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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令来也》


第一章 开局就是人命案

葛丹前世就曾无数次的思考过,自己要是当官了会怎么样呢?会帮助老百姓办实事做好事,然后做一个好官,还是会经受不住各种诱惑,然后成为了一个大贪官,最后锒铛入狱?可惜,这两种想法都只能存在葛丹的脑海里面,因为他连公务员都没考上。

或许这就是人生吧!

葛丹站在院子里面的大树下伤感的叹气,抬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葛丹轻抚自己的长发,现在的自己要是女装,应该没人认得出来了吧?

啊呸!

想什么呢!

“郎君,天色不早了,该休息了!”

在葛丹的身后,一个声音轻轻的响起,温柔之中带着一丝关切,还有一丝丝的担心。

回头看过去,在葛丹的身后站着一位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女子,一身白罗裙,没有什么奢侈的配饰,只是在头顶上插着一根簪子,看起来清秀淡雅,一双如水波的大眼睛看着葛丹,那双仿佛会说话的眸子飘着葛丹,看得葛丹一个哆嗦,这也太会撩了。

青秀,葛丹的小妾,是的,小妾,葛丹穿越之后连小妾都有了。

作为一个穿越党,葛丹的开局还算不错,他是一个县令,是的,县令,穿越到了大明朝成化十八年,十四岁中秀才,十七岁中举人,二十岁中进士,原主的人生也是开了挂一样的顺利。

父亲是现在的户部侍郎葛奇,也算是官二代一枚,加上自己科举争气,葛丹的第一任官便是县令。只不过成化年间的官场可不怎么好混,西厂汪直横行,不过在葛丹的记忆里面,汪直可不是陈坤那么帅,再过几年或许会好点,西厂被废掉之后,大家的日子能稍稍好过一些。

走马上任的第三天,还什么都没来得及干,原主人就喝多了酒一命呜呼了,来自地球的葛丹直接空降成功,成为了穿越众,同时还拿到了一个县令,一个官二代的身份。当然了,也继承了这位官二代的其他东西,比如,他的老婆,他的小妾,在他身后的这位就是他的小妾青秀。

早上穿越到现在,葛丹即便是尽量的表现出正常,但是还是有些不正常,青秀也是看在眼里的。

“看来我还是需要尽快适应新的身份,不能露马脚啊!”葛丹叹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说道:“好啊!我们去休息吧!”说着转回身,轻轻的揽住青秀纤细的腰身,青秀一愣,随即俏脸微红,直接靠在了葛丹的怀里面,然后两个人一起走向了不远处的屋子。

月光洒在院子里面,将院子照的一片金黄,院子中的树影映在地上,看起来有些诡异神秘。

试管荏苒,岁月如梭,一转眼一夜就过去了。

“大人,不好了,出命案了!”

一声石破惊天的喊声打破了县衙的宁静,一个手握长刀的壮硕男子跑进后宅,嘴里面大声的喊着。

葛丹一个打挺从床上做了起来,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捂住自己的胸口,葛丹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看了一眼身边同样迷迷糊糊的青秀,葛丹心情这才好了不少,在轻轻的额头轻轻的亲了一下,然后葛丹轻声说道:“好好休息,我出去看看出了什么事情了。”

青秀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摇着头说道:“哪有让郎君起来,妾身躺着的,妾身伺候郎君。“

看着青秀样子,葛丹只能在心里面感叹,幸好穿越过来是最强的年龄,加上原主人还算爱惜身体,不然还真适应不了。

温柔乡,英雄冢啊!

在青秀的伺候下穿上了衣服,葛丹面无表情的走出了房间,当他看到院子里面拿着刀的年轻人,葛丹瞬间就知道这家伙是谁了。葛武,是葛丹的两个仆役之一,从小在葛家培养,据说是武艺非凡,反正葛丹是没看出来,因为他从来没见过葛武出手。

“一大早上的,吵什么吵?”葛丹看着葛武,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是还是忍不住开口说了这么一句。

起床气啊!!!

一大早上的,自己正是熟悉适应自己的身份,你看,经过自己昨天晚上精湛的演技,青秀已经确认自己就是葛丹了,原本还想着早晨巩固一下成果的,全都被这个小子给搅合了。看了一眼葛武,葛丹没好气的说道:“你该才说什么案子来了?出什么案子了?”

“回大人,是出命案了!”葛武对葛丹的话一点都不以为意,听到葛丹问起案子,这才开口说道:“城里的李家酒楼来报,他们的老板娘死了,是被人杀的。”

完了,完了,完了!

葛丹,地球一所普通大学毕业,公务员没考上,然后继承了家里面四十平米的大超市,勉强糊口。在网上网文赚点外快,擅长的类型是青春校园或者现代言情,古代言情也勉强能写,没错,葛丹前世就是传说中的女频男作者,完全不擅长历史。

重点是葛丹不是刑侦专业的,甚至连刑侦文也不会写,现在上来就来一个命案,这不是要命了吗?

虽然葛丹脑袋里面残存的原主人的记忆不多,但是葛丹也知道,在这个时代当官,有三个要素是重中之重,那就是:赋税、教化和刑名,这三项也是朝廷考核之中非常重要的三项。赋税就不用说了,纳税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与义务,收不上税的官员不是好官员。

教化就不用说了,那就是教育,怎么体现?当然是你治下的学子考出好成绩啊!

一科出上几个进士,那都是政绩,最后一项刑名就不用说了,你当官不能制造冤假错案啊!

在刑名这一项里面,人命案子则是重中之重,一旦出了人命案子,那都是大事,人命大于天啊!葛丹觉得如果自己是主角,那么作者一定是脑缺氧了,要不然绝对不会写出这样的剧情,谁刚上来就来一个人命案子的剧情,你以为这是《名侦探柯南》吗?

走哪哪死人可还行。

“叫上衙役,仵作,咱们去现场看看。“虽然很无奈,但是葛丹还是得按照流程办事。

第二章 躲开,我要开挂了!

有点晕!

葛丹坐在轿子上,脸色有些发白,早上没吃早饭,结果晕车了,不对,是晕轿子了。

“没想到前世晕车的毛病居然带到这个世界了!”葛丹的脸色很难看,不行了,以后不能在坐轿子了。想到坐马车,葛丹就更难受了,因为现在的马车那也是没有避震系统,没有橡胶轮胎,破木头轱辘的,在加上这个时代的破路,葛丹觉得自己坐上去三分钟就能颠的自己散架子了。

要不骑马?可是自己不会骑马啊!骑驴?县令骑驴是不是不太好?唉,葛丹叹气,想自己那辆七手桑塔纳了。

虽然除了音响不想哪都想,可是自己也比现在这样子强啊!

伸手挑开轿帘,葛丹看向了外面,古色古香的街道,在街道两侧的人们,葛丹真的有一种跨越历史长河的虚幻感。这要是有一个两界传送门,自己随便倒腾点什么自己都发了。不过也只能想想了,作为一个尝试写玄幻的失败写手,葛丹觉得自己没开金手指的命。

轿帘打开之后,清风徐来,让葛丹感觉好了不少,不过真的好饿啊!

“葛武,你过来!“葛丹点手招呼葛武,这家伙迈着两条大长腿,怀里面抱着长刀,不紧不慢的跟在自己的身后,葛丹觉的应该给他找点事情做:“葛武,看到那里没?“葛丹指着不远处说道:”那边有卖包子的,去给我买几个包子。“

葛武没想到自己家的大人居然让自己去买包子,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这不是要去案发现场吗?

“快点,大人我饿得要命!”葛丹没好气的说道,昨天晚上体力消耗太大,早上不吃点东西葛丹觉得自己都要晕过去了。

葛武答应了一声,迈开两条大长腿就跑了过去,很快就买了三个大包子回来了,手里面还拿着一个竹筒,然后对葛丹说道:“大人,这里面是酸梅汤,大人吃包子喝一点,我尝了一下,味道还不错。”说着就将包子和酸梅汤一起递给了葛丹。

给了葛武一个赞赏的眼神,葛丹伸手接过了酸梅汤和包子,不愧是自己贴身仆人,就是会办事。

拿过包子咬了一口,葛丹倒吸了一口气,真的是太香了,羊肉馅的,大肉包子,真材实料,葛丹顿时满意的点了点头,前世这样货真价实的包子可不好买了。在喝上一口酸梅汤,葛丹发现里面还加了冰块,顿时觉得神清气爽,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三个包子进了肚子,葛丹居然有一种意犹未尽的感觉,不过也算是吃饱了,葛丹发现晕轿的毛病好像也好了。

随着轿子缓缓停下来,轿帘被人从外面给挑开了,轿子被压了下来,葛丹从轿子里面走了出来,在轿子的两侧站着不少人,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老百姓。衙门的衙役维持着秩序,葛丹身上穿着七品的县令官袍,面无表情的扫了周围一样,瞬间周围就禁声了。

这就是官威啊!

葛丹看了一眼身侧衙门的捕头齐阖,开口说道:“齐捕头,说说情况吧!”说完这句话,葛丹就迈步向着里面走了进去。

“是,大人!”齐阖答应了一声,然后跟着葛丹向里面走:“死者是李家老店的老板娘钱氏,今天早上李家老店的老板李典来衙门报的案,说他的婆娘死了,卑职马上就带着人来到了李家老店,赵仵作也在里面,他现在正在验尸,卑职也进去看了,钱氏应该是被人掐死的。”

掐死的?

葛丹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果然是凶杀案,还是这种恶性的凶杀案:“说说这家店的情况吧!”

“是,大人!“齐阖再一次答应了一声道:“李家老店是一家小酒店,前店后宅,家里面有李家两个人,两个伙计一个账房和一个掌柜的,还有一个厨子,不过只有李琦和钱氏住在这里,其他人晚上酒馆关门之后就会回去。”

一边说着,葛丹已经穿过了大堂进入了后院,葛丹也看到了院子里面的被衙役看着的李琦和店铺里面的其他人。

目光扫过几个人,葛丹开口问齐阖:“哪一个是李琦?”

“回大人,那个就是李琦!”齐阖连忙指着一个人说道。

葛丹顺着齐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现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矮个男子,黑脸,有点瘦,留着络腮胡子,小眼睛,还有点罗圈腿,这个人谈不上普通,只能说是丑。看了他一样,葛丹就迈步走进了屋子里面,他得去看一看尸体,虽然有点肝颤,可是自己都来了案发现场了,连尸体都不看就不合适了。

走进屋子里面,葛丹穿过客厅进入了卧房,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女人,一个穿着亵衣亵裤的,额,漂亮女人。

女人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瓜子脸,柳叶眉,皮肤白皙,睁着眼睛带着一抹笑,脖子上清晰的烙印着指印子,看起来都已经青紫了。让葛丹诧异的倒不是这样的伤势,而是女人脸上挂着的一抹笑容,这是闹鬼了吗?这笑容简直鬼片节奏啊!

“发现凶杀现场,是否启用光脑?”

正在葛丹觉得自己是不是要进入国产恐怖片套路的时候,一个声音在葛丹的脑海之中响起起来,随后葛丹就意识到,这不是国产恐怖片,而是科幻片,国产科幻片。悄无声息的在脑海之中选择了启动,瞬间葛丹就觉得自己脑海之中传来了咔嚓一声,自己不是要死了吧?

正在葛丹琢磨的时候,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光脑启动成功,光脑初始化,初始化成功。”

随着话音,葛丹就觉得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了,感觉就像是科幻电影里面被移植了机械眼睛一样,无论看到什么,在旁边都会出现一个文字书名,非常神奇。葛丹看向了身边的捕头齐阖,在他的旁边都出现了介绍。

种族:人类,性别:男,年龄:三十七到四十岁,身体情况:健硕,威胁程度:高。

看来自己打不过齐阖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第三章 机械性窒息

葛丹将目光看向了一边,然后一个老头就映入了葛丹眼帘,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身材有些清瘦,留着一抹八字胡,葛丹看着他的资料就一皱眉头,性别年龄什么的都没什么奇怪的,唯一一点让葛丹感觉到奇怪,那就是他的威胁程度居然是中。

“看来我连仵作赵藩我都打不过!”葛丹在一次在心里面感叹。

目光再一次落到床上的尸体上面,葛丹想看一看自己开的这个挂能不能看到一点其他的东西。扫过尸体之后,果然她的身上就浮现出了一些资料。

性别:女,年龄二十到二十四岁,生命体征:死亡,威胁:无,葛丹觉得自己终于发现了一个自己能够打的她毫无还手之力的存在了,只不过对方是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女死人。将目光集中到她的脖子上,那里瞬间又显示出了更详细的资料,死因:机械性窒息。

看到旁边的资料拓展,葛丹直接就点了进去,原来是关于机械性窒息的拓展资料。

机械性窒息是指因机械***作用引起的呼吸障碍所导致的窒息,由于机械作用阻碍人体呼吸,致使体内缺氧,二氧化碳蓄积而引起的生理功能障碍。

嗯,原本还能猜出一点机械性窒息是什么意思,但是现在看了名词解释,葛丹觉得自己彻底不明白了,不过下面还有关于机械性窒息方式的详细解释,这让葛丹看明白了一些。引致机械性窒息的方式很多,如缢颈、勒颈、扼颈、闷压口鼻或压迫胸腹部,以及异物或溺液进入呼吸道等。由机械性窒息而引致的死亡发生较快,常被用作他杀、自杀和杀害后伪装为自杀的手段。

看来钱氏的死亡原因是被人掐死的,钱氏脖子上的掐痕也证明了这一点忙,这样一来事情就好办多了。

让葛丹关注的重点是另外一个方向,光脑检测出死者钱氏死前曾经出现过肾上腺素激增的情况,根据光脑的判断,钱氏死前曾经行周公之礼,而且还是非常激烈的周公之礼,葛丹不禁想到了死者的男人李琦,来,原谅帽戴好,这件案子基本上可以断定情杀了。

不过另外一个让葛丹注意的就是钱氏身上有伤,而且是新老交替,层层叠叠的伤痕,难道是李琦有家暴的倾向?

“这里还有光脑自动搭配的破案方向!”葛丹看着光脑旁边给出的破案方向,忍不住在心里面感叹,也不知道这是哪一年开发出来的光脑,不过葛丹知道这肯定是来自自己穿越的2020年之后的未来。有了它,自己好像可以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迎娶白富美了。

原主人好像已经娶妻了,葛丹顿时就蔫吧了,总不能休妻再娶,那样的话自己这个官也就别当了。

前世葛丹就是一个官迷,这一世能当官了,葛丹可不想因为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把官给弄没了。

点开光脑搭配的解决方案,葛丹发现居然有三个,葛丹瞬间就淡定了,这事好办了,来,让自己选一个最合适的解决方案。第一个破案方法是排查法,很简单,把嫌疑人全都喊过来,然后按照死亡时间询问他们的不在场证明,然后排查他们的不在场证明。

死者的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来着,葛丹转回头去看死者的钱氏的尸体,死亡时间为昨天晚上十点到十二点。

第二个破案方法是指纹法,更简单,光脑已经扫描出死者钱氏脖子上掐痕的指纹图谱了,葛丹只要将嫌疑人拉过来看一眼他们的手作对比,瞬间就能知道谁是凶手了,简单粗暴,开挂一般的存在。

第三个破案方法是观察法,光脑之眼可以检测对方的身体的心跳血流的等等,同时内置测谎仪,完全可以判断对方是不是在撒谎。

葛丹看了第三个破案方法,不禁摸起了下巴,这就是传说中的读心神探,说起来前世好像还有这方面的电视剧。

“行了,有了这三个方法还怕找不到凶手。”葛丹看了一眼身边的捕头齐阖,然后开口说道:“赵藩填写完尸格之后,你让人将尸体先看起来,不要让人破坏尸体,将李琦和李家老店的一干人等全都带回衙门,我要升堂审案!“说完这句话,葛丹迈着步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走出李家老店的时候,葛丹发现这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了,显然都是看热闹的百姓。

一来是来看死人的,二来则是来看而葛丹的,大家对葛丹这个新来的县令还是很好奇的,想看看葛丹的模样。

年轻,葛丹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轻,第二印象就是帅,加上官服的加持,葛丹果断就是正面角色,这模样完全演不了反派。葛丹直接上了轿子,然后衙役就举起了回避牌子,敲起了铜锣,向着县衙走过去。坐在轿子里面,葛丹脸上不禁露出了一点兴奋的神色。

说起来前世总看电视剧里面升堂问案,自己这一次真的要升堂了,因为有了光脑在,葛丹也不担心自己破不了案子,现在注意力直接转移到了升堂上来了。

葛丹回到县衙刚进二堂迎面就走来了一个小老头,虽然看起来像是小老头,可是葛丹知道,他才三十多。留着一抹山羊胡,眯缝眼,身上穿着半旧的儒衫,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憨厚,但是葛丹却知道,这个老头一点都不憨厚。老头名叫葛林,是自己老爹葛奇的书童,从小陪着自己的老爹一起读书。

老爹当官了以后,葛林又陪着老爹在官场摸爬滚打,对于官场上的人情世故和小九九,那是烂熟于胸。

这一次自己出来当官,老爹就把他派给了自己做的师爷,在葛丹的记忆里面,这老头什么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贪财。喜欢周易八卦,没事就爱算卦,在京城的时候,没事就带着他的算卦装备上街了,每天还都能混个几两银子,有时候遇到肥羊了,还能宰上个几十两,关键是防自己跟防贼似的,自己不就是给他双胞胎女儿写过两首诗,送过两张画,走夜路的时候碰上过两次吗?小时候还一起玩呢!老头小气。

第四章 立人设

“林叔!”

葛丹见到葛林之后连忙笑着打招呼,这可是跟着自己父亲的老人,自己一定要对他有足够的尊重,这可绝对不是为了他的双胞胎女儿,咱葛丹不是那种人。

葛林笑眯眯的点了点头,然后对葛丹说道:“案子的事情我已经听人说了,如果查不出什么,还是先不要升堂了。像这样的杀人案,那是大案,不能在二堂开审,要在大堂。少爷刚到丹阳才三天,一旦案子稍有疏漏,变会让你这个县太爷露怯的,还不如慢慢来,拖上一拖。“

听了葛林的话,葛丹先是一愣,随后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还请林叔赐教!”

见到葛丹的态度,葛林的眼睛眯的更厉害了,捋着自己的山羊胡说道:“少爷在六部观政的时候,老爷为了给少爷选一个好的仕途起点,可以说费尽了心思,最后给你选在了丹阳,少爷可知道为什么吗?”

葛丹摇了摇头,这事他哪里知道,早就不是原来的人了,葛丹前世都没当上公务员的人,怎么会知道官场的弯弯绕,再说了,这还是大明朝的官场。

“少爷为二甲进士,没能够入选庶吉士,原本留在京城六部衙门是最合适的,有老爷的人脉,熬上几年,做一个六部主事,到时候在谋求外放,至少也是一任同知。同知之后,转任知府,也就是理所因当的事情了,这才是最好的升迁之路,稳妥且清闲。”

“同时不离京城繁华之所,也能让少爷在六部磨一磨性子,这才是最好的,可是老爷不能这么做。“

“现在的京城,宦官外戚横行,无论是汪直还是外戚万家,全都不是省油的灯,这几年京城之中会越发纷乱,在京城任职,反而会不甚安稳,老爷自保尚且不足,何况为少爷铺路。这样一来,到地方任职,反而就是最好不过的一件事情了,在这样的情况下,少爷才有了出京做官的安排。”

“为什么将你安排到丹阳呢?一方面是为了让少爷远离京城,另外一方面则是江南之地富庶繁华,不至于让你吃太多的苦。不去应天府是因为那里太惹眼,而且有南六部,衙门口太多,老爷有鞭长莫及,也不能让秦淮河腐了你的斗志,丹阳隶属镇江府,镇江府隶属南直隶,不远不近,正好。”

“丹阳县不算富县,但是也不算穷县,不容易出成绩,但是也不容易出事情,只要这一任能够得一个一等,到时候升任就没什么问题了。”

葛丹听了葛林的话,心里面感叹,不愧是自己前世向往的官场,果然是一个水很深的地方,选官就是这么做的啊!

京城观政,然后在京城谋取一个清闲的职位熬品级,等到品级上去了,然后在外派,在外边做到封疆大吏之后在谋求调入京城直入中枢,看来这就是朝廷大员培养官二代的套路了。葛丹心里面不禁感叹,自己这是碰上了汪直的时代了,否则自己现在也在京城晃荡。

“林叔,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在南京六部某一个差事,或者在其他府城谋一个副职?”葛丹忍不住开口问道。

“南京六部多是贬谪或者养老的官吏,大多数都想着钻营离开那里,加上南京复杂惹眼,并不适合你出入官场作为起点,至于在其他府城某一个副职,那是有了品级之后熬资历才需要的,少爷现在最好的就是坐在知县,干好了转任上县或者附郭县,能转州自然是最好的。”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没人知道以后会怎么样,只不过少爷丹阳这一任平安渡过就没什么问题。“

葛丹再一次点了点头,心里面也算是有了一些底气,更多的则是激动,初入官场的小白算是见识了官场的一些东西了。

“那这一次的事情案子林叔有什么交代的吗?”葛丹想了想再一次对葛林说道。

“你刚到丹阳,应该稳妥为先,先将丹阳的情况摸一个清楚,笼络衙门内外,交好本地士绅,这才是第一要务。”说到这里,葛林有些无奈的说道:“没想到现在出了这样的案子,这就要麻烦一些了,一旦案子出了疏漏,少爷未免要被人看轻啊!”

这话葛丹算是听明白了,如果没有这一次的案子,那么自己就可以苟起来慢慢的发育,一句话,猥琐发育,不要浪。

可是现在出了这个案子,那么无论是衙门上下,还是外面的士绅学子,甚至是上官同僚,全都会等着葛丹,想要看看葛丹这个新县令的本事,称量一下葛丹的斤两,说起来这就叫摸底。无论是做什么事情,一旦被人摸了底,那就什么优势都没了。

葛丹现在的情况就是这样了,一件凶杀案足以判定一个官员的能力,所以葛林才会担心。

“如果自己三下五除二的就解决了这个案子呢?”

葛丹的脑海里面不禁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倒不是葛丹瞎想,而是觉得自己是开了挂的男主角,这点事情还办不到?葛丹不禁转头看向了葛林,开口问道:“林叔,如果,我说如果,如果我能尽快解决这件案子呢?比如今天我就能找到真凶,并且将真凶绳子依法呢?”

虽然葛丹没有刑侦经验,但是葛丹根据光脑的判断很容易就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通奸杀人。

这样的情况下凶手肯定就在死者的周围,自己要做的就是确认死者的身份就可以了,无论是指纹还是测谎,葛丹都相信自己能很快就查到凶手。

葛林转过头眯着眼睛看着葛丹,脸上的表情缓缓的严肃了起来:”少爷有把握?“

“有!”葛丹点头道。

“如果是这样,那少爷就可以从这方面入手了。”葛林想了想说道:“塑造一个擅长破案,神目如电,对刑名之道颇为擅长的官员,这样一来就没人敢小觑少爷,不但不担心被摸底,还能够立威,当然是一件好事情,可是少爷真的有把握?“

“真的有!”

葛丹再一次点头,不过他也明白了葛林的意思,这不就是给自己立人设吗?

第五章 升堂

立人设在后世一点都不稀奇,尤其是娱乐圈把这种立人设玩的那叫一个纯熟,当然了,崩人设的也不少,不过葛丹没想到大明的官场也要立人设,不过稍稍想一想葛丹也就明白了,在官场上当然要立人设,忠君、爱国这是基本的,还要表现出其他擅长的方面。

如果你很平庸,没特长,那你这个官就不会得到重用,所以人设就很重要了,如果人设崩了,那么这个官也干不下去了。

自己的人设会崩吗?

葛丹忍不住在心里面问自己,不过葛丹也知道,那要看你立什么人设,神探这种人设葛丹觉的不会崩,自己不是有光脑吗?后世一代名相狄仁杰最出名的是什么?是他安邦定国,还是他智计无双?当然不是,狄仁杰最出名的那是神探属性,神探狄仁杰啊!

包公,那也是断案如神啊!

这个人设可以立起来,葛丹看向葛林,见他依旧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葛丹也笑了:“林叔,我进去了!”说着葛丹对着身后的葛武招了招手。

葛武是自己的护卫,据说武功很好,但是也不知道这家伙的武功究竟怎么样,会不会像李元芳那么强,不像李元芳那么强,像燕双鹰也行啊!葛丹觉得自己不是一个贪心的人,无论是李元芳还是燕双鹰,葛丹都能满足,自己就是这么一个容易满足的人。

“你有信心就好!”葛林没有在说什么,只是看着葛丹走进了大堂,然后自己跟着站在了屏风后面。

从后堂走出来,葛丹扫了一眼,衙役们早就准备好了,衙门的捕头齐阖站在台阶的位置上,衙役们的手里面都握着水火棍,上黑下红,上边是圆的,下面略微有些扁扁的。葛丹看着衙役手中的风火棍,心里面不禁有些好奇,自己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水火棍的实物啊!

在大堂的中间则是跪着几个人,为首的就是李家老店的李琦,也就是死者钱氏的丈夫。

在李琦的身后则是一个大胖子,应该是厨子,看来没少偷吃,厨子的旁边则是一个穿着长衫的斯文人,应该是账房,还有两个伙计,葛丹的目光从几个人的身上挪开,落到了最后一个人的身上,那是一个四十岁最有的男子,同样穿着长衫,看得出来这个应该就是李家老店的掌柜的。

葛丹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然后对捕头齐阖说道:“让你带着人写的东西你写了吗?”

“回大人,写了!”齐阖连忙将一沓纸恭敬的双手承给了葛丹,然后退到了一边。

葛丹将几张纸拿过来,这个其实连口供都算不上,因为这上面只是简单的写着姓名、年龄、家庭住址,以及家里面几口人这样的基本信息。葛丹拿起了第一张,正是李琦的那一张,扫了一眼之后,葛丹拿起惊堂木直接拍在了桌子上,然后大声的说道:“升堂!”

随着葛丹的话,衙役们狠狠的用手中的水火棍敲击着对面,口中喊着堂威:“威武!”

等到他们都喊完了,葛丹伸手拿起李琦的资料,然后直接开口问道:“李琦,你昨天晚上子时在何处?”说完葛丹紧紧的盯着李琦,目光锐利,同时光脑之眼快速的扫描着李琦的身体。

在葛丹注视之下,李琦顿时觉得头发晕,嘴发干,哭丧着脸说道:“大人,大人,昨日子时小的在得意楼。”

得意楼?

葛丹转头看向齐阖,齐阖不敢怠慢,连忙凑到葛丹的身边说道:“回大人,得意楼是本地的一家青楼。”

原来是去青楼了,葛丹点了点头,然后接着问道:“可有人证?”

“回大人,有人证,有认证,小的昨天晚上找了得意楼的小桃红,我们昨天晚上一整夜都在一起,子时的时候我们还睡,请大人明察。”李琦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昨天晚上的行踪给说了出来。

葛丹点了点头,然后对齐阖说道:“让人去得意楼找到这个小桃红,然后将她给本官带回衙门。”

“是,大人!”齐阖不敢怠慢,连忙吩咐两个衙役去找人了。

“李琦,本官问你,你平日里和你的妻子钱氏感情如何啊?”葛丹继续问道。

“回大人,小的和爱妻举案齐眉,琴瑟和谐,平日里基本上联拌嘴都没有。“李琦连忙说道:”难道大人是怀疑是小人杀了小人的爱妻?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怎么会杀小人的爱妻呢?小人疼惜她还来不及呢!”说着李琦就趴在地上不断的给葛丹磕头。

“啪!”

葛丹狠狠的一拍惊堂木,嘴角一抽抽,擦,力气大了,手都震麻了,下一次要轻点。

”李琦,是你问还是本官问?,老老实实的回话,再敢反问本官就治你一个咆哮公堂的罪名,直接把你拉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不敢了,小的不敢了,大人请问!”李琦连忙向后退了退,也不磕头了,显然是被葛丹的话给吓到了。

“你说你与钱氏琴瑟和谐举案齐眉,那本官问你,钱氏身上的伤是怎么来的?”葛丹怒视着李琦,目光灼灼的盯着李琦:“钱氏身上的很多伤都在私密处,你别告诉本官你不知道,琴瑟和谐举案齐眉,你还殴打钱氏?钱氏身上的伤好多都是抽打出来的。”

李琦听了葛丹的话,顿时一愣,有些不敢置信的说道:“大人,小人冤枉啊!小人没有打小人的爱妻啊!”

一边说着,李琦又一边哭着磕起了头,看起来十分无辜的模样,但是葛丹却一皱眉头,因为光脑检测李琦居然没说谎,这家伙居然没实话,是不是这个光脑坏了?那要是坏了,那可就要了亲命了,自己在这里学着前世影视剧审案,靠的可全都是这个光脑啊!

自己还要立神探狄仁杰的人设,光脑要是不行,那自己岂不是人设还没立起来就崩了。

“李琦,你妻子钱氏身上都是伤,你居然说你不知道?”葛丹看着李琦,大声的说道:“看来不打你是不能招供了,来人,将李琦给本官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第六章 看手相

葛丹说打李琦的板子,事实上也并不是真的要打,葛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李琦根本就是一个滚刀肉,不打是不可能老实了。你老婆身上到处都上伤,你居然跟我说你不知道,有些老伤一看日子就很久了,你这个天天睡在一起的人居然说不知道?

“老爷,老爷,我真的不知道啊!”

见衙役如狼似虎的冲上来,李琦顿时大惊失色,连忙趴在地上给葛丹磕头,脸上全都是焦急的神色:“老爷,老爷,那个贱人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我都快一年没和他同房了,老爷,老爷,我冤枉啊!“

葛丹一听这话,点了点头,就说这里面有事,轻轻的一摆手,葛丹让衙役们退下去,然后才开口说道:“本官在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还敢有所隐瞒,或者想要撒谎欺瞒本官,那可就不是二十板子的事情了。”说着葛丹将身子靠在椅子上,强忍着翘起二郎腿的冲动,淡淡的说道:“说吧!“

“是,老爷,是!”李琦连连点头,咽了一口口水说道:“钱氏并不是小人的原配,小人的原配早三年就死了。”

“钱氏是小人娶的续弦,城里的人都知道,钱氏原本是一个寡妇,嫁过去两年就死了丈夫,小的这才将她娶回来的。刚娶回来的时候还没什么,我们倒也是相敬如宾,可是后来就变了,钱氏做那事的时候,就是行房的时候,她总让小的打她,她还不少鞭子什么的,还喜欢抓挠小人,还打小人,小人实在是受不了了,这才不回家的。“

葛丹听了李琦的话,一皱眉头,这个时代也有这些玩意?挺划时代啊!说起来自己前世也只是听说过没见过,没想到穿越到大明朝居然见到了。

“那你知道钱氏的这些东西都放在哪里吗?”葛丹看着李琦,开口问道,葛丹还挺想看看他们都玩什么花样的。

咳咳,当然了,这不是关键,这些可都是破案的关键线索,葛丹也是为了破案,身为一个县令,自然是要尽忠职守的,为了尽忠职守,看看这些东西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回大人,小的不知道啊!”李琦现在是什么都顾不得了,也顾不上丢人了,直接说道:“小的知道这事之后,原本还想休了她的,可是钱氏里里外外做生意也是一把好手,加上小的也怕丢人,于是也就没再提休了她的事情,只不过不再去和她同房罢了。”

“钱氏也不管我,我每天出去吃酒玩乐,也是逍遥自在,家里面也有人给我看店赚钱,日子也就这么过了。“

葛丹点了点头,这方面葛丹不准备在继续追究下去了,人家的私事,自己又不是喜欢窥探人家隐私的人。

“那你可知道钱氏的相好的是谁?”葛丹看向了李琦,他可不相信李琦不知道钱氏有相好的。

“回老爷,小的真不知道啊!”李琦连忙说道:“小的平日里基本上都不在家,不是赌坊就是青楼,家里面的事情小的也不管,钱氏的事情小的也不过问,除了回来拿钱,钱氏有相好的小的知道,可是钱氏的相好的是谁,小的真的不知道啊!”

葛丹都不知道说什么了,你这玩的也太开了,这要是放在葛丹穿越前,算了,还是不说了。

“把你的手伸出来!”葛丹虽然相信了李琦的话,但是葛丹还是准备扫一下他的指纹,看看他是不是掐死钱氏的凶手,以防万一。

李琦虽然不知道葛丹为什么让自己伸出双手,可是还是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的双手伸了出来,葛丹扫了一眼之后就确信了李琦不是凶手了,指纹不匹配。葛丹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行了,你站到一边去吧!”等到李琦连滚带爬的跑到一边去,葛丹的目光又落到了店里面的其他人身上。

“你们有谁知道钱氏的相好的是谁?”说着葛丹目光紧紧的盯着几个人,他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人知道。

无论是谁和钱氏相好,这些店里面的人都应该知道,相好总不可能是见一面就搞上了,一夜情在这个时代应该还不至于。那么只要钱氏和人勾搭,那就肯定瞒不住人,加上李琦也不管钱氏,葛丹觉得钱氏和她的相好的,应该也不会太避讳,店里面的人要说什么都不知道,那就根本不可能。

如果真的什么都不知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钱氏的这个相好的就在店里面,而且隐藏的很好。

店里面的几个人,葛丹第一个就排除了胖厨子,不但胖,而且整天在后厨,身上到处都是油烟味,钱氏年轻漂亮,应该不会找这个胖厨子,这又不是谈恋爱,只是相好的,后世找一夜情,也是男的找漂亮的,女的找长得帅的,潘金莲和西门庆不也是因为西门庆长得帅还有钱,只是不知道店铺里面谁是王婆啊!

葛丹的话问完,半晌没认识说话,显然要么这人就在店里,别人不知道,要么就是知道不敢说。

两个店小二的嫌疑也不大,剩下的就是账房先生和掌柜的,账房先生的嫌疑不小,长得帅,书生气质,简直就是奸夫的不二人选。

拿起桌子上的资料,葛丹找到了其中账房先生的资料,然后猛地拿起惊堂木狠狠的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大声的说道:”孙鹤,你究竟是如何与钱氏通奸,并且还杀死了钱氏的,还不从实招来?“

葛丹的动作直接将屋子里面的人全家都吓了一跳,账房先生孙鹤猛地一哆嗦,然后就直接软到在了地上:“大人明鉴,大人明鉴,小人没有啊!小人冤枉啊!”

得,他在撒谎。

葛丹看着光脑给出来的结论,这家伙就是杀人凶手,葛丹心里面不禁得意,自己果然没猜错,这家伙果然就是凶手,看来自己还是有做神探的潜质的。葛丹看了一眼齐阖,然后吩咐道:“将他的两只手拿起来,本官要给他看一看手相。”说着葛丹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无论是外面看热闹的百姓,还是大堂上的文书衙役全都是一脸懵,大人,你要看手相?

这审问杀人命案的时候,你看手相?

第七章 幸福的日子

看手当然是为了看指纹,当然了,这个是不能说的,不过指纹在这个时代也是可以当做呈堂证供的。最早使用指纹破案能追溯到战国时期,那个时候被称为“手迹”,秦朝以后,利用指纹破案的案例在史书上屡见不鲜。到了唐代,指纹已应用于文书契的上,而在宋代,手印已正式成为刑事诉讼的物证。

只不过这个时代的技术有限,想要采集指纹才是困难的事情,比如死者脖子上的指纹采集就非常困难。

葛丹有光脑眼睛,自然也就不再此列,葛丹甚至都想到了前世自己看过的一本小说,名叫黄金瞳,也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和黄金瞳相比,谁更厉害。

盯着孙鹤的手看了看,然后葛丹又拎着官袍走上了台阶从新坐了回去,看了一眼站在台阶下面的孙鹤,葛丹直接开口说道:”齐阖,你带着人去孙鹤家,将他的家里里外外给本官搜检一番,记住,要仔细小心,看看能不能搜出什么东西来!“

“大人放心,卑职这就带人去!“齐阖自然不敢怠慢连忙带着人向外面走了出去。

葛丹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葛武,吩咐道:“葛武,你也跟着去,好好找一找。”

等到齐阖和葛武走了,葛丹这才能将目光转回到孙鹤的身上,此时的孙鹤跪在地上,冷汗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整个人都不自在,不时的搞一些小动作,葛丹知道这是恐惧的下意识反应。通过指纹葛丹已经确定了孙鹤就是凶手了,此时他已经不着急了。

“孙鹤,本官问你,昨日子时你再何处?”葛丹继续盯着孙鹤问,他需要足够的证据才行。

“回大人,小的,小的,昨天子时在家里面是睡觉。”孙鹤身子一颤,然后才开口说道。

葛丹点了点头,拉长了声音说道:”在家里睡觉,好,很好,可有人证?“

“回大人,小人一个人住,并无人证。”孙鹤再一次说道,只不过这一次脸色就更难看了。

按照正常的办案程序,现在只需要将孙鹤拉出去打就行了,这个年代可没有什么不许动刑的说法,不过这是葛丹的第一个案子,葛丹那是要立人设的,严刑拷打这样的印象还是不能留下的。一定要干净漂亮的解决这件案子才行,大堂外面还有不少人看着呢!

“那本官问你,今天早上你什么时候离开的家,可曾在家里用饭?”葛丹看着孙鹤,继续问。

“你想好了再说!“葛丹笑眯眯的补充了一句。

孙鹤眼珠子乱转,汗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流,不断的咽着口水,这谁都看出他有问题了。

“说!”葛丹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的喝问道。

“大人,大人,小的没有在家吃饭,也没做饭!”孙鹤连忙说道。

葛丹继续问道:“那你早上是在什么地方用的早饭啊?”

“回大人,小的都是到店里面吃早饭的,今日一早小人到店之后就遇到了命案,小人早上还没吃。”孙鹤又接着说道。

葛丹点了点头,心里面也明白了,孙鹤昨天晚上杀人之后回了家,然后早上又跑过来的,在这个没有监控,没有各种鉴定技术的年代,想要破案可真不容易,这还是自己有眼睛,这要是没了眼睛,自己怕是真的遇到难题了,葛丹在心里面一阵庆幸。

“来,你把衣服脱了给本官看看!”葛丹这一次的语气非常的轻,似乎很随意的说了一句。

在钱氏的身上,葛丹看到了不少的伤痕,大大小小,有新有旧,根据李琦的供词,钱氏不但喜欢被虐,被打,还喜欢抓挠和打男人。原本自己还想通过不在场证明戳穿孙鹤的,现在看来没可能了,这家伙估计昨天晚上回去想了一整晚,早把自己编排好了。

孙鹤一听葛丹这话,脸上的表情顿时就变了,身子也颤抖了厉害:“大人,大人,这!“

“来人,把他的衣服给本官扒下来。”葛丹面无表情的对两侧的衙役吩咐道,语气很淡漠。

衙役自然是不敢怠慢,冲上去直接将孙鹤的衣服给扒了下来,顿时大堂外看热闹的人就发出了一声惊呼。果然,孙鹤的身上也有不少伤痕,而且后背上还有不少血痕,一看就知道是被抓挠出来的。看伤痕的结巴程度,应该是新伤,孙鹤嫌疑陡增。

“说说吧!“葛丹盯着孙鹤:“你身上这大大小小的伤痕怎么来的?这伤痕和钱氏身上的一样啊!“

听了葛丹的话,孙鹤直接瘫软在了地上,虽然孙鹤昨天回去编排好了自己,可是现在也终于熬不住了,直接趴在地上就哭了,一边哭一边说道:“大人,大人,小的不是故意要杀她的,是她,都是她的错,她居然要赶我走,她居然不要我了,她把我的身体都弄坏了,她居然嫌弃我了。”

额,被玩坏了?葛丹下意识向后挪了挪屁股,然后开口问道:“你究竟是如何与钱氏认识还勾搭成奸的,还不从实招来!“

“小人两年前来到店里面的,刚开始没觉得,后来钱氏就总是不经意的挑逗小的,小的原本也没敢,勾搭有夫之妇可不是小罪。”孙鹤似乎也认命了,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缓缓的开口说道:“可是日子久了,小的也就有些把持不住了,有一天晚上钱氏把我留下来算账,还给小的准备了一壶酒,小的就知道怕是逃不过去了。”

“那天晚上我就留在了店里面,和钱氏勾搭在一起了,开始还没什么,就是正常的男女之事。”

“大概过了一个月,钱氏开始让我打她,我也挺害怕的,可是试过两次就越来越兴奋。”

葛丹看着孙鹤,听着他的讲述,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面却想起了自己前世的硬盘,自己今生今世和它再无相见之日了,想想还挺伤感。

“小的和钱氏更加的如胶似漆了,她也开始抓挠小人,还让小人也试试。”孙鹤露出一抹怀恋的表情说道:“那段日子是小人这一生最幸福的日子了。”

第八章 甩锅

随着孙鹤开始交代,事情也就变得简单了起来,他和钱氏的那些东西也都被找到了,东西都被他给带回家藏起来了,显然他是不舍得扔了这些东西。孙鹤因为不忿钱氏抛弃自己,佯装同意,但是要求在来一次,不负这段美好的日子,但是在那时候却直接下了杀手。

听完孙鹤的交代,葛丹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乱七八糟的东西多危险,人啊!还是得过正常的日子。

“让他画押吧!“葛丹对着文书开口说道,至于判刑,那就没什么说的了,杀人偿命,秋后问斩。

原本葛丹是想着借由这个案子立人设的,可是现在葛丹却没了这个心情,拿起桌子上的惊堂木,葛丹用力一拍,然后说道:”退堂!”说完这句话,葛丹就站起了身子,转身向着后堂走了过去。

刚走到后堂,葛丹就看到了自己的师爷葛林,只见他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看着自己。

葛丹稳定了一下心神,轻咳几声之后这才说道:“林叔,你这是看什么?“

“没想到少爷居然能够通过手相断定凶嫌,当真是了不得,我真的没想到少爷在相术上的造诣这么高。”葛林感叹着说道:“我一生精研周易八卦,从没想到相术居然有这样的用处,不如少爷和我交流一下?”

看着葛林严肃认真的模样,葛丹一脸的无奈,然后脸色猛地一变,有些事情好像偏了吧?

接下来的两天葛丹一直都在忙碌案子的事情,毕竟是人命案,即便是办完了,后面的麻烦也不少。

孙鹤打入了死牢,自己还要将他的案子呈报上去,先到知府衙门,然后再到提刑按察使衙门,然后在上报到巡抚衙门,最后到刑部核准,一旦刑部核准之后会有回文,拿到回文之后秋后就砍头了。这也是监察制度,一旦上面发现案子有问题,那就会下来人重审。

原本葛丹已经放弃立人设演戏这事了,但是有些事情就是有心开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葛丹的人设还是立起来,但是与葛丹想象的不同,葛丹立起来的并不是什么神探人设,因为在很多人看来,这个案子难度并不大。不过葛丹通过手相确定凶手的行为却得到了广泛的传扬,名声大振,单单是这几天,葛丹就得到了好几个称号,分别是:神相县令、手相县令等等。

”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葛丹见捕头齐阖跟在自己的身后,不时的偷眼看自己,自己看过去又转头,葛丹实在是忍不住了,出声怒喝,这都好几天了。

整个衙门上下全都弥漫着一股古怪的气氛,所有人都想凑上来,但是又不敢,古怪的很。

葛丹知道,这都是自己人设闹得,现在外面都在传,自己看手相乃是一绝,铁口直断,简直就是神乎其技。在这样的情况下,衙门里面怎么可能安定了下来,所有人都觉得葛丹神秘,都觉得葛丹厉害,但是却有不敢接近,无形之中为葛丹戴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想看手相去找师爷!”葛丹果断的开始甩锅:“我的相术都是他教的,我和你说,师爷更厉害。”

“我小时候曾经听师爷说过,他以前是天上的天蓬元帅,因为与嫦娥相互爱慕,被玉帝打下凡间,虽然失去了全身法力,但是看相卜卦这种事情还是很擅长的。”

葛丹是直接给师爷立人设。

齐阖一听这话,眼睛顿时亮了:“还有这事?”

如何消灭一个话题呢?当然是爆一个更大的话题进行掩盖,同时进行话题引导,葛丹直接将这个人设导向了师爷。比起自己,师爷那是真·算命先生,这一套玩的极为熟悉,相信忽悠一点人是没什么问题的。甩锅给师爷,葛丹完全没心理压力。

背着手,溜溜达达的回到后宅,葛丹的漂亮小妾青秀正在做女红,葛丹走过去看一眼,发现她正在绣绢帕。

“呦,这么漂亮的鸳鸯啊!”葛丹赞叹着说道。

青秀这才看到葛丹,连忙站起身子,娇嗔着说道:“郎君!”

葛丹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伸手轻轻的握住青秀的手:“可要小心,这一双玉手要是受了伤可就不好了。”

“郎君放心,不会的。”青秀笑着说道。

在葛丹陪着自己的小妾腻歪的时候,衙门里面的风向果然转变了起来,师爷成了大热门,然后又从县衙继续向外面扩散,一时间师爷风头无两。借着这股东风,师爷正是成为了丹阳县的当红人物,开始为葛丹行走在丹阳县的士绅大户之间,说的都是看相的问题,但是代表着的却是新县令和地方势力的第一次接触。

整体上还算是顺利,这种事情地方上的势力也不是第一次做了,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双方没什么利益冲突的情况下,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

期间大户们还组织了一次,集体请葛丹吃了一顿饭,算是迎接这位新鲜令上任,一切都显得非常的和谐。

在解决了钱氏被杀案之后,葛丹也正式开始了自己的县令生涯,每天不说案牍劳形,但是也差不多。了解了衙门的规制之后,葛丹才知道自己原本的想法是多么的偏离事实。原本葛丹还以为自己会遇到来自下属的挑战,上演一场官场厚黑学的排除异己的官场大战。

结果葛丹发现自己想错了,县衙里面的等级非常森严,分为官、吏、役三种,官自然是处于最上层的。

整个县衙,三个官,一个县令,一个县丞,还有一个典史,至于主簿,没有,一个中县,三个官已经不少了,想要多少是多。除了三个官,剩下的就是吏和役,吏和役自然是没有什么竞争力的。三个官之中,葛丹这个县令,进士出身,高高在上。

县丞王卞,举人出身,完全和葛丹没有可比性,把葛丹斗下去了,一样接任无望,估计这辈子都很难挪窝了。

除了王卞这个县丞,典史丁然直接就是贡生出身,一看就知道了赛了钱才当上这个官的。

第九章 官场 上

除了这两个官之外,县衙里面的主要构成就是六科,也就是仿照朝中六部衙门来的,六科的人全都是吏,基本上都是当地的人在担任,势力盘根错节,与本地人相交也深,可以说是本地实权派。这些人有着丰富的官场经验,也知道该怎么和葛丹这样的县令相处。

无论是求名求利,这些人基本上都能够找到和新县令的相处之道,不到万不得已,这些人也不会想着和县令作对。

除了官和吏之外,剩下的就是役,这些人更像是临时工,比较有代表性的就是衙役了。

午后时分,忙了一上午的葛丹和师爷葛林在院子里面闲聊,石桌上面摆放着茶壶茶碗,两个人不时的喝一口。看了一眼天色,葛丹有些担忧的说道:”看这几天的天气,这怕是要下雨了!”

