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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案背后》


第六十五章 一场误会

    从这个分局离开之后,钟翰和顾小凡与白莉莉取得了联系,得知她在家中,没有返回学校去,便和她约了见面,直奔白建德的住处,上午早些时候公安局的其他同事陪着白莉莉到那里去检查过,确定他们的家里并非是白建德被杀的第一现场,估计是从那之后,白莉莉就一直呆在家里,没有离开过。

    “刚才电话里头她说话的声音很虚弱,嗓子完全哑了,你说,她遇到这么大的打击,该不会一时之间想不开,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吧?”顾小凡有些担心。

    钟翰叹了口气,他和白莉莉事先并不认识,没有基本的了解,也不能确定白莉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理素质,几年前失去了母亲,现在又失去父亲,这样的打击下,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年轻姑娘即便是做出了什么不明智的选择,似乎也完全在意料之中,只不过眼下,他们谁都不希望再多一个无辜丧命的人了。

    到了白莉莉家附近,衡量了一下方位和距离,钟翰和顾小凡发现,白建德和白莉莉的住处,距离白莉莉的小姨梁楠家,其实并不算远,即便是步行,走个半小时左右就能到达,如果不是他们需要到当初受理案件的分局去走一趟,直接从那边开车过来,大概只需要十分钟而已,可是偏偏就是着短短十分钟的车程,对于这两家人来说,却犹如隔着一个银河系一样的遥远。

    他们找到白建德的住处。敲了‘门’,过了一会儿,白莉莉来给他们开‘门’了。这姑娘看起来情况很糟糕,两只眼睛又红又肿,几乎只能睁开一条缝,发丝湿哒哒的黏在脸颊上,比起早上的时候更显憔悴,站在‘门’口,身子微微发抖。好像随时都有可能会忽然昏倒一样,把顾小凡和钟翰都吓了一跳。

    “你快坐下来。”顾小凡看她这副样子,觉得很担心,赶忙换了鞋子,拉着白莉莉在客厅里坐下。“从早上到现在,你有没有吃点东西或者喝点东西?”

    白莉莉干裂的嘴‘唇’蠕动了几下,摇摇头,忽然搂着顾小凡,趴在她的肩膀上哭了起来,顾小凡被她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很快回过神来,轻轻的抚着白莉莉的背,轻声的说一些安慰的话。虽然她也知道,外人的劝说对于白莉莉而言,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帮助。但是聊表安慰也算是唯一能给予的关心了。

    白莉莉趴在顾小凡肩头哭的时候,钟翰简单的观察了一下白建德家中的陈设,发现他的家里面可以说是很简朴,简简单单的两室一厅,看上去实际面积大概有*十平,比较宽敞。但是家中的家具非常简单,客厅里的沙发无论是款式还是新旧程度。都应该已经着实用了一段时日,深‘色’的沙发布套都已经有些隐约褪‘色’的迹象了,客厅里摆放着一张饭桌,还是那种比较老式的油漆面的木质圆桌,颇有些年代感。

    客厅一侧并排两间卧室,一间大一些的是白建德的,小一些的是白莉莉的,白莉莉的卧室里面倒是有不少年轻姑娘喜欢的东西,光是‘毛’绒玩具就差不多摆满了半张‘床’,而白建德的卧室非常朴素,一张双人‘床’,‘床’上面铺着的‘床’单,完全是*十年代的产物,‘床’上面放着一只枕头,‘床’上还有很多或高或低的一摞一摞放在那里的衣服,不仅有冬天的羊‘毛’衫,还有夏装,看样子像是白建德出事之后才从衣柜里搬出来的,‘床’边的‘床’单看上去有些褶皱,方才应该有人坐在那里过,结合着‘床’上那些衣服摆放的状态和白莉莉红肿的双眼,不难想象形成这些的原因。

    在‘床’的旁边是一张写字台,写字台上面放了几本书,以及一个放着白建德和白莉莉父‘女’两人合影的相框,除此之外也是干干净净的,没有其他东西。

    “你方才在整理你父亲的衣服?”钟翰问白莉莉。

    白莉莉听到他在和自己说话,便努力的想要止住哭泣,从顾小凡的肩头抬起脸来,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点点头:“上午来检查家里的警察说,让我留意一下家里面有没有不属于我的‘女’装,确定一下到底我爸有没有那种穿‘女’人衣服的嗜好,我刚才在家里想要找找看,就把我爸大衣柜里的衣服都翻出来了,但是什么也没翻到,越看我心里就越难过,我爸那么好的一个人,不光被人给害了,到死的时候还得让人给穿着‘女’人的衣服,哪有这么欺负人的?不是说好人有好报么!我爸一辈子从来没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儿,凭什么这么对待他呀!”

    她越说越伤心,再次掩面痛哭起来,顾小凡叹了口气,轻轻的拍了拍她的后背,说:“我去给你那个湿‘毛’巾过来吧,你再这么哭下去,眼睛都要坏了。”

    说完她起身到卫生间去,在挂在墙上的几个比较素‘色’的‘毛’巾里面挑出了一个粉白相间,一角还有一只小兔子图案的‘毛’巾,用水沾湿了,拿到客厅里递给白莉莉,白莉莉接过‘毛’巾擦了擦脸上的眼泪,擦完之后才留意到自己手上拿着的‘毛’巾是哪一个,有些惊讶的看了看顾小凡,说:“你们警察这么厉害,我都没告诉你们到底哪个‘毛’巾是我的,你们都能找得到!那你们肯定也能找到是谁害了我爸,对不对?你们肯定能把那个坏人给抓起来,让他被判刑,对不对?”

    顾小凡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白莉莉毕竟刚满二十岁,虽然已经成年了,但思想还并未成熟,再加上遇到这么大的打击,各方面都‘乱’了章法,在一个只有父亲和‘女’儿的家庭里挑出属于年轻‘女’孩儿的东西并不是什么难事,基于最简单的常识判断就够了,因为这件事而受到赞扬,实在是让人有点心虚,并且这件事和破案容易与否更没有任何关联,只不过眼下这个节骨眼儿上,她当然不可能去说这些所谓的理智客观的话来打击白莉莉的信息,对于死者家属而言,早日将杀害了自己亲人的罪魁祸首绳之以法,这才是最大的安慰。

    “白莉莉,我们这次过来找你的目的,可能你不一定会欢迎,但我们还是希望你能够尽量配合我们的工作,”钟翰先让白莉莉有个心理准备,然后开口问,“据我们所知,你母亲病逝的时候,你其实也是初三或者高一了吧?照理来说,那个年纪虽然还是孩子,但记忆和理解能力都已经非常好了,所以我们想让你给我们提供一些关于你父母当年为什么会离婚的具体情况。”

    白莉莉的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皱了皱,然后就佯装没有听见钟翰在问她什么事儿,低着头不说话,‘毛’巾拿在手里不停的‘揉’搓着。

    “白莉莉,我知道你肯定不愿意提起来这件事,但是你刚才自己不也说,希望我们能早点把杀害你父亲的凶手绳之以法么?现在我们需要排除各种可能‘性’,来确保尽快找到正确的调查方向,这样才能早点抓到凶手,假如连你这个你父亲最亲的人,都不愿意配合我们的话,那我们还能指望谁好好配合呢?你说是不是?”顾小凡耐着‘性’子,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开导沉默的白莉莉。

    白莉莉的眼泪又从眼眶里滑落出来,她用手上的‘毛’巾擦了擦眼睛,点点头:“你说的对,这个时候我不能再那么任‘性’,光想着自己高不高兴了。”

    钟翰对她点点头,很满意她能听进去顾小凡的劝说,拿出正确的态度来,便问:“我们听说,在你母亲生病期间,都是你父亲一直在照顾和负担一切的开销,但是在那之前的一段时间,他们两个选择了离婚,对外你父亲一直称自己的丧偶,从来不提离异的事情,这是为什么呢?”

    白莉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我爸当初和我妈离婚,是因为我妈有一段时间,脾气变得特别暴躁,越来越暴躁,刚开始是在家里总找茬儿和他吵架打架,摔东西什么的,反正就是脾气越来越坏,当时我妈四十多岁,所以我和我爸都以为她是更年期呢,不是都说更年期的‘女’人特别吓人的么,所以就都忍着,让着,不和她一般见识,结果后来我妈越闹越厉害,不光是在家里面砸东西,发脾气,骂人,后来还开始动手打我爸,打我……有一次我都忘了是因为什么了,反正是小事情,她打我打得特别凶,骂得也很难听,下手也特别重,把我身上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还想拿剪子把我的头发什么的都剪了,差点没吓死我,我爸回来看到了,就很生气,说她以前无理取闹也就罢了,现在越闹越凶,还打孩子打得好像不要命一样,这样太过分了,然后我爸就带我去医院检查,大夫说身上多处软组织损伤,检查完之后,我们就回家了,回家之后发现我妈把家里能砸的都给砸了。我爸忍无可忍的跟我妈提出离婚,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结果后来离婚以后过了一段时间,我们才知道,其实是一场误会。”q--50675+dsuaahhh+24508808-->

    

    

第六十六章 水蛭

    “这个误会怎么讲?”钟翰被白莉莉的措辞说得有些纳闷。

    “之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爸就觉得我妈脾气越来越坏,在家里总是和他找茬儿吵架,他就一直忍着,一直忍到我妈把我给打伤了,而且还是因为那种特别不重要的小事,他才觉得很气愤,觉得我妈的性格越来越坏,觉得她对孩子太狠心,有点没人性,一气之下和我妈又大吵一架,吵完之后提出来的离婚,从头到尾,我妈也什么都没有说过,事后我们也才知道,那个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时候她就是不停的作,折磨我们两个,我爸就是一忍再忍,最后因为我的事情,实在是忍不了了,和我妈离婚了,后来他们都离完了婚,过了一段时间,我们俩才知道其实我妈是因为脑子里长了肿瘤,然后肿瘤的位置还长得挺特殊,所以才让她的性格变得越来越……吓人,”白莉莉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辞,“后来听我爸说,她还开始自残自虐,一不小心没看住,对自己下手也特别狠,还会尿裤子什么的,就因为这个,后期我爸就不让我去看她了,他说希望等我妈走了以后,我回忆起她来,能是以前好好的那个样子,别看到了最后她的状况,再想起来她,就永远都是那个吓人的模样了。”

    钟翰听她这么说,不但理解了关于“误会”二字的说法。就连之前一个让他们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也一并得到了解释,那就是为什么白建德对外从来绝口不提离婚的事情,在离婚后对前妻照顾有加。并且在前妻去世后对外宣称自己丧偶。

    “你父亲对于不知道你母亲是因为疾病的缘故,所以才导致情绪变化异常,还因此而向她提起了离婚这件事,是不是特别后悔?”他确认似的问白莉莉。

    白莉莉点点头:“是,我爸后悔的不得了,后来他还想和我妈复婚来着,但是我妈死活不同意。倒不是说怕拖累我爸还是怎么样,听我爸说。到后来她的神智就不是特别正常了,我爸问她复婚的事儿,她就大吵大骂的,还会尿裤子什么的。反正……我爸咨询过熟人,人家说我妈那个时候的状态,民政局也不会同意他们两个去办理什么复婚手续的。我爸为了这件事,好长一段时间上火到了说不出话,牙花子都肿起来了,自己偷偷的哭了好几次,觉得对不起我妈,我也一个劲儿劝他,这毕竟不是他的错。谁也不能想到我妈居然会得了那种怪病,这种事情哪有什么‘早知道’,早点连我妈自己都不知道她自己生病了。话是这么说。但是我爸还说特别内疚,后来我妈生病住院,他都全力以赴,真的,我爸真是那种难得的好男人,我怎么都没想到。他这么好的人,居然也……”

    白莉莉一下子又哽咽住。半天说不出话来,顾小凡想要安慰她,可是转念一想,现在越是安慰就越是会提及她的伤心事,所以最好的办法恐怕只有转移注意力这一招了,而想要转移一个正处在伤心状态中的人的注意力,也只有一个有效的途径,那就是提让她气愤的人或者事,只有更加强烈的情绪,才能暂时压制住悲伤。于是顾小凡开口问道:“这么说起来的话,你父亲对你母亲也算是尽心尽力,仁至义尽了,没有什么对不起你母亲的地方,可是为什么就算是这样,你的舅舅和小姨,还是对你父亲特别的不谅解,对他怨恨那么深呢?”

    果然,顾小凡的策略是正确的,一提到自己的小姨和舅舅,白莉莉的火气腾腾的燃烧起来,把她的眼泪也一下子给烧干了,她一抹眼睛,气呼呼的说:“他们是我在这个世界上见过最不要脸的人!就是两条水蛭!一旦叮住了就死死不肯松口!当初我爸妈离婚,离了婚之后,本来说是这套房子给我妈,我爸带着我搬出去单住,结果我妈不同意,她说她要去我们家之前的一套比这个小一点的房子,她喜欢那边,我爸就依了她了,两个人办离婚,她就搬去我们家以前的那套房子里一个人住了,中间不知道我那个小姨和舅舅是怎么知道我爸妈离婚后,我妈出去单住的事情的,等我们知道我妈生病,就是我舅舅上门来跟我爸要钱,说没钱给我妈治病,我爸给钱了,他们还说不够,说需要很多很多钱,我爸说那就把我妈住的那套房子卖掉,让我妈回家来住,卖房子的钱用来治病,他们俩离婚的时候,那套房子已经改成了我妈自己一个人的名字来着,我舅舅和小姨也不同意,刚开始我还以为他们是为了我妈着想,后来我妈住院,我爸把家里面的存款花的差点儿干干净净,实在是受不了啦,想要卖掉那套小房子的时候,我们才知道,在他们扣住我妈,不让她和我爸见到面的那段时间,不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哄的,我妈居然同意把那套小房子给改成了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在我爸实在是被他们敲诈得受不了,怕耽误了我妈病情,硬是把我妈送进医院以后,他们立刻就买了那套房子,卖了多少钱不知道,总之是卖掉了,钱也被他们两个人不知道怎么分掉的。我舅舅找我爸要钱,还打人,最后我爸报警,我舅舅进了监狱,要走的钱倒是还回来了一些,但是那套房子,因为是我妈自愿给他们的,我妈跟他们去房产局改房证的时候,神志特别清醒,人家房管局的人给作证的呢,所以那套房子的钱,我们无论如何也要不回来了。他们从我爸那里得了那么多好处,还间接害死了我妈,现在他们还一副和我们有仇的样子,我真是恨死他们了!”

    白莉莉这么一说,倒也从另外一个角度解答了之前钟翰和顾小凡不解的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梁楠是如何以他们夫妻二人那么微薄的工资,支付贵族学校那么昂贵的学费这件事——是用卖掉从大姐那里骗来的房子的钱。

    “你觉得,以你的了解,你母亲会把那套房子同意转到你小姨和舅舅的名下,是出于自愿的呢,还是有可能是被胁迫的?”钟翰问。

    白莉莉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说:“我也希望是被胁迫的,这样的话,至少还能有机会讨回来,但是以我对我妈的了解,估计她还真是自愿的。以前我爸我妈没离婚之前,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我妈就总是拿家里的东西接济我舅舅和小姨,我们家的东西,只要是我小姨或者舅舅看上了,想要就给,我爸单位分点福利,我妈也总是找各种理由补贴给她娘家还有弟弟妹妹那里,幸亏我爸这个人又老实脾气又好,要是换成别人,早就不会愿意被小舅子小姨子这么揩油占便宜了!”

    顾小凡眼见着话题又绕回到了白建德如何宽厚善良这些伤透,怕白莉莉又触景伤情,于是便赶忙岔开话题,继续问:“听说当初你舅舅进监狱,是因为你爸爸去公安局告他了?这件事你知道得多么?”

    “那件事我知道,而且还是我鼓励我爸爸去告他的呢,不然的话,我舅舅没完没了,永远不会有满足的时候。”白莉莉点点头,“我们后来知道我妈是因为生病所以才会变成性格那么不好,发脾气打人什么的,我爸就一直很积极的希望能让我妈尽快接受治疗,他们一开始不让我爸见我妈,说是我妈被我爸抛弃之后,心情不好,很痛苦,见到他会更难过,我爸也信了,不敢见,就他们要钱就给,一心就希望他们能给我妈好好看病,毕竟是亲姐弟,亲姐妹,正常来讲,肯定不会对自己的亲姐姐那么不好吧?结果后来被我爸发现,他们根本没给我妈看病,光是要钱,我妈就被关在家里,我爸冲去找人的时候,看到我妈已经精神不太正常了,而且走路也不对劲儿,从屋门口走出来,那么大一个敞开的门口,她咚咚直往门框上面撞,我爸这才急了,说什么也要带我妈走,我舅舅还要动手打他,继续要钱,说不给钱我妈就连饭都吃不上,他回家里来气不过,我给他出的主意,我说报警吧,不然我妈一直这么被扣在他们手里面,不给治病不说,吃喝日常生活,都得不到照顾,这么下去久了肯定不行。我爸觉得我说的也有道理,这才拿了我舅舅和小姨要钱的证据,跑去公安局里面报案的,没想到后来还真定罪了。”

    “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还挺顺利的,我舅舅进去了,我小姨一个人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和胆子,而且我妈那时候已经被我爸接去住院,不过没想到,还是晚了,折腾了那么久,最后也没能治好。”白莉莉略显惋惜的说,显然对于曾经打骂她,并且去世已经几年的母亲,她的伤心程度比父亲要轻得多。

    “你不是说那个时候你母亲的小房子已经卖了么?那你舅舅被带走之后,你父亲是从哪里接走你的母亲的?”钟翰问。

    白莉莉回答说:“他们在郊区租了一个小破房子,临时让我妈住的。”(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错误定性

    “你舅舅出狱之后,你们有联系过么?主要是和你爸爸。”钟翰问。

    “联系过,我舅舅有一次给我爸打电话来着,”白莉莉回忆了一下,然后笃定的点了点头,“我当时正好在家里,我爸手机的声音‘挺’大的,他年纪大了之后,耳朵有点没有以前听觉那么灵敏,所以听筒音量开的特别响,我在旁边都能听到,听得还‘挺’清楚,我舅舅打电话来,怪我爸当初害他进监狱,我爸让他不要胡闹,当初他是咎由自取,自作自受,跟我爸一点责任都没有,他在电话那边骂骂咧咧的,我爸说如果再‘骚’扰我们,他还报警,让我舅舅再进去和里头的狱友叙叙旧,我舅舅在那边骂我爸,说让他留神一点儿,少走点儿夜路,别让他找到小辫子。”

    “在那之后呢?”

    “之后我爸就把电话挂了,懒得跟他说那么多废话,他好像也没再打电话过来,至少我没听我爸提起来过。”

    白莉莉正说着话,家里的座机忽然响了起来,把她吓了一大跳,赶忙跑过去接听,钟翰和顾小凡在客厅里坐着等,白莉莉接起电话,期初还很平静,电话那一段的人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她的眼泪就下来了,一边‘抽’噎,一边时不时的“嗯”“嗯”的应着声,估计是家里的什么熟悉亲友来电话表示安慰。

    过了一会儿,白莉莉抹着眼泪,转过身把听筒朝这边递了过来:“你们两个谁来接一下?我二姨说,她想要跟你们说几句话。”

    钟翰对顾小凡点点头,对方也是‘女’‘性’,显然和顾小凡沟通可能会更加顺畅,顾小凡领会的走过去,从白莉莉手里接过电话听筒:“你好,我是a市公安局刑警队的顾小凡,你是白莉莉的二姨?”

    “顾警官,你好!”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很稳重,应该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我是莉莉的二姨,刚刚我接到我妹妹的电话,告诉我说我姐夫出事了,莉莉的情况还好吧?”

    “她很伤心,”顾小凡看了一眼坐在身边垂泪的白莉莉,“别的方面倒是还好,请问你平时和白建德、白莉莉之间的相处怎么样?白莉莉今后的生活,可能需要家里亲人多关心照顾一下。”

    “我刚才和莉莉说了,让跟学校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允许她这个学期免考,或者开学之后再跟补考的学生一起考试,然后本来也快要寒假了,让她到我这里来住一冬天,等开学了再回学校去,以后放假就都来我这里就好了,我家里孩子已经出去工作了,身边没有人,正好能照顾她。”白莉莉的二姨说着,叹了口气,“我们家里的情况你们可能也知道了,我那个弟弟和妹妹啊,从小在家里被父母宠坏了,简直就是一对吸血鬼,我当初本来可以和我老公一起留在家里那边的,但是怕被他们拖住,所以才宁可走得远一点,只要以后少打‘交’道就好。我大姐就没有这个觉悟,总是看不开,觉得她是大姐,就应该替弟弟妹妹多担着,就得多付出,这样才算称职,中间的一些事情,虽然我不是特别清楚细节,但是也能想象出来,对自己亲姐姐,他们也真是……,唉,尤其我那个弟弟,假如说我姐夫的事情真的和他有关系……也还是请你们秉公处理就行了!”

    “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走坏人,也不会冤枉好人的。白莉莉学校那边,如果我们能帮上忙,我们也会尽己所能的提供帮助的。”顾小凡说。

    白莉莉的二姨又在电话里面表达了一番感谢,顾小凡把电话‘交’还给白莉莉,白莉莉又和那边沟通了几句,然后挂断了电话,钟翰和顾小凡也准备告辞,他们‘交’代白莉莉,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不对劲的事情,都第一时间和他们取得联系,他们会尽力提供帮助的,白莉莉红着眼圈答应着,送他们出了‘门’。

    从白莉莉家里离开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又跟唐弘业在公安局里碰了个面,唐弘业刚刚跑完韩家和巩家,钟翰和顾小凡对他带回来的消息感到十分期待。

    但是,最终的结果却让他们感到很失望。

    “不行啊,我反复跟他们确认过了,这两家人都不认识白建德,完全没有任何打‘交’道的可能‘性’。”唐弘业也觉得有些受挫,“这到底算是怎么一回事儿啊?以前也不是没处理过这种连环案件,可是几个被害人之间一点关联都找不到,就好像根本不存在‘交’集似的这种情况,也真是第一次遇到,太让人头疼了!”

    顾小凡也有些发愁的叹了口气,等了一会儿,没见钟翰吭声,扭头一看,发现他眉头紧锁,似乎正在沉思着什么,唐弘业也注意到了,满是好奇的看着他。

    钟翰过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两个人都在看着自己,,回过神来,有些纳闷的问:“你们干嘛那么看着我?我脸上有没开‘花’。”

    “你脸是没开‘花’,不过眉头快要拧成疙瘩了!”顾小凡伸手‘揉’了‘揉’钟翰隆起的眉心,“想什么呢?怎么这么忧心忡忡的样子?”

    “我在在想,咱们会不会从根本上就错了呢?”钟翰犹豫了一下才说。

    “你说的‘从根本上就错了’,指的是什么?”唐弘业不解。

    “就是关于为什么三个被害人之间找不到‘交’集这一点,”说起这个话题,钟翰的眉头忍不住又皱了起来,“你方才也说,以前接触过其他连环杀人案,但是从来没有过这一次这样的情况,正常的规律来说,被害人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可能是实质的接触产生了‘交’集,也可能是存在某种共同点,但是这一次,这些都被打破了,我们折腾了那么久,居然别说是‘交’集,就连‘交’叉点都没有找到,这说明什么问题?这说明咱们有可能从最初就已经错了,起步的方向就错,才会导致了之后一步错,步步错,一直到今天,三个被害人的出现,案子却还原地踏步。”

    “可是我没明白你的意思,这不就是一起连环杀人案么?为什么会说从一开始就错了?刘法医也说了啊,三个死者,尸体的处理手法是一致的。”唐弘业还是有些没有能够理解钟翰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咱们给这个案子的定‘性’本身就是错误的,这有可能根本不是我们原来以为的那种连环杀人案,可能案子本身是连环的,但是却不是我们以为的那种‘连环’,”钟翰说完,发现唐弘业和顾小凡看着自己的眼神都有些茫然,知道他们都被自己说得有点晕,只好继续解释说,“你们记得不记得,刘法医在检查韩‘玉’环尸体的时候,曾经说过,这个凶手处理尸体的手法非常的细腻细致,感觉像是一个‘女’‘性’犯罪人的所为,但是到了第二个案子,也就是巩家成遇害的那个案子的时候,并没有发现同样的‘女’‘性’作案特征,并且巩家成的腹腔里也和韩‘玉’环不一样,不是棉絮,而是一些来自于不同省市的废旧报纸。”

    “记得,”顾小凡点点头,顺着钟翰的话去推想,“你的意思是不是说,虽然处理尸体的步骤、手法都很统一,但是三个死者具体到每一个细节,又似乎又一些个体差异,这种差异最初会被咱们认为是无关大局的,惯‘性’的认定应该是那种连环杀人案,但是实际上这些差异才是最关键的,能够决定案件‘性’质的所在,有可能这三个死者,根本就是死于不同凶手的屠刀下,所以三个死者之间并没有任何必然的联系,而是三个凶手彼此认识,他们之前相互勾结,相约作案,这样一来,三个人用极其类似的手法做了三起案子,同样形成了一个连环,但是却能‘迷’‘惑’咱们的视线,让咱们在判断上出现严重的失误,按照传统的思路一路追查下去,这样他们就有机会在咱们的眼皮底下溜走了!”

    “这个假设虽然‘挺’大胆,‘挺’颠覆的,但是也不是不可能!”唐弘业越听越兴奋,越听越觉得有这种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倒是的,死者之间没有必然联系,但是凶手之间有,我们只要抓住其中的一个,就可以顺藤‘摸’瓜的把另外两个也一下子都给揪出来!”

    “这么说起来,你们也觉得我的这种推测是有可能的喽?”自己的想法得到了支持,这让钟翰的情绪也好了一些,“想要抓人也不难,眼下白建德这个案子是最后发生的,要说线索,肯定这一个案子是最新鲜,从这个案子入手作为突破口,肯定是最适合不过的了。”

    “对,打铁要趁热!那我去法医那边拿验尸报告,你们去打白建德的手机通话详单?”唐弘业又打起了‘精’神,准备一鼓作气,结果才一扭头,他就泄气了,“哎呀,都这个时间了……我去拿验尸报告倒是还有可能,你们想去打通话详单估计不太可能了,人家通讯公司早就下班了!”

    “无所谓,法医那边也未必就全都处理完了,咱们等明天再说吧。”钟翰拍拍唐弘业的肩,“至少方向已经明确了,不是么?”r--50675+dsuaahhh+24541372-->

    

    

第六十八章 女儿来电

    第二天一早,顾小凡和钟翰就投入到了新一天的工作中,前一天分析过了眼下的情况之后,对于钟翰的大胆假设,顾小凡和唐弘业都一致认同,所以今天他们都会暂时放下韩玉环和巩家成那边,全力以赴调查白建德这边的线索。

    顾小凡和钟翰的第一站是到通讯公司去调白建德的通话详单,在找不到白建德手机的情况下,这是唯一的途径了,好在白建德年纪比较大,性格又是那种比较稳当老实的类型,遇害前一直使用的就只有一个手机号码,并且已经固定使用了很多年,没有其他的手机或者电话卡,这样一来范围就已经缩小了许多。

    钟翰和顾小凡调出了最近三个月的通话记录,首先的关注点自然是这部手机的最后一次通话是在什么时候,因为白建德的手机应该是在他遇害之后遗失的,那么这最后一通电话的通话时间就直接关系到了他的确切死亡时间范围,以及在遇害前最后和什么人取得过联系,打过交道。

    白建德通话详单上面的最后一次通话是一次呼入电话,然而这部呼入电话的号码却让顾小凡和钟翰都有些意想不到,完全没有在他们的预期之中。钟翰也心存疑惑,他请通讯公司的员工帮忙查询了白莉莉的号码,发现也是他们公司的号段,工作人员询问他们要不要通话详单,钟翰同样要了最近三个月的单子,又确认过了白莉莉的号码也是用身份证办理的,便和顾小凡一同离开了。

    离开了通讯公司。钟翰并没打算回局里去核对白莉莉的通话情况,而是让顾小凡联系白莉莉。就说他们打算帮她去学校申请缓考的事情。

    “你不打算先核对她的通话记录么?那咱们要这份详单干什么?”顾小凡有些纳闷,没想到钟翰调出了详单却拿在手里不用。

    “没有时间,打这一份单子出来不过是以防万一,如果能直接从白莉莉那里得到信息。咱们就不用浪费精力在通话记录上面了。”钟翰回答,“就像你说的,是不是真的伤心,其实装出来容易,装得像很难,白莉莉对丧父的悲痛,不像是装出来给别人看的,而且白建德遇害之后,除了现在居住的那套房子之外。也没能留下太多的存款,白莉莉才刚二十岁,大学还有两年才读完。这对于她来说,是损失很大,影响很大的事情,我相信她无论怎么考虑,应该都不会做出对自己父亲不利的事情来,只不过人心隔肚皮。咱们留一个后手就够了。”很快他们就见到了等在楼下的白莉莉,隔了一夜,估计这姑娘又不知道哭了多少次,眼睛肿的只剩下一道缝,很努力的睁着也睁不开,眼睛周围发红,而眼皮则因为水肿的很厉害,在一圈的红润中间显示出一种带着水意的白。

    “你还没吃早饭吧?”顾小凡看她没精打采的样子,叹了口气,心中暗暗期盼着白建德的事情最好和这个姑娘没有什么关系,不然这个案子可就真的是太让人心寒了,顺便递了一个面包和一杯热豆浆过去,“来的时候顺路帮你买的,人是铁,饭是钢,不管怎么样,也得吃点东西,不能让自己先垮了。”

    白莉莉接过来,感激的想要对顾小凡笑笑,只可惜她现在整个人都笼罩在悲戚的情绪中,即便是努力的想要露出笑容,也只是苦兮兮的扯了扯嘴角而已,不过她还是很听话的接过豆浆和面包,一小口一小口的默默吃了起来。

    去白莉莉学校的路程还有一段时间,在她味如嚼蜡一样的吃着早点的时候,钟翰和顾小凡谁都没有急着开口和她盘问什么,别的抛开不谈,眼下对于这个二十岁的女孩儿来说,她承受的东西已经太多了,他们不知道接下来会是什么样的情况,至少眼下可以让她安安稳稳的先吃一顿早饭,然后再说其他的。

    等白莉莉吃了半个面包,喝完了那杯豆浆,看样子是不打算继续吃东西了,钟翰才佯装若无其事的开口问:“你今天如果能申请下来缓考的事情,打算什么时候去你二姨家那边?是立刻就走呢,还是等几天?”

    “我现在也不知道,挺矛盾的,”白莉莉一脸纠结的回答,“我想离开这儿,在家里看着我爸留下来的那些东西,一想到以后他就不可能再回来和以前一样了,心里就难受,可是走呢,我又不放心,我想看看你们能不能抓到人,我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害了我爸,现在我也搞不清楚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反正考试……考试是肯定考不了啦,我现在整个脑袋都是麻木的,根本什么都记不住。”

    “那你就自己考虑清楚,然后安排一下时间吧,现在年底了,火车票、飞机票可都不是特别好买。”顾小凡也好心提醒一句,然后又问,“对了,你最后一次和你父亲有联系是什么时候?不是说见面,是说联络,比如打电话发短信之类的。”

    “我最后一次联系我爸,大概是两周多之前,跟他说我期末复习,事情很多,所以就不回去了,之后就没有联系过了。”白莉莉抿紧了嘴唇,深吸一口气,以平复自己的情绪,“早知道……我就天天回去陪着他了……”

    “你前几天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么?大概大前天的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钟翰直接用白建德最后一次通话的大致时间询问白莉莉。

    白莉莉不假思索的就摇了头:“不可能,我那个时候就算是想给我爸打电话都打不了,我手机丢了,那时候正翻天地动的找手机呢。”

    “你手机丢了?”顾小凡一听这话,连忙转过身去问。

    白莉莉被她的反应吓了一跳,有点紧张的反问:“有什么关系么?我爸爸的事情,跟我的手机有什么关系?你们怎么这么在意这件小事啊?”

    “你先别问我们为什么在意这件事,回头我们再跟你解释,你先说说,你手机是怎么丢的?后来找到了没有?尽量详细一点吧。”顾小凡扭过身子,脸冲着后面,钟翰开车不方便,自然要由她来主要发问,忽然知道了这么重要的一件事,这让她有些兴奋,并且心里也释然了许多,白莉莉的手机丢了,那么自然就不排除有人故意偷走了她的手机,利用她的手机来联络白建德,这三起案子已经够让人揪心了,顾小凡实在是不愿意看到这里头加入更多人性丑恶的一面。

    白莉莉被她说得也心里直发毛,有点战战兢兢的说:“我手机大前天晚上丢了,你说的那个时间,我正翻天地动的找手机呢,能想得到的地方都找过了,都没有,所以那段时间我是根本不可能给我爸打什么电话的,我同学当时也绑着我一起找手机来着,找到很晚都找不到,就只能认倒霉了,第二天我一天都有课,下午才偷空跑出去补办了手机卡,拿了别的同学的旧手机先用着,还想说等什么时候有空了,跟我爸说一声这事儿呢,结果第二天一早,你们就来电话了,我补卡的时候还听别人说,有时候手机卡丢了,补回来,会接到奇怪的电话,可能是诈骗或者骚扰什么的,所以……我才会以为你们是骗子。”

    之前在通讯公司,那里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向钟翰提到过白莉莉曾经补办过手机卡的事情,不知道是对方粗心大意,还是什么别的原因。

    “你的手机大概是在什么地方丢的,具体什么时间发现的,你还能记得么?”钟翰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了看白莉莉,问。

    “就是在我寝室里头丢的,我手机在寝室里充电,我去食堂和朋友一起吃饭,回来就没有了,充电器都还插在电源上,手机没有了,寝室里当时还有好几个人在,有我们寝室的另外三个人,还有四个别的寝室过来玩的女生,问她们,谁都没看见,她们还帮忙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怀疑可能是她们当时一堆人挤在那里,反而因为人多,寝室门还开着,看不到谁进去出来的,结果有人进来把手机给偷偷拿走了。”

    “当时那么多人在你们寝室里干什么?”顾小凡问。

    “是我们寝室的那三个人约了别的寝室两个平时就比较熟的人一起到我们寝用电脑看电影,结果她们寝室另外两个平时不太熟的人也跟着一起来了。”白莉莉回答。

    

    

第六十九章 诈出来

    感谢玩偶妖‘女’的粉红票!这几天得照顾伤员莫公,所以评论区加‘精’和奖励有些不及时,大家见谅哈。

    顾小凡在心里面一盘算,发现就在白莉莉提到的她和同学到处找手机的那段时间里,白莉莉的手机已经给白建德打过了那一通电话,这也就是说,打电话给白建德的人,绝对不可能是白莉莉,并且手机被从白莉莉的寝室里拿走之后,是以非常快的速度就转移到了其他地方,这个地方一定远离白莉莉的视线范围,并且不是她找手机的时候容易想得到的,不排除校外的可能‘性’。

    “你们寝室里的其他三个人,有没有谁认识你爸爸的?”顾小凡问。

    白莉莉摇摇头,有些困‘惑’:“她们就入学时候见过我爸一次,不认识他呀。”

    “那你们平时关系怎么样?有没有和谁关系不大好的?她们对你家里的情况都知道么?我是说,关于你母亲已经过世了的这件事。”

    “知道啊,她们都知道我妈早就不在了,而且我们寝室四个人平时关系真的是特别好,不像别的寝室,这个和那个不和,那个看这个不顺眼的,我们四个关系特别要好,你们不是觉得她们会和我爸爸的事情有关系吧?无冤无仇的,她们怎么可能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呢!而且,平时寝室别说人了,进来个老鼠都没人敢打,蜘蛛都会吓得大呼小叫,她们不可能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来的。”白莉莉以为顾小凡怀疑自己的室友里有人是凶手,赶忙替她们解释。

    “那另外那个寝室过来玩的四个人呢?你和她们的‘交’情都是什么程度的?了解多么?”顾小凡继续发问。

    白莉莉被她问得完全‘摸’不到头脑,只能茫然的回答说:“我和其中的两个人关系很好,那两个人跟我们四个,我们六个月军训的时候住在一起,所以特别亲热。互相也很了解,那天跟她们一起跑来我们寝的那两个‘女’生,我们平时都不太来往。顶多是去她们寝室的时候见到了,打声招呼,就这样而已,完全不了解。”

    “那天你们有谁叫了那两个‘女’生过去,还是她们自己跟着过去的?”

    “我记得是没人叫她们,她们自己过去的。当时我跟朋友一起吃饭。吃了饭回寝室的时候她们还在看电影,结果我发现我手机不见了,到处找。她们知道以后也觉得‘挺’尴尬的,电影也不看了陪我找,等确定找不到了,别的寝室的人回她们自己寝室去,我才问我室友,我室友说那两个不太认识的‘女’生是和我们熟的已经来我们寝室之后自己跑来说想一起看的,毕竟是朋友的同寝。我室友她们也不好意思说不行,就同意了。”白莉莉回答。

    顾小凡点点头,适可而止的打住,没有继续询问下去,车子此时此刻也已经快要到达白莉莉就读的那所大学,他们先陪着白莉莉去到学校的教务处。找那里的老师。说明了情况,又和她就读的院系方面相关负责老师取得了联系。得知了白莉莉的遭遇之后,学校方面也深表理解,很爽快的就同意了白莉莉缓考的事情,叮嘱她不要担心学校方面的情况,本来就已经是停课复习的阶段了,她现在就可以到亲戚家里去,好好的休息,调整情绪,开学后如果有什么其他困难,也可以及时和校方取得联系,学校方面会尽力提供帮助。

    接下来自然还有一些手续要办,钟翰和顾小凡的忙已经帮的差不多了,他们把白莉莉留下来继续办手续,离开了教务处办公室,直奔白莉莉住的那一栋寝室楼,之前在路上,顾小凡和白莉莉沟通的时候,已经从她口中得知了关于那两个其他寝室‘女’生的个人信息,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在没有确定丢手机的事情到底和谁有关系之前,他们两个决定背着白莉莉进行接下来的调查。

    首先他们找到了前一天打过‘交’道的那个舍管老师,说要找那两个‘女’生分别谈一谈,舍管老师很配合的帮忙去找人,顺便把自己的办公室腾出来给钟翰和顾小凡,让他们能有个合适的场所来与那两个‘女’生分别进行沟通。

    很快,其中的一个‘女’孩儿就来了,看起来有些茫然,‘女’孩儿‘操’着一口外地口音,听起来家乡距离a市应该比较远,她和白莉莉因为并不相熟的缘故,所以不知道白莉莉父亲白建德出了事情,现在看到有警察找自己了解情况,除了不知所措之外,也有点莫名的小紧张,等她听说是询问那天晚上白莉莉丢手机的情况,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她手机后来找到了没有,早知道这么麻烦,我就不会去她们寝室了,搞得现在我心里也别别扭扭,奇奇怪怪的。”‘女’孩儿有些不满的抱怨了一句,“那天要不是我寝室的另外一个‘女’生想要去,非拉着我,我是绝对不会过去那边的,我又不认识人家,冒冒失失的跑过去,感觉很奇怪的嘛,但是我寝室的那个‘女’生就说,她特别想去看那个电影,自己没有带电脑来学校里面,人家也没有开口邀请她过去,她跟人家也不熟,直接过去会不好意思,所以才叫着我,我也拗不过她,就一起过去了,谁知道中途她坏肚子,跑去上厕所,一去就去了半天,害我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电影又不感兴趣,其他几个人,人家都很熟,就我夹在中间,尴尴尬尬的,等她回来的时候,片子都要放完了,那个叫白莉莉的‘女’生也早就回来了,已经开始找她的手机,我们当时特别尴尬,人家都跟她认识,就我跟她们不认识,如果她们怀疑我,传出去都不好听,好在我一直坐在靠‘门’边的位置,距离那个白莉莉的桌子很远,我同寝室的‘女’生也看到我一直在那,所以才没事的。”

    “那你坐在距离‘门’边最近的位置,有没有看到中间,在你们都集中注意力看电影的时候,有没有别的什么人从外面进来?”顾小凡问。

    ‘女’孩儿摇了摇头:“没有,肯定没有,我坐在‘门’边的地方,一直在等拉我来的那个‘女’生回来,她不在,我一个人走也不好,留也不好,很不舒服,所以总是往外面看,我确定没有别的人进来,如果有,我一定会察觉。”

    钟翰在听这个‘女’孩儿说事情的时候,一直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听她说完之后,点点头,对她说:“谢谢你的配合,打扰你这么久,你可以回去了。”

    ‘女’孩儿松了一口气,连忙起身离开了,等她走了之后顾小凡用询问的眼神看了看钟翰,钟翰对她摇摇头:“我觉得应该和她没有关系,她是外地人,今年才上大二上半学期,在本地估计除了同学和个别老乡之外,认识人不会特别多,和白莉莉读的又不是同一个专业,她偷了白莉莉手机,转移出去的可能‘性’很小。”

    “也对,那就只能看看另外的那个人了,拉方才那个‘女’孩儿过去看电影,结果自己跑去上厕所,一走就很久的那个,假如这个听起来这么可疑的也不是,那就只能是白莉莉寝室里面又‘内贼’了!”顾小凡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过了一会儿,另外的那个‘女’生也被舍管老师给叫过来了,这个姑娘是本地人,名字叫做陈青,比之前那个姑娘看起来成熟许多,打扮非常入时,修身的大圆领‘毛’衣,紧身牛仔‘裤’,不能说打扮的不好看,只不过少了几分学生的稚气,多了几分社会人士的气质,在这个别的‘女’生都或者去上课,或者还缩在寝室里的时候,她就已经早早的画好了妆,看起来平时应该就有化妆的习惯。

    “你们是为了白莉莉丢手机的事儿来的啊?那这个找我就没什么用了,我跟白莉莉不认识,在那天去她寝室,知道她丢手机之前,根本都没打过‘交’道,完全不熟,估计帮不了你们。”陈青一来,就大大方方的落了座,对钟翰和顾小凡笑了笑,全然没有方才那个‘女’生那种紧张的样子,看上去很清爽。

    这样的一个‘女’生,会因为不好意思一个人跟着别人去其他寝室看电影,所以非要拉着室友一起过去才行?顾小凡看着眼前的陈青,觉得对此深表怀疑。

    钟翰也笑了笑,没有理会她的那套说辞,开口便问:“那天你去白莉莉寝室看电影,这中间有没有留意过白莉莉的手机在桌子上面充电?”

    “那谁注意得到啊,我是去看电影去的,又不是去买手机。”陈青噗嗤一笑,就好像钟翰是在和她开玩笑似的,“警察哥哥你可真逗!”

    “那这中间你有离开过白莉莉的寝室么?我是说单独离开。”顾小凡结果话头询问,陈青的言谈举止里,带着一种不大让人喜欢的隐隐的风尘气息,让她觉得很不喜欢,所以对陈青说话的态度也变得比平时生硬了许多。

    “有啊,上厕所啊,”陈青大大咧咧的回答,“这不奇怪吧?我又不是明星,那可能上个厕所,还有狗仔队蹲‘门’口等着拍我呀,可是我就是上个厕所而已,总不能因为我坏肚子了,就把手机的事儿也赖我头上吧?”

    钟翰看着陈青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在替自己辩解,但是那种笃定和淡然背后,却有一种‘欲’盖弥彰的心虚,于是他忽然灵光一闪,有了主意,这个‘女’生虽然看起来比其他在校大学生更油滑,但毕竟还只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女’孩儿,城府即便有,深度也有限,既然她存心想遮掩,与其和她绕圈子,不如大胆一点,把她的实话诈出来。q--50675+dsuaahhh+24581374-->

    

    

第七十章 朋友的朋友

    于是他对陈青点点头,说:“既然你也不知道,那我们就不耽误你更多的时间了,其实我们也只是例行询问而已,白莉莉丢失的那款手机有一个新功能,下载安装了一款防盗软件之后,可以远程控制手机拍摄照片,这样就能抓拍到偷手机人的容貌了,我们觉得过了这么久,估计手机肯定已经不在学校里,白莉莉在发现手机没有了之后,就启动了那个软件,软件拍摄的照片现在还需要一点时间才能传输到电脑上,我们已经征得了她的允许,照片会直接传到我们公安局那边的电脑下载的客户端上,到时候到不了通过照片来找人,麻烦是麻烦了一点,不过总是找得到的,也免得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陈青的脸色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表情有些僵硬,她努力的想要维持方才的镇定自若,故意半开玩笑似的说:“你们可真逗,不就是一个手机么,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又不是新买的,连新款都不算是,根本不值什么钱,还至于搞得这么兴师动众么?我以前怎么都不知道你们警察这么敬业!”

    “算了,别说那么多了,人家可能也还有课,”钟翰看时机到了,开口打断了顾小凡的话,似乎不愿意让她再多说什么似的,起身作势准备离开,“咱们走吧,既然谁都不知道手机的事情,咱们就回去等着拿照片找人吧,看看到底有几个经手人,这里面到底设计到什么关系,逐个查清楚,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啊?不就是个手机么?怎么还至于搞得那么严重啊?”陈青也跟着站起来,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十分别扭。

    “这件事当然不是单纯丢了个手机那么简单,方才我同事的话你也听到了,”钟翰的态度多少有那么一点故作高深的意思,板着脸,略显严肃的瞥了一眼明显有些紧张和慌了神的陈青,“我只能跟你说事情关系重大,具体的情况和你没什么关系,我们也不方便透露,你还是别问那么多了,谢谢你的配合,回去吧。”

    “你们先别走!”她一看钟翰和顾小凡是真的要走似的,忍不住着急了,“你们先别走!我、我还有点儿事想和你们说!”

    “对不起,我们现在急着调查这件事,比较忙,如果是无关的事情,你可以找你们学校的保卫处,或者这一片的派出所反映。”顾小凡欲擒故纵的没有给陈青继续说话的机会,斩钉截铁的打断了陈青的话,继续往外走。

    …陈青这下子真的害怕了,她几步抢在了顾小凡和钟翰的前面,堵住了门口。

    “你这是干什么?”钟翰问,他严肃的表情看起来着实有些威慑力,如果不是顾小凡清楚他是在做足戏份的逼陈青开口,恐怕会真的以为他要动怒了呢。

    陈青也被他的严肃有点吓住了,方才那种故作镇定的笑容早已经一去不复返,她现在的表情看起来,几乎随时都能哭出来似的。

    “我真的有事和你们说,不是没关系的事,是跟白莉莉的手机有关系的。”她有点怕钟翰似的,迎上来几步,绕开他,拉住了顾小凡的手臂。

    “那你说吧,坐下来说。”顾小凡也装作很无奈似的,把陈青拉到椅子边上,让她坐下来,“你刚才不是说你不认识白莉莉,也没见过她的手机么?”

    “我……”陈青纠结了一下,“你们能不能告诉我,这事儿到底有多严重?如果不知情的话,是不是不能一起算是有责任的啊?”

    “只要能证明自己确实不知情,我们会酌情处理的。”钟翰板着脸点点头。

    “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我刚才害怕担责任,所以没跟你们说实话,我错了,我现在知道错了,”陈青苦着脸说,“那个白莉莉的手机是我拿的,但是手机不在我这儿,早就不在我这儿了,是我朋友让我帮忙干这事儿的,手机我拿了之后就给他,他拿去给他朋友了。”

    “你朋友是干什么的?他朋友又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要白莉莉的手机?他们怎么知道你有机会能拿到白莉莉的手机呢?”顾小凡问。

    “我朋友和他那个朋友……啥也不干,就成天在外面晃荡那种,”陈青偷偷瞥一眼钟翰,“你们一般都管那种叫小混混……我也不知道我朋友的那个朋友是怎么认识白莉莉的,其实我那时候都只知道谁是白莉莉,什么专业的,住在和我同一层楼,寝室离得不远,就这么多而已,我朋友帮他那个朋友打听,就问到我了,我就说我认识啊,寝室离我们挺近,我不认识,不过我们寝室那两个女生倒是跟她好像挺熟的样子,过了没多久,他就让我帮他那个朋友拿手机了。”

    “你和你这个‘小混混’朋友是怎么认识的?”钟翰问。

    “我之前被劝退过一次,”陈青微微低着头,垂头丧气的说,“本来考了外地别的大学,然后在学校里表现的不太好,被开除学籍了,回家里在重新高考之前,出去混过一段时间,所以认识了不少社会上的朋友,后来在外头玩了一年多快两年,家里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就给我找人改了改年龄,让我又去念复习班,又重新参加高考,我其实基础还是挺好的,就是玩儿心重,所以好好收心复习了一年,就又考到这里来了,我之前被开除那所学校,比这儿可好多了。”

    陈青像是怕被钟翰和顾小凡彻底当成是小太妹一样,替自己说了不少贴金的话,不过顾小凡倒也明白了,为什么陈青和之前接触的几个女生比起来,感觉更成熟,身上的社会习气也更重,这都和她的个人经历有直接关系。

    “所以你朋友的朋友,也是那种没有固定工作的人喽?叫什么名字?为什么要白莉莉的手机?”钟翰问。

    …“那个人好像是叫左旭尧,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也没听说他有什么工作,我听我朋友说,是那个左旭尧看上白莉莉了,他怎么看上白莉莉的我也不知道,就说他特别喜欢白莉莉,要追白莉莉,想要拿了白莉莉的手机,把里头的照片存出来留着。正好那天他们跟我说完,我们寝室人就过去看电影了,也是凑巧,我就给我朋友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在学校附近找个网吧什么的呆一会儿,我尽快想办法拿到手就直接给他们,我也不想东西丢了,结果在我手上,如果被人发现了,我搞不好会被记大过,或者干脆就开除了。后来我就趁她们看电影没留意的时候,偷拿了手机,说是去上厕所,把手机给我朋友拿出去了,别的还有什么事,我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和我也一点关系都没有,真的,你们可千万别追究我的责任。”

    “你朋友让你帮忙偷手机,你就帮忙?既然知道如果被发现会有那么大的影响,你为什么还要冒这个险?”顾小凡猜测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利益关系。

    陈青被她这么一说,只要又松口承认:“他们给了我五百块钱,我是琢磨着,反正要是发现不了的话,五百块钱我不得白不得,也没什么坏处,而且我朋友说,那个叫左旭尧的说他有把握肯定能追到白莉莉,手机拿出来,他存了照片,然后等继续追白莉莉的时候,再买个更好更高级的新手机给白莉莉,又能讨好她,白莉莉的损失也就补回来了,还有得赚呢,所以这是一件三赢的事儿,我就同意了。”

    听她说到这里,顾小凡和钟翰都很清楚,这个叫做左旭尧的人,具有很重大的嫌疑。于是钟翰又问:“你是大概几点的时候把手机给你朋友偷出去的?”

    “大概七点过一点儿吧。”陈青垂头丧气的说,说完又赶忙强调,“别的我真的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我跟我那个朋友都不熟,他是因为我在这儿念书,才找我打听的,不然我们也联系不上,那个叫左旭尧的,我连面都没见过,根本不认识,我要是知道这里头还有更严重的事儿,我要是知道他们有啥坏主意,我打死我,我也不敢为了五百块钱就帮忙啊,那五百块钱我还没花呢,我退回去行不行?退回去算不算我将功补过?我再赔白莉莉一部手机都行!”r1152

    

    

第七十一章 骚扰

    顾小凡叹了口气,心里面觉得既悲哀又无奈,对于陈青来说,她只是为了五百块钱的利益,所以帮着自己的社会朋友透了别的女同学一部手机,仅此而已,但是白建德却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她受到了这五百块钱的诱惑,而丢掉了性命。这一刻,她深深的理解了为什么会有“勿以恶小而为之”这样的教诲,有的时候对于一个人而言,只是一念之差的小事,却有可能导致一场别人身上的大悲剧。

    因为从之前那个女孩儿提供的情况来看,陈青当晚确实是把手机偷出去,送到校外给人之后,就又立刻这番了回来,没有在外面多做停留,从时间点上来推测,白建德接到由白莉莉手机呼出的电话的时候,陈青已经回到了白莉莉的寝室,装模作样的陪着一起找手机呢,也就是说她直接参与到了对白建德的杀害这种可能性非常小,于是钟翰在舍管老师的办公室里查了保卫科的电话,联系了那边的人,让他们过来处理陈青的这一起在校生盗窃手机事件,陈青现在也不敢再做任何狡辩,垂头丧气的不吭声,接下来她要面对的自然是学校的处分决定,或许还会请管区派出所介入,但是不管怎么样,和她的行为所引发的最终结果相比,陈青需要付出的代价都已经算是小之又小,根本不足以弥补白莉莉的丧父之痛。“你是回寝室来收拾东西的么?”顾小凡问,见白莉莉点了点头,又说,“那我们再多耽误你一小会儿吧。假如你收拾东西不是很着急的话,有些别的事情想要向你了解一下情况,很重要。”

    一听到“很重要”三个字。白莉莉的表情也不由自主的变得紧张起来,连忙点点头:“好,那你们问吧,我不急。”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左旭尧的人?”钟翰问。

    一听到“左旭尧”这个名字,白莉莉的眼睛立刻睁大了不少,尽管眼皮水肿的太厉害。让她的眼睛看起来依旧像是睁不开一样。但是动作还是让人能够感觉到她的那种吃惊:“你们怎么会知道这个人?”

    “你认识他?他是你以前的同学或者朋友么?”

    “不是,我其实根本就不算是认识他,除了知道他叫左旭尧。好像是个没有工作,成天在外面乱混的那种小混混之外,别的我什么都不知道,我都不记得是怎么和他遇到的,反正他莫名其妙的就要追我,我不同意,他就总纠缠我。在学校周围拦路堵着我,不知道从哪儿知道我手机号码了,没事儿就总发短信和打电话骚扰我,闹了好一阵子,我实在是害怕,也受不了啦。就跟我爸说。我爸出面把他给赶走了,最近已经有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被他骚扰了。怎么了?他跟我爸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是不是?”白莉莉担心的问。白莉莉摇摇头:“他不用恐吓我,他自己本身就够吓人的了,他那个人我说不上来,感觉就不太正常,不是说光是流氓地痞不良青年的那种,是……就是怪怪的,他看人的眼神都不是一般正常人的那个样子,直勾勾的,盯着人看,说话也前言不搭后语,反正我听不太懂的那种,他还有纹身,有一次他缠着我,夏天的时候,非要给我看他身上的纹身,衣服都撩起来了,还好当时遇到我们系里的男同学,帮我把他吓走了,我就是那次之后才跟我爸说的,我怕他这次脱上衣,万一下次做出什么别的恶心的事儿来,我可就真崩溃了。……

    “他的纹身有什么特别的么?为什么他想要追求你,非要给你看他的纹身呢?”顾小凡没看出来这中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如果说有什么的话,那就只能说是纹身图案可能对左旭尧本人来说,另有玄机。

    白莉莉也答不上来:“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那么做,他的纹身我倒是扫了一眼,在他后背上,我同学帮我赶走他的时候,推他转身的时候我看到的,特别吓人,我不是没见过别人纹身,人家纹身都是龙啊虎啊蛇啊那些,好不好看先不说,至少看着挺正常的,他后背上纹了那么老大的一个大手,就是咱们人的手那样,手掌朝外的姿势,手掌中间还长着一只眼睛,眼珠纹得血红血红的,反正看起来特别奇怪。哦,对了,我同学推搡他,让他赶紧走,不要骚扰我,他还冲伸手冲人家比划抹脖子的动作,眼神特别吓人,我系里的男同学差点气的想要当场就揍他,被我们几个女生拦住了,怕闹大了以后更麻烦。”

    “你爸爸和他打过几次交道?”钟翰蹙眉问。

    白莉莉数了数:“我知道的大概有三四次吧,刚开始我爸是劝他走,后来全部走了才凶他骂他,再后来他还还嘴,我爸气得不行,才动手推他走之类的,我爸那个人,他也不是会动粗的类型,你们应该不难想象的出来。”

    说起白建德,白莉莉有点难过的又叹了口气,抹了抹眼睛:“哦,最后一次我印象挺深的,他又跑去我们家附近找我,我猜肯定是我哪次回家的路上被他盯住了,所以他才知道我家住哪里的,我被他堵在楼下,就打电话叫我爸,我爸一听气得够呛,当时家里也没有什么东西,他就拿了一根大擀面杖冲下来了,让那个左旭尧赶紧走开,不要再骚扰我,结果那天那个左旭尧居然还还嘴,说我爸阻挠他和我在一起是逆天而行,他要发动什么人来处置我爸什么的,我当时挺害怕的,他有纹身啊,万一回头找一群小流氓,我和我爸都受不了,我爸那天听他这么说就也生气了,说他单位车间里膀大腰圆的工人一群一群的,左旭尧要是再敢纠缠我,他就找单位车间里的工人来,打断左旭尧的腿,其实我知道我爸那个人,他根本不是会让单位的人帮他打架动粗的类型,那么说也就是吓唬吓唬左旭尧,后来我爸看他还不走,就打电话要报警,他这才跑了,之后就再没见过。”

    钟翰认真听完白莉莉的讲述,从她陈述的内容来看,左旭尧确实是追求她,这一点和陈青说的相吻合,而左旭尧看到过白莉莉拿手机打电话叫白建德下来帮忙,他自然也就认识白莉莉的手机,托朋友致使陈青指定要偷白莉莉的手机也是完全有可能的,目标很明确。

    “你说的这个左旭尧,是a市本地人么?”他又想到了一个问题。

    “是,听口音就听得出来。”白莉莉点点头,“而且我躲着他的时候,他还给我发过短信呢,说他在a市有多少朋友熟人,只要想找我,他就一定找得到我,我躲到哪里都没用,更何况我和他的什么东西还是连着的,我忘了他当时说的是什么词儿了,一看就是疯话,所以我也没有太在意。”

    钟翰点点头,向白莉莉道了谢,和顾小凡准备离开,白莉莉追着他们问白建德是事情到底和左旭尧有没有关系,钟翰和顾小凡突然又问起了这个怪人,这让她觉得很害怕。顾小凡只好安抚了她一番,告诉她他们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条线索,到底和左旭尧有没有关系,还需要进一步确认才行,不过在此之前,还是希望白莉莉尽量不要一个人单独行动,要不然就呆在寝室里不要到学校外活动,要不然就尽快离开a市,到她的二姨家去散散心,调整一下情绪。

    白莉莉连忙答应,原本她因为丧父之痛,已经把那个古怪的追求者暂时抛在了脑后,可是现在被钟翰和顾小凡这么突然问起来,又是这个节骨眼儿上,自然是觉得毛骨悚然,十分害怕,于是立刻改变了主意,打算马上就去订车票,尽快离开a市,毕竟在这边就只有她一个人,没依没靠,如果左旭尧确实和这件事有关,那么她的处境也并不是十分保险。

    考虑到白莉莉的安全问题,钟翰和顾小凡决定陪着白莉莉一起去购票,并且出于安全考虑,他们建议白莉莉放弃火车,改乘坐飞机离开a市,白莉莉犹豫了一下价格,最终还是采纳了这个建议,毕竟现在她也完全没有安全感,所以安全二字眼下比价格更需要衡量。

    钟翰和顾小凡等白莉莉到寝室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个人用品,然后开车载她回家,装了一行李箱的换洗衣物,然后就直奔机场,还好去白莉莉二姨家那个城市的机票并不难买,白莉莉顺利的购得了机票,在顾小凡他们的陪伴下通过了安检,准备等候登机,顾小凡和钟翰这才放下心来,开车赶回公安局,准备好好的在左旭尧这个人的身上下点功夫,查个清楚。

    

    

第七十二章 突发事件

    原本顾小凡和钟翰还有点担心,那个左旭尧会不会是个假名字,毕竟白莉莉也不是直接和他认识,更谈不上什么交情,只是知道他自称是叫这个名字而已,结果回到公安局那么一查,也幸亏左旭尧的姓氏并不多见,很快就让他们找到了他的个人信息,年龄和相貌都很符合白莉莉的描述,为了保证准确,顾小凡打电话给白莉莉,得知白莉莉还在机场等候登机,于是便立刻发了一条图片过去让她辨认,白莉莉看过很快就回复了信息,说他们找到的左旭尧,就是纠缠自己的那个人,绝对不会认错。顾小凡又针对个人安全问题叮嘱了她几句,要她有事情随时联络,之后才挂断电话,和钟翰一起着手调查起左旭尧的个人情况来。

    调查左旭尧没有什么难度,并且了解到的情况和顾小凡他们之前预期的也不大一样。左旭尧的年纪很年轻,今年只有22周岁,一年前从a是本地的一所职业学校毕业,他所就读的那所学校在a市是出了名的就业率高,但是左旭尧在毕业之后却一直没有出去工作过,至于到底是他无心求职,还是求职未果,这就暂时没有办法确认了,值得注意的是,这个人在刚刚入学之后,曾经有过一次行政拘留的底子,钟翰打电话到处理这件事的派出所,得到的答案是当初他和几个小青年寻衅滋事,造成的结果可轻可重,从轻可能就算是治安事件,依照治安处罚法进行处理,从重可能也能够符合寻衅滋事罪的定罪标准,可以处以这个罪名里最轻的量刑,因为左旭尧当时的态度也算是比较配合,父母亲也特别有诚意的恳求受害人一方的原谅。一直努力的进行弥补,被打伤的那一方决定不再深究,愿意达成和解。这样一来,他才免于刑事处罚,只是留了个治安方面的案底而已。

    在拘留期满之后,派出所方面也对左旭尧他们那几个小青年多关注了一段时间,怕他们又出去惹是生非,结果其他几个人里面。还真有不省油的灯。没隔多久又因为打架被带到了派出所里面,唯独左旭尧没有再犯过类似的错误。

    这样的一个人,至多只能算是个有点瑕疵的社会闲散人员。却并不足以把他定性成什么为非作歹的恶徒,纠缠白莉莉的行为虽然很不好,偷手机出来打电话的行为也略显诡异,但仅仅因此就断定他和杀害白建德,还是以那样一种残忍变。态的手段杀害白建德这件事一定有关联,又未免有些牵强。

    在他们两个纠结在左旭尧这件事上的时候,唐弘业也回来了。一进门就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不仅是顾小凡和钟翰,就连在一旁不知道忙什么的高轩也被唐弘业这略显夸赞的叹气声吸引了注意力,抬头朝他们这边看过来,颇有些看好戏的意思,最近谁都知道钟翰他们这一组人啃到了硬骨头。案子一桩接着一桩的发生。但是凶手始终连线索都没有,现在高轩投过来的这种眼神。钟翰他们三个人谁都不觉得有什么陌生的,因为早就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索性都来了个视而不见。

    “怎么了?不顺利?”顾小凡看唐弘业这个态度,以为他的调查遇到了困难。

    唐弘业摇摇头:“不是不顺利,是简直太顺利了!我今天不是去调查白建德的那个小舅子梁旭么,结果你们猜怎么着?梁旭本人我是没见着,不过他的嫌疑这下子可直接就给洗清了,虽然白跑一趟吧,不过排除掉了一个线索,也挺不错!”

    “这话怎么说?确定能排除掉么?”钟翰连忙追问。

    唐弘业冲他比划了两下:“放心,如果不是百分百确定,我也不会这么快下结论。你们猜现在梁旭在哪儿呢?”

    “在医院?”顾小凡最先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这一种,除非梁旭生病到了卧床不起的程度,否则她很难相信怎么才能百分百的排除掉他的嫌疑。

    “不对,他人好好的,没病没伤,不过也没有行动自由。”唐弘业咧嘴笑了笑,“那个梁旭,又进去了!这次不知道能在里头呆多久。”

    “又进去了?进看守所还是拘留所?”顾小凡有些惊讶的问。

    “看守所,等着开庭呢,故意伤害。”唐弘业啧啧嘴,“白建德摊上这么个小舅子,估计以前日子也不怎么好过啊,你们猜怎么着?这个梁旭不是敲诈勒索罪,刚刑满释放么,上个月跟几个人出去喝酒,不知道是喝多了所以冲动,还是本来性格就那样,出去吃个饭也能跟邻桌的人起了冲突,然后就打起来了,就属他最勇猛,当时两桌子人打成一团,事后被打伤的人在公安局回忆都谁动手打的,别人都记得模模糊糊,就记梁旭记得最牢,说他不光打人下手重,骂人也骂得凶,而且还是挑头先动手的,结果这下子可好,梁旭就负了主要责任了,我确认过,白建德遇害前后的那段时间,这小子都在看守所里蹲着呢,根本没可能出来,所以假如是他作案,那他除了得会穿墙术,估计还得会隐身,否则可做不到。”

    “那还真是百分百把他排除掉了,这样也好,目标更明确了。”钟翰对这个消息感觉还是很满意的,这样总好过梁旭的嫌疑同样依旧存在。

    “哦,对了,刚才刘法医给我打了个电话,说他们在白建德的腹腔里头找到了一条很细的布丝,上头还有隐隐约约的花色,感觉像是那种被面上面撕下来的,估计是往白建德肚子里塞那些填充用的棉花,把自己家里头的被子给拆了,撕被面的时候不小心给扯下来,没留意到,就和填充棉一起给塞进白建德肚子里缝起来了。这个倒不算是什么特别重大的发现,不过也还是有点用的,最起码咱们现在知道的是,韩玉环肚子里是棉花,真真正正的棉花,并且看起来比较旧,巩家成肚子里是报纸,天南海北哪里的报纸都有,等到白建德又变成了那种化纤材料的填充棉,这三个人三种不同的填充物,倒也正好等于在证明钟翰的那种猜测!”

    唐弘业一边说一边伸手去拍钟翰的肩,手刚伸出去,背后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门被突然很大力的推开,导致门板撞在了墙壁上才会发出的响动,这一声响把唐弘业吓了一跳,也顾不得继续称赞钟翰,连忙转过身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顾小凡也被吓了一跳,她是正对着办公室大门的方向,所以能够很清楚的看到刚才发生的事情,方才确实是有一个人从门外冲进来了,气势汹汹的样子,并且那个人顾小凡也认识,就是之前和她示威一样打过招呼,说过“久闻大名”的那个据说家里做生意很有钱的姑娘,以前顾小凡一共见过她两次,两次都是在高轩身旁,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不过今天这姑娘可完全不是那副样子,如果过去是小鸟,那她今天的架势,简直就像是一只要吃人的翼龙。

    显然,高轩也被砰的一声吓了一跳,抬头看清楚走进来的人,似乎有些诧异,赶忙端起一脸甜腻的笑容,开口说:“琳琳,你怎么来了……”

    他话还没说完,那个富二代姑娘已经把进门时候就拎在手里的一束花高高的举了起来,抡圆了打在高轩的身上,打了一下还不算完,她双手拿着那个看起来还挺大的花束,一下又一下的不停用力抽打高轩,一时间花瓣纷纷从花托上掉落下来,被甩得上下纷飞,只可惜却一点美感都没有,只觉得格外狼狈,高轩也被打了个猝不及防,再加上还是在单位里面,根本没有招架的余地,只能用胳膊尽量护住自己的头脸,转过身去,用后背对着那个被他叫做琳琳的富二代姑娘。

    “琳琳你干什么!怎么这么任性,跑来这里胡闹!”高轩显然是已经恼火了的,只是碍于现场还有其他人在,不好意思发作,还得努力的压着火气。

    “琳琳个屁!你还知道我叫琳琳?!你现在想起来我叫琳琳了?!”姑娘的动作丝毫不见手软,眼见着那束花的花瓣都已经掉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手里已经严重变形的花束包装,她也依旧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时候你知道我不叫新新了是么?高轩你这个不要脸的!当初跟我说的那么好听,居然脚踩两只船!你今天要不给我好好说清楚,新新是哪个小妖精,你看我跟你有完没完!”

    原本这个姑娘突然冲进来逮着高轩就开始打,唐弘业和顾小凡都愣住了,一时之间也忘了上前劝阻,等回过神来,发现是高轩的女朋友,或者说女朋友之一,反而不知道该不该插手别人的私事了,现在一听这两个人的对话,唐弘业看看顾小凡,偷偷的挑了挑眉毛,撇了撇嘴。

    看样子,高轩偷偷的同时交往两个女孩儿这件事,终究还是纸包不住火,暴露了!(未完待续)

    

    

第七十三章 翻船

    忽然听到自己的一个女朋友从嘴里说出另外一个女朋友的名字,原本还有些恼火的高轩忽然一下子好像哑了一样,嘴巴微微张开着,用胳膊尽量挡住花束包装的抽打,脸上除了原本的狼狈之外,又多了几分尴尬,方才已经因为一直被打而恼羞成怒升起来的火气,也一下子因为气短而熄灭了,他有些错愕,似乎有些搞不清楚状况,只知道自己被人抓了个现行,看这姑娘气成这个样子,恐怕想要继续遮掩搪塞,也不大容易实现了。

    “琳琳,你是不是误会了?是不是搞错了?你是从哪儿听说的?这肯定是个误会,你怎么知道那个名字的?”高轩的心理素质可以说还是很不错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也硬是在短时间之内就让自己镇定下来,一面尽量动作温柔的试图停止那个名叫琳琳的姑娘对他的抽打,一面又试探着开口探对方的底。

    “我怎么知道的?你说我怎么知道的?!还不是你做的好事!我就说么,圣诞节明天才到,今天花就送来了,还以为是个惊喜呢!结果要不是花店估计忙中出错,或者干脆就是你女朋友太多,稀里糊涂的送错了人,搞不好我现在还被你蒙在鼓里呢!高轩你这个缺德的男人!我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琳琳估计打了这么半天,也累了,把手里早就已经不成样子的花束狠狠得朝高轩一砸,又气愤又厌恶的看着他狼狈的躲闪,倒也不打算继续打了,叉着腰站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也不知道到底是打人消耗了太多体力,还是因为太过气愤的缘故。“误会个屁!”琳琳正在气头上,根本没办法考虑什么形象或者措辞那一类的事情。一看高轩还矢口否认。顿时火气就又燃了起来,她冲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卡片,看样子应该是随花附送的那种。却并没有递给高轩,而是扭头朝周围张望,一眼看到不远处的其他三个人,便立刻朝他们几个走了过来,“你们都是他一个单位的对吧?来,你们给评评理!我说这上头是他的字还好像冤枉他似的,你们成天和他在一起。你们来看看,这上头的字到底是不是他写的!”

    说着她已经走到了钟翰、顾小凡他们旁边,伸手把卡片递了过来。

    顾小凡当然不是那种喜欢凑热闹,不怕惹麻烦的人,所以面对这种容易被卷进是非里面的事,她选择了回避。钟翰当然也不会伸手去接那张卡片。倒是唐弘业,直接结果来看呢。他也不愿意,但还是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伸头趁机瞄了几眼,然后看了看一旁一脸莫名其妙和紧张的高轩,态度**的嘿嘿笑了两声。所以现在他这么略显**的笑了笑,可能对于琳琳来说,是高轩的同事在敷衍搪塞,不愿意帮自己作证,但是在顾小凡看来,这几乎就是一种变相的肯定,和直接说出来“对,这就是高轩的字迹”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差异。

    高轩当然也不会不明白唐弘业这种态度代表着什么,他满眼不可置信的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琳琳身旁,不管她愿意不愿意,直接抽走了她手中的卡片。

    “唉!你抢过去还想毁灭证据啊!我跟你们说啊!你们都看着呢!方才那张卡片你们都见着了,这男人要是撕掉或者烧了,你们给我作证,证明他高轩就是那种又没种又花心的烂男人!”琳琳以为高轩是恼羞成怒了想要把卡片“毁尸灭迹”,忍不住有点急了,但她也知道明着抢,她是抢不过高轩的,所以干脆也不做行动上的反抗,只是气恼的要在场的其他人做人证罢了。

    高轩把卡片拿到手,立刻仔细的端详起来,似乎想要给自己找到反驳的证据,越看眉头就皱得越紧,嘴里嘟囔着:“这不可能啊……不可能是我写的啊,我真的没有给你送过花,琳琳,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别的问题,你相信我吧!”

    “我就知道你肯定还想狡辩!”琳琳原本又打又闹的也已经累了,火气比最初小了不少,可是一听高轩这么说,她又被重新激怒了,音调也又高了起来,“那个女孩儿愿意相信自己山盟海誓的男朋友是个劈腿的烂人啊!我就怕冤枉了你,特意摸着地址找到那家花店去的,花店就离你们这儿不太远,人家花店的人说了,订花的人穿了个灰色的呢子大衣,竖着个领子,头发梳成什么什么样子,我一听根本都不用想,就是你!你自己照照镜子,看看里头的人是不是和人家说的一模一样!根本不可能是别人!你自己看看,你那罪证还在椅子上头搭着呢!而且你还千万别跟我满嘴鬼话的说什么你有个双胞胎兄弟,就算你现在立刻克隆出来一个你自己,我都不会相信你了!你自己看看那卡片上头的称呼!小兔兔!小兔兔!我真的都要被你恶心吐了!以前还以为这是咱们两个人之间的甜言蜜语呢!现在我终于明白了,你是随便逮到个女的就都叫人家小兔兔吧?我真是看透了你了,幸亏发现得早,不然以后说不定被你坑成什么样呢!以前给你买的衣服东西,你就留着吧,我就当是打发叫花子了,以后别联系我,不然我说不准会做出什么来!”

    说完琳琳怒气冲冲的转身就走,高轩跟着她往门口走了几步,追着一直出去也不是,不追出去也不是,脚步显得有些犹豫不决。

    “哦,对,临走前看在咱们俩好歹也算是在一起了那么久,好心给你最后一个提醒吧,你问问那个叫新新的女人,有没有收到你本来应该送给我的花吧!花我是肯定不要了,你这个人我也肯定不要了,”琳琳走到门口,停下来,脸上挂着气极反笑的嘲讽笑容,对高轩说,“俩女朋友,走了一个,你赶紧把那个保住吧,能保哪个算哪个呗,横竖你也不亏,或者万一那个新新比较贱,明知道你有女朋友还勾搭你,不嫌弃,那你们俩就狗男女好好作伴吧!”

    狠狠的咒骂了几句之后,她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高轩踯躅在办公室门口,顾小凡还被这一连串的突发状况搞得有些回不过神来,钟翰在一旁拉了拉她,示意她继续做手头的工作,不要在那里发呆,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热闹看一看就好,最好不要置身事内,更重要的就是,不要散场之后还继续围观,搞不好就会被恼羞成怒的当事人迁怒,那可就麻烦了。意识到这一点,顾小凡赶忙回过神来,继续弄手头的事情,唐弘业也有类似的想法,三个人谁也没理高轩那边,就像那个琳琳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的继续商量起调查的事情。

    高轩可做不到好像琳琳没有来过一样,他愣了几秒钟,然后摸出手机开始打电话,不过这通电话打得不怎么顺利,似乎一直都无法接通,高轩也因此而显得越来越不淡定,在办公室门口来回踱步,在几次尝试都还是拨不通电话之后,他转过身来,目光在其他三个人身上逡巡,最终他还是决定向他最熟悉的唐弘业开口:“弘业,把你手机借我用用!”

    从唐弘业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来看,他最初的想法应该是想要拒绝的,但是出于某种八卦的目的,他只犹豫了那么短短的一两秒,就改变了主意,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递给了高轩,高轩眼下似乎已经没有精力去道谢或者说些冠冕堂皇的话去替自己粉饰遮掩,接过电话直直的冲到办公室门外,边走边拨号,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看起来似乎比方才面对琳琳的时候更加担忧。

    “看样子,外面传的还真是真的,高轩肯定是搭上领导家的女儿了,不然会紧张成这样么!”唐弘业看他出去了,小声的凑近了对钟翰和顾小凡说,“你们俩还不清楚吧?外面都传,说高轩攀上领导家的宝贝女儿了,以后前途不可估量啊,结果没想到他胆子居然这么大,攀高枝还敢脚踩两只船,这下可好了,一条船翻了,看这架势,另外一条也保不住,能保得住,就不用借我电话打给人家了!”

    

    

第七十四章 “幕后英雄”

    顾小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以前她对高轩有过那么一段朦朦胧胧的好感这件事,唐弘业也是知情的,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作为她的立场来讲,如果表现的太过于感兴趣,未免给人一种落井下石的错觉,所以她干脆笑了笑,没吭声。

    钟翰也对此不置一词,似乎对这个话题并不怎么感兴趣似的。

    走廊里这时候传来了高轩说话的声音,似乎是电话打通了,唐弘业一听那边有说话声,便不再开口,一心想要偷偷听听那边的情况。

    “喂,新新,我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你……不是,你听我说,我解释给你听……”高轩的声音并不高,只能隐约的听到,不过他很快就没有了声音,估计是电话那头在说话,他根本插不上嘴,就只有听着的份。

    “我不认识什么琳琳,他们肯定是写错名字了,你想啊,新新和琳琳,估计是我当时说的时候那个人没听清楚……”高轩的说辞只讲了一半就又没声音了。

    看样子,这个姑娘并没有给高轩多少开口解释的机会,过了一会儿,高轩显得有些六神无主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急急忙忙的把手机递还给唐弘业,从椅子上拿了呢子大衣,又急急忙忙的走出办公室。

    “好家伙,跟火烧屁股似的,估计是真摆不平了!”唐弘业等高轩走了,忍不住笑了起来,想了想,又冲顾小凡和钟翰摆摆手:“你们俩别觉得我坏心眼儿啊,说实话前段时间看他那个趾高气扬、鼻孔朝天的样子,真是挺生气的,这下好,打得这么热闹。估计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这事儿如果还能摆平也就罢了,要是摆不平……高轩以后日子可就不好过喽!不过也不能怨别人,谁也没逼他。是他自己又想找个能帮扶事业的,又怕攀不上,还挂着个有钱的嘛。”

    顾小凡原本还只是惊讶,唏嘘,可是等着场闹剧落幕,高轩急急忙忙的跑出去收拾残局。试图挽回局面。顾小凡看着他身穿呢子大衣匆匆离开的背影,脑海里忽然闪过了一个画面,心里隐约明白了什么。当着唐弘业的面,她不能有所表示,只是偷偷用询问的目光朝钟翰瞧了瞧,而钟翰察觉到了顾小凡的目光探问之后,也对她微微的笑了笑,什么都没说,却已经等于印证了顾小凡的猜测。

    唐弘业议论了几句。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懒得多说,重新把注意力拉回到案子上头,跟钟翰和顾小凡商量妥了工作分工,之后三个人就也分头离开,去完成接下来的任务。

    等唐弘业离开之后。只剩下顾小凡和钟翰。并且他们也已经走出办公楼,坐进了车子里。准备去左旭尧的家里,询问一下左旭尧的去向,顾小凡这才觉得时机合适,开口向钟翰询问高轩的事情:“你可千万别告诉我,高轩那两个女朋友穿帮的事情和你没有关系!我就奇怪呢,为什么那天你特意跑去花店里,还特意换了衣服,重新整理发型!从实招来,这件事你到底蓄谋了多久!我之前居然一点都不知道,你隐藏的可真好啊!感情你才是那个‘幕后英雄’吧!”

    只剩下他们两个,钟翰当然不会再继续存心瞒着,他笑了笑,倒谈不上得意,只是对结果比较满意的那种态度,调侃式的回答说:“也没多久,大概就是从那次被我从窗口看到高轩带着刚才来办公室闹的那个富二代女友,在咱们大门外面叫住你,故意挤兑你,想要让你伤自尊的那一次开始吧,我是从那时候开始留意高轩的,你也知道,所谓留意一个人,当然要留意的全面一点,比如他的举止习惯,穿着特征,包括书写习惯,笔迹什么的这些。说实话,我现在开始领悟到为什么以前老人总是喜欢教育年轻人说,什么手艺都不白学了,我过去读书那会儿,没少帮人模仿班主任的签名去签请假条,虽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正当行为吧,不过没想到这项小技能居然也有派上用场的这么一天。话说回来,这也不算是我蓄谋已久的问题,关键是高轩也够配合我的,假如说他专心致志的和这两个姑娘其中的任何一个谈恋爱,踏踏实实的好好相处,恐怕我也不可能找到这样的机会,他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遭遇,所以说,事情都是双向的。”

    顾小凡说不惊讶是假的,她压根儿想不到,钟翰居然谋划了那么久,并且想一想高轩的所作所为,比较起倪然来,她对钟翰的区别对待感到有些费解:“高轩只不过是恼羞成怒,所以挤兑了我几次,你居然这么介意,不能谅解,那为什么倪然在外面做了那么多小动作,你都不理不睬的呀?”

    钟翰伸手刮了刮顾小凡皱起来的鼻子:“这话怎么听着有点儿酸?”

    “本来就是嘛,这区别对待的也太明显了!”顾小凡其实说吃味是假的,如果钟翰但凡在意倪然一点点,她也不会和这个男人走到今天,只不过就是打从两个人在一起之前,一直到现在,倪然背后的小动作实在是多到让她很抓狂。

    “对我来说这两件事的性质不太一样,倪然主要是针对我,她在外面的所作所为,目的无非是想败坏我的名声,想让你不信任我,但是事实上,你没有不信任我,我也知道自己不是倪然想要歪曲的那个样子,这样我还有什么好介意的呢?高轩那边可就不一样了,他是摆明了针对你,而且你被他挤兑的很不愉快,这个对我来说,没办法忍下去,所以没办法,他自找的。”钟翰无奈的耸耸肩。

    这话要说听在耳朵里,顾小凡心里头不觉得甜滋滋的,那是假话,钟翰话语里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呵护和保护欲,都让顾小凡觉得十分受用,不过这并不代表对于区别对待这件事,她也能因此就认为没有关系,内心还是很不爽快,很不甘的,于是她便对钟翰说:“就算倪然在背后诋毁的是你,你可以不介意,但我心里也跟着不痛快呀,我要去找她面对面把话说清楚,你又不让,说那样会让她觉得我气急败坏的,说明她计划得逞了,可是这么不理不睬,由着她随便在背后搞猫腻,我真的是超级火大,说有说不通,别的又不知道能做什么,太生气了!”

    “你瞧你!平时是个老好人,什么都能接受,什么都能忍,这件事上你倒急躁起来了。”钟翰的话说的像是在批评顾小凡,语气里却一丁点儿责怪的意思都没有,本来倪然的所作所为,顾小凡就是完全有立场有理由感到生气和不悦的,更何况以她的性格来说,之所以会这么不高兴,无非是替自己抱不平的缘故,看到自己女朋友这么维护自己,因为替自己抱不平连平时老好人的性格都不见了,他的心里简直好像是浇了一层蜂蜜似的,冒着泡的甜,“做人呐,不能太贪心,饭要一口一口的吃,帐也得一笔一笔的算,哪能一口气全解决啊。”

    “你别跟我说,你还有计划有安排?”顾小凡一听这话,忍不住来了精神,有些好奇的问,“你怎么打算的?跟我说说?”

    “我什么打算都没有啊,”钟翰一脸无辜的摇摇头,见顾小凡满脸满眼都像是写满了“不相信”三个字,便腾出一只手,做了一个对天发誓的手势,“我这次可真的没有瞒着不告诉你,最近咱们有多忙你也是知道的,高轩这件事是打算已久,恰好赶着圣诞节这么个好机会,除此之外,我哪还有那么多闲心,去专门针对谁策划点什么呀,你说是不是?再说了,咱们俩这也还有点事情呢。”

    “咱们俩?什么事?”顾小凡被他说的有点茫然,方才思绪都被高轩今天的遭遇牵扯着,紧接着又说起倪然在背后的小动作,现在忽然又听钟翰说他们还有事,心里忽然莫名的感到有些紧张。

    “是啊,有很多事儿我都没给你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要不然也不会有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了,等忙过这几天,之前时机没到,没有告诉你的事情,我会一遭都跟你交代清楚的。”钟翰指了指自己的手机,对顾小凡笑着说。

    顾小凡点点头,然后想起之前钟翰分明提到过,倪然会看到他的手机,这里面有他可以成全的成分,于是她忍不住又联想了一下:“你说给我个交代,这个交代,能止住外面那些不靠谱的谣言么?”

    “还是那句话,清者自清,愿意相信我的人,我不需要刻意证明也会相信我,比如说你,不愿意相信我的人,就比如那些听到传言就立刻迫不及待的添油加醋继续散播的人,即便是亲眼看到,他们也会选择视而不见,归根结底能打消偏见的,也只有似是而非,有些迷茫的那一群而已,顺其自然就好了,没必要太在意。”钟翰对此看得比较开,没有为这件事发愁,看到顾小凡还是有些不甘心,便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呢,狼来了的故事谁都听过,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从一个人的嘴里传出来的消息,一次一次被证明是造谣,那这个人的身上可就贴上谎话精的标签了,以后说什么,恐怕都不会有人相信啦。”(未完待续)

    

    

第七十五章 惯

    顾小凡觉得钟翰这么说倒也有道理,心里虽然有些好奇之前钟翰一直刻意瞒着自己的事情到底是什么,韩乐乐口中所谓的“不上档次”的女人又到底是谁,可是眼下也无暇顾及这些,既然钟翰说很快就可以知道了,那就最好不过,等着他找合适的机会给自己揭晓答案就可以了。

    按照地址找过去,钟翰和顾小凡发现左旭尧的家,或者说左旭尧的父母家,距离白建德和白莉莉的住处居然并不算远,走路大概有十多分钟也能到达,这倒也让顾小凡和钟翰不由得替白莉莉多捏了一把汗,假如白建德是死真的和左旭尧这个人脱不开干系,这么近的距离,假如他有预谋想要对白莉莉怎么样,在之前的那几天可能会有很多容易得手的机会,幸好他并没有那么做,不然现在白莉莉都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处境或者遭遇。光是这么想想,顾小凡都有些后怕。

    从之前掌握的情况来看,左旭尧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收入不算丰厚,家里住的也是一套挺多年的老房子,而且从户籍上头的户主姓名来看,这套房子还不是属于左旭尧父母的,而是属于左旭尧的爷爷,左旭尧的父母和爷爷奶奶,再加上左旭尧本人,一家五口都生活在一起。

    因为此时并不是周末,去的时候顾小凡和钟翰都没有寄希望于在家里就能把左旭尧的父母都见到,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想碰碰运气,看看能不能找到左旭尧本人,或者从家里老人那里打听到一点线索,没想到到了左旭尧的家里,不仅左旭尧的爷爷奶奶在。他的父母也在,还有一群七大姑八大姨的亲戚,屋子里乱哄哄的差不多有十来个人。还没等敲门呢,顾小凡和钟翰从门外都能听到屋子里传出来的七嘴八舌的说话声。顾小凡敲了敲门,门里面的声音似乎太吵了,遮住了她敲门的声音,她等了一会儿,只好举手更用力的又敲了几下。这次。里面的人终于听见了,说话声音小了许多,随后便有人来给他们开了门。顾小凡和钟翰也从门口看到了屋子里那十来个中年人。

    “你好,请问这是左旭尧的家么?”顾小凡问给他们开门的中年女人。

    那个女的一愣,开口就问:“你们是不是公安局的?”

    顾小凡瞥了一眼钟翰,钟翰也略微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对,我们是。”

    “太好了,你们这么快就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中年女人一听。立刻大打开门请他们两个进去,嘴里说着,“没想到你们警察的效率这么高,我才打完电话不到两分钟你们就敲门了!我就说刚才往你们派出所打电话的人,我儿子叫左旭尧,他失踪了好几天了。你们可得帮我们把他给找找啊。可别出了什么事!”

    “你可别胡说!我大孙子可不会有事儿!呸呸呸!”坐在客厅椅子上的一个老太太似乎是左旭尧的奶奶,听了左旭尧妈妈的话。觉得十分不顺耳,晦气的一边反驳,一边空啐了几口。

    左旭尧妈妈连忙不吭声了,看起来奶奶在家中还是地位很权威的。

    左旭尧妈妈不敢说话了,一旁的一个中年男人便开了口,他伸手和顾小凡、钟翰逐一握过手,又赶忙给钟翰递烟,被钟翰婉言谢绝之后,这才开口说:“我是左旭尧的父亲,我儿子都好些天没和家里头联系了,我们都挺担心,这不,把家里的姑姑、阿姨都给叫来了,大家准备分头出去打听打听呢,顺便也报了案,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来了,麻烦你们帮我们找找孩子吧,谢谢你们了!”

    旁边的人纷纷点头附和,这一个一句那个一句的帮腔,方才好不容易安静下来的家里面又忽然变得很吵闹起来,左旭尧的爸爸一脸焦急和无奈的看了看其他人,做了一个“嘘”的动作:“你们小点声,老爷子听说旭尧不见了,联系不上,记得血压一下子一百八十多,吃了药在屋里躺着呢,咱别吵着他。”

    “左旭尧是什么时候失踪的?”钟翰蹙眉问,虽然他和顾小凡不是应左旭尧父母的报案来的,但目的也是找到左旭尧,没想到他的家人居然也报案说他失踪了,这一下子也让钟翰有些错愕,怀疑是不是他们的推测出了问题,左旭尧非但不是他们要找的杀害白建德的凶手,反而还有可能是另外一个被害人。

    左旭尧的父母看起来都是那种老实巴交的实在人,被钟翰一问,他们两个人也面面相觑,竟然谁也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家里的其他人都只是亲戚,更不可能对左旭尧的行踪有所掌握,所以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窃窃私语着。

    “你说你们两个人,加一起都快一百岁了,怎么当人家父母的?别人家父母有没有你们这么糊涂不管事儿的?自己儿子,就那么一个儿子,什么时候离开家的,你们居然谁都不知道!我的宝贝孙子要是出什么事儿,我唯你们是问!”左旭尧奶奶一看儿子和儿媳妇都回答不上来警察的询问,不禁有些着急起来,伸手把屁股下面的椅垫拍的砰砰直响,开口直接教训起儿子和儿媳妇来了。

    “妈,妈,你别生气啊,我哥和我嫂子知道错了,以后他们俩肯定会注意,这个节骨眼儿上,我爸血压都高了,你可别再生那么大气!”左旭尧的一个姑姑在一旁忙劝着老太太,生怕她气出个好歹来。

    “左旭尧的房间是哪个?”钟翰环顾了一下四周,见这个房子是一个改造过的三居室结构,不过三个房间的房门都紧闭着,看不出哪一件会是属于左旭尧的,“如果方便的话,二位带我们到左旭尧的卧室里面,我们可能需要详细的询问一下情况,在外面的话,可能交流起来效率不会特别高。”

    这话让一旁的几个亲戚多少有些不高兴,因为钟翰非但没有肯定他们对左旭尧的关心和重视,反而还当他们是在场比较碍手碍脚的多余角色,只不过碍于他们的身份,不便表达出来,只是窃窃私语,眼神略显不悦。

    还好左旭尧的爸爸倒是个明白人,他也意识到站在客厅里,七嘴八舌的却是不适合接受调查,于是点点头,和左旭尧妈妈一起,带钟翰和顾小凡到他们的儿子左旭尧的卧室去,左旭尧奶奶期初也想跟着,被顾小凡拦了下来,顾小凡看出老太太在家里的地位不低,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和她有什么不愉快的摩擦,便以老人身体不好,应该避免激动为由,请她留在客厅里和其他人呆在一起。

    左旭尧爷爷奶奶的房子面积适中,大约有**十平米,只不过这**十平米的面积里煮了一家三代五口人,空间就还是略显狭窄了,左旭尧的房间在父母和爷爷奶奶的卧室中间,面积不大,房间里的摆设非常简单,一个对开门的衣柜,一张单人床,还有一个小书桌,书桌上倒是干干净净的没有什么东西,房间的墙壁上却横七竖八的贴了很多画了东西在上头的a4纸。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见笑了,”左旭尧爸爸等四个人都走进了左旭尧房间,边把房门关了起来,压着嗓子小声说,“我们家老头儿老太太脾气有点大,年轻时候都是急性子,习惯了,加上我儿子好多天联系不上,也是着急了。”

    “你爸妈平时要是不那么惯着,旭尧也不会成今天这个样子,平时稍微批评一句两句都不让,护着拦着,跟咱们大呼小叫的,现在孩子找不到了,不说他们给惯坏的,反过头来又是咱们的错。”左旭尧妈妈略显不满的埋怨了几句。

    左旭尧爸爸只是叹气,却也说不出什么来,不知道是平时的性格就这么温吞,还是因为妻子说得都是事实,让他无从反驳。

    “你们最后一次看到左旭尧的时间,能回忆的出来么?”顾小凡问他们。

    左旭尧爸爸摇摇头:“我上班是三班倒,一周轮一个班,在家里的时间挺不规律的,实在是想不起来最后一次看到他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老婆,你知道么?”

    左旭尧妈妈被丈夫一问,苦着脸想了半天,最后也摇了摇头:“他平时也总往外跑,回到家也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不出去,叫吃饭都不出去,奶奶爷爷就他这么一个孙子,老人还特别重男轻女,都宠着他,他不出来吃饭,我们就不能叫他,什么时候他自己想吃了,什么时候出去吃,我饭菜都得给他留在冰箱里,再加上我上班也忙,所以……我都想不起来到底上一次在家里看到他是哪天。”

    “那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左旭尧联系不上的?他之前有没有说过有去哪里的,比如出远门之类的打算?”钟翰问。

    左旭尧的父亲想了想:“没什么印象了,大概是前天晚上,别人给老人买了几个螃蟹,老人舍不得吃完,给旭尧留了两个,结果半夜还没看他出来吃螃蟹,一看房间里没人,就打他电话,发现手机关机,一直到现在,都还是这样,根本找不到他人,所以我们才打电话报警的。”(未完待续)

    

    

第七十六章 妖魔鬼怪

    【今天折腾了一天,才回家,更新完了,抱歉抱歉!】

    “你们最后一次见到他本人,是什么时候?他平时也经常不回家么?”顾小凡问,“平时他有没有比较相处得来朋友,来往比较多的那种?”

    “他以前不常出去,比一般年轻小伙子都不愿意出门,经常一天一天的把自己就关在这个房间里,我们劝他出去走走,透透气,他都不愿意。”左旭尧妈妈听了顾小凡的问题之后,直摇头,“以前上学的时候,他倒是确实有那么几个小哥们儿,平时来往挺多的,而且……那几个孩子也都不太让家里面省心的那种,当时我和他爸爸不想让他跟那些小孩儿一起往来,他还不高兴,爷爷奶奶又不分青红皂白的护着孙子,我们都没法管,结果后来毕业了,旭尧和那几个小年轻的倒也真不怎么来往了,刚开始我和他爸爸挺高兴的,不怕你们笑话,哪个家长可能也不会愿意自己的孩子和那种成天喜欢惹是生非的小孩儿混在一起,但是他后来谁都不来往,就成天一个人关在房间里头,时间久了我们也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劝他出去和朋友走动走动,他还不爱听了,老爷子和老太太又因为这个把我们俩给骂了一顿,说就是我俩之前说太多,孩子才不敢和朋友来往的,现在不来往了我们俩又说着说那,以后孩子连家里都不敢踏踏实实的呆着了,说得我俩也不敢回嘴,之后就不太过问孩子的事了,毕竟他那么大个人了,我们也挺忙……”

    “也就是说。你们俩从某种意义上,已经放弃了对左旭尧的约束和管教了,对么?”钟翰问得有些直接,左旭尧的父母脸色尴尬的用沉默表示了默认,随即他又问,“那他有没有和你们提到过,他有喜欢的姑娘之类的事情?”

    “没有。我跟你们说实话。孩子在家里,就自己在房间里呆着,平时跟我们话都很少说。有时候我和他妈妈催他出去找个正经工作,哪怕就是去工地给人装车卸沙子,那也是个营生,他也不爱听。说我们理解不了他,现在不懂他。但是以后早晚有一天全家都要感谢他什么的,乱七八糟的我们也听不明白,再加上我父母那边捣乱,我俩就懒得多说了。”左旭尧爸爸叹了口气,“喜欢的姑娘什么的,我觉得不太可能。他出门的次数也不多,一般小伙子遇到喜欢的人。还不得一天到晚的跑出去跟人家约会啊,哪有他这样的。”

    “你别说,有一段时间,他确实总出去,不过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去找别的姑娘去了,回家来也没听他提过这事儿。”左旭尧妈妈听钟翰问起这个话题,忍不住有点担心起来,“哎呀,会不会他真的是看上了哪个姑娘,结果姑娘家里头嫌咱们儿子没个正经工作,成天就到处晃荡,所以不同意,这俩小孩儿再脑袋一热,学人家私奔什么的?那可怎么办啊,这孩子怎么那么傻!哦,对了,旭尧什么时候不见的,我真是想不起来,但是家里头少了几千块钱,这事儿我记得。”

    “具体是少了多少钱?”顾小凡连忙问。

    “大概六七千块钱,我们家的条件你们也看到了,这不是到了年根儿地下了么,得给亲戚朋友买过年的东西,还得留出来一些新钱给亲戚家的孩子压岁钱,前几天发现都没有了,什么时候没有的我们谁也没注意,问了老爷子和老太太,俩人都说没动过,我们两口子也肯定都没动过,当时就猜是不是被旭尧拿走干什么去了,开始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试了两天还是不行,这才报警的。”

    “警察同志,你们问我们儿子是不是有喜欢的人,是不是你们有这方面的什么情报啊?”左旭尧爸爸搜肠刮肚想要尽量表达得专业一点,但还是有些词不达意,不过他的意思倒是能让听的人明白,“我儿子要是真的和谁家的小姑娘好上了,你们能不能也给我们稍微透露一点儿?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先把孩子找回来,然后别的再说,要是人家的家长确实不同意,我们家儿子几斤几两,我们自己心里也知道,以后我们严加管教,肯定不让孩子纠缠人家姑娘,但是好歹也得先让孩子回来,你们说是不是?在外头,太不安全了。”

    “我们确实是听到了一点说法,不过对方的情况你们不用打听了,那家的姑娘没有和家里失去联系,肯定没有和左旭尧在一起。”顾小凡当然不会把白莉莉的个人情况提供给左家的父母,“你们再努力回忆一下吧,毕竟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就算是白天你们各自忙着上班,总有下班回家的时候,这期间左旭尧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可能都会是找到他的重要线索。”

    左旭尧爸爸和左旭尧妈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开始努力的回忆起来,一时间房间里没有人说话,安安静静的,反倒是客厅那边唧唧喳喳的议论声隔着门板也能传得进来。趁着左旭尧父母回忆最后见到左旭尧的时间和经过的时候,顾小凡和钟翰也迅速且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左旭尧的房间陈设。

    左旭尧的房间里,所有东西就像他家中其他空间里一样,都略显陈旧,样式也很简单朴素,让顾小凡和钟翰格外留意的,是墙上那些横七竖八贴着的a4纸,那些纸上面有一些似乎是用红蓝亮色的记号笔画出来的图案,到底是些什么,顾小凡偷偷的盯着大量了半天也没有看出端倪来,感觉画这些画的人,应该并没有任何的美术功底,画出来的东西比小朋友的作品也并没有高明到哪里去,有的似乎画的是人,有的则连是什么东西都很难分辨,总体可能是因为颜色的缘故,显得有些狰狞,并且令人想不通的是,这种非常粗糙又不明所以的图画,为什么要被高高的张贴在墙壁上呢?并且从贴的位置正对着床,并且一张一张贴得很牢固来看,很显然这些都不是随意而为之的,贴这些画的人,显然对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非常重视。

    “这些东西是谁贴在墙上的?”钟翰问左旭尧爸爸。

    左旭尧的爸爸有些困惑的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去看墙上那些画,皱了皱眉头,说:“这些玩意儿啊……好像是旭尧贴的吧?我也没注意过,你记得么?”

    被他问到的左旭尧妈妈也看了看墙上的那些,然后点点头说:“是他贴的,都贴了很久了,不过以前好像没有这么老多张,以前我记得就两三张来着,刚开始我以为是他随手乱画贴上去的,给扯掉了一张,他跟我发了好大的脾气呢,说我破坏了他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谁会不高兴还是怎么着,我当时也没记住,反正那孩子被爷爷奶奶宠坏了,一直挺任性的,他发脾气我就躲出去了,也没听清。”

    “唉,这孩子最近这大半年,确实有点奇奇怪怪的,不出去的时候,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头,有时候我过来叫他吃饭什么的,看他一个人坐在床上,盘着腿,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嘴里还嘟嘟囔囔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说什么,有时候还听他说这个妖魔那个鬼怪的,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戴着耳机听评书什么的,后来发现没有耳机,我在一旁听,他发现了,就不说了,哄我出去,我问他说啥呢,他说天机不可泄露。”左旭尧爸爸也有些搞不懂的一边叹气一边说,“我就权当他是看那些打打杀杀的闲书看多了,也没太当回事儿。”

    “左旭尧的身上有没有什么纹身?”顾小凡想起白莉莉提到的另外一个重要细节。

    左旭尧的妈妈听她这么问,觉得有些诧异,看了看身边的丈夫,左旭尧的爸爸也被顾小凡问的有些摸不到头脑,两个人错愕片刻,之后都连连摇头。

    “警察同志,我们家儿子虽然不是特别有出息,但是你看看我们这一家老老少少的,可都是本本分分的人啊,我们家的孩子是不可能往身上去弄那些五颜六色,又是龙又是虎,好像hei。社。会似的那种东西的。”左旭尧的爸爸斩钉截铁的回答,语气里多少带着那么一点儿不悦的成分,对于他这个年纪的人来说,纹身这种东西,显然和某种违法勾当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你们不用那么介意,我们是想问问他身上有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比较方便辨认的,纹身这也是其中之一,其他还包括胎记之类也都算。”顾小凡一看左旭尧爸爸的反应有些激动,连忙找了个理由。

    左旭尧的爸爸脸色这才稍微缓和一点,不过还是摇了摇头:“哦,这样啊,那我儿子身上也应该是没有纹身那种东西的,他也没什么特别的胎记,回头我给你们一张照片,你们拿着对照着看不就行了么,纹身的事儿……我也不敢跟你们打包票,孩子大了,也不跟我一起出去洗澡什么的,我也不肯能没事儿把他衣服脱了检查检查,是不是?”

    正说着,左旭尧的房门被推开,他的一个姑姑从外头探进头来,眼神略微有些不友善的超顾小凡和钟翰瞥了一眼,然后对左旭尧的父母说:“哥,嫂子,门外头又来了俩警察,说是过来了解情况的,我们说你们不是已经派人过来了么,怎么又来人,人家说,他们根本之前就没派人过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七章 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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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句话一说出来,左旭尧父母看向钟翰和顾小凡的眼神都变得不太对劲儿了,从方才的那种寄希望于钟翰他们能帮忙找出宝贝儿子的行踪,变成了狐疑。

    “可能是中间出了什么岔子,小凡,你去和他们说一下吧。”虽然说一开始他们确实是顺水推舟的用了左旭尧家人误以为的来访目的,但毕竟两个人都是货真价实的警察,也是正儿八经的上门调查来的,所以钟翰面对这个突发状况也并没有显现出一丝一毫的慌张,他淡定的对顾小凡点了点头,示意她出去解释一下。

    顾小凡领会的微微颔首,留下钟翰继续在左旭尧的房间里和他的父母沟通,自己跟着左旭尧的姑姑出了房间,左旭尧的姑姑一直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顾小凡,就好像她是什么登堂入室的大胆毛贼一样,顾小凡心里无奈,不过也没必要对这种不想干的路人甲去多费口舌,便干脆来个视而不见,径直走向大门口,两个着装的警察站在门外,年纪和顾小凡他们差不多,顾小凡扫了一眼他们制服上面的警号,就是左旭尧家所在这一区的,她笑着对那两个警察点点头,那两个人也同样有些纳闷的看着她,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能麻烦你回避一下么?”顾小凡拿出自己的工作证,递给那两个上门了解情况的片警,然后转过身对跟在自己身后,竖着耳朵听的左旭尧姑姑说。

    左旭尧姑姑一动没动,继续站在顾小凡身后,一副对她完全不信任。所以也根本不在乎她怎么说似的架势,顾小凡有些无奈的看看那两个警察,那两个警察看过了她的警官证之后也心领神会,其中一个人开口对左旭尧姑姑说:“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回避一下吧,我们有些事情需要谈一谈。”

    左旭尧姑姑一愣,可能没有想到那两个穿着制服。明显比之前没有着装的那两个人更值得信任的警察居然这么快就对疑似骗子的人妥协了。这显然出乎了她的意料,不过既然她眼中的正牌警察都已经开了口,她也不好再执拗下去。只好不太情愿的转身回客厅里去,顾小凡也轻轻的把防盗门掩上,然后尽量压低了声音,把自己和钟翰的真是来访目的告诉那两个人。

    “哦!原来那个案子是你们在负责调查啊。我们听说了,真是够奇怪的。这要不是就发生在咱们市里,我们都得以为是胡编乱造出来唬人的呢。”方才请左旭尧姑姑配合工作的那个警察听了之后,恍然大悟,“所以刚才阴差阳错的被他们张冠李戴了一下。你们怕家里人抵触,所以才没挑明的,明白了。明白了。”

    “那这个被家属报案失踪的男的,会是你们要抓的那个嫌疑人么?如果需要的话。我们可以回去请示上级,配合你们大范围的找人。”另外一个警察也很积极的表示愿意提供帮助,毕竟这一系列案子发生也有一段时间了,并且性质十分恶劣,手段极其诡异和残忍,并且属于非常罕见的系列谋杀案,身为警察遇到了这样的案子,就好像是医生遇到了罕见的疑难病症一样,能有机会参与其中,找出关键的症结所在,这对于从业者来说,意义绝对是不一样的。

    “如果不影响你们的正常工作,可以提供左旭尧的行踪信息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假如你们找到了线索,能确定左旭尧人在哪里,请一定不要惊动他,第一时间通知我们,可以么?”顾小凡一边说,一边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对方。

    两个片警都立刻就答应下来,两个人又把接到左旭尧家里人报案电话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报案人是左旭尧的奶奶,当时老太太自己一个人在家,家里的其他人都出去找左旭尧的同学朋友打听他的行踪去了,老人左思右想觉得不放心,所以就打电话报了警,分局方面考虑到老人年纪大,又听说左旭尧的爷爷已经因为找不到孙子记得病倒了,这才不等左旭尧的其他家里人到局里去报案,直接到家里面来询问情况的,没想到一来就遇到了顾小凡和钟翰。

    顾小凡仔细的听他们讲述,希望能够借此判断出来到底左旭尧的家里人对于左旭尧的行踪,是不是全然不知情的状态,方才从左旭尧亲戚的态度,奶奶的言辞,以及父母口中流露出来的信息来看,这个家庭对于左旭尧这个唯一的孙子可以说是呵护备至,甚至一贯溺爱,这样的环境容易纵容左旭尧任何不被道德甚至法律所容许的行为,甚至在明知其犯错之后,还会因为袒护而帮其遮掩开脱。

    只可惜这两个片警能够提供的信息也很有限,老太太在电话里只是哭天抢地的说自己的孙子丢了,失踪了,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里,别的也并没有说出太多来,顾小凡便也只好作罢,再次向两个片警道了谢,把左旭尧家人之前提供过的一点情况,以及他们之前对左旭尧摸底了解到的信息告诉给那两个片警,方便他们回去帮忙调查,然后三个人便道别,两个片警回他们工作的分局,而顾小凡还得回去继续方才和左旭尧父母没有结束的对话。

    看到顾小凡自己回来,那两个警察却离开了,左旭尧的姑姑显得有些失望似的,撇撇嘴没表示什么,其他亲戚倒是好像放松了一些,估计是确定之前两个登堂入室的并不是什么骗子或者坏人,他们也就能够放心了,左旭尧的奶奶依旧脸色很难看,坐在沙发上,身边有其他人陪伴着,一边给她宽心一边帮她顺气。

    顾小凡对他们点点头,算是再次打过招呼,之后便直奔左旭尧的房间,推门进去,左旭尧的父母一看顾小凡自己回来了,也略微放心了一些,左旭尧爸爸这才松了口,对钟翰说:“其实刚才我想起来了一个事儿,但是不知道到底有没有用,有点犹豫该不该说出来,那孩子有的时候说起话来着三不着两的,没谱儿。”

    “没关系,想起什么尽管说,不用有什么顾虑。”钟翰鼓励左旭尧爸爸。

    “我记得有一天我早上下班回到家,早饭还没吃,太累了,就在沙发上躺着想要闭一会儿眼睛,刚迷迷糊糊要睡着,我儿子从房间里出来,往外走,我当时还睁开眼睛看了看他,问他干嘛去,他嘀咕了一句话,神神叨叨的,我也没太怎么听明白,然后他就走了,刚才想了想,别人之后还有没有再在家里看到他我不太知道,反正我从那以后是没看到旭尧在家里出现过。”

    “你说你这个人!儿子去哪儿你怎么也不问问啊!你当时要是问问,是不是现在就没有那么多事了!你说你是怎么当爸爸的!”左旭尧妈妈一听这话,有点着急了,忍不住开口埋怨起了自己的丈夫。

    左旭尧爸爸本来心里就着急,被她这么一说也十分烦躁,口气略微有点不善的说:“我怎么能知道啊!上个礼拜一直到前天,我都是替老李上他的班,一个人上两轮班,回家以后都要累死了,当时困得要命,我怎么会顾得上那么多啊,而且大白天的,以前他也不是不出门,哪一次咱们谁特别问过?这时候又来怪我!”

    左旭尧妈妈还想争辩,钟翰抬手示意她不要开口,然后问左旭尧爸爸:“你说当时左旭尧和你说了什么,不管你听没听懂,还记得当时他说了什么吗?”

    “我记得他好像说什么飞升……”左旭尧爸爸皱着眉头想了想,“什么等他飞升还是什么,我记得好像是飞升,之后他就回来接我们,到时候就可以一家人都过舒舒服服的好日子,不用辛苦赚钱什么的了,那孩子,一点正事儿都没有,成天满脑子就想着一些古古怪怪的东西,我权当他又是看够了闲书之后的疯言疯语,再加上之前实在是太困了,就没往心里去,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还能记得是什么时候呢?尽量回忆一下日期。”顾小凡提醒左旭尧爸爸。

    左旭尧妈妈也在一旁忙不迭的点头,虽然她的出发点显然和顾小凡并不相同,但在这件事上倒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统一,他们都想找到左旭尧。

    左旭尧爸爸掰着手指头数了数日子,说:“估计最多五六天前,最少三四天前,差不多就这个范围里头,具体的我实在是记不住了,我刚才也说啦,那一段时间我替人家轮一班,为了这不年根儿地下了么,多赚点钱,哪想到家里头居然还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

    “以前左旭尧那几个小哥们儿的联系方式,你们应该有的吧?”钟翰问。

    左旭尧妈妈点点头:“有是有,但是估计给你们也没什么用,我们都问过了,那几个小孩儿都不知道旭尧去了哪里,不然的话我们也不会急的到处找,旭尧奶奶也不会着急的打电话去警察局报警啊。”

    “没关系,我们再找他们问问,有时候可能你们家长出面他们不愿意配合,但是换成我们就不一样了。”顾小凡在一旁找理由说服左旭尧妈妈,并且不让她对他们的真实目的有所怀疑。

    左旭尧妈妈想了想,觉得顾小凡说的也有道理,便一口答应下来。(未完待续)

    

    

第七十八章 不死之身

    【感谢妮克曼和小猪滴粉红票~么么~】

    【虽然这本书还没有完本,不过考虑到春节等诸多因素,所以决定周一开新书,旧书收尾,新书开坑,同时进行,小莫一定会拼尽全力保证两边的更新数量和质量,请大家继续支持,新书期间请多多鼓励哟,拜托拜托~】

    拿了左旭尧几个朋友的联系方式,钟翰和顾小凡带着左旭尧一家人的千叮咛万嘱咐离开了左旭尧的家,所有人都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左旭尧,只可惜,左旭尧的家人和钟翰、顾小凡他们的出发点却大相径庭,如果左旭尧的嫌疑得到了证实,那么找到他之后,可能对于他的家人来说,将会是又一次的打击。

    随后,他们便开始逐一的走访询问起左旭尧曾经的那几个关系比较密切的朋友来,与此同时,唐弘业也和其他人一起凭借着左旭尧的身份证信息,在确认他是否在近期购买过车票、机票,通过这些途径离开a市到别的地方去。调查购票信息显然要比走访的效率更高,很快唐弘业就给钟翰打来了电话,告诉他们,除非左旭尧持有假身份证,否则应该并没有通过公共交通工具离开过a市,根据他的身份证信息来看,查不到相关的任何购票信息。

    钟翰和顾小凡的走访也进行的并不是特别顺利,那几个曾经和左旭尧关系比较亲近的朋友,对左旭尧的行踪也确实如左旭尧父母之前提到的那样,说不出什么来,甚至其中不乏有人根本不愿意提到左旭尧。

    “你们就别问我了吧,算我求求你们了还不行么!”他们当中的一个人,期初试图回避询问。但是被钟翰和顾小凡追着问了半天之后,终于因为躲不开,有些恼火的开口说出了心里话,“我很长一段时间不和他来往了,躲他都来不及呢!”

    “你们两个不是大学时候的舍友么?我听说你们上学期间关系一直挺不错的,没发生过什么摩擦或者矛盾,你为什么要躲着他?”顾小凡继续追问。

    小伙子有些不耐烦的长出一口气:“我害怕他啊。因为害怕他所以躲着他行不行啊大姐?我以前和他一个寝室的时候。开始关系确实挺不错的,反正就是一起搭伙吃饭,没事儿换个烟抽。偶尔一起喝个小酒,去学校外头上网打游戏的那种交情,但是那个时候他不是还挺正常的么,所以大家怎么往一起混都没问题。后来就不行了,他后来变得有点魔怔了。整个人神神叨叨的,我真挺害怕他的!”

    “你说的魔怔,指的是什么,能具体说一下么?”钟翰闻言立刻正色询问。

    小伙子没想到他会问得这么严肃。愣了一下,方才的不耐烦态度稍微收敛了一点点,回答说:“就是成天看到我就跟我说一些稀奇古怪的话。今天什么什么大师怎么怎么着,明天什么什么真神又怎么怎么着。我也听不太懂,觉得有点儿瘆的慌,后来就尽量躲着他,我这都得有小半年没见着他了。”

    “你的意思是他皈依了什么宗教?”顾小凡根据对方的措辞作出判断。

    小伙子摇摇头:“不像是什么好事儿,应该不是那种正儿八经的宗教,我这人虽然没啥特别的信仰吧,但常识咱多少还懂一点对吧,甭管是咱们自己的,还是国外那边流行的,你们听说过好好的宗教有告诉人可以长生不老,得到什么什么不死之身的么?反正我是没听说过,我觉得能这么给人洗。脑的,都是歪门邪道的玩意儿,左旭尧被洗。脑洗得五迷三道的,我刚开始还劝一劝他,后来越来越吓人了,我稍微说一句两句不相信的话,他就说什么异端都得被诛灭什么的,我就想啊,现在神经病那么多,他自己那么大个人了,非要往坑里头跳,我也没办法,没必要为了拦着他,我再把自己给搭进去,我也是妈生爹养的,万一要是他抽风把我怎么着了,我家里人也受不了啊,所以我就只好躲着他了。”

    “那他有没有说过什么话,里面大概提到他信的到底是什么之类的?”

    “没有,我躲他都来不及,哪敢问那么多啊,问多了他再拉我进去怎么办!他就总提什么大师,还说那个大师是真神,能让人有不死之身,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还说那个什么大师的,对他多器重,让他当了什么仙官还是什么的,我看啊,根本就是打算骗他钱还差不多。”小伙子撇着嘴说。

    钟翰和顾小凡见状,便对他道了谢,记下了这一情况,继续接下来的调查。

    之后又走访了两个年轻人,答案和之前的也差不多,都说最近一年多左旭尧越来越神神叨叨的,程度也是从轻到重,所以别说是收留他到家里去住宿,就算是日常打个交道,聊聊天,这些人都说唯恐避之不及。

    既然不可能到朋友家里去投宿,也没有回家,更没有证据显示他离开了a市,那么左旭尧这么多天没有联系也没有踪影,就必然要通过其他途径去找一个落脚的地方,而他临走的时候并没有带走太多个人物品,只是偷走了家里预备着过年办年货的钱,这一线索让钟翰他们把视线投向了a市的大小宾馆旅店。

    通过宾馆酒店的身份证登记系统,倒还真被他们找到了左旭尧的一次登记入住的记录,时间是在白建德死亡时间之前的两天左右,为他登记入住的小旅店位于a市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街上头,是一家家庭式的旅馆,如果不是调查左旭尧的行踪,可能钟翰和顾小凡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旅馆的名字。

    查到了登记信息,下一步就是到旅馆去确认,钟翰和顾小凡,再加上唐弘业,三个人立刻驱车赶往小旅馆的所在地,按照登记注册的地址找到了那里。

    旅馆确实很小,是在一个有些年头的小区一栋临街的居民楼一楼,硬生生的在小区临街的栅栏围墙上面私自开了一个门,铺了两排彩色水泥砖,供人进出,旅馆的招牌低低矮矮的,上面的字迹都有些斑驳了,门前歪歪扭扭的立着一块招牌,上面写着“特价房四十”五个大字,被风吹得左摇右摆。

    推门走进去,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坐在一张桌子旁边看电视看得热火朝天,见到有人进门,还是三个人,先是有些诧异,随即发现来的人是两男一女,便立刻开口问:“有事儿啊?是住店还是怎么着?住店要登记身份证的啊。”

    顾小凡刚开始还觉得这老板的态度有些奇奇怪怪的,看着他们的眼神也说不出来是**还是打探,然后她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个旅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这么小且破旧,搞不好这个老板是联想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了。

    想到了这一层之后,顾小凡掏警官证的动作都比平时迅速和主动了几分:“你好,我们是来调查你之前的一个投宿的房客的。”

    老板看到了顾小凡他们的证件之后,明显放松了一些:“哦,调查哪个啊?”

    “你这里几天前入住过一个叫做左旭尧的人,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钟翰一边说一边拿出左旭尧的照片来给旅店老板辨认。

    旅店老板对照片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就直接点了点头,说:“姓左的那个人啊,我记得,记得,是来我们这里住过,就住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就走了。”

    “你记得这么清楚啊。”顾小凡因为最初被旅店老板用异样的眼光看得心里发堵,现在看他的回答又这么轻率,不禁有点对他的态度感到不满。

    旅店老板也从她的质疑里听出了端倪,意识到自己回答的有点太快了,便连忙解释说:“是这么回事儿,我确实记得这个人,一个呢,是他的姓实在是不多见,反正我自己是不认识几个姓左的,在咱们这里比较少有。另外一个是他那个人有点憨头憨脑,傻里傻气的,净说些怪话,所以我才印象深。”

    “你所谓的怪话是什么意思?”钟翰问。

    “他第二天一大早就退房走,然后问我哪里有便宜的房子租,最好是很便宜很便宜,我当时就说,那你租我这里的房间算了,我一个月算你三百块钱,他说不行,我旅店里人太多,要不是那小子说话的时候态度特别认真,我都以为他是存心在那儿给我添堵呢!我这儿几天才能住进来那么两三个人,他入住那天,除了他就只有两个出差的业务员,为了办事方便,所以就近住我这儿了,安安静静的,就这他还嫌人多,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我就告诉他,他要是嫌我这儿隔音不如普通住房好的话,也可以到这个小区里头转转,里面有房间对外出租,一个月估计有个四五百块钱也差不多了,他还是说不行,得要特别便宜,而且还不能和别人合租的,我觉得他这人太捣乱,就随口说,要是又想便宜又想人少,那就得去郊外租那种平。房来住了!结果我刚一说完,那小子居然一拍脑袋,说我出的主意太好了,然后对我好一顿感谢,高高兴兴的就走了,回头我还跟我老婆说呢,遇到个脑子有问题的,怎么这种脑子,家里人也放心让他自己跑出来呢。咋了这是?不是那个傻小子出了什么事了吧?”旅馆老板说完不放心的问。(未完待续)

    

    

第七十九章 租房人

    “他和家里面失去联系了,家里人现在找不到他,很着急。”顾小凡回答。

    旅馆老板一听,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偷偷从家里跑出来的吧?我就觉得那小子脑袋好像有点什么问题似的,家里人哪能就让他那么出来瞎晃悠啊!”

    钟翰没有去纠正旅馆老板的说法,而是顺势继续问:“你当时有给他具体的建议么?比如说,在什么区域什么位置有那种便宜的平。房可供出租的?”

    “我好像是顺嘴提过一句,我说西边那个已经不太用了的车站后面,有一片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人少,能搬走的都搬走了,估计要是去那儿租房子,肯定贵不到哪里去。”旅馆老板回忆了一下,有些吃不准的说,“他听完之后也没多言语,就一个人走了,我不确定他到底听没听我给支的招儿。”

    “还有一件事,”钟翰听完旅馆老板的话,点点头,“左旭尧在你这里入住和离开的时候,随身有带什么东西没有?比如说行李或者其他什么的。”

    “没有,什么都没有,要不怎么你们一说,我就以为是他是脑子有点毛病,从家里头泡出来的呢!就是因为他说话感觉不太正常,随身还什么都没带!”旅店老板一边说一边到电脑跟前,在上面找了一番,“我给你们看看当时的监控录像还在不在吧,要是在的话你们一看就知道我没瞎说了,他两只手空空的,别说行李箱啊旅行包这些了,连个塑料袋都没有。”

    不一会儿,老板就调取出来了左旭尧入住第二天早上离开时候的画面。画面上可以看到左旭尧身材比白建德略高出半个头左右,身材并不魁梧,看起来普普通通,并且他也确实如宾馆老板所说,两手空空,随身什么行李都没有。

    由于正值冬季,左旭尧身上穿着的衣服比较厚实。所以并不能看到白莉莉之前提到的他身上的纹身。

    离开了小旅馆。接下来钟翰他们面对的任务就更加艰巨了,租房子并不像住旅馆那样,会有比较正规的入住登记。即便是需要提供身份证件,房客的身份证信息也只有房东本人会有所掌握,不会公开出去,更不需要给公安局报备。这样一来,想要确定左旭尧到底是不是按照旅馆老板的指点去了那个区域找房子。找的又是具体的哪一户,这可就不是简简单单能够查得出来的了更没有任何的捷径可以走,唯一的办法就是逐条街道,挨门挨户的排查。假如他们的运气够好,左旭尧确实听了旅馆老板的建议,去了a市火车西站的方向。那倒也不会花费太多的时间和人力,但是假如火车西站附近没有发现左旭尧的行踪。那接下来的事情恐怕就不会太好办了,a市虽然放眼全国,只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地方,但仅市区的常住人口也有几百万,假如真的要全市排查,再包括临近的县区和县级市,那工作量就算比不上大海捞针,却也差不了多少。

    正因为如此,所有人都不敢怠慢,不仅钟翰他们三个人,包括刑警队里的其他人也都假如了排查的队伍,就连刚刚结束了一个案子的调查工作,正在一个人同时带三个实习生的戴煦也不例外,带着他的三个小徒弟以及汤力,一起加入了排查的队伍当中,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排查工作中,担任独行侠的人并不是以前大家印象中沉默寡言的汤力,而是高轩,自从那个名叫琳琳的姑娘大闹过公安局之后,高轩就一直被笼罩在一种低气压的氛围里,整个人一反之前的意气风发、春风得意,变得垂头丧气,没精打采。

    “我听说,他这次可真是惨了,作茧自缚,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啊,原来我一直觉得高轩这个人挺聪明的,心里特别有数儿,结果现在看看,他还真是浮灵的厉害,或者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算来算去,倒把自己给算亏了!”唐弘业在排查的过程中,在一次和钟翰、顾小凡碰面一起吃午餐的时候,提起高轩也参与到排查当中来,忍不住偷空八卦上几句,“他不是同时交往了两个女朋友么,一个家里做生意有钱,一个是咱们局领导家的千金,刚开始经人介绍,认识了那个家里有钱的富二代,本来这不是挺好的么,他也挺高调的公开带着出来亮相,结果隔了不多久,不知道是通过什么途径,是巧合还是有人给介绍的,他认识了领导家的千金,反正高轩那人,你们还不知道么,别的不行,唬唬单纯的小姑娘什么的,还是挺有两把刷子的。”

    他说完之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有点略显尴尬的看了看顾小凡,见顾小凡和钟翰都没有在意,这才继续说:“反正领导家的千金还真就看上他了,但是咱们不是都知道么,她爸不想让自己闺女找个警察,尤其是刑警,说成天不着家,怕闺女跟着吃苦,所以高轩一开始怕这边不稳当,愣是没敢直接跟那边的富二代分手,还想着万一领导不松口,富二代就是个备胎,领导要是松口了,找个合适的机会和富二代分手,和领导家的千金在一起,高低这买卖都只赚不亏,结果真是如意算盘打了多少遍,到最后居然阴沟里翻船!谁能想到他居然倒霉到了那个地步,居然被花店把送花的卡片给放错了!这真是报应啊,现在竹篮打水一场空,富二代咱们三个不都亲眼看到了么,领导家的千金那边听说也没戏了,那天我在走廊,看到高轩和领导遇了个正着,直接就对上了,领导看他的那个眼神儿,啧啧,不善呐!高轩特别讨好的跟人家打了个招呼,人家就那么瞪了他一眼,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其实也挺正常的你们说是不是?我要是有个闺女,被人这么欺骗了感情,瞪一眼算轻的,以后肯定别想有好果子吃。”

    顾小凡也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正所谓夜路走多了难免遇到鬼,高轩脚踩两只船是事实,穿帮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毕竟纸包不住火,可是高轩的“纸”之所以这么快就被烧成了灰烬,这里头当然少不了现在一脸平静的坐在旁边细嚼慢咽的这个男人的功劳,所以作为知情人,她也只能心里偷偷的觉得高轩走到这一步纯属活该,自己不厚道才落得这副田地,但表面上还是不好显得太过于落井下石,小肚鸡肠。

    就在全面展开排查的第二天,从这个案子开始以来,幸运之神终于第一次眷顾了他们,确实就如同旅馆老板提供的信息那样,就在a市现在已经几乎废置不用的火车西站周围一片已经被纳入规划范围,准备在一年内开始拆迁改造的老居民区里,有人说他见过左旭尧,并且租了房子给他。

    给他们提供这一信息的人是个快五十岁的中年人,在火车西站附近的居民区里经营者一家小食杂超市,他在看到左旭尧的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照片中人,并且十分肯定的说:“我认识他,他租了我们家的房子来着。”

    听到这个消息,顾小凡他们感到很兴奋,连忙询问此人家住哪里,这人却又说:“我家就住超市后头,但我不是把这儿租给他了,租给他的是我家以前的老房子,离这儿还得走半个多小时,那边基本上都没什么人住了,听说转年拆了我们这儿之后就该拆那里了,那个人租的就是我家在那边的一套破房子。”

    “为什么要租那里?是他主动提出来的?他有没有说为什么要租那儿?”顾小凡问这个男人。

    男人摇头:“我没问,他就是来这儿,正好来我店里头买东西,买了点方便面啊饼干啊什么的,交钱的时候顺便跟我打听,说是想要租房子,想要租便宜的,最好周围人还得少,他怕人来人往闹得慌,我当时问他想花多少钱租,他说越少越好,其实我就是开玩笑的,就随便说说,我说我们家有一套马上就要拆迁的平。房,破破烂烂的,你要是想住,我200块钱一个月租给你都可以,不过我可不给你买煤,那边有电,想用电暖气什么的自己去买,电费也得自己交,水费倒是不用,后院里头有一口井,还能抽上来水呢。我就是开个玩笑,结果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想去看看,我怕他耍我,他就直接给我200块钱,说如果他要是耍我,200块钱白给我,让我带他去看看,我就同意了,就算一个月200,还够我抽烟的呢。去了一看他就同意了,我也有点纳闷儿,问他干嘛住这么破的地方,他说睡哪里没影响,没必要在这种事上花那么多钱,有钱还不如花在有必要的地方。我估计吧,应该是泡出来打工的,想能省就省呗。”

    钟翰听了他的讲述之后,问道:“你上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他给了我200块钱,我写了个字据,抄了一份,给他一份我留一份,然后我就回来了,这几天都没过去见过他。”男人回答。(未完待续)

    

    

第八十章 异常简单

    钟翰提出希望这个小超市的老板能够带他们一起到那套被租给左旭尧的小院子,老板出于顾虑不愿意答应,执拗了半天就是不松口,到最后钟翰只好做出让步,要小超市老板带他们到房子附近,就可以离开,他们等他离开之后再行动。

    小超市老板这才稍微放松一点,答应下来,带着他们奔小院方向去,并且也真的是说一不二,到了一个能够远远的指出小院位置的地方,就一步都不肯多走了

    “就那个门儿,你们自己过去吧,我就不过去了。”老板认准了警察上门来找的人,肯定没有干什么好事儿,现在早已经在心里警铃大作,生怕被牵扯进去。

    看他这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钟翰和唐弘业他们也不好再为难他,便点头同意了,小超市老板赶紧扭头就走,三步并作两步的加速离开,那副毫不掩饰的脱身姿态,让留下来的人有些哭笑不得,虽然能够理解,却也还是有点无奈。

    小超市老板租给左旭尧的小院子确实不大,圈起小院子的红砖墙都早已经破烂不堪,上面有好几处破洞,碎裂的砖块散落一地,砖墙也不高,大概也就一百七十公分左右的样子,唐弘业略微踮一点脚,钟翰连踮脚的动作都不需要,两个人就能看到院子里的情况,而顾小凡因为身高的劣势,踮着脚尖也看不太清楚,只扫见了院子里有很多的垃圾和杂物,估计是很长一段时间里被风吹进去,但是因为没人住,也没人打理,所以才留在那里的。一些塑料包装袋几乎被雪完全掩埋住,院子中间除了一条歪歪扭扭踩出来的脚印之外,只有松软的积雪。房子很小,对着院子的方向只有一个门和两扇窗,房顶上有一个小烟囱,烟囱口干干净净的,没有烟冒出来。房子里应该是没有在烧炉子或者炉灶的。

    更重要的是。这里很安静,左右的院落一看就知道早就没有人住了,现在三个人站在院外头。不出声默默的观察周围的情况,耳朵里除了风吹过的声音之外,就只有寂静。唐弘业走到那两扇锈迹斑斑,凑近了看看。回头对钟翰和顾小凡轻声说:“里头挂着锁呢,门是从里头给锁死的。”

    顾小凡也凑过去看了看。铁门里面横着一个细铁棍当做是门闩,门闩上头挂着一把同样又脏又锈的大铁锁,轻轻的用手小心翼翼推了推门,大门只微微晃了晃。完全打不开,别说是让人能够钻进去,就连伸一只手进去的缝隙都没有。

    “里头没动静。但是怎么也得进去看看,这种锁头挂在门里。就算翻墙进去也还是打不开,”唐弘业有点为难的看了看大铁门,“怎么办?”

    钟翰四处看了看,见隔壁院子的门是开着的,院子里也落满了积雪,除了一串疑似啮齿类动物的小爪印之外,没有任何人的足迹,他一指那个门:“咱们从那个院子进去,前院的院墙比较高,可以看看后院那边怎么样,这样一来也比较不容易惊动屋子里的人,假如后面的围墙矮一点,那就最好不过了,假如也和前面一样的话……咱们就得好好复习复习上学时候的障碍基本功了。”

    三个人走进了隔壁的院子,这一次他们反而没有刻意放轻脚步,只不过是没有打上喧哗罢了,完全是大模大样的,就好像是房主或者房主的家人一样,看不出丝毫蹑手蹑脚的架势,一边走,钟翰还不时的偷眼瞥向左旭尧租下来那个院子里的窗子,想看看屋子里面有没有人在,但是由于里面的光线比较暗,从外面只能看到脏兮兮的玻璃窗上的反光,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邻居的房子旁边有一条小径可以绕去后院,可惜两个房子毗邻的位置上都没有留任何的窗口,所以依旧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最近距离的经过左旭尧租住那件房子的时候,顾小凡屏住呼吸竖着耳朵,仔细的听了听,没有听见房子那边有任何的响动,这让她心里有点担心,左旭尧租这个房子,到底是为了干什么呢?他本人真的会住在这儿么?假如不住在这里,那他租这么破烂又偏僻的小房子,难道只是为了充当杀害白建德的作案现场么?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在杀害了白建德之后,他还要大费周章的把白建德抛尸到公园里面,这难道不会太过于大费周章了么?他又怎么才能携带尸体辗转那么远而不被注意到呢?以及假如这里只是他租来杀人的地方,那他人又会在哪里?

    带着这样满脑子的问号,顾小凡跟着钟翰和唐弘业绕到了房子的后院,这里果然和钟翰之前预料的差不多,院墙远不如前面院子里的那么结实和高大,差不多只有一个成年人半身高而已,并且是用木板钉起来的,钟翰留意了一下左旭尧租住房子那边的动静,然后和唐弘业先利索的翻过木栅栏,然后顾小凡也跟着他们翻了过去,三个人屏气凝神朝房子的后门靠近。房子对着后院的方向有一扇窗,唐弘业侧身站在窗边向里面看了看,对钟翰摇摇头,表示没有看到人影。

    钟翰伸手拉了拉房子的后门,后门插住的,不过不同于前面的大铁锁,后门只是一个小小的插销而已,只要一直劲儿,并不难拉开。

    “用不用我到前门那边去堵一下?”唐弘业小声问。

    钟翰摇摇头:“不用,就算想跑,他也得翻墙或者开锁,不会特别快。”

    唐弘业点点头,在门边位置站好,手里握着配枪,做好一切准备,顾小凡站在他们身后,钟翰跟着唐弘业的手势数到三,猛地发力,把那原本就很单薄的插销直接拉到变形,门一下子被拉开了,门打开的一瞬间,唐弘业已经率先冲了进去,钟翰紧随其后,顾小凡跟在最后面,房子里一片脏乱,还有一股难闻的腥臭味,这种异味更增加了他们心中的担忧。

    庆幸的是,这个房子很小,就只有两间房和一个厨房,厨房与他们方才冲进来的后门相连,所以已经被经过,那么就只剩下两个卧室而已,唐弘业迅速的拉开门冲进了其中一间,而钟翰则在同一时间进去了门对门的另外一间房。

    “没有人,”唐弘业很快就退了出来,摇摇头,一边对守在门口的顾小凡说,一边去开钟翰那边的门,“里面脏兮兮的,感觉很长时间没有人在里头呆过了。”

    “你们两个进来吧,找到左旭尧了。”钟翰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并且听起来并不是十分戒备的样子。

    唐弘业和顾小凡略显诧异的对视一眼,开门进去,然后明显都愣住了。

    这个房间里也是脏兮兮的,钟翰站在房间一侧的火炕旁边,正俯身检查着躺在火炕上面的那个人,而那个人则躺在上头一动不动,看侧脸,就是他们要找的左旭尧,只是躺在火炕上的左旭尧身上穿着的并不是旅馆老板提供的监控视频当中的那身衣服,而是一身笔挺的西服,衬衫领带一应俱全,脚上的黑皮鞋看起来更是崭新崭新的上头连褶皱都没有,并且左旭尧的脸色白里泛青,一动不动,看起来毫无生气可言,就好像是一句冰冷的尸体一样。

    没想到找到左旭尧本人的过程竟然异常顺利,只是结果和他们预期的似乎不大一样。

    “死了?”唐弘业吃惊的问,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有重大嫌疑的人,结果现在一转眼,嫌疑人又要变成被害人,这种落差让他有些吃不消,“你检查衣服里面了么?不会是和白建德一样的遭遇吧?”

    钟翰摇摇头,一边摸出手机拨号,一边对唐弘业和顾小凡说:“他没死,应该是昏迷了,情况好像不太好,你们看一下他身子下面铺的东西吧。”

    趁着钟翰打电话和距离联系,并且替左旭尧叫救护车的功夫,顾小凡和唐弘业凑过去看了看,见左旭尧身着西装皮鞋,躺在冰冷的火炕上面,身子下面铺着一个破破烂烂的被面,被面一侧被撕开了一个大口子,露出参差不齐的线头,里头原本填充的晴纶棉被掏掉了一大半,剩下的在里面松松垮垮的,根本填充不满整个被面,更重要的是,这个背面的颜色和花纹,与白建德腹腔中的填充物里面发现的那根线头非常相似,这种种迹象都表明了,左旭尧和白建德的死果然是有关联的。

    “我已经叫了救护车,还有咱们局里面的刑技和法医那边的人过来,刚才进来,屋子里那么冷还能闻到腥臭味,说不定这里就是咱们一直要找的杀害白建德的犯罪现场了。”钟翰看了看躺在冰冷火炕上只有微弱呼吸的左旭尧,皱了皱眉头,从表面来看,并不能发现任何的外伤痕迹,除了等救护人员赶来之外,倒也没有别的确定的方法,于是他暂时把目光从左旭尧身上移开,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鞋套和手套,递给唐弘业和顾小凡,“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有点破坏现场了,不过那时候没办法,咱们现在都套上鞋套,顺便先检查一下屋子里的其他情况吧!”(未完待续)

    

    

第八十一章 休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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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趁着其他人没有来之前,三个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由唐弘业在房门口守着目前依旧没有知觉,一动不动的左旭尧,钟翰和顾小凡则在房子里的其他地方寻找可能的证据,希望能替正赶来的同事们节约一点时间。

    很快他们就有了收获,在方才他们破门而入经过的那个小厨房里,一个光线最为昏暗的角落里面扔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锯,在屋外一侧,连接前院和后院的位置有一个搭建出来的小仓房,比较低矮,只有一扇门,没有采光的窗子,顾小凡装着胆子打着手电猛地一开门,惊得里面几只老鼠仓惶的四处逃窜,一股不通风不透气而产生的潮湿异味也飘散出来,让顾小凡差一点点就却步,幸亏她没有,因为就在这个低矮的小仓房里面,发现了非常重要的几样东西——一辆破旧的三轮自行车以及一个非常巨大的盒子,从外形来看,很像是装大提琴用的那种琴盒,只不过比大提琴的琴盒要大上许多,高度大约超过了一百八十公分,别说是顾小凡了,即便是钟翰躺进去,恐怕都可以笔直得不需要把腿脚蜷缩起来。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怎么这么大?”顾小凡一个人连挪动那个大琴盒显然是不大方便的,所以她叫了钟翰来帮忙,两个人把被丢弃在一堆杂物上面的琴盒小心翼翼的给搬了下来。

    “这个是低音提琴的琴盒。”钟翰一边轻轻的把琴盒放下一边回答。

    顾小凡有些惊讶的瞥了他一眼:“平时我就知道你懂得还挺多,可是连这个都认得,会不会有点夸张啊。你的知识面也太广了一点吧?”

    钟翰显得略微有点无奈:“和知识面没关系,小时候被我爸妈,尤其是我妈,押着学了一段时间的器乐,所以见过别人摆弄着玩意儿,当时的老师给扫盲的。”

    顾小凡恍然大悟,点点头:“果然什么东西都不白学。虽然听你的意思。你是早就放弃学习乐器了,但是没想到那时候认识的东西,现在派上用场了。”

    两个人把巨大的琴盒摆在地上。轻轻打开盖子,琴盒里面也是黑色的衬里,所以直观上并不能立刻发现什么,但是盒子里还有一把缺少了刀鞘的水果刀。本来应该是银白色的不锈钢刀片上面残留着一些干涸的黑红色物质,在这种命案的时间和地点环境下。让人第一时间就立刻联想到了血迹。

    “难道这个就是咱们之前一直想要找的那个盛放和运输尸体用的工具?”顾小凡有些吃惊,那把水果刀应该是用完之后被随意的丢弃在盒子里的,到上面残留的疑似血液的东西甚至让刀子和低音提琴的琴盒内衬有些粘连在了一起,再用灯光仔细的照一照琴盒的内衬其他地方。不难发现里面也同样有曾经被某种液体浸湿之后又干涸的痕迹,只不过碍于黑色衬里,无法用肉眼判断到底是不是血液罢了。再加上这个琴盒是被随意的丢弃在没有任何供暖设备的室外搭建的小仓房里面,温度十分的低。干冷干冷的,因此也不会让琴盒里面产生什么异味。

    钟翰也用手电照着琴盒的里面仔细的观察着,顺便同意顾小凡的观点:“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应该就是咱们要找的凶器和搬运尸体的工具了。”

    “可是,这么大的一个琴盒,比左旭尧本人还高,”顾小凡比划了一下,“本是就不算很轻,再加上白建德一个成年人的体重,这样一来怎么拿得动啊?”

    “答案就在那儿戳着呢,你自己看。”钟翰指了指倒在墙边的那辆看起来很旧的三轮自行车,“自行车上有塑料绳,明显之前是用来捆绑过东西,我猜之前他是想办法用三轮自行车把装着尸体的琴盒拉回来的,具体的等刑技的同事到了,一检查就能确定了,咱们现在先不要妄下判断。”

    顾小凡点点头,两个人离开小仓房,到屋里去把其他地方的发现告诉唐弘业,唐弘业已然守在屋门口,有些百无聊赖的,因为左旭尧从始至终都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呼吸微弱,似乎没有任何知觉。

    又过了一会儿,公安局的人先赶到了,刘法医毕竟不是诊治活人的专业临床医生,他只能出不的从左旭尧的生命体征判断他现在的状况很虚弱,并且意识不清醒,别的也暂时没有办法做更多判断,好在很快医院的120急救车就紧随其后的赶到了,医生检查了一下,认为左旭尧是因为缺少能量和脱水所以才休克,必须要立刻送往医院进行救治,考虑到左旭尧的身份比较特殊,不能不让他接受抢救,也不能就这么任由他被医院方面带走,于是商量之后,唐弘业决定留下来帮助处理左旭尧所在这个小房子里的事情,钟翰和顾小凡则开车跟着医院的救护车一起回市区那边,一方面留意左旭尧的情况,另一方面也需要通知他的家属。

    到了医院,医生立刻着手检查左旭尧的身体状况,根据他表现出来的症状对他进行治疗,经过仔细的检查,发现左旭尧的身上并无任何外伤的迹象,也没有中毒反应,更没有脏器损伤,之所以那么奄奄一息,毫无知觉,竟然完全是因为长时间不进食导致的体内能量匮乏以及脱水引起的。

    “这人是被绑架了还是怎么着?看这个状态,最起码是没吃没喝三天左右了,假如你们再晚一点把他找到,搞不好就来不及抢救了。”负责为左旭尧检查身体的医生只知道钟翰和顾小凡是警察,并且对左旭尧的健康情况十分关注,再看看左旭尧虚弱的样子,还以为他是什么犯罪的被害人。

    “我们发现他的时候,现场没有发现拘禁的迹象,你们在给他检查身体的时候,又发现过类似于被束缚造成的伤痕么?”钟翰以为医生这么问是事出有因。

    事实证明,每天面对着活人,专门为人治病疗伤的临床医生,终究和每天同尸体、命案打交道的法医视角不同,思维方式也不同,那个医生被钟翰这么一问,愣了一下,赶忙摆摆手:“我就随便问问而已,看他都虚弱成这样了,被你们警察送过来,我才会以为他是被人怎么着了呢,瞎猜的,患者身上没有发现什么类似捆绑或者手铐留下的瘀伤,感觉除了不吃不喝把自己消耗的差不多快要过去了之外,没有别的特殊的地方了。我就是觉得纳闷儿罢了,当大夫我也当了快十年了,见过寻短见自杀的,什么割腕的,服毒的,烧炭的,都见过,你们送来这个人,感觉像是自己有意想要就那么饿着,但是这明显有悖于人的求生本能,真要是想把自己活活饿死,那得需要特别特别强大的意志力才能完成,所以我才怀疑是不是他被人关起来了,不给吃不给喝,看样子,不是这么回事儿?”

    “我们现在也还闹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这个人和我们正在调查的一个重大案件有很大关联,所以我们才跟着他一起到医院这边来等结果的。”顾小凡在不透露具体情况的条件下,尽量说明一下左旭尧身份的特殊性,顺便又询问那名医生,“请问他大概要多久才能醒过来呢?醒过来之后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和他对话沟通了?”

    “这个我可说不好,他什么时候醒过来取决于他之前的身体素质怎么样,如果身体条件好,就醒得快,换成身体特别差的,估计你们找到他的时候他人都凉了,所以这小伙子应该身体还可以,你们等等看吧,至于醒了以后是不是就能沟通对话……”医生犹豫了一下,“这个我可就更不敢乱说了,这个人以前我没有接触过,不知道他原本是个什么样的精神状况,休克之前有没有受到什么精神刺激,所以咱们都等等看吧,我们现在能做的就只是给他输液,补充能量合剂,调整他的身体,其他的东西等他醒了之后再做判断。哦,对了,他的诊疗费和住院费……是你们公安局垫付,还是通知家属过来办一下手续?”

    钟翰和顾小凡商量了一下,决定通知左旭尧的父母,一方面找到了左旭尧,不管他是不是杀害白建德的凶手,也不管他现在是休克中还是清醒的,即便是立刻要抓他去公安局,通知家属也是必须要走的程序,另外一方面,左旭尧的家里面还有年迈的爷爷奶奶,孙子的失踪让两位老人心急如焚,假如迟迟不让他们得到消息,万一老人急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就不好了。

    这么决定了之后,顾小凡立刻给左旭尧爸爸打了电话,对方得知儿子找到了,十分激动,在电话那边千恩万谢了一番,就急急忙忙的挂了电话准备往医院赶,顾小凡连是哪一所医院都还没有来得及通知,只好再打电话过去。

    再次挂断电话,顾小凡轻轻的叹了口气,如果左旭尧的罪行能够坐实,不知道左家的父母和老人,能不能接受得了这样的事实。(未完待续)

    

    

第八十二章 妨碍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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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左旭尧父母赶来的很快,衣服火急火燎的样子,而他们到达的时候,左旭尧本人还没有清醒过来,在和医生打过招呼之后,他们在钟翰和顾小凡的陪同下,到病房里去看望了还在昏睡不醒的左旭尧,然后又拉着医生仔仔细细、刨根问底的询问了一番自己儿子的病情,得知左旭尧之所以还没有醒过来,并且气色很差,完全是因为多日不进食不饮水导致的,左旭尧的父母脸上的表情看起来也很困惑。

    “我儿子是遇到啥想不开的事了?不可能啊,家里最近也没有什么事,我们谁也没逼他非得怎么怎么样过,有爷爷奶奶宠着,我们两个回到家连说谁家孩子和他年纪不相上下,现在特别有出息都不行,就怕我们伤了儿子的自尊心,这孩子怎么会那么傻呢!干嘛要想不开去寻短见啊!”左旭尧的妈妈一听医生说儿子是因为绝食和断水才搞成这样的,估计也是见到了病床上的左旭尧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所以第一时间立刻把这件事当成了一起自杀事件,顿时悲从中来,红着眼圈,声音哽咽着说,似乎有些想不通。作为父母的他们已经如此的纵容和顺从孩子了,为什么孩子还会产生厌世轻生的念头。

    左旭尧的爸爸性格比起妻子来更理智和冷静一点,他倒没有立刻得出这样的结论,而是带着疑问的看向钟翰和顾小凡,希望他们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钟翰对左旭尧的父母摇摇头:“很抱歉,我们暂时也回答不了你们这个问题,左旭尧的意识还不清醒。我们找到他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迹象显示他曾经遭受过袭击或者囚禁。所以咱们都只能等到他醒过来之后再了解情况了。”

    左旭尧的爸爸点点头:“对对对,你们说的对,好在孩子没有什么大问题。耐心等一等,等他醒了就什么都能知道了。”

    “警察同志,假如真是有什么人对我们家儿子怎么样了,你们可一定要帮我们把坏人给抓出来啊!”左旭尧的妈妈更心疼儿子。并且不相信她的儿子会自己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看钟翰和顾小凡没有离开的意思。以为他们是打算等左旭尧醒来之后,问他是什么人不给他食物和水呢。

    四个人在病房门口坐着,谁都没有说话,虽然身份、角色不一样。但是此时此刻他们的念头都是一样的,那就是盼着左旭尧快一点醒过来,能够从他嘴巴里知道了解到一些事情。尤其对于钟翰和顾小凡而言,这段时间的调查和推断。到底是会按照他们预期的发展,还是又出现意料之外的大逆转,都还没有一个最确切的结果,之前几次不得不推翻判断的遭遇让他们两个的心情也比以往更忐忑了许多,看起来表面上还算平静,实际上所有的注意力几乎都集中在了两只耳朵上,生怕错过了病房里的任何一点响动。

    可能是左旭尧的身体比较虚弱,四个人在病房门外坐了很久,始终都不见他醒过来,到了吃饭的时间,钟翰和顾小凡提出来轮换着去吃东西,结果左旭尧父母因为惦记着儿子,不愿意离开,没办法,只好派顾小凡跑腿儿,到医院附近的小超市里去买了几个面包和矿泉水回来,四个人草草的填填肚子,起初左旭尧的妈妈还没有心情吃东西,表示了拒绝,还是左旭尧的爸爸在一旁安慰她,说儿子找到了就没事了,只等他醒过来就好,不要反而把自己的身体饿坏了,这样左旭尧的妈妈才勉强的点点头,撕开面包的包装袋,吃了几口。

    一直到天都黑了,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左旭尧的病房里终于传出了声音,似乎是他要苏醒过来,下意识的发出了略显痛苦的呻。吟声,左旭尧的妈妈第一个听到,立刻从门口的座椅上跳了起来,一边高声喊叫一边朝护士站的方向跑:“护士,护士!我儿子醒了!我儿子要醒了!你们快去看看他,快叫大夫过去看看他吧!”

    左旭尧的父亲也显得比方才更紧张了一点,左旭尧昏迷的时候,所有人都只是单纯的期待着他的苏醒,一旦他真的有了苏醒的迹象,作为家人,他们便又会本能的担心,醒过来之后,自己孩子的精神状况、身体状况到底有没有什么问题。

    医生护士问讯进了病房查看左旭尧的情况,左旭尧的父母也想跟着进去,但是被护士要求留在门口等候,他们不敢违逆医护人员的要求,只好不太甘心的止住脚步,伸头努力的病房的门里面看,希望能够通过自己的观察,先搞清楚孩子的情况到底怎么样,有没有担心的不良后果产生。

    相比之下钟翰和顾小凡就要淡定一些了,尽管他们也很希望左旭尧的精神状况稳定,这样一来就可以和他进行对话,但这些也还是需要在得到医生许可的情况下才行,在此之前,他们也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等,期望左旭尧状况良好。

    “一会儿如果医生确认左旭尧的精神状态和身体状况都没有问题的话,我们希望能和他单独谈一谈。”钟翰趁着医生和护士还没有出来之前,打算提前和左旭尧的父母打声招呼,左旭尧现在的情况比较特殊,父母家人的许可还是需要的。

    “好,只要医生说没问题,我们没意见。”左旭尧的爸爸答应的很干脆。

    他的话刚说完,左旭尧的妈妈在一旁就略显不悦的扯了扯丈夫的袖子:“那可不行,你这人怎么答应的那么快,孩子搞成这样,才刚醒过来,哪能就……”

    “你这人说的什么话,人家警察跟咱们非亲非故的,这都几点了还好在这儿,为的不也是咱们家儿子么!”左旭尧爸爸耐着性子小声说服妻子。

    左旭尧妈妈犹豫了一下,然后做出让步说:“那……那我也得在旁边,我不放心,儿子好不容易找到了,还这个样子,我不想他再有什么别的事。”

    “那你们说,这样行不行?你们该问什么问什么,我们在旁边呆着,不插嘴,就是不放心孩子,没别的意思。”左旭尧爸爸征求钟翰和顾小凡的同意。

    钟翰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答应了他们的这个要求。

    一会儿,医生出来了,左旭尧的父母立刻上前询问孩子的情况,医生表示左旭尧已经没有大碍,身体还有些虚弱,需要继续输液,但是精神状况应该还好,刚刚清醒过来,和医生进行沟通虽然说话有气无力,但没有理解上的障碍。钟翰连忙咨询是否可以与他进行交流的问题,医生表示应该没有问题,于是左旭尧父母跟着钟翰和顾小凡一起进入了病房,希望能够和左旭尧说几句话。

    左旭尧虽然醒了,但是躺在病床上似乎还有些打不起精神来,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缝,似乎努力想让自己的意识清醒过来,一只手有气无力的想抬又抬不起来,他的母亲见状,连忙跑到跟前,心疼又关切的柔声问:“儿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你要什么?是不是要喝水?跟妈说,妈帮你,你现在身体虚弱,先别动。”

    左旭尧听到母亲的声音,眼皮动了动,用力睁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有点眼花,他把好不容易睁大的眼睛又眯缝起来,努力的看清楚站在病床边上的四个人,对于面孔陌生,且身着便装的钟翰和顾小凡,他的视线并未多做停留,而是略显吃惊的看了看父母,嘶哑而又有些虚弱的说:“你们咋会在这儿?我……还没去接你们,你们咋自己就来了……”

    “你这孩子,是不是脑袋糊涂了?”左旭尧妈妈红着眼圈,抹了抹眼睛,“你好多天没吃没喝,被送到医院里面来了,不过你别担心,医生说你没什么问题,多休息,配合输液,加强营养,很快就会恢复的和过去一模一样了!”

    “你说啥?”本来左旭尧妈妈是想要安慰儿子,却不曾想,左旭尧一听这话,眼睛一下子瞪了起来,显得有些吃惊,他努力的环顾四周,通过病房里的布置陈设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后,便忽然动了起来,伸手想要把自己另外一只手背上的针管拔掉,由于吊瓶打在他的右手背上,再加上他的体力还有些不支,拔了几次都没有拔掉,针头虽然没有拔出来,却也移了位,眼见着手背上就因为液体没能进入血管而是注入了皮下鼓起了一个包。

    “旭尧你这是干什么呀!你别闹,别吓唬妈妈啊!”左旭尧妈妈吓坏了,连忙想拦住儿子拔针的动作,左旭尧爸爸也立刻上前帮忙。

    顾小凡见状,赶忙按响了床头的呼叫器,通知护士站的护士。

    “你们这算是什么意思!你们这些蠢货!都是蠢货!”左旭尧被父母按住了双手,动弹不了,这让他异常愤怒,声嘶力竭的怒斥着,“你们这是妨碍我飞升!你们这是耽误我成仙!你们让我走,免得坏了我的大事,恶报临头的时候就晚了!”(未完待续)

    

    

第八十三章 鉴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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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儿子你怎么了这是?你别吓唬妈妈啊!妈妈可就你这么一个孩子,你要是有什么事你让我怎么活啊!”左旭尧的妈妈一看自己的儿子居然是这样的反应,还说着一些奇奇怪怪的话,顿时被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一边继续按住左旭尧的双手,一边担心的哭了起来。

    左旭尧爸爸也被左旭尧的反应搞得有些不知所措:“儿子,你要配合医生治疗,不管之前你遇到什么事,等身体好一点再说,好不好?别吓唬你妈妈!”

    “你们放手!赶快放手!要不是你们捣乱我现在可能都已经圆满了,你们不要妨碍我!”左旭尧继续挣扎,他忽然顿了一下,看着父母的眼神也有些隐隐发生了变化,“我知道了!你们两个也没有耐得住诱惑,你们两个也堕入邪道了!我就知道!为了阻止我修成正果,邪道是肯定要从我家里人下手的!你们放开我!赶紧放开我!不然我师傅来了,你们可就连改邪归正的机会都没有了,他肯定得灭了你们!我看在你们是我爹妈的份上,放你们一条生路,你们赶紧走吧!”

    “怎么办啊!这可怎么办啊?!”左旭尧妈妈哭得更伤心了,左旭尧的反应似乎进一步印证了她的担忧,好不容易找到了儿子,现在看起来却好像是精神状况出了问题,这样的结果是她万万没有料到,并且难以接受的。

    钟翰和顾小凡也有些诧异,眼见着左旭尧挣扎得越来越凶,力气大得根本不符合他此时此刻的精神和身体状况。连忙上前帮着左旭尧父母一起按住他,这时候医生和护士也赶了过来,同样被左旭尧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护士上前帮他把已经移位的针头拿掉的过程中,还差一点点就被左旭尧打了一巴掌,幸亏钟翰在一旁及时发现了左旭尧的动作,并且拦住了他。不过毫无心理准备的护士还是被吓了一大跳。脸都变了颜色,拔了针之后赶忙退得远远的。

    医生一看这个状况,也没有别的办法。立刻去取了镇静剂来,在钟翰等人的协助下,费了好大劲儿把针给左旭尧打完,左旭尧又挣扎了一会儿。药劲儿渐渐上来了,他的力气也越来越弱。眼皮越来越沉,终于再次昏睡过去。

    确定他不会突然又发疯似的挣扎之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并且感到浑身脱力一般的疲乏。左旭尧的妈妈浑身瑟瑟发抖,面无血色,左旭尧爸爸的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只不过作为男人,这个时候他不能表现的太过于软弱无力。所以只好硬撑着,一手拉着妻子的手,一手下意识的捏着左旭尧身上棉被的一角,就好像是怕昏睡中的儿子又忽然苏醒,再次闹着要离开似的。

    “医生,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儿子为什么会这样?他是不是受了什么精神刺激了?他到底是怎么了?”左旭尧的妈妈一边哭一边问医生。

    医生也爱莫能助,只是摇摇头:“这个我现在也不能下结论,刚才他刚醒的时候我进来问他几个简单的问题,基本上都是关于他的基本情况什么的,他表现得挺正常的,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是不是你们方才跟他说了什么,让他受到刺激了?正常来讲,如果不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不应该这样的。”

    “我们刚才看他好像还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在哪儿,就是告诉他,他这是在医院,没事,打打吊瓶就会好起来的,结果他一听这话,忽然之间整个人就都不对劲儿了,这话也不应该能刺激到他什么啊!”左旭尧爸爸满腹疑惑。

    医生听他这么一说,也有些茫然了,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合理的解释,只好摇摇头,说:“那就不太清楚了,等他醒了之后看看情况吧,不行的话……就找精神科那边的医生过来会诊一下,看看应该怎么处理。”

    听医生这么一说,左旭尧妈妈立刻感到更加伤心,哭得不能自已。

    “警察同志,你们找到我儿子的时候,他到底有没有遇到什么事?为什么好好的一个孩子,从家里头失踪几天,就变成了这样了呢?”左旭尧爸爸愁眉不展,一边拍着妻子的手背算是安抚,一边仍不放弃的希望弄清楚儿子会变成这样的根本原因。

    “我们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昏迷不醒的样子了,送来医院之后,下午的时候医生也初步的给他检查过了身体,除了断食断水之外没有发现其他受过外伤的迹象。”顾小凡解释给左旭尧父母听,对于左旭尧刚才的那种几近于癫狂的状态,她的感受和左旭尧的家人完全不同,在她看来,左旭尧方才的那个状态,因为被阻止下床所以流露出来的凶悍样子,都让她更加相信,之前的种种怀疑都是极有可能得到印证的,她有理由相信,左旭尧完全有能力杀害白建德,并且从刚才左旭尧的言辞来看,有可能白建德甚至之前的韩玉环和巩家成,他们的死,原因有可能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那现在可怎么办?万一他醒过来还是刚才那个样子,说一些怪话,别的什么也问不出来,那就得把他关进精神病院里去么?那我们怎么才能搞清楚为什么孩子会被刺激成这样了啊?”左旭尧妈妈一边哭,一边担心的问。

    钟翰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对左旭尧的父母说:“现在说什么都太早,无论如何也得等左旭尧醒过来才能想对策,说不定情况没有预想的那么悲观也有可能,所以还是不要盲目着急了,今天晚上我在这儿守着,一会儿我的同事会联系相关的专家,等左旭尧清醒了之后尽快给他做精神状况鉴定,到时候就有结果了。”

    “我们也留在这儿,万一孩子半夜里醒了,你在这儿他不认识你,万一再紧张害怕什么的……”左旭尧妈妈不太放心的说。

    “是啊,我们在这儿就好了,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们呢,你们为了我们家孩子的事都忙了这么长时间了,晚饭都没吃好,本来应该请你们吃点饭,结果这边你看……要不你们早点回去休息吧?”左旭尧的爸爸还记得客气几句。

    “没关系,不碍事,这也是我们分内的工作。”钟翰当然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留下左旭尧和他自己的家里人单独呆在医院里。

    “我和你一起吧。”顾小凡不想钟翰一个人在医院里耗着,想留下来陪他。

    钟翰摇摇头拒绝了,看看时间,对她说:“一个人就够了,留下来那么多人没有意义,只能白白消耗精力,走吧,我送你下楼坐车。”

    顾小凡只好点点头同意了,两个人出了病房朝疗区外面电梯间的方向走。

    “你回去联系局里头,让那边尽快安排人,准备给左旭尧做法医精神病鉴定,看看他的精神状况到底正常不正常,对有没有行为能力做个判断。”等电梯的时候钟翰对顾小凡说,“医院方面不管怎么会诊,这是他们从医疗角度,毕竟对咱们来说,左旭尧是嫌疑人,所以还得多方面都考虑到。”

    “我明白。”顾小凡答应着,同时也不忘叮嘱他,“包里头的胃药带了么?你晚上没好好吃东西,如果在这儿熬夜,万一后半夜里胃不舒服,我看走廊里面有热水房,你提前跟人家护士要个一次性水杯备用着,别到时候需要喝水没有杯。”

    “知道了,我以前都没发现你居然这么啰嗦。”钟翰嘴上似乎是在抱怨,可是语气里却分明非常享受顾小凡的这种“啰嗦”,一脸满足而又欣慰的样子。

    “你没发现的事情多了去了,我这个人内涵太丰富,你以后慢慢发掘吧!”顾小凡知道钟翰嘴上不管怎么说,实际上还是会往心里去的,叮嘱过了也就不会真的继续唠唠叨叨,“你交代的事我会办好的,你放心,今天晚上抽空尽量多休息,我明天一大早就过来。”

    两个人走出医院,钟翰替顾小凡拦了一辆出租车,两个人就此道别。顾小凡在车上打电话回局里,简要的说明了一下左旭尧的情况,以及需要对他进行法医精神病鉴定这件事,还没等到家就已经把钟翰嘱托的事情办妥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才刚刚亮起来,顾小凡就来到了医院,到了疗区的时候,左旭尧的父母都困倦的坐在走廊椅子上打着瞌睡,钟翰在椅子上坐得笔直,做闭目养神状,顾小凡一看就知道,他是因为医院走廊里的椅子卫生状况不尽人意,所以才宁愿笔直的坐着,也不愿意倚靠一下。

    听到声音,钟翰睁开眼睛,看到走过来的顾小凡,接过她递来的早餐。

    “怎么样?昨天晚上请客还好么?”顾小凡问。

    钟翰摇摇头,叹了口气:“凌晨的时候醒了,又闹了一回,拔针拔了差一点走出门,又打了一次镇静剂,这才稳当下来。”(未完待续)

    

    

第八十四章 供认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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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小凡一听这话就知道前一天晚上钟翰一定很辛苦,她偷眼看了看还在瞌睡中的左旭尧父母,又看了看静悄悄没有什么人走动的走廊,伸手摸了摸钟翰的脸,最近为了这一系列诡异的杀人案,他们一直忙得团团转,钟翰一边为案子的事情操心,一边还抽空顺便替自己打抱不平,以及私下里处理一些到现在她都还没搞清楚状况的事情,精力耗费的就更加厉害,眼见着原本饱满的两颊都隐约有些微微内陷了,作为女朋友,说不心疼那是假的,一想到前一天晚上左旭尧又大闹了一通,心里就忍不住感到十分后悔,后悔不应该听钟翰的话,选择回去休息,而是应该留下来,陪着钟翰一起面对那些突发状况,至少可以分担一点。

    “你别胡思乱想了,就算你昨晚也留下来,也只能是两个人一起在这里耗着,谁都休息不好,根本不可能让我便轻松。”钟翰把顾小凡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拿下来,握在自己的手里,笑着小声对她说。

    顾小凡吓了一跳:“我的想法真的都写在脸上了么?”

    “没有,”钟翰摇摇头,“不过你的眼神就像发报机一样,已经把你的想法变成电报发给我了。现在这也算是看到曙光了,今天估计就能给左旭尧做精神状况的鉴定了吧?如果他今天的情绪能稍微稳定一些,就算是最好的消息了。”

    顾小凡点点头,心里和钟翰有着一样的想法。

    过了一会儿,左旭尧的父母也醒了过来。顾小凡把早点递给他们,他们道了谢,虽然仍旧担心儿子,但折腾了那么久,也十分饥饿和疲惫,拿到早点也吃得津津有味,很快就都吃完了。这时候疗区里其他病房里的患者也陆续醒了。陪护的护工或者家属纷纷出来到楼下食堂去买早餐,走廊里也变得热闹起来,左旭尧妈妈这才不用担心打扰别人。能够开口说话,忍不住又拉着昨天夜里不在这儿的顾小凡长吁短叹了一番,认为儿子实在是太可怜了,居然受了那么大的刺激。顾小凡不做声的听着,假如左旭尧确如他们推测的那样。那么这个母亲眼中无害并且可怜的儿子,做的简直就是魔鬼一样可怕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夜里打了镇静剂的缘故,左旭尧上午的时候醒了几次,但是都不太清醒。很快就又睡了过去,钟翰他们也不敢冒然开口和他沟通,只能听之任之。到了下午,左旭尧终于清醒了。并且这一次他没有像之前那样又吵又闹,而是静静的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天花板,钟翰和顾小凡,或者他的父母进去和他说话,他都只是垂下眼皮看看他们,然后就又直勾勾的继续盯着天花板,不理人。由于左旭尧的体力和精力还都不是特别充沛,所以公安局方面派了两名具有司法精神病鉴定资格的专业人员过来医院,和医院里的精神科医生一起,对左旭尧的精神状态进行了细致的观察、测试,在花费了很长时间来和他取得沟通,并且全方位的观察和判断之后,虽然还得花一些时间才能拿出正式的鉴定结论文书,但包括医院的精神科医生在内的所有人都一致认为,左旭尧并没有精神分裂的征兆,他的思维很偏执,但并不构成精神疾病,是一个完全刑事责任能力人。

    在确定了左旭尧没有精神分裂,意识清醒,并且具备了正常的沟通能力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决定要和他谈一谈,左旭尧父母一直到现在都还认为自己的儿子是受害者,所以也急于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人或者什么事导致了自己儿子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坚持要和钟翰顾小凡一起进去,旁听他们的对话。

    “这个恐怕不行,”顾小凡一项好说话,但是这一次她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左旭尧父母的要求,“我们需要向左旭尧询问到的事情有一些恐怕不适合你们在场旁听,并且除了出于公务考虑之外,不让你们旁听本身也有为你们着想的成分在里面,所以还是希望你们能配合我们的工作,选择回避。”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左旭尧妈妈二话不说就表示了反对,“我儿子还躺在病床上呢,你们进去问他问题,又不让我们在场,万一有什么刺激到他的,我们都不知道,那可不行,我不同意这样的安排。你们要是想跟他说话,就必须我和他爸爸都在场,否则你们就算说破天,我也还是不会同意的。”

    “是啊,警察同志,你们也理解理解我们做父母的心情,假如现在躺在床上的人换成是你们的家里人,你们会放得下心么?”左旭尧爸爸也是一样观点。

    顾小凡为难的看看钟翰,钟翰考虑了一会儿,最后点点头,说:“好吧,那我同意你们暂时进去,但是假如你们的儿子涉及到与一些更严重的刑事案件有关联,那我们就必须请家属回避,希望你们能有个心理准备,我们把话说在前面了,并且已经算是破了例的统一你们进去,到了你们必须回避的时候,假如不配合,或者干涉我们的对话询问,那就只能按照妨碍公务处理了。”

    左旭尧妈妈没想到钟翰会这么说,又见他面色严峻,一下子也有点没了主张,左旭尧爸爸扶着妻子,也有些诧异,但最终还是点了头:“行,我们答应,不管是好还是坏,关系到我们儿子,至少我们得知道是怎么回事才行。”

    见他们答应了,钟翰和顾小凡也不好再说什么,更不想浪费时间,便和左旭尧父母一起进入病房,左旭尧还是老样子,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一言不发。

    “儿子,你怎么样啊?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左旭尧妈妈还是心疼儿子,坐在床边,拉起儿子那只之前因为乱拔针头,导致皮下淤血的手。

    左旭尧把手从母亲的掌心里抽出来,冷漠的瞥了她一眼:“你们阻止不了我,就算你们再怎么想办法搞破坏,师傅也有办法带我走,你们等着吧。”

    左旭尧妈妈红着眼圈,看着丈夫,不知道该对儿子说什么,左旭尧爸爸也只有重重叹上一口气的份,之前他们还担心孩子是受了刺激,精神出了问题,可是经过几个专家的共同鉴定,已经排除了这种可能性,现在再听左旭尧说这种话,反而让他的父母感到更加茫然不知所措。

    钟翰把原本比自己更靠近左旭尧病床的顾小凡轻轻往自己的身后拉了拉,然后才斟酌了一下措辞,开口对左旭尧说:“左旭尧,我问你,你认不认识白建德?他的那件事,跟你有没有关系?”

    原本盯着天花板的左旭尧,在听到钟翰提起白建德的名字时,立刻把目光投向了钟翰,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似乎听到别人提到这个名字,非但不让他觉得紧张或者害怕,反而还有些得意似的:“当然认识,他身上的罪孽就是我亲自作法给清洗干净的,我以德报怨,把他充满了孽障的容器,包括那些脏血,全都是孽障的脏血,都给洗刷干净了。”

    “旭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左旭尧爸爸开口问,他看着病床上一脸兴奋的左旭尧,眼神有些惶恐,声音因为紧张和担心而微微发颤,左旭尧妈妈听了左旭尧的话,也下意识的从病床边站了起来,拉住丈夫的手。

    “那个白建德早就已经堕入邪道了,他知道我和白莉莉是有宿命相连的仙侣姻缘,所以才特意变化成白莉莉她爸的样子,迷惑了白莉莉,破坏我们修成正果,弘扬正道!我原本是想要让白建德永世不得超生的,我想让他魂飞魄散,以我的法力,也不太容易做得到,幸亏师傅指点迷津,给我指了条明路,教我怎么帮白建德摆脱邪道,走上正途,这样一来,不但没有人能破坏我和白莉莉的仙侣姻缘,还是非常大的善行,可以增加我的功力,还可以让我圆满,让我能飞升。”左旭尧因为在昏睡期间一直接受输液,所以体力比最初恢复了一些,尽管仍有一些气虚,但说起话来倒也多了几分力气,尤其是说起这个话题,更让他兴奋不已,说到激动之处,甚至有些微微气喘,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闪闪发亮。

    他这番话几乎等同于对杀害白建德的事实供认不讳,钟翰和顾小凡一方面对于他承认这些感到很振奋,另一方面也有些难以想象,这样一件可怕的罪行,从左旭尧的嘴里说出来,竟然没有丝毫的负罪感,反而还是那样的洋洋得意,仿佛他真的是做成了一件丰功伟绩一样。

    左旭尧的父母从孩子的只言片语,以及钟翰和顾小凡严肃的表情都看出了端倪,左旭尧的父亲脸色苍白,看着病床上眉飞色舞的儿子,有些不知所措,左旭尧的母亲嘴唇颤抖着,终于两腿一软,跌坐在了地上。(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不能说的名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子,你知道你自己现在说什么呢吗?”左旭尧爸爸连忙俯身去搀扶自己的妻子,顺便声音略显颤抖的问躺在病床上,对于母亲的跌倒毫无反应,仍旧一脸兴奋的儿子左旭尧。

    左旭尧瞥了他一眼,并不理睬,而是继续对钟翰和顾小凡说话,很显然,这两个提起了他丰功伟绩的人眼下对他而言更感兴趣:“我每一步都按照师傅教导我的办法,一点儿都没有马虎,我对白建德以德报怨,我做了大功德了!”

    “连捅白建德那么多刀,也是你师傅指点你的?”钟翰并不去与左旭尧争论他行为到底是所谓的“功德”还是犯罪,他很清楚,这种时候假如非要和左旭尧去分辨是非对错,定性左旭尧的行为,那只会让左旭尧闭上嘴巴,拒绝吐露任何进一步的信息,唯有将计就计,不与他争辩,才是最有效的沟通办法。

    左旭尧看起来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十分得意,之前一直都没有人可以分享自己的“丰功伟绩”,现在终于有人主动问起来,他的精神便立刻进入了近乎于亢奋的状态,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那倒不是,师傅没让我那么干,那是我自己的主意,师傅就说让我清洗干净罪人的脏血,把原来装满了孽障的肉身变成人偶,这样就可以蒙骗过关,让那些邪道上的魔鬼以为那还是原本的那个人,就不会继续缠着白建德的灵魂,这样一来白建德的灵魂就可以脱离邪道,我之所以捅了他那么多刀,就是发泄发泄我自己的怨气罢了。反正这个对他的灵魂没有损害,不过就是他的那个破皮囊罢了,他当初那么阻挠我和白莉莉的姻缘,一个劲儿的搞破坏,还迷惑白莉莉,让白莉莉害怕我,我发泄一下也没什么大不了。”

    左旭尧的父母此时此刻已经表现的仿佛丧失了语言能力一样。两个人的手相互紧握着。坐在左旭尧旁边的空病床上,脸色苍白,微微颤抖。

    “现在。可以请你们回避一下了么?”顾小凡问。

    左旭尧的爸爸一脸惶恐的慢慢点了点头,哆哆嗦嗦的站起身来,想要去搀扶自己的妻子,而左旭尧的妈妈则在站起身的那一瞬间。身子忽然一软,整个人重新跌回到病床上面。失去了意识,左旭尧爸爸立刻慌了神,大声叫着妻子的名字,顾小凡也赶忙到去帮忙叫了医生护士过来。整个过程中,左旭尧对于母亲的昏厥没有任何反应,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关切。就好像那只是一个和他没有关系的人一样,或者说。即便是普通人遇到身边有人突然的昏厥过去,恐怕也不会那么淡定自若,事不关己,左旭尧的冷血表现,让旁人看了都感到有些战栗。

    闻讯赶过来的医生护士在确定左旭尧的妈妈只是因为受刺激太大,所以才会昏迷过去之后,考虑到左旭尧这边的情况比较特殊,便把她临时转移到医生值班室去,让她在那里暂时休养一下精神,左旭尧爸爸也跟着去了那里,临出门的时候,他看着病床上的儿子,眼神又陌生又恐惧,最终,他什么都没说的离开了。

    顾小凡帮忙安顿好了左旭尧父母之后,连忙打电话通知唐弘业,让他请示杨成关于左旭尧的问题,然后抓紧时间带人过来,现在左旭尧因为体力不支,精力也有限,暂时还不会构成太大的威胁,但是随着输液带给他的身体更多能量,他的体力也在慢慢恢复,光是想一想他做过的那些可怕的事情,以及他说起这些事情来的时候那得意洋洋的模样,都让人觉得不寒而栗,只是顾小凡和钟翰两个人在这里,是万万不妥当的。

    等顾小凡重新回到病房里的时候,左旭尧在钟翰的诱导下,正在讲述着自己如何杀害白建德的过程,而钟翰则神色镇定的站在病床旁,背在身后的手里拿着录音笔,正在对左旭尧的陈述进行录音。

    “我拿到白莉莉的手机之后,就给他打了个电话,骗他说白莉莉跟我在一起呢,还特意告诉他了我租房那个地方的地址,他刚开始估计也不信,一个劲儿打电话,我一个都不接,后来干脆把手机给关了,他后来还真信了,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想要阻止我和白莉莉好,我早就等着他来呢,他一露头,就被我从后面给打昏过去了,”如果不是医院的精神科医生以及公安局派来的专业鉴定人员都认定了左旭尧没有精神病发作的迹象,单看他现在津津乐道的向别人讲述自己杀人过程的样子,恐怕谁都会以为他是一个精神病发作期的患者,绝对不会是个正常人,“刚开始我确实想速战速决,直接抹脖,但是越想我就越生气,我这么拯救他就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他那么对待我,我就稍微惩罚惩罚他,这也没什么不应该的,所以我就捅了他几刀,那之后,我就非常严格的遵循师傅的教诲,洗干净手,拜了八方,然后才开始一步一步的把他的灵魂从身体里释放出来,给他做肉身人偶,一个步骤都没有马虎。”

    “你师傅也让你把白建德的尸体非得挂到公园的假山上头,这样才行?”钟翰的语气里呆着一点点的质疑,却又不像是在批判左旭尧的行为,这样一来,可以引着左旭尧继续开口,又不会让他觉得自己的立场受到了抨击,拒绝开口。

    “那倒没有,肉身人偶做好了,别的就没有什么固定的方法,那个是我自己的决定,不是我师傅教的。”左旭尧回答说,“白建德平时喜欢在那儿,我偷偷的跟过他,所以知道,我特意买了个大琴盒子,把他给装琴盒子里,用三轮车拉过去给挂那儿,就是为了让平时跟他走得近的人都看看,堕入邪道是什么样的后果,他还有我好心拯救他,换成别人,下场更惨!”

    “女装是怎么回事?女装也是你拯救他灵魂的办法?”顾小凡插嘴问。

    左旭尧听了这话,忽然笑了:“我就是开个玩笑,恶心恶心他,他不是总喜欢跟我面前玩儿强硬么?那我就把他的肉身玩偶打扮成个女人的样子,他的灵魂被我释放了,肯定能看到我是怎么处理他肉身的,但是又拿我没办法,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主意,那一身衣服也花了我不少钱呢,我跑了好几家店,才买到那种演出服,花了好几百,我自己置办飞升的时候那身衣服,才花了两千多块钱,我对他真算是够可以的了!”

    “你一直说你师傅你师傅,你师傅到底是个什么人?你怎么就那么相信他?”钟翰在听左旭尧把杀害白建德的过程说得差不多了,这才又再进一步,终于开口对左旭尧口口声声提到,并且异常恭敬的那个“师傅”提出了质疑。

    左旭尧一听他这么说,脸色顿时就难看了,方才的得意和兴奋一下子消失不见,阴沉的说:“你有什么资格对我师傅评头品足,说三道四!我师傅是上神中的上神!你们这些凡夫俗子根本达不到他的境界!不对,你们连仰望都仰望不到他,我不许你们怀疑我师傅!你们再敢乱说话,会遭天谴!遭天谴!”

    顾小凡看他气得鼻孔都张大了的样子,觉得十分荒唐,方才左旭尧的母亲就因为受到了太大的精神刺激,昏倒在了他的面前,他对此无动于衷,没有任何一点感情流露,冷血无情到令人发指,而现在,说起那个明显是在背后唆使他实施犯罪行为,杀人害命的幕后黑手,他却仅仅因为钟翰一句试探性的质疑就气得两眼冒火,这实在是让人有些不知道该作何评价,并且忍不住有些好奇,那个人到底是如何把左旭尧给洗。脑到了如此地步的。

    “别的先不说,”钟翰看左旭尧情绪忽然就激动起来,也立刻做出了让步,现在其他人都还没到,左旭尧有些事情也还没有完全说清楚,尤其是那个所谓的“师傅”到底是个什么身份,这种情况下,彻底激怒左旭尧无论从那个角度来看,都不是一个绝佳的选择,“那你说说看,你师傅姓什么叫什么,什么来头,让我们也弄弄清楚,看看他是不是真像你说的那么厉害。”

    “你别蒙我,我不会上当的!”这一次,左旭尧却并不买账,“我师傅说了,他在世间有千千万万的名字,不过那些都是他的化身,他的假名,都是他幻化出来为了救度世人的,那些都不是他的真身,他的真身,他的名字,绝对不可以说出来,因为凡人根本承受不了,就算是像我这种快要修得圆满的,也一样不够资格去提他的名字,如果逾越了,说出来了,就会立刻五雷轰顶,功力尽毁,而且还会不入轮回,你们不要乱问,我也绝对不会说的!我师傅的名字不能提!”(未完待续)

    

    

第八十五章 纹身的秘密

    【犯糊涂了。。。这章应该是第八十六章。。。】

    钟翰皱起眉头,似乎对左旭尧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有些苦恼。

    左旭尧提起了令他敬仰的“师傅”,两只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神采:“要不是你们捣乱,我现在说不定都已经实现了飞升啦,我师傅说,因为我是他最得意的弟子,所以他可以对我特别优待,等我飞升之后,他可以用法力帮我接了我爸我妈,还有我爷爷奶奶,还有白莉莉,一起都到仙界去,不用让他们花那么老长的时间修炼,除了我师傅,谁都做不到这个,要不是你们捣乱,现在我们一大家子估计都已经在仙界过上无忧无虑的好日子了!”

    说着,他还不无怨怼的恶狠狠朝钟翰和顾小凡瞪了一眼。

    顾小凡想象着白建德被发现时候的样子,以及左旭尧在说起他“净化”白建德灵魂的时候那淡定的样子,心里面实在是替左旭尧的父母和祖父母捏了一把汗,假如他不是打算自己“飞升”在先,而是先“送”家里人去所谓的仙界,那么这个案子恐怕要比现在的状况更加严重上很多很多了。

    “你所谓的飞升,你师傅教你的飞升办法,就是不吃不喝,把自己饿死?”

    “当然不是,”左旭尧横了钟翰一眼,咬牙切齿的说,“我不许你们再说那种侮辱我师傅的话!我师傅是不许你们亵渎的!我师傅说,我只需要做好准备,时机成熟了他自然会来接我,我不需要去担心什么吃喝拉撒那种凡人的事情。我师傅日理万机,每天世界上有那么多人在向他求助。有那么多灾难需要他去拯救,他怎么可能第一时间就来渡我!我要是连那种牺牲小我的精神都没有,师傅是不会带我飞升的!身上受一点饿那算什么,师傅说了,飞升之后这就是我千万具皮囊中的一个,只不过是个容器而已,到时候我想成为谁。就可以成为谁。想怎么样就可以怎么样,人世间就再也没有能约束我的事情了。”

    说话的功夫,门外由远及近传来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唐弘业最先推门进来,钟翰和顾小凡朝他看过去,可以看到他身后的门外面还有其他人,只不过那些人留在门外等候。没有直接跟着唐弘业进来,应该是因为已经听说了左旭尧现在的这个状况。怕忽然涌进来那么多人,会让左旭尧的情绪出现不必要的起伏。

    “怎么样?”唐弘业瞥了一眼躺在病床上的左旭尧,又把视线投向了站在病床旁边的钟翰和顾小凡,神情略显戒备。

    钟翰微微摇摇头。示意顾小凡过去和唐弘业说一下情况,当着左旭尧的面说自然是不合适的,必须有一个人留下来和左旭尧呆在一起的话。他留下来显然要比顾小凡留下来更稳妥一些,顾小凡明白他的意思。虽然也不太放心,但还是依言和唐弘业一起出了病房,其他同事等在门口听里面的情况,她把和左旭尧沟通的情况,以及左旭尧无论如何都不肯吐露他那个“师傅”个人信息的这个状况都说给了唐弘业听,唐弘业听了之后也觉得很棘手,皱着眉头不知道该怎么解决。

    说清楚之后,唐弘业就跟着顾小凡一起进了病房,钟翰还在想方设法的从左旭尧口中试图套出任何一点可能有帮助的关于他“师傅”的信息,但左旭尧却好像是铁了心似的,不管钟翰怎么和他周旋,只要涉及到他的“师傅”,就一言不发,别说是姓名,就连相貌特征都一字不吐。

    唐弘业见缝插针的插了几句话之后,看左旭尧并没有对他的存在产生什么抵触情绪或者警惕感,便也想方设法的试图用他的办法让左旭尧松口,最后同样收效甚微。说来说去,左旭尧到最后都有些不耐烦了,干脆别的都懒得和他们多说,就翻来覆去只说一句话——“泄露了师傅的真身,就不能修成正果了”。

    几番你来我往之后,包括钟翰在内,三个人都有些挫败,对左旭尧又气愤又无奈,感到十分头疼。顾小凡忽然想起来白莉莉之前提到左旭尧身上有纹身,但是左旭尧的父母却坚决不承认这一点,从发现左旭尧到现在,他身上一直包裹着衣服,没有办法直观的去证实纹身这件事,于是在无法从他口中得知其“师傅”身份的情况下,她便打算用这个问题来暂时迂回一下:“听说你身上有个纹身,是很特别的那种?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了!”左旭尧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回答说,在休息和输液之后,他的精力和体力都比之前恢复了很多,被顾小凡问到纹身的问题,居然还稍微略显吃力的翻了个身,把身上的衣服给撩了起来,大半个后背都暴露在别人的视线内,只见他后背上确实就像之前白莉莉提到的那样,硕大的一个手掌形纹身,在那个手掌的中间,还有一个被纹成猩红色的眼珠图案,看起来没有任何美感可言,并且还有些狰狞和怪异,但左旭尧自己并不觉得的,他翻身重新躺平,一脸得意的对顾小凡说,“这是我师傅开在我身上的天眼,这样一来,他就可以随时随地的监督我的修行,我的眼睛就是他的眼睛,我的想法就是他的意志,这样一来,他就可以感觉到我的想法,及时帮我排除杂念,助我成正果!”

    唐弘业趁着左旭尧翻身过去给他们展示纹身的时候,迅速的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尽管他的手机开了静音模式,拍照并没有发出声音,但那个动作还是让左旭尧投来了狐疑的一瞥,不悦的大声说:“我警告你们不要乱来,如果亵渎了我师傅,对你们这些没有修为的凡人根本就没有好处!”

    看他又起了逆反情绪,钟翰只能暂时放弃打听他“师傅”身份的这个念头,拿出巩家成和韩玉环的生前照片,递到左旭尧的手里,问他:“这两个人也是你亲自给他们‘净化灵魂’,帮他们‘摆脱邪道’的?”

    “我没有,我就只度化过白建德那么一个人,像我师傅那么强大的人才能想要点化谁就能点化谁,我的功力,解决了白建德一个人之后,要是再随便出手,自己能不能飞升都两说,这是师傅一再提醒我的。”左旭尧说着说着,忽然有些急了,“糟了,肯定是还有别人也想做够了功德然后飞升,师傅肯定也把方法传授给他们了!就怪你们!你们害我耽误到现在,万一名额被沾满了,那可怎么办!我要是不能修成正果,绝对不会饶了你们的!”

    眼见着他的情绪又激动起来,顾小凡这回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赶忙又通知了医生护士过来,在左旭尧还没有来得及大吵大闹之前,就又给他用上了镇静剂。

    “你们赶快决定一下该怎么处理吧,”医生有些头疼的对钟翰他们说,“他现在这个样子,占着我们的病房不说,还总这么折腾,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啊,你们不是查他么,要不看看转院到你们公安医院那边去?”

    “你们确定他这里确实没有问题吧?”唐弘业也被左旭尧的反应吓了一大跳,朝自己的太阳穴那里指了指,不太确定的问,“从到医院醒了就一直这么折腾来着?那可真是够你们受的了!”

    “我们很确定,一共六个精神方面的专家对他进行了会诊和鉴定,都认为他绝对没有精神分裂,也不处在任何类型的精神疾病发作期。”顾小凡无奈的说。

    唐弘业难以置信的摇摇头:“那就是洗。脑洗得够彻底,真是挺夸张的,这要不是亲眼看到,总觉得以前那些关于这种类型的新闻有些假,现在亲眼看到了,不但不假,还挺吓人的。”

    “人肯定还是要接回去的,现在的问题是,他的那个所谓的师傅,很明显是教唆左旭尧做这些事情的人,左旭尧既然生成不认识韩玉环和巩家成,我觉得应该也不是在说话,毕竟咱们都亲眼看到,他并没有把杀害白建德当成是一件可怕的罪行,反而还认为是功绩,这样的情况下,如果是他做的,他没有必要承认一件,不承认另外两件,更不可能还因为意识到了所谓的竞争对手,急的情绪失控。”钟翰叹了口气,有些发愁,“那个所谓的师傅既然能唆使他这么做,自然也会唆使别人去对巩家成、韩玉环下手,只可惜左旭尧中毒太深,对这个‘师傅’深信不疑,特别维护,一点都不敢违抗,不然咱们这个案子估计就可以立刻了结了。”

    “你们不觉得那个纹身的图案,特别眼熟么?我肯定在哪儿见过!”顾小凡越想越觉得左旭尧身上的那个怪异的手,除了从白莉莉的口中听说过,一定还在哪里见到过,不然不会觉得那么熟悉,有一种在脑海中呼之欲出的感觉。

    “我确定我是第一次见过那个图案。”唐弘业摇摇头,表示爱莫能助。

    钟翰半眯着眼回想了一会儿,忽然抬起头,对唐弘业说:“弘业,你负责安排左旭尧的事情,我和小凡的去一个地方,找一个人。”

    “去哪儿?找谁?”顾小凡疑惑的问。

    “去韩玉环那个案子的时候咱们两个走访过的那个茶楼!”钟翰一边拉着顾小凡走,一边说,“找邓名姝!”(未完待续)

    

    

第八十七章 举一反三

    “对啊!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顾小凡一边被钟翰拉着走,一边恍然大悟的说,“我就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个图案呢!对!就是在邓名姝的茶楼里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就是挂在她那个茶楼的墙壁上,当时我看到就觉得莫名其妙的挂了个那么画,画的又不好看,也看不出个含义来,奇奇怪怪的,现在看看左旭尧的情况和说法,倒是有点明白了,而且现在回头来看,邓名姝和韩玉环的熟悉程度,两个人走动的频率,外加她那个茶楼的地理位置,真是嫌疑很大!”

    “是,我也是刚刚你说看左旭尧的纹身眼熟,然后才忽然之间回忆起来的。”钟翰点点头,表情略显严肃,和顾小凡来到楼下,迅速的上车,出发赶去邓名姝开的那家小茶楼,“我刚才一想起来是在茶楼里见过那个图案,立刻就意识到,其实韩玉环也好,巩家成也好,咱们查了这么久,虽然到现在还没有结案,但是杀害他们的凶手咱们未必就连边都没有碰到,说不定咱们曾经离真凶很近,甚至于早就已经和凶手打过交道了,只不过那个时候,咱们的思路还是把这个案子当成是传统的系列杀人案,认为是同一个凶手杀死了他们,所以那个凶手必然是何他们都有交集的,单纯和其中某一个有交集的人,都被视为不符合条件排除掉了,现在案件性质显然是何最初的预期相差很远,所以需要重新梳理一下。”

    因为茶楼的位置有些偏僻,即便一路畅通,想要过去,也得花费一些时间。车子开到半路的时候,钟翰却忽然在一条相对不太繁华的路边,找了个空位缓缓的把车停了下来,两只手攥着方向盘,眉头紧锁,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怎么了?”顾小凡看他这副样子,猜测他一定想到了什么。有了别的主意。

    “我觉得咱们现在冒冒失失的这么跑去找邓名姝不是个好主意。刚才忽然联想到她,一下子就有点着急了,没有考虑周全。幸好路远,边走就能便冷静的想一下了。”钟翰的手指在方向盘上下意识的轻轻敲动,很显然他在和顾小凡说话的同时,脑子还在高速的运转着。“想想看左旭尧的那个样子,假如邓名姝确实和韩玉环的死有关联。并且她的动机也和左旭尧差不多,那你认为她会不会老老实实的把那个所谓的‘师傅’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哪里告诉咱们?”

    “要是像左旭尧这样,脑子完全被人给洗得一塌糊涂,那肯定不可能。”顾小凡摇摇头。也跟着发愁起来,“也对,确定邓名姝和韩玉环的死有没有关系只是第一步。最重要的是找到幕后怂恿教唆别人去杀人的那个主谋,不然的话。他唆使一个,咱们抓一个,太被动了,要是那种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被人蛊惑的人太多,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抓的完,得有多少人生活在风险里啊!”

    “我担心的也是这一点。”

    钟翰点点头,拿出手机来,拨通了刑警队办公室的电话,不一会儿电话就有人接了,接电话的人是汤力,最近他和戴煦正在调查的案子刚刚收尾,所以没有出去,呆在办公室里处理一些文书上的工作,钟翰得知他现在正好有空,并且人在局里,连忙请他帮忙,到电脑上调取出之前存回来的关于韩玉环遇害之前,她所居住那个小区唯一能得到的监控录像,对比邓名姝的照片,看看在韩玉环遇害当日,邓名姝有没有出没过韩玉环租住的那个小区,顺便也把邓名姝丈夫的个人资料立刻发到钟翰的电子邮箱里一份。汤力很干脆的答应了,挂断电话五分钟左右,钟翰的手机就收到了新邮件的提示音,邓名姝丈夫的资料发过来了。

    “汤力可真是个行动派!以前我自己不需要出外勤,也没怎么具体的和汤力打过交道,现在打交道多了,觉得身边有这么个人,还真是帮助很大,而且特别值得依赖!”顾小凡几乎被汤力的效率感动了,由衷的称赞了一句。

    钟翰点点头,刚才让他烦恼的问题这会儿已经想到了解决方案,他的精神也放松了一些,有心情可以和顾小凡调侃上几句了:“作为同事,你觉得汤力值得依赖我是表示同意的,但是如果你是从女性视角出发,那我可要吃醋喽!”

    “啊?汤力是男的?”顾小凡故意装作很吃惊的样子。

    钟翰绷不住了,笑了出来:“这话我一定要告诉汤力才行,我都替他鸣不平!”

    “你这个家伙!”顾小凡伸手雷声大雨点小的打了钟翰一巴掌,“好人坏人都是你一个人当了!”

    “哦,对了,有件事我提前先跟你打个招呼,如果最近我父母可能要来a市这边。”钟翰重新开车上路,不过这一次的方向和方才不大一样了。

    虽然他嘴里说的很随意,但是顾小凡听到要来的人是谁之后,还是立刻感觉到了心跳加快:“啊?什么时候?我得提前拾掇拾掇!”

    “这个我也不知道,”钟翰爱莫能助的摇摇头,“他们连我都不告诉,说随时抽查,要的就是杀个措手不及,所以我只能告诉你,随时都有可能。”

    “你到底做了什么不让你爸妈省心的是啦?”顾小凡苦恼之余,也想把握住这个难得的机会挤兑挤兑钟翰,“别人父母是来给孩子惊喜,你爸妈为什么是妖杀你个措手不及啊?”

    原本她以为钟翰会解释,却见他略显心虚的笑了笑,反而心里更加好奇,不过还不等她追问下去,钟翰已经对她摇了摇头:“以后再慢慢跟你解释,总之,我是用心良苦,归根结底一切都是为了你这个笨蛋的利益着想。好啦,闲话先聊这么多,这么半天,你都不好奇咱们俩不去茶楼,改去哪里了么?”

    顾小凡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哎呀,一听说你爸妈可能要来,光顾着紧张去了,差一点忘了咱们还在办正经事呢!那咱们现在是去哪里?”

    “咱们先去摸摸邓名姝她老公的底,你还记不记得之前关于那家茶楼,开在那么偏僻的地方,生意好不好这种问题,邓名姝是怎么说的?”钟翰问。

    顾小凡努力回忆了一下:“她的意思好像是说她老公不在乎她赚多少钱,就为了让她打发时间,解闷儿,差不多就是这种意思?我记得当时听她说的那个意思,感觉有点炫耀幸福的意思,言外之意就是她老公能赚钱又随着她吧。”

    “对,咱们还是拿左旭尧当做参考,左旭尧之所以对白建德下手,是因为白建德在白莉莉和左旭尧的关系这方面起了阻挠的作用,扮演了搞破坏的角色。”钟翰分析说,“假如邓名姝真的和韩玉环的死有关,那么韩玉环也必然是在某方面有让邓名姝觉得属于‘恶’的范畴,所以才会想要对她下手。从年龄段和韩玉环身边交往过的异性来看,我不认为韩玉环和邓名姝的丈夫之间会有什么其他见不得光的可能性,而韩玉环确实也是只在男女关系这方面,不够检点,其他方面倒是没有什么太出格的,所以我猜测,邓名姝的丈夫很有可能也是在男女关系这方面,行为不大检点,身边有不少和韩玉环一种类型的女人,所以韩玉环对于邓名姝来说,虽然不一定是勾引过她丈夫的女人,但也是同一类的,都应该被打上‘坏女人’的烙印,她对韩玉环行为的不齿,从当时对咱们的讲述上来看,就能够初见端倪,并且她未必有机会对丈夫身边的莺莺燕燕下手,但用韩玉环泄愤,倒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

    “那咱们先摸底邓名姝的老公,然后等汤力那边也有结果了,再去找邓名姝?”顾小凡梳理了一下自认为比较合理的行动顺序。

    钟翰摇头:“等到那个时候,到底是咱们去,还是别人去,就不重要了,无非是把邓名姝带回公安局去而已,我比较担心的是,邓名姝会不会也像左旭尧这样,咬死都不肯松口,不愿意告诉咱们所谓的师傅到底是个什么人。”

    “也是,”顾小凡一想到这一种可能性,忍不住有些苦恼起来,“如果不是被洗。脑到一定程度,正常人谁会做出那么可怕的事情来啊!”

    “所以,已经被洗。脑的人是油盐不进的,咱们得从他们身边的正常人下手,邓名姝的丈夫假如确实和她感情并不太和睦,关系也比较冷淡的话,恐怕就不会是个很好的调查对象了,如果邓名姝这条路走不通,咱们就只剩下一条路,”钟翰叹了口气,“那就是杀害巩家成的凶手,案件查到这个地步,左旭尧被咱们找到之后,很多问题其实就已经是举一反三了,咱们参考着白建德和韩玉环,其实不难梳理出来杀害巩家成的嫌疑到底会落在谁的身上。”(未完待续)

    

    

第八十八章 打照面

    【快要收尾了,养肥的筒子们可以准备杀了哈,另外,新书《凶案追击》继续求收藏求推荐哦~】

    “就像你说的,被选中的被害人,肯定有所谓‘恶’的那一面,这方面来说,巩家成还是很容易理解的,他比较黑心,势利眼又贪婪,收礼收的那么凶,多少还有点仗着自己有背景,所以仗势欺人的意思,这方面咱们在了解他生前情况的时候就已经查清楚了不是么,如果说单纯看白建德和韩玉环的情况,还可以认为凶手的想法有些偏执,尤其是白建德遇害的这件事,但是就我自己来说,我倒觉得巩家成是这三个被害人里面唯一的那么一个真正和‘恶’能扯上一点关联的人了。”顾小凡觉得这个问题倒是并不难梳理,“凶手肯定是被巩家成损害过自身利益的人,并且这个利益损害应该不小,不一定完全是经济层面的,还有可能是何精神层面有关系,我觉得从精神上打击了一个人,比遭受经济损失还更严重。根据咱们之前掌握的情况来看,不管是精神上还是经济上,受损失比较大的人有两个,一个是卢鸿飞,一个是文桂珍。其他人虽然对巩家成的评价都不怎么样,但是毕竟也算是通过巴结他,把自己的目的给实现了,不能算是吃了多大的亏,就只有文桂珍和卢鸿飞,他们两个都实实在在的受到了经济损失,并且还在精神上也遭到了巩家成的羞辱,变成了其他同事眼中的笑柄。你觉得呢?”

    “你说的这些都对,不过我觉得,卢鸿飞是因为不愿意给巩家成送礼,舍不得拿钱出来。所以才遭受到了那样的待遇,假如说他决定要屈服于现实,屈服于现状,狠狠心,多拿出一些钱来打点巩家成,那你觉得他的问题还会继续存在,还会继续影响他的生活么?”钟翰问顾小凡。

    “那应该就不会了。咱们之前了解到的情况不就是说巩家成这个人有点贪心。所以胃口比较大,小鱼小虾入不了眼么,我估计要是舍得大出血的话。他肯定不会放着肥肉不吃的。”顾小凡摇摇头。

    钟翰也赞同她的这种回答,于是继续问:“那文桂珍呢?”

    顾小凡一想,文桂珍的情况和卢鸿飞还真不一样,卢鸿飞毕竟还被绑在医院里头。等于是留着一个豁口儿,等着他自己什么时候看清楚形势。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而文桂珍则相当于被巩家成给她的职业生涯判了个“斩立决”,当着全院职工的面被开除了职务,不管她再怎么想疏通。也没有机会了。

    “还真是,虽然卢鸿飞和文桂珍都吃过巩家成的亏,但是只有文桂珍的损失是不可逆的!不可逆的损失。才是最大的损失。”顾小凡恍然大悟,“那按照你的意思。文桂珍岂不是……可是感觉又不像啊,咱们刚才不是说么,那种被洗。脑的人,思维方式和状态可能会显得有些偏执,但是文桂珍身上我没有感觉到那种偏执的劲头儿,感觉她心态挺随和的,也算是比较乐观的了。”

    “高轩因为之前针对过你,和你过不去,所以吃到了教训,他受教训起因和你有关系,但是直接让他吃这个教训的人是我。”钟翰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受到了点拨,顿时明白过来:“所以说,文桂珍才是最好的突破口!”

    “我还有一个更大胆的猜测,你想听么?”钟翰问。

    顾小凡连忙点头:“当然了,快说快说。”

    “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种可能性,那个在幕后唆使他们杀人的所谓的师傅,假如本身不存在精神问题,是真的有意蛊惑他人去按照计划好的手法作案,那么他就必然是想要追求这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成就感,你想想中国古时候那些垂帘听政的人,最后有哪个是没有野心想要走到幕前来的?这个幕后黑手,如此用心的给别人洗。脑,灌输一些邪恶的思想,牵着他们的鼻子去做那么多可怕的事情,如果他只能一直藏在背后,那么成就感要怎么获得?虽然直接动手杀人的人并不是那个所谓的师傅,但是实际上已经可以确定的左旭尧也好,被咱们怀疑的邓名姝他们也好,这些人扮演的角色,只相当于是一个个提线木偶,甚至说工具。”

    “那这个师傅会觉得自己才是这一系列案子或者说邪恶作品的真正‘创造者’,作为‘创造者’,他肯定会想要直观的得到‘观众’的反馈!”顾小凡心领神会的替钟翰把没有说完的部分补全。

    “对,但是这就又存在另外的一个问题了,这个案子打从开始一直到现在,因为作案手法实在是有些过于变。态和恐怖,为了不造成市民的恐慌情绪,对于媒体方面,一直压得比较严实,到现在都没有特别大肆的宣传和报道见报,更不会出现在电视台的本地新闻上面,作为幕后唆使者,这个所谓的师傅显然有他不方便,或者不敢直接走到前面来的理由,现在通过第三方途径来欣赏自己导演的这一出好戏也变得不太容易实现了,那他就一定需要找到一个别的办法,比如说,如果这个人的胆子够大,说不定他会选择到现场去围观。”钟翰提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假设,如果说最初怀疑这三起案子并不是一个人的系列作案,而是不同凶手针对不同被害人的分别作案那个时候,他还有些底气不足,那么现在一桩桩事实都反复印证了他当初的推测之后,这一次他的结论虽然更加大胆,但是却更增加了许多信心,“我们说不定,在哪一起的现场,甚至说每一起的现场都已经在不知不觉之间和幕后黑手打过照面都有可能。”

    “那咱们要不要在这个可能性上头花点心思?”顾小凡问。

    钟翰摇摇头:“我只是说这种可能性,并且等到有了进一步的突破之后,这个可能性或许能够提供帮助,但是在眼下,恐怕是没有太大意义的,这个人既然能用在背后唆使的方式来实现自己的犯罪目标,或者说是变。态的嗜好,那他就不会那么不小心,即便我提出的那种可能性真的存在,他真的到现场去,那也一定是以一种不显山不漏水的方式,你想一下,这几个案子,除了巩家成那个发生在深夜凌晨,其他哪有完全没有围观者的时候?咱们在一点关于那个人的具体相貌特征都没有掌握的情况下,要怎么去排查呢?”

    “说的也是,可是一想到这种可能性的存在,就觉得心里头好像有一把火在烧似的,那个在背后唆使的人,真是太邪恶了!”顾小凡很气愤,但是钟翰说的每一句都在理,想要真正揪出那个祸根,恐怕还需要做很多其他的工作才可能。

    “走吧,刚才有很多没有想清楚的细节,现在停下来梳理一下,心里头就清楚多了,第一步咱们先去摸摸邓名姝她丈夫的情况,然后邓名姝这边到底是先放放,还是带回去,到时候看汤力那边的结果再定,咱们的重点放在文桂珍两口子身上。”虽然还有许多调查工作要做,但是梳理出了头绪,明确了最合理的工作步骤之后,钟翰的眉头也稍微舒展开了一些,原本这三件案子就好像是一团乱麻,完全找不到任何突破口,现在虽然背后还有一个需要揪出来的主使,左旭尧对自己所作所为的供认不讳,却也让案子的走向变得明朗起来。

    接下来就是花时间去摸底邓名姝的丈夫,或者确切的应该说是摸底邓名姝的丈夫在个人私生活方面的表现,以及这对夫妻之间的关系到底如何。在汤力提供了邓名姝丈夫的个人基本情况之后,钟翰很快就锁定了调查范围,在不引起别人怀疑的情况下,尽可能的打探邓名姝丈夫的情况。

    邓名姝的丈夫是一名生意人,经营着一家有几处连锁店的洗浴中心,在a市来讲,不算什么大富大贵,倒也算是超过了小康水平,而这个连锁洗浴的老板的私生活,可远比他的洗浴生意要有声有色得多,几乎没有花费多少脑筋和精力,钟翰和顾小凡就已经收集到了一大把关于邓名姝丈夫的风。流。韵。事,关于他过去曾经保养过几个小情人的事情,虽然不好确定其中的真伪,但是从这个男人掏腰包买过的房子和车子来看,金屋藏娇的事实倒是确凿的,并且和他或长或短的保持过暧。昧关系的女人,他出手都比较大方。

    另外一方面,邓名姝在她丈夫的圈子里也算是名声在外,不是别的名声,她的口碑都来自于一个“忍”字,据说她对丈夫在外面的所作所为,都完全知情,但是却从来不吵不闹,甚至可以算是默许,前提条件就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和她离婚,她的那间茶楼,就是因为“表现良好”,从丈夫那里得到的补偿,并且最所以会开在那么偏僻的一个地方,是她的丈夫贪图房价低廉,顺便还可以把她留在那种近乎于郊外的偏僻地界,免得她总跑去找自己,一举两得,平日里他对邓名姝可以说是不闻不问,甚至晚上都很少回家去陪伴老婆和孩子。

    这样的收获,基本上和钟翰、顾小凡之前的推测相吻合,在汤力那边还没有反馈回来进一步的消息之前,钟翰和顾小凡决定把下一个目标定在文桂珍的丈夫杨德水身上。(未完待续)

    

    

第八十九章 栽赃

    虽说是打算调查杨德水的情况,但是这一次钟翰和顾小凡却没有像对待邓名姝的丈夫那样,直接从被调查对象的周围入手,而是选择了另外一个途径,那就是一个看起来和杨德水本人没有任何关联的人——卢鸿飞。

    之所以要用这种看上去好像有些没理由的方式去着手,原因在于钟翰对巩家成的死前后所有信息进行的整理和分析,与韩玉环和白建德都不同,巩家成是三个死者当中死得相对最特别的,因为杀死他的工具并不是寻常生活中每个人家里都会出现的必备品,而是只有特定人群或者爱好者才会备着的鱼线。

    为什么偏偏要用鱼线呢?能够勒死人的绳索比比皆是,不管是塑料绳还是捆扎绳,哪怕是打包装用的胶带也同样可以置人于死地,并且都比鱼线更常见。鱼线的出现,从一开始就让他们一度把视线投向了卢鸿飞,但是调查进展到现在,在案件性质发生了很大的改变之后,再回头去看巩家成被杀害的诸多细节,反而让人觉得,鱼线作为杀人工具,实在是有一点过于突出,过于明显了。

    “咱们之前直接问过卢鸿飞他用的鱼线是什么型号,事后也调查过他的购买记录,他对咱们说的那些关于鱼线的信息都是属实的,但是勒死巩家成的鱼线却和他惯常使用的幸好完全不符,这就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动手勒死巩家成的这个人,他知道卢鸿飞爱钓鱼,但是本身自己对钓鱼又没有了解,对鱼线的型号区分。卢鸿飞的使用习惯没有详细的了解,这样一来就可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真正杀死巩家成的凶手,就必须要用什么方法跟踪和观察卢鸿飞,但是又没有机会靠的太近。”钟翰把目前可以得出来的结论分析给顾小凡听,“那么这样一来,你觉得咱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做比较好呢?”

    “从咱们之前忽略掉。没有仔细调查过的方面入手。查卢鸿飞,看看他在巩家成遇害前一段时间的行踪,并且着重留意他的身后有没iyou跟着什么小尾巴。是这样没错的吧?”顾小凡说完之后,又向钟翰确认。

    钟翰点点头:“没错,咱们俩的思维真是越来越同步了。”

    顾小凡美滋滋的笑了,和钟翰在一起之后。她确实提高了很多,除了对查案子的自信和底气提高了不少之外。就连和别人打交道的时候,当然,这仅限于和其他人打交道,一想到最近不知道什么时候。钟翰的父母就会突然出现,给他们一个突然袭击,顾小凡的心里就还是有些七上八下的。

    因为之前的调查已经打好了基础。关于卢鸿飞的生活习惯并不难掌握,他是每周都会到固定地点去钓鱼的。刮风下雨,雷打不动,平时除了上班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更多的嗜好,可以说是生活非常规律,这种规律的生活给钟翰和顾小凡的追查提供了很大程度的方便,当然,最终的调查发现也可以说,卢鸿飞的规律生活,也同样给杨德水提供了很大程度的方便。

    从卢鸿飞现住处的附近,通过监控录像记录,多次发现过杨德水的踪迹,虽然他总是穿得很不起眼,并且经常更换衣服,还每次出现都带着帽子口罩或者围巾之类遮挡,但是他的那辆小电瓶摩托却没有办法频繁的改变颜色和款式,所以还是被钟翰一眼就认了出来。除了卢鸿飞的住处附近,钟翰和顾小凡之后又在卢鸿飞工作的医院附近发现了杨德水的身影,甚至他们拿着杨德水骑着电瓶摩托的监控录像截图到卢鸿飞寻常最喜欢去的水库询问,就连水库方面负责管理和收费的人都能够一眼就认出杨德水来,说之前有一段时间他总来这附近转悠,要不是因为电瓶摩托看着有点儿单薄,还以为是想跑那里去拉客人赚钱的黑车呢。

    钟翰和顾小凡把这些个时间点都做了记录,下一步就是到杨德水兼职做校车司机的那所小学去,询问杨德水的出勤情况,得到的消息是,就在巩家成遇害的第二天早上,杨德水并没有照常一大早到学校来开校车,接学生,而是前一天就请了假,说自己家里面有事,第二天一早恐怕没有办法回来上班,连同下午的那一次接送也都请别人来打了替班,在巩家成遇害第三天早上才恢复正常工作。

    接下来的第三站,自然就是杨德水平日里打零工,帮着搬运货物赚外快的装潢市场了,装潢市场那边,杨德水并不属于市场方面的雇员,也不受那里的任何一个摊主雇佣,他和那里很多人一样,每天在装潢市场开业之后,就三三两两的聚在入口或者出口的附近,有的手里面拿着快小木牌,上面写着搬运的收费标准之类,这种工作没有严格意义上的工作时间,收入也并没有什么保障,与此同时算得上是好处的,也是时间自由,没有任何束缚,干多干少,全看自己。

    钟翰和顾小凡在确定杨德水并没有在的情况下,转了一圈,最后把目标首先锁定了几个穿着厚厚的军绿色棉大衣,蹲在墙根底下打扑克的人身上,这几个人在钟翰的试探和询问下,可以确定他们认识杨德水,对杨德水的情况略有了解,但是又算不上是关系很瓷实的工友,找他们打听杨德水的情况,既能够有收获,同时也不会引起他们太大的怀疑,给杨德水那边通风报信。

    打探进行的还算顺利,在辗转询问了不同的几伙人之后,零零碎碎的信息拼凑起来,倒也让他们得到了期待中的一些线索。比如装潢市场门口等着揽零活的这些人里面就有人记得,杨德水有一段时间,手上却是有伤痕,一看就知道是细线之类的东西勒出来的,并且感觉勒得很重,伤得很明显,别人问杨德水手上的伤是怎么弄的,杨德水也遮遮掩掩,支支吾吾的搪塞几句,不肯说。

    还有人告诉钟翰和顾小凡,杨德水这个人很奇怪,特别节俭,有活就干活,没有活的时候就在一旁站着,别人抽个烟,夏天炎热的时候买个冰镇饮料或者吃点冷饮,他都不舍得,更不要说是和那些人一起玩有输赢进账的扑克牌,或者装潢市场关门之后一起吃饭喝酒之类,这些其他人多少也能理解,都知道他有个正在读书的孩子要供,但是说他奇怪并不是主要因为这种事,而是杨德水平日里性格本身就不是特别合群,甚至有人觉得他有些怪怪的,经常一个人站在角落里面,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就像是在祷告,也是因为这样,他还差一点和这里的一个人起了争执,要不是旁人拦着,搞不好两个人就打起来了。

    事情的起因是装潢市场这边有一个人,家里面从老到小一大家子都是非常虔诚的教。徒,平时在装潢市场这边干活,都总要见缝插针的给周围的人普及一下教。义,结果偏偏就是这么一个资深而又虔诚的人,发现了杨德水经常躲在别人不注意的位置,一个人双手合十,小声念念有词,还以为他也是信。教的人,边跑过去主动和他攀谈,并向他介绍自己的宗。教。信。仰,本来以为就算是不完全一致,至少也是可以沟通的,没有想到杨德水听了他的宗。教。信。仰之后,居然大发雷霆,怒斥这个人愚蠢,大骂那个人信得宗。教是骗人的,从头到尾都是愚弄人,把人引入歧途的东西,害人不浅。被杨德水如此训斥的那个人作为虔诚的信。徒,哪里能接受得了自己的信仰被这样否定,于是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起来,越说越激动,互相攻击的话也越来越多,到最后终于矛盾升级,开始推搡扭打在了一起,旁人看到,连忙把他们拉开,杨德水在整个过程中一直骂骂咧咧,理直气壮,那个信。教的人在旁人的劝说下率先离开,之后其他人也劝说杨德水,应该尊重别人的信。仰,杨德水却一脸不屑,说其他所有人都是被蒙蔽的傻瓜,根本看不透这个世界的本质,其他人懒得听他说一些怪话,就都找借口离开,不再理他,杨德水有一段时间对众人意见也很大,不爱理人,但后来这件事慢慢也就过去了,除了信。教的那个人尽量避开杨德水之外,没有别的情况。

    之前唐弘业因为追踪错了目标,曾经很详尽的收集过案发现场周围所有找得到的监控录像,虽然过去唐弘业的筛查到最后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做了无用功,但是那些监控录像现在却给钟翰和顾小凡提供了再次进行筛查的资源。

    这一次,他们有了收获,在那些监控录像当中,不出所料的发现了杨德水的那辆小摩托,以及骑着小摩托的杨德水本人。(未完待续)

    

    

第九十章 潜在危险

    【收尾中,估计下一章正文可以完结,然后准备上番外了,筒子们想看什么番外,记得留言告诉我哈~么么哒!】

    虽然直接证据还不够充分,但是当所有迹象都直指杨德水的时候,钟翰和顾小凡都认为有必要去找他的老婆文桂珍聊一聊了。

    之前走访的时候,他们和文桂珍互相交换过联系方式,顾小凡打了一通电话过去,得知文桂珍今天正好轮休,在家里面,这倒算是个好消息,要不然他们正好还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到文桂珍和杨德水的家里面去看看呢,于是顾小凡和文桂珍约了在她家里面见面,文桂珍答应了,把地址告诉给他们。

    文桂珍家的房子很旧,当顾小凡和钟翰出现在她家门口的时候,文桂珍表现的略显局促,她把来人客气的迎进客厅里,从套着洗旧了的布套的双人小沙发上抱走一团抱棉被,急急忙忙的扔到房间里去,不好意思的招呼顾小凡他们:“你们坐吧,不好意思啊,我家里头乱糟糟的,让你们笑话了。”

    因为是老房子的缘故,文桂珍的家里面温度有些低,客厅的窗子上结着一层薄冰,为了保暖,窗口用塑料薄膜贴了起来,塑料薄膜被从窗缝里钻进来的风胀得鼓鼓得,顾小凡穿着羽绒大衣都没有觉得热,恐怕这就是原本客厅里会放着一条薄被的根本原因吧。

    三个人都坐了下来,钟翰先试探着向文桂珍询问了杨德水的行踪,得知他这个时间应该差不多该从装潢市场离开,到小学那边去准备出车了,送完一大圈。估计回到家里还需要两三个小时。

    在杨德水不在场的情况下和文桂珍尽量沟通,这正是钟翰和顾小凡想要的结果,于是他们在打开话题攀谈了几句之后,逐渐把重点转向了杨德水的身上,开始试探着询问他是否有假如什么特殊的宗教团体,或者与什么比较神秘的人走得比较近,文桂珍还是比较老实厚道的。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关注这件事。但还是如实的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向他们说明了一下。

    “我老头儿好像是和一个人来往挺多,那个人岁数好像也不算大,我没见过。就是听我老头儿提起来的时候那个意思好像是说年纪轻轻但是挺有本事还是怎么着,他管那个人叫老师,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个教什么的老师,好像对什么算命算卦那些东西挺爱好似的。反正我老头儿对那个什么老师的话特别信,我不是特别喜欢。总觉得他有点迷信那个人,可是我说他,他就不乐意,也不愿意让我多打听。说要是问多了,说破了,那就不灵了什么的。”

    “你平时上班是多少天轮休一次?都是同一天么?”顾小凡问。

    “一周轮休一天。有的时候别人有事,我就替一下。休息的日子就换一换,不是特别固定。”文桂珍不明白顾小凡为什么要问这个,表情略显疑惑。

    顾小凡说出了巩家成遇害当天的日期,又问:“你能不能尽量回忆一下,那天你休息还是上班?杨德水那天晚上在家么?”

    “那天我本来应该上班的,结果我爸身体不太舒服,我陪着去医院门诊打了吊瓶,所以就和别人换班来着,我老头儿那天……不在家,我本来让他和我一起去陪我爸打针,我一个人跑来跑去的比较麻烦,但是他说他有事儿,说是那个老师给他算了什么良辰吉日,不能错过,办好了以后就可以转运了什么的,我记得他挺晚才回来,具体几点我忘了,反正我陪我爸打完针回来,都晚上九点多了,他还没回来呢,等他回来的时候,我都已经睡了。”

    “那你看到他的时候,他的手上有没有什么伤痕?”钟翰问。

    文桂珍愣了一下,刚要开口,忽然好想意识到了什么,抿了抿嘴唇,不说话了,起初顾小凡还以为她是在回忆,结果等了半天不见她吭声,这才觉得不太对劲,连忙问:“是想不起来了,还是有什么不方便说的事情?”

    “我不明白,你们不是查巩院长的事情么?这怎么还问起我老头儿的事情来了?”文桂珍惴惴不安的问,眼睛直直的盯着顾小凡和钟翰。

    “我希望你能先回答我们的问题,然后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这样可以么?”钟翰并不想这么就和文桂珍摊牌。

    谁知道涉及到自己的丈夫,这个好脾气的女人也变得执拗起来,文桂珍摇摇头:“不行,你们不告诉我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就什么都不说。”

    顾小凡有些发愁,看看钟翰,钟翰的眉头也微微皱了一下,稍加犹豫,最终还是从包里拿出了两张照片,递给顾小凡,朝她点了点头。

    顾小凡接过来看了一眼,明白了钟翰的意图,虽然以前没有用过这样的办法,但凡事总要有第一次尝试,在他们和自己的丈夫面前,文桂珍选择保护自己的丈夫是再正常不过的反应,想要让她肯开口,就得让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文桂珍,我这里有几张照片,可以给你看一下,不过希望你做好心理准备。”顾小凡对文桂珍说,同时把手里的照片递了过去。

    文桂珍有些紧张的结果照片,吸了口气,反过来看了看,然后打了个哆嗦,把照片扣在了沙发上,大口喘着气,调整了一会儿,她又把照片翻过来,多看了几眼,表情从恐惧慢慢又多了一些惶惑。

    “你们不是调查巩院长么?这个人也不是巩院长啊……”她问。

    顾小凡点点头,她递给文桂珍的照片确实不是巩家成遇害时候的现场照片,而是白建德的,那两张照片一张是白建德身穿女式演出用的长连衣裙被挂在公园的假山上面,另外一张是一张局部的细节,拍的是白建德的肚皮,上面赫然是一道用针线七扭八歪缝在一起的醒目的伤口。

    “你是不是觉得这两张照片看起来挺吓人的?”顾小凡问。

    文桂珍点点头,忙不迭的把照片递回给顾小凡,好像生怕多拿一会儿都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一样。

    “巩家成遇害的手法,和这张照片里面的情形非常相似,手法几乎一模一样,杀死照片上面那名死者的嫌疑人现在已经落网了,在我们的控制中,根据现在已知的情况来看,这名死者和巩家成,他们都属于同一起系列杀人案,并且这个系列杀人案很有可能涉及到了邪。jiao性质,非常严重,后果也很可怕。”钟翰把顾小凡递还给他的照片收好,表情严肃的对文桂珍说,“已经落网的这名嫌疑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供认不讳,但是他到现在都不认为自己是做了杀人害命的事情,还觉得自己是在拯救有罪的人,并且打算用类似的方法,度化他的家里人一起去仙界享清福。文桂珍,我知道你是明白人,不然你现在也不会那么紧张,我们今天回到你家里来找你,了解杨德水的情况,你应该明白意味着什么。这个案子的性质和危害我们都告诉你了,现场的照片也不会作假,你考虑一下利弊。”

    文桂珍一边听钟翰说话,表情一边跟着变得愈发害怕起来,她的呼吸急促了许多,脸色也更加苍白,声音略带颤抖的问:“那你们抓到那个人……他有没有把他的家里人怎么样呢?他想连自己家里人也弄死?”

    “幸好发现及时,他的家里人没有受到什么危险,不过听他自己的意思,他确实是有那种打算的。”钟翰回答。虽然左旭尧是想不吃不喝的自己先“飞升”,然后才回来“接”家里人,但是现在文桂珍的心理压力直接决定了她会不会决定配合,所以钟翰在表达的时候,也稍微策略性的调整了一下措辞。当然,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讲,这也不算是完全的在吓文桂珍,毕竟每个人的性格不同,行为模式也不同,左旭尧想要自己“飞升”之后再接家里人,不代表杨德水也是一样的想法,假如杨德水打算反其道而行之,那么文桂珍就的的确确是有威胁的。

    “我老头儿他……他之前倒是说过差不多这种话……”文桂珍的身子开始颤抖起来,眼神里的恐惧越来越浓,“他之前跟我说什么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以后他要是怎么怎么着了,就能让我和孩子都有享不尽的清福,再也不用被人欺负,再也不用受谁的气,我当时还说,都这把年纪就别做梦了,指望你还不如指望孩子将来有出息呢,他还说不让孩子和我们一样挨累受气,他有办法让我们都享福……他……他不会是……”

    “这就是我们今天过来找你的目的之一,”顾小凡郑重的对她点点头,“你丈夫口中的‘老师’,应该就是怂恿已经落网那名嫌疑人作案的背后主使。”

    文桂珍愣愣的听着顾小凡说话,没有什么反应,然后忽然两眼一翻,昏死过去。(未完待续)

    

    

第九十一章 意外的结局

    【啰嗦几句,新书《凶案追击》有奖征长评那件事我做一下说明哈,长评希望大家发在新书的评论区里,主题前面的“评论”选项改成“长评”,且内容超过300字才有效,每条长评可以获得200长评积分,作为小莫新书冲击新书榜的积分来源,所以十分感谢在这本书的评论区里发长评的筒子,不过还是希望大家能到新书那边去发,并且尽量以正确的形式,不然一番心血还得不到长评积分,实在是太委屈了,对不?截止到3月1号,奖品是独家鼠标垫哦,而且一定是从有效长评里面选的,望周知,再次感谢!】

    顾小凡吓了一跳,赶忙过去帮她又是掐人中又是顺气,文桂珍这才悠悠转醒,眼神惊恐的拉住顾小凡的手,带着微微的哭腔说:“这可怎么办啊,孩子马上就要放寒假回来了,假如我老头儿要真是走火入魔了,那我该怎么办啊?”

    “我们确实也有这方面的担心,原本是想找你了解一下,是不是有这方面的迹象,现在看来是确实有,其实事到如今,到底怎么处理才是最妥当的,你心里应该很清楚,只不过从感情角度上来考虑,你有顾虑也好,犹豫不决也好,我们都是能理解的,我们希望你认真理智的考虑一下,就算你不顾及自己的安全,也总要考虑孩子的安全,刚才的照片你也看到了,你觉得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的人,还有多少残存的人性?”钟翰见状,连忙在一旁开口做她的思想工作。

    文桂珍抽泣着,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好像下了决心似的,抹抹眼睛,问:“你们刚才问我老头儿手上有没有伤,是啥意思?”

    顾小凡犹豫了一下,观察了一下文桂珍的状态,然后说:“巩家成死的时候,是被人用钓鱼的鱼线活活勒死的。所以我们想要让你帮忙回忆一下……”

    “不用回忆了。我知道了。”文桂珍听到顾小凡说出巩家成的致死原因,忽然好像坚定了决心似的,“你们等会儿。我给你们那个东西,你们看看是不是就是你们要找的。”

    说完,她起身走进客厅一端的小厨房,不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卷鱼线,递给钟翰:“他手上之前就伤了。我第二天早上发现的,问他怎么弄的,他也不告诉我,遮遮掩掩的。后来我在家里找到了这个,我还纳闷呢,我们家里没有人会钓鱼。连鱼竿都没有,怎么会有这么一卷钓鱼的鱼线。我问他,他也不说,原本我都没太在意,结果你们一说……”

    钟翰连忙拿出一个证物袋,小心翼翼的把那卷鱼线装了进去,他没有想到杨德水居然会把鱼线带回家里来,还扔在家里,现在让他们这么容易的找到了如此重要的一个线索。收好鱼线的线轴,他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你们家里有报纸么?废旧报纸,包括外地的报纸什么的,如果有的话,有没有丢失过?”

    文桂珍立刻就点了头:“有报纸,我们家孩子在家的时候,喜欢用电脑在网上买东西,然后东西寄回来,就有那种纸盒啊,报纸啊什么的,我都攒着想攒得足够多了拿去废品回收站卖,那边价格高一点,比走街串巷收废品那些人划算,但是少了人家不收,就一直攒着,前段时间忽然少了一摞,我还问我老头儿,报纸哪儿去了,他说他给卖了,正好遇到个收破烂的,他手里也需要零钱,就拿了一摞报纸卖了点零钱,我当时还怪他来着,咋了?报纸还有啥说道么?”

    顾小凡听完她的话,意识到钟翰的问题和文桂珍的回答,解释了巩家成肚子里那些报纸的由来,文桂珍和杨德水的家庭经济情况比较拮据,不管是买棉花还是拆棉被,可能杨德水都未必舍得,并且孩子网购用来填纸箱的报纸,这就解释了为什么巩家成肚子里的报纸来自于不同的城市甚至省份这个问题。

    现在鱼线拿到了,但是想要确认上面到底有没有残留着巩家成的dna信息,还需要花费一定的时间,然而此时此刻距离杨德水下班回家,就只剩下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文桂珍在得知了巩家成的遭遇,以及整个案件的整体性质之后,再联想到自己丈夫近期的所作所为,更是紧张异常,如坐针毡,浑身颤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以看得出来,对待自己的的丈夫,她是有纠结的,只不过更多的是枕边人忽然之间变成了杀人恶魔的惊讶和恐惧。

    钟翰和顾小凡私下里商量了一下,认为应该先把杨德水控制起来,免得文桂珍因为肚子里藏不住秘密,被杨德水发现了端倪之后,可能会情急之下做出什么对她不利的行为,不过他们这么考虑,事先也还要请示过上级才可以执行,事关重大,谁都不敢轻易拿主意,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最后钟翰和顾小凡只好决定先把文桂珍带回公安局那边去,至少她在视线里,不会有什么危险。

    回到公安局,鱼线立刻被送去鉴定,文桂珍也暂且被安顿下来,大队长杨成和队里的其他人一起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决定在直接证据没有完全就位之前,到底要不要对杨德水先一步采取控制手段,就在他们刚刚做出了决定的时候,杨德水就已经跑来公安局找人了,应该是回到家里,看到了文桂珍关于她到公安局去接受调查的字条,这才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于是便直接被扣了下来。

    对于自己的所作所为,杨德水倒是并不隐瞒,只是强调这件事和文桂珍没有关系,要钟翰他们别为难一个“一点儿修为都没有的人”,但是对于他的那个“老师”的情况,杨德水的表现就和左旭尧一样,嘴巴仿佛被焊住了一样,一点也不肯松口。不管换几个人反复的做他的思想工作也是枉然。

    很快,鱼线上面的指纹和dna数据就都出来了,除了文桂珍帮钟翰他们拿鱼线的时候留下来的指纹指纹,上面不但找到了杨德水自己的指纹和dna,还找到了巩家成的dna样本,看样子在勒死了巩家成之后,杨德水是直接把鱼线绕回到线轴上面。并没有剪掉丢弃。杨德水两只手虎口位置的伤痕也在经过谨慎严密的比对之后。确定方向和宽窄,都符合勒死巩家成的角度和力度。

    这样一来,杨德水杀害巩家成的事实就可以确定了。只是他死活不肯开口,只说自己确实杀了巩家成,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反正他知道自己是在行善。不会遭天谴,这就够了。软硬不吃的样子,把唐弘业他们气得简直牙根发痒。

    把杨德水交给唐弘业他们,钟翰和顾小凡觉得现在唯一的希望就只剩下邓名姝了,在汤力的帮助下。他们已经初步掌握了一些关于邓名姝杀害韩玉环的证据,原本是确定了杨德水和左旭尧他们互相都不认识,和邓名姝也同样没有往来。所以才不担心会惊动了邓名姝,希望留着她来放长线钓大鱼。在杨德水和左旭尧都不肯松口的情况下,通过暗中留意邓名姝的行踪,锁定那个背后唆使者的身份,谁知道邓名姝却只是在茶楼和家里面两点一线的往返,期间并没有和什么人来往过,调取她的通话记录也同样没有找到值得注意的联系人,考虑到时间的问题,在明处的这几个嫌疑人虽然是不大可能逃脱得掉了,但是在暗处的唆使者却不好说,于是钟翰和顾小凡决定从邓名姝着手,争取有所突破。

    当警察突然之间出现在邓名姝的茶楼里,她显得十分吃惊,但在权衡过形势和利弊之后,还是没有多加反抗的,比较顺从的跟着他们到了公安局。茶楼的墙上依旧挂着那张蓝色手掌上面长着红色眼珠的画,钟翰小心的把画摘了下来,装袋带回公安局,准备对上面的指纹进行采集。

    邓名姝在面对审讯的时候,可就没有左旭尧和杨德水那么坦诚了,对于韩玉环的死,她表示和自己完全没有关联,自己没有必要,更不会对韩玉环下手,顾小凡拿出证据证明,在韩玉环所居住的小区附近监控画面当中找到了邓名姝的行踪,并且包裹着头骨碎片的那张纸上,经比较,也确认了邓名姝的指纹,对此,邓名姝却丝毫不买账,称自己以前经常去韩玉环家里玩,所以说不定恰巧碰到过那张纸,上头有她的指纹也没什么奇怪的,监控画面就更不能说明问题了。

    邓名姝的矢口否认和极力狡辩,让顾小凡觉得有些发愁,但是钟翰的反应却和她完全不一样,看到邓名姝的这种反应,他似乎感到很高兴。

    “她越是不承认,越是给自己开脱,对于咱们来说,反倒是好事。”在与邓名姝沟通进行的不大顺畅,两个人走出审讯室来私下里沟通的时候,钟翰对愁眉不展的顾小凡说,“她越是否认,就越说明她从骨子里很清楚的知道,杀人害命是违法犯罪,是坏事,所以必须要尽全力给自己开脱,拿左旭尧他们做个对比,就可以看得出来,她是受蛊惑最轻的那一个,不像那两个中毒那么深,这样反而比较容易从她口中得到关于那个幕后主使的个人信息,不是么?”

    顾小凡听他这么一说,也忽然之间开了窍,眉头也舒展开来。

    “那她就算‘中毒’再浅,硬是咬着不开口咱们也是难办呀,再说了,她能按照那个幕后主使的主意去作案,说明还是信了,只不过没迷。信得那么厉害,怎么才能让她肯松口呢?”尽管意识到情况乐观了一点,但顾小凡还是有些发愁。

    “那就只能下猛药了。”

    钟翰已经有了主意,他和顾小凡嘀咕了几句,两个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对策,然后便又回去共同面对依旧不肯认罪的邓名姝。

    邓名姝还是一副“身正不怕影子斜”的架势,钟翰没有急着开口和她说话,而是拿了一张方才特意准备的照片,上面是左旭尧身上的那个纹身,他一言不发的把那张照片放在了邓名姝的面前。邓名姝瞥了一眼,微微有些发怔。

    “这个图案,你认识么?”钟翰不紧不慢的坐定之后,才开口问。

    邓名姝不说话,眼神有些发飘,似乎不想承认,但又不敢否认。当她的眼神瞥向那张照片上面的纹身图案时。表情里微微的带着那么点儿敬畏。

    “你可以什么都不愿意跟我们说,但是有些事情,我们其实是很清楚的。你那个所谓的师傅,其实是一个骗子,除了你,他还和别人也有联系。到处笼络信徒,根本目的是为了敛财。我们接到报案,他从别人那里骗取了大量钱款和贵重金属之类的东西,我希望你不要包庇隐瞒,为虎作伥。”钟翰严厉的对她说。

    邓名姝本能的摇了摇头。声音不大,但是可以听得很清楚:“你们胡说的,他根本不要钱。我给他都不要,怎么可能是个骗财的骗子。”

    她的反应。等同于已经承认了与那个所谓“师傅”的关系,于是顾小凡见缝插针的继续诈她,结合了之前从文桂珍那里听说的一点点信息,故意说:“其实你只要稍微想一想,考虑一下,也能想到,那根本就是个骗子,不然年纪轻轻的,凭什么就是什么所谓的师傅还是大师的,这根本就不符合逻辑,就算是现在还没有骗你的钱,也是放长线钓大鱼,归根结底他向你们洗。脑和行骗的目的还是在于钱财,你给他,他不要,只是为了博取你的信任罢了。”

    “胡说,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师傅看着年轻,但是实际上修为是很厉害的,他是修炼得当,而且还是转。世。灵。童,所以才会那么年轻,童颜不老!他根本就不可能骗我钱,他是帮我,我只哎哟好好修炼,他就能助我,让我老公……”

    邓名姝因为自己信任的大师早到了别人的非议,情急之下脱口而出替对方开脱,说了一大半才意识到自己吐露了内心的真实想法,立刻又闭上了嘴巴。

    钟翰笑了笑:“你是想说,让你老公回心转意,对吧?小凡,把咱们这段时间调查发现的一些事情,告诉给她听听,还有证据也给她看一下、”

    顾小凡拿出了几张照片,起身放在邓名姝面前:“这几个女人是最近着几个月里和你丈夫来往最为密切,并且关系比较**的女人,我们还掌握了你丈夫和她们经常出入的一些场所,在她们身上的一些金额比较大的开销,具体的细节,我们了解到很多,我只能说,你丈夫对女人倒是挺慷慨的。”

    邓名姝的脸红了,这个红并不是害羞的潮红,而是愤怒的涨红,她两只手在桌子上钻成拳头,眼睛死死的盯着照片,眼神里除了恼火之外,还有些隐隐的困惑。

    钟翰见缝插针的对她说:“那个所谓的大师,如果真的有那个能耐帮你拴住你丈夫的心,你丈夫最近会是这样的表现么?据我们所知,你可也是严格的遵照了他的指示去一步一步实施所谓对有罪之人的救赎吧?”

    “什么救赎!师傅说那是诅咒,让我找一个勾搭我老公的坏女人,或者和那些女人一样不正经的女人,按照他教我的步骤去做,就能下了血咒,以后让那些女人都离我老公远一点!”邓名姝松了口,虽然从她口中说出来的杀害韩玉环的动机和左旭尧他们不太一样,但是至少承认了自己的犯罪事实,她有些崩溃的摇着头,“为什么会这样啊,我明明一步都不差的照做了,师傅说要尸体必须保持完整,我发现那个贱。人的脑袋都被砸碎了,我还特意把碎骨头渣都捡回来放好!为什么我老公没有好好的收敛,没老老实实的回来我身边!怎么会这样呢!”

    “选定韩玉环是你自己的注意,还是你的那个师傅让你对她动手的?”顾小凡问。

    “我自己选的,师傅说让我对我丈夫身边,勾搭他的那些贱。女人下手,我害怕,不敢,因为我根本不认识她们,我要是对她们动手,我都不知道改怎么去接近她们,所以我问师傅有没有别的办法,他说可以,找个和她们是一类人的也可以。我就决定要选韩玉环了,我跟她认识,她不会防着我,容易下手,而且她和那些女人一样,玩弄男人的感情,骗那人的钱花。还明知道人家有老婆有孩子。跟人家纠缠不清,我问过师傅,师傅说可以。所以我就动手了。”邓名姝说这些话的时候,身体一直在颤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情绪有些激动。“师傅明明保证了的,说有他做法。肯定马到成功,而且绝对不会有恶报,他会帮我消业障的啊!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要骗我啊!我已经这样了,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就想好好的过日子,我就想让我老公好好的回家跟我过日子!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现在我老公也没有回心转意,我被你们带到这儿来了。什么都毁了啊!”

    说完,她终于失声痛哭起来。情绪彻底崩溃。

    “说说你是怎么对韩玉环下手的,尽量具体一点。”钟翰对她说。

    邓名姝一边啜泣,一边说:“本来我还有点拿不定主意,觉得毕竟两个人还挺熟的,就算我听她说过她以前的那些事之后,骨子里不喜欢她,觉得她也是那种贱。人,可是毕竟认识,而且还经常有来往,所以我也有点下不去手,结果就在这种时候,她跟我说她有个追求者对她还没死心,但是她又觉得要钱没钱,要权没权,为了这么一个男的去当小三,怪不值得的,我当时心里就恨上了,所以后来我问过师傅……不对,是那个坑惨了我的骗子,他说可以对韩玉环下手,我就那天找了个借口去她家里找她,大衣里头藏了一把榔头,她给我开门,开完门转身就往里走,我就趁她不注意,从背后掏出榔头狠狠的往她头上砸,没几下她就死了,死了之后,我就按照师傅说的,把尸体拖到厕所里去,把肚子切开,把里头的东西都掏出来,然后用水冲干净,把胳膊腿什么的锯开,然后洗干净,往回缝,肚子里塞了我自己带过去的棉花,然后缝好,摆在床上,我就走了。”

    “韩玉环的内脏你是怎么处理的?”顾小凡问。

    “我在那前几天拿了一台家用绞肉机给韩玉环,说是先放她家里头,过几天我去她那儿,我们俩包顿饺子吃,她就信了,我把她弄死之后,她肚子里那些东西我都用哪个家用绞肉机给绞碎,一点儿一点儿到马桶里头,然后冲下去了,我没敢一下子倒太多,怕万一堵了马桶,搞不好就容易被发现,所以弄了很久。”

    “那个骗你杀人的‘师傅’姓什么叫什么,长什么样,家住哪里?这些请你尽量详细的告诉我们,事到如今,你应该不想替他隐瞒了吧?”钟翰问。

    邓名姝自然是不想的,她立刻毫不犹豫的说:“他跟我说他叫张璟,说话感觉肯定是本地人,长得瘦瘦高高的,特别白,没什么血色的那种,说话的声音有点哑,不是装出来的那种,是真挺哑,声音特别成熟,感觉确实不像是长相上那种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儿的样子,所以他说他转。世。灵。童,童颜不老,我就都相信了。他具体住哪儿我不知道,从来没让我去他家里头过,就让我每次去他住的那个地方附近,都是在外面见面,说是他清修的地方不能随随便便让外人去,容易泄了气,我就信了!现在想想,我简直太傻了!我是上当受骗的,现在我坦白了,我自首,你们能不能帮我求求情?对我宽大处理吧!我求求你们了。”

    面对邓名姝的恳求,顾小凡也觉得十分无奈,归根结底,做出这种可怕罪行的人是她邓名姝本人,那个据说名叫张璟的人,虽然确实有教唆,但却并没有以任何形式强迫过他们这几个人中的任何一个,真正促使他们去行动的,恐怕还是自己内心深处的恶念吧。

    在处理完对邓名姝的审讯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又马不停蹄的开始确认起那个“张璟”的个人信息来,在初步核实姓名之后,他们确定这个名字果然不出所料的只是一个编造出来的假名,叫这个名字的人里面,没有从外貌到年龄都与邓名姝描述相符的,于是他们又拿着邓名姝协助下完成的模拟画像,到那个地址所在的辖区派出所,请求协助。在经过了一番辨认和走访之后,周围的居民提供了信息。这个人确实是这附近的住户,名字并不叫做张璟,而是叫做聂开宇,高中毕业就辍学了,之后一直四处游荡,没见干过什么固定的工作,这个聂开宇的祖母有过精神病的发作史。但是他的父亲那一带并没有人发作。邻居普遍反映,这个聂开宇性格有点怪里怪气的,一直是一个人独居。父母则搬去了另外的一个住处,他本人也没有真的发作过精神类的疾病,平时独来独往居多。

    顾小凡调取了聂开宇的照片,拿去给邓名姝辨认。邓名姝一眼就认出来照片当中的人就是她一直以为名叫张璟的那个年轻人,而左旭尧和杨德水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他们的反应也已经说明了,聂开宇就是他们所谓的“师傅”。

    根据户籍信息,聂开宇确实是a市本地人,今年只有21周岁。高中辍学,没有完成学业,在校时候学习成绩很优秀。辍学的原因是精神状况不稳定,但是之后这个问题并没有进一步恶化。没有证据显示他曾经有过发作的经历。

    根据户籍登记的地址,以及邻居的热心指点,钟翰和顾小凡带人迅速前往聂开宇的住处,在部署好之后,由顾小凡佯装成社区工作人员上前敲门,敲了许久,都不见有人应声,把耳朵凑在门上仔细的听一听,屋子里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的响动。

    “怎么办?”顾小凡问钟翰。

    钟翰看看时间:“找人来,技术开锁!”

    很快技术开锁的人就来了,没花多久就打开了聂开宇的家门,当所有人冲进门之后,他们发现这里并没有人在,确切的说,应该是已经有几天没有人回来过了,地板上迎着光线可以看到一层薄薄的灰尘。

    虽然人不在,但是房子里的东西却都还各就各位,没有被搬走过,令人惊讶的是,在这个几乎被顾小凡视为变。态。恶。魔的聂开宇的家中,他们并没有发现太多异常的东西,除了朴素的房间布置之外,随处可见的,居然到处都是各种哲学类的书籍,有专业的教科书,也有知识丛书之类,数量之多,令人惊讶。

    随后,钟翰他们又找到了一个被放在枕头下面的记事本,上面非常详细的标注了聂开宇和他的每一个“信徒”之间的联系,以及对每一个不同的“信徒”,他所使用的不同策略,就像是一个详细的备忘录,对于他的每一个“信徒”所表现出来的性格特征,他都做了细致的分析和记录,钟翰和顾小凡结合他们调查过程中的掌握和感受,不得不承认,聂开宇对这些人的个性可以说是掌握的十分充分和全面,或许有的心理医生都未必有他分析的那么细致入微。

    除此之外,这个记事本里还有左旭尧等三人的作案对象,以及对他们所犯罪行的评价,从书面的评价来看,聂开宇对杨德水的所作所为是最为满意的,认为干净利落,不拖泥带水,而左旭尧,他在后面重重的写下了“有可能坏事”几个字,并且用笔反复圈划了好几遍。

    聂开宇的父母家也在a市本地,既然聂开宇并没有呆在他惯常居住的家里面,下一步钟翰他们必须要先确认的,自然就是聂开宇父母的家。

    聂开宇父母住的离他不算近,一行人赶过去,敲开聂开宇父母家的门,开门的人是聂开宇的父亲,他看到有陌生人上门,还是找自己儿子的,有些茫然,却没有多问,默默的闪开了门口,让钟翰他们进去,其他人留在门口以及楼下守着,随时待命,一面有意料之外的突发事件出现。

    聂开宇的父亲带着钟翰他们走到一个关着门的房间门口,敲了敲门,喊道:“儿子啊,有人找你,你把门开开。”

    “门没锁,你们自己推吧。”门里面传出一个低哑的声音,果然听起来有些成熟,和邓名姝形容的并无出入。

    聂开宇父亲推开了门,门一打开,迎面吹来了一阵冷风,顾小凡打了个哆嗦,朝里面一看,房间的窗子是那种老式的塑钢拉窗,现在窗子打开着,敞开窗口的窗台上坐着一个年轻人。瘦高,负责苍白,正一脸平静的看着门口这边,顾小凡觉得他有些眼熟,包括声音,仔细想了想,忽然想起来。在他们处理白建德那个案子的现场时。确实见过这个年轻人,他就是当时高声询问死者是不是一个想当女人想疯了的变。态的那个年轻人,只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就是他们一直想找的幕后主使聂开宇。

    “儿子,你坐窗台上干什么?还开着窗那么冷,快点下来,别感冒了。不要胡闹!”聂开宇父亲觉得有些不踏实似的连忙对聂开宇说。

    “你们是不是警察?”聂开宇没有理睬自己的父亲,而是直直的盯着钟翰和顾小凡他们。“说实话,不用骗我,我都做好心理准备了。”

    “聂开宇,你从窗台上下来。有些事我们想要和你了解一下情况。”钟翰见他一动不动的坐在窗台上,背对着寒风不断涌进来的窗外,回答的时候态度显得十分谨慎。他没有明确的承认,也没有否认。微微向前迈了一步,伸手示意聂开宇凑近一些说话,“窗子关一下吧,这屋子里真够冷的。”

    聂开宇对他的话只是了然的笑笑,他叹了一口气,说:“你们知道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是什么吗?我总想做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我小时候想当科学家,可是后来发现科学家太多了,后来我看到了一句话,比把别人的钱放进自己口袋更难的事情,是把你的想法放进别人的脑袋里,我终于确定了,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控制别人的思想,让别人按照我的意志去行动,我看了好多的书,各种不同方面的书,我也反复的尝试过很多次,刚开始根本行不通,但是后来,我越来越擅长了,现在,我成功了。我原来还以为成功之后,我肯定会觉得特别有成就感呢,结果忽然之间我就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再也没有什么挑战了。”

    “儿子,你这是说什么话呢!你下来,有啥话咱好好说,行不行?”聂开宇父亲听出来聂开宇的话有些不对劲,赶忙开口。

    “对,挑战永远都不可能全部完成,你不要冲动。”顾小凡也跟着说。

    聂开宇摇摇头:“爸,没什么可说的了,我做成了一件大事,不过这件大事在你们这些人看起来肯定会觉得特别可怕,十恶不赦,所以,我下不来了,我要说的,我之前做的,都写好了遗书了,你们自己看吧,我也不想被警察带走,被抓以后会怎么样我还是知道的,所以长痛不如短痛,我宁可做一个经典,被你们都记住。”

    说完,他不等别人做出反应,挥了挥手,整个人朝后仰了过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摔下楼去。

    聂开宇父亲惊恐的扑向窗台,朝楼下看了一眼,直接瘫软在了窗边。

    等候在楼下的同事已经赶过去处理,很快就通知了钟翰他们,聂开宇跳楼坠地,直接毙命,连抢救的余地都没有。

    这样的状况有些出乎顾小凡的意料,在安顿好受到了严重惊吓的聂开宇父母,向他们解释清楚了聂开宇的所作所为之后,她和钟翰带着聂开宇的遗书回了公安局,聂开宇的父母在其他人的陪同下,处理聂开宇的身后事。

    “我觉得聂开宇真是太可怕了,不光是他策划和教唆了那么恐怖的系列杀人案,而且从头到尾都那么冷静,就连咱们找上门他都没有觉得紧张或者害怕,还说他要做经典,现在他突然自杀,没有机会面对法律的惩罚了,总觉得有些说不过去,挺遗憾的,在我看来,他才是最坏的那一个,自己躲在幕后,怂恿别人做害人的事情。”顾小凡看完聂开宇留下的遗书之后,有些感慨的对钟翰说。

    钟翰叹了口气:“聂开宇确实是从心理上有些变。态的,没有机会面对法律惩罚不是重点,重点在于他到死之前都没有认识到自己行为的错误,还当那是一种丰功伟绩。不过我不同意聂开宇才是最坏的这个说法,你想想看,那些受蛊惑的人,他们都是心智健全的成年人,有完全的辨别是非的能力,所以他们本身才是要对他们的行为负主要责任的人,毕竟人的一生当中,顺境逆境谁也说不好到底哪一个占得比例更大,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一辈子要受到的干扰和诱惑不计其数,归根结底,不管是行善还是作恶,趋势你走下去的都是自己。在我看来,聂开宇不过就是一个邪恶的催化剂罢了,他的存在引导了那些人在犯罪这条路上越走越远,不过如果那些人不是心里面怀着罪恶的念头,也不会那么容易上钩,你说对不对?”

    “也对,都说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虽然这句话放在这儿不是特别恰当,但是道理差不多通吧,想要做坏事的人,可能和有心唆使别人的人就特别容易一拍即合。”顾小凡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

    钟翰还来不及再说什么,手机忽然传来了短信铃声,他拿起电话看了看,然后扭头对顾小凡说:“咱们的考验也来了,我爸妈在办公室里等着咱们呢。”

    【篇幅限制,小凡见家长的部分,聂开宇遗书的部分,还有其他的,咱们就番外里见吧~记得告诉我番外想看什么哈,么么~】(未完待续)

    

    

番外一 剃头挑子一头热

    顾小凡觉得,假如自己的心脏稍微脆弱一点,或者说,如果退回到一年多之前,让那个时候的自己经历最近自己经历的这一切,恐怕早就已经崩溃了吧。

    先是一直以来头疼和棘手的案子终于有了突破,隐藏很深的幕后黑手终于被确定了身份,然而就在和那个教唆他人做出如此可怕行为的幕后黑手面对面,即将把他绳之以法的时候,对方却非常平静而镇定的总结了一下自己的新的感受,然后就跳了楼,就连寻死都如此淡定的人,顾小凡这辈子还是第一次遇到过,这种淡定和平静在加上之前的所作所为当成背景信息之后,就更让人感到恐惧了。

    以前钟翰对她说过,其实那种性情冲动,很容易因为熊熊燃烧的怒火而冲动的伤人甚至杀人的犯罪人并不可怕,他们只是缺乏自控能力,真正可怕的是那些冷静的计划,仔细执行的人,并且他们往往至始至终都不认为自己犯了什么错误,不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悔恨,即便会,也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事先考虑到计划中的纰漏,否则就不会被警察找到破绽了。

    原本对这番话,顾小凡也没有太深刻的感悟,毕竟在她看来,那些凶恶的狠角色,也是蛮吓人的,不管是哪一种,可怕程度都应该算是不相上下才对,怎么能够去衡量高低呢,在直面了聂开宇的所作所为和他最后的态度,那种让人不寒而栗的恐惧终于让她对钟翰的这种观点深信不疑。

    结果这边刚刚处理完案子的事情,一颗受了惊吓的心还没有恢复到平时的心跳频率呢,钟翰就又接到电话,说他的父母已经来了。并且不仅来了,还是直奔公安局,现在正在那里“守株待兔”的等着他们呢,乍一听到钟翰告诉她这件事,顾小凡差一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心脏开始狂跳,几乎快要在胸口里面炸开了。

    “你那么紧张干什么?我不是都提前给你打过预防针了么?”钟翰虽然对父母今天回来的事情也没有预料。不过他还是很快就接纳了这个事实。没有表现的太过于不淡定,再看看顾小凡不说话,一副如临大敌的紧绷状态。不禁笑了出来。

    “你还笑,这种时候你不是应该好好的安慰安慰我,给我打打气的么!”顾小凡喘了几口粗气,试图调节自己的情绪。“我听人说你爸妈对你的择偶标准,定的可高了呢。简直都要紧张死了,万一……万一……”

    “你是不是想说万一他们不同意我跟你谈恋爱,咱们俩怎么办?”钟翰替顾小凡把她支支吾吾说不出口的问题说完,看她点头了。便皱皱眉头,一副有些无奈的样子,说。“他们要是坚决反对的话……那咱们俩可能就只能私奔了,实在不行就辞职去外地呗。大不了不当警察了,去找别的工作,天底下那么多地方,三百六十行,哪一行还不能养家糊口啊,你说对不对?”

    “不会吧?”顾小凡一听他的话,沮丧得连肩膀都垮了下来,“那也太惨了,虽然我不介意,可是,可是人家都说,不被家人祝福的感情,永远都有缺憾。”

    “你当真了啊?”钟翰看她说得那么认真,又特别苦恼,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你啊你,还是和我当初遇到你的时候一样,不折不扣的小笨蛋,别人说什么你都信。我都这个年纪了,又不是十六七岁在学校里偷偷谈恋爱的小孩儿。你看看我,适婚年龄,工作稳定,经济独立,头脑聪明,就凭我的综合条件,喜欢谁,想要和谁在一起,还需要请求其他什么人的批准么?对于我来说,告知家里人,只不过是一种礼貌或者说义务,并不是征求许可。另外,不管出于什么考虑,你都不需要有任何的担心,我是男人,协调你和我的家人,包括我和你家人的关系,这是我的责任,不是你的,假如我没有协调好,让你在我的家人面前受了委屈,你只管冲我发脾气就好,因为那说明我没有做到位,当然,我觉得你不会有那种机会的,对我自己还有你,我都有信心。”

    说完,他一只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顾小凡的手,像是在给她增加信心似的,顾小凡听他那么说,心里也是暖暖的,即便还有些惴惴,也不好意思再表现出来,免得让钟翰以为自己是对他没有信心呢。

    “对了,你是从哪里听说我父母对我的择偶标准的?”钟翰忽然想起来另外的一个疑问,“在你能够打交道的范围内,能够比较了解我个人私事的恐怕就只有戴煦了,但是首先他现在没空和你八卦这种事,其次就算他有那个闲心,他也不知道我父母对我择偶有没有特殊要求这种事,我们男人和你们女人不一样,即便是关系特别好的朋友,凑在一起也几乎不会聊这种话题,除了戴煦,别人就更是不可能了,你刚才说听说了,所以担心,那是听谁说的?”

    顾小凡有些心虚的咧嘴笑笑,摆摆手:“没谁,我就是那么一说,没有特指谁,而且估计也是口口相传乱说的吧,比如说看你各方面条件都挺好,估计家里头肯定不会标准太低,大概就是这种吧。”

    钟翰扭头看了看顾小凡,从他的眼神来看,对她的这种说法显然是不太相信的,只不过没有继续刨根问底的打算,顾小凡也乐得结束这个话题,因为加入继续说下去,恐怕钟翰又要说她是笨蛋了。

    这段时间,被案子的事牵扯了大部分的精力,顾小凡虽然知道在高轩脚踩两只船的事情过了风头以后,议论八卦议论得意犹未尽的人们便顺势把话题转向了同是刑警队的钟翰和顾小凡身上,但是顾小凡忙得没有时间去理会,也不知道那些人私下里具体都谈论了什么,直到韩乐乐拐弯抹角的向她渗透了一些。

    大体上,那些人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说钟翰和顾小凡谈恋爱至今,一直都是出于顾小凡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状态中,钟翰那边并不是特别上心,尤其是连家里面都没有通知,根本没有介绍顾小凡给家里头认识的打算,估计要不然就是自己没有长远发展的意向,要不然就是直到顾小凡根本就通不过家里父母的要求标准,所以才会这么一直拖着。

    韩乐乐对钟翰始终不是特别放心,这种不放心或多或少来自于倪然,她和倪然是室友,平时又在一个办公室里,从倪然那里听到的各种渲染版本,恐怕远比顾小凡这个话题当事人还要更多,虽然顾小凡之前和她说明,让她相信自己,她表示了同意,但实际上也是将信将疑,尤其钟翰那边面对外界的风言风语根本就是一副不作为的架势,这就更让韩乐乐觉得放心不下了,从那以后,但凡她听到了什么关于顾小凡他们的背后议论,总要找机会拐弯抹角的渗透给顾小凡,生怕她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傻傻的全心投入,到最后受到感情伤害。

    顾小凡一听那些话,虽然说到底都是谁在背后议论,这个没有办法确定,但是谁作为八卦源头的嫌疑最大,她还是心里有数的,对此,她很无奈,并且有些哭笑不得。无奈的是倪然这么一个看起来又聪明漂亮又洒脱的人,在这件事上没想到心眼儿居然这么小,从一开始就是一厢情愿的设计钟翰,碰壁之后不但没有自省,反而还开始连顾小凡都一起拉上,冷嘲热讽,背后放枪,表面上虽然很无所谓很洒脱的样子,背地里的小动作却一点儿都没有少做。哭笑不得的是,她和钟翰都不是那种喜欢在人前招摇的性格,尤其他们的工作性质有比较特殊,所以尽管每天都见面,时常工作在一起,但是两个人从来都很注意在工作时间的行为分寸,免得公私不分,让周围的人也觉得不自在。这本来是一种分寸,一种涵养,没想到,他们不公然在单位里面秀恩爱,反而被有心人解读成了感情不够好,“剃头挑子一头热”这一类,实在是让顾小凡又头疼又无奈。

    当然,这些她都不打算讲给钟翰听,就算钟翰从来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样子,但顾小凡将心比心的想了想,假如换成是自己,明明是个称职的超级好男友,偏偏被周围的人都当成是不认真、不投入的“玩玩而已”,恐怕嘴上再怎么说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心里面也多少会觉得不舒服的吧。

    更何况,如果让钟翰知道这些,他肯定会想到,这里头跑不出倪然的“功劳”,别看顾小凡上次赌气,嘴巴上说钟翰只对高轩算了账,却没有计较倪然的所作所为,她也就只是说说罢了,反正自己和钟翰的感情没有任何影响,她可不想为了根本没有造成任何影响的事情去找别人的麻烦。

    和钟翰在一起以来,顾小凡的性格改变了不少,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始终还是她不变的准则。

    胡思乱想的功夫,车子就已经开进了公安局的大门,顾小凡看到熟悉的办公楼就在面前,想到楼上正等着他们的钟翰父母,心跳又加速了。(未完待续)

    

    

番外二 来势汹汹

    【情星星人节快乐呀~你们是约会之前在看更新呢,还是约会回来之后开始看更新了呢,还是根本没空看更新呢,还是没有约会只能看更新呢?噗~】

    停好车,钟翰解开安全带,车门开了一半,发现顾小凡还坐在那里没有动,他只好把车门又关回去,扭头看着她,笑着问:“真的那么紧张啊?”

    “那当然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居然那么放松。”顾小凡看看钟翰,觉得他好像完全没有任何的忐忑或者紧张,甚至还心情十分愉悦的样子。

    “我自己的父母,亲生的,从小到大认识了快三十年了,而且我在外面表现还挺不错,说不上是给家里争光吧,至少没惹事儿,我有什么好紧张的?”钟翰明知道顾小凡指的是什么,却故意拧着说,还故意摆出一副困惑的表情。

    “你明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顾小凡被钟翰逗得有些恼火,伸手往他伸手轻轻的打了一下,“不管怎么说也是第一次见他们,你上我们家的时候,好歹还买了点见面礼什么的,你看我现在,手头上什么也没拿,刚刚从外面回来,衣服也没好好的换一身,头发也没机会好好的梳梳,也没化妆,蓬头垢面的多不好!”

    “知道的你是要见我父母,不知道的听你说这些话,还以为你要去相亲呢!”钟翰看看时间,说,“没拿见面礼这个倒没什么,他们自己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跑到咱们单位来了,这如果事先还能有准备,那可就怪哉了。衣服和化妆什么的么……据我所知你本来也不太会化妆,所以还是别冒险了,这样看着就挺好的,你要是想换衣服,我倒是不介意载你回家去赶紧换身衣服,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顾小凡赶忙问。

    “只不过咱们俩这一来一回,还得花一些时间。这段时间里头我爸妈就在单位等着。保不齐会遇到谁,也保不齐会听到什么,你不担心这个么?”

    答案当然是担心!顾小凡现在恐怕最担心的就是这个。假如钟翰的父母原本就希望儿子找一个比自己更聪明更漂亮更优秀的姑娘,在见到自己之前假如再听到什么风言风语,或者某些人动机不纯的煽风点火,恐怕自己出现之后的境遇只会更加艰难吧。顾小凡记得钟翰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他说所有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子女找到全世界最好的另一半,而即便是把全世界最好的男人或者女人配给自己的孩子。恐怕他们也还担心不够好,不够配呢。这话顾小凡自己心里也是十分认同的,虽然她对自己并没有多大的信心,觉得按照自己之前在别人眼中的行情来说。找到钟翰这样的男朋友已经算是很走运了,在见过钟翰之后,顾爸爸私下里的态度却是——“我闺女就得找个这样的才算过得去嘛。”

    好么。在别人眼里俨然是中了奖一样的待遇,到了顾爸爸那里就变成了勉强通过。凑合及格。可想而知,以钟翰各方面的条件,他的父母亲对他有更高的期待也是无可厚非的,顾小凡除了有点担心之外,倒是没有什么别的抱怨。

    “算了,就这样吧,豁出去了!”顾小凡左思右想,还是别给自己添麻烦了,万一真的有人趁机煽风点火,自己再怎么打扮得花枝招展也是无济于事。

    钟翰看她这副样子,又无奈又好笑的摇摇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和表情,略显郑重的对顾小凡说:“不过,你还是做好一点心理准备吧,一会儿上去,见到面了,不管我爸妈是什么样的反应,你一定要尽量保持冷静,千万别被吓着。”

    “不会吧?”顾小凡苦着脸,大喘了一口气,被他说得反而更紧张了。

    钟翰这次倒没有继续安慰她,而是招手示意她一起下车,自己先一步打开车门跳下车去等着,顾小凡深呼吸了几下,然后用一种赴刑场一样悲壮的心情下了车,跟在钟翰身后上了楼,平时这条路一天不知道要上上下下多少回,那扇门以往出出进进的次数根本数不过来,偏偏就只有今天,顾小凡觉得那扇门搞不好有千斤重,并且还很烫手。

    钟翰看她磨磨蹭蹭的,干脆伸手替她把门推开,顾小凡这次可没有继续拖时间的借口和道具了,只好硬着头皮跟着钟翰往里走。

    才一进办公室,她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一对五十多岁的中年夫妇坐在椅子上,从相貌就能看得出来,他们是钟翰的父母,因为钟翰的相貌简直就是挑了他们两个人脸上所有的优点。钟翰的父母在这里并没有什么惊讶的,真正让她感觉有些不安的是,倪然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居然也在。

    看到钟翰和顾小凡进来,倪然第一个开口和他们打了招呼,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对钟翰的态度都非常冷淡了,今天倒是一反常态,挥挥手,笑容可掬,语气亲切的对他们说:“钟翰,伯父伯母来了,你们有事,我也没什么事情就在这儿陪了一会儿,你不会嫌我多事吧?”

    “你这么周到我要是还嫌你多事,是不是就有点不通人情了?”钟翰笑着回答。

    倪然走到顾小凡跟前,略显嗔怪又好像是开玩笑似的对她说:“我听说伯父伯母都还没见过你呢,小凡呀,你都没主动去拜访长辈,还让长辈跑来见你,这样可不行呀,太被动了,回头赶紧好好表现呐!”

    顾小凡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本来见钟翰的父母她就已经够紧张的了,倪然会跑来煽风点火,这件事本身来讲,她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的,如果说有点诧异,顶多是觉得这么紧赶慢赶,结果居然还是被她抢了先而已,眼下她实在是没有心情假装出很亲近的样子去和倪然敷衍周旋,她只希望钟翰的父母不要是那种容易受到周围人干扰和影响的类型,免得被倪然的话这么一挑拨,搞不好心里面就算原本没多想什么,现在都要滋生出不满了。

    倪然这么一打岔,原本没有注意到钟翰他们回来了的钟父和钟母现在也已经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朝这边迎了过来,钟翰笑呵呵的拉着顾小凡朝他们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爸,妈,你们等了一会儿了吧?”

    钟母表情严肃的瞪了钟翰一眼:“你先别跟我说话,我呆会儿再找你算账!”

    钟父站在老婆身旁,也用责怪的目光看着儿子,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样的状况让顾小凡的神经一下子就绷得更紧了,感觉好像随时都有可能断掉一样,而倪然在一旁虽然没出声,但是眼神里闪烁着兴奋的光,目光在钟翰父母还有顾小凡他们中间打量来打量去,一副作壁上观的架势。

    钟母一脸不满的瞪过了自己的儿子,再看看站在他身旁,明显很拘谨和紧张的顾小凡,忽然之间好像变脸一样的露出了温和亲切的笑容,走过去把钟翰挤到一旁,两只手拉起顾小凡的双手,亲热的对她说:“你就是顾小凡吧?”

    “对,阿姨,我是顾小凡。”顾小凡心里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呆,但是她实在是紧张到浑身僵硬,张嘴说话的时候没有咬掉自己的舌头就已经万幸了。

    “你爸妈退休了没有?工作忙不忙?晚上有没有时间?约出来见一面吧,有些事情我觉得有必要两家老人面对面的坐下来谈一谈,你说是不是啊?”钟母起初是在问顾小凡,最后又好像是在给自己找同盟似的,扭头问丈夫。

    钟父点点头:“对,我也觉得有这个必要。”

    顾小凡的大脑几乎停转了,她用眼神向钟翰求助,希望他能给自己一点提示,毕竟钟母一上来就表面得很严厉,现在又要找自己的父母谈一谈,到底是谈什么,是沟通还是谈判,她现在是心里一点数都没有,急需钟翰给自己一点提示。

    钟母注意到了顾小凡的求助目光,她瞪了一眼打算开口的钟翰,对顾小凡说:“你别看他,这事儿咱们娘俩儿自己商量就行,他现在是自身难保的处境,待会儿我找他算账的时候,可不许你替他求情,帮他说好话啊!骗了我那么久,跟我开那么大个玩笑,我都恨不得带个鸡毛掸子过来!”

    顾小凡一愣,虽然她不知道钟翰到底骗了他母亲什么事,但是从钟母的措辞来看,对她倒是蛮亲戚蛮友好的,可能平时就是那种说起话来特别爽快干脆的人,所以刚才乍一见面才会让自己错以为对方是来势汹汹吧。

    “阿姨,那……”顾小凡给自己壮了壮胆子,试探着问,“你要找我爸妈谈什么事情啊?我提前让他们有点儿心理准备。”

    钟母听了这话,略显诧异的看了看顾小凡,忽然笑了,伸手帮她顺了顺头发,说:“丫头,你紧张什么呀,我找你父母还能有什么事儿,当然是大事儿了!我那儿子满肚子鬼主意,我信不过他,所以我得亲自跟你爸妈见个面,问问他们,他们家闺女放不放心交给我们家儿子,要是他们放得下心,我看你们俩岁数也不算小了,恋爱那种事,加加速,赶紧结婚算了!”(未完待续)

    

    

番外三 谜底

    【今天凌晨五点爬起来去接人,折腾了一天,结果下午回到家居然开始发烧了,唉,刚码完这一章发上来,新书那边请假一天,明天再更新吧,确实有点撑不住了,得躺会儿。。。见谅。。见谅。。。】

    钟母的这句话,恐怕是在场除了她和钟父之外,没有任何一个人之前就预料到的,包括钟翰在内,之前他还优哉游哉的看着自己老妈拉着顾小凡说话,尽管被老太君那眼睛狠狠的瞪了几眼,也没当回事儿,一派轻松的溜达到旁边端起水杯正在喝水,结果钟母这一句话说出来,顾小凡错愕的愣在当场不说,钟翰自己也差一点一口水呛住,为了掩饰自己的诧异,只好偷偷的咳嗽两声,然后佯装淡定。另一旁虽然完全不是当事人,但是却一直一副看好戏架势的倪然,估计也是怎么都没有想到,剧本竟然根本就不按照自己预期的那样去发展,直接愣在当场,要是眼眶够宽,包不好现在两颗眼珠都已经从里面掉出来,满地打转了。

    “这事儿……不急……不急……”顾小凡愣了一会儿,终于回过神来,脸红脖子粗,嗓子眼儿发干的一边干笑一边对钟母说。

    “你们不急我们急呀,你家里爸妈都不着急?我可不信!”钟母自说自话的拉着顾小凡到一旁去坐下来,“我呀,老早就催着我们家这个臭小子赶紧找对象,人家我们亲戚朋友家的孩子,比他岁数还小的,比他矮的,比他丑的。比他笨的,各个儿都找了对象了,就他,最不让我省心!结果呢,这个臭小子,明明找了对象了,还跟家里打马虎眼。骗我和他爸爸。我们老两口那颗心脏啊,幸亏够健康,不然非得让他给吓出毛病不可来!现在总算见到你本人了。跟我想的一样,长得一看就很乖巧,看面相就知道是个好脾气的温柔姑娘,我也听那个臭小子说了。他胃不好,平时都是你监督他按时吃饭。给他准备养胃的吃的,还给他买胃药,说实在的,我儿子做这一行。看着好像挺威风似的,实际上爹妈心里哪能有多好受,风里雨里冬天夏天。说有案子就得出去跑,一宿一宿在外面守着的时候都有。而且你们打交道的那都是什么人啊?所以我们俩心里头其实不盼别的,孩子的理想是当警察,我们俩尊重他,当父母的就盼着自己孩子身边有个体己人儿,能知冷知热的,两个人相互照顾,有个依靠,今天我看到你本人啊,我这悬了老长时间的一颗心就算是落回去了!”

    顾小凡不知道钟母之前一直悬着心是因为什么,又不好意思问,正好这时候钟翰倒了两杯水过来,递到父母的手里:“妈,知道你口才好,你先喝口水再接着说,免得把嗓子给说干了,还有,小凡那个手,别一直攥着,一会儿麻了!”

    “要你管!”钟母作势要打,钟翰也不躲,于是她的巴掌就雷声大雨点小,高起轻落的在钟翰的后背上拍了一下,“拿假照片糊弄我和你爸,亏你想得出来这种馊主意来糊弄我们两个老的!你妈差点被你下进了医院去!”

    “谁让你们那么实在了,我说你们就信,你们要是早跑来核实一下,不就早知道真相了么!”钟翰笑得一脸得意,“再说了,你们就不怕这个也是我约好了一起来糊弄你们的?万一她不是我真的女朋友,就是个托儿呢?”

    “你当我眉毛下面那两只眼睛是装饰品呢?你小子别跟我耍嘴,你妈我的人生阅历,还够你快马加鞭的追个二十几年呢!”钟母这次可不买账了,“有没有感情那不是装得出来的,光是看对方的眼神儿,那都不一样,假不了,小凡就是你女朋友,谁跟我说不是我都不信,我就认准她了!”

    “顾小凡啊顾小凡,你的魅力还真大啊,”钟翰“哀怨”的看了看顾小凡,“才见面这么一会儿,我爸妈就已经变节,改去当娘家人了!”

    “还不是被你逼的!小凡感觉比你可信多了!”钟母仍带着点怨气的说。

    “我怎么有点被说糊涂了呢……”顾小凡现在已经被他们一来一往的话说的云里雾里,完全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咳咳。”钟翰清了清嗓子,似乎觉得有点好笑,但是当着还带着怨气的母亲的面又不敢笑出来,他对顾小凡说,“还记得我跟你说,时候未到,到了时候有些事情,我肯定会给你一个合理的解释么?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了。”

    顾小凡点点头,见到了钟翰父母之后,两位老人对自己的亲切和热情让她有点受宠若惊,不过一直以来心里面的忐忑也随着他们的态度而烟消雾散,之前钟翰欠她的解释她没有忘,只不过因为信任钟翰,所以没有急着刨根问底,现在既然钟翰自己说时候已到,那她当然乐得洗耳恭听。

    “我手机里头,有‘不入流’的女人的照片这件事,你还记得的,对吧?”钟翰对顾小凡说,“一度这件事还莫名其妙的被传出去了,搞得沸沸扬扬,说什么我是因为在外面谈了那么一个家里不接受的女朋友,所以才拿你做挡箭牌。”

    “这事儿我记得。”顾小凡点点头,顺便瞥了一眼在门边一张办公桌旁边坐着,装得若无其实在摆弄手机的倪然,那个谣言的始作俑者,除了她之外恐怕也没有其他嫌疑更大的人了,原本如果只是七八成的把握,就冲方才钟翰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她的背影坐姿忽然变得僵硬了,顾小凡现在几乎可以说是有了十成把握。

    “那件事其实完全是一个误会,我跟我爸妈开玩笑的,结果不知道被什么人看到了,然后就渲染的一塌糊涂。”钟翰若有所指的说,然后无奈的耸耸肩,“我也是经常被我爸妈隔着电话唠叨到耳朵发烫,所以又被她问起来我有没有找女朋友之类的话题,我就没直接把咱们俩的事情告诉他们,跟他们开了个小玩笑。”

    “亏你好意思把那个叫‘小玩笑’!”钟母瞪了儿子一眼,“你给我发的照片真是差一点把我下出心脏病来,好人家的小姑娘谁没事儿打扮成那种样子啊,头发染得五颜六色的,就好像鸡毛掸子似的,那眼睛化妆画得,知道的是浓妆,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人打过呢,哦哦,对了,还有那个耳朵,我是不反对女孩子为了漂亮,去打个耳洞什么的,这都没什么,我也不是老古板,但是好好的一只耳朵,从上到下我数了数,一共七个洞,上头还都穿着环,看着吓不吓人?连个人样子都没有,鬼里鬼气的,我和你爸爸看到了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钟翰品味不会是那样的。”顾小凡没想到钟翰居然和他父母开了这么大的一个玩笑,虽然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不过眼下让她觉得比较奇怪的是,作为父母,钟家爸妈不可能不知道自己儿子的性格和品味,怎么会仅凭几张照片就相信钟翰真的找了那样的一个女孩儿做女朋友呢。

    钟母哼了一声,忍不住又横钟翰一眼:“我本来也不信啊,我一开始就觉得在这小子又那我们老两口开涮,结果后来他给我们发了好几张他跟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小姑娘的合影,这下子我们可就受不了啦,打电话给他,要跟他谈谈,他还不愿意跟我们谈,电话也躲着不接,发短信也不回,我那几天啊,真的是上火到了牙龈都肿起来了,还以为他是真的铁了心要跟那种女孩儿好呢。”

    “做戏就要做全套么,要不然显得多不敬业。”钟翰耸耸肩,一脸无辜。

    “儿子,我问你,你是真不认识那么一个姑娘吧?”一直没太开口的钟父,这会儿也忍不住开口说话了,“后来你跟我们说是开玩笑,告诉我们你其实女朋友是小凡,我和你妈妈虽然松了一口气,但是我还是觉得挺奇怪,那个人要是你编出来跟我们开玩笑的,为什么你会有和她的合影?而且小凡也知道这件事?”

    “她只是听到了风言风语,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了解具体情况的时间比你们其实还晚呢。”钟翰把顾小凡从钟母身旁拉到自己旁边,笑着说,“我确实不认识那么一个人,想要有合影也不难,现在有一种电脑软件,专门可以把根本不认识的人给从不同的照片上头合成在一起的,现在不是好多跟名人的合影,都是这种小把戏么,这事儿不信你们可以去问戴煦,他帮我做的!”

    “这事儿戴煦还有份呢?”顾小凡惊讶的看了看钟翰,“他嘴巴可真够牢靠的,这么长时间了,居然从来都没有渗透给我一丁点儿!”

    “他那人,不想保密的事情到处说,知道需要保密的肯定一丝不漏。”钟翰满意的回答。

    “人家戴煦可是个实在孩子,肯定是拗不过你才帮你的!回头把他也叫上,反正你们都那么熟了,大家一起吃个饭吧!”钟母提议。

    钟翰笑得有些暧。昧,摆摆手:“不用带他了,他现在可未必愿意跟咱们一起吃饭,还是别浪费口粮在他身上了吧!”(未完待续)

    

    

番外四 用心良苦

    “也是,戴煦最近确实是够忙的,不过他之前查的那个案子不是已经了结了么?怎么还那么忙?”顾小凡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好几天没有遇到过戴煦了。

    “你呀,还真是够没重点的,现在这个时候,你管戴煦的事情干嘛,难道不是应该打电话问问你爸妈那边今天晚上有没有什么安排,如果没什么特殊安排,咱们就差不多该打电话预定一下饭店了么?”钟翰又无奈又好笑的问顾小凡。

    顾小凡这才意识到,自己被中间这些话题一打岔,差一点点就忘了钟翰父母提出来的,关于晚上两家人见个面,坐下来一起吃顿饭的问题。

    “可是,刚才……”顾小凡趁钟翰父母两个人正在说话的功夫,凑到钟翰跟前,压低了声音对他说,“你爸妈说想要约我爸妈出来,是谈婚事儿啊!”

    钟翰这才想起来刚才自己母亲提到过的会面重点目的是什么,赶忙凑过去,郑重其事的对父母说:“爸,妈,一会儿小凡打电话约她父母,晚上咱们坐下来一起吃顿饭,但是结婚这个话题可以暂时不要谈,我和小凡谈恋爱的时间还不算很长,虽然恋爱的目的当然是希望能够走向婚姻,但是这么直奔主题是不是也有点太着急了一点?咱们两家的老人先见面聊聊天,以后你们也多了解了解小凡,我呢,也在人家小凡爸妈面前好好表现表现,到时候时机成熟了,再提结婚的事。”

    “我今天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小凡,但是你们俩的事儿,我可听你说过好几遍了。对我和你爸爸来说,儿媳妇最重要的是人品好,性格好,我儿子喜欢,没有别的了,要不然我们俩喜欢这样的,喜欢那样的。你不喜欢。不也白搭!”钟母还有些不想放弃,“今天一来,看到你和小凡这个样子。你明显是喜欢人家喜欢得不得了,那还有什么呀,我们就谈谈将来你们结婚的事,又不是让你们立刻就决定下来。明天就领证,后天就办酒席。你怕什么。”

    “我觉得儿子说的还是有道理的,而且两个孩子也不是那种没分寸的人,”钟父在这个问题上倒是没有和自己的妻子保持一致,而是有一点阵前倒戈的意思。“毕竟咱们实打实见到小凡确实今天是第一次,之前儿子被你揪着问,说了多少遍他们两个的事。那都不能算数,才第一次见面。你就跟人家亲家说让人家把闺女许给咱们家儿子,人家会不会觉得咱们两个太草率,不够有诚意啊?”

    “你这么说也挺有道理的,唉,关键时刻还得是我老伴儿,就是心里有数儿,你提醒的对!”钟母信服的对丈夫点点头,“那就这么定了。”

    顾小凡看着他们老两口你一句我一句,觉得又有趣又羡慕,有趣的是钟父一边提醒自己的老伴儿不要操之过急,一边嘴上却已经把自己的父母称为是“亲家”了,明显暴露了自己内心里的真实想法,而羡慕的,则是钟家父母这种明明大相径庭的性格,却非常互补非常默契,一个急脾气性格爽朗,一个冷静理性不急不忙,并且两个人还特别的彼此欣赏。顾小凡自己的父母感情也很好,但是每对夫妻的相处模式都不一样,自己习惯了父母那种比较淡然的默契之后,现在再看看完全不一样的钟翰爸妈,又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那这样,我把钥匙给你们,你们先打个车回去休息休息,小凡一会儿打电话联系她爸妈,我们再订饭店,等安排好了,我打电话通知你们,等我们下班了,咱们饭店见,你们觉得怎么样?就算信不过我,小凡的信誉度总比我高吧?”钟翰看父亲说服了母亲,便接着继续说他的安排。

    钟母和钟父觉得这样的安排倒也算是合理,便点头同意了,钟翰和顾小凡送他们到楼下去,看他们坐上出租车,然后才又重新返回到办公室里,回来之后顾小凡才发现,倪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在这里了。

    “倪然是什么时候走的?刚才送你爸妈下楼的时候我好像就没有看到她。”顾小凡朝办公室里扫视了一圈,小声对钟翰说,“幸亏你爸妈不是那种容易受人影响的性格,不然她今天又给我放冷枪,我可真招架不住呢!”

    “她早就走了,发现我爸妈来非但不是讨伐你的,而且还对你特别热情,没戏看了,就走了,你当时没瞧见,不过我瞧见了,脸色不太好。”钟翰笑着说。

    顾小凡叹了口气:“刚才下楼的时候,你妈一直拉着我的手,一路遇到好几个人都一个劲儿的看我,估计啊,咱们俩的事儿又够他们私下里议论一遍的。”

    “那不是正好么,什么叫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虽然这话也不一定对,不过大多数时候人还真的是比起耳朵来,更相信自己的眼睛,大伙儿都看到我爸妈来公安局找你,恨不得立刻就把你给变成他们家儿媳妇呢,谁在说什么我们家不接纳你之类的话,你觉得还有人信么?包括之前说过那种话的人,在事实摆在眼前之后,你觉得别人会不会觉得造这种遥的人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气得已经狗急跳墙了,所以才会变着花样的往外散布谣言?”钟翰虽然用了疑问的口气,但是很显然,他说这句话并不需要任何人来回答,因为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不过话说回来呀,你当时干嘛要跟你父母开那种玩笑,你就不怕真让他们着急上火么?”顾小凡虽然听钟翰和钟母都把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的照片说成是玩笑,但是这么做的初衷和动机,还是让她觉得有些费解。

    钟翰叹了口气:“你真以为我会无聊到和我爸妈开那种玩笑么?”

    “不是玩笑?那刚才……”顾小凡话说一半,意识到钟翰肯定是有什么当着他爸妈面,甚至有倪然或者其他人再次的时候,都不方便说的理由。

    “其实啊,我以前虽然没有急着找女朋友,但是不代表他们没有在家里议论过那种事,就像我之前跟你说的,虽然说事实上道理他们都懂,找儿媳妇也好,找女婿也罢,最重要的是对方的人品一定要好,但实际上每个人都多少会有些不切实际的期待,我有个表哥,去年结的婚,他老婆我们见过,人是很好的,只不过相貌么,确实至多算是普普通通,两口子的感情也不错,但是我妈在家里也没少说,怎么我表哥那么优秀的一个大好青年,找女朋友的眼光一点都不高呢,以他的个人条件,应该可以很轻松就找一个比现在的这个表嫂更优秀的,感慨完这些,她肯定会念叨几句,将来我找女朋友,她一定要帮我好好的把把关。这样类似的话,她还在看到她的朋友家儿子找了女朋友,亲戚家谁的孩子找了女朋友之后也不经意的说起来过。我知道我告诉过你,我家里人的态度,根本不起任何决定性的作用,我想和你在一起,根本不会在意别人所谓的同意或者不同意,但是作为男人,可能谁也不会希望自己的女朋友在自己家人面前碰壁受到冷遇,我相信我爸妈的为人和个性,他们是不会坚决反对我的选择的,可是我也一样了解你,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两个最大的缺点,一个是不懂拒绝别人的请求,哪怕自己吃亏受委屈,也不好意思驳了别人的面子,另外一个就是总是对自己缺乏信心。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就更加不能让你有任何自己是被勉强接受的那种感觉,我的父母如果单纯只是因为我喜欢,所以接纳了你,恐怕你这辈子都总会觉得自己和我在一起存在什么差距,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

    顾小凡愣愣的听着,觉得心里面暖暖的,钟翰的用意她现在终于明白了:“所以你就来了个欲扬先抑,故意跟他们说你找了个特别不靠谱的女朋友?”

    “对,消除一切不切实际的幻想,这是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让他们意识到这个世界上有多少可怕的糟糕的选择,他们才会不再异想天开。”钟翰吐了口气,“那个过程中我一直很小心的注意分寸,吊吊他们的胃口,但是又不能吊得太高,免得他们真的着急上火,我也于心不忍,所以差不多了,我就跟他们说,我是开玩笑的,我确实谈恋爱了,但对先不是那个照片上的人。他们一听有转机,立刻就问我要咱们两个人的照片,尤其是你的,我知道他们那会儿肯定还是很忐忑的,故意拖了一会儿才把照片发过去,他们一看你这么正常,顿时就放心了,而且还觉得越看越喜欢。”

    顾小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她蛮同情被钟翰吓了一跳的钟家父母,也蛮感动钟翰为她打算的这一切,但是一想到钟翰挖了个坑专门等着他父母去跳,这只狡猾的狐狸居然连自己的爹妈都不放过,一样算计,她就觉得有些忍俊不禁,笑过之后才努力一本正经的说:“那你可真是用心良苦啊,我心里特别感动。”

    “你呀,说的一点诚意都没有。”钟翰伸手戳了戳顾小凡的额头,“你还是想想怎么给你爸妈打电话说见面的事,顺便想想晚上去哪里吃饭吧!”(未完待续)

    

    

番外五 巧相遇

    顾小凡被他戳穿,一边笑一边跑到一旁去给自己的爸妈打电话,询问他们晚上有没有时间,方不方便和钟翰的父母一起吃顿饭,虽然说对于两家父母坐在一起见面这种事,顾小凡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多少有点小紧张,但是见过了钟翰的爸妈之后,原本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让她感觉也确实放松了许多,加上一想到以后那些背后嚼舌头的人就再也找不到什么谈资了,她的心情就好得不得了,感觉好像有人在她的心里头充了一只氢气球,快要飞起来了一样。

    和父母通电话,顾爸爸和顾妈妈就生活在a市本地,自然时间上是比较方便的,听说是钟翰的父母要见他们,顾爸爸倒是非常痛快的一口答应下来,结果等电话被交到顾妈妈的手里头,女人想问题可就比男人周到具体多了,顾小凡被顾妈妈追问了半天,一番事无巨细的刨根问底之后,顾妈妈听说钟翰的母亲对自家女儿很满意也很热情,心里也跟着踏实下来,这才松口,答应了见面。

    “那等我们定下来在哪里吃饭,我再告诉你们吧!”顾小凡说。

    “那倒不用,你们定吧,等你下班之后,你回来接我和你爸爸。”在这个问题上,顾妈妈另有打算,说出来的口气有点不容置疑的味道。

    “那就看看顺不顺路吧,要是顺路我们俩一起去接你们,不顺路的话,咱们就饭店里头碰头,我在饭店门口等着你和我爸,这样可以吧?”顾小凡问。

    “不可以。”顾妈妈回答的很干脆。“你今天早上出门的时候穿的那叫什么呀,牛仔裤,平底鞋,一件粗线的毛衣,里头还一件花格子衬衫,你自己说说,这一身衣服一点气质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上班穿一穿也就罢了。好歹算是方便你东跑西颠的忙活,见未来公婆说得过去么?你必须回来换身衣服,挑个什么羊毛连衣裙啊。高跟鞋啊,然后好好收拾收拾你的头发,该化妆化点妆!”

    “什么未来公婆啊,你们怎么都这么爱乱称呼!”顾小凡脸颊发烫的和自己母亲抗议。“再说了,方才他爸妈一点预兆都没有就直接跑来了。我就你说的‘一点气质一点女人味儿都没有’的这一身和他们见过面,也顺利过关了,干嘛还那么画蛇添足的回去拾掇呀,太麻烦了。”

    “你这孩子。咱们得让人家知道,我们不拾掇,他们都满意。要是拾掇拾掇,他们就得觉得自己家捡到宝了呢!”顾妈妈主意已定。

    顾小凡被她给逗笑了:“瞧你说的。我和钟翰到底谁捡到宝了啊!”

    “只要两个人真心相爱,那就是彼此捡到宝,都是对方的宝!好啦,你就别跟我耍嘴皮子了,乖一点,下班赶紧回来换衣服,咱们也别让人家等太久,毕竟第一次见面就迟到太多,知道的是无心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故意端架子给谁看呢,我可不想当那种孩子感情挺好,结果因为两家老人相处不来给孩子添堵的人。”顾妈妈说完,又有点不放心的问,“小钟他妈妈……什么性格?好相处么?”

    “感觉挺爽朗的一个人,说起话来干脆利索的,应该不难相处。”对钟母,顾小凡也远谈不上了解,只能根据自己的第一印象来判断。

    “行,那我差不多就心里有数了,一会儿我和你爸爸在家里等你。”顾妈妈大概的询问了一下,终于挂断了电话。

    顾小凡吐了口气,去告诉钟翰,自己父母这边已经询问过了,没有问题,并且顾妈妈希望自己回去换一身漂亮衣服之类的事情,钟翰也听得直笑,顺便也告诉顾小凡,饭店定在了哪里,两个人约定好等顾小凡回家梳妆打扮到顾妈妈觉得合格了满意了,他们快到达饭店的时候顾小凡给钟翰去个信儿,钟翰好到外面迎接一下。

    “你见过我爸妈之后就算是过了关了,但是我在你爸妈那边还得继续努力呢,毕竟现在这个年头,女婿想要达标,其实比儿媳妇难得多啊。”钟翰语气听起来似乎有点哀怨,但是从他说话的神态来看,分明是乐在其中。

    有过一会儿,到了下班时间,由于刚刚结束一个大案子,虽然没有明着给他们放假,但大队长杨成也没有派什么特别忙任务特别重的新任务给他们,钟翰和顾小凡终于结束了之前那长长的加班周期,可以每天准时上下班,周末休个难得的双休了,尤其今天这个日子更加特殊,所以下班时间一到,两个人就急急忙忙的分头离开,一个回家去换衣服外加打扮,一个去自己的住处接父母去饭店,本来钟翰是想要送顾小凡回家的,不过顾小凡嫌需要绕路,怕刚刚初次见面之后,钟母就会发现自己儿子为了女朋友忽略了他们二老,这样会不太好,所以坚决不同意钟翰浪费时间在来回接送上面。

    “咱们两个一直呆在a市,天天见面,你爸妈一共来这边也就能小住那么几天而已,白天你还得上班,所以还是抓紧时间陪陪他们吧!”她对钟翰说。

    钟翰拗不过她,这才同意,拦了一辆出租车,把顾小凡送上车自己才走。

    到了家,顾小凡连气都顾不得喘几口,就被顾妈妈拉着试穿了好几件衣服,在她看来,这里面哪一件其实都是没有问题的,偏偏顾妈妈今天对她的穿着格外重视,眼光挑剔得不得了,太休闲了不可以,够正式但是太死板了的也不可以,太装嫩了显得不够稳重,太成熟的款式又容易凸显年龄上的不占优势,总之她能找出一大堆挑剔的理由,顾小凡十分无奈,却又没有办法,只能由着她。

    倒不是顾妈妈对顾小凡一个人要求很严格,就连她自己和顾爸爸,也都打扮得格外用心,顾妈妈自己穿了一件暗玫瑰红和黑色相间的不规则图案套装,头发也明显重新卷过,仔仔细细的整理过发型,原本顾妈妈是一个很爱美的人,年轻的时候穿鞋子一定要有足够高度的鞋跟才高兴,随着年纪的增长,穿高跟鞋有些疲劳和吃力了,所以这几年她一直都是穿舒适度比较高的平底鞋出出入入,不过今天,她特意从已经许久不穿的鞋子里面找了一双虽然不算特别高,但明显有别于平底鞋的皮靴出来,这一行为在顾小凡的眼中,基本上可以算作是“拼了”的表现。顾爸爸也是一样,当然,他的改头换面,绝对是顾妈妈的功劳,百分之百,不会有错,顾小凡之前对自己的穿着打扮并不太在意,这方面应该算是遗传自顾爸爸那边,顾爸爸平日里一贯的着装原则就两点,其一的干净整洁,其二就是舒适放松,他总说衣服穿着好不好看是别人看,舒不舒服才是自己真真正正的感受得到的,假如穿一身不舒服的衣服,那简直不是穿衣服,根本就是上枷锁。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追求随性的人,今天居然西装、衬衫、领带,所有配件一丝不苟,就连头发,也好像是稍微用吹风机吹过似的,比较蓬松。

    “看钟翰长得一表人才的,猜也猜到了他爸妈两个人要不然就都不难看,要不然就至少有一个长的很精神的,我可不想第一次会亲家,就让人家觉得咱们两家在气质上差距那么大,”顾妈妈怒其不争的看了看没精打采换衣服的顾小凡,再看看偷偷把领带松了一些下来的顾爸爸,“指望你们这爷俩真是没戏了,看来我今天晚上就只能靠自己往回拉近点分数差距了。”

    “说得好像谁会和你比赛一样,我就不信人家亲家妈妈也会像你这么幼稚。”顾爸爸非常“顶风作案”的慢条斯理的说。

    顾妈妈不满的看了看他:“你呀,快给你女儿做个好榜样吧。”

    顾爸爸摸摸鼻子,扭头回到客厅里面去等了。

    好不容易,顾小凡终于换了一身让顾妈妈觉得还算比较满意的衣服,当然,顾小凡私心里认为,这里面也不能排除因为时间实在是不早了,顾妈妈为了不迟到太多,所以才勉强通过的这种可能性。

    按照钟翰提供的地址,顾家三口人坐车直奔饭店,快到的时候,顾小凡发短信通知钟翰,等他们坐的出租车停在饭店门口的时候,钟翰已经等在路边了。

    顾妈妈见到钟翰还是很开心的,一边往里面走,一边还不忘嘘寒问暖几句,询问一下他最近的情况,钟翰也回答得又显亲近,又不是礼貌,他偷眼打量了顾小凡几次,对于她今天那一身与平日里风格迥异的“有女人味儿”的打扮,有些偷笑的意思。

    走到了包房门口,钟翰率先推门走进去,对立面的钟家父母说:“爸,妈,小凡和她爸爸妈妈到了。”

    “是嘛!来来来,我看看生了这么好的一个闺女的有福之人是谁!”钟母声音脆亮,一边说一边从桌旁站起身来,往门口迎了两步。

    然而,当她和顾妈妈四目相对的时候,两个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略显错愕,异口同声的说:“怎么是你?!”(未完待续)

    

    

番外六 世界真小

    【祝大家春节快乐,阖家吉祥!】

    这种见面的第一反应,估计谁都没有料到,除了两家的妈妈互相瞪大了眼睛看着对方之外,其他人也都有些不知道所措,顾爸爸对钟父笑了笑,钟父也对他点点头,两个人的老婆都还没从惊讶中缓过来之前,他们也不好盲目开口。

    顾小凡看看钟翰,钟翰对她摇摇头,他也没有料到自己的母亲居然和顾妈妈看起来像是旧识的样子,只不过两个人现在大眼瞪小眼的站在那里,还真让一旁的其他人猜不出来,两个老太太之前到底是老友,还是宿敌。

    天哪,该不会是这么狗血的事情就要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了吧?我这辈子到现在活了二十几年,哑巴亏倒是吃过不少,但是可从来都没做过伤害别人,或者损人利己的事,老天爷你可千万不要跟我开这么大的玩笑啊!顾小凡紧张的攥着拳头,手心里都出了一层的汗,之前经常看到的有人在网上开玩笑,说愿天下有情人,都是失散多年的亲兄妹。这种话虽然只是玩笑而已,但是顾小凡确实以前看到过类似的事情,一对男女相恋,终于到了见家长的时候,却得知两个人是远亲。原本看到这种,顾小凡只是看稀奇一样的感慨几句,结果现在,本来谁都以为不可能认识的钟母和顾妈妈一见面,就不约而同的做出了这样的反应,真是由不得顾小凡不心慌,就算抛开狗血的什么远亲兄妹这种事情不谈,假如两个妈妈过去就认识,并且有过什么不太愉快的交集,那这也是大大的麻烦。好不容易双方父母都见过了彼此,两个人算是顺利的通过了第一关,顾小凡真是很怕在这个自己刚刚松了一口气的当口,忽然又横生出什么枝节来,让她从快乐的云端重重摔下来,直接砸在地上,摔得爬都爬不起来。

    “妈。你们认识?”钟翰看大家都不说话。只好主动开口询问,他的目光在两个老太太之间游移,似乎也带着一点惴惴不安和满腹的疑惑。

    他这一开口。也算是打破了沉默,钟母最先做出了反应,不过她不是回答钟翰的问题,而是快步上前。眼圈微微泛红的一把拉起顾妈妈的手,语气听起来像是埋怨。实际上却更像是一种亲昵的表现,对顾妈妈说:“你怎么在a市啊!这么多年你都一直没联系过我,你这女人怎么这么狠的心啊你!”

    顾妈妈的脸上也难掩激动,她抽出一只手来。轻轻的打了一下钟母的胳膊:“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啊!你这些年有是这联系过我么?你这个没良心的!”

    两个老太太都红着眼圈,一边责怪对方,一边不住的打量着对方。看看对方变了多少,胖了瘦了。过得好不好。尽管还是没有搞清楚怎么回事,至少从眼前的状况来看,基本上可以排除两个人关系不好这种可能性了,这样一来顾小凡和钟翰就都可以松一口气,放下很多没有必要的顾虑。

    “刚才真是吓死我了……”顾小凡觉得自己后背的衣服都几乎被冷汗给沾在后背上了,黏哒哒的不太舒服,她凑到站在自己旁边的顾爸爸耳旁嘀咕着。

    顾爸爸也还没搞清楚状况,对顾小凡偷偷的摊了摊手。

    倒是另一边的钟父,看着和自己妻子亲热的握着手的顾妈妈,好半天,忽然好想想起来了什么,也走过去,沾在钟母身旁,问:“你是那个月英吧?”

    “可不就是我么!当初亏我帮了你们那么大的忙,你们连口喜酒都没请我喝,更别说媒人红包了,拖了这么多年,连本带利的,把你的宝贝儿子给我们家一半,这也算是你们还我的人情吧!”顾妈妈笑着点点头,招呼顾爸爸,“老伴儿,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年轻时候的好姐妹,一晃都几十年没见了。”

    顾爸爸和钟母打了个招呼,钟母也对他笑笑,然后又嗔怪的瞪了顾妈妈一眼:“你还好意思跟我要人情,当初要是没有我帮忙,今天站在你跟前的能是这位么?所以啊,为了还我人情,你的宝贝闺女也得给我当儿媳妇。”

    得!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不管这两个老太太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交情,现在人家俨然已经把话题扯到婚嫁上头去了,来这里之前钟翰和顾小凡分头叮嘱的事情,很明显都变成了耳旁风,早就不知道被吹到哪里去了。

    “坐下说吧!你看你们两个人光顾着说话了,孩子们都还在一旁站着呢。”钟父看到钟翰和顾小凡一脸莫名其妙的站在一旁,连忙对钟母她们说。

    两个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赶紧张罗着大伙儿落座,钟母拉着顾妈妈坐在了一起,钟父和顾爸爸只好一人一边的坐在自己老婆的旁边,顾小凡和钟翰最后落座,原本以为初次见面会比较客套拘谨的场面完全没有出现,顾妈妈和钟母两个人你问问我,我问问你,都在迫不及待的询问着彼此的近况。

    “你还是原来那个样子,一点儿都没变,直脾气,说话就像连珠炮一样的,还以为你岁数大了以后会改一改呢,没想到居然还是和年轻时候一模一样!”顾妈妈打量着钟母,“模样也没怎么变,我一眼就认出你来了!”

    “你也是啊,”钟母也笑着回答,“我一看就觉得,除了发型不一样了,就那张脸,根本就还是当年的那个你!不过啊,我觉得你好像比原来更干脆利索了不少似的呢?原来啊,我印象里头你可不是现在这么爽利的劲儿,那时候你多‘面’啊,你还记不记得跟咱们一个集体户的其他女生都管你叫什么?管你叫面疙瘩!就因为你脾气好,随便怎么捏都行,怎么现在倒是没有那么‘面’了呢?”

    “还不是被他给逼出来的!”顾妈妈看似埋怨,实际上口气甜的不得了的一边说一边朝身旁的顾爸爸瞥了一眼,“找了这个一个性格不急不慢的男人,生了一个也软性子的女儿,你说,这一家子要是都那么软绵绵的,日子怎么过啊,我跟别人比是还不行,跟自己过去比啊,那可算是强势多了,都是被这爷俩儿给逼出来的。”

    顾小凡被点到名字,心虚的嘿嘿直笑,其实她家里面的情况还真是这样的,顾爸爸是那种特别懒得花心思去和别人计较争执的人,只要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大事,或者吃了天大的亏,他都会随它去,完全不去理会,自己呢,从小到大都是这个样子,顾妈妈也是为了维护孩子在外面不受欺负,所以才有些时候不得不学着表现的好像很强硬,实际上骨子里,她也是一样,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愿意和别人起冲突。

    “妈,你们是老同学?”钟翰听到方才钟母提到了集体户,便问。

    “可不是么!当初我们两个睡一条火炕,挨着,两个人,一对儿笨蛋,什么活儿都干不好,经常一起返工重做来着,”钟母一边笑着回答,一边冲顾爸爸和顾小凡摆摆手,“你们爷俩儿还不知道呢吧?当初啊,月英在我们插队的那个集体户里头别提多受欢迎了,她年轻时候多漂亮啊,而且说起话来还小声细气的,特别温柔,好多男生都喜欢她,但是她呢,也不开窍,对谁都不太理睬,当时啊,我们生产队大队长家的儿子,也正好二十出头,就看中了她了,非要跟她好,想让她以后就留在那儿,结婚过日子,那个小子要是放在现在,就是个小流氓,找到机会就想动手动脚的,把月英吓得呀,就只会躲,有时候一个人被吓得够呛,就在屋里偷偷哭,还不敢告诉别人,怕别人反倒说风凉话,觉得是她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后来还是我无意当中发现了,问她怎么回事,我们俩关系好啊,她信得着我,就跟我说了,我一听,当时火气就上来了,这还了得!就算他是生产大队大队长的儿子,也不能好像土霸王一样那么无法无天吧,摆明了就是看准月英脾气软,不敢和他冲突,所以才那么过分的,所以我当时就想了个主意,非得治治那个浪。荡公子哥儿不可。当时正好是冬天,我就想了个主意,反正我们俩遮住脸的话,身材看起来也差不太多,所以我就穿了月英的衣服,那天正好轮到她做饭,我让她在宿舍等着,我去做饭,大队长家里的那个败类儿子以为里面做饭的人还是月英呢,就又来捣乱,刚开始说话不干不净的,后来看我没反应,就凑到跟前来还想动手动脚,这下可被我逮到机会了,抄起放在旁边早就准备好的大擀面杖,劈头盖脸的抡圆了往他身上招呼,那小子仗着自己爸爸是大队长,平时也没谁敢怎么着他,哪受过这种打啊,当时就被打懵了,就会傻乎乎的用手捂着脑袋,蹲地上,我打了半天自己都累了,他也不跑,气得我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说你是傻子么?挨打都不知道跑?!他这才反应过来,爬起来一溜烟儿的就跑了,从那以后,只要他看到我和月英两个人呆在一起,就根本不敢靠前。”(未完待续)

    

    

番外七 缘分天注定

    钟母说到这里,自己又想起当时的场景,直接笑了出来,顾妈妈也记忆犹新,更是笑得前仰后合,顾小凡听得简直惊讶极了,她虽然从第一印象就觉得钟翰的母亲是那种脾气非常直爽的人,但是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位当年还颇有些女侠行走江湖抱打不平的精神,并且为了替自己关心的人出头,设计报复居心不良的人,让他们吃到教训这种事,钟翰到底是得了谁的真传,也是不言自明的了。

    “妈,我都不知道你还有那么彪悍的时候,看来你对我和我爸还真是够手下留情的。”钟翰对自己母亲过去的壮举也有些叹为观止,“没想到武力值这么高!”

    “没办法,逼出来的,当初要不是我有这两下子,现在就没有你什么事儿了!”钟母略有些感慨的对钟翰说,然后勾着旁边顾妈妈的肩膀,“当然了,这里面最功不可没的还是你未来的丈母娘,儿子,这回妈心里可有底了,就算你表现得有点差强人意,看在你妈我的面子上,估计你丈母娘也不会太嫌弃你。”

    钟翰被钟母说得很无奈,尽管他平日里口才了得,不过在父母面前当然还是要让着点儿,就只有被钟母调侃的份,根本没有还嘴的余地。

    “妈,你当初是帮叔叔阿姨介绍对象来着么?”顾小凡问,她有点好奇,以自己妈妈的个性,不像是那种能主动帮别人介绍男女朋友的性格。

    顾妈妈摆摆手:“那倒不是,对象是人家自己找好了的,我不过就是在中间充当了一个通风报信的角色,人家是飞鸽传书,你未来婆婆的邮递员就是我。”

    “是啊。当初我爸妈真是打死都不同意我跟老钟在一起,就差没给我剃个大光头了,嫌他们家困难,孩子一大群,他上头的大姐都三十几了,下面还有个十几岁的小弟,负担太重了。而且老钟这个人。还不善言辞,去我们家做我爸妈的工作,结果连个好听的话都不会说。直接就被我妈拿着扫帚给赶出去了。”钟母叹了口气,想起过去那段日子,忍不住有些唏嘘,“现在回头想想。那个时候能坚持过来,一方面是我们两个都还挺倔强的。属于那种你们越是想要拆散我们,我们就越要在一起的类型,另外一方面,也多亏了你在中间帮我们沟通。那会儿那有什么手机电脑,还英特网,那个年代家里头连座机都没普及。我被爸妈给反锁在家里头,不许出来。老钟那边呢,来上门找过几次,沟通也沟通不了,我爸妈那时候也是发狠了,他来一次,他们就打我一次,当着他的面进屋去打,就让他听着,让他难受,后来他就真的不敢明着去找我了。”

    “你们两个能熬过来那一段日子,也真是不容易啊,我也记得那时候,为了不让你爸妈起疑心,我还得假装我根本就不认识你对象,还得假装我也觉得你非要跟人家好绝对是昏了头了,答应帮他们劝你,再加上那段时间你被关在家里,他们也怕你被憋出毛病来,不然他们也不会让我总去看你,结果你这个不讲义气的,”顾妈妈回忆到这里,嗔怪的瞪一眼钟母,“你要跟人私奔也不说一声,连我你都没告诉,俩人私下里在信里头就约定好了吧?等我再去找你,你爸妈跟我说你被人拐跑了,我都傻了,根本不知道你去了哪里,从那以后就再也见过你呢。”

    “妈,你和我爸居然当初是私奔的啊!”钟翰也是第一次听说,十分惊讶。

    “可不是么,你们都绝对想不出来我是花了多长时间才把我们家窗户上的那个铁栏杆弄松的,松了,但是还不能掉下去,不然没等我到日子去和你爸汇合呢,就先被你姥姥和姥爷给发现了,太紧了呢,也不行,太紧了我容易钻不出去,你可知道,那会儿我们住的那种老式的平。房,窗台高着呢,我还不敢从正门开溜,还得从后院里翻墙跑出去,这回你知道我为什么能帮小凡妈妈把生产大队大队长的儿子给揍得抱头鼠窜的了吧?你老妈我当年可不是那种娇滴滴的女孩儿。”钟母说完之后,又对顾妈妈说,“我也想告诉你啊,可是我要是告诉你,就你那么单纯的性格,肯定藏不住事儿,我跑了以后,你就再也不去我娘家那边了,这不等于摆明了告诉我爸妈你是知情的么,万一他们急了,跑去找你要人,我可不能给你添麻烦,你那时候已经帮了我太多了,所以干脆连你也一块儿瞒着,这样谁都不会想到你之前帮我传递过那么多次书信的事情了。”

    顾妈妈感慨的叹了口气:“真的是多亏了你那样的性格,所以才能在那么大的压力下还挺得住,换成一般人搞不好早就放弃了,那你们后来去了哪里?我一直到嫁给老顾,跟着他到a市这边来,那几年可一直都没听到你的消息,我还真特意跑去你们家里问过几次,你爸妈都说不知道你去哪儿了,你爸还特别生气的说就当你已经死在外面了,我当时别提多担心了,就怕你们两个上无片瓦下午寸土,跑到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怎么办啊,现在看到你们两个还感情那么好,孩子也那么大了,教育得也特别好,肯定是生活的不错,这我就放心了。”

    “我们两个那几年可过得停波折的,前前后后换了好几个地方,我这人嘴硬心软,虽然说是为了和老钟在一起,跟家里头闹得那么僵,但是时间久了,心里头其实还是特别惦记着家里的老头儿老太太,怕他们真因为我跟老钟私奔了,气出什么毛病来,所以我们两个就一点一点往回挪动,哎哟,我先起来了,我还在a市住过几个月呢,当时老钟的工作本来是可以留在这边的。结果我爸妈看我们俩也结婚了,孩子都有了,钟翰那个时候都三岁多了,而且老钟对我很好,工作努力,我们一家三口的生活很有保障,他们也就松口了。希望我们回去那边。毕竟两家的亲戚,尤其是老人都在那边,在一起会比较好照应。所以我们俩就放弃了在a市这边的工作,又回老家那边去了。”

    “我小时候还在a市生活过?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钟翰有些惊讶。

    “你才三岁多一点儿,那么大一丁点儿的孩子哪有那么牢的记性!那会儿幼儿园我都给你办好入托手续,让你插班进去了。结果就呆了三个月左右,你爸那边的工作关系处理好了。咱们就回去老家那边,你估计也不记得了,当时啊,你跟班级里的小朋友玩得不知道有多开心。告诉你第二天你就不去这个幼儿园了,你哭的哟,我这辈子都没看你哭的那么伤心过。”钟母一边笑一边往自己的胸口位置比划了一下,“鼻涕很不得挂到这儿!”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顾小凡更是笑得一抖一抖的,钟翰平时有爱美又自恋,对形象这种事在意的不得了,虽然她不知道钟翰小的时候长什么样,不过钟母的描述画面实在是太形象了,她一下子就能想象的出来,觉得十分有趣。

    钟翰被母亲调侃的有些面子挂不住了,摆摆手,假装正色说:“怎么可能,妈你又故意编排我呢吧?我怎么就一点儿都不记得呢!”

    “你不记得啊?不记得没关系,我还差点给忘了,我手里头可还攥着证据呢!”钟母一拍脑门儿,想起来一件事,然后低头拿过放在一边的皮包,从里面拿出自己的手机来,“前短时间收拾家里面,把老相片翻出来了,听人家说,老相片时间久了有可能褪色,或者粘连在一起,那就可惜了,现在底板很多都找不到了,不少还是当年那种立拍得相机照的,根本就没有底板,所以我就把那些照片都拿出来让你爸帮我扫描了一下,你呢,越大越不可爱,我挑了几张你小时候比较讨人喜欢的照片放在手机里,没事儿的时候自己看看什么的,正好,今天还真就用上了,我记得那里头有一张照片,你就说在a市上幼儿园的时候和班里面玩得最好的小朋友一起照的,我找出来让你看看,你看那照片上你笑得多开心!”

    顾小凡以前也不知道钟翰还在a市生活过,现在听说,一想到她和钟翰其实小的时候曾经生活在同一个城市里,就觉得还挺有趣的。

    钟母在手机里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她提到的那张照片,隔着桌子递过来给钟翰看,顾小凡也凑到跟前一起看,照片上一个三岁多的小男孩儿,坐在木头制成的小桌椅旁边,身旁还有一个圆脸的小姑娘,头上绑着一个蝴蝶结,两个小娃娃头挨着头,对着镜头笑得特别灿烂。

    “这回你信了吧,当时哟,一听说要搬走了,不能再和人家这个小朋友一起玩,哭了半宿,真是受不了你。”钟母一边假抱怨,一边拿回手机,给身旁的顾妈妈看,“你看,我儿子小时候是不是比现在可爱多了?”

    顾妈妈结果手机,笑眯眯的一看,忽然愣住了,惊讶的抬起头,看着钟母说:“不会这么巧吧?这上头那个小男孩儿是你儿子?那个小女孩儿就是我们家小凡啊!你们当时念的是不是a市xx机关幼儿园?”

    “对啊!就是那里啊!居然有这么巧的事!那个时候咱们俩居然谁也没遇到谁!”钟母赶忙那会照片来仔细看看,“别说,对比着细看看,五官其实还是和现在挺像的!好啊儿子,看来你是从小到大,眼光就没有变过啊!”

    “可不是么,当初我们家这个也回家哭过,说班里头和她玩得最好的小朋友转学了,以后见不到面了,”顾妈妈惊讶之后更多的是惊喜,“没想到隔了二十几年,你们到底还是互相找到了!这可真是缘分天注定啊!”

    钟翰和顾小凡消化着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对视了一眼,在桌子下面悄悄的牵起了彼此的手。

    看来,缘分的轨迹,还真是不可捉摸啊。(未完待续)

    

    

【安秦】番外一

    【这个番外呢,是之前就写好的,不过还没有写完,有一部分加了v群的筒子可能会比较熟悉,不过大多数人都还是没有看过的,内容是关于安长埔和秦若男如何摆平秦父这个大阻碍。本来呢,这本书写一写番外就应该完本了,不过编编年前通知,因为一些其他原因,暂时不能彻底完本,所以小莫就多发一些番外,大家权当娱乐吧,更完这部分咱们再考虑虐女配的事儿哈,不急不急,另外,想看小安子串场的,这几章【安秦】番外可不能错过哦~再祝大家春节快乐!】

    阔别一年多,安长埔和秦若男结束了维和任务重新回到c市,熟悉的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依旧在原处等着他们,可是一切又似乎都变得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首先不得不提的当然是田蜜家里的那一对活宝似的龙凤胎,这一对儿小宝贝除了父母之前,不仅多了舅舅田阳的疼爱,而且俨然已经成了重案组的吉祥物。

    另外对于秦若男而言,也还有另外一件大事,在她跟随安长埔一通外派维和的时候,懦弱了大半辈子的秦母终于下定了决心,和秦父办理了离婚手续,其中的过程当然不会一帆风顺,但最终秦母一纸诉状递到了法院,加上秦家的左邻右舍没有不知道秦母在家里是什么样的处境,也有邻居自愿替秦母作证,证明秦父多年以来对她不仅态度冷漠,还经常喝酒之后心情不好,对她施以拳脚,最终法院判决离婚,秦母也从家中搬出来。去和秦若男的妹妹秦若飞暂时居住在一起。

    这一切都是秦若男和安长埔在秦若飞的住处看望秦母的时候得知的,中间曲折的过程,秦母都一语带过,不愿多提,只说离婚之后,自己搬出了住了那么多年的家,虽然多少有些难过。但是却觉得特别轻松。

    “你走之后。我也想了很多,我这个当妈的,都不如自己的闺女有主见。不光不敢替自己争取,就连维护自己孩子的能力都没有,如果不是你个性强,凭我自己根本没可能说服你爸。不让你妹妹嫁给严思博,以前我不觉得。可是后来看到你替自己,替你妹妹争取,你们又都过得很好,我才忽然明白过来了。是我太糊涂,不仅对不起自己,还差一点连自己的孩子都一起拖累了。”秦母见到一年多没见面的大女儿。有一肚子的话说不完,讲到激动之处。还忍不住眼泪涟涟。

    安长埔坐在一旁,和秦若飞的未婚夫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这个小伙子是秦若飞一间厂子上班的同事,小伙子个性很温和,也很腼腆老实,和秦若飞两个人日久生情,在一起恋爱也有一年了,并且已经见过了彼此的家人,萌生了想要结婚的念头。

    “姐,你和姐夫打算什么时候结婚?”聊了一会儿天,秦若飞忽然开口问。

    她那一句姐夫叫出来,安长埔听得喜滋滋的,反倒是秦若男脸上多了两抹绯红,当着妹妹的面儿还得佯装镇定,轻咳了一声,问:“打听这干嘛?”

    “大姐,是这么回事儿,我想和若飞结婚,阿姨也没有意见,但是她说,你是姐姐,一定要在你结婚之后才肯嫁给我。”秦若飞的未婚夫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对秦若男说,“所以,大姐,你听若飞说,你都答应了长埔哥的求婚,所以……”

    他的话一说完,在场所有人的目光就都集中在了秦若男的身上,当然也包括了一脸喜色的安长埔,秦若男有些有些羞赧的摆摆手,故意装作很不耐烦的样子,回答说:“这事儿,我得再好好考虑考虑。”

    当然,这话她也就是说一说而已,先不说自己从上大学开始到现在,已经暗里明里喜欢了安长埔多久,也先不说两个人明确关系在一起之后这将近两年的时间里相处的那些甜蜜的点点滴滴,就单说维和回来之初,安长埔偷偷策划的那一场有预谋的“同学会”,在大学熟悉的教室里,模拟着过去全班开会的场景,在秦若男毫无防备情况下受到的当众求婚,现在几乎大学时候的同窗里就没有人不知道她和安长埔的事情,秦若男就算是想要悔婚,恐怕都很难。

    当然,她自己也舍不得毁。

    秦若男的“考虑”,并没有花费太多的时间,羞涩过了之后,她和安长埔还是认认真真的打算了一下,两个人刚回来,单位给了他们一段时间的假期来调整时差,恢复状态,虽然说婚礼不能这么仓促的在短短时间内举行,但是涉及到结婚需要做的很多准备工作,还是可以让这段假期变得很充实的。

    秦若男从来都不是那种满脑子浪漫剧情的姑娘,从小的生活环境就注定了她很少做梦,性格更倾向于理智成熟,对于结婚这件事,她的愿望是一切从简,想到繁琐的流程就觉得头疼,安长埔这方面和秦若男的观点差不多,觉得最重要的是两个人的心,而不是一场华丽丽的秀,所以他们商量,不要烦琐,不要隆重,但求特别,有意义,能够留作以后的宝贵回忆那就最好了。

    装修之类,他们两个就更加不在意了,安长埔原本的那套房子虽然面积不大,小两口住下来还是完全可以应付的,于是便决定简单的采买一些新的寝具,添置一些秦若男需要的东西,没有太费神的。

    和这些琐碎的事情比起来,有一件事才是最让秦若男感到头痛不已的,那就是在结婚前,按照规矩,两家人当然是要坐在一起吃顿饭,认识一下彼此的父母。

    放在别人家,这件事情没有什么好为难的,但是放在秦若男身上,简直比让她独自面对一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还更让她犯难。

    “要不然,就我妈和你们见个面算了,我觉得你们实在是没有必要见我爸,我爸那个人……”秦若男坐在安长埔父母家的客厅里,和安家二老商量着。

    安长埔也跟着点头,别人或许不好说,没谁比他更知道秦父有多么的难缠。

    但是安爸爸和安妈妈却不是这么想的,安爸爸不太赞同的摇了摇头,说:“若男,你们家的情况,我们多少是知道一些的,长埔之前也对我们没少提起来,你的考虑我们也都明白,但是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瞒着他,不告诉你父亲,他以后知道了,就不会去找你们吵闹么?到那个时候,你们两个作为晚辈,我们两个作为亲家,咱们的处境都会很被动,反而会让人抓住把柄。”

    秦若男愣住了,她确实没有想得那么多,满心只想到父亲是个大麻烦,能躲多远,最好就躲得越远越好,没有做过长远的设想。

    “所以你还是通知他吧,假如通知了他,他不肯来,那你也算是尽到本分了,”安妈妈也开口劝说秦若男,“假如他来,我们也都有心理准备,你不用有负担,到时候咱们尽到礼数,好好的待他,人心都是肉长的,是道理就总能说得通,你说对不对?”

    秦若男为难的看了看安长埔,安长埔虽然无奈,但也还是对她点了点头。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秦若男也知道秦父是自己生活中的定时炸弹,或早或晚,或轻或重,总是要炸的,所以也干脆把心一横,奔着趁早不趁晚的心思,点头同意了。

    给秦父打电话之前,秦若男还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来调整自己的情绪,倒不是她怕,只是从小到大,面对那样的一位父亲,她只要一想到和秦父沟通,就会觉得心烦意乱。

    打通了电话,秦父一听是秦若男,并没有询问她什么时候回来的,也没有表达任何的关心,只是很冷淡的应了一声就不再说话,秦若男不情不愿的对秦父说:“爸,你最近没什么事的话,到c市来一趟吧,咱们见个面,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你的饭太金贵,我吃不起。”秦父毫不犹豫的就一口拒绝了。

    “我和安长埔准备要结婚了,结婚前双方家长有必要见一面,你如果不想来,我也无所谓,我只是替他父母邀请你罢了。”秦若男一听秦父的态度,心里面的火也涌了上来。

    “你俩要结婚?你到底还是跟那个小子走到底了啊?”秦父的语气里有些赌气似的嘲讽,不过就在秦若男以为他又要说些难听的话,随时准备挂断电话的时候,秦父却出乎意料的说,“好吧,我去。”

    “你要来可以,但是别打什么捣乱的主意。”秦若男不放心的警告他。

    “行了,别废话了,没听说过虎毒不食子么?我自己闺女要结婚,我能捣什么乱?以前那是不想让你跟那小子在一起,现在你俩都到这份儿上了,我还能捣什么乱!”秦父不耐烦的回答,“好了,到时候我去就行了。”

    说罢便挂断了电话。

    秦若男看着已经显示断线的手机屏幕,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虽然秦父嘴上说得倒是很干脆,但是之前那么多年的生活经历,还是让她有一种不踏实的感觉。

    希望能平安度过吧。她在心里默默的祈祷。(未完待续)

    

    

【安秦】番外二

    距离两家约定的吃饭时间还有几天的时间,秦若男和安长埔就利用着假期的时间继续采购一些需要的东西,抽空收拾房子,添置几样新家具,这中间还有一件比较让人高兴的事情,暂时冲淡了秦若男心中的忐忑不安。

    安长埔的一位朋友来c市看望他们了。

    来看他们的这个人名字叫做戴煦,是当初与安长埔一起参加维和行动时结识的好兄弟,当初的铁三角秦若男之前已经认识了钟翰,并且钟翰还在她和安长埔的关系当中起到了相当大的推动作用,这位戴煦倒是第一次见。

    秦若男不是那种特别善于同他人建立友谊的性格,好在戴煦确实个相当好相处的人,虽然整个人给人一种不修边幅和懒散的感觉,却十分的随和,说话也很懂得如何调动气氛,没有让秦若男在一旁有冷场的不适应感。

    “怎么就你自己来的呢?钟翰那小子太没良心了,怎么也不说和你一起过来?他的媒人红包不想要了?”安长埔当然不是真心在挑剔钟翰不来,而且有些遗憾,三个人这一次没能凑在一起聚一聚,虽说钟翰、戴煦所在的a市距离c市的距离并不远,但由于他和秦若男出外维和一年多,这么久不见,不仅是重案组的那几位铁哥们儿让安长埔十分惦记,钟翰和戴煦也一样不例外。

    “他呀,和你一样,好事将近,自顾不暇了。”戴煦晃了晃脑袋,“而且你不用惦记他,他不仅是本性难移,永远那个德行。还是祸害遗千年,且活着呢。”

    安长埔失笑,顺便好奇的问:“他都要结婚了呀?我和若男出发的时候他还都什么也没跟我们渗透过呢!是保密工作做的太好,还是那时候还没戏?”

