚定了几分。

今日无论是谁,都别想拦着她!

“这歌姬的舞蹈每年来看也就这些,皇上不觉得乏味?”坐在曷老身旁的一名南疆使臣,率先开口打破了殿内看似其乐融融,实则微妙无比的气氛。

东方凌宇眉心皱了皱,显然是有些不悦。

毕竟,歌姬也是元庆聚宴的一部分,嫌弃他元庆的歌姬,相当也是在间接打脸元庆。

那名使臣注意着东方凌宇略微变化的脸色,连忙笑着摆手:“皇上先别误会,我并非是有挑衅贬低之意。只不过是觉得皇上贵为一国天子,身旁自然也应该有最好的美人服侍……

我南疆最善歌舞,二圣女璃姬更是舞姿绝世。而这次进京参加拍卖行,恰好她也跟来了。不如皇上准许人将她传上殿,也好为这夜宴助兴一番?”

“准!”东方凌宇几乎是来不及多想别的,就点头答应了。

这一朝的南疆一共三位圣女,其中大圣女实力最高、二圣女最为美貌、三圣女则权力最大。而他素有耳闻说,这位二圣女的舞姿媚如蛇妖,惑人心弦。

这样的一位美人,东方凌宇早就向往已久,眼下又正好有这么一个机会,就算是坑他,也会激动地往下跳。

左席上,元庆满朝文武的脸却是黑了黑,欲说又止的眼神无奈地看向皇帝。

“快去请二圣女上来献舞!”那名使臣嘴角不由咧开一抹笑,朝自己身后的侍从挥手吩咐道。

“是。”

……

不过片刻,大殿内便响起一阵悦耳动听的铃铛声,数名身着雪白南疆服饰的女子,颇有次序地整齐入殿。

她们的物饰热辣异常,赤肩露腰,流露着异族风情,身上还挂着许多金铃,伴随着那些腰身的扭动发出清悦脆响。

这一个个身若无骨、柔软似蛇的舞姬在他人看来,可能是吸人眼球的美人。

但在月挽风眼中,那是一尾尾欢腾跳动的毒蛇,随时有扑上来、一口致命的可能。

而此刻,那几个雪白南疆服的女子正凑在一块,轻弯下腰,凑成一朵繁花的模样。

等到她们再直起身时,殿内众人的惊呼声便此起彼伏地响起,东方凌宇手中的酒杯,更是哐当一声摔翻在案桌上……

只见原本的一群雪白中,突然闪出了团似火的翩飞艳红,那红纱蒙面的女子就彷若蛇妖再世、举手投足间媚骨天成,魅惑横生。

第425章:美人蛇

她一双眼眸细长,似是含着无限情丝般缠绵,看人时深处却隐闪着诡异的红光,让人一不小心就会迷了心志。

月挽风只觉自己心脏不正常地咚咚跳着,待回过神来时,她立马阴沉下脸色,慌忙偏头去看一旁的东方凌霄——

见他神情无恙,仍是那副呆傻的样子,月挽风的心底这才松了口气。许是因为心智不足……所以他没有正常成年男子该有的欲念吧……

都说南疆的大圣女最擅蛊术、三圣女则专习一些禁术,没有人说过这位二圣女学的是什么。

但此刻看着殿内大部分男人脸上心醉神迷、失魂落魄的表情,月挽风已能隐隐猜到……

那个名为璃姬的女子,已是踩着跃动的鼓点,大胆地绕到那上座去了。

水蛇一样妖娆的娇躯在东方凌宇身上日爱昧地磨蹭着,媚眼如丝地挑逗着。

可每当东方凌宇控制不住伸手想要抓她时,她又会娇羞灵活地转身躲开,像极了一只调皮又狡猾的妖精。

几番下来,欲拒还迎,东方凌宇的眼中,已是压抑不住的欲火高涨。在旁的刘贵妃俏脸气得青白,却碍于大殿之上,不敢开口。

她当即就把目光投向宁清菊,这贱人还歹顶着个皇后的头衔,在这种时候还是能用一用的……但刘贵妃想要宁皇后做出头鸟的想法显然是不切实际。

因为此时宁清菊只一脸温和地盯着下座月挽风身旁、啃着糕点的东方凌霄看。

大殿内发生的一切,仿佛都被她置身于度外,至于皇帝,她更是连个眼角都没施予。

夫妻几十年,他对她没有半点情分,她对他亦无一丝真心,有的只是满腔无奈的恨意。

激昂的鼓点到最后终于停了下来,那女子也静立在龙椅前一动也不动了,只是那双脉脉含情、欲语还休的勾人美目,却直勾勾地盯着皇帝看。

东方凌宇终是没忍住,起身将她拉到跟前,伸手揭下她那神秘的红面纱来……

如众人所料,这样一个仿佛美人蛇化妖而成的美人,果然是有着一副妖精般美艳绝伦的容颜,配上她那楚楚可怜的妙目,这种反差给男人的伤害是翻倍暴涨的。

东方凌宇满心欢喜地打量着眼前的美人,又下意识地抬头朝月挽风看去,心下有些叹息。

这个南疆的二圣女虽说已是世间少有的绝色了,可若比起月挽风来,到底还是输了几分……

但这一身媚骨倒是难得,仍旧能将他勾得心猿意马……

美人当前,他竟一时也顾不上帝王应有的威严形象,只一手紧紧地环在璃姬的水蛇腰上,双眼则是看向似乎已经被眼前变故惊呆了的南疆使臣。

“朕如果没记错的话,你们南疆的这位二圣女可是还未婚配?”东方凌宇满意地搂着怀中乖巧柔顺的美人,开口问话。

“这、这这……”南疆那名为首的使臣不知所措地结巴着。

东方凌宇也没耐性等他说话,直接将大袖一挥,努力想表现出一国之主的霸气风范。

第426章:封为四妃之首

“回去向你们的君主说一声,朕觉得你们的璃姬圣女颇合朕眼缘,所以想留她在身边作陪……当然,这厚礼也必不可少!”

说罢,他又连忙看向身后的大太监,似乎生怕南疆使臣反应过来会拒绝般,示意其快些拟旨,“封璃姬为四妃之贤妃,赐居碧落阁!朕此决定,众卿家可有疑意?”

此话一出,刘贵妃两眼一黑,就险些晕死过去!

贤妃已是四妃之首,再往上便是贵妃……这女人一来就得了这么个高位。日后若要再生个一儿半女,那岂不得踩到她的头上去?

而元庆的众官员们则皆是低头沉默,眼露无奈。他们的这位当朝皇帝可是个爱美色如爱命般的色中饿鬼,眼下起兴,谁敢拦着?

“皇……”谢大人倒是刚要起身劝阻,但话未脱口,一旁的谢老太傅已是按住了他的肩膀,冲他不动声色地摇了摇头……

瞧着上座明显一副心里发虚,面上却要硬撑出底气十足模样的东方凌宇。月挽风愣了愣,随之唇角漫出一抹讥笑。

这个引蛇入洞的蠢货!

她心下担忧未来元庆安危的同时,也连忙把脑袋低了下去,挡住面上的表情。毕竟有些事情,还不是现在这个能力有限的自己,能管得起的。

“回禀皇上,不是我南疆舍不得割爱,实在是二圣女她……天生体娇病弱,自幼患有心痛之症,也是因此不能修习巫蛊之术……”

那名为首的南疆使臣为难地扭着老脸,语气无奈道,

“这么多年来,若不是有南疆的几名巫医精细调养,二圣女她恐怕早已是香消玉损了。

如今皇上既然看上她,这本该是她的福气,可怕就怕在璃姬圣女福薄,离不了南疆那一方穷僻之地啊!”

东方凌宇听了这么一耳朵,只总结出了一个意思——那就是,对方不愿意。

阴沉下脸色,他正欲要给南疆使臣等人施压时,怀中的美人竟是忽然柔笑着开口:“这个其实倒也无碍,让那几个巫医随我入宫不就好了?”

她这话一出口,元庆众朝臣的脸色皆是齐齐一变,都不再低头躲避,而是愤怒地直视向那个依偎君王怀里的女人。

“圣女这话胡闹了,南疆之人怎么能随意进入元庆的皇宫?”不等元庆官员们的反对,南疆的使臣满脸严肃、倒先一口拒绝了。

不少官员松了因方才紧张害怕而压心上的重石,谢老太傅和月挽风等人的神情却是凝重了下去。

“可、可是……”那美人声音酥柔妩媚,像是能钻入人的骨子里。

此刻妙目中盈着泪,她咬唇依依不舍地抬头看了东方凌宇一眼,又很快失落倔强地低下头去。

这一眼媚丝缠人,万般柔情蜜意深处藏,东方凌宇的魂险些都被生生勾没了。

脑海中的某些欲念仿佛在这一刻被人放到了最大,致使他想都不想,就脱口而出:“不过几个外域的大夫罢了,留下来也无妨。”

“皇上!”最后还是刘大人忍不住最先开了口。

第427章:刘贵妃的报应

也难怪他会沉不住气,毕竟凭空而出这么一个美人,最失利的当然就是有女儿入宫的刘家。

宁皇后一心念佛,刘贵妃这些年在后宫里一手遮天惯了,现在眼下多了这么一个心腹大患,日后这地位和权力可就受威胁了。

感受着帝王不满的视线,刘大人的心底慌张地咯噔了一下,却也仍是硬着头皮接着道:“皇上,这巫医毕竟不同于普通的大夫,而且这南疆的巫蛊之术十分危险。”

他企图用性命之忧来吓退东方凌宇,但却被璃姬先夺了话:“这位大人,你这话就错了。南疆之人并非个个都通巫蛊之术,而巫蛊之术也是有好坏之分,并非样样都是害人了。

皇上若是不信我,就放我回南疆罢了!我既然都已打算委身于皇上,皇上若真出事,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又何必做出这种害人害己之事呢?”

璃姬梨花带雨般轻泣着,又将娇花一样的脸蛋更紧地贴在东方凌宇的心口上,媚眼深处诡异的红光轻闪。

东方凌宇原本因刘大人的一席话,而心中升起的一丝犹豫一下子被击得溃散。

“好了好了,朕信你便是了。”东方凌宇连忙怜惜地去哄,怀中哭泣的美人,一面又冰冷地瞪了刘大人一眼道,

“朕觉得刘爱卿知道的东西还是太少了些,常云活到老,学到老。这阵子时间,刘爱卿不如还是多去去书院待着吧。”

刘大人身躯一僵,面色当即难看了起来,却也是强忍着谢恩:“老臣遵旨。”

刘贵妃全身彻底瘫软在梨花木的大椅上……脑海中突然想着多年前自己欺夺宁清菊权位时的场景,止不住地就蹦出两字——报应!

……

有了刘大人这一出杀鸡儆猴的戏后,再也没有元庆的朝臣敢出声了。

南疆的三圣女璃姬便被东方凌志十分顺利地收入后宫,会盟的宴会也照常继续……只不过大殿内的气氛异常沉凝。

瞥了眼上首龙椅中,窝在东方凌宇怀里娇笑着的美人,月挽风垂下的长睫挡去眼底的一抹暗光……这以后的元庆后宫,可就热闹了……

丝竹管弦声重新悠然响起,殿内众人却都没有欣赏的心情,各自都只眼色复杂各异地盯着桌案上的酒樽看。

“皇上,臣妾身子不适,就先请辞了。”氛围古怪的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宁清菊忽然从座上起身道。

东方凌宇只抬了下眼皮,见她果真面色惨白如鬼,不由厌恶就地皱了皱眉,忙是低头看美人娇颜去了。倒是他怀中的璃姬,媚眼有些好奇地打量着她。

“那就快下去吧。”东方凌宇忙不在乎地将袖子一挥道。

按理说,四国会盟,作为东主的元庆,帝后两人应该都是要一直在场,以示重视。但宁清菊这个皇后,是真的没人会放在心上,不管是元庆,还是其他三国。她这个十年的皇后之位,都是形同虚设……

好好的一朵清雅淡菊,何必褪去真实自我,顶着雍容牡丹的名头痛苦生活?

第428章:容玉心忧

“臣妾谢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不过只是准许了她先行退场而已,宁清菊却是认真庄重地叩了个大礼。

咚地一声闷响,宁清菊仿佛听到身上困她十年枷锁快要碎掉的声音。

这一叩首,磕断不仅仅是她和东方凌宇之间错掉的姻缘,还有为她即将到来的自由致谢。

不待上座怔愣的皇帝以及殿内疑惑的众人反应过来时,宁清菊已然挥袖而去,毫不回头。

那道清瘦的背影一如既往的恬淡,透着股不可摧断的决绝,与这满堂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

宁清菊离开后,殿内很快笙歌再起,恢复了热闹。宾客间都带着完美的微笑面具,觥筹交错。

“王妃。”

一声温和的轻唤,让月挽风回头,印入眼帘的便是谢容玉柔婉温雅的面庞,彷若一枝含苞待放的清荷。

“容玉。”月挽风回之一笑。

谢容玉看着她的目光似乎略有迟疑,不过片刻之后仍是小声请求道:“王妃,能不能……陪我出去走一走?”

月挽风微讶地抬眼。

论礼仪教养、才华性情,谢容玉绝对是京城所有贵夫人心中好儿媳的头等人选,也是众多公子眼里贤妻的最佳标配。

月挽风认识她也有一段时间了,知道这姑娘比起弟弟谢容运,有的不只是智商,还有情商。

稳重大方、端雅识大体,察言观色的能力更是出众。

可眼下这个点,显然不是说什么悄悄话的好时机,谢容玉不会不明白,可她却偏偏挑了……莫非是有什么急事?

思绪转过,月挽风点点头,与她一同向皇帝请了散酒的辞,便出去了。

元庆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朝堂几乎都是男人的战场,两个年轻女子的离开,并不会给这场会盟宴会带来影响。

……

皇宫,御花园。

信手折了一朵白菊,此时已是秋末,花瓣有些蔫黄,却仍是顽强地凌立在风里。

月挽风小心翼翼地将其笼入袖里后,抬眸看向面前一脸心有所思的谢容玉,笑问:“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竟然能让你特地在这种时候把我叫出来?”

“抱歉,我也不想的……但、但是实在……”话说一半时,一向沉着冷静地谢容玉既是怅然气恼地咬了咬下唇,“我爹他们……刚才和我说,要请求皇上将我赐给云王爷。”

所以她害怕谢老太傅待会儿会在会盟宴会上提出这个请求,让她没有拒绝余地……所以她才会想拉着自己出来?

月挽风呆愣了下,问道:“不好吗?谢家书香世家,谢老太傅更是桃李满天下,谢家的女儿不都是要嫁入皇家?比起其他皇上和几位王爷,云王他……”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完。

但相信谢容玉一定懂,毕竟比起那些急着将女儿送入宫谋求锦绣前程,或是将其嫁给其他更有地位权势王爷的人来说。

谢老太傅和谢大人却选择淡泊无争、温润如玉的东方凌云,这已经是对谢容玉一种变相的保护和偏爱了。

第429章:走水

“你先别急,我和你保证,这事今晚绝对成不了。”月挽风伸手按住她的肩,目光隐着深邃。

她倒没想到,谢老太傅还要玩这么一招,用抛出谢容玉一事的婚事来……让一切更加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谢容玉是个聪明的女子,一下就反应出月挽风这话有几分不对味了。

还没等她想过来,月挽风又是转移话题地开口问:“话说回来,你们谢家的嫡出女儿,为什么非要嫁入皇家?”

谢容玉愣了几愣,脑海中原本所想的东西,一下子就被打断了个干净。

“谢家身上有西澜的血脉,几代前,谢家的一位祖师爷外游时看上一名西澜女子,为其要生要死,后来更是险些将整个谢家都交到她手里,迁入西澜。

虽然东方皇室并不忌惮谢家的权势,却是十分注重谢家名望所带来的影响。谢家的名声不仅是在元庆响亮,同样也结交了不少外域友人。所以谢家的嫡子女娶嫁谁都不重要,只要是元庆之人就好。

但到后来,又变成了这种禁锢的方法,我与其说是嫁入皇室,还不如说是当了人质。若日后运儿他敢背叛东方皇室,我定然第一个被押出来。”

她不想人生被安排,也不想嫁给东方凌云……因为她明白,他根本不爱她,他心里住着别人……

谢容玉两眼发直地盯着那一丛秋菊,神情流露出几分落寞:“真羡慕你……可以选择自己的人生……”她这样的,家族教养得再好,最也只有送入他人手中一条路。

月挽风叹了口气,将手轻轻搭在她肩上,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就听远处有人喊道,“不好了!走水了,坤宁宫走水了!”

谢容玉面露惊慌,连忙伸手抓住那个报信的小宫女,问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皇后宫里怎么会走水?”

“谢、谢小姐……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啊……”报信的小宫女哭丧着张脸道,“明明皇后刚才才回宫,谁知道一转眼,坤宁宫就烧起来了……”

她们正说着,大殿方向便已有浩浩荡荡、成群结队的一群人,正往坤宁宫的方向去,而其中御林军在前。

“我们也过去吧。”月挽风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后,便神情淡然地开口道。

谢容玉点点头,眼中露出焦急之色。她与宁皇后接触并不多,可她却十分喜欢和怜惜宁清菊,因此心里也害怕她出事。

两人随在大队伍身后,赶到坤宁宫时,火势已是冲天,浓烟滚滚弥漫,那熊熊烈火照亮着漆黑的夜幕,直将原本华丽的宫殿,烧得如同火焰山般。

大批的宫女太监还有侍卫,都急忙来来回回、鱼贯而入地提着水桶,努力浇水灭火。

“皇后呢?”有人问道。

东方凌宇搂着怀中的美人,眸色微暗,他比较希望她是死了……虽然他一直想杀死她很久了……

无论是因为她知晓当年宁轩太后之死一事,还是他单纯不喜欢这个姿色平平无奇的女人。

第430章:宁皇后死

但这个一国之后不能说杀就杀,所以他让人给她下了万千烬,用无声无息的慢性毒药想要折磨死她,但眼下显然有了更好的选择。

她若直接烧死在里面,当然最好,也省了他的力气……

随之几名身强体壮的嬷嬷,终于在残骸断瓦之中抬出两人,其中一人宫女做扮,凄声悲痛哭喊着要去摇醒一动不动的宁清菊。

宁清菊此刻双眼紧闭,淡唇紧抿,素脸上毫无一丝的血色,惨白得可怕,耳边的落下青丝更是显露出烧焦的痕迹。她双手交叠在小腹上,神情安详恬淡,仿佛正做着一个好梦……

“娘娘!娘娘你怎么了?可不要吓奴婢啊!”

刚被喊来太医们,急忙一窝蜂地围过去,手忙脚乱地给宁清菊把脉。

“怎么回事?皇后这才从大殿上回去多久,坤宁宫怎么就突然走水了?”皇帝冷脸质问。

为首的御林军认真答道:“回禀皇上,是坤宁宫佛堂供案下的火盆星子不小心溅到帷幔上,秋末又天干物燥,所以这才致使火势迅速蔓延,一烧成片。”

“娘娘!娘娘你醒醒啊娘娘!你不要吓奴婢啊!”

哭喊声越发响亮悲凄。

那名被大火烧得黑头黑脸的宫女,此刻正伤心欲绝、慌乱失措地拉着宁清菊一只冰冷僵硬的右手,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东方凌宇眉眼一动,忍不住露出一丝喜色,嘴上却仍是假情假意地问道:“几位御医,皇后她怎么样了?伤势可有大碍?”

“皇上……”御医们面面相觑一番后,竟都是扑通一下,齐齐跪倒在地,“皇后娘娘她已经……老臣们无能为力,所以还请皇上节哀!”

这话一出,全场顿然如油锅里溅入水般,炸了起来!

东方凌宇强忍着压下心头的狂喜,努力调整了好几遍自己面上的表情,这才堪堪维持着有些扭曲的哀伤面庞。

“皇后……皇后怎么会……她就这么走了,留下朕一人可怎么办?”他一脸悲伤深情地说这话时,手还搂在璃姬腰上。

将他眼中情绪看个真切的月挽风,不禁嘲讽一笑:“皇上,人死不能复生,还请您节哀顺变,早将娘娘入土为安。”

她这话才落下,刘大人就已是忙着拦下她的话:“且慢。皇上,娘娘在世之时、凤体羸弱。这一回坤宁宫走水,这些宫女皆是安然无恙,只有娘娘遭逢不幸。

方才席间宴会上,娘娘又已说过凤体不适,微臣认为这其中很可能另有蹊跷。所以还请皇上请个仵作来查查,也好让皇后娘娘走得清楚明白。”

这话正合东方凌宇心意,他心下也存着几分警惕和疑心。

毕竟宁清菊是知道当年宁轩太后一事内幕之人。所以若是她并没有死,逃出宫去,再将他勾结外人杀母一事大肆宣扬一番。

那他这个皇位,保准就要坐不稳了……

思及此处,东方凌宇不由便将大手一挥,道:“刘爱卿所言甚是有理,既然如此,就传个仵作过来看看吧。”

第431章:白菊木簪

在刘大人的安排下,两名仵作很快被传了过来。

月挽风捏着手帕,躲在一群哭哭啼啼的女眷里,配合着应和她们一起,抽泣上两声。

带着锐利光芒的眼眸,却是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两名一老一少的仵作……

说没有一丝紧张,是假的。

她怂恿宁皇后时,那副信心满满的模样,不过是为了让她能放心并且愿意配合自己,逃离这座深宫囚笼。

两名仵作看到被宫人们轻抬出来一动也不动的宁皇后时,当即吓的双腿一软,险些跪坐在地。

皇后、宁皇后……死了?