虽然葛丹有光脑,但是依旧无法预测天气,可是这几天十分的闷热,显然不正常,估计要下雨了。

“马上就要开始收夏粮了,真的下雨怕是要有麻烦啊!“葛林在一边有些担心的说道。

夏粮,葛丹在光脑里面一搜,夏粮的资料就出现了,说是夏粮,其实也就是赋税,自从唐朝开始,历代田赋都分夏﹑秋两季征收,称为夏税和秋税。因为夏天这一次征收以粮食为主,也被称为夏粮,宋代夏税自五月半起征,七月底或八月初纳毕;秋税自九月初起征,十二月半纳毕。

元代在江南仿唐代两税法征税,明代规定夏税无过八月,以小麦为主,秋粮无过明年二月,以米为主。行“一条鞭法“后,夏税﹑秋粮大都征银。

现在是成化年间,一条鞭法自然无从谈起,现在是六月,葛丹自然要征收夏粮的,作为县令这样的底层官员,征税自然就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如果征税完不成,那么考绩就绝对高不了,这一点葛丹也是清楚的。丹阳县这个地方,是一个很普通的中县,算不上富足,也算不上穷困,征收夏粮的难度应该不大。

“只要不影响夏收就好!”葛丹喝了一口茶,然后开口说道:“萧规曹随,地方上也都有经验,不会出太大的问题的。”

葛林看了一眼葛丹,眯着眼睛笑着说道:“少爷这话说的可就差了,新官上任才是麻烦的开始啊!”

葛丹有些不明白,疑惑的看着葛林,然后问道:“此话怎讲?”

“这夏粮虽说是粮,可是也是钱,想少交或者不交的人很多,每一次交税对百姓来说都是一个负担,别的先不说,单单是吏役的盘剥就是一大块,少爷新官上任,下面的人欺上瞒下的事情也就多有发生,欺生这些人可是做的很熟练的,事后发现了也只能吃一个哑巴亏。”

“加上这个时候很多百姓交不起税,土地投现和吞并也是最多的时候,很多人都憋着在这个时候拿地。”

“另外就是一些大户,隐匿土地,将上田改为下田,这些都是常有的事情,但是上面的税是要收齐的,这里面的事情也就多了。很多官员没办法,只能让百姓多交税去补税额。”葛林笑着说道:“不说其他的,大斗进,小斗出,这是最常用的手段了。”

“我见过胥吏踢斗,就是装满了一斗粮食,明明已经够了,但是胥吏会说要压实,上去就踢一脚,一斗粮洒出来半斗,缺了的半斗也都要补足。”

葛丹看着葛林,听着他说,葛丹一阵头大,这里面这么多弯弯绕?这个葛丹是真的没想到。

“何况除了胥吏和大户做手脚,衙门也是要多收一些的,照比朝廷的税率,大概要上浮个两三成。”葛林看着葛丹,笑着说道:“所以这收夏粮,可是难度很大的事情,下面的胥吏如果出工不出力,或者欺压百姓太严重,这都是要出事情的,所以少爷要盯紧他们啊!”

“为何要多收两三成?”葛丹看着葛林,有些疑惑的问道,同时又有几分请教的意思在里面。

葛林看了一眼葛丹,笑着说道:”因为衙门也是要花钱的!”说着葛林解释道:“不说其他的,单单是俸禄一项,整个县衙里面,能够领到朝廷俸禄的,除了少爷你,还有就是县丞和典史,还有就是六科的吏员,衙役那边朝廷的定员是中县七个衙役,剩下的都要少爷自己花钱雇。“

“这些人朝廷是发俸禄的,但是基本上实发七成就很不错了,到手也就四成,剩下的都被层层损耗了。“

葛林说到损耗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嘲讽,葛丹也听明白了,说是损耗,其实就是被贪墨了。

这个葛丹也知道,前世他虽然对历史不是很了解,但是对这个也是有所了解的,最有名的就是明代军队的俸禄,朝廷实发八成,到了将军手里面也就剩下六成了。到了士卒手里面,能剩下三成就很不错了,可以说是层层盘剥,到了下面就所剩无几了。

嘉靖时期的戚家军为什么战斗力彪悍?还不是因为戚家军装备都是实发,俸禄也是实发。

那是因为张居正撑着,即便是如此,到了戚继光手里面也会没了三成,戚继光自己不贪,但是他也拦不住别人,即便是张居正也只能对此睁一只眼闭只眼。为了给大家发足了钱,戚继光干的另外一件事情就是吃空饷,五千人的队伍报上去八千人。

上面的人也会按照八千人给发俸禄,然后他们贪墨的就更多了,到了戚继光手里面,这些钱刚够五千人的满饷。

除此之外,戚继光的军队是唯一一个执行斩首四十两的军队,砍了敌人的脑袋,真的给四十两。为此戚继光上下打点,各处送钱,谁不知道戚继光会做事,会做人。戚继光哪来的钱?他也没有,只能吃空饷,送礼赚更多的钱,戚家军能够有那么高的战力,那么多的钱,戚继光可以说是居功至伟。

四十两,在这个时代是什么概念?一亩上好的旱田,正常时节售价不过十几两,灾年更便宜,砍一个脑袋能买三亩地。

第十章 官场 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何况戚家军士卒大多都活不下去的募兵,自然有人拼命去赚这个钱,所以戚家军的才会那么有战斗力。葛丹原本只是以为这些事情发生在军队里面,没想到文官这边居然也是如此,还真是瞠目结舌啊!

“俸禄不足,但是人得活着啊!“葛林轻声说道:”衙门里面的师爷胥吏的俸禄,谁出?不从税上出,从哪里出?商税那边都是大户,收上来的不多,街上买卖铺户也都会被胥吏交份子钱,更多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官员自然要从税上做些手脚,多收两成也算是合适。“

“除了这些之外,每年孝敬上官的钱,夏天有冰敬,冬天有炭敬,过寿纳妾,这都是日常的开销。除了这些,想要往上走走,还要有逢迎的钱,迎来送往,请客送礼,这些也都需要钱。加上官员在往自己的腰包里面揣一点,这些也都是钱,这钱怎么来?”

葛丹听得瞠目结舌的,这是明目张胆的贪赃啊!干的还如此光明正大,从上到下的贪腐啊!

前世葛丹知道张居正改革,也知道张居正自己的生活腐化堕落,葛丹甚至还想过,为什么改革不从反贪腐开始。现在葛丹算是明白了,反贪腐,谁反谁死,葛丹的脑海之中不禁响起了那句话。

“这腐败啊,已经到了国民党的骨子里了。反吧,亡党;不反吧,亡国。难啊,难啊!”

此时葛丹也意识到了,这腐败也已经到了大明的骨头里面了,谁反腐败,谁死。

葛林看着葛丹震惊的模样,微微一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笑着说道:“其实解决的办法也简单,那就是朝廷实发俸禄,然后严苛峻法,抓到一个杀一个,但是你要知道,朝廷没钱,想要实发俸禄就要开源,可是这钱从何处来?还不是赋税,现在已经这样了,难道还要加税?那是要出乱子的。”

“为什么不能对商人动手,盐商可是很有钱的。“葛丹想了想,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盐商?”葛林看了一眼葛丹,有些无奈的说道:“谁敢啊!你知道那些盐商都是什么人?”

葛丹听得出来,葛林的一声“谁敢”的感叹,全都是无奈,葛丹也沉默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没办法说什么。别说他是一个县令,即便是他做到封疆大吏,这事也不是他能办的。看了一眼葛林,葛丹有些迟疑的说道:”我们也要这么做吗?“

以前葛丹还想过,自己当官要做一个清官,还是做一个贪官,可是这开局就没给葛丹选择。

“不做,税就收不齐!”葛林面容严肃的说道:”喂不饱胥吏,他们吃不上饭,他们就不会干活的。县里面免税的田地有多少,隐匿的土地又有多少,谁又知道呢?这些日子我也摸了摸了,丹阳这个县还好,算不上科举大县,但是举人进士也是有一些的。“

葛丹默然,他也知道,这些举人进士身后的关系错综复杂,同乡、同学、同年等等,加上座师、老师,构成了一个非常庞大的关系网。

自己这个县令想要撬动一个县,那是不可能的,葛丹面无表情的坐在石凳上,有些发懵。

看着葛丹坐在那里发呆,葛林没有在继续说什么,他知道老爷派自己过来,为的就是教会少爷什么是官场,这不是第一步罢了。葛丹的反应也没出乎葛林的预料,毕竟之前读书的时候学得是圣贤书,骤然面对官场有些进退失据也是正常的,一时间接受不了也算不了什么。

葛丹面无表情的坐在石凳上,这样的官场和葛丹想象之中的官场是不一样的,甚至是一点贴合的地方都没有。

葛林没有继续在坐在这里,而是站起身子离开了,他知道葛丹需要一些时间去领悟和想明白。

午后的天越来越热了,但是也越来越阴沉,一声炸雷将葛丹从静思之中唤醒了过来,葛丹抬头看着天,随后雨滴不断的从天空之中落了下来,越来越大,葛丹也转身跑到了屋檐下面。看着水滴不断的敲打着地面,葛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葛丹现在的心里面很乱。

想要做点什么,但是却又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千头万绪,仿佛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让葛丹没想到的是这场大雨,原本葛丹以为也就下个两天也就是了,可是让葛丹没想到的是这场雨居然下起来就没完了。大雨下了一整夜,葛丹就意识到事情恐怕要变得糟糕了。很快,葛丹的想法就得到了印证,县衙算是排水好的地方了,但是居然也出现了积水。

到了第二天,大雨依旧没有停歇的意思,下到下午,外面已经有人来报,县城内出现内涝了。

葛丹猝然而惊,别说在这个时候,即便是在后世,水利工程非常完备的境况下,水灾也依旧是让人畏惧的词语。

原本葛丹思考的事情都变得不重要了,葛丹现在想的就是水灾的事情,其他的事情实在顾不得了,先顾着眼前吧!葛丹的担心很快就得到了验证,大雨下到了第三天,下面的人来报,九曲河决口了,河水冲出了河道,灌入农田,好几个村镇都被水淹没了。

葛丹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一屁股就坐在了椅子上,脸上的表情也变得非常难看。

见到葛丹站起身子想要向外走,葛林一把拉住了葛丹,面容严肃的看着葛丹:“少爷,你要去做什么?”

葛丹一愣:“九曲河决堤了,当然是去救灾,组织人去救人啊!”

葛林拉着葛丹的手更紧了,脸上的表情也更严肃了:“少爷,你不能去,这个时候出去太危险了,天灾无情,一旦少爷出了事,那丹阳县就乱了。何况水灾之后,盗匪肯定变得多了起来,少爷现在出去,太危险了。少爷现在应该所做的是清理府库,准备粮食赈灾。“

“少爷一己之力能救多少人?即便是加上衙门之中的人,又能救多少人?这不是少爷该做的事情,也不是县令该做的事情。”

第十一章 敲骨吸髓

葛丹坐在了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葛林,迟疑着说道:“难道就坐视百姓受灾?”

“救灾肯定是要救灾的,可是少爷现在出去又有什么用?九曲河既然已经决堤了,那么就已经决堤了。少爷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调集粮草,一旦大水退去,灾民就会汇聚到县城来,到了那个时候才是关键时候。安抚灾民,尽量少死人,不要发生大乱子,少爷就做的很好了。”

葛林看着葛丹解释道,脸上的表情很严肃,语气之中带着殷切的期望,葛林很希望葛丹能听得进去自己的话。

葛丹当然听进去了,事实上也只是刚刚听到消失的下意识反应,葛丹想去救灾,但是现在冷静了下来葛丹也就知道了,这事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样。这是什么时候?这是大明朝,这个时代没有后世的器械,没有装备,没有速凝水泥之类的,想要堵住九曲江去救灾,根本不现实。

最关键的,这个时代没有子弟兵,依靠县衙的人手想去救人,根本就不可能,葛丹连冲锋舟都没有。

“马上召集县衙的人手,我要布置救灾事宜。”葛丹想了想便认同了葛林的说法。

自己没办法保证百姓不受灾,也不能保证在百姓受灾的时候去就救他们,但是自己可以保证让百姓在灾后不至于饿肚子,不至于饿死人,不至于易子而食。葛丹看了葛林,谦虚的问道:“林叔,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见到葛丹谦虚的问,葛林满意的点了点头,知道问就好,这不就是老爷让自己来做的事情吗?

在这个时代,县令不知道这些事情都很正常,他们都是读圣贤书的人,甚至断案诉讼都要配刑名师爷,钱粮有钱粮师爷。葛丹上任以来的表现,葛林已经非常满意了。无论是前面的断案,还是现在面对水灾这么快就有了决断,这都很好,这都是少爷成熟的表现。

“现在县里面受了灾,首要的就是粮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百姓受了灾,所以粮食就显得异常重要,一旦粮食不够,那就会生乱子的。”葛林面容严肃的说道:“到时候恐怕还要地方上出一些力啊!”

葛丹听了葛林的话微微一愣,地方上出些力?葛丹心里面想到了一个可能。

“囤积居奇?”葛丹看着葛林反问道,在这个时候发灾难财的人绝对会有的,葛丹从来不会高估大明的士绅。

“囤积居奇恐怕还是小事情啊!”葛林叹了一口气说道:“怕是到时候又有人开始买卖人口和土地了,百姓无以为食,只能卖儿卖女,只能卖田卖地,如果少爷在这方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也会给少爷方便的,比如将一部分粮食借贷给衙门。”

葛丹听了葛林的话,心情瞬间就更坏了,他觉得自己想要掀桌子了,心里面烦闷的要命。

“朝廷难道就不会下拨赈灾款项吗?”葛丹看着葛林,迟疑着问道。

“朝廷?”葛林想了想说道:“这事朝廷知不知道都两说,即便是朝廷知道了,下拨的赈灾粮什么时候到?能够到多少?这些都是无法预知的事情。只要少爷在士绅们买土地买人口的事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士绅那边也不会为难少爷,双方都是有默契的。”

“按照以往的做法,士绅们会捐输一部分粮食,同时借贷一部分给县衙,也会设立粥棚,把一切都做的好看一些。“

葛丹默然,面子上好看,大家都爱民,然后私底抬高粮价,从没受灾的人那里大赚一笔,下人牙子收人,地主买地,说不定还是做善事买地,你不卖你就吃不上饭,至于地价,那肯定会压的很低了。

官府默认,大家你好我好,一旦葛丹不按照他们想的做,那么麻烦肯定接踵而至。葛丹没有那么多粮食赈灾,只能像士绅伸手,难道坐视百姓们饿死?葛丹心里面气闷不已,这是随时随地都要咬一口,简直就是喝血吸髓啊!

无论朝廷后面怎么做,眼前这一关要怎么过,这才是关键,葛丹陷入了沉思。

卖儿卖女,作为一个后世来的人,葛丹一想到心里面就感觉很不好,尤其是自己做县令的情况下。至于卖地,葛丹也知道,这个时候的土地是唯一的生产资料,一旦卖了地,那百信就只能沦为佃户,甚至是仆役。

“希望这一次受灾的佃户少一些吧!“葛林在一边感叹着说道:“否则会有大麻烦。”

见葛丹看向自己,目光之中带着询问,葛林苦笑着解释道:“有地的百姓至少还有地可卖,可是佃户他们已经没地了,想卖都卖不掉,再卖就只能卖人了。“

“人家给他们种地,那些地主在这个时候就不会拿出一些粮食给他们?”葛丹阴沉着脸,有些愤怒的说道。

“如果不给佃户租地,佃户就饿死了,很多人都觉的这是对佃户的赏赐,现在受了灾,自然应该是官府来管。”葛林一副理所当然的说道:“怎么会让个人来管。”

葛丹嘲讽的说道:”这个时候想到朝廷了,隐匿土地,不纳税的时候他们就想不到朝廷了。“

虽然知道葛林是故意这么说的,可是葛丹还是忍不住生气,他都想动刀子了,这些人不断的抽血,抽这个国家的血,抽百姓的血。这么干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等到血抽干了,直接石破天惊,神州大地兵乱四起,杀一个人头滚滚,这些抽血的人也会死一大批。

不过清理掉一大批人之后,又可以休养生息,又可以继续抽血,然后再一次烽烟四起,战死一大批人,如此循环往复。

葛丹自嘲的笑了笑,这是自己应该想的?葛丹看了一眼葛林,带着几分迟疑的问道:“林叔,我该怎么做?”

在葛丹的心里面,葛丹很清楚自己应该怎么做,葛林也知道葛丹清楚,葛丹这么问,只是需要下一个决心,同时也需要葛林为他下一个决心。看了一眼葛丹,葛林笑着说道:“少爷既然有了计较,那又何必问我?”

第十二章 张势

无论是葛丹还是葛林心里面全都清楚,现在的主要问题就是粮食,如果葛丹有足够的粮食,或者有足够的钱买粮食,那么葛丹就有可以和士绅谈条件,甚至是掰手腕的能力。趁着这一次的机会,葛丹甚至还能树立起自己强县令的招牌,从今以后,整个丹阳县无人敢小觑葛丹。

可是葛丹和葛林都知道,葛丹做不到,因为手里面没粮食也没钱,葛丹需要士绅的帮助。

“林叔去联系吧!”葛丹站起身子,缓缓的开口说道:”买地可以,但是买人不行。“

“不许囤积居奇,否则我就会下令抓人,县衙的大牢空着,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真的惹急了我,我拼着这个官不要了,勿谓言之不预也。”葛丹站起身子,面无表情的说道:“告诉他们,我爹是户部侍郎,无论他们想要做什么,最好掂量掂量。”

葛丹的意思很明显,那就是张势,把自己的势给起来,告诉所有人,别惹我,不然我会翻脸。

把自己的老爹抬出来也很明白,那就是告诉其他人,别动歪心思,我上面也是有人的人。

听到葛丹的话,葛林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那是欣慰,他一点都不责怪葛丹将自己的老爹抬出来,官场上,学生仗老师的势,儿子仗老爹的势,在正常不过了。提前把势张起来,让人知道,对方也就会考虑,为了一些蝇头小利和葛丹对上值不值得。

如果不张势,一旦双方斗起来,那就是势同水火收不了手了,即便最后勉强和解了,私底下也会暗恨。扮猪吃虎,要不得。

葛丹的做法很成熟,不让买人,为了自己的官声,说白了就是名声,这个很重要,至于卖地,葛丹就没办法管了。

一来是你情我愿,二来不给士绅一些好处,他们怎么可能会出力,另外这也是分化瓦解,分化的是买地和买人的士绅。虽然都是士绅,但是目地是不同的。买地的,那是以种地为主的士绅,也就是耕读传家。买人的,大多是经营青楼赌场的,需要掐住的是人牙子。

双方合伙吃肉,葛丹把地给喂出去了,掐住的就是买人的,加上葛丹的张势,葛丹相信不会有人不识相。

如果真的不识相,那就只能下狠手了,挡人官路,犹如杀人父母,没人会怀疑葛丹的决心。

“让士绅们捐款捐粮,共度时坚!“葛丹又补充了一句:”林叔记得将谁捐赠了多少,全都记下来,本官会在城门口立碑为纪。“

这波操作就是威胁加警告了,不要应付我,否则你们不但在本地的名声臭了,也会上了本县令的小黑本。县官不如现管,葛丹是县令,也是现管,现在我或许拿你们没办法,但是如果你们敢阴奉阳违,那就当心本官报复,县令的报复,一般人你挡不住。

不说其他的,县令的手里面握着科举,要知道科举的第一阶段包括县试、府试和院试三个阶段,院试合格后取得生员(秀才)资格。

第一关就是县试,县试握在谁的手里面,葛丹,一旦得罪了县令,你家的后辈怕是不想考了。

听了葛丹的话,葛林笑着站起身子:“少爷放心,我一定会把事情办好!”

在葛林看来,葛丹的手段太直接,也不成熟,但是没关系,少爷想到就好,心里面接受就好,这是他官场的第一步。虽然不成熟,虽然很直接,但是没关系,自己是来做什么的?自己就是来帮着少爷做事的。跟着自己家的老爷这么多年,官场上的事情见多了。

张势,威逼利诱,自己全都很熟悉,对下面的人的心思,葛林也很熟悉,他绝对不会出差池。

葛林走了不大一会儿,葛武就来到了葛丹的身边,开口说道:“少爷,人都到齐了。“

葛丹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官袍,将乌纱帽戴在自己头上,葛丹迈着步子走了出去。

此时的县衙大堂上,县丞典史全都在,六科的胥吏,三班衙役的捕头,全都到齐了。见到葛丹走进来,众人连忙行礼。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葛丹这样的县令,进士出身,金贵的很,没人敢给葛丹脸色看。即便有人敢私下搞鬼,表面上也没人敢。

“免礼吧!”葛丹开口说道,等到众人都站直了,葛丹开口说道:“九曲河决口,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本官也就不啰嗦了。”

“王县丞!”葛丹转过头看向了县丞王卞,直接开口说道:“县城乃是一县之本,县城不能乱,本县就将县城交给王县丞了,安抚城中百姓,清理城中淤塞,同时准备空地,准备安置灾民,王县丞没问题吧?”

王卞听了葛丹的话,不敢有丝毫的怠慢,连忙说道:”尊大人令!“

葛丹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了典史丁然:”丁典史,清查府库,准备钱粮,今晚之前本官要看到核实之后的账册,明日本官会派人去勘验库房,准备好了一应赈灾所需,没问题吧?“

丁然听了葛丹的话,身子一颤,连忙说道:“大人放心,卑职一定办好。“

对于府库的事情,葛丹知道里面一定有问题,但是葛丹这个时候没精力没时间去追查这个,葛丹要的是丁然把事情办好,哪怕是有亏空,你也给我补上。如果办不好,那就没的说了,葛丹准备换一个典史了。

葛丹的目光再一次改变,这一次葛丹的目光落到了在场唯一的武官身上,这个人就是巡检张鹤。

大明的采用的卫所制,丹阳县这样不是要冲的地方,自然没有卫所设立,只有巡检。

卫所制类似于后世的军区,丹阳这里没有军区,葛丹也没法调动卫所的官军,巡检官居九品,凡镇市、关隘要害处俱设巡检司巡检,归县令管辖。平日里守城,维护地方安稳,靠的就是巡检司,也没有多少人马,丹阳县不过二百多士卒,这些士卒也被称为土兵。

见葛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张鹤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连忙恭敬的站在一边,等着葛丹开口。

第十三章 灾民

张鹤本身是巡检,九品官,加上他还是武职,面对葛丹就没底气了,现在听到葛丹唤自己,态度自然是十分恭敬的。

“张巡检,带着你的人和衙役上街,安稳街面,如果有借机闹事的,严惩不贷。”葛丹的话说的很严厉。

“大人放心,卑职定然不会让大人失望!“张鹤连忙躬身道。

葛丹点了点头,目光落到了齐阖的身上,吩咐道:“齐捕头,你带着三班衙役查询街面,如果有人囤积居奇,有人闭店不售,回来禀告本官。严查米粮店,本官不管你们和谁有交情,也不管你们以前是怎么做事的,但是这一次必须按照本官说的去做。“

“如果有人胆敢阴奉阳违,欺负本官是外来的官员,本官一定会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大明律法!”

听着葛丹森然的声音,众人连忙躬身道:“我等定当尽心办差,谨遵大人令!“

在葛丹的严格要求下,整个丹阳县都进入了救灾准备之中,从上到下开始筹备,葛丹每天都带着人到各处巡查,如果有感懈怠者,葛丹一定严惩不贷。这边葛丹在县衙里面筹备,葛林则是到外面去为葛丹张罗,最先做的事情就是张势,先把葛丹老爹的牌子给打了出去。

当朝户部侍郎是葛丹的老爹。

户部侍郎虽然比不上六部尚书,更比别提内阁大学士,可是对丹阳这样的小地方来说,那就是通了天的大员。大明朝中枢总共才多少人,除了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尚书之外,六部侍郎也绝对是实权派了。加上人家为官这么多年,编织的关系往自然也少不了。

当然了,葛丹的想法和要求也都被葛林传达了出去,捐钱捐粮,救济灾民,不可哄抬物价,不可买卖人口。

葛丹没有出面,葛林出面了,召见的是丹阳县的人牙子,一句话,不许买人,谁敢在这个时候买人,县衙的大牢正空着。

在这样的压力下,丹阳县的救灾稳步的展开了,在大雨停了的第二天就开始有灾民出现在了丹阳城外。虽然只是零零散散的,但是代表着灾民真的来了,考验丹阳县的时候也到了。

葛丹站在城头上,看着衣着褴褛的灾民,脸色阴沉的可怕,这还是活着到了县丞的灾民,那些被大水冲走的灾民,他们现在身在何处?葛丹虽然强迫自己不让自己去想,可是葛丹控制不住自己。回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吏房的典吏钱彬,开口说道:“钱典吏,让你找的人都找到了吗?”

“回大人,全都找来了!“钱彬不敢怠慢,连忙说道:“全县十三家药铺,二十四家医馆,全都出了人,其中郎中三十六人,学徒四十六人,全都在下面候着。”

钱彬是吏房的典吏,在县衙里面总共有六房,仿照的是朝中的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来设置的。

吏房,掌吏员选用,乡绅丁忧、起复,在外省做官各事。户房,掌户口管理,征税纳粮,灾荒赈济等事。礼房,掌兴学、科举、教化、旌表、礼仪、祭祀、节庆等事。兵房,掌兵差、民壮、考武、治安等事。刑房,掌破案侦缉、堂事笔录,拟写案牍、管理刑狱诸事。工房,掌工程营造,起盖衙门等事。

召集人手,正派差役,这些事情正好归吏部的典吏来掌管,对于葛丹的命令,钱彬一点都不敢怠慢。

虽然六房的权力不小,但是他们不是官员,没有品级,或“选于民而充之”“役五年而更”(也有纳粟争充的)。

葛丹这样的知县处置他们甚至也就是一个想法的事情,稍有不慎,差事丢了是小事,恐怕连命都没了。要知道这个时代知县掌握着县域内的生杀大权,并且是党政军权集一身,掌管着监狱、刑罚、取证、审案、侦查,不管县里什么事情都是他一手拍板,在自己的县里就是土皇帝。

葛丹这样的进士县令,绝对不是他们能够得罪的起的,即便没有葛丹那个户部侍郎的老爹,葛丹收拾他们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听了钱彬的话,葛丹轻轻的点了点头:“让他们将棚子搭起来,有生病的百姓抓紧救治,如果有了瘟疫,那就是大事情了。这件事情就交给你来办了,好好做。“

“是,大人!“钱彬连忙说道。

虽然典吏不是官,但是依旧有无数人趋之若鹜,因为这代表着地位,代表着无数钱粮收入。钱彬自然也不例外,对于葛丹的话自然不敢怠慢。

葛丹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另一侧的户房典吏王禾,开口说道:“王禾,一应钱粮先从你那里支取,记好账,将来本官要查验的。”

“是,大人!“王禾连忙答应道。

葛丹点了点头,然后对工房的典吏张边说道:“你的人手都准备好了吧?”

“回大人,全都准备好了!”张边连忙说道:“卑职征调了三百人,如果不够,随时可以在加。”

“那就好!“葛丹点头:”马上在城外搭建简易的房子,让灾民也跟着动手,让人挖好茅厕,所有人必须在一个地方统一如厕,如有不尊者,严惩不贷。让人架起大锅烧水,所有人不许喝生水,告诉灾民,这是为了预防瘟疫,大灾之后有大疫,稍有不慎就是人间地狱。“

“所有人都打起精神来,这一次的事情过去之后,本官有赏!”葛丹目光扫过众人,开口说道。

众人连忙躬身道:“谨遵大人令!”

葛丹将事情都安排的差不多了,这才松了一口气,现在葛丹要解决的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那就是钱粮。转回到县衙,葛丹见到了为自己操劳了好几天的葛林,看着他有些疲倦的样子,葛丹有些心疼的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开口说道:“林叔也要注意身体,你要是病倒了,我可就没法像我爹交代了。”

看了一眼葛丹,葛林接过水喝了一口,然后笑着说道:“这么多年没这么忙了,还真是有些不习惯啊!”一边感叹着,葛林一边说道:“不过事情办得差不多了。”

第十四章 救灾

听到葛林说事情办得差不多了,葛丹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然后静静的等着葛林开说。

”所有人都答应了,当然了,是不是表面上答应了那就不得而知了,至于捐赠的钱粮,我也大概做了统计。“葛林开口说道:”大概得到了粮食一千两百石,银钱八百两,按照丹阳县的规模来说,中规中矩,不大不小,不过以后在想他们出力可就不容易了。“

葛丹没有在意葛林后面的话,他们出不出力可由不得他们说的了算,葛林想到的是他们拿出来的东西。

粮食一千两百石,按照大明的重量单位,一石米大概一百五十三斤,一千两百石米大概也就是十八万斤多一些。如果有五万灾民,每天每个人吃半斤米,那么一天就需要两万五千斤,十八万斤米也不过吃八九天,即便是省吃俭用,也不过是十日之用。

至于银钱,八百两银钱虽然很多,但是放在赈灾上,一样是杯水车薪,想到这里,葛丹转头问道:“知道现在有多少人受灾了吗?”

“派人去统计了!”葛林开口说道:“大概有二十几个村镇受灾了,人口大概在三万左右,死了多少人暂时还不知道。”

听着葛林的话,葛丹居然有了松一口气的感觉,三万多人除了死了的,大概灾民应该有两万余,十八万石的粮食,大概能坚持二十多天。庆幸之后,葛丹就觉得分外悲凉,这都是人命啊!想了想葛丹又问道:“咱们丹阳县在册的不过八万,这一次受灾的就这么多人。“

葛林看着葛丹,笑着说道:“丹阳这就不错了,县不大,受灾了也好管理,这一次多少也能坚持的过去。”

眼前吃饭的问题是解决了,但是也坚持不了太久,大水退了之后,百姓的日子也不好过,真正难熬的在后面。大水淹了田地,夏收基本没有了,百姓没饭吃了。自己虽然能管的了半个月一个月,可是以后怎么办?一直到秋收,百信都没饭吃,葛丹看了一眼葛林,见他在喝茶,葛丹心里面叹了一口气。

“林叔,那些士绅答应下来,怕不是真的想听话吧?”葛丹看着葛林,开口问道。

“当然不是!“葛林笑着说道:“少爷不妨猜猜看!”

葛丹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他们现在买地,不买人,恐怕也是另有打算吧?“

“当然有打算!”葛林放下手中的茶杯,笑着说道:“这也算不上什么新鲜事,他们的打算就是借贷,少爷可以不让他们买人,他们也给了少爷这个面子,可是少爷总不能不让他们借贷吗?把钱借给灾民,那么总要有抵押,抵押人也不是不可能的。”

葛丹接口道:”一旦借贷了,那么总有还不上的时候,毕竟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今天生不生病,明日有没有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

“不用等那么久!”葛林摇头说道:“那样太慢了,只要等到朝廷收税的时候就行了。”

“收税?”葛丹诧异的看你这葛林,一点都不迟疑的问道:“都这样了还收税?”

“当然得收!”葛林理所当然的说道:“或许会减免一些,但是也不会太多,这一次大雨绵延,咱们镇江府受灾的也不光咱们丹阳县一家,而且丹阳县还是不是受灾最严重的的县,金坛县最严重的。一旦开征夏税,灾民的日子就更难过了,到时候就真的要卖儿卖女了。”

“现在百姓受灾,少爷如此做法还可以说得过去,可是等到水灾过去,少爷也没有理由阻拦。”

这一点葛丹当然知道,这个世界有人牙子,人口买卖是允许,葛丹不可能永远阻止下去。

有灾的时候,葛丹可以说是为了稳定,但是水灾过去了,葛丹就没有这个理由了,那些人牙子商户士绅,此时给葛丹一个面子,等着却是以后,不用太久,一个月之后,葛丹无力在照顾百姓,百姓们还是要沦落到鱼肉地步,任人宰割。这一点面子给葛丹,他们还是做得到的。

葛林看着葛丹的样子,忍不住劝解道:“少爷,这就已经很好了,如果没有少爷,百姓们会更惨。”

葛丹默然,他知道葛林说得对,但是葛丹却不甘心,看了一眼葛林,葛丹脸上的表情依旧很沉重。

“少爷这一次的赈灾之举,安稳妥善,没有闹出什么乱子,而且还募集了这么多的粮食和银钱,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对少爷都会刮目相看的。”葛林在一边劝解道:“考绩之时,一个上上的评级是少不了的。”

葛林的话葛丹仿若没听到一般,站起身子向着后宅走去,他需要静一静,然后想一想。

接下来的几天,一切都进行的井然有序,葛丹依旧每天都去巡查,灾民安置的营地每天都在扩建,四个角埋上木桩子,上面盖上茅草,这就是灾民的安身之所了。四面有的用破模板围着,有的干脆就只能草挡着,看起来非常的破烂。不过因为事先规划,建造的倒也不乱。

葛丹走在灾民营地里面,看着灾民的破房子,轻叹一口气,自己能做到的最好也就是这个样子了。

不远处有几口大锅,那里是烧水的,这几天灾民越来越多,大锅也越来越多,除了这些之外,还有就是熬粥的地方。不少灾民也都自己去挖野菜打猎捕鱼,为的就是填饱肚子。外侧则有一排最好的棚子,那里是大夫和药铺的位置,为的就是给灾民看命。

只不过灾民实在是太多了,每天都很忙乱,葛丹已经添了不少银子进去了,看病可以义诊,但是买药得花钱啊!

葛丹走过的地方,不时有百姓给葛丹磕头,大叫青天大老爷,葛丹刚开始还不习惯,可是见的多了,葛丹也就习惯了。不过葛丹的心里面依旧不好受,每天苦熬苦业的活着,期盼着的就是自己这样的官?他们以后的日子已经不好过,甚至更难过。

“那些是什么人?”葛丹看向不远处的几个衣着光鲜的人,回头对身边的葛武问道。

第十五章 同知来了

“回少爷,是放贷的!”葛丹看着那些人,心里面有些无奈,这些人动手还挺早的,可是葛丹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现在没有出现人牙子买人已经是极限了。即便自己现在阻止,那也是只能阻止一时,不能阻止一世,还是要想办法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看了一眼葛武,葛丹点头说道:“行了,咱们回去吧!”说着葛丹就迈步向难民营外面走了过去。

葛丹回到县衙就发现县衙的气氛有些不对,葛丹见到葛林忍不住开口问道:“林叔,这是怎么了?”

“少爷,镇江府的同知冯立冯大人来了。“葛丹听到葛林的话,微微一愣,冯立来了?镇江府的同知?这来的够快啊!这是来视察灾情来了?葛丹笑着说道:“这是好事啊!可是给咱们送钱粮来了?这镇江府办事还是挺不错的,这就将钱粮送来了,不错,不错。”

听了葛丹的话,葛林摇头说道:”少爷,冯同知来不是为了这事,而是为了九曲河决口的事情。“

葛丹一愣,九曲河决口不就是受灾的事情吗?怎么到了这里就不是受灾的事情了?稍稍一想,葛丹深深的看了一眼葛林,见葛林对自己点了点头,葛丹的脸就阴沉了下来。既然说的是九曲河决口的事情,但是却不是受灾的事情,那么就只能说的就单纯是九曲河决口的事情了。

“难道这里面有猫腻?”葛丹看了一眼葛林,脸上略微带着几分迟疑的问道,没等葛林回答,葛丹自己就回答了自己:”镇江府的同知亲临,看来是真的有事情啊!“

“那就去见一见!“葛丹自嘲的笑了笑,然后迈步走进了屋子里面,脸上也换了一副表情。

走进房间里面,葛丹就看到了一个人坐在主座上喝茶,看起来也就是四十多岁的样子,身材有些清瘦,从官服上看应该是五品,这个人自然就是镇江府同知冯立冯大人了。

葛丹的脑海之中闪动着关于同知的资料,同知,明清时期的官名。同知为知府的副职,正五品,因事而设,每府设一二人,无定员。同知负责分掌地方盐、粮、捕盗、江防、海疆、河工、水利以及清理军籍、抚绥民夷等事务,看着这份资料,葛丹心里面也就明白为什么是冯立来了。

一来知府大人不能亲自来,毕竟需要他驻守府城,二来水利河工正规冯立掌管,三来冯立为同知,官居五品,也这代表着给足了葛丹面子。

可是葛丹现在的心情却更糟糕了,他根本不想要这个面子,越是给你这个面子,那就代表着事情越严重。

虽然心里面不断的滚动,但是葛丹的脸上却是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见到冯立之后,葛丹连忙躬身行礼:“下官葛丹,见过冯大人,冯大人一路辛苦,亲自到我丹阳县来探查灾情,当真是丹阳百姓之福。”

葛丹见面之后就送上了马屁,脸上的笑容也很灿烂,反正礼多人不怪,伸手不打笑脸人。

冯立见到的葛丹的模样,连忙站起身子,伸手将葛丹搀扶了起来,然后笑着说道:“冯知县客气了,本官刚到丹阳就听说了冯知县的事迹了,刚到丹阳就遇到了命案,冯知县只用了一日就破获了命案,当得一句知刑狱的评语。丹阳受灾,葛知县种种举措,当真是让本官十分佩服。“

“无论是禁止买卖人口,还是为士绅勒石记功,又或者是为百姓建造临时住所,集中医者为百姓看病,全都说明葛知县爱民如子,能任事的评价恰如其分啊!”

葛丹陪着冯立笑着,嘴里面却谦虚道:“冯同知谬赞了,下官刚到丹阳,资历浅薄,也只能勉强任事了。”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葛丹笑着端起茶杯说道:“冯大人,这是下官从京城带来的茶叶,是从家父那里拿来的,味道还算不错,冯大人尝一尝,如果冯大人喜欢,下官让他们给冯大人包一些拿回去。“

“是吗?那我可要好好的尝一尝了!“说着冯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气,随后赞叹着说道:”好茶,好茶,我就愧领了!“

两个人虽然看起来在简单的谈话,其实已经完后了一轮试探和交锋了,葛丹开场就吹捧冯立,意思很简单,丹阳受灾了,你们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就别找我。冯立紧接着夸奖葛丹,还举了他做的两件事,给了两个评价,知刑狱,能任事,这都是上上的评价。

意思很简单,这事你推不掉,但是你办了也不是没好处,我们可以给你考绩的时候上上的评价。

葛丹直接就把自己的父亲抬出来了,意思就是说,你别太过分,我上面也是有人的人,我爹是户部侍郎。你要是做的太过分,我就告诉我爹,你要是不做的太过分,那我就给你在我爹那里美言几句,到时候你就有好茶叶喝,否则那就说不得了。

冯立喝了茶,还接受了葛丹的馈赠,那就是说你放心,这一次的事情很简单,我可不是来为难你的。

第一轮的试探交锋完成了,下面就该进入正题了,冯立将茶杯放了下来,面容严肃的说道:“这一次的事情是这样,咱们镇江府有三个县受灾,可以说波及了整个镇江府,这样的天灾一定是要报上去的,葛知县可能不知道,咱们报上去的灾害情况,上面都会酌情减免几成。”

葛丹听明白了,不是减免几成,而是减免几成,然后被贪污几成,总之就是不够用。

“所以我们想着多报一些,虽然有为为官之道,但是为了百姓,咱们也顾不得了,总不能看着百姓们嗷嗷待哺吧?”冯立说道这里,脸上全都是悲天悯人的神色:“所以咱们是不是将灾情写的大一些,比如九曲河的决口就写成连日大雨,河水漫过堤坝,促使堤坝决口。”

“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将灾情夸大上一层,葛县令也不用担心,这事在下面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情。”

第十六章 隐情

不是什么大事?葛丹看着冯立心里面早就开骂了,我信了你个鬼,糟老头子坏得很。

官场上,瞒下不叫事,但是欺上绝对是大事情,尤其是九曲河决口的事情,虽然冯立说的隐晦,但是葛丹也听出来了,冯立这是要把九曲河决口的事情给抹掉。将决堤的原因变成水太大漫过了河堤,从而导致了决堤,这说明什么,说明这里面有鬼啊!

虽然葛丹没有去过九曲河决口的河堤,但是葛丹也不是没派人去看过,派去的还是林叔。

根据林叔的汇报,九曲河的河堤就是被冲垮的,河堤被冲垮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水太大,另外一个就是河堤不行,除此之外,别无他因。

原本葛丹还没往这面想,可是现在冯立的态度让葛丹不往这边想都不行了,虽然没有证据,但是从冯立的态度就能看出来,这里面有鬼,九曲河的河堤一定有问题。冯立明显是想让自己隐藏九曲河河堤的问题,可是凭什么啊?这事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无论九曲河的河堤有什么问题,那也和自己没关系啊!自己才来丹阳几天,自己为什么要去背这个黑锅。

按照正常的流程,自己写一份受灾报告上去,然后知府衙门会派人视察,然后将这份文书署名递上到布政使司。

那么问题来了,一旦事情暴露了,谁负责任?当然是自己,自己报上去的,知府那边顶多就是识人不明,被属下欺瞒了,那么自己呢?明明和自己无关的事情,自己为什么要背着黑锅,难道就因为知府衙门许给自己上上的考评?不值得,投入产出完全不成正比。

轻轻的敲打着桌面,葛丹的大脑在飞速的旋转,同时葛丹也知道,冯立这一次来看得不是自己,而是自己的老爹。

这要换成没什么根子的县令,这事就不是冯立亲自来商量了,而是威胁加恐吓了。

即便是葛丹有自己的老爹撑腰,那么这事也非常的棘手,如果自己拒绝,那么这事恐怕很难瞒住,这里面应该有隐情,否则冯立不会亲自跑这一趟。如果自己遵从,那么这就是一颗随时都会爆的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把自己给炸死,得不偿失。

第三种选择就是把这件事情捅出去,但是这样也不合适,自己是下属,捅了上司的问题,以后在官场上恐怕就不好混了。

如果把他们捅下去了,或许暂时没什么问题,要是没捅下去,那自己的麻烦就大了,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是盯着你给你穿小鞋,日子还怎么过?

葛丹脸上的笑容缓缓的收敛了起来,转头看向冯立的目光就有些不善了,你这就是在坑我,而且是还是挖了大坑让我往里面跳。你现在把事情说出来了,我进不得退不得,麻烦的很。你要是不说,这事或许我就当成不知道了,顶多算是一个失察,而且自己年轻刚到任,即便他日出了问题,也不会追究到自己的身上,很容易遮掩过去。

见到葛丹看着自己,而且目光不善,冯立心里面也是暗自叫苦,他没想到葛丹居然如此难缠。

原本冯立以为葛丹很好忽悠,毕竟刚入官场,可是见到葛丹之后,葛丹的就表明了自己不好欺负,还把自己的老爹给抬出来了。虽然硬着头皮把事情说出来了,可是见葛丹对自己的态度,冯立就知道葛丹这是把自己给暗恨上了,冯立在心里面直叫苦。

葛丹要是没什么本事,这事倒也好办,可是人家有本事,老爹又是户部侍郎,来硬的肯定是不行了。

“冯大人,下官觉得这样做不好吧?”葛丹看着冯立,面容严肃的说道:“咱们为官,为天子牧守一方,如此行事,有违为官的初衷,也愧对陛下对我们的信重,这事做不得。往小了说,家父时长教导下官,为官要清正,要实事求是,不可欺心。”

葛丹还是决定拒绝冯立,即便自己因此被穿小鞋,说起来这个对葛丹的影响算是最小的了。

因为葛丹有老爹撑腰,无论是知府还是冯立想要给自己穿小鞋,那也得好好的掂量掂量。

真的答应他们,这口锅一旦炸了,葛丹就解释不清了,那是污点,是会影响仕途的,葛丹不会这么做的。捅出去,葛丹就自绝于镇江官场,甚至是整个文官集团,这事不是自己做的,老爹都保不住自己。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稳妥,想来想去,第三条路最稳当了。

“下官会按照实际情况上奏的,朝廷怎么处置是朝廷的事情,朝廷衮衮诸公,忠心任事,自然会做出最好的决策。”

葛丹这话说的明白,别想着坑我了。

冯立的脸色有些难看,如果不是实在没办法,冯立绝对不会到葛丹这里来,现在葛丹拒绝了,冯立心情自然非常的糟糕:“葛知县或许应该好好的想一想?”

“不用了!”葛丹义正言辞的说道:“下官虽然人微言轻,但是绝对不会欺心的。”

冯立话语之中带着威胁,葛丹也直接顶了回去,我人微言轻,但是我有老爹,你想动我,最好想清楚。

冯立走了,很不快的走了,葛丹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这是一场不欢而散的见面,看着走进来的葛林,葛丹轻叹了一口气:“林叔,这算不算无妄之灾?“

听了葛丹的话,葛林面容严肃的点了点头:“我刚刚让人去查了关于九曲河河堤的事情!“说着葛林拿出了一本册子,玩味的说道:”还真的让我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事情!“说着葛丹将那本册子递给了葛丹,然后继续说道:”九曲河的河堤是四年前整修的。“

“时任丹阳县知县冯立向上奏报的,九曲河河堤年久失修,一旦有大雨便有淹水的危险。”

“知府严立炳便将这件事情上奏了上去,不过将范围扩大到了整个镇江府,随后朝廷批文整修河堤,户部拨款,镇江府出人,对整个镇江府的河堤进行了整修。”

第十七章 明悟

听了葛林的话,葛丹微微一愣,随后有些诧异的说道:“冯立居然是四年前的丹阳县令?”