    “你也别跟我打听了,八成你们两个人各自的婚礼时间相差不会太远,到时候不就自然见到了么,我一个外人。提前说了没意思。”戴煦摇头。表示要替钟翰暂时保密。

    “这么神秘?行,那我也不打听了,回头见着他了。好好的拷问拷问,”安长埔也笑了,顺便亲密的揽着秦若男,把当初钟翰是怎么从中一边推波助澜。一边添乱的经过给戴煦讲了一遍,末了有些遗憾的表示:“看样子我们俩出去这一年多。还是耽误了不少事儿啊,要不然的话,至少我也可以给他捣捣乱,报报仇什么的。你说哪有这样的损友,居然教唆我女朋友如果我对她表白,一定要拒绝!只能说算他走运。趁我不在的时候顺顺当当的就搞定了自己的终身大事!”

    “顺顺当当?”戴煦听他这么说,也笑了出来。摆摆手,“他呀,就长了张说别人的嘴,搀和起别人家的事情头头是道,可有鬼主意了,轮到自己身上,还不算一样抓瞎,差点儿玩不转!”

    秦若男和安长埔对视一眼,都被戴煦勾得更加好奇起来,不过没有办法,戴煦打定主意要卖关子卖到底,多一点细节都不肯多说,他们也只好暂时把好奇心压下来。

    “对了,你到a市之后一切还都顺利吧?钟翰刚到那边的时候,我们因为案子的事情接触过,虽然他没跟我明说,但感觉初来乍到那会儿他好像不是特别愉快,你去的时候应该好多了吧?毕竟有钟翰这么个熟人接应。”安长埔问。

    戴煦点点头:“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往那儿一戳就是一副精英相,真遇到个功利心强的,不排挤他排挤谁?不过也幸亏他脑子够用,我去的时候局面就基本上被他控制住了,没多大的风浪。”

    “那你呢?我和钟翰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安定下来了,咱们哥仨可就差你一个了呀。”问完工作方面的事情,安长埔当然免不了要问一问个人生活方面。

    戴煦大手摩挲着自己利索的圆寸头,忽然好想有点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起来,却只是笑,什么也不说。

    尽管如此,安长埔还是明白了,表情忽然变得有些惊喜,连忙问:“瞧这意思,那人还真被你给找到了?”

    “我花了那么多心思,还能找不到?要不然,你以为我特意申请调转工作到a市来,是因为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每天都想要看到‘钟妈’?”戴煦调侃。

    “你特意调去a市是为了找到谁啊?”秦若男有些好奇的问。

    “他那件事如果说起来,可算是我们三个人里面最传奇的了……”

    安长埔刚要开口向秦若男说明,戴煦就立刻拦住了他:“打住,先别说!我这个当事人还在这儿呢,说出来我容易害臊,回头等我不在跟前了,你们小两口儿再慢慢揭我和钟翰的老底。”

    既然戴煦都这么说了,秦若男当然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只是她忍不住有些怀疑,这个感觉特别粗线条,懒洋洋的戴煦,真的那么容易害羞么?

    不管你愿意还是不愿意,该来的事情总是会来的,在高高兴兴的会过了朋友之后,两家家长相约见面讨论孩子婚事的日子也如期而至。

    秦若男从一早就觉得自己的眼皮跳个不停,让她觉得心烦意乱,安长埔心里面其实多少也有些担心,但是看到女朋友已经心神不宁到了这样的程度,还得故作淡定的安慰秦若男,希望她能别那么紧张。

    “没事,你想啊,别说我了,你爸连你估计都打不过,咱们怕她干嘛?你要是实在担心,咱们就跟我爸妈说一声,晚饭取消,咱俩现在就收拾行李,天涯海角私奔去,看你爸去哪儿找咱们的麻烦!”安长埔夸张的提议。

    秦若男也听得出来他是在安慰自己,但还是被逗笑了,故意瞪他一眼:“你少胡说八道了,从小到大我付出了多少才争取到现在自己想要的生活,让我为了他就把这些都放弃了,他还不配呢。”

    安长埔凑过来从背后搂住秦若男,让她靠着自己,两只手把秦若男的手我在自己的手中:“不要怕,有我呢,你也是我好不容易在套牢的人,我这辈子也不会放开手让你跑掉的,更别说你爸了,他确实不够级别。”

    秦若男脸颊热热的,靠在安长埔怀里微微低着头,无声的笑了。

    晚餐地点约在了c市一家比较出名的饭店,安爸爸和安妈妈特意订了一个环境不错的包房,按照他们的话说,虽然都不是喜欢讲排场的人,但是这种时候特殊情况,他们是要通过这种形式,让秦若男的家人安心,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女儿、姐姐对于安家人而言,是十分宝贝的,值得最好的对待。这让满心担忧着自己父亲表现的秦若男还是感到特别的温暖。

    最先到达的是秦母,她是跟着秦若飞和秦若飞的未婚夫一起来的,按照安爸爸和安妈妈的意思,秦家一家五口都受到了邀请,因为他们都是和秦若男至亲的人。

    秦母和秦若飞他们得到了安爸爸和安妈妈热情的招待,人没有到齐,出于礼貌不能先点菜吃,安妈妈就特意要了几叠干果,拉着秦母亲热的一边吃一边闲聊,让原本有些拘谨腼腆的秦母也慢慢的放松下来许多。

    又过了一会儿,秦若男的弟弟秦子扬也到了,秦若男维和回来之后如果说起来最欣慰的事情,那就莫过于自己那个不成器的弟弟终于长大了,知道懂事了,险些就经历了一场擦肩而过的牢狱之灾之后,他终于收敛了心性,断绝了和那些混混朋友的往来,踏踏实实的在c市找了一个汽车修理工的工作,平时挺忙,收入却不低,养活自己绰绰有余,让一家人也省了不少心。

    秦子扬来了也没空手,手里还拎了一个礼盒装的精装茶叶,进来之后有点不好意思的送给了安爸爸和安妈妈,说自己也不懂得品茶,就看这个包装不错,店员也推荐,所以买了,如果买的不好也别见怪。

    安爸爸和安妈妈都夸奖秦子扬年纪不大但是很懂事,把秦子扬夸了个面红耳赤,连忙表示自己其实听不懂是的,要不是姐姐和准姐夫的帮助,就没有今天。秦若男和安长埔听了都觉得很窝心,八个人围坐在桌边,你一言我一语的聊着天,气氛十分融洽。

    又过了二十多分钟,秦若男看了看表,对安长埔小声说:“要不然咱们该点菜点菜,别等了,大家都饿着肚子等他一个人,我早就告诉过他时间和地点的。”

    “是啊,别等了,我来之前还给我爸打了个电话呢,告诉他别晚了,他还说他知道,他知道。”秦子扬和秦父还是比较亲的,但是毕竟年轻人,肚子饿了,着急想要早点吃饭。

    “还是再等等吧,说不定是路上塞车……”

    安妈妈的话还没说完,包房的门开了,服务员走了进来,身后跟着趾高气昂的秦父,秦父进了门径直走到在秦子扬和安长埔中间的那个空位子上坐了下来,然后招呼也不和其他人打一个,直接一脸不耐烦的对服务员做了个手势:“服务员,渴死了,把你们这儿最贵的茶给我泡一壶!”(未完待续)

    

    

【安秦】番外三

    服务员知道今天做东的人是安爸爸一家,所以面对秦父的吆喝,并没有立刻做出反应,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安爸爸和安妈妈,秦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很不高兴的眉头一皱,粗声大气的斥责起了那位年轻的服务员:“怎么个意思?掏钱的是爷爷,被请客的不当人看是不是?你睁开眼睛好好看看!我是被请的那个人!贵客贵客,知不知道什么叫贵客?贵客就是我!我支使不动你是怎么着?!”

    “老秦大哥,一个小孩儿,论年龄比咱们自己孩子都小,你就别和她一般见识了,”安爸爸开口来作和事老,对服务员说,“挑好茶给我们来一壶吧。”

    “我们这里最好的茶是茉莉龙珠,50元一壶,可以么?”服务员生怕这些人现在不问价,等茶水端过来又不肯买账,便先报了个价。

    没想到她这么一报价,秦父又不高兴了:“什么什么?最贵的茶才50块钱一壶?你糊弄鬼呢吧?是不是之前有什么人跟你串通好了,不让你卖贵的?”

    “我们这里是饭馆,不是茶楼,卖茶水本来就不是主营项目,确实没有更好的茶了,没有谁跟我串通过。”服务员有些委屈的辩解。

    可是秦父怎么都不肯信,安爸爸为了息事宁人,询问服务员能不能去帮忙买点好茶,秦父却又不愿意了,把手一摆:“算了,谁知道你们是不是事先打好招呼的,说是出去买好茶,实际上随便弄点茶叶渣回来糊弄我,我又喝不出来。”

    “既然喝不出来就别那么多无理要求。”秦若男的肺早就快要气炸了,要不是觉得当着安爸爸和安妈妈的面跟自己的父亲争吵实在是很难看。她早就抑制不住想要跳起来给秦父一点颜色看看,让他不要在那里装腔作势。

    秦父瞪了她一眼,对服务员说:“五十一壶就五十一壶吧,我凑合着喝喝,再给我来包烟,不用太高级的,软包中华有没有?就这个吧!”

    秦若男在桌子下面的手攥得紧紧的。每一秒钟都有想要拍案而起的冲动。安长埔也察觉到了这一点,一只手一直安抚性的放在她的膝头,刚才之所以他主动挨着秦父的座位坐下来。就是担心秦若男如果紧挨着秦父,两个人说不定会爆发出什么样的状况来。

    “对了,这顿饭不是家长见面么?那照理来说应该是你们男方请客吧?”烟也拿来了,茶水也端了上来。秦父一个人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攥着茶杯。一点儿也没有给其他人也倒一点来喝的意思,“这事儿我得问问清楚。”

    “这顿饭我们做东。”安爸爸点了点头,安妈妈看着秦父没有说话。

    “服务员,拿菜单。点菜!”秦父一听这话,在没有多耽搁,立刻示意服务员拿来菜单。然后端着厚厚的一本菜单端详起来,“你给我记下来啊。葱烧海参,清蒸大闸蟹,红烧鲍鱼,清蒸石斑鱼。我差不多就要这些,太好的咱这肚肠也配不起,凑合就这样吧,其他的你让别人再看看吧。”

    “麻烦你先等一下吧,点菜的事情我们再看一看,刚才他点的那些你不用记,那不是我们今天要点的菜。”秦若男对站在一旁迟疑着不知道该不该下单的服务员说。

    服务员当然也早就看出秦父今天来者不善,所以听了秦若男的话,她立刻点了点头:“那一会儿你们决定好了再叫我吧,我在门外等着。”

    说完转身就走出了包房,还把门顺便也关了个严严实实。

    当着好些人的面,秦若男把自己方才点的好菜都给取消了,这让秦父觉得格外的没有面子,他猛地用手在桌子上重重的一拍,把旁边的杯盘震得在桌面上弹了弹,发出叮当的响声。

    “还反了你了是不是?”秦父眼睛瞪得溜圆,指着秦若男的鼻子就骂,“早就说了你是个赔钱货,你还不服气!我告诉你,你还没嫁过去呢!别那么不拿自己当外人,胳膊肘一个劲儿的往外拐,还没嫁进门就忙着讨好婆家,一副吃里扒外的样子,真不知道什么叫丢人现眼是不是?!”

    秦若男的脸涨红得几乎快要滴出血来,如果换做是平时,她一定早就被秦父的话气到恨不得当场把桌子也掀翻,可是现在情况不同了,安长埔的父母就坐在自己对面,虽然秦父这样让她很丢脸,很尴尬,但是自己假如也表现得非常不理智,安爸爸和安妈妈会怎么看待自己呢?

    于是她默默的咬了咬嘴唇,一双眼睛狠狠的盯着秦父,攥着拳头的手,指甲几乎快要扎进了自己的肉里,硬生生的把马上就要爆发出来的怒气给压了下来。

    安长埔看得出来秦若男极力压抑着的怒火,如果对方不是秦若男的亲生父亲,就凭方才那番话,他都想一拳挥过去,可是偏偏那个混账是秦若男的生父,所以他只好一只手在桌子下面握住秦若男冰冷的手,以作安慰,脸上还得挂着礼节性的微笑,眼神里饱含厌恶的对秦父说:“伯父你严重了,我和我爸妈早就把若男当成是自己人,所以在场的都是亲人,不存在内外的分别。”

    “对,长埔说的对。”安爸爸也第一个出声表示赞同,一旁的安妈妈跟着点头附和,秦若飞、秦子扬也小声的搭腔,只有秦母没有吭声,闷声不响的坐在那里,打从秦父进门到现在,她就一反方才与安妈妈相谈甚欢的轻松,变得很沉默起来。虽说两个人从法律上已经解除了婚姻关系,但是毕竟是在一起生活了三十年的人,多年以来形成的那种畏惧,并不是分开短短一年就能够解除掉的。

    秦父瞥了一眼安长埔,冷冷的哼了一声,没做回应。

    “点菜吧,来来来,都这会儿了,大家肚子也都饿了吧?”安爸爸连忙招呼大伙儿继续点菜,挑自己想吃的东西。

    秦若飞和她的未婚夫很懂事的表示自己口味很大众,吃什么都可以,秦子扬也没表态,轮到秦父的时候,他起初端着架子不说话,后来看到秦若男脸色很难看的一直盯着自己,才轻了轻嗓子,说:“我想吃什么都已经说过了,你们要是装糊涂假装听不到,那就算了!”

    “今天好日子,高兴就好,想吃什么咱们叫什么。”安爸爸还是一副和事老的样子,笑呵呵的也不和秦父动气,叫了服务员进来,让她把方才秦父点的几个菜都加上,额外有点了几个别的菜。

    安妈妈一直没怎么讲话,一双眼睛不动声色的观察着秦父和其他人,秦若男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火急火燎的却又毫无办法。

    过了一会儿,菜就陆陆续续的端了上来,被秦父那么闹了一番之后,所有人都默默的吃着东西,一时之间气氛很冷,没有人知道该找什么样的话题出来聊。

    就在这样令人有些压抑,又隐隐觉得不安的沉默中,秦父忽然清了清嗓子,放下筷子擦了擦嘴,开口对安爸爸和安妈妈说了话:“你们今天找我吃饭,是想跟我说婚礼的事情吧?那我也把话说在前头,我们家穷,条件不好,所以呢,也没有那么多能收红包的宾客,你们要是想办婚礼,费用就自己承担,我是一分钱也不会给出的,假如你们接受不了,这婚也可以先不结。”

    “没关系,我们能理解,我们家也没有多少往来的礼金,办婚礼不是为了收礼,主要就是为了让两个孩子留下个美好回忆,假如他们两个不喜欢那种形式,选择旅行结婚我们家也是支持的,而且费用问题老秦大哥你也不用担心,咱们中国人比较传统,娶媳妇,嫁姑娘,这中间的讲究我们也明白。”安爸爸注意到秦若男越来越难看的表情,抢在她发作之前先开口对秦父说,顺便也抛给她和安长埔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稍安勿躁。

    秦父对这个回答倒是很满意,随后便又说:“另外还有一件事,我们家的大女儿嫁给你们家的儿子,我们可没有什么嫁妆可以给的。”

    “不要紧,新时代了么,不讲究那些旧时候的说道。”安妈妈开口回答说,“而且其实什么嫁妆什么彩礼的,归根结底就是老家儿帮着给孩子的小家儿垫个底儿,打个基础,让孩子日子能过的宽松一点,这都属于心意问题,有能力就给点儿,没有这个经济能力也不要紧,孩子们都年轻,可以自己去努力。”

    “话可不是那么说的,我不知道你们家儿子到底金贵不金贵,我们家的丫头可不是白白生养了送给人家去当媳妇的,”秦父一摆手,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我们秦家这方面可是很传统的,嫁妆我们是给不起,但是彩礼这东西必须要过。”

    “爸,你别太过分……”秦若男低声警告秦父,她的忍耐已经接近极限了。(未完待续)

    

    

【安秦】番外四

    秦父这一次根本理都不理他,而是对安爸爸说:“准亲家,所谓的彩礼,不过就是给女方父母一点儿面子,表示表示男方父母对我们的尊重,也算是表表态,意思将来会拿我们家的孩子当人看,别以为我们家的闺女好像是什么廉价处理的破烂儿似的,就这么简单,这种你们不会不愿意吧?”

    “遵守老规矩也是一种传承。”安爸爸很好说话的做出了让步。

    “就是!看来准亲家你是个讲道理的人呐。”秦父眯着眼,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我呢,也说了,这个彩礼就是个形式,主要就是对我们老秦家表示一下尊重,所以我也不会狮子大开口的吓唬你们,多了不要,简简单单的,讨个好彩头,你们就给我十八万八千八百白十八块钱,这笔钱呢就算是你们安家孝敬我们老秦家的,没问题吧?我可没多要想从你们那儿赚什么钱啊,我把那丫头片子养活这么大,累积起来这个数儿都不一定够不够呢,那么大个大活人,以后就给你们家了,将来甭管是和她妈一样,先头光生丫头片子,还是有那个出息,一个两个三个的给你们老安家添男丁,那都是你们的事儿,我就再也得不着她的济了,我的要求,就这么一点儿钱,不过分吧?咱们拍着良心说,我们家就这么一个工作体体面面的,给了你们家,我自己都没享受到她的孝敬,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块钱就已经算是赔钱甩卖的价码了呀,剩下的什么房子车子金银首饰的,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情,我也不占着。我也不过问,这样够讲理的吧?”

    他的这一番话,让在座所有人几乎都变了脸色,秦母是紧张的偷瞄安妈妈,秦子扬是在一旁一个劲儿的暗示秦父别说了,除了安长埔和秦若男之外,着桌上还有一个人的脸色和他们一样难看。那就是秦若飞的未婚夫。他听到秦父的狮子大开口,显然被吓得不轻,一副瞠目结舌的样子。安爸爸和安妈妈也都惊讶的看着秦父,不过碍于涵养和怕伤和气,谁也没有贸然吭声。

    “今天我们请你来,是对若男的尊重。不是看你的面子,你不要得寸进尺!你自己听听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有没有对你自己的亲生女儿表现出一丁点儿的尊重?这么多年以来,若男过得多不容易,你不清楚么?这个桌上最没有资格向她索要回报的人恐怕就是你了。”安长埔终于忍不住了,当他听到秦父谈论起秦若男就像谈论一种货品似的。就只觉得胸口的一团火噌噌的往上窜,以往的好脾气和好耐心,此时此刻都被秦父的无理取闹惹起的火气给烧了个精光。荡然无存。

    秦父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睨着安爸爸说:“老亲家。这就是你们家的家教?你们家儿子就是这么和长辈、和自己的岳父泰山说话的?”

    “长埔,你先别激动,长辈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安爸爸给安长埔使了个眼色,让他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招惹秦父。

    安长埔觉得气不过,还想争辩几句,秦若男已经忍无可忍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你够了吧?我从方才到现在,已经忍你够多了,你还嫌不够难看么?我问你,今天你是不是专程来捣乱的?!”她高声质问秦父。

    秦父却没有和她吹胡子瞪眼,而是冷哼了一声,说:“你做初一,我做十五,你怪得着我么?我把你们姐妹俩养这么大,我是饿死你们了,还是冻死你们了?我供你们吃,供你们喝,供你们穿衣服念书,你们但凡知道自己的斤两,都得感激我,结果呢?你们是怎么回报我的?要不是你,我现在早就得着人家许诺的房子车子做彩礼了!要不是你,你妹妹和严思博结婚,我也一样跟着吃香的喝辣的!要不因为你,你妈会一大把年纪了不学好,惦记着追求什么平等,什么尊重,跑去法院起诉离什么婚?!我告诉你,我这个人最讲理,谁让我死,我就不让谁活,谁给我下绊子,我就打折谁的腿,所以,我过不好,你也别想舒舒服服的!”

    说完他冷笑着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其他人,对安爸爸和安妈妈说:“明告诉你们,那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少给一分都不行,反正我死猪不怕开水烫,不信咱们就走着瞧,我们家就是这个德行,受得了你们就回去办彩礼的事儿,该筹钱赶紧筹钱,反正我看出来了,你们家虽然不是什么大款吧,那也是有知识的人,一辈子不至于连这个数儿都攒不出来,所以要是接受的了呢,你们也别觉得我为难你们什么。要是觉得受不了,趁现在后悔还来得及,立刻反悔,我也不拦着!”

    “爸,我求求你了,你别说了!”秦若飞在一旁已经哭了出来,“姐姐这么多年不容易,我求求你别再给她捣乱了,你就放过姐姐,也放过我吧!”

    “不可能,到了这个份上,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秦父横了她一眼,一指秦若飞的未婚夫,“你小子也把这个价码记下来,这年头连猪肉的价格都说涨就涨,我们家老二虽然没她姐姐有出息,但好歹一个大活人,怎么也不至于连个牲口的行情都不如,你说对吧?现在是这个价,再往后涨不涨我可不敢保证!赶紧提前通知你家里头的爹妈,赶紧提前就开始凑钱还是趁早滚蛋,你自己挑,我们老秦家门槛就这么高,爱来不来!”

    秦若男看着唾沫横飞的秦父,又看看脸色复杂,一言不发的安爸爸和安妈妈,她觉得自己的胸口里好像藏着一只怪兽,正在从里往外的撕咬着她,让她疼得几乎没有办法呼吸,浑身一阵一阵的发冷。

    从小到大,别的女孩子敢做的梦,她都不敢做,因为别人都是幸福的小公主,而她,却只是父亲眼中的“赔钱货”和“丫头片子”,即便是灰姑娘,她也没有神仙教母来帮她脱离苦海,一直以来,她从来都没有希冀过这样的幸福,喜欢上了一个英俊温和的好男人,并且对方也回应了她的感情,珍惜她,爱护她,理解她所有的防备心,软化她心里的硬刺,所以当这一切实现的那一天,她一直有一种做梦一样的感觉,直到后来才慢慢的觉得,一切美梦都变成了现实。

    而在这一刻,秦父的种种举动,就好像是一根针,扎破了梦的气球,让她从美梦之中猛地摔进了残酷的现实,看着错愕和哑口无言的安爸爸和安妈妈,秦若男觉得那些唾手可得的幸福,好像一下子又重新变得距离自己千里远一般。

    秦若男猛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秦父,周围的人都吓了一大跳,以为她说什么或者做什么,就连方才还态度嚣张的秦父也连忙防备的把身子朝远离秦若男的一侧挪了挪,生怕她下一秒钟会因为忍无可忍而对他动手一样,然而秦若男就只是那么冷冷的盯着他,过了几秒钟,推开椅子,转身飞快的走出了饭店包房。

    她这一走,包房里的气氛顿时就降低到了冰点,所有人都面色难看的沉默不语,倒是秦父,见脾气一向刚烈的大女儿这一次居然没有对自己大发雷霆,而是一个人甩手独自离去,仿佛自己已经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抗衡当中取得了胜利一般,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翘起了二郎腿,略显得意的拿着茶壶和茶杯自斟自饮起来,时不时的还拿眼睛朝安爸爸和安妈妈瞟上几眼。

    “亲家公,对不起啊,没想到今天会搞成这样。”一直没有吭声的秦母在脸色难看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第一个开口打破了沉默,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对着安长埔的父母微微的俯了俯身,算作是表达自己的歉意,“我大闺女是个好姑娘,她和她爸没有半点儿相像的地方,性格也比我有主见,我觉得她能找到长埔这孩子,是她幸运,长埔喜欢她,也是长埔有眼光,不光我们家两个老的有多不争气,我在这儿给你们道个歉,赔个罪,你们千万别把这些都记在我闺女的头上。我今天就不在这儿继续让你们破费了,以后要是有机会,两个孩子要是结婚成了家,咱们再找机会聚,到时候我亲自下厨给你们做几个菜。”

    一向少言寡语的秦母能说出这样的一番话,可能安爸爸和安妈妈未必有多诧异,但是安长埔和秦家的姐弟两个却都感到很惊讶,她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在尽力替自己的女儿美言,希望她不要被父亲拖累,让人留下不好的印象罢了,估计在之前的五十多年里,这搞不好是秦母在面对秦父这件事上,唯一能够和离婚相提并论的罪有勇气的举动了。(未完待续)

    

    

【安秦】番外五

    “你往哪儿走?!今天这顿饭必须吃完,谁不吃完都不许走!”秦父没想到在自己身边忍气吞声了一辈子的前妻,不但敢和自己离婚了,离婚之后还敢当众让自己没面子,立刻面色不善的开口发号施令。

    他的话刚说完,秦若飞也站了起来,伸手挽住秦母的胳膊:“妈,我陪你。”

    她的未婚夫也配合的站起身来,从另一侧扶着秦母,眼睛瞪着秦父,好像防备着他,怕他会对自己的准岳母动粗一样。

    不仅他们,秦子扬也跟着站了起来,因为秦父从来都娇宠他,所以他和父亲的感情相比来说要比两个姐姐都要更好一些,尽管如此,这一次他却看着秦父,一脸失望,跟着秦母和秦若飞他们一起往外走,秦父见状也有些意外,没想到连儿子也要跟着秦母走,便忍不住开口叫道:“儿子,你给我坐下!”

    “爸,你真的别闹了,你不嫌丢人,我都嫌。”秦子扬埋怨了秦父一句,并没有听他的话留下来,径直跟着母亲和二姐一起走出了包房。

    此时此刻,整个包房里就只剩下秦父和安家的一家三口,安爸爸给安长埔使了个眼色,安长埔起身走出了包房,不一会儿又返回来,在门口对父母点点头。

    “老秦大哥,你看,不该走的人都走了,这顿饭看样子也是吃不成了,这壶茶的钱还有烟钱,我们已经付过了,菜就退掉,让他们不要端上来了,我们呢换个地方随便吃点便饭。你在这里慢慢喝,饭店方面我们打过招呼了。”安爸爸的态度依旧很客气,只不过比起方才当着秦若男的面,努力迎合和包容秦父的时候,现在的客气里多了许多疏远和冷淡,说完这话,他就拉着安妈妈一起走出了包房。一家三口不管秦父是走还是留。直接下楼去。

    到了楼下,安爸爸拦住要去开车的安长埔:“儿子,我和你妈坐出租车回家。你赶紧去找找若男吧,她刚才那么跑出去,现在不一定得多难受呢,把她找着。带她回家去,我和你妈妈有话想要跟她谈谈。”

    “爸。你们要跟她谈什么?”安长埔当然巴不得赶紧去把秦若男找回来,但是在经过了方才的那些插曲之后,现在乍听到父母要找秦若男谈一谈,他的心里也免不了有些七上八下。忍不住想要先探探底再说。

    安爸爸看他紧张兮兮的样子,愣了一下,随即伸手拍了拍安长埔的肩膀:“你怕什么。咱们父子两个认识这么多年了,你还怕你爸爸是那种不讲道理。分不出里外轻重的人么?若男是若男,她爸爸是她爸爸,我不会把他们混为一谈的,再说了,一把瓜子里面还免不了有一个臭的呢,我看她的妈妈和弟弟妹妹都还挺不错的,她爸爸那就是个特例,你别乱担心了,抓紧去找若男吧。”

    安长埔一听这话,这才放了心,赶忙点点头,开车出发去找秦若男,坐在车里一边朝前走,他的心里也在迅速的思考着,到底应该去哪里找秦若男才好,据他所知,秦若男在c市的朋友并不算很多,其中大部分还都是同一单位的,例如田蜜之类,以她的个性,今天晚上这么令人沮丧并且丢脸的事情,她是绝对不会希望在工作单位里被传得人尽皆知的,所以自然也就不会跑去投奔单位里的同事,那么回家呢?安长埔觉得这个可能性似乎也并不大,以他对秦若男的了解,遇到了烦恼或者说困扰,跑回家里一个人闷着,这也不太像是她的个性。

    既然如此,考虑到她平日里一贯的处事风格,安长埔在一个十字路口果断的掉转车头,朝公安局的方向驶去,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公安局的楼下,他停好车,站在楼下向上看了看,重案组办公室的灯果然亮着,只不过到底是有人在开夜车赶工作,还是他此时此刻最想赶快找到的那个人,就不知道了。

    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楼,安长埔大步流星的走到办公室门口,伸手推开办公室的大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面并没有其他人在,从门口一眼看进去,只能看到秦若男的背影,她正默默的坐在办公桌前,面对着漆黑的电脑显示器。

    秦若男没有回头,安长埔也没有吭声,悄悄走了过去,俯下身,从背后搂住了秦若男,秦若男似乎已经察觉了来人就是安长埔,没有受到什么惊吓,也没有太过于诧异,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问:“那边怎么样了?”

    “你转过来说话,我可不和后脑勺聊天。”安长埔故意不回答她的问题,伴着肩膀把秦若男连带着她身下的电脑椅一并转了过来,看到她虽然一脸落寞,但是眼睛没有红,脸颊上也干干的没有泪痕,这才松了一口气,“没哭就好。”

    秦若男苦笑了一下:“我的泪腺哪有那么发达,你还没告诉我那边怎么样了。”

    “你爸被一个人扔在饭店里喝茶了,五十块钱一壶的茉莉龙珠,他要是不喝够三道水都算浪费了。”安长埔故意说得好像很惋惜一样,然后才把秦若男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讲给她听,不过他刻意隐瞒了最后离开之前安爸爸和他之间的对话,然后问秦若男,“你一个人跑来单位干嘛?”

    “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回家的话,只会越来越心烦,我又不想让同事知道这么丢人的事情,只有来这儿,我是最舒服的,在这儿我会觉得格外自信,而且这里也有很多对我来说很珍贵的记忆,呆在这里,我心里踏实。”秦若男回答,随即她也又问,“那你是怎么猜到我在这儿的?”

    “我还以为你要寄情工作来忘却烦恼呢。”安长埔坦白自己的猜测有误差。

    秦若男失笑:“咱们两个还在休假,我哪来的工作可以寄情?”

    安长埔摸摸头:“自己女朋友负气跑掉了,搞不好还会出现悔婚啊,一个人躲起来不肯见人啊之类的局面,你觉得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还有可能记得自己是不是在休假之类的事情么?我差点连自己姓什么都忘了。”

    “如果是放在一年之前,说不定我真的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来,但是现在不会了,除非你先选择放弃,否则我绝对不会主动放手。”秦若男郑重的回答。

    安长埔这才松了一口气,拉她起来,把她搂在怀里:“这才像话!”

    “别在这儿搂搂抱抱的,”毕竟是在办公室里,这种环境下做出亲昵的举动,哪怕是眼下这里空无一人,哪怕是在非工作时间,也让秦若男有点害羞不自在,“万一待会儿有人过来,看到可就不好了,咱们这儿随时可能有人回来加班,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有什么不好的,咱们组里还有谁不知道咱们俩的事儿啊,刚才你突然一个人跑了,吓了我多大一跳,现在抱一会儿顶多算是初步的安抚一下,你要是连这个都不愿意,我可在这儿亲你了!”安长埔经过了今天晚上秦父那段不愉快的插曲之后,现在再找到秦若男,心里对秦若男又更增添了一份疼惜,找到她之后,看到她明明很难过还要保持坚强的样子,更是十分心疼。

    秦若男被他说得红了脸,却也不再抗议,把头枕在安长埔的肩上,长长的吐了一口气,许久之后才问:“对了,你爸妈有没有说什么?”

    这个问题才是她最最担心的,不管安爸爸和安妈妈对她有多包容,相信没有任何一个正常的父母会愿意自己的儿子遇到那么一个臭无赖一样的岳父吧,万一因为秦父的无理取闹,安家父母的态度发生了什么变化,秦若男除了直面将要到来的阻力和压力之外,也没有别的选择,就像刚才她对安长埔说的那样,经过了两个人在外面的那一年,和安长埔在一起,秦若男多了很多的自信和底气,她不会再轻易萌生出任何退缩的念头,遇到这个男人是她这辈子最幸运的事情,所以她再也不会轻言放弃。

    “方才我们是一起从饭店里出来的,我爸妈说让我先找到你,找到你之后带你到家里去,他们想要和你谈一谈。”安长埔说。

    秦若男略显紧张的握紧了安长埔的手:“那你知不知道他们大概会想要谈一些什么事情?是好事还是坏事?”

    “你不要紧张,”安长埔一只手任由秦若男握着,另一只手帮她顺了顺头发,“我爸妈都是比较开明的人,他们说了,你爸是你爸,你是你,不会混为一谈的,我估计啊,不会是什么坏事,除非我跟他们说其实我是想要和你爸结婚,否则他们应该是不会反对的吧。”

    安长埔这番话明明是开玩笑,偏偏他说得格外认真,让毫无防备的秦若男直接笑了出来,她嗔怪的轻轻打了安长埔一下,深吸一口气,像是在平复自己的情绪,毕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说完全不紧张,那也是假的。

    “没事,这件事不是你的事,也不是我的事,是我们的事,不管怎么样,都是我和你一起面对,一起解决,所以别紧张,交给我!”安长埔知道她还是忐忑,便拍了拍胸脯,安慰道。

    秦若男点点头:“好,那咱们走吧!”(未完待续)

    

    

【安秦】番外六

    尽管和安长埔已经说妥了,秦若男的心情也还是十分复杂,她和安爸爸、安妈妈的接触并不算多,和安长埔确定关系之后没有多久,两个人就又一起出去执行任务,最近才刚刚回来,中间打过几次交道,大家都是客客气气,也和和气气的,要是从安长埔的性格来判断,安爸爸和安妈妈应该都是很不错也很好相处的人,不过再好的人,也不会喜欢和臭无赖打交道,偏偏自己的父亲就是一个不折不扣、彻头彻尾的臭无赖,今天晚上又在人家面前超水平发挥了一次,无论怎么想,秦若男都没有办法真的保持一个平静的心情去面对安家二老。

    不过这些暗自担忧她是不会告诉安长埔的,因为她很清楚,安长埔现在夹在自己和他的家人中间,假如觉得为难,他也比自己更为难,假如有压力,他肩头的压力也比自己更大,这种时候就只能向他方才对自己说的那样,现在这件事既不是她秦若男一个人的事,也不是安长埔的事,这件事关系到的是两个人,甚至两家人,经过了一年的维和生活,秦若男现在比起之前变得更坚定了一些,尽管遇到这种事还是会有心情波动,但是只要给她一点冷静的时间,她就会重新鼓起斗志,不会像以前那么容易退缩,轻言放弃了。

    跟着安长埔来到他父母的住处,安长埔拿出钥匙开门直接招呼秦若男进去,客厅里亮着灯,但是没有人,安爸爸和安妈妈说话的声音从厨房里隐约的传出来,说话的是安妈妈。从语气来判断,她似乎情绪略显激动,说的什么听不清楚,因为厨房里面还有正在炒菜的噪音干扰着,秦若男深吸了几口气来稳定自己的情绪,安长埔对她笑了笑,无声的给了她一些安慰。然后径直走到厨房门口。推开门,厨房里面的饭菜香味立刻就飘了出来。

    “爸,妈。你们干嘛呢?说什么事儿啊激动成这样?”安长埔故作若无其事的问,其实经过今天晚上秦父的那么一闹,他现在的心情也十分复杂,但是秦若男已经有了那么重的心理负担。他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她加码。

    安妈妈一看安长埔回来了,连忙问:“若男呢?”

    “在后面呢。我把她接过来了。”安长埔朝自己的身后比划了一下。

    安妈妈赶忙一指操作台上面已经炒好的几个菜还有碗筷:“那你赶紧的吧,把这些都给我端饭桌上去,今天晚上的晚饭被人硬是给搅合了,咱们谁都没吃好。现在肯定都饿了,都到齐了就抓紧准备开饭吧,你爸就剩一个菜就做好了!”

    安长埔连忙答应着。一手端着两个盘子,另一只手托着两个碗。外套都没顾得上换就开始忙着端菜盛饭了,秦若男本来还有点拘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安爸爸和安妈妈,现在安长埔被安妈妈指挥着端菜盛饭,她也连忙过去帮忙,两个人很快就把碗筷都摆好,菜都放上桌,安爸爸端着最后出锅的一碗热气腾腾的丸子汤也从厨房里出来了,安妈妈跟在他身后,手里拿着几个空碗和汤勺,等安爸爸把汤碗放上桌,她先盛了一碗放在秦若男面前,翠绿翠绿的小白菜配上羊肉丸子,汤很清淡,但是颜色鲜亮,还没尝到嘴里,光是闻着就很鲜美。

    “你多喝点汤,小白菜解毒去火,你现在肯定需要这个!”安妈妈把汤匙递到秦若男手里,“我今天晚上真是一肚子都是气,要不是考虑到两家人都在场,要给彼此留点脸面,我真的都快忍不住了,所以刚才特意让长埔他爸爸做了个清淡又泻火的汤,我估计啊,现在咱们都是窝着火呢。”

    秦若男捏着汤匙,有一搭无一搭的拨弄着碗里面的羊肉丸子,心里特别不是滋味,明明做那些浑事的人不是她,她却还是会因为对方是自己的父亲而感到抬不起头来,现在听到安妈妈这么说,她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替父亲的言行而道歉。

    “你瞧,你这话说得不好,孩子听了容易有误会。”安爸爸看看安妈妈,毕竟是大半辈子的夫妻了,他很了解自己老婆的性格和思维方式。

    安妈妈愣了一下,这才看到秦若男复杂的表情和低落的情绪,连忙对她说:“若男,我可不是在怪你呢,这事儿除了你爸那个为老不尊的,别人谁都没错,要是非得说还要怪谁,那我也得怪你安叔叔,不能怪你,毕竟当初你们说别叫上若男她爸爸,可是他坚持说必须要一起叫来的,你们说对不对?”

    “对对对,这事儿确实我有一定的责任,事先没有顾及到严重性,情敌了。”安爸爸半开玩笑的说,“待会儿我自罚半碗饭谢罪。”

    安爸爸的幽默把其他三个人都给逗笑了秦若男这么一笑,方才的紧张和压抑也好像一下子减轻了不少,只是笑过之后,心里还是有满满的无奈。

    “若男,今天的事儿你别忘心里去,你是做孩子的,孩子不能挑父母,有这样的爸爸也不是你愿意的,方才我在厨房里还和长埔他爸爸说呢,我们才见他一次面,就觉得这人真是很有问题,你们和他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了那么多年,这期间,你妈妈,你妹妹,还有你,都得受了多少委屈啊,太不容易了,尤其是你,我之前就听长埔说过你的一些事,这次亲眼看到你爸爸的所作所为,我更觉得你这姑娘太不容易了,得和那么冥顽不灵还重男轻女的爸爸沟通,得耐得住他给的压力,还得维护你妈妈和你妹妹,想想我心里都觉得怪不好受的,别人家小姑娘都是爸妈疼着,爷爷奶奶护着,娇滴滴的长大的,你还得和那么一个不靠谱的爸爸抗衡,唉,我要是站在你的立场上,恐怕都做不到,”安妈妈说着,一指坐在旁边的安长埔,“以后你们结婚了,他要是敢对你不好,你来找我,我给你撑腰!以后你们好好过日子,和和美美的,把头二十几年没享受到的都补回来!”

    不管安妈妈是不是在说客气话,能有这份心意,秦若男就已经无法克制的红了眼圈,安长埔看到,从旁边拿了纸巾塞到她手里,笑着调节气氛说:“我今天有两个新发现,第一次发现我妈其实这么有煽情的才能,另外就是第一次发现若男也有这么多愁善感的一面,原来我还以为你是女金刚呢,现在看来也是水做的。”

    “吃饭吃饭,都能笑出来了就好了,免得吃一肚子气,对胃不好,”安爸爸示意大家赶快吃饭,“这都饿了半天了,吃完饭咱们还有正经事要谈呢,今天事情弄成这样,不算完全的意料之外,但是也还是没有把原本需要解决的问题解决掉,咱们吃完饭还得好好的研究研究,这事儿到底该怎么收尾。”

    安长埔和秦若男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点点头,默默吃饭,除去方才为了打开局面而挑起来的话头之外,其实眼下他们也没有心情去闲聊,吃饭的时候如果谈论起秦父的那些事情,又着实是扫兴又倒胃口,还不如不提。

    吃完饭,安长埔和秦若男一起洗了碗,和安爸爸、安妈妈一起坐在客厅里面,安爸爸端着茶杯喝了两口,然后才说:“今天晚上若男爸爸提出来的要求,你们两个的想法是什么样的?”

    “叔叔,你们不要管他说什么。”秦若男尴尬的赶忙开口。

    安长埔也说:“要是说以后多孝敬孝敬若男她妈妈,这都是应该的,但是她爸爸,我们两个的意见是一致的,一分钱都不会让他得了便宜,之前他有多想把若男硬塞给一个她根本不喜欢的男的,就因为人家爹妈许诺了给他一套房子啊,那种人,食髓知味,一旦让他尝到了一次甜头,以后就会没完没了啦。”

    安爸爸点点头:“我和你妈妈的意思呢,也是觉得,年轻人刚刚组建家庭,可能底子比较单薄,不管名目上是叫做彩礼还是嫁妆,到了如今这个新时代,其实都只不过是变着法儿的帮孩子的小家庭垫垫底,让孩子生活的宽裕一点,你们两个都是懂事的孩子,工作也比较辛苦,假如今天若男的爸爸提出来要给你们多铺垫一些,我们都绝对没有意见,只不过他的言行让我们觉得不舒服,也没有办法接受,今天这么不欢而散,对我们来说,是没有任何影响的,若男是个什么样的姑娘,我们就算了解的不算特别全面,长埔还是很了解的,我们对自己儿子的择偶眼光很有信心,所以若男也不要有什么精神负担,我们不是那种分不清事理的老人。”

    “对,我们两个特意叫你们过来,其实就是想提醒你们一下,若男,今天的事情被你爸爸闹成这样,其实对于我们来说影响并不大,容易造成影响的是你们,”安妈妈替安爸爸继续说,“假如咱们都不打算让他的如意算盘得逞,那你们就必须要考虑到,他会不会恼羞成怒,破罐子破摔的捣乱到底,我们两个人也商量了一下,想听听你们的意见,假如你们不介意,若男的妈妈也不介意的话,我们希望你们选择旅行结婚,惹不起咱们还是躲得起的。”

    秦若男点点头,表示她对这件事没有意见,然后扭头看没有表态的安长埔。

    谁知道一向好说话的安长埔,这一次却成了唯一持反对意见的人:“不行,这个我可不同意。”(未完待续)

    

    

【安秦】番外七

    【看了几章你们想念的小安子,这一章钟妈终于又回到主场了~嘿嘿】

    “那你是什么意见?”安家一向是比较民主的氛围,安长埔从十几岁以后就有了对家里面大事小事的发言权,更不用说这次完全是他和秦若男来当主角的结婚事宜,所以一听说他反对,安爸爸立刻开口询问他的意见。

    “这件事情上头,我是坚决不同意‘惹不起躲得起’的,若男没有做错什么事,我们也没有任何愧对他的地方,为什么咱们要躲起来?”安长埔有些忿忿不平,“我们躲出去旅行结婚,反倒助长了他的威风,以后谁知道还会怎么闹。”

    “你这孩子,别意气用事,这种时候以退为进也是一种处理方法不是么,”安妈妈也有些不甘心,但是面对秦父那种臭无赖,她在赌一口气和孩子的婚事一切顺利之间,还是更倾向于后者,毕竟结婚一辈子就那么一回,为人父母的最希望的就是顺顺当当,不要有任何差错或者不愉快的插曲才好。

    “不是意气用事,我知道你们是害怕他会跑去婚礼上头闹,但是你们想想看,假如他真的没要到钱所以不甘心的话,就算我们两个人躲出去旅行结婚,他也一样还是会在以后跑去骚扰我们的生活,不是么?所以躲归根结底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不能真的解决问题,我也不愿意以后若男还要经常为了她爸爸的事情烦恼,所以最好能趁这个机会一次就解决利索。”安长埔说出自己的想法。

    安爸爸和安妈妈面面相觑,他们觉得儿子说的也不无道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毕竟两个人的工作都在c市,假如秦父就下了狠心要捣乱,想找他们一点都不难,要是以后有事没事的就来捣乱,这日子确实也不太好过,可是彻底解决的办法又是什么呢?

    “你是不是已经有什么想法了?”安爸爸觉得安长埔不是那种心里面没有数儿的莽撞汉,他能这么说。一定是有了自己的考虑。

    安长埔犹豫了一下。摇摇头:“暂时还没有,只是有那么一点点考虑,还没有成形。不过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虽然没有那么多鬼主意,但是我倒真认识那种一肚子鬼主意的人,而且绝对信得过。所以你们别担心了,我一定不会乱来。保证尽可能想一个最周全的办法,实在是做不到的话,那我就老老实实的带着若男去旅行结婚,肯定不做冒险的事。你们放心。”

    “你是说他……?”秦若男听他这么说,也似乎明白了安长埔的打算。

    安长埔点点头:“对,除了他还有谁啊。这种事找他商量最适合不过了。”

    “你们两个这是跟我们打哑谜呢呀?”安妈妈失笑又无奈的摇摇头,“算了。我们也不问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反正我们两个做两手准备,这边旅行社什么的我们也帮你们打听着,万一你们的军师还是什么人,也想不出来太周全的办法,那你们就按照我们的办法来。”

    “好,没问题,就这么定了!”安长埔点点头,答应下来。

    因为还在休假中,因为秦父这么一捣乱,筹备结婚的一些事情也就暂时先放缓下来,第二天一早,安长埔就早早打电话叫醒了秦若男,两个人在小区门口碰头,安长埔招呼秦若男上车,然后开车直奔高速出口方向驶去。

    “咱们这是准备去哪儿啊?”秦若男还有些没有搞清楚状况,皱着眉头问。

    “去a市。”安长埔指指扔在后排座上的旅行包,“放心吧,给你带了旅行牙膏牙刷,还有毛巾,别的东西么,实在不行到那边你先跟钟翰他女朋友借用一下,正好趁这个机会,解决咱们两个的难题,顺便也见见钟翰这位未婚妻。”

    “人家也筹备着结婚呢,咱们两个就这么跑去给人家添乱,会不会不太好?”秦若男对钟翰还是比较熟悉的,尽管原本看他有些不太顺眼,不过误会解除之后,那种敌意也就自然而然的解除了,她对钟翰谈不上有多大好感,对于那种爱漂亮又一肚子弯弯肠子的男人,秦若男向来没有太大的好感,不过钟翰虽然鬼主意多,但是对朋友,尤其是对安长埔还是非常够义气的,就冲这一点,她也愿意抛开固有的印象,去和这个狐狸一样的男人打交道,做朋友。

    安长埔倒没有秦若男这样的顾虑,他笑着反问:“假如现在钟翰和他未婚妻遇到了什么阻力,需要我帮他们的忙,你会不会答应?”

    “会。”秦若男点点头,随即也明白了安长埔的意思,便没有再多说什么。

    还没到a市,安长埔就先给钟翰打了一通电话,毕竟都是做警察一这行的,如果不事先询问一下对方的行踪和日程安排,保不齐就会扑个空,还好,钟翰手头正好没有什么案子,刚刚办完了一个大案,眼下也处于无事可做的半休假期,听说安长埔和秦若男要来,钟翰很高兴,毕竟自打安长埔他们两个人去执行维和任务以后,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见面了,上一次戴煦抽空去看望安长埔他们的时候,钟翰恰好被自己这边的私事拖住,现在安长埔“自投罗网”来了a市,钟翰便很高兴的打算要尽地主之谊,好好的招待安长埔他们一番。

    尽管此行的目的想起来就会让人心里面有些郁郁,但是一想到要见到自己一年多没见的好朋友,安长埔的心情还是很不错的。

    到了a市,钟翰让安长埔按照他说的地址找到了一家小饭店,这里是钟翰这个挑嘴的美食家一直以来都比较青睐的用餐场所,不仅环境干净,菜色也不错。

    和钟翰一起在那里等着他们两个的还有他的未婚妻顾小凡,安长埔和秦若男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姑娘,秦若男有些惊讶,她以为钟翰这么自恋的一个人,必然会找一个走到哪里都特别有气场,很容易引人注意的女朋友,这才符合他高调的做派,没想到他的未婚妻居然是一个相貌比较清秀,说起话来也十分温柔,一看就很好脾气的那种邻家女孩儿,对此安长埔倒是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在事后秦若男对他说起自己的诧异时,他说:“你觉得钟翰那么聪明,把人看得那么透彻,在找老婆的时候还会眼光那么肤浅么?”

    四个人坐下来,安长埔好不容易见到钟翰,也不急着直奔主题说明来意,就一边吃饭一边闲聊,互相讲了讲彼此的近况,顾小凡得知安长埔和秦若男大学时候就是同学,从单恋变成了相恋,一个劲儿的夸赞浪漫,夸得秦若男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安长埔也没忘给顾小凡讲一讲,当初他和秦若男还没有捅破那层窗纸的时候,钟翰是怎么在中间起了促进作用,又是怎么一边“推波助澜”一边悄无声息的给他挖了一个坑,等着他跳进去。

    “你居然还做过这样的事儿,真够坏的!”顾小凡听完之后,笑得两个肩膀一抖一抖的,睨一眼身旁若无其事往自己盘子里夹菜的钟翰,“哪有你这么捣乱的呀!”

    “是啊,我后来也后悔了,果然人家谈恋爱的时候不能恶作剧去捣乱,你看,后来我的报应不就应验在你这个小笨蛋的身上了么!”钟翰一脸无奈,看着顾小凡的眼神却满满的都是宠爱和满足,他把当初自己怎么自作聪明的给自己下了个绊子,让顾小凡差一点就不敢往前继续走的事情说给安长埔和秦若男听,安长埔听完之后立刻表示,这顿饭必须他做东,就当答谢顾小凡替自己“报仇”了。

    “说起来,你们两个突然跑来找我,肯定不是单纯为了看看我们家小凡长什么模样吧?”玩笑开够了,饭也吃的差不多,钟翰忽然开口问。

    顾小凡在旁边偷偷的捶了他一记,钟翰笑着对她说:“安长埔这个人,好奇心一向没有那么强,听说好兄弟要结婚了,就提前跑去瞧瞧人家找了个什么样的老婆这种事,只有戴煦那种无聊人士才会做,现在这个准新郎直接杀过来找我,我看啊,肯定是有什么摆不平的官司了。”

    “钟翰,你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安长埔被钟翰一下子就猜透了,连忙冲他竖了竖大拇指。

    钟翰瞪他一眼:“说得那么恶心,赶快说正事儿吧,不会是陶音音还没死心吧?”

    “你要是不提,我都快把这个人给忘了!”安长埔苦笑着摇头,然后把秦父的事情大致和钟翰说了一下,“这不,我过来找你帮我拿拿主意。”

    钟翰微微皱着眉,把玩着茶杯,思索了一会儿,看看时间,对他们说:“走吧,吃完饭了就别在这儿耽误人家做生意了,去我们办公室坐会儿,来都来了,也去看看戴煦吧,他最近比我忙,走不开,不过你说那件事啊,我看他还是必不可少的道具之一呢!”(未完待续)

    

    

【安秦】番外八

    因为是午休时间,a市公安局刑警队办公室里的人并不多,钟翰事先给戴煦打了电话,告诉他安长埔和秦若男过来了,并且有事找他,所以等他们到了办公室刚坐下来没一会儿,戴煦就大步流星的从外面回来了,手里还攥着一团包装纸,很显然是刚刚在路上解决完自己的午饭,进了门看到安长埔和秦若男,热情的对他们摆摆手,拉着椅子就凑了过来。

    “什么风把你们给吹过来了?怎么不直接找我呢,我发现了一家新开的店,特别不错,牛肉饼现煎的,做出来那汉堡,别提多香了。”戴煦无视一旁钟翰投过来的鄙视的目光,一脸遗憾的对安长埔和秦若男说。

    安长埔笑着对有些茫然的秦若男解释说:“这个家伙是个汉堡狂人,我至今没看到过比他更爱吃汉堡的人,而且还怎么吃都不腻,我和钟翰都怕了他了。”

    “你那几个小尾巴呢?”钟翰朝他身后看了看。

    “他们还没吃完呢,我让他们吃完了等着,我就急着先赶回来了。”戴煦说。

    “我昨天告诉你的那些事,你怎么想的?我就跟你说过,人的性格忽然发生改变,肯定是遇到过什么波折,我自己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你当时还不信,这回后悔了吧?趁着人家还没走,该怎么弥补,你自己看着办吧。”钟翰若有所指的对戴煦说。

    戴煦扫了一眼一脸好奇正盯着自己看的其他三个人,似乎不大想浪费时间和口舌去解释给他们听,于是便大大咧咧的笑了,冲钟翰摆摆手,把话题从自己身上扯开。说道:“知道啦,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儿着呢,这么着急把我叫回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离开我玩儿不转啊?”

    钟翰朝周围看了看,凑到戴煦跟前低声的跟他低估了几句,戴煦微微弯着腰。低着头。认认真真的听钟翰说完,表情变得有些奇怪,似乎是又想笑。又想要皱眉头,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憋得五官都拧巴了。好不容易等钟翰说完了,这才说:“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我怎么觉得你给我安排的这个角色。不太怎么高大正面呢?你看看我这张充满正义的脸,你觉得我能胜任么?”

    “亏你还是个当警察的,说出来的话这么没常识,你觉得做这事是看脸的?有你这个体格。往那儿一戳,就已经事半功倍了。”钟翰照着戴煦的胸口拍了几下,一副已经胸有成竹。十分把握的态度。

    “你们两个说什么悄悄话,打什么哑谜呢呀?”顾小凡在一旁搞不清楚状况。看他们两个神神秘秘的样子,别提心里面多好奇了。

    “算了,你还是不要事先知道那么多了,等到事后再听故事就行了。”钟翰只犹豫了一瞬间,就决定还是不要事先让顾小凡知道太多的好。

    顾小凡扁扁嘴,有些不甘心的瞪了他一眼。

    “那我们俩是当事人,这事儿总得跟我们透个底吧?”安长埔笑着问。

    秦若男在一旁也跟着赶忙点点头,现在秦父就是悬在他们两个,甚至可以说是他们两家所有人头上的一颗定时炸弹,如果这一次她没有能够顺利的解决这个麻烦,那么不仅仅是她自己以后会有数不清的麻烦,就连她的妹妹秦若飞也一样无法摆脱秦父无休止的纠缠和没玩没了的索要钱财。

    钟翰犹豫了一下,似乎也有点拿不定主意,然后看了看秦若男,对安长埔说:“这样吧,我先跟你说说我的计划,你回头再慢慢给若男渗透,假如你觉得以你对若男的了解,她肯定接受不了这样的计划,那咱们就推倒重来。”

    秦若男虽然不知道钟翰到底琢磨出来一个什么样的计划,但是她能想到,之所以要先说给安长埔听,然后再让安长埔酌情考虑怎么告诉自己,一定是要下猛药,不管秦父有多令人头疼和厌恶,终归是她的亲生父亲,钟翰还是担心自己有什么别的顾虑。秦若男觉得这种担忧是完全没有必要的,就是因为秦父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从小到大面对了他二十几年,自己才更清楚父亲的品性,他是那种典型的吃硬不吃软,并且贪得无厌的人,这个世界上,除了他的宝贝儿子秦子扬之外,其他的没有什么是在利益面前不能用来交换的,就像之前,那个臭名在外的严思博,就因为家里面条件优渥,答应给父亲很好的彩礼礼金,他就可以完全不顾及妹妹秦若飞的个人感受,私自和对方谈妥了婚事,如果不是自己从中干涉,恐怕现在就像他在两家见面的饭桌上叫嚷的那样,早就拿着秦若飞的彩礼钱吃香喝辣的享清福了,同样如果不是自己个性够强,又有安长埔在身边,自己的命运也同样不会比秦若飞好到哪里去,女儿的价值对于秦父来说,不过就只是养大了找个有钱人家,给自己的晚年换取一些物质享受罢了,秦若男甚至曾经悲观的想过,假如买卖人口不触犯法律,又有人肯出个足够好的价码,说不定父亲连母亲都愿意卖掉换钱吧。

    “没关系,你们怎么打算的我都不会干涉,只要确实有效,并且不会给你们招惹什么麻烦,我都不会介意的。”秦若男叹了口气,神色有些黯淡的说,“还有就是……我爸那个人脾气特别不好,还欺软怕硬,遇到好脾气好说话的,他就想踩人家几脚,遇到不够强硬的呢,还容易耍无赖,假如搞得手段太强硬,又怕给你们添麻烦,我的家事自己处理不好,还要拖累别人,已经够过意不去了,实在不行,我觉得叔叔阿姨的建议也挺好,出去旅行结婚,没有负担。”

    “你放心,耍无赖是肯定没有市场的,现在也不流行**上的攻击了,咱们就给他来点精神震慑。”钟翰丝毫没有因为秦若男的话而降低信心,“这件事上我是同意长埔的看法的,如果是你们两个原本就计划旅行结婚,这也挺好,但是假如是因为想要回避矛盾,怕你爸找你们麻烦,找你们家里其他人的麻烦,所以不得不躲出去旅行结婚,那这个感觉可就不一样了。你不用担心,假如只是长埔和戴煦两个人,恐怕这件事不好摆平,有我在,就肯定没有问题了。”

    这番话一说出口,立刻早到了戴煦的鄙视,安长埔也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你呀你,要是一会儿能忍住不找智商优越感,你就不是钟翰了。”

    “你的那个准妹夫,家里是哪里的?c市本地的?b市的?”钟翰却没有心思和安长埔他们开玩笑,一本正经的又问秦若男。

    秦若男想了想,说:“他和我妹妹是在一起工作的同事,不过他家里好像不是咱们这边的,我不记得具体是哪里的,不过有印象若飞以前跟我说过一次,说她男朋友的爸妈有一次大老远的从家里过来看他们,听说儿子有女朋友了,给若飞带了好些土特产,对若飞也特别好,但就是说话他们那边的方言口音特别重,和若飞说什么,若飞好多时候都听不太明白,还得她男朋友帮着翻译。”

    “那就太好了,真是天时地利人和都占了,”钟翰听了这话,很满意的点点头,“你妈妈这边,应该也不介意他们不在咱们这边办婚礼之类的吧?”

    秦若男摇摇头:“我妈不在乎这些,她和我们的想法差不多,巴不得少一点这些能容易被我爸找麻烦的环节呢,她肯定不会介意,我妹妹也说过,原本恐怕还不得不回来摆酒,现在我爸和我妈离婚了,只要我妈觉得不需要,她就不想回来自找麻烦。”

    “很好,那你告诉你妹妹,她男朋友那边需要怎么办,可以提前准备了,反正他们在你们之后,估计经过了我的计划之后,你爸也不一定有那个精力千里迢迢的跑去那么远的外地捣乱,到时候你妹妹他们把婚礼办完再回来,你爸就算缓回来精神,也错过了‘敲竹杠’的最佳时机,照样是没戏。”钟翰对秦若男家里的其他情况表示非常满意。

    “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是你觉得现在就方便让我知道的?”秦若男略微松了一口气,继续问。

    “这个么,你们两个原本计划是想要办一个什么样的婚礼?”钟翰迟疑了一下,然后看看安长埔和秦若男,又想起另外一个问题。

    安长埔看看秦若男,秦若男看看安长埔,两个人都摇了摇头。

    “本来是打算考虑一下这件事的,结果被她爸那么一捣乱,也没顾得上想这些,我们俩好像对形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安长埔说。

    “那你们考不考虑办一个具有职业特点的婚礼?”钟翰的脸上流露出狡黠的笑意,“要是愿意的话,那可就是双保险了。”(未完待续)

    

    

【安秦】番外九

    【明天再一章,打算申请完本了,番外写太多觉得有点不太合适,所以倪然的部分,咱放新书里吧,怎么样?反正还是a市的地图,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对不?么么么么~】

    秦若男有些一头雾水,和她一样一头雾水的还有顾小凡,安长埔被钟翰拉到一边,三个男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气,安长埔看起来倒是挺开心的,觉得行得通,于是三个人就这么一拍即合,愉快的确定下来了。

    因为戴煦和钟翰还都有工作要做,安长埔也没有逗留太久,载着秦若男回了c市,秦若男也追问过他和钟翰、戴煦到底密谋了什么,安长埔却没有像钟翰说的那样,给她慢慢渗透,这一次他居然表现的口风极严,不管秦若男怎么旁敲侧击的打探,也绝对不松口,哪怕是秦若男已经有些恼火了,他也还是一样。

    “你放心,他们真的是给你解决问题来着,而且不会惹麻烦的,不告诉你不是怕你不舍得,主要是希望回头办妥了之后,让你看着能有点喜剧效果。”安长埔见秦若男真的不高兴了,这才稍微透露了一点,“你这个人,最大的缺点就是心事太重,如果早早就让你知道了那些事,保不齐这几天你会怎么胡思乱想,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么,所以你就踏踏实实的放下心,戴煦你认识的时间短,钟翰你还不知道么,肯定会处理的很妥当的。”

    “可是,他们到底打算怎么处理?为什么钟翰说戴煦的体格往那儿一戳就行了?你一点儿都不跟我透露,我心里也不踏实。”秦若男不死心的继续追问。

    安长埔为难的犹豫了一下,还是做出了妥协。对秦若男说:“他们是想设个圈套,让你爸自己跳进去,立个字据或者是协议,跟你们脱离关系,以后井水不犯河水,钱才是绝对没有任何瓜葛,以后也不会有这方面的往来。”

    “这怎么可能!虽然咱们不如人家律师和法院的人熟悉这方面的法律。好歹也算是从事司法工作范畴的。你们怎么会想出这样的馊主意来!”秦若男没想到钟翰他们密谋了半天,居然想到的就是这样一个馊主意,忍不住有点着急了。“我和我爸是直系血亲,法律上根本不允许我们脱离关系,就算他肯写那些东西,也是没有任何法律效力的啊。那又有什么用呢!”

    “你说的没错,确实那种文书是没有法律效力的。这个我懂,钟翰也懂,你不要着急,稍微冷静一下。我就问你一个问题,法律上的这个规定,你爸懂么?”安长埔一面安抚秦若男的情绪。一面耐心的问。

    秦若男一愣,她到没往那个方面去想过。父亲受教育程度并不算高,并且平日里也是属于那种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类型,在家里也是甩手臭大爷,什么都不干,完全指望着母亲的照顾,甚至可以说是伺候,所以别说是法律知识了,就连很多生活常识,他都完全不了解。

    “他肯定不知道,但是……”

    “你先别急着但是,这个转折可以先留着,我还有一个问题要问你,现在我看你爸倒是身体也不错,行动能力也好,经济能力也好,都不受什么限制,也没什么太需要人操心的地方,但是假如再过十年,二十年,他老到折腾不动,你也好,若飞也好,会不会对他置之不理,不闻不问?”安长埔打断秦若男的话,面色略显严肃的又问了她另外一个问题。

    秦若男摇头:“不会,从感情上来讲,就凭他这么多年以来的所作所为,我也不想管他,但是我懂法,我知道法律不会允许我对他置之不理,就像他说的那样,小时候他没让我冻死饿死,他老了我就必须尽我的赡养义务。”

    “瞧,这不就得了!咱们都知道脱离父子关系这种协议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法律效力,也不会被认可,但是涉及到要判断这种协议到底有没有法律效力,一定会是涉及到赡养纠纷这种事情,你本身是知道这种协议无效的,也没有打算逃避未来的赡养义务,这对你来说就没有任何差别,不过对你爸可就不一样了,他不懂这些,再加上本身从这么多次的接触里我也看出来了,他那个人的性格非常懂得趋利避害,假如从你身上能榨取到好处,他会叮得比水蛭还紧,假如你陷入了麻烦里面,他肯定会第一时间撇清,生怕把自己卷进去,我说的对不对?”

    秦若男叹了口气,虽然心里面觉得安长埔这番话说得太过于一针见血,让人听着或多或少的有些不是滋味,但还是得承认,他说的没错,父亲确实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善于制造麻烦,也善于把麻烦丢给别人,自己躲得远远的。

    “所以这样一来,我们只需要利用他的无知,让他跟你,甚至跟你们母女几个‘脱离关系’,拿了这个白纸黑字的证据,让他以后再没办法开口无休止的向你们索要好处,这就够了,至于等到他老了需要人照顾赡养的时候,可能会想到给自己维权,就像你说的,你不会不履行义务,那他也就不会有那个机会知道从头到尾都没有所谓的脱离父子关系这种说法了,这不是很好么?能达到咱们的目的又不真正损害任何人的利益。”安长埔把这个主意的出发点解释给秦若男听。

    “听着倒是好像挺有道理似的,就是他怎么会那么乖乖的就按照你们设想的那样写下来字据?他现在可还眼巴巴的等着从咱们身上得那十几万块钱呢。”秦若男有些明白了钟翰这个主意的意图,不过却并不十分看好,“没道理眼看就要吃到嘴边的肥肉,他会放着不咬,还主动推开啊。”

    “你说的对,所以钟翰才说,最近先按兵不动,等沉淀沉淀然后再按计划办,这样效果比较真实,咱们这边什么都不用做,就照原计划准备就行了,婚礼么,我找个时间和峰哥商量商量,虽然和原本的计划有点出入,不过倒也挺有特点的嘛!”安长埔畅想了一下,觉得还是很充满期待的。

    秦若男微微红了脸,点点头。

    此后的几天过得比较平淡,钟翰他们那边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安长埔去找程峰说了一下他和秦若男关于婚礼的想法,很快就得到了程峰的支持,重案组的其他人也帮他们一起筹划起来,等到两个人假期结束,一些基本的事项就都敲定下来了。

    就在秦若男几乎要按耐不住去盘问安长埔到底有没有刻意隐瞒自己什么的时候,一个快递寄到了重案组,收件人姓名写着她和安长埔两个人的名字,寄件人姓名虽然空白,寄件地址却是清清楚楚的写着打从a市发过来的。

    安长埔一看包裹单上的字迹就笑了,拆开来,不大的小盒子里面有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还有一个u盘,秦若男拿出那张纸,展开来,发现竟然是一张由秦父亲手写下来的“断绝关系声明书”,内容并不多,秦若男草草的扫了一眼,上面大致写着因为秦若男性格不好,总惹麻烦,又不孝敬老人,所以秦父在和秦母离异之后就与她们母女三人断绝了往来,三个人和他之间没有任何感情和金钱方面的瓜葛,从此路归路,桥归桥,老死不相往来,不管彼此发生了什么麻烦,都不要牵连另外一方。

    “他们居然真的做到了!”秦若男诧异极了,完全无法想象钟翰和戴煦是怎么说服秦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写下这种“声明书”的。

    “看看就知道了,寄个u盘过来,肯定是因为里面有什么需要咱们看的东西。”安长埔把u盘插在了电脑的usb接口上,示意秦若男也一起坐下来。

    u盘打开之后,里面是几段视频,除了最后一段之外,前面几个都很短,播放出来的内容也很简单,大多是远远的跟在秦父身后偷偷拍下来的,时间都是在晚上,地点是在b市秦父住处附近,其中有那么两段里,明显可以看得出来,秦父走在前面,对身后有人尾随是有所察觉的,几次回头张望并且加快了脚步,录像人不知道是钟翰还是戴煦,始终都只是一言不发的默默跟着。

    最后一段录像的内容,终于和前面这几段不太一样了,看得出来,仍旧是隐秘拍摄,这一次,戴煦出境了,不过要不是安长埔熟悉他,并且他的身高也十分容易被认识的人辨认出来,恐怕单纯让秦若男看,她都很难确定对方到底是不是戴煦,因为戴煦的穿着打扮,和平时区别还是很大的,平时就算他再怎么穿着随意,也都是比较休闲舒服的风格,而现在镜头里看过去,他可不太像是个好人。(未完待续)

    

    

【安秦】番外十 【大结局】

    戴煦人高马大,这个是谁都知道的事实,好在他的一张脸长得还是很端正的,虽然不如钟翰和安长埔那么英俊,看起来也非常有亲和力,结果现在画面上的他,头上戴着一顶黑色的细线帽子,一直遮到眉毛,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原本发青的胡茬儿不知道几天没刮过,变得胡子拉碴的,把原本端正和善的相貌给遮了个严严实实,再加上上半身那件皮夹克,胳膊上的肌肉把袖子塞得满满的,看上去比平时不知道要增加了多少戾气,显得十分凶悍。

    画面中,他把一只胳膊搭在秦父的肩膀上,秦父本身并不矮,但是身材和戴煦比起来自然是十分淡薄,被他夹着,显得姿态很畏缩。

    “你们找我干啥啊,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该找谁找谁去,真的不关我的事啊。”秦父一脸惊慌失措的表情,看看戴煦,似乎还想扭头去看身后这个正在暗中拍摄,想也知道必定是钟翰的人,但是没有得逞,因为被戴煦勾着肩膀,让他没有办法扭过身子去看后面,并且秦父看起来也不大敢在戴煦面前乱动,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畏畏缩缩的活像一只鹌鹑。

    “我们找了啊,你以为我们愿意大老远跑着地方来找你?!”戴煦开口了,他似乎打定主意要让自己往匪气的方向极力靠拢,就连说话也不是平时那个大大咧咧的调调,粗声大气的,“人家说了,你闺女,你负责,我们不来找你找谁啊?!我跟你说啊。今天好不容易找到你,我们可不是跑来跟你扯闲篇儿来了!别跟我们耍嘴皮子,你家里头人可说了,你们家的钱啊事情啊,都是你管着,我们哥俩今天是过来打前站的,别讨不自在。咱们你好我好才能大家好。”

    “啥钱啊。我又不欠你们钱,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家里头大丫头是当警察的。你们……你们可……”

    “行啦,别唧唧歪歪的,”果然,镜头近处响起来了钟翰的声音。他的语调也和平时迥然不同,听起来有些流里流气的。“你闺女要不是当警察的我们找你干嘛,你就说吧,秦若男是不是你生的,你是不是秦若男她亲爹?!”

    “是。可是……你们……”秦父支支吾吾,不敢否认,承认的又有些勉强。

    “别可是了。哪来那么多话!”秦父还没说出什么来,钟翰就气势汹汹的打断了他。“老实跟你说吧,之前你儿子惹了事自己解决不了,要你闺女来多管闲事,害我们老板损失了好多钱,还差一点就进去,这笔账能这么算了么?本来我们是想让你闺女付出点儿代价的,什么卸个胳膊卸条腿什么的,后来一想,不行,太麻烦,弄死她事情有太大,怎么都不划算,所以干脆,虽然人家说父债子偿,现在反过来女债父偿我看也没什么问题么,你说是不是?”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儿么!”戴煦也瓮声瓮气的回应着钟翰的话。

    “我们找到你了,你老窝在哪儿,平时喜欢干什么,爱找谁打牌,我们都已经摸得一清二楚,你躲可躲不开,你要是报警呢,我们也不怕,反正我们人多,我俩进去了还有别人过来找你们家人,你呢?要是有什么闪失,有没有人替得了你啊?”钟翰话里带着威胁的意思,说完还不怀好意的笑了几声。

    “别别别!有话好说,有事儿好商量!”秦父瑟缩了一下,试着把戴煦的胳膊从自己的肩膀上往下抖一抖,不料刚一尝试就被察觉了,吓得他赶忙说,“我不乱来,我不乱来,咱们有话好好说行不行?我真没有钱,而且你们说那事儿跟我也没关系,这里头真没有我什么责任,我跟我老婆都离婚了,我是净身出户的!我自己现在每个月过日子吃饭都还是问题呢,你们行行好,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去,行不行?”

    “你当我们傻啊?动弹动弹你,那是一般性质,动弹动弹你闺女,那可就是袭。警,你是不是想把我们往沟里头带啊?!”戴煦松开秦父,两手交叉在胸前,抱着怀没好气的对秦父说,“你净身出户现在你怎么还在这个房子里住?我们这几天可在外面都听说了,谁不知道你闺女要嫁人,你从男方那里一下子得了好几十万,再加上你二闺女,加一起差不多也有个一百来万了吧?虽然说补偿我们的损失也不太够,好歹也得有点补偿,不然我们老板那口气可咽不下去。”

    说着他冲秦父一伸手,似乎有想要去拉拽他,秦父吓得连忙向后倒退几步,差一点绊倒在身后的木质茶几上摔个跟头,险险稳住之后,他几乎是带着哭腔的说:“这位大兄弟,你可别误会啊,外面那都是瞎说的,这房子,对,这以前是我家来着,离婚之后就归我老婆了,不对,是归我前妻了,我过几天就搬走,这是给我时间收拾收拾东西呢,我也没钱,我和我老婆离婚,我孩子都不怎么跟我来往了,而且他们一个个的也没那么有出息,找的对象也都不是什么大款,哪有人会给我一百万啊,别说一百万,我现在连一万都拿不出来,真的不骗你,我还没活够呢,我也不想让你们把我怎么着了,外面那些乱讲的,那都是我吹牛呢,我这人就是好面子,实际上我是真什么都没有啊,而且,我,我跟我那个大丫头都不往来了,她看到我也跟看到仇人似的,她的事你们可真别算我头上啊!”

    “你说不往来就不往来?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钟翰因为身上藏着摄像头,看不到他的表情和姿态,只能听到他的声音,“跟别人说能拿到钱的也是你,现在跟我们说拿不到钱的也是你,你满嘴跑火车,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他一说完,戴煦便配合默契的作势要上前去揪住秦父。秦父赶忙多开一边,一脸惊慌失措,嘴上还不忘叨扰:“二位,二位,我跟你们说实话,你看,咱们好说好商量行不行?这事儿现在摆眼前呢。我不是那种舍命不舍财的人。我要是真有那么些钱,我就给你们保个平安,要是你们揍我一顿就能得着损失的补偿。那也值了是不是?可是眼下我没钱,白白被你们卸胳膊卸腿,我划不来,你们卸我胳膊卸我腿。高低也是摊上事儿了,结果折腾完了一分钱也拿不到。这不也白搭么!二位兄弟啊,我跟你们说实话,我真是和我家那个大丫头断绝往来了,我们井水不犯河水。真的,我怎么说你们才愿意信我啊!”

    “你的意思是,你跟那个当警察的。还有她弟弟妹妹什么的脱离父子关系了?”戴煦似乎不大相信似的,立刻开口质疑。

    秦父一听这话。立刻受到了启发,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我跟她们都断绝关系了,真的,我对天发誓,一句假话都没有!”

    “空口无凭,你说脱离就脱离了,连个声明书都没有,我们咋知道你是不是诳我们呢!”钟翰的话明这听起来像是在怀疑秦父,可是那措辞却分明是带着陷阱,一步一步的在把秦父往他们的圈套里面引。

    秦父还是没有听出来这番话分明更像是一种教唆,他鸡啄米似的一边点头一边朝自己身后的房间指了指:“有有有!我有跟她的脱离父子关系的声明书,就在屋里,我要是拿给你们看,你们能不找我的麻烦么?我已经被那个丫头坑的够惨的了,老了老了落到这么个地步,我可不想再被她继续拖累了,我求求你们行行好,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找谁,别拉我下水,行不行?”

    “这个么……”戴煦朝钟翰的方向看了看,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万一他耍咱们怎么办?”

    “算了,让他先拿出来声明书咱们看看,要是真的再说,万一是假的,那咱们就走着瞧呗!”钟翰回答说。

    “好好好,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秦父赶忙往屋里跑,临关门之前,又伸头出来,笑得惨兮兮的补上一句,“我忘了放哪儿了,给我点儿时间让我找找!”

    说完,砰的一声关上了门,紧接着还能隐约听到插销在里面被插上的声音。

    “我告诉你别耍花样啊,就你们家这个破门,我一脚能踹开仨!而且你家在五楼,你要是从窗户上跳出去,就你这岁数也腿脚,跟自杀也没啥区别。”戴煦凑到门跟前冲里面喊了一句,然后轻声轻脚的退回来,凑到钟翰跟前,非常小声的问,“怎么样?我发挥的不错吧?”

    “凑合吧,再给他一点儿提示,免得回头写出来那东西不合格,咱们俩这戏可就不好唱下去了。”钟翰也很小声的回答戴煦。

    戴煦点点头,又重新踱回到屋门口,粗声大气的说:“我跟你说啊,骗我们哥儿俩的后果可严重,你自己掂量掂量!我要是看着你拿出来那玩意儿上头的内容根本证明不了你和你闺女完全没有关系,各走各路,互不相干,我有你好看!”

    屋子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但是并没有人回应,戴煦扭头看看钟翰,似乎在询问他自己还要不要再开口,钟翰在镜头前摆了摆手,表示不用,两个人耐着性子等着,过了几分钟,门开了,秦父战战兢兢的从里面走出来,拿着一张纸,讪笑着递过来:“放得深,不好找……”

    钟翰一把拿过来,拿在手里看了一遍,从镜头上不难看出,这张声明书根本就是现写的,不仅有的字明显带着颤抖的痕迹,甚至圆珠笔的笔油都还没有完全干透。

    “行,我们拿回去,看看我们老板什么打算,你自己也自觉一点,要是让我们知道你从你闺女身上捞到钱了,还弄这么一张破纸骗我们,那咱们就走着瞧!”钟翰把纸迅速的叠起来放进口袋里,对秦父撂下一句狠话,和戴煦两个人打开大门,离开了秦父家。

    与此同时,视频也到此戛然而止。

    安长埔拿出手机,拨通了钟翰的电话,电话响了几声就接通了。

    “怎么样?收到了是吧?视频有没有看到?”钟翰一接起电话来就立刻问。

    “收到了,也看到了视频,你们够厉害的,演技绝对不比专业的演员差。”安长埔笑着对钟翰说,“话也说得滴水不漏,这样一来,恐怕若男她爸也不敢再轻易跑来要求兑现‘彩礼钱’了!”

    “咱们是干什么的?平时和犯罪分子周旋,打得不也是心理战么,这一次只不过是反过来,我们俩反串了一回坏人的角色罢了。”

    “对了,戴煦脸上那是个长疤是个什么东西?应该是假的吧?”安长埔一直好奇这件事,又忍不住有点担心,毕竟做他们这一行,说不定会遇到什么紧急情况,大大小小的皮外伤什么的,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家常便饭了。

    钟翰嘿嘿一笑:“你放心吧,硅胶的,小凡从网上买回来的,戴煦现在正处在他人生中比较重要的一个阶段,他对自己那张脸可仔细着呢,那天还跟我说,想让我帮他改换改换风格,我都没想到居然还能等到这一天,太阳简直像是从西边出来的似的。”

    “改换风格?这话是戴煦说出来的?”安长埔大吃一惊,听到戴煦说想要拾掇自己,这简直像是听说钟翰自暴自弃打算走邋遢路线是一样的不可思议,“怎么回事儿?你说他处在一个什么比较重要的阶段?”

    “好啦,这事儿啊,你就先别打听了,老老实实的筹办你自己的婚礼吧,我这边也被家里头催的急,咱们等先各自解决了自己的大事儿,再操心他吧。”

    又聊了几句,安长埔挂断了电话,秦若男还在端详着那张“声明书”,安长埔走到她跟前,两只手扶在她肩头,俯下身问:“现在什么心情?”

    “五味杂陈。”秦若男仰起头,对着安长埔苦笑着说,“一方面觉得总算是暂时摆平了一个难题,松了一口气,另外一方面又觉得,我爸这个人,还真是到什么时候都那么自私,钟翰和戴煦去吓唬他,他立刻撇清,并且这都过去几天了,他连一通提醒的电话都没给我打过……看来他是真的希望冤有头,债有主啊……”

    “别想这个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咱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别让他影响了咱们今后的生活。”安长埔捏捏秦若男的肩,伸手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走吧,方才田阳就过来交过我了,说峰哥让咱们到他办公室里去一趟,商量一下定在哪一天,尽量找个大家都方便的时候,这可是咱们局里面的第一场制服婚礼呢。”

    秦若男点点头,把手伸向安长埔,她明白,安长埔说得对,父亲是个什么样的人,现在已经没有办法去扭转了,重要的是以后,并且她握着这个男人的手,心里也更加清楚,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不管是平坦还是坎坷,一路上她的身边都会有他,不会再一个人去面对和承担了。

    过去只有二十几年,而未来的岁月还很漫长。

    这么看来,老天爷对自己,还真是不薄呢。

    【《凶案背后》到这里就正式完本了,感谢大家一年来的支持和跟随,让我们到新书《凶案追击》里开始新一段旅程吧!别忘了还有我答应的倪然的部分呢哟~】(未完待续)

    

    

第一章 狭路相逢

星期一的早上,a市刑警大队的办公室里,一个梳着披肩发的女孩儿正端坐在办公桌前,十个手指飞快的敲打着电脑键盘,尽管眼睛被厚厚的齐刘海阴影挡住了,紧抿的嘴唇仍旧可以看出她此时此刻的专注。

“顾小凡!”

突然,有人大声的喊出了女孩儿的名字,与此同时,她的肩膀上也被人重重的拍了一下,女孩儿被吓了一跳,手一哆嗦,屏幕上的文稿上瞬间多了几个不明所以的字。

顾小凡叹了口气,一边删掉那几个多余的字,一边抬头看了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偷偷溜到自己身后的同事韩乐乐,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说:“乐乐,你上辈子肯定是只猫,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还特别喜欢突然跳出来吓人。”

韩乐乐是顾小凡的同事,她们两个一个是刑警队的内勤,一个是外勤,虽然工作内容有些差异,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这两个姑娘在刑警队这种阳盛阴衰的环境下成为交情不错的姐妹淘。

“都说周一是工作积极性最低迷的一天,你怎么就跟正常人不一样呢?”韩乐乐托着腮坐在顾小凡桌旁,“这一大早就跑来忙什么呢?”

“写个人年终工作总结啊。”顾小凡继续埋头打字。

“我怎么记得你的年终工作总结上周末就写的差不多了呢,你怎么又在写?”韩乐乐有些奇怪的问。

“不是我的,是……哎呀,算了,不说这个,乐乐,你过来找我有事儿么?”

“有啊,我和倪然都听说咱们大队外勤这边要调来个新人了,不知道会不会是个帅哥,回头人来了肯定是和你一个办公室,你记得给我们俩通风报信呀!”韩乐乐一脸八卦的对顾小凡说。

倪然是刑警大队的另外一名内勤警员,和韩乐乐在同一间办公室,更是顾小凡上大学时候的同班同学,所以平时三个人走得比较近。

“哦。”顾小凡没听说要有什么新人调进来,也没有什么闲心去好奇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嘴巴上答应着韩乐乐,脑子里装着的只有那篇需要赶紧写出来的工作总结。

“对了,你周末不是去参加同学的婚礼还给人家当伴娘了么?感觉怎么样?”韩乐乐没有看出来顾小凡对自己的心不在焉,交代完帮忙留意新人的事情之后,顺便关心起顾小凡的周末生活来。

忽然被问起这件事,顾小凡的脸立刻变得好像是苦瓜一样,摆摆手,叹了口气:“不堪回首,身心双重受创,有同情心的话就别问了!”

“好好,我不问了,你忙着,我先回去了!”韩乐乐一看顾小凡这样,连忙笑嘻嘻的举手投降,溜回自己的办公室去了。

顾小凡叹了口气,继续把心思集中在那篇写了一半的工作总结上头,这个周末自己过得简直糟透了,又伤自尊又丢人,作为大龄单身女青年,偏偏耳根子软架不住别人的软磨硬泡,跑去给人当伴娘,当了伴娘还要替新娘子挡酒,最后被灌成了一只醉猫,吐得一塌糊涂,回家之后头昏脑涨被爹妈继续拎着耳朵念为什么别人能嫁出去,偏偏她还嫁不出去的问题,最后还把本来应该能够完成的工作总结也一并拖到了现在。

送走了韩乐乐,顾小凡终于能够专心致志的继续写工作总结了,不过她的这份清静没有持续太久,到了上班时间,办公室里的其他人陆陆续续的来了之后,环境又变得嘈杂起来。

“小凡,我要的工作总结写完了么?”

顾小凡一抬头,发现自己的同事高轩已经来了,正站在自己的桌子旁边看着自己呢,这让她的脸忍不住红了一下,轻轻的咬了咬嘴唇,有些过意不去的说:“还没……就差一点儿了……”

“这不像是你的风格呀。”高轩似乎有些失望,至少他那张好看的脸上表情变得不那么高兴了,“上周末的时候咱们不是说得好好的么,你说你肯定能搞定我才交给你的,要是早知道你搞不定,我直接就找别人帮我了。”

“不会搞不定的,肯定不会耽误你交上去。”顾小凡有些着急的替自己保证,只差没当场竖起三根手指。

高轩这才笑了,冲顾小凡竖起大拇指:“这才是我最欣赏的顾小凡呢!”

说完他就转身走开了,去和其他人聊天,留下顾小凡满脸通红的继续写那份还没有完成的年终工作总结。

就差最后一段了,就差最后一小段总结,自己就完成任务了!顾小凡埋头写了半天,终于见到了胜利的曙光,就在这个时候,办公室大门开了,刑警大队的大队长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身材颀长的男人。

“来,大家都注意一下啊,我给你们介绍一个新同事。”大队长拍了拍巴掌,唤起办公室里其他人的注意力,然后一指身边的男人,“这位是正式调到我们大队的钟翰,以后就要和你们一起工作了,钟翰刚刚执行完维和任务回来,你们大家多帮他熟悉一下咱们的工作。”

顾小凡抬起头朝那位之前被韩乐乐通风报信过的新同事看了一眼,这一眼着实把她吓了一大跳。

这个世界不可能真的那么小吧?虽然那件黑色毛呢外套她从来没见过,脖子上的深灰色条纹羊毛围巾她也从来没见过,但是,围巾上头露出来的那张脸,她可绝绝对对是见过的!

确切的说,不光见过,还吐过呢!

周日的时候去参加老同学的婚礼,自己为了替人挡酒喝的胃里头翻江倒海,捂着嘴巴往洗手间冲,刚刚拐了个弯就再也忍不住的吐在了走廊里,偏巧对面也拐过来一个人,那一摊连顾小凡自己都觉得恶心无比的东西,一点没浪费的都捐给那个人的衣服前襟儿了。

到现在顾小凡还能特别清楚的记得当时那个男人铁青的脸色,还不等她开口道歉,就已经急匆匆的冲去了男洗手间,顾小凡本来也考虑要不要去跟人道个歉,可是一想到对方当时的脸色,心里就直突突,最后还是选择了很不光彩的溜之大吉。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人居然出现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

顾小凡朝窗外的天空瞟了一眼,心中可怜兮兮的发出无声的哀嚎——老天爷啊,你这是存心消遣我的吧?

“大家好,我叫钟翰。初来乍到,很多地方还得大家多指点。”男人在大队长介绍完之后,向大伙儿招了招手,笑着打了个招呼,语气听起来似乎很亲切,很随性。

“你好,我叫唐弘业,这个是高轩”一个中等个头,有些娃娃脸的年轻警员最先开口自我介绍,顺手一指自己身旁站着的一个大个子帅气小伙儿,“他叫高轩。”

唐弘业替自己和高轩做过自我介绍之后,坐在一旁一个肤色黝黑,看上去身材很结实的男人也对钟翰点了点头,用低沉的声音简练的介绍了自己的名字:“汤力。”

“小凡,小凡,该你了。”其他人都介绍完自己,就剩下顾小凡还别别扭扭的没有开口,唐弘业忍不住开口催促起她来。

顾小凡觉得自己的近期愿望就是找一种秘密的方式把唐弘业这个刑警队著名话痨给毒哑。

“我叫顾小凡。”她有些心虚的瞄着那个叫钟翰的男人,结结巴巴的说,嗓子好像被什么东西夹住了一样,声音很小。

好在那个钟翰什么都没说,脸上也没有露出任何异样的表情,对她和善的笑了笑便在大队长的安排下,拿着自己的东西去收拾自己的办公桌了。

顾小凡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只差没伸手拍拍自己的胸口帮助自己顺顺气了,方才真是尴尬死了,看起来他好像没有认出自己,想想其实也是,前一天只是那么匆匆忙忙的撞见,自己穿着伴娘礼服,脸上还被新娘子的化妆师给涂了个大浓妆,自己照镜子都容易被吓一跳,那个钟翰又不是火眼金睛的孙悟空,认不出自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这么一想,顾小凡又打从心眼儿里感激起那个昨天还被自己嫌弃的化妆师来了。

心里踏实下来之后,她就又开始动手继续写还没有完成的高轩的工作报告。

没一会儿,汤力就走了过来,对她说:“小凡,走,跟我出现场。”

“我?不要了吧……?”顾小凡一听这话,当即脸露难色,虽然她当初误打误撞进了刑警队,还是个外勤,可是一直以来都因为胆子比较小,只做些走访调查的工作,别说是现场,就连现场拍回来的照片她都不敢多看几眼,这么久以来,其他同事也都一直在这方面比较照顾她,没想到这一次汤力居然会跑来叫她跟着一起出现场去。

汤力似乎也有些无奈:“他们手头都有事,除了你,没别人了。”

顾小凡的衣襟儿都快被自己拧成麻花了,可是偏偏这是自己职责范围之内的事,根本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那好吧。”她苦着脸站起身套棉衣,一副要赴刑场的架势。

“有案子是么?我和你们一起吧。”

就在顾小凡和汤力要走出办公室的时候,钟翰也穿好了外套跟了上来。

“一处建筑工地发现了男性尸体。”汤力和唐弘业的个性正好相反,一向比较沉默寡言,他打量了钟翰一番,点点头,“一起走吧。”

第二章 出现场

顾小凡的心里打从钟翰开口询问的那一刻开始,就盼着汤力能说出拒绝的话,偏偏汤力同意了,然后她又想要不要干脆说既然你们两个可以一起去,我就留下来好了,可是又觉得那样很丢脸,并且显得自己很心虚,最后也还是没有说出口。

现在,坐在开往案发现场的车上,旁边就坐着钟翰,顾小凡觉得自己的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自己刚才就不好意思说不去了呢?如果说了,现在就不用坐在这个男人身边这么不自在,如坐针毡,显得心虚又怎么样,反正自己本来就很心虚嘛!

正所谓开弓没有回头箭,出发前自己开不了口,现在就算是后悔得抓心挠肝,也没处买后悔药去。

钟翰倒是挺安静,上车之后一直一声不吭,再加上汤力本身就是个闷葫芦,去现场的一路上,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开口,顾小凡偷偷的瞄过钟翰几次,他都看也没朝自己多看一眼,这让顾小凡很开心,心里头默默祈祷,就这么保持下去,井水不犯河水,千万别认出我是谁来。

a市是一所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城市,最近几年经济发展的比较快,城市建设也跟着发展起来,市区面积逐年的在扩张,许多旧城区都被改造成了现代化的都市风貌,就连原本比较人气稀薄的外围地段,也逐渐成了炙手可热的住宅区。

这一次他们接到报案说发现了男性尸体的的建筑工地,就是位于这样一个原本荒凉,随着近几年的城市扩张而从市郊变成了外环市区的那么一个地段。

汤力是个闷葫芦,一路上只是默默开车,顾小凡和钟翰对现场的情况谁都没有任何了解,钟翰似乎因为和汤力不熟悉,所以没有冒然开口搭讪,而顾小凡,她现在坐在钟翰旁边,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变成隐形的,那里会想要随便开口打开话题。

等他们赶到现场的时候才得知,那名男性的尸体是被埋在了工地之前挖好的地基深坑底下,所以现在刑技方面的人和法医都下到坑底下去检查尸体和现场拍照,汤力他们不方便过去打扰,索性与现场的工人攀谈询问一下发现尸体的具体情况。

跟站在坑外围观的几个建筑工人聊过之后,他们得知这个工地的地基大坑其实老早就挖好了,结果就在挖好了地基,准备进行下一步的时候,原本那个工程队的包工头却卷了钱款一个人跑了,根本找不到人,工地里一众工人工钱都开不出来,又找不到工头在哪里,最后只好纷纷散去,留下这么一个刚刚起步的工地,而开发商那边平白无故被骗走了一大笔钱,一下子也周转不灵,施工就这么被暂停下来,留下了这么一个深深的大坑,一直过了一年多,在近期才又准备开工,结果开工第一天,就挖出了这么一具男性尸体来。

“下去看看么?”

顾小凡正在坑边左顾右盼的时候,钟翰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眼睛看着深坑下面。

顾小凡吓了一跳,本能的摇了摇头:“不用了。”

“不用?”钟翰有些诧异的扭头看了看她,“我以为你是刑警队的外勤女刑警,难道你不是?”

“我是啊。”顾小凡腰杆一挺,替自己正名。

“那你为什么不下去?是嫌脏,还是害怕不敢靠近尸体?”

顾小凡回答不上来了,这两个选项分明选了哪一个都同样让人脸上无光,作为一名刑警,怕脏和怕看到死人,这都说明了职业素质不够过硬,即便她是个姑娘,选择了这个职业之后,也早就记住了一句话,那就是警察是一种职业,一种不允许具有性别差异的职业。

“走吧,我刚到这儿,跟局里其他部门的人都不认识,你陪我下去看看,跟人家也比较好打交道。”钟翰一副和顾小凡很自来熟似的样子,大大咧咧的发出邀请。

“好吧。”顾小凡的回答还没等在大脑里面转一圈,就已经从嘴巴里说了出来,说完之后才懊悔不迭,只是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现在再想反悔,就算咬掉舌头也做不到了。

万般无奈之下,顾小凡还是硬着头皮跟在钟翰身后,在一个热心的建筑工人帮助下,下到了坑底,朝陈尸的地方走去,好在钟翰比她高了不少,走在钟翰身后,被他挡着,尸体什么的,顾小凡倒也没有看到多少,尽管如此她也还是尽量把自己的实现集中在地面上。

谁知道,刚刚走到尸体旁边,钟翰却忽然朝旁边一闪身,把顾小凡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前面,还轻轻的推了推她,说:“你能帮我介绍一下么?”

顾小凡点点头,替他和正在检查尸体的公安局法医做了个介绍:“刘法医,这是我们队里刚刚调过来的钟警官,钟翰。这位是局里法医科的刘法医。”

“刘法医,你好,”钟翰客气的向刘法医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尸体什么情况?”

刘法医也对钟翰点了点头,身子朝一旁闪开一点,以便他们能够更清楚的看到尸体的情况:“现在是冬天,这具尸体已经开始形成腐败巨人观,从刚才挖出尸体的那个坑的土里发现了疑似由于尸体的骨盆底受压迫而从直肠中溢出的粪便,加上其他的一些体表特征,估计这个人从遇害到现在,应该至少有一个多月了,体表多处伤痕,遇害前应该是遭到过比较重的殴打,没有发现特别明显的致命伤,所以初步判断有可能是被殴打导致的脏器受损、内出血之类原因,等回头进一步检查过之后我才能真的下结论。”

听着刘法医的介绍,顾小凡即便心里知道自己不应该往那里看,可是眼睛还是不听话的朝尸体瞟了过去,只见一具赤身裸体,身体表面沾满了泥土残渣的男性尸体仰面躺在地上,不管这个死者曾经是个什么样的身材,在膨胀之后都变得体型臃肿起来,皮肤表面带着一种肿胀之后特有的光泽,泛着一种淡淡的污绿色,面部肿胀,眼球突出,两片嘴唇向外翻出来,甚至可以看到从嘴巴里伸出来的舌尖,手脚就好像是带着胶皮手套、袜子一样,皮肤几乎要从原本的骨骼上脱落下来。

顾小凡觉得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伸进了她的肚子里,此刻正试图把她的胃从里往外翻出来,硬着头皮的强忍了半天,最后还是忍不住转过身去,没跑开几步就弯着腰哇的一声吐了出来,幸运的是一大早为了帮高轩赶那份年终工作总结,顾小凡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餐,所以除了几口酸水之外,她倒也没有真的吐出什么来。

正当她觉得又丢脸又狼狈的不知道该如何直起身来面对其他人的时候,一只手从旁边伸了过来,中指和食指指尖加了一张面巾纸。顾小凡赶忙接过来,擦了擦嘴,顾不得看地给自己纸巾的人是谁,先客气的道了个谢:“谢谢你啊……”

一扭头,她余下没说完的话就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

钟翰站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似笑非笑的睨着她,对顾小凡说:“这一次你的准星好像不太灵,这么多人,居然一个都没有吐中。”

说完这句话,他也不等顾小凡做出任何反应,转身回到法医那边,继续向他们询问起死者尸体的事情来。

顾小凡咬着嘴唇,时而觉得自己的血在不停的朝脑袋里涌,时而又觉得好像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让她觉得有点儿发冷,这种一冷一热的矛盾感受,就好像她现在心里又的又羞又气一样交织在一起,难分难解。

这个男人果然记得她!她就知道,一个做刑警的男人,就算不至于过目不忘,至少辨认相貌的水平也不至于太差才对,之前因为一脸浓妆和一身伴娘礼服就以为可以蒙混过去的想法真的是够傻够天真!

这么一想,顾小凡觉得自己很想变成鼹鼠,就地挖一个洞躲进去不出来。

可是转念又一想,刚才不就是这个男人硬拉着自己陪他下来看尸体的么?现在怎么想起来,顾小凡都觉得他分明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要报复自己。

这个男人的心眼儿也太小了,而且还真是阴险狡诈,顾小凡心里想着,偷偷的朝钟翰的背影瞪了一眼,以后有机会,自己非要扳回一城不可!

这样的雄心壮志才刚刚诞生出来,顾小凡就又迫不及待的给自己泼了一盆冷水,她看了看背对着自己的钟翰,一个人默默的摇了摇头。

算了吧还是,自己的水平自己最清楚,顾小凡一边想,一边趁着钟翰没有注意到自己赶紧往回走,这种男人,一见面就不声不响的给自己来了一个下马威,保险起见,自己以后还是和这个男人保持距离,躲得越远越好吧!

另一边,钟翰面对着法医和刑技人员,听着他们的说明,嘴角忽然不着痕迹的挑动了一下,眼中闪过了一抹恶作剧得逞般的得意和狡黠。

第三章 失踪者

【小莫的手摔伤了,右手软组织损伤,敲键盘还有点疼,所以今天没更满3000字,等手好一点了一定不少于3千哈~】

好不容易撑过了出现场的那段时间,几乎觉得自己连胃酸都快吐出来的顾小凡刚一回到公安局,就得到了这样的一个噩耗——接下来的走访调查工作,都要由她和那个叫钟翰的人凑成一组来完成了。

“为什么啊?!”除了忍住想哭的冲动,一脸悲愤的发出抗议之外,顾小凡几乎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有其他的选择,她可怜兮兮的看着汤力,“汤力,我好像没有得罪过你吧?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我?”

汤力一脸的无可奈何,他的个性内向,平时可以说几乎是惜字如金,能不多开口的就尽量不说话,现在顾小凡这么问,等于是逼着他不得不浪费口舌。

“你没得罪过我,但是高轩和唐弘业有别的事。”他尽量言简意赅的对顾小凡作出解释。

“那不是还有你么?我和你凑一组,或者你和那个钟翰凑一组,都可以啊!”顾小凡不死心。

“我不喜欢讲话。”汤力爱莫能助的看着顾小凡。

幸亏这不是顾小凡第一天认识汤力,所以即便汤力说的特别简略,她也能明白那句话实际上想要表达的意思,汤力不爱说话,所以不喜欢和被害人家属、目击者等等这些人打交道,更不喜欢身边跟这个人,他一向是刑警队里的独行侠,这是大家都明白的,顾小凡其实也知道,让汤力这么一个不爱喝别人打交道的人去和钟翰搭伴儿这不现实,自己不过是在做无谓的挣扎罢了。

可能是看顾小凡苦着一张脸的样子实在是有点可怜兮兮的,汤力看了一眼在一旁整理自己个人物品的钟翰,对她说:“他又不会吃人,没事的。”

顾小凡抿了抿嘴,钟翰的确不会吃人,但是他能让你把吃下去的都吐出来!

这话她没说出来,只是在心里默默的想了想而已,钟翰才刚来,就算自己因为之前的事情有点心虚,可也还是不想一下子就和新来的同事结梁子,老爸老妈从小就教育她,凡事要以和为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退一步海阔天空,伸手不打笑脸人。

对,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不用杞人忧天的想太多。顾小凡在心里默默的给自己打着气。

迅速的调整了一下情绪,顾小凡就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去了,虽然出现场、看尸体这些对于她来说还算是艰巨的任务,但是按照法医方面提供的年龄区间寻找本地年龄、性别都相符的失踪人口,以此来排查死者可能的身份,这种事情顾小凡做起来还是驾轻就熟的。

很快她就开始了对与死者的死亡时间相符期间内报案的失踪人口的统计和排除,钟翰则在向汤力询问了一下法医科的位置之后,直接到那边去了。

过了一会儿,韩乐乐又跑来找顾小凡,一进门发现办公室里居然和一大早的时候一样,仍旧只有顾小凡一个人在对着电脑忙活,似乎有点失望。

“新来的那个钟翰呢?”韩乐乐凑到顾小凡的桌边问。

“好像是去法医那边了吧,你干嘛对他那么感兴趣?”顾小凡有点纳闷儿,韩乐乐虽然和绝大多数年轻女性一样,对八卦有着浓浓的兴趣,但是像现在这么迫切的想要打听谁,自打两个人相识以来还真是头一次。

“我是听倪然说,她早上好像看到那个人被带来你们这边,说是长得挺精神,风度翩翩的,所以人家就好奇呗!”韩乐乐笑嘻嘻的说,“万一真是个绩优股,近水楼台先得月一下不也挺好的么!对了,你觉得钟翰那个人怎么样?”

“不知道。”顾小凡摇摇头,没敢说自己有点怕这个新来的男人。

说话的功夫,钟翰就已经从外面推门进来了,一手拿着一张画像,另一只手提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些吃的东西。

“这是法医那边根据死者相貌还原出来的,你看看能不能找到长相相符的人,”钟翰把那张画像递给顾小凡,顺便从另一只手上的塑料袋里拿出一瓶花生露和一个三明治递过去,“这都快中午了,估计咱们也都没有时间出去吃饭,所以我就顺便买了点东西回来,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

韩乐乐看着钟翰,眼睛闪闪发亮,如果她的眼神能写字的话,现在写出来的肯定是两个字,而这两个字要么是“型男”,要么是“绅士”。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我……我还不怎么饿。”顾小凡说,她心里隐隐的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怨气,虽说自己得罪人在先,可是一想起上午钟翰拉着自己下去看尸体,之后自己吐得翻江倒海的那一幕,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分明是故意的。

面对她的拒绝,钟翰似乎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只是略显委屈,拿着三明治和饮料的手依旧停在半空中没有收回来,一脸无辜的看着顾小凡:“你……该不会是因为上午的事情生气吧?那我可以向你道个歉,因为我确实没有想到你的胆子这么小,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的吧?”

“小凡的胆子一向不大,这个我可以作证!”韩乐乐不失时机的在一旁插嘴说,顺便拿胳膊拐了拐顾小凡,“小凡,你也别太小心眼儿了,你可是个外勤,工作好几年了看到现场还会吐,这也不能怪别人啊。”

顾小凡毫无杀伤力的瞪一眼这边这个重色轻友的女人:“好像换成是你会做的比我好似的……”

“我也不能啊,可是我是内勤嘛,嘿嘿。”韩乐乐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

碍于韩乐乐在一旁,钟翰的态度又格外的真挚,人家把话都说到这种程度,自己如果还不懂得饶人处且饶人,那也确实不太好,顾小凡只得接过钟翰手里的三明治和饮料,向他道了个谢。

韩乐乐是个自来熟,很快就和钟翰搭上了话,钟翰对韩乐乐很客气,表现的可以说是温文尔雅,顾小凡在一旁喝着加热过的花生露,啃着三明治,心里头忽然想,会不会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这个男人看上去好像不是自己最初以为的那种印象狡猾的狐狸样。

有了画像的帮助,排查就变得容易了许多,没用多久顾小凡就从最近一段时间报案失踪的人口中找到了与画像上面的容貌最相似,年龄也相符的失踪者。

根据报案记录和户籍信息显示,此人名叫任雪峰,今年49周岁,是一个私营公司的老板,拥有一家工厂,身家几千万,在a市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城市里,虽然仍旧算不上是什么首屈一指的富人,经济实力也还是不容小觑的。

当初到派出所报案的是任雪峰的妻子,名字叫做许若蓓,今年32周岁,报案时间是将近两个月之前,许若蓓报案称任雪峰已经音讯全无超过半个月,她找遍了所有任雪峰可能去的地方,联系了所有能想得到的认识任雪峰的人,都找不到他,所以便到公安机关来报案。

许若蓓在报案的时候称怀疑自己的丈夫是与外面的秘密情人私奔,但是又拿不出任何能够证明这一事实的证据,所以她的怀疑并没有被采纳。

既然死者的身份有了方向,顾小凡就按照报案人当初留下的联系方式,给任雪峰的妻子许若蓓打了一通电话,许若蓓听说自己的丈夫可能找到了,有些惊讶,也好像有些激动,立刻就答应到公安局来一趟。

第四章 认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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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若蓓倒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和顾小凡在电话里约定好了之后,大约只过了半个小时,她人就已经出现在了刑警队的办公室里。

虽然疑似死者的任雪峰今年已经49周岁了,马上就要进入知天命的年纪,而他的妻子许若蓓却只有32岁,小了任雪峰整整17岁,所以当许若蓓一露面的时候,顾小凡还是忍不住为对方的年轻而多少感到了一点惊讶。

许若蓓来的时候身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深灰色羊绒大衣,扣子没有扣上,露出了里面的黑色高领衫,下身也是同样的黑色紧身裤和黑色过膝皮靴,脸上没有太多的彩妆痕迹,似乎只是薄薄擦了一点粉,虽然看上去平时似乎应该是保养的不错,但在一身深色衣服的映衬下,脸色显得格外苍白没有血色,再加上很明显的黑眼圈,整个人尽管穿得素雅得体,依旧难掩憔悴。

“谁是顾小凡顾警官?我是任雪峰的爱人,刚才接到电话特意过来的。”她走进刑警队的办公室,清了清嗓子,抬手示意性的敲了敲敞开的门,开口问道,声音略显嘶哑。

“我是!”顾小凡连忙站起来迎上去,“我这就带你过去辨认一下尸体,看看到底是不是你丈夫任雪峰!”

“稍等一下,我能不能先在你们这儿坐一会儿?”许若蓓说起话来有些有气无力,她挑了挑嘴角,算是强打着精神对顾小凡笑过。

顾小凡连忙点点头,伸手去扶许若蓓,许若蓓也不拒绝,任由她搀扶着自己从门口走到办公室里,又被顾小凡安顿在了钟翰的办公桌旁边。

“你先在这儿坐会儿,我去给你倒杯水。”顾小凡确定许若蓓坐稳了之后才松开她的胳膊,到一旁的饮水机去替许若蓓倒杯热水。

最所以让许若蓓坐在钟翰的桌旁,主要是因为顾小凡觉得那里距离饮水机比较近,来回端水会比较省力,而等她端了杯水来递给许若蓓,顺便瞟一眼钟翰的办公桌时,心里面不禁有点庆幸自己的这个决定,看看钟翰这张擦得一尘不染,且桌面东西摆放格外整齐的办公桌,再偷眼瞧瞧自己那张桌面上摆放着各种杂物的桌子,顾小凡觉得如果让许若蓓坐在自己那里,人家心里头估计指不定怎么嘲笑自己是个邋遢女警呢。

洁而不整,这是顾妈妈给女儿的评价,也是顾小凡一贯的生活状态。

“是不是刚才太急着赶过来了?你先喝点水,休息休息,然后我带你过去辨认一下……”顾小凡看看许若蓓苍白的脸色和额头上浮出来的一层汗,心里暗暗的想,不知道会不会是自己刚才电话里说的太急,导致现在对方的压力太大了,“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现在我们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你的丈夫任雪峰,只是辨认一下而已,暂时还不能说明什么。”

“我知道,其实……”许若蓓两只手轻轻的搓着水杯,并没有喝,“我心里也挺矛盾的,主要是害怕,怕是自己的丈夫,又怕万一不是,看到一个陌生人的尸体也怪恐怖的。”

“说的倒也是,”顾小凡上午才刚刚看完了那具尸体,现在一回想起那个画面,方才吃下去的三明治就又在胃里蠢蠢欲动起来,所以她对许若蓓的这种顾虑可以说是感同身受,“那要不这样吧,我先拿一张画像给你看看。”

说着她便到自己的桌上拿了那张模拟画像过来递给许若蓓,许若蓓接过来只瞥了一眼,就忽然啪的一下子把画像扣在了钟翰的办公桌上,可能是动作有点大的缘故,连同旁边的笔筒也被碰翻了,里面的圆珠笔哗啦的一声撒了出来,滚得满桌子都是,顾小凡连忙把那些笔都重新捡回到笔筒里,免得呆会儿钟翰回来看到会不高兴。

“你觉得画像上的人是任雪峰么?”顾小凡其实即便不问,从许若蓓的这种反应也已经能够看出端倪了,若不是觉得画中人就是自己的丈夫,她又怎么会表现得如此害怕呢。

许若蓓的两片嘴唇微微颤抖着,没有出声,只是稍微点了点头,脸色比方才进来的时候还要更显苍白,两只眼睛的眼皮垂着,似乎在盯着自己的膝盖看,顾小凡却看到她的眼神特别慌乱,眼珠快速的在眼眶中左右移动,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那……”顾小凡咬了咬嘴唇,“你们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你丈夫的直系亲属,能过来替你辨认尸体的么?这种事还是别勉强自己吧。”

许若蓓摇了摇头:“没有,我丈夫的年龄比我大一些,而且他还是家里的小儿子,所以我的公婆年龄已经很大了,都已经八十多岁,和我丈夫的哥哥、姐姐一起住在外地,在a市就只有我们两个而已。”

“你在和任雪峰结婚之前……他应该还有个前妻吧?”顾小凡已经了解到这对相差17岁的夫妇并非原配,“要不然,你是不是考虑一下让他的前妻或者前妻的孩子过来一趟?”

“不需要!”虽然脸色苍白,但许若蓓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可以说是相当的干脆,并且略微带着一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我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不管怎么样,现在任雪峰的法律认可的妻子是我,就算那个人真的是雪峰,也只有我最有资格去辨认,也只有我有资格处理余下的事情,送他最后一程。”

顾小凡听她这么说,才意识到自己刚才询问的那个问题是多么的不讨人喜欢,尽管作为一个大龄单身女青年,她没有很丰富的恋爱史,对婚姻更是很陌生,不过基于女性心理上的共性,她一样可以想象,许若蓓作为任雪峰的再婚妻子,对于任雪峰的前任恐怕从心理上就会有一定的排斥。

“那呆会儿我带你过去法医那边。”既然许若蓓这么说,顾小凡当然没有别的好讲,虽然她一想到再去一趟法医那边,再看一次那具肿胀变形的可怖尸体,心里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发毛,鸡皮疙瘩一层层的起,可这毕竟是自己份内的工作,尤其现在能够处理这件事的人也有且只有自己。

“长痛不如短痛,你现在就带我过去吧,不用等到过一会儿了。”许若蓓深吸了一口气,把水杯放在一旁,站起身来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点点头,硬着头皮带着她往办公室外面走,刚走到门口,迎面就看到钟翰回来了,方才他被领导叫去,似乎是刚刚调转过来,他还有一些杂事需要处理,没想到这么快就回来了。

钟翰看了一眼旁边的许若蓓,问顾小凡:“这是要干嘛去?”

“这是任雪峰的妻子,我准备带她去那边辨认一下尸体是不是任雪峰本人。”顾小凡故意说得很轻松似的,不想让钟翰察觉到她的胆怯。

钟翰看了看她,眉毛稍微一皱,嘴角挑了挑,一副想笑又必须要忍着的样子,倒没多说什么,把手里的一沓材料塞给顾小凡,对她说:“那咱们两个换换吧,我去法医那边,你帮我把这些拿回办公室去,放我桌上。”

“真的?”顾小凡要不是顾及到许若蓓在场,差一点高兴的跳起来,只要不用她再去看什么尸体,就是对她最大的优待,“那就麻烦你了!”

嘴上说着客气话,顾小凡转身逃回办公室的速度就好像生怕钟翰会反悔似的,等走到办公室门口才停下来回头看看,发现钟翰带着许若蓓早就走远了,这让顾小凡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刚才的反应实在是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感觉。

这个新来的家伙真是让人有些搞不懂,顾小凡把钟翰的材料随手放在他桌上,然后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呆,上午出现场的时候他分明是故意拐自己下去看尸体,害自己吐了个翻江倒海,可是刚才,他又分明是知道自己害怕,特意好心的替代了自己。

顾小凡挠挠头,是不是自己不小心吐了他一身,所以他上午才报复自己,报复过之后,这笔账就一笔勾销了?如果是这样,那这个男人倒也算是磊落。

要不回头自己还是再跟他正儿八经的道个歉吧,再怎么说也是自己有错在先,事后还溜走了,道个歉,以后大家和平相处,这样比较好。

过了没多久,钟翰和许若蓓一起回来了,或者说许若蓓几乎是半伏在钟翰的身旁被钟翰给搀扶回来的,两个人还没进门顾小凡就已经听到了许若蓓的啜泣声,等他们打从门外面进来,除了哭得几乎站不住的许若蓓之外,还有一个脸色铁青的钟翰。

“确认了么?”顾小凡连忙起身迎上去,再看看钟翰僵硬的姿态和难堪的脸色,“你怎么了?”

“没事,先把她扶过去坐下再说吧。”钟翰皱着眉头,尽量让自己的表情不至于太难看,目光投向自己衣袖上被许若蓓蹭上去的眼泪鼻涕,强忍住脸颊肌肉的抽动,对顾小凡说。

第五章 忘年恋

顾小凡搀着已经哭得不能自已的许若蓓,想让她坐下来,可是许若蓓不知道是哭的太过于投入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就一直死死的揪着钟翰的外套袖子哭个不停,无论顾小凡在一旁怎么劝,就是不松手。

没有办法,在顾小凡几次尝试都无效之后,钟翰纵使身子僵硬,脸色发青,也只能任由许若蓓继续揪着自己哭个不停,衣袖上一片湿哒哒的痕迹。

好几次,他们都以为许若蓓终于哭得差不多,已经精疲力尽的时候,她总是会出人意料的喘息片刻之后又继续埋头痛哭,丝毫没有哭累了停止下来的意思。

终于,就在钟翰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一定程度的时候,许若蓓终于松开了钟翰,一边接过顾小凡递来的面巾纸擦拭着脸上的眼泪,一边看看钟翰那被自己揪得皱皱巴巴的衣袖,有点不好意思的看了看钟翰:“对不起啊,我……有点失态了,回头我可以赔偿你洗衣的费用。”

“不用了,我先失陪一下。”钟翰虽然脸色还没有恢复过来,还是对许若蓓微微一笑,然后从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储物柜的钥匙走开了。

“给你们添麻烦了。”许若蓓目送钟翰走开,然后转过头来对顾小凡笑了笑,笑容有些苦兮兮的。

顾小凡连忙摆摆手:“没关系,你现在的处境我们都能理解,换成是谁,反应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听了顾小凡的话,许若蓓的眼圈又红了,泪水重新盈满眼眶,她赶忙拿面巾纸擦拭一下,微微扬起头,试图把涌出来的眼泪逼回到眼眶里去,她的身子微微的颤抖着,鼻子尖红红的,看上去比来时候那脸色苍白没有血色的时候反而显得更加楚楚可怜。

顾小凡安慰了许若蓓几句,希望她能够振作一下,打起精神来,许若蓓除了几句为自己方才哭得失态道歉的话之外,其余什么也没有说过,没一会儿钟翰就回来了,方才的那件上衣已经被换掉,似乎换掉了被哭湿的衣服之后,他整个人的状态也恢复过来,又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了。

“许女士,你能够确定死者就是你的丈夫任雪峰了对么?我的意思是,尸体被我们发现的时候已经发生了严重的变形,并不是那么容易辨认的。”钟翰在自己桌前坐了下来,十指交叉放在桌上,认认真真的看着许若蓓。

许若蓓虚弱的点了点头:“我确定,就算我丈夫的尸体变形得很厉害,但是我是不会认错的,他身上哪里有胎记,哪里有疤痕,我是绝对不可能弄错的。”

“那他当初是失踪,还是离家出走呢?”顾小凡问。

“我也说不清楚,”许若蓓绞着自己的手指,“他是个生意人,工作和休息的时间一向不是特别稳定,忙的时候会好些天不回家也很常见,有时候出差跑外地一走就算十天半个月也是有过的,所以,所以我也说不上来他到底是失踪了,还是应该算离家出走。”

“那你最后一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精神状态,这你记得么?”顾小凡试图启发一下许若蓓。

许若蓓把脸埋进自己的两只手里,痛苦的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我就知道他好多天都没有回家来,我打他电话,也联系不上,后来才觉得不对劲儿,跑去公安局报了案。”

“你当时不是说他和秘密情人私奔了么?为什么当时会有这种怀疑?”

听顾小凡问起这件事,许若蓓苍白的脸有些泛红了:“我……之前我们吵过一次架,我嫌他最近回家陪我的时候太少,所以怀疑他是不是在外面养了女人,我们俩就吵了一架,后来找不到他,我到公安局一着急,我就说了几句气话。”

“那你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认为自己丈夫在外面有外遇吧?”顾小凡觉得单单“气话”两个字并不足以解释这件事。

许若蓓叹了口气:“你根本不明白,现在不是都说了么,女人变坏就有钱,男人有钱就变坏,外面的花花世界太多诱惑了,我丈夫任雪峰在外面应酬很多,为了谈生意,什么场所都可能会出入一下,每天都不知道有多少人提醒我,让我盯着点儿,免得有什么女人看中了我丈夫的钱,把他给勾走了,就算一开始我不在意,我相信自己的丈夫,可是天天、月月的听着这样的提醒、忠告,换成是谁,能做到心里一点都不多想呢!”

顾小凡想了想,觉得好像确实是这么个理儿,假如有人总在自己的耳边说一些让人心神不宁的消极话,恐怕自己也不可能完全不放在心上。

“冒昧的问一句,当初你和你先生是怎么认识的?据我所知,你们两个的年龄差距可不是很小。”好一会儿没有开口,一直默默的听着顾小凡和许若蓓对话的钟翰终于开了口,问了一个听起来有点尖锐的问题。

许若蓓的脸色微微一变,似乎有点不喜欢这个话题,但是又不得不回应的对钟翰苦笑了一下,抬起一只手把散在腮边的碎发顺到了耳后,说:“是,我们两个的差距要是放在旧时候,估计做父女都差不多快够了,我知道你们心里是怎么想的,我和任雪峰从结婚到现在已经有快七年了,当初我也是刚刚二十五岁的大好年华,他却已经有四十二三岁了,又是个大老板,以我们俩之间的年龄和关系,我当初肯定保不齐是个小三儿,对不对?”

“你别那么想,我同事不是那个意思。”顾小凡连忙替钟翰解释,生怕许若蓓因为不高兴而使余下的询问无法顺利进行下去。

许若蓓摆摆手:“你不用紧张,我没有不高兴,就算你们这么想,也是很正常的事,你们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以前好多人都以为任雪峰的第一次婚姻是因为我的介入所以才失败的,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我认识他的时候,他已经离婚一年多了,我们两个之间,其实是一场忘年恋,我们两个相识的时候,任雪峰正好是处于一个人生低谷当中,独身一个人,身边连个能够依靠,能够照顾他的人都没有,他人又特别的成熟,让我觉得和身边其他那些年纪相近的小伙子很不一样,在他身边我觉得特别有安全感,所以我们两个认识没多久就在一起了,平时我做他的帮手,照顾他的生活,他做我的大树,让我依靠。”

说这番话的时候,许若蓓的目光变得有些发散,好像整个人都陷进了回忆当中,她的视线越过钟翰的肩头,看向他身后,却又没有注视任何具体的物体,只是那么直直的看着远处:“那段时间真是特别的幸福,我们两个都觉得找到了彼此可以携手共度余生的最佳伴侣,那时候因为离婚的事,任雪峰的工厂一下子就遇到了资金周转不灵的困难,我当时急的到处找亲戚朋友帮他筹钱渡过难关,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捧着一个不能卖掉的金碗在要饭一样,最拮据的时候,我们两个人每天都是吃泡面,一吃就是半个多月,搞得我到现在看见泡面都觉得恶心,好在后来工厂正常运转起来了,很快也收回了货款,我们俩这才算把难关给度过了,任雪峰特别感动,经济状况一好转过来,他就立刻买了钻戒向我求婚,我当时很感动,没有想太多就答应了。”

钟翰默默的听着许若蓓的回忆,听到这里的时候,眉头一动,插嘴问:“所以,听你的口气,你现在后悔了,觉得自己当初想得不够多,决定太草率了么?”

许若蓓愣了一下,看了看他,摇摇头:“不算后悔,也不能说是草率,我只是……我只是当初没有想过,嫁作商人妇的代价是不是自己负担得起,或者说愿意负担的,我和任雪峰结婚之后,差不多过了一年特别甜蜜幸福的日子,之后他的生意就越做越好,越做越大,他也就越来越忙,忙到回家来不是喝得醉醺醺,就是累得连话都懒得说,我有时候觉得,当初的感情就好像是一场梦一样,特别的美好,就是离我越来越远,有点遥不可及了。”

“那在任雪峰失踪前你们没有就这个问题谈过么?”钟翰似乎对许若蓓和任雪峰这对夫妻之间的感情充满了好奇。

许若蓓终于有些反感了,她板起脸来,问钟翰:“你问这些是什么意思?你是想说怀疑我因为怨恨自己的丈夫没时间陪我,所以把他杀了么?如果你这么想,那我只能说,这位警官,你的想象力实在是太离谱了!”

“我没有那样的意思,你别误会,我只是单纯的好奇而已。”钟翰面对许若蓓的指责,表现得不急不恼,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如果冒犯了你,我可以道歉,我们也只是例行公事罢了,许女士,你丈夫和前妻之间的事情,你了解多少?”

第六章 重口味

被钟翰这么直截了当的询问起丈夫的前妻,许若蓓似乎有些不悦,但无奈于钟翰的话说得很礼貌,这让她反而不好意思发作了。

“我没怎么接触过雪峰的前妻,我刚才不是已经说过了么,我和他认识的时候,他和他前妻离婚都已经有一年多了,”许若蓓叹气任雪峰的前妻,脸上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我和他前妻没有直接打过交道,我能告诉你们的只有一些估计其他人也都知道的东西。雪峰以前跟我说过,他和他前妻是经人介绍在一起的,婚后生了一个女儿,那个时候他们的经济条件还不是特别好,雪峰是那种白手起家的男人,后来两个人一个全职在家里照顾孩子,一个在外面打拼,时间久了就越来越没有话说,所以后来就和平分手,协议离婚了,离婚之后分走了雪峰的大半财产,这事儿方才我已经和你们提过了,至少雪峰是这么告诉我的,我充分的信任他,所以没有向别人询问求证过。”

“你有任雪峰前妻的联系方式么?或者说,你们家里有没有她们母女两个人的联系方式?”钟翰又问。

许若蓓似乎想要摇头,又意识到这样会显得自己毫无配合的诚意,摇头的动作硬生生的顿住了:“我的手机里肯定没有存过,如果你们那么需要知道的话,我可以回家找一找家里会不会哪里有记着她们的联系方式。”

“那就有劳了!”钟翰对许若蓓笑着点点头,“呆会儿需不需要我们送你回去?今天对于你来说,确实不大好过。”

“不用,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不用耽误你们的工作时间,对我来说,现在更重要的是弄清楚我丈夫的事情,到底是谁害了他。”许若蓓用自己的左手无名指轻轻的在自己的下眼睑上抹了一下,把刚刚从眼角流出来的眼泪擦掉,站起身,从皮包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钟翰,“如果没什么别的事,我可能需要回去家里一趟,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做的,请随时打上面的电话,我一定会尽力配合。”

说着,她的身子忽然打了个晃,差一点就站不稳,幸好顾小凡在一旁及时拉住了她。

“你真的没问题么?”顾小凡有些放心不下的问。

许若蓓摇摇头,转身往外走,顾小凡还是坚持把她送到了楼下,目送她上车离去之后才重新返回办公室。

等她回到办公室里来的时候,发现高轩和唐弘业也刚好回来了,一见顾小凡,还不等她开口,唐弘业就已经满脸堆笑的凑了过来。

“小凡,听说今天出现场了?什么感受?说出来交流交流!”他笑嘻嘻的问顾小凡。

单看唐弘业的那一脸促狭表情,顾小凡已经百分百的确定,自己被拖着去出现场,还吐得昏天黑地的事情,一定已经在同事之间传开了,她拿眼偷偷的瞟了一眼唐弘业身后的高轩,又偷偷瞟一眼真在办公桌前重新整理笔筒的钟翰,心里面叫苦不迭。

“唐弘业,你这样可就不够绅士风度了,小凡一个姑娘家,胆子小很正常嘛,当初你第一次遇到大场面的时候腿肚子不也直抽抽!”高轩倒是比唐弘业表现的厚道不少,主动开口替顾小凡解围。

顾小凡有点腼腆的笑了笑,脸颊有点发烫。

“对了,我的那份工作总结弄完了么?弄完了我趁现在有空赶紧拿去交了。”高轩看顾小凡没说话,便提醒她。

“哦,我差点给忘了,你等一下,我看看结尾是不是还应该加几句话,然后就给你打印!”顾小凡的这大半天过得手忙脚乱,差一点就把年终工作总结的事情给忘在脑后,被高轩这么一提醒才想起来。

她急急忙忙回到自己的电脑前,重新打开文档,本以为稍微在结尾那里润色几句话就可以打印出来交给高轩的,结果文档一打开,顾小凡就傻眼了,早上明明几乎写完的工作总结,竟然丢了一大半,仔细看看,今天早上写好的那些居然都不见了。顾小凡瞪着屏幕看了半天想不出来为什么会出现这种状况。

“你不会是关文档的时候,又把询问是否保存的提示顺手选了‘否’吧?”唐弘业在一旁看着,结合以往的经验,问顾小凡。

顾小凡顺着他的提示那么一回忆,怎么想怎么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这么做了,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高轩此刻的脸上的笑容已经渐渐隐去,眉头微皱,似乎有些发愁了:“小凡,你有的时候真是粗心。怎么办呢,最晚明天早上就要交,你今天下午还有事么?”

顾小凡把目光投向距离自己不太远的钟翰,平时工作中一向都是别人做好安排和计划,自己严格执行就可以了,既然汤力把钟翰这个刚刚调过来的新同事交给自己,自己当然也需要配合钟翰的工作计划。

钟翰从全都是黑色圆珠笔的那一侧把最后一支蓝色圆珠笔放进笔筒中,抬起头,发现顾小凡正用询问的眼神盯着自己,便对她点了点头:“下午咱们恐怕得去一趟任雪峰的公司和工厂。”

“哦,”顾小凡有点为难的看看高轩,“那这个工作总结……”

“还有一晚上的时间,不用着急,”高轩连忙替她宽心似的说,“反正明天早上能交上去就可以了,或者如果你实在是精力不够,忙不过来,我拿回去重新弄也可以。”

“没关系,放在我这儿吧,”高轩这么一说,顾小凡倒觉得更加不好意思了,“如果不是我马马虎虎的没保存好文档,现在也就不会闹出这么多麻烦了,所以还是让我弄好了再交给你吧!”

“好,如果有什么困难,随时打电话给我。”高轩用手指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对顾小凡笑着点点头,露出一口整齐洁白的牙齿。

顾小凡一面脸红红的从抽屉里掏出u盘把那份写完一半的工作总结存进去以便晚上带回家,一面心里暗暗的懊恼自己的粗心大意,这一次要是搞砸了的话,估计自己在高轩那里的印象分恐怕就很难高的回来了。

唐弘业和高轩两个人没有在办公室逗留多久,不一会儿就又出去了,顾小凡看看时间,估计忙完余下的事情之后也不用再回单位来,便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了一下,走过去叫钟翰。

“可以出发了么?”她问正一个人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钟翰。

钟翰抬起头,没急着起身,而是冲顾小凡比划了一下,示意她先坐下,顾小凡便顺势坐在了钟翰的桌子旁边。

“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咱们发现的那具尸体,姑且算是任雪峰好了,被从工地里挖出来的时候,身上是一丝不挂的呢?就算人是死于一个多月之前,天气也已经凉了,不仅得穿衣服,而且穿薄了恐怕都不行。”钟翰像是对顾小凡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会不会是凶手对他下手的时候,他身上就什么都没穿?”顾小凡的脑子里刚跳出来第一个设想,就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

钟翰挑眉看着顾小凡,似乎有些惊讶:“没看出来,你的想法还挺重口味的!”

顾小凡的脸一下子就发烫起来,连忙解释:“我忘了死者生前被打得遍体鳞伤那件事了,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往歪了想呀!”

钟翰笑了笑,没继续逗她:“我倒觉得,有可能是当初凶手恐怕也没有想到这么快尸体就会被人发现,毕竟咱们今天到现场去的时候也听那里的工人说过了,那里之前因为包工头卷钱跑掉了,所以一直处于停工状态,所有人都以为会变成烂尾工程,不知道多久才会重新开工,搞不好凶手也是这么以为的,加上天气已经一天比一天冷,凶手又对尸体的腐烂速度没有足够的了解,所以才会选择吧尸体埋在那里,除掉死者的衣服,很有可能是为了怕一旦发现尸体,尸体本身已经腐烂到面目全非,但是却能通过衣着很快锁定此人身份吧。”

“你这个想法说的通,比我那个说得通。”顾小凡听完钟翰的解释,立刻信服的点了点头。

钟翰对于顾小凡这种容易妥协的性格似乎有些惊讶,倒也没多说什么,起身去拿自己的外套:“拿走吧,许若蓓还没给咱们任雪峰前妻和孩子的联系方式,没办法叫她们到公安局来接受dna采集,所以咱们先去一趟任雪峰的公司看看。”

顾小凡点点头,她已经穿戴整齐了,等钟翰也穿上大衣,便往办公室外面走,刚走没几步就又被钟翰给拉了回来。

“你忘了东西啦。”钟翰叫住顾小凡,从她的桌上拿起刚才她存工作总结用的那个u盘。

“哎呀,多亏你看到,不然我今天晚上又糗了!”顾小凡讪笑着接过被自己忘了的u盘,觉得自己在这个新同事的面前,可真是一点好印象都别想留下了。

第七章 千篇一律

【那啥,有奖征长评的事儿大家没忘吧?嘿嘿,截止日期是2月15日哟,对了,凡是参加那个活动的长评,最好在前面标注上“征集”字样,以示区别,多多参与哟,么么哒~】

走出了公安局的办公楼,钟翰掏出车钥匙递给顾小凡。

“你这是干什么?”顾小凡连忙摆手,“你不会是想让我来开车吧?不行不行!我可是出了名的马路杀!还是你来开车吧!”

钟翰似乎也有点为难,他捏着钥匙想了想,指指院子外面:“那咱们就搭公交车吧!”

“你也开不了车么?”顾小凡很自然的把钟翰想成了和自己一类的人。

钟翰摇摇头:“不是开不了,我初来乍到,a市的路线根本还不熟,让我开车,效果估计和无头苍蝇是一样的,还不如先坐公共交通工具熟悉一下路线。”

“就坐几次公交车,你就能记得住路了?而且以后保不齐会需要去坐公交车没有经过的路段,到时候你怎么找?”顾小凡倒不介意坐公交车,只是对于钟翰对记路的信心忍不住有些怀疑。

钟翰竖起一根食指在顾小凡面前左右摇动了几下:“给你一个建议,永远不要当面质疑一个男人的认路能力和方向感,这是男人自尊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顾小凡撇撇嘴,勾勾手:“那走吧,开车我不行,坐公交车我还是挺熟的。”

于是顾小凡这个a市人就带着钟翰这个刚刚在这里落脚的外地人熟门熟路的来到附近的公交车站,辗转换乘了两次,这才到达任雪峰的公司所在地附近。

“你今天才第一天报到,就已经在柜子里备下换穿的衣服了?”下了车朝任雪峰公司方向走的时候,顾小凡问,若不是方才在公交车上她发现坐在自己身旁的那个姑娘一直偷偷的在瞄钟翰,她恐怕到现在都不会仔细的去留意钟翰的衣着搭配。

在原本穿着的衣服被许若蓓哭湿了衣袖,沾了不少眼泪鼻涕之后,他就去换了一件高领毛衣,毛衣是纯黑色的,粗线的质地,高领也并非紧贴着脖颈的那种,而是很宽松的堆堆领,和下身那条黑中泛灰的休闲裤搭配在一起颜色非常协调好看,再加上钟翰笔直的站姿和俊朗的长相,难怪的顾小凡旁边的年轻姑娘会忍不住想要多瞟几眼。

钟翰耸耸肩:“有备无患,突发状况谁也预料不到,不是么?”

两个人步行了大概十几分钟,终于找到了任雪峰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乘电梯来到公司所在的楼层,一出电梯他们就被前台的工作人员给拦住了,询问他们的身份和来意,随后在钟翰三言两语的说明和沟通之后,两个姑娘的态度从最初程序性的冷淡逐渐热络起来,把他们带到了会客室,坐在舒适的沙发上,不一会儿还给他们端来了一壶杭白菊。

“二位先在这儿喝茶等一会儿,我们去找一下主管来。”其中一个前台姑娘笑眯眯的对他们说,声音温柔的差不多可以掐出水来。

钟翰也对她笑着点点头,道了谢,伸手给自己倒了一杯,也给顾小凡倒了一杯,最近天气一天冷过一天,北方初冬特有的那种天干物燥也同样随着温度的降低而愈加明显,顾小凡接过杯子抿了一口,茶水里的冰糖放得刚刚好,喝起来有一股淡淡的甜,咽下去之后,香气顺着食道流下去,胃里一阵温暖,舒服极了。

“任雪峰的公司,待客之道可真不错呀!”半杯热茶驱散了顾小凡浑身的寒意,她忍不住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嘴里小声的发出心满意足的感慨。

钟翰可没像她那么容易满足,杯子握在手里,里面的茶倒是没怎么喝,只是随手把玩着而已,听到顾小凡的感慨,微微一笑:“不是他们公司的待客之道好,主要得看你是跟谁来的,跟我一起,到哪里待遇都坏不到哪里去。”

“真的假的?你是过于自信,还是过于自恋呀?”顾小凡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对钟翰的话丝毫不买账,一副听他讲笑话的样子。

钟翰也不在意她的这种态度,把玩着手里的茶杯,眼睛注视着茶杯里淡绿色的茶水不知道想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来了一个自称是公司里的业务经理的男人,大概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进门就殷切的上前和钟翰、顾小凡轮流握手。

“我刚才听前台说了,二位是公安局来的?有什么我可以帮倒忙的么?”业务经理也坐了下来,客气的问。

“看样子平时你和任雪峰的关系应该是最亲密的喽?”钟翰放下手里的茶杯,微笑着问业务经理。

业务经理连忙摆摆手:“不敢当,不敢当,我就是个跑业务的,说好听点叫经理,说不好听点儿,就是个业务员头头,论和大老板亲近,也轮不到我,主要是二位今天来的有点不是时候,上头几个和老板平时接触比较多的领导都不在,要么出差没回来,要么提前下班回去了,所以前台就把我给叫过来,绝对没有不重视二位工作的意思。”

“你不用那么紧张,我们就是例行公事的简单了解点儿情况!”顾小凡看业务经理两只手搓来搓去,好像很紧张的样子,连忙开口对他说,希望他能够放松一点。

业务经理笑着点头答应,看样子也没有真的把顾小凡的话放在心上。

随后钟翰和顾小凡轮番问了这位业务经理一些问题,当然,基于业务经理平常因为工作性质的缘故,和任雪峰的直接接触机会并不是特别多,钟翰他们问的问题也比较泛泛一些,没有过多的试图深入发掘什么。

基本上,业务经理口中所描述出来的任雪峰,是一个虽然人到中年,但是依旧充满了事业上野心的男人,专注于公司的生意,十分的精明强干,而任雪峰的妻子许若蓓与任雪峰可以说是珠联璧合的一对黄金搭档,虽然许若蓓在公司内部并没有直接担任什么正式的职务,但是所谓老板娘,她也经常会到公司里面来,帮忙处理公司里头的事情,比如招待一些重要的客户之类,总之是一对难得一见的模范夫妻。

业务经理还委婉的表示,虽然许若蓓在员工面前很有老板娘的威严,但是在老板任雪峰面前却是十足的小鸟依人,让员工们私下里没少感慨,爱情果然会让人变得比较不一样。

和业务经理谈过之后,钟翰又请他帮忙找公司其他平日里能有机会接触到任雪峰的职员,业务经理倒也算是个爽快的性格,没一会儿就给叫来了几个人,其中有一个原本是任雪峰的秘书,因为怀孕生子,不能继续担任秘书的工作,所以被调到了其他部门。

结果和这些人逐个谈了一遍,到最后,就连一向认为自己耐心很好的顾小凡都有些厌倦了,时不时的就拿眼睛去瞄钟翰,看看他有没有结束谈话的意思,结果钟翰居然一直很淡定的和业务经理给带过来的人逐一的都交谈了一遍,然后才和顾小凡一起离开了任雪峰的公司。

“我原本以为自己的耐性就够好的了,没想到你比我还厉害,”走出大楼之后,顾小凡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刚才那些人说出来的东西大同小异,听多了我都快背下来了,搞得我在一旁差一点儿犯困,真不明白你干嘛还要浪费时间都听一遍。”

“就是因为大同小异才需要多听一听,看看到底有多少人都私底下通过气,在尽量对外保持口径一致。”钟翰一边走一边对顾小凡说,天已经黑了,气温也更凉,他把原本敞开的大衣扣子扣好,两只手插进大衣口袋里,“正所谓一千个人眼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越多的人说出相似的话,那些话的可信度反而就越低。”

顾小凡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看看手表,问:“那咱们刚才为了听他们的版本是不是都一样,浪费了那么多的时间,现在是不是来不及过去工厂那边了?”

“刚才我在听他们说话的时候,你在干什么?做白日梦?”钟翰眉头皱了皱,顾小凡方才就坐在自己身边,安安静静,一副全神贯注、认真倾听的样子,结果现在她问出来的问题充分的暴露了她方才在走神的事实。

一不小心暴露了自己开小差的事情,顾小凡心虚的缩了缩脖子,嘿嘿的干笑几声:“那会儿天都快黑了,我哪可能是发白日梦啊,我……我就听那些人说多了之后,发现基本上都是一个版本,统一过口径了似的,就……抽空回忆了一下丢了的那一半年终工作总结上头自己都写了些什么……”

钟翰停下脚步看着顾小凡,沉默了几秒,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然后又继续向前走,对她说:“方才和他们的对话过程中我已经顺便向其中的一个人询问过了,工厂那边是实行三班倒,也就是说,一天24小时都会有人在值班,走吧,现在咱们过去还来得及,早点完成任务你才能早点回家写那半篇年终总结!”

顾小凡连忙点点头,又偷偷的看了看手表,一边和钟翰一起朝公交车站走,一边在心里暗暗的盘算着,今天晚上自己是不是得开夜车才能够搞的定。

第八章 够意思

又换了两次车,走了好长的一段路,他们才来到任雪峰那间工厂,由于是工厂,自然地理位置远离市中心,加上周围没有什么行人,天也已经黑了下来,顾小凡跟在钟翰身边亦步亦趋,生怕会被落在后头,要不是和钟翰还不太熟悉,只怕她现在已经忍不住会伸手去拉住钟翰的衣袖了。

钟翰走了一段路之后,也察觉到了顾小凡的这种“跟屁虫”一样的行为方式,便略微把脚步放慢了一些,让顾小凡能够跟得更容易一点。

“怕黑?”他虽然用的是询问的语气,其实心里头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顾小凡点点头:“从小就怕黑,一呆在比较黑的地方,就觉得四面八方都有冷飕飕的风直往身体里钻,浑身的汗毛都会竖起来!”

钟翰的脑海中又浮现出早上出现场的时候顾小凡的脸色,他入警一来还没有遇到过这么胆小的女同事呢,顾小凡也算是让他开了一次眼:“你当初是怎么会选择当警察的呢?”

顾小凡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说起来有点丢人,完全是阴差阳错,我当时以为自己根本考不上提前批,所以纯粹是为了志愿表上不留空白,被同学怂恿着填上的,结果没有想到,最后居然真的被录取了!后来毕业到公安局的时候,我是申请做内勤的,可是后来又不知道怎么搞的,我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外勤,一直到现在!”

钟翰默默的听着,似乎对顾小凡的经历有点无奈,嘴上到没有做出任何褒贬评价,迈着放慢了一些的脚步继续往前走。

顾小凡跟在他身边走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对钟翰说:“那个……之前周末的时候在酒店的那件事……对不起啦!”

“没关系,”钟翰扫她一眼,“我原本还在想,你要是继续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我该怎么再给你提个醒儿,不过既然你还算坦诚,咱们就算是一比一打平,可以把那件事翻过去了。”

“再?一比一?”顾小凡听钟翰这么说,有些惊讶的瞪大眼睛,“哦!你果然是故意的!我就知道!你这男人怎么那么小心眼儿啊!我那天也不是故意的,恰好我那个时候忍不住,你又刚巧从走廊那边拐过来,我是无心之失,你居然这么睚眦必报!”

“睚眦必报?我要真的是存心和你计较,那也应该是吐你胸前一摊,这才算真的打平吧?”钟翰对顾小凡的指责表示不能接受,“你自己想一想也知道,到底是自己吐出来更难受,还算被别人吐在你身上更难受。”

顾小凡脑子里不由自主的想象了一下假如那天的角色对换一下,变成钟翰吐在自己的身上,光这么一想,她的胃里就又有点不舒服了,于是虽然还因为着了钟翰的道而有些忿忿,却也忍不住有点气短:“反正,反正我算是知道了,你就是个小心眼儿的男人,一点气量也没有。”

“随便你,”钟翰扭过头对顾小凡挤出一脸毫无诚意的笑容,“不过看看我这纯良的长相,我估计就算你去跟别人说我是故意的,也未必有人相信。”

“走着瞧,老狐狸!”顾小凡瞪了钟翰一眼,加快脚步朝前走了几步,发现钟翰还是像之前一眼的步速,两个人眼见着就拉开了距离,偷眼看看周围黑乎乎的环境,又不得不把脚步放慢回来,一脸不情不愿的跟在钟翰身旁。

钟翰在夜色中没办法完全看清楚顾小凡的表情,只能看到她似乎嘟着嘴,老大不乐意似的,却又因为怕黑,必须紧紧的跟在自己身边,忍不住勾着嘴角无声的笑了笑。

等他们到工厂的时候,正好赶上工厂交接班,有人来上班,也有下班往外走的,大门口人来人往,还有不少附近居民跑到门口支上小摊卖点熟食、盒饭,倒显得挺热闹,钟翰和顾小凡夹在人流当中进了工厂的大门,也没有谁注意到他们,这里的气氛和公司那边可是迥然不同的。

任雪峰一直以来都是做家具生意的,最初只是有这么一家家具厂,替别的品牌生产一些实木家具,后来随着经济实力的壮大,替别人做嫁衣的事渐渐满足不了任雪峰的胃口,他便又注册成立了自己的家具公司,树立起自己的品牌,从生产到销售,走起了一条龙的道路,虽然他的家具品牌并不算响亮,但因为售价不高,在中等偏低的消费人群当中还是颇受欢迎的,所以效益一直以来都很不错,这一点,从工厂的职工人数就能看得出来。

钟翰和顾小凡辗转找到了晚上值班的副厂长,副厂长四十多岁,和任雪峰的年龄不相上下,对于任雪峰可能出事了这一点倒没有过多惊讶,他说自己虽然不是工厂里的元老级职工,但是跟在任雪峰身边工作了也有好几年了,以往任雪峰除非是出差到外地去与人谈生意,否则绝对不可能一下子一两个月都不到工厂这边来一趟的,这位副厂长说,任雪峰有一个一直坚信的道理,那就是公司那边如果放手不管,最多是损失客户和营业额,而工厂这边如果放手不管,就会砸掉自己的招牌和饭碗,所以他总是对工厂这边倾注的心血要多过公司那边。

谈起任雪峰的为人,这位副厂长对大老板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说他为人仗义,当初看中了自己的能力,重金从别处挖角过来,虽然只是口头答应了一些优厚条件,但是真的跳槽过来之后也一件都没有食言,这让副厂长对任雪峰的印象一下子就变得好起来。

而说起任雪峰的两任妻子,这位副厂长表示自己到这家厂子任职的时候,任雪峰就已经和前妻离婚了,似乎也刚娶了许若蓓没多久,对于那位已经成为过去的前妻,副厂长没有任何印象,但是说起许若蓓,尽管他一而再的斟酌着用词,语气里的那种不满还是再明显不过的表达了出来。

“我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照理来说有些话不该我说,但是……”副厂长被问到对许若蓓的印象,思来想去,还是挠挠头,有些为难的说,“人家是老板娘,这个厂是她老公的产业,我们都是给她老公打工的,从她老公手里领工资,这事儿就算没人强调,我们也不可能给忘了,不需要她动不动就跑来指手画脚、吆五喝六的证明给我们看,不是我说什么,我听说她是读过大学的人,有文化,但是工厂这边的事情不是她读过几天书就能明白的,经验也很重要,但是她不管那些,总是想当然的让我们按照她的意思去做,搞得我们也很为难,当面又不好说什么,还得事后再打电话重新询问任老板的意思。”

“那任雪峰对于许若蓓干涉工厂这边的工作,是什么态度?”钟翰问副厂长。

副厂长皱皱眉头,说:“反正我们每次遇到许若蓓来指手画脚的时候,打电话问任老板,任老板总是说让我们该怎么办就怎么办,不用理许若蓓怎么说,许若蓓那边交给他去处理,但是之后许若蓓该来还是会来,也没见任老板特别严厉的阻拦过,所以我估计,我们这个年龄的男人,娶了个比自己小十几二十岁的年轻老婆,肯定是会比较宠着吧。”

和副厂长聊了聊,钟翰询问是否能够介绍其他人过来,副厂长没有太多顾虑的立刻着手帮他们找人,没一会儿就找来了一个销售部经理,这位经理被副厂长领过来的时候,双眼还有一点迷离,脸颊通红,走起路来也歪歪斜斜的。

“二位别介意啊,他中午陪客户出去应酬,下午才回来,这个客户是出了名的酒坛子,想要拿下他的订单,不陪他喝舒服了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这不,”副厂长指指歪在沙发上正努力打起精神的销售部经理,“喝高了,在办公室睡得连下班时间过了都不知道,我要不是帮你们找人,正好看到他办公室灯亮着就过去看看,搞不好这家伙能一直睡到明天早上。”

确定了销售部经理已经大体清醒过来,副厂长也明白自己需要回避,便先行离开,留下钟翰和顾小凡单独和销售部经理对话。

销售部经理的酒醒了大半,只是还有些睡意迷蒙,思维还是很清晰的,至少在钟翰和顾小凡通知他工厂的大老板任雪峰可能出了事情之后,这位销售部经理的第一反应是询问严不严重,会不会影响到工厂的经营运转,会不会忽然之间工厂倒闭所有人都回家去。

这个问题钟翰和顾小凡都不好回答,只好稍微安抚上几句,然后才把话题转向重点,询问其销售部经理对老板任雪峰的印象。

销售部经理喘了口气,呼吸中仍旧带着酒臭味,他嘿嘿一笑,说:“任老板人好啊!对谁都够意思,对下属够意思,对客户够意思,对女人也够意思!”

“你是说许若蓓?”顾小凡问。

“她也算其中之一吧!”销售部经理暧昧的笑着摆摆手。

第九章 不同版本

这个“之一”的意思,不需要销售部经理明说,作为成年人,钟翰和顾小凡都明白其中的含义,只是从最初的时候,许若蓓就表现的与任雪峰一直都鹣鲽情深,公司方面的人也一直把这对夫妻档描述的配合默契,同进同退,现在销售部经理口中突然说出任雪峰对女人够意思,而且许若蓓还只是其中之一,两边版本的差异,让人难免有些错愕,当然,最错愕的还是顾小凡,虽然已经到了被家里人轮番催婚的年纪,事实上她还一次正儿八经的恋爱都没有谈过,对于这种一个男人周旋于多个女人之间的事情还是让她觉得有一种很难接受的感觉。

“你是说任雪峰在外面有外遇?包养了二奶?”她问销售部经理。

销售部经理虽然头脑是清醒的,不过酒劲儿还没有全消,听了顾小凡问的问题,咧着嘴嘿嘿的笑了起来,伸手指指顾小凡:“你这小姑娘呀,太年轻!男人和女人在一起,也不非得是包养关系嘛,逢场作戏的时候多了去了,好聚好散,犯不着非得扯上什么关系。”

顾小凡撇撇嘴,没有说什么,一脸难以接受的表情。

钟翰对销售经理的这番话倒是没有像顾小凡那样少见多怪,只是了然的笑了笑,问:“不知道许若蓓这个‘之一’,到底是多少分之一呢?”

“这个啊……”销售部经理活动活动脖子,似乎下午的时候在办公室里睡得很不舒服,让他感到浑身僵硬酸痛,他翻着眼睛想了想,摇摇头,“这事儿没法统计,我刚才跟你这位女同事不也说了么,那些逢场作戏的艳遇,我只能说任老板对那些女的都没亏待,别的就没有办法回答了。”

“许若蓓知道这些事么?”

“这事儿……我可说不好,估计多少能察觉一点吧,反正我在外面陪完客户回家,我老婆和比你们警察盯贼盯得还紧,什么衬衫领口有没有口红,什么身上沾没沾香水味儿,我估计是女人就都差不多,但是男人在外面谈生意,有些事也是在所难免的,任老板和我不一样,我就是个给人打工的,讨个生活而已,任老板那是实实在在的老板,工厂赚的每一分钱都是揣进他口袋里的,所以我们的情况自然是不一样的,所以他老婆平时穿的用的,什么什么都是名牌,保养的跟金丝鸟似的,任老板在外面的一些事,估计她也得有点觉悟。”

“也就是说,任雪峰在外面从来都不缺女人,但是有没有固定关系的,你也不太清楚,对不对?”钟翰向销售部经理确认。

销售部经理立刻就点头承认了这个说法。

“最近一段时间任雪峰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或者表现得情绪比较不对劲之类?”顾小凡在一旁问。

销售部经理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没觉得啊,除了最近俩月没怎么见他,之前还都挺正常的,就是来工厂这边来的比以往少了一点,以前是一周七天,他在工厂这边估计能呆四五天,在公司那边也就呆个两三天,前几个月来的少了点儿,一周也就过来这边三天左右,其余时候都不怎么过来,除非是需要招待什么客户,我们提前跟他约好,他有时候就直接到饭店什么的去,也不一定会特意拐过这边来。反常是真没觉得,我倒觉得任老板失踪前,整个人倒是好像比以往显得更容光焕发了似的,挺滋润的感觉。”

钟翰听了什么也没说,只是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开始与销售部经理询问起来一些关于任雪峰的这家家具工厂最近一两年来的销售额和经营情况来。

随后,钟翰和顾小凡又分别见到了几个工厂里的管理层,比起公司那边,这些人说起任雪峰来要稍微随意一点,却也和销售部经理差不多,除了对任雪峰在异性问题方面的时期态度暧昧之外,别的也没有说出什么太具体的东西。

所以余下的时间,钟翰没有再请副厂长帮忙找任何管理层的工厂职员过来接受询问,而是和顾小凡一起向副厂长道了别,离开了工厂的办公楼。

离开办公楼之后,他们并没有就此离开,工厂门外的小吃摊仍旧没散,生意比晚上刚刚交接班的那个时候还要好一点,一个卖烧烤的小摊旁边围坐着四五个下了白班的年轻工人,正坐在炭炉旁边,一边取暖,一边喝着啤酒吃着肉串,嘻嘻哈哈的聊着天。

钟翰示意顾小凡跟他一起过去,顾小凡看不出他想要搞什么名堂,便问:“你想在这儿吃烧烤?”

钟翰瞥了一眼烤炉旁边有点油腻的小凳子,眉头稍微皱了皱,摇摇头:“没那个打算,就是想过去和他们聊聊。”

顾小凡弄不清楚他想要和那几个工人聊什么,索性也不多问,跟着他过去看个明白。

钟翰凑过去,第一时间就对几个人亮明了身份,并且掏出钱包,让小烧烤摊的老板给几个人又一人拿了一瓶啤酒,加了些肉串,几个年轻工人得到了啤酒和肉串的甜头倒也挺高兴,虽然对钟翰的出现有些诧异和好奇,倒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排斥情绪,钟翰打量了一圈,最后挑了一张相对来说看起来干净一点条凳,招呼着顾小凡和自己一起做了下来。

正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短,接受了啤酒和肉串的“贿赂”,再加上钟翰嘻嘻哈哈的放松态度,很快几个年轻工人就和他们打成了一片,在钟翰的诱导下,开始谈论起了工厂里面的八卦话题,尤其是老板任雪峰。

“我听说,老板这个人对朋友对下属都挺好,但就是多情,身边永远离不开女人,而且他只喜欢年轻女人!”其中一个工人以一副掌握了独家秘闻似的口吻对钟翰说。

他身旁的人嗤的一声就乐了:“瞧你这废话说的,人家财大气粗,不喜欢年轻小姑娘,还喜欢满脸褶子的老太太呀?”

“我的意思是,我听说啊,老板对漂亮小姑娘特别没有抵抗力,在外面别说二奶了,三四五六七八奶差不多都包齐啦,而且不漂亮的不要,年龄大了的立刻淘汰,一年在女人身上花的钱海了去了!”

“啧啧,哪儿说理去啊,你说咱们这样的,年纪轻轻,有手有脚,想找个媳妇儿还得求爷爷告奶奶的,结果姑娘都冲着老板那种有钱的老男人去了!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另一个人忿忿不平的发着牢骚。

在他们旁边一个喝着啤酒,满脸通红,年纪也略大一点的男人却摆摆手,神秘兮兮的说:“我跟你们说,你们知道那些都是表面现象,咱们老板在外头女人是挺多的,不过他可不是为了什么女色!”

“这就新鲜了,包二奶不是为了女色,那是为了啥啊?扶贫?”最初爆料任雪峰情人众多的那个年轻人讥笑得问。

“扶什么贫!咱们娶媳妇儿为的是啥啊?除了有个女人能一起过日子,一被窝睡觉,那不还有为了生个孩子,传宗接代的目的么!”年纪大一点的工人摆摆手,“我听人说,任老板在外面包二奶的目的啊,是为了让人给他生个儿子!他原来的老婆生了个女儿之后就生不出来了,所以离了婚,娶了现在的这个凶婆娘,结果这个凶婆娘肚皮也不争气,一晃好几年了一点动静都没有,别说是孩子,连个屁都没生出来,所以老板才又打起了别的主意,好像说是他养在外头的那几个二奶,谁要是给他生了儿子,谁就能被娶进门儿!”

“啊?那么说起来,他现在的这个老婆岂不是危险了?”一个年轻人有些幸灾乐祸的问。

“好啊,太好了,生不出儿子来,我看她以后还怎么鼻孔朝天的跑咱们这儿来狗仗人势!看她那个样子我就不爽,回头哪天她要是真的被老板给甩了,我可得好好的捡个笑话乐乐!”

“得了吧你,都不知道猴年马月的事儿呢!人家现在还是老板娘呢,咱们还是皮子绷紧点儿吧!等到她被老板甩了的时候,咱们还不知道在哪儿打工呢!”

几个工人越说越兴致高涨,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起来,钟翰在一旁坐着,很少插嘴,只是专注的听着他们讲话,顾小凡听着这些工人喝了点酒之后,满嘴跑火车般的侃大山,时不时的偷偷看看钟翰的反应,心里有些奇怪,不知道钟翰为什么要浪费时间在这个地摊上,从表情上来看,他对这些工人讲述的东西,比接触之前公司的管理层和工厂的管理层的时候,更加饶有兴致似的。

第十章 监控录像

和那几个工人聊了一会儿,说着说是听够了他们的聊天,钟翰终于决定离开了,他嘻嘻哈哈的和几个人道了别,这才和顾小凡一起趁着郊线公交车末班之前赶回市中心去。

“你干嘛要请那几个人吃肉串喝啤酒?听他们传那些道听途说的东西不觉得浪费时间么?”去公交站点的路上,顾小凡继续亦步亦趋的紧紧跟在钟翰身边,有些不理解的问。

“你平时除了那些正式的新闻报道之外,在网上会不会关注一些八卦轶闻?”钟翰不答反问。

顾小凡点点头:“会啊,不过那就是娱乐么,随便看看而已,也不会当真。”

“不当真不一定就不是真的,这个世界上捕风捉影的事情很多,但是空穴来风的事情很少,就算有演绎、有虚构、有后来的人为加工成分在里面,归根结底谣言的形成还是需要一点点的事实来做根基,才能成功的衍生出来的,有时候是靠歪曲一个事实,有时候是靠添枝加叶。”钟翰倒没想要故弄玄虚,毫不隐瞒的说出自己的想法,“工厂这边的管理层话里话外都流露出任雪峰在女人问题上从来都不是个省油的灯,而工厂里的工人又传言说任雪峰在外面包养了众多情妇,只为求子,你觉得这一次的谣传最有可能是属于哪一种?”

顾小凡几乎毫不犹豫的就回答了这个问题:“当然是添枝加叶的那种了。”

“那就对了,”钟翰点点头,“有的时候,越是对自己的利害关系不算大的人,越敢口无遮拦的知道什么说什么,里面多少是事实,多少是添油加醋,那就得听的人自己分辨了,反倒是那些利益牵扯比较大的人,才会畏首畏尾,明明有可能知道很多东西,偏偏一个字都不敢多说。”

顾小凡听了他的话,似乎若有所悟:“所以公司那边的人才把任雪峰和许若蓓说的好像是神仙眷侣一样,结果到了工厂这边就出现了不同版本,暴露了不少对许若蓓的不满情绪,还有许若蓓、任雪峰夫妇之间不那么和谐的事情!”

“对,你刚才也听到了,原本任雪峰的重心是放在工厂这边的,许若蓓则更多的帮忙处理公司那边的事务,所以她也插手工厂这边的时候,工厂方面的管理层普遍对她的干涉有意见,而任雪峰似乎也并不支持自己妻子这么做,但是公司那边,以前许若蓓就坐镇那里,现在任雪峰出了事,许若蓓作为他的妻子,以后就更是公司里唯一的大老板,那里的职员手里的饭碗都在许若蓓的手里攥着,死去的人该不该得罪是一回事,至少谁都明白活着的这个他们惹不起。”

“各有各的算盘,这些人可真现实啊!”顾小凡想了想,越想越觉得钟翰说的有道理,“还真别说,刚才那个销售经理,我觉得他肯定知道任雪峰在外头到底有没有女人的事儿,就是不愿意完完全全的实话实说罢了,没准儿真像你蒙的那样儿,外头那些不怕受到牵连的工人嘴里说出来的流言蜚语里说不定真的就藏着事实真相呢!”

“什么叫蒙?”钟翰对顾小凡的形容词略有些不满,指指自己的太阳穴位置,“那叫做智慧。”

顾小凡没搭腔,在夜色中偷偷的撇了撇嘴。

像来的时候一样,他们换乘了公交车,辗转回到市中心,为了迁就顾小凡这个姑娘家,回程的时候他们特意选了一班距离顾小凡住处不远的公交车,下车之后,本着最基本的绅士风度,钟翰步行送这个算是不打不相识的女同事回家。

“这都八点多了,反正我也得吃饭,要不要在这附近吃点东西再回去?我知道有一家不错的店哟!”顾小凡从来都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和钟翰之前的阴差阳错,就算是一笔勾销了,看在他还挺有风度送自己回家的份上,不太见外的发出邀请。

钟翰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打量了几眼路边那几个门面看上去很不起眼的小吃店,当即摇了摇头:“不用了,你还是抓紧时间回去写工作总结吧。”

顾小凡看看表,拍拍脑门儿:“对哦!多亏你提醒,不然再浪费时间,今晚就又得开夜车,明天交不了差可就不好了!”

说完她急急忙忙的冲钟翰摆摆手,一溜小跑的消失在小区大门的后面。

钟翰看着她急急忙忙的离开,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一边转身往回走一边自言自语的咕哝着:“这么容易被人‘抓壮丁’的笨蛋,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第二天一早,顾小凡顶着两圈弄弄的黑眼圈一大早就来到了公安局,把那篇连夜写完又修改润色过的年终工作总结打印出来,整整齐齐的码好放在高轩的桌上,然后才又跑出去买早饭,前一天晚上她一心急着完成这篇工作总结,有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个能熬夜的人,所以连晚饭都没顾得上吃,现在两顿合一顿,整个人都快要饿扁了。

等她从外面吃过早点回来的时候,其他人基本上都到了,汤力一个人在办公桌前不知道在忙什么,唐弘业正坐在自己的办公桌上,眉飞色舞的跟高轩和钟翰侃着足球的话题。

“你昨天晚上睡了可真是可惜!昨天那场比赛简直太过瘾了,巴塞罗那的进攻简直绝了,就几脚,球就到了前场,要不是对方守门员昨天晚上运气好到爆,就那几脚射门,估计早就得把他给踢懵了!”他对钟翰说,然后又笑嘻嘻的对高轩说,“高轩,昨天晚上看球的时候咱俩打赌谁先进球,你可输了我一顿饭,我趁钟翰在这儿的时候拉他做个证,你回头可不兴赖账的啊!”

“男子汉大丈夫,愿赌服输,绝不赖账。”高轩笑着回答。

钟翰笑了笑,没说话,一扭头看到走进门来的顾小凡,打量了她几眼,问:“你昨天晚上也熬夜看球了?”

“看什么球?我又不懂足球。”顾小凡愣了一下,摇摇头。

钟翰挑了挑眉,什么也没说。

唐弘业侃球的热情还没有消退,拉着高轩和钟翰继续发表前一天晚上的看球感受,顾小凡几次想问问高轩有没有看到自己放在他办公桌上的工作总结,是不是已经交上去,觉得写的怎么样,可是高轩始终都在和唐弘业嘻嘻哈哈的调侃,看都没有多朝她这边看几眼,她也就没好意思大张旗鼓的问出口。

一直到有人来找唐弘业,他意犹未尽的收了话题出了办公室,还没等顾小凡找到机会去和高轩说句话,唐弘业就又返回来把高轩给叫走了。

就在高轩和唐弘业离开办公室只有一两分钟之后,顾小凡的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发件人是高轩,短信的内容只有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而已。

“小凡,幸亏有你。”

顾小凡盯着手机屏幕,一颗心几乎快要开出话来,屏幕上面的几个字,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也看不够。

笃笃笃。有人轻轻的敲了敲她的办公桌。顾小凡吓了一跳,抬头一看,是钟翰站在她的桌旁。

“汤力说他有发现,别在这儿一个人傻乐了,还有正事要做呢。”钟翰冲汤力的方向偏了偏头,转身走开了。

顾小凡连忙把手机塞进口袋里,一脸被抓包似的心虚,跟着钟翰一起到汤力那边去。

“是有什么发现么?”凑到汤力桌旁,顾小凡才看到,原来从刚才到现在,汤力是一直在电脑前对比着任雪峰的照片和一组监控录像画面。

汤力点点头:“我昨天调查了一下任雪峰失踪前最后的行踪,据说他是和别人一起吃了晚饭,八九点钟的时候收到了一条短信,然后就一个人先离开了,从那之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我把当天晚上他可能经过的地方的监控录像都调了出来,然后发现了这个画面。”

说完,他指指电脑屏幕上定格的监控画面,灰黑色的静止画面上头能看到一条不算宽的小街,一个男人正从小街上经过,留下了一个模糊不清的侧脸。

第十一章 辨认

“那我打电话问问许若蓓能不能过来一趟!”顾小凡见状,第一反应就是联系任雪峰的老婆。

钟翰也点头表示赞同:“正好,把她叫来一趟吧,我也想问问为什么她到现在都没有主动把任雪峰前妻的联系方式给咱们的事儿呢。”

把监控录像的事情交代清楚之后,汤力就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尤其听说接下来要让死者家属过来辨认录像了,他便连忙起身,一边套大衣一边对钟翰点点头,说:“那余下的归你们了,我出去接着查任雪峰失踪前的情况。”

说完急急忙忙的就离开了,留下了一头雾水的钟翰。

“以后你慢慢就习惯了,汤力不爱说话,尤其不爱和陌生人打交道,刚才能和咱们说那么多字,都是为了说明情况硬逼出来的,”顾小凡对于汤力把余下的事情交给他们,一个人离开的行为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顺便帮钟翰解释状况说,“以后你慢慢的就了解了。”

钟翰点点头,没有多问什么。

过来一会儿,许若蓓就又来了,这一次她从头到脚穿着黑色的衣裤,头发简简单单的束在脑后,就连绑发辫的皮筋也是黑色的,她的脸上没有化妆,缺乏血色的嘴唇让她看上去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又憔悴了不少。

“我接到电话之后就尽快赶过来了。”进门之后,她对顾小凡点了点头。

从顾小凡给她打电话通知她过来到现在,一共也才过了半个小时而已,由此可见,许若蓓的确是如她自己所说的那样,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了。

“这边坐吧!”顾小凡连忙把她让到办公桌旁,叫许若蓓坐在电脑前,指指屏幕上的监控录像对她说,“我们会给你反复播放这段监控录像,你可以看很多遍,不用担心时间问题,请一定仔细的看清楚,监控录像里面的人是不是任雪峰。”

许若蓓点点头,牙齿轻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什么也没说,神色凝重的坐在桌前,在顾小凡的帮助下浏览起那一段监控录像来,而钟翰则斜靠在桌旁,一言不发的看着许若蓓和顾小凡之间的交流,时不时的也看看电脑显示器上的录像内容。

在反复播放那一段监控录像的过程中,许若蓓一直没有说过什么话,唯一几次开口,也不过是请顾小凡帮忙停下画面,或者倒回去重放一遍,在反反复复看了很多遍之后,她才终于点了点头,眼圈有些发红的对顾小凡说:“是他,录像里面的人是我丈夫任雪峰。”

“你可以确定么?”顾小凡虽然已经帮许若蓓反复重看了好多次监控录像,为了保险起见,也还是再次向她确认。

许若蓓点点头:“再怎么说也是一起生活了七年的人,两千多个日日夜夜,我不可能连自己男人都认不出来,更何况,监控录像里的那个人身上穿的衣服,和那天雪峰穿的也是一模一样。”

“已经是几乎两个月之前的事了,你对那天晚上任雪峰的穿着打扮印象还那么深刻?”钟翰在一旁有意无意的问了一句。

许若蓓抬眼看了看他,自从上一次被钟翰询问起任雪峰前妻的一些事情之后,许若蓓似乎就对钟翰不大满意,这一次来了之后一直对他采取视若无睹的态度,现在被钟翰这么问,她似乎也有些不悦,担忧不便流露太多的抵触情绪,不能够继续充耳不闻,便语气冷淡的回答说:“没什么奇怪的,失踪的是我的丈夫,不是什么不相干的外人,打从联系不上他开始,我也反反复复的回忆过很多次,关于最后一次见他是在什么时候,关于那天都发生了些什么,我也希望能找到一些迹象,能帮我弄清楚我丈夫去了哪里,为什么会突然之间不告而别,所以反反复复的回忆,反反复复的推测,对那期间的事情自然印象就会比较深刻。”

顾小凡觉得许若蓓说的倒也在理,又看看钟翰,见他没有再说什么的打算,便自己开口继续询问下去:“那关于监控记录的这一天,任雪峰都做过些什么,你还有印象么?”

许若蓓的眼睛又朝电脑屏幕扫了一眼,点点头:“大体上差不多吧,那天,大概是星期三,和往常差不多,我白天在公司那边上班,雪峰他……也和平时差不多,公司和工厂两边跑,然后下午的时候他跟我说,晚上要招待几个老客户,所以让我不用等他,他会回去的晚一点,这种情况以前也不是没有,所以我也没当一回事儿,就答应了,结果我晚上睡觉的时候他还没回来,等我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家里也还是只有我自己,我当时也没多想,以为他是喝多了,怕半夜回家我会对他发脾气,所以就回公司这边过夜,可是第二天一整天,公司也没见他人,工厂那边也没见他人,这我才有些着急了,开始满世界的打电话找他的。”

许若蓓说的情况和当初她去公安局报案的时候所陈述的情况大体一致,顾小凡的关注重点自然就落在了任雪峰失踪前那天晚上所约见的客户身上。

“任雪峰那天晚上约见的客户你都认识么?”她问许若蓓。

许若蓓点头:“认识,都是生意上有往来的老客户了,和我们这边的合作一向不错,上个月,虽然雪峰失踪,人找不到,但是他们还是没有毁约的和我们签了合同。”

“那事后你有向他们询问任雪峰的去向么?”

“当然有,但是他们也不知道,就说散席之后雪峰就自己离开了,别的人家也什么都不清楚。”

“有个问题我不知道当问不当问,”钟翰默默的听了半天,这会儿又开了口,他一开口,还没等说话,就已经招来了许若蓓不大满意的一瞥,不过对于许若蓓的脸色,钟翰也是全然不在意的样子,“我听说你们家的生意都是夫妻档,你和任雪峰联手在打理,那既然是很重要的老客户,彼此又都比较熟悉的那种,为什么招待客户这种事情,你身为老板娘没有和任雪峰一起出面呢?”

“这件事很奇怪么?”许若蓓忍不住有些动气了,她皱起眉头看着钟翰,“雪峰是正儿八经做生意的人,不是开了个什么小打小闹的杂货铺子,不管怎么说,陪客户也是为了生意上的事,如果时时刻刻身边都跟着我,别人会怎么看待他?更何况,雪峰他比较喜欢男主外女主内,不喜欢我在他的客户面前太多的抛头露面,这是我们夫妻两个的生活方式,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问题,你说的这些合情合理。”钟翰面对许若蓓的指责,不急不恼,点点头,表示理解。

“那你为什么要问我那些问题?”许若蓓却似乎并不想就此罢休,“这位警官,我自认为之前和你们没有过任何的接触,和你本人更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所以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丈夫任雪峰的身家,或者是我们夫妻两个之间的年龄差,让你先入为主的对我产生了什么样的偏见,我觉得你问的很多问题都好像是刻意得在针对我,把我往恶意的方向去揣测,这让我觉得受到了很大的侮辱,我的心里很不舒服。”

“许女士,你别这么想,他不是那样的意思,我们这里没有人对任何人有偏见,我们也是站在客观的角度上,想要弄清楚所有的可能性,仅此而已,没有想要针对谁,或者对谁戴着有色眼镜的意思。”顾小凡连忙好言相劝,希望许若蓓不要动气。

许若蓓听了她的劝慰,眼圈一红,两行眼泪瞬时就夺眶而出,沿着脸颊一直流到了腮边,她用手背擦了擦眼泪,哽咽着说:“我嫁给任雪峰的这些年,身边所有的人都对我有偏见,都觉得我是那种贪慕钱财的女人,我所有的付出和努力,没有人在意,所有人都只盯着我丈夫银行里的钱数和我们的年龄差,对我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我心里的委屈没有人能懂。我丈夫失踪的这两个月以来,我几乎没有一天夜里能够睡好觉,也没吃过一顿好饭,一面要继续维持公司和工厂的运营,一面还得想方设法的打听他的下落,我还得自己安慰自己,逼着自己不让自己往不好的方面去想,就连接到了你们的电话,过来辨认过尸体之后,我都忍不住在心里暗暗的盼着,希望自己看错了,希望那具变了形的尸体根本不是雪峰,希望你们能给我打电话说,弄错了,死的其实是别人,我丈夫应该还好好的活着呢,包括今天,我接到你打来的电话的时候,心里面还怀着这样的侥幸呢……”

说到这里,她终于忍不住,掩面啜泣起来。

顾小凡听她这么说,心里也很难受,眼圈也微微发红起来,连忙俯下身,柔声的安慰着哭泣的许若蓓。

“很抱歉,没能够周全的顾及你的感受,”钟翰沉默了一会儿,没有立刻开口,等许若蓓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才开口对她说,“我想,你之所以回去之后一直没有联系我们,就任雪峰前妻的联系方式那件事给我们一个反馈,也是基于同样的期待奇迹发生的这种考虑吧?”

第十二章 蒙

许若蓓微微颤抖的肩膀稍微停顿了一下,抬眼直直的看着钟翰,顾小凡在一旁忍不住捏了一把汗,生怕刚刚平静一些的许若蓓又被钟翰刺激的情绪崩溃,这个男人虽然每一次的措辞都足够礼貌,可是涉及到的问题可从来都是直奔主题,一点都不委婉,难道他不觉得许若蓓已经对他充满了敌意和反感么?

还好,许若蓓除了一瞬间眼神里闪过几分怨恨之外,倒也没有因为钟翰的态度而爆发出什么怒意,她深呼吸了几下,似乎是用来稳定自己的情绪,然后脸色难看,语气尽量保持平稳的抬起头对钟翰说:“如果你愿意这么理解,我也没有意见,我有我的立场和打算,就算她是雪峰的前妻,现在也已经解除了法律上的婚姻关系,我才是雪峰的合法妻子,我的丈夫现在出了事,不管最后结果如何,眼下关于他的事情,除了我之外,我不希望还有别的女人插手进来。”

“你刚才说,你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能够接到我们的电话,告诉你这个死者并非任雪峰本人,之前是搞错了,对吧?”钟翰也根本不在乎许若蓓的态度如何,一副兴趣盎然的样子,“我们想要联系任雪峰的前妻,和是否需要别人插手你家里的事情没什么关系,你和任雪峰结婚到现在没有孩子,他本人的兄弟姐妹、父母又都不在本地,我们需要他和前妻所生的那个孩子来提供dna样本,最终确定死者是否确实是任雪峰本人。”

“有那个必要么?”许若蓓的面色更加阴沉,“我已经顶着巨大的压力和恐惧,配合了你们的工作,去辨认了尸体,难道我还不足以认定死的那个人是不是我自己的丈夫么?那是我同床共枕共同生活了将近七年的丈夫!我比他的孩子对他还要更加熟悉!”

“要是这么说起来,那可就有点意思了。”钟翰点点头,手指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你一方面说自己很熟悉自己的丈夫,所以对认尸的结果很有信心,觉得自己绝对不会认错,另一方面,又说自己一直心存侥幸,觉得有可能搞错了,死者并非是任雪峰本人,现在我也别搞糊涂了,你到底对自己的辨认结果有没有信心呢?还是说,其实归根结底,其他都只不过是借口,你只是害怕任雪峰的前妻和孩子知道他的死讯?”

“你胡说八道!”许若蓓脸色惨白,两手攥着拳头,死死的盯着钟翰,“我为什么要怕雪峰的前妻?你现在完全是在往我身上泼脏水,你根本就不能够理解一个女人和自己丈夫前妻之间的不同立场!”

“很抱歉,我确实没有办法理解,因为在我看来,人命关天,一切都应该以死者的立场优先,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为了一己之私,阻碍了调查进度,不管嘴上说得多情深意重,都是空谈,根本站不住脚的。你说对不对?”钟翰对许若蓓笑了笑,不像是在安抚,反倒像是一种挑衅。

顾小凡在一旁手心都出汗了,她虽然因为胆子小很少出现场,不过接触死者家属做询问调查的经历却不算少,这是她第一次遇到态度如此毫无顾忌的人,心里面忍不住担心,怕钟翰真的惹毛了许若蓓,最后会不好收场。

许若蓓被钟翰说得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抿着嘴唇半天没说话,顾小凡在一旁有好几次想要开口稍微安慰她几句,都被钟翰以眼神严厉的制止了,话卡在嗓子眼儿里硬是没有说出来。

过了一会儿,许若蓓径自从座椅上起身,拿着自己的皮包就往外走,顾小凡想要跟上去,被钟翰拉了回来,只好站在原地眼睁睁的看着许若蓓大步流星、头也不回的走出了门口,门在她身后重重的被关上,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震得门边的一个柜门没有关严的文件柜也发出了声响。

“这下好了吧,人被你气走了。”顾小凡有些泄气似的看了看钟翰,“你刚才说那话确实有点太刻薄了,考虑考虑许若蓓现在的处境和心情,她现在也挺不好受的,哪个女的会高兴自己丈夫出事啊,她肯定心里面特别难受,你多体谅体谅她,她就不会这么生气了,事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闹僵了。”

“谁说事情闹僵了?”钟翰好笑的看了看顾小凡,“说起来,我也还想问问你,你是不是经常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什么职业什么角色?就像你当初选了这一行一样,一直都迷迷糊糊的?”

“你什么意思啊?”顾小凡不满的板起面孔,虽然她板起脸来并没有什么杀伤力,“我当然知道自己是什么职业了,我是警察呀。”

“既然知道,那你也应该明白,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是真正的第一要务,你的任务是破案,那一切就要以破案为目标,别的都要位这个目标让路。什么时候都不忘关注别人的需求、感受,帮别人负担情绪,这不是你该做的,没有哪个人有能力做到面面俱到,除了累死自己之外,还容易顾此失彼。”钟翰很不赞同的对顾小凡摇摇头,“把你的同情心收一收,这件事现在距离所谓的‘闹僵’还差得远呢。”

“你的意思是,还有转机?”顾小凡问。

“许若蓓一会儿就会把任雪峰前妻的联系方式给咱们发过来。”钟翰说。

“为什么呀?”

钟翰没有回答,不紧不慢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来,舒舒服服的靠在椅背上,不理睬在一旁一脸好奇等着答案的顾小凡,顾小凡追问了几句,见他不说话,好奇渐渐得变成了怀疑。

“你吹牛瞎猜的吧?”她一脸怀疑的看着钟翰。

钟翰只是笑笑,什么也不说,过了不到五分钟,钟翰的手机忽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着刚刚收到了一条短消息,短消息是许若蓓发过来的,内容很简单,就只有一个名字和一个手机号。

钟翰把手机递给站在一旁的顾小凡,顾小凡连忙接过来,一看上面的内容,有些惊讶,连忙热切的问:“你是怎么做到的?你怎么会知道许若蓓离开之后就会把任雪峰前妻的联系方式告诉咱们?”

钟翰没急着开口,伸手端起水杯刚要喝,发现杯子里已经没有多少水了。

“给我,我来,我来!”顾小凡以为他是在卖关子,连忙从他手里接过水杯,跑到饮水机前帮钟翰加了茶叶,倒了一杯热水端回来,递到他手里,“你告诉告诉我,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蒙的。”钟翰接过水杯,顺便给了顾小凡一个几乎不能够算作是答案的答案。

“你觉不觉得这个样子有点太糊弄事儿了?”顾小凡不买账。

“觉得啊,谁说不是呢!”钟翰笑得有些狡诈,举起杯子对顾小凡点点头,“谢谢你的茶!”

顾小凡不满的撇着嘴,瞪了钟翰一眼,拿过他的手机,把上头的联系电话抄了下来,气呼呼的到一旁去打电话了。

关于钟翰是怎么能够确定许若蓓在负气离开之后,还会把任雪峰前妻的联系方式发回来这件事,她自然不会这么简简单单的就放下不问,等回头有空的时候,顾小凡还是打算刨根问底的打听清楚的,不过钟翰之前说的话对她倒也是一种提醒,身为刑警,第一要务是把案子查清楚,所以这件事就压到联系上任雪峰的前妻之后再说吧!

【年前事情比较多,所以更得会稍微少一点,见谅见谅!那啥,大年三十儿就不更了,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吃团圆饭,看春晚,初一、初三晚上正常更,初二初四小莫也休息一下哈,从初五开始恢复正常,依旧每天晚上8点,3000字热乎乎的更新等着大家哟!么么,提前祝大家春节愉快,马年行大运!】

第十三章 双面人

任雪峰的前妻名字叫做冷卉,顾小凡按照许若蓓给钟翰发过来的电话号码很快就联系到了对方,冷卉听说需要她带着自己和任雪峰所生的孩子一起到公安局来确认任雪峰的死者身份之后,在听筒那边半天没说话,顾小凡担心她不肯来,摆事实讲道理的说了半天,冷卉才在那边用有些拿不准的语气,开口说了一句话。

“是真的么?”她问顾小凡。

顾小凡又向她确认了一遍,冷卉再次沉默片刻,表示自己会尽量说服女儿和自己一起过去。

既然对方已经这么说,而且最重要的角色自然也是冷卉和任雪峰所生的女儿,顾小凡也只能在电话里反复叮嘱,然后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任雪峰和他的女儿之前是否有过什么不愉快的过结,既然冷卉只答应尽量说服女儿过来协助提取dna样本,钟翰和顾小凡也不好呆呆的留在公安局里守株待兔,把跑腿的工作都丢给汤力一个人,于是他们两个也再次出发,准备找任雪峰失踪前接触过的那几个客户,请他们仔仔细细的帮忙回忆一下当晚的情况。

又在外面折腾了大半天,在跟当晚最后接触过任雪峰的几个人都逐一询问过一遍之后两个人才又重新返回公安局,冷卉那边还是没有任何消息,顾小凡隐隐的有些心急。

“你说,冷卉会不会不愿意过来配合咱们的工作啊?”下了公交车,朝公安局走的路上,顾小凡问钟翰。

“不会。”钟翰回答的很干脆。

“这么有信心?为什么?”顾小凡问完之后想起之前的经历,很未雨绸缪的提前补充一句,“你可别有跟我说是蒙的或者猜的!”

“那你先告诉我为什么担心冷卉不愿意配合咱们的工作?”钟翰反问。

“因为她和任雪峰离婚了,我见过不少离了婚之后就好像冤家仇人似的,一见面就掐,万一冷卉也是这样,一听说任雪峰死了,落井下石都还来不及呢,那还会肯过来配合咱们的工作!”顾小凡不无担心的说。

钟翰打量了她几眼,问:“你肯定还没结婚,该不会长这么大了连恋爱都没有正儿八经的谈过一次呢吧?”

顾小凡脸一红,有些窘迫而又惊讶的看着钟翰:“是哪个大嘴巴告诉你的?”

“这还用告诉么?种种迹象摆在那里,看都看出来了,但凡有过感情经历的人,也不会像你这么缺乏体验。”钟翰对顾小凡摇摇头,“所谓一日夫妻百日恩也好,或者说憎恨是得不到释放的爱意也罢,不管因为什么原因,分开的情侣、夫妻,之所以会有怨恨,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曾经爱过,因为还没有放下,所以才会觉得被伤害,这种情况下,其中的一方真的出了什么事,另一方是不可能表现的落井下石或者完全不在意的。”

“说的还挺头头是道的,”顾小凡觉得钟翰的这番话听起来似乎挺有道理,“看样子你是感情问题的行家呀?有女朋友还是结婚了?”

“都没有。”

“那你不也一样是没有什么体验的那种人么!”顾小凡之前听钟翰说得头头是道,还以为他起码是半个感情专家什么的,没想到他居然也是个理论性。

钟翰不大在意的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像我这种人,未必需要通过经历去学习,很多事情,一点就透。”

“你这种人是哪种人?”

“天才。”

顾小凡偷偷的撇了撇嘴,在心里悄悄鄙视了一下这个有点自恋的男人,嘴上倒也没说什么,之前他为什么能算准了许若蓓离开之后很快就会把冷卉的号码交给他们,自己还没有能够从他嘴巴里问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就算是猜也好,蒙也罢,毕竟还是应验了,所以这一次既然钟翰很有信心冷卉最终会配合他们的工作,那她索性就拭目以待,看看他到底真的是头脑聪明的天才,还是运气不错的蒙神。

回到公安局的时候,汤力、高轩他们也恰好都在,高轩和唐弘业大概从汤力那里知道了任雪峰这件案子的大致情况,一看顾小凡和钟翰回来,唐弘业便率先开口问道:“怎么样?确认了那个监控录像里的人就是任雪峰本人了么?”

顾小凡点点头:“任雪峰的现任妻子来辨认过了,确定监控录像里的人就是任雪峰,但是这件事儿还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唐弘业问。

“我们两个去找了监控录像拍到的当天晚上,和任雪峰一起应酬的那几个客户,他们都说任雪峰是吃了饭之后离开的,但是走的时候开着车走的,当天晚上任雪峰也并没有喝酒,他们大伙一起离开饭店之后才分头离开的,有一个人因为喝了酒,只能拦出租车,所以离开的最晚,他回忆当天晚上的事情,说任雪峰开车离开的时候是往北边走的,但是监控录像的时间和地点,是在任雪峰开车离开那家饭店之后的四十几分钟,而且地点还是在a市城东方向的一条街上,从监控录像的画面上来看,任雪峰完全是步行的状态,并没有开车,着从路线上就让人觉得有点奇怪了。”顾小凡说。

汤力听了点点头:“那个监控录像的地点确实在城东方向。”

“任雪峰的老婆当初报案的时候不是说她丈夫跟小情人私奔跑了么?会不会任雪峰当天晚上就去私会情人的时候出了事儿的?”唐弘业忍不住猜测起来。

高轩听了他的话,也点了点头:“我觉得不能排除这种可能,而且几率搞不好还挺大的,要知道,女人的直觉有的时候还是比较准的,尤其是做妻子的,对于丈夫身边的风吹草动,嗅觉比警犬都灵!说不定就像唐弘业说的那样,任雪峰在外面真的有情人,并且说不定他也确实策划了和情人的私奔,这事儿现在也不算稀奇,前两年不是网络上还有报道么,一个挺有名的企业家,就和情人私奔了。只不过可能任雪峰的运气比较不好,和情人私奔,结果被情人害了。”

汤力只是听着他们议论,坐在一旁不吭声,顾小凡听完唐弘业和高轩的话,回头看看一旁的钟翰,打从进了办公室到现在,他还一句话都没有说呢,仿佛一回到刑警队,他就不再是在外面调查时候那个自信心爆棚的男人,而变成了第二个汤力了似的。

“这事儿你怎么看?你也觉得是这样么?”顾小凡问钟翰。

钟翰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我觉得私奔遇害的可能性,存在,但是微乎其微。”

“哦?”听到了相反的意见,高轩似乎有些差异,他立刻看向钟翰,问道,“什么理由?”

“任雪峰被发现的时候,赤身裸体,周围没有发现任何的衣物等随身物品,他名下的公司、工厂一切运营正常,没有因为任雪峰的失踪而受到任何影响,他的妻子许若蓓也表示家里的财务欠款都没有发生过转移,在这样的情况下,任雪峰也是个年近半百的人了,难道打算两手空空的和情人私奔去喝西北风么?”钟翰既然被高轩问到,便不紧不慢的开了口。

“刚才高轩提到的那个前几年某个知名企业家跟人私奔的事迹,就是两手空空的净身私奔的。”唐弘业在一旁说。

钟翰笑了笑:“你们说的那件事我也有所耳闻,后来没多久,那个企业家不久灰溜溜的回家去了么。而且,这两件事之间有一个最重要的区别,就在于私奔男主角的生命安全。两手空空不带任何财产的私奔或许不是不可能存在,但是一旦这种情况能够成立,之前关于任雪峰跟情人私奔的过程中被情人所害的推测就又变得很难成立了。通常情况下,人命案牵扯的无非就是情杀、仇杀和财杀三种,假如任雪峰和情人情投意合到了不私奔都不足以表达爱意的程度,那情杀和仇杀就都不可能成立,那么一个两手空空的男人,财杀同样无法解释不是么?”

“或许就是因为他没有按照情人预期的那样转移财产,携财私奔,所以才惹得情人动了恶念。”高轩又提出另外一种假设。

钟翰摇摇头:“如果情人最初的打算就是诱惑任雪峰携带欠款与她私奔,之后再伺机杀人夺财的话,那就必定要计划周密,不可能不弄清楚就仓促行事,落得个人财两空,这不合逻辑。”

“小钟说的对。”

不等高轩在说什么,从他背后传来一个人的说话声,高轩和唐弘业扭头一看,是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杨成来了,几个人连忙起身向大队长打招呼。

“杨队,你怎么忽然过来了?”唐弘业平日里就爱说话,见了领导也不拘谨,大大咧咧的问。

“我过来看看你们这边的情况,”杨成边说边冲钟翰点点头,“小钟这么快就能够开展工作了,很不错。钟翰之前刚刚很出色的完成了一项维和任务,他身上有很多值得你们学习的经验,平时你们要多向他交流学习。”

第十四章 前妻

大队长都这么发话了,刑警队的几个老成员自然都立刻虚心的应和着,上级对钟翰的工作能力和过去成绩给予了高度的肯定和评价,这种时候如果大家没有一个明确的态度,就会显得不够谦虚,工作态度不够积极。

“刚才你们分析的情况我也听到了,我觉得钟翰考虑的比较周全,值得参考。”大队长杨成简单的评价了一下,见钟翰调来第二天就已经能够顺利的跟进日常调查工作,也就放下心来,离开之前顺便对他们说,“哦,对了,刚才我过来的时候,有一个姓冷的女人带着个姑娘过来,我让她们暂时在门口等着呢,你们谁去接待一下吧。”

顾小凡一听,知道应该是冷卉来了,连忙跑到门口去,门外走廊里果然站着一对母女,都是瘦高个,母亲看起来五十岁上下,脸上能够看出明显的岁月痕迹,女儿则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和顾小凡的年纪英爱差不多,脸色阴沉,一副情绪不佳的样子。

“你就是冷卉吧?”顾小凡试探着问。

年长的女人点了点头,向前走了两步,顺便拉上自己的女儿,对顾小凡说:“我是冷卉,任雪峰是我前夫,这是我们的女儿,任雨萌。”

“你们好,我姓顾,叫顾小凡,是任雪峰这个案子的负责刑警之一,你们请跟我进来吧!”顾小凡对冷卉母女两个笑了笑,任雪峰的女儿任雨萌始终冷着一张脸,对她不理不睬的样子,顾小凡也没有在意,把这母女二人迎进了办公室。

大队长过来巡视一下就离开了,高轩和唐弘业并没有直接参与到任雪峰这个案子的调查当中,所以一看他们这边来了重要的受害人家属,就也收拾好东西,选择了回避,汤力找了点别的事由也躲了出去,以避免和受害者家属打交道,于是刚才还颇有些热闹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钟翰、顾小凡,以及冷卉母女二人。

冷卉是一个相貌平平的女人,以她的年龄来看,容颜保养方面似乎也并没有下多少功夫,脸上很素净,皮肤很白,虽然五官不那么漂亮,也沾染了岁月的痕迹,倒也不难想象,年轻的时候应该也是个耐看、好脾气的女人。她和任雪峰所生的女儿任雨萌坐在母亲的身旁,一张脸表情阴沉的厉害,看上去比母亲的情绪还更加不平静似的,任雨萌的长相相比较母亲而言,似乎更多的遗传自父亲,两条眉毛很黑很浓,眉峰高挑,给人一种气质凌厉的感觉。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位是钟翰,也是负责任这个案子的。”顾小凡替冷卉母女和钟翰做个介绍。

冷卉对钟翰笑了笑,笑容有些苦兮兮的,任雨萌倒是没有露出丝毫的笑容,看了看顾小凡,又看看钟翰,开口问:“你们谁负责帮我采集样本?”

顾小凡想了想,反正只是去提取一下样本而已,没有什么太过于刺激的画面,便让任雨萌跟自己过去法医那边,把冷卉留给钟翰。

“我女儿不是很愿意过来配合你们,我花了一些时间去做她的思想工作,所以耽误了不少时间。”冷卉略带歉意的对钟翰说。

“任雨萌对任雪峰有意见,是因为你们离婚的事情?”大多数夫妻离异之后,子女和其中一方的关系如果闹得很僵,十有八九是和离异这件事情有关,所以钟翰直接就做出了这样的推测。

冷卉有些惭愧的点了点头:“是,我和孩子爸爸之间的事情,孩子不是很理解,所以对我们一直心里头都有隔阂。”

“任雨萌今年二十多岁了吧?”

“已经二十六岁了。”冷卉回答。

钟翰盘算了一下,许若蓓和任雪峰结婚到现在都已经快满七年,并且许若蓓还提到过,她和任雪峰在一起的时候,任雪峰和前妻离婚也已经有一年多,这样一来加在一起就是将近九年的时间,那个时候的任雨萌至少也是个十七岁的大姑娘了。

“任雨萌那个时候已经接近成年了吧?现在的离婚率照比早些年高了不少,很多孩子,尤其是比较大一些之后父母选择离异之后,孩子本身和双方的关系普遍还都算可以,那任雨萌为什么会对她的父亲有那么大的怨气呢?是因为任雪峰曾经的什么作为对任雨萌造成了伤害么?”钟翰问。

冷卉叹了口气,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准确的回答钟翰的这个问题:“我知道我女儿对她爸爸挺不谅解的,打从离婚之后,我就一直劝她,我说你看,妈妈我是当事人,我都不恨你爸爸,你做孩子的为什么要恨自己的爸爸呢?可是她就是不听,还老说我傻,说我太好欺负,说她不愿意像我一样,后来我也就不劝她了,孩子大了,有什么想法也不愿意跟我这个没用的妈妈开口,我也不想惹她不高兴。”

冷卉说这番话的时候,眼神略微有些发散,提起任雪峰的时候,她似乎有些伤心,但是又不至于到了悲痛欲绝的地步,至少有一点在钟翰看来是再清楚不过的,这位前妻在谈起自己的前夫时,语气和神情里都不夹杂着任何的怨恨情绪,没有像有的离异男女那样是对方为冤家仇人,比较起来,冷卉说起任雪峰就好像是在提一个久违的老朋友一样。

“你并不恨任雪峰,对么?”钟翰问,从冷卉的样子来看,他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

冷卉果然如他所料的点点头:“一起生活了十几个年头的男人,我怎么会恨他呢,他是个生意人,我是个家庭主妇,除了在家里给他做饭带孩子,外面的事情我一点也帮不上忙,他在外面赚钱很辛苦,和他打交道的人,他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懂,没办法替他分担,所以久而久之,他想分开了,我……尊重他的选择,这也是我唯一能帮上忙的事了。”

“那你们离婚的原因是感情不和?”

“我说不清楚,离婚是任雪峰提出来的,我最初也不想离,但是他特别坚持,也跟我谈了很多次,说离了婚不意味着以后就再也不会在一起了,只是他现在需要奋斗事业,需要把生意做大,我帮不上他的忙,还会让他特别累,所以他想分开生活,等以后他也打拼不动了,年纪也大了,只想安安生生的过日子的时候,毕竟我们是结发夫妻,还有一个女儿,我们还是要一起共度晚年的。”冷卉边说边用手背揉了揉鼻子,有些难过。

钟翰沉默了一会儿,端详着冷卉,过了一会儿才问:“冷大姐离婚之后到现在,一直都是一个人生活吧?”

冷卉点点头:“原来我和女儿住在一起,后来女儿搬出去自己单独住,家里就剩下我自己了。”

“为什么没有考虑过再婚?你和任雪峰既然也已经离婚八年多了,没有考虑过重新找个老伴儿么?”

冷卉晃了晃脑袋,似乎被钟翰戳中了心事,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只是再次的摇了摇头。

对于冷卉的这“一切尽在不言中”,钟翰没有非得打破沙锅问到底,冷卉没有说出来的话可能是什么,他未必猜不到,一个离婚八九年的女人,又不怨恨前夫,又不肯再婚,其中的缘由不必戳破也一清二楚。

两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冷卉几番思量之后,开口问钟翰:“警察同志,你们其实是不是……是不是基本上已经确定死的那个人就是我孩子爸爸,所以才会让我带着女儿过来的?”

钟翰想了一下,点点头:“初步判断是这样的,所以才需要任雨萌的dna来帮助确定。”

“哦。”以为冷卉还会再问什么,她却只是怔怔的答应着,没有再开口。

“你最后一次和任雪峰有联系大概是什么时候?”钟翰在确定冷卉的情绪始终没有太大波动之后,才又开口问。

冷卉好像被他忽然之间开口说话吓了一跳,抬头看了看钟翰,答非所问的说:“其实,我早有预感,任雪峰可能要出事……”

第十五章 父女

“这话怎么说?”听到这句话,任谁也不可能不绷起神经,钟翰自然也不是例外,“之前任雪峰有向你流露过对自己处境的担忧么?”

冷卉没想到自己喃喃的一句话会让这个年轻的警察忽然一下子严肃起来,自己也显得有些紧张,她摇摇头:“他没跟我特别说过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他最近都快两个月没有跟我联系过了,我打他电话也一直都打不通,所以我就觉得,他八成是出了什么事,他成天在外头应酬,陪人喝酒,时间长了身体哪能吃得消,有可能是生病了,住院了,身体不行了,我没想过会是别的事情。”

钟翰点点头,说不失望是假的,方才冷卉的那番话分明给了人一种她知道什么内情的意味,现在又这么话锋一转,让人原本燃起来的一丝希望又熄灭了。

“你和任雪峰离婚之后,联系还是比较多的,对么?”既然事情不是自己推测的那个方向,他索性顺着冷卉话里头的意思继续和她攀谈。

冷卉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他没事儿了就打电话和我聊几句天,问问我的情况怎么样,问问孩子的情况怎么样,我也叮嘱他几句注意身体,毕竟快50的人了,别拿自己当小伙子什么的。”

“任雪峰平时有什么事都会在电话里跟你说么?”

“他也不和我说什么太重要的事儿,无非就是觉得了累了什么的,想有个人能说几句体己话的时候,就会想要找我,”冷卉有些怅然的说,“我们俩当初是家里给撮合的,我比任雪峰年纪还大三岁,虽然我念书念得不算特别多,懂的东西挺少,他生意上的事情我一直也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他有什么堵心的事儿,我都能安慰他,帮他宽心,他以前跟我说过,我又像是他老婆,又像是他姐姐,有时候还像是他妈,反正就是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在外面碰壁了,和我呆在一起就觉得挺安全的。”

“既然你们两个人的关系一直不错,任雪峰在遇到不顺心的事的时候也会首先想到你,那当初他为什么要离婚,你又为什么要答应?找你刚才说的这些,你是妻子,不是合伙人,生意上的事情帮不上任雪峰的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至少你一直都是一个很称职的贤内助,不是么?”钟翰听了这些,渐渐听出了些异样的端倪。

冷卉忽然就沉默下来,微微低下头,两只手攥在一起,一句话也不说,钟翰也不催促,隔了一会儿,冷卉才幽幽的叹了口气,说:“因为我配不上他,他现在那么优秀,是个大老板,别的人带着老婆出去,不是年轻漂亮,就是聪明能干,只有我,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懂,长得又不好看的家庭妇女,所以……我都理解。”

嘴上说着理解,冷卉说完这句话还是有些伤感的低下了头。

钟翰没有再开口和她说什么,两个人沉默的呆了一会儿,顾小凡就带着任雨萌回来了,任雨萌还是阴沉着脸,而顾小凡则一脸有事想要对钟翰说,又碍于冷卉和任雨萌母女在场,不得不忍着的样子。

“这回没事了吧?”走到母亲的身边,任雨萌板着脸问顾小凡。

“如果没有什么急事的话,咱们聊聊吧。”钟翰没有给任雨萌向顾小凡索要答复的机会,向冷卉身旁的那张椅子伸出了手,做出了一个邀请任雨萌坐下的手势。

任雨萌站着没有动,眼睛看了看顾小凡,又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见母亲也一动不动的坐在那里,并不像自己那样积极的想尽快离开,也只好不情不愿的在冷卉身旁坐了下来。

“关于任雪峰的事情,你们不用问我,除了生物学角度上来说他算是我爸,这个我没有办法撇清之外,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我一概不知,也没有兴趣知道,”任雨萌坐在椅子上,腰背挺得笔直,下巴微微扬起,给人一种傲气十足的感觉,并且她对任雪峰的称呼也毫不掩饰心中的反感和厌恶,连原本该有的称谓都被省略掉,变成了直呼大名,“他不是都再婚好多年了么?有什么事你们去问那个女人!随便你怎么问,我妈什么也不知道,你们也甭难为她!”

“为什么这么恨你父亲?”钟翰问。

任雨萌眼睛一瞪:“恨?他不配。”

“雨萌,你别那么说你爸爸……”冷卉低声对女儿说,伸手轻轻的拉了拉任雨萌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

任雨萌看向母亲的时候,眼神和表情都变得有些复杂,有怒其不争的无奈,也有心疼,咬着嘴唇,没有吭声。

“以前你爸爸对你很不好么?”顾小凡见任雨萌对任雪峰的抵触情绪居然这么大,不仅方才跟着自己去法医那边的时候就表现的很不情愿,现在更是对钟翰的询问如此抗拒,再加上之前听到的关于任雪峰求子的传闻,这都让她忍不住怀疑,会不会是任雪峰对自己的这个女儿一直都不太好,毕竟那种因为重男轻女而轻忽女儿的父母家长现在虽然比过去少了很多,也还是存在的。

任雨萌还没等说话,冷卉就已经先开口替前夫开脱起来:“雨萌爸爸对雨萌一直都是很好的,你们不要误会了他,他就雨萌这么一个孩子,不疼她还能疼谁呢,从小到大,他有什么好东西都惦记着给女儿,早些年东西流通没有现在这么便利,他到外地去出差,回来也一定会给孩子买外面的新鲜玩意儿,哪怕回来的晚,孩子已经睡了,他也得把孩子叫醒,就想看看孩子收到礼物的时候高兴的样子,女儿一直也没有找到心仪的对象结婚,他也跟着着急,之前还跟我说,让雨萌不要太挑剔对方的家庭条件,只要人好,对雨萌好,雨萌也喜欢,就够了,哪怕家里穷的叮当响也不怕,有他在,女儿女婿就肯定能过得好。”

任雨萌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不知道是因为母亲讲述的父亲这番话而感到难过,还是别的原因,至少除了红眼圈之外,她的态度并没有发生明显的松动。

“嘴上说的好听,这个世界上我最信不过的人,就是他任雪峰!”她两只手紧紧的攥着拳头,指甲都抠进了手心的肉里,红着眼咬牙切齿的说。

虽然这几句话说起来是恨恨的,至少任雨萌也没有反驳母亲所说的关于任雪峰过去一直很疼爱自己的事实。

“那既然这样,你现在为什么……”顾小凡觉得有些不明白了。

“你懂什么?!”任雨萌狠狠的剜了顾小凡一眼,“这个世界上,真正能伤害你,能让你痛苦的人,从来都不是你讨厌的那些人!被自己最至亲最信任的人捅刀子,那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雨萌,你爸爸他什么时候捅过你的刀子,你不能因为他和妈妈离婚了,就怨恨他啊,我和你说了那么多次,妈妈都不恨你爸,妈妈都能理解他,你不要这样,你爸爸他一直那么疼你在乎你,你对你爸爸那么重要……”冷卉拉着女儿的手,轻轻的摩挲着安慰她。

“我对他根本就不重要!”任雨萌忽然之间哭了出来,她气愤的大喊一声,然后迅速的把脸埋进了自己的两手间,两个肩膀抖动着,不一会儿,泪水就从她的指缝中滴了下来。

顾小凡见状,连忙掏出面巾纸递过去,任雨萌不抬头,任由顾小凡把纸巾递到手边也不接,顾小凡只好伸手去试图帮任雨萌擦擦眼泪。

“你别碰我!不用你在这儿装好人!我自己又不是没长手!”任雨萌反感的多闪开,口气不善的对顾小凡说,同时伸手抢下顾小凡手里的纸巾,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很显然,顾小凡已经成了撞在她枪眼上的倒霉蛋,被她当成了发泄怒气的靶子,“我最讨厌你们这种人了!先是想方设法的揭别人的伤疤,把伤疤揭掉了,看到人家的伤口血肉模糊的,又假仁假义的在一旁同情怜悯!我不需要!”

顾小凡的脸涨红起来,似乎也有些恼火,可是她抿着嘴深呼吸了几下,很快脸色就又恢复了常态,一言不发的站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去反驳任雨萌。

任雨萌一面抹着眼泪,一面看着冷卉,说:“我一直以为我爸是疼我的,我一直以为就像你说的那样,我是他很在意的孩子,我对他来说很重要!可是我都听到了!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说什么呢?你知道什么了?听到什么了?”冷卉有些不踏实,一脸忐忑的看着女儿,小心翼翼的问。

“你们离婚前的时候,你们以为我还没下晚自习,还没回家,其实那天我肚子疼,晚自习没有上完就提前回来了,站在屋门外头听到你们在屋里说的,我爸要离婚,你不想离,你说让他就算不考虑你的处境,至少也替我想一想,我爸说,我就是个女孩儿,将来嫁给别人,就是别人的媳妇了,他需要的是一个儿子,能继承他的姓氏,继承他的家业的儿子,但是你这辈子都没能给他生个儿子,只生了我这么一个女孩儿!”任雨萌大声说,一边说,眼泪边不停的从眼眶里流出来,说到最后,她再次以手掩面,情绪彻底失去了控制,“如果我是个男孩儿,他就不会嫌弃你,也不会嫌弃我,不会和你离婚了!你们离婚,归根结底都是因为我是个没用的女孩儿!”

第十六章 传宗接代

【从今天开始恢复每天更新啦,过年小莫吃胖了,嘤嘤嘤,你们呢?】

听了任雨萌的话,冷卉垂下眼皮,沉默着,没有吭声,她的态度就等于默认了任雨萌所说那番话,这让任雨萌愈发的悲从中来,掩着脸低声的呜咽着,肩膀一抖一抖的,冷卉在一旁看着心疼,伸手想要抚上女儿的肩头,被任雨萌一扭身子躲开了,顾小凡看她哭得那么伤心,蹲下身子把纸巾小心翼翼的塞进任雨萌的手心里,任雨萌却毫不领情的一甩手,把纸巾丢在了地上。

钟翰坐在一旁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一切,不动声色。

过了一会儿,任雨萌的情绪终于重新稳定下来,她用自己的衣袖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看脚边的面巾纸,再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顾小凡,微微的抿了抿嘴,什么也没说。

“所以你之所以恨你爸爸,就是因为他想要一个能够传宗接代,继承家业的儿子喽?”钟翰等她平静下来,继续开口问。

任雨萌擦了擦眼睛,刚刚放松一点的眉头又重新皱了起来:“他如果只是重男轻女,想要让我妈再给他生个儿子,我也没有怨言,我最不能容忍的是他在外面有那么多的女人。”

“雨萌,你爸已经这样了,你不要乱说话,坏了他的名声。”冷卉脸色微沉,说话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只是平淡的语调里多了那么一点点不易被人察觉的警告意味。

任雨萌根本不在意母亲这种不疼不痒的警告,眼睛一瞪,说道:“我什么时候乱说过话!妈你到底要懦弱到什么时候?你这辈子有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一点合理合法的权益?现在都这样了,你还闭着眼睛替他说话,替他粉饰,我真瞧不起这样的你!”

冷卉脸色一僵,垂下头不再吭声。

“你知道你父亲在外面有其他女人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了解到什么程度?”顾小凡询问任雨萌的时候,心情异常复杂,在她看来,被子女察觉父母的婚外情事实,这是一件非常残酷,也会给人留下很深情感创伤的事情。

“我偷看过他的手机,看过好多次。”任雨萌面无表情的说,就好像是在叙述一件和自己毫不相关的是,“自从我年纪稍微大一点之后,他平时在家里的时间本来就不多,和我妈经常一天到晚都说不上几句话,多少时候我妈跟他?n吧?n吧的说了半天,他连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就好像我妈是一个自言自语的精神病一样!我那时候才多大啊,十三四岁而已,我觉得,我爸真是一个特别没有情调的人,和电视剧里头那些男的不一样,从来不会跟我妈说好听的甜言蜜语,他们俩明明才三十多岁,日子过得就好像老头儿老太太一样,所以我一直以为我爸就是那么一个木讷的人,那么一个呆板没有情趣的人,没想到,有一次,大概是我十五六岁的时候,晚上无聊,我偷偷拿了我爸的手机想要玩上头的贪食蛇游戏,结果……我看到了很多条短信,都是他和一个女人互相发的,从那一刻起我才明白,我爸一点都不木讷,他也会说那些肉麻兮兮的情话,只要对方是个女人,并且不是我妈,他就可以跟那种风流多情种似的,甜言蜜语说个没完。”

“那个女人的身份是谁,你知道么?你父亲和她之间的关系保持了多久?这件事你还对谁说过?”顾小凡迫不及待的问。

“跟谁说?我难道还嫌不够丢人么?”任雨萌自嘲的笑了笑,“我不知道那个女的是谁,她对我爸来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重要角色,第一次发现了之后,我就偷偷摸摸的又留意了很多次,暗中观察了一段时间,我才发现,我爸在外面其实很花,经常和不同的女人关系暧昧。”

“那这件事,你也没有告诉过你母亲?”钟翰缓缓的问,眼睛不住的打量着一旁目光略显呆滞,却始终沉默不语的冷卉。

任雨萌摇了摇头。

“可是为什么呢?既然发现了,为什么没有想过要让母亲知道?”顾小凡有些不解,她试想了一下,如果是自己发现了自己的父亲在外面与其他女人关系不检点,恐怕她会第一时间就心神不宁的告诉母亲,希望母亲能够和自己一起想办法拯救误入迷途的父亲。

“我不敢,”任雨萌回答,“我害怕。我怕我把这些告诉我妈,我妈会去向我爸一问究竟,一旦那层窗户纸被彻底捅破了,我爸会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离婚,离开我和我妈,那样一来,我就再也没有家了。”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顾小凡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格外难受,自己比任雨萌的年纪略大一点,终究也还是能够被看作是同龄人,又同样身为女性,任雨萌所说的那种担忧,她也是完全可以想见的,宁可继续装聋作哑的维持一种平静的假象,也害怕一旦平静被打破之后,接下来便是不可阻挡的破裂局面,所以当年那个十几岁的女孩儿宁可一个人独自守着父亲在外面作风不够严谨,甚至已经足够称作是风流的秘密,只为让自己有一个完整的家,只可惜,她一个人承受着这种打击和难过,最终却还是没有能够阻挡父母婚姻破裂的结果。

“你肯定特别难过……”她心里揣测着当时任雨萌的处境和感受,没有多想,就已经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话说了一半又连忙收住,有点担心的看着任雨萌,生怕自己的这种同情会再次触怒了这个内心深处伤痕累累的女孩儿。

“我没什么可难过的,”任雨萌吸了吸鼻子,眼睛红红的,“我只不过是比其他女人更早的看到了男人的另一面,所有男人都一样,不是没有风流的念头,只不过有的太穷,地位太低,所以暂时还没有资本,只能暂时的装出一副深情款款的专一样,骗一个自己能力所及,能够追得到手的傻女人陪他过日子,等他日子过的滋润了,钱包鼓起来了,混得有头有脸了,风流的本性就收不住了。”

“你的个人问题解决了么?”钟翰忽然问了一个非常私人的问题。

任雨萌好像听到了一个笑话似的,撇着嘴角,讽刺的冷笑说:“我脑子又没病,干嘛要把自己的一辈子都葬送在一个准风流鬼的手里。”

钟翰听了任雨萌的回答,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默默的看了看坐在任雨萌身旁的冷卉,冷卉却只是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整个人就好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一样。

“冷女士,”钟翰看了冷卉一会儿,决定主动唤起她的注意力,“你女儿说的这些,你事先有所了解么?任雪峰在外面是不是有别的女人,这些你在离婚前有没有了解?”

冷卉听到钟翰叫自己,回过神来,有些怔怔的看了看钟翰,好像迟疑了一下才明白钟翰问自己的到底是什么,然后她缓缓的摇了摇头,平淡的说:“我不太清楚,之前孩子爸爸在外面做生意的事情,不管是谈生意还是吃饭喝酒,回来他不会跟我讲,我也不会去问,男人在外面做事,女人不应该约束的太多。”

“那之后和你丈夫任雪峰再婚的妻子许若蓓,你认不认识?”

冷卉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觉得许若蓓人怎么样?”

“我对她没什么印象,就是之前因为什么事找雪峰的时候见过一次,她是在我和雪峰离婚后一段时间才和他在一起的,我们没有什么接触。”冷卉说。

第十七章 急流和静水

“那个姓许的,我不喜欢她。”冷卉刚刚表了态,任雨萌就已经迫不及待的开了口,“看到她就不烦别人!”

“雨萌,你别这么说……”冷卉微微皱了皱眉头,试图阻止女儿说许若蓓的坏话。

任雨萌却毫不领情,她的眼眶还有些红润,方才提起父亲时带来的激动情绪还没有褪去,残存的怒气和委屈现在已然转化成了对许若蓓的憎恶。

“据我们了解,许若蓓和你父亲任雪峰是在你父母离婚之后才相识并且结为夫妇的,她应该不是你父亲之前在外面的女人,为什么要对她这么排斥?是许若蓓对你做过什么让你不能接受的行为,还是她本人具有什么让你觉得十分厌恶的特质?”钟翰没有对任雨萌的反应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并且还表现出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许若蓓对你不好么?”顾小凡有些担心的问。

任雨萌嗤笑着说:“你当我是灰姑娘她是恶毒后妈么?你们自己算算看,我和姓许的那个女人一共才相差几岁?借她两个胆子她也不敢对我怎么样。再说了,不管别的怎么说,好歹我是任雪峰的亲身女儿,她和我爸结婚以后,这么多年,连个蛋都没有生出来,她巴结我还巴结不过来呢,对我不好?我倒希望她那么有种!”

“所以,你不喜欢,或者说你那么厌恶许若蓓,是因为——”钟翰不紧不慢的诱导着任雨萌继续说。

任雨萌果然按照他的话说了下去:“因为她虚伪!明明才比我大那么几岁,嫁给我爸,几乎等于是给自己找了个爹一样,还总是喜欢在我面前摆出一副她和我爸之间是有爱情的,她对我爸爱的有多深,真是好笑!如果我爸是个四五十岁的穷光蛋,她还会爱他?分明就是爱钱,还总要给自己贴面子,真是恶心!而且她还总是想摆出一副她是继母,想要和我这个‘女儿’相处融洽,培养感情,简直笑死人了!我好几次反反复复的提醒她,从暗示到明示,就是想让她明白,收起那套虚伪的把戏好了,我根本就不会买账的,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姓许的明明气得要死,脸都气青了,看那架势骂人的话都到了嘴巴边上,她还能又咽回去,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讨好我,还好几次估计当着我爸的面对我嘘寒问暖的,我觉得这种女人真的是太虚伪,太可怕了,多和她说一句话,多看她一眼我都会吐出来!”

冷卉在一旁伸手捏了捏任雨萌的手臂,似乎是希望她不要说那么多负面的东西,任雨萌不情愿,但是不知道是迁就母亲,还是其实她想要说的话已经说得差不多了,最终只是抿了抿嘴唇,没有继续说下去。

对于任雨萌口中评价的许若蓓,钟翰只是笑了笑,没有给出任何的评价,和这对母女的谈话也到此画上了一个句号,在重新确认了一遍彼此的联系方式,约定了等dna比对结果出来先通知冷卉、任雨萌母女之后,母女二人便离开了刑警队。

“你刚才带着任雨萌回来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等顾小凡送走了冷卉和任雨萌回来,刚一进办公室,钟翰便开口问道。

顾小凡愣了一下,然后一拍脑门儿,扒了扒厚厚的刘海,点着头说:“可不是么!多亏你提醒我,我刚才回来就想跟你说,但是当着冷卉母女俩的面不方便,刚才和她们谈过之后,我满脑子又都是这母女两个的事情,差一点点就忘了跟你说!刘法医对任雪峰的尸体进行了进一步的解剖检查,他现在可以确定,任雪峰的死亡原因是脾脏破裂。”

“脾脏破裂?”钟翰皱了一下眉头,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在案发现场时看到的任雪峰尸体的模样,以及当时刘法医提到的关于尸体周身多处瘀伤,似乎遭到过殴打的描述,“殴打致死?”

“对!”顾小凡知道钟翰会提到这种死亡原因,必然是想起了当时在现场时的事情,虽然那天的画面现在想起来也还是让她觉得胃里面不舒服,不过刘法医说的那些她也都没有忘掉,“你记性还挺好的嘛!刘法医说,进一步检查之后他发现,任雪峰遇害前,应该是曾经被禁锢过,四肢上有被绳索捆绑过的迹象,而且浑身上下的多处伤痕,也有新有旧,感觉产生的时间相差应该不出几天而已,所以基本上可以断定,任雪峰他是被人给绑架了之后,进行了反反复复的,很长时间的殴打,最后因为伤势太重,脾脏破裂,导致了最后的死亡,也就是说,任雪峰是活活被人给打死的,而且还是分了好几次才打死。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啊?!”

“确实如此,只可惜,仇恨并不能帮咱们缩小排查范围。”钟翰听完顾小凡的讲述,似乎并没有大有收获之后该有的表现,相反的,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失望。

顾小凡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表现出失望的情绪来:“至少我们现在知道,凶手在杀害任雪峰的时候,是怀着很深的恨意的啊!”

“那又如何呢?最常见的三种杀人的原因里,仇杀本身就是源于仇恨,情杀可以是因爱生恨,而财富本身就是招致仇恨和嫉妒的一个很大的诱引,现在你觉得这个新发现除了在以后锁定具体嫌疑人的时候会有帮助之外,在排查范围的问题上,真的有帮助么?”钟翰很有耐心的问顾小凡。

顾小凡听他这么说,刚才还有些发热的头脑也很快的冷却下来,挠挠头,觉得钟翰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怎么办呢?”她问钟翰。

钟翰耸耸肩:“还能怎么办,捷径要是走不通,就一点一点的慢慢查起来呗。”

他停顿了一下,打量了一下顾小凡,对她说:“我刚才发现,你这个人的脾气还真不错,任雨萌方才那样,你居然都沉得住气。”

顾小凡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我这个人经常比别人慢半拍,忘性还大,该不高兴的时候,我还没反应过来,等我反应过来了,那件事也就抛脑袋后头去了,再说,任雨萌她也是在气头上,没有什么恶意。”

“这样的性格也挺不错的,”钟翰听了之后,觉得挺有意思,“忘性大就没烦恼,心思简单就更加不会自寻烦恼,像你这种,要么是大智若愚,难得糊涂,要么是天生脑回路比别人简单,反正横竖都不是坏事。”

顾小凡嘿嘿笑着,然后才觉得这话里好像听着有点不太对:“我怎么觉得你这话乍听是在夸我,实际上好像是骂我呢?”

钟翰一脸无奈的摇摇头,忽然话锋一转的又重新说起了和案子有关的事情:“方才的冷卉母女,你怎么看?”

“我么……”顾小凡仔细的想了想,“我觉得冷卉一个是年纪比较大,更成熟内敛一些,另一个原因可能也和与任雪峰离婚多年有关,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叫做爱的反义词不是恨,是遗忘,我觉得冷卉和任雪峰离婚这么多年,可能已经看开了,所以一直比较平静,相比之下,任雨萌和任雪峰到底是骨肉亲情,血浓于水,父女之间的感情很深,所以在任雨萌觉得自己的父亲背叛了自己之后,反应也特别激烈,挺吓人的。你觉得呢?”

“我小时候生活在老家那边,是个很小的城市,”钟翰听顾小凡说完之后,开了口,却好像是跑题了一样,给她讲起了自己的童年生活,“那个年代也没有太多的玩具,夏天特别热的时候经常是一群小男孩儿成群结伴的出去玩,到水边去游泳,我们那里有一条江,江水不深但是水流湍急,江底下都是滑溜溜的大石头,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摔一跤跌破膝盖,另外还有一个湖,湖水特别静,也比较深,没有风的天气里头,整个湖面就好像是一块漂亮的翡翠似的,那时候几乎所有家长都会拎着耳朵跟自己家的孩子反复叮嘱,宁可去江边玩水,也不许去那个湖里游泳。”

“为什么?”顾小凡问。

“因为江水虽然很急,每年也顶多听说有下水跌跤摔破了皮的事情,但是那个又深又静的湖,几乎每年夏天都会有人淹死在那边。”

“我明白了,又浅又急的水看着吓人,其实危险程度反而不好说,静静的湖水让人有一种很安全的错觉,让人松懈大意,和任雨萌、冷卉给人的感觉是一样的。”顾小凡会意过来,“你的意思是冷卉对任雪峰余情未了?”

“这是可以肯定的,”钟翰点点头,之前他和冷卉对话的时候,顾小凡带着任雨萌去法医那边,没有在场,“不过她的嫌疑到底有多大,还要看她和任雪峰离婚之后,到底有没有足够的理由让她对自己的前夫恨到可以将其殴打致死的地步。”

“那下一步咱们的重点就是调查冷卉么?”顾小凡问。

钟翰摇摇头:“不,冷卉那边暂时留意着就够了,下一步咱们两个重点检查一下任雪峰生前的手机通话记录。”

“啊?”顾小凡一愣,钟翰这种不按套路出牌的做法让她有点不适应,也不太明白,不过就听他的吧,反正到最后看看结果如何,就什么都明白了。

第十八章 通话记录的秘密

任雪峰作为一个身家千万的富商,手机自然是与客户联络的重要通讯工具,这也就意味着他不可能频繁的更换号码,因此他的两个手机号码都是通过身份证办理的正规手机卡,这给钟翰和顾小凡的下一步行动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条件,没花多少力气,他们就从通讯公司那里得到了这两个号码最近一年以来的通话记录。

任雪峰的通话记录很多,好在顾小凡也是个出了名的好耐性,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就立刻着手筛查起来,筛查通话记录这种事情,需要的是细心和耐心,去留意每一个与任雪峰来往密切的电话号码并顺藤摸瓜的查出机主信息只是其中的一部分,另外还有很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留心那些经常联络的电话的通话次数、时长以及最频繁出现的时间段等等细节,因此简直比监控录像还更磨人,钟翰都时不时的需要停下来稍事休息,以免自己因为疲劳而注意力下降,漏过了某些细节,而顾小凡却一直不急不慢的看着,丝毫没有因为枯燥而感到厌烦的迹象。

到了下班时间,任雪峰那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还有一半没有筛查完,钟翰伸展了一下僵硬的上肢,用手背轻轻的揉了揉疲劳的眼睛,起身走到顾小凡的桌前,用指关节敲了敲桌面:“下课了,放学回家吧!”

顾小凡之前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份通话记录上头,根本没有察觉有人靠近自己身旁,冷不防被钟翰敲桌子,又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被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看着钟翰,愣了一秒才松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说:“哎哟,吓了我一跳!都这个时间了呀?可是……咱还没弄完这个呢。”

“不做无谓的牺牲,不加无谓的班,这是对生命和健康的一种极大的尊重。”钟翰对顾小凡摇摇头,指指自己的手表,“任雪峰的案子才刚刚开始而已,还没有到真正的高潮阶段,现在就开始废寝忘食,没有意义。”

“哦,那我这就收拾东西。”顾小凡一向好说话,更何况钟翰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她便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桌面,把那一叠任雪峰的通话记录也一并塞进自己的皮包里,“好了,那咱们就下班吧!”

“你打算把那些东西带回家去继续弄完?”钟翰看着她把那些通话记录都塞进包里准备带走,有些惊讶,“说实话,昨天你还在工作中开小差,今天突然变成个工作之余加班加点、夜以继日的工作达人,我确实有点不适应,是不是我认识你的时间还太短,你还有很多我没有了解到的性格侧面?”

顾小凡想起前一天自己溜号被钟翰抓包的事情,忍不住有点脸红,连忙摆摆手:“我可不是因为被你抓到过一回溜号,所以就故意在你面前装敬业,我这人脑子没有别人那么灵,忘性太大,今天弄了一半,我要是不趁热打铁的赶紧把余下的也弄完,到明天就又没有头绪了,到时候还得重头开始,那样更麻烦,所以干脆拿回家去,吃了饭之后继续弄,至少可以先把电话号码梳理出来,明天到了单位再确认机主信息。”

“笨鸟先飞,精神可嘉,拿上东西赶紧走吧,我今天开车过来的,发扬一下互助友爱的精神,送你回去。”钟翰从衣兜里摸出车钥匙,在顾小凡面前晃了晃。

顾小凡有些惊讶:“你行么?”

钟翰眉毛一挑:“你这句话简直就是对男人尊严的极端挑衅。”

“哎呀,我是说你开车能不能认路的问题,你可别往歪了想!”一看钟翰的这种反应,顾小凡的脸登时就红了,连忙替自己澄清。

钟翰则一脸无辜的摊开手:“我说的就是认路的问题啊,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永远不要当面质疑一个男人的认路能力和方向感,这是男人自尊心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你以为我想到哪里去了?”

“我……”顾小凡觉得自己绝对是被钟翰给绕进去了,索性嘿嘿一笑,也跟着装起糊涂来,“我什么都没以为,今天我还真得坐一回你的车,看看你到底是吹牛,还是真的有两把刷子!”

两个人一起下了楼,上车之后,顾小凡一边给自己扣安全带,一边问,“你昨天还不认路呢,就坐了两趟公交车,今天突然就成了路路通了?”

“那怎么可能,”钟翰发动汽车,开出院门,“我昨天晚上回家之后,闲来无事把a市的市区地图看了几遍,近郊什么的不好说,至少市中心这一片,我觉得问题应该不大。”

“真的假的?就看几遍地图就能记得住路?”顾小凡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我还是那句话——”

“永远不要当面质疑一个男人的认路能力和方向感!”顾小凡点点头,“我记得了,那就拭目以待吧,反正今天下班早,我肚子也不是特别饿,大不了陪你迷路多转几圈,全当兜风了。”

最后的事实证明,钟翰的牛皮果然不是乱吹的,顾小凡一点都没有花费时间在兜风这种事上头,钟翰没有走一点冤枉路的把她顺利送到了家,对道路的熟悉程度就好像是一个土生土长的a市人一样,这让顾小凡这个半路痴不得不承认,同样是人,游戏而天生的好记性和方向感,还真的是得天独厚。

而关于钟翰身上得天独厚的资质,在第二天一早就又刷新了顾小凡的认知。

“不会吧?我昨天晚上把我余下的那部分通话记录带回去,从吃完晚饭就一直在整理,一直弄到晚上十点多睡觉前,你怎么今天早上刚来就说弄完了?”顾小凡原以为自己把工作带回家里去处理完,今天可能需要等钟翰来追自己的进度,没想到她早上到了办公室,才问了一句,钟翰却告诉她,他的那份也已经都统计出来了。

“一种可能是我昨天晚上瞒着你偷偷的也把工作带回家去了,另外一种可能是我昨天喊你下班的时候,其实就已经都做完了。你觉得哪一种更可惜,随便你挑。”钟翰把自己整理出来的那份交给顾小凡,顺便从她手里抽走她的那一份。

顾小凡知道,自己就算是再啥,也不可能选择那第一种可能性,很显然,钟翰昨天是做完了自己的那一份工作,所以才张罗着要下班的。

“你这人可真不够意思,”顾小凡略有些不满的看着钟翰,“既然你都早早弄完了,也不说帮我分担点儿。”

“就算我早早做完了我自己的事情,为什么就一定要帮你分担你份内的事呢?”钟翰抱着怀,好整以暇的看着顾小凡问。

“能者多劳嘛,还有同事之间的团结互助精神!”

“你这么说倒也说得过去,不过昨天你从头到尾有向我寻求过帮助么?”钟翰听了顾小凡给出的理由,点点头,欣然表示接受。

顾小凡一愣,自己好像确实没有问过钟翰,只是一厢情愿的认定了钟翰也没有做完属于他的那一半工作任务而已。

“那……”顾小凡连忙挤出一脸的笑,“钟翰同志,你既然这么能干又高效,呆会儿干脆就连我那份的机主信息也一起帮忙核实了吧?”

钟翰回了她一个没什么诚意的笑容:“抱歉,不行。”

“你刚刚明明说了的,昨天是我没开口向你求助,所以你才没帮我,那我现在开口求助了呀。”顾小凡没想到他居然拒绝的那么痛快。

“我说的是昨天你没找我帮忙,可没说你找我,我就一定会答应啊。你开口求助,就有获得帮助的机会,不过我也有拒绝的权利。”钟翰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顾小凡没什么杀伤力的瞪了钟翰一眼,转身就走:“算了,你不帮我,我自己弄好了。”

“核实机主信息之前,别忘了先把我弄的那一份复查一遍。”钟翰叫住顾小凡,指了指她手里的那一叠通话记录和自己前一天归纳出来的重要信息。

顾小凡一拍脑门儿,又折返回自己的座位,坐下来认认真真的核对起来。

直到他们迅速的互相复查了对方的工作成果,确认并没有任何的遗漏之后,才开始着手核实上面几个被重点标注出来,与任雪峰曾经联系频繁的电话号码的机主信息。

其中的几个号码,机主是和任雪峰来往密切的几个供货商和公司里的业务,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很快就被钟翰和顾小凡给排除在外,而很快,其中的一个号码就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这个号码与任雪峰之间的通话虽然算不上最频繁的一个,却很有规律,在他们所能掌握的通话记录中,这个号码一直都与任雪峰保持着联络,并且基本上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任雪峰主动联系对方,通话时间每一次都不长,但是频率不低,一直到任雪峰遇害前的大半年,与那个号码之间的联络才略微减少了一点,而在任雪峰失踪之后,这个号码也再没有出现在他的通话记录当中过。

更有趣的是,这个号码的机主信息显示,对方是一个女人,今年26岁,与恰好任雨萌同龄,而钟翰和顾小凡大略的了解了一下对方的信息,发现这个年轻的女人只有初中文化,无固定工作,名下却有两处房产和一辆价值几十万的车。

钟翰和顾小凡决定要会一会这个女人,最好是不引人注意的方式。

第十九章 为他人作嫁衣裳

这个成为他们关注目标的女人名字叫做代梅,即便是从通常意义上被认为比本人会丑陋上许多倍的证件照来看,也绝对称得上是一个漂亮的女人。

证件照上的代梅粉黛不施,一头乌黑的长发挽在脑后,刘海也被梳了上去,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代梅的皮肤很白,从照片上看起来,肤质似乎也很不错,两弯上挑的柳眉,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起来很有神采,再加上小巧鼻子下面的那张樱桃小口,代梅的五官几乎完全符合中国传统意义上的美女标准。

唯一可以算是美中不足的,就是那张樱桃口的嘴唇很薄很薄,再加上证件照的表情普遍比较严肃,这给代梅的面相上平添了几分刻薄。

既然代梅是一个仅有初中文化的女人,且没有固定的收入来源,家庭出身也十分普通,甚至于可以被认为是清贫出身,那么她现在名下加在一起价值二三百万的房产和轿车是从何而来,自然就成了关注的重点。

钟翰和顾小凡在这个问题上倒是没有费太多的心,因为任雪峰的银行账户很快就把答案告诉了他们。

根据任雪峰的银行账户中的收支记录显示,在过去的七、八年时间里,任雪峰前前后后累计给代梅名下的账户转账过很多钱,顾小凡只大体的把比较大的数额加在一起,着七、八年中任雪峰转给代梅的钱就已经超过了五百万之多,当然,其中包含了购房和购车的款项。可是即便如此,以任雪峰几千万的身家来说,他对代梅也算是下足了本钱,若说他和这个女人并无瓜葛,恐怕就连这世界上最傻最单纯的人也不会相信吧。

想要暗中了解和观察一个人,自然免不了得从对方的工作、行踪和日常起居等等着手。代梅没有固定的工作,那就只能从她的日常活动入手了。

代梅名下的两处房产,一处是商用的门市,位于a市一处闹市区,钟翰和顾小凡特意驱车过去转了转,发现那里是一家品牌服装店,钟翰拉顾小凡进去转了转,发现这间门市面积不算小,大概有六七十平米,店主并不是代梅,只是从代梅的手里租了这间门市来做生意而已,在和店员攀谈之后,钟翰得知,由于地处繁华的黄金地段,这间六七十平米的门市一年仅租金就要三十万,即便如此,过了年到了来年春天,租约到期之后,可能还会上涨。

也就是说,即便代梅没有工作,仅凭这间门市,她也可以过着相当于几万元月薪的高级白领般的生活,对于a市的人均收入和消费水平而言,这样的收入已经是很优渥的了。

而代梅名下的另外一套房子是一处住宅,楼盘是四年多前开盘销售的,当时在a市来讲,也属于创了楼价新高的,尽管这两年又崛起了几个楼盘新贵,但是a市人说起那个名叫“紫金苑”的小区,仍旧会感慨一句:“当初能买起那里房子的,可绝对都是有钱人呐!”

一个没有固定工作的人,想要掌握其行动规律,就只能靠盯梢了。

钟翰和顾小凡在全面的了解了代梅和任雪峰之间的经济往来以及代梅现在的经济水平等等之后,第二天起了个大早,早早的守在了紫金苑的机动车出口附近,这个小区虽然设置高端,不过地理位置比较幽静,因此钟翰和顾小凡都很确定,代梅这个有车代步的人,住在这样的地段,步行外出的几率可以说是很小的。

事实上,他们的估计是正确的,在百无聊赖的等了两个多小时之后,上午九点四十分,那辆早已被确认为代梅所有的火红色小轿车从紫金苑的机动车出口缓缓的开了出来,钟翰也发动汽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假如代梅和任雪峰真的是那种关系,其实现在就算不能百分百确定,基本上也差不多能认定了吧?”顾小凡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眼睛盯着前面不远处代梅的那辆车,忍不住想要发表一下心里的感慨,“之前不是有人说么,红色小跑基本上快成了‘二奶专用车’了,现在代梅开的也是一辆火红火红的小轿车,为什么她们那种女人,就都那么偏爱红车呢?”

“或许是因为她们高调的人生需要高调的道具吧,”钟翰小心的超过一辆挡在他和代梅之间的小货车,以免视线被挡住,“有野心想要分享别人老公的女人,肯定低调不到哪里去。”

两个人一路跟着代梅的车,来到了比较靠近市中心的一处美容院附近,代梅把车停在了那家门面装修得十分华美的美容院门前车位上,钟翰则把车停在了马路对面的路边。

代梅开门下了车,她身穿着一件宝蓝色的收腰长大衣,衣摆一直长及脚踝,让高挑的身材被衣服衬托得更加修长,头上带着一顶小巧的黑色呢帽,脚下蹬着黑色的踝靴,原本就很白皙的皮肤被宝蓝色的大衣衬托的更加雪白,再加上鲜红的唇膏衬托,在这个初冬季节,下车的一瞬间,代梅就已然成为了这条街上最亮眼的那一个。

锁了车之后,代梅就挎着小皮包踩着高跟鞋,熟门熟路的走进了美容院。

“一早上起来出门第一件事就是跑来做美容?她就没有什么正事儿可做的么?”顾小凡眨了眨眼睛,摇摇头,“这女人还真是有钱又有闲啊。”

“说不定这就是她的正事,目的不同,角色不同,所谓的正经事也不一样,靠头脑讨生活的人,要时刻保持头脑的清晰,以姿色示人的人,把皮囊保养好可能就是最重要的事情。”钟翰倒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顾小凡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有些惆怅起来:“别人好歹还占一样,我怎么觉得自己脑子脑子也不灵,皮相皮相也不怎么好,太悲哀了。”

钟翰看了看顾小凡那略显苦恼的表情,似乎想说什么,不过最后还是没有吭声。

在等待代梅从美容院里出来的这段时间里,汤力给他们打来了一个电话。

“最近八个月与代梅接触密切的异性一共有三个人,其中有两个是同步进行的,这三个人都是生意人,经济条件都不错,但是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都没有下文。”

这是汤力在电话里面告诉钟翰和顾小凡的现有信息。

“一边花着任雪峰给的钱,一边和别的富商勾搭?代梅的胆子会不会太大了一点?难道这大半年来她和任雪峰分手了?”顾小凡刚刚冒出这样的一个猜测,随即就又给推翻了,“不可能,不可能,最近这半年来,任雪峰还和她有联系,虽然比原来的频率下降了一些吧,但好歹也是保持联络的,而且银行方面也能证明,最近半天任雪峰还给代梅转账过两笔钱,一笔三万,一笔五万,这不像是分手的状态啊。”

“估计是觉得自己乘坐的船马上就要沉了,所以急着想要看看能不能搭得上过往的其他船只,”钟翰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的说,“不过从汤力带回来的消息来看,代梅的运气不算太好,那几条船好像都不太愿意带上她。”

“任雪峰给代梅钱,代梅拿这些钱把自己包装得漂漂亮亮,然后再用那钱保养出来的姿色勾搭别的男人,任雪峰这算不算间接的替他人作嫁衣裳啊?”顾小凡问钟翰。

钟翰笑了笑,说不出是认同顾小凡的说法,还是嘲讽代梅和任雪峰的这种关系,那笑容里似乎包含着很多意味,却没有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有过了一会儿,在距离代梅走进美容院一个多小时之后,她又从里面走了出来,手里还提着几个包装精美,看起来应该是保养品的纸袋,代梅似乎有点着急似的,大步流星的从美容院门口走出来,掏出车钥匙来开锁,把那几个纸袋很随意的甩在车后座上,向门口两个送她出来的美容院的服务人员摆摆手,上车离开,虽然有点行色匆匆,赶时间似的,但从神情来看,她的心情似乎挺不错的,透着一股子喜气洋洋的劲儿。

钟翰开着车,远远的跟在代梅后面,随她一起来到了a市某商业中心的一处商场,代梅的车子径直开进了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钟翰也跟了进去,把车停在了与代梅相隔两排,靠近电梯口很近的位置,然后示意顾小凡先不要着急下车,坐在车里看着代梅挎着皮包兴高采烈的一边看着手表,一边等电梯,由于钟翰的车窗贴了膜,从车外看不到车内的人,所以代梅并没有发觉自己始终在别人的视线当中。

不一会儿,电梯来了,代梅走进电梯,电梯门缓缓关上,显示器上的数字从-1变成了1,然后停了下来。

“走吧,咱们现在也上去看看。”钟翰对顾小凡说。

第二十章 结婚对戒

【筒子们,咱的有奖征长评还在进行呢,过个年,没忘吧?小莫天天等着你们滴长评呢哈~么么哒~】

两个人出了电梯之后就开始寻找起代梅的身影,既然她选择了乘坐电梯到一楼来,就说明在这一层有她需要逗留的地方,否则大可以直接越过一楼到其他楼层去,这样一来,以他们前后相差的距离,只要别耽搁太多,找到代梅并不是什么难事。

虽然顾小凡自认为不是一个资质优秀的刑警,有一些该懂的常识倒也不至于差的太多,盯梢这种事,距离的掌握是很微妙的,离得太近会被人察觉,离得太远会很容易丢了目标,不远不近是最佳选择,当然,理论上说说容易,实践起来可就没有那么多完美的距离标准了,需要随机应变,所以大多数时候,宁可稍微远一点,努力的不跟丢,也一定不要早早的因为太露骨而暴露了行踪和目的。

商场的一楼销售的是化妆品、首饰和手表,从电梯里面一走出来,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浓郁的馨香,不同品牌的化妆品、香水,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说不出到底是个什么味道,却不难闻。

这个商场在a市也是小有名气的,钟翰作为一个初来乍到的外来客,可能还不知道,顾小凡却很清楚,这个商场里的东西都是动辄几千几万的所谓高端国际品牌,所以别说是一楼的那些金饰、名表都价格不菲,就连那些琳琅满目的化妆品专柜也都来头不小,所以那些香气才会不同于平价商场里那样的呛人,浓而不烈,让人觉得还挺舒服。

顾小凡是个彻头彻尾的工薪阶层,作为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基层警察,工资饿不死,但也撑不着,所以这家商场她平日里经过的次数多,进来的时候屈指可数,印象中上一次进来这里距离现在恐怕已经有一年之久,店里面那些因为售卖商品价格昂贵就顺带着觉得自己也跟着身价倍增的店员那种冷漠傲慢的态度,倒是让顾小凡挺印象深刻的。

不过今天的情况似乎不大一样,他们出了电梯没走多远就看到代梅一个人在某个法国化妆品专柜前头很随意的挑选着什么,于是钟翰也拉着顾小凡很随意的在附近“闲逛”,以往那些看到一身休闲打扮,浑身上下找不出半个叫得上名字的名牌衣物的顾小凡根本不加理睬的售货员,今天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忽然就对她热情起来,他们在代梅停留的专柜不远处的另外一个专柜前驻足假装浏览商品的时候,售货员忽然很热情的迎了上来,拿起一瓶香水,往顾小凡的身上喷了两下,介绍说这是本专柜当季的新款香水,如果喜欢,可以提供试用装。

顾小凡有些不太适应,受宠若惊般的向对方道了谢,试用装当然是没有索取的了,平时她也没有用香水把自己喷得香气扑鼻的习惯,更别说那种一瓶就要花掉自己三分之一工资的香水对她来说简直贵的吓死个人,根本不可能狠得下心去买,所以还是不要浪费对方的感情和试用装资源了。

代梅若无其事的闲逛,顾小凡和钟翰就也得陪着一起溜达,不过走了几个专柜之后,顾小凡总算弄明白了一件事,今天这里售货员对自己的态度格外好,并不是因为商城对服务态度进行了治理改善,而是因为今天和自己一起来这里的男伴——钟翰。

不是顾小凡想要往钟翰的脸上贴金,实在是那些售货员的态度实在是让她想不那么去理解都不可能。

因为她们十有八九都会在热情的推荐过某件商品之后,对钟翰说上一句“先生考虑一下吧,你女朋友用这个肯定不错”。

每每面对这样的推荐,钟翰总是征求意见般的看看身边的顾小凡,顾小凡自然不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便带着点歉意的对售货员说:“我女朋友好像不是很中意,我们再考虑下吧。”

态度十分真诚,就好像他真的是陪着女朋友来逛街的模范好男友一样。

而他那一身看似随性,实际却可以看得出来是静心搭配过的衣着,配上一脸略带慵懒的淡淡微笑,不认识的人绝对不会把他和刑警这个职业联想到一起,搞不好还以为他是个什么翩翩贵公子呢,也正是因为如此,每每他拒绝了售货员的推销,对方都无一例外的接受了他的说辞,没有一个怀疑他的消费能力。

就这样,顾小凡也算是“利用职务之便”,在这家商场里体会了绝无仅有的一次周到服务,尽管一再推辞,等他们远远的跟着代梅穿过了化妆品区的时候,顾小凡的皮包里还是装了好些试用装。

“这些人,还真是看人下菜碟儿!以貌取人真是要不得!”尽管今天的待遇不错,顾小凡还是忍不住想要发发牢骚,替以往自己受到过的冷遇抱不平,要知道,当初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的时候,自己也是咬牙跺脚,下了好大的决心,跑来这里想要买一支漂亮的口红送给自己作为上班后第一次有收入的奖励和纪念,结果就因为当时穿着一件根本没有牌子的三无t恤和一条宽宽松是的多兜及膝短裤,踩着一双穿旧了的帆布鞋,自己在专柜前喊了半天售货员,愣是没有人理睬她,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委屈的不得了。

“以貌取人是所有生物的通病,所以换一个角度想,首先人要懂得善用自身的资源,其次赏心悦目的得体装扮,是对自己的肯定,也是对他人的一种尊重。”钟翰打量了一下身边的顾小凡,一头厚厚的黑发很随意的披在肩头,齐刘海又长又厚,素面朝天的一张脸,样式普通的羽绒大衣加上牛仔裤,“以你的年纪和处境,应该赶紧觉悟。”

顾小凡的脸有些红了,虽然钟翰才调过来几天而已,不过有唐弘业那个大嘴巴在,就不可能有什么藏得住的秘密,比如自己二十七八岁了还没有男朋友没谈过恋爱,已经被视为嫁不出去老姑婆一族最佳候选人这种事。

好在钟翰也就是那么随口的一说,他的注意力主要还集中在代梅的身上,顾小凡稍微窘迫了一下,很快就拜托了那个尴尬的话题。

代梅在商场一楼转了一会儿,手里已经多了两个化妆品的小纸袋,不过看她的样子,这些东西似乎也只是随便逛逛的时候,随手买下来的,她真正的目的并不是买那些化妆品之类的东西。

不一会儿,她忽然低头翻起来皮包,从皮包里摸出手机来接了个电话,代梅的嗓门儿不小,即便隔着一段距离,钟翰和顾小凡也还是可以依稀听到她有些兴高采烈的对电话那头的人说:“那你快进来吧,我就在dior的柜台旁边呢,嗯,等你啊,快点!”

就在代梅挂断电话不到五分钟之后,一个二十多岁的出现在了钟翰和顾小凡的视线里,他脚步急促的走向代梅,代梅也很快看到了他,一见这个人来了,立刻眉开眼笑的迎了上去,亲昵的挽住了男人的胳膊,两个人有说有笑的朝珠宝首饰区走去。

“这……她来这儿是会男友的呀!”顾小凡小声对钟翰说,“看样子,汤力说的那三个没戏了,这第四个倒是挺有希望的样子。”

钟翰和顾小凡也不紧不慢的踱到了珠宝首饰区,这一次,钟翰一改之前始终刻意保持着距离的做法,大大方方的轻揽着顾小凡的肩头,和她一起走到代梅和那个年轻男人附近,看起了首饰。

此时代梅和那个男人已经双双在柜台前的高脚倚上坐了下来,正在售货员的热情服务下有商有量的挑着首饰,钟翰和顾小凡在一旁假意看首饰,顺便也观察了一下这个和代梅在一起的男人。

这个男人看上去长得挺年轻,皮肤白净,眉毛乌黑浓密,一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好像总是含着笑似的,是一双典型到不能再典型的桃花眼,他身穿一件款式很显年轻的夹克式羽绒服,下身穿着窄版的牛仔裤,脚下蹬着双牛皮靴子,一副年轻的时尚达人般的打扮,和代梅坐在一起,尽管代梅只有二十六岁,并且保养的也很好,还是会让人觉得从年龄上,这是一对姐弟。

代梅的心情似乎格外的好,一直和年轻男人有说有笑,年轻男人也一直软言细语的应和着,两个人倒也算是挺痛快的,没花多久就挑选完毕,当售货员请他们付款的时候,代梅款款的站起身来,从包里掏出钱夹,摸出银行卡递给了售货员。

不仅钟翰和顾小凡微微有些诧异的对视了一眼,就连久经沙场,什么样子的顾客都见识过的售货员也忍不住瞥了那个年轻男人几眼,年轻男人倒是不以为意,依旧和代梅说笑着,一直到刷卡付完了钱,两个人才相携离开。

顾小凡以为要继续跟上去,钟翰却把她给拉住了,勾着她的肩走到刚刚给代梅他们服务过的售货员面前,对那人笑了笑,说:“麻烦你,我也想看看刚才那两个人看的款式。”

售货员看看钟翰,再看看顾小凡,以为又是一对情侣上门,接二连三的有顾客,她也显得挺高兴,立刻热情的请他们坐下来,然后从旁边的柜台里取出了方才代梅和那个年轻男人买下来的款式放在钟翰和顾小凡的面前。

在珠宝柜台特有的明亮灯光下,一对镶嵌着钻石的结婚对戒闪烁着刺眼的光芒。

第二十一章 小白脸

“你觉得这一对戒指看着怎么样?”钟翰把那一对白金对戒推到顾小凡的面前,一副模范好男友的口吻,很温柔的问。

顾小凡终究是个姑娘家,对首饰这些东西的喜爱怎么都大过钟翰,明知道两个人是在做戏,还是忍不住仔细的端详了几眼。

这对戒指即便不问具体的价格,单单是看着就已经让人觉得价格不菲了,男款的那一枚倒是秉承着男式对戒一贯的简约,而女款的那一枚则让顾小凡有些舍不得移开自己的眼睛。

白金的指环上面镶嵌着密密实实的碎钻,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璀璨,戒面被塑造成了曲线造型,若是戴在手指上,那闪烁的碎钻在指背上就好像一件华丽礼服的领口,比普通的一圈圆环更多了几许女性的柔美。

“怎么样?很漂亮吧?”售货员终究是在商场里磨练出来的人,一眼就看出顾小凡对那枚戒指是比较中意的,立刻见缝插针的向她介绍起来,“这一款对戒可是我们这个品牌为了迎接下一个情人节,特意推出的,是现在我们这个专柜里最特别,也最有贵族范儿的一款,像你这样的女士最适合不过了,你看你未婚夫,一看就是个贵气的人,这一款肯定适合你们。”

被人把自己和钟翰说成是未婚夫妻,虽然他们确实是故意想以那种角色来误导别人,可是直接听到耳朵里,还是让顾小凡有些尴尬,她不知道该做何回答,只好扭头看看钟翰。

钟翰只是莞尔一笑,对售货员的推荐之词既不反驳也不认同,端详了一会儿,语气淡淡的说:“款式还行,就是上头那些碎钻,好像太繁琐了一些,这一对多少钱?”

“这一款对戒售价是四万三千元,如果你们买的话,这个价钱正好可以拿到我们商场的积分金卡,可以打个八折……”售货员麻利的从一旁拿过来一个计算器,在上面按了几下,“折后只需要三万四千四百元就可以了!我们还可以免费提供对戒镌刻服务,可以刻上你们的名字,或者什么爱的箴言之类的,特别有纪念意义。”

顾小凡一听这个报价,脸上虽然极力保持着平静,心里却打了个突,忍不住偷偷感慨一下,果然很多美丽的东西都不是一般人能够负担得起的,这俩戒指,要是没有那什么积分金卡的优惠,自己一年不吃不喝,还得跟爹妈借个零头凑上去才够买。

“那些倒是都还好说,就是这个价钱……”钟翰似乎有些嫌弃似的,“又是三又是四的,不吉利,不好不好!”

他说话时候的那股认真劲儿,就好像真的是一个虽然年轻多金,但是却还摆脱不了脑子里的陈旧思想,忌讳颇多的那么一个人似的。

售货员一听也犯了难:“这样啊……不过这已经是我们这里能给的最大幅度的折扣优惠了,你们要是决定要买,不行的话,我找我们经理过来,看看他有没有权限能给你们再减一点下去?”

“不用了,我们再参考参考吧,别的品牌也多看看,这种事不能太马虎。”钟翰谢绝了售货员的好意。

“或者我可以推荐给你们几款别的样式?本季的新款还有几种。”售货员有些不希望一个潜在的顾客就这么从自己的面前溜走,“或者,留下个联系方式什么的,回头有新款到货什么,我们可以提供短信通知,不会打电话骚扰顾客的。”

钟翰想了想,点点头,接过售货员递来的表格,认认真真的填写起来,填写完之后交给售货员,售货员扫了一眼,从柜台里抽出一本彩印的图册递给他:“好的,安先生,我们这款对戒现货不算太多,所以你们考虑的话,最好快一点。”

“我会的,谢谢。”钟翰对店员点点头,收下彩页随手递给顾小凡,拉着她起身离开了专柜。

“刚才那个店员为什么叫你安先生?你留的都是假信息吧?”走远了之后,顾小凡才忍不住好奇的问。

“没有啊,我填的都是真实信息。”钟翰摇摇头。

“真实信息怎么那人不叫你钟先生,倒叫你安先生呢?”

“信息都是真实的,不过不是我的。”钟翰有点得意的挑了挑嘴角,“是我一个朋友的,如果他那榆木脑袋能早点开窍,我这也算是提前帮他收集点信息什么的,助人为乐么。”

钟翰的朋友,顾小凡当然不认识,确切的说,就连钟翰这个人,她也只能算是认识了,远谈不上了解,不过她的直觉加上此时此刻钟翰那一脸狐狸一样的笑容,总让顾小凡觉得,他做的这件事,和“助人为乐”四个字似乎不太沾边,如果说是恶作剧,她反倒更容易相信一点。

“下一步咱们打算干什么?”不了解的事情绝不多嘴,这是顾小凡的原则,所以钟翰到底是助人为乐还是恶作剧,她也不想去分辨,把话题拉回到正经事上头。

“去找任雪峰生前的熟人,尤其是和他有生意往来的那些熟悉的老客户,”钟翰掏出自己的手机在顾小凡面前晃了晃,“方才你忙着收化妆品试用装的时候,我已经拍下了代梅的照片,咱们这就找那些老油条认认人去!”

顾小凡原本还想辩解自己哪有“忙着收试用装”,不过转念一想,自己确实被彩妆专柜的售货员塞了不少化妆品小样,而且这也确实是跟着钟翰一起来才第一次遇到的好待遇,反驳的话到了嘴边,又觉得有些气短,索性嘿嘿一笑,什么也没说。

两个人重新回到停车场,开车离开商场去找任雪峰生前的那些老熟人。

顾小凡坐在副驾驶位置上,低着头专注的翻看着手里的宣传彩页,时不时的目光还会在某一款戒指上停留很久,由于她和钟翰是被售货员认定为未婚夫妻的,所以这本彩页上面基本上都是对戒的款式,并非寻常的装饰戒指,尽管如此,顾小凡还是看的非常入迷。

钟翰看了她几次,发现她都在看那本彩页图册,终于忍不住问:“你对着一堆婚戒的照片也能看得这么着迷?该不会是恨嫁心切吧?”

顾小凡有一点点不好意思,倒也没觉得有什么尴尬的,毫不避讳的笑着点点头:“女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又有了喜欢的对象之后,肯定都会变得喜欢憧憬未来的呀,这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钟翰瞥了一眼顾小凡那一脸有些害羞的表情,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

“你说,这一对儿戒指,好几万哟……”顾小凡在彩页上又看到了刚才代梅买下来的那一对昂贵的对戒,忍不住有点感慨,“之前咱们收到的信息都是任雪峰给了代梅多少钱,在任雪峰和代梅联络频率降低了的这最近大半年里头,她又同时或者不同时的搭上过三个男人,不管最后是因为什么没有成功搭上的,好歹也都是身家比较客观的人,按理说,代梅应该是那种无利不起早的人吧?可是刚才她居然是自己刷卡,和那么一个男人一起买对戒……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有什么理解不了的?而且,‘那么一个男人’是什么意思?”钟翰问。

“意思就是说,我觉得那个男的,首先开起来年纪就比代梅要小,其次长相看起来倒还算是挺帅气的,但是帅是帅,举止神态总给人一种不太讨人喜欢的感觉,我也说不上来,就觉得,那个男的像是那种专门吃软饭的小白脸。”顾小凡对钟翰说。

她这么一说,钟翰倒也想起来了什么,从兜里摸出自己的手机随手递给顾小凡:“你帮我找一张那个男人的长相最清晰的照片,发给汤力,让他帮咱们查一查这个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第二十二章 缠

【今天小莫有点事情,所以更了2k,见谅,见谅!】

按照钟翰的吩咐,顾小凡在他的手机里挑了一张那个和代梅在一起的男人面孔长相最为清晰的照片发给了汤力,过程中,她忍不住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当时真的被化妆品的试用装眯了眼,否则怎么会就在钟翰的身边,却没有发现他什么时候偷偷的给代梅和那个男人偷偷的拍下了那么多张照片,而且清晰度和角度还都不错。

这件事她没打算询问钟翰其中的窍门和绝招,以之前的经验,估计他又会说“蒙的”,或者说“像我这样的天才”之类的。

照片以彩信的形式发给汤力之后,汤力很快就回了一条短信,表示自己会尽快对那个男人的身份进行调查。

钟翰把这一次走访的对象锁定为任雪峰生前的生意伙伴,关系比较密切,合作的年头比较久的那种,这些人自然不会是那些公司、商场等等地方的小喽话慵幢悴皇抢习澹?惨欢ㄊ歉卟悖??韵胍?妓?羌?娌2皇呛苋菀椎氖拢?辽俚谝徽荆??蔷驮谝桓黾易奥舫〉淖芫?砟抢锱隽艘槐亲拥幕摇?p>这位和任雪峰年纪相仿,已经半百上下的总经理用他那浑厚的嗓音,义正言辞的警告钟翰和顾小凡:“你们两个不要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你们是警察!该做的事情难道不是去把杀人真凶绳之以法么?没事儿学狗仔队似的专门挖别人的私生活和花边新闻,还是挖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你们这么做对得起自己的职业么?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么?!”

在给钟翰和顾小凡扣了如此大的一定帽子之后,这位黄姓的卖场总经理就气呼呼的大步离开,至始至终回头多看两位来访者都没有。

“怎么办?那咱们换下一家吧!”顾小凡问钟翰。

钟翰摇摇头,冲一旁走廊里沙发椅一抬下巴:“走,咱那儿坐会儿去!”

“干嘛?”

“既然人家都觉得咱们是狗仔队了,那咱们也发扬一下狗仔队那种百折不挠的精神,今天就是赖,也赖在这儿,跟黄总经理打个持久战。才看了一眼代梅的照片就恼羞成怒的人,说他不知道什么,或者说和任雪峰、代梅之间的事情完全没关系,鬼都不信。看看到底是咱们跟不住他,还是他甩不掉咱。”钟翰踱着步子率先走到椅子旁坐了下来,顺手还从一旁的小茶桌上报纸翻阅起来,“他办公室就在这儿,守株待兔比满卖场跟着他跑容易。”

“他会不会干脆不回办公室来?”顾小凡不放心。

钟翰看了看手表:“我觉得短时间内估计不会回来,起码得他确定咱们没有跟着他继续纠缠,觉得安全了,但是早晚会回来的,现在距离卖场关门,员工下班还很久呢。”

“你怎么就那么有信心他不会直接就跑了呢?”

“感觉吧,刚才那个黄总经理说起话来架子十足,这么喜欢端架子摆谱的一个人,太骄傲了,不太可能容忍自己灰溜溜的夹着尾巴逃跑。”

“好吧,就信你的判断一回!”顾小凡想了想,觉得钟翰说的有道理,顺便也看了看时间,对钟翰说,“那你在这儿先坐着,既然是持久战,我干脆去置办点粮草吧!你要不要我给你带点东西?”

“一个鸡肉沙拉三明治,一个热饮,什么种类都可以,但是一定要热的。”钟翰也不和顾小凡客气,开口嘱咐道。

“好家伙,还挺挑剔!”顾小凡撇撇嘴,转身走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提着一袋子东西回来,从袋子里翻出了一包三明治递和一杯热咖啡。

“这是我唯一在附近能够找得到的热饮了。”她对钟翰说。

钟翰向她道了声谢,再看看手里的那份食物,眉头又微微皱了起来:“你管这玩意儿叫三明治?”

“包装上不是写着么,草莓果酱三明治!”顾小凡指着面包的包装袋上的名称,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出来,“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和三明治沾边的东西了,你非要吃那洋气东西,你要是想吃猪肉大葱的包子,我五分钟就能从门口给你买一大堆回来!”

“算了,这个给你吃吧。”钟翰把手里的面包塞回给顾小凡,一边重新拿起膝头上的报纸,一边端着那杯咖啡喝了几口。

“真挑食。”顾小凡倒也没有因为自己白白跑了腿而生气,冲钟翰偷偷皱了皱鼻子,撕开面包的包装自己吃了起来,顺便从袋子里掏出一本杂志,翻看起来。

两个人就这么安安静静的坐在总经理办公室外面不远的沙发椅上等着,一转眼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就在顾小凡手里的杂志越翻越薄,就快要翻到底的时候,那位黄总经理大步流星的朝自己的办公室走了过来,钟翰眼尖的早早看到,立刻招呼顾小凡一起起身迎了过去。

“你们这两个人……怎么还没走!”黄总经理显然并没有想到,这两个人居然在被自己训斥了一通之后,还赖在这里没有离开。

“本来想走来着,后来想了想,觉得黄总经理说的也没有什么不对的,我们当警察的和狗仔队,虽然工作任务不同,为了挖掘真相不惜一切代价的精神还是差不多的,所以,狗仔队就狗仔队吧。”钟翰不在意的笑了笑,看看手表,“这都快下班了,估计黄总经理也不太忙了吧?不如咱们聊聊你的老朋友任雪峰的事情吧,既然你对老朋友的遇害也是义愤填膺,作为朋友,尽一份力也算是对过往的友谊有个交代吧,你说对不对?”

黄总经理的脸涨得通红,似乎想要大发雷霆,恰好这时候走廊里走过了几个人,他原本已经要发作的架势只好连忙收敛起来,朝自己的办公室挥了挥手,走过去把门打开,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对钟翰和顾小凡这两个不受欢迎的家伙说:“行了,进来吧,有什么事情到我办公室里面再谈!”

第二十三章 交易

黄总经理把两个人带进自己的办公室,在宽大的办公桌两侧分别坐下之后却并不急着开口,而是拉开抽屉摸出一包香烟抖出一支,又摸过打火机点烟,之后便一言不发的大口大口的吸起烟来,眼睛盯着桌面上的水晶烟灰缸,好像想要从那烟灰缸上面瞧出花儿来似的。

顾小凡一个劲儿的瞄着黄总经理,见他只是闷头抽烟根本不说话,心里面着急,想开口,又见钟翰在一旁很淡定的只是看着,只好把询问个究竟的欲望暂且压下来。

等黄总经理以很快的速度抽完了一支烟,又从烟盒里拿出第二支点燃的时候,钟翰才开口问:“黄总,很难启齿是么?”

“有什么好难以启齿的,我只是考虑到老任的脸面问题,毕竟活着的时候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人……”黄总经理面色尴尬,不大高兴的替自己辩解说。

对于他的话,钟翰只是笑了笑,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笑容只包含着一层意思,那就是不相信。

黄总经理显然也没有想真的在这个问题上面较真儿,他清了清嗓子,看了看顾小凡:“当着这位小女同志的面儿说这个话题,方便么?”

“执行公务的时候,黄总可以忽略她的性别。”钟翰也看了看顾小凡,笑着对黄总经理说。

顾小凡在一旁跟着点点头,生怕黄总经理继续拿自己的性别作为不愿意好好开口配合工作的借口,哪怕之前她一直是从事着“半内勤”般的工作,好歹上了几年的班,有一个道理顾小凡还是很清楚的,有些职业,诸如医生、警察这种,在很多情况下,性别意识必须要当做是浮云,害羞什么的,那虽然是人类本能,在有些时候有些场合,也是不称职的表现,所以必须学会“荤素不忌”。

黄总经理一看两个人都是这样的反应,也推脱不下去了,只好点点头,在开始讲述之前,不忘投石问路的问钟翰:“代梅她和老任的死……有关系?”

这一句话倒也等同于承认了他与代梅的相识,钟翰没承认也没否认,只说:“这个问题也是我们眼下最想知道的。”

黄总经理把烟压灭在烟灰缸里,掸了掸自己裤子上细微的烟灰,用轻描淡写的口吻说:“我确实认识代梅,不过和她不太熟,她是老任身边的女人,经常和他一起出席一些应酬,漂亮是挺漂亮,不过我这个人是很有原则的,不谈什么美色当前动心不动心的问题,横竖怎么看也看得出来,代梅和老任之间关系不简单,她就算是天仙下凡,我也不可能和她扯上关系。”

顾小凡自认为自己不是一个满肚子弯弯肠子的人,平时脑袋也挺简单的,不过即便如此,黄总经理的这一番话听下来,她也立刻觉得,这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或者说,根本就是抢占先机的替自己撇清呢。

钟翰当然也听得出来黄总经理那种把自己摘出来的意图,点点头:“那按你话里面的意思,还是有别人和代梅扯上关系了?你的意思是代梅背着任雪峰和他的生意伙伴有私底下的往来?”

“这我可没说,”黄总经理听了钟翰的话,立刻摇头否认,“你不要用自己的思想去揣测我的话,我说了什么,就都是字面意思,请不要在里面挖什么弦外之音,万一牵扯到什么,这里面的责任我可不负不起。”

“那好,算是我想得太多了,那这样,你来给我们具体的说说这‘字面意思’到底是怎么个意思?”钟翰很有耐心的不揭穿黄总经理心虚的说辞。

黄总经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说:“代梅确实经常和老任一起参加我们的聚餐、酒会之类,我没问过老任和她是什么关系,老任每次介绍都说代梅是他的一个朋友,不过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普通朋友绝对不是那种样子的,俩人每次一来,不是这个挎着那个的胳膊,就是那个搂着这个的腰,普通朋友有那样儿的?”

“为什么任雪峰要经常带着代梅参加活动呢?代梅和他有生意往来或者在他的公司、厂子里占着份额么?”顾小凡奇怪的问。

黄总经理看着她,笑了,那种笑容似乎并不是在嘲笑,更像是听到了一种过于单纯的想法之后,略有感慨的笑。

“到底有没有份额我不知道,你们想知道再去跟别人打听,反正我是不敢那么公然吃自己合伙人的豆腐,拿我们这儿举例子,我们卖场管理层的任何一个女同事要是出席饭局之类的活动,别的男人也不敢那么肆无忌惮的跟她们开黄腔。这么说吧,”他对顾小凡说,“我活了半辈子了,别的能耐没有,至少接触到一个女人的时候,第一眼我就能看得出来,对方是不是能碰的类型,谁可以招惹,谁最好放尊重点儿。”

“你的意思是,代梅是专门帮着任雪峰应酬客户的‘女公关’?”钟翰问。

黄总经理只是世故的笑了笑,什么也没有说。

“那在你看来,代梅不仅仅是任雪峰用来‘公关’的人,和任雪峰本人也关系匪浅对么?他们是情人?”顾小凡之前听黄总经理说代梅和任雪峰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再加上之前在银行获得的那些关于资金流向的信息,心里愈发笃定代梅和任雪峰之间有那么一层包养关系了。

“情人?我可不敢那么说,不是我这个人心脏,这年头,尤其是自己起炉灶的有钱老板,要说外面没有情人的,未必没有,但是肯定没有养情人的多,养情人的虽然未必就动了什么感情,不过男人么,有的时候占有欲也是听说不清楚的事儿,就算只是自己包养的情人,没打算娶回家,至少和自己保持情人关系的期间内,也不会允许对方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的,”黄总经理若有所指的说,“代梅为了帮老任拉生意,帮他招待客户,那可真是下功夫,特别卖力,说是使尽了浑身解数也不夸张,老任的生意,不敢说有一半是她的功劳,不过至少有她,甜头就一定比没有她要大就对了。如果是情人,老任不可能那么舍得,代梅也不可能那么豁得出去,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没有利益驱动,哪来的动力,说白了,女人的姿色也是资本,也是手段,不是么。所以我觉得,他们两个人也算是各取所需,交易嘛,只要双方都觉得公平合理,就够了,扯不上什么占有欲和忠诚度之类的问题。”

黄总经理这番话说得不算直接,倒也不算十分隐晦,钟翰立刻就从他的表达中梳理出了任雪峰和代梅之间的关系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状况,顾小凡看起来似乎有一点被绕进去了,不过没一会儿也理清楚了头绪。

“你最后一次见到任雪峰是什么时候?”她开口问黄总经理。

黄总经理想了想,说:“两个多月以前吧,我还找老任一起打过麻将,后来忙了一阵子,再想找他,就一直联系不上,打电话问他老婆,他老婆说老任失踪了,还报了警,我原本以为他是被他老婆烦的跑出去躲清静了,还在想这下好了,他老婆报了警,回头等他躲够了清静回来,这件事可不大好收场,没想到,他是真的出了事。”

“他老婆知道代梅的事么?”

“那怎么可能,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想得开的女人啊!”黄总经理觉得顾小凡的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好笑。

“那你刚才说任雪峰失踪的那段时间,你以为他是被他老婆烦的跑出去躲清静,他们夫妻两个经常吵架么?”顾小凡乍听黄总经理那么说,本能的以为许若蓓是因为任雪峰在外面和别的女人关系暧昧所以才跟他闹,毕竟女人的直觉有些时候还是很灵验的,尤其关系到自己男人的时候,并且许若蓓当初报警的时候也提到怀疑任雪峰是不是和秘密情人私奔了,这多少也说明了她对丈夫有私生活方面的怀疑。

“不是那么回事儿,他们两口子具体吵什么,我是外人,我也不清楚,这种事我也没兴趣打听,不过牌桌和酒桌上,老任倒是自己跟我们抱怨过几次,他说他老婆年轻,他在家里是又当丈夫又当爹,什么什么都得妥协照顾,有一点忤逆他老婆都不高兴,立刻翻脸,如果单纯是任性也就罢了,偏偏他老婆还特别喜欢插手他生意上的事,总觉得他处理问题的方法不对,总想改造他,你们想,老任也算是白手起家,做到今天这个程度已经算是挺成功的了,而且活了半辈子,到了五十岁的年纪要被自己的小媳妇儿指手画脚,教孩子一样的指指点点,他能受得了么,吵架吧,他又受不了女人哭,超过了还得花心思哄,所以后来干脆就能躲就躲,尽量不让他老婆搀和生意上的事情。”

第二十四章 薄荷糖

“他老婆平时对他生意上的事情干预到什么程度?”顾小凡继续问。

黄总经理讳莫如深的一笑,说:“何必呢,死了的人活不过来,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呢,人家两口子的私事,咱们外人还是不打听那么多的好,反正我只知道老任跟我们抱怨过,具体的事情,人家不说的我就不问。”

“也是,很多时候朋友之间,尤其是生意场上的伙伴,私事知道的少一点比较保险,”钟翰的话算是赞同黄总经理,也算是示意顾小凡,不要继续追问下去,他转而用充满好奇的口吻又对黄总经理说,“那这个任雪峰其实也算是个胆子很大的人了啊,既然家里的老婆对他生意上的事情插手那么多,他还总带着那个代梅出席酒会、应酬,就不怕后院起火么?”

黄总经理笑着点点头,一副事不关己的轻松口吻说:“怎么说呢,我和老任那个小媳妇儿不熟,不敢乱说给人家添堵找事儿,这么说吧,就是我自己的感觉,如果真是挑明了的话,哪个女人都不会允许自己男人身边有其他的异性,甭管是为了里子还是面子,都过不去,但是假如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也知道自己男人是逢场作戏,而且又对生意有好处,反正如果我是女人,我可能也会假装不知道,免得真闹翻太难看了,真要是鱼死网破,对自己也没好处不是么。”

顾小凡微微低着头,偷偷的撇了撇嘴,都说商人重利,她认识的商圈人士不多,至少这个黄总经理倒是挺符合这条定理的,一切都讲究个利益至上。

“不过呢,”而黄总经理随后却又把话锋一转,“老任最近这一段时间,我是说他出事儿之前的那一段时间,带代梅出来的次数,还真比原来少了不少,到底是他老婆发现了不高兴,还是老任自己腻歪了,我也没打听过。”

“从什么时候开始比较少见代梅出现的?”钟翰问。

黄总经理想了想:“以前凡是有我一起的活动,甭管是吃饭还是打麻将,代梅十有八九都会在,老任出事儿前半年左右吧,我就十次大约也只能遇见代梅那么一两次了。”

“这期间你有见过任雪峰的妻子么?”钟翰又问。

黄总经理摇摇头,顺便把手指间夹着那支马上就要燃尽的香烟压灭在烟灰缸里,站起身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我没和老任的小媳妇儿见过面,这样吧,该说的我也都说的差不多了,余下的事情,我确实不清楚,我和老任关系还不错,不过对他的私生活和家事确实了解不多,你们要不再去问问别人?不管怎么说,也不好只拉我一个人下水吧,你说对不对?”

“好,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谢谢你对我们工作的配合!”钟翰见状,便和顾小凡一起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黄总经理这一次倒是态度不错的把他们一直送到卖场门口,目送他们上车,然后才转身回去了。

“咱们例行调查而已,这也能算是拉他下水么?”坐上车之后,顾小凡嘟着嘴有些不服气的咕哝着。

钟翰指指外面:“要不要我把当事人黄总经理叫回来,你当面问问他?”

“不用了,不用了,我觉得黄总经理应该挺不愿意再看到咱们俩的,我还是别去招惹他的好。”顾小凡不假思索的就拒绝了钟翰的“提议”。

“你倒是明智,不过这么怕得罪人,你怎么对付犯罪嫌疑人?”钟翰一边开车一边问。

顾小凡嘿嘿一笑,丝毫不因为钟翰话里面的揶揄而感到尴尬:“有刚就得有柔嘛,虽然不会针锋相对,吹胡子瞪眼,但我可以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嘛!虽然咱们这一行,得罪人是一定的了,不过得罪归得罪,也得懂得一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道理,不一定非得往人心口上撒盐,对不对?”

“你说对就对。”钟翰不知道是懒得和她讨论这种话题,还是真觉得她说的对,这个话题到此为止,没有再进行下去。

两个人又相继找了两三个人,这几个人的态度和黄总经理差不多,不愿意对任雪峰的私事给予过多的评价,更不要说什么爆料隐私了,这些人都是经商的老油条,就像黄总经理说的那样,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他们都不想为了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而冒着消息走漏出去的风险,让别人对自己留下一个喜欢揭别人老底的印象,从而引发某方面的“信任危机”。

在钟翰和顾小凡的攻心术加软磨硬泡之下,其中两个人倒是多多少少的也不情不愿的说了一点事情,没有什么太特别的,和黄总经理说的东西大体上差不太多,都是态度暧昧的描述了一下代梅的风姿绰约,手腕灵活,和她与任雪峰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并且他们也都发现,在任雪峰失踪前的半年左右,代梅跟在任雪峰身边出席应酬活动的次数明显减少了。

结束了这些走访之后,钟翰载着顾小凡回了一趟公安局,因为汤力在他们走访的期间发了一条短信过来,说是和代梅在一起的男人身份已经调查清楚了,相关的材料都留在办公桌上了。

两个人回到刑警队的时候,外面的天也黑了,办公室里一个人都没有,不知道是其他人已经下班了,还是向他们一样,在外面忙着各自的调查工作,钟翰和顾小凡回到办公室第一时间便找来汤力收集的材料,仔细的阅读起来。

和代梅一起的男人姓文,名字叫做文斌,今年只有23周岁,比代梅小三岁,而此人又因为生了一张白白净净的娃娃脸,所以看起来甚至像是只有20岁上下的小青年一样。

这个文斌别看年龄不大,却是个名副其实的吃软饭专业户,汤力花了半天的时间,或许未必全面,但也已经收集到了文斌近几年跟在俩个不同女人身边的证据,而那两个女人,都是四十岁上下的款婆,或者是事业有成,偏爱年轻男人,或者是因为丈夫只顾赚钱对自己疏远冷淡,总之重重原因给了文斌机会,让他在这两个女人身上捞到了不少的好处。

在代梅之前,文斌并没有过任何的婚史,似乎和他要好的女人也都没有和他长久保持往来的迹象,这一次他和代梅除了甜甜蜜蜜的一起去选购婚戒之外,汤力还发现文斌最近自己也刷卡买了不少东西,而他的银行卡里,也有大额的现金存入,不知道是不是和结婚对戒一样,都是出自代梅的手笔。

谁也不知道,这个小白脸这一次是终于决定要安稳下来,还是打的另外一个大算盘。

笃笃笃。有人敲了敲门,随即办公室的门开了,一个身材匀称高挑的姑娘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凡,你这一天都在外面跑来着吧?我来了好几次都没找到你。”高个儿姑娘亲亲热热的对顾小凡说,顺便看了看一旁的钟翰,对他笑了笑,“你就是新调过来的钟翰吧?”

顾小凡连忙给两个人作介绍:“钟翰,这位是咱们刑警队的内勤,倪然。”

“你好,我是钟翰,调到这里已经新了好几天的新人。”钟翰向倪然伸出手,倪然也大大方方的伸手过来和他握了握。

和小鼻子小眼瘦豆芽一样的韩乐乐不一样,和中等身材,皮肤白皙的顾小凡也不一样,倪然是个高挑的大个子,目测应该超过了170公分,体型胖瘦均匀,看上去很健美,更重要的是,她的肤色偏深,嘴唇厚厚的,再加上一头格外浓密的头发,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健康野性的气息,许多第一次见她的人,都会忍不住怀疑她是不是个混血儿。

“倪然,怎么这个时间了你还在这儿啊?”顾小凡看了看表,按照惯例,这个时间倪然估计早就应该回家去,连晚饭都吃过了,没道理会出现在公安局里。

“还不是韩乐乐那个小笨蛋,”倪然叹了口气,“我饭都做好了,她打电话给我,说她忘了东西在单位,一个人不敢走夜路,又怕你还没结束工作不敢打电话打扰,就抓我这个壮丁,让我陪着回来咯!我刚才看到你们这边灯亮着,就想过来看看能不能碰巧遇到你,结果还真是你!我总算没有白跑一趟。”

“你找我有事儿?”顾小凡想了想,觉得好像最近和倪然没有什么还没解决的事情需要她特意跑来找自己。

“不是我找你有事,我也就是个帮人跑腿的,不过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得把事情给人家办好不是么!我原本还想,如果不是你在这儿,我就给你留桌上呢,”倪然忽然笑得有些暧昧,她在大衣口袋里摸了摸,掏出一把东西,伸到顾小凡面前摊开手,“高轩让我给你的。”

一听高轩的名字,顾小凡的心一不小心漏跳了两拍,赶紧定睛去看倪然手里的东西,结果发现倪然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是五颗包在透明玻璃纸里面的弹珠大小的小白球。

“这是什么啊?樟脑丸?”顾小凡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倪然一听,扑哧一声笑了:“你这个呆子!高轩干嘛要给你樟脑丸啊!这是薄荷糖!”

第二十五章 煞风景

【正月十五月儿圆,月圆人团圆,今年还加上个情人节,祝所有人家人团圆,情人甜蜜!不过有吃汤圆又吃巧克力容易吃不下吧?不如考虑……巧克力馅汤圆?嘻嘻~】

“薄荷糖……?”顾小凡还是觉得一头雾水,假如倪然手里拿着的是五个巧克力豆,说不定自己还会面红耳赤的心跳加速一下下,可是薄荷糖,她实在是想不出能代表着什么含义。

“是啊,今天中午的时候高轩在走廊遇到我,问我看到你没有,我说没有,估计你在外面忙着呢,当时他也正好要出去办事,然后就让我如果看到你一定帮他转交,你说这代表了什么?”倪然冲顾小凡挤挤眼,把那几颗又白又圆的薄荷糖塞进顾小凡的手里。

顾小凡摩挲着那几枚小圆球儿,心里暗暗的想,自己从来都不喜欢吃薄荷糖,甚至最讨厌吃的就是薄荷糖,当然,这一点高轩肯定不知道,可是突然让倪然转交给自己这么几颗硬糖,非要说有什么含义,她也着实是想不出来。

“钟翰,你肯定比小凡这个小呆瓜聪明,你来说说看,这个代表了什么?”倪然抓着顾小凡的手腕,让钟翰帮忙分析一下。

钟翰从顾小凡的手心里拿起一块薄荷糖,端详了一会儿,说:“依我看,这代表着中午高轩可能去吃了火锅,一起就餐的人有五个。”

“哈哈哈。”倪然突然绷不住笑了出来,笑声很大,笑的也很爽朗,她仔仔细细的打量了钟翰一遍,对他说,“讲话这么理智,又这么煞风景,你肯定还没有女朋友吧?”

钟翰不以为忤的笑了笑,点点头,算是承认了:“估计是我编瞎话的功力还不到家,所以只能先这么单着了。”

“倪然,你过来。”顾小凡把倪然拉到一旁,离钟翰远一点的地方,涉及到高轩的话题,让钟翰这个还不算太熟悉的异性新同事在一旁听着,她觉得怪尴尬的,“你到底知不知道高轩为什么让你给我薄荷糖?”

“你这个傻妞儿啊!”倪然好气又好笑的伸手用食指戳了戳顾小凡的额头,“你怎么就那么不开窍呢?这件事的重点根本不是薄荷糖或者奶糖上头,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顾小凡还是一头雾水:“重点不在糖上头,那在什么上头?”

“在行为呀!”倪然冲顾小凡挤挤眼睛,“东西不在于价值,在于心意,你说,如果有一个人,他无论什么事情或者什么东西,首先想到的是你,是和你分享,这意味着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顾小凡终于开窍了,她脸颊通红的看着倪然,有点兴奋却又没有那么底气:“真的假的?别是咱们想多了!”

“什么想多不想多的,我觉得呀,有门儿,妞儿啊,这回我觉得你可快要熬出头了,早就说了,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瞧,人家现在有什么都已经想着你,惦记着你了,你呀,就偷着乐去吧!”

说完她拍了拍顾小凡,也对钟翰摆摆手:“行了,东西成功送达,我去找韩乐乐回家了,你们俩别忙的太晚,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哦!”

“我送你出去吧!”顾小凡脸上的话红潮还没有褪去,她把那几颗糖攥在手里,就好像是攥着一把钻石一样,心里头喜滋滋的。

等她把倪然送到办公室门口再转身回来的时候,钟翰刚好往嘴巴里丢了几颗不知道是什么药丸,正用水吞服下去,见状,顾小凡连忙关切的问:“你怎么了?生病不舒服?”

钟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答非所问的对她说:“你们女的是不是都是天生的编剧?”

“什么意思?”顾小凡不明白。

“算了,没什么,我随口一说,不用当回事儿。”钟翰犹豫了一下,却又把话头压了下去,“不过我给你一个忠告,‘铁杵磨成针’都是没脑子的死心眼儿才会做的事,智商正常的人会直接买跟针,节省下来的时间,多大的事业估计都做成了!”

“懒得和你讨论这个话题,你根本都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顾小凡撇撇嘴,对于钟翰这种泼冷水的煞风景行为多少有点不悦,不过又懒得和他计较,“算了,咱还是说正事儿吧,都这个时间了,咱们是下班,还是继续走访,还是你有什么别的安排?”

钟翰看了看时间:“我的安排是先吃饭,然后去找许若蓓。”

“好吧。”顾小凡点点头,偷眼想看看钟翰桌上的那个药瓶是什么药,不过还没等她看清,药瓶就被钟翰一把划拉到抽屉里去了。

算了,既然人家不想让自己知道,自己也别那么好信儿的乱打听,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顾小凡一边穿大衣一边在心里想,顺便她又忍不住摸了摸口袋里那几颗硬邦邦的薄荷糖球,心里面顿时甜得都快溢出糖水来了。

她就这么满心甜滋滋,脚步轻飘飘的跟着钟翰一路下了楼,坐上了车,一直到钟翰再把车停下来,她才意识到已经到了,下车一看,居然是a市口碑不错的一家餐馆。

“这里不会那么有名吧?连你这个刚来的都知道?”顾小凡吃了一惊,这家饭店素来以性价比高外加环境好而著称,所以在a市人气相当不错,只是归根结底也不是什么高档次、高消费的场所,如果说已经远近皆知了,未免也显得有些夸张。

“你难道不知道现在网络的神通广大么?”钟翰反问,招招手示意顾小凡跟上来,“咱们得抓紧时间,吃了饭还得去找许若蓓呢。”

顾小凡赶忙跟上,他们还算是幸运,来到饭店的时候已经是晚间用餐高峰的尾声,一到店里就立刻有了餐位,本以为钟翰都那么说了,肯定会吃的简单一点,力求速战速决,可是就在她点完了菜之后,钟翰又叫住了服务员。

“再加一个白萝卜炖牛尾吧,谢谢。”他对服务员微笑着说。

“你很饿么?”顾小凡以为是自己挑的菜色钟翰觉得不够吃。

“还可以,不过咱们两个中午都没吃什么东西,晚餐应该有些汤汤水水的,胃里才会比较舒服。牛肉补中益气,牛尾煲汤味道更鲜,白萝卜小名‘赛人参’,和肉一起炖可以中和肉里面的火气,健胃消食,清热化湿。”钟翰对顾小凡说,随即好像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哦,对,中午的时候没吃东西的人是我,你吃过你买的‘三明治’了。”

“谁让你那么挑剔来着,那个草莓酱三明治面包,我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买到的呢。”顾小凡忍不住维护一下自己的声誉,“你是我见过的同行里最会吃的一个。”

“从事着一个比较艰苦的职业,反而更要懂得对自己的身体好一些,否则一个优秀警察倒下去,就等于是对犯罪的变相纵容。”钟翰倒是有的是理由,并且语气里还透着一股让人牙痒痒的自信和骄傲。

顾小凡琢磨琢磨,抛开自恋的部分不算进去的话,钟翰的这番话说得倒也还是挺有道理的。

不一会儿,菜饭就都端上来了,这家饭店的价钱不算贵,味道却很好,尤其钟翰点的那道白萝卜炖牛尾,味道清淡而又鲜美,暖暖的汤水喝下肚,整个人从里到外感到热乎乎的,很舒服,顾小凡吃得舒服,一顿饭下来,竟然吃出了平时吃饭所没有的满足感。

两个人吃过饭之后,结了饭钱便准备出发去许若蓓家,上车之后,钟翰忽然向顾小凡伸出了手。

“干嘛?哦,对,我的那份饭钱还没给你呢。”顾小凡以为钟翰是让她把饭钱交了,两个人毕竟认识时间不长,aa制也是很正常的。

“不用了,你中午买三明治的钱我不也没给你么。”钟翰摆摆手,指指她的衣兜,“我是想说,把你那‘樟脑丸’给我一颗清清口。”

“那个三明治才几个钱啊,而且你也没吃……哎?你说让我给你什么?”顾小凡的注意力集中在了前半句,后半句反倒没听清。

“‘樟脑丸’!”钟翰又指了指顾小凡的大衣外兜,“你有五颗呢,别那么小气。”

顾小凡扁了扁嘴,手摸在衣兜上摸了摸,心里有些舍不得,毕竟这是第一次高轩送了东西给自己,就像倪然说的那样,不在乎东西的价值,在乎的是这个行为所隐含的意义,不过她又转念一想,既然重要的是高轩想着自己的心意,那么反正五颗薄荷糖和四颗薄荷糖也没有什么实质上的区别,给钟翰一颗倒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这么一想,她便有点依依不舍的从兜里摸出了一颗,递给了钟翰。

钟翰撕开糖纸,把糖球丢进嘴里,嘎嘣嘎嘣的嚼了起来,几下就嚼碎咽下了肚,咽下去之后,他还不忘一边开车一边发牢骚:“这薄荷糖怎么一股牙膏味儿?看样子和高轩一起吃饭的不止五个人,人家嫌不好吃才给你的。”

顾小凡终于忍不住,偷偷瞪了他一眼,咕哝道:“胡说八道。”

第二十六章 表弟

自己刚刚收到的好端端的一颗爱心薄荷糖,就这么被人三下两下嚼烂了咽到肚子里,最后还给出了一个“一股牙膏味儿”的评价,着实让顾小凡心里有点委屈,所以一路上也没和钟翰再说什么话,钟翰似乎也看得出来,自己的那一句话是真的惹得这个好脾气的女同事不大开心了,同样识趣的没有再去招惹顾小凡,两个人抵达许若蓓家的过程总算是风平浪静。

钟翰他们事先没有打电话给许若蓓,到了居民区,在门口亮明身份做了一下进门登记之后,便直接把车开到了楼下。

任雪峰和许若蓓结婚七年,他们的房子也是大概七八年前才落成的,尚能算作是比较年轻的居民小区,单元防盗门上面安装了可视镜头,钟翰按照许若蓓家的门牌号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就有人来应门,应门的人正是许若蓓,透过可视镜头,她第一时间认出了这两名突如其来的到访者。

“钟警官?顾警官?你们怎么来了?”许若蓓在话筒那边有些诧异的询问。

钟翰看不到许若蓓,不过他还是对着摄像头的位置笑了笑,说:“不好意思,冒昧的突然这么跑来,有些事情需要向你再了解一下情况,已经这个时间了,估计你应该会在家,所以就直接过来了。”

听筒那边沉默了一下,然后单元防盗门的门锁咔嗒一声打开了,钟翰和顾小凡拉开门走进去,通过电梯上楼去,到达许若蓓家所在楼层的时候,她家的入户门已经打开了一条缝。

钟翰在进门前,还是示意性的在防盗门上敲了几下,然后才伸手去开门,许若蓓已经帮他们把拖鞋摆放在了门边,本人则站在门边等着他们。

这才两天没见,许若蓓看上去似乎明显的消瘦了,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很差,她穿着一件长及脚踝的黑色针织连衣裙,衬得一张脸更加的面无血色。

顾小凡和她打了声招呼,心里面觉得有点不好受,任雪峰身边的女人,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调查出来了三个,任雪峰的前妻冷卉面对他们的询问,表现的很平静,虽然钟翰说静水可能暗藏更深的危机,至少现在还看不出来什么,而从任雪峰手里获利不小的代梅,则正欢天喜地的和另外的一个男人采购结婚对戒。许若蓓虽说和任雪峰结婚的年头比起冷卉来算是比较短的,但好歹也是在任雪峰出事前真正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女人,所以看起来,她受到的打击也是最直观的。

因此,一想到他们今天的来意,顾小凡的心里就觉得有些不忍,可是她自己也很清楚,不忍归不忍,该做的工作,还是一点也不能够避免。

有时候,追寻真相的过程中,可能注定需要对一些人残忍。

“二位,随便坐吧。”许若蓓对他们的态度不算热情,基本的礼貌倒也还保持着,对于钟翰和顾小凡来说,这也就算是他们能够要求的最好效果了,毕竟面对着丧夫之痛,指望着对方能够有心情招待客人,那才真叫邪门呢。

这时候,他们注意到,客厅里除了许若蓓之外,还有一个年轻人也坐在那里,面对钟翰和顾小凡的突然到访,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这个年轻男人看上去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着连帽卫衣和牛仔裤,典型的休闲装扮,许若蓓请钟翰和顾小凡客厅里坐的时候,他有些尴尬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许若蓓说:“姐,要不……我先回去吧?”

“这位是……?”钟翰看了看那个年轻男人,问许若蓓。

“这是我表弟李华,我姨家的孩子,雪峰出事之后,我一个人在这儿,家里不太放心,恰好他也在本市工作,所以我姨就让他没事到我这里来看看。”许若蓓给他们做介绍,“这两位是正在调查你姐夫那个案子的警察。我表弟他需要回避么?”

钟翰和李华打了个招呼,对许若蓓说:“既然是表弟,那就是自家人了,如果你觉得不需要他回避,我们没有特别的要求。”

李华站在许若蓓身边,也不知道自己该走还是该留,一双眼睛直朝许若蓓看,他是许若蓓的表弟,长得却与许若蓓没有半点相似,不同于许若蓓的白皙肤色,李华长得肤色偏深,个子不矮,骨骼粗大,身材虽然不算强壮,看起来倒也是个大块头。

在这种情况下,有这么个大表弟帮忙壮胆子,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顾小凡心里偷偷的想。

“那你就留下来吧,呆会儿还有别的事情你得帮我处理一下,帮我忙了一天了,饭还没吃呢,就这么让你走了,我跟姨那里也没有办法交代。”许若蓓叹了口气,拉着李华让他重新坐下,嘴巴上说的挺客气,其实明眼人看得出来,她其实是更希望有人能陪在她身边,一起面对警察即将开始的不会太愉快的询问罢了。

李华在许若蓓的挽留下,也只好在客厅里最靠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了下来,摆出一副“我只是旁听,绝对不会插嘴”的架势。

许若蓓在李华落座之后,也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问钟翰和顾小凡:“你们找我还有什么事?雪峰他前妻的联系方式,我不是已经给了你们了么?”

“不是那件事,我们今天来是为了另外的事情来的。”顾小凡连忙解释,心里暗暗咋舌,这个许若蓓看样子可不是个好对付的人,钟翰之前因为冷卉母女联系方式的事情让她不高兴了一回,隔了两天,一见面她就立刻顶了回来。

“其他还有什么事是我能帮你们的?”许若蓓的眉头微微皱了一下。

顾小凡不吭声了,她扭脸去看钟翰,接下来要询问的话题略劲爆,依照以往的惯例,许若蓓必定又会非常不悦,万一自己开口一不小心被轰成了炮灰,她可无力招架,钟翰是男子汉,看上去战斗力绝对比自己高很多,所以,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小算盘,顾小凡觉得这种事情还是让给钟翰来做吧,反正他早就得罪了许若蓓,就算坏人做到底好了。

钟翰不可能看不出来顾小凡那种写在脸蛋上的小心思,他略带谴责的瞥了她一眼,开口对许若蓓说:“我们今天的来意,恐怕不会让你感到特别愉快,待会儿的话题如果让你觉得有被冒犯的地方,我可以提前道个歉。我们今天来找你,是想问一问关于任雪峰身边的其他女人,你了解多少?”

果然,他的话一说完,许若蓓的脸色立刻就阴沉下来,偏偏钟翰把抱歉的话已经说在了前头,她又不方便发作,只好脸色铁青的瞪着钟翰不说话。

“姐……”李华在一旁伸手碰了碰许若蓓的胳膊,对她摇了摇头,“人家没有恶意,你这种时候可别意气用事。”

许若蓓深呼吸了几次,两只手相互攥着,攥得紧紧的,调整了一下呼吸,才对钟翰说:“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所以跑来问我这种问题,我不想对这个问题做出任何回答,没有意义,有些人在雪峰活着的时候不敢造他的谣,等他死了以后还抓紧一切机会诋毁他,这种人太卑鄙了。清者自清,你们做警察的请不要被风言风语迷惑。”

“如果真的是风言风语,或者捕风捉影,我们恐怕也不会特意跑来打扰,我知道你作为任雪峰的妻子,尤其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境下,肯定会有抵触情绪,不过希望你再好好的考虑一下,有些事情,你主动开口,比被我们追着问,感情上会好过的多。”钟翰对许若蓓说。

第二十七章 不知足

“姐,任雪峰人都死了,要是真有什么事,你就跟人家实话实说呗,何苦替人家遮遮掩掩的。”李华在一旁低声对许若蓓说。

许若蓓有些不满的横了他一眼,李华立刻就闭口不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

“不是我不想配合你们的工作,你们今天来的目的确实让我无从开口,所以我也只好招待不周了,如果没有什么别的需要我帮忙,我们还有些私事需要处理。”许若蓓开口说,一边说一边作势想要起身送客。

顾小凡纠结着到底要不要起身,起身就意味着要被许若蓓轰走了,不起身呢,人家明摆着想要送客,硬赖着不走又抹不开面子。

钟翰比她可淡定得多,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反而还换了个更加舒适的坐姿,开口对正准备起身的许若蓓说:“你的意思是,任雪峰在外面并没有过其他女人喽?”

“据我所知,没有。”许若蓓黑着脸,义正词严的说。

“既然你这么坚持的认为任雪峰在外面没有别的女人,那代梅和他就应该算得上是正常关系了吧?既然关系正常,你当初又为什么会用任雪峰的手机打电话给代梅去试图谈判呢?”

许若蓓起身的动作僵住了,她微微抬着头,惊诧的看着说话的钟翰,嘴巴微微张开着,整个人的姿态扭曲着,看起来就很不舒服,可是她就保持着这样的姿势,愣愣的看着钟翰,好像被他突如其来说的这番话给吓到了。

“还是坐下来慢慢说吧,那么弯着腰撅在那里……”钟翰歪了歪脑袋,看着许若蓓,“你不累么?我看着可都觉得怪累的。”

许若蓓的脸唰的一下就红成了番茄,她赶忙回过神来坐回到沙发上头,调整了几次姿势之后,才重新把目光投向钟翰,问道:“你什么意思?我不是很明白。”

“我方才就已经很诚恳的说过了,有些事情,你主动开口,比被我们追着问,感情上会好过的多,不过很显然,你对我的建议缺乏信任,所以没有采纳,这我能理解,不过现在我的话你也听得清清楚楚了,你的反应也分明告诉我们,你明白我的意思,咱们再继续揣着明白打哑谜,是不是就有点没劲了?你们不是还有私事要处理么?何苦浪费时间跟我们耗着。”

钟翰把话说的云淡风轻,实际上却几乎句句都能刺得许若蓓肉疼,让她明白了现在的尴尬都是她之前不肯坦诚的结果,戳穿她试图掩饰难堪的装糊涂行为,甚至还在明知道许若蓓不敢再拐着弯儿的轰他们走之后,拿方才她送客的接口来反过来讽刺她。

顾小凡心里暗暗的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痛快,虽然许若蓓的身份和处境她也蛮理解的,但是这个女人屡次三番的不够配合,也确实让人有些忍不住恼火,现在看她被钟翰挤兑的哑口无言,顾小凡也顾不得判断自己此刻算不算是有点坏心眼儿了,只觉得原本胸口里那一点点闷气也都散了。

同时,她心里也忍不住想,许若蓓不过是不配合工作,对待他们的态度不太好而已,相比之下,自己当初实实在在的吐了钟翰一胸口,他只不过是拉自己去现场,害自己又多吐一回,自己确实也没有什么太可抱怨的了。

许若蓓被钟翰说的满脸通红,咬着嘴唇不说话,李华在一旁看着,表情好像有些着急,他拉了拉许若蓓的胳膊,似乎是在安慰她,又像是劝她不要闹情绪,然后赔着笑脸对钟翰说:“钟警官吧?你可别和我表姐一般见识,我表姐这个人,从小到大都心高气傲,特别好强,而且人也有点……一根筋,当初找任雪峰的时候,我阿姨和姨父就不是很赞成,觉得年纪相差的有点多,但是她就是爱上任雪峰了,不管旁人怎么劝,到底还是和他结了婚,结婚之后也是一心一意的和任雪峰过日子,结果现在突然之间,任雪峰出事了,一个大摊子都丢给她自己一个人,又是丧夫之痛,还得不能让丈夫留下来的生意垮掉,我表姐一个女人家,真的也挺不容易的,换成是谁在这种时候被人说自己老公生前外面有人,肯定心里头都接受不了,你们多多担待,别和我姐计较。”

钟翰对他点点头:“我明白,你们表姐弟感情不错嘛。”

“是,我们俩年纪是差距最小的,所以从小经常一起玩,我又恰好在a市生活,所以长大以后走的也比较近。”李华点点头。

“那你对你的表姐夫任雪峰了解多少?”既然许若蓓在一旁咬着嘴唇一副不打算开口的样子,钟翰只好问李华。

还不等李华开口,许若蓓就先有了反应,她冲李华摆摆手,对他说:“你先走吧,任雪峰的事儿,我跟他们说清楚,你在这儿,我更尴尬。”

李华有些为难的看着她,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要听从的离开:“姐,你自己行么?”

“行,有什么不行的,你回去吧,回头晚些时候我再打电话给你。”许若蓓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让表弟先行离开。

李华见她主意已定,又看了看钟翰和顾小凡,看他们似乎也没有什么意见似的,便起身告辞,许若蓓把他送出门,叮嘱了几句之后,才依依不舍的关上了门,继续独自面对这两个不受欢迎的访客。

“这回没有外人在场了,你可以坦诚的和我们聊聊了么?”等她重新坐下之后,钟翰问。

许若蓓尽管之前被人戳了软肋,气势大不如前,可面对钟翰,还是忍不住表现出抵触情绪,她瞪了钟翰一眼:“那是我表弟,你们才应该算是外人吧?”

“我们确实是外人,但是我们是能处理你丈夫这件案子的外人,这种事情上,表弟基本上没有什么用处。”钟翰的脑子转得快,听了许若蓓的话立刻就做出了反应,让许若蓓再次哑口无言,然后他才说,“言归正传,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代梅的?”

许若蓓幽幽的出了一口气,面无表情的说:“我老早就知道那个女人,我知道她经常跟着雪峰一起参加各种活动,雪峰有跟我说过,生意场上的一些不成文的规矩,我也不是不明白,雪峰说带着那个女人去,她能讨那些老板开心,那些人开心,和雪峰的交情也就更好,生意也比较容易谈,我也知道,那个女人跟着雪峰一起谈生意的时间里,确实拿下了好几个大单子,所以这件事,也算是我默许的。”

“除了代梅帮任雪峰揽生意的那些事情之外,她和任雪峰本人之间的事情,你也知道,也默许么?”顾小凡有点觉得不可思议,之前听黄总经理以及其他那两个人的意思,代梅和任雪峰之间的关系必然不单纯,难道许若蓓身为女人,真的会为了更好的经济收益,而允许代梅那样的一个女人染指自己的丈夫么?

“我权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如果你们知道了什么,也请你们不要告诉我任何的细节,”许若蓓的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回答顾小凡这个问题的时候,她的神情中多了一些隐忍,“很多事情不是谁能够默许或者反对的,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你发表自己意见的余地,你能做的,就只有装聋作哑,尽量不给自己添堵,让自己活得轻松一点。”

“那后来是什么事情让你没有办法维持现状,决定现身干涉代梅和任雪峰之间的事情?”钟翰问。

“本来我也不想的,我这辈子都没有想过,那种正室找情人谈判的狗血戏码也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偏偏有些时候生活就是那么讽刺。”许若蓓的眼圈忽然一红,她用手指拭去眼角涌出的泪珠,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我原本也想避免这种闹剧的发生,可是天不遂人愿,那个女人不懂得自己的斤两,不知道什么叫见好就收,雪峰给了她那么多好处,她还不知足,还想要名分,我不得已,所以才用雪峰的手机打给她的电话,事后我也和雪峰谈过,雪峰说他会处理,会摆平,我也就没有亲自出面。”

第二十八章 任太太

【昨天小莫家里来客人,到夜里十二点多还没走,今天真是各种状态不好,写少了点,见谅。】

“所以说,从头到尾你就只是给代梅打了一个电话而已?”钟翰显然对于许若蓓的这种说法并不是很信任。

许若蓓没有马上做出反应,她看了看钟翰,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问他道:“你到底是看我哪里特别不顺眼?为什么我觉得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就一直都特别的针对我?你不要又用我太敏感,或者误会什么的来搪塞,我现在的处境确实比较难过,但是我不傻!我作为任雪峰的合法妻子,你们,尤其是钟警官你,从头到尾,有没有站在我的角度上考虑过我的感受?难道打着调查案子的旗号伤害被害人家属的感情,就不算是伤害了么?就可以这么理直气壮么?如果你们对我有什么成见,不妨直接说出来,我不介意浪费一些口舌去替自己澄清,我只是再也受不了自己的丈夫出了事,自己还要被警察当成是犯人那样怀疑来怀疑去了!”

“许女士,你别激动,我们没有别的意思,不管是什么案子,我们肯定都是要从与被害人关系最亲近的人着手的,真的不是存心针对你,或者对你有什么偏见,我同事也没有故意冒犯你的意思。”顾小凡一看许若蓓急了,连忙好言相劝,替自己和钟翰解释起来,她边说一边还用胳膊肘悄悄的拐了拐钟翰在一旁没有说话的钟翰。

钟翰被她暗示了好几次,才一脸无辜的开了口:“我以为你作为任雪峰的妻子,我们尽全力积极破案,找到你丈夫的遇害真相,这就是站在你的角度上为你能做到的最大程度的考量和帮助了,既然你不是这么想的,如果我们的做法让你觉得难以接受,我们可以适度调整,不过有一件事我也想顺便提一下,不仅仅是你,冷卉作为任雪峰的前任合法妻子,也是我们密切联系的对象,这样说不知道你能不能相信,我们没有针对你一个人的意思。”

说完之后,他停顿了几秒钟,见许若蓓没有开口,便立刻继续说:“言归正传,为了顾及你的感受,我收回刚才的那个问题,咱们现在来聊聊你和代梅那一次通话的谈话内容吧。”

“我不记得了。”许若蓓毫不犹豫的回答。

顾小凡听得出来,许若蓓这分明是在和他们怄气,便对她说:“许女士,你别意气用事,我们真的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一切都是以破案为出发点的。”

“顾小凡,不用说了,既然这顶大帽子咱们也摘不掉,就不要再做无谓的澄清了。”钟翰制止了顾小凡的解释行为,“许女士,既然你要我们理解你作为任雪峰妻子,面对丧夫处境下的感受,我们可以做到,所以代梅的事情,如果你不想对我们说,我们也不继续勉强你了,只要你的心里不会觉得内疚,不会觉得不安,同样的事情,我们也可以通过其他渠道进行了解,殊途同归,至多也就是耽误一点时间罢了。”

说罢他便利落的站起身来,似乎打定主意要离开,顾小凡也连忙跟着站起来,虽然心里还有些吃不准钟翰到底是真的要走,还是装腔作势,不过既然两个人是搭伴来的,保持步调一致总还是有必要的。

“你们要走?”许若蓓大概也没有想到一直和自己唱反调的钟翰会突然打算离开,诧异的也连忙站了起来。

钟翰对她点点头:“虽然我们这个职业大多数时候都注定了会扮演不受欢迎的角色,不过你刚才既然都那么说了,我们也不愿意太过于强人所难,所以就不多打扰了,谢谢你的合作。”

说罢他就真的示意顾小凡一起朝门口走了过去。

“你们先别走,我没说我不配合!”许若蓓急忙迎上去把他们拦了下来,“你们就这么走了算怎么回事儿啊?到时候万一影响了什么,那不就成了因为我不配合,不就成了我的责任了么?”

“那你到底想怎么样?”钟翰被她拦得站了下来,反问,“咱们抛开之前的状况都不提,现在我们把选择权交给你,要么我们留下来,咱们把问题好好的交涉一下,要么我们走,以后也绝对不会做任何在你伤口上撒盐的事情。”

许若蓓迟疑了一下,只有很短时间的忧郁,便朝沙发一挥手,尽量让自己态度礼貌的对钟翰和顾小凡说:“二位,刚才是我冲动了,你们请坐吧。”

钟翰见好就收的坐回到沙发上,顾小凡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跟着坐在了他的身边。

“那就继续方才的话题吧,关于你当初给代梅打电话的事情。”钟翰在坐下之后,立刻对许若蓓说,神情自然,似乎压根儿就没把许若蓓方才的态度放在心上似的。

这一回许若蓓也不好再继续搪塞,她两手交握在一起,微微垂着眼,说:“我不知道你们会不会理解我的行为,不管我多么了解雪峰他们的那些不成文的规矩,我终归也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有些事情为了不让自己太难过,可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有些事情上的危机意识也还是有的,原本我虽然不喜欢那个叫代梅大女人,但是雪峰一而再,再而三的对我保证,说和她就是逢场作戏,为的是利益而已,他跟我说,那个女人就是个花瓶,除了长相还算过得去,剩下就是一肚子的稻草,成天除了化妆打扮之外,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会,所以他根本也没有可能会看得上那种女人,让我放心,所以我为了雪峰的生意,就没有极力反对,可是后来,她和雪峰在一起应酬的次数越来越多,我也从旁人那里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所以我才决定要和她对话的。”

“风言风语具体是指什么?”顾小凡怕钟翰开口又会让许若蓓感到排斥,便主动先开口询问起来。

“他们说,那个女人那段时间在外面经常以任太太的身份自居。”许若蓓咬牙切齿的说。

第二十九章 兵不厌诈

“那你打电话给她,她是什么反应?”钟翰问。

许若蓓摇摇头,眼中闪过一丝厌恶:“没什么反应,特别平静,好像根本就不在乎我打电话给她,也不在乎我想要约她出去谈谈会是什么状况似的,我说让她跟我出去谈谈,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连问问我想干什么,或者跟我装可怜也好,拿她和雪峰之间的事情刺激我也好,都没有,当时我也很惊讶,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那么淡定,挂断电话之后才觉得越想越气,觉得自己根本就是被那个姓代的给轻视了,她是眼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正经八百的任太太,才会那么不在乎的。”

“那后来你们见面了么?”

“没见,后来雪峰知道这件事了,跟我说这件事要我交给他处理,他说这件事是他引起的,所以他一定会给我一个交代,不会弄的不清不楚,我一想,我作为雪峰的妻子,出面和那种女人谈判,确实很伤面子也很自降身份,所以我就答应了,事实证明,雪峰处理的确实也不错,之后那个女人很久都没有再骚扰过我们的生活,所以我们谁也没有再继续在这个问题上面纠缠过。”

“不得不说一句,你的心胸比我以为的要宽广不少。”钟翰听完这些之后,开口对许若蓓说,还不等对方说话,他便举手示意说,“你不要误会,纯粹的想要称赞你一回,如果你觉得我是在讽刺你,那我也无所谓。”

许若蓓似乎确实把钟翰的话当成了一种嘲讽,她听了钟翰后面的那句话之后,原本已经做足架势要开口说话,却又沉默下来,吸了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是自己的情绪更加平静之后,她才开口说:“好吧,那我就当你是真心实意的夸奖我好了,实话说,女人找男人的时候可能都想找个条件特别好的,但是在我看来,条件越好的男人,你需要付出的响应代价也会越高,雪峰年纪比我大,而且也算不上什么顶顶有钱的人,不过和一些挣扎在贫困线上的人比,算是很不错的了。作为雪峰的妻子,除了在生意上要能够帮得上忙之外,还要对他在外面的桃色花边有一定的接受能力,这一点我过去和雪峰谈过,我说你在外面可以有些花边新闻,可以有人对你投怀送抱,你偶尔接受,我可以不介意,但是外面玩玩的事情,绝对不能当真。这不是心胸,这是我需要付出的代价。”

“那……任雪峰交涉完这件事之后,和代梅的往来发生了什么样的改变呢?”顾小凡见许若蓓的态度还算平和,便试着问。

“我没有问过,我只知道,雪峰后来没有再像之前那样经常的和她在一起,这就够了,多余的我不需要知道。”许若蓓淡然的回答,“你们还有别的事么?要是没有的话,我确实还有事情需要处理。”

既然关于代梅的事情问了个七七八八,许若蓓这又已经是第二次下逐客令了,钟翰和顾小凡便起身离开,结束了对许若蓓的走访,同时也算是结束了这一天的工作。

在坐钟翰的顺风车回家的路上,顾小凡有些好奇的问钟翰:“说起来,任雪峰的手机通话记录是咱们两个一起核对的,咱俩还交换过彼此的结果,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许若蓓和代梅曾经谈判过的呢?而且还是用任雪峰的手机?”

“其实我问她之前,自己都不是很确定,只是诈一诈她而已,”没想到当时说的那么信心满满的钟翰,此刻却给出了一个让顾小凡大跌眼镜的答案,“任雪峰和代梅的那些次通话记录,你也都看到过了,虽然基本都是任雪峰主动打过去联络的,但是无论通话的时间还是通话时长,都比较容易摸索出规律,尤其是每一次通话的时间长度,基本上都是在一分钟之内就结束,偏偏就只有其中的一次,通话的时间是在夜里十点多,将近十一点,和以往上午或者下午联络的规律不相符,而且通话居然持续了将近半个小时,在那之前的一段时间里,任雪峰和代梅的联络频率也确实比较高,所以我就猜测,格外长的那一次,在那样的时间点上,会不会是许若蓓在任雪峰醉酒或者睡着之后,用任雪峰的手机打给代梅的,毕竟做妻子的偷偷调查一下自己丈夫手机里的信息之类这种事情,现在也不算太少见了。”

“啊?就这样?弄了半天……你是蒙的呀?”顾小凡大吃一惊,不由的有些后怕,“虽然你分析的那些听着也挺有道理的,可是那万一刚才你蒙错了,那通电话不是许若蓓打的,该怎么收场啊?”

钟翰无所谓的耸耸肩:“正所谓兵不厌诈,我不诈她一下,她怎么可能主动说呢,现在事实证明我的判断是没错的,话说回来,就算像你说的那样,我当初猜错了,那大不了给许若蓓道个歉,反正道个歉也不会掉块肉,有什么好担心。”

“啧啧啧,我都不知道自己该夸你脸皮厚,还是心理素质好了!”顾小凡摇摇头,反正这样的事情,她可没有钟翰那么胆大,万一诈歪了,事实不是自己判断的那样,对方不依不饶起来,自己可吃不消。

“这两个随便你挑,反正你拿哪个夸我,我都好意思欣然接受。”钟翰丝毫不介意顾小凡对自己的调侃。

“那明天咱们干什么?是去找代梅本人呢?还是继续做任雪峰那些生意伙伴的思想工作?”顾小凡征求钟翰的意见,自知之明这种东西她一向不缺,自己的性格注定当不了个好将军,所以当个好兵也是不错的么。

“直接去找代梅本人吧,既然许若蓓作为任雪峰的老婆,她都公开承认了代梅的存在,咱们干吗还要去找那些又想风流,又想继续维持君子形象的人浪费时间。”钟翰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对此顾小凡没有任何意见,于是两个人第一时间达成一致,决定好了第二天的行程。

第二天一早,顾小凡精神抖擞的来到公安局,一点也没错,昨天自打结束了工作回到家以后,她这一晚上几乎什么都没做,就折腾那四颗薄荷糖来着,人在客厅就拿到客厅,人回卧室就拿回卧室摆在床头柜上,恨不得眼珠子一直盯着那几个小白球儿,要不是怕融化了,她都想一直握在手心里。

反正心情总结起来就只有两个字能够形容,那就是——欢喜。

睡了一夜,做了一些记不住却依旧让人觉得心情大好的梦,早上当顾小凡一踏进办公室,迎面正好遇到高轩的时候,她的脸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就自作主张的红了,并且在这一瞬间,她忽然觉得,自打昨天收到了倪然转交的薄荷糖之后,今天再看到高轩,自己竟然羞涩的不知道该怎么对他开口。

幸好高轩比她显然要淡定很多,一见她进门,大大方方的冲她招了招手:“早啊小凡!昨天一天没看到你,在外面折腾了一整天吧?”

“是啊,昨天一天光在外面四处跑来着。”顾小凡点点头,想尽量让自己表现的淡定一些,“昨天晚上下班之后我回来了一趟,和钟翰一起回来处理一点事情,遇到倪然了,她帮你转交给我了几块薄荷糖……那个……谢谢你的糖。”

说着,她还下意识的用手指摸了摸大衣的口袋,被钟翰索要走了一块之后,剩下的四块在枕边放了一夜之后,又忍不住被她随身带来了。

高轩冲她眨眨眼:“好东西要和好朋友分享嘛!怎么样,喜欢吃么?”

“喜欢呀,挺好的,吃薄荷糖……比较凉快,”顾小凡不等大脑回过神来,嘴巴已经自动给出了答案,可是自己偏偏一向讨厌薄荷味的东西,回答得太快,说完之后才意识到,凉快这个形容好像与眼下一天冷过一天的冬季不太搭边,“不对,我是说润喉,对嗓子好。”

说完,她心虚的对高轩笑了笑。

高轩仿佛没有看出来她的羞涩和紧张似的,对顾小凡招招手,把她叫到自己跟前,对她说:“你这几天和那个新来的钟翰在一起打交道,感觉怎么样?相处还愉快么?他人怎么样?”

“还不错,我们相处的挺好的。”顾小凡很想说自己觉得钟翰就是一只老狐狸,可是背后说人一向不是她喜欢的行为,所以话到嘴边兜了个圈,就变了样。

“哦,那就好,”高轩好像略微松了一口气,“我是听别人说的,说这个钟翰过去一直是那种自恃甚高的人,好胜心特别强,身边的人好些都觉得跟他一起工作压力特别大,你是那种个性特别善良的人,所以听说了以后,我就忍不住有点担心,毕竟他是新来的,到底那些传言里有几分真假,咱们也说不上来……”

“没有那么夸张,真的,”虽说狐狸是狐狸了一点,不过顾小凡可是个说话很凭良心的人,“钟翰人还是不错的,工作能力挺强,而且我们相处的也挺好,没觉得他有什么咄咄逼人的地方。”

“那就好。”高轩点点头,拍拍顾小凡的肩,“如果有什么不愉快的,随时可以找我,我能帮到你的就一定尽全力。”

“嗯,好。”顾小凡嘴上答的简单,心里面实际上却好像喝了蜜一样甜。

第三十章 开门见山

笃笃笃。

顾小凡还来不及和高轩再说几句话,忽然门口方向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她和高轩循声看过去,只见钟翰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不过并没有进办公室来,而是懒洋洋的倚靠在门边,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嘴角挂着淡淡的微笑,正看着他们呢。

一见两个人的注意力成功的被集中在自己的身上,钟翰对高轩微笑着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冲顾小凡一勾手:“顾小凡,要是你们聊得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出发了。”

“好,就来!”顾小凡连忙答应着,回头向高轩到了个别,高轩神色略显不自然的对她点点头。

下了楼,上了车,钟翰始终没有和顾小凡讲话,这让顾小凡心里忍不住有些担心起来,方才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来的,在门口呆了多久,高轩对自己说那些话的时候,他有没有在门口听到,现在他和自己一直不讲话,是不是心里面介意的就是那些事呢?

终于,她忍不住试探着问钟翰:“你今天早上几点到的?”

“刚到,走到门口看到你已经来了,正在里面和高轩嘀嘀咕咕的说话呢,我就没进去,敲敲门,打算看看你们俩的悄悄话说完了没有,没说完的话我就回避,说完了咱们来就出发。”钟翰一边开车,一边很随意的回答,不得不承认,钟翰的认路能力确实了得,前一天去了一趟代梅的家,今天他再开车过去就已经驾轻就熟了。

“哦。”顾小凡听他这么说,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高轩也只是道听途说,担心自己遇到了不好相处的新同事,不过这话如果被钟翰听了去,恐怕心里也不会太愉快,所以如果他方才什么也没有听到,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车子快要开到代梅家的时候,钟翰忽然冲顾小凡一伸手,顾小凡有些错愕的看了看他,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樟脑丸’,再给我一个吧。”钟翰见顾小凡不明白,只好开口对她说。

“怎么还要啊?我昨天都给你一颗了。”顾小凡皱起眉头,老大不乐意的看着钟翰,身子朝自己这边微微扭了扭,好像生怕他会自己伸手去翻似的。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钟翰的手没有缩回去,“我早晨起晚了,光拿漱口水漱了漱口,这不是要去和代梅打交道了么,总不能一张口就有口气吧?不信啊,不信我哈一口气你闻闻?”

“你别!”顾小凡赶忙摆手,生怕他真的会那么做,认输的从兜里又摸出一颗薄荷糖球递过去,“最后一次了哦,下不为例!”

“真小气。”钟翰接过来剥开糖纸丢进嘴里,“昨天我才刚请你吃过饭,两颗薄荷糖你都这么仔细,大不了回头我一模一样的补给你。”

“不是我小气,意义不一样的嘛。”顾小凡想要开口解释,话到嘴边又觉得对钟翰说自己的那些私事有些开不了口,只好又放弃了替自己正名的打算。

两个人到了代梅家所在的“紫金苑”小区,把车停在楼下,顾小凡有些担心的问:“咱们不会扑个空吧?”

“不会,按照咱们掌握到的关于代梅的信息,她应该是个典型的夜猫子,夜猫子熬得了夜,起不了早,你忘了之前咱们等到几点才等到她出门去做美容的么?”钟翰到没有这种担忧。

两个人走到单元门口的时候,恰好遇到里面有人出来,钟翰和顾小凡省略了按门铃的步骤,直接乘电梯上楼,来到代梅家门前,敲了敲门。

原本以为会有人来应门,问一问或者从门镜里看看门外的来人是谁,没想到敲了几遍门之后,随着门里面一阵脚步声,防盗门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从里面被打开了一条缝,门内的脚步声再次走远。

“这怎么回事儿啊?”顾小凡有些拿不准的回头轻声问钟翰。

“你先进去看看情况吧,我在外面等着。”钟翰冲门里一指。

顾小凡点点头,这一大早上到这里找人,代梅又是个独居的年轻女人,钟翰作为异性,确实不方便冒冒失失的闯进去,她只好自己拉开门走进去,一边往里面走,一遍还在心里暗暗的祈祷,希望那个软饭大王没有在这里,否则自己可就真的要起针眼了!

进了门,顾小凡听到厨房那边有声音,便循声朝那边走了过去。

代梅穿着一袭暗红色的睡裙,脚上趿拉着一双同样的红色皮拖鞋,正站在厨房里拿着凉水杯倒水,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头也不回的说:“你今天来这么早啊?哦,对了,卧室的床单被罩都要撤下来换洗,还有窗帘也一起撤掉,要换就换一套,我买的可都是配套来的,你每次都那么乱洗,都快配不成套了!”

“我不是钟点工……”顾小凡一听就听出来了,代梅显然把自己当成了家里的钟点工,已经在交代工作呢。

代梅突然听到身后人说话的声音很陌生,也吓了一跳,迅速转过身来,一看顾小凡,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是谁啊?怎么跑到我们家里来了?!”