“呜啊,皇后……皇后娘娘!娘娘!”人群后方突然传出一声响亮无比的哭声,力压全场众女眷的哀嚎小嗓门。

“梅儿?”

月挽风先是愣了下,等回头时已是来不及伸手去拉人了。

东方梅馨痛哭着扒开挡在面前的人群,小小的身子直直扑到宁清菊那早已冰冷僵硬的身体上,嚎啕大哭。

“呜呜,娘娘……”

在场众人全都惊愣了下,随之就有些人心酸了起来。

宁清菊人如其名,一生淡泊。这样的女子本应孤立于尘世之外,可偏生命运弄人,让她坐上了天下女人最尊贵,却也最不得安宁的高座。

她这一生膝下荒凉,如今一死更是连个为她哭丧送行的孩子都没有,梅馨这样的举动,也算是一种心灵慰藉吧。

月挽风眼角抽了下,心底生出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当初希望东方梅馨常去坤宁宫陪玩,原本只是想给宁清菊驱散孤独。但没有想到,东方梅馨这孩子和宁清菊倒是有缘,竟是生出感情来了……

月挽风心下不由感叹,人世无常,缘分玄妙。

“娘娘、娘娘你不要走!你还没带梅娘去看白菊呢……”东方梅馨哭得小脸通红,上气不接下气地去晃宁清菊的身体。

却听啪地一声,宁清菊原本交叠在腹部的双手,被东方梅馨晃得垂落后,手中竟是掉落出一物……

东方梅馨擦着止不住的泪珠,去捡地上那根白菊木簪,将其紧攥在手心后。估计是起身猛了,情绪起伏又太大,双腿一软,小小的身子竟是往地上栽去。

眼疾手快地伸臂一捞,月挽风将她稳稳抱住了。

目光落到昏迷的东方梅馨手中……那根紧握不放的白菊木簪时,月挽风的眼神微闪了下。

这支簪子她认识,因为是她亲手交给宁清菊的,雕刻白菊的地方有机关,里头藏着的便是那颗假死药……

除了簪身上头多了“赠梅馨”三个蝇头小字外,其它一切倒都与她交给宁清菊时一模一样。

月挽风知道,这应该是宁清菊想留给梅馨的一个念想……毕竟她这一离开,定是要改头换面,离开京城或者离开元庆……

而她送给梅馨的之所以只是这一支白菊木簪,甚至还是他人所赠的。

月挽风猜想,很可能是因为这座皇宫带给宁清菊的只有痛苦和黑暗,与她而言,这里的所有一切都是梦魇。

她不愿带走,自然也不希望交给梅馨。唯有这支重新带给她自由的木簪象征着美好……

第432章:两口棺材

怀抱着昏迷的东方梅馨,月挽风转头开始去寻东方凌志的身影……

却见他正阴沉着脸紧盯着皇帝怀中的璃姬看,对这边发生的事,毫无所感般置之不理……

月挽风愣了下后,心口便开始生出一簇火苗,止不住地蹭蹭往上蹿。

京城里都说,东方凌志十分宠爱梅馨郡主,将这个唯一的女儿看作眼珠般呵护着。

平日里的衣食住行更是无一不用心极致,可见他对东方梅馨有多重视。

但眼下,月挽风却开始严重怀疑传言的真假。

东方凌志对梅馨在衣食住行上确实是照顾得非常精细,甚至还专门请了几个外域的府医,来给东方梅馨熬制药膳、调理身子……

虽然月挽风曾经疑惑,东方梅馨明明看起来活泼健康,年纪又这么小,用得着吃什么药膳?

一转念后,她只猜梅馨身上可能是有什么隐疾、或者因为其他之类的原因……但总之虎毒不食子,亲生父亲总不会去害自己女儿吧?

至少如今看来,在东方凌志心中,到底还是自己的正事最要紧。

疼惜地抱紧了怀里的梅馨,月挽风压低声道:“宁静,我有件要事想托你。”

“王、王妃请讲……”宁静此刻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宁清菊,贝齿紧咬,努力压抑着泪花,不敢放声大哭。

月挽风见她这模样,吓得连忙也挤出几滴鳄鱼泪来,免得因为主仆俩人表情、情绪反差太大,引人怀疑……

“呜呜呜。”月挽风一面抽泣着,一面道,“你陪着梅馨郡主身边的小帆,带梅馨郡主去御医院一趟,让太医好好开几剂安神的药。”

可惜她这头实在是事关重大,要不然她也想陪着一起去。

“是。”宁静轻应了声,便从月挽风的怀里伸手接过东方梅馨,然后和小帆一同离开了。

月挽风掏出袖里藏的一块手帕子,学着那些夫人小姐,有模有样地抽噎了起来。

那边,两个带着手套的仵作已是战战兢兢、不敢多碰地检查完了宁清菊的尸体,起身禀告:“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身上并无异样,属于正常死亡,应该是因浓烟呛噎而导致的窒息。”

东方凌宇点点头,顿时放下一颗心来。

也是,坤宁宫上下几乎都是刘家安插的人手,宁清菊的然后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所以这次她绝对……是死了。

刘贵妃俏脸上难掩喜色,这个碍眼十多年的女人终于走了,这个心心念念的皇后之位,也总算是空出来了!

“唉,朕与皇后结发夫妻数十载,本应白头共死,没想到她倒是弃了朕,先行离去了……”东方凌宇一边悲痛地感叹着,一边不忘招手让两个内侍赶紧下去……抬棺材。

棺材,是他早就为这个妻子准备好了的。

外头看似是名贵的金丝楠木所打造,实则里头是桃木所制,因为桃木能镇邪克魂,这样一来,即使有再多的冤屈和不甘,宁清菊也找不了他索命了。

而这样的棺材,当初他打了两口,一口留给宁清菊,另一口葬了宁轩太后……

第433章:鬼怎么还穿红衣

因出了一国之后意外死亡这样的大事,会盟宴会便在众人各有所思之下匆匆结束了。

等到次日,南疆的几名巫医和三圣女璃姬一同被正式送入宫时,宁皇后的后事也都已安排妥当,并敛衣入棺。

只等着翌日天色一亮,便可将这口棺材抬出去下葬。

*

是夜,死寂的灵堂内,白烛火光摇曳,将那口静谧的棺材影子悄悄拉长,显得更加凄冷诡异。

坤宁宫上下,宁皇后唯一幸存下来的心腹——宁夏,此刻正蹲在火盆前,一面低声哭泣着,一面不断往里烧着纸钱。

“娘娘,奴婢知道你这一辈子命苦。但你就这么走了,狠心扔下奴婢一人,叫奴婢如何活得下去?”

宁夏抹了把又淌出来的眼泪,咬牙接着道,“本来奴婢是该随了娘娘去的,到地府下,也能继续好好服侍娘娘。

可奴婢现在却不能死,死了就没有人将当年太后过世的真相告知天下……也就没有人能替宁家被掩埋的落败事实重新挖出……所以请娘娘体谅,暂饶奴婢一命。”

她虔诚坚决地朝着那只已经上了封条的棺材,连连磕了好几个响头。

但头还没抬起,却听嗤地一声轻笑响起,宁夏的小脸当即就变成红白相间。

她心里又是喜,又是怕,喜的是娘娘既然听见她说话了,还跑回来看她。

怕的是娘娘不会误认为自己贪生怕死,不肯下去陪她……毕竟常有人说,当鬼的脾气都会不好……

正当她脑中纠结着如何开口之时,棺材后忽然微微一亮,一道火红的身影手上端着盏油灯,缓缓走了出来。

不是说……鬼都是穿白衣的吗?宁夏呆了好半晌,脑海中才崩出这么句想法来。

月挽风看了她一眼,眸中流露出赞赏来,既然这么平静?临危不乱……不愧是宁皇后的人。

但等到下一刻,月挽风就险些石化了。

“不是说鬼都怕光的吗?娘娘您怎么还能拿着盏油灯?”宁夏好奇地问。

“你好好看看我是谁!”月挽风黑了脸道,将油灯端得高了些。

宁夏这才看清了那本来模糊的面部轮廓,当下惊呼出声:“王妃,你怎么也死……”

她一句话未说完,月挽风已是一个手刀,眼疾手快地利落砍在她后脖颈上。

这妹子脑子有点不正常,还是粗暴些吧,先带走再说。

她将寿里早已用化尸术准备好的两具尸体搬了出来。

推开棺材盖,用给宁清菊准备的那一具,将真正的宁皇后给掉包了出来,然后再将另一具的假宁夏尸体用一条白绫悬了起来……

一左一右扛着两名成年女子,月挽风还是有些吃力的,但眼下时间刻不容缓,所以她还是咬牙坚持着离开了。

宁清菊停尸的地方和灵堂被设在藏书阁里。按常理来说,本应不该如此。毕竟宁清菊好歹乃堂堂一国皇后,怎么也有待在坤宁宫的权力。

但将皇后的灵堂设在藏书阁里的这个要求,还是谢老太傅提出来的。

第434章:她一人扛俩

美名其曰:皇后一生喜素喜净,所以这样的书渡于她而言,或许才是最好的。

刘贵妃巴不得宁清菊越落魄,自己才越开心,即使对方现在已经死了。但能看到宁清菊死得这么凄凉,她心里还是十分痛快。

东方凌宇更是不会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只忙于搂着新欢,醉生梦死。

毕竟在他看来,宁清菊都已经死了,所以怎么着都无所谓,反正一个死人罢了,也翻不出什么风浪。

……

扛着这两人,月挽风只觉双肩重量一左一右地成对比。

忍不住抽了抽眼角,心底暗道,这年头……莫非都流行主子瘦成杆子,下人胖成死猪的设定吗?

前些日子,她托谢容运交给谢老太傅一纸请求书信,所以才有了谢老太傅建议将皇后灵堂设在藏书阁里的情况。

她是幕后指使,也是今晚一整盘棋的策划者。

而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东方凌云曾无意告诉过她,藏书阁里有一条通往宫外的暗道!

今晚她也是从这条暗道进到这里来的……

第二次和白玉壁会面时,月挽风倒将那上面的福禄寿壁画,看了个真切清楚。

她眼眸忽暗下来,可眼下也来不及多去猜想,看了几眼后只能快速离开。

……

皇宫后的一片竹林里,身穿一袭夜行衣、黑巾蒙面的宁瑞早已牵着两匹马,候在那里。

看见月挽风一出来,主仆俩便无声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月挽风首先将左肩上那个重量堪比鲜鲜的宫女,交给了宁瑞,让他带着她先回宸王府,给她个低等丫鬟,糊花脸后派到偏僻一点的园林内,先藏名隐姓一段时间。

至于她自己,则拦了辆马车,往云天斋去了。

赶车的马夫十分奇怪地看了眼月挽风怀中,裹着斗篷蒙着面纱,似无呼吸的宁清菊,神情有些害怕犹豫。

“这、这是……”

此刻逢午夜,虽说元庆没有宵禁,但大晚上这个时辰还能在外的女子并不多,怀里抱个不死不活之人出来浪的,更是见都没见过。

一身红衣的月挽风又长得太过貌美,这样诡异画面便难保他不会多想些狐仙女鬼之类的……

“大叔,我是刚来京城的,家姐病重,急于求医。早前听闻妙手医馆的妙回姑娘妙手回春,能一针救命。

所以我特地上京来求,却不妨想今日妙回姑娘不在,等了一天也没见着,结果拖到了这个时辰,还烦请大叔送我和家姐去云天斋。今日奔波一日,怕她身子骨弱,会吃不消。”

月挽风努力发挥出自己十成的演技,将自己和怀中年纪大一轮的宁清菊,描述的弱小可怜又无助。

“唉,姑娘先上马车吧。”那车夫倒是个软心肠之人,连连认真打量月挽风和宁清菊好几眼后,才颇是叹息地问,“姑娘没有父母?”

月挽风愣了下,眼眸不经意地黯淡,闷声回答:“没有,他们都死了……”

她的母亲死在父亲手上,她的父亲则间接死在她手上。

第435章:牡丹还菊

翌日,清晨第一缕晨曦照在云天斋三楼窗台上时。整座京城里,众人们眉宇间,却都像笼罩着愁云惨雾。

元庆一百二十八年,十月。

皇后宁清菊甍。

众臣摘冠缨。服缟素。躃踊哀号,素服泣迎,百姓停嫁娶,辍音乐,二十七日。

从此,世间再无皇后宁氏。

……

云天斋慕风阁里,妙回正坐在一张美人榻旁为宁清菊把脉。宁清菊一如昨日般面色惨白,浑身僵硬冰冷。

“怎么样?”月挽风紧张地凑上前,问出第三遍的话。

“没事,别担心。”妙回收回手,替宁清菊放下袖子盖住手腕后,抬眼看向月挽风道,“不过是因为娘娘身子太过虚弱,这假死药药性又太烈,所以醒来的时间会比较久。”

“那就好,吓死我了……”月挽风松了一口气,找了只圆凳坐下。

昨夜她一宿没睡,就等着宁清菊醒来,结果快到天亮时见她还是没什么反应,月挽风这才急了,出去请了妙回来。

也亏她运气不错,妙回正好是昨夜才回了医馆。

“可惜北夷的药物我不是很懂,这假死药更是难寻的秘药,不然我说不定还能想想法子,让娘娘快些醒来。”

妙回收拾好药箱背到身上,推开门道,“娘娘这儿就先托给你了,万千烬的解药先等下服,免得两者药性起冲突。

另外你也别耽搁太久,到你可是还要要进宫哀悼的,小心别被有心人发现。”

“明白。”月挽风冲她举了下小手,“谢谢妙回,这么一大早的就被我抓过来。”

“这有什么?娘娘她也是我们的……”妙回话说一半时,突然急刹住了。

回头对上月挽风一脸的疑惑,妙回顿时吓得冷汗直冒,差点、差一点点就说秃噜嘴了……

“娘娘她也是我们曾经的一国之母啊。”妙回硬着头皮笑扯出了这么句后,连忙夺门而逃。

太可怕了!

果然是最近夜班上多了,记忆力下降不说,这下既然连心眼都不好使……不行!她一定要回去向七爷申请休假!

月挽风自然不知道这姑娘如此活络的心思,她只微蹙了下眉,敏锐地察觉到哪里有些不对……

但还没等她想出来,身后便传出一声虚弱的轻咳,宁清菊的声音里夹杂着不敢置信的激动喜悦:“我这是……终于出来了?”

她仿若新生孩童般的眼神,带着欢喜和渴望打量着四周陌生的环境。又低头看见自己身上仅是一件的青灰色绣菊衣,而不是明黄华丽的凤袍时,竟是笑了。

她这一笑,冰雪初融,仿佛千年积雪之下有新芽破冰探出,又宛如春暖花开般,一眼便能温柔岁月流年。

月挽风愣住神,心下忽然升起莫名的酸楚之感。

美人在骨,不在皮。

即使她外貌并不美、甚至也不再年轻,可骨子里透出的那种清雅之气,却如美酒般,沉浸得时间越久,越是令人陶醉。

可惜这样一个真正的美人,东方凌宇却不会欣赏和珍惜……生生将她囚在深宫十多年,消磨殆尽掉最美的年华……

第436章:想要出去飘

“娘娘,你终于醒了。”收回心绪,月挽风微笑着为其送上一盏温热的茶水,“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事,我觉得很好……心里很好。”宁清菊接过茶,露出这十几年来从未有过的笑容道,“另外,你也不要再叫我娘娘了,我已经不再是了……也不想再是了……”

月挽风点点头,点完头后却是立即囧了。

嘶,这不叫娘娘……那要叫什么?毕竟这宁家的关系谱,她可是一无所知啊!

宁清菊似乎看出她的尴尬,接着道:“太后是我堂姑母,所以论起辈分来,我是十一的四堂姐,你可以唤我一声四姐。”

这称呼改得突如其来,月挽风还有些不适应,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唤了声:“四姐。”

“能否问一下,宁夏那丫头她有没有一起脱离出宫?”宁清菊表情颇是犹豫地开口。

“四姐放心吧,宁夏也已经安全地带出来了,现在就偷偷安置在宸王府上。”月挽风笑答。

“麻烦你了。”宁清菊神色微松,但紧接着又有些怅然,“还请暂时不要告诉她事实,让她就当我这个主子已经死了。”

“这……”月挽风呆了下,随之不解抬眼,“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那丫头待您很忠心……”

“这我当然知道。”宁清菊轻叹了口气,疏离淡漠的眸中既是显露出几分复杂情绪,“就是因为她对我太忠心了,所以才不能让她知道我还活着,否则定然死活要跟着我。”

“跟着你……难道不好吗?”月挽风懵然。能多个人照顾自己,难道不是件好事吗?

“跟着我这样一个主子,对她可没有任何好处。”宁清菊微笑着摇摇头,“放弃高座,选择自由,于我而言,是梦乡。

很久以前,我就梦想着能乘一叶孤舟,撑着竹竿,顺流而下去看遍这万水千山。只要能与天地美景相伴,哪怕荆钗布衣,饮露餐风,也在所不惜……”

她清浅的眸底流露出浓烈的向往之色,让月挽风的眼皮不由抽了抽。

任凭谁也料不到,曾经的一国之后,梦想既然是……当个隐士?向往田园山水生活?

“宁夏年纪也大了,也需要像正常姑娘一样成亲生子,总不能让她陪着我这样无牵无挂之人,去过清苦日子吧。”宁清菊放下手中的茶盏。

既然她都这么说了,月挽风也只得点头应了:“我和宸王府都会好好待她的。”

“多谢。”得到她的承诺,宁清菊清浅一笑。

“另外,四姐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月挽风问道。

宁清菊听着外头轻轻吹拂过的风声,眸中生出耀眼的光彩:“三日之后,等我和宁管家、宁婆子还有宁公公他们道声谢后,便就离开京城。”

她这么一个弱女子……既然要出去飘……

月挽风担忧又无奈地在心里叹了口气,却也不好阻拦她。

对方的意志力和倔强度,估计和被困皇宫里的时间成正比……她绝对撬不动。

第437章:木晴婉落井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这么早救她出来……这才一放出宫,她就想飞,逮都逮不住。

“四姐,不如我帮你把想见的人直接都请过来吧……另外再让人给你备好银钱衣物,顺便找几张易容面具隐藏身份。

“还有这万千烬的解药,你也要带上。一日两颗,连吃半个月,你身上的毒就能解了。”

月挽风把自己能尽力为她所做的事,在脑海中都想了一遍……接着又拿出一枚并不起眼的银戒,向宁清菊伸手——

当然……不可能为了求婚!

“这里头装了几粒名为烟花烫的传讯之物。若你路上遇到什么危机或者是紧急情况,只需将其往戒指里侧一擦,扔上天空便好。这样有一半的可能,你会被人救下。”

这东西还是她厚着脸皮向鬼面修罗开口求的。她自己没有足够的能力可以护住宁清菊,但势力遍布四国各个角落的夜魂殿可以。

不过,虽然知道鬼面修罗一定不会拒绝,但当月挽风成功在对方手上拿到这一枚戒指时,仍是涨红了脸。

这非亲非故、无缘无故的,她十分……不好意思。

宁清菊自然是听不懂的,只满头雾水地疑问:“救我?会有谁来救我?”

“快到点了,我该进宫了。四姐就先在这等着吧,我会派个人回府带话给宁管家和宁婆子,让他俩快些到云天斋来。”月挽风站起身,错开宁清菊的问话。

宁清菊看出她的想法,便也就不打破砂锅问到底了,只点头应了句好。

……

皇宫。

一身缟素,头簪白花的月挽风刚一脚跨入殿内时,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淡淡的酒气。

她抬头看去,顿然一惊。

上座的东方凌宇怀中正坐着柔弱无骨的璃姬,而这股酒气从何而来,自是不言而喻。

前来哀悼的百官们显然也都闻到了,面色有些黑沉。

月挽风低头沉默。

疯了!

东方凌宇是疯了吗?还嫌弃自己的皇位坐的不够稳,这么作死折腾?