葛林点了点头:”冯立是去年卸任并且升迁为镇江同知的,前丹阳县令何丕也就是少爷你的前任知县是去年接任的,因为突然疾病向朝廷提交了辞呈,何县令在丹阳县也不过一年的时间,之前丹阳县一直都是冯立在做主的。“

轻轻的点了点头,葛丹在自己的脑海里面将整个事情的脉络给勾勒了出来,事情果真不简单。

整件事情的起因就是丹阳县,就是这个冯立,冯立请修九曲河堤作为开端,知府严立炳顺水推舟或者是这本身就是严立炳的想法,这些都不得而知,但是有一件事情可以确定,那就是这两个人推动了四年前镇江府河堤整修的工程,而现在九曲河决口了。

从冯立的反应来看,这里面就有问题,也就是说九曲河的河堤是豆腐渣工程,这里面存在非常大的贪腐。

一旦九曲河是豆腐渣工程的事情爆出去,那么参与了四年前整修九曲河的冯立就首当其冲,疏通好了,冯立自己顶罪,疏通不好,整个镇江府彻查,那么整个镇江府的河堤案就会爆发,会牵扯整个镇江府的官场,甚至还会继续向上牵扯,说不定一抓就是一串。

无论如何,冯立在劫难逃。

想要抹平这件事情,那就只有遮掩过去,一旦遮掩过去,重修河堤,前面的危险也就没了,这就是为什么冯立会找到葛丹的原因。

把整件事情想明白了之后,葛丹的脸色就变得难看了,冯立这次虽然走了,可是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即便自己的老爹是户部侍郎。如果这件贪腐案上面也有人牵连,那就还会有更大的人物出手,到时候自己就有礼也说不清了,事情变得非常麻烦。

如果和他们一起欺上,鬼知道朝廷会不会派人来查,会不会有御使盯上这件事情,想要借此扬名。

一旦事情败露,自己就彻底被牵扯进去了,影响仕途都是轻的,弄不好就是丢官罢职。

葛林见到葛丹静静的思考着,他也没开口,他知道这事需要葛丹自己想明白了,也需要葛丹自己做决断。为官,很多事情都可以让人帮忙,但是主见必须是自己的,决断也必须要自己来下。葛丹沉吟了片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林叔,我觉得我想的有些多了,很烦躁,念头不通达了!”葛丹有些感慨的说道。

“少爷此话怎么讲?”葛林似乎也不诧异葛丹说出这样的话,只是淡笑着问道。

葛丹没有回到葛林的话,心里面却知道自己的想法,而且是吓了自己一大跳,官场真的可怖,真的吓人。自己是穿越者,以前还想着自己会做一个好官还是做一个贪官。做好官,为的是什么?当然是为百姓做点什么,为国家做点什么,不负自己穿越一次的经历,不负自己的血脉传承。

做贪官,当然是为了富贵一辈子,为了钱财,为了权势,可是自己想做贪官吗?葛丹不想。

如果为了钱,为了权势,葛丹觉得有了光脑,不做官自己可以做的更好,甚至可以做一个大世家,毕竟没有千年的皇朝,但是有千年的世家。

自己这才当了几天县令?可是自己考虑的都是什么?是得失,是升迁,是官场潜规则,自己独独没有考虑的是那些灾民,是那些嗷嗷待哺的灾民。如果不是冯立他们偷工减料,不是他们贪污粮饷,怎么会有这一次的水灾?怎么会有现在被欺压的灾民?

可是自己考虑他们了吗?自己没有,自己考虑的是仕途,是得失,自己考虑到了方方面面,唯独没考虑到的是百姓。

“林叔,你说我要是把这个官弄没了,我爹会不会很生气?”葛丹看着葛丹,语气平和的问道。

看着葛丹,虽然葛丹的语气很平和,但是葛林却看得出来,葛丹的态度很坚决,显然葛丹已经做出了决定。葛林并没有干涉葛丹决定的想法,只要葛丹做出决定就好。至于葛丹的问题,葛林自然也想到了答案,于是笑着说道:“没了就没了呗,左右不过一个知县罢了。”

“首辅下去上来都是常事,何况区区一个知县?再说了,即便少爷官没了,但是只要名声在,起复说不定还能有好处。”

看着葛林,葛丹心里面叹了一口气,葛林开真是将大明官场看得通透,他早就知道该怎么做,但是却不说,等着自己明悟。

在葛林看来,将事情捅破,闹大,然后刷声望,这才是最合适的选择,是王道,得罪人的什么的不重要。官场又不是请客送礼,想不得罪人怎么行,关键在于得罪人值不值得。这一次就很值得,同流合污是不行的,一旦名声臭了,那损失就大了。

名声最值钱!

声望刷起来,官职丢了都无所谓,只要运作得当,起复还不是容易的事情,而且还能拿到更好的位置。反正葛丹有自己的老爹给运作,完全不成为问题,反而是名声臭了才不好办。

葛丹没考虑到这一层,这是他对大明的官场认识不深刻,完全不知道刷声望在大明官场意味着什么。

如果换做敏锐的官员,早就将声望刷的飞起了,这才是常规操作,为此得罪镇江官员,为此罢官,这都是小事,只要把声望刷的飞起,这些都不重要。对于葛丹能够领悟到这一点,葛林很欣慰,至于葛丹丢了官位,葛林都无所谓,左右一个县令罢了。

事实上葛丹完全不是葛林想的那样,他并没有领悟,他只是想到了那些灾民,想到了大明,想到了大明的下场。

作为一个穿越者,葛丹觉得惭愧,他不想这么憋屈,他也不想这样做这个官,自己要做点什么。同时葛丹也是被冯立他们给激怒了,你们一群贪官污吏,做了这样的事情,让老子背锅,老子不背,老子准备掀桌子了。

“林叔,明日咱们去九曲江大堤上看一看吧!”葛丹脸上带着一抹笑容说道。

第十八章 汪直来了

葛林听到葛丹要去九曲江大堤,点了点头说道:“好啊!咱们去看一眼也知道事情究竟如何,能够做到心里面有数。”

这天晚上葛丹睡得不怎么好,脑子里面不断的浮现各种各样的思绪和想法,从冯立到官场,从九曲河决堤到灾民,思绪不断的飞散,葛丹也没有静睡着。一早上起来的时候,葛丹顶着一个大黑眼圈,看到葛丹的模样,葛林只是笑了笑,但是却没说什么。

少年人,遇到事情有些焦虑很正常,如果葛丹表现的没什么所谓,葛林反到担心了。

吃了早饭,葛丹带着葛林和葛武以及衙门之中的几个衙役出城赶奔了九曲河堤,刚出城的时候还看不出什么,可是进入了灾区,葛丹的心情就再一次变得差了很多。虽然这几天天气不错,没有再下雨,艳阳高照,可是地面还是一片泥泞,走起路来很费力气。

道路两边的农田都被淹没了,田地里面到处都是水,坑洼处更是形成了一个水塘。

庄稼倒伏在田地里面,有的干脆就全都被冲走了,看到这样的场景,葛丹的脸色能好看才怪了。

偶尔葛丹也能看到一个两个百姓,大多都是在抬尸体,有的则是看着田地发呆,流泪。有的百姓尝试去将倾倒的庄稼扶起来,他们在田地里面不断的尝试忙碌,可是依旧收效甚微,有的庄稼稍稍一动就连根都断掉了。葛丹就看到一个百姓在扶着庄稼,可是扶着扶着就坐在泥地里面崩溃的大哭。

葛丹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幕,心如刀割,同时也更坚定了自己的想法,不能这样下去。

葛丹想到了前世的自己,活的浑浑噩噩,有时候也看到网上的很多评论都充满戾气,无数人都在这样或者那样的抱怨,可是看到现在这一幕,葛丹知道那些人生活的是多么的幸福,至少他们有地方,有时间,有精力去抱怨。大明,煌煌大明,百姓慌慌。

很多人觉得大明是最后一个汉人王朝,有骨气的王朝,尤其是对比大清,以前葛丹也是这么以为的,可是此时此刻,葛丹心里面却没有了这样的想法。

挣扎求生的百姓,贪心不足欺压良善的地主士绅,一切的一切都让整个大明岌岌可危,这还是成化年间,到了天启崇祯年间,天灾不断,百姓是怎么过活的?

随着轿子缓缓地落地,葛丹的思维也从这些想法之中收了回去,登上断掉大堤的一侧,这里还在流淌着九曲河的河水。葛丹蹲下身子,轻轻的在残缺的大堤上掰了一块土下来,然后搓了搓,探头向下看了一眼,葛丹的脸色就变得有些难看了,果然是哄弄人的工程。

不用挖开来看,单单是从冲开的河堤这里看,九曲河的大堤就是不合格的,那么整个丹阳县的河堤呢?整个镇江府的河堤呢?

葛丹面无表情的将手中的土块扔掉,然后转头看了一眼葛林,苦笑着说道:“林叔,如此肆无忌惮啊!”

葛林自然也看到了九曲河河堤的样子,不过比起葛丹的,葛林却显得有些淡然,这些年跟着葛丹的老爹到处做官,葛林见过的事情多了,这样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更恶劣的事情葛林都见过。不过见到葛丹的样子,葛林还是很欣慰,这样不错。

“回去吧!”葛丹想了想,轻叹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向着九曲河的河堤下面走了下去。

葛丹悄无声息的去了九曲河的河堤,然后就悄无声息的回来了,仿佛没有这件事情一样,但是这件事情瞒不住有心人。加上镇江府同知冯立的到来,有心人自然知道这是出事了。无论是衙门的里面的胥吏,还是本地的士绅,他们都知道这一次的事情要麻烦了。

当初修建九曲河的河堤,衙门里面的胥吏和本地的士绅商贾那都是参与了的,恐怕好处也没少拿。

在这样的情况下,九曲河的河堤自然就牵扯了无数人的心思,葛丹回到县衙之后,整个县衙的气氛都显得非常古怪。

书房里面,葛丹轻轻的放下手中的毛笔,看着自己写着的公文,满意的点了点头。葛丹写的就是关于九曲河河堤的事情,决口,豆腐渣攻城,葛丹没有一点遮掩,直接将整件事情给摊开了说。至于冯立的事情,葛丹就当他上一次就是来视察灾情的。

暗室之中的密谋,自然不可能让其他人知道,冯立自己也不敢说,葛丹准备将这份公文直接呈递到知府衙门。

知府衙门如何应对,这就和葛丹没有关系了,拿过信纸,葛丹开始写信,这封信是葛丹是送给南京都察院的,这封信是给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郑炳迁的。

这个人说起来和葛丹还是有关系,他的是葛丹座师,葛丹当初在顺天府考举人的时候,当时的郑炳迁任主考官,郑炳迁就是葛丹的座师。后来因为上书弹劾汪直,郑炳迁被送到了南京任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在赴任丹阳之前,葛丹还特意去南京拜会过这位座师。

在这个时代,士人之间的勾连之深,如此可见一般,同窗同年,座师学生,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葛丹准备揭盖子,自己上阵是不行的,要知道这一次葛丹可是准备得罪人的,如果被知府衙门将事情压回来,事情闹不大,那可就是平白得罪人了。

将信密封好,葛丹准备将信送去给郑炳迁,让他代为参奏,葛丹官小言轻,但是郑炳迁却不一样。郑炳迁身为南京都察院右佥都御史,奏折可以直接递到内阁,上达天听。一旦这件事情进入了中枢,自己老爹那边也就能用上力了,否则限制在镇江一地,葛丹的老爹想要帮忙都不可能。

将信密封好,葛丹舒了一口气,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决定做了,那就要把事情做到最好,尽自己的权力。

第二天葛丹起了一个大早,吃了早饭就准备让人把信送出去,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让葛丹震惊的消息传来了,汪直来了。

第十九章 权

汪直何人

无论是在后世还是在这个时代,汪直都是一个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名字,广西大藤峡瑶族人,明代权宦之一,自幼入宫,曾伺奉明宪宗万贵妃。历任御马监掌印太监、西厂提督。因监军辽东有功,总领京兵精锐“十二团营”,开明代禁军掌于内臣之先河。

不过葛丹想到的不是这些,而是后世那个帅气扮相的陈坤,以及他的那一句“东厂杀不了的人我杀,东厂管不了的我管,一句话,东厂管得了的我要管,东厂管不了的我更要管,先斩后奏,皇权特许,这就是西厂!

葛丹以前也想过自己会见到汪直,事实上他在京城的时候也见过,可是葛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么早见到汪直。关键是在丹阳县见到汪直,这汪直跑到丹阳来做什么?葛丹看着走过来的葛林,迟疑着问道:“林叔,汪直来了?他怎么会到咱们丹阳来?”

“据说到南方探查,听闻咱们丹阳受灾了,然后就到咱们这边来了!“葛林叹了一口气说道:“多事之秋啊!”

“不光是如此吧?”葛丹想了想说道:”这镇江府受灾之地可不光咱们丹阳县,咱们丹阳县也不是最严重的,怎么说也不会到咱们丹阳县来。我估计这里面有人搞鬼,而搞鬼的人应该就是知府衙门的人,为的当然也就是九曲河河堤的事情。葛丹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发出去。

葛林听了葛丹的话,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事情应该是这么个事情,可是到了现在该怎么办?”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躲肯定是躲不了了。”葛丹想了想然后说道:“对了,人到那里了?”

“那边过来传话了,大概巳时会到咱们丹阳。”葛林回答道。

大概就是上午十点多的样子,葛丹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抽调十名衙役,到时候咱们迎接出去,嗯,出迎三里吧!“

虽然文官瞧不起太监,没事还大骂,但是那也分什么人,都察院的御使是职责所在,为了扬名他们连皇帝都骂。翰林院的官员们,那是清贵官,骂宦官那是政治正确,然后就是朝中的重臣,骂一顿问题也不大,基本上很少被打死的,更多的都是被贬斥回家。

当然了,这个其实也是政治需要,你宦官不和大臣对立,那你和谁对立?难道和还想和官员同流合污,详谈甚欢?那是皇上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大明的确有过宦官和大臣相谈甚欢,相交莫逆,那就是张居正和冯保,这两个人最后什么下场,这是皇帝绝对不允许的。放太监出去就是咬人的,就是和文官掐架的,你不去和文官掐架,那要你何用?文官也将骂太监视为政治正确,背后就是君权和臣权的斗争。

这种斗争也不是大明一代才有的,封建王朝的主基调就是这个,汉代以前是皇权与封国的斗争。

到了隋唐则是皇权以世家门阀的斗争,结果藩镇崛起,天下分崩离析,有宋一代,世家门阀不见了,文臣将武臣彻底打倒,有宋一朝积贫积弱,臣权彻底压倒了君权。到了大明,为了缓解这种颓势,君权和臣权又进入了新一轮的斗争,大明的勋贵在土木堡之变之后,实力大损,文臣和宦官的斗争进入了主流。

虽然各种各的说法,但是实际上就是君权不断加强的一个过程,汉代以前诸侯国何其强大,隋唐时期的世家门阀已经弱于诸侯国了。

士大夫登上历史舞台之后,实力依旧很强大,但是却不像诸侯国和门阀一样了,整个政治生态就是如此。

在这样的政治生态下,双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维持斗而不破的局面,只不过当出现不合适的人的时候,这种局面会向着某一方面倾斜,比如权阉。比如高拱张居正那样强势的内阁首辅,当然,还有严嵩。只不过无论向着那个方向倾斜,君权加强的整体的大方向是不会变的。

像葛丹这样的县令,他们是实务官,没有资格,也没有能力去参与这样的争斗和角逐。

所以面对汪直也要给予足够的尊重,否则就是藐视皇权,回头就弄死你,虽然对方是镇江府那边鼓捣过来的,但是葛丹还是要保持足够的尊重。

吃了早饭,葛丹带着葛林葛武以及十名衙役就出发了,原本葛丹还想坐轿子的,但是却被葛林给拦了下来:“少爷,你还是坐马车去吧!”见到葛丹看向自己,葛林笑着解释道“汪直去年曾经上书陛下,言洪武永乐间人臣没有敢乘轿的,正统时文官年老的才可乘轿。”

“自景泰以来两京五品以上无不乘轿者,乞严定文职三品年六十以上方许乘轿,武臣一概不许。”

“陛下准了汪直所奏!“说着葛林看向了葛丹,然后说道:”这件事情当时闹得沸沸扬扬,现如今汪直到了下面来,如果少爷以县令之尊,乘轿前去接汪直,怕是少不了一顿呵斥。如果他是听了知府衙门的怂恿来找茬的,那么事情少爷说不定会被责罚。“

听了葛林的话,葛丹有些瞠目结舌,还有这事?葛丹还以为大家都坐轿子,没想到不许啊!

看了一眼周围的衙役,葛丹沉声说道:“既然有这个规矩,以后本官出行一律乘坐马车,轿子撤掉一些东西,然后拿出去卖了。”说着葛丹摆了摆手说道:“备车!”

乘坐轿子是以人为畜,这是明太祖朱元璋的话,所以大明洪武之前不予许乘坐轿子,后来为了体恤年老的文官,渐渐才有了文官品级高年岁大可以乘坐轿子的说法。当然了,这也是文官拿回了一些权力的原因,在大明的洪武和永乐两朝,文官的地位实在是不怎么样。

后来大名鼎鼎的内阁大学士,那个时候也真的也就是五品,而不是后来的无冠宰相。

坐着马车出了城,颠簸的要命,葛丹也只能忍着,同时葛丹也下定了决心,自己得学骑马,不然早晚得痔疮。

第二十章 唬人

马车离城三里终于停了下来,葛丹脸上纠结的下了车,幸亏这还是出城的路,还算是好走,不然葛丹觉得自己肯定被颠簸的散架子。葛丹不禁怀念起后世的板油路了,如果是板油路,这样的马车或许会好很多,下了车,靠在车沿上静静的等待着。

时间不长就先来了斥候,随后又来了前队,在太阳要升到正中的时候,大队这才过来。

来路的是衙役,一看就知道是镇江府的,葛丹再一次见到了冯立,这一次的冯立看起来比上一次可是要骄傲多了,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但是葛丹却皱起了眉头。因为葛丹看到了一顶大轿子,八人抬着的那种,葛丹忍不住看向了葛林,意思很明显,这和你说的不一样啊!

按照葛林所说,汪直是主张不坐轿子的,文臣除非六十岁三品以上,武将则是一律不允许,可是现在汪直居然坐着这么大一个轿子。

虽然对汪直不是很了解,可是葛丹知道汪直绝对不会这么做,因为这是在打自己的脸啊!

虽然心里面有怀疑,但是葛丹却没有说什么,依旧恭谨的站在路旁,冯立带着人一个人走到了葛丹的身边。再一次见到葛丹,冯立昂着头,显然巴结上汪直之后,这位同知大人的底气足了不少,看向葛丹的目光都戴上了几分舒心的爽快,看看,还拿你爹压我?

葛丹的老爹虽然是户部侍郎,可是面对汪直还真就没什么底气,这也是冯立的底气所在。

不过葛丹却没去看冯立,他的目光落在了冯立身边的人身上,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留着一抹八字胡,眼睛细长,看起来有一种阴狠的感觉。显然,这个人也是不好惹的,见到葛丹看向自己,这个人倨傲的一笑,一副颇为不屑的模样,显然没有将葛丹这个县令放在眼里面。

“葛知县,这位是汪公公身边的人,也是西厂的校尉杨大人,你还不见礼?”冯立在一边鼓动道。

葛丹听了冯立的话,对着这位杨校尉拱了拱手,然后开口说道:“不知道可允许下官拜见汪公公?”

这位杨校尉摆了摆手说道:“公公赶路累了,现在不方便拜见,还是进城再说吧!”说着就转身走了,似乎对葛丹的表现很不满意。

在杨校尉身边的冯立则是露出了笑容,在冯立看来,别说九曲河河堤的事情没发,就是真的闹腾起来了,自己有汪公公庇护,还能真的出什么事情?葛丹要是识相还好,如果不识相,这一次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他。要知道为了巴结汪直,冯立可是献出了差不多一半的身价。

原本倒也不至于如此巴结,可是九曲河的事情让冯立害怕,罪魁祸首就是葛丹,冯立怎么可能不憎恨葛丹。

大队人马很快就进了城,葛丹阴沉着脸上了车,一行人直接进了丹阳县,安顿好了之后已经到了下去了,葛丹请求为汪公公设宴,但是依旧被拒绝了。

夜晚十分,两个人找了上来,一个是冯立,另外一个自然就是那个杨校尉,各自安坐之后,茶水也端了上来。葛丹坐在那里也不说话,端着茶杯就是喝茶,一副你们开口我才说的样子。冯立和杨校尉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对葛丹的态度都非常的不满意。

葛丹却视若罔闻,端着茶水吸溜吸溜的喝着,反正葛丹心里面是打定了主意,这一次一定要扬名。

如果汪直要为冯立出头,那么自己就把事情闹大,硬顶汪直,自己就真的出名了。

虽然汪直在的时候或许会有些难过,但是葛丹相信自己不至于丢了性命,毕竟自己乃是进士出身,老爹乃是户部侍郎,自己保命肯定没问题。比如此时,自己即便不敬,汪直也不敢将自己推出去砍了。太监是跋扈,但是他们也跋扈不到这个程度。

汪直能做的是罗织罪名,将自己下狱,可是葛丹还真的不畏惧这个,一旦下狱,自己就真的出名了。

“葛知县,汪公公此来,你可有孝敬啊?”冯立直接就开口了,语气直白的吓人。

葛丹听了冯立的话,诧异的抬起头看着冯立,你好歹也是一个文官,巴结太监是可以,但是也不用如此的没底线吧?葛丹顿时就把脸沉了下来,随后将茶杯放在了桌子上,淡淡的说道:“恕下官没听懂冯大人的意思,这是在索贿吗?是冯大人自己索贿,还是替汪公公索贿啊?”

“你私自掘开九曲河,水淹丹阳,诬陷上官,此时居然还敢大放厥词,你当真不怕死?”

冯立看着葛丹,怒喝道。

看着冯立,葛丹顿时觉得有些瞠目结舌,他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这颠倒黑白的手段,不但把责任全都推给了自己,还把他给摘出去了。葛丹看了一眼冯立身边的杨校尉,心里面知道这两个人却是沆瀣一气,穿了一条裤子了,葛丹开始在心里面不断的盘算着。

自己该怎么做呢?投降?那是不可能的,一旦投降了,自己就会被打上汪直一党的标签。

别人不知道,可是葛丹知道,别看现在汪直蹦跶的欢实,可是他真的没几年蹦跶了,一旦汪直倒台,自己怎么办?这事不能干,那就只能硬顶回去了。

“那不知道同知大人想要如何啊?”葛丹面无表情的冷声道,葛丹好歹也是知县,想要处置一个知县可没那么容易。冯立没权力直接将自己拿下,他需要上奏,葛丹不相信冯立敢上奏,谁身下有屎谁不知道?汪直要是上奏了,自己老爹就会出手,说不定就是一场文官和太监的争斗。

葛丹不相信冯立付出的好处让汪直会这么做,得不偿失,葛丹敢赌这一点。

“如果葛知县愿意奉上一些银钱,本校尉愿意代为打点,将葛知县掘开九曲河的事情改为水太大淹没了九曲河堤。”杨校尉在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

葛丹看了一眼两个人,心里面冷笑,你们想的倒是美,这是来唬我来了,我是那么容易让你唬住的人吗?

第二十一章 假汪直

目光扫过两个人,葛丹这一次没有直接拒接,而是沉吟了片刻,然后说道:“我想要见汪公公!”

听这两个人忽悠是不行的,葛丹觉得自己还是要见汪直,自己要听听汪直怎么说,现在汪直的态度不明,鬼知道是不是冯立拉着这个杨校尉来唬自己,如果汪直也说的和杨校尉一样,准备站在冯立那边,葛丹就准备将事情给闹大了,现在的策略也就不合适了。

听到葛丹要见汪直,两个人微微一愣,谁都没说话,冯立则是转头看向杨校尉。

冯立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是要见汪公公吗?那就让他见呗,这有什么的?冯立心里面其实也不满意,同时还很焦急。

在冯立看来,自己送出去了半副身家,汪公公难道就光拿钱不办事的吗?虽然把这个杨校尉派来了,可是这个杨校尉明显不好使啊!焦急则是焦急这一次的事情要尽快摆平,葛丹就是一个不稳定因素,稍有不慎自己就得死翘翘,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能拖了。

同时冯立也在催促杨校尉,要知道钱虽然是杨校尉收的,但是谁都知道这钱是给谁的。

现在这种情况就是杨校尉不让汪公公出面,冯立都很怀疑自己钱是不是被杨校尉给黑了。要知道冯立奉献出半副身家,一来为的是摆平这一次的事情,另外一方面在则是为了巴结汪直,如果这钱入了杨校尉的口袋,汪直根本不知道,那自己的钱岂不是白送了。

见两个人都看着自己,杨校尉只好沉着脸说道:”明日一早,我带你觐见汪公公,看你到时候怎么说!“说完这句话,杨校尉一甩袖子,愤怒的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

冯立见杨校尉走了,冷哼了一声,自己也跟着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一副准备给葛丹好看的架势。

葛丹坐在椅子上却没起身,他眉头一皱,这件事情透着诡异,不是冯立透着诡异,而是那个杨校尉,你是什么人?你不过是一个校尉而已,即便是汪直身边的亲近之人,那也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你能替汪直做主?明日一早让我觐见,你说的算?

葛丹觉得这个杨校尉说的太过于笃定了,好像这件事情他说了就定了一样,葛丹总觉得这里面有鬼。

第二天一早葛丹起了一个大早,吃了早饭去就找了杨校尉,现在葛丹很想见到汪直。

杨校尉见到葛丹来了,也没给他好脸色,带着葛丹就朝着汪直的房间去了,在房间门口通传之后,杨校尉就带着葛丹进入了屋子里面。葛丹面无表情的跟了进去,然后葛丹就看到了一身便装的汪直,在这一刻葛丹就开启了自己的光脑之眼,他扫了一下汪直。

葛丹顿时就惊呆了。

在葛丹的眼睛之下面前的汪直无所遁形,让葛丹吃惊的却不是其他,而是眼前这个人有男人的家伙,他不是一个太监。

种族:人类,性别:男,年龄:三十二岁到三十八岁,身体状态:正常。

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大名鼎鼎的汪直不是太监?

葛丹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惊天大秘密,在这一瞬间葛丹想到了无数的小说名字《大明后宫:我是假太监》《西厂假太监》《无敌假太监》等等。这些小说的内容大同小异,有些甚至可以直接朝着封禁的方向去了。不过很快葛丹就意识到了,自己怕是想多了。

要知道皇宫大内对于太监的审查可是很严格的,不是说你阉割了就完事了,每年都会查的。

只有年老或者地位高的老太监才能免检,你要是长出了不该长得东西,那就要再切一刀。皇宫大内是不可能有男人的存在的,何况还是这种完全健全的男人。

那么只有一个可能,这个汪直是假的,这伙人就是骗子,一群打着汪直旗号,冒充汪直的骗子。他们行走各地,然后收受贿赂,葛丹都不知道说什么了,大哥,你们这胆子也太大了。葛丹不禁想到了后世骗官员的骗子,冒充高干子弟,冒充投资商,连高官大员都敢下手。

眼前这些人更厉害,直接冒充汪直,这要是被汪直知道了,还不得千刀万剐啊!

葛丹在这一刻就想拆穿这些骗子,可是葛丹稍稍想了想就压下了心中的想法,现在拆穿这个骗子好像时机并不合适,似乎自己可以找一个更合适的机会去拆穿,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把冯立给装进去。事实上葛丹更担心的是现在的镇江知府,这个人从始至终都没有露过面,也没有和自己有过任何的焦急。

现在的镇江知府自然不是四年前的严立炳,而是叫做廖原,这个人葛丹见过,上任的时候要去见上官。

葛丹对廖原的印象就是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文官,身上很有一种儒雅气,给你感觉仿佛文官就应该是这样子。待人温和有礼,不倨傲,总是心平气和的,可是知道知道,这个人绝对不是简单的角色。现在的问题是他在冯立的事情上是什么态度,如果冯立已经说服了他,那么事情就不好办了。

通过假汪直的事情,葛丹想要看的是廖原的态度,同时葛丹也想将事情闹大,好扬名。

面对真的汪直,葛丹或许不敢做,但是面对假的汪直,葛丹又有什么不敢做的?

“下官丹阳县令葛丹,见过汪公公!”

电光火石之间,葛丹的心思不断的反转,很快就有了决断,于是葛丹果断的躬身行礼,态度很是谦恭,脸上的表情也非常的真诚,仿佛自己面前真的是汪直一样。

假汪直看了一眼葛丹,轻轻的点了点头,随后说道:”葛知县,起来吧!“等到葛丹站直了身子,假汪直这才开口说道:”听说你要见咱家?咱家可是听说了,你刚刚上任丹阳知县,不但横征暴敛,而且还掘开了九曲河的河堤,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河水泛滥。“

葛丹心里面冷笑,显然这个假汪直根本不知道自己老爹是户部侍郎,冯立压根就没说,这家伙也没安好心啊!

第二十二章 大嗓门

即便这个汪直是真的,也不可能如此直白的陷害自己,更不可能像现在这样听凭冯立的话诬陷自己。如果汪直这么干了,那就代表着他彻底和自己的老爹对上了。自己的老爹是户部侍郎,将这件事情弄成宦官和文官的对立,一点难度都没有。

虽然汪直或许不畏惧这个,但是这事不是这么办的,因为一个冯立完全不值得汪直这么干。

就算是冯立给汪直送钱了,可是他能送多少钱?汪直看得上?汪直是什么人,如果只从钱的角度办事,他早就完蛋了。

现在这个汪直都不知道自己的老爹是户部侍郎,更证明了他是假的,冯立一忽悠他们就上当了,当然了,他们本来就是骗子。知不知道冯立的事情都无所谓,他们骗完钱拍拍屁股走了,自然是不会管冯立的死活的。看这个样子是借着冯立吓唬自己,想要从自己的手里面在拿一笔。

真是利令智昏,他们也不想一想,一个敢和通知对着干打知县何曾简单?当然了,要是他们是汪直还是不用顾忌这个的,看来带入的还挺好。

听了假汪直的话,葛丹的脸瞬间就沉了下来,大声的说道:”汪公公,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你说本官挖掘九曲河堤,可曾有证据?本官乃是陛下任命的知县,堂堂进士出身,读书人的风骨绝对不允许本官受此污蔑。如果汪公公能够拿出证据来,本官愿意到案打官司,如果汪公公拿不出来证据来,这件事情本官愿意将官司打到御前。“

“大明朝是陛下的天下,不是尔等权阉的天下,这大明的天下还轮到尔等在这里诬陷大明的官员。”

葛丹说话的声音很大,可以说掷地有声,远远的就传了出去,喊得葛丹嗓子都有些哑了,看来以后得吊吊嗓子,否则这一喊就哑嗓子,这还怎么在官场上混。对于自己说的话,葛丹是不在意的,这也是他的宣言,这句“大明朝是陛下的天下,不是尔等权阉的天下”,葛丹相信一定能够传扬出去。

即便是传扬不出去,葛丹也会让它传扬出去,这是风骨,这是骨气,当面呵斥汪直,虽然是假的,但是事是真的啊!

或许会有人怀疑葛丹认出了汪直是假的,故意做戏,但是也没人会说出来,说出来就是自绝于士绅集团。什么贤相,什么众正盈朝,什么批龙鳞,这些都是怎么来的?还不是吹捧出来的。你要学会出吹捧别人,等到你的时候,别人也会吹捧你,这就是这个圈子的规则。

你要是敢捅破这个规则,这个圈子绝对容不下你,你这是触碰了大家的利益了,而且是核心利益。

葛丹敢于直面权阉,不畏权阉,这是风骨,这是要大力提倡的,假的也要大力提倡。等到葛丹发现这个汪直是假的时候,那就是有勇有谋,计谋百出,在加上立起来的擅长刑狱的人设,这样的青年才俊官员,你不提拔等什么呢?加上老爹的关系,你不提拔都对不起大明朝,对不起百姓,对不起天下!

假汪直没想到葛丹居然会这么喊,一时间有些蒙圈了,他们毕竟是骗子,一路走来没人敢这么干啊!

大家对自己都是恭恭敬敬的,当官的直接就给自己送上孝敬,甚至一路上还有百姓拦路喊冤,根本就没出过葛丹这样的人。

葛丹喊出这话,也不怕被汪直或者太监们记恨,首先是汪直,葛丹知道,这货没几年蹦跶的时间了。等到汪直倒台,成化皇帝驾崩,大明会进入弘治皇帝,也就是明孝宗主政,那个时候就是文官的天下了。葛丹就是想着把自己刷起来,等到弘治皇帝朱佑樘主政的时候,进入中枢。

王恕,大名鼎鼎的王相公,成化一朝被罢官,等到朱佑樘上位,弘治朝的时候直接启用,起复的官职就是吏部尚书。

如果汪直真的因为这件事情,因为自己喊出的这话迫害自己一波,葛丹觉得自己就赚翻了。怪不得无数人拼着命的弹劾宦官,弹劾皇帝,为的就是这个。京城群臣相送,一句“极为光耀”的评价,那就是金刚不坏的护体神功,走到哪里都闪着金光。

在这样的政治氛围下,也是苦了皇帝和太监们了,你们不管做什么的,做得对不对,那都得弹劾一波。稍稍有一点错误,那就是声势浩大的弹劾,因为弹劾已经不是弹劾本身了,而是成为了一种刷声望,一种进身之阶了,葛丹不禁想到了东林党,这事好像东林党干的最溜了。

“大胆!“

那个假汪直没词了,站在他身边的杨校尉大声的呵斥道:“你居然敢对汪公公如此说话?”

葛丹转身看着杨校尉,背着手,面无表情的说道:“你是何人?官居何职?有何资格与本官说话?”说完这句话,葛丹都没等杨校尉说话,转身看着假汪直说道:“冯立乃是丹阳知县,九曲河堤就是在他的主持下修建的,可是那是什么?那是像豆腐渣一样的河堤!”

葛丹准备造一个词了,豆腐渣工程,一旦这个词被人们接受了,那么自己这个词作者,必然要上天啊!

“身为内侍太监,居然和冯立串通一气,为冯立这等残害百姓的贪官污吏张目,你对得起陛下对你的信任吗?”葛丹愤怒的指着汪直说道:“本官这一次不但要将冯立贪腐之事如实上奏,还要把你勾结冯立的事情也上奏,还大明一个朗朗的青天。“

“这里是丹阳县,只要本官在丹阳一天,只要本官当这个丹阳县令一天,你们就休想从本官这里拿走一两银子。”

“本官的银子会拿去救济百姓,会拿去整修河堤,但是绝对不会贿赂你们这些权阉,贿赂你们这些贪官污吏”

葛丹的话掷地有声,随后一甩袖子就向外面走了出去,背影直直的,一副强项令的做派。

回到前厅,葛丹伸手将葛武招呼道了身边:“带几个人盯着他们,千万别让他们跑了,要是人没了,我唯你是问。“

第二十三章 重点是我

葛丹现在真害怕这两个人跑了,他们本身就是骗子,真要是害怕跑了,那么自己的计划就彻底落空了。自己现在想要刷声望,还想把冯立给装起来,没了他们这个戏就演不下去了。吩咐完了葛武之后,葛丹背着手往回走,他准备回去修改一下自己的文书。

前面写的文书太温和了,他准备改一份暴力的,直接将冯立给打倒,肉体和灵魂上双重的打倒。

葛林见到葛丹回来了,脸上顿时松了一口气,因为他看到了葛丹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葛丹去见汪直,葛林还是非常担心的。要知道汪直的名声可不小,风评更是差的很。现在见到葛丹出来,心里面顿时就高兴了不少,没出事就好,没出事就好。

走过去将一杯茶端了起来喝了一口,然后葛丹舒了一口气,喊了半天,嗓子都冒烟了。

“快点和我说说,我老远就听到你喊了!“葛林看着葛丹,依旧有些担心的说道。

看了一眼葛林,葛丹开口说道:“那个汪直是假的,什么钦差太监,全都是骗子!”

对于葛林,葛丹自然不用隐瞒,直接就把实情告诉了他:“那个假汪直根本就不是一个太监,他是一个男人,宫里面怎么可能有男人当太监的。所以他们就是一群骗子,真没想到,这天下居然还有这么牛的骗子,胆子真的不是一般的大,很大啊!“

看了一眼葛丹,葛林都懵了,坐在椅子上半天才反应过来:”你是怎么知道他不是太监的?“

“这个不是重点!“葛丹一摆手,直接岔开话题说道:“这个假汪直骗了不少人,现在看来这个冯立也是被他们骗了,一旦事情被抖出来,冯立肯定吃不了兜着走。在这个时候要不落井下石,不踏上一万只脚,那都对不起他折腾出这么多事情来。”

葛林看着葛丹,依旧固执的问道:“你确定他是假太监?这事可不能马虎啊!万一搞错了,那麻烦就大了。”

葛丹想了想,然后说道:“绝对搞不错,来,林叔,咱们写一份文书给知府大人,同时上一份奏折给朝廷。”

知县有资格上奏折吗?答案是有的。

只不过大多时候这个职权是不用的,更多的是走文书,然后交给知府衙门,由知府衙门逐级上交。另外就是知县这样的官员,属于实务官,不是清流,切记空谈,更不可妄言国事,这都是大忌。一旦到了中枢,那是会有麻烦的,也会给中枢大佬留下不好的印象。

越级上报也是大忌,但是这一次的事情它不一样啊!

首先他足够大,无论是弹劾汪直还是假汪直,这事都小不了,也没谈国事,而是实物,另外就是自己的老爹在朝中为户部侍郎,朝中有他帮衬,不至于底掉。到时候自己就能扬名成了,为此罢官都不重要。葛丹算计的明明白白的,努力干才最重要。

葛林见葛丹如此笃定,心里面虽然迟疑,但是也没办法只能给葛丹执笔,内容就更牛逼了,直接就是弹劾汪直。

冯立是什么东西,完全不重要,他现在没资格登场,弹劾的就是汪直包庇且索贿,横征暴敛,威胁自己,并且包庇冯立这样的贪官污吏。九曲河河堤的事情就是顺便的,不过葛丹也知道,一旦假汪直案爆发,到时候冯立绝对死翘翘,居然被骗子骗了,你这个蠢货。

这样的人如果继续当官,朝廷丢不起这个人,痛快回家抱孙子去吧,葛丹觉得十拿九稳。

不过还有一个要计算出来,那就是这份奏折送出去之后,下一步就是尽快送出第二份假汪直的奏折,绝对不能间隔太久,否则会出事情的。最好就是第一份奏折到了之后,第二份奏折间隔不超过三天在递上去,葛丹早就计划好了,否则这个是就要遭。

如何保证的?当然是让老爹出力了,否则自己的奏折递上去,鬼知道会被什么人该按住,到时候自己麻烦就大了。

写完了送到京城去,然后让自己的老爹想办法递上去,这才是王道,知府衙门那边也递上去一份,葛丹不相信知府衙门敢把这件事情给按下去,他要是给按回来那就更好,到时候自己顺便连知府衙门也给端了,到时候自己的声望肯定刷的飞起。

如果大明的下一任皇帝不是弘治皇帝朱佑樘,葛丹是不敢这么干的,换成嘉靖,葛丹果断会选择从心。

两份文书写完了,葛丹将其中一份派人送到知府衙门,另外一份则是派人送进京城,同时还写了一封信给自己的老爹,希望自己的老爹帮忙。假汪直的事情葛丹自然不能在信里面说,葛丹派出了心腹家人回去。要知道这一次跟着葛丹来的可不是葛林和葛武两个人,还有心腹家人跟着,为的就是干这个。

文书送出去之后,葛丹和葛林喝着茶开始商量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怎么把这件事情宣扬出去。

葛丹做了这么多,你不宣扬出去,根本对比起自己搞的这么多的事情,一定要宣扬。

“让人在县城里面把消息放出去,九曲河的河堤决口不是因为雨大,而是因为河堤修筑的不河堤,大水一冲就垮了,这件事情是以前的县令,也就是现在的同知冯立干的。”葛丹一边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边说道:“冯立从中贪污了不少钱,乃是一个贪官污吏,坏得很。”

“另外在让人传消息,冯立贿赂了太监汪直,汪直不但勒索知县葛丹,还想让知县葛丹掩盖九曲河决堤的事实,包庇冯立。“

葛林看着葛丹,眼睛瞪得老大,他没想到自己家的少爷胆子这么大,有些期期艾艾的说道:“少爷,这样传怕是会激起民变啊!”

葛丹一摆手:“林叔放心,不会的,最多冯立走在路上被人套麻袋,不过我估计消息传开之后,他也不敢一个人上街了。”说着葛丹一摆手:“当然了,前面这些也不是重点!”

这还不是重点?葛林心里面暗自发苦。

葛丹没好气的说道:“这当然不是重点,重点是少爷我,我!”

第二十四章 吃顿好的

自己忙前忙后的,嗓子都喊哑了,为什么?还不是为了自己,这要是为了别人,自己用得着这么用心?

葛林看到葛丹的样子,顿时有些尴尬的说道:“那少爷的意思是?”

“派人把我和汪直闹翻的消息传出去,就说是我不为权势,刚正不阿,不但拒绝为了汪直的索贿,还大声的呵斥了汪直,同时上书弹劾汪直和冯立,一定让他们付出代价,一定让朝廷严惩这两个人,否则本官就宁可摘下这顶乌纱帽!”葛丹说的义正言辞。

葛林看了一眼葛丹,以前自己怎么没发现自己家的少爷这么无耻,不对,是这么有智慧呢?

“让人把消息传到镇江府,一定要快速的传出去!”葛丹有吩咐了一句:“南京就暂时别派人去了,那是水太深,容易淹死,我们得慢慢来!”说着葛丹退到了一边坐下了,然后见到葛林还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顿时就精彩了:“你怎么还坐在这里?拿到这种事也要我亲自去?”

叹了一口气,葛林站起身子向外面走了出去,没想到自己居然也有干这种事情的一天,葛林心里面不好受啊!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整个丹阳县都沸腾了,尤其是灾民那里,原本大家都以为是天灾,可是没想到居然是人祸。整个丹阳县都沸腾了,冯立彻底沦为了人人喊打的贪官污吏。这种事情只是没人捅破,一旦捅破了就瞒不住,有人已经跑去九曲河堤验看了。

随着事情的爆发,一个词汇也随之爆发了,那就是豆腐渣一样的河堤,豆腐渣一样的工程,据说这个词是葛丹呵斥汪直的时候说出来的。

县衙里面,葛丹走在椅子上,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手中端着茶碗,不时的抿一口,葛丹的小妾青秀站在他的身后,两只手轻轻的搭在葛丹的肩膀上,轻轻的揉捏着。葛丹很享受,现在事情都做完了,剩下的就是等待时间发酵了,葛丹想了想,转头对散布了消息的葛林说道:“林叔,是不是可以让一些百姓到县衙前来抗议?”

葛林听了葛丹的话,脸色顿时大变,连忙摆手说道:“不可,万万不可,一旦出了乱子,那就麻烦了。”

见葛林一脸的紧张,葛丹则是不置可否,在万历年间,万历皇帝派往各地的太监都能被打死,这个算什么,汪直又不是真的。不过葛丹想了想,事情到了这个地步自己也的确没必要节外生枝了,一切要以稳妥为主,葛丹也就将这个想法给压了下去。

葛丹这边悠哉悠哉的等着消息,冯立那边已经气疯了,当然了,更多的还是恐惧。

伸手将桌子上的茶杯猛地扔出去,哗啦啦碎了一地,冯立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咬牙切齿的说道:”他怎么敢,他怎么敢,我怎么就碰上这样一个棒槌!“

当然了,这样的棒槌还有一个称呼,那就是官场愣头青,完全不懂规则,横冲直撞,冯立实在是不明白,这个葛丹的老爹是户部侍郎,按道理说,他应该是从小耳濡目染,应该是家学渊源,怎么会就成了一个官场的愣头青呢?他怎么就有胆子将汪直也给绕进去?

他不会以为这点事情就能把汪直如何吧?可是汪直是不能如何,可是自己怎么办?

九曲河堤的事情瞒不住,一查一个准,到时候自己该怎么办?冯立颓然的坐在椅子上,半晌他有从新站了起来,他要去找汪直,到了现在能够摆平这件事情的,那也就只剩下汪直了。步履匆匆的走向汪直的府邸,冯立脚步非常的快,这件事情一定要尽快办妥。

县衙里面,葛丹很快就得到了消息,看着来报信的衙役,葛丹笑着问道:“冯立去了汪公公那里?”

“是,大人,刚进去!”衙役连忙点头,神态异常的恭敬,这就是葛丹刷声望的另外一个好处了,那就是他在丹阳县的声望急剧提升。

首先是读书人之中,葛丹这种硬顶汪直的父母官,对于读书人来说是激励,也是必须要吹捧的,所以葛丹的声望如日中天。在百姓之中,虽然有很多士绅觉得葛丹要完蛋,官场愣头青,可是没有哪个傻子在这个时候跳出来,不夸奖也不会说坏话。

在普通的老百姓和灾民里面,葛丹的声望飞升,这是一位敢为了百姓硬顶汪直的好官,加上葛丹之前的赈灾策略,葛丹绝对是声威赫赫的县令。

带来的好处也很多,比如县衙里面的胥吏,无论是出于尊敬还是出于畏惧,对葛丹更加的尊重了,凡是葛丹吩咐的事情,全部都能得到快速和完美的执行。显然在这些胥吏看来,自家的大人就是个疯子,连汪直都敢硬上,肯定不会在乎他们这些胥吏。

葛丹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不用管他,随他去吧,让咱们的人保护好汪公公,千万别让人冲击了汪公公。”

虽然说是保护,但是就是监视,只不过衙役们是明面上的,私底下的则是葛武等人,葛丹甚至还让巡检那边掉了一百土兵过来,反正就是一个态度,你想走那是不可能了,老实的在这里待着吧!摆了摆手,示意衙役出去,葛丹笑着说道:“今天心情不错,咱们吃顿好的。”

葛丹去吃顿好的,冯立却已经见到了假汪直,把事情说了一遍,冯立颇为急切的说道:“汪公公,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假汪直当然知道不能这么下去了,事情闹腾起来之后他就想跑了,结果根本没戏,外面不但有衙役,暗中还有人监视,甚至还有土兵,想跑根本就没戏。如果是真汪直,自然是不会畏惧这个,把葛丹这个下令拉过来处置一番都不难,最差的还可以上书弹劾。

再说了,巡视地方无论是官员还是太监,那都是代天巡狩,基本上正五品以下的官员都可以一刀切了,先斩后奏,便宜行事。

可是假的就不行,他们倒是想把葛丹一刀切了,可是哪里来的王命旗牌?