顾小凡赶忙把已经掏出来的证件递过去:“不好意思,我是a市公安局的警察,我叫顾小凡,刚才敲门本来想在门外跟你先打个招呼的,结果你开了门转身就走了,我没办法,只好跟进来。”

代梅一愣,意识到确实是自己先把对方当成了钟点工,所以轻易的开了门在先,便不好对顾小凡发作,只好一皱眉头,说:“那你也不早点吭声,把我吓一跳!客厅里坐吧。”

“那个……你最好去换件衣服。”顾小凡指了指代梅身上的睡衣,胸前v字型的领口加上垂坠的面料质感恰好贴合着身体曲线,即便是同样身为女性的自己看了都会觉得心生羡慕,如果代梅穿着这身衣服面对钟翰,似乎确实不太妥当,“我还有个同事,在门外等着呢,男的。”

“那你去把他叫进来吧,在客厅里随便坐,我去卧室换身衣服。”代梅倒不是很在意,点点头,踢踢踏踏的朝卧室走去,顺手关上了卧室房门。

顾小凡到门口去,把等在门外面的钟翰叫了进来,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下,等了大概十分钟,卧室房门打开了,代梅换了一身枚红色的天鹅绒套装,两条腿匀称修长,短款的上衣更凸显了她腰身的纤细,更让顾小凡有点惊讶的是,短短的十分钟左右,她不仅换了衣服,还顺便化了淡妆,不仅把头发梳得很妥帖,唇上的口红也很鲜艳好看。

“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代梅对钟翰点头笑了笑,没有马上到沙发上坐下,而是一扭身到客厅一侧的冰箱里拿了两盒牛奶出来,分别递给顾小凡和钟翰,“这一大早上的,我就不给你们拿饮料了,将就着喝点牛奶吧。”

顾小凡道了声谢,从她手里接过牛奶,心里面对这个女人又有了些新的认识,她发现,代梅在和钟翰说话的时候,语气和神态都和方才与自己讲话的时候有所不同,似乎修饰的痕迹更重一些,多了些柔情似水的味道,这和钟翰本人应该并没有太大的关联,造成这样影响的恐怕是钟翰的性别,代梅作为一个陪在任雪峰身边帮他应酬客户的女人,面对男人时候的态度,恐怕都已经快要变成一种本能了吧。

代梅把牛奶分别递给他们之后,自己便不紧不慢的坐在了距离钟翰那一侧比较近的一只单人沙发上面,身子懒洋洋的歪向一侧,对他们微笑着问:“二位这么早跑来找我有什么事么?”

“既然我们的身份,我同事都已经向你介绍过了,那我就开门见山的对你说吧。”钟翰把牛奶放在茶几上,似乎并没有要喝的意思,“任雪峰出事了,这个你应该已经知道了吧?”

代梅点点头,脸上并没有流露出什么悲伤的情绪:“我已经听说了。”

“我们听说你之前一直有协助任雪峰的一些生意上的活动,所以想过来向你了解一下他的情况。”

代梅听了钟翰的话,忽然笑了,轻轻的掩着嘴,眼睛还略带责怪似的扫了他一眼:“这位警官,我还不知道你怎么称呼呢,你方才不是说开门见山么?那怎么一开口你先跟我绕起弯子来了?”

“我姓钟。”钟翰对代梅笑笑,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下。

“钟警官,既然你们都找上门来了,咱们就都直截了当一些吧,你们今天来找我,不就是因为打听出来,我和任雪峰以前有一腿么?”代梅毫不在意的说。

第三十一章 先来后到

谁也没想到,代梅居然会主动把话说的如此直截了当,一下子倒让钟翰和顾小凡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并且代梅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顾小凡这个局外人倒是因为她那种直接的表达方式红了脸。

代梅一看顾小凡那红扑扑的脸色,先笑了:“你不是不好意思了吧?看年纪咱俩应该差不多,脸皮这么薄啊?”

“既然你这么坦率,那咱们就开诚布公的说吧,我们确实是因为你和任雪峰之间的关系所以才找过来的。”钟翰也笑了,瞄了一眼脸上的红潮还没退的顾小凡,对代梅说。

“说吧,你们想问什么,我看看我能不能答得上来。”代梅很随意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发问。

“你和任雪峰认识多久了?怎么认识的?”既然代梅出乎意料的坦诚,钟翰自然也懒得和她绕弯子。

代梅数了数手指头,轻轻叹了口气,说:“这可有年头了!当初我才十八九岁,在饭店里头当啤酒促销员,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时候遇到任雪峰的事情,他帮我一晚上就差不多把一个月的任务都完成了,一下子奖金就到手,剩下的时候再卖出去多少都是我白得的,我那时候穷啊,兜里也没几块钱,高兴的不行,后来他又来光顾了几次,一来二去的就熟了,熟了之后他问我有没有兴趣跟着他,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这么多年,我想过跟他有好几种不一样的可能性,最坏的一种也就是好聚好散,我拿了钱离开,可是咋么也没想到,他居然会死了。”

说到这里,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虽然那幽幽的叹息声略显做作,但是神情却似乎真的变得有些难过起来。

为什么代梅当初因为任雪峰的一点小恩小惠就跟了他,顾小凡和钟翰谁都没有细细追问的打算,因为觉得没有必要,不管是因为当初代梅年少无知,比较容易受到蛊惑,还是别的什么,现在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和任雪峰之后着七八年之中的来往和关系。

“你怎么界定自己和任雪峰之间的关系?”钟翰又问。

代梅愣了一下,并没有马上说话,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些吃不准的开口问:“什么叫界定我和任雪峰之间的关系?”

钟翰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似乎有些怀疑代梅是在和自己故意装傻。

顾小凡看钟翰没有说话,便自动自觉的接过代梅抛出的问题,对她说:“就是你来说一说,你觉得你和任雪峰之间算是一种什么关系。”

“那还能是什么关系啊!”代梅恍然大悟,继而又笑了,“我们俩不就是男女关系,情人关系,包养关系么!”

“你……其实不用说的那么直白也可以。”顾小凡还是觉得这些话虽然都是事实,但是别人说出来,和代梅这个当事人亲口说出来,感觉差了很多。

代梅不在意的摆摆手:“你不用替我觉得不好意思,我这个人算是优点也行,算是缺点也行,文化不高,脸皮不薄,都已经做出来的事情,难道还怕人说么?我要是不敢承认,我当初就不会答应任雪峰了,做了就大大方方的,何必遮遮掩掩的呢,没意思。”

顾小凡不得不承认,她对代梅的印象有些转变了,原本她以为这女人会是个寻常观念里典型的情人形象,不仅外貌美丽,富有风情,还很有心机和手段,结果方才代梅听不懂“界定”这个词的时候,就已经让自己有点诧异了,现在听了这番话,顾小凡必须要重新在心里给代梅下一个定义。

这个女人外表很美丽,但是文化水平确实不高,她会在男人面前习以为常的卖弄姿色,但是骨子里却是个敢作敢当的直脾气。

顾小凡不能说代梅是个好女人,毕竟她的情人角色和所做的一些事情并不光彩,但是和一些一面伤风败俗,一面还拼命想要树立起个好名声的虚伪女人比,她又算是不错的了。

“有想过有一天争取‘转正’么?”钟翰似乎也看出代梅是个直肠子,提问也愈发直白起来。

“想过啊,怎么可能没想过!哪个女的愿意一辈子都给人家当小的啊!虽然是钱没亏过,吃的住的穿的用的也都不错,可是见不得光啊,也没人拿你当回事儿!”果然,代梅毫不避讳的做出了回答,还颇有些郁闷的叹了口气,“我从十八九岁开始跟在他身边,就算一开始没有什么感情,这么多年下来,也总是会培养出感情来的,而且我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想,就算是买东西,也总归有个先来后到吧?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还和原来的老婆在一起呢,这我没话说,他原来的老婆不漂亮,我见过,但是一看就知道是个过日子的人,而且人家是从最初就在一起的原装两口子,这个我比不了的,可是后来……唉,算了,人都死了,我现在翻这种后账有什么意思。”

“你是说,许若蓓是后来插队的?”钟翰没有打算让她话说一半就中止。

代梅撇撇嘴,眼神里有些不屑:“就是她呗,自认为比别人多读了几天书,长得那个德行,还天天两只眼睛长在额头上,一副谁都高攀不上的架势,我都不知道任雪峰到底看上她什么!那个女人要长相没长相,要温柔也不温柔,任雪峰当初找她绝对是瞎了眼了!”

“在娶许若蓓之前,任雪峰有向你表示过想要娶你的意愿么?”顾小凡问。

“没有。”代梅似乎有点失落,轻轻的摇了摇头,抿了抿嘴,“他是没有表示过要和我结婚,但我刚才那么说也不是因为我嫉妒许若蓓,她没有什么可让我嫉妒的,说一句可能会让你们看不起我的话,我为任雪峰付出的她比不了,我从任雪峰那里得到的她也比不了。”

说罢,她忽然站起身来,走到顾小凡身旁,拉起她就往卧室走:“来来来,你是女的,你不用觉得不方便,你跟我到屋里来看看,看看那些任雪峰买给我的穿的用的,都是什么档次!”

好像是提到了许若蓓让代梅觉得受到了触动似的,她的态度很坚决,使劲儿的拉着顾小凡,顾小凡起初有些为难,求助似的看向钟翰,见钟翰鼓励的对她点点头,这才只好硬着头皮被代梅拉进了她的卧室。

一进卧室,顾小凡就觉得自己真的是开了眼了,代梅的卧室很宽敞,但是卧室里的东西很多,堆的到处都是,几个大衣橱的橱柜门都打开着,里面拥挤的挂着各式各样的衣服,落地窗变的梳妆台上各种护肤品化妆品的瓶瓶罐罐几乎堆满了整个桌面,一眼看过去,都是动辄上千元的昂贵品牌。

代梅拉着顾小凡直接穿过这些,走到距离她的床最近的一个衣橱边,伸手拉开了一出门,只见这个橱柜里满满的摆放着各种款式的皮包,其中不乏很多连顾小凡这种自认为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也认得出的名牌标志。

“你看看,这个包,是任雪峰去新加坡回来给我买的!还有这个,是他去香港的时候给我买的!”代梅好像是急于献宝的小孩子一样,从里面拿出一个又一个皮包,塞给顾小凡,让她看,“还有这个!这个是他特意托人帮我买回来的,你认得吧这个?光是这一个包就十几万人民币你知道么!还有这房子,这屋子里所有的家具,所有的家用电器,全都是任雪峰他给我置办的!他说让我只管挑最好的,不用担心价钱!”

顾小凡一面象征性的看看代梅塞过来的皮包,一面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她,发现代梅的神情里并没有炫耀时的洋洋得意,她的脸颊微微有些泛红,眼圈也有些泛红,两只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蕴含着泪光。

在卧室里兜了一圈,代梅才好像终于证实了自己在任雪峰心目中的地位似的,拉着顾小凡走出卧室,重新回到客厅里面。

“你都看到了吧?任雪峰他对我还是很好的,而且他亲口对我说过,当初他肯定是昏了头,才会娶许若蓓那个女人进门!我跟你们说,你们不要看那个许若蓓秀恩爱什么的,都是假的,她和任雪峰之间根本就不幸福!任雪峰原本为什么会决定要娶她我不知道,任雪峰也不和我说,但是娶进门之后,他就后悔了!”代梅有些赌气似的对钟翰和顾小凡说,“是,一个男人舍得给女人花钱,不代表就喜欢这个女的,但是如果这个男的连钱都不舍得给这个女人花,那他就更不可能是对这女的感情多好就是了!我也知道,结婚这种事也不讲究什么先来后到,但是我就这么说吧,假如当初和任雪峰结婚的人是我,他今天也绝对不会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就是了!”

“在你看来,任雪峰这算是怎么个下场呢?”钟翰问。

“什么下场?这不明明白白的摆在那里了么!”代梅吸了吸鼻子,“要不是许若蓓她苦苦相逼,任雪峰他可能好端端的离家出走么,要是不离家出走,能出事连命都丢了么!”

第三十二章 靠不住

“你是从哪里得知任雪峰的死讯的?”听完代梅的话,钟翰开口问,两只眼睛直直的看着代梅,盯着她的眼睛。

代梅被他盯着似乎也有点不自在,手在自己的天鹅绒家居服裤子上下意识的揉搓着,对钟翰说:“从任雪峰的一个姓黄的老熟人那里听说的,最初是他联系我,问我能不能联系上任雪峰,说是许若蓓告诉他,任雪峰离家出走了,还报了警,他以为任雪峰是和我在一起呢,我是这么知道任雪峰离家出走的,后来就一直没有消息,前两天那个姓黄的又给我打来电话,说任雪峰死了,我就是这么知道这件事的。”

“之前许若蓓有出面干涉过你和任雪峰的往来么?”顾小凡觉得聊了一会儿,关于许若蓓和代梅之间,甚至应该说是任雪峰、许若蓓和代梅这三个人之间的纠葛,应该好好的向代梅了解一下。

代梅的脸色微微发生了一点变化,看来这个话题让她觉得有些不愉快,不过她还是维持着基本的平静,对顾小凡点点头:“那女的就好像是看家狗一样,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任雪峰什么什么都依赖着我,走到哪儿都带着我,有什么好东西都先想着我?她当然要过问了,她还拿任雪峰的手机给我打过电话,说要找我谈,真是笑死人了,我会怕她?”

“所以你当时就答应了?”

“对,我答应了,而且按照她说的地方准时去了,结果她自己居然不敢来,让任雪峰替她出面和我谈,说真的,你们或许打从心底里也瞧不起我这样的女人,但是我也打心眼儿里瞧不起许若蓓,”代梅不屑的冷哼了一声,“有胆给我打电话,没胆出来见我,就这样的孬种,你指望我能说出什么好听的话来评价她?”

“任雪峰和你谈了什么?”

“还能谈什么?!就是跟我说,许若蓓跟他吵了一架,如果再像之前那样和我来往,许若蓓肯定不答应,所以为了怕后院起火,他说以后尽量减少和我的来往,该给我的好处他不会亏欠我,如果我能找到更好的归宿,他也替我高兴,绝对不会为难我或者拦着我,假如我有什么困难,不管是钱上头,还是生活其他的事情,只要他能够帮我解决的,我都可以随时找他,他绝对有求必应,所以我就答应了,我也不想让他太为难,毕竟这些年来他对我确实很好,除了不肯和我结婚,不肯娶我进门之外,我也挑不出他什么不好的地方,从小到大,就连我亲爸都没有任雪峰对我那么好,这是实话,所以人家对我有情有义,我也不能给人家添堵不是么。”

听了代梅这番话,顾小凡倒有些感到困惑起来,忍不住问道:“那既然任雪峰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对你那么好,而且认识你又是在认识许若蓓之前,那为什么他当初不愿意和你结婚呢?”

“虚荣心呗,”代梅叹了口气,用手指理了理自己的发丝,“古时候那个杜十娘倒是够漂亮的,结果她那个相好的和她好了一气之后,还不是想把她卖给别人,自己回去娶个好人家的姑娘!任雪峰也算是有头有脸在外面混的很风光的男人了,我这样的女人,陪他应酬,帮他招呼那些客户,他就会觉得很开心,因为我模样什么的还挺不错的,和他出去他有面子,但是娶回家,他也还是想娶个什么高材生啊,大家闺秀啊什么的,哪怕长得带不出去也没关系,老婆么,本来也不是用来带出去给别人看的。所以我也算是知足了,任雪峰虽然嫌我不够体面,不肯娶我,但好歹他也还顾念我陪了他这么多年,为了他牺牲了那么多,所以对我还不错,比有一些翻脸无情的男人好多了。”

“我可不可以问一个比较话题外的问题?假如你觉得不想回答,就当我没有问过吧,”顾小凡在钟翰的目光鼓励下,小心翼翼的问,“任雪峰和你谈完之后,你有给自己找到……更好的归宿么?”

斟酌之下,顾小凡放弃了“下家”、“饭票”,甚至“男朋友”这样的字眼,谨慎的选择了按照代梅自己方才说出来的词——“归宿”。

代梅叹了口气,有些怅然若失似的:“其实说实话,一开始任雪峰让我去找别人,我也很赌过一阵子气,毕竟我当时也是真心实意的跟他好过,结果他不给我一个交代,还因为后冒出来的许若蓓疏远我,让我去找别的男人,换成是谁都得觉得生气吧?所以我也挺赌气的,就想着,就凭我的条件,非得找个至少不必你任雪峰差的,让你好好看看,我代梅离开你行不行!结果呢,我算是看透了,有钱的男人都一个样儿,他们看中的永远都是你漂亮身材好,只想在你这儿占占便宜,然后就拿钱来打发你走,根本没有人会想要和你认认真真的下去,有钱的男人都是靠不住的,我真的看透了,所以也想明白了,和他们比,任雪峰其实也算是够意思,最起码,他不是只想占我的便宜,他也确实真的照顾过我,对我好过。”

“那你现在……”顾小凡有心想问她和那个叫做文斌的软饭大王之间的事情,又不好意思开口。

代梅对自己的近况倒是表现的很大方,毫不避讳,甚至可以说还透着点得意,没等顾小凡说完,便主动作答说:“我快结婚了,正在准备结婚的事情,过一段时间和我未婚夫准备去泰国那边拍婚纱照,打算等春暖花开的时候办婚礼。”

“据我们所知,你和任雪峰之间的交往结束好像也没有很久,这么快就找到结婚的对象了么?”顾小凡一想到之前汤力收集到的关于文斌过去的行径,再看看代梅现在一提起自己的那个未婚夫来就忍不住流露出的一脸幸福表情,忍不住问道。

“我跟你说,有的时候,女人看明白一些事情就是一瞬间的事儿!真的!”代梅坐直身子,颇有些感慨的对顾小凡这个同性传授起经验来:“有钱的男人,只能给你钱,给你买穿的买用的,给不了你安全感,因为他们随时随地都可能遇到比你漂亮,比你年轻,比你更会讨好男人的小妖精,然后就离开你!我现在认得最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女人最好找一个比较依赖你的男人,这样才会有安全感,可能他没你有钱,也不一定有大房子和好车,但是他离不开你,你就是他的全部,这才是咱们应该追求的那种有安全感的日子。”

“这话也不尽然吧,”顾小凡越是听代梅这么说,就越是在心里为她的不醒悟而着急,“虽然找男朋友不能盯着对方的钱找,但是如果对方对你,尤其是对你的经济条件太过于依赖的话,这也未必就是什么好事吧?”

“有什么不好?我之前跟任雪峰在一起,后来又和别人在一起,他们都是有钱人,他们觉得只要有钱就是大老爷,什么都是他们说了算,我还得小心翼翼的迎合着,让他们高兴,现在轮到我当大老爷了,我的男人最大的任务就是哄我开心,我不需要他赚大钱,不需要他做大事,他随便愿意干什么都可以,家也不需要他来养,我觉得这也对我,对他,都是好事。”代梅对顾小凡的话丝毫不认同,“我未婚夫就没什么钱,但是他又年轻又帅,对我又好,我们在一起,我的心情总是特别的好,这是我跟别人在一起的时候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的!你没有体会,根本就不会理解。”

第三十三章 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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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承认我没有什么体会,我单纯是觉得……你们是不是相处的时间还有点短?对彼此的了解还不太够?”顾小凡不甘心的继续暗示。

钟翰在一旁已经不止一次的向她递来不赞同的眼神,她都假装没有看到,文斌吃了那么多年的软饭,且从来都是占够了便宜拍拍屁股就走人,这一次和代梅如此仓促的筹备婚礼,实在是让人很难相信这是真爱的力量,虽然代梅之前的角色并不光彩,但好歹也算是个直率的人,顾小凡不想看着她刚刚摆脱了情人的角色,打算安安分分,踏踏实实的找个男人过日子,就又被男人骗走了钱财。

“感情的深浅不在于时间的长短,我倒是把我大好青春最好的那一段都给了任雪峰了,可是他给我个交代了么?算了,人都死了,我也不想说什么埋怨他的话,他好歹对我也算不薄。”代梅挥挥手,像是想要赶走让她不太愉快的回忆,继续忍不住对顾小凡晒起自己的幸福来,“你那么说是因为你不认识我未婚夫,这么说吧,他是我见过最懂得体贴女人的男人,脑子里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多浪漫的鬼主意,总是能给我惊喜,时不常的就会买些小礼物给我,玫瑰花什么的那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我真的是和他在一起之后才觉得,自己之前那些年真的都白活了,任雪峰他们从来都没有给过我这样的感受。”

当然了,文斌的那些手段可是从一个个款姐富婆那里磨练出来的,讨女人的欢心,那是他赖以生存的看家本领啊!顾小凡在心里不赞同的暗暗想着,要不是当着代梅的面不方便,她都想翻个白眼来表示自己对文斌那种男人的鄙视。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说女人是男人的学习班,参加过的学习班越多,学到的本领就越多……”顾小凡有些执拗的希望能再给完全听不出自己意思的代梅一些进一步的暗示。

“你说的对,两个人的感情,只有当事人最知道个中滋味,时间长短,物质条件,这些都是次要的,最主要的就是自己觉得幸福。”钟翰不等她说完,就大声的插嘴,对代梅说。

他的这番话自然是说到了代梅的心坎儿里,让她连连点头表示同意,顺便不忘眉飞色舞的说:“这话说的没错,外人什么都不懂,我也根本不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只要我觉得幸福就行了,我未婚夫都已经和我商量好了,等我们结了婚之后,就去马尔代夫度蜜月,然后等到夏天七八月份的时候,他和我一起去非洲,看动物大迁徙,冬天再一起去瑞士,他教我滑雪,说真的,我以前从来都不知道生活可以过的这么有滋有味,这么浪漫有情调!看样子,老天爷也觉得我之前跟在任雪峰身边的那些年太委屈了,所以才让我遇到这么贴心的一个男人!”

是啊,真贴心,全程所有这些花花哨哨的活动,哪一个不是你来买单呢?顾小凡在心里暗暗的想,她忍不住还想再提醒提醒代梅,钟翰却似乎看出了她的不甘,趁着她还没有组织好语言的时候,抢先一步开了口,并且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该问的不该问的,我看也都问的差不多了,那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估计筹备结婚的事情,你也挺忙,这是我们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情况,可以及时与我们取得联系。”钟翰站起身,摸出写有自己和顾小凡联系方式的纸条递给代梅,顺便示意还坐在沙发上的顾小凡也跟着起身。

代梅接过纸条看都没看就随手塞进了衣兜里,笑着对钟翰说:“还是算了吧,我收着,最好还是没机会联系你们,你们这一行的,我联系你们哪能有什么好事啊!”

可能是聊起自己的未婚夫,勾起了代梅对未来幸福生活的憧憬,送他们出门的时候,她的情绪很高涨,热情的把两个人送到门口,出门的时候恰好一个穿着钟点工制服的中年女人从电梯里走出来,代梅便向钟翰和顾小凡道了别,开始招呼着给那个钟点工安排起一天的工作任务来了。

乘坐电梯下了楼,顾小凡有些不高兴的拉住准备上车的钟翰,由于代梅家住的楼层很高,所以她倒是不担心在楼下说话会被楼上听见的问题。

“你刚才干嘛呀?存心捣乱么那不是,我本来想要好好提醒一下代梅的,结果被你搅合的,话都说不下去了。”她有些不满的皱起眉头,目光中带着责怪的看着钟翰。

“你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是不会有任何自责或者愧疚的,我不是坏了你的事,是在及时制止你。”钟翰非但没有虚心接受顾小凡的抗议,反而还理直气壮的睨着她说,“要不是我及时帮你收住,今天恐怕你连怎么收场都不好说,哦,不对,差一点忘了,咱们两个是一起的,所以应该说,如果我不及时帮你收住话题,任由你继续说傻话,办傻事,连我自己都要被牵扯进去。”

“我哪有办什么傻事,说什么傻话啊?”顾小凡被钟翰指责的有些委屈,“明明办傻事的人是代梅,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文斌是个什么角色!他可是个专门哄女人钱,吃软饭的行家啊!他现在和代梅在一起时间这么短,就结婚,还都是代梅在消费所有结婚的花销,你觉得这不是分明在坑她么!我不提醒她,难道眼睁睁的看着她刚刚从情人的角色上改邪归正,就又被人坑么?”

“坑还是被坑,那都是她和她未婚夫之间的事情,你作为一个外人,还是少管这样的闲事比较好。”钟翰依旧不觉得顾小凡的做法有任何的可取之处。

顾小凡又把眉头皱紧了一些:“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你这种自扫门前雪,不管别人瓦上霜的做法,实在是很自私你知道么?”

“热心也得有个限度,有些闲事管得,有些闲事管不得。”面对顾小凡忽然表现出来的执拗劲儿,钟翰的表情里满满的都是无奈,“做人要记住几点。第一,吃亏的事情,只要那个亏不是吃在自己头上的,就是闲事,管与不管,得三思而行。”

“你这第一点没有什么说服力,第二点呢?”

“第二点,涉及到吃亏上当但是当事人却毫无察觉的事情,留给和当事人有交情,能让当事人信任的人去提醒,陌生人无论怎么说,当局者迷,都听不进去,反而还会觉得你居心叵测。”钟翰耐着性子继续说。

听了这句话,顾小凡的执拗劲儿就退去了一大半,她意识到钟翰说的其实有道理,并不是自扫门前雪的冷漠和自保,而是自己和代梅勉强算是相识,连最起码的了解和交往都没有,自己对她说,她的未婚夫是个专门花女人钱的人,她又怎么会相信呢,搞不好早就大发雷霆的把自己轰出门了。

“可是,要是一点都不提醒她事实,我有点良心不安。”虽然还有点挣扎,但是顾小凡的口气已经明显可以听得出来,她已经被钟翰给说服了。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三点,”钟翰竖起三根手指在顾小凡眼前晃了晃,“我们也只知道那个文斌过去是个那样的人,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一次他不是动了真格的,金盆洗手,想和代梅安顿下来好好过日子呢?”

顾小凡哑然,事实的确就像钟翰说的那样,她只知道文斌的过去,并不知道他现在的想法,虽然文斌的动机始终让人觉得不太单纯,但直接全盘否定也同样不够客观,她叹了口气,有些感慨的说:“话是这么说,不过假如有一天我做了什么傻事,我还是希望能有人及时提醒我,我保证不会不信,更不会觉得不高兴,早点清醒过来,总好过到了最后一刻才知道自己是最傻的那个要好吧。”

第三十四章 发疯

钟翰听顾小凡这么说,沉默不语的看着她,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怎么了?干嘛突然那么看着我?”顾小凡被他看的有些不自在起来,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没有刻字或者印花!”

“印花是没有,不过你猜猜,此时此刻你的脸上有没有刻着个斗大的傻字?”钟翰忽然一脸坏笑的问。

顾小凡摸摸脸,有些茫然:“你什么意思?我有做了什么傻事么?”

“算是吧,你以为你刚才在代梅面前想要充当什么正义使者的样子还不够傻么?”钟翰笑着点点头,勾勾手转身朝停车的地方走,“赶紧走吧,还有别的事呢,哦,对了,回单位的路上顺路买点东西吃吧,早上没吃东西,现在肚子饿的都快叫出声了。”

顾小凡应了一声,跟着他一起朝车子的方向走,她心里隐隐觉得,方才钟翰对自己说的话,好像话里有话,并非是指自己在代梅面前想要管闲事的那一桩。

可是,自己认识他才多久啊?自己的私事他又没有什么了解,应该不太可能是在暗示自己什么吧?

顾小凡随手扒了扒自己的刘海,看了看钟翰的背影,觉得自己一定是想得太多了。

两个人驱车回公安局的路上,顺便找了个地方吃早点,本来顾小凡是觉得随便找个就近又顺路的早点摊吃点热乎乎的东西就很舒服了,偏偏钟翰却不这么想,在自己挑的两家早点铺子都被他嫌弃不够卫生之后,顾小凡也学聪明了,干脆把选择权交给他,免得自己出力不讨好,最后,到底被钟翰找到了一家卫生条件相对很好,东西做的味道也还不错的早点铺子,两个人迅速的吃了早餐,然后才回到公安局去。

一到公安局,身上的寒气都还没有散尽,法医那边就打电话过来,说任雪峰的dna比对结果出来了,钟翰一听,鉴于顾小凡的胆子,二话不说就直奔法医科去了。

刑警队的独行侠汤力还在外面跑,不知道忙着调查什么,没有在,顾小凡倒是一点也不惦记着他,做同事这几年,汤力虽然不是最好相处的那一个,但也绝对不是最难了解的那一个,他只是惜字如金,不喜欢热闹,但是做起事情来心里一向特别有数,有了收获一定及时反馈回来,不会耽误其他人的工作进度。

眼下,办公室里就只剩下顾小凡和高轩在,这个事实也让她更加无暇理会其他人都在干什么。

高轩起初似乎也在忙着什么,除了顾小凡和钟翰一起进门的时候抬头和他们匆匆的打了个招呼,之后就一直在查着资料,打几个电话什么的,顾小凡也不想打扰他,就是忍不住朝他办公桌的方向偷偷多看几眼。

虽然知道以自己的年龄来说,这样会显得有点花痴,可是顾小凡还是忍不住觉得,高轩长得可真耐看,皮肤白白净净的,眉毛又黑又浓,一双眼睛又大又亮,还有一头天生微微卷曲的浓密头发,真是越看越觉得,哪怕是拉他去演电影,他都完全可以胜任。

虽然被父母拎着耳朵不知道教育了多少遍,顾小凡骨子里外貌协会的毛病总也还是有点改不掉,即便不至于看人只看脸,但是好看的脸,总是让她会想格外多看几眼。

不知道是不是察觉了顾小凡的目光,高轩忽然抬起头朝她这边看过来,两个人的目光一下子就对在了一起。

“你看着我想什么呢?”高轩一见顾小凡也看着自己,便笑了,玩笑似的盘问起她来。

顾小凡被他问了个脸红脖子粗,哪好意思实话实说,说自己正看着人家范琢磨,猜测人家对自己到底有几分好感,连忙欲盖弥彰的装傻,说:“啊?我……没特意看着你,就是,发呆,发呆。”

“怎么刚这个时间就开始发呆呀?工作时间摸鱼可不好哦!”高轩不知道是相信了顾小凡的借口,还是不想戳穿,笑着继续和她开玩笑,顺便起身踱到顾小凡的桌前,利用身高的优势,毫不费力的就坐在了她的办公桌上,和她四目相对,“正调查的案子遇到瓶颈了?”

“没有啊,目前的进度还不至于卡在瓶颈上。”顾小凡连忙否认,高轩坐在自己桌上,微微俯身看着自己,对自己说话,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大概就只有那么三四十公分而已,这让她不禁有一种大气都不敢喘的感觉。

“哦,那就好,我还以为你发呆是因为工作的事情在发愁呢。”高轩听了顾小凡的话,好像松了一口气似的,“假如遇到什么解不开的难题,咱们大家可以群策群力,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更何况咱们可都是专业人士呢。听说死的那个人身家几千万,算是咱们市里小有名气的民营企业家了吧?”

“是啊,而且……这才没怎么着呢,光是和他有关联的女人就已经调查出三个人来了,又是前妻,又是再婚妻子,又是长期包养的情人,有钱男人的生活我真的是没有办法理解。”顾小凡叹了口气,任雪峰的案子进展到现在,其实还没有遇到什么实质性的难题,只不过这个有钱人和几个女人之间的纠缠,还有他工厂、公司里员工之间的那些关于他花钱求子的风言风语,都让顾小凡这个感情尚未托付出去的单身女青年感到一种令人没有安全感的不适。

高轩点点头,不知是在对顾小凡说,还是自言自语似的喃喃道:“几千万身家,有感情纠葛,遇害前还被打成了重伤……有点儿意思……”

“你就别替我们操心了,要是因为我们这边的事情耽误了你和唐弘业那边的进度,我该觉得过意不去了。”顾小凡一看高轩微微皱着眉,似乎在思索任雪峰这个案子的事情,生怕他以为自己搞不定,再浪费精力来帮自己。

高轩愣了一下,随即便很快回过神来,点点头,对顾小凡说:“我其实也就是想力所能及的帮点忙,你虽然是咱们这儿的‘老人’了,但是之前还从来都没有挑过大梁负责过什么大案,钟翰虽然听说工作能力还过得去,但毕竟是刚刚到咱们a市的新人,人生地不熟,拳脚肯定施展不开,搞不好出门都还得需要你来给当向导呢吧?”

“那倒没有,其实钟翰的适应能力还是挺快的,这才多长时间啊,基本上他现在开着车,都不怎么需要走冤枉路就能找到目的地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难不成还真像他自夸的那样是个天才?最后的这个念头顾小凡只是在脑子里闪现了一下,没有说出来。

高轩打量了顾小凡一眼,呵呵的笑了:“真看不出来啊小凡,和新同事感情培养的还挺快嘛。”

说完,他起身回了自己的座位,没有再继续方才的话题。

顾小凡隐约觉得,高轩好像不高兴了,可是回想一下,自己好像也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他变脸的速度实在是让人有些措手不及。

想了想,她摸出手机,给倪然发了个短信,倪然虽然现在和自己一样是单身,不过她在感情方面的经验,简直可以甩开自己一个马拉松全程的距离,所以也一直是自己的秘密感情顾问。

短信刚发过去,钟翰就回来了,和他一起进门的还有唐弘业,看样子两个人是在外面遇到的,进门的时候还聊的正欢呢。

“真的假的?你不是骗我的吧?那回头有机会,我可得去你家见识见识!”不知道他们之前在聊什么,唐弘业似乎显得挺兴奋,勾肩搭背的对钟翰说。

钟翰也笑着点头:“就这么说定了,谁到时候输了谁负责买啤酒!”

“没有问题!小意思!”唐弘业爽快的答应着。

和唐弘业说完话,钟翰便直奔顾小凡这边,来到顾小凡面前的时候,他的表情可就完全变了,变得很严肃。

“两件事,第一,和咱们预料之中的一样,死者现在可以百分百确定就是任雪峰本人了。第二,咱们得去一趟冷卉那边。”他对顾小凡说。

“怎么了?”光看钟翰的表情,顾小凡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事,虽然她不确定为什么这男人方才和唐弘业聊的那么开心,一转眼变脸的速度可以这么快。

“边走边细说吧,刚才任雨萌给我打了一通电话,说她妈妈疯了。”钟翰略带担忧的对顾小凡说。

第三十五章 突如其来的变故

“疯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突然就疯了呢?”顾小凡也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来,一边套着大衣往外走,一边问钟翰。

钟翰耸耸肩:“现在我也答不上来,方才任雨萌在电话里也是哭哭啼啼的跟我说的,情绪很不稳定,咱们现在立刻就过去,到了那里就什么都清楚了。”

“也真难为了任雨萌了,父亲刚刚死了,母亲又疯,换成是我,估计也早就崩溃了!”顾小凡不敢想冷卉现在会是一种什么状态,单纯联想一下自己站在任雨萌现在的处境上,都觉得心里特别的不好受。

坐上车子之后,钟翰用手机确定了一下冷卉和任雨萌这对母女住址的大概位置,然后便开车朝那边赶过去,大概花费了二十几分钟便来到了任雨萌提供的地址楼下。

虽然方才听到钟翰说地址的时候,顾小凡就意识到他们要去的是a市的一片老城区,只是就算是这片老城区,也一样有拆迁重建过的新楼,现在看看车窗外马路边的那栋灰扑扑的不起眼的小矮楼,她忍不住怀疑钟翰是不是记错了地址。

“真的是这儿么?”她扭头问钟翰,“这楼最起码得有二十年了吧?之前许若蓓不是说,当初任雪峰和冷卉离婚的时候,把家产给了冷卉大半么?那为什么她还住在这种地方?”

虽然许若蓓住的也不是豪华别墅,但和这里相比,已经仿佛两个世界一样了。

钟翰摇摇头:“这除了冷卉和任雨萌他们本人,谁能回答的出来?既然都到了,坐车里瞎猜也猜不出什么名堂,赶紧上去看看情况才是正经事儿。”

顾小凡连忙和他一起下了车,这种老旧的楼房的楼宇防盗门形同虚设,门锁早就坏掉了,他们根本无需按门铃等别人来给开门,直接按照门牌号上楼去,敲响了那扇铁皮门。

很快门就开了,任雨萌两只眼睛红红的站在门里,一看来人是钟翰和顾小凡,也没有了上一次闹脾气的那股劲头,顿时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一样,一手拉住钟翰,一手拉住顾小凡,哭了起来,虽然她两只手很冰冷,哭的也很伤心,身子抖得厉害,但是声音却压的很低,就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那样轻声呜咽着。

顾小凡连忙拉着她的手,扶着她,另外一只手轻轻的拍着任雨萌的后背,在她耳边低声的安慰着:“不要哭了,之前什么情况我们现在虽然还不知道,但是现在我们已经到了,有什么能帮到你的,你尽管跟我们说。”

钟翰被任雨萌的一只手死死拉住,手都被掐白了,不过任雨萌被顾小凡扶着安慰,倒也没有像之前许若蓓那样蹭他一身的鼻涕眼泪,这让他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对于被掐出指甲印的手倒并不是很在意似的。

任雨萌哭了一会儿,总算是稍微平静下来一些,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两只手把两位来人掐得不轻,赶忙松开手,一面擦拭自己的眼泪,一面连连低声向钟翰他们道歉。

“任雨萌,有一件事我先通知你一下,dna的比对结果出来了,死者的身份可以确定百分之百是你的父亲任雪峰。”钟翰没有像顾小凡一样,在被松开之后偷偷的趁着任雨萌不注意的时候去揉一揉自己被掐疼的手,而是例行公事的把dna比对的结果告诉任雨萌。

任雨萌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她摇摇头:“是就是吧,打从一开始你们通知我和我妈,我就没怀疑过还会有什么别的可能,他死就死了,也不可能救得回来,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我妈。”

说完,她从门口让开,请钟翰和顾小凡进来,让他们在客厅里坐,这个房子很老旧,从装修到家具,看起来都很具备上世纪九十年代初的时代感,沙发的垫子中间已经有点塌了,上面套着手工做成的那种棉布沙发套。

“你们先在这儿做一下,我现在太狼狈了,什么也顾不上,就不招呼你们,给你们烧水泡茶了,”任雨萌在小沙发对面拉了一把折叠椅坐下来,说话的声音依旧很低,嗓音有些嘶哑,“我妈方才睡着了,昨天晚上折腾了差不多一整晚,我不敢把她吵醒,让她尽量多睡一会儿,不然再这么折腾下去,我怕她身体会撑不住。”

“你们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很久了吧?据我所知,你父亲和你母亲分开的时候就已经经济条件不错了,为什么你们没有考虑过换个环境好一些的住房?”钟翰落座后,听了任雨萌的话,也把自己的说话声音降到了最低。

任雨萌摇摇头:“我不止一次让我妈换房子,她就是不同意,说这里有意义,这是她和我爸当年赚到第一笔钱的时候买的房子,是我们一家三口终于能够安顿下来的地方,所以别说是换房子了,就算我之前跟她说要把家具换些新的,重新装修一下,翻翻新,帖帖壁纸,她都从来没有同意过,这房子里现在所有的东西,除了家用电器之外,都基本上和我小时候一模一样。”

“你母亲是怎么回事?”顾小凡担忧的轻声问。

“我也不知道,一开始我都没有意识到是不对劲儿了,”任雨萌愁眉苦脸的摇摇头,“最初我妈她一切正常,回来之后像往常一样的该做饭做饭,该看电视看电视,我原来还担心她回到家会承受不住,结果她一直特别平静,后来我就觉得,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我妈可能比我以为的要更洒脱,所以也就松了口气,没有像最初那么担心,结果没曾想,昨天晚上,她吃饭吃的好端端的,忽然眼睛就直了,然后就死死的盯着桌上的一盘菜,我叫她也没有反应,没过一会儿,她就忽然笑起来了,我问她笑什么,有什么事情那么好笑,她也不吭声,不理我,就自己一个人在那儿笑个不停,笑着笑着就哭起来了,还边哭边砸碗筷,把我吓坏了。”

说到这里,任雨萌忽然打了个冷颤,似乎回忆起前一天晚上的事情,仍旧让她心有余悸。

“之后怎么样了?”顾小凡连忙追问下文。

“之后……她就把桌子给掀翻了,”任雨萌指了指客厅墙角的一张折叠餐桌,由于一条桌腿变了形,被折起的桌子已经无法平衡的立在墙边,只能歪歪的栽向一旁,“然后就开始想要砸屋里的东西,我拼命的拦着,不让她那么做,问她怎么了,她也不理我,光是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后来我偷偷把安眠药碾碎了两片,溶到水里端给她喝了,她才稍微平静一点,一直到傍天亮的时候才睡着。客厅里东西都是大物件儿,我拦得住,所以还好,你们都还没看到我妈她自己房间里呢,我今天早上悄悄进去收拾了一下,要不然都快下不去脚了,她把能摔的东西都摔了,就连墙上这么多年没拿下来过的那几张当年我们一家三口的,还有她和我爸的照片,也都被她摔得没有一个是好的了。”

她的话音还未落,卧室里面的冷卉就好像感受到了自己正成为客厅里三个人的谈论对象似的,忽然发出了一声歇斯底里的尖笑,三个人都被吓了一跳。

任雨萌脸色一变,一拍大腿站起身就往屋里面跑:“坏了,我妈醒了!”

第三十六章 癫狂

钟翰和顾小凡也连忙跟在任雨萌的身后冲进了卧室,刚一进门,顾小凡就一脚踩在地上的一个玻璃药瓶上,重心顿时失去了平衡,身子朝后仰过去,差一点就结结实实的甩一个大跟头,幸亏走在她前面的钟翰及时发现,伸手拉了她一把,才险险的保持住了平衡。

这种时候,钟翰的“救命之恩”顾小凡也顾不得道谢了,因为眼前的景象让她着实吓了一大跳,要不是事先知道冷卉突然发了疯,搞不好她会以为这个家遭了贼呢。

冷卉的卧室并不算宽敞,至少和今天早上去过的代梅家根本没法比,四四方方的房间看上去也就只有十几平米的样子,靠窗一侧放着一张一米五宽的双人床,床还是那种很老实的木质床头,涂着暗红的油漆,由于年头久了,油漆的光泽也暗淡了,此时此刻,冷卉正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床单一半铺在床垫上,另外一半垂下来拖在地上,床上和地板上有很多被撕碎的纸页,这些碎纸有的是卫生纸,有的是报纸、杂志,还有的是一些写着字的信纸,由于被撕得很碎,已经没有办法一眼看出上面写的是些什么内容了。

窗台上面放着一把塑料假花,那种塑料假花顾小凡在心里迅速的回忆了一下,似乎九十年代初期之后,自己就很少能够见得到了,窗台旁边的垃圾篓里,隐约可以看到有花瓶碎片似的东西扔在里面,估计那把塑料假花原本是被插在花瓶里的,花瓶打碎后才被暂时随手丢在窗台上面。

地上除了碎纸之外,也还扔着不少被撕掉的照片,以及一些药瓶之类的小杂物,顾小凡趁着任雨萌和不停歇斯底里大笑的冷卉说话的功夫,俯身捡起了一张没有被撕碎的照片。

那是一张因为褪色而变得颜色暗淡的彩照,相纸已经有些变黄,背景似乎是在一个公园之类的地方,照片当中有三个人,一对年轻的夫妻,男人的怀里还抱着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三个人的背后是一座凉亭,女人把头轻轻的枕在男人的肩头,笑容有些羞涩,又似乎无比满足,男人怀里抱着小女孩儿,也同样对着镜头绽开笑容。

不用说,照片中人正是二十几年前的冷卉、任雪峰,以及当时只有三四岁大的任雨萌,那时候照片中的冷卉虽然算不上是个漂亮的女人,但终究还年轻,任雪峰也还没有中年发福,头发浓密,略显清瘦。

顾小凡又看了看周围,发现地上其他的照片,要么被撕碎,要么被扭成一团,皱得几乎没法看,于是她便悄悄的把那张幸免于难的照片塞进了自己的口袋。

任雨萌正在试图安抚母亲,让母亲平静下来,根本无暇顾及钟翰和顾小凡,而她的努力似乎也没有任何意义,冷卉的两只眼睛向上翻着,直直的看着天花板,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但是却始终歇斯底里的放声大笑着,嗓子都已经变得嘶哑了也不肯停下来。

这才几天没见,冷卉整个人都好像忽然老了至少十岁似的,不仅面容干枯,就连头发也变得斑白,她理也不理女儿在一旁的苦苦劝说,至少蜷着身子靠坐在床头的位置,怀里抱着一只枕头,那只枕头被她抱的很紧,好像生怕有人会抢似的。

任雨萌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劝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她叹了口气,放弃了徒劳无功的尝试,愁眉苦脸的对顾小凡和钟翰说:“麻烦你们先帮我照看着点儿我妈,我去去就来。”

顾小凡连忙对她点点头,任雨萌便匆匆的离开了房间,到厨房去了。

“冷卉,你好,我们是a市公安局的,你还记得我么?”顾小凡试图和冷卉打个招呼,“我们之前因为任雪峰的案子,在公安局见过……”

原本冷卉对她的话没有任何反应,谁知道她的口中刚刚冒出任雪峰的名字,冷卉就突然扭过头看向这边,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又随手抓起床边的一卷卫生纸朝顾小凡砸过来,顾小凡来不及躲开,被纸筒砸了肩膀,疼倒是谈不上疼,可也被吓了一跳,心想幸亏是纸筒,不然的话这一下子砸过来,还不得青紫上一大块!

冷卉扔完纸筒之后似乎还不能消气,指着顾小凡大声骂道:“谁允许你替他的名字!谁也不许替他的名字!他是个混蛋!丧尽天良的混蛋!他一辈子一件好事都没做过,他把我坑的好苦啊!他是个混蛋!”

顾小凡一下子傻眼了,扭头看看钟翰,钟翰只是看着冷卉,没有做出任何反应。

“混蛋……这个大混蛋……”冷卉喃喃的说,好像自己在和自己聊天似的,“他活该!做了那么多的坏事,把我一辈子都毁了,让我活的那么痛苦,他活该,死了活该!这个混蛋,他死了都还不忘继续折磨我!”

说着,眼泪便从她的眼眶中涌了出来,她的怀里依旧紧紧的抱着那个枕头,一边哭一边骂个不停。

顾小凡有些后悔了,看冷卉现在的这种反应,假如方才她不说出任雪峰的名字,或许冷卉也不会突然之间爆发出来这样的情绪。

听到了冷卉的哭骂声,任雨萌也急急忙忙的跑了进来,她的手里端着一杯果汁,进屋之后直奔母亲的身边,一手轻轻的拍着母亲的后背帮她顺气,另外一只手把果汁递到母亲的嘴边。

“妈,渴了吧?来,喝口水!”她对冷卉说话的声音很轻柔,就像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

冷卉却并不领情,她仿佛已经忘记了这个给她递水的人就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伸手一推,要不是任雨萌早有防备的拉住她的手,现在可能就已经摔个人仰马翻了。

“坏人死了,欺负我,让我过不好日子的坏人死了!哈哈哈哈……”看着任雨萌狼狈的勉强站稳身子,冷卉挂满了泪水脸上忽然毫无预兆的重新绽开了笑容,重新近乎于癫狂的大笑起来。

第三十七章 一通电话

顾小凡现在百分之百相信,冷卉的精神状况是真的出了问题,并且还是很大的问题,别说她只是一个普通人,就算是个演员,能把两种极端而又矛盾的情绪表现的这么淋漓尽致,并且还是瞬间转换,估计也未必能做到吧。

任雨萌看到母亲这副样子,眼圈也红了,她吸了吸鼻子,忍住自己的悲伤,继续轻声劝说着,让冷卉把那杯差一点就撒掉的果汁喝了大半杯,然后便招呼顾小凡和钟翰一起出了卧室,关上了房间的门,三个人重新回到客厅里,坐在那里谁也没出声,冷卉时哭时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从卧室里传出来,声音渐渐的小了,不一会儿,哭声也没了,笑声也没了,屋子里重归寂静。

“我在果汁里掺了点安眠药,”任雨萌揉了揉眼睛,有些疲惫和无奈的说,“没有别的办法,我得先让她尽量睡睡觉,下一步再考虑怎么让我妈吃点东西的事儿,否则的话,光是不睡觉这一条,她的身体就早晚要吃不住的。”

“你母亲她现在,是不是不能听人提你父亲的名字啊?”顾小凡略显自责的问。

任雨萌点点头:“是啊,就这么哭哭笑笑的,从昨天晚上掀了桌子之后就一直这样了,好几次本来好不容易都平静下来了,结果我一不小心提起我爸,就算没直接说名字,她也立刻就有反应。”

“哦,对了,”顾小凡赶忙把自己口袋里的那张老照片拿出来递给任雨萌,“这张照片是我刚才在卧室地上捡的,还没有被撕坏,我觉得你应该会想要收起来留着。”

任雨萌接过照片,看了看,手指在相纸上面摩挲了几下,叹了口气,眼眶泛红的对顾小凡勉强的笑了笑:“谢谢你啊,虽然我们这个家早就散了,但是现在我爸人也不在了,我妈又变成这个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好转,留张照片当个回忆,也挺好。我上次去你们那儿的时候,对你们的态度不是很好,没想到你们都不和我一般见识,第一时间就赶过来,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谢谢你们了。”

“你别那么说,遇到这样的事情,换成是谁心里都不会好过的,我们都能理解,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顾小凡连忙开口安慰,顺便碰了碰一旁的钟翰,向他寻求支持,“你说对不对?”

钟翰对任雨萌点点头:“对,过去的事翻过去就可以了,毕竟咱们并不是站在对立面上的两方。你母亲冷卉从那天跟你离开公安局之后,一直到昨天晚上忽然失控之前,有没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哪怕是细节,也希望你能够仔仔细细的帮我们回忆一下。”

任雨萌仔细的想了想:“我真的想不到什么太反常的地方,那天我们从公安局回来,我也担心她会承受不了,我以为她在公安局的时候是一个人硬撑呢,结果回了家之后,她还是那个样子,就好像这件事没有发生过一样,一晚上我都偷偷的留意她,除了比平时多叹了几口气之外,什么都没有,我还特意问了她,要不要和我聊聊,她还笑着对我说,人死了活不过来,活着的人好好的生活下去就够了,尤其是我,还年轻,我爸死了,她还得看着我,看着我找个好男人,安顿下来,生个孩子,再看我孩子长大,她才能放心什么的,之后她就更是和平时一模一样,没有一点儿不对劲儿的地方,要不是这样,我昨天晚上也不会被吓了那么大一跳。”

“其实,你妈妈对你爸爸的感情应该还是挺深的吧?”顾小凡听任雨萌说完之后,有些感触的说。

任雨萌点点头,一滴眼泪顺着眼角流了出来:“是啊,过去我一直不理解,我妈和我爸离婚的时候,两个人没吵没闹的,特别和平,我以为她是看开了,看透了,结果离了婚之后,不管别人给她介绍条件多好的男人,她都毫不犹豫的就拒绝,连面都不见,我问她为什么,我爸都再婚了,她为什么还不肯再婚,如果是不喜欢对方也就罢了,偏偏她连面都不见就拒绝,分明就是还想等我爸。你们也看到了,我们家里的东西都特别的旧,那些都是他们两个结婚的时候置办的,就算是离婚后我妈也不愿意扔掉,就连我爸离婚之后没有带走的衣服,还有他之前枕的枕头,每一样东西我妈都保留的好好的,一样都没有丢掉。我过去不理解,我以为她是思想太陈旧了,为了从一而终才会这样,现在我才明白,自己太傻了,她其实从头到尾都是爱我爸的,搞不好当初同意离婚,也是为了不让我爸不开心,所以我爸死了之后,她才会受不了打击吧。”

“就算是这样,也不可能之前毫无征兆,昨天晚上突然之间就发作。你再想想,这几天之内,她有没有接触什么人?”钟翰又问。

顾小凡在一旁点头,她也觉得,一个人的情绪和感情虽然可以一直隐忍,隐忍到了一个极限才集中爆发,但是爆发往往也不会是平白无故发生的,通常必然会有一个事情作为契机,或者一个什么人来充当引子。

任雨萌听他这么说,又仔细的回忆了一下,过了一会儿,她忽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好像昨天晚上,就在吃晚饭之前,饭快做好的时候,我妈她手机接了一通电话,当时她刚做好饭,还让我帮她把菜饭盛出来端到桌上去,自己进屋去接电话了,接完电话出来跟没事儿人一样吃饭,饭吃了不到一半,突然就发作了。我妈发作的太突然,我之后光顾着照顾她,根本想不起来别的,你们刚才要是不说,我差一点把饭前那个电话的事情给忘了!”“那能不能把手机拿过来看一下和你母亲通电话的人是谁?”钟翰提出要求。

任雨萌点点头,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你们稍微坐一下,我进去找找我妈手机,看看那通电话是谁打的。”

第三十八章 害怕

任雨萌蹑手蹑脚起身又进了卧室,钟翰和顾小凡在客厅里等着,过了好一会儿,任雨萌又蹑手蹑脚的走了回来,不过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不大好看。

“我找到我妈的电话了,不过不确定对你们来说还是不是有用。”她的手原本背在身后,走到两个人面前的时候才把手从身后拿到前面来,她的两只手托着一只手机,或者说,一只勉强能够看得出来是手机的东西,“我猜是昨天晚上我妈接完电话之后弄的。”

她手中的那部直板手机,屏幕已经完全碎掉,就连整部手机的机壳也已经支离破碎,任雨萌把这些几乎七零八落的部件从身后拿出来的时候,还有碎掉的小部件从她的手指缝中滑落在地上,这部已经完全报废的手机就是一个绝佳的参照物,可以看得出来,当时冷卉在这部手机上面发泄了多大的情绪。

“原本我没顾得上去看看我妈手机怎么样,刚才偷偷的进去找才发现昨天就被她弄成了这样,仍在了垃圾桶里,我找了半天才翻出来,可惜根本连开机试试的余地都没有了。”任雨萌有些发愁,把那些手机部件放在茶几上。

“平时和你母亲联系比较多的都是些什么人呢?”顾小凡问。

任雨萌摇摇头:“没有谁,我妈这个人一直不太擅长社交,平时除了我爸偶尔给她打个电话,也就是我和我妈通电话的频率最高,我爸给她打电话也只是一个月两个月了才能联系上那么三两次而已,平时我妈的手机基本上就是个闲置品,没有什么人和她联系频繁的。”

“你母亲的手机号码,是用身份证办理的么?”钟翰问。

任雨萌点点头:“是用身份证办的,但是……”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顾小凡看她欲言又止,以为有什么难言之隐。

“是这样,我妈的手机号当初是我爸给办的,用的是我爸的身份证,他们离婚之后,我让我妈把身份证给我,我去帮她把名字换回到自己的身份证底下,她不愿意,还说和我爸沟通过了,反正话费什么的都是她自己交,我爸不介意我妈继续用他名下的手机卡,所以我爸现在人又不在了,我不知道你们去调查这个会不会有印象。”任雨萌解释说。

顾小凡听了这话,松了一口气,原本是担心节外生枝有别的什么问题,如果单纯因为冷卉的手机卡是落在任雪峰名下的,这对他们来说倒不是什么难题,反正任雪峰刚刚被害身亡,调查他名下手机的通讯记录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事,只是之前他们只按照任雪峰生前所使用的手机号码去查了通话记录,并没有去调查他名下有几个手机号,所以才没有注意到冷卉的号码也在他名下。

与此同时,身为女性的顾小凡也细心的感受到了冷卉对任雪峰的依赖和不舍,在离婚后,执意不肯把手机卡变更成自己的名字,恐怕这里面嫌麻烦懒得换的成分微乎其微,更多的是冷卉不愿意断了与任雪峰之间的牵扯,还希望维持着原本的关联,这样才可以让自己觉得丈夫并没有真正的离开自己吧。

从冷卉不肯搬家,保留着房子里所有的老家具,甚至是塑料假花等等这种小东西等等细节都能够看得出来她对过往生活,对任雪峰的不舍和眷恋。

顾小凡忽然想起那天这对母女刚刚离开公安局之后,自己和钟翰讨论的时候,钟翰对自己说起来的关于急流和静水的那个比喻,心里面对于钟翰的判断力和见解,也有了新的认识。

“你母亲现在这种状况确实不太好,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处理?”可能是因为确定了冷卉的手机号码并不难调查,钟翰放下心之后,也有心情询问起话题外的其他情况来。

任雨萌摇摇头,有些茫然:“我也不知道,昨天晚上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我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根本就没有想过以后的事情,我就盼着老天爷能可怜可怜我妈,看在她之前一直是个那么好的人的份上,别让她这么受罪,能快点好起来。”

“你有没有考虑过,带她去医院里看看?要不然一直这样的话,镇静剂服用多了会有耐药性,而且对身体也不好,不吃不喝不睡,就算是铁人也扛不住啊。”顾小凡觉得冷卉方才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吓人,眼下最应该做的就是接受治疗。

没想到任雨萌听到她的建议,立刻把头摇的好像拨浪鼓似的,毫不犹豫的就拒绝了:“不行,绝对不行。”

“为什么?难道你希望你母亲就这样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下,一直被熬垮掉么?”顾小凡不明白任雨萌在这种时候还执拗什么。

任雨萌咬着嘴唇没有说话,不一会儿,眼泪就又一次夺眶而出,她张了张嘴,声音梗在喉咙里发不出来,只好用手掩住嘴巴,免得自己哭出声来。顾小凡见状赶忙过去递纸巾帮她擦眼泪,之前去进行dna样本采集的时候,这姑娘表现的气势汹汹,和现在哭得肝肠寸断的样子简直判若两人,毕竟是相仿的年纪,顾小凡知道,估计这姑娘佯装的坚强,在母亲突然疯掉之后,也再也维持不下去了。

“我不敢,我真的不敢,”任雨萌哭了一会儿,终于能够开口说出话来,“我以前看到过有人因为精神不正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结果进去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万一我带我妈去医院检查,她也被关进精神病院,治不好,也出不来,以后就永远的被关在里面,我该怎么办?虽然我爸妈之前离婚,好歹我爸也还在,我妈和我一起生活,我们母女两个可以互相依靠,现在我爸人死了,我妈要是又进了精神病院,以后我就真的只剩下自己,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了!回家再也没有人和我说说话,只有我自己,我很害怕,我不想没有了爸之后再失去我妈!”

第三十九章 交换工作

【明天上架哟亲们~上架第一天双更答谢,上架开通的具体时间还不确定,总之明天如果中午12点前能开通,就像以往双更的时候一样,中午12点一更,晚上8点一更。如果中午12点前没能开通,那就下午一更,第二更照旧晚八点哟!记得首订、粉红神马的鼓励鼓励哈!】任雨萌的话,让顾小凡也跟着一阵难过,她的父母虽然也不在身边,但是毕竟知道他们一切安好,心里面自然就比较踏实,任雨萌的打击是接踵而至的,换做是谁,恐怕都不可能比她更坚强几分。

这是钟翰的手机响了,他连忙去按掉铃声,生怕会惊醒了卧室里刚刚睡去不久的冷卉,然后才看了看这通电话是谁打过来的。

“是杨队,”看清楚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姓名,他皱了皱眉头,从沙发上站起身,朝相对距离卧室最远的厨房方向走过去,“我先接一下电话。”

顾小凡对他点点头,既然是大队长打电话过来,恐怕是有正经事要交代,这通电话自然是要尽快接听的,任雨萌这边只要有自己留下来安慰就足够了。

“你的感受我能够理解,真的,换成是我肯定比你更害怕,恐怕连你现在处理问题的这种冷静劲儿都没有,”顾小凡轻轻的拍着任雨萌的后背,耐心的劝说她,“你的顾虑我都懂,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进了精神病院就再也出不来,你母亲有精神病家族史么?”

任雨萌抽噎着摇摇头:“没有,据我所知没有,我们家往上面数三代,没有一个人有精神问题的,所以我妈突然变成这样,我才会特别害怕,真的是毫无预兆,让人一点精神准备都没有。”

“你瞧,这不就是好事么!虽然我不是这方面的行家,不过多少了解一点点,假如你们家的长辈里有谁也有精神问题,你母亲属于遗传型的,或许那样的精神问题会比较顽固,不容易矫治,但是你们家没有这方面的遗传问题,那就好得多了,说明你母亲只是最近受到了比较强烈的精神刺激,所以才会突然精神崩溃,就好像范进中举那样。这样的情况下,及时治疗,一定会很快恢复的,你说对不对?”一听任雨萌这么说,顾小凡立刻对她进行开导。

“可是……”任雨萌依旧有些放不下心,同时也还有些内疚和自责,“其实我知道,你说的对,我妈肯定是因为我爸的事情太难过了,所以才会突然之间就崩溃掉,这事儿都怪我!她以前忘不了我爸,不肯再婚,不肯开始新生活,我总是不理解,还经常说她,说她没出息,不争气,就不能重新开始,好好的活出个样子给我爸看看,离开他之后,我妈照样可以过得很幸福,都是我总是这样,我妈才不敢把心里面的情绪流露出来,还一直假装不在意,假装想得开!我当初要是懂事一些,多理解我妈一些,现在她可能就有处发泄,不至于一下子就崩溃了。”

“你别那么说,你的想法从本质上也没有什么问题,你也是希望你妈妈能够过得好,你的出发点是好的。你的想法其实挺对的,人要懂得向前看,过去的事情不管好坏,过去了就别回头看,所以不管之前是因为什么,你母亲现在变成了这样,我觉得你应该积极的带她接受治疗,只有她早点稳定下来,早点康复,你们的生活才能回到正常的样子,这对你,对你母亲本人,都好。”顾小凡叹了口气,无论是冷卉的看不开,还是任雨萌的向前看,同样都可以理解,只要是涉及到感情的问题,立场不同,是非的判断标准就也变得差异很大,外人谁都毋庸置喙。

同时,她又忍不住想到,许若蓓作为再婚妻子,感到自己的付出没有换回应得的对待,所以委屈,代梅作为情人,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青春最终也没有得到一个交代,所以委屈,而冷卉这个前妻,当年默默的守着家,让自己的男人出外打拼,待到对方财大气粗之后,换来的是离婚的结局,可就是离婚之后,她却依然念念不忘旧情,即便不说出来,她的心中恐怕也同样有着委屈。

一个男人的风流,让他身边的每一个女人都充满了委屈,谁知道这些人的委屈里面,会不会有哪一个在压抑中膨胀,最终化身成为毒蛇,害人于非命呢?

任雨萌点点头,被顾小凡这么一说,她也有些动摇了,不过还是忍不住给自己留下一点余地:“我也不想我妈出什么事,我会带她去检查和治疗的,假如明天她还是这个状态,一点都没有平稳下来的迹象的话。”

这毕竟是任雨萌的家事,虽说冷卉尽快恢复正常的神智对他们今后的调查可能更有利,但毕竟不能强求,顾小凡也只好点到为止,没有继续深说什么。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话,各自沉默的坐在客厅里,只有钟翰讲电话的声音隐隐约约的从厨房那边传出来,他显然也是尽量压低了声音的。

“不存在那样的担心,没有问题,对,我确定。杨队,他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工作不能拈轻怕重,所以麻烦你帮我谢谢他们,我还是继续做我该做的就好。”

顾小凡听见钟翰说了这样的一番话,紧接着,他便从厨房回来了,脸色看起来还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刚刚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

“麻烦你把你母亲的手机号码留给我们,另外,如果有什么你一个人应付不来的,随时可以打电话给我们,我们一定会尽可能的提供帮助。”他回到客厅之后,对任雨萌说。

任雨萌点点头,接过钟翰递来的本子,把母亲的手机号码抄写在了上面。

钟翰和顾小凡又安慰了她几句便告辞离开了,任雨萌把他们送到楼梯边上,原本还想继续送,可又放心不下屋子里的母亲,只好停下了脚步。

“刚才大队长打电话找你干嘛呀?是不是有什么事要交代给咱们?”下了楼之后顾小凡问,她惦记着是不是上头交代了新的工作任务。

钟翰挑着嘴角笑了一下,摇摇头:“有人想和咱们交换工作来着。”

第四十章 交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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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换工作?交换什么工作?为什么要换啊?”顾小凡觉得有些诧异,尽管她在工作中一直都属于配合的角色,从里都不是主力,不过通常来讲,除非能力不能胜任,或者其他客观条件不允许,否则一个案子交给哪几个人主要负责,或许中途会给增加几个帮手,但是绝对不会中途换人的。

“因为我是新来的,杨队说有人担心我环境不够熟悉,调查过程中恐怕会施展不开,而你虽然可以当个向导,但是毕竟经验太浅,挑不了大梁,所以愿意把比较轻松的工作换给咱们。”钟翰似笑非笑的说。

顾小凡撇了撇嘴,虽然以这些天来自己对钟翰的印象来看,他根本就不存在什么环境不熟、施展不开的问题,但最委屈的还是她,好端端的被牵扯进去,还扣了个经验太浅的帽子,这真是让她欲哭无泪。

“那你是怎么说的?拒绝了对不对?”顾小凡隐约听到了钟翰挂电话之前的几句话,所以猜测他应该是没有接受这样的安排的。

钟翰点点头:“对,我跟杨队说了,没有这个必要,a市对我来说是新的,但是我这个人可不是什么新人菜鸟,而且就因为我是新来的,哪能一来就拈轻怕重呢,你说对不对?”

“对是对,不过你怎么也没提我说两句。替我正正名呢?”顾小凡觉得钟翰有点不够义气,如果是自己接到大队长的电话,肯定除了替自己说话之外,也会帮他美言几句的。

钟翰一脸无辜的看了看她,两手一摊:“我觉得关于你的那部分说的挺客观,好像没有什么需要正名的地方吧?”

顾小凡抿着嘴巴瞪了他一眼,找不到别的话讲,那话不是钟翰说出来的。他只是表示了一下认同而已,既然自己的老同事对自己都给出了这样的评价,钟翰和自己打交道的时间更短,哪能指望人家给自己平反呢?

“你想不想知道关于你经验不足之类的那些话是谁说的?”见顾小凡默认了这件事,钟翰忽然又凑过来主动问。

顾小凡睨了一眼他那一肚子坏水的表情,果断的摇了摇头:“不想。”

“真是稀奇了!我以为你们女的听说有人在背后对自己评价不好,都会千方百计想要知道对方是谁呢!”钟翰对于这样的答案似乎有些诧异。

“何苦呢。反正人家话都说出来了,知道不知道,都收不回去,知道了以后打交道的时候反倒别别扭扭的心里不舒服。”顾小凡摆摆手,“没必要,横竖肯定还是我做的不够好才会让人挑剔,找别人的毛病。还不如我自己改进改进呢。”

“你还真是个好人。”钟翰对顾小凡竖起大拇指,还不等顾小凡回他一笑,他便又补了一句,“活该被人吃的死死的。”

兜头被人泼了一盆凉水,顾小凡有些不是心思,撇撇嘴,不想再继续这种话题,便问钟翰:“咱们现在去通讯公司么?”

钟翰看了看手表,忽然有了主意:“算了,都已经中午了。走吧,先吃午饭,我请你吃火锅。”

“为什么吃火锅啊?随便吃点什么不就好了?”顾小凡一头雾水的追问。

钟翰也不吭声,大步流星的朝停车的地方走去。

车子是钟翰的,开车的人也是他,顾小凡觉得自己好像没有多少拒绝的余地,况且自己又是一个出了名好养活,从来不挑食的人。所以既然钟翰坚持要吃火锅,她也就没有提出更多异议。

去吃午饭的路上,顾小凡掏出手机来看,才发现倪然在上午的时候给她回了一条信息。当时可能正在任雨萌家里,面对又哭又笑的冷卉,所以没有听到任何的提示音。

要不是倪然回了这么一条信息,顾小凡几乎都快忘了自己之前有发短信给她,跟她讲早上高轩好像忽然不太开心的那件事。

“傻妞儿,哪个男人会喜欢自己在意的姑娘当着自己的面夸奖别的异性啊,他越是因为这个不高兴,才越说明他心里对你有意思呢。”

看了倪然发过来的这句话,顾小凡抿着嘴偷偷的笑了,心里面喜滋滋的。

钟翰一边开车一边偷偷的扫了她几眼,看她捧着手机看短信偷笑的样子,似乎有些无奈,晃了晃脑袋,叹了口气。

很快,两个人就到了那家被钟翰选中的火锅店,一问才知道,这家店居然没有小锅,也没有其他火锅店常见的海鲜锅底,只有各种不同程度的辣锅,钟翰把选择权交给了顾小凡,顾小凡索性就选了这个店里面最辣的汤底。

可是一顿饭吃下来,顾小凡是越吃越觉得很奇怪,首先这家火锅店的味道吃起来实在是有点一般,其次作为主动张罗着要来吃火锅的人,钟翰这一顿饭吃的东西其实很少,要不是她吃东西向来比较不扭捏,换成其他姑娘,看钟翰吃东西心不在焉的那副样子,搞不好都会跟着不好意思动筷子了。

终于,在吃完了饭离开之前,顾小凡终于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对钟翰盘问起来:“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先前张罗非要吃火锅的人是你,选这家店的是你,怎么到头来,不怎么动筷子的人也是你了呢?”

“因为我不能吃辣。”钟翰回答说。

这样的理由显然不能让顾小凡接纳:“那你方才干嘛不早说?我可以选微辣的锅底呀。再说了,你要是怕辣,干嘛特意选这家根本没有不辣锅底的火锅店呀?”

“微辣还是最辣都没有区别,反正我又不饿。”

钟翰边说边举手示意服务员过来买单,一副摆明了不想和顾小凡继续探讨那个问题的架势,付了钱就张罗着离开,顾小凡只好跟在他身后往外走,走到门口,守在门边的服务员立刻帮他们开门,一边往钟翰的手里塞了什么,一边高声说着送客的话。

上了车,钟翰忽然问顾小凡:“最近除了咱们两个还有汤力之外,唐弘业他们都在忙些什么你知道么?”

“好像是之前有人捡到了一张纸,上头写着三个人名,还有杀人方法,杀人需要准备的工具什么的,怕是有什么事儿,就交到公安局来了,唐弘业和高轩最近一直在调查到底有没有和那张纸上面记录内容一样的杀人案。”顾小凡想了想,依稀记得钟翰调来之前,她也还没有跟着忙碌起来的时候,好像高轩和唐弘业就已经领了任务,开始着手调查那件事了。

“有进展么?”钟翰听了之后点点头,又问。

顾小凡摇摇头:“没听他们说起来,之前我倒是听唐弘业抱怨过几句,说这种调查很有可能是做无用功,不调查吧又怕真的出什么事,到时候就成了失职,可是查下去吧,那么一张所谓的‘杀人计划’又实在是说明不了什么东西,搞不好就是个恶作剧,那就白忙活了。当时高轩还让唐弘业少抱怨,多做事,唐弘业就没有再说什么。”

“杀人计划书?”钟翰好像觉得很有意思似的,呵呵的笑了几声,发动汽车的时候顺手把方才门口的服务员递给他的东西丢给顾小凡,“这东西你不是最喜欢了么,都给你了。”

顾小凡伸手接住,发现是两颗糖,透明的包装纸,又白又圆的糖球,隐约还能闻到淡淡的薄荷味。

“咦?”她有些惊讶的看着手里的薄荷糖,又从口袋里掏出剩下的那三颗薄荷糖,发现除了包装纸在自己的口袋里变得有些旧了之外,简直是一模一样。

“吃了你两颗,还给你两颗,咱们俩的帐清了。”钟翰对她说。

“你怎么会知道他们之前是在这里吃的饭?”顾小凡忍不住好奇的问,心里面觉得有点怪怪的,就在方才,倪然还在短信里鼓励自己,说高轩早上的反应说明心里对自己是有意思的,可是转眼,钟翰就用事实证明了那天晚上他在回答倪然的询问时说的那番话是正确的,那几颗糖竟然真的是高轩他们就餐后从餐馆那里得来的赠品。

“和唐弘业聊聊不就知道了么,他总不至于和高轩一起工作,分开就餐吧?”钟翰回答,顺便瞥顾小凡一眼,“‘樟脑丸’的来历被我说中了,怎么样?心里面是不是特别失落?”

“你这人可真无聊,我好端端的失落什么。”顾小凡嘴硬的不想承认,不过心里面确实像是吞下了一颗薄荷糖一样,微微有些发凉。

两个人谁也没有再说什么,直奔通讯公司,钟翰没有直接报出冷卉的号码,而是让那里的工作人员帮忙查一下,任雪峰的身份证一共持有几个不同的手机号码。很快工作人员就给出了答案,任雪峰的名下一共有三个手机号,除了之前他们已经调过的那个号码之外,还有冷卉用的那个号码,以及另外一个手机号。

钟翰请对方帮忙把冷卉的手机号和另外的那一个号码都打印出来,顺便请其查了一下冷卉所持有那个号码最后一次通话的号码来源是哪里。

很快他就拿到了这两个号码的通话记录,也得知了和冷卉最后通电话的号码来自于哪里——a市某保险公司。

第四十一章 巨额保险

一通保险公司的电话在这种情形之下,就显得格外敏感起来,尤其是冷卉在接完这一通电话之后没多久,整个人就出现了情绪崩溃的表现,这就更让人忍不住心生疑窦了。

那是一个座机电话,通讯公司只能查到是一部来自保险公司的总机电话,至于是从哪个部门的分机里拨打出来的,他们也无从回答,只能由钟翰和顾小凡自己去查清楚。

钟翰和顾小凡带着那两份通话记录驱车赶往该保险公司,花费了一些时间才通过保险公司的总机查清楚了当时呼出那通电话的分机来自于保险公司的理赔部。

于是钟翰和顾小凡就在工作人员的指引下找到了理赔部,向理赔部的工作人员询问前一天打电话给冷卉的人是谁,很快就有了答案。

“对,那通电话是我打的。”打电话的人自称小陈,是该部门一名三十出头的办事员,在被询问之后,他很快就给出了确定的答案,“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么?”

“你打电话给冷卉是为了什么事?”钟翰问。

小陈一头雾水的回答说:“有一份保险的受益人是她,涉及到理赔的一些手续,所以我昨天打电话联系她,想让她有空过来一趟。”

“保险受益人?投保人的名字是不是叫任雪峰?”

“对啊,是叫任雪峰,”小陈点点头,忽然之间恍然大悟,“哦,你们应该就是处理任雪峰那个案子的警察吧?他确定是被人杀死。绝对不可能是他杀对么?这里头不能有什么判断错误吧?”

“要是我们局的法医知道你对他们的工作水平这么没有信心的话,心情肯定不会太好。”钟翰半开玩笑的回答小陈。

小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对不起啊,我就是随口那么一问,任雪峰本身的资产你们肯定也是清楚的,他的投保金额很大,现在他这一死,而且确定是非正常死亡,我们公司就得掏一大笔钱出去。所以不谨慎一些也不行啊,你们多多见谅,绝对没有怀疑你们工作能力的意思。”

“任雪峰投保的是怎么样的一份保险?”钟翰问。

小陈说:“他是从三年前开始买这个保险的,每年都有固定投保,受益人名字叫冷卉,任雪峰跟我们说过,是他前妻。不过这个我们是没有过问的,反正投保人是他,受益人他自己决定的,我们不会干涉,并且任雪峰是我们公司的老客户了,他的公司很多项商业保险也都是投保我们这里,所以我们就更不会多嘴多舌的去打听。何况……”

“何况什么?”顾小凡见小陈欲言又止,有些奇怪。

“何况他之前有特地拜托过我们,意外保险的事情不要声张,所以我们都尽量不去谈论他的那份意外保险。”小陈回答道。

“不声张,指的是对谁?他的老婆许若蓓么?”钟翰已经有了判断。

小陈果然点了头:“对,他老婆也经常和他一起过来,或者自己过来处理他们公司和工厂的商业保险,任雪峰的那份意外险是自己私底下来上的,跟我们特意强调不要让别人知道,他的受益人是前妻。想也知道肯定是不想让现在的老婆知道,所以我们从头到尾都没有任何人向他现在的老婆提起过。”

“为什么最近三年任雪峰会给自己投保大额的人身意外险?”顾小凡觉得有些奇怪,任雪峰的工作性质毫无风险可言,忽然之间开始给自己投保意外险,还是最大额度的,实在是让人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投保这个是他本人的意愿么?”

“是啊,这种东西。如果不是本人意愿,我们也不会接受别人代为办理的,至于他到底为什么突然之间开始投保那个,我也不太清楚。”小陈摇摇头,终究还是忍不住有些怀疑的向钟翰和顾小凡打听起来,“劳烦问一句,任雪峰的死,除了意外,有没有发现他生什么病啊?真的没有什么重病或者不治之症么?”

“如果有,我们可能也不会对他投保的意图那么好奇了,”钟翰爱莫能助的摇摇头,“恐怕他的这份保险,你们真的是要赔钱了,另外我想问一下,他前妻冷卉知道任雪峰投保了这么一份保险么,并且让她来做受益人的事么?”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到现在我都还一次也没见过冷卉这个人呢。”小陈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她从来没有露过面,我们也没有想到任雪峰会真的出什么事……昨天我也是第一次联系她,我刚把话说完,她就把电话给挂了,我再打过去,电话就一直没有办法接通,我上午还试了试,还是接不通,还想着该怎么找到她本人呢,你们这不就来了么,所以这方面我也不比你们知道的更多。”

“她昨天在电话里有没有什么反应?”

“没反应,就最开始的时候我问她是不是冷卉,她说是,然后我就把任雪峰投保的事情跟她说了,告诉她任雪峰生前指定了她是受益人,这份保险涉及到的理赔金额大致是多少,然后她就突然之间把电话给挂了。”

“也就是说,按照眼下的情况,冷卉是完全可以拿到这份保险的对么?”钟翰有些明知故问的又追问了一遍。

小陈点点头:“你们刚才不也刚刚又给我确认了一遍么,任雪峰确实是死于他杀,是属于保险的理赔范畴,所以,不出什么别的意外,冷卉是可以拿到全额的保险金的。”

钟翰和顾小凡向小陈道了谢,急急忙忙的离开了这家保险公司,随后便驱车又跑了a市的另外几家保险公司,表明身份之后请求保险公司方面帮助了解是否受理过任雪峰的人身意外保险,结果不出所料,其他几家保险公司均有任雪峰投保的高额人身意外保险,受益人也无一例外的都是冷卉,这几家保险公司有的还不知道任雪峰的死讯,有的因为和任雪峰的企业有其他往来,或者与任雪峰的客户有往来,因此已经对他的死有所耳闻,理赔的事情还暂时没有提上日程,依旧有一些程序要走。

不过很重要的一点是,几家保险公司的保险金额加在一起,高达几百万之多,这也就意味着,任雪峰的突然死亡,在他没有其他子嗣的情况下,除了任雨萌和许若蓓都享有他生前财产的继承权之外,作为前妻的冷卉,同样并非一无所获。

想到这里,钟翰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表情也凝重了不少。

第四十二章 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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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我们所知,任雪峰在别的保险公司也投保了高额的人身意外险,这样的行为属不属于重复投保?”毕竟保险行业对于钟翰而言是比较陌生的,所以他态度谨慎的询问最后这家保险公司的业务员。

由于任雪峰的过世,他名下的公司涉及到的许多保险事项也涉及到一些变更,所以这名业务员与许若蓓有接触,对于任雪峰的死也有所耳闻,虽然任雪峰的人身意外险不是由他负责处理,这件事在任雪峰死后,他倒也从负责那份保险的同事处知道了不少情况。

“那倒不算,一般来说,涉及到生命安全的险种,是没有办法去进行作价的,毕竟生命无价么,所以不能视为超出了原有价值的重复投保,不管他买了多少家的这种保险,真出了事,每一家都要如数掏钱的。”业务员对钟翰解释说。

“那你最近和许若蓓打交道的时候,有对她提起过任雪峰有偷偷投保了人身意外险的这件事么?”顾小凡在一旁问。

业务员连忙笑着摆摆手:“不会不会!当初任雪峰说想要投保人身险,还是我介绍他给我同事,让我同事给他办的呢,所以这事儿从头到尾我也算是知情人,别的不说,客户需要我们保密,我们帮客户保守秘密,这点职业操守我还是有的,我要是那种嘴巴不牢靠的人,也不用非得等到人死了,我们公司得赔钱给人家的时候才说出来对不对?之前我和他现在的老婆打交道那么多次,想要说出去早就说出去了。”

“你这人口风还挺严的。”钟翰笑了,随口夸奖业务员一句。

业务员也立刻很坦然的接受了这句称赞:“那是,做人做事,义气也是必不可少的,咱是小人物,跟有钱有势的比不了,人家可以老牛吃嫩草。可以呼风唤雨。我们做事还是小心点最保险,别给自己招惹没必要的是非。”

这句话说的挺大义凛然,听的人还是不难从口气里听出些许的酸味来的。

“是啊,任雪峰在某种程度上,倒也算得上是老牛吃嫩草了。”钟翰顺势感慨上一句。

业务员连忙摆摆手,开玩笑似的说:“人都死了,我可不敢乱评论,万一晚上去我们家找我,我还不得吓死!该说不说的,有钱人么。花心的也不少,咱也不用太少见多怪。任雪峰甭管当初是怎么想的,现在倒也算是够意思了,人死了,老婆年纪轻轻的守了寡,能继承一大笔财产,前妻也没吃多大亏,这俩女人好歹都算没白跟他一场。”

几家保险公司走下来。关于任雪峰最近这三年多以来陆陆续续投保了几份人身意外险,钟翰他们也了解了个一清二楚,虽然投保人是任雪峰本人,为什么近几年他会突然大量的给自己上这一类保险,并且受益人都是冷卉,而冷卉对此到底是否知情,这些都还没有一个准确的答复,至少有一件事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冷卉不久之后将会获得一笔不菲的保险赔偿金。

离开最后一家保险公司之后。天色也已经黑了,钟翰给任雨萌打了一通电话询问情况,得知下午的时候冷卉睡醒,又哭闹了一番,任雨萌也担心这样下去耽误了治疗,终于下了决心,打电话把母亲送去了医院做精神科的检查,现在人还在医院里,据说用了镇静剂,也给开了一些注射用的营养剂,毕竟以冷卉现在的精神状态,想要让她乖乖吃饭是绝对没有可能的。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钟翰这才发现,除了方才在保险公司的时候,针对任雪峰的事情,顾小凡开过几次口向保险公司的工作人员发问,其余的时候,她都一声不吭,格外沉默。

虽说平时顾小凡也算不上是一个多么聒噪的姑娘,至少也不至于像眼下这个样子,把嘴巴闭的保险蚌壳一样。

“怎么了?”结束了工作,钟翰照例秉承着自己的好风度,开车送顾小凡回家,顺便也把工作的事情暂时放在一边,好奇的询问起这个明显情绪不对的同事。

“没怎么。”顾小凡摇摇头,对钟翰的询问显得意兴阑珊而又言不由衷。

“没怎么?那你还一副被樟脑丸熏着了的表情!”钟翰其实并不难猜出顾小凡的心思,这姑娘不是个城府深的人,某种程度上还可以说算得上是简单而又单纯的,脸就好像晴雨表似的,只要想读,就可以辨识出她此时此刻的情绪和心理活动。

果然,顾小凡被他这句话给刺了一下,不太高兴的抿了抿嘴:“反正和你又没什么关系……”

“你说的对,”钟翰闻言,点点头,“是我交浅言深了。”

说罢,他便不再说话,专心开车,顾小凡听他这么说,沉默了一会儿,见他真的没有再理睬自己,又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不管怎么说,方才人家是在关心自己呢,自己的态度好像有点不知好歹,虽然那件事让自己的心里有点别别扭扭的,可说不定钟翰也只是无心罢了,并不是故意的。

这么一想,她便主动扭过脸看着钟翰,对他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心里有点烦,所以不太想说话。”

“好,我知道了。”钟翰点点头,一脸平静,惜字如金的样子堪比汤力。

顾小凡仔细打量了他几眼:“你生气啦?是我刚才的话惹你不高兴了么?我真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多想,我知道你问我是出于好意的。”

钟翰听她在一旁忙不迭的解释,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有趣的看了看她,问:“我说,你以后能不能先顾及好自己的感受之后再去考虑别人的心情?貌似刚才方才情绪低落,需要被人顾及心情的人是你吧?你怎么现在倒成了安慰人的那一个了?”

一看钟翰笑了,知道他没和自己计较,顾小凡悄悄松了一口气,讪讪的摸摸鼻子笑了笑:“我这人忘性大,反正什么事儿也只是烦一会儿,遇到什么事情一打岔,就把之前不高兴或者心烦的事儿忘了。”

钟翰摇摇头,不知道是对顾小凡的这种性格特点感到无奈还是别的什么,并没多加评价,顾小凡也沉默了一会儿,眼见着车子离自己家越来越近了,才终于忍不住把别在心里的问题问出来。

“你今天是特意要拉我去那家火锅店吃火锅的么?”她有些不自在的问钟翰。

“咱们两个好像不是在火锅店门口巧遇的吧?”钟翰装模作样的若有所思一下,“哦,不是,那很显然,我肯定是特意带你去的。”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顾小凡摆摆手,不想让钟翰故意曲解自己,“我的意思是,你向唐弘业打听那家店在哪儿,还特意拉着我去吃,一顿饭你自己根本就没吃几口,从头到尾难道你就是为了让我看看,那天当着倪然的面,薄荷糖的来历被你给说中了么?”

“我自认为还没到那么无聊的程度。”钟翰摇摇头。

“你总不会还是在记恨之前的那件事吧?”一听这话,顾小凡非但没有解除疑惑,反而显得更加吃惊了。

钟翰失笑:“我也没有那么小肚鸡肠。算了,你也别瞎猜了,这件事我没有针对你的意思,你充其量算是炮灰,而且我觉得你知道知道薄荷糖的来历,也没什么坏处,好歹也活了一把年纪了,出门可以忘带钥匙,不过脑子还是随身携带吧。”

顾小凡有些莫名其妙,钟翰调过来的时间还很短,和队里面的人接触不算多,目前为止关系最密切的搞不好就算是自己了,偏偏他又说自己只是个炮灰,并不是针对自己,那显然这件事他针对的是薄荷糖,或者说,给自己薄荷糖的人。

“高轩?”她终于想清楚了,“是他有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么?”

“这不是你需要关注的问题,和你也没有什么关系,我觉得你需要注意的重点是以后少看点爱情故事,别随便别人给你点儿什么暗示都能拿来做梦,再美的梦也是假的,成不了真。”钟翰把车停在顾小凡家小区外的路边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情绪不高的下了车,原本还只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和钟翰说完话之后,就好像又被他兜头破了盆冷水似的,别提多别扭了,一路往家走着,她的手一直插在大衣口袋里下意识的摆弄着那几颗糖,里面有高轩给自己的,还有今天钟翰带自己吃过火锅之后新赠送的两颗,走到一个垃圾桶前面,顾小凡忽然觉得异常的烦躁,索性把那几颗糖从口袋里掏出来,把手伸向垃圾桶口。

就在要松手的一瞬间,她忽然又舍不得了,纠结了一下,还是把糖球又原封不动的放回到口袋里。

算了,就算自己之前想的太多,终归又不是那几颗糖的错。她在心里这么安慰着自己,垂头丧气的回了家。

第二天一早,顾小凡原本还担心见到高轩的时候自己心里会不会有点别扭,结果刚刚走到公安局大门口,就被钟翰的车给拦住了去路。

“任雪峰的车找到了,”钟翰降下车窗对她一招手,“上车!”

第四十三章 躲风头

一听这话,顾小凡也顾不上那么多,赶紧坐上车,两个人一路朝发现任雪峰名下那辆车的地点赶去。

他们两个的目的地位于a市北部,一大早是汤力打回电话来通知车子找到的事,估计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先一步到那里了,钟翰虽说方向感强,记路的水平也很高,没去过的地方,毕竟会比较慢一点,加上早上班高峰还没有过,他们到达目的地的速度,比顾小凡心里面估计的要慢了十分钟左右。

原本钟翰没有能够找到正确的入口,从发现车子的那个名叫“水畔人家”的小区另外一处门口把车开了进去,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个小区还不小,前前后后四五十栋楼,楼房的排列也并不胜平竖直,小区里的马路曲曲弯弯,让他着实花了好一番功夫,最后到底还得认命的打电话询问汤力,这才总算来到了发现任雪峰车子的那一处。

“真是让我好找啊,”下了车之后,钟翰有些不是滋味,毕竟自己引以为傲的方向感今天让他在顾小凡面前狠狠的折了一回面子,他调侃似的对迎上前来的汤力说,“真难为你是怎么找到线索把这辆车给找到的!”

汤力笑了笑,伸手拍拍他的肩,算是领了他这句称赞的情,嘴上什么也没说,示意他们跟自己过去。

属于任雪峰的那辆银灰色的大众汽车就停在这个小区一栋楼旁边的空地上,空地处原本的板油路已经碎的斑斑驳驳,只有任雪峰的车子孤孤单单的停在那里,一旁还站着几个人,其中三个人穿着统一的制服,看起来应该是保安,还有一个男人穿着一件棕色的皮衣,抄着手,满眼好奇的在一旁打量着呢,另外还有几个身着警服的同行正在检查车子内外的情况。

“这是这里物业的负责人。之前他提供的车辆信息。”汤力一指那个身穿棕色皮衣的男人。对钟翰做了一下介绍。

穿皮衣的中年人一看汤力的举动,便自动自发的认定了钟翰是个能有决定权的负责人,连忙凑上前,从怀里摸出一包香烟递过来:“怎么称呼啊?抽支烟吧!”

钟翰婉言谢绝了对方的烟,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和跟在身旁的顾小凡。

中年人对顾小凡也点点头打了个招呼,随后便迫不及待的问:“既然车是你们要找的,是不是就能尽快把它给弄走了?这车停在这儿可有日子了,估计恐怕打不着火,你们得给它拖走。”

“你们是怎么发现这辆车不对劲儿的?”钟翰没有马上对拖车的事情做出反应,而是询问起事情的经过来。

中年人从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递过去。说:“是这么回事儿,这个水畔人家小区原本是个弃管小区。原本的物业公司跟这里的业主委员会闹分歧,这里的住户就集体罢交物业费,最后物业公司因为支撑不下去,就弃管了,一荒就荒了好几年,我们公司是前一段时间才刚刚和这里谈妥,准备接手的。但是这儿被弃管了很多年,不能说是百废待兴也差不都了,住户的车根本没有规划的随便乱停,外面的外来车辆也随便出出进进,像走城门一样,所以我们就决定要把小区的出入车辆什么的好好的治理治理,张贴通知,联系车主,做车辆登记。最近准备要把小区里的车都挪一挪,我们重新修补修补破损的路面,规划一下停车位什么的,结果通知贴出去,一些车的车主主动进行了登记,还有一些车没有人来做登记,我们就挨个车上头贴条,车主看到了,也就知道不能停在这里,或者是住户的就来登记了,结果这辆车,始终也联系不上车主,听着楼上的人说这车停这儿少说小俩月了都没挪动过,没办法,我们只好打电话报警,结果没想到警察说车牌照是假的,接着这位警官就来了。”

他说着,指了指一旁的汤力。

“假牌照?”钟翰扭头又看了看车子,上面的车牌照果然和之前他们查到的任雪峰名下的那辆车不一样,于是他把目光投向汤力,“确定是任雪峰的车?”

之所以这么问,倒不是他信不过汤力的办事能力,主要是之前他们找到了一组位于城东方向的监控画面,画面中有任雪峰徒步经过的镜头,而那个位置距离此处的距离却并不近,万一这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影响是很大的。

汤力很确定的点点头:“现在的牌照是伪造的,原始牌照没在车里,通过发动机编号对车主身份进行过了确认,是任雪峰没错。”

“不知道能不能从小区的居民那儿打听到车子是被什么人开来这里的?”顾小凡也有些吃不准,询问钟翰和汤力的意见。

“我看不太容易,”说话的是物业公司的那名负责人,“要是那么容易打听出来,我们当时找不到车主的时候早就打听出来了,这小区之前几个出入口都没有人管,人也杂,车也杂,之前的物业公司弃管之后,监控什么的也都坏的七七八八,根本不能用了,你们要是做这打算,可真是给自己出难题了。”

“小区里的监控设备都坏了,停工了,那外面的呢?这个小区周围如果有道路监控,或者其他单位、小区的监控器恰好能够看到这边出入口的情况,也或许能帮得上忙。”钟翰想到了另外的一个途径。

物业公司的负责人又一次摇了摇头:“你平时对这附近不熟吧?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区叫水畔人家么?”

钟翰摇摇头,不仅是他,就连顾小凡和汤力这两个在a市生活年头比钟翰长的多的人也同样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很茫然。

物业公司的负责人猜到他们答不出,也没有卖关子的意思,朝他们斜对面的方向一指:“那边是一个大水坑,也不知道怎么形成的,反正就是好大的一个水坑,里面常年都汪着水,也不知道是该算是个小湖还是个臭水沟,这个小区里的居民一大部分都是别的地方拆迁,开发商嫌在原处给房子不划算,就给塞到这里来的,剩下的都是租房子住的流动户,就这附近,都是最近两年了才能人气儿旺点,水坑那边不用说了,另外一侧还有条路,得开出去一个十字路口再往前走一个路口,才能到有监控的主街上,你们想在这附近找到监控摄像头,不好找,就算好不容易找到了,估计就那远近,你们都不太可能用得上了。”

钟翰笑着应着声,算是尊重对方的建议,不过既然可以确定是任雪峰的车子,也就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只要有可能的途径,就都要尝试一下。

把车子留给其他人继续检查,他拉着顾小凡,和汤力分头去附近找可能提供帮助的监控器,然而兜了一大圈之后,三个人可以说是一无所获,这周围真的就像物业负责人说的那样,因为不够繁华,又都是些小马路,一直到几个路口之外的主路之前,都没有什么监控器,而小区周围又鲜有商铺,想要通过商店自己安装的监控设备看看有没有可能拍到小区出入口处的情况都变成了不可能。

既然这条路走不通,余下的就只剩下了如同大海捞针一样的另外一个办法——走访。车子就停在小区里,这周围的居民,说不定有什么人会真的看到过什么,毕竟很多时候,旁人可能未必会留心的一个小细节,对于办案人员来说可能都意义重大。

水畔人家有五十栋楼,就算不需要逐门逐户的都走一遍,最起码停车这片空地周围的四五栋楼,通往空地必经之路两旁的那一路共计七八栋楼还是有必要走一遍的,这种大量而又枯燥的任务,把一大早发现了任雪峰车子的喜悦和振奋冲淡了不少。

几个人花了一上午的时间,走完了停车空地周围的几栋楼,除了因为上班或者外出而无人应门的住户家之外,能够找到人的居民普遍都对这辆车有印象,但是关于车主却没有谁能够说出什么来。

其中有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还给顾小凡和钟翰讲了一件事。

“一个多月以前吧,有一天我们家小孙子过来串门,那孩子今年刚是一二岁,正是调皮捣蛋的年纪,在楼下玩的时候拿家门钥匙把那辆车从车尾到车头,整整划出去那么长一条,这可把我跟我老伴儿吓坏了,当时楼下也还有别人,这要是叫人家告诉车主,回头人家还不得砸我们家门来算账啊?所以我们一想,这事儿还是争取主动吧,就给车上贴了个条,说明了事由,还留了电话,结果一直到下了几场雨,纸条都被雨水泡烂了,也没人来找过我们。”他对钟翰和顾小凡讲,“我们后来都觉得,这说不定是谁偷的赃车,放这儿躲风头呢!”

第四十四章 女人和孩子

之后的几天时间,钟翰和顾小凡几乎都耗在了水畔人家这个小区里头,但是除了一大堆附近居民的猜测之外,真正有价值的收获却很少。

期间关于任雪峰那辆车的检查也有了结果,车子的性能一切正常,除了因为长时间没有开动过,导致蓄电池没有电,所以无法发动之外,没有任何其他故障,并且更值得一提的是,那辆车的车门、方向盘、档杆以及手刹等关键位置上,竟然提取不到本应大量存在的指纹,很明显,有人在把车停下来之后,曾经精心的对这些部位进行过擦拭。

这样的细节不免让人心生费解,忍不住猜测,为什么要可以擦拭掉那些指纹?当时任雪峰的车上到底还有什么人?这辆车究竟是原本就被停在水畔人家小区里,还是后来又被挪过去的?

以及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任雪峰出现在城东在先,还是车子停在城北在先?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这些暂时钟翰他们也没有能够得出一个结论来。

在他和顾小凡每天奔走于公安局和水畔人家小区的时候,高轩和唐弘业也时不常的会表示一下对他们进度的关心,钟翰每次都笑呵呵的道谢,态度客气而又礼貌,顾小凡在火锅店那件事之后,每次高轩和钟翰打交道的时候,她都忍不住在一旁偷偷的留意着,至少在她看起来,这两个男人彼此友好极了,丝毫不像有什么过结的样子。

事实上她也确实是想破了头都没有想明白,一个是刚调转过来时间还不长的人,一个是一直在a市公安局刑警队工作的人,这两个完全没有任何交集的人怎么可能相互之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产生矛盾呢?

她也在走访过程中试探着询问了钟翰,钟翰只是带着笑意的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对她说:“有时候我也挺羡慕你的,单纯没心眼儿的人果然生活会少了很多烦恼,你就继续保持下去吧,这样挺好的。”

说得顾小凡更加的一头雾水了。

既然是走访。和人打交道。寒暄攀谈自然也是免不了的,于是乎,汤力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脚底抹油,把这种事情丢给钟翰他们,自己继续追别的线去了。

“汤力当年总不会也是和你一样,稀里糊涂,误打误撞的就考了警校,当了警察吧?”钟翰觉得汤力的个性虽然有点奇怪,却非但不讨厌,还有点惹人好奇。

这个问题顾小凡也答不上来:“我没敢问过他。反正他从来也不说自己的私事,除了工作的事情之外。几乎没有和其他人嘻嘻哈哈的聊过天,就连唐弘业那个拉着谁都能聊半天的主儿,遇到汤力都白费,你可以想象一下,想要从他嘴巴里问出些什么来,到底得有多困难了。”

虽说汤力的交际能力方面值得商榷,但工作能力还真是没得说。这边钟翰和顾小凡没有能够在水畔人家小区得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只好寄希望于几个路口之外主路上的监控摄像头,准备继续“大海捞针”,那边汤力又带着新的线索回来,主动要求和他们交换工作任务了。

“任雪峰生前每隔几个月就会给这个人一笔钱,金额平均都在十几万元左右,也有个别时候比较多,可以达到二十万以上,因为每次都是给现金。所以从他的银行账户上头没有任何的转账记录,之前咱们通过银行也没有办法查到,对方的身份信息我也已经弄清楚了,下一步就需要具体的去调查了解,你们去吧,监控录像的事情交给我。”

汤力的这个提议立刻就被钟翰采纳了,两个人简单的沟通了一番,就算是正式把工作内容给交换了。

根据汤力实现已经查清楚的部分,这个每个几个月就会从任雪峰那里得到一大笔钱的人是一名女性,这一点就连顾小凡都快见怪不怪了,在前妻冷卉、现任妻子许若蓓,再加上个情人代梅之后,她已经完全接受了任雪峰这种大款身边围绕着许多不同女性的这种概念,除了撇撇嘴略微表示一下自己内心的不屑之外,没有太多的反应。

这名女性名字叫做柴文君,今年30周岁,和代梅一样,并无固定职业,更值得注意的是,和单身的代梅不一样,这个柴文君的身边还有一个孩子,户口就和她的落在一起,今年刚刚两岁多,是个男孩儿。

原本这个叫做柴文君的女人的存在,至多让钟翰和顾小凡觉得任雪峰的风流帐上又多了一笔,但是现在忽然多出来了一个小孩儿,还是一个小男孩儿,这让他们登时心里面的那根弦就绷紧起来,都不由自主的想起之前任雨萌第一次到公安局来的时候提到的事情。

钟翰便示意顾小凡给任雨萌打个电话,毕竟她们是年纪相近的姑娘,说话可能也比较方便。

顾小凡给任雨萌打了一通电话,得知她已经请了假,在医院里陪护冷卉,经过医生的检查,认为冷卉之所以会情绪崩溃,是因为一时的刺激导致的,因为没有家族史,再加上用药和进行了一番疏导之后,她的情况已经略有好转,趋向于稳定,所以基本上排除了需要长期住院治疗的可能,冷卉的精神打击和任雪峰的死有关,而任雨萌则成了冷卉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亲人,所以医生建议任雨萌多花一些时间陪伴着母亲,协助医院方面一起帮冷卉解开心结。

考虑到冷卉的病情还没有完全好转,任雨萌的压力也非常的大,顾小凡询问起关于任雪峰的事情,也显得十分的小心翼翼。

“之前你到公安局来的时候,提到过你父亲很在意家产有没有人季承,希望有个儿子传宗接代,对吧?”她问任雨萌。

任雨萌沉默了一下,回答说:“我是这么说过,怎么了?”

“这件事是你单纯听到他和你母亲说了,还是说你父亲曾经试图付诸实施过?”

“为什么问这个问题?是你们发现了什么了么?”任雨萌警惕的反问。

“没有,没有,你想多了,我们只是想再向你确认一下,以便于寻找接下来的调查方向,上一次你来公安局的时候因为还有别的事情,关于这件事咱们也没有机会好好的沟通一下。”顾小凡有些心虚的解释说。

“那件事是我的一个心结,自从那次听到我爸那么和我妈说,我心里就一直很难受,”任雨萌在电话那边叹了口气,在发泄过怒意之后,尤其是心中母亲又处于这也的一种状态下,她似乎也没有了愤怒的力气,剩下的只有惆怅,“但是具体的我确实也不知道什么,如果我要是知道我爸在外面还有别的孩子,肯定那个时候早就开始闹了,怎么可能一直等到他和我妈离婚之后,你说对不对?”

顾小凡听她这么说,也觉得有道理,和任雨萌打交道的经验让她觉得这个姑娘并不善于掩饰自己的情绪,更不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假如她当初或者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确实掌握了父亲在外面另有私生子的情况,不可能表现的那么淡定。

所以只有两种可能,一种就是任雪峰藏的比较深,任雨萌确实不知情,另外一种就是柴文君身边的那个两岁多男童与任雪峰并无关联。

可是任雪峰给柴文君钱的大方手笔,再加上男孩儿的实际年龄,顾小凡自己更倾向于第一种可能性,毕竟小男孩儿才只有两岁多,而任雪峰与冷卉离婚多年,与任雨萌毕竟不是朝夕相处,所以近两三年的事情,任雨萌未必都知晓的那么清楚。

考虑到目前冷卉的情况和任雨萌的处境,顾小凡没有和任雨萌说太多,在电话里安慰了她几句,便结束了这一通电话。

既然任雨萌对自己的父亲在外面是否有其他子女并不知情,那接下来就只能靠钟翰和顾小凡自己来调查了。

了解柴文君的情况并不难,因为她的背景比较单纯,不过了解她的情况却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容易,因为她的生活与代梅的高调截然不同,甚少抛头露面。

不过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钟翰和顾小凡花了一些功夫之后,柴文君的个人资料还是被他们掌握了一个七七八八。

柴文君今年刚满三十岁,已经有将近四年的时间里没有过任何工作经历了,她过去曾经有过一次婚史,那一段婚姻仅仅维持了不到三年,大约就是在三年左右之前和前夫正式离婚的,两个人是协议离婚,并且平分了为数不多的婚前财产。

而就在两年多之前,柴文君一个人独自在a市的一家私立妇产医院里生下了她的儿子,随后这个孩子随了她的姓,落在了她的名下,自此柴文君就成为了一名单身母亲,并且还是一名无业的单身母亲。

柴文君当初生下儿子的私立妇产医院,在a市是鼎鼎有名的,出了名的服务好,也是出了名的收费高,柴文君在生孩子的时候已经是无业的身份,那么如此高昂的住院费和生产费,又是谁买的单呢?

换言之,孩子的父亲,究竟是谁?

第四十五章 解围

想要搞清楚这些,自然免不了要去妇产医院跑一趟,于是钟翰和顾小凡就特意驱车到那家著名的高级私立妇产医院去了解一下关于柴文君和她儿子的情况。

虽说这家医院的名字是叫妇产医院,到了那里他们才发现,这里的业务范围实际上还包括婴幼儿的健康保健和疾病治疗在内,所以一进医院大门,除了大厅被装点得五颜六色,墙壁上贴满了各种卡通图案之外,更多的是在家长的陪同下过来检查身体或者治病的小孩儿,各种说话声,小孩子的哭闹声,混在在一起,钟翰听的有些头大,摇摇头,对顾小凡说:“后悔了,当初不应该就那么答应汤力的,他肯定是料到了会是这么一个场景,所以才把烫手山芋丢给了咱们。”

“让你提前见识见识不也挺好的么!”顾小凡偷笑,她本身对小朋友就比较有爱心,所以虽然这里是吵了一点,但是还在能够接受的范围内,“不过以你的年龄来讲,也应该做好心理准备了!”

“这种事情和年龄没有关系,重要的是时机,遇到想要共度一生的人,才会产生其他的念头,光是年龄到了,一点意义都没有。”钟翰对顾小凡的说法表示不能苟同。

“看样子是还没遇到你的真命天女呢,给你个忠告,就算你是男人,对年龄没有那么敏感,也别太挑,否则合适的姑娘都被人家先下手为强了,到时候你可就傻眼喽!”顾小凡有模有样的给钟翰提起建议来。

钟翰有趣的看了看她,点点头:“好,那我就投桃报李的也给你一个忠告,别一心想把自己吊死在一棵歪脖树上,要是连树枝都够不到。就趁早换地方,免得别的树都挂满了,最后把你给剩下那可就悲催了!”

“瞧你说的!”顾小凡不满的瞪了他一眼,“爱情啊婚姻啊,挺美好的东西,到你嘴里怎么就变成上吊了呢!”

钟翰只是笑笑:“话糙理不糙。”

原本以为他们得花一番功夫才能打听出关于柴文君的事情。结果事情的发展比他们事先预计的都要顺利许多,这家医院采取的是专人专管的方式,凡是固定在这里做产检、生孩子,外加日后小孩的各项健康体检等等全套项目的患者,都会由固定的医生全程负责,所以想要了解柴文君的情况。只要找到她在这里住院生产的那个负责医生就可以了。

医生也不难找,唯一浪费了一些口舌和时间的是起初院方不大愿意配合,生怕把麻烦惹到自己的身上。

“说实话,不是我们不理解你们的工作,咱们各有各的难处。”负责接待他们的那个主管业务的副院长一脸为难的对钟翰和顾小凡说,“我们这是一家私立医院,你们也知道的,现在医院里的工作都不好做,我们私立的更是谁也惹不起,万一回头你们要调查的这个人从哪里听到了风声,说是我们把她的情况透露出去的,拉几个人来我们这里闹,我们可就得不偿失了,毕竟这里头原本也没有我们什么事儿。对不对?”

“院长,我们不会把消息透露出去的,你不要担心。”顾小凡试图说服这位副院长,但是副院长刚听了她的话就已经开始摇头,根本不想听她继续说下去。

钟翰示意顾小凡不用再继续试图说服他,而是对副院长点点头,说:“既然这么为难,那就算了吧,我们也不想给你们添麻烦,所以才只来了两个人。打算了解一下情况,看看能不能把这个人排除出去,如果能够陪排除,这条线我们就放下了,如果你们院方这边这么为难,反正也是排除法,我们就从别处先排除,如果最后确定这个人真的是和我们调查的案子有关,我们再正式过来了解情况。”

院长的表情当时就变了,正式过来了解情况的意思自然是带着更多的人,造更大的声势,这自然不会是他所希望看到的。

于是,斟酌了得失利弊之后,副院长很快就安排了人替他们了解谁是负责柴文君母子的医生,然后把医生的诊室告诉了他们。

“你们去吧,不管我们的医生愿不愿意配合你们的工作,这都和我们院方没有太大的牵连,我们也帮不了什么忙了。”副院长最后还不忘撇清一句。

钟翰了然的点点头:“明白,今天的事情是我们和医生之间的私下行为,与医院无关。”

就这样,安抚了略微有些忐忑的副院长,钟翰和顾小凡两个人找到了当初负责柴文君那位医生的诊室。

那位医生姓于,钟翰和顾小凡在医院大厅里看到过她的照片,是一位五十出头的自身妇产科医生,今天上午是她出门诊的时间段,钟翰和顾小凡一看时间已经快要接近午休,就干脆到诊室那边去等人。

妇产医院的门诊走廊里,自然少不了来检查的孕妇或者准孕妇,每个诊室的门口都有很多人坐在长凳上或者站在墙边等着,钟翰和顾小凡默默的站在于医生的门诊外面等,等了一会儿,钟翰觉得口渴,便留下顾小凡,到附近找售货机买饮料。

顾小凡一个人在走廊里站着,不一会儿,一个姑娘从旁边经过的时候不住的朝顾小凡这边看,然后突然在顾小凡身旁站了下来,一副很惊讶的表情凑上前:“顾小凡!真的是你啊!顾小凡!我是石栗呀!你还记得我么?咱们俩是高中同学来着!你不会把我给忘了吧?”

顾小凡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还是觉得有点不敢认:“石栗?是你呀?我怎么记的……你原来是单眼皮来着,好像……下巴也没有这么……”

她嘴里最后的那一个“尖”字都还没有说出口,她那仿佛变了一张脸似的高中老同学就立刻摆摆手,一副根本不在意的样子,打断她的话,说:“别说我了,说说你吧,你怎么来这儿了?前阵子同学聚会的时候你没来,我听人家说了,咱们班女生里头,就剩下几个还没结婚的了,没结婚的基本上也都已经有了男朋友,结婚也就是或早或晚的事儿,就你好像还单着呢,你说你长得又不是咱们班女生里最困难的,高中那会儿还有几个男生对你有意思呢,怎么现在就偏偏把你给剩下了呢?不会是风水轮流转吧?”

顾小凡被她问的完全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等她连珠炮一样的问完了才说:“我是来办公事的。”

“你一个女的,跑妇产医院来办什么公事啊!”石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好像顾小凡是故意逗她似的,“说真的,你的个人问题到底解决了没有呢?来医院干嘛呀?”

“我真是来办公事的,”顾小凡有些无奈,干脆反问,“那你来这里干嘛?”

“我呀,”石栗听她这么问,两只眼睛顿时就弯成了两条缝,“我是来做婚前检查的,对了,我还没告诉你吧?我要结婚了,回头留个联系方式,到时候去捧捧场,吃个喜酒吧!我们已经订了咱们市里那家五星级酒店最好的婚宴大厅了!”

顾小凡讪讪的端着微笑点头答应着,顺便朝周围看了看,发现石栗也是自己来的:“那你老公呢?怎么没陪你一起来?”

“哦,他忙呀,走不开,”说起自己的男人,石栗颇有些得意,“我老公是做汽配生意的,家里还就那么一个儿子,所以他父母希望我们两个婚前都能好好的系统检查一遍,所以我这不就来了么。”

就一个宝贝儿子,希望夫妻两个婚前好好检查身体,那不是更应该两个人一起来么?顾小凡在心里面偷偷的犯嘀咕,不过她高中的时候就和石栗关系一般,所以也没打算讨人嫌的去问东问西。

虽然她是这么想的,但是石栗却并不持有同样的念头,她一脸同情的问顾小凡:“你不会是单身太久,身体有什么问题了吧?我跟你讲啊,女人年纪越大越不金贵,不要太挑三拣四,差不多找个过得去的就结婚吧,挑来挑去的搞不好把自己都给耽误了!”

顾小凡有些头大,又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正尴尬着,远远看到钟翰一手拿着一瓶饮料正超这边走过来,连忙朝他招招手:“这里!”

钟翰穿过走廊里的人群,走到顾小凡身旁,把手里的饮料递给她一瓶:“没想到这医院里面的售货机居然还卖热饮,这倒是挺让我惊讶的。”

“小凡,这位是……”石栗看着钟翰和顾小凡很熟悉的样子,又看他给顾小凡买热饮回来,满眼都是惊讶。

顾小凡刚要开口介绍,钟翰已经向石栗伸出了手:“你好,我叫钟翰。”

“哦……”石栗的脸色很复杂,说不出是失望还是羡慕,或者还有些嫉妒,她装模作样的看了看时间,然后对顾小凡点点头,“小凡呐,我估计我得排到下午呢,那我先去吃点东西,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两个了!回头我给你发请柬,我婚礼的时候,带着这位钟先生一起来啊!”

说完,她又和钟翰打了个招呼,转身走开了,顾小凡也跟着偷偷的松了一口气。

“说吧,帮你解了围,打算怎么谢我?”钟翰在一旁忽然凑过来问。

第四十六章 单身妈妈

“还谢谢你?”顾小凡眼睛瞪得老大,简直都快吐血了,“刚才你是存心不说清楚咱们俩之间关系啊?那个石栗是出了名的大嘴巴,不出两天我的老同学就都得知道了!”

“知道什么?我可什么都没说啊,我只是做了一下自我介绍,至于别的,只能说那个女人想象力太丰富,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钟翰很无辜的摊开手,表示自己一点责任也没有。

顾小凡哑然,明知道钟翰是在强词夺理,可偏偏还真是找不到反驳的话,转念一想,钟翰替自己解了围倒也是事实,要不是钟翰刚才有意无意的让石栗误会了,搞不好这会儿她还在这里拉着自己炫耀自己找的有钱老公,顺便怜悯一下自己“凄苦”的单身处境呢。

“说的好像纯属巧合似的,那你干嘛还要我谢谢你替我解围?”虽说心里面已经想通了,顾小凡还是觉得钟翰刚才有存心让人误会的嫌疑。

钟翰耸肩:“刚才你从一脸为难,到看到我松了一口气,这么明显的情绪变化,很难判断么?”

“你赢了。”顾小凡摸摸脸,默默的喝饮料,不和钟翰讨论这个话题了,早就应该记得自己的脸就好像是情绪晴雨表似的,钟翰看得出来也不稀奇。

又过了一会儿,到了中午,午休时间一到,走廊里的患者也逐渐散去,等患者都差不多走光了的时候,于医生才从她的诊室里走了出来。

“于医生,你好!”顾小凡连忙迎了上去。

于医生扫了她一眼,看了看表:“不好意思啊,我今天的出诊时间结束了……”

“我不是来看病的患者,”顾小凡连忙自我介绍,顺便拿出自己的证件给对方过目。“我们是想来跟你了解点情况的。”

“了解情况啊……”于医生眉头略微皱了皱,好像有点为难,毕竟顾小凡和钟翰的职业任谁遇到了都会有些敏感,不过她的迟疑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便点了点头,说,“行吧。那咱们屋里聊吧。”

说着她转回身。把刚刚锁上的诊室门又重新打开,并招呼顾小凡和钟翰跟自己一起进去。

顾小凡松了一口气,之前副院长把这件事的责任推给了于医生,假如于医生也是那种特别怕事的人。免不了又要费一番口舌。

三个人在于医生的诊室里坐了下来,办公室里阳光很好,所以很暖和,顾小凡有些过意不去的又向于医生道了谢:“谢谢你这么配合我们的工作,耽误你午休了。”

于医生摆摆手:“不碍事儿,我今天上午出诊,下午休息,有的是时间,不差这一会儿。我看你岁数和我女儿也差不多。她在外地,工作性质也是要和效绩挂钩的,之前没少打电话回家来哭,所以我知道吃闭门羹有多难受,而且你们是警察。也不可能是调查了别人的隐私去做什么坏事,出来工作都不容易,尽量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样大家都好。”

听了这话,顾小凡觉得心里暖暖的,对面前这个其貌不扬的于医生的好感顿时就上升了一个新的层次。

“于医生,我们今天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个你过去的患者的情况,她叫柴文君,这个人你还有印象么?”钟翰等顾小凡和于医生寒暄完,客气的开口询问。

于医生并没有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去花时间回忆,而是立刻就点了头,说:“柴文君啊,我对她很有印象,挺沉默寡言的那么一个人,但是耳根子特别硬,不太听得进去劝,你们想要调查她?”

一个两年多之前的患者,为什么于医生会这么快就做出反应,顾小凡有些好奇:“也不算是调查,就是想了解一下她的情况。柴文君应该是两年多之前在这里住院生产的吧?怎么过去了这么久你对她的印象还那么深?”

于医生叹了口气,说:“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柴文君这个人和我的渊源说深不深,说浅也不浅,算是患者里面接触比较多的一个。”

“这话怎么说?能具体的聊聊么?”钟翰希望于医生能多给出一些细节。

“怎么说呢,我这个人比较热心肠,爱管闲事,这算是有点还是缺点就见仁见智了,”于医生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柴文君当初怀孕一个人到这里来建档的时候,我曾经询问过她的个人情况,发现她是个单亲妈妈,询问她关于孩子爸爸的事情,她遮遮掩掩的什么也不肯说,我估计要么是孩子的爸爸不愿意要这个孩子,要不然就是没有资格要,所以我还劝过她,让她谨慎考虑到底要不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毕竟孩子生下来就得对那个小生命负责,单身妈妈不光是生活上面压力更大,以后对孩子的成长也有影响,如果可以,还是尽量给孩子一个健全完整的家庭环境。”

“她没有同意。”钟翰替于医生把结果说出来,毕竟这是很显而易见的,如果当初柴文君采纳了于医生的建议,现在就不会有那个两岁多男童的存在了。

于医生点点头:“她的态度特别坚定,根本不听劝说,还跟我说,她来这里就是为了要把孩子健健康康的生出来,除了保证胎儿的健康之外,别的问题不需要我们操心,让我们不要管得太宽,既然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不想继续讨人嫌,我们这里是私立的医院,上头的院长也好,老板也好,当然希望患者越多越好,我要是再说多了,把人给赶跑了,我也负不起责任不是么。”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你对她的印象才特别深刻么?”顾小凡觉得这样的情况虽然不会占多数,但应该也不会非常罕见,如果于医生仅仅是因为这样就对一个人印象深刻,过了两年还念念不忘,那也未免有些理由不够充分。

于医生叹了口气:“当然不是,要是这么就结束了的话,她在我印象中也顶多是属于那种经济条件比较过硬的普通患者而已,不会唯独对她记得那么清清楚楚,其实是这样的,她当初在我们这里生孩子,我负责的就是她孕期产检的那一部分,孩子出生了之后的事情就不归我负责了,她生小孩的时候一切都要最高级的、最好的,可能是对我还算信任吧,生了小孩之后,她跟我说,让我推荐一个水平高,比较权威的医生,她还打算继续在我们这里给孩子做以后的健康体检,这当然是好事了,所以我就给她推荐了一个我比较熟悉,水平也比较好的医生,但是前阵子,她和那个医生闹的不太愉快,那个医生后来找我好一通诉苦。”

钟翰点点头,那个医生和柴文君之间的矛盾并不是他关注的重点,所以他没有打算追问太多,相比之下,他更加关心的自然是与孩子生父相关的事情:“于医生,那不管是你,还是之后的那个医生,有没有见过柴文君孩子的父亲出现过?”

于医生摇摇头:“没有,当初她来住院生孩子的时候就是自己来的,身边跟着两个提前雇好的月嫂,比预产期提前了好几天就来住院了,一下子就预存了好多钱当做住院费,一直到她生完孩子出院都没有用完,生孩子也是顺产,所以我没有见过孩子的爸爸。”

“那你们这里不需要留个紧急联系人什么的么?”顾小凡自己还是个没有结婚的姑娘,对于产妇生孩子的事情还很陌生,所以询问的时候口气也有些拿不准,只能按照寻常医院做手术的程序去猜测一下。

“会有那么个程序,我记得……她当时留下的联系方式好像是她妈妈的电话,反正感觉她特别怕被人知道孩子的爸爸是谁似的,遮掩的一丝不漏。”

于医生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下,然后又想起来另外一件事:“哦,对了,那个后来负责柴文君小孩定期体检的那个医生之所以和她闹得不太愉快,好像也是和孩子的爸爸有关系,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听她的意思,好像她也挺冤枉的,因为身边的护士把柴文君惹急了,把她也牵连进去,因为柴文君从产前到产后,所有东西都要最好最贵最高级的,又在这里给孩子做固定的健康检查,比较舍得花钱,所以流失了这么一个患者,院方也不太甘心,医务科让那个医生和她身边的护士去给柴文君赔礼道歉,那个医生不愿意,但是护士压力大,就答应了,又是道歉又是哄的,到最后柴文君也还是不肯回来这里,这事儿闹了一阵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我们可以和你的那位医生朋友聊聊么?”钟翰征求于医生的意见,如果这件事有她帮忙联系,会容易很多。

于医生想了想,摸出手机对他说:“我可以试一试,不过不敢保证她一定会答应,她现在提起那件事还都一肚子火呢。”

第四十七章 爸爸去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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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医生给那个医生打了一通电话,虽然他们听不到电话那边的那位医生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从于医生讪讪的表情来看,对方应该挺不高兴提起那件事的。

等对方在电话里哇啦哇啦的说完了,于医生挂断电话,对钟翰和顾小凡苦笑着摇摇头:“没有办法,她一说起这件事还气得不得了,说不愿意再提跟柴文君有关的任何事,免得自己又无缘无故的被卷进去,到时候还得给人家赔礼道歉,怪伤自尊的。”

“既然如此,也确实不好勉强。”钟翰点头表示理解,脸上的表情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无奈,似乎很为难,不甘心却又不愿意给别人添麻烦。

于医生本来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不想再多管闲事的,可是看他这个样子,又有些不忍心了,犹豫一下:“要不……你们去找当时和柴文君闹矛盾,后来去给她赔礼道歉的那个护士试一试?”

“那敢情好,就是不知道那位护士叫什么名字,在哪个科室?”钟翰的脸上立刻就从无奈和发愁,变成了一副抓到救命稻草一样的表情,态度既热切又诚恳。

于医生说:“那个护士名字叫毛英,原本是儿科门诊那边的护士,出了这个事之后,被调到导诊那边去了,你们去找她吧,正常来说。肯定能找到她。”

“于医生,太谢谢你了!”钟翰点点头,与于医生握了握手,无比真诚的对她说,“幸亏今天遇到了你,现在这么能够将心比心理解别人工作,尤其是体谅年轻人的真是越来越少了。”

“别那么说。都是和我孩子年纪不相上下的人。应该的。”于医生被他称赞的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谦虚了几句,送他们出门,到了门口。想了想又把护士毛英的联系方式让钟翰和顾小凡记了下来,“可别说是我把号码给你们的啊,我也只能帮你们这么多了。”

钟翰他们便又向于医生道了谢,辞别她,离开了门诊部。

午休时间还没有过,所以他们两个没有急着去找毛英,也在医院附近找了个地方解决午餐。

“今天可真是出门遇贵人,比我预想的要顺利不少呢!”吃饭的时候,顾小凡心情不错的对钟翰说。“虽然咱们还没查到柴文君的孩子和任雪峰到底是不是有关系。至少已经有了进度了。说起来,你还真挺有两下子的,三两句话就摆平了那个不愿意配合咱们工作的副院长,刚才又特真诚的拍了于医生的马屁,不光打听出来毛英。连毛英的电话都拿到手,这下可不用担心找不到人了。”

“那不叫拍马屁,那叫对症下药。”钟翰摇摇头,表示顾小凡用词不当,严重降低了自己行为的含金量,并纠正她的说法,“那个副院长是不希望医院被卷进去,所以最初的时候才会拒绝咱们,自保的心态谁都有,这是很正常的,你想要达到目的,就得让他明白,拒绝配合的结果,只会把他最不希望发生的那种结果更加扩大化,他自然就会趋利避害的选择配合了。至于于医生,从她能劝说柴文君不要做单身妈妈,还给自己熟悉的医生朋友介绍患者这一点就看得出来,就知道她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比较热心肠,热心肠的人,看到遇到困难愁眉苦脸的人,只要能力所及,都会有想伸出援手的冲动,我只不过是鼓励鼓励,夸奖夸奖,适当的激发了一下她的这种热情罢了。”

“真狡猾,看来我得对你小心点,免得那天被你拐着卖了,还傻乎乎的帮你数钱呢。”顾小凡心里明白钟翰说的是有道理的,不过看他那副得意的样子,又忍不住想要挤兑他几句,免得他尾巴翘上了天。

钟翰睨了她一眼:“放心吧,你这种easy 模式的太没有挑战,我没兴趣,哪天你要是真能醒悟过来,觉得自己被人卖了,也记得,你手里数的钱肯定没揣进我的口袋。”

“说起来,你也才调来没有多久,有些事情,怎么说呢……”顾小凡犹豫再三,还是觉得有的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实在是不舒服,“上次薄荷糖的事,谢谢你提醒我,我回去之后也想了很久,你是不是……看出来什么了?”

“看出来什么?看出来你一见到高轩就不淡定?”钟翰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那么明显的事情,瞎子都看得出来。”

“有那么明显么……”顾小凡心虚的红着脸低声咕哝一句,然后又忍不住问,“都说旁观者清,那你觉得他对我的态度是什么样的?”

钟翰举起手中的筷子,说:“这样的。”

“筷子?”顾小凡被他说愣了。

钟翰也不打算解释,把筷子一放,拿起餐巾纸擦了擦嘴,率先站起身来:“好啦,时间差不多了,办正事儿吧。”

“这人!不答就不答,还假装打哑谜。”顾小凡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询问一下身边除了倪然和韩乐乐以外其他人的意见,结果居然就这么不了了之了,心里多少有些失望,不过她也没有那么厚的脸皮去追问,只好抓起皮包跟着钟翰离开了餐厅。

其实她也不知道刚才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想要询问钟翰这件事,照理来说,两个人之间的交情实在是不够深,但是顾小凡主观上却觉得钟翰很聪明,并且让她觉得很值得信赖。

私人话题和午餐时间统统结束,两个人按照于医生的指点到导诊台去找当时与柴文君有过矛盾的护士毛英,并且非常顺利的找到了对方。

毛英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长得各自比较娇小,圆脸圆眼睛,面相和善,不过当她听到钟翰和顾小凡提起柴文君,以及两个人之间的矛盾时,还是忍不住拉长了脸。

“别提了,说起那件事来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年头可真是没处说理去,有的人丢脸的事情做得,别人却说不得!她做那些事的时候不嫌丢人,被人看出来还发脾气闹意见,我这个什么亏心事儿,什么丢人事儿都没做过的反倒得去给那种女人道歉!真是太冤了!”毛英愤愤不平的抱怨着。

她身旁的另外一名年轻一点的导诊护士听到她说的话,忍不住扭过头来一脸暧昧的问:“毛姐,你是说那个女的啊?”

“不是她还能是谁啊,我活了三十多年,还没跟谁生过这么大的气呢。”毛英没好气的说,顺便犯了个白眼。

小护士抿着嘴笑了笑,又转过脸去,没再插话,把谈话的空间留给钟翰他们三个。

“能跟我们说说当时的情况么?你们到底是因为什么起的矛盾?”顾小凡一看毛英这么愤愤不平,心里到有点高兴,知道她肯定会因为气不过而把事情原原本本的讲出来的。

毛英的反应果然和她推测的一样,不高兴的哼了一声,两手插在腰间,气鼓鼓的说:“我真是没想到过她居然是那么一个人,你们都想象不出来,最初她来我们科室——哦对了,我原本是儿科的,因为得罪了她,影响了医院的声誉才被弄到这儿来,最初我对那女的印象还真挺不错的,长得虽然没有多好看吧,但气质挺好,平时安安静静的,不多言不多语,也挺有礼貌,不带一点主观情绪的实话实说,她原本那素质,其实真的比我们这里至少一半的患者和家属都要好,所以我压根儿也没有怀疑过她是那么一个女人。”

“怎么样的一个女人?”钟翰一脸茫然的明知故问。

“还能是什么样的女人!小三儿呗!”毛英翻了个白眼,倒不是对钟翰不满,而是女人对小三这一类人本能的鄙视,“你们说,她定期带孩子过来体检、打疫苗,有时候孩子有个头疼脑热的也免不了过来这边看,这两年里头得打多少次交道?谁也不可能不寒暄几句,闲聊几句吧?每次她过来,都是只有她自己抱着孩子,有一次孩子发高烧,肺部感染,也是她一个人大半夜的抱着孩子来医院看,从头都为就没有见过她老公,我们之前和她聊天的时候就问过,她老公去哪儿了,怎么不跟她一起过来,她还假惺惺的跟我们说什么她丈夫在外地工作,常年不在家,其实那会儿我们就有点怀疑,就算是军。属,老婆生孩子也总得回来看看吧?就算生孩子赶不上,这两年里头都没有一次回来的时候能顺便陪老婆带孩子一起到医院体检的?我吧,也是好奇心太重,这样是毛病,就是总也改不了,结果就因为我问了那孩子一个问题,就给惹了那么大的麻烦。”

“你问什么了?”

“我问那孩子,他爸爸去哪儿了,我就是想,小孩儿么,都两岁多了,会说话,但不会撒谎,”毛英撇了撇嘴,“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孩子说,他没见过爸爸,一次都没见过。”

第四十八章 隐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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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那孩子才两岁多一点儿,正是最诚实的时候呢,孩子说从来没见过爸爸,这可能是老公在外地工作的样儿么?”毛英充满鄙夷而又愤愤不平的说,“结果那个柴文君听到我问孩子话了,立刻就翻脸,说的那些话别提多难听了!人长得斯斯文文的,嘴巴可毒的要命,扯着嗓子嚷嚷,说我们不尊重她的隐私!真是笑话!什么时候孩子有没有爸也成了隐私了?她孩子没有爸爸,户口都落的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这事儿你们公安局那边肯定知道,将来孩子上幼儿园、上小学,阿姨、老师都得知道,你们说说看这能算是秘密么?”

“事情后来怎么处理的?”顾小凡息事宁人般的对愤愤不平的毛英笑了笑,这件事既然已经结束了,再讨论对错就没有了意义,并且在她看来,虽然说柴文君单身妈妈的事实不可能遮掩一辈子,但是毛英因为一时好奇,故意向不会说谎的单纯的孩子套话,这样的行为也确实有些不光彩,柴文君努力遮掩的事实就这么被当众揭开,估计就算平时是个出了名的好脾气,也一样会忍不住大动肝火吧。

“还能咋处理呢,人家有钱,是医院的小财神,遇到矛盾当然得是我们赔礼道歉了呗!”毛英叹了口气,很不满的说。“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自己当初不该多此一问,我都已经同意给她道歉,表现的很有诚意了,结果她还是不依不饶的,非说我们大夫跟着事儿也有关系,肯定是我们背后集体嚼舌头的结果,医院还让大夫也跟着去道歉!当时医院看她闹的那么凶。为了让她消气什么都肯让步。她说不想在儿科再看到我,我就被调到这里了,结果呢?我被调到这里之后,她又说一想到我们这家医院里的人素质这么差。就不放心把孩子交给我们,所以决定以后都不来我们这儿做体检什么的了!最初我有错,她闹,她要说法,她要我道歉,我都接受,可是最后绕了一大圈,她那算是什么意思啊?要是她以后都不打算来了,还非得要我调走。非得毁我干什么啊!要我说。这女人也不是什么好饼,既然觉得名誉那么重要,她自己把那件事在医院里闹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怎么不嫌影响不好了?!”

顾小凡沉默不语,觉得自己不该对这件事做任何评价。

好在钟翰及时的开了口,没有给毛英反过来追问顾小凡看法的机会。他听了半天,非但没有觉得毛英的讲述都是写毫无价值的东西,态度还挺认真,听完之后才问她:“你和柴文君发生矛盾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具体是哪天我可记不住了,”毛英烦躁的摆摆手,“那件事我想起来就肝儿疼!反正过去了也没有多久,顶多也就一个月吧,日期我可说不上来了。”

“没关系,有这个大概的区间也可以。”钟翰点点头,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非纠缠出一个具体的日子来。

毛英又发了一会儿牢骚,护理部的人过来查岗,她便只好放弃了意犹未尽的诉苦,老老实实的回到自己的岗位上,顾小凡和钟翰便离开了这家妇产医院。

“弄了半天,关于柴文君的孩子生父是谁,咱们还是一点儿都不知道,这趟算是白跑了!”顾小凡有点不甘心。

“不算白跑,至少咱们到目前为止还没见到柴文君本人,就见识到了她性格的两个侧面,沉默寡言有主见,以及被触到底线之后怒气冲冲不惜闹大,两种表现略微有那么一点点矛盾。”钟翰到不觉得这一趟算是白跑了,“还有她跟医院闹出这次不愉快的时间,你比较一下。”

“不是一个月左右之前么?哎呀,那个时候任雪峰已经死了!而且确实就像你说的那样,要是按照于医生说的,柴文君是个性格比较偏内向,比较安静的那种人,就算毛英对她很有意见,至少说话的时候也提到了,说最初她只是对孩子爸爸的身份讳莫如深,谎称在外地工作,不愿意多提,就算是后来被毛英追问了,大不了就吵一架然后带着孩子离开就好,干嘛要那么大动肝火的闹到院里去呢?假如孩子是任雪峰的,你说她那个时候的情绪波动,会不会和任雪峰的死,或者说任雪峰的失踪有关?”

“想要回答你的这个问题,至少也得先确定,孩子是不是真的是任雪峰的。”钟翰没有给顾小凡一个答案。

“那咱们上哪儿去确定这件事啊?”顾小凡有些发愁。

“干嘛愁眉苦脸的?”钟翰看她那一脸的为难,觉得有些好笑,“当然是去找唯一知道事实真相的人去问问喽!”

“不会吧?真的假的?你是说咱们直接去问柴文君?那还不得被她拿着扫帚打出来?”顾小凡连忙摇头,表示钟翰的这个主意听起来实在不怎么好。

“我又没说现在就去问她,具体的方法和时机,还得再斟酌斟酌,要是真被人那着扫帚追着跑,太影响我这种偶像派的形象了。”钟翰用手指拢了拢头发,一副故作潇洒的样子。

顾小凡很不给面子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换来了钟翰不满的一瞥。

“那你下一步什么打算?”她识趣的没有继续打击钟翰的自尊心,而是把话题继续留在工作的事情上头。

“咱们先摸摸许若蓓的底,我是说,和生育有关的那部分,”钟翰不假思索的回答,显然这个想法早就已经在他的脑袋里确定下来了,“你又没有想过,许若蓓年纪轻轻的嫁给任雪峰,七八年下来两个人却没有生下过一男半女,任雨萌也说了,任雪峰一直很遗憾自己没有一个儿子能继承他的那些家业,既然他有这样的念头,又再娶了个正当年的大姑娘,没道理不想试一试,争取生个儿子,对不对?”

“对啊,假如柴文君的那个小孩真的是和任雪峰有关系,放着自己年轻的老婆不生,非要在外面找一个长相、条件什么什么都不如自己老婆的女人来生,偷偷摸摸的,这多说不过去啊,就算是外面的女人,代梅比柴文君还年轻还漂亮呢,确实很奇怪!”顾小凡点头。

“那就这么决定了!”钟翰打了个响指,算是和顾小凡在下一步的工作计划问题上达成了一致。

想要调查许若蓓其实并不难,难的是不能造成太大的影响,更不想惊动当事人本人,所以进度自然就会稍微慢了那么一点,花了两天的时间,还真被他们调查出了许若蓓的一些事情来,关于她和任雪峰结婚那么多年始终没有要过小孩的问题也自然的得到了解释。

许若蓓在和任雪峰相识之前,曾经有过一段恋情,她和她的那位男友在一起到底有多少年,这个钟翰和顾小凡没有深入的去打听,因为到底是一年还是十年,对于他们而言都没有太大的分别,重要的是许若蓓和那位男友的多年恋情,在婚事已经提上日程之后最终还是画上了句号,而终结这段恋情的原因,也让身为女性的顾小凡感到不胜唏嘘。

许若蓓在和她的这个男朋友相恋的过程中,曾经有过两次流产的经历,这对许若蓓的身体健康造成了一定的影响,后来许若蓓发现自己又有了身孕,便和男朋友张罗起了两个人的婚事,然而好景不长,他们的结婚计划都还没有来得及实施,许若蓓就出现了宫外孕的情况,虽然送医救治及时,但由于之前做过多次流产手术,医生在术后得出了她以后将很难受孕,几乎失去了生育能力的结论。

她的男朋友在得知这一情况之后,很快便提出了分手的请求,两个人结束了恋情,在半年之后,许若蓓因为工作变动结实任雪峰,并最终与他结为了夫妻。

“许若蓓的那个前男友可真是个人渣!”顾小凡在掌握了这一情况之后,感到心里十分的气愤,“如果那个男人还有点良心没有点任性,就不应该在那种情况下抛弃许若蓓!”

“那个男的确实是人渣,但是许若蓓也好不到哪里去,既不自爱又很愚蠢,”钟翰倒觉得问题不止出在许若蓓的前男友一个人身上,“自己要对自己的身体和健康负责,而且她活了二十几年,居然不懂得一个男人如果不把你的健康当做一回事,那他也绝对不爱你这个人的道理都不懂,这不知道该说是可悲还是可笑。”

“你说,任雪峰知道许若蓓和他结婚的时候就已经是失去生育能力的么?”顾小凡有些好奇,又猜测不出来一个最有可能的答案,任雪峰已经死了,许若蓓就算肯给出答案,到底是真是假,也一样无从查证。

“比起这个,我更好奇许若蓓和她那个相恋多年的前男友到底断的干不干净。”钟翰对顾小凡的这个疑问不是很感兴趣,他的脑子里转着的是另外的一个想法。

第四十九章 渣男

许若蓓的那位前男友是本地人,所以想要找到他并不是什么难事,在查找这位前男友的联系方式之前,顾小凡又给任雨萌打了一通电话,得知冷卉的病情已经趋于稳定,再留院观察几天就可以出院了,她和钟翰都稍微松了一口气。

许若蓓的前男友虽然也是在a市,但居住和工作的那个区距离市中心比较远,当天又恰好是周末,虽然已经找到了对方的住址,要不要出面去找对方,还很让他们犯了琢磨。

这位行径让顾小凡十分反感的前男友现在已经结婚了,并且和妻子育有一女,不管他之前的行为该如何评价,现在如果大张旗鼓的出面调查,会不会对这位前男友现在的家庭生活产生影响,这也是需要有所考虑的。

到了前男友家楼下,正纠结着,忽然看到他们的目标人物领着一个身穿粉红色羽绒服七八岁模样的小女孩儿从单元门里走了出来,径直走向路边的一台车,一大一小上了车,开车朝小区外面走。

钟翰二话不说就开车跟了上去,一路上时远时近的跟在许若蓓前男友的车后面,跟着他来到了区少年宫楼下,看着这位前男友把车子停在少年宫门口,牵着小女孩儿的手把她送了进去,过了一两分钟,又一个人走了出来,钟翰连忙下车迎了上去,在对方重新上车之前拦住了他。

“你好。”钟翰一边阻拦住对方上车的动作,一边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我们想向你了解一点关于许若蓓的事情,现在有空么?”

前男友迟疑了一下,随手关了车门锁了车,虽然口头上还没有答应,钟翰也已经从这个动作看出来。他是答应了。

“行啊,聊聊呗,我孩子上课时间两个小时,在车里坐着等也是干等,别耽误我接孩子就行。”前男友短暂的犹豫了一下就点了头。

钟翰朝周围看了看,发现马路对面有一家门面不大,但是看起来招牌挺有格调的咖啡馆。便朝那边一指:“要不。咱们那边坐?”

“你请客?”许若蓓的前男友半真半假开玩笑似的问。

“小意思。”钟翰不大在意的点点头。

三个人过了马路,走进那家小咖啡馆,咖啡馆是个小二楼,由于是上午。时间还早,这里只零零散散的有两三桌客人在低声的聊着天,钟翰他们在楼上找了个靠窗的桌子坐下来,服务员跟过来把餐牌递到三个人的手里。

a市这两天经历了一场强降温,气温骤降了一大截儿,顾小凡身穿着一件薄棉外套,一大早从家里出来就被冷风吹了个透心儿凉,现在就算坐在温暖的室内,发白的脸色还是没有能够得到缓解。

“你帮我挑吧!”顾小凡扫了一眼那个餐牌。直接就把选择权拜托给了钟翰。她向来有选择恐惧症,当面临一大堆的选项,又都是自己不熟悉的东西时,就会表现的尤为明显,这段时间和钟翰一起在外面吃饭的时候。他的选择总是很不错,这一次顾小凡觉得让他来挑一定没问题。

钟翰看了看顾小凡苍白的脸色和微微有些袖手的姿势,点点头,对服务生说:“一杯espresso给我,一杯姜汁拿铁和一份慕斯蛋糕给这位女士。”

“我要一个大杯美式!他一起买单。”许若蓓的前男友对服务生点餐,指指钟翰。

钟翰看了看他,什么也没说,直接付了三个人的饮料和点心钱。

许若蓓的前男友长得很英俊,虽然过了而立之年,略微有点发福,但是白白净净的皮肤,浓眉大眼的五官,还是让他在同龄人中属于比较出众的类型,尤其是一双桃花眼,看着女人的时候,就好像是在放电一样。

很快服务员就把咖啡和蛋糕拿了上来,许若蓓的前男友把顾小凡的咖啡和蛋糕从服务员的托盘里接了过来,转手递给顾小凡,笑眯眯的对她说:“女士先请!”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了这个男人和许若蓓之间的那段网事,说不定顾小凡还会因为这样的绅士行为而给他加上一点印象分,但是现在,她只觉得这个男人虚伪的厉害,并且愈发感到反感起来,所以默默的接过来,对他点了点头,脸上连一点笑容都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在三个人当中唯一的女士那里吃了瘪,许若蓓的前男友愣了一下,态度略微收敛了一点,转而对钟翰说:“你们是为了她老公的那件事情来找我的吧?”

“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了。”钟翰点点头。

“听说了,我和许若蓓以前不光是恋爱关系,还是大学同学,我们有一个聊天的群,虽然我不太进去说话,但是没事儿也会挂着看看别人聊,许若蓓也不常上那里聊天,里头有一个女生过去和她关系还挺不错的,平时一直都有联系,是她在那个群里说的,说许若蓓的老公死了,我当时也吓了一跳。”前男友说完,试探着问,“你们想找我了解什么啊?你们怀疑她把她老公给弄死了?”

“在你心目中,你的前女友就是那么坏的人呀?”顾小凡觉得这种话换成别人,谁问出来她都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面对警察的调查走访,很多人都会产生类似的联想,但是偏偏由这个男人的嘴巴里说出来,就多了一种让人反感的意味。

“我可没有说过她坏,她那人真没什么坏心眼儿,本身心眼儿就挺少的,不过没有什么事的话,你们也不会来找我不是么?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万一她那个老公婚后经常对她家庭暴力啊,打的她满地打滚啊什么的,把她逼急了,谁知道她会不会冲动之下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前男友撇撇嘴,嘴巴上说着许若蓓人不坏,话语里却根本没打算否认自己的那种猜测和怀疑。

“例行公事而已,你不用想得太多。”钟翰对他笑了笑,眼睛看着这位前男友,手指无意识的在espresso的杯口一圈圈的摩挲,“你们分手之后还有联系过么?”

“没有,都分了手还联系,拖泥带水的,那不是我的风格,”前男友摇头,说话的语气里多少带着一点幸灾乐祸般的淡淡喜悦,“而且了,人家也未必愿意和我联系,之前她和那个老男人结婚的时候,全体老同学集体发喜帖都没说给我一张,之后又过的那么春风得意,所有人都知道她嫁了个有钱人,当上阔太太了,我也没必要用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对不对?再说了,我老婆也不一定愿意啊,现在许若蓓的老公又死了,人家算是新寡,那我就更不能联系她了,免得影响不好。”

顾小凡低着头用小叉子戳慕斯蛋糕,对着碟子翻了个白眼儿。

“你考虑的还挺周到的,如果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和她有联系,估计我们找上你得比现在还早。”钟翰好像调侃似的对他说。

许若蓓的前男友正在喝咖啡,听了这话好像觉得很好笑似的,做了一个差一点噗出来的姿势:“你们该不会是在试探我吧?试探我跟她是不是余情未了,藕断丝连?那你们可真是想的太多了!我就算跟她之前的其他前女友藕断丝连也不会跟她打什么连连的!没必要!”

“因为她堕胎次数太多,还因为你宫外孕过一次?”顾小凡终于忍不住,因为替许若蓓抱不平,难得的说话流露出了明显的攻击性。

“你确定自己是警察吧?”被顾小凡说出了自己当年的行为,许若蓓的前男友也有些面子挂不住了,原本笑眯眯的桃花眼也没有了笑意,“你那个工作证不是买的吧?怎么说话好像是打抱不平闺蜜团似的?”

顾小凡被他挤兑的一下子脸就红到了脖子根,瞪着眼睛看着这个被她在心里鄙视了千万遍的男人,火大却找不到反驳的话,心里只怪自己的嘴巴太笨又向来缺乏攻击性,只好眼巴巴的求助似的瞥了瞥身旁的钟翰。

钟翰却对她无声的求助视若无睹,对许若蓓的前男友点点头,说:“她的工作证确实不是花钱买来的,不过我倒也觉得,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无论功还是过,都不能归咎到一个人的头上,毕竟身体是自己的,选择权从头到尾都在许若蓓自己的手里,她没有好好爱惜自己的身体健康,责任没道理都丢给别人来背。”

“对嘛!所以说男人女人果然不是一个星球上的生物,还是同性之间更容易相互理解!”许若蓓的前男友一副找到知音般的模样。

顾小凡有些不高兴的看了看钟翰,钟翰没有看她,而是继续把目光停留在许若蓓前男友的身上,对他说:“听说许若蓓当初和你谈恋爱的时候对你特别好,最后搞成那样,不得不分开,心里面多少会有些遗憾不好受吧?”

“其实倒也谈不上,”似乎是得到了钟翰的理解,这个渣男俨然已经把他是为与自己志同道合的人了,“她当初对我确实挺好,不过对我好的女人多了去了,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原本恋爱那会儿,她对我特别好,对父母也特别主动讨好,尤其是后来怀孕了,我倒是真想过和她结婚,但是之后出了宫外孕的事情,她以后都生不了孩子了,就算我不介意,我家里父母那边也没法交代不是么?我们家就我一个独生子,我现在有一个女儿,家里希望能有个儿子,这不,我老婆又怀孕都四个多月了,我要是当初娶了许若蓓就没有今天了。”

第五十章 不戳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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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是你,许若蓓也不会有今天。顾小凡在心里偷偷的鄙视了许若蓓的前男友一遍。

“除了你,还有谁知道许若蓓有生育方面的困难这件事?”钟翰依旧不对这个男人与许若蓓之间的事情加以任何评论。

许若蓓的前男友果断的摇了摇头:“除了我们俩估计谁也不知道吧,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喜事儿,谁会到处去宣扬啊,我虽然知道,不过也不是那么不厚道的人,说出去有损许若蓓的声誉,对她影响多不好。”

“确实,一旦造成了影响,她也很有可能恼羞成怒之下跟你闹个鱼死网破,到最后烂摊子还得你来收,到时候你不就成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么。”钟翰一本正经,不带任何讽刺口吻的如此评价说。

许若蓓前男友听了这话脸色也变得有些不大好看起来,偏偏他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又让他没有资格去反驳,只好清了清嗓子,主动转移话题:“我虽然后来没有主动和她联系过,不过听过去的同学说,许若蓓过的也挺好,找了个有钱的老公,虽然岁数是大了一点,不过倒是让她过上了好日子,老男人么,肯定比较疼年轻的老婆,而且那男的之前不可能没有孩子,已经有孩子了就不会特别在乎许若蓓能生不能生,挺好的,要是那男的不出事儿的话,许若蓓也算是挺有福的了。”

“话说回来,许若蓓当初对你的感情也还真是不错。除了那样的事情,对一个女人来说,一辈子受到那么大的影响,还在第一时间就被始作俑者抛弃了,她都没有舍得为难你。可见她爱你爱的还真是挺深!”钟翰颇有些感慨的说。

许若蓓的前男友眉头皱了皱。试图维持着平静,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偏偏他的表情很不自然。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扇了一记耳光,即便是想故作潇洒的笑,也难掩被戳中自己绝情行径后的狼狈。

“什么爱不爱,感情深不深的,谈不上,而且谁说她没有难为我了,我这么跟你们说吧,之所以你们会有这样的误解,完全是因为我宽宏大量。没有和她计较。当初我和她分手之后,才过了没几天,有一天早上出门上班,一开门差一点没把我吓死,不知道谁在我们家门口挂了一串死鸟,不知道是什么鸟。用绳子串着,血糊糊的,都招苍蝇了,恶心的不得了,那段时间也把我吓得不得了啊。后来我也是觉得,自己毕竟也是伤害了她的感情,就算这些是她对我的报复,我也忍了!”他替自己申辩道。

“那如果让你概括一下许若蓓这个人,你会怎么评价她?”钟翰又问。

“挺好的,喜欢谁,和谁在一起,就一门心思的对人好,拦都拦不住的那种,如果不是她后来不能生孩子,我肯定是会娶她回家的,哪个男的和她在一起都吃不了亏。说句不该说的话,就她那种性格,一旦你让她动了心,她都恨不得把自己五脏六腑掏出来给你,等她自己能回过味儿来的时候,黄花菜都凉了!所以我还真是可以大言不惭的说一句,当初她要是遇到个还不如我的男人,指不定被人家坑成什么样儿呢!”

顾小凡如果此刻能够当场对这个男人翻白眼的话,估计眼珠子能在眼眶里表演一个720度的两周转。

聊得差不多了,钟翰和顾小凡也没兴趣和许若蓓的前男友一起话家常,他接孩子的时间还没到,他们就先行离开,留下他自己在咖啡馆里坐着。

出了咖啡馆,钟翰问顾小凡:“你对这男的什么印象?”

“人渣!恬不知耻的人渣!当初和许若蓓在一起的时候,享受着对方的付出,站着对方的便宜,还糟蹋着对方的身体,到最后拍拍屁股跑了,现在居然还能那么大言不惭的评价前女友,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顾小凡充满厌恶的说。

钟翰摇摇头:“别全是主观的看法,结合客观,从外貌到性格,整体给出个评价。”

“整体啊……”顾小凡想了想,“各自不矮,长得客观来说还是挺英俊的,身材看起来也挺魁梧,人品我都懒得多说,而且这个人真够爱占便宜的,要是舍不得花钱喝东西,坐车里聊聊也可以啊,张口就让初次见面的人请客,亏他好意思!”

钟翰看她那副愤愤不平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意气用事了一点,不过终归说出了几句有用的,他人品怎么样咱们先不加以评论,他和许若蓓之间的事情,属于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这个男人的所有不良表现,一部分是天生的个性使然,还有一部分绝对离不开许若蓓,或者在许若蓓之前其他女人纵容的结果,这就是所谓的一个巴掌拍不响。据咱们所知,任雪峰长得也就是个普通人而已,年轻的时候都算不上什么相貌堂堂的人,更别说和许若蓓结婚的时候已经四十出头,中年发福了。但是任雪峰在对待女人的问题上,到现在为止,咱们能得到一个什么共同点?”

“大方?”顾小凡有些吃不准的回答。

钟翰点点头:“是啊,大方,他和前妻离婚的时候分给前妻大半财产,和许若蓓结婚之后,生意上的事情也很大方的交给许若蓓来插手,他的情人代梅帮他应酬拉客户,他也给了代梅丰厚的回报,就连那个现在和他关系还没有明确的柴文君,也每隔一段时间就能从任雪峰手里得到少则十来万,多则二三十万的钱款。这两相比较一下,你有什么感觉?”

“我觉得许若蓓当初愿意和任雪峰在一起,多少有被那个人渣打击了的成分!所以才会在被年轻英俊但是贪婪,爱占便宜还绝情的男朋友甩掉之后,找了一个比自己足足年长十七岁,除了有钱没什么其他明显长处的男人就嫁了!”听钟翰这么一总结,顾小凡的想法也跟着明确了。

说完之后,她想了想,又问:“你说,关于一串死鸟的那件事……到底会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可真可假,那种情况下就算许若蓓做出更加激烈的反应,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但是刚才那位在说这番话的时候,出发点是为了证明自己抛弃许若蓓的行为得到了报复,并且是他厚道的没有计较,这么一来,这件事的真实性就值得商榷了,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钟翰好像不是很在意这件事的真实程度占几成的问题。

“也是,这件事和任雪峰的死也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丈夫刚刚遇到这样的事情,咱们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跑去刨根问底她和前男友的事情,确实有点伤人,太不厚道了。”顾小凡连忙点点头。

钟翰却摇摇头,表示顾小凡的理解存在一定的偏差:“和够不够厚道无关,咱们的工作性质就注定了不能以厚道为出发点,你觉得每次咱们都要从与被害人关系最亲密的人着手,开始调查和排除,这样能算是厚道么?”

顾小凡愣了一下,不得不承认钟翰说的是有道理的:“那许若蓓前男友这边咱们是不是就可以暂时先放下,考虑从柴文君的孩子那边着手了呢?”

“对,不过按照原计划,先从外围掌握孩子生父的身份,然后再和柴文君打交道,恐怕是行不通了,咱们得改变策略,‘曲线救国’的路线既然不同,干脆放开胆子,单刀直入一回!”钟翰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直接去问柴文君?”顾小凡被他的打算吓了一跳。

“对,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需要咱们去做,”钟翰点点头,“刚才那男的就像你说的,人品问题很大,所以他的话我们不能尽信,分手之后,尤其是最近的这一两年内他和许若蓓有没有过联系的来往,咱们还是要自己确认一下的。”

“你现在又说他人品有问题了,刚才不是还一副挺理解的样子呢么?”顾小凡想起方才自己被渣男挤兑的时候钟翰坐视不理的事情,心里顿时感到很委屈。

钟翰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她,说:“那种时候,以咱们的立场,你先站上了道德制高点,还打算从他嘴巴里打听点儿什么了么?就算能听到,也肯定都是他替自己辩解的词,我没有当面戳穿他,当面指责他过去的行为,不代表我理解他,赞同他,明白么?你要是总不开窍,我都有点怀疑你的工作证是不是买来的了。”

“哦。”顾小凡点点头,似乎有点明白了,心里多少有些感慨,自己的年龄和钟翰相差无几,但是钟翰的头脑却能把自己甩出好几条街去。

于是按照钟翰的计划,两个人在短时间之内对许若蓓和她的前男友之间的交往情况进行了一番摸底,结果和那个人品负分的前男友所说的倒是并无出入,两个人在分手后的确没有再继续来往。

不过随后,他们又得到了另外一个消息,柴文君过去居然也曾是任雪峰公司里的职员。

第五十一章 低调

【感谢秀字营de七伤筒子的粉红票!嘿嘿嘿~】

这件事不算是意料之外,毕竟柴文君和任雪峰是一定有什么相识的契机才会有后来的交集,柴文君过去曾经在任雪峰的公司里工作过,这倒是非常的合情合理。

更让钟翰和顾小凡愈发坚定了之前猜测的是,从柴文君在任雪峰公司离职的时间来看,在她离职的七个都月之后,她的儿子便出生了,并且柴文君的离职很突然,没有任何征兆,任雪峰开始定期给她钱也是在她离职之后开始的。

而在无业赋闲了三年多之后,最近就在任雪峰死后,柴文君又开始找起工作来,并且由于她的工作经验和学历都有限,她报名应聘的都是一些小公司的文员职务,工资并不理想。

既然已经得知了这些,就连顾小凡的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虽然知道他们的角色和目的依旧不会受欢迎,或者说会让柴文君相当反感,但是除了这个办法之外,其他的途径实在是太浪费时间了,既然钟翰信心十足,顾小凡也就把心一横,决定充当好自己的配角就好了。

两个人决定之后,便直奔柴文君的住址,还想着怎么才能进得了柴文君的家门呢,结果刚刚到了那里,他们就和柴文君在小区楼中间的一片空地上不期而遇了。

虽然说,最近的三年来,任雪峰在给柴文君钱的方面出手可以说是相当的大方,但是柴文君的生活却并不像代梅那样注重奢华享受。柴文君住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开放式小区里,房子是她名下的。但是面积却不算大,地段也相对比较偏僻,小区建成之后恰逢全民健身运动,所以硬是在原本就不算很宽敞的一片相对开阔的空地上安放了一些健身设备,外加一个圈起来的小型儿童活动区域,里面有几个比较矮的塑料滑梯和摇摆木马之类的东西,钟翰和顾小凡到的时候正好是下午。一群小豆丁在里面正玩的热火朝天,周围站着照顾孩子的家长们。

钟翰在经过的时候一眼就从儿童活动区域旁边围着的家长里认出了柴文秀,柴文君长得不漂亮,一双狭长的单眼皮,鼻子小小的。嘴巴也小小的,总之不丑,可是相貌也很不起眼,唯一的有点也算是最大的特点就是皮肤雪白,所以在人群中一眼就能认得出来,只见她身穿着一件颜色暗淡的及膝米色羽绒服。头戴毛线帽,眼睛看着里面正在玩耍的小孩,表情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不像别的家长那样充满喜悦,反倒好像是充满了哀愁,忧心忡忡的。

“要打招呼么?周围人挺多的……”毕竟涉及到一个年幼的孩子,顾小凡不想因为他们的出现而给柴文君和孩子以后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

钟翰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打量打量顾小凡,朝儿童活动区域那里努了努嘴:“看你的了,记得装出一副特别喜欢小孩,特别向往自己也有那么一个的样子,咱们过去瞧瞧!”

“那还用装么?我本来就是很有爱心的人呢!”顾小凡替自己申明,两个人一副很悠闲的样子踱到儿童活动区域附近,站在了距离柴文君比较近的地方。

儿童活动区域里的小不点儿们都还没有长到懂得忧愁的年纪。虽然天气很冷,一个个的却玩得小脸通红,大一点的孩子甚至热的自己脱掉帽子,小脑袋瓜上冒着热气,被一旁的父母赶忙叫过去重新帮忙把帽子带好,再责怪几句不要感冒之类的话。

柴文君几乎不和身旁的人交谈,只是一个人默默的站在那里,眼睛看着玩耍的孩子们,里面正在玩闹的小孩足有十来个,顾小凡和钟翰在一旁端详了半天,也看不出来哪个孩子会是柴文君的那个,只好不动声色的继续在一旁悄悄观察着。

顾小凡正张望着,忽然手机震动了一下,她连忙摸出电话,看到上面有一条信息,居然是就站在自己身边的钟翰发过来的,上面写着“注意穿蓝色汽车总动员图案棉衣的孩子”。

顾小凡赶忙在嬉戏玩耍的小孩里面寻找目标,不一会儿就让她看到了那个棉衣后背上印着一辆红色卡通轿车的小男孩儿,孩子长得看上去有些瘦小,在那些小孩里面也不是最活泼的,和其他孩子玩在一起的时候,有些怯生生的,假如不是钟翰提醒,恐怕她还没有这么快就注意到他。

那个小男孩儿的肤色并不白净,仔细看起来,那双细细长长的眼睛,仔细看着倒是和柴文君有些相像,只是轻易不容易看得出来。

“确定么?怎么看出来的?”顾小凡给钟翰回了一条短信。

“一个一直面无表情、眼神发散的人,在蓝衣服那孩子摔了一跤的时候忽然变得表情很紧张,你觉得还有几种可能性?”

原来如此,顾小凡发现钟翰的眼光还是蛮毒辣的,自己还在试图从那几个年纪相仿的小萝卜头里面找和柴文君相貌相似的孩子,他就已经留意到柴文君的表情变化和某一个孩子之间的牵连了。

得到了钟翰的提示之后,顾小凡就更多的注意了那个穿着汽车总动员卡通图案棉衣的小男孩儿,没过一会儿,那个孩子果真朝柴文君跑了过来,脸蛋通红。

“阿姨,鼻涕!”他跑到柴文君面前扬起头,小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小小的鼻孔里拖出一条鼻涕来。

柴文君连忙蹲下身,从棉衣口袋里拿出面巾纸轻柔的帮孩子擦掉鼻涕,顺便轻声纠正道:“不对,应该叫妈妈。”

“我忘了……”小孩儿摸摸脑袋,表情有点困惑。

柴文君帮他擦干净鼻涕,摸摸他的脸蛋,又低声叮嘱一句:“记住了,以后不要叫阿姨了,知道了么?”

小男孩儿乖巧的点了点头,冲柴文君挤出一个笑脸,甜甜的叫了一句:“妈妈!”

柴文君也笑了,虽然眉眼间还有些愁色,到也看得出来她对眼前这个孩子的宠溺之情,她帮小孩整理了一下棉衣:“乖,去玩吧。”

小孩点点头,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钟翰给顾小凡使了个眼色,顾小凡心领神会的朝柴文君身边又靠近了一步,无意识搭讪似的对她说:“这是你儿子呀?长得真可爱!”

柴文君扭头看了看顾小凡,神情有些戒备,脸上没有太多表情,也并不搭腔,只是看了看她,就又把脸转了回去。

“孩子几岁了呀?”顾小凡丝毫不气馁的继续试图和她攀谈。

柴文君看了看顾小凡,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这里头哪个是你孩子?”

顾小凡有点难为情,本能的摇了摇头:“我还没孩子呐。”

柴文君又看了看她,有些冷淡的点了点头,伸手招呼那个小男孩儿:“昊昊,过来,我们回家了!”

叫昊昊的小男孩儿听到柴文君的召唤,立刻乖巧的跑了过来,仰着头让柴文君帮他系好围巾,可能是还没有玩够,有些不甘心离开,小嘴巴嘟了起来:“阿……不对,妈妈呀,可是我还想再玩儿一会儿!”

“不玩儿了,明天妈妈再带你出来玩,我们现在回家,妈妈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柴文君蹲下身,一边帮孩子整理衣服一边劝说。

小昊昊倒是很听话,点点头,还是有点不甘心的试着谈条件:“那,妈妈给我买个冰淇淋行不行?”

“行,咱们一会儿就去买,好么?”柴文君立刻就答应了。

小昊昊高兴的点了点头,一大一小手牵着手离开了儿童活动区域。

钟翰和顾小凡没有立刻跟了上去,而是远远的走在他们身后,一直到柴文君牵着孩子的手转过一个拐角,来到了两个居民楼之间相对比较僻静的地方,钟翰才不慌不忙的快走几步,开口喊道:“柴文君,请你稍等一下。”

柴文君的身子忽然一僵,脚步放慢了下来,却没有停下,倒是她的儿子一边扭头好奇的看着身后的两个陌生大人,一边摇晃着她的手,说:“妈妈妈妈!有人叫你!后面的叔叔和阿姨在叫你呢!”

柴文君这才硬生生的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略显不悦的看着他们。

顾小凡发现,柴文君似乎是那种情绪起伏不明显的人,看着他们的眼神已经满满的都是戒备了,脸上依旧看不出太多的情绪,一副不苟言笑的样子,不仅如此,就连她面对自己儿子的时候,除了语气温柔了一些之外,也同样没有什么情绪起伏。

柴文秀站住之后,除了有些不悦又有些警惕的看着他们之外,并不说什么,她的儿子小昊昊也眨巴着眼睛,一脸的好奇。

钟翰对柴文秀笑了笑,没有开口,走到跟前,拿出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柴文秀狐疑的接过来,看了看,眉头皱的更紧了,下意识的攥紧了儿子的小手,小昊昊因为疼,叫了一声妈妈,她才恍然回过神来,赶忙松开了手。

“你们到我家里去吧,有什么话,到那里再说。”柴文君把证件还给钟翰,面无表情的对他和顾小凡说。

第五十二章 苦衷

在带着钟翰和顾小凡回家之前,柴文君顺路带着孩子去了一趟小区里面的一间小超市,年幼的小昊昊自然察觉不到母亲此时此刻的心神不宁,还因为可以买冰淇淋和其他好吃的零食而开心不已,兴高采烈的挑了几种里面有玩具的小零食,数量明显超过了柴文君所许诺的,但是柴文君并没有制止他,默默的付了钱,小昊昊显得非常开心,回家的路上蹦蹦跳跳的,对柴文君说:“好多好吃的,真高兴!”

柴文君的脸有些红了,对孩子勉强的挤出几丝微笑,什么也没说。

顾小凡心里有些惊奇,以任雪峰给柴文君的那些钱,她蛮可以住一个比较好的房子,蛮可以像代梅一样开着惹人注意的小跑车,蛮可以让孩子吃香喝辣,穿戴都是同龄人中最好的,可是她却住在这么一个偏僻的小区里,不仅自己穿着特别朴素,小昊昊身上的棉衣也一看就知道是议价摊位上面买回来的,看样子孩子平日里也没有机会一下子得到这么多的零食,这不仅让人有些好奇,任雪峰给的那么多钱,柴文君都用在了哪里呢?

来到柴文君的家,房子里的装修很简单,白色的乳胶漆墙面,简简单单的布艺小沙发,家里东西不算多,随处可见的是小孩的玩具。

柴文君一边随手整理着客厅里随处可见的玩具,一边不太情愿的招呼钟翰和顾小凡在客厅里坐,自己把身上的衣服和孩子的棉衣都换下来,然后走进卧室打开卧室里的电视机。招呼小昊昊:“昊昊,要演动画片了,你拿着你的那些好吃的,进屋去看动画片吧!”

可是小昊昊却没有立刻蹦蹦跳跳的进屋去,对他而言,今天有比动画片更吸引人,更让人感到好奇的人出现。

“你是警察叔叔?”他凑到钟翰身边。声音小小的,有些怯生生的问,又害羞却又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钟翰俯下身,对他点点头,笑容格外亲切的说:“是啊。”

“那……”小昊昊的眼睛一瞬间就发亮了。“小朋友说警察叔叔会抓坏蛋,你会么?”

“我也会呀。”钟翰有问有答。

“那你胳膊有肉么?”小昊昊抬起自己细弱的小胳膊比划着问,“小朋友说有肌肉才能打坏人!”

钟翰攥了拳头弯曲手臂,让小昊昊摸自己的胳膊,小昊昊伸着小手捏了捏,惊讶的睁大眼睛:“哇!”

“昊昊。不要闹了,你快进屋去看动画片吧!”柴文君忍不住开口催促起孩子来。

小昊昊手里抓着好吃的,踮着脚勾着钟翰的脖子。用自己以为是悄悄话,实际上旁人却都可以听得清楚的音量对他说:“叔叔,幼儿园的王晓明他总欺负我,还抢我的好吃的。他还推了我一个大跟头,他是坏人,你抓他!”

顾小凡有些忍不住想笑,又怕伤了孩子的感情,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复杂的永远都是成年之后大人的世界,对于孩子而言。尤其是小昊昊这样幼小的孩子,世界和生活都是单纯的,给买好吃的零嘴儿就是好的,有动画片看就是开心的,即便是所谓的坏,也不过是与某一个比较顽皮霸道的孩子之间的打打闹闹罢了。

“好,叔叔以后去你幼儿园,看看那个王晓明长什么样儿!”钟翰一本正经的答应了下来。

小昊昊顿时松了一口气,高高兴兴的拿着自己的小零嘴儿到卧室里去看动画片了,柴文君跟在他身后,轻轻的把卧室的门给关严。

“对不起,我知道你们今天来找我可能是因为什么是,我不想让孩子听到那么多大人之间的事情,所以……希望你们能够理解。”柴文君说话的声音很低沉,并且情绪也很低落。

“没关系,你对孩子的保护我们能够理解。”顾小凡率先表示体谅。

钟翰却开口问:“你觉得我们今天来的目的是什么?”

“应该是关于昊昊的监护权吧。”柴文君叹了口气,有些难过,“任雪峰出事我听说了,这些天我一直过的提心吊胆的,生怕突然之间有人打上门来,结果该来的还是得来,只是我没想到来的是你们警察。”

她这么说,等于变相承认了小昊昊果然是任雪峰的孩子,钟翰不动声色的听着,末了也并不主动说明他们原本的来意,而是顺着柴文君的话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任雪峰出了事的?我们来找你之前,你担心会出面找上你的是谁?”

“原本这个月的月初他就该给我和孩子生活费了,过去他从来都没有耽误过,我最初也没好意思打电话过去问,后来一直没有消息,我就打电话试试,发现联系不上,再拖过去认识的人稍微一打听,就听说他出了事情。”柴文君满面愁色的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谁会来找我,只是觉得,既然任雪峰死了,我们之前约定的事情就不算数了,他家里的其他人要是知道了昊昊的事情,肯定会找上门来的,所以我很担心。”

说完之后,她忽然站起身来,噗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眼泪也瞬间滑出眼眶,钟翰和顾小凡都被吓了一跳,顾小凡起身试图扶她起来,偏偏柴文君执意要跪,她使劲儿的拉也拉不动,最后还得是在钟翰的帮助下才好不容易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重新安顿在沙发上。

“有话好好说,要是有什么是我们能帮上忙的,我们一定尽力而为,你可不要下跪呀!”顾小凡生怕柴文君又跪下去。

她这句话算是说到了柴文君的心坎儿里,柴文君闻言立刻伸手拉住顾小凡的手,抓得紧紧的:“求求你,求求你们,帮帮我吧!别把昊昊带走,行么?”

“你别激动,把话说清楚。”顾小凡的胳膊都被柴文君掐疼了,不好意思说出来,只能一面安慰她,一面偷偷的把手往回抽,“你和任雪峰之间的协议是怎么回事?”

柴文君痛苦的摇着头,不愿意说出她和任雪峰之间的那个约定,不过她的手倒是松开了,顾小凡把手背在身后,偷偷的揉了揉手腕处的指甲印。

“柴文君,我们今天来,并没有站在那一方的立场上,只是单纯的来了解一下情况,”钟翰对柴文君说,“至于哪一方更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也需要在听取了情况之后再衡量。”

柴文君的两只手绞在一起,表情有些无助,似乎内心里正在展开一场天人交战。

“你是做母亲的,你的心情我们都懂,孩子还这么小,我个人而言,也觉得不应该让孩子离开母亲身边,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积极一点,和我们沟通,让我们掌握到真实情况,这样才能想办法帮你解决问题,你说对不对?”顾小凡干脆蹲下身来,看着柴文君的双眼,好像是在劝说一个执拗的孩纸一样的开导着她。

柴文君流着泪,缓缓的点了点头,哽咽着开了口:“我当初刚发现怀孕的时候……和任雪峰约定好了的,孩子生出来,我养,他给我钱,等孩子长到十岁之后,他就带回去,我那个时候也是有我的苦衷,所以我就答应了,可是孩子出生之后不久我就后悔了,那毕竟是我自己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我舍不得!”

她这么一说,方才为什么小昊昊会惯性的开口把她叫做阿姨,顾小凡和钟翰就算是知道缘由了。

“当初你是怎么和任雪峰在一起的?”钟翰见她开了口,也索性问个清楚。

柴文君的脸红了一下:“其实我没有真的想和他怎么样,那时候我离婚不久,一个人生活,又刚到a市这边来,换了新工作,所以也挺不容易的,任雪峰是老板,对我挺照顾的,然后……我当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反正就有了那么一次,就那么一次,我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巧,就一次我就有了昊昊,当时发现不对劲儿的时候,我自己都傻掉了,觉得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为什么觉得根本不可能?是因为任雪峰的年纪比较大一点么?”顾小凡想到了自己认为最有可能的一个理由。

柴文君红着脸摇了摇头:“不是的,我没有那么想过,我是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怀孕。我……之前结过一次婚,结婚之后一直都没有怀孕,我们夫妻两个到处去检查,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后来好不容易有一家医院检查出来,说我和我前夫彼此免疫,所以怀不了孕,我们接受了一段时间的治疗,但是一点效果都没有,他后来就一口咬定肯定是我的身体有什么不对,我们就离婚了,我一直觉得,可能我真的有那方面的缺陷,所以才没有采取什么防护措施,结果……”

“所以你一发现怀孕了,就决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么?”

“我怕这一次我不生,以后就更生不出来了,我跟任雪峰一说,他就立刻支持我生下孩子来,说如果是女孩儿,他给我钱,我养着,如果是男孩儿,就在我身边长到10岁,然后他接回去照顾,后来,昊昊就出生了。”柴文君喜忧参半的说。

第五十三章 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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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为什么任雪峰会和你做出那样的约定?既然你很怕自己以后会没有生育机会,又为什么要答应他,如果生了儿子,养到10岁之后让他带走呢?”顾小凡觉得这个约定有很多让人不能理解的地方。

柴文君原本发灰的脸色里稍微多了一丝红润,不是害羞,更像是尴尬,她把脸埋进两手之间,不轻不重的揉搓着自己的脸颊,反复叹了几口气,才开口回答顾小凡提出来的问题:“我不想假装的好像自己多么高尚,多么……无私,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私心,有自己的小算盘,我也不例外,当初我想生下来这个孩子,确实是害怕错过了这一次机会,我这辈子就都没资格再做母亲了,但是任雪峰他提出来了他的条件,我当时也有点纠结,觉得那样好像有一种卖孩子的感觉,心里不太能够接受得了,可是后来又一想,我年纪也不算小了,离过一次婚,以后该怎么过,自己心里也挺没有底的,任雪峰许诺说给我绰绰有余的生活费,如果生了儿子,等到把孩子带到10岁交给他带走以后,他还会额外付给我300万作为精神补偿金,所以……我就犹豫了……”

她说完这番话,抬眼看了看沉默不语的钟翰和顾小凡,自动把他们的沉默解读成了另外的一层意思:“你们肯定特别瞧不起我吧?觉得我为了300万,宁愿把自己的孩子卖掉?我当时也不知道是不是鬼迷心窍了,现在回想起来,也觉得特别的瞧不起我自己。而且我那时候还抱着侥幸心理,觉得万一我生了个女儿,以后孩子我也有了。任雪峰还会照顾我们娘俩儿的生活,结果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老天爷惩罚我当时的贪婪。昊昊一出生,是个男孩儿,任雪峰很高兴,私底下给了我很大一笔营养费,可是我的心里也一天比一天不好受,尤其是看着昊昊一天天的长大,我对孩子的感情越来越深。我就越来越害怕,害怕他们要把昊昊从我身边带走的那一天一转眼就来了,我特别希望能够毁约,不要那300万。让昊昊留在我身边,所以任雪峰给我的生活费我一分钱也不舍得多花,希望能多攒一些就多攒一些,以后带着昊昊离开这里,找一个他们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好好的过日子。”

“你也别那么说。虽然这事儿确实不在我的理解范围内,但是任雪峰终究是孩子的生父,如果是他带走孩子的话,即便给你一笔钱,倒也不能算是卖孩子。”顾小凡不好对柴文君的决定作出评价。不过看她那么难过,倒也有些不忍心,只好变着法儿的安慰安慰她。

柴文君正是心神不宁的时候,顾小凡对她的安慰并没有听进她的耳朵里去。

钟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你知道任雪峰除了一个女儿之外,就只有昊昊这么一个额外的孩子吧?”

“我知道,他跟我说过,他还告诉过我,他和他前妻离婚之后,女儿一直不太谅解他,和他的关系有点紧张,所以他才决定要把昊昊10岁的时候就带走,他说他那个女儿小的时候正是他生意起步的阶段,所以没怎么在一起生活过,导致孩子对他不亲,昊昊太小,他觉得离开妈妈身边对孩子影响不好,所以才打算10岁之后接回去。”柴文君表示自己对任雪峰子女的情况十分了解。

“那你有没有想过,除了他现在的妻子许若蓓之外,从法律上来讲,不仅是他和前妻所生的女儿,就算是昊昊这个非婚生子女,也一样对财产享有继承权,他们的继承权和许若蓓是平等的,任雪峰生前留下的家业挺大,动产不动产这算下来也不是个小数目,昊昊理所应当继承的那一部分,难道你不想争取一下么?”钟翰又问。

柴文君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似乎有些受伤,想要发作又不免气短,最后只好叹了口气,说:“说实话,我没有那么想过,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都没有办法。我之前确实是贪图任雪峰承诺的生活费和精神补偿金了,但是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我后悔了,早就后悔了,我宁可自己没有和他那么约定过,所以现在他死了,我宁可一分钱都不从他家里那边得到,也不想让别人带走我的昊昊。”

“既然你那么在乎这个孩子,为什么任雪峰生前的时候,你不和他重新商量和沟通,让他同意把昊昊留在你身边呢?”顾小凡有些不解。

柴文君只是摇头:“我不是没有尝试过,每一次我稍微往那个话题上一拉,他立刻就堵得我一点后话都说不出来,你们不懂,我对他而言,只不过是给他生了个儿子的女人,不是他金屋藏娇的情人,不是他暗地里来往的相好的,我对他而言全部的价值都只在抚养昊昊这件事上,他对我没有感情,所以给我足够的钱,保证我自己,更是保证他儿子的生活质量,这就足够了,问心无愧了,至于我的感受,他根本就不在乎的。”

“也就是说,当初你为了三四百万,答应如果生了儿子养到10岁交给任雪峰抚养,现在为了把孩子留在身边,宁愿连比三四百万多得多的遗产都不愿意去合法的争取一下,我这么说没错吧?”钟翰听完柴文君的话,替她做了一下归纳。

柴文君并没有被他的总结所刺到,而是使劲儿的点了点头:“对,我不要任何一分额外的钱,我只想和昊昊安安静静的生活,不想让孩子小小年纪就被卷进那种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以后别人对他指指点点什么的,这三年多,从怀孕之后一直到现在,我没有亏待过孩子,但是任雪峰给我的钱我一分都没有乱花过,有这些钱,我出去找一份工作,就可以保证我们母子两个人的生活,一直到供孩子读大学,毕业找工作能够独立生活为止。你们能不能帮帮我,不要让他们把昊昊从我身边带走?”

“你觉得任雪峰死后,还有谁会想要把孩子从你身边夺走?”钟翰问。

“任雪峰的老婆!”柴文君不假思索的回答。

钟翰听了她的话,表情变得略显费解:“你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看法?我不是女人,对女人的心态也谈不上多了解,只是觉得,应该没有哪个女人会愿意在丈夫死后,接纳一个丈夫外面女人生的孩子吧?顾小凡,假如你站在许若蓓的立场上,你会想要把昊昊带回去留在自己身边么?”

顾小凡毫不犹豫的摇了头:“恐怕不会,不管孩子多可爱,终究是丈夫出轨的证据,放在自己身边,心情怎么会好呢。”

钟翰把手一摊,点点头,眼睛看向柴文君。

柴文君却听了直摇头:“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情况毕竟不一样的,我原本就知道,许若蓓和任雪峰结婚之后一直都没有能生出个一男半女来,这是我刚到任雪峰的公司里上班的时候,就从公司其他人那里听来的风言风语,我原本还私底下猜测,肯定是任雪峰年龄比许若蓓大很多,所以许若蓓才怀不上孩子,没想到后来我和任雪峰就那么一次,就怀上了昊昊,从那以后我就觉得,肯定是许若蓓的身体有什么毛病,所以她才一直怀不上孩子的。”

“就算她自己没有孩子,也不代表会愿意接纳一个自己丈夫和外面女人生的孩子吧?”钟翰非常直白的反问柴文君。

柴文君还是摇头:“当初任雪峰说要把孩子10岁的时候带回去,难道不是带回到他家里去抚养么?那到时候还不是要和许若蓓生活在一起?任雪峰很想要个儿子,假如我生了儿子,她没有办法有小孩,还不愿意接纳昊昊,你们觉得任雪峰会怎么想?许若蓓我是见过的,我觉得她绝对是那种为了保全利益,可以以屈求伸的人。”

“你说的倒也有道理,假如任雪峰还活着,许若蓓为了不动摇自己的位置,倒是有可能为了迎合丈夫,去接纳昊昊的存在,可是现在任雪峰已经死了,许若蓓作为妻子,是财产的第一继承人,她还有必要去和你抢孩子来分自己份额里的财产么?”顾小凡觉得实在是找不到许若蓓会执意想要带走昊昊的理由。

“你们别忘了,任雪峰是死了,他老家那边的兄弟姐妹可都还活着呢!任雪峰和前妻好歹还生了个女儿,和许若蓓连孩子都没有,结婚也才七八年而已,你们觉得许若蓓在何种情况下,继承财产会心安理得么?万一任雪峰老家的兄弟姐妹也来分一杯羹呢?假如她抢走了昊昊,那样到时候她就可以拿昊昊来做挡箭牌来保住财产不被别人分走了,”柴文君看上去无比担忧,“如果任雪峰还活着,我至少还能踏踏实实的等到昊昊10岁,可是现在他死了,假如许若蓓不愿意遵守之前我和任雪峰之间的约定,那我可怎么办啊!”

第五十四章 当面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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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说,许若蓓已经知道你给任雪峰生了个儿子了?”钟翰听她这么说,连忙进一步确认。

柴文君摇头,显得有些焦急:“我不确定,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如果不知道的话,那就最好不过了!你们能不能帮帮我,不要让她抢走昊昊?我是昊昊的生母,我和任雪峰当初的约定是口头约定,他也没有说过如果他出了意外,我要把孩子交给谁来抚养,现在他死了,我这个妈妈理所应当是昊昊的唯一监护人,对不对?他们从法律上没有资格抢走我的昊昊,对不对?”

钟翰没有回答她的询问,而是开口问了她另外的一个问题:“任雪峰失踪当晚,你在哪里?”

“我?”柴文君一愣,“我在家里照顾孩子,哄昊昊睡觉,看看电视,给昊昊织帽子和围巾什么的。”

“任雪峰失踪是在两个多月之前,你确认两个多月前的一个夜晚自己做了些什么,都不需要回忆一下么?”钟翰表现的一脸狐疑。

柴文君有些不悦的看着他说:“不需要,作为一个没有工作的单亲妈妈,我一天到晚24小时都是围着孩子转的,除了最近孩子去了幼儿园,所以白天我会有些自由活动的时间之外,晚上都必须要陪着孩子,昊昊才那么小,难不成你们还怀疑我会把他哄睡了,然后出去做什么坏事么?!”

“没有别的意思,理性询问而已,请别介意。”钟翰见她有些急了,便立刻歉意的对她笑了笑。柴文君见他表达了歉意,便也不好深究,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他们离开柴文君家的时候,小昊昊特意从屋子里跑了出来,站在门口对钟翰招招手:“警察叔叔,别忘了去我们幼儿园找王晓明!”

出了柴文君家。顾小凡有些感慨的叹了口气:“昊昊那个孩子还是挺可爱的,就是没有一个健全的家庭。不知道以后对他的性格和成长会不会有什么影响。你觉得柴文君很让人怀疑么?”

“她是不是很让人怀疑这个不好说,不过么,”钟翰回头看一眼柴文君家的楼,“你意识到这里位于a市的哪个方位了么?”

顾小凡摇摇头:“我方向感奇差。”

“这里是城东。”

“啊!咱们之前找到的监控录像记录,不就是在城东的某一条街上么!”顾小凡恍然大悟,“假如说当天晚上任雪峰来这里看望过柴文君和昊昊,倒是还说得过去,可是柴文君说当晚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带孩子,没有提到过任雪峰曾经来过,昊昊去医院体检的时候也对毛英说过没见过爸爸。那到底是说柴文君没有说谎,任雪峰根本没有来看过孩子,还是说她说谎了,任雪峰是在昊昊睡着之后偷偷来看,所以昊昊才没见过他?假如柴文君说的是实话。那任雪峰跑到城东这边来干什么呢?”

“你的十万个为什么先存个备忘录,免得回头就不记得了,”钟翰说话的时候还不忘糗一下顾小凡的臭记性,“咱们跑完下一站之后再慢慢琢磨!”

“下一站?下一站是哪儿?之前不记得你提过呀!”顾小凡有些茫然。

“确实没提过,刚才临时起意想到的,”钟翰如实说道,“咱们去找许若蓓问问,看看她是怎么说的。”

“啊?这……这么做好么?”顾小凡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在许若蓓那边,几次三番的见面已经快要把她和钟翰推到黑名单的边缘了,这一次去,万一惹怒了,还不得被许若蓓拿扫帚给赶出来?

“有什么好不好的,任雪峰已经死了,死无对证,如果不找许若蓓问个清楚,难道就听信柴文君的一面之词?”钟翰反问。

顾小凡连忙摇头,她虽然对柴文君没有什么恶感,但是也还没有好感程度高到可以信任的地步。

“那咱还费什么话呀,走吧!”钟翰勾勾手,大步流星的朝停车的方向走去。

顾小凡赶忙心情忐忑的跟上去,一路上心里不停的揣测着那几个疑问,同是女人,站在许若蓓的立场上,她是怎么也想象不出来许若蓓出于什么原因会愿意接纳一个自己丈夫和别的女人所生的孩子,可是事实确实又正如柴文君说的那样,许若蓓的确存在生育的困难,现在丈夫又遇害身亡,她在前有任雪峰的女儿和前妻,后有任雪峰老家那边的各路亲戚的情况下,仅凭自己,想要占有财产恐怕是难上加难,如果有昊昊这个任雪峰留下的唯一的男丁在身边,确实就可以腰板硬上不少。

去问许若蓓吧,如果她知道昊昊的事情,当面这么询问保不齐会不会让她觉得不愉快,万一再不走运一些,她根本就不知道任雪峰在外面还有个儿子呢?那在丧夫之后,岂不是等于又给了这个女人一次打击?

钟翰提前给许若蓓打了个电话,许若蓓说自己在公司里,于是他们便开车直奔任雪峰的公司,没想到去了以后居然扑了个空,公司里面的员工说,许若蓓今天并没有到过公司里来。

许若蓓电话里所说的公司,会不会其实是指工厂那边呢?为了保险起见,钟翰和顾小凡又赶到工厂那边,得知许若蓓同样没有在那里出现过。

“她这是存心骗咱呢啊!”就算是泥人也还有三分土性,被人溜了这么一大圈,顾小凡也有些不满了,“她不想见咱们直说不就好了?干嘛这么耍人呢?!”

“跑得了和尚,她跑得了庙么?”钟翰倒是不大在意,“咱们去她家里看看。”

任雪峰的家他们已经走的熟门熟路了,没用多久,两个人就已经站在了门口,顾小凡深吸了一口气,心里面不爽归不爽,一想到今天来的目的,她的心里还是觉得有点没底。

不管有底没底,都到了门口了,当然没有不敢敲门的道理,顾小凡硬着头皮敲了敲门,钟翰在后面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别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咱们被许若蓓溜了一圈,就算是尴尬,那也是她。”

敲了几下门,门锁咔哒的一声被打开了,从门缝里露出了一个年轻人的国字脸来,这人脸上挂着歉意的笑容,从门缝里钻出来,轻手轻脚的掩上门,开口用压低了的嗓音对钟翰和顾小凡说:“二位,又见面了!那个……我表姐在屋里,没听到敲门声,进去之前我有个不情之请,我表姐夫出事之后,我表姐一直挺难过的,精神状态不是特别好,情绪也有些暴躁,一会儿你们能不能尽量别问太刺激她的话题?我怕她反复被打击,精神就容易崩溃了!”

他这么一说,顾小凡才从这人对许若蓓的称呼上回忆起来,面前的这个二三十岁的男青年名叫李华,是许若蓓的表弟,之前在这里见过一次面,匆匆忙忙的也没有说几句话。

“收拾东西?许若蓓要出门?是想出去散散心,换换心情?”钟翰若有所悟的问。

“也不是,她最近估计就算想出去散散心,换换心情,也走不了,就是想换个地方住,表姐夫人一死,烂摊子都留给我表姐了,谁能想到他突然就说死就死了呢,原本两个人一起分担的事情现在都落到她一个人肩膀上了,说起来也真是够她受的。”李华叹了口气,低声说。

“在确认任雪峰死亡之前,他不是已经失踪两个月了么?我以为这段时间公司和工厂的事情都已经是许若蓓在处理了。”钟翰表情有些诧异的问李华。

李华摇摇头:“那哪能呢,归根结底那公司和厂子原本可都是她老公的,就算人跑掉了,她也不好直接就篡权去当老大呀,一来影响感情,二来公司,尤其厂子里边那些老员工也不服管,现在不就不一样了么,任雪峰死了,她不管就没人能管,没人管公司和厂子就都要倒,倒了就一群人一起失业。”

“任雪峰公司和工厂里的情况你还挺清楚的嘛?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之前在你表姐夫的公司里面上班呢!”钟翰笑着对李华说。

李华有点不好意思的摇摇头:“没有没有,虽然我外面的工作赚的不多吧,我表姐一直不愿意让别人觉得她娘家人占了任雪峰那边的便宜,所以根本就不会让我到任雪峰的公司里上班,我就是和我表姐一起吃饭啊聊天啊什么的,从她那里听来的。”

“那你带我们进去吧,上次我们一来就把你给挤走了,这次留下来大家一起聊聊吧!”钟翰示意李华带路。

李华有些为难的挠挠头:“这事儿可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了,万一你们的问题又特别刁钻,让我表姐比较难堪什么的,她让我走,我就还是乖乖走吧,免得听到了太多人家两口子之前的事情,回头以后她见了我也尴尬。”

李华的这种顾虑钟翰倒是第一时间表示了理解,和顾小凡两个人在李华的带领下进了家门,卧室的门掩着,站在客厅里就能听到里面有挪东西的声音。

“你们坐吧,我去叫我表姐出来。”李华对他们点点头,一个人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去,又反手把门关了个严严实实。

第五十五章 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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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会儿,门里就隐隐约约传出了低声争执的声音,顾小凡竖起了耳朵听也听不真切,许若蓓的声音比较高,似乎是有些不悦的,李华声音比较低,听不清在说什么,倒像是在耐心的劝说。

有过一会儿,卧室里面没有了声音,随后遗传脚步声,卧室门打开了,许若蓓在前,李华在后,两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许若蓓脸色难看,李华一脸的无奈,和钟翰实现相对的时候,有些爱莫能助对他无奈的笑了笑,晃了晃脑袋。

“你们怎么找上门来了?”许若蓓一看两个人,没有当场就拉下脸色来,却也不是很高兴,开口打招呼的语气难免有些生硬。

李华在她身后不着痕迹的偷偷捏了捏她的手肘,许若蓓不满的撇了撇嘴角,伸手朝沙发示意了一下:“坐吧。”

“你们先坐着聊,我去给你们倒点茶。”李华倒是始终挺客气,对钟翰他们点了点头,径直到厨房去了,不一会儿就传来开出柜门的声音,以及玻璃杯轻轻碰撞在一起的声响。

“就这么找上门来可能有些冒昧,”钟翰好像一点也没有被许若蓓溜了一大圈之后的恼火似的,微笑着对她说,“不过拜访了任雪峰的公司和工厂之后,我们觉得还是守株待兔的办法比较稳妥。现在看来,我们领悟到的太晚了,果然是兵不厌诈。”

许若蓓被他这么一说,脸上也流露出了一种被戳穿之后的尴尬表情,她用手轻轻掩着嘴巴清了清嗓子。说:“我只是想安安静静的,不想再被打扰而已。”

“如果可以,我们也不愿意总是扮演那种不受欢迎的角色,只是有时候为了挖掘事实真相,总的做一些事与愿违的事情。”钟翰爱莫能助的摊开手。

“那就速战速决吧,你们今天来找我有什么事?”许若蓓坐在沙发上,腰板挺得笔直,两手抱在胸前。微微侧着脸看着钟翰和顾小凡。

钟翰笑了笑:“其实你大可不必一副那么戒备的姿态,咱们并不是敌我双方,也不是站在利益的对立面上的,你的感受我们能够理解,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你也很清楚,合作显然比抵触更明智。”

许若蓓没有回应。不过听了钟翰的话之后,她倒是稍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原来抱在胸前的双臂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收拾东西准备搬家?”顾小凡觉得气氛有些尴尬,便开口询问许若蓓,试图在切入主题之前先做一些缓和气氛的铺垫。

许若蓓点点头,朝卧室的方向瞟了一眼:“对,这个家里处处都有雪峰的影子,他出事之后,我在这里一天都没有好受过,有些快要吃不消了,想换个环境。调整一下,要不然事情都还没有处理好,我搞不好就要先垮了。”

“准备搬去哪里?”

“我们在市郊有一套独栋,我打算搬过去住一段时间。”

“你一个人?住独栋?不会害怕么?”顾小凡本能的问,在她的概念里,独栋房子又大,位置又偏。别说是一个人,就算是三两个,以她的胆子也不敢住,白天还好,晚上想一想那空荡荡的大房子和黑漆漆的窗外,她就忍不住想要打个寒颤。

许若蓓却并没有理解顾小凡的好心,而是把她的话误解成了另外的一层含义,因此不由的柳眉倒竖:“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是一个人去住,难道还是两个人、三个人?你说话当心点!我丈夫刚刚过世,你不要那么迫不及待的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想多了!我只是担心你自己一个人会不会觉得害怕而已!”顾小凡连忙澄清。

“用不着你操那份没用的心,只管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就行了。”许若蓓发现自己误会了顾小凡,有些尴尬,不过又拉不下面子来,表情有些生硬的又顶了顾小凡一句。

顾小凡有点委屈,抿了抿嘴,没再吭声。

“你说的对,我们还是做好份内的事吧,”钟翰的手在顾小凡的背后轻轻的拍了拍,表是安慰,眼睛依旧看着许若蓓,开口问道,“那既然这样,咱们就还是直奔主题,不要说与中心无关的话了吧,我们今天来,是想确认几件事情,首先,你和任雪峰结婚多年,一直没有孩子,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呢?”

说话的时候,李华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面放着四杯茶,慢慢的从厨房里走了出来,刚走到客厅里就听到了钟翰问的话,脚步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有些不自在的看看许若蓓,又看看钟翰他们,不知道自己是该把茶水分发到其他人的手上,还是干脆转身躲回到厨房里。

“小华,你把茶放下,去我房里看一会儿电视吧,一会儿我叫你。”许若蓓起身从李华的手里接过托盘放在茶几上,冲卧室那边努了努嘴。

李华点点头,又有点不太放心的看了看许若蓓,许若蓓摆手示意他进屋去,他这才对钟翰和顾小凡点点头,走进卧室,关上了房门。

等李华回避了之后,许若蓓才从茶几的托盘上端起一杯茶,伸手示意钟翰和顾小凡自便,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抬眼直视钟翰,说道:“没什么特殊的原因,一男一女在一起,没有生孩子,除了不想要之外,肯定就是两个人其中的一个不能生。”

“不介意具体说说这个不能的人是你还是任海峰吧?”

“是我。”许若蓓回答这句话的时候,身子更坐直了一些,似乎想用这样的姿态来给自己打气,“这个问题雪峰生前就知道,我们都不觉得存在什么问题。”

“你知道任雪峰除了任雨萌之外,还有别的孩子么?”顾小凡见钟翰询问生育能力的问题,许若蓓都没有勃然大怒,心里也踏实了一点。

许若蓓垂下了眼皮,略微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我知道。”

“能跟我们说说关于那个孩子的情况么?”钟翰接着顾小凡提起来的话题继续问。

许若蓓翻了翻眼皮:“你们不是应该都调查清楚了才会跑来这里的么?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我们的了解也很有限,关于孩子的事情查了一半线索就断掉了,所以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来这里找你,想看看你是不是知情,能不能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顾小凡一脸诚恳的对她说。

“抱歉,恐怕我也帮不上你们,我对那个孩子的事情没有任何了解,可能还没有你们了解的更详细,你们只能另外再想办法了!”许若蓓听完顾小凡的话,不假思索的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既然你知道顾雪峰有孩子在外面,又怎么可能对孩子的情况完全不知情呢?”钟翰一听这话立刻提出质疑,“就算别的暂且放下不提,孩子的性别,是男是女,这个你总不至于也说不清楚吧?”

“怎么可能,这个我当然清楚,”许若蓓把脸一板,“是个男孩儿,雪峰说过他只有任雨萌一个女儿,没有儿子,挺遗憾的,我们两个刚在一起的时候他还说过,想要让我给他生个儿子,但是我的身体有问题,所以一度我都以为我们会分开,结果最后我们还是在一起了,之后他跟我坦白过,说外面有女人给他生了个儿子,我知道自己没有办法圆他的儿子梦,所以就接纳了这件事,我能告诉你们的就只有这么多。”

“既然你说自己知道并且接纳了这件事,又为什么不清楚孩子的事情?”钟翰对此还是存疑。

许若蓓冷笑说:“口口声声说理解我的处境,你但凡设身处地的站在我的立场上去想一想,也会明白的吧?我不是不想生属于自己的孩子,是客观不允许,所以同意接纳外面女人给雪峰生的孩子也是迫于无奈,绝对不是什么让人欢欣鼓舞的事情,如果我自己能生,我是不可能接受这种事情的,所以无奈之下,我体谅雪峰想要孩子的心情,不代表我会喜欢知道他和外面女人的一些细节,那些事情知道的太多,只会给自己添堵,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只要外面的女人不找上门来给我惹麻烦,什么时候雪峰把孩子带回来交给我,我一定会尽到我的责任,帮他一起照顾孩子,当成是我自己的孩子一样,在那之前,我什么也不会问,也不想知道。”

“既然这么为难,又何必要委屈自己呢?当初是有什么不得不同意的难处么?”钟翰问。

许若蓓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们不懂,虽然我嫁给雪峰的时候还年轻,可是比我年轻的也有很多,他本来可以因为我的缺陷放弃的,所以……我打从心里觉得有些亏欠他,这算是我对他的一种补偿吧。”

第五十六章 冷卉康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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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顾小凡有心想问,又怕一不小心就成了炮灰。

“这么令人尴尬的话题既然都已经摆到台面上来说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索性一口气问完吧,免得钝刀子割肉,更难受。”许若蓓看出顾小凡没有问出口的问题可能会让自己感到不太愉快。

“我想问的是,你肯接纳别的女人给任雪峰生的孩子,难道你就不担心孩子的生母会母凭子贵,想要登堂入室,取而代之么?”顾小凡听她这么说,便索性硬着头皮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反正对她自己而言,是怎么想都觉得没有办法接受自己未来的丈夫还跟其他女人有不寻常的关系,更不可能接纳的了别人生的孩子。

“你想太多了,那种事情不是我应不应该担心的,我这么说你可能不一定认同,有些事情要经历过之后你才会有感触,否则说什么都是空谈,男人在外面,他做什么,不做什么,根本不在于你让不让,允许不允许,介意不介意,只看他想不想而已,”许若蓓自嘲的笑了笑,“否则你以为我会允许,会不介意雪峰在外面的风流债么?他活着的时候我就有一些耳闻,后来他出事了,有些人就更是见缝插针、落井下石,巴不得赶紧告诉我他们知道的一些雪峰在外面的事情,我最近真是听到够多的了,有些我之前就知道。有些是最近才知道,如果我能够做主,我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男人在外面风流,估计哪个女人都不会允许的,但是他是个大活人。我不可能24小时在他身边监视着他,管着他,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忍着,能忍就多忍,哪天忍无可忍,就选择离开,或者如果雪峰他翻脸无情,一脚把我蹬开找个更年轻漂亮的也不是不可能。这种事我见多了,他那些生意场上的狐朋狗友,外面哪个不是彩旗飘飘!”

许若蓓的这番话说的有些消极和悲观,顾小凡不知道是因为她最近刚刚丧父,面对着一大堆的问题,所以难免有些情绪低落、心灰意冷,还是说她所接触过的那些人。那个圈子,真的让女人这么的绝望和无奈。

许若蓓叹了口气。接着说:“所以雪峰在外面的那些逢场作戏,我管也管不了,要是大吵大闹,他大不了会藏的更深,或者干脆恼羞成怒,对我怎么都没有好处,我没有别的选择,最好的一条路就是默许他在外面的事情,只要他不认真。没动了玩玩儿以外的心思,我都可以视而不见。别的老板我也不是没见过,老婆在家里一样不过问他们在外面的事情,还不是照样因为年纪大、不够漂亮,或者没有外面的女人有手段,就被取而代之了!好在雪峰也算是对得起我,从来不会惹火上身。孩子的事情他跟我说的时候也是主意已定的样子,除非我傻到看不出眼色,否则出了接受,我也没有别的办法,更何况我的个人情况又摆在那里,我跟雪峰谈过,他答应不会影响到我们夫妻的感情和生活,这样我也就只能选择相信了。”

“那你下一步有什么打算?”钟翰听她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问。

“下一步的打算……”许若蓓沉吟了一下,“我不知道孩子的母亲是什么样的想法,就算雪峰死了,他的骨肉终究还是他的骨肉,我过去答应了他,会接纳和照顾他的孩子,只有那个生孩子的女人别胡搅蛮缠,我不介意把孩子接到我的身边来抚养,给孩子最好的生活环境,别的不说,这一点我还是能够做到的,而且作为雪峰的合法妻子,雪峰留下的孩子,我来抚养也是合情合理的。”

“你不觉得小孩儿还是和自己的亲生母亲一起生活比较适合么?”顾小凡想起战战兢兢的柴文君,忍不住有点担心许若蓓真的会如柴文君担心的那样,为了能够更好的占有财产,许若蓓可能会想要把昊昊当成是自己的挡箭牌。

“我承认小孩儿还是和自己亲妈在一起会比较好,所以我只是说如果外面的那个女人原因,我不介意接纳孩子,但是假如她想要自己带着孩子生活,我也不强求,都是女人,何苦女人为难女人呢!谁也别为难谁,这样大家日子都好过,我也不容易,孩子也是无辜的,归根结底是我丈夫留下来的,将来如果有难处,我也愿意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提供一些经济上面的帮助。”许若蓓听顾小凡那么说,倒也表现的很随和。

“把关于孩子的问题暂且放下不提,你个人接下来有什么打算?”钟翰表示自己方才询问的并非任雪峰孩子的归属问题。

说到自己,许若蓓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想,以后我要怎么办,该怎么办,可是心里面一点答案都没有,我当初在雪峰的身边工作,然后和他结婚,和他一起打理公司和工厂,虽然说那些东西我并不陌生,但是过去一直都是我们两个人一起打拼的,而且雪峰挑大梁,我辅助他,现在挑大梁的人走了,留下我自己……我也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该怎么走了。”

聊得差不多,钟翰和顾小凡就起身准备告辞,李华也终于结束了“避嫌时间”,从卧室里出来,陪着许若蓓一起送客,临出门前,钟翰询问许若蓓准备搬去小住的独栋位置在哪里,许若蓓没有回答,只强调了以后需要见面一定要先电话联系,钟翰也没有过多的追问,和顾小凡一起离开了许若蓓家。

“冷卉、许若蓓、代梅,现在再加上一个柴文君,这就四个了,还都是因为关系比较特殊,所以能够被咱们了解到的女人呢,那种所谓‘逢场作戏’的还不知道有多少,任雪峰的风流债到底有多少笔,想一想许若蓓这些年其实也挺可怜的,眼睁睁的看着丈夫在外面风流韵事不断,还不能抗议。”顾小凡觉得许若蓓的生活实在不像是表面看上去那么光鲜,背后有多少辛酸和苦水,恐怕只有她本人才知道。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得到什么好处,就肯定得付出响应的代价。”钟翰可没有顾小凡那么多的感慨,“选择是她自己做的,就像之前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把自己的身体搞坏一样,不理智的决定,到最后的结果也只能自己背。话说回来,目前已知的这几个女人里面,许若蓓绝对不是最吃亏的一个,所以说就算后悔,也暂时还轮不到她呢。”

“冷卉之前就在离婚的时候从任雪峰那里得到了一大笔财产,任雪峰意外险的受益人又都是她,所以说任雪峰的死对她没有太大的打击,”顾小凡盘算起来,“代梅呢,这些年从任雪峰那里也得了不少的好处,而且现在都准备和那个吃软饭的小白脸结婚了,先不说以后会不会后悔,至少现在是美滋滋的,幸福的不得了,许若蓓这边不用说了,作为配偶,大部分的财产肯定还是归她所有的,要说起来可能损失最大的就是柴文君,本来平均每个月都能从任雪峰那里得到几万块,将来还有许诺的三百万补偿金,现在生活费没了,补偿金也没了,但是她为了留住儿子在身边,早就不在乎那些了,所以应该也不算亏。这说来说去,任雪峰死了,好像跟着他的那几个女人倒是谁也没有多大损失啊!”

“说起来,冷卉那边的情况怎么样了?你打电话跟任雨萌确认一下,可以的话咱们过去看看。”钟翰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有些担心:“你是也想要去问问她知不知道昊昊的事情么?之前冷卉受刺激突然就精神崩溃了,咱们假如拿着孩子的事去问她,会不会加重对她的打击呀?”

“不好说,所以我现在也没有打算一定要问她这件事,你先跟任雨萌确认一下冷卉的情况,如果可以探视了,今天恐怕是来不及了,明天咱们过去一趟,先看看她的精神状况,如果条件允许就试着打听打听,总之到时候再随机应变吧。”钟翰说。

顾小凡依言给任雨萌打了一通电话,自从冷卉突然之间发疯,钟翰和顾小凡第一时间及时赶到,虽然没能提供上什么实质的帮助,但是对于无依无靠的任雨萌来说,似乎也是一种精神上的安慰,所以从那以后,她便收起了那一身的刺,对顾小凡他们的态度也和气起来。

这一次,接到顾小凡的电话,任雨萌似乎很高兴,在电话里告诉她,冷卉昨天就已经被批准出院了,她为了怕母亲触景生情,在母亲住院期间租下了一间精装修的房子,昨天出院之后就直接把母亲接到了临时的新家去住,冷卉到了新的环境里,表现的很平静,并没有吵着闹着要回自己家的老房子里去,一直到今天都没有过任何的情绪失控。

一听这样的情况,顾小凡也放心了不少,便在电话里向任雨萌询问新家的地址,以及征求她的意见,是否允许他们去看望冷卉,任雨萌爽快的答应下来。

第五十七章 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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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当天就过去已经有些太晚,钟翰和顾小凡离开许若蓓家之后索性直奔公安局。

冬季里的白天,一天更短过一天,才刚过下班时间,天就已经黑透了,钟翰和顾小凡回到公安局的时候,高轩和唐弘业也在,两个人的鼻子尖儿都还有些发红,一人端着一个冒热气的水杯正喝着热茶,估计也是从外面刚回来,被凛凛的寒风给冻了个透心凉。

“你们回来啦?”唐弘业一看他们走进门来,便招招手打起招呼来,顺便随口开起玩笑来,“一看就冻透了,在外面跑了一天?我说,钟翰,顾小凡可是个女孩子,工作中要注意怜香惜玉啊!”

钟翰笑着点点头,表示接受批评,倒是顾小凡觉得无缘无故让别人背黑锅不太好,冲唐弘业摆摆手:“你就爱乱开玩笑,咱们又不是第一天当同事,我这人特别怕冷你又不是不知道,其实我们今天几乎没怎么在户外呆着,就刚才在楼下停车走过来的一段路而已就冻成这样了,哪能怪别人呢。”

“小凡,赶快喝点热水吧,你看你那脸色。”高轩端着杯子,一边吹着漂浮在杯口的茶叶,一边关切的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有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从桌上拿起自己的茶杯,又走到钟翰桌旁:“给你也倒杯热水?”

“不用了,还是都交给我吧。”钟翰拿起自己的水杯。顺便从顾小凡手里把她的那个也一并拿过来,“我要是不趁机证明一下自己还是有绅士风度的,在唐大侠面前我以后恐怕都说不清了!”

被他这么一说,唐弘业哈哈大笑起来。顾小凡也被逗笑了,顺手把杯子递了过去。

“小凡,怎么样?有什么进展了没有?”钟翰到一旁去倒水喝的功夫,高轩关心的向顾小凡询问起进度来。

顾小凡摇摇头:“我现在都有点迷糊,感觉了解到的东西不少,但是能算得上是实质进度的又不多。”

高轩笑了笑。拍拍她的肩膀算是表示安慰,正好钟翰也端着两杯热水走了过来,他便对钟翰说:“啃到硬骨头了?”

“啃的就是骨头,软的还嫌没口感呢。”钟翰笑呵呵的回答。

高轩也笑笑,不过眼神朝桌子上的台历一瞥,又把眉头皱了起来:“哎哟,这不看不知道,一看才发现,你们这个案子从接手到现在也有一段日子了吧?一直这么原地打转转可不太好,听说这个案子的被害人还是个算得上有头有脸的富商?那你们可就更得注意社会影响了。免得到时候家属不高兴,万一嫌咱们公安局办事不力,对你们的影响也不小。”

“这可是真的,”唐弘业在一旁跟着点点头,“咱们局里以前有一个前辈,本来是顺风顺水。风平浪静的,结果接手了一起人质绑架案,费了不小的劲儿,结果最后还是解救失败,人质被弄死了,这事儿虽然挺遗憾的,但是整个程序和过程上也没有出现什么错误或者失误,只能说那个人不太走运,结果偏偏呢,那家人不甘心。不算完,就一直在外面闹,搞得舆论沸沸扬扬的,风言风语说什么的都有,后来距离这边也实在是顶不住了。只好把那个前辈给调走,反正前途是大受影响啊!你们要是没什么进展,可一定记得安抚好家属,别莫名其妙的背了个大黑锅,那才真是要命呢!”

“好,我心里有数。”钟翰对唐弘业点点头,谢谢他的提醒。

“说起来,本来我们应该也帮帮忙,出一份力的,不过……听大队长说你们不愿意别人插手进去帮忙,我怕好心办坏事,别再耽误了你们出成绩,所以就没有问过你们。”高轩瞥了一眼自己案头的一个卷宗,“现在就算是打算帮帮你们的忙,也没有时间了。”

“没关系,出不出成绩什么的我倒是没有想过,也不是很在意,主要是大队长找上我的时候,跟我说有人觉得我是新来的,环境不熟,顾小凡的业务水平又不算很高,所以怕我们不能好好的完成任务,我倒是无所谓,初来乍到的,环境不熟悉倒也不是什么说不过去的缺点,但是假如我认同了这个说法,就等同于承认那个人说顾小凡业务水平不行的话是对的,你说,这种情况下,总不能为了自己省点力气,就帮着人家一起往顾小凡身上泼脏水吧?”钟翰一脸无奈的对高轩说。

“对,以前没看出来,你这人还挺仗义的!”高轩没表态,唐弘业倒是在一旁对钟翰竖起了大拇指,“够爷们儿!”

高轩讪讪的笑笑,看了看一旁把玩着手中水杯,没有说话的顾小凡,温和的问:“小凡,你还有别的事么?没有别的事的话,我顺路送你回家?”

“要是不太麻烦的话,好啊。”顾小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点了头。

几个人分头处理完手头的工作,纷纷穿好大衣正准备离开,办公室的门开了,汤力从门外走了进来,一看钟翰和顾小凡都在,松了一口气,对他们摆摆手:“先别走,留下来见一个人。”

这时候顾小凡他们才注意到,汤力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呢。

“看来我们得加个班了,”钟翰有些促狭的瞥了一眼略显懊恼的顾小凡,对高轩说,“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要不然就留下来等顾小凡一会儿?”

顾小凡有些忐忑的看着高轩,等他开口。

高轩一愣,然后点点头,笑着说:“如果小凡希望我留下来等,就算我有事我也肯定得遵命呀。”

“你有事的话可别耽误了,我这边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顾小凡一听高轩的话,心里有点失望,不过又不好意思真的耽误了高轩的时间,“结束之后我可以搭钟翰的车,或者做公交车也一样。”

“这样怎么行!我都和你说好了的,算了,我还是在这儿等你吧,着急不着急的也不差这么一会儿了。”顾小凡越是推辞,高轩就越是坚定的想要等着。

“不用不用,计划不如变化快嘛!”顾小凡摆摆手。

钟翰拍了拍顾小凡的肩膀:“我说,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既然人家高轩这么有诚意,你一再想把人家推走,反倒伤人家的心。”

“就是就是!”唐弘业在一旁挤眉弄眼的对着顾小凡笑。

“那……你就等我一会儿吧!”顾小凡心里的失望被冲淡了不少,被钟翰和唐弘业这么一起哄,她也觉得一而再,再而三的催高轩离开似乎也有些挫伤高轩的热情,毕竟这还是第一次高轩开口邀请自己同乘呢。

高轩对顾小凡笑了笑,点点头,看了看钟翰和唐弘业,又重新脱了大衣坐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旁。

“走吧,咱们到里面去。”汤力示意身后的那个男人跟着自己,招呼上钟翰和顾小凡,到里面的一间小会客室里面去。

走去会客室的路上,顾小凡就一直从后面偷偷的打量汤力带来的这个男人,这人长得普普通通,看上去四十多岁的样子,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并且顾小凡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但是却又忍不住觉得他很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进了会客室之后,她便问汤力:“这位是?”

汤力把那个男人拉到自己身边,问钟翰和顾小凡:“你们仔细看看,能不能认出来。”

钟翰微微皱起眉头,打量着面前的这个男人,顾小凡也仔细的回忆,这个男人到底因为什么让自己觉得如此面熟。

中年男人被人这么盯着打量,也有点不自在,不时的挪动一下脚步,在裤线位置下意识的蹭一蹭手。

“我觉得我肯定在哪儿见过……”顾小凡觉得这个男人非常的熟悉,却又怎么都想不起来。

钟翰打量了他半天,从一旁绕到那个男人的身后,站得远远的,半眯着眼睛端详了半天,眉头忽然皱得更紧了。

“咱们之前是不是判断错了?”他有些吃不准的问汤力。

汤力点点头,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上面印着的就是他们之前发现的那一端监控录像画面,画面上一个人正从街上走过,画面上定格了一个身影和一张五官不怎么清楚的侧脸。

“这是怎么回事啊?该不会……咱们搞错了吧?”顾小凡看看那张纸上打印出来的东西,再看看面前有些不自在的这个男人,瞬间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对方看着特别的眼熟,却又怎么都认不出来,弄了半天,自己觉得眼熟的只不过是这身衣服和这个身材轮廓罢了!

眼前的这个男人,和监控画面里的那个被认作是任雪峰的人,别说身高体型,就连穿着的衣服都是一模一样的,这由不得她心里冒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对,那个人不是任雪峰,是他。”汤力指了指身边的男人,“咱们乌龙了。”

第五十八章 试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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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呢!”顾小凡也有些傻眼了。

“我这两天拿着这张照片去监控录像附近去查,想看看有没有人有可能当晚见到过任雪峰,结果有人看了之后跟我说,这人他见过,而且还认识,还找了好几个人帮忙看,都说认识,知道,然后就把他给找来了。”

“这冷不丁的还把我吓了一大跳!”那个沉默了半天的男人也忍不住开了口,遇到这样的事,又被人端详了半天,他也是一肚子的委屈,“我这好端端的一个人,活蹦乱跳的,怎么就被人当成个什么死人了呢?太晦气了!”

“那这天晚上的事情,你还能记得么?能确定这个画面里的人就是你自己么?”钟翰从汤力手里接过那张打印出来的图片,指着上面监控画面下方的日期和时间问。

“我自己我还能认不出来么,那就是我,不会有错的,怕你们不信,你看我连那身衣服都穿来了,今天这么冷,我都冻透了。”男人有些抱怨,“那条街我天天都走,别说那一天了,我天天都得从那儿走!我在那条街上承包了一个书报亭,和我老婆俩轮流看摊儿,就你们拿那张照片的路口对面有个公厕,人哪有光喝水不用方便的啊?所以我天天都得从那儿走,不信你们回头再看看其他日子,是不是总能看到我。这事儿你们可一定搞清楚了。别再把我当成是什么死了的人了,就当我拜托你们,真的是太丧气了。”

“可是,你开书报亭。需要开到晚上八点多么?”顾小凡有点不放心的问,如果真是错把别人当成了任雪峰倒也就罢了,就怕是以为把别人错当成了任雪峰,偏偏图像中人真的就是任雪峰本人,那这个乌龙上面叠加乌龙,可就更耽误事儿了。

“你以为讨生活那么容易呢?早上卖早报。晚上还得卖晚报呢,回家呆着也是呆着,我们比别人晚点收摊,万一多卖出去几本杂志什么的,不也是赚着了么。”男人指指钟翰手里的那张打印纸,“这又不是光荣榜,又不是有什么领赏的资格,要不是我,我何必非要认这个帐呢!是周围几个认识我的人,把你们的这位同志给带到我的书报亭去了我才知道的。我老婆一听情况就急了,说什么也要让我解释解释清楚,否则心里就不舒服,我这才跟他一起过来的。”

顾小凡也没词儿了,这种事情确实没有什么冒认的价值,而且这个男人的外形、身材。确实又与任雪峰十分相似,不看长相的话,确实容易混淆,看样子,这一次他们真的是因为认错了录像中人而被误导了。

一想到这个,她又反应过来另外的一件事:“那为什么当时许若蓓一口咬定录像里面的人就是任雪峰本人?难道她是故意在误导咱们,在对咱们撒谎么?”

“有这个可能,也不好说,这个恐怕得试一试才能做判断了。”钟翰摇摇头,对这个问题持保留意见。

“怎么试?”顾小凡问。

“介意我们再耽误你几分钟么?”钟翰征求那个男人的意见。

男人摆摆手:“来都来了。只要能说清楚,别让人家以为警察天天拿着有我在上头的照片到处找人,再以为我犯了什么事儿就行!”

“那麻烦你跟我来一趟吧,帮我一个小忙,呆会儿回去的时候打车钱我们给出!”

“不用不用。那怎么好意思啊!”男人一听连忙和钟翰客气。

钟翰无比诚恳的表示坚持:“这是一定要的,你今天过来帮我们澄清事情的真实情况,是对我们工作的帮助,给你添了麻烦,负担车费也是很正常的。”

男人有点不好意思的嘿嘿笑着,倒也没有再继续推辞,几个人从会客室里出来,被钟翰带领着直奔办公室门外走。

等到了楼外面,顾小凡才发现,钟翰对这个中年男人的热情和客气可真不是无偿的,原本她以为钟翰所谓的“帮一个小忙”可能只是简单的询问什么,至多是打个证明,没想到钟翰居然是把这个中年男人当成了平面模特,把人家拉到公安局大门外面的马路边,又是确定光线的明暗,又是换不同的位置,找不同的角度,拿着手机咔嚓咔嚓的拍了半天。

“你拿手机拍照,够清楚么?用不用我帮你去借个相机过来?”顾小凡凑在钟翰身后,看着他手机屏幕上拍成的照片问。

钟翰摇摇头:“不需要,我想要的就是这样的效果。”

由于钟翰的态度一直挺客气,又主动给那个中年男人张罗回去的出租车,不仅付了车费,还往对方的包里塞了一包香烟,使得那中年男人即便是已经被冻得脸都变了颜色,也不好意思真的拉下脸来摆脸色给谁看。

拍完了照片,拦了出租车送那个中年男人离开,汤力打算去再去确认一遍监控的事情,钟翰他们又重新返回到办公室里,办公室里面空荡荡的,使得照明灯的灯光都显得分外冷清,这时候顾小凡才忽然意识到,高轩并没有在办公室里坐着,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钟翰显然注意到了她左顾右盼的姿态,指指她的办公桌:“刚才咱们去会客室之前,我可不记得你桌子上有那么一张纸啊!”

顾小凡顺着他的提示一看,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果然有一张叠起来的纸,赶忙走过去打开来看看,上面是高轩的字迹。

“小凡,刚才接到电话,家里有急事,怕影响你工作,所以没有去打搅,我先走了,今天的失约改天一定补偿。”

顾小凡抿了抿嘴唇,把那张纸重新折好,随手压在办公桌上的笔筒下面。

“高轩走了?”钟翰好像对这件事一点都不意外,早就已经知情了似的,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从抽屉里摸出数据线来把手机和电脑连接在一起,顺便又拉开抽屉,拿出来一个药瓶,倒了一粒药丸在手心里,喝几口水吞了下去。

“你哪里不舒服?我都看你吃了好几次药了!”顾小凡不想和钟翰探讨高轩提前离开的事情,就算留了纸条,她也还是有一种自己被放了鸽子的感觉,心里充满了失望情绪,如果和钟翰说,搞不好又要被他挤兑几句,索性岔开话题。

钟翰也不搭腔,扭上药瓶的盖子就往抽屉里收,顾小凡凑过来趁他不备一把抢过来,看了看上头的药名,然后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看钟翰:“你胃不好呀?这么年轻怎么就有胃病了呢?怎么得的?”

“首先,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其次,你又不是医生,我和你说等于是废话,”钟翰拿回药瓶,丢进抽屉里,“第三,你年纪也不老,不一样臭脑子坏记性么,谁规定有些毛病非得年纪大了才能染上?”

顾小凡哼了一声,知道钟翰只是调侃,没有恶意,当然也就不会和他一般见识,她扭头看了看电脑屏幕,问他:“你这是要干嘛?”

“把刚才拍的照片打印出来,挑两张拿去让人辨认辨认。”钟翰一边把手机里的照片选择打印,一边回答顾小凡的疑问。

顾小凡等他把照片打印出来,便到打印机那里去把打印出来的照片整理好取过来,顺便自己先浏览了一遍,她发现钟翰拍的那些照片大体分成两种,一种是光线相对比较明亮的,一种是和监控摄像画面里差不多,光线昏暗的,而且除了背影就是很模糊的侧面,看不清五官,只能看到大致的身材轮廓和衣着,而方才那个中年男人的衣着又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看上去可能是任何一个在外面遇到的中年陌生男人。

“咱们今天才刚刚找过许若蓓,她的态度也不是特别好,之前白白溜了咱们一圈,临走的时候还连她要搬去的独栋在哪里都不肯告诉咱们,这一转头咱就又拿着照片去找她,核实她说的是真是假……我总觉得比较危险,她肯定得跟咱们急!”顾小凡对他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局面感到有些担心。

“谁跟你说我这么快就打算去找许若蓓了?”钟翰有些奇怪的看着顾小凡。

顾小凡一愣:“可是,之前许若蓓辨认监控视频的时候一口咬定画面中的男人就是任雪峰,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画面中人并不是任雪峰本人,许若蓓有可能说了谎,你刚才不也说不好判断,得试一试么?”

“确实需要试一试,可是我也没说要在许若蓓的身上去试啊,”钟翰有些好笑的看着顾小凡,“许若蓓今天对咱们俩已经算是强忍着耐心了,我觉得我还没有喜欢看人脸色到那种地步。”

“那你打算怎么试?找谁试啊?”顾小凡更加迷惑了。

钟翰没有马上搭腔,把手里的照片反反复复的对比着看了几遍,随后明、暗各挑了两张,收在自己随身的包里,然后看了看时间,对顾小凡说:“高轩既然‘留字出走’,烂摊子只好我收拾了,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什么时候成烂摊子了?”顾小凡没什么杀伤力的瞪钟翰一眼,她要是再有骨气一些,就冲钟翰对自己的形容也应该当场拒绝坐他的车回家,可是外面实在是太冷了,于是咕哝了一句之后,她还是很没骨气的和钟翰一起收拾东西,下楼离开了公安局。

第五十九章 再访冷卉

第二天一早,顾小凡早早就来到了单位,不为别的,她有点担心钟翰。

前一天晚上钟翰虽然嘴巴上不饶人,却还是很好心的把自己给送到了家门口,没有让她在黑漆漆的街道旁吹着冷风等公交车,不过半路上的时候她就发现钟翰的额头上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借着路灯的光线看上去,好像脸色也不大好看似的,询问他是不是胃疼的厉害了,他又佯装没事的调侃,整个人分明不舒服到说话的表情都不大自然了,还不肯嘴硬的不肯承认,没办法她只好不再追问,尽量不和他讲话,到了家下车之后也没有多耽误,冲钟翰摆摆手就走开了,免得耽误了他返程的时间。

她对男人的心理了解甚少,不过想一想家里的顾爸爸,有个头疼脑热的时候也总喜欢忍着不吭声,好像生怕说出来就会显得自己不够坚强,不够男子汉似的,这么一想,她倒是对钟翰的回避态度有了自己的猜测。

所以今天一大早,她就早早的出了门,到公安局之前先顺路拐到附近24小时营业的超市和药店去了一趟,买了点东西拿到单位里来。

买东西耽误了一些时间,所以顾小凡到了单位没一会儿的功夫,钟翰就来了,和钟翰脚前脚后一起尽力啊的还有唐弘业,顾小凡就把原本已经伸进包里的手又抽了出来,唐弘业不仅话多,而且嘴快,自己只是想表示对同事的关心,很单纯的行为。如果被他看到了,转头就不知道会被添枝加叶的给说成什么样,要是传进高轩的耳朵里,自己可就怎么说都说不清了。

钟翰一清早倒是看上去格外的神清气爽,一扫前一晚的病容,军绿色拼接设计的短款羽绒服,与肩部的棕色拼接相呼应的深棕色格子围巾,浅卡其色的灯芯绒裤子。浅棕色的高帮防水靴,知道的是要去走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准备去给谁拍几张硬照呢。

“到的这么早?那咱们就出发吧?”钟翰一看顾小凡已经来了,便在办公室门口站了下来,没有继续往里面走。

顾小凡点点头,背着包就往外走。

“小凡,你干嘛去啊?包里装的鼓鼓囊囊的。知道的是去工作,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离家出走呢!”唐弘业一眼看到顾小凡塞得胀鼓鼓的包,忍不住在她身后开起玩笑。

“我要是离家出走也是被你给挤兑的。”顾小凡扭头回他一句。

唐弘业一乐:“不能够啊,有某人在你能舍得离家出走?”

顾小凡的脸色微微一红,假装没听见这句,加快了脚步离开了办公室。

到楼下上了车,她才赶紧把包里的东西都掏出来。显示一塑料袋的药,然后是一塑料袋的各种独立包装的小蛋糕、小面包。

“你不会是被唐弘业说中了吧?真要离家出走啊?为了什么烦恼成那样啊?说出来让我高兴高兴!”钟翰看她从包里掏出那么多东西,也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顾小凡摆摆手,一本正经的说:“不开玩笑,这些东西是我特意买给你的。”

“买给我?”钟翰愣住了,“为什么?”

“因为你胃不好啊,我也不知道你是什么类型的胃病,不过你吃那药片看样子效果也不太好似的,所以我给你买了两种治疗不同类型胃病的冲剂,准字号。中药成分,胃病得慢慢调养,不能疼了才吃药,”顾小凡一边说一边把装药的塑料袋先递给钟翰,然后拿出那一袋点心,“这些呢,是给你放在办公室里面做储备粮的,万一没时间吃饭了。或者临时饿了就垫垫肚子,免得胃饿空了就会疼,一疼就又要吃药,喏。我特意买了一些软软的又不会很甜的类型,独立包装,可以放很久,你收在柜子里慢慢吃。”

钟翰似乎有些诧异,不过他没有让自己表现的太愣头愣脑,一手掂量着药,一手接过点心,没有说话。

看他一脸莫测的表情,一言不发,顾小凡自己倒是先有些不自然起来:“你别误会,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咱们俩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不过我觉得你人挺好的,对我也挺关照,一起吃饭什么的也经常不要我付钱,大家同事一场是缘分,你年纪轻轻的就总因为胃疼脸煞白的直流冷汗,我在一旁看着也浑身难受,所以就当做是表达一下同事之间的关心,就这样。”

“你觉得我会误会成什么?”钟翰听了她的话,笑了,“没想到你这个人这么容易收买。”

“你看你,本来挺善良挺温暖的事儿,到你嘴里怎么就变味儿了呢?我好心反倒好像是傻似的。”顾小凡无奈的看着钟翰叹了口气,“刚才唐弘业那个大嘴巴在场,所以我没拿出来,回头你自己拎回办公室里吧。”

“知道了。”钟翰点点头,伸手把东西放在车子后座上,开车离开了公安局。

任雨萌新租的房子路线上钟翰还有一点点陌生,那附近顾小凡也一样不熟悉,所以两个人半路上停下来重新确认了一遍路线才继续朝那边赶,任雨萌租的这间房子与她和冷卉原本的住址可以说是南辕北辙,到了那里一看,居住环境倒是比她们原本的家要好上太多太多了。

按照门牌号找上门,任雨萌热情的把他们迎了进去,告诉他们冷卉也已经起来了,刚刚洗漱完毕,正在房间里整理仪容,一会儿就可以出来见他们。

经过冷卉突然发疯的折腾,任雨萌比最初见面的时候消瘦了许多,容颜很憔悴,但是情绪还是比较振奋的,似乎母亲终于恢复正常,并且还被允许出院回家,她之前最害怕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这让她宽慰了许多。

“怎么样?出院回来以后情况还好吧?”顾小凡压低了声音,悄悄的问任雨萌。

任雨萌点点头,从茶几上拿起凉水杯给他们两个倒了两杯水递到手里:“挺好的,本来我想早几天就让我妈回家,但是医生说最好再多观察几天,我就同意了,当时其实我也比较担心万一接回家来我妈又出现了情绪的反复,下次再送进医院,可就没那么容易出来了,所以就又让我妈在里面多呆了几天,我妈住院期间我也想过,现在这种情况,还是让我妈越远离和我爸有关的环境,就对她越好,否则那些过去的记忆也是一种恶性刺激,反复提醒她,所以我就自作主张租了这个房子,特意选了一个离家特别远的,这样也免得我妈面对熟悉的老环境,容易勾起过去的回忆。”

“对这个新家,你妈妈还满意么?”钟翰询问。

任雨萌点点头:“算是满意吧,至少没闹着要回家,我妈这次出院之后身体比较虚弱,但是情绪挺平稳,我跟她说我租了房子,她也没有表示反对,住进来这两天也没有念叨过要回家。”

任雨萌租的房子虽然说是精装修,其实除了地板、壁纸和一些基本的家具之外,倒也算是略微有点简陋的,不过和之前她们住的那套老房子比起来却已经显得上档次了很多,三个人坐在客厅里,询问过冷卉的情况之后,也没有更多的话题可以说,索性谁也没有开口,默默的喝着水。

不一会儿,主卧室的门打开了,梳洗打扮整齐的冷卉从卧室里走了出来,看到钟翰和顾小凡,先是愣了一下,好像一下子没有想起他们是谁一样,随后便笑了,对他们点点头,说:“你们来啦?让你们专程到这里来看我,真是不好意思,给你们添了不少的麻烦。”

“不用客气,这也是我们份内的事,你觉得怎么样?”顾小凡关切的问。

冷卉看上去脸色苍白的好像纸一样,原本就偏瘦的身材在短短的一段时间里已经俨然变得好像纸片一样了,她在女儿身边坐了下来,抬起手把耳边垂下来的头发仔仔细细的顺到耳后,轻轻的叹了口气:“惭愧啊,我真是很惭愧,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居然一点承受能力都没有,不但在这种时候不能帮上你们的忙,不能给女儿当成依靠,反而自己先垮了,拖累了孩子,给所有人都添麻烦了。”

“妈你别这么说,你照顾了我二十几年,我才照顾你那么几天,这怎么能叫拖累呢!”任雨萌心疼的在一旁抚着母亲的胳膊,一个劲儿的安慰。

冷卉眼圈有些发红的握住女儿的手:“感谢老天爷让我生了个好女儿啊,不然的话,我现在搞不好就已经去见你爸爸了!”

任雨萌的眼圈也红了,她低着头假装整理衣襟儿,偷偷的用手背擦眼角。

一进门都还没有涉及到这一次到访的主题,这对母女就已经双双红了眼圈,顾小凡也忍不住迟疑了,看看钟翰,无声的询问他的意思,不知道还能不能按照原计划进行。

钟翰看了看冷卉,开口问道:“我们今天来,除了看望一下之外,也还有几件事想要再和你们聊聊,如果你们觉得今天不是个好的时机,我们可以改天再来。”

第六十章 受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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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了,你们不用有顾虑,”冷卉摇摇头,“你们不用担心我,我没事,虽然说起来有些事情有可能会触景伤情,但是你们不用担心我会承受不了,在医院的这些天,医生也抽空和我谈了不少,也给我约了专门的心理咨询师做我的思想工作,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不管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有情绪抒发出来不是问题,一直忍着反而不好,所以我想通了,你们不用担心我,我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学会放下对自己比较好,你女儿需要你,你不能让自己垮了。”顾小凡鼓励冷卉。

冷卉点点头:“是啊,之前就是放不下,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和孩子的爸爸是年轻的时候就在一起的结发夫妻,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要是让我说我对他没感情,那是骗人的,虽然你们可能会觉得我挺没出息,但就算是他跟我离了婚,我心里也还是有他,就是因为我心里有他,所以我才觉得硬是不离婚,闹得很难看,反而会让他更讨厌我,倒不如放他自由,一直到他死我对他都还是和当初嫁给他的时候一样,一点儿都没有改变过。离婚之后,孩子让我要自强,不要那么没出息的去留恋一个抛弃了我们的男人,我知道我和她爸爸的事情让孩子很伤心,怕孩子因为我的不争气所以更难过,所以就装得没事儿人一样。就连雪峰死了我也不敢表现的太难过,怕女儿觉得我没出息,本来我以为自己忍的挺好,偏偏这个时候有人告诉我,雪峰生前投保了那么贵的保险,如果他死了,受益人居然是我,我一下子就承受不了了。当时就觉得自己的脑子忽然一下就炸了,之后的事情就觉得浑浑噩噩的……”

她说着,看到身旁的任雨萌红着眼圈一脸后悔的看着自己,连忙拍拍女儿揽着自己胳膊的手:“没事儿,已经没事了啊,别担心,妈妈现在想开了。那时候我是觉得,其实你爸爸心里还是有我的,可是这个人却永远都没有了,所以一下子就崩溃了,现在我已经改变了自己的想法,至少我知道他心里还惦记着我,惦记着咱们娘俩儿。我这么多年放不下那份旧感情,也算是值得了。”

任雨萌抹抹眼睛,点了点头,冷卉疼爱的看着她,母女两个那种相依为命的姿态,让顾小凡觉得自己的心里也有点不太好受。

相比之下,钟翰就比她更冷静许多,等冷卉和任雨萌的情绪都稍微稳定下来一些,他才问冷卉:“你在这之前对于任雪峰投保的事情了解多少?”

冷卉摇头:“我不太知道,好像离婚前那会儿他的工厂什么的倒是有上保险。说是都是木制家具什么的,怕万一着火啊或者发水啊,就一下子全毁了,但是他自己那会儿可没上什么保险,他上保险应该是近几年的事儿,我们离婚之后吧?我猜……算了,我还是不瞎说了,回头再影响了你们。把你们给带沟儿里去!”

“没关系,你想到什么但说无妨。”钟翰鼓励她不要有顾虑,大胆的说下去。

“我也不知道这事儿跟雪峰买保险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什么关联,就是刚才说起来。忽然我就想起来有这么一桩事情,”冷卉稍加犹豫,还是开了口,“我们俩离婚之后有很短的一段时间,联系和来往的比较少,后来……尤其是他和许若蓓结婚之后,他反而来看我的次数多了一点,经常累了或者压力大的时候,就来家里呆一会儿,聊聊天什么的。”

“妈,我爸那时候总来?我怎么不知道?”任雨萌在一旁有些诧异的问。

“我和你爸离婚之后你一直对你爸不太谅解,他一来你就不高兴,扭头就走,所以他也怕招惹你生气,都是你在学校不回来的时候才回来看看,不过他每次来都会问问你的情况,看看你对他的态度有没有好一点。”冷卉似乎不希望前夫已经去世了还得不到女儿的谅解似的。

任雨萌摆摆手,脸色不大好看的说:“妈,别说这个了,你继续说刚才的事。”

冷卉有些无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把话题重新拉回来:“雪峰以前有个生意场上认识的朋友,还没有起家呢就已经认识了的那种,当初两个人都是白手起家,打拼特别辛苦,经常你帮帮我,我帮帮你什么的,交情特别深,我们没有离婚之前,那个人还经常回来我们家吃个饭,和雪峰一起喝点酒聊聊天什么的。”

“是这个人鼓动任雪峰去购买意外险的?”顾小凡听了半天,不知道冷卉想说的是什么,只好顺着她的话推测一下。

“不不不,不是那么回事儿,”冷卉连忙摆手否认,“那个人死了!”

“死了?怎么死的?”顾小凡吓了一跳,考虑到任雪峰的死,不免觉得有些敏感,赶忙问个清楚。

“好像是车祸,我记得雪峰是这么跟我说的,反正这件事儿对他刺激挺大的,他那天来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特别的没有精神。”冷卉叹了口气,揉了揉眼睛,“我记得雪峰跟我说,那个人是开车去外地谈生产原料的生意,车上还载着几个公司里的人,结果在公路上也不知道怎么就翻了车,连人带车翻到了路旁的深沟里面,要不是被树给拦住了,滚到沟底下去估计事情就更严重了,车上算是雪峰的那个老朋友在内一共五个人,坐的满满的,结果就除了雪峰的那个朋友当时就死了,其他四个人都是重伤,好像有一个这辈子都坐不起来了,只能在床上躺着当一个废人,开车的是雪峰的那个老朋友,虽然人已经死了,责任还是在他,他家里需要给那四个原本公司的职员支付医药费,还有补偿金,负担那四个人以后的生活。”

冷卉说到这里,摇了摇头:“那四个人也确实是不走运,但是雪峰跟我说,他那个老朋友这么一死,把家里人都给坑苦了,那个人原本生意就不如雪峰做的大,突然一死,家里人摆平完那四家人的补偿和医疗费用,不但两手空空,还欠了债,那个人生前欠了他钱的也趁机耍赖不承认,那一家人就好像从天上一下子就掉到了地上一样,还是雪峰看他们挺不容易的,给了他们一笔钱度过难关,顺便还答应以后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比如说想找个差事赚点钱,可以到他的公司或者厂子那边去,没想到后来雪峰自己也出了事……以后估计就算那家人真的来求助,也帮不了他们了。”

“所以说,你觉得任雪峰是受了这件事的刺激,所以才会选择买意外保险的喽?”听到这里,顾小凡明白了冷卉的意思。

冷卉点点头:“我觉得应该是这样的,这么多年和雪峰生活在一起,我对他还是挺了解的,那件事对他的打击确实挺大的,他跟我说,觉得人生真是世事无常,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命到底到什么时候,如果一直平平安安的倒也算是有福气,万一哪天真的遇到什么,像他那个老朋友一样突然就走了,还给家里人留下一个烂摊子,这样实在是太让人难受了,死了的人都会走得不安心。”

“可是,”钟翰皱了皱眉头,犹豫了一下才对冷卉提出了一个疑问,“假如我有什么说的不对的地方,请你帮我指正出来,从我们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当年任雪峰和你离婚的时候,把当时手头存款几乎超过一半的份额都归在了你的名下,这事应该是属实的对吧?”

“是有这么回事,那笔钱我一直都没舍得动过,雨萌还没结婚,我想留着这笔钱给孩子将来结婚垫家底,这样孩子找对象的时候就不用考虑经济上的问题,找一个爱她的,她也喜欢的好小伙子就够了!”冷卉捏了捏女儿的手说道。

“妈……”话题突然扯上了自己,任雨萌有些不自在的小声叫了冷卉一句。

“另外,你和任雪峰离婚之后,任雪峰和许若蓓也是通过法律途径,领取了结婚照的合法夫妻,这样一来,就等于是说,不管任雪峰还在不在,你和任雨萌两个人的生活已经得到了保障,不再仰仗于他,而如果他处了什么事情,许若蓓才是那个需要承担结果和善后的人,我这么说没错吧?”钟翰又问。

冷卉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对这种解释的认可。

“那么,如果他是受到了老朋友突然车祸去世,家里人因此背上了经济包袱这件事的触动,所以选择了购买保险的话,为什么没有考虑到许若蓓可能会需要为他善后,所以把她列为受益人,反而把并不会受到牵连的你作为了保险的受益一方呢?”钟翰问。

第六十一章 含糊

“这又不是我妈让的,她也是我爸死了之后才知道的,要不然也不会搞成知情那样,这你们也是亲眼看到的,不是么?这个问题,你们问她也没有用。”任雨萌虽然因为之前钟翰和顾小凡的关心帮助,态度已然好转了许多,但是听到钟翰的问题越问越尖锐,她还是忍不住想要维护自己的母亲。

“雨萌,没事,人家说的也在理。”冷卉拉了拉任雨萌,让她别替自己着急,“警察同志也是就事论事,你别误会人家。”

“对,我们也是想要弄清楚事实真相,没有别的意思。”顾小凡赶忙在一旁帮腔,还有很多事情都没有问清楚,她可不想好不容易冷卉情绪稳定了,又踩了任雨萌的地雷。

任雨萌被母亲制止了之后,也叹了口气,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我其实也不明白,为什么雪峰和我都离婚了还会把受益人写成是我,在那之前他从来没跟我提起来过保险的事情,更没跟我说过受益人是谁,如果我要是事先知道,肯定会拦着他的,我和雨萌的钱够用够花了,雪峰也已经再婚,他那样要是被许若蓓知道的话,肯定会不高兴,我也不想他日子过的不舒服,虽然我没有再婚,也曾经希望雪峰有朝一日还能回到我身边,但是我也是盼望着他因为自己主动想要回来才回来,而不是因为和现任妻子闹矛盾闹到没有办法相处下去,才无奈的选择回头。”冷卉叹着气,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所以你的那个问题,我实在是没有办法回答。而且我自己也很纳闷,现在对于我来说,如果我有机会选择,我宁可不要他保险金的那些钱,哪怕他以后也都不会回到我身边来,只要他人能好好的,就比什么都强!”

说着,她抹了抹眼睛。摇摇头:“算了,说这个有什么用,人都已经没了。”

“除了意外保险的事情之外,我们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向你了解一下,”钟翰说完停顿了一下,眼睛朝任雨萌看了看。然后才若有所指的说,“就是关于任雪峰子女的问题。”

“那你问我就好,不用非得问我妈了吧?”任雨萌不明就里。以为钟翰想要了解她的个人情况,“我的事情我妈肯定不如我本人了解的清楚。”

冷卉眨巴着眼睛,没有马上开口,她对钟翰这句话的理解显然和女儿并不太一样,看了看对任雨萌的反应没有表态的钟翰,她忽然拍拍任雨萌的胳膊,对她说:“闺女,妈有点饿了。”

“哎呦,差点忘了,还没吃早饭呢!那我这就去准备!”任雨萌这才意识到。因为钟翰和顾小凡的一早到访,她和母亲冷卉都还没有来得及吃早饭。听母亲这么一说,赶忙从沙发上站起来,作势要往厨房走。

“雨萌,你等等,妈突然特别想吃油炸糕和豆浆,你去给我买点好不好?”冷卉开口叫住女儿。

任雨萌有些为难:“油炸糕和豆浆?这要是还在咱们家那儿倒是方便。现在这附近哪里有早点铺子,卖不卖油炸糕,我还真不知道……”

“哦……这样啊,那就算了吧,”冷卉一听她这么说,连忙摆摆手,然后又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天都觉得没什么胃口,什么也不太想吃,今天早上忽然就觉得豆浆和油炸糕好像能挺顺口儿的……不用了,不用了,别出去找那么麻烦了,反正妈又不是小孩儿,随便糊弄吃点儿就行了!”

“我去给你找找,说不定有!”冷卉越是这么说,任雨萌就越是不忍心不去,她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走到门口从衣帽间里取出大衣套在身上,对钟翰他们说,“那我先出去给我妈买早点,你们慢慢坐,等我回来再走,行么?”

顾小凡知道她是不放心冷卉自己在家里,所以希望自己和钟翰能在这里陪着冷卉一直到她回来为止,立刻就点头答应了:“你放心,我们在这儿,不会有什么事的。”

任雨萌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不过看到冷卉一脸热切的看着自己,也只好把那份不放心压了下去,对母亲说:“妈,那我去给你买油炸糕了啊,不过这个时间了可不一定能找到,我尽量找,实在不行,我就给你买点别的你凑合吃!”

冷卉点头答应着,又叮嘱任雨萌把帽子和围巾都一并穿戴整齐,送她出了门。任雨萌走后,冷卉关好防盗门,重新坐回沙发上,三个人谁也没有开口,一直到楼下的防盗门发出砰的一声响,冷卉才松了一口气,对钟翰说:“雨萌走了,有什么事想问的,你现在可以问了。”

“你知道我们想问什么?”钟翰觉得冷卉倒是个明白人,不由的笑了。

冷卉摇头:“说不上特别清楚,但是能感觉出来你想问的东西肯定不适合让雨萌在一旁听着,不然的话,有什么事你当面直接问她就好了,没必要非得问我。”

听了这话,顾小凡对冷卉有了新的认识,之前她只觉得冷卉是个朴实的女人,其貌不扬,性格感觉起来应该算得上是比较贤妻良母的类型,当然,情绪崩溃的那一段时间不包括在内,不过现在看起来,这个相貌平平的女人显然比她表面看起来的要聪明,也或许正是因为她内在的另外一种风格的智慧,才会让与她离婚,另娶了更年期也更漂亮的许若蓓,并且还不乏漂亮情人的任雪峰,经常会选择回来找这个前妻聊天叙旧,畅谈心事吧,而冷卉也通过任雪峰对自己的这种依赖,在离婚后与自己依旧爱着的男人始终可以保持着交集,关系并没有弄僵,更没有渐行渐远。

虽然这种做法是否值得、是否可取只能见仁见智,但却不能否认冷卉的这种不显山不露水的智慧和手段。

“我们想问的是,你知不知道任雪峰除了任雨萌之外有没有其他子女。”钟翰见冷卉看的这么明白,料想她对这种问题应该已经有了心理准备,索性就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冷卉的反应果然很平静,她点了点头,脸上波澜不兴的说:“我知道,雪峰在外面还有一个儿子。”

“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

“是雪峰告诉我的,他跟我说,有人给他生了个儿子,他特别高兴,他这辈子,钱也有了,孩子也有了,而且还是女儿和儿子都有了,人生也就圆满了。”冷卉说起任雪峰在外面有个私生子的事情,就好像是在讲述任雪峰添置了一台喜爱的新车一样,不夹杂一点的个人情绪。

“他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你呢?是想让你分享他老来得子的喜悦么?”钟翰又问。

“不是,”冷卉否认了他的那种个说法,“他是想让我帮他照顾那个孩子。”

“你帮他照顾那个孩子?”顾小凡有些诧异,之前他们在询问许若蓓的时候,许若蓓说任雪峰曾经对她说过以后会把孩子带回来抚养,现在冷卉也这么说,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任雪峰应该只有昊昊这么一个私生子,为什么一个孩子任雪峰却和两任妻子都打了同样的招呼,这让人无法不感到诧异。

冷卉却把她的惊讶当成了另外的一种意思,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又搓了搓手:“你是不是觉得听着挺奇怪的?我当时也觉得挺奇怪,他能得个儿子我也替他高兴,我当初生雨萌的时候,家庭条件不太好,生完孩子之后也没有好好的调养身子,体质一直都不太好,后来也不是没有努力过,想要帮雪峰生个儿子,但一直都怀不上,别人能帮他圆了儿子梦,对他来说是好事,但是我年纪都这么大了,如果他带个小孩回来让我帮着带,别人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我当时还把自己的顾虑跟他说了,雪峰说,他觉得合适就合适,他的儿子,他想交给谁就交给谁,不需要在意别人的看法,所以我听他这么说,也就同意了,他是在外面抛头露面的人,他要是都不怕,我一个在家里呆着的家庭妇女有什么好怕的。”

“任雪峰又向你介绍过孩子的情况么?比如几岁,长什么样儿,什么时候带过来让你照顾这些?”顾小凡问,之前许若蓓表示对孩子的事情知情,却在这些问题上面含含糊糊的说不清楚,不知道冷卉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冷卉听了她的问题,也摇了摇头:“我不太清楚,雪峰没有跟我说过,他只是跟我说有儿子了,说孩子还小,等到他觉得合适的时候自然就会带来交给我,而且时间不会太早,让我别着急,他那个人就是这种性格,他想说的事情不需要问,他不想告诉你的你越是追问他就越是不说,所以我就没有细问,现在是想问也没处问了。”

第六十二章 认错人

“可是……”顾小凡看了看冷卉,生怕自己接下来问的话会伤了她的自尊,可是又有些忍不住,“以你的年龄来说,帮任雪峰照顾孩子的话,不会稍微有点……”

“太老了,是么?”冷卉自己倒好像是不太在意,“其实我也担心过这个问题,但是雪峰说没关系。”

“可是,相比之下,许若蓓难道不是更理想的人选么?”

“那我倒不觉得,”好像是顾小凡的这个态度让冷卉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看待似的,忍不住立刻替自己鸣不平起来,“我觉得雪峰打算以后把孩子带来给我照顾,肯定是有他的想法,他那个人做事不是那么欠考虑的人,能这么决定,就说明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许若蓓那么年轻,她要是接受不了那个别的女人生的孩子呢?就算她勉强接受,万一将来她有自己的孩子呢?还会疼别的女人生的孩子么?再说了,我听雪峰说,许若蓓是那种特别争强好胜的性格,我不是说那种性格的女人不好,只是说,那种性格不一定能做个称职的好妈妈。”

钟翰听她说完,表示赞同的点了点头,问冷卉:“你说任雪峰除了有这么个孩子的事情之外,什么都没有告诉你,你觉得他为什么既然选择了告诉你孩子的存在,却又不愿意透露给你更多的信息,哪怕是一些很基本的信息,比如孩子的年龄,照片之类?”

“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你们非要我说的话,我猜可能是怕雨萌知道吧,”冷卉想了想之后才说。“之前你们不也听雨萌在公安局的时候说起来过么,那孩子特别介意她爸爸想要个儿子的事情,总觉得她爸爸有那种想法就是嫌弃她,不喜欢她,所以特别的排斥,其实雪峰特别疼雨萌,虽然嘴上不说什么,那也是当成是心头肉一样的。只不过他家大业大,需要有个男孩儿来继承家业,这我是能理解的,可女儿理解不了,所以我觉得雪峰是因为怕我不小心说走了嘴,让女儿听说了什么会受不了的大吵大闹。所以才什么都不告诉我的。”

“既然任雨萌到现在都不能接受,难道以后就会接受了么?”顾小凡觉得任雨萌已经不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了,如果她现在对接纳这件事感到困难。那么以后想要让她接受也一样不是件容易事。

“以后可就不一样了,以后雨萌不可能一直在家里啊,她肯定是要找男朋友的,找了男朋友以后就会结婚,结婚成家了,就要开始过自己的小日子了,到时候她再有了自己的小孩,可能想法就会变得比较不一样。”冷卉对此倒好像是挺有信心似的。

钟翰却觉得自己的问题并没有能够得到一个理想的答案:“可是即便是这么解释,也还是有些说不通,如果任雪峰害怕被任雨萌知道会有负面情绪。最保险的办法难道不是干脆一点消息都不要向你透露么?又何苦告诉你孩子的存在,却连年龄这一类问题都绝口不提?就算你不知道小孩儿的任何信息。知道确实有这么个孩子,不也是一样会一不小心说出去被任雨萌知道么?”

“我会尽量管着自己的嘴,不说出来,要不然我女儿也不可能到现在还都不知情,”冷卉摇摇头,“而且雪峰的性格是绝对强求不得的。要是他这件事情上面我不尊重他的决定,他不想让我知道的我也非要追问个没玩没了,他可能表面上不会说我什么,搞不好被问烦了也会把我想知道的东西告诉我,但是下一次,他可能就会有什么事都不再和我说了,因为他觉得我把我的意愿强加给他,他就会不那么信任我了。”

余下的话不需要冷卉继续多说,顾小凡和钟翰也已经心知肚明,冷卉对任雪峰的感情似乎从来都没有改变过,让任雪峰变得不再信任自己,不再对自己倾吐心事,分享秘密,这显然是她最不愿意面对的结果。

“哦,对了,我们这里有几张照片,希望你能帮我们辨认一下,”钟翰沉默了一会儿,才又开口对冷卉说,“你和任雪峰曾经是多年的夫妻,对他的样貌,你应该是很熟悉的吧?”

“对,我只要一闭上眼睛,他整个人就都会又活生生的浮现在我眼前,就连脸上有几个坑,下巴上有多少跟胡子我都能数出来。”冷卉很笃定的点了点头,说这番话的时候略微有些伤感。

钟翰掏出那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其中包括他拍的照片,以及那张监控路线的画面截图,站起身递给冷卉,顾小凡也一脸紧张的看着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因为光线的原因,再加上没有拍到正面,所以照片上面的人我们判断不出来哪个是任雪峰,哪个不是,你能不能帮我们看看?”钟翰问冷卉。

冷卉接过那几张照片,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从表情上来看,她似乎也有些迷茫。

“怎么了?有辨认上的困难么?”顾小凡在一旁问。

冷卉摇摇头,没有说话,拿着两张光线相对亮一点的照片仔细的看了又看,然后放在一边,拿起另外的两张光线比较昏暗的照片和监控录像截图继续端详,端详了好一会儿才放下,指了指自己膝头的照片里光线比较昏暗的那三张:“这是雪峰,那个不是。”

“能确定么?”钟翰又向她再次确认。

冷卉有些吃不准的又重新看了一遍,然后点了点头,拿起光线比较暗的三张照片说:“我确定这两张照片是雪峰,因为他侧脸的轮廓我认得出来,还有那姿态也是他,另外的那两张不是。”

“可是照片上面比较模糊,根本看不清楚面部长相啊?”顾小凡听了她的最终结论,不禁有些哑然。

“我和他老夫老妻了这么多年,不用看清楚脸,看后脑勺我也认得出来雪峰。”冷卉十分笃定,指了指那三张光线相对昏暗的照片,“这上面的人就是他没有错。”

钟翰什么也没说,点点头,向冷卉道了谢,把照片重新收了起来。

三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关于任雪峰的话题,任雨萌终于回来了,手里提着两袋东西,一袋金黄色油汪汪的,看样子是买到油炸糕了,另外一袋里装着几杯豆浆,她一进门看到母亲神态平静的坐在客厅里和钟翰、顾小凡聊着天,立刻就松了一口气,和钟翰二人匆匆的打了声招呼便直奔厨房去了,进去不一会儿就把油炸糕装了盘子,连同豆浆一并端了出来,放在客厅的茶几上。

“你们这么一大早上过来,应该也没有吃饭呢吧?一起吃点儿吧?边吃边聊!”任雨萌热情的招呼钟翰和顾小凡,似乎把母亲单独留给他们,他们没有在自己外出期间刺激到了母亲的情绪,这让她感到很高兴。

“不用了,我们还有别的事,就不耽误你们吃早饭了。”顾小凡赶忙推辞,和钟翰一起准备告辞。

临走的时候,任雨萌热情的给他们手里一人塞了一杯豆浆,冷卉也坚持要送他们到楼下,被婉言谢绝之后,她才在门口停下了脚步。

“钟警官,其实我还有个事情想私底下问问你,和雪峰的案子没有什么关系,不知道你方便不方便告诉我。”临出门的时候,冷卉忍不住拉住钟翰,对他说。

“什么事你尽管问,只要我回答的上来。”钟翰点点头,示意她不用有什么顾虑。

冷卉得到了鼓励,便低声问:“钟警官,那我可问了啊,你今年多大?结婚了没?有没有对象呢?”

“妈,你瞎打听什么呢?!”还没等钟翰反应过来,一旁的任雨萌听见了,立刻明白了母亲的意图,连忙上前拉住母亲,满脸绯红的对钟翰和顾小凡摆摆手,“太不好意思了,你们别听我妈乱打听,赶紧走吧,可别耽误了正经事儿。”

钟翰错愕了一下,佯装没有听见冷卉的问题一样,同他们打了招呼,率先出了门,顾小凡也忍着满腹的笑意,跟着他一起走出去,回头道别的时候,发现冷卉的表情有点失望。

到了楼下,顾小凡刚要开口对钟翰说话,钟翰竖起食指抢先对她说:“开口之前先过过脑子,别急着调侃别人,结果被调侃的人反而成了自己。”

“我是想问,你说为什么冷卉看了咱们拿来的照片之后会认错了呢?”顾小凡差一点当场笑出来,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总算忍住。

钟翰一愣,很快就把表情从错愕调整到正常的模样,说:“我觉得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我当时问的问题是让她看看里面哪个不是任雪峰,所以她潜意识里就会先入为主的认为里面应该是有任雪峰的照片,我就是想试一试,即便是在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前妻,是不是也会被询问的问题所误导,做出错误的判断。”

第六十三章 剐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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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实当初许若蓓也是被咱们的问题给误导了,结果得出了错误的结论,把咱们也给误导了?”顾小凡差一点被自己的话绕进去。

钟翰摇摇头:“不是咱们误导她,而是我觉得存在这种可能性,因为当时通知她过来的时候,就是跟她讲,让她辨认监控录像里的人是不是任雪峰,这样一来,就等同于事先给了她一种暗示,录像中人有一定的几率就是任雪峰,这样的情况下,当她看到监控画面中身形、衣着都与任雪峰非常相似,但是又面目模糊的那个人之后,第一反应就是联想到了任雪峰的身上,这就和方才冷卉的反应是一样的道理。”

“那也就是说,许若蓓也不是故意撒谎骗咱们喽?”

“那也不一定。”

“那岂不是白费劲儿了?”顾小凡说完,忽然又笑了,冲钟翰眨眨眼,“也不算白来啊,差一点点就有人给你介绍女朋友了!”

钟翰看看她,一点也没有难为情,反倒一脸狡诈的往她跟前凑了凑,说:“我可以现在就回去告诉冷卉。虽然我对她的好意不是很感兴趣,但是我还有个姓高的同事,也是适婚年龄,一表人才,并且单身。”

“你别!”顾小凡一看他作势要往回走,赶忙拉住他。“咱们别闹了。快走吧!”

“都说了开口之前先过过脑子,别急着调侃别人,结果被调侃的人反而成了自己,你还真是不碰南墙不回头啊!”钟翰一脸无奈的摇摇头,和顾小凡一起开车离开了冷卉的临时住所,重新返回公安局。

回到公安局,钟翰把顾小凡买给他的点心和胃药从车后座拿出来。带回办公室,点心收进柜子里,胃药放进抽屉,之后两个人把任雪峰这桩案子相关的材料都拿出来重新浏览,现在的情况就好像是在原地打转转似的,找不到一个突破口,所以他们索性花些时间来仔细分析手头的证据和线索。看看能不能有什么新的发现。

为了方便交流。顾小凡索性拉了椅子坐在钟翰旁边,一边翻看着手头的东西,一边在脑子里盘算。虽然大富豪的标准是什么样的需要见仁见智,至少对于顾小凡这个档次的人来说,身价几千万,并且一直还有生意的盈利进账的人。完全可以算作是有钱人了,并且还是一个女人缘好到过分的有钱人。露水姻缘统计不过来,光是有瓜葛的女人就已经四个了,任雪峰生前在生意上可以说是一帆风顺,并没有与什么人有明显的过结,那么他被人殴打到重伤致死,自然离不开因情生恨的戏份,桃花运变成了桃花劫,害得他最后连命也丢了。

“钟翰,你说,从现在的情况来看,杀害任雪峰的凶手,有没有可能是女人?”顾小凡自己在心里琢磨了半天,忍不住开口问专心浏览着手中一大照片的钟翰。

钟翰眼皮都没有抬一下的回答说:“当然有可能,杀害任雪峰的凶手,不是男人就是女人,否则你能说出第三个选项来么?”

“那你说,之前法医进行尸检的时候,不是得出结论说任雪峰生前没有服用过任何镇静剂类的东西么,也就是说,从头到尾他都是神志清醒的,他的身材虽然不算是多么孔武有力,好歹也是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女人的体力怎么能够制服他,禁锢他,然后把他殴打的那么重呢?”

“这个问题回头再说,你来看看这张照片,看看你能发现什么?”钟翰把手里已经端详了半天的照片递给顾小凡。

顾小凡从他手里结果照片,发现是在水畔人家小区里发现任雪峰的那辆车时候拍的现场照片,她仔细看了看,没发现有什么特别之处,便狐疑的抬头看看钟翰,钟翰伸手在照片上车靠近尾部的位置画了个圈,顾小凡低下头凑近了看看,发现那里好像隐隐约约有点污渍似的。

“这是什么?”顾小凡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那些好像是污渍一样,但又模模糊糊不太清楚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以前听人说银灰色的车子耐脏我还不信呢,现在我可信了!上面蹭点东西怎么分辨率那么低呀!”

“走,咱们去凑近了看看。”钟翰把照片从顾小凡手里抽出来放回桌上,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大衣准备出发。

顾小凡连忙跑回自己的位子拿过大衣一边穿一边追上去:“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去存任雪峰那辆车的地方,你带路。”钟翰来的时间还不长,虽说除了公安局的院子,开车去哪里,基本上事先看几眼地图就没有什么大的难度,可是公安局内部的很多地方他还是有点摸不到门。

“你是想去看看那块污渍?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么?”顾小凡一边和他往外走,一边好奇的问。

“算是吧,我是觉得那个形状和位置,不像是什么污渍,倒像是被别的车剐蹭到了,如果真是我想的那样,咱们说不定能够顺藤摸瓜的找到任雪峰的车子在被人挪到水岸人家小区之前是停在哪里的。”

“那样的话可就太好了!”顾小凡一听这话,顿时倍受鼓舞,有些兴奋的和钟翰一起到单位专门存放暂扣车辆的停车场走去,参加工作几年以来,一直是默默无闻,这一次确实算是自己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参与了调查工作最重要的部分,也算是某种意义上从“配角”升成了“主角”,一想到终于要有新的进展了,她也感觉到了史无前例的期待和振奋心情。

之前关于自己的工作经验不足,怕不能帮助新来的钟翰很好的完成调查任务的那个说法或多或少有些刺伤顾小凡的自尊心,即便她是这么一个一直都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人,也还是觉得脸上有些发烧,这几天她一直尽量不去想那件事,心里盼着案子方面能有进展,说不定,如果这一次的案子能够顺利告破,其他人对自己的印象也会因此而发生一些改变吧,顾小凡在心里有些期待的想,当然,这个其他人里自然也少不了高轩就是了。

两个人没用多久就来到了停车场,从那些被扣车辆里找到了任雪峰名下的那一台车,假冒的套牌还没有被卸下来,因为降温,上午的气温又还没有升上来,车子表面凝着一层霜,老远看过去就好像是镀了一层哑光似的。

根据照片上面的位置,钟翰直接绕到了车子的右后侧,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轻轻的擦拭掉上面的白霜,把下面那块从照片上看仿佛污渍一样的东西露了出来,这时候顾小凡才有机会凑近了仔细查看,发现那确实不是污渍,倒好像是蹭上去了什么。

她用戴着手套的手指轻轻的摸了摸,发现那印迹还挺结实,轻轻的摸一摸根本就不会掉,而且颜色发白,面积也不算大,所以之前在照片上才看的模模糊糊,就感觉好像是一块污渍似的。

“这是被别的车把车尾这里的漆个刮掉了么?”顾小凡开车都不灵,对汽车方面的东西就更是一窍不通了,所以只能询问钟翰。

钟翰摇摇头,也伸手轻轻的,仔仔细细的摸了摸:“我看倒不像,你有没有发现,这里其实用手摸上去,隔着薄手套的厚度,根本摸不出有什么凸凹不平,而且银灰色的车上面翻出些白色来,所以不太可能是任雪峰的这辆车被别人的车剐掉了漆,倒像是他的车把别人车子上的漆给剐下来了。”

“会不会是把任雪峰的车子挪走去水畔人家小区的那个人开车的时候不小心和别人的车蹭到一起了?”顾小凡也又伸手摸了摸,问钟翰。

钟翰看了看她:“看出来你开车上不了路了,你看这台车被剐蹭到的位置,在车身后侧靠近车尾的位置,而且在车子的右边,再加上剐蹭位置的大小、形状以及高度,我觉得造成这样结果最有可能的就是任雪峰的这辆车子原本好端端的停在了路边上,右侧车身朝向马路的一侧,另外的一辆白色轿车,车身高度应该和任雪峰的车子差不多的那么一辆,在车主试图将车停进任雪峰这辆车子后面的空位置时,由于某种技术原因或者其他什么情况,不小心让两辆车的车身发生了剐蹭,把自己车身上的白漆蹭在了任雪峰这辆银灰色的车子上。”

“可是,会不会是任雪峰失踪之前就留下的伤痕啊?你怎么就能断定这一处剐蹭一定是任雪峰失踪或者出事之后才造成的呢?”顾小凡虽然觉得钟翰分析的头头是道,听起来很有道理,但是关于这一处伤痕的形成时间,她还是觉得缺乏一定的证据来证明。

见她不信,钟翰倒也不急,伸手对着车子一指,说:“你现在转着圈的仔仔细细把这辆车检查一遍,里面不用管,只管检查车身,除了之前水畔人家小区那个老人反映说自家小孩调皮,用钥匙划伤了那一条之外,你试试看能不能再找到其他的伤痕,之后我再告诉你我的理由。”

第六十四章 印证

顾小凡依言围着汽车转了一圈,仔仔细细的检查着车身,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伤痕,车身表面的白霜让她不太容易看得清楚,所以顾小凡就更加的用心,生怕漏看了什么,结果围着汽车盯着看了半天,除了那道钥匙的划痕和车尾附近的那个擦伤之外,的确并没有其他的伤痕。

“确实只有那两处,没别的了,这跟那处擦伤是任雪峰失踪后才造成的有什么必然联系么?”顾小凡兜了一圈,回到钟翰身边,一头雾水的问。

“你还记不记得任雪峰的这辆车开了多久了么?”钟翰不答反问。

顾小凡回忆了一下:“我记得之前的记录上好像是说这台车他已经开了能有四年多了吧?”

“开了四年多,将近五年,这么久的时间,整个车身就只有两处伤?”钟翰问顾小凡,不过这一次他并不指望她回答自己,而是继续说,“之前我反复看过当时在水畔人家小区里发现这辆车时候的照片,车身保持的很好,并且除了停在那里一段时间没有人动过所以留下的灰尘之外,也没有太多的泥污,你想想,任雪峰失踪之前的季节,正是秋末冬初,降雨频繁,地上污水很多的时间段,在那种时候车身保持的这么感觉,并且没有什么明显的剐蹭痕迹,说明车主本人是那种比较爱惜自己的车,比较经常清洁和保养自己车子的类型。这一点你从任雪峰车的轮胎磨损程度也能看得出来,当然,车轮这个我也不敢保证会不会是他失踪前凑巧刚刚更换了新轮胎的缘故。”

顾小凡蹲下身去看了看轮胎,发现车轮胎的磨损度确实不高。

“你说的听起来倒是挺有道理的,不过这样就断定任雪峰的车子是在他失踪后被剐蹭的,会不会有点……勉强?”顾小凡不是不认同钟翰的话。她只是觉得如果就这么认定。未免有些草率,自打发现早先发现的监控视频里面的人并非任雪峰之后,她就变得更加小心,生怕又出现类似的错误。

钟翰点点头:“你说得对,当然不可能单凭这样的推断就随便下结论,所以咱们这就去任雪峰过去维修保养车子的修车厂去问问,看看到底我的结论是被验证还是被推翻。”

之前他们在寻找任雪峰的车子那段时间里。曾经到任雪峰一直光顾的一家修理厂去了解过情况,所以这一次不需要再浪费时间,直接就开车找了过去。

接待他们的是修理厂的老板,任雪峰是他的老顾客也是大客户,所以任雪峰生前每次过来,只要他在,都是他亲自招呼的。

“你说。这人呐。真是世事无常啊,我有时候看到和任老板一模一样的车子过来我们这儿,都还会有一种错觉呢,觉得是任老板又回来了,转头又一想,人都没了。要是还能来,那得多吓人呐。”修理厂老板摇摇头。破有些感慨,“我之前对生意看得特别重,自打知道任老板出事了之后,我就决定要改变改变了,没事也不总盯这儿看生意,宁可多花点时间陪陪老婆孩子,钱那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我也算是想明白了。”

“对,世事无常,珍惜眼前,”钟翰点点头,对他的感慨表示理解,顺便问道,“任雪峰以前在你们这儿保养车子的次数很频繁吧?”

“是啊,任老板比较惜命,他说宁可没事多花点钱把车保养的好好的,也好过关键时刻在路上因为车子有什么小毛病结果出什么事来的好,所以哪怕就是有点小杂音,或者故障灯闪了闪,他都会立刻就开车过来让我们这儿检查调适,该换配件儿什么的也都要原厂的,从来不顾着省钱图便宜。”修理厂老板回答钟翰的问题时还不忘顺便帮这两个年轻人普及普及常识,“我看你们也是开车过来的,我跟你们说啊,这零件又便宜的也有贵的,好多人说我们修理厂黑,贵的其实成本也就那么回事儿,所以总是挑便宜的,或者去那种三无的小作坊换,我们做生意的肯定是想要赚钱的,有利润这不假,但是有些地方那便宜零件,都是从报废车上面拆下来翻新再用的,那玩意儿它不保险!”

“任雪峰除了检修比较频繁之外,汽车美容方面呢?比如不小心磕了碰了,或者是和别的车剐蹭了之类呢,他在意么?”钟翰趁着修理厂老板停顿的空档连忙继续问。

“在意!他可在意了!这么说吧,他在我们这儿的顾客里面,如果说是第二在意这些的,估计别人都没脸排第一!”修理厂老板立刻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我和他混熟了之后都问过他,怎么他开个三十几万的车,比人家开百十来万车的还仔细得紧,他还笑我看问题的方法不对,说车不在好,但是必须得收拾得漂漂亮亮的,这就好比穿衣服不一定非得动辄就是几万十几万的高档货往身上套,但是必须得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车就是男人的脸面,胡子拉碴的不好看,所以就得刮得干干净净的。”

“有没有这方面的记录,我们可以看一下么?”钟翰问。

修理厂老板略微有些防备的问:“警官,算我私底下问一句,这事儿……和任老板的车有关系么?不会是有人给他的车子做了什么手脚,让他出车祸了吧?”

“不是,我们是想了解一些别的事情。”钟翰摇头否认。

“哦,好,那我这就去给你拿他的客户档案!”修理厂老板听了他的回答,微微的松了一口气,把他们留在办公室里,亲自去取任雪峰的客户档案过来。

不一会儿,他就拿了一个文件盒过来,递到钟翰的手里:“你们过目吧,从最初他到我们这里办卡时候建的档案,一直到他出事前最后一次过来做汽车保养的记录都在这里呢,虽然任老板人死了,但是我当时考虑,既然是你们警察都介入了,这事儿肯定不小,万一能用得着,所以就没让员工把任老板的档案处理掉,现在看,这么做还真是对了!”

钟翰向他道了谢,和顾小凡一起浏览起档案盒里面的那些保养、维修记录来。

修车厂老板之前确实没有夸张,任雪峰过来检修和保养的频率确实比较高,钟翰自己也是个开车的人,他觉得自己对车投入的精力,恐怕连任雪峰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并且任雪峰对汽车美容也确实很热衷,小面积的补漆有很多次,这一点也和钟翰之前判断的一模一样。

顾小凡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任雪峰在失踪前两天还刚刚来这里修理过两处车身的擦伤。

“也就是说,任雪峰最后一次来这里的时候,是把车身上所有的瑕疵都修不好了的,对么?一处都没有留下么?”顾小凡问修理厂老板。

“那是当然,他从来都这样,不用回忆我都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那些东西又不是存款,存着又没有利息,留它干什么,而且还不好看!”修理厂老板笑着回答。

走了一趟修理厂,钟翰的推测算是得到了证实,两个人临走的时候,修车厂老板很会做生意的给钟翰塞了几张优惠券和一张名片,说他是调查自己老客户的警官,有功劳又有苦劳,回头如果来自己这里办卡,可以享受超低折扣的优惠,钟翰笑着道了谢,和顾小凡一起开车离开。

“看样子真的是你说的那样,不过,有没有可能是在水畔人家小区里面停着的时候被人给刮了呢?咱们这一次可别又因为失误搞错了调查方向,你看,监控视频那件事不就因为咱们搞错了,以为任雪峰失踪前晚曾经在城东方向活动过,结果那个人根本不是任雪峰,任雪峰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去过城东,还是说他和车一样,当天晚上都是在城北,咱们也确定不了,万一车子的事情再搞错了的话,那代价可就太大了!”顾小凡还是有些吃不准。

“吸取教训是好事,不过因为犯了一次错误就因噎废食,那就不值得了,我很确定,那一处剐蹭绝对不会是在水畔人家小区的停车位上造成的。”钟翰对这个疑问倒是信心满满,“你自己回忆一下当时这辆车停在那里的位置,靠外侧的是被小孩用钥匙划花的左侧,右侧旁边是一排灌木丛,谁会把车停在灌木丛里面呢?”

顾小凡仔细回忆了一下水畔人家小区里的情况,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可不是么!还真是根本蹭不到那一侧!瞧我这臭脑子!那咱们下一步怎么办?”

“下一步?下一步咱们要做的事情可就有意思了,保准你会觉得特别过瘾的!”钟翰神秘兮兮的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一听,顿时就好奇起来:“怎么做?”

“大海捞针。”钟翰挑着眉,吐出四个字来。

第六十五章 大海捞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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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意思?怎么听着这么让人绝望呢?”顾小凡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她觉得钟翰所谓的“特别过瘾”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去水畔人家小区周围找其他的开放式小区,或者和水畔人家半斤八两的弃管小区,找一辆比任雪峰那辆车档次差一点,曾经在倒车时剐蹭过一辆银色轿车的经济型白色轿车,擦伤位置大概应该是在车子左侧后车门和车尾高度差不多的地方,这就是咱们的目标。”钟翰对顾小凡明确的说出下一步的任务。

“天呐,听你这么一说,我觉得你形容的还挺准确的,这还真是和大海捞针差不多!就凭咱们两个腿跑断恐怕也完成不了啊,任雪峰的尸体被发现到现在也有些日子了,我确实有点担心万一哪天许若蓓突然跳出来拿这个说事儿,对咱们恐怕不太好。”顾小凡本来刚刚因为钟翰发现了车子的事情而振奋起来,现在一听到下一步的计划,又忍不住有些悲观。

“就靠咱们两个肯定不够,所以咱们现在就回去,汇报一下现在的进展和接下来需要做的事情,看看领导能不能给咱们拨几个帮手。”钟翰倒是不像顾小凡那么担心,“而且我觉得许若蓓眼下暂时也没有精力跳出来抗议咱们的破案效率,她连咱们去找她都烦,更别说成天和咱们纠缠去打嘴架了。”

“但愿如此吧,”顾小凡也希望不要引起什么负面情绪,许若蓓不愿意和他们打交道,能给他们时间和空间去调查真相,这倒是件再好不过的事情,“话说回来。你怎么能断定之前任雪峰的车子一定停在水畔人家周围的哪个开放式小区或者弃管小区呢?你所谓的周围,指的是大概多远的范围内?”

“范围么……”钟翰想了想,“以周围有交通监控摄像头的路口为边界,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那范围也不小啊!”顾小凡有些头疼的哀叹,“而且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一定是弃管小区或者开放式小区呢?”

“这个问题你自己先想一想。想不出来的话,我再告诉你。”钟翰一边开车一边指指顾小凡的脑袋,“借用一下方才修理厂老板的话,你那脑细胞又不是存款,存折不用也不会给你利息!”

“用,谁说我不用,我先想想!”顾小凡红了脸,赶忙放弃了直接问清楚其中缘由的打算,微微皱着眉头,两只眼睛盯着前面。开始冥思苦想起来。

钟翰看她居然真的认认真真的捉摸起来,忍不住笑了笑,倒也没有开口去打搅她。

顾小凡想了一会儿,忽然觉得灵光一闪,脑子里有了个念头,她扭头对钟翰说:“我想到了一点!”

“想了这么半天才一点?你确定自己不是想得睡着了?”钟翰调侃顾小凡。“我能想到的至少就有三点。”

“三点?还是至少?”顾小凡立刻就放弃了与钟翰交流心得的打算,“那我再继续想想!”

又过了一会儿——

“我放弃了,我充其量只能想到一点,而且我还有一个疑问!”顾小凡眼看着都快回到公安局了,终于忍不住对钟翰说,“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以任雪峰的死因来看。生前遭人捆绑,还被殴打,凶手不太可能是临时起意做了这样的事,既然是早有预谋,在选择作案地点的时候就不可能铤而走险的找那种监控设备比较齐全、保安也比较尽职尽责的高档小区,那种地方就算得手了,想要处理尸体都很难,车子进出小区肯定会被监控器拍摄到,太冒险了。”

“能想到这个也不错,说明真的动脑了。”钟翰不知道是调侃还是表扬。

“当然动脑子了,我还想到了另外的一件事呢,为什么车子一定是停在了哪个小区里面呢?如果停在马路边上,不是一样容易被别的车剐蹭到么?之前在水岸人家小区的时候,不也有人提到过么,周围路边的车经常有被剐蹭或者人为划花的,你怎么能够断定任雪峰的车之前不会是停在路边呢?”

“你这个问题提的不错,比方才你想到的那一点还有含金量呢。”钟翰半真半假的说,“为什么我觉得车子原本绝对不会是停在路边的呢?答案很简单,那附近的环境咱们都看到了,管理比较松散,本身位置又不是很靠近市中心区域,路边停车根本就没有人去理会,谁都可以停在那里,假如任雪峰原本就把车子停在那样的一个路边,你觉得为什么还会有人要大费周章的把车子挪到水畔人家小区里面呢?”

“说不定路边的停车位置容易暴露任雪峰曾经去过哪里?”顾小凡猜测。

“那他为什么不选择把车挪到别的路边去?而非要挪到水畔人家小区里面去呢?”钟翰反问。

顾小凡一愣:“说不定周围恰好没有别的车位了?”

“这种假设有可能成立,就算白天路边会有不少空位置,晚上难保周围的居民都下班回来了,路边会没有位置,那凶手为什么要冒险把车子挪到别的小区里去,而不是停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呢?话说回来,车如果停在路边,即便是没有挪动过,咱们发现了也一样会怀疑有可能已经被挪开了,凶手又何必多此一举呢?”钟翰先肯定了顾小凡的猜测,继而又问。

这回顾小凡可答不上来了,想了想:“也是啊,那不是有点画蛇添足了么!”

“所以我觉得,第一,就像你说的那样,任雪峰的死是有预谋的,并非临时起意的激情杀人,凶手对于第一现场的选择显然是经过考虑和衡量的,所以主动选择对于出入都有严格限制,保安设施比较齐全的封闭小区不会是首选,开放式小区或者弃管小区那种到处都是死角的地方才是;第二,即便凶手很不巧的必须选择在封闭式小区里对任雪峰下手,除非真的是脑子傻掉了,否则冒着被拍摄到的危险把任雪峰的车子转移出去,意义不大;第三,就是刚才说到的关于如果车子原本就停在路边,挪车就变得很没有意义的那个理由,”钟翰板着手指头数了数,“我觉得不需要再找更多,这些理由已经足够让我们把视线放在开放式小区或者弃管小区上面了,至于为什么以周围有交通监控摄像头的路口为界限,理由也是一样的,水畔人家小区周围虽然不是特别繁华,好歹也是市区范围内,如果第一现场不在那附近,与其把车开到那里去丢弃,还不如干脆开到更偏僻的地方,推进水库里什么的,所以凶手应该是为了就近,而不是为了单纯的找个偏僻的区域。”

“好吧,反正也没有更好的选择。”顾小凡耸耸肩,心里面觉得钟翰说的都有道理,只是网撒开的太大,总让人心里觉得有些没底。

两个人回到公安局,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刑警大队的大队长杨成,向他汇报了一下现在的进度,并且钟翰也陈述了自己那个名副其实的“大海捞针”计划。

原本杨成对于“大海捞针”还是颇有些担忧的,但是听完了钟翰的分析过程之后,经过一番思索,最终还是同意了他们的请求,顺便也问钟翰:“小钟,这可不是一步稳棋啊,我可以批准,也可以安排人手帮忙,但是这件事,如果到最后劳民伤财,并且还一无所获的话,你初来乍到,头一脚踢成这样,对以后可是有影响的啊。”

“人生苦短,要勇于冒险么!”钟翰不大在意的笑了笑,“更何况我有这个信心。”

“好,既然你已经考虑成熟,我会安排的,你们两个可以先着手统计一下需要排查的范围,划分一下区域,呆会儿人到齐了之后小钟你就负责分配一下每组人的工作任务吧!”

“没问题,谢谢领导支持。”钟翰点点头,和顾小凡一起离开了杨成的办公室。

“说真的,你真的考虑好了么?万一找了大半天,真的什么收获都没有,到时候你可就落埋怨了!”出了办公室,顾小凡才有些不放心的对钟翰说,方才在杨成面前她没敢吭声,怕让人觉得钟翰的这个想法连他身边一起工作的人都不够有信心。

钟翰还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冲顾小凡摆摆手:“不怕,因为绝对不可能一无所获。”

顾小凡叹了口气:“有时候我真的挺佩服你这股自信劲儿的,就是不知道总是这么自信,是好事还是坏事。”

“单纯的过于自信当然不好,可是我不一样,我还有理智和高智商!”钟翰指指自己的脑袋,看着一脸无奈的顾小凡,笑着朝办公桌方向一指,“省下一点杞人忧天的功夫,赶在人到齐之前咱们先把需要排查的范围确定一下吧!”

第六十六章 车主

【今天又老了一岁。。。哀伤的求粉红~】

顾小凡看他这么自信满满,也不想再说什么,既然他已经在杨成面前拍了胸脯,自己不管是不是出于好意,这种时候说太多泼冷水的话终究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还不如尽己所能的帮帮忙。

两个人离开大队长的办公室之后就赶忙着手去统计接下来大海捞针的大致范围,刚刚才弄出了眉目,那边其他人就纷纷被召集回来了。

汤力还是一贯的沉默,他本身也是负责着任雪峰这个案子的调查工作,现在只不过是改变一下工作的重心而已,唐弘业和高轩则是把手头不太紧急的事情放下,被领导给叫了回来,或多或少有那么一点儿不太情愿的情绪,高轩面子上倒是看不出什么,唐弘业就不一样了,他的勉强都明明白白的挂在脸上呢。

“你怎么能确定那辆要找的白色轿车,一定是价位比任雪峰的车价位低?万一弄错了,咱们不是白找了么?”唐弘业自己也没有打算掩饰,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质疑起来,“要是我这边放下手头的事情不管,帮你们出去跑,最后弄了半天搞错了,瞎耽误工夫,那回头我这边怎么交代?”

“这个你不用担心,首先我不觉得回出现你所谓‘瞎耽误工夫’的情况,其次你们是杨大队叫回来的,估计他也觉得你们手头的事并没有特别紧急,如果因为这件事情耽误了你们原本手头的事情,需要向上头有所交代的人也是我。”钟翰面对唐弘业的不满。倒是十分淡定,“其次,既然能得出目标车辆的特征结论,必然也是有足够的理由。我们之前已经找人从任雪峰的车子上提取下来了白色油漆,发现任雪峰的车子本身的车漆并没有被蹭花,上面挂着的都只有对方车身的车漆,虽然不敢说绝对,但是一分钱一分货的道理就算放在汽车身上也一样适用,一辆车和任雪峰的车蹭在了一起,却没有蹭花任雪峰这辆车身上的一点儿车漆,反倒把自己的漆都沾到了别人的车上,你觉得这辆车的车漆质量会怎么样?这种喷漆技术的车款。又能有多么高档?”

唐弘业被他这么一说,也愣住了,眨巴眨巴眼睛,倒也没找出什么可以反驳的地方来。

“弘业,别说那些没用的牢骚话了,既然领导吩咐了咱们就只管好好的完成就是了,说多了反倒容易让人家觉得你工作态度有问题。”高轩走到唐弘业的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语气平静的安慰他,顺便也有些担忧的叹了口气。“就是这么做简直和大海捞针、刻舟求剑差不多,既浪费人力又浪费时间,难道就没有更好的办法了么?”

“我能力不够,智力也有限,确实想不出更节约人力和时间的办法,如果你想得到什么好办法,那可就太好了,不妨说出来,或者是向上面汇报一下。咱们大家也省得跑腿挨累了。”钟翰听他这么一说。立刻很感兴趣似的回答,态度十分的谦虚。与之前在顾小凡面前对自己智商充满了自信的钟翰仿佛不是同一个人似的。

高轩被他这么一问,也答不上来,沉默着没有再吭声。

钟翰见他不说话了。便笑笑说:“既然大家都想不到,就只好按照原计划了,抓紧时间就等同于节省时间,一会儿小凡把各组人的排查区域跟大伙儿说说,咱们就出发吧。”

顾小凡按照之前的计划,给每组人划分了查找的范围,以及目标车辆和最有可能的住宅小区的特征,随后大家便分头准备出发。

唐弘业和高轩出发的时间和钟翰他们差不多,四个人一起下楼,唐弘业似乎因为不得不放下自己手头的事情回来跑腿,所以脸色看上去不大愉快,话也比平时少了许多,高轩倒是一切如常,在下楼的途中不忘叮嘱顾小凡几句。

“你那么怕冷,应该再多穿点。”他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长款羽绒服,这几乎是自己过冬最厚的外套了:“没关系,这是我的终极装备,肯定不会冷的。”

“你的体质不是特别好,平时我们都尽量不让你出去跑那些风吹日晒的任务,没想到这回你头一次但这么重的担子就遇到这样的状况,小凡,辛苦了!”高轩有些不忍心似的,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脸颊有些发热,没好意思说什么,摆摆手表示不碍事,心里面有些小感动,又有些不是滋味,高轩对她表示关心是好的,可惜这种关心里或多或少又夹杂了一些认为她能力不够、体力不支的潜台词,让她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钟翰始终没说什么,一直到四个人走出办公楼,各自分头上车的时候,他才忽然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呢?”顾小凡被他毫无征兆的这么一笑给弄愣了,有些摸不到头脑。

“我笑本来明明应该是一箭双雕的,拉拢一个,打击一个,可惜偏偏看你那模样就知道,该拉拢的拉偏了,想打击的也没打击成。”钟翰笑够了,摇摇头,发了句感慨。

“你这说的什么跟什么啊?我都没听明白怎么回事儿。”顾小凡被他说的更加一头雾水,心里有些似懂非懂,倒也没打算多追问。

钟翰也没一直盯着这个问题不放,两个人很快就因为疲惫而又繁琐的走访排查工作而把这番对话抛在了脑后。

就这么一连忙了两天,排查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收获,每天晚上收工碰头的时候,其他人除了疲劳之外多少也有点不满,这一点从唐弘业的脸上就能看得出来。

顾小凡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她觉得虽然主意是钟翰出的,但是毕竟自己现在和他同进同退,要是真的白忙了一气,她也会觉得很自责,对不起其他同事的。

而钟翰却好像全然没有注意到其他人的情绪一样,依旧在每次碰面的时候很热情的同其他人打招呼,一副精力充沛、信心十足的样子,顾小凡问他有没有担心判断失误,他总是满不在乎的摇摇头,说:“假如这么轻轻松松的就找到,还能叫做大海捞针么?”

既然他本人都这么说了,顾小凡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在心里偷偷盼望着能够尽快有所收获,哪怕不像期待中的那么理想,至少也能算是对别人有个交代。

终于,就在几乎连顾小凡都快要感到绝望的时候,这一天唐弘业突然打了一通电话过来,电话里说话的声音听起来很振奋:“小凡,你和钟翰过来一趟吧!我们发现了一辆车,和钟翰之前交代的目标一模一样,已经联系了车主,车主正在赶过来,你们也过来看看吧!”

顾小凡一听,心里也很高兴,立刻告诉钟翰,两个人按照唐弘业给出的地址以最快的速度赶了过去,唐弘业提供的地点距离他们当时所在的小区倒不算远,只隔着两条街而已,所以他们两个赶到的时候,车主都还没有来呢。

“钟翰,呆会儿要是能确定这辆车就是要找的那一辆,你小子可就有点儿神了啊!”一见面,唐弘业就迫不及待的扯着嗓子招呼钟翰,因为有了发现,他也一扫之前的不悦和郁郁,话也多了起来。

钟翰也回他一笑:“借你吉言呐,万一这一次我真的蒙中了,回头咱们也可以考虑着蒙一蒙彩票中奖号码什么的。”

唐弘业听了哈哈直笑,高轩也噙着笑在一旁没有说话。

四个人边等着车主回来,边聊了聊发现这辆车的过程,这个小区唐弘业和高轩已经是跑了三次,这一次才发现了这辆车,因为颜色、款式以及被擦伤车漆的位置都与钟翰之前分析的十分吻合,所以才引起了注意。

顾小凡也围着那辆车转了转,仔细看了看车子的情况,发现这辆白色轿车表面有些脏兮兮的,车身上溅了不少泥污,老远看上去,车子的下半截就好像是斑马一样,斑斑驳驳的,车子左侧的后车门上果然有一处车漆的擦伤,高度和面积都与任雪峰那辆车上的痕迹非常相似。

“这辆车市价大概多少?”她好奇的问三个明显比她更懂得车子这种东西的男士。

唐弘业想了想,说:“估计现在来说,这个配置,新车的费用算全了的话,应该也不会超过12、3万的样子,这辆车的款式看起来就知道不是最近一两年的新款,现在连这个价儿都远远不值了。”

四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顾小凡站着觉得两只脚发冷,干脆原地活动活动自己的双脚,一转身就看到老远有一个看上去三十来岁的男人正朝这边走过来,一边走还一边一脸紧张兮兮的直朝他们四个人打量。

“我猜车主到了。”顾小凡转过来,小声对其他三个人说,同时心里又觉得有点紧张,车子是找到了一辆相符的,现在车主回来了,钟翰的分析到底对不对,很快也要见分晓了。

第六十七章 酒后驾车

果然,那个人一边打量着他们,一边慢慢的朝这边靠了过来,越是走近脚步就放得越慢,等他快走到几个人身边的时候,顾小凡甚至忍不住怀疑,他脚底下是不是安装了一个跑步机传送带,否则为什么会觉得那个人走啊走啊的也走不到他们跟前。

“你是这辆车的车主?”唐弘业等了一会儿,看那男人越是走近就越是磨磨蹭蹭,有点不耐烦了,也不等他走到跟前,伸手朝那辆白色轿车一指,大声问道。

“哦,是,”男人点点头,在距离四个人两米开外的地方站了下来,问,“什么事儿啊?什么情况?”

“你往前再走两步,”钟翰冲他招招手,“站的那么远,说话还得扯着嗓子,楼上邻居都跟着一起旁听了,多扰民啊,你说是不是?”

男人本来不想靠前,听他这么一说,只好不太情愿的往前挪了几步。

“你是这个小区的居民?”钟翰看了看周围,以一副闲聊一样的姿态问道。

这个小区果然是一处开放式的小区,和最初分析的完全相符,也是正因为如此,此人虽然在这里停车,是不是这个小区里的住户,以往是不是把车也停在这附近,就成了另外的一个问题了。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我这正上班呢接到电话说警察找我,还以为遇到骗子了呢,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车主的眼珠子在四个人的脸上来回扫视,似乎想要从他们的脸上看出些答案来,关于他家是否住在这里的问题却并没有回答。

“请你先回答一下我们的问题。我们随后自然会把联系你的目的向你作出说明的。”钟翰又问了一遍。

“你放心,我们也没有那么无聊,这么冷的天把你特意叫回来就是为了和你闲聊。”唐弘业也在一旁帮忙催促,顾小凡也高轩站在一旁没有开口。

车主抿了抿嘴。点点头:“是,我家是住这儿的,怎么了?”

“你的车这里有一处擦伤,是怎么弄的?”唐弘业一指那辆白色轿车,伸手拍了拍后车门,拍完之后才意识到车身上面好多的灰,连忙拍了拍手,想要把粘在手上的灰尘弹掉。

“谁知道怎么弄的,开车出去你不碰到别人。别人也会碰到你,就算我停在路边都有可能会蹭到路边的电线杆子,你问我怎么弄的,我也答不上来啊。”车主两手一摊,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唐弘业一听这话,脸色当时就变得有些难看起来,高轩在一旁轻轻拉了他一把,他这才皱着眉头忍住没有开口,不然说出来的话恐怕就不会多好听了。

相比之下,钟翰倒是没有什么情绪上的变化。反而对那个车主笑了:“说是答不上来,我看你回答的倒是挺好的啊。”

“什么回答的挺好的?我什么时候回答你们了?”车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感觉。

“我们同事只是问一下你车子上的剐蹭是怎么造成的,你一下子就给出了那么多种可能,这怎么能算是答不上来呢?”他对车主说,说着从身上掏出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这是我的证件,你过个目。”

“不需要,不需要,我之前接电话的时候你同事都说了。你们是警察么。我知道的。”车主并不伸手接。

钟翰也没有收回来的打算:“警察和警察也有很多种分工嘛。”

车主见他这么坚持,只好接过他的证件。仔细的看了看警官证上面关于职务的说明,脸色微微有点变化,戒备里多了一点惊讶:“我以为……”

“你以为我们是交警队的人?”钟翰从他手里拿回自己的证件。顺便帮忙“翻译”了一下车主脸上的表情。

“你怎么知道?”车主显得有些吃惊,“我……我刚才在电话里确实没怎么听清,光听说是警察,关于我的车,要我回来,我当时也没仔细问,确实以为你们是交警呢!”

“你要不是以为我们是交警,也不至于那么紧张嘛,”钟翰很和气的看着他,“你瞧,现在放松多了,这样多好。”

车主有些讪讪的笑了笑,随后又忍不住有些奇怪的问:“那你们刑警找我干什么啊?怎么你们也要过问汽车剐蹭一下这种事么?”

“我们过问不过问汽车剐蹭的事情,主要取决于你剐蹭的是谁的车。”钟翰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车主的眼睛里顿时就多了鄙夷的神色:“怎么个区别啊?被剐的车要是老百姓的,你们就不管,要是领导的,你们就得一管到底呗?多大的人物这到底是?”

别说是钟翰那样的狐狸了,就连一向不是很敏感的顾小凡在一旁听他们的对话听到现在,都听得明明白白的,这男人显然是已经迈进了钟翰设的套,从他的反应听着都知道,他车上的那块车漆肯定是剐蹭了别的车才造成的,并且他还很清楚是怎么蹭,蹭了什么样的一台车,回头想要抵赖,恐怕都坚持不了多久了。

“那倒不是,是不是领导,都轮不到我们管,能涉及到我们来插手的,就两种,一种是车子是赃车,”钟翰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另一种可能就是,被剐蹭的那辆车的车主出事了,而且是比较严重的刑事案件。”

“严重到什么程度?”车主的眼角抖了一下。

“严重到……”钟翰看了看唐弘业和高轩,似乎是在犹豫要不要说出来,“严重到在他的车子被人剐蹭之后,那辆车的车主遇害身亡了。”

“啊?!”白色轿车的车主原本不算大的眼睛一下子瞪得老大,“这种玩笑可不能乱开啊,一点都不好笑!那车又不是被撞上了,就是被剐了那么一点儿,怎么可能出人命!”

“剐了那么一点儿,是多大个点儿?你打不打算和我们说说?”唐弘业趁机开口对车主说。

车主愣了一下,有些纠结,但最终还是开了口:“我跟你们说实话吧,是,我车上那一块确实是刮了别人的车所以才弄成那样的,我真不是故意的,那天晚上我下班和几个哥们儿在外面吃了点饭,回来的时候天都全黑了,我家楼下没地方了,所以我才找了个别的地方停,结果一不小心就把停那个空位置前头的车子给蹭了一下,我当时一感觉不对立刻就停下来了,没敢下车看,赶紧换了个地方把车停了就回家去了。”

“为什么蹭了车之后又换个地方去停?你怕车主找你要赔偿?”钟翰问。

“要光是这么一小点儿补漆钱我也不至于,我当时是真不知道到底蹭了多大面积,所以才挪位置的,而且,唉,是这么回事儿,我当天晚上和哥几个吃饭的时候喝了那么点儿,其实不多,神智绝对清醒,但是不小心蹭了人家的车之后,那车不知道是不是后加了什么警报器,特别敏感,一下子就响了,我怕万一蹭的稍微有点严重,被车主听到了警报下来,发现我喝了酒,再狮子大开口讹我一笔,所以我才赶紧换了地方绕开了,没别的意思。”车主焦急的解释,“而且这都两个多月的事儿了吧?我从头到尾都没见过那个车的车主,他后来出不出事可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顶多算是赖账没赔偿人家的车漆钱跑了!”

“你之前把车子停在哪里了?”钟翰问车主。

“那边,那边的两栋楼中间。”车主朝小区的另外一个方向指了指。

“你还能记得你刮到那辆车的车牌照么?”高轩沉默了半天,这时候忽然开了口。

车主摇了摇头:“我记不太清楚了,要是让我看到我说不定能认出来,要是问我,我就说不上来,不过那个车子有一个细节我记得,我开车换地方的时候瞥了一眼,有点儿印象,车后视镜上头挂了一个毛茸茸的色子挂件儿,我当时还在想,那个开车的是不是爱打麻将啊。”

任雪峰的车子后视镜上确实挂着一个黑底白点的毛绒色子,这个顾小凡还是有很清晰的印象的,听到这个特征,她也更加确定当天和这个车主的车子发生过剐蹭的那一辆的确是任雪峰的车了。

钟翰却不满足于那么一点点细节,他把手机掏出来,从里面调出了任雪峰车子的照片,递给白色轿车的车主,顺便还有意无意的瞥了高轩一眼,问车主:“你辨认一下是不是这一辆。”

车主接过去,才看了一眼,就立刻摇头否认了:“不是这个,车牌照不一样,我刮到的那个车牌照比较老,上头没有字母,都是数字,开头好像是个6,结尾是两个8。”

“那你再看看这个。”钟翰不急不忙的又调出另外一张照片,那张照片是他从冷卉家里用手机翻拍的旧照片,照片上是任雪峰人生中的第一辆车,上面的车牌照是他一直在使用的,牌照开头正是数字6,末尾两个8。

这一次车主点了点头:“对,车不一样,但是牌照是一样的。”

第六十八章 找房子

听了白色轿车车主的话,钟翰这才比较满意的点点头,收起了自己的手机,对车主说:“你能带我们指认一下当天晚上你停车的位置么?包括被你剐蹭的那辆车停的位置,所有你能回忆起来的细节。”

“行啊,都已经这样了,说清楚一点对我更好,要不然这算是什么事儿呢,我刮了人家一点儿车漆,现在倒和人命官司扯在一起了!”车主不假思索的就一口答应下来。

“哦,还有另外一件事,你车上的车漆,我们恐怕得弄下来一点回去做个检验,不过你不用担心,我同事会尽量在已经蹭花了的地方刮,而且会很小心的,不会扩大你回头去补漆的花销。”钟翰一边对车主说,一边朝高轩示意了一下。

车主有些不情愿,不过事已至此,在这件事上过多的执拗似乎也就没有什么意义了,毕竟是一桩事关人命的刑事案件横在前头,这种时候也就计较不了那么多了,他只好点点头,同时不大信任也不大放心的对高轩说:“那你可千万小心点儿啊,可别动作太大,回头我补漆的时候要加钱我可就亏大了。”

高轩面无表情没有搭腔,钟翰和唐弘业、顾小凡一起跟着车主走去小区的另外一侧,来到了两栋楼的中间,这个小区的楼都是只有七层高,这样一来开发商按照规定就可以不需要为楼房安装电梯,对于一个开放式的小区而言,这种节约成本、降低费用的做法并不少见。两栋楼中间有一处长椭圆形的花坛。长度与两侧的楼房差不多,位置处于两栋楼中间空地的正当中,宽度正好够在两个楼的楼下各留出两条双向可以通过的道路,不过由于缺乏管理。花坛两侧停着许多车,把原本可以两台车并行通过的宽度硬生生的挤成了只容一辆车通过,而花坛里又种植着比较茂密而又缺乏修剪的灌木,基本上以顾小凡这样的中等身高而言,想要看清楚对面的东西,恐怕都需要踮着脚。

“那天那辆车子就停在这儿,”车主走到花坛几乎最中间的位置,指了指花坛边的一处空位,“就是这儿。我确定,当时这附近其实还有别的位置,但是我嫌绕倒花坛那边比较费劲儿,拐进来那边还有个水坑,停进去下车就得踩水里去,我就是从这旁边想停到那辆车的后面去,就在这个位置这么开过去的,还压到这个井盖,这个井盖有点松,你们听。我当时车轮子压过去的时候它也是这么咣当咣当的响来着!”

他边说还边比划着,模仿当天晚上自己倒车的情形,为了增加自己描述的可信度,车主还特意去踩了踩那个路中间的井盖,井盖果然发出了咣当咣当的响声。

“你方才说,你的车刚刚碰到那辆车,那辆车的警报器就响了?”顾小凡问车主。

车主点头:“可不是,我都没想到那车的警报器那么敏感,而且还声音特别大。当时把我也吓了一跳!要不是那样我也不能立刻就挪地方。咱开车的人都知道,警报器那玩意儿要是特别敏感。也挺烦人的,外面有人放个鞭炮,或者踹一脚轮胎。搞不好就能响半天,要是一响就跑出来看看,一响就跑出来看看,就得活活累死,周围的邻居人家也烦不是么,所以我当时就是想,能把警报器弄得这么敏感的人,得是多仔细自己这辆车啊,这样的人要是发现我碰了他的车,而且还喝了酒,肯定不能跟我轻易算完啊!”

顾小凡站在那个空位置上,仰着头朝一旁的住宅楼上看了看,楼下的空地本来就不算宽,一旁的楼房朝向这一侧的窗口看上去应该是主卧和客厅,这让她的脑子里又产生了一个新的疑问:“你能不能帮忙回忆一下,当天晚上,有没有人听到警报声所以从楼上探出头看看之类的?”

车主想了想,摇摇头:“应该是没有,我当时其实也有点担心,万一人家都看到我了,我还跑,那不是更麻烦么,所以我还降下来车窗瞧了一眼,没看到楼上有谁在窗口往外看,我这才赶紧开车换地方的,从头到尾也没人喊过我。”

“好,谢谢你的合作,如果你有别的事,我们就不多耽误你了。”钟翰对车主点点头,掏出一张自己的名片递过去,“要是还能想起来什么,随时联系我。”

“最好想不起来,又不是什么好事儿,我可不想再被牵扯进去了!”车主嘴上这么说着,还是把安长埔的名片随手放进了口袋里,见没什么事,便立刻转身离开了,看样子他真的是一分钟也不愿意多呆在这几个警察的身边。

“那下一步怎么办?目标锁定在这个小区里么?”唐弘业问,在与钟翰之前判断相符的小区里找到了与他判断相符的车辆之后,唐弘业的不耐烦就一扫而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好奇,所以态度积极了许多。

钟翰摇摇头:“没那么麻烦,一个小区范围太大,没必要,咱们缩小一点儿,节省点精力和体力!”

“缩小到什么地步?”当初剐蹭任雪峰车子的那辆车基本上算是找到了,顾小凡心里的一块大石头也落了地,她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对钟翰判断能力的信任度也更高了。

钟翰打量了一下左右距离其他几栋楼的距离,然后对顾小凡说:“刚才白色轿车的车主是怎么描述当晚情况的你也听到了,当时周围有别的位置,花坛对面也有,但是任雪峰的车子停在了这里,这里距离楼两侧的道路出口都不近,如果纯粹是为了找个方便的地方,不需要停的那么深,所以我觉得,任雪峰当天晚上车子停在这里是为了图方便,他想要去的目的地应该距离也不远,初步就把目标定在这两栋楼里面吧。”

说完,他有对唐弘业说:“弘业,最近因为我们这边的事情,耽误了你和高轩的任务,我也挺不好意思的,这一次多亏你们帮忙找到了那辆白色轿车才能确定任雪峰之前到过这个小区,你们实在是帮了我们的大忙,余下的我们俩加上汤力应该就够了,你和高轩回去把你们发现白色轿车的事情向杨大队好好的汇报一下,别因为我们这边耽误你们自己任务的进度了。”

“我们也就是跑跑腿儿,范围、要找什么样的车都是你们计划好的,”唐弘业被钟翰这么一夸,虽然有点不好意思,嘴上谦虚着,但看得出来心情还是很不错的,“那如果你们是真忙得过来,我就和高轩回去处理别的工作了,但要是你们应付不过来,可别跟我们俩瞎客气啊!”

“放心,打从这以后,有什么啃不下来的硬骨头肯定求助唐大侠!”钟翰有模有样的冲唐弘业一抱拳。

唐弘业也笑哈哈的冲钟翰拱拱手:“得,那我就去叫高轩先回去了,你们继续忙着吧!”

送走了唐弘业,钟翰又给汤力打了一通电话,让他也放下手头的寻找工作,过来一起重点排查这个小区里的两栋楼,之后便和顾小凡一起站在楼下等汤力。

“我知道你为什么把重点排查范围锁定在这两栋楼里,但是有信心么?万一要是这两栋楼里没有条件相符的人呢?”顾小凡问。

“那就再进一步扩大范围到旁边的另外四栋楼。”钟翰回答。

“那你这么早早的就把唐弘业他们都给打发走了,万一这两栋楼真的没有我们要找的人,范围扩大以后咱们又人手不够了怎么办?”顾小凡有点担心。

“真不够的时候再说,至少现在不能继续留他们帮忙了,继续留他们帮忙,我最初到不如选择接受大队长提出来的交换工作的建议,至少不需要浪费这么多的气力和脑细胞。”钟翰有些无奈的看了看顾小凡,似乎对她的迟钝不开窍有些头疼。

顾小凡不是很明白,倒也没有再多问,她一向知道自己的头脑比较简单,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而像钟翰这样的狐狸,又必然是满脑子的鬼主意,问了也未必就能完全理解,反而显得自己好像很笨似的,所以不如算了,反正自己需要扮演的不过是一个协作能力强的助手角色而已。

“那咱们要找什么样的人呢?女的?”顾小凡根据对任雪峰生平的了解,首先能想到的就是性别问题。

“女的自然是没错,不过咱们现在其实要找的,不是人,而是房子。”钟翰没有否定顾小凡的判断,不过却给出了一个让她有些诧异的答案。

“房子?不是找人?”她奇怪的问。

“人估计早就不在这儿了,所以估计得通过房子才能找到人了。”钟翰说,随即他看到汤力正朝这边赶过来,便冲他招了招手,对顾小凡说,“汤力到了,咱们准备开工了!”

【小莫今天实在是很不舒服,jms你们懂的。。。今天晚上争取照常更,如果实在是肚疼腰疼。。。咱女人就不为难女人了哈……】

第六十九章 空屋

【感谢翛语兮和素食小猪滴粉红票~你们尊好~~顺便。。。小莫实在是被大姨虐的不轻,饶可怜莫一天吧,哈,让我趴会儿,么么哒!】

汤力和他们碰面之后,钟翰把之前找到车子的事情对他做了简要的说明,在很快了解清楚所需要知道的背景资料之后,汤力问:“所以我们现在要找的是在任雪峰遇害之后更换过房客的出租屋,了解在这期间搬走的房客信息?”

“或者是最近房主忽然搬走,并且急着想要把房子出售的。”钟翰提出了另外的一种可能。

汤力点头表示同意,随后便走向了旁边的一栋楼,钟翰和顾小凡都已经对他这种少言寡语行动派的模式有所了解,便也不多耽误时间的投入到行动当中去。

由于范围被缩小到了两栋楼里,所以工作量相比之下就变得小了许多,花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三个人就基本上掌握了这两栋楼的情况,除了部分常住户和长时间闲置的空房之外,两栋楼里确实有几间房子是不久前刚刚更换了租客的,排除掉其中转租时间与任雪峰遇害时间不相符的,以及在时间上没有太大出入,但是之前是一群人合住分租的以外,余下完全符合他们寻找目标的就只剩下了几间而已,并且其中有一间让钟翰觉得格外重视。

那间屋子根据邻居提供的信息,是在两个月以前被发现空出来的,之所以说是“被发现”,是因为房客离开之前并没有知会房东。而是选择了不辞而别,房东发现的时候,房客都已经搬走了不知道多久,把房东气的站在走廊里发了好一通的牢骚。所以楼下的老邻居就都知道了这件事。

根据楼下邻居的反应,楼上之前的住户在的时候倒也一直很安静,要不是在走廊里遇到过,恐怕会误以为楼上始终都没有人住呢。

于是钟翰向楼下的邻居索要了房主的联系方式。给对方打了一通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女人,她一听钟翰问自己是不是房主,立刻自动自发的把钟翰当成了想要看房租房的人,很热情的和他在电话里聊了起来,钟翰也没有立刻澄清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现在就在房子这里,希望房主能过来一趟,房主也二话不说的答应下来。

“你这样会不会有点欺骗别人感情的嫌疑?”顾小凡在一旁也能隐隐约约的听到听筒那边房主的声音。在钟翰挂断电话之后开玩笑似的问。

钟翰不大在意的耸肩。一脸无辜:“那都是她自己以为的。我只是懒得解释,可什么都没有承认过,怎么能算是欺骗别人感情呢?更何况。我和她素昧平生,哪来的什么感情?”

“你这就是传说中的‘三不’男人吧?不拒绝。不接受,不承认?”顾小凡故意曲解钟翰的意思。

“‘三无’男人我还真知道一个,不过倒不是我。”钟翰看了看顾小凡,一副若有所指的样子对她说。

顾小凡有一种想看口问问清楚的冲动,但是顾及到汤力在场,她又有点不好意思,只好把到了嗓子眼儿的话又咽了回去。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没有想明白,为什么自己认识汤力的时间比钟翰要久得多,很多当着汤力的面都不好意思流露出来的情绪,不好意思谈论的心事,对钟翰却没有那种难为情的感觉。

由于天气比较冷,钟翰让顾小凡站在单元门里等着,自己在外面等房主的到来,不一会儿,一辆出租车朝这边开了过来,停在楼下,从车上跳下一名年龄在六十多岁、微微有些谢顶的男人,一下车便直朝钟翰看,边打量他边朝这边走了过来。

“你是想要看房子租房子的人?”男人走到钟翰面前,开口问道。

“我是要看房子的人,但是我不打算租,你是房主吧?”钟翰猜测这个男人应该是刚才电话里那个女人的丈夫,便掏出了自己的证件递过去。

男人站住脚,眼睛朝钟翰的证件上面瞥了瞥,显得有些吃惊,同时也难掩失望:“警察?找我们干啥?有什么事儿啊?我们家房子是有房证的,手续齐全着呢,什么都不缺。”

“你误会了,我们找你来,不是说你家的房子有问题,我们是想向你了解一下你家房子之前的房客,顺便如果你能让我们进去看看房子,那就更好了。”钟翰对男人说。

男人有些茫然,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一边朝单元门里走,一边从衣服口袋里摸手机:“那我还是给我老婆打个电话吧,以前和租房子的人打交道的都是她,我也不是很清楚,房子钥匙我倒是有,带你们上去看看没什么问题。”

一进单元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汤力和门内的顾小凡,男人又愣了一下,扭头问钟翰:“这都是你们一起的啊?到底什么事儿啊怎么这么大的阵势……”

他的话语气说真的是需要回答的疑问,倒不如说更像是自己腹诽的咕哝,钟翰笑了笑,没有回答,和其他两个人一起跟在男人后面上了楼。

到了楼上,男人打开门,刚要进去,钟翰便拦住了他,随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副塑料鞋套,分别递给他和顾小凡、汤力,男人有些诧异的从钟翰手里接过鞋套,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以防万一,你们家房子收拾的挺干净,我们别给踩脏了,现在冬天,外面到处都是冰雪,化了都是一脚的黑水。”钟翰给出了这样的解释。

男人听着也是半信半疑,不过还是把鞋套给套上才迈步进屋去。

这间房子面积不大,似乎只有五六十平左右,是个简单的一室一厅,客厅里摆放着一个玻璃茶几和一张小沙发,没有电视,四面白墙,也没有什么其他的家具,不过客厅里的情况看上去,方才钟翰的那句关于屋子里卫生情况的评价倒也不假,客厅里铺的是灰白色的大块瓷砖,瓷砖被擦得很干净,冬天不开门窗,屋子里的灰尘也比春夏时候明显要少,一眼看上去,地面上看不到任何明显的污渍。

“上一任房客搬走之后,你们来收拾过房子?”钟翰问。

男房东摇摇头:“没有,就我老婆过来了一趟,回家之后气得够呛,说租房子的人走了连声招呼都没打,然后她就又重新发租房广告,一直到现在这不还都空着呢么,也没租出去,今天我也是之前租房子的人走了之后第一次过来。”

“我可以四处看看么?”顾小凡问男房东。

男房东也不好意思拒绝,便点头同意了,得到了许可,顾小凡就把男房东留在客厅里和钟翰闲聊,自己和汤力分别走向卧室和厨房、阳台,看看屋子里其他房间的情况。

卧室里和客厅里一样,都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家具也很简单,一个原木色的大衣柜,一张双人床,床上面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连包裹着床垫子的塑料膜都完好无损,大衣柜里面同样空空荡荡,什么东西都没有留下。

与卧室相连的还有一个小卫生间,顾小凡也没有落下,同样进去看了看,卫生间里也是一样的干干净净,就连狭窄淋浴间里莲蓬头下方的下水口也被清理的连一丝头发都看不到。

在卧室和浴室转了一圈出来,顾小凡走到钟翰身边,问男房东:“你们家这套房子之前的那个租房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这个我知道,”男房东这一次回答的倒挺利索,“我老婆跟她签了合同回去的时候我看了一眼,是个女的,好像年纪还不太大的样子。”

“长什么样还记得么?”顾小凡问,“长头发短头发?”

男房东摇摇头:“这我可就记不住了,我老婆估计马上就能到,我刚才打电话给她,已经跟她说了,让她带着租房时候签的合同什么的过来,你们呆会儿问她就行。我能不能先问问,到底是什么事儿啊?跟我们家房子有没有什么关系?”

“这件事我们现在也回答不了你,首先我们也有一些事情需要确认。”钟翰回答道。

“钟翰,来一下。”这时候,汤力从厨房里探出头,对钟翰招了招手。

钟翰示意了一下顾小凡,自己便去厨房那边找汤力了。顾小凡看了看男房东,男房东正一半好奇一半担心的看着自己呢,她只好有些不自然的冲对方笑笑。

那边钟翰和汤力还没从厨房里出来,这边女房东也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一进门没有顾得上注意顾小凡,便心急火燎的问自己的丈夫:“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刚才电话里说的不清不楚的,怎么警察就来了?还让我拿合同过来?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咱们家惹上什么麻烦了?”

“警察在这儿呢,你跟他们说吧,我现在也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儿呢。”男房东也答不上来,朝顾小凡一指,把皮球踢给她了。

顾小凡连忙和女房东打了个招呼,把自己的证件给对方过目之后,这才开口对女房东说:“能不能麻烦你先把你们和房客的那份租房合同给我看看?”

“行啊,”女房东从包里翻出几张叠的整整齐齐的a4纸,“我们虽然是个人出租,但是该约定的东西一点没少,合同是我照着网上的范本誊下来的,怎么了?是我们租房子的事情有问题,还是租房子那个小姑娘有问题啊?”

第七十章 租房女人

“我们也是例行确认,你们不用紧张。”顾小凡对女房东笑了笑,从她手里接过那一叠住房合同,没敢说他们怀疑这个房子有可能是第一现场,毕竟那也只是个猜测,还没有得到证实,如果盲目的说出来,造成不良的影响可就不好了。

那一叠合同一共四页,是一份两页的租赁合同以及两张租房人身份证正、反两面的复印件,顾小凡迅速的把租房合同的内容浏览了一遍,发现房东夫妇倒可以算得上是细心人,租赁合同拟定的十分细节化,关于搬入搬出的时间,续租或者转租他人的通知时限,甚至家中物品损坏的赔偿标准都有非常详细的约定,其中每一项后面都留了签名的位置,仿佛生怕租房人会事后不认账似的。

从合同上面来看,租房人名字叫做郑娜,籍贯是距离a市很远的外省,按照身份证号码上面显示的出生年月,这个郑娜今年应该只有22岁,复印件不算很清楚,上面的照片虽然不足以看清楚一些细节,不过还是不难发现,这个姑娘应该至少是个五官端正,长相秀气的女人。

“为什么人都搬走了你们才发现呢?收房租之前都没提前打电话联系一下么?”顾小凡看完了租房合同和郑娜的身份证复印件,这才问女房东。

女房东有些懊恼的摇摇头,叹了口气:“这事儿谁能想到呢,我这个人什么事儿都讲究个周全,结果什么什么都考虑到了。偏偏就没想到那小姑娘会跟我们来了这么一出!我们之前遇到过那种比较麻烦的房客,房子租的特别的不爽,所以后来我就长了个记性,一方面是把实现该约定的都和房客在合同里面约定好,另一方面也罢押金的金额给提上去了,当时和那个小姑娘签合同的时候,她说的特别好,说她是从外地来a市这边上班的。就自己一个人住,不会呼朋唤友把房子弄得乱七八糟,押金什么的也交得特别痛快,一点儿都没含糊,我们原本说是付三押二,她还主动说愿意付四押二,说是这样一下子拿出来的是半年的钱,好算账,我们当然也乐得她多交一个月的。这样我也省得老得跑过来收房租不是么,所以就答应了,她刚住进来的时候我还打过两次电话给她。她说什么问题都没有。住的挺好的,我出去买菜什么的遇到了老邻居,人家也说我家房子里的房客特别的安静,所以我也就放心了,谁能想到莫名其妙的人就走了也不打个招呼。”

男房东也有些懊恼的在一旁插嘴对顾小凡说:“虽然押金在我们手里呢,但是等我们联系不上人。跑来房子看的时候,都已经到了续租的最后期限了,这才发现人走屋空,赶紧再去发租房广告,这不。赶上了这么个季节,一挂就挂了了两个多月。到现在都还没有租出去呢,连看房的人都没几个。”

“你们这间房子的房租,一个月要2000块钱?”顾小凡看了看手上的合同,确认自己没有弄错,“按照地段和面积来算的话,你们租的价钱可真是不便宜呀,付四押二一下子就得拿出一万多块钱,租你们房子的这个郑娜是做什么工作的,你们知道么?”

顾小凡对此心里的问号还是大大的,以她的了解,这间房子的房屋租金订得实在是很高,以a市的收入来说,假如郑娜从事的是比较基本的服务行业,光是这个房子的租金恐怕就要花掉几乎全部的月薪了,连其他生活费都留不下,更不要说这个房子还是位于如此偏僻的地段,不仅在开放式的小区里,面积只有五六十平米的样子,家里面还家具简陋,基本上没有什么装修可言,所以郑娜的职业,她的收入情况,以及为什么要选择花这样的一笔“冤大头”钱租下这样的一套房子,都让顾小凡觉得非常的可疑。

被顾小凡说出了房租高的事实,男房东脸色有些尴尬的对身旁的老婆小声说:“就跟你讲租得太贵,租得太贵,你不听,要不也不可能空了俩月都没人来看。”

“行了,你闭嘴吧,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女房东瞪了丈夫一眼,然后才对顾小凡说,“她和我签合同的时候我倒是和她聊了聊,好像是哪个什么公司的前台工作,到底是哪个公司她也没说,光说自己刚刚应聘上,我就也没细问。”

“可是这样的状况下,她还主动要求多交房租,你都没有觉得奇怪么?”顾小凡问。

女房东摇摇头:“现在的小孩儿,自己工资不够花,还得让爹妈补贴的不是多得是么,我早就见怪不怪了,而且人家花谁的钱和我们也没有什么关系,我就是看那小姑娘长得干干净净的,所以觉得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租给她了,该说不说的,虽然连声招呼都没打就走了这事儿我也挺不满意,但还好没说把我们家房子弄得跟猪窝似的,临走前还给我们打扫干净了。”

她的话刚说完,就好像故意要和她唱反调似的,钟翰和汤力每个人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黑色大垃圾袋,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哎呀,这么老多垃圾是从哪儿弄出来的?”女房东好像也吓了一大跳,“我之前来看的时候怎么都没见着?”

“在阳台的柜子里面。”汤力回答了她的疑问。

女房东有些忿忿的拍了自己的大腿一巴掌:“太过分了!幸亏这是冬天,这要是夏天那垃圾还不得臭了?还不得弄得我一屋子都是苍蝇?我说面儿上收拾的这么干净呢,弄了半天垃圾都塞到橱柜里藏起来了!”

“这些我们可能需要拿回去,你们应该不介意吧?”钟翰问女房东。

“这玩意儿你们拿回去干什么啊?”女房东一愣,有些奇怪的问。

男房东在一旁扯了扯老婆的衣袖,对她摇摇头:“人家警察做事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别瞎打听添乱。”

女房东点点头,不过还是不太放心的多瞄了几眼那两个大垃圾袋:“警察同志,里头没有什么我们家的东西吧?”

钟翰面对她的担心和疑问,倒是很从善如流的把垃圾袋的扎口解开来让她看看:“你可以检查检查,如果有什么是你们家的东西,我们带回去检查完可以再退还给你们。”

女房东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忍不住凑上前去,因为怕脏,所以又从顾小凡那里把那一沓合同纸拿了回去,卷成了纸筒状,在两个黑色垃圾袋里逐一翻了翻,发现里面除了一些生活垃圾之外,就只有一个表芯已经脱落的散掉的挂钟,以及一团皱皱巴巴、散发着异味的床单,这才放下心来。

“没有我们家的什么东西,你们愿意拿走就拿走吧,回头该扔掉就扔掉,不用还回来了。”她把合同纸重新递给顾小凡,然后对钟翰说。

“另外还有一件事,希望你们能够配合,”钟翰点点头,然后有对房东夫妇说,“你们的这套房子,暂时不要对外出租,连带人过来看房子都最好不要,我们近期恐怕还得过来几趟,对这个房子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

“你们到底什么意思啊?”不同于男房东面色紧张的当场点头,女房东显得非常不情愿,并且一肚子的疑问,“为什么还得来检查?东西你们说要带走,我们也同意了,租房子的合同我也拿来了,你们这样很耽误我们的收入啊,而且,你说暂时不出租,这个暂时大概得多久,你能给我个答复不?”