“宸王妃。”一声轻唤,谢夫人领着谢容运、谢容玉姐弟俩走至她的身前。

“谢夫人。”月挽风微笑着点头回礼的同时,眼角的余光睨过一旁的谢容玉。

见她气色好了许多,显然不再是之前那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时,月挽风心下松了口气。

宁皇后“大逝”,国之哀伤,忌嫁娶一事大半年,自然不会有人再提她的婚事,给了谢容玉一口喘息的时间。

“王妃,您听说了吗?”谢夫人忽然压着嗓音道。

“听说……什么?”月挽风疑惑。

谢夫人更低声道:“听说昨夜靖王府上的木王妃被人推入井里,救上来时全身是血,请了府医来看后才知道,已有两个月身孕……但这一摔,伤了根基,恐怕她今后都会再难有子嗣了。”

月挽风一惊:“那她……还没醒吧?”

“没有,已经整整昏睡一夜了。”谢夫人摇头说道,“昨晚淑太妃和靖王拿了令牌,将宫内御医院里的太医请去了一半,才堪堪保住了她的命。至于能不能醒,这还不好说……”

第438章:你还念着月挽风

夜,靖王府。

木晴婉的母亲,木夫人此刻正拉着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儿的手,哭的死去活来。

不远处,春蝉和秋菊俩人只站着捏出小手帕来,眼底闪动着幸灾乐祸的神色。

这么长的一段时间来,木晴婉借着她王妃这个名头,可是没少欺压人。如今这一摔,不但把肚子里的威胁给摔没了,更是把自己整得个半死不活。

还能再有这样的好事吗?

但很快,就有人告诉她们——真的有!

“春蝉!秋菊!你们快和我们一起去那叶贱人的院里看看吧。听说王爷抓到了她的女干夫!”靖王府后院里的另外几名侍妾,激动地挥手唤道。

像在靖王府这样的后院里,侍妾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又偏生摊上冯芙蓉、叶霓裳这样,不择手段心黑手辣的俩人。

所以这大半年来,这群地位低下的靖王府侍妾们,竟有隐隐抱成团的意思。

“真的?”春夏二人当即兴奋地双目放光,“木贱人她真的敢偷背着王爷红杏出墙了?女干夫呢?女干夫是谁?”

“这我也不知道,所以姐妹几个一道去看看吧。”那名侍妾也甩出了张帕子,香风阵阵地领着春夏二人就往叶霓裳的院里去了。

……

才到院门口,那里就早已围了一群眼冒精光、八卦看戏之人。春夏二人还未来得及开口问个前因后果,就听见屋内一阵瓷器被打破的声响。

伴随着叶霓裳哭喊的解释里,东方凌靖的怒吼声几乎响彻整座王府:“你个贱人!”

他狠狠一巴掌甩在叶霓裳娇嫩的脸蛋上,力道之大,直打得对方口破血流。

“你真就这般耐不住寂寞!当初千方百计算计本王不说,现在既然找了这样的一个恶心货色!”他颤抖着嘴唇,指着墙角那个害怕得缩成一团的三寸丁男人。

他只要想想自己是和这样一个面貌猥琐丑陋之人,共用一个女人时,东方凌靖的胃里不禁就一阵翻滚。

“贱人!当初如果不是你勾引本王!哪里轮的到你这样的货色,嫁入我靖王府?”东方凌靖毫不留情地一把攥住叶霓裳的头发,脸颊抽动着,表情凶狠异常。

“你还念着……”叶霓裳却仿若无感般木然,只是看着他,声音尖锐地叫骂,“原来你还念着叶挽风那个贱女人!”

东方凌靖内心被她说中,更加恼怒地将其往地上一摔,眸意森冷地盯着她看:“本王是还念着她又怎么样!”

得不到的东西永远是最好的,特别是曾经险些拥有,抛弃了又捡不回来的滋味,最难令人消受。

“哈哈哈哈!一个巴掌拍不响,王爷可别忘了,当初我勾引你的时候,你也很配合。”

叶霓裳披头散发地瘫坐在地,疯癫地大笑着,“当初几次要推她去死的人里也有你。她一定是能清楚记的,所以才宁愿嫁给那个傻子,也不愿意嫁给你……”

她话音未落,东方凌靖已是愤怒地掐住她的脖子,双眸阴戾地一把将她提了起来:“你说什么!”

第439章:是你的算计

叶霓裳困难地喘着粗气,面上浮现出痛苦之色:“月挽风她已经嫁人了!嫁给一个傻子了!她不可能回心转意!”

“闭嘴贱人!这就是你偷人的理由!”东方凌靖情绪暴动地起伏着,似乎心底原本一直华丽掩饰着的东西,突然被人揭开,露出丑陋的真实来。

叶霓裳被他掐得直翻白眼,而小腹处似乎有一股剧烈的疼痛在缓缓下坠……她的衣裙上仿佛有被什么黏稠的液体渗透出来……

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叶霓裳一个激灵,突然之间竟是生出一股子力气,将东方凌靖一把推开!

因这个动作,她的身下也被拖延出长长一道血痕来。

叶霓裳一愣,捂着绞痛的肚子哭喊:“孩子、我有孩子了……”

东方凌靖却是脸色愈发阴沉了下来,两道冷戾的目光像是恨不得吃人。

“贱人!你个贱人!偷人既然还偷出野种来了!”他动作粗暴地一把拽住叶霓裳的长发,将她摔倒在地上,一抬脚又是毫不留情地踩在她的肚子上。

“啊啊!”叶霓裳痛到五官都扭曲到一块,哭喊着求饶,“王爷……王爷冤枉啊,这、这个孩子……其实是你的!

我没有勾引他,是他、是他强迫我的!他每天到我这儿来送花,今日是逼女干未遂,被你撞个正着啊!”

东方凌靖愣了下,脚下的动作一顿,突然又想起一串的事情。

从以前她怂恿自己休离月挽风……到她未出阁时就被人抓女干在榻……再到宫宴时她算计自己……最后到怀有身孕的木晴婉失足落井、至今昏迷不醒。

对了,木晴婉的失足……

脑海中灵光一闪,东方凌靖的眼眸又越来越冷了下去,直直盯着眼前那张惊恐的脸,他咬牙切齿地问:“木正妃的孩子,是你算计掉的吧?”

叶霓裳娇躯一僵,又连忙落泪道:“王爷……您在说什么?妾身听不懂……”

“听不懂?”东方凌靖用力地钳住的下巴,强迫叶霓裳抬头与自己对视,“你的手段,本王还能不清楚?这三寸丁花匠为何会日日到你这送花来?难道不是你故意用美色钓着他,差遣他替你办事?

两个多月前,木正妃有孕时,需要些白芍炖汤养胎,楼阁里的一棵夹竹桃突然之间,树上的花就消失了不少!最初下人们只当是花落得多,后来才发现地上根本没有什么落花!

定是你指使这三寸丁摘了夹竹桃掺入汤药里了!木正妃也是你让他推下枯井的,是不是?”

叶霓裳呆了呆,眼中飞闪过一抹惊慌,急忙抱着东方凌靖大腿,摇头哭道:“没有、没有啊!不是妾身!妾身冤枉啊!”

“冤枉?”东方凌靖厌恶地俯视她一眼,脚下力道不由加重,“你要算计人,可惜连个像样的人手都找不好!

王府的那条小道上,分明种着那么多的夹竹桃,可这三寸丁的脑子却是歪着长,偏生只挑一棵树上摘!叫人怎不起疑?”

第440章:临死之悟

他这一番话,堵得叶霓裳哑口无言,眼露惊恐。

努力撑起上半身,叶霓裳双手死死抱住那条给自己带来难以忍受痛楚的腿,泪如雨下道:“王爷,王爷!妾身知错了!可实在是王妃她太过苛刻,事事针对妾身,妾身实在没有办法忍受了!”

她这话,倒是真的。

木晴婉恨她恨得要死,自打叶霓裳入府后,确实是变着法见缝插针地给她处处下绊子,让她日子过得颇是煎熬。

当然这只是其一,其二便是她仍然还没有死心这个正妃之位。

她害怕木晴婉先自己一步生下长子,在靖王府里站稳脚后跟,那她想要再翻身就难了……

叶霓裳眼眸微闪,现在一切如她所愿。木晴婉那个贱人的孩子已经掉了,而她又怀上了……

只要、只要她再把眼前……东方凌靖这个意外弄好,那这大半年的计划就能完美完成了!

“王爷!妾身固然有错,但王妃她的孩子已经没了……可妾身这儿还有一个!还求王爷看在腹中孩子的份上,饶了妾身吧!”

叶霓裳哭得梨花带雨,实则兴奋地喘了两口粗气,脑中开始幻想着自己日后的美好生活……

只是未等她露出笑容,东方凌靖冰冷的声音便从上方传来,残忍地摧毁她所想的一切……

“侧妃叶氏不守妇道,私通外男,并与其勾结,谋害正妃和本王子嗣……手段歹毒,行为该死!”东方凌靖说完,便冷着脸毫不留情地一脚狠狠踩了下去——

“啊啊啊啊!”

空气中的血腥味,一下浓烈了许多。叶霓裳凄厉地惨叫出声,痛不欲生的感觉,令她的身子忍不住蜷缩得像成虾米。

“你、你……”她疼得已经说不出话了,冷汗成串地从额上滴落,叶霓裳颤抖着发白的嘴唇,难以置信地盯着那个冷漠的男人看。

他、他既然……连对自己的孩子都下的去手!

东方凌靖蹲下身来,捏着她的下巴,阴声道:“反正叶家和冯家都已经废了,留着你对本王也没有什么用。

本王被你这贱女人害得这么惨,那不如你就用你这条贱命,替本王做些有用的事!”

叶霓裳打了个寒颤,心下陡然升起不好的预感。

东方凌靖已经起身,挥袖冷道:“来人,快传府医过来!先让这个贱人保下孩子!”

叶霓裳一动不动像死鱼般瘫躺在地上,双目空洞无物。

为什么、为什么最后会这样……她争了那么久,却什么东西都没有得到……最后反倒要将自己的性命都要赔上?

无力地动了动手指,叶霓裳突然回想起,东方凌霄每每看月挽风时的眼神。

那种的温柔刻骨,细致入微,仿佛全世界在他眼中也只装得下她一人……

再困难抬眼看着满脸冷漠的地东方凌靖,叶霓裳心底莫名涌出一股复杂的感觉。

她曾经无数次在心底嘲笑月挽风没长脑子,既然宁愿嫁给一个傻子。

可如今来看……

一向自认聪明、费尽心机的自己,难道过得就比月挽风好吗?

第441章:马和大蛤蟆

数日后,如宁清菊所愿,一叶孤舟、一身蓑衣、一顶斗笠外加一个灰扑扑的包袱,将这个曾经高贵的皇后,悄悄送出渡口。

其实,月挽风心下还是担心的紧。她不敢劝宁清菊留下,只是劝她多留两天,结果都不成功。

唉,外头险恶……曾经的皇后娘娘到底是深宫困的太久,涉世未深哪……

月挽风正头疼地揉着自己的眉心时,外头的鲜鲜便一蹦一跳地进来了,怀里还兜着一大捧香喷喷的肉包子。

“小姐!小姐!葛姨娘和四小姐上门了!”

“葛姨娘?”月挽风险些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葛姨娘素来行事低调,与她又没有什么太大关系,好端端的……来她府上想做什么?

“是啊。”偏偏鲜鲜像个小傻瓜一样,还兴奋地点着头,“小姐,这还是你嫁出来这么久,第一次有娘家的人来上门看你呢!”

月挽风瞥了眼,她怀中随她动作乱晃到快要掉下来的那一堆肉包子,眼角抽了抽道:“我觉得,如果你不说这句话的话,小姐我应该会更开心的。”

“那小姐要见她们吗?”鲜鲜伸长小脖子问。

从前在风铃院,两人相依为命之时,饭都吃不饱,自然是没心思讲究什么主仆之礼、摆什么小姐架子……

因此鲜鲜在她面前,是从来不拘束的,有什么说什么、想什么做什么。

哦,当然……这和她天生就是个猪脑子这一点也有关系。

“见,为什么不见?”月挽风搁下手中的毛笔,将自己努力了一个上午时间的画拿了起来,欣喜道,“鲜鲜,你快过来看看,你家小姐这幅画怎么样?”

闻言,鲜鲜连忙凑了过来。

但只一眼,她圆润小脸上的五官便扭曲了:“嘿嘿,小、小姐……你画的两只大蛤蟆真好看……”

“你说什么?好好说清楚,我再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月挽风瞪圆眼看向她,两道柳眉倒竖起来。

这丫头,特么的是眼瞎了吗?

还蛤蟆?她明明画的是红枣和黑豆!

是两匹马!

什么大蛤蟆?马和蛤蟆长的很像吗?

算了,不能计较,毕竟这样看来鲜鲜不仅是脑袋不好使,连眼神也是很有问题的……

“这是我特地给红枣和黑豆准备的肖像,希望它俩能好好相处,不要存在颜色歧视。”月挽风额上拉下黑线,无奈地摆摆手,

“罢了,我先去趟前厅,你就帮我去走一趟吧。把这幅画挂到马厩里去,给红枣和黑豆怡情养性。另外……包子给我两个,我还没吃早饭呢。”

说罢,她顺走了两个包子,然后就边啃着边抬脚走了,只留下原地一脸石化的鲜鲜风中凌乱,内心无助呐喊。

这特么的,明明就是两只大蛤蟆啊!

握着手中那幅画卷,鲜鲜欲哭无泪的同时,也在心里为前院拴着的、那两匹不知悲催命运即将到来的可怜马儿,默默祈祷……

还怡情养性?荼毒谋杀才对吧?

第442章:帮你可以,但有代价

外间,手上端着一碟瓜果的宁静恰巧路过,正好瞥见她那比调色盘还有精彩多变的脸,不由就好奇走了进来……

眼角余光瞄到那幅画时,笑道:“哟,这谁画的?两只大蛤蟆画的可真像啊!”

鲜鲜:……

小姐,你听到没有?我都说是蛤蟆了,你还不信?

*

厅堂内,月挽风吃惊地看着素衣加身的葛姨娘母女:“姨娘,你这是……”

“不瞒王妃,我今日来,是想向王妃告别的。”葛姨娘笑笑,抱着手上那只沉甸甸的包袱,神容可见明显的憔悴,

“绮罗病得太重了,叶府、叶府……已经不适合人呆了,所以我从五少爷那里偷了当初的卖身契,现在想要带孩子离开了,看能不能有机会寻外头的名医给绮罗看好病。”

月挽风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坐在座位上目无焦距、神情恍惚的叶绮罗。

想起从前她总是一口一个傻子的唤自己,如今终究是风水轮流转,报应不爽。

“姨娘既然想走,那为什么还要特地过来和我道别呢。”月挽风收回目光,淡声而问。

葛姨娘面上露出几分苦色:“我知道王妃聪慧,定是一眼就能看穿妾身所想。妾身确实是听闻王妃与阿甲姑娘颇有交情,所以才想着能不能求王妃帮个忙……

从前绮罗欺负王妃之事……她确实有错……但如今绮罗她已经得到报应了,还希望王妃大德,能救她一把。”

“帮你?可以。”月挽风放下手中杯盏,目光浅淡,看不出情绪,“不过……却有代价。”

葛姨娘神情由喜转愣,忍不住脱口而问:“什么代价?”

月挽风轻笑,伸出的一只纤纤玉手折下桌案花瓶里的一朵火红山茶,说道:“我可以写封亲笔书信给你,你拿着去找阿甲姑娘。但我这儿同样有几个问题,想借姨娘的绮罗好好问一下。”

她是念在葛姨娘的情面上,毕竟对比之下,当初在丞相府里,她起码对自己还有一点尊重。

叶绮罗其实已经经受不了刺激了,她会尖叫,会害怕。所以平日里葛姨娘将她看得极紧,生怕她再受到伤害。

只是眼下……

看了眼呆若木鸡的叶绮罗,葛姨娘面上闪过几丝犹豫,终于还是咬了牙,点头应下。

舍不得一时,保不住一世!

“既然如此,那姨娘就先暂时回避一下吧。”月挽风抬了抬手后,顿时有两个丫鬟上来,带着满脸担忧不舍的葛姨娘下去了。

月挽风看了眼因母亲离开,情绪变得有些焦躁不安的叶绮罗,无声一笑。

她是幸运的,至少在这种时候,还有不曾抛弃她、细心照顾她的母亲。

从袖中凭空取出一卷画轴,月挽风从堂上的椅子起身,缓缓走了下来。

“叶绮罗,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在她跟前站定后,月挽风唰地一声倏地抖开了那卷画轴。

而叶绮罗原本两只毫无焦距的眼睛在目及画卷上的东西时,一下急缩。木然的小脸上,也一下显浮现巨大的惊恐来。

第443章:一簪之报

“血……血!救命啊!有好多……好多的血!头、头被刀砍掉了!”她双手按着自己的脑袋,双目无比恐惧地紧盯着画卷,尖叫着连连退后。

月挽风也没有再逼她,点到即止地将画卷重新收回寿里。

她派人查过了,东方凌靖的那把花纹诡异的刀,出自南疆。所以她就留了个心眼,有先见之明地偷偷请人画了这种刀的画。

眼下,叶绮罗的反应无疑便是最大的证据。

凶手很可能分两种,一种情况便是志王;而另一种情况则可能是南疆之人。

后者的范围明显比较广,要查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不过,掺入之前找出的那些条件,东方凌志的可能性最高。

重新收好那幅画,月挽风唤进两个守在门外的丫鬟,帮忙将跌坐在地、忙满头大汗的叶绮罗扶起来后,又让她们将葛姨娘再次带了过来。

“王妃,问好了?”葛姨娘悄悄抬眼看了下座位上脸色苍白、嘴唇颤抖的女儿,目光难掩担忧之色,却不敢上前去问。

“嗯。”月挽风点点头,把自己在桌案上刚刚写好的,一纸墨迹未干的书信拿起来吹了吹,封好后交由葛姨娘。

“书信我已经写好,你只要将其交给妙手医馆之人,同他们说这是月挽风要找阿甲的便可,这样就自然会替你送达。”月挽风边揣摩着手上的毛笔,边道,

“不过,阿甲姑娘她到底能不能帮叶绮罗治好病,这我可就不知道了。”

毕竟叶绮罗是因心受大刺激而疯掉的。所以她最大的屏障就是自己的心魔。

而这样的东西,哪怕再高明的医术都无用,只能靠自己才能走得出来。

“谢谢王妃……”葛姨娘泛着泪花,在朦胧泪眼中攥紧那纸救命书信,真心实意地冲月挽风磕了三个响头,“愿上天庇佑王妃,妾身这就领着绮罗辞去了!”

“嗯。”月挽风面容依旧温和中透露着疏离,淡漠浅笑着点点头。

待葛姨娘又领着叶绮罗一起磕了头,离去时,外头的鲜鲜正好端了几盏菜进来,好奇地看了她们一眼,才走进来。

“来小姐,奴婢方才特地下厨给你做的爱心早膳,蟹黄汤包、翡翠烧麦、芥菜蒸饺外加一大碗的红豆薏米粥!”鲜鲜骄傲仰着圆润的小下巴,一副求夸奖的表情。

“那还真是有劳宸王妃的贴身大丫鬟,鲜鲜姑娘了。”月挽风哭笑不得,“不过你是不是忘了,这个点是要吃午膳了?”

“啊!”鲜鲜愣了好半晌,才鬼叫一声,哭丧下小脸来。

“行了,行了。”月挽风被她这一声刺得太阳穴突突直跳,忙挥挥手道,“就让厨房把我那份午膳,留到下午再吃吧。”

“好主意,小姐可真聪明!”鲜鲜立马喜笑颜开,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做变脸比翻书快,“小姐也很好,既然愿意帮四小姐。”

月挽风拿筷子的手一顿,唇角露出一丝莫测的微笑:“我帮的可不是她……”

第444章:一米七五

“那是不是葛姨娘!”鲜鲜两只大眼发亮。

月挽风停下筷子,一手优雅地撑着下颔,笑吟吟地看着她。

“小小、小姐……你你那是什么眼神?”鲜鲜被她盯得心底发毛。

“我当然是在想……”月挽风咬着筷子,眯长眼眸,语气严肃道,“你个猪脑子今天怎么就开窍了?”

鲜鲜:“……小姐,你还是快点吃吧,凉了不好。”也快点堵上嘴。

月挽风笑眼弯弯,侧首看着院外灿烂明媚的阳光,袖里悄悄地划出一根包金簪。

将其轻手置在桌上,她认真道:“当年我出嫁的时候,她的礼最真最重,所以我还的是她这根簪子的情……”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

所以即使她不喜欢叶绮罗,和叶绮罗之间曾有过结。

但如今她已经遭了报应,两人之间也没有什么血海深仇,她又何必赶尽杀绝,死咬不放?

“这做人呢,最重要的就是心境。要拿的起,放的下。”月挽风吃饱喝足了,站起身伸了个慵懒的懒腰。

“好了,吃饱就该睡了,你家小姐我呢,就先去躺一会儿了……”打了个哈欠,月挽风又眯长眼眸道,“记住,谁都不许来打扰我!否则,让其馋到死!”