第二十五章 发酵

假汪直心里面虚的一比,但是冯立不知道啊!‘

在冯立看来,像葛丹的七品县令,以汪直的身份弄死他还不简单,怎么能让葛丹这么闹腾?虽然态度很恭敬,语气也没什么,但是冯立的态度却很坚决,汪公公,你该出手了,你在不出手,那个叫做葛丹的就该上天了,简直太过分,必须出手。

假汪直虽然心里面发虚,但是脸上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一副都是小事,不用大惊小怪的模样。

“冯大人觉得这事该怎么办?”假汪直他们虽然是骗子,可是官场上的事情,他根本就一窍不通,现在葛丹已经将军了,怎么还手就是重中之重了,假汪直根本就没有想过该怎么还手,他也没办法。见到冯立如此的焦急,心里面自然就产生了问问他的想法。

冯立一听汪直这么问,顿时兴奋了起来,直接开口说道:“把葛丹给抓起来,以贪污和掘开河堤的罪名抓起来。“

“抓起来?”假汪直继续不动声色的说道,但是心里面却已经打鼓了,现在事情闹得沸沸扬扬,越来越大,一旦将一个县令抓起来,那么吸引来的目光自然就越来越多,自己露馅的可能也就越来越大,这绝对不是骗子想要的,看着冯立兴奋的模样,假汪直心里面就更打鼓了。

“咱家考虑一下,也会去见葛知县的。”假汪直决定先拖一拖,然后看看有没有机会逃走,至于冯立的死活,那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冯立似乎不甘心,刚想张口继续说什么,假汪直顿时就是一瞪眼,沉着脸说道:“冯大人对咱家的做法不满意?”

冯立一听这话,身子一哆嗦,随后连忙说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

事实上冯立现在真的不敢,事情闹到这个地步,葛丹摆明了要和他翻脸,如果汪直在不管他,他就真的没救了。如果之前知府廖原还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现在廖原绝对不会站在自己这边,弄不好还会踩上自己一脚。严立炳调任到其他省去了,不然自己也不会如此被动。

“下官告辞,下官告辞!“冯立答应了一声,随后躬着身子退了出去,但是脸色却异常的难看。

丹阳县这边事情越演越烈,镇江府这边也没消停,葛丹的行文到了镇江府的知府衙门,知府廖原整张脸都黑了。

作为镇江府的知府,廖原都五十多岁了,他现在想的就是安稳的过去,最好在致士之前做一任藩台或者臬台,也就是布政使或者是提刑按察使,毕竟一任藩台,那也是半个封疆。可是现在闹出这么一个事情,廖原就成了受气包了,事情难办的很。

原本廖原是不准备搭理这件事情的,他不搭理,事情自然就闹腾不起来,可是很快消息就传来了,不行!

葛丹的老爹是户部侍郎葛奇,葛奇的恩师乃是刘吉,前些日子刚得到消息,这位刘吉入阁了,成为了大明的文渊阁大学士,还加了太子少保。作为刘吉的亲信,葛奇自然是水涨船高,地位攀升的很厉害,在这样的情况下,站在汪直那边得罪葛奇,你不怕他报复?

站在葛奇这边得罪汪直,你不怕他报复?廖原一下子就成了中间派,算是彻底坐蜡了。

“大人,外面已经传疯了!“廖原的师爷脚步急促的从外面跑了进来,脸上的表情带着焦急的说道。

廖原的师爷叫做戚德,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子,似乎是跑的太着急了,脸上都见了汗了,而且还大口的喘着粗气,见廖原看过来,戚德连忙说道:“大人,外面关于冯立的事情已经传开了,还有人说汪直一路索贿,知府大人您也是给了钱的,说您,说您收了冯立的好处。”

“胡说八道!“廖原一拍桌子,大声的说道:”本官是那种收受贿赂,枉顾国事的人吗?”

事实上廖原还真的就收了冯立的贿赂,只不过是不是钱,而是一幅画,一副宋代范宽的雪山萧寺图,只不过文化人的事情,那能算是贿赂吗?要知道同知虽然是知府的副手,但是也不会送金银行贿,太俗,有辱斯文,谈诗论画才是文官应该做的事情啊!

“是,是,大人清如水明如镜,清明如包公,圣明如狄公,怎么会和冯立这种贪官污吏搅合在一起呢?”师爷戚德连忙躬身陪着笑。

“将葛丹的文书递交到南京都察院!”廖原想了想,还是准备这么干,这事压不下去了,但是他也不准备说什么,只是递上去一份文书,两边不得罪,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想了想,廖原还是觉得不行,对戚德说道:“戚德,你马上赶去丹阳县,给本府盯着一点。“

戚德瞬间领会,点头说道:“大人放心,我一定把事情办好!“说着转身气喘吁吁的又跑出去了。

京城,户部侍郎葛奇府邸。

对于葛奇来说,这段日子可以说是春风得意,自己的儿子中了进士,虽然是二甲,没等点庶吉士,但是这也不错了,比起很多人不知道强了多少。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也算是满意,加上自己的老师终于敲定了内阁大学士的位置,葛奇更是春风得意马蹄急。

虽然自己的老师刘吉两年前与吏部左侍郎刘珝一同受命兼任翰林院的长官翰林学士,同时还从礼部侍郎升为礼部尚书,并且到内阁办事,参预机务,但是内阁大学士的位子一天不敲定下来,这事就不算定下来了。现在老师终于成为了太子少保,文渊阁大学士,自己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只不过在看到自己儿子的信和他让心腹家人带来的奏折,葛奇的心情瞬间就变坏了,弹劾汪直,你这是要疯啊!

汪直是什么人?那是当今陛下最宠信的宦官,西厂的厂公,如日中天,这个时候去找汪直的麻烦,难道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这事要是闹腾起来,一点好处都没有,自己的老师都不会支持自己,自己老师的为人,葛奇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第二十六章 你爹还是你爹 上

自己的老师刘吉,不可谓不老谋深算,不可谓不老奸巨猾,但是这个人做选择从来都不是因为义气或者骨气之类的,有好处就上,没好处就闪,从来都是如此。现在刚坐上内阁大学士,稳固地位才是重中之重,对于他来说,安稳胜过一切。

如果在这个时候和汪直对上,那会让皇上觉得你飘了,你这才入内阁就开始要打朕的狗了?

这个道理放在自己身上也一样,你老师才入内阁,你葛奇就飘了?不想混了是不是?

这件事情绝对不可以做,葛奇坐在椅子上,伸手敲打着桌面,他想不明白,自己的儿子怎么了,一项稳重的儿子,现在居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简直就是匪夷所思,这事不对啊!伸手再一次拿起那封信,开始往下看,看着看着葛奇就皱起了眉头。

因为葛丹看到了汪直,汪直居然在丹阳县,还包庇一个叫做冯立的贪官,这事不对啊!

江南的官员不知道,可是葛奇知道啊!汪直怎么可能跑到丹阳去,皇上根本就没让汪直下江南,江南怎么可能出现一个汪直呢?

汪直现在可是在辽东啊!

这件事情前一段还闹得沸沸扬扬的,右副都御史陈钺出巡辽东之后,数次掩杀建州卫女真人以封赏进官,激起辽东骚乱。三月,朝议遣重臣前往抚安,皇上命兵部左侍郎马文升前往。六月,建州听抚。汪直欲将此功归于己,固请行边,皇上准奏,于是汪直带王英等人,快马飞驰前往辽东。

汪直这才走了没几天,怎么可能出现在丹阳?汪直又不会分身术,即便是汪直能够赶到丹阳,他也不敢去啊!

要知道汪直可是奉了皇上的圣旨去了辽东,他怎么敢私自跑到江南去,如果真的是这样,汪直脑袋就不用想要了。

想到这里,葛奇心中只剩下一个可能,那就是这个汪直是假的,葛奇脸色顿时大变,这事要遭!如果自己儿子被骗子给骗了,儿子的仕途就完了。官场可以允许很多事情,甚至是贪腐渎职,这些都没关系,但是绝对不能允许蠢货的存在。无论是上官还是其他的人,全都不能允许属下愚蠢。

自己的儿子如果被骗子给骗了,那绝对是完了,死的不能再死,只能回家给自己生孙子了。

想到这里,葛奇的脸色黑如锅底,大声的说道:“去把葛福给我叫来!”

时间不长,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的脸上带着疲惫,这一路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也是把他累得不行。不过老爷召见,葛福自然是不敢怠慢,走进来之后,葛福连忙行礼道:“老爷!”

“我问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葛奇看着葛福,扯着脸问道,而且是单刀直入,丝毫都不见婉转了。

葛福听到葛奇这么问,连忙说道:“老爷,少爷还有一封家信给老爷!”说着葛福指了指桌子上。

葛奇一愣,回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家信,葛奇刚刚根本没注意那一封家信,因为在葛奇看来,葛丹既然给自己写了一份公事的信,还附带了一份奏折,那么肯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家信反而没那么重要了。看完奏折和那封公事的信,葛奇就更没心思去看那封家信了。

现在听到葛福的提醒,葛福坐在了椅子上,伸手将那封家信给撕开了,然后快速的读了起来。

在这封信上面,葛丹详细的写了自己的想法,并且将整件事情的经过给写了一遍,然后脸上的表情就变得精彩了。不过稍稍想了想之后,葛奇就叹了一口气,轻声对葛福说道:”你回老家去,连夜就走,你的家小也跟着你一起走,记住,你回来是因为老娘有病了,少爷仁慈,让你回来伺候老母亲。“

“你没见过这份奏折,你只是捎带了一封少爷的家信回来了,知道吗?“说到这里,葛奇的脸色也变得阴沉了起来。

葛福听了这话,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以头杵地:“小的从小就在葛家长大,没有葛家,小的和老娘早就饿死在大街上了,姥爷和少爷就是小的的再生父母,姥爷放心,小的一定守口如瓶,如果小的泄露一个字,一定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葛奇点了点头,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别怪老爷心狠,这件事情太危险了,你连夜就走,去账房那里支取一百两银子,算是给你的奖赏。”

“谢老爷!”葛福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转身向外面走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葛家的大院里面。

葛奇走到一边,将蜡烛点燃,然后将葛丹的奏折和信全都点燃了扔到了火盆里面,等到全都烧成灰烬,这才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袍,然后迈步走出了门口,对着站在不远处的管家说道:“备车,去恩师府上!“

在得到葛奇到来的消息之后,刘吉有些诧异,这些日子自己进入了文渊阁,成为了文渊阁大学士,拜访的人很多,但是自己一直都很低调,闭门谢客,越是这个时候,越好安稳,绝对不能张扬,绝对不能给陛下留下张狂的形象,否则下场就很惨。

葛奇也不过是来恭喜了一次,然后就没怎么来往,这个时候要避嫌,不能给皇上留下结党营私的迹象。

现在这个时候葛奇来了,刘吉就知道出事情了,而且是大事情,刘吉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来到了后厅。

后厅不是前厅,能在这里见到刘吉的,那都是刘吉的亲近之人,葛奇这样的学生自然就是在这个范围之内。加上葛奇户部侍郎的位子,自然更加得到刘吉的看重。见到葛奇之后,刘吉连茶都没让人上,直接笑着说道:“这个时候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学生的确有事情!”葛奇连忙说道:“老师,我儿子给我来了一封信,江南出现了一个汪公公。”

听到葛奇的话,刘吉的眼睛顿时就眯了起来,汪公公自然说的不可能是别人,肯定就是汪直,但是汪直现在应该在辽东。

第二十七章 你爹还是你爹 中

“葛丹怀疑这位汪公公是假的,虽然他不知道汪公公去了辽东,但是汪公公轻易不会出京的,而且他也察觉到了这位汪公公不像真的。”葛奇看着刘吉,继续说道:“只不过现在没有把握,他就写信询问了我,希望我给他一个答复。”

看了一眼自己的学生,刘吉直接说道:“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吧?“

对于刘吉来说,如果事情真的是这么简单,那么葛奇也不会在这个时候跑过来找自己。

葛奇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丹阳县九曲河河堤决口,但是不是因为雨水多,而是因为河堤整修存在贪腐。当时的丹阳县令冯立,现在是镇江府的同知,他将九曲河的河堤修的水一冲就开了。假汪直参与到这个案子里面去了,而且在江南各地一路走来,欺骗了不少官员。”

“冯立贿赂了这个假汪直,然后带着假汪直去了丹阳县,但是却被葛丹看出了破绽。”

听了葛奇的话,刘吉眯着眼睛,捋着胡子,然后说道:“葛丹把人留在丹阳了?”

“是!“葛奇点了点头:“他用冯立的案子将假汪直留在了丹阳,对外就说冯立贪腐,贿赂权阉,现在那边舆情汹涌,但是也都在可控制的范围之内。假汪直现在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葛丹也派人将假汪直暗中监视了起来,如果他想跑,那就直接拿下。”

“胆子真的大!”刘吉叹了一口气,随后站起身子了身子说道:“这事要办得漂亮啊!”

对于刘吉来说,这一次的事情是一次机会,一次展现自己实力的机会,当然了,也是在皇上和汪直面前邀功的机会。自己的人发现了假汪直,这个情汪直是一定承的,至于葛丹的做的那些事情,虽然葛奇没有明说,但是刘吉也知道那是葛丹准备刷声望的。

刘吉也不在意,那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这事的重点在假汪直的身上,想到这里刘吉吩咐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了,你去办吧!”

很快葛奇的马车就离开了刘府向着皇宫而去,葛奇知道,刘吉绝对不会出这个头,只会在暗中支持自己,自己老师就这样,葛奇也不意外。来到皇宫之后,葛奇觐见的消息就通传了进去,葛奇看了一眼不远处站着的一个太监,拱了拱手说道:“陈公公,咱们聊一聊?”

这位陈公公名叫陈宫,乃是汪直的心腹,也是汪直留在京城里面的眼线,葛奇进宫除了见皇上之外,另外一件事情就是来找他的。

听了葛奇的话,陈宫顿时就笑了:“不知道刘大人有什么吩咐?”说着就带着葛奇走到了一处僻静的位置。

“老夫有件事想问,汪公公可曾派人去了江南啊?”说着葛奇还四下看了看,一副很紧张的模样。

陈宫听了葛奇这话,顿时脸色就是一沉,声音有些不愉快的说道:“葛大人,这事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不过咱家奉劝葛大人一句,这事葛大人最好也别知道,也别问。”

开玩笑,西厂的厂公哪天不派人,这能告诉你?

葛奇见到陈宫似乎误会了,连忙摆了摆手说道:“陈公公误会了,是这样的,下面的人在镇江府丹阳县见到了汪公公,这位汪公公在江南可是大肆敛财,打着的可都是汪公公的名义,同时还参与地方官吏的事情,包庇贪官,这事可不小,下面的人传信过来了。”

“下面的人想问问这是怎么回事,如果真的是汪公公的人,我就吩咐下面的人压下去,汪公公这边最好也警告一些那人,他可是说自己是汪公公,咱们都知道,汪公公现在可是在辽东呢!”

陈宫一听这话,身子一颤,满脸的不敢置信:“葛大人,此事可当真?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情啊!”

“当然是真的!”葛奇面露不悦之色:“本官堂堂户部侍郎,怎么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老夫今日进来就是向陛下说这件事情的。”

陈宫确定了这件事情之后,心里面忍不住暗骂,这是谁啊?胆子不是一般的大,陈宫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想,这肯定是骗子干的。如果是自己人,不可能会说自己是汪公公,至于打着旗号,收点好处,包庇贪官,在陈宫看来这都不算事,可是自己人绝对没人敢冒充汪公公,那是在找死。

“这件事情我马上让人快马送到辽东,陛下面前还请葛大人多多转圜!“陈宫连忙说道。

葛奇想了想,然后说道:“好说好说,这个骗子装作汪公公,打着的却是宫里面的旗号,这是对天家不敬啊!”

听着葛奇似乎是感叹的一句话,陈宫连连点头,心里面不禁赞叹,这个葛奇看起来不显山不露水的,这也是一个老奸巨猾的家伙啊!这是跑来找自己卖好,或者说是向汪公公卖好,这个好你还得收着,不收着还不行。葛奇虽然简单的改变了一句话,但是却让事情的本质发生了变化。

如果是装作汪直,仗着汪直的势,那你汪直有多大的势?让整个江南官场巴结你,假汪直还包庇贪官,江南官员居然敢怒不敢言,你汪直是不是要上天?一旦陛下这么想,汪直不完蛋也要脱层皮,太监必须要固宠,这种事情一定会在陛下心里面埋下钉子,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要不得啊!

葛奇改了一句话,骗子伪装汪直,打的确实天子的旗号,说明什么?仗的这是天子的势,那这个就在正常不过了。同时也表明了一件事情,汪直也是仗了天子的势,臣子给汪直面子,其实不是给汪直的,是给皇帝的。同时也表明了葛奇的态度,葛奇给的不是汪直的面子,而是尊重敬重陛下,给陛下的面子。

这里面唯一改变的就是假汪直仗的谁的势,这有什么关系,说他是什么,他就是什么。

陈宫电光火石之间就想明白了,心中不禁感叹,葛奇这个老家伙借由一个骗子交好了自己家的汪公公,还对陛下表了忠心,真要赞他一声了。

第二十八章 你爹还是你爹 下

两个人只是简答的谈论了一下,事情就商量好了,陈宫这边会马上安排人,一来将消息送到辽东去,二来会安排人把骗子的事情坐实了,他一定是伪装汪公公,然后打着为宫里面办事的旗号,这事没得改,是这样要是这样,不是这样也要是这样。

哪怕这个人是自己人,那也没的说,伪装成汪公公,那就是死罪没的说,因为这样的行为简直就是在坑害汪直。

很快里面的消息就传了出来,成化皇帝现在正好有空,现在可以见葛奇,在陈宫的引领下,葛奇进入了乾清宫的寝殿。一身常服的成化皇帝见到葛奇之后,沉着脸,等到葛奇行礼之后,这才声音有些低沉的问道:“葛爱卿,免礼吧!葛爱卿要见朕,何事啊?”

葛奇这才开口说道:“是关于臣子的一些事情。”

“爱卿之子?”成化皇帝听到葛奇这么说,顿时就笑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舒缓了下来,皇帝是不怕臣子和自己说这些的,越是愿意和自己袒露心声,愿意和自己说实话的臣子,皇帝反而不厌烦,即便是他做了不少龌龊的事情,很多事情在其他人看来是了不得的大事情,但是在皇帝这里根本就不算事。

反而是一些所谓的清流直臣,皇帝烦的不行,品行没有瑕疵的人,皇帝用起来都小心翼翼的。

“朕想起来了,爱卿之子好像是中了进士,外派了吧?”成化皇帝想了想说道。

“回陛下,已经外派了,镇江府丹阳县令。”葛奇带着几分感恩的说道:“都是陛下的恩德。”

“他怎么了?“成化皇帝开口问道:”可是做了什么错事了?“

大臣的儿子犯事的不少,找皇上求情也很多,这事都是正常的,成化皇帝自然就是往这个方向去想了。像后来的严嵩和严世藩父子,严嵩就没少为了自己的儿子求情。

“启禀陛下,臣子虽然不成器,但是忠君爱国还是知道的,乱七八糟的事情是不敢做的。”葛奇笑着说道:“这一次不是他的事情,而是他发现了一些事情!“说着葛奇就说道:“他在丹阳见到汪直汪公公了,而且还不是单独见到的,还有镇江府同知冯立陪同。“

葛奇很简单的一句话,直接就把冯立给埋了。

“臣子觉得事有蹊跷,这位汪直汪公公打着宫里的旗号,在江南等地横征暴敛,官员苦不堪言,有些心怀不轨的官员逢迎巴结,送了不少钱粮,也有借此行勒索之事。”说到这里,葛奇略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臣子觉得事有蹊跷,且事关重大,便写信给了臣,臣便入宫来对陛下陈奏。”

葛奇的意思很明显,这事和皇家有没有关系,和汪直有没有关系,臣不知道,臣也不敢问。

至于说的心怀不轨的官员,谁都有可能,反正参合进这件事情的都是心怀不轨,唯一被葛奇点了名的冯立就特别的显眼了。

成化皇帝一听这话,心里面对葛奇父子的感官就好了不少,没有把事情闹大,没有拿去博取名声,因为事情牵扯到的宫中,低调的不能在低调的处理,直接到皇宫里面来向自己陈奏,免得自己措手不及,一句忠心任事的评价还是可以的,成化皇帝想了想,然后笑着说道:“爱卿之子不错!”

有了这个评价,事情也就稳了,不过葛奇还是说道:“多谢陛下夸奖,臣子已经想办法将汪公公一行人留在了丹阳县。“

“哦,怎么留下的?”成化皇帝听到葛奇这么说,顿时来了兴趣,追问道。

“是因为一个案子,前些日子江南大雨,丹阳县的九曲河河堤决口了,臣子忙着赈灾,同时也去探查了九曲河的河堤,结果臣子发现九曲河的河堤不合规,偷工减料,如果是正常的河堤,那一场大雨应该不会让九曲河决堤,这件事情不是天灾,而是人祸。”

“臣子经过一番查探,发现九曲河的河堤是四年前的丹阳知县冯立请奏,朝廷拨银子修筑,当时朝廷拨付了白银五万两用来修筑九曲河堤。”

成化皇帝听到这里,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了,假汪直的事情没让他变脸色,但是这一次的事情他是真的变了脸色:“该杀!”

“臣子原本准备上书弹劾冯立的,但是冯立对臣子威逼利诱,臣子都没有答应,在这个时候,那位汪公公出现了,并且和冯立一起去了丹阳县。臣子在意识到事情有蹊跷的同时,直接上书弹劾冯立,连同一起索贿的那位汪公公也弹劾了,以此来留住那位汪公公。”

“同时臣子写信给臣,言明这个汪公公有假,让臣尽快与陛下说明此事,请奏陛下该如何处置。”

成化皇帝听了这话,轻声道:“你的儿子不错,年纪轻轻的办事就很沉稳,知道轻重缓急,这很好!“

葛奇知道,成化皇帝所说的轻重缓急是没有把假汪直的事情闹腾起来,并且第一时间找了自己到陛下这里陈奏,这是为陛下尽忠,陛下自然是高兴的。至于九曲河堤的事情,冯立的事情,还有假汪直的事情,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皇帝也不看重。

“臣替犬子谢陛下夸奖!”葛奇连忙说道。

沉默了片刻,成化皇帝开口说道:“你代你儿子写一份折子,然后递上来,弹劾一下冯立,然后让西厂的人去一趟。”

成化皇帝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这事先让西厂的人查一下,别弄出太大的动静来,等到西厂的人到了丹阳之后,抓了假汪直也就是了。先打着查冯立的名义过去,假汪直的事情落地在说。葛奇代葛丹写奏折,自然是为了速度,时间上要来得及,同时也是给葛丹一份功劳。

事情到了这一步,葛奇知道自己做完了,好事也来了,躬身道:“臣领旨谢恩!”

离开了皇宫,葛奇代替儿子葛丹写了一份奏折,那就是弹劾冯立的,全都是关于九曲河的,其他的事情根本就没说,很平和,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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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Are You ok?

奏折递上去之后,成化皇帝震怒,西厂出动赶奔丹阳县,彻查这一次的案子。

这个决定让不少人莫名其妙,不就是一个同知贪污,一段河堤决口,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的吗?用得着派西厂的人去吗?虽然大家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但是也不敢问,很多人能够猜到这里面有猫腻,但是里面究竟是什么猫腻,没有人知道,除了葛奇和刘吉之外,外面不明所以。

丹阳县。

晴好的天气刚来到没几天,这两天又开始下起雨来了,葛丹站在院子里面,看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滴,心里面松了一口气。

幸亏这一次是这种绵延的雨,而不是像上次一样的暴雨,如果像上次一样,那就麻烦了。看着走进来的葛林,葛丹将一杯热茶递给了葛林,然后开口说道:“林叔,喝杯热茶!“

葛林也没客气,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葛林开口说道:”灾民那里没什么问题,不过咱们的粮食快要见底了,如果上面在不给送粮食来,灾民们就要饿肚子了。另外就是九曲河河堤的事情,咱们还是要整修九曲河的河堤,马上就是七月了,到时候大雨不断,九曲河决口的地方不堵上,麻烦就大了。“

听了葛林的话,葛丹没好气的说道:“那个破河堤堵上有什么用,下一次下雨还是得冲开!”

葛林喝了一口茶,然后笑着说道:“那河堤虽然不怎么样,但是不也坚持了四年了?如果不是这一次的暴雨,水来得急迫,估计还不会冲开。咱们用点心补一补,怎么也要挺过今年的雨季,实在不行秋收之后在重修,像富户募一点,再像朝廷要一点。”

听了葛林的话,葛丹无奈的叹气,自己也是一个穷人,有事就找地方士绅募钱,离了他们自己这个县令都活不了。

在这样的情况下,自己面对士绅能够抬起头来都怪了,这难道就是大明的官员和士绅的相处之道?

朝廷给的钱根本不够,这个时代上面是没有拨款的,只有收税和地方截留,一旦糟了天灾,那么就没有税收,地方政府也就没了收入。同时胥吏的俸禄等等,车马费伙食费,全都要葛丹这个知县来出,葛丹的心里面不禁产生了一个想法,那即是经商。

在后世,国家是严禁官商勾结的,但是在这个时代,哪一个当官的家里面没有一点产业,你没产业你拿什么活着?

“让灾民去修河堤!”

葛丹也知道葛林说的有道理,这个河堤是一定要修的,他也不过是抱怨一下,不过对于葛丹来说,这事很好解决。等到上面的钱粮来了,以工代赈也就是了,同时让士绅们募捐,不过葛丹觉得募捐的应该不会太多了。上一次赈灾募捐的已经不少了,现在还募捐,士绅也不是挖不干的井。

上一次士绅们没有趁机哄抬物价,给自己捐钱捐物,其实已经算是给自己面子了。

当然了,这也和丹阳县这种小地方有关系,你换一个大地方,那些富商巨贾哪一个背后没人,他们甚至连知府的面子都不给。

葛林一听葛丹的话就明白了,知道现在的情况也只能这么办,略微有些担心的看着葛丹,葛林刻意压低了声音说道:”那边的事情怎么办?这两天可是越来越急躁了,你这整天装病也不是办法啊!知府衙门那边的师爷来了许久了,你除了见了一面之外,一直将他撂在那里,这也不是个事啊!”

“南京那边有消息吗?”葛丹没回答葛林的问题,而是开口反问道:“没消息咱们就不着急!”

丹阳县属镇江府,镇江府属南直隶,所以这边的事情都要南京那边做主,葛丹一直都在等那边的消息,只不过一直没消息罢了。如果朝廷要是设立了应天巡抚,这事反而还好办了,只不过应天巡抚不是常设官,现在还真的就没有这个衙门,只不过葛丹不知道,马上就要有这个衙门了。

不但要有,而且认命的人还是非常了不起的人物,这个人就是大名鼎鼎的王恕。

葛林不知道为什么葛丹如此老神在在的,这可都是大事情,不过看到葛丹这样子,葛林也知道自己说了也没用。

葛丹没有继续和葛林争辩这个,而是开口对葛林说道:“给我找几个匠人,我要弄点东西出来!”

对于葛丹来说,无论是为了救济灾民还是为了自己赚钱,挖掘第一桶金,葛丹需要做的很简单,那就是找到一个赚钱的项目。在这个时代,赚钱的项目很多,但是你不一定敢弄。葛丹选定的项目很简单,那就是孵蛋,这是一个别人都没法做的独家生意。

人工孵蛋的难点在于温度控制,稍有偏差就会导致孵蛋失败,而葛丹有光脑,可以实时监控温度。

投入小,只需要买鸡蛋,修建一个暖房,见效快,鸡蛋的孵化周期是20天左右,到时候自己将鸡鸭发给老百姓,要不干脆建一个养殖场,雇佣这些百姓为自己养鸡养鸭。至于销路,葛丹是不愁的,因为采用人工孵蛋的孵化方式,那么成本就下来了。

大批量的养殖,人工成本低,雇佣百姓人工放养,甚至可以圈地来养,反正也不需要太好的地,山林就可以。

葛丹有信心把市面上鸡蛋鸭蛋的价格给压下来一半,到时候就不愁销量上不去,后世的雷布斯都能依靠着低价格将小米做起来,葛丹难道在大明不能依靠着低价格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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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丹这是第一次出手做事情,也是第一次想在这个世界做事情,葛丹很想问候这个世界一句:areyouok?

葛林虽然不知道自己家的少爷要折腾什么,但是从这段时间折腾出来的事情来看,葛丹做的还不错,反正找几个工匠来也算不上什么大事情。葛林点了点头说道:“我会让下面的人去做,应该这两天就能找过来,不过那边的事情你也要抓点紧,出了叉子就麻烦了。”

第三十章 孵蛋

葛丹也没心思搭理葛林,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自己的事情,那个假汪直不让他死了也就行了,其他的就没那么重要,反正也是死翘翘的,他逃不过去了。第二天一早工匠就来了,葛丹也选定了建造暖房的房间,这一次小打小闹,葛丹准备建造一个孵化五百只鸡蛋的暖房。

为首的工匠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或许是因为常年做体力活的原因,皮肤很黑,弯着腰,估计现在他也不干活而是转而带徒弟了。

在老头的身后跟着几个小伙子,体格子都还行,虽然不壮硕,但是也不虚弱,葛丹也知道这些人卖的是手艺。为首的老头有些紧张,毕竟站在自己面前的是县太爷,先不说工钱,要是县太爷不满意,估计自己这些人都得被下大狱,所以老头显得格外紧张。

葛丹也明白老头紧张什么,也知道这事不是光靠说就能解决的,索性葛丹也就什么都没说。

“给我搭一个火炕!”葛丹将老头叫到了身边,也没问他的名字,直接将自己画的图纸拿了出来,然后按照上面画的给老头吩咐道:“做完之后,工钱和赏钱都不会少了你们的!“说着葛丹将图纸递给了老头,葛丹还要去准备一些其他的东西,比如棉被棉絮之类的。

人工孵蛋难在温度控制上,其他倒是没什么,温度不同甚至会影响到孵蛋的成功率和速度。

另外就是种蛋的问题,种蛋也要新鲜,在外面沸沸扬扬的时候,葛丹则是躲在县衙里面开始孵蛋了。

葛丹是不紧不慢,但是有一个却是急得不行,这个人就是冯立,这些日子过去,冯立嘴上全都是大泡,急的上蹿下跳的,但是一时之间也没什么好办法。汪公公那边被葛丹怼了回去,现在更是想见都见不到了,一说见葛丹,丹阳县衙那边就找各种理由推脱。

冯立到现在都不理解,他葛丹怎么敢?即便他爹是户部侍郎,可是他只不过是一个丹阳知县,他怎么就敢如此得罪汪直这个西厂的厂公。

知府衙门那边到现在也没什么消息,知府的师爷戚德倒是来了,可是见到自己不是风月就是女人,整天也和自己绕圈子,看来自己送出去的东西算是白费了,南京那边自己也找了一些人,只不过到现在都没消息,整件事情居然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外面闹的沸沸扬扬的,可是真正的核心人员,居然在这一刻全都安静了下来,似乎根本没这件事情。

谁都知道山雨欲来风满楼,冯立实在是坐不住了,冯立在一早就跑到了汪直这里,他希望汪直出手。一旦汪直出手了,那么事情就好办了。

汪直的住处。

假汪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断的在原地走来走去,杨校尉则是坐在了椅子山,皱着眉头在沉思着什么。半晌,杨校尉没好气的说道:“别走了,在走下去我头都晕了,坐下,事情还没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咱们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假汪直哭丧着脸说道:”关键是咱们现在走不了啊!“

他们也不是没尝试逃出去,可是根本就走不了,外面到处都是衙役和土兵,暗中还有人窥探,显然这是被看住了。想要光明正大的走,那就更走不了了,那个葛知县就一句话,我已经上书朝廷了,朝廷没有批复之前,汪公公在这里等着就好,反正就是不让走。

按照正常的程序,汪直也应该上奏的,或许根本不用那一步,他可以用王命旗牌直接将葛丹给拿下,但是假汪直没有王命旗牌啊!

见到假汪直的样子,杨校尉冷笑着说道:“现在哭丧还有什么用?当初我见到你的时候,你何其狼狈,现在有了这些身家,咱们去哪里都能逍遥快活一辈子,只要咱们离开了这里,那咱们就成了,富贵险中求,咱们这一次就拼了,不能在等了。”

下面的人很快就来报:“那个冯立又来了!”

假汪直和杨校尉对视了一眼,然后开口说道:“他来的正好,正好让他带着人,咱们去把那个县令给抓了,他不想让咱们活,那咱们就先让他活不了!“说着杨校尉猛地一拍桌子,直接站起了身子,表情异常的狰狞,显然他已经被逼急了。

冯立进来之后就发现气氛不一样了,因为之前汪公公一直在和自己推脱,但是这一次冯立却觉得这一次他们应该不会在推脱了,冯立顿时就激动了。

“冯大人,咱家决定动手了,你带着人去把葛丹给咱家抓来!“假汪直看着冯立,然后直接开口说道。

听了假汪直的话,冯立顿时就懵了,上官控制下级官员是可以的,但是那要是大罪,类似谋逆造反之类的。即便是这样的大罪,也只能先看管起来,甚至都不能下牢狱。在朝廷没有定罪,没有罢免他官之前,没人有权力处置他,否则不就乱套了。

即便是这样,能够下令抓人的也只有主官,也就是说想要把葛丹看管起来,那也只有知府廖原,冯立是不行的。

冯立如果带着人去抓葛丹,肯定被葛丹吐一脸,要公文没公文,要圣旨没圣旨,你凭什么抓人?

“公公,下官没这个权力啊!”冯立小心翼翼的说道:“公公只要亮出王命旗牌,拿下葛丹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钦差大人的威力自然是很大的,人家是代天巡狩,遇到小事可以立刻就断了,大事随时可以上奏。袁崇焕扛着王命旗牌杀了毛文龙,毛文龙可是一个总兵,可见王命旗牌的威力。汪直如果是代天巡狩,葛丹这样的捉起来,颠倒黑白,然后直接下狱,完全没难度,只不过假汪直做不到罢了。

屋子里面三个人大眼瞪小眼,三个人都想收拾葛丹,但是三个人谁都做不到,气氛再一次尴尬了起来。

冯立见到汪直居然尴尬的不说话,还总看杨校尉,冯立心里面闪过一个差点吓死他的念头,他们不是没有王命旗牌吧?

第三十一章 谋算

这个念头出现在冯立的脑海之中以后就越发的清晰了,再也没有消除,之前一直没发现,也没朝着这个方向去怀疑,如果这事是真的呢?他们没有王命旗牌,他们是假的,这些人是骗子,如果是这样,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甚至连葛丹的作为也说的轻了。

葛丹和假汪直翻脸,假汪直拿葛丹毫无办法,这些天葛丹又一直在拖时间,把事情闹大。

一旦面前的这个汪直是假的,那么一切都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葛丹敢翻脸,原因很简单,假汪直而已,有什么不敢翻脸的,换成自己也敢啊!假汪直不敢动葛丹,原因就更简单了,他们本来就是假的,没有王命旗牌,不是钦差,他们拿什么去动葛丹这样的知县?他们怎么敢去动葛丹这样的知县?

葛丹拖时间,那原因就更简单,他把事情闹大吸引注意力,另外一方面肯定会暗度陈仓,将消息送到京城去。那里可是有他的老爹,户部侍郎啊!

一旦消息到了京城,葛丹就是发现假汪直的功臣,那就是大功劳,比起和自己争斗,这份功劳可就重要的多了。

冯立越想越害怕,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葛丹来自京城,他的父亲是户部侍郎,说不定他以前就见过汪直,是了,肯定是这样,他以前肯定见过汪直,所以葛丹才敢这么干。刷声望,立功劳,一举两得,自己居然还茫然无知,自己这是要完了。

“汪公公!“冯立红着眼睛看着汪直,开口说道:“请汪公公竖起王命旗牌,捉拿葛丹。“

假汪直一听冯立这么说,心里面咯噔一下子,这家伙不是怀疑到自己的了吧?自己哪来的王命旗牌,假汪直转头看向了站在一边的杨校尉。

“动用王命旗牌?”杨校尉语气带着嘲讽的说道:“一个知县也配我家公公亮出王命旗牌?冯大人,你和我一起去,咱们带着人去抓葛知县,本官就不相信有谁敢拦着咱们!”

语气笃定,气势昂扬!

对于杨校尉和假汪直来说,现在已经到了生死存在的关键时刻了,如果还不动手,那就真的完了,自己两个人想跑都跑不掉。反正先把葛丹抓起来,哪怕是让丹阳县乱起来也好,只要乱起来了,那事情就好办多了,自己两个人就可以趁乱逃跑,至于其他的事情,那就和自己无关了。

冯立听了杨校尉的话,脸上顿时激动了起来,心里面虽然还是怀疑,但是他自己给压了下去,万一自己想多了呢?万一这就是真的汪直呢?

此时此刻的冯立都不敢想象如果这是假汪直,那么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他只能强迫自己认为这就是真的汪直,葛丹马上就要完蛋了。

对于假汪直和冯立要来抓自己,葛丹一点都担心,他现在正在忙着弄自己的孵蛋室,火炕建好了,棉絮和棉被也准备好了。鸡蛋也收齐了,五百枚,葛丹按照光脑的步骤开始布置,然后开始准备孵蛋了,这件事情比冯立的事情重要多了。

“来来,抬进去,小心点!“葛丹招呼着人往里面布置鸡蛋,具体操作的人是葛丹的小妾青秀和她的侍女。

毕竟葛丹是知县,不可能整日里盯着这里,葛丹主要是掌握温度,其他的事情难度其实不大。

葛林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葛丹之后,葛林将一封信递给了葛丹,然后开口说道:“京城的来信,是老爷给你的!“说完这句话,葛林就气喘吁吁的拄着膝盖坐到一边去了。

终于来了!

听到是老爹给自己的信,葛丹顿时兴奋了起来,伸手将信封拿过来,然后快速的展开。原本葛丹还以为是好消息,但是让葛丹没想到,葛奇在信封的开篇就对着葛丹一顿训斥。葛奇对葛丹的做法大肆批评,认为葛丹干的事情愚不可及,刷什么声望,咱们家用得着刷声望吗?

你爹我是户部侍郎,你爹的老师是内阁大学士刘吉,用得着你去刷声望?你要做的就是平庸!

所谓平庸的意思就是不出错,不出风头,平平稳稳的就行了,三年一到,肯定是一个升迁,一点问题都没有。你折腾什么玩意折腾,用汪直刷声望,你刷什么刷,那个声望是那么好刷的?葛丹的脑海之中顿时出现了一个中年男人指着自己大骂蠢货的场景,简直童年阴影。

葛丹轻叹一口气,自己果然还是太嫩,老爹的老师刘吉终于还是入阁了,不过葛丹知道一件老爹不知道的事情,那就是老爹的这位老师后面的名声可不怎么样。

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人称刘棉花,简直传奇,唯一值得称道的可能就是他在位的时间了,前后长达十八年。在弘治皇帝朱佑樘登基之后,刘吉居然还做了五年的内阁首辅。老爹跟着这位大人物,也不知道是好是坏,不过葛丹知道,即便自己什么都不做,不刷什么声望,只要按部就班的做,自己的官路也是一路畅通。

刘吉还要在内阁十八年,简直就是自己一家的保障,不怕不做事,就怕犯错误。

要知道刘吉他们这样的纸糊三阁老泥塑六尚书就什么都不干,不干不出错啊!葛丹居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再看老爹后面详细的给自己说了他操作,葛丹觉得自己被秀了一脸,然后老爹面色平静的说道:”坐下,都是常规操作!“

老爹根本没有拿汪直刷声望的意思,而是转而去结交汪直,让汪直领情,当然了,这事也不可能让汪直多感激,但是这是一个契机。同时深居幕后的刘吉则是用这件事情去交好汪直,说白了就是一个默契,刚入职内阁的刘吉去结交汪直,他不出头,让葛丹的老爹去,理由光明正大。

汪直如果领了这份情,那就代表着以汪直为首的西厂宦官势力和以刘吉为首的文官势力达成了某种默契。

虽然算不上同党,但是也是同党的雏形,彼此都有依靠和照顾,刘吉瞬间就稳固了自己的地位,谋算之深,让人叹为观止。

第三十二章 京城的宅子

刘吉自然是老狐狸,葛奇也不是省油的灯,他打的主意就是成为刘吉和汪直之间的联络人,别小看这个位置,这是一个了不得的位置。因为对自己老师的了解,葛奇知道老师刘吉和汪直合作,绝对不会先打破这一份默契,自己这个中间人很好当。

对此葛丹当然是不知道的,他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老爹利用自己这次的事情搞了一波大的。

在训斥了葛丹之后,葛丹的老爹葛奇又给葛丹讲解了这一次的操作,并且明确的告诉葛丹,好好的做事,对西厂到来的人保持尊敬,该给的孝敬要给,而且手笔不要太大,但是也不要太小气。葛丹顿时就郁闷了,自己哪里有钱去上供?想了想葛丹就想到了有人有啊!

假汪直,那波骗子就有,他们一路走来行骗,想来手里面肯定有好东西,自己把他们抓起来,搓圆捏扁还不是自己一句话的事情?葛丹不禁想到了韦小宝去抄鳌拜的家,那可是好东西揣进自己的腰包啊!

沉吟了片刻,葛丹决定要早点下手,不能给他们更多的机会,否则事情就麻烦了。西厂的人要是到了,东西自己怕是就拿不到了。不能主动去,不然西厂的人会以为自己贪污这些东西,想办法让他们逃走,做出一副自己不得不出手的架势,到时候事情就好办了。

“来人!”葛丹对着外面招呼了一声,时间不长就有人来了,葛丹直接吩咐道:”去把葛武找回来!”

很快葛武就从外面走了进来,葛丹看了一眼葛武,然后开口问道:“他们怎么样?”

“看得死死的,绝对跑不掉!”葛武拍着胸脯保证道,这件事情他可是上了心的,日夜安排人蹲守,绝对不会让人跑了。

葛丹点了点头,然后说道:“让衙役那边露点纰漏,给他们一个逃跑的机会,你带着人盯紧了,一定要弄清楚他们什么时候跑,然后咱们直接给拿下!”说着葛丹的眼睛都亮了:“这一次你家少爷要发财了,事成之后,你家少爷赏你一座京城的宅子。”

京城的宅子虽然价格不菲,但是也分什么地方,也分大小,像给葛武一个小院,三百两银子应该也够了。

听到葛丹的话,葛武的眼睛顿时就亮了,一座京城的宅子?自己可是梦寐以求且买不起啊!

见到葛武的目光,葛丹点了点头,果然京城的宅子是极具吸引力,无论是在后世还是在现在。

“少爷放心,我一定办好!”葛武保证着说道。

葛丹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让林叔和你一起去!”

倒不是葛丹不信任葛武,实在是事关重大,葛武年轻难免有疏漏,葛林稳重谨慎,让他去做自然是没问题的。

事情安排下去之后,葛丹准备出门了,他要去见知府廖原的师爷戚德,这事需要和他商量一下。当然了,商量是假,主要是和他通通气。从这些日子知府衙门的态度来看,这位知府廖原和冯立的关系不深,九曲河河堤的事情也和他没关系,那么这事就有了操作的余地。

廖原有没有被假汪直骗,这个不重要,只要没人说就没被骗,知府廖原可以去找西厂的人,这事就遮掩过去了。

在葛丹看来,这事想要扳倒廖原难度不小,退一步讲,真的扳倒廖原,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自己能接任知府?别开玩笑了。反而会让镇江府上上下下对自己感官大坏,即便是接任的知府对自己也不会有好感。如果扳不倒廖原,那自己以后就等着穿小鞋吧!

找知府廖原通气,让他早做准备,甚至将功劳分润一部分出去,对葛丹以后在镇江府为官大有好处。

葛丹的老爹是户部侍郎葛奇,葛奇的老师是内阁大学士刘吉,想来廖原也知道该怎么做,说不定他还会因此而感激自己,同时自己也能抹掉一个收尾,比如自己要拿汪直刷声望的事情。经过葛丹老爹的安排,这事就不能按照之前的想法去做了。

作为镇江府知府廖原的师爷,戚德还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气,到了丹阳之后,丹阳知县只是见了自己一面,连宴请都没有。

如果不是有事,戚德早就甩袖子走了,一定要给这个丹阳知县好看,不过这口气戚德只能放在心里面了。如果这一次的事情不牵连到知府廖原,戚德知道知府廖原肯定不会去找葛丹的麻烦,毕竟葛丹的老爹是户部侍郎,天下有多少知府,户部侍郎可只有两个。

六部侍郎全都算上,那也不过十二个,或多几个,或少几个,岂是知府能够招惹的。

在听到外面的人汇报过葛丹来了,戚德顿时就诧异了,这是怎么了?这就来了?戚德虽然心里面有气,可是还是赶忙出去迎接。

“葛知县!”戚德见到葛丹之后,当先躬身行礼,然后开口说道:“学生戚德见过知县大人!”