“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出租,我们肯定会尽快通知你的。”钟翰回答。

“那可不行,”一听这话,女房东立刻又是摇头又是摆手,生怕这三个人不能够很好的理解她坚决反对的态度似的,“你们这么做也太没谱儿了,我知道得耽误多长时间呢?不行不行,那样我们损失可太大了,毕竟我们挂着广告出租,有没有人租是一回事儿,回头有人想租我们不能租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万一这期间有人想租你们不让,回头等你们让了又一时半会儿足不出去,我们的损失谁来补偿?你们给么?”

“其实我们之所以没有把话说的太直白,也是怕给你们增加没有必要的精神负担,但是既然你这么坚持要弄个明白,那我也只好据实相告了,”钟翰叹了口气,对女房东说,“我们怀疑你们的那个女房客有问题,你也说了,她没打招呼就不见踪影,你们难道不觉得很诡异么?我们希望你们暂时别把房子出租出去,也是为了保护现场,这样才能尽量速战速决,不给你们增添更多的负担,也不会扩大影响,如果你们坚持要出租房子,我们也能理解,不过假如在看房子期间恰好遇到我们在这里取证,被左邻右舍或者房客知道这个房子里可能涉及到一桩严重的刑事案件,以后可能对你们的影响更不好。”

女房东一听这话,脸色更难看了,犹豫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丈夫,最终点了点头:“行,那我答应了,你们要查可抓紧点呀,万一你们弄错了,我们也好赶紧租出去!”

“没问题!”钟翰对女房东一笑,爽快的答应下来。

第七十一章 表盘上的小孔

尽管不情不愿,毕竟答应的事情不好当场就反悔,女房东还是情绪不大愉快的把房子的备用钥匙交给了钟翰,然后和他们一起锁好房门离开了这间出租屋,临走的时候,女房东好几次都想要问问清楚,每次都被她的丈夫给拦住了,按照男房东的话说,该发生的也早就发生了,不可能逆转,知道的越多反而心里就越不好受,莫不如什么也别问,一直到通知最终结果为止。

在和房东夫妇分道扬镳之后,钟翰和汤力一人提着一大袋垃圾搬上车,汤力倒是还好,车子的后备箱放不下,索性就把垃圾袋放在了车子后座上面,相比之下钟翰那边可就为难了许多,用戴着手套的手提着垃圾袋,还得保持着与自己身体最远的距离,把车子的后备箱打开来,看了又看,可就是不往里面放。

“这垃圾袋里有腐烂潮湿的东西么?我刚才看那个女房东翻的时候好像里面的东西倒也不是什么太脏的,放进去应该不会弄脏的。”顾小凡在一旁看了半天,也知道钟翰的顾虑是什么,他车子里的整洁度和办公桌一模一样,估计现在面对着硕大的一包垃圾,有点下不去手了。

钟翰不大领情的瞥了她一眼:“说的轻松,垃圾到什么时候也都是垃圾,我要是把这些东西给你装个礼品包装,你愿意放床头上么?”

“我觉得你这根本就是在偷换概念!”顾小凡表示抗议。

钟翰对她的抗议倒是满不在乎,眼下他更看重的是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怎么把这个烫手的垃圾袋给打发出去。

“汤力,”他眼珠子转了转,趁着汤力还没上车之前,高声叫住了他,“你稍等一下。”

汤力听到他喊自己,便在车门边站了下来。

钟翰提着垃圾袋走了过去,跟汤力嘀嘀咕咕的说了几句话,汤力超顾小凡看了几眼。没说什么,点了点头,钟翰便把那个黑色的大垃圾袋也一并放进了汤力车子的后座上,等他从汤力那边返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看起来别提多得意了。

“你怎么跟他说的?”顾小凡见他没费多少口舌就成功的把垃圾袋塞给了汤力,心里不禁感到有些好奇。

“没怎么说,我就是跟他说,顾小凡怕冷,所以我得把空调开的大一些。垃圾袋放我那边她担心被空调的暖风一吹会有什么不好的味道。”钟翰说。

“你怎么把这事儿算我头上了?这简直就是撒谎。”顾小凡听他这么一说,差一点儿傻了眼,再扭头一看。汤力已经开车先离开了。这让她很无奈。

“我也不算撒谎,虽然事情不是你提出来的,不过也确实是为了你的切身感受考虑,当然了,这个人情你可以不领,我不会计较的。”钟翰“诚恳”的说。

顾小凡谴责的看了一眼钟翰。没有说话,她知道自己在口舌上肯定不是钟翰的对手,再多说几句,搞不好又要莫名其妙的欠了他什么人情。

“对了,你方才在客厅里盘问房东夫妇。也挺有模有样的么!”她没有话想要问钟翰,钟翰倒是有话想要对她说。“在我和汤力拿了那些东西从厨房出来之前,你是不是就已经有点对房子里的情况产生怀疑了?”

“是啊,我到卧室和浴室里都看过,非常的整洁,打扫的很彻底,不光是地上的瓷砖、衣柜里的物品都收拾干净这种事,最奇怪的就是浴室,浴室淋雨那里的下水口上,居然一根头发都没有留下,我还特意看了一眼,租房子的那个郑娜本人就是长头发,你们男的可能不觉得,姑娘家留过长头发的人都知道,下水口那种地方最容易挂住脱落的头发,而且经常是头发丝缠在一起,就算清理也难免会残留几根在上头,一个租了房子住那么短时间就突然不告而别的女孩儿,临走的时候不光打扫了房间,还连下水口那个位置的头发都清理的一根不留,这未免也太严谨了,所以我就特别的问了几句关于房租什么的,结果一看租房合同,把我都吓了一跳,那房东夫妇两个也太黑了,那么小还那么简陋的一间房子居然租的那么贵,偏偏郑娜自己说的职业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公司前台,绝对算不上是高收入人群,住的那么偏,房租那么贵,居然还主动要求比房东的意愿多交一个月,这也太不实际了,所以我觉得很奇怪。”顾小凡一口气把自己的怀疑都说了出来,然后才颇有些自得的说,“你也被太小看我,虽然说我胆子小,害怕看到那些尸体啊什么的,不过这种调查走访我可不是菜鸟,经验丰富着呢!”

钟翰笑了笑:“这个我承认,就算是这个世界上最笨的笨蛋,也还是会有灵光一闪的聪明瞬间,更何况你只是个普通级别的笨蛋,还没到那种地步。”

“对,就你是天才,自封的!”顾小凡冲他一嘟嘴,表达了自己的鄙视。

钟翰耸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头衔可以是自封的,不过事实如何那可是有目共睹的。”

回到公安局,因为东西原本就不重,汤力率先抵达之后,已经一个人把两大包垃圾都拿上了楼,等顾小凡和钟翰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他已经把袋子里的东西倒在了地上,正蹲在一旁仔细的翻检查看着。

“高轩留了字条,说车漆已经送去化验了。”汤力听到进门声,抬头一看是他们,便把自己先回来得知的事情告知钟翰和顾小凡。

钟翰点点头,把外套脱下,戴上手套,也蹲在地上开始检查起垃圾袋中的东西,顾小凡也上前帮忙,过程中,顾小凡时不时的就抬起头来看看身边的钟翰,发现他一直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表情,腰背也挺得笔直,似乎想要让自己的鼻子距离那些东西尽量远一些,不过尽管如此,他还是很认真的检查着面前的每一样东西。

其实钟翰的运气还算是不错的,那两包垃圾里面,基本上没有太过于肮脏或者恶心的东西,也很少有什么散发着异味的,里面的东西大多是一些简单的生活必需品,似乎是原本住在那里的郑娜临走的时候来不及扔掉,所以才被草草的塞进了大垃圾袋,可是如果这样的话,两个垃圾袋又为什么会被仔仔细细的放进厨房阳台上一个最不引人注意的出柜里面呢?

在扔掉了几瓶洗发水、浴液、洗衣液之类的洗护用品之后,其他的东西三个人都检查的愈发仔细起来,其中包括一团皱皱巴巴的床单,这个床单恐怕是所有的垃圾里面,唯一一个气息比较不好闻的了。

钟翰把那团皱巴巴的床单铺开,发现上面有一团干涸的污渍,他只看了一眼,便递给了汤力:“汤力,这个送去化验吧。”

“发现了什么吗?”钟翰的动作很快,顾小凡没有看清楚,便好奇的问。

汤力看了看,对她说:“床单上疑似有精斑。”

“哦。”顾小凡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虽然这种话题对于她的职业而言实在是不算很么,不够方才自己问得那么急切,得到了这样的答案还是让人觉得有些难为情。

“那我把这个抓紧时间送去,你们继续。”汤力拿着床单站了起来,对钟翰和顾小凡说,说完就转身出了办公室。

顾小凡看了一眼钟翰,正好对上了他促狭的目光,连忙低头装作无知无觉的继续检查其他东西,钟翰也没说什么,两个人默默的做着手头的工作。

“顾小凡,你来看这个。”过了几分钟,钟翰忽然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抬头一看,他手里正拿着一个挂钟,钟面对着自己,让自己看呢,于是便迅速的扫了扫,发现那只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挂钟,白色的塑料壳,白色的钟面,钟面上是黑色的阿拉伯数字和黑色的表针,只是好像这个挂钟之前被摔坏了,塑料壳和后面的表盘、表芯脱离开来,除此之外,看起来和商店、超市里面出售的钟表没有任何区别。

“很普通的一个钟表,怎么了?”顾小凡知道钟翰特意让她看看,肯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太寻常的地方,只是自己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迹象。

“你再仔细看看,稍微用点心就能发现,别什么都想等现成的答案。”钟翰却没有回答她,而是把钟表塞给她,自己又拿起了另外的一样东西。

顾小凡听他这么说,只好端着表盘细细的端详起来,最初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结果看了一会儿,还真的被她看出了点问题。

“哎?”她有些奇怪的拍了拍旁边的钟翰,把表盘举起来冲着有光线的地方,“这个六点的数字六上头,怎么有个小孔儿呢?”

“你终于发现了!”钟翰听了她的疑问,笑了,点点头,“我说的就是这个。”

第七十二章 消失的雇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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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能不能大概猜测出来原本这个挂钟是挂在哪里的?”钟翰问顾小凡。

顾小凡努力回忆了一下,她记得客厅的墙壁上光溜溜的什么都没有,倒是卧室里面,与那张双人床相对的那面白墙上面,印象中似乎有一枚钉在墙上的钉子,位置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当时自己看到的时候心里还犯过嘀咕,觉得那个位置,挂照片或者挂画,不当不正,不高不低,实在是很不好看,如果是挂衣服呢?孤零零的在墙上钉一颗钉子挂衣服?显然更不现实。

“你过来帮帮我!”顾小凡站起身来,招呼着钟翰跟自己到墙边上去,在墙上比划了一个差不多的高度,把挂钟递给钟翰,“你把那个挂钟放在这个高度上拿好。”

钟翰依言拿着挂钟,端在顾小凡所指的那个高度上,顾小凡向后推开两步,蹲下身,眯着眼睛朝钟面瞄,瞄了半天站起身来,对钟翰说:“我的天哪!这个挂钟原本应该是挂在那个出租屋的卧室床对面的墙上,那个小孔该不是……”

她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因为觉得有点过于大胆,钟翰等了一会儿,发现她没有说下去的意思,拿着挂钟走回来,把表盘翻过来,对她说:“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别对自己那么没自信,就算说错了又怎么样?谁也不会处分你。”

“是为了偷拍,给针孔摄像机留的拍摄孔么?”顾小凡见钟翰执意要让自己说出来。便也索性把自己的猜测讲了出来。

钟翰点点头,指指表盘后面距离小孔不远的地方,一处因为被胶布粘住。所以扯断掉的细电线:“这东西就不是这种挂钟上面原本应该有的东西,很显然是有人匆匆忙忙的想把粘在表盘后面的什么东西撤掉。不小心把那东西上头的电线拉断了,所以我的想法和你是一样的,原本这个挂钟极有可能就是挂在卧室的床对面,里面安装了偷拍设备,这么做的目的么……估计不用说也都明白了。”

“我的天哪,那假如能够证实任雪峰真的去过那里,那这件事岂不是涉及到一个设计好的阴谋?有人早就挖好了陷阱。等着任雪峰往里面掉呢!”顾小凡觉得这件事的发展有些超出了自己最初的想象,不免有些惊讶。

“余下的这些东西我来处理,你现在就着手调查一下,看看那个租房人的信息到底是真是假。”钟翰对她说。边说边回到那些没有来得及被丢弃的垃圾跟前,蹲下身继续翻找检查起来。

顾小凡一边答应着一边拿出租房合同附带的身份证复印件,根据身份证号码,从户籍系统当中查找起来,很快就查到了证件号码相符的人。并且发现与房东提供的身份证复印件照片、姓名等等信息全部一致,也就是说,这个郑娜倒是确有其人,并非伪造的假证件。

“查到郑娜的个人信息了,”在把郑娜的信息进行了一番汇总之后。顾小凡才过去对钟翰说:“这个郑娜只有初中文凭,祖籍是距离咱们这里很远的g省,父母都是农业户口,郑娜的名字是真名,没有改过,她也没有任何处罚记录。”

“唔……那就有点奇怪了。”钟翰一边摆弄着一个已经被压扁了的台灯灯罩,一边听着顾小凡的介绍,听完之后,皱了皱眉头,咕哝道。

“有什么地方让你觉得奇怪呢?”顾小凡不太明白。

“你想一想,以咱们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任雪峰是那种不缺女人,但是也从来不会亏待了与自己有关系的女人的那种男人,对吧?”钟翰帮她解答疑问,“这一点从跟他有关的那些女人身上都可以得到答案,所以如果这个郑娜真的是和任雪峰有关系,她想要捞好处,不需要通过这种近似于要挟的手段,假如是别人指使她这么做的话……一个底子这么干净的人,还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会愿意为了多大的利益付出这么大的牺牲呢?”

顾小凡听了他的疑问,也觉得有些奇怪,再看看他拿在手里端详个不停的灯罩:“这个灯罩有什么问题么?”

“考考你的眼力。”钟翰把灯罩递到顾小凡面前,让她能仔细的看个清楚。

灯罩是塑料的材质,表面贴了一层布面,布面的花色是白底上面大朵大朵的暗红花朵,花朵的颜色深浅不一,总体来说,灯罩上面红的多白的少。

对着灯罩仔细看了看,顾小凡发现,在这个因为塞进了垃圾道而被压扁的灯罩上,一朵大红花的上头,有那么几点红色,颜色格外的暗沉,像是很细小的、被溅上去的血点儿。

“血迹?”顾小凡瞬间就明白过来了,可是又有点不太明白,“这个台灯原本应该就是放在卧室床头柜上面的吧?血迹很细小,又恰好溅在了红色的花上面,所以没有被发现!可是,任雪峰的尸体进行尸检的时候,没有发现体表有明显的皮外伤啊?这血是怎么溅上去的呢?”

“有些地方很容易出血,并且不会留下表皮明显的伤口。”钟翰指了指那个灯罩,“假设上面的血确实是任雪峰的,你也说了,血应该是溅上去的,而且很不明显,量也不大,不容易被发现,台灯原本应该是放在卧室床头柜上的,你设想一下,这点血迹,有可能会是怎么造成的呢?”

“打耳光?或者一拳打在鼻子上?”顾小凡联想了一下钟翰说的所谓容易出血又不容易留下表皮伤口的地方,她能够立刻想到的就是鼻子和嘴巴了,“假如任雪峰坐在床边,被人那么一巴掌或者一拳打过去,说不定就能造成这样的喷溅!”

“差不多,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具体对不对,就不是咱们能说准的了,我把这个灯罩也送过去检查,你再试试看能不能查到那个郑娜的其他情况,呆会儿我回来,咱们再去一趟任雪峰的公司。”钟翰对顾小凡交代了一下,拿着灯罩和其他几样觉得有检查价值的东西离开了办公室。

顾小凡依言又查了查关于郑娜的信息,结果这个年轻的女孩儿还真得好像是一张白纸一样,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都没有什么记录在案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钟翰和汤力一起回来了,两个人似乎也已经商量好了接下来的分工,一回到办公室就风头行动起来,钟翰叫上顾小凡,两个人驱车赶往任雪峰的公司。

“你和汤力是不是心里面都已经有数了?”顾小凡自己其实也在心里反复推敲过,也想知道钟翰的想法到底是什么样的。

“算是吧,不过一切可能性成立都是建立在血迹、精斑确实属于任雪峰的基础上,所以现在还是一边继续查一边等结果吧,至少现在看来,真凶和咱们已经离得很近,说不定只差一层窗户纸了!”钟翰虽然并没有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但却已经显得信心十足。

“假如郑娜真的在任雪峰的公司里工作过,那咱们恐怕就离自己猜测的答案又进一步了!”顾小凡叹了口气,虽然说如果他们的设想一旦得到了证实,这桩案子就可以宣布告破了,成功破案是一件好事,但是假如他们的推测确实是正确的,任雪峰的死就会比事实显得更加悲剧。

任雪峰的公司他们来过了好几次,早就熟门熟路,别说是地点,就连前台负责接待的职员也早就认得了他们,钟翰和顾小凡才一进门,前台的姑娘就立刻主动开口告诉他们,老板娘今天没有来公司,如果他们是想找老板娘的话,恐怕得去别处了。

“没关系,我们今天不是来找许若蓓的,是想要了解点别的情况。”钟翰不大在意的摆摆手,掏出打印出来的郑娜的证件照递过去,让前台的姑娘过目,“你们认不认识这个人?”

“不认识……”其中一个女孩儿看了看,摇了摇头。

顾小凡有些失望,不过还没等她建议那个姑娘再仔细看看的时候,旁边另外的一个前台女职员就先说话了:“她呀!我认得,原来在我们这里工作过一段时间,试用期都还没结束呢人就走了,走之前连招呼都没打。”

“我怎么不认识呢?”之前表示不认识的那个女孩儿有些奇怪的问。

“那时候你还没来呢啊,就是她走了之后腾出来一个位置,你等于是顶了她的空缺,你当然不认识她了!”

“能跟我们说说这个人的情况么?”顾小凡一听这话,连忙问那个人是郑娜的前台女职员。

女职员也不扭捏,回答说:“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她好像是叫郑娜还是郑丽来着,我都给忘了,反正就是普普通通的一个名字,来的也挺突然,走的也挺突然,本来我们前台不缺人,结果之前一个员工早退被逮到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赶上老板心情不好还是人事那边谁心情不好,就这么点儿事情就把人给开除了,然后就开始招人,那个小郑就被招聘进来了,小姑娘感觉心不在焉的,工作也不是很认真,也就上了不到三个月的班,有一天忽然就不来了,人也联系不上,就跟消失了似的。要我说,她走的倒也挺及时,不然就她的工作表现,三个月试用期一满,也得让她走人。”

第七十三章 死亡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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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此之外,你还能想起其他和这个郑娜有关的事情么?”钟翰问。

前台女职员见他这么执着的想要打听,不禁有些惊讶,忍不住好奇的问:“她不会是也出了什么事吧?”

“你干嘛要说‘也’?”顾小凡有些奇怪的问。

“我们老板不是前阵子也出事儿了么,要是郑娜也遇到了什么麻烦,那可就是最近以来我们公司第二个出事的人了呀!”前台女职员说。

她这话刚一说完,一旁那个顶替郑娜的新职员便顺势把两件事联想在了一起:“老板出事,那个郑娜也出事,他们俩……该不会是一起出的事吧?”

“你别乱说话,”女职员瞪了自己的新同事一眼,“要是老板娘听到第一时间就开除了你,而且我之前听郑娜说她有男朋友来着。”

“你见过她男朋友么?”顾小凡连忙问。

女职员摇摇头:“没见过,别说本人,就连照片也没见到过,我跟郑娜也不是很熟,这种私人的事儿,怎么好乱打听。哦,不过我倒是有一次下班的时候看到有人开车来接她,人没看到,车子倒是挺不错的。和我们老板娘的车是同一款,我听说那辆车都够在咱们这儿买个小户型了呢!”

“车牌照你还能记得么?”

“这我可记不住,你们去找大楼保安吧,楼底下有监控摄像来着!”

“还有一个问题,郑娜当初是谁录取进来的?”钟翰问。

“肯定是人事部啊!具体是谁我可就不知道了。反正私底下说。当初他们录了那么一个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好,还什么都不认真的人进来。也真是脑子出问题了,搞不好就是看人家长得好看呗!”女职员有些轻蔑的撇撇嘴。

钟翰和顾小凡向她道了谢,询问了她看到有车来接郑娜的大致日期和时间,然后两个人便分头行动,一个去找保安部门的负责人,一个去找任雪峰公司里的人事部工作人员。

被派去找人事部门工作人员的是顾小凡,等她把该打听的打听得清清楚楚,下楼来找钟翰的时候,打了一通电话后得知。他早就已经把需要的监控录像存了下来,现在在车里面等着了,等顾小凡回到车上,发现钟翰正惬意的端着一纸杯咖啡靠在椅背上,车里放着音乐。

“心情这么好?你那么快就搞定了怎么都不过去帮帮我呢?” 顾小凡坐上车,忍不住埋怨钟翰两句。方才她在人事部那边可是求爷爷告奶奶,做了半天的动员工作,好不容易才辗转了好几个人问出了最终的答案,结果钟翰轻轻松松的完成了任务之后,居然很惬意的在那里喝咖啡听音乐。这实在是让她的心里非常不平衡。

钟翰耸肩,一脸无辜的表情:“不是我不愿意上去帮你,我如果去了的话,反倒给你帮倒忙,方才你不也听到了么,前台的那个女职员说,郑娜当初被招聘进来,有可能是因为长得漂亮,这不就说明人事部那边的主管很有可能是个男人,而且还是那种被女职员普遍认为比较容易被容貌所打动的类型,再加上如果郑娜当初到任雪峰的公司里面来上班的事情真的像咱们怀疑的那样另有安排,那人事部的人也不会到处去乱讲,你有性别优势,去到那边稍微说几句好听的,可能就起作用了,但如果是我去,基于同性相斥的原则,只会给你添乱而已。”

顾小凡嘟了嘟嘴,虽然不甘心倒也没什么话说,方才她在人事部那边,最后好不容易才肯向她渗透一点内幕消息的主管确实给人一种色眯眯的感觉。

“喏,那杯是你的,没想到这个写字楼下面还有个不错的咖啡店,不过你放心,知道你怕苦,没给你买咖啡,你的那杯是热巧克力。”钟翰指了指杯座,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这才发现原来还有另外一杯饮料,端在手里还很热,喝一口下去浑身都变得暖融融的:“你怎么知道我怕苦不爱喝咖啡的?”

“每天低头不见抬头见,只要有心想要留意,怎么会发现不了身边人的好恶?”钟翰反问。

顾小凡的脑海里一瞬间又闪现了之前的那几颗薄荷糖,心里不禁有些不是滋味儿,不过她很快就把杂念给从脑子里驱散,问钟翰:“你看起来怎么好像心情不错似的?”

“心情确实不错,破案在即,没理由愁眉苦脸的,给你看看这个。”钟翰说着,一手端着杯子一手拿起放在一旁的记事本,翻开一页递给顾小凡。

顾小凡接过来一看,上面是一组车牌号,并不陌生,正是他们之前找到任雪峰那辆车的时候,车子上面的那副假牌照,她还没有来得及为这个巧合表示惊讶,钟翰又把手机也递了过来。

“你看完这张照片之后再吃惊也来得及。”他对顾小凡说。

手机上的照片是汤力发过来的,照片上是一个陌生的男人,二十多岁的样子,脸庞消瘦,皮肤白净,斯斯文文,鼻梁上还架着一副眼镜。

顾小凡看到这张照片,与其说吃惊,倒不如说更多的是感慨,原本还只能说是他们大胆的怀疑,现在真相正一步步的浮出水面,越来越多的证据都证明了他们推断的正确,顾小凡也只能在心里默默的哀叹人性残忍的一面。

“下一步咱们怎么办?上门找人么?”她把手机还给钟翰,顺便询问他的意见。

“不急,反正也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处理,先找到这个郑娜再说!”钟翰一仰头喝光了自己的咖啡,开车离开了写字楼前的停车场。

一回到公安局,他们就立刻忙碌起来。核实身份,调监控,摸底,找人,有了明确的方向之后。需要去做的事情也就跟着多了起来。接下来的两天,几个人都忙得脚打后脑勺,即便是一贯比较在意饮食的钟翰也只能随意糊弄糊弄。胃药没少往肚子里吞,汤力几乎见不到人,只有在需要反馈回来调查结果的时候才会给他们打个电话,甚至只是发一条信息。

寻找郑娜的过程倒是顺利得让人惊喜,就在他们开始着手寻人的第二天,a市的一个公安分局治安大队就反馈回来一个消息,他们前几天刚刚打掉了一个涉_黄_娱乐场所,拘留了几名卖_淫_女,其中有一名女子的名字叫做郑娜。正是钟翰他们想要找的人。得到消息之后,钟翰和顾小凡立刻动身赶了过去,在分局同事的陪同下,与正在接受拘留处罚的郑娜见了面。

起初郑娜的态度并不配合,不管问什么都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既不承认自己认识任雪峰。更不承认自己曾经在任雪峰的公司里工作过,不过当钟翰告知她任雪峰已经死了的时候,她却轻蔑的嗤了一声,咕哝了一句:“唬谁啊……”

这种不打自招一样的反应,钟翰和顾小凡都松了一口气。直到对方不是一个油滑的老油条,事情就好办得多。于是两个人轮番上阵,在反复帮郑娜确认,并强化了任雪峰的死亡结果之后,郑娜终于有些害怕了,经过了一番挣扎,最终她还是承认,自己确实曾经受雇于人,被人安排到任雪峰的公司里面做事,目的是为了能够成功搭上任雪峰,以便于雇主进行其进一步的计划。

不过郑娜也反复强调,甚至赌咒发誓,说自己对于任雪峰的死并不知情,雇主当初告诉她的是任雪峰在外面沾花惹草,碰了别人的女人,所以打算报复一下,仅此而已,她是因为对方出手大方,给了一笔不错的佣金所以才动了心的,任雪峰失踪当晚,她在把任雪峰约到出租屋内,在与其发生关系之前就暗中通知了雇主,并刻意在偷拍设备的拍摄范围内与任雪峰发生了关系,两个人刚刚亲热过,雇主就赶来了,伺候她拿了自己余下的佣金便离开,雇主让她不要再回出租屋,更不要再回任雪峰的公司去上班,她也遵守了约定,拿着那笔好处费出去玩了一段时间,回来之后便重操旧业,只是没有想到这一次不太走运,被抓了进来。

顾小凡询问郑娜当天晚上离开之后的行踪,郑娜说她找了几个平时关系不错的小姐妹,到饭店里吃了一顿好的,然后又去看了午夜场的电影,她强调自己绝对不曾返回过出租屋,走的时候很匆忙,除了随身衣物和钱,连之前临时买的生活用品都没有来得及带走,更不要说打扫出租屋的卫生了。当晚和她一起吃喝玩乐的一个小姐妹恰好也因为涉嫌卖_淫而被拘留,钟翰和顾小凡在询问过郑娜之后,顺便也向那名女性了解了一下情况,并从其他途径验证了一番,最后证明郑娜并没有说话,她在任雪峰失踪当晚离开出租屋之后,确实如她所说,再也没有返回过,更没有和他们再有任何的交集。

除了雇主的身份以外,郑娜还提及了一个细节,她说雇佣她的那个人赶到之后,曾经打了一通电话给什么人,但是对话内容自己没有听到,隐约记得好像是在叫什么人过来,对方有意回避着自己,自己又已经拿到了钱,为了不惹麻烦,郑娜就没有多逗留的匆忙离开了。

又过了一天,之前送检的床单和灯罩也都有了结果,床单上面的污渍果然是精斑,并且经过对比确认就是任雪峰留下的,而灯罩上面那很不起眼的几点血迹,也同为任雪峰所有,随后刑技部门派人去出租屋又进行了一番彻底的检查,发现地面有明显擦拭过的痕迹,但是在墙边的地砖缝隙里,依旧可以检测出曾经有被清洗过的血迹,这样一来,出租屋作为任雪峰被囚禁、殴打,直至死亡的第一现场。就可以确认了,于是,在拿到了其他所需监控录像证据,并得到上级的批准,申请到了搜查证之后。一切就绪。终于到了邀请真正的“主角”出面的时候了。

当钟翰和顾小凡两个人出现在任雪峰名下那栋外观华丽的独栋别墅门前时,为他们开门的许若蓓脸色十分难看,她的身上依旧穿着素色的衣裤。但是嘴唇上面那红艳艳的唇膏看上去却格外的刺眼,衬得她原本就发青的脸更加的没有血色。

“你们又来干什么?”她皱着眉头问。

“许若蓓,请你和我们到公安局走一趟,有一些证物需要你帮忙辨认一下。”钟翰的视线在许若蓓鲜艳的唇膏上多停留了一秒,语气平和的对她说。

许若蓓的脸色微微一变,站在门口没有动,迟疑了一下才说:“那你们稍等一下,我需要打个电话——”

“打电话给你表弟李华么?”钟翰不等她说完便打断了许若蓓的话,“如果是打给他的话。那你不用打了,如果咱们出发的够快,说不定你比他到的不会晚太多。”

一听这话,许若蓓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手死死的握着大门的门框,一动也不动。顾小凡见钟翰没有催促的意思,便也没有开口,两个人站在门外,许若蓓站在门里,三个人就这么默默的僵持着。许若蓓不停的瑟瑟发抖,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别的原因。

“考虑好了么?再继续这么耗下去容易感冒,到时候更难受。”钟翰等了一会儿见许若蓓除了发抖之外别无反应,便开口催促她。

许若蓓抖了一下,好像被钟翰吓了一跳似的,怔怔的看了看他,这才慢慢的转身去拿了大衣穿上,磨磨蹭蹭的跟在他们身后上了车,不知道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穿好大衣出门的时候,她嘴唇上面的唇膏被擦掉了。

回公安局的一路上,许若蓓始终微微低着头,两手交握着,眼睛直直的看着一处,从头到尾连姿态都没有变过,钟翰他们也没有和她说一句话,就这么一路沉默的来到了公安局。

许若蓓的情绪变得十分低落,任由顾小凡把她带进了审讯室也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原本顾小凡还担心她会大为光火,见她这么反常,虽然松了一口气,但心里也还是有些没底,不知道这样的反应到底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坐定之后,钟翰先拿出一张照片放在许若蓓的面前,对她说:“这个人你应该认识吧?”

许若蓓的眼皮稍微动了动,看了一眼照片上那个白净消瘦的男青年,随即脸颊微微的泛起了一抹红润,与其说是害羞,倒不如说是慌张引起的,她抿着嘴,摇摇头,没有说话。

“不认识?”钟翰微微一笑,转身从顾小凡手边拿了另外一张照片递到许若蓓面前,问,“那这个人叫什么你总该知道了吧?或者,我这儿还有两份户籍信息可以给你做参考资料,帮你认认人。”

许若蓓的脸红的更厉害了,她把钟翰放在面前的两张照片都翻过去扣在了桌子上,声音低沉的说:“好吧,我承认,你们见到的那个人不是我表弟李华,他的名字叫山勇,我丈夫在外面总也不回家,而且从来不缺女人,所以我也有了关系很好的异性朋友,如果你们想从道德上谴责我,我也没有话说。”

“那你的这个‘关系很好的异性朋友’山勇也真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啊,”钟翰故意用了许若蓓自己的描述,那把几个字咬的比较重,一副调侃的模样,“竟然讲义气到了愿意和你一起合伙谋杀你丈夫任雪峰的地步。”

“我没有,我说了,你们可以从道德上谴责我,但是我没杀人。”许若蓓面无表情的回应,眼睛的视线始终停留在桌面上,不肯抬眼去看钟翰和顾小凡。

“郑娜是你交代公司的人事部,让他们予以留用的吧?一个初中学历根本不符合你们公司招聘要求的人,除了老板娘,还有谁有这么大的能量敢说录用就录用呢?”

“自己家的买卖,没有那么多规矩,偶尔卖别人一个人情,帮着照顾照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许若蓓依旧是一副没精打采,有气无力的样子。

“那你和对方的交情还真是不浅啊!”钟翰一听这话。立刻笑了,“不光在工作上给郑娜开绿灯,破格录用她,就连生活上也考虑的那么周到,让自己丈夫亲自‘照顾’!”

许若蓓虚握着的拳头紧了紧。声音略显颤抖的说:“男人都是偷腥的猫。我管的了一时也管不了一世,他喜欢拈花惹草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奇怪。”

“你这么说倒也没错。有些男人确实抵抗诱惑的能力比较低下,郑娜虽然是个从事不良职业的人,但归根结底按照男人的审美来说,吸引力应该还是挺大的,这也就难怪得任雪峰和山勇这中青年两代男人,都忍不住想从她身上沾点便宜了!”钟翰非但没有对许若蓓这种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说法表示抗议,反而还表现的特别赞同。

许若蓓这会儿终于抬起了头,表情有些错愕的盯着钟翰:“你刚才说什么?”

“我刚才说了挺多,你哪一句没听清?”钟翰并没有重复自己的话。而是反问道。

“你说山勇他和郑娜有什么?”许若蓓似乎对这件事无法接受,“你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如果你足够了解你的这位‘异性朋友’,我想你心里应该是有数儿的。”钟翰不急不恼,也不计较许若蓓的指责,不过他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呢,作为男人,作为旁观者,我不得不承认,抛开职业、身价、体面这些不谈的话。郑娜无论是样貌还是年龄,都比你占优势,反正既然都只是露水姻缘,郑娜显然是比你更好的选择。”

女人最介意的就是自己的年龄和样貌,尤其是当自己青春渐逝,又被人拿来和比自己更年轻的同性作比较的时候,顾小凡作为旁观者都觉得钟翰的这一番话简直就等于是在往许若蓓的胸口里插刀子,更别说许若蓓这个当事人了,她的脸完全涨红起来,连眼睛里的恼怒都忘了掩饰一下,声音也略微升高了一些:“山勇不是你说的那种人,他对我是很认真的,我们两个人之间是有感情的,不是你所谓的露水姻缘,他也不会和除了我以外的其他女人鬼混!”

“不是露水姻缘,那么你们的感情认真到什么程度?是不是想要有个结果?所以,你作为一个有夫之妇,为了能和情人长相厮守,就两个人合谋杀死了自己的丈夫?”钟翰很满意许若蓓的反应,她所说出来的话,正是自己期待当中的。

许若蓓意识到自己失言承认了与情人之间的关系,这让她的眼神出现了一瞬间的慌乱,不过她很快就又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摇摇头,否认道:“我没有。”

钟翰对顾小凡使了个眼色,顾小凡从桌子上拿起了一个装在证物袋里的小物件,对许若蓓说:“这个东西你认不认识?”

许若蓓匆匆的扫了一眼便摇了摇头:“不认识。”

“你的情人山勇自己经营着一家从事电脑维修的店铺吧?”顾小凡对许若蓓说,“这个东西是我们从他的店铺里面找到的,郑娜也已经承认了,她受雇于山勇,山勇让她去任雪峰的公司里应聘前台的工作,趁机接近和勾引任雪峰,并带任雪峰回出租屋发生关系,用这个偷拍设备录下来,这些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许若蓓抖的更厉害了,要不是她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估计都有可能因为抖动而坐不稳,“就算是偷拍,他也只可能是怕任雪峰不同意和我离婚,导致我们两个不能在一起,所以想要帮我拿到要挟任雪峰的东西,这样我就可以和任雪峰谈条件了。”

“那你有没有想过,他当初设计偷拍任雪峰的时候,为什么对这种偷拍设备使用的那么熟练?”钟翰摇摇头,又拿出几张照片,走过去放在许若蓓面前,“如果说他帮你偷拍任雪峰和郑娜的那些事是为了帮你要挟任雪峰,那他偷拍这些,为的又是要挟谁呢?我可以很诚实的告诉你,这几张照片是我们从中挑选了比较方便见人的截图打印的,还有很多更加不堪入目的镜头,不过那些估计不用给你看,你也应该能够记得,毕竟你是当事人嘛。哦。对了,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人的恶趣味,他和郑娜的那部分也有存底,不过考虑到你的感受,我们就不给你看了。”

许若蓓听了他的话。明显变得更加慌乱了。她哆哆嗦嗦的拿过照片,只看了一眼,便迅速的反过来扣在桌面上不敢多看一眼。脸上原本尚未退去的血色瞬间无影无踪,比钟翰他们两个出现在别墅门口的时候还更显惨白。

“许若蓓,事到如今,你还想替他遮掩么?假如你们的所作所为没有暴露,估计过不了多久,被敲诈勒索的人就是你了!如果他真的爱你,对你有感情,为什么要保留着那种不经你允许偷拍的东西?”顾小凡见她这副样子,连忙在一旁耐心的劝她。“这种时候,争取一个积极主动的态度对你比较好,否则就算你不说,山勇也会说,说不定还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你的头上呢。”

“我没有,我没杀任雪峰。他是我丈夫,我就算不想和他继续生活了,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会对他怎么样的。”许若蓓听了顾小凡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开了口,“所有那些事都是山勇他一个人干的!我原本是真的不知道,后来你们去我家里找我问事情,正好遇到他,我怕你们知道我外面有男人,会怀疑我,就撒谎说他是我表弟李华,你们走以后他才跟我说,他说原本他是想帮我跟任雪峰谈条件的,所以雇了那么个女人,让她勾引到任雪峰之后,他假装成是那女人的男朋友上门捉_奸,让任雪峰答应和我离婚,答应给我一笔钱,就这样,结果没有想到后来任雪峰就不行了,这里面没有我的事,我不是故意知情不报的,其实我这段时间以来也很煎熬,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们实话。”

“你确实应该告诉我们实话,只可惜,你到现在也没有真的讲实话,”钟翰对她的表述并不买账,“你把自己说的好像和这件事一点关系都没有意义,既然如此,为什么你们公司所在的写字楼楼前监控摄像机拍摄到了山勇开着你的车去接郑娜的画面?当然,你也可以解释说车有相似,不过车内饰品,车身细节,我们是可以拿来逐一比较的。”

“我和他既然是那样的关系,借车给他开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吧?”许若蓓有些急躁的替自己澄清。

“车子的问题暂且不提,既然你对山勇雇佣郑娜的事情全然不知请,当初又是因为什么原因答应让郑娜到你们公司去上班的?”

“山勇说是他家里亲戚,我才同意的。”

“任雪峰失踪当晚,你在哪里?你能再告诉我们一遍么?”

“他晚上有应酬,说是要晚些回来,所以我就一个人在家里,就是这样。”

“你所谓的在家里,就是在我们登门拜访过几次的那个住处对吧?”钟翰为了确认,又问了一句。

许若蓓点点头表示承认。

“那可就有意思了,难不成你还练过分身术么?”钟翰很好笑似的看着许若蓓,拿起一张监控录像捕捉到的画面,位置是在任雪峰名下那栋别墅所在小区的出口处,虽然是晚上,监控画面的灯光还算充足,能够清楚的看到汽车的款式,车牌照以及驾车人的样貌轮廓,并且监控画面上的时间正是任雪峰失踪当晚十点左右,“从这种照片上面来看,驾车人分明就是你,我们顺便也去你家所在的小区核实过,当天晚上你和你的车并没有回去过,你车子上的假冒牌照也和山勇开车去找郑娜时候的一模一样,哦,对了,更巧的是,这副车牌照后来还被换到了任雪峰的车子上头,我猜,在那假冒的牌照安在了任雪峰的车子上面之后,他原本的那副车牌照应该就收在你车子的后备箱或者车库里吧?”

许若蓓看着他们把证据一桩一桩的亮出来,原本瑟瑟发抖的身体反而不再颤抖了,她的表情也免得越来越难看,绝望中掺杂着些许的愤怒。

“我累了,不想再遮遮掩掩的了,男人都靠不住,我不想再多被坑一回,我承认,这件事情我是有份的。”许若蓓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终于说了实话,这让她反而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死就死吧,听你们说了那么多,我觉得就算我死不了。以后也一样过不成正常的生活。”

“为什么要和山勇合伙杀害任雪峰?”顾小凡问。

许若蓓摇摇头:“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原本真的没有想过要弄死任雪峰,我只是想要和他离婚。想要让他答应给我多些经济补偿,仅此而已,结果他怎么都不肯答应,我就很生气,和山勇一起打了他,想让他妥协,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倔,说什么都不肯松口,我俩原本只是想打他几顿。饿他几顿,他受不了自然就会答应了,结果……他就那么死了……”

“你是嫌任雪峰在外面女人太多?”顾小凡能想到的最大离婚理由就是这样的情况。

显然,对于许若蓓而言并非如此:“从我认识他的时候开始,他就一直有很多相好的女人,如果我真的在意这个。我当初就不会嫁给他!我早就跟你们说过,我不在乎他在外面的那些风流和逢场作戏,这是我的心里话,但是我嫁给他,要忍受他在外面的风流韵事。还兢兢业业的替他打点公司和工厂里的事情,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他连一点感激之心都没有,反而还总嫌我指手画脚,嫌我过问的太多!他处处防着我,根本不真心对待我,本来我是打算要忍一忍的,可是有一次我无意之中发现他都写好了遗嘱,说以后如果他死了,现在我们住的那套房子,我的车子,这些归我,额外再给我三百万,其余的欠款、公司和工厂,这些都交给他的子女继承!”

“三百万也不是个小数目了呀……”顾小凡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许若蓓冷笑了一声:“如果我没见过世面,我可能也会乐得发疯,可是光我和他在一起生活的这七八年里,我帮他一起经营生意,赚的钱就早已经不止三百万了!更何况谁知道他什么时候才会死,我还得为他付出那么多,到最后居然用区区三百万打发我!他女儿,哦,对,还有一个你们如果不问,我到现在都不知道的儿子,他们什么都没做过,却要分享我创造的价值?凭什么?”

此时的许若蓓,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颤栗,没有了绝望,内心极度的不平衡,让她陷入了一种近乎于癫狂的愤怒情绪。

顾小凡听了她的话,不禁吃了一惊:“你之前不知道他有个儿子的事?那我们问你的时候,你为什么会回答说是个男孩儿?”

“猜的,我和任雪峰结婚那会儿他不知道我生不了孩子,就一直希望我能给他生个儿子,天天在我耳边念叨,没玩没了,结果发现我没有生育能力之后立刻就变了模样,”许若蓓两只手攥着拳头,“就因为我不能生!他就可以无视我付出的那些心血!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你和山勇是怎么认识的?设计任雪峰的事情是谁提出来的?”钟翰问。

“我的电脑坏了,找山勇上门维修,就这么认识的。”提起山勇,许若蓓的情绪就更复杂了,有些眷恋,又有些灰心,“我还以为自己这辈子还能找到对自己好的男人呢,我对他那么真心,他生意上周转不开,我从来都不需要他开口就主动帮他,当初设计任雪峰是他给我出的主意,我跟他说了任雪峰遗嘱的事情,我想和任雪峰离婚,他说不能就那么白白便宜了任雪峰,应该狠狠的敲他一笔,然后我和任雪峰离了婚,跟山勇我们换个地方好好的在一起生活……我真是瞎了眼,他还口口声声的说那女人就是他花钱雇来引任雪峰上钩的呢,男人都是骗子!”

说罢,她低下头,掩面痛哭起来,计划失败,身陷囹圄,丈夫的财产没有落进自己的口袋,又面临着情人兼同伙的感情背叛,这一连串的打击让许若蓓彻底崩溃,情绪失控。

在许若蓓供述了一切之后,原本还想撇清抵赖的情人山勇最终也只能工人了他和许若蓓将任雪峰殴打致死的过程。

这桩案子终于尘埃落定,钟翰、顾小凡和汤力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任雪峰一辈子不缺的就是钱和女人,而最终,他却也因为钱,而死在了女人的手里。

“对了,有一件事我想问你,”准备移送材料的时候,顾小凡回想起审讯的过程,忽然冒出来一个疑问,“咱们从山勇的电脑里倒是确实发现了他和许若蓓比较那个的录像,不过没有山勇和郑娜的呀?你是怎么知道山勇在雇佣郑娜勾引任雪峰期间,也和郑娜有过关系的呢?我不记得郑娜跟咱们说起过这些啊?是我记错了么?”

“你没记错,郑娜根本就没跟咱们说过,我也根本不知道她和山勇两个人之间除了金钱交易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之所以那么说,只不过是想要动摇许若蓓对山勇的信任,攻破她的心理防线,好让她松口而已。”钟翰把自己的目的告诉顾小凡,然后看了看她,无奈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你做这一行到底算不算是入错了门,免费给你上一课吧,犯罪分子学诈,想要打击犯罪就得学会比他们还诈。”

“你说的对,”顾小凡通过这一次的合作,对钟翰的水平有了更深的认识,所以听他点拨自己也格外的虚心。“我这人一条道走到黑,甭管当初是不是入错门了,从现在开始我好好学着不就行了么?要不,你劳烦多教教我?”

“就算是我想要过过当师傅的瘾啊……”钟翰看着顾小凡,对她挤出一脸没有诚意的笑容,随手把一叠东西塞在顾小凡的案头上,“我也不收你这样的笨蛋。”

说完他起身就走,留下了干瞪眼的顾小凡。

“哎?你别走啊!该你写的报告怎么也堆我这儿了?”等钟翰走到门口了,顾小凡才反应过来,可惜已经晚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钟翰迈着两条大长腿溜出了办公室,她懊恼的看看平白多出来的工作,瞪一眼虚掩着的办公室门,“老狐狸!”

【第一卷到这里就结束了,明天开始第二卷的故事,网络游戏相信大家都玩过,打打杀杀的网络游戏应该也不稀奇,可是,如果在游戏世界里被杀死的人,随即也在生活中死去,那这件事,是不是就有些蹊跷了呢?这背后又隐藏这什么样的邪恶谋划,和什么样的仇怨呢?明天开始第二章《杀人游戏》,请继续支持!】

第一章 死人跳楼

【感谢ivyulv滴粉红票!么么哒!】

一转眼,冬去春来,冰雪消融之后的初春,虽然距离“生机盎然”这样的形容还有一段距离,不过和煦的阳光和一天暖过一天的气温,都还是让人觉得格外的舒服。

处理完任雪峰的案子之后,a市公安局刑警队又陆陆续续处理了几桩比较不费脑筋的小案子,顾小凡经过任雪峰这个案子的那一吐之后,胆子似乎也稍微大了那么一点点,出现场虽然还是不敢冲在前面,至少心里不再那么抵触和害怕了,她入警几年来,一直处于一种挂羊头卖狗肉的状态中,任雪峰的案子是她第一次直接参与进去,并且还是主要负责调查的人之一,案子告破之后,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连心情也跟着变得格外好,时不常的还会跑去向钟翰请教些问题,钟翰虽说免不了要调侃她几句,一副老大不耐烦的样子,却每一次都有问必答,从来没有拒绝过。

四月初的时候,刑警队得到了一个到c市去参加培训班的名额,钟翰虽然刚调过来不算久,不过资历确实最深的一个,再加上之前在侦破任雪峰那起案子的时候表现很优秀,因此这个培训的名额自然就落到了他的头上,恰好此时钟翰的手上也没有什么案子,他简单的交接了一下工作,就动身去c市了。

钟翰不是一个聒噪的人,原本他在的时候,办公室里话最多的也还得算是刑警队著名话痨唐弘业,钟翰外出学习期间,唐弘业每天还是有说不完的话,侃不完的大山,可是顾小凡却莫名的觉得办公室里比以往冷清了那么一点。

就在钟翰去c市培训的第二个周末,顾小凡午饭还没吃就接到了电话,说是接到报案有人跳楼身亡。地点距离她家不算太远,让她赶过去,顾小凡一得到通知,立刻就换了衣服赶过去,原本吃午饭的计划也暂时搁置了。

那可是跳楼啊!虽然她以前还没有直面过跳楼的场景,但是电影电视里倒也看到过虚拟的跳楼场面,在案发现场吐一次就已经够她害臊好几年的了。她可不想沦为“犯罪现场呕吐专业户”,所以与其空着肚子。往外涌几口酸水,也好过吃得饱饱的到那边去大吐特吐。

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顾小凡急急忙忙的赶了过去,按照通知的地址找到了那个小区,还没等走到楼下远远就看到围起来的警戒线,还有警戒线外胆子大的围观群众。

走到跟前的时候,她看到高轩站在警戒线里面,帮忙维护着秩序,高轩也看到了她,冲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顾小凡深吸了一口气,做好了心理准备,往那边走过去,走到围观人群的后面。还没等请前面的人让开一条空隙好容自己通过,忽然有人从后面按住她的肩膀猛地一拉,顾小凡被吓了一大跳,本能的跟着那股拉力向后推开了好几步,并迅速的转过身去,想看看是谁这么冒冒失失的拉拽自己,随即便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儿?我以为你得下周才能回来呢!”顾小凡看着站在自己身后的钟翰,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颇有些惊喜的味道。

钟翰挑了挑眉毛,似乎对她的反应也有点诧异,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而是把顾小凡拉到一旁,对她说:“昨天下午结束培训,在c市也没什么事,就坐夜车回来了,本来没我什么事儿,不过闲着也是闲着,过来凑凑热闹。你就在这儿站着吧,别往前凑合了。”

“没事儿,我有心理准备!”顾小凡生怕自己被看扁了。

“真的?即便那人的头骨都摔碎了,脑浆和血一起流了一地,这样的心理准备你也做好了?”钟翰对此深表怀疑。

顾小凡虽然没有直接看到,可是听他这么一说,脑海里也立刻浮现出过去看过的恐怖片中的画面,胃里一阵不舒服:“真的假的?你不是骗我吧?你从我身后过来的,怎么会知道警戒线里面的情况?”

钟翰在自己和顾小凡的头之间量了量两个人的身高差:“这可能就是海拔的优势,所谓长得高,看得远。今天你真的应该感谢你的小个子,哦不对,应该是我感谢你的小个子,要是你提前看到了,一扭头,岂不是又要吐我一身?”

“我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之前那件糗事咱们就翻过去吧!”顾小凡赶忙摆摆手,要钟翰别再提两个人初见时候的尴尬事。

“那你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儿,别进去添乱了,我这身衣服穿着挺帅,还不想扔。”钟翰笑了笑,一指顾小凡脚底下,转身钻进了警戒线内。

顾小凡站在距离警戒线几米远的地方,看着原本围观的那几个男人不一会儿就纷纷散了,还有一个一边走一边用手掩住嘴巴,现场除了几个忙碌拍照和检查尸体的公安局工作人员之外,基本上已经没有什么闲杂人员逗留,尸体也呈现在了顾小凡的视野内,好在有一段距离,她看不清楚太多细节,只能看到一个人面朝下趴在地上,两条腿微微张开,其中一条呈现出一种活人不可能做得到的怪异角度,两条胳膊蜷曲在胸前的位置,这让死者的后背微微隆起了一点点,头部面朝下抵着地面,周围一片暗红色的污渍。

不一会儿,现场拍完照之后,法医科的人用一块白布把尸体暂时遮了起来,顾小凡这才壮着胆子走到近前去,高轩看到顾小凡过来,似乎有些诧异:“小凡,你不是刚才就到了么?怎么才过来?去哪儿了?”

顾小凡没好意思说自己没敢过来,只好讪讪的笑了笑,没有回答,钟翰在一旁看了看她,又瞥了一眼高轩,没有插言。

这次和他们一起出现场的是之前和钟翰打过交道的刘法医,他初步检查了尸体之后,对钟翰和高轩他们说:“刚才有人说这个人是住在这栋楼十五层的住户,跳楼的时候应该是头部先撞击到了地面,导致颅骨严重骨折,右腿胫骨也有严重的开放性骨折,到底是自己坠楼还是其他原因,我现在还不好发表看法。”

“刘法医,这方面我是外行,不过我有一个疑问,”钟翰手指着地上死者下半身出的血迹虚画了一个圈,“对于这么严重的开放性骨折,这样的血量,是不是有些偏少了呢?该不会跳楼的……是个死人吧?”

刘法医听他这么说,不由的多看了他几眼,点点头:“确实,我也觉得以坠楼造成的损伤程度而言,现在地上的这些血确实有些不相符,但是凡事无绝对,我还是得等做了进一步检查来确认,我刚才检查过了尸体的手腕脚踝这些部位,没有发现捆绑过的痕迹,当然,也不排除那些痕迹有可能会晚一些时候才出现,所以,现在暂时什么结论都得不出来,你们等消息吧。”

钟翰对刘法医点点头,向他道了谢。

“现在需要到死者家里去看一看,还需要找小区的保安,调取一下小区内的监控录像,看看死者坠楼之前有没有什么人曾经和他接触过。”高轩盘算了一下接下来的任务,“钟翰,你不是刚培训回来么,反正周一才销假,要不你回去休息吧。”

“不用,这两周正闲得无聊呢,有点事做挺好的。”钟翰回答。

听他这么说,高轩也只好点点头:“那好吧,既然这样,保安那边我负责,小凡,你跟谁一起?”

顾小凡为难了,情感上她当然希望能够和高轩一起,可是理智又同时提醒着自己,和高轩在一起自己的神经时时刻刻都会绷得紧紧的,不但不利于工作,还会把自己搞得很疲惫,反倒是钟翰与自己一起工作过,两个人在配合方面完全没有问题。

“小凡就交给我吧。”不等顾小凡做出反应,钟翰已经替她做了决定。

高轩看了看顾小凡,顾小凡跟着点了点头,虽然心里有些淡淡的遗憾,不过自己正在发愁的时候,既然钟翰都替自己做了选择,自己自然也不好驳他的面子。

“好吧,那我去物业那边找负责人,呆会儿咱们局里见吧。”高轩一看顾小凡也点了头,似乎略微有些诧异,对两个人交代了一句便走开了。

“算你还没有笨到家,”钟翰对顾小凡最终的决定表示满意,一边和她朝单元门走去,一边对她说,“你要是想让高轩真正注意到你的存在,看到你的价值,记得保持距离。”

“你去c市参加的培训班,是情感咨询培训班?”顾小凡被他说中了心事,有些不好意思,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索性反过来调侃钟翰一句。

没想到钟翰居然点了点头:“别说,还真是歪打正着的被你给说中了!好了,走吧,咱们上去看看,希望这栋楼里的人别彼此陌生到连自己隔壁住的是人是狗都搞不清楚就好。”

第二章 纨绔子弟

【话说,不知道上一章钟翰去c市为什么算是参加了“情感咨询培训”,或者忘了其中关联的,请参考或回顾《深度罪恶》第四卷迷幻杀机,嘿嘿。】

进了单元门,顺着一条u型的走廊来到电梯前,钟翰一路留意着周围的墙壁,一直到走到电梯口才看到第一个监控摄像头,等电梯的时候,钟翰凑到监控摄像头下方盯着看了半天,转过身对顾小凡摇了摇头:“说实话,我都不确定这个监控器是不是使用中的,连工作指示灯都没亮着。”

说着,电梯门打开了,顾小凡看到电梯里面的监控摄像头下方红色的工作指示灯亮着,再扭头看看楼梯间墙壁上的那个监控器,叹了口气,看样子高轩这一趟恐怕要白跑了,即便楼梯间里的监控器是工作着的,单元门内的u型走廊都会使得进门处成了盲区,更别提现在走廊里的监控根本不工作,盲区便扩大到了整个楼梯间的范围。

两个人进了电梯,顾小凡按了半天楼层键,发现全无反应,再仔细一看,原来上方还有一个刷卡感应区,没办法,两个人只好从电梯里出来,走楼梯爬上十五层去,爬到七八层的时候顾小凡就已经开始喘粗气了,钟翰还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等到一口气爬上了十五层,连钟翰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顾小凡更是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出了一层的汗。

这栋楼属于一梯两户的格局,每一层有两套房子,跳楼死者所居住的那一户位于正对着电梯的方向,此刻大门敞开着,门口站着几个年轻人,七嘴八舌的在议论着什么,时不时的朝屋里探头探脑的看看,不过倒是都很守规矩的没有一个人靠近门边。

“你们都是这栋楼的住户?认识住在这里的人么?”钟翰走过去,和几个年轻人打了声招呼。一边出示自己的证件,一边向他们询问起来。

几个年轻人纷纷点头,表示自己与死者是相识的,其中有一名个子高高的男青年对钟翰说:“刚才跳楼的那个人叫董星海,和我们是在一个公司上班。”

“你们都是?”钟翰似乎也有点诧异,目光扫过其他几个人,见他们都纷纷点头承认。更觉得好奇起来,“这么巧。你们公司的同事都住在这里?”

“哪有那么巧的事儿啊,这儿是公司给指定的地方,租这儿的房子公司每个月给补贴500块钱,住别处的话就不享受这个待遇。”高个男青年一副很爱说话的样子,“这个楼里好多套房子都是我们老板的,便宜点租给我们住,也算是公司给的员工福利了。”

“你们什么公司啊,待遇居然这么好?”顾小凡问。

“恒久传媒啊!”高个男青年回答顾小凡的这个问题时,下巴微微扬起,不自觉的流露出了内心当中的骄傲情绪。

钟翰到a市的时间还不算久。对a市的许多事情了解还不多,所以听了男青年的话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倒是顾小凡,听他说了公司的名字之后,有些恍然大悟:“哦!原来是恒久传媒啊!我之前听说过你们这个公司。前几年外面传说你们老板能掐会算的,有一块谁都不看好的地皮,他算准了如果开发成居民区会很赚钱,结果有个开发商相信了他的话,用很便宜的价钱拿到了那块地,建了个高档小区,房子卖的特别好,一下子赚了好多钱。”

“对对对,就是这么回事儿,我们老板到底是不是能掐会算我就不清楚,这个楼里的房子我听说就是那个开发商为了答谢我们老板,所以很便宜的价格半买半送给他的。”男青年点头,证明公司内部也都知道这样的说法。

钟翰朝屋里看了一眼,问:“你们和董星海熟么?平时接触多么?”

他这么一问,别说是其他人,就连方才还讲话讲得眉飞色舞的高个男青年也不说话了,眼珠子转了转,突然伸手推了推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另外一个男人:“巩志学,我记得你和他挺熟的吧?你们俩不是什么老同学来这么?”

被叫做巩志学的男青年中等个,脸上长着一双狭长的眯眯眼,他被高个男青年突然这么一推,整个人趔趄了一下,略微有些不满的扭头看了看对方,倒也没有办法否认,只好不太情愿的点点头:“我和他一起是同校,认识,但是我们不熟。”

“那就够了,你跟他要是不熟,我们跟他就更不熟了,留你做代表,我锅里还炖着菜呢,先撤了!”高个男青年一听他承认了,便找了个理由离开,热闹也不看了。

他这么一走,其他人也生怕会被留下来问东问西,纷纷跟着离开,只有巩志学一脸不情愿的独自留了下来。

“你和他聊聊,我先进去看看。”钟翰对顾小凡说,然后对巩志学点点头,向一旁帮助维护现场的同事要了鞋套穿上,进了房间。

“你和董星海是大学同学?”顾小凡问巩志学。

巩志学摆摆手:“不是不是,我们两个是中学时候的同学,大学我读的是q大,董星海读的哪里我忘了,好像是个什么专科学校来着吧。”

“那你和他也算是蛮有缘分的了,中学的时候是同学,工作了又在同一个公司,”顾小凡见他有些拘束,索性便用轻松的态度和他攀谈起来,“你也住这个楼么?”

“我住7楼,”巩志学点点头,伸手抓了抓后脑勺,有些尴尬的说,“董星海都死了,说我跟他有缘分,怎么听着这么吓人呢?”

“你们公司的职员都可以享受这种住房的福利么?”顾小凡对他笑了笑,看出他好像有些忌讳,不愿意被说的和刚刚坠楼死亡的董星海关系很密切,便从善如流的不再提,转而问起了住房的事情。

巩志学摇摇头:“不是,我们公司规模挺大的,各部门的员工加一起两三百人呢,怎么可能都能享受这种待遇,公司里的高层,人家有钱,自己买房买车不需要花钱租公司的房子住,刚进公司的新员工没资格享受这个福利,可以住这里的都是在公司里工作了一定年头,表现比较好,做出了一定的成绩,有些资历的‘潜力股’。”

说这话的时候,巩志学那两只细长的眼睛闪着光,不自觉的流露出了一种自豪感。

“你平时和董星海接触多么?”顾小凡问。

巩志学摇摇头:“其实我和董星海平时都没有什么具体的交往,我们俩不在同一个部门,我在设计部工作,他是去年夏天以实习生的身份到公司里来的,我也不知道他具体从事什么工作,听说换过好几个部门了,所以具体关于他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是很了解。”

顾小凡听他这么说,觉得有些奇怪,扭头朝屋子里看了看,问道:“你刚才不是说,可以住这里的都是在公司里工作了一定年头,表现比较好,做出了一定的成绩,有些资历的‘潜力股’么?那董星海在公司里实习期间表现很突出,为公司做出了什么特殊贡献么?”

巩志学被她这么一问,表情变得有些尴尬,他搓着手,鞋底下意识的摩擦着地面:“这你让我怎么说……”

“该怎么说就怎么说,你放心,你对我说的话到此为止,绝对不会外传,更不会影响你工作的。”顾小凡连忙安慰他。

巩志学犹豫了一会儿,才用手掩着嘴巴清了清嗓子,眼睛朝楼梯那边瞥了瞥,压低了一点声音对顾小凡说:“董星海家里条件挺好的,他父母和我们老板认识,据说关系特别熟,要不然以他的资历,也不可能以实习生的身份被安排进来,所以……肯定不能按照我们的参考标准去衡量。”

顾小凡了然的点了点头,规则虽然是规则,但这个社会上,时时刻刻处处,也确实都存在着“关系”二字,尤其一个私营的传媒公司,老板想要照顾照顾自己熟人的孩子,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那抛开工作上的事情不谈,你觉得董星海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样的人……我对他其实也不怎么了解,刚才那谁就是以前听人说过我和董星海过去还算认识,就故意把我推出来,他们就不用在这儿被问东问西的了,”巩志学愁眉苦脸的说,“董星海是那种不愁吃不愁喝,天天逍遥自在的类型,说好听点是条件太好了有资本随心所欲的过日子,说难听就是纨绔子弟,和我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除了认识他,对他多一点了解都没有,问我我也答不上。”

“那你留个联系方式给我吧,回头有什么事情联系也方便。”顾小凡看巩志学一副不想久留的样子,便开口向他询问了联系方式,巩志学不太情愿,但也还是和顾小凡交换了联系方式,这才如释重负般的乘电梯下楼去了。

顾小凡穿好鞋套进屋的时候,钟翰正在客厅一角,戴着手套的两只手撑在一张电脑桌上,低头看着桌上的什么东西,听到声音抬起头,发现是顾小凡,便问:“什么收获?”

“跳楼的董星海,据说是个纨绔子弟。”顾小凡对钟翰说。

钟翰一听,笑了,冲她一招手:“那你过来看看,这个纨绔子弟的遗书写的还挺文艺的!”

第三章 遗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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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凡凑上前去,看到电脑桌上端端正正的摆放着一张a4纸,上面有黑色中性笔写的字,纸的最上端“遗书”二字被写的很大,底下的字相比之下小了不少,并且被写得歪歪斜斜,很多字乍看起来好像是潦草,实际却又不像,更像是压抑着剧烈的抖动勉强写出来的。

“最近,我时常会感到内心里无比的空虚,就好像我的胸口有一个大洞,空荡荡的让我很难受,我尝试着去做一些事情,试图填补这种空虚,但是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二十多年的生命是如何的被虚耗,被浪费,我整天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生活的目标到底是什么。我以为金钱可以得到快乐,所以我纵情的挥霍,我也以为游戏可以麻痹自己的精神,所以我通宵达旦的玩乐,可是忽然有一天我发现,无论我如何的努力取悦自己,内心里的空洞却始终无法被填平,我觉得,自己的存在,没有任何的意义。亚里士多德说过,人生最终的价值在于觉醒和思考的能力,而不只在于生存,现在我终于明白了,我从头到尾都只是浑浑噩噩的活着,就像是行尸走肉一样,从来都没有过真正意义上的人生,现在我明白了,醒悟了,却也晚了,我已经对自己的生活感到绝望,无力改变,与其徒劳的试图改变这种无望的生活。倒不如从头开始。如果有来生,我希望自己能做一个清贫但却充实的人。请不要因为我的死而感到吃惊,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希望我的家人不要为我感到伤心,死亡对于我而言。是一种快乐的解脱。董星海绝笔。”

顾小凡认认真真的看完了那封遗书,然后抬头看看一旁的钟翰:“我看完之后,觉得要么是巩志学只了解到了董星海的表面,没有了解他内心的真实性格,要么……”

“要么这封遗书就不是出自于董星海的‘原创’,有可能是抄下来的。”钟翰的心里也已经有了自己的推测,他一只手指了指桌上的遗书。另外一只手朝屋子里比划了一下,“如果一个‘纨绔子弟’写遗书的时候都不忘了提亚里士多德,我看他的人生也空虚不到哪里去么!你看看这间屋子里的情况,至少对我来说。我能找出好些与董星海的自杀行为不相符的细节。”

顾小凡转身打量了一下客厅里的陈设,董星海的家里东西不多,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一台大屏幕的液晶电视,电视两旁的墙壁上是两排小书架模样的架子,不过上头可一本书都没有。密密麻麻的各种花花绿绿的单机电脑游戏光碟,电视机下方的电视柜上竖着一个黑色盒子状的东西。

“这是什么?上网看电视的?”顾小凡不认识,问钟翰。

钟翰摇摇头:“最新的一款xbox,玩游戏用的,刚刚上市不到三个月。咱们国内能买得到也就是最近一个月的事儿。”

顾小凡撇撇嘴:“这个董星海还真是个不折不扣的游戏迷。”

“这你就有这样的感慨,那你待会儿要是看到他卧室里面的那些游戏周边产品,还不得惊讶的嘴巴都闭不上?”钟翰不以为然的摇摇头。

顾小凡依言朝卧室的方向走去,董星海的住的这套房子大概有七八十平米,两室一厅,两个房间的门是相对的,其中一间是卧室,里面除了一张床之外,还有一个大书橱,当然,书橱上面依旧一本书也没有,却摆放着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其中还包括一把造型很酷的“宝刀”,就算顾小凡不算是游戏玩家也看得出来,那东西绝对是从网络游戏里仿制出来的纪念品,卧室里除了那些游戏相关的玩意儿和一张床之外,没有其他东西,而与卧室相对的那个房间里,则顺着墙边摆放了好几组大衣柜,顾小凡走过去顺手打开其中一个衣柜的柜门,吃了一惊,董星海的衣柜又高又大,可里面还是被塞得满满的,光是这一个大衣柜里的衣服,就已经比顾小凡所有的衣服加在一起恐怕还要多了。

“董星海的臭美程度,八成和你有一拼?”顾小凡扭头看了看几乎天天都换衣服的钟翰,觉得这话对他说实在是连揶揄都算不上。

“衣服质量高于数量,臭美赶时髦和品位可不是一回事儿。”钟翰竖起食指对着顾小凡摇了摇,似乎觉得她的评价有些压低了自己的层次似的。

顾小凡大略的看了看那几个大衣柜里面堆积如山的衣服,其中不乏许多昂贵的名牌服饰,光是皮鞋就有不下二十双,随后她又到卫生间看了看,浴室洗面台上放着一排男士护肤品,从洗面奶到精华素,一应俱全,甚至还有两瓶男士古龙香水。

“如果让我过他这样的日子,我觉得我肯定不会对生活失去信心的。”在房子里转了一圈之后,顾小凡觉得实在是想不出,这样一个生活条件优渥的年轻人怎么会突然之间留下一封遗书就跳楼自杀的。

钟翰笑了笑,问:“转了一圈了,你又没有什么想法?”

“有,”顾小凡立刻点头,方才在房子里四处查看的时候,她的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如果换成别人,她可能还有些顾虑,自从上一次因为任雪峰的事情和钟翰打交道之后,她发现虽然这个男人平时嘴巴不饶人,经常会挤兑自己几句,但是涉及到工作上面的问题,不管对错,他都不会有任何的讥讽,态度十分包容,“刚才听那个巩志学说,董星海平时应该是个没什么正事儿,贪图玩乐的人,方才屋子里那些游戏光盘,那么多跟游戏有关的玩具、摆设,至少我在这个房子里面一本书都没有看到,杂志也没有看到一本,这样的一个人,我不敢说他就一定是胸无点墨,但是至少不会是一个说起话来文绉绉的人,一个贪玩的人会突然寻短见我都觉得挺不能理解的,更别说把遗书写的跟散文似的了!”

钟翰听了,点点头:“还有么?继续。”

顾小凡微微咬着嘴唇想了想,然后说:“我不懂得游戏的那些东西,刚才你说电视柜上面的那个黑色的东西是刚上市三个多月的游戏机,还说国内能买到也就一个月左右,假如你的这个消息是准确的,那就更奇怪了,就算想不开,人也总有一个从积极到消极、从乐观到悲观的过程吧?就算董星海买的早,那一个月左右之前还买了时下里最新款的游戏机回来玩,一个月之后就厌世到了觉得自己虚度人生,想要寻思的地步,这也未免变化的太快了吧?”

“你说的都对,还有其他的么?”钟翰问。

顾小凡摇摇头,她目前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两点而已。

钟翰见她想不到更多,便又把她拉进被当做衣帽间的那个房间,打开了其中一个衣柜的柜门,指着里面的衣服问顾小凡:“你看看这里,注意一下细节,能发现什么?”

顾小凡重新打量了一遍衣柜里满满的男装,起初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随后她就发现了一处特别的地方,董星海衣橱里的挂衣架上面,每一个都有一个小小的圆形贴纸,上面的花色各不相同,仔细看看会发现,上衣和裤子的挂衣架上总能找到相同的记号贴纸:“唉?他在挂衣架上粘上小贴纸,是为了记住那件上衣搭配那条裤子?”

“对,鞋子、衬衣那些的柜子里也是一样,都有这种不太起眼的小贴纸。”钟翰很满意她没花多久就发现了这个细节,尽管是在自己的启发下才注意到的,“所以我怀疑这个叫做董星海的人,他虽然很喜欢赶时髦,但是并不善于搭配自己的衣着,所以就用这种比较机械的办法帮自己记住哪一件衣服该和那一条裤子做固定搭配,品味如何暂且不评价,至少倒也能说明董星海生前是一个在生活上比较有条理的人,这一点从他的游戏光碟那些东西都摆放整齐也能够看得出来,然后你来看这里——”

他边说便走向另外的一个柜子,打开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空的挂衣架和一个空的挂裤架:“方才我打开这个衣柜的时候,发现其他空闲的挂衣架都统一的被挂在一处,只有这两个,被很潦草的塞在衣柜下面,注意上面的贴纸花色,一个是绿色的,一个是蓝色,我方才在楼下看到尸体的时候还在想,怎么会有人穿着一件格子衬衫的时候下身会选择穿一条带有明显条纹的休闲裤,现在看到这两个挂衣架,倒是解答了我的疑问。”

顾小凡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钟翰:“我的天哪,你可真是个奇人!面对那样的跳楼场面,没觉得恶心想吐这个我挺佩服的,不过那种情况下你居然还能注意死者的衣着搭配怎么样?”

钟翰耸耸肩,一副很无辜的样子:“习惯使然,细节决定成败么!”

“这句话好像不是这么用的吧?”

“无所谓,领会精神!”钟翰清了清嗓子,“话说回来,这种完全不搭的衣服,加上跳楼死的方式,你觉不觉得也很不合理?”

第四章 一份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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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楼和衣服搭不搭还有什么关系么?”顾小凡不太理解钟翰的这句话,有些疑惑的问。

“当然有关系!从刚才挂衣架和挂裤架上面能够对应得上的小圆贴纸,再加上东西的摆放这些细节,不难看得出来,这个董星海是一个平时比较爱整洁,生活比较有条有理的人,再加上方才我们找到了他的手机,手机里面有大量他的自拍照,这样一个有条理、喜欢穿着打扮,又比较自恋的人,首先应该不会打破搭配方式去乱穿衣,其次如果他是因为爱漂亮,想要死的好看一些,所以特意换了衣服,为什么不选择相对来说更‘好看’的自杀方式,而是选择从窗口跳出去,把自己的脑袋都摔碎呢?”

顾小凡听到这句话,眼前仿佛又闪过方才董星海的尸体怕在地面上,脑袋周围一片红色的画面,她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试图把胃里涌上来的那种不适感压下去,钟翰这么一说,她倒也明白了些什么,点点头,听钟翰继续说。

“接下来这就又成了来回说的‘车轱辘话’了,”钟翰一摊手,“假如董星海特别的爱漂亮,作为一名男士,不仅护肤品要从头到尾用齐全套,就连死前都得特意去换身名牌衣服,你觉得他得是有多想不开才会穿了那么不搭的两件衣服?”

顾小凡本能的瞥了一眼大衣柜一旁的立式穿衣镜,看了看自己那一身随便翻出来套上的休闲衣裤,虽然承认钟翰说的是有道理的,不过内心里依旧觉得这种臭美人士的思维方式还真的是常人无法立刻参透的。

“还有另外的一个细节,刚才的那封遗书你看到了,除了内容有多文艺之外,单纯的看待那封手写的遗书。你觉得还有什么问题?”

“字写的太抖了,有的字简直是都成一团,要是不结合前后文根本不知道写的是什么!”顾小凡立刻就给出了答案。

钟翰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一点!虽然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不过动动脑子想一想。首先如果你已经对人生绝望到了一定的程度。觉得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那你会因为紧张或者害怕而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连字也写不出来么?其次。一个人已经抖到字都写的乱七八糟的时候,思路居然还很清晰,可以写出那么文绉绉的遗书,这还真是怪哉了!”

“对啊!你不说我还没想到这一点,如果真的害怕成那个样子,哪还敢死啊!至少对我来说,活着可比死容易多了!活着遇到什么坎儿,终归都能过去,可是死。过程又痛苦,最后的结果又惨不忍睹!”顾小凡使劲儿的点头,以表达自己的赞同,“而且,真要是怕到那种程度,脑子估计都发麻了。那还有什么思路可言!”

“除此之外,你到窗边来看看,就会发现另外的一件事。”钟翰指了指客厅的落地窗,那正是董星海坠楼的位置。

顾小凡站在窗边,把头从敞开的窗口伸出去向下看了看。从十五层楼的高度望下去,楼下的一草一木都显得小了很多,董星海的尸体已经被运走,楼下只有一摊红色的血迹还没有来得及被清洗掉,从这样的高度看下去,那摊血渍依旧触目惊心,让顾小凡忍不住有点发晕,心里忍不住偷偷的想,从十五层高看下去自己都有一种脚软的感觉,跳楼的人得是需要多大的勇气才能够纵身一跃呢?

想到纵身一跃,她便又发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那就是窗口的高度。

钟翰之前说顾小凡矮,其实这话也不是很客观,163公分的身高让顾小凡在女孩子里完全可以算作是个中等个儿,只不过她当了警察,和单位里那些高挑的女同事一比,自然就显得娇小了许多。现在她站在窗前,发现这个楼的窗子开的比较高,窗口的下沿位置在自己的胸口,而且这窗口又比较窄,她方才伸头出去,肩膀也要微微侧着点儿才行,虽然她方才没敢凑近了看看董星海的身材,但是男人的肩膀终归不可能比她一个姑娘家还窄,比划了几下之后,她便明白了钟翰想要让自己发现的问题。

“这窗口又高又窄,想要从这儿跳下去可得费点劲儿,要是窗子跟前放一把椅子,踩着椅子往外钻,虽然还是有点费劲儿,不过倒也不是不能实现,可是……你进来的时候这儿有椅子么?”顾小凡扭头问钟翰。

钟翰摇摇头,从脸上的表情来看,对她能够想到这件事似乎很欣慰。

“那就奇怪了,一个要自杀的人,买了最新款的游戏机,一个要自杀的人,死前吓得手抖得不行,一个要自杀的人,一边抖一边写了一封文绉绉的遗书,还放着爬到楼顶跳的方式不用,非要从自己家这种窄窗口挤出去……”顾小凡越想越觉得奇怪,随即她又看到钟翰一副忍不住想要替自己补充的样子,连忙加上一句,“哦,对,还有跳楼前换了衣服,并且衣服和裤子还不搭的问题。”

“所以,到底是自杀还是伪自杀,我觉得这里面文章可不小!”钟翰满意的点了点头。

屋子里的情况检查的差不多,高轩也打来电话询问情况,钟翰和顾小凡决定先行离开,通知董星海的父母,毕竟现在从表面看来,没有证据把整件事直接指向他杀,是否可以对董星海的尸体进行解剖,以得出更进一步的结论,还需要得到死者家人的首肯才行。

从董星海家走出来,一个穿着某连锁快餐店制服的男青年站在走廊里,和守在门口的警察刚刚说完话,正准备离开,钟翰问那名警察:“什么情况?”

对方回答说:“说是这个住户订了外卖,听说住这里的人死了,就走了。”

钟翰连忙快步赶了上去,好在那位送餐员因为没有住户磁卡,所以也只能走楼梯,钟翰一步几个台阶,下了一层楼就追上了他,顾小凡急急忙忙跟上去的时候,他已经把送餐员给拦在了十四层的走廊里。

“当初是那家的住户本人点餐要求外送的么?”钟翰问那个送餐员。

送餐员也一副很困惑的表情,摇摇头:“我不知道啊,我只负责送餐,不负责接单,我不知道当初打电话订餐的人是谁,喏,你们自己看,这上头就只有这么点儿信息。”

钟翰把送餐员手里原本应该交给顾客的收据接过来看了看,上面写着点餐人是“董先生”,送餐时间是提前预约好的,从订单上面的时间显示来看,餐馆那边最初接到订单是上午的十点多,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三个多小时。

“真是什么奇怪的事儿都遇得到,以前就遇到过跑单的,送到家门口不给开门或者不承认的,这……人都要寻死了还打电话点餐的我还真没见过!”送餐员对这样的事情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并且他也有自己的怀疑,“我看搞不好这又是什么恶作剧,就是那个打电话点餐的人估计也没想到这人都不想活了吧?!就这事儿我回去说,我们店的人都不可能信!”

“你能把你们店的订餐电话给我么?”钟翰掏出手机,把那张订餐收据照了下来,然后问送餐员,“你们店白天几个负责接电话的人?”

“白天就一个,因为白天的时候不忙,晚上两个,晚上忙。”送餐员回答,随即把店里的订餐电话也说给了钟翰。

钟翰向那个送餐员道了谢,三个人一同下楼去,到楼下,高轩已经等在那里了。

“怎么样?保安那边什么结果?”顾小凡问。

高轩摇摇头:“基本上没有什么可以算是收获的,我在那儿把今天上午的电梯监控录像都看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不过我还是把监控录像都存下来了,最让人生气的是,楼梯间里面的监控器坏了好几个月了,居然没有人修,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是确实不存在什么可疑迹象,还是被人钻了监控器的空子。你们那边呢?”

“还不好说,恐怕得听听法医那边的结论才能确定,先回去想办法联系死者家人吧。”钟翰有所保留的回答。

顾小凡偷偷的看了看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选择隐瞒,不过为了不多事,她也没有冒然开口。高轩对于顾小凡没有插嘴说什么倒也不觉得意外,他似乎料定了这种事情问她也没用似的,见钟翰没说什么,就没再询问。

回到公安局,他们立刻着手掌握了一下董星海的个人资料,得知此人26周岁,未婚,户籍在a市本地,自己独立的户口,没有和父母在一起,不过根据户籍的迁移记录,他们还是找到了董星海父母的联系方式,他的父母不在a市当地,而是住在距离a市仅不到两个小时车程的邻近城市。

在与董星海的父母取得了联系之后,两个人都显得很惊讶,并且答应立刻就赶过来,在一个多小时之后,两个气喘吁吁的中年人便出现在了刑警队的办公室门口。

第五章 继父

【今天要感谢的人太多,感谢小猪,感谢猫少,感谢囧萌奇奇,感谢风云6161126滴粉红票,昨天晚上的秒杀很精彩,风云同学你真是个幸运的家伙。。。小莫在这里向大家道谢,因为有你们的支持才有小莫上个月的幸运,这个月咱们顺其自然,不强求,如果再为了粉红让你们破费,我就真的要捂脸遁了!再次的么么大家!(顺便,谢谢小猪的和氏璧,加更先欠着,过两天小莫一定还!)】

“你们是董星海的父母吧?”顾小凡的座位距离门口比较近,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踟蹰着不知道要不要进来的两个人,连忙起身上前询问。

两个人点点头,顾小凡示意他们进来,带他们到办公室里面坐。

董星海的父母五十多岁的样子,董父生的方头大脸,两只眼睛很大,眼珠略微有些从眼眶里突出来,头发有些谢顶的趋势,董母也是一双大眼睛,宽脸盘,体型比较丰满,容貌上带着岁月的痕迹,不过穿着打扮还是能显示出家境的优渥来。从这两个人的相貌来看,与董星海生前的照片相对比,发现体格消瘦,窄脸细眼的董星海与这对夫妇在相貌上居然很不相似,若不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这两个人出现在了刑警队门口,又年龄段相符,恐怕顾小凡也是绝对不可能第一时间就推测出他们是董星海的父母亲。

在看过他们的身份证件,终于可以确定他们确实是董星海的父母,高轩的态度也从一开始的观望变得热情起来,立刻招呼顾小凡:“这么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挺辛苦的吧?小凡,去给二位倒两杯水。”

顾小凡点点头,转身刚要去,钟翰已经早她一步倒了两杯水端了过来,递到董星海父母的手里,顺便摸出一张名片递给董父。向他介绍说:“我叫钟翰,这位是顾小凡警官,董星海跳楼的这件事现在是我们在负责,哦,对,忘了介绍,这是我们的同事高轩。”

董星海的父亲对他们点头示意了一下,董星海的母亲则一脸的焦虑不安,两只手紧紧的掐着自己的手袋,犹豫再三。才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开口问道:“真的是我儿子星海么?你们能够确定么?”

“目前的证据显示死者的身份应该是董星海。不过我们通知你们过来,也是为了进一步确认,如果能够进一步确认的话,还有一些别的事情可能也需要和你们再沟通一下。”钟翰回答说。

“行。那我们是不是得去认认?”董父听了钟翰的话,叹了口气,皱着眉头点了点头。

钟翰伸手朝高轩一指:“对,高警官会带你去法医那边。”

高轩的眼睛快速的朝钟翰扫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董父点点头:“那你跟我一起过去看看吧。”

“不,你别去,我去!”董父正要起身,坐在旁边的董母却一把拉住了他。

“还是我去吧。我怕你承受不了那个刺激……”董父有些犹豫站在原地。

“这事儿必须我去,我的儿子,没有人比我更熟悉他……”董母吸了吸鼻子,用手背迅速的抹掉了眼角溢出的眼泪,态度很坚决的说。

听她这么说。董父便也只好作出了妥协,点点头,对高轩说:“那这位高警官,就拜托你了,呆会儿帮忙照顾着点儿。”

高轩答应着,带着董母走出了办公室,董父重新坐回到椅子上,重重的吐了一口气,脸上那种强忍着担忧的表情变得更明显了,他刚要开口说什么,手机忽然响了起来,这让他不得不临时改变了主意,歉意的对钟翰和顾小凡点点头,一边接起电话,一边走向办公室的另一端,从对话内容听起来,应该是经营的公司遇到了什么难关,很让他头疼的样子。

“你这个人,让我说你什么好。”等董父结束通话的时间里,钟翰有些无奈的看了看顾小凡,低声对她说,“你到底还想不想真真正正的做一名一线刑警了?”

“想啊,我怎么了?”顾小凡不明白他那一脸的怒其不争是从何而来。

“如果真的想,以后就学会第一时间摆正自己的姿态,不要还没等怎么样,就被人像是打杂的那样呼来喝去,随便差使。”钟翰对她的不觉悟非常无奈。

顾小凡这下听明白了:“你是说刚才高轩让我给董星海的父母倒水的事儿?那事儿没什么吧?举手之劳而已,最后那水不还是你倒的么,也没人差遣你。”

“同一件事,不同的时机下用不同的方式来做,效果也不一样,你那么做是被人使唤,我那叫抢占主动权,”钟翰一脸无奈的瞥了一眼顾小凡,“算了,这事儿以后再说,你记着别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就行了。”

顾小凡听他这话,还想对他说什么,不过想想现在确实不是个合适的场合,便又把到嗓子眼儿的话咽了回去。

不一会儿,董父挂断了电话,脸色不太好看的走过来,坐回原来的位置上。

“生意遇到困难了?挺棘手的?”钟翰依照自己的判断问道。

董父点点头,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包香烟,犹豫了一下,抬眼看看顾小凡他们两个:“你们不介意吧?”

“不介意,你请自便。”顾小凡摇摇头。

董父点燃了一支香烟,深深的吸了一口,鼻子里喷出淡灰色的烟雾,他把燃着的香烟在手指里下意识的捻动着,叹了口气:“真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原本生意上面的事已经够让人焦头烂额的了,不知道能不能成功翻身,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上,星海居然也出了事……”

“家里生意是从什么时候出现问题的?董星海知道家里的状况么?”顾小凡一听这话,忍不住做了一番联想,猜测会不会是一个富家子面临家里的经济危机,感到无法承受,所以才一时想不开寻了短见。

“他不知道,告诉他,他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我和他妈妈谁也没有跟他说过,”董父回答,“这孩子原本就不在我们身边,长期和他姥姥住在一起,老太太过世了以后他就自己一个人过,所以家里那边的事情他也确实很少过问。”

“董星海平时的事情,你和他母亲了解多少?”钟翰问。

董父面露尴尬,犹豫了一下才说:“其实……我不是星海的生父,我是他的继父。星海的爸爸和我原本就是认识的,当初一起从原单位辞职下海做生意。关系特别的好。后来在星海六七岁的时候。他爸爸原本心脏就不太好,结果有一天突然就心脏病发作,走了,走的特别突然。扔下了星海和他妈妈孤儿寡母,我就替老朋友照顾照顾,后来……我也是单身,星海的妈妈也一个人,我们俩就在一起了。”

“你的意思是,你和董星海的关系比较紧张或者疏远,所以他的事情你不太了解?”钟翰试着问。

“不不不,不是那个意思,”董父摇摇头。连忙替自己澄清,“我对星海可以说真的是视如己出,因为我之前也结过一次婚,但是后来老婆出事故过世了,没有自己的孩子。和星海的妈妈结婚之后,他妈妈跟我商量,说能不能不要别的孩子,虽然当时生意已经有起色了,再生一个我们也养活得起,但是她觉得孩子那么小就没有了亲爸,如果再有个同母异父的弟弟或者妹妹,可能心里面的伤害就太大了,我觉得这话也有道理,而且那孩子当时六七岁,正是开始有点不听话有点叛逆的时候,我就答应了。我对星海绝对是自己亲生儿子一样一样的,他小的时候一度有点儿排斥我,后来慢慢的就好得多了,但是他姥姥不放心,怕我们都忙,我又不是生父,孩子跟着我们会得不到照顾,就把孩子接走了,所以一直到星海长大以后,我们俩的关系都还算比较融洽,但是怎么说呢……有点生分,有点客气,不是特别亲密,他的情况我也只是大致的知道,不知道私下里他妈妈会不会了解的比我更多一些。”

钟翰点点头,表示理解:“听说他现在的那份工作是你们帮忙联系的?”

“对,他实习那个公司的老板和我有点交情,我和星海的妈妈就他这么一个孩子,星海这孩子也二十六七岁了,说岁数大不至于,但也不小了,换成是别人,可能娶妻生子都成家了,可他还是有点长不大,以后家里的公司还指望着他接手呢,我和他妈妈也还想岁数大了享享清福,所以才拜托了人家,让他去公司里锻炼锻炼,锻炼好了,以后才好接自家的生意。”董父有些难过的有叹一口气,“原本我还想,无论如何,这一次的难关我得扛过去,当初我和我那老朋友一起做起来的生意,我得好好的交到孩子手里才行,结果现在生意上面的困难还没有扛过去,孩子倒先出事了。”

“董星海平时经济上比较宽裕吧?”顾小凡问,“他有没有过生活压力方面的烦恼?”

“应该没有,我们俩也怕孩子不在身边会过的不舒服,所以经济上从来都是随便他的,他的信用卡都一直是我和他妈妈在帮他还,反正我们有那个能力,就想让孩子过的舒服点。”董父摇摇头,百思不得其解,“前几个月我去银行替他还钱的时候,看到详单上头他买了不少女孩儿用的东西,我还和他妈妈说,这孩子八成是谈恋爱了吧,我们俩还商量了好多次,如果真的是恋爱了,回头婚事怎么办呢,结果……这孩子该不会是因为失恋所以想不开吧?”

第六章 女友

“这方面的事情,董星海之前有跟你们提起过么?”顾小凡问。

董父摇摇头:“小年轻谈情说爱的事儿我没好意思多问,怕孩子不高兴,估计孩子他妈妈也不是特别清楚,否则她不可能私底下不跟我说。”

“董星海的字迹你能认得出来么?”钟翰把董星海的那封装在透明证物袋里的遗书递给董父,让他过目。

董父刚刚接过来,那边高轩和董母也回来了,董母的眼圈有些红,看上去情绪低落得厉害,原本还算控制得住情绪,一进办公室看到了自己的丈夫,顿时更加的悲从中来,眼泪顺着眼角流了下来,一直留到腮边滴落下去。

董父一见妻子这副模样,心里也已经明白,原本他们怀抱着的那一丝希望已经完全破灭了,他连忙向前迎了几步,一手拉住妻子的手,另外一只手扶着她的胳膊,董母流着泪,摇了摇头,声音嘶哑的对丈夫说:“星海他……”

刚一开口,她就哽咽的发不出声音来,董父一面唉声叹气,一面轻轻拍着她的手,无声的安抚着她的情绪,高轩、钟翰和顾小凡三个人在一旁都没有开口,这种时候逝者家人的悲痛是难以言表的,也是任何旁人用语言都无法安慰的。

董母哭了一会儿,渐渐的也就平静了一些,董父看她情绪稍微稳定了一点,便把桌上的那封遗书递给她过目:“你看看这个是不是星海写的。”

董母接过去,红着眼圈认认真真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表情渐渐变得有些疑惑,她抬头看看钟翰他们,有些奇怪的问:“这是在我儿子家里找到的?”

“是的,你是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么?”钟翰看董母的表情似乎有些怀疑,以为她发现了什么异常的东西。

董母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她的表情看上去很困惑:“字虽然抖得很厉害,但是我看得出来,这是我儿子星海的字。但是这封遗书写的可一点都不像他。”

“能具体解释解释么?”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就觉得这东西写的不像是我儿子能说出来的话,当妈的最知道自己孩子什么样,星海他本质不坏,但是从小就比较贪玩,不是很爱学习,坐不住板凳,平时活蹦乱跳的特别精神,给他塞本书,让他老老实实的坐下来看。不出五分钟他就能睡着。写篇作文能把铅笔头都咬烂。这封遗书写的太好了,不像是我儿子能写出来的话。”董母摇着头,觉得非常的难以置信。

“你对董星海平时的事情了解多少?”钟翰把方才董父回答不上来的问题有询问了董母一遍。

董母看了看董父,董父对她点点头:“我把咱们两个人的情况都已经向他们说明了。我是星海继父这事儿他们都知道了。”

董母这才点点头,说:“不是我当妈的偏袒自己的孩子,我儿子还是挺不错的,可能他不是特别的成器,也比较贪玩孩子气重,这也多少有我这些年溺爱的原因,他在外面从来没给我惹过什么事,也没给家里惹过什么麻烦。星海这孩子平时性格也还是比较外向的,虽然孩子么。不愿意什么事儿都跟家里说,但是他也不是那种有心事不说出来,憋在心里的那种人,现在上班的工作是我和他爸爸给联系的,没有人会为难他。不可能突然之间就想不开的。尤其前阵子他还跟我说,回头让我给他点钱,他想请朋友一起出国旅游什么的,怎么可能突然就寻死。”

“有没有可能是失恋了?”顾小凡问。

“他都没恋,怎么失恋啊?”董母立刻否定了这种可能,“而且就算我们岁数大了跟不上时代,也知道你们现在这一代多想得开啊,哪有在一棵树上吊死的,就算是星海喜欢哪个姑娘,人家不喜欢他,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不可能为了这种事情去寻死觅活的。”

“你的意思是,董星海最近一段时间确实是曾经追求未果了?”钟翰从董母的话里听出了端倪。

董母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概括:“我儿子之前确实好像是有点要谈恋爱的那个迹象,他爸爸去替他还银行卡欠费的时候发现的,我之后也问过他,他也没有给我一个正面的回答,就光说让我们别瞎操心,该带回家来让我们见的时候自然就见了,没带回来之前让我们别老乱打听,我怕他嫌烦,就没问那么多,光是叮嘱他,说要是感情稳定了,关系确定了,一定抓紧时间带回家里来,让我们也见见,他也答应了,我就没有再盯着问,过了几个月吧,我看他也没提过这方面的事情,就有点着急了,有一次和他打电话的时候我就问了问,两个人怎么样啊,什么时候带回家来让我们看看那姑娘什么样,结果他一下子就不高兴了,说我们成天就惦记着他结婚生子的事儿,他觉得特别不高兴,还说自己不想结婚了,这辈子就这么一个人潇潇洒洒的也挺好,我一听他生气了,心情挺不好的,就安慰了他几句,没再追问,也不知道具体到底是分手了还是别的什么问题。后来他还回了家一趟,我看他心情挺好的样子,又跟我说什么要和朋友一起出国旅游,不像是受了什么感情伤害啊。”

“董星海平时很喜欢玩网络游戏和电脑游戏吧?”钟翰问董母。

董母点点头:“对,他特别喜欢那些,我们俩也不太懂,就知道那些游戏机什么的可都不便宜,他在这上头没少花钱,星海平时也没什么别的爱好,有时候我们过来看他,或者他回家里去,大多数时候他也不太和我们聊天沟通,就一个人玩,有的时候还是一群人一起在网上玩,戴着耳机一边玩一边还大呼小叫的,我和他爸爸给他提过意见,跟他说年纪不小了,不要玩物丧志,他也不当回事儿。”

“平时董星海比较要好的朋友,你们了解么?”高轩适时的开口询问道。

董父和董母不约而同的摇摇头,董父说:“我们和孩子一年见面的次数也就逢年过节,他回家呆几天的时候,平时他在外面和什么人玩在一起,我们两个很少过问,也就他妈妈会叮嘱几句,让他别和社会上那些闲散人员混在一起,到处惹是生非,他也不太爱听,这几年也没见他有什么事,我们也就很少说了。”

“董星海今年26岁了,他是多大的时候大学毕业的?”钟翰问。

董母想了想:“他19岁上大学,三年的大专,22岁毕业的。”

“那他这三四年的时间都在做些什么?”

“最初的时候说是想要自己做点小生意,我们两个考虑觉得让他从小做起,学习学习,锻炼一下也是有好处的,就同意了,结果后来他说是没有合适的店面,没有合适的项目,反正拖拖拉拉的这事儿就没有下文了,我们也随他,反正年纪还小,他想玩几年,就让他先玩几年好了。”董母回答。

“也就是说,从学校里毕业之后,实际上董星海这三四年的时间里一直到去恒久传媒之前,都没有固定从事过任何职业对么?”钟翰又向董家二老再次确认。

董母略显不自然的点了点头,忍不住又补充一句:“我儿子他只是有点贪玩,心理还不够成熟,稍微孩子气了一点,没有定性罢了,本质上其实是很好的。”

“好,我们会有衡量的,还有一件事需要征求一下你们的意见,我们怀疑董星海有可能并不是自杀坠楼,所以希望你们能够允许我们对他的尸体进行进一步的检查,可能需要涉及到解刨之类。”钟翰对董母的话表示理解,顺便询问他们的意见。

董父没有表态,把目光投向了自己的妻子,董母几乎是在听完了钟翰的话之后就立刻点头同意了。

“没问题,你们想怎么检查就怎么检查,我把我儿子的遗体全权交给你们,我儿子是不会这么毫无征兆的就突然写封遗书就跳楼的,我不相信他会那么想不开,我请求你们一定帮我查清楚真相,如果我儿子是被人害了,请你们无论如何也要把凶手绳之以法,不能让我儿子白白的就这么被人害死了!”董母沉声说,眼眶再次泛红,泪光闪烁。

“这上面是你的联系方式吧?”董父的手里还攥着那张钟翰的名片,他看了看上面的姓名电话,问,“那这期间我们可不可以打电话过来询问一下进度什么的?如果有什么新的进展,我们希望能够第一时间知道!”

“没问题,我的电话24小时开机,如果你们回去以后,能又想到什么需要补充的,也可以随时和我取得联系。”钟翰郑重的对董父点点头。

高轩在一旁,看了看他,嘴唇微微抿了抿,没有说话。

第七章 骨头

【伸个懒腰把腰扭了。。。本来怪郁闷的,后来度娘了一下,发现还有打个喷嚏闪了腰的,23333顿时就平衡了。。。】

送走了董星海的父母,三个人重新回到办公室里,围坐在电脑前,把高轩从董星海所住小区监控室里存回来的监控视频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基本上就像高轩之前说的那样,单纯从监控视频上面没有看出什么异样的情况,钟翰和顾小凡尽管和董星海生前的同事打过照面,也只是从董星海所居住的那个单元电梯监控里看到了那几张熟悉的面孔曾经出现过而已,其中最早出现的是巩志学,才一大早六点多他就一个人乘电梯离开,大概一个小时后回来的,两只手满满腾腾的提着好几包青菜、肉蛋之类的食材,以及一些生活用品,看样子是起了个大早跑去 超市里采购了。而之后钟翰他们在楼上打过一个照面的大个子和其他几个人也接二连三的出现在电梯里,时间在上午的九点多钟,大概五六个人的样子,看起来像是约好了一起出门,大约在上午十一点半左右的时候,大个子一个人先回来了,又过了半个多小时,其他那些人才又一同出现在电梯里面,在不同的楼层除了电梯,从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来看,这些人比较集中的居住在这栋楼的4到7层。在一上午的时间里,没有任何人在15楼停留过。

“楼梯间里的监控器坏了,这样一来电梯里的情况说明不了任何问题。”高轩在又一次放完了监控视频之后,把椅子向后拉开了一段距离,转过身面对顾小凡和钟翰,微皱着眉头,思索着说,“听说门锁没有被人为破坏的痕迹?那岂不是说明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这个到没有什么意料之外的。”钟翰微微笑了笑,对他的这个结论并不是很在意是的,“登堂入室的人身伤害类型犯罪。本身就是熟人作为犯罪人的几率占了绝大多数。我觉得比较奇怪的地方还是存在于董星海坠楼的时候穿的衣服,以及这么做的意义 。”

“你真的觉得董星海身上穿的衣服。是后来有人给更换的?”顾小凡问。

“什么意思?死者的衣服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么?”高轩没有到楼上去检查过,不清楚上面的情况,听他们这么说,有些不明就里。

顾小凡便把事情的经过,钟翰得出这样结论的缘由向他做了简单的说明,听完顾小凡的解释,高轩笑了。问钟翰:“你不会是认真的吧?”

“我好像没有拿工作的事情开玩笑的坏习惯。”钟翰也笑着回答。

“你这人还真有意思,这种事情也会注意到?”高轩有些难以置信似的看了看钟翰,“我觉得你恐怕多虑了吧,在我看来。正常男人都是不拘小节的,比较粗线条,怎么会那么看重穿着打扮呢,好打扮那是女人的天下,不是男人。”

顾小凡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高轩。又看看钟翰,高轩这话或许是无心的,他可能不知道钟翰的个性,但自己和钟翰打交道是刑警队里最多的一个,对他的了解可能也算是最深的一个。她很清楚,这个家伙虽然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过于女性化的元素,但是偏偏就很注重自己的衣着,高轩那句话相当于不偏不倚的戳中了钟翰的肺管,如果这个时候钟翰反唇相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并且可以理解,只不过这样一来可就伤了和气,以后大家在一个办公室里低头不见抬头见,难免会感到尴尬。

高轩对于顾小凡而言自然意义不大一样,钟翰也是她觉得相处的不错的人,她可不想看到这两个人因为一句无心的话伤了和气。

“其实也不是那么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么,你之前没在楼上,没看到那里的情况,关于衣服的那部分怀疑,钟翰不是单凭看着搭不搭调来做的判断,是我刚才说的不全面,没说清楚,”她连忙开口对高轩说,顺便看了看钟翰,“要不你自己说说吧,我表达的不好,高轩没明白。”

钟翰倒好像完全没有觉得高轩的话把自己也牵扯进去了似的,无所谓的摆摆手:“不用了,反正也只是一个初步的判断,能不能证实都还是两说,何必浪费不必要的口舌呢,还是留着精力做正经事吧。”

“没错,钟翰说的对,把精力放在正经事上,这才是真的。”高轩看了看时间,站起身来,“那我就也抓紧时间,董星海的手机上面有几个联系比较频繁的号码,趁着通讯公司那边还没有下班,我再过去瞧瞧。小凡,一起吧?”

顾小凡犹豫了一下,想起早些时候钟翰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虽然她并不确定钟翰说的到底是不是有道理,犹豫的空当,嘴巴却已经下意识的做出了回答:“不了,我还是和钟翰一起吧。”

高轩略微愣了一下,似乎对她的选择有些诧异,脸色略显失望。

“辛苦你了,希望能从手机通话对象那个方向找到有价值的线索!”钟翰对高轩点点头,算是和他道别。

高轩也没有多说什么,向他们两个摆了摆手,拿了董星海的手机,一个人离开了办公室。

“高轩去通讯公司,咱们呢?”顾小凡问钟翰,她方才也想到要从手机通话记录着手,但是高轩先一步表示要负责那部分的工作,自己又下意识的听取了钟翰早先的建议,没有答应和高轩一起,现在她也一下子弄不清楚下一步该做什么了。

“高轩喜欢跑通讯公司就让他去跑吧,反正我也不觉得手机里头能发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钟翰对高轩这一次的抢占先机完全不在意。

“为什么?”顾小凡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会觉得手机没有价值。

钟翰看了看顾小凡,见她一副茫然的表情,有些无奈:“你居然是真的没有意识到这一点?我还以为你是跟我开玩笑呢,看来我对你的反应能力还是高估了!”

“你能不能先答疑,后挤兑我?不要让我这么快就后悔留下来跟你一组的决定好不好?”顾小凡毫无力度的抱怨一句。

“你还别说,你这个决定倒还真是用了脑子了。”钟翰一听就笑了,调侃一句之后倒也没忘了解答顾小凡的疑问,“你想想,咱们现在接受董星海的案子,就两种可能性,第一种,董星海真的是跳楼自杀的,第二种,董星海他不是跳楼自杀,而是他杀之后伪装成自杀的场面,如果是前一种,手机里的通话记录调查与否区别不大,如果是后一种,凶手敢大模大样的把手机留在那里,就说明里面没有能够暴露其身份的东西,或者已经被删除干净了。”

“可是之前不是咱们都达成共识了么,董星海家的门锁没有任何人为破坏的痕迹,说明极有可能是熟人作案,既然有可能是熟人作案,他的通话记录岂不是就能找到痕迹?”顾小凡问。

“熟人和最近联系人可不是一样的概念,这件事如果不是自杀,那必然就是一场策划精心仔细的谋杀,这一点从遗书、跳楼等等很多细节上都能够看得出来,假如董星海真的是死于非命,在咱们今天早些时候看到的那种场面下,你觉得凶手会不会那么不符合作案风格的留下‘通话记录’这么明显的痕迹呢?”钟翰反问,顺便又笑了笑,“其实你有这样的错误认识也不奇怪,高轩比你精明得多,还不是照样认准了手机里会大有收获么,不然的话,他也不需要去调查个通话记录,还非得连同董星海的手机也一起带走,生怕留给别人。”

“那按照你的意思,高轩岂不是要白跑一趟了?”顾小凡听他这么说,也觉得有点道理,忍不住有点替高轩抱不平,“既然这样你方才怎么不说呢?”

“我为什么要说?”钟翰睨了她一眼,“首先,过滤一遍董星海出事前的联系人这也是需要走的程序之一,早晚都要有人来做的,高轩也算是在做职责内的事情。其次,他方才都认准了,根本连商量都没有就准备出发,这种时候,我跟他说让他不要去,你觉得他是会接纳建议,还是觉得我另有自己的小算盘?”

“没有那么复杂吧?”顾小凡觉得钟翰想得太多了。

钟翰耸耸肩:“如果你觉得没有,那就没有好了。假如心疼,你也可以打电话跟他说说,看看他能不能听你的。”

“什么心疼啊,胡说八道。”顾小凡因为钟翰的措辞而感到又羞又窘,连忙岔开话题,“那咱们俩下一步到底要做些什么呢?”

“再回董星海住的那个小区去转一转,之前急急忙忙的,都没好好的看看周围。”钟翰心里头早就有了下一步的打算,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往外走。

顾小凡也连忙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问:“那监控录像暂时就放下了?回头用不用再筛一遍?”

“暂时先不用,以后有新的证据指向这边,到时候再重头来过也完全来得及。”钟翰嘴上调侃着,眼神带着讥诮,“放心吧,连高轩都能放弃的骨头,上面绝对不会有几丝肉就对了。”

第八章 支招

【感谢猫少滴粉红票!喵喵……额不对,是么么~!】

顾小凡看了看钟翰,似乎想要对他说什么,可是又一脸纠结的不知道怎么开口,钟翰扫了她几眼,见她一直是这个欲言又止的样子,便叹了口气,说:“你对高轩是什么看法,什么感情,和我没有关系,假如你觉得我对他的评价不够高,我也能够理解,你的眼光好不好,我就不予以评价了,不过我也顺便提醒你一句,保持距离这四个字,你如果做不到,可能就真的连最后一线机会都抓不到,一味的在人家身边跟着,除了沦为小跟班之外,对你没什么好处。”

“那你告诉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比较合适?”听他这么说,顾小凡虽然心里还是有些难为情,不过面对着钟翰这样一个比自己聪明的智囊,还是忍不住希望他能多点拨自己几句,之前倪然和韩乐乐也总是给她出谋划策,不过说不定同性更了解同性,男人更懂得男人。

钟翰爱莫能助的摇摇头:“这种事你别问我,建议我已经给你了,之前你买胃药给我,我欠你个人情,否则这种与我根本不相干的闲事我也懒得插嘴。”

“你别那么说嘛,大家同事一场,相处的还挺愉快的,再说了,聪明的脑子留着不用也不会有利息嘛,你就给我指点指点好不好?”顾小凡不甘心的继续争取。

钟翰有些无奈的看看她:“这种时候你倒是表现的挺机灵,连给人扣高帽子都学会了!算了,还是那句话,建议我给你了,如果你能先做到保持距离那一条,说明你还有救,以后的事情到时候再说吧。”

顾小凡有些不甘心。却又不好意思纠缠过问更多,只好不大情愿的点点头,结束了这个话题。

两个人再次来到董星海居住的小区。此时已经到了傍晚时分,从小区大门进去的时候。钟翰和顾小凡前面恰好有一辆车子要开进小区,保安打开了电动大门,他们两个跟在后面开了进去,连原本向保安说明来意、请求开门放行的步骤都直接省略掉了。

把车子开进小区院里之后,钟翰随便找了个楼间路边的把车子停了下来,和顾小凡下车,站在距离大门不远处的地方远远的朝大门那边观察了一会儿。发现虽然车子进入小区并不需要严格的登记,但是步行进出小区的人却都需要刷卡才能打开栅栏门,大门旁的保安室门口也安装了监控摄像头。

“这个小区管人不管车?”顾小凡远远的看了一会儿,发现了端倪。“那假如董星海不是自己跳楼自杀的,杀他的人只要开车来,岂不是就可以多开保安的视线了?”

“这么说也没错,不过大白天光线不错,大门口保安室门前又有监控器。就算能用假牌照或者偷来的、借来的车,也难保不会透过前车窗被拍到自己的长相,走吧,咱们再去转转,看看这个小区到底有多少个‘官方’或者‘非官方’的入口。”钟翰对顾小凡勾勾手。转身走开了。

董星海所居住的那座小区规模不算小,二三十栋超过20层的楼组成了一个小型的“水泥森林”,小区中间设施很齐全,住户也比较多,春天气温转暖,不再那么寒气逼人,周末的傍晚很多家长带着孩子在小区里玩耍活动,显得一片生气勃勃。

钟翰和顾小凡沿着小区的外围转了一圈,发现这个小区一共有三个入口,能够进出车辆的只有方才他们进来的正大门,其中一扇侧门的磁卡锁被人为的损坏了,刷卡区被砸碎,门边的磁力锁形同虚设。

而在小区一个角落的院墙上,钟翰还发现了一处院墙铁栅栏被掰断的豁口,豁口的宽度足够一个中等身高、普通身材的人通过。

他们便顺便去问了问小区的保安,保安对这件事倒是知情,说那处栅栏坏了好几回了,每次发现了,找人来重新焊上,隔了不多久还是会被人弄坏,怀疑是附近拾垃圾的人偷偷弄的,因为小区物业不许他们进来捡拾可回收的垃圾,只不过那个位置正好处于监控的盲区,就算是保安巡逻也不会经常走过那里,所以一切也都只是怀疑,不能够肯定。那处被砸碎的磁力锁,侧门附近的监控器倒是记录下来了整件事的过程,是不久前的一天晚上,一伙喝醉了酒的醉汉干的好事,并且事后了解,那伙醉汉本身还真的是小区内的住户,因为喝醉了酒,错把超市的会员卡当成了进门的磁卡,怎么刷都打不开拿到侧门,便恼羞成怒的砸了磁力锁,现在物业公司正在和他协调如何赔偿的相关事情。

转了一大圈,钟翰和顾小凡又来到了董星海所住的楼前,一楼地面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过了,地面还有点湿痕,基本上看不出什么血迹,警戒线也已经撤掉,周围没有什么人在活动,从附近经过的人都下意识的绕着走,好像生怕会踩到早先董星海跳楼染到的血似的,当然,也有胆子大的,站在远处对着这边指指点点,朝楼上比划比划,又指指楼下的地面,好像是在给不知情的人讲述当时跳楼的场景似的。

“有些时候我真的会忍不住觉得,其实人是一种比较残忍的生物,别人的生死,不管多惨的结果,都能够很快转化成旁人茶余饭后的娱乐佐料。”钟翰看了看远处那几个议论纷纷的附近居民,摇摇头,似乎有些无奈,一转身进了单元。

顾小凡原本没有多想,被他这么一说,倒也觉得有点道理,再看那几个兴致勃勃的人,心里也不免觉得有点别扭起来,赶紧跟上钟翰,岔开话题问:“咱们不会又要爬十五层楼了吧?”

“当然不会,”钟翰好像变戏法似的从手里亮出一张磁卡,“方才跟保安那里借出来的,物业公司专用万能磁卡,想去哪一层都可以,不像这里居民的那样,住哪一层就只能停哪一层。”

“太好了,你什么时候向保安借的呀?我怎么都不知道?”顾小凡一听说不用爬楼,顿时松了一口气。

“在你接高轩电话,向他介绍咱们这边情况的时候。”钟翰回答。

顾小凡的脸微微有些泛红:“我可没当奸细啊,他打电话过来问问,我就只告诉他咱们在董星海住的这个小区里,来看看情况,就这样。”

“我又没说什么,你干嘛那么紧张?”钟翰好笑的打量着顾小凡,“虽然我对高轩这个人的看法吃保留态度,但是咱们三个目前来说属于协作关系,不是竞争对手,所以不存在什么奸细不奸细的。”

“好像是你最初先有所保留的吧?早些时候咱们俩上来,明明你归纳分析了一大堆,之后还不是跟高轩说没有什么发现?怎么现在一转头倒成了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似的呢?”顾小凡扁扁嘴,觉得有点委屈。

“我的推测还都只是推测,太主观,在没有得到验证之前没必要说出来,”钟翰倒是一肚子的理,“再说了,策略这种东西,我来掌握就够了,你的道行不够,不用勉强。”

顾小凡扭过脸去偷偷的翻了个白眼,这男人那股子爆棚的自信还真是无处不在!

到了十五楼,顾小凡站在门口看了看,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一件事:“之前来的时候我都没有来得及注意,这一层是两套小户型打通变成得一套房子呀!”

“你的反应速度,比恐龙略好那么一点。”钟翰一边开门,一边调侃她。

“那会儿我刚看到跳楼的现场,又爬上十五层楼,累得半死,走廊里又很多人,一下子没有注意到而已。”顾小凡替自己辩解。

两个人在门口换好了鞋套,戴上了手套,这才走进屋子里去,顾小凡不知道钟翰又跑回来是想要干什么,一时间站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有些手足无措。

“咱们接下来干什么?”她问钟翰。

“不干什么,就是看看,”钟翰见她还是不太明白,便又多解释了一句,“家是一个人最有安全感,也是最放松的地方,所以从一个人的家里,仔细留意,就能看出很多平日里的生活轨迹,甚至性格特点。”

顾小凡朝周围看了看:“我觉得最直观的就是董星海是个游戏狂人,除了打游戏之外,没看出有什么特别的兴趣爱好来。”

“那你就再仔细看看,比如他电脑不是在那儿么,你可以看看,他到底是只玩单机游戏,还是网络游戏也照玩不误。”钟翰说,说完自己转身走进了董星海的卧室。

顾小凡也跟着朝卧室里看了看,没觉得那里有什么特别的,便依言到电脑桌旁边,打开了董星海的笔记本电脑。

不过,笔记本电脑一打开,她有愣住了,原本以为会看到满桌面的游戏图标,而事实上,董星海的笔记本电脑桌面干干净净,不仅如此,就连硬盘里也同样什么也没有,如果不是鼠标去和键盘都有磨损,她简直要以为这是一部崭新的笔记本电脑。

第九章 手机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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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翰,你快来看看,”顾小凡连忙招呼钟翰过来,她对电脑这些东西一向很外行,日常操作基本没什么障碍,不过水平也就仅止于此了,“董星海的电脑里干净的简直过分,你来看看,是不是电脑被人做了手脚了?”

钟翰闻声过来,顾小凡把电脑前的位置让给他,自己站在一旁看着,董星海的电脑桌面上除了最基本的几个图标之外,什么其他的快捷方式都没有,桌面壁纸也是电脑系统非常经典的设置,那看起来再普通也不过的蓝天白云绿草地,出现在一个年轻人用得已经有些旧的电脑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怪异和不协调,随着钟翰的操作,顾小凡看到董星海的电脑上其实也并非什么东西都没有安装过,大体上也还有几个比较基本的应用软件,但是软件的版本普遍比较低,都是两年前的,似乎从来都没有更新过一样。

“这台电脑是被格式化过了么?”顾小凡问,随后不忘补充一句,“我不懂电脑,瞎猜的,要是说错了你别笑话我。”

“不是格式化,如果是格式化的话,你不可能做到直接开机,”钟翰摇摇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几个硬盘分区,“如果是格式化之后重新做系统,不应该软件版本都这么陈旧,而且给笔记本电脑重新做系统也不是匆匆忙忙之中能够挤时间完成的,依我看,这感觉更像是被人还原了初始设置,然后又把d盘上面的东西都删除干净了。”

说着他又尝试了几种操作,最后摇了摇头:“甭管是谁最后处理了这台电脑,绝对是在电脑方面有点水平的人,至少我是找不到任何残留下来的有用的东西。删除的真是一干二净!”

“你觉得是董星海自己这么做的,还是别的什么人干的?”顾小凡问,对她而言。酷爱玩电脑游戏的人,就算不一定是电脑方面的高手。但至少动手能力和悟性还应该是不错的,没事儿拾掇拾掇自己的游戏工具,问题应该不大才对。

“这个目前还不好说,两种情况都有可能,基本上我本人更倾向于后一种可能性,如果一个人真的是自杀,并且还不是由于出了什么问题不敢面对。而是像他遗书上面陈述的那样,是觉得人生空虚,所以才萌生了寻短见的欲望,那他实在是没有必要特意处理掉电脑上面的东西。你说呢?”钟翰反问。

顾小凡听了觉得蛮有道理的,也点点头:“你这么说还真对,那假如董星海是他杀,电脑也是凶手处理的,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呢?董星海虽然家境不错。但是一直属于比较混日子的类型,总不可能像是国外电影里头演的那样,他电脑里存着什么机密的东西,所以招来了杀身之祸吧?”

钟翰被她的这种说法也逗笑了:“你的想象力还真不是一般的丰富,如果电脑真的是被别人处理过。我更好奇的不是为什么要处理电脑,而是为什么电脑上面的东西被清除的干干净净,反而手机上面的东西基本上都保留的很完整呢?”

“可能是有人和他没有任何电话上面的往来,完全是通过电脑接触的?网友?”

“这事儿回头咱们再慢慢确认,眼下尸检都没有结果,说什么都白搭。”

“对了,你方才进卧室里去看什么?”谈论完笔记本电脑的问题,顾小凡想起来方才钟翰进了门直奔卧室的事情。

“我只是从卧室入手,从新仔细的观察一下董星海的生活环境而已,并且我发现了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钟翰对顾小凡说。

“什么有意思的事情?”顾小凡立刻好奇的问。

“董星海的卧室里没有发现任何的闹钟,他的手机里之前我也有检查过,同样没有设置闹表提醒功能,哦,对了,他的手表也在床头柜上,是那种金属表盘、金属表带的石英表,绝对不可能存在闹钟提醒功能。”钟翰饶有兴致的说,说完发现顾小凡看向自己的目光里满满的都是困惑,不禁有些无奈,“你不明白这说明了什么吗?”

顾小凡摇摇头:“不太明白,你帮我解释解释呗?”

“说明了董星海的生活状态和工作表现。”钟翰见她真的不明白,只好开口解释说,“虽然是托了父母的关系才进得了恒久传媒那个公司,但毕竟也是以实习生的角色安排进去的,朝九晚六,你也是一个上班族,你觉得你每天早上起床离得开闹钟么?”

“离不开,闹钟不响的话,我估计等我自己睁开眼睛就是中午了。”顾小凡摇头。

“我之前打电话到那个外卖店去确认过,负责接电话和订单的那个餐馆服务员说,董星海的号码经常打电话到那家店里订餐,一个星期平均会订餐两到三次,基本上要么不订,要订餐就和今天打电话过去的时间差不多,上午十点多,或者干脆是晚上比较晚的时候,因为也算是比较固定的顾客了,所以那个负责接电话的人能听得出来,今天打电话的人和平时是同一个。这说明什么?说明董星海从来不是一个遵守公司上下班时间的人,并且把大把的时间和精力都用在了游戏上头。这么样的一个人,如果说因为工作压力,或者对生活前景感到绝望,所以厌世寻死,简直太不可信了。”

钟翰边说边走到客厅的窗子边上,打开窗子,站在了窗口衡量着窗子的宽度,甚至侧着身朝外探了探,把身后的顾小凡差一点吓出一身冷汗来,连忙提醒他注意安全,钟翰把头从窗外缩回来,转身继续说:“卧室床头有钱包,钱包里有现金、银行卡,就光是我刚才说的那块表,市值也有一万块左右吧,这些东西都是放在明面儿上,但是却没有被拿走,偏偏死了一个游手好闲,爱玩不上进的人,足以见得,仇恨比财富的几率更大。”

“把人从这么高的楼上推下去……真是够狠的!”顾小凡摇摇头,发这感慨。

“你看看这个窗口的宽度和高度,你真的觉得董星海会是活生生的被推下去的么?”钟翰摇摇头,“算了,这些咱们留着等到法医那边有结论了再研究也来得及,笔记本电脑带上,咱们找正儿八经的高手看看。”

两个人又在董星海的家里转了转看了看,钟翰时不时的会拿起某样小东西或者某件衣服多看几眼,一副在评估什么的样子,随后两个人便离开了董星海家,走的时候他们没有坐电梯,选择了顺着楼梯慢慢的走下去,下楼的一路上,他们发现,或许是由于从四楼到七楼的这四层楼居住的都是同公司的同事,楼里的其他居民上上下下也都是乘坐电梯,平时很少有人走楼梯,那几层楼有好几户的门都没有关严,不仅门缝里透进灯光,甚至还能传出很热闹的说笑声。

顾小凡在经过那间充满欢声笑语的屋子门口时脚步稍微放慢了一点点,忍不住停在楼梯边上扭头看了看,心里的感受很复杂,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慨,这些嘻嘻哈哈,大声的聊天说笑的人,都是董星海同公司的同事,早些时候他们还围在董星海的家门口,有的是一脸不可思议,有的显得很震惊,不管熟不熟,毕竟是曾经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认识人,面对突如其来的死亡,可能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做到无动于衷,只是,仅仅半天的时间,那份震撼就已经消散去,那些旁观的人再次忘掉了死亡带来的恐惧,又开始纵情欢乐起来,唯有死去的人永远的死了,再也没有办法活过来。

顶着夜色,带着董星海的笔记本电脑重新回到公安局,钟翰和顾小凡发现高轩应该是已经回来过了的,因为董星海的那部手机已经放在了高轩的办公桌上,不过他人看样子已经离开了,钟翰把笔记本电脑收起来,准备第二天送去交给电脑方面比较擅长的人处理,又把手机给拿了过来摆弄起来。

“真是要感谢科技的发展,现在的手机,都像个随身的小型电脑一样,基本上电脑上能找到的很多信息,手机里也能够找得到。”钟翰一边说,一边从手机里调出董星海的聊天软件,尝试着登录,很幸运,董星海就像大半人一样,选择了设置成自动登录的状态。

“顺便也感谢董星海父母给他提供的优渥的生活,他不光买了功能先进的手机,还什么都比较舍得花钱,聊天软件上开通了几乎所有的收费功能,聊天记录可以漫游,咱们可以不用受电脑被人动过手脚的影响,看看他在网络上都和些什么人打交道了!”钟翰在手机上东按按西点点,眉头渐渐舒展开,抬起头看了看顾小凡,扬起手中董星海的那部时下比较受欢迎的智能手机,心情不错的说。

第十章 下毒

董星海的聊天记录不少,不过浏览下来,除了让人觉得有一种想要打呵欠的冲动之外,并没有什么太有价值的收获。

大部分登录聊天软件的时间里,董星海都是泡在几个不同的聊天群里面和别人侃大山,那些群的名字大多与电脑游戏沾边,其中也有几个从名字看不出来主题的,甚至顾小凡和钟翰都要费不小的力气才能能看懂那里面的火星文都是些什么意思。

“看来我不服老已经不行了,好好的话怎么就不能好好的说呢?非得弄得不伦不类的,字也不像字,画又不像画,难道聊天的根本出发点不应该是让别人看懂自己在说什么,让别人明白自己的意思么?这样才能找到沟通的共鸣,我说的没错吧?”顾小凡被一个游戏玩家群里大片大片的火星文搞得头晕脑胀。

董星海的手机设置成了“显示密码”,所以这会儿钟翰已经通过掌握董星海账号密码,在电脑上面同时登录了他的账号,和顾小凡分工,没人负责浏览一部分,听了顾小凡的抱怨,钟翰一副不大在意的样子,耸耸肩:“获取共鸣的方式也不尽相同,就像很多动物是靠气味来判断敌我和找到自己族群的一样,那些喜欢使用火星文的人,也不过是想要通过那种比较独树一帜的表达方式来寻找和自己能够沟通的‘同族’,像你这种看不懂也接受不了的,本身就已经等于是没有共鸣了,所以不需要让你看懂,以及进行进一步的沟通交流。”

“没看出来,你比我还大一岁呢吧?居然对新生事物的接纳程度这么高!”顾小凡没想到钟翰会是这样的反应,不禁觉得两个人几乎算是同龄,不过心理年龄上来看。自己和钟翰还是有一点差距的。

随后她伸过头来看了看钟翰电脑的显示器,发现钟翰正在浏览的那个聊天群从群的名字到里面人的网名和谈话内容,都很正常。别说是大篇幅的火星文,连令人费解的奇怪符合也不见半个。

“我还当你是思想意识多新潮前卫呢!敢情你耍诈!”顾小凡立刻忍不住抗议起来。“你是存心的吧?把看不懂的那些拿‘天书’聊天的都分给我,你负责看那些正常的!”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你方才不也承认了么,你比我小一岁,所谓三岁一代沟,咱们俩中间隔着三分之一条沟,所以我当然是觉得你比我更年轻。更容易理解新鲜事物,所以我才把那些留给你的,被你这么一说,倒好像我觉得你青春洋溢是不安好心了似的呢?”钟翰煞有介事的叹了口气。颇有些感到委屈的意思。

顾小凡被他说的哑口无言,明明心里面很清楚,钟翰分明是故意把他不想去翻的麻烦丢给了自己,可是偏偏被他那么一说,倒好像是人家高看了自己。自己不识好歹了一样。于是她做出了一个明智的反应,拿眼瞪了钟翰一眼,哼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这几个月的合作和接触,别的不敢说。有一件事顾小凡可是领会的十分深刻,假如比赛斗嘴,钟翰就算捂住半张嘴巴,都可以分分钟的淘汰自己,所以用自己的短处去碰别人的长处,这绝对是不理智的。

过了一会儿,他们把董星海的聊天记录都差不多浏览了一遍,简单的整理了一下,发现董星海聊天软件里的好友数量并不是特别多,比较经常说话的就更是有限,也幸亏了这一点,不然他们想要统统筛一遍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完成。董星海几乎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什么关于工作、事业之类的正经话题,基本上都是些吃喝玩乐的话题,从聊天对象的言谈里也不难看出,这些人里基本上没有他的同事,绝大多数是网上认识的网友,个别听口气倒是认识很久的人,时不常的还会听董星海吐吐苦水,抱怨抱怨董家父母,也就是他口中的“老头儿”和“老太太”如何的给他施压,让他过得不舒坦之类。

在董星海出事之前的大概一个多月时间里,他去其他那些游戏交流的聊天群里聊天的次数少了许多,反而是在一个叫做“怀个旧”的群里经常出现,和他聊天说话的人只有几个而已,内容依旧是与游戏有关,似乎他在和别人一起玩一款联网的游戏,讨论的话题都与游戏策略有关。

顾小凡还没有顾得上感慨董星海那高涨的游戏热情,刘法医倒是给刑警队这边打来了一通电话,说关于董星海的尸体,已经有了进一步的结论,如果方便的话,他们现在就可以过去一趟。钟翰和顾小凡立刻就动身过去,法医那边为了这一起不太寻常的跳楼事件,也都还没有下班回去休息。

“看样子,今天咱们这些人里面最早结束工作的就数高轩了。”钟翰不知是调侃顾小凡还是讽刺高轩,对顾小凡说,“这事儿怪我了,如果当初我不乱提醒你,你跟着高轩一起做事,现在估计已经在家歇着了,那还用得着饭也没顾得上吃的混在这里!”

“我又不是那种拈轻怕重的人!”顾小凡倒是没多想,随意的摆了摆手。

到了法医科,刘法医已经在那儿等着他们了,他的办公桌上扔这几张早些时候在跳楼的现场拍摄的照片,除了尸体的全貌之外,当然也不乏局部的一些清晰特写,顾小凡和钟翰并肩坐到刘法医办公桌旁边的时候,尽管心里面不断的提醒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看,可是越是这么提醒,就越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时不时的就瞄向那几张照片,每多看一眼,都觉得胃里一阵翻搅。

钟翰一边坐下来和刘法医寒暄几句,一边随手拿起那几张照片来翻看了一会儿,看完之后有意无意的把照片拢成一叠,扣在了自己面前的桌面上。

“你们两个也还没有忙完?”刘法医看上去略带疲惫,坐下来喝了几口水。

钟翰点点头:“刚刚告一段落,如果不是恰好接到电话,搞不好这会儿也已经走了。”

“怎么样?你们又做了些别的调查工作之后,你还是认为董星海不是自杀么?”刘法医没有立刻说出他们的结论,而是先询问起钟翰的个人观点来。

钟翰依旧坚持自己之前的看法:“对,我还是觉得种种迹象都让我觉得董星海不应该是自杀身亡的。”

“那就恭喜你了,董星海确实不太可能是自杀,”刘法医赞许的点点头,“在对尸体进行了进一步的检查之后,确实发现了许多迹象。比如死者的双手手腕上有捆绑造成的痕迹,体表有一些不像是坠楼造成的伤痕,从部位和严重程度来看,应该是曾经发生过搏斗,但是不太激烈,具体是被制服了,还是死者本身妥协了,放弃了挣扎,这个我可就不好乱下结论了。”

“那么死因呢?董星海的死,是坠楼造成的么?”钟翰问,毕竟之前他作为一个非法医专业的外行,单纯从董星海坠地之后的状态和流血的量判断,觉得不像是坠楼而死的样子,不过归根结底结论是怎么样的,还是得由真正的行家来得出。

“你之前不是怀疑死者是死后坠楼么?从现在的检查结论上来看,还真被你给说对了,”刘法医见他这么在意结果,不由的笑了笑,“死者虽然从十五层楼上坠下来,摔得不成样子,但是真正的死亡原因却是呼吸麻痹造成的。”

“呼吸麻痹?”顾小凡一听这个名词,脑子里倒是立刻联想起了之前刑警队处理过的一桩案子,虽然过去了有一段时间了,不过后期的工作报告都是她写的,所以印象很深,记得那一起案子也是呼吸麻痹导致的死亡,于是大胆的问,“是不是像去年夏天那会儿处理过的那个一尸两命的案子一样,也是被人下了毒么?毒鼠药?”

“还真被你说中了,看样子这几年工作没白白锻炼,经验都积累下来了!”刘法医早就认识顾小凡,也知道她因为胆子小,除了取报告什么的,几乎不敢到现场,不敢看尸体什么的,原本以为她在刑警队里基本上属于可有可无的角色,工作能力必然好不到哪里去,没想到这一次倒是被她给举一反三,不仅有一种刮目相看的感觉,“对,我们在死者的胃里发现了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消化掉的胶囊,以及大量的灭鼠药成分,估计原本灭鼠药是被装进了空胶囊之后,被死者吞服下去的,剂量很大,远远超过了中毒致死的上限。灭鼠药中毒后一般中毒人会出现呕吐的反应,这一点我们也已经验证过了,死者的鼻腔里有残留的呕吐物。”

“那能够推测死者到该是在坠楼前多久被人下毒并且死亡的么?”钟翰问。

刘法医想了想:“剧毒鼠药的话,分量够大,几分钟之内就可以导致死亡,从死者坠楼之后仍有大量的血液从创口流出这一点,再加上我们得到消息第一时间赶到的时候,尸僵还没有出现,尸体温度也还比较高,我们都认为死者是在中毒身亡之后短时间之内被推出窗外的,比如说一个小时之内。”

第十一章 拒绝

这样的答案对于钟翰和顾小凡而言,算不上意外,也算不上惊喜,毕竟判断正确了就意味着这起“自杀”事件已然转化成了一起谋杀案。

两个人和刘法医聊过了之后,便离开了法医科,准备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去休息休息,这个周末本该放松休息的日子,他们可是过得格外充实。

“电梯里的监控录像咱们都已经筛查过了,没有发现可疑的人,只可惜楼梯间里的监控器出了故障,不然的话,说不定就能看到在董星海坠楼之后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离开那栋楼了!”顾小凡一想到楼梯间里那个坏掉的监控摄像,就觉得扼腕不止,“咱们用不用去找楼里面的居民,或者住在对面楼里的人问问,看看他们有没有在那期间看到什么可疑的人?”

“问问可以,但是估计效果不会太好,你想想今天你到了那里的时候,周围有没有胆子大,围着看热闹的人?这些人里面除了路过的,有没有可能是刚巧下楼来遇到就停下来看看,甚至干脆就站在那里围观一阵子的?搞不好还有听到楼下出事了,特意跑出来看看热闹的人,这种情况下,尤其又是突然出了人命正是慌乱中的时候,出出进进的人里面,怎么才能算是可疑的呢?”钟翰对这件事不抱太大的希望。

顾小凡听了之后也觉得有点道理,便问:“那怎么办?就那么着,不排查了?”

“不是不查,是不一定需要放在首要位置。如果有别人去做,那咱们就省力了,如果没有人去做这件事,那咱们把别的事情做完了再处理这边也来得及。”钟翰表了一下态,顺便说,“现在来看,至少我们间接的也算是证实了我的另外一个猜测。”

“你是说董星海身上的衣服?刚才刘法医说董星海中毒之后应该有呕吐的反应,鼻腔里也有残留的呕吐物。这样一来,倒确实是变得比较容易理解了,董星海中毒之后呕吐到了衣服上,凶手为了不暴露出董星海中毒这一点,为了让现场看上去更加符合坠楼身亡的状态,所以就特比给他换了干净的衣服,只是匆忙之间他没有注意到董星海挂衣架上头的那些用来区分和配对的贴纸。事前也没有对董星海的生活规律掌握到那么细致的程度,所以急急忙忙的就造成了乱穿衣的场面!可是……”顾小凡兀自分析着,自己刚说完就又觉得略微有些说不通的地方,“这么说也好像不太对,到底是跳楼死的还是中毒死的,咱们也不可能单凭看起来是什么样的就下结论,凶手如果是为了这样的目的。也顶多是瞒得了一时,不可能瞒得过去啊!这样一来,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说不定原本的衣服上面还留下了什么不仅仅是呕吐物的东西,毕竟咱们可没有在现场找到任何的脏衣服,不是么?这件事以后再慢慢找合理的解释吧,现在说什么都是空谈。”钟翰也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对于董星海到底为什么会被人换了衣服这件事,心里也有些存疑。

“也是,还是想想眼前的事儿吧,比如晚餐吃点什么之类的。”

“晚餐吃什么?”钟翰好像很诧异似的看了看顾小凡。“我还以为上午看到现场,刚才在法医那里又看到照片,你今天晚上的晚餐应该可以省下来了呢!”

“我原来也是这么以为的,结果肚子还是饿的咕咕叫,看样子我比自己想象的战斗力要更强!”顾小凡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顺便问,“对了,你晚上准备吃什么?方才韩乐乐和倪然给我发短信。说要一起凑份子出去吃烤肉,你要是晚饭还没有着落,干脆就一起吧?”

“不用了,时间还早。”钟翰看了看车上的电子时钟,“送完你之后,我回家做饭也来得及。”

“你居然会做饭?”顾小凡颇有些惊讶的看着钟翰。

“你惊讶得未免太夸张了吧?”钟翰扭头一看她那一脸吃惊到合不拢嘴的表情,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我为什么就不能是会做饭的人?”

“说不上来,反正就是觉得不像,你和我脑海中居家男人的形象差距不是一般的大!”顾小凡据实相告。

“没办法,原本也对厨房里的事情不是很感兴趣,根本没想过自己要去学着做东西,不过后来,因为生了胃病,不自己学着照顾自己的身体也不行了。”钟翰有点无奈的说。

“你是什么时候生的胃病啊?感觉好像还挺严重似的,是入警之后因为生活不规律所以把胃给弄坏了么?”顾小凡关切的问。

钟翰的脸色忽然变得有些尴尬,他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向一旁,说:“那个不重要,总之我之所以会做饭,是因为需要照顾自己的胃,就这样。”

“胃病而已,虽然不是什么好事,不过也还是挺普遍的,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你干嘛那么回避的样子?”顾小凡觉得钟翰的反应挺让人感到惊奇的。

钟翰假装没有听到似的,没有回应。

把顾小凡送到她和倪然她们约定好的地方,钟翰就一个人开车离开了,韩乐乐和倪然听说原本顾小凡邀请了钟翰一起吃饭,但是被钟翰拒绝了,多少都有些失望。

“你们失望什么啊?本来我也就是随口约一下,根本不在咱们的计划里么。”顾小凡不明白这两个重。色。轻友的女人为什么要表现出那么明显的失望来。

“失望也是很正常的啊,你知道为什么大家吃饭的时候都会对环境比较挑剔么?因为优雅的用餐环境也会让人的心情变得很好,有帅哥一起用餐效果也是一样的。”韩乐乐笑嘻嘻的对顾小凡说。

“你少来,吃的是东西又不是环境,再说了,我还不知道你么?要是钟翰那家伙今天真的答应了,和咱们一起吃,你这一顿饭就得立刻变成吃猫食,能吃饱才怪呢!”顾小凡不买账的吐槽。

“胃里不饱没关系,心里面饱就行啊!”韩乐乐挤挤眼睛笑着说,“你天天对着高轩不就是追求一个眼睛饱么!”

“去你的!我把我最大的秘密告诉给你可不是让你用来挤兑我的!”顾小凡作势追打韩乐乐,韩乐乐一边笑一边躲。

倪然有些无奈的笑着看她们两个嬉闹,眉眼之间似乎也带着那么点失落。

三个姑娘嘻嘻哈哈的吃了一顿饭,席间顾小凡故意假装要描述白天的跳楼场面给她们听,吓得韩乐乐一个劲儿的掩住耳朵,生怕听到了会恶心的吃不下去,顾小凡和倪然笑成一团。

吃完饭她们各自回家去,顾小凡折腾了一天本来就累了,吃饱喝足之后,很早就睡下了,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整个人神清气爽,收拾妥当,出门上班。

出发的挺早,原本以为自己搞不好会成为第一个到办公室的人,没想到顾小凡来到办公室的时候,发现高轩和唐弘业都已经来了,两个人正坐在一起聊着什么,由于顾小凡进门的时候动作比较轻,他们两个没有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

“是咱们本地的?在哪儿上班啊?你真不打算再考虑考虑了?”唐弘业背对着办公室门口,听语气好像是充满了好奇似的。

高轩刚要开口,一眼瞟见顾小凡进来了,便放弃了和唐弘业聊天的打算,对顾小凡招招手:“小凡,早啊!”

“早!”顾小凡也和他们两个打招呼。

高轩看了一眼唐弘业,拿起自己桌上的水杯,去办公室另一端的饮水机那里接热水,唐弘业则起身凑到顾小凡的桌旁,半倚坐在她的办公桌上,对顾小凡说:“小凡,哥哥来救你了!”

“你还没睡醒吧?你比我还小几个月呢,算得哪门子哥哥?”顾小凡好笑的看着他,“而且我有什么需要你来救的地方?”

“当然有,听说昨天那个跳楼的案子,场面特别的血腥吧?”唐弘业看了看顾小凡,“我听高轩说了,幸亏你没凑上前头去看,不然肯定又得吐个昏天黑地的,昨晚睡觉做没做噩梦?”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呀?”顾小凡问,被唐弘业如此看遍的感受实在是不怎么好,但是他又不像是有恶意的样子,自己又不好表现出自己的不悦。

“解救你于水火啊!”唐弘业豪气的拍拍胸脯,“从今天开始你歇着吧,余下的我帮你顶上!回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这三个大老爷们儿负责就够了,你在办公室里轻松点,也不用担心再被吓着什么的,多好?感动吧?”

“想听实话么?其实不怎么感动。”顾小凡摇摇头,如果换做是以前,她可能乐不得自己被人换下来,可是现在,她居然莫名其妙的觉得有些排斥,“我没有问题啊,昨天晚上下了班,吃得好,睡得香,没有受什么影响,再说,现场都处理完了,尸检也差不多了,从现在开始也没有什么太重口味的场面需要面对,我觉得我应该可以应付得来。”

第十二章 愿者上钩

唐弘业似乎没有想到顾小凡居然会拒绝了自己,一下子有些不适应,差异的看了看她,问:“小凡,还没睡醒吧?脑袋是不是还不大清醒啊?这种好事,过了这村可就没有这店儿了呀!”

“怎么了弘业,你们两个聊什么呢这么热闹?”高轩这时候倒完了水,端着杯子也踱了回来,一脸好奇的询问起唐弘业来。

“还能聊什么呀,我呗,早上听你说昨天那个人跳楼的事情,觉得这事儿让小凡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出面,容易吓着她,所以好心想要把她替换出来,结果人家还没领情,我拍马屁妥妥的拍马腿上了,唉。”唐弘业一副委屈的不得了的样子。

“弘业,大男人的别那么小心眼儿嘛,咱们认识小凡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她是什么样的人咱们会不了解么,小凡个性那么好,怎么会不懂你的出发点是为她好,对不对小凡?”高轩怕唐弘业误会顾小凡似的,替顾小凡开脱几句,顺便也对顾小凡说,“不过小凡,你也不用因为不好意思,所以不接受弘业的好意,女孩子从事一线的工作其实本身就很不容易了,咱们队里外勤就你一个女的,平时能分担的我们这些男人多分担一点就够了,不用你非得跟着冲锋陷阵。”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一听高轩这么说,顾小凡就更加坚定的拒绝起来,“我不是那种拈轻怕重、挑三拣四的人,工作这种事么,既来之则安之。哪有因为不好做就推给别人,自己享清闲的道理啊!唐弘业的好意我心领了,这个人情我记着,不过真的不用了,你们两个要是再劝我,就算是瞧不起我了哦!”

见她已经这么说了,唐弘业和高轩面面相觑了一下,也没有办法继续劝说。唐弘业撇撇嘴,看了一眼高轩,对顾小凡说:“那好吧,要是这样我就不勉强了。”

三个人聊过之后各自散开,顾小凡刚刚坐回椅子上,钟翰就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副心情不错的样子。若不是场合不允许,看他那神清气爽的精神那头儿,就算是吹着口哨进来顾小凡都不会觉得很突兀。

“一大早干嘛那么得意的样子啊?”她有些好奇的问,“昨晚有艳遇?”

“艳遇没有,就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而已,”钟翰没头没脑的回答,看了看顾小凡。又忍不住笑了,“说真的,原本我觉得和你这个笨蛋打交道,你的角色搞不好就只是拖我后腿而已,现在我必须得承认,我的看法是错的,你也能制造让人刮目相看的意外惊喜。”

“你是不是刚才来的时候听到我们说话,知道我没接受唐弘业的好意,选择继续做好自己的工作了?怎么样?不错吧?”顾小凡忍不住感到有些自豪。

钟翰却说:“今天早上还真是有人马屁拍到了马腿上。”

顾小凡还来不及问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高轩看到钟翰来了。也凑了过来,她只好把闲话暂时收起来。

“来啦?昨天晚上休息的怎么样啊?”高轩走过来笑呵呵的和钟翰打招呼。

钟翰也对他笑笑:“虽然休息的晚了点,不过质量还不错。”

高轩的笑容有一瞬间变得有点讪讪的,不过依旧若无其事的继续问:“今天什么打算?咱们是不是得商量商量?”

“那当然,不商量怎么好好协作呢?我是这么打算的,不知道你有没有什么意见,我打算和小凡一起去董星海住的那栋小区,对董星海所居住的那栋楼以及对面的那一栋楼进行一下重点的排查。询问一下楼内居民是否在董星海坠楼期间注意到单元门里是否有可疑人物出入,如果我们两个负责这一边的话,高轩你恐怕就得辛苦一下,去找恒久传媒的那个老板聊聊。毕竟董星海生前从学校毕业之后就一直处于闲散的状态,恒久传媒的老板也是受了他父母的委托,才接收这么个实习生,帮着朋友锻炼锻炼自家孩子而已,所以他对董星海应该比较熟悉,不难了解到一些董星海的工作情况之类的事情。”

顾小凡听他这么说,心里面冒出了一个硕大的问号,前一天晚上钟翰还说排查周围邻居的事情不是首要的,虽然要做,但是不急于放在第一时间,怎么今天早上他就又变卦了呢?不过在没弄清楚钟翰的意图之前,她还是选择了把所有疑问都藏在心里,没有流露出来,打算等事情商量完了之后再询问个清楚。

高轩没有立刻表态,而是沉吟了一下,垂着眼皮,眼珠子在眼眶里动了动,然后才对钟翰说:“我觉得,要不咱们这样吧,你不是还得带着小凡呢么,别让女生太辛苦,去董星海那个小区跑腿的活儿就交给我吧,恒久传媒公司那边你们去,我觉得这样可能会比较好。”

“这样不妥吧?我们两个人总好过你一个人,没道理把工作量比较大,比较琐碎的工作交给你一个人来做,我们两个人去做相对比较轻松的不是么?还是按照我原定的计划吧,我觉得那样更合理一些。”钟翰似乎也不想改主意,依旧坚持自己的意见。

高轩连忙摆摆手:“不用担心人手的问题,那不是还有唐弘业呢么,我这边忙不过来,正好叫上他来帮忙,这样小区那边人手就也够用了,唐弘业不论是体力还是工作……”

他停顿了一下,快速的看了一眼旁边的顾小凡,调整了一下措辞:“还是精力,都比小凡充沛,所以你们不用担心,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吧。”

“行啊,没问题,”唐弘业在一旁听到他们的谈论,也凑了过来,“要不我还正发愁自己帮不上忙,体现不出来个人价值呢!”

他说这话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顾小凡看错了,她总觉得唐弘业好像是带着一股子气,边说话还边不太痛快的瞥了一眼钟翰。

钟翰一见这个架势,也只好选择妥协,对高轩和唐弘业点点头,说:“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算是托了小凡的福,偷个清闲吧!”

谈妥了分工的问题之后,四个人便各自准备出发,顾小凡一肚子的问号憋到了上车的时候才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居然耍诈?昨天不是说不想去董星海住的那个小区排查的么?刚才又那么坚持要去。”

“还是那句话,兵不厌诈么,”钟翰满不在乎的说,顺便反问顾小凡,“再说了,如果高轩他没有自己的小算盘,你以为我会得逞么?”

“呃……”顾小凡一下子语塞,钟翰虽然说耍诈了,但是毕竟反对他决定,要求交换工作任务的人归根结底还是高轩,“合着你是挖了一个坑等着他来跳呐?”

“也不是这么说,我承认我把自己真正想做的和不怎么想做的事情颠倒过来说了,所以如果高轩没有上钩,咱们不得不去董星海家的那个小区,这算是我自作自受,可是高轩主动咬钩,还怎么劝都不松口,这可就是他的问题了!”

顾小凡无言以对,她也说不上来,钟翰这样的使诈到底是不是不够厚道,只是对于高轩的中招儿,除了无奈和遗憾之外,倒也没有什么能指责钟翰的地方,毕竟今天这件事假如换成汤力,搞不好钟翰都要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偏偏高轩就是那种心思比较复杂的人,结果正中了钟翰下怀。

两个人开车来到恒久传媒公司的楼下,这个公司在a市负有盛名,除了因为这家传媒公司的规模很大,其广告作品基本上包揽了电视台等等主流媒体的全部时段,另外的一个原因更是因为顾小凡和与董星海住同楼的那个大个子聊过的那样,a市一直都有传闻,说当初恒久传媒的老总因为能掐会算,所以帮着某个房地产开发商赚了一大笔钱,并且也正因为这个原因,恒久地产在a市也从一个中等规模的广告公司一下子变得声名鹊起。

恒久地产自己占据了a市黄金地段的一座写字楼,从楼外面看不出什么特别之处,而刚一进大厅,顾小凡和钟翰就被吓了一跳,大厅的正中心,用大理石铺出了一幅巨大的五行八卦图,前台的女职员都穿着中式的旗袍,由于天气还没有暖到那个地步,加上一楼有些阴冷,两个女职员都不得不在旗袍外面罩上自己的外套来保暖。

顾小凡和钟翰上前同前台的人打了招呼,说明了身份和来意,两个女职员对董星海毫无印象,表示并不认识这个人,但听说是同公司的人除了事,也还是很配合的帮忙打内线电话给老总。

很幸运的是,今天老总似乎比较闲,前台打了一通电话过去,立刻就告诉顾小凡他们,可以直接坐电梯到顶楼,老总就在他的办公室里等着。

顾小凡和钟翰向他们道了谢,径直乘电梯上楼去。

第十三章 零压力

恒久传媒的老总名字叫做刘恒,今年五十多岁,电梯门一开,他就已经站在走廊里等着顾小凡和钟翰了。

刘恒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不管是平日里影视剧中的老板形象,还是平时因为工作需要接触过的生意人,都与他很不相符,这位拥有一间占据a市广告界半壁江山的传媒公司的大老板,居然穿着一身粗布衣裤,白色带暗花的对襟儿中式褂子,配一条黑色的宽松麻布裤子,脚下穿着一双黑布千层底老布鞋 ,鞋面上还露出一截白色的袜子,再加上那一头没有一丝黑色,应该是被漂染过的白发,如果不挑明他的身份,说他是个所谓的气功大师,顾小凡恐怕都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

“二位,跟我来吧,茶我都泡好了,咱们坐着慢慢聊。”刘恒对二人笑着点点头,转身带着他们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顶层楼除了走廊尽头刘恒的办公室之外,走廊两侧就只有两三间会议室而已,此刻都大门紧闭,走廊里很安静,刘恒走路也很轻,布鞋的鞋底轻擦着大理石地砖,发出轻微的声响。他推门走进自己的办公室,站在门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态度十分客气。

刘恒的办公室装饰得十分传统中式,桌椅都是红木的,屋子一角还放着一个小香炉,里面燃着檀香,顾小凡抽了抽鼻子,觉得挺好闻的。

“二位坐吧,”刘恒自己率先坐在窗边的小茶桌前,挽起袖子拿起小茶桌上的那套功夫茶具旁的热水壶。熟练的沏起茶来,“春天寒气重,喝绿茶还有点早,尤其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体寒的,所以稳妥起见,还是喝点茉莉花茶吧,春天喝茉莉花,也比较应景!”

“你太客气了。”顾小凡虽然很高兴没有碰一鼻子灰。不过遇到这么周到的招待,也让她觉得略微有些不适应。

“应该的,其实我知道你们最近这两天肯定会来,就是不知道具体会是什么时候来而已。”刘恒摆摆手,把泡好的茶倒进公道杯里,再分别斟进三只小茶盅。

“你……算出来的?”

刘恒笑了笑:“看样子你们也听说过坊间传闻了?那都是以讹传讹,我就是对周易小有研究而已。距离能掐会算还有很大的差距,没有那么深的造诣。星海那孩子出了事,我第一时间就从他爸妈那里听说了,他父母也跟我说,你们应该会需要来我这里了解了解情况,毕竟孩子是在我这里工作期间出的事,就算他是在家里出事。不是在公司里,我也有义务配合你们的工作,老朋友的孩子我没有帮忙照顾好,心里愧疚,如果能给你们提供尽量多的帮助,这也算是一种弥补吧!”

“这样的话就太好了,既然你和董星海的父母算是故交,那对董星海应该也是有所了解的吧?能给我们介绍介绍董星海的情况么?”钟翰问。

刘恒略显为难的吸了口气,手里把玩着小小的茶盅:“怎么说呢,要是说我对董星海完全没有了解。那不客观,但是我对他的感官认识也未必能代表什么,毕竟每个人看待人、事的角度都不一样嘛!而且我和老董是老交情了,你们应该也已经了解到了,老董不是董星海的亲生父亲,是继父,原来我没少听老董说,他这个继父不好做。对董星海这孩子管多了管少了,都容易被人评头品足、说三道四,所以他后来委托我给他这个儿子腾个位置过来实习锻炼锻炼,其实我也是挺为难的。但是碍于老交情的面子,没好意思拒绝。”

“董星海在你这里实习具体是做什么工作?表现怎么样?”钟翰理解的点点头,继续问道。

“他……其实也没具体负责什么工作,这么说吧,他其实就是挂着个实习生的名头,在公司里晃晃而已,最初他刚来的时候,我和他聊了聊,发现他对我们这一行一点了解都没有,本身老董和他老婆也不是做传媒行当的,所以我就想,那就让他做做比较锻炼人的工作吧,就让董星海去了业务部那边,结果公司里的业务专员才带他跑了两天,他人干脆都不来了,我打电话给老董,本来以为这就算完成了任务,隔了两天老董夫妇两个又把他给送来了,一问才知道,他是嫌跑业务太累,还得能说会道的顾全着客户的情绪,所以就不愿意了,当着我的面,老董也教育了他,我也跟他说,苏格拉底曾经说过,患难与困苦是磨练人格的最高学府,我们老一辈几乎都是白手起家的,我们当初都没嫌辛苦,他现在只是学习学习,怎么就吃不消了呢?不过后来我也发现了,老董的老婆还是心疼儿子的,所以我和老董也没深说,之后星海那孩子说他想去个接触电脑比较多的地方,我就让他去了设计部。”

刘恒摇摇头,满腹无奈的样子,一仰头喝干了茶盅里面的茶水,看看钟翰和顾小凡面前的茶盅:“二位,趁热喝吧!”

钟翰和顾小凡便也端起茶杯来喝了杯子里的茶,喝完之后茶盅刚放下,刘恒就又帮他们斟满,幸亏这茶盅小小的,一杯也就只有一小口水而已,否则顾小凡还真担心一直这么盛情难却下去,恐怕肚子也喝不下。

“那董星海到设计部门之后表现怎么样?”顾小凡怕刘恒又让他们喝水,连忙问。

刘恒摇摇头:“老样子,听说每天对着电脑聊天,在电脑上头玩那种网络上面的小游戏,我去看过他两次,都是那样,私底下我也同部门里的职员问过,说他日常基本上就是那样。”

“董星海这种表现,在你这里实习,你给他什么待遇?”钟翰问。

“最好的待遇,”刘恒叹了口气,“他继父老董那么拜托我,不是有那么句话叫做义以生利么,大家都是生意场上面的朋友,我哪好意思驳朋友的面子,虽然星海这小子也干不了什么,但是他这个‘实习生’可比我们这里的部门主管赚得都不少,住的地方也是我一手安排的,住一居室都不愿意,我作为员工福利的房子,也腾出来一套最大的给他住,还什么都不需要他做,只求他别又跑了不来,或者给我捅什么篓子,绝对是零压力。”

“那这样的待遇,公司里搞不好会有不少人眼红吧?”顾小凡觉得董星海的待遇简直足以让任何一个年轻的工薪族感到羡慕甚至嫉妒。

“可能会有吧,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公司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他父母是老板的故交,这种情况下,就算他们心里有什么想法,也不可能在我面前表现出来。”

“所以董星海在员工里的人际关系,你也不是很清楚喽?”

“倒也不是这么说,”刘恒又一仰头,喝了杯子里的茶水,顺便示意二人也喝了,“我的感觉是,这孩子从小到大估计被他家里人给娇惯得也够厉害的,做事没长性,脾气又不太好,不讨懂得和别人相处,其他职员倒是不可能跑来和我说什么,毕竟那些年轻人和他不一样,别人都懂得职场上的规矩,但是董星海他不懂,他在我这儿期间,光是跑来要我立刻裁掉,因为他看人家不顺眼的人,加在一起恐怕没有一沓儿,也有半沓儿了!”

“有矛盾?”钟翰饶有兴致的问,似乎听到这里才终于聊到了让他感兴趣的东西。

“哪有什么矛盾啊,就是觉得看别人不顺眼,”刘恒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我也告诉他了,我不可能因为他一个人的看法就开除了谁,更何况那几个人在我公司里的表现还挺好的,为了满足他,我开除几个能帮我赚钱的员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顾小凡此时心里想起董星海的父母提到过,有一段时间董星海的信用卡曾经消费买过一些女性的服饰之类商品,便问刘恒:“刘总,那董星海在你这里上班期间,有没有和某个女职员的关系比较亲密?这个你了解多少?”

“这个啊……”刘恒有些犯难的沉吟了一下,“这个我还真答不上来,我这里没有关于公司内员工禁止谈恋爱的规定,我又这么大年纪了,虽然算是董星海的长辈,但毕竟非亲非故,他这方面的事情我不好多问。”

“也不是这么说,他本人有没有主动向你说起来是一回事,你一看就是那种心明眼亮的人,就算是冷眼旁观,估计也会很容易发现什么迹象吧?”顾小凡给刘恒扣起了高帽子。

刘恒听了这话,似乎觉得挺受用,吸溜着又喝了一盅茶水,用手指理了理自己的白头发,半眯着眼睛笑了笑,点点头,对顾小凡说:“还是警察同志眼光毒辣,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们的火眼金睛啊!关于董星海到底有没有和公司里的什么人来往,对方是谁,我确实不太清楚,不过我倒是注意到,这小子之前好像确实在追求哪个小姑娘,对方应该就是我公司里的人,我有几次找他来我办公室来,他前脚出了办公室门,后脚就开始打电话,约人家吃饭,还说要送人礼物什么的,所以我就心里有了个大略的猜测,具体情况,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我不好过问太多,所以你们如果想了解具体情况,倒不如回头去底下,像我的员工们问问,年轻人嘛,肯定比我知道的多。”

第十四章 附庸风雅

“这么说来,你是不介意我们在你的公司里了解了解情况喽?”钟翰到现在也觉得对刘恒的配合态度或多或少的有点刮目相看,通常很多时候,就算公司的老板不会插手干涉,但至少也会有所表示,希望他们尽量不要扩大影响或者干扰了日常工作之类的。

“不介意,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朋友把孩子托付给我,结果在我公司实习期间,从我给安排的房子里跳楼出去死了,如果我不尽全力配合你们的调查工作,我在老朋友那边也没法交代,自己心里也不好受,不管怎么样,都是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啊。”刘恒惋惜的摇着头,深深的叹了口气。

“还有一件事,董星海在这里实习期间的出勤表现怎么样?”钟翰问。

“这个我还真不知道,帮不上你们的忙了,我平时的事情也比较多,今天是因为你们来才特意腾出时间等着的,这样吧,我打个电话给人事那边,让他们把打卡出勤的情况给你们统计出来,这样不就一目了然了么!”刘恒很积极的说。

“那就最好不过了!”钟翰点点头,接受了这个安排。

刘恒又和他们寒暄了几句,把自己作为长辈的那份责任和心情表达的十分充分之后,便看了看表,歉意的表示自己一会儿还有应酬需要外出,钟翰和顾小凡便也没有不识趣的继续逗留,再次向他道了谢。

“你们需要到哪里了解情况就尽管去吧,我已经知会了各部门的主管,有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他们一定会责无旁贷的。”在把他们送到门口的时候,刘恒对钟翰和顾小凡说。

钟翰也把自己的名片留给他:“这是我们的联系方式,如果有什么别的情况也可以随时和我们联系。”

刘恒点点头,把钟翰的名片塞进了口袋里,并没有交换名片的打算。

走进电梯,顾小凡问钟翰:“你对刘恒什么印象?”

“你先说说,我听听。”钟翰却没有立刻回答。

“我觉得啊,他和寻常的那些生意人倒是不太一样。你看办公室里弄得,古色古香的,烧着檀香,喝着功夫茶,我看屋角还有一个书架,上头好多线装书,这人应该也算得上是个‘非主流’商人了吧?”顾小凡说。“但是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总觉得他有点做作,态度好是真的挺好,但总觉得有点假假的。”

“还算你不至于太迟钝,我觉得这个刘恒归根结底就是个附庸风雅的人,喜欢打着能掐会算的招牌给自己树立形象而已,红木家具是不错。檀香也烧着,不过那功夫茶……”钟翰撇了撇嘴,一副很不买账的样子,“我要是他,连功夫茶的步骤都记不清楚,我也就不浪费那人民币去买大套的功夫茶具了!还有,那句苏格拉底说的‘患难与困苦是磨练人格的最高学府’有点儿意思!”

“董星海的遗书里不是还提到了亚里士多德说过的关于人生意义的名言么?你的意思该不会是……”顾小凡稍微联想了一下,心头一跳。

“我什么意思也没有,就是随口一提,如果刘恒有这种把名人名言挂在嘴边给自己充场面的习惯。咱们能这么轻而易举的就注意到,别人也一样可以,你不要什么事看到一点点迹象就立刻做出反应,有的时候可能是迹象,有的时候可能是假象,留点时间给自己去消化这些再说,否则先入为主容易干扰了思维。”钟翰示意顾小凡不要胡思乱想。

顾小凡点点头,方才把董星海遗书里引用的亚里士多德和刘恒随口提到的苏格拉底放在一起。确实让她一瞬间觉得那个粗布衣裤、一头漂染白发的男人身上多了许多的可疑之处,现在听钟翰这么一说,觉得倒也在理。

按照之前刘恒的指点,他们顺利的找到了恒久传媒的人事部办公室。到了那里的时候,人事部的主管估计也已经得到了刘恒的授意,打印好了一份董星海在恒久传媒实习期间的考勤记录,一见面还不等钟翰他们开口,就直接递了过去。

“你们先过目一下,如果有什么需要补充或者其他的需要,你们可以再跟我说。”人事主管很客气的对两个人说,一副干练而又训练有素的样子。

“给你们添麻烦了!”顾小凡向这位主管道谢。

主管微微摇了摇头,维持着礼节性的微笑,说:“没关系,应尽的义务。”

人事主管提供的出勤记录很详细,但是董星海的考勤记录却在日期上显得有些断断续续,并不连贯,还经常只有上班打卡的记录,没有下班的。

“董星海在这里实习期间是不是经常有迟到、早退或者缺勤的情况?”钟翰扫了几眼考勤记录上面时间上的断点,问人事主管。

人事主管一脸很复杂的笑,说:“你说的这几种情况都存在,并且一直存在,我们提醒过他,但是他是老板安排进来实习的,就算再怎么迟到、早退,甚至缺勤,工资照发,福利照旧,所以我们的提醒也就算是走个过场而已,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你说的这种情况我能理解,‘空降兵’一般都不大好管理,为了这些,恐怕你们也没少和他发生摩擦吧?”钟翰用一种设身处地的态度对人事主管说。

人事主管的态度依旧是老样子,不褒不贬的说:“其实我们管人事的也是给老板打工,领老板的工资,董星海和老板的关系不一般,我们都是知道的,所以最初他有迟到早退或者无故旷工的情况,我们也都向老板那边反馈过,老板不是很介意,既然老板都不介意,我们也就更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了。”

“听说董星海在恒久传媒期间换过好几个不同的部门吧?”顾小凡问。

“对,这个我也已经给你们准备出来了,”人事主管点点头,拿出另外的一张a4纸,上面是几个人名和几间办公室的门牌号,“这是董星海调动过的几个部门,以及那个部门负责的人,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具体的向他们了解,我能帮的恐怕也就只有这么多而已了。”

钟翰对他点点头,道了谢,和顾小凡一起出了人事部办公室,进了电梯之后,他按了下了一层的按键。

“去一楼干什么?你还有事情想要和前台聊?”顾小凡看了一眼她拿在手里的那份名单,按照上面注明的门牌号来看,他们需要去的最低楼层也是二楼。

钟翰摇摇头,抬腕看了看时间:“时间还很充裕,方才看到这周围有家快餐店,咱们去那儿坐坐。”

“你早上没吃饭现在饿了?”顾小凡也看了一眼时间,距离午餐时间确实还有一段距离,“那咱们就去买点东西吧,要不然你又要胃疼了。”

“我不饿,只是想去那儿消磨一会儿时间罢了。”钟翰略微愣了一下,不过随即就否定了顾小凡的判断。

“为什么?”顾小凡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回答。

“就是不喜欢被人牵着鼻子走罢了,不管是出于善意,还是另有目的,我还是喜欢按照自己的方式往下进行,”钟翰和顾小凡从电梯里出来,穿过大厅,走出写字楼的大门,“从我们进了这栋楼,前台报告给刘恒,见过刘恒之后,刘恒又已经把事情第一时间交代给了人事科,甚至其他的那几个部门,或许他们的本意是为了给咱们提供方便,但是那种被动的处境不是我想要的。”

“所以你就打算不那么按部就班,打破刘恒的安排和铺垫?可是那又有什么用呢?假如刘恒真的对下面的人有什么特殊的交代,咱们就算今天回去,明天再来,台词也不会发生多大改变不是么?”顾小凡对方才人事部主管那程式化的态度印象很深,也觉得不是很舒服。

“谁跟你说我一会儿真的要去找那几个主管了?这份名单先留着,最起码咱们大体知道了那几个部门所在的楼层,方才人事部那边你也看到了,主管和专员在同一层楼里,但是并不在同一间办公室办公,估计其他部门差距也不会太大,咱们呆会儿越过管事的,直接找下面的小兵。”钟翰对此早有打算。

“这招高啊!恒久传媒好歹也是这么大的一家公司,就算方才刘恒能打电话通知几个部门主管,但是他不可能要求这么短的时间内,主管和部门里的职员都通气,而且那么做的话,也未免动作太大。不过话说回来,你为什么怕刘恒有所保留?是不是归根结底你还是觉得对他不信任?觉得他有嫌疑?”顾小凡问。

“他如果要求下面的人不要说董星海太多负面的东西,除了有嫌疑之外,还有可能是为了替朋友的孩子挽回声誉,你忘了他和董家夫妇的关系了么?如果是一般交情,谁会愿意接受这么一个纨绔子弟的委托?”钟翰并不像顾小凡那么想,“你呀,忙里偷闲、假公济私的时候就让脑袋休息一会儿吧,本来就已经不聪明了,当心把本来就不多的智商余额透支到欠费。”

第十五章 以貌取人

虽然被钟翰给损了一句,顾小凡倒也没有生气,她本身就不是那种气性大的性格,再加上和钟翰打了一段时间的交道之后也,她也早就看出来了,这个男人有的时候嘴巴不饶人,有的时候又有些自恋,但归根结底心地是很好的,比如前一天去法医那边的时候,他分明就是注意到了自己对那几张现场照片的反应,才会故作不经意的拿过去翻翻,又扣在了桌上,这些顾小凡都看在眼里。

两个人在恒久传媒的写字楼旁找了家快餐店,一人买了一杯饮料,不紧不慢的喝了起来,或者确切的说,不紧不慢的是钟翰,顾小凡倒是不怎么踏实,时不时的就看看时间,再看看钟翰,见钟翰还是一副很悠哉的样子,晒着窗边的太阳,摆弄着手机,喝着饮料,便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消磨。

一直坐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到了午休时间,快餐店里涌进来了一些在周边写字楼里上班的小白领,也跟着变得热闹起来,这时候钟翰才把面前杯子里剩下的一点饮料喝光,对顾小凡一点头说:“差不多了,准备走吧!”

“现在?人家都吃午饭的时候去?”顾小凡一愣,原本她还有点着急,真的到了午餐时间,她反倒以为需要再等一等的时候,没想到钟翰居然又出乎意料的决定要现在过去了。

“这个时候最方便。”这个问题钟翰早就已经考虑的很成熟了。

顾小凡心里有点犯琢磨,嘴上倒没说什么,扔掉了饮料杯,跟钟翰一起又重新回到了写字楼。

午饭时段里,写字楼里的人比上午的时候少了点,不过却似乎比那个时候感觉还要热闹几分,从大厅上方的天井里能穿出隐隐约约的说话声。前台的人也不知道是出去吃饭还是去热饭盒了,没有在岗位上。

两个人径直走向电梯,乘坐电梯上楼。根据人事部主管之前提供的名单,董星海最初在业务部挂了两天的名。之后在被调去了设计部,于是钟翰越过了业务部,按下电梯,直奔五楼的设计部。

“这次你怎么没问我为什么不先去业务部?”电梯上升的过程中,钟翰好奇的问。

顾小凡瞪了他一眼:“既然咱们不找主管,业务部的其他人当然大多数都不会整天整天的呆在办公室里了,不然当初董星海是怎么跟了两天就死活不肯来的呢!你真当我是傻子呀?连这都想不明白。我就真不如辞职回家卖红薯了!”

钟翰被她的说法给逗笑了,有趣的多看了她几眼,没等说什么,电梯已经到达了五楼。随着电梯门的打开,两个人之间的话题便也到此结束。

午休时间,设计部的办公室里很安静,空间宽敞的大办公室里,一共就只有五六个人在。各自坐在自己的桌前,对着电脑不出声,空气中弥散着一股饭菜的气味,顾小凡觉得自己的肚子好像咕噜的叫了一声,方才在快餐店里。钟翰说什么都不肯在那里买东西吃,一口咬定那种快餐食品根本就不能当做一顿正餐来吃,所以宁愿只买一杯饮料喝着,打算处理完了这边的事情再踏踏实实的去吃顿饭,顾小凡也只好选择听从他的安排,两个人毕竟是一起出来工作的,总不好自己吃了快餐,呆会儿再让钟翰一个人去找地方另外吃饭吧?

现在一闻到饭菜的味道,她肚子里的饥饿感也更强烈了。

钟翰似乎也听到了顾小凡胃里发出的饥鸣,眼睛朝她这边瞥了一眼,让顾小凡感到很难为情,不过他却没说什么,抬手敲了敲敞开着的办公室门,示意办公室里面的几个人,有人来了。

果然,叩击门板的声音引起了几个人的注意,纷纷从电脑前抬起头来朝门边看,坐在门边的一个年轻男人最先出声,问:“你们找谁?现在是午休时间,你们要是有别的事就四十五分钟之后再来吧。”

钟翰和顾小凡分别拿出自己的证件,男青年一怔,从桌旁站了起来:“额……你们是警察啊?有事儿?”

他刚问完,没等顾小凡他们两个做出回答,另外的一个女职员就已经立刻反应过来:“你们是来调查董星海的事情吧?”

“对,能和你们聊聊么?”钟翰微笑着点点头,眼神扫过办公室里的几个人。

这几个人有的好奇,有的无奈,不过也都纷纷起身围了过来,有的人手里还捧着饭盒继续吃着,一副准备看热闹的样子。

倒是有一个年轻男人,听了钟翰和顾小凡的身份和来意之后,二话不说的把刚吃了一半的饼干塞回办公桌抽屉里,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就往外走。

“你有什么事么?如果没什么急事,我们能不能先耽误你几分钟时间?”顾小凡一看他要走,连忙拦住他,客气的希望他能留下来。

男青年对她的话不大买账,面无表情的说:“算了吧,这里那么多人呢,不差我一个,反正也是跟我没什么关系的事儿,我不想搀和。我要下楼去抽支烟,晚了的话我连抽烟的时间都不够了。”

顾小凡看了看钟翰,钟翰没有开口留那个人,只是默默的打量了他一番,等男青年走出了办公室,他才略带歉意的对方才主动开口询问他们是不是为了董星海的事情来的那位女职员说:“是不是我们来的这个时间不太合适?影响你们午休了吧?方才那位……”

“你不用理他,他叫邱高畅, 就那样儿!性格怪里怪气的,特别阴晴不定,谁也搞不清楚他脑袋里一天到晚都想些什么。”女职员似乎觉得钟翰语气里的那份歉疚很有诚意,连忙开口对他说,并且颇为理解的主动表示,“其实我们也没什么影响,该吃饭一样吃饭,就当是来人聊聊天呗,反倒是你们挺辛苦的,这个时间了还不能午休,还得到处跑,到处调查了解情况啊?”

旁边另外两个女职员也立刻点头表示赞同,余下的两位男职员没有表态。

顾小凡有点想笑,她发现,钟翰这只狐狸特别擅长那种足以以假乱真的“诚恳态度”,那语气,那神态,分明是带着点歉意,带着点无奈,好像他真的为打扰了别人的用餐,占用了别人的午休时间而感到抱歉似的,如果不是事先知情,恐怕她也很难猜到,午餐时间跑来调查根本就是这个男人早就打好了的算盘。可是偏偏就他的这套把戏,还总是屡试不爽,尤其当对方是女性的情况下,倒不是说那些女人都发花痴一样的喜欢看帅哥,而是遇到了这种长相身材还都听够看,穿着打扮也很体面,并且举止还很礼貌温和的异性,她们就算心里原本有小小的不满,也会被瞬间浇熄,变成了包容和理解。

钟翰也对那位女职员挤出一抹略显疲惫的笑容,点点头:“是啊,干这一行就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对了,各位都怎么称呼?”

五个人分别介绍了自己的姓名,其中两个比较外向爱说话的,甚至帮没在场的人也顺便做了一下介绍,除了他们五个和方才因为排斥接受调查而离开的邱高畅之外,设计部还有十个人,其中有两个在休年假,另外的八个,四个人外出吃饭,另外的四个人正巧今天不在,因为负责一个品牌商品的展销活动,所以在外面不回公司。

顾小凡一下子记不住那么多人的名字,于是便尽量记住和分清了他们的姓氏,在脑海中用自己的方式进行了记忆。

“之前董星海有在你们设计部呆过不短的一段日子吧?”钟翰问。

五个人都点点头,坐在靠近门边位置的男职员吴a说:“我们这里搞不好算是董星海在公司实习期间呆的最久的一个部门了吧。”

当然,男职员的名字并不叫做吴a,不过方才十几个名字一连串的被介绍出来,顾小凡一下子也消化不来,根本没有办法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为了分得清楚面前的人谁是谁,她只记住了这个男职员姓吴,后面的名字被她自动忽略掉。

“那你们这个部门的人对他肯定也是全公司相对最了解的吧?”顾小凡问。

五个人听了之后,脸上的表情各不相同,从吴a来看,那笑容似乎是一种无奈,而方才很爱说话的女职员方c和站在她旁边的林d却是一脸的反感。

钟翰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你们对董星海的印象不大好?”

“正常来说,死者为大,我不该说什么,但是董星海那个人确实不太讨人喜欢,跟个大少爷似的,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跟人说话就好像下达指示一样,还一点都不礼貌,想想就烦!”方c说。

“有那么夸张么?我觉得还好吧?”方才没有一同表态的女职员张e似乎不这么认为,“他那个人是有点大少爷,不过说话我觉得还挺和气的吧。”

“那是跟你吧!”林d冲皮肤白净,容貌比较秀气的张e翻了个白眼儿,这姑娘的相貌平平,皮肤略显暗黄,脸颊上还有许多的雀斑,“董星海这个人最以貌取人了,他那是看你挺好看的,所以才对你态度好,你都没见他跟我说话那个德行,方姐因为是孩子妈妈,他对人家也不理不睬的,而且这么说吧,跟你那态度也不算啥,你再看看他见着文静的时候,那简直就是个哈巴狗!这样的男人真是最恶心不过了!”

第十六章 二虎相争

“哦,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起来了!”张e听了林d的话,也恍然大悟,“我好像确实看到过一回他和文静在一起,那架势就好像是文静的小跟班似的。”

“这话说的,就好像咱们公司里那样的男人少似的!”方c在一旁嗤的笑了一声,“那帮男的一见文静,恨不得把魂儿都掏出来粘人家身上!”

“我说,你们几个能不能有点儿正事儿?这谈什么呢?跑题都跑到哪儿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作为公司里男职员的一份子,因为被三个女人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说法牵连,吴a在旁边有点听不下去了,“说董星海的事儿呢,你们扯上文静就够离谱的了,这又说什么魂不魂,粘不粘着谁的,有意思么?”

“有意思啊,提文静一句你就替人家心疼啊?瞧你现在那样儿!”林d眼皮一翻,瞪了吴a一眼,立刻泼辣的顶回去。

吴a被她这么一呛,也没话说了,讪讪的把眼睛看向别处,不搭腔。

“这位文静,也是你们设计部的么?”钟翰问。

“原来是,现在不是了,上个月辞职的。”吴a回答。

“记得还真清楚……”林d声音不大不小的咕哝了一声,足够其他人都听得到,吴a又是一阵尴尬。

“这个文静,和董星海的关系比较好?”钟翰问的比较委婉,没有直接询问董星海是否与他们口中的那个叫做文静的女人有什么比普通同事跟亲密或者更暧昧的关系。

“还可以吧。”

“没看出来有多好。”

这是两位在场的男职员几乎异口同声做出的回答,而三位女职员则都是一脸讳莫如深的表情。

“我觉得文静和董星海的关系算是挺好的吧,反正她和公司里的男同事哪有关系不好的!那种女人,在男人堆里就肯定不会吃亏。”方c一脸鄙夷的说,“反正我老公是不在咱们公司里,他要是也在公司里上班,在公司敢往文静身边凑一次。回家敢提文静一句,我肯定分分钟和他离婚!”

“方姐,不是我说话不好听啊。没别的意思,你也千万别和我计较。你老公就算是在咱们公司,文静也不可能多看你老公几眼,”林d冷笑着说,见方c的表情不大好看,怕她误会,赶忙说清楚,“我不是说你老公不好。关键是文静那是一般女人么?没钱没势的,她能瞧得上么?充其量也就是给她当苦力,被她当冤大头使唤使唤罢了。”

她边说,眼神又朝吴a这边扫了一眼。

“那倒是。咱们这样的女人才是傻女人呢,文静那种多精明啊。”方c听林d这么说,脸色也跟着缓和了过来。

“那这个文静和董星海的关系,在你们看来,好到什么程度?”钟翰问。这一次他的主要询问对象,是那三名女性。

“董星海好像追文静来着。”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张e说。

“你说你到底是年纪小太单纯,还是反应迟钝消息不灵通?”方c听到张e那犹如爆料一样的口吻,忍不住有些无奈,“什么叫好像啊。满公司估计也就你能说出‘好像’这个词儿来了,谁不知道董星海一直追文静啊,不过文静好像一直那么调着他,不上不下的,到最后也不知道有没有下文。”

“要是有下文的话,文静还能被老总找去谈话,然后连工作都丢了?”林d说,“我听别人说,因为文静,董星海跟别人争风吃醋的,还挨了一顿打,你们没发现他有几天没来,后来来了,脸上的淤血都还没有完全吸收呢么!谁不知道咱们老板和董星海家里的关系不一般啊,否则就以他那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学的样子,还能给那么多钱白白养着,回头董星海在老板的公司里被人揍了,老板能不解决一下,给人家家里一个交代么?”

“他那次的事儿是和文静有关?”很显然,林d说的情况,张e和方c也都不知道,所以她们显得比真正前来了解调查的钟翰、顾小凡还更加热切。

“当然了,你们没发现董星海没来的那几天,主管有一次到咱们这儿来,把文静叫走了么?回来之后文静蔫了好几天,等董星海又回来,她对人家也不像之前那么欲拒还迎的了。”林d十分笃定的说。

“你们这不是以讹传讹么?我听说那次主管把文静找去,是因为她之前负责的一个广告设计,客户不满意,反复修改了几次那边都不能接受,最后订单吹了,人家另找了别家来做,所以才把文静找去批评了一顿,怎么这也能和董星海联系在一起呢?”吴a有点听不下去了。

“和董星海没关系,和你有关系?文静估计现在都不记得你大贵姓了,你还在这儿维护人家呢,真是情深义重啊!”林d毫不意外的再次反唇相讥。

钟翰和顾小凡在一旁默默的听了半天都没有插嘴的机会,等到林d和吴a的对话造成了短时间的冷场,才找到机会插话,钟翰问:“你们的意思是说董星海在公司内和人发生过矛盾,被人打过?知道起因么?”

“两个男的,因为一个女的打架,你们说起因会是什么啊?这个问题就不用我们来回答了吧?看看动物世界都能明白,二虎相争呗,不是为了地盘,就是为了母老虎,哪还有第三种答案啊。”方c哧哧的笑。

“对方是你们公司内部的人?”顾小凡听了觉得有点奇怪,便开口问。

她刚这么一问,吴a也受到了启发,好像找到了强有力的论据似的,问那三个女同事:“对啊,按你们那意思,董星海是因为文静,所以才和宫建中打起来的,所以文静被主管叫去批评了一顿,那我倒想问问你们了,要是这件事真的是你们说的那样,怎么到现在宫建中都没受到一点处罚,反而还过得挺滋润呢?这不是说不通么?哪有迁怒不相干的人,真正的始作俑者反倒不处理的道理?”

“那有什么奇怪,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么!就好像煤气泄漏一样,你光是开窗有什么用,归根结底你得把煤气阀门关好啊!文静就是根源,要是不提醒提醒她,就算不是宫建中,也会冒出来什么李建中,王建中!”林d不甘示弱的说。

顾小凡觉得自己真应该向这位林d好好的学习学习,那么泼辣到底可爱不可爱先姑且不论,她的口才到确实够自己羡慕一阵子的了。

“我有一个疑问,问题要从根源解决这种思路确实是没有问题,很正确,但是既然你们所说的宫建中打人在先,为什么没有顺便对他也进行处理呢?这个人是做什么的?对公司贡献很大么?”

“宫建中是我们公司的客户执行,也是效益最好的一个,据说他光是绩效提成就比我们工资还高呢,老板要是辞掉了他,那可损失大了。”方c颇有些欣赏的说,“而且,这事儿最逗的是,宫建中过去练过很多年的跆拳道,据说身手可好了,董星海被揍得鼻青脸肿的那一次,宫建中身上一点痕迹都看不粗来,他也不承认自己打了董星海,没证据总不能无凭无据的乱处罚人吧,所以这事儿后来也就那么过去了,到现在也没见他领到什么处分。”

“还别说,那件事之后,董星海的伤都好了以后,他对文静虽然还是挺殷勤,但是热乎劲儿跟之前可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有的时候还有点不耐烦,我那会儿还以为是俩人闹矛盾了呢,没想到这里面还有宫建中的事儿。”张e说,“难道是宫建中警告他,不许他在追求文静了?”

“谁知道呢,不过宫建中自己不也是照样没戏么,他再能赚钱,也没有董星海阔气,文静要是连董星海都追不上,怎么可能被他追上。”方c摇摇头,“这事儿咱们局外人可真说不上来,也说不定是董星海那种大少爷,追了一气,觉得没意思,所以懒得继续追文静了呢!一个地方钓不到鱼,那就换个地方继续下勾呗!”

“这个文静,你们有她的联系方式么?”钟翰问。

几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还是张e最先想起来了:“去年年底的时候,公司不是印了一个联络表么,上头有文静的手机号,不过我不确定她现在辞了职还是不是用原来的号码。”

说完,她便到办公桌抽屉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就找到了一张被随意折起来的打印纸,上面密密麻麻的印着许多姓名和电话号码,以部门区分归纳起来。

钟翰接过来,一边对几个人道谢,一边不着痕迹的把那张联络表重新折叠整齐,这才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两个人离开设计部,下楼的时候顺便去了一趟销售部,不过没有进去找人,只是在走廊里随意的看了看,这一层的走廊里贴着一个优秀员工的表彰栏,上面有业绩最优异的员工的大照片。

他们毫不意外的在那里找到了宫建中的名字和照片,并且发现,这个宫建中还真不是什么陌生人,之前和他们算是有过一面之缘,就是和董星海住在同一栋楼里,在案发当天把巩志学推出来的那个大个子。

第十七章 军师

“原来他叫宫建中啊?怪不得那天他急急忙忙的把巩志学给推出来,自己脚底抹油一样的就走掉了,弄了半天是怕被咱们发现里面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儿!”顾小凡认出了照片当中的大个子,立刻就回想起前一天宫建中是第一个离开的。

“这事儿回头再说,反正咱们知道他还在公司里上班,知道他住的地方,相信跑得了和尚也跑不了庙。走吧,找个地方吃饭,顺便联系那个恒久传媒公司里的女性公敌——文静。”钟翰冲顾小凡招招手,示意她一起离开。

这个提议顾小凡自然是很乐意配合的,因为她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噜咕噜叫了,不过她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询问了一句:“其他部门不用去了么?”

“以小见大就够了,人家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这回我算是见识到了,三个女人凑在一起不光能热热闹闹的唱一台戏,而且这出戏的信息量还可以那么大,咱们做观众在一旁,光是支着耳朵听,就已经收获不小了。”钟翰摇头表示对目前为止的收获很满意,并不需要花更多的时间在这上面。

“那倒是,而且还省了不少口舌!”顾小凡抿嘴笑了,“而且你听出来没有,刚才的那个姓林的女职员,她对那个姓吴的男职员肯定感觉不一般。”

“你们女人对情感八卦果然比较敏感也比较感兴趣,这你也能知道?”钟翰挑着眉毛,一副随口调侃,根本就不大相信的样子。

“当然了,你没发现么,那个姓吴的男职员说话的时候比较维护叫文静的那个女人,每次他说了比较倾向于维护文静的话。姓林的那个姑娘都会离开特别不高兴的反驳他,那不分明就是嫉妒那个姓吴的维护别的姑娘,尤其是文静了么!”顾小凡对自己观察到的这个结果深信不疑。

“我倒不觉得。那三个女人,除了姓张的那个之外。其他两个对文静的印象都不怎么好,我觉得姓林的那个人无非是嫉妒文静格外好的异性缘罢了,不高兴有男人替文静开脱、说好话,倒不一定特别针对姓吴的那个人。”

“这一次我可不能同意你的观点,我觉得你根本就不懂,我觉得那个姓林的姑娘那些表现出来的迹象归根结底都是对人家有好感,绝对不会有错的。你们男人有的时候对感情方面的事情太粗线条了。”顾小凡依旧坚持己见。

反正只不过是准备去吃午饭时候的闲聊,与工作无关,钟翰也懒得和她去理论个是非对错出来,只是笑了笑。忽然问:“那按照你所谓的‘好感迹象’理论,你觉得高轩对你是怎么个看法?说出来我听听。”

顾小凡有些犯难,倒不是说她不好意思对钟翰说这种事情,虽然钟翰是后来的,但是和他之间。高轩的事情同样早就不算是什么秘密了,只是她和倪然、韩乐乐几个女生凑在一起闲聊是一回事,现在突然被男同事问起来,一下子她还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总结。

“没事,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就算我觉得你说错了,也绝对不会笑话你的。”钟翰煞有介事的鼓励道。

顾小凡忍不住冲他犯了个白眼儿:“就好像你知道标准答案似的。”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上了车,钟翰对于午饭的去处似乎早就已经有了打算,一边开车离开,一边还瞥顾小凡几眼,一副等着她说出答案的样子。

顾小凡想了想,支支吾吾的说:“其实我有时候也挺搞不清楚的,不是都说旁观者清,当局者迷么,我觉得,高轩对我的态度一直挺不错的,就比如说话的方式、态度什么的,但是我也不知道他对我算不算是有好感,韩乐乐和倪然都说,高轩对我的态度,应该算是一种恋人未满的状态,就是说,他可能对我的感觉比其他女生更好一点,但是又不足以达到喜欢上的程度,嗯,差不多就是这样吧。”

“她们两个又是凭什么得出这种结论来的呢?”钟翰听到这里,好像觉得挺有趣似的。

“你们男的不是对这些事情都觉得很麻烦么?你怎么倒这么喜欢打听呢?”顾小凡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钟翰,之后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他的问题,“因为她们是旁观者啊,比我客观,所以能注意到一些我注意不到的细节,就比如说,倪然就跟我说,一个男人越是对谁信赖,越是对谁亲近,就越会依赖谁。高轩平时有什么事情需要求助于别人的时候,几乎都是第一个就想到我,很少委托除了我以外的人,所以这是他对我比较依赖,亲近和信任的表现啊。”

钟翰听了这话,表情变得有些无奈,忍着笑出来的冲动,挑了挑眉毛,吐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你不这么觉得?”顾小凡看得出来他那个表情分明就代表着无法苟同。

“我出门基本离不开我的这辆车,我的手机用了两年左右,到现在也暂时还没有换掉它的意思,哦,对了,咱们办公室的打印机我也挺喜欢,不过我不觉得我对我的车有什么亲近感,不觉得我有多信任我的手机,或者依赖咱们办公室的那台打印机。东西么,好用是最重要的。”钟翰边说边拿余光扫向顾小凡,原以为她会因为自己这种直白的表达而生气,却发现她只是微微的皱起了眉头,似乎有点困惑似的。

“虽然有点难受吧,但是你说的话确实有道理,我有的时候也会偷偷的不是滋味,觉得高轩好像只有需要人帮忙的时候才会想到我,但是倪然她们说,假如他要是连找人帮忙都不稀罕找我的话,我不就更一无是处了么,如果想让一个男人喜欢你,首先就得让他认识到你的价值所在,我觉得她们说的也挺对,所以就一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但被你这么一说,我现在也糊涂了,”顾小凡一脸困惑的看着钟翰,“你是男人,那你告诉告诉我,男人对女人有好感的表现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男人哪有你们女人的心思那么复杂?给你举这么一个例子吧,男人对颜色的分辨能力比你们女人要差很多,对于我们来说,颜色大体就是红橙蓝绿那么几大类,但是你们女人却会细化到一个红色也能区分开几种不同类型的程度,绿色也能分什么绿色,蓝绿色或者绿蓝色。”钟翰没有拒绝回答顾小凡的这个问题,他想了想之后,对顾小凡说,“对感情也是一样,女人喜欢男人,可能会从方方面面去衡量对方在自己心目中的好感程度,但是男人不会,对于男人而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我喜欢你,我会让你知道,如果我没有这样的举动,但是你又觉得我好像是对你有好感,那你一定是误会或者想太多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都想太多了,实际上高轩他根本就不喜欢我,对么?”顾小凡有些不是滋味的问,其实钟翰的话她听得很明白,只是还有些不甘心接受这样的一个答案罢了。

“你可能确实是高轩平时工作上最能够借力的好帮手,他也可能真的在这方面比较依赖你,但是,很抱歉,在我以一个男人的视角来看,他确实对你没有你所期待的那种感情。”钟翰略显同情的看了看顾小凡,对她说,“所以趁早死了心,另外找个合适的人,也还来得及。”

“有没有可能他那个人对感情比较迟钝呢?”

钟翰听了她不甘心的疑问,好像忽然联想到了什么,突然就笑了,说:“你相信我,对感情比较迟钝不开窍的男人我见过,但是高轩绝对不属于这一种。”

“你别笑话我,我还是有点不太甘心,这就和考试一样,知道自己恐怕及格不了是一回事儿,没收到不及格的考试卷子之前,肯定还是盼着能及格不是么?我这个人就是一条道走到黑,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那种破性格,要不然也不会胆子小的跟老鼠似的还一直呆在外勤这边没有申请调换工作。”顾小凡一脸的纠结,“我还是想争取一下,万一有惊喜那就最好不过了,如果争取过了,还是没戏,那也不能勉强,我也就死心了。”

“勇于争取是好事,总比唯唯诺诺的一辈子放在心里,不敢说又放不下的那种性格好。”钟翰点头表示赞成。

“那你帮帮我吧!我脑子不灵,你那么聪明,看事情看得也客观理智,而且还旁观者清,作为男人还懂男人的心理,所以你给我当军师吧,好不好?”顾小凡可怜兮兮的看着钟翰,生怕他会拒绝自己,“我请你吃饭,一直请到结果出来为止,你多挑嘴儿我都不介意,这样行么?”

钟翰皱着眉头想了想,就在顾小凡担心他会以不想管闲事为由拒绝自己的时候,他却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了。作为报答,今天的午饭你请客,以后就免了,你要是一直没有进展,我岂不是成了吃软饭的?算啦,反正最近只是案子也有点无聊,做点什么给别人添添堵也挺有意思的。”

第十八章 钻石

钟翰所谓的“添堵”到底是指的什么,顾小凡现在已经没有心思去分辨了,在钟翰答应帮忙之后,她的心情就变得又有点兴奋,又有点期待,中间还夹杂着些许的紧张。

“那首先我应该怎么做?”她深吸了一口气,一副横了心的样子问钟翰。

“首先呐……”钟翰煞有介事的想了想,“吃饭,然后把饭钱给付了。”

“你又岔开话题,我是很认真的再问你呢。”顾小凡嫌他故意打岔。

钟翰一脸的无辜:“我回答的也很认真啊,之前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么,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别没事儿总往高轩身边凑,他让你干什么,你也先斟酌斟酌,别什么都答应着,其他的我会见机行事,不需要你做什么。”

“哦,好吧。”见钟翰这么说,虽然顾小凡还是搞不清楚他会有什么样的所谓计划,不过看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自己倒也变得不那么担心起来,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钟翰不会坑骗自己,“那中午我请客,你想吃什么咱们就去吃什么,千万别和我客气,我这个人说到就一定做到。”

嘴巴上说的挺豪气,其实顾小凡心里还是有点担心的,万一要是钟翰太过于实在,真的开车跑去海鲜大酒楼吃什么一尺长的龙虾,自己钱包里那点可怜巴巴的钞票恐怕都不一定够用。

好在她的这种担心完全是多余的,钟翰并没有去什么海鲜酒楼,甚至没有去任何门面装修华丽的大饭店,而是把车开到了一条不算特别热闹的街上,停在了一间门面装饰得简简单单,但是一看就非常的窗明几净的小饭店门口。

“私房菜?”顾小凡跟着钟翰下车,抬头看看门上面的招牌。从餐馆里飘出来的饭菜香味闻起来不浓烈,但是却很诱人,“好像挺不错的样子。不过这家店在这种位置你都找得到?”

“我家就住在这附近,没事的时候四处走走。熟悉熟悉环境,自然就发现了。走吧,这个时间来肯定有位子,要是正赶上午饭时间的高峰期过来,恐怕还要等呢。”自己选的地方初步得到了顾小凡的称赞,钟翰似乎也有点得意。

一进门,果然。不大的餐厅里几乎一半以上的桌子都有客人在用餐,三个服务员正在手脚麻利的收拾着餐桌,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其中一个人立刻迎上来替他们带位置。顺便拿了菜单,并且很有绅士风度的把菜单放在了顾小凡的面前。

“我最发愁点菜了,还是你来点吧,一来说好了是我请客,二来我觉得在吃东西这方面。你还是品味挺不错的。”顾小凡把菜单递回给钟翰。

钟翰也不和她推来让去的客气,拿过菜单翻了翻,要了一份排骨杂菌汤和一份芹菜拌桃仁,服务员利落的替他们下了单,顺便提了一壶热乎乎的大麦茶来。

顾小凡捧着大麦茶小口小口的喝着。大麦茶那股经过翻炒而产生的浓浓的麦香让她觉得挺舒服,不一会儿饭菜就端上来了,一汤一菜和两碗米饭,钟翰拿过顾小凡面前的汤碗替她盛了一碗汤,然后又盛自己的,顾小凡用汤匙舀了一勺汤喝,觉得味道好极了,排骨汤炖的很浓郁,带着一股肉香,而汤里的菌类又去除了肉的油腻,平添了一股个别的鲜香,芹菜拌桃仁用麻油拌过,翠绿油亮,口感又鲜又爽,让顾小凡更感到胃口大开。

“幸亏我不是每天都和你一起吃饭,就你这么会吃,要是总跟你一起吃,恐怕我的体重要一路飙升了!”顾小凡对钟翰说,话听起来似乎是在批评对方,但那满足的语气分明就是一种表扬。

钟翰笑了笑,他比顾小凡吃饭的速度略快一点,现在已经放下筷子了,他对还没有吃完的顾小凡说:“你先慢慢吃,我去给文静打个电话,联系一下。”

顾小凡点点头,自顾自的把剩下的饭吃完,满足的擦擦嘴,抓起皮包去买单,收银员笑着指了指玻璃窗外站在马路边打电话的钟翰:“那位先生已经结过了。”

顾小凡一愣,道了谢,走出店门,钟翰看样子已经联系上了文静本人,正在歪着脑袋夹着手机,腾出手往本子上面记地址呢。

“吃完了?那上车吧,联系上文静了,跟她拿了地址,现在她就比较方便,咱们可以立刻过去。”钟翰挂断电话之后,看到顾小凡已经站在自己身旁了,便冲她一摆手,示意她上车准备出发。

顾小凡依言上了车,等钟翰也坐上来,她才问:“不是说好了你答应帮我的忙,作为回报我请你吃饭的么?你怎么倒把饭钱给结了?”

“没关系,反正我也可以顺便看戏,不算亏,而且我不喜欢欠别人,比较喜欢别人欠我的人情,这样以后我可以坐地起价、连本带利的索回来。”钟翰不大在意的说,“再者说,我和你一起吃饭,哪有一个大男人等着女人来付账的道理。”

“你还真是爱面子!”顾小凡只好退而求其次,“好吧,我也说到做到,约好了请你吃顿饭,既然这顿没请成,以后补给你。”

顺着文静给钟翰的地址找过去,两个人来到了一家旅馆的门口,旅馆规模不大,一看就知道原本是从一户普通的一楼民居改造成的,门前的院子里戳着一个印有“有空房”和“可包月”字样的灯箱,院子里地面上的水泥砖都已经破碎不堪,砖缝里有星星点点刚刚冒出头来的嫩绿色草芽,非但没有给这里增加一点生机,反而还显得更加的破落。

“你确定是这儿么?不是记错了吧?”顾小凡一看这个状态,忍不住怀疑钟翰是不是当时在电话里没有听清楚文静说的地址或者门牌号。

“不会有错的,你看,她还给我房间号了呢。”钟翰把自己的记事本递给顾小凡看,以证明自己的说法。

“她干嘛住在这种地方?恒久传媒那边的人不是说她在公司上班了很久,上个月才迫于压力辞职的么?难道她以前住在公司给安排的房子里,所以被辞掉了之后一下子没有地方住?”顾小凡横看竖看都觉得这个小旅店不是个久居的地方,想不通为什么文静会住在这里。

钟翰耸耸肩:“这个就得问她本人了,反正她人就在里面,一会儿进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两个人并肩走进小旅店,这家小旅店估计平时也没有什么住宿的客人,一进门就能闻到一股因为潮湿而产生的淡淡霉味儿,门边有个吧台,吧台里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歪着身子倚在桌旁看电视节目,听到有人进来,一抬头看见来人还是一对年轻男女,顿时来了精神,热情而又暧昧的问:“二位,小时房还是住宿啊?”

“都不是,来找人的。215房间怎么走?”钟翰问。

旅店老板的热情仿佛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有些失望的一指他们背后的楼梯:“上楼右转,一直走到头左手边就是。”

楼梯很窄,角度又陡,踩在上头咯吱咯吱的响,顾小凡恨不得手脚并用,免得自己一不小心滚下楼梯去,好不容易上到二楼,按照老板的指点走到走廊最尽头,找到了215房间,钟翰举起手敲了敲门。

门开了,一个年轻姑娘出现在门口,她打量了门外的两个人一眼,转身让开了门口,说:“你们是公安局的吧?进来吧。”

顾小凡不得不承认,文静长得和自己的想象实在是相距甚远,她原本以为被恒久传媒设计部的那几个人说得简直可以颠倒众生,俨然是全公司男性的梦中情人一样的女人,必然长得十分漂亮,漂亮得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可是偏偏文静本人长得只能算是清秀有余,魅力不足,看上去感觉柔柔弱弱的,很清纯的样子,皮肤白净,脸蛋上还有几颗若隐若现的小雀斑,给人的感觉更像是个我见犹怜的邻家女孩儿。

“你们坐吧,屋里挺简陋的,只能让你们将就一下了。”文静把垂在腮边的黑色直发用手指顺到耳后,从墙角的大塑料袋里掏出两瓶果汁递给他们,“外面特干燥吧?喝点果汁润润!”

文静说话的声音特别的轻柔,顾小凡和钟翰一边道谢,一边接过果汁,小旅馆的房间里空间比较狭小,除了一张床和一个电视柜之外,连把椅子也没有,所以他们两个索性就站在墙边没有坐下,文静见他们不坐,也不再推让,递了饮料之后便径自坐在了床边,坐下的时候不忘理一理身上那条长裙宽大的裙摆。

顾小凡忽然发现,文静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钻石戒指,钻石有豆粒那么大,即便在眼下这个光线不算充足的房间里也同样很有光泽,一看就知道不是那种廉价的仿冒饰品。

可是,这样的一枚钻戒必然价格不菲吧?一个戴着昂贵钻戒的年轻姑娘,却住在如此一间仄仄的小旅馆里,这实在是让顾小凡觉得怪异极了。

第十九章 交恶

“戒指真漂亮。”她对文静说,这话一半是由衷的称赞,另一半则是希望由此打开话题,了解一下这枚戒指的来历。

“哦,你说这个啊,”文静一副俨然已经忘记了自己手指上戴着那么大一颗钻石的事情,听了顾小凡的话,显示短暂的愣了一下,随即才笑了笑,不太在意,语气中却又清楚得透出得意的说,“这个是我未婚夫给我的订婚戒指。”

“你订婚了?”顾小凡有些吃惊,在刚刚从恒久传媒那边听说了关于董星海如何追求文静,而文静也因为给董星海造成了麻烦而被迫辞职的说法之后,现在突然又听到文静自称已经订婚的消息,一下子让她有点无从分辨到底哪一种说法是不属实的。

“半个月之前订的婚。”文静略显羞涩的抿着嘴笑了笑。

“我们今天来找你的目的,你应该已经清楚了吧?”钟翰问。

文静点头:“知道, 你方才在电话里跟我说的我都听明白了,没想到董星海会突然出事,挺好的一个人,平时也挺开朗,挺快乐的样子,怎么就那么想不开呢,干嘛寻短见呢?想想就难受。”

顾小凡迅速地看了一眼钟翰,很显然,他告诉了文静董星海的死讯,但是却并没有说出关于他杀的事实,而只说了董星海坠楼的那个表面上的结果而已,目前顾小凡还不知道钟翰为什么要这么做,只能心里面暗暗的揣测,顺便听听他们的对话,看看能不能参透钟翰的意图。

“你和董星海平时的关系怎么样?应该挺不错的吧?”钟翰问。

文静没有否认,点了点头:“是还不错吧,他被安排到我原本的那个部门实习,大家都在一个办公室里面。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和其他部门的同事比起来,肯定是要更熟悉一些了。”

“那你印象中的董星海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是指比较具体的,或者说比较深层面的那种认识。”

“深层面么……那我可就有点说不好了。”文静一脸困惑,有些爱莫能助似的摇了摇头,“我除了能告诉你们,我觉得董星海的性格比较外向活泼,像个长不大的那种大男孩儿似的,至少我觉得他人挺好的,差不多就这个样子吧。”

“听你的意思。你们部门里有别人觉得他人不好喽?”钟翰很敏感的听出了文静话里面的弦外之音。

文静露出一抹含义复杂的微笑,语气有点无奈的说:“每个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样的,看事情和理解问题的角度也都不一样,虽然我始终觉得这个世界上终究没有几个真正的坏人。大多数人其实心地都是很善良很好的,都是好人,但是就像自己的牙齿也会咬到自己的舌头一样,好人和好人之间也难免会发生点误会或者摩擦,所以我不好说别人的观点怎么样。或者他们那么想对不对,大家都不会是处于什么恶意,只是一点单纯的主观偏见之类吧,至少我是这么看的。”

“听说董星海之前曾经追求过你?”顾小凡问。

文静好像吃了一惊似的看着她,随即又扑哧的一下笑了出来。说:“这事儿你们听谁说的?我怎么都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董星海追求你?”别说钟翰了,就算是顾小凡这种自认为不机灵,并且还有些迟钝的脑袋都不相信文静给出的说法。

“我的意思是说,我和董星海跟其他同事并没有什么区别啊,大家都是职场上的人,你们肯定懂的,平时一个部门的人,中午凑份子一起吃个午饭什么的,这也很正常吧?或者私底下有闲暇的时候大家一起出去唱个k,喝杯咖啡什么的,那也是很单纯的,我承认董星海这个人比较绅士,有时候一起吃饭他会坚持不肯aa制,而且也很细心,很会关心人,不过至少在我看来,这都是好朋友、好同事之间的举动,如果谁觉得这样就说明我们之间有什么,那未免思想也太复杂了。”文静有些委屈的说,顺便伸出手,指了指自己的那枚亮闪闪的订婚戒指,“更何况我一直都有男朋友啊,我怎么可能接受别的男人的追求。”

“董星海知道你有男朋友的事情么?你们公司其他人也都知道么?”顾小凡问,“你和你男朋友是在恒久传媒认识的还是在那之前?”

“在那之前,我男朋友是我的大学同学,大学毕业后他选择了去美国,我原本是想要跟着一起去的,但是我的经济情况不太允许,所以就只好两个人异地恋,我们两个约好了,以后哪里发展更好就去哪里,我在恒久传媒工作挺稳定的,原本是想等着他回来,结果他毕业之后在那边找到了一份不错的工作,最近又申请到了绿卡,所以就回来跟我订了婚,打算让我过去,所以我就辞职了,最近一直忙着办理护照、签证这些东西。”文静想了想,“我好像没怎么跟公司里的人提起过这些事,因为那都是我个人私生活的事情,和工作无关,我觉得没必要说得全世界都知道。我和我男朋友两个人异地恋这么多年,能有个结果挺不容易的,所以我特别珍惜这份感情,怎么可能接受别人的追求呢,你们说对不对?”

钟翰只是笑笑,没有表态,听完文静的陈述,他又问:“所以你的辞职,与董星海没有任何关系喽?”

“为什么我辞职会和他扯上关系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辞职的时候他可是还活得好好的呢,我辞职走之前给几个平时关系比较好的人提前发了喜糖,还有他的份呢。”文静说完,似乎想到了什么,连忙问,“你们该不是听到了什么传闻,以为他是因为我离职订婚这些事,所以才想不开的吧?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觉得董星海是那种有点长不大的大男孩儿性格的人,什么叫大男孩儿啊?不就是做什么事都没什么长性的那种么,他就是那样,干什么都是三分钟热度,没有什么恒心,我觉得我还没有那种魅力能把人迷成那样呢!”

说着,她抿着嘴轻轻的笑了出来,好像自己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一样。

“那宫建中呢?”钟翰忽然提起了另外一个名字。

文静也愣了一下:“不会吧?宫建中他也出了什么事情么?”

“我们听说,宫建中因为你的缘故,和董星海的关系很紧张?”

“这让我怎么说呢?我承认,据我的了解,宫建中对董星海的印象好像确实不太好,他私底下跟我说过,他觉得董星海就是那种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因为他本人是那种普通人家出身,靠自己打拼到现在的,所以特别看不上那些生活特别轻松,结果自己还不好好珍惜的人,但是说是关系很紧张,倒也不至于,再有就是这里面应该没有我的缘故吧,我和他们两个人都是相处得不错的朋友,平时对我照顾的挺多,我也很感念在心,很高兴有这样的朋友,仅此而已。”

“你所谓的对你照顾比较多,具体指的是什么样的照顾?”钟翰继续刨根问底。

文静迟疑了一下,语气没有之前来得那么淡定,似乎一边说一边斟酌着似的:“就是平时对我比较好,宫建中工作能力很强,所以在工作方面经常能够给我出谋划策什么的,给我的帮助很大,我觉得他就好像是我的大哥哥一样。董星海呢,比较细心,人又比较仗义,有时候我随口说想吃什么,或者哪里不舒服,甭管外面是刮风还是下雨,他也一定买了吃的或者是药,开车给我送去,对我来说,就是我的男闺蜜。”

说完,她又不放心的问:“你们已经见过宫建中了么?”

“对,我们已经跟他见过面了,之后才要到你的联系方式,和你约了见面的。”钟翰的回答从字面上来说都是实话,只不过经过了他的断章取义之后,听起来似乎有些歧义。

文静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说:“你们该不是觉得董星海的事情有宫建中的责任吧?虽然说我个人而言不觉得我和他们两个任何人存在什么特别的感情,但是别人的想法毕竟不是我能够完全掌握的,宫建中之前倒是跟我提过,说他觉得董星海那种人不可信任,肯定是花花公子什么的,让我离他远一点,但是我觉得我们只是很单纯的朋友,所以也没有在意。”

“你的意思是,你能够证明,宫建中确实是如之前我们说的那样,和董星海有过交恶喽?”

“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算不算交恶那就看你们怎么定义了,总之我个人心里来讲,很惋惜董星海的这件事,也相信宫建中是不会和这件事扯上什么关联,现在我已经离开恒久传媒快一个月了,也正在筹备自己未来的新生活,我能提供的都会告诉你们,不过恐怕能帮到你们的也不多。”文静淡淡的说。

第二十章 邱高阳

“对了,你怎么会住在这种小旅店里?”顾小凡憋了半天的疑问终于问了出来。

“哦,我只是临时找个地方住而已,这不是准备去我未婚夫那边了么,在a市也不会再呆很久,现在租房子都要求提前预付很多,所以我就干脆提前退了房子,临时在这里打短儿住一阵子而已,也就不挑剔环境了。”文静很随意的说。

顾小凡看了看周围,原本就不怎么宽敞小房间里堆满了很多东西,除了两个行李箱之外,还有很多鼓鼓囊囊的塑料袋,里面不知道塞着什么杂物,这样的居住环境,三天两头还可以,绝对不会是长久之计。

钟翰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你现在正在办理护照?”

“对啊,我前天刚刚办完手续,护照还没有下来。”文静点头。

“那你从等到护照到手,准备好所需材料,一个月恐怕都不够,当初你既然决定要和男朋友去美国,干嘛不直接同原本的房东说一下,提前交一两个月的房租,约定好退租的时间呢?这样不是更合理么?何必退了房子,收拾东西搬到小旅馆继续住呢?”钟翰问。

文静的表情一下子变得不自然起来,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唔……你要不说,我还真没想到,还是你们脑子好使,想东西比较周全,可不是么!那样确实比较方便,我当时要是想到了,就不用这么折腾了。”

“你原本住在哪里?”钟翰对她的说法只是笑了笑,接着问。

文静迟疑的没有吭声,嘴唇轻轻的抿着,微微的歪着脑袋,两只手若无其事的摆弄着自己的发梢,把黑亮的头发在指尖一圈一圈的绕着:“住在公司附近。为了上班能方便一点。”

“你所谓的离公司比较近的地方,是指松苑小区的那套家电俱全、豪华装修、拎包入住的一室一厅吧?房东姓曹,租金一个月三千六百元。我说的对不对?”钟翰问,“之前的房租都是又董星海转账给房东的。我说的没错吧?”

文静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有些难看了,原本摆弄个不停的发梢也放开来,下意识的摸着自己手指头上的那枚大钻戒。

“嗯,是这么回事儿,之前都是董星海用他的银行卡帮我付款,然后我再还钱给他,他说他想要攒信用卡积分还是什么的。我也不太了解,所以也没怎么细问。”她一边说,一边摩挲着自己的戒指。

“今天咱们的谈话内容不会对外传播,我们也不认识你的未婚夫。甭管你们之前在一起了多久,是从什么时候才把关系正式稳定下来,得到承认和许可,这都与我们的工作无关,我们也不会有意去破坏你好不容易才实现的愿望。”钟翰的目光扫过文静的钻戒,“所以和董星海有关的东西,希望你能够据实相告,这样对你,对我们都比较好。既然我们能找上你,自然也有别的渠道可以打听关于你和董星海的事情,真伪暂且不论,至少对你的影响可能会比较大一点,另外,我们既然着手调查董星海身亡的这件事,自然不可能不做背景调查,所以连卡债都要父母代付的董星海需要攒信用卡积分这种蹩脚的理由,以后就不用说出来浪费彼此的时间和口舌了。”

文静的脸涨得通红,一脸尴尬的看着他们两个,被钟翰这么一说,她之前那些用来撇清关系的表达就立刻变成了很蹩脚可笑的粗劣谎言,她咬着嘴唇,没有开口。

“文静,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生活方式,我们不会对你的做法和选择去评头品足,我们找你不是为了从道德上去评价和判断什么,所以希望你不要有精神负担,实事求是就行了。”顾小凡开口安慰她,怕她因为太过于难堪而选择闭口不谈。

文静没有吭声,好一会儿才说:“我承认我这么做,按照有些人的标准来衡量,可能都不能算是什么好女孩儿,但是我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从来没伸手跟他们要过什么,也没有给过他们任何超出友情范围以外的许诺,我只是没有拒绝他们对我的好而已,我父母年纪比较大了,自顾不暇,我想为自己筹划一个安稳一点的未来,过得舒服一些,宽绰一些,这不是错吧。我承认,我和宫建中还有董星海走的都算是比其他同事更近一些,但即便是这样,也没有逾越过朋友的界限,他们怎么想,那是他们的问题,就像董星海,觉得开车给我买过几次夜宵,送过我几次礼物,衣服化妆品什么的,给我租了个房子,就好像有权利对我指手画脚了一样,他瞧不上宫建中,就让我不许和宫建中打交道,这我肯定不能同意,他为了这事跟我嚷嚷了几次之后,就停了我的房租,我也没为了这件事去纠缠过,三千多一个月的房子我自己承担肯定是比较负担,所以我就等房子到期之后搬出来了。”

“为什么你不愿意顺从董星海的意思,断绝和宫建中的往来?”钟翰问。

文静无奈的苦笑了一下,说:“这还用问么?宫建中是我们公司销售业绩最好的人,有他帮我,我的工作成绩也提高的很快,奖金都比原本能多拿不少,那个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最终能和我未婚夫走到底,不知道自己得在这家公司里做多久,我凭什么要因为董星海就不和宫建中往来,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呢?”

“凭董星海给了你那么多的资助,又给你租房,这些还不够么?你不可能不知道董星海和你们公司老板的关系不一般吧?”

“知道,他跟我说过,他爸妈和我们老板是老交情了,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公司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董星海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连我们老板都是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硬着头皮安排他而已,就算他替我在老板面前说好话,你们以为我们老板会多当回事?话说回来,我还是那句话,我没有主动开口向董星海索要过任何东西,都是他主动给我,我就接受,不肯给了,我也不会很没自尊的去求施舍,董星海原本对我可能是有点意思,我也不是没有考虑过,但是他性格太大少爷了,喜怒无常又小心眼儿,我也觉得长期考虑的话,不太适合,所以就没有接受过,他后来自己应该也察觉出来我的态度了,所以对我也冷淡了不少。他为什么会跳楼我不知道,但肯定和我没有关系。”

“那宫建中呢?你所谓的他和董星海交恶,到底能到什么样的程度?”钟翰把之前的问题又重新问了一遍。

果然,在坦白了自己的真实想法和做法之后,文静也不再刻意的试图遮掩什么,她没什么精神的说:“具体的我确实不清楚,他们两个到底为什么互相看不顺眼,我觉得我可能是其中的一部分因素,但绝对不是全部,剩下的,估计确实是他们两个人互相也看不顺眼对方,毕竟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哦,我想起来了一件事,有一次前一天宫建中找我谈当时工作上的一些事情,就在公司附近的咖啡馆里,被董星海遇到了,两个人具体说了什么我记不清,董星海让我跟他走,我没答应,因为我们确实是在谈最近接的一个项目,董星海就说了几句不太好听的话,一个人走了,反正是不太乐乎,当时没发生什么,结果第二天董星海到公司里来的时候,脸上有伤,感觉好像是被人打了,我问他是谁干的,他也不说,我后来问宫建中是不是他干的,宫建中也不回答我。”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宫建中私底下打了董星海?”

“我不敢肯定,就是想起来有这么一档子事儿,所以就跟你们说说。”

“你所谓当天晚上董星海独自离开前说的几句不太中听的话,是说你,还是说宫建中?”

“当然是说宫建中了,他怎么可能说我什么。”文静尽管此时的情绪略有些低落,不过仍旧难以抑制的流露出了一点点的得意。

“那件事大概发生在什么时间?”

文静回忆了一下:“大概两个多月以前吧,我就记得是个星期二,再具体的日子我就记不清楚了。”

“除此之外,据你的了解,你觉得公司里还有谁和董星海有过什么过结的?”顾小凡问文静。

文静想了想,说:“原本和我在一个部门的一个男同事,老板把董星海弄到我们那里之后,让他带着董星海,结果董星海不听他的,还添乱,那个男同事不太高兴,老板问起来的时候,他就原原本本的说了,董星海好像被老板叫去说了几句,回来也挺不痛快的,指桑骂槐了一阵子,那个男同事没搭腔,本来以为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结果没过几天,那个男同事吃完午饭回来,往椅子上一坐,突然椅背就掉了,他整个人仰过去摔倒在地上,听说是董星海的恶作剧,把那个同事的椅背螺丝扭掉了。”

“这个同事叫什么名?”钟翰问。

“叫邱高阳。”文静回答说。

第二十一章 三不原则

这个耳熟的名字让顾小凡愣了一下,随即想起来,这个人他们还真是有过一面之缘,正是在恒久传媒设计部办公室里,一听说他们的来意就执意要下楼去抽烟的那一位男青年。

“那椅子的事情,这个邱高阳知道和董星海有关么?”她问文静。

文静点点头:“办公事里那么多人呢,既然都有人看到了,肯定就会说出去,邱高阳当时是毫无防备的时候摔了那么一跟头,我记得好像是把脖子扭到了,还去了一趟医院呢,我那时候和董星海也不是很熟,所以也没有去问过具体的。”

“邱高阳后来是什么反应?”

“他……”文静想了想,似乎也有点困惑,“我们当时也都以为,摔得那么重,都去医院了,回来他还不得怒气冲冲的去找老板再告一状,让老板把董星海调走呢,结果他什么都没说,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连不高兴都没有,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

“在你印象中邱高阳平时是什么样的性格?”钟翰问。

“比较内向,不太爱说话,做事挺认真的,差不多就这样吧。”文静回答。

“好,谢谢你的配合,也希望你能够顺利。”钟翰又看了看房间里的状况,目光在白色粉刷墙壁上面因为受潮而形成的黄色印迹,意有所指的对文静说。

文静脸色不自然的点点头,没有说话。

顾小凡和钟翰离开的时候,文静没有出门送他们,两个人又顺着角度颇陡的楼梯嘎吱嘎吱的往下走,钟翰虽然嘴巴上说着“脚底下看仔细了,别一不小心从楼梯上滚下去拖累了我”,人却选择走在了顾小凡的前面。一步一步的慢慢朝下走,走到旅馆门口的时候,旅馆老板已经倚靠在吧台里打着小呼噜睡着了。

“这个文静看起来斯斯文文。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还挺精明的。我最开始还以为是公司里的那些人对她有偏见呢,结果越听就越觉得我最初对她的印象不靠谱。”出门上了车,顾小凡对钟翰说。

钟翰一点也不意外的说:“当然了,你和文静在段位上差的不是一丁半点儿,你能在离开之前觉悟,我就觉得已经是很大的惊喜了。”

“我哪有你说的那么笨!”顾小凡有点不服气,替自己正名。“我就是不那么机灵而已,稍微给我点时间,我也一样能转过弯来,比如我今天就看出来了。你今天最初没告诉她董星海是他杀,只说坠楼,是怕她因为担心牵扯到谁所以不肯跟咱们实实在在的说话,结果后来她一直标榜自己,撇清自己。你就只好改变策略,故意误导她,让她觉得咱们和那个宫建中见过面,也聊过,是在宫建中的指点下才找到她的。对不对?”

“不错,悟性有提高,看来脑袋还有救!”钟翰故作一副惊喜的样子,对顾小凡点点头,“我确实是误导了一下文静,结果也挺让人满意的,我估计她辞职的时候,宫建中应该已经意识到了自己一直以来都被人利用了好感,所以对文静的态度不会太好,否则文静也不会只因为我一句话,就从最初的替宫建中撇清,到后来半明半暗的把他和董星海之间的交恶都给说了出来。”

“文静这个人还真是又现实又精明!”顾小凡感慨说。

钟翰笑笑:“不光现实和精明,还很虚荣,说到这个,还得表扬你一句,关于旅馆的简陋和她那枚钻戒的价值之间的矛盾点你发现的很快,而文静,在电话里我已经跟她说过,咱们的目的是为了董星海的死来的,但是在你问起她的钻戒时,她还是和咱们这两个陌生人侃侃而谈的说起了自己那个优秀的男朋友,如果不是有旺盛的炫耀欲,她完全可以对这种与主题无关并且很私人的问题避而不谈。”

“唉,其实你说的对,我和文静之间的段位差距还真是挺大的,她能给自己做多手准备,一边和男朋友‘异国恋’,一边还给自己上了‘保险’,‘保险’还不止一份,一个虽然不是大款但是工作能力很突出的宫建中,一个虽然本人有些玩物丧志,不务正业,但是却家底很厚的董星海。”顾小凡叹了口气,自嘲的说,“我连一个人都搞不定,同样都是女人,做人的差距还真大呢!”

“因为她很擅长‘三不原则’的实际运用。”

“什么是‘三不原则’?”顾小凡奇怪的问。

“不主动,不拒绝,不承诺。就像文静反复强调的那样,对于宫建中和董星海而言,不管他们对她付出多少,都不是她主动要求的,只不过是推辞不过,盛情难却罢了,不需要负任何的责任,就算有一天,这两个男人觉得心有不甘,要文静给自己一个交代,她也可以很无辜的说,我以为大家是好朋友,所以才互相关照的,就像她自己说的那句‘我怎么可能接受别的男人的追求’,而不是‘怎么可能有人追我’,这话说的就很巧妙,言外之意就是即便有人追求她,那也是别人的问题,自己没有接受,这就不用负任何的责任,这就是文静的高明之处。”钟翰很有耐心的把“三不原则”说给她听,顺便问,“你有没有觉得这一类的事情听起来其实也挺耳熟的?”

顾小凡沉默了一下,心里忽然有那么点不舒服,她迅速的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笑嘻嘻的对钟翰点点头:“原来是这么个说法,你算是帮我扫了盲啦。”

钟翰看她这种反应,便也没有在说什么,两个人的话题戛然而止,忽然就都沉默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顾小凡才扭头看了看一言不发专心开车的钟翰:“你不会是觉得我这人太不可救药,所以不想理我了吧?其实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我听明白了,就是……”

“就是你还有点不甘心,总觉得只是听别人置身事外的几句话就放弃了,就没有办法死心,对吧?”钟翰扭头看看顾小凡那一脸过意不去的表情,忍不住笑了出来,“算了,不撞南墙不回头说不定也不是什么坏事,你这股子傻劲儿有时候也挺有意思的。”

顾小凡沉默了一下,不确定钟翰说的是不是嘲讽自己的反话,看了看,发现他好像没有那个意思,才放了心,问:“咱们现在去哪儿?回恒久传媒去找那个邱高阳么?”

“当然不行,咱们在那儿没和他正面打过交道,现在只听了文静一个人的片面之词,也不清楚文静和邱高阳的私交好坏,谁知道到底有多少水分,如果咱们就这么贸然的跑去问他,他推个一干二净,你有办法判断谁真谁假么?”

“你说的也对,那咱们去找宫建中?”

“好主意,那你觉得咱们去哪儿找宫建中好呢?”钟翰煞有介事的问,一副让顾小凡拿主意的样子。

顾小凡想也知道他这个调调肯定不会是怀着什么诚意就对了,便没有立刻作答,心里盘算了一下,立刻意识到做出去找宫建中的决定其实很容易,但涉及到去那里找他的问题,还真是不好办,宫建中的工作是负责联络客户,出去跑,谈生意,行踪根本就很难确定,上一次见面的时候,宫建中第一时间就脚底抹油的溜掉了,留下了一个曾经和董星海是中学同学的巩志学,这一次如果提前和他取得联系,搞不好他又会找理由搪塞,或者有了提前准备,“打草稿”的机会,这显然并不是他们所希望出现的情况。

“那怎么办呢?”顾小凡意识到这一点之后,也有点犯难,“咱们总不能选择守株待兔吧?”

“还真被你给蒙对了,这一回咱们恐怕还真得来个守株待兔!”钟翰说。

顾小凡这时候才注意到,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董星海所居住的小区已经不远了:“那样不会太被动么?”

“可能从时间上来讲,是比较被动一点,不过时间上的被动怎么都好过行动上的被动,守株待兔好过被人牵着鼻子走,更何况咱们可以给自己找些事情做。”钟翰看样子早就做好了打算。

两个人来到董星海生前居住的小区,同保安打过招呼之后,借来了物业备用的开门磁卡,把车子开到董星海的住处楼下。

这个小区距离恒久传媒不算远,钟翰和顾小凡午餐吃的本身就比较晚,开车去找了一趟文静有折回来,一转眼就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多,楼前的阳光还不错,地上已经看不出任何痕迹,刚过把车停下来,钟翰就忽然眼前一亮,一直前面的小路上正朝这边走过来的人:“你看那个人是谁?”

顾小凡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一个人远远走过来,两只手各自提着两袋东西,走几步就得把东西放在地上休息一下,然后再提起来继续走,这人个子不算高,体型中等偏瘦,脸上长着一双眯眯眼,表情看上去似乎很累。

“巩志学!”顾小凡认出了对方,她看了看钟翰,“你的记性和眼神可真好啊!昨天就和他打了一个照面而已,这么老远就一眼认出来了!”

“走吧,过去打个招呼。”钟翰一边解开安全带,一边对顾小凡说,说完打开车门率先下了车。

顾小凡也连忙下车跟了上去。

第二十二章 跆拳道高手

“买了这么多东西啊?来,我帮你提一袋吧!”钟翰一面迎上前去,一面热情的和巩志学打招呼。

巩志学停下脚步,看着钟翰,脸上的表情看起来有点茫然,不过很快他就看到了跟在钟翰身后的顾小凡,并且认出了她是前一天和自己聊过几句的女警察,这才连带着也记起了钟翰:“哦,是你们啊!吓了我一跳。”

钟翰对他笑了笑,上前接过一个塑料袋,巩志学原本客气想要拒绝,可是看看已经被勒得通红的手,也就不大好意思的道了谢,没有再和钟翰客气。

“怎么买了这么多的东西啊?”一共两袋东西,钟翰帮忙提了一袋,剩下一袋巩志学自己也可以应付得了,不需要顾小凡这个姑娘家帮忙,所以她就空着手跟在他们身边,一边走一边开口和巩志学闲聊。

“都是写吃吃喝喝的东西,生活必需品么,这个买一点,那个买一点,一不小心就凑了这么一大堆。”巩志学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可是昨天一大早就去超市采购过了,今天又买了这么一大堆吃的,作为一个独身的年轻男人,这个去超市采购的频率也真的是有够高的,顾小凡在心里面暗暗的想,不过这次她多了个心眼儿,并没有说出来,一旦说出来就意味着挑明了他们前一天有仔细筛查电梯监控录像的事情,并且等同于告诉了巩志学,他们所有人与董星海相识的人都被留意过,不管是激起巩志学的抵触情绪,还是让他设下防备,这都不是顾小凡和钟翰所希望的结果。

“你下班这么早,我记得你之前说你是设计部的吧?今天我们早些时候还去了一趟你们部门,没有看到你。”顾小凡想起巩志学之前自称是恒久传媒设计部的工作人员。又说自己和死去的董星海不是同一个部门的,“董星海出事之前不也在设计部么?你昨天怎么说你和他不是同一个部门的呢?”

巩志学的脸顿时就红了,神情看起来有些尴尬。也有些慌乱,他赶忙看看钟翰。又看看顾小凡:“对不起啊,我昨天没全都说实话,昨天宫建中他们几个怕麻烦,结果把我给留下他们都跑了,我怕我说原本和他是一个部门呆过几天什么的,你们就会问东问西,所以我就随口那么一说。也不算是撒谎,就是没有把具体的实际情况说出来而已。”

“那你不介意我们到你家里坐会儿,咱们聊聊具体情况吧?”钟翰笑着问。

巩志学也只能苦笑着点点头:“我能介意么,昨天撒谎被你们抓包了。今天还让你帮我提着东西呢。”

三个人一起走进单元门,乘电梯上了七楼,巩志学把自己的那一袋东西放在脚边,甩了甩被勒疼的手,从兜里摸出钥匙来开门。并招呼身后的两个不速之客:“请进吧,我家里有点简陋,你们别介意。哦,不用换鞋,直接进来就行了!”

巩志学说自己住的地方简陋。还真的不是为了表示谦虚,顾小凡跟在钟翰身后进了门,发现这间屋子还真的是足够简陋。

虽说住在这里的员工除了董星海那个后门专业户之外,其他人都是一样的四十几平米的小房子,不过前一天晚上他们离开的时候,也有从没有关上的防盗门外看到其他恒久传媒的员工住处,起码还有一些家具、装饰,巩志学这里,如果非要让顾小凡用一个成语来形容,恐怕她唯一能够想到的就只有“家徒四壁”了。

既然是公司以便宜价钱租给员工居住的房子,当然不能指望在装修上有多么的考究,小房子都只有简单的乳胶漆白墙,以及一些最基本的简单家具。房子除了卫生间和厨房之外,并没有客厅和卧室的区别,巩志学家一进门正对着的窗子边上放着一个简易衣橱和一张单人床,床的样式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比较常见的那种铁质刷漆的床架,上头铺着的床单也让顾小凡觉得异常的熟悉和亲切,想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那不是大多数的大学都会统一发给学生铺用的经典蓝白格床单么!

“你可够仔细的!大学时候发的床单一直用到现在?”顾小凡问巩志学。

巩志学不太好意思的抹了抹脖子:“男人么,不太在意这些东西好看不好看什么的,能用就行,而且我这个人比较怀旧,东西用久了反而有感情。你们随便坐,我先把东西放到厨房里面去。”

“没事,你不用招呼我们,该做饭做饭,我们原本也不是特意过来找你的,就是碰巧遇到你了,所以过来聊聊而已,要是耽误了你吃饭什么的,那可就过意不去了。”钟翰示意他不用浪费精力把他们当客人一样的对待,顺便帮他把那一塑料袋东西都提到厨房里去。

巩志学和他推辞了几句,原本嘴巴上还说着自己不饿,不着急做饭做菜,不过说着说着,肚子发出了一声响亮的饥鸣,他便也不再多推辞,麻利的准备起来,把买回来的东西当天晚上用不到的收拾到冰箱和橱柜里,需要用到的食材放进厨房的水槽里。

虽说巩志学在工作上的表现到底是怎么样的还不好说,但是看样子在过日子上头,他倒是一把好手,收好东西脱了外套之后,就开始洗菜摘菜,动作利落得就好像是学厨出身似的。

“你做你的饭,我们就站这儿和你聊天,不会耽误你。”厨房的空间并不宽敞,巩志学一个人在里面转来转去忙碌已经让那里变得更加局促,于是顾小凡就和钟翰一起站在了厨房的门口,她还记得方才巩志学承认前一天没有说实话的事,“你和董星海到底是不是同一个部门的呢?”

“其实是这么回事,”巩志学拿起刚刚洗干净表皮的山药,麻利的切成几段放进小蒸锅,把小蒸锅放在电磁炉上头,然后又开始动手择起了豆角,“我原本确实是设计部的,不过我不管设计那些,我负责公司里的网络维护,因为原本就两个人而已,所以老板没打算把我们单独成立一个部门,就挂名在设计部那边,因为那边的人工作项目本来就比较杂一点,后来人手不太够了,就又招了两个人过来,把我们四个单独给安排到了另外的一个小办公室里,成了网络部,董星海被送去设计部的时候,我们正好在忙两个部门分家的事,所以昨天我一心想着赶紧走,不要把自己卷进麻烦里去,一紧张一着急,问我在什么部分,我顺口就说了设计部,不是有心想骗你们,我和董星海严格来说也确实不是一个部门的。”

他一边说一边迅速的择着豆角,把择好的豆角丢进一个大塑料碗里,择下来不能吃的部分丢进垃圾袋,他说话的语速有些快,似乎很紧张,说到后来,手上的动作也跟着乱了,择好的豆角被扔进了垃圾袋里,倒把不能吃的那部分给放进了塑料碗。

“你把菜放错了地方了!”顾小凡看到,连忙给他指出来。

巩志学定睛一看,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立刻手忙脚乱的重新挑回去,整张脸一直涨红到了脖子根。

钟翰见状,对他摆摆手,说:“你不用紧张,关于你的事情,该知道的我们也多少知道了一些……”

“你们都知道了?”巩志学没等钟翰说完,愣了一下,连自己急着开口,打断了钟翰的话都没有意识到,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钟翰也愣了一下,不过他掩饰的很好,很自然的点了点头,说:“是啊。”

“你们是从公司里听说的么?听谁说的?知道的人多么?宫建中他知不知道?他是不是也想申请搬到董星海空出来的那套房子里去住?”不知道是不是紧张的缘故,巩志学的语速变得很快,连珠炮一样的发问。

一股脑的问完,还不等钟翰或者顾小凡做出回应,巩志学的鼻孔里忽然有两条红色的液体迅速的流了出来,径直滴落在他的衣襟和勉强的操作台上。

“你流鼻血了!”顾小凡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了一跳,连忙示意巩志学。

巩志学也已经察觉了,不过他却没有慌,转身来到水槽前,俯下身用水清洗起来,清洗完脸上的血迹之后,又顺手从一旁的纸抽里抽出两张面巾纸卷一卷塞进鼻孔。

“没事没事,你们不用担心,我从小到大总流鼻血,体质的问题,我一直都是饭量大但是身体又不好的那种人,挺可悲的。”他一边替自己止血,一边自嘲的对钟翰他们说,由于鼻孔被堵住了,说话变得有些瓮声瓮气的。

“你想申请去住大一点的房子,这没什么奇怪的,为什么要怕被别人知道?”钟翰没有催促,等他止住了鼻血之后才重新开口和他说话。

“因为我听说宫建中也有这样的想法,董星海住进去之前他就一直惦记着那套大房子了,只不过老板之前没给别人住过,原本传说要留着奖励给年度最佳员工什么的,没想到后来董星海来了直接就安排给他了,宫建中那会儿还挺失望的,所以我估计他现在肯定也想申请。”巩志学用手蹭蹭衣襟上的血迹,发现已经擦不掉了,“他可是练过跆拳道的高手,踢木板就好像踢纸片一样,我哪敢和他争啊。”

第二十三章 好脾气

“如果被宫建中知道了,又会怎么样呢?他总不至于因为这件事就亮出自己的跆拳道功底对付你吧?”钟翰不太在意,就好像方才巩志学是在和他们开玩笑一样。

“正常来讲肯定是不至于的,而且按理说,那套房子除非老板不想再给别人住,真要是轮的话,董星海也比我胜算大,虽然我自认为工作能力和工作表现都还是不错的,可是毕竟我这种做辅助工作的人,哪有董星海那种直接给老板拉客户,往老板的口袋里搂钱的人更得欢心啊,所以我今天正好轮休,就抽空去找了负责这事儿的那个人,想提前给自己铺铺路。”巩志学有点不好意思的偷偷瞥了瞥钟翰和顾小凡两个人的反应,见他们并没有对他走后门的这种举动有什么异样的态度,这才继续说,“人家跟我说,只要老板不收回那套房子,重新安排的时候他心里有数,会帮我想想办法的,这个节骨眼儿我还真怕宫建中也知道了,万一找我的麻烦,我确实是得罪不起,你们可千万别给我说出去啊。”

“你说你是在恒久传媒里头做网络维护的,那岂不是和公司里的绝大多数部门都会有机会打交道?认识的人应该比其他人更多一点吧?”顾小凡问。

巩志学点点头,把鼻子里塞着的纸巾拿出来,摸摸鼻孔那里,发现鼻血已经止住了,没有继续流出来,便把纸巾随手扔进垃圾袋,一副对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的样子,然后才对顾小凡说:“是,我和公司里的人打交道确实比单纯负责哪一个部门工作的人要多一点,基本上哪里需要就去哪里,虽然说正儿八经混得比较熟悉的人也不是很多。但是除了个别新来的或者工作时间太短就离职走了的人之外,大多数到也算是混了个脸熟,大体能算是认得。”

“那邱高阳你认得么?”

“怎么会不认识。我和他原本在一个办公室里头,而且座位也离得不算远。”巩志学一边说一边笑了。似乎提起邱高阳让他觉得格外亲切。

“你们俩关系不错吧?”钟翰从他的表情变化上看出了这一点。

“关系不错倒是谈不上,就是我觉得邱高阳这个人挺不错的,对他印象挺好,我估计他对我印象应该也不至于太差。”巩志学回答说。

顾小凡却有点听糊涂了:“这和你们两个关系不错有什么区别么?”

“算是有点吧,”巩志学回答的优点含含糊糊,“我这个人平时比较居家,不好热闹。喜欢自己在家里,看看电视,看看书,做饭做菜什么的那种。本身就不是特别容易和别人混熟,但是跟邱高阳比,那都算是比较外向的类型了,他人挺好,但就是内向。特别内向,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和别人疯疯闹闹的,大多数时候都特别安静,有什么事需要做他就默默的做好。工作上需要打交道的他也不会耽误,不过工作以外的时候,他就从来都不和别人打什么交道,所以我只能说在公司里我们有接触的时候,给我的感觉是他人不错,但是私底下,我们俩确实也没有太多的交集,估计别人也一样。”

“那除了性格内向之外,你对他还有什么印象?”钟翰又问。

巩志学想了想:“除了内向之外……那估计让我印象最深的性格就是耿直吧,我觉得邱高阳这个人特别的耿直,有一说一,从来不胡说乱说,特别的实事求是,哪怕对他自己不是很有利,他也不会为了自己去说谎,我觉得这种性格在眼下这个年代听难能可贵的,至少我自己就做不到。”

说完之后,他有些狐疑的看了看两个人,问:“你们不是在处理董星海跳楼的事情么?怎么忽然问起邱高阳的事情来了?他和董星海的事情有关系么?董星海不是跳楼自杀的么?难道他不是跳楼自杀的?”

顾小凡没表态,钟翰也没有吭声。

巩志学把他们的沉默自动理解成了一种默认,他似乎有些兴奋:“真的不是么?我就跟你们说董星海不可能是自杀吧!”

顾小凡愣了一下,回忆了一下前一天两个人的对话:“你好像没跟我说过,你觉得董星海不可能是自杀这件事啊,你只给我说他是通过关系进的公司,和你们老板认识,是个纨绔子弟来着。那你为什么认为董星海不可能自杀?”

“哦……那估计是我记错了,我可能是昨天晚上和公司里的其他人说来着,”巩志学被顾小凡这么一说,挠挠头,也有些糊涂了,“我确实觉得董星海是那种纨绔子弟,所以我才觉得他不可能自杀呢,有好吃好喝好玩的,生活得那么享受,怎么可能会说不想活了就不想活了呢,就算是想死,也应该是我们这种蚂蚁一样的人吧,他要是都活不下去,我们这种日子不就更没法看了么!而且说句可能显得有些自作聪明的话,今天一看到你们又来了,我就觉得自己肯定是才对了,如果他真是跳楼的话,你们也不至于昨天弄完了今天又来。”

“既然你觉得董星海不会是自杀,而有可能是他杀,那你还敢申请想搬去董星海的那套房子?不害怕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吗?”钟翰略微有些调侃的问。

巩志学立刻摇摇头:“我可不迷信,换句话说,冤有头,债有主,这里面怎么都没有我的事儿,我也顶多替董星海觉得可怜,没什么可害怕的。你们该不会觉得邱高阳跟他的死能扯上什么关系么?”

“你觉得不可能?”钟翰顺着巩志学的语气和态度反问。

“我觉得不可能,”巩志学点头,“邱高阳那种性格的人哪会和人结仇啊。”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俗话说的好,泥人也有三分土性,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不是么?”

“话是这么说,但是事儿可不一定是这样的事儿,邱高阳脾气挺好的,至少在我看来,他脾气确实是特别的好,虽然不太爱说话,不和别人嘻嘻哈哈的,但是我从来没见他和谁闹过什么矛盾,就算偶尔因为工作上面的事情出现分歧了,可能会争执几句,过后他也不会在意,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不和别人乱闹情绪,我忘了这话是谁说的了,反正是当时一个办公室的同事给邱高阳的评价,说如果连邱高阳都能记恨上谁,那这个人估计就确实是够招人恨的了!”

“那在你看来,以董星海的为人和平日里的品行,够不够让好脾气的人都受不了,觉得忍无可忍呢?”钟翰说完,发现巩志学似乎因为谈及了邱高阳而变得有些情绪紧绷,便又对他说,“而且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我们并不是因为怀疑邱高阳,所以才来找你调查你的同事,你的考量我们能理解,董星海死了,但是其他同公司的人都还活着,还会有日常的接触,你怕跟我们说了什么以后为难。其实是这么回事,之前我们不是就告诉你了么,我们是为了别的事情来的,碰巧遇到你了,邱高阳今天没在公司,所以我们没有见到他本人,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一点关于他和董星海之间的矛盾,所以遇到你了顺便了解一下。”

“你们是说邱高阳摔跟头的那件事吧?那件事我知道,也是听别人说的,那会儿我们已经分出去单独成立新部门了,不在一个办公室里,所以没亲眼看到,不知道该怎么跟你们说,”巩志学挠挠头,顺手从一旁的筷笼里抽出一只筷子,掀开蒸锅的盖子,扎了扎里面蒸着的山药,又把盖子扣了回去,“邱高阳那次摔得挺重,别人都说是董星海搞得,我也没去问过,和我没什么关系的闲事我也不想管太多,董星海是挺喜欢恶作剧的,我们一起上中学那会儿他就是那副样子,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变化,不过恶作剧么,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我觉得他是不会闹那么大的,万一真伤了人不也得负责么!”

“对了,你原来在设计部那边的话,肯定也认识文静吧?”顾小凡问。

巩志学有些轻蔑的撇了撇嘴,点点头:“认识,就算我不在设计部我也不可能不认识她,她之前可是我们公司里最有名的女同事了。”

“为什么那么有名呢?”

“追求的人多呗,过去一到情人节,公司前台都快能开花店了。”

“你对她的印象好像不太好似的?”钟翰觉得巩志学的反应很有意思。

“不好也不至于,我和她不太熟,没什么交集,我就是觉得可能是异性缘太好的人都容易骄傲吧,那姑娘给人的感觉有点太现实了,对她有帮助、有用的人,她就对人家特别的热情,和人家特别好,反过来对她来说没什么用的,或者利用价值已经用完了的,就很冷淡,太看人下菜碟了。”巩志学如此评价文静说。

第二十四章 挨打事件

没想到巩志学对文静的评价居然并不高,顾小凡略微有些惊讶,忍不住多看了这个其貌不扬的男人几眼,之前在恒久传媒的设计部时,那两个男同事可是把文静拐着弯的夸奖,女同事说什么贬低文静的话,那几个男人也会立刻替她便捷,顾小凡还以为但凡和文静共事过的男同事,就算不爱慕她,至少也会对她印象颇好,没有想到巩志学居然是个例外。

可能是她的诧异都写在了脸上,巩志学也看出来了,他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说:“我这种人,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还是清楚的,像我这种人是文静那种又漂亮又现实的姑娘半只眼睛都看不上的类型,连假装友善都不需要,反而更容易看到她的本来面目,看清楚了就没有幻想了,不像宫建中他们那些无论能力还是样貌或者经济实力都相对比较优秀的男人,文静在他们面前肯定不可能把自己势利的一面拿出来,所以他们没有机会见到,还觉得这姑娘特别完。美呢。”

“看样子宫建中对文静有意思这件事,在你们公司内部还真不是什么秘密啊!”钟翰听他说完,忽然笑了,“平时应该表现得挺明显吧?”

巩志学点点头:“宫建中的行为做派一向都是那个样子的,比较高调,比较强势霸气,气场够大,特别不容忽视的那种。”

“这么强势霸气有气场,跑业务的时候客户会喜欢么?”顾小凡虽然前一天在董星海的家门口见到了围着哪里看热闹的宫建中,不过也只是匆匆忙忙的打了个照面,记得他人高马大的样貌,别的并没有太深的印象,今天早些时候听说宫建中是恒久传媒公司里业绩首屈一指的职员,现在听巩志学说他是个霸气的人。这倒和自己心目中一直以来对业务员的印象出入有些大。

“我猜,可能在外面面对客户的时候就不是这个样子了吧,人么。不可能只有一面。而且我和他不算很熟,平时工作上没有怎么打过交道。你们想啊,我是在公司里是负责网络和电脑系统那些的,宫建中是负责在外面跑,去联络客户的,工作范畴差的太远,确实接触不多,说实话。我和他所谓的交集稍微多一点,哪都还是董星海到我们公司来实习之后的事了,我估计你们都知道文静了,肯定不可能不知道董星海对文静有意思。正儿八经的追了她一阵子,公司上下没几个不知道的,那会儿也不知道是谁先打听出来的,说我和董星海是中学同学,所以宫建中一度把我当成是自己情敌的同党似的。每次见到我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别提多冤了。”巩志学叹了口气。

“你的意思是说,宫建中因为和董星海有矛盾,以为你们是一伙的。所以也找过你的麻烦?”

“那倒没有,我们住在一个楼,平时坐电梯上上下下的难免遇到,就是那段时间他看到我的时候说起话来加强带刺,不过后来他发现我和董星海其实也只是过去同班过,但是实际上根本就不熟,更谈不上关系好,就没再那样过。”

巩志学边说边轻轻的吐了一口气,好像又想起了当时如释重负般的感觉似的,手里继续择着没有择完的豆角。

钟翰倚在门边看着他择菜,就在顾小凡以为他会顺着巩志学的话问起宫建中平日里所谓的霸气和强势到底表现在哪些方面,平时是否和董星海发生过什么摩擦冲突的时候,他却开口问巩志学:“你和董星海同班了多久?”

巩志学似乎也没想到他会突然把话题跳到他的身上,略微愣了一下才说:“唔,高二的时候分文理,他被调到我们班里来的,我们一个班做同学有两年。”

“你方才不是跟我们说,董星海在中学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搞恶作剧么?那你们两个同班两年,你有没有中招过?”钟翰很八卦的问。

巩志学择菜的动作停顿了一下,但是没有立刻开口,似乎在回忆,好一会儿才说:“好像是有过,具体是怎么回事已经记不清了,我们班那时候半数以上的同学,尤其是男生,都被他恶搞过,当时觉得挺丢脸的,后来就慢慢淡忘了,释然了,现在让我说到底是因为什么,我还真有点说不上来。”

“可我看你的脸色,可不像是淡忘了、释然了的样子嘛。”钟翰似乎打定主意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轻易的放过巩志学。

顾小凡也觉得,虽然钟翰直接了当的这么说出来显得有点刻薄,但是巩志学在被问起是否中学时代遭遇过董星海的恶作剧时,他整个人的姿态都变得有些僵硬不自然了,尽管脸上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可就连顾小凡这种自认为功力尚浅的人,也一样看得出来,他分明是在故作淡然而已。

“这个怎么说呢……”巩志学被人这么直截了当的揭穿了,显得有些尴尬,他一边把择好的菜放在水槽里,扭开水龙头哗哗的冲洗,以掩饰这种尴尬情绪,一边说,“可能人就是这样的吧,记忆是一回事儿,感受是另外一回事儿,之前不是有那么个说法么,说人怀念自己的初恋,很多时候都不是忘不了那个初恋情人,而是忘不了自己初恋时候的感觉,我猜别的方面其实也是这样的,要说中学时候被董星海恶作剧的事儿,我真的记不住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你们一问起来那件事,我确实一瞬间又想起来了那时候那种觉得特别丢脸,特别尴尬的感觉,没有故意想要瞒着不说的意思,你们要是去问我的高中同学,说不定他们有人记得,没准儿真能告诉你们什么,好多时候人不都是记别人的事情比记自己的事情还清楚么。”

“那倒不用,我也就是随口一问,哪用得着那么大费周章的去验证啊。”钟翰笑着摆摆手,“很抱歉问了让你觉得尴尬的问题,那就还是说说宫建中吧,听说宫建中打过董星海,有这事儿吧?”

“宫建中打过董星海?我不知道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巩志学听了这话好像显得很诧异,不过很快他就反应过来了,“哦,我觉得我大概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了,而且你们可能搞错了,那件事和宫建中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你说的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觉得咱们有必要先对一下时间,以免把两件事当成了一件事来说,南辕北辙,耽误时间。”钟翰问。

巩志学盘算了一下:“估计有两三个月了吧,那会儿天还挺冷的呢。你们问的是那个时候的事儿么?如果不是的话我可就不知道了,我只知道那么一次。”

“这样的话,那咱们应该没有说得两拧,是同一件事,你为什么说那件事和宫建中没关系?宫建中告诉你的?”钟翰确认了时间上没有出入之后又问。

“宫建中怎么可能主动跟我说这种事,是这么回事儿,我们不是都住在一个楼里么,又都是一个公司的,所以经常能遇得到,我是先遇到了董星海,发现他脸上有伤,就问了他一句,怎么弄的,他说周末出去跟朋友一起玩,打台球的时候在台球厅和别人打起来了,被人打了。”巩志学说完,又犹豫了一下,改口又说,“虽然这是董星海告诉我的答案,不过我不知道是不是真事儿,我刚才回忆这件事的时候想起来,我在公司里听别人议论过,说有人问宫建中,是不是他因为文静的事儿打了董星海,宫建中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就光说董星海那种人欠打,甭管谁打都算为民除害了,所以别人都说这等于是默认了。”

“那你觉得董星海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会选择在这件事上对你撒谎呢?”顾小凡问,“如果打他的人真的是宫建中,他又何必撒谎替宫建中遮掩呢?”

“谁知道呢,要说董星海替宫建中遮掩,我觉得倒是不太可能,他们两个人关系不好的事情,全公司也没有谁不知道的,我是觉得董星海那么骄傲,和宫建中本来就互相看不起对方,假如承认自己被宫建中打了,那岂不是会很丢脸,让别人觉得宫建中赢了他么。”巩志学说出自己的理解。

顾小凡听了之后觉得这么解释倒也确实说得过去,便也没有再多问。

“那之后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董星海和宫建中之间有过其他的矛盾或者互动么?”钟翰听巩志学说完,继续询问。

巩志学摇摇头:“不太清楚,应该是没有吧,要是有的话就算我不在设计部了,多少也能听说有点,听说董星海挨揍之后对文静的态度就有点冷淡了,宫建中和文静倒是老样子,别人私下里猜,是不是董星海被宫建中打了之后,有点怕了,所以就不敢再招惹文静,自动退出了,好多人都以为文静和宫建中说不定能成呢,结果前阵子文静突然辞职了,还给大伙儿发喜糖,说是订婚了,未婚夫在国外什么的,宫建中在那之后好几天都黑着脸,估计也挺受打击的。”

“文静难道不是因为董星海的事情所以迫于压力才离职的么?”钟翰用白天在恒久传媒那里听到的说法问巩志学。

巩志学笑着摇摇头:“是我们公司的女同事说的吧?这是她们私底下猜的,说文静的未婚夫都没让大家见过,肯定是根本没有这么个人,因为不好意思说是被迫离职的,才找了个借口。我觉得她们的说法不靠谱,应该是不愿意相信文静有了更好的归宿,所以心里不爽,故意这么说来发泄的吧。”

第二十五章 挑拣

巩志学的说法,顾小凡倒觉得也不是说不过去,虽说自己对文静的印象也只是一般,并不太好,但恒久传媒设计部的那三个女职员说起文静的时候,话语里掺杂的个人情绪比起自己来就只多不少。

钟翰听了也没说什么,看巩志学已经在电磁炉上面放上了炒锅,便给顾小凡递了个眼神,然后对巩志学说:“时间也不早了,和你聊了半天,都耽误你做晚饭了吧?”

“不耽误,不耽误,我这还盘算着呢,你们要是不嫌弃的话,干脆在我这儿吃点,要不我也就一个人,你们要是不限我手艺不好,今天吃饭还能热闹点。”巩志学很热情的对他们说。

“不了不了,那怎么好意思呢,我们就不多打扰了,你好好吃晚饭吧,有什么事情的话可以随时取得联系。”顾小凡连忙开口婉拒。

巩志学又和他们客套了一番,见他们执意不留下来一起吃饭,也只好作罢,抓起一旁的手巾擦了擦手上的水,送他们出门,怕钟翰他们坐不了电梯,还特意拿了磁卡来帮他们刷卡。

电梯门关上,电梯缓缓下行,顾小凡伸手想要去按五楼的按钮,被钟翰拦住了。

“走吧,咱们先回去,今天不找宫建中了。”他对顾小凡说。

“为什么?”顾小凡不太明白为什么从巩志学家里出来之后,钟翰就改变了原本的计划。

钟翰摇摇头:“听巩志学说过董星海被打那件事的另外一种答案之后,忽然觉得应该先核实一下那个在台球厅被打的说法是不是真的。”

“你的意思是,假如事实上当时打了董星海的人就是宫建中,董星海为了避免伤自尊被人看笑话,故意撒谎编造出了一个不一样的说法,那就说明宫建中和董星海的矛盾比较深,值得咱们去挖掘,假如董星海确实是在出去玩的时候和别人起了冲突,被打了,那宫建中的嫌疑也就跟着削弱了。对么?”

钟翰看着顾小凡,挤出一个非常温和的微笑,对她说:“你的判断完全不对。假如董星海确实是宫建中打的,那宫建中这条线基本上我觉得就可以不用投入太多的精力了,反之,宫建中没有打过董星海,但是他又不澄清不否认外界的传言,那咱们才真的要好好的注意他一下呢。”

“我怎么觉得自己被你说糊涂了呢。”顾小凡茫然的看着钟翰,不知道他这种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

“举个能让你觉得特别形象生动有说服力的例子给你解释吧,就像你和高轩。”钟翰说。并且无视了顾小凡抗议的目光。“假如你勇敢的向他表白,他把你拒绝了,你可能会很郁闷,也可能会很伤心。说不定还会发现自己没有想象的那么难过,但是不管是个什么样的内心感受,终归你暗恋他的那件事就算是结束了。我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顾小凡听了之后若有所悟:“你的意思是,如果宫建中真的动手打了董星海,两个人的矛盾也就挑明了,暴露在众人视线里,怨气撒出去了,也就没什么大事儿了,反倒是宫建中什么都没做过。还不介意别人误会,把事情算在他的头上,那才叫诡异呢,对不对?”

“你总算明白了。”钟翰点点头。

顾小凡翻了翻眼睛:“首先我觉得你的比喻一点都不形象,这两种事情差的根本就是十万八千里么。其次就算你非得拿我举例子,难道你就不能举例子说点积极的,比如我表白被接受什么的,非得是被拒绝么?”

“不切实际、自欺欺人的幻想还是不要有的好。明知道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我干嘛要拿来举例子。”钟翰耸肩,一脸无辜的回答。

顾小凡自认为恶狠狠的瞪了钟翰一眼,不过从钟翰的反应来看,很显然她又一次的高估了自己的杀伤力。

两个人开车回到公安局,刚停下车就在院子里遇到了唐弘业和高轩,两个人看上去情绪都不怎么高的样子,尤其是当唐弘业看到钟翰的时候,脸色更是又阴沉了几分。

顾小凡察觉到了,但是她想不出唐弘业这样性格的人,为什么会对钟翰表现出这样的脸色,钟翰倒是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现,照常下车之后主动同唐弘业和高轩打招呼,非常亲切的样子,照理说顾小凡都看得出来唐弘业的态度不对劲,钟翰没道理看不出来,估计只是假装没有察觉罢了。

四个人说这话一起上了楼,回到办公室里自然会交流一下这一天来的收获,钟翰和顾小凡把有关文静、邱高阳以及宫建中的事情告诉唐弘业和高轩,包括董星海和宫建中之间那一场不知道真假的打架事件,高轩和唐弘业也说了说他们两个跑了这么一天下来的收获。

他们的收获归结起来基本上等同于没有收获。两个人这一天来的大半时间都在董星海居住的那个小区里四处了解情况,期间也确实得到了一些反馈,说得模棱两可的也有,说得天花烂坠的也有,但是逐一的核实下来之后,除了还有几个被描述出来的可疑人物还没有最后查证之外,绝大多数的信息都没有任何意义,要么是根本不想干的人,被草木皆兵的邻居当成了可疑人物,要么就是个别唯恐天下不乱的人自己信口编造出来的根本不存在的情况。

在交流过彼此的收获之后,唐弘业的脸色也变得更加难看了一些,当他和高轩多少带着一点怨气的把大致的过程说完之后,钟翰随口对他们说了一句辛苦,让唐弘业的不满情绪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是啊,我们确实挺辛苦,跑腿那些其实都不算事儿,最郁闷的是白忙一场,挨累不说还耽误工夫,功劳苦劳什么都没捞着都是其次,最让人郁闷的是,我们这边一点收获都没有,反倒是你们收获还挺大,这反差也未免太明显了吧?”唐弘业的话很明显的指向钟翰。

“弘业,你这么说就没意思了,工作是大家的,你这么说好像咱们功利心多强似的。”高轩在一旁适时的开口制止了唐弘业。

钟翰听了也不恼,他示意想要开口说话的顾小凡不要吭声,然后一脸歉意的对唐弘业说:“你说的没错,换了谁白忙活了一天都不会心里头多痛快的,而且我现在心里也觉得挺内疚的,原本你们今天做的事情是我打算和顾小凡去跑的,要是今天早上高轩提出交换工作任务的时候,我要是坚定一点,也不会让你们白跑一天,归根结底这事儿确实有我的不是。”

他这么一说,原本以为他会反唇相讥的唐弘业除了诧异之外,也一下子哑了火,悻悻的一摆手:“你也别那么说,我没说怪你,我就是随口抱怨抱怨而已,你可别多想,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

高轩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但是表情看上去十分僵硬,眼神闪了闪,对唐弘业说:“是啊弘业,归根结底是我的错,我本来是想着让小凡轻松一点,没想到害得你跟我白跑一天,要怪你就怪我得了,可别误会钟翰。”

这下子唐弘业的面子也有点挂不住了,连忙说:“我说什么了?随口那么一抱怨,被你们这么一说搞得好像我这人多小肚鸡肠似的,算了算了,别提这个了,说说明天都需要做点什么吧!”

“钟翰,你们明天什么打算?”高轩首先开口问钟翰的意思。

钟翰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回答说:“还是你们决定吧,今天的事情我确实很过意不去,所以为了避嫌,决定权也得给你和唐弘业。”

“那要是这样的话,我和高轩就负责调查一下董星海被打那件事的真是经过吧,看看和那个销售部的金牌业务有没有关系,宫建中是吧?”唐弘业倒是没和钟翰客气,一边说一边把这个名字着重记下来。

钟翰对他点点头:“我没意见。”

高轩站在一旁一直没有吭声,唐弘业也发现了这一点,便问:“高轩,你觉得呢?”

“我觉得或许咱们应该多留意留意邱高阳和宫建中他们俩,而不是其中的哪一个,先摸摸底。”高轩思忖了一会儿才谨慎的表态。

“行,那就按你说的来。”唐弘业倒是很从善如流,立刻采纳了高轩的建议。

钟翰一直也没有插嘴,等高轩和唐弘业决定下来了,才说:“那好吧,既然这样,那你们负责恒久传媒那边,我和小凡负责外围的调查。”

“我没意见。”顾小凡也连忙点点头,表示对这个决定的支持。

商量过了接下来各自的分工,四个人便也各自解决完当天手头需要收尾的事情,然后准备下班回家。

“小凡,”顾小凡整理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高轩来到她桌前,一脸殷切的看着她,“你能不能帮我个忙?又该交思想汇报了,我知道你这方面特别擅长,你看咱们现在手头的案子正是分心的时候,要不你帮我攒一篇吧。”

第二十六章 竞争

听高轩说完的一瞬间,顾小凡只差那么一点点就惯xing的点了头,就在她几乎要立刻一口答应下来的时候,她的余光扫到了钟翰,两个人之前约定的事情也被记了起来。

“那个……”顾小凡说话的时候几乎不敢直视高轩的眼睛,两只手在桌子下面绞来绞去,“要不你自己先想办法写一写试试吧?这个案子是咱们一起调查的,我也分心,而且思想汇报么,你自己的思想活动还是自己总结起来比较快。”

高轩明显的愣住了,似乎原以为顾小凡会毫不犹豫的点头答应下来,没想到她居然说出来的是婉言拒绝的话,这让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凡,你真的不帮我么?我原本以为就算别人都自扫门前雪,你也会是唯一的一个愿意和我互帮互助的人呢。”

我也想答应你啊,可是我那狐狸军师说如果我不先学会拒绝,不先学会和你保持距离,他就不帮我了啊!

顾小凡在心里几近抓狂的想,偏偏又不能把话挑明了说出来,虽然倪然和韩乐乐都坚持认为高轩对自己是有好感的,只不过还没有达到喜欢并且忍不住表白的程度,但作为男人的钟翰却以他的男xing视角告诉顾小凡,高轩对她根本就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她们所谓的“迹象”都只是无稽之谈,假如这话换成是唐弘业或者汤力来说,顾小凡都可以当做是耳边风,可经过这几个月的接触,在她看来钟翰是一个眼光通透,头脑聪明的人,现在两个人又刚刚约定好,自己怎么都不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言而无信。

“我这次确实是精力不太够用,虽然说有你们几个在。也轮不到我成什么主力人物,但是我也还是想努努力,提高提高。至少表现的好一点,要不然我总是咱们队里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总觉得会让人觉得我挂羊头卖狗肉……”顾小凡支支吾吾的说着,有点前言不搭后语,因为是在明明能帮却又不可以帮的情况下硬着头皮拒绝了高轩的请求,这让她还没等说服别人,自己先心虚起来。

“我明白,也理解,好吧。那我自己想办法吧,大不了就是熬个夜,少睡几个小时,我这么大个大男人。没什么影响。”高轩对顾小凡笑了笑,笑容有点勉强,一副有些失望又故作释然的样子,点点头转身走开了。

顾小凡偷偷松了一口气,又有点怅然若失。认识高轩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拒绝了他的请求,方才高轩那失望的眼神让顾小凡心里或多或少有些觉得不是滋味。

“小凡,你收拾好了么?我送你回家!”

就在顾小凡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想心事时,钟翰已经把自己的办公桌整理得干干净净。外套随意的搭在臂弯里,站在顾小凡的办公桌旁,一脸殷切的看着顾小凡。

“不用,咱们俩住的地方又不是很顺路,今天时间又不算太晚,我自己坐车回去就行了,你不用特意绕路捎我回家。”顾小凡怕给钟翰添麻烦,连忙拒绝。

“绕点路不怕,天都黑了,你自己坐车我不放心。”钟翰摇头坚持。

钟翰这句话说的语气很平淡,可越是这样,听着就越是显得格外暧昧,而且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在办公室里的人轻轻松松的就能听个清清楚楚,一句话说完,还不等顾小凡做出反应,唐弘业和高轩的目光就都已经默默的投向了这边,高轩看上去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唐弘业的表情看上去则有些诧异,眼神充满了好奇的看着顾小凡。

顾小凡还没有迟钝到察觉不出旁人眼光的程度,她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坚持不要钟翰送,钟翰看她没有动弹,便干脆自己动手帮忙,把顾小凡桌面上的杂物迅速的整理好,然后扭头对唐弘业和高轩说:“我们两个先走了,辛苦了一天,你们也早点休息!”

说完边示意顾小凡和自己一同离开,事到如今也已然没有了顾小凡再拒绝的余地,便也同其他两个人打了招呼,跟着钟翰一起离开了办公室,下楼去坐上他的车。

“首先我得谢谢你送我回去,但是你刚才用不用把话说的那么……暧昧啊?万一高轩误会了怎么办?”顾小凡不是不识好歹的人,只不过她有点担心,怕高轩以为自己和钟翰之间有什么,那她可就说不清了。

钟翰一边开车一边看了她一眼,故意学着她说话的方式,对她说:“首先,你方才能横下心来拒绝高轩抛给你的份外之事,我觉得ting惊讶的,看来你也没有我以为的那么笨,但是,你也没有没有比我以为的聪明到哪里去,否则你就不会问我刚才的那个问题了。”

“我不太明白。”

“人都是有征服yu的,男人的征服yu普遍比女人还要更强烈,说句在你听起来可能有点冒犯的话,”钟翰停顿了一下,上下打量了顾小凡一番,“你在男人眼里,不属于那种能够ji起征服yu的类型,换句话说,难度级别太低,几乎可以说是唾手可得,所以不需要引起重视。”

“我懂,我自己几斤几两其实我心里还是有数的。”顾小凡有些不自在的用手爬了爬厚厚的刘海,“所以呢?”

“所以,当一个在男人看来唾手可得,毫无悬念的女人身边突然出现了另外一个英俊、优秀的男人,危机感就产生了,原本根本没有存在感的人也会因为竞争对手的出现,增加了不少的分量。虽然以我的水准来说,用来让高轩增加危机感实在是有点大材小用,可是没办法,谁让我答应了要帮你呢。”钟翰一副很委屈自己的样子,无奈的耸耸肩。

经过了这么久的接触,顾小凡已经越来越免疫了钟翰的自恋,不过听了他的话还是有一种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当然,形势比人强,人家好心帮自己,这种时候自己总不能太不识好歹:“那我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呢?万一高轩真的以为咱们俩有什么,那我不就彻底没戏了么。”

“所以你就按照你平时一贯的样子就够了,呆头呆脑不太开窍的那种,其他的不用你操心。”钟翰懒洋洋的说,“哦,对了,还得顺便提醒你,这么做对你还有一个好处,高轩会把你现在的不肯帮忙归咎于我,会觉得这一切都是我的缘故,所以你可以放宽了心,也别忘了记着我替你背黑锅的这个人情。”

“知道啦,你喜欢别人欠你的,不喜欢你欠别人的,我都记着呢,以后一定涌泉相报!”顾小凡冲钟翰拱拱手,被他这么一说,现在她也放心了许多,又有了开开玩笑的心情。

坐钟翰的车回家,比起坐公交车要快了不少,不过刚进家门,顾小凡就发现,比她回家的速度还快的,还有八卦的传播速度,前脚她进家门,后脚韩乐乐和倪然就来敲门了。

“什么风把你们俩给吹来了?”顾小凡打开门,有些惊讶的看着两个不请自来的闺mi,虽然她和韩乐乐、倪然住的很近,但是平日里除了闲暇的时候相约一起吃饭逛街看电影之外,相互串门这种事情还是鲜少发生的。

“听说你下班晚了估计还没吃饭,所以给你送饭来呗!”韩乐乐把手里提着的餐盒塞在顾小凡的怀里,“而且我们俩还来友情陪吃,怎么样,够意思吧!”

“你们怎么知道我才下班回来而且没吃饭?”顾小凡一头雾水,方才她也只是接到了韩乐乐的电话,问她有没有回到家,她只回答了一句刚到家,那边就已经挂断了电话,不是她不高兴这两个姑娘带着饭菜来解决自己的晚餐问题,而是这件事实在是让她觉得有点怪怪的。

韩乐乐和倪然都好像没有听到她的话似的,径直到顾小凡的小厨房里去拿碗筷出来,顾小凡也只好把这个问题暂时抛到一边去,进厨房和倪然她们一起吃东西。

吃饭的时候自然免不了要聊天,在韩乐乐说了网络上最热门的明星八卦,顺便抱怨了几句工作上的烦恼之后,倪然忽然之间就把话题转移到了顾小凡的身上。

“小凡,最近是不是有什么情况没有及时的向‘组织’做汇报啊?”她两手托着腮,一脸揶揄的看着顾小凡。

顾小凡有些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们俩:“我能有什么情况啊?”

“我可听人说啦,你最近和新来的那个帅哥钟翰,关系不太一般啊!是不是走了桃花运了?”韩乐乐冲顾小凡挤挤眼。

“胡说八道,你这乱七八糟的都是听谁说的啊?”顾小凡连忙摆摆手,“我和钟翰没什么啊,不就是同事关系么!”

“听唐弘业说的呗,”韩乐乐也是个没有什么心机的直肠子,有什么说什么。

我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大嘴巴!顾小凡顿时明白了这两个女人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到家就跑过来的信息来源。

“说真的,你和钟翰是不是真的有点苗头?那高轩怎么办?你已经放弃了么?”倪然略显郑重的问。

【内啥,听说月底粉红双倍,有粉红还没投出去的,帮咱留一下呗?么么哒!】ro!。

第二十七章 精于算计

“哪有什么苗头啊!你们可别听唐弘业那个大嘴巴胡说八道的,”顾小凡连忙澄清,“今天晚上这不是天都黑了么,钟翰开车上下班,也是好心,就开车送我回来了,哪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

“不是我们想的复杂,主要是我们怕你因为别人的影响,在高轩那边功亏一篑,那可就不值得了,假如高轩以为你和别的男人关系比较亲密,你觉得他会怎么想?你之前的努力不就都白费了么!”倪然语重心长的对顾小凡说。

“可是……”倪然的观点和钟翰大相径庭,这让顾小凡也有些为难了。

不等她说什么,韩乐乐倒是已经发表起了自己的看法:“我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本身高轩那事儿多少也有点小凡一厢情愿的意思,都是八字没一撇的事儿,小凡呐,要是钟翰真的对你有意思,你可要好好把握啊,长得又帅,工作能力又强,人还那么有绅士风度,这种优质男人就等于大风刮来一张中了奖的彩票,不趁机抓住就太傻了!反正如果换成是我,我肯定不会放过机会的,感情这种事虽然不能强求,可一旦走运碰到了,当然得好好把握!”

你这么说是因为你只看到他在你们面前道貌岸然的一面,根本没见识过他又狡猾又嘴巴不饶人的那一面。顾小凡在心里暗暗的想,嘴上却只是说:“你们真的想多了,我们俩真的没有什么,而且不瞒你们说,这事儿我说不准,但是我感觉,钟翰应该是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啊?你怎么发现的?”

话一出口,两个女人立刻就异口同声的问了出来,一瞬间就把高轩以及其他的话题都抛在了一旁。

顾小凡被她们俩的这种高涨的八卦情绪吓了一跳,心里有点后悔自己不该方才为了澄清,顺嘴把没有得到证实的主观判断给说了出来,可是已然如此了,现在就此打住也绝对是不可能的,她只好重申一下自己的态度:“我就姑且一说,你们俩也就姑且一听,不用太当真,因为都是我自己看到之后瞎猜的,没跟钟翰本人验证过,万一要是不对,可别传出去给人家造成负担。”

“你放心,我们心里有数。”韩乐乐拍拍xiong脯表示一定做到。

“是这么回事,打从他来咱们这儿一直到现在,也好多个月了吧,我有好几次遇到他跟别人打电话的时候,都特意询问打听一个姑娘的情况,听那个意思,对方不是咱们这儿的,好像是c市的人,所以我猜,他是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对象,只不过对方在外地,所以两个人暂时还没有结果。”

“不会吧?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太没天理了,为什么所有的优质男人都已经有主儿了呢?”韩乐乐夸张的叹了口气,语气听起来好像是很哀怨,表情看起来到没有多感慨。

倪然没有说话,夹了菜放进碗里,筷子在米饭上拨了拨,然后若无其事的问:“那你肯定也不知道那个他总是打听的姑娘是个什么类型的人吧?”

“我和他的关系又没有好到连这种话题都好意思打听的,”顾小凡觉得倪然的这个问题问的有点傻,忍不住笑了,想了想之后才说,“不过我好像有一次听他给他c市那边的朋友打电话的时候问起那个姑娘的情况,然后说什么好强啊,有意思啊,我猜说不定那个姑娘是那种特别外向又能干的类型吧?”

“嗯,我觉得也有可能!不是都说么,人在找另一半的时候普遍会想要追求一种棋逢对手的感觉,那样两个人在一起才会有乐趣,所以钟翰那么厉害,刚调来咱们这里就破了大案子,又受到表彰什么的,他肯定也不会喜欢那种特别平庸的姑娘。”韩乐乐在一旁插嘴,顺便又叹了口气,“算啦,帅哥这个物种可遇不可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我觉得我还是实际点吧,趁着钟翰还是块没主儿的干粮,饱饱眼福就得了。”

倪然抿着嘴笑,不再说什么,开始改口和她们聊起了别的话题,韩乐乐很快就被新的话题勾着忘记了原本她们打听顾小凡si人八卦的事情,顾小凡也偷偷的松了一口气,三个姑娘边吃边聊,吃过了饭,两个人帮顾小凡收拾干净厨房便一起回去了,顾小凡也累了,早早洗漱过便睡了。

第二天一早,顾小凡起chuang后没多久就接到了钟翰的电话,说待会儿会直接来接她,不用浪费时间到局里去,她便不急不慢的给自己弄了点早饭吃,吃完早饭钟翰也恰好打来电话说已经到了楼下。

“咱们去哪儿啊?”上车之后顾小凡问。

“我联系上了董星海挨打那天和他一起吃喝玩乐的一个酒肉朋友,咱们现在过去找他问问当时的事情。”钟翰回答。

“你怎么找到这个人的?”顾小凡有点惊讶,关于董星海被打的那件事,他们之前也只知道是两个多月之前,发生在晚上下班之后,具体的时间、地点和知情人,这些都还没有掌握,今天一早钟翰就已经联系好了知情人士,这换做是谁也会有点吃惊的。

“这事儿还真得多写了高轩,他之前不是去调查董星海的通话记录么,把上面最近一段时间有过电话往来的号码机主信息都mo了一遍,既然咱们已经知道了董星海是两个多月前,又是晚上被打的,随便分析一下也会想到,这样一来最有可能发生冲突的自然是吃过晚饭之后,说不定还喝了点小酒的情况下,所以我就对照着两个多月前的通话记录,机主年龄也与董星海相当的,逐个询问一遍,比较走运的是董星海在那段时间的联系人并不算很多,所以没花多少功夫就联系到了这个知道当晚情况,又不介意和咱们说一说的。”钟翰回答。

“对了,我有个问题想要问你,”顾小凡听他介绍完找到那个知情人士的过程之后,忽然又想起前一天在办公室四个人进行分工时的事情来,“昨天关于今天的工作分工,你又是挖了个坑等着高轩他们跳呢吧?”

“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得抗议一下了,”钟翰有些无奈的看看顾小凡,“在你心目当中就算我的形象没有多高大正面,但至少也不用那么狡诈yin险吧?”

“昨天咱们俩从巩志学那儿出来之后,你不就改了主意,不打算先找宫建中了么?那现在等于是唐弘业他们又捡了你不想优先去做的事情,这还不算是你的如意算盘啊?”顾小凡倒没有替谁鸣不平的意思,只是在分工的问题上,钟翰分明是有自己的小算计,并且最终也如意了,可是她横想竖想都没有想明白,他把选择权都主动交给了唐弘业和高轩两个人,这两个平时也ting机灵聪明的人,怎么就会乖乖的跳进了钟翰挖好的坑呢。

钟翰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摇摇头:“这个可不是我的问题,充其量只能算作是聪明反被聪明误罢了,从最初高轩就以为我有心想要争什么,所以在我决定了做什么之后,主动跑来要求交换,昨天唐弘业其实最初也是考虑要负责查清楚董星海挨打那件事到底是和什么人有干系,结果高轩又动了他的那个小脑筋,觉得我没有反对,肯定是唐弘业不小心中了我的算计,你让我怎么办?我确实没有无缘无故和谁勾心斗角耍心机的爱好,只不过相比之下我更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卖弄智商上的优越感罢了。”

听他这么一说,顾小凡也无言以对了,自己和高轩做同事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之前自己一直都处于一种相当于内勤一般的工作状态里,几乎没有和高轩直接在案件调查这方面的工作中直接打过交道,没想到在和钟翰结伴一起工作之后,自己不仅仅是打破了过去那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生活状态,就连对身边的人,也见识到了原本没有发现的另一种xing格侧面,这样精于算计,或者说太过精于算计的高轩让她觉得多少有些陌生,这是她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收获”,让她的心里头有点别扭。

见她没说话,钟翰开车的空当偷眼看了看她,见她的表情有点复杂,也没有说什么。

不一会儿,钟翰把车开到了一家si立医院的门口,找了个空位停了下来,顾小凡看了看眼前的大门和招牌:“那个人是医院里的医生,还是恰巧在这里住院?”

“都不是,”钟翰透过车窗朝医院的大门口附近打量了一番,然后目光落在了大门旁,一指门口坡道旁一个穿着一身灰扑扑的保安制服,正坐在护栏上头翘着二郎tui抽烟的年轻人,对顾小凡说,“如果我没认错人的话,咱们要找的人应该就是他了。”rs!。

第二大十八章 社会_大哥

【我现在都搞不清楚那些词会被河蟹了,所以请容忍标题里莫名其妙粗线的标点符号吧!】

“这人看着流里流气的。”顾小凡对钟翰示意她注意的那个人的第一印象不太好,她总觉得不管是做哪一行的,既然身穿制服,就要注意一下自己的仪态和举止,像现在看到的这位那样,统一的保安制服被他穿得皱皱巴巴,脏兮兮的,坐在护栏上头,抖着腿,缩头缩脑抽着烟,实在是有够难看的。

“看来董星海的交友范围还是挺广的。”钟翰笑了笑,打开车门下车去。

顾小凡也连忙跟上,想一想也觉得,董星海的社交圈子确实和他们以前以为的不太一样,她原本以为像他那样爱打扮,有钱又贪玩的年轻人,平时经常混在一起的应该也都是差不多同样类型的,现在他们找到的这个人很明显并不属于这一种范畴内。

两个人朝那个抽烟的年轻人走过去,那人也察觉到了,抬起头来有些纳闷又有些戒备的打量着他们两个。

“你就是李伟?”钟翰走到年轻人跟前,站定下来,看着他问道。

被他叫作李伟的年轻人掸了掸烟灰,点点头,然后把脸微微外向一旁,吐出了一口烟雾,偏巧顾小凡就站在那一侧,被烟味呛得差一点一口气没有喘上来。

“你们干什么的?”李伟打量过钟翰和顾小凡之后,不等回答,自己就已经有了猜测,“哦,你就是早上给我打电话的那个人吧?”

钟翰点点头,和顾小凡拿出证件给他过目,李伟倒也不当回事,草草的扫了一眼,根本没有仔细看就挥了挥手,把抽了一大半的烟蒂扔在地上。用鞋后跟在地上碾了碾,站起身来拍拍裤子上的灰,胳膊朝大门里面很随意的那么一比划:“走吧,进里头说话吧,外头风太大了,说话说多了容易胀肚子!”

“你在外面抽烟就不怕一样灌风啊?”顾小凡忍不住问他。

李伟毫不在意的嘿嘿一笑,指指大门旁边挂着的禁烟标志:“我也不想啊,没办法,无烟医院,我要是敢在楼里面抽烟。被逮着直接就下岗。”

两个人跟在李伟身后进了这家私立医院的大门。不知道是时间尚早。还是这家医院原本就比较冷清,大厅里除了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导诊护士正站在导诊台后头自顾自的聊着天之外,基本上没有什么外人,李伟带着钟翰和顾小凡径直走向大厅一侧。那里摆放着几组沙发,几个同样身着保安制服的年轻人坐在那里正各自摆弄着自己的手机。

“嘿,哥儿几个,你们挪那头坐会儿,我来了两个朋友,给我们腾个地方,我们好说说话,帮帮忙哈!”李伟走到沙发跟前,伸手拍了拍沙发靠背。发出了一些声音以唤起其他人的注意,然后便笑嘻嘻的对他的那几个同事说。

那几个人听他说完,扭头看了看钟翰和顾小凡,倒也没有什么异议,纷纷起身。转移到不远处比较靠近药房的另外一组沙发那边去了,把这个在角落相对更安静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三个人。

李伟先坐了下来,然后大大咧咧的招呼他们两个:“坐啊!哦,你们要不要喝点什么?那边的自动售货机里什么都有,自便啊!”

“不用了,我们跟你在这儿聊,又是上班时间,不会影响到你吧?”顾小凡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和钟翰并排坐在了李伟的对面。

“没事儿,这儿平时也不忙,也没人管我们,我们只要人在这儿,上班时间别私自离开就行了,轻松的很。”李伟有些小得意的说。

“我们的来意,在电话里咱们也算是提前沟通过了,跟我们说说那天晚上董星海挨打的事情吧,顺便我也想问一下,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过去是同学?”钟翰见李伟的年纪看上去与董星海相仿,便自动做了揣测。

“我不是他同学,我们俩原本其实也没有多熟,就是我认识的一个小子和董星海认识,所以我们一起出去玩过两次,吃过几次饭,就那么拐着弯儿认识的,我原来真不知道姓董的那小子那么能惹是生非,就那次打架的事情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和他一起出去混过,人家有钱,可以拿钱来平事儿,我又没那两下子,所以还是老老实实的的过我的日子得了。”李伟想起那天的事情来,似乎显得有些后怕,“那天吧,本来就是有人张罗说要一起吃饭,吃完饭了一起去打几杆。”

“几杆什么?”顾小凡没听明白。

“台球啊,我跟那个董星海就是打台球的时候通过一个别的朋友才认识的,”李伟解释说,“那天晚上我们一起吃饭,去的有点晚,没有包间了,我们就挑了个那种中间是用板子和帘子隔起来的雅间,那种地方你们肯定知道的,能隔住人,它隔不了声音,我们那天又是六七个人,吃饭喝酒侃大山,挺热闹的,也没怎么太注意,说话的声音可能有点高,那个饭店原本也不咋安静,所以我们也真是每当回事儿,结果吃了一半,隔壁就有人骂骂咧咧的喊,说让我们这边消停一点儿,本来我就想,别吵吵,有什么事儿好好说,人家那边有意见,我们小声一点就得了,结果可能是因为那边的口气也不怎么好,我们这边有人听着就不太高兴,大概三四个跟那边嚷嚷对骂的,其他几个人就劝,说别吵了,吃饭图高兴什么的,我就属于劝的,董星海就属于蹦着高儿嚷嚷的,吵到后来,隔壁有几个人就火气大起来了,跑来我们这边说是要看看我们长成什么样。”

听到这里,就算是从小到大都不和人打架,连吵架的次数都屈指可数的顾小凡也一样听出了对方用词里的威胁意味,以为马上就要说到董星海挨打的事情。

偏偏李伟却又不紧不慢的讲了下去:“你们都不知道,我们隔壁那几位长得有多彪悍,那体格儿,一个顶我两个,人高马大的,脑袋剃得都是青碴儿,脖子上还挂了条金链子,我估计光是那条链子,就够我攒几个月工资,还得不吃不喝才买的下来,反正你们是干那一行的,肯定什么狠角色都见过了,你们就自己想一想那种社会。大哥的样子就行了,那天那个领头的绝对就是那个造型,还一脸横肉,当时隔壁的人过来了三个,堵在我们门口说要看看我们这屋的人几个鼻子几只眼,居然嚣张成那个样子,我当时一看人都堵门口了,就说别吵别吵,大家出来吃饭么,图的就是乐呵,也不是来找气生的,各让一步就算了,结果董星海在一旁嚷嚷,说六七个人呢还怕他们仨?那三个大哥一听就火了,当时就要动手,差一点吧桌子掀了,要不是饭店老板听到动静上来死活拦着劝着,估计当场就打起来了,这把我吓得一身白毛汗。”

钟翰一直耐心的听着李伟讲述,没有开口打断过他,一直到听他说完这些,才开口询问说:“既然被饭店老板给劝住了,那不就说明是虚惊一场么?后续又发生了什么呢?”

“这不是还没说到呢么,你别急呀,”李伟摆摆手,看样子虽然有点后怕,但是他还是把那天的经历当做了精彩的谈资,“本来被人这么一劝就应该没事了,那几个人我记得后来饭也没怎么吃就走了,我们就继续吃饭,反正事情过去了,谁也就都没有当回事儿,吃完饭以后我们就说找个地方去打台球,这不都是最初就约好的了么,就是地方之前没挑定,最后一商量,就找了个挺大的台球厅,到了那儿刚刚玩上,那个台球厅的老板正好过去看看生意,好巧不巧的,就是在饭店差点和我们打起来的那个金链子!”

“然后你们就打起来了?”顾小凡问。

“哪能呢,我还没说到打架那段儿呢,你别着急啊,要是这么一上来就打起来了,我今天还能坐着跟你们讲这些?估计就算是能出了院,估计胆儿吓破了也还没复原呢!”

“有那么夸张么?我怎么听说第二天董星海只是脸上有一点淤青而已呢?”钟翰一副很怀疑李伟夸大其词的调调。

“我可一点都没夸张啊,当天晚上的事儿别提多悬了,现在想起来其实我还有点儿心里突突呢,”李伟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脸颊,“我当时一看那个大哥来了,吧员跟他说话的样子根本他就是老板么,我就想啊,赶紧低头玩儿自己的,假装不认识,谁也别招惹谁就得了呗,结果我们里头有一个嘴贱的,跟董星海说,你看,那不是在饭店挺嚣张的那个人么,咱挑的这个台球厅是他开的,这下可不好了,要不咱们走吧!董星海一听就不乐意了,就开始骂骂咧咧的,说就这么灰溜溜的走,就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儿,这么一嚷嚷,那个大哥也看到我们了,本来估计在饭店就窝了一肚子的火,这下刚下去的火就又被拱上来了,二话不说扭头就走,等我们觉得心里没底,劝着董星海要走的时候,发现门口叫人给堵了,说是我们要是想走出去,就得道歉到人家满意为止,别人还不行,就得董星海。”

第二十九章 请神容九易送神难

正文 第二十九章 请神容九易送神难

【感谢盛夏晓晓、琉琉球球和蝶弄花影亲滴粉红票,么么哒!月底哈,大家别忘了月底的双倍~】

“董星海肯定不同意吧?”对于这样的结果,顾小凡都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好奇的,如果董星海是那种能认清楚形势,乖乖的诚恳道歉的人,估计就不会有后面挨打,在脸上留下淤青被公司里的人发现的事情了。

“是啊,我们都劝他,让他好好的跟人家说说,道个歉,反正时间也不是很晚,大不了我们再换个地方继续玩,一个是别吃眼前亏,另外一个也别扫了兴,结果他就是不同意!”李伟回忆起那天的事,还是一肚子的牢骚,“你们说,本来确实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对吧?道个歉又能怎么样呢,谁也都不是多体面多有档次的人,道歉也不会掉块肉,对吧?但他就不乐意,怎么劝都不行,之前在饭店的时候嚷嚷说我们六七个,打人家三个不怕,后来看对方人多了,又说什么法治社会,人家不干不放他走,我们一个没拦住,他就大摇大摆的要往外冲,结果到门口被人一拳头给抡回来了,整个人都打懵了!趔趔趄趄的被我们几个给扶住才美摔地上,就那样了还嘴硬呢,浑身直哆嗦的摸手机说是要打电话报警,结果那个‘社会。大哥’一听就乐了,说你打吧,报了警,就算警察立刻派人过来也得个十分八分的,这期间该打打,该揍揍,达到什么程度看造化,回头该承担什么责任,该怎么赔钱人家也都听天由命。董星海这才傻眼了,也不敢再跟人家嚣张,打了半天电话,也不知道是找人来救还是怎么着,反正后来还真被他找到了他的一个也不知道什么朋友,那个人听他说完之后。估计意思是跟那个‘社会。大哥’认识,让董星海把电话给人家,俩人说了半天,最后还算挺有面子的,那个‘社会。大哥’也没继续拦着我们,就让我们走了。”

“当天晚上发生这些事的时候大概是什么时间,你还能记得么?”钟翰问。

李伟抓抓头发,想了半天,有点吃不准,犹犹豫豫的说:“大概晚上八点多快九点的样子?反正差不多就那么个时间吧。两个多月了。我也记不那么准确。”

“当时董星海是用他的手机打电话联系人的么?”钟翰又问。之前他已经详细的筛查过那段时间里董星海的通话记录,所以才能通过联系和询问找到当晚的知情人李伟,可是他并不记得在那天晚上李伟所说的时间里,董星海的电话曾经有过任何的通话记录。

“好像不是拿他自己电话打的。他电话也不知道是欠费停机了,还是没电了,反正不能用,当时他跟别人借的手机,也幸亏他记性还不错,还能记得电话号码,否则那天晚上都不知道该怎么收尾,我从那以后也怕了,这种能请神不能送神的人。我还是离远一点好,别回头又惹什么事,再把我也给卷进去。”李伟摇头晃脑的发着感慨。

“董星海打电话联系的是什么人?为什么那么有能耐,一通电话就能让原本连叫警察都不怕的刺儿头同意放人?”钟翰又问,顾小凡也连忙附和的点点头。她心里也对那通电话是打给谁的感到非常好奇。

“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好像是他的一个发小儿,要么就是个老同学,还是什么的,反正听董星海说话的样子,对方好像也是个比较混的角色,不过话说回来,董星海那个人平时说话就喜欢吹得天花乱坠的,我原本也还以为他有多大的能耐呢,结果关键时刻还不是一拳就被人吓得两条腿抖得站不起来!所以谁知道他打电话过去的那个人到底是干什么的,和他关系怎么样。”李伟不大信任的说,“忘了当时董星海是在用谁的手机打电话了,反正电话交给那个‘社会。大哥’之后,俩人也是在电话里说了半天,我记得基本上都是那边在说,那个‘社会。大哥’就时不时的应一声,最后电话一挂,把手机往回一扔,也不是太心甘情愿的说了句,行了,都滚蛋吧!我们就赶紧走了。”

“所以整件事情的过程就是这些,没有什么遗忘了的部分么?”顾小凡怕李伟记不清楚,漏掉了什么关键的内容。

李伟又回忆了一下,说:“别说,这么一提醒我还真想起来点事儿,那天我们从那个台球厅走了之后,被那事儿一搅合,也没什么心情玩儿了,就散了,我回到住处以后没隔多久,我哥们儿就给我打电话,问我到家顺利不顺利,又没有遇到什么麻烦,我说没有啊,我直接打了个出租车就回家了,什么也没遇到,然后问他怎么回事儿,他说他也不知道,是董星海打电话联系他,问他回家的时候有没有遇到什么事,董星海跟我那个哥们儿说,他回家的时候觉得有人尾随他,说是有个人一直远远的跟着他,一直到他家小区附近才不跟了,问他是谁,他说像是那个‘社会。大哥’,但是又吃不准,吓得没敢仔细看就赶紧跑回家里去了。”

“这件事后来确认过么?”

“没有吧,我后来嫌那小子太能惹事儿,就不怎么和他们一起出去了,那一次是最后一次我跟董星海混在一起,之后我和我那个哥们儿还有往来,但都是董星海不在场的情况下,听说那小子也没怎么着,没过两天就又什么都忘了,照样找一群人又吃又喝又玩的,估计也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格。”

“董星海打电话求助的那个人到底是谁,你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么?”顾小凡有点不甘心的问李伟。

李伟爱莫能助的一摊手:“我是真不知道,知道不就告诉你们了么,我要是怕打击报复啥的,也不敢跟你们说那天的事儿不是么,你们要是不联系我,我都不知道董星海那小子死了。哦,对了,那天那个‘社会。大哥’好像我记得有人管他叫虎哥还是什么的来着,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不过吧,算我多句嘴,你们别嫌烦,这事儿你们问我,我就原原本本的跟你们说说,但是我觉得应该和那人没啥关系,虽说那天董星海表现的挺嚣张,说话也够难听的,别说那个人看着也不是什么善茬儿,就算换成是我,八成我也一样想教训教训他,但是气头上么,就那么一股火,打了可能也就打了,不打,过去也就算了,谁能真为了这么点儿事情就弄出人命来啊,你们说对不对?”

“你说的有道理,我们也只是全面的了解情况之后以便于做排除,谢谢你给我们提供这些情况!”钟翰点点头,站起身与李伟握手道谢。

离开那家私立医院的时候李伟没送他们出去,而是一头钻到另外一边的那组沙发,去和其他几个年轻的保安聊天去了,钟翰和顾小凡走到门口去开车,准备奔赴下一站。

李伟只是当天的知情人之一,想要全面准确的了解当天的情况,在董星海已经出世,死无对证的情况下,只听李伟一个人的片面之词肯定是不够的,钟翰除了李伟之外,也联系到了另外的两个愿意提供当晚情况的人,接下来他们的任务就是找另外的两个人去确认和验证李伟的讲述真实性到底如何。

因为事先钟翰已经和其他两个人都分别取得了联系,接下来的进展也还是比较顺利的,他们和另外的两个人分别谈过,在他们彼此都不知道还有谁向钟翰和顾小凡提供过当天信息的情况下,分别讲述了自己记忆中的事件过程,总体来说,三个人的讲述并没有太大的出入,只是在一些无关痛痒的细微末节上头因为记忆的误差和一部分的主观加工成分,显得略有不同而已。

“这样看来,董星海挨打的这件事果然和宫建中没有关系,那宫建中还真是够奇怪的,本来和他一点都不相干的事情,不但不否认,还千方百计的让不知情的人误会是他做的,他到底是什么心态呢?”顾小凡对此大为不解。

“这个就要等高轩和唐弘业他们两个来给咱们提供答案了,如果他们两个的效率够高,头脑够清醒,并且不介意和咱们分享收获的话。”钟翰回答。

顾小凡知道他所指的意思,除了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虽然钟翰确实算是设了个小圈套,但归根结底如果高轩够坦荡,没有满心的防备算计,一心想要独占鳌头的话,就不会那么自动自发的跳进钟翰挖好的坑里来。

“那咱们现在去接触接触那个‘虎哥’?”她转换话题,不想在关于高轩的话题上兜兜转转,因为谈及的越多,她的心里的感受就越是复杂。

“对,既然之前的分工就是这么决定的,咱们就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情吧。”钟翰点点头,顺便看了看顾小凡,对她说,“虽然这话可能不会是你希望听到的,但是你昨天应该是有史以来第一次直截了当的拒绝了高轩的请求吧?回头再见到他的时候,他对你的态度恐怕不会太热情,假如你还想按照原计划进行下去的话,那就挺住了,如果能做到对他的态度视而不见,那就最好不过了。”

第三十章 孪生兄弟

【本月28号到下个月7号是粉红双倍的日子,大家如果手里有的话,再帮我hold几天哈!么么!】

顾小凡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有点不踏实,有心想要和钟翰探讨几句,见他专心开车不再开口的样子,就又把到了嗓子眼儿的话给咽了回去,毕竟钟翰是个男人,男人对这些感情上的事情,尤其还是和自身无关的,原本就比女人更缺乏热情和耐性,他肯帮自己出谋划策,就已经算是很够意思了,不可能要求他像韩乐乐和倪然那个样子。

因为给他们提供情况的三个人都同样能够证明,当天晚上选定了那家台球厅的人正是董星海本人,并不是受到了别人的推荐或者诱导,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了有人知道那家店是与董星海在饭店产生矛盾争执的“虎哥”所开设,还故意要带董星海去的这种可能性,这样一来倒也可以省去了不少的精力和时间。虽然从那家私立医院离开之前,李伟已经把当天晚上去的那家台球厅的地址和名称告诉了他们,但是钟翰并没有直奔那里的意思,而是载着顾小凡来到了那个台球厅所在区域的管区派出所,向那里的同事了解一下那家台球厅,以及老板“虎哥”的情况。

那个台球厅位于一处相对比较繁华的地段,周边虽然没有太上档次的大型商业中心,但是几条不太宽敞的小街上头却分不了大量的小店铺,餐饮、娱乐甚至服装鞋帽,可以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环境比那些高档次的百货大楼还要更加热闹上几倍。尽管四处找那三个知情人士了解当晚的情况花费了他们一上午的时间,等两个人来到管区派出所已经是下午了,不过派出所里依旧忙碌异常,来这里报案的、办事的人来来往往,不算大的派出所小楼里到处都是说话声,感觉就好像置身于一个小市场中似的。

钟翰和顾小凡在说明了身份和来意之后,还是不得不在一旁等着。等这里的民警处理完事情才能有空和他们沟通,要不是顾小凡恰好遇到了一个同届并且相识的大学同学,被那个同学带到她的办公室里暂时坐一坐,这期间他们恐怕就只能处于没地儿站、没地儿坐的尴尬境地。

好不容易,等了半天,终于有一个四十岁出头的派出所民警有空过来和他们聊聊关于那个“虎哥”的情况,这位民警自称姓王,让钟翰和顾小凡尽管叫他老王就行,老王说他在这个派出所工作了十来年了,这一片凡是相对“出挑”一点的人物。他都叫得上名字。并且能说出个三四五来。

钟翰当然不会真的一口一个老王的叫人家。还是很客气的打过招呼之后,才开口说:“我还是叫你王哥吧,是这么回事,我们现在正在调查的一起案件。死者生前曾经与你们管区一家台球厅外号叫‘虎哥’的老板发生过冲突,我们想跟你们先了解一下这个‘虎哥’的情况。”

“‘虎哥’?”老王皱着眉头想了想,很快就恍然大悟的一拍大腿,“哦!你们说的是那个台球厅大哥大,李银虎吧?”

“李银虎?”顾小凡差一点点就被正咽下去的水呛到,之前听说那个人长得一脸横肉,脖子上挂着大金链子,一副很霸气的样子,又被人称作是‘虎哥’。甭管怎么样都给人一种虎虎生威的印象,可是当听到他的全名时,中间的落差让人有些很难把这个略有些土气质朴的名字和一个“社会。大哥”联想在一起。

“是啊,他家里头是一对双胞胎,哥俩。他哥叫李金虎,性格就跟那仙人球一样一样的,知道的人都管他叫‘刺儿头’,相比之下他兄弟李银虎的脾气就好多了,没有李金虎那么能惹是生非。”老王说着,顺便在一旁的电脑上登录了户籍系统,调出李金虎和李银虎两兄弟的户籍资料来给钟翰和顾小凡看。

这对李家兄弟长得还真是一模一样,要不是名字上差着一个字,顾小凡恐怕会以为老王错把同一个人的资料打开了两遍,必须得很仔细的观察过后才会发现,弟弟李银虎的脸颊上比哥哥李金虎多了一道淡淡的伤疤,大概有两三公分长,位置在脸颊一侧接近发际线的位置,很不容易看得出来。

“所以说台球厅是弟弟李银虎开的喽?”钟翰问老王。

老王摇摇头:“这兄弟俩感情好得很,生意不分家,离我们这儿比较近的那家是李银虎平时在管着,这兄弟俩一共开了四家还是五家台球厅来着,也不分哪一家是谁的,算是合营吧。你们负责的那个案子里的死者怎么会和这对兄弟俩结仇的呢?据我所知,这哥俩最近这几年挺老实的,没见他们惹什么乱子啊。”

“说是在外面吃饭的时候因为大声喧哗,两伙人起了点争执,后来一群人去台球厅玩,恰好又是李金虎或者李银虎开的,遇了个正着,发生了一点摩擦。”钟翰省去了涉及到的具体个人信息,把大致的过程给老王做了一个介绍。

“把人堵台球厅里不道歉不让走,这听着像是李银虎的做派,但是在饭店里头因为声音大什么的就找茬儿吵架这可不太像是李银虎的性格,换成是他哥倒是有可能做得出来,李金虎的脾气比他弟弟可爆多了,李银虎比他哥有心眼儿。”老王听完之后,按照自己对这对兄弟的了解,做出了自己的初步判断,“这哥俩以前我们倒是总和他们打交道来着,有时候是他们和别人闹了矛盾,有的时候是有人在他们的台球厅里闹事被送我们这儿来,换成别人我不一定敢说,对这兄弟俩的了解,多少我还是有一定掌握的。”

“这对兄弟过去有没有过什么过格的行为?”钟翰问。

老王想了想,说:“要说没有肯定不可能,这哥俩早年也没少给我们找麻烦,最近几年确实好了不少,怎么说呢,可能也是年少冲动,净是些打架闹事的事儿,老二李银虎早年因为打群架被治安拘留过一次,那时候我才调到这个派出所没多久,他跟人打架,被人拎着西瓜刀劈头就砍过来,幸亏躲闪的及时,才光是把肉给割了个口子,出了不少血,没伤到什么重要的器官,还是我跟另外的一个同事给带医院去缝针来着,打那次以后,他倒是老实了不少。他哥哥就属于那种大事不犯,小事不断的类型。”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在饭店里因为大声喧哗的事情就和人起争执像是哥哥李金虎的行为模式,那不是说明李金虎比李银虎的性格更冲动么?为什么他反而是大事不犯,小事不断了呢?”顾小凡听着觉得有些说不通。

她这么一问,倒把老王也被问住了,想了半天,挠挠头,说:“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要是让我说,我觉得可能是李金虎虽然脾气冲动,但是他表现得也特别凶,所以一般人看他那么凶,惹不起也就躲了,谁能那么楞,跟他那种一看就知道是刺儿头的人杠上啊!等李银虎呢,心思比他哥哥深,也比他哥哥狠,所以要么没事儿,有事儿的话肯定小不了。”

“这么说起来,李银虎才是比较值得留意的那一个。”钟翰听了老王的话,心里面已经有了自己的判断。

老王点点头:“是,我们私底下有时候也议论,说这一对孪生兄弟,心眼儿都让李银虎一个人全给占了,李金虎活脱脱就像是从水浒传里蹦出来的土匪似的,性子急,脾气暴,但是对事儿也都是哪说哪了,其实久了就会发现,其实不能算是什么坏人,反倒是李银虎,为人看着特别的仗义,豪爽的很,很有江湖义气的样子,社交面也广,就咱们a市三教九流的那些个人,交情另说,至少没有几个他不认识,搭不上话的,但是实际上他可是一点儿亏也不吃,一点委屈也不受,好几次都有别人给他出头,摊上事儿了他帮人家出钱私了的情况。我们都说好就好在金虎、银虎这兄弟俩倒是感情不错,不然李金虎哪天被李银虎卖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以前就听人家说,双胞胎里的老二往往比老大精明得多,没想到居然是真的。”顾小凡觉得老王口中的李金虎和李银虎,个性差距还真的是很大。

“可不是,要不人说么,复制的了壳,但是复制不了瓤,人和人之间的差别大着呢。”老王点头附和。

和老王聊过,也看过了李金虎和李银虎这对孪生兄弟的资料和记录,甚至连这对兄弟名下一共有几间台球厅,分别在什么地址都了解清楚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向给他们提供帮助的老王道了谢,离开了管区派出所。

两个人中午的时候没有腾出空来好好的吃饭,只是随便啃了几口面包,而台球厅那种地方,也可以说是越夜越热闹,去得早了反而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商量之后决定提前找个地方把晚饭吃了,吃过晚饭之后再去找金虎、银虎兄弟俩的台球厅。

第三十一章 眼露精光

【明天中午12点开始双倍了哈,一直到下月7号,手里还有粉红的,留到那个时候帮忙投一下呗,哈!么么!】

鉴于钟翰是那么一个对卫生环境要求比较高,又胃不太好,并且略挑剔食物的人,吃饭的地点自然是让他来选,他们在附近转了转,找了一家看上去还蛮整洁的小面馆,还没有到用餐的高峰时段,再加上面馆还在试营业期间,人并不多,但是口味却非常让人惊喜,就连一向不太爱吃汤面的顾小凡都连汤带面吃了个碗底朝天。

吃饭期间,钟翰接了一通电话,尽管他已经拿着电话到一旁去接听了,但是无奈于店里面除了一点轻音乐之外没有其他的噪音,顾小凡还是在很被动的情况下把钟翰和对方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期中果不其然的她又听到钟翰似乎很关切的问起了那个c市女孩儿的情况,原本对此不是很在意的顾小凡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被韩乐乐和倪然的八卦热情传染到,忽然内心里也忍不住好奇起来。

钟翰接完电话回来继续吃饭的时候,发现顾小凡正一脸好奇的盯着自己,不免有些奇怪:“没吃饱啊?”

“没有啊,吃饱了呀。”顾小凡回答。

“那你盯着我看干什么?我的脸又不是餐牌。”钟翰狐疑的看着她。

“你是不是有喜欢的姑娘啊?不是咱们这儿的人吧?”顾小凡一脸好奇到不行的样子,故意压低了声音悄悄的问。

“和你有关系么?”钟翰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双手枕在脑后,调高眉毛有些戏谑的反问。

“这谁说得准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说不定你也需要我帮你出出主意,支支招儿呢?这样咱们俩一来一往,不就扯平了么!”

钟翰听了顾小凡的话,忽然堆起一脸的假笑。伸手拍了拍顾小凡的脑袋:“快醒醒!别做梦了!就算我有一天看上了哪个姑娘,再怎么摸不着头脑,我也不会想不开到了找你来给我做参谋的,省省吧,这个人情你算是欠定了,而且一时半会儿你也还不清。”

说完,他便招呼服务员服了餐费,拿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随意的往自己的肩头一搭,迈腿朝店门口走去,顾小凡没辙的撇撇嘴。自己处于搞不定自己的感情问题。正在向这只狐狸求助的状态里。就算被人看扁了,也只能气短,连一点反驳的底气都没有。

吃过了这顿提前的晚饭,时间也就差不多了。两个人开始按照老王提供的地址寻找李金虎和李银虎这两兄弟开设的台球厅,由于他们不想直接找上李金虎兄弟俩本人,所以基本上到了每一家,他们都以找人或者等朋友为由,在门口逗留一会儿,顺便和台球厅的吧员随意的聊聊天,钟翰很懂得聊天的技巧,既不会让人觉得他怀着某种特殊的目的,因此产生防备。同时又对自己的个人信息滴水不漏,基本上从第二家李家兄弟名下的台球厅出来,他就已经把这对兄弟平时都习惯于什么时间在哪家店出现的行动规律大致摸清楚了,所以离开那里之后,他就和顾小凡径直奔向下一个目的地——李金虎和李银虎兄弟两个平时最喜欢去的一家位于靠近市中心地段。生意格外繁忙的台球厅。

不知道是因为两位老板都对这家店格外的放在心上,还是单纯借助了地理位置的优势,钟翰和顾小凡来到这家台球厅的时候,时间刚刚过了下班高峰期,但是台球厅里已经很热闹了,这家店位于一条小街上,背靠着一条繁华的主街,这两天气温一天暖过一天,刚刚夕阳西下,小街两旁就已经有摆烧烤摊子的人,台球厅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的空间看上去倒是挺宽敞的,不少年轻人在里面打台球和聊天,时不时的还有人到外面来买几串烧烤拿进去吃,吧员也嘻嘻哈哈的在门口说这话,完全不加以干涉。

这一次钟翰和顾小凡没有故技重施的假装找人,因为完全没有那个必要,在门口他们就已经远远的看到了李家兄弟中的一个,正站在比较靠近内侧的一张球桌旁用台球杆支着身子,懒洋洋的和三个年纪相仿的人聊着天。

“会玩儿么?”钟翰问顾小凡。

顾小凡摇摇头,她虽然不是严格意义上的宅女,不过外出的活动也大多局限于逛街、看电影,吃饭或者去ktv唱歌而已,台球厅这种容易聚集不良少年的地方是她学生时代父母明令禁止涉足的场所,她也一向比较乖巧,所以从来没有违规跑来玩过,成年之后也就更加的没有了这方面的喜好,这次虽然是为了查案子,不过对她来说也算是头一遭了。

“没关系,那你看我玩儿好了。”钟翰不大在意的对她说,然后看到她有些诧异的表情,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你以为我会说不会没关系,我可以教你吧?算了吧,今天是冲着正事儿来的,你要是对这玩意儿有兴趣,回头有的是机会。”

“谁说我那么想啦,自作聪明。”顾小凡被钟翰给说中了,知道他又是故意在逗自己,立刻矢口否认,顺便冲他犯了个白眼以表示自己的不屑。

钟翰交了一个人的钱,从吧员那里取了球杆,好在现在这里的人虽然比他们预期的要多,但也还没有达到接近饱和的程度,钟翰便挑了一张比较靠近李家兄弟的桌子,不急不忙的一个人打了几杆,顾小凡在一旁看着,虽然对台球这种活动一窍不通,不过平时看电视她倒也看到过那种斯诺克大赛之类的节目,钟翰打得好不好她说不上来,也看不懂,但这男人的姿势倒是摆得有模有样,看上去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打了几杆之后,钟翰便停了下来,支着杆子站在台球桌旁,眼睛直朝那边看,顾小凡在一旁也已经瞥了半天了,她可以确定,这个和朋友在聊天打球的人应该是弟弟李银虎,因为他的脸颊侧面,接近发际线的位置,在灯光下能够看得出来有一条淡淡的疤。而且她也觉得,早上见到的那个保安李伟,说话还真没有多少夸张的成分,这个李银虎虽然并没有脖子上挂着多粗的一条大金链子,也没有一身花里胡哨的纹身,但是确实长得一脸横肉,再加上人高马大,膀大腰圆,就算是打眼一看也给人一种威慑感,如果是晚上顾小凡一个人在路上遇到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选择躲开绕路走。

不一会儿,那边的那桌轮到李银虎打球了,钟翰索性攥着球杆大模大样的走到那桌旁边去看,顾小凡站在他身边,李银虎比划了半天才打出一杆,顾小凡不知道李银虎的球技怎么样,不过看旁边几个人的反应应该是还不错,钟翰也在一旁轻声陈赞了一句,李银虎看了看他,对他点点头,笑了笑。

钟翰站在球桌旁看着那几个人打,时不时的评价上几句,很快就和那几个人搭上了话,其中自然也包括李银虎,当钟翰夸奖他球技高超,台球打得好的事后,同李银虎一起的那几个人七嘴八舌的拍着马屁,跟钟翰这个刚刚相识的陌生人介绍说李银虎是这里的老板,当然球技过人,李银虎听着好像也觉得挺受用,略显得意的哈哈笑着,嘴上不忘谦虚几句。

钟翰并没有一直在那边逗留,和那些人闲聊了一会儿,就又回到了自己的球桌旁,默默的打了两杆。

“你什么打算啊?”顾小凡用手撑在球桌边上,小声问钟翰。

钟翰俯下身,视线依旧在球杆的顶端和桌上的球上面,嘴上说:“等啊。”

“等什么?”

“等着一会儿人家主动过来找我。”钟翰边说边打出一杆,然后站起身来,对顾小凡说,“老王说的挺对,这人精得很,两只眼睛里的精光都藏不住了,我猜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找过来,主动问咱们俩的。”

“真的假的?就刚才你过去聊了会儿天,他就会主动过来搭讪咱们?”顾小凡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如果他过来,说明他很聪明,如果他不过来,说明我高估了他,那我就过去找他好了。”钟翰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顾小凡也只好耐着性子继续等,对她这个对台球一窍不通的人来说,在这里看着别人玩,实在是一件枯燥又无聊的事情。

还好,没用她再等多久,李金虎果然和他的那几个朋友寒暄了几句,拎着球杆踱到了钟翰他们这边,一伸手从兜里摸出一包香烟递给钟翰:“兄弟,来一一颗么?”

“谢谢了,不过我不抽烟。”钟翰也把球杆放在球桌上,对李银虎笑笑。

李银虎见他不要,也不勉强,把烟又塞回自己的口袋里:“不抽烟好啊,生活方式够健康,肯定能长寿。兄弟,干嘛的?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儿啊?有啥事儿的话,尽管开口,不用拐弯抹角的。”

第三十二章 尾随

【双倍期,召唤粉红~】

钟翰听他这么说,便也从善如流的掏出自己的证件来,顾小凡在一旁跟着照做,李银虎看到他们两个的证件案之后,表情稍微变了变,不过依旧保持着微笑,甚至笑得更加客气了几分:“二位,有事?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绝对没二话。”

“我们确实有点事情想和你聊聊,不过我有点好奇,你这儿这么多顾客,你怎么就直奔我们来了呢?”钟翰没有直奔主题,而是先问了李银虎一个问题。

李银虎哈哈一笑,伸手去搭钟翰的肩膀,但无奈他没有钟翰个子高,所以只好勉勉强强的把手搭在他背后,同时嘴巴上也没忘记连同顾小凡一起招呼:“来,兄弟,哦,还有这妹子,我里头有个屋,咱里头聊去吧,一会儿外头人多,闹闹哄哄的,说话听着都费劲。”

钟翰和顾小凡依言跟着往里走,李银虎一边走一边自说自话似的回答着方才钟翰的疑问:“我这人吧,上学那会儿学习不怎么好,但是脑子还行,你们俩一看就不是来我这儿玩儿的,先说这妹子一看就是那种在家里特别听爹妈话的乖乖女,连台球都不会玩,没听说过一对儿小情侣约个会,男的带着根本不会玩台球的女朋友到台球厅来的,那得多没情调啊,你们说是不是?”

说着,他又拍拍钟翰:“而且这位兄弟台球打的不错,要真是一个人来玩儿的那种独行侠,也不会特意跑去我们那桌看热闹,你说是不是?”

“你这人还真是心明眼亮啊,难怪可以做生意发财。”钟翰听了,笑着夸奖李银虎。

李银虎忙谦虚的摆摆手:“哪里哪里,小打小闹的赚点钱养家糊口而已。”

说话间,三个人就来到了台球厅的里间,里间有三扇门,一个是卫生间。一个是库房,还有一个门上头贴着块写有“闲人免进”的塑料牌。

李银虎掏出钥匙来把那扇“闲人免进”的门打开,门一开,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烟味儿,钟翰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李银虎估计平时整日呆在台球厅里,免不了要面对很多吸烟的人,再加上他自己应该也是个烟民,倒是对这样的空气很习以为常,并没有觉得有任何的不妥。

“进屋来坐着聊吧。这屋除了我和我哥。连员工都不让随便进来。说起话来也方便。”他率先进门,打开了灯,指着小屋里的一张深色皮革沙发对钟翰和顾小凡说,自己则回手关上了门。从门后的一个小柜子里拿出一包茶叶和两个纸杯,直奔饮水机那里去接热水。

钟翰的视线扫过那张已然没有了光泽,看上去仿佛还有点油腻腻的旧沙发,然后微笑着对李银虎说:“不用了,平时总坐着,偶尔站一会儿也挺舒服的。”

顾小凡也没有坐,一来她也觉得那沙发确实有点脏,二来她也怀疑,假如自己现在一屁股坐在了那个沙发上。待会儿钟翰会不会拒绝让自己再坐上他的车。

李银虎不知道会不会想到这两个人不肯落座是因为卫生问题,他接了两杯热水来泡茶,转手递给他们两个,见他们站在一边,便一挪屁股坐在了他们对面的一张小桌子上头。然后笑呵呵的看着他们随口调侃道:“说实话,原本我真没想到你们俩是警察,冷不丁还真把我吓一跳,琢磨琢磨,我最近这几年表现可真是别提多好了,就算模范市民轮不上,也不至于让警察找上门来,刚才咱也没做自我介绍,我叫李银虎,李金虎是我哥,你们确定没把我和我哥弄混了,结果找错人了吧?”

“没找错,找你们兄弟俩谁都一样,”钟翰也和李银虎一样笑呵呵的,一副轻松闲聊的样子,“跟你打听个人,董星海认识吧?”

“董什么?”李银虎又和钟翰确认了一遍他要打听那个人的名字,想了想,摇摇头,“我认识的姓董的人不算多,应该是没有叫董星海的,至少没有现在还叫董星海的,要是以前叫过这个名字,后来改了,那我就不知道了。”

“不是曾用名,就是唯一的大名,”钟翰掏出董星海生前的照片递给李银虎,“你看看照片说不定能认识,没准儿人你是认识的,只不过名字对不上罢了。”

李银虎接过照片,端详了半天:“看着有点眼熟,感觉好像是在哪儿见过,是不是来我们这儿玩儿过的顾客啊?我这儿天天人来人往的,见的人多了,反而记不太清楚。”

“你说的对,每天接触的人太多确实不太容易记得清楚谁是谁,那我帮忙提醒一下吧,这个人之前被你或者你哥哥堵在你们家的一个台球厅里差一点走不了。”钟翰只字不提董星海已经死了的事情,只提起两个多月前那天晚上的经过。

李银虎期初还有点不太明白似的,听完钟翰的话才恍然大悟,拍拍自己锃亮的脑门儿:“哦哦哦!那小子啊!有印象!这事儿我记得,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你方才一说他的名字倒把我给说懵了,那事儿我可记得。”

“那这么说起来,在那天饭店里差点和他还有他那几个朋友打起来的人也是你喽?”顾小凡问,虽然这个问题听起来似乎有点蠢,但是李银虎还有个和他长得极其相似的孪生哥哥李金虎,情况自然就不大一样了。

“哦,那不是,把他给堵台球厅里不让走的是我,之前跟他差一点打起来的那个是我哥,你们是为了堵他那事儿来的,还是为了差点打起来那事儿来的?还是说,你们以为差点和他打架的和堵他不让他走的人是一个啊?”李银虎好像丝毫也不在意这件事,反而还觉得很有意思似的笑了起来,“我和我哥长得可不是一般的像,除了我们家里人之外,外人能认出来的不多,不瞒你们说哈,刚结婚那两年,连我俩的媳妇儿都特别怕我们俩凑在一起!”

“为什么那天差一点和他打起来的人是你哥,你却把人给堵在自己的店里头了呢?这算是你未卜先知,还是你哥授意你来着?”顾小凡赶到不解,这种行为可不是所谓的双胞胎之间存在心灵感应能够解释的了的。

“这俩理由还真都不是,”李银虎始终笑嘻嘻的,好像根本不觉得警察向他询问那件事有什么值得担心似的,“是这么回事儿,我哥那人脾气比较急,属于来劲儿了就一股火的那种类型,那天的事儿我印象还挺深的,因为谁也没想到居然还有那么凑巧的事儿,想想也觉得挺逗的。那天我哥在外面和几个朋友吃饭,然后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和那小子一群人闹得听不开心的,后来饭也没吃好,出来就跟我打电话抱怨了一通,说要不是自己做生意,也知道做生意不容易,他都想不管饭店老板怎么拦着,说什么也要教训教训那几个人,能让我哥气成那样,想也知道肯定是特别嚣张,我在电话里随便安慰了几句,本来以为这事儿也就过去了,哪能想到,等我去店里头转转的时候,他们又和我遇上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恰好就是和你哥哥发生了冲突的那几个人?”顾小凡对这个说法有些质疑。

“他们自己嚷嚷的啊,本来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是那个小子,你们说叫什么来着?董什么?”

“董星海。”

“对,董星海,他先指着我嚷嚷的,说什么不信我敢把他怎么样什么的,我才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李银虎说,一脸的无辜和无奈,“当时就是觉得这小子确实有点太张狂了,难怪把我哥气成那样,所以就想吓唬吓唬他,让他以后长点儿记性,在外面别太不知道天高地厚,没打算真的把他怎么样,我要真是想把他怎么样,也不可能把人堵在自己的店里头,你们说是不是?咱就先不说什么法律责任啊,赔不赔钱啊什么的,要是真想打架,打坏了东西都是我的损失,我还没那么想不开呢。”

“你考虑的还挺周全,那有没有考虑过在你们店外面解决?”钟翰仿佛是在和李银虎开玩笑似的问。

“没有,这个可真没有。”李银虎立刻摇头。

“据说当天晚上董星海离开之后发现你曾经尾随过他。”顾小凡说。

李银虎对此矢口否认:“没有没有,这个我可不能承认,你们看,咱们也聊了半天了,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肯定也看得出来,我这人的性格特别的敞亮,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不喜欢遮遮掩掩的,但是没有干过的事儿,咱也绝对不能那么含含糊糊的,我要是不想就那么了事,当初直接不让他走不就结了么,何必放了人再偷偷摸摸的跟着呢!那天的事儿结束之后我就一直呆在店里头,我那家店的店员随便谁都能作证,你们可以随便问,再说了,那天有人帮那小子说情,我都答应了,出尔反尔那多得罪人呐。”

第三十三章 说情

【粉红粉红小粉红,你在哪里呀?】

“董星海那天找了个什么朋友啊?这么仗义还这么有面子,跟你一说,你就放人了?”钟翰用一种说是怀疑又不至于的语气半真半假的问。

“我看出来了,兄弟你这是不相信我啊!”李银虎不但没有觉得不高兴,反而还笑了起来,笑容略微有些无奈,但又好像很理解钟翰似的,“是不是觉得我看着就不像是好人?反正吧,这事儿是这么回事儿,我跟你们掏心窝子的说说,回头相信不相信的我也就真没办法了,反正有一点我有信心,咱们现在这是法治社会,你们警察做事也是讲究程序讲究证据的,就算不信我说的,你们也得找得到我别的东西来证明我说谎了,肯定不能给我乱扣帽子的,对吧?”

虽然他嘴巴上说着别人不会给他乱扣帽子的话,实际上这番话却非常巧妙的给钟翰和顾小凡扣了个大帽子,甚至不仅仅是帽子,还是个紧箍咒,一个不软不硬的威胁,提醒他们不要拿不出证据来就胡乱怀疑别人,否则就是违反了职业规范。

顾小凡在心里对李银虎的印象已经在对话的过程中慢慢的发生了改变,发觉这个男人可不是自己刚见到他的时候以为的那种单纯在社会上混的久了,所以比较油滑世故的类型,他的头脑比自己最初认为的要复杂很多。

钟翰听了李银虎的话,也笑了出来,开玩笑似的点点头,说:“你尽管说,我们判断人的标准可不是根据相貌来的。”

“那天帮那小子说情的那个人,我确实认识,但是要是说交情,其实也没什么具体的交情,你们也知道,赶我们这行的。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接触得到,不怕你们笑话或者对我有什么别的想法,我和那天帮那小子说情的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之前因为什么事儿忘了,反正也是狠狠的干过一架,不过那都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那会儿年纪还比较小,冲动,反正打那以后就算是认识了,事情过去之后其实也就没什么冤仇了。觉得这人还挺仗义的。所以就算是多了个朋友。这期间的联系也不多,那天也是巧了,他居然认识那个小子,在电话里跟我说他和那小子关系还不错。说那小子都是家里头给惯的,有点不知道天高地厚,其实骨子里一点儿大能耐都没有,让我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也就卖个顺水人情。”李银虎说。

“这我就有点搞不懂了,既然最初你是看董星海的态度太嚣张,想替自己的孪生哥哥出气,后来又怎么会因为一个没有什么深交的朋友,就那么轻易的改变了主意的呢?”钟翰对李银虎的这种说辞并不感冒。

李银虎略显无奈的摸摸自己的后脑勺。说:“唉,就知道我这么说了你们也不会相信,这么说吧,我和那个帮忙说情的人确实有点交情,我是个做生意的。基本上说白了,我什么人都得交,我什么人都不能得罪,我也有我的无奈,我哥那个人性格比较急躁,跟炸药包似的说炸就炸,这个大伙儿都知道,我肯定是比谁都还更清楚,他生气归生气,其实等气消了也就没有什么大事儿了,所以要是没人替那小子说情,我肯定替他解解气,但是既然人家都开口了,我也真心不想因为那么一点儿事情就得罪个人,给自己以后添麻烦,那人也是个比较好面子的人,得罪他对我也没啥好处,反正我哥也没吃亏,索性就算了呗!”