站在身后的鲜鲜,看着她潇洒离去的背影,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好可怕的惩罚……

“嘭——”

一声闷响,刚拐出走廊的月挽风哈欠都还没打完呢,半张着嘴就迎面撞上了一个坚硬的下巴,瞌睡虫顿时通通被撞死……

“王妃!王妃你怎么样!”宁静吓到破音,连忙要去扶蹲在地上的自家主子。

“呜呜,你一定是想谋杀亲主子了。”欲哭无泪地紧捂着鼻子,鲜血却还是不断从指缝间奔腾而出,月挽风委屈巴巴道,

“明明知道自己长的高……走路还不往下看!你们个高的人,难道视线都是直直往天上看的吗?”

宁静满脸担忧愧疚地扶着她,又急忙掏出一条白帕,撕成布条后,塞上月挽风的鼻子。

“王妃,好些了吗?你看这下血就不流了吧?”宁静松了口气后,笑着道。

还好?

哦对,血是不流了,但她也呼吸不顺畅了!

毕竟,血和气是一个孔进出的好不好?

果然是和鲜鲜待久了!

月挽风翻着白眼,强忍下掐死她的冲动,困难开口问话:“话说回来,你不是要出府吗?怎么还有空在这里撞我。”

“王妃……”宁静唤了声,委屈地低下头,“虽然您是府中被奴婢撞到的第一百一十二人,但奴婢不得不再和你们强调一次,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奴婢的眼睛看得就是正前方!”

“……”月挽风默默看了眼她那高挑的身材,又默默地龇牙咧嘴。

好好的一个女孩子,为什么要长到一七五?这模样,宁瑞估计只有被压的份了……

“少说两句,先直面回答我的问题。”站直腰后,月挽风才悲催地发现……自己的腰闪到了。

宁静沉声回答:“王妃,其实方才奴婢急着要告诉您的是……叶侧妃死了……”

第445章:十年相逢

什么?

叶霓裳……死了?

月挽风一时无言。

宁静见她不说话,就边搀着她往春生老头那里走,边接着说:“今天早上宁瑞打探到消息说,昨夜天太暗,陈府的马车又驶的太快,所以一不小心……”

宁静后面的话不说,月挽风心里也清楚。

怔忡许久后,很快明白过前因后果的她,只觉得心一寸寸发凉。

陈家是志王一派中之重,在朝廷中担任的也是要务。东方凌靖绝对是巴不得将对方这颗最尖锐的虎牙给拔下来,而失去叶家助力的叶霓裳自然是最好的诱饵。

撞死一个下人,没有什么,完全可以一掀而过,可是撞死一个有正当名头的侧妃,那这意义可就不好说了……

“听说陈家也是不依,说叶侧妃根本就是已经死了的,分明是靖王故意将其丢到车道上,想要来陷害陈家。”宁静接着道。

月挽风不由柳眉微扬,紧着追问:“然后呢?”

“然后靖王就争辩说,叶侧妃她怀有身孕。靖王妃已经掉了一个孩子了,所以他怎么可能让自己再失去一个孩子。”宁静叹息。

月挽风倒吸了一口凉气,心头不由骂了东方凌靖一句畜生。她可不信他这一套苦情戏的说辞。

陈家的马车行的是官道,而作为一个王府妻妾的叶霓裳却三更半夜地出现在那里,身边甚至没有带一个人,以致于尸体今早才被人发现。

也因此这事才会兜不住,传开了,所以宁瑞出去逛了圈,就能打听到这些首尾。

月挽风与叶霓裳虽是死敌,可稚子无辜,换做是她,都不可能这么残忍下手,而身为父亲的东方凌靖却是……

刘家也是倒霉。

天昏地暗,原本以为撞的只是个平民,想一走了之,没成想摊上这么件事……

而当叶霓裳不堪直视的尸体被人贴了符纸,草草扔到远山的乱葬岗上后,她那双眼睛还是睁的大大的,死不瞑目。

背着只竹篓、身穿素衣的陌生女子正巧路过,见这一幕时脚步顿了顿,很快又连忙低着头,快步离去。

走哪都能遇上京城的人,真是阴魂不散。

宁清菊过了远山,停在山脚处的一片竹林里,扎了只竹排正打算渡河时,身后冷不防地传出一声冷越低沉的轻唤:“四姐。”

这声音有点耳熟,似乎在哪里听过……

宁清菊愣了愣,回头——

他就站在那儿,静静地立在一棵挺拔的竹子下,修长的身姿比那竹子还要清逸,却又带着锐利不可挡的强势气势。

男子俊美至极又熟悉之至的容貌印入眼帘,宁清菊手中原本用来划水的竹竿一下啪嗒落地。

她颤抖着唇,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之人。

两人默默对视许久,宁清菊终于拥抱住他,泣不成声。

十年了……十年前姑母将他托给自己,而被折去羽翼、自身都难保的她几乎是拼上最大力气,在他最脆弱的幼年时期保住他,这才有了宸王府……

“十一……”情绪渐平的宁清菊看着他,像是有许多的话要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第446章:送行

东方凌霄笑笑,冷色的凤眸深处浸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暖。他拉起宁清菊的手臂,只在她手心里轻轻写下四字——枕戈饮胆。

宁清菊立马明白过来,原来当年太后一事中他清醒的……也是知道的……

宁清菊心疼怜爱地看着他,看着这个对自己而言,半个孩子半个弟弟……千言万语,终究只化作了一句话。

“四姐要走了,你和挽风要好好的。”

东方凌霄愣了愣,点点头。

他话不多,十年的蛰伏,心中除了仇恨外,他所有的温柔几乎都给了月挽风。

因此对上十年多未有什么接触的宁清菊时,他也不会表达自己内心真实的感情。

但宁清菊却是十分清楚他的,所以并不多说,只怜爱满意地将他看了又看,突然问道:“你这般,挽风丫头应该是知道的吧?”

东方凌霄表情一滞,苦笑着摇头:“她不知道……”

“你……没打算告诉她?”宁清菊有些意外,按照这小子的性格,既然会对挽风有所隐瞒?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她。”东方凌霄现在生命里最重要的就是这两个女人,所以对上宁清菊时,他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讲。

他不敢告诉月挽风的事,自然也不想告诉宁清菊,让她为自己担忧劳心。

宁清菊一眼就看出他是有苦衷的,便就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道:

“挽风虽说性子倔强,却是重情讲理之人,此事你日后切记要与她认真解释清楚,相信她定会理解你的。”

“好。”东方凌霄点头,从袖中拿出一纸厚厚的书信来,

“知道您对这些年有诸多疑惑,眼下您赶路急迫,不便多说,这信便能为您解惑。”

这封信是他亲手写的,里面除了自己身中蛊毒一事外,其他包括当年宁轩太后宫中的那场大火、自己卧薪尝胆十载以及宁公公一事等等,都写得清楚详细。

看着那道仿佛能融到这天地之中的纤瘦身影,东方凌霄双拳不由紧握:“您……一定要保重。”

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似乎一个都留不住。

从宁轩太后到宁清菊再到如今失而复得的月挽风,也不知道日后会是个怎样的结果……

*

夜,皇宫。

宁皇后住得坤宁宫内,大团的白花还未摘下。

侧殿内,悠扬的笙歌四起,醇香的酒气醉人。皇帝东方凌宇一手拥着美人,在温香软玉、纸醉金迷中醉生梦死。

璃姬柔弱无骨的娇躯就如同美人蛇般,痴缠在他略微肥腻的胸膛上。

纤纤玉指一面在东方凌宇的心口上打转,一面趴到他耳畔,呵气如兰道:“皇上,近日来,臣妾这心口……又疼了……”

美人声音酥软,仿佛能直勾勾地挠入人的心底。

东方凌宇连忙一低头,又恰好看到她一层薄红纱衣之下若隐若现的雪白之时,心口不由瞬间火热起来。

“爱妃心口疼?来,不如……朕给你搂一搂?”东方凌宇佞笑着一把搂紧了美人,大手也不老实地探了过去……

第447章:祸水

这般猴急色急的猥琐模样,哪有半分君王的威严和仪态?

她只不过才施了三回的魅术,他就同青楼里那些酒囊饭桶的色鬼们,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

璃姬美目中一闪而过的厌恶和鄙夷,面上却是喘了两声,娇笑地搂紧了他,更贴上去同他拥抱在一起……

殿内的宫女们皆是羞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把头低到胸前。

两人正是水深火热之时,大殿门口忽然传来喊声:“皇上,臣妾的父兄已到正殿了,还请您先行移驾……啊!”

沁昭仪一进来,见着的便是璃姬被皇帝抵在书案上,衣衫半褪的情况……禁不住吓得尖叫了声。

东方凌宇得趣一半时,被人打断,不由心下一慌,连忙将璃姬裹拥入怀,然后吃人似的目光恶狠狠地瞪向沁昭仪——

“皇、皇上……臣妾、臣妾的心口好痛啊……”璃姬抓着他的衣角,娇滴滴地哭泣着。

“心肝儿别怕,朕这就唤太医来给你看看……”东方凌宇一面怜惜地哄着她,一面连忙派了宫人替他去传唤太医。

再看到跌坐在地,一脸惶恐的沁昭仪时,东方凌宇不由地怒火中烧:“谁准你进来了!”

“臣妾、臣妾……”沁昭仪吓得泪水涟涟。她只是小官之家,但因容貌出众,又甚是会揣摩圣心。所以在这宫内的受宠程度也只是仅次于刘贵妃。

因她一人得道,她一家子如今都混得如鱼得水。

今日,沁昭仪原本是想让她的父兄先进宫进献珍宝,回头再由自己吹吹枕头风,好让父兄能够顺利升官。

但没想到的是,既然遇上这种情况……

往朝喜爱美色的皇帝倒也不是没有,但像东方凌宇这样光明正大地白日宣的,还真是第一回见。

沁昭仪娇躯微颤着,脸色发白地急忙开口:“皇上!臣妾不是故意的!臣妾的父兄带来了您一直想要的几幅古画。

臣妾……臣妾只是一时太过心喜,心喜臣妾终于也可以将皇上想要的东西奉献上了!”

她察言观色和巧舌如簧的本事显然不是盖的,仅是这么一通话就让东方凌宇的表情缓和了不少。

而窝在东方凌宇怀里的璃姬察觉到这些变化,瞳孔中的暗光闪了闪,妖娆入骨的小脸立即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雪白了下去。

“咳咳……”她捂着嘴,猛地剧烈咳嗽起来。

跪在下方的沁昭仪正冷眼看着她,心底嘲讽她戏唱得比刘贵妃还假时……璃姬的唇角出竟是沁出几缕血丝来。

“爱妃?爱妃!”东方凌宇神情一变,吓得忙又搂住她。

璃姬捧着自己的心口,呼呼地喘着气,泪眼汪汪地盯着东方凌宇,断断续续道:“皇上……臣妾好痛苦、好难受……臣妾是不是、已经要死了?”

“不会的,你这么美……朕不会让你死的。”东方凌宇吓得也是不轻,他之前是知道南疆这个二圣女身体不好,但却没有想到,既然不好到这个地步……

第448章:禁术,可求长生

“皇上……”沁昭仪回了神,心下仍是有些不信。但张了张嘴,还没说出几个字,那头急火正旺的东方凌宇却一下被激了个正着。

“贱人,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过来气贤妃的!”东方凌宇怒气冲冲地一脚踹在沁昭仪的心口上,见她强忍疼痛却又不敢做声的模样,心底竟是隐隐闪过一丝快意。

他手又往后一伸,也不顾摸到的是什么东西,只管往沁昭仪头上狠狠砸去——

沁昭仪花容失色地下意识要躲开,但然是晚了一步,那东西还是挨到她娇嫩的脸蛋。

“啊啊啊啊!”灼烧的剧烈痛感令她忍不住尖叫出声,条件反射地立马挥开那个烛台。

哐当一声,烛台发出悲鸣,焰火在地上扑朔着,彷若张牙舞爪着想要吞噬人心的恶魔。

紧紧捂着自己那半边皮肉焦烂的脸,沁昭仪直勾勾地盯着东方凌宇和璃姬瞧,眼神里隐隐渗透出可怕的阴郁之色。

“咳咳……”东方凌宇尴尬地看了眼她那半边被烧毁的脸,清咳两声本来正想开口说些安慰的话。

但被一向是温柔的沁昭仪,突然露出的这般表情一吓,心底无端发寒的同时,也又是生出几分怒气了。

他可是皇上,她既然敢这么瞪他?

努力面上又摆出一副君主威严的模样,东方凌宇拂袖道:“这就算是对你擅闯大殿的惩罚了,还不快滚下去!”

擅闯大殿?

这侧殿分明是专门用来传唤歌姬的!沁昭仪恨得全身颤抖,牙齿紧咬着不说话,只是行了礼、捂着脸困难离去了。

她一定饶不了这个狐媚子!

捂着心口的璃姬看着沁昭仪狼狈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自得的笑意。元庆的男人是废物,元庆的女人也一样。

“皇上,几位御医们请到了。”通报的太监声音有些不稳。

东方凌宇一挥手道:“那还不快让他们过来给贤妃好好看看。”

很快几名御医进了殿前,不同于寻常御医院里其他的打扮,他们四人身上都披着大黑斗篷,领口一角处还绣有蛇蝎纹样。

这几人,就是当初被应允留在宫内的南疆巫医。

几人行过礼后,轮流上前为璃姬把脉。

约摸半柱香之后——

“皇上,娘娘只是一时惊吓过度,导致旧疾复发了。”其中一人回禀道。

东方凌宇问:“贤妃这心痛之症,难道真的就没法根治了吗?”

巫医们摇摇头。

“娘娘自幼体弱,如今能有机会陪侍在皇上左右,其实还是因为当年我们施过了南疆禁术。”

“南疆禁术?”东方凌宇一下来了兴趣,从前他便常听说南疆禁术的神奇,只不过没有机会好好问过。

为首的巫医低垂下眼皮,恭敬而答:“是的,世人向来只知我南疆有巫蛊之术,却不知这巫蛊之术包罗万象,有医有毒,也有不外传的禁术。

南疆的禁术分有上中下级别,下级禁术便能为人续命,中级禁术能破人死劫,而高级禁术……则是能求长生。”

第449章:引狼入室

后面的话不说,东方凌宇的脸就阴沉了下来。

南疆与元庆看似和平相处,实则背地心有各异,两国的百姓更是水火不容。

况且南疆的巫蛊之术阴毒,就算是不伤性命,可到底有损,元庆里,有几个正常的人家愿意把闺女往火坑里送?

而且,还有朝堂之上那批不怕死的老臣。

东方凌宇头大的同时,又是不甘。长生啊!那可是长生!简直跟做梦一样!

“哼,反正此事,谁敢拦着,朕就让他的脑袋立即搬家!”东方凌宇冷哼一声,但明显有些底气不足。

璃姬同曷老悄悄对视一眼后,媚笑着凑上前,娇声唤道:“皇上别气嘛,其实臣妾这里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好主意。”

东方凌宇的双眼当即一亮,连忙催促着:“爱妃快说!”

“既然明的不行,皇上何不直接来暗的?”璃姬一边低声道,一边缓缓贴了上前……

“这京城的人贩子反正也多,隔数日失踪一两个的话,官府未必就能查得出来吧?

既然为您祈寿这个明着的由头说不通,那皇上为何不直接将推给京城里的人贩子呢?虽说速度上会慢些,可好歹无人察觉。”

“有道理!爱妃果然是冰雪聪明!”东方凌宇大笑着一拍手掌,丝毫没有察觉到他这个所谓的一国之君,要带头去抓自己的百姓,是有多么惊世骇俗。

“可朕的御林军不能随意调出宫门。否则朝堂上那批老不死的,定然是要哭天喊地去查,那不就要将事情暴露了?”

很快,东方凌宇又陷入纠结和苦恼中,“可若是不调用御林军,哪来的人帮朕掠夺百名女子,完成朕的长生大道?”

见陷阱已经挖的够深了,璃姬眯长了一双勾人的媚眼,小手轻搭在东方凌宇的肩上,俯身娇笑:“皇上,这其实也不难……正好臣妾突然想起一事。

皇上可还能记得数日前,南疆的大皇子进京为臣妾送嫁、抬嫁妆吗?”

璃姬看似在无比深情凝视着东方凌宇,实则眸里飞闪一道血魅红光。

东方凌宇想了想,正觉得此计甚妙之时,曷老却是凄声叫道:“不可啊!娘娘!”

“大胆!这有何不可!莫非你还不愿意让战北野和那批人手,为朕办事?”

这皇帝,已经蠢得没救了。担心的重点都和别人不一样。

外域驻扎在京城,正常的帝王必定是会担心其另有所图,蛰伏在内,与外间接头后引狼入室。

但他倒是……

曷老在心底嗤笑一声,也不知是该嘲笑他愚蠢,还是说他太过自信。

面上却是半分不显道:“皇上,非老臣和南疆不愿意,只不过元庆朝堂上的那些老大人们还在呢……况且百姓们也会……”

但未等他说完,东方凌宇已是抬了手:“不必再多言了,就交他去办。朕自有借口让他留在京城,不会让人知道祭百女一事的。”

“是。”曷老语气肃沉,唇角却是扬笑。抬头与璃姬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眼底的势在必得。

第451章:这神情,这语气

“啊,这、这……这个……”不料东方凌羽的脸竟是一下子红了大半,涨得像是能滴出血来。

他结结巴巴,慌慌张张道,“因为、因为……有人、有人很喜欢吃烤乳猪……”

哈?

月挽风一头雾水地看着他,显然是没明白他的意思。

东方凌羽被她盯得脸颊越发滚烫,咬咬牙瞪着两眼道:“总之、总之本王的梦想便是吃尽天下所有美食!成为一代……啊!”

“烫烫烫!好烫!”

他话还没有说完,就突然哀嚎一声,拼命甩着袖子喊烫。

月挽风眨眨眼,忍不住扑嗤一笑。原来是因他刚才那一掌打翻的汤,渗到他衣袖里去了。

“挽风……你不来救我!既然还躲着偷笑!”东方凌羽瞪着两只奶狗般的眼睛,委屈巴巴道。

“来了来了!”月挽风无奈摇头,眸底却浸染着柔和,“真是蠢得跟猪似的……”

本来唤了个外间伺候的小二,帮忙去打盆凉水来。

没想到,再进来的是一袭水粉花蝶罗裙,端着水盆的张灵芝。她看见月挽风时两眼一亮,连忙欣喜跑过来:“月姐姐,你来了……”

她一句话未说完,就听哐当一声闷响,人重重在地上栽了个大跟斗。

水盆翻覆,里头的水泼溅了一地都是,也打湿了张灵芝的那身衣裙。

“灵芝!”月挽风这下是真的被惊住了,急忙赶过去扶起她,“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磕疼了?”

张灵芝俏脸有些发白,却是摇摇头,笑得春光灿烂:“没事,就是最近有点病恹。入冬身子懒怠,我每年都这样,开了春就好。”

“什么病因,没去看过?”月挽风扶起她,蹙眉问。

张小萝莉依旧笑得清甜:“看过了没事的,大夫只说先天不足,气虚体弱,好好养一养会好的。”

听她这么说,月挽风暗松了口气,正欲开口说些什么时,门就嘭地一声被人狠狠踹开了。

“灵芝!灵芝你怎么了?”身穿素灰布衣的少年身材颀长,一股风似地卷到屋里来。

月挽风瞧见他脸时,先是愣了下,旋即不由露出笑容来,天下之大,缘分玄妙。

曾青只忙着去看张灵芝,压根被留神到屋里还有另外两人。

张灵芝瞥了眼那扇颤颤巍巍的门,气呼呼地伸出小手,拧住曾青的耳朵,责怪道:“小青!我都和你说过多少次了!做事不能冒冒失失的,要爱惜东西,那些可都是由一个个铜板组成的!”

她小手绵软,曾青倒也不疼,反是烧得通红。他结结巴巴、慌慌张张道:“我、我我……这不是因为太担心你嘛……”

这神情!这语气!

月挽风默默转头看了眼身旁,和自己同为五百瓦大电灯泡的东方凌羽,心里突然秒懂……

“小六,你要不先去对面的妙手医馆看一看?这么近,也方便。”月挽风将注意力重新拉回到东方凌羽身上。

见他那白皙手臂上,那一片通红。月挽风撕下衣角,浸透凉茶水后给他盖上散热。

第452章:曾公子,请留步

“那、那……那我!我也去再抓点药回来!”气色未归的张灵芝兴奋地举爪,两眼发亮,“听说今天下午坐堂的是常……大夫!”

曾青表情微僵,扶着她在一旁坐下,闷声道:“我看你就是冲人家的脸去的。”

“哎,坏蛋小青,你不要揭穿我嘛。”张灵芝笑眼弯弯。

这边东方凌羽也是一愣,眼底有光亮渐渐绽放,他迫切追问:“你怎么知道中午坐堂的是常庸?”