戚德虽然是知府的师爷,但是他只是一个举人,葛丹却是进士出身,从读书人的角度来说,戚德是后学末进,葛丹则是前辈,这无关年龄。当然了,如此称呼也代表着大家都是圣人门徒,都是一家人,亲近之意非常的明显。

“戚师爷!”葛丹笑着还礼,然后说道:“戚师爷来到丹阳县,本官这些日子怠慢了,戚师爷勿怪。”

“大人这是说的哪里话,是学生不请自来,还请县令大人多担待才是!”戚德的态度放的很低。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走了进去,丝毫没有不和谐的地方,两个人走进去之后,分宾主落座,茶叶也都上来了,葛丹对着周围伺候的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这里的人自然认识葛丹这个县令,也知道自己该听谁的,听了这话就全都退了出去。

戚德略微一愣,随后神情就严肃了起来,葛丹如此做派,显然是有事情要和自己说啊!

等到人都出去了之后,葛丹这才缓缓的开口说道:”家父今日来信和我说起了一件事情,陛下派了汪直汪公公去辽东督军。“

第三十三章 家学渊源

听了葛丹的话,戚德就是一愣,汪直汪公公去辽东了?那在丹阳这个是谁?虽然心里面已经确认了,但是戚德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真的?”

看了戚德一眼,葛丹根本就没说话,只是静静的坐着,端起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气,意思很明显,那就是根本不屑于回答这样的问题。

戚德也缓缓的收回了目光,他没开口说话,他需要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这事实在是太大了。事实上在葛丹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戚德就知道这是真的。因为葛丹的老爹是户部侍郎,京城来的消息自然是真的,葛丹也不可能用这个事情说谎,这事没法说谎啊!

可是汪直去了辽东,那么就说明丹阳这个汪直根本不是汪直,那就是假汪直,有人敢假冒汪公公,而且还骗了这么多人。想到这里,戚德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这些人的胆子可真大啊!其次就是被骗的这些人,尤其是自己家的知府大人,这事怕是麻烦了。

一旦假汪直的事情被戳穿,那么所有被骗的官员都会被打上一个标签,那就是昏聩无能。

想到这里,戚德的心都提起来了,在官场被打上了这个标签,那么仕途可就真的完了。

转头看向葛丹,戚德全身冰冷的感觉渐渐的消退,戚德第一次看葛丹这么顺眼,葛丹端着茶杯抿着茶水的模样都是这么英俊。轻声的笑了笑,戚德有些气愤的说道:“这些人的胆子可真大,居然敢假冒汪公公,这可是杀头的大罪,简直罪大恶极。”

“是啊!“葛丹点了点头说道:”最让人没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人相信,真是有负陛下的重托啊!“

戚德嘴角一抽抽,他当然知道葛丹这是故意这么说的,想到自己家的知府大人给假汪直送的钱,戚德心里面就更抽抽,这事要是爆出来那就更是大事情了。

“关键是有些官员为官不正,在任上鱼肉百姓,贪污公款,罪大恶极,事到临头居然还不认罪,还妄想着遮掩,最可笑的是将事情寄托在假汪直的身上,简直就是要多蠢就有多蠢。”葛丹不屑的说道:“这样的官员还怎么为百姓做主,还怎么为陛下尽忠。”

真狠啊!

戚德在心里面感叹,脸上却陪着笑,他当然知道葛丹说的是谁,这是要把冯立往死里整啊!同时戚德也知道,这是葛丹在提条件,略微想了想戚德就知道该怎么做了,他甚至都不用回去询问自家的知府大人,到了这个时候了,自然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何况自家的知府大人和冯立可没什么交情,管冯立去死。

在说这事总要有一个人背锅,冯立不背谁来背,难道还让自己家的知府大人来背?可笑。

“是啊!”戚德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这样的官员不配为大明的官员,当为官员之耻。”

葛丹点了点头,随后将一封信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了戚德,这封信经过了密封,但是密封之处已经被打开了。葛丹也没说话,只是将信交给了戚德,然后又继续端起茶杯喝茶。

看着这封信,戚德顿时一愣,伸手将信抽了出来翻看了一下,戚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封信的内容很简单,那就是葛丹发现了九曲河堤的事情,同时写了冯立威胁自己的事情,然后详述了假汪直和冯立勾结的事情,并且提到了葛丹发现了假汪直。葛丹准备将假汪直留在丹阳,同时会派人进京核实此事,希望得到知府大人的支持。

没有具体的日期,但是戚德却明白,这封信一旦到了自家知府大人的手里面,它就是有日子了。

有了这封信,意味着自己家的知府大人事先知道,一切都是虚与委蛇,事情爆出去之后,自己家的大人还有功劳可以拿。同时可以将自己给摘出去,这是好事情。可是戚德也看出来了,葛丹这是想让自己家的大人分一些责任,比如他弹劾汪直的事情。

这封信拿捏的恰到好处,或者说葛丹将自己家大人拿捏的恰到好处,想到这里戚德不禁又看了一眼葛丹。

不愧是户部侍郎儿子,真的是家学渊源,这手段玩的真的是驾轻就熟,让人叹为观止。

见到戚德要将信收起来,葛丹笑着将那封信又从戚德的手上给拿了回来,这封信葛丹可不会让戚德这么轻易的就带走。一旦这封信被戚德带走了,那么自己的把柄就落在了知府廖原的手上了,自己的手上可没有丝毫知府廖原的把柄,这事葛丹可不干。

将信拿在了手里面,葛丹继续说道:“家父已经将这件事情参奏了陛下,西厂的人马上就要到了。”

戚德一听这话又是一哆嗦,他知道葛丹这是胸有成竹,不怕自己家的大人不就范,这是葛丹准备和自己家的人联合应付西厂的人。略微沉吟了片刻,戚德就开口说道:“那县令大人以为此事该如何啊?”

“下官给知府大人去信,知府大人当然要有回信!“葛丹看着戚德,笑着说道,但是话没说尽,点到为止。意思很明白,这书信就是证据,我写过去了,知府大人就得给我写一封同意的回信。否则到时候知府大人翻脸说他压根没同意,或者说他没收到信,那就解释不清楚了。

看了一眼葛丹手上的信,戚德也明白葛丹的意思了,直接就说道:“学生马上就启程会丹阳。”

葛丹笑着站起身子:“那我就不耽误戚师爷了,这事还是要抓紧一些,不然可能就来不及了。”

戚德也站起了身子,面容严肃的点头道:“学生马上就回去,最迟明天下午学生就赶回来!”

出了戚德的住处,葛丹脸上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自己搭了台子,敲响了锣,这一出好戏终于要开始唱了。这出戏一定要唱的好,唱的漂亮,远的先不说,拿下冯立,揭穿了假汪直,自己的丹阳下肯定威势大增,等到修好了九曲河堤,自己就是一等一强势县令。

有自己老爹撑腰,交好了廖原,自己在镇江官场上也就可以如鱼得水了,上面的好处就由老爹去收了。

第三十四章 提刀杀人

离开了戚德的住处,葛丹坐着马车回到了县衙,让葛丹没想到的是县衙居然非常的热闹,大堂居然升起来了,一个人正坐在大堂上面,面容严肃,气氛肃杀。葛丹微笑着看过去,发现正是假汪直,在他的两侧则是站着冯立和那个杨校尉,大堂上的人也都换成了杨校尉带来的人。

看着这一幕,葛丹心中感叹,这就是计划没有变化快,自己还想着放走和这个假汪直,然后半路抓他,没想到这些人直接就跳了出啦。

“来人,将葛丹给咱家拿下!”见到葛丹走进来,假汪直就怒了,指着葛丹大声的说道,颇有声嘶力竭的意思。

葛丹倒是不紧不慢,葛武直接就挡在了葛丹的身前,衙役们则是有些迟疑,显然他们也畏惧假汪直的威势,毕竟他们只是衙役,根本不敢得罪汪直。忠于葛丹什么的,自然也是谈不上,他们家在本地,全都是本地人,葛丹当官三年之后就离开了,他们可走不了。

一旦把事情做绝了,那就是给自己招祸,毕竟这些人不可能一辈子跟着葛丹,所以衙役们都心有顾忌。

“我看谁敢!”

葛丹自然也不怪他们,换成自己自己也会这么做,不过让葛丹没想到还真有人跳出来了,这个人就是捕头齐阖。只见他压着刀护卫在了葛丹身子的另外一侧,脸上的表情非常的狰狞,显然这个决定是下了大决心的。葛丹看了一眼齐阖,笑着说道:“齐捕头,不错!”

这份情谊葛丹记下来了。

“看什么看?上啊!“杨校尉见到他的人有些迟滞不前,心中大为震怒,赶忙呵斥道,第一次抓官员,这些人这个时候居然怂了。可是杨校尉可不敢让他们怂了,这些人要是怂了,这一次的事情就办砸了,到时候自己这些人怎么办?全都是死路一条啊!

听到杨校尉的呵斥,那些人直接朝着葛丹就扑了上来,显然是准备直接将葛丹给拿下。

在这个时候,葛丹猛地向前一步,一把推开齐阖,顺手将齐阖腰间的刀就给拽了出来,捕快用的腰刀都是大名的制式长刀。葛丹将刀我在手里面,随后双手握着刀柄,刀尖向前一身,刀子直接就插入了一个先前冲的人的肚子里面,瞬间鲜血迸溅。

大堂里面的人全都愣住了,谁都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一幕,葛丹居然抽刀杀人,他怎么敢?更重要的是他怎么做到的?

在大明文官杀人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文官能打的也一大堆,可是毕竟和整体相比起来是少数,尤其是如此轻描淡写,更是让人惊诧莫名,上来围捕葛丹的人全都向后退了一步。葛丹脸上没什么表情,慢慢的将刀子抽出来,伸手轻轻的推在那个人的身上,然后那个人就向后倒了下去,倒在地上之后抽搐了几下就没了动静。

葛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去看那个倒在地上的死人,而是盯着坐在大堂之上的假汪直,还有假汪直身边的那个杨校尉。

“大胆葛丹,你想造反吗?”看到这一幕假汪直差点没吓的尿裤子,大声的对着葛丹呵斥道。

”造反?“葛丹听了假汪直的话,不屑的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退后了好几步的那些人,他们刚刚还想着上来围捕自己,现在全都退到了一边,一个个颤抖着看着自己。葛丹扫了他们一眼,然后说道:“如果你们现在投降,本官保证留你们一命,你们不会被杀头的。”

“如果你们不识时务,那这个人就是你们的下场了!“葛丹低头看着躺倒在地上的尸体,缓缓的开口说道。

众人一听葛丹这么说,全都愣住了,互相对视了一眼,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做,全都慌了。

葛丹之所以这么说,目地就是为了让这些人投降,现在事情已经超出自己的掌控了,自己这边的人不敢上,他们那边的人如果真的围上来,那事情就麻烦了。这也为什么葛丹要拿刀杀人,为的就是震慑,让这些人投降,震之以威,诱之以利,葛丹相信这些人肯定会倒戈。

一旦这些人倒戈,假汪直的身份就暴露出来了,如果光凭着自己说,这件事情就成了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了。

见到杨校尉似乎开口,葛丹猛地大声喝道:“还不跪地投降,你们想死吗?”

葛丹的声音很大,加上他手拎着刀,地上还躺着一具尸体,威慑力大大增加,随着这一声大喝,人群之中似乎又胆小的被葛丹这一声怒喝被吓得直接就坐在了地上,其他人见到有人跪下了,也都跟着跪下来。虽然第一个人不是跪下的,但是大家也都认为他是跪下了。

看到这一幕,葛丹的心里面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是脸上的表情却丝毫没变:“齐捕头,带人缴械!“

葛丹的目光盯着汪直,随后说道:“行骗骗到本官的头上来了,你们的胆子真的挺大的,居然敢假装汪直汪公公在这里行骗,你们以为这是什么地方?本官告诉你,本官葛丹,家父葛奇,当朝户部侍郎,本官见过汪直汪公公,从你们到了丹阳县之后,本官就知道你们是一群骗子。”

看向冯立,葛丹语气之中极尽嘲讽的说道:“蠢货才会相信你们是真的汪公公,汪公公岂会如此行事?包庇贪官污吏,勒索当朝官员,横征暴敛,你们这是在找死啊!“

听到葛丹这么说,站在假汪直身子另外一侧的冯立直接就瘫软在了地上,面容呆滞,他知道自己完蛋了。

葛丹根本没去看冯立,他这话其实是对自己的人说的,同时也是对即将到来的汪直的人说的。葛丹也没回头,大声的说道:“来人,将这些骗子给本官拿下!”

到了这个时候,假汪直做贼心虚直接就瘫软在了大堂的椅子上,葛丹身后的衙役对视了一眼,随后就全都向前走了一步,他们已经相信葛丹说的了。杨校尉这个时候面容狰狞的说道:“葛丹作死,你们也跟着作死吗?”

第三十五章 给你个机会

葛丹看着声色俱厉的杨校尉,手拄着长刀,笑着说道:“杨校尉,别说本官没给你机会,拿出一样东西来证明你们的身份,王命旗牌,官印,文书,来,拿出来让本官看看。只要你们拿得出来,本官就愿意验看真假,本官光明磊落,绝对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此时的葛丹头脑清明,光脑快速的运转,他发现了光脑的另外一个作用,那就是打架时候的作用。

光脑能够通过分析对方的动作推断对方的招式,也就是说对方只要出手,葛丹就能判断出对方要打自己哪里,这个发现让葛丹有些吃惊,如此一来,自己好像可以成为高手啊!

葛丹的话音刚落,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杨校尉,连摊倒在地上的冯立都抬起头希冀的看着杨校尉。只不过冯立的希望注定要落空了,在这个年代,私做官印,伪造王命旗牌,多少个脑袋都不够砍的,造假都不会做这样的买卖,杨校尉想找人做都找不到。

随便做的一眼就能看出是假的,完全没意义,高手匠人谁会指着这个吃饭,不要命了。

杨校尉脸色难看的站在那里,他当然拿不出葛丹要的东西,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葛丹早就知道自己这些人是假的,早就挖好了坑等着自己这些人。想到这里,杨校尉不禁看向了冯立,这家伙要是早告诉自己葛丹是户部侍郎的儿子,从京城来,这丹阳县自己都不来。

想到这里,杨校尉猛地窜过去,一把将冯立给拎了起来,然后面色狰狞的说道:“放我们走,不然我杀了他!”‘

看到这一幕,葛丹顿时就笑了,这算不算是狗急跳墙?不过杨校尉这样的做法也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就是假的,就是骗子。在确定了这一点之后,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些人的胆子真的是太大了,这样的事情也敢做,同时再看向葛丹的目光就不同了。

自己家的大人大胆心细,神目如电,拄着刀站在那里都别有一种气质,简直就是理想官员。

朱厚照看着杨校尉绑架了冯立,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冯大人,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

“你为官一任不但没有造福一方,还搜刮地皮,贪腐修河银两,事发之后不知悔改,被假汪直欺骗,即便是做贪官也是愚蠢之辈。一旦天威降临,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如今死在贼人的手里面,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免得在被审问,受折辱,正所谓死了死了一了百了。”

“你放心,咱们好歹同僚一场,你死之后本官会为你收尸的,同时也会奉上一些银子,保证你四时祭祀,香火不绝。”

将头转向杨校尉,葛丹继续笑着,用温和的语气说道:“至于你,假装汪公公,在官场行骗,绑架杀害朝廷命官,罪同谋逆,你放心,本官会上书朝廷,给你来一个凌迟,你也算得上死得其所,你也放心,本官会让人牵几条狗过去,直接把你的血肉给吃了,也算是有了一个归宿。”

葛丹这话说的很淡然,似乎就是在叙述一件非常普通的事情,但是大堂之上的人全都脸色大变。

不光是那些骗子,葛丹这边的人甚至都不敢去看葛丹,太吓人了,大堂里面落针可闻,只剩下了咽口水的声音。

杨校尉脸上的表情越来越狰狞,葛丹则是迈着步子向杨校尉走了过去,杨校尉似乎越来越激动,但是身子却仿佛被葛丹定住了一样,葛丹伸手将杨校尉手上的匕首拿了下来,然后笑着说道:“给了你机会了,可惜你不中用,真的是可惜了!”说完转身道:“绑起来,压下去吧!“

随着葛丹的话,丹阳县衙门的衙役一拥而上,直接将杨校尉假汪直等人全都关了起来。

葛丹看了一眼瘫坐在地上的冯立,再一次说道:“来人,将冯大人搀扶下去,好生伺候着。”

葛丹是不可能让冯立死的,他是九曲河河堤的案犯,同时还是假汪直案的重要证人,这人要是死了,很多事情就不好说了。等到人都压下去,葛丹对葛武和齐阖说道:“带上你们的人,咱们去驿站,相信那里应该有不少好东西,跟着本大人去发财吧!“

想要收买人心,光靠说是不行的,辞职要么是因为钱没给够,要么是因为心受委屈了。

葛丹现在正是立威的关键时刻,也是收买人心的关键时刻,这个时候葛丹自然不会吝啬一些钱财。

一群人快速的赶到了驿站,东西一样一样的被搜刮了出来,有银子有金子,有古董字画,足足装了四箱子。葛丹一点都没客气,将所有人的东西全都带回了县衙登记造册。当天晚上,县衙门里面就发钱了,从县丞到巡检,从胥吏到衙役,全都有份,利润均沾。

夜华如水。

葛丹翻看着手中的账册,脸上也不知道什么表情,真的能捞啊!

登记的东西上面,白银足足十七万多两,黄金也有一万多两,字画三十七幅,古董六十四件,虽然没有找人验看过,但是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一群骗子居然捞了这么多的东西,葛丹怎么可能不伤心。将账册递给了葛林,葛丹叹了一口气道:“真的是触目惊心啊!“

葛林接过葛丹递过来的账本,翻看了一下,也是啧啧称奇:“这些骗子早点收手多好,这么的多钱财足够安稳一生了。”

“哪有那么容易!”葛丹笑着说道:“有了这些就想要更多,一旦贪了心,哪有那么容易收手的。”

“他们没有留下名册,这倒是让我们省了一番手脚啊!”葛林想了想点头说道:“如果他们真的弄出一份记载着谁送礼的名册来,反倒是烫手了。”

“没什么烫手的!“葛丹喝了一口茶说道:“真的有那个名册,我们肯定是要交上去的,和我没什么关系,至于那些官员怎么办,那就看朝廷的了。他们想要迁怒于我,那也要能熬过这一次的事情才行,不过没了名册,到的确少了不少麻烦。”

第三十六章 学刀

镇江府的夜还是很热闹的,这里也算得上是江南繁华之所,虽然比不上金陵,比不上扬州,但是依旧很热闹。只不过知府衙门与这里的气氛格格不入,这几天知府衙门的气压就有些低,随着师爷戚德的归来,这种气压就更低了。

知府衙门的书房里面,戚德见到了知府廖原,此时的廖原一脸的焦急,拉着戚德问道:“怎么样?事情究竟是怎么回事?”

见到自己家的知府老爷一脸焦急的模样,戚德顿时惊诧了起来,自己家的老爷这是怎么了?

“大人,出什么事情了吗?”戚德看着知府廖原,小心翼翼问道。

“白天刚接到了驾帖,西厂的陈公公明天一早就到镇江府,让我们接驾,西厂的人怎么会来呢?难道是丹阳那边出了什么事情?汪公公调人来了?”廖原回答了戚德的问题,但是也表明了自己的为什么这么害怕的原因了,这要真的是汪直调了人来,那自己怕是就麻烦了。

听到是这个事情,戚德终于松了一口气,连忙说道:“老爷莫急,不是丹阳那边出了事情,也不对,是丹阳那边出了事情了。“

见知府廖原瞪起了眼睛,戚德也不敢绕弯子,连忙将事情和廖原说了一遍,然后这才说道:“大人,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丹阳那边的汪直汪公公是假的,葛丹葛知县已经把消息送到了京城去了,这一次西厂的陈公公过来,为的是这件事情而不是因为咱们得罪人了。”

听了戚德的话,廖原顿时松了一口气,随后眉头就又皱了起来,嘴角抽抽的说道:”心疼死我了!“

戚德当然知道自己家的老爷为什么心疼了,为了巴结那个假汪直,自己家的老爷送出去了白银万两,黄金千两,同时还有两件古董和一副字画,那都是自己家来也的心爱之物。现在一听到那个汪直是假的,怎么可能不心疼,这个时候戚德就没说话,也实在是不知道什么说什么。

心疼了一会儿,廖原抬起头看着戚德:“师爷,你说老爷我的那些东西还能拿得回来吗?”

这个问题一出,戚德顿时就尴尬了,想了想说道:“银钱怕是拿不回来了,字画古董倒是可以想一些办法,咱们可以弄一点便宜的东西将大人的东西换出来,想来葛知县能给大人这个面子。毕竟这一次的事情葛知县还是愿意帮忙的,想来也是一个知趣的官员。”

听到戚德的话,廖原的眼睛顿时就亮了,捋着胡子说道:“好,如此甚好,这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没问题!“戚德连忙答应了一声,随后说道:“大人,那咱们和葛知县的事情办还是不办?葛知县那边还等着呢!既然西厂的陈公公要来,那咱们这边就得抓点紧,明日一早我就敢去丹阳县,把信给葛知县带回去,这件事情不能再拖了,迟则生变。”

“这个没问题!”廖原一摆手,然后说道:“我马上就去写信,然后你明日一早就带走。”

戚德见到自己家的老爷这么快答应,还是有些吃惊的:“老爷,不在考虑一下?”

“不用!”廖原一摆手:”京城那边来了消息,葛知县父亲的老师刘吉刘大人入阁了,趁着这件事情和葛知县交好也是好的。你家老爷我这是第三任知府了,三年又三年,每一次都是平调,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朝中没人,原本想着巴结汪公公,设想到还碰到一个假的。“

“如果咱们能靠上刘阁老这条线,那么咱们也就不用在巴结太监了,你家老爷我想来也能做到封疆了。”

听了廖原的话戚德也就明白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别说知府廖原了,戚德都有些羡慕葛丹了,进士出身,父亲户部侍郎,父亲的老师还是内阁大学士,前途无量啊!

第二天一早,葛丹早早的起了床,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切走出了屋子,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葛武,葛丹笑着说道:“这么早就过来了?等等我,洗漱之后一起吃饭!”说完葛丹就在自己小妾青秀的伺候下洗漱完了,吃了早饭之后,葛丹就跟着葛武来到了后院。

今天葛丹要做的事情就是学刀,说起来葛丹也很想学剑的,只不过没有合适的老师教导。

刀法就不一样,葛武就会,据说还是得到过高人的传授和指点,葛丹想学刀更方便,另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武术之中有一个谚语,月棍年刀一辈子枪,宝剑随身藏,意思很简单,用棍要练一个月,学会用刀要练一个年,学会用枪要练一辈子;想要把剑练好,必需时刻剑随身,保持手感。不然,几天不摸剑,手生就没有手感了。

或许说法有夸张和不时的地方,但是却从另一个方向说明兵器学起来的难易程度。

葛丹现在这个年纪,如果没有光脑,葛丹根本就不会想着去学这些东西,因为根本就没意义。

现在有了光脑,加上身体素质还不错,葛丹这才想着学一点,一来可以防身,二来将来也可能用得上,三来葛丹对武术还是很好奇的。前世没机会学,这一世葛丹可要好好的学一下。葛武给葛丹选的是一把雁翎刀,刀身平直,刀剑处带有轻微的弧度。

葛丹将刀抽了出来,看着上面锋利的刀刃,还有些小激动,刀身并不宽,看起来也就像后世的唐横刀那么宽,葛丹前世就买过一把那种唐横刀,刀长八十厘米左右,算上握柄差不多一米,轻轻地挥动了几下,葛丹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后有些期待对葛武说道:“咱们开始吧!”

“少爷,这刀法讲究的是刀法与身法和步法的配合,我们先从最简单的刀中八法开始学习,这刀中八法分别是扫、劈、拨、削、掠、奈、斩、突,步法和身法也要一起练起来。”葛武面容严肃的讲解道。

不远处的葛林看着这一幕摇了摇头,自家的少爷杀了人之后就对刀法感兴趣,难道杀人也上瘾?

第三十七章 西厂来人

葛丹跟着葛武学了一上午的刀法,这让葛丹感觉自己已经是一个高手了,当然了,葛丹知道这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的时候才有的状态。洗了一个澡,吃了午饭,葛丹让人将椅子搬到了树下,然后坐在摇椅上晃荡着,一边的石桌上则放着茶杯茶水。

端起茶水喝了一口,轻轻的眯着眼睛,手中的折扇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如此闲适的午后,还真的是舒服啊!

“少爷,人来了!“葛林从外面跑了进来,笑着说道:”西厂的人已经到了镇江了。“

葛丹缓缓的睁开眼睛笑着说道:“终于来了,这件事情已经发酵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来了。”说着葛丹坐起了身子,想了想说道:“知府衙门那边呢?那边可有消息传回来了?”

对于西厂那边的来人,葛丹并不怎么担心,一来这件事情主角就不是自己,那个冒充汪直的骗子才是主角,不管怎么说,自己揭穿了冒充汪直的骗子,汪直也要承自己这个情的。二来自己老爹那边已经打点好了,说白了就是老爹那边已经和汪直勾结好了。

在这个时候,汪直这边的人自然不会找自己的麻烦,自己又没得罪汪直,至于说自己弹劾汪直的事情,这事从始至终都没出过南直隶,算什么大事情。汪直一年被弹劾多少次,自己这个算什么,加上自己弹劾的又是假汪直,这个事根本就不算个事。

葛丹担心的还是知府衙门那边,现在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基本上也就快了解了,知府衙门那边才是关键的地方。

知府廖原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倒台,自己以后还要在他下面做官,按照常理来说,知府廖原是肯定会和自己交好的,自己和知府毕竟没有什么矛盾和冲突,之前的事情也不是针对他。加上自己在朝中有人,他应该知道怎么做。可是世界上的事情就没有什么百分百,谁知道知府廖原会怎么想,会怎么选择。

任何事情在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什么都可能发生,葛丹绝对不会在这个时候犯下这种错误。

见到葛丹面容严肃的询问,葛林连忙说道:“暂时还没有消息,不过估计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

正在葛丹和葛林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外面就有人进来通报,知府衙门的师爷戚德来了。葛丹和葛林对视了一眼,相视而笑,葛丹笑着说道:“来了好,来了好,来了咱们也就放心了!”说着葛丹对葛林说道:“林叔,你去见他就行了,我就不去了!”

如果是普通的县令面对戚德自然是要亲自接待的,毕竟人家是葛丹顶头上司的师爷,可是对于葛丹来说,完全没这个必要。没过多久葛林就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知府廖原的信,同样葛丹的那封信也被葛林给了戚德,事情到了这一步算是彻底完成了铺垫。

“少爷,知府衙门的师爷戚德说了,西厂来的陈公公在镇江府并没有多呆,应该今天午后就到咱们丹阳。”

听了葛林的话,葛丹笑着说道:“早就料到了,如果来的是文官,他们不着急,可是来的是西厂的人,他们自然是要着急的。“

太阳落山十分,葛丹迎接了西厂一行,为首的正是太监陈宫,葛丹连忙笑着迎了上去,拱手道:“下官丹阳县令葛丹,见过陈公公!”

陈宫连忙笑着扶起葛丹,然后说道:“咱家出京的时候见过葛侍郎,葛知县还真是有葛侍郎的风采,这一看就是咱们大明的好官。”说着四下看了看,点着头说道:“这丹阳县一县之地竞也这般繁华,足见葛知县治理有方,回到京城之后,咱家要和人多说说。”

这话假的不要不要的,葛丹才来丹阳多久,丹阳的繁华与葛丹有什么关系,简直就是扯淡。

陈宫的话就一个意思,我来之前见过你爹,所以不会为难你,同时也是告诉同行的官员,你们这位葛知县和咱们西厂的人可是亲近的很。

葛丹目光扫过周围的同行的官员,其中葛丹就看到了知府廖原,这些人此时都一脸的严肃,满意的点着头,一副陈公公说的有道理,事情就是这样,甚至还有人用敬佩的目光看着葛丹,就差说要和葛丹学习了。看到这一幕,葛丹轻叹,这就是官场啊!

“下官多谢陈公公夸奖,不过实心用事,为陛下尽忠而已。”葛丹脸不红心不跳的就承认了。

陈宫点了点头,也不绕弯子,直接说道:“葛知县,这一次咱家到丹阳来,你也应该知道,为的是那个大胆的骗子,我来的路上就听说了,你把他们擒下来了?”

不怪陈宫着急,他一路赶来就是为了这件事情,在加上他西厂的人,这是牵扯到自己家的厂公,他想不着急都不行。

“是,下官把人抓起来!”葛丹点了点头,面容严肃的说道:“这群骗子胆大包天,可能是下官留他们日久,让这些骗子有了察觉,他们竟然铤而走险,伙同同知冯立带着人锁拿下官,这胆子得有多大。下官如果任其锁拿,那事情就没法收拾了。”

“万般无奈之下,下官直接将这群骗子给拿了下来,现在正关押在县里面的大牢里面,他们的诈骗所得,下官也都尽数收缴,全部登记造册,稍后下官就全都交给公公。”

陈宫看了一眼葛丹,他当然不相信葛丹的鬼话,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不过葛丹的话他也听明白了,人可以,钱也给你,剩下的我就不管了。事实上陈宫想找葛丹的毛病也找不到,因为葛丹的说辞滴水不露,何况陈宫怎么会想找葛丹的麻烦呢?

“廖知府,这个同知冯立是怎么回事啊?”陈宫捏着嗓子回头对知府廖原问道。

事实上傻子都知道冯立是怎么回事,陈宫来之前也不可能不知道冯立是怎么回事,但是他就是问了,目地很简单,那就是要给葛丹一个面子,要彻底整死这个冯立,直接打死,永不翻身。

第三十八章 最后

廖原看了一眼葛丹,心里面忍不住叹气,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变化,笑着说道:“陈公公,这个冯同知是害怕了!”说着廖原摇着头说道:“冯同知原本就是咱们丹阳县的知县,只不过他深受皇恩却不思还报,任上刮地三尺,丹阳百姓苦不堪言啊!”

反正冯立做丹阳知县是在廖原上任之前的事情,廖原说起这个事情来,那是一点愧疚的心里也没有。

“在修筑九曲河河堤的之后,冯立偷工减料,导致九曲河决堤,数万百姓受灾,流离失所。”

“如果不是葛知县筹措粮食救灾,没日没夜的救灾,这丹阳县还说不定闹出什么乱子。”廖原这个时候自然不会忘记吹捧一下葛丹,花花轿子众人抬,这事谁都知道。廖原作为官场老油条,自然不会不懂这个,加上他现在和葛丹可是盟友,这事自然没的说了。

“九曲河河堤的事发了,葛知县要上书弹劾冯同知,冯立自然就慌了,恰巧装作汪公公的骗子来到了镇江府,冯同知就过去巴结了,同时还送了不少好东西给这群骗子,为的就是掩盖自己的罪行,同时冯同知还想报复葛知县,简直罪不容恕啊!”

陈宫认真的听着,随后惊异的说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当真是胆大包天啊!“

“是啊!”廖原点头:“是下官御下不严,让陈公公见笑了。”

“这怎么怪的廖知府!“陈宫摆了摆手说道:”廖知府到镇江不久,冯立的事情又怎么会知道的清楚呢?“

“是,知府大人不必过于自责!”葛丹在一边连忙说道:”自从知府大人到了镇江之后,亲民亲政,行善政,兴教化,乃我等官员之楷模,实在是镇江百姓之福啊!“

这话一出,周围的人自然是附和声四起,这个时候可以不出头,但是绝对不能不露脸。

众人的寒暄和客气到此结束,这事也算是告一段落了,当然了,寒暄和客气不是关键,关键是就眼前这件事情达成了一个解决意向。首先是对骗子,那没的说,直接交给西厂。至于西厂怎么弄,葛丹和镇江府这边不过问,然后就是冯立,这个人直接弄死,九曲河堤和给骗子送礼这件事情爆出来,基本上就已经凉了。

对于廖原这边,有功无过,葛丹这边,自然也是有功的,而且还是大功,基本上这个事情就敲定了。

剩下的事情就简单了,陈宫去看了一眼两个骗子,当然了,也只是看了一看,审问什么的要到京城在进行,这事没的说。看过了两个骗子之后,事情也算是了了,然后就进入了吃晚饭的阶段了。葛丹在丹阳县最好的酒楼宴请陈宫,这顿饭吃的自然是宾主尽欢。

在散席的时候,葛丹对陈宫说道:“陈公公来一趟丹阳不容易,咱们丹阳虽然地方小,人口少,但是特产还是有一些的。”

“下官让人准备了一些丹阳特产,还请陈公公不要嫌弃,等到陈公公回到京城之后,也要为咱们丹阳扬名。”说着葛丹做了一个苦涩的表情:“咱们丹阳百姓苦,这一次又因为冯立的事情遭了灾,陈公公回京之后帮着美言几句,减免一些钱粮,调拨一些救灾钱粮,下官和丹阳百姓永记陈公公大德。”

陈宫听着葛丹的话,脸上也露出了感动的表情:“天下要是多一些葛大人这样一心为民,忠心为皇爷做事的官员啊!葛知县放心,这件事情葛县令尽管放心,咱家亲见丹阳百姓之苦,自然不会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奏折到了司礼监之后,咱家定然会向皇爷陈奏的。”

这事就算是敲下了!

陈宫的话很简单,只要请求减免赋税调拨钱粮的奏折到了司礼监,这事司礼监一定给过。至于奏折不能到司礼监,那么陈宫就没办法了。不过在场的人都知道,这事基本上不可能发生。葛丹的老爹是户部侍郎葛奇,葛奇的老师是内阁大学士刘吉,这份奏折到了内阁是绝对不会被卡住的。

“下官代丹阳百姓,谢过陈公公!”说着葛丹一脸严肃,一脸感动的躬身道。

送走陈宫,葛丹对知府廖原说道:“知府大人,咱们丹阳县这一次受灾严重,府里面也要多给一些支持啊!“说着葛丹又笑着说道:”丹阳的土特产,下官也为知府大人准备了一份,知府大人走得时候可以带回去,这可是咱们丹阳百姓对支付的大人的谢礼,感谢知府大人对咱们丹阳的支持啊!“

“葛县令你放心,丹阳县的实行本官定然是要上心的,葛知县尽快写关于灾情的折子,咱们联名递上去。”廖原一脸严肃的说道。

送走了廖原,葛丹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看着走过来的葛林,葛丹叹气道:“林叔,我累了!“

葛林看着葛丹,笑着说道:“官场上打滚,有谁是不累的,少爷习惯了就好了。做官的,无论是想把官做大,还是想为百姓做点事,这份辛劳都是少不了的。少爷这一次做的很好了,说实话我都没想到,这一次的事情过去之后,少爷可以清闲一些日子了。”

葛丹苦笑着说道:“希望吧!如果真的能清闲一些日子,倒也是我的福气了。”

夜晚。

马车走在路上,陈宫坐在马车里面闭目养神,见到一个小太监上来了便开口问道:“送的什么啊?”

“回公公,十三个酒坛子,十个坛子里面是银子,每个一千两,剩下的三个坛子里面是金子,每个一千两。除了这十三个酒坛子之外,还有五个点心盒子,里面有三件古玩,两件字画。”小太监想了想,然后轻声的说道。

听了小太监的话,陈宫顿时就笑了:“这个葛丹还真的是不错,不愧是葛侍郎的儿子。”

驿站。

廖原喝了一口茶,转头对戚德说道:“东西都拿回来了?”

“老爷的东西都换回来了,不过葛知县要的是一换三,我找了一些不值钱的古董放了进去,另外葛知县给送来了五千两白银,一千两的黄金。”戚德笑着说道。

第三十九章 我

夜,静谧如水。

月光洒在地上将整个大地铺成了银色,葛丹躺在摇椅上,坐在大树下,手中捧着一个小茶壶,不时的放到嘴边吸一口,然后继续双眼无神的看着月亮。此时此刻的葛丹神游物外,似乎什么都没想,但是又似乎什么都在想,思虑很远,思虑似乎又很近。

青秀有些担心的看着葛丹,迈步来到葛丹的身边,开口说道:“郎,天色不早了,该歇息了。”

转头看了一眼青秀,葛丹笑着说道:“青秀,你说人为什么活着?人为什么要来这世上走一遭?”

青秀看着葛丹,略微有些愣神,随后笑着说道:”这可能是老爷们才有的烦恼,郎若是不问,青秀好像从来就没想过。青秀小的时候家里面日子不好过,父母有三个孩子,养不活。有一年家里面闹了大灾,日子实在是过不下去了,父母就把我给卖了。“

“比起很多人,妾身还算好的,那时候府里面给小娘子买丫鬟,妾身就入了府了。”

葛丹当然知道青秀说的小娘子是谁,那就是葛丹的老婆,这一世的老婆,说起来葛丹还没见过她。

“伺候着小娘子,没了饿肚子的时候,青秀觉得这样的日子就好了,等到跟着小娘子嫁过来,郎又是一个知冷知热的,青秀就觉得老天待我不薄了。”说着青秀笑着拉着葛丹的手:“妾身不知道郎在忧虑什么,但是妾身知道郎是一个好人,妾身愿意跟着郎。”

自嘲的笑了笑,葛丹开口说道:“好人吗?”

两世为人,葛丹无数次幻想过自己做官,然后幻想着自己会做一个什么样的官,可是葛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给太监送礼,巴结廖原,葛丹都不知道自己的底线去了哪里了。自己穿越到了大明,做了知县,为的是什么?难道就为了这样蝇营狗苟?为了钻营升官?

望着天空之中的月亮,葛丹笑着说道:“这月亮倒是一直如此,千古以来从没有变过。”

葛丹茫然了,尤其是今天的自己,葛丹觉得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的了,跟让葛丹害怕的是这样下去,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眺望着明月,葛丹突然笑了,随后开口吟诵道:“华夏之土,泱泱中国,存天地兮千载,尽人世乎倥偬,及吾大明,日居月储,正礼仪于炎黄,存衣冠于汉唐,化天工于造物,开海波于万疆,山河难移,志存高洁,日月昭昭,唯吾大明。”

声音越来越大。

站在不远处的葛林看着葛丹,轻轻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脸上的表情缓缓的凝固了起来。

葛丹转头看向了青秀,笑着说道:“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做大事业才不枉我在这世上走了一遭。“说完这句话,葛丹的又轻轻的呢喃道:”如果有一天我变坏了,请记得我善良过!”说完这句话,葛丹拉着青秀走了房间里面,脸上依旧带着温和的笑容。

看着葛丹的背影,葛林心中有些怪异,他总觉得自己家的少爷变了,虽然不知道哪里变了,但是就是变了。

第二天一早,葛丹起了一个早,洗漱完毕,吃了早饭,然后葛丹就跑去和葛武练刀了。今天没有练一个上午,而是紧紧练习了一个半时辰,因为今天葛丹要放告。

所谓放告就是今天准许告状,葛丹也会升堂审案,这个时代告状也是有规矩的,不是有人到衙门外面去敲鼓,然后县令就出来审案了。一个县事情也是不少的,如果大家都这么告状,那么县令也不用做别的了,每天就弄这些事情算了。要知道这个时代即便小事情有族老处理,但是每天的案子也不少。

到县衙告状要先写状纸,状纸递上去之后,县令会定下一个放告的日子,然后升堂审案。

葛丹这些日子一直都在忙着假汪直的事情,之前也在赈灾,倒是积压了不少的事情,现在那边的事情告一段落了,葛丹自然就要放告了。

刚刚穿越的时候,葛丹还在真的挺喜欢这种事情的,只不过时间一长葛丹就受不了了,因为真的没什么大事情。了解之后葛丹才知道,像葛丹到任之时遇到的命案,真的不多,很多人做了几任官,一次杀人命案都没碰到过,像葛丹这样到了就死人还真的不多。

放告出去,基本上也就是东家长,西家短,虽然不愿意处理,但是葛丹也要处理,因为这事葛丹看着是小事,但是对于百姓来说就是大事了。

忙碌了一整天,葛丹下午才能回到后宅,还真是挺累的,不过也算充实,见到葛林过来,葛丹笑着问道:“林叔,走这么急是出了什么事情了吗?”

“西厂的人走了!“

葛林见到葛丹之后,直接说出了一句让葛丹诧异的话,西厂的人居然走了,这个葛丹是真的没想到,西厂的人居然就这么走了。不过想想也是,他们的事情毕竟办完了,假汪直给他们了,自己的钱财也奉上了,他们还在丹阳做什么,尽早回京复命才是正确的。

“陈公公说少你也忙碌,加上他是内侍也不方便接触外臣,事情完了他就走了,也就不惊动地方相送了。”

葛林语气平和的解释了一句,只不过着解释葛林自己都不信,当然了,葛丹也不相信,两个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好处给到位了。

“走了就走了吧!“葛丹靠在摇椅上,一边摇动着一边说道:”省的还得送,耽误时间不说,还挺累的。事情终于告一段落了,咱们也可以做点正事了。行书给知府衙门,让知府衙门给咱们放粮,然后咱们好修九曲河堤,不然过些日子下雨了,又该出麻烦了。“

“我马上去写!”葛林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就去写文书了,这事他也知道不能耽搁。

知府衙门会不会给钱粮,无论是葛丹还是葛林都不担心,葛丹和葛林可是给了廖原好处的,廖原自然会痛快的给拨粮草,不给别的地方也会给丹阳。

第四十章 钱

接下来的日子还算是太平,一切也都进行的井然有序,知府衙门拨付的钱粮也都到了,非常的痛快。减免赋税和请拨赈灾粮的折子也递了上去,九曲河堤也开始了整修。虽然不能彻底的推倒的重建,但是也能够好好的修整一番了,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出问题了。

葛丹则是一只在处理县衙门里面的事情,这些天积压的事情很多,葛丹也就忙碌了起来。

这一天晚上,忙了一天的葛丹终于回到了房间里面,屋子里面摆放着一个大箱子,里面整齐的码放着银元宝。

伸手拿起一个颠了颠,葛丹叹了一口气,两世为人,自己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银子,这些银子就是葛丹这一次在假汪直事件之中的所有收获了。古董文物葛丹一件都没要,那玩意都是有主的东西,日后说不定会有什么麻烦,还是不要的好,否则容易出事情。

葛丹拿的就是银子和黄金,白银拿了八千两,黄金拿了三千两,这是葛丹的第一笔启动资金。

这钱葛丹不拿,他们也回不到百姓的手里面,葛丹现在正好缺第一桶金,自然就把这笔钱给拿过来了。

想要做大官,背后是一定少不了钱的支持的,无论哪个朝代都是如此,葛丹现在要做的就是为自己打造一个背后支撑自己的财源。一旦自己到别的地方做官,钱可以给自己做政绩,可以拉动地方的经济,可以用来支持地方文教,比如建立书院之类的。

东林党是怎么形成那么大的势力的,还不是因为人家前面有一群人摇旗呐喊,背后有一大堆金主。

原本葛丹还想着孵鸡蛋养鸡来着,一来给灾民一条活路,二来给自己积累一些资金,完成自己的资本原始积累。现在看来自己完全可以跳过这一步了,养鸡孵蛋的事情不用去做了,自己可以考虑做其他的事情了。开始快速的完成自己的财富增值,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想要快速的财富增值,选择行业就显得尤为重要了,青楼赌场这样的偏门自然是最赚钱的。

只不过这两个行当水太深,鬼知道身后站的都是什么人,再就是盐商和海商,所谓盐商就不用说了,至于海商则是这个时代玩走私的。这两个行当葛丹也不想参加,挑选了半天,葛丹也没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行当,最后葛丹只能无奈的叹气:“看来我也真能走上其他穿越者的老路了!“

所谓其他穿越者的老路,无非也就那么几个,造玻璃,做香水,首先是玻璃,这个年代的大明玻璃可不少。原本大明的玻璃制造业是不行的,但是三宝太监郑和下西洋的时候,那可是抓回了不少人,全都是玻璃制造业的先驱,大明的玻璃制造业突飞猛进。

当然了,玻璃器皿没问题,但是玻璃镜子就没有了,玻璃镜子绝对能够不给葛丹带来第一笔财富。

“经过如此多的穿越者总结,果然这就是最适合穿越者的发财的行当了!”葛丹原本还想着另辟蹊径的,最后果断放弃了,还是选择遵循老前辈开创的路。当然了,葛丹经商也不是单纯的为了经商,而是为了弄出一大笔钱,然后为自己的官路铺路。

既然走上了这条官路,那就向前走,走得好,走得远,走到从来没有人走到的地方。

生意能不能干下去,这件事情葛丹一点都不但心,一来自己有背景,二来自己也不是真的为了赚钱,如果有人要和自己合作,葛丹还是愿意将生意分出去的。当然了,来合作的人要有这个实力,这个才是关键,反正葛丹决定就先从玻璃镜子开始了。

因为光脑的关系,葛丹对如何制造玻璃很清楚,稍稍一搜索就可以了,这个完全没难度。

“老爷,这钱!“青秀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看了一眼摆在地上的大箱子,忍不住问道。

“喜欢?”葛丹笑着拿起一个大金元宝,笑着说道:“这都是那些骗子骗来的,全都是百姓的血汗钱。如果不是我想做更大的事情,我真的不会收下这笔钱。不过以后我会还的。现在你喜欢也不能给你,不过等到我赚钱了,多给你一点,喜欢买什么就买什么。“

女人的钱是好赚的,这个道理后世的人都明白,葛丹现在就准备对女人的钱下手了。

青秀做到葛丹的身边,笑着拉着葛丹的手,然后开口说道:“郎如果想做一个贪官,妾也陪着郎。”

葛丹转头看着青秀,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家主母要来了,你不能这个样子啊!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葛丹伸手将箱子盖合上,然后打了一个哈切:“天色不早了,咱们也早点休息吧!”说着葛丹拉着青秀就往房间里面走去,这些天一直忙碌了,还真的是累了。

第二天一早,葛丹起了一个大早,吃了早饭继续和葛武练刀,这些日子葛丹练刀可是非常的用心,因为有光脑的配合,葛丹的进步飞快。

练完了刀法之后,葛丹就把葛林给找来了,一边喝着茶,葛丹一边对葛林说道:“林叔,我这边有点生意想找一个可靠的人,林叔可知道家里面谁可靠一些?”