“那个人叫什么?是做什么的?”顾小凡问。

李银虎态度含糊的笑了笑,说:“这个我就不跟你们说了,不是说我故意不配合你们的工作,这事儿人家被搅合进来本身就已经挺够人家受的了,咱就别把无关的人给拖下水了吧!他帮那小子说话,摆明了是他的朋友,你们要是调查我们哥俩儿,怎么查都行,我没话说,毕竟我们俩差一点儿轮番跟人家干架来着,你们回头找别人打听也行,但是我实在是不能干那种给人家添麻烦的事儿。”

“可是……”

顾小凡有些不甘心的开口追问,被钟翰拦了下来,他对李银虎点点头,说:“好吧,既然如此,你的意思我明白,也能理解,就不给你添麻烦了。”

李银虎又说了几句客气话,便送他们出去,一直送到店门口,还顺手让吧员递出两瓶饮料来,说什么也要塞给顾小凡和钟翰他们。

“不抽烟这个我信,你们俩总不能连饮料也不喝吧?是不是看不起我,不拿我当朋友?”他见顾小凡和钟翰执意不肯要,便更卖力的推让起来。

钟翰见他这么说,便示意顾小凡收下饮料,然后在和李银虎道过别,李银虎折返回去陪他的那几个朋友之后,把饮料钱留给了吧员,然后才离开那里。

“你猜咱们下一步要去干什么?”上车之后,钟翰问顾小凡。

顾小凡正扭开瓶盖喝饮料,因为钟翰把饮料钱付清了,她反倒喝得理直气壮了许多,被钟翰问到,连忙咽下嘴里的水,说:“不太清楚,不过我确定,咱们肯定不会是去当初董星海被堵住的那家台球厅找那里的吧员核实李银虎的说法就对了。”

“哦?为什么你那么确定咱们不会那么做?”钟翰问。

“多简单啊,那些吧员赚的是李银虎口袋里的钱,哪有可能大义灭亲的出卖自己老板,来帮咱们提供什么信息啊,李银虎敢那么说,要么是已经和那边串好词儿了,要么是确实说了实话,或者是很清楚自己的那些员工不敢胡说乱说,既然如此,咱们又何必去那边浪费时间呢!”顾小凡胸有成竹的说。

“不错,有进步了,终于知道脑子不用留着也是过期作废,知道拿出来用一用了!”钟翰很有“诚意”的夸奖了顾小凡。

“你又来了,”顾小凡有些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不过经过了这么长时间,她也学聪明了,知道自己斗嘴根本不会是钟翰的对手,索性换了策略,“我一直都有用脑子啊,只不过我的脑袋当然和你这种天才不能相提并论啦!”

钟翰似乎也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回答自己,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连点头,说:“不错,不错,都已经学会抖机灵了,看来你最近的进步确实不小!”

“不闹了,真的,咱们接下来到底干什么去?”顾小凡笑过之后,也收起笑容,一本正经的问钟翰。

钟翰看了看时间:“你给唐弘业或者高轩打个电话,问问他们人在哪里,咱们碰个面,然后再说。”

“要不这个电话你来打吧?”顾小凡一想到钟翰之前提醒自己的关于高轩的态度可能会冷淡,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心和别扭。

钟翰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好啊,不过我没带耳机,你也知道,开车打手机是不安全的行为,那我把车停在路边,换你来开,我负责打电话?”

“不用了,那还是你开车,我打电话吧!”比起打电话来,顾小凡对自己的驾驶技术更加的没信心。

思来想去,她决定给唐弘业打电话,唐弘业接电话的速度倒是不算慢,态度不冷也不热,比起平时的话唠风格显然还是差异很大很明显的,顾小凡询问了一下,得知他们正在距离董星海家不远的一条街上吃晚饭,刚刚坐下来,饭菜都还没有上齐,于是便约好了一会儿在那里碰个头。

两个人开车赶过去,到了那里的时候,唐弘业和高轩的饭已经吃了一半了,看到他们两个来,高轩象征性的放下筷子打了个招呼,唐弘业起初只是闷头吃饭,头也不抬一下,还是高轩在一旁示意了他之后,他才不太情愿的放下了筷子。

“我们俩就是顺路过来和你们聊聊,你们两个照常吃饭,辛苦了一天,晚饭可不能吃的不舒服。”钟翰坐下来之后,示意高轩和唐弘业不要因为他们的到来而耽误了晚餐。

“托你的福,今天我们还没至于像昨天那样累得跟孙子似的!”唐弘业瞥了钟翰一眼,阴阳怪气的挤出一句。

钟翰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顾小凡不知道该说什么,高轩也没有像以往那样去打圆场,只是闷头吃着饭,四个人忽然之间就陷入了令人尴尬的沉默当中。

“你们今天怎么样?有什么收获么?”高轩和唐弘业坐在一个比较靠近角落的位置,周围的几桌都空着,没有客人,顾小凡便也方便在他们吃得差不多之后开口询问一下。

“也没有什么太具体的收获,无非就是间接的了解和掌握一些关于宫建中和邱高阳的个人情况,你们之前不是也在恒久传媒那边接触过他们么,肯定有一定的了解了,我们俩今天刚着手,还没有挖掘出什么深层的信息。”高轩语气很平淡的回答,没有任何的温度,甚至在说话的过程中大多数时间都是把视线投向唐弘业甚至钟翰,很少去看顾小凡。

顾小凡的心里有点不好受,不过钟翰事先已经交代过了,她也只好假装平静,一副不大在意的样子。

第三十四章 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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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呢?有什么收获么?”沉默了一会儿,高轩见钟翰和顾小凡谁都没有主动开口,只好再次开口询问,目光快速的在没有被留意到的情况下瞥了一眼顾小凡。

“我们了解了一下连个多月前董星海被打的那件事的具体过程,最后确定了打他的人并非之前咱们以为的宫建中,而是另外的人,起因是在饭店里吃饭,因为大声喧哗而惹起来的冲突。”钟翰倒是没有刻意的去隐瞒什么,把当天自己和顾小凡的收获和进展毫无保留的说给了唐弘业和高轩听。

唐弘业听完钟翰的讲述,一时之间也忘了自己方才刻意保持的冷淡态度,有些狐疑的问出了和顾小凡之前一模一样的疑问:“那既然这件事不是宫建中干的,他干嘛要故意误导别人,让别人以为是他打了董星海,而且他对这种误会又从来都不加以辩解接呢?听说过喜欢捡钱的,哪有人喜欢捡麻烦的?”

钟翰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摊开手,摇了摇头:“这个就不得而知了,宫建中那边是你们俩在负责调查,我们也很期待从你们那里得到关于这个疑问的答案呢。”

“如果我们有了这方面的进展,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高轩立刻态度很积极的回答说。

钟翰笑着点点头,在确定这两个人都不太想开口聊更多之后,他便率先从桌旁起身:“这样的话,我们就不在这儿继续耽误你们吃饭了,有什么进展咱们随时联系!”

顾小凡也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对唐弘业和高轩点头示意过之后,跟着钟翰离开了饭店,走到门口的时候。顾小凡偷偷的从门玻璃的倒映看了看,发现高轩似乎也还在看着他们这边,便赶忙收回自己的视线,生怕被对方发现自己在留意,急急忙忙的走出了饭店的大门。

出了饭店,顾小凡跟着钟翰沿着路边慢慢的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他们并没有走向停车的地点,而是完全去往相反的方向,钟翰起初也没有说话,默默的走了一会儿。才看了看有些心不在焉的顾小凡。问:“不是滋味吧?”

“啊?你说什么?”顾小凡猛地回过神来。惯性的先询问了钟翰一句,然后才注意到他们现在走的方向好像和自己以为的不太一样,“咱们怎么往这边走呢?车子不是停在那边的么?”

“放心吧,不会把你卖了的。论个儿卖吧,太小,论斤卖呢,又太轻!”钟翰调侃着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对着他挤出一脸假笑,然后问:“咱们到底干嘛去呀?”

钟翰忽然站住脚,顾小凡也跟着停了下来,钟翰盯着她端详了一会儿,忽然伸手撩起顾小凡额头上厚厚的齐刘海:“你干嘛非要在脑门儿前面挂这么厚的帘子?”

顾小凡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钟翰这种预期之外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躲开他的手。用手指当梳子爬了爬自己的刘海,讷讷的说:“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是习惯了,就是这样啦。”

“习惯也得看是好习惯还是坏习惯,坏习惯就有必要改一改。我看你这厚厚的一把刘海儿已经不顺眼很久了,走,我带你改头换面去,免得你总是从刘海后面偷偷看人,从头到脚一点存在感都没有似的。”钟翰用手从背后轻轻的推着顾小凡往前走。

顾小凡被他推着,不得不跟着朝前走,肚子里可是满满的一肚子疑问:“为什么你突然想到要拉我去换什么发型啊?这个节骨眼儿上,不是时候吧?”

“你觉得关于宫建中为什么要误导别人,让人以为他真的对董星海动过手这件事,高轩和唐弘业有了进展之后会告诉咱们么?”钟翰答非所问、疑问代答的抛给顾小凡另外的一个问题。

“恐怕不会,”顾小凡并没有因为自己对高轩的特殊看法而做出太过于主观的判断,但她也同样不愿意多谈高轩所作所为的对错,而是叹了一口气,“看样子,唐弘业对你的误会还挺大的,你都不在意么?”

“有什么好在意的,清者自清,明白人糊涂一会儿,自然也就明白了,要是装糊涂或者彻头彻尾没脑子的,解释就有用了么?”钟翰反问。

“你说的对,”顾小凡不得不承认,钟翰这么看其实是很对的,如果对方已经因为某种先入为主的原因执意不愿意相信和接纳你,那你纵然做再多的努力,也只会越描越黑,倒不如就规规矩矩的做好自己,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余的看开一些,顺其自然的好,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让她也很好奇,“话说回来,今天唐弘业和高轩什么都没有告诉咱们,你倒是不遮不掩的把咱俩今天的收获基本上都和他们交流过了,你就不怕他们反过来算计你么?”

“当然不怕了,算计这种事可能谁都会做,成与不成,除了看自己的智商,也得看对方的智商,这个信心我还是有的,更何况人都是有一种以己度人的思维惯性,高轩现在自己肚子里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他就会觉得别人一定也和他一样,所以不管我怎么坦诚,他都会觉得我是在给他下鱼饵呢。”钟翰瞥了一眼顾小凡,“刚才挺不是滋味儿的吧?”钟翰转了一大圈,又问回到最初没有得到回答的那个问题上头来。

顾小凡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你不是早就提醒过我了么,当时我还以为你是存心打击我呢,今天才知道搞误会了,有心理准备确实好得多。”

钟翰似乎没想到她会是这样的一种反应,愣了一下,随即便也笑了,笑得有点复杂,眼睛里原本的戏谑也收了起来,伸手拍了拍顾小凡的肩,对她说:“一条路不走到底就不甘心,事情不看到一个清楚完整的结局就放不下,对吧?既然这样的话,那我就更加觉得自己的决定是对的了,你今天正好趁机改变一下造型。”

“什么叫正好趁机?”顾小凡听出这话里面有不对味儿的地方。

钟翰也不回答,带着她继续往前走,没走多远便直奔着一家门面装修还挺时髦的理发店,这家店看上去规模还不错,不过眼下生意倒不算繁忙,对开的两扇玻璃门两侧个站着年轻的男人,头上烫着时下里比较流行的男士发型,一看钟翰和顾小凡走过来,立刻帮他们拉开门,顺便打招呼:“二位欢迎光临,是先生需要理发还是女士需要理发?”

钟翰指了指顾小凡,其中一个年轻男人便又问:“请问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里还是老顾客?有没有比较固定的发型师?”

顾小凡本能的摇摇头,每次去理发店,她都特别害怕那些人没完没了的攀谈,以及天花乱坠般的推销,后来干脆在网上学了自己剪刘海的技巧,刘海长了就自己对着镜子剪剪,连上一次进理发店是什么时候都已经记不清楚了,怎么会在这个从来没有光顾过的地方有什么固定的发型师呢。

“那这样的话,我们给你推荐一位发型师吧,怎么样?”替他们开门的男青年问。

钟翰摇摇头,说:“我们是朋友介绍来的,所以想找之前一直给他剪头发的那个发型师来弄头发。”

“哦,好的,那请问你们知道你们朋友固定的发型师是哪一位么?”

“这个啊,我还真的忘了问了!”钟翰好像一下子被问住了似的,先是一愣,然后才说,“我们朋友叫董星海,是你们这儿的会员,你们是不是能有记录?”

“哦,那是有的,”男青年边说边绕到吧台后面,在电脑上简单的操作了几下,调出了会员记录,“知道了,他一直都是找我们店的tony老师负责的,那你们也找tony老师?”

“好,麻烦你给安排吧。”钟翰点点头。

男青年便带着他们到里面坐,自己离开去找那个叫做tony的理发师。

“我终于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了,搞了半天我还是上了贼船了,”这时候顾小凡也回过味儿来了,便小声的问钟翰,“你其实是想来找董星海的发型师套词儿对么?”

“去董星海家的时候恰好看到了他床头柜抽屉里的理发会员卡,你也知道的,一般理发师都比较能侃。”钟翰也小声回答,并没有试图否认。

“那你干嘛不自己来这里剪剪头发,既节省钱,又节省时间。”顾小凡白了他一眼。

“这个很简单,我的理由特别充分,”钟翰笑着竖起两根手指,“第一点,我关于你需要改变一下造型的说法绝对不是一个借口,你确实有那个必要,想让别人注意到你,首先你得从外型上先有存在感。第二点,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家店我从来都没有来过,也没有接触过这里的发型师,不知道对方的水平怎么样,当然不能那我自己的发型来冒险了!”

第三十五章 玩家

【感谢砂岩99,阿福上房摸虾,风雨燕飞,素食小猪以及拔丝金条筒子们滴粉红票,貌似这个道谢有点跨月份了哈,别见怪,别见怪!大力抱住么么哒!顺便祝大家有个快乐的五一假期!(如果不出去玩的话就在家里宰书玩儿吧,噗~)】

听了这话,顾小凡有一种想要起身就走的冲动,她就知道这个老狐狸不会在手头有案子要查的时候,突然这么好心的忙里偷闲帮她改变什么造型,现在倒好,他可以借机会和董星海的固定发型师攀谈,而自己却成了那块倒霉的试验田。

已经上了贼船,想下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自己的同伴是个叛徒的情况下,顾小凡只好默默的在心里面祈祷,希望呆会儿遇到的这个tony不会是个说话都翘兰花指,走路都要左右摆髋的娘气十足的家伙,不过转念一想,顾小凡又推翻了自己的这个念头,反正呆会儿自己只负责被理发,套词儿的工作都留给钟翰就好,所以呆会儿甭管那个tony是娘气型的还是硬汉型的,总之只要是钟翰受不了的类型,那就谢天谢地了!

正胡思乱想着,一个身材瘦高,穿着黑色裤子和贴身黑衬衫男人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面带笑容的同他们打了声招呼,一边给顾小凡围上围布,一边对钟翰说:“我是tony,你们是董星海的朋友啊?他可是我的老回头客了,他的朋友来,我肯定得尽全力啊,今天你女朋友的头发就交给我好了,保准给你拾掇得漂亮到让你移不开眼睛!”

这个发型师一点也不娘气,而且还一副很开朗健谈的样子,不能“报复”到钟翰,顾小凡略微有点失望,不过既然是来套词儿的,遇到一个爱说话的人终归算得上是一件好事吧。

钟翰笑了笑。点点头,没有澄清,tony便更加顺理成章的坚定了自己对这对男女的认知,转头问顾小凡:“美女,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发型想要做?”

顾小凡想了想,完全没有主意,目光不自觉的朝钟翰瞥了过去,tony倒也是个机灵人,见状立刻就好像明白了似的,笑得一脸日爱日未(河蟹)的问钟翰:“明白了。女为悦己者容。先生喜欢女朋友怎么弄头发?”

钟翰坐在一旁的沙发上。正好与顾小凡还有tony面对这面,他把胳膊支在沙发扶手上面,撑着下巴端详了顾小凡一会儿,然后拿起tony递过来的一本发型杂志翻了翻。很快就停在了其中的一页上头,图片上的模特刘海烫了一道弯,蓬松的斜斜遮住半边额头,看上去既年轻又温柔,头发的长度刚刚及肩,比顾小凡现在的长度略短一点,脸颊一直到发梢的位置做了烫发处理,线条柔和的大弯,发尾向内蓬松的卷曲着。看起来女性美十足,再加上长度适中,又平添了几分俏皮。

“你喜欢这样的么?”他问顾小凡。

顾小凡接过来看了看,觉得挺漂亮的,y看样子倒也像是真心的对顾小凡说:“你男朋友眼光不错,我也觉得你这么处理头发会比现在好看不少,至少能减龄好几岁!”

顾小凡有点尴尬的冲tony笑了笑,什么也没说y倒也是个快手,见他们打定了主意之后,便立刻找了理发店里的小工来带着顾小凡去洗头发,自己则和钟翰随意的攀谈起来,等顾小凡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回来时,他们已然把话题拉到了董星海的身上。

“是不是董星海上一次把头发给那么烫了一下之后觉得挺不错的,所以才推荐你们来的?我就一直跟他说他适合梳那种发型,肯定帅,最开始他还不相信我,后来还是活心了,弄完之后自己也觉得特满意,还说早知道效果这么好,早就换发型了,你们觉得好看不?”tony一边给顾小凡修剪头发,一边问他们。

顾小凡在脑子里回忆了一下,这几天他们能找到的董星海照片,都至少是半年前的,而她见到董星海本人的时候,他的头骨都摔裂了,一头都是血,上哪里分辨得出发型的好坏去呢。

钟翰则煞有介事的抿了抿嘴,说:“他那个发型是不是挺难打理的?我怎么觉得看着好像有点走形了似的呢?”

“不可能吧?那个发型挺好打理的,每天早上洗完头,稍微弄一点点啫喱抓抓就行啊,这才烫了还没有两周呢,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没型了。”tony立刻矢口否认,好像生怕否认的慢了就会让人怀疑他的手艺不好似的。

“其实他原本也挺好的,突然换造型了我还有点不太习惯。”钟翰一副认识董星海很久,俨然是老朋友的架势y咧嘴一笑,说:“遇到感情问题的人不都喜欢从头开始么。”

“嗨,多大的事儿啊,”钟翰虽然不太清楚tony对董星海所谓的感情问题了解多少,但也顺势做出一副很了然的样子,“我看他该吃吃,该玩玩儿,也没耽误了什么。”

“玩家嘛,潇洒!”tony的话听着是夸奖,里面又多少夹杂着点酸味,但总体听起来还是有些奉承的意思,“而且性质也不一样,像我们这种人,失个恋什么的,那是真伤心,也伤感情,横竖得难受上一阵子,董大少那种有钱又有面儿的,多少小姑娘排着队想跟他好呢,偶尔失手一次那也是伤自尊罢了。”

“你还挺了解他的嘛,你不会也是个游戏爱好者吧?”钟翰微微面露惊讶的看了看y也笑了:“了解谈不上,就是老熟客了,没事儿过来理个发、洗个头什么的就一起聊聊,游戏我之前倒真是玩儿,还别说,我和董星海还真就是那么聊上的,不过后来我也就听听的份儿了,我玩儿游戏不舍得花钱,人家是砸钱玩儿的,级别差太多了。”

顾小凡对游戏的东西一窍不通,听着钟翰和tony左一句右一句的聊关于游戏的话题,一句话都插不上,索性就安安静静的听着,任由tony摆弄自己的头发,反正烫头发的时间横竖短不到哪里去,攀谈的机会还有很多。

必须承认的是,钟翰的确是一个不错的聊天对象,不管tony聊什么话题,他都总能找到接续下去的内容,并且三句两句之内便逐渐占据了对话的主导地位,变成了他牵引着话题在和tony沟通,tony这个人也确实是那种比较多话的类型,不疑有他的一边给顾小凡的头发卷发卷,一边天南海北的和钟翰聊天,没用多久,从头到尾都处在旁听角色上的顾小凡就从他和钟翰的聊天对话里听到了很多关于董星海的细节。

比如董星海最初来这里弄头发的时候很喜欢标榜自己家底很厚,比如董星海每次来这里,理发期间聊得话题里必不可少的两项内容就是游戏和女人,要么是吹嘘自己又投了多少钱和精力在那一款游戏上头,并且取得了一个多么傲人的游戏战绩,要么是他的身边又有哪个姑娘不停的暗送秋波。董星海打从住进了恒久传媒的那套房子开始,就一直是这家理发店的忠实顾客,常常光顾,现在这家理发店里工作久一点的理发师,即便没有tony和他那么熟,基本上一提起他来,也都很有印象y也拐着玩儿的提到,董星海这个人有些小心眼儿,心胸不是很宽广,比较输不起,别看玩游戏或者追求哪个姑娘的时候可以表现得很大方,一掷千金,但是如果输了,或者被拒绝了,他就会表现得很恼火,曾经有一次跟tony讲,因为输了一场网游中的大战,他一气之下花钱雇了黑客,盗了那几个玩家的游戏账号,不为别的,就为了解恨。

在说到这些的时候,钟翰都是一边留心听着,一边还表现出一副早已知情并不在意的样子,好像觉得董星海的做法无可厚非,完全能够理解似的,tony见状也就愈发的没有了顾虑,觉得钟翰应该是和董星海臭味相投的朋友,聊起董星海的事情也更放松起来。

等到顾小凡的头发烫好,tony所知道的关于董星海的事情也已经被钟翰给套了个七七八八,等tony把顾小凡烫过又洗干净的头发吹干,打理好了她的新发型时,顾小凡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有一点眼前一亮的感觉,刘海不再厚厚的遮住整个额头,整个人的气色好像都一瞬间被提了起来似的,看着很有精神。

“你底子本来就挺不错的,该多打扮打扮!”tony也很满意自己的作品,拍怕顾小凡的肩,略显语重心长得瞥了一眼一旁的钟翰,对她说,“打扮得漂亮一些才能栓得住男人嘛。”

还不等顾小凡做出反应,他便又适时的补充了一句:“考不考虑办个会员卡?现在办卡还送五次焗油呢!”

顾小凡连忙谢绝了他的推销,tony执着的跟在她身边又劝说了一通,直说得顾小凡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和钟翰一起交了钱,逃跑似的离开了这家理发店。

第三十六章 新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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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从理发店里脱身,顾小凡顶着新烫好的新发型,心情还是比较不错的,一来哪个女人没有爱美之心呢,新发型没有她担心的那种惨不忍睹的效果,这让她在松了口气之余也有点喜滋滋的,二来钟翰和那个发型师tony聊了之后,他们也算是又了解到了很多关于董星海生活,尤其是工作之余私生活里的一些内容,比如因为游戏输掉就雇黑客盗对方账号这一类的事情,都是从董星海的公司同事那里听不到的,也从一个侧面反映了董星海那种好胜心强,输不起的性格。

烫头发花了不少时间,现在天已经早就全黑了,时间也不算早,钟翰自然不会扔着顾小凡不管,选择开车送她回家,回家的路上,顾小凡对钟翰说:“我觉得董星海还真是个缺心眼儿的,怎么去理发店剪个头发也管不住嘴,自己的私事儿什么什么都跟别人乱说呢?而且刚才那个tony也真够意思,连咱们到底是不是董星海的朋友都不知道,就把事情都跟咱们说了,真是个大嘴巴!”

“理发师是个大嘴巴这不奇怪,本身好打听的人往往也好到处说,你之前那句话说的对,归根结底这事儿在董星海的身上,他自己没心眼儿,什么都跟人家聊,作为一个陌生人,谁有义务去替他保守秘密呢?更何况,今天他可以跟理发师说,明天就有可能跟出租车司机说。后天还有可能和超市的收银员说,反正自己嘴巴大,事情就算传扬出去,也找不到源头,不是么?”钟翰到不太在意这些,“更何况这些事情咱们现在有所衡量的时候或许觉得是个事儿,如果单纯左耳进右耳出的话,不也都是些非原则的事情么。”

他这么说倒也有道理,顾小凡心里愈发觉得自己这种不爱去理发店,也不爱和服务行业那些善于搭讪聊天的人说话的性格真的是太安全了。

被钟翰送回家之后。顾小凡也累了。洗洗涮涮之后早早上床躺下。新烫的头发散发出一股烫发水的气味,不算好闻,不过这种味道却让顾小凡的心情莫名的有一点兴奋,一想到回头到单位去。别人发现了她发现的变化,甚至夸奖上几句,她的心里就忍不住有点隐隐的期待,不过随即她又意识到,这几天估计会很忙,自己和钟翰回局里面去的机会估计不会太多,以及今天和高轩、唐弘业碰面的时候,两个人的那种冷淡态度,尤其是高轩。顾小凡脑子里的那个温度计便也迅速的降了温,她有些怅然的叹了口气,翻了个身,没几分钟就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开始,扑面而来的工作就好像顾小凡之前预期到的一样。让她和钟翰两个人马不停蹄的四处忙碌起来,首先第一站他们便又来到了董星海家所住的那个小区,找保安调取了两个多月前董星海与李家兄弟发生冲突矛盾的当天晚上大门附近的监控录像记录,在当天晚上九点多不到十点的时候,看到了董星海从外面回来,走进大门的画面,而在他进门后,有一个人影出现在距离他不远的位置上,不过并没有走近小区的大门,而是在路边站了一会儿,看着董星海走近大门,一直到走远,才转身离开。

这个人引起了钟翰和顾小凡的注意,钟翰让保安把监控录像重新倒回去,停在董星海进了大门,那个人站了一会儿转身打算离开的那一刹那,尽管大门口的监控摄像头并不是高清的那种,由于路灯的缘故,那人停在画面上的姿势和角度,刚好能让人看清楚他的长相。

从那个侧面来看,此人正是李家兄弟其中的一个,只是在画面被放大之后就显得不够清晰的情况下,钟翰和顾小凡反反复复的看了几次都没有办法确定此人的脸颊上到底有没有那道伤疤,因此也就无从判断,这个人到底是李金虎,还是李银虎。

“以前我看侦探的时候最烦的就是出现作案人是双胞胎的那种情节,总觉得那么写的人有点投机取巧,糊弄事儿,结果现在报应就来了,居然被咱们遇到了一对儿除了一道疤之外,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兄弟!”离开董星海住的小区之后,顾小凡有些郁闷的对钟翰发着牢骚,他们在仔细浏览过董星海与李家兄弟发生冲突那天之后一段时间的监控记录之后发现,那个不知道是李金虎还是李银虎的人,在随后的几天里都有在董星海家附近出现过,基本都是在晚上,而且总是在小区大门外站一站,转一转,然后就离开,这让顾小凡觉得特别古怪。

钟翰听了她的牢骚,也只是笑了笑,并不太在意,说:“双胞胎其实也没什么,长得再像,好歹也是两个不同的人,无非就是多花些时间和精力罢了,归根结底不是什么大事儿,要我说,你得感谢科技还不够发达,外加全世界都禁止人类克隆实验,否则要是让你面对一模一样的克隆人,你还不直接崩溃了?”

顾小凡被他说乐了:“好吧,那就算我少见多怪好了,顺便我是不是也得庆幸一下自己被生出来的够早?克隆人什么的那些那么科幻的事情,还是留给几十年一百年之后的未来警察去发愁好了!”

虽说双胞胎会给调查工作造成巨大的难题谈不上,但是劳心费神倒是一点也不假,如果能够确定那个多次尾随董星海的人是李金虎或者李银虎,事情会变得简单很多,他们只需要排查那个人在那段时间内的行踪轨迹和作所作为就够了,可是偏偏现在是两个人,还是让人很难分辨出谁是谁的两个人,顾小凡和钟翰的工作量一下子就变成了一加一大于二的状态。

还有另外的一件事也让他们略微有些发愁,那就是当天晚上董星海打电话过去求助的那个人到底是谁,李银虎不肯告诉他们对方的身份,钟翰和顾小凡原本以为此路不通就换条路走,高低不是什么难事,应该很容易就可以从别人的嘴巴里打听到消息,结果折腾了一圈居然一无所获。

当日董星海是借用别人的手机给那个人打的电话,钟翰和顾小凡找到了那个接电话给他的人,期初对方也不愿意被牵扯进来,钟翰和顾小凡做了好大一番思想工作,才总算说动了对方,去查那一通电话的号码,结果查出来的结果居然是对方使用的是没有正确身份证信息的黑卡,没有办法得知机主的真实身份,而当晚借电话给董星海的人也只是借了电话而已,至于电话那边的救兵是谁,董星海没说,他也没问过,现在自然也无处再去询问了。

排查两个多月前一对孪生兄弟的行踪轨迹,又不想惊动那对兄弟中的任何一个人,这是钟翰和顾小凡面对的一项挑战,好在有钟翰在,顾小凡倒是松了一大口气,主意交给他去想,自己只需要好好的配合,不添乱,这就够了。

在有一天的调查当中,他们遇到了李金虎,期初顾小凡差一点误以为是遇到了李银虎,吓了一跳,担心他们的暗中调查会被发现,结果对方视若无睹的从他们跟前走了过去,看都没有多看他们一眼,脸颊上也很光滑,没有那道疤痕,这才让顾小凡偷偷的吁了一口气。

他们认识李金虎是因为他和李银虎长得几乎一模一样,但是就像钟翰说的那样,孪生兄弟长得再像,毕竟是两个不同的独立个体,并不能共享记忆,所以对李金虎而言,他们两个只是普普通通的陌生人,不足以引起任何的重视。

“咱们真的不需要找李金虎本人聊聊么?”顾小凡事后有些茫然的问钟翰。

钟翰果断的摇了摇头:“不需要,那天晚上李银虎的反应就已经很说明问题了,就算咱们再去找李金虎,假如兄弟俩私底下通过气,你觉得咱们能有什么收获么?”

“李银虎的反应……”顾小凡回忆了一下,“你是说李银虎很世故,很滑头?”

“不是,是从头到尾,在面对咱们调查关于董星海的事情时,他虽然有问有答,但是只字不问董星海的安危,或者为什么咱们要调查董星海的事情,这才是李银虎最聪明的地方,”钟翰晃了晃头,“咱们会找上他,就说明肯定是在什么原因下,有充足的理由需要关注那件事以及他们兄弟俩,不管是装无辜,还是装关切,在那种情况里,都只会显得欲盖弥彰,显得更加心虚和可疑,反倒是有问有答,其余的一概不打听。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他早就知道了结果,所以才会根本不需要感到好奇,什么也不需要问。”

就在钟翰和顾小凡着重开始对李家兄弟调查摸底的第五天下午,钟翰接到了来自于大队长杨成的电话。

“小钟,工作上面有些变动,又接到了一起报案,现在需要你和小凡立刻过去一趟。”杨成在电话那边下达了工作安排。

钟翰愣了一下,但二话没说便答应了下来,挂断电话,开车朝杨成在电话里告知的那个地点赶去。

第三十七章 命案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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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顾小凡期初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常,直到她看见了车窗外刚刚经过的a市动物园,“咱们原本不是要往动物园这边来的吧?咱们不是要去确认李金虎可能的不在场证据么?你又临时改主意了?”

“我没临时改主意,是上头临时改主意了。”钟翰的脸色说阴沉倒也算不上,只是绝对称不上愉快就是了,他语气很平淡的对顾小凡说,“刚才杨大队在电话里已经跟我说的很清楚了,董星海那个案子不用咱们两个继续跟进了,咱们现在就去一个案发现场,接手和处理一个刚刚受理的报案。”

“啊?”这个消息可以说是来得有些突然,上一秒种还满脑子都是董星海案子的事情,下一秒忽然被通知说不再继续跟进调查,顾小凡也顿时就愣住了,“那董星海的案子那边怎么办?为什么突然不用咱们跟了?”

“杨大队说,高轩和唐弘业会继续跟董星海的案子,并且据他们两个向杨大队做的汇报,应该是掌握了重要的证据,觉得很快就可以收网了,正好这个节骨眼儿上又接到了新的报案,所以就把咱们两个一直做辅助调查的人给分流出来了。”钟翰把方才电话里大队长杨成的意思转述给顾小凡听。

顾小凡也沉默了,心里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原本四个人应该是相互配合,共同协作的,结果之前一直表示没有什么进展的高轩和唐弘业到了上级面前突然就变成了“有重大进展”,而他们奔波了一周多,最后却摇身一变成了别人口中“一直做辅助调查”的人了,着换成是谁都会觉得心里面怪不是滋味的,可是偏偏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或者说始作俑者之一是高轩。这让顾小凡所有抱怨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儿里说不出来,毕竟自己是怎么样的一个心思,钟翰是一清二楚的,尽管被这么硬生生的沦为了不重要的“配角”,顾小凡内心里可能比钟翰还要更加不是滋味,但是自己现在无论怎么抱怨,都会有一种打自己的脸的感觉。

钟翰说完话,等了半天没听到顾小凡吭声,扭头看了她一眼,发觉她的脸色很复杂难看。似乎也有些同情。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肩头。对她说:“算了,你也不用想太多,知人知面难知心,谁一辈子还没瞎过那么一回两回呢。”

“那你以前也曾经瞎过么?”顾小凡随口反问。

钟翰的眼中闪过一丝尴尬。然后略有些不满的横了她一眼:“我是一般人么?”

好在顾小凡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也没有挖掘八卦来娱乐自己的心情,只当钟翰是一如既往的自恋,便问:“那咱们现在要去哪儿?大致情况知道多少?”

“应该很快就到,离得不算远了,”钟翰瞥了一眼路边的景物,“具体的情况还不太清楚,只知道死者被人杀死在了自己的家里头,报案人是死者的女朋友。”

顾小凡偷偷的吞了一口唾沫,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暗暗的希望自己一会儿到了现场表现的不要太过差强人意。

车子又开了五六分钟便拐下了马路,拐进了路边一个住宅小区里,说是住宅小区倒也有些牵强,因为满打满算就只有一栋楼圈在一个院墙里而已,这栋孤楼的一侧是一个高层住宅小区。另外一侧也是正在建设中,只有这一栋七层小楼感尴尬尬的夹在中间。

“我对这儿好像有点印象。”车子拐进小区院门的时候,顾小凡对钟翰说。

“以前来过?”

“那倒没有,好像是五六年前了,这事儿都上了我们当地的新闻和报纸了,说是原本这是一片住宅老楼,后来开发商想要买下来重建,别的楼都很快就谈妥了条件,搬走了等回迁,就只有其中的一栋楼,好像是说楼里的居民私底下通了气,特别的团结,打定主意要集体抬价,开发商那边也不愿意多出钱,两边就这么耗着,结果这时候突然出了个插曲,那个开发商的规划没通过还是被抽检发现不合格,我有点记不清了,而且也不是特别懂,反正好像是说按照原本的计划,楼间距不合格,需要调整,这么一调整,开发商发现必须得少盖几栋楼,这样一来,那个坐地起价的楼所在的位置就可有可无了,所以就把那栋楼给单独留了下来。我对那个新闻印象特别深,觉得他们肯定心里不一定多后悔呢。没想到咱们这一次要处理的事情居然在这儿。”顾小凡想起了之前与这里有关的新闻报道。

两个人把车停在一边,开门下车,一开车门,迎面吹来的风里夹杂着一股淡淡的骚臭味儿,让顾小凡忍不住用手掩住了鼻子。

“这儿到了晚上不会就变成公厕了吧?”她掩着鼻子一边远离骚味更重的墙边,一边瓮声瓮气的发着牢骚。

钟翰也被那一味熏得直皱眉头,说:“没什么奇怪的,这么孤零零的一个小楼,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又没有什么人管理,估计天黑了之后,少不了帮人解决内急问题!”

两个人按照杨成通知的地址找到了对应的单元,上了楼,楼梯间里虽然没有那么浓重的尿骚味儿,但是老楼特有的那股子混杂气息还是充满了楼梯间内潮乎乎的空气中,两人大步流星的上了楼,到了案发现场门口,这栋楼是一梯两户的格局,其中一扇门敞开着,刑技和法医部门的人看样子也刚到这里没多久。

钟翰和顾小凡从同事那里接过鞋套和手套,准备进屋去,在进门前,钟翰特意停顿了一下,问顾小凡:“你做好准备了?”

“放心,我总不能回回都吐吧。”顾小凡微笑着对他点点头,虽然心里也还是有点没底,但她还是不断的偷偷在给自己打气。

“那就走吧,如果觉得不舒服就赶紧出去,别硬撑着,自己遭罪还不算,万一真吐在屋里了,还给人家刑技那边添麻烦。”钟翰不放心的叮嘱说。

虽然他这么说,顾小凡还是听得出来,钟翰并不是真担心自己给别人添麻烦,只是通过这样的表达,防止自己为了自尊心强撑着罢了,便笑着点点头:“知道啦!你放心吧,我不会拖你们后腿的。”

两个人进了门,客厅里很凌乱,地上有许多凌乱的东西,包括衣服、鞋子,碗盘被砸碎后的碎片,甚至还有些垃圾散落在地上,那场面就好像这里之前经历了一场抄家似的。钟翰和顾小凡一前一后,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杂物,朝卧室的方向走去。

这是一个小两居室的格局,四方的客厅,南朝向门挨着门有两个房间,从门口来看,似乎一个是卧室,另外一个是用来堆放杂物的,另外一侧则是厨房和卫生间。

钟翰走到卧室门口,朝里面看了一眼,里面和客厅一样,一片凌乱,不仅地上被扔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连床上原本铺着的被褥、床单也都被拖拽到了地上,席梦思床垫也被拉得歪向了一边。

死者是陈尸在与卧室一墙之隔的另外一个房间里的,钟翰先走了进去,顾小凡跟在他身后,在门口深呼吸了两次才跟进去,一进门便看到了一具被绑在椅子上的男性尸体,死者短发,上半身穿着半袖的t恤衫,下半身穿着一条棉质睡裤,赤着脚,看上去肤色比较黝黑,但身材属于比较高大的类型,四肢粗壮,身上是用粗铁丝绑在椅子上的,勒得很紧,粗铁丝几乎勒进了此人的胳膊肉里,死者的头朝前垂着,从背后没有办法看清楚他的长相,椅子下面有一滩干涸了的血迹。

刘法医也在,看到钟翰和顾小凡进来,愣了一下,一边检查尸体一边随口问道:“哎?怎么是你们两个来的?之前那个跳楼的案子结了么?”

“没有,那边有别人在继续跟,我们被派过来处理这边的事情。”钟翰如实相告。

刘法医了然的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做自己的工作。

顾小凡的心跳有一点加快,手心有些发潮,她硬着头皮绕到尸体的正面,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正面看到的时候,她还是略微的被吓了一跳。

死者的胸前被刺了很多刀,之所以说是“很多刀”,是因为顾小凡盯着看了半天,还是根本看不出到底有多少处刺伤,死者上身所穿t恤都已经被血浸染成了暗沉的黑红色,大腿前侧的裤子也被流出来的血染透,看起来非常的触目惊心。

“这人被捅了多少刀?”钟翰问刘法医。

刘法医摇摇头:“目测少说也有十几二十刀。”

“那五脏六腑不都捅烂了……”顾小凡觉得自己的胃里确实有点不太舒服了,她硬着头皮吞了口唾沫,压住那种异样的感觉。

“是啊,我现在也觉得有点纳闷儿呢,”刘法医看了看周围,“这屋子里乱七八糟的,看着有点像是入室抢劫杀人,可是抢劫杀人,需要捅这么多刀么?”

第三十八章 死者其人

钟翰听了这番话,没有做出反应,默默的点了点头,在不妨碍他人做事的情况下继续看他们检查尸体。顾小凡则绕到了一旁,说心里一点都不发颤是假的,虽说人的胆子是可以越练越大的,但练胆儿毕竟还是需要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她现在能努力让自己不当场就腿软、反胃,就已经算是尽了很大的努力了,毕竟实实在在的血腥场面和实实在在的尸体,并不是那些画面无比血腥,实际上却都是电脑特效,那种震撼和冲击力是根本无法相提并论的。

不过绕到一边去也让她因为视角的变化而注意到了一些最初视线被大片血迹锁住时没有发现的东西。

“你看,这个人有纹身。”她拉了拉钟翰的衣袖,指了指死者被绑住的胳膊。

钟翰走过去看了看,发现在死者裸露在衣袖以外的胳膊皮肤上果然有纹身,纹身的面积比较大,从手肘的位置一直向上,其中的一部分被遮掩在了衣袖下方,似乎是顺着胳膊绵延而上,一直延伸到脖颈的后方,从死者t恤领口后方隐约可见,并且那纹身的颜色已经不是很显眼,有些变淡了,看样子应该不是短时间之内纹上去的,而是有一段时间了。

手臂上的纹身主要以鳞片状的图案为主,中间夹杂着些红红绿绿的颜色点缀,图案似乎是顺着胳膊呈现出盘旋向上的姿势,顾小凡期初以为是一条蟒蛇,直到她从死者颈后隐约看到了有续状的线条,这才意识到,这个人的纹身应该一条盘踞在身体是的龙图案。

“虽然这几年有纹身、喜欢纹身的人比以前多了不少,不过这么大面积的纹身,还是这种有红有绿有飞龙的图案,江湖气息还挺重的。”钟翰也看出了纹身的图案,轻声感慨一句,然后对顾小凡使了个眼色。两个人走出了陈尸的小房间。

“咱们俩别在那儿添乱了,关于死者死亡原因的进展,刘法医也不可能瞒着咱们,”钟翰瞥了一眼顾小凡明显有些发白的脸色,半公半私的对她说,“咱们先去了解了解其他的情况。”

顾小凡点点头,两个人走出小房间的门,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杂物,拐进了一墙之隔的卧室里。

卧室里没有尸体,但是情况一样的狼狈。原本放在床头柜上的台灯也被拉拽到了地上。摔碎了一地的彩色玻璃碎片。卧室靠墙一侧有一个组合立柜,柜门都大敞四开着,衣服被扔的乱七八糟,墙角还扔着几个被倾倒一空的抽屉。

“看着还真是像入室抢劫杀人的样子。”顾小凡看到床边的地上有一个扔在那里的空表盒。小心翼翼的走过去,弯腰捡起来看了看,发现是一款耳熟能详,虽然谈不上高端,但价格也绝对在万八千元以上的品牌手表包装盒,“会不会是因为控制了死者之后,抢劫过程中遭到了反抗,所以从单纯的抢劫转化成了杀人了呢?”

“入室抢劫从侵财类的犯罪转化成为人身伤害的几率确实比较大,就算是不反抗也可能是一样的结果。不过你说的对,理论上来讲,假如自身的反抗能力处于下风,比如就像方才看到的那样被绑住了,还试图硬碰硬。的确会更增加遇害的风险。”钟翰赞同了顾小凡的这种判断,但并没有对这个案子本身是否符合这种理论上的情况发表任何个人观点。

两个人又在房间里四处看了看,墙壁、地板上都很感觉,没有任何的血迹或者其他可疑痕迹,于是他们便走出了卧室,向最初接到报案赶到这里的管区派出所民警了解了一下情况,得知报案人是死者的女朋友,她人现在正在对门的邻居家,因为受了刺激,情绪不是很稳定,所以托付给邻居先帮忙照顾着。

钟翰向对方道了谢,带着顾小凡一起到对门去找死者的女朋友了解情况,才敲了几下,门就开了,开门的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他一看钟翰和顾小凡,便问:“你们是警察?”

钟翰点点头,给他看了看自己的证件,男人立刻让出门口,招呼他们进去:“快进来吧,你们看看该问什么问什么,问完了能不能顺便把人送医院去?”

“怎么了?出了什么问题么?”顾小凡一听这话,顿时紧张起来。

“估计是吓的,发烧了,刚才我老婆给她吃了药,”中年男人指了指屋里,叹了口气,“换成是谁估计也受不了,她刚才跑来我们家敲门,我们帮忙打的电话,我站门口转悠了半天也没敢往屋里看,光想想都觉得怪瘆得慌的!话说回来,一个是带着人去医院看看有没有给吓坏了什么的,以前不是都说人能给吓破胆的么,再一个,她总呆在我们家里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对不对?”

“好,一会儿我们办完事情会处理,你放心吧。”顾小凡对中年男人点点头。

两个人在屋主的带领下走进了主卧室,卧室里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坐在电视前面看着节目,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坐在床边照顾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那姑娘脸色看上去很差,背靠着床头,额头上敷着一条毛巾。

“老婆,警察来了,咱们那屋待会儿去吧。”男人进了屋,对自己的妻子说,顺便冲孩子摆摆手,“走,回你那屋儿去!我和你妈看着你写作业!”

小姑娘不太情愿,满眼好奇的超顾小凡和钟翰一个劲儿的瞥,嘴上找着借口说还想再看一会儿电视上面的节目,不过顾小凡发现电视上正在播放的分明是一档非常没有看头的电视购物节目,而且正在推销的还是一种功能花哨的家庭清洁用品。

男房主自然不会同意自己女儿的这个要求,连催带说,终于说动了小姑娘,一家三口离开了主卧室,到隔壁女儿的房间去,把谈话的空间留给钟翰他们和死者的女朋友。

顾小凡轻轻的在床边坐了下来,这个年轻姑娘看上去很虚弱,呼吸又急又短,显然还处在剧烈的情绪波动中,这种时候由她这个同性来先开口是再适合不过的,看样子钟翰也是正有此意,所以默默的站在她的身后,没有开口的意思。

“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好点了么?”顾小凡轻声开口询问,等那个姑娘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自己,这才伸出手去摸了摸姑娘额头上的毛巾,发现她确实在发着烧,“我们是公安局的,来找你了解一下情况,怎么称呼?”

姑娘一听顾小凡的话,眼圈一红,眼泪顿时又流了出来,她顺手扯下自己额头上的毛巾擦了擦,有些声音嘶哑的对顾小凡说:“我姓冯。”

“那个人是你的……?”顾小凡诱导着小冯开口。

小冯用手捏着毛巾,带着哭腔的说:“是我男朋友。”

说完就又把脸埋进了毛巾里,肩膀一抖一抖的哭了起来,顾小凡连忙靠近一些在一旁安慰她,钟翰站在那里看了看情况,对顾小凡做了一个自己到隔壁去找邻居一家聊聊的手势,之后便轻手轻脚的走出主卧室,轻轻的掩上了门。

小冯哭了好一会儿才逐渐平静下来,顾小凡在一旁安慰得口干舌燥,见她情绪稍微稳定一点,也偷偷的松了口气,然后使者问她:“能跟我们说说你男朋友和你的情况么?”

“我男朋友叫魏鹏程,是干个体的,开五金店的,在建材城那边。我原本是在一家快递公司上班,后来他嫌我赚钱太少又帮不上他的忙,就让我把工作给辞了,去他另外一家店铺里头帮他照看生意。”小冯擦着眼泪,抽抽噎噎的对顾小凡说,“我帮他看了大半年的店,前阵子就和他说,觉得帮他照顾生意太累了,我给别人打工,好歹一周还有一天休,偶尔有事儿还可以请假不去什么的,给他看店以后就等于彻底没有休了,天天早出晚归,太累了,他就给我钱,让我出去旅游,玩一玩儿,散散心,赶紧玩儿够了赶紧回来,这不天暖和了么,好些人家又开始收拾房子了,我们生意就也该忙起来了,所以我就报名参加了一个旅行团,一共就出去了不到两周的时间,结果今天刚一回来就遇到了这样的事儿……”

说着,小冯似乎又回忆起了自己之前看到的场面,身体猛地打了个寒颤。

“你们家平时放在家里的财物、现金之类的东西多么?”顾小凡问。

小冯摇摇头:“不算太多,就是偶尔来不及去银行存钱什么的,临时在家里放一下,至多也就放一宿,我男朋友说在家里放钱就等于是给贼进贡呢,尤其是我们住的这种地方,根本就更没人管。”

“你们在这儿住多久了?房子是租的还是买的?”

“房子是我男朋友的,他在这儿住了挺久了,我和他在一起将近两年,搬过来也就是最近这一年的事情。”

“那他平时的社会交往情况怎么样?你了解多少?”顾小凡想起死者魏鹏程胳膊上的纹身,于是特意询问小冯。

小冯听她这么问,忽然之间迟疑起来。

第三十九章 旧识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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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得先了解了你男朋友的个人情况和平时的社会交往情况,这样才能尽快破案呐,我知道你现在肯定特别不好受,如果实在是承受不了,咱们可以再找时间,但是如果是因为别的什么,你也别因为什么顾虑,知道什么情况也不告诉我们,毕竟你也不希望看到自己男朋友就这么……”顾小凡等了一会儿,见小冯一直不开口,知道她是有什么顾虑,只好开口做她的思想工作,这种时候,她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用男朋友惨死的事实来刺激小冯,让她放下顾虑,把自己知道的情况说出来,但是一想到这个和自己年纪相差无几的姑娘刚刚亲眼目睹了自己男朋友惨死的场面,顾小凡又有些不忍心了。

虽然她的话只说了一半,小冯还是立刻就想起了自己之前看到的场面,立刻又浑身一哆嗦,打了个寒颤,用手环住自己,缩了缩身子。

“我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不想告诉你们,我……”她咬了咬嘴唇,哽咽着说,“主要是我不知道该从哪儿开始说,我现在脑子里面一团乱,感觉好像头都要炸开了似的!”

顾小凡叹了口气,站起身来挪了挪位置,坐到小冯的身边,轻轻的拍抚着她的后背,算是安慰她,然后用征求的口吻问道:“那我来问你,你回答就好。”

小冯点点头,这个姑娘的长相其实还算得上是挺好看的,只是原本似乎画了个大浓妆,现在连惊带吓,又哭了这么半天,现在一张脸上的妆全都花了,原本画在上眼皮上的黑眼线沾染到了下眼皮上,假睫毛有一只不知道掉在了哪里,另外一个也处于摇摇欲坠的状态中,伴随着她眨眼睛的动作颤颤巍巍的晃动。她的脸颊上有很多条泪痕,眼泪流过的地方,粉底被冲掉了,露出了原本稍微有点暗黄的肤色,泪痕的边缘还带着点不知道来自于眼线、眼影还是睫毛膏的深色水渍,总之除了“狼狈”二字,顾小凡搜肠刮肚也想不到其他的形容词了。

“你和魏鹏程是怎么认识的?”顾小凡一边问,一边瞄着小冯一只眼睛上摇摇欲坠的假睫毛,心里有一种想要伸手帮她摘下来的冲动,可是又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只好让自己忍着别去注意到那个细节。

小冯对自己的狼狈似乎浑然不知。她抽抽搭搭的对顾小凡说:“我俩是在夜店里头认识的。那时候我和我的小女且们儿几个人去夜店玩儿,结果遇到几个喝多了酒的,跟我们捣乱,魏鹏程正好也在那里玩儿。遇到了,就帮我们解了围,然后我们就坐一起聊天,玩儿了一会儿,临走的时候他问我电话号,我就给他了,之后没多久他就联系我,约我吃饭,就那么一来二去的我俩就在一起了。”

“你们两个在一起之后。感情怎么样?”顾小凡又问。

“我们俩感情挺好的啊,一直都挺好的,”小冯回答,说完似乎又觉得顾小凡的这个问题让她有些不舒服,“你干嘛这么问啊?你们总不能连我都怀疑吧?那可是我男朋友啊。再说了,魏鹏程的体格儿怎么样你们看不到么?你看看我这两条小细胳膊,平时买桶油我都提不动,喝个饮料连瓶盖我都扭不开,别说我俩感情挺好挺好的,我俩要是真打起来,死一个也肯定是死我啊。”

说着,她有些难过又有些委屈的把自己那两条纤细的胳膊举平在胸前,向顾小凡正面自己是多么的手无缚鸡之力。

“我没有别的意思,这都是理性询问,不光是你,回头就连魏鹏程的父母,这些该问的我们也都会问到,你真的不用多想。”顾小凡对于小冯的这种反应并不觉得稀奇,往往越是与死者关系密切的人,越会觉得这种问题被问到自己的头上是一种莫大的侮辱,这也算是人之常情,这几年的工作当中,一直扮演尽职“配角”的顾小凡不是第一次遇到,也一点都不陌生。

听她这么说,小冯的心里似乎也觉得好接受多了,便没有再说什么。

“魏鹏程一直都是做五金行业的么?”顾小凡问小冯。

小冯点点头:“据我所知他做这一行差不多有三四年吧,他以前跟我说过,说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所以干脆就没有再继续念,家里给了点钱,就在外面自己做买卖,正好他家里有个远房亲戚是做这一行的,所以他就也跟着做这个了。”

顾小凡听了点点头,想了想,然后问:“他平时的社交情况怎么样?朋友比较多吧?都是些什么类型的人呢?”

死者身上那江湖气息十足的大面积纹身依旧是她关注的重点,只不过问题不能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出来,索性换一个方向,之前小冯也提到,她和死者魏鹏程是在夜店里面认识的,当时魏鹏程和她一样,都是带着朋友一起在那里喝酒休闲,这样性格的人通常来讲应该不会是偏内向自闭,不善交友的类型。

小冯犹豫了一下子,才说:“鹏程交朋友挺杂的,感觉什么样的人他都认识,我也说不上来他朋友都算是个什么类型的,反正……我很少跟他还有他那些朋友混在一起,要么是我们俩干嘛干嘛,要么是他和他的兄弟出去,我找我的小女且妹儿,谁也不碍着谁,他身边那几个来往比较密切的人,我到现在连名字都叫不上来。”

“是你不愿意和他的朋友在一起打交道,还是他不愿意让你接触他的社交圈子?”顾小凡问,虽然她没有很丰富的感情经历,但是有一点还是很清楚的,那就是一对情侣,让另一半融入自己的社交圈子是很有必要也很正常的事情。

“这事儿咋说呢,鹏程有点大男子主义,”小冯对这种事情早就已经习以为常,所以说起来也没有夹杂更多的情绪,病恹恹的说,“他说男人在一起说话也好,玩儿也好,女人别跟着穷搅合,深了浅了的,容易让他的朋友笑话。”

“那就算是你不参与他的社交活动,总会听他谈论起自己的朋友来吧?你们两个既然感情很好,平时在一起不可能不交流的吧?”顾小凡觉得小冯给的这个答案实在是太笼统了,让人觉得有些敷衍的嫌疑。

“他真不跟我说这些啊,信不信由你,我俩平时除了吃饭,睡觉,聊天聊的真的很少,”小冯有点着急了,眼圈发红,顾小凡的这种怀疑似乎让她觉得很难受,“魏鹏程是那种粗粗拉拉的人,本身我俩就一人看一个店铺,从早上离开家走,到晚上收摊回来,到家就都七八点了,再吃点饭,睡前有点功夫,他宁可抱着电脑玩儿,也不会和我去聊什么天儿,所以一般我俩就一个玩儿电脑,一个看电视剧,到点儿了就上床睡觉,偶尔他要是过来腻着我,也不可能是为了找我聊天啊,你想想也能明白的,对吧?男人么,那个男人找对象是为了找个人聊天说话的?”

顾小凡被小冯这么一说,闹了个满脸通红,没想到小冯这姑娘说起话来这么直白劲爆,让她觉得特别尴尬,不过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愿意就此罢休:“就算不特意提起来,你们整天生活在一起,总不可能一点耳闻都没有吧?”

小冯想了想说:“我想起来了一件事,不过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了,估计和这次的事儿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说实话我真是想不通,为什么好端端的就有人把鹏程给弄死了。”

顾小凡掏出面巾纸递给又流下眼泪来的小冯:“没关系,你想到什么就说。”

“好长时间之前,差不多有半年了吧,鹏程有个朋友总打电话联系他,鹏程好像不太愿意搭理那个人,有时候在家里头那人来电话,他总是到屋里关上门接,总是回避着我,我一开始还以为他背着我在外头又勾搭别的女人了呢,就特意闯进去听听怎么回事儿,为了这事儿我们俩还闹矛盾来着,后来他跟我说,是个男的,以前认识的,刚从监狱放出来,想要找他套交情,他不想搭理,再后来那人再打电话过来,他要么就不接,要么就三言两语的给打发了,反正不太乐乎的样子,再后来有一天我收摊都到家了,他还没回来,照理来说他那个店比我那个离家近,我还以为他又是和朋友出去喝酒,忘了打电话告诉我一声了呢,我就打电话过去问,结果他说有点事,晚点儿回来,没等我说话就把电话给挂了,后来回来了,饭也没吃,我一问他才跟我说,是那个总打电话给他的人不知道跟谁打听了他那铺子的地址,找过去了,他把那个人打发了之后才回来的。”小冯说。

“后来那个人还有再联系过魏鹏程么?”顾小凡问。

小冯摇摇头:“从那次以后据我所知是没有过了。”

第四十章 背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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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的身份你一点都没有过了解么?”顾小凡有点不甘心的追问。

小冯连连摇头:“我是真不知道,我要是知道肯定会告诉你,不会藏着掖着,原本你不问,我也没想太多,你这么一问,我都有点害怕了。”

“你不要想太多,”顾小凡也不希望小冯有什么不必要的精神负担,连忙岔开话题问,“在这之前,魏鹏程有没有什么比较反常的举动?或者他的情绪有没有什么异常的波动?”

小冯想了想,摇摇头,用手背抹了抹眼睛,那条摇摇欲坠的假睫毛终于被她这么一揉,从眼皮上掉了下来,她看到了,很随意的用手把那条假睫毛扫到地上,没什么心思去留意那些似的说:“没有啊,他一直都挺正常的,该吃吃,该喝喝,该和朋友打牌喝酒也没耽误过,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还不就是白天照旧做生意,晚上玩电脑,偶尔跟他的朋友出去喝个酒,打个牌什么的,没什么特别的,假如他真要是情绪不太对劲儿,或者是有什么事情的话,我哪能被他说动了出去旅游去呢!”

“不是你自己一直嫌没空出去玩,整天都在为生意的事情忙么?”顾小凡还记得之前小冯是怎么提起来旅游那件事的。

小冯的脸红了一下,连忙解释说:“事情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我可没说谎话,我之前是抱怨来着,说这样更板身子,不自由,都没空出去玩,其实原本我的意思是想要不帮他照看生意,继续出去找个工作,给人家打工。好歹我还有公休什么的不是么,比现在这样自由得多,之前我没跟你特别说这段儿,觉得反正和我男朋友的事儿也没什么关联,但是鹏程他不愿意,他说雇个外人看生意不行,自己家又找不到可靠的人,所以还得是我,后来就劝我,说别出去给别人打工看别人脸色了。还是自己做吧。以后我俩结了婚。这就是夫妻店,想出去玩就出去好好的乐呵乐呵,回来以后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我后来就被他给说动了,就报了个旅行团出去玩儿了。结果……”

她说到这里,喉头一哽,两手盖住自己的脸,似乎方才的话题又勾起了她脑中那可怕的一幕,顾小凡把面巾纸塞在她的手心里,小冯只是接过来,并没有用,把脸埋进手心里好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来。

“过去他也很支持你出去旅游什么的么?”顾小凡缓了缓。等小冯看上去情绪平静了一些,才重新开口问。

小冯摇摇头:“他那人特别不喜欢出门,不管是旅游还是干嘛的,他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跑去人生地不熟的外地。要么是挨宰,要么就是挨宰了都不知道。”

“那光是你不想帮他看铺子了,他就那么积极的鼓励你出去玩,你就没觉得有点反常么?”

“没有啊,能出去玩我乐不得呢,而且我当时还和他开过玩笑,我说你是不是想把我支走了,然后你好往家里头领别的女人吧?他跟我说‘你可算了吧,有你一个在家里天天唠唠叨叨,没玩没了的,我都够烦的了,好不容易你出去几天,我还乐不得耳根子清静,还没人管着呢’,我在家的时候他确实嫌我总跟他说话什么的,给他添乱,所以我也没多想,就高高兴兴的出去玩儿去了。”

“你方才发现魏鹏程出事儿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家里面的情况有什么异常?”顾小凡知道自己这样是明知故问,但有些时候程序上来讲,明知故问也是不能够跳过的一个环节。

小冯打了个寒颤,豆大的眼泪又从眼角吧嗒吧嗒的掉了出来,顾小凡叹了口气,继续安慰,关于发现魏鹏程死亡的这个过程,就好像是一个开关,只要一触及到,小冯眼泪的闸门就会立刻开闸泄洪,偏偏在这种情况下,任何人都没有立场去指责或者嘲笑小冯的反应,毕竟死的那个人是她在一起相处、生活了近两年的男朋友,就连顾小凡这个和魏鹏程素未谋面的人,看到了他被杀的现场都会觉得浑身不太舒服似的,更不要说小冯这个亲密的女朋友了,就算是换成任何其他人,恐怕也不会表现得更坚强几分。

小冯又哭了一会儿,才开口说:“我开门看到客厅里的时候,吓了一跳,感觉家里应该是遭了小偷了,因为客厅里头特别乱,东西扔了一地,所以我就赶紧想进去看看屋里的情况怎么样,我以为那个时间,鹏程肯定是在看店还没回来呢,还想赶紧看看情况,丢没丢什么东西,打电话问问他是报警还是不报警,然后我就看到……”

说到这里,小冯哽咽的说不下去了,顾小凡赶忙表示自己能明白她的意思,不用非得说的那么明白。

与此同时,在听了小冯的话之后,她也产生了另外的一个疑问:“为什么发现家里被偷了,报不报警还得先打电话询问魏鹏程的意思?”

“因为报警的话,要是没被偷什么太值钱的东西、大件儿,横竖也是找不回来,还不如我们自己想办法呢。”小冯很自然的回答,看来在她的认知里,这是一件再正常、再普通不过的处理办法一样。

顾小凡有些不自在的清了清嗓子,虽然那种事情不是在自己的职责范围内,但是被人否定了自己同行的工作能力,还是让人略微有些自尊心受创:“如果报警,警察都找不回来,你们自己能想什么办法?”

“找熟人啊,”小冯带着鼻音说,她有些诧异的看了看顾小凡,一副对方实在是太大惊小怪和没见识的表情,“鹏程过去有一个朋友,因为偷东西进去过好几次,后来洗手不干了,他是不干了,但是哪一片儿的惯偷他都差不多认识,之前他们就有个朋友在外面被人摸了兜,手机和钱包都给摸走了,就是找那个人帮忙给要回来的,被偷的那个手机好像是已经卖掉了要不回来,所以就拿了个不知道从谁那里偷来的手机给他,比他原本丢的那个还好。所以我才想要先看看清楚,然后再打电话问问鹏程的意见,谁知道一进小屋就发现他在里头,人都硬了……”

小冯抹着眼睛,垂着头低声啜泣着。

有大面积江湖气十足的纹身,有刑满释放的熟人纠缠,甚至还认识金盆洗手的惯偷,顾小凡把这些细节都记录下来,心中暗暗的感慨,死者魏鹏程的背景虽然还没有来得及去摸底,但是现在了解到的情况就已经让这个人有些复杂了。

“那你现在能确认家里大概都丢了些什么吗?”顾小凡心里对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大略上是有判断的,但还是得询问小冯。

小冯果然摇了摇头:“我本来是想要看看的,结果发现鹏程出事儿了,当时差一点吓死,哪还有心思去管别的。”

“那待会儿我们的同事处理完现场,你能去帮我们尽量查看一下,有没有丢失什么贵重物品么?”

小冯点了点头,随后又有些犹豫了,一脸为难和恐惧的问顾小凡:“那我们家那边……鹏程他……”

“魏鹏程的尸体我们会先带回到公安局去,等和他的家里人取得了联系之后,进行进一步的检查,所以待会儿我们带你过去的时候,你不会再看到那种画面了。”顾小凡安慰她说。

小冯这才重新点头答应了,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松了一口气,还是难过。

能问的都问得差不多了,由于对门魏鹏程的家里暂时还没有处理完现场,不能让小冯过去,所以顾小凡暂时把她继续留在对门邻居的主卧室里,自己到隔壁小房间去请对门邻居家的女主人帮忙照顾一会儿,钟翰看样子和这一家人也聊得差不多了,两个人便出了邻居家的门,回到魏鹏程家这边,魏鹏程的尸体已经被先一步运走了,他们只需要等现场的取证结束之后,带小冯回来这边确认丢失了哪些物品。

等待的过程中,顾小凡和钟翰一边帮忙做一些事情,一边把方才各自的收获交流了一下,听顾小凡说完之后,钟翰挑了挑眉毛:“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魏鹏程应该是个有案底的人。”

“这一点你是怎么猜出来的?”顾小凡问,随即一看钟翰的表情,知道自己的用词被嫌弃了,连忙改口说,“我的意思是分析,你是怎么分析出来的?”

“这还差不多,你用‘猜’这个词,让我有一种想戴副墨镜去过街天桥上摆卦摊儿的冲动。”钟翰满意的点点头,递给顾小凡一张身份证,“这是从房间里找到的魏鹏程的身份证。”

顾小凡看了看上头的出生年月,发现魏鹏程今年已经年满26周岁了。

“一个二十六七岁的人,只从事过一个五金行当,而且从业时间也只有短短的三四年时间而已,社会交往关系复杂,认识不止一个有案底的社会朋友,这样的一个人,首先受教育程度大多不会太高,第二,自己大半也是有记录在身的,至于是刑事的,还是治安的,这个就得咱们回头再去细细追究了。”钟翰简单的对顾小凡说,“我方才和邻居夫妇两个聊了聊,据他们的说法,魏鹏程和他的那个女朋友可算不上是什么模范情侣。”

第四十一章 银行卡

“我刚才也听小冯说来着,魏鹏程那个人比较大男子主义,不喜欢自己的女朋友掺和到自己的社交圈子里去,所以通常要么两个人各自单独出去会自己的朋友,要么两个人呢在家里个忙个的,玩电脑的玩电脑,看电视的看电视,听起来确实不是那种感情热火朝天的情侣。”顾小凡点点头,表示自己对这件事了解。

钟翰听了她的话却摇了摇头,问:“那她跟你说她过去和魏鹏程之间有多么爱吵架,甚至吵到摔东西、动手的程度了么?”

“啊?这么严重?”这方面小冯可以说是只字未提,顾小凡也吃了一惊。

“对,就是这么严重,邻居两口子原本还不太想说,怕给自己惹麻烦,后来还是他们家孩子先说走了嘴,那两口子才顺势提了提,”钟翰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说给顾小凡听,“你刚才也看到了,两家的客厅和主卧室是墙挨着墙,正常的生活噪音搁得住,但是如果吵得闹得太激动了,调门儿一上去,再摔东西摔得乒乒乓乓的,那可就搁不住了,据说魏鹏程和他女朋友说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倒是有点夸张,但是一周至少要嚷嚷上那么两三次,摔东西的频率据说也差不多能平均到每周一次的地步了。”

“那他们的感情岂不是很成问题?之前小冯跟我说两个人还计划着要结婚什么的,还说魏鹏程因为找不到比她更可信的人,所以才坚持要她帮忙照管生意,难道这些都是编瞎话给我听的呀?”顾小凡有些惊讶,不是她疑心病重,之前不管是她自己遇到的,还是同事遇到过的案子里,都曾经遇到过悲悲切切的被害者家属,最后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冷酷无情的杀人真凶的这种情况,所以现在结合方才小冯亲口对自己讲述那些事情与钟翰从邻居家听到的反馈之间存在的差异,她忍不住做出了让人感到不太愉快的联想。

“这个都还是后话。刚才邻居夫妇提到过,我问他们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隔壁传来什么异常的响动,结果他们说魏鹏程和他女朋友打架太频繁,所以他们都已经习惯了那种噪音,如果不是闹得太凶的话,他们都留意不到,我让他们帮忙回忆一下,关于昨天晚上或者前天晚上有没有过可疑的响动他们暂时没有想起来,不过倒是想起来了另外一件事,有一次。大概是在两三个月前吧。魏鹏程和他女朋友两个人有一次吵架吵得比较凶。不知道砸了什么东西,碰到了两家相连的那堵墙,砸得特别想,因为是深夜了。把邻居夫妻俩吓了一大跳,那家的男人还过来敲门让魏鹏程和他女朋友注意一点来着,喏,就应该是那里,”钟翰指了指他们所占位置旁边不远处的那面墙壁,“我刚才进来的时候检查了一下,墙上确实有个印子。”

顾小凡过去看了看,发现墙上的确有个印子,确切的说这个所谓的印子和她想象中的也有不小的差距。她原本以为只不过是扔什么东西丢到了墙上,碰了个灰印儿之类的,结果一看才发现,与其说是个印子,倒不如说是个小坑更为确切。原本刷了光滑乳胶漆的墙面缺了一块儿,边缘浅,中间深,看上去当初被扔向这面墙的那个东西不仅很坚硬,上面应该还带着比较不光滑的尖角,尖角砸在墙上,才留下了这么个拇指指甲大小的小坑儿。

“也不知道当初这是谁扔东西砸谁,幸亏是没砸中,砸到墙壁了,这要真是砸身上、砸脑袋上,还不得去医院缝针啊!下手可真够重的!”顾小凡伸手摸了摸墙上的小坑,有点难以想象这种一边打一边还要在一起的情侣是怎么相处的,她顺便扭头问钟翰,“对了,门锁……”

“暂时没有发现撬锁的痕迹,魏鹏程家的防盗门比较落后,刚才刑技的同事说,这样的防盗门,如果遇到手段比较高明会的技术开锁的人,把锁拨开,不看锁芯单看表面是可以做到看不出任何痕迹的,所以现在也暂时没有办法判断出是技术开锁,还是死者魏鹏程自己给人开的门。”钟翰知道她想问什么,不等她问出来,就已经给出了答案。

过了一会儿,在和其他同事确认过没问题之后,顾小凡到对门邻居家去叫小冯过来检查丢失物品的情况,这个听起来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的任务着实花了顾小凡一番功夫,期初小冯似乎对回到自己原本的住处十分抵触,原本答应得好好的,真的要让她过来的时候就只是坐在那里不动,吧嗒吧嗒的掉眼泪,顾小凡又是说又是劝的忙了半天,邻居家的女主人也在一旁不停的好言相劝,小冯这才终于算是鼓起了勇气,答应和顾小凡回家里去清点一下东西。

随后面临的问题就是,经过了那么一场惊吓,小冯现在整个人都处于浑身无力的瘫软状态中,只能让顾小凡搀扶着她过去自己的住处,邻居夫妇已经是一副被拖下水的不高兴模样,之前帮忙照顾着小冯就已经算是尽了邻里之间相互照应的义务了,根本没有再想要插手帮顾小凡一下的意思,顾小凡把小冯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肩上,小冯虚弱无力的歪向顾小凡,几乎把自己的全部重量都压向了顾小凡的身上,两条腿好像没有骨头一样的软绵绵的向前迈动,顾小凡担着她走起路来也有些吃力,开口对小冯说了两次,让她尽量尝试着自己走,小冯都全然没有反应,她也只好硬着头皮把人朝现场那边搀过去,顺便她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到有些惊讶,没想到像小冯这么一个看上去非常苗条的姑娘,搀扶起来居然也可以这么重。

好不容易,搀着浑身瘫软无力的小冯走到了她和魏鹏程住处的门口,顾小凡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一层汗,她吃力的冲钟翰招招手,示意他过来帮帮忙,在让小冯进去之前,她也得和其他人一样,戴上鞋套和手套才行。

钟翰看到顾小凡的狼狈样子,也没着急,不慌不忙的迎上来,伸出一只手,扶住了小冯的另外一条手臂,然后示意顾小凡帮小冯戴手套和鞋套。

顾小凡觉得钟翰就那么一只手拉着小冯的手臂,估计很难扶得住,一时间也不敢彻底松开,她看了看钟翰,钟翰又对她点点头,她这才小心翼翼的把小冯架在自己肩上的那条胳膊从肩头拿下来。失去了顾小凡这么个依靠,小冯的重心一瞬间有些不稳,钟翰没有什么动作,只是那么单手拉着她的胳膊,小冯趔趄了一下,倒也稳住了身子,没有摔倒,顾小凡赶忙帮她套上了手套和鞋套,好让她能进门去。

进了门之后,小冯依旧像是之前被顾小凡搀扶着的事后那样,身体的重心开始慢慢的朝钟翰那边靠过去,钟翰却适时的松开了扶着小冯胳膊的那只手,对她说:“你看一下吧,看看家里大概丢失了一些什么东西。”

小冯好像没有想到钟翰会松手似的,身子晃了晃,微微有些诧异的看了看钟翰,对他点点头,脚步略显踉跄的走进卧室,开始仔细的检查起自家值钱物品的丢失情况来。

小冯检查的很仔细,顾小凡和钟翰就跟着她身后耐心的等着她,看着她这里翻一翻,那里找一找,在房子里四处的检查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小冯才检查完,回到客厅里,指了指沙发,问钟翰:“我可以坐一会儿么?实在是站不住了。”

钟翰点点头,她立刻跌坐在了沙发上。

“怎么样?都丢了些什么,已经大概有数了么?”钟翰站在沙发对面,看着颓然无力,满脸斑驳彩妆的小冯。

小冯有气无力的点了点头:“差不多吧。我家里放现金的抽屉被人给拿光了,我从家走,出去旅游之前里头差不多有个五六千块钱的现金,具体被人偷走之前还剩多少我就不知道了,还有我的首饰,三条白金项链,两个白金戒指,一对白金耳环,还有两个千足金的镯子,我那戒指一个两克多将近三克,一个四克还出头呢,项链和手镯也都挺粗的,市值随便哪一个都得个两千多块钱。”

她又盘算了一下:“还有我的一部新手机,买回来本来打算旅游回来,我过生日的时候再用呢,最辛苦的,五六千块钱买的,也没有了,还有我和魏鹏程的存折和银行卡也都没有了,原来那些都是和家里头的钱放在一起的,都被一遭拿走了。”

“银行卡和存折?这两样东西你确定丢了么?”钟翰皱了一下眉头。

小冯点点头:“我确定,那里头不光有鹏程的银行卡,还有我的呢,也都没有了,能找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就连地上的东西我也都翻了,确实没有我门里啊的银行卡。”

第四十二章 案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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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小冯清点好了家里丢失的贵重物品之后,顾小凡逐一做了记录,然后两个人询问小冯准备去哪里解决以后的住宿问题。

“你们不能给我解决一下么?我男朋友出了事,我现在算是目击者和受害者吧?我实在是不知道能去哪里住,你们帮我想想办法吧!”小冯一脸可怜兮兮的表情,两只眼睛在顾小凡和钟翰之间来回打量。

顾小凡猜测,她现在的表情应该是挺楚楚可怜的,之所以说猜测,是因为小冯的脸现在被她哭花了,看上去特别的色彩斑斓。

“对不起啊,这个问题我们还真是没有办法帮你解决,你不是本地人?在本市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可以借宿一下的么?”钟翰一脸抱歉的给出了否定的答案,“如果你实在是没有办法,我可以自掏腰包帮你垫付一晚的旅店费用,这也是我们唯一能够在这方面帮到你的了。”

小冯听他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作为一个有收入有职业的成年人,自然也不会好意思真的大大方方的要求别人帮自己垫付住宿费,只好略微有点失望的点点头,说:“那要是方便的话,我能坐你们俩的顺风车么?我这儿有个表姐,我可以暂时先住到她家里去。”

这个请求钟翰当然不好再拒绝,便点点头,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和顾小凡两个带着小冯一起下楼,下楼的时候自然免不了顾小凡继续给她充当拐杖的角色,扶着小冯慢慢的走下楼梯,坐上车,顺便给小冯的表姐打了个电话。通知她小冯很快就会被送到她家里去。

一路上,车里的三个人谁都没有说话,小冯一个人坐在后排,时不时的摸摸眼睛,抽抽鼻子,钟翰从后视镜看了她几次,没有开口说什么,一直到把小冯送到她表姐家楼下,顾小凡刚要准备下车,钟翰给她使了个眼色。她虽然不知道他的意思。不过还是心领神会的没有动。只扭过头叮嘱了小冯几句,小冯见两个人都没有下车的意思,只好虚弱无力的自己开车门下去,身子一步两颤的朝楼的方向走了过去。快走到楼门口的时候,一个看上去三十出头的女人从单元门里走出来,一眼看到小冯,便上前扶住了她,和她一起走进了楼里,态度不能说是冷漠,倒也没有表现得呵护备至。

“这个小冯在家里亲戚中间是不是人缘不太好啊?”顾小凡没想到她的家人反倒比自己表现的还冷静淡定。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还有一个原因,说不定她的家人觉得她和魏鹏程之间的感情没有好到会为了她的死伤心欲绝、茶饭不思吧。”钟翰给出了另外的一种可能性。听起来显得略微有些冷漠,顺便瞟了顾小凡一眼,“你以后的同情心也省着点儿用,留给真正需要帮助和同情的人就够了,方才恨不得让人家趴你身上去让你背着。她比你个子还高点,你当自己是海格力斯么?”

“海格我就知道,海格力斯不怎么熟,没怎么一起吃过饭。”顾小凡一想到自己方才的狼狈,嘿嘿的讪笑着,“我那不是看她都站不住了么,不帮她,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她摔趴在地上么?”

“后来你把她交到我手上了,你看到她摔趴在地上了么?”钟翰反问。

“呃……”顾小凡还记得,钟翰只是一只手拉着小冯的一只胳膊而已,而小冯虽然看起来摇摇摆摆的,倒也没有真的摔倒下去。

一看她的表情,钟翰就已经不用非得从顾小凡的嘴巴里听到什么答案了,叹了口气,一边把车子重新开上主路,一边说:“那个小冯在房间里和你说话,声音都挺中气十足的,连说话都这么有底气的人,就算被吓到脚软,也不至于软到好像浑身都被脱骨了一样,摆明了在你面前柔弱给你看的。”

“我又不是男的,在我面前装柔弱能有什么用?”顾小凡问,问完之后自己很快就有了答案,“你的意思是,她是冲着我的职业,在我面前故意装柔弱的?”

“都有可能,这个回头肯定会找到答案就是了,以后你也长点心眼儿。”钟翰有些谴责的看了看顾小凡,继续开车。

顾小凡不吭声了,习惯性的伸手想要去扒拉自己的刘海,一下摸到了额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改了发型了。

两个人会公安局之前,顺路拐去了小冯报团旅行的那个旅行社,找到了正准备下班回家的带团导游,像她了解了一下小冯在整个旅游线路游玩过程中的情况。导游帮他们查过了旅行团的成员名单,确定了小冯的名字确实在名单上,导游对小冯的印象也还不算太浅,评价说这个女人一向喜欢化很浓的妆,对风景名胜本身好像兴趣也并不是特别浓,倒是每一站到了购物的地点时,小冯反而会显得很兴致勃勃,当然了,导游对于这一点倒也是很喜闻乐见的。导游甚至在请示过上司之后,带着钟翰和顾小凡找出了他们今天回程那辆客车上面的车厢监控录像,能够看得出来,小冯的确在车上,从画面上来看,全程她都显得忧心忡忡似的,和旁边兴高采烈的人行程了鲜明的对比。

“我记得她是跟我说她晕车了,我还怕她吐在车里,给她找了晕车药和塑料袋,她也不要,不过一直到后来下车她倒也没真的吐,真是万幸。”导游如是说。

这个旅行团返程是从一个车程五个小时左右的地方赶回来,钟翰把这些都记录好,和顾小凡谢过了导游,离开了旅行车,驱车返回公安局。

回到公安局,两个人第一件事就是先摸清楚死者魏鹏程和他女朋友小冯的底细,这一查不要紧,还没等他们深入挖掘,就已经发现了很多有意思的情况。

首先,魏鹏程果然是个有案底的人,十六岁的时候因为聚众斗殴,把人给打伤了,但由于年纪还没有满十六周岁,又不是充当着主要角色,家里还主动承担了经济赔偿的部分,算是替他争取了一个比较积极的态度,因此只被判处了三年的有期徒刑,因为事情影响比较坏,所以在他当初被判入狱之前,原学校就开除了他的学籍,因此刑满出狱之后,他也没有再回那里去继续学习,并且钟翰他们还发现了另外的一件事,那就是魏鹏程的户籍信息曾经动过手脚,被人改小了两岁,也就是说他现在的实际年龄应该已经28周岁了,而不是户籍信息上面显示的26周岁。

其次是死者魏鹏程的女朋友小冯,没想到这个年仅23岁的姑娘也是个有故事的人,魏鹏程到底有没有过一个金盆洗手的罐头朋友,这个钟翰和顾小凡暂时还没有办法去核实和验证,不过他们现在很清楚的了解到,小冯从十三四岁开始就一直因为偷窃而挂上不太好的名声,期初因为年纪小,只是要求家长严加管教,后来年纪大了一点,问题也就升级到了更严重的程度,小冯与她当时年纪略长她两岁的男朋友因为盗窃金额巨大而构成了刑事犯罪,被判了刑,也留下了案底。

而在于当时负责这个案子的民警取得了联系之后,钟翰和顾小凡还听到了另外一个关于小冯的“轶事”,当初在审讯和移交法院进行审理的过程中,小冯和她当时的男朋友这一对雌雄大盗好几次翻供,最初男方一口咬定小冯不知情,只是被自己骗着参与进去的,可是没多久又突然翻供,说一切都是小冯唆使的,他自己只是听小冯的话,而小冯最初也是说着自己毫不知情的那个版本,得知男朋友翻供之后气得当场破口大骂,两个人甚至到了法庭上都还恶言相向,一直到最后,男朋友才忽然承认,自己确实是主要策划和执行的人,而不是受到小冯的蛊惑,自己之所以要那么说,是怕小冯万一无罪释放,趁着自己蹲监狱的时候她会和别人在一起。这样的结果不仅让当时负责这桩盗窃案的警察哭笑不得,就连事隔几年之后再听说这件事的钟翰和顾小凡都一样觉得这件事又无奈又好笑。

“弄了半天小冯自己就有偷盗的案底,她之前跟我谈起关于魏鹏程的事情那会儿,关于这些东西可是只字未提啊,反倒是被我一问就跟我讲了魏鹏程有个曾经是几进宫的惯偷朋友什么的,这算是故意转移我的注意力,想要隐瞒吧?”顾小凡觉得小冯很可疑。

“说不定啊,走吧,咱们去找刘法医问问尸检的情况。”钟翰冲摆了下手,顾小凡点点头,放下手边的东西,跟着他一起直奔法医科。

第四十三章 三十几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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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说魏鹏程的死亡现场是一团乱,但是尸体被发现的相对还算比较及时,所以状况并不算是比较棘手的类型,钟翰和顾小凡去找刘法医的时候,虽然还没有对魏鹏程的尸体进行进一步的解剖检查,但是死因已经可以明确了。

“之前通知魏鹏程的家属,他父母说必须得来,看过了儿子的尸体之后才允许我们解剖,所以这事儿就只能先缓缓,等他们人来了之后签了解剖尸体通知书,然后才能往下进行。”刘法医把情况大致的向钟翰他们说了一下。

“我看魏鹏程的户籍信息,他们家都是a市本地人,应该很快就能过来了吧?”顾小凡问。

“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我听负责联系他们的人说,死者的父母好像回老家那边去照顾老人,不在本地,不过好像也不太远,摊上这种事,估计谁也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拖拖拉拉不肯来,你们不用担心。”刘法医对他们摆摆手,不大在意的说,“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死亡原因应该是身中数刀引起的,至于是大出血还是脏器损伤造成的,那就得等下一步再下结论了,另外死者的后脑有一处吉大伤,虽然不足以致命,但是那一下子下手也不轻,我们判断死者应该是被人从背后击打了后脑,然后才被制服和捆绑起来的,从死者胳膊上的勒痕能看出剧烈挣扎的痕迹,那些皮下的淤血都是生前造成的,不是濒死伤,由此可见死者在遭遇到背后袭击,再被捆绑上,一直到被人用刀捅死,这中间还有一段时间的过程。”

“凶器是什么刀?”钟翰问。

“就是普通的家用水果刀,我们在现场已经找到了凶器,已经在提取和对比水果刀上面的指纹了。”

顾小凡忍不住问:“刘法医。死者的身上一共中了多少刀啊?”

刘法医表情有些复杂的笑了笑,说:“初步统计了一下,胸腹部一共中了三十多刀。”

“三十多刀?!天呐,那五脏六腑还不都被扎烂了么?”顾小凡吃了一惊。

“那倒不好说,以前不是也遇到过身中二三十到结果还大难不死的么,也有就被捅了一刀,结果就丧命了的,关键不在于捅了多少刀,而在于刀扎在什么位置上。”刘法医帮顾小凡纠正一个认知上的误区。

和刘法医谈过之后,两个人又重新回到刑警队。原本突然被从原本调查的案子里撤出来。顾小凡的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不过经过了这大半天的忙碌,现在她满脑子已经都是魏鹏程这个案子的疑问了。

“你觉不觉得魏鹏程的案发现场看起来挺奇怪的?”顾小凡问钟翰。

钟翰听了没有做出回答,而是反问她道:“你所谓的奇怪是指什么?”

“你想啊,首先。现场看起来就好像是入室抢劫一样,东西都被翻了个底朝天,小冯说家里面两个人的银行卡和存折也都不见了,这就有点奇怪了,除非是熟人作案,知道银行卡和存折的密码,否则的话,把那两样东西拿走是最没有用的。其次,一般来说。真正的入室抢劫并不算太多,大多数都是入室盗窃,不巧赶上家里有人,结果转化成了入室抢劫,可魏鹏程是是被人击打了后脑。然后被控制住行动自由的,我觉得不管怎么说,作为一个成年人,在面对入室盗窃或者入室抢劫的劫匪时,不把自己的后脑勺留给对方是最起码的常识吧?第三,就算是入室抢劫之后为了灭口把人杀了,需要捅三十几刀那么残忍么?感觉像是有多大的仇恨似的呢!”顾小凡一口气数出了三点。

钟翰笑了笑,对她点点头:“不错,看样子是真的动脑子了。你说的第一点存在两种可能性,一个是情急之下就都一股脑的兜走了,另一个是你说的那种,熟人作案,知道密码,但是我个人比较不倾向于这种可能性,因为谁都知道,银行提款机是有监控摄像头的,很容易暴露身份和行踪,尤其是在入室抢劫还杀了人之后,如果还冒险去提钱,那可真是太鲁莽了。你说的第二点,击打伤在后脑这确实比较说明问题,人的后脑就和猫狗的肚皮是一样的,绝对不会轻易暴露给自己认为具有威胁性的对象,所以对于这个问题,我更倾向于熟人。”

“那第三点呢?三十几刀,是不是也比较倾向于熟人作案,有仇恨的那种?”

“这不就又回到第二点上去了么?熟人也分交好和交恶的,假如对方是交恶的人,你也不会那么毫无防备的让对方登堂入室,还给对方偷袭你的机会,对不对?但假如不是交恶的人,为什么要刺魏鹏程那么多刀呢?”钟翰又把问题抛回给了顾小凡。

顾小凡想了想:“会不会是魏鹏程不觉得对方对自己有恶意或者恨意,所以毫不避讳?”

“有这个可能,”钟翰点点头,“还有另外的一个可能性,你参考一下大多数激情杀人发生的前因后果,有多少原本只是故意伤害的案件,因为被害人的挑衅和谩骂,进一步激怒了凶手,导致事件最终升级成了故意杀人的?咱们现在对魏鹏程的个性还不够了解,所以在这个问题上还很难立刻就下结论,等回头和他的家人、朋友确认过之后再说吧。”

说这话的功夫,两个人就回到了办公室,一推门,发现不光汤力回来了,就连好几天没有打过照面的高轩和唐弘业也都在,唐弘业看到钟翰进来,先是愣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复杂,似乎是有点不高兴看到他,但又忍不住内心里的得意似的,不过很快他就注意到了钟翰身后的顾小凡,以及顾小凡的变化。

“哟?这位美女是谁啊?看着有点儿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唐弘业开着玩笑凑到顾小凡跟前,“没看出来啊小凡,还是个潜力股呢!”

顾小凡被他逗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在烫了头发之后,钟翰就要求她穿着也不要太过于随意,就算工作性质注定了不适合打扮的太过于花枝招展,但至少也还是得花些心思,否则没有哪个男人会主动去注意和欣赏一个不修边幅的女人,不仅如此,他还顺路从路边的报刊亭买了好几本本月最新的时尚杂志塞给顾小凡,让她回去当做参考。

“不要总想着‘反正我几天也不打算做什么重要的事情,等有需要的时候我再打扮吧’,因为你永远都不知道,你比较在意的那个人会在哪个完全出乎你意料的时刻出现在你面前。”这也是钟翰给顾小凡的忠告。

所以顾小凡这几天都尝试着注意自己的衣着打扮,虽然和那些艳丽漂亮的时尚女性还是完全没法儿比,但是比起之前来已经算是有所进步了。

就比如说眼下,为了便于行走,顾小凡脚上穿了一双蓝色的平底软皮鞋,下身一条九分牛仔铅笔裤,上身是一件浅色碎花棉布衬衫外罩一件套头的白色镂空针织衫,再加上新烫的卷发,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起码要小上四五岁似的,看上去文静里又透着青春活力。

尤其是比较起原本顾小凡一头厚重的长发、门帘儿一样的长刘海,再加上每天都很随意,完全没有搭配可言的衣着,难怪的唐弘业会因为她的转变而忍不住开口调侃上几句。

事实上不仅仅是唐弘业,就连一向沉默寡言的汤力也注意到了顾小凡的变化,他打量了顾小凡一番之后,对她说:“小凡,这样比原来好。”

顾小凡不太好意思的冲他摆摆手,顺便偷眼看了看高轩,高轩看到她的时候似乎也怔了一下,等发现她看向自己的时候,只是淡淡的对她一笑,没有任何其他的表示,顾小凡的心里忍不住有点不是滋味。

“小凡,什么情况?”唐弘业凑到顾小凡跟前,笑嘻嘻的问,虽然他一眼都不朝钟翰那里瞥,还是一副很反感的样子,这倒也不影响他和顾小凡联络感情。

顾小凡被他问的一头雾水:“什么什么情况?你说我们新接手的案子啊?”

“不是案子,是你,”唐弘业又打量打量顾小凡,“你家里人安排你相亲谈恋爱了?怎么突然爱打扮起来了?”

“你这人怎么那么八卦啊,什么都打听。”顾小凡被他问得面红耳赤。

俩人说话的功夫,钟翰也凑了过来,他好像根本看不出来唐弘业那满脸的不高兴似的,亲热的拍了拍唐弘业的肩,问:“怎么样?我和小凡突然被撤走了,你和高轩那边还应付得来么?很辛苦吧?”

“还可以吧,辛苦不辛苦的,好歹已经有了眉目,也就算是看到希望了,你还是多操心和你小凡那边吧,刚接手了个新案子,好好打底,可别搞砸了,”唐弘业也对钟翰笑笑,只不过表情看上去有点皮笑肉不笑,“你说是吧,高轩?”

第四十四章 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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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轩没有搭腔,一副根本没有听见唐弘业在和他讲话的样子,扭头问汤力:“汤力啊,听说你现在手头的事情刚收尾,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帮我和唐弘业一把怎么样?我们俩这边估计差不多了,方向已经比较明确了,只差一些证据的补充,就可以收网了,挺需要有个人帮把手的。”

汤力没有吭声,沉默不语。

“怎么样嘛汤力?这你还用考虑?”唐弘业方才没有得到高轩的回应,自己也觉得有些无趣,索性也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汤力那边,以缓解自己方才被冷场的尴尬处境,他几步踱到汤力身边,勾着他的肩问,“放心吧,以我们现在的进展来说,不会给你丢一堆苦活累活的。”

汤力被他勾着肩,脸上似乎有些无奈,不过他的表情一向不算丰富,所以并不容易被看出来,只是扯了扯嘴角,对唐弘业笑了笑,说:“我看算了吧。”

“你接到别的工作安排了?”高轩在一旁好奇的询问。

汤力摇摇头,说:“没有,我请示过杨大队了,他说你们这两边都忙着,我手头要是没什么事,就看看你们哪边需要帮忙。”

“那不就得了么!你还考虑什么?”唐弘业笑嘻嘻的问。

汤力有些不太自在的把他的手从自己肩头卸下来,说:“你们既然都快要收尾了,应该事情不是很多,我觉得钟翰和小贩那边刚开始,什么都还没有弄清,更需要帮手,所以我还是和他们一起。”

唐弘业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些悻悻,高轩也略微错愕了一下,对汤力点点头,说:“那行。既然杨大队都那么说了,那随你的便好了。”

汤力一向是个情绪不溢于言表的人,听高轩这么说,也没有什么尴尬,很平淡的点了点头,继续做自己手头的事情,他虽然有点木,倒也没有迟钝到了明知道现在有人心里不爽,还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当着人的面去询问钟翰和顾小凡自己需要做些什么的份上。

他不说话,高轩和唐弘业的脸色不是很愉快。也不说话。顾小凡觉得办公室里的气压似乎从来没有这么低过。所以更加的不敢贸然开口,倒是钟翰,仿佛没事儿人似的端着水杯直接坐在了顾小凡的办公桌上,对旁边的顾小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视而不见。一边喝着茶一边问唐弘业:“我和小凡这才刚刚撤出来,你们那边就已经有了眉目了呀?效率够快的!”

“那是,查案子这种事情,天时地利人和都得占着,光是靠耍耍小聪明什么的可玩不转。”唐弘业略微有些得意的瞥了一眼钟翰,若有所指的说,“要不是我和高轩两个人之前没日没夜的跟着,怎么会发现邱高阳的嫌疑呢!”

“你们锁定的嫌疑人是邱高阳?”钟翰听了唐弘业的话,明显的一怔。

唐弘业没理会高轩在一旁给自己抛来的眼色。对钟翰点点头。

“你们已经掌握了足够证据来证明邱高阳的嫌疑了么?”钟翰皱了皱眉头,态度比之前略微显得严肃了一些,其实他的这个问题有一点点明知故问的嫌疑,假如唐弘业和高轩两个人真的已经掌握了足够的证据来证明邱高阳就是杀害董星海的嫌疑人,那么他们也不需要再作什么后续的调查。完全可以直接把人先带回来边审边补充就好。

唐弘业被他问的也有些不自在,清了清嗓子,板着脸说:“你和小凡现在已经不负责这个案子了,咱们没有必要交流信息吧?”

“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邱高阳应该不会是杀害董星海的凶手,你们应该再好好考虑一下,免得在错误的方向上浪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钟翰无视唐弘业的态度和措辞,很认真的对他和高轩说,“首先邱高阳和董星海平日里关系不好这是非常显而易见的事情,恒久传媒公司内部,尤其是设计部那边几乎没有不知道的,这就让他的作案动机变得很明显,其次邱高阳的家也并不住在董星海家所住的那个小区,当天的监控录像里咱们并没有看到他进出的踪迹,对吧?”

“那可不一定,电梯口的监控器是坏掉的,只要他不坐电梯,走楼梯,不就拍不到他了么,至于进出大门,当天人多车多,来来往往,他乔装一下或者干脆从栅栏什么的翻进来也不是不可能的,你说的这些都不足以排除掉邱高阳。”唐弘业听完钟翰的话,立刻信心满满的加以反驳。

“好,那咱们暂时放下第二点不说,结合第一点关于邱高阳和董星海一向关系不好这件事,董星海的死因咱们都很清楚,是被人控制住之后,服毒,服毒后又被凶手从楼上推了下去,整个过程中,根据刘法医之前的检验结果,董星海只做出了很轻微的挣扎反抗,之后就被捆绑了双手,服食了毒药,想一想,以邱高阳和董星海之间的关系,董星海即便是被人绑住了双手,为什么连挣扎都没有就服下了灌了毒药的胶囊呢?这恐怕不合逻辑吧?”钟翰不理唐弘业的反驳,继续把自己的看法陈述给两个人听。

唐弘业听了他的说法,也愣了一下,似乎也有些吃不准似的,扭头去看高轩,高轩的眉头轻轻皱了皱,不过很快就又换上了一脸不大在意的笑容,对钟翰点点头,说:“我们会参考的,真是太不好意思了,都交接完了还要你替我们这边操这么多心,我和弘业两个也怪不好意思的,接下来的事情我们两个会认真仔细的去调查,你和小凡现在既然都已经开始着手调查新的案子了,顾好自己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我们可不好意思再浪费你们的时间,让你们去操心别人的事儿。”

钟翰听他这么说,淡淡的笑了笑,点点头:“你说的对,是我乱操心了。”

他说完话之后,高轩和唐弘业都没有吭声,汤力和顾小凡也觉得气氛很尴尬,一时谁也没话说,办公室里出现了片刻的死寂。

“钟翰,你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吧。”终于,第一个忍不住这种令人不舒服的沉默的人开了口,那个人就是汤力。

钟翰点点头,对他说:“那就麻烦你帮我们去通讯公司查一下魏鹏程手机的通话记录吧,除了近期的以外,半年左右之前的记录也要格外注意。”

随后他便把关于小冯提供的信息介绍给汤力,顺便对他说:“魏鹏程女朋友的通话记录,也捎带着一起了解一下吧。”

汤力听完他的交代,点点头:“明白了。”

说完便收拾东西急急忙忙的离开了办公室,时间已经不是很早了,想要赶得及在通讯公司那边下班之前搞定这些事,他还真需要抓紧时间。

可是才走出去没一会儿,他就又折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对五十多岁的中年夫妇,汤力把他们送到门口,伸手朝正凑在一起研究案情的钟翰和顾小凡指了指,这才又急急忙忙的转身离开。

钟翰已经注意到了门口的来人,便从顾小凡的办公桌边站起身来朝门口那边迎过去,一起身,发现自己的裤子后面沾了不少灰尘,这让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有那么一点不大好看。

“刚才我就想跟你说来着,咱们俩在外面忙活了这么多天,我桌子可一直都没有擦过……”顾小凡见他发现了,这才小声的提醒他。

钟翰无可奈何的掸了掸自己的裤子,朝门口走过去,和站在门口看上去又悲伤又不知所措的中年夫妇打招呼:“你们好,二位是……?”

“我是魏鹏程的爸爸,这是我老伴儿。”男人先介绍了自己,然后又指了指站在自己身边的妻子。

“二位跟我来吧。”钟翰对他们点点头,带着他们朝会客室的方向走,顾小凡也连忙起身跟了过去,高轩和唐弘业也好奇的朝魏鹏程的父母看了几眼。

两个人把魏父和魏母带到会客室,顾小凡替他们倒了茶水,两个人道了谢接过来,捧在手里,并不喝,他们看上去很疲惫,但是魏鹏程的母亲并没有如顾小凡之前担心的那样,哭得昏天黑地,不能自已,大体来说,这对夫妇在得知了儿子的死讯之后,表现得还算比较平静和克制。

“我能先去看看我儿子么?”枯坐了一会儿,魏父先开了口。

钟翰点点头:“没问题,我们正好也需要你签一份同意进一步解剖尸体的同意书。”

魏父点点头,钟翰便带着他去法医科那边,留下顾小凡陪着魏母在会客室,过了好一会儿,魏母只是垂着头,两只手下意识的揉搓着手里的纸杯,什么也不说,甚至一滴眼泪都没有掉,这反倒让顾小凡的心里愈发的担心起来,在悲伤面前,放肆的哭泣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反而是面对悲伤却表现得很平静更加让人感到担忧。

“你还好吧?”犹豫了一会儿,不确定自己这么做会不会捅了马蜂窝,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小心翼翼的对魏母开了口。

第四十五章 意外

魏母摇摇头,眼神里带着点茫然,似乎对于眼前的状况,她还没有能够完全的认清和接受似的。

“我怎么都没想到,我儿子会是这么个结果……有点儿意外。”她蠕动着嘴唇,带着气声的说出了自己此时此刻最想表达的心声。

顾小凡见她这样,也不免觉得有点难过,起身坐到魏母的身边,轻轻的抚着她的背,劝慰她说:“这种事情谁也没有办法预料的,既然已经发生了,就只能看开一点,我们一定会尽快把凶手绳之以法,给你们一个交代。”

这番话顾小凡说的很真诚,没有夹杂一点程式化的敷衍,她虽然入行的时间不算很久,毕竟也不算是个菜鸟了,甭管是亲自负责调查,还是帮忙做些辅助的工作,耳闻目睹的案子也不算太少,有一个道理她是很清楚的,并不是没一个被害人都白璧无瑕,是众人公认的“好人”,也并不是每个行凶者都是一脸横肉,天生的匪类,或许某些被害人身上存在着非议和瑕疵,但并不代表着他们沦为犯罪的受害者时就不配得到公平的对待,而另外一方面,即便是一个天大的好人,一旦做出了侵害他人生存权的事情,他的罪恶也无法因之前的诸多好处就得到抵免。因此,不管魏鹏程之前背负着什么样的案底,对于顾小凡和钟翰而言,他都和其他案子的被害人一样,需要法律来主持一个公道。

魏母听了顾小凡的话,原本干涩的眼睛顿时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点点头,吸了吸鼻子,说:“姑娘,我谢谢你,我也代表我儿子他爸爸谢谢你。其实,我自己的儿子,当妈的心里头明白,鹏程是个什么样的孩子我和他爸爸心里面都有数。我们老两口早就做过心理准备,觉得这孩子太不省心了,脾气又暴,之前读书那会儿就没少在外面惹是生非,所以我们早早的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觉得说不定哪一天,鹏程就得因为什么事儿又被抓进去,说不提心吊胆那是假话,但摊上了这么个孩子,我们也得做好点思想准备。结果没想到……”

魏母哽咽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真要是他又把人打坏了或者怎么样。需要赔钱进监狱,那也就罢了,好歹人在监狱里头,那也是好端端的活着呢。结果现在出事的人居然是他……”

顾小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人在难过的时候,安慰的话听起来其实都只是隔靴搔痒,所以她只能轻轻的拍了拍魏母的手背,表示自己能够理解她此时此刻的内心感受。

“阿姨,你能跟我说说魏鹏程的个人情况么?比如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顾小凡缓了一会儿,等魏母的情绪平复了一点点,这才重新开口。

魏母叹了一口气。说:“我是当妈的,鹏程是我儿子,哪有妈看自己儿子不好的呢!我这么说别人可能觉得我护短,我觉得我儿子骨子里不是个坏孩子,小时候鹏程可乖了。虎头虎脑的,谁看了都喜欢他,除了调皮点儿,也没有什么过格的地方,小男孩儿么,哪有不调皮捣蛋的,后来大一点,上了中学之后,他是没受到好的引导,这也怪我和他爸爸,那会儿忙着赚钱养家,没有顾及那么多,等发现的时候,这孩子已经变得脾气很暴躁了,动不动跟人一言不合就动手打架,我和他爸爸让他不要这样,他说我们不懂,他那叫江湖义气,要是不讲义气,以后别人都会瞧不起他。”

魏鹏程中学时代因为打伤了人而落了案底的事顾小凡已经有所掌握,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意外的,索性不插话,让魏母继续说下去。

魏母吸了吸鼻子,继续说:“别看鹏程平时爱打架,但是他从来不欺负比自己弱的人,有一次他因为跟人家打架,没打过,受伤了,送医院缝了十几针,我和他爸爸又气又心疼,他还特别理直气壮的说,打架当然就是得把比自己强的人打倒,那才算好汉,欺负比自己弱的叫人笑话,我和他爸爸私底下说,其实孩子心地是不那么坏的,还有点锄强扶弱的那点儿心思,可就是方法不对,咱现在这个时代,需要的可不是成天打架闹事的人,回头得好好劝一劝。”

“那后来你们劝过么?有效果么?”

魏母苦笑着摇摇头:“要是有效果,我们俩还用提心吊胆的担心将来鹏程会又因为打架闹事进监狱么,之前那次要不是年纪小,也不会判得比较轻,我们以为这孩子经过这么大的一个坎儿,肯定能长点儿记性,结果没想到他还是老样子,出狱后还认识了好多不三不四的那些人,我们俩后来一看也管不了啦,也就死了心,放弃了。”

“那,平时魏鹏程有什么爱好之类的,你知道么?”顾小凡问。

“爱好……”被问到这个问题,魏母迟疑了一下,有些吃不准,“我对你们小年轻的现在都喜欢干什么一点儿都不了解,我儿子……我就知道他喜欢上网,上中学那会儿就特别喜欢,逃课跑去网吧里,半夜从家里也溜出去玩,后来我们俩把家门反锁了,他那床单顺窗户往外跑,怎么都拦不住,我们一想,这也不是个事儿啊,没办法了,孩子爸爸就拿钱买了电脑,在家里头也能让他上网了,好歹这样一来,他在家里玩儿,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好过他大半夜的跑去网吧那种地方,谁知道会遇到什么人。”

“那他上网都干什么你们知道么?”

“不知道,他每次都关上门,不让我俩进去,再后来孩子的爷爷奶奶身体不好,我们俩就回老家去照顾老人了,对鹏程的事儿知道的就更少了。”

顾小凡和魏母说话的功夫,钟翰陪着魏父也回来了,魏父的眼圈还泛着红,之前应该是哭过的,他对魏母点点头,说:“同意书我签了,咱们现在得相信警察,人家会给咱们个交代的。”

魏母的眼角又流出了一行泪,一边抹着一边对丈夫点了点头。

“魏鹏程的女朋友小冯,你们认识么?”顾小凡等魏鹏程的父母说完话,又开口继续询问起来。

魏父看了看魏母,脸色不大好看,对妻子说:“那个女的我一个大男人不好评头品足说什么,该说什么你跟这两个小同志说吧!”

“二位是对魏鹏程的女朋友印象不太好?”钟翰虽然没有听到之前顾小凡和魏母谈论的话题,但这一对夫妻脸上的表情已经可以充分说明问题。

“我是不喜欢她,鹏程带着她回家里来过那么两次,一次是两个人在一起没多久,一次是两个人在一起都有半年多了吧,第一次我忍着没说,因为我觉得年轻人么,有时候没长性,说不定没几天两个人就散了,我就没管,结果隔了半年多,又带回来,我就跟我儿子明确的说了,我不喜欢那个女的,让他跟人家分手,我们老魏家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户,但是我们家媳妇儿可绝对不找那个样子的。”魏母提起小冯来,还是一脸的不高兴。

“魏鹏程答应了么?”钟翰问。

魏母摇头:“不答应,我儿子特别犟,从来也是说不听,他说他找老婆爱找什么样的就找什么样的,将来对我和他爸爸肯定坏不了就行了,别的不用我们操心,我们也管不住,后来他可能也是知道我们不喜欢那个女的,就再也没带人回来家里头过。”

“那我就想冒昧的问上一句,你们为什么不喜欢魏鹏程的女朋友呢?”钟翰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我们和那个姑娘打过一个照面,看上去挺正常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特别的淡定,就好像今天早些时候那个满脸哭花了浓妆的女人不是小冯一样。

魏母的表情里多了几分不屑,她看了看魏父,说:“我问过我儿子,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他说是在夜总会里头帮那女的出头打架认识的,你们可以说我是老脑筋,反正我就觉得好人家的闺女不应该大晚上的跑去夜总会里头鬼混,就算是去了,也不可能招惹是非的跟人家起什么冲突,再加上那女的来我们家的时候,脸上那妆就跟个大花脸似的,反正一看就不是正经女孩儿,所以我特别不喜欢。”

“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么?”顾小凡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魏母的这种看法,然后继续问。

这一次开口的是魏父:“还有就是,我们俩觉得那姑娘和我儿子在一起目的不太单纯,我们家没有什么大钱,但是早年做买卖,也算是攒下了一点家底,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从我儿子那里听说过什么,第一次到我们家里来,就拐弯抹角的跟我打听,想知道我们家有多少存款,有多少财产,所以我觉得特别的不舒服,也没怎么搭理她,她后来可能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就没再多问。”

第四十六章 前男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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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魏鹏程的父母并没有能够说出太多与儿子的女朋友小冯打交道的细节,但对于那个姑娘的排斥和不欢迎还是溢于言表,并没有因为魏鹏程出了事情而有任何的改观,并且遗憾的是,因为只见过两次面,在发现父母对自己的女朋友十分不欢迎之后,魏鹏程干脆眼不见为净,再也没有带女朋友和父母打过任何交道,这样一来也就直接导致了现在魏鹏程的父母无法向警方提供任何关于小冯的个人信息出来,有的只是主观的厌恶和排斥,这些显然是不能拿来作为证据的。

安慰了魏鹏程的父母,由于当天返回去的客车已经停发了,钟翰和顾小凡帮他们找了住的地方,安顿好他们,汤力也回来了,看得出来赶得挺急。

“你喝口水,这一头汗,肯定是急急忙忙赶去又赶回来的吧?”顾小凡看汤力额头上都挂着一层汗珠,连忙给他倒了杯水。

汤力接过水杯一仰头,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然后吐了口气,对顾小凡点了点头,说:“赶着去赶着回,怕去晚了人家下班耽误时间,怕回来晚了你们走了,来不及跟你们说。”

“怎么样?有收获么?”钟翰连忙问。

汤力点点头,又摇摇头:“算有也算没有吧,这个名单是最近一两个月一来和魏鹏程有电话往来的人,通话或者短信次数我都按照从多到少给排出来了,你让我着重了解的半年左右之前的那段时间,我也确实查找到了一个联系电话,但是当初的机主信息不准确,现在那个号码也已经因为欠费太久被通讯公司收回,暂时还没有重新被放出去,所以对方的身份暂时查不出来。”

“那关于魏鹏程女朋友小冯的手机号呢?”钟翰问。

“通话记录上的名单在这里。其中有一个号码一直联络比较频繁,没有机主信息,我试着拨了一下过去,对方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

钟翰听了他的讲述,眉头微微皱了起来,想了想,对汤力点点头,拍拍他的肩:“辛苦了!今天看样子也没有什么能够进行下去的,早点回去休息吧!还有,今天的事情。谢谢你!”

汤力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憨厚的笑了笑。摇摇头:“没事儿,应该的,你也别在意。”

钟翰自然也明白汤力让自己别在意的是什么事,毕竟早些时候唐弘业和高轩的表现已经足够让任何一个哪怕反应不够灵敏的人也看得清清楚楚。他对汤力笑着点点头,说:“明白。”

汤力走后,钟翰又给小冯打了一通电话,小冯的手机处于关机状态,幸好之前他们向小冯要求留过小冯表姐家的座机电话,钟翰拨通了座机号码,这才算是与小冯的表姐取得了联系。

小冯的表姐说,小冯在到了她家之后,哭了一会儿。然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出来了,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声音,不知道是不是在屋里睡着了,晚饭的时候去叫她,她也推说不饿。没有出来吃饭。

钟翰询问表姐是否了解小冯的近况,表姐表示知之甚少,虽然姐妹两个是表亲,可并不是那种血缘比较近的表亲,没有一表三千里却也差不了太多,再加上性格的差异,平时就算都在a市,也几乎没有什么往来,要不是这一次魏鹏程出了事,表姐连自己的表妹小冯什么时候交了这么个男朋友都不甚了解。

没办法,钟翰只好让表姐尝试着去叫小冯,表姐把电话放下去叫人,听筒里远远的传来了她敲房门叫小冯起来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没有人应门。

“怎么了?小冯没出什么事吧?”顾小凡在一旁等了半天,看钟翰都只是拿着听筒静静的等,不由的有些担心,魏鹏程出事了,万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小冯因为和他感情好,钻了牛角尖,做了什么傻事,那可就不得了啦。

虽说下午的时候在魏鹏程家里听到了钟翰转述邻居的关于这对情侣三天五天就要打一架的说法,也看到了墙壁上扔东西砸出来的小坑,但是这毕竟只是片面的传闻罢了,生活中那种从年轻一直打到白发苍苍的夫妻也不是少数,每一对恋人都有属于自己的独特的相处之道,小冯和魏鹏程之间再怎么战火硝烟,也不能就此否定了两个人之间存在的感情。

钟翰对她摆摆手,表示让她不要乱担心,然后继续很有耐心的等着,又等了两分钟,电话那边终于有了声音,随着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听筒被人拿了起来,随后便传来了小冯气若游丝的声音。

“喂,你们找我有事么?”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是个大病初愈的人。

“确实还有点事情,我们想跟你确认一个电话号码,咱们速战速决,争取不占用你更多的休息时间,毕竟今天对于你来说,也确实挺不好过的。”钟翰话说的很体贴。

小冯听他这么说,也不好再说什么拒绝的话,便答应了下来。

钟翰把与小冯联系比较频繁的那个电话号码念给小冯听,问她是否知道这个号码的机主身份,小冯一听,顿时声音也跟着提高了几分:“你们干嘛要打听这个号码?这个号码跟我男朋友有什么关系?”

“我们就是因为不知道这个号码到底和你男朋友有没有关系,所以才想要问问你呢,怎么?你认识这个号码么?”钟翰对小冯明知故问。

“不是,我就是以为你们找到了什么有可能害我男朋友的人,所以就有点激动。”小冯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吐着气回答,“你们的意思是说,这个号码给鹏程打过电话么?我这个人对数字不太敏感,总是记不住电话号,对这个号码没有什么印象,不记得鹏程和这个号码有过什么联络啊。”

“哦,原来如此,既然这样的话,那我们就另外再找别的线索吧。”钟翰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选择了结束这个话题。

可是小冯却似乎还有些好奇没有得到解答似的,生怕钟翰就此挂断了电话,在那边略显急切的问:“要不你再说的详细一点,我看看能不能想起来点什么,比如说,那个号码都什么时间什么日子给程鹏打过电话?我试试看能不能回忆起点什么来。”

钟翰却没有回答她的打算,推说没关系,或许是无关紧要的联系人,没有给小冯提供任何的信息,和她又客套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那个号码明明是和她有联系,和魏鹏程没有任何联系,你故意说是和魏鹏程有关,还拿来询问小冯,就不怕引起小冯的警惕么?”顾小凡问钟翰。

钟翰摇摇头:“没什么可担心的,你仔细看一下小冯通话记录上面和那个号码的最后一次联系时间就能明白了。”

顾小凡又把小冯的通话记录拿过来仔细看了看,发现那个号码今天和小冯也还有联系,而且时间推算起来,就是在他们把小冯送到她表姐家去的几分钟之后,并且是由小冯的手机号码主叫呼出的,也就是说,小冯到了她表姐家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和这个号码取得了一个短暂的联络,随后这个手机号就一直处于无法接通的状态里,一直到现在。

“我明白了!”想了想钟翰之前对小冯的问话,再想一想通话时间和现在那个号码的状态,顾小凡顿时就想通了,“那个号码不管是谁,不管和魏鹏程的死是不是真的有关,至少肯定是个身份比较特殊的角色,所以小冯才会在离开咱们的视线范围之后的第一时间就和对方取得联系,而联系之后,那个人就再也没有开机过,说不定也是小冯的授意,这样一来,也就等于是说,小冯并不需要被惊动,她自己已经开始帮自己铺路和撇清了,所以咱们反而不需要有这个顾虑,索性诈一诈她,从她的反应和紧张程度还可以判断一下对方和魏鹏程这件事能够扯上关系的几率有多大。”

“其实你的脑子还真不是特别笨,弄了半天在此之前你一直是懒,懒得用脑子。”钟翰用他特殊的方式来表达了自己对顾小凡这种判断的肯定。

顾小凡总是被他这么说,都已经见怪不怪,习惯性的冲他翻了翻眼皮,问:“可是那个号码没有办法查出机主身份来,小冯现在很显然是有意想要让那个人淡出咱们的视线来,咱们该怎么确定那个人的真实身份呢?”

“瞧,刚表扬你几句,你就又开始犯傻了。”钟翰有些无奈的看了看顾小凡,“在一个不太符合入室抢劫杀人的入室抢劫杀人案里,一个让死者的女朋友极力掩护的和她过去联系非常密切的人,你觉得最有可能是谁?”

顾小凡被他绕口令一样的话绕了半天,终于回过味儿来,一拍脑门儿:“哦!我明白了,肯定是和小冯关系不大一般的人,而且搞不好还是异性,要么是小冯脚踩两只船的男人,要不然就是藕断丝连的前男友!”

第四十七章 从宽和从严

钟翰点了点头,算是对顾小凡的判断给予了肯定,联系过小冯之后,当天能做的事情也就基本上告一段落了,钟翰收拾好自己的办公桌,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和顾小凡一起离开办公室。

两个人一道下楼,顾小凡似乎有些欲言又止,钟翰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却一直都没有说破,一直到两个人上了车,他才在开车离开之前,问顾小凡:“你有什么事儿想要问我是不是?”

顾小凡点点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却还是在短暂的纠结之后忍不住问了出来:“咱们两个之前一直在跟董星海的那个案子,结果突然就被撤出来,另外派给了别的任务,这里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其实你肯定比我心里还更清楚一点儿,既然都已经这样了,今天你为什么还特意去和唐弘业聊他们那边的进度问题呢?还跟他们说你觉得他们的方向和目标是错的……你确实觉得邱高阳不会是对董星海痛下杀手的那个人,对吧?”

钟翰起初只是面无表情,平静的听顾小凡说话,等听到她最后那句不太确定的疑问时,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得略微有那么一点儿无奈:“说了这么大半天,绕了一大圈,合着你是不相信我会跟他们两个说真话呀?那你给我一个在这种时候,我还会故意挖个坑让他们跳的理由?你想想看,咱们已经撤出来了,我如果故意误导他们,到最后耽误了案件侦破,这个责任也未免太大了,我何苦和自己的前途过不去呢?对不对?”

“唔……其实我不是说你坏心眼儿的想要故意绕他们,你对唐弘业说的那些我听着也觉得很有道理,我就是觉得你这人平时也挺狡猾的,而且明明咱们两个也一直跟进的很顺利,现在因为某种原因吧,就被踢出来了,你心里肯定不会太舒服。所以就算不会故意去误导他们,至少应该也不会再多管闲事的去给人家出谋划策。”

钟翰冲顾小凡摇了摇头:“首先,我就姑且把你说我的那句‘狡猾’当成是一种肯定和称赞吧。其次,你会那么想,说明你对我还缺乏足够的了解,我说过,我不喜欢别人在我面前故意表现智商优越感,所以之前高轩想方设法的跟我兜圈子,我就借力打力,和他开了几个小玩笑。仅此而已。让我直接和他去别苗头。说实话,我没有那个闲工夫。再次,从职业道德的角度出发,甭管是谁负责。破案是最重要的,如果因为个人的好恶,就故意耍诈,最后影响了全局,那我估计也就只配辞职回家卖红薯了。”

钟翰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虽然挂着淡淡的笑意,但神情却又很认真,顾小凡听完之后,一时之间好像丢了舌头一样,不知道该对钟翰说些什么。原本在她的心目中,钟翰是那种自信到近乎自恋,有点洁癖又很臭美,狡猾但是心底还不错的人,小心眼儿虽然算不上。但是如果谁主动招惹他,他也绝对不会宽宏大量到毫不计较的程度,这还是第一次,顾小凡见识到了钟翰性格的另外一个侧面,以大局为重时的心胸和严谨认真。

相比之下,自从接手董星海的那起,高轩的所作所为,顾小凡都看在眼里,她的性格是比较憨比较软,但是并不代表着她的脑袋比别人笨,起初是有些诧异,也不是没有想过在内心里替高轩的行为开脱,试图让自己相信他其实是无心的,但是再一再二之后,顾小凡发现别说是别人,她连自己也说服不了,高轩最近表现出来的很多性格特质,都与原本那个温文尔雅,笑容可掬,暖意十足的英俊男人形象相差甚远。

顾小凡一度也有些想不通,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过去没有发现这些,偏偏在和钟翰搭伴儿之后就逐渐有机会看到,后来她也想明白了,过去自己虽然挂着外勤的头衔,归根结底在其他人的眼中,不过是个滥竽充数的角色,是个无关痛痒的小角色,与任何人都构不成利害关系,而在钟翰来了之后,她虽然在高轩的眼里恐怕还是构不成任何威胁的人,但钟翰对于高轩而言却是具有威胁的,因为和钟翰一起站在了高轩的“利益对立面”上,她也有了机会见识到高轩另一种性格。

顾小凡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只不过出于自尊心的考虑,才什么都没有多说。

钟翰见她有些出神,伸手过去在她面前打了个响指:“醒一醒!干嘛呢?被我伟大的人格和高尚的情操给震撼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么?”

顾小凡回过神来,听到他那自恋到爆棚的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说真的,你现在什么想法?”其实顾小凡方才为什么会出神,钟翰结合最近的事情,并不难猜透背后的缘由,“是打算继续,还是放弃?”

“我现在也不知道了,”顾小凡有些茫然的摇摇头,“我脑子里也乱糟糟的。”

“要我说,继续吧。”钟翰想了想,对顾小凡说。

“啊?”他的建议让顾小凡有些诧异,她不是不知道钟翰对高轩的印象,原以为他会借此机会劝自己放弃呢。

“做人做事呢,要么糊涂,要么明白,这都没问题,最怕的就是不明不白,混混沌沌,影影绰绰,到时候拿又拿不起,放又放不下,心里头总觉得有些遗憾似的,那才最难受呢。既然都已经这样了,索性看个清清楚楚,放下的也比较容易。”钟翰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反正他是自己的军师,继续或者放弃,也都还得指望着他来出谋划策呢,既然他说的在理,当然就第一时间听取。

不过随后钟翰又补充的一句话瞬间就让顾小凡的鼻子都险些气歪了,他慢慢悠悠的说:“横竖按照原计划,你也是得被人拒绝,被拒绝和自己看透,殊途同归,没有什么区别。”

为了表达自己的不满,顾小凡甩了钟翰一记白眼,外加打定主意回去的一路都不打算和他讲话,她摆出了一副气哼哼的姿势,双臂环抱在胸前,把脸扭向窗外,结果车子开出去还没有五六分钟,就在车内静谧的氛围里睡了过去,可能是折腾了一天也累了,顾小凡睡得特别香甜,以至于车子到了自家楼下的时候,在被钟翰叫醒的那一刻,她隐隐发觉自己的口水都快要从嘴角流出来了。

幸亏到达及时,否则要是自己真的把口水滴在了座椅上,这只有洁癖的狐狸还不得把自己直接列入黑名单,终身不得蹭车坐!

回到家,屁股都还没有来得及碰到椅子,顾小凡的手机就响了,猛地一下还把她吓了一跳,赶忙掏出来,一看,打电话来的是韩乐乐。

“喂,老实交代,什么情况?!”电话一接通,还不等顾小凡开口呢,韩乐乐故意拿腔作调的声音就从听筒里传了出来。

“什么情况啊?你这没头没脑的说什么呢?”顾小凡被问得一头雾水。

“不许装傻,坦白从宽,请吃地摊,抗拒从严,请吃榴莲!”韩乐乐笑嘻嘻的在电话那头“拷问”道,“方才咱局里别的部门可有人看到了,你和钟翰两个人坐在车里嘀嘀咕咕,聊得特别亲热,说吧,你其实是不是挂羊头卖狗肉,早就和某人暗度陈仓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呀,”顾小凡一听这话,只觉得哭笑不得,“谁这么八卦呀?我们俩下班前是在车里聊了会儿,不过我们俩是在那儿聊工作呢!”

“是谁你就别问了,我得保护我的‘线人’!咱们都认识那么久了,你可别跟我假惺惺的,我觉得钟翰挺不错的,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要品位也挺有品位,比高轩只强不弱呀,万一你俩真有点苗头,或者他要是对你有点意思,你可一定要把握住,不要浪费了大好机会!”

“我的天哪,你可饶了我吧,我们俩真没什么,前阵子他还打电话给他在c市的朋友,还特意打听那个姓秦的姑娘的近况呢,而且跟你说实话吧,他现在是在帮我呢!”顾小凡见韩乐乐怎么说都不信,只好简略的把钟翰答应帮自己的事情说了一下,当然,涉及到具体怎么帮的问题,她可没有说出来,“这事儿你可得替我保密,别告诉其他人!不然的话,我倒是可以给你买个榴莲,但是不给你吃,给你当枕头!”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明天我就给自己嘴巴缝上拉链,挂上锁头,钥匙交到你手里!”韩乐乐在电话那头嘻嘻哈哈的和顾小凡又扯了一会儿皮,然后才意犹未尽的挂断了电话。

总算是打发掉了这个八卦女王之后,顾小凡松了一口气,弄了点东西填饱肚子,然后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开着台灯翻床边的那几本钟翰塞给自己的时尚杂志,翻着翻着,这段时间经历的事情就又都浮现在脑海中,让她不由的有些心烦,索性杂志一扔,关掉台灯,蒙着被子睡了。

第四十八章 偷窥

第二天一早顾小凡在闹表声中醒来,觉得自己就像是忙了一整夜那么累,她的性格还是不适合带着心事入睡,这一宿做了不知道多少个乱糟糟的梦,有的荒诞离奇,有的让人在梦里都忍不住着急焦虑,什么跳楼的董星海,身中三十几刀的魏鹏程,高轩,钟翰,甚至韩乐乐,都在她的梦里走马灯一样的出现在了顾小凡的梦里,醒来之后除了隐约记得自己梦见了很多人很多事,觉得特别的疲惫之外,连一点休息一夜之后的轻松感都没有。

按照前一天晚上的约定,钟翰早上准时到了顾小凡家附近等她,两个人驱车来到魏鹏程那个卖五金的店铺所在的建材城附近,由于这里要早上九点才正式开门营业,他们的时间相对比较宽松,便在周围找了个相对而言卫生环境比较好的早点摊,不急不忙的吃了些东西,等到九点钟一到,建材城那边的卷帘门都打开了,才朝那边过去。

非周末,又是早上刚刚开门营业的时间段,建材城里的顾客还很少,建材城被按照销售类型的不同分为了不同的厅,每个厅里都是回字形的格局,外围是一些店面相对比较宽敞的室内门市,内圈则是更加密集一些的销售摊位,摊位的密度比较大,就算生意还不忙,也不那么容易找到第几排第几号,钟翰和顾小凡一边谢绝路过摊位的摊主热情的招揽生意,一边找魏鹏程那间铺子的位置,花了一会儿时间才找过去。

魏鹏程的铺子位置比较偏,靠近这个销售厅的一个角落,左右各有一家同样经营五金建材的商铺,对面是一排销售一些小配件的摊床,钟翰和顾小凡找到那里的时候,那里的摊主有的在整理货物,有的边等生意边吃着早饭,见到有人过来。还是一男一女,便也和之前的其他人一样,把来人当成了一对准备装修房子的小情侣或者小夫妻,纷纷开口询问他们的需要。

钟翰并没有首先选择去魏鹏程店铺的左右邻居,而是直奔他店铺对面的一个摊位,那里的摊主也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男人,钟翰和顾小凡走过去,他热情的招呼他们,询问他们有什么需要买的,钟翰回手指了指他摊位对面。魏鹏程那间卷帘门紧闭着的铺面。问道:“那个店的店主。你认识么?”

“认识啊,怎么了?买错东西了要调换呐?他还没来呢,你们要是不急就再转转,说不定他一会儿就来了。或者要是着急的话,我看看你们买的是啥,我这儿要是有一样的,你们先在我这儿换了,我回头再去跟那家调换就行。”这个摊主倒是个爽快的性格,再加上先入为主的把两个人当成了顾客,便自说自话的替他们做起了打算来。

“那家总是开门营业这么不守时么?”顾小凡故意问。

“这咋说,谁家还没有点儿什么事儿呢,对不对?”摊主对她笑了笑。以为她是不满魏鹏程那边没有开业,有些息事宁人的说,“有什么事儿,跟我说也一样。”

“你都能替他调换货品,看样子两个人的交情应该挺不错的。那行,今天我们就找你了吧。”钟翰对摊主点点头,摸出自己的证件给他过目。

摊主有些诧异,看了钟翰的证件好几眼,也不伸手去接,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问:“你们找我有啥事儿啊?是那个小子在外头惹了什么事儿了?”

“你知道那个店的店主叫什么吧?”钟翰问。

摊主点点头:“那肯定知道,魏鹏程么,我们俩在这儿干了好几年了,认识。”

不知道是不是担心魏鹏程惹了什么事情,或者不想被牵扯到,店主的用词也悄悄的发生了变化,从最初比较大大咧咧的主动表示可以替魏鹏程解决调换货物的问题,变成了苍白的“认识”二字。

顾小凡见他这样,知道他是出于自保心理,不愿意被卷进什么麻烦里,便开口对他说:“魏鹏程死了。”

看得出来,摊主听到了她的话着实被吓了一跳,他原本似乎是站在一个木制的垫脚凳上头,以便于能从堆满了各种杂物的摊床里面探出头来,听了顾小凡的话,他下意识的往后挪动了一下脚步,重心一下子失去了平衡,身子晃了晃,险险稳住,才没至于狼狈的摔个四脚朝天。

“我的天呐,真的假的?魏鹏程死了?”摊主一下子有些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一脸诧异的用反问的方式希望得到进一步的确认。

钟翰对他点点头:“对,昨天魏鹏程这里应该就没有开门营业吧?”

“是,是,昨天就没开业,但是我以为他是头天晚上折腾得太晚了,所以爬不起来,索性就不来了呗,哪能想到……哎呀,真是……这事儿换成是谁也不可能想到前天还活蹦乱跳的跟你聊天吹牛扯皮的人,才一天没来,结果就死了啊!”摊主还没有从震惊中缓冲过来,他怔怔的看了看魏鹏程紧闭店门的铺子,忽然问钟翰,“他肯定不是正常死的吧?不然的话你们警察也不会搀和进来啊!”

钟翰承认了他的猜测,顺便问:“前天晚上魏鹏程是有什么特殊的安排么?为什么昨天他没有来开门营业,你会直接就认定他肯定是累了所以不愿意来?”

“其实没有啥特别的,就是玩儿呗,魏鹏程那天下午看铺子的时候我就听他打电话和别人约好了要一起玩儿什么的,还说趁着他女朋友不在家,没人管他,他可以玩一个通宵,说实话你们要是不是警察,我搞不好还以为他是因为熬夜熬多了,过劳猝死的呢,现在网上、电视上不是总说这种情况么。”摊主说完,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魏鹏程是怎么死的?”

“入室抢劫。”钟翰非常淡定的回答。

“哎哟!那是被人盯上了,踩好点儿了吧?那我以后可得长点儿记性,货款啥的有点儿就存点儿,可不能放家里头了!”摊主听了吓了一跳。

“平时魏鹏程开门营业的情况怎么样?规律么?”顾小凡问。

“规律,和我一样,除了春节,建材城关门停业多少天,我们就关门停业多少天,基本上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我们开三百六十天。”

“也就是说魏鹏程几乎没有过无故不来的时候喽?”

“那是,自己家的买卖么,就算有个头疼脑热,只要不是特别严重,谁舍得不开门呢,其实昨天魏鹏程没来开张,我也觉得有点奇怪来着,就是怎么也不可能想到人是死了。”摊主又忍不住唏嘘了一番。

“平时魏鹏程照看铺子的时候,有没有经常和什么人往来?”钟翰问,魏鹏程家的门锁并没有暴力撬锁的痕迹,怀疑要么是正常方式打开,或者是非常精密的技术开锁,而刘法医提到过,魏鹏程的脑后有击打伤,这是他被控制住行动自由的直接原因,一个能够从背后袭击魏鹏程这个膀大腰圆的健壮男青年的人,恐怕是熟人的几率占得不小。

“也没什么人呐,来来去去一般都是买东西的,要不就是送货的,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人来找过他啊,”摊主有些为难的想了想,“我感觉吧,魏鹏程朋友挺多的,但是没见过哪个跑来这种地方来找他的,你们看看也知道,这地方我们看摊儿也就看了,再来个朋友什么的,那可真是站没站的地方,坐没坐的地方,买东西的人一波一波的,闲的时候特别闲,忙的时候也真是挺忙的,根本就没空搭理人。”

“那平时魏鹏程在这儿就是专心照看生意么?”

“那倒也不是,他其实对自己的买卖不怎么太上心,除了天天来开门,大多数时候都坐里头玩儿电脑,有时候玩儿得正高兴的时候来生意了,他就直接让人家来我这儿买,说我这儿卖的比他便宜。”摊主说着,意识到这件事里自己占了魏鹏程不少便宜,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魏鹏程这个人其实还真是挺不错的,有点粗枝大叶的,脾气有点急,但是真仗义!做生意上心不上心,可能人家家里头有底,那也没什么。”

“啥事儿啊?你们问那家那个小魏的事儿啊?”这时候旁边摊位的一个中年人探过头来,看样子是在一旁悄悄的听了半天了,“他啥时候出事儿的啊?”

“你就别瞎打听了,又不是什么好事儿,赶紧卖你的货去!”年轻的摊主和中年人看样子也挺熟,推了他一把,让他不要乱问。

“怎么就瞎打听了呢!我说不定能帮上忙呢!你们不是问有没有什么人来找过小魏么?我看到过啊!”中年人显然并不想置身事外,连忙表示自己是知情人,所以有权参与其中。

“你们别听他瞎说,这是我们这儿出了名的李大吹。”年轻摊主对钟翰和顾小凡摇摇头,示意他们不要在意。

“我平时吹吹牛皮那是娱乐,正经事儿我可不瞎说啊!我真的看到过一个男的在周围探头探脑的,偷偷往小魏的店里头瞧,我还问他要买啥,他也不搭理我,一拧身儿就走了。”被称作李大吹的中年人被他说的有些不高兴,立刻开口替自己辩解起来。

第四十九章 黑痣男

“那你跟我们说说,那个人长什么模样?”钟翰倒没有不相信李大吹的意思,一本正经,非常认真的问。

他这样的态度倒是让李大吹也觉得很受用,毕竟之前被人质疑了自己说话的真实性,多少让他觉得有些不爽,现在终于有了机会正面自己并不是一个成天只会吹牛胡侃的人,李大吹显得格外在意,他清了清嗓子,倒没有立刻开口,而是微微皱着眉头,翻着眼睛冥思苦想,想了一会儿,就在年轻的摊主脸上已经露出了对他的表现意料之中的讥诮笑意的时候,才终于开了口,说:“个头儿不算高,不胖不瘦,有点儿黑,短头发,没啥特别的那种,来的时候鼻子上还架了个大墨镜,我就是看他进屋还不摘墨镜觉得挺怪的,所以才多留意了那么几眼。”

“就这?你说这长相的人,一出门都不用特意去找了,拿眼睛一扫就能扫着十个八个的!”不等钟翰和顾小凡开口,年轻的摊主先噗嗤一下笑出来了,虽说之前对于魏鹏程的事情他有些震惊,但是毕竟只是个认识人,不涉及到切身利益,免不了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味道,现在听了李大吹的话忍不住想要调侃上几句,“合着憋了这么半天,你就编出这么几句话来啊?赶紧照看你的生意去吧,可别在这儿瞎捣乱了!”

“你瞧你,这是咋个说话呢!”李大吹估计平时也是个和旁人没正经的开玩笑开惯了的人,但被小年轻的这么一说,还是当着两个警察的面儿,难免觉得有些伤自尊,赶忙把脸绷了起来:“我可一点儿都不瞎说的,人命关天的时候,我要是编瞎话、说故事,那不是添乱么,做损的事情我可不干,咱这么大岁数了。什么话能说,什么玩笑能开,分得清楚!我说的都是真的,一点儿没瞎编!”

“我们相信你不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不过这个哥们儿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你的形容确实比较笼统,我们很难按照你描述的那样去找人呐。”钟翰说。

李大吹有些犯难的呲着牙又想了想,忽然一拍大腿说:“哎!还真让我又想起来点儿什么来,这回可足够帮你们认人的了!我看到的那个人,俩眉毛中间有个痦子!没多大。也就米粒儿那么来大吧。黑乎乎的。你们刚才要是不问我,那个人长得那么黑,还带着个墨镜,脸上那可黑痦子还真差点儿就让我给忘了!”

顾小凡连忙在自己的记事本上记下“眉心有黑痣”。然后又问:“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其他的特征么?比如走路的姿势啦,有没有特殊的动作习惯之类?”

“哎哟,这我还真不知道!我一共就看到那人那么两次,哪能观察那么仔细啊,说实话,第一次那个人来我还觉得挺奇怪的,多看了两眼,等第二次他在再过来的时候我就连注意都懒得注意了,我就记得那人走路好像脚步挺轻的。走路也快,别的真不记得什么。”李大吹想了想,回答说。

“为什么第一次见面觉得奇怪,第二次看到反而不觉得了呢?”顾小凡有些不明白。

“我刚才不是说了么,第一次见到那个人的时候他站在外头渗透神脑的往里头直伸头儿。我问他买啥他又不搭腔,扭身儿就走,所以我才觉得怪里怪气的,等到第二次的时候他还是到小魏的店门口探头探脑的,我以为八成是认识小魏的,所以就没太怎么在意了。”李大吹回答说。

钟翰听了,对他点点头,这种想法倒是也说得过去:“什么时候的事儿?”

“哎哟,从现在倒回去……估计怎么也有两个多月了,小三个月吧。”

“那个人是只来过这里两次,还是后来也来了,但是你因为把对方视为魏鹏程的熟人,所以没太在意,记不清楚了?”

“就那两次,这个我能确定,我后来是以为那个人和小魏是认识的,所以没像一开始那么在意,但是那人要是来的话,我肯定能看到,你们也瞧见了,我们这一边儿的生意有点冷清,天天没啥事儿,不就坐在摊子里头看人玩儿呢么!”

李大吹能提供的信息也就只有这么多而已,他说的那个人与魏鹏程比较相熟的年轻摊主甚至表示没有一点印象,为了这件事,这一老一少的两个人还有点别起了苗头,一个认为对方有一拆台,一个认为对方为了凑热闹故意编瞎话。

看见这样的场面,钟翰和顾小凡都意识到,继续在这里逗留也没有什么意义,便留下了名片,以便他们随时提供线索,然后便离开了建材城。出了建材城之后钟翰立刻开车朝下一个目的地出发,不一会儿就来到了另外一个五金建材市场,这里还有魏鹏程的另外一个摊位,之前一直是由小冯负责看管照顾的。

“小冯要是在的话,咱们恐怕就不大好向周围人了解情况了吧?”顾小凡有她自己的担心。

钟翰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小冯不会在的,你要是不信咱们两个可以打个赌,怎么样?敢不敢?”

“不敢,”顾小凡果断的做出了回答,“你敢这么说,肯定是有胜算,我才不傻乎乎的自投罗网呢!你怎么知道小冯今天肯定不会来?”

“因为昨天自己的男朋友刚刚被发现出事了,今天如果她就正常的过来看摊做生意,旁人一定会觉得她很冷血,没有人情,所以别说她有可能真的没坚强到可以支撑自己过来继续做生意,就算她真的有那么坚强,今天明智的选择也是假装不坚强。另外还有一点也是不能忽视的,”钟翰对顾小凡眨眨眼睛,“人都有利己的本能,小冯和魏鹏程只是情侣关系,并没有结婚,不存在共同财产,魏鹏程活着的时候她帮忙照看生意,从中获利,这自然没有什么问题,将来假如两个人顺利结婚,她也好歹是名正言顺的小老板娘,现在魏鹏程出事了,她就算是把生意照看的再好,也是在替别人经营买卖,替他人牟利,你也知道魏鹏程的父母对她是什么样的看法,这种节骨眼儿上,我不觉得她会表现的那么伟大。”

顾小凡觉得钟翰想的很有道理,于是便放心下来,两个人找到小冯的摊位时,发现果然和钟翰之前预料到的一样,今天她并没有出摊做生意。

小冯的摊位和魏鹏程的室内门市相比,显得简陋许多,建材市场里的环境也比魏鹏程那边更嘈杂,这里的摊位面积都不算太宽敞,再加上堆积的货物,就显得更加拥挤,不知道是不是建筑相对比较陈旧的缘故,空气里弥散着一种潮湿的异味,不太好闻,这让顾小凡觉得有点惊讶,她原本以为魏鹏程让自己的女朋友辞职回来替他照看生意,最起码会是个比眼前的这个小摊位更好一点的环境呢。

建材市场这边的生意倒是比魏鹏程那边好一点,小冯负责照看的这个摊位周围的摊位前都有来采购的人在查看货品或者讨价还价,钟翰和顾小凡等了一会儿才终于等到了说话的机会,和周围几个照看铺面的摊主聊了一会儿。

小冯这个摊位的邻居们大多是中年男人或者夫妻档,他们对小冯的印象还是挺不错的,都说她一个年轻小姑娘,卖五金配件这种东西,尽心尽力,每天都准时来开张,晚上也从来不会早走,最近才终于有机会休息休息出去玩几天,听不容易的。当听说小冯没有来开张的原因是因为男朋友出了事情,周围的人都显得很惊讶,有一个和丈夫一起看摊的中年女人甚至忍不住惋惜的感叹起来。

“哎哟,年纪轻轻的怎么就出了那种事,真是世事难料啊!可怜了他们小两口的感情那么好,小冯现在肯定难受死了!真可怜!”她边说边摇头叹气。

“你见过她男朋友?”顾小凡听了这话倒是觉得有些奇怪,之前在建材城那边,与魏鹏程相熟的摊主也提到了,魏鹏程虽然做生意不太上心,但是毕竟也是每天都早出晚归的守在店铺里,建材城距离这边也不算近,魏鹏程会有空特意跑来,和小冯秀恩爱么?

“怎么没见过,那小伙子没事儿的时候总来找小冯,有时候一到中午吃饭的时候,他就带着吃吃喝喝的过来,俩人一起在摊子里吃东西,有说有笑的,感情可好了呢!我有一次还跟她男朋友说,没事儿就来帮帮女朋友的忙,一个姑娘家自己照看摊子太辛苦了,小冯还替她男朋友说情,说他不方便总过来,我也没好意思问人家是干啥的。”中年女人说,“反正俩人感情可好呢。”

“你说的这个男朋友,是不是两个眉毛中间这里有颗黑痣?”钟翰忽然开口问,用手在自己的眉心位置比划了一下。

中年女人点点头,忍不住还有点嗔怪的说:“那肯定是啊,不然的话还能长啥样儿!”

第五十章 挂失

“平时小冯的男朋友来这里频繁么?每天都来?”钟翰从中年女人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一点惊讶或者诧异的表情都没有流露出来。

“过去是每天都来的,最近倒是见着的少了,哎,你说是不是得有一个多月没见着他过来陪小冯了?”中年女人扭头询问身边的丈夫,她的丈夫对她点点头,她又叹了口气,“看着像模像样的一个人,说出事儿就出事儿了,真吓人!”

“其实他俩感情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这时候,中年女人的丈夫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就光看他们俩甜甜蜜蜜的时候了,有几次他们拌嘴什么的,你都没在这儿,所以没见着,我估计这段时间那个男的没怎么过来找过小冯,搞不好就是因为之前吵架吵的,伤了和气了。”

“他们因为什么抄的架你知道么?”顾小凡问。

男人摇了摇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最初他俩也不算是吵,就是你一句我一句的拌嘴,拌嘴么,也没什么奇怪的,这世界上哪有不拌嘴不红脸儿的两口子啊,所以我也没当回事儿,后来是那个男的突然嚷嚷了一声,声音挺大的,当时正好是中午吃完午饭,也没什么人,我都差点儿就要睡着了,被小冯她男朋友那一嗓子给吓了一跳,小冯还不太好意思,跟我说了句让我帮忙看着点儿她的摊子,然后就和她男朋友到那边的门口去说话了,估计人家不想让我们听着俩人吵架呗,而且我一个大男人,又不像女人似的那么关心这种事情,后来也没打听。”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距离摊位不远处的一个运货的门口,同时还因为映射了女性对八卦更具热情这件事而被他的老婆在一旁狠狠的瞪了一眼。

钟翰笑了笑,问男人:“是打从那以后,小冯的男朋友就不来这里找她了么?小冯她男朋友当时对她吼了一句什么你还能记得么?”

“具体的有点记不起来了,这都过去好久的事儿,而且我当时还困得迷迷糊糊的。”男人有些犯难,“原话真记不住了,大概意思就是那个男的好像是想要跟小冯要个痛快话,我记得隐隐约约的听到一句‘你到底是干还是不干’,也不知道实际上他们在谈论什么。不过打那次之后,好像她男朋友确实没怎么来。”

钟翰示意他们稍微等一下,然后从手机里翻出之前了解小冯的案底时拍下来的一张小冯前男友的档案照,递给那对摊主夫妇,让他们过目:“麻烦你们帮忙看一看,之前来找小冯的男朋友是不是这个人?”

店主夫妇接过来一看。都愣了一下。还是那个中年女人最先迟疑的说:“咦?长得是真像。比照片上胖了一点儿,黑了一点儿,别的长得真的是挺像的,可是……照片上面的这个人脑门儿上头也没有黑痣啊!”

她的丈夫在一旁端详了一会儿。也点头说:“除了感觉比照片上面岁数大了一点儿,黑胖了一点儿,再就是少了一颗黑痣,别的长得真的特别像。”

“我就随便问一句,小冯的那个男朋友,他额头上的黑痣,是凸起来的,还是平的?”顾小凡试探着问,心里也觉得这个问题回答不上来也是正常的。

中年女人和她的丈夫想了想。几乎同时开口回答,但是说出来的答案却大相径庭,中年女人在回忆了一下之后,十分笃定的说:“是平的。”

而她的丈夫却非常没有默契的回答说:“是凸起来的。”

“我明明从侧面看到过,小冯她男朋友脸上的黑痣就是平的。怎么到你嘴里还成了凸起来的了呢?”中年女人不服气的问丈夫。

男人讪讪的咧嘴一笑,说:“我不是寻思着黑痣一般都是凸起来的么……”

敢情他并没有看到过,只不过是根据常识,顺口给出了一个答案罢了。

“是平的,就好像是一个黑点儿那样的胎记似的,我确定,而且我是亲眼看到的,你们别听他顺口瞎胡说。”女人瞥了一眼丈夫,对顾小凡说。

这对夫妻又和顾小凡他们聊了些关于小冯和她男朋友的日常行为,听上去就和寻常的情侣没什么两样,包括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说法,他们都不知道小冯那个摊床的拥有者姓甚名谁,并且都自动自发的认为,小冯的男朋友出事了,就意味着那个眉间有黑痣的男人出事了,钟翰和顾小凡也没有试图解释,只是向他们打听消息,做记录,然后道谢离开。

“怎么想到那个人会是小冯因为盗窃受处罚之前那个前男友的?”离开建材市场之后,坐上了车顾小凡才把自己一直放在心里头的疑问说出来。

“很简单,魏鹏程不可能是那个经常来陪小冯的人,所以我只是用了一下排除法,给他们看看小冯前男友的照片,假如是,那就歪打正着,假如不是,那就派出了‘旧爱’的可能,下一步我们就得挖掘一下关于‘新欢’的情况了。”钟翰这一次也和顾小凡一样,也有一点小小的疑问,“你又是怎么想到要问那个男人额头上的黑痣是平的还是凸起来的呢?”

“很简单,”顾小凡也学着钟翰的语气,“那对摊主夫妇都已经帮咱们确认了,他们看到的那个人和小冯前男友的照片相比,除了黑了一点、胖了一点之外,最大的差距就是那枚黑痣,黑了和胖了都可以被算成是随着年龄增长而发生的正常的体貌变化,但是黑痣这种东西,如果不是天生的,后天尤其是在成年之后,基本上不太可能会凭空又冒出来那么一颗,据咱们之前的了解掌握,小冯的前男友又没有孪生兄弟,所以我就忽然想到,我过去有个同学,她因为特别羡慕那种古典美人,跑去在自己的脸上纹了一颗泪痣,自己觉得特别漂亮,结果回家被她爸妈给批评的不成样子,既然泪痣都可以纹上去,眉头上的黑痣不也一样可以么。”

“不错,虽然还没有最后验证,不过我觉得你的这种联想和推测还是很有道理的,大脑被激活了之后表现果然不一样了。”钟翰点点头,随口打趣顾小凡。

“你说,小冯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呢?一方面和魏鹏程生活在一起,另一方面又放任前男友经常到她负责看顾的摊位去找她,还默认了周围其他人的误会,在那里公然和对方以情侣的身份呆在一起,如果她这么做只是单纯的脚踩两只船,那一个多月前她前男友追问她的那句‘你到底是干还是不干’,又代表什么意思呢?我不是认为人在做了错事之后没有改造的余地,但是以她前男友的惯偷身份,让人忍着不多想都很难呐。”

“我也不是没有这方面的考虑,所以咱们现在就去银行,查一查小冯和魏鹏程家里失窃的银行卡和存折都怎么处理了。”钟翰对顾小凡说。

由于到了银行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时间,除了窗口轮换着吃饭的工作人员还在处理储户的储蓄业务,办公室里面的管理人员大多出去吃午餐了,钟翰和顾小凡知道有些事再着急也得顺其自然,不能急于一时半刻,便也在附近找了一家中式快餐,坐下来解决他们的晚餐问题,吃完了午饭,等到下午的上班时间到了,才又返回到银行去。

好在魏鹏程和小冯所丢失的银行卡和存折总共只在两家不同的银行,这样一来他们也可以省下不少跑腿的时间和精力,两家银行跑下来之后,顾小凡和钟翰得到的反馈信息是小冯丢失的银行卡和存折都已经在上午由本人持身份证办理了挂失的相关手续,这一点从银行的打听监控录像也能够得到证实,而魏鹏程丢失的银行卡和存折却都还没有做过挂失处理。

出了银行, 顾小凡松了一口气:“还好结果是这样的,假如是小冯也一股脑的拿着魏鹏程的身份证,把他名下的账户也一起挂失补办,那样的话她的嫌疑可就更大了,回头新的卡下来密码一变更,账户里的钱一转账,就进了她的口袋。”

“不,你说的不对,一个聪明人,比如说我,假如这件事要我来做的话,我就不会选择你说的那种办法。”钟翰摇摇头,“先说不是本人来,他人持开户人的身份证,并不是所有银行都能接受挂失业务的,这本身就要碰运气,看看能不能遇上工作态度不太严谨的银行职员,单说一件事,如果我拿别人的身份证去办冻结,代办人是我,这等同于在这个账户被调查的时候把视线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你这么说倒也对。”顾小凡表示认同。

“所以倒莫不如我不挂失,反正我有可能知道密码,既然已经冒险了,索性就趁着天黑,找僻静一点的提款机来解决,你说对不对?”钟翰看了一眼若有所思的顾小凡,“虽然这只是一个假想,但是有没有挂失还真不足以消除掉小冯在这件事里的嫌疑,还是边走边看吧。”

第五十一章 真假男友

接下来钟翰和顾小凡的主要任务就是在不惊动当事人的情况下,对小冯的这个前男友的近况进行一番摸底调查。

小冯的前男友姓丁,名字叫做丁超,比小冯年长两岁,当初因为盗窃金额较大,被判了几年的有期徒刑,在狱中表现还算不错,所以获得了减刑,提前一年刑满释放,出狱后丁超并没有从事任何的固定工作,钟翰和顾小凡花了两天的时间,收集到了从出狱之后一直到现在从事过的职业,已经罗列出了一个长长的名单,所涉及到的行业也非常混乱,从饭店的服务生,到快递公司的送货员,再到工地里的散工,他几乎什么都做过,最长的一份工作也仅仅坚持了三个月而已,绝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在一个地方工作上一两个月,然后就拿了工资辞职不做,理由是觉得太辛苦,不愿意每天疲于奔命,闲晃上一段时间才开始下一份工作。

唯一的一份不是他自己辞职的工作就是快递公司,钟翰和顾小凡找到那家快递公司的分理点,找到了那里的负责人,向他了解当时的情况,那位负责人倒是对丁超的印象还比较深刻。

“原本我不知道他进去蹲过监狱,我也不是对刑满释放的改造人员有什么意见或者歧视谁,他在我这儿干了一个多月,我接到了好几次投诉,都是说人家收件人让他在门口等着,他非要进门去,还总是开口跟人家要水喝什么的,反正就是找各种理由想要进人家的家门,还因为这事儿跟收件人吵过两次架,人家打电话来跟我说,如果以后还是他负责送货,就再也不用我们家快递了,”快递公司负责人很无奈的摊着手对钟翰和顾小凡解释当初的事情,“你们也知道,这年头快递公司多了去了。人家不用我们家,有的是别的选择,我不能为了他一个人得罪了生意不是么,再说了,死皮赖脸的非要进人家家里,这本身也说不过去,然后我一打听,还发现他过去就手脚不太干净,还因为这个进去过,也害怕万一回头再出了类似的事儿。他是我们快递公司的快递员。传出去太影响声誉了。所以就跟他说,结算了工资之后,以后不用他来了。”

丁超出狱之后不仅从事的行业三天两头就发生改变,工作地点经常更换。就连住址都特别的飘忽,他几乎没有自己租住过房子,除了到亲戚或者朋友家去借宿,大多数时候都住在用工单位提供的职工宿舍里,这期间倒也没有发生过太过格的事情。平日里丁超没有什么特别的嗜好,不抽烟,也从来不喝酒,一有空就跑去周围的彩票投注站,每次都能够逗留很久。

钟翰和顾小凡也挑了其中一家丁超经常光顾的彩票投注站。和那里的老板聊了聊,那家投注站是在一家小型超市里,空间还算比较宽敞,除了投注机之外,还有很多用来推算彩票数字中奖概率的图表。钟翰他们找上门的时候,投注机附近还围坐着几个资深彩民,正热火朝天的在议论着投注号码的问题。

说起丁超,老板对他的印象也挺深:“他呀,知道,之前几乎天天都来,不过这都有好一阵儿没来了,可喜欢买彩票了,每次都得买个十几、二十块的。”

“中过么?”钟翰笑着问,其实答案他心里也已经能够猜得出来了。

老板摇摇头,笑着说:“五块钱倒是中过一次,正儿八经能说得出口的大奖可一次都没中过,那小子挺执着的,比这老哥儿几个都还更喜欢琢磨哪个数字出现的几率大什么的那些,没事儿就坐那儿研究,一心想要中大奖,说要是能中个五百万,这辈子就妥妥的,什么都不用发愁了。”

“后来怎么不来了呢?”

“好像是说交了个女朋友,我这儿离女朋友上班的地方太远了,来回不方便,所以就搬走了,临走前还来我这儿买了五十块钱的彩票呢,结果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运气太差了,自选号和随机出号,居然什么都没中到,连五块钱的都没有!”老板并不知道丁超现在被调查涉及到的是什么事情,说起他的事情来还有一种讲笑话一样的轻松心态。

“我估算了一下,”离开了彩票投注站之后,顾小凡盘算出了一个大概之后才对钟翰说,“丁超出狱之后的这段时间,工作的时间累积在一起其实只占了一半左右,也就是说他有一半的时间是处于失业状态的,没有收入,就算是上班有收入的时候,根据咱们之前了解到的情况,他的工资也就只有一两千块而已,丁超的父母家不是a市附近的,在a市他就只有两个远房亲戚而已,也就是说除了偶尔借宿一两宿还有可能,经济方面的贴补基本上是没有什么可能的,那他只有那么一点工资,而且还经常处于失业状态,哪里来的那么多的前去买彩票呢?”

“我也不想先入为主,不过收支的平衡永远都是不可能被打破的,除非,他有其他咱们不知道的经济来源。不爱上班,嫌太辛苦,但是又心怀五百万的发财梦,这就有点儿意思了。”钟翰说。

就在对丁超的摸底工作快要接近尾声的时候,钟翰接到了汤力的电话,说他刚刚回到公安局,恰好遇到了有两个人来找钟翰,是一男一女,女的正是死者魏鹏程的女朋友小冯,她和那个男人虽然到了公安局,却似乎还有些犹豫不决,听说钟翰不再,就打了退堂鼓,被汤力问了几句支支吾吾的想要走,被他给留了下来,让钟翰如果手头没有特别要紧的事,最好回来看看情况。

钟翰得知这一消息之后,立刻驱车赶回去。

“小冯去公安局找你?还和一个男的在一起?是丁超吧?”顾小凡问。

钟翰点点头:“我猜应该是丁超,我猜八成是纠结了两天,自己也觉得纸包不住火,之前她一直和丁超以男女朋友的关系出现在建材市场那边,现在魏鹏程出了事,咱们有心想要了解的话肯定不难发现她和丁超的往来,现在是想通了,觉得与其和那个假男朋友一起躲躲闪闪的很被动,倒主动找咱们来澄清的吧。”

“那我倒想听听,这俩人能说出个什么剧本儿来。”顾小凡撇撇嘴,她现在对小冯的信任度已经降得很低了。

两个人开车回到公安局,停好车直接冲上楼,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了小冯,小冯的身边坐着一个中等身高的男人,年龄看上去和她相仿,原本肤色就比较深,再加上穿着一件黑色t恤,整个人看上去都更黑了一个色号,此人的额头上,两眉中间有一颗米粒大小的黑痣,很显然正是他们暗中打听了两天的丁超。

今天小冯的脸上倒是没有化那么弄的妆,看上去气色略显憔悴,但是五官却比化浓妆的时候看上去更秀气几分,她听到声音一抬眼看到了进门的钟翰和顾小凡,她很快就又垂下了眼皮,快速的眨着眼睛,呼吸似乎也一瞬间变得急促起来,丁超倒显得比她镇定很多,见身边的女朋友有些紧张和不淡定,他还伸长手臂,轻轻的揽了揽小冯的肩头,试图给她一些安慰,不过小冯似乎不太领情,面对他的这种肢体语言,她只是坐姿略显僵硬的稍微扭了扭肩膀,把丁超的手臂从自己的肩头上给抖了下来,丁超也有点尴尬,瞥了小冯几眼,没有吭声。

“你们回来了,那这边就交给你们吧。”汤力一直坐在一边守着小冯和丁超,现在看到钟翰和顾小凡回来了,明显的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暂时把小冯他们给留下了,但假如这两个人坚持要走,他也没有立场限制。

钟翰对他点点头,道了声谢,然后转头看看小冯,又看看丁超,没有急着开口,只是那么默默的看着他们,顾小凡见状,便也默契的不开口说话,站在钟翰旁边,看着椅子上坐着的小冯二人。

小冯原本就很局促,被钟翰和顾小凡这么盯着就愈发的手足无措起来,她硬着头皮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主动抬起头,挤出一脸牵强的讪笑,对钟翰说:“钟警官,你们干嘛看着我们不说话啊?”

“你都没先给我们做个介绍,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打招呼。”钟翰笑呵呵的对小冯说,顺便朝丁超努努嘴。

“我叫丁超,是她男朋友。”不等小冯开口,丁超倒是抢了个先,他对钟翰和顾小凡有些讨好的笑着,从椅子上站起身来,点头哈腰的说。

“你是她男朋友?”钟翰听了这话,脸上流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对小冯说,“那出事的那个魏鹏程呢?那个男朋友是假的?”

“不是假的,是真的。”小冯闹了个大红脸。

钟翰笑了笑,对顾小凡点点头,说:“走吧,带他们里面聊吧。”

第五十二章 心狠手辣

顾小凡点点头,示意小冯和丁超跟着自己来,四个人来到了办公室里面的小会客室,小冯似乎没有想到他们会被带到会客室来,还每人都给倒了一杯水,惊讶之余,整个人似乎也放松下来了许多,但是落座的时候,顾小凡还是发现,小冯下意识的坐在了一张单人沙发上,和丁超保持了两只沙发扶手的距离,丁超对她的这个举动有些错愕,愣了一下才坐在了旁边的另外一张沙发上,表情有些不大好看,但碍于钟翰和顾小凡在场,也没有对小冯说什么。

“说说吧,今天来找我们有什么事儿?我方才听我同事说,你们来了之后怎么又打退堂鼓了呢?什么事儿这么为难?”落座后,钟翰开口问小冯,他的态度很放松,没有如临大敌般的紧张感,而且很明显,他的说话对象是小冯,眼下丁超对于他而言,似乎还只是一个配角而已。

“我……”小冯搓着两只手,咬了咬嘴唇,“我这几天翻来覆去的想了很久,我觉得有些事儿早晚也是瞒不过去,天天吃不好睡不好的在家里等着你们找上门来,还不如干脆主动一点儿,来跟你们说个清楚,也就解脱了。”

“好,那你说吧,我们听着。”钟翰一副洗耳恭听的态度,对她点点头。

“他是我过去的男朋友,我俩之前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来着,那时候不太懂事,做了错事儿,到人家家里头去偷了点值钱的东西,结果往外脱手的时候被逮到了,也判了……”小冯看了看丁超,对顾小凡和钟翰说,说话的声音比之前降低了一些,提起过去的事情,她似乎还觉得有些羞耻感。

“既然你们俩今天来是想要开诚布公的把事情说清楚,那我们也坦白说。你们两个之前做的错事,我们都清楚。”顾小凡看小冯说起这一段来支支吾吾的,一方面不想看她带着面对过去污点的沉重,毕竟这个姑娘自从出狱以后表现始终还是不错的,没有再犯,也没有什么过格的行为,另外一方面,她也不想让小冯在他们已知的信息上面浪费太多的口舌,倒不如直奔主题比较好。

小冯的脸颊泛起了一丝红润,她咬了一下嘴唇。苦笑了一下说:“我猜你们也肯定不会查不到那些。所以我这几天才觉得心里特别不踏实。觉得还是说说清楚比较好,我和丁超的事儿,你们肯定也都差不多知道了,我俩原本是在一起的。后来进监狱就分开了,我先出来,一个人也挺不容易的,之后认识了魏鹏程,他那会儿对我确实挺照顾,比我一个人的时候好过不少,然后我就和魏鹏程在一起了,后来丁超出来,来找我。说还想和我继续好,我原本是不太同意的,但是毕竟我们俩过去在一起的时候也挺开心,那会儿我和魏鹏程也总闹矛盾,丁超还是我初恋。我就有点儿犹豫,没跟魏鹏程分手,但和丁超还算是有往来。”

丁超在一旁听了小冯的话,并没有因为她没立刻和魏鹏程分手,并且跟自己符合,而是选择了在两个人之间摇摇摆摆而感到生气或者难过,反而还好像很欣慰似的,拿眼直朝小冯那边看。

顾小凡这个局外人反倒觉得有些尴尬,她看看丁超,又看看小冯,还不等开口说什么,小冯倒是猜到了她的意思,对她摆摆手,略微有点不好意思的说:“没关系,丁超都知道,他也能理解。对吧?”

最后一句话是她问丁超的,丁超连忙点点头,表示自己完全同意。

“那你介不介意我问一句,”虽说如此,开口的时候顾小凡还是略微有些孤寂的看了看丁超,“既然你觉得初恋割舍不下,为什么不和魏鹏程分手?”

小冯的表情不太自然的清了清嗓子,说:“说了你可别笑话我,我知道现在一说起来,太现实的女人一般人都会看不起,我心里确实放不下丁超,但是谁不想过好日子呢?我不是非得大富大贵、穿金戴银才行,最起码得衣食无忧吧,魏鹏程不管人什么样,他又买卖,有本钱,饿不死,我跟他在一起能过得更安稳。”

她说这番话的时候,似乎有些难过,丁超在一旁听着,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复杂,他几次伸手想要去拉小冯,最终都放弃了,不知道是为了怕小冯拒绝,还是因为钟翰和顾小凡两个人在场。

“你们两个私底下往来有多久了?”钟翰问对面的两个人。

丁超看了看小冯,小冯面对这种问题似乎还有点不太张得开口,便盘算了一下,替她回答说:“能有大半年了。”

“你出狱也有一年多了吧,怎么最近大半年才想到回来和小冯复合?”钟翰又问。

“因为我刚出来的时候谁也联系不上,而且她那会儿不是都有男朋友了么,所以就躲着我,手机号早就换了,我找不到她,跟她家里一打电话问,她爸妈就骂我,后来是我们都认识的一个朋友看我一心想找她,就帮我打听了一下,就这么才联系上的。”丁超回答说。

这个丁超虽然和钟翰、顾小凡是第一次打交道,却显得比小冯还更冷静放松,丝毫都不紧张,有问有答,就好像只是寻常闲聊似的。

“那小冯这么犹犹豫豫的,你倒也挺耐得住性子!”钟翰好像表扬似的对丁超说。

丁超摆摆手,显示瞥了小冯一眼,见她没有什么表示,继而才说:“我不是不着急,但是我自己什么德行我知道,姓魏的能给得起她的,我以后肯定会努力给得起,但是现在一时半会儿是真没那资本,最关键的是得她乐意跟着我才行啊。”

“那你见过,确切的说是接触过魏鹏程么?”既然丁超被带来和小冯一起说明情况,想必对这个问题应该也不会选择回避,所以顾小凡索性问得直截了当。

听到这个问题,小冯扭头瞪了丁超一眼,丁超有些心虚的对她咧了咧嘴。

“我见过,但是没接触过,她不让,”他指了指小冯,“我就偷偷的留意过他几次,原来确实是忍不住想要找他摊牌来着,但是后来想了想,就又放弃了,既然小冯不让,我也不能让她为难呐,要不我不就成了坑她了么!”

“是不是背后还有别的原因呢?咱们都是男人,以我的观点来看,假如真的那么喜欢对方,涉及到想要横刀夺爱的时候,通常男人不会那么瞻前顾后的。”钟翰笑眯眯的看着丁超,对他的说法并不买账。

丁超一点也不打怵的嘿嘿一笑:“我倒是想啊,按照我的原计划,我确实是想要会一会那个姓魏的,跟他摊牌,让他识相一点儿的话就赶紧自己退出,和小冯分手,别夹在中间捣乱,但是等我跑去看了看之后我就改主意了,以前小冯跟我说我还不信的一些事儿我也相信了,就没敢去直接招惹那个姓魏的。他那一胳膊的纹身,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儿,我确实怕惹不起,要是光是我自己挨顿打或者怎么样,那还都算好说,忍忍就过去了,主要还是怕给小冯惹了麻烦就不好了。”

“所以你们俩原本经常在建材市场见面,后来怕被魏鹏程发现,也不见了?”钟翰故意好像自己已经很笃定了的语气对丁超和小冯说。

丁超摇摇头:“那倒不是,小冯说了,姓魏的从来不去建材市场那边,我俩后来是吵架了,我跟她说了我差一点就去找姓魏的摊牌的事儿,结果她跟我急了,说我添乱,根本不替她考虑,一点儿也不顾及她的处境,我其实事后也挺后悔的,觉得自己欠考虑了,差一点点就犯了错误,但当时么,男人的面子和自尊心,也是一股火,就和她吵了一架,然后她就不搭理我了好长时间,也不让我去找她了。”

“那最后你们俩的商量结果,到底是‘干’还是‘不干’呢?”钟翰问。

丁超一怔,意识到他们的事情对方确实已经了解到了很多,便讪讪的笑了笑,说:“不干啊,我当时问她,既然她不干跟姓魏的提分手,干脆跟我一起私奔算了,我就不信姓魏的势力那么大,还能把手给伸到外地去,还能在外面继续报复小冯,报复我,所以就问小冯干还是不干,她说得想一想,我就给她时间让她慢慢想,这不,她到现在也还没给我一个明确的答复呢,姓魏的就出事儿了。”

“分手而已,不至于像你说的那么严重吧?”顾小凡故意质疑丁超的话。

丁超连忙摆摆手,一副帮顾小凡扫盲的语气说:“你这么说那是你不知道,不了解姓魏的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要是知道的话,你肯定不可能说的这么轻轻松松的!那个姓魏的,他可不是一般角色,那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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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伤人事件

“你别那么说魏鹏程,他对我其实还是挺不错的,而且现在人都去了,给自己留点口德吧,别对一个死人评头品足的说坏话。”小冯听丁超这么说,皱了皱眉头,似乎有些不悦,连忙开口制止他。

丁超的脸色也微微发生了一点变化,从眼角扫了扫身边的小冯,面无表情,但是语气里却暗含讥诮的说:“对,一日夫妻百日恩,你们俩好了那么久,我在你面前说那个姓魏的,你肯定不爱听,那我就不说了。”

小冯想要开口和他争辩,但又碍于顾小凡和钟翰在场,不好开口,只能悻悻的瞪了丁超一眼,没有理他,继续对钟翰他们说:“你们肯定也从别人那里了解过魏鹏程的事儿,我承认,魏鹏程平时脾气是挺不好的,有点儿凶,性格呢,有点霸道,什么事都喜欢他说了算,什么东西都想自己管,我也得听他的,但是摸着良心说,他对我其实还是挺不错的,吃的用的,有好的从来不让我买次的,虽然他也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那种人吧,可他说了,我跟着他,他肯定就得让我过好日子,什么买个衣服买个化妆品什么的,他可从来都没有心疼过。”

丁超听着小冯讲述魏鹏程对她的种种好处,脸色有些难看,依旧一言不发。

“听说,你和魏鹏程在一起的时候,其实争吵也还是挺多的,是这样吧?”顾小凡问小冯,魏鹏程家客厅里墙壁上的那个被砸出来的小坑她还记忆犹新。

丁超在一旁发出了一声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见的轻嗤,小冯有些不自在的瞪了他一眼,绞着手,抿着嘴唇点点头,对顾小凡说:“这事儿我承认,那天你问我的时候我没跟你说,一个是觉得没有必要,另外一个也是怕说了以后你们再胡乱怀疑我,我知道自己底子不干净。你们也不太可能当我是什么好女人,所以怕再给自己惹事儿,就瞒着没说。我们俩是总吵架,为什么吵我也说不清楚,其实也不算是什么大事儿,说起来大概也就算是魏鹏程什么都想说了算,管着我,我又不想让他什么事儿都当家做主,搞得我自己很没自由似的,所以就抄呗。后来丁超回来找我。我有心想要和他和好。其实也是因为魏鹏程对我好是好。但是太霸道了,什么都得管着,我觉得特别喘不上气来,跟丁超在一起不会有这样的的感觉。但是他又没魏鹏程那种挑大梁养家的劲头儿,所以就一直都没想通。”

“你怎么总是跳过关键的不说呢?事情都已经这样了,你不把话说清楚,不让人家知道知道谁是猫谁是虎,人家搞不好还以为咱们两个勾搭在一起,杀人害命呢!”丁超听完小冯的话,忍不住开了口,有些不满的对她表示抗议。

被他这么说,小冯也觉得有点委屈:“我跳过什么关键的东西不说了?”

“你说呢?!你之前不是跟我说过么。你要是敢跟魏鹏程提分手,他能弄死你,所以你才不敢跟他说的。这事儿到底是真的,还是你编瞎话出来诳我的?”丁超似乎认定了小冯现在是在装糊涂,也有些不高兴起来。

小冯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通红。她无暇考虑眼下的场合这么做是不是合适,攥起拳头往丁超的身上捶了过去,一边捶打他还一边恼火的压着嗓子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儿?!你是不是缺心眼儿?!我怎么就看上你这么个缺心眼儿的了!”

“我怎么了?我怎么了?我说错什么了我!”丁超一边歪着身子躲一边抗议。

“潘金莲、西门庆的故事你没看过还没听过么?!你拿你那猪脑子想想!潘金莲勾搭了西门庆,俩人怕武大郎知道了告诉他弟弟,俩人没好果子吃,最后干脆把武大郎给弄死了!你现在是生怕人家不怀疑咱们俩怕魏鹏程对付咱们俩,所以干脆先动手,把魏鹏程弄死了是不是?!你还嫌我现在不够乱,生怕我能摘干净了是不是?”小冯依旧不依不饶的攥拳头捶打丁超。

“你看看!这话都是你说的!我可没那么说!你说出来了,回头人家要是按照你说的那么想,那也是你提醒的,跟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丁超边躲边说。

“好了,你们两个不要闹了,我们处理问题也不是听风就是雨,”钟翰开口制止小冯对丁超那根本就没有任何杀伤力的攻击,态度依旧很平缓,就好像面前只是一对寻常的小情侣在打情骂俏似的,然后问小冯,“魏鹏程平白无故为什么会说如果敢提分手就弄死你那样的话来威胁你?是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还是说他对你和丁超之间的来往已经有所察觉了?”

“他肯定不知道,”小冯立刻笃定的回答,既然这个话题已经被丁超给捅出来了,她也就索性敞开了说,“就他那个暴脾气,要是真让他发现我背着他和以前的男朋友藕断丝连的,他说不定真能弄死我,那你们现在可就不是调查他是怎么死的,就是调查我是怎么死的了!是这么回事儿,我刚才不是说了么,魏鹏程对我其实还是不错的,花钱什么的也不算小气,过去我在别处上班的时候,我的工资都是自己留着花,家里的花销,还有我们一起出去买衣服买东西的钱也都是魏鹏程出,后来我给他看铺子了之后,他每个月给我的钱比原来也只多不少,但是吧……他就是特别受不了别人背叛他,有时候看电视什么的,里头演女的脚踩两只船啊,有外心啊什么的,他就跟我说,我要是敢在外面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的,他肯定先废了那个男的,然后再废了我,所以我才会跟丁超那么说。”

“这种话其实很多人都说过吧,不管是气头上还是嘴巴上逞逞英雄之类的,你那么当真,是他以前做过类似的事情么?”顾小凡觉得如果不是有类似于前车之鉴的事情发生过,单纯嘴巴上说点狠话,谁也不至于真的那么在意。

“那倒没有……就是……”小冯看了看丁超,欲言又止。

“算了,还是让我来说吧,”丁超虽然被小冯捶了半天,疼倒不至于多疼,倒也着实有点伤面子,但现在看她有些难以启齿,还是很自觉的把话给接了过来,“是这么回事儿,刚才小冯不也说了么,姓魏的总和她吵架,所以她多少还是有点儿怕他,我原来也不信,觉得姓魏的那小子也就是吹吹牛呗,长得是挺凶,但真的干点什么狠事儿倒也未必见得,但小冯她害怕啊,所以我就私底下托朋友帮我打听打听姓魏的那小子过去的一些事儿,也算是摸摸底吧,结果把自己吓一跳。”

“这话怎么说?”钟翰问。

丁超仔细的看了看他,观察着他的表情,似乎在揣测钟翰到底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故意跟自己揣着明白装糊涂:“你们不可能没去查过姓魏的那小子什么底细吧?我不信你们警察什么都不知道,还得来问我,我那可是野路子打听的。”

“哦,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钟翰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你是想说他过去年纪还小的时候被别人带着一起去打群架,所以被判了个故意伤害的那件事吧?”

丁超对钟翰这种不以为然,有些轻飘飘的语气略微有些不爽,又碍于他的身份,不方便流露出太多的不悦,只好撇撇嘴,说:“要不说么,你们虽然是当警察的,但是吧,你们的消息都是大道上头来的,不好听不好看的都被摘吧的太干净了,没有小道消息那么全乎!我听说的版本可比你说的这个有意思多了。”

“那你说说看,就当帮我们扫扫盲了。”钟翰对丁超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这也没啥不能说的,就是当初姓魏的那小子其实根本不是什么被人家拉着一起去打群架,那次打群架他本身就是挑头的人里头的一个,而且他当时也根本不是什么刚十六岁,他那会儿都得有十七八了吧,反正比后来说的要大点儿,人家跟我说,那小子不光是下手狠,还阴呢,人家都当着面打,他一开始连刀都没掏出来,悄么悄的绕到人家旁边,抽刀兜头就砍啊,要不是对方反应也不慢,身子还算灵巧,躲得快,半边脸估计都得被他给削掉了!本来那次打架,他是最狠的一个,把人都打伤了好几个,结果后来闹大了,被警察抓起来了,他家里头人又是给他改岁数,又是给被打伤的人送钱,还给跟他一起打架的人家里也送钱,让人家改口说姓魏的还小,而且不是主要挑头的,就这么着,才帮他把事儿给平了。”丁超说完,抹了把脸,有些无奈又有些伤自尊的说,“刚才这个大哥说的话我也承认,男人本来就有征服欲,尤其面对自己喜欢的女人的时候,谁能忍得住不冲动啊,我也想特别霸气的教训姓魏的那小子一顿,让他给我乖乖滚蛋,但是胳膊是真拧不过大腿,这个道理我也明白,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吧,但是哥们儿只是小偷小摸,手脚不太干净,咱可从来不伤人,姓魏的那种人,我真是惹不起。”

第五十四章 又是李银虎

“你说这话我能理解,硬碰硬都不能算是明智之举,鸡蛋碰石头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钟翰对丁超点点头,倒没有一点瞧不起他的意思,不过他很快又话锋一转,“但是我还有一个疑问,既然魏鹏程你招惹不起,小冯又不敢和魏鹏程提出分手,怕被发现你们俩之间的事情,那你们两个还这么偷偷摸摸的见面、往来,如果魏鹏程不出事的话,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嗨,咋打算,我是有打算,就是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打算,”丁超冲身边的小冯怒了努嘴,有些无奈,他倒是没有因为魏鹏程的死而伪装出任何的沉重情绪,这样反倒替他的表现更增加了几分可信性,“本来她说出去散散心,好好想一想,这事儿一直这么拖泥带水的也不是个事儿,让我先别找她,别缠着她,等她散心回来了,想好了该怎么选,就告诉我,结果她回来还没等告诉我呢,就出事了。”

说完,他忽然轻轻的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对小冯歉意的笑了笑:“瞧我这话说的,呸呸呸,是姓魏的出事了,不是你出事了!”

小冯的情绪始终比较低沉,对丁超的举动也没有太多的反应,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不说话的时候就一直微微的垂着头,牙齿轻轻的咬着自己的下嘴唇,两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扭来扭曲的,不直接问到她头上就对周遭不做任何反应。

“先不提小冯的想法,那你是怎么打算的呢?”钟翰问丁超。

“我啊?我倒是有我的打算,就是不知道人家乐不乐意,估计现在有门儿多了,”丁超看了看自己身边面无表情的小冯,抬手大把的摩挲着自己理得很短的头发,“她出去旅游之前,我们俩见面谈过了之后,我就没敢再找她,一个是怕给她找麻烦。另外一个也是怕这种节骨眼儿上我要是一直缠着她,她该烦我了,万一直接给了我个痛快,直接就把我给拒绝了,那我多难受啊。这阵子我天天的几乎就泡在网上了,看看外地的房租啊,招工广告啊什么的,我得算算啊,租房子贵不贵,工资给的高不高。我俩要是去了能不能够养活得了自己。我就琢磨着要是小冯旅游回来。想通了。愿意跟我继续在一起,我俩悄悄的就私奔,能走多远走多远,手机号码一关。姓魏的也找不到我们,这事儿不就了结了么!”

“那假如小冯不同意离开魏鹏程,跟你去私奔呢?”顾小凡也听出来了,丁超嘴上说着自己一直在做准备,其实也就只是在网上闲逛罢了,实质性的东西什么也没有,完全是个耍嘴皮子的高手。

丁超被她问的愣了一下,扭头看看自己身边的小冯,又挠了挠头:“我还真没想过这个事儿。万一她要是不答应,拿我就再慢慢劝她呗,而且我觉得她不可能不答应,她舍不得,我们俩的感情多实诚啊。我对她多好啊,这可不是那个姓魏的能比得了的,小冯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我可从来没说过她一句重话!”

“那你是怎么想的?之前和魏鹏程闹着要去旅行,实际上并不是想要放松,是想躲出去好好的想一想你们三个人之间的这种关系吧?”顾小凡又问小冯。

小冯尴尬的一直在旁边搓着手,被顾小凡问到了自己头上,只得点了点头,也没吭声,顾小凡看她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就没有追问,钟翰替她开口询问了一下丁超在小冯去外地旅游期间的日程和行踪,问的差不多了,丁超说想要去卫生间,钟翰便帮忙带他过去,会客室里就留下了顾小凡和小冯两个人。

“丁超现在不在你跟前了,你应该可以说说了吧?”顾小凡开口对小冯说,方才被小冯刻意敷衍回避过去的那个问题,她并没有忘记。

小冯咬了咬嘴唇,一脸纠结的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说了你别看不起我,我和魏鹏程在一起之后,一开始的时候觉得跟着他衣食无忧的,我挺踏实,挺舒心的,就算是他管着我比较宽,我也都能忍,结果后来丁超找回来了,他对我确实比魏鹏程更好,从来不和我说重话,更不可能和我大声嚷嚷,和我打架,还动手动脚什么的,他一找回来,有比较了,我就觉得魏鹏程对我不那么好了。”

“那你到底是单纯因为害怕魏鹏程,所以不敢跟他提分手,还是因为舍不得安稳的生活,所以下不了决心?”顾小凡问。

“都有点吧,归根结底其实我是怕丁超还是老样子,靠偷东西什么的过日子,万一哪天又进去了,就把我给坑了,”小冯叹了口气,“他总是觉得那种事情来钱快,容易,不累,现在不敢干了,干别的就都提不起精神来,都觉得累,坚持不下去,这大半年我也是看到他那个样子,一想到将来跟着他,什么保障都没有,日子也没法过,跟着魏鹏程吧,他脾气那么大,他爹妈还都不喜欢我,以后我也不太容易,所以一直左右为难的,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据我所知,当初丁超为了怕你跟他分手,故意当庭翻供,希望能让你也多判几年,免得提前出狱跟别人在一起,你都不记恨他么?”顾小凡故意问。

被人提起自己当初不打光彩的历史,小冯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原来记恨过,后来就不记恨了,他是太在乎我了才会那么做的,也不能全怪他。”

小冯这么一说,到让顾小凡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虽然说她完全不能理解小冯的这种观点,但是感情的事情,永远都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我还有一个问题,丁超一直也没有好好的找一份工作,那他日常的开销是怎么解决的呢?”顾小凡趁着钟翰和丁超还没有回来,赶忙又问了一个问题。

小冯的脸又红了,低头沉默了一会儿,才说:“我帮衬他过几次……”

“你怎么帮衬他的?”

“就是……他去我那个摊子那里找我,陪我,我们一起吃饭什么的,临走的时候我就给他兜里塞点儿钱,少的时候几十,多的时候几百。”小冯似乎也意识到这种偷偷摸摸贴补前男友的行为有些不打光彩,说话声音小了很多。

“你这么做,魏鹏程会一点察觉都没有么?”顾小凡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小冯摇摇头:“魏鹏程这方面倒是从来都不太在意,反正我也不敢给丁超太多,我给他的钱有的时候是从我自己的零花钱里拿出来的,不都是卖货的货款,魏鹏程把那边交给我,几乎从来都不过问,赚多赚少的也不是很计较,他管我比管钱管的多,所以其实我也觉得自己挺对不起他的,我为了想想该不该答应和丁超一起去外地,闹着要报旅行团出去玩,他一开始不同意,后来答应了,给我报了个挺贵的团,说要么就不出去玩儿,要不就干脆玩儿的高高兴兴的,这么一弄我也挺内疚的,所以旅游也没玩儿好,说实话,我心里那时候都想了,我回来跟丁超好好谈一谈,问问他能不能正儿八经的找份工作,踏实下来,以后养家糊口什么的,别总是指望着走旁门左道,或者一夜暴富什么的,也别总得让我一个女人辛辛苦苦的赚钱去贴补他花,他要是能做到,我就和他在一起,他要是不敢答应,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和他往来,踏踏实实的和魏鹏程在一起,就冲魏鹏程对我这份心,他脾气不好一点我也都担待了。”

“当初你跟我说,魏鹏程有个金盆洗手的惯偷朋友,是真的么?”顾小凡想起之前小冯对自己说起来的这件事,她和钟翰一直也没有办法去验证真伪。

小冯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我和丁超以前做过那种事,所以我回家的时候,进门一点儿也没发现门锁有什么毛病,结果进去之后发现魏鹏程死了,我一想,要是你们也注意到这件事,肯定要么觉得是自己人干的,要么是会开锁的人干的,我是他女朋友,有钥匙,算自己人,而且我以前的底子,你们要是想查,早晚都能查到,万一再被你们发现了我和丁超的事儿,我就更说不清了,所以……我就随口编了那么一个人,原本是想让你们别注意到我的。”

“那后来为什么又决定要拉着丁超一起来找我们了?”顾小凡问。

“因为我越想越害怕,万一我撒谎被你们识破了,我的麻烦更大,所以我就特别后悔当初不该撒那个谎,想了两天,最后还是跟丁超一商量,就来了,来到这儿我差一点儿就打退堂鼓,还没等走呢,就被你们那个同事给留下没走不了啦。”小冯有些不自在的说。

钟翰带丁超回来之后,和顾小凡一起确认了两个人的联系方式,这一次两个人都赌咒发誓,一定不敢再关机故意躲起来,然后才相携离开了刑警队。

等两个人走了,汤力才把钟翰和顾小凡叫在一起,告诉他们自己有所发现。

“魏鹏程当初被判刑的那一次,用刀砍伤过一个叫做李银虎的人。”他说。

第五十五章 接近

“李银虎?!”顾小凡有些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汤力。

汤力点点头,之前董星海的那个案子在调查的过程中,他正协助别的人处理其他案子,并没有参与进来,所以对那边的情况知之甚少,李银虎这个名字对他而言也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看顾小凡这么惊讶,未免也觉得奇怪。

“这个李银虎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么?”他看看顾小凡,又看看钟翰。

“特别倒也未必谈得上,之前我们俩还在调查董星海的那个案子时,和他打过交道,所以对我们来说倒是个熟人。”钟翰替汤力解答疑问。

汤力一听居然是和董星海的那个案子有关联,也愣了一下,对顾小凡之前表现出来的惊讶便也就有了很好的理解,他本来就不是一个情绪外露的性格,所以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表达太多,只是点点头,继续对钟翰和顾小凡说:“我了解到的情况是当时魏鹏程参与了一起持械斗殴,另外一伙人的领头其中一个就是那个叫李银虎的人,据说这个人也算是个狠角色,而且为人狡猾,经常拿钱私了,所以身上没有背什么官司,估计这部分你们肯定也知道的差不多了。我了解到当时那场斗殴事件里,李银虎伤的比较厉害,魏鹏程之后被判刑大体也和他的伤势有关,但是后来魏鹏程因为年龄问题得到了减轻处罚,李银虎一家一直没有表示过不满情绪,和最初的气愤情绪严重不符。背景资料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钟翰听完,微微皱起了眉头,脸色严肃的独自思索着什么,顾小凡问汤力:“你查过李银虎当时的受伤情况了么?是不是脸颊那里被砍伤了?”

方才和丁超、小冯见面的时候,丁超也曾经提到过,他托人打听魏鹏程的底细,曾经打听到过魏鹏程打架伤人,拿刀砍伤了对方的那么一件事。现在看来,他提到的那件事,对方应该也是李银虎,如此看来,魏鹏程当初和李银虎之间的那一场矛盾冲突,倒是给他打下了不小的名号,换言之,那一次斗殴的影响之大,也就可见一斑了。

汤力点头:“对,当时的验伤结果是李银虎被砍伤了脸颊。刀口只差不到一公分的距离就会伤到眼睛。如果当初那一刀真的划到眼睛。医生判断说以脸颊上伤口的深度来判断对方的力度的话,李银虎的眼睛是肯定保不住的,所以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除此之外他身上还有多处软组织损伤。一处骨裂和一处骨折。”

“那怎么办?要联系高轩和唐弘业他们两个么?”顾小凡问钟翰,顺便把李金虎、李银虎这对孪生兄弟与董星海之间发生过的那段摩擦说给汤力听。

“暂时先不急着跟高轩他们说,一来现在也只能算是咱们正在处理的案子涉及到了李银虎,在没有进一步的验证核实之前,这可能是一个重要线索,也可能只是一个巧合,未必涉及到太多太复杂的东西,所以通知他们的事不急于这一时半刻;二来高轩他们两个对自己的侦查方向也挺信心满满的,咱们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就盲目的给他们报信儿。搞不好会让人以为咱们大了什么别的主意,那不就得不偿失了么。”钟翰并没有现在立刻就李银虎这事和高轩他们通气的意思。

汤力听了也表示同意钟翰的观点:“还是咱们先弄清楚,然后再说吧,你们说李银虎还有个孪生哥哥李金虎,而且李金虎还尾随过董星海。那咱们现在是不是得去核实一下,李银虎和魏鹏程在魏鹏程出狱以后还有没有过往来的事?如果有的话,这里头可就涉及到了一对双胞胎兄弟,取证什么的,都不太容易。”

钟翰叹了口气:“你说的都对,如果这两兄弟真的分别和董星海、魏鹏程有往来,那事情搞不好就会变得复杂化了,不管怎么样,还是按你说的,先核实一下魏鹏程出狱以后和李银虎是不是有交集吧!”

三个人又仔细的商量了一下具体的分工,然后便分头准备起来。

魏鹏程虽然过去是个不良青年,喜欢逞凶斗狠,但是因为生前固定经营着那么一家五金铺子,所以生前行踪倒是不难掌握到,也算是生活内容比较简单的人,晚上在建材城收摊之后,他一般要么直接回家,要么和朋友一起吃饭喝酒之类,这方面倒是没需要钟翰他们三个人花太多的心思和时间去摸清,但是与此同时存在的一个让人费神的问题就是,魏鹏程的生活内容虽然相对比较简单,但是他的朋友却可以说是三教九流,成分十分复杂,有做小生意有往来的人,有一起经营铺子的其他摊主,有他通过别的途径结交的社会朋友,更有之前小冯提到过的,和他在狱中结识,出狱之后仍有往来的狱友。钟翰和顾小凡跟汤力一起花了一番精力才把魏鹏程除了看店铺以外的业余时间里的业余活动摸清楚。

调查发现,李银虎和魏鹏程在魏鹏程出狱之后确实有交集,两个人最初是通过他们共同认识的一个社会朋友,偶然的又遇到一起的,根据那个共同认识的朋友讲述,他原本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个人曾经有过那么一段结梁子的事情,甚至魏鹏程还砍伤了李银虎,也因为这个而锒铛入狱,如果早知道这样的事,他也绝对不敢把这两个人叫在一起就是了。此人回忆起当时的事情,说隐隐约约记得最初魏鹏程看到李银虎似乎也有点紧张,但是李银虎表现的很友好,也很豪气,拉着魏鹏程有说有笑的,魏鹏程后来也就放松下来,表现的也很自然,所以原本这位中间人根本就没有发觉这两个人原本就是相识的,还以为魏鹏程最初的那种不自然的表现是面对生人所以有些放不开呢,等他后来从别人那里听说了事情的经过之后,也是吓了一跳,想一想都有些后怕。

“那可真是吓了一身的白毛汗啊,”这位中间人说,“假如我早知道这俩人过去的梁子有那么大,打死我也不敢把他俩给叫到一起去了啊,这俩人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当时要真是一见面就打起来了,我自己都得被卷进去!”

不过在被问到为什么李银虎对魏鹏程会表现得心无芥蒂,还很友好热情的时候,这位中间人也答不上来,只说:“都是出来混的么,谁也不想到处树敌不是么,我估计出当初那件事儿的时候,他们俩也都年轻,冲动,现在都二三十岁的人了,岁数大了点,想的也就多了呗,没那么冲动了。”

随后钟翰他们又辗转找到了几个和魏鹏程、李银虎一同出来吃喝玩乐过的人了解情况,这些人的说法和那个中间人几乎没有什么差异,其中的一大部分人甚至都不知道李银虎和魏鹏程过去还有过什么不愉快的交集,只当他们俩是老相识而已,而且据说李银虎对魏鹏程非常亲热,俨然一副好兄弟的做派。

让这些人评价魏鹏程和李银虎的性格,几乎所有人都说,这两个人的性格很像,都是那种性格直爽豪气,有些粗枝大叶的,大男人心粗不拘小节的类型。

这样的一个结论倒是让钟翰觉得很有意思,魏鹏程生前他们虽然没有和他接触过,这么多天的调查走访下来,对这个人生前的性格倒也算是有了一定的了解和掌握,通过他生前许多事的所作所为来看,魏鹏程确实就像所有认识他的人对他的评价那样,是个粗人,有些大男人,豪爽归豪爽,但是身上多了一些匪气。

而李银虎,钟翰和顾小凡是亲自和他本人打过交道的,在和他本人打交道之前,他们也从管片派出所的民警那里听说了不少关于李银虎和他哥哥李金虎的个性差异,在他们看来,李银虎虽然外形粗犷,看上去比较凶悍,但实际上他的性格却内敛得多,并且心思很细,情商也不低,并不是那种冲动莽撞的类型,当初为什么会和魏鹏程打起群架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暂时不得而知,但是若说这两个人的性格十分雷同,那就只能有两种答案:其一,那些和魏鹏程、李银虎一起厮混的狐朋狗友对这两个人缺乏了解,并且不善于观察别人;其二,李银虎为了和魏鹏程“投脾气”,刻意把自己表现成了魏鹏程的那种性格模式。

可是这么做的目的会是什么呢?这个问题还有待验证。

随着调查的深入,钟翰和顾小凡还发现魏鹏程和李银虎除了和其他朋友一起吃喝玩乐之外,还会时不时的单独在一起吃饭、喝酒,而且就在魏鹏程遇害前两天的晚上,他还和李银虎两个人在一家饭店里面边吃边聊,根据饭店服务生的回忆,当天晚上魏鹏程喝的比较醉,一直拉着李银虎含混不清的说话,李银虎倒是没怎么喝酒,一直很清醒的样子,到最后魏鹏程实在是喝得太多了,还是李银虎结清了饭钱,让服务生帮忙把魏鹏程给扶到自己的车上,开车载着他离开的。

第五十六章 化敌为友

饭店服务生提供的这一信息,对于钟翰和顾小凡他们而言,可以说是帮助很大,尤其是得知了当天晚上李银虎始终保持清醒,只有魏鹏程一个人喝得很醉,还是李银虎开车送他回的家这一点。

“魏鹏程能和李银虎单独吃饭,还喝得很醉,我觉得这就说明至少魏鹏程单方面来讲,对李银虎还是有一定信任的,至少不会觉得他是和自己过去有过结的人就是了,而且两个人一起出去吃饭,李银虎想要了解到魏鹏程的女朋友外出旅游不在家,家里只剩下他一个人这件事也应该并不困难,当天晚上又是李银虎开车送魏鹏程回的家,假如李银虎趁着魏鹏程烂醉如泥的时候,借机把魏鹏程家的钥匙拓下来,偷偷配一把,等到案发当天,他可以悄悄潜进魏鹏程家,以魏鹏程和他的交情,毫无防备的被他从身后偷袭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顾小凡在得知了这一情况之后,忍不住有些兴奋的把自己的分析一股脑说给钟翰听,“对么?”

“大体上是说得过去的,我就想问一个问题,”难得顾小凡这么积极主动的分析案情,钟翰笑着看看她,算是给予她一定的鼓励,不过随后便又说,“拿咱们两个举例子吧,我和你也有交情,如果我现在站在你身后,你可能也不会太防备,但是假如我有一天突然不请自来的拿着钥匙打开你家房门,进到你房子里去,你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肯定会吓了一大跳呗,而且还得觉得你肯定没打算干什么好事儿!”顾小凡说,这么一说的同时,她也明白了钟翰那个比方里想要表达的意思,意识到了自己之前分析里的一个不合理之处,“哦,对,假如李银虎偷配了魏鹏程的家门钥匙。偷偷开门进屋去,那他要么是以为魏鹏程不在家,要么是为了悄悄的潜进去偷袭魏鹏程,绝对不可能存在是因为魏鹏程信任他,所以才毫无防备的从背后被袭击的可能性!再怎么信任,只要不是自己家人,大模大样的拿钥匙去开别人家的房门,这本身就够打破所有信任的了。那我更正一下,李银虎有可能是趁着魏鹏程喝醉,偷偷配了他家门的钥匙。然后潜进去偷袭了魏鹏程。要不然就是他没有偷配魏鹏程的钥匙。是大模大样的敲开魏鹏程的家门,大模大样的登堂入室,然后在魏鹏程毫无防备的时候,从背后偷袭的。”

钟翰点点头。对于顾小凡及时更正了自己原本推测中不够严密的部分感到很满意:“还有一种可能,就算李银虎是敲门进去的,他也还是有可能偷配了钥匙,留作后手什么的。当然,这些都是建立在李银虎是凶手这个事实能成立的基础上,否则的话就都是空谈了。”

“那是肯定的,”顾小凡表示同意,顺便问,“李银虎在魏鹏程遇害当晚的行踪咱们一直也没有查到。那咱们要找李银虎本人聊聊么?”

“找,现在就去。”钟翰看看时间,正好是下午临近傍晚,“现在去人少。”

他们这一次早去找李银虎,可就算是熟门熟路了。虽然李银虎和他哥哥李金虎的名下有不止一家台球厅,不过有了上一次的经验之后,钟翰和顾小凡舍弃了其他的几家店,直奔之前找到过李银虎的那一家,也是李银虎的雇员曾经表示过的,老板最喜欢呆在的一家店。到那里的时间比上次略早了那么一点,台球厅里还没有什么人,刚走到门口钟翰和顾小凡就都看到了李银虎,他正站在吧台边上,胳膊支在吧台上,和吧台里面的吧员不知道聊着什么,眉开眼笑的样子。

有人从门外走过来,台球厅里的人也本能的朝外看,李银虎一看钟翰和顾小凡,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脸上挂着笑容,很热情的迎了上来,两只手向前伸着:“瞧我这臭记性,我刚才还在想呢,这俩人是谁来着?看着眼熟!这不钟警官和顾警官么!来来来,里面坐!”

李银虎热情的和钟翰、顾小凡分别握了握手,然后让吧员从吧台后面的冷柜里拿了两瓶冰镇饮料出来,然后依旧像上一次一样,把钟翰和顾小凡两个人带到了自己的那间面积不大的小休息室里。

进了休息室,那里的卫生状况还是让钟翰皱眉的程度,李银虎显然也记得上一次,所以这回连招呼他们坐都没有费心,也不急着开口,主动拧开两瓶饮料的瓶盖,把饮料分别塞给钟翰和顾小凡,嘴上说:“来来来,喝饮料,我都知道,我要是不给你们扭开盖子,你们俩又得跟我这儿客气不喝。”

钟翰笑了笑,拿着瓶子对他示意了一下,喝了两口,李银虎笑着看着他们,如果不是他的相貌就带着匪气,再加上钟翰和顾小凡此行的目的,单纯从眼前的状况看,李银虎俨然是一个好客又周到的大哥,态度十分放松还不说,甚至还有一搭无一搭的和他们攀谈闲聊起来。

“你不好奇我们怎么又来找你了么?”顾小凡听他和钟翰闲聊了半天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了李银虎一句。

李银虎一听就笑了:“好奇啊,我哪能不好奇呢,但是这玩意儿我好奇归好奇,可没法儿问,我一问,那就显得我心里头有鬼,跟你们打探消息似的了!”

顾小凡被他说得一愣,拿眼睛瞄了瞄钟翰,钟翰听完李银虎的话也呵呵笑了,对他点点头:“这么说倒也确实是那么回事儿,那我就别让你为难了,开诚布公的说吧,我们今天过来,是想跟你聊聊魏鹏程。”

李银虎一听这个名字,登时就笑了,不同于方才那种招呼客人的热情笑容,这一次他的笑容更像是为了掩饰意料之外的错愕,李银虎两只手搓了搓,除了嘿嘿笑倒也没有立刻开口说什么,他不说,钟翰就也不吭声,钟翰不说话,顾小凡也不敢贸然开口,三个人里除了李银虎在讪笑之外,一时间谁也没有说话。

“看样子,你们都知道了呗?”讪笑了一气,李银虎见钟翰和顾小凡谁也没吭声,自己也知道不可能一直这么笑下去,便主动开口问钟翰。

钟翰点点头,脸上除了淡淡的笑意之前,没有更多表情,一副心里有数的样子,李银虎见他这个样子,还一字不吐,也有些心里没底起来,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试探着开口问道:“那这事儿……你们大概知道了多少?”

“你希望我们知道多少?有什么是不希望我们知道的么?”钟翰笑着反问。

“没有,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不对,这话听着别扭,还不吉利,应该说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李银虎好像是嫌自己说的话太过丧气,低头朝地上啐了一口,“你们公安那么神通广大,什么事儿能瞒得过去啊,还不是早晚得被你们给翻出来,我其实也是没考虑周全,之前你们来找我,我就直接跟你们那么一说,就不用今天让你们再跑一趟了,弄得我也被动。”

“现在说也来得及。”顾小凡跟着钟翰这么久,也学会了他的说话方式。

李银虎冲她一咧嘴:“还用我说么?你们不是都差不多知道了么?”

“我们自己查到,和你告诉我们,这两件事的性质可不太一样。”顾小凡现在也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猜到李银虎会那么说,早就想好了应对的台词。

“这妹子的嘴还真是厉害,平时就挺不好对付的吧?”李银虎被顾小凡这么一顶,愣了一下,对钟翰笑着问。

钟翰只笑不说话,对他的这句玩笑既不认同也不反驳。

“得了,我不跟你们瞎耍嘴皮子了,还是有啥说啥吧,”李银虎的眼珠子在眼眶里头左右那么一晃,开口说,“我之前怕给人家惹麻烦,所以没跟你们说,反正现在你们也知道了,当初那个招惹了我哥的小子打电话找人给说情,找的就是魏鹏程,那小子其实原本也不算是找人求情吧,他其实原来的意思是想要找个比较横的,找几个人来救他,没想到他跟那边一说在哪儿,跟谁杠上了,那边的人是魏鹏程,和我认识,所有后来叫人打架就变成说情了。”

“那看样子魏鹏程和你的交情还挺深的啊,那种情况下,隔着电话说一说,你就把原本都给堵在台球厅里的人给放行了。”钟翰调侃似的对李银虎说。

李银虎摸了摸自己的仙人球一样的大圆脑袋:“这事儿估计你们也不可能不知道,咱就不打马虎眼了,我和魏鹏程论起来的话,那也得算是不打不成交,化敌为友的交情,而且就像我之前跟你们说的,他那人有点儿能量,我没什么事儿也不想得罪他,尤其为了那个小子和我哥之间的那么点儿事,不值得。”

第五十七章 老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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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敌为友?看来你们俩还都是性情中人呐?”钟翰笑着对李银虎说。

李银虎听得出来他这种调侃的语气分明就是不信,不过也并不恼火,咧着嘴嘿嘿一笑,说:“兄弟,你不信其实也是正常的,说实话,咱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这就是在现代,你是警察,我是个做小买卖的,感觉好像是差别不大似的,这要是搁古代,说个那啥一点儿的话,你是官差,我们这样的撑死算是个江湖人士,做事儿那都不是沿着一条道道儿走的,你们不理解我也觉得很正常。”

“没关系,我们现在不明白,你给我们说说,我们不就明白了么。”钟翰对李银虎自比江湖人士的这种说法也只是付之一笑,没做任何评价,“不是有那么句话么,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你是做生意的,为长远利益考虑我可以理解。”

李银虎嘿嘿一笑,对钟翰比了比大拇指:“兄弟你这么说,看样子是个明白人,你们今天既然都找上门来了,我也就不支支吾吾的跟你们打马虎眼了,那样太不痛快,也没什么意思。咱实话实话啊,我和魏鹏程过去确实有过那么点儿小摩擦,我这个人别看长得不咋地,不太像个好人,其实平时不好跟人家去逞什么威风,打打杀杀什么的,没意义啊你们说对不对?你挥拳头打人,把人家鼻子打歪了,回头你手疼不疼?肯定疼啊,对吧!何苦来的呢!不过话说回来,这也是我最近几年里头年岁大一大,才慢慢明白过来的事儿,过去年轻那会儿也冲动过,魏鹏程那时候也不大,一个冲动,一个更冲动。所以就起了点小争执,当时有点儿伤了和气了,事后想一想,其实也都不是事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呗,老揪着也没什么意思,而且我也不是故意假装什么高姿态,魏鹏程还是有点儿能量的,社会朋友不少,和他一直别别扭扭的过不去。对我也没什么好处不是么。不怕事儿是不怕事儿。但是做生意的谁也不愿意给自己惹事儿,你们说对吧?”

“对,你说的这些我们都觉得挺有道理,也能理解你的考虑。不过……”钟翰故意停顿了一下,伸手指了指李银虎的脸颊一侧,“从你这条疤来看,当初你和魏鹏程之间的摩擦,好像也不算太小啊。”

李银虎下意识的伸手去摸了摸自己脸颊的那道虽然已经变浅了许多,但仍旧清晰可见的伤疤,略微那么一发怔,随即便又笑了:“哎呀你这个小兄弟啊,还真是厉害。太狡猾了!你说你们既然什么都知道了,那有什么话就直说呗!何苦跟我绕弯子呢?”

钟翰摇摇手:“我们也只是知道了个皮毛,不然不就不用来问你了么。”

虽然他这么说,李银虎却不可能就这么信了,他看看钟翰。又看看顾小凡,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来,抖出一根,似乎是记得上一次钟翰说过自己是不吸烟的,所以也没有和他再客套,径自点燃一支,深深的吸了一口,然后从鼻孔里喷出两道青灰色的烟雾。

“行吧,那我这回可就真知无不言一把,面子不面子的,不考虑了,”李银虎吐了口烟,随手在把烟灰往地上掸了掸,“当初我和魏鹏程之间的事儿吧,其实原本那里头也没有我们什么事儿,我和魏鹏程根本连认识都不认识,但是那会儿不是年轻么,脑袋不怎么好使,还容易冲动,我那时候的一个哥们儿,跟人家不知道因为什么起了点儿冲突,就都各自回去找人搬救兵,非得一决高下不可,然后他就来找我来了,我那会儿其实过格的事儿倒也真没干过,但是还算有点儿号召力,身边有那么一小群小兄弟,所以我那个哥们儿就找到了我,我这人好面子,人家求到我面前了,我也不好说不答应的话,就应了,等到了约好见面的地方,那边也招呼了一群人,本来打架就打架呗,一对一的打,和一群人一起混着大打,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但是我没想到的是,求我的那个哥们儿到了那儿之后,就开始往后面躲,一副全靠我给他充场面的样儿,其实我心里也憋着气呢,你说我替你出头来了,你把我推前头,你自己猫到后面去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说着,李银虎又一歪头,吐了一口长长的烟雾,说起那一次的聚众斗殴,他显得有些无可奈何:“气归气,去都去了,这种时候我那个哥们儿可以怂,我不能跟着一起怂,我是被叫去替人出头的,要是他怂了,我也跟着一起怂,那以后我还怎么在我那一群小哥们儿面前混?没办法,把气憋心里,该上还得上啊,结果两边一开打,实话说啊,我们这边一伙人,那边一伙人,真打起来,有时候也闹不太清楚谁是谁一伙儿的,其实都乱套了,我这儿还没怎么着呢,就感觉有一个小子冲着我就过来了,还没等我看清楚怎么回事儿,就觉得有一道白花花的影子朝我脸这儿就迎面劈过来,我就本能的那么一躲,紧接着就觉得脸上一阵儿发凉,血都出来了我还没觉得疼呢,我赶紧就把刀从对方手里头给弄掉,然后俩人就赤手空拳的打起来了,要不是我当时反应快,那会儿指不定被砍成什么样呢。”

顾小凡和钟翰都安静的听着,关于李银虎受伤的经过,他们从汤力的调查结果那里已经有所耳闻,不过也都默契的决定不打断李银虎的讲述,想要听听当事人自己的说法,并且作为当事人,除了讲述出来的内容之外,还有一样也是同样重要的,那就是在讲述这件事的过程中,李银虎流露出来的情绪。

到目前为止,李银虎的情绪都还很平稳,不见流露出一丝一毫的怨恨,甚至还有些眉飞色舞,就好像自己正在表演一出精彩的评书一样。

“妹子,你别看这条疤现在看着不咋长,不咋严重,”李银虎用手摸了摸自己额角发际处的伤疤,对顾小凡说,“当时比这可长多了,现在还能看到的这些,都是当时被砍得最深的那一段儿,原本差不多有小一乍那么长,头半年我都不大能出门,别的原因另说,就单说脸上那么长一道疤,出去别人老盯着看,我都怪受不了的,这就是魏鹏程那小子干的好事儿。等到后来我俩不计前嫌,和平相处了,我还特意问过他一回,我说你又不是那边打架挑头的,我又不是和那边挑头的人有过结的,干嘛直接冲着我来,还下手那么狠啊?你们猜魏鹏程怎么说?他说骂人先骂娘,擒贼先擒王,一看我就是那伙人里头领头儿的,只要先把我给打趴下,别人也就散了。”

“当时伤得挺重吧?”顾小凡问。

李银虎抹了一把脸:“可不是么,就我这脸上的口子缝了好多针呢,这事儿要是说起来,我还得谢谢你们的同行呢,要不是周围有人报了警,警察来了,打群架的人跑的跑,剩下的该送医院送医院,该抓起来抓起来,我现在指不定什么样儿,打从那以后,我可就学老实了,再也没和谁打过群架。”

“当初伤得那么重,当时就没有点儿恨不得让魏鹏程把牢底坐穿的想法么?”钟翰好像开玩笑似的问李银虎。

“一开始肯定有啊,那会儿缝完脸上的口子,麻药过劲儿之后疼得我哟,那会儿要是说直接一枪崩了魏鹏程那小子我都乐意,但是咱说实话,不遮遮掩掩的,后来他爹妈到我们家来了,又是赔礼道歉,又是要下跪磕头的,说家里就那么一个儿子,年纪小,不懂事,让我们家能原谅,放魏鹏程一马,当时我哥也在场,他还气得冲过去就踹了魏鹏程他爸一脚,完了还想继续踹,被我老爹给拦住了,该说不说,魏鹏程他爸也是个爷们儿,我哥那会儿正是大小子,有劲儿的时候,一脚踹过去肯定特别疼,老头儿一声没吭,踹趴下了二话没有,自己爬起来,说自己儿子做错事了,是做老子的教育不到,挨打也正常,后来我爹妈觉得都不容易,就让他们回去了,答应不会特意针对魏鹏程什么。”

“经济补偿方面呢?”

李银虎嘿嘿一笑:“那我可就真不知道了,我爹妈跟他们商量的,反正医药费外加营养费什么的,我们家也没吃什么亏,所以那事儿就是了了,后来再遇到,我俩谁也都不是那时候的毛头小子了,还有什么可闹的,当朋友处呗!”

顾小凡见他的回答倒也还算是比较坦诚,便继续问:“那魏鹏程有没有跟你说过他为什么要替董星海说情?”

“说了,他不说,我凭什么要给他面子啊,”李银虎点点头,“他说跟我哥闹矛盾那小子是他老同学,关系还处得挺不错的那种,所以我要是不放人,他也得想办法过来帮忙接,我一听,看样子关系还是挺瓷实的,那就干脆做个顺水人情,让那小子走吧,免得魏鹏程真的过来,搞不好会伤了和气不说,到最后我放人了,人家还不领情。”

第五十八章 恶作剧大王

李银虎对自己和魏鹏程之间的事情态度上倒是显得很坦诚,有一点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意思,但具体说的是不是都是实话,自然还有待考证,和他聊的差不多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准备告辞离开,李银虎说什么都不让,非常豪气的表示一次是偶遇,两次是朋友,晚上要做东请钟翰和顾小凡吃饭,被两个人婉言拒绝了,李银虎有些不甘心,一直到送他们出门的一路上还不停的在游说。

整个过程中,就像上一次他只字不问关于董星海到底出了什么事一样,这一次他也只字不提魏鹏程,除了自己和魏鹏程过去的“化敌为友”,还有前段时间帮董星海说情的事情之外,别的什么也不提,什么也不问。

第二天,钟翰和顾小凡和汤力碰了个面,把事情的进展和他进行了沟通,汤力表示李银虎提供的他们兄弟俩的不在场证据由自己负责核实,这样一来顾小凡和钟翰的任务就是向魏鹏程的父母验证一下魏鹏程和董星海到底是不是同学关系这一件事,毕竟之前他们在调查董星海那件案子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任何这两个人曾经做过同窗的记录。

魏鹏程的父母此时已经返回去照顾魏鹏程的爷爷奶奶,因为老人年纪大了,本来身体状况就不大理想,所以他们不敢在外面逗留太久,怕引起老人的话怀疑,假如让老人知道孙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搞不好会难过得一命呜呼,所以他们就对家中老人隐瞒着实情,处理完了a市这边的事情,就急急忙忙的赶回去了。

接到钟翰打过去的电话的人是魏父,电话接通之后,他显得有些支支吾吾的,随着听筒那边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过了一会儿,他才用有些嘶哑的声音对钟翰说:“钟警官。有什么事儿么?刚才老人在身边,我不敢出声。”

“没关系,我能理解你们的处境,”钟翰体谅魏父出于孝心的考量,出了这种事,为了瞒住家中老人,悲痛都得魏鹏程父母两个人压在心底,那种滋味试想一下也知道,别提多难受了,于是为了进来少的刺激魏父的情绪。钟翰言简意赅的把想要核实的事情。包括李金虎当年的事以及魏鹏程的学籍都问了一遍。

关于李银虎。魏父在为自己儿子的遭遇赶到悲痛之余,也还是忍不住有些愧疚:“我们家其实挺对不起那孩子的,当初鹏程不懂事,在外面打架。把那个孩子给砍了一刀,还打得浑身好几处骨折,我们当时确实是尽力想好好的赔偿人家,那家人也还算讲理,该怎么赔怎么赔,没说狮子大开口,后来我听说那家的小子有一条腿好一阵子都不太好使唤,治病什么的也遭了不少罪,吃了不少苦。有一阵儿我们也挺担心人家家里头不依不饶的,后来也没怎么样,再后来听说那家的小子恢复的还不错,基本上不瘸了,我这才算是放了点儿心。甭管怎么说,都是我儿子惹得祸,我做老子的也有责任。”

随后钟翰又着重询问了魏鹏程上学的事情,魏父在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钟翰猜到了他心里面的顾虑,便对他说:“关于魏鹏程实际年龄和户籍上头年龄的事情,我们也有所了解,现在除了这样的事,我觉得那件事应该都不是咱们需要放在首要位置去考虑的,你说对么?”

魏父这才应了一声,说:“当时确实是这么回事儿,这事儿怪我们,我们怕孩子一辈子就这么毁了,所以就做了点不太正当的工作,私底下把需要赔的钱也赔了,所以鹏程后来因为年纪比较小,又不是主要参与的人,所以就给判了三年,等后来他出来了,原本的学校是肯定回不去了,他自己也不太想念书,想要混社会,我和他妈妈不放心,怕他刚一出来,在社会上那么一混,搞不好就又和过去的那些狐朋狗友搅合在一起了,所以就拜托了一个家里的亲戚,帮忙让他去另外的一所高中去念书,我也知道他肯定不可能去考大学什么的了,人家学校听说他当初是因为聚众斗殴,还把人打伤那么重所以进去的,一开始也不愿意要,是我家亲戚帮忙做工作,才同意让他做旁听生的,没有学籍,不能参加考试、高考什么的,其实那我们都是无所谓的,主要就是希望他能在学校里头,收收心,免得又被那些坏孩子给勾搭下水。”

“那后来魏鹏程在那所高中呆了多久?表现怎么样?”

“呆了两年,表现还可以,至少没惹什么事儿,好像和同班同学关系也还行,反正出来之后鹏程确实比原来懂事多了,也没再打架惹事什么的。”

向魏父了解过情况之后,钟翰便和顾小凡一起出发,按照魏父提供的姓名,去找当时魏鹏程插班旁听的班主任老师了解一下情况。

魏鹏程被安排去做旁听生的那所高中正是董星海毕业的那一所,这所高中在a市不算是鼎鼎大名,也还算是小有名气,论教学质量自然是和数一数二的重点高中不能相提并论,但是比起普通高中,无论是师资还是学校环境都还是有一定优势的,还有另外一件事钟翰不知道,作为a市本地人的顾小凡却早就有所了解,这所高中是出了名的有钱好办事,所有不够分数进来的学生,只要拿够赞助费,也一样可以被录取进来,这也是这所学校用来招揽优秀教师以及返修校园的最主要资金来源,换言之,这所学校的风气并不是太好。

钟翰他们来到这所高中,果然见到了非常恢弘的校门,无论教学楼还是办公楼都建的很堂皇,如果不看大门外面贴着的金字上头写着某某高级中学,这里看起来简直比一些二三流的大学校园还更加气派许多。

两个人找到魏鹏程当年插班旁听的班主任,班主任老师是个原本已经到了退休年龄,因为闲不住,所以又被学校返聘回来继续教课的六十多岁老头儿,不知道是不是当老师太操心,他的两鬓几乎全白了,不过整个人依旧精神抖擞,说起话来的态度也算是非常亲切随和的。

提起魏鹏程,班主任老师愣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起来这么个人,直到提醒他说魏鹏程当初是个插班旁听的,他才恍然大悟,终于对自己曾经带过的这个学生有了印象,但是印象也并不算很深刻。

“那个学生,我记得当时到我们班之后,就在最后一排自己找了个犄角旮旯的位置坐着,天天上课也不怎么听,下课也不怎么见他出去活动,感觉有点老成,总体倒也还算让人省心,没怎么给我添乱过,反正他是旁听生,不参加高考,所以上课听讲不听讲什么的,我和其他老师也就管不了啦。”班主任老师回忆说。

“那董星海呢?这个学生你还有印象么?”顾小凡问。

她原本以为魏鹏程那样一个霸气有威慑力的学生在班级里可能会让老师留意的比较多,没想到班主任老师在说起魏鹏程来是一副乏善可陈的样子,被问起董星海来,反而印象颇深,连连点头,对他们说:“哎哟,这个小子我可忘不了,我带了大半辈子学生,他是我见过最皮的一个,家里条件不错,我记得是那种有点儿小公子哥儿的样子,满脑子的鬼主意,特别喜欢恶作剧,批评都没用!”

“董星海在学校的时候跟同学之间的关系怎么样?这个还能回忆起来么?”钟翰问。

班主任老师想了想,说:“他的人缘儿怎么样,我还真有点说不上来。”

“是过去太久了,印象不深了么?”顾小凡以为是班主任老师的手里管过太多届的学生,所以已经有些记不住毕业多年的董星海了。

班主任老师摇摇头:“那倒不是,我带班要么不带,要么一定从头带到毕业,自己教过的学生不会不记得,我是有点儿不好概括董星海的人缘儿到底怎么样。这么说吧,我刚才不是提到了么,他的家庭条件不错,好像还有海外关系,所以懂不懂就能那点儿咱们这儿不太常见的小玩意儿到学校里头来玩儿,你们想,高中的时候,其实就是一群半大孩子,别管装得多跟小大人儿似的,骨子里头小孩儿的心性都还没褪掉呢,所以董星海那时候因为手上新奇玩意儿多,在同学里人缘儿还不错,但是他特别喜欢恶作剧别人,经常把别人弄得很狼狈,有一次他夏天的时候在班里一个女生的坐垫下面藏了一个灌了红墨水的小气球,那个姑娘也没发现,坐下去了才觉得不对劲儿,结果裤子后头染了一大块红墨水,坐凳子上一直哭,也不敢起来,还有一次董星海冬天在班级门顶上支了个脸盆,脸盆里是水泡着雪,结果上晚自习的任课老师先进来,兜头淋了一身,发烧休了好几天的病假。就这一类的事儿实在是太多了,他那时候恶作剧得罪了不少同学,但是小孩儿么,就算再怎么不乐意,看到他拿着新鲜玩意儿也还是忍不住,所以他的人缘儿怎么样,我还真有点说不太准。”

第五十九章 高轩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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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董星海和魏鹏程之间的关系怎么样?”顾小凡问班主任老师。

班主任老师想了想,说:“这个我可就没有什么印象了,你们要是问我每个学生的表现啊,性格啊,我大体上能跟你们说个差不多,但要是说小孩儿和小孩儿之间的关系,我这个做班主任的可就真的有点说不准了,你们看着也没多大年龄,也都是从学生时代过来的,这种事儿你们肯定也特清楚,那个学生会在自己班主任老师面前原形毕露的?对不对?”

虽然嘴上说着自己并不了解情况之类的话,但班主任老师随即还是给了钟翰和顾小凡一点个人观点:“依我对这两个学生的认识和印象,董星海和魏鹏程的关系应该还是比较不错的,我印象中那个时候有看到过董星海和魏鹏程玩在一起,至于他们俩之间的关系到底有多好,这个不好说,我只能根据自己的判断,觉得他们俩的关系肯定不可能太差就对了,因为依我对董星海那孩子的印象,说他坏倒也不至于,小男孩儿么,比较皮,但是他有点欺软怕硬,平时有那么点儿柿子要捡软的捏的意思,平时恶作剧的同学都是那种老实巴交,不太张扬的类型,像魏鹏程那种人,董星海是肯定不敢轻易招惹的。”

“魏鹏程那种人,具体是指哪一种人呢?你之前不是说魏鹏程在班级里很少出声,基本都是一个人在角落的位置上呆着的么?”钟翰故意问。

班主任老师笑了笑:“我是干什么的?我除了是老师,要给学生们讲课之外。我还是班主任,不是我自夸,当过班主任的人。眼光普遍还是比较毒辣的,不用学生跟你说什么或者做什么。有很多时候就凭自己的一双眼睛,就足够发现很多东西了。当初那个魏鹏程被塞到我那个班级里去,学校方面虽然什么也没跟我说,就光说是要塞一个旁听生进来,但是魏鹏程来了之后,我其实就看出来了,这个小子绝对是在外头惹了什么事儿。被爹妈给塞回学校里头来的,你们要是问我判断依据是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就是一种直觉吧。魏鹏程那孩子一看就是经历过什么事儿的感觉,和班级里其他那些小孩儿很不一样。”

顾小凡在一旁听着,嘴上没有说什么,心里头还是忍不住感慨,姜果然还是老的辣。这种资深班主任老师对自己班级里学生的认识还是非常到位的,在没有多少交流,也对魏鹏程的背景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这位老师依旧察觉出了魏鹏程与旁人的不同,这不免让她有些惊讶。

在和这位班主任老师沟通交流过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又回到了公安局,第一件事就是向杨成大队长汇报了事情的进展,希望杨成能够批准将董星海一案与魏鹏程一案进行并案侦查,杨成听了钟翰和顾小凡的汇报之后,也有些惊讶,没有想到这两起相隔近一个月且乍看起来毫无关联性的案子居然被两名被害人曾经的同学关系而被联系在了一起,他立刻电话通知高轩和唐弘业,让他们回来,打算好好的讨论和计划一下接下来的案件走向,好在高轩和唐弘业恰好在附近不太远的地方,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往回赶,没过十几分钟,两个人就已经赶了回来。

走进杨成办公室的时候,高轩和唐弘业两个人脸色各异,唐弘业是一脸的莫名其妙,似乎还有些没有搞清楚状况,或者是因为突然接到杨成那样的一通电话通知,感到有些诧异,一时还没有完全调整好,而相比之下高轩的表情虽然要比他平静许多,但仔细留意不难发现,比之唐弘业,他的神情才是要复杂得多。

“小高,小唐,来,你们也坐下,小钟,你把你们刚才跟我说的情况再给他们两个也大致介绍一下。”杨成示意钟翰向高轩和唐弘业介绍一下情况。

钟翰点点头,开始向高轩和唐弘业说明情况,唐弘业期初看钟翰的眼神还有些不大高兴似的,不过等钟翰说到自己和顾小凡如何发现董星海和魏鹏程之间的关联时,他也感到有些惊讶。

“所以说,这两起案子,一个伪自杀,一个伪入室抢劫杀人,实际上两名死者是过去的老同学关系,并且毕业后彼此还有往来?”唐弘业听完,皱了皱眉头,“要是这样的话,那这事儿可就有点儿意思了。”

打从进了办公室之后,除了同杨成打了声招呼之外,就一直在旁边默默地听着没有开口的高轩在听了唐弘业的话之后也开了口,他面带微笑的看了看钟翰,然后对杨成说:“杨大队,我觉得这里面还有一个环节不够清晰,董星海和那个姓魏的死者虽然是高中同学,但是方才钟翰也提到了,姓魏的那名死者只是在那里旁听借读的状态,并且在班级里的时候始终比较沉默,两个人之间的关系也是仅凭当初的班主任的片面之词,好像有些不足以说明问题,从董星海的年龄来看,距离高中时代也已经过去了很多年,如果不能证明这么多年里他和那名姓魏的死者一直都有交往,社交圈子有固定交集,也就是说可能存在共同的仇家,否则很难说这到底是一个关联,还是一个巧合。”

唐弘业听了半天,被高轩绕得也有点迷迷糊糊的,但还是忍不住在旁边说:“刚才钟翰好像提了一句吧,董星海之前和人起冲突,被人堵台球厅,不是就是叫得那个叫魏鹏程的人帮他跟人家讲情的么?这不就说明两个人有交集么?”

高轩好像没有想到唐弘业会这么说,目光中多了几分不悦,表情倒是没有多大变化,语气很平静的说:“一个点的交集和一个面的交集完全不是同一个概念,有了麻烦不知道怎么解决,恰好想起来过去有个算是老同学的人能帮自己一个应急的忙,这种应该算是利用资源,未必谈得上是交情,所以我觉得有必要确定一下到底这两个人除了那件事以外,还有没有其他更具体的交往互动,甚至共同的圈子之类的,这样可能会比较客观,不容易走弯路。”

说完,他又对杨成说:“杨大队,我和唐弘业这段时间对邱高阳的摸底也又有了一些新的进展,而且那个魏鹏程本身又是一个社会关系相对比较复杂,认识的人三教九流比较混乱的类型,所以我觉得如果没有足够证据来证明董星海的死和魏鹏程的死这两者之间确实有关联之前,我希望你能同意让我和唐弘业先不要放掉邱高阳的这条线索,关于邱高阳这条线的进展,等一会儿咱们谈完了并案与否这件事之后,我们再好好的向你做个汇报,现在就不拿出来耽误钟翰和小凡的宝贵时间了。”

他嘴巴上提着钟翰和顾小凡的名字,眼睛确实看向杨成的,事实上从他走进杨成的办公室以后,钟翰那边他还算是扫了几眼,却好像是刻意不想去理睬顾小凡一样,看也不看她一眼。顾小凡的心里也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比较复杂,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说是难过又谈不上,说是失望也不至于,反正最近这段时间,自从自己和钟翰站在了一个阵线上,高轩就一直都是对自己这样的态度,顾小凡都有些无奈和麻木了,眼下两个案子到底能不能并案,如果并案侦查又会牵扯出什么样的后续线索,这些还都是未知数,所以她也索性让自己不去想那些自己都分析不清的复杂情绪,暂时屏蔽杂念,专心应对手头的事情。

杨成看了看钟翰和顾小凡,又看看高轩、唐弘业,权衡了一下,然后点头批准说:“好,那就这样吧,小钟,你们两个再确认一下这两个死者之间的关系,高轩,你和唐弘业留一下,关于你们现在正在跟的那条线还有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你们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一下,然后再做判断。”

杨成都这么说了,众人也都没有意见,钟翰和顾小凡同杨成打过招呼之后就离开了办公室,留下高轩和唐弘业。

出了杨成办公室,顾小凡问钟翰:“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咱们得先找人确认一下魏鹏程和董星海之间的关系吧?”

“你都想到了还问我干吗?”钟翰反问。

“我不是光想到要确认,没有想到找谁确认么,咱们已经掌握了董星海和魏鹏程的手机通话记录,可以确定他们两个用各自的常用号码几乎没有和对方联系过,上一次董星海向魏鹏程求救还是借别人电话打的……哎?这倒也能说明点问题,如果两个人平时不是关系还不错,也不会把对方的电话号码记得那么牢吧?”顾小凡犯起了琢磨,“可是如果这样,为什么平时又几乎没有什么电话往来呢?”

“有可能是董星海对数字的记忆力比较强,所以熟人的号码哪怕不经常打也记得住,这个现在还不太好判断,咱们分一下工,我负责联系小冯,问问她魏鹏程不管是电话还是网络上的各种联系方式,你负责联系巩志学,问问他知道不知道。”钟翰给顾小凡布置任务。

顾小凡愣了一下,然后忽然醒过神来,拍拍脑门儿:“瞧我,差一点儿就把还有这么一号人给忘了!”

第六十章 江湖人士

在钟翰的提醒下,顾小凡终于想起来之前还接触过这么一号人,赶忙去翻巩志学的联系电话,打了一通电话给他。这个时间巩志学正在上班,接电话的速度有点慢,说话的时候也好像可以压低了嗓音似的,得知给自己打电话的人是顾小凡之后,他让顾小凡稍等一下,然后电话那边就没有了声音。

过了两三分钟,巩志学的声音才又从电话听筒里传出来,虽然语气里带着一种被打扰之后的淡淡不悦,但是他的措辞还是比较礼貌的,对顾小凡解释说方才领导正在给他所在那个部门的人开个小会,所以是在对领导解释过这通电话是警察找自己了解情况,然后才得意脱身到会议室外面来。

听了顾小凡向自己询问起魏鹏程,巩志学显得很惊讶,他在电话那边迟疑了一下,然后问:“你们为什么要问他啊?他和董星海的事儿也有关系?”

“现在还不能确定,只是发现他们有接触,所以需要了解一下情况罢了,你们当初都是同学吧?”顾小凡似是而非的回答,继续往下问。

“嗯,算是吧。”巩志学说,“我跟他们两个那时候虽然是一个班的,但是接触很少,所以他们俩的交情具体怎么样,我就不太知道了。”

“那你印象中的魏鹏程是个什么样的人?”顾小凡又问。

巩志学迟疑了一下,看样子时隔多年,对当初班级里的那个插班旁听生已经印象不是很深了:“这个么……其实我也说不太上来,我确实没和他打过交道,感觉那个人平时也不太多话,和我们班同学接触的好像也不是特别多,顶多就和几个平时混得比较好的男生会打点交道。再有就是感觉那个人好像还挺仗义的,有几次我们班里的学生和外班的有矛盾了,我们班的人可能要吃亏什么的。他也替他们去解决过几次。嗯,我对他差不多就只有这么点儿印象了。”

“你所谓的替他们去解决。指的是什么?打架么?”顾小凡问。

巩志学在电话那边轻声笑了出来,说:“不是,你们是不是还没见过魏鹏程呢?他那个人身子挺壮,长得也挺凶,然后他身上还纹了纹身,你想啊,现在要是让咱在街上遇到那么一号人。咱们还得绕着走呢,更何况那时候我们可是上高中啊,高中生里的不良少年,和社会上那种混混。其实还是有区别的,所以魏鹏程帮忙去平矛盾的时候,那还用他动手打架啊,一露面那边就已经打怵了。”

顾小凡想了想,觉得巩志学这么说倒也还是挺有道理的。如果自己在高中时代遇到魏鹏程那样的一个同班,自己可能也会绕到躲得远远的,而且巩志学所说的这种事情还让顾小凡意识到,魏鹏程当初替董星海解围的事情,可能并不仅仅是因为两个人之间存在某种程度的交情。替人出头解决矛盾争端的这种事情,在高中阶段就已经开始,这似乎也算是魏鹏程性格上的一个特点,他的这种替人仗义出头的行为习惯,就像李银虎之前的形容一样——是个江湖人士。

“那董星海和魏鹏程当初在学校时候的关系怎么样?这个你有印象么?”

“对不起啊,我确实想不起来了,我那会儿和董星海都不怎么熟,所以也没留意他和谁好,或者和谁不好。”巩志学一副爱莫能助的语气。

顾小凡努力的启发了半天,巩志学对于董星海和魏鹏程之间的交往情况实在是一问三不知,她只好放弃了继续刨根问底的打算,谢过巩志学,结束了通话。

她和巩志学这边聊完,钟翰那边也早就已经结束了和小冯的电话,看到顾小凡挂断电话之后充满期待的看着自己,一脸无奈的对她摇了摇头:“没有什么收获,我问过小冯了,小冯说魏鹏程平时除了聊天工具之外,在网上没有什么别的社交账号,并且他还有一个习惯,走入社会之前的熟人、朋友,或者同学,都在同一个聊天账号上,像包括小冯在内的这些后来认识的人,都在魏鹏程的另外一个聊天账号上面,魏鹏程从来不让小冯知道自己和老同学聊天用的那个账号。”

“这样也行?”顾小凡觉得有些惊讶,“小冯对这也没什么意见?这要是换成别的女的,早就不高兴了吧,有没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干嘛要把保密工作做得那么好,不光把过去的账号和现在新朋友的账号分开,还连原本的那个账号都不能让自己的女朋友知道?反正假如我有男朋友,他要是对我这么严防死守的,我肯定觉得不高兴,也接受不了。”

“我刚才也用这种话试探过小冯的反应,她说最初她也觉得别扭,但是后来觉得魏鹏程对她确实还是不错的,另外一方面,以魏鹏程的性格,不管是在网上还是在网下,假如有了什么外心,根本不是小冯之情与否能够组织或者改变什么的,所以她也就想开了,没有追问过。”钟翰很无可奈何的两手一摊,“还有另外的一个坏消息,魏鹏程家里的笔记本电脑也在失窃的物品当中,所以咱们想通过电脑上的记录获取他的聊天账号,查看对话信息,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那怎么办?”顾小凡也觉得有些为难,“我只能想到一个笨办法,说出来你别笑话我啊,要不咱们把之前董星海的聊天记录再翻一遍?看看能不能找到疑似是魏鹏程的聊天账号?我也知道这样做挺劳神耗时的,或者你有别的办法么?”

“这个办法确实挺劳心费神的,你说的一点都没错,”钟翰表示赞同的点点头,看顾小凡有些气馁了,又忍不住笑了,拍拍她的肩,“但是我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而且你想的这个办法也还是比较可行的,所以咱们就按你这个办吧。”

顾小凡听他这么一说。大大的松了一口气:“我还担心你嫌我想的办法笨呢!”

“笨办法也好过没办法,你的自信程度还是有待提高啊!”钟翰虽然赞成顾小凡的提议,却不欣赏她这种畏畏缩缩。不敢表达自己看法的性格,“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短板。谁也不可能永远周全,万无一失,永远都最聪明,办法最好,就算说错了又能怎么样?又不会掉块肉,有什么好怕的!”

“主要是,以前也没谁会特意要问我的意见呐。”顾小凡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钟翰叹了口气:“每个人性格的形成。果然都是有原因的,你就是当了太多年的影子了,所以不仅存在感太低,自信程度也不够高。算了。你以后记着,别人笑你的想法不够聪明的时候,他实际上可能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连个笨主意都没有,或者只不过是自作聪明。都是纸老虎,不足畏惧,一个真正聪明的人,是不会靠嘲笑别人的智商来替自己寻找优越感和安慰的。”

“我明白了,以后我就把你也想象成纸老虎。这样我在你面前就有信心了。”顾小凡听着钟翰对自己的鼓励,心里觉得暖暖的,同时两个人之间的对话突然如同良师益友一般,又让她觉得有些不自在,索性开口调侃钟翰一句。

“不对不对,有一件事你必须要记得,我是个天才,所以对于我刚才告诉你的话来说,我属于例外情况。”钟翰闻言,板起面孔,一本正经的对顾小凡说,说完之后毫不意外的收获了顾小凡的一记白眼,随即便笑了出来,“好了,不开玩笑了,开始做正经事吧。”

接下来的时间,两个人便又开始重新翻出董星海的聊天记录,仔仔细细的浏览起来,这一次和之前的一次有所不同,上一次他们只是需要着重观察董星海和别人的交流,而这一次,他们却是试图从其他聊天账号的对话内容中推测对方的身份,因此需要投入的精力比上一次还要更多。

上一次看董星海的聊天记录,顾小凡就觉得头昏脑、眼花缭乱,这一次就只有更甚,到了傍晚下班时间,两个人还没有理清楚一半,考虑到钟翰脆弱的胃,顾小凡打算到外面买些外卖回来,两个人先解决了晚餐问题,然后再继续加班,钟翰把她拦了下来,让她继续在办公室里浏览记录,自己负责买晚餐的事情,顾小凡知道钟翰嘴刁,吃东西比较讲究挑剔,便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的同意了。

钟翰前脚刚走,倪然和韩乐乐就来了,到了下班时间,她们两个已经换好了衣服准备回家,看到这边的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是谁还没走。

“果然是你!刚才在门外头我俩就猜是不是你没走,我说肯定是你,倪然还不信呢!”韩乐乐进了办公室,大大咧咧的凑到顾小凡身后,趴在她椅背上,“话说,最近小妞儿你可有点凄惨呀,以前都没见你加班那么多!”

“是啊,别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瞧你最近的脸色都不如原来好了。”倪然也走到桌边,伸手捏了捏顾小凡的脸颊,“怎么就扔你一个人加班啊?那些男人不能这么欺负你的啊!”

“哪有,怎么可能,”顾小凡笑着躲开她的手,“还有钟翰呢,他刚出去买晚饭去了,你俩要是早来几步说不定就遇到他了呢。”

“哎呀,好遗憾啊!”韩乐乐夸张的哀叹了一声,然后又故意一脸暧昧的冲顾小凡挤挤眼,“小凡我真羡慕你,每天和帅哥一起加班!”

“去去去,又要开始胡说八道了!”顾小凡知道韩乐乐又要逗她,连忙叫停。

“哎,对了,你和……”

倪然刚要开口询问顾小凡什么,刑警队大门一开,高轩和唐弘业从外面回来了,她便立刻收住话头,拉着韩乐乐和唐弘业他们打了声招呼,离开了刑警队办公室。

第六十一章 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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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然和韩乐乐这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办公室里就剩下了高轩、唐弘业还有顾小凡三个人,办公室里的温度仿佛也瞬间降低了似的,三个人谁也没有开口,顾小凡倒是不太在意他们对自己的态度怎么样,但是唐弘业和高轩两个人互相之间也很沉默,这倒是让她觉得有些诧异,要知道,以唐弘业的那个性格,不让他说话,比揍他一顿都还要更难受得多。

顾小凡偷偷的留意了一下,发现唐弘业和高轩两个人的表情似乎都不大好看,这更让她的心里头偷偷的画了几个大问号。

又过了一会儿,钟翰提着两个餐盒回来了,一进门,看到高轩他们也在,便对他们点点头,打了声招呼,高轩也像平常一样的回应他,而让作为旁观者的顾小凡感到有些惊讶的是,这一段时间每次和钟翰说话都加强带刺的唐弘业,今天也一反常态,主动开口和钟翰打了招呼,甚至还看了看钟翰手里的餐盒,问:“你和小凡到现在才吃饭啊?”

“是啊,小凡算是被我拖累了,不然的话,估计这个时间都已经到家了。”钟翰也笑着对唐弘业说,顺便把两个餐盒都放在顾小凡桌上,把其中一个推到她面前,“鲜虾馄饨,知道你不爱吃香菜,特意叮嘱店里的人不要放。”

顾小凡道了谢,接过那碗馄饨,一抬头发现高轩正朝这边看过来,两个人的视线相交在一起的时候,高轩迅速的移开了自己的目光。

“其实忙不怕啊,怕的就是忙了一气,到最后发现是瞎忙。”一旁的唐弘业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见顾小凡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钟翰也只是看着自己不说话,便不太自然的笑了笑。摆摆手,“你们赶紧吃饭吧。要不待会儿就凉了。”

说完他便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做他手头的事情,整个过程中,高轩一个人对着电脑,脸色有些不大自然,但却始终沉默,一言不发。

钟翰和顾小凡迅速的解决掉了自己的晚餐。虽然这一整天他们的三餐都不太规律,但是鲜甜的热汤和馄饨吃下肚,还是让顾小凡觉得很舒服。

高轩和唐弘业又各自默默的忙了一会儿,就先后各自离开了。钟翰和顾小凡又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在董星海过去的聊天记录里捋顺出了一个头绪,根据聊天对话的内容,锁定了一个疑似魏鹏程的聊天账号,那个账号虽然和董星海并不是qq上的好友关系。但是却在同一个聊天群里,群的名字叫做“怀个旧”。

钟翰又给小冯打了个电话,询问她是否对那个聊天账号多多少少有点印象,小冯的回答是自己完全没有任何印象,所以无从辨认。

这样一来。想要弄清楚这个账号的持有者身份,就只能通过那个聊天群里的其他人来确认了,而这一项任务显然不适合立刻继续进行,毕竟时间已经有点晚了,钟翰和顾小凡收拾好东西,结束了一天的工作,下班离开,钟翰照例开车送顾小凡回家,到了顾小凡家楼下的时候,他把车停了下来,忽然笑了。

“你忽然一个人在那儿笑什么呢?”两个人一路上也没有聊什么太有趣的话题,现在钟翰忽然这么噗嗤一笑,倒把顾小凡给笑懵了。

“没什么,”钟翰却不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而是对她说,“估计过了明天,下一次再见到高轩和唐弘业的时候,董星海和魏鹏程的案子也就算是正式并案了,到时候和他们碰面的机会就会变多,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哦,这个啊,没关系,”顾小凡不大自在的挤了个笑容出来,“大不了就是不理我呗,按你的话说,也不会掉块肉,我有心理准备,习惯成自然么。”

“不,你说反了,我让你有个心理准备的不是高轩不理你,而是过段时间,尤其等咱们忙过了这一阵子之后,高轩可能不但会理你,还会态度非常热情,你要是不提前做好个心理准备,这前前后后、忽冷忽热,容易吓着。”钟翰说。

顾小凡只当钟翰在跟自己开玩笑,也没有太当真,摆摆手,下车回家去了。

尽管是没有当回事儿,不过第二天一早走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顾小凡还是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才推开门,故作镇定的开了门走了进去,不过让她失望的是,办公室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一直到钟翰都来了,高轩也没有出现,中间唐弘业倒是来了一趟,问汤力需不需要人手帮忙,然后不等汤力回答,就自说自话的决定要和那位公认的独行侠搭伴儿,还嬉皮笑脸的美其名曰,唐(t)弘业和汤(t)力组合在一起就是tt,绝对马力强劲,属于强强联合,根本不给人拒绝的余地,汤力被唐弘业这个话唠缠着一起出门时候脸上的表情,绝对让人心生同情的时候又忍不住想笑。

“汤力那边什么收获?”顾小凡问钟翰,方才汤力和他简单的交流了几句。

“李银虎能够证明在董星海和魏鹏程出事期间基本上没有什么作案的机会,但是李金虎因为行踪比较不确定,暂时还没有办法得出结论。”钟翰说,然后招呼顾小凡,“吃早饭没呢?走,出去吃东西去!”

“现在?咱们今天不是还得通过那个叫‘怀个旧’的聊天群里的其他人来确认那个账号到底是不是魏鹏程呢么?这个时候出去吃什么东西呢?”顾小凡问。

“第一,因为我还没有吃早饭。第二,我已经确认过了,那个账号的持有者就是魏鹏程本人。第三,我约了三个那个群里面的人出来见面聊一聊,约的地点就在附近一家连锁早餐店,咱们俩现在过去时间刚刚好。”钟翰回答。

顾小凡看看墙壁上的挂钟:“这都八点半了,这个时间那个聊天群里的人怎么会那么悠闲。还能出来吃东西,不用上班的么?”

“你是不是忘了今天星期几了?”钟翰好心提醒一下顾小凡。

顾小凡抓起手机看了看,这才恍然大悟。原来今天是星期六,不过这也不怪她。不光是她和钟翰,最近刑警队里的其他人也都是处在连轴转的那种生活节奏里,方才高轩和唐弘业不是也才刚刚来过又走么。

“那还等什么,咱们现在就走吧!”没有疑问了之后顾小凡便立刻行动起来。

两个人按照钟翰事先和别人约好的地点,来到了那家连锁早餐店,可能是八点多对于周末休息日来说还有些早,店里面虽然也有不少客人。不过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家长带着肩上背着小书包的小孩子来这里吃东西,看样子是打算吃完饭送孩子去参加外面的各种学习班。

他们要等的人还没来,出于礼貌,两个人也不好意思率先点吃的东西。干脆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下来等着,顾小凡东张西望了一会儿觉得也怪无聊的,这才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忙看着钟翰问:“你是什么时候联系到这几个人的?”

“昨天晚上啊。”钟翰下意识的摆弄着手边包装好的消毒餐具,很随意的说。

“下班的时候你又没说。要不然的话我可以帮你啊。”顾小凡对他撇开自己,一个人回家去加班加点的行为略微有些不满,小小的表示了一下抗议。

钟翰耸肩:“有没有你帮忙也不会有什么差别。”

“昨天是谁告诉我要自信来着?今天又变着法说我没用!”顾小凡白他一眼。

“瞧,多心了不是!”钟翰一看顾小凡那一脸委屈的样子,一下子笑了出来。“我本来的意思是,那几个人挺容易搭上话的,没费多少时间,所以有没有你帮忙都是一样的效果,哪有说过你没用?”

顾小凡一听这话,意识到自己小心眼儿了,登时脸颊就不受控制的用上一股热气,变得红扑扑的,她嘿嘿的讪笑了两声,不再继续替这个话题。

又过了大概二十几分钟,来了两个二十多岁的男人,其中有一个衣着很嘻哈风格,头上扣着一顶宽檐鸭舌帽,钟翰看到他,立刻伸手向他示意了一下,那两个人便朝这边走了过来,鸭舌帽看了一眼顾小凡,问钟翰:“你是昨天晚上加我们,约我们出来的那个警察?”

“对,我就是。”钟翰对他点点头。

“哦,行,那先坐下吧!”鸭舌帽冲他旁边那个穿着打扮以及神态都颇有几分雅痞风格的同伴努努嘴,“看着样儿小美还没到呢,咱先叫点什么吃着吧,大周末的起这么早,折腾到这儿来,还真有点儿饿了!”

“别啊,女士还没来呢,不等等显得咱多不绅士!”雅痞男笑嘻嘻的接了句。

鸭舌帽毫不遮掩的朝顾小凡一比划:“怎么就不绅士了!这不还一女的呢么,别那么多穷讲究了,赶紧吃饱肚子是真的!”

四个人叫来了服务员,各自给自己点了一份早餐套餐,餐食才刚刚端上来,门口就走进来一个身穿桃红色连衣裙,脚踩白色高跟鞋的年轻姑娘,虽然长相也就只是中等而已,但是穿着打扮还是很亮眼的,她身边还跟着一个穿着西装打着领带的男人,两个人看上去姿态很亲密。

“小美,这儿呢!”鸭舌帽看到她,立刻举手示意,等那一男一女走到跟前,又说,“这种事儿你来也得带个家属啊?”

“我自己出来我男朋友不放心呗!”被叫做小美的姑娘笑嘻嘻的说,她看了一眼钟翰,问,“你是那个钟警官吧?介不介意我男朋友也一起?”

“如果他也和董星海、魏鹏程很熟,那我们是不会介意的。”钟翰回答。

小美在钟翰这儿碰了个软钉子,似乎有些无奈,扭头对男朋友说:“亲爱的,那你坐那边稍微等我一会儿吧,我保证很快。”

第六十二章 追求者

西装男的表情似乎不大高兴,但是他也从钟翰和顾小凡的态度上看得出来,这件事基本上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于是也只好板着脸,叮嘱女朋友一定要快一点,不要耽误了两个人待会儿的电影,这才走去不远处的一张空桌子旁,找了个面对着这边,能够看得到自己女朋友的位置坐了下来。

“不好意思啊,让你们见笑了,”那个被称为小美的姑娘有些羞涩却也难掩甜蜜的对钟翰和顾小凡笑了笑,“我们俩刚在一起没多久,他这人本来就是那种特别爱操心的性格,再加上现在还有点儿喜欢粘着我,你们别笑话啊!”

“明白,明白,这事儿我们都可以作证啊!”鸭舌帽笑嘻嘻的抢在钟翰和顾小凡开口之前,率先开口替小美证明说,“而且不光我们俩,我们班同学凡是经常去那个群里聊天的,估计最近都能替他俩证明,小美和她那位最近那可真是如胶似漆,成天秀恩爱秀到我们这些外人听多了都容易得糖尿病啊!”

“去你的!自己找不到女朋友就酸别人,活该单身!”小美立刻呛了一句。

鸭舌帽也不在意,嘿嘿的笑着,似乎两个人平时的关系就挺不错的,这么调侃也已经成了习惯,倒是那个雅痞男一直没有说话,看着小美时候的目光有些复杂,表情有些似笑非笑,看起来潜台词颇多的样子,鸭舌帽和小美都没有注意到,钟翰却注意到了,他把目光投向雅痞男,雅痞男期初是不打算吭声的,见钟翰一直看着自己,这才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假装没有注意到钟翰的注视,对小美说:“其实这样不也挺好的么,你男朋友在这儿。待会儿人家问起关于董星海他们的事儿,你多难办啊,说吧,男朋友该吃醋了,不说吧,又显得怪没诚意的。”

小美拿眼使劲儿一瞪雅痞男,没有做更多反映,钟翰听完也假装没有听出雅痞男话里面的意思,叫来服务员,让小美点好了自己的早餐。然后才开口问:“你们三个和董星海都是高中时候的同学对吧?平时关系怎么样?”

“挺好的。我俩一起经常没事儿一起玩玩游戏什么的。董星海不差钱儿,舍得花钱买装备,本身玩儿的就挺不错的,从来不会托人后腿儿。所以我挺愿意跟他一起玩儿的,就是后来他被他爹妈弄去什么公司里头实习,听说还是熟人的公司,老板帮忙盯着他,白天就没办法上线了。”鸭舌帽语气不无惋惜的说。

“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那么舒服啊?自己开网吧,成天挂在网上玩游戏还照样收钱!”雅痞男不知道是真羡慕,还是随口那么一说。

“那你呢?”顾小凡顺势问他,“你和董星海原本关系怎么样?”

“还行吧,不好不坏。我俩高中的时候本来就没多少交情,反倒是毕业以后,偶尔几次班里的老同学张罗在a市本地的同学出来聚会什么的,我和董星海反倒有了点打交道的时候,人么。不是都这样么,小时候关系好的,多年以后长大了关系不一定还是那么好,小时候关系就不好的,甭管隔了多少年不见面,关系也还是不会太融洽,反倒是过去不好不坏的,长大以后,学会了一点人情世故,反而会显得比年纪小的那个时候更亲切一点儿。”雅痞男回答说。

约了三个人,其中的两个已经说过了,剩下的自然就是小美,期初她似乎并不是很想开口,被四个人盯着觉得有些不自在了,才开口说:“我和他也没有多熟,你们自己想呗,我一个女生,他一个男生,我们能有多熟?”

“那可不好说,我是男生,你男朋友也是男生,我俩就肯定没有你俩熟!”鸭舌帽嬉皮笑脸的对小美说,“我俩要是比你俩还熟,那这事儿可就闹大了!”

雅痞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小美拿眼睛使劲儿瞪了鸭舌帽一眼,有些不情愿,但又怕现在不开口待会儿闹得更加被动似的,开口对钟翰和顾小凡说:“你们可千万别听这个不正经的胡说八道!是这么回事儿,上高中那会儿董星海有过那么一段时间好像是想要追我来着,反正有事儿没事儿的总找我扯闲篇儿,但是他不是我的菜,所以我也没考虑过,好在他没跟我明说过,我也没折过他的面子,所以后来这事儿就算是不了了之啦,没有下文,我们俩也没说伤了和气什么的。”

“那魏鹏程呢?平时和董星海关系怎么样?和你们的关系呢?”钟翰又问。

“我和魏鹏程基本上没有说过话,除了最近玩儿游戏算是面前和他扯上关系了之外,一点儿接触都没有,他和董星海熟不熟我就不知道了。”雅痞男回答。

鸭舌帽拿胳膊肘拐了拐小美:“魏鹏程那会儿是不是也追过你来着?”

“呸,你当我是什么绝世大美人儿呢?是个男的就都追过我?!”小美犯了个白眼儿,“我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过你啊?怎么感觉你就跟成心的似的,非得把我给装里头摘不干净了你才高兴!还有谁追过我你干脆一遭都给抖出来得了!”

“别的还有谁我可就不知道了,我这也是后来听董星海说的,他说原来他对你是有点儿意思来着,后来偶尔有一次听魏鹏程跟别人打听你的事儿,估摸着魏鹏程可能对你也是有点儿意思,他就不敢再招惹你了,怕万一魏鹏程真是有那心思,他得罪不起。”鸭舌帽对小美解释说,顺便问,“看你这反应,那后来魏鹏程跟你这儿一直也没什么表示吧?”

小美摇摇头,一脸无辜:“你今天说我才知道,以前根本没发觉。”

“那你呢?”钟翰并没有因为这个话题就把注意力转移开,关于魏鹏程的那个问题,鸭舌帽只说了关于小美的部分,却只字未提自己。

“我和董星海的关系还行,但是和魏鹏程不太行,”鸭舌帽倒是表现的很坦诚,没有遮掩的意思,“我俩当初差点打过一架,这么说也不对,其实是他当初差一点揍过我一顿,我这人嘴快话多,而且自己还管不住,忘了我当时是因为什么来着,反正是说了魏鹏程不太好听的话,差点就挨他的打,哦,对了,说起来那时候还多亏了董星海呢,要不是他帮我说话,估计那顿打肯定逃不了啦。”

“这么说起来,董星海和魏鹏程之间的交情还不浅呢吧?要不然怎么能拦得住他想要打你呢?”顾小凡说,她虽然是个姑娘家,但是毕竟过去上学的时候因为警校标志性的阳盛阴衰,导致了她的男同学人数远远超过了女同学,这也让她很明白一件事,当一个男生在气头上,已经打算通过打一架来解决的时候,基本上就很难拦得下来了,所以她听了鸭舌帽的话才会得出那样的一种结论。

“交情估计也谈不上,”说话的是雅痞男,“主要是吃人嘴短,拿人手短。”

“这倒是,董星海那时候家里头的条件在我们班里估计是数一数二的了,平时和他一起玩的人都说他那人出手挺大方的,还有一个主要原因就是他总能弄到那种当时我们这儿见不到的东西,那会儿么,其实还都是小孩儿,觉得新鲜,就都想摸摸看看,我记得董星海对别人也就是借人家玩几下,假如那东西魏鹏程要是看上了,他就特大方的直接给魏鹏程了,当然啊,也有另外一种可能,东西到了魏鹏程的手里他不敢往回要。”鸭舌帽说。

“要是按照你们这么说,这两个人的关系应该还是挺不错的吧。”钟翰说。

“相互利用呗,一个呢,想要满足一下好奇心,玩一玩稀奇的东西,另外一个呢,想要大树底下好乘凉,顺便狐假虎威一下而已。”雅痞男继续概括。

“当时你们的同学里,除了他们两个之外,还有别人追过你么?”顾小凡问小美。

小美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男朋友,那个西装男一直不停的朝这边张望,小美和他的目光对上了,赶忙对他安抚似的笑了笑,然后声音不由自主的降低了一点,说:“不是了解董星海他们的事儿么,这怎么都扯到我头上来了呢?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儿了,不管有没有,那不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么,我觉得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和现在根本就扯不上什么关系。”

“算了,我看你们也别为难小美了,回头万一那边那个醋性大发,影响了俩人的感情,那多不好啊,”雅痞男主动开口替小美解围似的说,“这眼看着都要结婚了,别出什么岔子可就不好了。”

“呸呸呸,你可别乌鸦嘴啊!”小美瞪了雅痞男一眼,却也顺着他的话就打住了原本的话题,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打算。

第六十三章 下黑手

五个人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好像话题一下子就断掉了一样,仅仅那么几秒钟的功夫,小美的男朋友就已经起身走了过来,到了他们的桌边,抬腕看了看手表,眉头微微皱着,对小美说:“差不多了吧?要是没事儿了的话咱们就走吧,咱们俩说好要看的那场电影还有一个小时就开演了,咱们开车过去还得半个多小时呢,总不能看场电影还得搞得好像赶火车一样急急忙忙的吧?”

小美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钟翰和顾小凡,钟翰对她和西装男点点头:“既然二位有要紧的急事,那我们就不耽误你们的时间了,反正其他的事情向这二位了解也是一样的,谢谢你们的配合。”

看电影算不算是要紧的急事,在答应了要出来配合调查,却又和男朋友约定了要看上午场的电影,这样的态度算不算得上配合,大家其实心里都还有数的,小美听了钟翰的话,有些不大好意思的笑了笑,西装男倒是一如既往的不苟言笑,面无表情,连招呼都没有和其他人打就径直拉着小美大步流星的离开了。

鸭舌帽一直目送着小美和她男朋友走出早餐店,消失在店门外面,然后撇撇嘴,咕哝了一句:“瞧那男的那副装模作样的德行!真不知道小美图什么!”

“还能图什么啊?房子、车子还有票子呗!”雅痞男撇着嘴笑着回答,“不然的话,哪个智商情商都正常的姑娘,会刚和人家认识,在一起不到三个月就急急忙忙的张罗着结婚?还不是怕到嘴边的肥鸭子跑了么!这还用问!”

“那也是够有意思的,光是听她在咱那个群里头显摆的那些个事儿,说她男朋友给她买的那些个玩意儿,除了贵点儿,也没觉得有多稀奇,论起来的话。董星海都比她那个男朋友有钱,那她怎么不干脆和董星海好算了呢?”鸭舌帽有些想不通似的,在当事人离开之后,再说起小美时语气听起来并没有太多的尊重。

“这话说的,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你还真以为董星海对小美那点儿心思能‘曾经沧海难为水’呢?你没瞧之前小美没和这个男的勾兑上之前,在群里头对董星海什么态度么?没事儿就跟他回忆个学生时光,分明是暗示人家她男朋友这个角色现在还是虚位以待,而且如果董星海有那个意思。胜算还是挺大的。只可惜。董星海也不知道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一直也不上道,这不后来小美才跑去找了个野生的下家儿么!”雅痞男话里面的冷嘲热讽可以说是毫不掩饰。

钟翰在一旁听着他们俩的议论,似乎并没有觉得意外。顾小凡悄悄的猜测,之所以钟翰在那个三十多人的群里约了这三个人出来,未必是因为只有这三个人在a市并且肯配合,他一定有他的选择理由,并且方才雅痞男提到的关于小美和董星海之间的事情,钟翰搞不好也已经通过董星海的聊天记录有所留意了。

“小美和魏鹏程之间有互动么?”顾小凡犹豫了一下,考虑到这两个人能够毫不避讳的当着他们的面议论这件事,应该就是并不介意把小美拿出来讨论一下,于是就干脆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好像有吧……”鸭舌帽有些吃不准的看了看雅痞男。

雅痞男想了想。点点头,说:“之前有过,和董星海的情况差不多,那时候小美还没遇到她现在这个男朋友呢,在群里面和魏鹏程也套过近乎。不过魏鹏程不太搭理她,有时候她在群里跟他说话他都根本不回,后来小美可能也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就不怎么特意去搭讪他了。”

“看样子,这个小美高中的时候还是很受欢迎的么。”钟翰听完笑了,“就是现在的处境有点反转,待遇不比从前啦。”

“确实是这么回事儿,其实也挺奇怪的,小美的长相还真不是我们班女生里头最好看的,但是上学那会儿追她或者对她有意思的男生确实挺多,甭管是明恋的、暗恋的还是单恋的,都有,女生么,异性缘儿好到一定程度就容易有点儿狂,所以那会儿小美对男生也挺目中无人的,现在这估计是年纪大了一点儿,知道怎么做人了,所以才变好的。”鸭舌帽说出自己的想法。

雅痞男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哥们儿,你呀,还是太天真!什么年纪大了一点知道怎么做人了,你还真是把小美想得太纯真!她那是当初熊瞎子掰苞米,掰一棒扔一棒,总觉得前头肯定还有更大更好的,不想在小棒子上头瞎耽误工功夫,结果走到头儿了,发现再没有更大的玉米棒子了,开始回头来想从原来没稀罕的里头挑个大个儿的,我这么说你要是不服气,回头你自个儿去留意一下,你看看那些虽然过去追求过她,喜欢过她,但是现在还是一文不名,又不是‘绩优股’,又不是‘潜力股’的,小美对人家什么态度。”

鸭舌帽抓了抓后脑勺:“别说,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平时董星海和魏鹏程都不怎么在你们那个群里面聊天吧?那你们私底下有什么联络么?”钟翰听他们两个议论完,开口问。

“私底下……也没有什么联络,无非就是在玩游戏的时候,在游戏里头随口聊几句,你呢?”鸭舌帽说完自己的情况,扭头问雅痞男。

雅痞男也点点头:“我也差不多是这么个情况吧,不过我前阵子刚把那个游戏给退了,本来说得挺好,结果被他们给搞的乱七八糟,没意思,不想玩儿了。”

“你们说的那个游戏,董星海和魏鹏程也都有参与么?”顾小凡问。

“有,我们那个群里头三十多个人,有一半吧,都一起玩儿那个游戏呢。”鸭舌帽回答。

“什么游戏啊?怎么这么受欢迎?”钟翰询问两个人,董星海和魏鹏程都有参与这并不稀奇,毕竟两个人生前都不同程度的迷恋网络游戏之类的东西,但是现在这两个人都死了,除了同学之外,还共同参与了通过一款网络游戏,这就让人没有办法不觉得古怪,不得不引起重视了。

“就是一个刚刚上线没多久的新游戏,那个叫饥饿游戏的美国电影你们看过没?我们玩儿的那个游戏跟那个电影的感觉差不多,只不过就是群体大一点,所有的游戏玩家自愿组队,报名结束之后有多少支队伍就固定下来了,参与的人可以中途退出,但是不能中途参加进来。”鸭舌帽说。

“要求那么严格?”

“当然了,有奖金的么,所有参加游戏的队伍互相之间得较量,强队消灭弱队然后晋级,一直到决出一个最终获胜的队伍,队伍内部也可以选择团结或者互相厮杀,因为最后还得产生一个战神,就是在这个比赛过程中杀人数量最多的人,最后的获胜队伍和战神都有奖金。”鸭舌帽继续给他们讲解游戏规则。

顾小凡听他说得兴致勃勃,不禁有些觉得难以理解:“那不就是在游戏里头杀来杀去的么?那种有什么好玩儿的?”

“当然好玩儿了,这你就不懂了,现实世界里头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道理谁都懂,但是游戏世界里头没关系啊,你想,平时你在生活中受了点儿气,压力太大什么的,到游戏里面去杀杀人,撒撒气,多爽!”鸭舌帽说,对顾小凡说完之后,他又忍不住跟身边的雅痞男抱怨起来,“不过说起来,我都有点儿想要退出了,我总觉得咱们都被贾文博那小子给摆了一道,当初发现那个游戏比赛的人是他,在群里头号召大伙儿参加的人是他,然后制定了规矩的人也是他,到现在带头犯规的居然还是他,这不是耍人呢么!咱们都已经晋级到这个程度了,我看他分明就是想要独吞奖金,提前开始下黑手!”

“你们玩这个游戏什么规矩?”钟翰问。

“哦,是这么回事儿,”雅痞男对钟翰说,“当初我们一个高中同学贾文博先发现有这么个游戏,就邀请我们一起玩那个游戏,把游戏规则跟我们说了以后,我们一开始也不是都那么有参与热情,后来他说游戏奖金挺丰厚的,他想了个很万全的办法可以增加胜算,我们才同意的。他说我们的优势是大家都是同学,而且他邀请的都是能说得上话的,这样游戏里面比较容易协调沟通,比其他那些自由组队的人有优势,我们统一约定好,内部要团结一致,先拿下来团体冠军,这样大家就可以一起分奖金,等团体奖金到手了,我们内部再一决高下,到时候反正不管谁得战神,都跑不出我们的圈子,得了奖拿奖金请大伙吃大餐。”

“是啊,本来说的挺好的么这不是,结果有人说话不算话,在背后下黑手,搞得现在好几个同学都退了,我也有点不想玩下去了。”鸭舌帽恨恨的说。

第六十四章 交出账号

“你说背后下黑手指的是什么?”钟翰问鸭舌帽。

鸭舌帽有些忿忿的说:“就是违反约定呗!说好了不许内讧,先拿下团体冠军的奖金再说,到时候战神奖金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结果先定这个规矩的,也是最先搞破坏的, 敢情人家当初劝我们去玩,就是在那儿给自己拉垫背的呢!”

“你是说你们同学里头那个叫做贾文博的人么?”顾小凡记得鸭舌帽和雅痞男方才提到过这么一个名字。

“可不就是他么,以前上学的时候都没觉得这小子那么不是个东西!”比起已经退出游戏不再继续参加的雅痞男,还身处游戏当中的鸭舌帽对这件事的愤慨程度也要更深一些,说起来有些气哼哼的,“还真是叫狗不咬,咬狗不叫啊!”

“这个贾文博和你们平时交往多么?在同学里比较有号召力?”钟翰问。

雅痞男想了想,态度不是很确定的摇了摇头:“我和他的联系不算太多,上学那会儿和贾文博的关系也就属于半生不熟吧,那人怎么说呢,特别会做人,成天笑嘻嘻的,除了说话有点儿喜欢掺水,有点儿好吹个牛什么的,别的都还行,念书的时候成绩不上不下,在班级里头和学习好的、学习差的,老实巴交的还是惹是生非的,他倒都能处得来。我怎么说呢,不太喜欢那种面面俱到的人,总觉得……说不上来,所以跟他交集不多,要不是玩游戏估计更碰不到一起去。”

“你呢?”钟翰又问鸭舌帽。

鸭舌帽脸上的表情不大好看的说:“我原本跟那小子还挺不错的,也觉得人还不错,从来不惹事儿,甭管是他惹了人家,还是人家来招惹他。只要他觉得这人惹不起,都能立刻笑嘻嘻的跟人家赔礼道歉,把事儿给平了。不打不闹的,感觉挺豁达的那么一个人。结果没想到居然为了点儿奖金就这么干!”

“对了,还有一个人,我想问问你们,巩志学也是你们班同学吧?他也在你们的同学群里,和你们一起打那个杀人游戏了么?”顾小凡想起这么一桩。

鸭舌帽听了她的问题,表情有点困惑,他看了看雅痞男:“谁是巩志学?咱们班有这么一号人么?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呢?”

雅痞男也有点儿摸不到头脑似的。想了好一会儿才用不太确定的口气说:“我好像隐隐约约有点儿印象,好像我们班是有这么个人,瘦的跟大头人儿似的,各自也没多高。成天坐在第一排最靠窗的那个角落上,一天到晚也不太吭声。”

“哦——!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儿印象了!”鸭舌帽被雅痞男这么一提醒,也来了精神,把头顶的帽子一转。鸭舌就扭到了后脑勺,“我们班是有那么一书呆子,你要不说我都忘了那人叫什么了,就记得三扁担都打不出一个响屁,老师偶尔提问把他叫起来。说话跟蚊子叫似的,一点儿男人样儿都没有,穿得也破破烂烂的,感觉一年到头人家是按天或者按周换衣服,他是按季度换衣服,不换季基本就那么一身皮。哎呀,不说的话我都把这个人给忘了。”

顾小凡听了觉得他们说的巩志学,和他们之前打过交道的那个巩志学并不十分相近,虽然她见到的那个巩志学也并不是什么话唠,但是交流起来还是没有任何障碍的,说话也很流畅,不至于像鸭舌帽形容的那般声如蚊呐,身材也不至于瘦的好像大头人一样,不过巩志学的体力确实不怎么样,之前从超市买了些食品提着走都得走几步歇一歇,到最后要不是钟翰伸手帮忙,都不知道要歇多少回。

“巩志学的长相什么样?”顾小凡和钟翰随身并没有携带巩志学的照片,所以只能希望鸭舌帽和雅痞男描述一下,来确认他们确实没有张冠李戴。

雅痞男想了想,说:“个头儿跟我差不多,很瘦,面黄肌瘦的那种,别的么……我也记不大清楚,哦,对,小眼睛,就好像这个样子的。”

说着,他用两个手指按住自己两只眼睛的外眼角,向外轻轻都那么一拉,把自己的眼睛拉得狭长了一点,演示给钟翰和顾小凡看。

这倒和巩志学那双狭长的眼睛很相似,至于身材的胖瘦和气色的好坏,都是些随时可能发生变化的外贸因素,并不能够说明什么,现在基本上可以确定,他们之前形容的人确实是巩志学。于是,顾小凡再次问:“巩志学也在游戏里么?”

“他?”鸭舌帽噗嗤一下笑了出来,好像顾小凡是在故意说笑话逗他似的,然后赶蚊子似的挥挥手,“开玩笑!我们怎么可能带他呢!呆头呆脑傻乎乎的!”

相比之下雅痞男的话还能中肯一点点:“他上学那会儿就特别没有存在感,后来我们高中同学弄那个同学群的时候,也没把全班人都拉进来,只不过是拉了平时行处得比较好的,在班级里比较有人缘的人,一共还不到全班人数的一半儿。”

“那个游戏里头,你们这一组一共死了几个人?”钟翰问。

雅痞男摇摇头,看鸭舌帽,鸭舌帽想了想,说:“除去自己退的,死了两个。”

“是董星海和魏鹏程么?”钟翰的语气听起来很笃定,与其说是在询问面前的这两个人,倒不如说更像是已经知道了答案,在向他们再次确认而已。

鸭舌帽先是没有什么反应的点了点头,过了几秒钟才忽然一脸惊恐的盯着钟翰,问:“我的妈呀,我才反应过来,这怎么游戏里头死的那俩人,游戏以外也真的就死了呢?这个游戏不会是中了什么诅咒了吧?就跟恐怖片里头似的!”

他的想象力把钟翰给逗笑了,先是对鸭舌帽摇摇头,告诉他被诅咒的游戏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虚构的恐怖电影或者里,不可能在现实生活中出现,然后才又具体的询问说:“他们两个的游戏角色在游戏里面被杀死之前,你们都还有参与吧?有没有目睹这件事的过程?”

“董星海那个我没注意到,等我发现的时候他已经被人给灭了,当时游戏那边的聊天室里就有人骂,说贾文博不地道,贾文博还说是误会什么的,说自己挺冤枉,后来大伙儿也没在意,觉得这倒也是说不定的事儿,没准儿就把自己队友当成别的团队里的人了呢,踢足球不也难免乌龙了么,结果没隔几天,魏鹏程的号也出事儿了,被人在游戏里头拿到那顿砍!我们当时还开玩笑呢,说贾文博这小子这下可惨了,这等于是一脚踢在老虎屁股上头了,回头还不得被打成猪头?后来看贾文博还是照常上线去玩,我们还说呢,说这人大了是不一样哈,要是按照魏鹏程高中时候到我们班去那会儿的气性,你不惹他也就罢了,要是真惹了他,他肯定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啊!”

鸭舌帽说到这儿,忽然浑身打了个突,有点担心的问:“人是贾文博杀的吧?”

“你胡说什么呢?”雅痞男显然并不同意鸭舌帽的观点,“贾文博傻啊?用他的账号在游戏里头杀人,然后在现实生活中也把人给杀了?这不是擎等着警察上门儿找他,给他戴银手镯呢么!我觉得不太可能!”

“那有什么不可能的!说不定贾文博就知道像你这种人的脑袋会是那么一种想法,所以他就故意反着来,让别人觉得不可能是他呢!”鸭舌帽不服气。

雅痞男有点烦躁的摆了摆手:“得啦!得啦!这事儿咱们俩人掰扯的着么?归根结底还不得是人家警察拿主意?倒是你啊,我看你也跟我似的,把游戏给退了吧,别玩儿了,咱就这么一条命,别拿来开玩笑了还是!”

“退不退的再说吧,我回头私底下通知其他人一声,让他们该退的退,该不玩儿的不玩儿,我看贾文博还能弄出什么幺蛾子来。”鸭舌帽显然在内心里还是更倾向于整件事情都是最初张罗组队的贾文博搞的鬼。

“我们想请你帮个忙。”钟翰等他们两个说完话,开口对鸭舌帽说。

“哎,你说,我能帮的肯定帮!”似乎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鸭舌帽对钟翰说话的态度比起方才,显得更加恭敬了一些。

“我希望你不要退掉那个游戏,继续参与,并且也最好不要跟其他人透露消息。”钟翰对鸭舌帽说,“你帮我们留意一下,你们这个队里有没有人突然退出,或者还有没有董星海和魏鹏程游戏角色那样的同样遭遇再次发生。”

“不行不行,我不敢!你们这是叫我卧底啊!那可不行!我还没活够呢!”鸭舌帽立刻摇头拒绝,“我还想活到一百岁呢,不想早早被人干掉!”

钟翰见他这么说,知道怎么劝也没有意义,便只好改变了另外一种方式,征求他的意见:“那要不然这样吧,你先不要对其他参与者透露消息,然后把你的游戏账号暂时交给我们,这样你觉得可以么?”

“可以可以!这个绝对没有问题!只要不让我搅合进去,怎么都行啊!你给我纸笔,我现在就把我的账号抄给你们!”鸭舌帽立刻就点头表态,一口答应了下来。

第六十五章 合并

鸭舌帽给钟翰抄下来自己的游戏账号等信息之后,也没有胃口继续吃早餐,和雅痞男一起和钟翰、顾小凡打了个招呼,两个人急急忙忙的就离开了。

“其实关于那个贾文博的情况,咱们也没从这两个人那里得到太多有价值的信息。”顾小凡等服务员过来撤走了鸭舌帽他们的餐盘之后,对钟翰说。

钟翰不太介意,伸手摸了摸自己面前那杯豆浆,发现还是温的,便拿起来喝了一口:“刚才他们不是也说了么,那个同学群里的人一共就占了原本一个班学生总人数的一半还不到,咱们回头再向别人了解了解情况,这样比较客观全面。”

“方才你说让那个鸭舌帽帮咱们留意游戏里的情况的时候,可真把他吓得够呛!”顾小凡回想起鸭舌帽方才的脸色,觉得有些滑稽,却又完全能够理解,“其实想想也知道,他肯定不敢去冒那种险的,你真是多此一问!”

“你也不想想,如果我不先那么问,他后面会那么痛快的同意把自己的账号拿出来给咱们么?趋利避害和保护私产,这都是人的本能,想要说服别人答应你提出来的条件,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有且只有两个选择,二选一,并且另外一个选择比这个更差,否则他就会想要跟你讨价还价。明白了么?”钟翰说。

“你这人还真是喜欢耍诈!做什么事都动那么多心眼儿!”顾小凡明白了钟翰的用意之后,忍不住发起感慨,话里面戏谑的成分多过褒贬。

钟翰竖起食指在她面前摆了摆:“错!我这不叫耍诈,叫策略。”

两个人把还残留着一点余温的早餐吃光,钟翰给董星海他们曾经的班主任老师又打了一通电话,询问他是否有当年董星海所在那个班级其他学生的联系方式,班主任老师说一年多之前,那班学生组织了一次同学会,虽然人没有到齐,但是也算是来了一大半。所有参加那次同学会的人的联系方式最后都被做成了同学通讯录,也送了他一份,并且他不介意复印一份给钟翰他们。

虽然是周六,但是学校并没有放假,所以钟翰和顾小凡在和班主任老师说妥了之后,立刻驱车又一次来到那所高中,从班主任老师那里拿到了通讯录。

折腾完这一圈,差不多就到了中午,两个人刚准备找个地方吃午饭,汤力就打电话来了。说高轩和唐弘业调查邱高阳那边最终发现是一条死胡同。现在这边又能够证明董星海和魏鹏程确实是同学关系。存在交集,所以大队长杨成做了决定,两个案子并案侦查,不再作为两件独立的刑事案件来处理。

得到这一消息。钟翰和顾小凡其实谁也不感到意外,如果不是那天高轩执拗的非要坚持己见,并案这件事其实早就已经是定局了,只不过是因此而迟来了一点点罢了。两个人一商量,本来早饭就吃得比较晚,索性午饭也稍微推迟一下,先回局里去,几个人碰个头,商量一下接下来的工作。然后再吃也不迟。

“你的胃吃得消么?”顾小凡知道钟翰的胃病比较顽固,有点不放心。

“没关系,顶得住,我那儿不是还有你买的胃药呢么。”钟翰回答。

顾小凡对这样的答案并不满意:“我买药给你是以防万一,怕你犯胃病的时候疼着难受的。可不是让你拿来做定心丸,不拿胃疼当回事儿的啊。”

“放心吧,我比你更惜命,甭管是谁或者哪里,失去我都将是莫大的损失,所以我这种责任感强烈的人,怎么会让那种事情轻易发生!”钟翰很臭屁的回答。

顾小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仍忍不住拆台的说:“呸,自卖自夸!”

两个人回到公安局,汤力已经在那里了,唐弘业和他们两个脚前脚后的也回来了,只剩下高轩一个人姗姗来迟,等他走进办公室的时候,其他人都已经坐在那里等了十几分钟,高轩一脸歉意的向大家连声道歉,除了唐弘业以外的其他人也都表示没有关系,唐弘业瞥了他一眼,高轩对他笑了笑,他没有反应。

看到顾小凡的时候,高轩也一改之前的视而不见,冲她摆摆手,笑了笑,顾小凡愣了一下,也有点不太自然的对高轩微微一笑,点了点头。

“怎么样?你那边什么进展?”钟翰先询问了一下汤力,汤力之前一直负责确认李金虎和李银虎这一对兄弟的不在场证明,之前还差李金虎的没有确定。

“基本上差不多了,我后来直接找上了李金虎本人,他也承认了,说自己当初确实尾随过董星海,我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说因为不满意李银虎为了卖别人的面子,把跟自己闹过矛盾的人给随便放走了,所以一直想伺机教训董星海一顿,后来事情被他老婆知道了,大骂了他一顿,他就放弃了。”

“这……可能么?”顾小凡听了汤力的描述,眼睛都听直了,李金虎虽然她和钟翰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但是从管区派出所的前辈老王那里听说了不少,包括李银虎在和他们的接触过程中也不止一次提到过,李金虎的性格比较暴躁易怒,这么样的一个人,居然因为老婆不高兴就乖乖的放弃了,实在是有点难以置信。

汤力也无声的笑了笑,说:“我原来也不信,后来又从其他渠道打听了一下,这事儿真不假,李金虎平时连爹妈都不怕,但就是怕老婆,他有个朋友说,这对孪生兄弟的区别就是李银虎里外都是一把手,李金虎在外是金虎,在家是金猫。”

这话一说出来,大家都忍俊不禁,钟翰笑着对汤力点点头,道了声辛苦,然后把目前掌握的情况,尤其是高轩和唐弘业还不了解的那部分跟他们说了一下。

“这两个案子确定并案侦查之后,结合董星海和魏鹏程遇害时的状态,董星海是被人下毒,死去后又在短时间之内被推下楼,造成了跳楼自杀的假象,魏鹏程则是被人反绑了双手,连捅三十多刀而死,从毒药、绳索这些东西,以及凶手没有留下指纹和足迹都能看得出来,这是两起细心策划出来的谋杀,而魏鹏程身上的三十几处刀口也能说明凶手当时所处的一种愤怒的情绪状态。两起案件的共同点之一就体现在伪装性这一方面,董星海是被伪装出跳楼自杀的样子,魏鹏程则是伪造的入室抢劫现场,”钟翰对包括高轩在内的其他几个人说,“而董星海和魏鹏程本身又是高中时候的同窗,两个人之后也有交集,那么这种怨恨情绪也不可能只是针对魏鹏程一个人。”

“我同意你的观点,”高轩听钟翰说话之后,开了口,刚说了一句话,就发现其他几个人都略显诧异的看着自己,他不自然的笑了笑,继续说,“两起有关联的谋杀案,不管是有什么仇恨,肯定两个死者每个都有份,这基本上可以算是常识了。我觉得相对而言,董星海的死,方式相对比较柔和一点,虽然最后的跳楼现场看上去很惨烈,但实际上那个时候董星海本人已经死亡了,他感受不到跳楼坠地的痛苦,两厢一比较就看得出来,魏鹏程的境遇就比董星海差了很多,活生生的被人捅了三十几刀,最后因为脏器受损、失血过多而死,这个过程是比较漫长和痛苦的,所以我觉得,凶手对于魏鹏程显然怀着更加激烈的恨意,所以应该着重从魏鹏程那边入手,董星海被凶手选中的理由虽然还不得而知,但是我觉得也不排除他是因为别的原因被牵强的选中,甚至于是受魏鹏程拖累的因素。”

他说完之后,其他人并没有表态,唐弘业看了看钟翰,问:“钟翰,这事儿你怎么看?”

“我觉得高轩说的有一定的道理,”钟翰先是很客气的点头对高轩的话表示了肯定,不过随即又加了个转折,“不过对于魏鹏程的死亡方式,我有一点自己的看法。之前咱们交流信息的时候,小凡和我都提到过魏鹏程的性格特征,他是那种比较暴躁易怒,攻击性比较强的性格,我觉得伪造入室抢劫杀人,这部分确实是凶手原本的计划,但是连续刺了魏鹏程三十几刀,除了高轩提到的那种仇恨更深的可能性之外,也不乏魏鹏程性格驱使的诱因,以魏鹏程的个性,很有可能会和凶手发生口角甚至冲突,从而进一步的激怒了凶手,在谋杀的过程中加入了激情杀人的情绪因素。”

“对,我也这么觉得,”顾小凡点点头,表示支持钟翰的这种观点,“咱们调查的过程中,不管是李银虎还是小冯,或者是跟魏鹏程有接触的其他人,都说魏鹏程是那种脾气大又不服输的性格,假如被人禁锢了人身自由,他八成不会选择稳住对方,搞不好真的会做出破口大骂之类的激怒行为。”

高轩瞥了一眼顾小凡,没有吭声。

第六十六章 贾文博

顾小凡假装自己没有注意到,也没有看懂高轩那一瞥里包含着的意味,说完话之后看也不看他,其实心里面的感受还是有点复杂的,说一点都不别扭,那是假话,毕竟之前自己对高轩有好感也不是一天半天的事情,只不过也幸亏有了前段时间,高轩因为自己的“立场”问题而对自己不理不睬,经过了那起初有点难过的阶段之后,这几天她倒也有点麻木了,无论高轩再怎么用失望的眼神瞥自己,或者干脆对自己视而不见,顾小凡也已经有了一种见怪不怪的心情,免疫力明显提高了很多,确切的感受如果描述起来的话,也应该是无奈多过难过。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董星海被人下毒是在清醒的状态下,并且服毒的这部分法医没有发现明显的挣扎痕迹,为什么他会那么配合呢?”这时候,汤力又提出了另外的一个问题,“在那种情况下,正常人的本能反应肯定是要挣扎一下的,哪怕没有多大胜算,不明白为什么董星海完全没有那样的反应。”

听了汤力提出的这个疑问,顾小凡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了一个念头,话到嘴边却又怯了,没敢立刻说出来,本打算就继续保持沉默的,可是一抬眼就看到钟翰在看着自己,而且那副表情,分明就是在对自己说“我知道你肯定想到了什么”,这让顾小凡想起之前钟翰鼓励自己勇敢表达,笨办法好过没办法,便又鼓起勇气,开口说出自己的观点:“你们说会不会是董星海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胶囊里面灌得是毒老鼠的鼠药?所以以为不会有致命的危险,才敢吃下去的?”

她刚说完,唐弘业先噗嗤一声笑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收住了。掩饰的轻咳了两声,对一下子被糗得面红耳赤的顾小凡摆摆手:“sorry啊小凡,我错了。真不是故意的,你可别生气啊!你继续。继续。”

这还让人怎么继续下去呢,顾小凡原本因为钟翰目光中无声的鼓励而积攒起来的那么一点儿勇气,被唐弘业那噗嗤的一笑给戳了个窟窿,现在已经散得一点儿都没有剩下了,她略微有些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摆摆手:“我已经说完了。”

“我觉得这种可能性基本上是不存在的,”高轩眉头微微皱着。脸色也略显阴郁,“不管是在什么处境下,求生和自保的本能都还是有的,谁也不会蠢到连对方给自己的东西成分是什么。有没有危险都不知道,就乖乖的吃下去吧?”

顾小凡的脸因为高轩的话而涨得通红,垂着眼皮盯着手里的水杯,十根手指在杯子上捏来捏去,就好像要把那个硬邦邦的杯子给捏成软绵绵的面团似的。

“那倒也不一定。”这个时候,钟翰开了口,“我倒觉得小凡说的其实还是很有道理的,不同的人在面对同一种情况时候的处理方法肯定不同,归根结底是来源于当事人的性格。我和小凡最初调查了解的那段时间对董星海的个性特征有所掌握。高轩,唐弘业,你们两个跟董星海那边的时间比我们两个长,对他的了解肯定比我们还要更多,结合董星海的性格特点,其实不难看出,他是那种欺软怕硬,没有危险时会耍横逞英雄,但真的面对危险时就又成了缩头乌龟。”

“说了这么多,你想表达的中心思想是什么?”高轩打断他的话。

钟翰也补恼火,依旧态度温和,不急不忙的说:“我想表达的意思是,假如前期的功课做得到位,结合董星海的性格特质,其实不难推测出他在面对危险时候会采取的态度,越是身处险境,他就越是不会铤而走险的去违抗对方的意志,相反,他可能还会尽量配合,一面激怒了对方让自己陷入更加危险的境地。”

“这种判断未免也太儿戏了,钟翰,说出这样的话来,可就有点和你之前的资历不太相符了,要是为了支持谁而去选择自己的立场,那也未免太不客观了吧?”高轩有些轻蔑的笑了笑,“我还是那句话,惜命是人的本能,不管平时再怎么欺软怕硬的一个人,在人身安全受到威胁,并且明知道对方不怀好意的情况下,谁会肯乖乖的把对方提供的成分不明的东西往嘴巴里放。”

“你这么说也有道理,是我之前考虑的不太充分……”顾小凡听出高轩的话不好听,那句话分明是在指责钟翰护短,这让她觉得对钟翰被自己牵连有些过意不去,连忙开口道歉,想要尽快打住这个话题。

钟翰抬手朝她示意了一下,要她别再说下去,态度依旧平和的对高轩说:“我很欣赏你以己度人的工作态度,但是我之所以支持小凡的观点,是因为她的想法确实是有一定道理的。就像你方才说的那样,在那种情况下,不明成分的东西确实不好随便往嘴巴里面放,但是在那么一个身不由己的情况下,假如董星海当时面对的处境是要么吃了那个东西,或许还有一线生机,要么当场就因为违逆了凶手的意思而被凶手用其他方式杀死呢?我们谁也没有亲眼见证杀人的过程,当时凶手和董星海之间存在着很多种可能,我们都需要考虑到,其中就包括小凡方才提到的那一种,董星海不知道胶囊里是鼠药,所以本着赌一把的心态,用来避开可能当场被凶手杀死这一类更让他恐惧的可能性。”

钟翰说得头头是道,高轩也没有话说,再加上钟翰开头的那几句话里暗含的意思,也刺得高轩脸色不大好看,他轻轻的哼了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你们说,这个杀人拿奖金的游戏,到底是早有预谋的呢,还是凑巧被人当做道具利用了呢?”经过了几秒钟尴尬的沉默之后,唐弘业开口问。

“从游戏的规模来看,游戏本身不可能是凶手的杀人预谋之一,这样的成本太高,我不觉得个人能够负担得起,”钟翰正色回答唐弘业的疑问,“现在的问题是,参与游戏到底是凶手原本就设计好,刻意想要追求的戏剧化杀人效果,还是后来的临时起意。”

“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利用杀死游戏角色来给现实生活中的谋杀增加点噱头么?”唐弘业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明显的区别。

“当然有区别,这涉及到游戏的参与者,到底是很随机参与进来的,还是凶手早就策划好了的名单。”钟翰回答。

唐弘业听了点点头,觉得很有道理,也有点若有所思。

涉及到人员分配的问题时,汤力提出要保持原本的人员搭配,依旧是他自己独往独来,钟翰和顾小凡一组,余下的就是高轩和唐弘业。高轩对这样的安排没有提出异议,唐弘业倒是有点欲言又止,可是眼睛扫了扫钟翰、顾小凡,又看了看汤力,也知道自己没有其他选择,只好悻悻的撇了撇嘴,算是同意了。

商量妥了之后,接下来便是分头行动的时候了,散了这个碰头会之后,顾小凡觉得胸口之前被压上的那块大石头好像也一瞬间消失不见了,让她不由松了一口气,和钟翰一起出了门,确定离开了其他人的视线和听力范围之后,她才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钟翰说:“方才谢谢你啦。”

“谢我干什么?你想到的东西又不是我事先渗透给你的。”钟翰笑着反问。

“可是你替我说话了啊,因为我你还被高轩给讽刺了,所以我总觉得怪对不起你的。”顾小凡一想起方才的情形就觉得有些心烦。

钟翰失笑:“你还真是我见过的最喜欢往自己的头上揽责任,也最喜欢主动欠别人人情的人!我支持你是因为你说的有道理,不是因为我是和你搭档一起的,所以护短,反倒是高轩他的反对,才真的是为了反对而反对,你用不着当回事儿。”

顾小凡点点头,高轩为什么会突然那么针对自己,其实她心里也隐约有自己的判断,只是这个话题讨论起来没有什么意义,所以干脆不开口的好。

钟翰和顾小凡两个人先联系了几个原本和董星海、魏鹏程过去同班的同学,向他们了解了一下两个被害人,甚至包括游戏的组织者贾文博的情况,根据他们的高中同学回忆,贾文博在高中时候的人缘还是不错的, 平时很少与人起什么矛盾,那几个同学都表示,回忆起来,都觉得贾文博其实表面看起来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其实在当时来讲,他比其他同学都更有心机,特别懂得能伸能缩的道理,一旦与人起了点争执,在对方愤怒之情,他总是能够立刻妥协,哪怕会有点吃亏,却从来也没有与人交恶,更没有激化过什么矛盾,反而还成全了良好的人际关系,不管是学习好坏、老实或者调皮的学生,都与他关系不错,在这方面,贾文博表现出了同龄人身上所没有的城府和圆滑。

另外,还有一个同学也无意中提到了一件事,当初在上高中的时候,贾文博也不能免俗的成为了小美的追求者之一,还一度因此和董星海关系有点紧张,贾文博很快就因为小美追求者不少而放弃了努力,也是因为这样,他并没有和董星海等人因为“情敌”而闹得不太愉快过。

第六十七章 不知所踪

没想到那个小美的魅力还真挺大,打从见到她本人到现在短短的时间内,居然就几乎已经可以列出一个“追求者名单”来了,这让同样身为适龄未婚女青年的顾小凡多少有些感到心有戚戚焉,尤其是再加上钟翰那促狭的目光。

他那虽然没有任何台词,却又分明好像是在对自己说着“人比人,气死人”的目光,到底是想要表达几个意思?顾小凡有些怨念的瞪了钟翰几眼,钟翰终于感受到了她的不悦,笑了笑,收回了那种让顾小凡想要抓狂的眼神。

并案侦查之后,同样的工作,由五个人各自分担一部分负责调查,进度自然就快了许多,没花太久时间就从参与那个杀人游戏的其他玩家那里得到了反馈,关于当初是如何参与到这个游戏当中来的,大家的说法几乎都是大同小异,有的是本身就喜欢玩网络游戏,贾文博提出来之后就主动报名参加的,有的是贾文博以人数不够不好获胜的借口给说服来参加的,还有虽然已经过了对游戏感兴趣的阶段,但是却对有奖金可以分这件事诱惑着也参加进来的,那些没有参加的人,有的是从头到尾都不想凑热闹,还有几个是被贾文博拒绝的,拒绝的理由是人太多了,回头分奖金的时候会影响每个人分到的金额。

参与到游戏里面来的人,并不都是与董星海或者魏鹏程关系多么亲密的人,当然,汤力他们与这些人分别打交道的时候,也没有把董星海和魏鹏程的死讯都告知他们,只说了董星海跳楼的事情,其他的只是兜着圈子打探了一下,这些人有的和董星海、魏鹏程这两名死者生前还偶有联系。有的甚至从头到尾都没和他们打过什么交道,其中倒是有几个和组织者贾文博比较熟悉的,根据这几个人提供的情况来看。贾文博的情况倒是和董星海生前有些大同小异,大学毕业之后。断断续续的也算是换过两三次工作,但是都没有坚持多久就放弃了,之后便仗着家境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倒也还算是小康殷实,干脆整日游荡,沉迷于各种网络游戏当中,一直也没有找一份固定的工作稳定下来。

这些老同学大多是和贾文博只在网络上有联络。即便是有他的电话号码,有的是两三年前的,最近的也是大约一年前左右从贾文博那里得到的,谁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更换过新的号码。就这么一凑,居然也拿到手了四五个电话号,而且拿到通讯公司去一查,所有的手机卡都是通过非官方途径买的黑卡,没有身份记录。每个号码平均都只用了不到半年,似乎贾文博这个人特别喜欢更换手机号码。

顾小凡把这几个号码都试了一遍,没有一个能够打得通,除了一个欠费,一个始终提示“该用户暂时无法接通”以外。其他几个号码都是处于欠费停机的状态中,既然如此,本着找不到和尚自然就要去跟庙里的住持打听的原则,顾小凡查到了贾文博父母家里的联系方式,给他的父母打了一通电话。

接电话的人是贾文博的母亲,电话听筒那边还传来稀里哗啦的麻将洗牌声,顾小凡为了不造成不必要的慌乱,并没有说明自己的身份,而是自称贾文博的老同学,同学想要组织聚会,想要联系贾文博,让他帮忙张罗。

听了这样的自我介绍和找人理由,贾文博的母亲也没有太当回事儿,在电话里有些心不在焉的说:“哦,这事儿啊,那你不用找他了,文博不参加了。”

“为什么不参加了?是他有什么事不能来么?他原来在班级里人缘特别好,同学们都希望他能来呢,阿姨,你能把贾文博的联系方式给我么?”顾小凡问。

贾文博的母亲有点儿不耐烦的说:“他不在本地,去外地上班去了,去外头发展多不容易啊,他这才去了一个多月,总不能因为你们小孩儿弄个什么聚会就让他大老远的请假回来吧?再说了,你们一帮小孩儿,才多大岁数,没事儿老聚什么会啊,别找他了,你们自己玩儿吧!”

听贾文博的母亲那个意思,分明就想要挂断电话了,顾小凡连忙对她说:“阿姨,就算贾文博不能来参加聚会也没关系,你能把他去外地的联系方式给我么?”

贾文博的母亲沉默了一下,然后忽然试探着问:“你是他原来同学啊?你找他其实是不是还有除了同学聚会以外的事儿啊?”

“哎呀,被猜出来了,”顾小凡很快意识到,贾文博的母亲在面对一个姑娘打电话对儿子的联系方式刨根问底的情况时,会错了意,“我个人也想联系他。”

贾文博的母亲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猜测,又听顾小凡这么说,自然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推断,态度也发生了一点变化,热络倒是谈不上,不过倒也比方才上心了一点儿,她用有点骄傲的口气说:“我们家文博去北京发展了,去孩子爸爸一个老战友开的公司上班,锻炼锻炼,联系方式我现在暂时也给不了你,我们也不知道他在北京的手机号现在是多少,要不这样吧,你给我留个姓名,过段时间再打过来,等回头他打电话到家里头来,我问问他的意思再说。”

顾小凡听贾文博母亲的话并不像是面对疑似儿子追求者的女生故意拿乔的样子,便故意说:“阿姨,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联系贾文博?要是的话我就不那么不识趣了,他都去北京一个多月了,家里怎么会连他的联系方式都没有呢?”

“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疑心病还不小,”贾文博的母亲被质疑得有些不高兴,“我这么大岁数的人有必要故意瞒着你么?我要是不想给你我儿子的电话号码,我就直接告诉你了!我们家文博都这么大的人了,而且我们家孩子从来都是放养的,他刚到北京去一个多月,正是需要安顿下来,开始适应新环境的时候。那么忙,没跟家里联系有什么好奇怪的,我犯得着编瞎话骗个小孩儿么。”

顾小凡又随便说了几句安抚的话。这才算是平息了贾文博母亲的不满情绪,然后结束了这一通看似没有收获。但是又似乎并非一无所获的电话。

“贾文博一个多月之前就去北京了,假如他妈妈并没有和他串通好了一起说谎的话,那他岂不是在董星海遇害之前就已经离开a市了么?就更别说是后面的魏鹏程了,”顾小凡问钟翰,“你说,会不会这事儿根本和贾文博没有关系,他只是想要多吞些奖金。另外有人故意在现实生活中对他在游戏里杀死的人下手,用这样的办法来转移咱们的注意力,混淆咱们的判断?”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不过咱们先看看贾文博到底是不是真的去了北京再说。”钟翰没急着做判断,“反正现在买火车票都是实名制,飞机票就跟不用说了,想查一下还不容易?”

两个人立刻行动起来,很快就排除了客车站售票处和航空售票处。剩下的便只剩下火车这一种出行方式,很快他们便从火车站售票处那里得到了答复,根据系统的出票记录,一个多月之前贾文博确实用他的身份证购买过一张去北京的豪华软卧火车票,但是这张车票既没有检票上车。也没有退票或者改签。

“说不定是没赶上火车吧,”售票处的人对这种情况倒也早已经见怪不怪了,“我们这儿天天都有那种之前不着急不着忙的,赶火车还踩着点儿到,车都开了才呼呼呼的往里头冲的那种人,车都开走了还想找我们退票,别提多烦了。”

钟翰和顾小凡却没有把这件事看得特别简单,贾文博确实购买了去北京的火车票,但是却并没有持票离开,那么他现在是不是仍旧在a市呢?

商量之后,两个人决定直接上门去找贾文博的父母问问清楚。

贾文博的父母也住在a市,只不过并不在市内,而是在外县区,好在并不算太远,开车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当他们出现在贾文博家门口的时候,贾文博的母亲显得有些惊讶,也有点不安。

“警察?找我有什么事儿?我儿子怎么了?”她紧张的问,在她身后的客厅里,可以看到有四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女人正在打麻将。

“是这样的,我们来找贾文博,想要向他了解一点情况。”顾小凡按照之前和钟翰商量好的理由开了口。

贾文博的母亲似乎觉得顾小凡的声音有些耳熟,多看了她几眼,倒也没问什么,对他们说:“我儿子不在家啊,他去北京那边上班,都一个多月了。”

这个说法倒是和她之前在电话里说的并无差异,钟翰对贾文博母亲点点头:“那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联系他一下?”

“那你们先进来吧,我打电话帮你们问问。”贾文博母亲让开门口,请钟翰和顾小凡进来,自己转身进屋去打电话。

屋里传来断断续续讲电话的声音,很快,贾文博的母亲就又从里面走了出来,脸色有些不高兴,嘴上骂骂咧咧的说:“小兔崽子,又不知道躲哪儿疯去了,我还以为他长大懂事了呢!”

然后她对钟翰他们摆摆手:“不好意思啊,我也找不到我儿子了,那小子跟我们说他去北京他爸一个老战友的公司帮忙,我们都以为他去了呢,结果弄了半天他骗我们呢,人家说了,根本没去过,我现在也不知道那小子躲哪儿玩去了,你们想要找他的话还是另外想办法吧,顺便要是找到了,帮我跟他说一声,让他赶紧去北京,要是被他爸知道他骗我们,还不把他的腿给打折了!”

第六十八章 小美之“死”

【感谢伽罗雪儿,猫少,阿福上房摸虾,秀字营de七伤滴粉红票!感谢有点迟到了,但是浓度加倍哈!么么哒!】

贾文博母亲的一番话,让顾小凡有些哭笑不得,先前是说儿子离家一个多月,家里居然没有儿子到外地之后的联系方式,现在知道儿子并没有真的去外地工作,居然也不着急,不担心。

于是钟翰和顾小凡又以为了便于寻找贾文博为由,向贾文博的母亲打听了一番,结果收获也并不太多,这位母亲对自己的儿子显然并没有足够的了解,贾文博的父亲是做小生意的,和他的老婆一样,两个人业余时间都喜欢坐在麻将桌上垒长城,所以基本上都没有怎么花心思去过问过儿子的事情,贾文博与父母的关系也并不是非常亲密,中学的时候住校,大学毕业之后,他嫌县里面没有市里热闹好玩儿,觉得没意思,回家小住了一段儿之后,干脆就一个人住回到他们因为贾父生意需要而搬来县里之前位于a市的老房子去了,平时有事没事都很少回家里面来,父母对他不好好出去工作的事情也不大在意,按照贾文博母亲的话来说就是,孩子还年轻,玩心重,等到岁数大一些,自然就会好了。

顾小凡看了看眼前这个对儿子的事情一问三不知,一边说话一边还时不时偷眼去看一旁的人打牌的贾母,对她的这种说法更多了一分不认同。

既然贾文博的母亲对儿子的社交情况,甚至于生活近况都完全没有一个充分的了解,他们继续问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只好向她拿了位于a市老房子的地址,然后便离开了贾家,驱车赶回市区。

贾文博父母原本的那处老房子倒是不难找,就在a市一处老牌商圈的外围。说繁华倒也不繁华,说偏僻又距离热闹喧嚣的大商场只隔着几条街的路程而已,那里原本是a市本地一个国营企业的职工住宅区。但是九十年代中期以后,那家国营老厂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到最后不得不停产,原本的员工也下海的下海,换工作的换工作,那里原本的居民有的卖了房搬了家,有的房子留着,人离开了,原本热闹的职工住宅区。现在只剩下了那么一片半开放式的土灰色五层小楼,在一条大马路之隔漂亮的新建小区映衬下,显得格外灰头土脸。

按照贾母提供的门牌号找到了他们家的那套之前由贾文博一个人独居的那套住房,由于楼房比较老旧。不太宽敞的楼层走廊里有三户人家,都是颜色斑驳,上面被贴满了各色小广告贴纸的老式防盗铁门,顾小凡和钟翰敲了半天的贾文博住处的门,始终没有人应答。又试着敲了几下,隐约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紧接着咔哒一声,与贾文博紧邻着的那扇门上开了一个小窗口,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从窗口里打量着门外的两个人。用有点苍老不过倒也中气十足的声音对他们说:“你们别敲了!那家没人,敲也没用,走吧!”

“老人家,你好,”顾小凡见状,立刻笑容可掬的转身面对着那扇门,并且迅速的拿出自己的证件,放在小窗口处,以便于老人能够看得清楚,“住在你隔壁的人,你认识么?”

老人一见是警察,态度也放缓了不少,把门上的小窗一关,直接打开了家门,从门缝里探出头来,看看钟翰,又看看顾小凡,说:“咋不认识呢,原来隔壁住的是和我一个厂的两口子,后来男的辞职下海了,女的也不干了,然后没多久一家子就搬走了,房子空了好几年,再后来他们家那个小子一个人跑回来住的。”

“那方才你说这里面没有人……”

“是没人,都一个来月没见到有人进出了,一点儿动静都没有,也没见有人回来过,八成是嫌房子太破,又搬走去别处了吧。”老人说。

“那之前住这儿的那个年轻人,你对他熟么?”钟翰问。

“能有多熟?我一个老头子,他一个毛小子。”老人摆摆手,“我和他爸要是见了面还能打个招呼说个话,和那小子没话说,有时候在走廊里头遇到我了也不吭声。咋啦?你们打听他干啥?那小子在外头捅啥篓子了?”

“没有,我们是想找他了解一下关于别人的事情。”钟翰打了个马虎眼。

“哦,”老人略显失望的点点头,对他们一摆手,“那你们别处找去吧,我确定最近那小子都没回来过,你们别跟这儿瞎耽误工夫了。”

“那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最后一次离开这儿是什么时候你知道么?”

“那可不知道,我又不是天天没什么事儿就光留意他来着,”老人摇摇头,表示不知情,“我说他得有一个来月没回来过,是因为那小子在家的时候一点儿都不消停,有时候招呼一群小青年儿回来胡闹,有时候自己在家也不知道是干什么,没事儿总特激动的大声嚷嚷,我老伴儿心脏不太好,喜欢安静,懂不懂就被他给吓一跳,我有时候烦了就拿东西敲墙,结果那小子听着了还给我敲回来,你们说气人不气人?然后最近这一个来月的时间特别安静,我估摸着他肯定不在。”

老人说完,屋里传来了一个老太太的招呼声,老人应了一声,示意钟翰他们稍等,自己转身进了屋,过了一会儿又出来,对他们说:“我老伴儿说她在窗户边儿看到隔壁那小子拉这个旅行箱走了。”

“大概是哪天的事情,什么时间,贾文博是穿什么离开的?”顾小凡问。

老人被她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有点懵,转身又进去了,然后回来说:“差不多上个月,哦不对,是大上个月的月底那会儿,我老伴儿说,大概是下午两三点钟,反正就差不多是她还没开始准备做晚饭的时候,那小子走的时候跟平时遇到的时候差不多,穿个军绿色的棉大衣,脑袋上还扣着他平时戴的那个破帽子,我跟你们说,你们是没见着,我都不明白现在这帮小年轻的是怎么想的,我们年轻那会儿戴的那种雷锋棉帽,隔了这么老多年,现在居然还又成了时髦货了。”

钟翰和顾小凡听了老人的感慨,都笑了,把老人说的大致时间和情况记录下来,向这位老人道了谢,留下了联系方式,让他假如发现隔壁有人回来,第一时间和他们取得联系,老人答应得很爽快,似乎很乐于配合警察的工作。

贾文博的行踪依旧成谜,邻居最后看到他离开的日子,大体上和他购买去北京的火车票的日子很相近,由于邻居也实在是回忆不起具体的日期,这件事暂时也就没有办法确认。然而唐弘业他们却通过鸭舌帽提供的游戏账号发现,贾文博人虽然不知道藏到了哪里,他的游戏账号却一直都有登录,不仅是在董星海和魏鹏程遇害之前,就在魏鹏程遇害之后,贾文博还在游戏里登录过,除了已经退出游戏的雅痞男,以及提供账号的鸭舌帽还有那个小美之外,游戏里的其他人对董星海和魏鹏程的事情还尚不知情,所以并没有特别紧张的情绪,更没有人草木皆兵,贾文博甚至不久之前还在游戏里和人吹嘘了几次自己现在人在外地发展的很顺利,大富大贵指日可待之类,被其他参与游戏的人挤兑了几句,就不吭声了。

然而,当唐弘业他们试图追踪贾文博登录的ip地址,对他的所在地进行定位时却发现,贾文博的ip呗屏蔽了,能够显示出来的所在地为海外,显然是动过手脚的假信息,具体地址凭借他们几个人的水平恐怕很难定位得到。

而就在这个时候,钟翰意外的接到了小美的电话,小美在电话里的语调显得很惊恐,说起话来声音抖得很厉害。

“你们快来救救我,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呜呜呜呜……”她用颤抖而又扭曲的声音对钟翰嚷出这么一句,之后便泣不成声,抽噎着再也说不成句子。

钟翰虽然没有闹清楚那边的情况,却也不敢怠慢,立刻准备动身过去小美家查看情况,他的愿意是在不清楚那边情况,小美又处于极度的恐惧当中这样的境况下,顾小凡就不要跟着一起去了,但是顾小凡却觉得自己和小美毕竟是同性,在那种情况下有自己在场,很多事情的处理也会比较方便一点,钟翰衡量一下,觉得也有道理,为了保险起见,他顺便叫上了刚巧有空的唐弘业一起过去,唐弘业自然是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下来,三个人立刻动身赶往小美家。

到了小美家,小美的男朋友,或者该说是未婚夫,那个和钟翰顾小凡有过一面之缘的西装男也在小美的家里,小美家里看上去一切正常,除了小美本人哭得满脸是泪,缩在沙发一角不停啜泣之外。

顾小凡刚走到小美身旁,就被小美死死拉住,她连忙柔声安抚小美的情绪。

“怎么回事?”钟翰问西装男。

西装男的目光打量了一下和钟翰一通过来,第一次打照面的唐弘业,然后叹了口气说:“小美跟她那些同学一起玩儿了个杀人游戏,结果今天发现她的那个账号前两天在游戏里头被人给杀死了,然后她的情绪就崩溃了。”

第六十九章 盗用账号

很显然,西装男对那个杀人游戏里已经有过两个参与者,分别在游戏角色被杀死之后,也在现实生活中惨遭毒手,所以对这件事的反应是无奈多过担忧,似乎觉得女朋友小美因为这样的事情就大惊小怪的很没有必要似的。

另外一边,正在被顾小凡安慰的小美看上去狼狈极了,那样子倒不像是故意做出来给谁看的,小美整个人缩在沙发上,两只手死死的拉住顾小凡,好像生怕她会甩脱自己逃走似的,浑身都瑟瑟发抖,脸色白得发青,就连嘴唇也很苍白。

“怎么办啊,我才这么年轻,我还没有活够呢!”她一边哭一边带着浓浓的鼻音咕哝,“我还不想死,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

越说越伤心,小美索性一头扎进顾小凡怀里,嚎啕大哭起来,顾小凡被她死死拉住一条胳膊,现在又整个人都沦为了她的活体抱枕,虽然有些无奈,但也只能姿势略有些别扭又僵硬的任由她往自己身上流眼泪,虽然说很不舒服,腰酸的都快断掉了,不知道是眼泪还是鼻涕的不明液体还一直渗透了身上的t恤,热烘烘的贴在自己的皮肤上,但小美吓成这样,她也实在是不忍心剥夺了人家发泄内心恐惧情绪的机会,硬着头皮坚持着的同时,还得好言劝说着。

“把小凡带来还真是派上用场了!”唐弘业一看那边的状态,忍不住笑了。

钟翰对他笑了一下算是回应,眼睛一瞥旁边的西装男:“你女朋友吓得都哭成这样了,安慰一下,擦擦眼泪的工作,你作为男朋友,应该不需要我们代劳吧?”

西装男愣了一下,好像恍然间才意识到自己身为男朋友好像确实没有对女朋友表现出足够的关心,连忙应着声,走过去把小美从顾小凡身边拉开。让她靠着自己,顺手从茶几上抽了两张面巾纸,帮小美擦了擦满脸的泪水。

顾小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天气热起来了,今天她穿了短袖的上衣,方才胳膊被小美抓的挺疼,上面凌乱得好些发红的手指头印儿,肩膀那个位置还有一小片湿哒哒的,自己现在的样子不用照镜子也能够想象得出来,只需要两个字就可以很准确的描述和概括出来——狼狈。

唐弘业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钟翰坐在了顾小凡的旁边。并且伸手从纸抽里也拿了几张面巾纸递给顾小凡。让她也擦一擦自己湿哒哒的衣领和肩头,顾小凡接过来,感激的看了看钟翰,碍于其他人在场。匆匆忙忙的用纸巾简单的擦了擦。

“你的游戏角色被杀这件事是什么时候发生的?”钟翰问啜泣的小美。

小美从男朋友怀里抬起头,战战兢兢的说:“我和你们见了面之后,回去就接到强子的电话,说那个游戏怪邪门儿的,董星海和魏鹏程都是玩了游戏之后,游戏里面死了没多久,就真的死了,让我最近都别玩儿了,我觉得这种事情还是宁可信其有吧。就没敢再上去玩。”

小美口中被称为“强子”的人,就是那天和钟翰、顾小凡见面的鸭舌帽。

听小美这么一说,不仅钟翰他们两个,就连之前没有跟小美他们直接打过交道的唐弘业也觉得事情听起来很蹊跷:“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小美哆哆嗦嗦的说:“今天有个同学打电话给我,跟我闲聊。说着说着就说到了我的游戏角色死了,都到了这个份上,奖金没份儿了,怪可惜的,我还以为他故意跟我开玩笑吓唬我呢,就说不可能,我根本最近都没有登录过,只差没有直接选择退出了,哪有可能去玩,还被人杀死了啊!后来我同学信誓旦旦的跟我说,看我也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就跟我说,让我检查一下,看看我的账号是不是被人给盗了,我就赶紧去登录试试,结果发现我的账号确实被人在别处登录过,但是密码没改,我还能上去,我同学也没骗我,在那个游戏里头我确实已经死了,是前天晚上的事儿,我一直没登录,要是我同学不打电话来,到现在都发现不了。”

说到这里,她又打了个寒颤,西装男在一旁连忙把她搂紧了一点来表示安抚,小美眼泪汪汪的轮番打量了一遍对面坐着的三个人,抽噎着问:“我该怎么办呢?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你们能不能救救我,不要让人害了我啊!”

“你不要害怕,我们会想办法的,你在哪里上班?”顾小凡问小美。

“不上了,甭管是真的还是假的,咱不冒那个险!”西装男抢在小美开口之前就表了态,“安全第一,咱不差你一个月那两千多块钱工资,我养你还不至于养不起,从今天开始你就辞职老老实实的呆在家里,哪儿也别去,谁也别见!”

听小美说了事情的经过,虽然确实很蹊跷,但钟翰他们还是略微松了一口气,之前接到小美的求救电话,她惊恐的情绪和电话里的措辞,都让人担心她的生命是受到了直观的威胁,这也是钟翰叫上了唐弘业的原因,为的就是防止短兵相接的情况发生时会措手不及,现在虽然也不能说情况有多乐观,但是至少给了人缓冲的时间,可以好好的了解情况,安排之后的事情。

“你同学或者熟人里,有谁知道你游戏账号的么?”钟翰首先想到这件事。

小美不假思索的就摇了摇头:“没有,我从来没告诉过别人。”

“那把你在游戏里杀死的人是谁?贾文博么?”

“不是贾文博,是我们班的刘磊,你们来之前我打电话问过他了,他在外地出差呢,说根本不知道这事儿,而且他出差都三四天了,连网都没上,根本不可能去玩游戏,我都吓死了,你们快给我想想办法吧,要不然就赶紧找到是谁干得这缺德事儿,把人给抓了,要不然就干脆把我带走吧,关你们公安局里头去,我就不信谁敢去公安局里头弄死我!”小美带着哭腔哀求的说。

钟翰他们三个人没有吭声,不过心里面都转着相同的想法,那个叫做刘磊的人,很有可能和小美一样,也被人盗用了游戏账号。

“把你带走肯定是不可能,我们会做安排的,在这之前还有些事情我们得先了解清楚。”顾小凡问小美,“关于那个游戏不大安全的事情,你们那些一起玩游戏的同学,除了那天和我们见面的那两个之外,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强子说你们不让张扬,所以他就打电话偷偷跟我那么一说,没敢告诉别人,我今天不是不相信我同学跟我说的事儿么,还上去看了看,别人都没事儿,我上去看的时候还有五六个人在线呢。”小美说。

顾小凡点点头,没说什么,心里面却觉得很奇怪,既然还有人在玩那个游戏,说明至少关于游戏里的死亡与现实之中的关联这件事没有扩散到所有参与者都知晓的程度,但是不同于董星海和魏鹏程,这一次小美的游戏角色是被另外的一个人杀死的,为什么突然之间“杀人者”就从贾文博换成了另外的一个人呢?是不是那个隐藏在背后的凶手听到了风声,或者有所察觉,因此忽然换了账号,试图用放烟雾弹的方式来转移警方的视线?

唐弘业和钟翰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问西装男:“这里是你们谁的住处?”

西装男指了指小美:“她住这儿,我住别处,只偶尔过来这边。”

“你的同学、朋友有没有谁知道你男朋友家住址的?”钟翰问小美。

小美看了看西装男,两个人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人知道。

“那就这样吧,一会儿你就收拾一下东西,然后我们送你到你男朋友家里去暂住,家里这边就暂时不要回来了,”钟翰看了看这个小美独居的一居室小户型,“这段时间除了不要玩游戏之外,也尽量不要上网,尽量避免单独外出,也不要约人到你男朋友家去,如果你的朋友、同学有拐弯抹角想要打听你的住处地址的,你第一时间和我们取得联系,这些你能做到么?”

小美立刻点头答应:“能,我一定能!我还没活够呢!你们让我怎么样,我就怎么样!那你们会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派几个人守在我家门口什么的?”

顾小凡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一个问题,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生怕这个节骨眼儿上又刺激到小美脆弱的神经,只好去看钟翰。

“我们自然会有安排,这个我现在不能也不方便跟你们说明,不过你们可以放心,”钟翰煞有介事的回答,顺便叮嘱小美的男朋友西装男,“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出行安全,如果发现周围有什么人尾随之类,也及时和我们取得联系。”

西装男郑重的对钟翰点了点头:“我女朋友我肯定会保护好的。”

第七十章 血衣

交代清楚之后,小美简单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五个人一同下了楼,西装男是开车来的,但是小美坚持要坐钟翰他们的车,说这样比较有安全感,最后西装男只好无奈的独自上车,在前面带路,小美和顾小凡还有唐弘业坐钟翰的那辆车跟在后面,就这么一路把小美送到了她男朋友的住处。

临走的时候,小美反复确认了几次彼此的联系方式,确保自己和男朋友都存对了他们三个人的手机号和公安局的座机号码,这才放心让他们离开,刚走到楼下,钟翰就接到了小美的电话,提醒他不要忘了安排对自己进行秘密保护的人。

“真的有这个打算么?”等钟翰又保证了一番挂断电话之后,顾小凡问。

钟翰点点头:“有这个必要,小心驶得万年船,不管这个凶手是只按套路出牌,还是不按套路出牌,咱们都必须做好两手准备。在有了董星海和魏鹏程的先例之后,现在小美的这件事,虽然不排除她已经被视为下一个目标的可能,但同样也不排除凶手知道咱们早晚会从前两个死者身上找到关联性,所以故意声东击西的这种可能,所以除了小美这边得留心,参与游戏的其他人也不能不加小心。”

唐弘业默默的听完钟翰的话,忽然叹了口气,前言不搭后语的说了一句:“钟翰,其实你面对问题时候的判断力真是挺不错的,够冷静客观,也挺全面。”

顾小凡有些诧异的从后视镜看了看坐在后排的唐弘业,前段时间唐弘业对钟翰的态度真是要多冷淡就有多冷淡,这两天倒是突然之间就转变了态度,今天更是突然对钟翰称赞有加起来,这前前后后的冷热变化,实在是让人感到不适应。

被称赞的当事人钟翰倒是表现得相当淡定,还一反和顾小凡独处时的自恋和臭屁,十分谦虚的摆了摆手。然后正色问唐弘业:“弘业,我知道这活儿有点枯燥,留意小美这边情况的事儿,能不能托付给你?”