张灵芝看了眼神闲气定的月挽风,笑道:“羽王爷,你想想啊。我爹开得云天斋这么大,每日来往的客人这么多,这消息能不灵通吗?”

“有道理!哎……哎呦呦!”东方凌羽正想拍掌称好,一抬手又痛得嗷嗷叫。

“我看,你还是快些去吧,不然等会儿脱皮了,可有你受的。”面对着屏风悠闲喝茶的月挽风,不由忍俊不禁地催了声。

“好好好,本王现在就去!”对于去妙手医馆处理伤口这件事,东方凌羽突然变得异常激动,激动的像是要立马登上皇位。

月挽风挑挑眉,听着他和张小萝莉两人推门而出的声响。

又听曾青紧随欲出的脚步声,月挽风连忙开口道:“曾公子,请留步。”

曾青顿了下,疑惑地回头。

方才他两只眼睛只光顾着放在张灵芝身上,对其他人没多去注意,月挽风又是背对着他们,他自然更加认不来。

这会儿,他只觉得这道声音耳熟异常,便忍不住开口问:“不知这位小姐,唤在下何事?”

他见对方衣着素华,又能与东方凌羽这等身份之人一桌用饭,因此判断她身份非富即贵,所以只敢唤做小姐。

“曾公子不认识我了?”月挽风笑意盈盈地转过身来,“武氏弓箭铺前一别,好久不见,没想到曾公子倒是在云天斋做了跑堂。”

她这话没有讽意,曾青却是面飞红霞:“王妃……是您啊,您就别打趣我了……”

月挽风沏了盏茶,示意其坐下来说。

“那日一别后,我原本是想上阵护国,但没成想那些官兵皆是酒囊饭桶之流,一个个烂泥一样。这样的地方……我还是宁愿在云天斋里当个跑堂挣饭吃!”曾青一脸愤懑。

月挽风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眼,唇角微勾:“我记得……你说过自己是由一名解甲归田的老将带大的?”

“是。”曾青点头,有些不懂她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曾经的副将……当年东方凌宇登基时,大赦天下的同时,解甲归田的将士也不少。

这些将士都是在战场上千锤百炼过的,磨炼数年,远不是现下那些酒囊饭桶能比的……虽说部分已经年老,可这作战杀敌的经验却不会减少。

况且像这样的将士,大多都爱惜自己的一辈子磨炼出来的一身本事,不是教给自己的子女,就是会像领养曾青的这名副将一样,收养几个徒弟。

正好宸王府已经无权无势很久了……或许这会是一个好时机。

第450章:想学的是烤乳猪

重阳节一过便是寒露,京城里弥漫的茱萸辛香还未完全消散。南疆的大皇子便以要在元庆“寻婚配”的理由,强行留在了京城。

十月十七,云天斋二楼天字一号包厢。

月挽风又赴了一回东方凌羽的饭约。

“好好的不回自个南疆去,偏要想糟蹋我们元庆的好姑娘。”东方凌羽吃着菜,一脸的不满。

月挽风没有答话,只是抬手感受着白雪映红梅窗纸上的薄寒,目光微暗。

寻婚配?

怕是没有那么简单……

为了娶个元庆女子,带那么多的人入京,不觉得有些太大题小做了吗?

而且……皇帝的态度,明显是愉悦纵容的。

“嗷嗷,真想吃福寿全啊!”东方凌羽用木勺捞了些汤,哭唧唧,“可本王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没看到何厨子了。”

月挽风饮了口茶,冲他眨眨眼道:“小六,我能找的到他。”

“真的?”东方凌羽眼一亮,将木勺一扔,凑上前问。

“真的。”月挽风哭笑不得地将他推远些,“你想吃福寿全的话,明日午时来就好,我会事先托付好何厨子的。”

“你和他的关系这么好呀,怎么认识的?”东方凌羽好奇地又凑了过来。

“他和我关系也只是清浅,但我有一好友与他关系颇密。”月挽风笑着回答,却并没有把赵妃然的名字说出来。

毕竟这两人都是低调之人,又将这感情事隐瞒了这么多年,可知是不想让人知道。

“不过……你不是一直嚷嚷说,想要拜何厨子为师吗?”月挽风盯着白瓷盘底露出的蓝色腾龙纹,怔了怔道,“这件事,我倒是可以替你问一问。”

赵妃然同她说过,何实对于烹饪技巧一类皆无所谓,所以让他收个徒弟,还是有机会的。

“真的吗?”东方凌羽激动地差点跳出窗,放光的两只眼睛泪汪汪地盯着月挽风看,“没想到,本王在有生之年,既然还能让何厨子指点我的厨艺!”

看着他那一副就算是现在立刻倒地死了也会幸福的神情,月挽风脑门上不禁拉下几条黑线。

这个二货!

“我可没说,能保证成。”月挽风摇摇头,刺了他一句。

东方凌羽便立即像泄了气的球一样,蔫了下来。

“咳咳。”看他这样,月挽风又有些不忍了,安慰两句,“但好歹有个机会,别泄气嘛。”

“嘭——”东方凌羽突然站起身来,一掌拍在桌子上,打了鸡血般将头一扬,将月挽风吓得不轻。

“挽风你说的对!人不能没有梦想!这么好的机会搁在我面前,我应该好好抓住它!”

这是……中二病发作了吧?

月挽风默默地看了眼,翻得底朝天的几盘菜,眼角抽了抽。

“为了做出完美的烤乳猪,本王不能放弃!必须要硬着头皮、厚着脸皮上!”某人接着喊道。

又默默地离那个乱七八糟的桌面远些后,月挽风疑惑问道:“烤乳猪?你想做的菜……为什么会是烤乳猪?”

她还以为……他想学的是福寿全呢。

第453章:愿与君同,共护江山

比起最开始刚嫁入宸王府、一心只求安稳的自己不同,现在的月挽风已经明白,拥有足够的实力,才是最佳的自保方式。

志王、靖王还有云王这些先不提,难怕是最无能的褚王和最懒散的羽王,手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守府的力量。

而宸王府是彻彻底底的赤条条全无。

而且,如今她的身份……

想起那日拍卖会上众人的狂热,月挽风抿紧了唇。

“啊,对了,还未感谢王妃给我的那柄雪顶红缨枪呢。”曾青冲她抱拳一笑。

这小子性格倒有些直爽,月挽风笑回:“先别忙着谢,我这儿还有些事想问你,顺便托你帮忙,还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王妃但说无妨,我必定会尽力而为!”曾青真挚地说。

“既然你义父作为曾经的副将,那想必定然是有许多昔日的部下和同伙。你与他们或者他们的后人,可有来往?”月挽风开门见山问。

“有,当初和我义父一同在战场上的也不全是壮年,有些的还不过只是少年,如今也才只是三四十岁数。他们都是我的长辈和亲人。”曾青将茶杯搁下,表情柔和。

月挽风神色微顿,眼中闪过不忍之色,长辈……亲人……而如今她要强拆了这种温馨吗……

努力压下心底的这种难受,她仍是开了口:“我想招兵买马、组建军团。”

一时的安宁,不代表以后的风平浪静。如今的局面早已是压至眼前,不可扭转。所以舍小保大的道理,月挽风还是懂的。

曾青怔住,认真地将她从头到尾打量一遍,才肃然而问:“您真的决定好了吗?”

月挽风果决点点头,又告诉他道:“宸王府决不求高位。”

“那好,那我明白了。”曾青的眼色渐渐严肃了起来,像是变了个人般,又问,“王妃,那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问。”月挽风也端正了面色。

“这支军团,你是为了保住宸王府,还是为了保住元庆的百姓?”曾青的眸中浮现出与年龄不相符的血胆坚毅来。

月挽风一愣,旋即莞尔一笑回答:“两者皆有。若日后有人犯宸王府,杀之;但若有人犯元庆,也杀之!”

“既如此,我愿意助王妃一臂之力,守护这元庆江山子民。”曾青站起,朝她伸出手。

少年灰布短褂,朴素之至。一双清澈的眸子却是褶褶生辉,亮如星子。

月挽风同样轻笑,也伸出手,不含任何杂质,只像是纯粹地拍合了某种心灵上的契合,并且许下一个重要的承诺。

“愿与君同。”

天地间恰有风来,吹拂起青丝和衣角。在未来不可知的许多可能里,此时此刻,一勋贵女子和一平民少年达成共识。

“除了义父昔日的旧部同属外,我还游历过一两年江湖,其中认识不少想要保国护民的好手。我可以替王妃将他们都请来。”

曾青补充道,一派沉着稳重的模样既没有半点当初在掩日神弓比试台上的拘谨和羞怯。

第454章:在精不在多

“我义父是负责指挥的副将,当初将兵法谋略悉数倾囊相授于我,我虽学艺不精,可也总学了些皮毛。

但有一事,军团之间需要配合的默契度,而这些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成,必是要经历长期的试炼和共同生活。

这些又动静不小,不能明着来,可眼下,我们要哪里去找这样一个安静之地?”

曾青颇是苦恼道。

月挽风倒是不愁,嘴角露出一抹狡黠微笑:“别担心,城西那座死亡峡谷下,不就是个现成的藏身之处吗?”

那里本来是夜魂殿在京城的分部驻扎地,自从被发现后,就荒废了。除了血煞门和暗影阁之外,应该没人知道。但夜魂殿已离开,所以这两家是不会再杀回来。

似是没有想到,会得到这个回答,曾青愣愣地看着她道:“可、可那里不是说有……”

“信我。”月挽风拍拍他的肩,冲他一笑,“而且这样,难道不是才好吗?都不需要我们做什么,那里自然不会有人来。”

曾青一想,好像确实如此,便点点头,应了下来。

“可惜人有些太少了,不然能更好些。”他又感叹。

月挽风笑着摇摇头,推开身旁的菱花木窗,望着云天道:“不,够了,军团的实力在精不在多。如果能以一敌百,其实根本就不需要太多人。

人多反倒不容易行进,暴露的可能性也更大。杀器只需要一个,便能压制战场。且日后,我们也不是没有机会再扩充人数。”

“崖底之下……这可是我义父都没试过……”曾青有些头疼了。

“慌什么,出息!你可是要做指挥将的人,要压得住场!”月挽风带笑地同他说上两句,转而又道,“我手上倒整理出了一套法子,回头让人拿来给你?”

“那那……那王妃你、你是哪里得来的?”曾青的心中隐隐有个可怕想法。

“哪来的?”月挽风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故弄玄虚了一会儿,才终于道,“当然是自己写的啊!难不成还能去哪里捡?”

“……”

这下,曾青的那个可怕想法被确定了,他梗着脖子半天说不出话来。敢情王妃您老,根本就是想这么做已经很久了!

“这不是,正好遇上了你,机缘巧合、天赐良机不是吗?”迎着曾青郁闷要死的目光,看穿他内心想法的月挽风笑眯眯道,身后似乎隐隐冒出了狐狸尾巴。

曾青在内心默默流泪,他恨腹黑!他恨死腹黑了。

“玩笑归玩笑,这种东西我也是第一次写,所以你参考就好,不必照做,若是哪里有不对的,你就直接提笔改上。”月挽风终于正色。

她不是什么神人,这本策略也是她翻阅了许多书籍、研究了十天半个月才整理想出的,从小到大,诸事详细,一点一滴都是心血。

因为这个,她还多次去马蚤扰过鬼面修罗,访问一下他在崖底“蜩教”夜魂殿众人的心得体会,然后手至笔录,带回去好好揣摩推敲。

第455章:霄风

也亏得鬼面修罗那个男人,看似一副生人勿近的冰冷模样,实则脾气和耐心极好。

有时候月挽风就算是叽叽呱呱地问了一大串,他都会极其认真地将事情掰碎了说与她听。

不知道是不是月挽风的错觉,总觉得他在对上她时,似乎话就会多很多,而且好像会变得……心情愉悦?

想到这儿,月挽风一惊,不由在心中暗骂自己一声不要脸,太自恋!

“王妃?王妃!”在旁的曾青错愕地看着她脸上复杂多变的表情,不由自主地拔高了些音量。

“恩?”总算回神的月挽风,有些尴尬地看向他。

“咳咳。”曾青清咳了两声,故作没有看见她面上的神色,只是继续问道,“那个……这军团要叫做什么名字?”

月挽风微愣,随之看似是从袖中、实则是从寿里掏出一张小纸条来,上头赫然写着“霄风”二字。

“就叫这个吧。”

接着,两人又叙了些注意事项之类的话,并约定好了下一次的见面时间后,曾青便回楼下的大堂继续忙活了。

其实月挽风看得出来,他应该对张灵芝是有好感的。每一段缘分都来之不易,她不愿去拆散。

所以便依旧要求曾青上午留在云天斋做跑堂,只留下午时间去死亡峡谷。

当然,宸王府是会支付他薪水的,绝对不会让他这么一个难得的人才给饿死了。

……

坐在包厢内又等了许久,月挽风喝了足足有三壶茶,只把肚儿撑得咕噜溜圆。孕妇般困难地扶着腰身,正想起身去趟茅房时。

面色刚刚恢复如常的张灵芝,又是一蹦一跳地进来:“月姐姐!月姐姐!你快别等了,羽王爷让我梢话给你,说他不回来了!”

虾米?不回来了?

小六这小子既然敢把她晾在这里这么久!月挽风咬牙切齿,心中的小人早已将东方凌羽掐个半死。

“哎,这毕竟关于他的人生大事嘛……”张小萝莉毫不见外地在她对面坐下,自顾自倒了一大碗茶水,咕噜噜地一口喝完后,将嘴一抹,又说道,“另外,妙回姐姐也有在医馆里,她让我把这封信转交给你。”

月挽风边是伸手接过,边是忽然回想起,上回东方凌羽默认自己的心上人是给人扎针开药的,内心不由一惊。

妙回?

莫非……小六喜欢的是妙回?

“月姐姐,小青去哪了?”张灵芝放下手中的大茶碗,环顾了一圈包厢内,问道。

月挽风看着她重回活力满满的样子,心头欢喜:“他已经去楼下大堂上工了,你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她吗?”

“没有。”张灵芝将小脑袋摇成拨浪鼓:“这个坏蛋小青,和我说什么最近京城里小姑娘失踪的很多,不让我在外头逛街多待,要求我早点回来,结果自己跑去哪了?”

瞧着她那气鼓鼓的模样,月挽风有些忍俊不禁。

“月姐姐,你可能得自己在这待着了。小青那家伙铁定是躲到后厨房里去了。”

第456章:龙头画舫

“我去把他揪出来!让他给我熬药!”张灵芝晃着手上那一串吓人的大药包,离开了。

月挽风无奈地看着这根本不会好好走路、只会一蹦一跳的小姑娘背影,眼角不禁抽了抽。

张掌柜是个晚期妻管严,看这样子……张小萝莉对比她娘,可是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苗头啊。

替曾青默哀一阵后,月挽风才想起手中的信来。

打开一看——

她的眸色顿时沉了下来。

这信是楚嫣的,应该是楚嫣托付给妙回的。

信上说,昨夜寻欢楼里有姑娘,成功从一位南疆恩客嘴里成功套出话来。

明夜之时,志王和战北野一干人会在京城一艘最着名的龙头画舫上秘密会面。

信纸在灯火上化成灰烬,月挽风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

楚嫣之所以会将此事告诉她,可能还是因为欠她个人情。

上次不过随口夸了她一句解语花,其实压根就没做什么,最后反倒是楚嫣开导了她。所以,要说人情,也应该是她欠楚嫣的。

月挽风更不知道,这一举,楚嫣是冒了多大的风险。

她不怕把秘密都告诉给月挽风,但她害怕危险的秘密也会给知道的人带来危险。

而月挽风若是因她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东方凌霄定然不会轻易饶了她!

望着渐沉的天色,月挽风有些苦恼。那龙头画舫定不是所有人都能上去的,必然是守卫森严,她要怎么悄无声息地混进去呢?

“芝丫头,你要不舒服就快回房躺着!要是没有,也别老在这闲晃了,快点把明天要去龙头画舫做的几道菜,再练一练手!”

外间,张掌柜恨铁不成钢的声音,隔着门都能听见。

月挽风眼珠子狡黠一转,无声轻笑,有办法了!

……

次日,夜幕初降。

京城碧波荡漾的保定河上停了大大小小的许多船只,阵仗极其浩大,而其中以一条足有三层的龙头画舫最为惹眼。

船身漆红,张灯结彩;上头雕龙画凤,栩栩如生,一派的富丽堂皇。悬挂着的轻飘飘的红纱帘,伴随着清悦袅袅的丝竹之声,又添添了几分旖旎情韵。

船坊之上,还站着数名背手直立、凶神恶煞的壮汗。虬结的肌肉结实,那架势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

张掌柜领着身后一行手上各提精美食盒的丫头们上前,呈上请帖后,作揖笑道:“在下是云天斋的张某,按照先前约定,前来给各位大人送菜做菜,还请大哥放行。”

“张掌柜谦虚了,您的大名可是远扬。既然有这请帖,自然是放你上去。”为首的那名壮汉道。

“有劳了。”张掌柜又行了一礼。

事先就易容好了的月挽风,默默地站在云天斋的这群丫头里,看着张掌柜在前拜谢,很快又随着他鱼贯而入。

“月姐姐,你别担心。我爹他待会就走,只留下我们这一队在舫上做菜。”身旁的张灵芝见她低闷,以为她是害怕会被人发现,便连忙过去低声悄耳地安慰了句。

第457章:不作不会死

月挽风冲她眨眨眼,表示明白。

幸亏张灵芝这小丫头脑袋跟常人不一样,愿意帮她。不然要想骗过张掌柜,混到这一队烧菜的丫头里,还真不容易。

上了画舫后,张掌柜便领着其中一些提着凉菜的丫头们,先行离开了。应该是要先给那些大人们送去,而她们这些被留下的,则是被赶到舫尾的小厨房里。

紧接着,又有人送来长长的一串菜单——

月挽风的面容顿时扭曲了。

她她……她好像不会烧菜啊!

而此刻,张小萝莉已是麻利地挂好攀脖,回头见她这一脸苦瓜之相,立马反应过来,塞了根木柴给她道:“月姐姐别怕,你可以当个烧火丫头。”

月挽风面色一下子更苦了,却也只能挽起袖子,老老实实地蹲下去要开始烧火。

“连菜都不会做,那你究竟是怎么上来这艘画舫的?靠关系,还是榜上哪个大人物?不过——就你这姿色?”旁边有道女音倏地响起。

张灵芝面露不悦,立马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也不过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模样生得杏眼桃腮的,姿色明丽。不过此刻却是一脸鄙夷不屑地盯着月挽风看。

“你——”张灵芝娇气惯了,最受不得气,眼一瞪就要怼回去。

月挽风急忙伸手将她一把拦下,冲她暗暗摇头:“小芝,不可。”

张灵芝一个激灵,突然想起月挽风今日混上画舫,是有正事要办,眼下自然就不能胡乱闹出事来。

因此只狠狠地瞪了少女一眼,便乒乒乓乓地架锅烧菜去了。

那少女也冷哼了声,低头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这艘龙头画舫的奢侈程度令人发指。邀请的也不只有云天斋一家酒楼,还有京城里其他好几家有名气的饭馆,每个厨娘只负责做两道菜。

而厨房也并不是只有一间,让所有厨娘的挤在一块。反倒是隔了许多间,负责做同一菜式的厨娘就分到一块。

比如,张灵芝做的就是主菜里面的鱼。她自小在云天斋长大,身旁有何厨子等手艺高超之人,比起同龄的,自然是出类拔萃。

这少女并不是云天斋之人,但年纪轻轻的,既然也能被分配到三人间的主菜厨房里,可见厨艺也是不凡。

接下来,张小萝莉和那少女将菜炒得霹雳哗啦作响,忙得热火朝天之际,月挽风却只是蹲在炉子下头,偶尔往烧得正旺的火里扔根木柴,闲的只能干瞪眼。

“月姐姐,你帮我把那锅熬好的高汤端来,小心烫。”

听见张灵芝的吩咐,月挽风轻应了声,找了两张湿帕子,便去端汤了。

那少女斜了一眼她的背影,眼珠一转,竟也跟了过去,在月挽风身旁挑拣着些芋头……

“哎呦!”

等到月挽风端起那锅高汤要走时,那少女却像是忽然脚一崴,惊呼了声。

身子偏侧,怀里抱着的那堆满满的芋头,一下子就全滚入月挽风端着的那锅高汤里。

芋头上的土块,立即在白汤之中起起伏伏。

“哎,真是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第458章:暴力是会家族遗传的

少女捂嘴退了两步,声音娇软抱歉,可眼中却是闪过明晃晃的窃喜之色。

“我的汤!”张灵芝急匆匆地扔下炒了一半的菜,跑过来一看,小脸瞬间垮了下来。

“小芝!你去把她那锅端过来用!”事到如今,月挽风倒是平静下来。

张小萝莉本来就是个白面豆沙包,听见月挽风的话,当下心头一震,气势汹汹地往那少女的灶台上走去。

那少女愣住,显然是没想到事情会是这样发展,旋即急着去拖张灵芝,哭喊道:“哎!你们怎么这样不讲理啊?我明明都说不是故意的了!”