葛丹要找人负责镜子的生意,当然是要找合适的人选,忠心自然是第一个要考虑的,否则将来人跑了,那自己岂不是白忙活了。从家里面选一个自然是最好的,葛家里面也有不少人。

葛林想了想问道:“少爷,这生意多大?”

听了葛林的问题,葛丹略微一愣,随后问道:“林叔此话怎讲?”

“少爷,这生意要是小了,找个家里的仆役就行了,如果是大生意,那就要找家里的人了。”葛林捋着胡子说道:“少爷和老爷都是官身,有些是并不方便,家里面不是还有二房和三房吗?咱们葛家可不是什么小家族。饶州葛家,那也是赫赫有名的。”

葛丹算是明白葛林的意思了,如果是大买卖,那自己还是别出面了,也别让自己的仆役出面。

第四十一章 升迁之路

在这个时代家族和血脉的牵绊要远远强过后世,要知道这个时代犯罪都是要牵连到家族的,好事情自然也是要有家族的一份。即便是皇家,皇帝也要多宗室颇多照顾,因为这是家天下,你对家族的人无情,铁面无私,更多的时候是不会得到主流价值观的认同的。

家族就是血脉,就是根,这一点是与后世不同的,在葛林讲述了之后,葛丹心里面大概也明白了。

事实上葛丹的记忆里面也有关于这方面的事情,饶州葛家,其实就是葛丹的家,父亲那一代亲兄弟有三个,其他的堂兄弟加起来有十几个,人数上就是大家族了。加上家族在饶州经营多年,读书经商,可是说实力非同一般,这就是这个时代家族发展的模式。

家族之中葛丹的父亲是老大,也就是现在的长房,父亲的读书读得最好,考中了进士,现在官也做到了户部侍郎。

二房也就是老爹葛奇的弟弟,葛丹的二叔葛斌,他的是最不喜欢读书的,连个秀才也没考出来,这些年就在家里面经营产业,维系家族的开销吃用。三房是葛丹的三叔,名叫葛恺,读书也有些天赋,先是种了秀才,然后中了举人,只不过进士没考中。

后来葛丹的父亲官路畅通,葛恺也就没有在继续考,而是回到家里面读书教书,主要是教导葛家的下一代。

当初葛丹的父亲葛奇到处做官,葛丹就在饶州老家,葛丹还是自己的三叔葛恺个开的蒙。

原本葛丹还真的就没想到这些,但是现在听了葛林的话,葛丹还真的就想到了这件事情,原本葛丹还想着将这门生意放在丹阳的,现在葛丹却不这么想了。短时间内葛丹在丹阳做知县,这门生意放在丹阳的确是好处很多,至少葛丹就能给予足够的照顾。

可是从长远看,这门生意放到饶州或许更合适一些,反正饶州距离丹阳也不远。

现在的饶州就是后是的上饶,家里面有葛家庄子,那里面的人可比外面的人值的信任多了。

加上葛家在上饶经营多年,可以说是根深蒂固,有父亲的影响力在,上饶那个地方也没人敢对自己家做什么。只要自己和父亲不倒,这门生意就不会被人抢走,这一点葛丹还是可以肯定的。至于说自己老爹倒台,葛丹估计那一天还很远,不说其他的,单单是父亲的老师刘吉,十八年的内阁大学士,老家伙能熬着的呢!

只要刘吉不倒,自己的老爹就不会倒,十八年后,葛丹有自信做的更大,做的更远。

想到这里,葛丹看了一眼葛林,然后开口说道:“给家里写信,让家里派人来!“

”好,我回去就写信!”葛林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假汪直的事情了了,朝廷应该会有奖赏,这一次应该也算是大功劳,加上冯立的事情,少爷应该能提一级,只是不知道朝廷会不会给少爷升官,不过有老爷斡旋,想来应该能升官的,少爷要有个准备。”

葛丹一愣,升官?自己好像到丹阳才四个多月吧?按道理说一任知县三年,葛丹原本还以为自己要在丹阳做满三年呢!

不过说到升官,葛丹还真的有些激动了,难道这就是官场的魅力?转头看着葛林,葛丹笑着问道:”那林叔你说,我这一次能升到哪里去?“

葛林沉吟了片刻,然后笑着说道:“品级应该能提一提,但是想要提太多应该不可能,至于职位的话,应该会去上县或者附郭县做县令,直隶州的可能性不大。另外应该会赏一些财物,不过不会太多,应该也就是意思一下,能转去上县或者附郭县就很好了。”

葛丹也是到了大明才知道的,知县想要升官与自己想的不一样,知县升知府的,基本上不太可能。

外放知县开始,下一任应该是上县或者是附郭县,品级也能升一下,基本上就是六品,做直隶州的知州那都是背影硬,而且自己政绩突出的,否则根本就不可能。做了一任县令,一任上县县令,下一步就是府衙的副职了,比如同知,比如府丞。

做一任副职升任知府的可能性也不是很大,能上去的那都是有能力的人,坐上知府的位子之后,下一步就是望向省里面了。

比如提刑布政使司或者提刑按察使司,当然了,其中可能还要到省里面做副职,比如佥事等等,甚至有的还要去道里面。于布政使司置参政、参议,分司诸道,称分守道。按察司置副使、佥事,分司诸道,称分巡道。还在一些地方设整饬兵备道。又有协堂道、水利道、屯田道、管河道、盐法道等。

做到布政使或者提刑按察使,基本上地方官就要告一段过了,想要升巡抚基本上不可能。

在这个阶段谋求的就是进京,六部衙门大理寺顺天府都察院等等,进京做上几年,然后谋求外放一任巡抚,做到巡抚谋求的就是总督,在向上就是入京做六部尚书。这是不能入阁官员的升迁之路,一路上去可以说披荆斩棘,前路坎坷,稍有不慎就折戟沉沙。

大明有多少官员,能够从这里面厮杀出去的,那又有多少?走错一步,那耽搁的都是一任,甚至是两三任,一任就是三年,两三任十年就没了。

人生有几个十年,这期间还要算上守孝,可以说想要走得远,那就一步都不能错。

如果能够凭借这一次的功劳上一步,品级升到正六品或者是从六品,做到附郭县或者是上县的县令,那就是说自己用了四个月的时间迈过了别人三年的路,甚至是六年的路。葛丹怎么可能不激动,怎么可能不兴奋,想到这里,只不过在兴奋之余,葛丹又觉得有些荒唐。

”真的能升?“葛丹想了想说道:”我好想到丹阳才四个月,什么都没做啊!“

“这话怎么说的?“葛林顿时就笑了:”少爷到了丹阳之后,赈济灾民,整修河堤,清理冤狱,严肃刑名,揭穿假汪直,做的事情比其他人三年都要多啊!”

第四十二章 知州

葛丹听了葛林的话有些迟疑,自己已经做了这么多的事情了吗?想想好像是的啊!

不过葛丹还是没有葛林那么乐观,摇了摇头说道:“这事怕是不好办,毕竟我才到丹阳四个月啊!“

“老爷使力,内阁那边不会卡着,加上西厂那边帮忙,这事没那么难!”葛林摆了摆手,十分乐观的说道:“少爷还是准备一下吧!估计很快就会有行文来了,到时候咱们就该离开丹阳了。说起来在这里呆了四个月了,还真的有些不想走了。”

看着葛林离开的背影,葛丹摇了摇头,他总觉得这事不太可能,能有这么顺利?

坐着想了半天,最后葛丹自嘲的笑了笑,升不升的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在这里想这些有什么用。站起身子,伸了一个懒腰,葛丹准备该做什么就做什么。现在县里面最大的事情就是修理九曲河堤,税收的事情就要看朝廷给多少减免了,如果全免那就最好不过了。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很快京城就有消息传了过来,首先就是关于假汪直的,没什么废话,定了一个斩立决。

这个葛丹倒是没怎么意外,冯立则是判了一个充军,根据葛丹的老爹葛奇的话说,这件事情有人保了冯立。谁保的冯立,葛奇也不知道,但是却知道有人暗中用了力。至于原因也很简单,冯立将整件事情都给担下来了,丝毫没有牵连他人,有些人自然就要保他的。

显然九曲河河堤的案子后面还有案子,比如原本的镇江知府严立炳,甚至是当初批复这个工程的更上一级。

有人不想这个案子被掀开,伸出手将这个案子给按了下来,关于冯立更多的资料葛丹也拿到了,三甲进士,做了三任知县了,丹阳县就是第三任了,一直都在知县任上蹉跎着。原本做到死能做个知府就不错了,弄不好要做上十几任的县令,这事大明也不是没有过。

在丹阳县任上巴结上了知府严立炳,坐满丹阳县令被升为镇江同知,只不过这一次落得了一个充军发配的下场。

放下老爹的信,葛丹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这就是官场,真真假假,虚虚实实!“

坐在葛丹身边的葛林则是笑着说道:“有退就有近,没将冯立定死,也没能将身后的人找出来,但是不代表对方不付出代价,官场就是这样。老爷既然没有继续追,那就说明对方付出了足够的代价,其他的和咱们关系不大,少爷的升迁怕是没问题的。”

葛丹顿时一愣,这里面还有这样的弯弯绕?拿起信继续看,果然下面写到关于这方面的事情。

老爹倒是没写自己会去哪里,但是却写明白了,自己要升官了,葛丹放下信之后,心里面百味陈杂,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滋味。

“这一次一个附郭县或者一个上县是挡不住了!“葛林笑着说道:”也算是因祸得福,少爷这一步走得踏实啊!“

葛丹顿时就一愣,踏实?踏实吗?葛丹可没觉得这一步走得踏实,略微沉吟了片刻,葛丹有些迟疑的问道:“这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吗?不把对方挖出来,难道对方不会找上来?咱们可是拿掉了冯立,还把九曲河堤的事情给闹了出来,他们不会报复?”

“报复?”葛林听了葛丹的话,捋着胡子笑着说道:“这又不是江湖仇杀,报复什么?“

“丢出一个冯立来抹平了这件事情,他们是捡便宜了,为什么要横生枝节?有什么好处?让这件事情过去不好吗?”葛林笑着说道:“没人那么蠢,报复能获得什么?以后他们在和咱们争夺,那也是因为其他的事情,而不是因为这一次的事情。”

葛丹叹了一口气,自己果然还是太嫩,想到这里,葛丹舒了一口气,站起身子道:“那就准备出发吧!”

事实上葛丹并没有太多的准备时间,三天之后文书就到了,葛丹的确是升官了,不是附郭县令也不是上县县令,更不是知府副职,而是正六品直隶州的知州。朝廷以葛丹查出假汪直案和九曲河堤案有功为由,任命葛丹为和州知州,正六品,葛林果然说对了。

按照葛林的说法,果然自己这一次不但前进了一步,而且是前进了一大步,葛丹心里面的感觉就更复杂了。

葛丹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交接,与新任的县令交接,完成交接之后葛丹才能去和州上任。

现在的大明朝还不流行万民伞和德政碑,葛丹倒也不用在这上面花费什么心力,万民伞是清代官员喜欢搞的东西,地方官离任的时候,这个地方的绅商都得表示一点挽留的意思,比较通行的方式是送“万民伞”,意思是这个父母官,像伞一样遮蔽着一方的老百姓,送的伞越多,表示这个官越有面子。

如果在这个官被撤职或者降职的时候,当地还有人送伞,甚至拦轿,说明这个官绝对是个清官或者好官,而且当地人同时又有情有义。

清官倒也罢了,百姓自发的,可是谁愿意让人说自己是贪官?离任的时候无论如何都要搞点万民伞,搞点德政碑,有的还借机勒索一笔,在地方敛财,可以说贪官的发挥能力很强大,万民伞和德政碑都能够成为敛财的工具,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

葛丹要走的消息自然是瞒不住的,很快消息就传了出去,葛丹在丹阳的时间不长,丹阳县的人对葛丹其实并没有多了解。

只不过有一群人对葛丹十分的感念,这群人就是因为九曲河堤决口而流离失所的灾民们了。葛丹为他们找粮食,找大夫,给他们免税,帮着他们度过灾年,不让他们卖儿卖女。如果说丹阳县谁最不希望他们走,那么也就是这群灾民了,于是这几天每天都有灾民到县衙门口来。

很多人在县衙门口等着,他们什么都不做,就是等着葛丹出来给葛丹磕一个头,喊一声“葛老爷官运亨通,前程似锦”。

第四十三章 离开

原本葛丹还想着出去走走看一看的,毕竟这是自己在大明官场第一任,来了四个月了,自己居然还没好好的看一看这个地方。只不过在门口遇到灾民之后,葛丹就没有在出去过。此时的葛丹心情很复杂,坐在县衙后院的树下,摇晃着摇椅,但是心里面却如同开锅了一样。

这就是大明的百姓,他们所求为何?不过身上衣,不过碗中一口吃的罢了,他们感激自己,可是自己做了什么?

从始至终自己的出发点是什么?葛丹自己都不知道,最早的时候是为了体验当官的感觉,然后是为了升官,为了对付冯立,自己想过他们?或许某一刻自己想过?葛丹自己都不知道,即便是想过,葛丹也知道没多少。在自己决定为这个时代做点什么的时候,为这个国家做点什么的时候,自己想了很多,但是唯独没想到的是百姓。

自己想到的是屈辱的历史,自己想到的衰弱的神州,但是自己没想到这些百姓。

“郎!”

青秀来到葛丹的身后,伸出手轻抚着葛丹的肩膀,脸上全都是担忧,自己的男人这么坐着半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青秀怎么可能不担心?现在跟着一起来的人全很高兴,可是青秀却感觉的出来,自己的男人不开心,而且似乎还很低落,青秀不知道为什么。

伸手拉住青秀的手,葛丹没睁开眼睛,也没回头去看青秀,只是轻轻的开口问道:“青秀,你恨吗?”

“恨什么?”青秀略微一愣,他有些不明白自己的郎君为什么要这么问,只好小心翼翼的反问道。

“恨这个世道,恨这个天下!”葛丹继续说道:“如果不是这个世道,如果不是这个天下,你或许就不用被卖进娘子家,你能够和父母生活在一起,能够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说到这里葛丹住嘴了,他苦笑着坐起身子摆了摆手:“当我撒呓挣吧!”

无论青秀被不被卖,她都不可能嫁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在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年代,青秀没权力挑选自己的婆家。

“百姓苦啊!“葛丹叹了一口气,然后再一次靠在了摇椅上:”人只有吃得饱,穿得暖,那时候才会有心思去想什么是恨,什么是爱,什么是大义,什么是生活,现在不过是活着罢了。“

青秀没听懂自己男人在说什么,但是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的男人情绪似乎好了不少,这让她松了一口气。

丹阳县令的交接没有费什么力气,葛丹才来了四个月,没什么太多的事情可以交接,因为葛丹是升官,接任的县令也就没有做样子。在文书到了的第七天就到了丹阳县,葛丹将所有的东西全都交接完成之后,将官印也交给了新任的县令,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葛丹就准备离开丹阳了。

在丹阳四个月,葛丹收了一个人,这个人就是捕头齐阖,葛丹准备将他给带走了。

齐阖家里面没有什么人,老爹老娘都不在了,有一个娘子,没孩子,这一次连带着娘子也带上了。

虽然葛丹想低调的走,可是这个愿望还是没能达成,马车刚离开县衙,无数人就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没人说话,他们只是跟着葛丹的马车往外走,一直走,除了丹阳城,三里,五里,十里。看着身后越来越多人,葛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对赶车的葛武说道:“停车吧!”

从马车里面钻了出来,葛丹也站在了下车蹬上,这样让他站的更高一些,眺望则来送自己的黑压压的人群,葛丹心情挺沉重。

说起来自己来到丹阳四个月了,真的说改善了丹阳百姓的生活了吗?没有,真的让他们日子更好过了吗?没有,真的让他们变得更富足了吗?没有,可是他们依旧觉得自己是一个好官。对着众人一躬身,葛丹躬身行礼,这一下对面的人全都跪下了,黑压压一片。

葛丹看着这些人,大声的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诸位,回去吧!本官会记得丹阳,会记得你们的,如果将来有一天本官再回来,希望丹阳百姓还记得本官。”

“本官此去,一来为了自己的前程,二来为了更好地为官,为更多的百姓做主,你们送我到此,心意我领了,回去吧!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生活,灾年过去了,好日子会来的。“

看着百姓们一步三回头的离开,葛丹脸上露出了笑容,自己的这一任太短了,没能做出自己想要的事情来,也没能做出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下一任就不一样了。抬头仰望着天空,葛丹迎着太阳露出了笑容,自己找到了目标,找到了方向,从此坚定脚步向前走。

一句话,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上了马车,葛丹大笑着对赶车的葛武说道:“走,咱们上任去!”

和州,后世的和县,后世属于安徽省,现在则是有南直隶,和县古名历阳,因“县南有历水”而得名。历阳周朝属扬州之邑,春秋属吴,吴亡入越,越亡入楚。战国楚东侵至泗上,遂属楚,秦嬴政元年,秦兼并诸侯统一中国,分天下为三十六郡。灭楚,置历阳县,属九江郡。

明洪武七年,属凤阳府,不久直属南京。洪武十三年,设直隶和州,属京师,下辖含山县。

和州只是下辖一个含山县,葛丹这个知州手下也就这一个县令,和县这个地方葛丹还算是多少有些了解,这个地方位于长江中下游,南北长,东西窄,地势由西北向东南倾斜。南部及沿江一带地势较为平坦,为长江冲积平原,沟河港汊纵横交错,水网密布。

矿产好像也没什么特别多的,不过葛丹到这里也不是来挖矿的,葛丹到这里来,主要是为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初步的实行自己的施政想法。

原本一县之地也可以,但是现在有了一州之地,那就真的是再好不过了,葛丹相信自己能做好,经历了假汪直的事情,葛丹也知道自己该怎么做这个官了。

第一章 上任

作为底层的官员,有几个位置是大家痛并快乐的位置,比如附郭县令,痛是因为你要伺候很多的大人,大家都在一个城池里面,什么事情你都要管,稍有不慎就要吃挂落,好处却并不是很多,快乐则是因为这个位置升迁有望,所以大家都想上。

在上层之中一样有这样的位子,比如顺天府,所谓京官见人大三级,加上勋贵勋戚,顺天府尹也是经常顶雷挨坑的位子。

这个位子也是有好处的,干的好了,下一步就能直升中枢,入六部,至少也是一个侍郎,甚至资历够得可以直达尚书。

当然了,这样的位子是痛并快乐着,但是有的位子就是光剩下痛了,比如直隶州下属县的县令。赵彦炳就是这样的一位知县,作为南直隶和州下辖的含山县的县令,他是苦不堪言。要知道整个和州只有一个知县,这个知县就是自己,也就是说知州老爷只管着自己这么一个官。

知府管着三个县,甚至更多,可是知州只管着自己一个县,有什么事情都是自己的。

干不好吃瓜落,干好了也没什么好处,想要升迁还是不行,赵彦炳可以说是非常的痛苦。

前些日子到任了之后,赵彦炳好不容易送礼请客的,算是和知州李敛搭好了关系,可是谁想得到,这还没到半个月,李敛就升官了,直接跑去镇江府做了同知。和州的知州换人了,据说是换了一个镇江府的知县,因为假汪直的事情立了功,朝廷给升上去的。

据说才当了四个月的丹阳知县,赵彦炳心里面写满嫉妒,那个假汪直怎么就没跑到自己这里来了?

站在路边吹着热风,抬头看了看马上就要毒起来的大太阳,赵彦炳心里面直叫苦,这回怕是又要花费不少银子了。

看了一眼站在自己前面的两位官员,赵彦炳心里面叹气,这两位怕是又要郁闷了,这官场上三年又三年,越向上出缺的难度就越大,谁都赖着不想走。到了中枢,想赖着的人就更多了,比如葛丹老爹的老师刘吉。事实上这种人是招人恨的,你做内阁大学士做十八年,其他人怎么办?

上不去的人估计恨不得吃你的肉了,这一点谁都知道,下面也一样,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断人官路呢?

一位通判,一位同知,每一次知州出缺,这两位怕是都想着自己顶替上去,可是这一次又没戏了。通判赵彦炳不知道,可是同知钱彬赵彦炳是知道的,两任知县之后升了和州的同知,这一干就是两任,这一次如果上不去就要等下一次机会了,鬼知道下一次机会什么时候来。

两任和州同知,如果在和州上位不成功,下一任就不可能在留在和州了,估计会任一任知府同知?反正想升知府难度不小。

虽然大家都严肃得路边等着,顶着大太阳,一点也看不出焦急的模样,但是大家心里面怎么想的,谁都不知道。

站在前面,同知钱彬目视前方,脸上带着笑容嘴唇微张着说道:”彦甫,南京那边已经传来了消息了,咱们这位新到任的知州大人可不简单,咱们的想法需要改一改了。不但不能与之为难,还要尽力配合,最好让他接纳咱们,咱们才算是未来可期。”

被称为彦甫的人名叫王乐,彦甫是他的表字,是和州的通判,听了钱彬的话,王乐笑着说道:“钱大人能咽的下这口气?”

“有什么咽不咽的下的,难道咱们还能赶走了上官不成?”钱彬眯着眼睛,理所当然的说道。

王乐心中冷哼,你原本可不就是这个打算,不过王乐自然不会在这个时候拆穿钱彬,王乐也不傻,既然他现在和自己说这些,自然是有原因的。王乐便笑着问道:“那就要洗耳恭听了,还请钱大人赐教!”

“咱们新来的这位知州大人,那是户部葛侍郎的之子,户部葛侍郎可是内阁刘大学士的学生。”

“这事现在还没传开,但是南直隶南边已经有消息了,这对咱们或许是一个机会啊!”

王乐看了一眼钱彬,怪不得他会如此说,如果是这样,那这件事情就不奇怪了,户部侍郎的儿子,这个户部侍郎还有一个内阁大学士的老师,这怎么看都是前途无量。自己两个人想要找一个靠山,还有比这位更合适的吗?一旦被他接纳,那还愁升官?

事实上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奇怪,如果葛丹的老爹是阁老,那么情况会更严重,巴结的人也会更多。

阁老儿子之中最有名的就是严世藩了,父子二人同朝为官,人称小阁老,声势权威都非常大。

葛丹完全不知道自己这还没到,自己下面的人就开始准备巴结自己了,甚至连准备和自己对着干的人都调转了枪口。不过经过丹阳县的四个月锻炼,葛丹也大概摸清了一些事情,现在这些事情基本上也吓不到葛丹,可以十分淡然的处置了。

谈话很短,但是却意味着很多的事情,两个人很快就停了下来,没有在继续的意思。

马车很快就出现在了官道上,葛丹挑着车帘看向外面,脸上的表情带着几分淡漠,这里将是葛丹大展身手的地方。

“少爷,和州迎接的人已经到了!”葛林骑着一头毛驴来到葛丹的身边,开口说道。

葛林这头小白驴可是他花了大心思弄的,据他自己说,修道之人骑驴那是有说法的,葛丹也懒得问。不过此时看到他骑在毛驴上,葛丹就想笑,只是这车里面太热了,又没有空调,葛丹坐在马车上汗流浃背,实在是没心情笑葛林,便摆手道:“终于要到了!“

葛丹来和州任职,自然也是要交接的,和州的知州在等着葛丹,葛丹原本以为和州本地的官员不会来迎接自己,毕竟老上司还没走。

经过葛林的讲解葛丹就知道了,通常这种情况老上司是不会介意的,如果是升迁的老上司,那么人家也希望到地方有人迎接自己。如果是贬斥的老上司,谁会管他,官场上的茶可是凉的很快的。

第二章 欺老不欺少

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葛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人家是来迎接自己的,该有的态度还是要有的。

见到葛丹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在同知钱彬的带领下,众人全都整了整衣冠,然后恭敬的给葛丹行礼:”下官等参见知州大人!“

葛丹连忙快走几步,伸出两只手将同知钱彬和通判王乐给搀扶起来,一边笑着打量着两个人,葛丹一边开口说道:”免礼,免礼,两位大人带着一众僚属前来迎接,本官欢心之至,欢心之至。日头这么大,倒是劳烦诸位了,劳烦诸位了!“说着葛丹对着众人拱了拱手。

葛丹的态度让众人松了一口气,至少这位侍郎之子没有什么纨绔之气,看得出来也颇为懂官场之事,这就很好了。

当官的最怕遇到的就是官场愣头青,如果这个愣头青还是背景深厚的,那麻烦可就到了。

一行人并没有寒暄太久,毕竟已经接近正午了,天气热得很,往后的日子还长着,没必要站在大太阳下面寒暄。人家来迎接是尽本份,表达一个善意,葛丹收到了这份善意,并且将这份善意回馈了回去,这就足够了。一行人各自上了马车,然后向着和州城而去。

坐上马车之后,葛丹的脑海之中还在想着钱彬和王乐,这两个人的态度似乎太好了一些吧?

和州与丹阳不一样,丹阳虽然也有官,但是真正的进士出身就自己,剩下的人县令即便出缺了,这些人也很难上位的。可是和州却不一样,这里有三个进士官,分别是钱彬王乐和含山县的县令赵彦炳。含山知县就不用说了,他还不够资格,可是同知钱彬和通判王乐应该想要自的位子吧?

这大明朝的官虽多,可是从上到下,哪一个位子没人惦记着?哪一个位子出缺不是无数人想要?

葛丹胡思乱想,车子缓缓的进入了和州城,说起和州虽然只是一个直隶州,但是这里的城池可是不小的,如果多管辖几个县,和州是有希望升为府的。要知道在宋代和州为上州,置和州防御使,统于淮南西路,元代置和州镇守万户府,属淮西总管府。至元十四年,改置和州安抚司,至元十五年,和州安抚司升为和州路,辖历阳、乌江、含山三县。

和州以前一直都是大地方,虽然现在不如以前了,但是这里的城池还是留下来了,所以和州的府城可不小。

葛丹进入和州城之后就发现了,不愧是州城,这里可比丹阳那个小县城强多了,也热闹的多了。

因为还没有就任,葛丹就住在了驿站,来接葛丹的人也都各自回去了,当然了,这还不算完,晚上约了在和州最大的酒楼庆丰楼之中为葛丹接风洗尘。同时即将升任镇江同知的老知州李敛也会到场,这场酒宴也算是为李敛践行,是给他的送行宴。

当然了,李敛的送行宴之前已经举行过了,这一次迎接葛丹,顺带着捎着李敛。

一般情况下,李敛也可以不去,但是李敛也想结交一些葛丹,至少认识一下,官场之上,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这也和李敛是升官有关系,这要是贬斥,谁搭理他。

进入驿站,葛丹住的自然是最好的院子,驿丞小心翼翼的伺候着,这可是自己的上官,稍有不慎自己恐怕饭碗不保。葛丹对此倒是不以为意,他对住的地方并不是很挑剔。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驿站也让人送上了酒菜,葛丹拉着葛林一起吃酒,当然了,也是为了聊一聊自己心中的疑惑。

酒倒上,喝了一口,然后两个人谁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吃了一点东西,赶了一上午的路,也是真的饿了,吃的差不多了两个人这才慢下来,开始聊天。

葛丹把自己心里面的疑惑说了出来,然后等着葛林给自己解惑。

捋着自己的胡子,葛林笑着开口说道:“其实也很简单,说白了就是他们想巴结少爷,地方官有地方官的规矩,京官有京官的路数,不同的官有不同的做法。这个地方官想要的是什么?无非就是升迁罢了。想要升迁,要么立功,要么就是有人提携。”

“先说立功,地方上无大事,想立功可不容易,按时缴纳赋税,刑名之事无错误,地方教化好了,这是地方官的责任。”

“可是这些都做好了,那就能升官了吗?未见得,因为这是你为官的本分,这些都做不好,这个官也就当不久。在地方上想立功,这个就很难了,不是不能立功,是没机会给你立功。如果这个时候没人提携,那就会在地方上蹉跎着,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既然立功的路走不通,那就需要有人提携了,官场上最好用的关系是师生,座师需要学生为他座师,学生需要老师提携。”

“可是老师的学生太多了,提携不过来,这个时候就要在老师面前露脸,争取混一个脸熟,靠什么混一个脸熟?当然是送礼了。可是大家都送,没什么新鲜的,你送得多,或许老师会提携你,可是钱从哪里来?刮地皮刮的狠了,老师反而未见得敢用你。”

“除了这两条路之外,那就是巴结上司了,上司升了,说不定看你不错顺道提携你一下。”

葛林说的轻描淡写,葛丹却听得很认真,这都是官场上的规则,是一个官员必须明白的。

“像少爷这样的上官,有后台,有背景,本人又是有本事的,下属自然不敢得罪,巴结还来不及。一旦少爷升官了,说不定就提携一下他们。我刚刚看了一下通知钱彬和通判王乐,这两个人年纪都不小了,这个年纪只做到通判和同知,想来也没什么深厚的背景。”

这个葛丹也注意到了,王乐年纪稍微小一些,但是也三十七八的样子了,钱彬更是四十多了。

这个时代可不像后世,大家大学毕业参加工作,年龄上差不了几岁,这个时代考进士那可不是谁都能年纪轻轻就考得上,有的人四十多岁才中进士,有的人二十多岁中进士,官路自然是不一样的,前程也不一样,欺老不欺少。

第三章 钱老爷

葛丹这种即年轻还有背景的官,自然是官场上的新贵,也会大家喜欢力捧和巴结的对象。

听了葛林的介绍,葛丹觉得自己的三观再一次被刷新了,另外就是葛丹对自己现在的情况也有了一个更加清晰的认识。看了一眼葛林,葛丹笑着说道:“林叔也会去休息吧!这一路走来也是人困马乏的,晚上还要赴宴,不好好休息一下是不行的。“

葛林点了点头,他也确实是累了,虽然丹阳到和州没多远,但是一路走来也挺辛苦的。

等到葛林走了,葛丹直接就躺倒在了床上,他准备睡一觉,真的是太累了,不好好休息,晚上都没办法应付那些人了。

葛丹这一觉一直睡到太阳下山,显然他还是不习惯这样的赶路方式,颠簸的马车让葛丹有一种要发疯的感觉。想想前世的板油路和自己那辆四手捷达,葛丹心中甚是怀念啊!睡醒了之后,葛丹在青秀的伺候下梳洗完毕,并且换了一套衣服,是葛丹的新官服。

正六品为文官官服,七品的官服穿了没多久,现在就换上了新的官服,葛丹也颇有几分志得意满的感觉。

出了驿站,上了马车,葛丹带着葛林和葛武赶奔了晚宴的地点,一路上葛丹都在看着和州城,琢磨着是不是找个地方弄一个夜市。

来到了庆丰楼的门口,葛丹下了马车,众人已经在这里的等着了,见到葛丹到了之后,连忙躬身行礼。葛丹四下看了看,发现李敛还没有到,显然这位也是自持身份。如果到的早了,那出不出来迎接葛丹?出来的话,自己年纪比葛丹大,资历比葛丹老,面子上过不去啊!

当然了,即便是不要面子了,这里面也有其他的事情,比如会被人说成是无底线的巴结葛丹,这名声可不能要。

葛丹倒是无所谓了,他年轻,资历浅,在这里迎一下李敛,只能说是葛丹尊重前辈,别人什么其他的话也说不出来。

李敛没有让葛丹等人等太久,葛丹的马车刚走,李敛的马车就从街道的一头行驶了过来,葛丹不禁想到李敛是不是早就到了,自己不进来,让马车在那边的等着,等到自己的马车进来,李敛才让自己的马车跟进来,不然他的时间怎么就拿捏的这么好?

不过这个问题葛丹也只能放在心里面了,他总不能跑上去问李敛,虽然葛丹心里面觉得李敛就是这么干的。

心里面知道李敛这么干是在讨好自己,害怕自己小心眼生气,虽然觉得有些夸张,可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舒服感觉是怎么回事?

李敛的马车很快就停在了庆丰楼的门口,李敛也从马车上面走了下来,虽然保养的很好,可是葛丹还是看出来了,李敛的年纪应该不小了。用光脑扫描了一下,葛丹发现光脑显示的年龄是48到53岁,看来自己估计的没有错,这位果然已经五十左右岁了。

要知道大明的官员可是有退休年龄的,除非是做到中枢去,皇帝挽留,不然的话基本上六十岁你就要退休了。

按照李敛的年龄,一任同知下来很难在升到知府的任上去了,即便是升上去也就是干一任到两任知府,想要在升已经是不可能了。现在他这样做,显然是想在退休之前做一任到两任的知府,看来没做到知府,这位李敛应该也是不甘心的,葛丹不禁感叹时间如白驹过隙,不抓紧升官,那就真的做不大了。

将李敛迎接进去,葛丹和李敛坐在主座上,然后酒宴就开始了,气氛也逐渐热烈了起来。

反正是花花轿子众人抬,自然没人在这个时候煞风景,大家喝酒吃菜谈风月,气氛自然是很理想的。

在葛丹喝到酒酣耳热之际,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然后外面就走进来几个人,葛丹定睛一看,居然全年女人。除了女人之外,还有就是乐师,随着音乐声,这些女人开始跳舞。说起来葛丹两世为人,这还是第一次看这种舞蹈,虽然不艳俗,但是也足够挑逗。

尤其是为首的那个女人,身材窈窕,大眼睛仿佛会说话,对着葛丹微笑着,眼睛仿佛在和葛丹诉说着什么。

葛丹顿时就有些看呆了。

酒桌上的几个人互相看了一眼,随后相视而笑,坐在葛丹旁边的李敛笑着说道:“葛大人,这是明珠姑娘,是咱们和州钱老爷从金陵买回来的,那可是花了大价钱的。一般人可是看不到,这一次为了欢迎葛大人,钱老爷这才舍得将她拿出来。”

听了这话葛丹微微一愣,随后说道:“钱老爷?不知道这位钱老爷怎么称呼?”

“钱老爷姓钱,讳瑜,是咱们和州的大户,为人豪爽大方,凡是官府的一应事宜,这位钱老爷都会支持。”李敛听到葛丹的问话,笑着解释道:“钱瑜对葛大人可是敬佩不已,钱老爷说了,如果葛大人喜欢,明珠姑娘葛大人就带走,带回去端茶倒水,当一个使唤仆人。”

葛丹微微一愣,随后看了一眼李敛,脸上露出了笑容:“如此姑娘带回去做使唤丫头,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再说了,君子不夺人所好,既然是钱老爷的心头好,那就还是留给钱老爷吧!”说着葛丹端起了桌子上的酒杯,笑着说道:”本官之前在丹阳县令,正是镇江治下,知府廖大人对本官颇多照顾,对前任同知冯立的不法事,府尊大人就颇多支持。“

葛丹的话很简单,意思也很明了,这个钱老爷无论想做什么,先来说,别搞幺蛾子。

同时葛丹也是在警告李敛,你别搞事情,老实的离开,我可是镇江来的,镇江知府我很熟,你别忘了你这个镇江同知是怎么来的,你的前任镇江同志就是我给弄下去的,现在还充军发配着。你识相一点,自然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李敛顿时就有些尴尬了,他没想到葛丹的反应居然这么多大,连忙端起酒杯说道:“还请葛大人多多在府尊大人面前美言几句!“

第四章 巴结

李敛的这一句“请葛大人多多在府尊大人面前美言几句”,其实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了,那就是不会搞事情,也告诉葛丹你放心,我是绝对没有恶意的。你们的事情我不参合,我马上就要去镇江上任了,你也不用为难我,我只是替人办事而已。

听了李敛的话,葛丹端起了酒杯,笑着说道:“我相信知府大人一定会知人善任的。”

两个人酒杯一碰,然后相识而笑,简单的交锋之中,两个人已经达成了默契,双方也都知道对方想做什么了。

酒宴并没有持续的太晚,散场了之后双方就各自回去了,回到驿站之后,葛丹用冷水洗了洗脸,这才让自己清醒一些。葛丹看了一眼葛林,然后开口问道:”林叔,这个钱老爷什么来头?看今天晚上的出手,似乎来头很大啊!“

“我找人打听了!“葛林笑着说道:”这个钱老爷名叫钱瑜,原本就是和州人,前些年巴结上了和州的知州陈宣斌,将自己的妹妹送进了陈宣斌的房里面,给陈宣斌做了妾。原本钱瑜只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地方财主,但是有了陈宣斌的支持之后,这些年做的风生水起。“

听到陈宣斌的名字,葛丹就是一愣,随后有些迟疑的说道:“南京吏部的那个陈宣斌?”

“是!“葛林点了点头,然后说道:“陈宣斌从和州知州的任上调任到了南京吏部,干了一任文选清吏司主事,然后升任了文选清吏司的郎中。“

“这是走了谁的门路?”葛丹带着笑容的说道:“能耐可是不小啊!”

这个连葛丹都要感叹了,虽然吏部的文选清吏司主事也是正六品,与葛丹的这和州知州品级一样,但是事实上可是差远了。吏部的文选清吏司,那可是实打实的实权衙门,而且油水还是最丰厚的地方,管的可都是官帽子,了不得地方,简直就是牛到爆。

从和州的知州调任到南京正六品吏部文选清吏司,这一步的跨度不可谓不大,如果没人在背后伸手,根本就不可能。

何况这个人只是干了一年的正六品的文选清吏司主事就升任了文选清吏司的郎中,一般人是绝对难以做到的。

“走的是万翼的门路!“葛林笑着说道:”算是巴结上了一个能人!“

葛丹顿时就愣住了,走的是万翼的门路?这个万翼的官职是南京的礼部侍郎,这个官职听起来不怎么样,但是万翼这个人却是了不得,因为他爹也是当官的,而且比葛丹这个当官的爹,那是要牛的多了。万翼的老爹是谁?他就是大名鼎鼎的首辅万安。

万安是谁?大明的首辅大学士,纸糊三阁老之首,更是一个老谋深算的家伙,只不过他不谋国只谋己罢了。

万安的为人从一件事情上就能看得出来,成化五年,万安兼任翰林学士,入内阁参赞机务。万安巴结宦官永昌的养子、同榜进士李泰,李泰年龄比万安小十二岁,万安以兄事之,得其欢心。李泰每次升迁,必然推荐万安在自己之上。所以推荐阁臣时,李泰再次推荐万安说:“你先入阁,我还担心不能入阁吗?”于是万安得以入阁,而李泰突然暴病去世。

从这件事情上就能看得出来,万安这个人是没什么节操的,没什么下限的,拥有权力,老谋深算,同时还没节操,没下限,这样的人简直就是最难对付的了。

另外就是为了权势,这位更是什么都能做的出来,要知道大明的万贵妃宠冠后宫,万安献殷勤,自称自己是万贵妃的侄子。万贵妃曾经对自己无门阀家族而羞愧,听到万安的巴结十分高兴,于是就认下了万安这个侄子,也算是万贵妃在宫外势力的延续。

万贵妃的弟弟万通与万安两家来往密切,万安也就成了外戚,可见其底线之低,堪称毫无底线。

万翼是万安的长子,任南京吏部侍郎,这个陈宣斌居然走通了万翼的道路,可见其本事不小。

葛丹看着葛林,迟疑着问道:”林叔,你这是怎么查出来了?这不应该算是机密吗?“

“机密?”葛林笑着说道:“那个钱老爷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他巴结上陈宣斌用的是钱财和女人,而陈宣斌巴结上万翼,用的自然也是差不多的招数。陈宣斌有一个寡居的妹妹,被他送去给了万翼,据说很得万翼的宠爱,陈宣斌自然就得到了重用。”

苦笑着看着葛林,葛丹有些无奈的说道:“林叔,官场上这么流行送女人吗?“

“那送什么?”葛林奇怪的看着葛丹,笑着问道:“送财送色,这本就是最简单方便的了。“

这一下轮到葛丹无奈了,和州有钱老爷这么一尊大佛,这事还真就不好办了,不过葛丹也没太担心,如果自己和万翼对上了,怕是凶多吉少,可是不过是什么钱老爷,不过是什么陈宣斌,葛丹暂时无所谓。在说自己和这个钱瑜未见得和自己有什么冲突,只要双方相安无事就可以了。

“行了,林叔,天色也不早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葛丹想了想,站起身子说道。

第二天一早,葛丹起得很早,他已经保持了很久的早起习惯了,生物钟就是这样,懒床反倒是有些不习惯了。随着葛武去练刀,最近葛丹已经练习到腰马合一了,算是几步飞速。练完了刀,吃了早饭,葛丹就出发赶奔知州衙门了,葛丹今天要在这里完成交接。

整个流程倒是没什么复杂,首先是账面,葛丹翻看了一下,账面都是平的,库房里面的钱粮也都对的上。

刑名案件也都结了,没什么需要反复的地方,葛丹不禁对李敛刮目相看了,时间不长就能整理的这么顺当,可见这位也不是省油的灯。不过葛丹又想起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李敛的升迁会不会那个钱老爷用的力?这都不用万翼出面,那位吏部文选清吏司的郎中陈宣斌出手一下就可以了,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陈敛要在葛丹面前给钱瑜说话话了。

第五章 因由

交接完成之后,李敛就离开了和州,这里已经没有他什么事情了,继续呆在这里,那也只能是碍眼了。葛丹完成了交接之后,自然是住进了知州衙门,从这一刻开始,和州知州就是葛丹了。

葛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在衙门里面溜达了一圈,别说,和州的衙门可比丹阳县的县衙大得多了。

收拾衙门的事情自然有下面的人去做,葛丹根本就不用操心,这一点葛丹享了清闲。

“有人送来请帖!”正在葛丹溜达的时候,葛林从后面追了上来,手里面拿着一份请帖来到了葛丹的面前,然后笑着说道:“是那位钱老爷,不过却是和州士绅的联名请帖。请少爷晚上赴宴,说是本地的士绅为少爷接风洗尘,同时大家也相互认识一下。”

“这个钱瑜在和州的地位很高?”葛丹伸手接过了请帖,翻看了一下,抬头问葛林道。

“是,很高!”葛林点头说道:“从陈宣斌那时候开始钱瑜就在和州经营,李敛任职的时候继续经营,现在算算有五六年了,钱瑜不说将整个和州经营的风雨不透,也没差多少了。”

葛丹冷笑了一声,随手将请帖递回去,然后说道:”还不是仗着陈宣斌的势,这钱瑜名声如何?“

这一点葛丹相信葛林肯定去了解了,所以葛丹才有此一问。

“表面上很好!”葛林回答道:“修桥补路,灾年放粮,丰年减租,家里面算是不错。”

葛林的话说到这里,葛丹也就明白了,点了点头,表面上不错,那就是说是私底下还是有些龌龊的事情。不用想葛丹都知道这家伙做了什么,青楼赌坊,放高利贷,逼良为娼,这些事情肯定都少不了这个钱瑜的。偏门来钱快,这一点谁都知道。

加上正行不是谁都能做,但是偏门只有有实力就能捞,没什么技术难度,钱瑜做起来肯定是得心应手。

这种事情在这个时代,根本就没法避免,钱瑜不做也有其他人做,葛丹想要改变基本上不可能。即便改变了一地,那又如何?葛丹能在和州做一辈子官?葛丹走了之后,还不是和以前一样。三年的任期,葛丹能做的事情太少了,即便是再来三年,葛丹又能做什么呢?

“这个钱瑜背后有陈宣斌,陈宣斌背后是万翼,何苦如此费心的巴结我?”葛丹想了想问道。

事实上葛丹说的是实话,钱瑜应该也明白,只要他不坏了葛丹的事情,葛丹绝对不会和他发生冲突,因为不值得。

“应该是有三个原因!“葛林想了想,随后开口说道:”第一件事情应该是因为钱瑜的弟弟钱卞,这个钱卞比起他的哥哥钱瑜可是差远了,为人嚣张跋扈,喜好枪棒拳脚,前些日子在大街上打死了人,事情闹大了,李敛没有办法判了一个斩监候。“

斩监候?

听到这个判罚葛丹就是一皱眉头,要知道杀人偿命这可是律法铁条,当街斩杀人命,那就更是情节严重,罪无可逭,基本上判罚就一个,那就是斩立决。

大明的死刑方式有两种,基本上就是斩和绞,其他的方式大部分已经废除了,像凌迟这样的刑法,除非是谋逆大罪,基本上用不到。地方上也很少会判罚凌迟,基本上就是斩和绞。这两种死刑方式又有斩立决绞立决和斩监候绞监候,斩立决和绞立决很简单,那就是死刑。

判罚完成之后,文书呈递到提刑按察使司批复之后递到刑部,经过刑部复核之后,准许文书发回来,直接砍掉脑袋。

斩监候和绞监候也是死刑,但是却不立即执行,而是监禁起来等候秋审或朝审复核,如果秋审通过,那么就会在秋后杀头,称为秋决。

斩监候不像斩立决,斩立决就是杀头,只有准许和不准许这两种说法,但是斩监候的审核分为情实、缓决、可矜、留养承祀等几种情况。情实即罪情属实,立即执行。缓决即案情虽属实,但危害性稍小,留待下次秋审或朝审时再审核。可矜即案情属实,但情有可原,减死。留养承祀即情节虽重,但父母、袓父母年老无人奉养,免于死刑。

李敛判罚的这个斩监候,显然不是为了立决的,也不是为了秋决的,而是为了免死去的。

文书递到了南京的刑部,显然陈宣斌会想办法,甚至万翼也会出手想招,保住钱瑜的弟弟钱卞的命。

李敛如果还在,自然是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是如果葛丹横叉一杠子,这件事情怕是又起波澜,而且很可能会出现疏漏,所以钱瑜才迫不及待的想要交好葛丹。毕竟这件事情和葛丹没什么关系,葛丹只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这事了了也就简单了。

当然了,这事还有后续,那就是一旦死刑免掉了,那就需要改判,这个改判就是葛丹来做。

有些判罚虽然不是死刑,但是也会要了命的,钱瑜想不巴结葛丹都不行,为了保证他弟弟的命。

“大概明白了!”葛丹点了点头,然后继续说道:“第二个原因呢?”

“第二个原因就是钱瑜的生意了,钱瑜很多的生意都是与法不合的,他怕少爷找他的麻烦。”葛林继续说道:“一旦少爷找他的麻烦,那他的麻烦就大了。”

破家的县令,灭门的令尹,绝对不是说说这么简单的,这十个字道尽了县令和府尹的权力,葛丹虽然还没到知府的程度,但是也只知州了。如果葛丹觉得钱瑜不会做人,真的下了决心要和钱瑜为难,钱瑜也就不是头大那么简单了,钱瑜麻烦就大了。

“第三个原因应该是在京城了!”葛林笑着说道:“说不定这后面就有万翼的影子,那个南京来的花魁,说不定就是万翼的手笔。”

“此话怎讲?”