“行,交给我你放心,要是这点儿事都办不明白,我这几年不就白混了么!回头我找个跟我做伴儿的,今天就上岗!”唐弘业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

“那是不是还得找人关注着网上还活跃在杀人游戏里头的那些?”顾小凡想到钟翰方才提起的关于凶手有可能声东击西的那个推测。

“那是一定的,我之前已经拜托了咱们距离对电脑和网络比较精通的同事来处理那边的事,这个不用担心。”钟翰对顾小凡点点头。“现在首要的任务是把贾文博给找出来。”

在回公安局的路上。唐弘业打电话叫了个可以和他一起去小美男朋友家附近蹲点儿的同事,顾小凡原以为他有可能会叫上高轩一起,谁知道高轩却根本不在唐弘业的考虑范围。

到了公安局,让唐弘业下了车。钟翰就载着顾小凡继续寻找贾文博的踪迹,顾小凡原本有些纳闷儿唐弘业和高轩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两个原本无论是工作中还是私下里关系都还挺不错的人最近忽然变得那么别扭,但是正经事儿压在头上,她一时半刻也就顾不上那些不相干的杂事了。

贾文博依旧行踪不明,在把过去和他有打过交道的人几乎都打听了一圈,得知最近一个月左右他都没有联系过其他人,除此之外,钟翰和顾小凡还无意中听贾文博的一个朋友提起。贾文博独居的那套老房子还有一个附带的小仓房。得知这一消息之后,钟翰立刻带上了一名技术开锁的锁匠,三个人再次来到贾文博家原本居住的那片老厂区职工家属楼。他们找到贾文博家隔壁的那个老人,向他询问关于仓房的位置,老人说。当初改这片家属住宅楼的时候,汽车还是普通老百姓根本不敢想的奢侈品,远不像现在这么普及,那个时候大伙的交通工具大多是自行车,由于家属住宅区面积比较宽裕,所以在改完了楼之后剩下的一片空地上又盖了几趟小。平。房,按照抽签的方式分给职工当仓库,可以囤放杂物以及放自家的自行车什么的,贾文博家和老人家里都各自抽到了一间,相隔不远,老人因为行动不便,不能带着他们过去找,只能把贾家仓库的位置和特征描述出来。

老人描述的很仔细,钟翰他们找起来也没费多大劲儿,这片旧楼里的居民本来就已经所剩无几,看样子还在使用那些小仓库的也没有几个,小仓库门前的小路水泥砖已经破旧不堪,砖缝里的杂草长得特别茂盛,到了贾家的仓库门口一看,仓库的门也并不难打开,还是那种特别老旧的,用铁皮包裹住的木门,锁头也是很简单的弹簧锁,锁匠连半分钟都没有用上就把那扇铁皮木门给打开了。

门一打开,从仓库里涌出来一股复杂而又难闻的味道,潮湿沉闷当中又夹杂着很多其他的腥臭异味,顾小凡用手轻轻掩在鼻子上,跟在钟翰身后走进了小仓库。贾家的仓库在一排平。房的一端,原本的空间并不算太狭窄,只是除了门口之外,三面都摆放了油漆的木制杂物柜,柜子上面对方了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不知道多久无人问津的干菜,有落满灰尘的杂物、工具,甚至靠近门边的位置,还有一包不知道原本应该是什么食物的东西,因为搁置的太久,发了霉,颜色黑乎乎的,并且散发着异味,而最里面的柜子上甚至还有一瓶碎掉了王致和臭豆腐,虽然早已经干涸,但臭味依旧持续的散发着,顾小凡终于知道一进门口就闻得到的混杂气味到底都来源于哪些东西了。

小仓库没有采光,钟翰试着拉了拉门口的灯绳,灯泡似乎坏掉了,没有亮起来,他们只好打开手机来照明,在这个小仓库里查看起来,除了气温混杂难闻之外,小仓库里倒也没有什么异常的情况,就在钟翰和顾小凡已经准备离开,考虑要不要打开贾文博住处的大门进去看看情况的时候。顾小凡的手机亮光一扫,发现她对面的那个木制柜子的下面,似乎有什么反光的东西。

“钟翰,这儿好像有东西!”顾小凡连忙拍了拍旁边的钟翰。

钟翰蹲下身,低下头朝柜子下面看了看,以他的身高,蹲着的姿势显然不能够让他看到木柜下方空隙里的东西。

“要不我来吧。”顾小凡知道钟翰非常爱干净,这个小仓库的地面脏兮兮的,他肯定特别为难,不愿意沾上脏污。

“不用。谁知道下面有什么。”没想到钟翰二话不说就拒绝了她的好意。并且两膝着地。半匍匐式的趴在了地上,用手机屏幕的亮度照着看了看下面,然后又爬起来,从旁边找了一根木条。重新蹲下身,把木条探进木柜下面的缝隙里,很快就勾出了两团东西,顾小凡凑近了也拿着手机来照,发现是两件皱巴巴的衣服,一条满是灰尘的黑色运动裤,裤线处有银色的反光条,方才顾小凡无意中看到的,应该就是这裤子旁边的银色条纹反的光。和运动裤一起被勾出来的是一件灰色的t恤。一样皱巴巴、脏兮兮,而且这件t恤的脏,和裤子的脏还不一样,t恤上面除了灰尘之外,胸口图案附近还有一些干涸的淡黄色污渍。再下方还有几滴黑褐色的东西。

钟翰让顾小凡拿了一个塑料袋,把这两件衣服装进塑料袋里,然后带着锁匠直奔贾文博的家,一路上,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也极力的不想表现出来,但是从他两只手始终与身体保持一定距离的样子来看,他那沾满灰尘脏污的衣服此时此刻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贾文博的家里倒是一切正常,一切都非常的整洁干净,茶几、饭桌之类的地方除了一点点浮灰之外,没有半点污渍,地上的白色人造大理石砖也同样干净,一双男士拖鞋整整齐齐的摆放在门边。

看到这样的景象,钟翰二话不说,立刻让顾小凡打电话叫人过来勘验现场,等到来了人之后,又急急忙忙的和顾小凡一起带着那两件衣服赶回到公安局去。

顾小凡注意到上车的时候,钟翰特意找了一个纸袋垫在自己的座椅上,很显然眼下他对自己身上的卫生情况简直厌恶到了一定的程度。

“你明知道自己那么爱干净,刚才干嘛还逞能呢,让我去看不就好了。”顾小凡还记得钟翰刚来的时候,自己和他一起调查任雪峰被杀的那个案子时,他仅仅是被任雪峰的妻子许若蓓哭了一身的鼻涕眼泪,之后都会立刻脸色铁青的跑去换衣服,眼下他身上的脏污程度可远胜过一小块儿眼泪鼻涕。

“就算是你趴在地上去检查,弄脏了衣服不也一样是坐我的车回去?”钟翰穿着一身脏衣服正是浑身不自在的时候,听了顾小凡的话,拿眼朝她一瞪,“再说,都没有搞清楚那下面会是什么,万一不是一团脏衣服,是一团碎尸块儿呢?你那个小胆儿,还不把你当场就吓昏过去。”

顾小凡一愣,忽然觉得心头有点热热的,原来他宁可自己弄脏全身,是因为记得自己胆子小,怕万一下面有什么东西让自己受惊吓。

“那可真是谢谢你啦!”顾小凡由衷的说。

钟翰瞥她一眼:“你不用谢我,我也是为了自己着想,假如你直接两眼一翻昏过去倒也没什么,万一再吐我一身……我还不如沾点儿灰呢。”

顾小凡被他旧事重提,原本心里面的那点儿感动一下子就被冲淡了,她冲钟翰瞪了瞪眼睛,最后还是有些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

这个男人啊,你以为他小肚鸡肠的时候,他又表现得很有风度,你以为他是臭美自恋的花瓶时,他又表现得很有头脑,而你好不容易觉得他人真好,有点小小的感动时,他又瞬间变回挤兑人不留情的老样子。

真是让人弄不明白。

【那啥,小莫明天有点儿事忙,尽量不耽误更新,如果实在实在实在是赶不及,就请假一天哈,回头后天一定更个大章来补偿!大家么么哒!】

第七十一章 杀人者

接下来的头等大事,对于钟翰而言,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冲回到公安局去,找一身备用的衣服替换上,顾小凡则主动承担起了把衣服送去检查的工作,等她重新再回到办公室里的时候,钟翰也已经收拾妥当了,不仅换上了一身干净清爽的衣裤,从他头发上沾着的水珠来看,估计还抽空洗了一把脸。

“怎么样?那边怎么说?”收拾干净之后的钟翰,不光打起了精神,就连情绪都跟着从方才一身脏兮兮时的焦虑中调整了回来。

“哦,黄色的污渍应该是呕吐物,成分还在验,黑褐色的那几个点,和咱们之前猜的一样,是血迹,查到了贾文博过去体检的记录,血型倒是一致,不过不能就那么确定是不是贾文博本人的血,所以我刚才在那边已经打电话通知了贾文博的父母,让他们过来一趟。”顾小凡把方才的事情向钟翰讲了一下,然后又想起来一桩别的事情,“方才看你一身脏兮兮,不太想多说话似的,我也没问,贾文博家里有什么特别反常的地方么?为什么你立刻就想到要勘验现场?”

“确实很反常,你不觉得他的住处实在是太整洁了么?”钟翰反问。

顾小凡点点头:“确实很干净,这也算是反常的地方么?”

“当然算,你回想一下,咱们去贾文博父母的家里找他的时候,他父母家里的凌乱状态,还有贾文博家的那个小仓库里的东西杂乱程度,虽然有一些是被搁置了很多年,不过也有不少杂物一看就是贾文博最近着短时间丢进去的,里面还夹了一张今年年初的报纸来着,东西也是被扔的杂乱无章,由此可见,贾文博一家并不是那种非常追求整洁的人,但是贾文博的家里。不仅东西收拾的很整齐,就连卫生也被打扫过,拖鞋也被特意摆放整齐过,这不会很奇怪么?”

顾小凡听他说到这里,也已经明白过来。点点头:“消除痕迹!”

“孺子可教。”钟翰满意的点点头。

由于儿子失去了联络。现在又听说在自己家的小仓库里找到了沾了血迹的衣服,贾文博的父母终于有些感到紧张了,以最快的时间赶了过来。经过了血型和dna的比较,最终法医确定衣服上的血迹并不是贾文博本人的,而且经过贾父和贾母的辨认,从尺寸来看,那两件衣服应该也并非贾文博所有。

这下子,贾文博的父母有些慌了神儿,一个劲儿的追问,自己儿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傻事,钟翰和顾小凡除了让他们稍安勿躁之外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眼下的情况来看,贾文博要么是犯事儿,要么是出事儿,横竖哪一个都没多好接受。

随后,那件灰色t恤上面的呕吐物也被化验出了含有鼠药成分,结合董星海在被人推下楼之前曾经服下过鼠药。法医立即又把上面的几点血迹和董星海的血液进行了比对,发现那少量的血迹也同样并非来自于第一个受害人董星海。

那么,这几滴血到底是属于谁的呢?钟翰和顾小凡也陷入了思索。

从呕吐物来看,这身衣服应该是属于董星海的,衣裤的尺码也与董星海的身高体型相符合。可是血迹假如不是来自于他本人,那最有可能的,就是来自于凶手。那血迹就只有几滴,量很小,从形状来看是滴落在衣服的前襟上的,有一滴血迹甚至覆盖住了下面的呕吐物,由此可见,这些血滴是在董星海鼠药中毒出现了呕吐之后才滴在上面的。

“从这几滴血滴落的位置,还有血滴落在衣服上形成的形状,你有没有什么想法?”钟翰拿着那件衣服的照片反复的端详了好一会儿,抬头问顾小凡。

顾小凡点点头,不过看上去有点底气不足:“有,但是有点飘渺,抓不住。”

“我给你一点儿提示,估计你就能抓得住了,”钟翰说,“对你来说,小美有什么特点?挑印象最深,最直观的来说。”

顾小凡想了想:“我说了你可别挤兑我啊,我印象最深的就是,那姑娘长得其实也就是比一般人稍微秀气点儿,不算漂亮,但是异性缘简直好到过分,追求者特别多。”

“不仅如此,最后还挑了一个经济实力相对而言比较扎实的男人,很快的就确定了感情,并且大踏步的超婚姻关系那一步迈。”钟翰点头,“你不觉得这种个人情况,包括感情方面,我们还接触过另外一个非常类似的例子么?”

顾小凡被他这么一点拨,感觉好像一阵风把脑子里面的雾给吹散开了不少似的,思路一下子清晰了许多,她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你干嘛去?”钟翰叫住她问。

“你都把我提醒到这个程度了,我要是还联想不到什么,那我可就真的成了笨蛋了呢!”顾小凡站住脚,回头对钟翰说。

钟翰一听这话也笑了,冲她挥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顾小凡没花太久的时间就处理好了那件事,只等法医那边出结果,等她再回到刑警队,钟翰已经把汤力和高轩都叫了回来,准备好出发,就只等顾小凡了。

“去哪儿?”顾小凡没多耽搁的立刻跟上,事到如今,已经能够隐约看到案件被破获的曙光,这让她觉得有些热血沸腾,这种感觉和之前侦破了任雪峰那起谋杀案的时候有点类似,却又不完全一样,激动之中又混杂着一点紧张。

“还去贾文博家,东西都准备好了,走吧。”钟翰对她说。

准备好的是什么,顾小凡也没顾得上问,这一次去贾文博的住处,她的内心感受忐忑多过担心,毕竟在被钟翰点透了那一层之后,现在这个案子背后隐藏的凶手,对于她而言已经算是隐约可见了,忐忑的只不过是贾文博到底会在哪里被找到,以及他会以什么样的面目出现在大家的面前罢了。

一行人开着车子直奔贾文博的住处,却没有到楼房那边。而是直奔了那一排小仓库,车子停下来之后,他们又从车上拿下来了照明用的工具,小仓库的门再次被打开,里面那种难闻的异味依旧很浓重。不过这一次有了照明设备的帮助。黑乎乎的小仓库里面终于被照得灯火通明,所有东西都一览无余。

“这两天我一直就在琢磨这个小仓库里面的这种异味,总觉得有点刻意。”钟翰一边仔细检查小仓库里的东西和摆设,一边对身边的顾小凡说,“尤其是拿一瓶碎了的臭豆腐,尤其怪异,当时因为还没有发现柜子底下的那身衣服,所以也不好急着下判断,这回又过来,你可以自己仔细看看哪里不对。”

顾小凡小心翼翼的用戴着手套的手拿起那个摔破了的臭豆腐玻璃罐,仔仔细细的观察起来。很快她就留意到了钟翰所指的怪异之处:“生产日期是三个月以前的,从出厂到运输,再到超市上架销售,那这东西估计买到手应该是最近这一两个月的事情了!这个瓶子咱们带回去吧,说不定上头还能找到什么指纹呢。”

“拿回去是肯定没问题的。”钟翰点点头,然后忽然压低了声音。凑近顾小凡非常小声的说,“你拿出去给别人,可别放我车里头。”

顾小凡不得不用轻咳来掩饰自己方才一不小心没有忍住的笑,点点头,拿着装过臭豆腐的玻璃瓶一转身。正好看到高轩正表情复杂的朝自己和钟翰这边打量,当他的视线和自己对上的时候,他又一次立刻移开了视线。

顾小凡轻轻叹了口气,拿着瓶子出去交给外面的人收好,然后又折了回来,再回来的时候,包括高轩在内的三个人已经为凑在了一面墙边的木柜子旁,弯着腰在仔细的观察着什么。

“嗯,确实是被挪动过,那咱们再挪一遍么?”汤力看看钟翰,尽管高轩也在一旁,但是他显然已经习惯的把钟翰当成了决策者。

“挪吧,来,大家都搭把手。”

钟翰对汤力点点头,走到木柜子的一侧,汤力走到了另外一侧,高轩又叫了两个人进来帮忙,这种时候用不上顾小凡,她索性就站在一旁,以免自己碍了别人的事。

木柜子虽然很旧也很脏,上头的油漆都因为受潮而起皮掉得斑斑驳驳的,但那种老式的木制家具用料特别实在,再加上上头还堆放了些东西,分量不轻,五个大男人齐心协力,才总算是把柜子抬起来,挪到了一旁,把原本被挡在柜子后面的那面墙壁给露了出来。

墙壁上赫然有两扇对开的小门,看样子这个柜子后面原本居然还有个壁橱,壁橱两扇门的把手上头用锁自行车的铁链锁紧紧的锁了两圈。

“方才要是把锁匠一起拉来就好了。”顾小凡一看有锁第一反应是锁匠没来。

钟翰冲她摇摇头:“这种时候,不需要锁匠了。”

说着,他指了指那两扇木门边框处露出来的老式金属折页,转身出去,在车里翻着了一会儿,翻出一把螺丝刀来,手脚麻利的在金属折页的周围撬了起来,不知道是他下手的地方找得好,还是因为这两扇木门在这种有些潮湿的小仓库里也有了一定的年头,木质不再坚硬,没几下,其中一扇门的折页就已经被他从木门上给撬掉了,另外一扇门钟翰也是如法炮制,眼看着橱柜门就可以被打开了。

“这也是你们出去维和时候练成的手艺吧?”高轩在一旁看着,忽然笑呵呵的对钟翰说,“你们在外面确实挺锻炼的,动手能力确实强啊,而且什么旁门左道的本领都能学到,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被派上用场了。”

这话听着真是句夸奖,或者是句玩笑,只不过从高轩的嘴里说出来,顾小凡听着总觉得他实际上想要表达的说不定是个什么意思,而且在这种时候,不管是风凉话还是开玩笑,都显得有点不合时宜,她看了看高轩,抿着嘴没吭声。

钟翰倒是不太在意似的,一边撬最后一个金属折页,一边说:“是啊,做人确实得学会多动手。少动口,因为关键时刻光靠嘴上聪明也不一定能解决问题。”

“这话说的对。”这一次搭腔的人是一向少言寡语的汤力,很显然钟翰的这句话对于他这种惜字如金的行动派而言,是很中听的。

高轩什么也没说,他自己主观上有没有什么想说的不知道。主要是客观上也没有再给他开口的机会。钟翰把最后一个金属折页撬松了之后,汤力两手拉住自行车链锁那么一拉,两扇木板门就从门框上脱了下来。钟翰帮着汤力一起把门放在了一边,而随着壁柜的门被打开,一股难闻的味道也从里面散发出来。

有了照明设备提供的充足光线,顾小凡看到被拆掉了门的壁橱里有一个用后塑料膜层层卷住的长形包裹,看不清楚里面是什么,几个人小心翼翼的把那东西从壁橱里搬了出来轻轻的放在地上,那东西感觉很重,但是又并不僵硬,等几个人把这包裹的很严实的东西放在地上的时候。每个人的脸色都已经发生了变化。

“小凡,你到门口去等我们吧。”钟翰扭头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还有点犹豫,不过见汤力也这么说,就连好多天没怎么和自己吭过声的高轩也建议自己先出去等着,她也只好选择到门外去,站在门口听着消防库里面他们悉悉索索拆塑料膜的声音。从声音听起来,他们的动作很小心仔细。

在门外站了一会儿,顾小凡终究还是耐不住心里面的好奇,深吸了几口气,有些紧张而又小心翼翼的走了进去。然后她便看到了那卷塑料膜里包裹着的东西。

确切的说,那是一具尸体,一具身穿长裤和长袖衣服的男性尸体,尸体身上覆盖着大量的食品干燥剂,表皮带着一种脱水后特有的暗黑色,尸体周围散发着浓重的腐臭味,熏得人只觉得胃里面翻江倒海的,顾小凡站在后面坚持着看了几眼,便急急忙忙的躲了出去,站在门口缓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忍不住捂着嘴巴跑到一旁不碍事的角落里,蹲在那里吐了几口酸水。

吐完还没等站起来,一张面巾纸就递到了她的面前,不用抬头,光看那两根手指头夹着纸巾的样子顾小凡就知道站在自己身后,背对着自己的人是谁。

接过纸巾擦了擦嘴巴,刚站起身,钟翰又给她递了一瓶水,顾小凡接过来漱了漱口,也喝了一点下去,这才觉得好受了一点儿,问钟翰:“是贾文博么?”

“十有八九吧,刚才那个尸体表皮被大量的干燥剂脱了水,但是内脏什么的估计已经腐烂了,所以才会特别的难闻,还好现在天气不算特别热,要是咱们再拖得久一点,指不定会变成什么样。”钟翰的脸色也不大好看,毕竟么,再坚强的人,承受能力也是有一定限度的,方才那个尸体,虽然和血腥扯不上什么关系,但是也足够重口味的了,所以顾小凡最终还是没能避免的吐了酸水这件事,钟翰也没有拿出来调侃她。

“那尸体该怎么处理?”顾小凡问。

“打电话通知法医他们过来了,说实话,弄成这样,我们也挺不敢乱碰乱动的。”钟翰叹了口气,“现在回过头来说,假如没有那瓶八成是故意打碎在那里的臭豆腐味道做遮掩,估计尸臭早就散出来了,不过要不是有那瓶臭豆腐的味道给咱们打了个预防针,估计这会儿吐的人肯定不止你一个。”

顾小凡这下也不敢再逞强,余下来等法医来检查和处理尸体的时候,她都很自觉的和尸体保持一定距离,协助其他人做一些不需要和尸体打照面的工作,然后大家一起把这具尸体和其他可以作为物证的东西带回了公安局。

很快,之前关于血液的比对结果就出来了,后来发现的尸体经过辨认,也初步认定为贾文博,检查还发现,贾文博的头部有明显被撞击的伤痕,但是却并不足以致命,贾文博真正的死因是突发心脏病,后由他悲痛欲绝的父母证明,贾文博确实有先天性心脏病,收到刺激或者惊吓就会犯病,这也是他不求上进,家里也不强逼着他的原因之一,而法医也认为,贾文博是由于收到了头部撞击的伤害。所以才会受到强烈的惊吓,继而引发了心脏病,丢了性命。

事到如今,似乎之前的判断和推测就都得到了印证,接下来。就是付诸实施的时候了。

汤力又带人去了一趟魏鹏程的住处附近。让周围的人帮忙辨认照片,在反复的确认之后,还真有一个邻居证明自己有一天在阳台上抽烟往下看的时候。确实在家附近见过照片中人,并且还回忆起了大致的日期和时间。

得到了汤力的这一反馈,高轩主动提出要去恒久传媒找人,唐弘业则表示愿意负责去董星海生前居住的那个小区里去找人,钟翰对这一样的安排也没有异议,事实上他和顾小凡也没有闲着,开始核对其近期铁路、公路甚至航空的售票情况。

“你觉得他们两个找到人的希望大么?”顾小凡还忍不住,偷空问钟翰。

钟翰笑了笑,也没给她一个明确的回答:“不管希望大不大。那两个地方也确实总得有人去找吧,尤其是唐弘业那边,实在不行还得做好登堂入室的准备呢。”

很快,高轩就打了电话回来,情绪似乎不怎么好的表示,他们要找的人已经提出了辞职。前两天才刚刚完成工作上的交接,不再到公司来上班了,原本的住处自然也是要近期就腾出来的,只不过公司方面暂时还没有功夫去收房罢了。

唐弘业那边也扑了个空,住处也同样没有人在。而钟翰和顾小凡也查找到了关键的购票信息,他们立刻请示了大队长杨成,杨成在听取了汇报之后,很快做出了部署,唐弘业带人拿着搜查证去住处进行取证,其他人立刻赶往火车站,无论如何也要把人给拦截住。

在开车赶往车站之前,钟翰盘算了一下时间,决定在出发前提前通知铁路公安方面,并且把清晰的证件照以及证件信息统统用传真发了过去,然后才火速的赶往火车站。

火车站里依旧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到处都是大包小包准备出门的旅客,钟翰他们把车停在火车站进站口门外,急急忙忙的往里面冲,幸亏事先打好了招呼,铁路站前分局的同事帮他们几个开了条通道直接进去,几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冲上二楼,直奔检票大厅的入口,距离入口处还有二三十米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检票口的工作人员高声喊了一句:“哎你别跑!”

钟翰他们立刻做出了反应,朝那个检票口的方向迎了上去,果不其然的就看到了正逆着人。流想要从楼梯下去,离开车站的巩志学。

“又见面了,你这急急忙忙的是要去哪儿啊?”钟翰一把拉住打算从他身边跑过去的巩志学,很亲热似得揽住了他的肩膀,“人家都赶火车往里跑,你怎么还往外跑呢?”

“哦,钟警官,是你啊。”巩志学的慌乱在被钟翰拉住之后的一瞬间就隐藏的无影无踪,他一脸不太好意思的表情,对钟翰笑了笑,说,“我忽然想起来,a市这边还有点事情没有处理完,挺重要的,这不么,火车还有二十分钟就要开车了,我想赶着去把票给改签一下或者干脆退了。”

“哦,这样啊,没关系,这件事你交给我好了,如果回头你还需要退票或者改签,我帮你处理,在这之前,你先跟我们回一趟公安局。”钟翰对他说。

巩志学的眼珠子在眼睛里转了转,有些犹豫,不过还是点了头:“行吧。”

顾小凡稍微松了一口气,心里却还是有点沉甸甸的,在车站顺利的堵到了巩志学,他们的运气可以算是还不错,但是巩志学这么二话不说的就痛快的答应跟他们回去,却并不是什么态度良好的体现,他越是不慌不乱,就越是说明了他仍然抱有着侥幸心理,和负隅顽抗的内心小算盘,接下来,还是免不了要花费口舌去和他周旋。不过很快的,转念一想之后,顾小凡就又想通了,假如巩志学不是这样一个眼见着事情败露还能镇定自若的为自己打算退路的人,整个案子自然也就不会被搞得这么复杂了,这其中存在着一种必然的联系。

很快,巩志学就被带回了公安局,并且直接带去了审讯室,整个过程中,巩志学表现得非常从容淡定。在被带进审讯室的整个过程中全然没有异议。

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巩志学有些不大舒服的挪动挪动屁股,调整了一下姿势,看看钟翰和顾小凡,似乎有些疑惑似的问:“钟警官。顾警官。你们今天找我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儿呢?”

“你看看你周围,这个问题应该不需要我们回答吧?”钟翰笑呵呵的回答。

巩志学倒是回答的很自然:“我就知道你们说需要我跟你们到公安局来一趟,现在我跟你们来了。别的我也还是一头雾水呢。”

“进门的时候你注意这屋的门牌了没?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顾小凡问。

巩志学认认真真的点了点头:“注意到了,审讯室么,反正你们的地盘儿,带我到哪儿都是你们的安排,我服从安排就可以了,没什么想法。”

顾小凡心里面有些烦躁,巩志学看上去还是最初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那种老实巴交的样子,但是此时此刻,在掌握了一系列的证据之后。这张脸,加上那副无辜又无害的表情,都让顾小凡觉得特别虚伪,特别令她反感。

“我们叫你过来,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聊聊,”钟翰比顾小凡沉得住气。不急不躁的对巩志学说,“你高中是在致远念的吧?”

巩志学愣了一下,脸色也跟着微微发生了一点变化,提起致远高中的名字,他好像觉得十分不顺耳。眉头微微一皱,开口说话的时候语气有点冷硬,态度倒还算是平和的说:“嗯,是在那儿念的。”

“和董星海还有魏鹏程他们都是同班同学吧?”钟翰又问。

巩志学抬起眼皮迅速的扫了他一眼,点点头,没有吭声,唇线紧抿着。

“你也知道,这段时间我们一直在调查董星海和魏鹏程的死因。”

钟翰刚说完这句话,巩志学立刻就开了口:“你的意思是说,魏鹏程也死了?”

顾小凡盯着巩志学,觉得他方才那故作不知情的样子,实在是要多做作,就有多做作。钟翰也不搭腔,只是自顾自的说:“所以为了调查他们两个的事情,最近我们也没少去了解你们当初一起上高中时候的事情,也听说了不少那个时候很有意思的事情,听你们原来同班的老同学讲,你们当初那个班的同学感情还是挺不错的,虽然毕业了这么多年,但是他们还是组了一个同学群,没事儿就在那里面聊天交流感情,真不错,挺让人羡慕的,要不怎么有人说呢,高中时代的感情才是最真挚,最美好,也最难忘的。”

巩志学轻笑了一声,声音很小,几不可闻,但是那一声轻笑里所包含的却并不像是赞同,更像是讥讽,随即他便又沉默下去,什么也没说。

“听说董星海那个时候在班级里简直就是个恶作剧大王,特别喜欢和同学开玩笑,经常把大伙逗得哈哈笑,所以人缘特别好,对吧?你对他那个时候的印象怎么样?”钟翰若无其事的继续和巩志学攀谈。

巩志学面无表情的用平淡的语气回答说:“我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不是聊过了么,我记不清了,那时候我和他没有什么交集,所以没什么可说的。”

“估计那个时候你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了吧?以你当年的成绩来看,这倒也不奇怪,不过我们还听说过一件事,有一个同学说,当初董星海有一次和班级里一个平时特别沉默老实的同学开了个玩笑,结果玩笑有些过火了,让那个同学当着全班的面出了一个特别难堪的丑,因为当时觉得太震惊了,以至于现在过去了那么多年,都还记得特别清楚。”钟翰自顾自的说。

巩志学的原本放松的放在桌上的手,忽然手指怪异的抽动了一下,似乎有那么一瞬间,他的大脑在想要握拳,又想要避免这个动作发生这两个决策之间产生了矛盾,他的脸色也因为钟翰提到的这句话而变得更加阴沉,两眼盯着钟翰,问:“是谁说的?谁跟你们说的?他有没有说是什么事?”

“这个你不需要问我们吧?你当年就是那个班级的一份子,而且还是……”

钟翰的话还没有说完,巩志学的鼻孔里忽然流出了两条红线,他本能的低下头,鼻血滴滴答答的就滴在了地上。顾小凡见状也顾不得继续鄙视这个看似无害,实际上却心狠手辣的年轻男人,连忙摸出纸巾走过去递到巩志学的手里,巩志学手忙脚乱的擦拭流出来的鼻血,不知道是不是所处的环境发生了变化。这一次他面对流鼻血的反应远没有上一次在他家中的时候表现得那么淡定自若。

“之前你毒死了董星海之后。也是像现在这样因为太害怕了,所以才流鼻血的吧?鼻血滴到了衣服上,你没办法。只好把他原本穿得家居服换下来带走藏起来,我没说错吧?”钟翰趁着他慌慌张张的止鼻血的时候,在一旁忽然开口说。

“我才不是因为害怕……”巩志学在分神的时候,本能的脱口而出,话说到一半,余下的卡在了嗓子里,连擦拭鼻血的动作都跟着一起僵住了。

顾小凡要不是考虑到巩志学还在场,真相给钟翰竖个大拇指,她听得出来。方才这个家伙是故意在提让巩志学情绪激动的事情,结果巩志学毕竟不是什么老道的滚刀肉,脸上不管表现的多么平静,心里面还是受不了往事的冲击,紧张再加上情绪激动,爱流鼻血的毛病就又犯了。

说起来。巩志学在情绪激动的时候容易流鼻血,这还真是顾小凡和中韩两个人在分析之后做出的大胆猜测,董星海衣襟上的血迹是垂直滴落的,而且是在董星海鼠药中毒之后,血型经过比对也和巩志学相符。这是其一;其二是上一次在巩志学的家里面,钟翰突然冒出一句“你的事情我们都知道了”之后,他虽然找了个借口搪塞敷衍过去,但是那一瞬间内心里还是起了波澜,以至于鼻血瞬间就流了下来,他自己也解释说自己爱流鼻血这样的毛病一直都存在,因此钟翰和顾小凡猜测,巩志学的鼻血,说不定和他的情绪波动有直接的关系。

钟翰也不急着乘胜追击,他只是淡定的靠坐在桌旁,看着巩志学,巩志学自知失言,用纸巾压着鼻孔,也不吭声,审讯室里很安静,但气氛却也很压抑。

“真的不打算主动开口么?既然方才你都已经算是开好头了。”钟翰问。

巩志学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眼神里带着一种怨毒:“刚才那是你诈我,我的反应都是不经过大脑的,不能够算数。”

钟翰叹了口气,摇摇头:“主动权我已经给你了,你自己不要,最后落得被动了,你可别说我没有帮过你。”

巩志学瞥了他一眼,讽刺的哼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儿,审讯室外面有人敲门,顾小凡过去开门,进来的人是唐弘业,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装在证物袋里的东西,看样子好像还挺有点儿份量的。

“找到了?”钟翰问他。

唐弘业得意的点点头,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找到了,太大件儿的不方便往这屋拿,我挑了一个最具代表性的,拿过来让这小子认一认,别的先看照片吧,回头外面认去。”

说着,他从桌边让开,好让巩志学能看清楚桌子上放着的东西,巩志学也确实抬眼朝这边看了过来。摆在桌子上的是一个黄铜工艺品,大概一尺高左右,样子是一个双手托起一个圆球的连衣裙少女,女孩儿的裙裾呈飞舞状,有一个地方还有一点损坏的痕迹,从形状来看,和魏鹏程家墙上的那个小坑倒是很相符。巩志学只看了那个黄铜工艺品一眼,就立刻把目光移开了,再也不肯多看一眼。

“这东西砸魏鹏程脑袋的时候,你用得挺顺手吧?”唐弘业讽刺的问巩志学,顺便把几张照片摆在他面前,“看看吧,这都是在你家里头拍的,顺便你也给我们解释解释,为什么贾文博的旅行箱、大衣还有帽子,都会在你的家里头被找到?”

“你们……这是私闯民宅!”巩志学脸憋得通红,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

“以后啊,少看点儿没用的电视剧,好的不学,台词倒是记得挺牢!看看这是什么!方才我们开门进去的时候,可是找了你家邻居作证的,一切都严格遵循程序进行。”唐弘业把搜查证拿出来在巩志学面前晃了晃。然后又说,“算了,方才前半句算我没说吧,反正估摸着,以后你想没事儿看看电视剧。也不太容易了。”

巩志学当然知道他这么说是什么意思。当下脸色由红变白,身子在椅子上面晃了晃,看起来好像随时能一头栽倒在地似的。实际上倒也并没有发生那样的状况。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你还想继续扛着么?我觉得以你的智商,肯定看得出来,事到如今,没有什么回转的余地了,你要是继续抱着侥幸心理,除了误了自己之外,还挺辛苦,何必呢。”钟翰看巩志学被唐弘业挤兑的差不多了。这才语气很平和的开口对他说,话里面有点循循善诱的意思。

巩志学看上去确实有些精疲力尽了,他垂着眼皮,有些颓然的瘫坐在椅子上,脸颊上还沾着干涸的鼻血也想不起来擦,有气无力的问:“你们让我说什么?”

“有什么说什么。这样吧,先说说为什么要杀这几个人吧。”

“其实这件事从一开始,完全是一场意外,只不过后面就从意外,变成计划好的了。”巩志学的目光看着桌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抬起头来,对钟翰他们说,“我最开始谁也没想杀,就是事情一旦开了个头,后面就不受控制了。”

“你最先下手的人其实是贾文博吧?”顾小凡问,贾文博的死亡时间经过法医的推算,显然要比董星海还要略早一些。

“对,我说的意外,就是贾文博。其实我没想杀他,我原本去找他,是想要求他帮我的忙来着,我有联系的高中同学不算多,他是其中之一,虽然关系没多好吧,但好歹说得上话,他之前在网上跟我说,说他家亲戚在北京开公司,是大老板,让他去那边工作,过去直接就从部门负责人开始做,工资年薪几十万,说得特别言之凿凿,我就挺羡慕的,我在恒久传媒工作了那么久,那么努力,结果待遇连凭关系去实习的董星海都还不如,我实在是太委屈了,就敢在贾文博去北京之前,到他家里求他帮我跟他亲戚引荐引荐,让我也过去工作,给我个发展的机会,结果他不但不帮我,还嘲笑我,我们俩就打起来了。”巩志学说,“我打他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这些年我受的委屈,我家境不好,所以拼命学习,结果到头来,我苦撑苦熬也出不了头,赚不了大钱,那些富二代吃香的喝辣的,还可以平步青云,我不平衡!我就揪着贾文博的脑袋往墙上、柜子上撞,我真没使劲儿,结果他就那么死了。”

“这和你之后又继续杀人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贾文博死了以后,最初我也害怕,我跑出去批了一大堆的干燥剂,把贾文博的尸体给藏起来了,那地方我以前知道,他有一次让我来他家帮他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的,他总是这样,使唤我干活,然后给我顿饭吃,就好像我是什么牲口似的。”巩志学恨恨的说。

“那你可以选择不来啊。”顾小凡忍不住咕哝了一句。

巩志学一愣,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继续说:“我原来是想把尸体藏起来,再慢慢想该怎么处理,可是等我换了贾文博的衣服,把他的尸体在他家仓房里,我还怕万一别人问到臭味,买了一瓶臭豆腐扔进去了,等把尸体藏完了,我忽然发现我不害怕,而且还觉得特别的兴奋,我收拾贾文博的住处之后,把他电脑给顺走了,本来想卖钱,后来发现我们班居然有个群,从来都没有人加过我!他们还在玩一个什么杀人游戏,我就一瞬间有了那么个念头,玩游戏做手脚对我来说,太容易了。”

关于巩志学后面的计划,钟翰他们都已经摸清,并不好奇,便问:“为什么选董星海和魏鹏程?”

“因为我恨他们,你们不是都打听出来了么,我上高中的时候,因为董星海捉弄我,我差一点想要自杀,没脸去学校念书!”巩志学恨恨的说,“他骗我。说他亲戚从国外买的巧克力,给我吃,我就吃了,结果后来我才知道,那东西其实是泻药。我那天上课的时候忍到不能再忍。请假去厕所,老师不给假,结果后来我就……”

“所以你就那天故意一大早采购。做出自己很忙碌的样子,实际上从楼梯上楼,去对董星海下手了?你是怎么让董星海写下遗书的?”顾小凡问。

“我去找他,他玩游戏正起劲儿呢,也没怎么搭理我,然后我就趁他玩游戏,拿刀架他脖子上,他一下子就怂了,让干嘛就干嘛。人都是欺软怕硬的。”

“那后来的服毒呢?”

“我骗他的,说这两粒药,一个是泻药,一个里头是面粉,我最开始让他写遗书,就是想要吓唬吓唬他。报复他当初欺负我的事儿,所以我让他选一个,他就真的选了。”巩志学哼了一声,“我原本也没想到他那么笨,居然那么顺利就吃下去了。”

“也就是说。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那两粒胶囊里都是鼠药对么?”

“对。”

“那魏鹏程呢?为什么选择他?”

“因为他假仁假义,总是喜欢装得自己很打抱不平似的,装得好像自己多锄强扶弱似的,实际上,他也是个势利眼,伪君子!当初董星海拿泻药巧克力骗我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着,他什么都知道,但是他不拦着,不告诉我,还看我的笑话。”巩志学攥着拳头说,“反正杀一个杀两个没区别,索性把他也算上,当成是挑战了吧。”

巩志学假冒贾文博玩游戏和聊天,自然会知道魏鹏程女友外出的事情,所以顾小凡问:“那你和魏鹏程没有什么交往,你是怎么得手的?”

“我买了个电话卡,以贾文博的名义发短信给他,说在游戏里误伤了他,要登门赔礼,他就同意了,告诉我地址,我去了之后,他开门问怎么是我,我说贾文博在后头,理亏不敢一个人来,叫我陪着。魏鹏程瞧不起我,所以根本没有防着我,我就从后面给了他一下。”

“既然你更恨董星海,为什么后来要捅魏鹏程那么多刀?”

“我也不想,我就想假装进来抢劫,一刀两刀捅死他算了,结果他骂我,说他今天要是不死,就让我生不如死,我一生气,就……”巩志学看了看钟翰他们,没有说下去。

“如果我们今天没有让车站协助阻拦你,你应该就离开了吧?小美从头到尾都不在你的杀人计划里,对不对?那为什么还要盗用账号杀死她?”钟翰问。

巩志学笑了笑,事到如今什么都说出来之后,他反而就淡定下来了:“吓唬吓唬她,当初我多喜欢她啊,她问我借作业抄,我从来没拒绝过,每次考试她都求我让她抄答案,结果呢?利用完我之后,她从来没真正看得起我,还跟别人一起嘲笑我衣服破,人也面黄肌瘦的,一脸难民相。像她和文静那样的女人一心想利用男人,都是虚荣的婊、子!”

“你觉得被你杀的人都该死么?”钟翰问他。

巩志学毫不犹豫的点了头:“该死!凭什么我辛辛苦苦追求的生活始终得不到,他们不学无术还可以过的那么滋润!这不公平!所以我要报复他们。”

“然后呢?杀死了他们,你现在得到你所谓的公平了么?你的人生就可以圆满了么?这样的结果是你原本一直想要努力实现的么?”

面对钟翰抛过来的一连串问题,巩志学愣住了,脸上原本那种报复后的喜悦和得意渐渐从脸上消失,他看了看面前的三个人,看了看面前的桌椅,好像这么久才恍然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和前景似的,整个人的精神渐渐萎靡下去,最终好像被人抽掉了骨头一样的瘫在了椅子上。

【从明天开始,讲一个死亡名单的故事,这个故事之前小莫有偷偷的交代过一点,能记得么?卷三会有一个新人物亮相,这人以前的文里有提到过,不知道有没有细心人能够猜得到他的身份?嘿嘿,第三卷《死亡名单》,明天见!】

第一章 蹊跷

【感谢拔丝金条和小猪滴粉红票!mua~!】

“杀人游戏”的案子告破之后,事情的真相让人说不出是惊讶更多,还是震撼更多,那么一起故弄玄虚的案子,到最后居然只是因为过去恶作剧留下的怨恨,以及对所谓的“强者”和“富者”的嫉妒之心。

“有时候想想,觉得真是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有的人就会被根本不值得当做仇恨的事情搞得一点理智都没有,巩志学好歹过去也算是个好学生,在恒久传媒的工作也稳扎稳打,谁能想到他那么一个看上去特别无害的人,心里头居然窝着这么多的负面情绪,阴暗到了那种程度!”一直到案子告破,巩志学对自己的犯罪行为供认不讳,指认了现场,现在案子已经正式移交给了检察院,但是顾小凡还是觉得对巩志学的所作所为难以理解。

“你要是能想通,你就不是顾小凡了,”钟翰对此表现得很淡定,一副见多不怪的样子,“有些时候,心态不光决定了幸福指数,也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从头到尾巩志学都没有能够正面的去看待自己,一方面他骨子里羡慕那些生活优渥的富二代,羡慕那些人不用苦苦奋斗就可以享受很好的物质生活,不甘心安于现状,付出的所谓努力,求的其实还是不切实际的一步登天,另外一方面他又瞧不起那些人,觉得他们不劳而获,这就产生了一种不平衡的心理,接下来自然就是那种所谓的‘凭什么他可以怎样而我不可以’,还有‘我得不到的我就要让所有人谁也别想得到’,归根结底贾文博只不过是个导火线。就算是没有他那天的死亡,巩志学心里面的恶念和不平衡积攒到一定程度,也一样会走这条路。”

“没错,说的真对!”唐弘业点头表示赞同。

“不过话说回来,那时候董星海他们那帮学生的恶作剧也真是有够过分的,”顾小凡虽然觉得巩志学后来的心态变得很可怕,想一想他高中时代的经历,又觉得有些感到同情。“居然用泻药巧克力当成是巧克力骗人吃,一想到当时班级里那么多人,巩志学又运气不好的当着大伙儿没忍住……换成是我,估计一早就转学了,再也没脸到学校去!这么一比较起来,我高中时候的同学可真善良单纯啊!”

“哪儿都有调皮捣蛋的。哪儿都有心地善良的,巩志学也真算是运气不好,遇到董星海那么一个混世魔王。结果整个高中时代除了心理阴影之外,一点儿美好的东西都没有留下。”唐弘业也表态,“其实和走上社会比起来,高中多单纯!”

“要不人家有的人说么,高中生活是最值得怀念的,人际关系还没有复杂起来,就连压力也只来自于升学那么一样,简简单单的。”顾小凡随口问钟翰,“怎么聊起高中生活你倒不吭声了呢?你该不是也有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吧?”

“小凡你真会开玩笑,看也看出来了。以钟翰的条件,就算高中的时候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八成也是因为追求他的女生太多,所以烦恼吧!”唐弘业立刻说。

这段时间他对钟翰的态度一直介于热情和小心翼翼之间,在之前莫名其妙的针锋相对之后,现在他似乎有些后悔了,有心想要和钟翰重建友谊,又怕遭到抵触。不过钟翰对他倒完全不像是有什么前嫌的样子,照样嘻嘻哈哈,唐弘业的神经也就渐渐松弛下来了。

而要是论起来,这段时间整个刑警队最沉默的人,可能就要算是高轩了。“杀人游戏”的案子在侦查阶段里,他连续犯了很明显的判断错误,并且还固执己见,虽然最后没有影响到大局,但是案子了结之后,他和唐弘业还是分别被杨成叫进了自己的办公室,杨成和唐弘业谈话的时间并不长,出来之后唐弘业也是一副不疼不痒的样子,但是高轩在杨成的办公室里呆了有一段时间,出来以后整个人都没精打采的,好像被霜打了的茄子似的,之后的一段时间也不像平时那样的与旁人谈笑风生,要么闷头做事,要么一个人默默的翻书看报。

就这么有平平静静的过了一个多月,除了上班、下班和值班之外,没有什么需要刑警队出面的大案子发生,顾小凡的生活似乎一下子又回到了过去的那种节奏,只不过不同的是现在多了个钟翰,而且高轩也已经很久没有像过去那样,找自己帮忙做这做那的了,这段一个多月里他和顾小凡说过的话两只手就能数出来。

随着夏季的来临,天气愈发的燥热起来,这样燥热的季节里,一些人的情绪难免会因为高温而变得烦躁易怒,通常情况下,打架伤人、激情犯罪大多是发生在炎热的月份里,刑警队清闲了一个多月之后又接到了一起报案,高轩这一次一反之前的低迷,非常积极的主动请缨,杨成便把这个案子交给了他,和他一起去忙的自然还有唐弘业,不知道是不是之前的案子在两个人之间留下了间隙,唐弘业非要拉着汤力一起,工作面前汤力当然不好推脱,便应了下来,余下顾小凡和钟翰暂时还没有什么其他需要负责的事情,就从旁帮着做一些辅助调查。

这天中午,钟翰因为午饭约了打从c市来的朋友一起吃午餐,顾小凡嫌天太热,不愿意从楼里面走出去,正好也因为太热,没什么胃口,索性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翻翻早上上班的时候在路边书报亭买的杂志,一边喝着茶水磨磨蹭蹭的啃饼干,东西吃了一半,忽然接到电话,说是一个叫做绿洲翠苑的居民小区有人报案说发现了异常的情况,叫人到现场去看一看,顾小凡赶忙把饼干收起来,打了一通电话给钟翰,钟翰那边似乎也吃得差不多了,他让顾小凡到公安局附近的一家餐馆附近等着,他的车已经停在那里了,待会儿从那儿直接出发。

顾小凡收拾收拾,把包斜挎在身上,急急忙忙就往钟翰说的那个地方去,一出门,外面热得好像火焰山似的,柏油路热腾腾的隔着鞋底烫得顾小凡脚底发疼。

等她一溜小跑的来到钟翰说的那个地方,在路边找到钟翰那台车的时候,额头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刚到那里就看到钟翰从饭店门里走了出来,和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个子都很高,男的长得很英俊斯文,女的瘦瘦高高,一头半长不短的直发,表情淡淡的,反倒是那个高个男人和钟翰说话的态度更热络一些,顾小凡觉得自己谁也不认识,索性没有凑到跟前去,就在钟翰的车子旁边等。

钟翰看起来这顿饭吃的心情很好,虽然平时他也总是对周围的人面带微笑,但顾小凡还是看得出来,那种笑容和现在的不一样,哪个是礼节性的敷衍,哪个是发自内心的,一眼就能看得出来。三个人在门口又说了几句话,临分别的时候,钟翰对他们摆摆手,特意和那个瘦高的姑娘说了句什么,那姑娘难得的对他一笑,挥挥手,和她的同伴一起上了车,钟翰也立刻朝顾小凡这边走了过来。

“这个给你。”他打开车锁,伸手塞给顾小凡一瓶饮料,自己绕到另外一侧上车,“我不是跟你说了让你不用着急,你看你又跑了一头的汗,当心中暑。”

“不会的,能出汗就能散热了,不会中暑,”顾小凡嘿嘿一笑,打开车门坐进去,虽然钟翰一上车就打开了空调,但是在中午太阳照射下的车厢里还是热的好像包子笼一样,幸亏方才钟翰塞给自己的那瓶饮料是冰镇的,顾小凡扭开喝了几口,觉得凉快了许多,把地址告诉钟翰之后,忍不住好奇的打听一句,“方才那两个是你朋友啊?那个姑娘姓秦?是不是就是你之前总打电话打听的那个?”

“没看出来,你这人还挺八卦的。”钟翰瞥了她一眼,答非所问。

顾小凡再问,他就丢出一句“说了你也不认识”,之后就再不回答了,顾小凡问不出来,一时兴起的八卦情绪也很快就散去,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起了别的,钟翰提到一句,听说过段时间刑警队应该会有个新人调过来,顾小凡问他是怎么知道的,钟翰也不答腔,只好自己憋着一肚子好奇,打算回头去找韩乐乐那个大牌八卦女来打听打听消息。

绿洲翠苑小区几年前在a市也算是小有名气了,号称公园中居民区,以绿化面积大,小区业主的自主空间大而闻名,顾小凡以前也没有去过那里,这次跟着钟翰过来,也算是头一遭,到了那里一看,这里的绿化面积还真不是吹的,楼与楼之间一片片的草地和垂柳,每栋楼的一楼前后窗外面都被圈起了院墙,变成了住户的私家小花园,看着倒也挺惬意的。

两个人直接找到了打电话报案的小区管理员,管理员一看他们来了,立刻示意他们跟自己过去看看:“你们俩了就太好了,快去看看吧,我觉得啊,这事儿看着可挺蹊跷。”

第二章 花园藏尸

“你说的蹊跷,指的是什么?”管理员的话说的不明不白,顾小凡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一边和钟翰跟着他走,一边询问具体情况。

管理员也是一头的汗,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宁:“是这么回事儿,我最近接到了好几次住户投诉,说隔壁邻居可能是在自己家的小花园里头上肥了,特别臭,让我们管管,干涉一下,我最初也没当回事儿,因为么,我们这个小区好多一楼的房子都是老人在住,虽然小区把他们窗外的面积都规划给了他们当花园,里头不少人不种花,喜欢种菜,种菜呢,就总想弄点粪肥什么的上一上,左邻右舍、楼上邻居什么的,难免会闻到点臭味儿,我们一开始也以为是这种事儿呢,就象征性的给那家住户按照之前留的联系方式打电话,结果没人接,去登门找了两次,也没人在家,这事儿我也就给放下了,结果今天邻居那家找来了,还把那户人家楼上住的也一起给拉过来找我们反应,说越来越臭,都招苍蝇了,楼上一开窗子苍蝇就一群一群的往人家屋子里头涌,我就过去看了看,然后我觉得这事不简单。”

“你的意思是?”听他说了这么多,其实不仅钟翰的脸上已经露出了了然的神情,就连顾小凡也有些明白了管理员的意思,但是她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我平时喜欢看法制节目,我觉得那家院子里的状态,特别像那种地底下埋了死人之后的样子。”管理员两只手互相搓着自己的手臂。“最好是我搞错了,虽然白折腾你们来一趟也挺过意不去的,但是……真要是有啥的话,太吓人了。”

“要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只是虚惊一场的话,我们白跑一趟倒也算是值得了。”钟翰对管理员说,他这话说得倒也是句大实话,白跑一趟终究好过一桩命案。

管理员也不再说什么。带着他们朝一栋楼的方向走去,直奔其中一个单元一楼居住的一户人家,敲了敲门,门里面很快就有人应声,一个抱着孩子的年轻女人过来开门,一看是管理员带着人来了,连忙让他们进去。

“你们快看看是怎么回事儿吧,你们物业那边不是都有联系方式什么的么?找找人,或者想想别的办法也行。你说我们为了孩子小,特意买了个一楼的房子,就是为了能让孩子能在院子里玩儿的。这隔壁把院子搞得那么臭。我们不开窗味道都往屋子里钻,谁还敢让孩子出去玩儿啊!”女户主看样子是把钟翰和顾小凡当成是管理员叫来的负责人,或者是物业公司派来的了。

“我们先看看情况吧。”钟翰没有挑明身份,对女户主说。

女户主连忙抱着孩子进了屋,还关上了门,男户主对他们笑了笑。说:“实在是太臭了,她怕熏着孩子,这几天都是,移开这个拉门,就抱孩子躲进去。”

顾小凡他们走到玻璃拉门跟前。还没等拉门打开,就已经隐约的闻到了一股让人直想皱眉头的难闻气味。等男户主哗的一下拉开了玻璃拉门,一股热烘烘的风从外面迎面吹了进来,风里夹杂着一股浓烈的腐臭味,与此同时,顾小凡只觉得耳边嗡嗡的几声,几只黑乎乎的绿头苍蝇已经从外面飞了进来,男户主赶忙把他们几乎是推着赶着的弄到小院子里,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关好了玻璃拉门。

“家里孩子小,杀虫剂也不敢喷,这苍蝇天天无孔不入的,烦死了。”男户主用手遮住鼻子,带着鼻音一边用另一只手赶苍蝇,一边抱怨。

钟翰朝隔壁院子看了看,视野并不是很好,那家人弄了许多木板条为了一圈“院墙”,用来阻断左邻右舍的视线,划出自己的私密空间,虽然看不到什么,但是那些木片可搁不住噪音,站在这边就已经可以听得到嗡嗡的声音,一听就知道那边的苍蝇数量一定非常可观。

站在院子里面闻,腐臭难闻的味道再加上空气里的热度,熏得人有些胸闷气短,钟翰个子高,站在木板条围起来的院墙旁边,踮着脚能够勉强看到隔壁院子里的情况,顾小凡个子矮,只能从木板条中间的缝隙里朝那边看。

隔壁的院子里只有中间窄窄的铺了一条水泥砖路,其余的地方就都是黑土,除了边边角角的地方仗着几根杂草之外,什么花草蔬菜等作物也没有种,院子里的土看上去还是比较平整的,好多和方才费劲邻居屋子里的不相上下的大黑苍蝇嗡嗡嗡的上下乱飞,还有一群落在院子中央的一块地上,爬来爬去的不肯飞走。

“确实联系不上那边的房主么?”钟翰看了一会儿,扭头问管理员。

管理员点头:“确实联系不上,打电话也没人接,敲门也没人开,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打电话叫你们来。”

管理员很聪明的没有说自己打电话是报警的那一部分,估计也是怕事情都还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就先在居民里引起恐慌情绪吧。

“这家几口人?”钟翰问。

“好像是就一个老头儿自己一个人住吧,偶尔有时候有人来,但是呆不多久就又走了。”回答这个问题的是男户主,他的手还掩在鼻子上来挡臭气呢。

“是,这家好像平时都是一个男的自己住,偶尔家里孩子会来。”管理员说。

“有联系电话么?”钟翰问管理员,表情看上去有点严肃。

管理员一脸为难的摇了摇头:“这个可没有,不是常住居民,当初没留。”

“走吧,先回去你那边再说。”钟翰示意管理员先离开这里。

管理员心领神会:“对对对,那个,咱们先回去,我再看看能不能找到电话。”

“那你们可抓点儿紧啊,这么熏着我们真的是受不了啦!大家住在这里都交了物业费的,凭什么我们遭这份儿罪啊!”男户主怕他们甩手就走,不放心的跟在后面叮嘱,带着他们回到自家的客厅里,这才把掩着口鼻的手拿开。

“不会的,这儿我们会想办法解决。”既然被当成了物业派来的人,钟翰索性就做戏做全套,有模有样的点头应承下来。

出了那户人家,还没等走远,管理员就急不可耐的问:“怎么样?有事儿么?”

“先想办法联系上屋主的家人之后再说吧,你当我们有透视眼么?”钟翰现在也不能给管理员一个确切的答复,只好半开玩笑的回答他的问题。

在又尝试着拨打屋主的联系电话,始终处于无法接听的状态,敲门也始终无人应答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只能采取另外一个办法,那就是拿着户主的个人信息,通过户籍上面的记录来寻找他的家人,并且取得联系。

事情的进展还算顺利,那套房子的户主名叫尤志业,今年65周岁,个体经商人员,离异后单身多年,和他同在a市的还有一个女儿和女婿,二人并不与尤志业住在一起。于是辗转找到了尤志业女儿的联系电话,像她说明了一下身份和事由,尤志业的女儿似乎也有些觉得纳闷,说自己也联系不上父亲,估计可能是又跑去哪里玩或者旅游去了,不知道父亲家的小花园里面到底弄了什么。

在征求她的意见,询问是否可以到场,以便他们开门进去查看院子里面具体情况时,尤志业的女儿大大咧咧的表示完全不需要,他们找个开锁的人直接进去就行,不需要自己到场,反正有物业的人在场,如果有什么物品丢失、损坏,她会跟物业交涉。钟翰自然不能同意这样的安排,坚持之下,尤志业的女儿终于妥协,约定了时间,几个人在尤志业家楼外碰了头。

尤志业的女儿三十多岁,样貌平平,身材微微有些发福,衣着倒是挺有排场的样子,开着车来了之后,火急火燎的拿了备用钥匙打开门,催促他们快一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屋子里飘出来的异味熏得皱起了眉头。

钟翰和顾小凡让所有人都套上了鞋套,不要随便碰屋子里的东西,然后直奔客厅落地窗外的小院子,管理员和尤志业的女儿在客厅里隔着窗子好奇的看。

钟翰的动作很小心,生怕会不小心破坏了什么似的,在苍蝇飞舞最密集的地方小心翼翼的清理着那里的土,顾小凡在一旁帮忙,时不时得偷偷留意一下钟翰的状态,在这种腐臭熏天的地方清理泥土,她真的有点担心这个洁癖男能不能够承受得住,结果发现钟翰专注工作的时候,承受能力也比平时好像要高一些。

过了一会儿,钟翰手上的动作忽然放慢了许多,他转过头,对顾小凡点点头:“打电话回局里叫人吧。”

顾小凡的心往下一沉,探头朝钟翰面前一看,之间被他清理到一边去的土地上形成了一个小坑,小坑里被一群苍蝇围着乱飞的,是一只肮脏变形的手。

第三章 无头

【感谢卓尔法师和悲哀的大熊两位筒子滴粉红票!真是解暑佳品,心灵鸡汤啊~嘿嘿嘿~】

顾小凡也顾不上那股愈发浓烈的恶臭味了,赶忙摸出手机来打电话回局里叫人过来,钟翰也连忙把刚刚清理出来的土又轻轻的盖回去一层,方才那只手一暴露在空气里,那些苍蝇立刻兴奋的涌过来为了避免法医他们赶到的时候这只手已经黑压压的爬满了苍蝇,只能暂时先用土盖起来,尽管如此,苍蝇还是受到了腐臭的诱惑,不折不挠的成群在人手附近飞舞、爬来爬去,钟翰只能在一旁皱着眉头挥手尽力驱赶,但是收效甚微。

在玻璃拉门里面看情况的两个人表现各异,管理员因为之前就担心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倒也算是早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现在看到钟翰在土里清理了一小块地方,然后就示意顾小凡打电话联系公安局的人,自然知道自己的猜测恐怕是成为了现实,此刻一脸好奇和紧张混杂在一起的表情,人倒是老老实实的站在玻璃门里面一步也没有挪动,但是他身边的尤志业女儿就没有那么淡定了,这毕竟是她父亲的房子,眼见着那两个公安局的人似乎发现了什么,一脸严肃的样子,她便忍不住打开拉门跑了出去,没等正在打电话的顾小凡和守在一旁的钟翰阻拦,就已经冲到了方才钟翰清理出来的那个小坑旁,一伸手把钟翰盖回去的土又给扒拉开来。

“我的妈呀……”当她看清楚小坑里面露出来的一节手指头。吓得腿一软,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发出了一声不算响亮的惊呼,眼睛瞪得老大。

顾小凡连忙结束了通话,过去把尤志业的女儿从地上拉了起来,这可花了她不少的力气,原本尤志业的女儿就是比较丰满的身材,再加上方才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受到了惊吓。现在浑身瘫软,顾小凡好不容易才把她从地上拉了起来,扶到一旁去。尤志业的女儿被吓得不轻,浑身瑟瑟发抖,眼睛总是忍不住朝那只手的方向瞄过去,然后又很害怕的赶忙把自己的目光移开。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她的声音也抖得厉害,有气无力,还夹着一点哭腔,“我爸这儿埋了个什么啊?我的天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一边说。她一边哆哆嗦嗦的伸手去摸自己的手机,可是她的手抖得实在是太厉害了,手机掏出来之后根本没有办法拨号。一直抖个不停。顾小凡看她急的都快哭出来了,连忙问:“要不然,你把手机给我,我帮你拨号吧?”

“不用拨号,”尤志业的女儿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说。“你帮我把我老公的电话号调出来,通话记录里头肯定就有,我想让他过来,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顾小凡看了看钟翰,钟翰对她微微点了一下头。她这才依着尤志业女儿的意思,从她的手机通话记录里很快找到了被存为“老公”的那个号码。拨叫出去之后,又把手机换给了尤志业的女儿,尤志业的女儿两只手捧着电话,避免因为手抖得太厉害而把手机摔掉在地上,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尤志业的女儿又是紧张害怕,又是着急,脸色苍白,眼圈却已经憋红了,最后还是只能放弃拨叫。

没过一会儿,公安局的人就都到了,钟翰在外面和他们提前讲述了一遍这里的大致情况,所有人立刻就进入了工作状态,第一件事当然就是把绿洲翠苑小区的物业管理员以及尤志业的女儿这两个外人暂时的请出这套房子,到外面去等着,尤志业的女儿对这个举动不大高兴,虽然脸色还没有恢复,身子也还在瑟瑟发抖,但是她坚持说这套房子是父亲的,父亲不在场的情况下,她做女儿的就相当于是这里的户主,对别人在这个房子里做的事情有知情权。

“现在这里可能涉及到一起刑事案件,已经不是户主行使知情权那么简单的问题了,按照规定,我们是不可能允许你在一旁围观的。”在顾小凡说服无效的情况下,只好由钟翰来扮黑脸,他板起面孔,非常严肃的对尤志业的女儿说,“你也说了,你父亲是这套房子的户主,所以现在我们希望你能够想办法尝试着联系你父亲,事关重大,在这种时候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尤志业的女儿似乎是被钟翰严肃的态度吓到了,方才的不甘心也不敢再拿出来说,只好略显唯唯诺诺的答应下来,由顾小凡陪着在外面打电话尝试着联系真正的房主尤志业,钟翰则回到小花园里头去,帮着其他人一起处理挖掘尸体的事情,顾小凡知道他是有意让自己留在外面的,一方面尤志业的女儿确实需要有人陪着,另外一方面,自己的承受能力自己心里有数,虽然有所提高,但是提高幅度毕竟有限,这种时候如果自己逞强非要过去参与,还真说不好是帮忙还是添乱。

尤志业女儿这边倒是真的用上了顾小凡这个好帮手,她实在是哆嗦得很厉害,根本没有办法拨号,所以那她手机帮忙从通讯录里查找姓名、号码的任务就落到了顾小凡的头上,两个人在外面一个负责拨号,一个负责讲电话,忙着找人,只可惜,一圈电话打下来,尤志业本人还是联系不上,他的手机始终无法接通,平时与他们来往比较密切的亲戚朋友那里,尤志业的女儿也挨个打电话问过了,都说最近没有见到尤志业,也没有和他取得过任何的联系。

尤志业的女儿也有点着急了,但是她的焦急所表现出来的形式,却与顾小凡预计当中的不太一样,打了好几通电话之后,她有些不耐烦的抱怨了一句:“我爸这人可真是的,从来都不让人省心!这种时候不知道躲哪儿去了,真是急死人!”

“你父亲平时也经常联系不到人么?”顾小凡问,她以为这种情况下,找不到尤志业,他的女儿应该表现得很担心,而不是有点埋怨和生气。

“他总这样儿!六十多岁的人了,玩儿性那么大,成天不是这里钓鱼,就是那里游泳,再不就跟一群网友这儿旅游那徒步的,根本抓不到人影!”尤志业的女儿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说现在家里头也不知道这是出了什么事儿,他跑没影儿了,回头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替他做主。还有我老公也是的,那么大个人,手机天天揣兜里,就是打电话总也找不到人,都不知道他拿手机干什么用!”

“那你上一次联系到你父亲,或者是跟他见面,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顾小凡问,她以为父亲家中的院子里发现了异常,尤志业的女儿最应该表现出来的应该是对父亲安全的担忧,尤其是在现在到处都联系不上尤志业本人的情况下。

尤志业的女儿盘算了一下:“得有两个来月了吧,上一次见我爸是他过生日,我们一家三口买的蛋糕请他出去饭店吃的饭,之后好像就再没见了。”

“中间这两个月左右里头,你们就都没有和他再联系过?”顾小凡有些惊讶。

“是啊,我们家平时都是这样的,我和我老公也忙,我爸那人有喜欢在外面到处跑,到处玩儿,不愿意让人管着问着,所以平时大家各过各的,谁也不管谁。”

顾小凡点点头,没说什么,日子各家都有各家的过法,不管是不是自己习以为常的相处方式,也不管是不是在自己的接受范围内,都不能根据主观的观念去用来判断其他人的做法是正常还是反常,她想了想,又问:“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其他人也有你父亲这套房子的备用钥匙?”

“没有吧。”尤志业的女儿说完之后,忽然就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说,“其实我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别人有没有我爸家的钥匙,之前他说怕万一没带钥匙什么的还得找锁匠,所以就放了一套钥匙在我那里,我没问过他在别人那里有没有也放过钥匙,我们一家三口平时其实挺少到我爸这儿来的,来也都是敲门他给我们开门,钥匙放在我们家,就是以防我爸忘带钥匙的备用,除了今天我都没用过。”

顾小凡听出了尤志业女儿话里话外的意思,无非是意识到房子里可能发生了什么不太好的事情,所以第一时间撇清关系罢了,随后她叫了一个同事在这里陪着尤志业的女儿,自己到里面去看看情况,过了这么长时间,估计现场应该处理的差不多了。

她过去小花园那边的时候,发现实际上的进度比她以为的要慢不少,原本铺在小花园中间的水泥砖也被掀开来,院子里被清理出了一个坑,原本铺在那里的土都被统一弄到了小院子的一角,如果说之前院子里的味道腐臭难闻,那么和现在的气味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根本不值一提。

“怎么样了?”顾小凡凑到钟翰身边,掩着鼻子问。

“是一具男性尸体,”钟翰对她说,“但是头好像不见了。”

第四章 消失的屋主

“头不见了?”顾小凡有些惊讶,“那身份不太好判断了吧?”

“是得费点儿功夫,不光头不见了,埋进去之前衣服也被脱掉了,现在只有一具赤。身。裸。体的无头尸,而且已经开始腐烂了,要不然也不会这么臭,招来那么多的苍蝇,搞得邻居还以为这个院子里上了什么粪肥了呢。”钟翰回答。

“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刚才我问刘法医了,刘法医说应该不是最近十天八天之内的,但是具体的还得再仔细推敲,主要是因为现在夏天,气味比较高,而且最近又下了几场雨,土壤的湿度也比较大,这又热又湿,尸体腐烂的速度也会跟着加快一点,实际上的死亡时间得把腐烂程度和这些外界因素都结合在一起才行。”钟翰说完,见顾小凡有些探头探脑的想看看尸体的状况,对她摆摆手,“你要是想最近几天都食欲不振,没有胃口吃东西,那你就过去看看吧。”

“那还是不用了吧,我等着回头看照片就好了,照片也很清晰,而且还没有那么……身临其境。”顾小凡一听这话,连忙打消了自己原本壮着胆子过去看看的念头,顺便把方才和尤志业的女儿谈过的告诉钟翰。

“呆会儿让尤志业的女儿先别走,让她跟咱们一起回局里一趟。”钟翰交代顾小凡,“现在尸体是从尤志业家的小花园里被挖出来的,现在最有可能的两种情况。一个是这个人就是尤志业,另一个是埋这个人的人是尤志业。”

“反正横竖脱不开干系就对了,”顾小凡点头,“我明白,他女儿那边有人陪着呢,我刚才也跟她说过了,呆会儿这边处理完,咱们带她一起回局里去。”

有了钟翰给打的预防针。顾小凡对尸体状况的好奇心也被打消了许多,她也在尽量让自己不去直面那具无头男尸的情况下,一起帮忙处理现场,最初那种腐臭难闻的味道一直让她的胃里翻江倒海,必须要强忍着,把反胃和恶心的感觉压下去,等到后来,不知道是忙碌起来分散了注意力,还是因为人类的承受能力总是有太多可开发的潜质。渐渐地顾小凡觉得自己的嗅觉好像都麻木了一样,虽然还是呼吸着充满了异味的空气,却觉得好像没有那么令人作呕了。

隔壁原本找管理员反映、投诉异味太重的那户邻居。起初听到有不少人在这边的院子里忙碌。以为是物业公司派人来解决臭味的问题,还特意跑到院子里,隔着木板条围起来的栅栏窥探,结果当他们发现事情根本不是自己原本以为的那个样子时,也吓了一跳,急急忙忙的跑回房间里。重重的关上了玻璃拉门。

“咱们去隔壁那户人家找他们聊聊吧?”顾小凡看现场的事情已经处理得七七八八,没有太多需要她和钟翰帮忙的地方,便开口征求钟翰的意见。

钟翰点点头:“走吧,我也正好想跟你说这个,没想到咱们居然思维同步了。”

他们两个简单的清理了一下。从尤志业家的正门出去,拐进隔壁单元。敲了敲之前那户人家的门,这回门里没有人应声,只是门镜透出来的光忽然暗了一下,然后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方才见过面的那个男户主,打开房门后,他挡在门口,似乎没有让他们进屋的意思,而在他的身后能够看到紧闭的房间门,以及从房间里隐约传出来的小孩子咿咿呀呀的声音。

“你们是警察啊?我原来还以为你们是物业公司派过来的人呢!”男户主对他们笑了笑,表情有些勉强,“你们过来有事儿啊?在门口说行不行?”

说着,他压低了嗓音,轻声说:“隔壁是死了人吧?我老婆害怕,说隔壁死了人,你们都在那边折腾死人,怪不吉利的,我们家孩子还太小,要是你们过来的话,不想让你们进屋,所以……你们多多理解啊,她胆子小,害怕了。”

虽然吉利不吉利的这些有些过于唯心,但是作为邻居,突然得知与自己一栅栏之隔的院子里埋了个死人,而最近这一段时间自己一直承受着的意味,居然不是粪肥,而是死人腐烂之后散发出来的恶臭,估计受到的惊吓确实不会太小,换成是谁一时半会儿也缓不过来,所以顾小凡和钟翰也就没有强求,反正在门口说话还是进去说话也没什么区别,在哪里都不碍事。

“能不能问一下,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平时在家的时间多么?”顾小凡问,今天只是一个普通的工作日,并不是周末,这家的夫妻两个居然都在家里。

“哦,我是初中的英语老师,刚带完初三,这不中考完了么,放假了。”男户主说,“平时不是假期的时候我在家的时间少,我老婆倒是一直在家,孩子太小了,老人最近又不方便,所以她停薪留职在家里照看一段时间。”

“隔壁那家人,认识么?”钟翰朝尤志业家的方向一偏头。

男户主立刻摇头:“不认识,就偶尔在院子里活动的时候能看到他们家有人,平时没怎么说过话,也没打过交道,感觉挺干净的,好像平时总也没什么人在家。”

“一个人独居?”顾小凡想侧面核实一下尤志业女儿的话是否属实。

男户主撇撇嘴:“可能是,偶尔能看到有三四十岁的两口子带着个十几岁的孩子过来,也不知道是儿子儿媳妇,还是女儿女婿,每次来,要是天暖开着玻璃拉门,就能听见他们说话的声音,不过好像来的也不算多,挺偶尔的那种。再不就是有时候隔壁那个老头儿自己会叫朋友到家里来,次数也不算太多,就今年,头开春儿刚暖和的时候,他还带了两个人回来,在院子里支了个炉子烤鱼烤肉什么的,结果少那个煤块儿把烟都吹我们家这边了,我还隔着栅栏喊过一回,说我们孩子小,呛着了,那老头儿还挺好说话似的,赶忙着就给收了,感觉人不坏。”

“老公,你过来!快点儿!”男人的话刚说完,屋里传来了那个女户主的叫声,男人连忙示意钟翰和顾小凡稍等,自己返身进了屋。

屋子里传来小声嘀咕的声音,离得太远听不清楚讲话的内容,顾小凡看看钟翰,其实心里面大体有个猜测,八成是女人嫌丈夫在外面说得太多了,不希望被这种“不吉利”的事情牵扯到,所以把人叫进去拎着耳朵叮嘱教训了吧。

果然,不一会儿,男户主从屋子里出来了,女人仍旧没露面,但是男户主脸上的表情却有些尴尬,他走到门口,有些为难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钟翰对他笑了笑,说:“你不用为难,我们就最后再跟你打听一个问题,然后就走。”

“哎,行,你们问。”可能是钟翰这种理解万岁的态度反而让男户主有些不好意思起来,他听了钟翰的话,答应的特别痛快。

“最近一段时间,比如说半个月以前或者再早一点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听到隔壁有什么异常的响动?只要是你们觉得不太正常的都算。”钟翰问。

男户主认真的想了想,摇了摇头:“这个好像没有,我没有什么印象。”

钟翰见状也没有继续追问,和顾小凡向男户主道了谢,转身离开,刚走出几步,男户主又追出来,在单元门外面叫住了他们。

“哎,你们稍等一下,我想起来一件事儿,不知道算不算你们说的异常的响动。”男户主说,“具体日子记不清了,大概一个多月前了吧,有一天晚上,都夜里十一点多了,我家卧室不是挨着隔壁的客厅么,隔壁不知道干什么,敲东西还是什么的,闷呼呼的咚咚响,当时我学校那边临近中考,本身带学生复习就挺累的,那会儿孩子刚要被哄睡,听到动静就又不肯睡了,一直哭,哭的我挺心烦,就敲了敲跟隔壁挨着的那堵墙,那边可能也听到了,就又没动静了。就是这么一件事儿,我不知道算不算是你们说的异常响动。”

顾小凡把这件事记了下来,又和男户主大致回忆了一下日期区间和大致的时间,男户主除此之外也没有什么其他想说的,谈话便到此结束,顾小凡和钟翰再次道了谢,重新回到尤志业家这个单元来。

回到这边的时候,尤志业的女儿正在讲电话,听她说话的措辞和语气,对方应该是她的丈夫。

“打过了啊,我当然打电话跟他问过了,他说最近我爸也没找他玩儿,他们也好久没见了。上次你找我爸商量饭店的事儿,我爸不是说想要出去旅游么?他有没有说是什么时候?会不会是出门旅游去了?”尤志业的女儿看上去也有些隐隐的担忧,“……不能?那你说他还有可能跑哪儿去啊?这么大岁数个人,还能人间蒸发了么?哪儿哪儿都找不到!”

顾小凡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尤志业女儿,对她说:“你一会儿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让你丈夫直接过去那边就行。”

尤志业的女儿愣了一下,点点头,对电话那边的丈夫说:“赶紧的吧,手头的事儿放一放,你现在就去公安局,嗯,行,到了电话联系!”

第五章 意气用事

尤志业的女儿做事倒也还算是干脆,一点不拖泥带水,三言两语就跟电话那头的丈夫交代好了一会儿让对方直奔公安局的事情,然后问顾小凡:“那你们什么时候拉着我过去?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咱就抓紧处理完吧,这都下午这个点儿了,饭店那边正是忙的时候,晚餐高峰时间段没人在那边顾着可不行。”

钟翰和顾小凡商量了一下,又去看了看现场的进度,然后才离开那里,载着尤志业的女儿直奔公安局,还没等到公安局呢,尤志业女儿的手机就响了,打电话来的是她丈夫,虽然顾小凡和钟翰不能直接听到电话那边的人在说什么,不过看尤志业女儿的反应,她丈夫似乎已经先到了,听说他们还在路上,态度有些不太好,似乎很不耐烦,还埋怨了几句妻子没算计,害他白白在那里等着。

尤志业的女儿此时此刻也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口气也不大好听,两个人隔着电话互相埋怨争执了几句,最后也听不出是谁先示弱的,挂电话的时候尤志业女儿的脸色挺难看,发现顾小凡看着自己的时候,有些面前的对她笑了笑。

车子刚一拐进公安局的院门,尤志业的女儿赶忙就降下后车窗,恨不得把半个身子都探出车窗外,一边招手一边喊:“哎——!这儿呐!这不就到了么!”

顾小凡赶忙提醒她注意安全,顺便朝外面看了看。看到公安局门口有个男人正朝车子这边看过来,看到尤志业的女儿,也抬起手草草的挥了挥。

钟翰刚刚把车子停稳,尤志业的女儿就急急忙忙的跳下了车,连方才自己降下来的后车窗也没有顾得上重新给升上去就倒着小碎步朝楼门口的方向跑了过去,以她的身材和脚上的那双细跟凉鞋,跑出那样的速度,已经足以看出她现在内心的情绪了。果然。她直直的奔向楼门口的那个男人心急火燎的跟他说起话来。

顾小凡也连忙跟了上去,顺便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这人应该就是尤志业的女婿了,此人看起来四十岁上下,浓眉大眼长相端正,身高大概有175公分以上,作为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来讲,他的身材保持的还不错,上身穿着一件深草绿色的polo恤,没有什么肚腩。下身米黄色休闲裤,polo恤的衣襟平整的压在裤腰里,脚上的一双黑皮鞋擦得油光锃亮。这身打扮到底好不好看恐怕见仁见智。但至少随便谁都能看得出来,这样的搭配显然是面前这个男人注重自己衣着打扮的一种表现,并且从他的神态来看,他对自己的搭配还是很满意的。

尤志业的女儿在对丈夫说明父亲家里发生的情况,她的丈夫面无表情的站在妻子面前默默听着,一只手里攥着太阳镜。另一只手里下意识的摆弄着车钥匙,顾小凡瞥了一眼,看到了车钥匙上面的标志,是某个近几年逐渐被人所熟知,以价位亲民而著称的国产汽车品牌。

“这位是?”尤志业的女儿把尤志业房子那边她所能了解到的情况一五一十的跟丈夫说了一遍。她的丈夫听完,看了看随后跟过来的顾小凡。开口问。

“哦,这是公安局的警察,我刚才就是跟着他们一起回来的,车还扔在我爸家那里呢。对了,我后来不是让你又电话给总找我爸玩儿的那个老杜了么?他是怎么说的?最近有见着我爸没有?”尤志业的女儿草草介绍了顾小凡,紧接着就又开始追问丈夫,她关注的重点仍旧在父亲的行踪这件事上头。

“哦,原来是公安局的警察同志,你好你好!”尤志业的女婿并没有因为妻子介绍的很潦草就拿出怠慢的态度,连忙笑着和顾小凡握了握手,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对妻子说,“我问了,老杜说他也好久没和咱爸一起出去过了,没联系。”

“这可怎么办,我爸这人到底跑哪儿去了!”尤志业的女儿看起来很着急。

“老爷子不是总这样么,咱们也不是刚认识他三天两天,没事儿,你不用着急,那么大个人,丢不了,肯定联系得上,回头只要找到咱爸了,就什么事儿都能弄清楚了,你别瞎着急。”尤志业的女婿对他的妻子说。

这时候钟翰也已经锁好了车走了过来,他同尤志业女儿两口子打了个招呼,和顾小凡一起带着他们上楼直奔刑警队的办公室,一路上尤志业的女婿摸出香烟来递给钟翰,被钟翰告知并不吸烟,婉言谢绝了。尤志业的女儿一副忧心忡忡却又试图让自己保持平静的样子,眼神有些发散,显得心不在焉,相比之下她的丈夫就显得冷静了许多,也不知道是性格使然,还是男人天生比女人在面对问题的时候更容易镇定下来,又或者,毕竟尤志业只是自己的岳父,是没有直接血缘关系的姻亲,或许他的冷静也多少源于关心程度的深浅不同吧。

四个人回到刑警队,坐下来之后,尤志业的女儿首先开口说:“二位,我们俩方才已经分别都把能想到的联系人都问了一圈了,人家也不知道我爸跑哪儿去了,我猜他没准儿是出去旅游来着,前阵子他还张罗说要趁着身体还行,要跟人一起报个旅行团,去西藏那边玩儿去呢。”

钟翰点点头,然后问二人:“刚才在那边也没顾得上问,二位怎么称呼?”

“我叫尤莉,这是我老公吴伟。”尤志业的女儿一张嘴,不光介绍了自己,还捎带着把坐在一旁正要开口自我介绍的丈夫也一并给介绍完了。

吴伟原本都作势要开口了,听到老婆直接代劳,便笑了笑,没说什么。

“这个房子是尤志业自己购买的对么?住了多久了?”钟翰又问。

“是我爸买的,不过是买的二手房,原本他不住那儿,住另外的一个地方,电梯楼,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说岁数大了,想要有个院子,回头要是想养只猫、养只狗什么的也方便,就在那个绿洲翠苑买了套二手房,就头些年的事儿,搬过去也就两年多,不到三年。”尤莉倒豆子一样霹雳巴拉的说了一大堆。

吴伟在一旁拍了拍她下意识攥着裙角的手,笑呵呵的对她说:“你瞧你,废话太多的毛病怎么都改不了,人家警察同志问什么你就答什么好了嘛。”

尤莉似乎有些不高兴丈夫当着外人的面这么说自己,张口想要反驳,顾小凡赶忙抢在她之前开口问:“他还有其他的房产、住处么?平时认识他的人是不是都知道他的这个住址?”

“就这么一套,搬来这边就把原本的那个电梯楼给卖了,我爸不愿意留闲置的房子,说白白压着钱,真说需要用个钱也不能扣几块砖出去卖了换钱,还不如有套房子住就行了,钱存银行里想什么时候用,就什么时候用。”尤莉回答,说完,她似乎意识到自己又问一答十了,连忙拿眼睛去瞥吴伟,吴伟没有吭声。

“警察同志,咱们能不能有话直说?这样我们心里也好歹有个底,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我老丈人他出了什么事么?”吴伟等尤莉说完话,开口问钟翰。

“现在还不好说,”钟翰坦白的对他说,“我们在你岳父家的小花园里头发现了一具被掩埋的男性尸体,但是暂时没有办法确定死者的身份,所以需要找你们了解一下情况,既然尤志业一直联系不上,我们想请尤大姐帮我们提供一下dna样本,用来帮忙确认那具男性尸体的身份。”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尤莉一下子就板起了面孔,“我爸只是暂时联系不上而已,你们干嘛那么说话!这不是咒人呢么!有这么说话的么!”

“尤莉,尤莉!你别冲动,注意态度!人家不也是为了咱们家的事情负责么!”吴伟在一旁连忙提醒妻子注意态度,然后又对钟翰和顾小凡说,“二位,你们别介意啊,是这么回事儿,我岳父那个人,自打前两年把经营饭店的事情都交给我们负责之后,就一直是那种特别闲云野鹤的生活方式,成天出去玩儿,生活安排的挺充实的,就是找不见人,以前也有过饭店那边有事需要找他商量,结果怎么都联系不上的时候,过几天可能就回来了,所以你们看是不是……”

“二位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是么?”钟翰眉头一皱,“侥幸心理谁都有,不希望自己家人有事的情绪,我们也能够理解,但是今天我们是在你们父亲家自己的小院子里挖出了一具男性尸体,这种情况下,作为成年人,是应该意气用事的不配合,还是应该积极配合,排除掉最坏的可能性?你们自己衡量。”

尤莉和吴伟都沉默不语了。

顾小凡看他们不说话,似乎是妥协了,便对尤莉说:“除了你以外,尤志业还有没有别的直系血亲在本地的?”

尤莉想了想,说:“我还有个弟弟,但是二十多年前我爸妈离婚那会儿就被我妈带走,一直也没有联络,我有一个叔叔一个伯伯,不过都在老家那边,很远,本地倒是有个姑姑,住在县里。”

第六章 镇静剂

“有你那位姑姑的联系方式么?”顾小凡问尤莉。

尤莉点点头:“有倒是有,但是不知道她的号码有没有换过,我和我那个姑姑可好多年都没怎么联系过,早年她和我们有过点儿矛盾,所以谁也不想理谁。”

“什么矛盾?”顾小凡有些敏感的问。

尤莉赶忙摆摆手:“不是不是,这事儿跟我爸没什么关系,是我们俩……”

吴伟的眼睛朝妻子那边溜了一下,脸上表情有些复杂的说:“这事儿还是我说吧,反正里里外外那个当坏人的也是我,我觉得我还是比较有发言权的。是这么回事儿,其实也没有好多年那么久,不到十年前,我俩结婚没几年,孩子也才两三岁那个大小的时候,尤莉的姑姑跟我们家借钱,说是儿子要娶媳妇,儿媳妇家里非得要让买大房子,他们家钱不够,让我们家先借给他们,一开始我老丈人就答应了,问需要多少,毕竟我们家这边相对经济还是宽裕一点的,结果尤莉的姑姑一开口就说要借四十万,现在听着都觉得四十万不是小钱吧,那个时候四十万更是一笔好钱了,简直就是买一套房子的全款,搞不好还能富余出装修的钱来。”

“所以你们就没借给他们?”

“我老丈人一听这么多钱,也有点犹豫了,因为尤莉的姑姑和姑父那个时候两个人加在一起,一个月也就只能赚三千块钱,那都算是不错的了。他们家儿子工作也一般般,这四十万要是借出去,指不定哪年哪月才能够还得上,我就跟我老丈人说了一句,这钱借不得,借出去,搞不好将来不但要不回来钱,还得得罪亲戚。我们做餐饮生意的,说不准什么时候就需要资金周转,而且孩子又小,花钱的日子都在后头呢,如果把钱借出去,回头姑姑一家十年八年也还不上,我们就算急用,也不能逼着人家去卖血不是么,我老丈人后来也就没把钱借给他们。后来听说,那个女朋友因为这事儿就不干了,婚事也吹了。”吴伟一脸无奈的摇摇头。“其实我觉得这件事儿归根结底。就算埋怨,也得埋怨那姑娘太现实,太贪心对不对?结果不知道谁跟尤莉的姑姑说,本来我们家是可以借钱给他们的,就是因为我在中间故意作梗,才害得他们家媳妇儿都没娶到。所以她就恨上我了。”

“那你把你姑姑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们吧,联络的事情交给我们就可以了。”顾小凡对尤莉说,尤莉听了点点头,看起来松了一口气似的。

“警察同志,那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么?”吴伟问钟翰。

“继续尝试着和你岳父取得联系吧。在dna比对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如果能够证明死者不是你岳父本人。这对于你们家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钟翰说。

“对对,没错,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儿,那行,回头我们也再找找我老丈人,要是能打听到什么信儿,我们肯定立刻通知你们!”吴伟连连点头。

或许是尤莉、吴伟这对夫妇现在已经被这个突发事件彻底弄昏了头,根本没有办法冷静下来理智的想一想,否则的话他们不难意识到,眼下的局面对于他们家而言,假如死者确系就是那套房子的房主尤志业本人,虽然是个坏消息,但是事情对于尤志业的家人而言也相对单纯了不少,相反,假如死者并非尤志业本人,并且尤志业又不知所踪,这件事情反而会变得复杂了许多。

“那你跟我到法医那边去一趟吧。”等尤莉把她住在县里的姑姑家电话号码写给他们之后,顾小凡示意尤莉跟自己一起走。

尤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吴伟也跟着一起站了起来:“我跟着一起过去吧,然后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俩也该回去了。”

“没问题,顺便还有一件事我们也还得提前和你们打声招呼,”钟翰对他点点头,“你岳父家的房子,虽然今天现场的勘验就应该能结束,但是说不定还会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近期内希望你们不要到那里去。”

“哦,好的,没有问题。”尤莉有些诚惶诚恐的回答,看得出来,自从到了公安局之后,她才终于有点渐渐的进入了状态,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

吴伟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的和妻子尤莉一起,跟在顾小凡身后离开了刑警队,陪着尤莉去做dna样本采集了。

虽然尤莉最初不知道是出于忌讳的心理还是其他的什么想法,很排斥进行dna比对以确认死者身份这样的做法,但说通了之后还是很配合的,毕竟父女连心,在联系不上父亲尤志业的情况下,又在父亲家里发现了无头男尸,换做是谁也会和尤莉一样的惴惴不安。顾小凡全程陪着尤莉,吴伟也一直跟前根后,尤莉虽然心神不宁,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焦虑,脸色有些苍白,但大体还算是冷静。

结束之后,顾小凡送他们到公安局大门口,尤莉先上了车,吴伟又和顾小凡客套几句,临上车之前,他犹犹豫豫,好像是有话想说,顾小凡看着他那个纠结的样子也觉得有点难受,便主动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疑问?”

“也不算吧,就是你也知道,一般人没事儿谁也不会跟你们这一行打交道特别多,我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进公安局,而且还是跟你们刑警打交道,所以要是我没什么见识,你也别笑话我啊。”吴伟冲顾小凡笑了笑,依着车门,摆弄着自己的太阳镜腿,“那你们在我老丈人家里头检查那些东西,是怕万一有什么事儿的话,好从哪些什么脚印啊什么的里头找有嫌疑的人吧?那我就有一点儿不是特别明白的,像我和我老婆,还有我们家孩子,偶尔也会去老丈人家里看看他,吃顿饭什么的,这样一来不就免不了你们也能找到我们一家三口留下的痕迹什么的么,那我们会不会也被扯上什么麻烦啊?”

“这个你不用太多虑,我们公安局的刑技人员都是非常专业的,并不是所有的脚印和指纹就都会被怀疑,他们会用专业知识去分辨。”顾小凡回答说。

吴伟连忙点头应了,然后又道了谢,上车载着尤莉离开了公安局。

送走了这一对夫妇,顾小凡转身回去,走到楼门口,遇到了刚下班从里面出来的韩乐乐和倪然,倪然冲顾小凡招招手:“小凡,都下班时间了,别人都往外走,你怎么还倒往楼里走呢?乐乐看中了一条裙子,拉着我要去看,你也一块儿吧?咱们三个逛逛街,顺便晚上一起在外面吃顿饭,然后再回家!”

“你们去吧,接了个案子,刚刚出现场回来,接了个案子。”顾小凡苦笑说。

韩乐乐凑过来抱了抱她,故意用很夸张的口气说:“哎哟,摸摸头,我们小凡可真可怜啊!都快变成女强人了,怎么感觉你好像刚刚忙完,还没等缓过来呢,一转眼儿就又忙起来了呢?看样子近期想要找你吃饭聊天什么的,又没戏了!”

“哪有那么夸张,我前阵子不是清闲了一个多月呢么!”顾小凡觉得韩乐乐的反应实在是有点夸张,笑着拍了她一下,“别闹了,正好还想跟你们说件事儿呢,听说我们这边最近又要调个新人过来,就是不知道是毕业生还是别处调来的。”

“呀?有这事儿?那我可得好好的打听打听!”韩乐乐一听,顿时来了精神,“希望是个帅哥,最好比我和倪然都大,成熟稳重有风度什么的,要是年龄小,姐弟恋的话,压力有点太大了,老天爷保佑啊,一定要来个和钟翰有一拼的帅哥,反正钟翰已经被你独占了,回头再来一个不相上下的让我们惦记惦记也好啊!”

倪然拿眼瞥了韩乐乐一下,也学顾小凡的样子笑着轻轻拍了她一巴掌:“你一天到晚就胡说八道去吧!钟翰什么时候成了小凡独占的了!幸亏现在就咱们仨,这要是被高轩听到,万一真误会了,你这可就把小凡给害苦了呢!”

“哎呀,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我谁也没独占,你们也两个谁都别说谁,两个都一样,就会胡说八道的糗我!”顾小凡被他们两个闹了个脸红,赶紧轰人,“行啦,快出去逛街吃饭吧,别在这儿眼馋我了!”

韩乐乐嘻嘻哈哈的拉着倪然走了,顾小凡转身上楼,回到刑警队办公室,进办公室的时候,钟翰正在打电话,看样子是在和尤莉的姑姑取得联系,顾小凡没打扰他,坐在一旁等他打完电话,心里头忍不住想,这个家伙要是知道他在倪然和韩乐乐那里已然成为了衡量新同事是否优秀的标准,不知道会不会骄傲得尾巴都翘上了天。

钟翰当然不知道自己在顾小凡出去的这么会儿功夫就已经成为了三个女孩子口中的谈资,和尤莉的姑姑说妥了来配合调查的事情之后,便挂了电话,对顾小凡说:“尤莉配合么?法医那边怎么说?”

“挺配合的,”顾小凡点点头,把方才在法医那边得到的信息告诉钟翰,“法医在无头男尸的胃里发现了镇静剂的成分。”

第七章 血滴和手印

“具体说说。”钟翰看了看时间,“把这些解决完,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去。”

“哦,好,”天气热,顾小凡随口答应着,今天她胃口不是特别好,虽然中午就只吃了几块饼干而已,现在不知道是忙忘了还是苦夏,居然也没觉得有多饿,“是这样,因为尸体埋在土里面有一段时间了,加上下雨,土地很湿,天气热,所以尸体已经腐烂了,他们今天把尸体运回来,光是清理尸体表面的泥污就花了好长时间,刚才我过去的时候,刚刚开始解剖,刘法医他们都在那边忙着呢,听说从死者颈部的断面来看,头应该是被人锯掉的,死亡时间应该超过了一个月,因为下过雨,埋尸体的花园里找不到什么足迹,都冲平了。死者遇害前应该才进食没多久,胃里面还有少量的胃内容物,并且在胃内容物里发现了有镇静剂的成分,初步判断就是市面上比较常见的安眠药,并且量不大,绝对不足以致死。”

“不足以致死的镇静剂……”钟翰若有所思,手指下意识的摩挲着自己的下巴,“体表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这个之前在现场的时候我有看到,那死因是什么?窒息死亡?”

“法医那边觉得不像是窒息死亡,目前怀疑致命伤可能是在头部,不过还只是初步的判断,估计他们那边今天也得加班加点的开夜车了。”顾小凡颇有些同情的说,“那个尸体有多臭,咱们在现场的时候都闻到了。方才跟我交代这些的那个是个实习生,这次轮不到他上手,所以在旁边帮忙做些辅助的事情,你都没看到他那个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了,估计在尸体旁边呆着,都被熏坏了。”

“你自己的承受能力就够低的了。对别人还挺有同情心的。”钟翰调侃她说。

“其实就是觉得,不管是血腥的啊,还是腐臭的啊,我充其量也就是在出现场的时候才需要面对死尸,和人家法医他们一比。简直不值一提,已经很幸运了,这么想一想,就觉得自己的工作没什么可抱怨的,立刻就知足了。”顾小凡笑呵呵的说,这可能是她个性里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那就是很善于自我调节,总是能让自己很快的找到平衡,忘了自己的处境和苦恼。变得平和知足。

“心态不错,还有什么其他的么?”钟翰出乎意料的赞扬了顾小凡一句。

“哦,还有一件事,尤志业的屋子里被人擦拭过。主要是地板,别处的指纹什么的倒是都保留的不错,回头等指纹的比对结果出来了会拿给咱们。这有一张现场拍的照片,你看看。”顾小凡把方才别人交给自己的照片递给钟翰。

照片是在尤志业家的客厅里拍的,位置在与摆放餐桌那一侧相对的墙角。尤志业的家里铺的是棕红色的地板,墙壁与地板相接的地方也是同样的红棕色踢脚线,照片中。就是在墙角处棕红色踢脚线的旁边,有两处小小的,不太显眼的红点儿,要不是在照片里被特意拍出来,恐怕站在客厅里很难能够发现得了。

“是血迹?”钟翰立刻就明白了这两个不起眼的暗红色小点是什么。

顾小凡点点头:“对,听刑技那边的同事说,从位置和形状来看,是喷溅上去的,而且距离不会太近,而且其中一个小血滴还被蹭到了一下,留下了小半个指纹,踢脚线上面倒是没有发现残留的血迹,应该是擦拭的时候遗漏了那两点,血迹是不是死者的还正在化验,虽然那小半个指纹不是特别清晰,还不完整,但是聊胜于无么,成不了太关键的证据,至少也比什么都没发现要好得多了。”

“这样一来,那套房子就可以确定就是一起凶杀案的第一现场了。”钟翰听顾小凡说完,心里也有了数,又看了几眼那张照片,就把照片暂时放在一边,对顾小凡说,“我方才给尤莉的姑姑打过电话了,咱们运气不错,对方没有换号。”

“怎么样?顺利么?”顾小凡问,心里觉得钟翰出马,应该问题不大。

答案果然和她猜测的差不多,钟翰点点头:“很顺利,虽然尤莉的姑姑感觉起来,确实像是尤莉之前自己说的那样,和他们家关系有些紧张,但是一听说关系到弟弟的安危,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说明天一早就坐最早班的客车过来,估计八点左右就能到了。另外还有一件挺有意思的事情,尤莉的姑姑说,在a市的地界里,还有两个尤志业的亲戚,一个按照血缘应该算是尤志业的表弟,还有一个是尤志业弟弟家的孩子,是他的侄子,尤莉的堂弟。尤志业的那个表弟和尤莉的姑姑在同一个县,尤莉的堂弟就在a市的市区居住。”

“方才尤莉和吴伟怎么一个都没有提过?”顾小凡没想到尤家其实有这么多亲戚在本地,“尤莉不是说其他亲戚都在老家,只有一个姑姑在么?”

“我问过了,尤莉的姑姑说,尤志业的那个表弟和他们家的亲戚关系比较远,夹带着姻亲之类的联系,可以说是一表三千里了,所以只能算是沾亲带故,不能当做实在亲戚,我觉得比较有意思的是尤莉的堂弟,这么近的血缘,又都在a市,他们对这个人绝口不提,里面说不定有什么文章。”钟翰说。

“那要想办法联系这两个人么?”

“暂时先不需要,有尤莉这个亲生女儿,再加上尤志业的亲妹妹,应该可以了,那个一表三千里,平时和尤家的人也没有什么往来的表弟暂时可以不用浪费时间和精力,倒是那个侄子,咱们可以留意一下。”

顾小凡点点头:“那咱们俩现在的任务是什么?”

“现在么,”钟翰又看了看时间,“晚饭高峰的时间段过了,咱们去吃饭吧。”

顾小凡答应着,收拾收拾自己的东西,跟着钟翰往外走,认识他的时间说长不算长,说短倒也不算短,加上打交道多了,渐渐的在面对这个男人的时候,顾小凡也已经有了一点觉悟,或者也可以说是默契,比如现在,就光是看钟翰提出去吃饭时候,分明是经过算计的样子,她就知道,这顿饭绝对不仅仅是填饱肚子那么简单,他肯定还有打着别的算盘呢。

事实证明,她的猜测还是比较准确的,钟翰临出发之前,在网上搜了半天,最后才开车载着顾小凡,七拐八拐的找到了一家门面装饰的颇有些堂皇的饭店,停了车之后,他示意顾小凡:“你先下去看一眼,门口有没有尤莉或者吴伟。”

敢情他是专门挑了这个时间段是要跑来尤家的这个饭店来踩点的。

“为什么是我去,不是你去?”顾小凡解开安全带的时候随口问。

“因为咱们两个之间相对而言,你比较大众脸,我去的话搞不好一下子就被人给认出来了。”钟翰一本正经的回答,话一出口就被顾小凡瞪了一眼,顾小凡也没和他一般见识,心里明白,这人是怕尤莉和吴伟在里面,这样他们可能就得换个别的时间再来,所以不愿意下车白跑一趟罢了。

顾小凡下车走到饭店门口,朝里面看了看,吧台那里有人正在买单,挺忙的样子,不过并没有看到尤莉或者吴涛的身影,于是她对钟翰招了招手,钟翰从车上下来,两个人并肩走进了这家叫做泰河酒楼的饭店大门。

两个人一进门就立刻有服务员热情的迎上来打招呼,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通常来讲,a市大多数像这里一样中等规模的饭店都是十点钟关门,九点多就不再接待客人,所以八点正好是一个出去比进来要多,但是依旧开门迎客的时间段。

钟翰提出想要开一个包厢,服务员有些为难,觉得他们只有两个人,虽然有空闲的包厢,但是也不敢擅自做主,看钟翰又坚持,只好去吧台那里征求领班的意见,顾小凡也趁机打量了一下这家泰河酒店的环境。

在门口吧台后面的酒柜上方非常醒目的地方,悬挂着这家店的工商许可证,上头的经营者姓名注明为尤志业,在酒柜的另外一侧,还挂着几个奖状和锦旗,有的写着杰出商户,有的写着餐饮评优之类的字样,这些东西挂在那么明显的地方,可以很容易的看出店主本人对这些称号和荣誉是如何的看重。

服务员在和领班商量了一番之后,可能是觉得既然有空闲的包厢,空着也是空着,就同意了钟翰的要求,服务员把两个人带到了二楼走廊尽头的一间包厢里,由于在最角落里的位置,门一打开,不宽敞的小包厢里就只摆了一张四人餐桌,除此之外几乎就没有什么多余的空间可言了。

“我们两个人,在外面坐也是四人餐桌,就这个包厢也要请示那么半天啊?”顾小凡一看眼前这小小的一间包厢,有些失笑。

服务员也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还是经理今天不在呢,要是经理在的话,两个人也不给这个包厢,必须做大厅的散台。”

第八章 收和放

顾小凡和钟翰在桌旁坐下来,服务员熟练的把菜单分别递到两个人手里,麻利的撤走多余的餐具,顺便帮他们每人倒了一杯热开水。

“在这儿工作很久了吧?感觉你业务够娴熟的。”钟翰很随意似的问。

“在这儿干了一年多了,快熬成元老了。”服务员嘿嘿一笑,回答说。

钟翰点点头,对这个答案好像还挺满意,然后抬头看看对面的顾小凡,问:“你想吃什么?挑你爱吃的点。”

“我也不知道,我选择恐惧症都快发作了,要不还是你来吧,最好是清淡一点的。”顾小凡翻了翻面前又大又厚的菜单,最后还是决定把选择权交给钟翰。

钟翰点点头,随手翻了翻菜单,点了两热一冷三个菜,服务员麻利的下了单,可能是过了饭口的缘故,厨房那边也没有特别忙了,没一会儿的功夫三个菜就都端上来了,顾小凡拿眼神询问钟翰接下来该干什么,钟翰笑呵呵的拿起筷子指了指面前的饭菜:“快吃,要不一会儿凉了,吃了伤胃。”

钟翰点的都是看起来很普通的家常菜,但是却很对顾小凡的胃口,外面暑气重,大油大腻的东西看了就没有胃口,面前的这三道菜看上去倒是挺不错的,苦瓜炒蛋口感微微有点发苦,但是却很去火,蒜蓉高汤娃娃菜吃起来也很鲜甜,再加上一个冻拌木耳莲藕,冰凉爽脆,把顾小凡几乎罢工一白天的胃口都给激活了。原本一摸到温度就觉得不想放进嘴里的白米饭也吃了一小碗下去。

饭吃的差不多的时候,服务员借着进来添茶倒水。进来之后就不走了,在门口站着,估计是想看看他们吃得怎么样,因为时间也不早了,忙了一大天之后。服务员也想早点把客人送走,好早早的打扫干净包厢,早点下班回去休息。

“我们很快就吃完,不会耽误太久,影响你们下班的。”钟翰对服务员说,顺便附带了一个非常诚恳,带着歉意的微笑。

他这么一说,服务员倒有点不好意思了。一面拿眼睛打量钟翰,一面摆摆手说:“不急,不急,我们还有将近一个小时才下班呢。”

一副好的皮相果然走到哪里都会比较好用,顾小凡低头吃饭,偷眼看了看钟翰,心里暗暗的感慨,本身长得就不赖。再加上装出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假象,估计换成是谁。也不好意思对这只狐狸太不客气,更不要说年轻的小姑娘了。

“对了,你们这家叫泰河酒楼,我记得原本别处还有一家泰河大酒楼,你们就差一个字,是不是一家的啊?”钟翰似乎很有聊天的兴致。反正他比顾小凡吃饭速度快一点,已经吃得差不多了,索性和服务员攀谈起来。

“那个啊……”服务员表情有点小暧昧,“算是吧,具体的我不太知道,经理说要是有人问就告诉人家,是一家子的,但是不是一个老板。”

“你们经理就是你们老板吧?荣誉可不少啊。”顾小凡喝了口水,也跟着问。

“哦,那个是我们老板,我们经理是老板的姑娘和姑爷。”服务员说。

“那不就是一回事儿了么,老板的姑娘和姑爷当经理,那不就等于是老板了么,横竖都是人家自己家的东西。”钟翰轻飘飘的说。

这个小服务员倒也是个执拗的性子,听他这么说,忍不住立刻开口反驳说:“那可不是那么回事儿,经理就是经理,跟老板可不是一回事儿,这房子,这店,都是我们老板的,店里头赚的钱也都是我们老板的,经理跟我们一样,按月开工资,就是工资和奖金比我们多点儿呗,那怎么能是一回事儿呢。”

“看你年纪不大,还挺犟的,”钟翰故意和小服务员抬杠,“你们经理,既然是老板的亲闺女,亲女婿,归根结底那就和你们不一样了,人家管着自己店里的事儿,你们老板赚的钱,转头也还是揣进你们经理的口袋,羊毛出在羊身上,而且你们老板我好像以前来的时候见过一回,岁数可不算小了,店里头的事儿还不是全都得交给孩子去处理去,那不就是把店给人家了嘛,我要是你啊,就看清楚一点,在经理面前好好的表现着点儿,这才是最实在的。”

方才靠着外貌和温和可亲的态度打下来的良好基础终于不再继续起作用,小服务员撇撇嘴,不太愿意搭理这个说话不顺耳的顾客了,转身去自顾自的整理着一旁小柜子上头的餐具,方才的话题也算是到此为止,没有继续下去。

顾小凡吃饱喝足,放下筷子,钟翰见小服务员一副不太想理人的样子,也不再和她多说废话,示意买单之后,跟着小服务员到楼下吧台去付钱,一楼大厅里已经只剩下两三桌的客人还没有走,几个服务员开始打扫起卫生来,吧台旁边站着一个三十出头的男人正和吧台旁边站着的领班不知道说着什么,从领班的态度来看,对他还是挺客气的。这个男人中等个,不算高,身材挺敦实,肤色偏深,身上穿着一件松松垮垮的海蓝色格子衬衫,凸起的肚腩隐约可见。

“尤总你来啦?”小服务员看样子也和这男人挺熟的,离着大老远就开口和他打招呼,说起话来笑嘻嘻的,一副故意打趣对方的架势。

“婷婷勤劳啊,都这个时候了还招呼客人呢!回头尤总帮你反应,要求给你涨工资啊!”被小服务员称为“尤总”的蓝格衬衫男人满脸堆笑的对她说,顺便扫了一眼钟翰和顾小凡,随口问,“二位,吃的怎么样?对我们这的菜满意么?”

“挺不错的,厨师手艺挺好。”钟翰对他笑着点点头,开口称赞了一句。

男人听着挺高兴,伸手拍拍钟翰:“喜欢吃就常来捧捧场啊!”

说完他就不再理会钟翰和顾小凡,转头问领班:“我大爷最近来了没?”

领班摇摇头:“这不还没到结算的日子呢么,你又不是不知道,老板不到结算的时候就不来,平时的事儿不都是你帮着经理他们两个一起管着的么。”

听得出来,领班对这个人说话的时候,颇有些故意谄媚的意思。

蓝格衬衫嘿嘿一笑,也不知道是讽刺还是调侃的冒出一句:“最近日子我都过糊涂了,忘了还没到结算的日子这回事儿了,我大爷那老头儿,满脑子就认钱!”

“老板就认钱比不认钱好啊,大河有水小河满么!”领班倒是挺会说话。

钟翰和顾小凡算完了饭钱,离开了这家泰河酒楼,上车之后钟翰开车朝顾小凡的住处方向开,顾小凡这顿饭吃得倒是挺舒服,就是心里头还有点不明白,于是扭头问钟翰:“今天这顿饭的目的达到了么?”

“基本上差不多吧,你既然都看出来这顿饭不是单纯来填肚子的,那干脆别问我了,我来问问你吧,你觉得都有些什么收获?”钟翰反过来问起了顾小凡。

顾小凡想了想:“尤志业这家饭店看上去规模还不错,而且他现在所谓的从自己的饭店退到幕后,其实也不算是真正的退休,而是有收有放,方才咱们在包厢里跟那个服务员聊的时候,她不是说了么,钱是老板拿着的,经理和他们一样,都是固定拿工资外加点儿奖金,只不过就是工资高一点罢了,方才下楼的时候那个领班和人家说的话不也听出来了么,尤志业只有在饭店结算的时候才过来看看,平时的事情都是丢给女儿女婿来做,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属于下方管理权,但是关系到收入和金钱的财政大权还在他自个儿手里握着呢!这样一来,他的钱肯定不用担心外流,就是女儿女婿有点沦为替人打工的那种感觉。今天吴伟来公安局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车钥匙了,特别经济型的车。”

“这个我也注意到了,我还看到他的车后窗上头还贴着泰河酒楼的广告语,要不然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他们家饭店叫什么的?”钟翰笑了笑,然后又问,“除此之外呢?还有什么别的没有?”

“别的……哦,我知道了,你是说方才那个男的,他应该就是尤志业的侄子吧?真巧,居然被咱们在这儿遇到了。”顾小凡稍微迟疑了一下就想了起来。

“是挺巧的,说明咱们运气还不错,”钟翰笑着点点头,“服务员和尤志业的侄子都挺熟的,领班对他也特别客气,看样子这个人平时不光是和尤志业一家子有来往,而且来往还挺密切的,连饭店里的事情都有插手的份,服务员都敢叫他‘尤总’,足以见得他平时在饭店里头也不是普普通通帮忙做事的角色。”

“那咱们准备从他着手么?”

“不用心急,一来等等尸检结果,二来看看死者到底是不是尤志业,等有了确切的答复,咱们再注意这个‘尤总’也不晚。”钟翰说。

第九章 玻璃猫

第二天一早,果然就像前一天钟翰在电话里和尤志业的妹妹约定的一样,一大早顾小凡他们七点多就早早到了公安局等着,没到八点,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女人就找上了门,有点儿紧张兮兮的站在门口,自称名叫尤春霞,是尤志业的家人,顾小凡连忙把她和与她同来的同龄男人从门口带进办公室,招呼他们坐下来,帮他们倒了杯水,可能是一大早就心急火燎的赶过来,两个人都渴了,一点儿也没客气的直接喝了个杯底朝天。

在钟翰和顾小凡做过了自我介绍之后,尤春霞也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她原本是县里林业局下属单位的工人,已经退休好多年,陪着她一起过来的是自己的老伴儿,因为听说她的哥哥出了事情,怕她受不了,就一起来了。

尤春霞长得瘦高,大眼睛,眼珠微微有些凸出来,嘴巴不小,但是嘴唇却很薄很薄,感觉好像时时刻刻都是紧抿着嘴一样,面相略显刻薄,肤色黑黄,一双手看上去有些粗糙,显然是操劳而又缺乏保养的人,尤春霞的老伴儿和她长得看上去很有夫妻相,也是瘦高黑黄的模样,特别的沉默寡言,妻子替他把自我介绍都说了,他也只是默默的微微低着头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头也不抬一下。

“现在我们也不能断定出事的人到底是不是你哥哥尤志业,所以今天才需要把你叫来,帮助我们确认一下这个问题。”钟翰更正了一下尤春霞的话。

“小伙子,你就别安慰我了。你们要不是觉得什么什么都像我哥,至于特意打电话把我也给叫过来么。我心里有思想准备。”尤春霞摆摆手表示自己明白,“再者说了,那要是不是我哥,还是在我哥家里发现了私人,我哥不成了杀人犯了么?反正啊。摊上这么个情况,横竖都不可能有好事儿就对了。”

“平时你和你哥哥尤志业关系怎么样?”顾小凡又重新帮他们倒了水,回来把水递到两个人手里,也在钟翰旁边坐了下来,开口问尤春霞。

“原本是挺好的,这个是我二哥,我们家我上头还有个大哥,下面还有个弟弟。我跟我大哥二哥的年龄差距拉得有点大,比我大哥小六岁,比我二哥小四岁,所以从小我大哥跟我打交道就少,我下面还有个弟弟,爹妈甭管是疼大儿还是疼幺儿,反正我夹在中间都是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就我二哥对我还挺好。有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总能想着我这个妹妹。”尤春霞有些感慨的说,说到这里叹了口气。拿下巴朝自己老伴儿那个方向点了点,“后来我嫁给这个闷葫芦了,把我大老远给带到a市这地方来,还跑去了县里头,从老家临走那时候,我二哥就已经发财了。他脑袋聪明,从小就比别人鬼主意多,不像我大哥是个榆木脑袋,我临要走,他还给我拿了两千块钱,那年头两千块钱也是一笔好钱啊,说到这边如果有难处可以应付一下,以后要是有啥困难,跟二哥说,他肯定帮我。”

“咱俩结婚那会儿你二哥还给过你钱呢?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事儿?”尤春霞的老伴儿听到这里,忽然表情疑惑的扭头看看自己的老婆。

尤春霞瞪了他一眼,怨气十足的说:“你知道不知道有什么用!有多少钱最后我还不是拿来填了你们家那个穷窟窿,无底洞!”

她的老伴儿一听这话,立刻重新低下头,一声不吭了。

“行了,继续说吧,”尤春霞随意的摆摆手,不再理会自己的老伴儿,“反正我和我二哥的感情是在家里面最好的,后来他也来a市这边,原本以为就算他在市里,我们在县里,好歹也能互相照应一下,我们家的条件就那么回事儿,也知道我二哥混得财大气粗,跟我们不是一个档次的了,但是亲情那能用钱来算啊对不对?我们家有个逢年过节,哪次不是特意去弄市里头不大好买的笨鸡笨蛋、蘑菇野菜什么的特意坐车给送到他家里头去,也不图别的,就图他是我二哥。”

尤春霞口若悬河的说,说得嘴角都泛起了白沫,话里话外其实就表达着一个意思,那就是原本尤志业和她的兄妹感情是很好的,并且这些年来,她作为妹妹,也一直非常努力的在维系这份亲情。

前一天尤莉夫妇在这里的时候,倒也提到过,他们和这个住在县里的姑姑虽然离得不远,却已经好几年不来往了,这样一来,尤春霞一直不绝口的融洽关系,显然已经是过去时了,只不过处于某种需要,她决定要首先强调这部分。

“那后来你们的关系是怎么渐行渐远的呢?”顾小凡直截了当的问。

“还不是因为他那个女婿吴伟!”尤春霞翻了个白眼,“提起他来我就生气,那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那个侄女不光皮长得像她妈似的又圆又胖,就连瓤儿也跟她妈一样,没有脑子!我二哥当年条件那么好,找对象她也不说找个门当户对一点的,找了那么一个要什么没什么,就会靠脸吃饭的男人,嫁了人以后和自己老公一起合伙算计自己老爹的那点儿钱,还由着她男人在中间挑拨离间,把我和我二哥原本多好的兄妹感情啊,都给挑拨得乱七八糟,要不是我们真的是太善良了,不愿意跟他一般见识,我都应该天天堵着门骂那个姓吴的小子!”

尤春霞这一番话把顾小凡说得一愣一愣的,心想作为姑姑,说起自己侄女的时候都不忘捎带着讽刺一下自己多年前的前任二嫂,用词的刻薄程度也实在是可圈可点,就凭这股子泼辣的劲头,虽然说不能因此就说她是什么坏人,但是至少也是个不好惹的泼辣女人,和“太善良”三个字扯不上太大的关系。

“咱们还是回到关于尤志业本人的话题上头吧,其他不太相关的可以回头再说。你和尤志业平时有联系么?对他的生活情况了解多少?”钟翰趁着尤春霞歇口气的空当插嘴打断了她的讲述,试图把话题带回到正轨上,不管尤春霞和尤莉、吴伟夫妇平日里的关系有多么紧张,不代表她私下里和二哥尤志业没有联络。

“偶尔有联系吧,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原本我和我二哥的感情是挺好的,后来就是他那个女婿从中挑拨,搞得我们兄妹感情都变淡了,除了逢年过节的打个电话之外,平时我们也不怎么联系了,而且你可别觉得我是说什么不相干的,我跟你们说,我二哥出事,你们第一个就应该去抓他女婿!”尤春霞恨恨的说。

尤春霞的老伴儿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衣袖:“这话可不能乱说,万一人家警察当了真,你这不是给人家惹麻烦呢,万一算你诬陷好人,这不成了罪过了……”

“你懂个屁!”尤春霞立刻严厉的横了丈夫一眼,“我什么时候诬陷好人来着!那个吴伟也能算是好人?而且我说的东西,人家警察当然会去判断对错!”

说完,她又把话题重新扯回来,像是生怕钟翰和顾小凡被丈夫的插嘴影响,以为她是信口开河一样,对他们说:“我跟你们说啊,我可真不是因为什么自己的好坏得失就说谁好谁不好那些个东西,我说话可都是有依据的!就那个吴伟,根本就是个小白脸儿你们知道么,他原本和别的女人都订过婚了,眼看着就要娶人家过门儿,这时候不知道怎么认识了我那个傻侄女,我那傻侄女还偏偏就看中他了,他一看,我二哥有钱,他那个订婚的女人家里头条件一般般,二话不说就把人家给蹬了,跟我侄女好在了一起,你们说说,就这样的人,他是不是道德败坏?一个道德败坏到了这个地步的人,他能是什么好人么?为了钱什么做不出!”

“还有什么别的么?”钟翰问,没有对尤春霞这一番听起来似乎有点道理,但是又并不是十分说得通的理论进行任何的评论。

“别的……”尤春霞怔了一下,“还需要有别的么?我觉得这不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么?我那个侄女就是个玻璃猫,看着好像挺厉害,实际上根本不能抓耗子,她家里的一把手其实根本就是那个吴伟,你们想啊,吴伟为了我二哥的钱,蹬了未婚妻跟尤莉好,然后又使劲儿的挑拨我们家和我二哥家的关系,不就是想独吞我二哥的财产么,生怕被别人占了便宜,他心里头巴不得我二哥出事呢,出了事,钱不就都进了他的口袋了么!”

“听说,几年前你们曾经向尤志业开口借四十万,没有借到,所以两家关系破裂,有这事儿么?”顾小凡问。

尤春霞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表情不大好看的僵了一会儿,点了点头。

第十章 外人

“你觉得这件事里头有吴伟的影响?”顾小凡这个问题基本算是明知故问。

尤春霞方才还一脸尴尬,再一听顾小凡的后一个问题,立刻又来了精神,使劲儿点点头,顺便还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拍:“那是当然的啊!不是他还会有谁!全家就他一个一肚子坏水儿的人,这里头他要是没跟我二哥面前嚼舌头,我把脑袋拧下来给你们当凳子坐!真的,我说到做到,你们尽管去查好了!”

“说话留点儿余地,别说的那么重。”她的老伴儿在一旁皱眉低声的提醒她。

尤春霞满不在乎的翻了个白眼:“留什么余地?这事儿本来就是咱们占着理儿呢,我凭什么还不能说个痛快啊?你到底是帮哪头儿的?警察同志,我跟你们说,我这个人虽然文化程度不怎么高,当初就是个中专毕业,但是我们那会儿的中专好歹也等于你们现在的大专了吧,所以有一句话我懂,不是说法律不外乎人情么,天大的事儿,该顾念着感情的地方,你也得顾念着,你们说对不对?老话说的好啊,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我当初是跟我二哥借钱来着,可是那借钱是为了给我儿子娶媳妇,多重要的事!愣是叫吴伟那小子给搅合了!你说他这是不是撺掇着他老丈人做损?他都不怕他老丈人遭个报应什么的?!”

顾小凡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面前嘴角泛白沫的尤春霞,她的情绪越说越激动,话就越说越没边儿。方才还只是针对吴伟,转眼就把自己二哥也给扯上了。

尤春霞的老伴儿在一旁也终于有些听不下去了。使劲儿的拉了她一把,语气难得的强硬:“你行了吧!越说越下道,说来说去就是为了钱的事儿!还不怕他老丈人遭个报应什么的?!他老丈人是谁?是你二哥!你这么说是想让人家警察觉得你因为当初二哥不借给咱们钱,就盼着他遭报应,出什么事儿啊?!”

尤春霞估计平时也很少被少言寡语的丈夫这么顶着说。眼珠子瞪得老大,但是又因为他的话说得切中要害,让人无从反驳,所以只好悻悻的翻翻眼皮,硬是挤出点笑容,对钟翰和顾小凡说:“我可没盼着我二哥出事啊,那高低也是我二哥,我们那是亲兄妹啊。打断骨头都连着筋的,我不可能盼着自己亲哥哥出什么事儿。我就是生气之前那件事,吴伟那小子不是个东西,那是一点儿疑问都没有的事儿,我知道那件事主要怪他,但还是忍不住有点儿生我哥哥的气,不管吴伟再怎么不是东西,他是外人。外人哪能跟我们一条心呢,但是我二哥那是自己人,结果我这个亲妹妹。为了帮他亲外甥娶媳妇儿,跟他借钱,他不借给我,旁人不相干的,就是和他认识,连一点血缘都没有的。为了做生意,跟他借钱周转,他倒是二话不说的就借人家了,你说换成是你们,能一点儿想法也没有?”

“是,我二哥说那个人跟他借钱周转是为了钱生钱,回头还钱还得带着利息的,可是我们也没说回头不还钱,或者还钱不给利息不是么!本来都说好了的亲事儿,我儿子和他之前那个对象在一起都好了一段时间了,结果最后谈婚论嫁的节骨眼儿,因为自己舅舅不肯借钱给他买房子,对象吹了,我们家儿子也是受了好大的打击啊,有一段时间连找对象都打不起精神来了,这不,拖拖拉拉的,一直到前年才又相了一个对象,还好这个姑娘没那么贪心,说是有房子就行,不在乎大小,这几年我和孩子他爸一起也算是攒了点儿钱,加上儿子自己攒的,好歹付了首付,能把这个条件给满足了,这才让儿子把婚结了,里外里耽误多少事儿!”

“尤志业借钱给了什么人?”钟翰耐心的听完了她的牢骚之后开口问。

“这我可不知道,”尤春霞摇摇头,“光是听说了这么个事儿,就是我嫌我二哥不借我钱,他说我瘦驴拉硬屎,四十万借给我,我也根本还不上,有那钱他借给别人,人家是做生意,钱滚钱,钱生钱,最后连本带利都还得上,我当时就光顾着生气和他吵架去了,也没问他借钱给谁的事儿。”

“那你之前提到的,你和尤志业还有一个侄子也在本地,对么?”钟翰问。

“对对,尤图,我小侄子,我弟弟家的孩子,那孩子是前些年才过来a市这边,投奔他二大爷来的,那孩子可是个好孩子,不像尤莉似的,分不出个里外来!”提起自己的侄子,尤春霞的态度立刻就亲切了许多,口气也温和起来。

原来那个肚子微凸的蓝格衬衫名字叫做尤图,顾小凡顺势继续向尤春霞打听,听她的口气似乎和尤图关系比较亲密,估计对尤图的事情或许会有所了解:“尤图来这里投奔尤志业是要干什么?帮他打理饭店的事情?”

“那是当然了!自己家的买卖,还得靠自家人盯着。”尤春霞点点头。

“可是那里不是已经有尤莉夫妇两个人帮着尤志业一起经营了么?那么一家饭店,这样应该就已经人手足够了吧?”顾小凡故意这么问。

尤春霞如她意料之中的那样一撇嘴,一脸不屑的说:“那怎么能一样!尤图那孩子可比尤莉和吴伟强多了,尤莉在自己家亲戚面前还喜欢摆架子,抖威风,实际上根本就没有脑子,吴伟呢倒是有脑子,就是一肚子坏水儿,成天就知道打自己的那个小算盘,就想把老尤家的钱都卷到自己的口袋里面去!尤图可就不一样了,那孩子认亲,一见面就姑姑长姑姑短的叫,对他二大爷,我二哥,也特别的亲,其实那孩子比尤莉年岁还小呢,当初他刚生出来没多久,我二哥就带着孩子从老家来这头了,照理说他都没见过这个二大爷,也没怎么见过我这个姑姑,但这不就是血缘么,长大了一见面,还是亲!而且尤图那孩子嘴巴也好,不像尤莉倔哄哄的不讨人喜欢,我看到尤莉就生气,听我小侄子说话心里就舒服。”

钟翰没有去评价尤春霞这种对侄子、侄女迥然的态度,听完她的话,只是笑了笑,然后问:“那尤图最近几年为什么突然跑来a市这边来帮尤志业打理饭店的事情了呢?是尤志业邀请他来的,还是他自己来的?”

“这个我没问过,不知道,不过自己来的还是我二哥叫来的,也没什么区别不是么,”尤春霞一副非常自然的态度,“我二哥岁数也不小了,这都六十五、六岁了,现在呢,还有点儿精气神儿,稍微管一管店里头的事情,再过几年,七十好几,别说做生意了,让他像之前那样到处去玩玩乐乐的,他都玩儿不动!我二哥之前倒是有过一个儿子,但是早年他和我二嫂离婚那会儿,那个小子就让我二嫂给抱走了,这么多年根本也没回来联系过谁,全家都当那孩子死了,没了,反正我二哥家就权当只有尤莉这么一个独生女呗,你们说,我二哥都这个岁数了,是不是得培养培养,让下一代学习学习,然后好接班?”

“这话说的没错。”钟翰笑眯眯的搭话。

“就是嘛!所以尤图这个时候过来,不是刚刚好么!”尤春霞两手一拍。

“这话可就不对了吧?就算是接班,不也应该是尤莉接自己父亲的班么?毕竟她才是尤志业财产的合法继承人,怎么会轮得到侄子来接大爷的班?”顾小凡不明白尤春霞为什么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

尤春霞略显不悦的看了看她,说:“你一个小姑娘家懂什么!甭跟我说什么合不合法,继承人不继承人,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尤莉是我二哥的孩子没错,但是嫁了人之后,她就是吴伟家的媳妇,是外人了!将来要是把店交给她,那不就等于白白给了姓吴的!尤图可就不一样了,那可是我们老尤家的男丁啊!尤家人赚的钱,最后回到尤家人的口袋里,这才是正理!你这种思想就是不对的,趁早改改,可别回头等你自己嫁人了,还想着帮自己男人去抢娘家的钱呢!”

顾小凡被她这么一说,顿时面红耳赤,有心想驳斥几句,又找不到合适的措辞,说轻了不但轻飘飘的不顶用,搞不好还会又被尤春霞抢白几句,说重了呢,又容易伤了面子,弄得很尴尬。

钟翰呵呵一笑,好像尤春霞方才是在故意说笑话调节气氛似的,他对尤春霞点点头,说:“我觉得你说的特别有道理!”

尤春霞得到了支持,显得很得意:“那就对了,听得进去,说明你这小伙子是个聪明人,明理!”

“说起来,作为一个嫁出去这么多年的外人,还这么帮着娘家哥哥维护他财产的归属,你也算是个深明大义的人了,”钟翰一副诚恳的表情,用赞美的语气继续说,“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么说的话,尤志业当初不肯拿尤家人的钱,借给他外甥那么一个外姓人买房结婚,倒也算是保护自家财产不流失的一种方法,你这么深明大义,肯定特别理解,怎么还会为这事儿闹情绪呢?”

尤春霞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狠狠的剜了钟翰一眼,不吭声了。

第十一章 闲云野鹤

顾小凡差一点就忍不住给钟翰鼓鼓掌,不过处于礼貌,她也只能在心里偷偷的给钟翰叫个好,看着尤春霞吃瘪的那副样子,这让她心里头有一种很不厚道的爽快,方才被尤春霞搞得那一肚子闷气也瞬间就消散的无影无踪。

虽然说尤春霞是尤志业的亲妹妹,但是从来了到现在,别说悲痛、难过这种关切的情绪了,就连担忧也没有看出多少,张口闭口除了对自己的侄女评头品足、挑三拣四之外,就是一直围绕着一个钱字,事情与她自身利益相关的时候,她所谓的自己人,所谓的家人就是丈夫和儿子,因此不惜开口向哥哥借一笔自己根本无力偿还的大钱,还因为亲哥哥不肯借钱给亲妹妹,不认“自家人”为由记恨了这么久,而一转脸,涉及到自己的侄子跑去尤志业店里插手管理的事情时,她又搬出所谓“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种理论来,一瞬间把尤莉变成了“外人”。其实她的小算盘看似打得精,作为旁观者来说,即便是不够敏锐的顾小凡也看得出来,尤春霞无非是因为尤莉和自己不亲近,而尤图和自己相对亲近一些,所以极力希望尤图将来能够以所谓的“尤家人”身份继承尤志业的部分财产,这样一来,她从和自己亲近的侄子那里入手捞甜头的几率,终究是大过那个“不认亲”的侄女。

顾小凡不知道这种一面觉得自己是“自家人”,所以可以理直气壮的向娘家亲戚索要甜头,一边又觉得女人不应该和男人一样享有对自家财产的继承和支配权力的女人。到底算是可气还是可笑。

看得出来,尤春霞是很不高兴的,可是偏偏她又找不到话来反驳钟翰,自相矛盾的论调都是从她自己的嘴巴里说出来的。无论她是反驳前一半,还是否认后一半,都无异于自扇耳光,所以她除了表情阴沉的默不作声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钟翰此刻的样子,倒是一点也不介意尤春霞这种抗议一般的沉默,倒是尤春霞的老伴儿在一旁有些不太好意思。一个劲儿讪讪的冲钟翰和顾小凡赔笑。

沉默了一会儿,钟翰才再次开口,问:“尤图跑到这里来帮忙尤志业饭店里的事情,尤莉和吴伟对他这么做有意见么?”

他没有问尤志业的意见是什么样的,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其实还是很显而易见的,饭店是尤志业名下的,饭店里的领班和服务员对尤图的态度既熟悉亲切,又带着一点谄媚巴结,假如不是有了尤志业的同意或者默许,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尤春霞对钟翰的询问来了个充耳不闻。她老伴儿在一旁用胳膊碰了碰她,她耍性子一样的一扭身子,躲开了,把脸也扭到一旁,看样子不想开口。

没有办法,尤春霞的老伴儿只好替她开口。这人平时估计老实惯了,软性子,说话也是个不紧不慢的样子,他先对钟翰他们,尤其是顾小凡,有些歉意的笑了笑,然后才说:“有没有意见这事儿,我们两口子知道的也不多,自打之前借钱没借出来那件事儿以后,我们两家的联系也不是很多。知道尤图去了我二大舅子的饭店里头帮忙管事儿,那也是尤图自己跟我们说的,他说多少,我们就能知道多少,总共他也没跟我们说太多。所以我们俩也不太知道尤莉他们两口子对这事儿是怎么看的,反正尤图在那儿干了也有一阵子了,少说三两年,一直不也没说被赶出去,或者打起来什么的么,八成我二大舅子也是同意的吧。”

“行了,知道就知道,不知道就别瞎猜了,我都是外姓人了,你一个纯外人在那儿乱说什么别人家的事儿!”尤春霞忽然很不耐烦的打断丈夫的话,横了钟翰一眼,“让我来不是说什么确认死的是不是我二哥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吧!别耽误我们的时间了,万一出事儿的不是我二哥,我跟你们说得着这么些么!”

顾小凡看看钟翰,钟翰对她轻轻点了一下头,顾小凡示意尤春霞起身:“那你跟我来吧。”

尤春霞气鼓鼓的跟着顾小凡走了,留下钟翰和她老伴儿两个人,尤春霞的老伴儿一直等她走出了门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叹了口气,对钟翰说:“小伙子,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啊,她这个人吧,其实没什么坏心眼儿,真的,毕竟是跟我一起过了几十年日子的女人,我了解她,她是一心为了我儿子好,所以当初为了借钱的事情才会和我二大舅哥弄得不太高兴,这事儿我也跟她说过,我说要怪也得怪咱自己没能耐,没钱帮儿子买大房子,所以对象才吹了的,不能怪二哥,要是情况反过来,我们家有那么些钱,二哥家过得紧巴巴的,要是一开口跟我们借几十万给孩子买房,我们也不一定就能痛快的答应不是么。”

“你是个明理的人。”钟翰对尤春霞的老伴儿点点头,由衷的说。

尤春霞的老伴儿谦虚的摆摆手:“其实道理谁都懂,她心里也都明白,就是后来因为这事儿顺不过来那口气,后来儿子又找了对象,也结婚了,她就好多了,拉不下脸来和二哥他们家和好而已,二哥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她肯定也比谁都难过,再怎么说也是亲兄妹。我老伴儿这个人,就是嘴巴不饶人,方才说话也不注意,回头你跟那个小姑娘说说,让她千万别往心里去,别跟她一般见识。”

钟翰微笑着点点头,尤春霞口口声声的说尤莉是看着聪明,实际上没什么脑子,其实这对姑姑和侄女倒是很有共同点,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尤春霞能说会道,又很霸道,但实际上只不过是精明外露,再往内在挖掘一下,也就没有什么深度可言了,反倒是她的老伴儿,不声不响的,却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看得很明白,难得的是,她的老伴儿这么多年来一直包容着她的暴脾气,还得处处替她打圆场。

再多的话也没有,两个男人就沉默的等着,过了一会儿,顾小凡带着尤春霞回来,尤春霞就立刻风风火火的招呼老伴儿和自己一起离开,离开的时候她的老伴儿和钟翰他们说了几句客气话,尤春霞至始至终拉长着一张脸。

送走了这两位之后,顾小凡终于有机会可以好好的称赞一下钟翰之前替自己出头时候的机智表现,她冲钟翰竖起了大拇指,说:“方才你说的真好,而且简直就是及时雨啊,我正被尤春霞的话气得胸闷又找不到词儿呢!”

“你要是能那么快找到词儿,你就不叫顾小凡了,”钟翰有些无可奈何的看着顾小凡摇摇头,“就算笨点儿吧,你也不能随便谁都可以挤兑你欺负你吧?什么反击啊、报复啊这么高端的东西你暂时也谈不上,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和面子,这总得做得到吧,以后好好的提高吧,任重而道远啊!”

“好,我以后学着点儿,那就从你开始吧,以后不许挤兑我,也不许说我是笨蛋什么的。”顾小凡非常“恩将仇报”的第一个拿钟翰开刀。

“很抱歉,这个确实做不到,你不能把我和其他人等同对待,因为我是个天才,挤兑你的目的是为了帮助你提高。”钟翰立刻竖起食指摇了摇,表示不接受这样的意见,还给自己找了个听起来特正义的理由,“好了,办正经事儿吧。”

在等待最终的比对结果出来的时间里,钟翰和顾小凡顺便大致掌握了一下关于尤志业平日里的生活内容和生活习惯,以及他的社交圈子,发现尤莉和吴伟之前对尤志业的评价和概括还是比较准确的,尤志业自从把饭店的日常业务放手交给女儿、女婿去管理之后,确实是一直过着一种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可以说是安排的非常丰富,除了麻将之外,他还经常去游泳和健身,闲来无事的时候还会约几个钓鱼的钓友一起开车到市郊的水库边上去钓鱼,不仅如此,他还参加了几个驴友团体,时不时的跟着他们一起去远足或者旅游。

总体说来,尤志业的从自家的饭店里退下来之后,生活方式可以说是非常的积极和健康,比起大多数同龄人来说,都更充实丰富,就这样的一位个体商户,餐饮业从业者,一个生活中兴趣广泛,交友众多的六十五岁老人,究竟会是被人残忍杀死在家中,并且锯掉了头颅的受害人,还是知情人或者作案人呢?顾小凡和钟翰都感到十分费解。

在死者身份没有最终确定之前,他们没有频繁的接触尤莉和吴伟夫妇,更没有去找过尤图,直到法医第一时间通知了他们死者身份得到确认的消息。

那具死去超过一个月,已经开始腐烂的无头男尸,正是尤志业本人。

第十二章 愤怒

确认了死者身份之后,自然要第一时间通知死者家属,尤莉和吴伟赶来的很快,到公安局的时候眼睛红红的,鼻子尖也红红的,看起来在过来的路上她已经哭了一阵子了,吴伟是一个劲儿的唉声叹气,顾小凡安慰了他们几句,还没等切入主题,尤春霞也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办公室大门,身后跟着她的老伴儿。

“我的天呐,怎么会真的是我二哥!”她一进门就大声哭嚎起来,脚一软,还没等丈夫在身后来得及扶她,就已经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顾小凡连忙把她给扶起来,尤春霞并不是十分配合,一边哭一边还总是想往地上坐,顾小凡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她给架到尤莉身边的椅子上,安顿她坐下来,折腾了一身的汗,而尤莉在尤春霞坐在自己身边的那一瞬间,立刻毫不掩饰的朝另外一侧挪了挪自己的椅子,把脸也转向了另外一侧,不去看尤春霞。

尤春霞原本一直在大声的哭号,察觉到尤莉挪椅子的动作,还是用在场人都听得到的音量冷哼了一声。这姑侄两个人之间的矛盾看起来确实是很深,就连尤志业的死也没有能够暂时的缓解两个人之间的隔阂,反倒是吴伟和尤春霞的老伴儿这两个男人表现得还是比较有风度的,尽管在这样的场合见面难免有些不自在和尴尬,他们还是礼节性的彼此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尤莉抽抽搭搭的哭了一会儿,从吴伟手里接过纸巾擦了擦脸上的眼泪。吸了吸鼻子,抬头对钟翰和顾小凡说:“既然确定了那个人是我父亲,还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你们尽管吩咐。我们肯定是责无旁贷的,而且我是我父亲最至亲的亲人,有什么事你们问我就行,我知无不言,就别拉不相关的闲人进来了。”

“你会不会说人话?目无尊长我都没替你爸爸教训你呢,你现在说谁是不相关的闲人?你不当我是你姑姑。我也是你姑姑,除非你把你血管里头的血都抽出来换了!我告诉你,我认识你爸的时候,你还不是个人呢!”尤春霞立刻怒骂。

尤莉拿眼朝她一瞪,丝毫不畏惧尤春霞刻意摆出来的长辈尊严:“有血缘关系的就一定亲,一定不会没按好心眼儿么?这么多年,你除了觉得我爸赚的钱就得姓尤,你也姓尤,所以死活都想插一手之外,你关心过我爸什么?”

“那也比你强!因为你自私。害的你爸爸大半辈子都只能……”

“行了!你们俩谁都少说两句!这都什么时候了!”尤春霞的话还没等说完,她的老伴儿就在一旁突然大声的呵斥了一句,把尤春霞和尤莉都吓了一跳,尤春霞有些不满的瞪了丈夫一眼,却也还是被他不多见的气场镇住,没有再多说什么。

“好了。每个人都少说几句,你们都是尤志业最知悉的血亲,不管感情上怎么样,也不管你们彼此之间是什么样的感情,现在你们都得为了尤志业,把这些暂时抛在一边。”钟翰也示意她们不要在有别的争执,把脸一板,态度异常严肃,以尤春霞和尤莉的状态来看,假如不端出这样的态度来。恐怕也没有办法让她们两个乖乖的配合,“尤莉,你还有吴伟作为女儿、女婿,和你父亲接触的比较多,在最近一段时间。你们有没有听他提到过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不同寻常的事情……”尤莉有些疑惑,没什么主意的扭头看了看身边的吴伟,“没有什么特别的,我爸自从不怎么过问饭店里头的事情以后,不是打麻将,就是钓鱼,要不就是跟人家去郊外什么的到处玩儿,感觉日子过得挺滋润的,有时候钓鱼钓多了,还拿到饭店来,让厨房做了给大伙吃,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啊,你说是不是,吴伟?”

吴伟有些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人家警察让你回忆不寻常的事儿,是让你想咱爸和别人有没有矛盾之类的那些事儿,不是问你他过的开心不开心这些,咱爸是被人给害了,又不是抑郁症自杀了,你说他成天出去玩儿那些根本没有用。”

尤春霞在一旁哼了一声,她虽然不喜欢吴伟这个人,但是看到自己同意不喜欢的侄女吃瘪,还是会忍不住有一种很解气的舒畅感。

尤莉也有些不满,但又不知道是不敢还是不方便发作,只好用眼睛瞥了瞥丈夫,说:“你那么明白就你来说吧,我不说了,反正说也说不明白!”

“你瞧你,这个时候是闹小性子的时候么?”吴伟横了尤莉一眼,又对钟翰和顾小凡笑了笑,“关心则乱,我老丈人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儿,我老婆她也是难过着急,所以有点抓不到重点。我呢,知道的也不多,不过有一次倒是听我老丈人提起来过,说他在外面有点儿外债的事情解决不了,有点发愁上火来着。”

“你说的外债是尤志业欠别人,还是别人欠他?”顾小凡问。

“好像是别人欠我老丈人的,具体欠了多少,是谁欠的,我都不太清楚,我就光是跟他一起吃饭的时候,听他嘟囔了那么几句,说是被人拖来拖去,恐怕早晚要把这笔钱给拖黄了,所以他想要想想办法,赶紧把钱给收回来,好歹是一笔钱,自己辛辛苦苦的赚回来的,不能就那么不明不白的就折腾没了,”吴伟回答,“我没好意思问具体是涉及到多少钱,估摸着不会是万八千的那种金额,如果只有那么少,我老丈人的能力来讲,还不至于上火发愁。我当时还给他出主意,问他有没有欠条儿,他说有,我说要不走法律程序吧,上法院去打官司,债务纠纷什么的,实在不行就找个正经律师,花点委托费,但是起码能把人家欠的钱给追回来。结果他不干,说好端端的谁没事儿愿意进法院那种衙门口啊,我再说,他就让我别管,他自己想办法,我一想,可能我到底是女婿,是外人,所以我老丈夫有些事情可能不太方便让我知道太多,就没再打听。”

尤春霞在一旁嗤得一声,咕哝说:“还算你有点儿自知之明。”

尤莉一听这话,想要当场发作,吴伟在一旁拉了拉她,对她摇摇头,她也只好狠狠的瞪了尤春霞一眼,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也就是说,对于那个债务人的身份,你们都没有了解,对么?”钟翰问吴伟,吴伟和尤莉都点了头,他又看看尤春霞和她的老伴儿,“你们之前不是也提到过,知道尤志业曾经借钱给别人么?这件事你们了解多少?”

“我之前不是说了么,我就是听他说了那么一嘴,当时在气头上,根本没有来得及问过,我们也不知道啊。”确定了遇害身亡的人就是自己的哥哥尤志业之后,尤春霞再说起借钱的话题时也不好意思再像之前那样气哼哼的了。

“那这件事还有谁有可能知情的么?尤志业的那个亲侄子,尤图,他对这件事有没有可能知情?”钟翰想到了另外的一个人。

他刚刚问完,尤莉和吴伟就都立刻摇头表示没有这种可能性。

“我爸要是都没告诉过吴伟,肯定也不可能告诉尤图的,我爸那个人绝对分得清里外。”尤莉说,从她的语气和神情不难看出她对尤图有着一种排斥情绪。

“要是你爸真分得清楚里外,那说不定尤图还真的就有可能知道这事儿呢,那可毕竟是老尤家的人啊,自己的亲侄子,不是随便什么没有血缘关系的人能够比得了的。”尤春霞不知道是真的这么看好尤图,还是单纯为了和尤莉抬杠,马上就表达了自己的不同看法,“尤图那孩子那么懂事,大老远从老家跑来,就是为了帮二大爷打理我们老尤家自己的生意,肯定会想办法帮他二大爷分忧,说不定我二哥觉得尤图比较贴心,就跟他说过一句半句的也不一定呢。”

“你够了吧!我爸现在都已经出了这样的事儿,你还开口闭口你们老尤家,你们老尤家!你下一句是不是又想当着人家警察的面再跟我说一句我是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啊?所以呢?我爸现在出事了,你们都想立刻把我排挤到一旁,把我们一家子辛辛苦苦积攒的家业都给分了是不是?”尤莉忽然之间就怒火中烧起来,她一拍桌子,指着尤春霞的鼻子骂了起来,“你自己就是个女的,你不也是一盆泼出去的水么?那你干嘛还老回来搅合娘家的事儿?你想占便宜的时候你是尤家人,你想排挤我的时候我就成了泼出去的水了?做亲姑姑做到你这个份上,也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了!”

尤春霞被她吓了一跳,根本没有来得及立刻做出反应,尤莉也不打算给她这个机会,她气鼓鼓的对钟翰和顾小凡说:“二位,我姑姑不是说我那个堂弟是来帮忙打理生意,帮我爸分忧的么?我今天就好好跟你们介绍介绍,让你们知道知道那个懂事的尤家子孙是怎么帮我们家‘分忧’的!”

第十三章 假公济私

尤春霞虽然眼神有些不善的瞪了尤莉一眼,倒也没有当众发作。

尤莉喘了两口气,用来平复自己有些激动的情绪:“不是我这个人不顾念亲情,我要是真的一点也不顾念亲情,不看在尤图是我堂弟的份上,就冲他的所作所为,我可以立刻就让他从我们家的店里头滚出去,归根结底还不是给我爸个面子,给我叔叔一个面子么。你们都不知道尤图他有多让人不省心,他这个人除了一张嘴生得好,能说会道,再就没有什么好地方了,没读过几天书,什么也不懂,就知道瞎指挥,在服务员面前耀武扬威的摆出一副老板架子,遇见了长得好看一点的,他还总喜欢粘着人家,没话找话的跟人家套交情,这么说吧,当初他来,之前没有跟我们任何一个人打过招呼,那时候我爸爸刚放手店里面的事情,估计是跟老家那边的亲戚联系的时候提到过,就被尤图知道了,很快就跑到这边来说是要帮忙,来了之后我爸爸也没有明确的表态过,说同意他来我们这里做什么管理工作,他完全就是自说自话,自作主张,什么都想要插手,我爸也是碍于面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那么忍着他罢了。”

“尤图要是真的那么不会做事,我二哥还不早就把他给轰走了?留他这么久,肯定是觉得他做事有一套。”尤春霞还是忍不住想要替自己更喜欢的侄子开脱。

尤莉嘲讽的笑了笑:“他是挺有一套的,他一来就好像自己是二老板一样的什么都想插手,我最初打算拦着。我爸说让我多包容包容,我这才忍着没直接找他发火的,尤图来我们这儿没多久,自己做主。没跟我们任何人商量,就把店里头三个特别主要的供货商给换了,那都是和我们店里头合作了好些年的老关系了,莫名其妙的就被人家给换掉了,人家还找我们要说法,饭店里专门负责采买的也不高兴。觉得我们家是不是想要拆台换人什么的,这些都是我爸帮着赔笑脸给摆平的,尤图自己介绍进来的那三个新的供货商,根本就是他自己搭上的关系户,东西倒是挑不出什么大毛病,但是价格比我们原本的还要贵一些,这中间他赚了多少回扣,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我那时候挺生气,我爸说算了。都是自家人,就让他在这上头赚点甜头吧,如果这件事上我们不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也肯定还是会从别的地方找途径,万一比这个影响大。就得不偿失了。”

钟翰听了点点头,看了一眼一旁别过脸去以表达对尤莉所说这些事情不予理睬的尤春霞,见她似乎也找不出什么替自己侄子开脱的理由,便示意尤莉继续说。

尤莉提起自己父亲之前的事情,想起父亲现在的遭遇,眼圈再一次泛红,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她用手背草草的抹了抹眼泪,哽咽着说:“不光是这样,尤图还特别喜欢拿我们家店里的东西卖人情。总是一副好像这家店有他的股份的样子,呼朋唤友的到店里头来大吃大喝,喝酒专挑好的,点菜也专门点费工费料的,吃够了喝够了。手一挥就让吧台给免单,自打他来了之后,累积起来光是被他免掉的单子就已经有好几万了,我有好几次真的是忍无可忍,想要制止他,让他滚蛋,都被我爸给拦住了,我爸让我不要去管尤图,随便尤图折腾都别干涉。”

“这是为什么呢?”顾小凡觉得有些不明白,毕竟是自己日积月累,辛苦经营才攒下来的家业,为什么尤志业对自己的女儿女婿尚没有交出店里面的财政大权,反而会对自己原本生活在老家,近年才来投奔的侄子如此大方呢?

“我爸说,尤图也不是小孩儿了,三十大几的人,突然大老远的一声招呼不打就跑来这里投奔,就是打定主意知道我爸念着亲戚的情分,不会把他往外赶,假如他要真不收留,免不了就得被亲戚嚼舌头,说他发财之后不认亲什么的,反正人么,都是这样的,只要自己不出力,就可以站着说话不腰疼。”尤莉说,说到这一句的时候,还有意无意的瞟了一眼旁边的姑姑尤春霞,“我爸说,假如尤图是真想好好的表现表现,也确实是这方面的材料,回头他可以帮衬帮衬他,让他做点小买卖,但是三十大几了,没成家,没立业,大老远的跑来投奔这个二大爷,分明就是个一事无成的角色,要是真的不好好表现,那也只能由着他,让他可劲儿的折腾,攒够了一起算账,到时候打发他回去,亲戚那边也就没谁能嚼舌头根儿的了,谁也不能说是我们家太过分。谁知道没怎么着,我爸就先出事了。”

尤莉说着又流出了眼泪,吴伟在一旁也是垂着头,唉声叹气。

顾小凡本身并不是一个特别善于玩弄心计的人,但这并不妨碍她觉得尤志业之前对尤图采取的态度是一步妙招,有那么一句话叫做“天欲使其灭亡,必先使其疯狂”,虽然这个让尤图忘乎所以的过程可能会让自家损失一些钱财,但是却可以在日后光明正大的打发掉这个明摆着有所图的侄子,于情于理都站在了制高点,让老家那边的一众亲戚无话可说,既不损失自己在亲戚圈子里的声誉,也免去了自己和女儿女婿今后的很多烦恼。

只可惜,他恐怕也预料不到自己会突然遭了不测,最终还是把尤图这个麻烦的角色留给了女儿和女婿去打点、处理。

尤春霞有心想要替自己的侄子申辩几句,可是嘴巴还都没有张开,尤莉就已经抢先一步,扭头对她说:“姑姑,我叫你一声姑姑,就是当你是自己的长辈去尊敬,尤图从我们家店里弄了多少做菜的好材料打包给你寄去,那我们家花钱买的东西送人情,我和我爸都很清楚,只不过我们都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好歹是便宜了自家人,就算你只领尤图一个人的情,也肯定不会不知道那些东西是从谁的口袋里掏出去的,所以一直都没有计较过,所以你吃着我们家的干货、海鲜,领着尤图的人情我们就都忍了,要是再对我们说三道四,可就有点过分了吧。”

尤春霞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她的老伴儿在一旁十分尴尬的看着尤莉讪笑了一下,也没吭声,看样子还真是被尤莉给说中了,这老两口对于尤图孝敬给他们的那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心里很清楚。

当然,尤家里里外外亲戚圈子的亲疏矛盾并不在钟翰和顾小凡的关注范围内,钟翰等尤莉说完这些之后,又非常郑重严肃的问了一遍:“根据法医的最终确认,尤志业的遇害事件至少在一个月之前,这么久他都没有到店里面去过,也没有和你们任何一个人取得过联系,你们这些至亲的人难道都没有察觉过什么异常么?”

“这事儿我们可真是不知道啊,我们家之前因为什么和他们家不太来往了,这你们是很清楚的,所以我们没可能无缘无故的突然最近一两个月想到要去主动联系我二哥。”尤春霞再开口,说话也不像最初那样的理直气壮了,讷讷的咕哝。

尤莉和吴伟的表情也同样不大好看,尤春霞姑且还能够找到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但是他们两个作为女儿和女婿,还是跟尤志业共同经营饭店生意的人,这么长的一段时间,居然没有意识到老父亲已经出了事,还要等到邻居闻到恶臭,反映到了物业管理员那里,最终惊动了警方才能得知,确实有些说不过去。

“我爸他平时也很少跟我们联系,尤其是他不管店里日常的事情之后,经常我打电话过去找他,他也不接,什么时候想起来了才会给我打回来,后来干脆就成了我有什么急事,打电话联系不上他,就给他发短信把事情说清楚,等他看到了信息,就给我回电话,否则连电话都不回。”尤莉不大自在的又抹了抹眼睛,这一次她的眼眶里原本倒并没有蓄着眼泪,有点干巴巴的,“而且我儿子现在上初中了,我俩白天顾着店里头的那些事情,我还得到时间了接孩子上下学,盯着孩子做功课,精力根本不够用……”

“这事儿确实是我们做的不够好,”吴伟伸手攥住了尤莉的一只手,似乎是在安慰她似的,把话给接了过去,“平时因为我老丈人比较喜欢玩,生活安排的也听多乐趣的,我们原本是觉得,这样安排生活既然我老丈人觉得挺高兴的,他也希望有那种自由自在的生活方式,我们俩就不要好像家长盯着孩子一样的,束缚了我老丈人的晚年生活,所以就一直都没有怎么太过于关注他的生活安排,显得有些被动,基本上每次都是他需要找我们的时候,我们就去陪他,他想要出去玩的时候,我们就不打扰他,再加上我老丈人比较不喜欢呆在家里,所以对他的生活内容打听的比较少一点,了解的也有限,现在回想起来,是我们的不对,我们光想着给老人享受生活的自由,忽略了询问了解老人的生活内容也是一种孝顺。”

第十四章 相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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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伟这番话说得可谓是十分漂亮,听起来带着态度诚恳,满怀歉疚,但是话里话外的意思却又分明表达着,他和尤莉对岳父尤志业的忽略归根结底都是源于一片孝心,都是为了让尤志业的晚年过得更加自在逍遥。

不光钟翰和顾小凡他们,就连尤春霞也听出他这种明着道歉,暗着却是标榜自己的双重含义,她的脸上刚刚露出讥诮的神情,一眼看到正盯着自己的尤莉,原本已经微微张开的嘴巴又重新闭上,紧紧的抿着,不知道是不是一瞬间想起方才自己被人抓到了占着便宜还卖乖的把柄,所以反而不好发作了。

问了半天,尤志业遇害前的大致行踪,这几个尤家人谁都说不清楚,尤莉倒是提了一句,说尤志业住的小区附近有一个居民区里的小麻将馆,父亲平时好像特别喜欢去那里打牌,只要不出去钓鱼、远足或者旅游,基本上就都是泡在那个麻将馆里,有一次他们去父亲家里探望的时候,尤志业没有在家,尤莉去那儿找过一次,见尤志业和那里的牌友们都挺熟悉的。钟翰询问了麻将馆的大致位置,尤莉这回倒是答得出来,甚至还拿了一张纸给他们画了个简易的路线图出来。

送走了尤家的这四个人之后,顾小凡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尤莉和尤春霞虽然都不同程度上的对尤志业的死表现出了哀痛情绪,这一点从尤莉憔悴的神情和通红的眼睛,以及尤春霞和丈夫没有回县里的家中。而是选择了留在市里等消息这一点就能够看得出来,但是她们之间不管是因为私利还是宿怨而不断产生的磕碰和争吵,即便是尤志业的死也没有办法暂时叫停,实在又让人心寒又让人心烦。

即便是在离开的时候。尤莉和尤春霞还是会忍不住你一句我一句,互相呛来呛去,谁也不想吃亏认输,好不容易送走了这两家人,顾小凡松了一口气之后也意识到,外面已经夕阳西下了。夏季天长,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快七点,因为暑气重,热烘烘的让人没精打采,同样也没有什么胃口,再加上方才被尤家的姑侄二人吵得烦不胜烦,顾小凡居然没有意识到已经是这个时间了。

她倒是还好,一直有一个铜墙铁壁一样的胃,吃饭早一点晚一点,冷一点热一点。都没有什么关系,不过钟翰可就不一样了,他的胃病还是挺严重的,平时虽然很注重饮食和保护,但真的忙起来,也往往身不由己。最近几天他可就没少吃胃药,今天一转眼就又误了正常的晚餐时间,搞不好这会儿他胃就已经疼起来了吧。顾小凡这么一想,赶忙返回去找钟翰,打算叫他一起先出去把饭吃了。

“小凡!你又加班呐?”

顾小凡上楼的时候,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扭头一看,是倪然从后面快步追了上来,连忙站住:“是啊,刚刚结束。你怎么也这个时候了还没走?”

“我今晚值班儿,”倪然走到顾小凡的身边,亲昵的挽着她的胳膊,“吃饭没呢?我之前嫌热,没出去吃饭。这会儿太阳要下山了,总算有点凉下来的意思了,正打算出去吃饭呢,刚刚还想着,一个人出去吃饭未免也太凄凉寂寞了,结果就遇到你了!你要是没吃,咱俩正好凑一对儿!”

“我确实还没吃饭呢,不过还有一个人也饿着肚子呢,我不好意思把人家给扔了。”顾小凡朝刑警队办公室的方向指了指,对倪然说。

倪然笑着戳戳顾小凡的额头:“小妞儿还挺会关心人的么!那走,咱们一块儿过去,我问问钟翰愿不愿意跟咱们俩一起吃,他要是愿意,咱们俩就仁慈的带上他,他要是不愿意,我可就光明正大的把你给拐跑了哟!”

顾小凡笑着,她一到夏天的时候,虽然自己觉得很热,但是皮肤表面总是很凉快,所以倪然每次遇到自己都喜欢这么挽着自己的胳膊,说是好像抱着个小空调那么凉快,她的手心热热的,挽着自己的胳膊就好像身边贴了个小火炉似的,让她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不过姐妹淘和自己亲近,顾小凡也不好意思推开她,只好硬着头皮忍着,悄悄的加快了一点脚步,大步流星的朝刑警队走。

一进办公室,钟翰刚刚放下杯子,看到倪然挽着顾小凡一起进来的,他不慌不忙的拿纸巾擦了擦嘴角的水渍,对倪然点点头,笑容很亲切的样子,顾小凡在心里头悄悄的鄙视了他一下,这个男人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两面派,对其他人彬彬有礼,斯文又谦逊,亲切又周到,所以韩乐乐才会经常觉得自己特别好命,遇到了这么一个又能干又绅士,还很英俊的男搭档,实际上只有顾小凡自己心里清楚钟翰到底有多臭屁自恋外加毒舌。

“钟翰,肚子饿不饿?我打算拉着小凡一起吃饭去,你要是不害怕被我们宰一顿大餐,就一起去,要是害怕被我们两个女生宰,就说你还不饿,这样我们就明白了。”倪然一向是不怯场、不认生的性格,虽然她和钟翰打交道的次数并不算很多,谈不上多么熟悉,但两个人一见面,她还是可以表现得好像钟翰是她有着多年交情的老友似的,那么亲切那么熟稔。

钟翰笑着一摊手:“那就走吧,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哪有拒绝的余地啊。”

钟翰和顾小凡还得简单处理一点收尾的工作,倪然也很自觉的在门边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一边摆弄手机一边等着他们。

“你刚才又吃胃药来着吧?又胃疼了?”顾小凡偷空小声问钟翰,虽然她一直觉得胃病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可是不明白为什么,钟翰好像一直很回避这件事,似乎很不愿意被人知道他有胃病,她也只好尊重他的选择。

钟翰不大在意的笑了笑:“你推荐的胃药还挺好用的,吃上就好多了。”

顾小凡看了看他额头上细细的汗,对他所谓的“好多了”颇感怀疑,就算现在好多了,在相对比外面凉快很多的办公室里还能出这么一脑门儿的汗,也足以见得方才他胃病发作的时候该有多难受了。

“胃病又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那叫勤劳病,光荣病,一般都是太用功读书或者工作的人才得呢,你干嘛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啊?”顾小凡奇怪的问。

“好了,可以吃饭去了,”钟翰没吭声,把手头的东西整理完收拾好,直接站起身来,冲顾小凡挥挥手,“等我回答完你的傻问题,我就又该吃第二轮药了。”

虽然明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顾小凡也只好放弃了打探,叫上倪然,三个人出去找地方吃饭。顾小凡对吃东西还是比较随意的,不太挑剔,倪然则是那种格外注重用餐环境的人,顾小凡和韩乐乐过去还开过她的玩笑,说她是那种宁可在环境优雅的餐厅里吃难吃的菜,也不愿意在仄仄的小吃铺里尝美食的那种人。

不过这一点倒是和钟翰轻度洁癖的性格很契合,三个人选餐馆的时候,两个人对用餐环境很在意,一个什么都没关系,最后选定了餐馆的时候自然是谁都没有异议,一拍即合。

这种默契在点菜的时候终于被打破了,顾小凡除了对餐馆随意之外,对吃的东西也不挑剔,所以过去和钟翰一起吃东西,点菜的任务自然是交给钟翰的,现在多了一个倪然,钟翰当然要发扬绅士风度,把选择权优先给女士,偏偏倪然又是那种大大方方,从来不客气推让的个性,钟翰把菜单递到她手里,她就欣然接受,然后一连点了三个菜,辣子鸡,剁椒鱼,还有一份豆椒肉丝。

顾小凡知道倪然吃东西一向都是无辣不欢的,虽然她不是特别能吃辣,平时三个女生一起吃饭的时候,她无非是多喝点饮料冲淡一下,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今天钟翰方才刚刚吃过胃药,现在点了倪然点了一桌子菜,都是辛辣刺激的,这恐怕就不大合适了。

“加一份蒸鸡蛋羹吧!”服务员帮他们点完菜准备离开的时候,顾小凡连忙叫住她,开口又加了个菜。

“怎么突然想吃蒸鸡蛋羹了呢?”倪然问。

“我是给钟翰点的。”顾小凡下意识的脱口而出,说完之后看倪然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一想钟翰肯定不会愿意告诉倪然自己有胃病的事儿,只好改口说,“平时我们俩一起吃饭的时候他都不爱吃辣。”

“不错嘛小凡,了解的真够全面的,”倪然打趣了顾小凡一句,又笑着看看钟翰,“你该不会是怕吃辣之后脸上长痘吧?”

“得!我不用问也知道自己在你们心目中是个什么定位了。”钟翰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倪然乐不可支,顾小凡也笑了出来,同时她也注意到钟翰和倪然开玩笑的时候,不着痕迹的看了自己几眼,眼神里有些让顾小凡读不大懂的台词。

“哦,对了,小凡,光顾着开玩笑去了,差点儿忘了一件事,”倪然说笑了几句,忽然扯了扯坐在自己旁边的顾小凡,“你最近是不是故意不接你爸妈的电话啊?你妈妈把电话都打到我和乐乐那儿去了,说是最近要安排你相亲呢!”

第十五章 留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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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顾小凡嘴里正咬着一块辣子鸡,忽然听倪然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一着急,辣椒呛进了嗓子里,顿时咳嗽起来,脸涨得通红通红。

“你瞧你,我就刚说了那么一句话,你怎么就激动成这样了!”倪然赶紧拍了拍顾小凡的后背,帮她顺顺气,正要替她倒茶水,钟翰已经倒好了递了过来,她看了一眼,对钟翰笑了笑,把茶杯接过来塞到顾小凡的手里,“我之前还奇怪呢,你爸妈怎么会打电话给我,听他们这么一说也明白了,你肯定是早就听到了风声,所以故意躲着不接电话,把他们给逼的没办法了吧?其实照理说,你爸妈安排你相亲什么的也能理解,我比你还小两岁呢吧,家里都已经有点儿不淡定了,更别说你同学里头孩子都有上幼儿园的了,换成谁都得着急。”

“我知道,我没不理解他们,可是……他们也不能好像自己家闺女嫁不出去了似的,满世界去打电话说这事儿啊!”顾小凡觉得脸颊发烫,她其实早就听到了一点消息,正好最近忙,索性就借口忙工作,故意躲着不理,没想到自己那不靠谱的爸妈,找不到自己居然把电话打给倪然,还把安排相亲的事情说出来了,偏偏倪然还在这个场合说出来,桌子对面可还坐着钟翰呢,瞧他现在那一脸促狭的表情,肚子里指不定憋着多少用来挤兑和笑话自己的台词呢!

“他们都跟你说什么了?”顾小凡不太放心的问。

“其实也没说什么。就是说你的性格迷迷糊糊的,什么事儿都不知道着急,然后你爸妈拜托你们家的一个什么特别靠谱的亲戚,那个亲戚又委托了她的一个什么朋友。拐着弯儿的帮你联系到了那个朋友一个不知道什么亲戚,据说是个特别靠谱的三优男人,相貌优,工作优。条件优,最近打算安排时间让你们见面,说是具体的时间和对方的情况,等他们商量妥了,对方也有意愿见你的话,他们再通知你。”倪然说着说着,就被顾小凡那一脸欲哭无泪的表情给逗笑了,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你干嘛这么愁眉苦脸的啊?别说咱们姐妹淘我不给你留面子啊。别的姑娘到了你这个年龄还没有交到男朋友的话。听说家里给介绍了个三优男人。搞不好还会挺高兴呢,你怎么一副债主上门来的表情啊?”

“算了吧,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爸妈的眼光有多差!”顾小凡无奈的摇头叹气。

“哪有那么夸张。”倪然笑够了,忽然又正色问。“不过话说回来,小凡,你父母安排的这个相亲,你到底打不打算去跟人家见这个面?”

“我要是那么想相亲,我不就不用躲来躲去,让我爸妈把电话都打给你了么!我真后悔,当初就不该怕他们不放心,把你和乐乐的电话号码留给他们做紧急联系人!”顾小凡一副悔不当初的样子。

倪然看了看坐在对面,一脸围观群众表情的钟翰,对他笑了笑,说:“钟翰,你也不用觉得这事儿好笑,估计以你的条件,又是个男人,恐怕体会不到小凡的处境和感受。小凡,这么说吧,其实我接到你妈妈的那个电话之后,我都替你觉得挺为难的,客观来说,你的年龄确实也已经不占什么优势了,不管咱们心里怎么不甘不愿吧,现在普遍的观念就是这个样子的,男人三十岁也可以不发愁,女人的年龄一旦奔着‘3’字开头去,身边再没有什么异性追求,就难免会被人当成是降价商品似的,恨不得赶紧处理出去。所以一开始听你妈妈说,这次托人给你介绍了一个三优男人,我也挺高兴,觉得你应该把握机会,可是转念再一想,又觉得有点担心,不知道这个面你到底该见还是不该见。”

“你也怕我遇到那种传说中的奇葩吧?”顾小凡苦着脸问。

倪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看了看钟翰,似乎不太好意思当着他的面说出来,不过犹豫之后,她还是选择了开口:“我倒不担心你遇到奇葩的问题,遇到了奇葩大不了想办法打发掉,我是怕你遇到的真是个不错的优秀男人,那样的话,高轩这头你打算怎么办?毕竟你都坚持了那么久,就这么前功尽弃,也挺可惜的,再说,就像你担心的那样,万一相亲的那个人是个奇葩怎么办?那边打发掉了奇葩,这边高轩知道你去跟别人相亲,觉得你对感情的态度有问题,根本不严谨,那不就得不偿失了么?所以这事儿你还真得好好的想一想再决定。”

虽然钟翰知道高轩的事情,但是被倪然这么当着他的面说了那么多,还是让顾小凡感到特别的不自在,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倪然或许不知道,但是和她每天工作在一起的钟翰一定知道,高轩对自己的态度始终是尴尴尬尬,不冷不热的,本身最近一段时间,自己就一直比较回避关于高轩的问题,因为一想起来,心里就乱糟糟的,说是难过也不对,说是失落也不确切,自己也一直没梳理出来个大概,现在被倪然说得好像自己多么用情至深似的,顾小凡忽然觉得有些难堪。

“相亲那个我肯定是能不去就坚决不去,”她不太自然的对倪然摇摇头,“不过这事儿和高轩也扯不上什么关系,你就别替我瞎操心了。”

倪然听她这么说,先是愣了一下,看看浑身不自在的顾小凡,又看了看一旁若无其事的喝着茶水的钟翰,忽然好像明白了什么似的,连忙点点头,说:“行,你这么大个人了,自己能拿主意,肯定摆的平,我就不跟着瞎掺合了,这个话题到此结束,咱们聊点儿别的。哦,对了,上次听你说你们那边可能要调来一个新人,乐乐好奇得不行,一直在打听有没有知道消息的人,结果到现在也没打听出来什么正经的信息,你们这回要来的新同事可真是够神秘的啊!”

顾小凡心虚的瞥了一眼钟翰,发现钟翰正笑呵呵的瞧着自己,她莫名的就产生了一种心虚的感觉,今天可真不是自己的幸运日,两个话题居然都那么不巧,当时是钟翰跟自己提了一句刑警队要来新人,又不肯多说,自己后来遇到了韩乐乐和倪然的时候就随口跟她们说了一下,估计倪然也不知道这个消息最初是来自于钟翰,所以才会在现在这个场合拿出来随口当做谈资。

这下可好了,除了犯花痴和脑袋不够聪明之外,估计钟翰对自己的印象里这回又会加上“八卦”和“市侩”两个标签了吧,顾小凡有点郁闷的移开自己的目光,故意不去看钟翰,虽然她也知道,就算钟翰觉得自己是那种特别八卦市侩的人也不会对自己产生任何实质的影响,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心里面就是非常的不希望他会那样去看待自己。

“钟翰,你听说了刑警队要进来新人这件事没有?”倪然果然并不知道钟翰就是顾小凡最初的消息来源这件事,见顾小凡那边没有反应,还主动问起他来了,“你知不知道新调来的那个人是哪儿来的啊?”

钟翰两手一摊,耸了耸肩,一脸茫然不知情的样子,顾小凡纵然正在为今天话题连番的出师不利感到郁闷,也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头偷偷的鄙视了他一顿,虽然钟翰最初只是跟自己随口提了一句刑警队要调来新人的事情,但他那天的样子,分明就是知道些什么,现在当着倪然的面却装得跟个纯真的无知少年似的,连倪然都不疑有他,这个家伙的演技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好在钟翰在表示自己完全不知情之后,关于对新来同事的猜测这个话题也因为进行不下去而画上了句号,三个人很快就聊起了别的,倪然还是一贯的大方健谈,钟翰也有问有答,礼貌周到,反倒显得顾小凡有点沉默,始终有点心不在焉,插不上话的感觉。

一顿饭吃下来,钟翰几乎只吃了些蒸鸡蛋羹和白饭,别的什么都没有吃,倪然只当他是为了怕长痘或者单纯的怕辣,也没太在意,顾小凡却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如果自己不答应跟倪然,又一起去约钟翰,他也不会在犯了胃病之后还吃这么一顿完全不合口味的晚餐。

吃过了晚餐,钟翰顺路先把倪然送回公安局去值班,然后才开着车送顾小凡回家。

“你今天晚上都没吃好吧?”顾小凡等倪然走了才问。

钟翰摇摇头:“不会啊,鸡蛋羹味道还不错。”

“其实你知道那个马上要调过来的人是什么样的,对不对?”顾小凡终究还是忍不住想要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

钟翰倒也没有像在倪然面前那样去装傻,点点头:“我知道。”

“那你干嘛保密工作做的那么好啊?”顾小凡不解。

“初来乍到,第一印象很重要,我说出来的东西,多少会带着自己的主观加工,和人家自己想要达到的效果会有出入,与其画蛇添足,倒不如留着一张大白纸,让那个家伙来了之后自己随心所欲的去发挥吧。”钟翰说完,又好像是自言自语似的嘟囔了一句,“我还是别抱什么幻想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那个家伙估计这辈子也就那个样子了。”

顾小凡听得似懂非懂,琢磨琢磨,觉得钟翰说的也对,便不再打听,就当留这个悬念,只等答案揭晓的那一天了。

第十六章 新人

原计划第二天去找尤志业的那几个老牌搭子聊聊,结果第二天一早,钟翰给顾小凡打了个电话,说让她先到公安局去一趟,计划有变,他打算先回局里去拿相关的文书文件,在找尤志业的麻将牌友之前,先去一趟银行,了解一下尤志业账户里的情况,不止是近期,还包括向前追溯的收支问题,看看能不能找到关于尤志业借债给别人的大体情况。

顾小凡当然不会表示反对,第二天一早就照常直奔公安局,打算抓紧时间拿到证明文件,好和钟翰抓紧时间赶在银行上班之后就立刻开始调查工作。

顾小凡家住的距离公安局比钟翰家要近一些,所以到的早,打电话一问,钟翰居然“中头奖”了,在一个不太堵车的时间段里,在一条不太堵车的路段中,被堵了个严严实实,想要改路过来,恐怕都得等他的车子能够挪动到下一个路口才行,顾小凡一听这样的情况,只好抓紧时间自己先去把到银行调查需要的文书找人开出来,然后等钟翰过来了,两个人就可以直接出发了。

等顾小凡把该开的文书都拿到了手,这才回到办公室去,一进办公室,别人还没有到,但是办公室里却已经有一个人在了,这人背对着办公室门口的方向,站在钟翰的桌子前面,弯着腰,正不知道在忙着什么呢。

“你好,你找谁?有事儿么?”顾小凡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试探的问。

那个男人听到顾小凡在对自己说话,便直起腰转过身来。这人个头很高,顾小凡目测了一下,比刑警队里海拔最高的高轩都还要高出一些来,看样子即使没有超过。也绝对接近190公分,上身穿着一件宽宽松松的白色半袖文化衫,下身一条过膝长度的卡其色多兜大短裤,脚底下踩着一双已经穿得很旧的户外鞋。

这个大块头对顾小凡笑了笑。拿手胡乱的在自己剃着圆寸的脑袋上摩挲了几下,溜溜达达的坐到了窗子边的一张桌子旁,也没吭声。

顾小凡觉得奇怪,见那人只是笑笑,什么也没回答,倒也没有继续追问,这人虽然自己莫名其妙的出现在了刑警队的办公室里,但是被自己撞见之后倒也不慌张,更不急于离开。八成也不是进来顺手牵羊的人。再者说。正常情况下,又有谁会追求那种刺激呢,一大早上跑到公安局刑警队的办公室里去顺手牵羊?

再看看钟翰的桌子上。也没瞧出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顾小凡也只好坐在椅子上。一面整理自己的东西,一面偷眼观察着那个大个子,心里面盘算着,等其他人来了,也总会有人再去盘问盘问的,至于自己,还是算了吧,那大个子给人的压迫感实在是有点强,她宁愿选择以静制动。

偷偷看了几眼,顾小凡发现,大个子其实长得一点儿都不凶,五官端正,瞧着挺顺眼的,就是看上去相貌显得比较成熟,这或多或少可能也和他脸颊上麻麻扎扎的短胡茬儿脱不开关系,如果忽略他的身高,看起来倒像是个非常稳重厚道好脾气的人,按照时下里流行的说法,这是一个大叔型的男人。

顾小凡正在这儿偷偷的打量着那个陌生人,办公室的门一开,汤力从外面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唐弘业和高轩,汤力进门看到办公室里多了个陌生人,便对大个子点了点头,坐到一边去了,高轩径直回到自己的位置,唐弘业则拉着椅子坐到顾小凡的跟前来。

“小凡,最近忙什么呢?听说你和钟翰也接了个大案子?有什么摆不平的困难就跟哥说,哥立刻二话不说拔刀相助!”唐弘业笑嘻嘻的和顾小凡调侃起来,最近他和高轩、汤力一起在处理别的案子,几个人也有好些天没打过照面了,就连唐弘业这个原本长得白白净净的人都被晒黑了一层,其他人也好不到哪里去。

“你们那边已经有眉目了么?你还能有精力拔刀相助呢?”顾小凡笑着问。

唐弘业点点头,悄悄的朝高轩那边怒了努嘴:“还行,进度还算顺利,主要是这一次有的人终于摆正了心态,能踏踏实实的做事了,再加上还有汤力那种秤砣一样的角色跟着,问题不大。”

“你们三个今天怎么一大早都过来了?”顾小凡好奇的问。

“回来跟杨队汇报点进度,本来打算就走的,杨队说让我们回来一下,说是让我们等一下再走,”唐弘业朝大个子的方向看了看,“那人是谁啊?”

顾小凡摇摇头,没等说什么呢,大队长杨成从外面走进来,身后还跟着钟翰,虽然方才通电话的时候,钟翰因为堵车,语气听起来也有些焦急,但等他真到了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气定神闲,根本看不出一丁点儿的火急火燎来。

不过这种气定神闲很快就结束了,他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脸色忽然就变了变,眉头皱了起来,手抓在笔筒上,似乎在极力克制着什么,顾小凡觉得有点奇怪,碍于杨成在场,肯定是有什么事情要通知,她也就不好立刻开口询问。

“正好今天大伙儿都在,知道你们现在手头上都有事情在忙,我就不多说了,给你们做个简短的介绍,”杨成伸手示意了一下,大个子配合的起身走到他身旁站好,“这位是戴煦,从今天开始就正式调到咱们这里来了,大家认识一下,小戴刚从外地过来咱们这里,有什么不熟悉的,平时你们多帮他介绍一下。”

说完,杨成拍了拍大个子,对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刑警队办公室。

“你好,我是高轩,以后有什么不熟悉的,尽管找我。”

不同于钟翰刚来时候的谨慎态度,这一次,高轩表现得一反常态,第一个热情的走上前去和新来的大个子戴煦打招呼,戴煦也笑呵呵的和他握手客套。

顾小凡看看钟翰,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昨天晚上刚刚和倪然说起来,今天这个新同事就来报到了,看样子,这应该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喽?

这边顾小凡心里面捉摸着,那边戴煦已经和唐弘业、汤力都打过了招呼,走到钟翰身边,朝他伸出手:“你好,戴煦。”

钟翰也微微一笑,伸手和他握了握:“你好,钟翰。”

顾小凡一下子愣住了,看着两个人的架势,分明就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礼貌而又客气,还不如高轩表现得热情亲切呢,这哪像是之前就认识的样儿啊?

“小凡,又就剩下你自己了,你不是有新同事恐惧症吧?一来个新人你就走神儿?”唐弘业在一旁打趣的对一直没吭声的顾小凡说。

顾小凡赶忙回过神来,对戴煦笑了笑:“你好,我叫顾小凡。”

“幸会幸会,早有耳闻。”戴煦笑眯眯的和她握了握手。

其他人听来,这基本上就是一句奉承的客套话,不过顾小凡却不这么觉得,她扭脸去看钟翰,想看看他是什么样的反应,结果却看到钟翰正皱着眉头坐在自己的椅子上忙着呢,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

戴煦作为始作俑者,看到钟翰在忍耐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忍无可忍的样子,似乎感到很得意,嘿嘿一笑,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顾小凡凑过去看看,这才发现钟翰到底在抓狂些什么,怪不得自己方才看到戴煦在钟翰桌前不知道弄了什么,等他走开之后也没觉得有什么明显的不妥,现在才明白过来,原来戴煦确实做了些手脚,但那些对于顾小凡这样平时就大大咧咧不大在意细节的人来说都不是问题,唯独对钟翰来说是一种折磨。

戴煦把钟翰笔筒里所有红、蓝、黑色的笔,统统做了调换,笔芯、笔帽、笔杆完全都不匹配,并且都混在了一起,钟翰那原本从高到低依次排列整齐的书籍和文件袋,也被穿插开来,高高低低,错错落落,完全没有了章法。

甚至,钟翰那原本一尘不染的办公桌桌面上,也被洒了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的白色粉末,看起来变得有些脏兮兮的,除此之外,不知道为什么,桌面上还有一张被揉成了一团的汉堡包装纸。

钟翰现在阴沉着一张脸,以最快的速度擦掉了桌面上的粉尘,正在把不同颜色的笔分别归位呢,一边迅速的更换着笔芯笔帽,一边皱着眉头直朝文件夹和书本的方向瞟,备受折磨的样子。顾小凡有点忍俊不禁,又有点不忍心,干脆过去帮他的忙,把剩下的几只笔给调整回原本的样子,钟翰也借此机会整理好了自己桌面上的那些书本、文件夹。

汤力他们三个人还有事情,在大队长杨成离开之后,和新来的戴煦打过了招呼,就又出发了,办公室里只剩下了顾小凡、钟翰和戴煦三个人,而在钟翰备受折磨整理个人物品的时候,戴煦很悠哉的靠坐在椅子上,乐呵呵的在一旁看着。

总算各就各位了之后,钟翰才算是松了一口气,他拦住顾小凡准备把那团汉堡包装纸拿去扔掉的动作,把纸团拿在手里,瞄准了朝戴煦丢了过去,戴煦也不躲闪,被那纸团打在脑门儿上也只是嘿嘿一笑,不急不恼。

“你的目的达到了吧?走,跟我们出去,别刚调过来就在办公室里头养老!”钟翰瞪了戴煦一眼,一反刚才人前客气礼貌的样子,凶巴巴的对戴煦说。

第十七章 天敌

顾小凡被钟翰的态度吓了一跳,和钟翰打交道以来,自己可能算得上是整个刑警队里最了解他性格的人了,在别人看来,钟翰是那种特别温文尔雅,有风度又随和的人,只有她知道这个家伙是个两面派,私底下有多么狡猾、自恋,还有一张损人不带脏字的利嘴,不过像现在这么样的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看样子,这个戴煦不光是钟翰的熟人,搞不好还是这只狐狸的天敌呢!

顾小凡拿上自己的背包,跟在钟翰后面刚走到办公室门口,钟翰忽然又站住了脚,扭头看看跟在后面的戴煦:“我说,你能不能换身衣服?”

“我这身衣服怎么了?”戴煦脸上的表情别提多无辜了,还特意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着,“我这又不是皇帝的新装,干干净净的,有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钟翰皱眉打量着他,“邋邋遢遢,一点形象都没有,你脸上这胡子又多久没刮过了?和你一起出去可真够给我丢人的!”

“哦,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更不能换了,反正丢也是丢你的人,跟我没什么损失。”戴煦耸肩,“行了,快走吧,别啰嗦了,钟妈!”

“噗……”顾小凡一个没留神,当场因为戴煦对钟翰的称谓而笑了出来,随即她就收到了钟翰非常严厉的警告目光,连忙把笑给忍回来,再看看戴煦那一脸理直气壮又很无辜的表情,简直让她憋笑憋到胸口疼。

被戴煦这么一说。再加上顾小凡的这么一笑,钟翰也觉得怪没面子的,他头疼的看了看身后这一男一女两个人,忍不住叹了口气。转身边往外走边嘟囔:“归根结底还是安长埔那小子走运,怎么这种糟心的角色都被我给摊上了!”

“你们俩原本就认识的吧?”顾小凡当然不会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再去招惹低气压的钟翰,索性跟在后面,偷偷的小声问戴煦。经过方才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一说一闹,现在顾小凡对这个新来的大个子可是一点儿陌生感和拘束感都没有了。

“认识,认识他属于我维和期间的不幸遭遇。”戴煦点头,一本正经的回答。

顾小凡忍不住又笑出来了:“那方才你们俩干嘛假装的好像不认识一样?”

“他那个德行你又不是不知道,到哪儿都是出头鸟的架势,”戴煦一副不敢苟同的表情,摇了摇头,“所以最明智的办法就是和他保持距离,避免误伤。”

说完。他还上下打量了顾小凡一番。问:“你不会出去告密吧?”

顾小凡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这个不知道是认真还是戏谑的问题。钟翰已经走到车子跟前,扭头替她开口了:“你放心,她虽然不聪明。嘴巴倒还算牢靠。”

顾小凡瞪了钟翰一眼,开门上车。戴煦也乖乖的坐进了后排,拍拍顾小凡的椅背,凑上前对她说:“他以后要是挤兑你,啰里啰嗦的给你上课,你就叫他‘钟妈’,他一准儿情绪崩溃,这可是我的绝招,看你投缘,无偿传授给你。”

钟翰从后视镜等了他一眼,戴煦摸摸鼻子缩回后排去闭目养神,顾小凡偷笑的瞄着钟翰,这个家伙从长相到气质,真是一丁点儿的阴柔之气都不沾,横看竖看都是个相貌堂堂的英俊男青年,真亏得戴煦能想出来这么一个刺激钟翰自尊心的称谓来。

果然是一物降一物,狐狸也是有天敌的,至少从今天一见面开始,钟翰就对戴煦一点辙都没有。不过没辙归没辙,虽然这两个男人从一见面开始,就一直好像是互相看不顺眼似的那种状态,但顾小凡还是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其实他们两个嘴巴上总是挤兑着对方,实际上的关系已经是相当瓷实了。

戴煦初来乍到,对a市还完全不熟悉,打从上了车之后就一直在后座上闭目养神,钟翰一边开车,一边把手头的案子大体情况介绍了一下,戴煦不答腔,也不知道听到了没有,钟翰好像也早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反应,权当是自己自言自语似的,说完就算了,顾小凡倒是好奇的回头看来戴煦几次,他始终就是闭着眼睛,懒洋洋的靠在椅背上,一副昏昏沉沉,半睡半醒的样子。

到了银行,钟翰和顾小凡开始找银行的工作人员帮忙调查尤志业的账户情况,戴煦刚来,虽然钟翰给他大体的介绍过了事情的经过和目前掌握的情况,但也还是不在状态,所以一直不言不语的跟在后面。

尤志业作为一个多年经商的人来说,名下的银行账户不算多,一共只有六个户头,分别在三家不同的银行,有的账户金额比较多,也有很多流水,有的则只是一笔钱存在那里,除了到期之后自动转存的记录之外,没有任何的支取。

在第二家银行的时候,钟翰他们了解到,在七八年之前,尤志业在这家银行的一个账户曾经有过一笔大额的汇款,是从尤志业的账户里转账出去,转出金额为十七万,这笔钱被直接汇入了另外一个同行异地账户开户人信息显示,对方是一个姓蔡的女性,按眼下的年份算起来,已经有快八十岁了,比死去的尤志业还要年长上几岁,根据银行的记录,这笔汇款是尤志业本人经手办理的。

十七万对于大富大贵的有钱人家或许并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大数字,但是对于普通的工薪阶层来讲,别说是七八年前,就算放在眼下,也是一笔大钱,再加上尤志业的账户里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大额的资金进出,基本上便可以确定下来,这笔被汇入了蔡姓女人账户的钱,应该就是尤春霞之前所提到过的借给外人做生意的钱。

汇出去的钱款找到了银行的记录,之后的八年左右时间里,尤志业的所有账户却都没有接收到过金额与之类似的个人大额转账,结合之前尤莉夫妇在公安局的时候提到的事情,吴伟就曾说过,尤志业因为追不回来债而着急,担心自己辛苦赚来的钱被人赖着不还,可是又不肯通过法律程序来解决,这样一来,这十七万的转账记录,基本上可以被认定为是尤志业当初借钱出去的凭证,只差弄清楚那个蔡姓女人的身份和所从事什么行当这些个人信息了。

从最后一家银行里出来,就已经是中午了,第一个提出想要吃了午餐再继续的人是戴煦,顾小凡没有意见,钟翰却一副非常戒备的样子,看着戴煦没说话。顾小凡最初还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不过答案很快就出现在她面前了。

“去吃汉堡!”

“不许吃汉堡!”

这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说了出来,只可惜说出来的话全然没有默契,还是完全相反的意见,戴煦似乎没想到自己还没有开口就被钟翰第一时间主动否定了,愣了一下,再看看钟翰那一脸嫌弃的表情,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很随和的一笑,说:“好吧好吧,你们随便吧,我听你们的。”

最后还是顾小凡难得的拿了一次主意,在附近挑了一家门上贴着冷气开放的盖浇饭小馆子,三个人走到门口,戴煦说让他们先进去,自己一会儿就来,说完就自顾自的走掉了,顾小凡有点不放心,钟翰倒是完全不在意,一面拉她进店门,一面见怪不怪的说:“不用管他,他这样的祸害,丢不了的。”

顾小凡听得出来钟翰嘴里说出来的贬义词其实并没有真的包含多少贬义,既然他都这么说了,自己当然也没必要再咸吃萝卜淡操心,坐下之后,和钟翰分别选了两份盖浇饭,之后钟翰就向服务员道了谢,示意她可以去后厨下单了。

“戴煦呢?他不会是找地方买汉堡去了吧?既然他那么想吃汉堡,咱们方才就尊重他的意见多好,毕竟是初来乍到第一天上班的第一顿饭。”顾小凡说。

钟翰一摆手:“把你泛滥的同情心收一收,你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然你一定会感谢我这么坚定的拒绝了他的。”

“为什么啊?”顾小凡被他说得更好奇了。

“他根本就是个汉堡狂人,想当初,只要有汉堡,他就会拉着我和另外一个倒霉蛋一起去吃,一顿两顿也就罢了,次数多了你试试看!搞得到现在我们两个根本不想提起‘汉堡’那两个字来,一提都反胃!”钟翰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

没一会儿的功夫,钟翰和顾小凡的饭菜刚刚端上来,戴煦也回来了,手里果然捏这个咬了一口的汉堡,他径直走到钟翰和顾小凡桌旁,一屁股坐在了钟翰旁边,大大咧咧的把手里的汉堡往钟翰的鼻子底下一戳:“闻闻香不香?”

“你给我滚蛋!”钟翰连忙一巴掌打开戴煦的手,自打戴煦来了之后,他一直苦心经营的形象、风度、涵养,就都算是毁于一旦了。

顾小凡在一旁看着,乐不可支,并且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的错觉,虽然钟翰一副很恼火,很不耐烦的样子,但是实际上他却好像比之前一段时间里的任何时候心情都要更好似的。

第十八章 私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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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煦对钟翰的反应既不意外,也不介意,嘿嘿笑着咬了一口汉堡,吃得津津有味,顾小凡看他那么人高马大的一个人,汉堡拿在手里看起来都好像变得小了不少似的,忍不住问:“就那么一个汉堡你能吃饱么?用不用再叫碗饭啊?”

“不用,一个吃不饱这儿还有呢。”

戴煦边说边把方才手里提着的塑料袋往桌子上一放,顾小凡顿时失笑,方才钟翰说的还真没错,这人绝对是个不折不扣的汉堡狂人,那塑料袋里装得不是别的,居然是一大两小三个汉堡。

“你一顿饭能吃……这么多?”顾小凡有些惊讶。

“是啊,而且怎么吃,都还是这个体格,完全不长胖,是不是特别惹人羡慕?”戴煦笑呵呵的说,不过他说这话的时候倒是睨着钟翰说的,被钟翰瞪了一眼也完全不在乎的样子,顾小凡只当他是故意在惹恼钟翰,毕竟钟翰的饭量并不算小,而且由于胃不太好,平时很注重营养均衡、健康饮食,加上体育锻炼,体魄还是比较结实好看的,根本不存在对于发胖的担忧。

三个人随意的说着聊着,吃完了这顿午餐,之后便又根据尤春霞提供的地址。开车去尤志业家附近的另外一个小区,找他生前的那几个麻将牌搭子。

两个小区距离不算远,步行大概也就十分钟左右,他们要去找的人家也在一楼。虽然没有尤志业家那样的小花园,但也一样在落地窗上开了一扇门,就直接可以从窗口出出入入,钟翰他们三个人从落地窗改成的门进去。看到这家的客厅里摆放了三张麻将桌,桌旁都坐着人,有说有笑的正在玩牌呢。

见到有陌生人上门,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率先迎了出来,开口先问:“你们是找人还是干什么的?”

钟翰拿出证件递到她面前:“不找人,过来了解一下情况。”

“爸,你过来一下。”小姑娘看了一眼他手里的证件,转身到其中一张麻将桌旁,拉一个穿着大短裤和白背心儿的老头儿。“你先别玩儿了。过来一下!”

“你这孩子。风风火火的干什么啊,你瞧我这牌还没摸呢……”老头儿有点不想起身,但是又被女儿拉着不得不起来。嘴里还忍不住嘟嘟囔囔的抱怨着。

“爸,他们三个。公安局的,说是要问事儿,你看着办吧。”小姑娘把老头儿拉到钟翰他们面前,自己转身就进了旁边的房间,顺手关上了门。

“这孩子,你说你躲什么啊?咱家又没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儿!”老头儿对女儿的表现也挺有意见,不过转头就又和颜悦色的笑着和钟翰他们打了声招呼,说,“几位不是我们这片儿派出所的吧?看着还挺面生的,有事儿?”

“你这儿是个麻将馆?”顾小凡问。

“不算,不算,那种收费的,找人抽红的才算是麻将馆呢,我这儿就是家里地方大,人少,退休了没什么意思,放几张桌子,街里街坊都是熟人,谁想玩儿就来我这儿摸几圈,不收钱,不抽红,所以不能算是麻将馆,我们就是自娱自乐而已,不信你们挨个儿问问去,看看我说谎了没有,收钱了没有。”老头儿解释起来嘴皮子特别利索,就好像这套词儿已经不知道练习过了多少次似的。

钟翰对老头儿笑了笑:“我们不是来管麻将馆的事儿,是想问问,你认不认识一个叫做尤志业的人?”

“老尤啊,认识,那当然认识了!”老头儿立刻点点头,回答说,明显松了口气,却又很快警惕起来,“你们是公安局的?打听他干啥?他出啥事儿了吧?”

他说话的声音挺洪亮,一句话出口,在客厅里打麻将的人就都听到了,其中有一桌的人似乎对这个话题不大感兴趣,照旧摸牌打牌,老头儿原本自己坐着的那一桌,还有旁边的一桌人都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和嘴上的闲聊,好奇的直朝他们这边看,其中还有一个看上去四十出头的男人,一脸诧异的看着这边,开口就问:“怎么回事儿?老尤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别打岔,别打岔,我这不也问呢么,你一句我一句的,人家都不用张嘴说话了,”老头儿冲把人一挥手,顺便从一旁的墙边拉了几个塑料凳子摆放在自己方才坐着的那张牌桌跟前,“二位,坐吧,有什么事儿坐着说,站着多累啊。”

顾小凡刚纳闷儿老头儿为什么说二位,而不是三位,一扭头才发现,原本就站在自己身后的戴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自己拿着一把塑料凳子,做到那边的牌桌旁边去看热闹了,一想到他今天才刚来报到,对于尤志业这个案子的情况也只是从钟翰那里听了个大概,顾小凡也就没有开口去叫他,和钟翰一起,跟老头儿坐到了他那张牌桌的旁边。

“老尤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钟翰和顾小凡刚一坐下,方才那个男人就又忍不住开口问,看起来有些紧张担心,又有些好奇。

“大家和尤志业都很熟么?都是牌友吧?怎么称呼?”钟翰问。

“我叫邬金。”四十出头的男人率先自我介绍。

“我姓吕,你们就叫我老吕吧。”老头儿自我介绍完,顺便帮余下的两个不太好意思开口的中年女人也做了个介绍,“这两位是孙大姐和沈大姐,都是这附近小区里头住着的,退了休没什么事儿,平时就喜欢来我这儿摸两圈。”

“你也是退休的?”那两个女人看上去五六十岁,确实是退休年龄,不过方才自称叫邬金的那位看上去可只有四十出头而已,顾小凡便又多问了一句。

邬金摇头:“我倒想退休来着,没法退,还得赚钱呢,我是跑药的,医药代理,你们知道的吧?时间自由。老尤到底怎么了?”

“是啊,老尤好久没过来玩儿了,”老吕也有些担心的问,“他以前从来没有这么长时间不来跟我们玩儿牌过,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了?”

“老尤死了。”钟翰用很平静的语气对四个人说。

“啊?”邬金一下子傻了眼,老吕也是瞠目结舌,一下子不知道该作什么样的反应,两位女士的反应也各不相同,那位孙大姐眼睛瞪得老大,连忙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好像生怕自己会不小心叫出声来一样,另外一位沈大姐则显得冷静很多,她只是在听到钟翰的话那一瞬间,身子猛地抖了一下,脸色稍微有些难看,除此之外就没有了更多的反应。

“什么时候的事儿?怎么死的?”老吕从震惊当中回过神来,开口问钟翰,看上去好像有些紧张和害怕似的,“不会是入室抢劫什么的吧?他家恩我们家一样,都是一楼啊,哎哟,回头我还是花钱装个防盗卷帘门吧!”

“老吕,这时候你就别顾着担心自己的事儿了吧,先听听人家到底来干什么的,别耽误了正事儿。”邬金开口提醒,一旁的孙大姐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对,对,瞧我这人,那个,警察同志,那老尤到底是怎么死的?”老吕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关注点确实有些偏差,赶忙把话题拉回来。

“注意住宅周围的安全是应该的,跟尤志业出了什么事情没有必然的关联,该注意的还是注意些,该装卷帘门也还是装吧。”顾小凡开口替钟翰说,“我们都过来了,尤志业就肯定不是心脏病或者哪里不舒服去的,具体情况我们也就不太方便透露了,你们知道也没有什么意义,何必增加精神负担呢。”

顾小凡说话属于比较温柔的类型,被她这么一说,四个人倒也不好意思再继续追问,连连点头称是,顺便询问有什么需要他们帮忙的地方。

“我们想了解一下关于尤志业私生活方面的情况,你们平时是牌友,经常呆在一起,应该多少了解一些吧?”钟翰问。

老吕听了,摇摇头:“都六十多岁的老头子了,又不是什么小伙子,又不是什么名人什么的,就是家里开个饭店而已,他哪来的什么私生活可说啊!”

顾小凡听出来他是理解歪了,尴尬的清了清嗓子,说:“我们所谓的私生活,就是他除了经营自家饭店之外,其余的个人时间里都做些什么,和什么人打交道。”

“哦,是这意思啊,我看现在报纸电视上头一说私生活撒字就往生活作风问题上头扯,还以为你们说的也是那些事儿呢。”老吕这才明白过来,也有点不太好意思,赶忙先替自己解释几句,“要是这么说的话,老尤私生活的内容还是挺丰富的, 他没事儿或者天不好就来这儿跟我们打牌,好天儿的时候没事儿就出去钓个鱼,爬爬山什么的,喏,邬金就是和他一起钓鱼来着。”

“啊,对,我其实最初认识老尤的时候就是在钓鱼的时候遇到的,老头儿挺爱说话,我不太会钓鱼,就是凑热闹跟朋友弄了一套工具,他还指点我来着,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上这儿玩牌还是他带我过来,我才找得着的呢!”邬金点点头,认同了老吕的说法。

第十九章 躲闪

“他平时是固定在哪里钓鱼么?”钟翰问邬金。

邬金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这个咱可就不知道了,我是在我去钓鱼的那个地方遇到的他,之后聊得挺熟,就又约了几次,也就都约在那儿了,他还去不去别处,我也没问过,我本身也不算是钓鱼发烧友,不可能哪儿都跟着搀和。”

钟翰点点头,随口又问:“那你钓鱼遇到尤志业的时候,是在哪里?”

“咱们a市有一个老技校,你们应该知道吧?”邬金伸手往一个方向比划了一下,“后来那个技校不是搬家换了地方么,我说的不是新校址,是老校址,老校址的后面有条河,水不太深,也不太宽,但别说,里头还真有鱼!”

钟翰毕竟是后来的,尽管他适应能力很强,熟悉环境的本事也大,在市区范围内基本上很难看出他是外来的人了,但是对于那个所谓的技校老校区在哪里,也还是没有概念,好在顾小凡是地地道道的本地人,老技校的老校区虽然她也不太熟悉,但是方位还是可以确定下来的,便问邬金:“那个地方可够偏的,开车出了市区还得开个二十多分钟呢,周围还什么都没有,你钓鱼怎么钓那儿去了?”

“不会钓啊,所以就想着找个人少的地方,免得被那些成天总钓鱼的看笑话呗,我还以为那儿僻静成那个样子,肯定没什么人去呢,结果没想到就遇到老尤了,”邬金有些感伤的叹了口气。“老尤是个好人呐,怎么就遇到这事儿了呢!”

“可不是么,老尤这人可真好!”孙大姐也在一旁帮腔,“平时我们总一起打牌。都挺熟的,他经常钓鱼不是么,家里还就他自己一个人,钓了鱼回来也不会做。就经常拿给我们,我们家也就我和我老伴儿两个人,老尤给拿的鱼什么的钥匙太多了,我们俩就做好了,来这儿打麻将的时候用保温桶拎来大家一起吃。其实我们都知道老尤家里头是开饭店的,你说,人家钓了鱼,不给我们,拿去自家的饭店里让厨师加工。不比我们做的好吃多了?其实他就是想让我们跟着一起尝尝鲜。解解馋。这年头,这么顾着别人的人可不算多了!可惜了这么好一个人。”

老吕和邬金也跟着唉声叹气,那位沈大姐用有些复杂的眼神迅速的看了看孙大姐。又把眼皮垂了下去,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看上去表情十分严肃,其他三个人也时不时的偷眼去看看她,说是关心倒也不像,反而更像是一种窥探。

“尤志业在这里玩牌的时候你们都聊天什么的吧?有没有听他提起过什么比较发愁的事情,或者比较担心什么?”钟翰又问。

“也没觉得有什么啊,他把店都扔给孩子帮着管,钱也不少赚,房子也有,车子也有,那么大岁数了,能吃能喝,还能到处玩儿,还有什么好担心好发愁的啊?我到他那个岁数要是能像他那个生活状态,高兴都来不及呢。”邬金说。

老吕倒是皱了皱眉头,说:“我隐约记得老尤好像有过一段时间不太开心的。”

他的话刚一说完,孙大姐就清了清嗓子,她发现别人都朝她这里看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的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我嗓子不舒服,被他们这帮男的抽烟给呛得,都快熏出咽炎来了,你们不用理我,继续,继续。”

老吕朝两个女士的方向扫了一眼,也清了清嗓子,继续对钟翰和顾小凡说:“是这么回事儿,之前有那么一段时间,我忘了多久了,最多半年左右,老尤有一阵子打牌都心不在焉的,然后跟我们说他有点儿事,可能近期不来打牌了,等事情解决了之后再来,在那之后大概他有一个多礼拜没来,对吧?”

邬金表示不知情,孙大姐倒点头:“不止,我估摸着怎么也有十天出头了。”

沈大姐一声不吭的坐着,垂着眼不说话,等了一会儿,发现周围的人也都安静下来了,这才抬头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才发觉钟翰和顾小凡都看着自己呢。

“我记性不好,他们说的事儿我都记不清楚了。”她声音干涩的说,然后从椅子上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裙子,“我刚想起来,家里的煤气灶上还炖着汤呢,你们先聊着,我先回家去看看,别溢出来把火给浇灭了可就不好了。”

说完她就急急忙忙的从麻将桌的抽屉里拿出自己的零钱和钥匙转身走了,走到麻将馆门口的时候,不知道是走得急还是精神不集中的缘故,脚还在落地窗拉门的门槛上绊了一下,差一点点就摔个大跟头,手里的钥匙什么的也都掉在了地上,幸亏戴煦坐在窗口旁边,及时的伸手拉了她一把,还帮她把掉在地上的东西也顺便捡起来还给他,沈大姐匆忙的道了个谢,急匆匆的就走开了。

沈大姐一走,原本和她一桌子打麻将的其余三个人也都沉默了,其中孙大姐和老吕互相递了个眼神,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邬金可能是因为并不是每天都泡在这里,反而显得有些茫然,不明白那位沈大姐为什么突然就借口离开了。

“这人是不是岁数大了之后记性不大好啊?都在这儿玩了一上午了,也没听她说家里炖着汤呢,煤气灶那东西可不是开玩笑的啊,上头炖着汤汤水水的,她居然就跑出来打麻将来了!”他有些无法理解的对老吕说。

老吕只是看着他讪笑了一下,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再多话,邬金一愣,很快就明白过来,闭口不提这件事了。

几个人都沉默了一会儿,孙大姐也站起身来:“到点儿了,我得回家做饭去了,我老伴儿今天估计回来的得早,我得提前做准备。”

“我也走,我也走,我今天下午还得开车去一趟县里,那边催着让我送药呢,不说都忘了,光顾着玩儿啦。”邬金也跟着站起来要走。

老吕也不拦着他们,摆摆手示意了一下,然后对钟翰和顾小凡笑了笑,说:“要不咱们就屋里聊去吧,你们是不是觉得外头有点儿闹得慌?”

“那就走吧。”钟翰点点头,和顾小凡一起起身跟着老吕到屋里去。

老吕走了几步,扭头看看坐在拉门边上的一张麻将桌旁,正兴致盎然的看别人打牌的戴煦,迟疑了一下,询问似的看了看钟翰。

“没关系,不用管他,他是实习的。”钟翰随口编了个借口。

老吕有些疑惑的又看了戴煦一眼,估计心里也觉得有些纳闷儿,怎么会有这种胡子拉碴的大龄实习生,不过钟翰都这么说了,他当然也不好再刨根问底,毕竟眼下他自己才是扮演者被询问角色的那个人,于是他便点点头,把两个人带到另外的一个房间里,进门前还不忘到对面的那个屋子里去,把自己的小女儿给轰出去照应着外面打麻将的那些人,这才进了房间,关上了门。

“这屋有点儿热,你们将就一下吧,外面人多口杂的,听了个囫囵个儿就跑出去乱说,犯不上,你们说是不是?”换到了相对安静的室内,老吕嘿嘿笑了笑,笑容里有几分油滑,也有一点单独面对钟翰他们的拘谨。

钟翰也对他笑了笑:“热点不怕,关键是说话方便。”

老吕点点头:“这个小老弟是个明白人,刚才走的那个女的,姓沈的那个,她要是在场,今天有些话我就没法儿说了。没见着我刚才差一点儿就说走了嘴的时候,老孙在那儿一个劲儿的清嗓子提醒我呢么,她要是不提醒我一下,我搞不好一顺嘴儿就真的给说出来了,大家都住这附近,街里街坊的,我要是当面给说出来,回头人家得跟我不乐意,她走了,老孙和那个小邬也走了,我私下里跟你们说没说,谁也不用知道,甭管他们觉得我说了,还是没说,都算自己瞎猜!”

“看样子,尤志业方才和那位沈大姐之间是有点儿故事吧。”钟翰明白老吕拐弯抹角说了半天,其实真正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和明白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儿,”老吕赶忙点头,“方才当着那么多人面儿,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真不好乱嚼舌头,这事儿不光是我,老孙也知道,原本老尤和那个老沈根本就不认识,后来就是在我们这儿打麻将认识的,老沈也是独身一个人,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着,一来二去的就认识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老沈对老尤挺有好感的,平时打麻将都非得跟他一桌,要是那一桌没有空位置,别的桌有空她也不去,宁可搬个凳子坐旁边看老尤打牌。”

“那尤志业呢?对她是个什么态度?”顾小凡问。

“什么态度都没有,最初吧,还挺热情的,说说话,聊聊天,毕竟么,你小姑娘也不用笑话,我们虽然在你们看来是老头子老太太了,但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对不对?在我们自己看来,也都是年纪相当的男男女女,老沈长得也不丑,难得这么大岁数了,不胖不瘦,保养的也挺好,所以一开始老尤也挺愿意搭理她的,后来不知道是不是感觉出来老沈往他跟前凑合不那么单纯了,就开始躲躲闪闪。”

第二十章 两个巧

“你的意思是,刚才那位沈阿姨,她是单方面对尤志业有好感,但是尤志业并没有这方面的感觉,而且还有意回避?还是说尤志业那边有什么别的压力?之后这件事怎么样了呢?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实质的交往?”顾小凡问。

老吕嘿嘿一笑:“你这小姑娘还真是挺实在的,论年龄说,你叫老沈一句‘沈阿姨’也没错,挺合适的,但是你们女的不都希望别人觉得自己年轻呢么,哪有喜欢当长辈儿的,回头你们要是真有什么需要找老沈或者老孙去打听的,一个是别把我给出卖了,另外一个,就按我给你们作介绍的时候那样,就叫沈大姐、孙大姐,什么阿姨不阿姨的,你太讲礼貌了,人家还觉得被叫老了呢。”

说完之后,他才正儿八经的开始回答顾小凡方才一连串的提问:“反正在我们旁观的人看来吧,那件事儿应该是老沈一个人剃头挑子一头热,老尤八成是没那个心思,虽然说老尤家里的条件确实是挺好的,你要说千八百万的那不好说,房子车子都不算,手头有个三五百万估计也没啥问题,但是咱看电视,咱懂法律,现在老年人再婚什么的,俩人谁有多少钱,那都算是婚前财产,对吧?结了婚回头哪个先没了,也不太可能让另外一个去继承去,所以他也不太可能有这方面的顾虑,再说了,我们平时一起打麻将什么的,也聊起来过家里头的事儿,老尤说他家的事情就丢给女儿和女婿去处理,他什么也不管,孩子呢。平时忙着做生意赚钱,没事儿了过来看看他,所以他对老沈的态度躲躲闪闪的,我估摸着应该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就是老尤平时一个人潇洒惯了,年轻那会儿都没说再找个女人结婚过日子,八成是不爱被人管着、约束着。所以现在老了老了,更不可能再主动找个枷板儿给自己套上了。基本上我们看到的,就是老沈一个劲儿的往老尤身边凑合,老尤就躲,再后来老沈也不太主动去搭讪他了,这事儿算是不了了之。”

“尤志业具体的想法,你们私底下有沟通过么?”钟翰问。

老吕摇摇头:“那倒没有,我也好信儿跟他打听过,可我一说。他就摆手不让问,说不想提,没意思,说多了心烦,后来我一想,换了是我估计也心烦。就没有再去问过他,成心给人添堵的事儿咱可不能干。”

“感情的事情肯定是双方起作用,成就成。不成的话,方才不是说沈大姐也没有一直死缠烂打的不放么,有什么好心烦的?”顾小凡问,顺便也接受了老吕的建议,把“沈阿姨”改成了“沈大姐”,免得叫顺口之后不好更正。

“这事儿要是说起来啊,也怪逗乐,也怪害臊的,都一把岁数的人,黄土没埋到鼻子也埋到脖子了。还弄那些事儿,反正我当时是觉得怪难看的,没好意思问老尤什么想法。估计他是当事人,肯定觉得更丢脸。”老吕摇摇头说。

“看来这里面还有别的事?”钟翰似乎也很感兴趣似的,问,“既然知道,就跟我们说说吧,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太过于卖关子、吊胃口了吧。”

老吕干笑着,也意识到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情,便没有继续装腔作势的渲染气氛,清了清嗓子,说:“是这么回事儿,老沈呢,有个老同学,据说原本俩人上中学的时候,那人对老沈就挺有好感的,但是老沈后来嫁给了她之前那个男人,这事儿就算是成了过去了,后来老沈的男人过世了,那个人的老伴儿好像也走的挺早,那人就又惦记着想要和老沈再续前缘什么的。这些事儿我们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原本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一出儿,平时就打麻将么,热热闹闹的,说说笑笑的,那会儿老尤和老沈就已经从一个追着一个躲着的阶段里头走出来了,虽然偶尔也坐一桌玩,基本上很少说话,没什么交流,我们旁人看看,知道这俩人是没戏了,就得了。结果有一天,就前阵子,刚入夏天气突然就热了的那两天,来了个脸生的老头儿,那天呢,老沈凑巧就没来,天儿挺热的,来玩儿的人也不多,我们就没怎么在意的让那个面生的加进来一起打牌了,没曾想,牌打得还没怎么样,就因为几块钱的输赢,人倒打起来了。”

“借题发挥?”钟翰听明白了里面隐藏着的故事。

“可不就是借题发挥么,一开始我们也没看出来,后来才瞧明白,”老吕点点头,回忆起当时的情景,还颇有些心疼,“那人打牌,水平还不济,上来就一直输,输到后来就不想给钱了,老尤那天就随口说了一句,说你赢了收钱,输了不给钱,哪有这样的道理啊,要是输不起,那就干脆别玩儿不就好了。结果他这么一说,那个人就火了,把桌子直接就给我掀了,麻将牌摔的一地都是,也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一股劲儿!我们当时就说,算了算了,几块钱的事儿,根本都犯不上大动肝火的,都一把年纪的人了,为了十块八块的再闹出高血压什么的,犯不上对不对?老尤也懒得和那个人一般见识,我们就好说歹说把那个人给半推半赶的弄出去了,几个人把麻将桌扶起来接着玩儿,结果没一会儿,那个疯老头儿带了三四个二十出头的棒小伙子,说什么也要教训教训老尤……”

“动手了么?”顾小凡听得有点紧张,尤志业毕竟是六十五岁的人了,对方叫了三四个青壮年来要教训他,这种做法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

“好在没有啊!当时把我们吓得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连打电话报警都给忘了,就光想着,这要是真打起来,别说我家的客厅肯定就废了,老尤那体格也架不住三四个棒小伙儿的拳脚啊!亏得那三四个小伙子也是懂事儿的人,跟那老头儿好像是亲戚,估计被拉来之前光是听说那个老头儿跟人家有矛盾,被人家给欺负了,没想到对方比自己家亲戚岁数还大,其中一个当初就说了,说找他们来对付一个老头子,这算怎么回事儿啊,回头万一被人讹上都说不清。”

“所以这件事后来就是不了了之的么?”

“那哪能!要是就这么不了了之的话,我们上哪儿能知道这事儿和老沈还有关系呢!”老吕摇摇头,“那几个年轻的不敢动手,那个老头儿呢,还死活都不肯放弃,连他自己家那几个晚辈劝都不行,我们也正着急呢,有心想要打电话报警呢,又怕他们反咬一口,说我们聚赌,虽然说咱身正不怕影子斜,但是谁都不想惹麻烦不是么,正发愁呢,那天也确实是巧了,老沈这个节骨眼儿过来打麻将来了!一进门看到那个架势也吓了一跳,还没等开口问是怎么回事儿呢,就一眼认出来那个老头儿了,她一看到那个人,又看看屋里的状况,当时就火了,狠狠的骂了那个老头儿几句,那个老头儿估计也是面子挂不住,赶忙拉着自家的那几个亲戚小孩就走了,过后我们问老沈怎么会认识那老头儿,老沈跟我们说过去俩人是同学,还有前头我跟你们说过的那部分,当时老尤的表情也不大好看,这我都能理解,你说都不是小年轻了,一把年岁,拒绝了一个对自己有意思的老太太,结果还招来这老太太什么青梅竹马老同学的打击报复,冤不冤!”

“所以你的意思是?”钟翰对老吕的讲述不做评价,引着他继续说下去。

“没什么所以,我就是跟你们说这个事儿,那老头儿当时走的时候气哼哼的,还嘟嘟囔囔的说这事儿没完什么的,过后老尤倒是还跟没事儿人似的来我们这儿玩了一阵子麻将,然后就不来了,也不知道跟这事儿有没有关系,我想到了就跟你们说一下,万一有关系,也别耽误了你们破案不是么。”老吕回答的义正言辞。

“那方才当着那位沈大姐的面儿,你说的关于尤志业有一段时间情绪不佳,说是有事儿,不能继续来打牌,是确有其事,还是你为了怕当着沈大姐的面说走嘴了,所以信口说出来的?”顾小凡问。

“当然是确实有那事儿了,这东西哪能胡说呢。”老吕立刻回答,“他之前确实说是有事儿,十来天没过来,之后回来就没事儿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方才你在讲那件事的时候,对于沈大姐,你说了两个‘巧’字,你是觉得这件事和她有什么必然的关联么?”钟翰忽然问。

老吕先是一愣,然后摆摆手,摇摇头:“巧呢,确实是挺巧,就是平时那个时间她要么已经来打麻将了,要么就不来了,所以那天最初不在,那个节骨眼儿上又来,确实是够巧的,我也就是讲当时的过程,有没有关联这个我可不敢乱说,你们要是觉得有关联,回头自己去查一查什么的吧。”

第二十一章 段位

既然老吕都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程度,自然就不会再冒着被人找上门来算账的风险深说什么,钟翰也没刨根问底的追问个不停,又和老吕闲聊了几句其他和尤志业经常一起打牌的人,问得问题都很泛泛,老吕也就没太在意,两个人有问有答的聊了几句,钟翰就提出了告辞,老吕明显松了一口气,一边送他们出来,一边嘴上说几句对尤志业的遭遇感到遗憾的话,话说得挺到位,只不过动嘴还是动心,就连顾小凡这种不太敏感的人都能看得一清二楚,麻将桌上的朋友,再交好,再相熟,毕竟也只是泛泛之交,对方的生死并没有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实质,除了表面上的惋惜之外,自己的日子该怎么过,还得继续过下去。

三个人从屋里出来的时候,老吕的女儿正百无聊赖的坐在一边,歪着身子倚靠在墙边低头玩着手机,戴煦也还坐在那张麻将桌旁,看样子倒是和人家混得很熟了似的,嘻嘻哈哈的和人家开着玩笑,时不时的还开口给人家支上一招。

顾小凡觉得有些哭笑不得,她过去跟着唐弘业他们也出来做过调查,虽说是每个人的行事风格都各有不同吧,这种这么容易就和其他人打成一片,甚至还大有踊跃参与架势的人,她还真是第一次遇到。

钟翰认识戴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所以对他的言行举止早就已经见怪不怪,客客气气的和老吕说了几句客套话,留了自己的名片,就带着顾小凡往拉门那边走,走到戴煦身边的时候。戴煦还一门心思的盯着自己身边那个人的牌,帮人家琢磨该怎么出比较稳妥呢,钟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办完事儿,准备走了,你要是还意犹未尽,就留这儿打几圈,然后直接回家去就行了。”

“那怎么好意思呢。才第一天报到就翘班跑出去打牌,被人知道那还了得?”戴煦懒洋洋的站起来,还伸了个懒腰,一边说,一边对老吕笑了笑,自来熟似的摆摆手,跟在钟翰屁股后头走出了玻璃拉门。

从那里出来之后,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一直到走出一段距离之后。顾小凡才第一个开口问钟翰:“下一步什么打算呐?”

“你和我的想法是一样的么?”钟翰没有回答顾小凡,而是扭头问戴煦。

戴煦嘿嘿一笑,伸手从自己的大短裤口袋里摸出来一个小本子,刷刷刷龙飞凤舞的写了一串地址出来,递给钟翰:“你说呢?”

钟翰接过来一看,也笑了。对他点点头。这两个人一副心有灵犀的样子,可把一旁的顾小凡给看得一头雾水,连忙问:“你们两个这是说什么呢?就算你俩互相打哑谜也能沟通得了。好歹也顾及一下我吧?我还什么都没搞清楚呢!”

“边走边说吧!”钟翰看了一眼戴煦写下来的楼号和单元号码,一边寻找、对照着一旁楼房墙壁上的号牌,一边问顾小凡,“你对那个姓沈的,怎么看?”

“没什么太特别的,原本在外面跟他们那四个人说话的时候,我觉得那个沈大姐表现得不太自然,不像那个孙大姐那么坦然,好像被咱们问起来尤志业的事情,挺不自在似的。后来老吕说尤志业之前有一段时间情绪不佳,她还表现得很紧张,可是后来老吕不是也跟咱们说了么。说是那个沈大姐对尤志业有点儿单相思,倒追了一阵子,尤志业躲躲闪闪的,这事儿就没结果了,后来还因为她,给尤志业惹了个不大不小的麻烦,所以我就觉得之前自己发现的那些没有什么特别的了,毕竟自己对人家有过那么点儿意思,这事儿是挺让人难为情的。”顾小凡说完之后,觉得钟翰不会平白无故这么问自己的,“你不这么看么?”

“你大致上是看明白了,只不过只看到了表层,没有往下深挖罢了,”钟翰对她摇摇头,表示自己并非不赞同她的观点,“照我看,那个沈大姐对尤志业确实是挺有感情,她方才面对咱们的问题,不自在是真的,紧张老吕会说什么出来也是真的,但是你没有注意到的是,她除了紧张和不自在之外,还在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免得自己因为难过导致当场情绪崩溃。”

“怎么看出来她有那么难过的?”

“当时和咱们直接面对面的四个人里,那个邬金至始至终也没有表现出尤志业的死对他有多大的触动,这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毕竟只是钓友、牌友而已,不是关系至亲至近的人,这样的表现也算是说得过去,而老吕和那个孙大姐,就是两个故意渲染悲伤和遗憾情绪的典范,所有的情绪都在脸上贴着,看人的眼神儿里其实全是好奇,想打听又怕惹麻烦,表情看上去挺伤感,一说起尤志业生前的事情,倒是像讲故事一样毫无障碍。相比之下沈大姐就是刚好相反的表现,她是极力让自己保持平静,表现得好像这件事和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很无所谓的样子,但你注意到没有,她坐在那里的时候身体一直微微发抖,整个人魂不守舍,这种反应如果不是太过恐惧,那就是太过伤心,但是又不敢在人前表露出自己的情绪,那种情绪反应,绝对超出你所谓的难为情了。”钟翰说。

“你也是这么看的么?”顾小凡问戴煦,方才他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跑去围观别人打麻将,现在看来,似乎也并不是单纯的跑去看热闹那么简单。

戴煦笑嘻嘻的点点头,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虽然说我挺看不上这小子那个大少爷嘴脸的,不过这件事上我还真不得不对他表示赞同,要不然你以为我跟人家套词儿,打听那女人的住址干嘛?”

他满不在乎的对正用不满的目光瞪着自己的钟翰笑了笑,接着说:“刚才我和那几个打牌的随便聊了聊,他们都是住在附近,没事儿的时候过去玩的,对尤志业和你们方才接触的那几个人,都只是看着面熟,连名字都对不上的那种,所以对他们私底下的事情知道的也不多,完全就是对他们毫不关心的局外人,所以以彻头彻尾局外人,不夹带任何个人观点的眼光看过来,事情就又和你们跟那几个人打听的有一点出入。那几个人里有两个比较常来的人说,他们原本都以为尤志业和那个姓沈的女人两个人是一家子呢,经常前后脚的来,有时候打麻将没零钱了还互相拿对方的,说话什么的也感觉像是一起过日子的两口子,结果后来这两个人忽然就不经常出现了,有一次一个人随口问别人,说那两口子最近怎么都拆单儿出现了呢,这才知道其实尤志业和姓沈的女人根本不是一度夫妻。”

“那这么说起来,这里面肯定不是剃头挑子一头热的问题了,搞不好两个人是开始过的,只不过后来因为什么别的事情才又分道扬镳了。”顾小凡听完他们两个人说的,觉得心服口服,这两个人,一个不显山不露水,一个吊儿郎当,却都不着痕迹的就把对方给观察了一个通透,打听了一个清楚。

尤其是戴煦,可能是顾小凡对钟翰已经有了先入为主的“老狐狸”印象,乍看戴煦,觉得他和钟翰比起来,可就忠厚得多了,一副有点邋遢,但是却很好脾气很好说话的样子,做事的时候态度又很懒散,心不在焉,好像随时随地准备开小差摸鱼似的,没想到居然也是“大大地狡猾”!

好吧,顾小凡在心里面很快就接受了这样的新认知,毕竟狐狸的天敌,战斗力绝对不会比狐狸更弱就对了。

“你是怎么把人家住址给打听出来的?”顾小凡有些好奇的问戴煦,方才她和钟翰询问孙大姐和老吕的时候,他们都生怕被透露出去,人家回头回来找麻烦,所以都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点到为止,不肯多说,戴煦是怎么做到的呢?

戴煦挠挠头:“问什么啊,不用问,聊着聊着,就聊出来了。”

顾小凡还是一脸的茫然,钟翰看了她几眼,终于有些忍不住的笑了出来,对她摇摇头:“你别琢磨了,以你的悟性和功利,他的话完全没有参考价值,你们俩段位差得太远了。”

顾小凡非常服气的点点头,自己的水平自己知道,段位和人家暂时不是一个层面的有什么大不了,反正自己也没有那种当什么领头羊的觉悟和野心,不怕不够优秀,有进步就好了。

三个人没用多久就找到了那位沈大姐家的住处,楼里面有一户人家正在搬家,单元门大敞四开,他们就径直进去,乘电梯上楼,找到了戴煦打听出来的门牌号。

钟翰伸手敲了敲门,门里面静悄悄的,等了一会儿,他又抬手敲了敲。

门终于打开了,沈大姐两眼通红的站在门口看着他们,一瞬间的诧异之后,二话不说的闪开了门口,对他们说:“来了?进来吧。”

第二十二章 干涉

开了门之后,沈大姐转身径直走进了卫生间,扭开水龙头哗哗的洗起脸来,顾小凡环顾了一下周围,屋子被收拾的很整洁,陈设什么的虽然不豪华,但是却带着一种温馨,一看就知道是典型的单身女人住处,客厅里有一种洗涤用品散发出来的淡淡馨香,除此之外闻不到任何其他气味,顾小凡又朝厨房的方向看了看,半开放式的小厨房里头锅碗瓢盆都收的整整齐齐,看来正如他们之前的预料一样,之前沈大姐所谓的煤气灶上头炖着汤,就只是一个牵强的脱身借口罢了。

不一会儿,沈大姐从卫生间里出来,她的眼睛周围依旧红红的,脸色却很苍白,脸颊的发丝上还沾着水珠,她一面整理着自己的仪容,发现三个人都还站在客厅中央,伸手朝沙发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坐吧,都别站着了,坐吧。”

说完,她自己先坐在了茶几一旁的一张单人沙发上。

顾小凡和钟翰他们依次坐了下来,沈大姐的精神有些不集中,眼神发散,别说是招呼他们,就连倒杯水也完全不记得,就只是一言不发的呆呆坐着,从进门到现在,她既没有对他们上门来表现出多大的惊讶,也没有什么抵触情绪,就只是红着眼圈呆呆的坐着,整个人都好像失了魂一样,打不起精神来。

顾小凡看得出来,方才在老吕的“麻将馆”里遇到的时候,她是强打着精神,怕人家看出她的情绪崩溃来,现在回到了家里,终于不用再绷紧了神经,所以这个女人的情绪完全垮掉了,自己作为旁观者。看到她脆弱的样子,还真是有些不忍心开口,可是偏偏心里又很清楚。眼下并不是同情心泛滥的时候。

“沈大姐,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我们会来找你了?”顾小凡开口试探着问。

“我猜到你们早晚会找上我。只不过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找来了,”沈大姐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也没看顾小凡,“你们叫我沈钰就行。”

叫一声沈大姐都已经与年龄差不相符了,顾小凡当然不好意思真的大模大样的对着一个明明是长辈的人直呼大名,所以还是坚持用方才老吕纠正过自己的那个称呼:“沈大姐。你和尤志业,其实还是比较熟悉的,对不对?”

沈钰苦笑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他们跟你们都说了些什么?我走之后,他们不可能一点儿都不透露给你们吧。”

“他们还真没说什么,”钟翰难得的厚道了一回,并没有陷老吕他们于不义,“除了耳朵。我们也有眼睛,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关心和牵肠挂肚,其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谁是真心难过,谁是流于表面。我们分辨得出来。”

这话说得挺巧妙,没有把老吕他们之前说过什么给供出来,顺便还无声无息的给沈钰戴了一顶高帽子,架着她,以免她为了面子或者自尊心而矢口否认。

沈钰果然对钟翰的话觉得很顺耳,虽然这个节骨眼儿上,她没有办法表现得多么得意,但至少从她的表情看起来,这话让她觉得非常安慰。

“我是真没想到老尤他会……”她点点头,刚说了一句话,眼泪就又从眼角迅速的流了下来,声音也瞬间被哽在了喉咙里,顾小凡在一旁连忙从茶几上抽了几张面巾纸递过去,沈钰接过去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她略微点了一下头,然后哽咽着继续说,“我和老尤的事儿,除了我们两个,其实知道的人不多,别人都只是捕风捉影,再添油加醋的去乱加工,我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乱猜成了一个什么样子,说我是老了老了还想傍大款的那种女人?还是什么别的更难听的?其实我能大概想象出来,不难猜,只不过我不想打听,免得自己心烦。”

“这么做很明智!”戴煦一点儿也不吝啬称赞,对沈钰竖了竖大姆指。

沈钰勉强对戴煦扯动了一下嘴角,继续说:“我和老尤对感情都挺认真的,当初认识确实是机缘巧合,我对他的印象很好,他也对我挺有好感,然后一来二去的,我们两个就都萌生了一样的念头,虽然说黄昏短暂,可是我才五十多岁,他才六十多岁,我们两个在一起,活到八九十岁,不是还有二三十年呢么?我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就离婚了,这么多年基本上就一个人,我也是独身,就算我们俩都已经不年轻了,也不代表我们没有资格追求幸福,就活该孤孤单单的过日子。我孩子在外地,不在本市,我跟孩子说了一下,孩子挺支持,挺理解的,我挺欣慰,结果老尤跟他女儿一家刚一说我们之间的事情,他女儿女婿立刻就不同意了,还跟他闹得挺凶,让我们立刻分手,不许再有往来,他刚开始不同意,他女儿说如果他不同意,她就自己来我家里找我算账,老尤怕我被吓着,就同意了。”

“这些你是从哪里知道的呢?”顾小凡问。

“老尤告诉我的,他后来偷偷的来找过我一次,我们两个聊了很久,我哭了,他也哭了,后来我们俩说,算了吧,虽然心里不好受,但是一大把年纪了,别临了临了的,还那么自私,为了我们的事儿去给孩子添堵,这么些年都一个人走过来了,还差余下的日子么?而且,万一活不了八九十岁,估计也未必还剩下几年的活头儿……当时说这话的时候,其实就是心情不好,所以说点儿丧气话,我怎么都没想到老尤居然真的就没了。”沈钰又抹了抹眼泪。

“尤志业既然都打算和你再婚,为什么女儿反对了一下,他就立刻放弃了呢?还有一个问题不知道会不会让你觉得有些冒犯,为什么尤志业的女儿、女婿要极力反对你和他们的父亲在一起?”钟翰问沈钰,话的重音落在了“你”上头。

沈钰摇头:“老尤对她女儿已经息事宁人惯了,而且他女儿也不是单纯的针对我这个人,只要是和老尤扯上关系的女人,她都排斥。老尤跟我说过,他和他老婆离婚的时候才三十多岁,这么多年,他一个男人当然不可能就一直一个人这么过下来,中间也有过那么两次,想要再婚,第一次女儿年纪不太大,和他交的那个女朋友相处的也不好,就没成,第二个女的对他女儿特别好,老尤以为这次应该就没什么了,但是他女儿那时候都已经二十多岁了,还是不同意,老尤一说要和那个女人结婚,他女儿就大吵大闹,说所有女人接近老尤,都是奔着他们家的钱来的,都是想要拐走他们家的财产,就算是婚前做财产公证,也早晚会吹枕头风吹到老尤乖乖的把钱都交到人家的手里面。老尤被吵得受不了,就放弃了,和那个女的同居了一段时间,本来想说不领证,就这么过吧,但是那个女的不愿意,这方面我是女人我能理解,谁愿意没名没分的跟着一个男人过日子,还得看他女儿的脸色,被人当成小偷、骗子什么的啊。后来老尤和那个女的因为结婚的事情总吵架,最后也就分开了,之后老尤就一直一个人,遇到我之前没再找过。”

沈钰伤感的一面擦眼泪一面慢慢的摇摇头:“没有办法,可能这也是老天爷捉弄我们吧,我也不想说怪他女儿对爸爸的事情干涉得太多,或者是老尤的态度不够坚定,因为我也不知道如果情况反过来,我会怎么做,能不能比老尤做得好,我只能说,恐怕这就算是有缘无分吧,强求不来,只是可惜了老尤这个人了,为人热情,对人也好,嘴巴巧,会说话,还特别会关心人,身边的朋友很多,我实在是想不通,他怎么会出事的呢?”

“尤志业对女儿这么干涉他的私生活,就一点意见都没有么?”钟翰问。

“意见不可能没有,我们两个长谈那天晚上,他也跟我说过,他说他觉得女儿太自私了,满脑子就只有她自己,根本不管别人的感受,但是他也跟我说,女儿这样子,跟他过去的纵容和溺爱也有关系,他跟我说当初离婚是因为他前妻嫌他不顾家,离婚的时候把女儿留给他,他觉得女儿小,父母离婚了怪可怜的,所以就什么事儿都由着她,顺着她,时间久了,他女儿都已经习惯了。”沈钰叹了口气,“他说,他现在已经比过去好得多了,也学会了开始享受自己的生活,到处去钓鱼、爬山,自由自在的玩儿,他说都这个岁数了,他得为自己考虑考虑,多对自己好一点,能享受的时候就享受,赚了一辈子的钱,不能太亏待自己,以后死了的时候,剩下多少,就留给女儿多少。至于我们两个的事儿,他说女儿吵得太凶,他心难受,而且也不想拖我下水,让我被他女儿找麻烦,所以就只好做出让步了,之后有一段时间,他女儿好像还来跟踪过我们似的,生怕我们还在一起,我们特别小心。”

“你们被迫分开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顾小凡问。

“大概半年左右之前吧。”沈钰回答。

第二十三章 女婿

看样子之前老吕之前提到说尤志业情绪一度很不好,要不是孙大姐在一旁暗示提醒,他好险要说走了嘴的事情,确实就是尤志业和沈钰之间感情触礁的这一桩。尤志业因为女儿尤莉的反对,在没有进行任何努力和挣扎的情况下,就轻而易举的缴械投降,放弃了和沈钰的这段黄昏恋,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能够说明尤志业对沈钰也并非感情笃深,不过老吕和孙大姐的反应也证实了尤志业曾经为了这件事而苦恼抑郁过,这倒也至少能够说明,就算感情不算很深,但至少也还是有些感情的,不是单纯想要找一个能给自己洗衣做饭、照顾生活的伴儿而已。

而且从沈钰对尤志业之前感情经历的熟悉程度来看,她对尤志业也确实有一定的了解,至少比外人要更了解一些。

“你和尤志业的女儿、女婿有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你说他的女儿、女婿曾经跟踪过你,这是感觉和猜测,还是真的发现了什么迹象?”钟翰问。

“我没发现什么,是老尤跟我说的,他说他女儿搞不好偷偷的留意过我们,因为他女儿回家跟他吵的时候,能说出好多我们俩的事儿,比如我们两个在哪儿吃饭啦,又去哪儿喝茶了,甚至还有走路的时候老尤走在我哪一侧,过马路的时候还拉着我的胳膊啦,他女儿都知道,你们说,如果不是在后面偷偷的跟踪过我们,她怎么会知道那么多这样的细节?她要不说,我自己都记不清楚很多细节小事了。”沈钰回答,“直接打交道倒是没有过,老尤不让。他说我个性太懦弱了,见到他女儿和女婿会吃亏,而且一想到他女儿又会因为这些事情嚷嚷个没玩没了,他就觉得特别的头疼,他都那么说了,我也就没想过去找那个不愉快。”

“尤志业的女儿有那么厉害啊?”顾小凡有点觉得难以置信,她和尤莉打过短暂的交道。不过仅凭那两次见面显然并不足以对一个人的个性、品行下定论,但看沈钰和尤志业的妹妹尤春霞的描述来看,一个说尤莉刁钻厉害,一个说尤莉只是一只玻璃猫,表面看着聪明,实际上一点儿能耐都没有,只会受制于人,她们遇到的尤莉,要么不是同一个人。要么就只能说尤莉有可能是个双重人格了。

沈钰还是摇头:“他女儿到底厉不厉害,有多厉害,我没接触过,不敢跟你们瞎说,反正老尤是挺怕他女儿的,但是他又跟我说过。说他女儿心思太单纯,容易被人左右,让他挺不放心的。可是这么大了,说又说不听,只能不管了。”

“他所谓的容易被人左右,是指的谁?他女婿么?”钟翰问。

“是,老尤出事儿了,我说这话回头就算他们说我栽赃,说我挑拨离间,我也无所谓,实话跟你们说吧,老尤跟我说过不止一次。他不满意他的那个女婿,觉得他女婿这个人不行,靠不住。但是女儿喜欢,女儿嫁了人家了,他这个当爸爸的,也不能干涉太多,所以就只能忍着点儿。”沈钰说着叹了口气,“老尤为了他的那个宝贝女儿,也算是操碎了心,我听老尤说,当初他女儿是怎么和女婿搞在一起的,其实他嘴巴上不说,心里都清楚得很,他说他那个女婿年轻的时候就是一副华而不实的样子,行为做派一点都不稳重,有点儿轻浮,所以最初见面的时候他就没怎么看好,私下里跟女儿说,觉得这男的不行,让她趁早换人,结果他女儿就开始大哭,说自己好不容易才能和人家在一起,人家为了他,把原本家里面的婚约都给推了,得罪了一大群人,现在自己家又莫名其妙的不允许自己和他在一起,太对不起人家了什么的,老尤不让,他女儿就天天在家里一哭二闹三上吊,闹得老尤没办法,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随她去了。后来老尤私底下找人打听了一下,说他那个女婿何止是跟人家有婚约的事儿啊,根本都跟人家住一起了,只不过是早些时候女方没到年纪,不能领结婚证,所以才一直没有结婚,之后不知道怎么就认识了老尤的闺女,老尤的闺女看上人家了,他那个女婿立刻就把那个女的给甩了,跟老尤的闺女好,搞得那家也实实在在的闹了一阵子,寻死上吊的也没什么用,最后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老尤从那会儿开始觉得他女婿的人品不够端正的,所以一直不太信任他。”

“尤志业不信任他女婿也就是嘴上说说吧?如果真的不信任,怎么可能把家业都交给女儿和女婿去打理?”钟翰一副对沈钰的话并不信任的样子。

沈钰的情绪依旧算是比较平静的,听了钟翰的质疑,也只是摇头:“我说什么你们可以不信,我也能理解,我和老尤的关系,名不正言不顺,那边毕竟是他的亲女儿和女婿,如果你们选择相信他们,不相信我,我也没有什么办法。老有跟我说过,他到现在都还握着家里饭店的账目,盈利什么的都是他一手掌控着,女儿女婿就当是在给他打工,他当时跟我说这个事儿的时候,我也还说过他,我说咱们岁数大了得服老,不能什么什么都还都想攥手里头不撒开,回头孩子会埋怨,反正他也不缺钱花,既然把工作都交给孩子去打点了,就干脆把钱也大大方方的交给孩子,他就用他的老本儿,一直到百年之后也用不完不是么。老尤说我不懂,他这么做不是因为他舍不得放手店里头的事情,是因为他不放心他女儿。”

“是怕自己完全放手不管了之后女儿在女婿面前变得没有地位?”

“差不多吧,要是按照老尤的话,比你们说的那还要严重一点儿,他说当初他女婿能为了自己女儿条件好,就对已经要娶进门儿的姑娘始乱终弃,现在他也才四十出头,正是男人最风光的年岁呢,自己的女儿什么样,老尤说他心里头也很清楚,靠姿色,或者靠人格魅力,自己闺女都留不住人,他觉得他女婿之所以一直乖乖的呆在家里,就是因为经济大权在老丈人手里握着,店是老丈人的,赚的钱也都是老丈人的,他想要开销大一点,至少也得对自己老婆很好,老丈人才肯给他钱花,要是这个节骨眼儿上就把店和钱都交给他,万一他有了钱有了势,立刻就二话不说的自立门户,顺便把老尤的女儿给甩了,换个年轻漂亮的小姑娘什么的,那自己到时候连阻拦的能力都没有了,莫不如就让他们这么不缺吃补缺喝的替家里打工,等老尤岁数也大了,脑袋也糊涂了,钱也管不了,帐也算不清楚,到那时候他女婿也是个半百的小老头儿,把店什么的交给他,老尤自己也就放心了。”沈钰有些难过的揉着眼睛,“老尤跟我说,他打点这家店不容易,希望能够穿得下去,就算他当初有过一个儿子,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被他前妻带走之后早就没有了音讯,传给女儿也是一样的,就怕没等怎么着,自己努力了小半辈子的店就改名换姓,成了别人家的。没想到他这么早就出了事,以后他们家的事情会变成什么样,和我没关系,我也不敢想,老尤也看不到了。”

“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我们听说,尤志业因为和你之间的关系,还差一点儿挨了一顿打?”钟翰默默的听沈钰说完,忽然问起了另外一件事。

沈钰原本还沉浸在关于尤志业一家子的话题上,忽然一下子就跳到了另外一件事上面,而且还是和她直接有关系的一件事,她的表情变得有些不自然,手里的面巾纸揉成了团儿,下意识的还捏个不停:“你是说麻将馆儿的那个事儿吧?”

钟翰点点头,没有和她兜圈子的打算。

“说起那件事儿我就觉得挺没脸的,打从那以后,我每次去老吕他们家,那几个人虽然嘴巴上不说,看我的眼神儿都不对了,”沈钰有些忿忿,又有些无奈的说,“我都不知道老张那个人是怎么想的,居然干了那么丢人的事情出来,老大一把岁数了,还在公众场合又叫又嚷,又打架的,我想想都觉得臊得慌。”

“那位怎么称呼?听说是你过去的青梅竹马?”

“什么青梅竹马啊,你们可千万别听别人乱说,那人叫张和顺,我们俩可不是什么青梅竹马,就是过去读中学时候一起的同学罢了。”沈钰连忙摆摆手,“我们俩过去确实有过一段儿,不算是谈对象吧,反正就是彼此有那么点儿意思,那个时候我们都下乡插队去了,他比我早抽回城里,我那时候因为一些别的原因,一直也抽不回去,自己其实也心急,但那种事儿不是自己着急就有用的,后来好不容易抽回来了,结果我回到城里才发现,张和顺在这期间已经又接受别人的介绍,和一个纺织女工好上了,我问他,他支支吾吾的说自己担心我一辈子就留在那边抽不回来,所以就听了家里的安排,我当时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了,之后和他就再没有一点儿瓜葛。去年年底那会儿,他倒是来找过我一回,说是我们俩都单着反正,干脆一起搭伴儿过日子吧,我告诉他不可能。”

第二十四章 张和顺

“那他是怎么知道你和尤志业之间的事情的?如果你已经明确的拒绝了他,为什么他还会去找尤志业的麻烦呢?”顾小凡问。

听了顾小凡这么问,沈钰的脸色从苍白没有血色变成了淡淡的红润,她摇头替自己澄清说:“我没有告诉过张和顺我跟老尤之间的事情,这件事本来就和他没有什么关系,我当初跟他说的很清楚,我这个人没那么念旧,而且当初他用那种方式和我分开的,我对他也没什么好感了,这么多年下来,谈不上讨厌,但是肯定不会和他在一起过日子的。其实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出来我和老尤的事情,过后我也没问,我就光是问过他,为什么要去找老尤闹事。”

“那张和顺是怎么说的?”

“他说他就是不服气,替自己不服,也替我不值,所以就想教训老尤一下。”

“他不服气这个我们能理解是什么意思,替你不值怎么讲?”钟翰问。

沈钰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长长的叹出来,双眼有些出神的说:“值不值的,怎么衡量我也说不清楚了,张和顺说,他觉得我比老尤年纪小不少,老尤应该高高兴兴的和我一起过日子,跟捡了宝似的才对,结果他说怕孩子闹意见,就不敢往下走了,走不下去呢,他又不舍得和我彻底结束,还总是藕断丝连的和我见面,张和顺说他觉得老尤这样太不地道了,等于是在拖累我,所以他气不过,就故意找了个我没过的时候,去麻将馆找茬,想要出口气,幸亏最后也没出什么事儿。”

“确实是‘幸亏’,”钟翰也点点头,“如果那天不是那么巧,张和顺正要把事情闹大的时候。你恰好那个时候赶到,制止了他,后果还真不好说是什么样。”

“我知道你们不会太信任我,别人肯定也觉得那天的事儿,前前后后多少有我搀和的份儿,所以我说什么你们都会觉得我在撒谎吧,”沈钰似乎有些无奈,又好像已经接受了这样的事实,“我肯定还是要提自己澄清一下的,相信不相信。你们自己拿主意。我也勉强不来。那天的事情。我之前确实不知情,当时过去那里看到他们在闹,也是赶巧,如果我事先知情。我肯定会拦着张和顺,不让他乱来的,我和老尤虽然被他女儿一家反对,走不下去了,但是我们心里还是有彼此的,平时来打麻将,就算是不说话,他看我一眼,我看他一眼。就知道对方是为自己来的,我觉得就这样也挺好,就算是精神上有个寄托,晚年生活也不会过得太空虚单调,张和顺去拿老尤撒气。这我是坚决不赞成的。”

“那天被你叫停了之后,张和顺还有没有再找过尤志业的麻烦?”

“应该是没有,我打从那天之后就没和张和顺有过联系,那天我确实挺生气的,因为他这么自作主张,旁人都觉得这事儿我也有牵连,我也是浑身张嘴都说不清楚的感觉,好在老尤他相信我是不知情的,我后来觉得这件事毕竟是因为我才引起来的,所以跟他道了个歉,他也说,这事儿与我无关,我不需要觉得对不起谁,之后他也没跟我提过说又见到过张和顺什么的,所以我猜张和顺后来应该也没再去骚扰过老尤,都是老大不小的一大把岁数了,闹了那么一出之后,我觉得不管是我们三个人里头的哪一个,都得觉得脸上臊得慌。”沈钰无奈的说。

“那件事是刚入夏的时候发生的对么?”顾小凡向沈钰核对时间。

“算是吧,我记得是五月初,照理来说应该算是春天,但是今年不是气候反常么,四月下旬就忽然热起来了,张和顺闹那件事的时候,我们都已经换了短袖的衣服穿了。”沈钰盘算了一下时间,“一晃就过去两个多月了。”

顾小凡也算了算时间,法医推断尤志业的死亡时间超过了一个月,这就意味着在那场麻将馆的闹剧之后没过多久,尤志业就遭遇了毒手,于是她继续问:“那件事之后,你和尤志业见面的次数多么?最后一次见到他是什么时候?”

沈钰皱着眉头盘算了半天:“我记不清具体的了,反正那件事之后,我们俩还见过三四次面,然后他就再没到麻将馆这边来过,因为他女儿反对我们来往,所以平时都是他来找我,我从来不主动联系他,怕被他女儿发现了,他女儿又要跟他吵,他后来一直没找过我,以后也不会再找我了。”

说着,她的眼圈又红了,顾小凡要帮她拿纸巾,她摆摆手,用手里已经揉搓得几乎快要烂掉的那一团面巾纸在眼睛上沾了沾,把溢出来的眼泪擦干。

“他这么久没有跟你取得联系,有没有担心过他出什么事?”钟翰问。

沈钰摇头:“说实话,没有,我一点儿都没有想过他会出什么事,他那个人爱玩儿,呆不住,过去他也有过出去旅游什么的,一走就是十天半个月,这一次虽然时间有点久,而且他也没有像以往那样提前给我发个短信什么的说一说,我以为他可能走的远,出国旅游了什么的,所以时间比较久,没告诉我,要么是急急忙忙的忘了,要么就是……张和顺的那件事,他或多或少也有对我感到不满,虽然嘴巴上没说,但是心里面毕竟感觉不一样了吧,所以我就更不敢联系他去问。”

钟翰点点头,看起来对沈钰的回答比较满意,然后又问:“那你从那件事之后就一直都没有和张和顺有过联系么?知不知道张和顺最近的情况怎么样?”

“我和他没联系过,那件事之后我跟他发了一通脾气,估计他也生我的气了,所以也一直没有联系过我。”沈钰忽然意识到钟翰这么问的潜台词是什么,便又说,“你们觉得老尤的事情和张和顺有关系?”

“你觉得呢?”钟翰没有回答,而是直接把问题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沈钰。

沈钰立刻摇了摇头:“我觉得不可能,张和顺那个人我多少还了解一点,都说从小看老,他过去是什么样,估计现在也变不了太对,没什么大出息,也没什么大能耐,你们要是说他打电话骚扰老尤,骂他,这我或许都信,但是杀人这种事,他没那么大的胆子,再说,我们都这个年纪了,看事情比你们年轻人看得开,犯得着为了一点事情就弄出人命来么?我觉得我还没有那么大的魅力,能让张和顺不计后果到那种程度。”

“你说的有道理,”钟翰点头肯定了沈钰的话,这让沈钰的神情略微放松了一点,然后他又问,“尤志业失去联系之后,张和顺也一直没有消息是么?”

“原来我没想那么多,怎么听你们说完,我心里有点不太踏实了呢,”沈钰好像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表情有点紧张,“要不然,我打个电话给他看看情况?”

钟翰做了一个请便的手势,沈钰就起身进屋去了,不一会儿又拿着手机从屋里走了出来,一边从通讯录里面翻着号码,一边对他们说:“这个电话我还是当着你们的面打吧,免得说不清楚,我现在说不清楚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电话打过去,张和顺那边半天也没有人接,沈钰的神态从最初的忐忑渐渐变得紧张起来,一直到电话突然直接接通了,她才松了一口气。沈钰的手机听筒音量很大,顾小凡和钟翰他们在一旁虽然不能够直接听到对方说话的内容,却能听得出来张和顺说起话来中气十足,感觉应该是个身体健康,体格强健的人。

沈钰询问了一下张和顺的近况,张和顺似乎对此感到很高兴,在电话那头有点滔滔不绝的意思,沈钰碍于有三个外人在场,表现得有些扭捏和不耐烦,嗯嗯的应付了几句,找了个借口把电话给挂断了,看得出来,在尤志业出事之后,确定张和顺没有也遇到什么麻烦事,一切正常,这让沈钰感到很安慰。

“这个张和顺家就在a市本地吧?”顾小凡问,“你能把他的家庭住址和电话号码都抄给我们么?”

“你们还是怀疑他和老尤出事有关?”沈钰不安的问。

“我们只是希望能够排除他,证明他和这件事没有关系。”顾小凡怕她多想。

“那我是不是得保密,不能把你们要了他号码的那件事,还有你们肯能要去他家里找他的事情告诉他?”沈钰看起来有点紧张。

顾小凡看看钟翰,钟翰对沈钰很放松的笑了笑,说:“没关系,如果你觉得有必要以朋友的身份提前给他透个底,你也可以打电话给他,不需要特意去保密,我们毕竟只是例行公事的进行排除调查罢了,就像现在我们来找你一样,找谁只是为了把情况了解得更清楚,而不是怀疑谁。”

沈钰听他这么说,稍微松了一口气,点点头,起身去找纸笔,帮他们抄写地址和电话。

第二十五章 接风

三个人从沈钰家里出来,刚走到楼下,韩乐乐就给顾小凡打了一通电话。

“听说新来的那位和你还有钟翰在一起呢?都这个时候了,下班没呢?”电话一接通,还不等顾小凡说什么,韩乐乐就蹦豆子一样的噼里啪啦问了起来。

“我们刚刚从一个接受调查的人家里出来,今天的活儿完成了没有我说了可不算,”顾小凡瞥了一眼自己身边的钟翰,“我跟钟翰出来跑,什么时候轮到我来当领导过啊。你这时候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儿?”

“好事儿呗,”韩乐乐当然知道顾小凡是钟翰的小跟班,所以干脆就打算来个擒贼先擒王,免得跟顾小凡说半天也只是说了不算,“你把电话给钟翰。”

顾小凡一头雾水的把手里的电话递给钟翰,面对钟翰询问的目光,她也只能爱莫能助的摇摇头,小声说:“是韩乐乐,她要找你,跟你说话。”

钟翰跟韩乐乐、倪然她们见面的次数不少,但是打交道的次数有限,倪然好歹还多了一次同进晚餐的经历,韩乐乐接触的就更少了,所以可想而知,在接听韩乐乐的电话时,钟翰自然又游刃有余的拿出了一副风度翩翩,和蔼可亲的态度,语气也非常的礼貌客气,和平时嘴巴不饶人的样子判若两人。

顾小凡刚在心里头悄悄的腹诽了一下这个大大的两面派,一扭头看到戴煦,又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人简直就是把自己的内心台词都写脸上了一样,正一脸鄙夷的瞧着钟翰,还露出一副忍无可忍还不得不忍的无奈,叹口气摇摇头。

钟翰直接无视了戴煦在一旁对自己毫不遮掩的鄙视,和韩乐乐亲切而又客气的继续讲电话,挂断电话之后,把手机还给顾小凡。伸手拍了拍戴煦的肩,对他说:“没想到你面子还挺大的,刚一来就有人要给你接风,比我待遇好多了。”

“现在怎么想的不知道,待会儿我一露面,估计就该变成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吧。”戴煦一点儿也没看出惊喜来,无所谓的耸耸肩。

钟翰瞪他一眼:“你倒是有自知之明!既然这么明白,怎么就不知道好好的拾掇拾掇自己?吃的喜欢垃圾食品,穿衣服邋里邋遢,你是励志要加入丐帮么?”

“哎呀。”戴煦一副受不了钟翰的样子。挠了挠头。“人生苦短,干嘛为了迎合别人的审美和口味就委屈自己呢?舒舒服服,自由自在的多好!”

钟翰不满的瞥他一眼,倒也没继续说他。顾小凡觉得,他八成是怕自己再说几句,戴煦就又会把那句让人喷饭的“钟妈”拿出来叫了。

“你刚才说要发地址给韩乐乐的是说接风饭啊?在哪儿吃?”顾小凡问。

“泰河酒店。”钟翰回答,顾小凡当然知道他把地点定在那里的缘故,戴煦第一天到,还有些茫然,钟翰只好补充一句,“尤志业家里的。”

戴煦便点点头,什么也没有多问。

说妥了接风饭的事情。也调侃过了,他们便直奔泰河酒店,上了车之后,顾小凡问钟翰:“对了,刚才在沈钰家里头。你是不是不太怀疑张和顺啊?”

“说不上怀疑或者不怀疑,这个张和顺我连一面都还没有见过,怎么可能那么轻易的就得出结论来呢?”钟翰回答,“干嘛突然想到要问这个?”

“就是看你方才故意对沈钰说得那么轻松,还不介意她给张和顺报信儿呗。”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故意那么做么?”

“这个么……”顾小凡仔细的想了想,期初不太敢开口,怕自己理解得不对,不过她又想起之前钟翰曾经对自己说过,笨主意也好过没主意,这才开口说出自己的观点来,“我觉得方才沈钰跟咱们的对话里,反复强调当初张和顺背信弃义,辜负了她,所以她对张和顺不信任,没好感,不会和他一起共度晚年,但是当她担心咱们会把张和顺当做杀害尤志业的嫌疑人时,话里话外表达的意思有很清楚的是在替张和顺说话,这说明她的心里面,对张和顺就算没有多深的感情,至少也还是在意这个人的,在选择一个人做老伴儿,共度晚年的这件事上,沈钰心里面的那个天平肯定是倾向于尤志业多一点,但这不代表她心里就一点儿都不关心张和顺,说白了,我觉得沈钰只不过是在对张和顺当年的背信弃义赌气罢了。”

“尤志业肯定是沈钰的首选,不管沈钰的出发点到底是为了情还是为了利,这都不重要,但是在尤莉和吴涛对尤志业和沈钰的事情横加阻拦之后,沈钰意识到这件事已经不可能以后,我估计她原本的打算就已经发生了一点动摇,现在尤志业人毕竟已经死了,她和尤志业只是晚年的时候相遇相识,擦出了一点火花,并不是半辈子相濡以沫的感情,能在得知尤志业死亡的消息时受这么大的刺激,表现出这种程度的难过和上心,我觉得就已经不错了,这件事过去以后,她肯定还是得继续为自己打算,不能抱着对尤志业的怀念过到老,这样一来,谁也不能保证张和顺会不会成为比较优先的选项,有感情基础再怎么说也好过没有,”钟翰点点头,表示顾小凡的判断是正确的,“连你这么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沈钰关心张和顺,如果咱们要求她保密,你觉得她会怎么做?”

“嘴上答应着,内心里面放心不下,背着咱们偷偷的跟张和顺透露消息。”

“所以啊,与其在还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先把她弄得紧张兮兮,让她背着咱们偷偷的去给张和顺报信儿,还不如直接告诉她,咱们根本不担心她报信儿给张和顺,让她放松精神,说不定她就不会因为过于担心而立刻通风报信。”

“也对,如果搞得好像咱们已经把张和顺当成了杀人嫌疑人似的,沈钰百分之九十会打电话报信儿,现在这样,哪怕几率降到六成,也还是好的。”顾小凡现在彻底想通了。

“小凡,聪明!”戴煦从后排座凑过来,对顾小凡竖起大拇指晃了晃,“以后这家伙要是再说你笨,你就当耳边风,根本不用相信,我觉得你很聪明!”

顾小凡虽然知道他和钟翰交情笃深,戴煦这人也没什么架子,好像跟谁都能一见如故似的,但毕竟还是第一天见面的新同事,被他这么一夸,还是让顾小凡脸颊发烫,觉得怪不好意思的,连忙摆摆手:“我脑子确实不够聪明。”

“瞧!当事人自证了,你就别在那里煽风点火了,”钟翰得意的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戴煦,然后对顾小凡说,“我说你笨,是为了激励你进步,让你从笨变成不笨,可不像戴煦这种人,他从来都是随口表扬,根本就是敷衍,哪怕对方明明很笨,误认为自己很聪明,他也会闭着眼睛夸,这是一种非常不负责任的表现。”

“是,这个我承认,”戴煦听了他的话,瞬间满脸都是内疚和自责,“我过去就经常随口表扬,非常不负责任甚至敷衍的赞同钟翰认为自己是个天才的这种错误观点,所以才导致了他在这条自恋的不归路上越走越远,我确实应该反省。”

“关于对我的评价,倒是你难得出现的坦诚态度。”

“是么?也包括‘钟妈’那部分么?”

此时车子正好行驶在一条僻静的小街上,前后都没有行人和车辆,钟翰听了戴煦的话,只是瞥了一眼后视镜,然后猛得踩了一脚油门,车子向前窜了一下就又恢复了正常的速度,把原本扶着前排座椅,探头过来说话的戴煦直接给甩回到了后排座椅上面,戴煦重新坐正身子,嘿嘿一笑,说:“小凡,你看,有人被戳中了痛处,恼羞成怒了。”

顾小凡头一次知道忍着笑是那么辛苦的一件事,自打认识钟翰以来,他都是一副风度翩翩,百毒不侵的样子,情绪也永远很稳定,自己还是头一次看到他“失态”的样子呢,要不是担心回头自己可能会被挤兑的很惨,顾小凡真想抱着肚子痛痛快快的大笑一场。

一路上,戴煦和钟翰一直在断断续续的斗嘴,听起来好像是这两个人谁也瞧不上谁似的,可是却又完全没有一丝的火药味儿,顾小凡跟着笑了一路,对这两个男人那种一说话就斗嘴,但是却又好像默契十足的相处模式感到十分好奇。

“你们当初是三个好朋友?那另外一个是什么样的性格?”顾小凡听他们说话当中提到了彼此另外的一位叫做安长埔的好朋友,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问。

“他是个老好人,负责在我们俩中间和稀泥。”钟翰回答的言简意赅,难得的是戴煦也没有对此表示出反对意见。

“说起来,我还有点儿想那小子了呢,他可比你厚道多了,也没那么啰嗦。”戴煦有些夸张的叹了口气,整个人又懒洋洋的歪在后座上了。

“想他你就赶紧申请调过去陪他!你们两个不求上进的凑一起正好组一个后进互助小组,省得我看着心烦。”钟翰立刻给出建议。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还不知道吧?我可是特意请调到这儿来的。”戴煦伸了个懒腰,“生活不能太无趣啊,有你这种人在身边,才有好戏看呢。”

钟翰又瞪了他一眼,没吭声,戴煦好像也没指望钟翰有什么反应,因为他已经歪在后座上闭目养神了。

第二十六章 小老板

【两件事哈,首先感谢小猪、蓝田滴粉红票,左么么右么么!其次,通知一件事儿,从下周一到下周五双更五天哈,这次咱们改一改,第一章晚八点,加更晚八点零二分,紧凑一点儿,让大伙儿正常更和加更一口气看个够,就不中午一章晚上一章啦,特此通知,群么么~!】

等钟翰熟门熟路的把车开到泰河酒店的门口时,老远就看到韩乐乐和倪然已经等在那里了,这两个人估计是准时下班,还回家换了一趟衣服,打扮得都挺漂亮。韩乐乐身材比较瘦小,身穿一件蓝白相间的雪纺连衣裙,裙角是参差的不规则长度,晚风一吹就很轻柔的飘动,脚上踩着一双高跟凉鞋,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清纯飘逸。而她身边的倪然则是一身短打扮,雪白的短袖t恤衫,和一条浅蓝色的牛仔短裤,露出一双修长的腿,脚上穿着运动鞋,原本她就是肤色偏深的类型,加上这身打扮更显得充满了活力,青春洋溢。

因为一起出去过,倪然认得钟翰的车牌号,看到他们拐进了停车场,便向他们招招手,韩乐乐见她招手示意,这才发现人到了,也连忙跟着摆手,态度热情。

“这两个家伙,平时都没见这么热情过,八成是好奇戴煦来着。”顾小凡看着饭店门口的两个人,忍不住笑着拆穿她们,“这两个重色轻友的家伙。”

“说起来,我调来之前,她们也这种反应么?”钟翰边停车边问。

“我不知道,你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她们俩呗!”顾小凡故意不告诉钟翰,她承认才一白天的功夫,自己就被戴煦给带坏了,发现让钟翰吃瘪是件挺有趣的事。

钟翰有些无奈的伸手点了点顾小凡:“你呀你,好的不学,专学坏的。”

停好车之后。两个人下了车,顾小凡也对韩乐乐和倪然摆摆手,韩乐乐踩着高跟鞋迎上来,满脸的好奇根本遮掩不住。一双眼睛直朝钟翰和顾小凡身后瞧:“新来的同事呢?不会是我们的阵势太热烈,人家太害羞了不敢出来吧?”

顾小凡一回头,这才发现,自己和钟翰下了车,戴煦还在车子后排,动都没动。她狐疑的看看钟翰,钟翰一脸无奈的走过去,弓起手指笃笃笃的敲了几下车窗,戴煦这才猛地从车子后排坐了起来,钟翰冲他招招手。示意他下车。

戴煦下车的一瞬间,顾小凡清楚的看到了韩乐乐脸上表情的变化,那个过渡,是从好奇到期待,又从期待变成了淡淡的失望。

实话实说。戴煦长得不难看,只不过他的相貌和钟翰差异很大,不是那种广泛意义上的英俊小生,但五官组合在一起显得很刚毅硬朗,而且是那种一看就让人有一种踏实感,觉得很可靠的类型,配上他高大的个头儿。本来应该是一个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很伟岸的类型,可是偏偏这个家伙的穿着风格非常随意,宽松的t恤衫和多兜裤,看上去旧旧的鞋,一脸麻麻扎扎的胡茬子,再加上现在又多了睡眼惺忪这一条——他方才居然短短时间内。就在车后座上睡着了!

这也难怪乎一心期盼着能调来一个帅哥的韩乐乐大感失望了。

失望归失望,韩乐乐的教养还是一向很好的,她并没有因为对方的相貌完全不符合自己的审美就立刻冷着脸不理不睬,还是非常热情的对戴煦招了招手,说:“你好啊新同事!初次见面。以后能多关照尽量多多关照哈!”

戴煦也大大咧咧的笑了笑,冲她摆摆手:“好说,好说。”

倪然相比之下就表现得比韩乐乐矜持多了,她也是开朗外向的性格,但是比韩乐乐的个性要更成熟一点,所以和戴煦初次见面也只是礼貌的做了自我介绍。

“没有其他人了么?”顾小凡看她们作势要进饭店了,便开口问倪然。

倪然扑哧一笑,有些暧昧的打量着她:“拿按你的意思,还应该有谁啊?”

顾小凡被她逗得红了脸,还没等开口回答呢,韩乐乐就已经抢先一步开口了:“汤力、高轩和唐弘业我们也叫了,他们那边也还有一点事情没弄完,我和倪然都饿扁了,他们说等你们到了咱们就慢慢吃着,他们三个那边一结束就立刻过来。”

“怎么样?这回心里踏实了吧?”倪然用胳膊肘拐了拐顾小凡,打趣她。

顾小凡被她逗得浑身不自在,伸手假意打了一下倪然,没吭声,钟翰在场也就罢了,现在还多了个戴煦,她可不想每次来了新同事,对自己的第一印象除了脑子不够聪明之外,再多加上一个“花痴妹”的名头。

可能是因为饭店里每天都要接触很多人,又或者是因为这一次是热热闹闹的一群人一起过来,泰河酒店的前台虽然还是顾小凡和钟翰单独来时候的那个人,却没有认出他们来,听说随后还会有三个客人到,特意提到包房还有空闲,可以帮忙安排他们到楼上的一个大包厢,但是这一次钟翰却做出了和上一次完全不同的选择,他提出不要包房,坐在一楼大厅里的散台就可以了。

于是五个人就被安排在了距离前台不算远的一张八人长桌,三个姑娘坐在同一排,钟翰和戴煦坐在了她们对面,空出来的位置自然是留给高轩他们的。顾小凡注意到,当着倪然和韩乐乐的面,钟翰和戴煦明显收敛了很多,也不斗嘴开玩笑了,虽然说话的时候还是能够看出来他们早就认识,却没有表现的关系很亲密。

礼貌归礼貌,在发现戴煦完全不是自己想象中的样子之后,韩乐乐就对他彻底失去了兴趣,礼节性的互相询问,聊了几句之后,就拉着顾小凡聊天,毕竟最近顾小凡一忙起来,又很久没空和她一起逛街吃饭了,韩乐乐可是别了一肚子的话和顾小凡聊,反倒是最初表现得很矜持的倪然,现在倒是和戴煦、钟翰聊得兴致正高,听他们谈论的话题始终围绕着篮球、足球之类体育项目,总之都是一些非常男性化,只有男人凑在一起才喜欢聊的话题。

“是啊,这支球队虽然不是典型意义上的进攻强队,但是水平不弱,加上防守也很严密,团队协作水平又是那些球队里面出了名的好,所以我也同意钟翰的观点,说不定他们会完爆对手,夺得冠军,爆个大冷门呢!”倪然兴致勃勃的跟钟翰、戴煦讨论着一支顾小凡除了名字以外就什么也说不出来的球队,听起来好像他们在讨论今年谁会是最后夺冠的种子选手。

“看不出来,你对这些东西还挺了解的。”戴煦有些好奇的打量着倪然。

倪然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看了看他,又扫了坐在自己正对面的钟翰一眼,说:“不怕你们笑话,别看我现在留着长头发,但是兴趣爱好跟假小子似的,男生都特别容易把我当成铁哥们儿,连我是个女人都给忘了。”

戴煦听她这么说,嘿嘿笑了几声,眼神朝钟翰那边看了看,继续聊起了方才还没有聊完的关于体育赛事的话题,一直到服务员陆陆续续把菜端上来。

韩乐乐看样子确实是饿了,菜上来之后她就立刻逐个品尝起来,顾小凡也饿了,也很专心的吃饭,倪然自己吃得不多,倒是没少帮顾小凡和韩乐乐夹距离她们俩比较远的菜到碟子里,搞得韩乐乐没一会儿就叫停了,说再这样下去,自己会忍不住有一种她和顾小凡是两头小猪仔,倪然是饲养员的错觉,说得大伙儿都笑了出来,戴煦吃东西看样子一点儿都不挑食,所以也吃得津津有味,这一次点菜的时候倪然似乎也因为上一次的晚餐,意识到了钟翰对辣味的回避,所以没有依照自己以往的口味选很多辛辣的菜色,因此桌上的菜钟翰也几乎都有尝到。

说这话的功夫,顾小凡注意到打从门外面走进来一个人,光看圆滚滚的肚子和紧绷在肚子上的衬衫也能够认得出来,这人正是当日打过一个照面的尤图。

尤图进了门,和前台的人打了声招呼,扭头在大厅里扫视了一圈,目光在扫过其他几桌正在用餐的食客之后,最终落在了顾小凡他们这一桌的位置。

确切的说,他的目光是落在了倪然的身上,同时,尤图也迈动着自己那两条敦实的腿,满脸堆笑的朝他们这边走了过来。

“二位,在本店用餐还满意么?菜色方面有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如果有的话尽管跟我说,我一定帮各位解决。”他径直走到顾小凡他们这一桌旁,手扶着倪然身下那张椅子的椅背,身子微微向前探着,十分热情的招呼几个人。

倪然并不认识尤图是谁,正因为如此,一个陌生人忽然靠自己这么近,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下意识的把身子朝一旁的顾小凡那里歪了歪。

“哟?看来你是这里的老板?”戴煦笑呵呵的开口问,“年轻有为啊!”

“哪里哪里!朋友你过奖了!”尤图有模有样的对戴煦拱拱手,一副豪气的做派,“老板谈不上,充其量算是个小老板吧!各位到这儿来一定要吃得高兴,要是有什么需要,随时叫我!”

说着,他还特意看着倪然,笑嘻嘻的说:“美女,千万别客气,到这儿一定要找到一种家的感觉,宾至如归!”

第二十七章 有心人

没有人想要去理会尤图那句突兀的“宾至如归”,尤图一副热情周到的样子又招呼了几句,看几个人都没有什么反应,这才有些自讨没趣的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再留一句:“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啊,上门的就是贵客。”

当然,毫不意外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朝倪然瞥,倪然假装看不到。

尤图跑来凑合半天,讨了个没趣,也就走开了,韩乐乐瞧着倪然吃吃笑,确定尤图走远了,听不见,才开玩笑的对她说:“倪然呐,你说你也不给力,刚才你要是对那个小老板热情点儿,搞不好咱们这桌今天就免单了!”

“乐乐你可真不厚道,你都不知道我有多苦恼,还挤兑我!”倪然有点委屈的瞪了一眼韩乐乐,“招苍蝇又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儿,一见到年轻姑娘就上前套近乎的男人能有多可靠啊?我最悲哀的就是这一点,刚认识我的时候,男人还能拿我当女人看看,结果相处久了,就开始拿我当哥们儿,觉得我性格比较男孩子,久而久之,就忽略我的性别了,不然我也不会一直单身到现在。”

“你少来,谁不知道追你的人好几个呢,你就是太挑剔。”韩乐乐揭短说。

“确实,太挑剔的人就容易剩下,这样不太好,得改改。”戴煦眼睛看着钟翰,一本正经的说,惹得韩乐乐和倪然都一脸好奇的直看钟翰。

钟翰有些警告似的瞟了戴煦一眼,说:“那就谢谢你的提醒了。”

“你们两个以前就认识吧?感觉你们俩不像是今天才刚刚认识的样子,不过我有时候感觉不一定准,猜错了你们别笑我,我觉得你俩挺熟。”倪然问。

“我们俩么……”戴煦看了看钟翰,嘿嘿一笑,说,“熟不熟的这个不好说,认识确实是认识。至少我就知道他的一些事,比他知道我的要多一点。”

“哟?钟翰,你过去那么有名啊?那你来我们这儿以后也太低调了!”韩乐乐有些惊讶的说,顺便和戴煦攀谈起来。虽然戴煦不是她心目中白马王子的形象,但是他这人随和没架子,很容易混熟,所以韩乐乐跟他聊天也很放松自然,“说说,你知道的是什么光辉事迹啊?拿出来跟我们分享一下嘛!”

“这个么……”戴煦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钟翰,然后笑了,“还是算了吧,当事人的事儿,还是让当事人来说好了。我也是无意之中才知道的,你还是别陷我于不义了吧,我估计钟翰不跟你们提,也是觉得过去的光荣事迹,不管有多重量级。也都是过去了,路得往前走,人的往前看,钟翰,你说是不是这么个意思?”

钟翰对他笑了笑,摆摆手,对其他人说:“好汉不提当年勇。不说了。”

他嘴巴上说得挺淡然,顾小凡却发现钟翰的脸上隐约泛起了一层不太自然的红润,倪然和韩乐乐他们不精彩和他相处在一起,所以看不出来,她却能够一眼就瞧出端倪来,再看看戴煦。眼睛里都藏着坏呢,这让顾小凡觉得特别好奇,不知道戴煦所指的重量级光荣事迹到底是什么,看样子钟翰是不愿意提起来的,那她当然不会那么看不出别人眼色的当场追问。只能以后找机会再打听了。

“你们都吃上了?不够意思!大大的不够意思!”

未见人,先闻声,就算不回头顾小凡也知道肯定是刑警队的大喇叭唐弘业来了,扭头一看,果然是唐弘业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高轩和汤力,三个人走到跟前,和先来的打了声招呼,唐弘业和汤力就挨着戴煦坐了下来,高轩便坐在了三个女孩儿这一侧,挨着韩乐乐。唐弘业自然免不了嘟囔几句最近到处去调查蹲点的辛苦,在这样一个开放空间也相对嘈杂的环境里,他们也不会聊太多的细节,至多也只是唐弘业诉诉苦,其他人嘻嘻哈哈的安慰几句。

“说起来,你们那边进展怎么样?人手够用么?”聊了一会儿,高轩忽然扭头问钟翰和顾小凡。

顾小凡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没敢贸然开口,钟翰对高轩你点点头,说:“我们这边还可以,进展不算快,不过还应付得来。”

“要是这样的话,戴煦,这几天你考不考虑过来帮帮我们?我知道你初来乍到环境都还不太熟悉,不过我们这边确实人手有点儿紧,既然钟翰和小凡那里还算应付得来,你不嫌累的话就当帮我们个忙。”高轩见钟翰这么说,又问戴煦。

戴煦倒是没觉得为难,点点头:“行啊,闲着也是闲着。”

顾小凡心里有点纳闷儿,不太明白这一次戴煦来,为什么高轩就表现得和之前对待钟翰截然不同,一副非常友好的样子,难道真的是像戴煦之前说的那样,因为钟翰的处事作风,走到哪里都是一副出头鸟的架势么?顾小凡觉得多少有点道理,反正这件事牵扯不到自己,钟翰没意见,戴煦自己没意见,她就更不会有什么不同意见,反正就像钟翰说的,他们那边进展不算快,确实应付得来。

“小凡,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拼命了?怎么感觉瘦了似的?”高轩和戴煦说妥了之后,忽然把注意力落在了顾小凡的身上,“感觉脸色也不是太好。”

“没有吧,”顾小凡被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脸,“可能是最近天气比较热,所以胃口不是很好,吃得比较少,所以瘦了一点而已。”

从之前杀人游戏的那个案子开始,高轩就对她冷漠了很长一段时间,要么不理不睬,视若无睹,要么程式化的点头打招呼,完全不夹杂一点温度,最初的时候,说顾小凡心里头不别扭不难受,那是假的,再怎么说也是让自己有好感那么久的人,忽然就表现出了让人感到陌生的另外一个性格侧面,这本身就让人心里有些不舒服,再加上之前在一起工作的这么长一段时间里,顾小凡说对高轩的求助几乎已经达到了有求必应的程度,不管是跑腿的,还是动笔的,或者干脆是打杂收尾的,反正高轩自己懒得弄或者弄不好的东西,总是会交给自己,自己每一次都尽了最大的努力,做到最好,就算不图高轩为了那么一点小事就感恩戴德,把自己当成什么恩人一样去对待,但是至少也不应该仅仅因为自己在观点上赞同了钟翰,就立刻对自己冷脸相对,不苟言笑,好像有仇似的。

好在顾小凡别的没有什么特长,就调整自己的心态最擅长,从最初因为高轩的冷漠而感到难受,逐渐让自己虽然无奈却能以平静的心态面对这样的事情,渐渐地也就真的变得麻木,久而久之也就没有什么感觉了,虽然最近高轩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升温,逐渐从冷漠又变回了温和,但是有了之前的教训之后,顾小凡难免心里也会没底,万一下一次自己又和他意见相左,他是不是还会又立刻变成另外一副脸呢?冷或者热,还都不难接受,唯独忽冷忽热是她受不了的状态。

人来齐了之后,服务员又拿着菜单过来让他们加了几道菜,中途韩乐乐叫着顾小凡陪自己一起去了一趟洗手间,回来之后顾小凡刚要会自己的位置,倪然就冲韩乐乐招了招手,说:“乐乐,挨着我坐,说话方便。”

说完还冲顾小凡笑得一脸暧昧,韩乐乐期初没反应过来,后来看到倪然的表情以及在对面挤眉弄眼的唐弘业,这才明白过来,立刻把已经走到座位旁边的顾小凡挤到一边,自己坐在了顾小凡之前的位置上,顾小凡没有了别的选择,只好一脸尴尬的坐在了高轩身边,高轩扭头对她笑了笑,顾小凡也回他一笑,觉得自己的脸颊僵硬的好像快要变成石头了一样。

“哟?换座位了呀?”钟翰好像刚刚注意到顾小凡被挪到了高轩的身边,稍微愣了一下,连忙把一盘刚刚送上来的松仁玉米端起来,在桌上换了个位置,发觉其他人都看着自己,他才笑着说,“小凡喜欢吃这个。”

“哦——!”韩乐乐这个“哦”说得可以说是一波三折,一瞬间连眼神都变得暧昧起来:“钟翰你可真是有心了呀!连小凡喜欢吃这个都知道!”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么,想了解一个人的口味,能有多难?高低难不过查案子,你们说对不对?”钟翰回答的一点儿也不含糊。

“这么说的话,你算是‘有心人’了呗?”韩乐乐不满足的继续追问。

“乐乐,你可真能捕风捉影!”倪然笑着在韩乐乐的身上轻轻捶打了一下。

“我就把这当成是对我的肯定和表扬吧,”钟翰笑眯眯的看了一眼顾小凡,“做个有心人,比做个无心人终究是好的嘛。”

【被毒蚊子咬了,胳膊上肿起来了一个好大好大的大肿块儿,连带着整条胳膊都又胀又酸痛,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消下去,嘤嘤嘤~】

第二十八章 走人

【感谢卓尔法师滴粉红票!胳膊上的毒蚊子包已经肿到一个巴掌都盖不住的程度了。。。这么大的一个“红包”真是让人欲哭无泪啊。。。】

顾小凡没吭声,闷头吃饭,左右前后谁也不看,本来方才高轩突然对自己表示关心,就让她吓了一跳,还没等适应过来,钟翰一盘松仁玉米,就把自己彻底变成了“众矢之的”,她不用抬头也能感觉出来,其他几个人肯定都看着自己呢,眼神可能是暧昧的,也可能是探究或者好奇,不管是哪一种,都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年一直都习惯了自己没有多少存在感的日子,冷不丁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唯一的感觉就是手足无措。

“小凡,你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喜欢吃的东西?给我个机会,我也想要争当有心人!”唐弘业一向是爱起哄的性格,这种时候当然也少不了他的掺合。

“行了,你们就看小凡老实是吧,一个个儿的都来逗她!”倪然瞪了几个男人一眼,一副老母鸡护小鸡的架势,“都别欺负小凡了,就你们胡闹,看把小凡给闹得,脸都红到脖子根儿去了!”

高轩笑了笑,开口向戴煦询问起他调来之前的原单位在哪里,以及怎么会想到要调来a市之类的问题,戴煦好像也没料到有人会这么问自己,有些茫然的摊手表示自己也没有想太多,只不过是在一个地方呆腻了,所以想换换环境。

被倪然那么一叫停,再被高轩这么一打岔,话题很快就被带到了戴煦的身上,毕竟他是新来的,对其他人来说最陌生,同样也是最好奇的那一个。

“哟?人都到齐了?聊什么呢这么热闹?”不知道什么功夫,尤图又溜达过来了。依旧站在倪然座位旁边,他今天是打定主意要跟这一桌人套近乎拉关系,至于醉翁之意到底在谁,就算反应迟钝到顾小凡这样的地步。也是一清二楚的。

高轩、唐弘业他们不认识尤图,还以为是提前到那五个人中谁的朋友,有些好奇的看看钟翰他们,钟翰对尤图笑了笑,点点头:“小老板真是上心了,你们这儿今天生意这么兴隆,这么多客人,你还顾着我们这桌。”

“生意是小事儿,无非就是赚点小钱儿,遇到看着投缘的人。交几个好朋友,那才是无价的财富呢,你们说是不是?”尤图满脸堆笑的说。

之前尤春霞就说过,尤图有一张巧嘴,特别的会说话。总能哄得长辈特别开心,不像尤莉那么不讨人喜欢,上一次见面顾小凡看到他在和小服务员调侃,这一次见到倪然这个光鲜亮丽的高挑美女,他又忍不住凑过来频繁的套近乎,这个人嘴巴确实挺会说的,但是动机和出发点还是让人有一种不太喜欢的感觉。

“这家店在这儿也有些年头了吧?这客源可真够多的。我原本不是a市人,工作调转才来的这边,一来就听朋友说这里味道好,特意带我来尝尝,确实不错,名不虚传啊。”戴煦在钟翰开口之后。也主动向尤图攀谈起来。

“这可算是你们说对了!”尤图得意洋洋的点点头,戴煦夸奖这家店的菜口味好,就好像是夸奖他本人似的,“这家店光是在我二大爷手里头,那都经营了好些年头。之前别人管着的时候都不算,那可都是心血啊!不用多,我们这家店,再继续在自己家人手里往下传,再传两代,那就是百年老字号了!”

“这家店是你大爷从别人手里接管的啊?我还以为是白手起家的呢,要是这么算的话,人家之前原店主干了多少年,不能往你们家头上算吧?”戴煦开口提出质疑,虽然这话听起来是质疑,但偏偏他的语气懒洋洋的,脸上又笑呵呵的,让人听起来,倒更像是在开玩笑,一点儿被冒犯了的感觉都没有。

尤图嘻嘻哈哈的冲他摆摆手:“朋友,话不是那么说的,这么说吧,之前这家店还在原本那人的手里头的那几年确实不是我二大爷在做,但是要是论起来,都应该把那几年给成个双倍,然后再加到我二大爷的头上,谁都知道,从零开始没有什么难的,难的是从负数开始,对不对?一家店都被前任老板做到砸了招牌,干不下去了,你说这家店的底子当时有多烂,能想象吧?要不是我二大爷力挽狂澜,现在就没有这家泰河酒店!你说我二大爷功劳大不大?”

“你对你二大爷可真是够崇拜的啊!”韩乐乐不知道尤志业的事情,只是听尤图在这里侃侃而谈,觉得听着热闹,就凑上来插了一句嘴。

尤图两条眉毛高高的向上挑起来,一副十分得意的样子:“那是当然!我二大爷那绝对是条汉子,是个人物!想当初他可不是干餐饮的,在我们老家那边做了几年煤炭生意,后来生意不景气,大环境不怎么太好,他就不做了,跑来这里经商开饭店,你们说,就那么一个没有什么经验的人,把一家倒台子的饭店给重新经营起来,这是一般的能耐么?那绝对是有那能耐的人!你们说对不对?这样的男人,我作为男人觉得崇拜,做晚辈觉得敬仰,当然啦,话说回来,我也是我二大爷最得意的侄子,他最喜欢最亲近的就是我,要不然,这么大一家酒店,他也不可能交给我来替他打理,让我来这里当个仅次于他那个大老板的小老板嘛。”

“那你也算是年轻有为了呢。”倪然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瞥了一眼一直站在自己座位旁边口若悬河的尤图,语气和神态里都带着一点讽刺的意味。

不过很可惜,她的嘲讽尤图压根儿没有察觉,还当是自己被美女表扬了,立刻笑嘻嘻的摆摆手,故作谦虚的说:“哪里哪里,年轻有为还谈不上,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还有很大的空间去提高,现在我还没独当一面,这都不算什么。”

“小老板你这么说就太谦虚了,这么半天光聊天了,你一直忙着招呼我们,不会耽误你做生意吧?我看这会儿也是高峰期了。”钟翰看看四周,问尤图。

尤图朝四周看看,期初似乎没有想要走的意思,嘴里还咕哝着饭店里的服务员还算训练有素,这样的程度完全可以应付之类,不过眼珠子朝倪然那边看了几眼之后,似乎又改变了主意,清了清嗓子,蛮一本正经的说:“虽然下面的人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但我还是去照看一下比较好,今儿遇到各位是咱们的缘分,今天这桌记在我头上,算我请,粗饭淡菜的就算是交个朋友吧,大家也别嫌弃,以后咱们常来常往,哥儿几个没事就来我们家捧捧场,这是我的名片!”

几个人连忙表示好意心领,不用免单,尤图也不理会他们的客气,从胸兜里摸出一张名片,郑重其事的放在了桌上,当然,位置还是倪然面前的区域,然后他对几个人分别点了点头,转身走开,边朝吧台方向走边很大声的指着自己身后钟翰他们这一桌,对收银员说:“小莲啊,这桌给免下单啊!”

倪然瞥了一眼那张名片,用手指按住名片推到桌子中间,笑着说:“以后你们谁想结交这个小老板,这张名片就谁拿走啊。”

“行啊倪然,走到哪儿都有桃花呀,而且今天这个桃花还挺实惠,直接让咱大伙儿跟着吃了顿免费大餐!”唐弘业当然不是真的在意免单与否,只是逮到了这样的一个机会,让他忍着不开倪然的玩笑实在是做不到。

“行,甭管是不是烂桃花,你既然都这么说了,那这个人情我可就要下了,今天在座的有一位算一位,每人都欠我一顿饭。”倪然爽快的接招。

众人纷纷笑着应声,钟翰起初似乎有点走神儿,对唐弘业和倪然的玩笑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反应,发现其他人都纷纷应和的时候,才笑了笑算是表态。

泰河酒店的老板刚刚死于非命这件事在座的八个人就只有钟翰和顾小凡最清楚,至多再加上一个戴煦,其他人都只当这里是随便选定的一个聚餐地点而已,并没有多加注意,顾小凡有心想要留意尤图,可是她坐的位置斜背对着吧台,所以看不到那边的情况,好在钟翰坐在对面,能看得很清楚。方才他走神的时候,就是一边若无其事的夹菜,一边用余光留意着吧台那边的情况。

尤图大大咧咧的嚷嚷着让那边给免单,那个被他叫做小莲的收银员却只是一脸为难的看着他,没有搭腔,尤图有些不悦的走到吧台那里,低声的和收银员小莲说着话,小莲时不时的摇摇头,虽然听不到两个人谈话的内容,但看得出来小莲是非常为难的,尤图嘀嘀咕咕的说了半天,也不见对方有松动,声音也忍不住提高了几度:“行,已经开始不服管了是吧?你就这样下去吧,现在驳我面子都已经到这种地步了?能好好干不?不行的话干到月底,下个月走人吧。”

第二十九章 裂痕

“尤哥你别这样,我就是给人打工的,经理都跟我们特别强调过了,说我们要是再帮你免一次单,不用做到月底,当场立刻就走人。现在店里头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经理他们两口子说了算,他们不让,我做不了主啊。”小莲委屈的说。

“少拿经理压我,什么经理不经理的!以后这家店谁说了算,那还都是不一定的事儿呢,你们现在看人下菜碟儿,不拿我当回事儿,回头别有一天发现形势不对了,再来跟我这儿尤哥长尤哥短的求情,到时候可就晚了!”尤图的声音里透着遮掩不住的气愤,音量不自觉的有提高了一点,惹得饭店里的食客们听到了声音,纷纷朝吧台方向看过去,以为发生了什么争执呢。

收银员见别人都朝这边看,服务员也以为发生了什么情况,只好息事宁人的说:“尤哥,别生气,我没有那个意思,你也消消气,这事儿回头我再帮你跟经理商量商量,店里这么多人吃饭呢,咱们别在这儿吵吵,影响不好。”

尤图刚要说什么,吴涛恰好从门外面走进来,收银员一脸紧张的看着他,又看看尤图,讷讷的打了声招呼:“经理,你今天这么早就过来了!”

吴涛依旧是浅色裤子配polo恤,竖起着领子,墨镜挂在领口上,手里摇晃着一串车钥匙,听收银员和他打招呼,草草的点了个头,再瞥一眼一旁的尤图,就好像不认识他似的,问收银员:“怎么回事儿?我门外停车呢就听到屋里嚷嚷。”

收银员看看吴涛,又看看尤图,没敢吭声,尤图哼了一声,对收银员说:“这事儿我这么说就这么定了,你别给我节外生枝!”

说完他跟吴涛招呼也不打。大步流星的走出了饭店的大门。

“什么事情?定什么?什么节外生枝?”吴涛的语气听起来透着厌恶情绪。

收银员小心翼翼的说:“是这样,经理,刚才尤哥他跟那边有一桌客人聊得高兴,让我给人家免单。我没敢,说得跟你和尤姐先问一下,打声招呼。”

吴涛点点头,看样子似乎对这样的结果比较满意:“你做的对,以后就要这个样子,饭店盈利不光我们赚钱,对你们也是有好处的,假如我们当老板的充大方,到处给人免单,那咱们是开饭店还是开善堂的?吃吃喝喝都免费供给人家了。我们拿什么给你们开工资发奖金?他刚才让免哪一桌的单?”

收银员伸手朝钟翰他们这一桌的方向指了指,因为桌子距离吧台还算比较近,吴涛一扭头,就看到了他们,并且和钟翰看过去的视线碰了个正着。他先是一愣,原本紧紧板着的面孔瞬间松动了一下,硬是挤出了一脸亲切的微笑,用一种很惊喜的口吻说:“哎哟,是你们呀!怎么来也没提前告诉我一声!”

说着他就迎了上来,直奔钟翰面前,和他握了握手:“钟警官。今天怎么有空出来吃饭啊?哟,顾警官也一起呢啊!辛苦辛苦,我让厨房给加两个好菜!”

“不用不用,谢谢你的好意,我们这些已经够吃了。”顾小凡连忙婉拒。

吴涛根本不听她说话,扭头对吧台里的收银员说:“小莲呐。这桌的单免掉。”

收银员已经被他说愣了,估计心里面也很纳闷,这一桌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方才尤图要给免单,现在吴经理来了居然立刻热情招呼。并且也要给免单。

“好意心领了,菜不用加,单也不用免,我们今天也不算特意过来的,恰好在附近,就选了这儿,你也知道,我们正在调查你岳父的那个案子,这种时候你给我们免单加菜,这不合规矩。”钟翰微笑着很客气的拒绝了吴涛的招待。

被他这么一说,吴涛倒也不好一味的表达热情了,便点点头,说:“既然钟警官你这么说,那我也就只好厚着脸皮照常收费了,照理说你们现在是为了我老丈人的事情东奔西忙的受累,我们作为家属都应该主动加工几样饭菜给你们送过去什么的,结果老丈人这么一撒手,店里头上上下下需要过问、需要管理和矫正的事情太多了,一下子没忙过来,现在真是显得太被动了。”

听了他们的对话,原本有些一头雾水的唐弘业、韩乐乐等人也渐渐明白过来,尤其是韩乐乐和倪然,来这里吃饭是钟翰选定的地点,如果真的如他对吴涛说的那样,只是恰好在附近就来吃顿饭,那才真叫怪哉呢。

“不用那么费心,调查是我们应该做的,份内的事情,而且就像你说的,你岳父的事情出的比较突然,你们估计也始料未及,饭店这边肯定也特别忙,所以别的你们也不用有什么想法,随时和我们保持联系就行。”钟翰对吴涛说。

吴涛连连点头称是,也顺便和其他人打了声招呼,然后继续对钟翰说:“这可真是闹了个大乌龙,方才你们见到我老婆的那个老家亲戚了吧?我方才也不知道他要给免单的是你们,还以为又是他叫来的狐朋狗友呢,之前他那么干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我们也是苦不堪言,原本我老丈人不知道是一心想让他侄子折腾大了好打发走,还是就是碍于亲戚面子,反正过去他都不管,我们损失一直挺大,所以今天我一来听说他又要给人免单,当时就没同意,结果居然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你们可千万别以为我小气,现在你们要避嫌,以后这事儿了结了,咱们就当朋友那么相处,常来常往,到时候我请你们吃饭。”

顾小凡听着颇有些无奈,不管吴涛自己是否察觉,从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的言行举止实际上和他非常排斥和厌恶的尤图并没有什么本质的区别。

“那这家店从现在开始,你和尤莉就正式接手了吧?怎么店里的人还叫你经理呢?”钟翰神态很放松,听了吴涛的话笑着对他点点头,随口又问。

吴涛摆摆手:“店里面的事情我俩确实早就接手了,现在不过是稍微整顿一下,至于称呼,也代表不了什么,以后叫习惯了,一直叫我经理也无所谓,而且我老丈人突然出事,现在我俩也还没去工商局变更注册什么的,一个是这个节骨眼儿上懒得去弄,嫌麻烦,二来传出去也容易被人风言风语,虽然我俩是最伤心难过的人,但是架不住周围多少眼睛盯着我们,想要看我们的笑话,说我们的不是呢,最近我老婆那个老家亲戚就一直在跟她姑姑联系,提起来就头疼。”

尤图是尤志业的侄子,也是尤莉的堂兄弟,论起血缘和关系,其实都是很亲近的,感情当然就是另当别论的事情,不过吴涛说起尤图的时候,却没有说他是自己的妻舅,只是泛泛的把尤图叫做“老婆那个老家的亲戚”,给人一种尤图与他们的亲属关系实际上很远很远,并没有什么实质关联似的,这种态度是一种疏远,更是一种撇清,放在眼下这个尤志业突然出事离世,饭店这块肥肉旁边还有人虎视眈眈的状况中,吴涛的这种刻意撇清也就变得有些可以理解了。

人毕竟都生活在红尘俗世当中,谁也不可能真的把金钱看成是身外之物或者粪土,虽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不义之财自然是不能贪,但是涉及到自己口袋里的钱,换成谁也都得护得死死的,免得被别人觊觎了去。

“还以为你和尤莉接管之后,会让你岳父的那个侄子离开这里呢。”顾小凡对吴涛说。

吴涛苦笑着摆摆手:“顾警官,跟你们面前我不说假话,如果可以,我也很想啊,问题是人家背后有我老婆她姑姑那么个厉害角色给撑腰,这种节骨眼儿上我们俩实在是不想闹得鸡犬不宁,到处丢人现眼,所以先由着他吧,回头再说。”

顾小凡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什么,尤图还是在尤志业的这家泰河酒店里,但是就算只来过两次,也遇到过尤图两次的自己也能看得出来,尤志业的死讯在这家饭店里传开了之后,尤图在雇员面前的威信严重的受到了影响,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轮番坐庄”被打破了,看似冷淡平静的相处也已经出现了裂痕。

吴涛寒暄了几句之后打算离开,离开之前,钟翰看了一眼他手里面的车钥匙,忽然问了一句:“对了,吴经理,以前你们夫妻两个,是不是经常去你岳父家里啊?”

吴涛注意到了钟翰的目光,下意识的把那这车钥匙的那只手不着痕迹的背在了身后:“那是一定的,因为我们定期回去照顾一下我老丈人的生活起居么,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随便问问而已。你忙去吧,别为了招呼我们浪费时间了。”钟翰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

吴涛也不多问,打了个招呼转身就走,顾小凡在他一转身的时候还是看清了他攥在手里那个车钥匙上面的大众标志。

第三十章 车

上一次见到吴涛的时候,他还开着一辆车身印有泰河酒店广告的“经济适用车”,这才几天没见就换了车子啦?而且还是在自己的岳父刚刚出事的这种节骨眼儿?顾小凡心里面有些犯嘀咕,她猜想钟翰比自己机灵那么多,不可能没有注意到吴涛手里面车钥匙的变化,既然他没有吭声,自己当然也按兵不动。

只是在尤志业的死讯被公开之后,方才吴涛自己也说,饭店上下也还是有一些事情需要整顿,外面亲戚那里也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他们,并且心里面打着的算盘也都各有不同,在这样的节骨眼儿里,连光明正大的打发一直在这里对饭店有所企图的尤图离开,尤莉夫妇都做不到,只是在饭店里的雇员面前架空尤图,不许他继续以小老板的身份自居,吴涛会这么顶风作案的在这种节骨眼儿上立刻花钱换车么?这他就不担心惹人非议了么?

吴涛走后,其他的几个人也都发觉了这家店的老板和钟翰他们正在调查那桩案子有关联的事情,不过谁也没有好气的去打听,钟翰他们特意选了在这里吃饭,肯定是有他们的用意,就算是回头再打听,至少也不会在这里就开口询问的。

于是没多一会儿,方才尤图和吴涛过来之前的那种热闹的聊天气氛就又回来了,八个人说说笑笑,戴煦虽然从外貌上面来讲不是严格意义的帅哥型男,这让韩乐乐和倪然多少有点失望,但是他个性随和,不拘小节的样子,感觉起来比钟翰倒是更多了一些亲和力,一顿饭吃下来,倪然和韩乐乐跟他相谈甚欢,唐弘业和高轩也跟他有说有笑,甚至就连汤力都跟戴煦说了不少于十句话。这对于刑警队的其他人而言,简直有一种太阳从西边出来的感觉。

吃饱喝足,聊得也很开心,钟翰去买单的时候吴涛自然又免不了和他客气几句。推推让让的表示应该免单,过意不去什么的,最后当然单还是钟翰买的,吴涛也就半推半就的收了,临走特意送出了店门,态度十分热情。

出了门,八个人并不是八台车,不可能各走各的,谁负责送谁回去的问题自然还是需要讨论一下的,倪然和韩乐乐住在一起。她们显然是需要一起走的,汤力和唐弘业倒是无所谓,坐谁的蹭车走都一样。

最先开口的是戴煦,顾小凡原本以为他是一定会坐钟翰的车回去,没想到他一开口却是对高轩说:“高轩。要是不嫌麻烦的话,捎我一程?”

“没问题,你就跟我走吧。”问过他的住址之后,高轩不知道是不是为了表示友好,爽快的答应下来,转头又问,“小凡。你也一起吧?”

“这恐怕有点困难吧?”韩乐乐在一旁插嘴,“戴煦住的地方好像和小凡家那边方向完全反了,再加上高轩你自己住的地方,这都快画出个三角形了。”

“那就这样吧,小凡交给我。”钟翰适时的在一旁开口说。

“那敢情好啊,你送小凡。顺便捎上我和乐乐,我们和小凡住的不远,正好顺路。”第一个表示赞成的人是倪然,韩乐乐当然也在一旁点头表示同意。

唐弘业和汤力嘀嘀咕咕了几句,汤力对唐弘业点点头算是同意了。唐弘业对其他人说:“我和汤力住的跟你们谁都合不上,我俩一起坐出租。”

高轩看着顾小凡,表情似乎有点失望,眼神略微有点复杂,戴煦注意到了,看看高轩,再看看那边假装没留意到高轩在注视自己的顾小凡,问:“我是不是给你添麻烦了?要不我也坐出租车好了,刚来就给你添麻烦怪不好意思的。”

“没有的事儿,反正咱们俩也算是顺路。”高轩拍拍戴煦的肩,故作平静的对他笑了笑,但是他的动作有些僵硬,笑容干巴巴的。

戴煦好像完全没有察觉他的这种情绪似的,道了谢之后就自动自觉的率先坐进了高轩的车子里面,唐弘业和汤力也已经在街边拦了一辆出租车,比其他人先一步离开了。韩乐乐拉着倪然,也坐进钟翰的车子里,等着出发。

“那小凡就麻烦你了。”高轩微笑着对钟翰点点头,“本来应该是我送她的。”

“不用客气,”钟翰对他笑了笑,“我和她是搭档,送她也不是一次两次了,熟门熟路,反倒今天如果是你送她,我倒应该向你道个谢来着呢。”

高轩打量了钟翰几眼,转身上车,掉转车头,载着戴煦离开泰河酒店门口。

“咱们也走吧?”顾小凡对钟翰说。

方才她不是看不出来高轩和钟翰之间的暗潮汹涌,她也知道,钟翰是故意在高轩面前对自己表示关心,高轩的反应还是比较明显的,但她并不觉得很开心,在钟翰被调来之前,她已经默默的对高轩怀有好感很长时间了,高轩并不可能是无知无觉的,但是不管是自己替他赶文件,还是写报告,在公安局里加班加点,他也很少主动提出要开车送自己回家,反倒是钟翰来了之后,他先后表示过好几次对自己的关心,这让顾小凡不由得开始相信钟翰那个最初让自己嗤之以鼻的理论——因为有了他那样的一个强大而有魅力的竞争对手,才能增加自己的价值。

这种为了想要赢过另外一个优秀同性,被好胜心所激起的关怀和关注,相信不管是落在哪一个女人身上都不会有多开心,毕竟出发点和动机都是很重要的。

“先别忙,你往那儿看。”钟翰朝泰河酒店门口的内部员工车位抬了抬下巴。

顾小凡顺着他提示的方向看过去,见那里停着一辆香槟色的车,车头上有个大众汽车的标志,车型比较流线,颜色也柔和低调,看上去并不十分起眼,至少对于顾小凡这个汽车门外汉而言,根本看不出这车有什么特别之处。

问题是,钟翰特意示意自己去注意,就一定还是有什么特殊之处的。

“是吴涛新买的车?”车子的外观保持的挺不错,再加上顾小凡方才在吴涛手里也看到了大众汽车的钥匙,她自然就把这两件事联想到了一起。

“新买的倒不大可能,他手里能不能立刻拿出这么一笔钱来另说,才这么几天,想买出这么一辆车来也不大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提到现车。”钟翰摇摇头。

“这车很贵?”顾小凡好奇的又多看了那辆车几眼,没看出什么名堂,在她的概念里面,所谓的昂贵名车基本都集中在那几个地球人都知道的牌子,大众汽车的标志平时满大街都是,所以她也就自然而然的以为这么样的一款车充其量也就值个三五十万,对于普通人家或许也是个大数字,但是吴涛和尤莉再怎么说也是经营着尤志业的饭店,正所谓大河有水小河满,尤志业再怎么控制着吴涛的花销和收入,吴涛也还是比一般的工薪阶层要有钱很多的。

“听说过‘低调的高贵’这个形容么?说的就是这款车,”钟翰示意顾小凡上车,“方才出来的时候看了一眼,v12的配置,估计售价不会低于一百万,更重要的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尤志业的名下登记有一辆机动车辆,就是这样的一辆车,回头我再确认一下车型、颜色,还有配置和车牌照。”

“你怀疑这是尤志业的车?吴涛没那么大胆子吧?”顾小凡很自然的坐进了副驾驶,继续和也坐进车里面的钟翰讨论,“我们不是已经很明确的告诉过吴涛他们两口子了么,尤志业家的一切物品都不要随便动,最近也尽量不要到房子里去,有什么需要提前知会咱们一声,然后再处理。哦,对了,尤志业家里的钥匙也作为证物暂时在咱们公安局那边收着呢,上头我记得确实有一把车钥匙来着,吴涛应该没可能拿得到钥匙,能把车子开出来呀?”

“你又一根筋了不是?门钥匙可以另配,车钥匙就不能么?”钟翰反问。

“可是他都没有拿到原本的那把钥匙,你让他去哪儿配?”顾小凡问完,不用钟翰回答,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哦,对,不用非得后来再去配,说不定那辆车原本就带着另一把备用钥匙呢!”

“我说,你们俩是不是工作忙到了走火入魔啦?”韩乐乐在后座上听了半天,凑上来插嘴,“吃饭都已经被你们‘假私济公’的给利用资源了,现在吃完了饭,你们还不打算让自己的脑子休息休息呀?”

顾小凡这才想起来,后排还坐着两个人呢,方才韩乐乐和倪然上车比较早,中间又送走其他人,自己开了一会儿小差,又和钟翰讨论了几句关于吴涛那辆车子的问题,一来二去的居然把还有同路人的事情给忘了,韩乐乐突然一开口,还差点把她吓一大跳。

“一唱一和的,你们俩倒还挺有默契的嘛。”韩乐乐笑嘻嘻的看看钟翰,又看看顾小凡,被顾小凡拿眼睛瞪了一眼,又拉倪然,“倪然,你说是不是?”

倪然目光落在顾小凡有些发红的脸上,也笑着说:“乐乐说是就是呗!”

第三十一章 保险箱

一路上,四个人随口聊着天,谁都没有再谈工作方面的事情,因为路线的缘故,最先到的是顾小凡的住处,顾小凡道别了其他三个人,回到家,刚进屋,手机就响了,她还以为是钟翰想起来什么事情要向自己交代,赶忙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一看屏幕上面的来电显示,又愣住了,打电话来的人居然是高轩。

“喂?”顾小凡有些迟疑的接听了电话。

“小凡,你到家了么?”高轩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来,听起来十分关切。

“到家了,刚进家门,找我有事儿?”顾小凡惯性的一位高轩有事相求。

高轩似乎在电话那边也愣了一下,然后才说:“没有事,这么晚了你一个姑娘家自己回去,我不放心,所以打电话问问你是不是顺利到家了,没别的事。”

“哦,”知道自己想多了,顾小凡有点不好意思,“钟翰送我们回来,一路上都挺顺利的,我现在已经进家门了,不用担心。”

“那就好,早点休息吧,工作别太拼命,把自己搞得那么辛苦憔悴就不好了,我还是更喜欢你原来的那种样子。”

顾小凡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对着电话嘿嘿的干笑了两声,高轩又寒暄了几句就挂了电话,结束通话之后,顾小凡对着客厅里的穿衣镜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觉得自己一直都是那个样子,除了换了发型和稍微注意了一下穿着搭配之外,并没有什么区别,而且唐弘业他们还都夸自己最近会拾掇了,变漂亮了什么的,为什么高轩会说更喜欢自己原来的那种样子呢?

一直到洗漱完毕,顾小凡也没想明白,所以在躺下之后,她还是决定给自己的“军师”发条短信。

“高轩方才打电话给我了。说更喜欢我原来的那种样子。”

隔了一会儿,就在顾小凡都快要睡着的时候,手机嘟嘟嘟的响了几声,进来了一条新短信。发件人不用说,当然是钟翰。

“按照他的意思,其实他是希望你继续做那个整天呆在办公室里替人打下手,灰头土脸、无人问津的状态吧?如果你自己也喜欢,随时可以变回去。”

顾小凡有些不是滋味的撇撇嘴,过去自己胆子小,没人愿意带自己出去锻炼,所以一直只能做一些跑腿、打杂的工作,高轩除了找自己帮忙做事之外,对自己始终没有过任何明确的表示。现在好不容易,自己打起精神来,想要好好的努力一下,让自己变得优秀一点,并且自己也觉得自己确实变的优秀了一点之后。他跟自己说,更喜欢自己原来的样子?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顾小凡越想越心烦,索性把手机往枕边一扔,闭起眼睛来逼着自己入睡,期初还有些心烦意乱,忍不住脑子里胡思乱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郁闷还是气愤。不过不管是那一种,都没有持续太久,很快她就沉沉的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顾小凡起床之后,打开衣柜找衣服穿,脑子里一瞬间又想起了前一天晚上高轩说的话。以及钟翰那条让自己更加窝火的短信,于是有点赌气似的特意按照杂志上之前介绍过的“今夏潮流指南”搭配了一身衣服,当然,为了出去到处跑比较方便,她还是选择了相对简约请便的穿衣风格。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牛仔八分裤和t恤衫,看着挺有活力,倒比实际年龄至少显得小了几岁。

等她赶到单位的时候,钟翰已经在那里了,顾小凡一进门,钟翰听到声音抬头看了看她,似乎挺满意的点点头,笑着说了一句:“孺子可教也。我还以为你会因为受不住诱惑,今天前功尽弃的打回原形了呢!看来我的激将法很有效。”

“你少在那里臭美了,跟你的激将法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想来想去,觉得自己更喜欢自己现在的这个样子罢了。”顾小凡故意装作不领情的样子对钟翰说,其实心里面她自己也很清楚,要不是钟翰昨天那条短信把话说得让她那么伤自尊,她也不会那么快就不纠结高轩说的那句话了。

“假如你很想买一件东西,并且那东西还很价廉物美,那你肯定会立刻下手。假如一个东西,价廉物美的时候你觉得可以留做备用,万一哪天破产了,买不起更贵更好的东西时候那这个来补空缺,结果后来这个价廉物美的也开始升值了,那就一定会让人觉得恐慌了,怕万一这东西升值太快,自己需要个备用来补空的时候支付不起,那不就惨了么,所以当然就要盼着这东西没市场,很快就把涨上去的价格重新跌回去,这样才有安全感。”钟翰冲顾小凡勾勾手,“你过来。”

“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还没有迟钝到那个份上,你不用非要把我叫到跟前,拎着耳朵念吧?”顾小凡被钟翰说得有些受挫,却又很明白他说的很对。

“我哪有那个闲工夫,正经事。”钟翰把她拉到自己的电脑跟前,让她看自己早上来查的机动车登记信息,“早就说我是个天才,看看,记得一点儿不差!”

顾小凡一看,还真是和钟翰前一天晚上记得分毫不差,从型号,到颜色,再到车牌照的号码,都没有任何的出入,前一天晚上泰河酒店门前停着的那台车果然就是尤志业名下的那一辆,现在就完全可以肯定,吴涛背着警方,偷偷摸摸的把他死去岳父的车子给开了出来。

“这人可真是够虚荣的,尤志业才刚被发现出了事,他第一时间就立刻把自己岳父的车子给开出去摆排场了,难怪之前沈钰会跟咱们说,尤志业对他的女婿特别不放心,觉得吴涛人不踏实。”顾小凡有感而发。

“对了,还有另外一件事,在对尤志业的住处,也就是案发现场进行后续的检查工作时,在尤志业卧室一个大衣柜后头发现了一个保险箱。”钟翰说。

顾小凡有些好奇的连忙问:“保险箱里有什么特殊的东西么?”

“太特殊的倒也没有,就和寻常有钱人的保险箱一样,里面有几根金条,克数还蛮大的,除了金条以外,还有一些玉石之类的贵重物品,以及打量的现金,那些金玉之类的东西暂时不做估价的话,单纯统计了一下保险箱里的现金就有二十几万,对于尤志业的家地来说不算是特别大的数目,但是对于存放在家里的现金来说倒也不算少,而且从余额的钱数有个零头儿这一点来看,这笔钱并不是被存放在保险箱里固定不动的,可能是尤志业放在家里拿来做开销的。”

“那这个保险箱被撬过?”顾小凡知道钟翰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保险箱。

“这个倒是可以确定没有被撬过的痕迹,”钟翰摇摇头,“但是上面除了尤志业的指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指纹也大量存在,不光在保险箱的表面,针织在保险箱门的内壁之类的地方也能找到,现在正在对指纹进行核对。”

“你是怀疑……”顾小凡听钟翰这么说,心里面有了猜测,没敢说出来。

钟翰不否认也不承认,接着对顾小凡说:“抛开怀疑谁不说,现在可以确定但是,尤志业的家就是案发的第一现场,人是在那里被杀的,但是家中也确认过没有任何贵重物品丢失,你说为什么凶手杀死尤志业在家中,把尤志业的头丢到别的地方去,最后还任何财物都没有带走呢?”

“因为凶手只是想单纯的寻仇,根本就不是为了金钱来的?”顾小凡猜测。

“有可能,保险箱里有除了尤志业之外其他人的指纹,这就说明有其他人也知道并且打开过那个保险箱,打开了保险箱却不拿走里面的贵重金石玉器,也不拿走里面的大量现金,这说明什么问题?”钟翰问顾小凡。

“假设打开保险箱的人就是凶手本人的话,说不定保险箱里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是凶手真正感兴趣的。”顾小凡顺着钟翰的思路猜测。

“你说的没错,”钟翰点点头,“所以我现在比较好奇的是,到底保险柜里曾经有什么比钱更让人感兴趣的东西,以及为什么没有顺手牵羊的拿走那些金条、玉石之类的东西,或者干脆带走现金。”

“可能性倒是有一种……”顾小凡迟疑了一下,怕说出来自己的想法过于惊世骇俗,但是看到钟翰鼓励的目光,她就试探着说了出来,“说不定,就算不拿走,早晚也能落入自己的口袋呢?”

钟翰一听就笑了,那笑容绝对不是嘲笑顾小凡的想法太过于夸张,而是充满了赞许:“这就对了,大胆的推测永远是谨慎印证的第一步!”

顾小凡得到了鼓励,也笑了起来,心里头有点美滋滋的。

“那咱们现在就去找他?”顾小凡征求钟翰的意思,方才钟翰并没有否掉自己推测的嫌疑人选。

钟翰却摇了摇头:“不急,等指纹出来再说,不然的话早早打草惊蛇,后面就没戏唱了。咱们先研究研究泰河酒店的事情吧。”

第三十二章 蔡女士

【感谢卓尔法师之子和玩偶妖女滴粉红票,抱抱~顺便,从昨天一直到周五,每天晚上是双更两章哈,不知道的筒子千万别以为章节跳了接不上哟!么么哒!】

“泰河酒店?那儿有什么问题么?”顾小凡觉得钟翰的话有点奇怪。

“那家饭店本身没有问题,但是这个招牌在我看来,还是挺有问题的。”钟翰抛给顾小凡一个问题,“你记不记得咱们第一次去的时候,我向那个小服务员打听过,关于还有一家名叫泰河大酒店的店,和他们是不是同一家?”

“记得啊,”顾小凡点点头,“当时那个小服务员回答的模棱两可,挺含糊。”

“没错,我之前在网上搜‘泰河酒店’这个名字,结果地图上面标注出来两个坐标,一个是咱们去过的那一家,另外一个在距离尤志业那家店隔着几条街开外,名字就叫做‘泰河大酒店’,所以我那天才会特意问了问服务员的。这两天我特意开车去那附近转了转,没看到那另外一家店的招牌,在周围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本确实有那么一家店,生意比较惨淡,小半年前支撑不下去,关张大吉了,我之所以还能在网上搜到地图的坐标,估计是更新不及时的缘故。”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么?”顾小凡没有理清楚头绪。

钟翰点头:“我觉得应该是有的。昨天吃完晚饭你们往外走的时候,我和门口那个负责看停车场的人聊了几句,他在那儿负责看停车场也有好些年了,他跟我说,原本尤志业的那家店名字就叫做‘泰河大酒店’来着,后来老板换了人,把饭店招牌重新做了一个,‘大’字被去掉了,变成了现在的泰河酒店。饭店内部的人也几乎都换了,他因为在外面看停车场,所以原本的老板也没有带他走的打算,尤志业也愿意留他。他就留在那儿没有离开。你猜原本的老板叫什么?”

“叫……泰河?”顾小凡听他说了这么多,便顺势推测。

“对,原本的老板姓赵,名字叫做赵泰河,所以他开的饭店就也跟着取名叫了泰河大酒店。”钟翰点点头,“按照尤图昨天晚上的说法,那个赵泰河原本是因为经营不善,所以才维持不下去,把店盘给了尤志业来经营,按照这样的说法。你绝不觉得有些地方有点说不过去,不符合常理?”

顾小凡仔细的想了想,很快就想到了一点:“后来外面那家泰河大酒店也还是赵泰河又开的吧?假如赵泰河之前就开了一家‘泰河大酒店’,然后硬是因为自己不擅经营,最后不得不盘兑给别人。他会在之后又开另外一家,还继续沿用之前已经做失败了的老店名么?这好像就是你说的不太符合常理的地方吧?”

“这是其中之一,另外从尤志业的这个角度考虑,如果你盘兑下来一家已经经营不下去的饭店,第一时间你会怎么做?该店名,让所有不愿意再来老店的人都知道,你是一家新店。可以再来尝试一下,对不对?没道理把原本的店名只去掉了一个字,甚至对外都不声张更换了店主的事情。”钟翰说出自己觉得不太合理的几个方面,“还有,假如你是原店主赵泰河,生意经营不善。尤其是饭店,服务质量不好,菜肴口味不佳,这都是可能的缘故,这样的情况下放弃经营。你会选择带着几乎全部的原班人马换个地方,另起炉灶,继续做餐饮生意么?”

“对呀,还真是越想越觉得挺不奇怪的,一个呢,生意不好还要带着原班人马换地方,原封不动继续开;另一个呢,接手一家生意不好的饭店,居然还悄无声息的假装自己还是原本的那一家,这太不正常了。再加上尤志业要求店里的雇员对自己饭店和泰河大酒店之间的关系故意表达的很暧昧,这么说起来的话,当初赵泰河的那家店为什么会离开原本的店址另起炉灶,原因可就不一定是什么经营不善了!搞不好之前赵泰河是被硬生生挤走的也不是不可能!”顾小凡说。

钟翰从手头的材料里翻了翻,找了一份关于尤志业财产明细的地给她,顾小凡接过来一看,泰河酒店所在的那处门市不仅产权是归尤志业所有的,并且他买下那处房产的时间,甚至是在赵泰河租赁下来开了泰河大酒店之前。

“看来赵泰河当初整家店的人一起迁走,肯定是有背后缘由的!那个赵泰河和尤志业之间肯定也有什么咱们之前没有了解到的事情,说不定两个人之间还结过梁子呢!”顾小凡对于这个新发现感到很兴奋,每一个新发现都有可能成为解开谜团的关键钥匙,尤其还是发现了一个可能被尤志业故意李鬼假扮李逵的抢了生意,不得不另觅店址,到最后自己的店还倒闭了,这里面一定有文章。

钟翰抽了一张纸出来,在上面罗列了几个人名,然后递给顾小凡:“这样一来,从咱们现在掌握的信息来看,有这么几个人是值得注意的。张和顺因为沈钰去找过尤志业的麻烦,赵泰河和尤志业之间因为饭店的问题也有些咱们还没最终验证的瓜葛,吴伟在尤志业的尸体刚刚被发现之后就立刻偷开走了尤志业的车子,并且之前还一直被尤志业压制着,限制他的经济,再加上尤图,大老远特意从尤志业老家来投奔二大爷,希望以尤家子孙的名义接班生意,还有最后的一个,那个尤志业借了十几万出去一直也没有还钱的神秘债务人。”

“你打算从谁开始?”顾小凡问。

“从债务人吧,毕竟那几个人身份都是已知的,可以说已经是浮在水面上的了,但是这个债务人,咱们处了一个银行的汇款信息之外,什么也不了解,不管怎么样,也得先把债务人的身份弄清楚了再说。”钟翰已经打定了主意。

“之前尤志业的钱是汇给了那个姓蔡的人,对方都快八十了,八年前也是七十岁上下的人,怎么会需要十七万块钱来做生意呢?”顾小凡对那件事很怀疑。

“说的就是啊,所以我按照那个开户人的身份证信息,找到了那个姓蔡女人现在的居住地,咱们这就出发吧。”钟翰一边说一边收拾好桌面上的东西,关上电脑,把急着地址的记事本递给顾小凡看看。

顾小凡看了一眼,对方虽然不是住在a市本地,距离倒也不算太远,开车估计两个多小时的路程,现在出发,抓紧时间的话,傍晚应该就能赶回来了。

“你今天早上到底几点跑到单位来的呀?我可是比上班时间还早到了一点点,你居然都已经做了那么多事了。”她把记事本还给钟翰,有些惊讶。

钟翰拿起桌上的墨镜挂在领口,接过自己的记事本:“比你早来了一会儿而已,做事多不一定非得耗时长,有些人就是有事倍功半的天赋。”

“昨天真应该把戴煦留下来,不让他跟着唐弘业他们走,这样你再自傲自大的时候就有人能制得住你了!”顾小凡一半是开玩笑,一半也是好奇,“你和戴煦的关系既然那么好,他怎么会选择去帮高轩他们的忙,不留下来帮你呢?”

“可能因为他看得出来,我不属于需要帮助的那部分人吧?”钟翰故作得意的对顾小凡挑了挑眉毛,“戴煦那个人虽然懒惰和不修边幅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但谁强谁弱他还是看得出来的,再说了,他已经和我很熟了,多去接触熟悉其他人才是正确的选择,我也正好乐不得他不要在我面前碍眼。”

“你们男人之间的感情可真是够奇怪的,明明彼此关系很好,嘴上还总喜欢说一些相互攻击的话。”顾小凡觉得性别差异真的是永远也让人搞不懂的。

“我也搞不懂你们女人,看起来亲亲热热的,说出来的话又喜欢夹着一大堆言行不一的潜台词。”钟翰也一脸无奈,随即又说,“不过这方面你倒是有个得天独厚的优势。”

“什么优势?”难得钟翰这么直白的表扬自己一句,顾小凡连忙问。

“反应比较迟钝,所以什么潜台词到了你那里都相当于不存在。”钟翰说。

顾小凡不吭声了,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绝对不会轻易夸奖自己一句的,果不其然,说出来的话还是讽刺自己的,不过她也习惯了,知道他就是那张嘴巴不饶人,主观上其实并没有什么恶意,往大了说搞不好还有点儿怒其不争的意思,所以也就不放在心上了,顶多是冲他翻个白眼,反正斗嘴自己也不是对手。

两个人从公安局出发,很快就上了高速公路,开车走了将近两个半小时,终于到了那位蔡姓女士的居住地,在打听了几次之后,辗转找到了蔡女士的住处。

这位蔡女士住的地方并不怎么高档,普普通通的居民小区,从小区的环境设施,到楼体外墙的状况,这个小区看上去至少有十年以上的历史了,顾小凡和钟翰爬上楼,敲响了蔡女士家的房门。

第三十三章 汇款之谜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之后,防盗门上面唰的被拉开了一个小窗口,一张布满了皱纹的脸出现在小窗口后头,看起来年纪已经不小了,老人的眼神略微有点浑浊,不像年轻人那么清亮,看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看得清楚,不过从眼神的感觉来看,对方的态度还是比较谨慎的。

“你们找谁啊?”老人开口问,说话声音听着还挺中气十足的。

“你好,我们是警察,想找你了解一点情况。”顾小凡笑眯眯的开口说。

“哦,好好。”老人一面应着,一面就打开了门,钟翰和顾小凡也终于见到了这位蔡女士的真容——一个体型瘦小的老太太,烫着一头花白的小卷发。

“你们进来坐吧!来,坐吧坐吧,别客气!”老人特别热情的开门拉着顾小凡的手,一个劲儿的让她和钟翰到客厅里的沙发上去坐,自己关好防盗门,嘴上还咕哝着:“我这儿总也没个人来串门,也没啥可招待你们的,这可怎么办……”

“蔡大娘,你别忙了,不用招待我们,我们就是来了解一点情况,然后就走,这是我们的证件,你过目一下吧!”顾小凡连忙把老太太扶到沙发上坐下。

蔡老太也不接她递过来的证件,一面往回推一面说:“不用看,不用看,我不识字,看了也白看,你们都说是警察了,警察不是坏人,我知道,我放心!”

顾小凡对蔡老太的这种反应既有一种被信任的愉悦,又难免对老人的轻信有些担忧:“蔡大娘,以后你可不能那么随便开门让人进来呀,不安全。”

“我知道,你们要不是警察,我也不会让你们进来,就算你们没穿那身衣服,没戴大盖帽。我也能看出来你们不是坏人,”老太太笑呵呵的说,没把顾小凡的提醒放在心上,“我活这么大年岁了。看的人多了,分得出来好坏人。”

顾小凡叹了口气,没有再多说什么,毕竟他们今天来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给老人普及安全知识和提高警惕意识的。

“蔡大娘,”钟翰环顾了一下蔡老太家简陋的小屋,等顾小凡她们说完了话,这才开口挑明主题,“我们今天来是想了解一件事,这事儿过去也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你能不能一下子想起来。如果想不起来那么清楚,尽量帮我们回忆一下也行。之前你有没有收到过一笔很大额的银行汇款,大概有十几万那么多?”

“有!这事儿有!”本来两个人都以为蔡老太这么大年龄了,估计容易记不清楚,至少需要一些时间去回忆。没想到她居然立刻就做出了反应,“我岁数虽然不小了,记性也不怎么好,这事儿我可记得呢,哎呦,当时那把我吓得!”

“怎么说?为什么银行汇款会把你吓得够呛?”顾小凡不太明白。

“你想啊,平白无故的。我一个小穷老太太,银行里突然就冒出来那么老大一笔钱,那能是好事儿么!咱们中国不是有老话儿讲么,天上不会掉馅饼,砸头上的东西,谁知道是横福还是横祸!”蔡老太摇摇头。“你们为啥要问那事儿?那笔钱我们可是一分钱没动,都给退回去了呀,连利息我都没留下,全都退回去了,这都过去好些年了。怎么这件事儿还没了结呢么?”

“你能把当时的情况大致跟我们说一下么?”别说是顾小凡被蔡老太的反应搞得一头雾水,就连钟翰也没有听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让老太太说明一下。

蔡老太说:“我不识字,以前也没有个什么正经工作,就是个家庭妇女,我老头子活着的时候有工作,后来有病了,身体不行了,就在银行给我弄了个存折,把他留下来的存款都给我存里头了,说是平时靠儿女帮衬着,银行里的钱留着应急,或者以后当过河钱,所以老头子走了以后,剩我一个人,我轻易也不敢动银行里的钱,平时反正就自己一个人,吃也吃不了多少,穿也不用穿几身衣服,姑娘、儿子没事儿这个给我三百五百,那个给我两百三百的,也就够我活了,我原来也还去外面干点杂活,后来岁数大了,孩子不让,人家也不敢用我,我就在家里呆着,帮人家缝点小玩意儿,赚点儿小零花什么的。”

蔡老太讲话有点跑题,有点絮絮叨叨的,但是钟翰和顾小凡谁也没好意思打断她的话,让她直奔主题,他们都看得出来,蔡老太平时一个人寂寞久了,所以才会连警察上门了解情况都可以让她感到那么高兴,反正就算需到一点,她终归是在被询问的那件事本身上面打转,也不算是跑题,就由着她去吧。

“所以啊,平时我够吃够用,手头也没什么闲钱,根本就不去银行,然后那时候也是赶巧了,说起来我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当时是我大女儿家的孩子考大学了,我一想,大外孙子上大学,我这个当姥姥的不表示表示那也说不过去的,多了咱没有,少了给个一两千块钱,我还是得拿,就拿着存折去银行了,到了银行,我就让人家先给我打一下我那个存折里头有多少钱,结果人家一打出来,我就傻眼啦,咋会有那么老多个零在后头呢,我当时数来数去,觉得这个数儿大的有点吓人,我老头子原本是个普普通通上班的,他一辈子都未必赚了这么老多钱,更别说是给我留下的了,所以我当时什么也没敢说,钱也没敢取,拿着存折就回家了,我不认字儿啊,就打电话叫我儿子回来帮我看看,我儿子一看,说坏了,这笔钱是别人给汇进来的,估计是人家汇钱给别人,结果写错了号码,就存到我这儿来了。”蔡老太讲述起当时的经过,还有点小小的激动。

顾小凡看了看钟翰,很显然,这位蔡老太的儿子对母亲说了谎,而蔡老太因为不识字,文化程度很低,所以没有察觉自己被蒙骗了。

银行汇款根本不存在写错了卡号汇错了人的可能性,只要收款人姓名和卡号有任何一点不相符,那比汇款都会被直接打回到汇款人自己的账号上,绝对不可能存在错汇给了他人的可能性存在。

蔡老太已经年近八旬,又没文化不识字,所以不懂得这些,是完全可以理解的,但是蔡老太的儿子呢?为什么他要对自己的母亲说这样的谎呢?