“不是故意的,你难不成还想有意?”月挽风怒极反笑,“而且你娘难道没教过你吗?

弄坏别人的东西就要赔!我家小芝的高汤既然是你弄脏的,那你就给我好好赔一锅来!”

“呜呜呜……我要杀了你们这两个抢人东西的恶毒女人!”那少女泪眼中突然迸发出惊人的恨意,她一手拖住了张灵芝,另一手就举起了案板上的菜刀!

“小芝!”

见状,月挽风一慌,急忙一把扯住那少女的头发,将她猛地拽了过来。

“嘭当!”一声,菜刀落在地面上。

那少女糊着满脸的眼泪鼻涕,愤怒尖叫着,张牙舞爪地又想朝月挽风抓来——

但……

“哐当!”

重物敲击声突然自脑后响起,少女两眼一瞪,身体瞬时如一口泄了气的麻袋般无力地瘫软下去。

月挽风:“……!!!”

张灵芝娇小可人的身影缓缓露了出来,掂着的小脚还没完全放下来,双手举着口超大的平底锅,小脸紧绷……

这模样、这神情,和当初何厨子为护赵美人而敲人时,简直如出一辙……

“小芝……”月挽风哭笑不得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地上死鱼一样的人,顿时深感暴力因素真的是会家族遗传的。

想想何厨子!

再瞧瞧张小萝莉!

“我阿实叔叔和我说过了,坏人要用锅敲!越坏的人就要用越大的锅!”张小萝莉双手叉腰,眉宇间一派正气,理直气壮道。

月挽风嘴角抽了抽,又看了眼地上半死不活的少女,脑仁隐隐作疼起来……

“小芝,可、可……你是不是太冲动了?这还是在画舫上,你下手那么重,她不会死了吧?”月挽风蹲下身去,伸手要去探少女的鼻息。

张灵芝却是忙不在乎地将小手一挥道:“不会不会,我下手有分寸的,她这样的,也就顶多会有点后遗症,死不了的!”

说完,她又用一把系鱼的细麻绳拧成一根粗绳子,将人极其熟练地给绑了起来。

“小芝……”月挽风瞧着她那不知绑过多少人才会有的手法,偏头疼道,“你将人打晕了、还给绑了……那到接下来要怎么办?”

张小萝莉异常彪悍地将那少女用抹布堵了嘴拖走,一直拖至旁边一个装蔬菜瓜果的大篮子时,将人咕隆一下推了进去。

又撕下自己一块衣角,沾着蔬菜汁,洋洋洒洒地写了一串字——

第459章:祭百女

——私人恩怨,旁人勿要插手!此女勾引他人丈夫,本应千夫所指!但本人心善,所以只略施小惩,望诸位莫要多管闲事!

她拍拍手,回头冲月挽风笑道:“没事的,月姐姐!你看这样不就好了?”

月挽风看了眼挂在少女身上的衣裳碎片,嘴角不由抽搐。

这小姑娘,果然是个了不得的厉害角色!将来抓小三抓爬墙,绝对是个中好手!

“既然这样,也就没什么大问题了。月姐姐,你不是急着要绕去前面办正事吗?等我把这些桂花糕蒸好,就正好让你拿着,混进那些送菜丫头里一起去前厅。”

张灵芝重新绕回到灶台前,热火朝天地忙起。

她这下可不只有自己那些菜要做,还有大篮子里那些少女的,她也得接手。

好为月挽风争取时间,以免闹出动静,容易被发现。

“桂花糕?”月挽风愣了愣后,笑道,“这个我可以帮你!”

“你不是不会做饭吗?”张灵芝忙得头也不回。

“但我会做桂花糕!”也只会做桂花糕!

……

画舫之上,第三层。

一身黑衣的月挽风悄无声息地落在其上,窥视下方。

按照楚嫣给的情报,志王和战北野等人的秘密会面场所,应该就是在这里。

果不其然,底下正襟危坐的一行人。而除了那个名唤阿芷的红衣女子外,全身都用黑斗篷包得严严实实的。

可其中一人一开口,月挽风仍是将其认了出来——

“曷老,当日京城拍卖会上,喜女分明已找到!现在为什么还要再将二圣女送进宫来!”

这是东方凌志的声音。

“呵。”旁边的曷老冷笑一声,讥讽道:“找到?那你倒告诉我,她现在人在哪里?

那日你急不可耐,让她咬了你的手,沾了你中噬心蛊的血液,哪里还能活?”

东方凌志讪然。

“如今就是猜她不同常人,能熬得过这蛊毒。所以得需要二圣女的帮忙,忽悠过元庆那昏庸无道的皇帝,才能有个正大光明的借口,在京城找她。”

曷老接着道,“祭百女,其实就是要让这些女子放血,再验证那座不死鸟神雕。但因为我们不知道到底要放多少血神雕才会有反应,所以只能将她们……全都放干!”

躲在画舫上头在听到末尾这两字时,不由后背发凉……

但又因为她之前在阿芷的手上吃过亏,所以并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只能努力将心底的寒意压了下去。

没想到,这件事竟是因她而起的……这场灾祸也是由她带来的……

重要的秘密,她也已经偷偷打听到了,月挽风心情沉重地正要转身离开。

下头的阿芷,眼蒙着的白布条上,腥红却是迅速扩开……

“不好!有人在上头!”伴随着曷老冷下眸子的厉喝,一道血红的残影飞闪而过,第三层画舫的那块顶部,竟是被猛力掀了起来!

月挽风望着面前杀神再世的女子,连连苦笑。

这就是志王和曷老等人明明秘密谈话,却没有重兵把守的原因。

第460章:阿芷放生了她

因为一个阿芷就够了。

月挽风又退了几步,心头发苦,是她不自量力,也是她低估了阿芷……

这根本就已经不能用看正常人的眼光,去看待阿芷了。

因为她现在……不是人。

和月挽风面对面站立在画舫最顶部的阿芷,头顶着星空,一身红衣仿佛摇曳挣扎的地狱烈焰般,被风吹得飒飒作响。

出人意料的是,她并没有立即对月挽风出手,反而应该是在静静打量着自己?

虽然……月挽风不是很确定她这样的到底能不能看得见……可仍是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阿芹看了她有好一会儿,像是在确认什么一般。许久过后,才颤抖着毫无血色的唇瓣,冰冷冷地挤出一字:“走!”

“啊?”月挽风怔愣,有些许回不过神来。

自己的耳朵没出问题吧?她既然……叫她走?

心中虽是疑惑不解,可月挽风脚下的速度却是并不慢。生命无比珍贵,而机会来之不易,这个道理她还是懂的。

但因为阿芷方才那掀起一半顶的一掌,画舫之上还是引起一阵恐慌,不少人的注意力自然也是都转到这里来。

曷老黑沉着一张老脸,与身后的东方凌志交换了一个眼神后,才站出来道:“诸位莫慌!方才是有贼人混上画舫。

结果被老夫这个习武的女儿发现,闹出些动静来。现在贼人逃得未远,请诸位准许老夫将她追捕回来!”

众人纷纷应声。

“什么?这也太危险了吧!”

“要不要去请官府的人来啊?”

“我看还是算了,就让这老头来就行!去官府请人,不需要几把白花花的银子哪里请得动?”

“哈哈哈,老王你还真是一毛不拔啊!”

很快,众人还是同意了人曷老等人搜查画舫。

只不过,众人都觉得有些古怪,他这个女儿……

未免也太死气沉沉了吧?感觉就像真的死了一样。

……

月挽风急匆匆地溜回后厨时,张小萝莉正在收拾包裹,已经要离开了。

这龙头画舫上请的厨娘少说也有三十人,每人最多只做两道菜。所以就算再加上原本那少女做的两道菜,依然是能很快完成。

见到月挽风一副火急火燎的模样,闪身进来时,张灵芝两只杏眼一溜圆:“月姐姐!你……不会被发现了吧?”

“嗯。”月挽风点点头,赶忙帮她把包袱背上,“时间紧迫,我来不及和你多说了。你快下船,然后去找官府来救人!”

话音一落,张小萝莉就绷着小脸点点头,极度配合地飞快跑了出去。

月挽风见她离开,才跟着出了后厨。

偷偷寻入画舫第一层无人的仓库,月挽风手一翻,从寿里取出一捆火药来……

它娘的,炸了算了!

一起下河做饺子吧!

这河并不深,但到底对于不通水性的人来说,还是可怕的。她不想因为自己一人为了逃跑,而累及无辜,所以就让张灵芝去官府喊人来救。

手上拿着后厨房里顺来的打火石,月挽风冷着脸将火点上——

第461章:吃过桂花糕的不许救

“嘭!!!”

“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啊啊!画舫第一层裂毁了!下面进了好多水!”

惊天动地之声响起,在人们的惊慌恐惧地逃跑尖叫里,第三层的一间精致小阁里,腾龙纹墨袍的鬼面男子却只是静静盯着桌上的那盘桂花糕……

“七爷,这艘画舫怕是要沉了,还请您迅速离开,属下先去暗查一下是何人所为!”无真抱手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东方凌霄总算是将视线从那盘桂花糕上调回,低笑着出声,将人拦下:“不必查了……本王知道是谁……”

声音低沉清醇,如酝酿千年的凌冽美酒般,让人一闻即醉。

被塞了一嘴狗粮的无真,嘴角抽抽,默默无言。

东方凌霄指着那盘桂花糕,迷眼阴冷道:“你给本王好好护住它就行了。另外……告诉夜魂殿众人,吃过桂花糕之人,一个都不许救!”

必须溺死他们!

这可是这十年来,挽挽做的第一份桂花糕!本来应该就只能给他一人的!

待东方凌霄闪身离开后,端着那盘桂花糕的无真已经吓到,抖成了只可怜的筛子。

七爷……七爷他好可怕!

不过,幸好、幸好他没发现自己刚刚也偷拿了块桂花糕吃……

无真心下暗庆着,也从窗外飞掠而出。

……

画舫沉了。

速度极快,底下仓库的那第一层,被月挽风用小捆炸药炸得几乎全无,只剩下些横七竖八的可怜断木。

河水直接涌进第二层。

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们爬在护栏上,看着拼命汩汩冒进的河水尖叫着。

不少权贵老爷黑沉了脸,害怕地让下人赶紧抛物,大声嚷嚷着要下船。

但一切都来不及了,画舫沉的速度远比他们想象的要快,几乎所有人都与那半艘残败的画舫,一起扑腾在水里。

东方凌志和曷老一行人抱着沉船的浮木,望着因天黑而漆漆到看不清的河面,眼神阴鹜。

那个女人逃了!

那个偷听到他们重要谈话的女人既然逃了!

紧随着,岸上又亮起灯火,敲锣的清响声急促响起,由张灵芝去请的京城官兵们及时赶到了。

望着从水里一个个被捞救上来的人,张灵芝两条秀眉拧得越发紧了。

因为……她没有见到月挽风。

……

火药的威力不容小觑,且画舫第三层的仓库堆物太多,空间太过狭隘。所以即便月挽风挑了最小一捆的火药,仍是没有逃出画舫的底仓。

她是第一个被落水的人。

也是唯一一个重伤的人。

感受着全身伤口被河水冲涮的剧痛,月挽风咳出两口血,却又呛进一大口冰冷的河水。

她不由苦笑,暗呼倒霉。

身子一点点下沉,但此刻她却提不起半丝的力气,眼皮也沉重得忍不住要合上。

希望……她复活后,身体在河里浸泡多日后的鬼模样能复原,不然真是亏大了!

冰冷的河水就像只无形的大手一样,紧紧掐在月挽风脆弱的脖子上,剥夺着她的呼吸。

第462章:我想回家了

窒息感越来越浓烈……眼前越来越恍惚时……一双有力的手臂终于将她从水中稳稳的抱了起来。

并不温暖的怀抱,却让人无比安心……

月挽风放松身子靠在他怀里,困难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那张无比熟悉的鬼面具一眼,气若游丝道:“好累……我想回家了……我们回家好不好……”

东方凌霄紧紧抱着她,感受着她身上往下淋漓滴着的血水,凤眸微暗,哑声轻应:“好,你想去哪,本王都陪你去……”

天涯海角,黄泉碧落,生死相随。

……

这边,战北野狼狈不堪地游上了岸。

水珠顺着发丝衣裳,湿搭搭地往下淌,衬着他那张阴沉的脸越发像匹被惹怒的狼。

“方才偷听的那名女子,身形有些眼熟。”一旁的曷老也被阿芷扶着上岸,目色冷冽。

活蛊的材料只能是年轻女子,所以他对女子身体的了解,远比他人高出许多。

月挽风的身段又实在曼妙,因此容易让人一眼难忘。

正拧着自个衣角的东方凌志,神情一顿,点头道:“的确如此,本王也觉得好像在哪见过她……”

战北野的脸越发黑了,他望着黑魆无光的河面,回想着今日画舫沉下之事,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越不对劲就越心焦。

“分明只有她一个人,而且不会轻功,那应该也没有内力,那她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将画舫的底仓摧毁成那样?”

听见他问话的曷老,表情也是逐渐变得凝重,反问道:“不,大皇子殿下,此事应该想得是,她为什么知道我们在这里?而且看样子,是专门赶来窃听。”

“你的意思是……有人背后泄密了?”战北野反应相当快,他说这话时,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身旁的东方凌志。

“大皇子这是什么意思?”东方凌志反应十分快,顿时怒言,“你们南疆手上,可是掌握着本王的这一条命,本王便是想做些什么,必定也得先掂量个清楚!”

“呵,志王能这么想,当然再好不过了。”战北野冷笑一声,将目光渐渐收回的同时,心下也打消了对东方凌志的疑心。

毕竟他说的对,自己的那一条命可还是捏在他们南疆手里呢……

“此处人多眼杂,本王不易与你们久待,免得招惹上些不必要的麻烦,就先行告辞了!”东方凌志强压下心头的不悦,应付地摆摆手,便转身拂袖而去。

战北野和曷老见他离开,正也打算回常驻的客栈,去换身干净衣裳时,却被一道清泠泠的女音打断了脚步——

“殿下,请留步!”

战北野回头,便见一位脸蒙白纱身着白衣的女子,从暗处缓缓走出,一双美眸闪烁着异光。

他不由咧嘴一笑,有些玩味地道:“寻欢楼的花魁……仙月姑娘?”

“正是。”仙月点点头,人又走近了些,眸底翻涌的暗色也越发清楚起来,她压低声道,“我这儿有个秘密……还不知殿下想不想知道?”

第463章:仙月告密

“哦?看样子你是想和本皇子谈条件了?”战北野讽笑一声,“不过……你凭什么?”

迎上那种看风尘女子鄙夷不屑的熟悉眼神,仙月强忍下心头的怒火,尖锐的指甲深深掐入自己的掌心,她勉强笑着道:“那如果……是关于喜女的呢?”

这话一出,连同曷老在内的南疆一行人,眸色都立即沉了下来。

战北野脸颊微抽了下,眼底不再有最开始的轻视之色,反之多了几分认真问:“你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仙月微扬起下巴,显然是十分享受这种以她为重点的惊讶目光,她满意地接着道:“我知道喜女是谁!”

“你怎么可能知道!”不待战北野再度开口,曷老已是激动地失声叫喊,“除了不死鸟神雕能验测的出来以外!根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你怎么可能知道!”

仙月唇角微扬:“你们南疆不是还有第四个天卦吗?喜女者,福禄寿全。”

这下,曷老和战北野神情齐齐一怔,眼中流露出杀意来。

比起前三卦是预言,这一卦显然才是衡量喜女的标准,更有价值的多,因此南疆将其设为高层的机密,藏着掖着,死不外泄。

但没想到……仙月既然知道!

战北野谨慎地看了她一眼,咬牙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仙月指向那行人中的一个中年男子,笑言:“殿下,这么重要的秘密,以后还是不要告诉给嘴不把牢的人了。见着美人和美酒,就什么东西都倒个一干二净了!”

那名被她指到的中年男子,便是此次京城四国拍卖会上的负责人之一,也是仙月使出李代桃僵毒计之后,玷污了玉枝的人。

显然,仙月是借着玉枝,从他嘴里套出不少话来。

“大皇子!大皇子饶命啊!下官只是……”那中年男子身躯一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拼命磕起头来。

可一句话还没有说完,一袭红衣的阿芷,就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无声地飘至他的身后来。

五指成爪,毫不犹豫地从他后背心将心脏挖了出来!

又用劲一捏,爆开的血雾立时消散在微冷的晚风里。

浓郁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逐渐弥漫。阿芷这一整套动作做下来,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仙月面纱下的俏脸发白,她不动声色地悄然退后了两步,两只美目有些恐慌地盯着阿芷看。

“说吧,你有什么条件?”战北野直视她,冷声地问。

平复好情绪的仙月笑容渐绽,眸中浮现出掩饰不住的恶毒和痛恨来:“条件很简单,我要你们狠狠折磨她,让她生不如死!”

战北野和曷老等人皆是怔愣,显然是没想到,她的条件会是这样的……奇怪?

“可以,我会给她下南疆最让人痛苦、又不会死掉的蛊虫。那你先现在告诉,到底谁是喜女?”战北野向她许诺。

想着能叫折磨死,抢她七爷的那个贱人,仙月激动地直发颤,开口回答:“月挽风。”

第464章:她掌心有只桃子

“你确定是她?”战北野反问着,嘴角却是勾了起来,心情开始变得愉悦。

得喜女者,掌天下。

而那样一个女子,即便不是喜女,也有让人想要征服的欲望。

“没错!”仙月信誓旦旦地点头答话,“那贱女人曾有一回男扮女装来戏弄我,那时我就清楚看到,她的掌心里有一只桃子印记,不像是烙上去的,颜色也不像是胎记。”

“所以……你就认为,这是天卦论中所说的福禄寿?”战北野讥讽地将薄唇一扬,眼神又开始变得不屑一顾起来。

他还以为是什么重大的情报呢……闹了半天,结果是这女人自作聪明的推断……

而且指不定就是她和月挽风有私仇,嫉恨对方。所以想借着这个机会,将计就计借刀杀人。

战北野一时之间,脑中想了许多,面上也是沉默下来。

仙月见他不表态,不由开始着急了:“我说的是真的!殿下你要信我!你可以去扒月挽风那贱人的衣服,好好检查一下,她身上一定还有其他猫腻!”

这个建议,倒是让在场众多男子眼前一亮。

回想起方才那个一身夜行衣,身段无比曼妙的女子,眼神不禁都有些热切起来。

战北野唇角也是缓缓扯出一抹笑来:“此事……本皇子自会好好去考虑一番,这里便先多谢仙月姑娘的相告了。”

他这话不说是答应,也不说是拒绝。

仙月呆了很长时间,才反应过来一件事:她犯蠢了!

她与战北野等人,身份差别巨大、实力悬殊。本来应该是把最重要的秘密当做筹码,紧攥手中,留到最后再说出来。

可她方才急于求得战北野等人的信任,一开始就将此事抖了个干净出来。

秘密来的太容易,所以现在战北野等人对她半信半疑,让她在被动的地位,失去了选择的权利。

不管战北野等人同不同意她的条件,她都是无可奈何的。秘密被她说出来了,就已经没有什么再能镇压得住对方了,不是吗?

仙月心头发苦,悔恨交加。但咬咬牙仍是强忍道:“这种事情,宁可错杀,也不放过!大皇子殿下不去试试,怎么知道真假?”

战北野没有回答,但眉宇间却是有了明显的松动之色。

仙月心头一喜,正想再来把火趁热打铁时,官兵的脚步声已是朝这慢慢走来了。

仙月做贼心虚,不免慌张,所以也来不及再说些什么,摸了把脸上的面纱有没有挂好以后,便连忙一脚踏入黑暗的拐角里,消失不见了……

战北野和曷老等人也随之转头离开了,一直寻了个偏僻无人的墙角后,才停下脚步。

“殿下,你觉得……那女子的话有几成真假?可信吗?”曷老最先开口打破安静。

战北野眼瞳里锐光闪烁,邪佞一笑:“不试试怎么知道?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

“那、当初为了寻喜女而编造出来的祭百女一事……”曷老犹豫不决地吞吐着。

战北野眸底锐光更盛:“计划照常进行!”

第465章:后患

“能直接断定月挽风就是喜女,这当然是最好、也是最省力的事。可若不是,那女人身份又不是平民百姓,恐怕就要生事。”

战北野缓声说道,“因此,双管齐下是最好的。派些人去好好调查一下月挽风,这边祭百女一事也不要落下。”

“是。”曷老等人恭敬应声。

……

仙月跑回时,却险些被地上的什么东西绊倒了。

黑漆漆的夜里,她视线往下一瞧,顿时头皮发麻。

是手!一只人手!