这个葛丹是真的愣住了,不禁开口问道。

“万安虽然为首辅,后宫里面得到了万贵妃的支持,朝中与南人结成朋党,但是内阁次辅刘珝也有一批人在,和他斗的很厉害。”

第六章 死了

听了葛林的话,葛丹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如果要是这么说的话,那么自己也就大概明白这里面的事情了,万翼想要拉拢和交好的也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后所代表的意义。说白了就是自己的老爹,自己的老爹葛奇虽然是户部侍郎,但是自己老爹的老师确是刘吉,而刘吉是新晋的内阁大学士。从这一点上来看,双方的确有相交的意愿。

比起上层的相交,下一层的相交自然也很重要,万翼作为首辅万安的儿子,与自己相交也就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了。

当然了,葛丹也考虑过自己的老爹和老爹的老师刘吉,根据自己老爹老师刘吉的为人,他和万安搞在一起的可能大的没边。

“那林叔觉得我是不是应该去一趟?”说着葛丹看向了葛林,这件事情葛丹其实还没想好,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虽然调整好了自己在官场上的心态,可是这件事情不光是心态的问题,还有怎么处理问题的问题。

“当然要去!”葛林笑着说道:“新官到任,当地士绅进行宴请,这也是应有之意。另外就是少爷也应该去见一见这个钱瑜,说起来这个人暂时也和咱们没什么冲突,有了他的支持,在和州一任,好处多多。”

葛丹点了点头,这个道理他也懂,钱瑜毕竟是地头蛇,有了他的帮助的确是很多事情都好办很多。对于其他的事情,葛丹或许没什么反应,但是钱瑜弟弟的事情真的让葛丹很不舒服,这件事情就像一根刺一样扎在葛丹的心里面。

自嘲的笑了笑,或许自己良心未泯?葛丹看向葛林就发现,自己的这位林叔对这件事情就没有丝毫的感觉。

“那咱们就去吃一顿,还省了一顿晚饭钱!”葛丹笑着说道。

见到葛丹答应了下来,葛林顿时松了一口气,他还真怕自己家的少爷不答应,不然这事还真的就麻烦了。

知府衙门的收拾用不着葛丹做什么,当天晚上,葛丹换上了官袍,坐上了自己的马车,带着葛林和葛武一起来到了庆丰楼。昨天晚上葛丹就在这里吃的饭,今天还是在这里吃饭,葛丹有些好奇的对葛林说道:“林叔,这家庆丰楼是谁的产业啊?”

虽然是问葛林的,但是葛丹的心里面已经猜了一个八九不离十了,昨天晚上李敛的话,加上那个来自南京的花魁明珠,已经足够葛丹推断出这家庆丰楼幕后的东家了。

“是钱瑜的!”葛林笑着回答道,只不过这个答案一点都没出乎自己的预料。

一行人进入了庆丰楼,这里早就有不少人在等着了,全都是和州有头面的人物,见到葛丹进来之后,全都笑着行礼。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葛丹都将是他们的父母官,这些人自然是要好好巴结的,所以对葛丹的态度自然是很恭敬。

走进宴会厅之后,众人分宾主落座,葛丹的座位自然是在主座上。

在葛丹的下首有一个侧坐,位置非常的显眼,看的出来那个位置应该是给钱瑜留的,只不过此时那个位置是空的。从始至终葛丹都不曾见到这位钱瑜钱老爷,这让葛丹一皱眉头,这么大的架子吗?

按理说,他是宴会的发起人,他请客,他应该先到才对,居然葛丹这个客人都到了,钱瑜还没出现。

按照地位来说,葛丹是和州的知州,是一方父母官,进士出身,钱瑜虽然有财势,但是也不过是地方的土财主,连士绅都算不上。即便是巴结上为了陈宣斌,那也不应该如此不给葛丹的面子,这是彻头彻尾的打脸啊!

原本葛丹到来之后,现场的气氛还是很欢乐的,但是葛丹落座之后,现场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古怪了。

钱瑜的位子就在葛丹的下首,那个位子实在是太显眼了,现在那里却空着,这就很说明问题了。难道钱瑜钱老爷要给新来的知州一个难看?在场的人心里面都翻滚了起来,更多的则是忐忑,一旦之后和钱瑜斗起来,自己这些人该怎么办?

钱瑜是和州的人,财大势雄,可是人家知州大人代表的是朝廷,加上人家是官,民不与官斗啊!

有几个人还试图搞活气氛,但是很快这种行为就做不下去了,因为茶水都喝了好几杯了,甚至知州葛大人都上了一次茅房,这位钱瑜钱老爷还是没出现。看着这个架势,今天晚上这位钱老爷似乎不准备来了。

葛丹的脸色虽然很平和,但是心里面却发了狠了,原本自己就还在纠结该怎么对待这个钱瑜。

虽然葛丹没详细的了解过,但是葛丹也知道,这个钱瑜应该也做过不少不法事。尤其是钱瑜弟弟的事情,让葛丹的心里面很不舒服。那不是过失杀人,而是将人在闹事给打死了,影响何其恶劣?这样的事情在葛丹的心里面就是一根刺。

现在钱瑜给了葛丹这个脸色,葛丹自然不会在有所顾忌,这件事情葛丹准备干了。

你不要脸,那就没必要给脸了。

葛丹轻轻的放下茶杯,然后站起了身子,下场的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说话的人全都闭上了嘴巴,脸上带着笑容的人笑容也全都凝固在了脸上。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葛丹的脸上,所有人都想看看这位知州大人要怎么做。

笑着对众人拱了拱手,葛丹缓缓的开口说道:“本官刚刚到任,可能是路途上感染了风寒,身子有些不舒服,与诸位告罪,本官今日就不陪了。”

“等到本官将衙门之事梳理完毕之后,一定摆酒宴请诸位,本官在和州为官,相信日子还会很久,咱们终究要打交到的,有什么事情还需要诸位多多支持。本官先行离席,诸位继续,一定要尽兴而归。”

葛丹要走,这倒是没出乎众人的预料,没有当场发脾气,这已经是葛丹涵养好了,当然了,今天的面子也的确是丢了。

不过众人想到的是葛丹今后的报复,这位知州大人会善罢甘休?宴请之后自己不来,如此玩笑一般的行为得罪了知州,值得吗?

没等众人开口,齐阖突然大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来到葛丹的身边,在葛丹的耳边说道:“大人,钱家人来报,钱瑜被人杀了。”

第七章 出现场

葛丹默然。

按道理说,这个钱瑜死了,葛丹是应该高兴地,至少在和州一任,自己应该没什么绊脚石了。钱瑜这个人,按道理说,死的也不冤枉,被人杀了,这事也没什么大不了,正好让自己立个人设,可是葛丹就是开心不起来,难道自己觉醒传说体质了?难道是神探人设搞的鬼?

神探人设葛丹知道的不多,但是名侦探柯南总是知道的,一集死一个,或者一集死一堆,自己怎么就这样了呢?

“怎么死的?”

葛丹转头问齐阖,嗓子有些发干。

“据说是被人杀了,好像是刀扎在胸口了。”齐阖小心翼翼的恢复道,他的心心里面忐忑,自己家的大人好像不怎么开心啊!

“行了,别管怎么死的了,召集衙门里面的人手,去现场,叫上仵作!”葛丹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的说道。

在齐阖来之前,葛丹已经在心里面给自己加了不少戏了,比如正义官员大战地方恶霸,比如官场恶斗,掀翻邪恶贪官,甚至葛丹都开始琢磨怎么弄掉钱瑜了。在心里面想了不少招数了,前世看过的各种小说影视桥段,那都像电影一样在葛丹的脑海里面循环播放,现在倒好,这货死了。

人死了朝天,什么都没了。

在场的人全都漠然了,知州大人这是怎么了?难道钱瑜钱老爷还安排了别的招数?光是放鸽子还不够?众人的心里面都忐忑不以,钱老爷,你差不多就行了。

葛丹的目光扫过众人,神情复杂的开口说道:“刚刚钱家的人来报了案,钱瑜钱老爷被人杀死在家里面了。本官现在要去案发现场了,诸位随意吧!”说完这句话,葛丹转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在场的人全都惊了,钱老爷死了?

众人表情不一,有惊惧的,有深思的,还有莫名发笑的,不过大家都知道之前的担心算是白担心了,这钱老爷根本不是故意放知州大人的鸽子,这是真的来不了了。不过这人死了,这和州怕是又要多事了。

葛丹出了庆丰楼,上了马车,带着人赶奔钱家大宅,这事还真的就是麻烦了。

作为一个官员,教化百姓是政绩,这走到哪里哪里死人可还行?如果被人认为是天降灾星可就麻烦大了,这事还说不清楚。自己第一天到丹阳上任,死人了,这一次到和州来,又死人了,这叫什么事啊!你说你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个时候死,这事怎么办。

钱家大宅的门口,此时已经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钱家的仆役在拦着,见到葛丹来了,众人连忙闪开一条路。

从马车上下来,葛丹看了一眼迎上来的钱家人,见他要行礼,葛丹一摆手:“你是什么人?”

“回老爷,小的钱福,是这个钱家的管家。”来人连忙说道。

葛丹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钱福,要知道这种深宅大院里面,老爷死了,管家的嫌疑是不小的,葛丹的脑海之中已经脑补出了一大堆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什么主母管家二三事,什么管家小姐四五事,什么管家偷钱老爷怒斥,什么管家篡夺家产,所以葛丹决定好好看看这个家伙。

钱福是一个四十多岁的清瘦男子,脸上留着一抹八字胡,嘴角还带着泪光,似乎是刚哭过,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

光扫扫了一下,葛丹没发现什么特殊的,这家伙就是一个普通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摇了摇头,葛丹回头问道:“仵作来了吗?”

“回大人,仵作喝多了,来的是他的徒弟!”齐阖在一边说道,同时伸手将一个年轻人拉了过来:“他叫夏河!”

葛丹点了点头,无所谓了,来一个人填写尸格就行了,自己有光脑,也用不着这个时代的仵作验尸:“行了,跟着进来吧!”说着葛丹就当先走了进去,同时对身边的钱福说道:“现场没有被人破坏吧?”

“回大人,没有,在发现尸体的第一时间大少爷就安排人保护了现场。”钱福连忙说道。

葛丹点了点头,钱家的这个大少爷有点意思,于是问道:“你们大少爷是?”

“回大人,我们大少爷是秀才,原本准备去考举人的,这几天就打算走得,谁知道摊上这么个事。”钱福一边说着,一边抹着眼睛。

秀才吗?

葛丹在心里面叹了一口气,这个钱瑜还真的是一个人物,自己巴结上了陈宣斌,但是知道打铁还要自身硬,努力的培养自己的儿子,儿子考上了秀才,一旦中了举,哪怕不能中进士,以钱瑜的人脉和财富,给自己的儿子弄一个官还是不难的。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做一任知府。

穿过回廊走到后门,葛丹一行人就来到了后院的一座屋子的门口,葛丹不得不说,这个宅子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在屋子的门口,葛丹看到了一群人,站在前面的是两个年轻人,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做读书人打扮,这个应该就是钱瑜的大儿子了。在他的身边还有一个小一些的少年,应该是他的弟弟,也就是钱瑜的二儿子。

见到葛丹走了过来,钱瑜的大儿子连忙迎了上去,躬身道:“学生钱藩见过知州大人!”

“免礼吧!”葛丹摆了摆手,然后说道:“我与你父虽然没见过面,但是一到和州就听说了你父亲的名字和事迹,说一句德被乡里并不为过,原本以为今天晚上会相见的,谁想到发生了这样的事情,缘悭一面,你放心,本官一定会找出真凶,还你父亲一个公道的。”

这个时代人死为大,葛丹自然要说些场面话,不能表现的太刻薄了。

听了葛丹的话,钱藩连忙说道:“家父如果能听到大人这番话,必然欣喜若狂,学生谢过大人了!”说着钱藩一躬到地。

葛丹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带着人走进了屋子里面,钱藩整个人躺倒在了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刀,血已经凝固了。钱藩的脸上还残留着一抹痛苦和震惊,似乎不敢相信的样子。

第八章 疑点重重

葛丹迈步走了进去,径直来到了钱瑜的身边,扫了一眼钱瑜的尸体,葛丹觉得这个基本上也用不着怎么验尸了。胸口插着一把刀,这死因在明显不过了,从流血的情况来看,这不是死后留下的,明显就是死前的伤势。开启光脑扫描了一下,果然胸口的刀伤就是致命伤,死因无可疑。

扫描了一下刀柄上的指纹,上面的指纹有不少,但是大多都是覆盖的指纹,所有的指纹葛丹都做了备份。

葛丹站起身子之后开始扫描整间屋子,窗户没有被破坏的痕迹,显然对方不是潜入的,从门走进来的,钱瑜给对方开的门。对方应该是钱瑜的熟人,那就是熟人作案了,到是刀自下而上的插进钱瑜的胸口,这事葛丹绝的有些蹊跷,如果按照这个姿势插进去的刀,那么这个人的身高得多矮小?

钱瑜本身就不高,甚至都不到一米七,如果从这个角度出刀的话,对方应该也就是一个孩子。

葛丹心中不禁有些纳闷,难道是孩子作案?这个不应该啊!想到这里,葛丹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葛丹先扫了一下钱瑜的二儿子,结果指纹对不上,刀柄上的指纹不是他的,大儿子钱藩的指纹也对不上,也就是说这件凶杀案与钱瑜的这两个儿子没关系。葛丹转头看向了站在不远处的女眷,会不会他们之中有人做的?葛丹想了想,决定还是先询问一下。

葛丹点手招呼钱家的管家钱福,等到他走到身边之后,葛丹开口问道:“是谁第一个发现尸体的?”

“回大人,正是小的!”钱福连忙答应了一声,然后哭丧着脸说道:“老爷今天原本是要庆丰楼的,因为能见到大人,所以老爷格外高兴,小的见时间差不多了,便来请老爷,结果叫了半天门,没人答应,小的推开门之后就发现老爷躺在地上了,胸口插着一把刀,大人,你一定要抓住凶手啊!”

“本官看了一下,你们家老爷所在的这个院子似乎是独门独院的,你离开的时候,谁在这里伺候?”葛丹四下看了看,然后继续问道。

葛福想了想,然后说道:“大人,这里是后宅,仆役是不能进来的,除了小老儿我,进出这里的也就是两位少爷和夫人小姐,伺候着的也就是几个丫鬟。小的离开之后,老爷没有招呼其他人进来这里伺候,因为这里是书房,平日里老爷多是一个人呆在这里,没有老爷的允许,大少爷也不能进出老爷的卧房。”

听了葛丹的话,葛福一皱眉头,凶手选择的时机和下手地点都非常的合适,这个一定对钱家对钱瑜这个人都很了解。

“你把府里面能进到这个院子里面的人全都找出来,本官要询问!”葛丹想了想开口吩咐道。

暂时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先从指纹和是否说谎来判定一下了,如果在这些人身上找不到什么线索,那么这事就麻烦了。到时候可能要将搜检范围阔大到整个钱家,葛丹现在只想尽快找到凶手,根本不想在发生一点意外。因为发生意外意味着更多的麻烦事情,现在葛丹最怕麻烦了。

很快这些人就被集中过来了,包括钱瑜的夫人和七房小妾,还有他的那些小妾给他生的孩子。

加上伺候这些人的丫鬟婆子,还有书童,葛丹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黑压压的一群人,脸上的表情很难看,好家伙,七个小妾,十几个孩子,这个钱瑜也不怕把自己累死。现在好了,人死了,这一大家子估计也要散了。另外葛丹也觉得这个钱瑜肯定没少捞钱,不然怎么会有钱养活这些人。

“你们今天谁进过这个院子,谁来这里找过钱老爷?”葛丹目光扫过众人,缓缓的开口问道。

结果不出葛丹的预料,没人开口,没人说话,葛丹点手招呼过了齐阖,然后直接说道:“带着人询问,问清楚他们从现在开始往前一个时辰都在做什么,可有人证,把没有人证明的人给本官筛选出来,对了,别忘了让他们把手印按上,告诉他们,按上手印就是认了,如果发现撒谎做伪证的,按照阻挠朝廷办案处理,本官绝对不轻饶。”

这样做当然是为了收集指纹,人太多了,葛丹也不可能挨个去看人家的手,加上这里大部分都是女眷,这样做很不妥。

“是,大人!”齐阖答应了一声,然后去招呼和州的衙役们了,这事齐阖不是第一次干了,他自然是驾轻就熟,很快他就把该怎么做交代了下去。

葛丹则是背着手开始在院子里面溜达,想要找一找有没有翻墙之类的事情,结果让葛丹失望了,院子里面没有发现任何的痕迹,显然这人不是翻墙进来的。葛丹走回到屋子前面,仵作已经验尸完毕了,尸格也填写完了,尸体已经被抬了出来,钱家的人又是一阵痛哭,显然钱瑜的死对钱家人的打击不小。

伸手将杀人的凶器拿了起来,葛丹发现这应该是一把剔骨刀,而且应该有些年头了,刀身磨损的很厉害,但是看得出来,这上面有很清晰的摩擦痕迹,凶手应该杀人之前磨过刀。

这是蓄谋杀人,而且是准备了很久的,没有丝毫的犹豫,提前准备好了凶器,到了之后直接下手,杀完人关门离开,这个凶手胆大心细,准备充分,显然这是一个棘手的案子。如果指纹那边没有收获,那就真的要花费一些时间和心思了。点手将葛福叫了过来,葛丹吩咐道:“让人认一认这把刀,尤其是厨房里面的人,看看有没有人认识。”

如果能够找到凶刀的来历,那么就能够找到能够接触到这把凶刀的人,也就能够缩小凶手的范围。

整整忙碌到半夜,齐阖那边终于完成了问话,一摞口供也给葛丹送来了:“大人,能准确说出自己在哪里做什么的,有人证明的,有十七个,说出自己作什么却无人证明的,有二十四个。”

第九章 测谎

葛丹有些不敢相信的转头看向了齐阖:“怎么这么多?”

“回大人,天色不早了,家里面的人多数都回去休息了,因为大多数是女眷,更没什么能够证明了。”齐阖连忙躬身解释道。

葛丹叹了一口气,自己有些想当然了,前世经验害死人,前世的人那是有夜生活的,大家白天忙碌,晚上放松。可是现在是大明,大明哪里来的什么夜生活,尤其是女眷,基本上也就是黑天就睡觉了,谁会没事出来晃荡。

想到这里,葛丹将齐阖收集来的资料还给了他,心里面有些无奈的叹气。

这些东西是没什么用了,想了想,葛丹说道:“行了,别让人外出,让咱们的人和钱家的人都去休息吧!”

现在已经半夜十一点多了,在这个时候想折腾也没法折腾了,葛丹只好让大家去休息了。原本是一顿晚宴,结果搞出了一个命案,这叫什么事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额头,葛丹自己其实也有些累了。

这一天晚上葛丹就留宿在了钱家,大晚上的再回去也不方便,加上钱家也有地方。

第二天一早,葛丹起来之后也没练刀,在钱藩的陪同下吃了早饭,然后准备开始新一天的查案。钱藩是没法陪着葛丹了,钱家人需要搭灵棚,同时开门迎接祭拜的人,死者为大,钱藩不可能让自己的老爹就那么躺在那里。

葛丹对此也没办法阻拦,现在也不像后世,不能将尸体扣下,这里也没有太平间,现在九月份,虽然天气已经凉爽了,可是尸体也放不住,放的时间长了就该臭了。再者说了,钱瑜的死因也没什么可疑的,留着尸体的作用也不大。

钱藩离开之后,葛丹将管家钱福招呼到了身边,虽然丧事要办,但是案子也要查,钱藩就把钱福留给了葛丹。

“齐阖,你跟着钱管家去把昨天你登记的那些人找来,本官要问话。”葛丹面容严肃的说道。

不在场证明的排除问题已经没用了,现在只能是自己挨个过一便了,问一些问题,通过光脑判断一下这些人是不是撒谎了。找到撒谎的人,案子也就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幸好只有几十个人,如果要是在多一些,耗时可就更久了。

对于葛丹的话,齐阖自然是不敢怠慢的,连忙说道:“是,大人,小人这就去办!”

很快钱家就给葛丹准备一间屋子,衙役站在两侧,暂时布置了一个临时的衙门出来,葛丹坐在椅子上,面前摆着一张桌子,葛林不知道从来弄来一块方木头,算是给葛丹充当了惊堂木,公堂就算是立起来了。

葛丹将一摞纸拿了过来,葛丹挨个的翻找,想要找找看有没有凶刀上的指纹在。

想到凶刀,葛丹又想起了一件事情,转头问道:“齐阖,昨天让你去找人认凶刀,有结果吗?”

“回大人,卑职找人问了,结果没人认识这把刀,厨房那边也没有丢失刀子,这把刀应该不是钱家的,应该是凶手准备的。”齐阖连忙回答道。

葛丹点了点头,凶刀的线索又断了,这个凶手可真的是准备的充分啊!

继续低头翻找这些供状,结果让葛丹更沮丧了,这些人全都按了指纹,结果没有一个和凶刀上得指纹相符合的。葛丹觉得有一种钻进了牛角尖的感觉,难道要从杀人动机方面入手?想到这个,葛丹就更沮丧了。

钱瑜这样的大老爷,短短的几年间积累了如此身家,这身后得有多少想他死的人啊!

不说外面,单单是这座大宅院里面,陈芝麻乱谷子的事情一大堆,什么事情没有,真的要追查起来,那肯定就是一团乱麻。不说其他的,钱瑜那七个小妾,那里面就不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去查,肯定又是一团糟。

何况要查人的私隐,人家能痛痛快快的和你说?根本就不可能啊!

“算了,先测谎吧!”见到有人进来了,葛丹只能将这些想法放到一边了。

葛丹问话的人是从底层的丫鬟婆子开始的,葛丹问的问题也很简单,比如你在哪里,比昨天晚上做了什么。大部分人见到葛丹都很紧张,甚至语无伦次,但是基本上也没什么,光脑判断也都是紧张所致。

当然了,也不是全然没有收获,有两个撒谎的,一个是小丫鬟,一个是一个婆子。

葛丹一吓唬,一说要动刑,全都痛快的说了实话,一个跑去会情郎了,一个去偷情了,与凶杀案无关,倒是偷情的事情闹腾的鸡飞狗跳。

揉了揉自己发胀的额头,葛丹看了一眼身边的葛林,然后开口问道:“林叔,问了多少了?”

“少爷,问了一大半了,只剩下钱老爷的小妾和钱夫人,还有她们的贴身丫鬟。”葛林有些担忧的看着葛丹:“要不咱先歇一会儿?”

葛丹摆了摆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说道:“算了,反正没剩下几个了,问完在休息吧!”

很快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就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身材窈窕,面容俊秀,至于年纪看起来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葛丹心里面不禁一阵腻歪,钱瑜你个老家伙,还真是人老心不老,老不修,老不要脸。

“你就是钱老爷的小妾李氏?”葛丹看着比自己还小很多的小妾问道。

一边问着,葛丹一边翻着手中的文书,李氏的指纹根本对不上,但是葛丹的目光依旧没离开李氏的,光脑开着,葛丹之前一直都是这么问的。只不过连续问了这么多,葛丹的消耗也有点大,不集中精力就会影响到光脑的运转。

“回大人,妾身就是李氏!”李氏轻轻的扶了扶,轻声说道,语气十分的温和,声音也很好听。

“李氏,本官问你,昨夜钱老爷死的时候,你在哪里?在做什么?”说完葛丹紧紧的盯着李氏。

李氏看了一眼葛丹,开口说道:“回大人,昨天晚上妾身早早的就睡下了,没有外出。”

“撒谎!”

看着光脑给出的判断,葛丹一点都没激动,前面已经出了一个会情郎,一个偷情的了。

第十章 认罪

这种事情葛丹发现古代好像也不少,况且这个李氏这才多大,与钱瑜在一起,嫁给他为妾,肯定不是因为爱情啊!这里面说不定还有逼良为妾的事情,就像后世有名的黄世仁和喜儿。在这样的情况下,李氏想给钱瑜戴一顶大大的绿帽子,葛丹一点都不奇怪。

“李氏,撒谎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从实招来,你昨天晚上去了何地?做了什么?”葛丹猛地一拍惊堂木,大声的喝问道。

屋子里面的人全都别吓了一哆嗦,葛丹询问这么久了,这还是第一次拍响那一块木头,屋子里面的人都无聊要命,有的都昏昏欲睡了,现在这一下惊醒了不少人。

李氏也被吓了一大跳,面无表情的说道:“大人,奴家说的都是实话,大人怎么能说奴家撒谎呢?”

“那本官问你,你昨夜说在房间里面睡觉了,何人可为证?你可不是仆人丫鬟,你身边也是有人伺候的,本官问你,伺候你的丫鬟可为证?”葛丹将目光转向了李氏身边的小丫鬟:“本官问你,你昨夜晚间可曾一直伺候着她,说!”

小丫鬟这一下直接被葛丹给吓了一个哆嗦,偷眼看向了李氏,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怯怯的,一看就知道有鬼了。

“来人,拉下去,打二十大板!”葛丹没有丝毫的犹豫,果断的选择了加码,随后衙役就如狼似虎的扑了上去。

小丫鬟惊叫了一声,直接瘫坐在了地上,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葛丹一皱眉头,他的目的可不是把这个小丫鬟给吓傻了,也不是想真的打这个小丫鬟二十板子,她那个小身板,如果真的二十板子下去,估计命都没了。葛丹的目地是想让小丫头说实话,谁能想到这一吓直接就给吓得坐到地上了,看她的那个模样,简直就是没法动了,这还怎么说啊!

“大人,我认罪!”

就在葛丹准备招呼人停下的时候,历史突然开口说道:“大人,老爷是我的杀的,我认罪了。”

葛丹看着李氏,眉头一皱,这么轻易的就认罪了?略微沉吟了片刻,葛丹开口问道:“既然你认罪了,那你说说看,你是怎么杀了钱老爷的?”

“昨天晚上我端了一杯茶给钱老爷,暗中藏了一把刀,我刚进门三个月,老爷很宠爱我,我也就很轻松的敲开了他的门。老爷虽然很生气,但是还是给我开了门,进门之后,我就让趁着老爷喝茶的时候,一刀刺在了老爷的胸口,然后眼睁睁的看着他断了气。等到老爷死了之后,我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李氏似乎认命了,用一种近乎平淡的语气向葛丹叙述着案情,似乎自己杀的根本不是一个人一样。

葛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光脑却在飞速的旋转着,但是让葛丹失望了,光脑似乎无法判断李氏是不是说了谎。虽然葛丹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但是葛丹大概能猜得出来,没什么情绪波动,甚至连微表情都没了,这是心如死水了。光脑无法判断,葛丹却有了自己的判断,无论如何,李氏和这件案子肯定是脱不了干系的。

不过葛丹不相信李氏是凶手,她没有那个力气,即便是动手了,她也不可能轻易的刺死钱老爷。

“好,既然你说是你杀的钱老爷,那你的血衣呢?”葛丹看着李氏,开口问道。

“回大人,我是从背后下手的,所以没有血衣,我的身上没有溅到血。”李氏再一次开口说道。

葛丹心里面更肯定李氏是在说谎了,光脑的扫描结果很清楚,钱瑜的胸前的刀口是自下而上的。如果钱瑜坐着,李氏从背后将刀刺在了钱瑜的胸口上,那么刀口不可能是自下而上的,应该是自上而下的。

李氏在撒谎,这个案子不是李氏做的,凶手另有其人,但是她为什么要认下这个罪呢?

最大的可能当然是为了包庇凶手,这个凶手她肯定认识,与她的关系也肯定不浅。想到这里,葛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来人,将嫌犯李氏给压下去。”

光脑都不能判断李氏的话了,这说明这个女人心如死水,严刑拷打都未必能问出什么来,葛丹也不可能在这里严刑拷打一个女人。

李氏也没反抗,只不过抬着头问葛丹:“大人,你是一个好官吗?如果你是一个好官,那就去查一查李恒案。”

听到李氏的话,葛丹一皱眉头,心里面也是一沉,显然这个李恒案不简单,这个李氏现在说出了李恒案,那么这个案子肯定牵扯到了钱瑜,这个想都不用想。虽然很想问一问,但是葛丹还是没开口。

接下来葛丹又询问了钱瑜的其他小妾,甚至是钱瑜的夫人,但是都是一无所获。

“回衙门吧!”葛丹揉了揉自己发胀的额头,有些无奈的说道:“我也有些累了,这件案子回去再审。”

钱家的丧事已经办起来了,法事也开始做了,拜祭的人来了不少,只是这些人都是什么心情来拜祭的,那就不得而知了。

回到了衙门之后,葛丹对葛林说道:“林叔,去把李恒案的卷宗调出来。”

“好,我这就去!”葛林答应了一声,转身向着外面走了出去。

葛丹又将目光转向了齐阖:“将李氏单独官衙,不要让她在牢里面出什么事情,找一个条件好的牢房,别让牢里面的狱卒动什么手脚。告诉他们,如果李氏有了什么损伤,本官就让他们陪葬,你多去看一看。”

虽然只是来到这个世界四个月,可是葛丹知道这个时代的牢房是什么地方。

女眷落入牢房里面,很少有不遭到凌辱的,如果自己不交代下去,李氏什么时候死在牢里面都不奇怪。

李恒案,李氏说出了这个案子,那么这个案子背后究竟牵扯到了谁呢?原本葛丹还以为要等一等,没想到很快林叔就回来了,带回来的消息却让葛丹不敢相信。

“李恒案的卷宗毁了?”葛丹看着葛林,脸上全都是不敢置信,心里面更确定这个李恒案不简单了。

第十一章 死无对证

这一次葛丹确信李恒案里面有鬼了。

原本葛丹对钱瑜七姨太的事情还持怀疑态度,毕竟不能听一面之词,很多时候这一面之词是不准确的,毕竟每个人都有对事情的偏好。轻叹了一口气,葛丹看着葛林问道:“李恒案的卷宗是怎么毁的?”

“走水!”葛林的脸色也很难看,开口说道:“据说是三年前走水所致。”

“走水!”葛丹略带嘲讽的笑了笑:“还真是一个好理由,一把火就烧了,一了百了。”

李敛弄得啊!

葛丹算是明白了,这个李敛参与之深,绝对不是一点两点的,想了想,葛丹又问道:“怎么走得水?”

“下面的人说是厨房着了火,引燃了档案房和证物房,一些卷宗和证物都被烧了,其中就有李恒案的卷宗和证物。”葛林解释道:“我也询问了一些关于李恒案的事情,李恒是咱们和州城里面的人。”

“算不上大富,只一个摆摊子卖混沌的,早年丧妻,自己一个人拉扯着一儿一女,日子过的很清苦。”

葛丹叹了一口气,一儿一女吗?想了想葛丹又问道:“这个李恒是犯了什么事情被定罪的?”

“杀人!”葛林脸色有些难看的说道:“三年前有一个案子轰动一时,和州一家当铺老板的女儿被人给杀了,据说是强迫不允,怒而杀人。这件事情当时闹得挺大,这个李恒是自己来到衙门自首的。”

“当时的知州李恒判了一个斩立决,文书到了南京之后就批复了,随后李恒就被杀了头。”

葛丹点了点头:“强迫不允,怒而杀人,直接自首?说的真好,一个人拉扯着一双儿女,自首?这个事情就真的是他干的,他为什么跑到衙门自首?这是死罪,逃都逃不掉,还自首,怎么可能啊!”

“是啊!”葛林在一边点头道:“这件事情明显有蹊跷,只不过这事想要查,怕是不容易了。”

“此话怎讲?”葛丹想了想问道。

葛林直接说道:“卷宗被烧,证物被毁,当年的被害人,也就是当铺的一家人不知所踪,据说女儿死了之后没多久就搬离了。那个证人,也就是说看到李恒的更夫两年前得病死了。现在这件案子根本就无从查起,找一个想要入手的地方都没有啊!”

听了葛林的话,葛丹也知道这事怕是没得查了,根本就无从下手。

即便是自己的有光脑都不成,除非自己通阴阳,把这些人的鬼魂都拉回来,然后审一次阴间的案子,自己要是阎王爷转世就好了。

看着葛林,葛丹苦笑着说道:“原本还想为人申冤做主,没想到这一次的案子还真让人无处下手,做的还真的是绝啊!衙门虽然有知情人,可是怕是没人敢说话,行了,让人准备一桌酒菜,我去见一见李氏。”

“现在就去?”葛林看着葛丹,最后摇了摇头:“最好不要,这样做动静太大了。”

“动静小了就能瞒住人?”葛丹想了想,有些无奈的说道:“李氏在钱家喊出了李恒案,林叔以为就没人注意?这件事情瞒不住了。”

葛林听了葛丹的话,向前走了几步,有些急切的说道:“少爷,我说的不是这个,如果是这个,反倒是简单了。现在这件案子既然没法继续查下去,那少爷最好别牵扯的太深,至少别让人以为少爷牵扯的太深。”

“李恒案,无论如何都是没法查了,尤其是没法大张旗鼓的查。”葛林解释道:“总不能因为李氏的一面之词就查这个案子吧?”

葛丹点了点头,这个他也明白,翻案是最难的事情,一旦案子被翻过来,隐藏在水下的真相就会被翻出来。幕后的真凶不会善罢甘休,当年参与这个案子的官员也绝对不会允许这个案子被翻过来,否则事情就麻烦了。

这些官员会被惩处,搞不好丢官罢职,甚至人头落地,他们怎可能允许这个案子被翻过来。

一旦这件事情闹腾起来,或者让人以为葛丹要翻这个案子,这些人会怎么对葛丹?即便葛丹的老爹是户部侍郎,那都没什么用。

“林叔,这事你以为该如何?”葛丹想了想,有些颓丧的坐在椅子上,他又一次感觉到了无力。虽然不知道李恒案背后是什么,但是葛丹真的很想管这个案子。他记得李氏的模样,他记得李氏的眼神,李氏的话就仿佛回荡在自己的耳边。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为了给父亲报仇,以身饲虎,葛丹知道,李氏应该就是李恒的女儿,真正杀了钱瑜的,应该就是李恒的儿子。

刀口斜向上,因为他个子小,如果葛丹没猜错,这也就是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一个男孩敢动手杀人,即便是这个人是杀父仇人,这得多大的仇恨?葛丹很想给这一对苦命的兄妹一个交代,同时也给自己一个交代。

显然,这个交代葛丹暂时给不了了,他心里面怎么可能不感觉到压抑。

“提审李氏!”葛林压低了声音说道:“把人带到二堂,少爷可以私下询问,比起大人去监狱里面要好得多。”

葛丹想了想,点头道:“那行,就按照你说的办!”

李氏很快就被提审到了二堂,葛丹看了一眼李氏,然后开口问道:“你就是李恒的闺女吧?杀了钱瑜的应该是你的弟弟吧?你们兄妹二人合力杀了钱瑜,你说的端着茶去敲门,这应该是真的,但是动手的应该是你弟弟吧?”

“本官当时就发现了,钱瑜虽然是胸前中刀,但是伤口是自上而下的,也就是说凶手要比钱瑜矮,而且矮很多。”

“要知道钱瑜本身就不高,虽然你的身高也没有钱瑜高,但是依旧不够矮,另外就是你根本杀不了钱瑜,背后出手你也做不到。整个事情的经过应该是你端着茶,敲门进去,然后藏在你身后的弟弟突然而入。”

“双手持刀,一刀从胸部刺进了钱瑜的胸膛,而你做的事情应该是捂住的钱瑜的嘴,你用手做不到,你应该用了手绢之类的东西。”

第十二章 案子

“本官说的没错吧?”葛丹看着李氏,有些无奈的问道:“其实你不应该和本官说李恒案的。”

“如果你不说,本官或许就连想不到李恒的一双儿女,或许也就想不到是你们姐弟作的案。这样一来,为了给上面一个交代,本官或许就会让你一个人认罪,而不会牵连到你的弟弟,你们李家也算是有后了。”

李氏抬起头看着葛丹,露出了一抹惨笑:“你抓不到了,他已经跑了。”

“钱瑜死了之后,趁着钱府大乱,我就让他离开了钱府了,一晚上过去了,白天也没封城,他早就该离开和州了。”李氏说的很笃定。

“那你怎么不走?”葛丹看着李氏,笑着问道:“那样就能活!”

李氏看着葛丹,嘲讽的说道:“活?活着还不如死了,死了我还能去见我爹,我现在可以告慰我爹的在天之灵了,我死了也可以去见他了。和你说我爹的案子,是我知道你拒绝了钱瑜送给你的花魁,我觉得你和他不是一路人。”

“既然不是一路人,那就赌一赌,万一你想做点什么,我也能间接的替我爹报仇了。”

葛丹看得出李氏的仇恨很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说的有道理,那你说说看,你爹的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是三年前的冬天,我记得天特别冷,但是我爹的混沌摊子却卖的很好,爹还说过年的时候给我们姐弟一人做一身新衣裳。原本这也没啥,我们还能过一个好年,可是我受了风寒,卧了床,家里面那点钱给我看病全都花光了。”

“亲戚能求的也都求了,能借的也都借了,可是数九寒天的,又都是穷亲戚,借了你人家就得饿肚子。不过也还好,没人看着,多少都借了一些,可是这些钱怎么可能够,不过是杯水车薪罢了。”

李氏说到这里,语气更加的悲戚了:“就是在那个时候,一个人来到了我家,这个人就是钱老爷。”

“钱老爷说知道我家里面困难,给我爹找了一个赚钱的活,事成之后答应给我爹一百两银子。不但能够治好我的病,还能盘下一个小店,卖点小吃食,说不定还能做成一个前饭店后客房的大买卖。”

“我爹当时也不放心,于是就问是什么差事,要知道这一百两可难得的很。”

李氏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没有哭,但是神情很悲切,看得葛丹心中异常的沉重。

“钱老爷说事情的确是挺麻烦,不然他也不会花这么多钱,钱瑜给我爹找的差事就是替人定罪。用钱瑜的话说,有人犯了事了但是这事不大,只是简单的伤人,这个人身份特殊不能去认罪,否则麻烦很大。”

“衙门口已经打点好了,只要我爹去认罪,判一个杖责外加罚银,罚银钱瑜会出。不过有一点,这事要任就得任一辈子,不能反悔。”

“当时家里那个样子,我又有病,我爹明知道钱老爷没说实话,但是也去了。即便判罚的重一些,有了这一百两银子也足以了。我爹当时就和我们姐弟说,哪怕是判了徒刑,他也认了,让我们好好过日子,等他回来。”

葛丹默然,李恒想的挺好,可是谁能想到这一去就不可能在回来了。

“我爹去了衙门,结果只有了两天就被定了一个杀人,供认不讳,斩立决!”李氏说道这里转头看着葛丹,双眼血红:“我爹就因为这个丢了自己的命,这个钱瑜他该死,一刀杀了他已经是便宜他了。”

看着李氏,葛丹点了点头:“是啊!该死,你爹死的很惨,你知道吗?听了你的话,我回来就查了关于你爹案子的卷宗。”

“结果是卷宗被烧,物证被毁,人证更夫两年前死了,苦主一家不知所踪,做的干净利落,一点可查的余地都没有。”说到这里,葛丹自嘲笑了笑:“本官原本还想着做一个清官,为你伸冤扬名,结果无从下手。”

“我知道,我知道我申冤无望,所以我只能一命换一命了,我李家人的命贱,一换一,不亏。”李氏用平和的语气说出了最悲凉的话。

“你知道你爹替顶罪的那个人是谁吗?”葛丹看着李氏,沉声问道,他很想知道这事。

李氏看了一眼葛丹,惨笑着说道:“原本我是不知道的,可是到了钱家之后,我做了钱瑜的小妾,我真就知道了。葛大人,你知道钱瑜最早是怎么巴结上还是和州知州的陈宣斌的吗?要知道当时钱瑜可没有这么丰厚的家当。”

“人家知州是什么人?你想往知州身边送个女人,那可没有那么容易,不说其他的,单单是大人你,钱瑜给你准备了秦淮河的花魁,虽然是两年前的,但是也是颇为难得,多大的手笔,大人你收了吗?”

“大人连一个这样的女人都不可能收,何况是正经的侍妾?这事很难办。”

葛丹点了点头,当官的虽然有贪财好色的,但是逢场作戏可以,你让他娶进门,哪怕是一个小妾,这件事情的难度也很大。

“钱瑜最早巴结的不是陈宣斌,而是陈宣斌的儿子陈礼,这个陈礼就是一个纨绔子,钱瑜不知道怎么就认识了陈礼,带着陈礼吃喝玩乐。虽然不知道钱瑜用了什么手段,反正陈宣斌娶了钱瑜的妹妹做小妾,而钱瑜也就巴结上了陈宣斌。”

“那一年案发的时候,陈礼就在和州,如果说是能够让钱瑜如此用心,那也就是陈礼了。”

“当时的和州知州已经是李敛了,钱瑜虽然有钱,但是钱绝对不足以让堂堂知州大人做这样的事情。一旦事情暴露出来,没得恐怕不光是官帽子。可是这位知州大人不但做了,而且做得还很彻底,这背后怎么可能没人?”

葛丹知道李氏的意思,整件案子直指陈宣斌,他儿子陈礼因奸不允,怒而杀人,钱瑜为了保住陈礼,找了李恒这个替死鬼。

陈宣斌虽然恼怒,可是为了自己的儿子,那也不得不任下,李敛为了巴结上官,为了升官,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案子就被定了下来。

第十三章 疑点重重

葛丹觉得自己的猜测应该不错,不然以李敛的资质,这一次的升迁根本轮不到他,现在是陈宣斌在后面出了大力了。

见到葛丹沉默,李氏却突然笑了:“大人在想什么?”

“我在想我该怎么救你!”葛丹看着李氏,缓缓的开口说道:“你虽然杀了钱瑜,但是如果能够查清你父亲当年的真相,你出于孝道为父报仇,或许事情还有转机,你父亲的冤案能够得以沉冤昭雪,你们姐弟也能够活命。”

听了葛丹的话,李氏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半晌才轻声道:“大人,你是一个好官。”

“好官?”葛丹笑着摇了摇头:“如果这个世界是用好和坏分辨的那就简单多了。”

“葛大人,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这件事情根本做不到,即便你不畏惧陈宣斌,也不畏惧陈宣斌背后之人,愿意抛弃自己的前程为我们伸冤,可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证人也没了,连苦主都没了,这个案子还怎么查的清楚?”

葛丹看着李氏的样子,脑海之中却出现了一句话:“常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听了李氏的话,葛丹没法开口,他真的很想告诉李氏,我可以,我可以还你父亲一个清白,我可以保住你的命,我可以让这些草菅人命的官员付出他们应该付出的代价,可是这些话就仿佛堵在葛丹的喉咙里面了,无论如何也出不来。

“大人,如果我能早些遇到你就好了。”李氏对葛丹说了这样一句话,然后就再也不开口了。

葛丹也没继续问而是让人将李氏给带了下去,并且吩咐好生照顾,不要苛责。

葛林从外面走了进来,见到葛丹坐在椅子上,开口问道:“少爷,事情是不是很难办?”

“没什么难办的!”葛丹睁开了自己的眼睛:“李氏不是认罪了吗?让她画押,然后文书递上去,判处一个斩立决,很快就会有结果的。”

钱瑜的死瞒不住,无论是陈宣斌还是其他人,肯定希望这件案子尽快消弭下去,尤其是在有可能翻出李恒案的时候。可是葛丹不甘心,他觉得这样自己过不了自己这一关,该死的人没死,不该死的人死了。

虽然杀了钱瑜为父报仇,可是这种报仇太痛苦,付出的也太多了。

前世葛丹经常听人说一句话,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是绝对不会缺席。

为此葛丹还专门去查了这句话,这句话是一句开脱之语,是毒鸡汤,它的原话是justice delayed is justice denied,翻译过来就是迟到的正义不是正义。与那句被疯传的正义或许会迟到但是绝对不会缺席,表达的完全就是两个意思。

葛丹现在想要的根本不是什么正义,这本身就是一个冤假错案,一群人为了掩盖罪恶而犯下的更大罪恶。

葛林看着葛丹的样子,开口说道:“少爷,李恒案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了一眼葛林,葛丹也没隐瞒,直接将事情的经过向葛林讲述了一遍,最后葛丹说道:“林叔,世上的事情不应该是这个样子,我想做点什么,我想保住李氏的命,我想去查一查这群贪官污吏,我想让他们付出代价。”

“或许不成,或许我这个官可能会当不下去了,但是我不想昧着良心干这一次。”

葛林看着有些激动的葛丹,苦笑着摇了摇头:“少爷,我有几句话和你说。”等到葛丹坐下了,葛林才继续说道:“少爷,咱们先不说这件案子该怎么查,是不是查的清楚,查清楚之后,是不是能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少爷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吗?李恒死的时候是三年前,那么李家兄妹呢?”

“李恒被杀之后,李氏姐弟也消失了,那个时候李氏不过十二三岁,她的弟弟应该更小,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苦主一家不知所踪,证人更夫死了,为什么李氏兄妹能够平平安安的长这么大?”

“李氏兄妹长大之后,想要为父报仇,他们兄妹这些年在哪里?李氏是怎么进的钱家,她是怎么成为钱瑜的小妾的?这些问题少爷你想过没有?这件事情远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李氏说的事情或许是真的,但是这一次的案子,绝对没有表面上看起来这么简单。”

听了葛林的话,葛丹脸色没有丝毫的变化,事实上这么大的纰漏,葛丹怎么可能没发现。

现在的问题是是否要将这个案子追查下去,是否要深挖下去,如果不深挖,那么追查这些也就毫无意思。只有下定了决心翻了这个案子,那么这些东西自然是要查的,这是大疑点。

“少爷,现在事情是这样,有两条路可以选,一种就是像少爷你说的,结案,不参与。第二种就是要继续查,先从凶手查起,找出李氏背后的人,但是最后能不能查到陈宣斌他们身上,不好说。”

“不过少爷,官场上从来都不是直来直去的,也不是非要为了一件事情而赌上全部的。”

葛丹抬起头看着葛林,语气之中带着几分迟疑问道:“林叔,此话何意?”