“那后来这件事是怎么处理的?你把事情委托给你儿子了么?”钟翰问。

蔡老太点点头:“是啊,这事儿我可就做不明白了,我都这么大岁数了,啥也不懂,啥也不会,幸亏我儿子说他知道怎么办,他让我把我身份证给他,他去银行帮我查一下那个汇错了钱的人是谁,然后赶紧把钱给人家汇回去,要不然等着人家主动找到银行,银行再找上我们,搞不好就要吃官司了。我当时也提供害怕的,你们说,我可真没想过要贪了人家的钱啊,老祖宗教咱们的,不义之财不能贪,人不能有那种不劳而获的坏念头,但是我之前又没看到,也不知道汇过来多长时间了,万一人家那边已经追究起来可怎么办啊,所以我就跟我儿子说,你赶紧去把钱给人家汇回去,人家要是不高兴,咱就给人家赔礼道歉,那么老多的钱,人家汇错了估计心里也不知道多着急呢,要换成是我,肯定都急疯了。”

“那后来你儿子把钱给人家汇走了,这件事解决了?”

“是啊,连一分钱利息都没敢留下,后来人家也没找我们麻烦,我提心吊胆了好长时间才稍微放心了一点儿,你们说,我一个黄土都埋到眉毛的人了,要是临了临了还摊上这样的事情说不清,以后我走了,我怎么有脸下去见我老头子还有我们家的祖祖宗宗啊!”蔡老太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

“蔡大娘,你的存折能让我们看看么?”钟翰试探着问,怕显得太冒昧。

蔡老太答应得倒是很爽快:“行,别人不给看,你们是警察,随便看。”

说着,她便起身慢悠悠的挪进屋里去,在卧室的一个小柜子里翻找了半天,最后终于把藏在里面不知道已经有多久没动过的存折给翻了出来,拿到客厅里递给钟翰和顾小凡。

幸亏蔡老太用的是存折而不是银行卡,上面的支取和存入记录,每一笔都可以很直观的看个清清楚楚,钟翰发现蔡老太发现银行里多了钱的时候,那笔钱也恰好是两三天钱才从尤志业的账户里汇过来,这个时间可以说是赶得相当巧。

更有趣的是,蔡老太的儿子对她说,那笔“汇错的钱”原封不动的汇了回去,还给了“失主”,但实际情况却是那笔钱正如蔡老太所说的“连利息也一分没少”的被人以现金的形式从银行里面取走了。

第三十四章 内贼

“还亏得你当时发现的及时,这笔钱在你这里一共也没有存多久。”钟翰没有拆穿蔡老太儿子说谎的这件事,而是好像替蔡老太感到庆幸似的说,“假如你不是凑巧想到要去给外孙取点钱来包红包,恐怕这事还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

“可不是么!我也是这么说啊,当时真的是该着这件事就得赶紧给解决了,”蔡老太连连点头,“原本我都没想着当姥姥的得给大外孙上大学包个大红包,还是多亏了我儿子提醒我,还一个劲儿的嘱咐我,让我别太小气了,一百二百的拿不出手,让他姐姐在婆家人面前也没面子,我这才想起来要去取点钱!”

听蔡老太这么一说,就连顾小凡都听明白了,她等蔡老太说完,问道:“蔡大娘,那你儿子现在人在哪儿啊?叫什么名?我们想找他也问问那件事。”

“你们找我儿子干啥?那件事儿是又出岔子了么?这怎么都过了那么多年了,还能出岔子呢?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老太太不识字惹的麻烦,耽误事儿了,你们要是需要处理就处理我吧,我儿子跟这件事没有关系。”蔡老太有些害怕起来,尽管如此,她还是本能的想要把自己的儿子排除在外,以免被牵连。

“蔡大娘,你别担心,我们不是要追究你儿子的责任,也不是要处理谁,是这么回事儿,现在是当年的汇款人和银行之间在交涉那件事,所以我们介入调查,了解一下情况好知道怎么处理,你们家当时算是知情人,所以我们需要找你儿子也聊聊当初的事情是怎么个来龙去脉。”钟翰很和气的对蔡老太编了个谎,虽然顾小凡听着知道他纯粹是在随口编造个理由,但看他讲这番话的时候那真诚的样子,假如不是事先知情,搞不好自己都会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蔡老太一听他这么说。自然是不疑有他,大大的总了一口气,抚着胸口说:“哎哟,可差点儿吓死我。我还以为我老了老了还给儿子惹了多大个麻烦呢!我儿子叫罗平,他不在这儿,去了a市做买卖去了,当了大老板了,挺忙的,不经常回来,你们要是找他可能得费点劲儿,我找他都费劲儿,亏得除了他,我还有俩闺女在身边。平时生活也有人照应着!”

“那之前你儿子罗平是特意从a市赶回来替你解决银行存款的那件事啊?他可真是够孝顺的!”顾小凡故意夸奖罗平,其实是想要借此确认罗平去a市做生意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蔡老太没有听出来顾小凡的弦外之音,只当她是在夸奖自己的儿子,便摆摆手:“那个臭小子,哪有那么好心啊。还特意从a市跑回来帮我农银行存款?他那时候是还没去a市呢,那段时间住他都是住在我这儿的,跟老婆两个人也不好好过日子,三天两头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俩人最后闹离婚,他被人家给赶出来了,闹了个净身出户。没地方住了还得上我这儿来寄宿,后来说是要去a市做买卖,我也就当他是小打小闹的呗,没想到去了之后听说干的还挺好。”

“蔡大娘,那你有你儿子的地址和电话么?”顾小凡又问。

“电话号码是有,地址我可没有。我没离开过我们这儿,也没去过a市,之前我儿子刚去做生意那会儿,回来跟我说,他现在在那头过得可好了。让我过去享享福,我也不想去,去了那儿我谁也不认识,哪儿也去不了,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呆着呢,被去给孩子添乱了。”蔡老太一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边又起身在电话旁边拿了一个旧旧的小白本儿,在里面翻了半天,终于找到了儿子罗平的电话号码,“你们要找我儿子,打这个电话就行,不过他可忙啦,你们得多打几次电话才能找得着,我就总也打不通他电话,也不知道怎么就那么忙。”

问的差不多了,两个人起身告辞,蔡老太一个劲儿的热情挽留,非要他们留下来一起吃饭,说是平时自己一个人在家里怪没意思的,好不容易来人和自己聊聊天,说说话,感觉挺开心,钟翰和顾小凡当然不能接受这样的挽留,一再道谢婉拒,临出门的时候,有些失望的蔡老太还是坚持往他们两个的手里面一人塞了一个小甜瓜,让顾小凡忍不住有些心情复杂起来。

“我心里怎么忽然觉得有点别扭呢,”下楼上车之后,她摆弄着手里的小甜瓜对钟翰说,“我觉得蔡大娘人不错,一个老太太,这么大岁数了,刚才不光是有问有答,都已经恨不得问一答十了,你说,万一她儿子罗平真的是欠了尤志业十七万的那个人,也和尤志业的死有直接关联,老太太是不是得恨死咱们俩了?”

“你也可以反过来想,万一是咱们俩帮她儿子洗清嫌疑呢?她还得感激咱们呢。”钟翰的思维方式却和顾小凡不大一样,“再说了,作恶与否都在于个人选择,同样的处境不同的人,有的就能平安度过,有的就走上了违法犯罪的路,所以就算那个罗平真的和尤志业的死有关,怪也只怪他主观上的恶念,怪不着把他绳之以法的人,毕竟谁也没逼着谁非得做坏事不可,自己的行为,自己负责嘛。”

“可惜啊,一个人作恶,除了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付出代价之外,跟着一起买单的人还不少呢,真是悲剧。”顾小凡也叹了口气,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两个人在当地找了个地方解决了午餐,然后驱车赶回a市,一路上顾小凡一直尝试着拨打罗平的手机号码,对方的电话始终提示处于关机状态。

夏日天长,吃了午饭,又开了两个多小时的车,两个人回到了a市,既然电话始终联系不上,他们只好按照从蔡老太那里抄来的地址去罗平的住处找人,蔡老太手上的地址也并不是十分详细,钟翰和顾小凡免不了得花一番功夫去打听,好不容易才找对了地方,来到了一个封闭式小区,从环境来看,档次还是挺不错的,小区门口出出入入的好车也不少,就连门口的保安也穿好像复古的宫廷侍卫一样的红色燕尾服配黑裤子,年轻的小伙子热的一头都是汗,还得站的笔直,足以见得这个小区对于这种“面子”工程的要求还是很高的。

“看样儿这个罗平还真是当了大老板了啊!住的地方够讲排场的。”顾小凡开玩笑似的对钟翰说,其实心里面也没有多当真,一个真的做生意发了家的人,会欠着别人十几万的债务,一直拖着不还么?她觉得应该不会吧。

很快,事实就印证了顾小凡对罗平财力的怀疑——罗平并没有继续住在这里,他之前居住的那套房子,是一套装修豪华、租金昂贵的跃层出租屋,罗平在这里仅仅住了三个月而已,之后就搬走了,至于搬去哪里,房东和小区里的物业当然都是毫不知情的,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说来也是,一个仅仅住了三个月的租房户,谁又会留意他的去向呢,不过房东倒是向钟翰和顾小凡提到了对罗平的印象,他说罗平刚来的时候,感觉雨那么点儿一丝风发的意思,说的不客气一点,就是做派有点狂妄,一副财力雄厚的样子,但是仅仅是三个月以后,就主动找上了房东,说自己当初一口气交了半年的房租,租金是一个月一万元,现在因为手头比较紧,所以想提前搬走,希望房东能够把后三个月的房租以及额外的一万元押金一并返还给自己,房东期初也不愿意,后来被他磨得受不了,只好答应,拿了退回去的房租和押金之后,罗平就灰头土脸的走了,和最初那个颐指气使的架势判若两人。

既然暂时找不到罗平本人,时间也不早了,钟翰和顾小凡只好结束工作回家去,第二天一大早又继续开始寻找罗平,他们通过其他途径打听到了罗平曾经在a市某新建写字楼里租用过一间办公室,于是便立刻赶过去,那边的情况和罗平原本的住处差不多,一样的人走屋空,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办公室,几张办公桌,和一地凌乱的宣传单一样的东西。

写字楼的管理员说,这里确实被罗平租用过,听说原本是要成立个什么投资公司的,结果不知道怎么了,员工还没有来得及招聘,公司也还没开业,老板就先破产了,一声招呼都没打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好在租金没有拖欠,也没有什么债主找上来,所以写字楼这边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太棘手的事情。

钟翰弯下腰,捡起几张地上的传单看看,发现都是一些关于白银投资的宣传,他什么也没说,挑了其中一张叠起来放进了自己的口袋。

从写字楼里出来,钟翰接到了戴煦的电话。

“回来一趟吧,方才看到你们那边的指纹比对结果出来了,尤志业家应该是出了内贼啦。”戴煦一副意料之内的口吻,在电话里对钟翰说。

第三十五章 打官司

钟翰呵呵一笑,告诉戴煦他和顾小凡这就回去,然后挂断电话,把这件事说给了顾小凡听。因为有了之前两个人的交流,顾小凡对于保险箱里面的指纹会是吴涛的并不感到任何的意外,但还是忍不住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干嘛那么惆怅的样子?”钟翰有些纳闷儿她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反应。

“我忽然想到,假如这次发现指纹属于吴涛的事,真的把嫌疑指向了他,并且最终确认他就是杀人凶手的话,那对于尤莉来说,这个打击可就太大了,自己最爱的男人,杀死了自己的父亲,”顾小凡缓缓的摇了摇头,“换成是谁估计也得承受不了,真不希望最后的事实是这样的,太残酷了。”

“事实是怎么样的,永远也不可能轮到咱们来决定,更不可能以咱们的个人意志为转移,该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如果吴涛不是咱们要找的嫌疑人,那当然对于尤莉来说,算是悲痛之中一点值得庆幸的事情,坏消息当中的一点好消息,但如果真的是吴涛干的,那这个恶果也是他种的,悲剧也是他自导自演的,咱们除了表示遗憾,别的什么也做不了,所以你就不要在那里空惆怅,给自己添堵了。”钟翰对这件事的看法相对理性很多,不是不同情尤莉的处境,只是他很清楚,没有人能够改写已经既成的悲剧,所以无论怎么同情,也是爱莫能助的。

“你可真够理智的,我怎么就学不来呢?”顾小凡感慨的说。

钟翰笑了笑:“学不来就对了,学得来那才真叫稀奇呢。”

“你又是想说我跟你段位不一样,你是天才,我是笨蛋吧?”顾小凡撇嘴。

“瞧,又自作聪明,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吧?”钟翰用手指点了点她,一副很无奈的样子。“我的意思是说,你是女人,我是男人,女人本身就比男人更感性细腻。男人也注定比女人更理性冷静一些,这是性别决定的天性,假如你要是比男人遇到事情还更冷静更理智,那你可就太不可爱了!”

“合着你的意思是说我现在其实还挺可爱的呗?”顾小凡笑嘻嘻的问。

钟翰瞪他一眼:“又开始自作多情了!办正经事儿吧!”

“哦,对!”顾小凡赶忙把玩笑的心思收一收,打电话联系吴涛。

吴涛的电话倒是打得通,可是刚响了几声,就被拒接了,顾小凡只好挂断了再打,刚响两声。又拒接,这让她感到一头雾水,并且心里面忍不住有些担心,连忙问钟翰:“他一直拒绝接听,不会是知道自己暴露了。有心想躲吧?”

“不会,他如果有心想要躲,干脆关机不就好了,干嘛要拒绝接听呢?”钟翰倒没有那种担忧,“你继续打,就算他拒接你也继续打,打到他接为止。”

顾小凡依言继续一遍一遍的给吴涛打电话。在被拒接了几次之后,不等富小凡再把电话打回去,吴涛倒是主动的打回来了,顾小凡一接电话,那边就火药味十足的问出一句:“你谁啊?干什么?我这不方便接电话怎么还没玩没了的?”

“吴涛对吧?我是a市公安局刑警队顾小凡。”顾小凡先做自我介绍。

“谁?!”吴涛不知道是没听清,还是没想起来。语气不善的再次询问。

顾小凡只好再重复一遍,顺便提醒他一下:“我们负责你岳父的那个案子。”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再出声的时候吴涛的口气显然就已经经过了调整,变得和气了许多:“哦!是顾警官啊!哎哟对不起对不起啊,刚才冒犯了!我这儿手忙脚乱。焦头烂额的,心思都没在这儿,一开始也没听出来你是谁,号码也忘存了,你可千万别介意啊!找我是有什么事儿么?”

“没关系,我记性也不太好,能理解,”顾小凡虽然觉得把负责调查自己岳父死亡那起案子的警察叫什么都给忘了这多少有点夸张,尤其是最近几天他们还在泰河酒店见过面,但是吴涛已经这么说了,她也不想太过斤斤计较,“你现在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到公安局来一趟?有些事情需要和你谈一谈。”

“现在么?现在可不行啊,我在法院这边呢,确实不方便,要不这样吧,回头我这边结束了,我立刻赶去你们那边行不行?”吴涛只说自己不方便,走不开,却只字不提自己到底是怎么个不方便法。

顾小凡的电话是开着扬声器的,所以吴涛的话,一旁开车的钟翰也听得清清楚楚,听到这里,他便示意顾小凡把电话往自己这边凑近一些,开口问吴涛:“你现在是在哪个法院?区法院还是中级法院?”

“是钟警官啊,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儿么?电话里说行不行?”吴涛一愣。

“这个恐怕不行,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况且你那边不是也还有事呢么,你还是告诉我们一下你现在是在哪里吧。”钟翰坚持询问吴涛。

吴涛最后也还是很无奈的说出了他现在的地理位置,说自己正在区法院的民事一庭,处理一些家里面的事情,钟翰也不多说,挂断电话就朝区法院的方向去,不一会儿就赶到了,到了那儿之后,钟翰把车停在法院门口,让顾小凡在外面等着,自己进去打听了一下,很快就出来了,重新坐进车里。

“咱们就在这儿等着吧,我刚才问了一下,吴涛没说谎,方才咱们打电话的时候他们等着开庭呢,这会儿已经进去半天了,我上去的时候看到了尤春霞的老伴儿在外面等着,你猜猜打官司的双方是谁?”钟翰让顾小凡猜。

顾小凡想了一下,尤春霞本人和尤莉夫妇虽然关系不好,但是也没有什么立场去和他们打官司,因为尤志业虽然父母早已经去世,妻子也离异多年,但作为第一顺位继承人的亲属中还有女儿尤莉,尤春霞作为他的妹妹,也只是第二顺位继承人,在有第一顺位继承人存在的前提下是没有继承财产的资格的,尤志业死的又很突然,在他家中调查的时候没有发现任何的遗嘱,之前尤春霞他们也谁都没有提过,因此基本上可以排除了这姑侄两人为了争夺继承权而闹上法庭的可能性,那么能够让尤春霞跑来助阵的就只剩下一个人而已了。

“尤图?”顾小凡说出了自己心里觉得唯一可能的答案。

钟翰点点头:“对,尤春霞的老伴儿告诉我,尤图起诉了尤莉,让尤莉和吴涛交出泰河酒店的经营权以及那一处门市的产权证书。”

“凭什么啊?尤图虽然姓尤,可是他只是个侄子而已,连遗产的合法继承人都不算,他怎么会要求尤莉夫妇交出酒店的呢?”顾小凡感到十分费解。

“现在还不知道,尤春霞的老伴儿也是迫于无奈才跟着尤春霞来的,连法庭都不愿意进,光是在走廊里面等老伴儿出来,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只说尤春霞来是给侄子作证来的,咱们先等等吧,估计用不了太久就会出来了。”钟翰说。

“尤家最近还真的是不太平,”顾小凡想一想之前尤春霞和尤莉在公安局时候针锋相对的态度,再想一想吴涛和尤图见面时候的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八成现在民事庭里也正是闹得如火如荼呢,“先是死了人,现在又开始打官司。”

“说白了,都是金钱和欲望惹的祸,每个人都想尽量多得到一些,甚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想要分一份。”钟翰也有些感慨,“人呐,总是不知足。”

“可能我现在这么说听着有点儿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如果换成是我,我宁可不去占便宜,不要那么多好处,我也不想跟人一直吵啊闹啊的去争什么,平平安安的,平平淡淡的,这样多好!”顾小凡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会为了名,为了利,不惜一切的撕破脸,甚至打破头,只为一争高下。

钟翰笑着说:“如果全世界的人都像你那么默默的做事,还知道安于现状,与世无争,随遇而安,那就真的可以实现世界和平了!”

“我都快听不出来你说话到底是讽刺我还是表演我了……”顾小凡的话说了一半,自己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是顾爸爸打来的,顾小凡第一时间本能的想要按拒接,可是转念一想,自己不接电话,回头父母还是会把电话打给倪然和韩乐乐,与其闹得人尽皆知,还不如自己面对算了。

于是她硬着头皮接了电话。

“哎哟,今天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吧?我女儿居然肯接我电话了!”电话那边传来顾爸爸夸张的感叹声。

“爸,别闹了,我这儿上班呢,有什么事儿你赶紧说,说不定我下一分钟就没空理你了。”顾小凡叹了口气,对顾爸爸说。

第三十六章 遗嘱

“那我就直奔主题了,你妈托人给你介绍了一个男朋友,这个周末就见面,对方说了,你工作忙没关系,时间可以灵活调整,早午晚饭都可以,实在不行就算是夜宵也无所谓,你看,多难得,人家都没嫌你老!”顾爸爸对顾小凡说。

噗嗤。钟翰在一旁很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顾小凡的手机听筒音量不小,两个人又安安静静的坐在车里,距离不远,顾爸爸说话嗓门儿洪亮,中气十足,所以方才的话也被钟翰在一旁听了个一清二楚。

如果可以,顾小凡真的恨不得立刻和自己的亲爹断绝关系,拉入黑名单。别人家的父亲要么沉稳,要么慈爱,偏偏自己家的是个老顽童,过去爷俩儿没深没浅的嘻嘻哈哈倒也挺融洽开心的,可是现在自己老爹挤兑自己的话被钟翰听到了,顾小凡真的很想从听筒这边钻过去,紧紧的捂住顾爸爸的嘴。

“除了你和我妈,全天底下都没有人嫌弃我老!”顾小凡有点没好气的对顾爸爸说,“我到底是不是你们亲生的啊,你们居然这么对待我!”

“你以为我愿意啊?”顾爸爸声音低了一点,“就算你不嫁人,爸养你一辈子都行,关键是你妈那一关不好过啊,你现在迟迟不找男朋友,都成了我的罪过了,就算你孝敬孝敬你老爹,该去见面就去见见,我跟你妈也好交代不是么!”

顾小凡叹了一口气,老爹把话都说到这种地步了,自己还有说不的余地么?从小到大,家里面的形式她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顾妈妈是那种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执着派,也是家里当仁不让的一把手,而自己这种好说话、易妥协的性格,也是活脱脱的受了顾爸爸的遗传,父女两个简直如出一辙。所以这一次的事情。既然老妈已经一手包办了,假如自己硬是拒绝的话,不光自己未来的一段时间别指望耳根清净,就连老爹也得受到株连。

“好啦。我知道啦,嗯,你放心吧,我不会临场脱逃的,那么陷害你多不讲义气啊!”顾小凡有些不情不愿的答应下来,顾爸爸说对方有她的联系方式,周末的时候会主动跟她联系,进一步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挂断电话,顾小凡长出了一口气:“我的天哪,周末就要上刑场了!幸好我还有时间可以缓冲一下。平复平复心情,让自己接受这样的事实!”

钟翰拿起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说:“你把屏幕上时钟下面的字给我念一念。”

顾小凡接过来,有些狐疑的看了钟翰一眼,再看看屏幕上的字:“7月16日。星期五,怎么了……哎呀!今天已经星期五了?!明天不就是周末了么!”

“恭喜你,长痛不如短痛。”钟翰憋着一脸坏笑的对她点点头。

顾小凡把脸埋进自己的手掌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哀嚎,随即又扭头身子,一把拉住钟翰的胳膊:“咱们俩是好同事吧?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我往火坑里面跳。”

“我是不会去做假扮别人男朋友的那种事情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钟翰二话不说就拒绝了顾小凡,“再说,你都没和那位青年才俊见面呢,怎么就知道一定是个火坑?我觉得你爸说的挺有道理,人家都没嫌你老。”

顾小凡抬手朝钟翰的胳膊上捶了一记,钟翰也没躲闪。反正顾小凡的力气也没有多大,打在身上不疼不痒的,他又问:“你是舍不得高轩吧?”

“才不是,你们不要每一件事都扯上他好不好?”顾小凡倍感尴尬,“倪然拿这个闹我。你也跟她学!我只是单纯的不喜欢相亲罢了,两个根本不认识的人,凑在一起对户口本儿似的报一遍自己的家庭情况,多奇怪啊!再说了,咱们的工作性质特殊,有时候比较清闲,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忙起来了,一忙起来多长时间没空约会见面都不好说,这种情况下,根本没办法了解一个人,更别说什么好感不好感的了。万一对方本来就很极品呢?我不会拒绝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不用你假扮男朋友,就陪着我去,帮我壮壮胆,万一对方不怎么样,我大脑又死机了,你帮我想办法脱身就行!拜托你了好不好?”

“这事儿你怎么不找倪然或者韩乐乐帮忙呢?”钟翰还是不表态。

“她们哪有你贼……”顾小凡差一点失言,赶忙改口,“她们没有你机灵呀,你是天才,她们又不是!这种时候我最需要的是一个天才出手相助!”

“这样啊……好吧,”钟翰想了一下,忽然就点头同意了,“想一想,也是个不错的主意,说不定还能是件一箭双雕的好事呢。”

“什么一箭双雕?”顾小凡不明就里。

钟翰却神秘兮兮的摇了摇头,任凭顾小凡再怎么问,就是不松口,顾小凡追问了半天,最后只好没辙的放弃了。

被顾爸爸这么一打岔,时间已经遛过去了一截,没一会儿顾小凡和钟翰就看到尤莉和吴涛他们一群人从楼里面走了出来,尤莉夫妇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尤图、尤春霞,尤春霞的老伴儿跟在最后面,虽然还隔着一段距离,顾小凡在车里就能隐约听到他们互相争执的声音,她看看钟翰,钟翰点点头,两个人从车上下来,朝着法院门口的方向迎了上去,尤莉和尤图他们两伙人争执的十分激烈,以至于光顾着你一言我一语的争吵,谁也没有注意到顾小凡和钟翰走了过来。

最先发现他们的还是尤春霞的老伴儿,他从身后扯了扯正高声争吵的尤春霞,尤春霞期初还不理睬他的示意,直到被他扯得有些烦了,才非常不耐烦的朝顾小凡他们这边看了过来,一眼看到他们,先是愣了一下,然后连忙拉住尤图,示意他们不要吵了,尤图也朝这边看了一眼,八成那天他的注意力光放在倪然一个人的身上,根本无暇真正留意其他人,此时此刻倪然又并没有在场,所以他完全没有认出这两个人是前两天刚刚和他在泰河酒店里面打过交道的人。

尤图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姑姑尤春霞要急急忙忙的拦着自己,明明前一秒钟她还在和自己并肩作战的与尤莉和吴涛争执,所以一脸的困惑与不理解,但是尤莉和吴涛却受到了尤春霞这一番小动作的提醒,扭头看到了钟翰和顾小凡。

“行了,我不稀罕在这里跟你们胡搅蛮缠!你们是什么样的货色你们自己最清楚,都是一群苍蝇,平时做好事的时候找不到你们,占便宜的时候就都叮上来了!早年我爸差一点儿吃官司,大把大把给人赔钱的时候,你们一家一家的都恨不得立刻和我爸撇清关系,我爸又东山再起了,你们又二哥长二大爷短的,还要不要脸?”尤莉的嗓门儿不小,再加上正在气头上,更加了几分尖利,但是从措辞来看,已然是一副打算暂时鸣金收兵的架势,没有继续吵下去的意思,“我还是那句话,公道自在人心,该是我的,一份我也不会让不安好心的人白白占了去,谁也别当我们尤家是好捏的软柿子!法律会给我们主持公道的!”

“好一个尤家人!亏你还知道自己姓尤!白纸黑字的遗书摆在面前,你还耍赖,依稀就想把尤家的产业改成姓吴的,你还公道?法律要是真的主持公道,那也是按照我二大爷的遗嘱,把店给我,你们两个乖乖滚蛋!”尤图不知道尤莉是看到了钟翰他们在场,所以不想继续吵,还以为她是退缩了,立刻乘胜追击似的骂回去,“遇到我这样讲道理的人你就知足去吧!二大爷说了,尤家的店铺只能姓尤,轮不到外人做主,所以我只要那家店,至于以前我二大爷赚了多少钱,有多少家底,我都一概不过问,全都给你们,就这你们还贪心不愿意!你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活着不孝,死了乱叫!我二大爷做鬼都得回来找你们!”

“尤莉,你别和他嚷嚷,就当他鼻子底下长得不是嘴,所以专门放狗屁!”吴涛轻蔑的瞪一眼尤图,“你要是讲道理,这世界上就没有道理可讲了!别说的好像自己多不贪心似的,谁不知道我老丈人的店铺盈利不算,就光是往外卖那处门市,作价都不止三百万!更别说店里的流水和净利润了!你也少拿遗嘱说事儿,那份遗嘱我们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更没见过,是真是假还都不一定呢,万一是假的,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也少拿姓尤不姓尤的出来说事儿!你又不是老尤家唯一的男丁!就算我爸真的留下遗嘱说只能留给尤家的男孩儿,我宁可把我亲弟弟找回来,也不会便宜了你这个见利忘义的白眼儿狼!”尤莉恨恨的说。

“行,那咱们就走着瞧!”尤图忽然笑了,一脸无赖的表情,“别说我没提前打招呼,你们今天骂我的话,我都录音机录着呢,等回头遗产的官司答应了以后,我再给你们打名誉损害的官司,我让你们赔钱赔到管我叫爷爷!”

说完,他就气哼哼的先行离开,尤春霞也紧随其后,假装不认识似的从钟翰和顾小凡身边匆匆忙忙的走开了。

第三十七章 换车

尤春霞和她的老伴儿跟着尤图一起离开了之后,法院门口就剩下脸色难看的尤莉和吴涛,尤莉一直恶狠狠的瞪着尤图他们离开的背影,可惜那三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回头来看过,也不知道有没有感受到她那种带着怒气的目光。

一直到三个人走出了法院的大门,消失在院墙外面,尤莉才忽然深吸了一口气,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吴涛在一旁呆立着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顾小凡看尤莉的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再看看吴涛在一旁呆呆的样子,心里面有点着急,一摸自己的身上,今天穿的衣服没有口袋,随身连包面巾纸都没有,只好小声对吴涛说:“你老婆哭的这么难过,你是不是应该给擦擦眼泪,安慰几句?”

吴涛好像这才猛的回过神来似的,连忙凑到尤莉身旁,搂着她的肩膀,把脸凑到尤莉的脸颊旁轻声安抚几句,顺便伸手去擦擦尤莉脸上的眼泪,尤莉得到丈夫的关怀之后,似乎也感觉心里安慰了不少,渐渐的止住了哭泣。

“对不起啊,我失态了,”尤莉深呼吸几次,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最近的坏消息真是接二连三的,先是我爸出了事,然后是饭店里面一听说老板出事了,人心惶惶的又惹出了不少麻烦,还没等把那边稳定下来,尤图又拿了一份不知道哪里假造出来的遗嘱要抢走我们家的饭店!我真是快要崩溃了,整个人感觉神经二十四小时绷得紧紧的,再多一件坏事,估计就要压断了!”

顾小凡听她这么说,心中略微有一点不踏实,眼神下意识的撇向了吴涛,随即便发现刚刚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吴涛好像又开始走神儿了,心不在焉似的。

“咱们别在法院门口站着了。走吧。”钟翰看了看表,示意吴涛和尤莉离开。

“去哪儿?什么意思?对了,你们今天怎么会来这儿?”尤莉方才一直在和尤图争执,估计在气头上什么也没有意识到。现在才猛然想起这个疑问。

“有些新的进展,需要和你们沟通一下,所以需要你们到公安局去一趟。”钟翰没有直接说出具体来意,有些模棱两可但又基本属实的说。

“那行,老公,咱们走吧。”尤莉不疑有他,点了头之后叫上吴涛,顺便还有些紧张的问,“是不是有了什么发现?能找到杀害我父亲的凶手是谁了么?”

“回去公安局再说吧,在这里说话不太方便。”钟翰没有回答。

尤莉便没有再多问什么。四个人各自上车,一同回公安局去,到了办公室,顾小凡给尤莉和吴涛端了两杯水,吴涛接过来的时候有点诚惶诚恐。尤莉的注意力倒还是放在今天叫他们到公安局来的目的这件事上,接过水杯只是道了声谢,立刻就问钟翰:“钟警官,我父亲的案子是不是有什么进展了?能破案了么?”

“尤图拿遗嘱跟你们打官司,这是怎么回事儿?”钟翰反问她。

一说起这件事,尤莉就又一次气不打一处来,脸色难看的说:“我父亲出事儿以后。我和吴涛就不让尤图再继续在饭店里面兴风作浪的了,结果他不听,还总想插手,就被我老公给赶出去,不让他来了,也跟店里面的人都说了一下。以后不许再听尤图的话,店里的事情不许他插手。我们以为总算把这个麻烦给打发走了,没想到他转头就拿了一份遗嘱来,说是我父亲私底下留给他的,让我和吴涛把饭店给他。还得把那个门市的产权证也都给他,因为我父亲的遗嘱就是那么交代的。我俩当然不能同意,吵了一架之后他就走了,紧接着就收到了法院的传票,这才知道,其实我父亲出事的消息传出来没多久,他就去法院起诉我们了,当时我们还奇怪呢,说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有法院传票到。”

“之前你们知道尤志业有过这种打算么?”钟翰问。

“怎么可能!”尤春霞立刻不悦的反驳,“我爸绝对不会做出那么不理智的事情的!他生前就跟我说,让我暂时忍耐尤图,就是等着他犯了错误,好光明正大的让他走人,不给老家那边的亲戚留把柄,怎么可能都有这样的打算了,还把店铺和房子都留给他!这是绝对不可能的,正常人就都不会放着自己的女儿女婿不留,留给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侄子!尤图在他自己的亲大爷去世之后尸骨未寒的时候,就假造遗嘱想要骗钱,他简直是缺德到家了!”

“能确定遗嘱是伪造的么?”

“单纯看上去,字迹确实很像是我父亲写下来的,我那个没脑子的姑姑还愿意替尤图作证,说我爸之前私底下跟她也提过有这个打算,但是我不相信我爸会这么不理智,而且我姑姑她分明就是说谎不眨眼,因为当年借钱的事情,她和我们家闹得根本就不怎么联系,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爸怎么可能去跟她说!我看,八成又是尤图许了什么愿给她,她才帮忙作伪证!”尤莉恨恨的说,“不过我们也不怕,人证有什么用,人是可以撒谎的,东西可不会,我已经申请对遗嘱进行笔迹的鉴定了,回头就拿我爸生前的笔迹交上去,很快就能揭穿尤图的骗局了!”

“那就好,”钟翰听完尤莉的讲述,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忽然问吴涛,“你知道你岳父家的房子里,有一个放在隐蔽位置的保险箱么?”

吴涛忽然一怔,脸色登时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不过他掩饰得很好,并没有显露出太多的迹象,如果不仔细观察,可能会觉得他只是反应迟钝了那么一两秒钟而已,绝对看不出他在听到钟翰问他那一瞬间时候眼神中流露的慌乱。

“这个……”他扭头看尤莉,一副征求她意见的样子。

尤莉很自动自发的把回答问题的任务揽了过来:“我爸是有那么个保险箱在家里,放的也挺隐秘的,怎么了?丢了?不会吧?那个保险箱挺沉的呀。”

“保险箱里面有什么,你们知道么?”钟翰又问。

“这个我可就不太清楚了,我爸活着的时候,从来不让我们看那个保险箱,我们如果在他那儿,他要拿东西,都得回避我们,既然他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也就从来都没问,里头应该是贵重物品吧。”尤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那你知道么?”顾小凡看吴涛在一旁一副与自己无关的样子,便开口问。

吴涛讪讪的笑了笑,说:“我老婆是亲女儿,都不知道,我一个女婿,隔着肚皮隔层山,你们觉得我有可能知道连我老婆都不知道的事情么?”

钟翰笑了笑,没做任何评价,忽然扫了一眼吴涛鼓起来的t恤胸兜:“今天开的是哪辆车啊?我方才看你好像开了一辆印着广告的车来的?”

“是啊,一直都是,我老丈人出的主意,说这样一来车子开在路上,就等于是给我们饭店做宣传了,甭管是红绿灯,还是塞车,反正走到哪里,广告就打到哪里。”吴涛笑呵呵的表示,随即意识到谈论起自己刚刚过世没多久,并且还是死于非命的岳父,用这种轻松的语气显然是不够尊重的,赶忙又绷紧面孔。

“我记得,那天在你们家饭店遇到你的时候……”钟翰故意停顿了一下,眼睛盯着吴涛,把他盯得有些不自在起来,“你开的好像不是今天这一辆车啊。”

“没有吧,我们家饭店门口那么多辆车,你说不定看错了呢?”尤莉眼睛朝丈夫那边瞟了几眼,见他眼神飘来飘去的不吭声,便开口对钟翰说。

“车身上印着饭店广告的车子,在停车场里也应该挺容易被认出来的,那天我们好像都没有瞧见。”钟翰摇摇头,“而且我们还特别巧合的看到了一辆和尤志业名下那一辆车一模一样的同款,不光颜色一模一样,好像连车牌照都一样。”

“哦,我想起来了,你们说的是那一天啊。”吴涛听了这话,忽然笑了笑,笑容不大自然,像是被人扯着嘴角不得不笑似的,“我给记错了,以为是别的什么时候呢,你要是说那天我就记得了,那天我开的确实不是今天这辆车,开的确实是我岳父名下的那一辆车。”

“哦,弄了半天你们说的是那天晚上的事儿啊,”尤莉也好像是恍然大悟似的,配合着吴涛的话,“怪不得把咱们都给说糊涂了,弄了半天是聊拧了。”

“这么说来,你是把你岳父名下的那辆车从车库里开出来用了?”顾小凡问,“之前我们不是跟你们说过,房子里的一切,包括尤志业名下的一切财产,你们都不要擅自处理么?”

“这话说的,饭店也是我爸名下的,那我们每天营业算不算擅自处理?”尤莉尖刻的问。

第三十八章 顺手牵羊

“那怎么能一样呢,饭店虽然是尤志业名下的财产,但是本身就是一个流动性很大的场所,尤志业出事也并不是在店里,再加上店铺平时也是交给你们两个来管理的,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这一回尤莉的质问倒是没有把顾小凡给问倒,倒不是顾小凡变得伶牙俐齿了,而是事实确实如此,她根本不需要去动脑筋狡辩,只需要实事求是的把状况阐述清楚就足够了。

尤莉语塞,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拿眼去看身旁的吴涛,吴涛想了想,笑呵呵的说:“顾警官,我老丈人也不是交通肇事被汽车撞死的吧?”

“不是。”顾小凡摇摇头。

“既然他不是在车子里出事的,也不是被那辆车子撞死的,虽然我老丈人出了事儿,我们全家也都挺悲痛,挺难过,但是人死不能复生,死了的人死了,活着的人还得好好活着不是么,前几天我那辆车出了点毛病,送去修理了,所以我就把我老丈人的车子开出来临时代步,反正早晚那辆车的所有权也还是归我们,现在只不过是刚刚出了一大堆的状况,我们都还没有来得及去做更名之类的手续罢了,”吴涛语气轻描淡写的说,“我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你岳父确实不是死于交通肇事,但是你怎么能确定他并不是在车子里面出的事呢?”钟翰在一旁忽然开口问了一句,听起来好像是在闲聊一般。

吴涛一怔,似乎有些害怕:“我老丈人出事是死在车里的?”

“那倒不是,”顾小凡也看出吴涛被吓了一大跳,所以虽然被他抢白过,还是好心眼儿的先回答了他的疑问,让他安心,然后才问,“还有一个问题。我们也没有想明白,尤志业的钥匙作为证据暂时留在我们公安局这边,当时我记得,不光是家门的钥匙。就连车钥匙也在上面,那你们是怎么把车开走的呢?”

吴涛没有说话,眼神闪烁,尤莉听了倒是有些吃惊,嘴巴微微张开着,看了看顾小凡,又看了看自己的丈夫,眼睛快速的眨巴着:“对啊……我爸的车钥匙确实是和家门钥匙什么的都串在一起的……那你怎么把车给开回来的?我忘了我爸的钥匙被放在公安局这边的事儿了,我还以为你是拿车钥匙开回来的呢!”

“我觉得,可能我们的最新发现能够帮忙回答你的这个问题。”钟翰对尤莉说,“我们在对你父亲的保险箱进行检查的时候,发现保险箱的外部,包括内侧,除了尤志业本人的指纹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指纹的大量存在,保险箱内有大量的现金,以及金条、玉石等等贵重物品,从摆放情况和数量多少来看,并没有遗失,保险箱也没有任何被撬的痕迹,经仔细核对。我们发现那个并不属于你父亲,并且还大量存在的指纹,是属于吴涛的。”

“钟警官,这个玩笑可有点开大了。”吴涛见妻子用无比诧异的眼神看着自己,连忙讪笑着同钟翰说,“这你可让我说什么好呢?”

“我们不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而且如果你不相信的话,也没关系,正好今天你本人在这里,要是担心我们之前提取到的你的指纹有误,咱们一会儿当场提取指纹。重新比对也可以。”钟翰微笑着打量脸色发青的吴涛,“所以我觉得,如果你不知道说什么好,倒不如干脆实话实说,对你,对我们,都有好处。”

“吴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尤莉的双手紧握着,整个人都很绷紧,身子瑟瑟的抖动,“为什么我爸的保险箱上面会有你的指纹?你动过爸的保险箱?你之前为什么都没跟我说过这件事?你还有什么瞒着我没说的?”

“行了!你别说话了!”吴涛有些烦躁的挥挥手,打断尤莉的盘问,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支给自己点燃,深吸了一口,吐出青灰色的烟雾,然后才说,“是,我动过我老丈人的保险箱,这事儿不怎么光彩,所以我也没跟谁说过,这事儿跟我老丈人出事没什么直接关系,我就是把他留在保险箱里头的那把汽车备用钥匙拿出来,把车开走了,仅此而已。”

“听起来事情好像确实不太复杂似的,不过我还是没有搞清楚一件事,你应该不仅仅是为了偷拿备用的车钥匙,所以才特意破解了你岳父保险箱的密码吧?”钟翰表情很困惑似的,“那这难度未免也太大了,而且你还得事先就能够确定,保险箱里确实有一把车子的备用钥匙——据我所知,那一款车通常出厂的时候都只有一把原厂钥匙,如果想要加配备用钥匙,需要在购车的时候就订,很多人都没有直接从原厂加订一把车钥匙的习惯,你事先是怎么猜到你岳父有的呢?”

吴涛的脸从黄变白,又慢慢的涨红起来,他被钟翰问得无言以对,尤莉在一旁也瞪大了眼睛,诧异的盯着他,他只好无视妻子那种意外的神情,清了清嗓子,有些狼狈又不得不故作镇定的回答说:“你说的对,我之前就知道里头有备用钥匙,因为我以前也打开过那个保险箱,而且打开过好些次……”

尤莉惊讶的眼眶都快被她瞪得裂开了似的:“你干嘛要开爸的保险箱?你怎么会知道密码的?爸告诉你的?他为什么告诉你,不告诉我呢?”

“你能不能闭上嘴,别添乱!”吴涛突然有些恼了,大声的呵斥了尤莉一句,声音很响,语气很凶,把一旁毫无防备的顾小凡也给吓了一大跳。

尤莉就好像一瞬间被人使用了静音键一样,闭上了嘴巴,垂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一声不吭,既没有争辩,也没有抗议,看来平时她就应该很听吴涛的话。

“我也是一时糊涂,”对钟翰和顾小凡开口的时候,吴涛的态度就软化了很多,很显然他并不敢对所有人都表现得态度蛮横霸道,“密码是我之前有一次无意之中偷看到的,就记下来了,当时也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好像发现了我老丈人的秘密,所以想要记着,后来……有一次我手头实在是有点紧,就趁我老丈人出门去旅游什么的,不在家,到那儿开了保险箱,从里头拿了两三千块钱出来。”

“这样的事情,不止一次两次吧?”顾小凡问,顺手牵羊这种事情,除非被抓包,否则一旦有了一次的得手经历,就会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再从那里继续得到好处,吴涛这一次还能顺利的拿到备用钥匙,很显然尤志业是没有更换过密码,这就说明吴涛从来都没有被抓包过,估计得手的次数不会太少。

吴涛言辞闪烁的支支吾吾了几句,也没说出个具体的得手次数,绕了一圈,便又开始给自己找起了借口:“我确实有我的无奈,你们别看我管着饭店里面的事,一进门服务员什么的经理长,经理短的叫着我,实际上他们心里头根本瞧不起我,都知道我只是个给自己老丈人打工的,我老丈人你们别看他自己生活的很潇洒,成天里在外面吃喝玩乐,到处旅游,实际上他对钱管的可是死死的,不光是我,就连对尤莉也是这样,从来不让我们俩手头有一点儿宽松,人家服务员好歹还得给涨个工资什么的吧,我们俩根本没有那种时候,我们俩也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有家有孩子,得过日子,我也是没办法才动了这样的念头的。”

“那你从我爸那儿到底拿了多少钱?你又不告诉我,拿了钱也没拿回来贴补过家用,敢情这么些年咱们家里就我和儿子娘俩过得紧巴巴的,你一直都偷偷在外面花天酒地的逍遥来着吧?!”尤莉虽然方才被喝斥了之后,好一会儿没敢张口出声,可是听完吴涛的话,她的愤怒还是胜过了对丈夫的畏惧,不仅不顾丈夫的恼火开了口,还伸手朝吴涛的伸手捶打过去,一边捶打一边说,“你怎么对得起我!我为了你付出了那么多!我给你生个大儿子,拉扯这么大!现在我爸出事儿了,还没怎么着呢就让我知道了你瞒着我们去偷我爸的钱!你是不是在外面有女人了?你投了那么多钱,一份都没有拿回家里给我和儿子用过,连件衣服都没主动给我买过,你都拿去贴补外面的贱女人了吧?吴涛你可真对得起我啊,你这个狼心狗肺的男人!你要是外面有女人,我今天就和你一起死!谁都别活!”

“要死你去死,我才没空陪你发疯呢!”吴涛任凭尤莉捶打自己,不躲不闪,嘴上恨恨的骂回去,“我天天跟你一起,满脑子都是店里的那些破事儿,累得跟孙子似的,找女人?你当我精力有多充沛?!而且你以为我敢拿多少钱出来?你爸精的跟猴儿似的,我拿多了他不早就发现了么!我没给你花钱,你过生日那个戒指谁给你买的?!就凭咱俩从你爸手里领那点儿钱?你也不想想!”

第三十九章 童年友人

“那……那……”尤莉好像也觉得吴涛这样的说法有些站不住脚,并不能够完全接受,但是想要反驳,又偏偏找不到合适的措辞,急的都要哭出来了,“那你拿那么多次,你也没全花我和儿子身上啊,你在没在外面贴别的女人?”

“我贴个屁女人!有你一个我还不够烦的么!早知道结个婚,把自己给折腾成这样,还得天天装孙子,在店里跟顾客装孙子,回家还得跟老丈人面前装孙子,我当初结什么婚!我就打光棍一辈子好了!”吴涛被尤莉追问的不胜其烦,语气愈发难听起来,“你知道我拿了多少次?什么叫那么多次?!我天天为了咱们那个小家,累死累活,你成天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我,就知道天天琢磨我在外面能不能有女人,能不能有女人,你是生怕我外面没有女人是不是?!”

尤莉被他这么一通训斥,方才的不满又瞬间哑火了,一脸委委屈屈的表情,声音好像夹在嗓子里似的:“我没那个意思,我知道你辛苦,你不容易……”

“谁辛苦,水不容易这件事,咱们回头再说,或者留着你们两口子以后有机会的话慢慢探讨也来得及。”钟翰适时的打断他们,一面这夫妻二人纠缠在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上,一直没完没了的争执下去,“吴涛,我作为外人,同样也作为男人,是相信你说的话的,你拿了钱,不可能一分一毫都不用在家人身上。”

吴涛瞥了一眼尤莉,略显才亏又有点欣慰似的对钟翰点头:“理解万岁。”

“不过,如果说你从尤志业的保险箱里偷偷往外拿钱,全部都是为了贴补家用,却又一点都没有透露给尤莉知道,着我也不大相信。”钟翰忽然话锋一转。

吴涛一愣,立刻尴尬的笑了笑。下意识的搓了搓手,说:“那是,那是,我也有我的无奈之处。去年我们老同学组织了一次聚会,好多年没见的老同学,好多都混得人模人样的,穿得也体面,开的车子也体面,他们问我在干什么,我当时就是为了要面子,就说我现在自己开了一家大饭店,当老板呢。那天我也是觉得挺伤自尊的,聚会吃饭的时候说说话。吹吹牛,散了出门的时候,别人都开得这个车,那个车,结果我那辆车不但破破烂烂的。上头还都是广告,我同学当时就有人怀疑我了,说怎么那么大个饭店老板,开这么一辆广告车出来呀?我就扯谎,说自己车维修去了,没办法,临时开了店里面的车子出来。后来回家我越想越不是滋味。然后就去拿了点钱,事后找时间约了几伙同学去外面吃了几顿饭,往回圆了圆面子,仅此而已,在没有别的了,我那不也就是人活一张脸么。”

钟翰没有说话。顾小凡也没有开口,她知道钟翰不说话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她自己倒是完全因为不想和吴涛说什么话,这个男人,你说他是大奸大恶。那远远谈不上,但是品行还是让顾小凡觉得实在看着不顺眼、

这两个人忽然都沉默不语,吴涛先是静观其变,等了一分钟左右见他们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就开始有点坐不住板凳了,忍不住开口主动替自己澄清起来:“钟警官,你不会是因为这件事怀疑我什么吧?我就偷偷的拿了点钱,那些钱对我老丈人来说,连九牛一毛都不算,我可真没干别的呀,尤其跟他出事儿这件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承认我做的不对,但是你们可千万别怀疑我做过别的什么,我能够证明自己的,我跟我老丈人那件事一点儿关系都没有,真的。”

“你打算怎么证明自己?”钟翰饶有兴致的问。

“我能证明我在我老丈人出事儿的那段时间里头肯定是没有作案时间的!”吴涛回答的底气十足,脸上的表情更是格外坚定,就像故意做给钟翰和顾小凡看似的,“用你们警察喜欢说的话,我有不在场的证据。”

“你是怎么确定尤志业死亡时间的呢?”顾小凡开口问吴涛。

“那不是你们说的么!你们一直都问我们,一个多月之前,一个多月之前!所以说我老丈人当然是一个多月之前出事儿的了啊!”吴涛说出自己的理由。

“一个月之前的时间,也可以是很大的一个区间。”钟翰说。

吴涛愣了一下,很快就反应过来:“那也不可能是无限制的往前推不是么?我在一个多月前,一直到现在,晚上要么是在饭店里头忙活着,好几十双眼睛盯着呢,跑不了,要么就是跟老同学出去吃饭,横竖都有人可以证明。要是说白天,我白天也没闲着,我们家店里负责采购的人生病住院了,你们也知道,饭店里除了固定供货的,也得有一些是自己出去采买的东西,而且那些事情不是知根知底的亲戚,不是信得过的人,也不能交给他们去做,所以好长一段时间了,白天这些事情都是交给我来负责的,最近这不到一周,那个人才出院,养好身体了,回来上班,结果尤图又开始找麻烦,我别说是杀人了,自杀都腾不出空来!”

随后,他就好像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似的,特意把自己不在店里的时间说了出来,也说明了不在店里的时候,分别是在哪里,和什么人一起吃饭。

“吴先生记性真是了不得呀,”钟翰听上去似乎是在由衷的称赞,“一个多月以前和什么人一起吃饭,具体的时间地点,就连吃了什么都记得那么清楚!”

吴涛也笑了笑:“钟警官,你就别讽刺我了,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没撒谎,之所以记得那么清楚,不是我记性好,是因为我这段时间一直就担心,觉得你们说不定哪天就发现我偷我岳父钱的事情了,到时候万一连带着怀疑我是不是为了图财,对自己老丈人都敢下手,那我不就浑身长嘴都说不清楚了么!所以我这段时间一直使劲儿回忆,把那段时间自己都做了什么事情给回忆了一遍,生怕忘了会说不清,你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我偷拿我老丈人的钱,这事儿肯定做的不对,你们怎么批评教育我,就算当我是小偷,判我刑,我也认,不过杀人害命那种勾当我是真没那种胆子,希望你们能够相信我说的。”

钟翰听他说完,点了点头:“你说的我们会斟酌,我也愿意相信你就像你说的那样,只是在金钱面前一时糊涂,没有做别的错事,但是近期在没有得到允许之前,还是希望你不要做任何外出的打算,尽量配合我们的工作。”

“这个没有问题,你就算不说,我最近也肯定不会往别处走,”吴涛毫不犹豫的就点头同意了,“一个是尤图那边一个劲儿的捣乱,打官司强财产都已经闹到法院里头去了,连假遗嘱都能弄得出来,还有人给做假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打发掉,再一个,我哪儿都不去都还害怕会洗不掉怀疑呢,哪还敢乱来!”

钟翰点点头,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和他继续纠缠,而是选择了询问他们另外一个问题:“有一个叫做罗平的人,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印象。”

“罗平?男的女的?”吴涛问完,不等钟翰回答,又摆了摆手,“算了,你不用告诉我了,我刚才想了一下,我们店里好像就没有用过叫罗平的人。”

一旁的尤莉方才被丈夫斥责了一顿,心情也不大痛快,在被钟翰问到之前一直垂头丧气的不吭声,现在听到了罗平这个名字,表情变得有那么一点困惑。

“你是不是认识这个人?”顾小凡注意到了她表情的变化。

尤莉摇摇头:“想不起来,但是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挺耳熟的,感觉像是我认识的人,可是怎么想怎么想,又都想不起来,光是觉得耳熟。”

“那你再仔细想一想,说不定确实是认识的,否则怎么会觉得耳熟呢?”顾小凡知道,听到一个比较常见的名字和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两者之间是不同的。

吴涛有些狐疑的看着尤莉,等着她说话,尤莉皱紧了眉头,一言不发的陷入沉思,时不时的摇摇头,看起来正在努力的试图从记忆中搜索出罗平这个名字。

“这个罗平,有没有可能是过去与你父亲尤志业一起做生意,或者是你们老家那边的熟人呢?”顾小凡看她搜肠刮肚的想不起来,便试图提示一下。

“应该不是……”尤莉摇摇头,停顿了一会儿,她猛地抬起手来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想起来了,就说怎么想怎么觉得有点熟,好像应该是认识的,但是又怎么想都想不起来!我确实认识个叫罗平的人,但是是小时候认识的,在一起玩儿过,这中间已经有好多年都没有再见过了,差一点想不起来。”

第四十章 顿悟

“是老同学还是邻居?”顾小凡希望尤莉能够说的更具体一些。

“都不是,他不是我们那儿的人,到底是哪儿人我还真给忘了,”尤莉虽然想起来了罗平这么个人,具体的一些信息却还是因为时间太久,记不起来那么清楚,“我记得好像是他家一个什么亲戚,忘了是叔叔还是舅舅了……好像是舅舅,当时是从外地去在我们那儿当矿工,罗平放寒暑假的时候就去那边玩儿,我们那儿也不是什么大城市,就是个小镇,地方小,谁都差不多认识谁,周围好多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就会凑在一起,里头有罗平他舅舅家的那个表兄弟,所以他就也跟着一起,一来二去的,你们也知道,小孩儿比大人容易熟,就那么认识的。”

“后来是怎么失去联络的?”从尤莉半天才能想起来罗平这么一个人的表现来看,显然是很久都没有见过面的状态,所以顾小凡索性直接问关键问题。

“后来我们那儿出了点事情,煤矿出事故了,我当年岁数也不大,也不太懂什么,反正就知道死了不少人,伤得人那就更多了,听说罗平他舅舅好像被砸断了腿,回老家去了,罗平当然就不会再去我老家那边,再后来我爸也带着我搬家到这边来了,就彻底没有联系,不知道后来他怎么样了,”尤莉说完,方才因为丈夫吴涛的事情而被搅乱的大脑终于清醒起来,疑惑的问,“你们为什么忽然闻起来这么个人来呢?是跟我爸的事情有关系么?可是,那个罗平当初去我们那儿过假期的时候,顶多也就十三四岁的年纪,之后就再也没有打过交道,他连我爸长什么样子都不一定知道,怎么会和我爸车上什么关联呢?”

“这个我们现在也没有办法立刻给你一个明确的解释,我们怀疑他和你父亲之前借出去的一笔钱有关系。但是具体情况还有待查证。”钟翰回答。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回去也想办法联系以前认识的人,看看他们有没有后来还见过罗平。跟他还有联系的,如果打听出来什么,我就立刻通知你们!”关系到自己父亲遇害的事情,又涉及到一笔被借出去的钱款,尤莉显得很重视,不等钟翰和顾小凡表态就主动提供起帮助来,“就这么定了吧,老公?”

吴涛好像又有点走神儿了,被她一叫,连忙回过神来。略微有些不悦的瞥了尤莉一眼,说:“你问我干什么,我又不认识什么罗平!”

“谁说你见过了啊!我那不是意思是让你帮我想着,提醒着我点儿么!”尤莉被吴涛训斥得有些委屈,脸色也不大好看。声音不大的对吴涛嘟囔了一句。

“怎么了?有心事?”钟翰问吴涛。

吴涛连忙摇摇头,有些勉强的笑了笑,说:“没有,没有,我就是脑子里还想着方才的事儿呢,这么大个人了,跑去自己老丈人家里头顺手牵羊。还被你们给查了出来,想一想就觉得怪丢脸的,哎呀,坐立不安呐,我现在肠子都悔青了。”

钟翰笑笑,对他的说法没有给予任何评价。又着重提醒了一下吴涛最近不要不打招呼就外出,否则引起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后果自负,吴涛有些诚惶诚恐的连忙点头答应,再三保证。之后夫妻二人便离开了刑警队。

“看样儿,别管有没有什么私人情绪夹杂在里面,之前沈钰和尤春霞对尤莉的评价还真都挺写实的,”尤莉和吴涛走后,顾小凡有些感慨,“尤莉确实很在乎吴涛,并且表面上好像挺厉害,实际上在家里什么都得依着吴涛。你说,就连吴涛多次偷偷溜进尤志业的家中去偷钱这种事情,尤莉都不敢对吴涛表现出多一点儿的气愤,多说几句也要被吴涛凶回去,这还是当着咱们的面儿呢,换成私底下,指不定是个什么样儿!吴涛可真是有够霸道不讲理的!”

“这种事情就属于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看着觉得再不公平,也没辙。”钟翰耸耸肩,对这种事表示无奈,“之前咱们不也听说过了么,吴涛原本是有个马上准备结婚的恋爱对象的,后来是尤莉单方面喜欢吴涛,热烈的追求他,吴涛受到尤莉优渥家庭条件的吸引,才投入她怀抱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一种平等的感情交流,这就给以后两个人相处模式的不平等打下基础了。”

顾小凡听着钟翰的话,知道他说的是尤莉和吴涛,却恍惚之中联想到了高轩和自己。原本自己对高轩单方面的怀有朦胧好感,也自说自话的以为高轩也应该有差不多的感受,所以就努力的充当高轩的小帮手,希望他能够更多的看到自己的好,可是钟翰来了以后,高轩为了和钟翰别苗头,仅仅因为自己客观的支持了钟翰的观点,就可以对自己不理不睬那么久,在这样的情况下,要让顾小凡继续自我催眠说高轩对自己是有好感的,是喜欢的,她也做不到,虽然她不聪明,但还不至于傻到那种份上。

最近高轩虽然对自己忽然又态度热络起来了,几次三番的表达关怀,可是顾小凡的心里怎么都高兴不起来,她觉得高轩的这种情绪变化,和钟翰要求自己学会疏远他,拒绝他,有着直接的关联,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和钟翰相处融洽,关系还是比较不错的,韩乐乐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和钟翰之间有什么,其实这也不怪韩乐乐八卦,钟翰在答应了自己,要帮忙试探高轩之后,就总是故意在有人在的情况下对自己表现得格外关怀备至,说不定对自己和钟翰之间关系有误会的人,还不止韩乐乐一个呢。就像钟翰之前说的,有个优秀的竞争对手出现,是顾小凡涨身价的砝码,这样一来,与其说高轩是真的开始在一起自己来,顾小凡倒觉得他更像是一种好胜心,一种想要打败对方而燃起的斗志罢了。

当然,一旦取得了胜利,除了能够从工作以外的方面战胜钟翰,还能重新让顾小凡回归到那个随叫随到、有求必应的小跟班角色上头,这种就算不能叫做一箭双雕,恐怕也差不了太多。

之前的一段时间里,顾小凡其实一直在为自己的这种看透而烦恼,这种烦恼是一种失落和伤自尊混杂在一起的复杂感受,相信不管是那个女孩儿,让她承认自己之前是多么的一厢情愿甚至自作多情,都是一件很难堪的事情。

不过看到尤莉和吴涛之后,顾小凡的烦恼忽然之间就戛然而止了,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庆幸的感觉,假如没有之前那一段时间的冷遇,给了自己一个长长的冷静期,可以好好的去思考和判断,假如高轩在钟翰对自己假意示好之后,就立刻抖擞精神的应战,对自己大献殷勤,那么自己一定会立刻被冲昏了头脑,丧失了全部的理智,那么,自己以前一直期盼的所谓圆满结局,实际上会不会是把自己变成了有一个尤莉呢?说不定,还不如尤莉,尤莉或多或少还扮演着一张大额的定期存单,而自己,只能是一个老实听话的小保姆。

这么一联想,顾小凡觉得这段时间一直充斥在自己胸口的那种滞闷感仿佛一瞬间就一扫而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领悟之后的淡淡酸楚和如释重负。

钟翰见顾小凡沉默着没有吭声,便换了另外一个话题,对她说:“我觉得关于罗平这个人,吴涛可能知道些什么,方才咱们和尤莉探讨关于罗平的事情,吴涛一直表现得很紧绷,并且心不在焉,那种状态绝对不是他所谓因为偷钱被发现所以感到丢脸造成的。”

“啊?那刚才怎么不多盘问几句,就这么让他走了呢?”顾小凡在脑海中快速的回忆了一下,吴涛表现得确实不大自然。

钟翰摇摇头:“没有意义,我这么觉得,也只是主观上的一种判断,咱们谁也没有掌握任何的实质证据去证明他们确实相识,张口问一问倒是容易,吴涛八成也不会如实回答,到时候他找出一大堆的理由去撇清和搪塞,甚至误导咱们的话,在这件事上咱们反而就被动了,索性先按兵不动比较保险。”

顾小凡点点头,世界上没有能够包住火的纸,也没有不透风的墙,如果吴涛确实和那个叫做罗平的人有关联,他们自然会查得出来,到时候真凭实据在手,和吴涛对峙起来也就不怕他耍滑抵赖了。

“这几个电话号码你负责,剩下的交给我。”钟翰递给顾小凡一张纸,上头是三个电话号码,“我那天和泰河酒店管停车的那个人聊了聊,他和过去赵泰河的那家过去的几个员工还有联系,给了我几个联系方式咱们看看能不能找到愿意和咱们聊聊当年那件事的人。”

“没问题,打电话这种事我还是很擅长的。”顾小凡点点头,接过纸条。

第四十一章 来龙去脉

两个人分头行动,各自开始打电话联系过去在赵泰河那家饭店工作过的人,结果他们的手头一共有七个人的联系方式,其中有两个已经更换了电话号码,没有办法取得联络,余下的五个也都不大愿意浪费时间在旧东家的事情上头,到最后只有赵泰河那家饭店原本的大厨师同意和他们见面,就这还是在顾小凡一番软磨硬泡之下,那位常师傅实在是不好意思推拒了才得以实现的。

常师傅和他们约了见面的地方有点特别,是在一家冷饮店里,冷饮店在一片居民区附近的一条小街上头,街两边都是一些规模不大的小饭店或者小商铺,钟翰他们赶到那里,好不容易才在路边找到了一个车位,急急忙忙找到冷饮店,一进门就认出了常师傅。倒不是他们慧眼识人,主要是常师傅的辨认度实在是太高了,整个冷饮店里就只有他一个人长得膀大腰圆,身上还穿着一套厨师服。

这位常师傅看上去也有六十岁上下了,满面红光,身材样貌严格符合某著名小品里关于厨师或者老板之间共同点的玩笑话,钟翰和顾小凡进门的时候,他正一大勺一大勺的吃着一份冰糕呢,饶是如此,依旧是一头一脸的汗。

“你就是常师傅吧?”顾小凡和钟翰走上前去,开口确认身份。

常师傅抬头看了看他们,点点头,一边示意他们坐,一边招呼冷饮店里的服务员:“我这个一样的,给再来两份儿,再给我来瓶冰镇汽水儿啊!”

“你不用招呼我们。”顾小凡连忙和常师傅客气。

“一碗冰糕而已,算啥招呼,大热天的,吃点儿凉快凉快!”常师傅拿起放在手边桌旁的白毛巾,大大咧咧的囫囵擦了一把脸上的汗,“我是彻底服了呀。你这个小姑娘真是了不得,小小年纪,耐性倒是够好的,甭管是软的硬的。哪一套你都不买帐,本来我是真不想蹚浑水儿的,看你态度那么好,怎么说都不急不恼,我都觉得自己一个大老头子这么难为一个小姑娘,简直是罪过了!”

顾小凡被常师傅给说笑了,方才电话里常师傅最初的态度确实算不上好,不过倒也不是特别蛮横无理的那种,所以顾小凡也不管他说话的口气好听不好听,始终耐着性子好言好语的商量。一来二去的常师傅果然就缴械投降了。现在见到他本人后,顾小凡更觉得,其实常师傅人不坏,就是脾气有点急说话有点冲罢了。

“那麻烦你把其中一份冰糕换成常温的汽水吧。”顾小凡一边往外掏钱一边对服务员说,顺便也指了指钟翰。给常师傅一个解释,“他胃不好,不能吃冰的。”

“哦……”常师傅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你们俩是……一对儿?”

“不是的,我们是同事。”顾小凡没想到这个胖老头儿居然还挺八卦,连忙不好意思的解释,这时候服务员拿了汽水和冰糕过来。她打算付钱,和常师傅说话的功夫,钟翰就已经把钱给付过了。

“哎,这是像话的。”常师傅对钟翰点点头,“咱们两个,俩爷们儿在这儿。不能吃个冰糕还让小姑娘请客,是吧!本来我想着说请你们吃点儿冷饮的,既然你把我那瓶汽水儿都给了,我就不为了那三块两块的跟你们瞎客气了,回头不为了别的破事儿的时候。你们去我家的店,我给你们炒个菜,咱们就当交个朋友了。”

“常师傅在这附近开店?”顾小凡问。

“马路斜对面儿,之前给人家打工,顺便带了带自己儿子,现在我儿子也成了,老东家也关门儿了,我们爷俩儿干脆自己起炉灶,小打小闹的,跟人家大饭店比不了。”常师傅话虽然说的挺谦虚,表情看上去倒还是很满足和骄傲的。

顾小凡扭头朝冷饮店门外面看了看,马路对面果然有一个小饭店,门面不算大,招牌上三个大字——“常家菜”。

“常师傅,我们今天来是想和你聊聊赵泰河和尤志业之间的事情。”钟翰说。

“他俩又接着打官司啦?”常师傅一脸无奈的表情,“我以前就跟老赵说,这官司打了那么多年都打不赢,干脆就算了,权当吃了个哑巴亏,回头好好打算打算,把以后的日子过好那才算是赢了,结果他就是不听,这次又是闹哪出儿啊?”

“这一次哪出儿也没闹,不是打官司的事儿,”钟翰摇摇头,“尤志业死了。”

“死了?真死了?不是诈死吧?” 常师傅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不是都说祸害遗千年么?怎么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那个姓尤的死在我们前头呢?”

“性命攸关的事情,假不了。”常师傅是赵泰河原来店里的主厨,赵泰河搬走另外开张之后,他也第一时间跟着赵泰河走了,这足以见得他和赵泰河的交情肯定不只是普通的雇佣关系,私交应该也不错,所以钟翰对他的态度并不意外。

“呵呵呵,死了好啊,别人出事我还可以假么惺惺的装装难过,他死了,我就仨字儿送给他——活大该!”常师傅一副特别解气的样子,“我早就说了么,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这事儿啊,都是人在做,天在看,尤志业做损做得多了,老天爷都看不下去,把他给收了!哪位英雄干的,回头你们帮我谢谢他!”

“常师傅怎么那么恨尤志业啊?”顾小凡感到哭笑不得。

“我不恨他,我恨他干嘛?他就是个癞蛤蟆,我是人类我能恨癞蛤蟆么?”常师傅表情充满鄙夷的说,“我纯粹是看不上他,恶心他,谈不上恨。”

“你给尤志业应该挺熟悉的吧?”顾小凡又问。

“还行吧,就那么回事儿,他做的破事儿我知道,私底下完全没来往。我这个人文化不高,除了做菜也不会别的什么,不过我知道做人得干人事儿,尤志业那人太差劲,我瞧不上他,”常师傅又挖了一勺冰糕塞进嘴里,说话也一瞬间变得有些囫囵不清起来,“当初老赵从原来那地方搬走的时候,尤志业还想留我呢,私底下找我谈,说给我比老赵原来定的还高的工钱,甭管老赵给我多少,他再加一千,让我留下来给他干,你们猜我是怎么说的?”

顾小凡和钟翰看着他没有搭腔,当然,常师傅也并不是真的让他们猜,他稍加停顿,把嘴巴里的冰糕咽下去,说:“我告诉他,姓尤的,玩儿蛋去!”

“咳咳。”顾小凡的嘴里也含着一口冰糕,冷不防听到常师傅冒出这么句话来,一下子呛得咳嗽起来。

“哟,怪我啊,怪我,当着小姑娘的面儿说话太粗了是吧?”顾小凡的反应让常师傅也有点儿不好意思起来,说话也稍微收敛了一点,“你们知道不知道,为什么泰河大酒店叫这么个名字?”

“因为老板是赵泰河。”钟翰回答。

“可不是么,多明显的事儿啊,连你们光知道老赵的名字,不认识他的人都能想得到!要不为什么我说尤志业那人就让人瞧不起?咱就不说什么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那种文绉绉的话,退一万步讲,总不能连别人爹妈给的,用了好几十年的名字都抢吧?可他偏偏就干得出来!”常师傅说着鄙夷的笑了笑。

“常师傅,当年赵泰河和尤志业之间的矛盾挺深的吧?具体是怎么回事儿,你能跟我们说说么?”顾小凡问。

“说就说吧,你们都跟我见着面了,回头是不是我说的,也都是我说的了。”常师傅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用吸管嘬了口汽水,说,“想当初老赵张罗着开饭店,我们俩原本就认识,之前一起在别人那里干过,关系还挺不错的,老赵那个人虽然有点儿一根筋,死心眼儿,但是人好,绝对没的说,他那会儿要自己开店,找我,我就答应了,然后他挑来挑去,就租了尤志业的门市下来开店用。”

“就是现在的泰河酒店那里?”

“可不就是那儿么!那个房子是尤志业的,他原本是老赵的房东,姓尤的鸡贼的很,租房子从来不签长租的合同,非得一年一签,老赵也是个榆木脑袋,尤志业让怎么签,他就怎么签,一点儿都没防备着。那个地方该说不说,地段儿还是挺好的,而且不是我老常自吹自擂,我的手艺那也是大把大把的回头客,老赵的饭店开了以后,生意一开始一般般,几个月之后就开始有起色了,租期满一年那会儿,生意就已经红火起来了,尤志业从那会儿就开始动坏主意,租期满了立刻涨价,涨得还不少,老赵怕搬家影响生意,好不容易客源稳定了,就都答应着,就那么又在那儿干了几年,眼看着生意一天比一天好起来了,原来楼上楼下的客人加起来一层都坐不满,后来满员了还有在门口等着的,我们都挺高兴的,觉得大河有水小河满,老赵发财,我们也跟着有好日子过,结果这个节骨眼儿上,尤志业翻脸了,合同到期之后,说自己要做生意,不租给老赵了。”

常师傅说到这里,又有些气愤起来,拳头在桌子上捶了一下:“谁能想到这老王八说的做生意,是把我们赶走之后,把老赵的招牌拆了一个字,冒名顶替抢我们的客源呐!”

第四十二章 寻找赵泰河

“常师傅,你和赵泰河私底下关系一直挺不错的吧?”钟翰已有所指。

常师傅也立刻就听出了他没有直接挑明的弦外之音,摆摆手:“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我和老赵的关系是不错,他是个挺好的老板,就是因为跟在他身边干了那么多年的活儿,所以他那里关门了以后,我都不愿意再给别人打工了,宁可自己拿出老本儿来,自己开一家小馆子,自负盈亏。咱们可能是第一次见面,你们刚认识我,谈不上了解,不然你们也不会问我这种话,熟悉我老常的人都知道,我这个人一向是帮理不帮亲的,我不会因为和老赵关系好就去骂尤志业,我说尤志业是因为他做人实在是太差了,没见过这么无耻的。”

“既然赵泰河是那么好的一个老板,为什么后来还做不下去了呢?”顾小凡知道这件事和尤志业有关,现在尤志业死了,想要了解到当初事情的来龙去脉,比起剩下来的唯一当事人赵泰河,常师傅虽然难免也有偏颇,但却是更好的选择。

“那是两回事,赵泰河确实是个好老板,做生意也踏实,但是他心气儿不行,一根筋,这事儿上头,尤志业虽然挺不要脸的,但是我也得承认,他的脑袋确实聪明,和老赵比,他才是那个能做大的人。”常师傅的回答听起来倒也还算是基本客观的,“当初老赵搬走的时候,尤志业想要留我们店里当时的那几个厨师,这个方才我不是也跟你们提过么,我们当时都没答应,你们也知道,饭店最重要的是什么?不是老板姓什么,是厨师做的东西顾客喜不喜欢吃,对吧?所以我们当时就想,我们都不帮你。我看你最后怎么收场,结果后来听说尤志业高薪雇了几个不错的厨师来,我后来也特意去那里吃了一次饭,手艺确实是挺不错的。上饭店吃饭么。大家图的就是好吃,虽然那个厨子做的东西和我们原本的味道不太像,但是只要味道好,像不像的,人家顾客也不是特别在意。”

“你们想啊,一方面他把‘泰河大酒店’去掉一个‘大’字,变成了泰河酒店,除非特别细心的人,否则谁会怀疑老板换掉了?老赵那时候又不听劝,我们说搬走可以。就在附近开新店,同台竞技,老赵不听,说看着尤志业在眼皮底下就烦,非要搬得远远的。结果这边好多人都不知道店换了主儿,等我们发现尤志业用老赵的名字继续开店,他都已经开得有声有色的了。”常师傅叹了口气,说起赵泰河的时候语气有些遗憾,“老赵就气不过,找尤志业算账,让他改招牌。不许用自己的名字,尤志业不同意,说全中国也不是只有赵泰河一个人可以用‘泰河’这两个字来当名字,除非他让全国其他名字叫泰河的都改名,否则就没有资格要求别人,把老赵气得。直接就找到工商局去了,非要让尤志业改名。”

“但是这条路走不通对么?”

“是啊,人家说了,他那个饭店一共就才开了几年,规模也不算大。在a市的知名度都不能算是很高,不是什么百年老字号之类的,也没什么特殊的专利在里头,没理由要求别人不许用类似的名字,所以没有支持他的要求。老赵想不开,就又开始准备材料,跑去法院起诉尤志业,折腾来折腾去,心思全都花在这些事情上头了,根本没有心思好好的做生意,老板自己不上心,底下的人谁会给你好好干,本来搬家之后生意就比原来差了好多,老赵再不上心,死撑了一段时间,到最后还是关门了,尤志业那边倒是开得红红火火,我们看着都觉得挺生气的。”常师傅叹了口气,一仰头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瓶汽水,吐了口气。

钟翰听后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继续问:“那他后来状况怎么样?”

“打不起精神来,整个人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常师傅十分痛心的摇了摇头,“成天就好像丢了魂儿似的,刚开始打官司也没打赢,自己的店也开不抬下去了的时候,他还跑去尤志业的饭店门口去骂街,吵吵嚷嚷的闹得挺大,后来尤志业店里的人报警,警察把他给带回派出所去,看他喝过酒,醉醺醺的,就用老赵的手机打电话给我们,让我们去把人给带回去了,教育了他一顿,老赵也没往心里去,过后又跑去尤志业的饭店那边,后来发现尤志业本人根本不在店里,只有他女儿在那边管着,老赵就不去了,说他跟个比自己小一辈儿骂架没意思。”

“那他之后不开饭店了做什么?”

常师傅犹豫了一下,似乎有些不知道该不该开口,顾小凡见他不开口,只好主动说服他:“常师傅,有什么你就直说吧,我们既然找你,其实背后的原因不说你也应该已经猜得到了,如果你能够证明赵泰河与尤志业的事情无关,那等于是帮他解决掉了一件麻烦事儿,可是如果真要是有关系的话,不管这个人之前的品行是好是坏,归根结底也是一条生命,他生前应该受到道德上的谴责,但是不也不是个杀人害命的坏角色么?你说对不对?”

“我觉得这事儿肯定和老赵没有关系,”常师傅听她说完,终于开了口,“我刚才确实有点儿不知道该不该说,饭店关门之后,老赵有一阵子满世界去找尤志业,就要找他要个说法,但是他跟我说一直都找不到尤志业,所以就放弃了,不找了。我说这事儿肯定和老赵没关系不是因为别的,把我们俩的私交怎么样都抛在一边不看,就单纯说老赵现在的那个状态,他也不可能吧尤志业给怎么着了。”

“赵泰河现在怎么了?”钟翰连忙问。

“还能怎么样?心气儿太高,受不了挫折,被尤志业给欺负成那样儿之后就打不起精神来了,那人家没招儿,就开始折腾自己,折腾自己身边的人,”常师傅语气特别无奈,“打从饭店关门了以后,他就不琢磨着再继续干点什么了,成天就是喝酒,我们别人劝了他也不听,他老婆就生气,和他吵,他心情不好,再喝点酒,就开始打她老婆,两口子动不动就打架打到了一个电话把我们都给叫过去劝架的程度,再后来他老婆也受不了,坚决要跟他离婚,我们谁也劝不住,俩人就离了,离婚之后,老赵就更是天天在家里喝酒,喝得烂醉如泥似的,我们看着都觉得生气。你们说,一个成天把自己喝酒喝得好像烂泥似的一滩那种人,让他杀别人?你信么?我看别人杀他还差不多,他连反抗的能力都不一定有!”

之前顾小凡和钟翰虽然知道尤志业的这家泰河酒店来历可能不那么简单,但是却没有想到,整件事对赵泰河的生活居然造成了这么大的影响。

“你知道赵泰河住在哪里么?我们想要找他聊聊。”顾小凡问常师傅。

常师傅想了想,说:“行啊,我告诉你们吧,你们自己去找他,看看他现在是个什么德行,你们就不会再怀疑他能干什么坏事儿了。”

两个人从常师傅那里拿到了赵泰河家的住址,常师傅就和他们告辞,准备回自己的那家小饭店了,临走的时候,他对顾小凡说:“丫头,你们找到老赵的时候,假如他凑巧今天喝的没那么醉,万一问起来你们是怎么找到他的,你们可别把我给卖了啊,到时候跟老赵那儿我可就没法交代了。”

顾小凡向他保证不会出卖他,常师傅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大步流星的回马路对面自己的小饭馆去了,顾小凡和钟翰也立刻动身,按照常师傅给的地址,打算去见一见赵泰河本人。

赵泰河的住处距离常师傅和他们见面的地点有一小段距离,赶到那里的时候差不多就已经是晚饭时间了,小区里很热闹,除了刚下班回来的人之外,还有不少在小区里面玩耍、活动的小孩儿和老人,顾小凡和钟翰的行色匆匆和其他因为周末而显得格外放松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按照地址,他们找到了赵泰河的住处,到了门口还没等敲门,钟翰就眼尖的看到,赵泰河家的房门有一道细缝,根本就没有被锁上。

他看了看顾小凡,顾小凡也停下了原本打算敲门的动作,两个人的心里都隐约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钟翰掏出一张面巾纸垫在手里,轻轻的打开了房门,从门口看进去,客厅里非常凌乱,到处都是丢弃的空酒瓶、啤酒罐,并且空气非常浑浊难闻,夹杂着一种食物腐败之后的淡淡酸臭味。

“赵泰河,你在家么?”钟翰探头进去,喊了一声。

屋子里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顾小凡紧张的看了看钟翰,钟翰的表情看上去也显得有些凝重。

“你在门口等着,我进去看看。”钟翰从口袋里拿出备用的塑料鞋套,对顾小凡说。

第四十三章 住院

顾小凡紧张的点点头,同时也不忘小声叮嘱钟翰:“你小心一点。”

钟翰小心翼翼的套好了鞋套走进门去,顾小凡绷紧了神经等在门口,不是说她胆子太小或者想得太多,做这一行的人,所面临的风险远远大过其他大多数行业,谁也不知道危险是不是就藏在一个谁都意想不到的拐角等着你的到来。

就比如现在,敞开的屋门,屋子里散发出来的淡淡酸腐臭气,都让顾小凡和钟翰第一时间产生了一种不太乐观的联想,担心屋子里发生了什么。假如屋子里真的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出事的可能是赵泰河,同时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赵泰河非但不是受害者,还有可能是主导者,听到有人找上门来,索性一声不响的藏在屋子里不出来,等着人进去了,好来一个突然袭击。

这个世界上,有头脑冷静,仔细计划的理智型犯罪人,同样也有一些因为冲动或者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抑或根本就存在某种行为障碍的“疯子”,之前刚刚听完常师傅对赵泰河近况的描述,这就更让人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担忧,想必钟翰的想法也和顾小凡是一样的,否则他不会要顾小凡留在外面等着。

绷紧了神经,紧张的等了一会儿,屋里忽然传来钟翰的声音:“进来吧。”

顾小凡可能是太紧张了,冷不防听到他出声,还被吓了一个哆嗦,然后赶忙想要进去,随即又想到了一个问题:“钟翰,我没带鞋套,你还有备用的么?”

“不用了,你人进来就行。”这次顾小凡注意到了,钟翰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好像是捏着鼻子在说话。不过不用鞋套直接进去,这倒也直接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屋子里的赵泰河,估计并没有发生他们之前担心的那种情况。

顾小凡一听他这么说。就放下了心,迈步进屋,绕过地上的空酒瓶和垃圾,顺着钟翰方才说话声音传来的方向,朝卧室门口走去,钟翰就站在那里,背对着客厅,果然一只手是捏着鼻子的,姿势也是处于肮脏环境下那种一如既往的紧绷,顾小凡还没等来得及在心里偷偷的笑他一下。就也被一阵风带过来的浓烈臭气熏得差一点点把方才见常师傅时候吃的冷饮直接吐出来。

她也连忙捏住鼻子,那股味道实在是太难闻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混杂,好像汗臭、酒臭,甚至呕吐物的味道等等各种异味都混杂在了一起。再经过夏天这种炎热高温的发酵,浓郁到可以让所有人为之屏住呼吸。

再看卧室里,比客厅的脏乱更是丝毫不逊色,除了各种食物垃圾和空易拉罐被丢了一地之外,地上还扔着一大团被子,而床单皱皱巴巴的双人床上面脸朝下趴着一个人,一动也不动。上身一件颜色已经发黄的白背心,下身是一条大花短裤,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乱蓬蓬的并且看起来很油腻,一只手从床边垂了下去,如果不是因为呼吸身体微微的还有些起伏,顾小凡估计会以为那是一具死尸。

“怎么搞成这样了?”顾小凡虽然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真的看到屋子里面人的状态之后,还是有些惊讶,“喝醉了?被子怎么都扔在地上了……”

她说着习惯性的伸手想要帮忙捡起来,知道屋主并没有出事,她的神经也就放松了不少。不过她这个好心的动作刚刚做出来,就被钟翰直接给拦住了。

“你最好放弃这个打算,我刚才已经犯了这个错误,没必要你再重复一遍。”钟翰的脸色十分不好看,用原本捏住鼻子的那一只手拦着顾小凡,另外一只手始终垂着,却又明显刻意的与自己的身体保持着一尺左右的距离,“估计他之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喝多了,吐在了卧室里,然后随手就把被子给压在上头当抹布了,呕吐物被擦得满被面儿都是,隔了这么多天,那点儿东西都干在了被子上头,我一不小心还摸到了,手感疙疙瘩瘩的很粗糙,你自己想象吧。”

“不用了,你说的这么有画面感,我再多想一下估计就可以帮忙加料了。”顾小凡连忙打住,不让钟翰继续说,尽量屏住呼吸,往前走了几步,蹲下身,看了看那男人的相貌,确实是赵泰河本人没错,之前他们有查过赵泰河的个人资料,只不过户籍上面登记的住址上已经找不到这个人了,今天见过常师傅之后才得知,是因为赵泰河和妻子离了婚,所以搬去了过去的旧房子一个人住。

顾小凡开口叫床上的人,怕把熟睡中的赵泰河给吓到,所以刻意把声音压低了一些,语气也比较柔和:“赵泰河?赵泰河?你醒醒!”

赵泰河没有任何反应,睡得很沉,顾小凡便提高了音量继续叫了几声,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顾小凡实在是不想伸手去碰他,只好不厌其烦的继续叫赵泰河的名字,终于,赵泰河有了反应,睁开眼睛,眼神迷茫的看了看周围,稍微调整了一下原本的姿势,然后就又闭上了眼睛。

“赵泰河,你醒醒。”顾小凡连忙喊他。

赵泰河的眼皮动了动,很吃力的睁开眼睛,看样子就好像困得已经完全挑不动眼皮了似的。他看了一眼顾小凡,嘴里含混不清的咕哝了一串话,顾小凡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听明白,他是说让自己不要叫他,他有钱来付房费。

敢情赵泰河已经醉到了完全不清醒,连自己是在家中,还是在住宾馆都搞不清楚了,并且咕哝出这句话的功夫,他就又闭上了眼睛,等顾小凡终于弄明白他说的是什么的时候,他就又呼呼的陷入了沉睡之中。

“算了,咱们走吧。”钟翰在顾小凡不死心的试图叫醒赵泰河的时候接了一通电话,“他醉成那个样子,就算勉强叫醒了,头脑不清晰,问什么也答不出来,答出来了也不一定有什么效力,找别的时候再来吧,希望他能清醒点儿。”

顾小凡点点头,赵泰河这个状态确实是没有办法有效沟通的,就站起身来跟着钟翰往外走,出了门没忘了帮赵泰河把防盗门关好,虽然他住处的状态,就算是小偷进来都会觉得特别失望,也还是得注意安全的。

“你出来之前没在赵泰河家顺便洗洗手?”顾小凡看见钟翰的右手始终与身体保持着一定距离,有点想笑,她完全可以想象到钟翰方才内心的崩溃。

“估计他那种状态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钟翰皱着眉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副很嫌弃的样子,“我刚才去他厨房看了看,已经欠费断水了。”

两个人下了楼,好在楼下不远处就有一家小超市,钟翰过去买了一包湿巾仔仔细细的擦了几遍才总算松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平时的那种放松状态,对顾小凡说:“走吧,刚才戴煦打了一通电话过来,说他们去医院调查情况的时候,凑巧遇到了一个咱们应该会比较感兴趣的‘熟人’。你猜会是谁?”

“戴煦能见过也认识的……难道是尤图或者吴涛他们中的谁?为了争遗产打起来了?”顾小凡第一时间立刻就想到了正在打官司的尤图和尤莉双方。

钟翰摇摇头:“不对,是张和顺。”

“张和顺?为了沈钰找人跑去麻将馆儿找尤志业麻烦的那个张和顺?”顾小凡吃了一惊,“他怎么了?而且咱们都还没找过张和顺,戴煦怎么认得他?”

“戴煦说他和唐弘业一起到医院里头去了解别的情况,凑巧遇到送来一个急诊,是个老头儿被人给打了,需要缝针,还有脑震荡,所以被要求留院观察,戴煦看名字叫张和顺,年龄也相符,觉得挺巧的,旁敲侧击一打听,还真是他。”

“有时候觉得世界还真是够小的,那正好咱们去医院看看怎么回事儿,也省得还得以后另外找时间去特地找他了。”顾小凡说,随即意识到时间问题,“对了,都这个时候了,张和顺不是留院观察么,也走不了,你要不要先买点东西吃?”

“不用,多亏了赵泰河的‘帮忙’,我现在也没有什么胃口,估计胃已经被恶心晕过去了,一时半刻醒不过来,咱们还是先去医院那边吧。”钟翰随口开着玩笑说。

医院离得不远,钟翰和顾小凡很快就到了,戴煦就站在住院部大门口等着他们,一看到他们过来,立刻招了招手:“走吧,我带你们过去。”

戴煦出来接他们,唐弘业就等在张和顺住院的疗区门口,看钟翰和顾小凡来了,很热情的同他们打了声招呼:“来了?怎么样,进展顺利么?”

“还可以,中规中矩,没有什么大突破。”钟翰回答。

“你们那个受害人叫什么名字来着?”唐弘业问。

“尤志业。”顾小凡告诉他。

“我就总觉得你们这个案子受害人的名字听起来挺耳熟的……”唐弘业挠了挠头,想了一会儿,一时也没想到什么,只好暂时放弃,“算了,先进去吧,我回头再慢慢想,为什么我会觉得这个名字那么耳熟呢,总觉得在哪儿见过!”

第四十四章 事儿爹

直接找到张和顺之前,钟翰他们当然需要先和收治张和顺的医生聊一聊,询问一下张和顺受伤的情况和造成这个局面的原因之类的。

医生是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一副经验比较丰富,见多识广的样子,一听说是警察来了解张和顺的情况,这名男医生表现出了一副十分无奈的样子。

“我真是没见过都这把岁数了,还这么能惹是生非的,你们都没见他刚来时候的样子,满头满脸都是灰土,脏兮兮的,别说是缝合了,就光是清理创口就花了好一会儿,”医生说,“不算严重,轻度脑震荡,伤口虽然有点儿长,但是不深,没有造成肌肉层面的损伤,除了有点儿疼,将来有可能会留疤,别的就没有什么了,我只能根据自己的经验判断是被人打成那样的,别的你们就得自己问了。”

“那他的精神状态怎么样?稳定么?”顾小凡问。

医生笑了笑:“稳定,何止是稳定啊,还挺兴奋的呢,刚才我给他缝合的时候,骂得可大声了,说我要是敢给他用回扣药,他就去找院长投诉,让我下岗。”

“那老头儿可真是个‘事儿爹’!”从一旁经过的小护士听到他们在谈论方才被送过来的张和顺,也忍不住插嘴说,“刚才送他去病房,一会儿要这样,一会儿要那样,又不是浑身瘫痪了动弹不了,也不是七老八十的,非要我们给他把床摇成他觉得舒服的角度,结果没十分八分的,就又按铃叫人,说床头太高了,让人给他摇下去一点儿!你说他有那功夫,自己下床都摇完了!”

医生假意提醒小护士注意措辞,实际上倒也没有反对她所说的话,看样子张和顺进医院这不长的时间里面。已经给人留下了不太好的印象了。

钟翰向医生和那名小护士道了谢,和顾小凡直奔张和顺的病房,他住的病房是个三人间,一进门。张和顺的床位在最里面靠窗子的位置,外面两张病床的人正面对面坐在各自的床上聊着天,与张和顺相邻的那一侧帘子拉了起来,煎熬钟翰他们进来,狐疑的打量了几眼,发现他们是来找张和顺的,就不再理睬了。

钟翰和顾小凡走过去,看到张和顺自己躺在病床上,这老头儿体格不算大,个头儿也不算高。长得倒也算得上是红光满面,就是眼下,他一条胳膊上面包着纱布,看样子是缝过针的,脸上有几处红肿和淤青。看上去显得很狼狈。

发现有人过来了,张和顺睁开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两个陌生人,开口有些语气不善的问:“你们谁啊?干嘛的?”

钟翰拿出自己的证件来让张和顺过目,张和顺根本没接过去仔细看,大眼儿扫见上头的字样,顿时就来了精神。赶忙坐起身来,八成是动作有点快,他头晕的微微晃了晃身子,哎呦哎呦的笑声哼唧着靠坐在了床头上,说:“还算你们当警察的有点儿敬业精神,刚才我当街挨打的时候你们怎么没说赶紧去救我一命?万一我被人打死了呢?好在这会儿没用我报警直接就找上来了。我也算是福大命大,之前的我就不跟你们计较了,这事儿你们科必须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看起来他是把顾小凡和钟翰当成是来给自己主持正义,解决问题的人了,钟翰对他笑了笑。也不澄清,也不解释,更不对他之前的指责做任何回应。

张和顺把他的这种反应自动自觉的视为了一种默认和默许,便继续说到:“我跟你们说啊,这事儿你们科必须得管,现在这世道,实在是太坏了!好人连话都说不得啊,说个话也得挨打,你们说这还有王法了么?”

“是谁不让你说话,一说话就得挨打了?”顾小凡问。

“我哪认识他们是谁去啊!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张和顺气呼呼的说,“我今天下午没啥事儿,这不是帮晚上了么,家里就我一个孤老头儿,没人照应着,我就想着,干脆出去找个地方随便糊弄一口就得了呗,结果走半道儿上,看到了几个小子,年纪没多大,也就二十来岁,那脑袋染得,跟红绿灯似的!这个一脑袋红毛,那个一脑袋黄毛,还有一个你都说不上来脑袋上是个什么颜色了,就跟小孩儿那调色盘兜头给他口脑袋上了似的,要不是夏天外头还天光大亮的,我都得觉得自己这是见了鬼了!我当时就是路见不平,教育了他们几句,让他们别成天学那不人不鬼的打扮,拾掇的干干净净的,好好做人,我跟你们说,我可是好说好商量的跟他们讲,我说你们自己照照镜子,不觉得给老祖宗丢脸么?我要是你们爹妈,在大马路上看到你们这德行迎面走过来,我都没脸认你们,小年轻轻的,收拾干干净净,利利索索的,多好!你说我说错了么?他们凭啥打我!”

听他这么一说,顾小凡都觉得特别的无奈,因为她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个性,家里面就算是身为一把手的顾妈妈也向来主张少管闲事,以和为贵,所以像张和顺这样喜欢管闲事儿,喜欢给自己惹事儿的性格,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但是话说回来,大人终究是不对的,尤其对方是一群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这么对待一个年过花甲的老人。

“确实是不太像话,那几个人再怎么说也不应该对你这么大年纪的人下这么重的手。”她这么说一半是由衷的,一半也是为了顺着张和顺,安抚他的情绪。

谁知道张和顺听了却一点儿都不领情,头晕没敢摇头,只好摆了摆手:“这还算重手?现在可真是世风日下啊,年纪轻轻不学好也就罢了,当流氓都当不明白!我好心说他们几句,他们不爱听,骂我,那我能擎着么?我就骂回去,骂来骂去,那几个人说不过我,上来就跟我动手。我当时可就跟他们说了,我说你们几个敢跟我动手?那你们今天最好打死我,你们要打不死我你们就都是龟孙子!”

顾小凡的下巴差一点儿就因为太吃惊而脱臼,她见过性格冲动,容易热矛盾的人,但是从来没见过张和顺这种一把年纪了,不仅性格冲动,说话不经过大脑的,更没见过他这种已经挨打,受了皮肉之苦,还敢继续跟人叫板的。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张和顺六十多岁,花甲都过了,下一步就是奔着古稀努力的人,居然连这个道理都不懂,真让顾小凡大开眼界。

“结果你看他们多没种!”张和顺非但没有觉得自己的处理方式有什么问题,反而还有些小小的洋洋得意,“就这种小杂碎,做人做不明白,就连做混混他们都做不明白!我一个老头子,都能把他们给镇住,他们要是真遇到什么大流氓,就那样一个个儿的,都是废物点心!”

“那你当初都不认识他们,干嘛要招惹他们呢?”顾小凡问。

张和顺略微有些不满的瞥了她一眼:“什么话!什么叫我招惹他们,明明就是他们那一脑袋红毛绿毛的,惹我眼了,我看着不舒服,当然要教育教育他们!”

“那前段时间你大闹麻将馆,还叫了几个膀大腰圆的晚辈让人家帮你教训尤志业,是因为看他哪里不顺眼呢?”钟翰借机开口把话题引到了尤志业身上。

“敢情你们不是来给我主持公道的对吧?”张和顺此时也听出了端倪,拿眼重新打量了一遍钟翰和顾小凡,“怎么着?那老小子还敢去公安局告我?我跟你们说,这事儿找我也没用,那天我又没把他怎么着!充其量我也就算是吓唬吓唬他,哪条法律规定的,吓唬人也有罪了?他要说我把他怎么着了,咱就当场对峙呗!或者你们把他也弄医院来,验一验!看看他到底哪儿出毛病了!”

“上一次你跟他闹过矛盾之后,还有再和他见过面么?”顾小凡觉得张和顺好像并不知道尤志业出事的消息,而且从他的状态来看也不像是假装的。

“没再见过,我都说了,我没想把他怎么着,就是吓唬吓唬他,教教他该怎么做人,别老大岁数的人了,还那么不是个东西,那我吓唬都吓唬完了,目的就达到了,我还见他干啥!”张和顺两眼一瞪,理直气壮的回答。

钟翰站在张和顺床尾的位置,既能看到张和顺,也能看到旁边两张病床上病人的情况,他发现自打扯上了尤志业的事情之后,隔壁病床上的两个人就悄悄的停止了聊天,竖着耳朵偷偷听着他们这边的谈话内容,于是他示意顾小凡先不要说下去,然后问张和顺:“愿意出去稍微走一走么?”

不知道是涉及到了尤志业的问题,让张和顺觉得有些气短,还是同样不愿意让同屋的其他病人听太多关于自己的负面内容,张和顺倒一点儿也没有执拗,当即就同意了,不过顺便他也不忘补充一句:“话咱可先说在前头啊,我现在是病号,是伤员,你们可不能让我走太远啊,我累。”

第四十五章 拦路狗

张和顺慢慢悠悠的坐起来下床穿鞋,顾小凡和钟翰就在一旁等着他,张和顺弯着腰把鞋子提上,坐直了身子,好一会儿没动弹,他扭头打量了一下顾小凡和钟翰,似乎在衡量着什么,然后冲顾小凡一伸手:“你个小年轻的,怎么那么没有眼力劲儿呢?我这么大岁数了,又是病号伤员,你都不知道过来扶我一把!”

顾小凡一愣,连忙就要上前,身子刚动了一下就被钟翰从身后拉住了手肘,她疑惑的扭头看钟翰,钟翰虽然没有跟她说话,却给了她一瞥不赞同的眼神。

“要是连下床走几步都做不到的话,为了你的身体健康和安全着想,我看那就还是别到外面去了,方才是我考虑不周,”钟翰拦住顾小凡动作的同时,也对张和顺开了口,“原本我是考虑到有一些关于尤志业的事情想要问问你,怕你在这里感觉不方便,这样看来,还是别劳烦你跟我们出去了吧,反正你和尤志业之间的事情,八成也是坦荡荡,没有什么需要回避的。”

钟翰说话的态度让人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张和顺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之后却也没有别的话说,只好自己从病床上站起身来,动作看起来一点儿都不吃力,还挺利索的,嘴上不情不愿的嘟嘟囔囔:“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自私的不得了,就连让他们搀扶一把受了伤的老人都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理由。”

钟翰也不搭腔,和顾小凡一起跟在张和顺的身后,虽然说张和顺的身体状况和精神头儿绝对不是需要别人搀扶着的那种程度,但是毕竟六十多岁了,又刚刚挨了一顿打,他们也没有掉以轻心,和他保持着不算远的距离,以保证万一张和顺有个脚步不稳什么的,他们能够第一时间上前搀扶住他。

不过这种考虑后来被证明确实是多虑了。张和顺走起路来比顾小凡还有劲儿,三个人都走到了疗区走廊外面的楼梯间里,他还蹭蹭的往楼下走。

“在这里就可以了吧?走那么远,你的体力可以么?”顾小凡有些担心。

“哼。我还不是为了你们着想,你们不是怕被别人听着什么嘛。”张和顺扭头瞪了她一眼,顺便把责任推在了钟翰他们的头上。

钟翰和顾小凡也不辩解,随便他怎么说,三个人一路下了楼,到住院部楼后面的小花园里,张和顺找了一棵大树的树荫下面坐了下来,这才开口对钟翰他们说:“行了,就这儿吧,再远我也走不动了。该问什么你们就问吧。”

顾小凡觉得这个老头儿给人的感觉简直就像是一个耍赖的小孩儿似的,让人觉得好气又好笑,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并且她自知性格比较软弱,经过方才的举动细节。已经被张和顺瞧出来是个好捏的软柿子了,所以现在她也不打算自告奋勇的去打头阵,免得一开口就被张和顺给呛回来,都已经是黄昏时候了,她也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和这个别别扭扭的老头儿斗嘴上头。

“你之前和尤志业有过矛盾,对吧?”钟翰也看出来了顾小凡不想开口和张和顺说话,便很自觉的开口询问起张和顺来。

张和顺把脖子一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说:“是啊!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要不跟他打过一架,你们找我来干嘛了?咋?他让我赔钱啊?我跟你们说,没有用,想要我赔钱,找警察也不好使。让他法院告我去!”

“恐怕他还真没有办法去法院告你。”钟翰回答。

“告不了吧?我当然知道他告不了!去法院告状不用证据的啊?他拿得出来证据么?我当时就是吓唬吓唬他,我可没真把他怎么着!”张和顺很不屑似的。

“倒不是证据的问题,主要是尤志业最近出事了。”钟翰故意不直接说出来。

张和顺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啥事儿?他出啥事儿了?又被别人打了?打残废了?他不会是被别人打残废了,人家背景太硬。他不敢跟人家怎么着,回过头来想要栽赃我吧?那我可不吃这一套啊,你们少来找我的麻烦!”

“比被人打残废了还要更严重一些。”钟翰又给了他一点提示。

“更严重?那还能是死了啊?”张和顺起初只是随口嘲讽一句,结果没想到钟翰和顾小凡既没有笑,也没有澄清,都沉默的看着他,他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过来,“哟?我还真说对了?他真死了?”

“千真万确。”钟翰点点头,表情很严肃,眼睛直盯着张和顺。

谁能想到张和顺却压根儿就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一听尤志业已经死去的消息,居然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立刻就喜上眉梢起来:“这下可好了,好事儿啊,拦路狗没有了,我和老沈的事儿不就有门儿了么!”

“尤志业死了,你那么开心啊?”顾小凡皱起了眉头,虽然之前已经打定主意不去理睬张和顺,但是现在看着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又让她觉得有点气不打一处来,不管是他的性格是多么的不靠谱,终究是六十多岁的人,活了半个多世纪,也受过教育,尤志业和他之间的矛盾无非是围绕着沈钰展开的,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宿世冤仇,在得知尤志业的死讯之后,他开心成这个样子,还完全不加掩饰,只差没有手舞足蹈,实在是让顾小凡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我哪有那个悲天悯人的闲心!”张和顺毫不意外的冲着顾小凡翻了个白眼,“他死不死和我一点儿关系都没有,他死了有他家里人去哭丧,轮得着我在那儿假惺惺的装难过么?我现在要是挤出几滴眼泪来,你们还得说我猫哭耗子呢!”

“你对沈钰的感情很深呐。”钟翰听了张和顺的话,笑了笑,问道。

“那是,我和老沈那是多少年的老交情了,当初要不是造物弄人,我们俩在一起都已经过了大半辈子啦!”张和顺不无惋惜的说,“本来我以为有希望再续前缘呢,结果半路杀出来了一个尤志业来,我那会儿也觉得挺不是滋味儿,不过一想也是,缘分这种东西强求不来,说不定我和老沈就注定这辈子都是有缘无分的那种,那就算了吧,谁能想到现在居然柳暗花明又一村,我能不高兴么。”

“当初沈钰选择了尤志业,没有选择你,你心里肯定特恨尤志业吧?”钟翰带着一种诱导的口吻,询问其张和顺的态度来。

张和顺却不买账,摆摆手:“我恨他干嘛!他和老沈凑在一块儿的时候我又不是老沈的老伴儿,尤志业又不是我们俩中间的第三者,轮得着我恨他么!要恨也是得恨老沈,是老沈选了他没选我的,当然了啊,我也不恨老沈,我就是举个例子,你们回头可别断章取义的无赖我。我对尤志业没什么仇恨,论起来至多是不太喜欢他罢了,这也不是我的问题,是他那个人做人太差劲!你说,本来我是有心想要和老沈往一起凑合凑合的,老沈偏偏看中尤志业了,结果呢?居然让我知道那个姓尤的根本不想和老沈踏踏实实的一起过日子,就想那么空耗着她,我当然就生气了,主要是觉得特别替老沈不值,觉得尤志业根本就是耍她呢,这么做实在是太不男人了,所以后来我才会想要替老沈教训教训他。”

“教训过了之后你就解气了么?”

“凑合吧,主要是出力不讨好,让我心里有点儿憋得慌,”张和顺啪啪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不知道是不是刚才被打得还有些不舒服,拍打几下他自己就猛烈的咳嗽起来,咳得脸红脖子粗才停下来,缓了口气,继续说,“那次的事儿老沈过后找我来着,对我好大的不高兴,说她这么大的一个人,不是傻瓜,自己有分寸,不用旁人添乱,还说如果我再让她知道我找尤志业的麻烦,就以后都别想再见她。话都被她说到这个程度了,我还能怎么样?肯定不能把事儿做绝了吧,不是有那么句话么,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原本还想着呢,我肯定不能特意再去找尤志业的麻烦,但是如果再让我遇到他,我肯定还得打他一顿解解气,不然放在心里头太窝火了,没想到他居然死在前头了!”

“不是说担心沈钰和你绝交么?”钟翰挑出了他话里面的一个矛盾之处。

“嗨!我傻啊?我要真的再找茬儿揍尤志业一顿,我能轻易让老沈知道么?再说了,我不会找个别的名头啊?万一是他先跟我动的手呢?”张和顺这边跟钟翰他们说这话,两只眼睛还滴溜溜的朝别处打量,冷不丁一眼看到一个人随手把还没熄灭的烟头儿扔在了地上,二话不说就起身追了过去,一把拉住那个人,指着地上的烟头儿,“你给我吧这玩意儿捡起来!医院是让你抽烟的地方么?本来抽烟就够不对的了,你还乱扔烟头儿!万一把这院子这楼都点着了,你是负责灭火啊,还是有钱拿出来赔?楼里头那么一大堆病号跑不出来烧死一个俩的,你有几条命来偿?”

“不就是扔了个烟头儿么,我都捡起来了,至不至于说那么多,真是有病!”扔烟头儿的小伙子把烟头儿捡了起来,甩脱张和顺的纠缠,骂骂咧咧的走开了。

第四十六章 冲动之人

张和顺的这一连串举动,让顾小凡有些目瞪口呆,哭笑不得,顺便也注意到,这个老头儿的身体状况还真的是很不错,尽管方才在病房里一度装得好像很孱弱,需要照顾和搀扶,但刚刚那一瞬间他就忘记了自己之前试图塑造的形象,阻拦起乱扔烟头的小青年,动作绝对迅速敏捷,丝毫不见任何行动不便的迹象。

钟翰和顾小凡等张和顺跟人家纠缠够了回来,又和他聊了聊当时与尤志业发生冲突时候的细节,张和顺对此直言不讳,说出来的内容倒是和之前他们通过其他人了解到的情况没有明显出入,甚至还被他自己加工演绎了一下,着重刻画了一下他自己的仗义坦荡,以及尤志业的瑟缩窝囊。

聊够了,他们两个当然还得送张和顺回病房,上楼的一路上,他又训斥了一个坐在楼梯上打电话的小姑娘,说人家没有公德,挡了楼梯,阻碍了他人的道路,惹得小姑娘一个劲儿冲他翻白眼,顾小凡在后面也觉得十分尴尬。

倒不是说张和顺管的这些事情完全不对,他的立场基本上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坏就坏在他的态度和一张嘴巴的措辞上头,总是能够轻轻松松的小事化大,顺便把对方给激怒,变得非但听不进去劝,反而还会怒火中烧,恨不得和他打一架。偏偏张和顺的种种表现又不像是故意装出来给人看的,更像是无法把持得冲动性格,这让顾小凡忍不住替张和顺感到庆幸,他能平平安安,有惊无险的过到六十多岁,实在是不能不视为一种幸运。

本来特意叫张和顺出去谈,就是不希望同屋的其他病友听到什么之后捕风捉影的妄自猜测,容易给张和顺造成不必要的坏影响,谁知道把他送回病房安顿好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和他道别,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张和顺忽然在里面大声的叫住了他们,说:“尤志业死了那件事你们回去可一定得好好调查着点儿啊!人命官司不关我的事儿。我可不替别人背黑锅啊!”

出了住院部,顾小凡终于忍不住,对钟翰说:“我的天啊,长这么大我不是没见过愣头愣脑的人,可是都这么大的年纪了还这么愣的人,我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感觉就像是个没长大的老小孩儿似的,真不知道沈钰到底觉得他哪里好,在尤志业出事之后,还不忘在咱们面前袒护着他!”

“这个就很难说得清楚了,或多或少有当初的初恋情愫难以割舍的成分在里面。另一方面,之前尤志业因为尤莉的反对,不肯和沈钰结婚,却又想偷偷摸摸的继续和沈钰保持着暗中往来,换成别人恐怕不会同意。但是沈钰却很欣然的接受了这一点,我觉得最有可能的就是沈钰在经济或者其他方面并不是很宽松,一个人生活有些难以应付,未必有多拮据,至少也是有点紧巴巴的,所以需要有个人跟自己一起分担开销之类,尤志业很显然具有这样的能力。并且这样的出发点也能解释为什么尤志业死后,沈钰对张和顺的态度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从最初为了维护尤志业所以痛斥张和顺,变成了努力帮他撇清,生怕他受到牵扯。”钟翰给出了自己客观的分析,“这是我的理解。不一定对。”

“我觉得听着还是挺有道理的。不过想一想也觉得挺奇妙的,就张和顺这么样的一个人,沈钰提起当年和他的事情的时候还会流露出那样的神情。是不是初恋真的那么让人难以忘怀啊?”

“这个你还需要问我?”钟翰挑眉瞥了一眼顾小凡。

顾小凡被他那意味深长的一瞥搞得瞬间红了脸:“你看我干什么呀,我还没有初恋过呢,我觉得两个人只有正儿八经的在一起过才能算是初恋。没有在一起过,只是有些想法的充其量只算是情愫,都没有恋过,当然不能算啦!”

“如果按照你这么去理解的话,那我也没有办法回答了。”钟翰耸肩。

“啊?听这意思,你也还没正式的谈过恋爱呢?”顾小凡听出了弦外之音,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你骗鬼呢吧?说起来一套一套的,你会没谈过恋爱?”

“没谈过恋爱也读过兵法吧?”钟翰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不过如果仔细留意的话,不难发现其实他被顾小凡这么直白的一问,整个人都有些不大自在了,“和人打交道的事情,不都是一通百通的么,能有多难。”

“好吧好吧,我明白了,咱们俩的情况显然差距很大,你是天才一通百通,我是笨蛋一窍不通,”顾小凡长叹了一口气,“你是条件太好,轻易没人入眼,我是距离保质期越来越近,越来越没有挑挑捡捡的余地。一样是人,境遇差这么多!”

“高轩不是你的努力目标么?”钟翰听顾小凡的话里面的意思好像不对,显然已经不是之前满脑子都绕着高轩转的那种状态了,忍不住有些好奇的问。

“别提他了吧,”顾小凡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脸,“我最近想了想,觉得你说的对,男人和女人可能真的是太不一样了,女人喜欢找迹象,喜欢暗示,就以为男人也会有一样的举动,但是对于男人来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而且喜欢找我帮忙,和喜欢我这个人,肯定不是一回事,我虽然脑袋不大好使,但有些事情也还是明白的,我也挺喜欢我家的电冰箱,因为好用,但是我肯定不可能嫁给电冰箱。我估计我在他那儿和打印机、扫描仪的功能差不多。”

听她这么说,一向很懂得随机应变的钟翰也忽然之间不知道该对顾小凡说些什么,只好对她笑一笑,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也别把自己说的那么差。”

“好难得啊,我这也算是间接的得到表扬了吧?”顾小凡重新打起精神来,不再去探讨方才那个低气压的话题,故意和钟翰开了个玩笑。

钟翰也顺势把话题拉回到了工作上面,对顾小凡说:“我觉得张和顺这个人基本上可以不被放在重点关注的名单里面了,他的个性与作案手法不相符。”

“你是说,他的性格有点儿问一答十,肚子里藏不住事儿?”顾小凡问。

钟翰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从他最初进入咱们视线的那件事开始算起来,他在麻将馆公然闹事,一点都没有考虑过遮掩他对尤志业的反感,然后是被送来住院的起因,咱们就都知道了,再加上方才他的举动,我觉得张和顺属于性格莽撞从动的类型,就像你说的,回答问题的时候也问一答十,说话完全不懂得运用语言的艺术。这样的一个人,你让他无声无息的秘密杀人,悄悄的埋尸,打扫干净杀人现场,还得把尸体的头颅带走丢弃,你觉得他能完成的那么好么?”

“确实是够难的,而且以他和尤志业之前在麻将馆闹那么大,关系的紧张程度,让他登堂入室对尤志业下手也确实不太容易。不过……”顾小凡觉得大体看来确实是像钟翰说的那样,但是又有点不敢掉以轻心,“万一他是装的呢?”

“装得了一时,装不了一世。我至少说他不放在咱们的重点关注对象里面,并没有说从现在开始就完全不关注他。”钟翰略微有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戴煦刚来,面生的很,这种好差事,就交给他好了,正好让他熟悉熟悉a市的环境。”

从医院大厅里出来,唐弘业和戴煦都在门口等着呢,他们俩一天的工作也结束了,恰好钟翰和顾小凡也来医院这边,于是便决定了干脆等着他们两个出来之后,四个人一起吃了饭再各自回家。

在吃什么的这个问题上,钟翰吃了瘪,因为在商量去哪里吃饭的时候,戴煦抢占先机,第一时间表示附近有家快餐店,忙了一天大家肚子都饿了,干脆就去那里解决吧。这一提议第一时间得到了唐弘业的支持,因为他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根本不想再浪费时间在挑选饭店和等着上菜这两件事上。钟翰当然是不想去吃垃圾食品的,二比一的情况下,最重要的就是顾小凡的那一票,而顾小凡选择了同意戴煦和唐弘业的提议,于是少数服从多数,钟翰也只好就范。

其实顾小凡倒不是多想吃快餐,她只是觉得钟翰败给戴煦的时候那种吃瘪的样子实在是很有趣,所以才故意坏心眼儿的投入了“敌营”。

一顿饭吃得很愉快,钟翰和戴煦的关系顾小凡心里有数,而戴煦的亲和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短短时间内就已经和唐弘业熟悉到了嘻嘻哈哈、称兄道弟的程度,唐弘业原本也是那种话多能侃的性格,用餐气氛自然是十分热闹的。

顾小凡一边吃饭,一边被他们几个调侃的话题逗笑到脸颊发酸,最近缠绕在心头的小烦恼都被冲淡了。

她并不知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马上就有另外一件头疼事在前面等着她了。

第四十七章 邀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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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人在愉快的气氛当中吃完了这顿饭,四个人也分别回家去休息了,第二天对于别人来说,或许是轻松的周末时光,但是对于他们四个人而言,工作还没有结束,调查还需要继续,大家都需要充足的休息来恢复精力和体力。

钟翰照例送顾小凡回家,顾小凡原本以为戴煦会选择一起同乘,毕竟他和钟翰交情匪浅,住的地方也是一个方向,没想到出了快餐店,他就非常主动的上了唐弘业的那辆车,钟翰也很自然的招呼着顾小凡一起离开,唐弘业看着他们的眼神里略微有些诧异,也有些疑惑,朝顾小凡看了几眼,倒也没有说什么。

顾小凡其实心里大概能够猜到唐弘业方才没有表达出来的想法是什么,如果不是之前因为杀人游戏的那个案子,唐弘业和高轩之间产生了一些隔阂,八成以他的性格,就算当场没有半真半假的打探一番,过后很快也会打电话或者发短信向自己一探究竟的,最近自己对高轩态度上的变化,恐怕刑警队里没人会注意不到,顾小凡也很不厚道的觉得,幸亏唐弘业因为嫌高轩为了跟钟翰别苗头,怕钟翰动摇自己在刑警队里的地位,不顾客观情况的一味唱反调,最后导致连他也被牵连得受到了大队长的批评,所以对他不再向原本那样毫不设防,有一说一,自己倒也能落得个耳根清净,否则还要特意向唐弘业解释一下,自己已经想通了,不纠结了,以及自己和钟翰虽然走得比较近。却并不是他们以为的那种状态。

钟翰把顾小凡送到家,两个人简单的商量了一下第二天的工作计划,然后顾小凡才下车上楼,走到楼上自家客厅的窗口。朝楼下的挥了挥手,钟翰的车子闪了一下车灯作为回应,然后掉转车头朝小区大门口的方向开走了。

虽然说钟翰平时嘴巴不饶人,有事没事都喜欢以挤兑顾小凡为乐,但是平日里的相处过程中,他在很多细节上面所体现出来的绅士风度很让人刮目相看。

回到家,忙了一天的顾小凡早已经是一身的汗,赶忙换下衣服,洗了个澡,然后一身清爽的躺在床上出神。脑子里都是些有一搭无一搭的事情,一直到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铃声把顾小凡吓了一跳,慌忙坐起身来去摸手机,这个时间里头来电话。她本能的认为不会是什么好事。

结果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来电号码却并不是她以为的钟翰或者刑警队其他任何人,而是一组陌生号码,虽然顾小凡对于数字的敏感度并不是很高,但是平时社交圈子不大,也很少到处留自己的手机号码,但凡有过几次联络的号码,她都会老老实实的存起来。包括自家楼下送货上门的小超市。

就算是自己不认识的号码,电话还是要接的,顾小凡清了清嗓子,按下了接听:“你好,顾小凡,请问你是哪位?”

电话那边没有声音。顾小凡愣了一下,不确定的看了看手机屏幕上面的状态,发现电话是接通了的,便又说了一遍:“你好,请问你是哪位?”

“崔晨。我叫崔晨。”电话那边终于有了声音,一个男人嗓音低沉的说,语速比较缓慢,听起来好像是个慢性子的人,说完这句自我介绍,就再没了声音。

顾小凡愣了一下,迅速的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哪个叫这个名字的男人,只好又问:“哦,那你找我有事么?”

“有事,”电话那头的男人缓缓的回答,然后又是几秒钟的沉默,就在顾小凡以为电话断线了的时候,他才又说,“电话号码是我阿姨给我的,她认识你妈。”

这下顾小凡明白了,敢情这位说话慢半拍的男士,就是之前父母把电话都打到了倪然那里去的那个所谓的“三优青年”呐。弄清楚了对方的身份之后,顾小凡忽然觉得有些尴尬,脑子好像一下子就死机了一样,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电话那头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明天周末,我请你吃饭吧。”

“吃饭啊……我明天不休息,”顾小凡有些为难的说,说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这话说的不好,让对方听着好像是自己故意找借口想要推脱似的,连忙又解释,“我现在手头有任务,已经忙了有一段时间了,做我们这一行的本来休息时间就不固定,真的不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故意找借口,你别误会。”

“哦。”电话那边应了一声,没说什么,顾小凡等了一会儿,以为是自己画蛇添足一般的解释澄清反而让对方更加误会了,还正发愁如果真是如此,回头自己怎么向父母那边交差的时候,崔晨在电话里终于又开了口,“那没事儿,我明天休息,时间很充足,你上班不也得吃饭么,我等你时间方便的时候见面就是了。”

“谢谢你这么有耐心,主要是我也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会有空,也不能一天就那么空耗着你,让你浪费了周末休息的宝贵时间呐。”顾小凡有些过意不去。

“没关系,你知道商业街上那个电影城楼上有个咖啡馆吧?我周末的时候比较喜欢去那里,环境不错,还可以提供简餐,咱们明天就约那里见吧,我从明天中午的午饭前就会在那里,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就什么时候过去,你没到的时候我可以边喝咖啡边等你,没有关系,只要你别一直不来,我可以等你等到咖啡馆晚间关门的时间。”崔晨说话慢声慢气的,语气倒是很坚决,有些不容推辞似的就自己做了决定,末了还补充一句,“我是真的很欣赏女警这个职业。”

人家把话说得这么有诚意,顾小凡也实在是找不到任何拒绝的借口了,不管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和自己见一面。宁可在咖啡馆里枯坐一整天,这都让顾小凡觉得十分的过意不去,她虽然从来没自怨自艾的自我贬低过,但是也很明白。自己从来不是什么金枝玉叶、众星捧月般的女孩儿,面对目前还算是陌生人的崔晨表现出来的这种诚意,她除了略微有些惶恐之外,多少也有些感动。

“那好吧,你的电话号码我记下来了,明天我会尽快和你取得联系,万一要是真的脱不开身,我也会尽早通知你,免得你在外面浪费时间。”顾小凡说。

“没关系,如果你不方便去我说的那个地方。到时候你在哪儿,我就过去哪里找你。”崔晨说完忽然又问了一句,“明天见面,你可以穿制服来么?”

“啊?”顾小凡愣了一下,一下子没有意识到对方是什么意图。“这个……恐怕不太方便,我是刑警,平时为了方便外出做调查工作,所以是不统一着装的,而且就算是平时有着装要求,按照我们的规定,休息日也不可以随便着装到公共场合去从事私人活动。所以这个确实是……”

“哦,这样啊,”崔晨沉吟了一下,“没关系,以后总有机会的。”

一面都还没见就开始讨论以后,是不是太早了一点?顾小凡在心里面暗暗腹诽了一下。嘴上倒也不好意思说什么,三言两语结束了通话,挂断电话之后下意识的抚了抚胸口,面对这么执着的相亲对象,她还真有些受宠若惊。

等顾小凡冷静下来。她首先想到的是赶紧找个人商量商量对策,这个崔晨突袭一样的邀约已经让自己措手不及了,而且看这个架势,见一面也成了必然,否则自己不光是会显得比较没有礼貌,不尊重人,家里那头也没办法交差。可是见面的话,方才电话里自己都被崔晨搞得完全不知道作何反应,真的见了面,自己哪里能应付得来呀!所以现在的首要问题就是搬救兵。

她连忙打电话给倪然和韩乐乐,希望她们能给自己出谋划策,结果让她有些失望,倪然和韩乐乐两个人虽然平时跟自己是闺蜜,关系亲密,但是她们的年纪都比自己略小一点,所承受的压力也连带着小了许多,就算家里也催过她们赶紧找个男朋友之类的事情,倒也还没有被逼着去相亲过,所以顾小凡非但没有取得真经,反而还被这两个损友轮流抢着电话,你一言我一语的调侃了半天。

“小凡,我觉得你应该好好想想,我总觉得一面都没见就这么主动的男人,有点儿吓人!”玩笑开过之后,韩乐乐收敛起嬉笑,一本正经的对顾小凡说,“我也说不上来到底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不是有那么个词儿么,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呀!再说了,我觉得钟翰对你挺关心的,说不定对你早就有意思了,身边就有近水楼台,你还跑外面去找什么如意郎君呐,你说对不对?”

“对,对你个头呀!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和钟翰不是你以为的那样。”顾小凡无可奈何的对韩乐乐说。

在这个问题上,倪然的观点却不太相同,她接过电话之后,给顾小凡的建议也和韩乐乐不一样:“小凡,要我说,实在是推不掉的话,就见见吧,既然对方表现得那么有诚意,说不定真的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呢?你做刑警外勤本身就忙,如果对方不介意你的工作性质,以后在一起还能帮着你多顾着家里,多好!”

“你们说的都对,都对,那……我再想想吧。”顾小凡本来是想要求助的,结果被她们两个说完之后,一点儿好主意没有听到,反而更茫然了,只好应承着,挂断了电话。

手机拿在手里,她犹豫了好半天,最后还是调出了钟翰的手机号码拨了出去。

第四十八章 耍酒疯

打这一通电话之前,顾小凡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说不定自己会被钟翰借机调侃几句,果不其然,一切都和她预先猜测的没有半点出入。

“不错嘛,有一首歌的名字叫什么来着?狗尾巴草也有春天?”钟翰带着笑意问顾小凡说,“说真的,你到底是真的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所以打电话找我求助呢?还是被飞来艳遇砸昏了头,打电话分享喜悦来的?”

“我可喜悦了,活了二十好几年,终于有人拿我当女人似的去看待,而且还特别殷勤,我简直感动到恨不得明天立刻就拉着那个人去民政局领证呢。”顾小凡听他这么调侃自己,莫名的觉着很伤自尊,不禁有些生气起来,气呼呼的说。

钟翰倒完全不介意她说话语气里的恼火:“原来你也会生气呀?”

顾小凡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的话居然听起来怒气冲冲的,和平时一贯的温吞忍让迥然不同,一下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便沉默下来。

“好了,不和你闹了,你打电话跟我说这件事的目的是想要怎么样?”钟翰这次倒也很懂得见好就收,听出顾小凡已经不是很开心了,就没有继续挤兑她,“你总不会是想让我帮你假扮男朋友什么的吧?这种事我是不会做的。”

“我可没说让你假装我男朋友,就算你肯,你觉得别人能相信么?”顾小凡叹了口气,没好意思说自己确实有过这样的打算,但是又觉得不好意思,所以就及时打消了这样的念头,“我就是想跟你取取经,让你指点指点我。”

“没相过亲,你让我怎么帮你?”钟翰好像不太感兴趣似的。

“我也不知道……”顾小凡无言以对,她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求助,又让钟翰怎么决定该怎么帮呢。“算了吧,当我没说好了,早点休息,晚安!”

说完她急忙挂断了电话。觉得自己简直丢脸到家了。

星期六的一早,顾小凡对着衣橱发了一会儿呆,想到今天可能需要去跟那个叫做崔晨的陌生男人见面,之前又还有工作要做,到底该不该用心的拾掇一下自己,还真是有些犯难的一件事。

最后,她还是决定随随便便的穿一身轻便的衣裤就好,天气太热,头发也梳在脑后,高高的吊了个马尾。对着镜子照了照,虽然谈不上多漂亮,倒也还算是清爽利索,没有什么加分项,也没有什么减分项。便心满意足的出了门。

今天顾小凡和钟翰的计划是再去赵泰河家里一趟,所以钟翰直接开车在楼下等着,看到顾小凡从单元门里走出来,钟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没做评价。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么?干嘛那个表情?”顾小凡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

“没有问题,我还以为遇到了一个‘三友青年’,还那么主动积极。你会打扮得花枝招展一些呢,没想到居然猜错了。”钟翰耸耸肩。

“我觉得没有什么必要,反正我该是什么样子,以后时间久了也遮掩不住,还不如坦荡荡的。”顾小凡回答说,然后忽然想起昨天没有在电话里对钟翰提到的事情。“对了,那个人还提出来希望我能穿着警服去见他呢,你说有意思不?”

钟翰看了她一眼,眼神有点复杂,搞得顾小凡都有些迷惑了:“怎么了?”

“没什么。”钟翰摇摇头,“就是觉得你穿便装比穿警服估计顺眼一点儿。”

顾小凡没接话,关于自己要去相亲的这种话题,说出来还是让她觉得怪难为情的,好在钟翰是个男人,不像韩乐乐她们那么八卦,也没多问,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案子的事情,星期六的早上交通比起工作日来要畅通得多,没花多久的时间,他们就再次来到了赵泰河住处的楼下。

这一次,赵泰河家的房门倒是没有敞开着,锁得很紧,钟翰和顾小凡轮番敲了半天门,大门依旧紧闭,门里面也听不到什么声音。

“会不会是昨天晚上饱了,今早醒酒之后出门了呀?”顾小凡怀疑的问。

钟翰也有些拿不准,毕竟他们对赵泰河的行踪规律还缺乏掌握,所以无从判断,他想了想,说:“算了,要不然咱们先回去……”

他的话还没说完,透过防盗门两个人就清晰的听到了一声脆响,像是玻璃摔碎在地面上的声音,而那声音正是从屋子里面传出来的,这不就说明了赵泰河没有离开,他还在房子里么!顾小凡赶忙又伸手敲起了门,敲一敲停下来听一听,不同于之前的寂静,屋子里开始有悉悉索索的声响,好像是有人在朝防盗门这边走过来,凌乱的脚步声中间还夹杂着空易拉罐被踢开的声响。

门终于开了,只开了一条缝,开门的人就踉踉跄跄的走开了,钟翰把门拉开,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比前一天傍晚的时候更浓的酸臭味儿,他皱了皱眉头,顾小凡也忍不住屏住呼吸,一大早就要面对那种热烘烘的臭味儿,滋味可真不好过。

一进门,两个人就看到了歪歪斜斜的栽在客厅沙发上的赵泰河,还是那件发黄的白背心,还是那条皱皱巴巴的大短裤,还是油腻而又凌乱的头发,根据之前掌握的个人情况,赵泰河今年只有59周岁,但是看起来却形容枯槁,十分憔悴,可能是因为喝了太多的酒,他的脸色蜡黄泛青,有明显的眼袋,现在歪着身子靠在沙发上,看向钟翰和顾小凡的眼神也有些发散,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顾小凡一进客厅里,就立刻发现了房子里酸臭味更加浓烈的源头在哪里——就在客厅的当中,赫然是一滩看起来介于新鲜和不新鲜之间的呕吐物。顾小凡觉得自己的胃一阵抽搐,幸亏自己早上没有顾得上吃早饭,所以现在只是条件反射的反了反酸水儿,没有更多的不良反应。

钟翰爱干净是真的,不过对于难闻的气味和恶心的画面,承受能力比顾小凡要好不少,他只是朝地上瞥了一眼,尽量站得远一点点,处于对赵泰河的礼貌,连遮掩一下鼻子的动作都没有。

赵泰河看样子是醒了酒的,因为他也随着钟翰和顾小凡的视线,注意到了客厅地上的那一滩呕吐物,然而下一刻,他就做了一个让人完全不知道该作何评价的举动。只见他随手的从沙发上拉下来了一块原本铺在沙发靠背上面的装饰布帘,伸手一扔,扔在了那滩呕吐物的上面,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如果不是前一天傍晚在卧室里看到了用来遮盖呕吐物的被子,顾小凡估计会对赵泰河的这一做法感到十分惊讶,现在对她而言,更多的是无奈。

“你是赵泰河吧?现在醒酒了没有?我们可以和你聊聊么?”钟翰开口说。

赵泰河缓慢的眨了眨眼睛,似乎想让自己打起精神来,伸手把茶几上面的啤酒瓶、易拉罐挨个拿起来摇晃几下,试试里头还有没有没喝干净的酒,试了一圈,还真被他从茶几边上找到了一瓶不知道被打开了多久,还没喝完的啤酒。

“你们……干啥的?”他攥着酒瓶一仰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然后才开口对顾小凡和钟翰说话,声音听起来非常嘶哑,没精打采,了无生气。

“我们是a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想来找你了解一下关于尤志业的……”顾小凡开口做自我介绍,顺便从口袋里往外摸自己的证件,想要例行公事的给赵泰河过目,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完,动作也刚做了一半,就忽然被原本站在自己身侧的钟翰拉了一把,趔趔趄趄的朝后退来了几步,险险的站稳了脚,与此同时,她原本站着的位置上,一个啤酒瓶砰的一声被摔碎在那里,幸亏钟翰及时的拉着顾小凡躲开,才让她避免了被砸个正着儿,尽管如此,顾小凡的裤子却还是不可避免的被溅上了一片污渍。

“我##你们这些##!”赵泰河突然暴怒的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动作迅速得令人吃惊,好像方才歪歪斜斜倚靠在那里的醉猫并不是他本人似的,嘴里还大声的骂着难听的脏话,“你们这群吃干饭的饭桶!你们这群吃里扒外的败类!你们都是走狗!谁有钱你们就舔谁的屁股!你们给我滚!滚!”

“赵泰河,你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行!”钟翰高声对他说,试图对他造成震慑。

然而他这一举动的收效却并不好,赵泰河站起来之后,身子是摇摇晃晃的,一张脸涨得通红,手劲儿却不小,准头儿倒也不错,继续从茶几上胡乱的拿起易拉罐之类的东西朝他们砸,边砸边用难听的脏话高声的叫骂。如果单纯是易拉罐倒也还好,糟糕的是赵泰河根本不挑不拣,玻璃瓶也照扔不误,钟翰只好把顾小凡挡在自己的身后,两个人倒退着走向门口,顾小凡在钟翰后面,有他挡着,受到的冲击小了许多,但是惊吓却并不小,她以最快的速度推到了门边,打开门,跟钟翰两个人迅速走出赵泰河的家门,关上房门下楼去,下楼的时候钟翰把顾小凡推在了自己的身前,尽管两个人已经是以最快的速度下楼去,赵泰河还是追到了走廊里,从楼上又扔下来一个酒瓶,玻璃瓶在钟翰的身后摔得四分五裂。

第四十九章 真醉假醉

出了单元门,顾小凡喘着粗气,她的工作经验不算丰富,倒也不是什么粉嫩嫩的新人了,可是这么狼狈的遭遇还真的是第一次,以前也遇到过不愿意配合,吃闭门羹的时候,可是被人大吼大叫的辱骂着,又丢易拉罐、砸酒瓶的赶出来,还真是第一回遇到。她低头看看裤子上溅染上的污渍,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委屈和难过,明明是为了调查真相,寻找杀人真凶,主持正义的行为,结果偏偏遇到这种不问青红皂白就骂人扔东西的角色,搞得自己好像是过街老鼠一样。

然而,当她朝钟翰看过去的时候,这种委屈难过的情绪一瞬间就哽住了。

钟翰原本浅灰色的裤子,裤脚处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些暗红色的污渍,而且面积还在一点点慢慢的扩大开来,顾小凡愣了一下,下一秒钟才意识到那是血。

“你怎么了?”她吓了一跳,赶紧绕到钟翰身后,发现他的裤管后面,小腿的位置被割开了一道口子,看不清里面腿上的伤口如何,却能很清楚的看到裤子破口的位置以下被血染成了一片,由此可见里面的伤口不会太小。

钟翰的额头上虽然有点出汗,表情倒还是保持着平静,对顾小凡笑了笑,说:“跑得不够快,可能是被碎玻璃划到了。你没怎么样吧?”

“我没事,我陪你去医院……坏了,我开车不敢上路!”顾小凡方才一直被钟翰挡着护着,除了衣服脏了一点,别的都没有受到影响,可是她看到钟翰的腿流了那么多血,整个人顿时就慌了神,想要立刻开车载着钟翰去医院,却意识到自己根本是个马路杀,不禁有些着急起来。

钟翰看她记得脸都涨红了,连忙笑着安慰她:“你冷静点儿,只是个小口子,要不了命的,不用慌张。不会开车咱们就坐出租车去,车子先扔在这儿。”

“对,对……”顾小凡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朝小区门口的方向跑,“你呆在那儿别动,我现在就去外面叫出租车过来!”

她的运气还是不错的,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小区门口,刚巧就遇到了一辆空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是个很热心肠的中年人,看顾小凡慌慌张张的,还好心的安慰她,让她不要着急,开着车和她一起过去接钟翰,载着他们直奔最近的医院。

“小伙子,怎么那么不小心啊?出了这么多血,瞧把你女朋友给吓的!”出租车司机显然误会了他们之间的关系,还以为是一对小情侣。

钟翰流了不少血,脸色略微有些不好看,他似乎懒得去向司机澄清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更不想真的去说明受伤过程,就轻描淡写的说:“啤酒瓶爆炸把腿划伤了。一会儿到了医院,我给你留下洗车的费用。”

“那都好说,谁还没有点儿紧急情况呢,”司机师傅也是个豪爽的人,“夏天啤酒瓶爆炸的事儿可不少,以后可得注意着点儿安全呐。”

顾小凡坐在钟翰旁边,看着钟翰一只手按住被割伤的地方,进行按压止血,但是裤腿上面的血迹还是慢慢的扩散开来,看得她心里直打颤,其实作为一名从业几年的女警,顾小凡很清楚自己方才的反应实在是连及格都够不上,她也知道遇到有人受伤的时候,冷静处理是最重要的,而慌乱是最要不得的,可是偏偏方才自己就没有做到。以前她不是没有和别人一起处理过故意伤害造成的重伤现场,虽然看到血肉模糊的伤者让她也有些心里直打颤,却没有像今天这么乱了阵脚过。

八成因为钟翰是自己朝夕相处的同事,同意的事情发生在熟人身上,和发生在陌生人身上,感触当然会比较不同。顾小凡给自己找了这样的一个解释。

到了附近的医院,医生迅速的对钟翰腿上的伤口加以处置,并且对他在第一时间知道采取按压止血的方式表示了赞许,医生同时还提到,幸亏钟翰当时穿着长裤,所以被飞溅的玻璃碎片在小腿上割出了一厘米深,四厘米长的一道伤口,如果没有那一层裤子的布料做缓冲,搞不好还要更深一些。

处理完伤口之后,医生对钟翰说:“你糊弄得了别人,可糊弄不了我,你腿上的伤口,还有胳膊上的小口子,那可绝对不是啤酒瓶爆炸造成的,从那高度、深度和角度来看,根本就是砸到地上之后又飞溅出去才会造成的创口分布,你是跟人打架,让人扔酒瓶子了吧?”

钟翰有些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向医生说明了一下自己的身份,听说钟翰是名警察,医生顿时也了然了,苦笑着点点头,说:“遇到袭警的了吧?没办法,这种事就忍了吧,你们那一行,还有我们这一行,一粒老鼠屎行了一锅汤的人有,不过还是咱们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占着一大半儿呢。”

顾小凡因为不放心,一直处置室门口等着,知道钟翰的伤口并不算特别严重,除了出了一些血,以及日后愈合的阶段会影响走路之类,并没有大碍,她的心也踏实下来了,听到医生说起“袭警”二字,突然之间就给了她提示,连忙摸出手机来想要给汤力或者唐弘业打电话。

虽然平时自己的一贯做派是能忍则忍,可是忍耐也是要有限度的,不疼不痒脸上发热的事情,忍一忍当然无妨,可是这种已经让人受伤的攻击行为,就连顾小凡这种好脾气的人都觉得有些忍无可忍。假如今天不是钟翰一直挡住自己,说不定眼下在处置室里缝针的人还得加上自己,光是想一想她都觉得肉疼。

“小凡,你进来一下。”

就在顾小凡准备打电话搬救兵的时候,钟翰忽然在处置室里叫了她一声,顾小凡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朝里面看看,见钟翰朝自己勾手,医生也对她点点头,示意她可以进门来。于是她便轻手轻脚的打开门,规规矩矩的站在门口,不敢靠近。

“你不要打电话叫人。”钟翰好像一直留意着顾小凡在门外的举动,看到她那电话出来,一下子就猜到了她的意图,“这件事我有我自己的打算,你不要让其他人插手进来,否则就等同于给接下来的调查工作添乱。”

顾小凡心中不解,可是有医生在场,她又不便多问,只好暂时接受钟翰的安排,点了点头。

钟翰见她同意了,也猜得出来她一定是心存疑惑,便又对她说:“情况回去之后我会跟你慢慢分析,现在你先给罗平打个电话,看看能不能联系得上。”

“小伙子,我可得提醒你一句,”医生不赞同的从口罩上方看了看钟翰,“你的伤口虽然不算很深,但是位置比较不好,正好在你小腿上面,你要是刚缝完针就又走来走去的到处折腾,伤口很容易崩开的你知道么?现在是夏天,本来就是容易感染的季节,你可别胡来,一旦感染了,误工时间更久。”

顾小凡瞥了一眼一旁那几团处理创口,现在已经沾满血污的棉花,连忙附和的点点头,钟翰当着医生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也点点头,不再说话。

说妥了关于要不要打电话叫人去找赵泰河的事情,顾小凡就没有继续留在处置室的必要了,和钟翰打了个招呼,退到走廊里面,给戴煦打了个电话,把情况说明了一下,戴煦表示他会立刻赶过来,帮顾小凡一起回去赵泰河住处那里取车。

过了一会儿,钟翰的伤口处理完了,医生又嘱咐了一些关于伤口愈合期间需要注意的事情,顾小凡让他把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尽量不要用那条受了伤的腿用力,两个人慢慢的朝医院大门口走。

“你为什么不让我打电话叫人去找赵泰河?他乱砸酒瓶,把你的腿都割伤了,胳膊上被划出来的小口子就都忽略不计,难道就没有必要把他带去测一测血液酒精浓度么?看看他到底是真醉还是装醉。”顾小凡替钟翰鸣不平。

钟翰摇摇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刚才赵泰河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反应?”

“我刚刚介绍了一下咱们的身份,然后说咱们是想找他了解一下尤志业的事情,话还没说完呢,他就突然发疯了。”顾小凡越想越委屈。

“没错,就是你说的这样,这里面是个二合一的反应,你说话的时候我有注意了一下,”钟翰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顾小凡,“最初你说咱们是警察的时候,赵泰河的注意力就已经落在你身上了,但是并没有立刻就大动肝火,一直到他听到尤志业的名字从你嘴里说出来,才突然暴怒的。为什么这两件事加在一起会有那么印发这么大的情绪波动,这个问题你有考虑过么?如果不搞清楚背后原因,直接把人带去,不管他是真醉还是装醉,都只会加深他对警察这个职业的误解和偏见,到时候就算他并非真的醉酒,也肯自认故意伤害,愿意承担后果,又能怎么样呢?因为不信任,他在其它问题上面什么都不配合,什么都不肯说,局面不就僵化了么?”rs

第五十章 赴约

“你说的也有道理,就是我越想越气,凭什么赵泰河就那么无缘无故的骂人赶人,把你给弄伤了,之后还不用承担后果的呀!”顾小凡还是有些气愤难平。

钟翰有些诧异的扭头看着顾小凡,笑着说:“哟,这话听着有点儿奇怪呀,我可得好好看清楚了架着我的人到底是谁,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顾小凡么?我还以为这辈子就算别人都骑到你头上了,你都会忍下去,不知道生气呢!”

顾小凡被他这么一调侃,忽然有些尴尬不自在起来,一面架着钟翰慢慢朝外面走,一面故作潇洒的说:“那有什么奇怪,泥人儿还有三分土性呢,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嘛。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那赵泰河那边咱们到底怎么处理?”

“冷处理,先不去理他,他既然对咱们很抵触,咱们就不好和他在这种节骨眼儿上再直接打交道,尤其是不晓得他什么时候相对清醒的情况下。所以我打算从他的前妻和孩子着手,就算离婚了,原先的配偶还有他的子女,和他沟通的话,至少会比咱们容易得多,先通过赵泰河的家人从中协调,然后咱们争取在一个赵泰河相对清醒和冷静的情况下,取得比较理智的沟通,先弄清楚他是不是因为尤志业而对警察有抵制和敌意的态度,以及背后原因再说。”钟翰说。

“这些就交给我吧,你要是怕我一个人做不好,我可以再找别人帮忙,医生说了,你最近不能多走动。”顾小凡一听,赶忙把任务给揽到自己身上。

“那你想让我怎么样?弄个架子把腿支在半空中,然后在家卧床?”钟翰知道顾小凡是好意,不过他并不打算接受这样的安排,“放心吧,我心里有数。”

顾小凡也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善于说服他人的类型。索性也就不与他争辩,把他扶到医院门口,戴煦还没有到,她便让钟翰暂时坐在医院门口的一个花坛边上等着。这样可以避免他有伤口的那条腿受力太多。

两个人在医院门口等了十几分钟,终于看到了一个人高马大的身影从医院大门外跑了进来,正是来接他们的戴煦,戴煦进到院子里稍微停了一下,很快就看到了花坛边上的顾小凡和钟翰,便大步流星的朝他们这边走过来。

“你来的太早了,再晚一会儿过来多好,我正好能趁机欣赏一下医院的月色。”钟翰看到戴煦来了,板着脸看着他,一副怨气十足的样子。

“一见面就知道挤兑人。行,看样子精神头儿还挺足的,知道你一时半刻也死不了,那我就放心了!”戴煦不以为忤,笑嘻嘻的说。顺便也不知道是不是存心报复,他趁俯下身查看钟翰小腿上面的伤口的时候,用手指在钟翰的伤口上不轻不重的戳了两下,力道不足以让伤口流血,却会让钟翰感觉到疼痛。

钟翰疼得皱眉,一巴掌拍开他的手,对顾小凡说:“咱们坐出租车走。”

戴煦哈哈笑着。接替了顾小凡的位置,架着钟翰往外走,嘴里当然不会忘了回击:“你现在大义凛然的在那儿装硬汉,待会儿麻药过劲儿了,我看谁冒冷汗。你以为自己多大面子?要不是我可俩小凡被你拖累了,根本不来!”

顾小凡对他们两个见面就非得斗嘴几句。不斗几句嘴就不过瘾的相处模式已经见怪不怪了,笑呵呵的跟在他们旁边,戴煦来了之后她确实松了一口气,虽然说方才钟翰一直很努力的试图靠自己的力量走路,但无奈右腿的伤口正好在小腿最受力的那块肌肉上面。以至于那一只脚稍微用力一些站在地上都会让他感到伤口紧绷的不适,顾小凡当然不希望他伤口有什么闪失,就尽量的架着他,偏偏钟翰和自己比起来显然是又高又壮的,搀扶起来十分吃力。

因为这家医院有规定,出租车不得入内,所以没有办法,三个人只能走到医院外面的马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一辆空车,上车之后报了地址,直奔赵泰河的住处附近去取钟翰自己的车子。

到了那里,戴煦没有马上开车载着他们离开,而是把钟翰丢在车身,自己在顾小凡的指点下,好奇的跑去赵泰河家所住的单元走廊里面去看“战况”,不一会儿才回来,啧啧的感慨着说:“走廊楼梯上还有很多碎玻璃和血迹呢,看样子之前的战况很激烈么!你小子到底有多招人烦,居然把人给气成那样?”

“因为我提了你的名字,还给人家看了你的照片。”钟翰瞪他一眼。

戴煦嘿嘿一笑,用眼神询问顾小凡,顾小凡当然不会像钟翰那样和戴煦耍贫嘴,便把一早上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说起来仍旧忍不住有些气愤。

顾小凡以为,戴煦和钟翰的关系那么好,在听说自己好朋友的遭遇之后,会也有些义愤填膺,没想到戴煦听完之后却很平静,扭头问坐在后座上的钟翰:“那你是怎么打算的?”

钟翰把之前已经告诉过顾小凡的想法又跟戴煦说了一遍。

“嗯,我看可以,这事儿你甭管了,交给我吧。”听完,戴煦点点头,不仅对钟翰的决定没有任何异议,还顺便大包大揽的把任务领走了。

钟翰对此倒也没有什么意见,在顾小凡看来,可能是他觉得事情交给戴煦去做,比交给自己更加稳妥吧,这一点顾小凡也没有什么可反驳的,虽然戴煦打从来了到现在的时间还很短,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但是之前跟着他们去找沈钰的时候,却还是不显山不露水的流露出了很多让顾小凡刮目相看的能力。

“那现在我先送你们回去吧。”戴煦拿过钟翰的车钥匙,发动汽车准备离开。

钟翰拍了拍戴煦的座椅靠背:“先送顾小凡吧,她赶着回家换衣服呢。今天她跟人约了吃相亲饭,本来打算结束工作再过去,结果闹成现在这样。”

“相亲呀,”戴煦一听这话,立刻饶有兴致的扭头打量了顾小凡一遍,“嗯,相亲的话穿成这样确实太狼狈了,得好好的拾掇拾掇才行。”

“顾小凡呀顾小凡,你说说,连戴煦这么没形象的人都觉得你现在的状态不合格,你是不是该自我检讨一下了?”钟翰一石二鸟的把两个人都挤兑了一遍。

顾小凡从后视镜里等了他一眼,决定要装聋作哑,不理睬钟翰,好在钟翰不知道是不是一早上折腾下来,又受了伤去缝针,也没什么精神,之后也没有再主动和她谈起什么来,倒是戴煦时不时的好奇得询问几句。

到了家,顾小凡叮嘱戴煦把钟翰送回去休息,自己也赶忙回去换身衣服,原本裤脚上被溅了些污渍,方才搀扶钟翰的时候,钟翰胳膊上小伤口渗出来血也把她的上衣顺带着染了很多小斑点,顾小凡看着衣服上面的点点血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毫发无伤的双臂,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受。

收拾妥当,临出门前,顾小凡又不太放心的给钟翰发了一条短信,怕他万一已经躺下睡着了,打电话过去会耽误休息,过了好半天,顾小凡都已经坐上了去往见面地点的公交车,钟翰才回了一条短信,让她踏踏实实去赴约,别的闲事就不用乱操心了。顾小凡还没等回他短信,父母的电话就打过来了,顾妈妈生怕女儿不听话,错过了和优质青年见面的大好机会,在电话里确认好几遍才终于相信了顾小凡正在去赴约的路上,这才心满意足的挂断了电话,结束了这通电话之后,顾小凡又如约的给见面对象崔晨打了个电话,告诉他自己马上就到。这么一打岔,回钟翰短信的事情就被顾小凡暂时的忘在了脑后。

到了前一天崔晨在电话里约好的那家咖啡馆,顾小凡站在店门口调整了一下呼吸才走进去,心里暗暗祈祷,希望见面能够顺利,好聚好散,不要太尴尬。

咖啡馆里都是高靠背的卡座设计,紫罗兰色的天鹅绒镶嵌着大颗水钻的软包座椅在灯光下看上去非常的高雅华贵,店里空调也开得挺凉快,但是在顾小凡看来,在这种夏季里面,这样的座椅看起来也未免太热了,华而不实。

顾小凡不知道崔晨长得什么样,据说顾妈妈他们是见过的,否则也不会这么积极的要她来见面,不过方才电话里崔晨倒是也给了顾小凡一些辨认的特征,比如说他穿着一件浅灰色细条纹背心打底,外套水蓝色棉质衬衫,下身穿着卡其黄的及膝短裤,有了这些特征,走进咖啡馆里四处张望了一下,顾小凡很快就找到了坐在一个卡座里低头摆弄着手机的崔晨。

“你好,请问你是崔晨么?”顾小凡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问。

对方抬起头来,看着顾小凡,表情略微有点迷茫。

“我是顾小凡。”顾小凡看他没有反应,连忙自我介绍起来。

本以为崔晨就算不立刻热情的打招呼,至少会有些反应,没想到,他却只是愣愣的看着自己,一脸诧异的表情,把顾小凡也看得一头雾水起来。

第五十一章 照片作假

“你……坐吧,”愣了几秒钟,崔晨才好些终于回过神来似的,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不好意思啊,我有点儿失态,主要是,你跟我想象中差距很大。”

“想象中?”顾小凡愣了一下,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本身长得普普通通,掉到人堆儿里估计也不大好找,但大体还算是上相的,听说两个人见面前,自己这边是顾爸爸和顾妈妈从介绍人那里看的照片,而自己的照片也经由介绍人给了崔晨本人过目,这又何来“差距很大”这样的评价呢?

“也不是想象中,就是……你本人和照片上差距还是挺明显的。”崔晨想了想,估计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说得清楚,索性从一旁放着的单肩背包里拿出照片,放在桌子上推过来给顾小凡自己看,“这是你们家托人捎给我的照片。”

顾小凡接过来一看,只觉得自己的脸上火辣辣的好像要烧起来了似的,那照片上的人,如果不是衣服很眼熟,背景很眼熟,单纯看模样,谁能看出那是她顾小凡来呀?就算是,应该也算是“整容后”的效果吧?

照片顾小凡基本上算是认得,是她大学毕业那年,刚刚参加工作的时候拍的,当时刚发了新警服,心里高兴得不得了,所以就让同事帮忙,在单位门前照了一张全身照,从网上发给父母,想让他们也高兴高兴,结果没想到,这张几年前的旧照片不仅被父母拿出来当做相亲道具用,并且显然还找人用修图软件狠狠的修改过,照片上面的人,尖尖的下巴,大大的眼睛,黑眼珠好像葡萄一样又圆又大,水汪汪的。皮肤又白又嫩,白里透红,身材更是凹凸有致,丰胸细腰。外加两条修长的腿。美则美矣,可是,这还是自己了么?

平心而论,顾小凡也知道自己长得并不丑,身材不胖不瘦,该有的东西也不缺,总体还算说得过去,可是眼下的自己,比照片原本就已经又老了几岁,脸型介于圆脸和鹅蛋脸之间。大眼睛双眼皮,但是没有照片里又亮又大的黑眼仁儿,再加上最近顶着夏天的烈日四处走访调查,整个人都晒黑了一层,和照片当中被处理得看起来吹弹可破的肌肤简直大相径庭。更不要说那夸张的身材了,原本宽松的警服夏外衬加同样款式宽松的制服裙子,居然被改成看起来好像完全合身似的,更不要说照片上某些不该缩小和不该放大的尺寸了。

顾小凡虽然不知道那个处理照片的人到底是不是和自己有仇,才故意搞得这么夸张,但她觉得照片被人修成这幅模样,父母居然还会拿去给人。实在是够不靠谱的,难怪的崔晨见到自己的时候,脸上失望的表情几乎掩饰不住。

换成自己,估计也会大失所望,没当场认定对方是个骗子就不错了。

“这……我不知道……我爸妈他们……实在是对不起啊。”顾小凡尴尬极了。

“能理解,没关系。”崔晨虽然有些失望。但是看顾小凡这么狼狈的连忙道歉,估计也不难猜出她也是被蒙在鼓里的,这么一来也就不好意思说什么了。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顾小凡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什么能和对方聊的话题。只盼着这次丢人的相亲快点结束,崔晨这个人她虽然不了解,但是从外貌来看,还是挺不错的,高高瘦瘦,皮肤白净,长得浓眉大眼,算得上是英俊好看,穿着打扮也处处体现着时尚气息,给他加分不少。这样的一个人,又是被那样一张造假的照片给骗来的,见到自己本人之后,从刚才的反应来看,八成这事儿就算是吹了。对此顾小凡倒也没有觉得太过失望或者遗憾。

顾小凡垂着眼皮盯着桌面看,心里面无聊的数着木制桌面上面的条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崔晨也默默无言的枯坐了一会儿,忽然伸手示意服务员过来。

他是要付了咖啡钱准备离开了么?顾小凡悄悄松了一口气,既然人家对自己没有那个意思,父母那边自然也就好交差了,归根结底感情不能强求嘛。

然而接下来的事情发展,却与她的希冀并不相同,崔晨叫来了咖啡馆的服务员,要对方把餐单拿来,服务员依言拿了两份餐单过来,分别递给他们二人。

顾小凡一大早起来就空着肚子去赵泰河家,接着又陪钟翰去医院,折腾完这些事情,回家急急忙忙的换了身衣服就出来了,完全没有时间吃东西,这会儿坐在空调凉爽的咖啡馆里,肚子还真觉得有些咕咕叫了,于是她也认真的看起了餐单,觉得两个人一起吃点东西,确实好过一起大眼瞪小眼。

“给我一份卤肉饭,她来一份蔬菜沙拉,不要沙拉酱或者千岛酱什么的,放橄榄油,外加两杯柠檬汽水。”

顾小凡这一边慢悠悠的还没有把餐单浏览完,那边崔晨已经开始向服务员点起了餐,顺带和也把顾小凡的帮着做了决定,见顾小凡有些诧异的看着自己,他会错了意,对她说:“沙拉的热量都在沙拉酱上面了,你们女生不是都得严格控制摄入量,保持身材的么?你应该在减肥吧?加点橄榄油刚刚好。”

让一个已经饿得饥肠辘辘的人啃一盘橄榄油淋过的青菜叶子,这样未免也太折磨了吧?顾小凡偷偷的在心里腹诽了一下,嘴上当然不好说什么,方才自己本人和那张要命的照片之间的巨大落差,已经让人家面露失望了,这会儿让她跟这个初次见面的男人说,我不减肥,我现在饿得恨不得一个人能吃下去两份炸猪排?这显然是不现实的,别的不说,就算是处于姑娘家的自尊心考虑,也不能。

顺带着,顾小凡也萌生出一种感悟,原本她觉得钟翰给人的感觉是那种气场强烈的公子哥儿,长得好,身材棒,会打扮,又强势,可是和崔晨比起来,她忽然觉得钟翰其实还是很有风度的,两个人在工作中经常一起吃饭,就算自己是个选择障碍,对于吃什么喝什么,总是把选择权交给钟翰去决定,但他每次都有考虑自己的口味偏好,并且选择的东西口感风味都不错,对食物的品位绝对一流,从来没有让自己觉得吃不饱过,更不会提醒自己该节食减肥了。

当然,第一次见面,顾小凡也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点小事就去对别人计较太多,评头品足,所以她也只好默不吭声的接受了这样的安排,心里面偷偷安慰自己饥饿的胃,大不了相亲结束之后再买些别的吃的来安抚它吧。

很快两个人点的餐,或者说崔晨做主点的餐就被送过来了,顾小凡偷偷的抽了抽鼻子,觉得崔晨面前的那碗卤肉饭简直是香气扑鼻,不停的撩拨着自己的唾液腺分泌,偏偏她又不好意思叫来服务员,让人家一模一样的再来一份,只能默默的低头用叉子扒拉着盘子里的西生菜和小番茄。

因为长得不够漂亮被人嫌弃已经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了,假如人家给介绍人反馈回去的拒绝理由里再加上“嘴馋”、“太能吃”这么两点,以后别说是自己,估计就连父母也会特别丢脸,觉得特别羞愧吧。

“咱们边吃边聊吧,我知道你是名女警察,我也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一名摄影师,当然了,我是那种静物摄影师,不是拍人像的,所以你不用担心外面那些不好的风传。”崔晨吃了几口饭,对一边走神一边用叉子戳菜叶的顾小凡说,好像没有注意到她对那盘菜叶子一点不感兴趣似的,“我平时的工作时间比较灵活,忙的时候很忙,闲的时候也很闲,这一点,咱们可能也有点像。”

顾小凡连忙点点头,怕自己方才走神让对方觉得自己不够礼貌。

“你平时对摄影感兴趣么?了解多少?知道吴印咸么?”崔晨边吃边问。

顾小凡摇摇头:“不知道……”

“虽然你不是专业搞摄影的,但是连吴印咸这样的摄影宗师级的人物都不知道,这也未免有点缺乏常识,你以后可以考虑找时间多学习学习摄影方面的知识,这样对咱们两个的沟通比较有好处,容易培养共同语言。”崔晨不知道是不是也比较慢热,这会儿已经不像之前那样表现得略显谨小慎微,全然的放松下来,对一头雾水的顾小凡滔滔不绝讲了起来,“我个人比较喜欢的摄影大家,国内的自然是宗师级的那几位,国外我比较崇拜的还有匈牙利的摄影家罗伯特.卡帕,还有艾瑟.布波莱,你都可以找机会了解一下。对了,你平时都有些什么爱好?”

“我……”顾小凡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到自己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爱好,只好据实以告的说,“我平时如果休息,不用工作,最大的爱好就是在家看看电视剧。”

“这样可不行,如果从现在开始,你就这么放任自流,以后就只会变成一个庸俗的女人了。”崔晨听了之后,不大赞同的摇了摇头,“回头你去买几本关于我方才说的那几个摄影大师的书回来看看吧,提高一下自身修养,有助于提高你的自身价值。”

顾小凡觉得十分尴尬,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索性就讪笑着点点头。

“嗤——。”

一声轻轻的嗤笑声从崔晨背后传来,声音听起来有些耳熟,顾小凡好奇的偷偷朝那边看了过去,那边的卡座里也有个人伸出头来,笑嘻嘻的朝她挥了挥手。

第五十二章 “围观群众”

圆寸头,大眼睛,麻麻扎扎的胡茬子,再加上一脸忠厚中透着些许狡诈的笑容,能够集这些于一人,顾小凡就只认识一个,那就是戴煦。

发现戴煦居然也在这里,还就坐在自己附近的卡座里,顾小凡愣了一下,不过也马上意识到,方才从戴煦对面、崔晨背后传来的那一声很轻但是很耳熟的嗤笑声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这个始作俑者自然是那个刚刚去医院缝了针,现在本应该老老实实在家里静养的伤员钟翰!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顾小凡以为自己会觉得特别难为情,可是她随后发现,好像并不是这样,知道了钟翰和戴煦他们就坐在隔壁的卡座里,她的心情忽然放松下来了一些,不再像之前独自面对崔晨的时候那么拘束、紧张了。

“文学作品我平时也很喜欢浏览阅读,村上春树的作品我特别喜欢,几乎每一本都要买回来拜读,绝对是对心灵的一种提升,玛格瑞特.杜拉斯我也是很喜欢的,她笔下的女人很有风情,耐人寻味。”崔晨一边吃着饭,一边和顾小凡继续聊着,“对了,你有没有度过杜拉斯的哪部作品呢?”

顾小凡干巴巴的笑了笑,摇摇头:“杜拉斯听过没看过,杜拉拉我倒是……”

崔晨不等她说完就摆了摆手:“那种没有营养的东西是不算的。我这个告诉你,你记好了,只有那些经得起岁月流传的书才是值得一读的好书,剩下的那种一时红起来的畅销书,那些端着手机、抱着电脑的,都是糟粕,糟粕什么意思你应该懂的吧?不值得一读,完全没有营养,读多了反而让你整个人都会变得特别庸俗,没有深度。反倒沾染了一身凡尘俗世的人间烟火味儿。”

“呃……”顾小凡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可是又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味儿,有心想表达自己的想法,又怕让对方觉得收到了冒犯。只好陪着笑脸,一边对他继续肯定,一边说,“我觉得有点人间烟火也没什么不好,要是都不食人间烟火了,估计也就差不多看破红尘了。不过你说的对,经得起时间考验的肯定是经典的,有价值的好作品,我回头抽空买一套四大名著放家里,没事就翻着看看。”

“四大名著就算了。都是些落后于时代的东西,要看就看些西方的,接受一些不同的东西,开阔开阔视野。”本以为崔晨会赞同自己的说法, 没想到他听了顾小凡的回应之后。还是摇了摇头,有一次的纠正了她。

顾小凡不说话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她不知道是自己的自尊心过于敏感,还是事实就是如此,相比起前一天和之前电话里那种谨慎而又执着的态度,在见到自己本人之后。崔晨失望之余,态度也从小心翼翼放松下来,变成了现在一副指点江山的口吻。诚然,论样貌,顾小凡确实和崔晨不是在同一个水平线上的,从五官长相。再到穿着搭配,完全没有一点般配的地方,论生活阅历呢,顾小凡也是俗人一个,读书的时候倒是也在语文老师的要求下积累了一些阅读量。自打大学毕业之后,平时公安局里面工作挺忙,偶尔清闲的时候,也想看些轻松愉快的东西来放松心情,要说外来事物,外国名作家的书她确实没读过,外国的电视剧倒是看过不少,不过这话她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又要被崔晨批评指导了。

倒不是说崔晨和她自己这种迥异的生活方式到底谁才是好的对的,谁是坏的错的,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同的生活追求和生活品味,只不过顾小凡实在是不希望自己未来的婚姻生活里,丈夫还要时时刻刻充当着一个“班主任老师”,甚至于是“教练”一样的角色,不停的给自己指出不足,提出要求,督促进步。

每时每刻都在被人挑剔,神经绷得紧紧的,这样的日子也未免太可怕了吧?

“咖啡喜欢喝么?平时比较喜欢和什么咖啡?”崔晨根本没有发觉顾小凡的沉默里包含着什么样的意味,自顾自的继续聊了下去。

这回顾小凡也学聪明了,她没说自己平时最爱喝的咖啡是雀巢速溶,因为她很清楚,如果这么说出来,保不齐又会被崔晨指点上几句,但是她自己对于咖啡并没有太多的了解,灵机一动,索性随口把以前和钟翰一起的时候,钟翰经常买来喝的那种说出来充数:“我平时比较喜欢喝拿铁。”

本以为这下子自己总该给了崔晨一个无可挑剔的答案,能够顺利的蒙混过关了,没想到崔晨还是微微皱了皱眉,摇摇头说:“你的口味居然这么大众化……你平时是不是喝咖啡也都是去星巴克、costa之类的那些地方?”

顾小凡胡乱的点了点头。

“我猜就是这样,”崔晨笑了笑,那种笑说是轻蔑倒也不至于,不过也不是单纯的愉悦,里面夹杂着一种尽在掌握般的自信,“我喝咖啡只喝玛奇朵,而且我从来也不去那种连锁咖啡店,那样的快餐咖啡简直就是侮辱人的味蕾。”

听他这么说,顾小凡愈发庆幸起来,连那么出名的连锁咖啡店都算是侮辱味蕾,方才自己要是老老实实的说平时自己都是喝速溶咖啡,说不定会被崔晨给批评成什么样呢,与此同时,她的脑中也忽然灵光一闪,脱口而出般的对崔晨说:“那你以后有机会试试传说中特别高档次有品位的猫屎咖啡吧,说不定适合你。”

崔晨愣了一下,应付似的呵呵一笑,似乎不大爱听,在他后方,顾小凡能看到戴煦露出来的一截肩膀一抖一抖的,估计是很努力才忍着没有笑出声来。

不知道是不是猫屎咖啡让崔晨对咖啡这个话题倒了胃口,他又把话题移开,换到了其他的领域,天南海北的说了起来,总体上感觉他的阅历还是比较丰富的,顾小凡为了不露怯,索性就安安静静的听他一个人说,不插话。

“我这都是借着工作的便利,所以能多去不少地方,再加上我这份工作的收入还是很不错的,没事也喜欢自己出去旅游,拍自己感兴趣的作品,所以经历比较丰富,去过的地方比较多,”等崔晨说完了自己去某个海岛拍风景照的经历之后,才意识到顾小凡已经一言不发好半天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在那里滔滔不绝,也有点觉得不太对味儿,便没话找话似的忽然对顾小凡说,“对了,你说你是刑警对吧?你们平时都不需要穿警服的呀?那你们是单位不给发衣服么?”

“那倒不是,该发什么都有发给我们,如果有什么特殊场合需要,还是要统一着装的,只不过是平时为了工作方便,所以不需要着装罢了。”顾小凡回答。

“哦,是这样啊……”崔晨的目光意味深长的端详着顾小凡,又问,“那别人当警察天天穿制服,你也当警察,制服压箱底不能经常穿,会不会觉得挺羡慕别人,没事儿在家里穿着过过瘾?”

“不会啊,之前读警校的时候一穿好几年,早就没有什么新鲜感了,而且别人有什么我们也有什么,那需要羡慕别人呀,别人羡慕我们不需要着装倒是有可能。”顾小凡觉得崔晨的问题有些奇怪,但还是开着玩笑的做了回应。

“我是外行,不懂,所以随便问问。”崔晨听了点点头,目光从顾小凡的脸上一路下移,把她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又问,“平时也都喜欢大夏天穿着长裤到处走,不像别的年轻姑娘那样穿连衣裙,丝袜,高跟鞋什么的么?”

顾小凡这才想起来,自己原本回家换衣服的时候还想着,第一次见面打扮得得体好看一些,结果不知道是不是上午发生的事情让自己有点心不在焉,居然又拿了平时上班时候经常穿的t恤衫和长裤,穿着一双帆布鞋就来了,看看咖啡馆里其他和男朋友一起来约会的姑娘,哪个不是飘逸的连衣裙,好看的高跟鞋,脸上妆容精致,和她们一比,自己简直有一种长发男人婆的嫌疑。

“我今天不休息,上午还在处理一些工作上的事情,所以急急忙忙过来,没有来得及更换。”顾小凡赶忙给自己找了个借口,没好意思说自己是因为心不在焉,回去换衣服的时候一直在走神,怕崔晨会觉得受到了冒犯。

崔晨见她这么说,倒也确实不好说什么,随口称赞了几句顾小凡工作辛苦,随后就又继续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起来,当然,主要都是崔晨在说,顾小凡怕自己又被人挑剔更多,到后来索性不怎么搭话,只给对方一个非常诚恳的聆听态度。

好不容易,崔晨吃完了也喝完了,看顾小凡没怎么动面前的蔬菜沙拉,也没多问,八成以为她是减肥减到了连蔬菜沙拉也不能多吃的地步,离开的时候他倒是很好心的提出要送顾小凡回家,可顾小凡哪能愿意呀,楼上还有两个围观群众明摆着是等着自己呢!

于是她就推说还有工作需要做,而且不方便让崔晨送,崔晨这才接受了她的说法,表示自己还会和顾小凡取得联络,一个人独自离开了。

第五十三章 死亡名单

送走了崔晨,顾小凡急急忙忙的又返回楼上的咖啡馆,直奔戴煦的那个卡座,果然看到钟翰坐在他对面,正和戴煦说着什么,两个人都是一脸戏谑的表情,见到顾小凡过来,他们的话题就戛然而止,两个人都很假正经的看着她。

“你们别装了,刚才肯定是笑话我呢吧?”顾小凡有些无奈的试图戳穿他们,顺便坐在了戴煦给她让出来的位置上,“你们俩怎么跑来了?尤其是钟翰你,刚缝完针,不是说回家休息去了么?我怎么之前都不知道你家住咖啡馆里?”

“这事儿吧,主要怪我,我这不是初来乍到么,谁也不认识,周末闲来无聊,听说你相亲,我就想来看个热闹。”戴煦笑呵呵的一把将责任都揽到了自己的身上,“至于咱们对面那小子,我纯粹是考虑到他腿上缝完针,如果回家一个人呆着,等麻药过劲儿了肯定不好受,所以拉他出来转移一下注意力。”

顾小凡还想问什么,钟翰直接把原本放在他面前的餐单递了过去:“先别忙着说废话,趁着还有点儿体力,赶紧叫东西吃吧。”

顾小凡一听这话在理,赶忙叫了服务员来,餐单也不需要看了,直接让服务员给自己来一份卤肉饭,等服务员走了之后,她才有点不好意思的对钟翰和戴煦说:“我也不用花心思挑别的了,刚才闻着这家的卤肉饭味道不错……”

“噗嗤……”戴煦很不厚道的当场就笑了出来,看顾小凡神色黯然的盯着自己,连忙收敛了一下,清了清嗓子,“你这亲相得也真是太不容易了!”

“谁说不是呢,人家是都市潮人,搞艺术的,还视野开阔,品位不俗。我呢,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大龄未婚单身柴禾妞儿,凑到一起完全没有共同语言,说多了就剩下伤自尊了。”顾小凡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你也用不着忙着贬低自己、抬高他人。不是以前就有那么一句俏皮话么,长翅膀的也不都是天使,没准儿是个鸟人呢。”钟翰有些不屑的朝咖啡馆门口的方向瞥了一眼,好像自己的目光能够追的上已经离开的崔晨似的,“我实在是有些怀疑,这个口口声声只喝玛奇朵的人分不分的清楚玛奇朵和焦糖玛奇朵。”

“无所谓啦,反正熬过了这一次,就没有下一次了。”顾小凡耸耸肩。

“你怎么知道没有下一次?”钟翰反问。

卤肉饭端上来,顾小凡先吃了几口垫垫肚子,在饿了一上午。又眼巴巴的看着别人吃东西之后,终于自己也能吃点可以果腹的东西,让人感到格外的心满意足,然后她才腾出精力来回答钟翰的提问:“这事儿哪还有什么疑问呀,对了。我还有个问题要先问你们呢,你们俩居然来的比我还早,你们又没见过崔晨,咖啡馆里这么多人,你们怎么知道谁是我要见的人?怎么那么巧的坐在这儿?”

“你之前一直都是和这个‘十万个为什么’一起工作的么?”戴煦问钟翰。

钟翰撇嘴:“本来就不怎么聪明,感觉在你来之后,她就更加的近墨者黑了。”

“你们俩就挤兑我吧。反正我今天刚被人全方位的指点了一遍,现在已经在绝望中看开了。”顾小凡无奈的回应着钟翰和戴煦的调侃。

“咖啡馆里是有不少人,但是有多少是一个人自己坐在那里等人,并且还一等就等很久的?而且你在到之前,和那个人通过电话吧?我和戴煦当时刚好排除掉了几个目标,移动到了那个蓝衬衫附近。刚好听到他打电话叫了你的名字,所以我们俩就在他背后的空座位坐下来了。”钟翰轻飘飘的回答。

顾小凡瞠目结舌:“你们两个要不要这么无聊啊?”

“我们两个到底有多无聊这事儿,以后你可以自己慢慢找答案,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钟翰可能是腿上伤口的麻药药力开始消退了。刺痛感让他忽然停顿了一下,吸了口冷气,然后才说,“你怎么知道不会有下一次?”

“这有什么难的,你们应该也都看到崔晨长什么样了吧?坐的这么近,他说过什么,也不用我给你们再重复了对不对?摆明了的,他长得不错,工作收入什么的也都不错,之所以之前那么积极的约了见面,是因为我爸妈居然给了他一张被用电脑把我修成大美女的‘造假照片’,喏,被我要回来了,就是这个……你们先别笑,我已经很伤自尊了!”顾小凡把方才从崔晨那里要回来,留着找爹妈算账的照片递给钟翰和戴煦看,不过看到这两个家伙笑得前仰后合的样子,她立刻就后悔了,“他本意是冲着照片是那个我都不认识的美女来的,不是我,方才你们没看到,他看见我本人的时候,左脸蛋上写着‘失’,右脸蛋上写着‘望’呢!再加上条件差距太大,又完全没有共同语言,他会再联系我才怪哉!”

“我倒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这个人还会再联系你的。”钟翰笃定的说。

顾小凡看看戴煦,戴煦也点点头:“虽然挺不情愿的吧,但我这一次必须得承认,我赞成钟妈的观点,那人绝对还会再联系你的。”

“理由呢?”顾小凡不明白他们两个为什么对一个背靠着背坐,只闻其声,未见其面的男人一副很了解的样子。

“这个么……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戴煦笑呵呵的卖了个关子。

“我不信,你们两个肯定是为了故意让我添堵才这么说的。”顾小凡不买账。

“要是这样的话,不然咱们俩打个赌?你敢不敢?”钟翰问。

“敢,有什么不敢的,那赌注是什么?”顾小凡横想竖想都觉得方才崔晨的表现实在是太明显了,根本就是失望之后,忍不住不停的挑剔自己,算是排解被照片骗出来相亲,上当之后心里面的怨气。

“我提个建议怎么样?”戴煦在一旁插嘴,“输了的那个人必须说出自己一个藏在心里面多年,不敢让人知道的惊天大秘密!”

“不行!”

钟翰和顾小凡异口同声的反对,不过顾小凡除了这两个字之外还有后话,她摊开手无可奈何的一指钟翰,说:“我没有秘密怎么办?原本也就只有一个不算是秘密的秘密,可是他都已经知道了呀。”

说完她才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钟翰,你刚才干嘛反对的那么强烈?”

钟翰佯装听不到她的问题,凶巴巴的瞪了戴煦一眼,说:“赌注回头再说。”

顾小凡看他这副欲盖弥彰的样子,更加好奇了,眼巴巴的指望着戴煦能够给自己透露一些内容出来,偏偏戴煦也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

“我不想被人灭口,所以你还是自己想办法去挖吧。”戴煦对顾小凡说,说着又被钟翰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摸摸鼻子老老实实的不说话了。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也不闹了,你们不会真的以为崔晨还会联系我吧?”顾小凡作为当事人,当然没有钟翰他们那么轻松调侃的心情,她满脑子都还惦记着,怎么样才能向家里面父母交差,又不被数落批评呢。

“当然是真的那么认为,不然你以为我们两个是跟你逗闷子呢?”钟翰说。

“那总得有个理由吧?”顾小凡横想竖想都觉得不可能,但是又担心真的被他们言中,“说真的,我可真的有点害怕和他见面了,我原本以为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那里没话说就很难受了,没想到比那更难受的是两个人面对面坐在那里,你说什么人家都要教育你几句,不停的给你指出不足,搞得我现在觉得自己简直活得太失败,太没有品位了……而且,和他见面我就得饿肚子,这也太难受了!”

“理由是有,但是不方便跟你说。”钟翰无可奈何的对顾小凡摇摇头,和戴煦交换了一下眼神,看样子两个人对这件事早就达成共识了,“而且说你笨,你就真的一屁股把这个特质给坐实了!下回他再约你,你不会提前吃饱了再去,这也不就解决了么。”

“对呀,我刚才肯定是被打击多了,脑子有些转不过来!”顾小凡拍拍脑门儿,心里稍微安稳了一点儿,不过还是不甘心,“那你帮我想想办法嘛,怎么才能让他不找我,我家里人那边也说得过去,不会觉得我太不知道好歹呢?”

“这个么……办法不是没有,不过得等。”钟翰狡黠的笑了笑。

“等?等到什么时候?”顾小凡问。

“当然是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了!”钟翰回答说。

他本来还打算给顾小凡简单的分析几句,话还没出口,唐弘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顾小凡听不清唐弘业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只能隐约听到他在那边说了很多话,而钟翰的神情也因为唐弘业在电话里讲述的内容而变得越来越振奋。

“走,咱们回一趟公安局。”钟翰在电话里让唐弘业稍等,自己很快就到,挂断电话之后,看顾小凡也吃得差不多了,便招呼她和戴煦一起走,“唐弘业说,他查了一下之前处理过的一个案子,是一份杀人计划,他发现尤志业的名字在那份预计的死亡名单上面。”

第五十四章 谁是下一个

“我和戴煦去就行了,你腿上还有伤呢!”顾小凡一听说有新的发现也很激动,不过她第一时间还是考虑到了钟翰行动不便的问题,不太赞同他跟着一起。

“方才这家伙说的话你听到了,”钟翰一边站起来一边指指戴煦,“麻药的药劲儿现在早就过去了,你觉得有点事情能分散一下注意力比较好过,还是一个人躺在静悄悄的房间里,清清楚楚的感受着伤口那里一跳一跳的刺痛比较好过?”

本来回家休养这么轻松惬意的事情,被钟翰说出来反倒听着像是一种折磨了一样,顾小凡明知道他是在故意扭曲事实,但是偏偏又想不出来反驳的话。

“好了,没事的,你千万别被他的外表骗了,别看他打扮的好像是没什么用的小白脸一样,实际上还真不是一朵娇弱的小花。”戴煦替钟翰说话,当然,话从他的嘴巴里说出来,感觉听起来就不是那么纯粹的褒义了。

顾小凡当然知道钟翰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纸片男,戴煦这么说,无非是借机挤兑一下钟翰,顺便安慰一下自己,她只好点点头,说:“那咱们可先说好了,待会儿回去公安局,你多听多说多看都没问题,就是不许多走路。”

“这个你放心,我也不想像是铁拐李一样那么没形象。”钟翰痛快的答应了。

钟翰付了餐费,在戴煦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下楼去,顾小凡跟在他们身后,走出门口的时候,顾小凡觉得门旁送客的服务员看自己的眼神有些茫然,八成是觉得她先河一个男人相亲,又回头来找另外的两个男人,这样很奇怪,她也只好假装看不懂对方的那种好奇和猜测,对门口的服务员笑了笑。离开了咖啡馆。

钟翰有伤口,车子自然还是交给戴煦来开,钟翰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给他当人工智能的行车导航仪,一路回去公安局倒也算是挺顺利。没有走什么冤枉路。唐弘业早就已经在那里等着了,一看戴煦架着钟翰走进来,也被吓了一跳,赶忙上前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在查看了钟翰的伤口和听过顾小凡讲述的事情经过之后,他的反应和顾小凡如出一辙,当下就要带着戴煦一起去把赵泰河带回来。

“算了吧,当时都没立刻计较,现在过去了这么久,不管把他带来测试血液酒精浓度的结果是什么样的,都不能作数了。”钟翰对唐弘业摇摇头。谢绝了他的好意,顺便直奔主题的问,“你说的‘死亡名单’是怎么回事?”

“你说这算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还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呢?你是跟小凡打交道时间长了,也变得息事宁人了呢?还是说以前你其实一直也这样?”唐弘业还是有些气不过。但是当事人这么决定了,他又不好说什么,并且就像是钟翰说的那样,现在已经过了把赵泰河带回来的最佳时机,所以他随口抱怨了两句之后,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这事儿戴煦肯定是不知道。应为他才刚来这么短的时间,小凡忘性大,我也不确定是不是能记得住,但我觉得钟翰说不定应该还有印象,那会儿你刚来没多久,接手了任雪峰的那个案子。我和高轩另外有活儿。”

“我有印象,是有人捡到了一张罗列着人名和工具,好像是作案计划一样的纸,交到了公安局,当时你和高轩两个负责排查这件事的真伪。当时考虑到我是新来的,还为了照顾我,想要把这个比较轻松简单的工作还给我和小凡呢,你说的是这件事吧?”钟翰稍微回忆了一下,一本正经的问唐弘业。

唐弘业被他这么一说,也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一旁拿出了一个文件袋递了过去,说:“别的咱就不说了,我之前听你和小凡说,你们调查的这个死者名字叫做尤志业,当时就觉得挺耳熟的,但是又想不起来,结果今天忽然想起来,就跑来单位一核对,还真是!我们当时捡到的那张作案计划里头,排在第一位的那个人名字就叫尤志业!当时高轩还和我开玩笑,说我叫唐弘业,死的那个是尤志业,都带着个‘业’字,我当时嫌他说话不吉利,不过也反倒留下印象了。”

钟翰接过来,打开文件袋,从里面拿出一张原本被人揉的皱巴巴,之后又被重新压平的a4纸,这就是唐弘业所说的“死亡名单”,或者说“杀人计划”,顾小凡和戴煦也赶忙凑过来查看,纸上面的字并不多,写得也比较潦草凌乱。

这张杀人计划上面一共被罗列出了三条:

1、尤志业:道具,绳子,安眠药,榔头,锯,塑料袋。

2、袁贵发:绳子,胶带,来苏儿。

3、小二:多老啊及噶的的发给各爱个够 车。

“看样子,尤志业的死非但不是一场意外,而且还不是计划中唯一的受害者。”钟翰看完这张纸,眉头已经皱了起来,他的目光略过杀人计划上面的三个人名,以及后面罗列出来的各种工具,在第三名被害人的名字后面被胡乱涂抹过的一大团脏污上面停留了很久,“这样一来咱们的任务就重了,除了是什么人对尤志业下手之外,还得尽快找出那个袁贵发来,和凶手比一比谁的速度快。”

“没想到当初调查了那么长时间,一点收获都没有,还以为就是恶作剧,或者没有什么太大意义的那么一张纸条,现在居然成了你们负责这起案子的关键!这个凶手可是够有耐心的了,计划制定好之后,居然等了那么久。”唐弘业感慨。

“小凡,先给尤莉打个电话,问问看她认不认识什么叫做袁贵发的人。”钟翰端详着那份名单,迅速的盘算了一下,然后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到一旁去打电话,戴煦把名单从钟翰手里接过来看了看:“尤志业名字后面罗列的那么多工具,和尤志业死亡时候的状态,都能对应上么?”

“基本上差不多,绳子可以理解成为用来禁锢和捆绑,安眠药这一点时间的时候就已经确认过了,榔头……法医之前的结论是身体上没有发现致命伤,怀疑致命伤在头部,看样子榔头很有可能就是杀人凶器。尤志业的头部被取走另外丢弃,所以锯的话,很容易就能够猜到用途,至于塑料袋,凶手需要带着尤志业的头离开,也不难理解,”钟翰指了指上面的另外两个字,“我倒是比较好奇,这‘道具’指的是什么,很让我觉得好奇。”

“那尤志业的头,有了眉目了么?”戴煦问。

钟翰摇了摇头:“还没有,最初我也比较着急这件事,主要是希望能够借此推断死者身份,但是后来考虑到死亡时间比较长,头部找到之后也未必能够通过长相来还原、辨认,再加上之后尤志业的身份也通过dna手段得到了确认,a市面积不小,在整个市区以及周边去找,不是大海捞针也差不太多,所以这件事我就暂时没有被放在首位去花费时间和精力,打算接到报案或者抓到凶手之后再去指认弃尸地点,找到被藏匿或者掩埋起来的尤志业头部。”

“既然原来是因为人手的问题,现在多了个我,那这事儿交给我吧,反正我刚来闲着也是闲着,到处跑跑就当做熟悉环境了。”戴煦似乎对尤志业的头在哪里很感兴趣,“如果能够找到尤志业的头,说不定可以从弃尸地点逆推出什么。”

“我看行,反正我们那边还有高轩和汤力,而且事情也基本上收尾了,回头忙完了那边我也帮你一起。”唐弘业听了戴煦的话也积极的表示支持。

钟翰点点头,对此没有什么异议。

顾小凡给尤莉打完电话,回来跟其他三个人说:“我方才分别给尤莉和尤春霞都打过了电话,尤莉接我电话的态度还不错,顺便还跟我抱怨了几句他们和尤图打官司的事情,今天周末不开庭,尤图又跑去饭店里闹腾了一把,所以尤莉和吴涛也是焦头烂额的,她跟我说不认识叫袁贵发的人,也不知道小二是谁,从来没有听尤志业提起来过,不过她答应帮咱们回忆一下,打听打听别人是不是知道这两个人是谁。尤春霞不接我的电话,我打了好几通,都不接,直接按掉,后来我就又打电话问了问尤莉,尤莉说尤春霞现在是一门心思的站在尤图那一边,觉得之前和咱们打交道的时候,咱们的立场更偏向尤莉,所以不愿意和咱们打交道。”

“她倒是挺会说话的,这么三言两语下来,明明咱们对于他们家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立场,只是单纯就继承资格的问题发表过几句看法,现在摇身一变就成了尤莉的盟友了,看样子尤莉也不是尤春霞说的那种玻璃猫,关于吴涛的事情,可能就只能够算是爱情中的当局者迷吧。”钟翰笑了笑,没有去分辨尤莉对尤春霞拒接电话那件事的概括是真是假,“我这就给邬金打个电话,问问他之前跟尤志业是在哪里钓鱼遇到的,平时又跟着尤志业去过那些其他地方,然后咱们就着手排查a市范围内叫做袁贵发的人,看看能不能推测出谁是下一个!”

第五十五章 罗平舅舅

钟翰打电话给邬金,本来是想让他找个时间出来,带着戴煦去看看,结果没想到时候赶得不巧,邬金根本不在市里。

“钟警官啊,瞧这事儿闹得!我人不在家呀,这段时间事情太多了,下面县区里好几个供货点都缺货,我这几天一直开着车到处跑,挨处给人补货呢,都有三五天没回家了,几乎一天晚上住一个地方。”邬金在电话那边听起来声音似乎真的挺疲惫,并且也带着一点帮不上忙的歉意,“要不然这样,你们要是不着急的话,我盘算了一下,等我再来回跑几趟,抓点儿紧,起个早贪个黑,顶多再折腾一个礼拜,到时候就忙过这一阵儿了,然后我再带你们去找那个钓鱼的地方,你们看行不行?老尤之前钓鱼的地方总挪窝,我知道的也不是很全乎,不过能带你们去看看的话,也确实是省了你们走冤枉路了。”

“没关系,那你忙你的吧,不用起早贪黑的赶,安全第一。上次你跟我们说过大致的方位,我们自己再想办法结局。”钟翰见状,只好放弃了原本的打算。

“诶!我想起来了!”邬金这时候却突然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案,“要不你们找老吕吧,就是上次你们找我们问事儿的那个开麻将馆的小老头儿。之前我和老尤一起去钓鱼的时候,老吕也有跟着一起去过,就是他不太爱钓鱼,所以不经常跟着一起,但是老尤钓鱼喜欢去的地方,他基本也知道个大概,找他没错!”

“好,谢谢你提供的信息,我们找老吕问问。”钟翰再次道谢。

找老吕对于戴煦来说就不是什么难事儿了,在唐弘业自告奋勇的陪同下,两个人立刻出发,去之前戴煦跟着钟翰他们到过一次的小麻将馆找老吕。钟翰和顾小凡也没闲着,立刻开始着手通过户籍系统查找起a市范围内名字叫做袁贵发的人来,希望能够从中找到相符合的人。

在a市的范围内,名字叫做袁贵发的人并不算多。只有寥寥三个人而已,其中一个今年刚满16周岁,所以直接就被钟翰和秦若男给排除掉了,另外的两个,一个今年已经是七十六岁的高龄,最后一个也有五十五岁了,考虑到尤志业遇害时候的年纪,这两位钟翰和顾小凡可哪个都不敢轻易排除掉。

于是他们通过这两个人所在住址的管片派出所,辗转的联系上了这两个名字叫做袁贵发的人,得知其中一个人因为脑血栓后遗症。一直行动不便,长期依赖家人的照料,另外五十多岁的那个袁贵发倒是一切正常,只不过生活圈子与尤志业全然没有任何的交集,那个袁贵发是某中学的副校长。住在a市的另外一个区,别说是尤志业,就连尤志业的饭店,他也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样一来,现有的三个袁贵发就都不太可能是名单上他们想要找的那一个“袁贵发”,这让顾小凡和钟翰多少有些犯难,市的户籍记录上面只有三个叫做袁贵发的人,不代表其他地方的“袁贵发”不会户口留在原籍,但是本人来到a市打工或者经商,只不过,这种流动性比较大的人口往往很难统计得十分精确,更不要说找到在短时间内联系方式了。

不过就算是困难。也要找,现在拿到了这份死亡名单一样的杀人计划,排在第一位的尤志业也已经惨遭毒手,那么后面的“袁贵发”和“小二”恐怕也很难逃过厄运,现在他们要做的就是和凶手赛跑。然而他们从零开始去寻找袁贵发,而凶手却可能早就已经锁定了目标,因此钟翰他们的压力还是相当大的。

钟翰想方设法查找是不是有外来务工,且名字叫做袁贵发的人时,顾小凡也在忙着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寻找赵泰河的前妻和子女,赵泰河对他们表现出来的攻击性始终让顾小凡心里很不舒服,并且她也忍不住怀疑,一个这么有暴力倾向的人,又对尤志业耿耿于怀,是不是作案的可能性也很大呢?

联系赵泰河的前妻不难,难的是让她答应回去和赵泰河见面。

“不是我不想帮你们,我也是心有余悸的。”赵泰河的前妻在电话里很为难的对顾小凡说,并不打算答应她的请求,“你们不了解我之前的处境,我当初只是和他离婚,没有去妇联告他,这都算是看在夫妻多年的情分上,现在你让我回想一下那时候我的日子是怎么过的,他是怎么喝醉了酒之后就耍酒疯打人的,我都不敢想,一直到现在我晚上睡觉还会做噩梦,梦见那时候的事情呢。”

“我明白你的感受,我也能够想象你当时面对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处境,”顾小凡赶忙表示理解,“我们去见赵泰河的时候,他也情绪激动的向我们投掷了一些酒瓶之类的东西,我的同事帮忙挡着,虽然我没有什么事,但是他还是被玻璃割伤,到医院去缝针,流了很多血。就像你说的,毕竟是多年的夫妻情分,他错手伤了我们,我们都可以不和他计较,但是如果他继续这样子下去,伤了别人,或者犯下大错,惹了大麻烦,你真的可以很淡定的眼睁睁看着曾经是自己丈夫的人,一步一步变成那种样子么?你就不想趁还来得及,拉他一把么?”

赵泰河的前妻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许久之后才叹了口气,态度似乎有点松动:“我也不想看到他这个样子,当初嫁给他也不是家里面做主的事情,是我自己觉得他好,估计你们现在都想象不出来他当年的样子,特别的意气风发,一心就想要做成点什么事,光宗耀祖谈不上,至少让一家人过上吃香喝辣的好日子。其实他早年工作也还算是挺顺利的,但是看人家经商下海,都发财了,就觉得不是心思,非要跟人家学,也下海,下海头几年事情也都还挺顺利的,虽然累了点儿,但是有奔头,家里人也替他高兴,结果后来饭店搬家,之后就一天一天的开始走下坡路,他也受不了这种结果,整个人就越来越偏激,在外面惹了气开始回家里面撒火,我和孩子劝也没用,忍了很多年。”

“你不知道他当初饭店为什么搬家,为什么生意会一落千丈么?”顾小凡听赵泰河前妻的话,似乎她对赵泰河与尤志业之间的事情一无所知似的。

赵泰河前妻的回答果然和顾小凡预料的一模一样:“我不知道,我就只知道生意好好的,后来房子到期被收了回去,饭店搬了一个新地址,生意就开始走下坡路了,我问他他要我别管,我说是不是新店址位置不好,不够热闹,不行的话就再搬个更热闹的地方,他又发火,不许我问,不许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原本赵泰河开饭店那个门市的房主你见过没有?”顾小凡试探着问。

“见过两三次吧,是姓尤还是姓什么来着,对吧?泰河的饭店还开在那里的时候,我偶尔去看看,遇到过他两三次,都是为了房租或者别的事情来的。”

“那你觉得他人怎么样?”

“他……人挺好的吧,我印象不算深了,记得是挺和气的一个人,说话也很亲切,有一次我在那儿的时候,正好遇到他去找泰河谈事情,说想要涨涨房租,我们本来还不太高兴,后来他也给我们说他的处境,跟我们说,我们的生意可以一天比一天好,钱一天比一天赚得多,但是他的房子是死的,他早年也是投资失败,亏了不少钱,老婆也带着儿子离婚走了,就剩他一个人带着个女儿,所有的钱都用来买那间门市了,全家就指望着房租过活,所以让我们多多理解。我和泰河也都觉得,他一个男人,自己拉扯孩子,又是外地过来的,不容易,横竖涨得也不算太过分,就当日行一善,以和为贵,所以就答应了。怎么了?泰河跟他有什么问题了么?打从我们搬走之后,我就没再往那边去过,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一问,我们确实很需要和赵泰河谈一谈,请你一定帮帮我们的忙,你和赵泰河是结发夫妻,这种时候只有你对他来说意义最不一样了。”顾小凡回避了赵泰河前妻的疑问,继续恳求她。

可能是被顾小凡求得有些动容了,毕竟两个人之前那么多年的夫妻感情并不可能一夜之间就化为乌有,赵泰河的妻子态度发生了松动,终于答应试探着给赵泰河打个电话,或者在孩子的陪同下回家去看看,确定了赵泰河的状况之后,再和顾小凡他们取得联系,末了赵泰河的前妻还为了赵泰河耍酒疯伤了钟翰的事情,请顾小凡转达她的歉意,希望钟翰不要介怀,更不要追究。

顾小凡和赵泰河前妻的这一通电话聊了很久,等她挂断电话之后,发现钟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在自己身后等着了,还不知道从哪里找了一把长柄的黑雨伞来,当拐杖一样的支着,等顾小凡挂断电话,便冲她比了个手势:“走,咱们俩出去溜达溜达,到罗平的舅舅家做做客去。”

第五十六章 好孩子

“你要去哪儿啊?上午才缝了针,医生说让你少走路,多休息,你跑来单位就已经够不遵守医嘱的了,现在你还想出去到处走?”顾小凡连忙过去扶他,想让他坐下来,虽然说只是皮外伤,但是上午在医院里,一声清理创口的时候,顾小凡在门外透过透明玻璃,看到了那还在出血的伤口,被玻璃碎片划开的肉皮向外面微微的翻着,不断的有殷虹色的鲜血从伤口里面涌出来,那画面虽然远远谈不上惨烈,却让她有一种心惊肉跳一般的感受。

“那你要不要考虑给我弄一架轮椅,或者干脆来个担架床怎么样?”钟翰无奈的苦笑,“我只是划破了一点皮肉,又不是伤筋动骨,哪有那么夸张!只要不把伤口崩开,按时换药拆线,就什么事都没有,你啊就甭操心了,这是你看到的,没看到的时候多了去了,这种级别的小伤小痛可不是第一次了。”

“那也不行。”顾小凡有些执拗,坚决不同意,“你找到罗平舅舅的住址了?”

“找到了,之前我不就有托人帮着找么,找到了,方才给我发短信告诉我了罗平舅舅的联系方式,你跟赵泰河前妻说话的功夫,我打电话确认过了,对方愿意见咱们,所以快走吧,你开不了车,咱们可以打车过去,我刚才确认了一下,距离不算远,楼层也不算高。”钟翰示意顾小凡跟自己一起走。

“那你把地址给我,我去。”顾小凡却丝毫没有要让步的意思。

“你自己去可不行,眼下除了我你恐怕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人选吧?而且你和我一起,是打算让我这样一只脚一路跳回家去么?”钟翰反问。

顾小凡一愣,这还真是个不好解决的难题,虽然自己开车不行,但至少可以和钟翰一起回家,扶他上楼:“那……我先送你回去,然后再找别人跟我一起去罗平的舅舅家里。这样总没问题了吧?”

“哟?你们两个也在啊,真巧。”

就好像是老天爷也站在顾小凡这一边似的,还不等钟翰找出反驳顾小凡那个计划的理由,刑警队办公室的门一开。高轩和汤力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一看顾小凡和钟翰也在,高轩第一个开口和他们打了声招呼,眼神在顾小凡和钟翰之间游走了几个来回,汤力也和他们点了点头。

“你们两个今天还很忙么?我看唐弘业今天好像还挺轻松的。”顾小凡见高轩和汤力一副又热又累的样子,有些奇怪的问。

“他和戴煦负责另外一边的事情,进展估计挺顺利的,所以提前收工了,我和汤力这边也刚刚结束,余下的半天可以休息一下。回去洗洗澡,今天晚上还有行动。”高轩一边说一边擦汗。

“你腿怎么了?”汤力首先注意到钟翰右腿上包着的纱布。

顾小凡就把上午发生的事情向他们说了一遍,在钟翰的眼神示意下,她没有提为什么当时没有找人去带赵泰河回公安局的理由,只说因为钟翰当时受伤。流了不少血,所以第一时间顾着带他去医院,忽略了别的事情。

“你们俩一会儿谁有空,走的时候顺便帮我把他送回家去吧!”顾小凡问高轩和汤力,“医生说让他少走动,多休息,有利于伤口愈合。所以呆会儿还有点走访工作,我打算甩掉这个伤员包袱了。”

“反正我下午时间是休息调整,没什么事儿,走访的话,我和你一起去好了。”高轩听完顾小凡的话,第一时间开口表示可以帮忙。

汤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钟翰,便说:“那我送钟翰回去好了。”

钟翰倒是没说什么,向汤力道了谢之后,就用雨伞当拐杖,慢悠悠的跟着汤力一起走了。临走的时候,他意味深长的看了顾小凡一眼,看得顾小凡莫名的有点心慌,或者说心虚,为什么会这样,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

把钟翰交给汤力,顾小凡其实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汤力虽然是个闷葫芦,但做事并不粗心,所以等汤力和钟翰离开之后,她便也收拾一下心思,和高轩一起下楼,顾小凡把罗平舅舅家的住址告诉高轩,两个人开车直奔目的地。

一路上,高轩一直没话找话的在和顾小凡聊,顾小凡有一搭无一搭的应和着,气氛不算尴尬,也不算非常和谐,虽然两个人同事也有几年的时间了,但是真正两个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却并不多,过去顾小凡基本上扮演者打杂的角色,除了帮忙做些小事,她还真没有在正儿八经的工作中和高轩打过交道。

“小凡,你和钟翰打交道这么久,你觉得他人怎么样?”高轩开着车,忽然开口问了顾小凡一个问题。

“挺好的呀,怎么突然问这个?”顾小凡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没什么,随便问问,就是觉得平时你们两个在工作中接触的比较多,不知道你们相处的怎么样,感觉你们私交好像也不错的样子。”高轩轻描淡写的说。

顾小凡点点头:“还不错吧,我这个人跟谁也没有太合不来的。”

“说的也是,”高轩笑了笑,“这绝对是别人身上罕有的优点和特质呢。”

顾小凡被他夸得有些不自在,也回了高轩一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索性什么也不说的扭头看窗外,免得因为话题戛然而止,两个人会觉得尴尬。

那边高轩似乎并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停了一会儿又开口问:“对了,小凡,你喜不喜欢看恐怖片?我看到网上说最近有个新恐怖片上映,评价好像不错。”

“我不敢看恐怖片,看完了连续要做好几晚噩梦的。”顾小凡摇摇头。

高轩一愣,有些讷讷的点了点头,转而又问:“那爱情片呢?肯定喜欢吧?最近夏天暑期档,影院里新上了好几部美国大片,有爱情片还有喜剧片,我看过剧情介绍还有宣传片,觉得特别有意思,挺想看的,哪天咱们搭伴儿去看看?”

“你是想买团购票呀?那你还是别算上我了,你们那边见到曙光了,我们这边的案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折腾完,最近一段时间每天忙完累得只想睡觉,没准儿等我们忙完了,电影都已经下线了呢。”顾小凡连忙摆摆手。

“没事,不急,那就等你们忙完了,到时候说不定有更好看的片子。”高轩愣了一下,感觉脸上的笑容明显的僵硬了。

“到时候再说吧。”顾小凡淡淡的回答。

高轩听了这话,不由得转过头来,有些错愕的看了看顾小凡,好像自己旁边坐着的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似的:“小凡,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顾小凡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面的感受其实也很复杂。如果换做是以前,高轩的邀约估计能让她一瞬间就快乐的恨不得飞起来,可是现在她想通了,有尤莉那么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放在面前,让她忽然对自己原本的期待感到了恐慌。

高轩对自己如此热情的邀请意味着什么,她也不是不知道,当初自己对高轩的心思,几乎如同于司马昭之心,有心人都看得出来,但是高轩却选择了假装不明白,原本这让顾小凡很苦恼,现在她却觉得,这未尝不是一种体谅,至少在那层纸没有戳破的情况下,自己想通了,不会觉得特别尴尬,所以现在她也想继续傻乎乎的保持着那张纸的完整,不希望自己放弃了之后,高轩再因为自己所谓的附加价值而对自己有所表示,单方面的戳破了原本那种默契的装傻。

很快,他们就到了罗平舅舅的住处,罗平舅舅家的小区看上去很整洁,应该是几年前才新建的,按照事先钟翰交给自己的地址,顾小凡带着高轩一起找到了罗平舅舅家的门口,叫开了门。高轩并不了解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所以今天的工作自然就都是落在了顾小凡自己的身上,这种独当一面的情况,对于入职已经几年的顾小凡却也是头一遭,在进门前,她还是稍微有些紧张的深吸了一口气。

罗平的舅舅、舅妈都已经六十多岁,舅舅双腿有残疾,行动不方便,所以只能靠坐在床上,罗平的舅妈给他们拿了凳子放在卧室里面,又热情的替他们倒水,老两口的住处房子虽然比较新,家具却都很老旧,老夫妇的衣着也十分朴素,看上去经济状况并不很好。

“家里只有你们二老,没有别人帮忙照应一下么?”接过罗平舅妈倒的水,顾小凡向她道了谢,随口问。

“平时就我们俩,我们家儿子在外地打工,平时没有时间回来,就春节什么的能回来住几天。”老太太手里摇着一把塑料扇子,坐在床边上给老伴儿扇风。

“你们的外甥罗平在本地吧?他会不会经常来看看你们?”顾小凡问。

“会,”罗平舅舅嗓子比较嘶哑,身材也很枯瘦,但是说起罗平来,他的双眼亮晶晶的,看上去十分欣慰,“我那个外甥啊,可是个难得的好孩子!”

第五十七章 致残原因

顾小凡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姿态,罗平舅舅也顺势聊起了自己的这个懂事外甥:“我们老伴儿当年身体不算太好,所以我们家就要了一个孩子,原来也想过,孩子以后可能负担会比较重,没有别的兄弟姐妹一起分担我和他妈妈这两个老东西,结果我倒是得了罗平这孩子的济了!这阵子他可能是忙,没怎么过来,之前只要得空就来看我们,你们瞧那边桌子上放的那些个高级的玩意儿,都是他给我们买来的,说是孝敬舅舅、舅妈,我们让他别破费也不听。”

顾小凡顺着罗平舅舅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与卧室门相对的客厅一角放着一张破破旧旧的折叠饭桌,上面整整齐齐的码着很多包装看上去确实很上档次的营养品礼盒,从摆放的状态来看,显然老两口平时并不舍得吃这些东西。

“那确实是很难得,很多人连自己的父母都很难好好去孝敬,更别说对舅舅和舅妈了。”顾小凡听完之后颇有些理解的点着头,顺着罗平舅舅一起称赞。

“是啊,我外甥罗平绝对是少有的好孩子啊。”罗平的舅舅叹了口气,有些疑惑的问顾小凡,“听我老伴儿说,你们来找我们,是想打听罗平的事情,这孩子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他最近可有一阵子没怎么来了,以前也有忙起来就没空过来的时候,我们俩也一直以为他是忙的,结果今天你们警察一来,我这心里就觉得七上八下的,特别不踏实,可别是他出了什么事情啊。”

“不是的,我们只是想要找他了解一些其他的情况,但是通过手机号码找不到人,又问了问罗平的母亲,他母亲说平时罗平跟舅舅和舅妈比较亲近。八成你们能知道怎么联系上他,所以我们就来了。”顾小凡找了个很充分的借口。

“原来是这样啊,”罗平舅妈听了之后,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倒是没错,我们那个老姐姐家不在本地,罗平到了a市来以后确实是跟我们走动比回家的时候恐怕还多呢,不过最近我们还真没怎么联系上他,要不然,我这就去帮你们打电话试试看,要是找到他了,就让他过来一趟?”

“要是那样的话就太好了,也省的我们再来回跑去找他了,不过……”顾小凡迟疑了一下。有些为难似的对罗平舅妈说,“你看,我们来你们这儿,就因为工作性质比较特殊,都把你们给吓了一跳。你要是联系上了罗平,我觉得最好还是说你们找他有事,让他过来吧,面对他有不必要的心理负担。”

“哎,说的也是,别再吓着孩子,”罗平舅妈听了颇以为然。顺便夸奖了顾小凡几句,“要不说么,还得是女孩子家家的,心细,想得周全!”

顾小凡厚着脸皮接受了这样的称赞,顺口和罗平舅舅继续聊了起来:“我们听说罗平过去一直挺受舅舅照顾的。难怪的你们舅甥之间的感情那么深。”

“可不是么,”罗平的舅舅叹了口气,有些怅然的回忆起过去的事情来,“罗平的妈妈,也就是我的大姐。也是个命苦的人,当初我们家穷,她嫁给我那个姐夫的时候其实就是去给人家当后妈来着,我那个姐夫之前结过一次婚,死了老婆,留了个小姑娘,后来我姐姐嫁进去,又生了罗平和他姐,我大姐没文化,不识字,只能在家里照顾孩子做家务,养家糊口都靠我那个大姐夫一个人,罗平十来岁那会儿,我那姐夫身体不好,病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家的日子特别的不好过,家里头俩大人都没什么收入,还得拉扯三个孩子,也真是挺困难的,我们两口子那会儿过的还行,我去外地一个煤矿做下井工人,累是累,但是赚得多,我老伴儿也给人做点手工零活儿,家里还就一个儿子,没什么负担,我们俩就想着,帮衬着点儿吧,我们家里是个儿子,所以只要放假了就把罗平接家里来,俩小子有个伴儿,照顾起来也方便,供吃供住,临走的时候再给带点儿粮油米面什么的回去。”

“罗平有你这么个舅舅也算是挺有福气的了。”顾小凡这句话是由衷的称赞。

罗平舅舅不太好意思的摆了摆手:“都不是有大本事的人,凭一把力气混饭吃呗,那时候毕竟家里面能力有富余,我小时候都是大姐照顾我,现在大姐生活那么困难,我不能不管不顾的不是么,而且她是人家的后妈,我平时多帮着照顾照顾罗平,剩下她自己一个小丫头,还有前头留下的一个小丫头,也比较容易一碗水端平。那会儿我们两口子本来都想好了,等罗平初中毕业,干脆让他把户口给改到我们家里头来,孩子么,就跟羊似的,一个也是赶,两个也是放,干脆让罗平和我儿子一起念书,我们一起照顾着,结果没曾想,老天不遂人愿,还没等那孩子上高中呢,我上班的那个煤矿出了事故,我也被砸在了矿井里头,后来好歹捡了条命回来,结果腿残疾了,干不了活儿,赚不了钱,宜家系自己家连生计都得靠我老伴儿一个人操持了,不够的时候还得靠她娘家那边这个帮一点,那个帮一点,就这么才维持下来,别说是罗平,自己家儿子都差点儿养不起,罗平那孩子也确实懂事,知道我们家也保证不了自己,他也不来给我们添乱。”

罗平舅舅说着,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小毛巾被,露出了自己穿着大短裤的两条腿,那两条腿打从膝盖以下就都光秃秃的,只有皮肉包裹着横断面。

“能保住这么长就算不错了,那时候被压在井底下,就觉得自己连命都没有了,后来能活下来就已经特别知足了,活着就比死了强。”罗平舅舅看到顾小凡被自己齐齐截断的双腿震撼了,自己很豁达的对顾小凡和高轩说。

“当时煤矿出的什么事故呢?”顾小凡顺势问起了罗平舅舅受伤的原因。

“就是没有按照安全生产的章程来呗,老板他们为了出煤量大,多来钱,没有规范开采,后来就瓦斯爆炸,矿井坍塌,压了好多人在下面,死了不少,像我们这样命大的,出来之后少个胳膊少个腿,也就都万幸了!”

“那当年的事故责任是怎么认定的?你们都得到相应的赔偿了么?”

“赔了,当年我们那个私营煤矿的老板给抓起来了,准备要判刑,听说关在看守所里等着上法庭之前,他自己就知道出了这么大个事情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在监狱里头就畏罪自杀啦,其他人好像也都判了刑,我们都给赔了钱,然后就都散了,各回各家去安顿。”罗平舅舅叹了口气,想起过去依旧心有余悸。

“有一个人我想问一下不知道你认不认识,他叫尤志业。”顾小凡试着问。

罗平舅舅立刻点了点头:“认识啊,他我怎么会不认识呢,他那会儿是我们那个矿的二老板,以前总能见着,出事之后就没见了,听说是走去别处了。”

“不是说煤矿老板、事故责任人都进了监狱么?为什么尤志业没有事?”

“他也不是没有事,煤矿出事,他也赔了不少钱进去,得补偿给工人什么的,我刚才不是跟你们说来着,他是煤矿里头的二老板,平时也没见他过问过矿山这边的事情,可能他就是出钱,不出人吧!”罗平舅舅咂咂嘴,“尤老板人还是不错的,我住院期间,他去给我结清了住院费,还给我留了几万块钱。”

“你伤得那么重,才给你留了几万块钱呀?”顾小凡听了之后有些惊讶。

罗平舅舅摆了摆手:“今时不同往日,那都是将近三十年前的事情了,那会儿几万块钱,可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啊,那时候一个月工资才能赚几个钱呀。”

“快三十年前?那个时候已经允许私人承包开矿了么?”顾小凡毕竟年纪比较小,对于一些自己年纪尚幼的时候发生的事情不够了解。

“这个啊……”罗平舅舅忽然有点尴尬的笑了笑,“我们那时候那个矿……也不是多正规的那种,就是钻钻空子,发点小财,当地管事儿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就那么糊弄过去,手续什么也不一定能保证齐全。”

“那你们也敢给他们打工?”顾小凡觉得不能理解。

“生活需要啊,国营大矿要么不景气,要么景气的进不去,私人的给钱多,反正下矿本身就是把脑袋挂在裤腰带上赚钱的买卖么,都一样。”罗平舅舅说。

“罗平他认识尤志业么?”顾小凡又问。

“认识……应该谈不上吧,我出事儿那会儿罗平才十几岁,去我家那儿玩的时候要说见过尤志业,倒是有可能,那时候家属住的都没有太远,不过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也不太可能认识人家就是了。”罗平舅舅回答。

第五十八章 翻案

“我说,闺女呀,”罗平舅妈这会儿也打电话回来了,一回到卧室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对顾小凡摇了摇头,“我没联系上罗平,这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太忙了,留给我们的那个手机号,我打了好几遍,都没开机,那我也没办法了。”

“蔡大爷,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问问你,”顾小凡对罗平舅妈点点头,道了谢,这个结果并不出乎她的意料,所以她也没有在那个问题上做更多的纠缠,转而又继续问罗平舅舅,“你过去认不认识一个叫做袁贵发的人?”

“袁贵发啊,认识,那怎么能不认识呢!”罗平舅舅当即点了头,听到顾小凡提起这个名字,他似乎觉得相当的熟稔,立刻就做出了反应。

“他当初也是和你们在一家煤矿上班的人么?”顾小凡问。

“那可不是,人家跟咱们不一样,”罗平舅舅摇摇头,“别看他那会儿年纪不大,可还是我们那时候的安全副矿长呢,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还是我们那个矿的大老板给安排进来的呢,年纪轻轻,懂不懂就叼着个烟卷到处闲晃,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反正挺不招人待见的,我们岁数都比他打,平时都不爱搭理他。”

“他是安全副矿长?那么年轻就有资历当安全副矿长了么?”顾小凡问。

“那还啥资历不资历的,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么,我们那儿就是个私底下疏通好了关系,开的那么个不正规的小煤窑,他是大老板介绍来的,谁知道人家私底下是什么关系,什么来头,二十多岁,照样当安全副矿长。”罗平舅舅叹了口气,摇摇头。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两条残腿,“刚出事儿那会儿,住在医院里头,我们有的工友还恨袁贵发那小子。说要不是他年纪小,什么也不懂,成天就会混日子骗工资,我们说不定就不会出那样的事情,受伤落下残疾了,后来有一个老哥说得对,他说归根结底人是谁用的?还不是大老板么,袁贵发是不是那块材料,大老板比谁都清楚,他把那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人去做。本身就是他的错,所以他才是罪魁祸首,袁贵发那小子因为这事儿也吃了官司,蹲了大牢,也就算是受了教训了。不过后来大家伙儿听说大老板觉得自己罪过太大了。在看守所还是监狱里头,自己悄悄的自杀了,死者为大,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袁贵发被判刑了多少年?”顾小凡赶忙问。

“这个可就不知道了,”罗平舅舅对于这个问题也回答不上来,“我那会儿自己也受伤住院,家里头乱成一团。根本没有精力去注意这件事,袁贵发进了监狱也是那天运气好,不值班下井的工友告诉我的,只说是进去了,不知道关了多久,不过这都二十几年了。肯定早就出来了,没道理还一直关着不放。”

“那他出狱之后你还听说过他的消息么?”

“这可真不知道,本来在矿山工作那会儿我和他接触也不多,我们这些都是拖家带口,赚钱讨生活的。他是那种到处乱晃,一天到晚也没见有什么正事儿的,甭管是上班的时候还是私底下,那都不是一个圈子的人,打不上交道,到后来听说他进去了,也无非是骂几句活该,解解气,之后谁没事儿还特意打听他去!”

罗平舅舅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顾小凡便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顺口问了问关于袁贵发当年是个什么样的品行个性,罗平舅舅回忆了一会儿,说依着他记忆中的样子,袁贵发属于那种“狗肚子里装不了二两香油”的类型,非常的肤浅轻飘,走路恨不得脚跟不着地,整日里凭着自己是老板的不知道什么亲戚还是朋友的,在矿山那边鼻孔朝天,颇有些跋扈的样子,不过呢,他那人倒也识趣,只敢招惹一些老实巴交好脾气的工人,经常下矿的矿工里面有几个出了名的暴脾气,袁贵发每次遇到了,倒也都故作潇洒的脚底抹油,赶紧开溜,生怕跟人家发生什么正面冲突,会一不小心吃了亏。按照罗平舅舅的话说,当年敢为了高工资,在不正规的私人小煤窑里干活的,除了想给家人过更好日子的人之外,也有一些是不是亡命徒的亡命徒,每天下井拿命换钱的人,当然也不怎么好惹。

可能也就是因为这种原因,袁贵发虽然很肤浅很张扬,倒也没有在煤矿那边真的惹出过什么乱子,一直到矿井事故为止,充其量也就只能算是个运气不太好的小混混,小流氓,确实算不上是什么严格意义上面的坏人。

说了半天,末了,罗平舅舅终于忍不住问顾小凡:“你怎么又是打听我们以前的那个煤矿,又是打听袁贵发什么的,咋啦?当初那事儿还要翻案呐?”

顾小凡被他这么突然一问,也有些错愕,一下子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了,这种时候高轩倒是表现出了他的经验丰富和老道,在对顾小凡和钟翰负责的案子并没有太深了解的情况下,滴水不漏的接过了罗平舅舅提出的疑问,并且又把他的问题转化成了另外一个问题,原封不动的给丢了回去,开口问他说:“假如有人想给当年的事情翻案,你觉得有希望么?”

“没希望,”罗平舅舅连连摇头,“那还能有啥希望呢,这么多年过去了,该蹲监狱的也蹲完了,该自杀的坟头的草搞不好都已经齐腰深了,我们这些伤的、残的、病的,该好的也好得差不多,没挺过来的也早就过去了,翻不翻,又能有多大的用处呢?还不是已经都这样了么,所以啊,我不知道是谁找的你们,想要翻案还是怎么着,我也不会跟你们打听,不过我也想托你们给那个人捎个话儿,好不容易才结了血嘎巴,就别再去给揭开了,解开一遍,就得再疼一遍,何苦来的呢?当初那么严重的事情,谁敢说自己清清白白的一点错误都没有?”

“好,你的这些话我们一定会转达过去的,”高轩煞有介事的对罗平舅舅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顾小凡,“你还有什么别的要问么?”

顾小凡摇了摇头,表示没有了,于是两个人谢过罗平舅舅和舅妈,起身准备离开,罗平舅妈送他们到门口,一再表示会帮他们联系罗平,如果联系上了会让他立刻联系顾小凡他们的,顾小凡又向老太太反复道谢,这才走出了罗家大门。

“小凡,怎么样,今天还有别的事情么?”下了楼,高轩看了看时间。

顾小凡盘算了一下,似乎没有什么非得敢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解决的问题,便摇了摇头:“没什么了,刚才多亏你反应快,不然我就被罗平舅舅给问住了。”

“我也就是碰巧反应过来了而已,倒是你,以前也没怎么和你单独出来做过走访调查,都不知道你是个什么样的工作风格,今天算是扫了盲啦,”高轩笑着对顾小凡说,“感觉你这段时间以来,变化真的挺大的,不管是工作以外,还是工作当中,都让人有一种耳目一新的感觉。”

“主要是遇到了一个肯指点我的好‘师傅’。”顾小凡笑了笑,随口回答。

高轩略微一愣,也跟着笑了笑,笑容有点勉强,不过顾小凡没有注意到,她这会儿正忙着给钟翰发短信呢,把方才罗平舅舅提到的关于袁贵发的事情简要的发过去,免得钟翰挂心不下,休息都休息不好。

“小凡,那我送你回家,还是咱们俩干脆在外面把饭吃完了再回去?”高轩一边和顾小凡朝停车的地方走,一边征求顾小凡的意见。

顾小凡低头忙着发短信,听到他的询问之后,本能的说了一句:“你送我回家就行了,我现在也还不太饿,不怎么想吃东西。”

高轩没有再说什么,沉默的走在顾小凡身边,两个人上了车,高轩放了点舒缓的轻音乐,开车朝顾小凡家住的方向走,顾小凡把短信给钟翰发过去,之后就百无聊赖的看着车窗外的景物,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能和高轩聊的话题。

“小凡,听倪然说,你家里最近要安排你相亲啊?”高轩忽然开口问。

顾小凡一愣,反应过来他问了自己什么之后,又冷不防想起中午时候的经历,只觉得心里十分尴尬,草草的点了点头:“嗯,是这么回事儿。”

“约了什么时候见面么?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么?”高轩又问。

顾小凡有些发愁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不回答吧,不礼貌,回答吧,和崔晨的见面气氛实在是不怎么融洽,自己又俨然一副被人嫌弃了的样子,说出来也怪没面子的。

正在她纠结着不知道怎么回答高轩这个询问的时候,手机的短信铃响了一下,是钟翰发过来的,上面只有五个字。

“马上来我家。”

第五十九章 误打误撞

“高轩,我先不回家了,要不你在前面公交车站那里停一下车,让我下去吧,我临时有点别的事情。”顾小凡放下手机,对正在开车的高轩说,她不知道钟翰给自己回了这么一条短信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关于这个案子他有什么新的想法或者发现?或者是不是他有别的什么事情需要自己帮忙,毕竟他现在腿上有个还没拆线的伤口,不管是哪一种都让顾小凡不太放心。

高轩沉默了一下,没有马上做出反应,过了一会儿才说:“没关系,从他那里回我家也还算是顺路,我送你过去吧,你也忙了一天,哪能让你做公交车过去呢,反正我距离今天晚上的行动还有一段时间,下午本来也已经没有回去休息了,高低也不差这么一会儿。怎么突然要去他哪里?是有别的事还是想过去看看?”

“案子的事儿,想要跟他商量商量。”顾小凡随口回答,高轩刚才的话让她觉得有些心里过意不去,他们今天晚上确实还有行动,高轩已经为了协助自己,耽误了下午本来可以回去休息的自由时间,现在如果自己回答说不知道是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钟翰发短信要自己马上过去一趟,这样未免也有些太不像话了,“要不然你靠边停车让我下去吧,我从这儿坐车去钟翰那儿也没多远,你还能抓紧时间回去休息休息,可千万别因为我们的案子,再影响了你们的收尾工作!”

“没关系,”高轩对顾小凡笑了笑,笑容看上去颇有些疲倦,“以前你也没少帮我的忙,我虽然一直都听心怀感激的,但是也始终没有机会帮你做点什么,现在我这也算是找到机会,回报你一下而已。你不用觉得过意不去。”

顾小凡也回他一笑,本来想客气一句,说自己也没帮他做过什么,可是心里面那么一衡量。发现这几年下来,自己还真是零零碎碎的替高轩做过不少小事,就光是替他写工作总结之类的东西,也熬过不少夜了,便索性什么客气话都没说。

高轩把顾小凡送到了钟翰家小区门口,顾小凡礼节性的问他要不要一起过去,高轩拒绝了,说钟翰没有邀请自己,自己也没有参与顾小凡他们手头那个案子的调查,所以还是不过去的好。正好也利用剩余的时间抓紧休息充电。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顾小凡当然不会继续请他一起上去,高轩确实需要休息休息,而现在自己是要去钟翰家,钟翰和高轩之间的关系不管表面上看起来多么的相处融洽。刑警队里每一个长眼睛的人还是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个人骨子里谁也没有真正服气过谁,尤其高轩还是主动发起挑战去与钟翰别苗头的那一个,顾小凡也不会傻到了自作主张非要把高轩给带去钟翰家门口的地步。

顾小凡之前也没有来过钟翰的住处,她只知道距离自己家不算太远,平时上下班或者结束工作比较晚,钟翰都能顺路送自己回去。而自己来这里还是头一遭,进了小区之后顾小凡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不知道钟翰家的具体住址,没办法,她只好又给钟翰打了个电话,让钟翰把楼号、单元号和门牌号都告诉自己。

问清楚了地址。顾小凡又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钟翰不管怎么说也是个病号,自己空着手上门,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可是眼下都已经到了这里。临时打算买些什么探伤员的东西,也确实不大容易找到合适的目标。

二十分钟之后,顾小凡一头大汗的出现在了钟翰家的门口,手里提着一个塑料袋,钟翰一打开门,她便迫不及待的把塑料袋塞到了钟翰手里:“你家冰箱在哪儿?赶紧放到冰箱里去,我刚才一路跑过来的,天太热了,慢点儿就都成水了!”

“这是什么啊?”钟翰莫名其妙的看着手里的塑料袋。

“冰棍儿啊,我实在是想不出来到你家来应该拿点什么好了,正好看到旁边有个小超市,门口放着个冰柜,天那么热,我就干脆买了点解暑的!”顾小凡嘿嘿笑了笑,一眼扫到钟翰腿上的纱布,赶忙又拍拍额头,“哟,瞧我这记性,你腿上有伤口,我去收冰棍儿好了,你告诉我冰箱在哪儿就行。”

说完急急忙忙的换好了鞋子,把塑料袋从钟翰手里接过来,拿出一根冰棍儿塞在他手里,其余的一股脑按照钟翰指点的方向,收进了冰箱里面。

“对了,你叫我马上过来,到底是什么事儿?”顾小凡把冰棍儿放好,自己也拿了一根,一边咬着一边问钟翰,眼睛在客厅里扫了一圈,看清楚了钟翰家的布置和整洁程度之后,心里面忍不住有些自惭形秽。

作为一名单身男士的家,钟翰住处的布置严格遵守了简约主义的风格,除了必需品之外,没有太多纯装饰性的东西,原色的木地板,浅灰和深灰相交错的布艺沙发,地板一尘不染,干干净净,沙发上面也没有任何的杂物,与他平时对自己外表的那种一丝不苟还真是风格一致,不过让顾小凡有些诧异的是,原本她还以为,以钟翰的自恋程度,家里面还不得到处都是他的单人照、艺术照,甚至自拍照,结果却十分出人意料,整个客厅里一张照片都看不到。

“坐着吧,站着多累,”钟翰自己坐在沙发一头,朝那边指了指,一边吃顾小凡买来看望病号的慰问冰棍儿,一边示意她坐下,“没什么事儿,叫你来吃饭。”

“吃饭?”顾小凡有些莫名其妙,不过她很快就会意过来,“你是腿疼行走不方便,让我过来帮你做东西吃啊?那你可找错人了,绝对会后悔的,我的手艺是出了名的差,你要是早点说,方才我就可以顺路买点外卖拿上来了!”

“不用你做,叫你来就是让你吃罢了,瞧你平时吃东西的那个品位,我也确实不太放心吃你做的东西。”钟翰开着玩笑说。

“我刚才给你发的信息你看到了么?现在咱们可以确认,那个袁贵发和尤志业过去肯定是相识的,交集有多深现在还不好说,但是关联肯定是有,你说回头咱们是不是得找尤志业老家那边的公安局帮咱们查一下袁贵发的情况?知道他因为煤矿事故所以有案底,应该比较好找一点。”顾小凡问钟翰。

“找是容易找,就是不知道隔了这么多天,等咱们找到袁贵发,他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钟翰很显然已经把顾小凡发来的短信仔细的浏览过了,谈论起这个话题来,也未免显得有些忧心忡忡。

顾小凡又一遍吃着冰棍儿,一边把和罗平舅舅对话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说给钟翰听,讲到一半的时候,又有人来敲门,顾小凡替钟翰过去应门,开了门发现来人是戴煦,看到戴煦来,她的第一反应还以为这就是钟翰请来掌勺的大厨呢,结果却发现戴煦也是两手空空,接到钟翰的邀请,过来等饭吃的。

“说实话,你今天到底是不是请我们两个过来喝西北风的?”戴煦问钟翰。

钟翰瞪他一眼:“好心当成驴肝肺,冰箱里有小凡买来的冰棍儿,你要是嘴巴闲不住就先吃点儿,要是能把嘴冻住了,不说没意义的废话,那就更好不过了。”

戴煦一听,立刻乐颠颠儿的跑去翻冰棍儿来吃,顺便从客厅一角拉过一个又大又软的懒人沙发,半坐半躺的歪在上面,听着顾小凡给钟翰转述去见罗平舅舅的事情,等顾小凡说完了,钟翰才问他:“你找到老吕了么?”

“找到了,”戴煦嘴巴里含着咬碎的冰棍儿,说起话来有些含混不清,“那老头儿胆子真是够小的,一开始说害怕,不愿意跟我去,后来我说,你瞧,我就一个人,你不可能以为我是要当着你的面就穿上防水裤下去捞人头吧?咱们就是去看看,别的什么也不做,真要是打捞的时候,你想跟着看,我还得考虑考虑同不同意呢。就这样他才终于答应了,然后我就跟唐弘业开着车拉着他转了一大圈,他把他知道的尤志业过去喜欢钓鱼的地方都给我们指了一遍,还行,比想象的要乐观一点,一个是地方没有特别便宜,另外一个也都是静水,难度系数比较低。”

这时候,又有人来敲门了,顾小凡又去开门,门外站着韩乐乐和倪然,两个人的手里都提着大包小包的很多东西。

“小凡,你不够意思!既然你也来,怎么不提前告诉我们一声啊,咱们住那么近,好歹一起来,你也能帮我拎点儿东西,倪然买了一大堆,我手指头都要勒断了。”一看顾小凡也在,韩乐乐立刻毫不客气的开始把手上的购物袋往顾小凡的手里面塞,一扭头又看到了戴煦,“戴煦也在呀,你们这些懒蛋,居然都提前来这里偷懒了呀!”

“我澄清一下啊,”戴煦也起身过来帮忙拿东西,顺便高举双手以示无辜,“我和小凡今天纯属运气好,误打误撞的捡了个便宜,跑这儿蹭吃蹭喝来了!”

他说话的时候,“误打误撞”四个字被咬得格外重一点,还似乎若有深意的瞟了一眼钟翰,钟翰只是惬意的坐在沙发上,手里捏着冰棍棒,对其他人说:“我今天是伤员,我可什么都不做,只等着吃现成的了!”

第六十章 死者姓袁

戴煦和顾小凡帮忙把韩乐乐和倪然手里的东西接过来,倪然略微有些嗔怪的,用手指头轻轻点了点顾小凡的额头,话里顺便也捎带着把戴煦也一并提到,对他们说:“你们俩可真行啊!居然一声不吭的搞突然袭击,幸亏我这人买东西习惯了大手大脚的,心里也没个谱儿,要是遇到精打细算的,买的刚刚好,咱们今天晚上五个人八成都得半饥不饱的,谁也吃不好。”

“那你原本要是精打细算一下,是打算买几人份的啊?”戴煦笑嘻嘻的问。

“买四人份的,就没有你一个人的份儿,我们四个吃着,你看着,你说是不是啊,小凡?”倪然假装气愤的瞪了一眼戴煦,她个子比顾小凡高挑,轻轻松松的就能用一条胳膊亲昵的勾住顾小凡的肩头,和她一起整理买回来的东西。

“倪然,东西你是真没少买啊,得花不少钱呢,呆会儿我们几个跟你aa吧,哪能让你一个人开销,我们真的吃白食呢。”顾小凡从购物袋里拿东西出来,发现倪然采购的东西品种丰富不说,品质也不低,精牛肉,三文鱼,新鲜的水果,杂七杂八的都计算在一起,绝对便宜不了,如果是简简单单的几个人凑在一起吃一顿便饭,那也就罢了,可是偏偏倪然买了这么多好料回来,顾小凡可不好意思在这样的情况下还白吃白喝人家的。

“谁买还不是一样,大家好朋友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倪然不在意的摆摆手。

“我同意小凡的意见,呆会儿aa也算我一份。”钟翰在一旁倚着门框看他们整理买回来的食材,第一个开口响应顾小凡的号召。

戴煦和韩乐乐对此也没有异议,倪然期初还一个劲儿的推辞,后来见其他四个人都打定了主意,也只好同意了这一顿大餐的开销大家aa的这个建议。

接下来当然就是准备做饭,好吃的食材买回来了一大堆,真的涉及到做饭的时候。几个人又都傻了眼,顾小凡自认为是一流的厨艺低手,韩乐乐也一直是那种家境优渥,什么都不需要她自己去动手操持的类型。上班之后不是吃食堂,就是叫外卖,对于做饭这种技能绝对是一窍不通,剩下的自然就只有倪然和戴煦。

倪然自动承担了做饭的工作,戴煦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的样子,在一旁帮忙的积极性倒是挺高,只可惜,他的参与让原本在一旁应该理直气壮养伤不插手的钟翰很快就坐不住了,在一番内心挣扎之后,终于还是一只脚跳着进了厨房。一边收拾戴煦留下的“残局”,一边把戴煦给轰出了厨房,并且很快就由倪然主厨他帮厨,变成了他主厨,倪然打下手。顾小凡虽然有心参与,无奈没有任何烹饪技能可言,只能和韩乐乐一起,在旁边负责一些剥葱剥蒜的事情。

钟翰做饭的功力还是很高的,不仅工作快,效率高,并且做出来的东西也挺色香味俱全的。有了倪然在一旁配合着,很快就张罗出了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五个人坐下来热热闹闹的吃起饭来,韩乐乐尝过钟翰的手艺之后,惊喜的连连称赞,直说没想到钟翰这样的帅哥居然还这么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你们两个刚才在厨房里简直堪称‘双剑合璧’嘛。哪天要是嫌干咱们这一行赚钱太少,你俩干脆考虑一起辞职下海,开饭店做搭档算了!”韩乐乐随口开着玩笑,对钟翰和倪然说。

戴煦在一旁却直摇头:“我看这事儿行不通,钟翰和倪然一起做生意。倪然太抢风头了,我猜钟翰肯定受不了屈居人后的那种感觉。”

“瞧你说的,好像我是多喜欢出风头的那种人似的,”倪然被逗得直笑,当然也不忘替自己正名,“我跟你们说啊,我可是最有奉献精神又不喜欢出风头的类型了,你们谁要是再乱给我扣帽子,就罚谁只能吃素菜,不许吃肉!”

“对了,你和乐乐是什么时候决定要约大伙儿一起过来吃饭的啊?”顾小凡嘴里嚼着钟翰做的香煎三文鱼,觉得满嘴都是鱼肉的香味,心里面有些好奇。

“也没有特别打算,就算是灵机一动吧。”倪然略微滞了一下,然后笑着说:“我原本是听说钟翰受了点伤,估计行动不会太方便,正好我自己也想去超市,所以打算顺便帮他买点吃吃喝喝的带过来,后来拉了韩乐乐这么个棒劳动力,就索性多买了一点,这不歪打正着的,咱们就都够吃了!”

“嗯,没错,这事儿我可以作证,我陪倪然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她都没跟我提起来这件事呢。”韩乐乐在一旁替倪然作证。

“我刚到a市来,哪儿哪儿都不怎么熟,你们这次去的是哪家超市啊?连外伤消毒用的碘伏棉球都有卖的,”戴煦指了指厨房操作台一角,刚才做饭前整理出来临时放在那里的几瓶消毒药棉,“以后我买东西就都去那里不就好啦。”

倪然端着碗一小口一小口的喝汤,好像没有听出戴煦是在问自己似的。

“碘伏什么的那些当然不是在超市买的了,是我们两个出了超市之后又特意去药店买的,”见倪然没说话,韩乐乐就自动自觉的替她回答了这个问题,顺便替其他几个不能到场的人表示惋惜,“可惜了高轩、汤力他们三个今天晚上有任务,实在是太没有口福了,否则就算只多一个唐弘业也会更热闹呢。”

“对了,说起来他们三个,”顾小凡看看戴煦,“你不用跟着一起么?”

“不用,”戴煦摆摆手,“我初来乍到,什么也不熟,暂时还属于替补队员,俗称补丁,哪里缺人去哪里,不缺人的时候我就随意了。”

“那我们这边的那个事情呢?”钟翰问戴煦,正在吃饭的时候,当着其他人的面,他考虑到食欲的问题,没有说出寻找和打捞尤志业人头的事。

就算他不明说,戴煦也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对他点点头:“那个你放心,已经确认过大致的几个地点了,明天开始带人过去找。”

“小凡,今天是周末吧?我记得你好像是说人家约了你今天去相亲来着?怎么样?顺利不顺利?对方是个什么样的人啊?”倪然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听他们聊工作上面的事情,完全插不上嘴,所以有些无聊,忽然问起了顾小凡相亲的事。

顾小凡支支吾吾的随意应付了几句,简单的提了一下对方的工作之类泛泛的信息,听得韩乐乐一个劲儿的大呼小叫:“摄影师多好啊,多浪漫啊!还能拍很漂亮的照片,以后两个人一起出去旅游什么的,多棒啊!”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就是随便见个面而已,会不会拍照什么的,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以后估计不会有下文的啦。”顾小凡连忙摆手,叫停韩乐乐的想象。

韩乐乐略微有点扫兴的撇撇嘴,忽然又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趁着钟翰不注意的时候朝他那边瞥了一眼,若有所指的问顾小凡:“听着条件挺好的那么一个人,你居然反应这么冷淡,到底是因为心里头有什么放不下的人呢,还是说心里头虽然放下了一个人,但是又住进去了什么别的人啦?”

“住进去了,你住进去了,而且还欠着我房租呢!”顾小凡被调侃得有些不自在,夹了一块肉再到韩乐乐的碗里,“我看你是饿疯了,净说胡话!”

韩乐乐见她这么窘迫,便笑嘻嘻的吃东西,顺便冲倪然挤挤眼睛:“倪然,你看,小凡肯定是被我说重心事了,瞧她脸都红了呢!”

倪然有些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乐乐,你可别闹小凡了,别说她本来脸皮就薄,换做是我这个厚脸皮的,你要是拿那些根本没有的事儿逗我,我都得脸红!”

“就是,你们可饶了我吧!”顾小凡顺势假装求饶。

三个女生嘻嘻哈哈的互相调侃,两个男士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谁也没有吭声。

饭吃的差不多了,四个人把钟翰自己留在客厅,其他人分工有序的收拾碗盘,刚刚收拾好,钟翰就出现在了厨房门口。

“你怎么又过来了?快回去坐着去。”顾小凡以为钟翰又是不放心他们整理厨房卫生,正要哄他回去,却发现他的表情不大对劲儿,“怎么了?”

“有情况,县区发生了一起命案,死者性别男,五十多岁,”钟翰看了看顾小凡,停顿了一下,“姓袁。”

“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哎呀,不行,你别去了,你腿上还有伤呢!”顾小凡说完又觉得不妥,扭头去看戴煦。

戴煦也听到了钟翰的话,点点头说:“行,我跟你一起去。”

“那你们两个该去就抓紧时间出发吧,这里不用担心,还有我和倪然呢。”韩乐乐知道他们是又有任务了,也尽力提供帮助。

钟翰想了一下,摇摇头:“不,我还是一起去吧,戴煦对案子了解不够清楚,小凡一个人出现场还是不行。”

顾小凡还想劝,但钟翰一副主意已定的样子,戴煦也没有表示反对,于是五个人都把手头的事情放了下来,一起出门,倪然和韩乐乐坐出租车回家,其余三人开车直奔出事现场。

第六十一章 两个名字

还是老规矩,戴煦负责开车,钟翰负责坐在副驾驶上面给他指路,三个人就这样朝出事的地点赶了过去,出事地点位于a市附近的一个县里面,照理来说并不属于顾小凡他们的管辖范围,但是由于死者姓袁,并且还有一些和他们正着手调查这宗案子相似的细节,所以才需要他们过去查看一下具体情况。

顾小凡其实是有些担心的,自己认路能力一般般,开车又不灵,钟翰虽然方向感很强,但右侧小腿上面刚刚缝了针,不太方便,戴煦来的时间很短,对a市的市区都并不怎么熟悉,更不要说去县里面了,他的方向感怎么样,顾小凡心里也没有个底,再加上天色已经黑了下来,实在是让人没办法不产生一些担忧。

不过事实上,顾小凡发现自己有些多虑了,戴煦虽然刚来a市这边,但是毕竟不能等同于刚刚入职的新人,他和钟翰是在外执行维和任务时候结下的友谊,那些过去的工作经历就使得陌生环境对于他而言,并不足以构成什么难题,再加上旁边还多了个钟翰帮忙留意路标、指示牌这些东西,一路上他们行进得很顺利,路途中实际花费的时间和预计的时间并没有太大出入,顺利抵达了案发现场。

出事的是位于该县近郊的一间带小院落的民房,因为出了事情,原本应该淹没在黑暗夜色中的小院子被照的灯火通明,院子门口还围着十几个探头探脑看热闹的邻居,这些人估计是听说出了事情,好奇的不得了,但是也知道是人命案,并不敢凑得太近,只是远远的围在门口张望而已,看到戴煦开着车子过来,都自觉的给他们让出个空隙来。让他们进能够顺顺利利的进院子里去。

钟翰手里拄着一根肘拐走在最前面,这是临出门的时候他从家里的杂物间里找出来的,据说是上大学那会儿因为训练受伤的时候买来用的,有了这东西他的行动就理所了许多。顺便顾小凡也因为这跟肘拐而在心中暗暗的感慨。这么整齐有序的收纳,连多年前大学时候用过的旧物也能轻而易举的在指定地点找到,这种事情估计还真的只能发上在钟翰身上,换做是自己,别说是大学时代,就算是有人问起自己两个月前买的东西现在收在哪里,恐怕顾小凡也答不上来。

“什么情况?”钟翰找到县公安局刑侦大队的同事,向对方询问。

“绝对是谋杀,而且绝对是仇杀,”最早来处理现场的县局刑警摇摇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多大的仇恨,把人给绑在凳子上,往肚子里灌来苏儿水,活活灌死的。死者的老婆之前不在家,今天回来发现死者已经遇害了,打电话报警,我们来了之后听说死者姓袁,年龄和你们之前跟我们打招呼时候判断的差不多,现场人是用绳子捆绑过,还有来苏儿水。我们就赶紧通知你们过来了。”

“死者名字叫袁贵发?不是本地人吧?我们之前a市地界上能查的都查过了,查都查不到这么个袁贵发。”顾小凡觉得有些纳闷儿,没道理人就在他们眼皮下面不远的地方,偏偏之前那么一番 查找还都查不到。

“不叫袁贵发,叫袁英才,我们还特意问过了他老婆死者有没有曾用名。他老婆说,那人从头到尾就叫袁英才,没改过名字。”

戴煦已经自己过去查看现场了,钟翰和顾小凡向这位同事道了谢,去找报案人。也就是这位死者袁英才的妻子,这位五十出头的中年女人此时此刻正在一个热心女邻居的陪同下,搬了张椅子坐在院子一角,比较远离忙碌的警察们,袁英才的妻子哭得肝肠寸断,一双眼睛哭得红肿不堪,鼻涕眼泪糊在了一起,也顾不上擦一擦,只是一味的哭。

顾小凡先过去表明了一下身份,那名女邻居倒是很识趣,一见警察过来问话就主动离开了,留下袁英才的妻子一个人在那里,看上去似乎更加凄凉可怜。

“怎么称呼?”钟翰特意把声音放轻了不少,语气柔和的询问。

袁英才的妻子抬起头来看了看他和顾小凡,一面有些狼狈的擦了擦自己满脸的泪水,一面鼻音很重的回答说:“我姓庞,叫庞玉兰。”

“能跟我们说说事情的经过么?”顾小凡蹲下身,平视着坐在矮凳上面的庞玉兰,钟翰因为不方便,继续保持原本的姿势,拄着肘拐站在一旁。

“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我们家怎么会出了这样的事情,我闺女生孩子,我从闺女生之前去她那儿照顾她,去了两个月,上个礼拜打电话回家,我老头儿还好好的呢,结果等闺女出了月子,今天我一回来,就发现他在家里,被人给弄死了!”庞玉兰说话的时候浑身上下都不住的瑟瑟发抖,虽然外面的气温足有二十三四度,但是她却脸色惨白,犹如穿着单衣置身于冰天雪地一样。

“你丈夫是做什么的?”钟翰问。

“他什么也不做,原来是我们这儿木材加工厂的工人,后来不想去上班了,正好当时有个机会,就办了病退,提前退休回家来了。”庞玉兰抽噎着回答。

“那他平时都喜欢干些什么呢?喝什么人接触比较多,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爱好或者跟什么人结过冤仇?不管是近期还是以前都包括在内,你好好回忆下。”

庞玉兰迷茫的摇了摇头:“我真的想不起来,从刚才到现在我都使劲儿的想,可是就算我想破头我也还是想不出来,到底什么人会那么狠心,对我老头儿下毒手,我老头儿虽然不是什么有出息的人,但是平时他真没见得罪什么人呐,除了爱喝点小酒,每天都得喝,一天不喝就受不了之外,也没啥别的喜好,退休以后顶多也就是在家呆着,或者出去找几个人打打扑克,喝喝酒,没别的了。”

“这里就只有你们两口子自己住?住了多久了?”钟翰看了看这个小院子。

“以前是我们一家三口,后来孩子大了,我们两口子花钱给闺女在市里买的房子,后来闺女工作、结婚还有生孩子就都在那儿了,原本我俩也想卖了房子去市里,离闺女近一点儿,结果前两年听到有风声,说是可能要拆我们家这片儿的房,到时候能白给一套楼房,说不定还能补贴点儿钱什么的,我俩琢磨着要不就这破房子先住着,要不然卖也卖不上价,真要是拆迁不就赔了么……我要是早知道住在这里不安全,说什么我也不等了,早早就卖了房子和老头子一起搬去市里面住楼,是不是就不会出这档子事了!”庞玉兰对此又是悔恨又是难过。

“你也不用盲目自责,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发生的都还没有找到问题的根源,”顾小凡看她这副模样,自己也觉得心里不太好受,“家里头有遗失贵重物品么?”

庞玉兰摇摇头:“我俩家里头也没啥贵重物品,一共就两条金链子一个金戒指,都在呢,刚才别的警察让我检查过了,都没丢。”

“袁英才最近有没有和什么特别的人打过交道?”

“他成天打交道的净是跟他一起喝酒的酒友,别的人他也不太来往,我们两口子原本都不是这地方的人,在这儿也没有什么实在亲戚,七拐八拐能扯得上关系的人,我们平时也不怎么跟他们来往。”庞玉兰摇摇头,思来想去,还是想不起来有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人。

“你丈夫和袁贵发什么关系?”钟翰忽然问。

庞玉兰愣了一下,说:“我老头子在老家那边的时候,小名叫贵发,到这边以后都好多年没有人这么叫过他了,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原来袁英才果然就是袁贵发,这样一来也就证明了那个死亡名单确实是凶手的杀人计划,并且他已经顺利的解决掉了名单上的第二个人。

“那尤志业这个人,你们认识么?”顾小凡顺势问庞玉兰。

“认识,跟我老头子拐着弯儿好像还有什么亲戚关系来着,”庞玉兰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具体什么亲戚关系我不记得了,我老头子和他也不怎么联系。”

“过去你丈夫在尤志业出资的私人小煤窑干过吧?”

“干过,那会儿我俩刚结婚没多长时间,他那时候在矿上赚的还挺多,我公公婆婆挺高兴的,结果后来出事了,他也被牵连着还进了监狱,当时我们家都可难过,还好没判多少年,出来之后他就不想在原来那地方呆着了,又找了个拐着弯儿算是表姐还是表妹的那么个亲戚,也是姓尤的,给介绍到这边的木材加工厂上班了。”庞玉兰回答说。

“那个帮你丈夫介绍工作的人是尤春霞么?”顾小凡问,“你知道当年你丈夫工作的那个煤矿是怎么出的事么?”

“好像是这么个名字,”庞玉兰点点头,“那时候我正怀着孕,在家里头养着,没跟他到矿上的家属宿舍住,所以那边的事情我不知道,他后来也不肯说。”

第六十二章 远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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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庞玉兰对于当年老家那边煤矿发生的事情,确实是知之甚少,顾小凡和钟翰打听了一番之后,并没有打听出太多有价值的线索,也就只好作罢,询问了一下袁英才,也就是他们之前要找的袁贵发生前都喜欢和那些人一起打扑克、喝酒,记下了那些人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然后便把庞玉兰拜托给了方才照顾她的那个女邻居。庞玉兰在本地没有亲戚,她打算先在关系比较要好的邻居家里借住一段日子,等丈夫的案子有了点眉目再去市里找女儿,现在女儿刚刚生了孩子没多久,她不敢立刻把袁贵发遇害的事情告诉孩子,怕孩子太过伤心。

顾小凡陪着那个女邻居把庞玉兰给送回了临时安顿的落脚住处,又好言安慰了她几句,这才重新返回现场这边,因为确定了死者袁英才与他们要找的袁贵发确系同一人,钟翰早已经打电话回局里,这会儿功夫刘法医他们已经火速赶了过来,正在接手里面的具体工作,钟翰趁着顾小凡送庞玉兰去邻居家的功夫,和在门口围观的几个邻居也聊了聊,向他们询问最近几天是否见到什么可疑的人物,或者听到什么不太寻常的声音,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了半天,却也没能说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来,有人说隐约听到了什么声音,也有人说一切正常。没什么特别的,最后钟翰也觉得没有问下去的必要,只能结束了这个话题。

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并没有进去直接查看袁贵发尸体的情况,因为屋里面已经有很多人在那里忙碌了。原本就不算宽敞的房间变得已经有些拥挤,他们两个也就索性只是在门口看了看,向提前进去帮忙的戴煦询问了一下情况,没有直接去打扰刘法医。顾小凡原本担心这样的盛夏时节,气温持续走高,袁贵发的妻子不在家两个多月,最后一次与他取得联系也是一个多星期以前,如果袁贵发的遇害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有一段时间,搞不好尸体早就已经腐臭,就像尤志业那样。

结果情况比顾小凡担心的似乎还要乐观那么一点。至少站在屋门口,她没有闻到之前担心的浓烈腐臭,只有一股浓烈没有散去的特殊刺鼻异味,这个味道顾小凡也觉得很熟悉,就是过去上小学、中学的时候。学校里的保洁员经常用来过给卫生间甚至走廊进行消毒用的来苏儿水的气味。

“刘法医方才检查了一下,死者体表没有发现任何足以致命的外伤,但是被绳子捆绑的地方因为曾经有过剧烈挣扎所以产生了不少体表伤,口腔里面有口腔黏膜化学灼伤的痕迹,口鼻附近的来苏儿臭味很浓烈,虽然还不能百分百得出这样的结论,不够人家刘法医说了。十有八九是活活被人往肚子里灌高浓度未加稀释的来苏水儿,来苏儿中毒死的,而且如果是这样,死者的死亡过程会非常的痛苦,啧啧,这个凶手还真是相当没人性啊。”戴煦把了解到的情况告诉二人。

“这得是多大的仇恨呐!”顾小凡试想了一下那个过程。不禁打了个冷颤,虽然说死于非命的结局都是一样的,但一个痛快的过程,和一段漫长的折磨,又让原本同样的悲剧变得性质不那么一样了。恐怕只有怀着深深怨恨的人,才会用一颗已经扭曲了的心,“欣赏”被害人遭受折磨,痛苦死去的漫长过程吧。

“打电话给尤莉,让她在家里等着,待会儿咱们直接去她家里找她。”钟翰默默的思索了一下,很快就做出了下一步的打算。

“咱们不去找刚才庞玉兰说的那几个经常和袁贵发一起喝酒的工友么?”顾小凡原本以为查看完现场,他们会顺便先去找那几个酒友谈一谈。

钟翰摇摇头:“方才庞玉兰不也说了么,袁贵发的那几个朋友都是差不多天天泡在酒缸里面的人,这样的人,咱们现在这个时候去找他们,你觉得能是个什么样的效果?还不如索性明天白天再专门过来一趟,效果说不定更理想一些。”

顾小凡想想也是,虽然这里是县区,但是也是a市周围距离市中心相对最近的一个县,当初尤春霞虽然到市里面去花费的时间比较久一点,那是因为她家住在该县的林业局附近,又比该县距离市内远了一段距离,而戴煦他们开车直接过来,中间走一段一级公路,路况好,速度快,单程熟悉路况的情况下只需要一个小时左右,在这样的方便条件下,语气现在这个时间急急忙忙的去挨家找袁贵发的那些酒友、工友,还不如先找尤莉他们弄清楚袁贵发和尤志业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弄清楚两个死者之间的关系和交集,才更容易判断凶手的作案动机。

于是她立刻打电话联系了尤莉,尤莉起初并不是特别情愿,一个劲儿的询问能不能等到第二天再说,她现在正在和尤图折腾关于饭店归属权的问题,也是身心俱疲,但是发觉顾小凡的态度异常坚决之后,她也变很快的妥协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现场的勘查工作也基本上接近了尾声,相比较于尤志业的被杀现场而言,袁贵发这边就显得粗糙了很多,可能是因为这样的一户老房子,格局比较凌乱,边边角角的地方太多,显然没有尤志业所居住的那套商品房看上去那么整齐简约,所以现场没有明显被打扫过的痕迹,刑技部门的同事顺利的提取到了一些与死者袁贵发以及他妻子庞玉兰足迹大小都不相符的脚印。

结束了现场的勘验之后,袁贵发的尸体就被用车运回了公安局,钟翰他们三个人也启程返回市区,返回市区的路上,戴煦开车紧跟在公安局的另外一辆车子后面,省了不少力气,仅仅用了一个钟头就回到了市区,然后便与其他车辆分道扬镳,绕过了公安局,直奔下一个目的地——尤莉和吴涛的住处。

此时已经是夜里九点多,不过不知道是因为最近的烦心事太多,所以尤莉和吴涛夫妇也没有睡意,还是事先接到了顾小凡的电话联系,所以特意等候他们,三个人来到尤莉和吴涛家的时候,他们家里可以说是灯火通明,孩子独自关着房门在自己的卧室里做功课,吴涛坐在客厅里抽烟,茶几上的烟灰缸里满满的都是熄灭的烟蒂,尤莉也是穿戴整齐,额头上还有没消的汗,好像之前有外出过。

开门把三个人迎进来,尤莉和吴涛都略微有点好奇的扫了一眼钟翰腿上的纱布,却都没有开口问东问西,两个人脸色都不大好看,对待找上门来的顾小凡他们态度更是谈不上热情,有点没精打采,有气无力的。

“顾警官,钟警官,你们这么晚了还特意来找我们,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儿么?”尤莉虽然没见过戴煦,但是见他跟着钟翰二人一起来,便也没有多问什么。

“你们两个人也是刚从外面回来不久吧?原本我们还觉得会不会来的太晚,现在看应该是刚刚好,来早了反而会扑个空。”钟翰看了看尤莉和吴涛两个人的穿着,还有两个人都有些汗津津的模样,以及门口那两双脱得七扭八歪的皮鞋,心里面就大致有了个判断,在说明来意之前,先试探着问了一句。

尤莉叹了口气,有些烦闷的点点头:“是,刚回来,去店里头跟尤图吵架来着,我们找了人去鉴定我爸那份遗嘱是真是假,结果都还没出来呢,他就开始去饭店里面闹,我们还不能和他在那里闹得太凶,闹大了顾客就不爱来了,不管又不行,放着不管他就蹬鼻子上脸了,真是左右怎么都为难,也不知道我们家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我爸爸那边尸骨未寒,这边就又闹成这样……”

“尤春霞也和尤图在一起么?”顾小凡问,方才在县里面袁贵发住处的时候,袁贵发的妻子庞玉兰曾经提到过,袁贵发在木材加工厂的工作,还是在县里林业局上班的远房亲戚表姐妹给介绍的,虽然庞玉兰记不清楚对方的姓名,但是并不难推测出来,那个远房的表姐妹,就是尤志业的妹妹尤春霞。

“那倒没有,她也不敢那么明目张胆的去和我们作对,之前敢去法院作伪证就已经够不要脸的了,没见过哪家的长辈像她这么见利忘义的!”尤莉恨恨的说,对尤春霞的敌意和反感已经完全不加掩饰了。

吴涛只是坐在沙发上继续抽着闷烟,打从钟翰他们进来,他除了礼节性的打了个招呼之外,就始终一言不发,看上去情绪非常的低沉。

“我们上一次联系你的时候,问过你是否认识一个叫做袁贵发的人,这个人大名叫做袁英才,不知道这个名字能不能给你点提醒。”钟翰对尤莉说。

尤莉听后并没有太过诧异或者迟疑,而是讪讪的笑了笑,说:“说实话,你们上次和我联系之后没多久我就想起来了,我们家确实有这么一号远房亲戚,结果尤图这边跟我闹事儿,我自己也是一团乱,就没顾得上跟你们联系,后来又想了想,我对这个人也没有什么了解,就没跟你们说。”

第六十三章 背井离乡

“既然是亲戚,怎么还会那么不熟呢?”钟翰似乎对此有些怀疑似的。

尤莉毕竟事先没有主动和顾小凡、钟翰他们取得联系,现在也觉得自己的处境有些被动,所以只能一味的赔笑脸:“确实不太熟,所以最初我都没有想起来,后来回头想了想,才记起来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我小时候见过他那么两三次,是我妈那边拐着玩儿沾亲带故的什么表亲,比我也没大多少,也就大个十岁出头的样子吧,我记得我妈让我管他叫发舅来着,之前你们跟我说他全名,我就觉得有点耳熟,又想不起来,后来我爸妈离婚分开,我妈带着弟弟一走就再也没有音讯了,我和我妈家里边的那些亲戚就没有什么往来,你们要是不问,我真忘了。”

“那袁贵发和你父亲的关系怎么样?”钟翰又问。

尤莉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摇摇头:“就那么回事儿吧,之前我爸妈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倒是来过我们家里几次,求我爸照顾什么的,我爸不太愿意搭理他,但是看在是我妈亲戚的份上,为了让我妈在她娘家人那边有面子,才理他的,后来我父母离异分开以后,我爸就更不愿意搭理我妈娘家那边的亲戚了,那个袁贵发什么的本身也不是什么实在亲戚,所以就更没什么往来。你们干嘛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起这个人来?该不会是他对我爸做了什么吧?”

“应该不会,因为他也遇害了。”钟翰对她摇了摇头。

尤莉显然被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往后退开两步,用手轻轻的掩住自己的嘴巴,低声惊呼:“我的天呐,怎么会这样?该不会是什么人专门要对我们尤家人不利吧?我们家老老实实的做生意,也没和什么人结仇,怎么会这样!”

“你别一惊一乍的自己吓唬自己了!”吴涛估计心情不佳,听尤莉在那里大呼小叫的。就更加心烦,把抽剩下一丁点儿的烟蒂猛然戳进烟灰缸,烦躁的瞪了尤莉一眼,说。“你自己动脑子想想,要是有人相对你们老尤家人不利,干嘛不直接找上你?绕一大圈跑去找你妈的一个什么远房亲戚,有毛病么?!人家过日子,我也过日子,人家的日子过的安安稳稳,我这边倒好,没一天省心的!”

“你跟我急什么呀,你不省心,我不也一样不省心么。而且我爸刚出了事没多久,现在又有一个沾亲带故得死了,万一真是有人想要我们老尤家怎么样,我也有个三长两短,我孩子怎么办?你怎么办!我能不害怕么!”尤莉被吴涛当着外人的面劈头盖脸的训斥了几句。更是异常委屈,立刻开口替自己辩解起来。

“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大不了再找一个,比你年轻漂亮不说,说不定还没有那么多添堵的破人破事儿呢!”吴涛凶巴巴的吼出一句,随后也不管是不是还有别人在场,一甩手一个人进了主卧室。咚的一声甩上了房门。

尤莉被丈夫这么一说,心里面当然不好受,再加上还是当着外人的面,现在是面子里子都没留住,一时之间红着眼圈站在那里,也没有了动静。顾小凡虽然知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尤莉和吴涛之间的事情不是他们能够调节得了的,但她还是觉得尤莉现在的样子有点可怜,父亲刚刚去世,叔伯家的堂兄弟跑来抢财产。自己的姑姑还帮着外人一起针对着她,现在连丈夫也对自己恶言相向,换成自己,估计也早就崩溃了。于是她走过去扶尤莉在沙发上坐了下来,顺手递了纸巾。

“你别难过了……”顾小凡试图安慰尤莉,又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她觉得吴涛真不是个东西,从头到尾不光是表现得差强人意,之前偷偷潜入岳父家里偷钱出去充大方、偷开走岳父留下的车子这些错事都是他做出来的,现在对妻子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愧疚,反而还理直气壮的大放厥词,实在是让人看不惯。

可是尤莉却没有察觉到顾小凡那句安慰背后没好意思当面说出来的话,她对顾小凡点点头,抹了抹眼睛,说:“我没事儿,一会儿就好了,我老公就是这么个狗脾气,说话不过心,我跟他在一起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

顾小凡无言以对,以前她不觉得,但是每次面对尤莉,自己作为一个旁观者,都总是会深深的感到感情世界中的当事人,当局者迷起来是多么的可悲。

钟翰也没有急着开口,给了尤莉一段时间去平复情绪,冷静下来,然后才又开口问:“袁贵发当初在你父亲和人合伙经营的小煤窑里上班,你知道么?”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那时候才十三四岁,刚上初中的小孩儿,跟我自己孩子现在差不多,家里面的事情大人也不会当着我的面商量太多,也不可能特意说给我知道。”尤莉想了想,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那关于你父亲那个小煤窑的情况你又了解多少呢?”

“那个我也不是特别了解,我只知道那个煤矿是我爸和人家合伙出钱一起做的,本来做的挺好,中间我妈和我爸因为性格不合,动不动就打架,后来他们俩都觉得那么又打又闹的实在是太难看了,日子过得也没有意思,就离了婚,我爸给了我妈一笔钱,她就带着弟弟走了,我和我爸一下子手头也有点紧巴巴的,后来刚刚稍微缓过来一点点,煤矿那边就出事了,具体是怎么回事儿我当时也不知道,就只记得听人说死了几个人,伤了几个人,我爸给人家赔了不少钱,我们家的日子一下子就感觉好像是从天上掉到地上了似的,后来我爸也不想在老家那边呆着了,就卖了房子车子,带着我拿着剩下的钱,搬过来到了a市这边安顿下来,不过雇了这么多年回头看,我爸当初什么事儿也没有,平平安安的,这就比什么都强,至少留着他那座青山在,后来我们也一直不愁没有柴烧。”

“那你有没有曾经和你父亲探讨过这么个问题,你们老家那边距离a市几千公里的距离,这边人生地不熟,为什么你父亲不带着你在那边重新开始,打个翻身仗,而是要千里迢迢的跑来a市这么个异乡打拼呢?”钟翰又问。

尤莉之前看起来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被钟翰这么问,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想了想才说:“我没有特意问过我爸这件事,那时候我小,他要来,我就跟着他办了转学手续,就来了,来到这边之后他很少提起来在老家时候的事儿,偶尔我说起来老家那边的事,他也一副不太想开口的样子,我就一直觉得他肯定是觉得自己当年在那边赔了钱,离了婚,落得必须远走他乡特别狼狈,所以才不愿意回忆起那时候的事情,现在他人都没有了,我也只能跟你们说我自己猜测的结论,没有办法帮你们去问出来他实际上到底是怎么想的了。”

“你方才说你父亲到了a市这边不愁没有柴烧,这个‘柴’,是指赵泰河给你们‘让’出来的泰河大酒店么?”钟翰毫不留情面的直接询问起饭店的事情。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尤莉有些抵触的看着钟翰,表情不大好看。

“我们知道,你们家的‘泰河酒店’并不是一个原创的店名,更不是什么白手起家的经营模式,原本的店主赵泰河开店的过程和具体情况我们也同样有所了解,或者如果你觉得我们从别处了解到的关于从‘泰河大酒店’到‘泰河酒店’这中间偷梁换柱的过程,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的,你也可以纠正我们。”钟翰理会尤莉表现出来的敌意和难看的脸色。

尤莉沉默了好一会儿,表情有些复杂,多生气看样子倒也谈不上,更多得似乎是一种被人摸清楚底细之后的尴尬,半晌过后,她才叹了口气,表情恢复了平静,对钟翰和顾小凡点点头:“看样子你们确实也是没少打听我们家店前身的情况,那家店过去确实是那个赵泰河名下的,租了我们家的门市做餐饮生意。其实最初我爸买了那个门市的时候,也确实想过自己开点买卖赚钱,但是当时我们家的经济状况都还没有缓过来,也很拮据,自己经营实在是拿不出那笔钱来,亲戚呢,看到我爸栽了跟头,都怕他翻不了身,那段时间对我们也都是躲躲闪闪,钱包能按多死就按多死,生怕我们开口问他们借钱,所以我爸才靠租门市出去吃房租,慢慢赞本钱。”

她说着,扫了钟翰和顾小凡一眼,微微扬起了一点头,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底气十足一些:“房子呢,本来就是我们家的房子,我爸收回来自己经商也是合情合理的,全天底下也不是只有他赵泰河一个人叫那个名字,我们家用一用也没有犯了哪条法律,我们也是想要赚钱,想要吃饭,这都是生活所迫,俗话说得好,商场如战场,做生意就得利益至上,赵泰河当年如果不高兴,完全可以想办法把客人都拉走,他如果能做到,我们也拦不住不是么?”

第六十四章 小兄弟

【感谢阿呔、潇潇以何还有风见野三位筒子滴粉红票!么么哒!然后重点抚摸一下同慧童鞋,生病了好辛苦,一定要好好养病,好好恢复哦!】

尤莉话说的这么理直气壮,顾小凡听着觉得别扭,却也没什么话说,尤志业当初的行为确实不太光明磊落,但是赵泰河之所以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一部分的原因也是自己应对的策略失误所导致的,所以客观来讲,赵泰河从山峰跌至谷底,这里面他自己也充当了尤志业的帮凶角色。

虽然如此,客观上来讲,尤志业一家人的所作所为还是不大体面的,顾小凡和钟翰面对尤莉这种理直气壮的态度,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索性一言不发的保持沉默。

尤莉说完之后等了好一会儿,见他们谁也不吭声,便又叹了口气,把话往回拉了拉:“其实我们也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好歹赵泰河租我们家的门市也好多年,大家都认识,都是朋友,我们也想追求一个双赢的局面,不想伤了和气,所以最初我爸是跟赵泰河提出来,希望能够和他合伙一起开一家分店,出资和经营就是我们家里负责,不用赵泰河操心,挂泰河大酒店的招牌,作为泰河大酒店的第二分店,每年的盈利额给赵泰河分两成,这不是挺好的事儿么,结果赵泰河不愿意,还把我爸阴阳怪气的说了一通,说我们看他发财眼红,想要不劳而获什么的,我爸回家也上了好大的火,后来才打定主意想要自己单干的,所以说也不是我们家从一开始就那么不厚道,实在是被赵泰河给逼得没办法了。他那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坏人,但是为人太喜欢假清高。根本不是做生意的料。”

听尤莉这么说,顾小凡忽然想到了一句话,叫做“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尤志业一家和赵泰河可以说是为了饭店的事情闹得水火不容,但是别说是尤志业,就连尤莉都能把赵泰河的性格弊端概括得如此准确。

“听说赵泰河因为饭店的事情也和你们闹了一阵子呢吧?后来那件事是怎么解决的?”虽然已经从常师傅那里听说了赵泰河因为尤莉在管着饭店,所以没有再公然去尤志业的饭店门口大吵大骂,顾小凡还是想听一听尤莉的说法。

尤莉摇摇头:“没怎么解决,就那么不了了之,他自己骂也骂累了,像打官司也知道行不通了,后来就没再找过我们,估计是想通了吧。”

“那你知不知道赵泰河现在的近况怎么样?”

“这个我可不知道。自己家一摊子乱七八糟添堵的事儿都还没解决呢,我哪有心思去管他,本来他过得好不好也和我们没有关系。”尤莉不太在意的说。

“袁贵发和赵泰河有可能认识么?”钟翰试探着问了一句。

尤莉诧异的反问:“他们怎么可能认识呢?”

钟翰点点头,对这个问题没有继续探讨的打算:“你姑姑尤春霞还在帮着尤图跟你们闹?她不肯接我们的电话,肯接你的电话么?”

“不知道。最近都没怎么主动联系过她,一想起她来就心烦。”尤莉翻了个白眼,一副不爱搭理的样子,垂着眼摆弄着自己手指头上的戒指。

“那就拜托你帮我们做一件事,联系到尤春霞,让她务必和我们取得联系,否则的话。造成什么影响,后果自负。”钟翰板着脸,态度严肃的交代尤莉。

“行,没问题。”尤莉点点头,答应得很痛快,但是眼神波动中又似乎隐隐的带着点别的情绪。看上去似乎是在为了什么事情而暗暗的感到窃喜。

顾小凡自认为不是个察言观色方面的高手,好在尤莉也不是很擅长隐藏情绪,或许她觉得自己脑子里的小算盘已经很隐秘了,顾小凡还是看得出来她在打着什么主意,于是有些无奈的和钟翰交换了一下眼神。开口提醒尤莉:“你可一定要转达,不要因为你和你姑姑之间的私人恩怨就故意隐瞒,给尤春霞找麻烦,这件事关系到你父亲还有你远方表舅两条人命,事关重大,不能胡来。”

“我知道了,你们放心吧,我肯定会想办法联系她,不过她万一要是连我的电话都不肯接,那我可就没办法了。”尤莉被看穿了原本的打算,不太高兴的点点头,嘴里仍旧不忘撇清几句,“你们也别把我想得那么不善良,这是我爸的事儿,我能开玩笑么?假如我联系她,她不肯联系你们,你们可别反过来怪我。”

钟翰、戴煦和顾小凡三个人离开的时候,吴涛没从屋子里出来,只有尤莉自己把他们三个送到了门口,不等他们三个人走下半层楼梯就咚的一声重重的关上了防盗门,声音很大,把楼下两层的声控灯都给震得亮了起来。

离开尤莉家之后,一天的工作就彻底结束了,袁贵发的遇害,就像一个重磅炸弹,把顾小凡和钟翰的情绪都直接拉到了谷底,戴煦还是照例先把顾小凡送回了住处,然后又把钟翰送回家里去,三个人在路上商量好,第二天戴煦就去处理搜寻尤志业头部的事情,钟翰和顾小凡两个人乘坐客运通勤车去县里。

第二天一早,顾小凡就先去了钟翰的住处,虽说前一天钟翰提出的办法是两个人在客运站会面,但是她始终不放心钟翰一个人拖着一条有伤口的腿到客运站那种人潮汹涌的地方去,所以特意早早的就到他家里去接人。

钟翰也没有料到自己居然待遇这么好,打开门发现顾小凡来接自己的时候,表现得十分诧异,失笑道:“我一个大男人,哪有让小姑娘来接的道理啊?”

“你那都是面子在作怪,我只知道不能让你腿上有伤独自去客运站,我不放心,什么大男人、小姑娘的,不在我的考虑范围。”顾小凡不在意的摆摆手。

钟翰看了看她,什么也没说,勾勾手示意顾小凡靠近一些,然后把胳膊搭在了她的肩上,让她扶着自己下楼,两个人在楼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客运站,幸运的赶上了一班正要发车的通勤大客,一个多小时就来到了袁贵发家所在的那个县,然后按照前一天庞玉兰留下的联系方式和地址直接找了过去。

袁贵发的那几个经常凑在一起喝酒的朋友,大多数都是他一起上班的工友,这些人也和袁贵发一样,提前病退了在家里休息,所以不难找到,钟翰和顾小凡和他们其中的一个人取得了联系之后,问清楚了见面的地址,叫了一辆出租车直奔那里,到了目的地下车一看,也是一处民居小院儿,不过条件可比袁贵发家好不少,推开两扇油亮的大铁门,小院子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一架绿油油的葡萄遮出了半个院子的阴凉,几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儿坐着小马扎凑一起,正打扑克呢。

钟翰和顾小凡进去和他们打了招呼,几个老头儿的态度都挺热情,不过话题一说到袁贵发出事上头,气氛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沉重起来,几个人平时都和袁贵发比较玩得来,对于他的死,自然也是感到十分的惋惜和难过。

说起袁贵发来,这几个老伙伴对他的评价还算是比较中肯客观,他们说虽然袁贵发为人比较不求上进,完全是混日子的那种生活方式,工作方面爱偷懒耍滑头,但是抛开这些,单纯从私交的角度来说,他人还是很不错的,虽说有些地方表现得略微有一点点喜欢贪小便宜,但是对待朋友倒还是挺够意思的,从来不会小里小气,性格也比较随和好相处,轻易都不会和别人闹矛盾,所以平时一群牌友凑在一起,很少有人和他相处不好的。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一轮了半天,纷纷表示出了最近四五天没见到袁贵发找他们打牌之外,之前还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来找大伙儿打牌,最近几天虽然他没来,但是因为之前听他说过,女儿生孩子了,所以大伙儿也都以为他一定是去市里面看外孙,所以才不在家里,其中一个老工友也提到,他大概四天前想要找袁贵发打牌,到袁贵发家大门外面去喊他的时候,看到一辆银灰色的小面包车从他家门口开走,当时他喊了半天也没有喊到人,就离开了,对车牌照隐隐约约有那么一点点的印象,却也记不太清楚,顾小凡连忙把他隐隐约约还能记得的那部分给写了下来。

除此之外,顾小凡和钟翰询问起袁贵发身边有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人,这老哥儿几个也提到了一件事,袁贵发大概有大半年以前,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那么一个新朋友,和老哥儿几个凑一起打扑克的时候偶尔会提起来,谁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谁,袁贵发也没有说过对方的姓名,就只说是自己新结识四十多岁的一个小兄弟,是个做小买卖倒货的,为人很慷慨,吃饭喝酒什么的出手也大方,特别仗义,就是行踪不定,不经常到县里面来,偶尔过来一趟,总给他带两瓶好酒,袁贵发生前最好的就是那一口小酒,所以对这个小兄弟可以说是赞不绝口,只不过他的这几个老朋友谁也没有见过,袁贵发每次拿了那个小兄弟给的好酒来跟他们喝,他们就只当是得了便宜,没有往深里面打听过对方的情况,在他们看来,袁贵发也不过是那对方当成了一只小肥羊,所以不值得打听太多。

第六十五章 伪造遗嘱

问起关于尤志业的事情,这几个袁贵发过去的工友、现在的酒友加牌友可就都频频摇头了,表示他们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么一号人,从来没有听袁贵发提起来过,不过当顾小凡提示说尤志业家住在a市的市内,靠经营饭店,家境颇为殷实,这几个人当中又有人表示对这个人虽然不知道名字,但隐约有点印象。

他们说,袁贵发生前曾经在喝了酒之后跟他们吹过牛皮,说自己过去也算是一度发达过的人,家里面也有个很有钱的亲戚,就住在市里,但是因为早年两个人之间为了别的一些事情,结了疙瘩,对方跟他几乎反目了,所以两家才不怎么往来,但是就算是不往来,归根结底也还是亲戚关系,跑不了。众人原本只当他是酒后吹牛罢了,也没有当真,但是对这件事多少还保留着印象。

再问他们袁贵发和尤志业到底有没有过来往,他们也谁都答不上来。

见更多的信息也问不出来,顾小凡便向那个看到银灰色面包车的工友再次确认过了他隐隐约约记得几位数的车牌照,然后和钟翰一起离开这个小院,找了一辆车,直奔下一个目的地——尤春霞位于林业局家属住宅区的家。

在和袁贵发的那几个工友、酒友沟通的过程中,钟翰就接到了尤春霞的电话,说她已经回到了县里面,如果他们想要见她,可以去她家里。

从袁贵发家住的区域到尤春霞的住处,一共花费了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尤春霞所居住的小区是那种非常典型的老式职工住宅楼,楼层不高,外观看起来也很朴素,和尤志业生前居住的那种封闭式现代化小区确实没有多少可比性。

钟翰和顾小凡按照电话里说好的地址找上门,给他们开门的是尤春霞的老伴儿,他看到钟翰和顾小凡,客客气气的笑了笑。把他们让进了客厅里,然后到卧室里面去招呼尤春霞出来,他进去了一会儿,卧室里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尤春霞才不急不忙的从卧室里走了出来,虽然看起来是换过了衣服,也梳整了头发,但是她的神色看上去却非常的疲惫、憔悴,有些恹恹的,没精打采。

“什么时候回来的?我们是不是来太早,耽误你们休息了?”钟翰对尤春霞点点头,客气的和她打招呼,顺便寒暄几句。

尤春霞眼皮动了动,不太高兴似的说:“早就起来了。昨晚上一晚几乎就没怎么睡,我哥哥这一死,烂摊子算是砸到我头上了,我招谁惹谁了真是?!”

“尤图打官司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么?你们不用在那等消息?”顾小凡问。

“等什么消息!我跟那小子也没什么可说的,我算是看出来了。都是一群小白眼儿狼,一个个的认钱不认人,都一个德行!”尤春霞愤愤不平的抱怨起来,“不是我不想在那儿帮人家的忙,是人家现在闹上法庭要抢财产了,利用我也利用完了,现在怕我留在那边回头跟人家分账!当然得把我一脚蹬开了!”

听这口气。尤春霞和尤图这对姑侄之间的利益链条似乎不是仅仅出现裂痕那么简单,而根本就是彻底崩断了,对于这种状况,身为旁观者的钟翰和顾小凡倒不觉得有什么好惊讶的,毕竟因为共同利益才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人,往往到了最后也同样会因为利益分歧而分道扬镳。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这么说,尤图打官司的胜算还是挺大的?已经胜券在握了么?”钟翰问。

尤春霞冷哼了一声:“这谁知道,反正他现在是已经打好了算盘,怎么一个人把我哥哥的饭店给独吞了,一毛钱的好处也不让别人得呢!我倒想看看他最后到底能是个什么下场。如果当时不是我出庭帮他说话,帮他作证,就凭他弄出来那么一份遗嘱,别人会那么容易就相信他?!”

“你的意思是……尤图手里持有的那份尤志业的遗嘱,是伪造的?”顾小凡有些惊讶,“而且你明知道是伪造的遗嘱,还替他作伪证?”

尤春霞的脸色变了变,僵硬的调整了一下坐姿,说:“就算我之前不知道,被他糊弄了,被他欺骗了,现在才明白过来,这不是错吧?”

“那这件事尤莉知道么?”钟翰没有理会尤春霞替自己开脱的辩解。

“我怎么知道她知不知道这事儿,现在不知道,以后说不定也早晚能知道,她两口子那么有能耐,自己想办法解决去呗。”尤春霞没好气的回答。

“可你既然已经知道了,作为姑姑……”

不等顾小凡说完,尤春霞就摆了摆手,不耐烦的打断了她的话:“姑姑怎么了?姑姑就欠她的?就得给她擦屁股啊?我实话跟你们说,我就是不喜欢我那个侄女,看她不顺眼,现在她和尤图那小子打官司,狗咬狗,我高兴还高兴不过来呢!我为什么要告诉她?法律没有规定我必须告诉她不可吧?”

顾小凡有些无言以对,她对尤春霞这个人从最初就不太喜欢。

钟翰点点头:“好,咱们把那件事按下去不做讨论,我们今天特意找你,是为了袁贵发的事情,袁贵发这个人,你一定认识的吧?”

尤春霞原本一副气鼓鼓,卯足了劲等着钟翰和顾小凡来说教自己,她好唇枪舌剑的同他们争论上一番,没想到钟翰忽然就转换了话题,一瞬间脸上的表情居然有点猝不及防,就好像一记重拳猛然挥空了一样,她愣了几秒钟才调整过来自己的情绪,说:“是,认识,那人怎么了?跟我哥哥的事儿有关系?”

“确实是有一点关系,他和你哥哥一样,也遇害了。”钟翰对她点了点头,“听说他是你们家的远房亲戚,当初到a市这边来工作也是你帮忙介绍的?”

“他死了?和我哥还有关系?”尤春霞显然也被吓了一跳,“那个人确实算是远房亲戚,不过是我前二嫂那边不知道什么沾亲带故的,后来我二哥和我那个前二嫂离婚之后,跟我们其实就扯不上什么关系了,本来也轮不到我去给他介绍什么工作,当年那时候也是他跑来纠缠我二哥,让我二哥给他安排安排,我二哥也烦,但是还推不掉,就找我,让我帮忙给介绍到县里头哪个地方上班,我们两家的关系那时候还没到现在这个地步,所以我就帮了,给那个袁贵发介绍到了我们林业局下设的木材加工厂里面去招工当了工人,哦,对了,那人那时候还是个有案底的,要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加工成那边都不一定要他。”

“尤志业和袁贵发的关系怎么样?为什么对他那么有求必应?听你方才说的那个意思,当初尤志业也不是特别情愿想要帮他的对吧?”顾小凡听明白了。

尤春霞点点头:“肯定是不轻易啊,他要是情愿,还用得着往我这儿塞么!都说了,就是我前二嫂的远房亲戚,七拐八拐的根本都不知道能不能扯上关系的那种,我都不知道我二哥当初为什么就推不掉,说不定是有什么把柄我在人家手里面,所以才不敢得罪那个袁贵发吧!”

“你觉得可能是什么类型的把柄呢?”钟翰立刻追问。

尤春霞摇头:“你别问我啊,我上哪知道去,我要是都知道,我就当警察了!”

“那你认不认识一个名字叫做罗平的人?”

“罗平?不认识。”尤春霞毫不犹豫的就摇了摇头,即便是顾小凡提醒她,让她仔细的回忆一下,她也还是摇头,“不认识就是不认识,想多久也认识不了。”

“对了,你二哥尤志业除了尤莉这么个女儿之外,还有一个儿子对不对?你知道尤志业的儿子现在人在哪里么?”钟翰见她不认识罗平,也不勉强。

面对这个问题,尤春霞依旧是摇头:“不知道,我那个二嫂原本就和我不怎么亲近,她和我二哥离婚的时候我都已经结婚到这边来了,就只知道他们俩结婚之后就总打架,没一天日子过的安生的,后来离婚了我那个二嫂带着二小子走,把尤莉留下,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那娘俩了,之前倒是听我哥提起来过。”

“尤志业为什么会提起他的小儿子?是有联系么?”顾小凡连忙问。

“那我可不知道,是之前我跟我二哥说过一次,自己又不是没有儿子,凭什么白白的就把自己的家产让他那个女婿捡了便宜啊!他提起来过那么一句,说如果能找到二小子,也希望他愿意回来帮帮自己,也算是帮帮他姐姐,至于后来他找没找过我那个前二嫂,私底下人家是怎么沟通的,我可就不知道了,他没跟我说过,我也没多打听,反正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人家家的财产,人家家的孩子。”尤春霞说起这番话来,那种气鼓鼓的调调就又回到了方才关于尤图和尤莉的纠纷时候一样。

第六十六章 小二?二小子?

关于尤志业儿子的信息尤春霞一点也不知道,顾小凡和钟翰又听她发了一番牢骚,便找了个谁都没说话的空当起身告辞了,离开尤春霞家,钟翰先给戴煦打了一通电话,让他把寻找尤志业头颅的工作暂时交给别人,重点打听罗平的下落,然后又给汤力打了一通电话,汤力刚刚跟着高轩和唐弘业那边结束了一起案件的调查工作,钟翰摆脱他帮忙向尤志业老家那边的公安机关请求协助,调查一下当年那起煤矿事故的前因后果,矿主在狱中畏罪自杀的情况,以及那个矿主一家人最近的近况,汤力一口答应下来,表示一定会尽快着手,给他们一个答复。

“你说,名单上头的‘小二’会不会就是……尤志业的那个儿子?”顾小凡原本有过这样的念头,可是后来又觉得,假如是针对尤志业最近一些年的矛盾,对他多年不在身边的儿子下手显然没有对尤莉下手更有效果,毕竟尤志业近些年来的社会活动,他的儿子都并没有参与其中,除了血缘之外,可以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但是方才从尤春霞家里出来之后,这种猜测忍不住又冒了出来,假如尤志业有心想要找儿子回来继承家产的话,那这个小儿子可就不是局外人了,并且作为尤志业的第二个孩子,被称为“小二”,似乎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

“我觉得很有这种可能,如果单纯只是针对尤志业自己,或许还有别的结论,可以判断是经商引起的矛盾之类,但是袁贵发,据咱们所知,他从过去到现在,和尤志业唯一在生活上面算是有交集的事件,就只有在老家里的煤矿工作的那一段时间罢了。而袁贵发现在也成为了受害者,这件事最有可能牵扯出的恩怨纠葛,就还是和煤矿事故那件事有关系,当初作为第一责任人被追究了法律责任的大老板已经畏罪自杀。死去很多年了,当初负责出钱赔偿,免去了牢狱之灾的尤志业被杀,而后在监狱里服刑几年就刑满出狱的袁贵发也被杀,咱们从罗平舅舅那个矿难当事人那里了解到的情况是,当年的事情,如果非要追究起主要责任人来,可能也就只有这三个人,那么三人都已经死亡之后的那个‘第四人’最有可能是谁,这个问题就不难回答了。俗话说斩草除根……”钟翰叹了口气,“从袁贵发被人活活灌来苏儿水烧死的这宗手段就可以看得出来凶手的仇恨有多深了。”

“万一尤春霞不是唯一一个知道尤志业想要联系自己的小儿子的人,万一别的什么人不光知道这件事,甚至连尤志业的小儿子在哪里都知道的话,那事情不就危险了么?”顾小凡有点着急了。“咱们说什么也得先找到尤志业的儿子。”

“你也不用那么紧张,这也只是咱们两个的推测罢了,我让汤力帮忙了解当年那个矿山事故的细节,还有那个死去矿主和他家里人的后续情况,戴煦负责盯着罗平那条线,咱们两个现在就可以回去找尤志业前妻的现居住地,只要找到她。就能找到尤志业的那个小儿子了。”钟翰虽然有和顾小凡一样的猜想,但是却比她表现得要更加淡定,没见一丝慌张。

可能是受到了他这种沉稳态度的影响,方才心里面还有些火急火燎的顾小凡,听完他的话心里也稍微踏实下来一点,虽然说钟翰目前行动能力因为腿上缝合过的伤口而受到了一点限制。但部署起接下来的分工来,还是有板有眼,一丝不乱。

两个人就像来时候的路线一样,坐车到县里面的客运站,然后再坐通勤客车回到市里。到了市里之后直奔公安局,着手调查起尤志业前妻的现居住地。

顾小凡自然免不了给尤莉打一通电话,询问她是否知道自己母亲的联系方式,尤莉的回答是不知道,自从父母离异之后,母亲就带着弟弟离开了,期初还打过电话回来,想要跟她说话,但是她那个时候怨恨母亲带走弟弟,留下自己,拒绝和母亲讲话,几次之后,母亲就不再打电话来,至今为止和自己再没有过任何形式的联络,对于她而言,已经是像陌生人一样了。

如果尤莉不知道,那估计除了死去的尤志业或者袁贵发之外,别人也不太可能给他们一个答案,捷径走不通,只能自己查下去。钟翰按照当年尤志业在老家时候的户籍信息,查到了他前妻的个人信息,尤志业的前妻姓兰,叫兰淑霞,在和尤志业离婚后先是把自己和孩子的户口从家里迁走,落在了距离尤志业老家几百公里外的娘家,之后过了三年多,才又进行了第二次迁移,这一次她落户的地方距离顾小凡和钟翰所在的a市并不遥远,就在相邻仅一百多公里外的b市。

虽然尤志业儿子的户口并没有和他的母亲落在一起,并且从户籍信息上面来看,尤志业的前妻兰淑霞应该已经再婚多年了,但是只要能够找得到她,想要通过她联系上尤志业的小儿子,一定不会是什么难事。

于是顾小凡和钟翰又一次直奔客运站,在客运站里买了点面包、矿泉水,便坐上了发往b市的短途客车,一个多小时之后便来到了b市。车子刚刚开进b市近郊的时候,钟翰接了一通电话,顾小凡坐在一旁隐隐约约能听到一些只言片语,知道给他打电话来的应该就是他和戴煦一起聊天时候提起来的那位共同好友,专门夹在他们中间充当和事老的安长埔,对方估计是从戴煦那里听说钟翰受了点伤,边打电话过来询问一下情况,钟翰随便说了几句,并告诉对方自己现在马上就要到b市了,调侃了几句,称对方为“b市女婿”之类的,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你朋友的女朋友是b市人呀?”顾小凡坐车无聊,索性和钟翰打听起来。

“是啊,秦若男原本是b市的,可惜调去了c市,不然今天咱们俩忙完之后,晚饭至少能算是有着落了。”钟翰颇有些遗憾的说。

“你说那个姓秦的姑娘,是你朋友安长埔的女朋友啊?”顾小凡有些诧异,“我一直以为她是你喜欢的女孩儿呢,你以前总是打听她的事情。”

“她可不是我的菜,论起来我还是他们两个的大媒呢。”钟翰笑着回答,一副很得意的样子,“而且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我喜欢她来着?都是你自己乱猜。”

“误会,误会,完全是闹了个大误会,”顾小凡连忙认错,顺便不忘好奇一下,“那什么样的姑娘是你的菜啊?你长这么大到底有没有喜欢过哪个姑娘啊?”

“和你又没什么关系,打听那么多。”钟翰的脸上泛起了一抹不太自然的红潮,故作严肃的瞪了顾小凡一眼,“想想怎么打发自己的相亲对象得了!”

“我根本就不担心这个问题,估计这会儿他都已经打电话跟我家里那边说不同意了!”钟翰不说,顾小凡差一点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别忘了这件事咱们两个还打着赌呢,结果拭目以待吧。”钟翰胸有成竹。

到了b市,两个人都是人生地不熟,外加钟翰行动也不是特别方便,花了一番功夫才总算是找到了尤志业前妻兰淑霞的住处,敲门之后,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看上去七十多岁的老人,头发已经几乎全白了,看起来气质倒是颇有些浓浓的书卷气,非常儒雅,钟翰和顾小凡对他说明了身份,表示想要和兰淑霞谈一谈,老人点点头,请他们进来,自己转身往厨房走,边走边叫人:“老太婆,老太婆,有两个警察同志说想要见一见你,跟你问些事情,你出来一下吧。”

不一会儿,厨房里悉悉索索一阵响动之后,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太腰间系着一条小花围裙,一边擦手一边走出来,老太太身材清瘦,花白头发简简单单的挽在脑后,给人的感觉非常居家,气质恬静。

“我就是兰淑霞,你们找我有什么事?”老太太有些疑惑的问钟翰。

“你好,兰阿姨,请问尤志业是你的前夫吧?”钟翰开口询问。

兰淑霞一愣,表情稍微变得有些不大高兴似的,看了看他们:“是,但是我们两个离婚已经有快三十年了,跟他有关的事情,你们还是别来找我了吧,跟我都没有关系,我也不想过问他的事情。”

“兰阿姨,你的前夫尤志业前段时间遭人杀害,我们正在调查这起案子。”顾小凡见她这么抵触,只好先把事实摆出来。

“死了?被人杀了?”兰淑霞虽然对尤志业本人一副不愿多谈的样子,但是听到这样的一个事实,也还是免不了感到十分诧异,“怎么会这样呢?”

“我们今天过来,其实是想要向你了解一下你和尤志业所生那个儿子的事情。”钟翰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知道,其实兰淑霞也并不想得到任何回答,她的疑问其实某种程度上是一种惊讶的感叹。

“我儿子?你们这是什么意思?”兰淑霞被吓了一跳,“你们该不会怀疑我儿子杀了他爸爸吧?”

第六十七章 一个朋友

“没有,我们没有那个意思,你多虑了。”顾小凡赶忙摆摆手,澄清一下,免得兰淑霞过度紧张,“我们只是有些事情想要和他聊聊,了解一下情况。”

“尤志业之前有没有通过你,或者直接找过你们的儿子?”钟翰问。

兰淑霞默默的把围裙结下来,方才给钟翰和顾小凡开门的那位老人也很识趣的转身进了房间,顺手关上了门,把客厅里的空间留给他们方便谈话。

“刚才那位,我都忘了给你们作介绍了,是我的老伴儿,姓石,原先是教书法的,我们两个结婚到现在都有二十多年了,我嫁给他的时候,我儿子才4、5岁,现在已经31岁了,也改了姓石,叫石和平,跟老石亲的好像真的是亲爷俩儿一样。反而我和尤志业离婚的时候,我儿子才一岁半,尤志业当初也不怎么在家,孩子对他那个亲爸几乎一点印象都没有,”兰淑霞淡淡的说,“我也不瞒你们说,尤志业确实和我见过一次,带着个朋友陪着来的,找我打听过儿子的事情,说是想要接触接触儿子,我最初没告诉他,后来他一个劲儿的求我,我想来想去,我自己不愿意,不一定代表孩子不愿意,万一孩子有这个愿望,我不能耽误他。”

“那么作为你本人来讲,既然知道不会是什么坏事,为什么不愿意让尤志业和你的儿子接触呢?就像你说的,你们的儿子从不到两岁就离开尤志业身边,和你们共同生活了二三十年,这种感情基础,你应该不用担心尤志业会对你的儿子造成什么样的动摇吧?”顾小凡有些不解的问。

“我担心的倒不是那个问题,我和尤志业当年分开,完全是因为个性不合,没有办法再继续生活在一起,没有什么大仇大恨的。所以也涉及到孩子的立场问题,”兰淑霞摇了摇头,“如果他只是想要看看儿子,联络联络感情。我不会阻拦的,再怎么说他也是孩子的生父,这也是他的权利。我最初之所以拦着,不想让他去见儿子,是因为他说想要让儿子跟他去a市,开饭店,或者干脆他把饭店的分店开一家在b市这边,让我儿子负责,当老板。我最初真的是一听就不想让他见儿子了,他非得坚持。后来我一想,儿子的事还是让孩子自己拿主意吧。”

“假如说尤志业想让你们的儿子石和平去a市经营生意,你舍不得孩子离开身边,这我们能够理解,不过尤志业既然提出把分店开到b市来。这不是挺好的事情么?你威慑么坚决不同意呢?是石和平现在有更好的前途?”顾小凡听尤莉祈祷过,当初兰淑霞和尤志业离婚的时候,也带走了一笔钱。

兰淑霞没承认,也没否认:“这就要看你们怎么判断,什么算是更好的前途了。我儿子现在是个老师,在我们这儿的一所初中里面教几何课,跟尤志业比。我们一家子过得肯定算是挺穷酸的,我儿子的工作根本赚不到大钱,也肯定算是没有什么前途,充其量算是比较稳定,但是自己的孩子当妈的最了解,我儿子的性格比较闷。好静,不是那种能在生意场上张张罗罗的性格,你让他过那种日子,他也国不明白,尤志业的个性我也很清楚。他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一切手段的类型,最初我没告诉他儿子的联系方式,是怕他没玩没了的纠缠,儿子会烦,而且万一他说动了儿子,儿子愿意了,我们俩还生了个女儿呢,我女儿虽然这么多年没怎么接触,也没怎么见,但是咱们老百姓有句话叫做从小看大,她小时候就是那种咬尖儿的个性,我儿子要是跟着尤志业回去,她肯定会闹个不停的。”

顾小凡想了想现在正在和尤图打官司打到不可开交的尤莉,觉得兰淑霞的这种担忧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尤莉谈起弟弟的时候,从来都没有表现出任何血浓于水的亲情感过,更别说还有一个比尤莉更在意金钱的吴涛守在那里。

“尤志业带着一个什么样的朋友来的?”钟翰等兰淑霞说完之后才问。

“记不太清楚了,”兰淑霞摇摇头,“这都过去了那么久,当初也就是打了个照面儿,实在是记不那么清楚,就记得那个人好像四十多岁的样子,声音挺洪亮,和尤志业两个人感觉还挺熟的,也不知道是他的伙计还是什么朋友。”

“那尤志业和你儿子最后谈的怎么样?”

“不知道,我儿子回来没提过,我也没问,反正我儿子还照旧上班,也没看他有想要辞职下海,或者挪挪地方的意思,我猜八成是没答应吧。”兰淑霞叹了口气,与其说是发愁,倒不如说是松了一口气的感觉,“所以说啊,孩子不是说谁的根儿就像谁,还得是看后天在一起耳濡目染的影响,我老伴儿,老石,他就是那种特别好静,特别耐得住寂寞,特别顾家的人,我儿子从小在他身边长大,现在那个性格啊,没一点儿像尤志业的地方,和老石简直一模一样,再加上儿子长得像我,出去要是不说出来,都没有人知道老石和我儿子不是亲父子俩。”

钟翰向兰淑霞询问了她儿子石和平的联系方式,兰淑霞考虑到尤志业遇害的事情,事关重大,也没有再找借口,连忙拿过纸笔把儿子的姓名、电话,甚至家庭住址都详详细细的给誊写下来交给了钟翰,钟翰和顾小凡向兰淑霞道了谢,离开了她的家,打电话与石和平取得联系,期初石和平没有接,后来才接起来,听了钟翰表明身份之后,他表现得也很淡然,只说自己正在上班,如果不介意的话,他们可以到学校里面来和自己见面,并告诉了他们学校地址。

钟翰和顾小凡乘车来到了那所b市普普通通的某初级中学,在学校大门口见到了尤志业和兰淑霞所生的小儿子石和平。

石和平三十上下的年纪,鼻梁上架着一副镜片厚厚的大眼镜,和母亲兰淑霞一样,都属于比较清瘦的身材,宽松的黑裤子和白衬衫显得有些松松垮垮的,和钟翰、顾小凡打招呼、握手的时候,还不小心把自己手指间的粉笔灰沾到了顾小凡的手上,这让他有些狼狈,赶忙频频道歉。

石和平带着他们走进教学楼,却没有上楼到他所在的年级教研室去,而是直接拐进了教学楼大门旁的传达室,和里面的值班人员商量了几句,那个人便起身离开了,把传达室里面的空间留给了他们三个人。

“咱们就在这儿聊聊吧,一来我家里面的私事,也不太想让别的同事听到,二来,”他朝钟翰的腿瞄了一眼,“你是不是行动不太方便?”

钟翰对他笑了笑,没想到石和平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挺木讷,但是实际上却是这么细心的一个人:“没什么大毛病,受了点小伤,谢谢你考虑这么周到。”

三个人在小小的收发室里坐了下来,钟翰首先开口向石和平询问起关于尤志业之前带人来找他的那件事,石和平对此也是毫不否认。

“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不过也已经是很长时间以前的事情了,当时有个人开车载他到我家里面去找我,跟我说想让我跟他去a市,我没答应。”石和平说。

“为什么拒绝他呢?”顾小凡追问石和平拒绝的理由。

石和平只是摇了摇头,情绪淡然的说:“说实话,如果不是我妈跟我说过我的生父姓什么叫什么,他来找我之前,我妈也打电话跟我透过信儿,我都不可能认识他,搞不好还以为是什么人恶作剧呢,当年我妈离婚带着我离开那边的时候,我好像才一岁半多,不到两岁,隔了二十多年,我妈说没离婚之前他也总不在家,所以我早就不记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从小到大的概念里,我爸就是现在的那个爸,他对我也挺好,我都上大学了,家里才跟我说,其实我那个爸不是我的亲爸,但是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区别,他跟我亲爸是一样的。我这么大个人了,不可能有奶就是娘,突然杀出来一个人,有钱,说是我生父,我就跟他走了。”

“你对你的生父尤志业有怨恨情绪?”钟翰的问题像是在诱导石和平。

不过石和平并不买账:“没有,我都不认识他了,哪来的什么怨恨呢。”

“所以你决绝他,就是单纯的因为不认识他,跟他不熟,所以不愿意和一个几乎是陌生人一样的老头儿离开家乡到a市去喽?”

“也不是那么简单,”石和平搓着手,“他让我去和他做买卖,说是要把什么饭店交给我经营,我不会做生意,也不太擅长和别人打交道,对我来说,就像现在这样,简简单单的过日子,每天上课下课,上班下班,挺好的。”

“那后来尤志业有没有再找你,规劝过你?”

“没有,那次我跟他说,我不可能去a市,他也不用来b市替我铺什么路,以后大家各自过各自的日子挺好的,没必要给彼此添麻烦,后来他给我打过几次电话,人没有来找过我,最近两三个月电话也没有再打来过了。”

“当初尤志业来找你的时候,还有一个人跟他一起来的,那个人你认识么?”顾小凡问。

石和平摇摇头:“不认识,就见过那么一次,听他说好像是他的一个什么认识人还是朋友的,我也没多在意。”

第六十八章 家破人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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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尤志业当年在老家经营煤矿的事情,钟翰和顾小凡并没有浪费口舌去询问石和平,就像他说的,当年尤志业经营煤矿的时候,他还只是一个一两岁大的孩子,根本就记不清楚任何事情,更别说是父母工作上面的情况了。

钟翰又仔细的询问了一番与尤志业一同来找他的那个人的相貌特征,石和平也是记得模模糊糊,形容出来自己都觉得拿不准,斟酌之下,钟翰改了主意,问石和平接下来还有没有课,石和平想了想,说一直到下午三点钟之前,他都暂时没有课,于是钟翰征求了他的同意之后,和顾小凡直接把石和平带到了b市公安局,向那里的同事说明了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请他们帮忙找画像专家来帮石和平根据他的回忆,把当时和尤志业一起到b市来找他的那个人给画出来。

在b市公安局刑警队,他们还遇到了几个钟翰认识那位女警秦若男的老同事,在得知钟翰和秦若男相识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受到了很热情的招呼。

石和平对当时和尤志业一起去找自己的那个人记得并不清楚,很多细节都一而再、再而三的改口,因此画像进度很慢,一直在不停的根据他的描述进行调整,钟翰和顾小凡在那里等了许久,直到汤力给他们打来电话的时候也没有个明确的进展。汤力打电话是让钟翰和顾小凡如果可能的话,最好尽快回公安局来一趟,一个是自己查清楚了当年煤矿事故之后。大老板狱中自杀的情况以及其家里人后来的处境,另外一个则是戴煦找到了失去联络已经很久的罗平。

听到这样的消息,钟翰他们也不敢多耽搁,可是就这么回去。有未免有些不放心,钟翰找到了一个过去也秦若男交情比较好,目前手头又没有压着什么大案子的刑警,同他把目前的情况做了介绍,告诉他石和平很有可能是计划内的第三名受害人,请他帮忙留意石和平的情况,协助保护,对方痛快的答应了。

得到了应允,钟翰又郑重的想对方道了谢,然后和顾小凡一起赶忙赶回客运站。买了最近一班车的车票赶回a市。

两个人赶得很急,坐上了车顾小凡才想起钟翰腿上的伤,方才着急赶时间,几乎给忘记了,她连忙询问。钟翰只是摆摆手,表示并无大碍,这样顾小凡才略微放心下来一些,好在两个人乘车回a市,不需要走太多的路。

回到公安局,汤力已经等在办公室里面了,一见他们回来。便指了指里面的会客室:“戴煦把罗平带到那里面去了,你们这就过去看看吧?”

赶回来了钟翰反而就不那么着急了,摆摆手,在汤力对面坐下:“没事儿,那边有戴煦,不急。咱们先说说那个矿主大老板的情况吧。”

“当年那个自杀的矿老板名字叫马洪明,当年和尤志业两个人其实是各拿一半的钱,收入也是五五分账,并不存在大老板和二老板这样的区别,只不过马洪明当年比较喜欢在矿山出入。虽然不直接管什么事,但没事经常会去看看,尤志业很少出现在矿山,据说当时手头有其他的生意,所以对煤矿这边不太上心。”汤力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介绍给钟翰和顾小凡听,除了交流工作之外,刑警队的人几乎很难有机会一口气听到汤力说出这么多个字来,“出事之后马洪明承认自己有责任,被收监关押在看守所里,等待法院审判,结果这期间他家里出了事情。”

“出了什么事?”顾小凡问,从汤力的神态她就猜得出来,事情肯定不小。

“马洪明的儿子死了。”汤力说,尽管他平时是一个不苟言笑,很少流露什么强烈情绪的人,现在也是一脸的遗憾和同情,“当时煤矿爆炸坍塌,造成了矿工的伤亡,其中一名年仅18岁的年轻矿工被直接砸死在了矿井下面,尸体被挖出来之后,他的家里面就彻底崩溃了,当天晚上,被砸死这名年轻矿工的家人打到了马洪明家里,当时马洪明已经被收押,家里只剩下老婆、孩子,还有马洪明的一个外甥,那些人情绪过激,冲进马洪明家里砸东西打人,马洪明的儿子当时只有五岁,也被达成了重伤,送到医院之后不久就死了。”

“那么小的孩子他们怎么下得去手啊?”顾小凡大吃一惊,觉得难以相信。

汤力遗憾的摇摇头:“那些人当时面对突然失去亲人的消息,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打死孩子的那个人是死亡矿工的父亲,最后也被判了刑,他说马洪明他们害死自己的儿子,让他们家绝后,他也要让马洪明他们都一起绝后。”

“那么说来,马洪明应该是知道了这件事,所以才承受不了,在看守所里寻了短见的?”顾小凡有点明白了,但是另外一件事又让她不太明白,“但是按理说,在看守所里面,想要寻短见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啊?”

“今时不同往日,马洪明的事情是发生在二十七年以前,那个时候哪有现在这么先进的监控设备,可以实时监控监室里面的情况。”钟翰替她解释。

汤力点点头:“对,而且马洪明是在轮流打扫监室卫生的时候,一个人偷偷在卫生间里面把一瓶用来消毒的来苏儿水都给喝了,等有人发现他的时候,他人都已经不行了,送去医院里也没有救过来。”

“马洪明喝来苏儿自杀的事情,当时有进行保密处理么?”钟翰问汤力。

“应该是没有,马洪明只不过是一个违规私自开矿的煤矿小老板,而且又是在刚刚发生了矿难之后,不管是因为家里出事绝望,还是因为内疚或者畏罪,他的自杀行为都能解释的通,没有什么令人费解的地方,所以就没有特别要求过对外保密什么的,也没引起多大的轰动,连同情都不多。”汤力回答说,“而且刚才小凡说他是因为受不了丧子之痛,其实也不是,他老婆都还没等来得及处理完孩子的丧事,那这个消息告诉他,他就已经在监狱里自杀了。”

“如果只是因为害怕被判刑所以就自杀的话,那也未免太不值得了吧?”在顾小凡的认知里,没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的,所以她仍旧觉得难以理解。

“还是那句话,今时不同往日了,那个年月正好是严打阶段,关于严打是怎么个严法儿,你肯定不用我告诉吧?马洪明高低也算是背负着几条人命的大官司,心理比较脆弱的,也难免承受不了。”钟翰提示顾小凡。

顾小凡听了之后也有些无语,除了叹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当初发生了煤矿事故,造成矿工的伤亡,马洪明的责任不可推卸,然而他自己付出的代价是自己自杀身亡,年幼的小儿子也被激愤的死者家属活活打死,这么一衡量,就觉得尤志业当初只是损失了大半家产用来赔偿给伤者和家属,他承担的那部分责任实在是太轻松了。

就连袁贵发也是如此,照理来说,他作为安全副矿长,没有尽到工作职责,酿成了事故悲剧,应该是最大的责任人,偏偏他得到的惩罚却只是区区的几年有期徒刑,出狱后又自由自在的过了二十多年的逍遥日子。

可能也正是因为这样的不公平,才会让人深深的埋下了仇恨的定时炸弹,去有意试图找回所谓的公平,最终袁贵发和尤志业都命丧黄泉,袁贵发本人更是和当年的马洪明一样,因为服下了来苏儿水,中毒而死,一切就好像是逃不出的宿命惩罚一样,只不过顾小凡他们心里都清楚,真正惩罚了尤志业和袁贵发的,绝对不是命运,而是隐藏在背后的幕后黑手。

“你方才说,遇难矿工家属冲击马洪明家的时候,他家里除了他的妻子孩子之外,还有他的外甥?”钟翰问。

“对,叫丁文广,马洪明出事的时候他刚满十六岁,后来不知道是不是跟着马洪明的老婆离开的,总之已经不在本地了,”汤力点点头,“据说当初这个丁文广的家境不太好,又出了点事情,父亲被人杀了,母亲改嫁之后继父不愿意接纳那么大的一个儿子,所以他就一直被寄养在马洪明家里,没想到还没怎么样,马洪明就出了事情,处境一下子一落千丈自身难保了。”

“这一点来看,这个丁文广倒是和罗平的遭遇很相似啊。”顾小凡感叹,说完之后,她发现钟翰忽然把目光投向了自己,并且目光直直的,似乎有些发怔,这让她有些奇怪,“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忽然一闪神,想到了一些别的,”钟翰回过神来,对顾小凡摇摇头,转头对汤力说,“汤力,谢谢你刚刚结束高轩他们那边挺辛苦的工作,立刻就又来帮我们,别的我们就不麻烦你了,你也好好休息休息。”

“不用客气。”汤力摆摆手。

“ 那走吧,咱们过去看看戴煦和罗平聊得怎么样。”钟翰冲顾小凡一歪头,起身慢慢的朝会客室走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里应外合

【内啥,小莫明天不在家,之后几天没网,所以章节都是预发的,为了早点上传新一卷,明天那章大的就不晚8点了,今天半夜12点以后就发,能熬夜的筒子可以考虑等一下哈!感谢小猪和徐小索筒子滴粉红票,徐小索筒子虽然id看着面生,不过粉红、平安符和评价票同时出动,出镜率真不是一般的高!偷笑~大家没事儿就在评论区里冒冒头,小莫回来了会带着一份拆礼物一样的心情一个一个看滴,么么哒!】

到了会客室的时候,戴煦正和一个看上去四十岁上下的人聊着天,两个人看上去神态都很放松,没有针锋相对的感觉,就像是两个久违的老朋友似的。

钟翰和顾小凡推门走进去,原本歪歪斜斜靠在沙发上的男人立刻警觉的坐直了身子,神态也从放松变得有些拘谨起来,眼睛一直偷偷的瞟向刚进门的两个人,原本聊了一半的话题也戛然而止,没有继续下去。

戴煦招呼钟翰和顾小凡坐下,程序性的替他们作介绍,一指对面沙发上的中年男人:“来,我介绍一下,这位就是罗平,罗大哥,这两位是我的同事,你不用拘谨,我刚才说了,咱们今天就是聊天,如果我们对你有什么别的怀疑,方才过来的时候路过审讯室来着吧?我不也没带你到那屋去坐坐么。”

被戴煦这么随口的一调侃,罗平似乎也稍微松了一口气,对钟翰他们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却也没有主动开口说什么。

顾小凡坐在罗平的对面,打量着这个让他们找了很久才终于露面的男人,罗平个子不高,中等而已,身材不算大块头,却也没有中年发福的迹象。整体看上去比较结实,长相平平无奇,唯独脸上一双三角眼,让他看人时候的神态变得有些不太讨人喜欢。不仅如此。罗平身上的衣服有些皱皱巴巴的,头发也明显到了该修剪的长度,两腮胡茬儿参差,眼睛下面眼袋也很大,看上去很憔悴。

看来最近,罗平的日子过的可不会太舒坦。

“咱们聊到哪儿了刚才?”戴煦挠挠头,好像是被钟翰和顾小凡的突然到来打断了方才的话题,一下子有些找不到方向,“是不是说到炒白银的事儿?”

罗平尴尬的笑了笑,一双三角眼的眼角垂得更加厉害了。点点头:“对,是说到这儿了,我那时候也是误听误信,被人给骗了。”

“关于炒白银的事儿我还真听说过一些上当受骗的案子,听说有的人一夜之间就亏进去了一百多万。你怎么样?损失有没有这么重啊?”戴煦问。

“没有没有,”罗平连忙摆摆手,愁眉苦脸的说,“我哪有那么多钱啊,满打满算,原本手里面我也就有个三四十万,那还是跟尤志业借钱跟别人合伙倒货。折腾了好久才赚出来的,但是太辛苦了,天天东奔西跑,有得联系供货的,有得联系买家,人家两头都是等信儿的。就我得两头跑,所以当时就想找一个省劲儿一点的赚钱道道,没想到……我现在也特别后悔,当初就不该贪那个便宜。”

看样子之前戴煦绕来绕去的和罗平闲聊,倒也让他承认了自己向尤志业借钱的事情。现在罗平亲口把这件事说了出来,戴煦便朝钟翰使了个眼色,自己把两手枕在脑后,一副角色对调,准备改行当听众的架势。

钟翰把话接过来,问罗平:“你当初跟尤志业借钱,他居然肯借给你,你的面子也是够大的了,据我所知,就连他的亲妹妹找他借钱,他都不肯借呢!”

“不是我面子大,是我舅舅面子大。”罗平叹了口气,看了看戴煦,又看看刚刚和自己说话的钟翰,“你们都能找到我,有些事儿我就不瞒着你们了,你们肯定也知道,当初我舅舅是在他花钱开的煤矿上头干活的,结果他们这些管事儿的只要钱,不管别的,煤矿出事了,我舅舅的腿也残疾了,尤志业亏欠我舅舅呢。”

“这话可不是那么说的,当初你舅舅受伤这事儿,尤志业作为老板之一,确实是有责任的,不过当初他不就付过医药费和赔偿金了么?”钟翰故意这么说。

罗平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屑,但没有立刻开口,沉默了一下才试探着问:“是不是尤志业去法院告我了?是告我欠债不还,还是别的什么?”

“除了欠钱之外,你觉得他还能告你什么?”在不清楚罗平是真的不知道尤志业已死的事情,还是故意装糊涂之前,钟翰决定按兵不动,以静制动。

“没什么,”罗平讪笑,“我就是欠他钱没还,没别的了,这不是没钱还么,所以就拖了拖,打算等我有办法翻身了,我再还钱给他。”

钟翰似笑非笑的看着罗平,并不说话,把罗平看得倒有些发毛了,又不敢盲目吭声,只好略带不安的打量着钟翰,等着他做出反应。

“其实你也没有什么可担心的,欠债还钱虽然是天经地义,但是也得有凭有据对不对?尤志业借给你钱的时候,你特意让他通过你老母亲的银行账户汇入,绕了这么一大圈,不就是为了消灭痕迹么,再加上尤志业那里无凭无据,连张借条都已经没有了,你矢口否认说没有欠过他的钱,他又能把你怎么样呢?”钟翰沉默了一会儿,等觉得罗平的情绪已经足够紧张之后,来了一招兵不厌诈。

罗平的脸色当场就发生了变化,张了张嘴巴却没有说出话来,鞋子在地面上下意识的拧来拧去,过了一会儿,伸手抹了一把脸:“你们误会我了,借条的事情,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想要不还钱才把借条给偷回来的,当初尤志业借给我钱,也是狮子大开口,相当于是放高利贷给我,我那时候也找不到别人可以借钱,所以就答应了。后来我炒白银上当受骗,亏了,还本金都还不上,拿什么给他那么高的利息去啊。所以我就想了个馊主意,他要是追究这件事的话,我至少出钱,帮我去他家里保险柜偷借条的可是他女婿吴涛。”

“吴涛帮你偷的借条?你怎么知道尤志业把借条是收在保险柜里面的?”顾小凡其实一听到“保险柜”三个字,本能的就已经觉得这件事和吴涛脱不开干系了,等罗平说完,这里面果然有吴涛的事儿,这也就难怪当初提起罗平这个人的时候,吴涛撇清的态度让人感觉十分刻意,敢情两个人还是打过交道的。

“我不知道借条在保险柜里啊!我是找到他女婿吴涛。给了他两万块钱,让他帮我想办法把借条神不知鬼不觉的拿出来,吴涛一开始答应得好好的,后来又找我,说借条在保险柜里。不好拿,让我给他加一万块钱,我没办法,只好同意了,之后他就把借条拿出来给了我。”罗平回答说,“偷东西总得进人家家里头去吧,你们要是不信。我可以让你们去验我的指纹啊,你们警察不是都讲证据的么,我让你们验,你们看看到底我有没有进去人家家里偷过东西。”

“既然你都没有打算欠钱不还,当初干嘛大费周章的让尤志业汇款到你母亲的账户上面,而不是大大方方的用自己的账户收钱?”顾小凡问。

罗平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摇摇头说:“那件事我也不是为了不还钱,那时候我跟我老婆,哦不对,现在已经是我前妻了,我们正在打离婚呢!万一尤志业把钱直接汇到我的银行里面去。回头我前妻知道了,她非得说我还有钱,要把那笔钱跟我分了不可,我是为了怕麻烦,所以才从我妈那儿转了一下,我没敢告诉老太太,怕她担心,她特别害怕我跟别人借钱,怕我借了还不上。”

“也就是说,你向尤志业借钱,他碍于对你舅舅理亏,答应借给你,但是要求你支付大额的利息,所以你在亏了钱之后,为了不还利息,和他的女婿里应外合,把借条给偷出来毁掉了?”钟翰又和罗平确认了一遍说辞。

罗平点点头:“就是这么回事儿,我没跟你们编瞎话儿,当初尤志业要不是拿钱堵嘴,跟受伤的工人家属说,大老板已经进去了,如果他们把他也送进去,就没有人能够赔钱给他们了,这些人也害怕真的所有人都进监狱以后,没有人肯出钱治病,所以就硬是没敢闹,他那时候也算是出钱买平安,所以后来我找他借钱的时候,他也不高兴,但是又不敢直接拒绝我,我那会儿也没想到自己做生意会被人骗,他说要利息我就答应了,我现在也是悔不当初啊。”

和罗平聊过之后,钟翰要求他不要再试图东躲西藏,呆在本市不要让他们找不到人,罗平连连答应,再三保证,只差没竖起三根手指赌咒发誓,这才离开了公安局。

送走了之后,钟翰才问戴煦:“从哪儿找到罗平的?”

“县里,藏在镇上的一个小旅馆里头呢,还是用假身份证登记的,”戴煦有些无奈的摇摇头,“要不是他藏得好像个老鼠似的,早就找到他了。”

在找到了罗平的第二天,b市公安局方面把尤志业儿子石和平所描述的那个人物画像给传真了过来,钟翰和顾小凡看过之后,发现可能是因为时间过了比较久,石和平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人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画像上面的人并没有让他们看过之后产生眼前一亮的感觉,但是却还是因为几个明显的相貌特征,给人一种十分面熟的感觉。

“怎么好像是那个人似的……”顾小凡看了画像之后,有些狐疑的看着钟翰,心里面不免感到有些吃惊。

钟翰倒是比她淡定得多:“很多时候,事情都是咱们意料之外的。”

“可是,光是像也没有用啊, 咱们没有足够的证据认定凶手就是他,不管是动机还是客观证据。”顾小凡有些发愁。

钟翰想了想:“不着急,反正石和平那边有人帮咱们盯着呢,先摸摸这人的老底,然后再作打算。”

这个底不摸倒好,一摸又让顾小凡吃了一惊。

“假名字,假身份!”顾小凡拿着最后的调查结果让钟翰过目,“这下子,我之前还感慨过这件事,这么看来,动机还真就能找到了!下一步怎么办?”

“不能打草惊蛇,”钟翰沉思了一会儿,最后郑重的做出了决定,“这期间咱们继续争取找到证据,实在不行,恐怕就只能棋走险招了!”

第七十章 真凶现形

随后的几天,所有人按兵不动,没有做任何大张旗鼓的举动,私下里却一点也没有放松过,除了继续寻找尤志业的头颅之外,还得秘密的暗中调查目标人物的一举一动,顺便商量一个最为稳妥的办法。

对于钟翰提出的棋走险招,顾小凡始终有些担忧。

“虽然咱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石和平会是下一个目标,但是毕竟他的名字没有明确的出现在那份名单上,没办法百分百确定,小二就一定是代表着石和平,这样一来咱们就不能大张旗鼓的在他周围进行保护和部署,万一判断有误,闹那么大的影响对谁都不好,”顾小凡从来都是主张稳妥的,所以她对险招怀有深深的忧虑,“另外一个方面,想要抓现行风险也未免有些太大了,早一步,没有抓在点子上,晚一步的话呢,人有可能已经遇险了,实在是很难把握。”

“我没打算要抓他个现行啊。”钟翰无辜的摇了摇头。

“不抓现行?”顾小凡被他说糊涂了,“不抓现行的话,怎么算险招?”

“不是千钧一发那种才算是冒险,还有一种冒险,就像赌博一样,是押了重注的,赌的是要么大获全胜,要么打草惊蛇。”钟翰的计划和顾小凡以为的,显然有着很大的出入,“你知道有一个词叫做穷寇莫追吧?”

“知道啊,已经走投无路的人了,如果被逼到了死胡同里,很有可能会因为绝望或者毫无顾忌,所以做出很疯狂的反扑来。”顾小凡点点头。

钟翰笑了笑:“所以我说的险招,就是反其道而行之,让原本会被逼成‘穷寇’的人,有顾忌、有牵挂,他的牵挂,就是咱们的制胜法宝。”

“所以你所谓的险。就是要看这个砝码在对方的心里面到底够不够重喽?”顾小凡恍然大悟,但是又有点不太明白,“那你说的砝码又是什么呢?”

“你自己想一想,最近你一直在负责摸人家的底。你都了解到了一些什么,我是说那些值得赞扬的优点,不是污点。”钟翰给了顾小凡一个提示。

顾小凡想了想,终于明白过来钟翰说是这一招,说险也确实有风险,不过在她看来,结合那个人之前的种种表现,胜算应该还是蛮大的,这才踏实下来。

很快,他们便得到了反馈。他们的目标嫌疑人近日突然在自己名下有车的情况下,跑去租用了一辆轿车,并且也有打点了手头的生意,想要做离开准备的征兆,顾小凡有些担心。询问钟翰的意思,钟翰比她表现得安定一些,考虑之后,决定继续保持这种暗中监控的状态,不要急于惊动对方。

又过了两天,目标嫌疑人老家那边的公安机关反馈回来了一条重要线索,此人早在二十五年前。身上还背负着另外一条人命官司,这么多年一直是化名出逃的状态,这个线索对于钟翰他们而言绝对算是一个绝好的消息,得知此事之后,钟翰立刻通知了顾小凡和戴煦,让他们跟着自己走一趟。出招的时候到了。

当然,真正随行的并不只有他们三个人,其他人乘坐另外的一辆完全没有警用标准的车紧随其后,到了目的地之后,按照钟翰的要求。原地待命,而他则带着顾小凡和戴煦,三个人单独上楼去。

地址是他们早就摸清楚的,眼下目标嫌疑人并不在家中,这也是他们已经掌握的事情,一切都和预期的一样顺利,甚至比预期的还要更理想一些,在敲开门之后,家里的女主人得知他们的身份之后,很礼貌的请他们进来,刚刚从大学里面放暑假回来的儿子也在家里,在等着目标嫌疑人回来的时候,那个十九岁的大男孩儿对警察的职业充满了向往,一直好奇的和他们问东问西。

虽然截止到目前一切顺利,但是顾小凡的心情还是有些复杂,面对着热情招待他们的女主人,还有那个对警察又好气又向往的大男孩儿,尽管自己没有做任何的错事,她也还是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内疚,不知道等到真相大白的时候,他们会不会怨恨自己和钟翰,那个男孩儿又会不会因为父亲的遭遇,从此破灭了对警察职业的一切幻想,甚至变得排斥和憎恶起来。

不管心里的感受是怎么样的复杂,顾小凡也只能表示遗憾,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样的,哪怕一个人,对于他身边的人而言,是那么好那么善良的角色,但是一旦他的行为伤害了另外的一群人,并且触犯了法律,面对法律的审判和惩罚,就成了一种必然,即便对于犯罪人家属而言,警方带走了他们的亲人,似乎是给他们造成了感情上的伤害,但是衡量一下犯罪人对被害人的所作所为,和给被害人家庭,乃至整个社会带来的伤害,也就变得微乎其微了。

这或许就是所谓的维护正义需要付出的代价吧。

过了一会儿,门外传来钥匙插入锁眼儿的声音,伴随着防盗门被拉开的声响,一个爽朗的男人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老婆,我回来了,儿子出去玩了没有?我给他买了几只大螃蟹,水产店里刚刚到的新货,都是活的……”

从门外走进来的邬金,手里提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进了门一边招呼老婆,一边低头拖鞋,很快他便注意到了门口脚垫上多出来的几双鞋子,抬头朝客厅里一看,看到钟翰他们三个坐在自己家的客厅里时,脸色微微发生了一些变化,动作停顿了一下,脸上笑容没变的对他们点了点头,没有表现得特别惊讶。

邬金的妻子连忙过来接过他手里的一大袋螃蟹,顺便告诉邬金,钟翰他们是来找他协助调查,了解一些情况的,末了转身去厨房的时候,她也像大多数家庭主妇一样,客套的对钟翰他们说:“你们三个一会儿可别走啊,正好儿老邬买了大螃蟹,这么多。还是新鲜的,你们该谈什么谈什么,我这就去做饭,待会儿留下来一起吃饭啊!就这么说定了。”

邬金的儿子正在和戴煦聊自己前段时间看的一部军旅题材电视剧。小伙子天生性格外向,再加上正是精力旺盛的年纪,一点不怕生,聊得兴致正高,眉飞色舞的。

“儿子,你进屋看电视去吧,或者去厨房里头帮你妈忙活忙活,你妈要招待客人,一个人估计忙不过来,爸跟几位警察同志有正事儿呢。”邬金对儿子说。

邬金的儿子不愿意接受父亲的安排:“我又不是小孩儿了。你们该谈什么谈什么呗,你又不是什么大人物,你们还能说出什么机密来呀?”