“救命……”那少女声音微弱,几乎不可闻。

确定她是活的,仙月胆子才大了几分,蹲下身去,将她身子翻了过来。

却见她身挂攀脖,头戴包头,俨然一副厨娘打扮时,又不由地露出嫌弃表情。

她似乎是在河里泡得时间有点长了,全身冰凉。

仙月眼尖地借着朦胧月光,看到她手脚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勒出的紫痕,便断定出在沉船之前,这女子可能是被人给绑了。

但没想到,画舫沉后。

她既然命大,能有本事挣脱绳子,并且重新爬上岸来。

方才的官府之人早已回去了,围观的百姓也都相继陆续地退散开来。这个点,街上根本空无一人。所以她才会在这里躺这么久,都没人发现。

仙月目光扑闪了两下,想起今夜画舫诡异沉下一事,心里忽然有了种直觉:这个命大的女人,或许会知道些什么……

她蹲下身去,开口问她:“如果我没猜错,你像是个通水性的吧,怎么会把自己整成这个模样?”

少女恨恨地抬头,咬牙切齿道:“因为有人将我敲昏给绑了!”

“那你告诉我说,是谁?”仙月兴奋地接着问。

“是云天斋张掌柜的女儿!还有一个面生的厨娘!”一想到自己是因两人而险些丧命,少女不由就愤恨交加。

“云天斋?!”仙月一惊,开始挂不住脸上笑容。

云天斋也是七爷手下的,这事既然是云天斋做的,那是不是说明其实是七爷他……动得手?

幸好、幸好她方才对南疆一行人,只说了月挽风……

仙月的心哐哐跳了起来。

“但那个面生的女人根本什么都不会!根本就不是个厨娘!也不知她这样的,是怎么混上来的?所以今晚沉画舫一事,铁定和她撇不开关系!”

少女的怒声打乱了仙月心头的思绪。

她双目轻闪,开始有些摸不清这件事了。

不会做菜又面生的厨娘……那会不会是七爷派来的,是七爷想要偷听战北野等人的秘密,也是七爷想炸了这艘画舫?

可想想,又觉得不对。

七爷手下人才济济,找个会武功又会做菜的女的手下,又不是没有。何必派这么一个明显身上有漏洞,容易令人起疑的人来……

脑中灵光倏地一闪,仙月忙地又问:“那女子是不是生得极其娇媚明艳?容色过人?”

“呸。”少女嫌弃地啐了一口,难掩鄙夷道,“除了张掌柜的那个闺女长得倒是秀美绝伦,但就那贱女人那样的?

第466章:小强般的挽风

“长的连根蒲草都算不上,还想娇媚明艳?也不拿个镜子,好好照照自己几斤几两?”

她没发现,自己这话一出,仙月的眸色便沉了下来。

长得不好?

那就应该不是月挽风了。

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仙月其实心里也十分的清楚,月挽风的那张脸,根本就不可能会被人埋没遗忘。

那就应该是七爷的人无疑了。

又看了地上这个半死不活的少女一眼,仙月眼中不由划过一道狠辣:“这些……你都知道了?”

那少女还以为,她是嫌弃自己所告诉她的秘密不够多,眼珠子咕噜一转,连忙扯谎:“不不不,其实我还知道,那个女人她是偷偷混进来的!

背后肯定有人指使!这画舫上的都是贵人,她一定是想窃听什么机密!”

不得不说,她猜中了一半。

月挽风确实是来窃听的,可却不是人指使的。

但仙月的理解却是自动变成,对方发现了夜魂殿的行动,威胁到鬼面修罗了。

她毫不犹豫地拔出剑,在少女欣喜未来得及褪下的眼神中,便猛地一剑结果了她!

“你知道的太多了……所以还是乖乖去死吧……”

血花溅落。

在少女睁大的不敢置信的瞳孔倒映中,仙月冷笑一声,将刚刚好不容易才爬上岸的她,一脚又踹进河里。

抖了抖剑上的血花,她收拾干净一番后,才回了寻欢楼。

一脚才从寻欢楼的后院大门跨入,仙月便浑身一颤,反应敏锐地抬头往上一看——

正好一下就对上了靠在三楼窗台旁,执着一本账本,双目似笑非笑的楚嫣……

寻欢楼处在繁华地段,又是视野开阔。三楼这个角度……正好便是能看到那艘龙头画舫的河畔……

仙月心下阵阵发寒,见楚嫣什么也没开口说,便笃定了她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于是努力顶着她那道视线,抬着下巴,高傲地上了楼。

……

月挽风自然是不可能知道自己的情敌,阴差阳错之下为自己解决掉一个埋藏的后来隐患。

她被鬼面修罗悄悄送回宸王府后,妙回和常庸便很快被通通请了过来。

全身都被白色绷带包捆严紧得如同一只木乃伊般,只露出两只大眼睛的月挽风,用眼神默默表示抗议——

“风儿,你可别这么看我。我也是没有办法的,你这未免伤的也太重了。”妙回边说,边手下不停,继续将她裹成一只粽子。

“我活小半辈子,就没见过比你更能折腾、更加顽强的人。你每回伤过的伤,要是换在旁人身上,早就不知道要死上多少回了?”妙回叹气道。

月挽风娇躯微僵,知道妙回是看出几分自己身体自愈力的不同寻常了。

不过妙回,她是信任的。

因此只白了她一眼,蒙在白纱布里的嘴,就闷闷吾吾辩道:“我这不是也没办法吗……不炸了那个画舫的话,我怎么可能跑得赢那个强悍的活蛊?”

“所以?所以你就连自己也一起炸了?”妙回毫不留情地将她刺了回来。

第467章:这有个忙想请你帮

“哦对了,常庸呢?他不是也来了吗,怎么没见着他?”躺在榻上的月挽风,拼命将脑袋往后仰。

妙回嘴角微抽,答道:“我在这屋里给你褪衣换药,包扎伤口,他哪敢进来?”

她进来,七爷就已经是拉着张俊脸了。常庸要是进来……那不得砍死才怪!

“看来我这回伤了的不只有身子,应该还有脑子!”月挽风正想伸手一巴掌拍在自个脑门上时,手臂抬了抬,却悲催地发现压根就抬不起来。

包得像个蚕茧一样……

心里默默地留下两行宽宽地面条泪,月挽风把头偏了过去,不忍直视……眼不见心不烦。

“妙回,麻烦你帮我把常庸叫进来,我有事想找他商量。”

妙回有些好奇地看了她一眼,却是知趣地什么都没问,只应了声好,便推门出去了。

……

片刻之后,一角水蓝的衣袍轻探如门内,少年干净俊秀的面庞还带着一种不谙世事的纯真,让人一望便如沐春风,心生好感。

正是常庸。

“小风姐,你找我哈?”常庸瞧了眼在榻板上躺得直直的,像条不能翻动的死咸鱼一样的月挽风,差点一个没忍住就笑出了声。

月挽风只有两颗眼珠子和嘴巴能动,她阴恻恻地瞪了常庸一眼,努力想要做出一副“我超凶的”模样,但无奈只更显滑稽可爱,如同一只被踩了尾的猫。

这下,常庸终于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少年的笑声清朗,在房间内轻轻回荡,月挽风却是脸黑,努力斜着他道:“常庸,我这儿有个忙想请你帮。”

“什么忙?”常庸搬了条小木凳,在离她远远的地方坐下。

没办法,七爷太凶残,他这个做属下的……还是小命要紧啊……

月挽风看着他的动作,嘴角又是直抽抽:“坐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人,快过来近一点,方便说话!”

“不不不!还是不用了!”常庸吓得连忙将自己脑袋摇成拨浪鼓。

她是不会吃人,可七爷会杀人啊!

见他这般,月挽风也不勉强,径直奔向话题道:“最近京城闹得正厉害的年轻女子失踪一事,你可知道?”

常庸愣了下,二货的表情渐渐褪去,转而正色点头:“知道,听说这件事让京城官府一直头疼,却也没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小风姐,怎么了?”

“这件事我有些眉目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祸害的都是那些无辜的小姑娘……”

月挽风不怀好意地打量着眉清目秀的常庸,正气凛然地问道,“所以常公子,你愿不愿意舍己救人!为民除害!”

常庸眼皮猛地跳了跳,心下陡然升起十分不祥的预感。

“小常,医者仁心!难道你真的就忍心,眼睁睁地看着千万少女们轮入恶魔之手?看她们饱受折磨和摧残?”月挽风唱作俱佳。

常庸默默看了眼,包的跟只刚从棺材里起尸般的月挽风,她只留出两只亮晶晶的眼睛,正盯着自己看。

第468章:不就穿个女装嘛

里面盛满激动渴望……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常庸嘴角狠狠一抽。

“说句实话小风姐,你这种正气凛然的表情和语气,配上你现在的模样,其实挺出戏的……”

月挽风气得只能干瞪眼:“反正你只要给我回一句话,是同意还是不同意?”

“要我去做什么事啊?”天然呆常庸疑惑道,他总有一种自己在被人推入坑的不妙直觉。

月挽风笑声闷闷地从纱布后传出:“当然是为民除害的好事……你就先答应下来再说吧……”

……

直到数日后。

云天斋三楼,慕风阁里。

“不要!不要啊!”催人断肠的凄厉叫喊声,响彻整座酒楼,直叫人震耳欲聋。

不少楼下的食客还有街上的路人,纷纷好奇地探头来望,想要一窥究竟。

妙回恨铁不成钢地随手将桌上一块布巾,塞入自家弟弟嘴里,埋怨道:“喊什么喊?叫什么叫?你姐我差点就被你吵聋了!而且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穿件女装怎么了?”

“来,快过来!姐姐我再给你上点腮红胭脂,保证弟弟你能艳压群芳!风儿快过来搭把手!”

站在一旁的无真,看着那被两个女人按在榻上上下其手的“少女”,忍不住笑得双肩直颤抖。

哈哈哈哈……常庸真是太倒霉了!哈哈哈哈……他真是太开心了!

“无真!你也不许闲着!赶快下去打好一辆马车,把事都提前安排好后,我们就把我们的“大美人”送过去!”月挽风百忙之中,腾出空来吩咐一句。

“好嘞,我这就马上去!”在常庸男扮女装这一事上,无真表现出的兴奋和积极,连妙回这个亲姐都比不上。

妙回的化妆手艺很不错,速度也够快,在月挽风的帮助下,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就解决完一切。

当然,这一切还得得益于常庸那张脸蛋,给她带来了无限灵感……

常庸一脸欲哭无泪地看着梳妆镜中那个清纯若梨花的“美人”,娥眉婉转,芳唇含丹,动人的眉眼就好似一捧易碎的红香软玉,叫人见之则怜,恨不得捧在手心。

“效果真棒!比你姐还美!”月挽风诚心诚意地夸赞。

旁边的妙回却是一下子垮下脸来,凑到常庸身边,摸着下巴照照镜子,不服气地嘟囔着:“这怎么可能……我弟弟怎么可能比我美?”

见她一脸认真执着的表情,月挽风不由啼笑皆非。

“无真你说!到底是我美,还是我家小常美?”妙回一把将正要推门离开的无真伸手逮回。

无真听见这话,先是一愣,旋即将清浅目光停留在妙回身上,神情专注至极。

妙回一时竟是被他这样的眼神,盯得心口无端有些发慌。

无真徒长了一副干净细整的俊逸外貌,性子实则是欢脱到二,又二到崩坏。这一点,几乎是夜魂殿所有人都知道的事。

但面前这样的无真,妙回却从未见过,陌生的叫她心悸。

他的身上似乎突然多了一种名为认真的东西。

第469章:你最好看

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株自己从未注重过的野草,突然间开出令人惊艳的花,深深吸引住她……

“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最好看的,也没人会比你更好看……”无真难得含蓄了一回,双颊飞红地轻声说了句。

当然,他这辈子也就含蓄了这么一回。

“你你……说的这胡说八道的,谁信啊!”妙回一下子便俏脸发烫,舌头都捋不直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似是害怕妙回误会,无真又连忙大声解释,眼神里的真挚和热诚在这一刻,变得毫不掩饰起来。

一瞬间,妙回只觉得的心头咯噔一声,似乎有什么埋藏许久的东西,在自己心底悄然发芽,并且深深扎根……

而一旁,站着的月挽风和坐在梳妆台前的“少女”常庸……两人极其默契地默默对视一眼,然后都在对方眼里看到这几个字:这两人,有女干情!

“胡说八道……”妙回直觉面颊越发烧得慌,她低下头去,声若蚊呐地嘴硬辩解,“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忙活吗?那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些去!”

“哦。”得不到她准确的回应,无真难掩失落地应了声,这才推门退了出去。

妙回跌跌撞撞地扶着手边的桌椅坐下,双手轻撑着头,露出的表情有些复杂和纠结。

师父过世后,她便一心沉迷于医学之道,从没想过要和哪个男子携手一生。

就算有,也不可能会是无真。

一直以来,无真在她心里便是半个弟弟,半个朋友。

但现在看,她怎么会……

月挽风注意着她的变化多端的表情,倒也不点破。

这种事,个人有个人的缘法,操之过急,即刻点破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妙回是个聪明的女子,所以还是留着她自己慢慢发现这份感情,并去接受吧……

……

元庆城郊。

写有大大“引”字的白纸帖,首先在日头底下穿梭过。

黄纸漫天,哭啼哀痛。

一口乌木棺材被几个壮丁高抬而过。

后头紧随着便是身穿白衣、头戴麻布的亲属。

其中有一道高挑纤瘦的倩影,正哭得泪眼朦胧。

那女子杏眼蒙雾、琼鼻微红,贝齿轻咬着红润的下唇。

楚楚可怜之态,宛若杏花沾雨湿,凄风难摧。眉梢轻抬,只需一眼便能叫人失了魂。

“哎,这是谁家的啊?”有好事者问。

“唉,听说这是城南的富商——吴大老爷突然病逝了。”有详知此事内幕的为众人解惑。

“说来也是可怜,你们看到那个女子了吗?那就是吴老爷新娶的小妾,听说原本也是从官家沦落出来的。琴棋书画,无一不精!”

“而且啊——”解释之人压低了嗓子,“听说她还通谋略兵法!”

“这么厉害!”众人望着那美丽女子,咂舌不已。

想起吴老爷,不免又有些痛惜地问:“那既然这样,这女子这么厉害,为什么要委身于吴老爷?”

那人接着答:“听说是她家道中落后,沦落风尘。是吴老爷为她了第一晚的身,并将她好生安顿。

第470章:引蛇出洞

这女子感念吴老爷大义,便自愿委身给他做妾。”

“啊。”众人惊叹艳羡,又失魂落魄。

这样的一个绝世美人,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有运气也碰上一个?

……

“小风姐……这种引蛇出洞的事为什么不是你上……”常庸咬牙切齿地问着他身旁,易了容又作丫鬟装扮的月挽风。

“我要是能上的话,哪还用你来?”月挽风撇撇嘴道,

“我这张王妃的脸,如今在京城可是混熟了。我上,估计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来。

易容面具里,又还没来得及做出一张绝世美人的脸。寻欢楼的那些美人身手又不如你,你会医会毒的,又是个男人,可比她们安全许多,所以只好委屈你了。”

常庸不禁把牙磨得咔吱作响。

站在后面的月挽风,悄悄踹了他一脚,低道:“给我好好维持住形象,你现在应该是个知书识礼的美人。还有……不许张嘴讲话,你可还是个哑巴!”

目光轻掠过街道上众人,月挽风的眸子一点点眯了起来。

没错,针对于声音不可改变这一点,她特地找了一个哑巴女子的身份。

吴老爷确实是娶了这么一个小妾,爱若珠宝。

两人岁龄虽说差的颇大,可吴老爷先前无妻,府中只得这么个女子,十分恩爱。

但就在前几日,吴老爷病逝,这女子不堪痛苦,心灰意冷,一根三尺白绫结果了生命,果断随夫去了。

而在这之前,月挽风悄悄找她谈过,表示要借她的身份,一锅端掉所谓的百女祭。

所以,从身份上根本钻不了空子。

那女子被卖入寻欢楼不过一个月,便被吴老爷赎身。嫁入吴府之后,更是从未出过门。

因此,得见她样貌的不多。

见了,能不能记得请也是另一回事。

月挽风捏着小手帕,掐着常庸的胳膊,从中午哭到下午,直到最后……声音嘶哑……

她黑着脸,咳了两声,再也演不下去了。常庸也是任她再怎么用力掐,也掉不出来眼泪了。

……

日落西山。

看热闹的人开始三三两两地退去。

月挽风见时机成熟,便开始问道:“夫人今天也累了,要不要找家茶铺先喝口水?”

常庸瞪着她,点点头。

月挽风扶着他,在这郊外寻了一家偏僻的茶铺子。

天色已见暗。

茶铺的老板是个佝偻着腰身的老头,见她二人过来时,一双混浊的老眼里微微跃亮。

但仅仅这一下,就被月挽风捕捉了个。

她心头暗暗冷笑。

自己可是花了大把的时间和力气,才调查出这间茶铺的猫腻,是南疆埋在元庆京城的钉子,而且埋了许多年。

所以这次京城百女祭一案,这应该就是转手站点。

“夫人,您先坐。”月挽风扶着常庸坐下时,手还不忘在他背上狠狠拧一把。

常庸痛得脸蛋扭曲,心头暗骂月挽风不是人,面上却是配合地抓着帕子哭出声:“呜呜呜,夫君……你怎么就走了!扔下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啊!”

“夫人……”

第471章:黄雀在后

叶挽风月挽风故作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如何是好。

那老头警惕地将眼睛眯了眯,端着两碗茶过来,试探问话:“这位夫人便是吴家的吧?敢问为何送葬之后不随家丁回去,偏要在此伤心哭泣?”

月挽风挡在常庸身前,害怕他被看出端倪。

“老人家,我们夫人痛失夫君,伤心欲绝。身子又是羸弱,所以这一整天下来,想先寻个地方休息一下,喝口茶。”

月挽风努力做出一副话多无脑的模样,“而且我们老爷去世时,府中不少家丁都被遣散了。因此现下人手不足,也便没留几个人跟着夫人了。”

常庸恰到好处地一拉她衣袖,不满地瞪着她,似乎是在责怪她多嘴多舌。

月挽风便忙是噤声,又像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一样,急忙大声催道:“老人家,茶怎么还没快点端上来?我们夫人早渴了!”

那老头笑了笑,应声:“姑娘别急,茶这就来了!”

两碗茶水被端上桌。

月挽风坐在眉目温顺低垂着的常庸对面,叽叽呱呱地开始讲了起来。

看模样就是个没有规矩、嘴不把牢的丫头。

直到她越讲越小声、越说眼前越恍惚时,才察觉到不对劲。

“哎?夫人,奴婢今儿可能也累了,头有点晕……”

“您喝完茶了吗?喝好了,我们就快些回府。天再暗下去,也不安全……”

常庸点点头,撑着桌面吃力站起来,似乎她也有些不适。

接着手掌一滑,身躯一软,竟是猛然一个栽倒下来。

“哎?夫人!夫人!!”月挽风惊叫,声音都挤变了形。

她连忙伸手要去扶地上的常庸,但自己也突然是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那老头桀桀地怪笑出声,盯着地上两个昏迷不醒的女人,胳膊一挥。

屋内竟是钻出几个身强力壮的黑衣人来。

“又有两个送上门来的!你们快点带走吧。”老头招手道。

那名为首的黑衣人迟疑了下,方开口:“吴家在京城也算有头有脸的富商,吴老不死的又只有这么个女人,这要是失踪了……会不会惹出很棘手的事来?”

“不会!吴家可没有后,吴老爷一死,整个吴家就已经垮了,谁会去在意一个无依孤单的寡妇?”

那老头摇头阴笑,指着地面上的常庸道,“而且这可是个上好的货色,保不齐她就是喜女。你们确定不带去放血验一下?”

那名为首的一黑衣人默然,身后的其他人便忙上前将月挽风和常庸等人抬了起来,带走了。

……

但前脚他们离开不过半刻钟,一袭云纹白衣的东方凌云,便若九天谪仙般翩然而至,身后带着一批官兵。

“皇兄,你看地上的痕迹!”东方凌羽蹲下身去,摸了把地上状如无物的透明粉末。

东方凌云点点头,从袖中取出一只瓷瓶来,缓缓倾倒在地上——

地面瞬间如同干稻草被火焰点燃般蔓延出一道红线,像是大地裸露在外的血管经脉,一直向外延伸而去。

清楚分明。

第472章:快放开我家小姐

“这东西好稀奇!”东方凌羽惊呼一声,两眼发亮。

“你要是好奇,回头自己问她去,本王可什么都不懂……现在还是先把她救出来再说吧。”东方凌云默默错开他那好奇宝宝般的亮晶晶眼神。

“四皇兄,那我们快走吧!为了这粉……啊不、为了救出挽风!我们追!”东方凌羽按着腰间的长剑就要跟随着地上那条血红长线跑。

“你还是先站住吧。”东方凌云头疼地一把将他拎了回来。

“为什么?可挽风不是说,让我们知道南疆百女祭的老巢后,就过去一锅端了他们吗?”东方凌羽不解地问。

“这追影粉效果有时限,待会儿会消失。”东方凌云指着地上明显变淡了的红线道,“而且我们还没摸清他们的人数状况……你现在过去根本就是打草惊蛇!整不好,挽风他们还会有生命危险!”