“很简单,官场上从来都没有什么非要,这边不行就换一边,李恒的案子不行,那就换一个案子,总能找到能扳倒陈宣斌的事情。不过官场上讲就是的付出要有回报,如果少爷觉得扳倒陈宣斌,少爷能心念通达,这个回报也是不错。”葛林笑着解释道。

葛丹当然知道葛林的意思,这次的案子就结了,不要节外生枝,想要弄陈宣斌,咱们换个罪行,换个方向,总能找到方向和罪行。

“可是那样一来,李氏可就活不了!”葛丹想了想,迟疑着说道。

“大人,李恒案从始至终都是李氏自己说的,没有任何的证据,虽然种种迹象都表明李氏说的真的,可是谁能说一定就是真的?甚至大人,这个李氏就真的是李恒的女儿?谁能证明?要知道李恒案之后,李氏姐弟也失踪了,李氏真的就是李恒的女儿?”

第十四章 放一放

葛丹看着葛林,脸上的表情有些颓然,苦笑着说道:“这世界上的事情就怕这样,谁都想骗你,想看的真的东西太难了。”

“位置越高,想看到真的东西就越困难,古往今来都是如此。”葛林安慰葛丹道:“这个世上的事情也就是那么回事,所以少爷也不用急,这个案子先拖一拖也好,没必要着急破案,急什么,有人比咱们着急。”

看了一眼葛林,葛丹笑着说道:“还是林叔你老奸巨猾,我还是不如啊!”

葛林也不恼,笑着说道:“老爷派我来跟着少爷,不就是做这个的?少爷在和州这一任时间还长着,一个钱瑜的案子算的了什么,等着吧!很多事情等着等着就会出现转机,说不定到时候什么都不用做,事情自己就真相大白了。”

“少爷不是想在和州大有作为吗?那就好好的做,这件案子放一边就行了。”

葛丹点了点头,心态放平和之后,葛丹也知道葛林说的最适合现在的情况,反正钱瑜已经死了,自己在和州的阻碍已经没了,正好自己可以大干一场。至于案子的事情,那就拖着呗,总会有人坐不住的。

“行了,为了钱瑜的案子忙了这么久,本少爷得好好的休息一下!”说着葛丹就站起了身子,向着后宅走了去。

从这一天开始,葛丹就当钱瑜的案子没发生过,每天该干嘛干嘛,开始熟悉和州上下,从葛丹的属下都和州的整体情况。因为和州是直隶州,上面没有布政使衙门和提刑按察使衙门,也没有巡抚衙门,环境相对宽松,事情也少很多。

下面只管着一个县,烂事也少,正好合适葛丹,显然葛丹这个职位也是人深思熟虑的。

坐在屋檐下,晃荡着摇椅,喝着茶,葛丹仿佛又回到了在丹阳的日子,葛林在一边陪着,两个人在这个下午很闲适。

葛丹这也算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事实上这几天葛丹还是很忙碌的,除了熟悉和州上下之外,葛丹在为和州制定发展方略,主要是接下来的这几年葛丹要怎么干。葛丹来到和州可不是混日子的,而是来干事情的。

葛丹虽然并不自允圣人,但是心里面还是有一些理想主义的,至少想着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当然了,另外也是为了政绩,升官首看就是政绩,虽然葛丹背后有人,但是有人归有人,到了一定地步,你有人也没用,难道你有别人就没有?再说了,即便你有人,没什么突出的优点,干的像狗屎一样,你也升不上去。

和州一任就是葛丹打基础的一任,这里政治环境相对宽松,钱瑜死了,经济环境也相对宽松了起来,正是葛丹大展拳脚的地方。

如果葛丹不努力干,葛丹的背景最多能把他托到知府的位置上,想做到一省封疆,绝对不是靠背景就行的。你人不行,上去了也会被搞下去,说不定还会被治罪,官场也不是什么白纸一样的地方。

“少爷准备怎么干?”葛林看着葛丹,抿了一口茶,然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开口问道。

葛林也知道葛丹这些日子在忙什么,只不过葛丹一直没和他说,他也有些担心,所以才有此一问。

葛丹回看了一眼葛林,他当然知道葛林问这话的意思,他今天找了葛林来,为的就是这事。说起来,葛丹也是想让葛林给自己参谋一下,从李氏的事情就能看得出来,葛丹就是一个官场小白,论经验丰富还得是葛林,这得学着点。

“林叔,我觉得想要做官,一定要在某一方面做的声名鹊起,这才能让人记住你。”

“官场的功绩无非就几个,拍在第一是赋税,每年按时的将赋税交上去,这就是一个官员的应尽职责,可是这事天下多少官员能做到?做不到反而要处分,可以想要多收税,这里面的事情可就麻烦了。”

“你要是加税,别说下面的人不许,朝廷也不许,有人告你,肯定丢官罢职,这一招行不通。”

“除了加税,那就只剩下拓荒了,可是这天下还有荒地吗?或许西北辽东有,可是这江南之地,哪有地方给你拓荒?所以田税没戏,加上隐匿土地,不纳税的士人增多,别说增税了,每年不少收都是难上加难。”

“所以想要立功,在税上动心思,难度很大,基本没戏,所以这一条可以放弃掉。”

葛林听着葛丹的话,点了点头,随后说道:“大少爷说的有道理。”

“除了赋税,刑名也可以立功,可是刑名这种事情牵扯的太多,加上也不是时刻发生。如果治下今个死个人,明个死一家,估计整个天下都以为我是克治下百姓了。”葛丹无奈的吐槽了一句,如果真的背上这个锅,那就真完蛋了。

要知道这里可是大明朝,迷信在这个时代都不算迷信,更像是真理。

“再说了,如果治下总死人,那么教化就不合格了,估计什么功劳都没了。”葛丹摇着头,喝着茶:“得不偿失啊!”

“剩下的功绩之中,教化之中我倒是觉得可以上点心。”葛丹看着葛林说道:“为官之道,首在教化!”

这话葛丹说的是摇头晃脑的,但是葛丹心里面却颇为不屑,不过葛丹也知道,这句话在这个时代绝对是一个真理。天下官员是一家,大家都是出自孔圣人门下,兴教化,将圣人教义传播天下,这就是你应尽义务和责任。

“我这几日查了一下和州的科举成绩,不如人意啊!”葛丹开口说道。

这个时代的科举就像后世的高考,有的地方很强,有的地方就很弱,这很正常。

“咱们和州过去三届科举,中举人者七人,基本上一届两个,中进士者,三届两人,少爷我考的这一次,和州进士一个都没中。”葛丹说着看着葛林,笑着说道:“这和州在江南科场可以说很弱。”

“本少爷打算从这方面下手,既可以立功,又可以扬名,到时候功劳和名声都有了,想不升官都难了。”

第十五章 毛坦厂

葛林看着葛丹,这个当然好,教化之功很重,基本上属于立功不得罪人而且还能够帮助人的功劳。当然了,这是能做好的情况下,可是如何做好?这么多年,大家都在读圣贤书,大家都在想着考科举,可是怎么考?如何考?

谁不想考上,可是这天下有几个能考上的?很难啊!少爷不也才二甲吗?

看着信心十足的葛丹,葛林都不知道该怎么泼凉水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规劝了。

以前自己家少爷做事,或许也天真,但是总有优秀地方,很多地方可以规劝,很多地方更是十分的可取,有的时候甚至堪称神来之笔,比如丹阳县假汪直的事情。可是这一次这是怎么了?怎么如此的假大空?

在葛林看着,这事基本上就不可能实现,说白了就是异想天开。

葛林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这么不可能的事情,自己家的少爷这是怎么想的?

葛丹的想法当然很简单,说起来这事还是来自后世的启发,后世有很多的高考工厂,有名的很多,其中给葛丹印象最深的是毛坦厂中学。这个毛坦厂中学很多人都听过,很多人说那里不人性化,批评的声音也很多。

不过葛丹了解了之后,能做的只能是竖起大拇指,真心的说一句了不起。

要知道毛坦厂中学招收的不是尖子生,不是来自大城市的顶级生源,全都是来自农村的学生。从小接受教育资源差,生长环境差,没有什么钱去上课外补习班,兴趣班就更别想了,家里面没人没钱,没有当官经商的亲戚。

在这样的情况下,高考就成了他们人生唯一一次改变命运的机会。

很多人会说,高考不是全部,考不上还可以去留学,做海归,但是对于这些学生和家长来说,高考就是全部。

考不上回家务农,要么就是进工厂打工,你做不了别的,人生很多时候就是这么残酷,这也就是使得他们将希望放在了毛坦厂,心甘情愿的被很多人成为灭泯人性的高考工具。葛丹曾经被他们给予了非常大的触动,现在葛丹自然就想到了这个主意。

如果葛丹能够将和州科举的人数大规模的提高,那么和州就会出名,葛丹自然也就出名了。

在了解过和州之后,葛丹心里面就有了这个主意,因为和州的基础差,想要出成绩容易。加上葛丹有光脑,这就是bug一样的存在,加上后世的题海战术,绝对能够培养一大批狠人,到时候纵横科场。

光脑或许弄不出惊艳的文章了,但是绝对能够弄出合格的文章来,流水线,标准的要命。

这就像毛坦厂中学,顶级的成绩并不多,但是本科录取率能够达到百分之九十多。

葛丹的光脑就能够做到这一点,或许教导不出状元,但是绝对能弄出一大堆的进士,这就是一个了不起的成就。一来这是功绩,二来这就是葛丹以后在政坛上的资本。葛丹如果教了他们,这就是师生关系。

在大明的官场上,师生关系是非常牢靠的一种关系,像后来张居正的学生参合张居正,那都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情。门生故旧,门生排在最前面,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葛丹这就已经开始为以后准备了。

葛丹在幻想着,在葛丹的身边葛林实在是没琢磨好该说什么,只能开口说道:“少爷,这件事情有把握?”

如果论官场,论人情世故,葛林甩葛丹好几条街,可是论科举,这事葛林还真就不如葛丹。葛林虽然是葛奇的书童,但是葛奇早就放了葛林的奴籍,也让葛林去考过科举,结果是连个童子试都没考过。反观葛丹,十七岁中秀才,二十岁中举人,二十三岁中进士,开挂一般的存在。

虽然葛林怀疑葛丹的教学能力,但是他不怀疑葛丹的科举能力,用自己家的老爷的话说,如果晚考两科,说不定就状元了,可惜了。

葛丹看了一眼葛林,然后笑着说道:“当然有把握,现在距离下一科还有两年,过几天就弄一个培训班出来,到时候一定吓所有人一跳。”

葛林见到葛丹如此有信心,也就不在说什么,点了点头说道:“少爷有信心就好。”

葛丹是一个说干就干的人,当天下午葛丹就把教谕给找来了。

教谕是县学的教授,相当于教委主任,有时是县学校长。“儒学”作为一种教育机构,始于两汉,兴于隋唐,盛于元明清,是这个时代社会官学的基本形式。授课以孔孟学说为主,所以称为“儒学”,分府、厅、州、县四级,供生员读书,多系官办。

县儒学”,是一县之最高教育机关,内设教谕一人,另设训导数人。训导是指辅助教谕的助手,而嘱托则是约聘教员。府学教谕多为进士出身,由朝廷直接任命。府学训导以及县学教谕、训导、嘱托,多为举人、贡生出身,由藩司指派。学官与诉讼无关,以“奉薄俭常足,官卑廉自尊”自命。

和州是直隶州,所以州学的教谕是一个进士,三甲出身,与府学教谕相比,还是要差一些的。

关键是这位州学教谕周昌今年五十有二,属于升迁无望,这一辈子估计也就在和州州学干了。

只不过虽然人不起眼,但是葛丹还真的不敢怠慢,如果真的遇到犟老头,葛丹还真的很难办。不过葛丹也不是没办法,这个周昌是和州人,官路不通,自然是想名流乡梓的,这些年他在本地的声望很高。对付这样的人,葛丹还是有办法的,葛丹相信自己有办法说服他,有绝对的信心。

周昌得到葛丹的召唤也有些意外,这位新任的知州大人找自己做什么?给新的知州大人接风宴那天周昌也去了,新知州留给自己的印象只有一个,那就是真年轻啊!

看着走进来的周昌,葛丹摆了摆手说道:“坐,上茶!”等到周昌坐下,葛丹这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周昌,这是一个典型的儒生老头,一股书卷子气。

第十六章 科举现状

等到周昌走进了,葛丹这才开口说道:“我到了和州之后,查了一下这些年和州的科举,似乎有些不尽如人意啊!”

在这件事情上面葛丹也没有说什么太客气的话,因为根本用不着绕弯子,葛丹看过周昌的履历,这位四十二岁才考中进士,可以说是很老的一波了。在这样的情况下,想做多大的官自然是不可能的了。

在这个时代的官场,从科举开始其实就是大家一步一步的向上走,大家根本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很多时候起点就决定了终点。

状元榜眼探花,人家妥妥的入翰林院,清贵官,有希望入内阁,等到二甲的进士,选上庶吉士的和没选上的自然又不一样了。选不上的,做到地方督抚,那就很了不起了,在向上做六部尚书也就到顶了。

三甲进士,基本上能做到督抚一级,那都是出类拔萃,惊才艳艳了。

另外就是年龄,葛丹这样二十三岁中进士的和周昌这样四十二岁中进士的,自然是不一样的,官场上欺老不欺小。像周昌这样的大年纪三甲进士,在自己的家乡做教谕,声名实惠都有了,这就是这一类人之中拔尖的了。

周昌听了葛丹的话,略微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说道:“大人说的是!”

在这件事情上,周昌实在是没什么话可说的,这玩意是靠成绩说话的,就像后世的升学率一样,考得好就是考得好,考不好说什么都没用。周昌也不担心葛丹会因为这件事情难为自己,因为和州历来就这样。

葛丹点了点头,见到周昌没找理由,没反驳,不禁对这个老头有了不少好感。

略微沉吟了片刻,葛丹开口说道:“本官对此也是心急如焚,在本官看来,为官之道,首在教化,教化不兴,谈何大治?”

葛丹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实在,但是在这个时代,这就是政治正确,关键是这样的说法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官场上,那都是非常有分量的,相信的人也不少。这个教化可不是后世的教育,完全两个概念。

听到葛丹的这话,周昌就是眼睛一亮,随后捋着胡子说道:“大人说的是啊!”

“本官想在和州兴教化,首先就是州学啊!”说着葛丹一脸感慨的说道:“不说其他的,本官在科举一道上,还算是颇有建树。”

这话葛丹说的一点都不心虚,毕竟自己前身的名次和年龄在这里摆着,这事说道哪里都拿得出手。

葛林在一边补充道:“大人十七岁中秀才,二十岁中举人,二十三岁中进士,考在二甲十七名。”

葛丹看了一眼葛林,这个捧哏做的不错,这种话葛丹自然是不能说的,显得不谦虚,但是葛林说出来自然是毫无问题的。

周昌没想到葛丹考得这么好,虽然他也知道葛丹年轻,但是没想到葛丹居然这么年轻,不禁有些兴奋的说道:“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听到周昌说话这么客气,葛丹心中感叹,果然科举的名次在这个时代真的是很好用。这个时代大名鼎鼎的商恪商相公,走到哪里那都是名震天下的存在。商辂自幼天资聪慧,才思过人。于宣德十年乡试、正统十年会试及殿试均为第一名,是明代近三百年科举考试中第二个“三元及第”。

郕王朱祁钰监国时入内阁,参预机务。夺门之变后被削籍除名。成化三年再度入阁,官至少保、吏部尚书兼谨身殿大学士。

这就是科举考得好,换成一般人怎么可能有这个待遇,葛丹虽然比不上商恪,但是葛丹这个二甲第十七,那也不是光靠嘴说说的。在和州这个地方,别说出一个二甲第十七了,出一个进士那都是颇为不易。

在这样的情况下,周昌这个四十二岁的三甲进士,面对葛丹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倒头便拜也就是了。

对于周昌的态度,葛丹自然是满意的,笑着说道:“本官打算州学开班讲学,主要分成两个班,一个秀才班,主攻乡试,一个是举人班,主攻会试,为本地学子答疑解惑,教授科举事宜。”

在大明的科举制度之中,考中了秀才才算是有了生员资格,所以州学之中是没有除了秀在之外的学生的。童子试由提学官主持,包括县试、府试和院试三个阶段,院试合格后取得生员(秀才)资格,方能进入府、州、县学学习,所以又叫入学考试,应试者不分年龄大小都称童生。

乡试每三年在各省省城(包括京城)举行的一次考试,因在秋八月举行,故又称秋闱。主考官由皇帝委派,考后发布正、副榜,正榜所取的叫举人,第一名叫解元,第二名至第十名称亚元。

会试每三年在京城举行的一次考试,因在春季举行,故又称春闱。考试由礼部主持,皇帝任命正、副总裁,各省的举人及国子监监生皆可应考,录取三百名为贡士,第一名叫会元。

成为贡士基本上就不可能落榜了,剩下的殿试就是确定排名了,殿试是皇帝主试的考试,考策问。参加殿试的是贡士,取中后统称为进士。殿试分三甲录取。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第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第一甲录取三名,第一名俗称状元,第二名俗称榜眼,第三名俗称探花,合称为三鼎甲,第二甲第一名俗称传胪。

葛丹主攻自然是举人和进士,乡试之中如果能够拿到更多的名额,也就是中更多的举人,那么和州可就出名了。只不过和州是直隶州,乡试的参见的应天府乡试,那是要到南京贡院去考的,江南本就是文教兴盛之地,科举的竞争那不是一般的激烈。

南直隶分为江南和江北,其中江南是科举强队,江北则要弱很多,排在第一个梯队的是松江、常州、苏州、徽州、镇江、应天,排在第二梯队的是太平、宁国和扬州,第三梯队的则是安庆、池州庐州、广德、淮安,第四梯队的则是滁州、和州、凤阳、徐州。

第十七章 筹建

和州不但排在第四梯队,而且还是第四梯队之中的弱队,或者是第四梯队之间差距不大。强队每年科举能考中十几个举人,到了弱队这里也就一两个,有时候还挂零蛋,和州就是弱队之中的弱队。

这对葛丹来说其实是一个好事情,如果下一科葛丹能够让和州杀入第一梯队,那么葛丹肯定名扬南直隶官场。

有明一代应天府共举行九十科乡试,景泰七年前二十七科中有二十科不拘额数,定额的七科解额也不相同,分别是宣德年间四科,每科录取八十名,正统年间三科,每科一百名,而景泰七年开始解额固定在一百三十五名。

现在是成化年间,应天府乡试的名额就是一百三十五人,无论多少人报考,取前一百五十名录取。

在这样的情况下,竞争怎么可能不激烈,这就相当于后世的高考,考的人无数,想考好学校都很难。南直隶这么大的地方,录取一百五十人,三年考一科,这都不是万马千军过独木桥了,简直就是挤死人那种。

从乡试之中杀出来中举人的,那都是强人,举人都这么难考了,进士呢?考中进士的在这个时代,那真的是天之骄子了,像葛丹这样的二甲第十七,听着不起眼,但是也吓死一片人了。

周昌此时就被吓到了,听到葛丹要开班,心里面顿时就兴奋了起来,连忙说道:“大人此言当真?”

这事以前也不是没人想过,可是大家都是科举过来的,全都知道读书科举之难,正所谓十年寒窗苦,那是真的难。想要考上已经是大不易了,何况培养其他人考上?这事就更难了。一个人要是教出三五个进士,那了不得,绝对是名师级别的人物,不说轰动天下,但是轰动几省是绝对可能的。

当官的虽然注重文教,但是却没人打过这个主意,因为投入产出不成比例。

葛丹看了一眼周昌,笑着说道:“当然当真,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本官还是愿意为和州尽一份力。”

这种事情也就从后世来的葛丹敢干,有应试教育的经验,有光脑这样的金手指,别人根本没戏。葛丹的光脑之中存储着大量八股文范例,后面大明朝的狠人以及大清朝的狠人,加上光脑的分析,除非对方是朽木,否则指导他们写出好的八股文,难度并不是很大。

虽然科举要考三场,可是真正受重视的只有第一场,第一场的题目是本经义四题加四书义三题。

所谓本经,就是每位考生在报名时要从《诗经》、《尚书》、《礼记》、《周易》、《春秋》五经中确定一经作为自己的专精方向,考试时写四篇以这部经典中析出的句子为题的经义文章。

四书义则是从《论语》、《孟子》、《中庸》、《大学》四部经典中出的三道题。也就是说每次考试考官一共要准备二十三道题,而每位考生实际回答的是七道题。

第二场考的是论,第三场考的是策,但是基本上第一场考不好,后面两场就白搭。

现在的大明科举还算清明,到了会面党争激烈,党同伐异,科场舞弊也非常的严重,明末民乱四起,与很多读书人科举之路走不通也是有关系的。科举除了为国选材之外,其实也是一个上升通路,用来稳定读书人的。

一旦上升通路被堵塞,阶级固化,那么下面的人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可就不好说了,要知道这个国家可是一直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呼喊的。

葛丹以此为进身之阶,在这个时代还是行得通的,因为大家都靠考,放在万历以后,基本没戏,东林党的做考官,你写的再好也考不上。换成其他齐浙楚党也一样,那时候就是党同伐异了,不是我的人,你就别想考中。

听了葛丹的话,周昌连忙站起身子,对着葛丹躬身一礼:“学生代和州学子,谢过大人厚恩!”

葛丹连忙站起身子,伸手将周昌搀扶了起来,然后笑着说道:“周大人快免礼,折煞本官了!”等到周昌站起来,葛丹这才笑着说道:“这件事情虽然是本官提起来的,但是具体的操作还是要看周大人你的。首先就是这个地方,周大人觉得放在哪里合适一些?”

周昌没想到葛丹会问出这个问题,略微有些愣神的说道:“在州学之中不就可以吗?”

葛丹却摇了摇头:“州学之中都是秀才,举人却没有,如果让举人也去州学之中,不太合适。最好找一个合适的地方,让举人和秀才一起,平日里还可以研读诗文,相互请教,对大家也都是有好处的。”

这里面就牵扯到钱的问题了,举人倒是没问题,举人都是有钱人。

金举人银进士,虽然这说的是考试的难度,但是这里面也有说钱的意思,大家都说酸秀才穷秀才,可有人说过穷举人酸举人的?范进中举虽然荒诞,但是也是有现实意义的,秀才范进无人问津,穷的很,可是中了举人,送钱的人自己就上门了。

葛丹想弄这么一块地方,自然不可能葛丹出钱,那就是要收钱的,虽然不算束脩,但是也差不多了。

这里面问题就来了,秀才可未见得花得起这个钱,那谁来负担?葛丹自然就盯上了这些有钱的举人。那么这些举人是不是愿意,这就是一个问题了。如果葛丹能够让和州的举人考上三个五进士,别说和州的举人,南直隶的举人都会跑过来掏钱。

现在的葛丹没有这个声望,葛丹去找就有索贿的嫌疑了,这事不好说,中间需要有个人去办,谁合适?

葛丹看了一眼周昌,这种事情当然是周昌这个教谕合适了,一来这是他的本职工作,二来周昌在本地声望颇高,三来和州的举人,不少都是周昌交出来的。有葛丹在后面撑腰,周昌去跑腿,在合适不过了。

周昌是一个老读书的人不傻,但是闻弦歌知雅意,葛丹一说他就明白了。

第十八章 书院

“大人放心,这些事情下官去操办,一定会办得漂亮的。”周昌脸上带着笑容说道。

送走了周昌,葛丹感慨的笑了笑,最后又摇了摇头,自己现在搞得这个顶多算是补习班,可是葛丹的野心可不这么小,他想搞得是书院。一个很大,一个很强,一个能让葛丹在这个时代站稳脚跟的书院。

最早出现在唐玄宗时期东都洛阳紫微城的丽正书院,正式的教育制度则是由朱熹创立,发展于宋代。

当时,由富商、学者自行筹款,于山林僻静之处建学舍,或置学田收租,以充经费。宋代,著名的书院有河南商丘的应天书院、湖南长沙的岳麓书院、江西庐山的白鹿洞书院、河南登封太室山的嵩阳书院。湖南衡阳石鼓山的石鼓书院、江西上饶的鹅湖书院。

宋代书院的兴起始于范仲淹执掌南都府学,特别是庆历新政之后,在北宋盛极一时。这时出现了四大书院的说法,到了南宋更盛,各延大儒主持,成为理学书院。

元朝书院制度更为兴盛,专讲程朱之学,并供祀两宋理学家,理学大兴,与书院有着直接的关系。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读书是一件非常苦的事情,不光是苦学生,也是苦家里面。平民百姓,小门小户,你想读书,那也得有这个机会。请老师要不要钱?买书本要不要钱?买纸笔要不要钱?这些钱都哪里来的?

穷人一辈子读不起书,但是他们想不想读书?当然想,因为在这个时代,读书才是出路,读书才能让你出人头地。

换其他朝代,读不起书还可以参军,搏一个前程,可是宋朝军队是什么?是贼配军,明朝呢?明朝是军户,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能当兵就只能读书。如果有一个地方给你补贴,甚至不用你出学费,你去不去?

先别管他教的是什么,有这么一个机会,你去不去?不用问,肯定去,削尖了脑袋也要去。

理学以此学院为根基,传扬自己的学说,同时也拉近同年同乡之间的关系,在官场上呼风唤雨。

提到大明的书院,那就不能不提那个最著名的,他就是东林书院,无锡有“东林书院”,曾培养了杨涟、左光斗等一批不畏阉党权势、正直刚硬廉洁、覆灭了明朝的进步人士,他们被称为“东林党”。

在明初的时候书院转衰,直到王阳明出,书院再度兴盛。随后书院因批评时政,遭当道之忌,明世宗、张居正皆曾毁书院,尤其是东林书院事件,魏忠贤尽毁天下书院,书院乃大没落。

毁灭书院,这也是张居正魏忠贤的罪证,可是这里面也是有原因的,如果说魏忠贤是阉党,那么张居正是什么?他是文臣,他为什么也要毁掉书院?答案很简单,这些书院并不单纯,它不是单纯的讲学场所。

首先最简单的道理,书院谁出资?这么大的一个书院,占地房屋这些前期投入多大?后期的教师工资,学生补贴,钱从哪里来?

很简单,这些钱是商人出的,官商勾结从这里开始,有钱人出钱培养官员,然后这些官员给商人充当保护伞。没有律法规定,这些人非常的肆无忌惮,甚至干脆这些官员本身就是商人,他们以书院为根基,积蓄力量,要人有人,要钱有钱,说他们结党营私都是轻的。

当权者只要不是傻子,肯定会弄他们,甚至是往死里弄他们,不弄死他们,其他人就没发活了。

只不过人家要人有人,要钱有钱,没那么容易被弄死,东林党最终还是弄死了魏忠贤,同时也把大明给弄没了。

葛丹要做的不是开民治,搞什么民主,因为这不现实,这是大明,封建帝国,搞这些就是步子太大,很容易扯到蛋。葛丹要做的是容克贵族,葛丹觉得这条路最适合大明,大明的这些士绅太low了,眼皮子太浅,需要正确的引导。

葛丹觉得自己能够给他们正确的引导的也就是自己了,但是自己也需要积累实力。

书院就是葛丹用来积累实力的地方,如果葛丹能够打造一个东林党那样的团体,那么这个国家就是他说了算。当然了,葛丹要干的事情肯定不是东林党要干的事情,这些人完全不知道这个时代应该怎么玩。

容克地主阶级原为普鲁士的贵族地主阶级。容克是德语junker的音译,意为“地主之子”或“小主人”。原指无骑士称号的贵族子弟,后泛指普鲁士贵族和大地主。

十六世纪起长期垄断军政要职,掌握国家领导权。十九世纪中叶开始资本主义化,成为半封建型的贵族地主。是普鲁士和德意志各邦在十九世纪下半叶联合后反动势力的支柱,是德国****政策的主要支持者。

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反***同盟集团(尤其是苏联)为了从根源上铲除德国****,进行了大规模的经济及社会改革,将容克地主的土地或收归国有,或分配给小农耕种,容克阶层自此消亡。

葛丹也期待有一天有一天会有人土改,将自己将要打造的容克贵族消亡掉,但是那至少也要三五百年以后了。

容克贵族最有名的代表奥托·爱德华·利奥波德·冯·俾斯麦,德意志帝国首任宰相,人称“铁血宰相”“德国的建筑师”及“德国的领航员”。

他最著名的话就是‘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以内’,容克地主阶级在政治方面属于极端的保守主义,主张君主专制,崇尚武力,赞成对农业采取保护主义。这样的政治诉求,在这个时代,在大明,绝对是行得通的。

葛丹要做的就是大明的卑斯麦,他从根子上改变这个国家,这个根子就是这些士绅。

东林党要不得,没前途,没发展,注定完蛋,葛丹要做的是打造自己的东林党。

喝了一口茶,葛丹将茶杯放下,看着窗外高高在上的太阳,葛丹轻声道:“日月昭昭,唯吾大明,正礼仪于炎黄,存衣冠于汉唐,化天工于造物,开海波于万疆,生则中华兮死则大明,寸丹为重兮七尺为轻。”

青橘白衫说

这章没什么剧情内容,我也纠结了好久写不写,写了删,删了写,最后还是发了上来,希望大家骂的轻一点。

第十九章 南京来人

将事情交给了周昌,葛丹一点也不担心他办不好,因为这事在这个时机是最好操作的。不提周昌的声望什么,单单是葛丹的威慑力已经足够了。本地的最高长官要做事情,你不支持?你怎么想的?

何况这是好事情,无非就是花点钱,花点钱就能和葛丹攀上关系,多少人求不来的。

尤其是那些举人,先不说葛丹的父母官,单单是能得到葛丹的指导,这就能值回票价了。再者说了,葛丹是什么人?户部侍郎葛奇的儿子,葛奇是谁?内阁大学士刘吉的学生,可以说这刘吉这一派的中坚力量。

现在支持了葛丹,去葛丹那里上几天课,虽然不说什么师徒名分,但是师徒之义总是有了吧?

这以后要进入官场,不说加入刘吉一派,但是这都是人脉,你知道你做官的时候,葛丹能做到什么位置?说不定就能帮上忙。

加上现在钱瑜死了,和州人心惶惶,大家都是六神无主,现在葛丹倡导这个,那是肯定要支持了,不支持都不行。在这么多的条件综合下,这事肯定会好办很多,而且是非常的好办,葛丹不相信办不成。

这件事情交代下去也就是了,剩下的就是葛丹自己的事情了,和州是一个不怎么发达的地方,除了衙门里面的琐事,基本上也就没什么其他的事情了。

葛丹不想搞什么特殊,萧规曹随也就是了,衙门上下见葛丹没有新官上任三把火,顿时松了一口气。相处下来也发现葛丹没有高高在上,也没有太过平易近人,处理了几个衙门里面手脚不干净的人,展现了一下自己的手腕,树立了一下自己的威严。

不过也有消息传出来,比如这位知州大人对账本很敏感,凡是拿到他手里面的账本,只要扫一眼就能看出差错了。前面几个人就是这么处理掉的,这让葛丹的威望提升了不少,衙门里面的人也不敢在搞什么小心思糊弄葛丹。

这对葛丹来说就足够了,葛丹也没想着改什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在官场里面摔打着。

局部的改革是没意义的,只会引起其他人的反弹,这一点葛丹心里面在明白不过了。即便葛丹现在在和州改了什么,等到葛丹离任,一样被人改回来,做不做意义不大。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在自己的生意上下点功夫。

葛丹这边日子过得不错,但是有人的日子就过得不那么好了,钱家这边就来人了。

这人一看就是远道而来的,而且走的还很急切,行色匆匆的样子,为首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一身儒生打扮。带着人祭拜了钱瑜之后,这个人就被引到了后宅,后宅的会客厅之中,此人坐在主座上,喝着茶。

在下首坐着的是钱瑜的长子钱藩,另外一侧还有管家钱福,无论是钱藩还是钱福看起来都有些拘谨,显然这个中年人给他们的压力很大。

将手中的茶杯放下,中年男人开口说道:“老爷接到你们的讣告之后,我就带着人赶过来了,究竟是怎么回事?心里面也说不清楚,你们和我说说吧!”说完中年男人的目光就在两个人的身上扫来扫去。

这个男人叫做陈敛,来自南京,是钱瑜大靠山南京吏部文选司陈宣斌的心腹。

钱瑜现在一死,钱家和陈宣斌的关系自然就变得微妙了起来,虽然两家名义上是亲戚,可是谁都知道,钱瑜活着,这关系自然是好的,钱瑜死了,这关系怎么样就不得而知了。这些年钱瑜在和州可是得罪了不少人,如果陈宣斌那边不出头,钱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

打死估计不可能,但是钱家的那些产业怕是要让出来,钱家也不可能是和州第一大户了。

当然了,最关键的是新任知州葛丹的态度,如果钱瑜活着,有陈宣斌的照看,或许葛丹还会容忍着钱家,可是现在钱瑜死了,如果陈宣斌不出头,葛丹还不一定怎么对付钱家呢!不说其他的,单单是财帛动人心,这就了不得。

现在陈宣斌派了心腹陈敛过来,钱藩自然松了一口气,听了陈敛的问题连忙说道:“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从葛丹到任钱瑜给葛丹送女人开始,葛丹拒收,然后钱瑜请葛丹吃饭,然后怎发现的尸体,葛丹怎么查的案,事无巨细,全都说了一遍。陈敛听得也很认真,刚开始还没觉的有什么,可是当听到李恒案的时候,陈敛的脸色就是一变。

钱福和钱藩全都发现了这一点,钱藩有些不觉明历,这个李恒案是怎么回事?不由的转头看向了身边的钱福。

作为管家,钱福自然是钱瑜的心腹,虽然李恒案的细节他知道的不多,但是多少也知道一点。看陈敛的反应就知道了,这个李恒案是怎么回事,根本就不是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这里面肯定有事,水很深。

陈敛自然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他实在没想到这件案子居然还会被翻出来。

钱藩说完了,屋子里面的气氛就凝重了起来,陈敛不说话,钱藩和钱福就更不敢开口了。

半晌陈敛才缓缓的开口说道:“那这些日子案子进展如何了?”

钱藩有些迟疑的说道:“这些日子府里面办着丧事,也就没刻意盯着,不过人都抓到了,想来也不会出什么纰漏吧?”

看了一眼钱藩,陈敛心里面暗骂,岂止出纰漏,麻烦大了,这事真的要是掀起来,还不知道怎么死呢!不过钱藩明显不知道李恒案是怎么回事,陈敛相信钱瑜也不会把这件案子到处说,不过他还是看了一眼钱福。

现在钱瑜死了,一切都死无对证了,老爷派自己来不就是担心这边出纰漏,没想到果然还是出纰漏了。

“你父亲被人杀害,怎么能不闻不问?”陈敛沉吟了片刻,开口说道:“派人去衙门口打听一下,问问案子进展怎么样了,你们钱家这点事情总能做得到吧?”

以钱家在和州的势力,当然做得到,即便是钱瑜死了也没问题。

第二十章 看热闹

知州衙门。

葛丹看着走进来的葛林,笑着问道:“这是怎么了?走得这么急?”

说起来葛丹这些天的心情还不错,见到葛林脚步匆匆也没怎么着急,和州就是这么一个地方,很难出什么让人心惊肉跳的大事情。葛丹知道自己到和州为官,这又是精挑细选过的,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

“钱家来人了!”葛林见到葛丹之后,连忙将自己的发现给说了出来。

听了葛林的话,葛丹有些诧异的说道:“林叔,你事情办得不错啊!居然知道钱家来人了?这么快就有自己的眼线了?”

“和州这么大的地方,出点什么事情能瞒得住人?何况你还是有心盯着,我刚刚让下面的人注意了一下,钱家派了人过来,找了相熟的人出去了。”葛林想了想说道:“要不要等那些人回来,我去问问?看看钱家找他们都打听了什么?”

葛丹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没必要,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些人应该是南京来的。”

虽然葛林在官场经验上比葛丹丰富,毕竟这些年都是做副手,给自己的老爹葛奇出谋划策,但是在一些事情上敏感性和大局观都不够。葛丹一听到钱家来人了,自然而然的就猜到了南京的人,一点都不奇怪。

“我也知道是南京的人,可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咱们还是问一下的好吧?”葛林迟疑的说道。

葛丹再一次摇头,语气轻松的说道:“有什么好问的,不问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看了一眼,葛丹笑着说道“来的肯定是陈宣斌的人,钱瑜死了,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陈宣斌都要派人来看一看,这是应有之义。”

“当然了,也很可能是不放心,毕竟陈宣斌的破事钱瑜肯定知道不少,现在钱瑜死了,还是被人杀的,陈宣斌肯定害怕,一定会派人来看看。”

“来人到了钱家,肯定会详细的询问事情的经过,那么李恒案肯定也瞒不住,陈宣斌派来的人听到李恒案,怕是坐不住喽!”

葛林听了葛丹的话,略微有些迟疑的说道:“如果陈宣斌派来的人不知道李恒案呢?”

“绝对不会!”葛丹直接否认道:“陈宣斌和钱瑜的交往很深,但是最深的应该就是李恒案,他最担心的应该也是李恒案,因为其他的案子便是追查出来能怎么样?有万翼做靠山,贪污受贿都奈何不得他。”

“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李恒案,所以陈宣斌派来的一定是他的心腹,同时也是当年李恒案的知情者。”

“虽然不知道李氏是不是李恒的女儿,但是我基本上可以确定,当年的李恒案就是她说的那样,也是咱们推测的那样。陈宣斌的儿子陈礼因奸不允,怒而杀人,钱瑜欺骗了李恒为其顶罪,这就是整个李恒案。”

“只不过李恒死了,苦主不见了,目击证人也死了,卷宗被烧了,物证被毁了,所以无从查起。”

“当年的事情知情人就剩下钱瑜一个人了,现在钱瑜也死了,这才是真正的死无对证。”葛丹说着看着葛林,然后开口问道:“你说陈宣斌这么多年有没有想过弄死钱瑜?换做是你,你想不想弄死他?”

听了葛丹的话,葛林顿时就愣住了,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和葛丹的差距,算了,自己还是踏实的做一个师爷好了。

“少爷,你怎么看?”葛林看着葛丹,态度诚恳,语气认真的问道。

葛丹的神情顿时就怪异了起来,怎么有一种再看狄仁杰的感觉?看了一眼葛林,葛丹很想反问一句:“元芳,你怎么看?”

不过葛丹还是忍住了,看着葛林,葛丹笑着说道:“如果我是陈宣斌,我恨不得钱瑜马上就去死,因为他的存在就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的炸弹。”见葛林不明白什么是会爆炸的炸弹,葛丹只好解释道:“就是随时会被人发现的大漏洞。”

“一旦事情弄出来,那么自己的麻烦就大了,自己的儿子估计也保不住。”

“这个把柄攥在钱瑜的手里面,我要是陈宣斌,我肯定吃不好睡不好。”

说着说着,葛丹的声音就小了起来,半晌才有些惊疑不定的说道:“林叔,你说当年的案子有没有可能是钱瑜安排的?陈礼到和州来,以钱瑜当时在和州的势力,安排一场这样的案子,根本就没什么难度。”

“陈礼杀人,陈宣斌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不得不按照钱瑜的计划帮着隐瞒真相。”

“这样一来,钱瑜就能够握住陈宣斌的把柄,而且是十分可靠的把柄,钱瑜就不在处于巴结陈宣斌的位置山。手里面握着这样的把柄,钱瑜至少也是和陈宣斌平起平坐。如果事情是这样,那么陈宣斌这一次派来的人,估计不止是看看钱瑜案子和探查钱瑜被杀的事情这么简单。”

葛林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家的少爷,这个难道不是想太多了?以前没发现少爷这样啊!

这要是放在后世,葛丹的这种行为只有一种说法,那就是脑洞大开,或者说脑洞开太大了,

葛丹想着想着就笑了,看着葛林说道:“林叔,你说的太对了,有些事情就是不能急,等一等,看一看,说不定就会有意外的收获。看着吧,这一次陈家的人来了,咱们和州怕是要热闹了,而且我觉得这热闹怕是不远喽。”

葛林实在是弄不明白自家少爷的想法,你现在可是和州的之州,事情闹大了,你就不怕收不了场?

葛丹现在的想法用一个后世的词来形容最合适,那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在葛丹看来,这件事情无论真相如何,总有人是最可怜的,这个最可怜的人,很可能就是李恒。当然了,无论谁是最可怜的人,这件隐藏在迷雾之中的陈年旧案,葛丹现在心里面真的是非常好奇。

难道这就是神探的好奇心?

在葛丹琢磨自己神探好奇心的时候,钱家的后宅里面,陈敛沉着脸听着钱藩和自己说着他听来的消息。

第二十一章 动作

当听到案子没进展的时候,陈敛猛地抬起头,看着钱藩,有些迟疑和愤怒的说道:“没进展?”

钱藩顿时有些尴尬,讪讪的说道:“我们派去打探消息的人说,自从将李氏那个女人带回到衙门之后,葛大人就审问过一次,然后就把人给扔到大牢里面去了。只是交代单独关押,另外要好吃好喝的照顾着。”

“葛大人的人每天都会过去看,看看李氏是不是吃得好,穿得好,其他的就没了。”

听了钱藩的话,陈敛的表情更凝重了,半晌也没说话,最后苦笑着叹气:“真是了不起,这位葛大人年纪轻轻,这心机智谋都很了不起啊!”看了一眼钱藩,陈敛问道:“咱们的这位知州大人最近在做什么?”

钱藩一愣,怎么话题转换的这么快?刚刚陈敛还是黑着脸很生气的样子,怎么突然之间就变脸了呢?

不过钱藩不敢怠慢,连忙将葛丹的事情说了一遍,而且是非常详尽的说了。

“兴教化?倒是有些意思!”陈敛想了想,然后对钱藩问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秀才吧?”

钱藩不知道话题怎么突然转移到自己的身上来了,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还是连忙说道:“是,我是秀才!”说着钱藩有些不明所以的看着陈敛,这是什么意思?

“你这样,明天你去,不行,你不行,你还得主持你父亲的丧事,不能离开,你还得守孝。”陈敛想了想看向了钱福,指着钱福说道:“你,你去,明天你去一趟衙门,去见这位知州葛大人,去办一件事情。”

“见到这位葛大人之后,你就说钱家感念知州大人为和州所做的一切,知州大人为和州兴文教,作为和州的大户,钱家不能看着,要尽一份绵力。”

“你就是这是你们家大少爷的意思,钱家愿意捐建一座书院,兴文教,钱家义不容辞。对,就这么说,明白吗?”

钱福很想说我不明白,捐建一座书院,那得多少钱?首先你得捐一块地出来,太偏肯定不行,最好还是在城内,这得多大的地方?其次,书院不可能只有地吧?你还得盖房子,然后还得配书籍,笔墨纸砚,桌椅板凳,这都是要钱的。

钱家是有钱,可是再有钱也不是这么一个败家的方法啊!这钱扔出就等于扔到水里面了。钱福可不敢做这个主,转头看向了钱藩,等着钱藩做主。

钱藩也懵了,钱家刚刚遭逢大变,今后的日子怕是不好过了,留着一些钱财总是保险些,现在这么砸钱,这是为了什么啊?看了一眼陈敛,钱藩忍不住问道:“陈先生,一座书院可不是说说,那可是价格不菲,我能问一句为什么吗?”

打量了一番钱藩,陈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钱瑜那么一个精明的人,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儿子?

钱财乃是身外之物,这年头能花钱办下来的事情,那就不叫事情,这个时候是疼惜钱的时候吗?当然了,这是陈敛的想法,在钱藩看来,为什么要花这个钱?这钱花的有什么意义?贿赂葛丹?不是这么一个贿赂法,钱藩非常不理解。

陈敛虽然心里面很厌烦,但是也只能不厌其烦的说道:“你们觉得钱多?我还害怕这位葛大人不收这个钱,他要是痛快的收下,那还好了,如果他不收,那事情才是真的麻烦了。”说着陈敛叹气道:“你们难道就没看出来他在用你父亲的案子搞事情?”

“你父亲被李氏杀害,事实清楚,人证物证具在,案情清晰明了,那为什么不审不问,不宣判?”

“按照正常的审案流程,葛大人早就应该审问此案了,案犯对此供认不讳,有什么可拖的?直接判处斩立决,上报文书也就是了,可是他为什么这么做?他为什么在等?”陈敛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钱藩和钱福:“这位葛丹是要做点什么啊!”

钱藩看着陈敛,他总觉得陈敛的话不真实,葛丹有阴谋,可是这阴谋是什么?

自己父亲的案子的确很清楚,但是就是因为清楚,钱藩在不相信葛丹敢做什么。葛丹能做什么?为李氏翻案?还是把李氏给放了?拖着,能拖到什么时候?这里面或许有事情,但是绝对不像陈敛说的那样严重。

“好,我明天就让钱管家去一趟!”钱藩想了想,似乎自己被陈敛给说服了,点头道:“不过陈先生,捐赠书院所需钱财不少,钱家虽然家业不小,一时半会儿怕是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所以说可以,但是事后怕是也办不了那么顺畅。”

“你先去,这位葛大人同意不同意还不一定!”陈敛叹气道:“如果他不同意,现在说这些没什么好用,如果他同意了,那么钱财的事情咱们再想办法。”

钱藩点了点头,然后笑着说道:“那行,一切都依陈先生的!”说着钱藩向后退了退,然后说道:“陈先生一路走来劳累了,我也就不打扰了,陈先生好生休息!”说完这句话,钱藩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管家钱福也在给陈敛行礼之后,转身跟了出去,脸上的笑容也缓缓的收敛了起来。

来到前面的书房,钱藩坐在椅子上,伸手敲打着桌面,钱藩看着钱福,然后问道:“福叔,李恒案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大少爷,李恒案?”钱福一副没听过的样子,有些疑惑的反问道:“大少爷怎么关心起李恒案来了?我也没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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