“那、那怎么办?”东方凌羽吓得一脸恍惚。

东方凌云看了眼,这个无论怎么教也是傻白甜的弟弟,头疼地揉了揉眉心道:“先派几个速度快的暗卫去探查,确定一下地方。缓个几天,打听清楚,我们再打进去!”

“啊,还得缓几天啊!”东方凌羽哀嚎一声,目光里闪烁着再也掩盖不住的忧色,“那那……那小常他可是男儿身啊!要是万一被发现了,不就得……”

东方凌云似笑非笑的眼神,锐利地盯在他身上,带着不可抵挡的穿透力。

东方凌羽嚅了嚅唇,竟是不知为何心底有些发虚,沉默地低下头去。

在漆黑如同化不开浓墨般的黑夜里,秋末的冷风带上了些冬意的微凉。

沉寂的灯火里,京城正在酝酿一场着惊天动地的变故。

……

月挽风是半昏半醒着。

模糊之中,隐隐约约似乎有人将她扛了很长的一段路,接着耳边就响起滴答的水声和铜铁钥匙掏出的碰撞声。

有人丝毫不怜香惜玉地将她扔在了又湿又冷的地上,哐当一声,牢门随之重重地关上,一道结实的大锁紧跟其上。

“这小美人的脸蛋着实好看!就是身材平板了些!”略带异族强调的一名狱卒嘻嘻调笑。

“可不是吗?叫那个什么……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哈哈……”另一名狱卒笑容猥琐、摇头晃脑地吟了句诗。

月挽风嘴角一抽,努力地睁开眼来……她怕自己再不醒,常庸很有可能会清白不保……

“小姐、小姐!你们要做什么?快放开我家小姐!”月*戏精*挽风成功上线。

那两个狱卒一愣,显然是没有想到月挽风会醒得这么快。两人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不可思议。

“老实点!”

其中一名身材较为高大的,上前威胁性地用刀柄敲了敲牢门,示意月挽风安静些。

“你知不知道我家小姐是谁?你快放开!”不料月挽风丝毫不惧,甚至还扑在牢门上,反而情绪更加激动地抓着牢门摇晃起来。

第473章:娇花和蒲草

她哭喊闹嚷着,一把鼻涕一把泪,嗓门又是奇大无比。

让那两名狱卒心底感到害怕的同时,也隐隐有些嫌弃。同样是女人,咋差别就这么多呢……

想归想,但忽然被月挽风这么一闹,两人却是再也打不起方才的邪念了。

她口中的那句“知不知道她是谁”,给原本美色熏心两人狠狠打了一棍子,一下吓得清醒起来。

这人……是大皇子和曷老要的,原本这小美人迷药药效未过,就算趁机悄悄发生点什么,也绝不会有人知道。

但现在被这丫头看到了,她又闹得凶。

两人不免就害怕,她会惊动到大皇子和曷老他们……到时,她再将起歹意的这事一捅,他们脑袋铁定得搬家。

“好了!不许吵嚷了!”那狱卒心头虚慌,面上却仍是作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又指着月挽风隔壁的那一间空牢房,对另一名狱卒道:“你帮忙将那小娘子关到里面去。”

那名狱卒点头,将常庸轻手轻脚地放了进去,要出来时,既然还体贴地给常庸垫了一捧暖烘烘的干稻草……

月挽风气得干瞪眼:“……喂!你们这是区别对待!我要投诉!”

两名狱卒齐齐白了她一眼:“区别对待?难道这不是应该的吗?你家小姐是娇花一样的美人,而你看看你自己!

说你是根蒲草都是抬举你了!还想要稻草取暖?长的不美,想得倒挺美!”

嘤嘤嘤,人家其实也是娇花一样的美人……月挽风心底欲哭无泪,却还是坚强地绷着小脸,冷哼一声扭过头去。

待两名狱卒出去后,月挽风努力伸长自己的细腿,从牢柱间朝常庸,狠狠一脚踢了过去!

“哎呦!”

一声惨叫,原本躺在地上呈梨花映水娇弱美人状态的常庸,立马猛坐了起来,切换回原型。

“谁啊!谁敢……唔唔?”

一句话还没喊完,月挽风已是反应极快地冲上前,一把死命地捂住他的嘴,低声冷喝:“睁眼好好看清楚这是哪?你是不是想死了,喊那么大声!”

闻言,常庸身躯一震。抬眼扫视了一圈四周后,神情才缓缓凝重起来。

月挽风松了口气的同时,也松开手来:“我看他们这药迷的不但是意识,可能还有脑子!”

常庸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挤出一个快要哭了的表情。但月挽风眼睛一瞪,又忙吓得收了回去。

还没等两人正式开口说话,牢狱的那一头无尽黑暗里,就突然走出了几个身穿长斗篷、黑布蒙面的男子。

这样的打扮……很显然不是狱卒。

月挽风和常庸都安静下来,默默交换了一个眼色,都看清了对方眼中的担忧。

醒来时,月挽风打量过一遍四周,她似乎是处在像镜水冤一样的暗牢里。

秋末天色本来暗得就快,这地牢又只有在四个角落里,各点了盏昏暗的油灯,烛火微弱,倒更显得气氛压抑沉重起来。

这样的地方,当然不可能只有一个牢房,也不可能只关着她和常庸两个人。

第474章:死亡镰刀

周围隐约可闻见女子的低泣和呼吸声,绵延不绝,在这原本该是寂静的暗牢里,令人毛骨悚然。

显然,他们抓了不少女子,而且几乎都是年轻貌美的女子。

月挽风清楚,这应该就是他们为了寻找什么所谓的喜女,而整出的事。

“今日时辰已经到了,将她们都赶出来,给曷大长老挑选。”

为首的黑衣人一挥手放话,外间本来刚出去的狱卒们,连忙纷纷涌进来。

开了牢房,提着森然雪亮的大刀,将这群女人赶鸡鸭般追撵了出去。

这些姑娘模样都极好,一个个就跟那风一吹就会断掉的小白花一样。可这会儿被大刀一吓,拼命推攘起来的劲儿,却是险些将月挽风的内脏给压挤出来。

黑着张脸,默默地捂住不知道被那群女人打过多少次的月匈,月挽风一口郁闷的老血梗在喉咙。

女子,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能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上一刻可能还是风一吹就会趴,下一刻就是战斗力杠杠的将人打成渣!

瞄了眼紧攥着自己衣角的那只玉手,月挽风无奈地挑了挑眉,像一旁被挤得龇牙咧嘴的常庸看去。

常庸不敢开口说话,只是用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盯着她,眼神中流露出痛苦与控诉。

月挽风冲他摇摇头,指了指自己被磕青了好几块的下巴,表示自己也没什么法。

……

没过多久。

俩人就随着这群惊恐不安的女人,被推赶到了较为宽敞明亮的暗牢中央。

而正中央,摆着的就是那日在京城拍卖会上的不死鸟神雕。应该最后还是被南疆之人偷偷使了手段买了回来。

只不过,不同于最开始,现在的不死鸟神雕多出了一对血红的瞳孔,越显得逼真,不怒自威起来。

月挽风略微抬头,一眼便又看见了拄着跟古怪拐杖、全身也是穿大黑斗篷作扮的曷老。

他的身后,便就是身着华贵玄衣,腰间缠着长鞭的战北野。

“曷老,今天的就开始吧。”战北野在属下抬来的一张椅子上,悠悠然地坐下,豺狼似的瞳孔里充斥着兴奋和玩味。

月挽风正是不解。

但接下来一幕,却险些叫她绷不住身子。

曷老手上捧着一个黑漆漆的木碗,碗里静静地停着三只金色的类似蝉的飞虫。

他让人将月挽风常庸在内的这些人分散开,各自有规律地站在一处地方。

月挽风站在约摸是西北角的位置,身旁便是常庸。

她低头一看时才发现,地面的石砖上雕刻着些稀奇古怪的蛇蝎纹样,还画着隐约是按照五行八卦一类的图案。

而她们,正是按照这些东西来站的。

月挽风眉心轻跳,心下突然有些不安。

但不容她多想,曷老已是双手将那只木碗高举过头顶,嘴里念念有词着。

那些女子面上立马露出惊恐万状之色,似乎站在面前的曷老就是死神,而那只不起眼的古怪黑碗就是收割生命的镰刀。

月挽风有些缓不过神时,便听到周围女子的惨叫哭喊声中,伴随着嗡嗡响。

第475章: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只不过龙眼大的金蝉飞虫,已是向她们这群人振翅飞来。

场内的女子们似乎十分怕它,尖叫就想要逃跑躲闪,却那些狱卒一脚狠狠踹断了腿骨。

“咔嚓”好几声脆响,女子们的凄厉的惨叫声接着响起,月挽风的眼眸不由危险地眯了起来。

那只金蝉一样的飞虫如同审视自己地盘的王者般,在众人脑袋上兜兜转转一圈后,最终停在一个少女的脸颊上。

那名少女顿然吓得面无血色,双腿作颤,牙齿也是咔咔作响,双眼一翻,竟是吓得昏死过去。

几名狱卒很快上前,将她架了起来,往曷老那边走去。

见状,月挽风拳头紧了紧,最终却还是松了下来。

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要善心泛滥,显然也不是这个时候。

那名少女被架在不死鸟木雕跟前后,一名狱卒就抽出腰间的大刀,毫不留情地割断了她的动脉!

月挽风面色微寒,还来不及多看,耳边只听得血液的喧哗声,很快又被那群狱卒往牢里赶。

反是常庸,脸色如常。嘴唇轻动地低低问到:“他们怎么还没来?到底什么时候会来?”

此时他们挤在这群悲泣不成声的女人中间,这样的音量是绝对不会被发现。

“不清楚,此事原本就是将计就计、顺势而为的。估计情况是挺棘手的,云王他们还没探查清楚,所以不敢贸然而入。”月挽风回答。

常庸垮了脸:“可是再怎么下去……说不定下一个死的就是我们了……”

“不会,你放心。”月挽风轻声安抚他道。

……

第二日时,地牢中又陆陆续续抓了不少女子进来。

接着,很快又到了夜间子时的点,狱卒们又来将她们赶出来了。

月挽风不动声色地轻睨了眼。

比起昨日,那只古怪黑木碗中,只剩两只蛊虫。

也就是说,这样的放血验人,还有两次。

“快点站过来,不要磨磨蹭蹭的!不然打断你的腿!”一名狱卒凶神恶煞地喝道。

月挽风与常庸依旧是站在了西北方位。

如同昨天一样,曷老念了咒语,那只蛊虫像是得到命令般飞了出来,在上空周旋一圈后,最后停在月挽风身旁的一个女子身上。

月挽风冷汗涔涔,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这只蛊虫盯上的似乎是她。

在尖锐的惨叫声里,那个女孩又被抓上前,给近来颜色明显变深的不死鸟木雕割脉放血。

月挽风等人则又被赶回了牢房。

天色渐明。

守门的狱卒正靠着牢门打盹,月挽风和常庸交换一个眼色后靠上前,低道:“哎呦!大哥……哎呦我的肚子好痛啊!”

那名守门狱卒被惊醒,不满地怒瞪了她一眼,喝骂:“你是不是想耍什么花招?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肚子的!”

“不知道啊大哥,我也不太清楚啊。”月挽风苦巴巴着一张小脸说道,“我肚子不太好,吃不了凉的东西……

可能是因为你们这儿是牢饭太冷了,现在又是十一月末了,所以我快不行了。”

第476章:他也中蛊了?

那狱卒闻言冷哼了一声,眼中的疑虑倒是去了大半。

他上前来开牢门——

“那你快点出来,别磨磨蹭蹭的!速度快……”

一句话未说完,月挽风眼中已是诡光一闪,飞闪上前,细柔的胳膊探过牢柱,一下紧紧环住他的脖子。

咔吧一声,将他勒昏了过去。

“小心些!实在不行,我们就乖乖等云王他们来就好了。”旁边牢狱里的常庸,担忧出声。

“知道了。”月挽风笑着应下,伸手在那名狱卒的腰间,将钥匙解了下,伸手扔给常庸,“好好想办法整把新的,万一云王他们不靠谱,我们还是要活的。”

常庸捧着那一串沉甸甸的钥匙,炸毛:“你当我是万能的吗?随便只扔串钥匙给我,就想让我给你弄出一串一模一样的新的来。”

月挽风眉眼含笑地看了他一眼,又借着袖子从寿里摸出些金子扔给他:“用这个。”

常庸的毛更炸了:“你让我用金子打磨钥匙,先不说我能不能做出一模一样的来,光是时间,怕都是得到猴年马月吧?”

而且……

她明明是来坐牢的,那为什么袖子里还会带这么大的一锭金子啊?问题是,还没被人搜出来!

月挽风斜着看他,笑吟吟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师承南疆,蛊毒皆通。

南疆有一种噬铁的蛊虫,虽说低阶却也是不外传的秘术。专门为盗贼之所用,养在体内,你总不会告诉我说,你没有吧?”

常庸叹气道:“你倒是把南疆打听了个清楚,这种东西,我确实有。”

他掌心一摊,便有几个黑点从他袖中冒了出来。个头极小,长得有些像……七星瓢虫?

“那这个就拜托你了,趁他醒之前弄好,好把他那串还给他。我就先去外头探查了。”月挽风冲她一摆手,转身离去。

常庸又叹了口气,认命地开始借蛊虫,打造豪华金钥匙。

身旁几个牢房里的女子,听见他方才说话的清朗声音,都是十分震惊。

又听了他与月挽风的一番对话,直觉反应出他和月挽风应该是官府里派来的人。不由眼中生出希望,自觉地暗中为常庸放哨。

……

月挽风一出牢门,便目标明确地直冲中央。

她要先想法,先毁了那座邪气的木雕。不然她的秘密,早晚有一天会兜不住。

不死鸟木雕于她而言,就是个潜在的巨大威胁。

轻巧地飞掠上牢顶上方,月挽风窝在一角里,心情忐忑地盯着下方。

幸好……幸好她小心,没有横冲直撞的,不然保准得死翘翘……因为大堂中央,东方凌志和曷老两人都没走!

“王爷,最近蛊毒又犯了?”曷老阴冷苍老的声音在幽寂的只有水声的地牢里,显得格外令人发寒。

望着东方凌志眉宇间浮上的明显戾气,月挽风心下震惊。

蛊毒?东方凌志也中了蛊?

回想起那日自己被他施暴时,咬的那一口,那种不同于寻常血液的腥苦之气,令此时的她恍然大悟。

第477章:虎毒亦食子

“王爷且再忍忍几年,你的解药马上就长成了……”曷老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令东方凌志的脸色有些发寒。

月挽风的心脏也是突然一滞,隐约察觉出几分不对味。

曷老自顾自地往后一招手,红衣的阿芷便如一只被牵了线的乖巧木偶般,手里端着一只干净瓷碗,从黑暗里僵硬地走上前。

然后……沉默地割腕放血……

在月挽风惊疑的目光下,曷老端起那碗红的明显有些不正常的血液,当茶似地喝了起来。

胃部蠕动了两下,月挽风突然想吐。但她一动也不敢动,她再阿芷手里吃过两次亏,知道对方辨人靠的不是眼睛,而是声音和气息。

因此见阿芷来,心里阴影面积不小的月挽风,便吓得连忙屏住呼吸。

“嘿嘿嘿,这月发作一次的噬心蛊,真是能把人折磨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啊。”

曷老放下那只空碗,抹了唇角的血丝阴笑,目光略有深意地在东方凌志身上来回扫动,

“王爷同我一样,身中噬心蛊,这蛊虫噬心的滋味,想来也是颇有感受的吧?”

东方凌志只寒着张脸,沉默。

曷老不恼,只自顾自接着道:“这噬心蛊只有女人能养得出来,王爷当年为了美色,可是连命都不要了。既然敢对我们南疆专修禁术的大……”

“闭嘴!”未等他将话说完,东方凌志已是恶额上青筋毕露,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

曷老丝毫不惧,仍是若有深意一笑,眼中浮现出狂热来:“郡主身上可是流着有我们南疆最优秀的血脉,若制成我活蛊,必定比我女儿阿芷更强大完美!”

月挽风浑身发寒,瞳孔紧缩。

郡主?梅馨?

而且……阿芷既然是他的女儿!

月挽风几乎是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扫过,那个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子,心底涌出难言的复杂……

这是父亲?

将自己的女儿亲手练成活蛊?

“只有血脉最亲近之人练成活蛊后的血液,才是目前噬心蛊唯一的控制方法。”

曷老以一种病态的目光,满意地欣赏着阿芷,“可惜,当初让阿芹给死了,不然她练成活蛊的血液效果,肯定比阿芷要好!”

听到阿芹两字时,阿芷的身躯似乎有一瞬间的僵直。

但月挽风的注意力,更多是在东方梅馨这一话题上。此刻心底的担忧和害怕,几乎将她整个人席卷。

不会的!不会的!

东方凌志是阴险狡诈,可他对梅馨的放纵和宠爱,是在京城扬了名的。

怎么会忍心……

“这些年来,我花了不少力气寻药材给她。等满十三岁后,这炼制活蛊之事还得有劳曷老了!”

“当初她母亲那个不识好歹的女人给本王下了噬心蛊,折磨了本王这么多年!但愿她的活蛊血液有效,也好替她娘还本王痛苦之债!”

东方凌志一番咬牙切齿、恨意滔天的话语,彻底打消了月挽风心底自欺欺人的侥幸。

她俏脸发白,看着东方凌志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凌厉起来。

第478章:她才4是梅馨的母亲

这个毫无人性的渣爹!

月挽风愤怒异常,但幸好理智还在。

她清楚现在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本来目的是来摧毁那座不死鸟木雕。但既然现在他们人都在,她自然是不能去尝试了。

所以,便只能阴沉着脸,闪身回了牢房。

常庸被她一副“欠我好多银子”的模样吓到,小心翼翼地凑上前来问:“失败了?”

“那里有人在。”月挽风一边盘腿坐下,一边瞥了眼外头还昏死着的狱卒,小声问道,“常庸,你对活蛊了解多少?”

“活蛊?”

常庸先是一愣,旋即远黛之眉微蹙起来:“这可是个邪门的东西,是连南疆都忌讳的禁术。被练成活蛊的人都已经不能算是人了……

应该叫做怪物,且这活蛊的材料只能是女子,炼制过程无异于剥皮抽筋,疼痛难忍。”

月挽风双手微微颤抖,接着问:“那这活蛊之人的血液,还能做蛊毒的解药?”

“是啊,你是怎么知道的?”常庸惊讶地看了一眼,继续道,“炼制活蛊无非就是为了两种作用,一种便是当做人形兵器;

另一种就是当做噬心蛊的解药。不过……这噬心蛊和冰蝶蛊一样,都是秘术,所以并不是每个南疆之人都会的。”

“那、那你知道,南疆里面有谁会?”月挽风突然想起东方凌志口中,梅馨的母亲。

又联想到梅馨那只古老长命锁上的蛇蝎纹样……从前种种觉得不对,偏又猜不出的地方,顿时茅塞顿开。

梅馨的母亲是个南疆女子。应该还是个身份不低的南疆女子。

“南疆会下噬心蛊的也就那么几个……南疆的大长老算一个,还有……”常庸偏着头想,突然反应出来,“啊!就是当年南疆的大圣女雪姬!”

月挽风眉心微蹙,对这个名字似乎略有耳闻。

雪姬,南疆蛊毒之术上最惊才绝艳之辈。

但年纪轻轻,却是莫名死亡了。

“她很可能才是梅馨的母亲。”月挽风沉重下脸色,抛出一句惊人之话。

“梅馨?梅馨郡主?”常庸有点发懵,“她的生母,难道不是志王的第一任王妃吗?”

“虽然京城里都这么传言,但我有足够的证据推断,梅馨她和南疆有千丝万缕的关系。”月挽风将方才自己偷听到的内容,以及梅馨那只长命锁之事向常庸细说了一遍。

常庸也是正色起来:“这长命锁原本是南疆圣女才有的信物,并且只传给下一代的圣女。梅馨郡主的这只应该是被改动过了,所以才没人一眼认出。”

“另外,噬心蛊其实对下蛊之人有个要求。”

月挽风抬头:“什么要求?”

“下蛊者必须是满怀滔天恨意,而且要以反噬自己生命为代价。”常庸回答说。

月挽风神色微愣,那到底是怎样的恨意……才会使梅馨的母亲对东方凌志下了噬心蛊。

还有……就是给曷老下噬心蛊的,又是谁?

阿芷和她姐姐阿芹,又曾经过经历过怎样的痛苦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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