邬金有些无奈的对儿子摇摇头,眼睛迅速的扫过客厅里的三个不速之客,然后依旧态度爽快的说:“好好好。你小子就好好的陪人家聊,正好,我从外面刚回来,一身的汗,我去卫生间洗洗脸,擦擦身,然后再过来。”

说完邬金就大步流星的走开了。起初还能听到卫生间隐约传来哗哗的水声,后来似乎是从卫生间里出来,一拐弯儿进了卧室,之后就再没有一点声响,顾小凡偷偷的竖着耳朵听了很久,也没有听到什么声音。有些不踏实的给钟翰递了个眼色,钟翰赶在邬金的儿子和戴煦聊得正热闹的时候,插嘴问:“你爸呢?”

邬金的儿子朝卫生间方向看了看,说:“八成趁我妈做饭的功夫,跑卧室阳台上抽烟去了。我妈不让他抽烟,他回了家要是想抽烟就得偷偷的。”

钟翰点点头,起身朝主卧室的方向走过去,推开卧室门,发现与主卧室相连的是一个窄长的开放式阳台,他便把卧室的门好好的关严,走向阳台。

吴涛从钟翰进了卧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察觉了,他转过身,把夹着烟的那只手伸到阳台栅栏之外,对朝阳台这边走过来的钟翰笑了笑,帮他打开了阳台的玻璃门:“钟警官,你也过来抽支烟呐?来来,咱进来说话,把门关上,我老婆特别恨我抽烟,一闻到烟味儿就不高兴,可别让烟味儿飘进屋里去。”

“你不好奇我们今天来找你,目的是什么吗?”钟翰问。

“还能是什么事儿,肯定还是跟老尤有关系的事情呗。”吴涛笑着说,眼睛并不看钟翰,把烟放在嘴边使劲儿的嘬了一口。

“这次还真不是为了尤志业的事儿,是为了袁贵发和石和平两个人的事儿。”钟翰摇摇头,对邬金说。

邬金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咧着嘴角笑了,语气有些莫名其妙的说:“这个我可就帮不上你们的忙了,你说的这两个人,我都不认识呀。”

“袁贵发姑且不说,石和平和尤志业的关系,你总不会不知道吧?据我们所指,你之前特意陪着尤志业去找过他两次呢。”钟翰不介意他的撇清。

邬金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哦!你是说那个人啊,他叫石和平?他不是尤志业的儿子么?怎么不姓尤呢?我就见过他那么两次,不认识,也谈不上了解,你们找我打听他,我可真是没有办法帮忙了,打听老尤还差不多。”

钟翰笑了笑,没有说话,扶着栏杆朝楼下看了看,又扭头透过落地玻璃门打量着邬金和他妻子的卧室,对他说:“你这个家,挺温馨的。”

“那是,我老婆别看读书读得不是特别多,但是收拾家特别有一套,谁来都说我们家呆着特别舒服。”邬金的语气里透出了隐隐的自豪和眷恋。

“我们之前也有听说过,说你这个人特别好,非常的顾家,今天来一看,也觉得,顾家这种行为,除了本人的主观意愿之外,客观上也得有个值得眷恋的家,我们刚才来,你妻子和儿子对我们特别热情。”钟翰若无其事的和他闲谈。

“我老婆实在,还大方,家里平时也不太常有人来,每次一来个朋友啊什么的,她就对人家特别热情的招呼,有时候我都得提醒她,别太热情了把人给吓着,我儿子的性格像他妈,也是特别容易跟人亲近的那种。”说起自己的老婆孩子,邬金尽管整个人的神经都不是很放松。却还是忍不住会流露出不一样的神情。

“你知道,有一句话叫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吧?”钟翰听他说完,忽然话锋一转,“你之前的全盘计划。和你做的准备工作,我们都有所掌握,之前也拿你和药店里登记送货的笔迹,和你之前的那份杀人计划进行过比对,两者是完全相符的。另外有些情况你可能也不太清楚,我觉得有必要告诉你一下,在尤志业的死亡现场,我们发现了半枚指纹,袁贵发家里也发现了大量足迹的存在,再加上这几件事前前后后加在一起。目击者也不是一个两个,有些事情一旦做了,想要隐瞒得密不透风也是不太可能的。”

“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就是不太明白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邬金把烟蒂仍在阳台的水泥地上,用脚碾熄,很无辜的摊开手,“你们的意思是,我杀了老尤,还杀了后面你说的姓袁的和老尤他儿子?而且听你的意思是你们都已经胸有成竹,这事儿肯定是我干的了对吧?那要是这样。你直接把我用手铐给锁上,赶牲口似的赶回公安局里头,往死里审,实在不行严刑拷打一下,打到我招为止,不就得了。咱们俩还在这儿逗闷子说话,那不是耽误你们宝贵的工作时间呢么!我说钟警官,咱俩虽然就打过一次照面,打过两次交道,但是做人可真是要厚道啊。就算你想给我扣大帽子,也总得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吧?杀老尤,为啥?你觉得我邬金长得像是那种没什么事儿,闲着无聊,杀个人解解闷儿的变态么?”

“我觉得你确实不是那种因为无聊所以跑去杀人的那种人,不管是以邬金的身份,还是以丁文广的身份,都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钟翰一本正经的回答。

邬金一愣,迅速的瞟了一眼钟翰,从一口里摸出香烟,又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面朝着阳台外面,一言不发,对钟翰称呼自己为“丁文广”这件事,既不作出否认,也不承认,就好像是完全没有听见一样。

“当年你舅舅的事情,我们也了解的比较清楚,当初你舅妈他们一家的遭遇,很让人同情,你作为当时直接面对这一切的人来说,肯定特别难以承受吧?当初你多大?十三岁?十四岁?”钟翰权当他已经承认了,继续问道。

邬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的叹了口气,说:“十六岁。”

钟翰点了点头:“十六岁也还是个孩子,确实太不容易了,尤其是在那之前,你已经经历过了失去父亲的痛苦,又要面对舅舅的死,换成是谁都会承受不了的。”

“我这一辈子,原本可以过得好好的。”邬金脸上没有表情,眼睛看向远处,但是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两腮肌肉紧绷,似乎正紧紧的咬着牙。

“你挺疼你的儿子吧?刚才我们来的时候,能感觉的出来,那孩子在家里是很受父母疼爱的,而且看得出来,你也是个对老婆不错的男人,为了老婆孩子想一想,趁着还有机会争取主动,别把自己的路给封死了。”钟翰叹了口气,很平静的对邬金说,“你可以继续装傻,不承认尤志业、袁贵发他们的案子是你做的,但是当初打架斗殴,误杀了你父亲的那个小混混,他的死你是推脱不掉的,单凭这个案子,我们就足够直接把你带走了,之所以现在还在这里跟你谈,就是看在你是个有家庭,并且重视家庭的人,所以不希望因为你犯了错误,让你的家人也跟着一起受到更大的伤害。”

邬金看了看钟翰,见他表情严肃,深色淡定,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似乎也有点慌了,他快速的眨着眼睛,几次欲言又止,钟翰也不催他,耐着性子在旁边等,过了一会儿,邬金才说:“我文化程度不高,很多事情不是很懂,但是没事儿的时候,我也喜欢上上网,多学习学习,假设我是丁文广,当初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五年,我上网查过,判罪那个什么追溯时效,最多也就只有二十年,那件事已经超期了五年,你们要怎么管?你们管不了。”

“丁文广这个身份,你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是摆脱不掉的,不需要去假设,”钟翰先拆穿了邬金给自己找好的退路,然后说。“而且你之前在网上查的,看来也不是特别仔细,你说的那种最长追诉时效是二十年,这个不假,但是仅限于嫌疑人身份未知或者不确定的情况,像你那种已经明确了作案人是谁的,就不存在追诉时效的问题,你当年是在逃,没有落网,该来的惩罚总还是会来的。”

邬金神色一黯。沉默着不吭声了。

“当初你舅舅马洪明出事,对你影响一定很大吧?我们向当地的公安机关了解情况的时候,听说当时你的舅妈,还有周围的其他人,都叫你扫把星?”钟翰问。

邬金期初没有说话。但是额角的血管却已经明显凸了起来,脸色也有些发红,呼吸变得有些粗重,好一会儿才勉强的点了点头。

“你当初一定特别的痛苦,没有谁会喜欢被人贴上一个不受人欢迎的标签,走到哪里都有人在身后指指点点,说三道四。我猜,正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你没有得到过太多的关爱,生活一直处在比较动荡的状态下,所以后来成家,有了孩子之后,你才会特别的顾家。对老婆孩子都特别的好,因为他们给了你从前没有得到过的家庭温暖,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钟翰继续说。

邬金又点了点头,这一次点头的动作比较迅速,没有一点犹豫。

“既然如此。你就更应该争取主动,我们手里掌握着什么,你很清楚,带你走也是一个必然的结果,只不过方式取决于你的态度,既然你很重视自己的家庭,重视自己的孩子,就肯定不希望他们受到伤害,事到如今,不该做的事情也都已经铸成事实,想要完全避免对你妻儿的感情伤害是不可能的了,能做的只是把伤害程度降到最低,我们可以不声张的带着你悄悄离开,左邻右舍谁也不会知道邬金出了什么事,更不会知道丁文广这个人。但是假如你负隅顽抗,最后搞得引人注意,沸沸扬扬,受影响最大的,恐怕只有你的老婆和儿子。”钟翰把道理给他说清楚,“方才说了那么多,现在两条路,由你来选。”

“你就不怕,我现在就一不做二不休的把你从阳台上推下去?”邬金忽然扭过头来,似笑非笑的问了钟翰一句。

钟翰也笑了笑:“说实话,没有这个担心,一来你是不是有这个实力还是未知,二来你这么做也是徒劳的,除了我把命搭上之外,其他事情都还是一样的结局,我相信你不会做这种没有意义的徒劳挣扎的。”

邬金也笑了,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他狠狠的吸了几口烟,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说了可能你们也不信,其实我最早的时候是想要先给老婆孩子攒足了钱,等孩子大了,留下的钱也够让他们娘俩过得挺好了,我就按我的计划去干,完事儿了就算把我抓去枪毙,我也没什么好牵挂的了,结果等我觉得孩子也上大学了,这么多年也给他们攒下来一笔钱了,开始动手之后,我又改了主意,忽然觉得,假如找不到我的话,说不定我能平平安安的看着我儿子大学毕业,工作,娶媳妇,生孙子……人呐,永远都没有满足的时候。一会儿我跟你们走,但是你们别跟我老婆孩子说你们带我走是因为什么,我就这么一个要求。”

“这个我恐怕很难答应你,按照规定,带走你24小时之内,我们是必须要通知你的家人,给你办理刑拘手续的。”钟翰有些爱莫能助的摇了摇头。

“能晚一会儿是一会儿吧,不然她肯定受不了,我过去的事情她都不知道,一下子太突然了,她说不定整个人都崩溃了,而且……我儿子也还在家呢。”邬金的表情看上去很难过,“眼不见为净吧,要不我看着,自己也受不了。钟警官,我现在答应跟你们回去,还能算我投案自首,争取主动吧?”

钟翰对他点点头:“算。”

邬金好像得到了一些安慰似的笑了:“好几条人命在我手上,其实我也知道,自首还是不自首,八成我都逃不掉挨枪子儿的下场了,但是算我自首,心里就总觉得能好受一些似的。”

钟翰和邬金从阳台回到屋子里,邬金一个人去厨房和妻子打招呼,他的老婆似乎有些惊讶。不明白为什么都快要吃饭了,还要去什么公安局,邬金也没有对他妻子多说什么,只是非常怪异的叮嘱了她一些事情。邬金的妻子一头雾水,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之后邬金就没有多耽搁的跟着钟翰他们走了,不知道是不是也生怕自己再拖下去会更加眷恋,万一闹出什么别的事端来,就真的遮掩不住,要给妻儿带来不良影响。

到了公安局之后,邬金被带进了审讯室,对于自己杀害尤志业、袁贵发二人的犯罪事实也供认不讳,在打定主意要争取个主动态度之后。他没有对这些事情再试图遮掩,表现得很坦然,或许真的像他所说的,打从决定了要杀人的时候开始,他就做好了落网的心理准备。只不过是没有想到速度会来的比自己预期的要快上很多很多而已。

虽然在发现邬金就是当年那位死在看守所里的煤矿大老板马洪明的侄子之后,他的作案动机就变得很清晰了,但是作为当年年仅16岁的少年,为什么要在二十七年之后,自己也已经娶妻生子,事业小有所成之后,还做出这样残忍的报复行为。其中的答案,还是只有邬金自己才能够解答。

“你们不也已经知道了么,在我还没办了假身份证,改名叫邬金之前,我手上就已经有一条人命官司了。”邬金表现得很淡定,说起自己杀人的动机和过程。就好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一样,波澜不兴,“当初我爸是个做小买卖的,结果有一天就倒霉,遇到了几个小地痞去找茬儿闹事。他呢,性格又比较冲动,就和人家打起来了,打完架之后,他没占什么便宜,倒也没吃什么大亏,结果后来那些小混混里头的一个人觉得不解气,私下里又去找我的麻烦,我爸知道之后,就又和他打架,结果那一次下手重了,那个小混混把我爸达成了重伤,送进医院之后没多久就死了。”

邬金说到这里的时候,尽管语气平淡,但是眼圈微微有些泛红,隔了这么久,那个让他的人生发生转折的事件仍旧让他感到难过:“我爸死了以后,我妈一个人养活不了我和妹妹两个人,只能改嫁,她后找的男人只允许她带着妹妹进门,不要我,说我都那么大了,将来读书、娶媳妇都是花钱的地方,我妈没办法,就去求我舅舅,我舅舅有钱,也觉得自己姐姐怪可怜的,就把我给接过去了,当时说的是,以后我就过继给我舅舅,给他当儿子,本来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偏偏我刚到他们家没多久,煤矿就出事了。这事儿不用我多说了吧?”

“那件事我们有掌握,当时你舅舅是作为煤矿的主要责任人被抓进去的。”钟翰对他点点头,不夹杂任何观点的说出当年的处理结果。

邬金额角的血管再次因为情绪波动而凸起:“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当时尤志业到我舅舅家里求我舅妈的时候,我在场,当时那个矿山他和我舅舅各占一半的份额,根本不存在大老板二老板的分工,我舅舅那个人比较实在,平时喜欢管闲事,就被尤志业抓住了这个把柄,直接把事情都推到我舅舅头上去了,最后还美其名曰,不能两个人都折进去,得留一个人在外面保存实力,上下打点,帮另外一个人减刑,尤志业那个人。活着的时候估计你们也没有机会和他打交道,他是那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类型,再怎么不占理,也能说得让人觉得特别信服,我舅妈就被他说的,觉得有道理,横竖我舅舅已经被抓进去了,如果再把尤志业也给咬进去,就连一个能帮帮我们的人都没有了。”

“尤志业后来有真的帮你舅舅打点么?”顾小凡问。

邬金嘲讽的冷笑了一下:“打点?他那个时候自己都生怕保全不了自己,哪有功夫管我们,而且后来我才明白,事情到了那个地步,根本不是他的能力能够打点得了的,没等他真的实现承诺去帮我舅舅,我舅舅已经死在看守所里了。煤矿出事之后,一群人冲去我舅舅家里抢东西,打人。我那个小表弟也被他们活活打死了,我舅妈要死要活的还没等缓过来呢,又传来消息说,我舅舅自杀了。后来他们就都说我是扫把星,在家里克死了自己的爹,现在又克死了表弟和舅舅,我舅妈听他们说的邪乎,也一肚子气,就把我给轰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外面闲晃了两年,受了不少委屈,结果有一天忽然发现,当初打死我爸的那个人,居然在我们那边的街边小饭店里头吃东西。一打听,说是有什么毛病,允许保外就医了,我越想越气,找了个机会。就把他给拿刀捅死了,捅死之后我就从老家跑了出来。”

“我是从那会儿开始冒出来想要报仇的念头的,”邬金说,“你们可能根本就想象不出来那种感觉,如果你们杀过人,你们会发现,在杀了一个人之后。你可能一开始会有些害怕,但是等你觉得自己躲掉了,别人抓不到你了,平静下来以后,你就会觉得,其实杀人挺容易的。没有什么可怕的。”

“既然没有什么可怕的,为什么你要沉寂二十多年以后?假如真的那么恨他们,当年动手,不就不用顾忌老婆孩子的问题了么?”钟翰问。

“拖了那么久,一个原因是我杀了人之后躲起来。也不敢到处去打听尤志业他们的下落,怕被人发现了直接抓起来,那我就没法儿报仇了。还有一个原因是那会儿我打工认识了我老婆,她对我特别好,我头一次觉得原来我也可以是有人疼的,然后她就怀孕了,我是从那个时候改了主意,想要等一等,等我给老婆孩子存够了钱再报仇的。”

“这么多年里头,你的日子过的也挺有模有样的,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放弃报仇计划么?”抛开之前的那一条人命不谈,顾小凡不能理解为什么邬金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杀人、犯法。

“偶尔也有过,说实话,谁都知道老婆孩子热炕头儿比杀了人东躲西藏好受,但是我每次一想到算了吧,就这样吧,闭上眼睛,我小表弟就出现在我眼前,我就又能看到当初他活生生的被人打死,就死在我眼前的那种场面,你们想象不出来那种感觉,幸亏当时我已经十六了,如果我年纪小一点,就凭当时我被人打得那一身伤,我也活不到现在。”邬金边说边指了指自己穿着短裤的腿,只见他的小腿上蜿蜒着一道长长的伤疤,“这就是当时被人用剪子划出来的,特别疼,也特别害怕,那个人要是拿剪子戳我的眼睛,戳我的胸口,我就活不到现在了,这些都是因为尤志业和袁贵发他们造成的,一想到这些我就恨,我就知道自己放不下,该报的仇,我还是得报。我的一辈子本来可以过得很好,结果都被那两个混蛋给毁了,我如果不报复回来,之后的日子我还是过不好。”

“你想杀尤志业,是因为他把责任都推到了你舅舅的身上?”钟翰问。

邬金点点头:“对,我刚开始也不懂,但是好歹十六了,后来听别人说得多了,就慢慢弄明白怎么回事,袁贵发是尤志业的亲戚,尤志业把他安排在煤矿里,负责安全问题,结果袁贵发自己什么也不管,玩忽职守,出了事情,结果这个时候尤志业不说自己亲戚不好好做事,惹了祸,反倒把责任都推给了我舅舅,说他是什么大老板,矿山的事情都听他的,平时我舅舅确实比尤志业露面多,那些人也觉得应该是这么回事,就把我舅舅抓起来了,尤志业不知道又怎么买通了什么人,不光他自己不用进监狱,真正应该付主要责任的袁贵发也判得很轻,归根结底,袁贵发可恨,但是罪魁祸首还是尤志业,他们两个我都不能放过。”

“尤志业的人头,被你藏在哪里了?为什么要锯下来拿走?”顾小凡问。

“没什么特殊的原因,我就是想让他死无全尸而已,之后脑袋我给扔河里了,大概就是从a市去b市途中经过的哪一个河段,记不太仔细了,”邬金笑了笑,有些大仇得报之后的得意,“之前我假装爱钓鱼,故意接近他,套了好长时间的交情,他早就不防着我了。那天我特意跟他钓完鱼,带了瓶好酒去,把他先拿安眠药放倒了,捆好了。等他醒了之后,跟他说说我是谁,他一听我是谁,当时就明白了,也算他还有点志气,临了也没怎么太挣扎,本能的挣巴了几下而已,没怎么着就被我用榔头给敲死。”

“你把人杀了之后又锯头,不担心现场不好处理么?”

“不怕,我把他锤死之后一直等到他尸体都凉透了。才锯的脑袋。”

“工具你是怎么带进去的?不怕被邻居注意到么?”

“他家我之前就去过,院子都拿栅栏围起来了,谁也看不见,而且我的家伙都是装在渔具包里拿进去的。”邬金讲故事似的说,酝酿了多年之后才终于实施的复仇计划。让他没有任何的恐惧、激动,情绪很平静。

“那袁贵发呢?也是一样的投其所好?你做医药代理,来回往返县里和市里,倒是很方便。”钟翰提起袁贵发。

邬金点点头:“袁贵发更容易,尤志业好歹还财大气粗,袁贵发完全就是个爱占小便宜的底层小市民,给了几次甜头。他自己就巴巴儿的上钩了,而且他喝起酒来没时没晌,不像尤志业那么又节制,我连安眠药都完全可以不需要,就可以搞定他。他可没有尤志业那么有胆识,我把他绑好。等他醒过来,告诉他我要替我舅舅报仇的时候,他吓得差一点就尿裤子。”

“如果你说,尤志业当初把原本属于自己的责任推到了你舅舅身上,是铸成后来悲剧的幕后黑手。袁贵发是真真正正需要被追究责任,却逃避了应得的法律惩罚,这都说得过去,你那份计划书上面的‘小二’是石和平吧?为什么要选择他?煤矿事故发生的时候,他才四岁。”顾小凡不能理解为什么邬金要把根本毫无关联的人也列入自己的死亡名单当中去。

“我就知道当初自己写的那个清单丢了,早晚要坏事。”邬金略微有些懊恼的叹了口气,“我知道石和平是无辜的,但是那又怎么样呢?我舅舅出钱做煤矿生意,出了事,他进了监狱,这和我,和我那个小表弟,又有什么关系?我们不也是无辜的么?我那小表弟年纪也很小,不也是被那些失去理智的人活活打死了么?所以一报还一报,因为尤志业,害得我舅舅家破人亡,我对他儿子动手,也没什么不公平的。”

话虽这样说,但是邬金也随即长出了一口气:“说实话,其实你们在我还没来得及对他下手之前就抓到我了,我也有点松一口气,你们说的对,石和平确实是个无辜的人,而且我见过他那两次,我发现他和尤志业也根本不是一类人,对他我是真的有点下不了手。”

“那按照你的原计划,你打算怎么对付他?”钟翰又问。

“埋伏他,把他打昏,或者干脆打死比较保险,然后装上他自己的车,拉到郊外,我知道有个地方,经过河面有座桥,挺偏僻的,桥边的护栏有一段坏掉了,一直没有人修,我提前租好车子停在那边,把石和平带到那儿,换到驾驶位置上,用安全带绑好,然后用我租的车,把他连人带车一起推河里去。”事到如今,邬金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把自己没有实施的计划如实的说了出来。

顾小凡听完不仅捏了一把冷汗,石和平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是多么幸运的和死神擦肩而过,躲过了一场无妄之灾。

在将自己的犯罪行为全部供认清楚之后,接下来就是指认现场和移交起诉了,在把邬金带走之后,通知家属来办手续的时候,顾小凡没敢露面,她觉得自己看到邬金妻子的样子,恐怕心里会觉得特别的难过。

起初她还会在心里惦记着,不知道邬金的妻子和儿子是怎么面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打击的,不过很快这件事就被她抛在了脑后,倒不是因为顾小凡的忘性大这个性格特点,而是死亡名单的事情刚刚结束,大伙儿都还来不及喘口气,休息休息,就又接到了一起报案。

a市一个旅游风景区的工作人员在清理湖内垃圾的时候,打捞出来一个长满了绿色水草的行李箱,而那行李箱里装着的,巨人是一堆森森白骨。

于是,顾小凡立刻又马不停蹄的忙碌起来,心里惴惴不安的揣测着,这一次需要面对的,会是一个什么样的画面。

【这一卷到这里就结束了,明天开始新的一卷《白骨箱》,内容嘛,从这一卷最后的那部分,相信聪明的你们也已经能够猜出端倪了,一箱森森白骨后面会藏着一个什么样的故事呢?死者是个什么样的人,是男是女,有着什么样的特殊经历?明天开始讲述。除了新的案子之外,当然还会有新的感情进展,别忘了,咱家包子小凡和钟翰之间还有个赌约呢,关于她的那个让人头疼的相亲对象,你们觉得那个人还会不会联系小凡?好不好打发?嘿嘿嘿,感情的发展,筒子们继续支持,不要心急哟~!么么哒!】

第一章 一箱白骨

【咳咳,我是预发章节君,小莫出门,这几天会是自动更新,加精奖励回复啥滴不及时请多多包涵哟!】

刚刚结束了对“死亡名单”的调查,原本队里面是要给他们调修的,可是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另外一个案子就又从天而降,落到了顾小凡和钟翰的头上,让他们立刻又打起精神,马不停蹄的奔向了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位于a市郊区的一个风景区内,名字叫做翡翠潭,在a市还是非常有名气的,顾名思义,这个风景区里面最有名的自然就是一个据说足有百米深的湖,湖里的水翠绿翠绿的,就好像是一块通透的上好翡翠,而这一次,出事的地点正是这一个a市居民夏日消暑的好去处。

接到报警的时候是傍晚,钟翰开着车载着顾小凡赶过去,路途上花了四十多分钟的时间。他腿上面的伤口前一天已经拆了线,也换过了药,医生说只要不进行剧烈运动,尽量避免沾水,基本上走路、开车,都没有什么大问题了。

不过顾小凡还是有点不放心:“其实你方才让戴煦和我来就好了,没有必要自己特意跟着我一起来,医生不是说了么,你的伤口还得避免碰水。”

“瞧你说的,咱们就是去看现场,又不是要我自己跳下水里面打捞什么,哪有那么多需要小心需要注意的,没问题。”钟翰不太在意的对顾小凡笑了笑。

顾小凡觉得倒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儿,自己好像真的有点小题大做了,便也没有再说什么,其实她心里面也很惴惴不安呢,不知道待会儿会看到什么场面。

两个人到了翡翠潭风景区,来到打捞上来行李箱的那个地方,太阳已经有些西斜了,翡翠潭的岸边围着不少看热闹的人,大多数都是来这里乘凉消夏、游泳的人。好多人身上还穿着湿漉漉的泳衣、泳裤,人群中间被用简易的屏障围起来了一个圈,旁边拉起来了警戒线,顾小凡和钟翰排开人群。直奔那里,发现地中央放着一个湿漉漉的软面行李箱,颜色看不太出来,像是暗红色的,上面有许多的水草、青苔,有些斑斑驳驳的,敞开的旅行箱里面是一堆骨骸和石头,箱子里面的情况比外面略好一点,但是无论是内衬还是骨骸、石头上面,还是沾染了一些淡淡的绿色。估计是在翡翠潭的湖水里面浸泡的太久了导致的。

“什么情况?”钟翰问一旁的汤力,汤力方才正好在附近,接到通知之后就直接一个人先过来查看情况了,比他和顾小凡早到了那么一会儿。

“风景区的工作人员清理湖内垃圾的时候无意中发现并且给打捞上来的,今年夏天特别热。来这里游泳的人也比较多,风景区管理处那边接到好多投诉,说湖面和湖内垃圾比较多,所以他们今天就组织工作人员过来清理,结果勾到了重物,打捞上来一看是旅行箱。”汤力说着指了指面前的那个旅行箱。

钟翰在不妨碍刑技人员拍照的前提下,也凑近了看看。箱子不算特别大,比一般的标准登机箱略大一些,又比寻常的托运行李要小一点,白骨加上石头就把里面充填的满了三分之二,他找到在旅行箱旁边检查骨骸的刘法医,凑上前询问情况:“刘法医。什么情况?是杀人分尸之后装箱抛尸的么?”

“从骨头的排列情况来看,不像是分尸之后装箱的,我更倾向于死者是被人杀死之后,趁着尸体没有僵化之前塞进行李箱里,怕不够下沉。又装了几块石头进去,然后丢弃在了这个翡翠潭里面。”刘法医扭头一看是钟翰,对他点了点头,打了个招呼,很专业的讲解起来,指了指面前的软面行李箱,“从行李箱的容积来看,死者生前应该是个体型比较瘦小的类型,否则的话别说还放了石头,不放石头也装不下。还有一件事,你们注意到死者的头发没有?”

钟翰在刘法医的指点下,留意到旅行箱里确实散落着一些湿漉漉的头发,应该是在尸体彻底白骨化了以后,没有了头皮的牵连,就都散落得到处都是了,这些头发长的长短的短,比较长的大概有拇指那么长,短的大概只有一个指节而已。除此之外,钟翰还注意到,除了骸骨和石块儿之外,旅行箱里还有两个也被湖水泡的有些发绿的半球状物体,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看上去质地并不坚硬。

“从盆骨的形状来看,这具骨骸应该是属于女性的,”刘法医接着说,“所以我判断死者的头发原本并不是这么短的,而是被一个不了解法医知识的人故意剪短,为的是想要故意混淆视听,避免让人通过头发的长度来判断出死者性别。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一种推测,有没有道理你们再另外衡量,这方面我不是行家。”

“刘法医,”顾小凡也凑到前面来,比起之前见过的跳楼场面、腐烂无头尸,这旅行箱里的白骨看上去救比较不那么吓人了,“那两个东西是什么?”

刘法医回头一看是顾小凡,忽然笑了,调侃着对她说:“我以为这东西,别人认不出来,你肯定比他们更容易看得出来才对啊,怎么还来问我?”

顾小凡一愣,又盯着那两团东西看了看,越看越觉得那东西的形状有些眼熟,再仔细瞧几眼,脑子里忽然之间就开了窍,脸色微微发红的讪笑了两声。

“刘法医,那个是什么东西呢?”汤力还是有些没看出名堂来。

刘法医见他是真的没看出来,只好告诉他:“隆胸手术的硅胶假体。”

汤力一愣,挠挠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闪到一边去不说话了。

“都已经彻底变成一把白骨了,这得是死了多久?”钟翰在顾小凡盯着那东西猛瞧之前也觉得有些摸不到头脑,不过很快就意识到那是什么,现在看到汤力从不开窍,到猛然明白过来的窘态,也觉得很有趣,但他还是更关心正事儿。

“我个人认为,少则十个月,多则一年以上。”刘法医谨慎的说出了自己的估计,“人在水里面的腐烂速度是土里的两倍甚至更多,从这具骨骸白骨化这么彻底来看,被丢进湖里面的时候温度也应该不会太低,方才风景区负责打捞水滴垃圾的人也提到了,这个湖的湖底不是每一处都一样深,最深的地方百十来米,最浅的地方可能只有三五米深,那个行李箱大概是沉在了一个比较浅的地方,所以才能够被人捞上来,而且也因为比较浅,水温不会特别低,腐败速度反而快,所以我推测这具尸体被装在旅行箱丢到湖里的气温比较暖,再加上水浅,所以白骨化速度比较快,如果沉得深,一来水温低了不那么容易腐烂,二来不容易打捞。”

虽然按照刘法医的说法,似乎死者遇害的可能时间已经比较乐观了,但是十个月甚至一年多以前这么大的一个时间跨度,对于排查死者身份来说,还是很有难度,钟翰他们心里面大概有了估量,接下来便帮忙处理好现场的其他工作,然后行李箱、骸骨这些都被一并带回去,交给法医,根据骨骸来检测骨龄,还原死者生前的身材样貌等等,看看能不能为核实身份提供帮助。

接下来落在钟翰、顾小凡他们身上的任务,自然就成了排查a市范围内所有女性被报案失踪的记录,因为暂时只能确定死者性别为女性,别的信息一概不知道,在骨龄结果出来以前,他们做的工作基本上就是在提前为接下来的排查划定范围。

接到报案就已经是傍晚了,等到处理完现场,再返回公安局里去加班加点,一忙起来就忘了时间,如果不是顾小凡接到了一通完全出乎她意料的电话,她都不会发觉不知不觉之间,他们已经忙到了夜里十点多。

这个时候突然打来电话找她的不是被人,正是沉寂了好些天,都快被她抛在脑后的,之前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一起吃过一顿相亲饭的崔晨。

“睡了么?我想请你出来一起吃宵夜。”电话一接通,崔晨就直接发出邀约。

“这个时间?”顾小凡一愣,看了看办公室墙壁上的挂钟,“太晚了吧?”

“怎么会晚呢,咱们都是年轻人,这个时间不正好应该是夜生活的开始么?”崔晨当然不可能被顾小凡这么一说就立刻放弃。

“我这人没什么夜生活,而且,我现在还在单位加班呢,手头有案子,脱离不开。”顾小凡确实手上有事没有做完,另外一方面,上一次见面实在是谈不上多愉快,都这么晚了,她也确实觉得再出去和崔晨见面有些不妥。

“你这是找借口搪塞我呢吧?而且借口找的很没有诚意,”崔晨根本不相信顾小凡的话,“要是真的,你跟我说说你手上的是个什么案子?”

“这个我当然不肯能告诉你,那啥违反纪律的,不能对外透露。”顾小凡有些不太高兴了,但是本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原则,她也不愿意和崔晨之间的沟通陷入僵局,回传到自己父母那边,又落下口实,“不信你现在到公安局刑警队来找我也行,看看我是不是和我同事们一起在加班。”

“我开玩笑的,你何必当真呢,”崔晨在电话里不冷不热的笑了笑,“那你忙吧,改天再联系。”

第二章 赌约

挂断了电话,顾小凡觉得崔晨这个人还真是有些莫名其妙,突然这么晚了打电话要约自己吃夜宵,说了加班又不信,查岗一样的非要刨根问底,一转头又一句轻描淡写的“开玩笑,何必当真”,弄得好像顾小凡自己小题大做似的,让顾小凡的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憋闷,对于崔晨这个人,她根本谈不上了解,所以也不好说觉得人家是好还是不好,只能说两个人真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类型,所以实在是找不到任何的共同话题,更不好说默契什么的了。

不管怎么样,好歹也算是把崔晨打发掉了,一转头,顾小凡发现钟翰和方才自愿跑来帮忙,跟着加班到现在的戴煦都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正盯着自己瞧呢。

“你们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啊?”顾小凡被他们俩盯着,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刚才好像一不小心赢了个赌注。”钟翰瞟了一眼顾小凡手里的手机。

“我都把这件事给忘了……”顾小凡这话倒不是说谎,别说是两个人之间的赌约了,最近忙起来,她都差不多快把崔晨这么一号人给忘掉了,“咱们当时有约好了赌什么的么?输了就输了,我愿赌服输,不耍赖。”

“我记得我当时好像是提议过,谁输了就告诉对方一个自己最大的秘密,你们两个当时好像都没表示反对,那应该就算是同意了吧?”戴煦说,同时还不无遗憾的叹了口气,摇摇头,“我原本以为输的人会是钟翰呢,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他有什么天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么?”顾小凡好奇的问。

“本来你是有机会知道的,不过现在么……”戴煦无视钟翰在一旁冲他瞪眼睛,爱莫能助的对顾小凡一摊手。“只能以后有机会你再想办法挖了!”

“可是,不是我想耍赖噢,是我真的没有什么天大的,不可告人的秘密能够拿出来履行赌约的。那可怎么办?”顾小凡原本倒是有个不是秘密的秘密,就是关于高轩的那部分,但是那件事不用她自己坦白,钟翰刚一来没多久就已经主动发现了,更何况现在那件事都已经成了过去时,虽然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大恰当,但是顾小凡觉得自己在钟翰面前就是个通通透透的玻璃人儿,压根儿没有秘密。

“那就等以后你有了秘密再兑现吧,到时候加点利息什么的,横竖也不亏。”钟翰似乎也只是和顾小凡随口开玩笑。并没有当真要去兑现赌约的意思。

用开玩笑的方式放松了一下心情,提了提神,很快几个人就又各自忙着手头的工作,把崔晨来电话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就连当事人顾小凡也只是略微发愁了一下。万一崔晨以后再联系自己,该怎么应付,不过她转念一想,说不定崔晨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可爱,约个会也推三阻四的,对自己没有了兴趣,就主动打了退堂鼓。这样一来自己不但算是解脱了,而且还不用担心和家里面不好交代。

这么一想,她的心情便大大的好转起来,继续专心做手头的事情,一直忙到了接近午夜,几个人才结束工作回去休息。

第二天傍中午的时候。骨龄的检测结果出来了,死者应该是一位年龄介于30岁到35岁之间的青年女性,身高一百六十公分,利用头骨进行的相貌复原还在进行中,因此眼下能够得出的结论只有这么多。至于死者的死因,由于已经白骨化,具体的致死原因也很难确定,不过刘法医他们从死者的脑后发现了一处骨裂,由此推测死者生前曾经遭人大力击打后脑,这一处击打造成的骨裂是否是致命伤,还不得而知,这具白骨带给法医们的考验,一点也不比刑警队少。

拿到了死者的大致年龄和身高体型的推测结果,钟翰他们便开始在最近一年多以来被报案失踪的女性人口当中寻找相符合的对象,结果却让他们有些失望,a市最近两年背包失踪的女性人口当中,根本没有能够符合年龄段在30岁到35岁之间,并且身高在一百六十公分,体型苗条这全部三个条件的。

没办法,他们只好把搜索范围再扩大,扩大到a市周边的其他城市,请当地的公安机关帮助协查,之所以把范围仍旧局限在本省范围内,并且都是围绕着a市的周边城镇,主要是钟翰和顾小凡他们考虑到凶手杀人抛尸使用的是一个软面行李箱,并且被抛弃在了一处郊外的风景区,这样的作案手法就注定了凶手没有办法从比较路途遥远的地方专门把尸体拉到a市郊边去丢弃,那样会很容易暴露行踪,所以只能寄希望于死者来自于周边城镇,所以报案也是由所在地的公安机关受理的,a市方面没有记录。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种更加不乐观的可能性存在,那就是死者的家属处于某种不可知的原因,在死者失踪后,并没有报警寻找,而是把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是仍旧需要被正视,很多时候,几率小的可能性,却不代表不存在,因此顾小凡他们只能希冀这样的事情不要成为现实。

然而,希望永远都只是希望,未必能够实现,在与周边临近县市的公安机关进行了一番沟通了解之后,他们仍旧没有能够获得与死者特征相符合的失踪人口信息,这让确认死者身份的工作变得更加困难和棘手。

在这样的情况下,钟翰他们能够使用的,就只有最原始的大海捞针似的大撒网,通过得到的面部复原模拟画像,试图从a市及周边地区找到相符的目标。

这么撒开了去寻找线索,三四天仍旧毫无收获,人却被折腾的疲惫不堪,钟翰及时叫停,觉得再这么下去不行,应该考虑改变方式,改变方向了。

可是方向方法也不是说改变就能立刻改变的,怎么才能避免疲劳战术,还能准确的找到线索,这还需要谨慎的斟酌和考量,很快,他们便把目标锁定在了之前跟着旅行箱一起被打捞上来的那一对硅胶假体上面。

那对硅胶假体在清理干净之后,被发现上面有两组编码,在通过网络搜索查询之后,得知那两组编码是硅胶假体出厂之后所携带的查询编号,有了这样的线索,钟翰和顾小凡便开始奔波于a市具有整形手术行医资格的各大综合医院或者整形专科医院,希望能够查到这对假体是在哪家医院被通过手术植入患者体内的,这样一来便能够从院方获得患者的个人信息,明确死者身份了。

然而调查进行的却并不十分顺利,在几乎把a市有整容手术行医资质的大小医院都跑了个遍之后,他们依旧没有查到持有这两组编码的硅胶假体到底是从哪里被售出的,这让顾小凡忍不住有点心焦,就连一向比她沉稳许多的钟翰也看同样能够看得出焦虑来了,幸运的是,就在这个时候,一家医院的工作人员给他们提供了一条线索,在查询那两组编码的时候,他发现这两组编码虽然能够从厂家提供的验证系统中查到,但是奇怪的是其中的一个正是本院引进的医疗用品,编码登记在案,从医院内部的查询系统一查,发现持有该编码的那个硅胶假体至今还没有被使用过,好好的存放在库房里呢。

这样一来,他们从旅行箱里一并打捞出来的那一对明显是曾经被使用过的硅胶假体,便可以被认定为是假冒产品。该医院的那位工作人员还好心的提示,这种情况下,很有可能是不正规的资质比较差的小型整形医院,甚至是根本没有资质的美容院,利用假冒产品为顾客做的手术。

这样的提示给了钟翰和顾小凡很大的启发,之前他们把目标锁定在了各个正规的大型综合医院或者整形专科医院,并没有留意过那些小型医院或者私营的整形美容中心,于是钟翰他们又把死者容貌复原的模拟画像带上,开始奔走于大街小巷的各种大小美容院、整容美容中心,希望能够得到关于画像中人的任何信息。

原本以为这一次会很容易找到线索,事实却并不如他们预期的那么乐观,在把a市除非常小的小美容院以外的私营美容、整形机构都走了一遍,留下了画像和联系方式之后,一连几天都没有人打电话来联系他们,提供线索。

“怎么会这样呢?那么大的一个大活人,失踪了,被杀了,少则十个月,多则一年多,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来,连寻找、报案的人都没有呢!”顾小凡觉得有些不能理解,“不管是家人,还是雇主,总该有人找一找的吧?要不是刘法医他们很确定确实是一具被害人的骨骸,我简直要怀疑咱们是不是捡到了一具医学院不要的骨骼标本了!”

钟翰皱着眉头,没有吭声,顾小凡知道他也着急,便没有再说什么,免得自己发牢骚还要给身边的人添堵,工作进展不顺利,谁都一样不好过。

就在他们都心焦不已的时候,一通电话给他们带来了希望的曙光。

第三章 “商业秘密”

【预发章节君粗来发通知,明天开始《凶案背后》准备上女频首页大封,所以咧,按照要求乖乖三更,请相信身在外地的小莫依旧每天苦哈哈的在码字保证更新,所以请大家多多鼓励,预发章节君鞠躬退场。】

电话是一个年轻姑娘打来的,这姑娘在电话里面说起话来支支吾吾的,似乎颇有些顾虑,自己是什么人,在哪里工作,都遮遮掩掩的不肯说,只说能给他们提供点线索,想要约钟翰他们私下里单独见面,钟翰虽然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提供出特别有价值的线索,在这种节骨眼儿上,也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于是在电话里,钟翰和对方约好了下班之后在一个快餐店见面,之所以选择了快餐店,理由很简单——快餐店里面人多人杂,谁也不会注意到什么。

顾小凡被这个神秘兮兮的姑娘搞得一头雾水,不明白本来很简单的见面交谈,怎么会被弄得好像是特务接头似的,只能等见到了这位打电话来的姑娘,再慢慢的寻找答案了,毕竟有人表示能够提供线索,终究是好过鸦雀无声的。

到了傍晚,钟翰和顾小凡早早的就来到约定好的那家快餐店,之所以要提前到,一来是出于礼貌,二来也是为了确保他们待会儿能有位置坐,那个姑娘约见他们的快餐店恰好位于一条商业街中间,下班时间总是特别的繁忙拥挤,很多人会选择在这里简单的吃点东西,然后抓紧时间逛商场,去的晚一点,就没有位置,只能不停巡逻似的找来找去,等有人吃完了起身离开,再立刻补空坐下。

去得早,自然空位子也就比较多。考虑到那个姑娘在电话里头神秘兮兮的态度,顾小凡他们没有选择靠窗的位子,而是找了一个比较靠近角落的四人桌,钟翰买了两杯饮料。两个人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一边等那个姑娘。

在比约定时间晚了足足半个小时,打电话过去也始终没有人接听,顾小凡几乎要以为她和钟翰被人给戏耍了的时候,一个细长脸,梳着披肩发,身穿连衣裙的姑娘急急忙忙的冲他们走了过来,站在桌边打量了钟翰几眼,不太确定的开口询问道:“不好意思啊,我想问一下。你是姓钟的么?”

之前钟翰在电话里曾经向那位姑娘描述过自己今天的衣着打扮,所以听她这么问,钟翰也点点头,对她说:“你是之前给我们打电话的那位吧?先请坐吧,我去买点吃的回来。咱们边吃边聊。”

姑娘点点头坐了下来,钟翰起身去买吃的,顾小凡看这姑娘脸蛋红扑扑的,气息都没有调匀,额头上的碎刘海也被汗水打湿了,一绺一绺的贴在额头上面,连忙拿了一张纸巾递过去。对她说:“刚才过来赶得很急吧?你先擦擦汗,这里面空调还挺凉的,可别感冒了。我姓顾,不知道你怎么称呼?”

“你叫我小贾就行了。”姑娘说话的声音很小,不像是装得,似乎平时就是那种比较胆小害羞的性格。接过纸巾也只是对顾小凡腼腆的笑了笑,开始擦汗。

顾小凡没有急着开口盘问小贾,她看得出来小贾来了之后整个人都表现得比较紧张局促,加上之前她那种谨慎到有些过头的态度,顾小凡很怕追问得太急。会把这个看起来至多二十二三岁,比自己要小上五六岁的年轻小姑娘吓着。

过了一会儿,钟翰端着托盘回来了,他买了三份套餐,落座后分别递到其他两名女士的面前,小贾可能没想到他还会带上自己的那一份,有些错愕,也有些不好意思,对钟翰连连道谢,拿着饮料杯咬着吸管慢慢的喝着汽水。

三个人比较沉默的各自吃了一会儿东西,钟翰开口用闲聊的口吻对小贾说:“我们俩就不用介绍太多了,你联系我们之前肯定都已经知道我们是干什么的,对吧?反倒是我们两个,还不知道你是在什么地方高就呢。”

“我是在海鸥美容院上班的,做前台导购,就是来了顾客,我给人家介绍美容美体项目,劝人家办卡的那种。”小贾有些不好意思的小声回答。

海鸥美容院这个名字顾小凡隐约有点印象,之前她和钟翰在把目标锁定在小型整容医院和小型美容院之后,跑过很多家美容中心,这个海鸥美容院也是其中之一,除了名字之外,顾小凡对这家店倒是没有什么其他特殊印象,估计规模应该是比较不起眼的那一种,当时她和钟翰本着“广撒网,不遗漏”的原则,连哪怕一共只有两间屋子的那种小美容院都没有放过,每一家都留了联系方式和模拟画像。让顾小凡比较诧异的倒是小贾本人,这么一个胆小害羞的姑娘,居然在那家海鸥美容院里面做导购,劝人消费,这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

可能是看到了顾小凡略显诧异的反应,小贾说:“那家店是我表姐开的,她让我干这个工作,说是要我锻炼锻炼,免得胆子那么小。”

“锻炼锻炼不错,会有帮助的,我以前胆子也特别小,做了我们这一行之后,磨练了几次之后,现在也比以前好多了。”顾小凡笑着鼓励小贾。

小贾有点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顺便也略带崇拜的对顾小凡说:“我以前都没直接接触过女警察,还以为女警察肯定都是那种特别……特别爷们儿的感觉呢,你跟我想象的不一样,一点儿都不吓人。”

她的话倒是让顾小凡有些失笑,实在是无法想象小贾想象中的女警察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尊荣,搞不好可能和女金刚一样吧?要是这么论起来的话,自己岂不是给所有女警正了名,扭转了印象?顾小凡有些窃喜的偷偷在心里想。

“那你约我们出来,是因为画像的事吧?你认识画像上面的人?”有顾小凡拉着小贾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了几句,小贾的情绪渐渐地也放松下来,钟翰这才把话题印向了今天他们三个之所以在这里见面的根本原因。

听他问起这个,小贾表情很严肃郑重的点了点头,说:“认识,你们的画像画的比她本人脸圆了一点儿,但是鼻子眼睛什么的都挺像,我一看就认出来了。”

“是你表姐那家美容院的顾客?”顾小凡根据小贾的职业推测。

小贾又点了点头:“是,她是我表姐那个店里头的老顾客了,以前总能见到她,不过最近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她了。”

“那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么?如果她是你们美容院的顾客,应该会留下顾客的信息登记吧?”钟翰的眼睛朝小贾放在一旁椅子上的小背包扫了一眼。

小贾却对他摇摇头:“登记是有,但是没什么东西,而且我表姐也不让我去动那些东西,也不让我们跟你们说那人是我们顾客的事,我就只能告诉你们,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她叫彭善芳,别的我也不太知道了,你们自己去别处再打听吧。”

“我能理解你们美容院为了内部竞争,怕顾客资料外泄什么的,但是这件事现在涉及到一起刑事案件的调查,为什么不能告诉我们,这个叫彭善芳的是你们那里的顾客呢?这种事情有什么好隐瞒的?”顾小凡不太明白。

小贾迟疑了一下,有些为难的看了看顾小凡,似乎在纠结自己到底该怎么说,钟翰见她这样,也开口鼓励她:“既然你都鼓起勇气打电话要向我们提供线索了,就有什么说什么吧,没关系,咱们今天说的话题不会不会外传。”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们店可能就得关门整顿,或者被吊销执照了,我表姐是这么和我说的。”小贾纠结了一下,还是说出了不敢公开提供线索的理由,“我表姐开的是美容院,正常来说,是不让做整容手术的,我们都是偷偷的在做,你们那天去发那些东西让我们辨认,前脚一走,后脚我表姐就把画像什么的都收上去了,让店里面的人出去也不许乱说,谁说出去就开除谁。”

“那你为什么又会决定偷偷联系我们的呢?”顾小凡问。

“我越想越害怕,你们不是说那个人死了么,我老家是小地方的,家里头奶奶和妈妈都特别迷信,相信那种东西,所以我就觉得挺怕的,万一那个女的觉得自己死得冤,希望你们警察给她抓到杀她的人,我们明明知道她是谁,还故意不告诉你们,万一耽误了什么,她找我们算账可怎么办。”小贾说着无端端的打了个寒颤,“现在这可已经是阴历七月份了,鬼月呢……”

顾小凡虽然对小贾的迷信程度有些无奈,但是却又有些庆幸她这么迷信,否则的话估计她也会像自己的表姐和其他人一样,守口如瓶,隐瞒到底。

“你说的这个彭善芳,她在你们那里都做过些什么项目?怎么那么久没再去过,你还能记得她呢?”顾小凡又问了另外一个疑问。

小贾不太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因为她以前去的次数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我们那儿的人几乎都认识她,她特别喜欢整容,特别爱漂亮,前前后后在我们那儿动了好多次刀子,光是手术的钱加在一起就都差不多快有十来万块钱了,那都还不算美容什么的花的钱呢!”

第四章 不安分

【今天有三更哈,大家别忘了!】

“那这个彭善芳还真是够舍得花钱的,家底应该很足吧?”顾小凡之前也做过一些功课,知道整形手术几乎每一项都价格不菲,就比如假体隆胸这种,光是假体本身就要花销少则几千,多则几万,再加上手术的费用,自然是便宜不到哪里去的,让她比较感到不解的是,如果彭善芳是一个家境富裕的人,为什么要选择在相对价格低廉一点的小美容院做手术呢?再假设说彭善芳不是一个家境宽裕的人,普通人家又有谁会动辄砸下十来万块钱用来整形整容呢?

小贾摇摇头:“我赶紧她不像是太有钱的样子,每次来,身上穿的衣服,和我们差不多,都是网上淘来的那种便宜又好看,但是质量没有多好的东西,而且我记得有一次,她刚做完了丰颧骨的手术,出门连打出租车都舍不得,还问我们从我们那儿去一个什么地方,该坐哪一路公交车然后再换乘哪一路,我们都说,你好歹刚做完手术,坐个出租车比较稳当,她也没听。”

“你们那里连作整形手术的资质都没有,她在你们那里做了那么多项目,有没有出过什么问题?”钟翰联想到了其他的问题。

“哪能有问题啊,要是有问题,还不早就被人家给捅出去了?这年头花了钱的都是大老爷,一点儿委屈都不能受,她最后一次来我们那儿是做美容的,好着呢,后来就没再来过,要是手术有问题,肯定得打上门来的呀。”小贾连忙替自己表姐的美容院辩解,“而且我们是没有那个什么手术的资格,但是我们找的人可都是正经大夫呢!人家那都是大医院里面的整容医生,到我们那儿属于走穴挣钱来的。我们跟顾客收的费用,自己留一少部分,剩下的都给大夫了,他们的要价可贵的呢。不过我表姐说,人家那是有能耐才敢要高价,找这样的人来给做手术比较稳当,不容易弄出事儿来,给我们惹麻烦。”

“那彭善芳花了十来万,都做了些什么手术呢?”钟翰又问。

小贾想了想:“她切过眉,割过双眼皮,给鼻梁打过那种能增高的药,开过眼角,隆过胸。本来她还想要削腮骨来着,我表姐这个钱可不敢赚,别的手术吧,要是放在医院里头,也都得要求住院什么的。我听说,我们那儿也没有地方让她住,条件也不行,就约好了,她按照人家大夫的要求自己去外面的诊所打消炎针什么的,这也还比较容易一点,没什么大事儿。但是人家削腮骨的都得在医院里头住好长时间的,我们就算能花钱找大夫,可是削完了骨头之后也没处安顿她,所以这个生意我表姐没敢接,她后来去没去别家,我就不知道了。”

顾小凡盘算了一下:“做了这么多项整容。她相貌的变化应该挺大的吧?”

“是啊,反正一开始认识的,能看出来是一个人,要是原来不认识的,单看照片都不一定相信是同一个人。”小贾点点头。“要不我咋跟你们说,你们拿去放我们店里头的画像,看着是她,但是脸型什么的又都不太一样了呢。”

“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说彭善芳之前垫高过颧骨?也是用硅胶什么的那些东西垫的么?”顾小凡有些疑惑,开眼角、割双眼皮那些都比较好理解,毕竟都是在皮肉层面上的小改动,但是如果是有过垫高颧骨这样的手术,就算死者的尸体已经完全白骨化,也应该像是胸部一样,留下不会腐烂的硅胶假体才对。

“不是,不是硅胶啥的,具体的我也说不明白,不过我听我们店里别的小姑娘打听出来的,说是从自己身上抽出来脂肪,就比如说肚子还是大腿还是屁股什么的,然后再给移到脸上去,”小贾摇摇头,“而且我听她们说过,原来彭善芳是想连胸都一起那么用自己的肉来填,结果她本人不够胖,身上没有那么多肥肉能让她往胸口上填,够不上她想要的尺寸,所以后来才又改了主意的。”

“我们有一个请求,希望你能够答应,”钟翰等她说完,开口希望她能继续提供帮助,“待会儿我联系一个我们距离的画像专家,你能不能试着去回忆回忆,跟他描述一下彭善芳在你印象中整容过后的模样?”

“不行不行,这个可不行,”小贾一听这话,立刻又是摇头又是摆手,“我不去公安局,万一被我表姐知道,我以后还怎么在亲戚圈子里做人啊!”

“a市也挺大的,那么多人,待会儿我们开车拉着你回去,然后再送你回住处,谁也不会知道的,我们开的那辆车也没有任何的警用标志,你不用担心。”顾小凡看她那么小心,连忙安慰她,希望她不要有顾虑。

小贾还是不放心,仍旧不同意:“那也不行,万一呢!我要是不怕人家知道,我就不用大老远约你们在这儿见面了,早知道还得这样,我就不找你们了!”

“那要不然这样你看行不行,”顾小凡想了想,灵机一动想了一个新的策略,“呆会儿我们带你去找画像专家,你不需要下车,就坐在车里面画像,随便停那个路边,不去公安局,也不会被谁注意到,之后我们送你回去,这样不就行了?”

小贾想了想,虽然有些犹豫,但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那好吧。”

于是三个人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快餐,离开了快餐店,钟翰提前打电话和局里面负责模拟画像的同事约好,待会儿开车过去找对方,来一次特殊的车内画像。

虽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过彭善芳本人了,但毕竟之前接触比较多,加上小贾年纪轻,脑子好使,记人也记得比较牢,画像进展的还是比较顺利的,画像师没用多久就画出了一幅经小贾确认,觉得和彭善芳最后的容貌、身材十分近似的画像,钟翰和顾小凡先向特意跑来帮他们忙的同事道了谢,然后又把小贾送回她的住处去,接着便立刻赶回局里面,核查这名叫做彭善芳的女性身份信息。

很快他们就从户籍信息里锁定了这名彭善芳,此人今年33岁,户口是从距离a市十几个小时火车车程的外地迁移过来的,根据户籍记录上面显示,彭善芳已婚,但是尚未生育,她的丈夫名字叫做周俊民,是a市本地人,今年35岁,住在近郊一片城乡结合部的区域,职业显示为个体。

由于找不到关于周俊民这个人的任何联系方式,钟翰决定先不急于一时,等到第二天再和顾小凡到周俊民住处附近去找人。

第二天,他们两个人一大早便驱车赶到了周俊民的住址处,周俊民的家是一处翻盖的二层小楼,从表面看起来应该不是最近才盖起来的,墙面贴的白瓷砖也已经有些布满了灰尘,小楼外面圈着围墙,两扇对开式的大铁门关得严严的,其中一扇大铁门上头开了一个方便出入的小门,小门上头一个硕大的铁将军挂在那里,大锁头上面也落了一层厚厚的尘土,看样子很久没人回来过了。

周俊民的房子旁边也是一个这样类似的二层小楼,不过房主把院墙那里也盖了一间小屋,开了个小食杂店,食杂店门口有个头发胡子都花白的老头儿坐在椅子上正趁着一大早还算凉快,在那儿晒太阳呢,顾小凡连忙错过去,和老头儿打了声招呼,开口向他询问:“老大爷,这家的人你认识么?”

“认识,咋不认识呢,多少年的老邻居啦。”老头儿扇着扇子,点了点头。

“这家的户主是不是叫周俊民呀?他不在家么?去哪儿啦?”顾小凡问。

“都多少日子没回来过啦,爹妈都没了以后他就一直在外面打工,总也不回来,你们找他在这儿可找不着,你等等让我盘算盘算……”老头儿掐着手指头数了一会儿,“哟,我估摸着,这都得一年没打上照面儿喽!”

“那他老婆你认识么?是不是叫彭善芳?”钟翰也凑过来向老头儿打听。

老头儿一听到彭善芳的名字,眉头立刻就皱了起来,拿扇子在面前摆了摆,一副不大耐烦的样子问:“你们是她朋友啊,还是老周家大小子的朋友?”

“我们谁的朋友都不是,有点儿公事想要找他们。”顾小凡陪着笑脸说。

老人听了这话,眉头才松开了一点:“哦,这么回事儿啊,那女的我也好久不见了,估计算起来也得有一年多了吧,你要是找她,我也不知道她又跑哪儿疯去了,要是找老周家的大小子,我倒是可以帮你们找邻居问问,看看他妹妹知不知道他是跑哪儿打工去了。”

“老大爷,你对周俊民的媳妇儿,印象不太好啊?”钟翰故意问老头儿。

老头儿撇了撇嘴:“我岁数大了,眼光跟不上时代了,那女的,一看就是个不本分的,我是瞧不上她。”

第五章 打架

【第二更了。。。吐泡泡。。。】

“老大爷,你看看,你说的那个周俊民媳妇儿,是不是这个人啊?”顾小凡从包里拿出那张根据小贾的回忆所画出来的画像,递过去让老头儿过目。

老头儿年纪大了,眼睛可能是有些老花了,他把画像接过来,拿得远远的,半眯着眼瞧了半天:“应该是吧,看着有点儿像,我也多久见不着那个女的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还是不是长这个模样儿,她那张脸,隔一段时间就变一变!”

“那这两个,是同一个人么?”顾小凡又拿出了户籍信息上面存档的照片。

老头儿看了看:“她刚嫁过来那会儿,好像是这模样来着,哎呀,过去时间太久了,我也记不清楚了,你们到底是有啥事儿呢?要是挺严重,听要紧的,我就叫被人过来帮你们瞧瞧,你们可别指望我,我一个老头儿,老眼昏花的……”

“是这样的,老大爷,我们两个是咱们市公安局的,有人报案说彭善芳失踪了,但是描述的相貌和我们那边的存底差距太大,我们也联系不到彭善芳本人或者她的家里人,所以想要过来这边确认一下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钟翰回答。

老头儿一听是这样,点点头,把手里的扇子一折,举过脑顶咚咚咚的敲了几下那家食杂店的玻璃窗,大着嗓门儿喊了一声:“老李家的小子,出来一下,把家里头的人在家的都叫出来!快点儿快点儿!有事儿啊!”

别看老头儿胡子头发都是白的,喊起话来中气十足,嗓音洪亮,这么一吆喝,食杂店里立刻就有人应了声,又过了一会儿,悉悉索索的从里面走出来了三个人。两个五十多岁的看起来应该是夫妻俩,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看相貌是这对夫妇的儿子,三个人被老头儿叫出来之后。有些纳闷儿,自然免不了要多打量钟翰和顾小凡几眼,老头儿让那个叫老李的五十多岁中年男人和他老婆在那儿等着,让他们的儿子小李去对面在叫几个人过来,小李虽然不明就里,倒也没有违背这位老长辈的意思,不一会儿就又叫来了三四个人,都好奇的等着钟翰发问。

钟翰又把方才对老人说的话向这几个老邻居重复了一遍,听说彭善芳失踪这样的消息,这些人里面居然没有一个人流露出丝毫的惊讶。

“小伙子。你确定她是失踪,不是私奔了啊?”一个同样五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近乎于调侃的问钟翰,她的话也换来了其他几个人认同的轻笑。

“是失踪了,还是因为私奔导致失踪了,我们也还不清楚。现在还处在核实身份的阶段,到底是失踪,还是私奔,恐怕还得靠你们大伙儿帮忙提供线索,去帮助我们认定到底是哪种可能性。”钟翰顺着对方的话说。

在分别辨认了一张照片和一张画像之后,在场所有的人都认定,这两者根本就是同一个人。户籍存档的照片是彭善芳刚刚搬来这里时候的模样,后来她的长相一直都在改来改去,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倒是和画像上面差不多。

“她在本地有什么亲戚家人么?”顾小凡收好画像之后问。

其他人纷纷摇头,最先被老头儿叫出来的邻居老李说:“听说她娘家离这儿挺远的,家里面孩子又多。连当初她和周俊民结婚的时候,婚礼上头都没看到一个娘家人,我们那会儿也问过周俊民爹妈,说你们亲家怎么没有来人参加婚礼啊?老周两口子当时还说,好像是心疼来回的路费。因为老周他们不太想让儿子和她结婚,所以不愿意给他们出来回的车票钱,彭善芳家里一听,干脆就不来了。”

“可不是么,其实现在回头想想,那家人就不是什么靠谱的人家,哪个靠谱的人家,嫁闺女那么大的事儿居然都能一个人也不来!”老李媳妇儿也在一旁帮腔,“原本老周两口子就不喜欢这个儿媳妇,那会儿我还真没觉得怎么着,彭善芳这个人吧,看着其实真没什么特别的,你们不是也有她原来那个长相的照片么,就感觉挺普通的一个女的,除了年轻,也没有太漂亮的地方,但是看着吧,也还算是挺老实本分的模样儿,我当时还劝老周家的老太太,我说算了吧,不少胳膊不少腿,有鼻子有眼儿的,就不错了,自己家什么底子,自己儿子什么能耐,咱自己得知道,不能总想美事儿,想着娶天仙,真娶个天仙回来,也未必留得住。”

“结果当时没娶个天仙,人家后来自己动刀子想要变天仙,”一旁的另外一个年纪相仿的中年女人鄙夷的撇了撇嘴,“要不说么,听人劝吃饱饭,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呐,周俊民当初要是听他爹妈的,早点看出来那女人不本分,靠不住,根本不是能一起过日子的人,也不至于到后来闹得那么凶。”

“她到底是怎么个不本分法儿呢?”顾小凡一直在听这些人说彭善芳不本分,可是怎么算是不本分,至少也得说出点实际的例子来才能算数。

“小姑娘,我看你长得也挺俊的,不知道你这脸上有没有动过刀子啊,万一说话刮着你了,你可别忘心里去,咱们就事论事,就人说人,我可没有说别人的意思,”老李媳妇儿看样子也是个周全的人,开口之前先考虑到怕误伤他人,提前把顾小凡给撇出去,“咱不是说女人不能爱漂亮,不能爱打扮,我没事儿在家里头,不用出去干活什么的话,我也想弄点儿这个霜那个蜜的往脸上好好拾掇拾掇,买几件漂亮衣服什么的,但是这也就到份儿了,对吧?哪像那个彭善芳似的,刚来的时候,眼睛就是小贼双儿,鼻梁也不高,勉勉强强一般人的样儿吧,结果结婚没几年,就开始折腾了,一开始是去把双眼皮给割了,回来眼皮上头包着纱布,躲屋子里好几天没出来,再出来的时候,瞧着是比原来好看点儿,那会儿周俊民那小子还挺高兴呢,男的么,那个不好点儿颜色啊,看到自己媳妇儿变漂亮了,那也是咧着嘴一个劲儿的傻乐,要不说么,老爷们儿这事儿上都没脑子。”

“啧!你说事儿就说事儿,懂不懂就跟端着机关枪似的,恨不得直接把所有人都突突死!”一旁的老李听着觉得不舒服了,“我们别的男的招你惹你了!”

“你别挑剔那些没用的!”老李媳妇儿瞪了他一眼,接着对顾小凡说,“结果后来没过多久,彭善芳又变样了,鼻子变高了,听说是往里面扎了什么药水儿,鼻梁就自己变高了,我们那会儿也不懂,还以为这玩意儿挺高级,打一针,这辈子就成了高鼻梁了,周俊民也觉得还行,结果后来过了大半年都没有,鼻子就又回去了,彭善芳就又拿钱跑去打针,我们这才知道,敢情那玩意儿扎一次,花那么多钱,就能管用半年不到!这不烧钱呢么,周俊民就不太高兴了,俩人总打架。”

“周俊民是不喜欢彭善芳整容,还是嫌她整容太频繁?”顾小凡问。

“整的漂亮一点儿也没啥不好的,”老李开口说,“但是问题是你上哪儿人家也不会给你白整不是么,那都是要花钱的东西,你说说有那么老多钱,给家里头置办点儿啥不好,非得往脸上割刀子!别说周俊民,换成是我,我也不乐意啊!”

“哎呀,你们男人看问题根本就看不到点子上,周俊民跟他媳妇总打架,那光是因为花钱的事儿么?”旁边的女邻居开口抢着说,“花钱肯定是一部分原因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彭善芳嫁给周俊民之后,肚皮一点儿消息都没有,自己也不着急想想办法,成天就到处去折腾自己的脸,钱花的一把一把的,人还总也不着家,日子是那么过的么?就那样下去,就算现在没给周俊民戴绿帽子,以后也保不齐什么时候就给戴上了,周俊民跟她不乐意肯定是因为这种事儿!”

“周俊民和彭善芳打架打得很严重么?”

“严重,原来不太严重的,后来他老婆作的太厉害,就总打架了。”老李媳妇儿回答,她家就住在周俊民家隔壁,所以知道的比较清楚,“刚开始的时候好像是因为她不生孩子,我也不知道她是不能生,还是不想生,反正俩人吵吵的声音挺大,就是为了这种事儿,到后来就不是了,俩人因为什么都吵,吵不了几句就开始动手,摔东西,打人,彭善芳又是哭又是叫的。”

“可不是么,还有一次我亲眼看到了呢!”另外的女邻居也说,“彭善芳披头散发的从家里跑出来,我当时正好从他们家门口走过去,看着她那模样也吓了一大跳,脸上还带着青呢,当时她一边哭一边急急忙忙的就跑了,我想问问都没来得及拦住她。”

第六章 小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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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谁知道后来怎么解决的,”女邻居显然对后续的东西并不知情,“我隔天看到周俊民,我还问他来着,我说你怎么把你媳妇儿打跑了啊?回来了没有?他说没有,我说是不是回娘家去了?周俊民说回个屁娘家,她娘家人才不管她呢,又不知道野去了哪里,我问他要不要帮忙找一找,他说不找,死外面才好呢。那你说,她自己男人都说不找,我也就不操那份心了,后面的事儿就没打听过,就记得过了几天,不到一周吧,彭善芳就又回来了,跟没事儿人似的。”

听到这些,顾小凡一点也不觉的惊讶,假如这些人口中的彭善芳,是一个和自己的丈夫鹣鲽情深,举案齐眉的人,说不定她还会觉得找错了方向,弄错了人呢,正常夫妻感情良好的家庭,哪有可能老婆失踪了一年左右都没人报案的呢。

“活该,我说句不该说的,”老李忍不住又开了口,“反正我是一点儿都不同情彭善芳啊,那种专门给自己男人戴绿帽子的女人,活该挨打,要是换成我是周俊民,我也打,说不定一气之下比他打得还得重呢,那种女人不打浑身难受!”

“彭善芳有外遇?”钟翰抓住了“绿帽子”的这条线索,“是你们知道她背着周俊民和什么人有往来,还是周俊民跟你们说些过什么这方面的事情?”

老李挠了挠头:“哪个也不是,是我自己猜的。有一回我忘了是谁了,想找彭善芳,她别的不行,手还是挺巧的,踩缝纫机可利索了,有时候谁家需要改个衣服。或者干脆做个简单的衣服,给她点钱,她就能给你弄得好好的,原来在我们这儿开了个小裁缝铺子。后来整体就捉摸着折腾脸,这才不干了。有一回就是有人找她想改衣服,去她家,周俊民自己在家里头呢,说彭善芳都一天没回来了,打电话,手机也光是响,没有人接,周俊民就有点儿烦了,骂了一句‘又不知道在哪儿给老子戴绿帽子呢’。这话后来就传出来了。”

“所以这就是你认为彭善芳有外遇的证据?”钟翰有些失笑。

“那当然,小伙子,你别笑,你自己也是个男人,你自己想一想。哪个男人家里头老婆本本分分的,他会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啊?就算是开玩笑,男人也不可能对自己说那种话,你说是不是?”老李被他一笑,笑得有些不自在了,“所以这事儿还真不是我胡说瞎猜,我这也是从周俊民的话里头揪出来的。”

“那你们知不知道周俊民去哪儿打工了?”钟翰问那几个人。

方才聊起周俊民和彭善芳之间的关系。一个个都还眉飞色舞的邻居,现在却都一脸茫然的摇起头来,纷纷表示不知道周俊民打工的具体情况。

倒是有一个人主动提了起来,说周俊民还有一个比他小四岁的妹妹,已经结婚不住在这附近了,说不定她能够知道哥哥最近人在哪里。

顾小凡向他们索要了周俊民妹妹的联系方式之后。和钟翰一起向这几位热情的邻居道了谢,开车回到市区,打电话联系上了周俊民妹妹,周俊民的妹妹答应和他们见一面,由于她孩子还小。脱离不开,所以让他们直接到她家里面去。

周俊民的妹妹叫周艳,丈夫在a市做瓷砖生意,不算富裕,也不穷,经济条件算是比较稳定的那种,对于顾小凡和钟翰的来意,她显得有些困惑,提起彭善芳的时候,周艳表现得也比较冷淡。

“我跟我那个嫂子几乎没怎么打过交道,你们要是为了她的事儿来的,我可能就帮不了你们了,你们还是去问别人吧,我原来以为你们是要打听我哥的事儿,我和我哥打小儿也不怎么亲,他的事儿我知道的也不是特别多,但是还差不多能答得上来一点儿。”

“我们想请你辨认一下,这张照片还有这个画像上面的人,是不是你的嫂子彭善芳。”顾小凡把画像和照片拿出来递给周艳,让她过目。

周艳茫然的接过来看了看,然后点点头说:“这上头的人是我嫂子。”

“你能确定么?要不要再仔细看看?”顾小凡觉得她的回答有些略显草率。

周艳摇摇头:“不用,我确定是我嫂子,怎么了?”

“我们现在怀疑你嫂子就是我们正在找的一名失踪人口,”为了怕周艳有心护短,不肯说出关于哥哥一家的事情,不给他们提供信息,钟翰对她隐瞒了彭善芳疑似已经死去多年的这件事,“想联系你哥哥周俊民,但是找不到他,所以只好找你来了解一下情况,看看你是不是能联系得上你哥哥或者你嫂子本人。”

“失踪?”周艳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不会吧?不是又跑出去鬼混了吧?”

“她以前有过跑出去鬼混,跟家里连个招呼都不打的时候么?”顾小凡问。

“我也不太知道,以前跟我哥打架好像往外跑过,我也是我妈还在的时候听我妈说的,他们结婚前我就出来打工了,不在家里,后来结婚嫁人,又有孩子,回去的就更少了。”周艳叹了口气,“他俩那个婚当初就不该结!搞出那么多事!”

“他们两个是家里撮合的?媒人介绍的?半包办?”顾小凡猜测。

“谁能给自己家包办那么一个儿媳妇啊!”周艳翻了个白眼,摇摇头,“我哥自己相中的,俩人在外面打工认识的,就好上了,也不知道我嫂子那时候给我哥灌了什么迷魂汤,非要娶不可,谁说不让就跟谁急。反正我哥那个人,本来脾气就不太好,从小家里俩孩子,还就他一个大小子,爹妈都宠着他,虽然觉得他跟我嫂子认识时间有点儿短,我嫂子家又是大老远的,不知根不知底,觉得不放心,不太愿意,拗不过,就同意了,结果结婚当天就把我爸给克死了,结了婚之后,成天着吵架打架,日子过得没有一点儿安稳劲儿。”

钟翰听了这话,忍不住一挑眉:“结婚当天把你爸克死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结婚之前本来还好好的,结婚当天晚上就不行了呗。”周艳说起这件事来,似乎有一肚子的怨气,“当初定日子结婚的时候,我爸妈给选的日子,结果我嫂子不愿意,非得说要自己改一个自己称心的日子,我爸妈一想,儿子结婚,当然得是让儿媳妇高兴吧,就同意了,结果我嫂子选了个日子,在鬼月里头,你们知道鬼月是怎么个意思吧?老人家讲话,鬼月里头哪能结婚呢!她不听,非要那个时候结婚,我爸妈拗不过,就同意了,结果白天我爸还好好的,到了晚上突然之间就脑出血,直接送医院抢救去了,到了医院撑了三天就死了。”

“那你母亲……”顾小凡不知道这个问题当问不当问。

“我妈肯定特别难过呗,儿子结婚娶媳妇,添丁进口,本来是红事儿,结果一转脸家里就没了一个,成白事了,能不难受么!再加上我哥嫂结婚没多久就开始总拌嘴吵架,我妈听着也堵心,时间久了就闹出病来了,身体越来越不好,到最后就也没有了。”周艳叹了口气,“我们家这是招谁惹谁了!说不定我嫂子那个人真的是命不好,到哪里都克身边人的那种呢,我才年纪轻轻的,就爹妈都没了,哥哥嫂子感情又不好,搞的我连个娘家都没有,心里面简直苦得要命啊。”

她说完之后,有些烦躁的摆摆手:“算了,我跟你们说这些干什么啊!你们找我,是为了想找我嫂子,还是为了想要找我哥?”

“找你哥,你知道你哥在哪里打工,怎么能联系到他么?”钟翰问。

“我还真不知道,上次见到我哥,都有快一年了,他说刚辞了工作,回来收拾收拾,打点好了换个地方继续打工,后来到底去了哪里,我也不太知道。”周艳回答,“原来我想跟他说,让他到了外地给我来个电话什么的报个平安,后来一想,人家有老婆的,干嘛跟我这个妹妹报平安呐,我要是啰里啰嗦的叮嘱多了,说不定我嫂子还觉得我过问他们家的事情,还得不高兴,我就没问。”

“那你能帮我们想办法打听一下么?就像你说的,不管感情好不好,终究也是一家人,你应该也不希望你嫂子出什么事吧?”顾小凡做周艳的思想工作。

“她要是和我哥离了婚,是死还是活,我才不在乎呢。”周艳虽然嘴上不饶人的这么说着,但是还是答应帮他们打听自己哥哥在外打工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钟翰和顾小凡留下了他们的联系电话之后,道了谢,离开了周艳家,回到公安局,通过彭善芳当初户口迁出的记录,联系当地的公安机关,请他们协助找到彭善芳娘家的联系方式,得到了彭善芳娘家邻居家的座机号码——彭善芳的娘家至今还没有安装过电话,至于是没有钱,还是觉得没用,这就不得而知了。

第七章 帮凶

【第一更】

彭善芳的娘家在外地的一个小村子里,地方比较偏僻,村里人口似乎也比较单纯,没有太大的流动性,所以钟翰按照当地公安机关提供的邻居电话打过去,那边很痛快的就跑去帮着叫彭善芳的家里人过来听电话,过了几分钟,有个男人过来接听电话了,自称是彭善芳的父亲,钟翰对他说明了一下情况,告诉他a市这边打捞出了一具白骨,被怀疑就是他们的女儿彭善芳,希望娘家能够来几个直系亲属,帮忙最后确认死者的身份。

彭善芳的父亲一听就急了,先是在电话里面大骂了钟翰一通,说他是恶作剧的骗子,乱说话,诅咒自家女儿,肯定会遭报应的,然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无奈,钟翰只好再打过去,接电话的还是邻居家的人,告诉钟翰彭善芳的父亲已经气呼呼的回去了,刚刚出门,钟翰只好请对方再帮忙叫他回来,邻居倒是蛮厚道的,也依言照做了,不一会儿就又把彭善芳的父亲给拉了回来,从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彭善芳的父亲并不是很情愿,嘴里还埋怨着邻居分辨不出恶作剧电话,给自己添堵,拿起听筒,他更是直接对这边的钟翰吼了一句:“你这龟孙子要是再打电话来作弄我,看我不找到你,把你满口牙都打掉!”

“你先不要激动,我是不是骗子你可以自己验证一下,我和你没有什么仇恨,犯不着用这种办法去戏弄你,对不对?”钟翰耐着性子开导他,“你可以看看你邻居家电话上面的号码,然后通过查号台,或者你们当地的公安局,确认一下这件事的真实性,你可以不相信我。但是你回想一下,你女儿彭善芳有多长时间没有和家里面联系过?如果确实已经有很久失去联络,得到通知之后,是不是应该至少先确认一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骂对方是骗子?”

彭善芳的父亲被他说得一愣一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钟翰特别的义正言辞,让他觉得一般的骗子也没有这样的底气,一下子也有点吃不准了,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努力维持着方才的气势汹汹,对钟翰说:“你等着,我倒看看你是骗子不!”

说完,他就再次挂断了电话,钟翰这次没有着急再打电话过去催促,而是耐心的在电话旁边一边处理别的事情。一边等着,过了大概半个多小时,电话响了起来,他立刻接听,电话那边是彭善芳父亲的声音。不过和之前比起来,显得有些慌张:“你真是警察啊?我闺女到底怎么了?她被人给害了啊?”

“我们现在确实怀疑你女儿彭善芳已经遇害了,所以需要你们过来协助我们确认一下。”钟翰对彭善芳的父亲说,“你和彭善芳的母亲,以及其他跟她有直接血缘关系的亲兄弟姐妹,能不能尽快过来a市这边一下?”

“行,你等着。我这就买票去!就算是站着,我们也买最快的一趟车过去!”彭善芳的父亲估计是和家里人确认过了彭善芳最近与家里面的联络,所以显得特别焦急,听钟翰说完,立刻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钟翰估算了一下从彭善芳老家过来a市最快需要中转几次,大概花费多少时间以后。剩下的就只能耐着性子等,这么远的距离,他没有千里眼,也没有在彭善芳家里人的身上装过追踪器,到底彭善芳的父亲是不是真的立刻动身赶过来。他也不敢确定,只能先做其他事情,顺便等着彭善芳家人的到来。

在对旅行箱里除了白骨之外的其他细节也进行了一番仔细的检查之后,法医们从那些长短参差不齐的头发里面发现了一些非常微小的白色碎片,在通过显微镜仔细观察过之后,怀疑是质地比较细腻的瓷器碎片,碎片很小,结合头骨上面裂痕,判断可能是被人用某种有一定厚度的瓷器工艺品从背后击打了彭善芳的后脑,造成了颅骨后侧的裂痕,部分因为瓷器碎裂而掉落的碎屑,可能因为当时残留在了头发里面,被随着尸体一起塞进了行李箱。

在和钟翰通过电话之后的第二天傍晚,彭善芳的父母带着她的一个哥哥一个姐姐来到了a市公安局刑警队,四口人都是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有些皱皱的,浑身还散发着一股混杂着汗味,不是特别好闻的味道,如果是经常需要乘火车出门的人一闻到就立刻会反应过来,那是在客流拥挤的硬座车厢里挤了很久之后,自然而然就会沾染到身上的特有味道。四个人赶过来的速度与钟翰之前盘算过的最快速度不相上下,看样子彭善芳的父亲是真的有些着急担心了。

“我闺女的彭善芳,你们谁是那天给我打电话的那个?”彭善芳的父亲也没敲门,直接推开门一马当先的冲了进来,大声粗气的问在办公室里面的人。

钟翰正和顾小凡在讨论着案情,听到有人进门还大声嚷嚷,抬头一看,正好对上了彭善芳父亲的目光,他起身点点头,伸手朝自己办公桌旁边示意了一下,请他们过来,顾小凡也连忙到一旁去拉了几张椅子过来,看四个人都满脸倦容,她又拿了四个纸杯,倒了点茶叶进去,用热水冲泡好了拿给他们。

彭善芳的父亲估计确实是渴了,接过来也没顾得上道谢,用嘴吹了吹,就咕嘟咕嘟的灌下肚去,喝完之后才把嘴巴里还没有泡开的茶叶呸呸的往外吐。

“我闺女是咋出事儿的?我们一大家子站了大半宿赶过来的,你得给我们一个交代!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彭善芳父亲把纸杯用力放在钟翰的办公桌上,本来不知道是不是想要表现得有气势一些,但是无奈手里的是个质地比较脆弱的纸杯,只有轻轻的一声闷响。

“在我回答你这个问题之前,我有几个问题需要先问你们,”钟翰示意他稳定一下情绪,“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彭善芳,或者或者和她本人直接取得联络是什么时候?有没有发现她什么不太对劲的地方,或者听到她提起过什么?”

“我最后一次见到我小妹是去年过年的时候来着,”彭善芳的姐姐第一个开口回答,“她男人在外面打工说是不回家里过年了,过年的时候在外头干活工钱给的多,她一个人在家里头也没什么意思,就回家来了,没住几天就走了。”

她说的时候,彭善芳的母亲也在一旁连连点头表示是这么回事儿。

“你说的去年春节,距离现在已经有一年半了,这中间你都没有再见过或者联系过你妹妹了么?”顾小凡觉得姐妹两个应该不会那么久也不联络一次才对。

彭善芳的姐姐却点了点头:“是,我妹妹从小就野,总喜欢在外头瞎跑,而且还不喜欢别人关东关西,问东问西的,所以我们俩联系的挺少。”

“善云你别胡说八道,什么叫野?什么叫喜欢在外头瞎跑?她一个结了婚,嫁了人的人了,你这么说,让人家怎么看她?”彭善芳父亲不满的责怪大女儿。

彭善芳的姐姐抿了抿嘴,被父亲斥责了似乎有点委屈,不过又不敢说什么。

“你们呢?这么久都没有和她联系过么?是最近才很久不联络的,还是以往也经常这个样子?”钟翰把视线落在彭善芳父亲和哥哥的身上。

彭善芳的哥哥看上去是一个面相十分憨厚朴实的人,他看了看自己的父亲,有些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像彭善芳的姐姐那样开口之后挨批评,纠结了一下措辞才说:“我一个当哥哥的,都这么大岁数了,自己家里老婆孩子得养活,还得顾着爹妈,善芳又嫁得那么远,我确实没怎么顾得上和她联系过。”

所有人都直接或者间接的表过态了,彭善芳的父亲这才开口说:“我闺女平时不太往家打电话,我们家也没安那玩意儿,但是我闺女隔三差五的,手头有富余了,就总给我和她妈汇钱,汇了钱之后就打个电话告诉我们一声,我就坐车去镇上的储蓄所取钱,我们家就一张存折,就是为了让我闺女给我打钱所以才特意办的。最近一年多她倒是没怎么给我们汇钱,我也没问,我闺女不容易,嫁了那么远去,她男人对她还不好,有一次她回娘家,我看她脸上有块青,问她怎么搞的,她一开始也不告诉我们,后来才说,是她男人给打的,我问为啥要打她,她说她男人嫌她太喜欢打扮。当时把我气得,恨不得直接跑去剁了她男人,后来是我闺女死活拦着不让,我才没去的。”

彭善芳的父亲喘了一口粗气:“我当初就舍不得她远嫁,她自己非要嫁,我那个女婿,到现在为止连我们家门儿都没有正儿八经的登过一次,你们见过这样的女婿么?!我就这么跟你们说吧,我闺女,肯定是被她男人给害死的!她男人就算不是杀人凶手,也是个帮凶!”

第八章 初恋**

【第二更。。。喘粗气】

“这话是怎么讲的?”顾小凡问彭善芳的父亲,以为他知道什么细节。

彭善芳的父亲也是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那还用问,他把我闺女大老远的给拐来了这边,然后又对她那么不好,还总打她,万一他在外面搞出什么别的事情,回来想要离婚甩了我闺女,我闺女不愿意,他一怒之下把我闺女给打死了呢?”

“爸,你先别瞎猜,回头再影响人家警察,把人家给带沟里去……”彭善芳的姐姐觉得自己父亲的联想能力太强了,忍不住在一旁小声劝说。

“我怎么就瞎猜了?你别胳膊肘往外拐,知不知道谁是自己人谁是外人?”彭善芳的父亲一听就不高兴了,大声的怒斥自己的大女儿。

彭善芳姐姐一听立刻就不吭声了,沉默了一会儿,有些酸溜溜的咕哝了一句:“不就小妹平时给你汇钱么,要是换成我死了,你根本不会这么放心上。”

“放屁!”彭善芳父亲更加生气了,拍着桌子,瞪圆了眼睛大声的训斥大女儿,“你三十好几的一个人了,能不能懂事一点儿?你妹妹现在命都没了,你还在那里跟她争风吃醋的?!你说你亏心不亏心?”

听了这话,大女儿虽然脸色不好看,倒也不再说什么,悻悻的扭过脸去。

“所以你怀疑彭善芳是被她丈夫直接或者间接害死的,理由就是这样,没有别的什么具体内容么?”钟翰皱了皱眉头,问彭善芳父亲。

彭善芳的父亲老大不乐意的瞥了他一眼:“要是有我早就报警抓他了!”

顾小凡和钟翰又追问了半天,对于彭善芳的生活,她的家里人几乎是一无所知,除了她回娘家因为脸上有伤,所以被父亲问出了被丈夫打的那件事之外,别的就什么都答不上来了。至于为什么彭善芳的丈夫要因为她爱打扮就大打出手,彭善芳的父亲也没有深问,只说当时一听女儿挨打了,气得不得了。反倒把问清楚来龙去脉这件事给忘了,没有顾得上去追究。

同样也是因为对小女儿在a市这边生活情况的全然不了解,对于那个一共也没有见过几次面的女婿,彭善芳一家就更加的说不出什么来,最后顾小凡陪着这一家四口去提取了dna样本,反复保证出了结果之后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他们。其实每个人都很清楚,事情到了这一步,死者身份是彭善芳的几率已经有至少七八成,现在做的不过是最后的确认步骤而已,但是作为彭善芳的家人。他们还是本能的存着一线幻想,顾小凡和钟翰也完全能够理解,不忍心给他们泼冷水。

“万一那个根本就不是我们闺女,你们也得帮我们找找我闺女啊!”

彭善芳的父亲在提出想要去看彭善芳的遗骸,被女儿和儿子给拦了下来之后。临走之前又特别不放心的叮嘱顾小凡,语气很强硬,但是任谁都听得出来,那强硬的口气背后藏着的是不能够接受女儿已化成一堆白骨的逃避和难过。

“好,你放心,如果结果证明不是彭善芳,我们一定帮你把她找回来。”顾小凡看着方才还粗声大气的彭善芳父亲眼圈已经隐隐泛红。心里也觉得很不是滋味,连忙很郑重的答应下来,算是对他的一种安慰。

送走了彭善芳的父亲,接下来要做的自然还是试图找出彭善芳失踪前最后的行踪,然而在对彭善芳原来邻居反复的走访调查之后,顾小凡和钟翰发现这个女人在失踪之前从来没有从事过任何一项正式的工作。每一份工作都没有签订过任何的工作合同,只是打过短工,干一天活领一天钱的那种类型,并且每一份工作都没有做久过,最长的一个做了一个多月。短的一个做完当天领过工钱就再也没有出现过。钟翰和顾小凡还找到了那个曾经雇佣彭善芳工作了一个多月的小吃店老板娘,老板娘对彭善芳还有印象,说她来自己这里期初还好,后来就开始不好好做事了,不是偷懒就是和别的打工女服务员闹不和,后来她自己提出来说不做了,老板娘自然也是乐得不挽留,赶紧付清了工钱让她走人。

“那女的根本就不是个肯踏踏实实出来赚钱的人,人在这儿,心思都不知道飘哪儿去了,真是没法儿说!”小吃店老板娘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而后他们又辗转联系到了几个彭善芳的初中同学,都是在a市或者a市周边其他城镇生活的,他们其中有的人和彭善芳还有往来,有的则打从初中毕业之后就没有再见过彭善芳,更不知道她也那么巧的从老家到了这边生活。

和彭善芳还有往来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彭善芳初中时候同班的一个男同学,本人在a市工作,已经结婚成家,孩子正在念幼儿园,太太是一家私立医院的护士,他本人则是一名长途客车司机,钟翰和顾小凡找到他的时候,彭善芳这位叫做王刚的男同学表现得十分尴尬,赶忙找了个借口从家里出来,避开了妻儿。

“不瞒你们说,我和彭善芳在上初中那会儿……谈过一阵子……”王刚把钟翰和顾小凡带到自家楼下,还拐了个弯儿,确定在自家窗口也听不到说话内容之后,才停下来开口对顾小凡他们说,“后来我上高中了,她没上,还去外地打工,走了,我俩也就分了,再后来又遇到,她比原来变漂亮了不少,虽然我是真没有什么别的歪心思,但是毕竟初恋么,甭管是男是女,初恋肯定是最难忘的,对不对?我就又和她联系上了,不过没别的啊,就是偶尔有什么她需要我帮忙的,我力所能及的就帮一帮,或者没事儿发个短信,偶尔打个电话什么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钟翰似笑非笑的看了看王刚,又扭头朝他家居住的单元那个方向看了看,“咱们需要大费周章的躲出这么远来么?”

“老弟,你说这话可真是太外行了,没结婚呢吧?”王刚无奈的摇摇头,“你是不知道女人醋劲儿有多大,那哪是醋坛子啊,醋缸都差不多了,我老婆要是知道我跟初恋女友藕断丝连的,这日子我可就真是甭想安安稳稳的过了!”

“最后一次和她联系是什么时候?”钟翰问。

王刚想了想,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翻了半天,翻出一条短信记录,看了看上面的时间:“是去年夏天,我过生日的时候她发短信祝我生日快乐来着。”

“你连短信都保存的这么完整啊?”顾小凡站在王刚身边,正好能看到他的手机屏幕,彭善芳的短信被他存了个姓,没有存名字,短信里面的每一条往来记录都被保存得很完整,没有删掉过。

王刚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妹子你被笑话我啊,初恋么,男人的初恋那都是情窦初开的时候,傻小子开窍么,肯定是最难忘的,我这也就是回忆一下过去,日子还得是跟自己老婆一心一意的过,我孩子可就这么一个亲妈!”

“之后彭善芳就和你没有再取得过联系?”钟翰问。

王刚摇摇头:“没有,后来她就没再联系过我,我也没主动联系过她,天天出车也挺累的,回来还得照顾孩子,过去的初恋啊什么的,怀念一下就行了。”

钟翰笑了笑,点点头,向王刚道了谢,和顾小凡离开准备去找a市附近另外一个与彭善芳有往来的老同学。

“我就不太能理解那种对初恋念念不忘的人的,感情么,我觉得就像是逛公园一样,逛的时候不管玩儿的多开心,该走了的时候也还是得走,上了车以后还依依不舍的把头伸车窗外面往回看,一点儿意义也没有。”去往下一站的路上,顾小凡对钟翰发表自己的感慨,对方才王刚的表现表示不能理解。

钟翰好笑的看了看她,说:“说起话来好像是个哲学家似的,你看开了?”

“看开了!”顾小凡点点头,爽快的回答,钟翰从头到尾都知道自己的事情,顾小凡和他说起这些来反而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尴尬的,“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

“现在牛不是好像有点想要喝水的意思了么?”钟翰又问。

顾小凡撇撇嘴,无奈的耸了耸肩:“托你的福,那种行为确切的说起来,应该算是护食吧?”

她的这种比喻把钟翰逗得哭笑不得,最后只好摇摇头,感慨一句:“虽然我不确定你的这个比方算是在骂别人还是在骂自己,不过我一片好心帮你的忙,现在拐着玩儿的好像也被你给扯进去了,是不是有点太冤了?”

顾小凡嘿嘿一笑,缩了缩脖子。

两个人要找的另外一个人名叫万英兰,从小是彭善芳的邻居,小学同学,初中同校,结婚之后因为丈夫工作的调动,就住在a市与b市相交的一个县里面,因为与a市毗邻,所以与彭善芳也有过往来。

不巧的是,他们找上门却扑了个空,被告知万英兰的婆婆突然急症发作,万英兰和她的丈夫前一天刚刚离开,回去老家那边照顾老人去了。

第九章 出远门

【第三更。。。气若游丝。。。】

既然如此,对万英兰的走访就只能往后放一放,先处理其他事情。

周俊民的妹妹周艳也算是一个言而有信的人了,就在钟翰和顾小凡找万英兰扑了个空的第二天,她打来了电话,说是从别人那里问到了哥哥的打工地址。

钟翰和顾小凡拿到地址之后,发现周俊民打工的地方还真挺远,距离a市一千六七百公里,最快的直达列车也需要二十几个小时,这样一来,他们如果想要找到周俊民,向他仔细了解清楚彭善芳失踪的前后经过,就必须要出一趟远门。

顾小凡多少有些兴奋,入职这么多年下来,虽然这大半年来自己已经从一个“伪外勤”变成了真真正正的一线刑警,但是出公差可还是第一遭呢,虽然知道可能会比较辛苦,也还是会有些隐隐的期待。

钟翰包揽了订票的工作,让顾小凡提前回家去简单的收拾收拾,那点洗漱用品和换洗衣物,准备傍晚时分出发,顾小凡便抓紧时间回家去整理行李。眼下七月末正是酷暑难耐的时候,如果是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电风扇或许还好一些,只要一出门,稍微那么一活动就会是一身汗,a市尚且如此,他们要去找周俊民的那个地方,当地气温就更是一个大火炉了,作为一名年轻姑娘,这样的温度下,基于臭美的种种考虑都可以暂缓,但是最起码的整洁清爽还是需要保持的,所以她给自己收拾了几件换洗的t恤和裤装,加上洗漱包一起整理在旅行包里。

回公安局的路上,还顺路到一家口味还不错的面包房,冒了一些糕点,万一待会儿来不及提前吃饭的话,上车之后可以当晚饭吃,甚至还可以当成第二天的早点和午餐。虽然面包、火腿肠这一类的东西确实谈不上多有营养。但是以她对钟翰的了解,那家伙也一定不会喜欢列车上面提供的餐车盒饭就对了。

巧的是,这家面包房除了各种面包、蛋糕之外,也做三明治。并且居然有鸡肉沙拉的,看上去还不错,顾小凡一看托盘里放着的鸡肉沙拉三明治,就忍不住想起当初刚认识不久,自己买了个果酱三明治给钟翰,被他吐槽根本不是三明治,只是果酱面包的事情,当时为了那件事自己还觉得钟翰这个大男人,未免也太事儿了,不过后来随着了解的加深。她才逐渐发现,其实这个男人除了有点自恋和骄傲,嘴巴有的时候也有点不饶人之外,实际上心思是很好的,如果不是他一直在潜移默化的鼓励自己。指点自己,自己也不会在短短的大半年里就有了明显的提高,光是被领导表扬工作能力,就已经比之前这几年加在一起还多了。

一想到这些,顾小凡又特意多买了一个钟翰之前点名要吃,却没有吃到的鸡肉沙拉三明治,让店员包好。准备拿给钟翰当晚餐。

等她买好了东西赶回公安局,钟翰没在办公室,只有汤力在,看到顾小凡回来了,他似乎已经从钟翰那儿听说了他们要出门的事情,便对顾小凡点了点头。说:“钟翰刚走,回去收拾东西了,一会儿回来。”

顾小凡点点头,顺便把刚买回来的面包分给汤力吃,正好是下午肚子容易饿的时候。汤力也没和她多客气,拿过袋子一看:“买了这么多种啊。”

“多几种比较有选择空间嘛,”顾小凡笑着点点头,“而且我就想到了这个时间大家都饿了,拿回来正好大伙儿也一起垫垫肚子,没想到就你在办公室。”

“这儿还有个三明治?”汤力看到了袋子里的鸡肉沙拉三明治。

“钟翰喜欢吃那个,特意给他买的。”顾小凡自然而然的回答。

“就买了一个啊?”汤力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见顾小凡点了头,便笑了笑,拿了个小面包出来,把袋子递回给顾小凡,“那待会儿你看着办吧。”

说完他就拿着东西出去了,留下顾小凡自己在那里一头雾水,不知道待会儿自己到底有什么需要看着办的,这又和鸡肉沙拉三明治有什么关系。

不过这个困惑并没有纠缠她太久,不一会儿,她就知道汤力临走前给自己那意味深长的一瞥到底是代表着什么含义了。

钟翰回来的时候,除了出差拿着的小旅行包之外,顺便也拐去火车站把订好的车票给取了回来,一进来顾小凡就问:“是不是准备出发了?”

“还得等一等。”钟翰掏出刚刚取回来的三张票,在顾小凡的眼前晃了晃,“咱们还得再等一个人,而且,这次出门,八成能挺热闹。”

“怎么?戴煦也去么?”一听到“热闹”两个字,顾小凡本能的联想到了戴煦和钟翰两个人凑到一起以后插科打诨的相处模式,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好像不太对,“戴煦不是和唐弘业、汤力他们在处理别的事情么?方才我还看到汤力了呢,他说那边进度不是很快,没听他提到戴煦过来帮咱们呀。”

钟翰笑了笑,没说话,把三张票递到了顾小凡的手里。

顾小凡低头一看,一张票是自己的,下铺,一张票是钟翰的,上铺,还有一张票是高轩的,也是下铺。

“高轩也一起去?什么时候决定的事儿?”顾小凡吃了一惊,上次自己拒绝了高轩的邀约之后,一直在处理案子最后的收尾工作,所以和高轩也没有太多打照面的机会,紧接着就有发现了那一箱的白骨,虽说自己也是比较坦荡荡的,但是总觉得他之前并没有参与到案子的调查工作里来,现在要出差到时候突然要跟着一起去,实在是有点奇怪,也让人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来。

“你刚走没多久,不知道怎么听说咱们要出差的事儿,就直接找杨队请缨,杨队批准了,正好我刚刚订完票,就又帮他订了一张。”钟翰说。

“哦,那他人呢?是不是他回来了咱们就走?”顾小凡问。

“回家收拾东西去了,说是一会儿收拾好了来电话,咱们各自直接朝车站去。”钟翰看了看时间,“估计还得一小会儿吧。”

“那走吧,咱们先去一趟隔壁那条街,那儿有个小诊所。”顾小凡拿起自己的随身物品,示意钟翰跟自己走,“一会儿咱们从那儿直接坐车去车站。”

“你哪儿不舒服啊?干嘛要去诊所?”钟翰故意装傻似的问。

顾小凡瞪他一眼:“你少在这儿卖乖了,你伤口拆线的时候医生说了,大体还不错,但是有一个地方愈合的不是太好,让你隔三天换一次药,保持创口清洁,咱们这要出门,光是路上就二十几个小时,到了那边也未必顾得上,现在天气这么热,万一这个节骨眼儿上感染了,到时候功亏一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钟翰笑了,点点头,拿着东西听话的跟着顾小凡去了与公安局隔着一条街的那个小诊所,换了药,把还没有彻底愈合的伤口包好,过程中高轩也发来了短信,表示自己收拾妥当,已经出发去车站了,于是换过药之后,两个人也朝火车站出发,没一会儿就到了那边,又等了一会儿,高轩才来,整个人一看就是用心的拾掇过一番,头发好像也打过啫喱,梳得很有型。

平时一向注意仪表穿着的钟翰,今天因为要做火车出门,所以只穿了很方便的牛仔裤和t恤衫,看起来非常的休闲放松,两个人站得近了之后,尤其是在火车站这样嘈杂的背景下,钟翰看上去很和谐,而高轩则有点略显刻意了。

“你们都到啦,不好意思啊, 路上有一点儿堵车。”高轩走上前来和他们打招呼,顺便朝顾小凡一伸手,“小凡,来,行李我给你拿!”

“不用了,随身衣物而已,不重,”顾小凡连忙摆手婉拒,回身指了指进展入口,“而且到那儿还得过安检呢。”

三个人进站等了一会儿就检票上车了,好在他们要去的地方不是什么旅游名城,眼下暑期学生放假的高峰也已经过了,卧铺车厢里虽然还是很热闹,但至少不算特别拥挤,也没有那么多送站的人,尽管如此,顾小凡还是担心钟翰腿上的伤口会因为人流拥挤而被可碰到,所以一直和钟翰一起走在上车的人潮后面,高轩自然也不好一个人抢先上车,等三个人找到他们所在的铺位,其余的三张卧铺也已经都有人了。

找到铺位之后,顾小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旅行包扔到了上铺的床位上面。

“你是下铺,上铺是我的。”钟翰把车票在顾小凡眼前晃了晃。

“我知道,”顾小凡难得的霸道一回,不由分说的拿过来,把下铺那张塞给钟翰,上铺那张放进自己口袋里,“人家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可是连伤疤都美长结实的人啊,爬上爬下的万一把伤口又抻开,那可就不好玩儿了,待会儿列车员来了,我跟人家说,咱们俩换铺了,反正是一起的,没有关系啦。”

钟翰见她这样,也只好点点头,眼神一扫,发现高轩坐在对面下铺上,正眼神复杂的看着自己和顾小凡,发现他看过来,连忙若无其事的把目光移向窗外。

第十章 误会

【第一更】

过了一会儿,列车缓缓启动,开出了站台,顾小凡和钟翰并排坐在一张下铺上,高轩坐在对面,一对买到了中铺,看上去六十多岁的夫妇也和他们一起坐在下铺的床上,因为时间刚好是傍晚,该是用餐时间,在列车员给车厢里的旅客都换过了票之后,列车广播开始通知餐车的开餐时间,车厢里的人开始蠢蠢欲动。

“小凡,咱们一会儿也去餐车吃点东西吧?我刚才听餐车的车厢号,离得还不太远,过去应该没有什么不方便的,是吧钟翰?”高轩听了广播之后问。

“不用去餐车了,我怕钟翰走来走去的不方便,所以买了一些熟食、点心什么的,”顾小凡说完,看到高轩的表情有些尴尬,赶忙又补充一句,“你要是不喜欢吃这些就照常去,不用管我们,我们吃这些就行了。”

“哎哟,那是我欠考虑了,”高轩摆摆手,似乎有些歉意的说,“我以为钟翰恢复的差不多了呢,刚才来火车站,一路上火车都没问题,去个餐车也没什么关系呢,看来是还没有太恢复好,早知道这样,就不用你这一趟跟着一起了。”

钟翰对高轩这种喧宾夺主的表达方式没做任何评价,笑了笑,说:“我其实没什么,主要是小凡想得周到,小凡,你要是喜欢吃炒菜米饭什么的,就和高轩过去,正好我独吞你买的这些好吃的,不用跟你分着吃了。”

“还是不用了吧,我长这么大又不是第一次坐火车,火车餐车上头的师傅什么手艺我也不是不知道,想一想我都没胃口,”顾小凡立刻摇头,“说起来这事儿也怪你,自打和你凑在一起之后,受你影响。我吃东西都比原来挑嘴儿了。”

“那咱们就谁都别去餐车了,我原本其实也是一位你们谁会想要吃饭菜,才提出来的,”高轩有些讪讪的在一旁说。“来,小凡,让我看看你都买了什么好东西,有没有我爱吃的,我这肚子还真有点饿了呢。”

顾小凡点点头,从口袋里把三明治先拿了出来,然后把其余的都一股脑递给高轩:“全都在里面呢,我买了很多种,你挑挑看,肯定有你喜欢吃的类型。”

说完。她转手把那个三明治递给钟翰:“这个是给你的。”

钟翰接过来,看了一眼上面标签上写着的“鸡肉沙拉”四个字,然后笑了,就这么笑眯眯的看了顾小凡几秒钟,然后才说:“终于被你买到这个了。”

“可不是么。还不是怕你又说我买的三明治根本不是三明治!”顾小凡故作凶恶,却又实在是没有什么杀伤力的瞪了钟翰一眼。

钟翰只笑不说话,拆开三明治的包装拿出一块咬了一口,点点头,把另外一块递给顾小凡:“别说,还不错,以后没时间吃饭的时候。这家店可以当选项。”

顾小凡自然而然的接过来,平常两个人结伴工作的状态,让钟翰这个在刑警队里仅次于戴煦的新人反而成了她关系最熟悉和亲近的人,工作中两个人时常没有时间解决午餐,或者必须要两顿合一顿,中间肚子饿了。吃点面包、饼干之类的点心临时充饥,你分给我一点,我分给你一点,都是很正常的,所以顾小凡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更没有发觉另一旁的高轩的脸色有多么复杂。

三个人简简单单的吃了些面包、火腿肠之类的东西填肚子,中间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几句,随后就再找不到什么话题,钟翰和高轩的关系,在刑警队里对于所有人而言都是心照不宣的事情,指望这样的两个人有说有笑,未免也太不现实,顾小凡自己呢,在高轩最近频繁对自己表现出亲近举动之后,也一直在委婉的拒绝,保持距离,免得让高轩误以为自己对他还保留着什么样的念想,因此话也不多,至于顾小凡和钟翰,他们俩倒是一如既往,只不过碍于高轩在场,如果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聊,把高轩一个人扔在一旁,也实在是不太礼貌,索性也没有说太多的话,维持着吃饭不冷场的热度就可以了。

吃饱之后,顾小凡就率先爬上了自己从钟翰手里换来的那个上铺,坐在下面和他们大眼瞪小眼,她觉得有点不自在,索性躺在铺位上面翻自己随身带着的几本杂志,她这一挪动,原本坐在下铺上面的那对老夫妻也有点坐不住了,老太太似乎有话想说,她的丈夫就一直拦着,似乎太赞同,两个人纠结了一会儿,老太太最终还是不管老头儿的在阻拦,对钟翰和高轩笑了笑,说:“小伙子,我能不能跟你们商量个事儿?我老伴儿之前得过中风,现在好了,但是腿脚不太灵活,爬上爬下的不太方便,咱们能不能跟你们谁换一张车票?我们是中铺,两个都是中铺,你们愿意换哪个就换哪个,中间的差价我也给你们,我们俩也是亲戚家有事,临时要出门去,买票买的晚了,没排到下铺……你们帮我这个忙好不好?”

她的老伴儿在一旁,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一直讪讪的笑,好像老太太把自己生病的事情说给陌生人听,让他觉得很尴尬。

高轩面无表情,没有开口直接拒绝,却也没有表明态度说可以,就只是沉默着,老太太看他这样的反应,自然的就把目光投向了钟翰,可是她似乎还记得,方才顾小凡他们谈话的时候说起了钟翰腿上面有伤口这样的话题,心里也觉得希望渺茫,神情中已经流露出了失望的样子。

“咱们是同一站下车吧?”钟翰问老太太。

老太太点点头,摸出自己的卧铺牌来递给钟翰,好像生怕别人以为她会为了能够成功换位置而说谎一样:“是啊,你瞧,咱们都是终点站下车,我方才就是听到你们和我们一样,都是到同一个站,我才好意思跟你们开口的,我老伴儿的腿脚不利索,要不然我也不好意思张这个嘴,谁不知道下铺舒服啊,是不是?”

“没关系,”钟翰点点头,随手拿起自己的东西放在了其中的一个中铺上面,“那我跟你们换吧,卧铺牌就不换了,咱们现在都是实名购票,回头换来换去,明天乘务员过来给发车票的时候,也是给人家添麻烦。”

老太太一听这话,当然很高兴,自己老伴儿可以不用爬中铺,她的目的也就达到了,换不换卧铺牌根本就不重要,于是她一边高高兴兴的道谢,一边套钱包要给钟翰两张车票的差价,被钟翰谢绝了。

顾小凡知道钟翰是好心,不过爬上爬下小腿需要使的力气也比较大,她多少也还是有点不放心,钟翰爬上自己斜对面那张中铺的时候,她在上铺提醒他注意少用伤腿之类,钟翰示意她放心,利索的尽量用左腿使力,爬了上去。

“小伙子,真是谢谢你啊!”老太太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嘴上忙不迭的一个劲儿道谢,谢完钟翰又转过身仰着头对顾小凡说,“小姑娘,你的眼光真不错,你男朋友可真是个好小伙子,现在这么有素质的年轻人也不好遇到呀。”

顾小凡一愣,刚要开口解释,依旧坐在那张下铺的高轩便开了口,他笑着对老太太说:“大娘,他们不是男女朋友,我们三个人都是同事,出差一起走而已。这样吧,我把我的铺位也跟你换,这样你和大爷两个人就都睡下铺,谁也不用上上下下的不方便了,反正我们都年轻,不碍事。”

老太太有点惊讶,八成是之前已经觉得高轩不会愿意交换,没想到现在居然这么好心,也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跟他又是一通道谢,末了转头对顾小凡说:“不好意思啊,小姑娘,我一开始真以为你们俩是一对儿呢,看着特别像!”

顾小凡笑着摆摆手,表示不介意,高轩也和老太太交换了铺位,爬上了中铺,卧铺隔间里就安静下来,除了那对老夫妻躺在下铺偶尔聊几句,其他人就都在自己的铺位上面,或者摆弄手机,或者看书看杂志。

这段时间顾小凡一直都挺忙,所以吃过晚饭,躺在床上翻了一会儿杂志就困了,迷迷糊糊的睡了不知道多久,手机在枕头下面震动,她听到之后赶忙摸出来,生怕影响了别人休息,隔间里的人似乎都睡了,但是车厢走廊里面的灯还没有关,看样子应该还没有到夜里十一点,顾小凡迷迷糊糊的拿起手机一看,是一个未接来电和一条未读短信,电话号码是崔晨的,短信也是他发来的,问顾小凡没接电话是不是睡了,如果没睡也没在加班的话,他向请顾小凡出去一起吃夜宵。

顾小凡迷迷糊糊的回了一条短信,告诉他自己在出差的路上,然后便关了手机,一觉睡了过去,在到达目的地之前始终都没有再开过手机。

这一路有个高轩就已经够了,她可不想再多个添乱的崔晨。

第十一章 周俊民

【第二更】

第二天白天的时候,换到下铺去的老两口为了表示感谢,两个人端着茶杯坐到车厢走廊里的茶座上去了,把下铺的位置腾出来,让钟翰、顾小凡他们能够坐在那儿说说话,吃点东西,免得一直我在上铺很不方便。

闲聊的时候,顾小凡忽然想到问高轩怎么会突然决定跟自己和钟翰一起出差,高轩说:“其实也没什么,我自己手头刚好没有什么事,昨天处理完一点别的事情回单位的时候遇到了倪然,她说看到你回家去收拾行李,准备和钟翰一起出差,问我是不是也去,我一想,既然我也没什么事,你们两个出差人手可能不太够,而且只有你们两个恐怕你也会觉得不方便,所以就跟杨队打了个招呼,杨队批准之后,我就一起来了。怎么样?是感觉太惊喜还是太感动?”

顾小凡嘿嘿一笑,没好意思回答这个问题,她总不能说自己一点儿也没觉得惊喜,反倒觉得有点尴尬吧?说出来未免太伤了高轩的自尊,索性还是不说的好。不过顺便的,她也想好了,这一次出差回去,她得和倪然、韩乐乐好好的说一说,把自己的想法跟她们说说清楚,免得她们不明就里的一直好心办坏事,还在继续的想要把自己和高轩撮合在一起。

晚上七点多的时候,列车到达了他们的目的地,h省某市,出了车站找到落脚的旅店的时候,时间也已经不早了,三个人决定吃过饭早点休息,第二天一大早再去找周俊民。吃饭是在旅馆旁边找了一家馆子,地方当然是钟翰挑的,初来乍到环境陌生,好吃不好吃谁也拿不准,至少钟翰挑的肯定会卫生环境好不少。

吃了饭之后三个人就回旅馆休息了,他们一共订了两间房。原本是钟翰和顾小凡各一间,现在自然就变成了钟翰和高轩一间,顾小凡自己一间,顾小凡不知道钟翰和高轩两个人会不会气氛很尴尬。至少她依着性别优势可以躲开来,洗个热水澡,去掉一身黏糊糊的汗,然后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一觉,火车的卧铺比起硬座来虽然已经很享受了,但是坐久了也还是会觉得腰酸背痛,并且睡不好。

在火车上折腾了二十多小时之后,顾小凡很快就陷入了沉睡,一觉睡到第二天早上钟翰过来敲房门才迷迷糊糊的爬起来,还在纳闷为什么闹表没响。然后才想起来,原来自己为了怕崔晨再联系自己,所以关了手机,一直没有打开过。

赶忙爬起来洗漱,换了衣服。出门前顾小凡打开手机看了看,崔晨后来倒是又给自己发了一条短信,内容很简单,就是说既然顾小凡很忙,那他以后再另外找时间约她出去。顾小凡瞪着手机愣了几秒钟,怎么都想不通,种种迹象明明都看得出来崔晨对自己的外貌很失望。性格什么的也并不算投缘,为什么崔晨还要屡次三番的约自己呢?难道也是迫于家里的压力,不好意思首先拒绝?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看来自己也有必要找个机会和他说说清楚。

打定主意之后,顾小凡就走出房间去和钟翰他们碰头了,三个人一起简单的吃了早餐。然后找了一辆出租车,让司机载他们去周俊民工作的那个工地。

根据周俊民的妹妹周艳所提供的信息,周俊民在当地的一个建筑公司做运输工人,结果找到他平时工作的那个建筑工地之后,工地上的人却告诉钟翰他们。今天周俊民轮休,所以不需要来上班,正常来说应该会是在家里睡觉,也有可能前一天晚上如果出去找人打牌,那现在有可能还没有回去呢。

既然如此,钟翰又简单的询问了几句周俊民的工作情况,对方答复说周俊民工作的状况还是比较好的,表现一直还不错,在这里已经工作了有大半年,之前据说是在更南方一些的省份做过几个月,至于为什么不在那边继续打工,而换到了h省这边来,工地方面也没有多追问,毕竟打工人员本身流动性就比较大,选择换一个地方生活的影响因素也比较多,没有什么特别值得好奇的。

根据工地方面提供的地址,在这座不大的小城市里面想要找到周俊民的住处其实并不难,这一次他们连坐车都不需要,步行十几分钟,到了附近再向周围的居民稍微那么一打听,很快就找到了。

周俊民的住处是租住在工地距离不远的一处居民小区里,房子很旧,表面还是裸露的红砖墙体,整栋楼也只有五层而已,楼面上一扇扇破旧不满污渍的玻璃窗,窗框的油漆都早已经脱落的斑斑驳驳,单元门更是早就已经只剩下了门框而已,周围的居民也不多,看样子也是一处濒临拆迁的老小区。

敲过门之后,给他们开门的是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女性,看起来和顾小凡的年龄应该不相上下,最多不会超过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身上穿着一套碎花的棉布睡衣、棉布短裤,头发潦草的挽在脑后,一开门身上还散发出一股油香,像是刚从厨房里面走出来,开门之前正忙着煎炒烹炸的样子。

“你们找谁?”这姑娘说话的口气听起来很强势,即便什么交道都没有打过,也还是透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咄咄逼人,眼睛也不断打量着面前的三个人。

见到是这样的一个人来开门,钟翰和顾小凡多少都有些意外,顾小凡也本能的看了看这名年轻姑娘,然后开口问:“周俊民是住这儿么?”

“是啊,他睡觉呢,你们找他?”姑娘似乎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

钟翰他们拿出证件来给她过目:“我们有事想找他了解一下情况,他这是刚通宵回来啊,还是昨晚上正常休息的?不碍事儿的话就先叫醒吧。”

年轻姑娘一看是警察上门了,也没好意思再说什么,点点头让开了门口,自己一扭身进了卧室,钟翰他们三个人自己进了门,客厅里没有拖鞋,方才那个姑娘也是直接脚上趿拉着外穿的鞋子,他们便也直接穿着鞋进了屋。

“这算是什么情况啊?”高轩朝卧室方向瞥了一眼,问钟翰和顾小凡,“咱们过来找的不是死者丈夫么?那刚才那位是……?”

顾小凡摇了摇头,她也没有料想到找到周俊民的时候,周俊民的家里居然还住着别的女人,并且看那姑娘一大早,穿着睡衣,一身做饭的油烟味儿,而这个小房子除了客厅、厨房和卫生间之外,也只有一间卧室而已,既然如此,方才的那个女人就很显然不是什么合租室友的关系了,九成九是周俊民的女友之类。

女人进了卧室之后,从客厅里很快就传来了她叫周俊民起床的说话声,别看她方才对来访的人一副很不客气的架势,叫周俊民起床的时候态度倒是挺温柔,小声稀奇的,周俊民似乎正睡得熟,被人吵醒了不太高兴,含混不清的不知道咕哝着说着什么,女人反复向他解释,来的是警察,找他问事情来的。

有过了一会儿,卧室里出来了一个人,一头贴着头皮的圆寸短发,穿着背心和大裤衩的矮胖男人睡眼惺忪的从卧室里走了出来,一面打呵欠,一面走出来,招呼都没打一声,先从客厅一角的餐桌上摸过烟盒,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然后才转过头来看了看客厅里站着的三个陌生人,斜睨着问:“警察?找我干啥?”

这人自然就是周俊民,本人和之前顾小凡他们从户籍信息上面掌握的并无明显相貌差异,只不过本人比照片更多了几分匪气,感觉让人不太喜欢。

“你是周俊民吧?彭善芳是你什么人?”钟翰开口问。

“她?是我老婆啊,怎么了?”周俊民嘬着香烟,从嘴角喷出一口烟雾。

钟翰点点头,朝厨房的方向抬了抬下巴:“那刚才那位和你什么关系?”

“你问这干嘛啊?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那个是我女朋友,咋了?这年头警察还负责捉奸啊?用不用给我们套个大牌子拉出去游街?”周俊民反问。

“就是啊,我们两个情投意合,我现在是他女朋友,说不定隔天就是老婆了,管你们什么事,一大清早过来干涉人家的恋爱自由啊?”方才那个年轻姑娘手里端着一盘炒鸡蛋从厨房里出来,听到钟翰盘问她和周俊民的关系,立刻非常不高兴的开口反驳回去,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

“行了,你闭嘴吧,别在这儿添乱!赶紧回屋去,这边有你什么事儿!”周俊民听了她过来的插嘴,非但没有袒护她,甚至还非常不高兴的立刻高声训斥了她,“我和人家说话,你少在一边儿插嘴,赶紧屋里去!”

他的小女朋友被他这么一说,也不太高兴,脸色一黑,气哼哼的转身进了卧室,把门重重的甩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行了,你们该问什么问什么吧。”周俊民斜着眼看了看卧室那边,没太把女朋友的情绪放在心上。

“我们来是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你妻子彭善芳人在哪里?”钟翰问。

第十二章 离不成

【第三更。。。预发章节君已经没力气卖萌鸟。。。】

“谁知道她野去哪里给我戴绿帽子。”周俊民不屑的撇撇嘴,吸了一口烟,一偏头,喷出一条长长的青灰色烟雾,正好冲着顾小凡站的位置,浓烈的烟味把顾小凡呛得直咳嗽,周俊民有些不耐烦的瞥了她一眼,向一旁移开了一步。

“你多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最后一次和她有联系是什么时候?”钟翰问。

周俊民把头一摇:“不记得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好久了。”

“不记得了就慢慢回忆,我们不着急。”钟翰脸上看着是笑眯眯的,一点都不严肃,盯着周俊民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却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意味。

周俊民似乎有些不高兴,但是又碍于钟翰他们的身份,不便发作,一个人闷闷的抽了会儿烟才开口说:“她咋了?是犯了什么事儿了啊让你们这么满世界的去找?说实话,你们爱信不信,我还想找她呢,也没地儿找去,我除了知道她肯定没那个文化也没那个钱跑到国外去,别的什么也拿不准,中国这么大,人那么多,鬼知道她跟着什么人跑到哪里去了!”

“你最后一次见到彭善芳是什么时候?你具体去哪里找过她?”顾小凡问。

“我都说记不得记不得了么!你怎么还揪着这个问题问个没完?!”周俊民显得很不耐烦,皱着眉头瞪着眼,声调也提高了不少。

“这么问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你该怎么回答就怎么回答,注意一下自己的态度!”高轩对案件过程不算熟悉,但是周俊民的态度显然不需要了解任何案情也看得出来是不对劲的,所以他也开口斥责了周俊民一句,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一边说一边还把目光朝顾小凡那边投。见顾小凡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隐隐的似乎有些失望,但是当着周俊民的面也没有好意思流露出来。

周俊民脸色难看的翻了翻眼睛:“我确实记不起来啊,我今年过年也没回家。在外面过的,上一次我离开家出来打工的时候,她就已经跑了,我最少一年多没见到过彭善芳那个娘们儿,我哪能记得那么多细节去啊!”

“你瞧,你这不也说得出来大概一年多没见过彭善芳么!”钟翰挑了挑眉,“彭善芳是你老婆,又是那么一个大活人,我们跟你打听她的下落,又不是问你去年今天早饭吃过什么。有那么难回忆么?你刚才不说你也想找她,但是找不到么,你找她干什么?通过谁找的?有没有什么收获?你这回把我问的三个问题一起回答,别每次问你几个问题你都挑一个应付,其他几个就扔一边不管了。”

周俊民拿眼睛偷偷的瞥了钟翰几眼。似乎衡量之后觉得三个人里面他是最不好对付的一个,即便对他的态度不是很满意,也还是忍着没有发作,酝酿了一会儿,开口说:“我就是跟她以前一起打工的人问了问,知不知道彭善芳去哪儿了,人家说不知道。我就也不知道能再去哪儿打听了,她的朋友什么的我也不太认识,平时她都勾搭过谁我也说不上来。我找她还能干啥?绿帽子都不知道戴了多少顶了,我找她当然是想跟她离婚了!结果倒好,想离婚都找不到人,混业离不成。自己老婆野出去就不见人,我还得跟着一直被戴绿帽子,我上辈子可真是她的冤家,这辈子她纯粹是来坑我的吧,娶她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钟翰的目光朝客厅一侧紧闭着的卧室房门看了一眼:“你那个女朋友和你在一起多久了?也是你们一个建筑公司的人?怎么称呼?”

“我告诉你们没关系。她叫江丹红,不是我们哪儿的,是我之前在a市老家那边打工的时候认识的,我俩现在同居呢。”周俊民也知道被撞见了,想要遮掩反正也遮掩不住,就索性有什么说什么,公开了自己和方才那个年轻姑娘之间的关系,“不过可不是我开的头,是彭善芳先给我戴绿帽子,所以我才一报还一报的。你们到底是找彭善芳干啥?要是她在外面欠钱什么的,别找我,我没钱替她还。要是她在外面干坏事儿了,她老家还有爹妈呢,签字画押什么的你们也找她爹妈去,我和她早就恩断义绝,要是你们把她逮着了,关进监狱里头,顺便我能和她把婚离了,那我倒是得谢谢你们,不用我满世界去找人了。”

听周俊民气哼哼说话的样子,就好像他完全不知道彭善芳的死似的,但是他口口声声说彭善芳给自己戴了不少绿帽子,所以他满世界的想找彭善芳离婚却找不到人,这个说法却又与他之前在外地打工,大半年前来到这里之后就一直在工地搞运输的事实不大相符,就是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假称曾经寻找过彭善芳。

“你们感情破裂有多久了?”顾小凡见钟翰暂时没有说出彭善芳死讯的意思,便也不主动挑明,转而向周俊民询问起了他和彭善芳的婚后情况。

“打从结婚之后就没好过,当初我都不知道是不是中了邪了,怎么就会觉得她是个好女人呢!自打和她在一起之后我就一天好日子没过上,刚结婚我爸就没了,没多久我妈也没了,好好的一个家,一下子就没了两口人!那女人就是个扫把星,跟她结婚之后,我就连打牌都很少赢过钱!”周俊民咬牙切齿的说,“别人家老婆结婚之后,在家里伺候老公,做家务,生孩子,她倒好!母鸡不下蛋,连窝都收不住,我在外面忙,她也不知道整体在外面野些什么,描眉画眼儿的,把自己打扮得一副鬼样子,我跟你们说,不光是我,换成那个男的都得受不了!”

“女人适当的打扮一下,也没什么过分的吧?她打扮好看了,你做丈夫的不也觉得脸上有光么?”顾小凡故意表现得对周俊民很不理解似的。

周俊民果然不爱听这话,老大不高兴的说:“她是在家里头描眉画眼儿的给我看么?她是描眉画眼儿的跑出去给别人看!老子在外面赚钱养家,她拿老子赚的辛苦钱买了衣服化妆品,打扮的妖里妖气的,跑去舞厅让别的男人搂着跳舞,动不动还交个男网友,跑出去跟人家见个面什么的,这我能忍那我还是男人么?”

“你的意思是,归根结底,你介意的不是她爱打扮,而是她在外面和其他男人关系过于亲密?这是听说的,还是你亲眼所见?”钟翰问。

“我没亲眼见过,我要是亲眼见过,我早就弄死她了,我是听人说的,什么跟哪个男的走在一起啊,什么有别的男人从我们家里走出来啊,原来我也没管过她打扮,买新衣服什么的我都不过问,但是她不能当老子是个傻瓜蛋啊。”周俊民烦躁的挥了挥手,“算了,不说这些,你们到底找她干什么啊?”

“我们发现了一具尸体,怀疑就是你老婆彭善芳。”钟翰郑重的通知他。

“你们少跟我开玩笑了。”听了这话,周俊民非但没有表现出紧张的神色,反而还嗤的一声笑了出来,“她会死?她会死的话,这个地球都得毁灭!千年王八万年龟,就她那么个祸害精,且活着呢,根本不可能死,你们唬我的!”

钟翰他们三个人沉默的看着他,面无表情,没有做任何回应,一方面是不想对于这样的事实过多解释,另外一方面也想看看周俊民下一步的反应是什么样的,到底是真的不相信,还是只是故意假装。

周俊民讥笑嘲讽了半天,牢骚发完了,发现三个人都非常严肃的看着自己,根本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这才渐渐的停下来,不笑了,正色又问:“你们是说彭善芳死了?真的假的?怎么死的?我怎么不知道呢?”

“这件事我也有点好奇,你不是说一直想要找她离婚么?究竟有没有真的找过?如果找过,怎么连她失踪了都不知道呢?”钟翰问。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哎哟!”周俊民拧起眉头,刚要发脾气,突然手指被燃尽的香烟烫了一下,把他烫的猛然一哆嗦,赶忙把烟头扔在地上,狠狠的用脚碾了碾,顺便朝地上啐了一口,说,“合着刚才你们套我话呢吧?套了半天话,就想给我扣个罪名,说我把我老婆给杀了?有你们这样的么?你们这不是坑人么!警察也不能随随便便给人扣帽子啊!”

“我可没有认定过彭善芳是被你杀的,”钟翰摇摇头,不理会周俊民的责怪,“我只是在追究你到底有没有真的去找过彭善芳这件事,你又何必做那么多没有必要的联想呢?”

周俊民一愣,一下子哽住了似的,一会儿才对钟翰点点头,说:“行,我服了你了,我文化程度不高,绕弯子也绕不过你,耍嘴皮子也说不过你,我承认了,我根本就没去找过彭善芳,这样行了吧?”

第十三章 qing人

说完这话,周俊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脸,感觉似乎充满了疲惫似的,对钟翰他们三个人一挥手,指了指客厅里那张旧旧的小沙发:“三位,别站着了,咱们坐下慢慢聊吧,这要是一时半刻的也说不清楚,说不完,咱们都这么站着那也太累了,坐吧坐吧,都坐吧。”

顾小凡对周俊民这种态度上的变化并没有觉得特别讶异,只是从最初周俊民匪气十足的举止做派,到现在忽然之间转变成了客气,让她对这个男人又多了一层新的认知,或许周俊民看起来有些野蛮粗鲁,他的受教育程度也未必有多高,但是这并不妨碍这个男人在发觉形势对自己不大有利的时候,立刻圆滑的转变态度。只是顾小凡有些不明白,方才周俊民的不客气,到底是因为不知道彭善芳已经失踪和死亡的事实,还是以为自己可以很容易的糊弄过去,所以才很不在意。

小沙发很窄小,本来就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而坐,顾小凡干脆自己动手,从餐桌边上拉一把椅子过去,坐在沙发旁边,钟翰坐在了挨着顾小凡那一侧的沙发上,高轩期初没有落座,而是笔直的站在一旁,周俊民自己也拿了椅子坐在小沙发对面,看高轩还站在那儿,便挤了个笑,重新站起身来,摸出烟盒来给高轩递烟,连同打火机也一并递到了他嘴边:“我说,这位警察老弟,你还站在这儿干嘛啊?多累呀,坐着说话呗?你们仨人在这儿呢,我还敢往哪跑?”

高轩笑了笑,也没和他客气,让他替自己把烟点燃,这才坐到了钟翰旁边。

“三位,我方才态度不是特别好。你们可别跟我一般见识,”见三个人都坐了下来,周俊民便又开了口,同时做出一脸讪笑的表情。“主要是我和彭善芳的关系实在是不太好,一听你们是为了她的事儿来的,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一肚子的邪火,然后你们也知道,我和她也没离婚,我刚才那也是怕说我都不知道自己老婆人在哪里,找也不找,你们会对我有什么不太好的想法,所以我就随口那么一说。我哪能想到彭善芳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呢,所以你们也别在意,更别和我一般见识,方才说的那些,你们就当我是放了个臭屁。”

钟翰对他笑了笑。没有做任何评价,周俊民看他这种反应,又连忙拿烟给他,附身过来作势要帮他点烟,钟翰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吸烟,周俊民讪笑着又缩了回去。把打火机在手里来回把玩着,见三个人没吭声,自己也不说话了。

“听说当初你和彭善芳也是打都不肯散的一对儿,怎么婚后这么几年就感情破裂到了这种地步的呢?”钟翰沉默了一会儿,开口询问周俊民,语气听起来倒是没有任何的倾向性。似乎还有一点好奇的意味。

“年轻的时候傻呗,那时候也不知道她是那么不安分的一个人,就觉得性格挺开朗的,说起话来也特别中听,俩人在一起就觉得高兴。没别的,全世界的女的哪个都没有她好,谁跟我说她一个不字儿,我都想跟人家翻脸的那种,”周俊民挠挠头,“我那时候也压根儿没想到我俩结婚以后会有这么一天,真的。谁都知道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日子但凡还过得下去,谁会想要离婚,你们说是不是?我之前也找不到她人,打听了一下,人家说要是分居两年以上,感情破裂了,就可以去法院要求离婚,所以我就想,你这期间爱哪儿哪儿去,我还不稀罕找你了,反正回头满两年了,我去法院起诉你,法院就能把你找出来了。”

“那你们两个人的感情是怎么从那么好,一步一步就闹到今天这种地步的呢?”顾小凡之前听周俊民说了好多次彭善芳“不安分”这样的形容,却也说自己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去证明,方才还对自己的老婆咬牙切齿,现在听钟翰说出彭善芳可能可能已经死亡这样的事实之后,转而又开始讲述自己当初对彭善芳是多么的用情至深,这让顾小凡对周俊民的动机有些费解。

周俊民现在俨然换了一副面孔,不是方才那种不屑和不耐烦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对妻子的行为既感到无奈又觉得痛心的丈夫,听顾小凡这么问,也不会再摆脸色,而是叹了口气,对她说:“我不知道你们之前有没有去我老家那边打听打听,就因为彭善芳这个女人啊,我在老家那边几乎都没有脸呆下去!当初为了娶她进门,我跟爹妈就差一点点翻脸,后来呢,婚是结了,结果结婚当天晚上我爸就突然不行了,我爸没了才没有多久,我妈也跟着没了,人家邻居都说,彭善芳就是个扫把精,长得就是一副刻薄相,把我爹妈都给克死了。我知道这事儿不能信,不过挺多了,也觉得心里头烦得很,因为这个我俩也吵过架,后来她跟我说,那些人不就是拿她的长相说来说去么,她去割个双眼皮,以后也大眼睛双眼皮的,看他们谁还敢说她面相不好,克夫什么的,我一听,反正也没有多少钱,做完了要是变好看了,我也高兴,还能堵堵别人的嘴,就同意了。”

彭善芳没有整容前的照片她和钟翰当然都有看到过,客观上来说,彭善芳的相貌确实只能算是一般般,眼睛不大,外眼角有些下垂,让眼睛看起来似乎有点呈现出三角形的趋势,鼻梁有些矮,鼻头圆圆的,嘴巴不大,嘴唇很薄,两腮有点宽,整张脸略显扁平,而整形之后,眼睛变大了,鼻梁变高了,颧骨被垫高以后,整张脸也显得立体了许多,再加上纹眉、漂唇红之类的美容手段,根据彭善芳后来的画像来看,她比之前确实好看了许多,大美女倒是谈不上,至少从中等偏下的容貌,已经提升到了中等偏上的程度。

“你最初支持她去做整容手术,出发点就是为了让邻居不说她面相刻薄?”顾小凡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也从来不相信面相这种事,虽然审美不同,一样的长相有的人觉得好看,有的人觉得一般,这个没法强求,可是因为别人的鼻子眼睛长成什么样,就说这个人命好不好,克人不克人,这也实在是有些愚昧可笑。

“也不都是,堵嘴是一方面,主要是我也觉得她变得好看点儿,我脸上也有光啊,哪个男的不喜欢自己老婆漂漂亮亮的,带出去别的男人都觉得特别羡慕,谁希望你带着老婆出门,别人给你的评价是‘你咋就那么不开眼娶了这么个娘们儿呢’!你们说是不是?”周俊民最后的那个问题是看着钟翰和高轩说的,在场的四个人里面,他们两个和他一样身为男性,所以周俊民觉得自己的这种观点当然是在同性里面更容易获得支持和赞同。

高轩没有做出任何反应,钟翰倒是笑了,好奇的问:“你要是这么看中老婆的容貌问题,当初怎么不干脆一步到位,直接娶个漂亮姑娘?何苦闹着娶了彭善芳之后,再劳民伤财又冒风险的让她去整容呢?”

“哎呀,这个么,我多少还是知道自己几斤几两的,家里也没有多少家底,自己也就这么一堆一块儿的,人家漂亮小姑娘也不得乐意嫁给我才算啊!”周俊民有些无奈,“再说了,你们不知道,我之所以上了彭善芳这条贼船,她长得不咋好看我都非要娶,当初真是相中了她那个性格,这让我咋跟你们说呢……这么说吧,她长得是真不好看,但是她是真懂得怎么勾着男人的心,她想要勾住你的时候,又温柔,又体贴,又懂事,又听话,反正你能想得到的夸人的话,除了漂亮以外,其他都能用在她身上。现在回头看看,还是老人有经验,我爹妈当初见了她就不同意,说她眼神发飘,不是个本分女人,我那会儿还不爱听,结果后来我爹妈也死了,她不爱出去打工,嫌累,我养着她,她说邻居闲言碎语的戳她脊梁骨,想要整容变漂亮,我也傻乎乎的给她钱让她去折腾,结果怎么样了?她后来倒是打扮得漂亮了,但不是为了我,是为了别的男人,她当初勾着我的那一套,也不是最对我那样儿,是个男的,只要被她惦记上,她对人家都那个德行!”

周俊民尽管在极力掩饰,但是说到这里的时候,还是表现出了极大的愤怒,他的鼻翼扩张着,呼吸变得比之前急促了不少,眼神中也流露出了几丝狠戾,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大把的抹了抹脸,夸张的叹了口气,说:“算了,我说这些干什么呐,反正横竖咱也没把她捉奸在床,说出来她在外面有情人的事儿也没人信。”

第十四章 网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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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既然话赶话的都已经说到这儿了,你之前到底发现过什么,就干脆和我们说一说吧,咱们大家都是男人,男人更理解男人,谁会无缘无故就一口咬定自己的老婆在外面有别的男人呢,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你说对不对?”钟翰对周俊民说,周俊民方才的话分明就是引着他们往这个话题上面聊,既然他都把铺垫做到了这样的程度,钟翰就干脆顺势遂了他的意。

“这让我咋说呢,给别的男人讲自己老婆在外面有野男人的事儿,我抹不开脸,难为情啊!”周俊民却还想端着,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钟翰朝卧室的方向看了看,笑着说:“抛开对错不谈,那位江丹红也算是你和彭善芳打平了吧,这种时候你还会估计所谓的面子么?要是真觉得那么为难,我们也就不给你添堵了,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呢?赶紧吃吧,我们这就走。”

周俊民期初没有吭声,也没有阻拦钟翰的意思,可是眼见着钟翰和顾小凡他们三个人都站起身来,抬腿就走,连大门都打开了,他就有些坐不住了,连忙过去拦住钟翰,脸上讪讪的笑着:“别介啊,你瞧这话是怎么说的!我还以为你跟我闹笑话呢,怎么还说走就走了呢?本来你们过来找我,就不是什么好事儿,我这没怎么着呢,你们就这么一走,我不就说不清了么?回头你们再说是我遮遮掩掩,故意隐瞒什么,那帽子我还能摘得掉了吗?你们可不能这么坑我啊!”

钟翰站下来,看着周俊民:“周俊民,你也是个聪明人。咱们就算是明人不说暗话吧,我们今天找你来,单纯就是想要了解一下情况,如果你觉得确实为难。我们也不勉强,但是如果你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一下,我们就洗耳恭听,但是欲擒故纵的那一套还是免了吧,一来耽误彼此的时间,二来也显得你挺没诚意的。”

周俊民笑得一脸尴尬,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干脆只赔笑不表态,走过去顺手把防盗门重新关起来。不知道是心里憋着气还是别的什么缘故,防盗门被他重重的撞在了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响。

“老公啊,那帮人打发走了?”江丹红在屋里显然没有听清楚客厅里几个人的对话内容,只听到门口有人说话。然后就伴随着重重的关门声,以为是钟翰他们离开了,立刻从房间里跑了出来,一见周俊民正和钟翰他们站在大门口,谁也没有走,一下子也愣住了,站在卧室门口不知道该出来还是该回去。

周俊民听了她的招呼。脸色顿时就黑了一半,鼻子不上鼻子脸不是脸的冲她一挥手:“咋咋呼呼的干什么!赶紧回去屋里呆着去,这儿没你什么事儿!”

“没关系,你愿意出来旁听也没什么不可以的。”钟翰朝沙发那边指了指,示意江丹红可以不用非躲在屋子里回避,顺便也问周俊民。“你介意么?”

“我不介意,我跟她还有什么好介意的,都已经被你们看到了,也用不着遮遮掩掩的,对不对?”周俊民表情僵硬的笑着。瞪了江丹红一眼,有点没好气的对她说,“你要乐意在外面呆着就自己拿个凳子去,也不看看咱家多大个地方,跑出来添什么乱,你又没见过彭善芳,跟着凑热闹听什么,有什么好听的!”

江丹红有些不服气似的开口想要反驳,但又有些畏惧周俊民的眼色,只好悻悻的把已经微微张开的嘴巴又闭上,扭身去屋里搬出来一张小凳子,一屁股坐在了周俊民的旁边,一副气鼓鼓的样子。

周俊民也不理她,招呼钟翰他们重新坐下,清了清嗓子,江丹红在旁边,好像让他多少有些张不开嘴,酝酿了一下,才开口说:“我确实没有直接抓到过彭善芳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但是我确定,她肯定是有个情人,俩人应该是在网上认识的,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人,哪儿的,俩人发展到了什么程度。”

“谁知道是一个情人,我看啊,八成是好多个情人!就算是她死了,也和我们没关系,肯定是被外面的野男人给弄死的!”江丹红在一旁插嘴说道。

“你怎么知道彭善芳有好多个情人?你认识她?”顾小凡立刻问江丹红。

江丹红一愣,正想开口,周俊民已经替她做出了回答:“哪可能呢!她怎么可能认识彭善芳,肯定是听我平时发牢骚听来的,彭善芳那个女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自己在外面有野男人,反正也没被我抓个正着,我要是让她知道我在外面也有个小女朋友,她都能闹得恨不得把房顶都给掀了!”

“你们两个是怎么认识的?”钟翰用饶有兴致的口吻开口问道,询问的对象是并非周俊民,而是坐在他旁边的江丹红。

“打工认识的,我们两个是打工认识的。”周俊民又一次开口替江丹红作答。

钟翰面无表情的默默看着周俊民,对他代为给出的答案不做任何反应,周俊民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了,发邪火似的瞪了一眼江丹红:“你下回自己嘴巴勤快一点行不行?你瞧,回回都是我帮你开口,你让人家怎么觉得我?”

江丹红抿了抿嘴,眼神里透着不悦,却也一句都没有反驳周俊民。

“听你口音,老家应该离a市不远吧?”钟翰不是a市本地人,所以对本地口音和周边近似的口音也分辨的不那么清楚,不过顾小凡可是个土生土长的a市人,一听江丹红说话时候的口音就听得出来她的故乡应该就在a市附近。

“是啊,”这一次终于是江丹红自己开了口,“我老家是x县的,在那儿上完初中,然后我就出去打工了,你耳朵可真贼,这都能听得出来!我在外面混得久了,口音变了。回老家那边,要是人家不认识我,都听不出来我是本地人呢。”

之前周俊民在提到江丹红的时候,告诉他们江丹红不是a市那边的人。而现在江丹红却承认了顾小凡关于她原籍的猜测,这就让周俊民的话变得有些前后矛盾了,钟翰看了看周俊民,对他笑了笑,周俊民佯装没有注意到。

“你知道你男朋友周俊民是已婚的么?”顾小凡又问。

江丹红的反应特别坦然,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知道啊,我打从一开始认识他那会儿就知道他有老婆,可是我喜欢他,他也告诉我了,他和他老婆感情早就不行了。就等着熬到了年头好去法院离婚呢,到时候我们俩就结婚。”

“妹子,那啥……你们今天过来不是找我问彭善芳的事儿来了么?咱别一个劲儿聊别的没用的事儿,行不行?”周俊民看表情已经是十分不悦了,但是碍于现在的处境。他又不便对顾小凡表达自己的不满,只好极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语气和态度,“你们还有啥需要问我的没有?我这早上没吃饭,都饿了。”

“那就继续说彭善芳在网上的情人那件事吧。”钟翰点点头,把话题重新拉回到周俊民方才提到的关于彭善芳网上情人的那件事上头。

“那件事儿吧,说起来我也是凑巧发现的,以前我就觉得有点不太对劲儿。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怎么个不对劲儿法来,彭善芳整完容之后比原来好看了,这个我承认,变好看了以后她就总想买新衣服,我也给她钱,让她买。反正我就这两下子,大钱也没有,她买也就是在网上买买那些便宜又好看的,我也还算是养得起她,后来她跟我要新手机。我问她原来那个旧的哪儿去了,她说在外头上厕所的时候掉茅坑里去了,我就掏钱给她买,买新手机呢,她还非得要那种拍照片好看的,清楚的,我当时也没太当回事儿,结果后来我发现她弄了好多照片放到网上,那照片拍的,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弄的,反正比本人好看多了,皮儿也白了,眼睛也大了,脸也小了,反正比她自己好看不少,照片弄网上,好多男的在下面夸她漂亮什么的,她都找不着北了快!”周俊民有些恨恨的说。

“你就是根据这些认为她有情人的?”高轩问。

“那哪能!我是那么没见识的人么?”周俊民立刻否认,“我知道现在好多小姑娘小媳妇儿的,都好弄自己的照片放网上让人看,主要是让人夸,然后就觉得心里特别美,我其实这事儿看的挺开的,只要不动真格儿的,自己媳妇儿别人觉得好看,我也觉得挺有面子,但是彭善芳她肯定不是单纯的发了发照片就是了,她绝对是跟别的男人扯上什么关系了,我说这话绝对是有凭有据。”

“那你的凭据是什么呢?”

“有一次我头天喝多了酒,第二天脑袋疼,就提前请假回家去睡觉,一进屋,她也没猜到我会提前跑回来,赶紧就手忙脚乱的把电脑给关了,还是那种直接一拔电源,整个电脑就黑了的那种。”周俊民哼了一声,“你们说,这要不是心里有鬼,她会这样?”

【小莫出门回来了,折腾了几天,累啊,果然是岁月不饶人。。咳咳。。顺便啰嗦一句吧,小莫一直都是只写冷门推理文的,成绩跟热门文比起来绝对算是凄凉的了,所以每一个读者的支持都让小莫特别心暖,其实码字写文是远没有来得那么爽快的,3k字可以很快的读完,写出来却需要花费两三个小时去构思和反复调整,现在时下里物价也不算低,相比之下,千字三分甚至两分的价钱,可能对于绝大多数人来说,都不是事儿,按照小莫的更新速度,一个月订阅正版的花销也就是三块钱左右,一瓶可乐的价钱,之所以一直以来肯坚持写冷门文的作者不多,很多时候就是因为辛辛苦苦写了一个月,稿费可能却只有一两百块钱而已,小莫也经常觉得很无奈,盗版网站上面的追书人数足有一两千,正版订阅却只有可怜巴巴的那么二三百,更不要说小莫绞尽脑汁写了一年的文,评论区冷冷清清,被盗版花了几分钟贴过去,下面却一群人“多谢楼主”和“多谢手打员”的那种心寒和难过了,所以希望喜欢小莫书的筒子们能够尽量支持正版订阅,就像辛勤的环卫工人是劳动者一样,写手也是一种很辛苦的工作,希望大家能够多多支持,多多理解吧。】

第十五章 来路不明的财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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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俊民讲出来的这件事,听起来确实是很明显,如果不是心里面有鬼,怕被丈夫发现,又被突然回家的丈夫吓得慌了手脚,恐怕任何人也不会做出那样的反应,这样听起来,彭善芳倒确实像是在网上有点什么不为人知的暧昧秘密。

当然,前提是周俊民说的这些必须都是事实。

“你继续。”钟翰点点头,示意周俊民说下去。

“然后我就问她呗,我说你干啥一看我回来,直接吓得就把电脑给拔了电源了?她说她看鬼片呢,正看的害怕,没听见我回来,等我进屋她听到声音,一紧张一害怕,就把电脑的电源给拔了。”周俊民虽然自称和彭善芳感情早就已经破裂到无法挽回,但是出于男性的自尊心,说起这些的时候仍旧表现得有些忿忿,“她这简直就是拿我当傻子糊弄,我从进了院门,一直到进了屋门,我都没听到屋里有看电影的声音,我倒是听见她跟人家说话,嘻嘻哈哈的声音了,而且我一进门的时候,桌子上那个摄像头的红灯还亮着呢,你们说她是干嘛呢?我看根本就是跟网上的不知道什么人视频聊天,谈情说爱,所以才被我给吓着的吧!”

“后来你有问过她这件事么?”顾小凡问。

周俊民一瞪眼睛:“我又不傻,问她有个屁用,问了她也不可能说实话!我何必跟她说那么多废话。后来我就偷偷的看了一下她的手机,她手机里头有一条短信没来得及删掉,号码没存,是个陌生的号儿,问她东西收到了没有,喜欢不喜欢,她也没回那条短信,我当时就没吭声。翻了翻她的通话记录,发现里头有一个名字出现的特别频繁,存的还是个女人的名字,叫什么什么姐。我就直接给这个什么什么姐拨了个电话过去,那边是个男的接了电话,我问他那个彭善芳存的什么什么姐在不在,那人说我找错人了,那个号是他的,没有那个什么姐。”

“后来你找她对峙过么?”顾小凡问。

“那肯定问过啊,我就在家里翻腾了一圈,然后发现她多了好些个我没见过的化妆品,我出去打工的时候还特意跑到市里面的商场里头打听过,就那几个瓶瓶罐罐的。随便拿出来一个可都是二三百块钱的价格,你们也别笑话我说这话多穷酸,我是个什么档次的人你们也看得出来,反正我以前可从来没有那么多冤大头钱去给彭善芳花在这些玩意儿上头,不当吃不当喝的东西。”周俊民有些不屑的撇着嘴,“我回去就问彭善芳,那些贵玩意儿是从哪儿来的,那娘们儿磕磕巴巴的憋了半天,跟我说是从网上买的,假冒的仿真,真有意思。她当我傻是不是?听说过有买假金链子、假金戒指的,我可没听说过存心买假名牌化妆品的,她看我不信,就又哭又闹,寻死觅活的,我被她闹得受不了。就算了,结果转天我再看到她手机的时候,那娘们儿在手机上还设了密码,防着我了!”

“你以为谁都像我这么跟你一心一意呢?我手机就从来不设密码,你想什么时候检查什么时候检查!”江丹红在一旁见缝插针的对周俊民表忠心。

周俊民现在哪有心情理会这些。不耐烦的冲她摆摆手就打发了,接着对钟翰他们说:“我也不是没试图挽回过,毕竟是自己娶回家来的女人,我要是打从一开始就不真心想和她过日子,我也不会跟她结婚,你们说是不是?所以我也跟她好好的聊过,我说咱能不能把话说开了,到底是觉得我哪儿不够好,我能改的就改,日子咱得好好的过,年岁也都不小了,像我们这种读书少,早早出社会的,年龄差不多的其他人,人家孩子都快上小学了,咱就踏踏实实的过日子,生个孩子,我在外面多干点活养着你们娘俩,这不挺好的么。她当时也答应了,答应得挺好的,说好好过日子,之前就是觉得我对她没有结婚前那么体贴了,回家也不太和她说话,所以她觉得特别没有意思,就上网跟人聊天打发时间,还说以后我真要是能好好对她,没事儿的时候多陪陪她,她肯定改。我就信了,她那阵子也确实好了几天,结果没过多长时间我就又发现她多了一条金链子,看着挺细的,应该也不值多少钱,但肯定不是我给她买的,我问她,她说是她娘家爹妈给她寄过来的,我呸!她娘家还靠她贴补呢,能有那个闲钱给她寄东西?”

“这些都是什么时候的事?”钟翰问。

“两三年前吧,我记不清了,”周俊民摇摇头,“也就那会儿我还想跟她好好说说,还想跟她好好过,换成现在,我都懒得浪费唾沫,天地良心,我可以对着太阳发誓,对彭善芳我可是仁至义尽了,该说的该做的我都没差,那娘们儿根本就不是个能踏踏实实跟一个男人过日子过到底的类型。”

“后来是因为什么导致你们最终感情破裂,你放弃挽回的呢?”钟翰又问。

周俊民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支支吾吾了一会儿也说不出来具体的事件,最后只好说:“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后来就是烦了呗,她说我对她没有以前好,我就对她好,给她钱让她买衣服买鞋,她说我不说好听的话,我就尽量哄哄她,这还得怎么样啊?后来我发现了,不管什么时候,反正她总能找出来理由对我不满意,我也懒得理她,到后来实在是烦了,觉得宁可离婚也比被人戴绿帽子好,我就说要离婚,她呢倒好,死活又不肯离,我都不知道她到底想怎么样。”

“你动手打过彭善芳么?”顾小凡还记得彭善芳的父母提到过,周俊民曾经打过彭善芳,彭善芳带着一脸的淤青回了娘家这件事。

周俊民愣了一下,没有马上做出反应,他身边的江丹红也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好像是对于他有没有打过彭善芳这件事也显得有些在意。顾小凡对江丹红的反应倒不觉得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毕竟身为女人,恐怕谁也不愿意找一个有打女人“前科”的男人吧,前车之鉴这种事,总还是要顾及的。

“咱说实话啊,免得你们觉得我是存心想瞒着,我确实打过她,不过就一次,而且也是被她给逼急了我才动的手。”周俊民斟酌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实话实说,“那次是我们都反复沟通过好几遍了,她整容啊什么的花了好多钱,后来还去花钱把胸给垫起来,我就跟她说,咱当初是为了改变面相,免得邻居说三道四,现在改完了,别的别弄了,尤其是胸,以后还得要孩子呢,结果她不听我的,还去弄,还被我发现在网上发那种领口拉多低的照片,我就生气了,跟她发脾气,让她别在外面丢人现眼,结果她骂我,连我死去的爹妈都给骂进去了,所以我当时也是一股火就涌上来,动手直接就把她给打了,根本没想那么多。不过天地良心,我从头到尾和她结婚那么多年,就打过她那么一次,后来她也不怎么回家,我也倒外地去打工,面儿都见不到了,就更不打架了。”

“活该。”江丹红听完了前因后果,似乎确定了这件事和自己以后的生活关系不大,便立刻站在了周俊民的阵线上,一脸鄙夷的做出了评价。

钟翰点点头,没有对彭善芳挨打那件事做出任何的评价。

这一次倒是周俊民态度比较主动,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就开口说:“三位,我刚才也没敢乱问,你们说彭善芳死了,她到底是咋死的呢?”

“因为时间比较久,到现在具体的死亡原因还没有出准确的结果,目前为止,怀疑有可能是意外。”钟翰一本正经的回答了周俊民,尽管他给出的并不是真正的答案,但是如果单纯从他的态度上是绝对看不出任何端倪的。

周俊民在钟翰作出回答的时候也一直紧紧的盯着他,听他说有可能是意外之后,似乎也悄然的松了一口气,就连他身旁的江丹红好像也轻松了不少似的。

不过周俊民开口说出来的话,可就和他方才明显松口气的态度大相径庭了,钟翰回答完他的疑问之后,他非常不赞同的摇了摇头:“不对,钟警官,你说是意外我可不同意,我觉得彭善芳肯定是被别人给杀了!”

“哦?你方才不是说和彭善芳都已经很久没有往来了么?怎么这么拿得准?那你觉得会是谁杀了她?”钟翰一副不太相信,随口一问的架势。

“肯定是外面的野男人了,这还用问?”周俊民哼了一声,“我刚才跟你们说的句句属实,你们回去查吧,看看在网上跟她谈情说爱,给她买金链子买化妆品的野男人到底是谁。我哪儿都不去,就在这儿上班在这儿住,你们要是回头还怀疑我,随时过来帮我带走,回去随便怎么审都行!”

第十六章 回程

对于周俊民这种打包票的态度,钟翰只是笑了笑,没做评价,三个人临走前与周俊民互相留了联系方式,周俊民答应这几天就去建筑公司请假,回a市去处理彭善芳的后事,以及配合钟翰他们到他和彭善芳原本的住处去调查取证,钟翰他们便高粗离开,周俊民把他们送到门口,不等他们走下半层楼梯就砰的一声关上了防盗门。上午的走廊里很安静,到了下一层的时候顾小凡还隐约能听到楼上传来了说话的声音,好像周俊民和江丹红两个人在因为什么事情小声的争执,隔着楼板、防盗门这些,两人说话的内容顾小凡听不清,她站下来支着耳朵努力的想要挺清楚一些,但依旧收效甚微,听不真切。

“走吧,没有什么好听的,无非就是周俊民怪江丹红搅局,差点儿给他造成不良影响之类的话,外加江丹红不服气的辩解什么的呗。”钟翰见顾小凡停下来努力想要挺清楚上面在吵什么,便朝她勾勾手,示意她跟上。

“你怎么知道?”顾小凡看钟翰那副笃定的样子,就更觉得好奇了,“我以前只知道你眼神儿不错,都不知道你耳朵这么灵,这样也能听清?”

钟翰笑了笑,没说什么,一直到三个人走出了单元门,拐了个弯走到了马路边上,才对顾小凡说:“我可没有顺风耳,只不过那种事不需要顺风耳去偷听,光是看看方才他们两个人的表现就已经差不多能猜个大概了。”

“那你说说看!”顾小凡被他这么一说,好奇心更重了。

钟翰却摇摇头:“我不说,你自己想。”

“交流交流嘛,何必要在这个问题上卖关子呢。”高轩在一旁笑着对钟翰说。

钟翰也笑了笑:“我不跟她多卖关子,她就更要沦为小跟班了。”

高轩听了这话,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顾小凡当然也听得出来钟翰话里话外指的是什么,虽然心里面觉得非常赞同。不过碍于高轩在场,处于礼貌,她还是努力的把想要点头附和的冲动给压制了下来。

确实,在钟翰调到a市公安局刑警队来之前。顾小凡可不就是队里面不折不扣的小跟班么,有些时候说是小跟班都算是抬举她,归根结底不过是在给别人打杂罢了,而且给了她最多打杂任务的也绝对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让钟翰别卖关子的高轩。当然,顾小凡也不会去在心里面责怪或者埋怨高轩什么,归根结底那些杂事也是她自己耳根子软,架不住别人的拜托,主动应下来的,不是别人的问题。所以现在回头去看,顾小凡也只觉得感激钟翰的帮助,并不责怪其他人。

钟翰说让她自己想一想,顾小凡就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遍方才周俊民和江丹红两个人的言行举止,努力试图把眼神、小动作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都回忆起来。首先她想到了一件最容易注意到的事情:“中间你嫌周俊民故意卖关子,假装要走的时候,江丹红听到门响,以为咱们已经离开了,跑出来说了一句是不是已经把咱们三个给‘打发走了’,咱们这次来找他,纯属突然袭击。事先周俊民不可能知道,江丹红也不可能知道,没道理她会把接待咱们说成是‘打发’,她一出来就特别自然的叫周俊民‘老公’,我看当时周俊民的脸色就已经不好看了。”

“还有呢?”钟翰点点头,顾小凡提到的这部分很明显。毕竟江丹红的行为摆在那里,想要注意到并不是什么难事,他希望顾小凡能注意到更细微的东西。

“还有周俊民一直在抢话,好像很不想让咱们和江丹红直接对话似的,每次我们问江丹红的问题。他总是抢着开口,还特意像是想要说给咱们听似的,告诉江丹红‘你又没见过彭善芳’,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怕咱们发现一些别的东西。”顾小凡又补充了另外一点,“他们两个在我看来最明显的分歧就是,江丹红一直想要在咱们面前和周俊民表现得很亲昵,有一种宣示主权的味道,周俊民呢,可能是考虑到彭善芳出事,他毕竟在法律上和彭善芳是夫妻关系,再怎么说彭善芳外遇在先,也暂时还是他的一面之词,但是他和江丹红的同居关系,可是被咱们真真切切的给撞了个正着,想赖都赖不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江丹红还总想着在咱们面前跟他亲密无间,这简直就是在给周俊民上眼药,难怪他不高兴。”

“你瞧,这不也说得头头是道么,这么多迹象都摆在面前了,结果都是由过程导致的,既然已经知道了过程,结果不用非得直白的摆在面前也一样可以推断出个八九不离十。周俊民和江丹红这两个人,心里面各自有各自的小算盘,都想按照自己拟好的剧本往下演,结果一点默契都没有,”钟翰点点头,“不过你说周俊民单纯是嫌江丹红看不出场合的和他秀恩爱,所以不高兴,我觉得倒也不是,我觉得周俊民还是挺护着江丹红的,除了怕她说错话惹麻烦,总是代替她开口之外,就连江丹红的籍贯这些也一直替她遮掩,所以他的恼火,在我看来估计大半是因为嫌江丹红不理解自己护着她的一片苦心吧。”

“这么说的话,江丹红搞不好是见过彭善芳的,而且如果是以她们两个人的角色位置,一旦见面,估计也不会有多太平。”顾小凡感慨。

“回头关于江丹红的背景,也记得摸摸清楚,说不定能挖出什么来,她也算是咱们这次过来这边的一大收获了。”钟翰对这次的收获还比较满意。

顾小凡和他讨论了半天,说的差不多了才意识到高轩这么半天一直特别沉默的走在一旁,于是处于周到考虑,她特意扭头去问高轩:“高轩,你怎么看?”

高轩答非所问的笑着对她点点头,说了句:“小凡,你提高的真快,看来以后我得多寻找机会和你合作啊,不然相互提高的机会都被钟翰一个人给占了。”

钟翰拍了拍顾小凡的肩,半真半假的说:“不错嘛,行市见涨啦。”

顾小凡可不爱听这话,想都没想就伸手在钟翰伸手捶了一拳,完全没有注意到高轩看到她和钟翰这么熟稔的大闹时脸上纠结复杂的表情。

三个人离开周俊民住处之后,又分头去找平时在工作上和周俊民打过交道的同事、领导侧面的了解了一下情况。

周俊民的工作表现倒是让顾小凡他们多少有些感到意外,甚至有点刮目相看,比较他无论是外在形象,还是言谈举止,都略显粗野,带着一股子遮掩不住的匪气,之前的打工地点也一直频繁的更换,除了现在这里之外,在别处几乎没有连续工作超过三四个月的先例,但是询问他的领导和同事之后,这些人对于周俊民的工作表现却又都给出了非常积极的评价,说周俊民平时工作很认真,很少斤斤计较,并且为人比较热心肠,哪怕是轮休正坐在牌桌上玩兴正酣,如果其他司机打电话给他,说临时有事情,想要和他串个休,他也会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下来,很少有讨价还价或者求不动的时候。

建筑公司方面的相关负责人甚至还向钟翰他们透露,周俊民因为工作表现良好,公司已经有意愿向他提供长期的工作合同,之前他们征求过周俊民的意思,周俊民似乎也挺愿意签长期合同,在这里安顿下来的,正式通知他过来签合同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之内的事情,不会拖得很久。

问起江丹红这个人,平时和周俊民私下里有交往的几个工友倒是都认识,一说起来态度也都略显暧昧,其中一个人甚至有些艳羡的说,不知道周俊民到底走了什么桃花运,还是有什么特殊手段,居然找了一个比自己小了整整九岁的小女朋友,而且还生活起居、吃穿住行方方面面的照顾着周俊民,对他服服帖帖。

不过这些人里面,几乎没有人知道彭善芳的存在,更不知道周俊民是已婚的身份,其中有两三个人表示曾经和周俊民聊过,为什么他都已经三十五岁了,还没有成家,没有孩子,周俊民总是不太愿意提起来,一问就说,年轻的时候荒唐过一阵子,把自己给耽误了,后来就忙着打工赚钱,再后来就遇到江丹红了。说得大伙儿也一个劲儿的跟着感慨,说好饭不怕晚,他等到三十五岁,等来了江丹红这么个又年轻又疼人的女人,也算是值得了。

由于到这边来找周俊民的工作显然比他们之前预期的要顺利了许多倍,三个人在结束了走访调查之后,决定争取当天就返回a市,不在这边继续耽误时间,来的时候因为不敢确定到底需要花费多久才能找到周俊民,更不知道他的配合度高不高,所以钟翰没有敢提前买好返程的车票,现在决定尽快回去,三个人就得到车站去当场购票了。

第十七章 安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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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是,他们顺利的买到了三张回a市的火车票。

坏消息是,因为是当天傍晚的车次,预售票早早就已经放出去了,卧铺票早就销售一空,他们三个人买到了三张有座号的票都已经算是非常幸运的事情了。

虽然不太尽如人意,但是有票就比没票好,有座也比无座强,在没有飞机的情况下,火车是返回a市最省时省力的途径,而眼下对于他们来说,在这边多呆一天都是浪费,尽快赶回去处理剩下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

到了傍晚,三个人提前吃过了晚餐才进站上车,硬座车厢旅客比较多,也更加拥挤,所以顾小凡这一次没有买太多吃的东西带上来,事实证明她这么做是正确的,幸亏三个人出差都只是带了个随身的小旅行包而已,等他们三个找到了对应的车厢和座位号的时候,前前后后的行李架,甚至座位下面都被塞满了旅行箱、旅行包甚至纸箱之类的东西。

三个人的车票有两张是相邻的,另外一张则隔着一条走道,夏天本来就很炎热,车厢里就更加滞闷,三个人找到座位的时候,高轩走在最前面,最先找到了自己的位子,就是隔着走道的那个侧,钟翰和顾小凡的座位号码紧挨着,这趟车并非从本地始发,坐在他们对面的两名乘客应该已经坐了很久,状态十分放松,其中一位男士已经从头放松到了脚,一双运动鞋被脱得东一只西一只。空气里弥散着一股让人不大愉快的气味,顾小凡闻到了忍不住皱眉头,钟翰坐下之后脸色也不大好看,他比较委婉的开口提醒坐在对面的那位年轻男士。车厢是公共场所,希望能够注意小节,多体谅和照顾一下别人的感受,结果反被那个年轻男子白了一眼,理直气壮的表示既然是公共场所,别人也要尊重和照顾他的感受。

顾小凡也很无奈,旅途中最怕遇到这样的乘客,自己素质不高,没有公德,偏偏又没有触犯什么硬性的规定。别人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偏巧钟翰又是个出了名的爱干净,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更加郁闷。她在一旁叹了口气,从包里摸出面巾纸来抽出一张递给钟翰,虽然面巾纸上面的香味很淡。眼下也是聊胜于无,既然对方根本就不顾及周围旅客是不是被异味困扰,他们默默忍耐就已经是表现出了极大的尊重,实在是管不了用面巾纸轻掩口鼻会不会让那名放松到脚趾头的男性乘客觉得不舒服,不高兴了。

这种异味的困扰一直持续到了接近午夜,那名乘客终于在中途的一站下了车,他这一下车。周围的乘客或多或少的都松了一口气,周围的空气顿时也变得清新起来。顾小凡折腾了一白天,又在异味的“熏陶”下度过了半宿,这会儿也有些困倦了,头一点一点的打起了瞌睡,但是又睡得很不安稳。后来钟翰从旅行包里拿出来几件衣服,卷成一卷让她枕着,这才依靠着车窗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等她再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外面天光大亮。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姿势,腿垂在椅子下面,身子蜷缩着躺在那张不长的两人座椅上头,脑袋下面枕着的还是钟翰的那几件衣服,虽然姿势不怎么舒服,但是比坐着睡还是要好过很多。

那钟翰呢?他跑哪儿去了?顾小凡一彻底清醒过来,立刻想到了这个问题,连忙一骨碌坐起身来,扭头一看,发现钟翰就在座位旁边,站在走道上,侧身靠着椅背,双臂抱着怀,不知道是闭目养神还是在打瞌睡。坐在走道另外一侧的高轩也微微低着头,看样子睡得还挺沉似的。

顾小凡的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自己枕着的那几件衣服,然后又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生怕自己睡得太熟,万一有一个不小心,流了点口水在钟翰的衣服上那可不得了,摸过之后她总算放了心,同时脸颊上被压出来的衣服纹路也让她意识到自己肯定已经这么躺下睡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自己睡了多久,钟翰自然就站了多久,而且他的腿上还有个没有完全愈合的伤口,一想到这个,顾小凡就觉得心里头别提多过意不去了。

“钟翰,钟翰,”顾小凡伸手拉了拉钟翰的衣襟,轻声招呼他,“你站了多久了?我睡得差不多啦,站一会儿,换你躺一下吧!”

钟翰睁开眼睛,眼睛里有明显的红血丝,看样子这一夜应该都没怎么休息,他看顾小凡坐起来了,就把自己的那一卷衣服拿起来,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没有让顾小凡起身,而是把那卷衣服塞给顾小凡,对她说:“我这么大的个子,这椅子怎么都不够长,你睡着的时候我去找车长排了卧铺补票,估计天亮以后下一站就能腾出来不少铺位了,呆会儿到那边再补觉吧。喏,这几件衣服你先拿回去,洗干净晾干了,我再过去你那儿取就行了。”

“知道了。”如果是别人提出这样的要求,顾小凡肯定会撇嘴,不过这个人是钟翰,反倒显得正常了,更何况人家干干净净的衣服拿出来,又是放在窗边给自己枕着,又是放在椅子上让自己枕着,一夜下来已经变得皱皱巴巴的,就算他不主动提出来,自己也会想要帮他洗一洗,表达一下感谢的。

钟翰站了大半夜,也实在是累了,坐下来之后就一直闭目养神,似乎是睡着了,顾小凡就安安静静的在旁边坐着,窗外飞快闪过的沐浴在晨曦之中的景色,看着一片草地和树林渐渐退出了视野,火车途径一个小村子,朝霞蓝田和农家小院的烟囱里冒出来的炊烟,看了让人觉得心里有一种别样的安逸。

又过了一会儿,经停了一站,列车再次开动之后,乘务员走过来告诉他们卧铺车厢有了空位,申请补买卧铺票的旅客按照顺序已经轮到了他们,顾小凡赶忙叫醒钟翰和高轩,三个人跟着乘务员去办理了补票手续,来到了卧铺车厢。

钟翰确实是累坏了,到了卧铺车厢之后直接就爬上了他的那张中铺,躺下没一会儿就睡着了,睡得很沉,呼吸深长缓慢,顾小凡和高轩也都躺下来舒展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顾小凡因为前一天晚上尽管不那么舒服,好歹也是半躺着睡了半宿,在卧铺上躺了一会儿睡不着,索性就爬下来,坐在走廊的茶座上头望窗外,过了一会儿,高轩也爬起来,下来坐到顾小凡对面的位置上。

“小凡,你怎么下来了?不再休息休息了么?”高轩坐下来,递给顾小凡一瓶矿泉水,自己也扭开一瓶,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了大半瓶,开口问顾小凡。

“我昨天晚上躺椅子上睡过了,现在一点儿都不困,你怎么也不睡了?要是肚子饿的话就去餐车那边吃东西吧,我等钟翰就行了。”顾小凡看高轩的精神头儿也挺足的,似乎也睡足了,就随口和他客气了一句。

高轩摆摆手:“没关系,我这么大个人了,晚吃一会儿也饿不坏,陪你一起等,没道理我一个人去吃饭,让你为了等钟翰,一个人饿着肚子呀。”

“我不饿,钟翰把位子让给我,自己站了半宿,再让他多睡一会儿吧,时间差不多了就算他不自己醒,我也得把他叫起来,他胃不好,本来这两天就饮食不规律,回头可别在车上犯了胃病,有没有药,那可就难受了。”顾小凡说。

高轩讪讪的扯了扯嘴角,语气有些遗憾的说:“可惜咱们没有买到三张连在一起的票,不然的话我也站一站,你至少可以睡一张长椅子,舒服一点。”

顾小凡听他这么说觉得听不好意思,连忙摆手:“那可不行,钟翰一个人站着我都觉得特别过意不去了,幸亏没再加上一个你。”

高轩笑笑,没说话,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问顾小凡:“听倪然说,你那个相亲的对象是个搞摄影的,你没怎么看上人家?”

“哎呀,倪然这人!怎么什么都往外说啊……”顾小凡窘得一张脸涨得通红,“什么事儿只要她知道了,你肯定很快就知道消息了似的。”

“没有没有,倪然就是随口提了一句,是我跟她特意打听的,”高轩说话的时候直直的盯着顾小凡,“我和倪然就是一般同事,没有什么特殊交情,就是听到关于你的事情,我就会比较想多打听几句,你不介意吧?”

该说介意还是不介意呢?顾小凡也有点拿不准,她觉得自己介意的是相亲本身就是比较私人的,再加上遇到崔晨那么奇怪的一个人也挺让人摸不到头脑,高轩开口打听让她觉得有点尴尬,但是换成别人来问,比如汤力、唐弘业什么的,她也是一样。

“不介意,就是觉得一点小事而已,不值一问。”顾小凡只好故作淡定的摆了摆手。

高轩看着顾小凡,忽然有些惆怅的叹了一口气,说:“不知道是不是年纪比较大了的缘故,最近想要安定下来的那种念头,越来越强烈了。”

第十八章 赶苍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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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的,安顿下来之后可能工作和生活也会变得更安心吧。”顾小凡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高轩想要安定下来的这种想法,毕竟高轩比自己还要略大一两岁,确实也是到了应该安顿下来的年纪。只不过现在听到他对自己说这番话,顾小凡的心境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是放在一年前,她肯定会心如擂鼓,又紧张又激动的偷偷出一手心儿的汗,现在听到他这么说,却只是在心里为自己过去的那份心情唏嘘一下,并且很清楚的知道,那个陪高轩安定下来的人,不会是自己,自己也已经不再盼望着成为那个人了。

“那你呢?有没有想过找个喜欢的人,也安顿下来?”高轩问顾小凡。

顾小凡被他这么当着面问出来,有点不太自在,摆弄着手里面的矿泉水瓶,笑了笑,轻描淡写的说:“想是肯定想,不过也不太着急,感情的事要看缘分嘛。”

“这个就分怎么看了,缘分都是些虚无缥缈的东西,而且还要看当事人怎么去定义,”高轩也对她一笑,说话的神态看上去有些认真,“有的人可能觉得非要两个人一见面,四目相对就立刻电光四射,那样才算有缘分,也有人觉得茫茫人海。能相遇,能相识,能在一起工作朝夕相处,这都已经是很深的缘分了。就看你更倾向于哪一种,你说对不对?不过小凡呐,有句话可能说出来不那么好听,我没有别的意思,你千万别介意。你是那种特别耐人品味的类型,认识的越久才越能知道你的好,但是你的年龄也确实没有什么优势了,要是在不着急,以后的市场也会越来越窄,优秀的好男人一旦错过去了可就没机会回头再找回来。所以要我说。你倒是应该着急一点儿,找个也想安顿下来的男人,最好是认识时间久一点,彼此知根知底的,比起亲戚朋友胡乱介绍的相亲对象肯定要靠谱得多。”

“要我说啊。爱情这种东西就像吃饭一样。小凡,水给我喝两口。”

高轩说完,顾小凡正不知道该如何回应的时候,她的头上方传来了钟翰带着睡意的声音,她抬头一看,钟翰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略微有些睡眼迷蒙。趴在中铺上面,正伸手示意她递水过去呢,顾小凡连忙把手里的矿泉水给他递过去。

钟翰咕嘟咕嘟的一口气喝了半瓶,然后才懒洋洋的继续方才自己插嘴的那个话题:“爱情么,和刚出锅的菜一样,最重要的就是那股热气儿。没了那个温度,味道就不如从前了,要是放冷了,回锅再热热,出来也不是最初自己喜欢的那个味儿。所以我是赞成高轩那个观点的。身边人可能比相亲对象靠谱,不过呢,最好是找个不仅仅是朝夕相处,最好还是日久生情的,温度从低到高,恰好升到足够的时候,水到渠成的在一起,比回锅热冷菜好一些。”

听钟翰说回锅热冷菜,高轩笑了,虽然脸上是笑着,眼神里的温度却不高,他看着钟翰,半真半假的忽然问他:“哎?钟翰,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觉得好像有点弦外之音似的呢?你不会是借着我和小凡聊天的这个话题,想要毛遂自荐吧?”

“瞧,思想复杂了吧?”钟翰笑呵呵的回应高轩的疑问,“我这个人讲话其实向来还算是挺直抒胸臆的,我要是想毛遂自荐,我就肯定会直接说出来,小凡的性格我太了解了,绕来绕去,一点帮助没有,反倒把她绕晕了。再说,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要氛围没氛围,要情调没情调,要私密感也没私密感,哪有傻子会那么不分场合的在火车卧铺车厢里面找人谈感情的,你说是不是?”

高轩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钟翰在铺位上面伸了个懒腰,忽然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想一想,抛开其他的东西不谈的话,毛遂自荐的资格,我倒好像真的都具备。”

“行了,你俩要是都不睡觉了,正好作伴聊天吧,我又有点儿困了,上去躺一会儿。”顾小凡听钟翰和高轩的对话说得越来越直白,不仅有些心惊肉跳的,她很怕高轩会话赶话说到这个份上,万一直接把话挑明了,说白了,那未免也太过尴尬,索性推说困了,爬到自己的铺位上面闭眼装睡,回避话题。

“钟翰,说起来,这一转眼你也到咱们刑警队九个多月了吧?还真快,这戴煦一来,你都从新同事变成老同事了,”顾小凡借口困了爬上铺位睡觉之后,高轩和钟翰之间的话题却并没有就此结束,钟翰慢悠悠的从中铺是下来的功夫,高轩就已经又开口和他聊了起来,“现在回头想想,感觉好像小凡当初到局里来实习那会儿也才过去没有一两年似的,结果真的一算起来,我认识小凡这都有好多年了,以后日子还久,你跟我们大家还有的是时间慢慢增进了解。”

“对,你这话说的特别对。”钟翰的语气听起来好像对高轩的话特别赞同,“了解一个人,还真是又和时间有关系,又和时间没关系。有些人认识了一辈子,彼此之间的了解可能也就只是停留在表面,深层一点的就都一无所知了,但是有的人呢,可能认识的时间不算特别长,但是有心的话就可以有一辈子的时间去逐渐的加深彼此的了解。我来队里的时间比较晚,所以更得奋起直追才行呢。”

钟翰说完之后,高轩没有立刻出声,顾小凡躺在卧铺上面闭着眼睛一边装睡一边听他们两个说话,心里面有些埋怨自己脑子不够聪明。她能听得出来高轩和钟翰两个人之间的对话里面都埋着各自的潜台词,高轩的意思顾小凡猜也能猜个大概,但是钟翰呢?在明知道自己对高轩的事情已经看开了之后,他现在还故意在高轩面前扮演竞争对手的角色。是像以前一样,出于帮自己在高轩面前争一口气的目的?可是这样做还有什么必要么?

假如不是这样的话,难不成钟翰他……顾小凡连忙在心里叫停了自己的第二种猜测,告诉自己想一想彼此的各方面条件,想想钟翰的个性,怎么想都觉得绝对没有那种可能。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里觉得乱哄哄的,怎么都淡定不下来。

“钟翰,我猜以你这么好的条件,喜欢你的小姑娘肯定挺多的吧?现在的女孩儿多勇敢啊。追起喜欢的男人来一点儿都不含糊,将来谁要是做了你的女朋友岂不是会很累?就像守着一块奶油蛋糕,生怕被苍蝇给落上似的。”顾小凡闭着眼睛心烦意乱的功夫,沉默了一会儿的高轩又开口了,语气听起来轻飘飘的。仿佛和钟翰关系很亲密,所以随口在调侃他,和他开玩笑似的。

“当然不需要了,蛋糕是死物,人可是活物,蛋糕招了苍蝇不会自己赶这个说得过去,人么。自己招惹的苍蝇当然也得自己负责轰干净,这才是对自己负责,对自己的另一半负责的态度。”钟翰很快就做出了回答,并且语气听起来十分认真,“好男人都是自备苍蝇拍的。”

不知道是因为钟翰这种认真回答的态度,还是因为他说出来的回应的话。高轩半晌都没有再开口说什么,顾小凡原本还偷偷的竖着耳朵想听他们说些什么,等了一会儿谁都没再开口,她不知不觉之间就真的睡着了。

睡了不知道多久,顾小凡醒了。在铺位上翻了个身,一睁眼,正对上钟翰的目光,她被猛然吓了一跳,本能的想要坐起来,却忘了自己在狭窄的中铺上头,刚坐起来一半,头就撞在了上铺的床板上,疼得她哎呦一声,赶忙弓着腰揉自己的额头,顺便有些埋怨的对站在卧铺旁边的钟翰说:“你一声不响的站在那儿干嘛呢?差一点儿没把我给吓死!”

“我本来是想问问,你到底打算装睡到什么时候,结果发现你居然真睡着了,正犹豫要不要叫醒你呢,你就醒了,还反应那么大,我也被吓了一跳。”钟翰一脸无辜的冲顾小凡一摊手。

“嘘……”被他说出“装睡”这两个字,顾小凡尴尬的连忙打量别处。

“不用看了,高轩饿了,先去餐车吃饭,听不到我拆穿你装睡的事儿。”钟翰知道她担心什么,替她解答了疑问。

“几点了?”顾小凡赶紧看看手表,发现已经是中午十一点多了,“呀,都已经这个时间了,那你怎么不跟他一起吃饭去啊?你早晨也没吃东西吧?”

“反正已经没吃了,也不怕多等你一会儿。”钟翰倒是不太在意这个问题。

顾小凡觉得自己的心乱跳了几下,又想起来方才钟翰和高轩之间的对话,整个人没来由的拘谨起来,清了清嗓子,从卧铺上爬下来,对钟翰小声说:“其实我都已经看开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方才还像以前似的故意刺激他干嘛,我现在都生怕他再往前面走一步,就想不了了之,大家面子上都好过,这样最理想了。”

钟翰盯着顾小凡,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然后耸耸肩:“我以为他有所表示,你再拒绝他,这样对你来说会比较过瘾呢,既然这样,下回我就不帮你了,你自己看着发挥吧。”

顾小凡听他这么说,心里头有点涩涩的,似乎是有点失落,又说不清楚,但她察觉到钟翰似乎也不大高兴,赶忙对他说:“我知道你是好心帮我,我心里头有数儿……”

“但愿你是真有数吧。”钟翰看她支支吾吾的样子有些好笑,摆摆手,“走吧,咱们俩也去吃点东西。”

第十九章 缩小范围

这趟类车到达a市的时间是晚上七点多,三个人出这一趟远门回来都觉得很疲乏,便谁也没有张罗吃晚餐的事情,出了车站之后高轩提出叫出租车回家,顺便捎上顾小凡,被顾小凡以两个人并不顺路为名婉言谢绝了,于是他便一个人先拦了一辆出租车离开,离开的时候似乎不是很开心,不过顾小凡没有注意到。

“你肯定不打算回家,是想去单位吧?”等高轩走了之后,顾小凡问钟翰,“你要是也打算回家,方才高轩问我要不要和他坐一辆车的时候,你肯定就会说咱们两个顺路,让我和你一辆车什么的,可你一声没吭,我就猜到你不回家!”

钟翰略微有些惊讶的打量了她一遍:“可以啊,观察能力见涨嘛。不过你这次也算是歪打正着了,我方才没吭声,是你在火车上给我提的要求,你不是怕把他刺激得直接有所表示,到时候同事之间相处尴尬么?”

“哦。”顾小凡点点头,别的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的跟在钟翰身旁。

两个人回到公安局的第一件事就是调查江丹红的身份信息。根据周俊民朋友那里得到的信息,江丹红小周俊民九岁,周俊民今年正好三十五周岁,这样一来,就算加上女人少说个一两岁的可能性,江丹红的实际年龄也应该是在二十四到二十六岁之间,可是从公安局内部的户籍网上,名字叫做江丹红的女性全国大概有百十来个,可是年龄相符合的人里面却没有一个是和他们刚刚才打过交道的那一位,就算把年龄上下再多放宽几岁,下至十八,上至四十岁的大区间里面,他们也仍旧没有从这几十名“江丹红”里面找到他们想要找的那一个。

“是不是周俊民和他那个女朋友合伙骗了咱们?”顾小凡本来以为摸底江丹红应该不是什么难度系数特别高的事情,没想到才刚想查一下她的基本信息就已经碰壁了,“会不会是他故意告诉咱们一个假名字。误导咱们?”

“不能说完全没有这个可能性,但是几率不大,毕竟咱们也不是只接触过他们两个,在那边咱们询问过的人加在一起也有十几个。他们不管熟悉程度怎么样,大多数都见过也认识江丹红,你觉得周俊民有那么大的胆子,提前和那么多人串好口供,让他们帮着撒谎,统一口径,一口咬定‘江丹红’就是那姑娘的真名实姓么?”钟翰到不觉得周俊民在这件事上撒了谎,只不过出于谨慎客观的考虑,他没有百分百的否决掉顾小凡的怀疑,“我觉得更有可能的是。不光是咱们,恐怕周俊民本人也是被蒙在鼓里的,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女朋友到底是谁呢。”

“那可就不好办了,咱们除了知道那个‘江丹红’长什么样子,别的一点儿掌握都没有。光是靠长相想要挖出来她的真实姓名,那得花多少时间啊。”顾小凡有些发愁,“得想办法缩小一下范围才行,可是又不能惊动周俊民。”

“对,不管周俊民自己到底对江丹红的假身份知情还是不知情,都先不要惊动他,至于缩小范围。未必就没有办法。”钟翰胸有成竹的说。

顾小凡一听,连忙重新打起精神来:“那你快说说,别跟我卖关子啦!”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你发现的呢,江丹红的口音。”钟翰提醒顾小凡,“口音可以伪装,但是想要伪装得惟妙惟肖。能把当地人也唬住,完全听不出来,那可就不太容易了,你连她是a市附近地区的人,但不是a市本地人都听得出来。我觉得这个范围就比较好划定了,江丹红除非是专业的演员或者曲艺工作者,否则把一个小地方的口音模仿的一点破绽不露,我觉得她应该还没有那种功力。”

“对啊,我方才被江丹红的假身份给绕进去了,忘了一个人的名字身份是假的,不代表她身上所有的东西都是假的!”顾小凡被钟翰这么一提醒,顿时觉得豁然开朗,“对!这样一来,我至少可以把范围局限在a市周围,以x县为圆点,年龄区间暂时定在二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这样一来范围就小很多了!”

“那咱们现在就开始吧。”钟翰点点头,同意顾小凡的意见,虽然这样一划定范围,比起大海捞针来确实已经好了不少,但实际的工作量还是很大的,所以他当然不会把事情丢给顾小凡一个人去处理。

两个人简单的分工了一下,便开始了枯燥的筛查工作,一直忙到夜里十一点,在顾小凡不知道第几次偷偷的打呵欠被钟翰发现之后,才结束了工作,把余下的事情留着第二天再继续,二人合乘一辆出租车离开公安局回去休息。

第二天一早,人都到齐了,高轩得知前一天另外两个人没有直接回家休息,而是继续回局里工作的事情,嘴上说着过意不去的话,神情倒是很自然。

钟翰告诉他们周俊民的妹妹周艳一大早给他打了电话,说是哥哥打电话回来,说请了假回来还得等两天,让她拿着备用钥匙先带着公安局的人去他的家里面检查情况,免得为了等他耽误太多时间,顾小凡知道高轩和钟翰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还像平时一样做好了自己和钟翰一起过去的准备,没想到高轩这一次却一反常态的主动提出他可以和钟翰一起过去,让顾小凡留下来,继续做前一天晚上没有完成的排查工作,钟翰也没有什么异议,顾小凡便答应下来。

钟翰和高轩出发后,顾小凡对着电脑发了一会儿呆,想着怎么在不错过目标的情况下再把目标缩小一下,毕竟a市的本市人口就几百万,其中二十岁到三十五岁之间的女性也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前一天从全国范围内局限到了a市附近,让人觉得松了一口气,但是今天再看看工作量,又觉得范围还是太大了。

可是怎么才能准确而又有效的缩小范围呢?顾小凡有些挠头。

普通人估计不会无缘无故的要弄个假身份跑去外地生活,因为没有必要,那么什么人会觉得用假身份生活是非常必要的呢?答案有两个,一个是犯罪在逃,为了躲避抓捕,掩人耳目的,另外一个是身上背负着什么未必够得上犯罪,但是很有可能已经违法,或者在道德上十分不光彩,因此不得不用个假身份来遮羞的。

所以如果可以先考虑筛查之前划定好的地区范围内,所有年龄相符,之前有过违法犯罪记录,留过案底的人,说不定会有所收获。

顾小凡是这么想的,但是还有点拿不定主意,她已经习惯了有什么事儿都和钟翰商量一下,如果钟翰也赞成,觉得可行,她才会感到心里踏实,否则就总觉得没有什么把握似的,不过眼下钟翰和高轩出现场去了,她也实在是不想特意打电话过去征求意见,让人觉得自己一点主见都没有。

纠结了一会儿,顾小凡还是决定自己做主拍板一次,按照自己的推测,先把范围局限在了有过违法犯罪记录的那部分适龄女性身上,一下子把范围从几十万缩小到了几千人,即便几千人也需要花费一番功夫,但这已经是很大胆的一步,顾小凡生怕自己判断有误,不敢稍有大意,仔仔细细的在这几千人的范围内排查起来,连午饭都没有顾得上吃,还是韩乐乐过来找别人有事,发现她一直在忙着,特意出去帮忙带了一份盒饭回来,这才解决了顾小凡的午餐问题。

午饭时间刚过,钟翰就特意赶回来一趟,给顾小凡带来了一个笔记本电脑。

“这是彭善芳在家里一直使用的笔记本电脑,我和周俊民通过电话,他确认平时彭善芳都是抱着这台电脑聊天的,还给电脑设了密码,连他都不让用,”钟翰把笔记本电脑交给顾小凡,“密码周俊民也不知道,你可以叫戴煦帮你,如果运气好的话,彭善芳应该没有清理过电脑里面的聊天记录。”

“戴煦知道怎么破解密码?”顾小凡之前倒不知道戴煦还有这种本领。

钟翰撇撇嘴:“这么说吧,旁门左道的东西,他兴趣可大着呢。”

“那江丹红真实身份那边……”顾小凡结果笔记本电脑,有些犹豫。

钟翰摆摆手:“反正范围很大,一时半会儿也弄不完,先搞定聊天记录吧。”

“对了,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说,排查范围我自作主张的又给缩小了一大圈。”顾小凡有些忐忑的把自己的决定和原因说给钟翰听,她知道钟翰一向鼓励她勇于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想法,要对自己有自信,所以对于她而言,现在真正让她感到紧张的是自己的决定到底会不会得到肯定,是不是正确的。

钟翰听她说完,表情变得特别严肃,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顾小凡看他这幅样子,心里面不由感到更加紧张。

“顾小凡,”钟翰很严肃的叫出了顾小凡的名字,看顾小凡紧张的就差没有屏住呼吸的样子,终于忍不住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聪明!看来以后我真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第二十章 聊天记录

得到了钟翰的称赞,顾小凡觉得心里头一下子就踏实了,并且心情大好,钟翰留下了彭善芳的笔记本电脑之后就又匆匆忙忙的离开了,说是周俊民家里那边正在进行现场勘查,用来确定那里有没有可能是彭善芳遇害的第一现场。

钟翰离开之后,顾小凡把排查江丹红真实身份的事情暂时搁置在一旁,给戴煦打了个电话,戴煦听说这边的情况之后,立刻动身赶回距离,好在原本他就在距离公安局不远的地方,只花了十几分钟就已经出现在了刑警队的办公室里。

“我这么一个电话就把你给叫回来,没耽误你们那边的事儿吧?”顾小凡看戴煦满头大汗,知道他肯定是接了电话立刻往回赶,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连忙给他递面巾纸,让他擦擦汗,又倒了杯水给他喝。

“不耽误,我现在本来就是‘补丁’,哪儿需要我,我就帮哪里。再说那边有唐弘业和汤力盯着,本来也足够了,没事儿的。”戴煦确实又热又渴,咕咚咕咚的喝光了一大杯水,接过面巾纸抹掉额头和脖子上的汗水,大大咧咧的随手从旁边拉了一把椅子就坐在了顾小凡的旁边,摆弄起彭善芳的那台笔记本电脑来。

彭善芳的这台笔记本电脑看起来用得年头也不短了,键盘有些脏兮兮的,好几个字母键都已经磨损的很严重,电脑本身也是比较老旧的样式,并没有笔记本电脑自带的摄像头,电池也被抠掉了,从电池槽里已经有不少灰尘积在那里来看,这台电脑被抠掉电池的时间也不短了。

这两个细节倒也算是从侧面印证了周俊民之前提到的两个细节,一个是他提前回家撞见彭善芳跟人聊天,有一个额外的摄像头,亮着红灯,另外一个就是关于彭善芳发现他突然回家。慌乱之中通过拔掉电源来关电脑。

“这台电脑是什么人的?把这个人的个人信息,还有跟这人关系比较亲近的亲人之类的个人信息都给我看看,我瞧瞧咱们能不能先蒙一下,万一要是能把密码给蒙出来。就省力气了!”戴煦给笔记本电脑插上电源,按下开机键,这台老旧的笔记本电脑发出嗡嗡的声响,听起来很吃力似的,等到电脑的屏幕上显示出了输入开机密码的提示时,戴煦开口向顾小凡索要起了机主信息。

顾小凡连忙把彭善芳和周俊民的个人信息拿给戴煦看,顺便把这对夫妻的情况简单的给他介绍说明了一下,包括周俊民怀疑彭善芳网恋外遇,彭善芳把电脑、手机这一类东西都加了密码,防止被周俊民偷窥到什么的这些情况。

听完之后。戴煦也有点犯难的挠了挠头:“这样的话可就不太容易了,原本我还想说,先从这个彭善芳的生日开始试,然后她老公的生日,两个人的结婚纪念日。或者彭善芳父母的生日之类的,听你这么一说,这些肯定都没戏,她老公又不傻,假如彭善芳把密码设成那种常规的数字规律,恐怕早就被她老公给破解了。对了,这台电脑上面的指纹取过了没有?”

“取过了。钟翰说让你放心的摆弄,上头需要提取的痕迹都已经提取过了,而且也得到了彭善芳丈夫的许可,周俊民说随便怎么弄都行,弄坏了也不要紧,反正彭善芳的东西他都不想留下了。”顾小凡把钟翰告诉自己的转述给戴煦听。

戴煦听了。嘿嘿一笑:“弄坏了可不行,他不在乎,咱们可在乎着呢。”

顾小凡听了他的话,愣了一下,然后问戴煦:“你说。如果我怀疑周俊民嘴上说着把电脑弄坏了他都不在意,其实心里面巴不得咱们为了破解密码,把电脑给搞坏,这样就没办法从里面得到任何东西,这样会不会有点太阴谋论了?”

“阴谋论谈不上,这个社会上,谁的肠子不是弯的啊,每人都有每人的算计,只不过有的人算计是想坑你,有的人算计是自保,有的人算计可能是为了你好也说不定,你说是不是?”戴煦一边摆弄笔记本电脑,一边随口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点点头,戴煦这个人长得人高马大,平时的言谈举止又总是非常的粗枝大叶,不拘小节,没想到说起话来居然这么通透。

不过顾小凡没说出来,一来她和戴煦还没有熟悉到那么直白的去夸赞人家也不会不好意思的地步,二来戴煦很专心的在捉摸破解开机密码的事情,她也不好意思打扰,就认认真真的在一旁看着,戴煦需要她帮什么忙她就立刻提供帮助。

顾小凡对电脑这些东西就属于刚刚扫盲的知识水平,日常的操作马马虎虎没有问题,但是再往高深一点的水平上说,那就完全是一片盲区了,所以她能帮得上戴煦忙的地方也不太多,到后来干脆戴煦闷头摆弄彭善芳的笔记本,她继续筛查江丹红的真实身份,两个人并排坐在办公桌旁,各自忙各自的,谁也不打扰谁。中间韩乐乐难得比较清闲,又溜过来这边找顾小凡,发现她还在忙着,没好意思打扰她,索性就凑热闹的在一旁看戴煦怎么破解那台笔记本电脑的开机密码。

过了一会儿,戴煦终于伸了个懒腰,胳膊一伸,拍了拍专心致志筛查江丹红身份的顾小凡:“密码的事情我都搞定了,你过来看看吧!”

顾小凡一听,连忙凑过去,原本她以为戴煦是把登录密码给破解了,结果一看才发现,何止是登录密码,他连彭善芳聊天软件的密码都一并给破解了出来,现在聊天记录的页面就打开在桌面上,上头密密麻麻好多和彭善芳聊过天的账号。

“你的效率也太高了!”顾小凡当即毫不吝啬的给戴煦竖起了大拇指。

“那当然,做‘坏事’肯定是要效率至上的么,我当初就是因为效率高,所以才能趁着钟翰出门不在宿舍的空当,把他电脑的密码给破解了的。”戴煦说起这件事来,忍不住嘿嘿嘿的笑了出来,显得十分得意。

韩乐乐在一旁连忙好奇的问:“你破解钟翰的电脑?里头有啥秘密啊?”

“当然啦,不然我破解了干什么!”戴煦点点头。

“什么秘密?你说说嘛!”韩乐乐一听,更加感到好奇了。

戴煦还没做出任何反应,顾小凡就已经抢先开了口:“乐乐,咱们别乱问了,你这么追着问,戴煦不告诉你又不好,告诉你的话,就等于是不尊重钟翰的隐私,如果秘密被传出去,好多人都知道了,那还能叫秘密了么?”

“戴煦,你觉不觉得有个人袒护另外一个人的举动太明显了?”韩乐乐见顾小凡这样,立刻笑得一脸暧昧,一面冲顾小凡挤眼睛一面问戴煦。

戴煦只笑不说话,顾小凡雷声大雨点小的伸手拍打了韩乐乐一下,然后就把注意力重新落到了聊天记录上面,韩乐乐也凑在一旁跟着看。

聊天记录是从最近一次的对话时间到最远一次的顺序排列的,顾小凡看了一下最后一次彭善芳登录账号与人聊天的时间,是一年零一个月之前,最后的聊天对象从谈话内容来看,应该是个男人,不过对话内容并不多,从谈话的内容来看,两个人的熟悉程度也很低,其中那个男人提到自己的家乡是南方一个以风景优美,四季如春而著称的小城,彭善芳似乎很感兴趣,主动提出以后有机会要去那边旅游,而男人也立刻非常殷勤的表示,如果彭善芳愿意过去玩,他愿意亲自做地陪,好好的招待招待彭善芳,两个人也正好能够见一面。

这个男人的提议,彭善芳只是虚应而已,没有具体的和对方约定见面,之后两个人就再没有其他的聊天内容,不知道彭善芳和这个人这一番无关痛痒的对话,到底是她失踪前的最后一次聊天,还是最后一次使用这台电脑。

“这个好办,你们俩继续看,我用别的电脑帮你们查一下这个账号最后的登录时间和地点。”这个问题难不倒戴煦,他又确认了一遍彭善芳的聊天账号是多少,然后就起身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开始查彭善芳聊天账号的登陆地点、时间这一类的信息。

破解密码对于戴煦而言都不是难事,想要确认一个聊天账号最后几次的登陆地点和时间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很快戴煦就调出了彭善芳聊天账号的最后登录情况。

“小凡,你们能确定死者就是彭善芳吧?”他挠挠头,盯着自己的屏幕问顾小凡。

“嗯,我们能确定死者就是彭善芳本人,昨天晚上我们出差回来到办公室的时候,法医那边关于死者dna和彭善芳父母、兄姐dna的比对结果就出来了,可以确定他们是直系血亲,也就是彭善芳本人。怎么了?”顾小凡有些疑惑的问。

“她最后一次登录的时间是三个月以前,登录方式是手机登陆,登陆地址是在外省……这人都白骨化了,肯定死亡时间远远不止三个月……”戴煦一边说一边抬头朝顾小凡那边看,这一看倒把他看愣了,顾小凡和韩乐乐两个人都脸色绯红,“你们两个怎么了?”

第二十一章 关系ai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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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乐乐笑得有点尴尬,指了指电脑屏幕,对戴煦说:“你自己过来看看吧。”

戴煦被她说得更加好奇,连忙凑过去看看,他这一过去,顾小凡和韩乐乐就都齐刷刷的闪到一旁去给他让出空间来,让他有些摸不到头脑,抓了抓后脑勺,一屁股坐下来开始开始浏览器屏幕上的那个聊天记录来。

迅速的浏览了几页之后,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韩乐乐和顾小凡两个人看了一会儿之后就会变得面红耳赤了,要不是他自认为练就了一张厚脸皮,换成他们那个出了名脸皮薄的哥们儿安长埔,估计这会儿也得和顾小凡他们一样面红耳赤。

“好家伙,这个彭善芳可真是够荤素不忌的啊,在网上跟人聊天,都聊得这么色香味俱全!这男的就是你们要找的她的那个情夫么?”戴煦又溜了几眼那些聊天内容,彭善芳和那个男网友聊天的用词看上去关系很亲密,除了一些调侃或者调情的对话内容之外,其中还夹杂着许多荤段子,而且不止是那个与她聊天的男人主动开h腔,还有很多是彭善芳自己主动挑起来的,抛开有没有什么金钱上面的往来不谈,就单纯是看了这样的内容,除了让人有些脸颊发烫之外,想要说彭善芳和对方的关系是单纯的,恐怕也没人会相信。

“不好说,可能是,而且就算是,也只是‘之一’而已。”顾小凡用手当扇子在给自己发烫的脸颊扇了扇风,尽管自己做的是一份据说需要百无禁忌的工作,不过到底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姑娘,别说结婚嫁人。就连恋爱都还没有正儿八经的谈上一场,现在看着满屏幕看似隐晦实际上却很直白的对话内容,她实在是觉得尴尬得不得了,韩乐乐这个来凑热闹的也是和她一样。

“敢情还有其他的呢?”戴煦一愣。又转回头去随手点开了几个看网名和头像就知道是异性的,果然发现他们之间的对话都充满了**,“这个彭善芳也未免太广撒网了吧?就是不知道这里头有多少是拿嘴哄的,有多少是发展到了现实里面来的,人际关系越复杂,想要捋顺清楚可就越费劲儿了。”

“那有什么办法呢,你想想,除了激情杀人,凡是被谋杀的,有几个是人际关系特别单纯的?”这方面顾小凡倒是早就看开了。

“算了。这事儿啊,还是交给我吧,你不是还有别的事儿么,该干嘛干嘛去吧,我怕你再多看一会儿就该自燃了。回头钟翰回来了,我跟他那边没法儿交代嘛。”戴煦大大咧咧的拍了拍顾小凡的肩,让她不用再纠结这些聊天记录。

顾小凡当然乐不得把这个事情让出去,当下也没顾得上分辨戴煦那句玩笑话到底是表达什么意思,连忙松了一口气,继续去筛江丹红的真实身份去了。

韩乐乐一开始还凑热闹的跟着戴煦一起浏览聊天记录,结果后来终于是受不了彭善芳和网上诸多男网友之间那些**不清的对话内容。跑回自己的办公室去,顾小凡则埋头于数不清的照片和户籍信息里面,忙得头昏脑涨,等钟翰他们出现场回来的时候,她看屏幕看得眼睛都有些花了。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收获?”钟翰一进办公室,看到顾小凡还在对着电脑全神贯注的做排除。而戴煦则正站在打印机旁边,等着机器一张一张的吐纸出来,彭善芳的那台笔记本电脑就正和打印机连在一起,他便朝戴煦走了过去。

戴煦抬头一看是他,二话不说直接把手里面已经打印出来的那一沓a4纸塞给钟翰:“你自己看看吧。考验你脸皮厚度的时候到了,这部分是已经打印出来我都装订起来了的,要是觉得不过瘾,这边还有,等都打印完了我一遭给你。”

当初钟翰让顾小凡把戴煦叫过来,本身就是为了破解密码,顺便搞定聊天记录的事情,所以这些纸上面是什么内容,其实他并没有特别多的意外,接过来看了看,却也因为彭善芳与人聊天的内容太过劲爆而时不时挑眉表示一下惊讶。

“这可真是够火辣的!”钟翰迅速的看过那几页纸上面的内容, 又看戴煦把其他的那些分门别类的用订书器装订起来,便问,“一共几个人?”

“你手上的那是两个,我这边刚订起来的是三个,不过这五个是我目前整理出来的五个和彭善芳来往最密切,聊天内容除了少儿不宜之外还涉及到金钱往来之类的,要是单纯找和彭善芳言语**的异性网友,估计在她的聊天账号里面随随便便一抓就是一大把。”戴煦把自己手上的那三份也递给钟翰。

钟翰对他点点头,回到自己桌边坐下来,迅速而又认真的浏览起来,又拿起笔筒里面的一直荧光笔,时不时的在聊天记录上面标注一下。

“对了,高轩哪儿去了?”戴煦知道钟翰是和高轩一起出去的,现在看他一个人回来了,便探头探脑的朝办公室外面看了看,然后弯下腰,胳膊撑在钟翰办公桌旁,低声问,“怎么样?你们两个人一起出去,他没出什么幺蛾子吧?”

“本身他让笨蛋留下,自己跟着我一起去出现场,这就是他的‘幺蛾子’,你还指望他能翻上天去?”钟翰不太在意的笑了笑,“中午没吃饭,他自己吃饭去了,你要想他你就去找他吧,以你的步幅,追过去应该也不太难。”

“中午没吃饭,特意风尘仆仆的跑回来了,立刻就觉得我在这儿碍事儿啦?你这也太过河拆桥了!”戴煦鄙视的睨着钟翰,啧啧嘴,“见过没良心的,还真没见过你这么没良心的,算了,反正我忙帮到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处理吧!”

“要滚快滚,没事儿那么多废话。”钟翰在戴煦面前想来没有什么风度和形象,佯怒的把脸一板,胡乱摆摆手,一副要轰人的架势。

“走,我这就走,不过临走前我再好信儿打听一句,”戴煦没有立刻离开,凑近了又问钟翰一句,“你是打算以攻为守啊,还是以守为攻?我怎么瞧不出来?”

“你这么有好奇心,干脆剩下的聊天记录也都交给你,你慢慢帮我整理去吧,挖掘挖掘新线索,满足一下你那过剩的好奇心。”钟翰被他问得有些不耐烦,不过仔细留意的话,不难发现他整个人忽然变得有点不自在起来。

“小事一桩。”戴煦嘿嘿一笑,起身临走前,忽然大声的问钟翰,“你不是从中午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么?我饿了,去买汉堡,用不用给你捎一个回来?”

“你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啊?”顾小凡听到这句话,注意力也从筛查江丹红的那件事上头被抽了出来,揉了揉有点发花的眼睛,看了看墙上面的挂钟,“这都三点多了,要不然你和戴煦一起去吃点东西吧,别的事不差这一会儿。”

“谁要和他一起去吃垃圾食品。”钟翰一副很嫌弃的样子。

戴煦耸耸肩,冲顾小凡一摊手:“那没办法了,回头让他自己解决吧。”

戴煦走了之后,顾小凡把手头的工作进度整理了一下,站起身来舒展一下久坐之后僵硬的身体,对钟翰说:“那我跟你一起出去吃点东西吧,中午韩乐乐帮我买了个盒饭回来,我也没吃多少,现在正好也有点饿了呢。”

钟翰把戴煦给打印出来的那五份材料都看了一遍,也用荧光笔做过了记号,听顾小凡提出一起出去吃东西,立刻点点头,好像就等着顾小凡开口发出邀请似的,三下五除二的把桌面上的东西收拾好,和她一起出去找地方吃饭。

两个人刚走到楼下就迎面遇到了吃完饭回来的高轩,高轩看到他们两个一起出去,还以为是有什么工作上的事,连忙过来询问,得知他们只是一起去吃饭而已,看上去有点失望,嘴上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叮嘱他们快去快回。

吃饭的地方是以前顾小凡和钟翰经常去的一家小饭馆,店铺不大,干净卫生,并且口味清淡,一直很受他们的喜欢,就连服务员都已经认识了他们两个,在他们一进店的时候就迎上来热情的招呼,很快的帮他们下好了单。

“你和高轩今天上午一起出现场,顺利么?”顾小凡有点担心的问,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一向喜欢和钟翰暗中较劲的高轩,这一次居然主动提出来要和钟翰搭伴,她知道钟翰从来不是那种为了出风头就去主动挤兑别人的性格,同样的,他也不是那种崇尚“吃亏是福”的人。

“还算顺利吧,就是收获不算大,而且现在也不晓得到底得到的是不是有价值的线索。”钟翰回答的轻描淡写,好像根本没有把和高轩一起出现场当成是什么负担,“戴煦刚才给我了五份聊天记录,你都有看过么?”

“我看了一部分,”顾小凡一想到彭善芳的聊天内容,脸颊不由自主的又开始有点发烫,“她在网上还真是情人遍地啊。”

第二十二章 分房

【东东保的和氏璧答谢加更】

“戴煦说他暂时先重点关注了这五个人,其他的让他慢慢整理吧。”钟翰点点头,对彭善芳和诸多男人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觉得特别惊讶,“其实从彭善芳邻居包括过去雇主,甚至是美容院的人对她的评价也不难想象出来的,周俊民肯定有他因为主观情绪,所以添油加醋的那种成分在里面也不奇怪,但归根结底,女为悦己者容也好,或者别的什么因素也罢,彭善芳之前那种想方设法筹钱整容的状态,假如想要吸引的对象不是自己的丈夫,那自然就是其他异性了。”

“那戴煦最先整理出来聊天记录的这五个人,是不是也得想办法把身份给确定一下?目前的重点就是她们几个了吧?”顾小凡问钟翰。

“这个倒不怎么困难,这五个人之所以被戴煦最先整理出来,是因为他们都和彭善芳有过金钱上的往来,并且聊天过程中都交换过电话号码,比较容易找到。”钟翰方才浏览那五份聊天记录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里面的电话号码。

顾小凡松了一口气,江丹红的真实身份都还没有排查出来呢,假如再多几个彭善芳的**对象也需要继续排查,她可就真的要郁闷了,这种事情看起来好像很简单,实际上确实最为劳心费神的,对着电脑一盯就盯那么久,两眼发花,头昏脑胀,相比之下反倒是出去挨门挨户的走访询问更省力一些。

“那周俊民那边怎么打算的?”顾小凡问,过了午餐时间以后,小饭馆里只有他们一桌客人在吃饭,服务员也在后厨忙着准备晚上的用餐高峰,两个人小声交谈也不用担心会和别人互相打扰。虽然彭善芳在网上确实与其他男性似乎关系有些逾越了界限,但这并不意味着周俊民就可以淡出他们的视线。

“周艳说周俊民在那边和单位请假,估计明后天的车票赶回来,请的是长假。这一次回来打算逗留一个月,说是处理完彭善芳的后事,他就打算卖掉房子直接搬过去那边,在那边定居了。”钟翰把今天刚刚从周艳那里得到的消息告诉顾小凡。“听周艳无意中提了一句,说周俊民跟她说这一次回来要介绍个人给她认识,我看八成是江丹红也要跟着他一起回来。”

“哎呀,那我可得抓紧时间弄清楚江丹红的身份,万一真有什么可疑,这次正好她跟着周俊民回来。”顾小凡一听,不由的多了几分紧迫感。

“不急,她回来了本身也是个契机,说不定还能帮咱们再把范围缩一缩呢。”钟翰想了想,“而且那边的排查你交给别人做吧。现在咱们要做的事情又多又杂,少了你还真不行,所以明天开始你还是跟我一起吧,除了联系彭善芳的那几个网友之外,出差之前咱们相见但是没有见成的那个彭善芳的同学。咱们也有必要再找个时间过去见一面,从那个人那里再了解一些关于彭善芳的情况。”

“好。”顾小凡不假思索的就一口答应下来,心里甚至有一种喜悦感,参加工作到现在,她一直是处于无功也无过的状态中,像现在这样摇身一变,俨然成为了对立面工作表现突出的主力队员。还真是让她感受到了一种被需要的光荣。

吃了东西之后,两个人就重新回了公安局,钟翰把之前和高轩他们一起去周俊民、彭善芳之前居住那套房子勘查现场的结果又详细的向顾小凡做了介绍。

在彭善芳和周俊民的住处,并没有发现任何打斗留下的痕迹,也没有发现残留或者被洗刷过的血迹,屋子里除了因为很久没有人居住。所以到处都布满了灰尘之外,一切都非常的尽然有序,一丝不乱,房子是三室的格局,楼下是一间主卧室。加上客厅、厨房和卫生间,楼上是两间小卧室以及一个堆放杂物的小屋。彭善芳的衣物、电脑等等之类东西,都在楼上的一件小卧室里,而周俊民的东西却都在楼下的主卧室里面放置,带钟翰他们去那里查看情况的周艳似乎也感到很惊讶,她说父母去世之后她到哥哥家里来过一次,那时候兄嫂二人是一起住在一楼的主卧室里面的,她也不知道彭善芳什么时候,又是为了什么,一个人搬去了楼上,和丈夫分房居住了。

另外,之前刘法医他们对彭善芳颅脑后侧的骨裂进行分析之后得出的结论是那里曾经被钝器击打过,受力面积比较均衡,应该是圆弧形状的东西,并且死者的头发里残留着非常细碎的陶瓷碎片,由此可见击打后脑的那间凶器应该是一个类似于大肚陶瓷花瓶的工艺品,并且瓶身厚度比较厚,所以打下去的力度相对也比较大一些。钟翰他们也在周俊民和彭善芳的家里仔细的查找了一番,不管是完整的还是破碎的瓷器工艺品都没有看到过一件,周俊民他们住的二层小楼,虽然从外面看起来比较体面,屋里的陈设却并不怎么气派,一切都是实用主义,鲜有装饰品,别说花瓶,就连能够摆放花瓶的合适位置都很难找得到。

尽管没有发现任何直观的可疑迹象,关于这里可能是当初的杀人第一现场这种推测还是不能够就此便被否定,毕竟彭善芳失踪一年多,遇害时间也至少超过了10个月,具体的致死原因由于尸体的完全白骨化,一下子也没有办法确定,在她失踪和遇害的期间里,没有造成任何的轰动或影响,甚至没有人到派出所、公安局去报过案,即便这个房子就是他们要找的第一现场,这中间周俊民或者其他人也都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回来遮掩,让家中看上去并没有任何的异样。

处于周全考虑,刑技人员还是在房子各处采集了一些指纹和足迹样本回来。

“你说,周俊民会不会跟咱们耍什么花样啊?”顾小凡有点不太放心。

“我觉得不会。”钟翰不太担心这个问题,“咱们姑且把他当成是有嫌疑的,在这种情况下,他和咱们已经见过一面之后,敢人未到就先让周艳帮着开门,允许咱们到他家里去勘查,至少能够说明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并不担心咱们在他家里发现什么可以迹象,这样的情况下,如果他开溜,那就等于把原本虚的嫌疑给坐实了,再加上咱们已经发现了他和江丹红之间的**关系,妻子失踪一年多之后才被发现已经遭人弃尸湖中,完全成了一具白骨,作为丈夫,周俊民连报案或者找人的行为都没有过,这就让他的处境更敏感更尴尬了,所以在这样的节骨眼儿上,他巴不得表现得坦荡一些,配合度高一些呢。”

说完之后,他转过脸对坐在一旁默默旁听的高轩说:“高轩,现在有意见很重要的事情,恐怕得拜托你一下,这是之前戴煦帮忙整理出来的彭善芳五个关系匪浅男网友的聊天记录,你看一下,里面有他们在聊天过程中给彭善芳留过的电话号码,我希望你能帮忙联系一下这五个人,看看用什么不打草惊蛇的方式,争取让他们愿意配合咱们,和咱们见个面,谈一谈关于彭善芳的情况。”

“这个事情我看还是应该交给小凡来做吧?”高轩看了看一旁的顾小凡,“毕竟小凡是个女孩儿,说话也比较柔和,沟通起来应该会比较顺利。”

钟翰却摇了摇头:“这你就错了,虽然异性相吸在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比较站得住脚的理论,但是在异性面前,人往往更要面子,更怕丢脸。彭善芳是个已婚女人,在网上和其他男人的关系再怎么亲密**,终究也是不被道德所接纳的,大多数人都觉得不光彩,你觉得这样的事情,哪个男人会愿意被一个陌生的年轻姑娘追着问?交给小凡去做,只会让那些人更加遮遮掩掩的不愿意开口。”

“你说的有道理,”高轩听完他的观点,倒也无从反驳,“这事儿让小凡来作确实不合适,不过交给我你放心么?我觉得和你比起来,我这方面的水平可不如你,万一要是不顺利,可别耽误了咱们破案,要不你来处理吧?”

“我是没问题,不过……”钟翰有点为难的犹豫了一下,“之前我和小凡已经联系过了一个彭善芳的老同学和老同乡,姓万,本来已经联系好了的,中间有点别的事情才暂时搁置了,你刚刚参与进来,这个案子很多细节都还没有梳理清楚,现在彭善芳这个案子的侦查方向本来就很不清晰,如果由你负责和那名姓万的老同学见面,侧重点之类的问题,就怕你拿捏起来不太把握。所以,就只能把联系那几个男网友的任务拜托给你了!”

钟翰伸手拍了拍高轩的肩膀,一副诚心拜托的架势。

话说到这个地步,高轩如果再推三阻四也不好,他只好点点头,从钟翰手里接过了那一叠聊天记录。

第二十三章 假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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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达成了一致,余下的时间自然就是大家各忙各的,高轩按照那几个电话号码争取联系上那五个男人,顾小凡和钟翰帮着戴煦继续一起给彭善芳的聊天记录过筛子,彭善芳在网上搭讪过的异性实在是太多了,戴煦一个人精力有限忙不过来,钟翰和顾小凡也是一边帮忙一边感慨,彭善芳怎么会有那么充足的精力,一个人几乎是同时周旋在那么多个异性中间,还都是写陌生的男性网友。

钟翰和戴煦考虑到顾小凡脸皮薄,容易害羞,特意让她只负责检查彭善芳生前加入的那几个聊天群的聊天记录,毕竟聊天群相对而言是比较公开的对话环境,所以内容自然也不会比私聊更加劲爆。几份聊天记录看下来,价值观是否一致这个问题暂且放在一边不谈的话,顾小凡不得不对彭善芳的长袖善舞表示钦佩,别看这个彭善芳只有初中文化,但是情商却比文化水平要高上许多,和众网友们聊天的时候不仅嘴甜嘴巧,还特别懂得拿捏自己的措辞分寸,和群里面许多个异性网友之间的对话听起来都有些含混**,但是细究起来,又找不到任何能够坐实的证据来证明她和其中的哪一个人真的有非同寻常的关系。在聊天的过程中,彭善芳可以很轻易用非常亲昵的字眼称呼不同的男网友,“爱”字几乎时时刻刻的挂在嘴边上,但是态度戏谑,说是认真的也有可能,说是仅仅开玩笑也很合理。

以其中的一段对话内容为例,彭善芳似乎是对某一个男网友比较上心,格外献殷勤,因此被另外的一名男性网友调侃两个人不单纯,她并没有解释。也没有直接否认或者承认,而是言辞**的对那位男性网友说:“我们俩到底单纯不单纯,不单纯到什么地步,主要得看他(即彭善芳献殷勤的对象)能坚持多久喽。反正我对他的想法可从来都没有单纯过。”

此话一出便惹得几位群众男性网友纷纷出言调侃,彭善芳的态度依旧很淡定,甚至公开表示,自己的心很大,可以装得下很多男人,如果谁对她感兴趣,可以自愿排队报名。说完这些话之后,隔了一会儿,她却又在被人调侃之后忽然话锋一转,用玩笑的口吻。发嗲的表示自己当然只是说这玩玩的,像她这么年轻单纯的小姑娘,渴望的只是一份真心和纯纯的爱而已。

就这么一会儿扮纯情,一会儿又表现得很开放,无论哪一种态度的时候。彭善芳都是一样的似是而非,似真似假,让人根本捉摸不透她到底那一句是实话,那一句是遮掩,而群里面的众网友也有的当她和那名男网友确有其事,有的则只当是一个玩笑而已,每次彭善芳出现在那里。都还会引得许多男网友出言挑逗,彭善芳依旧来者不拒,从来不急不恼,即便是有人开黄腔,说了比较下作的玩笑话,她也是荤素不忌的原样奉还。对方不但不觉得恼火,还觉得她“很有味道”。

难怪得周俊民曾经对他们说起过,自己当初和彭善芳谈恋爱的时候被她哄得晕头转向,迷恋到不行,即便家里人觉得彭善芳不够踏实本分。不同意他们在一起,也完全听不进去。彭善芳的言行举止或许和标准意义上的好女人完全不搭边,但是同样是身为女人的顾小凡在对这种行为感到不耻的同时,却又不得不承认她的手段和能耐,如果换成是自己,别说是一群,就连一个恐怕都搞不定。

不同于顾小凡这种很没见识的大惊小怪,钟翰和戴煦倒是对这些表现得很淡定,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对于彭善芳在网上的言行,钟翰只给出了一句评价。

“彭善芳只是懂得投其所好罢了,如果你想要吸引很多的苍蝇,最好的办法当然就是把自己变成一个有裂缝的臭鸡蛋。”他对顾小凡说。

这个比喻虽然恶心了一点,顾小凡倒觉得挺贴切的,从彭善芳在网上和众多男网友**不清的行为和不肯答应周俊民离婚要求这两点来看,她的追求还真的和真心真爱没有任何的关联,她想要的或许只是追求刺激,或者想要谋求什么金钱、物质上面的利益,所以她扮演出来的样子,旁人看来自然是个不折不扣的不正经女人,吸引来的当然也是一些不够严谨,到处找刺激找乐子的不正经男人。

下班前,高轩过来跟他们说,那五个人他都按照聊天记录里面提到的电话号码尝试着联系了一遍,只有一个号码是能够联系到人的,另外四个都已经是空号或者停机的状态,找不到人,那个唯一能联系上的现在还没有同意和高轩见面,两个人约了找时间再通电话,至于那四个电话已经换号了的人,就只能由高轩再重新过一遍聊天内容,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个人信息能够用来确认身份了。

高轩决定把那几份聊天记录带回家里面去,所以一个人先下了班,戴煦和钟翰的工作仍旧在继续,顾小凡就也留下来没有走,和他们一起处理其余的聊天记录,争取除了和彭善芳关系匪浅的人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争取从彭善芳的聊天内容里确定她失踪前的行踪轨迹,接触过什么人,希望能够获得有帮助的线索。

既然是网上聊天,又总是聊一些比较**的话题,那么有一件事自然就是不可避免的,那就是互换照片。顾小凡负责帮着钟翰和戴煦,把和彭善芳交换过照片的男士个人信息统计起来,列出一个名单来,这项任务花了顾小凡很长的时间,因为彭善芳搭讪过、交换过姓名照片的异性网友实在是太多了,简直足够编辑一份花名册出来,而其中有一个人的照片则很快的引起了顾小凡的注意。

“这个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和彭善芳聊天的?”顾小凡问钟翰。

钟翰看了看此人的姓名,又回去对比了一下聊天记录的情况:“这个叫李峰的人和彭善芳的交集还真不算多,自称是一家什么贸易公司的业务员,大概是在去年的年初和彭善芳开始有联系的,两个人的聊天过程持续了不到三个月,从表现上面来看,这个李峰的积极程度高于彭善芳,彭善芳最初还比较有热情,后来就越来越敷衍,不太愿意理睬李峰的样子。怎么了?李峰这人有什么特别的么?”

“有,应该算是一个特别之处吧。”顾小凡有些无奈的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的照片,“我刚才还特意确认了一遍,这个照片上面的人名字根本不叫李峰,这人算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网络红人吧,平时特别喜欢在网上发照片吸引人气的那种,去年有一段时间因为发了一张特别出格的照片,一夜之间就红了,被炒了好一阵子,今年已经销声匿迹了。所以这个人是用假照片在糊弄彭善芳呢。”顾小凡说。

“戴煦,你看一眼彭善芳对这个李峰态度发生变化的大概时间,”钟翰回头对那边的戴煦交代了一句,然后又对顾小凡说,“你再看一眼,你说的这个网络红人因为发了出格照片,所以一下子突然被炒得爆红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顾小凡点点头,又在网上把去年的陈年旧闻搜索了一遍,告诉钟翰:“那个网络红人是四月初的时候发了照片,然后很快就被炒得沸沸扬扬了。”

“彭善芳那边呢?”钟翰问戴煦。

戴煦估计盯着屏幕太久也有些疲劳了,皱着眉头,微微眯着眼,在聊天记录里找了半天,然后说:“是五月中旬的时候开始突然不爱里这个李峰的。”

“看样子之前不知道是假照片,那个网络红人从半红不黑到一下子被炒热之后,彭善芳就发现不对了。”钟翰思忖了一下,“戴煦,你看看那个聊天账号是什么时候注册的,如果我猜得不错,应该就是在他搭讪彭善芳之前不久吧?”

戴煦确认了一下,点点头:“别说,还真是被你给蒙对了,那个账号注册的时间很短,几乎是刚刚注册没几天就开始和彭善芳有联络了。”

“这就有点儿意思了。”钟翰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下巴,“一上来就那么积极主动,刚才从聊天记录的对话内容来看,这个李峰不光给假照片起了假名字,甚至还编排了一整套伪造的生活内容、个人信息,这么用心并且积极的想要解除一个人,如果说没有自己的小算盘,没有自己的动机,你们信么?”

“要重点关注这个账号么?”顾小凡问。

钟翰想了想,摇摇头,说:“不需要花提多的精力在那上头,既然是被彭善芳识破了的,估计那个人也不会再经常登录这个账号了。戴煦,你看看能不能想办法确认一下那个账号最后一次登录的地点和时间,重点是地点。”

戴煦点点头,打了个响指:“交给我吧!”

第二十四章 麻烦

没用多久,戴煦就把那个账号最后的登录ip给确定了下来,经过确认,是距离a市很远的外省,那个ip的具体所在地戴煦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的,钟翰和顾小凡一看,却立刻心中多了几分了然。

“什么情况?这个地方有什么特殊的么?”戴煦看两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猜也猜得出来,肯定是这个遥远的外省小城有着什么不寻常的意义。

钟翰当然不会瞒着他:“根据推测的彭善芳死亡时间,她丈夫周俊民就是在那段时间离开本地,到那个南方小城打工的,工作了几个月之后,又辞职去了h省,在现在那个建筑公司工作了大半年。他现在的那个同居女友江丹红是和他在a市打工时候认识的,但是我们去见他的时候他一直试图掩盖这件事,谎称和江丹红是在外省打工才认识的。江丹红的身份是伪造的,我们到现在还没有排查出她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这几点加在一起,你能联想到什么?”

“那我能想到的可就多了。”戴煦听了之后嘿嘿一笑,“不过,我现在最先想到的是——肚子饿了!”

“关于你吃的东西到底都进了谁的肚子这个问题,绝对是个世界级的难解之谜!”钟翰有些无奈,不过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快九点,也确实不早了,便招呼顾小凡一起,三个人把剩下的工作做好标注,打算先去吃点夜宵,然后再继续,既然理清楚彭善芳的人际关系是眼下的重中之重,那么开夜车就是在所难免的了。

公安局周围虽然有不少小饭店,但是一般到了晚上九点就已经纷纷打烊关门了,三个人除了公安局大门,左看右看,周围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馆子。只好折回院里,钟翰开车载着他们到附近找一家合适的地方吃夜宵,吃饱喝足了才能有精神继续加班。

钟翰虽然到a市工作了也有九个多月,又是个很注重饮食口味的人。但是毕竟工作忙,也没有时间到处去搜寻美食,这个时间找地方吃饭也确实没有目标,最后还是戴煦从网上搜到一个网友推荐的餐馆,距离他们现在的位置又不算远,三个人便直奔那里,发现那里是个粥铺,特别倒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位置好,旁边有一个小电影院。看完夜场的人不少都就近在这里吃点东西,所以客人比较多。三个人到了那里,也懒得再换地方,就进去坐下来,叫了东西吃。

饭吃了一半的时候。顾小凡觉得有点不自在,总好像是有什么人盯着自己似的,便抬头朝四周看看,这一抬头,恰好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正看着自己呢。

白t恤打底外罩深蓝色与白色相间竖条纹衬衫,浅天蓝色的瘦腿休闲裤。高帮纯白运动鞋。能穿这种风格衣服出门的男人,顾小凡就只在近期认识了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她之前相亲打过一次交道,之后就唯恐避之不及的崔晨。

“怎么了?饭吃一半发什么呆啊?”钟翰坐在顾小凡旁边,察觉到她吃饭的动作停了下来。顺着她的视线朝门口瞟了一眼,然后便收回视线,对戴煦说,“上回那个搞摄影的小潮男,咱们跟他还挺有缘分的。”

崔晨见顾小凡看到自己了。便干脆朝这边走了过来,走到他们桌边,瞥了一眼一身便装的钟翰和戴煦,对顾小凡说:“我之前给你发短信,你也没回我,我还以为你又在加班呢,原来你是出来吃饭,没空回信息啊。”

他要是不问,顾小凡差一点儿忘了,傍晚的时候崔晨给自己发过一个短信,说想要约自己看电影,时间场次可以她来订,但是约会内容一定是看电影,因为他今天特别想看电影。当时顾小凡回了他一条短信,说自己加班,下班时间不确定,再然后崔晨好像又发回来了一条,她瞄了一眼就放到一边去,一转头的功夫就忙忘了,差一点就把这一档子事儿忘了个干干净净。

“我确实是在加班,事情还没做完呢,出来吃点东西而已。”虽然说觉得自己没有义务什么都向崔晨做汇报,但是毕竟碍于介绍人的面子,顾小凡还得表现出对崔晨足够的尊重,便很有耐心的对他解释说,“这两位是我同事。”

戴煦冲崔晨热情的笑了笑,钟翰对他微微点了一下头,崔晨没做反应,也没要求顾小凡介绍自己,表情酷酷的一颔首:“那我知道了,你慢慢吃吧。”

“你这个时间怎么会在这儿啊?你家住这附近?”顾小凡随口问了一句,心里盘算着,如果崔晨家住在这附近,在和他这事儿没有了断之前,自己打死也绝对不会再到这附近来,能不在周围出现就尽量不要出现。

“不是,我和几个朋友出来转转。”崔晨回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估计他们在外面等着我呢,我先走了,有时间咱们再联系吧。”

说完他也不等顾小凡做出反应,转身径自走开了。

顾小凡松了一口气,看崔晨走出门了,这才拍拍胸口:“吓死我了,怎么在这儿遇到他了呢,早知道他会跟一群朋友在这附近转转,我打死也不来这里吃饭!”

“谁跟你说他是和一‘群’朋友来这边‘转转’的?”钟翰忽然反问一句。

“他方才不是说了么,和朋友在这边转转,然后还说‘他们’在外面等着呢。怎么了?”顾小凡被他这么一问,有些茫然摸不到头脑。

“小凡,这条街咱们方才开车过来,街上都有什么你也看到了,有个小商场,这个时间早就关门儿了,除此之外就只有一个电影院。”戴煦看顾小凡不开窍,便热心肠的在一旁提醒她,“而且这家粥铺就这么大,虽然都是卡座,中间有隔板隔着,但是大门口那儿可是挺宽敞的,谁进来谁出去,也不难看到,你方才又看到一群人热热闹闹的走出去么?”

“没有啊,要是那样的话,我也不会冷不丁才注意到崔晨在门口看我,还被吓了一跳呢!”顾小凡说完,这才隐隐意识到了戴煦在提醒自己什么,“你的意思是,他和别人来看电影,看完电影过来这边吃东西的呀?”

“是啊,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对方说不定还是个女孩儿呢,我刚才瞧那小子被你一问,也挺不自然的呢。”戴煦点点头,承认自己有这种猜测。

“哎呀,要是那样的话,可就太好了!”顾小凡一听这话,立刻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期待的问,“戴煦,你平时判断事情的准确度怎么样?”

“我说,你的反应……会不会有些太开心了?”戴煦被顾小凡给逗乐了,“自己的相亲对象这边还没有给你个交代,那边有可能已经和别的异性一起看电影、吃饭了,你都不觉得有点伤自尊,不觉得不高兴么?”

“嗨,面子虽然重要,不过比起来还是里子最重要!崔晨要是死死的盯准了我,那我才觉得更可怕呢!”顾小凡不大在意的说,“反正我又不喜欢他。”

“那要是你喜欢的人呢?”戴煦顺势又问。

“如果是我喜欢的,那我也得想一想,如果人家也喜欢我,我就努力争取一下,如果对方对我没那个意思,我就不自讨没趣了。”顾小凡很自然的回答。

“下次崔晨再约你,你就答应跟他去见面好了。”钟翰说。

顾小凡一愣:“为什么?我还想呢,回头我就跟他说,要是他有别的相亲对象觉得还不错,不用考虑我的面子,也不用考虑跟介绍人没法儿交代,我可以帮他做那方面的工作,不用两个人再勉强往一起凑了。”

“你相不相信我?打从咱们俩认识到现在,我有没有哪一次给你提过馊主意,给你添乱过?”钟翰问顾小凡。

顾小凡摇摇头:“我当然相信你了,不信你我信谁?”

“那如果你想彻底摆脱崔晨,并且还不用发愁跟家里那边没有交代,甚至,如果理想的话,以后还可以成功的让你父母不再给你乱介绍相亲,你就听我的。”钟翰神神秘秘的说。

顾小凡虽然心里觉得特别好奇,但是钟翰让自己这么做肯定是有他的道理,他绝对不会坑害自己就是了,这么一想,她就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答应下来。

吃完饭,顾小凡去洗手间,钟翰和戴煦两个人把餐费结清之后,坐在位置上等她回来,戴煦百无聊赖的摆弄了一会儿桌子上的牙签筒,然后忽然抬头问钟翰:“你方才让小凡以后大大方方的接受邀请,你就不怕她吃亏?”

“怕什么,咱们不是还在这儿呢么。”钟翰不大在意的回答。

“你有什么自己额外的打算?”戴煦的口气充满了疑问,似乎不大相信。

钟翰一眼看到从洗手间方向走出来的顾小凡,站起身作势要往外走,顺便对戴煦说:“没这么快,只不过是顺便替自己打发一个麻烦罢了。”

第二十五章 证券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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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凡当然不知道钟翰和戴煦之间的这番对话,回来之后见他们已经买了单,就跟着他们一起离开粥铺,开车回公安局继续加班,这一折腾就是大半宿,喝了不知道几杯咖啡,辛苦是挺辛苦的,不过最后也还算是有所收获。

之所以很多聊天对象与彭善芳的对话内容可以明明白白的看出**关系来,但是却没有办法从中找到两个人互留的联系方式之类内容,期初顾小凡他们也觉得很困惑,不过后来聊天记录里面频繁出现的关于“您已结束与对方的语音/视频通话,通话时长为xx分xx秒”这样的提示,之前的疑问便得到了解答,哪些内容很有可能是通过视频或者语音聊天的时候进行沟通的,再或者除了这种聊天软件之外,他们或许也还有其他的联系方式,证据就存在于彭善芳的手机里。

但是截止到目前,彭善芳的手机现在暂时下落不明,在周俊民和她之前居住的房子里没有找到,周俊民也表示自己并不知道彭善芳手机的去向,只说如果彭善芳没有自己换手机的话,他过去给她买的那部手机是什么品牌什么型号,后来钟翰和高轩跟着周艳去周俊民家里的时候,也确实在他家里找到了与他描述相符合的盒子,证明周俊民至少在这部分上没有说谎话。

寻找彭善芳手机的事情被提上了日程,不过那是需要等到天亮之后的,并且还要碰碰运气,假如彭善芳的手机一直处于关机状态,那么就没有办法被追踪到,假如他们的运气够好。彭善芳开了机,锁定手机现在的所在地并不是难事。

在那之前,他们三个还是需要继续和大量的聊天记录作斗争。

在临近结束工作的时候,另外一个人的聊天内容也进入了顾小凡他们的视线。这个人在聊天的过程中提到过自己的姓氏,不过没有提自己的全名,说自己是在某证券公司工作的,并且曾经主动给彭善芳留过自己的手机号码。

顾小凡他们没有看到彭善芳留自己的给他,但是从后面的聊天内容来看,彭善芳应该是在得到了这位证券男的手机号码之后隔了几天就主动给他发过信息,证券男在收到信息之后和她聊天时对彭善芳说自己还以为隔了好几天,彭善芳一定是不打算和自己联系了,没想到还会收到短信,所以感觉受宠若惊。

之后两个人的聊天又非常热烈的延续了一段时间。忽然之间,原本亲昵的对话就变得有些生疏起来了,对话内容也变得少了起来,双方虽然都还维系着那种很亲热的措辞,但即便是作为现在审视这些聊天对话内容的旁观者。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两个人之间温度的急剧下降,只是从谈话内容里很难确定为什么会这样。

商量了一下,钟翰决定当天晚上的工作就截止在这个证券男这里,三个人都已经困倦到了咖啡都没有办法让他们保持最佳状态的程度,与其继续疲劳战术,事倍功半,还不如就此打住。休息好了第二天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做。

幸好当天晚上内勤那边值班的是韩乐乐,顾小凡就直接跑去她那边和她一起挤了半宿,钟翰和戴煦就住在刑警队这边,凌晨两三点睡下,早上七点多一点,三个人就都不约而同的洗漱好。在刑警队办公室碰了个头,出去就近找个早餐铺子吃早点。虽说前一天晚上有吃过夜宵,但是加班很劳心费神,就连顾小凡都一样感觉自己饿得前胸贴后背,所以早餐三个人吃得可谓是风卷残云。等他们吃饱喝足,抖擞精神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高轩也已经来了,他只需要负责五个人的聊天内容,所以任务量相对来说要轻许多,一来看到钟翰、顾小凡他们的身上还都穿着和前一天一模一样的衣服,立刻也明白他们是在这里开了夜车。

“进展不是很顺利么?”高轩问钟翰。

“大撒网而已,谈不上顺利不顺利,就是耗时间呗。”钟翰的语气很轻松。

“也是,这种事确实没有什么办法,”高轩似乎有些同情的点了点头,然后问顾小凡,“小凡,我昨天晚上好不容易终于说动了让那个没有更换号码的人和我谈谈,你和我一起去吧,那人都同意出来面谈了,不会对你的性别那么在意的。”

“我恐怕真去不了,”顾小凡连忙摆摆手,一指自己办公桌上堆着的资料,“我今天也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做,实在是走不开。”

“小凡,你是不愿意出去,还是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去?”高轩脸上的表情因为顾小凡的回应而显得有些阴晴不定,似乎有些微愠的问,“我约你一起出去这也是为了办公事,你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吧?还是说你把公私事给混为一谈了?”

“我知道你是为了公事,我去不了也是因为公事啊。”顾小凡觉得有点委屈。

高轩还想说什么,忽然肩头被人一勾,扭头一看,戴煦把一条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正笑嘻嘻的看着自己呢:“有事儿?”

“有事儿,我在办公事里翻聊天记录实在是太闷了,你不是需要找个人陪你一起出去见彭善芳那个男网友么?带着我吧!”戴煦非常期待的问。

高轩抿了抿嘴,眼神略微透着不悦的瞥了一眼顾小凡,对戴煦点点头:“行,那你跟我一起过去,咱们现在就出发吧。”

“我跟你们一起下去,去一趟通讯公司,确定一下彭善芳那个手机的事情。”钟翰也跟了上来,走了几步又不太放心的回头叮嘱顾小凡,“小凡,你抓紧时间联系那个证券男,一定争取说服对方配合咱们的工作,别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知道了。你放心吧,我肯定好好的说服他配合咱们。”顾小凡点点头。

高轩之前似乎以为钟翰和顾小凡是要一起留下来,没想到他居然和自己一起离开,态度上有些错愕。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对顾小凡的态度有些过分,走到办公室门口,临出门的时候也特意回头对顾小凡说:“小凡,别太辛苦了。”

顾小凡讷讷的点了点头,冲他们三个人摆摆手,什么也没说,心里面暗暗的感叹,自己确实是看开了,如果是以前,方才高轩因为自己的拒绝而瞬间变脸的态度。估计足够让自己心里难过一阵子的,但现在,她只觉得有点无奈而已。

调整了一下状态,顾小凡准备打电话给那个证券男,顾小凡虽然自己不炒股。过去顾妈妈倒也有过一段叱咤股坛的时光,折腾了几年,大钱没有,小钱倒还是赚了一点点,就这么着让身为女儿的顾小凡也耳濡目染的对证券这个圈子有了一点粗浅的认识,此时刚刚过来早上八点,那边就算是上班也只是刚刚到单位而已。没有开盘之前都不是最忙碌的时段,这个时候联系对方是最合适不过的了。

号码拨出去,响了好半天才有人接听,接电话的男人声音听起来挺年轻,接起电话来的时候嘴巴里似乎还有点含糊,似乎正在吃着东西。

“你好。请问你姓冯么?”顾小凡先开口确认对方的身份。

“啊,是啊,你谁?”男青年一边嚼东西,一边给出了回答,虽然一边吃东西一边接电话。并且回答的口气都不太礼貌,但归根结底还算说话痛快。

“我姓顾,是a市公安局的,有些事情想要向你了解一下情况。”顾小凡先自报家门,然后礼貌性的询问对方,“你现在讲电话方便么?”

“还行吧,你公安局的找我干啥啊?我也没干啥事儿啊。”这名姓冯的证券工作人员听到顾小凡的身份之后似乎也有些诧异,纳闷的反问回去。

“你有个网友名字叫做彭善芳吧?我想跟你了解一下关于她的事情。”

“什么彭善芳彭善红的,我不认识这个人。”姓冯的证券男立刻矢口否认。

顾小凡就猜到他有可能会这样,所以也不在意,耐着性子对他说:“你放心,我们会尊重你的个人隐私,只是我们手头有个案子牵扯到了彭善芳本人,你和她是网友关系吧?我们只是单纯的想通过你了解一些情况而已,你不要有负担。”

“没什么负担不负担的,我不认识就是不认识,和你们公检法三个衙门扯上关系的哪有什么好事儿,我跟你说,我不认识你说那人,你别找我了,我要上班了,就这样吧!”姓冯的证券男根本不理顾小凡的劝说,极为不耐烦的率先挂断了电话。

“哎……”顾小凡还没来得及开口拦住他,听筒里就已经传来了对方挂机后的忙音,她有些无奈的挂断重拨,那边才响了两声就被拒接,再打过去依旧拒接。

被拒接了两次之后,顾小凡就没有再自讨没趣的继续打电话给证券男,反正再打过去他也八成不会接,只会让他更加抗拒罢了。

不知道这个姓冯的证券男到底是在证券做什么工作岗位,顾小凡姑且死马当做活马医的把彭善芳的聊天账号在电脑上登录,扫一眼好友列表,发现这个姓冯的证券男的账号居然是在线状态,她连忙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又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信息发过去之后不到两秒钟,证券男的头像骤然黑了下去,顾小凡再试图用彭善芳的账号联系他,便被提醒“需要先添加对方为好友”。

很显然,她被那个证券男给拉黑了。

第二十六章 闺蜜老同学

这人怎么会抵触情绪这么强烈?顾小凡感到狐疑,眼下却又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姑且就这么放下,继续筛查聊天记录的内容,证券男这边回头再想办法。

过了一会儿钟翰就回来了,从轻松的神情来看,进展应该挺顺利的,一进办公室他就先开口问顾小凡:“怎么样?联系上那个姓冯的了么?”

“联系是联系上了,可是他一听说是为了彭善芳的事儿,说他不认识彭善芳,直接就把电话给挂断了,”顾小凡有点委屈的回答,“我用彭善芳的聊天账号跟他说话,他明明在线,结果立刻就下线,还把彭善芳的账号给拉黑了。”

“反应这么激烈啊,有点儿意思。”钟翰嘴上这么说着,看起来对这个结果也没有一点儿意料之外,“我那边倒是挺顺利的,彭善芳的手机找到了。”

“找到了?在哪里?怎么找到的?”顾小凡方才还因为那个姓冯的证券男的所作所为感到不悦,这会儿一听手机找到了,立刻重新打起精神来。

“当然是靠定位了,就像咱们昨天晚上说的那样,我按照从周俊民家找到的那个手机包装上面涉及到的编号去通讯公司让他们试着定位了一下,运气不错,那个手机现在还在使用中,并且定位出来的地点是在外省。”钟翰说。

顾小凡一联想,立刻想到了什么:“是周俊民打工的h省么?”

钟翰摇了摇头:“还真不是h省。”

“那是周俊民去h省打工之前呆过的那个地方?”顾小凡又猜测了一次。

“也不是那里,是一个跟周俊民扯不上任何关系的地方。”钟翰还是摇头,说出了一个谁也猜不到的距离a市十分遥远的外省地名,“惊讶吧?”

“啊?那彭善芳的手机为什么会跑去那里?”顾小凡都糊涂了。

“这个问题现在暂时还回答不上来,我联系了当地的公安机关,请他们定位那个手机,帮咱们去确认机主的身份,一有消息就会很快反馈回来的。”钟翰示意顾小凡稍安勿躁,“咱们现在还有一个任务呢。你都给忘了吧?”

“哦,你是说万英兰?她不是婆婆生病去护理了么?回来了?”顾小凡倒没真的把走访万英兰的事情给忘了,只不过是出差之前在她的脑海里就留下了万英兰不在家,回老家护理婆婆的印象。出差来回,又这么一忙,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时间已经飞快的过去了好几天,还理所应当的以为去找万英兰还需要等很久。

钟翰点点头:“已经回来了,咱们这就准备去找她吧,她刚回来,在家休息。”

“那咱们走吧。”顾小凡点点头,起身跟着钟翰往外走,一边走着心里又忍不住想起了一个疑问,“今天早上你是不是看到高轩对我有意见了。所以故意不带着我,一个人去通讯公司那边处理手机定位的事儿?”

“算是吧,你不是说不需要在高轩面前让他有竞争意识了么。”钟翰看顾小凡的神情里似乎有些失望,挑了挑眉毛,“那你希望是因为什么?”

“我就希望是因为这个啊。还能因为什么。”顾小凡干笑,避开了钟翰的目光。她听到钟翰那么说,心里却是觉得有些失望,但是就算是自己也不清楚,到底自己希望听到一个什么样的答案,钟翰说因为不需要给高轩制造竞争意识了,所以不再叫上她一起。她觉得心里面不舒服,可是如果钟翰说是因为觉得带着她也没有用,甚至还是拖累,恐怕自己心里只会更加不舒服吧。

既然自己都搞不清楚答案的问题,顾小凡也不想纠结太多,很快就主动岔开话题。和钟翰一起讨论起了别的,把方才的情绪和疑问都抛在了脑后。

不过顾小凡不知道这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觉得自己方才面露失望的时候,钟翰看起来好像心情很不错似的。最好是自己看错了,不然他可就太坏心眼儿了。顾小凡在心里偷偷的想。

万英兰住的那个县城,顾小凡和钟翰之前去过一次,这次开车找过去不算是熟门熟路,也还是比第一次登门的时候顺畅了很多,万英兰的丈夫在一家国有企业工作,厂区位于县区以外比较偏僻的地段,好在为了方便职工,家属住宅区就建在厂区附近,一排齐刷刷的砖红色小楼虽然看起来也有些年头了,但是一眼看过去却有一种异样的温馨感,带着浓浓的生活气息。

敲开万英兰的家门时,她和她的丈夫两个人都在家里面,见钟翰他们来了,万英兰很热情的招呼他们进门,神色看上去又带着些忧愁,不知道是为了家里面婆婆生病的事情,还是因为很明确的知道他们今天过来的目的。

万英兰长得不算丑,不过也不算漂亮,按理说她和彭善芳从小就是姐妹淘,年龄相仿,也只是三十出头的年纪,但是由于皮肤黑黄,肤色暗哑,五官也略显成熟,乍看起来倒像是个四十岁出头的女人似的,可能是因为在家里的缘故,她下身穿着一条宽宽松松的花布长裤,上身穿着一件男士的t恤衫,衣服太过于宽大,完全不合体,让原本就身材瘦削的万英兰看上去更加弱不禁风,唯一称得上女性化的装饰品,也只有脖子上系着的一根红绳,以及红绳下面从t恤领口处露出来一点边缘的白玉坠子了。

“你们坐吧,我俩也是昨天晚上才回到家,急急忙忙的也没怎么收拾,家里有点乱,你们别介意啊,”万英兰让钟翰他们坐在客厅的沙发上,顺手把扔在沙发上的衣物拿到一旁,介绍自己的丈夫说,“这是我老公,庄文华。”

庄文华多大年龄顾小凡和钟翰不知道,按照一般规律来说,应该是万英兰的年纪上下浮动三岁左右,虽然是在家里,庄文华穿得并没有多正式,不过休闲裤和短袖衬衫的打扮,配上鼻梁上一副银丝眼镜,让这个男人除了比他的老婆万英兰看上去年轻好几岁之外,还多了几分儒雅的知性气质。

“我老公是厂子里的工程师,知识分子。”万英兰见顾小凡和钟翰在打量庄文华,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口气里充满了自豪感。

“你们昨天才刚回来,我们今天就过来打扰,给你们也添麻烦了,”钟翰对庄文华和万英兰夫妇客气几句,寒暄的问,“老人的病情稳定了么?”

“稳定了,稳定了,”万英兰连忙点点头,“其实也不是什么特殊的事儿,就是年岁大了,一点儿小毛病也比年轻的时候显得严重挺多,我们回去看了看,老家那边还有我小姑子和小叔子照顾着,我老公这边工作也撂不下,我们就回来了。你们这也不算是打扰,也不是什么添麻烦,你们这不也是为了善芳的事儿来的么,这是你们对老百姓的事儿负责,我是善芳的好朋友,我替她谢谢你们。”

说着她站起身来,朝钟翰和顾小凡深深的鞠了一躬,顾小凡连忙起身扶她,让她重新坐下:“万大姐你不用这样,这也是我们的职责所在。”

“唉,真是怎么都没想到,善芳才那么年轻,居然就出事了……”万英兰叹了口气,面带惋惜的摇了摇头,“我好久没见到她,她也没联系我,我还以为是那个姓周的记恨我和我老公,所以才管着她,不让她和我往来的呢,那天你们联系我的时候,我都懵了,整个脑袋就好像灌了浆糊一样,挂了电话回头想想,还是觉得这事儿感觉不像是真的,你们要是今天不再过来这一趟,我估计我都得以为自己肯定是最近忙晕了,脑子搭错了,才会以为彭善芳出了事情死了呢!”

“你为什么会以为是彭善芳的丈夫不让她和你们往来?你以前和她丈夫周俊民打过交道么?”顾小凡听了万英兰的话,连忙追问。

一提彭善芳的丈夫周俊民,万英兰立刻就脸色变得很不好看,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我也不想和他打交道啊,谁能想到善芳她居然嫁给这么个东西!”

这么说就等于间接的承认了她与周俊民是打过交道的,并且关系还很差,钟翰顺势问万英兰:“你说周俊民不是东西,体现在哪些方面呢?”

“他骂人打人啊,人家男人娶老婆,是回家好好过日子的,他去老婆,是回家当靶子打着玩儿的,他但凡要是个好东西,能干出这样的事儿来么?老婆娶回家里之后,想骂就骂,什么难听的话都说,想打就打,多重的手都忍心下,没事儿了就喝酒,喝醉了酒就借酒装疯的打老婆撒气,这样的男人真不是东西!”

“这都是彭善芳跟你说的?”钟翰问。

万英兰点点头:“不光是她跟我说,我自己也长着眼睛呢,我也会看,彭善芳那时候身上被周俊民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我看着心里别提多难受了,那可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啊,被人打成那个样子,要不是她拦着不让,我当时都有心带她去妇联反映情况了。”

第二十七章 打上门

“是怎么回事?”顾小凡关切的问,之前他们接触到的人里面,完全属于彭善芳这一边的虽然有她老家的父母、兄姐,但是那四个人对于彭善芳的日常生活知之甚少,其余不管是周俊民还是周艳,甚至是周家附近居住的老邻居,归根结底都不是与彭善芳一条阵线上的人,说话的立场上面自然难免会更倾向于周俊民,所以这期间他们听到的一直都是关于彭善芳不本分之类的说法,周俊民虽然也承认自己对彭善芳动过手,却依旧打着被戴绿帽子的旗号站在道德制高点上面。

所有的矛盾、冲突,都不能只听其中一方的表达,尤其涉及到私人生活方面就更是如此,说是清官难断家务事也好,说是一个巴掌拍不响也罢,彭善芳在网上和那些男网友之间暧昧的聊天内容,确实让她和“好女人”这个名头再扯不上任何关联,但是周俊民作为她的丈夫,到底只有遭受背叛的无奈失望以及愤慨,还是说他本身和彭善芳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两个人却依旧争先扮演被迫害的那一个,那就要从彭善芳的亲友这边听听不一样的说辞了。

“咱们就事论事,我也不往那个姓周的身上泼脏水,过去他和善芳的日子是怎么过的我不知道,善芳说他喝酒打人,骂起人来连善芳过世好多年的爷爷奶奶都能扯出来一起骂,这都是善芳跟我讲的,我没亲眼看到,也没亲耳听到,所以我不能给做这个证,但是他打善芳我可是亲眼看到的。”万英兰叹了口气,“当时善芳被打得受不了,从家里跑出来,她在这边连个能投靠的亲戚都没有,一个人从家里跑出来。身上别说是值钱的东西了,满兜儿就不到一百块钱,也是实在没办法了,给我打了个电话。问哦能不能暂时收留她,让她躲几天,我当时觉得她也怪不容易的,就说要是她不嫌我这里偏僻,去哪儿都不方便,家里条件也一般般,我倒是欢迎她来住几天的,她当时就说现在只要让她有地方落脚就行,我就去接她,把她给带我家里来了。我原本以为两口子么,难免吵吵闹闹的有点摩擦什么的,结果一看到善芳,我当时就傻了,真是太可怜了。”

万英兰抬起自己的胳膊向顾小凡和钟翰比划着:“当时也是夏天了。善芳身上穿着短袖的衣服,那胳膊上啊,都是一块一块的紫,深的深浅的浅,有的地方都紫得发黑,脖子上也有红印子,像是拿手掐出来的。隐隐约约都能看出手指头印子来呢!善芳穿着短裤,腿露在外面,上面也是伤痕累累的,看着都可怜。”

“当时的天气特别的热么?”钟翰听到这里,微微皱了一下眉头,不过并没有表现出太过明显的情绪。好像只是随口那么一问似的。

万英兰一下子也答不上来,仔细的回忆了一会儿,说:“还行,反正穿长袖长裤可能会觉得有点闷,大概二十五六度的样子吧。”

钟翰了然的点点头。没有多追问下去,不过顾小凡却听明白了,二十五六度的温度,说热也可以算热,说不热也确实不算炎热,就像万英兰说的,穿长衣长裤或许会有些闷,但也不至于受不了,一个浑身上下被打的伤痕累累的女人逃家出来,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必然宁可热也要穿的严实一些,遮掩住身上的那些伤痕,以免被外面的陌生人看到,指指点点的议论,为什么彭善芳却穿着短袖衫和短裤,把身上的伤痕都暴露出来呢?唯一合理的解释,只能是彭善芳逃家的时候很仓促,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就逃了出来,所以才会特别狼狈。

这么一想,她便开口问万英兰:“你还记得她当时的穿着打扮么?”

“这个啊……”万英兰愣了一下,似乎有些搞不清楚为什么顾小凡会在意这样的细节,不过她没有问顾小凡,而是回忆了一下,不大确定的说,“她好像是穿了一件短袖的花上衣,挺好看的,下身儿……好像是牛仔的那种小短裤吧,脚底下穿了双特别洋气的平底凉鞋,我后来还没忍住问了一句她鞋是哪儿买的,怎么那么好看,她说是外省,估计是姓周的在外地打工的时候给她买的吧,我也就没多问,反正问了我也去不了,买不着,问了也没什么意思。”

“有没有披头散发?”顾小凡又问。

“那没有,头发梳得挺好,你们是不知道善芳这个人,她和我们这种女人是不一样的,我们是过日子的人,有了老公,有了孩子之后,照顾老公孩子,照顾家,那是放在最前头的,但善芳可不是,我从小就认识她,她特别爱漂亮,从来都不允许自己形象不好,长大了也还是一样,能那么一身伤痕累累的跑出来,本身就够惨的了,我从来没看到过她比那还惨的样子。”万英兰摇摇头。

顾小凡点点头,也没有再继续问这个问题,既然彭善芳不是披头散发,慌慌张张的从家里面跑出来,而是穿得很漂亮,头发也梳得非常利索,偏偏对自己那一身伤痕不加遮掩,就像万英兰说的,她是那么爱漂亮的一个人,当一个特别注意形象的人,忽然做出了丝毫不顾及颜面,有损形象的事情,那就一定是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即便是作为旁观者,顾小凡也可以察觉到,当初彭善芳这么做的意图很有可能是为了扩大周俊民家暴这个行为的影响,替自己的某种打算铺路。

“那个彭善芳的老公可真不是个东西。”坐在一旁半晌没有开口,一直默默听着妻子讲述的庄文华也忍不住开了口,“照理说,同性护着同性,男人理解男人,但是作为男人我也真是理解不了那个周俊民,太不像话了,简直就是个畜生。”

“怎么?你也和他打过交道?”钟翰一听庄文华这么说,注意力立刻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对他有些义愤填膺的情绪十分感兴趣。

“我倒是不想和他打交道的,跟那种人打交道,简直脏了我的手我的眼睛。”庄文华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周俊民的抵触和鄙视,“他当初打上我家门口来,闹得特别大,周围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听着看着呢,害的我们夫妻俩后来还得到处跟人解释,说是我老婆带了个被老公打的朋友回来,那个男人打上门来拖他老婆回家,那女的不愿意,所以才闹那么难看,人家信不信我都不知道,说不定打心眼儿里觉得是我在外面和别的女人怎么样,让人家老公堵在门口又打又骂的呢!”

“具体是怎么一回事?”钟翰问庄文华。

开口回答他的是万英兰:“是这么回事儿,当初不是善芳打电话跟我说,周俊民打得她受不了么,求我收留她,我就让她到我们家借助一下,让她谁我女儿的那个小屋,后来也不知道周俊民是怎么听到信儿了,知道善芳在我们家,就跑来闹,当着我们面就伸手去扯善芳的头发,还打她耳光,我当时都要吓死了,跑过去想要拦他,还被他一把就给推了一个大跟头,摔地上爬不起来。”

“是啊,你们看,这是他当初打人留下的疤,这都是证据!”庄文华也义愤填膺的伸出胳膊来,让顾小凡和钟翰看他胳膊内侧,一条淡淡的疤痕从手肘位置一直弯弯曲曲的蔓延到手腕处,看上去当初伤的应该也不算深。

顾小凡看到那么长的疤痕,哪怕明知道不像是很深的样子,也还是难免被吓了一跳,连忙问:“这是怎么弄的?当时周俊民上门还带着凶器来的?”

“那倒没有。”庄文华摇摇头,“他手里攥着车钥匙,车钥匙划的。”

顾小凡听了这话,稍微松了一口气,在那种情况下手里攥着车钥匙,拉扯之间误伤了过来劝架的旁人,也是很容易发生的,并且应该也不至于造成多重的伤害,至多是一点不深的皮外伤而已,并且主观恶意也轻得多。

但是她松口气的态度却让万英兰和庄文华两口子感到不大高兴,庄文华用手指摸索着自己胳膊上的拿到淡淡的疤痕,愤愤不平的说:“当时是我躲闪及时,不然的话,比这划的可要深多了,而且当时我拦着不让他在我们家揍他老婆,结果他还想要跟我动粗,差一点点就把我给打了。”

“周俊民连我是女的他都能下那么重的手,他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万英兰愤愤不平的抱怨,“他把自己老婆打跑了,我们好心收留彭善芳住下来,他一点儿不领情不道谢也就罢了,还想动手打我老公,天底下哪有那么不讲理的人!”

“那事情闹得那么大,当时你们有没有问过,为什么周俊民要打彭善芳?为什么还敢打到你们家里来?”顾小凡问。

万英兰迅速的瞥了自己丈夫庄文华一眼,忽然之间沉默了。

第二十八章 正经女人

“怎么?不方便说么?”顾小凡没想到万英兰会是这样的反应。

万英兰的目光又朝庄文华那里瞥了瞥,摇摇头说:“不是不方便说,是我也说不清楚,谁知道他们两口子到底是为了什么,说不定是因为周俊民是个神经病,他有大老婆的癖好呢,无缘无故的不也可以打么,那需要什么原因。”

顾小凡当然不相信她这种神情闪烁的说辞:“那当初彭善芳被打得那么狼狈,你之前还说气得都想要拉着她去找妇联讨说法来着,那你都不问问为什么吗?”

万英兰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看那个样子,又似乎确实知道些什么,到后来就连她丈夫庄文华都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头对她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吞吞吐吐的,有什么就说什么,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干嘛弄出这副样子来,多难看,彭善芳到底是因为什么挨打的啊?”

万英兰瞪着庄文华,眼神有些责怪和埋怨的意味,但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对丈夫说,而是清了清嗓子,对顾小凡和钟翰挤了个有些尴尬的笑容,对他们说:“我是真不知道,我一问彭善芳,她就哭,哭的特别伤心那种,我就不好再问了。”

“你和彭善芳平时交往多么?我是说除了她被丈夫打,跑来投奔你的这一次之外,其他的时候。”钟翰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转而问起了别的。

万英兰稍微松了一口气似的,点点头:“具体的来往也不算特别多,我家住这里,也不太出去到市里那边,她家也不住市里面,所以我俩见面的次数也不算特别多,偶尔她要去市里面干什么,我也需要去买点东西。就事先约好,不然的话就是发发短信,或者打打电话,随便聊聊天什么的。”

“听说你们来不只是同乡。过去从小学到初中还都是同学?”顾小凡问。

“可不是,我俩小学的时候是同桌,每天一起走一起来,上厕所都得在一起,还都梳长头发,扎小辫儿,当时老师都说,我们俩看着好像是双胞胎似的!”回忆起过去的老交情,万英兰似乎很怀念,“后来上了初中。我们俩是一个学校,但是不在一个班,俩班级一个在走廊这边,一个在走廊那边,每节课下课。我都过去找她,我们俩站在走廊里面聊天,那时候小孩儿也不像现在的孩子成熟的那么快,小小年纪就什么都懂,那会儿我们单纯多了,不过彭善芳那会儿就讨男孩子喜欢,总有男生给她买吃的。给她写纸条,她收到了就给我看,我们俩一起偷着笑话纸条写的肉麻啊什么的,我们家条件比彭善芳家里条件好一些,有时候给我送点酱肉卤鸡蛋什么的,那时候就是很好吃的东西了。我俩就一起吃……唉……谁能想到,一转眼,我们都长大了,却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你和彭善芳的感情这么好,从小到大。她的事情你肯定比其他人都更了解一些吧?”顾小凡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很平缓,不那么迫切。

万英兰点点头,很痛心的说:“是啊,我们是情同姐妹啊,之前我还跟她说过,人一辈子离不开几个‘老’,要有老窝,有老本儿,有老伴儿,还得有老友,我们俩就得做一对儿老友,以后白发苍苍了,都变成了老太太也还那么要好,以后等她也有孩子了,我们两家的孩子也要做朋友,谁能想到,她就这么死了。”

顾小凡听她这么说,没有继续询问什么,因为她知道,钟翰方才特意从这里作为切入点,等的就是万英兰的这些表白,方才万英兰的话已经等同于是给他真正想要问的问题做了充分的铺垫,现在就可以开口直奔主题了。

果然,钟翰就像她意料之中的那样,再开口便问:“既然你们两个交往的这么好,感情也这么深,彼此又那么了解,什么都愿意拿出来分享,那彭善芳在和周俊民婚后,在外面还有别的情人这件事,你也一定不会不知道吧?”

万英兰方才还在一门心思的表达自己和彭善芳之间的昔日友情,等听了钟翰这个问题,这才猛然意识到,兜了一个圈之后,自己还是被钟翰给绕进去了,这种被算计了的感觉似乎并不好,因为万英兰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一半,她的嘴唇抿了起来,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游走在钟翰、顾小凡与庄文华之间。

“我不知道什么情人。”最终,她给出了这样的回答,“善芳没和我说过,我也没问过,我们俩关系是好,可是关系再好的姐妹,也总不可能什么话都跟人家说吧,再说了,什么情人不情人的,都是道听途说的吧,搞不好就是周俊民那个不是人的给善芳泼的脏水也说不定,你们可别捕风捉影,把假话当真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还冒出来什么情人了呢?”庄文华的眉头已经紧紧的皱了起来,他目光炯炯的瞪着万英兰,用质问的语气对她说,“你把这事儿好好的说说清楚,那个彭善芳到底是不是正经女人?你可不许撒谎啊!”

“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什么正经女人不正经女人的,哪能扯到那个话题上头去啊,”万英兰的眼睛不与丈夫庄文华对视,而是垂着眼去看自己的脚尖,嘴上故作平静的回应说,“你也不是没看到,周俊民那个人多不是东西啊,把善芳给打得遍体鳞伤的,不管怎么着,把人打成那样就是不对的,你就拦着他那么几下,他不还跟你发疯么,又打人又骂人的,这里面最可恶的就算他,彭善芳这些年跟着他过日子,指不定受了多少委屈呢,正常女人,哪有不想和老公好好过日子的,能闹到那个份上,什么好女人都被周俊民那种男人逼疯了呀。”

“你别逃避话题,顾左右而言他,”庄文华的眉头仍旧紧紧的皱着,没有松开的迹象,“你说说清楚,那个彭善芳到底怎么回事?她到底有没有背着丈夫在外面偷人?她私生活到底是检点还是不检点?这种问题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有一说一,你遮遮掩掩的干什么?还说了那么一大堆有用没用的废话。”

“没有没有,我说不知道你们一个个的都不相信,那我就跟你们说,没有,这样行了吧?”万英兰也有些失去了耐心,“这回算我回答你们问题了吧。”

“这是人死了,我也不想对一个已故的人指手画脚,说一些什么不太中听的话,毕竟死者为大,这个道理咱们大家都懂,我也不想显得自己太失礼了,但是我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庄文华板着脸,异常严肃的对万英兰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这是有目共睹的,不是一类人就不可能凑到一起去,所以我一直在跟你讲,交朋友是要交的,但是必须找个正经人打交道,如果你和一个品行不端的人凑在一起,就算你实际上再怎么好,在旁人眼里,你也和那个人一样,都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是一个女的,你和那些不正经的女人打得火热,别人会怎么看你?肯定觉得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别人怎么看我?说不定背后就会说,你看,老庄平时工作拿得起放得下,结果老婆和那些不正经的女人在一起,说不定给他戴了多少顶绿帽子了呢!你让我在外面怎么做人?”

“你在那儿胡说什么呢!什么绿帽子呀,我是那样的人么!”当着钟翰和顾小凡这两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面前被丈夫训斥了一顿,万英兰也觉得特别的没面子,面红耳赤的说,“我和你结婚这么多年,我什么样,你还不知道么?而且我什么时候和不正经的人在一起了,彭善芳的事情我又不知道,都是道听途说。”

顾小凡在一旁听着,并且注意到万英兰说起彭善芳那件事的时候,眼神闪烁,刻意的在回避庄文华的目光,分明是在试图遮掩什么,至于她想要遮掩的东西,结合他们聊了半天一直都没有突破的这个话题,自然不难想象。

庄文华对妻子的说辞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我不管以前彭善芳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反正人死都已经死了,讨论下去没有什么意义,我现在再明确的告诉你一遍,从现在开始,你身边如果还有那种在外面作风不端正,行为不检点的女人,趁早划清界限,断绝往来,我绝对不能允许你和那种不三不四的女人当什么朋友,传出去简直有辱我们老庄家的门风!”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知道了,我明天就把我自己的朋友再过一遍筛子,哪个要是外面名声不太好,我就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这样行不行?你别生气了啊,我往心里去了,你放心吧。”万英兰打着哈哈,好像哄小孩一样的哄着庄文华,试图让他的情绪缓和下来。

庄文华对她的态度也不是很满意,不过看在顾小凡和钟翰在场的份上,也没和她再说什么,只是不满的重重一哼,不再开口了。

第二十九章 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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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文华对万英兰的这一番大道理,不光说得万英兰服服帖帖,就连一旁的顾小凡也是目瞪口呆,她不是没见过在家里面表现强势的男人,只不过像庄文华这样能讲大道理,又教训起自己的老婆来救好像是批评教育自己的孩子一样,俨然一副家长嘴脸的,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一边觉得大开眼界,一边同情万英兰。

不过万英兰对庄文华的这种态度倒好像是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完全不以为忤,态度十分温驯的不停表态,说自己一定不会和品行不端的女人往来,一直说到庄文华原本板得紧紧的脸终于有了松动,表情缓和下来为止。看样子,这对夫妻对于这样的一种相处模式早已经是磨合的很好,行程了一种默契了。

哄好了庄文华,万英兰的注意力才终于重新回答顾小凡他们的身上,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的问:“二位警官,我想问一问,彭善芳的老公有没有被你们给抓起来审问什么的啊?他现在人是在公安局里头,还是在外面呢?”

“我们暂时还没有确定彭善芳的死亡原因,周俊民能够提出不在场的证据,所以我们现在没有理由限制他的人身自由。”钟翰回答说。

万英兰一听这样的回答,脸色顿时就变了,神色有些慌张,说话的声音都有些不稳了:“那……我刚才跟你们说了那么多关于他怎么打彭善芳的事情,回头万一他听说了,知道了,跑来报复我,那可怎么办啊?你们得关着他呀,别让他再出来害我们,我都是实话实说。要是因为这个就被打击报复,那我也太冤了!”

“你别那么大惊小怪的,”庄文华板着脸瞪了万英兰一眼,“家里有我你怕什么?这不还有个大男人呢么!再说了。光天化日,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我就不信那个姓周的可以这么无法无天,咱们有没有对他造谣中伤,他凭什么打击报复咱们?他当初跑来咱们家抢人的时候,楼上楼下的邻里邻居也都看着呢,他当时打你同学彭善芳,又打我,人家都看得清清楚楚,他可没处抵赖去!”

说完这话,庄文华停顿了一下。似乎自己也想到了什么似的,又问万英兰:“我再问你一遍,你到底知不知道彭善芳在外面的事情?她和周俊民打得那么厉害,到底是因为什么?万一真是因为彭善芳在外面和别的什么男人关系不清不楚,周俊民一气之下把人给打死了或者杀了什么的。你掖着藏着不肯说,那可就和包藏凶手是一样的,那就算为虎作伥,助纣为虐你知道么?”

“庄工程师的思想觉悟可真不一般,如果不是方才万大姐说你是个工程师,我搞不好会以为你是哪个学校的训导主任之类的呢。”钟翰笑着对庄文华说。

“我不知道你说这话是夸我还是骂我,我就权当你是夸我了。”庄文华面无表情的扫了钟翰一眼。“我是正经人家出身,我父母过去都是老师,为人师表,品行绝对端正,从小到大对我的管教都特别严格,要求我哪怕学习成绩不理想都没关系。但是一定要为人正直,清清白白,品行上头真是一点儿都马虎不得,当初我找万英兰的时候,就是看中她规规矩矩。是个本分的好姑娘,我最受不了的就是那些浓妆艳抹,涂脂抹粉,家里呆不住,跑去外面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的女人了。假如说啊,我至少说假如,我老婆的那个老同学,真的是因为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被自己丈夫或者别的什么人给害了,那也纯属活该!”

“文华,你别胡说,善芳人都死了,你这么说她不应该。”万英兰在一旁打断丈夫的话,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虽然态度上似乎是袒护着彭善芳的,但是又感觉立场不够坚定,“死者为大,而且我也没说过她和外面什么男人纠缠不清,那些有可能都是周俊民泼的脏水,你从来不让我和不正经的女人打交道,我什么时候违反过这个规定了?你说是不是?所以咱们还是让人家警察同志自己调查吧,可别胡说八道的再干扰了人家的判断,那可就不好了。”

“我也是表达一下自己的想法而已,又没说什么别的。”庄文华不悦的回答。

万英兰对他特别包容的笑了笑,方才接受批评的时候像是个乖巧听话的女儿,现在又像是处处包容的母亲,她用这种态度算是安抚过庄文华之后,终究还是放心不下,对钟翰和顾小凡说:“我这么说多少有点儿私心的成分,我和彭善芳多少年的老同学,老同乡,过去待她也好像是亲姐妹一样的,周俊民待她不好,我确实也算是眼睁睁的看着,至少等于半个证人吧。善芳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们知道,我不知道,所以这也就算是我自己的看法吧,我希望你们好好的调查调查周俊民那个人,看看他是不是我说的那样,对善芳那么差。咱们都是正常人,你们说,有谁会放着好端端的日子不过,非要往歪道上走啊,那都是被逼的。”

“你放心,我们不会忽视任何一条线索的,如果周俊民确实有嫌疑,也绝对不会成为漏网之鱼。”顾小凡对她点点头,郑重的对万英兰说。

“那……”万英兰迟疑了一下,不大放心的又叮嘱了顾小凡一句,“你们对外也千万别说出去,是我们告诉你们说周俊民当初打彭善芳打得那么凶的啊,我们家老庄性格是耿直,也挺勇敢,但是他毕竟是个搞技术工作的,说专业知识那绝对是厂子里一等一的好,但是和人打架动粗什么的,他的体格儿真不行。”

庄文华脸色听了这话似乎不太开心,略显不悦的瞥了万英兰一眼,倒也没有开口替自己正名,眼下是夏天,大家身上穿的衣服都比较单薄,庄文华那在男性当中略显单薄的体型和瘦弱的四肢都很直观的暴露在钟翰和顾小凡的面前,所以他的那种隐隐带着自负神情的沉默既像是一种对自己没有强迫体格这个事实的默认,又像是一种高级知识分子对“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不屑。

钟翰留了名片给万英兰和庄文华,和顾小凡一起离开了万英兰家,顾小凡离开的时候有点闷闷不乐,钟翰看得出来,却故意不问,一直到两个人回程的半路,顾小凡才终于忍不住了,对钟翰说:“你觉不觉得万英兰没有说实话?我看她的样子,根本就是知道彭善芳的一些事情,就是因为庄文华在场,有点儿开不了口,所以故意假装不知道而已,方才为什么你不再想办法做做她的思想工作?如果她能告诉咱们什么,咱们可以省去很多排查工作的呢!”

“你也知道说她是碍于庄文华在场,那你觉得咱们再怎么做她的思想工作,又有多大的作用?庄文华给万英兰‘上大课’的架势有多娴熟你也看到了,他们两个人是夫妻,是一个利益共同体,是要继续在一起过上几十年的人,彭善芳不管之前和万英兰关系有多好,毕竟只是朋友,各自都有各自的生活,尤其彭善芳现在死了,万英兰的日子却还要往下过,她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为了一个死去的朋友,或者咱们这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警察,就豁出去说一些明知道自己丈夫会不高兴的话题的。”钟翰对顾小凡摇摇头,“假如咱们给万英兰方才的话也判断一下时态,你肯定不难发现,她在形容自己和彭善芳关系多亲密的时候,无一例外用的都是过去时,这就足以看出彭善芳对于万英兰来说,确实是朋友,但绝对不是重要到为了她不惜影响自己夫妻感情的程度。”

顾小凡一边听他说一边回忆方才万英兰说过的话,发现确实就像钟翰说的这样,再想想庄文华的态度,心里也大致明白了钟翰的意思:“你说的对,我方才只想到万英兰和彭善芳是那么多年的朋友,又交情很深,既然了解一些事情,又是人命关天的情况,为什么要瞒着不说,应该做做思想工作,倒把庄文华的态度那部分给忽略了,你说的对,和老公比起来,朋友到底也算是外人,庄文华既然那么介意万英兰和不正经的女人来往,要是知道彭善芳就是他眼中的不正经女人,还被万英兰给带回了家,肯定会跟她急的。庄文华是工程师,要在厂子里上班的,今天在家也是因为刚刚从老家回来,需要休整一下,不可能每天都在,万英兰是全职主妇,基本上每天都是在家的时间更多一些,这样的话,咱们就换个时间,改天再过来,避开庄文华,单独做她的思想工作,说不定她就愿意跟咱们透露一些什么情况了!”

“瞧,这不就开窍了么!”钟翰笑着对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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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艺术加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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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开回a市的市区,顾小凡过了一会儿才发现钟翰走的并不是回公安局的那一条路。

“咱们这是打算去哪儿?”她疑惑的问钟翰,因为之前他并没有提到准备去哪里办什么事,她还以为从万英兰家出来,他们就准备回去继续筛查工作呢。

“去证券交易所,找那个今天一早就拉黑你的证券男,哪能白白的就被人给拉黑了呀,咱们得把这一程给搬回来。”钟翰用玩笑的口吻回答她的疑问。

“那么大的一个证券公司,你打算怎么找他啊?咱们就只知道他姓冯而已,虽然姓冯不像张王李赵那么多,可也保不齐一个证券公司里那么多人,不止一个姓冯的男人,咱们都不知道那个彭善芳的冯姓网友到底什么年龄,长什么样子,怎么找啊?”顾小凡对此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钟翰却胸有成竹的对她一笑:“没有办法我会轻易出手么?”

这话虽然听起来有些自大似的,不过经由钟翰的嘴巴说出来,顾小凡倒还是相信个七八成的,两个人相识到现在,钟翰做事一向稳扎稳打,从来没有没头没脑或者毛毛躁躁的时候,所以顾小凡对他的信心也有七八成那么多,至于余下的两三成,就纯属是因为钟翰一贯的自恋而注的水了。现在既然他表现得这么胜券在握,顾小凡也就踏踏实实的跟着他过去,看他到底有什么样的计划。

两个人来到证券公司的时候还没到中午的午休时间,但是上午股市已经收盘,炒股大厅里面的股民也比平时少了许多,很多人都已经出去吃午餐,或者午休,准备下午开盘之后继续回来奋战了。钟翰和顾小凡都是一身便装,走进证券公司的大厅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钟翰进了大厅之后,四下里打量了一圈,很快就把目标选定为咨询台的一名二十出头的年轻女职员。

钟翰先从顾小凡那里问到了姓冯证券男的电话号码,输入到自己的手机里,把联系人姓名存做“大冯”,又对着旁边消防栓柜门上的玻璃镜照了照,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才抖擞精神,大步流星的朝咨询台方向走了过去,顾小凡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心里面充满了好奇。

“你好,请问你能帮我一个忙么?”钟翰用胳膊撑在咨询台的桌边,面带微笑的同那名女职员打了个招呼,“请问你怎么称呼?”

女职员抬头看了看钟翰,对他的这种架势也觉得有些疑惑,不过看他穿着打扮时髦得体,相貌堂堂又谈吐礼貌,态度自然也跟着客气了许多:“我姓张,你有什么事么?是打算咨询开户还是别的什么问题?”

“都不是,其实我的请求有那么一点儿冒昧,”钟翰一副有些为难,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掏出手机,把上面存有冯姓证券男电话号码的界面给这个姓张的女职员看,对她说,“是这样,大冯呢,是我们的大学同学,我们俩今天来找他,想给他个惊喜,所以不知道能不能麻烦你打个电话给他,就说有点事情需要找他过来这边一下,免得我们直接打电话过去,就被他发现了。”

“你们……我怎么没明白什么意思呢?”小张被钟翰说得一头雾水,并没有冒然的伸手去接钟翰的手机,连看都没有多向屏幕上看上一眼。

钟翰有朝前凑了凑,微微一指身后等着的顾小凡,对小张说:“我和大冯是大学时候的同寝室友,这个是大学整整暗恋了大冯两年多的我们班女同学,之前找到我,说想要鼓起勇气争取一下自己的爱情,所以我就陪着她特意从外地过来找大冯的,想让他吃一惊,你看,你能不能帮我们这么一个忙?”

钟翰本身就长得不错,还有一种即便是说谎也能表现的特别诚恳的天赋,此时此刻他更是把这种天赋发挥到了淋漓尽致的水平,小张听了之后,之前的狐疑已然变成了一种被邀请参与到浪漫爱情表白活动中的小兴奋,从钟翰手中接过他的手机,看了看上面的电话号码,似乎略微有那么一点儿失望的咕哝了一句:“啊?这不是行政科的那个冯洋的电话号码么,你们要找的大冯是他啊?”

“怎么了?你可别告诉我这小子已经有女朋友了啊!他要是玩儿地下恋,不跟哥们儿们通知一声,害我今天陪人家白跑一趟,那他可就惨了。”钟翰装作一副有点惊讶又有点担心的样子,故意压低了一点声音,好像怕顾小凡听到似的。

小张连忙摆摆手,笑了笑,顺便把顾小凡打量了一番,说:“没有,据我所知冯洋还没女朋友,他要是有女朋友早就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了,不可能地下恋。你们这个女同学的胜算还是挺大的,我帮你打电话叫他下来,你们加油啊。”

说完,她还很助人为乐的摸出自己的手机,对钟翰说:“我还是用我的电话打给他吧,这样可信度比较高,免得破坏了效果,那就没意思了。”

顾小凡在一旁看着钟翰居然用这样的一套说辞,成功的诈出了冯姓证券男的姓名和就职岗位,甚至还让咨询台的这名姓张女职员愿意帮他的忙,打电话把那个冯洋给骗下来,实在是简单容易到了让她大跌眼镜的地步。

不过换一个角度想一想,可能是女性,尤其是年轻女性,对于有关浪漫,有关爱情的事都特别的没有抵抗能力,假如今天换成是自己,一想到自己的行为有可能促成一对爱侣,成全一段单恋,说不定自己也会傻乎乎的上钩。

小张煞有介事的打电话叫冯洋到咨询台这边来,有事需要找他的时候,钟翰转身朝顾小凡冲着大门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你去门口那边等着吧,这边人太多,待会儿冯洋过来了也容易不方便说话,没办法开口说事儿。”

他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的压低嗓音,打电话的小张也听到了,非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反而还冲着顾小凡友善的笑了笑。

顾小凡依言朝股票大厅门口的方向走,钟翰站在咨询台那里继续等,小张打完电话之后有一搭无一搭的和钟翰攀谈闲聊,钟翰当然不打怵这种事,见招拆招的解答了小张的好几个疑问,一直到小张忽然朝楼梯方向看了依言,然后对他说:“冯洋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回头要是成了,让那个女同学请我们吃喜糖!”

钟翰顺势朝楼梯口的方向看过去,见一个矮胖黝黑的男人正朝这边走过来,如果不是除了这个人以外,其他任何方向此时此刻都没有朝咨询台走过来的人,再加上那个小矮黑胖子的脖子上还挂着证券公司的工作牌,钟翰恐怕都会怀疑,咨询台的小张会不会是识破了自己的谎话,故意在对自己使诈呢。

钟翰立刻迎了上去,走进了几步之后果然看到矮黑胖子的胸前挂着的工作牌上面,名字赫然写着“冯洋”两个字,这让他更坚定了,走上前姿态亲热的勾住矮黑胖子的肩头,顺势把他的前进方向转向了大门那边,也让冯洋的正脸不再朝向咨询台那边。

“你是干什么的?”冯洋也被吓了一跳似的,一边发问一边想要挣脱。

钟翰勾着他肩头的姿势不变,拿出早就攥在手里的警官证塞到冯洋手中,笑眯眯的对他说:“a市公安局刑警钟翰,找你聊聊‘爱未央’的事情。”

“你说什么啊……”

冯洋刚想开口否认,钟翰便率先一步打断饿了他的话,对他说:“为了你的名誉考虑,我可是打着你大学同学的旗号来找你的,假如你不怕你的同事们知道,你因为和女网友之间的事情,闹到警察都找上门来,你也请随意。”

他这么一说,冯洋果然老实了许多,怪怪的被他勾着肩朝股市大厅的大门口方向走过去,两个人从背后看,俨然是两个关系很熟悉亲昵的友人似的。

“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不认识什么彭善芳啊,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冯洋是不敢挣扎了,嘴上却仍旧不承认,一双圆豆儿似的眼睛迅速的转来转去,试图找到什么给自己开脱的借口。

钟翰笑了笑:“我方才跟你说的是对方的网名‘爱未央’,你却跟我说你不认识彭善芳,你让我怎么想?而且我说我是冲着你和彭善芳之间关系所以找上门来的,你立刻就为了怕扩大影响,很配合的跟着我过来了,这还不够说明问题的么?”

冯洋表情僵硬的冲着钟翰挤了个笑,笑容看上去哭咧咧的。

顾小凡看到钟翰揽着一个人的肩膀往这边走,自然猜得到这个人就是他们要找的冯洋,她也没想到冯洋是这样相貌的一个人,之前聊天记录里面冯洋传给彭善芳的照片,看上去和他本人只有三四分想象,比他本人长的好看不少。

现在看来,那些照片虽然不是假的,却也是经过了非常严重的“艺术加工”。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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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多线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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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直接来到停在证券公司门外不远处的车子旁边,钟翰打开车门对冯洋说:“上车聊吧,不管是你还是我们,谁都不希望隔墙有耳,对不对?”

冯洋情绪上多少还带着一点抵触,但是也知道已经没有办法在是否认识彭善芳这件事情上面抵赖,也就只好乖乖的上了车,坐在后座上面。

顾小凡坐进了副驾驶的位置,钟翰则跟着冯洋一起坐在后头,车门刚一关上,冯洋就有些按耐不住了,身子在车座上扭了扭,脸色很难看的问:“你们是刑警?找我干什么?那个彭善芳……她该不是那种出来卖的吧?”

“以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她是么?”钟翰不答反问。

冯洋连忙撇清:“我上哪儿知道去呀,我对她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了解。就是网上聊天认识的,她那人在网上特别会和人聊天,然后……后面的事情那都属于你情我愿,个人的行为,不是买卖啊,真的不是买卖,你们别搞错了。”

“是买卖不是买卖,你也不能这么空口无凭直接替我们下结论吧?”钟翰对他笑了笑,“从头说,具体一点,你把事情说清楚,我们自然就有判断了。”

冯洋一听这话,肩膀就垮了下来,有些郁闷又有些伤自尊的咕哝着说:“不瞒你们说,我也不怕丢人了,活了二十几年,我到现在连一次正儿八经的恋爱都还没有谈过呢,真的,我就是想找个好看姑娘,娶个漂亮媳妇,结果一直都没戏,岁数也不算小了,难免觉得有点儿怪寂寞怪空虚的,所以……所以就一念之差,想学人家在网上会会女网友,也开开荤什么的,我真的就那么一回,再也没有第二回了,事后我就觉得有点儿后悔了,觉得特别不划算,又搭钱又搭物的,然后还怎么也没想到,居然现在还得被警察找到单位来,我真是肠子都悔青了!”

钟翰没搭腔,这种话题顾小凡也不大好插嘴,冯洋发了一通牢骚之后,发现没有人接自己的话,不禁感到更加尴尬,垂头丧气的也不吭声了。

“你和彭善芳是怎么认识的?通过朋友介绍还是自己结识的?”顾小凡问。

“自己结识的,就是在网上瞎聊呗。”冯洋垂头丧气的回答,“警官,我能不能问一句,到底是因为什么?彭善芳她该不会真的是出来卖的吧?”

冯洋的话说的不太好听,不过从语气和神态来看,也真的是担心了,钟翰依旧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你为什么觉得彭善芳可能是出来卖的?”

“那不是因为你们找上门来了么!”冯洋觉得钟翰问了一个特别傻的问题。

“是我们找的你,找上你也确实是因为彭善芳,可是我们两个人谁都没说过彭善芳和任何色。情。交易有关系,所以我才想问一问,是什么让你对彭善芳有了那样一个先入为主的印象,觉得她有可能是从事那种行业的人呢?”钟翰说。

冯洋词穷了,支支吾吾的说:“那你们看啊,她当初跟我在网上认识,一共没多久的时间就愿意出来和我见面,见面我们两个人就把能做的都做了,这么随便的一个女人,我事后想一想都觉得有点儿恶心,有点儿脏,她能跟我这么轻易的上床,她就能跟别的男人也这样儿,而且她在网上跟人聊天说话,那玩笑开的要多荤就有多荤,我好几次都想,幸亏我不是真心喜欢她,想和她怎么着,不然的话,找个这样的女人就等于把自己从头到脚都漆成绿色的。”

“你们交往过程中,她有要你支付给她任何的过夜费么?”钟翰问。

冯洋摇摇头:“那倒没有,我俩一共就那么一次,这是实话,一点儿都不胡说的,就那么一次,之后我就不乐意搭理她了,她是没跟我要过什么过夜费,但是之前她拐弯抹角的跟我要东西,让我给她买化妆品寄过去,我也花了好几百块钱,我也闹不清楚她这种是不是就算间接的跟我要过夜费,而且我俩可没交往过。”

“既然之前在网上聊得火热,之后你又给人家买过那么多钱的化妆品,后来为什么见了一次面就不愿意理她了?”顾小凡问,这个问题让她比较好奇,也比较纳闷,就算是这两个人绝对谈不上什么感情深浅,至少在冯洋“前期投资”了几百块钱进去之后,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的话,真的会在仅仅见了一次面之后,就不顾及回报问题,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不愿意再与彭善芳有任何往来么?

冯洋的表情看上去更加尴尬了,黝黑的脸上也泛起了红色:“因为……我被她给骗了,之前在网上看照片,她给我看的照片可好看了,白白净净的,皮肤又好,瓜子脸,身上该有的有,该瘦的瘦,反正就是那种一看就让人心痒痒的类型。”

“结果见到她本人之后发现差距太大?”

“是啊,她本人怎么说呢,长得你说丑吧,倒也不至于,你说不丑吧,她又有点儿别扭,眼睛的双眼皮还是后割的,我都能看到她眼皮上面的疤,她也不是瓜子脸,脸盘儿大的很,皮肤也一点儿都不白净!”冯洋至今还是一肚子怨气。

顾小凡听他这么说,忍不住联想到了自己和崔晨相亲时候,顾爸爸和顾妈妈的那张照片杰作,嘴上便免不了主观带入的顶了冯洋一句:“你之前给彭善芳发的照片我们也有看到过,和你本人长得也不怎么像么,修图修的挺不错。”

冯洋讪讪的咧了咧嘴:“那个……不一样么,性质不一样,人不都说么,郎才女貌,女人外表漂亮很重要,男人主要看内涵和才干就可以了,相貌不重要。”

一个容貌不出众,喜欢在网上和女网友勾勾搭搭的证券公司行政科科员,能谈得上多深的内涵,多高的才干?顾小凡在心里有点鄙夷的偷偷腹诽,不过这只是她主观上的看法,与彭善芳的案子无关,所以自然不需要表露出来。

“既然彭善芳看着那么不顺眼,你怎么还和她把能做的都做了?”钟翰问这话的时候笑呵呵的,那笑容与其说是随和的表现,倒不如说是一种讽刺和讥诮。

冯洋干笑了两声,一副敢怒不敢言,还不得不赔着笑脸的样子,低声说:“那我一开始也没想到她本人和照片差距那么大啊,还以为她挺漂亮的呢,她跟我要化妆品我也答应给她买了,好几百块啊,我一个月一共才能赚多少个几百块!反正……关了灯都一样,化妆品给出去了要不回来,我那钱高低不能白花是不……”

鄙视,深深的鄙视,顾小凡觉得自己看冯洋的时候,眼神里的厌恶情绪都快要遮掩不住了,作为一个适婚年龄的单身女青年,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打交道遇上冯洋这样的男人,都让人忍不住为自己未来的择偶产生一种担忧。

“那你后来是怎么疏远彭善芳的?她有什么样的反应?”钟翰问。

“没啥反应,她也得着好处了,跟我出去也是她自己乐意的事儿,谁也没强迫她,而且……而且……我还比她年轻好几岁呢,论起来指不定得算是谁占了谁的便宜来着!”冯洋硬着头皮替自己开脱,生怕别人觉得是他占了彭善芳的便宜之类的,“再说了,抛开你情我愿什么的这些事儿不说,她也不会多在意我理睬不理睬她,她在网上勾搭的男人可不止我一个,海了去了,绝对是多线联系。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要不是她跟我要化妆品,我也真给她买了,她都未必愿意搭理我,那女人先是着呢,我那会儿也没醒悟,后来想一想也怪后怕的,万一她真是出来卖的,讹上我什么的,或者给我传染上什么见不得人的病,你说我哪儿说理去。”

“你也说了,都是你情我愿的事儿,既然你自己当初也是自愿的,没谁勉强你,你也真不需要找什么人说理了吧?”顾小凡忍不住说了冯洋一句。

冯洋脸色郁郁的抿了抿嘴,没找到反驳的话,只好垂着脑袋默不吭声。

“你方才说彭善芳在网上勾搭的男人海了去了?这是你自己瞎猜的,还是彭善芳告诉你,或者你自己发现的?”钟翰让冯洋安静了一会儿,又开口问。

“也算是我自己发现的,也算是她告诉我的吧,”冯洋的回答有点模棱两可,不过他现在可不敢跟钟翰他们卖关子,赶忙解释自己的话,“我之前不是跟她总在网上聊天么,她经常都是我一句话发过去,半天她才回我,我中间有一次就问她,我说你是不是同时和好多人在聊天啊?她刚开始不承认,还跟我说谎,说她读书不多,所以打字比较慢,让我有耐心一点儿,别催她,我也就当真了,因为她说她是在外面打工很多年的么,谁知道有没有接受完九年义务教育,结果后来有一天,她突然在网上给我发了一句话,问我给没给她把礼物寄出去,多久能到,我就懵了,还问她什么礼物?我不是刚给她买完化妆品没几天么,她隔了一会儿留言给我,说发错了,那话是问她一个女朋友的,结果不小心错发给我了。想一想她是怎么跟我要东西的,加上前头那些迹象,这种话,蒙鬼还差不多!”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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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周俊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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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和冯洋把关于他与彭善芳之间的事情问得基本清楚之后,不管对他的为人有多不屑,出于礼貌,顾小凡和钟翰还是向他道了谢,感谢他对工作的配合。冯洋却不愿意就这么不明不白的离开,忐忑不安的向钟翰他们打听彭善芳到底遇到了什么事,为什么他们要来调查,看起来紧张得不得了。

对此,钟翰表现得也很不厚道,他根本没有给冯洋任何回答,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对他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你好自为之。”

然后就不理会神色慌张不定,呆呆站在路边的冯洋,和顾小凡驱车离开了。

他们处理完万英兰和冯洋这两件事,高轩也和那个唯一能够取得联系,并且做通了思想工作,同意和他们沟通和彭善芳之间事情的男网友见过了面,余下来需要做的就是继续确认另外那四名男网友的身份,查出他们的联系方式。

和高轩碰了个头,交换了一下彼此收获的信息,高轩告诉钟翰和顾小凡,那个和他直接面对面沟通过的男网友,关于他自己和彭善芳之间关系的表述基本上和冯洋异曲同工,也是于彭善芳在网上相识,不同的是他们都是加了一个同城的网友群,经常一起聊天,彭善芳对他的态度一直很**,给人一种欲拒还迎的意味,让他觉得特别诱惑,于是聊着聊着,两个人就从一群人扎堆聊天的状态。游离成了一对一的私聊,内容自然也是越来越色彩缤纷,越来越充满了暧。昧的味道。之后的发展就和冯洋一模一样了,彭善芳说自己快过生日了。又说自己身在异乡,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体己人都没有,过生日白白老了一岁,更加觉得凄凉难过,所以心情很不好,这位男网友便动了怜香惜玉的心思,特意买了一大盒巧克力给她寄过去,顺便还送了一条丝巾作为给彭善芳的生日礼物。

但是涉及到实质关系的那部分,这位男网友始终矢口否认,称自己确实和彭善芳在网络上面关系很**。除了上网之外,两个人一度还经常手机互发短信,甚至偷偷的通过电话,自己除了给彭善芳的生日礼物之外,也帮她给网购的购物车结清过钱款。但是除此之外,两个人没有任何实质的不正当关系,甚至于连面都没有正儿八经的见过一次,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场短暂的精神出轨罢了。

高轩说他最初当然也不会轻易相信这样的说辞,就又绕着圈的盘问了半天,那位男网友始终坚持这种说法,并且告诉高轩。之所以他和彭善芳没有发生任何实质的关系,后来更是慢慢疏远,不了了之,主要是因为自己手机上内容**的短信被老婆看到了,对他大发雷霆,严防死守。而他本来就把彭善芳当成是打发时间的解闷儿对象,说些**不清的情话,找一找那种“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的刺激。也就罢了,如果让他为了这么一个网络上看过几张事业线毕露的照片,聊过一些荤素不忌内容,除此以外一无所知的女人,就和家里面闹决裂,抛弃妻子,结束婚姻,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毕竟在他看来,彭善芳不过是自己一段艳。遇罢了,并且既不是他这辈子的第一次艳。遇,不能保证是不是最后一次。后来他跟彭善芳说老婆发现了,以后不要联系,免得给彼此添麻烦,彭善芳便也很顺从的没有任何异议的结束了与他之间的暧。昧。

顾小凡又花了一些时间在对江丹红真实身份的排查上面,在排除掉了一些明显不相符的人之后,有几个无论年龄还是户籍所在地,各方面都比较符合的对象进入了顾小凡的视线,只不过由于户籍存底上面的照片更新并不及时,那几个人每一个看起来都和他们见到过的那个打扮修饰过的江丹红眉眼间有几分相似,身高体貌也差距不大,但是又每一个都不敢让人一看就断定准是江丹红本人。

这件事可马虎不得,顾小凡便仔仔细细的反复筛查排除了几次,然后联络当地的公安机关,请他们协助调查那几个人的近况,借此来确认江丹红的身份。

紧接着,周俊民也回来了,让人有些惊讶的是,周俊民回到a市之后,下了火车的第一时间,便是主动跑到公安局里来找钟翰和顾小凡,一点儿没耽搁。

“钟警官,顾警官,我回来了,为了能快一点,特意买了一趟特快,中间又倒了一趟车,比坐直达的快速还早到了小半天儿。”周俊民到公安局的时候是下午两三点,确实比坐直达车要早了一些,“我想问一下,我老婆的后事,我什么时候可以开始准备处理?她的尸体还得多久才能让我领回去?我得提前去联系火葬场和殡仪馆什么的,不管我们俩以前夫妻感情怎么样,好歹她死的时候也是以我们周家儿媳妇的身份没有的,这些理所应当得我来处理。”

“这个恐怕短时间之内都不太可能实现,”钟翰爱莫能助的摇摇头,“首先是我们这边案子还没有结论,所以不能允许家属把尸体领回去,其次,彭善芳的父母还有哥哥姐姐他们之前也来过了,按照他们的意思,他们不允许你接触彭善芳的尸体,看样子关于彭善芳的后事这些,也不打算交给你来办。”

“那凭什么啊?我是彭善芳的男人,你们警察不是依法办事的么?法律都承认我是彭善芳的丈夫,她娘家人凭什么不让我看她的尸体啊?凭什么不允许我把尸体领回去处理后事啊?你们凭什么帮他们不帮我?”周俊民不悦的提出质问。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假如彭善芳没有失踪和出事,现在这个时候,你差不多也快凑够日子去法院起诉离婚了,并且就在彭善芳失踪之前不就,你们还有过一次比较激烈的打斗,我没说错吧?”钟翰不慌不忙的给出解释,“基于这些情况,我们觉得彭善芳的娘家直系亲人还是有立场提出这样的要求的,我们也没有理由不尊重他们的意愿,毕竟你和彭善芳是感情破裂在先,你自己也承认的。”

周俊民被说得有些哑口无言,虽然明显的可以看出来他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但是毕竟自己亲口承认过和彭善芳的婚姻名存实亡,现在再让他强调身为丈夫的责任和义务,也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来。

“对了,说到这个问题,我们上一次去找你的时候,有有些事还没有问清楚,正好你今天主动过来了,咱们就干脆再好好聊聊吧,毕竟今天在这里,没有旁人在场,可能比较方便沟通。”钟翰对周俊民说,“我知道你在去年夏天离开家乡到外省去打工了,在离开之前,你最后一次见到彭善芳是什么时候?”

周俊民一愣,想了想,有些含糊的回答说:“好像是……六七月份吧,我俩之前不是打了一架么,然后我就觉得心烦,不愿意天天在家里看着她,就在外面住了一阵子,想来想去也觉得没意思,就干脆去外地打工了,临走之前我倒是回去家里面收拾了一下衣服,她也没在家,不知道去哪儿了,打那以后就没再见过。”

“你说的那次打架,到底是因为什么?还有就是所谓的打架,到底是谁打谁?”顾小凡也决定把握住这次机会,对周俊民来个全面的刨根问底。

周俊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之前已经被问到过了这一类问题,所以这会儿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强烈的情绪波动,只是有一说一的回答道:“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了么,她在网上和别的男人乱来,我看不顺眼,管她,她不听,还跑回来跟我要钱,说还想去大医院把腮帮子给磨掉,让脸小一点儿,我就生气了,说她甭管是大脸还是小脸,出去还不是一样丢我的脸!她跟我吵,我就把她打了,打完她就跑了,也不知道跑去了哪里,我在家里也是生气,就去别处朋友家里借住了一阵子,再然后就去外地打工了,就是这么个过程,你们要是不信就找我那个朋友问问,看看我那段时间是不是和他一起住的。”

“那为什么突然决定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打工呢?”顾小凡又问。

“那有什么为什么啊,就是觉得那地方有钱赚,就去了呗。”周俊民回答,不过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他的表情看上去可就不那么自然了。

钟翰听他说完,忽然问:“江丹红是在你之前去那个地方打工的吧?”

周俊民被他这么一问,可能事先没有想到钟翰他们已经打听清除这些,显得有些诧异,也不敢再否认,点点头,没吭声。

“你和江丹红开始的时间应该比在外地打工的时候早不少吧?”顾小凡顺势问,“如果不是之前就认识,并且有感情有牵挂,你也不会特意为了她跑去那么远,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工,要是那里真的那么适合你,后来你为什么又要搬去h省?”

第三十三章 要名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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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知道什么都不可能瞒过你们,你们真是够神通广大的。”周俊民忽然叹了一口气,用一句感慨算是承认了顾小凡他们的这个推测。

“那你和江丹红是什么时候认识的?你就说是从你去外省找她之前多久吧。”钟翰也不再和他兜圈子,问的非常直截了当。

“也没有很久,在那之前半年吧,一开始我俩也没在一起,就是认识了,觉得彼此挺投缘的,所以联系的比较多,在一起那都是后来的事了。”周俊民回答问题的时候也不忘替自己正名,“我可不像彭善芳那么不知廉耻。”

他和彭善芳这种五十步和百步之间的差距,并不在顾小凡和钟翰的考量之内,他们更在意的是江丹红和周俊民两个人到底是如何开始,又进展到了什么样的地步,由此来判断江丹红对彭善芳可能存在的某种情绪到达了什么程度。

“怎么认识的?”既然这个话匣子已经打开了,钟翰问起问题来便都直奔主题,一点儿弯子都不饶。

周俊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记不住了,好像是跟几个哥们儿喝酒,然后她不知道是跟谁认识,就一起过来的,一起吃饭喝了顿酒,那么着就认识了。”

顾小凡瞧了他一眼:“之前不是说打工认识的么?”

“嘿嘿嘿……”周俊民挠头讪笑,“这么说不是显得比较拿得出手么,说实在的,你们跑去那边找我的时候,我也是挺意外的,真是一点儿心理准备都没有,尤其是一听说彭善芳出事儿了,死了,满脑子就想着你们可千万别怀疑我啊。你们要是怀疑我,我满身张嘴冤枉死也说不清楚,那可怎么办,所以就撒了个谎。”

“那么说起来。你今天过来这一趟,可以算是做好心理准备的吧?”钟翰听他说完,立刻笑了,半真半假的问了一句。

周俊民连忙摆手:“哎哟,我说老弟啊,你可千万别往里头绕我!我今天确实比之前心里头踏实点儿了,可我也不是编好了瞎话儿来的,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有点儿接受不了啦,说得好像我是跑这儿来撒谎骗人似的。”

“我就是随口一问。没必要搞得那么紧张,放松一点。”钟翰很随意的摆摆手,笑着说,“那你和江丹红是什么时候好上的?你不用强调和彭善芳出轨的先后顺序,夫妻双方只要婚姻关系没有解除的时候。有了婚外情,性质上也就属于半斤八两,只不过按照前后顺序来讲,你算是步彭善芳的后尘罢了。”

周俊民对他的这种说法显然并不是十分满意,但是又不好说什么,担心会因此得罪了钟翰,让钟翰对自己的印象太差。干扰了判断,便硬是把已经浮现在脸上的不悦压了下去,佯装诚恳接受的点了点头。

顾小凡又继续问道:“你对江丹红的情况了解多少?”

“她比我小九岁,老家离咱们这儿不算远,初中毕业之后学习不好,自己也不愿意念书。所以就出来打工了,挺能吃苦的,反正比彭善芳强多了,对我挺好,生活上也会照顾人。”周俊民的回答夹杂了很多主观情感。

顾小凡也没去计较那些:“除了这些以外呢?还有什么其他的?”

“俩人在一起也不是查户口来了。哪有那么多需要知道的东西。其他的还有啥啊?我知道这些还不够啊?”周俊民不大服气的反问顾小凡。

“当然不够,我问你,彭善芳的父母叫什么名?是做什么的?”

“她爸叫彭山,年轻时候跑过车的,后来身体不好,不跑了,在村子里干点杂货赚钱,她妈叫王云,家庭妇女,在家里做饭带孩子,怎么了?”

顾小凡听了点点头,不理他的态度,又问:“那江丹红父母都是干什么的?”

周俊民一下子就哑了,半张着嘴愣在那儿,对这个问题压根儿就答不上来,憋了一会儿才说:“我不知道,我又没见过他们,打听那干啥……”

“方才那个问题咱们先不提,我还想问你一件事,”钟翰没打算让顾小凡在这个问题上继续刨根问底,“江丹红和你一起之后,有想过要个名分么?”

“你们比我有文化,比我见识宽,我原本也觉得结婚那是必须的事情,结果把彭善芳娶回家里之后,你们看我那日子都过成什么样儿了?所以我现在也想开了,什么结婚不结婚的,只要感情好,就一直当男女朋友也是一辈子,感情不好,光靠结婚证也关不住人,啥用没有。”周俊民一副觉悟了的样子。

“这是你的想法,那江丹红呢?”钟翰可不是那么容易糊弄过去的人。

周俊民抹了抹鼻子,别开眼去,沉默了几秒钟才开口说:“她……女的么,肯定没有咱们男人看得开,她还是想要和我结婚,主要是我吓怕了,有点不愿意。”

“那彭善芳没出事之前,她就不止是想要和你结婚那么简单了吧?你当时的身份还不是丧偶,是已婚,想要娶她,肯定是要先离婚的。”顾小凡顺势说。

周俊民清了清嗓子:“二位,咱明人不说暗话,我和彭善芳的感情不好这是事实,江丹红想要跟我结婚这也是一点儿都不掺假的事情,不过这两件事不能放在一起说,放在一起让人听着就别扭,就算是没有江丹红,我跟彭善芳离婚也是早晚的事儿,我跟她离婚是因为她给我戴绿帽子,可不是我找了新欢回家去向甩掉自己老婆。我今天过来,咱们就有什么话都敞开了说,我不遮遮掩掩的。江丹红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就知道我是结过婚,有老婆的,刚开始她也没觉得我俩能处得多好,所以也不太在乎这些事儿,等到后来我俩关系越处越好,她肯定还是想让我赶紧离婚,好跟她结婚。但是后来我做通她的思想工作了,她就不闹了。”

钟翰听了这话,似乎有些感兴趣:“你是怎么做的这个思想工作的?”

“我跟她说,我要是想娶你,不管是今年离婚还是明年离婚,哪怕是三五年之后离婚,只要你守着我,我前脚离婚,后脚就娶你进门,但是假如说我根本不想娶你,就算我跟彭善芳明天就把婚离了,我也一样不会跟你结婚。所以归根结底,最重要的是咱俩到底够不够好,不是我和彭善芳离婚没离婚,我和她离不离婚,跟我娶不娶你,这中间没有啥必然的联系,所以你也不用逼我,逼急了的话,我大不了就两个都不要,自己过,或者再找别人去。”周俊民回答。

“你这么说江丹红就接受了?”顾小凡觉得有点儿难以置信,虽然她一直算是比较好说话,好脾气,并且容易妥协的人,假如自己喜欢的男人这么跟自己讲,恐怕她也还是会感到十分憋闷,灰心失望,绝对不会被就此说服。

周俊民点点头:“她从那以后就不跟我闹了,也从来不主动问我和彭善芳什么时候才能离的事儿,不过我倒是跟她说过,除非我抓到彭善芳外遇的把柄,否则就得熬两年,等分居满两年了我就回来到法院去跟彭善芳起诉离婚。江丹红说她对我有信心,不在乎等我两年,等我和彭善芳离了婚,在研究我们俩的事儿。”

“那从头到尾,江丹红和彭善芳她们两个人到底有没有见过面?”这个问题在h省的时候,他们曾经问过江丹红,但是周俊民当时神色不自然的抢着替江丹红做出了回答,这让钟翰和顾小凡都觉得很不可信,所以现在钟翰就干脆在江丹红不在场的情况下,单独再郑重的询问周俊民一遍。

周俊民想了想,说:“就看你们说的‘见’到底怎么算了,实话实说,我和江丹红都在a市这边的时候,有一次我陪江丹红逛逛街,还真遇到彭善芳了,当时我不确定彭善芳有没有看到我和江丹红,但是我看到彭善芳了,就拉江丹红回避一下,江丹红问我怎么回事儿,我说遇到我老婆了,她就特意朝彭善芳那边多看了几眼,假如彭善芳也看到我们的话,那她俩就算是见过。那时候我跟彭善芳之间的关系已经很差了,所以我也没机会找她去问过这事儿,她也从来没跟我提过。除了这一次之外,我确定江丹红在别的地方肯定没见过彭善芳。”

“你又不是一天二十四小时的跟着江丹红,也没在她身上按过监控器,你怎么这么肯定?”顾小凡觉得周俊民对江丹红的信任简直有些高到离谱。

周俊民却回答的非常理直气壮:“那还用问么,江丹红从来不骗我,她有什么事儿都不瞒着我,她知道我因为彭善芳,所以特别不喜欢女人骗我,蒙我。”

钟翰点点头:“江丹红平时上网聊天么?”

“不聊,”周俊民毫不犹豫的果断摇了摇头,“因为彭善芳,我简直都恶心死那些没事儿在网上跟男人瞎聊的女人了,江丹红是知道的,所以她绝对不会去做我讨厌的事情,这事儿我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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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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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俊民提起江丹红的时候,不仅措辞十分维护,语气也比较亲昵,整个人从态度上来讲也显得对江丹红十分信赖,他很清楚钟翰和顾小凡围绕着自己和江丹红之间的事情问了那么多,必然是认为他的这段婚外情与彭善芳的失踪和死亡事实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所以在表达了对江丹红的充分信任之后,他也免不了又替自己开脱几句,说他当初对彭善芳动粗也纯属无奈,以前没有过,至多是两个人吵架吵得兴起,互相谩骂而已,正儿八经的动手打架也就那么一两次,并且还是因为彭善芳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权威,逼得他忍无可忍才动了粗。

离开之前,他不知道是不甘心,还是不放心,再次向钟翰他们表示,希望能够看一看彭善芳的遗体,并且让钟翰他们同意最后交由他来处理彭善芳的后事,钟翰也明确的告诉他,看看遗体的要求眼下是一定不可能得到实现的,至于最后彭善芳的后事到底是交由娘家处理,还是由他这个一直到彭善芳遇害时仍旧被法律承认的丈夫,这就不是公安局的警察有权决定的事情了,如果他真的那么想要送彭善芳那最后一程,恐怕也得自己去和彭善芳的娘家人沟通协商才行。

周俊民对这样的答复多少有些感到失望但也只能接受,这才离开了公安局。

周俊民离开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对他的言辞和表现进行了一番分析讨论,总体来说,周俊民的表达从头到尾都没有脱离开为自己摆正形象的意图,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情况。关于他对彭善芳出轨的痛心和无奈,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并不是那么容易分辨的,但是对于江丹红的那种信任和底气十足。却怎么看都不像是假装出来的,顾小凡更愿意相信,周俊民是真的很信任江丹红,并且自认为对江丹红的一切都了如指掌,尽在掌握,而他们之前怀疑江丹红可能做过的一些小动作,恐怕周俊民本人也极有可能并不知情。

通过顾小凡的询问和周俊民的反应,也能看得出来,周俊民对于自己现在的心上人江丹红,可以说是了解甚少。除了一些江丹红主动告诉他的泛泛信息之外,别的几乎一概不知,这也让他可能不知情这种假设变得更有机会成立了。

钟翰和顾小凡商量了一下,决定不再多等下去了,第二天一早便二次登门。再去找彭善芳的那个闺蜜兼老同学万英兰好好的聊一聊,争取在她丈夫庄文华不在场的情况下,从她的嘴巴里面得到一些有价值的信息。

第二天一早,钟翰和顾小凡在上班时间之后出发,到了万英兰家的时候正是上午九点多,敲开万英兰的家门,万英兰看到门口的两位来访者。显得十分惊讶,一时之间倚在门口竟然忘了让他们进去,直到钟翰主动开口询问,是否能进去聊聊,她这才猛然回过神来,连忙点点头。让开了门口请他们进去。

看样子在他们到来之前,万英兰正在收拾房间,客厅一角的大理石面餐桌上还放着没有来得及撤下去的早餐碗盘,客厅窗边暗红色带金丝的窗帘也还没有拉开,光线有些晦暗。万英兰两只手湿漉漉的,卫生间的方向有洗衣机的轰鸣声嗡嗡的响着,在给钟翰他们开门之前应该正在那里洗衣服。

“你们怎么又来了?”万英兰脱口问道,说完之后自己也觉得这话问得不妥,便又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说,你们找我还有什么事儿么?”

钟翰对她笑着点了点头:“当然有事儿了,上次你不是还有些事情留着没说么,考虑到当时你丈夫庄文华在场,我们也不希望因为我们的调查工作影响到了你们的夫妻关系或者家庭内部团结,就干脆又挑了个他上班不在家的日子过来。”

“你在说什么呢?我怎么听不明白啊?”万英兰只有短暂的那么一愣神儿,随后便端着一脸客气的微笑,用疑惑的口吻对钟翰和顾小凡说,“你们不是为了彭善芳的事情在忙么?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们了,没藏着掖着呀。”

“那天涉及到彭善芳在外面是不是有情人的这个问题,庄文华不是比较抵触么,所以你就没有继续说,我们也没有继续问,今天庄文华不在场,你不用有什么顾虑,我们也不会把你告诉我们的事情随意透露给其他人的。”顾小凡怕万英兰不放心,又连忙给她做思想工作,吃定心丸,希望她能放下负担。

万英兰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过看样子又并不是仅凭顾小凡这么一说就能放下心来,脸上客气的笑容也没了,把脸一板,语气不悦的说:“瞧你们这话说的,我上回还不够知无不言么?就因为我太知无不言了,我老公才会嫌我交的朋友生活内容太不单纯,不高兴的把我给好一通唠叨,我这就算是够配合你们的了,你说你们怎么现在又倒打一耙,非要觉得我留了后手呢?我这也太委屈了。”

“我们没有委屈你的意思,就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钟翰本来就是个心理素质比较强大的人,加上万英兰的指责也并不是很严厉,所以他根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付之一笑,“你那天不是一再强调,让我们不要把你告诉我们的情况告诉周俊民么?说是怕他知道之后,记恨你,对你打击报复之类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那周俊民那件事儿吓我?”万英兰一听这话立刻就不高兴了,“你们当警察的怎么跟黑社会似的啊?还这么要挟恐吓老百姓啊?”

“这你就严重了,我们可真没有那个意思,更不可能恐吓谁,”钟翰见她这么严肃的反应,反而笑了,“我只是想要提醒你,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周俊民打彭善芳的事情,是已经众所周知的,他们家周围的邻居知道,彭善芳娘家父母以前也知道,所以并不是唯一的知情人,这种情况下,一般来说周俊民就算是想要打击报复,他也不容易直接锁定目标。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另外一种可能性?万一周俊民他真的是无辜的,单纯就只是一个对老婆不太好的男人而已,真正杀害彭善芳的凶手另有其人,并且这个人还在暗处,我们暂时没有发觉呢?”

万英兰一听这话,脸色登时就变得很难看,下意识的咬着嘴唇,却又应坚持着不让自己开口,垂下眼皮,以掩饰自己心烦意乱的情绪。

钟翰对她的这种反应还是比较满意的,便继续说道:“假如,我只是说假如,彭善芳在外面真的有什么关系亲密的情人,并且那个情人有很大的作案嫌疑,彭善芳出于信任,把这件事告诉过你,并且有可能只告诉过你,事情再巧合一些,那个情人也隐约知道他和彭善芳之间的关系存在一个知情人……”

说到这里,钟翰没有立刻把话说下去,而是就此打住,看着万英兰。

万英兰依旧垂着眼皮,眼珠子在眼眶里动来动去,很明显已经是一副心烦意乱的样子,但是又有些拿不定主意,所以不敢贸然开口似的。

顾小凡知道钟翰的思想工作已经成功了一半,便开口替他继续说:“我们也不想跟你说什么不要助长犯罪分子的威风,或者知情不报道德不道德之类的那些上纲上线的东西,咱们就只说最最实际的问题,既然怕打击报复,为什么不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告诉我们呢?假如对方真的是嫌疑人,早一天说出来,我们就能早一天对他进行控制,就算不谈什么别的,至少你也可以心里踏实一点,不用担心遭到什么打击报复,你要知道,能做出杀人害命这种事情的人,社会危害性还是很大的,抛开你和彭善芳之前的多年感情都不谈,就算是对你和自己的家人的安全考虑,我希望你不要因为担心、害怕,故意隐瞒什么,结果反而让自己最不希望发生的那种结果,变得发生几率很大了。”

“可是……我就是觉得周俊民肯定是有嫌疑的,彭善芳出事,八成跑不了他干的好事儿……”万英兰还有些迟疑,嘟嘟囔囔的不死心。

钟翰这时候把脸一板,神太严肃的对她说:“按你的意思,你觉得什么就是什么了对么?如果法律上也认可你认为什么,什么就是事实的话,那还要我们起早贪黑的调查什么?以后但凡有什么案子发生,就让你去‘觉得’一下不就行了?”

万英兰被他说得满脸通红,低着头抠了半天自己的指甲,然后才有些委屈的说:“彭善芳是跟我说过一点儿她的小秘密,我不知道是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她不上学之后在社会上都认识了一些什么朋友我也不太清楚,我只知道我们俩都认识的人里头,她应该是只和我一个人说过。我老公你们也见着了,他那人什么都好,人也正经,就是思想特别传统,特别保守,要是让他知道了彭善芳的那个秘密,发现她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肯定要大发脾气,怪我乱交朋友的。”

第三十五章 绿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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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你尽管放心,不用有什么顾虑,我们既然特意找了个你老公不在家的时候来找你,当天都没有反复的追问,就是怕你为难,所以你今天只管放心的跟我们沟通,我们不会让庄文华知道的。”顾小凡看她的态度已经松动了,悄悄的松了一口气,连忙柔声安抚万英兰,让她放心。

万英兰点点头,与其说是放心下来,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骑虎难下之后的认命,又沉默了一会儿,她才终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开口说:“彭善芳跟我聊天说事情的时候,提到过一个人,说是两个人在网上认识的,那个男的特别喜欢彭善芳,对她要多好就有多好,百依百顺的,反正比周俊民可强得多了。”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干什么的?是咱们这里本地人么?”顾小凡问。

万英兰连连摇头:“我不知道那人是干什么的,好像是姓毛,叫毛什么来着……我有点儿记不清了,是不是咱们这儿本地人我也不太清楚,彭善芳没和我说那么多,她就光是跟我说,那个叫毛什么的两个人认识以后,就对她特别上心,每天都得跟她联系,偶尔哪天她有事儿,或者出去玩儿了,再或者周俊民回家里来了,她不方便和那个人聊天,那人就急的不行,一个劲儿的联系她,什么时候彭善芳和他联系了,他才踏实,一开始彭善芳以为他是查自己的岗,不高兴,后来问他,他说是怕彭善芳又和别人好上了。不喜欢他,不理他,紧张得不得了。”

“这两个人算是情人关系?”钟翰听完万英兰讲的,开口问她。

万英兰迟疑了一下。回答说:“应该算是吧?我没问过他们到了什么程度,反正彭善芳跟我讲起来的时候是挺高兴的,就是那种……女人么,都会有那样的感觉,不管自己喜欢不喜欢对方,被人喜欢,尤其是喜欢到不行的那种,就会觉得自己特别有价值,特别有成就感,特骄傲。你们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顾小凡点点头,虽说她是那种自己不喜欢的人,最好也不要喜欢自己,否则就会觉得很麻烦的性格,但是不能否认的是。很多女性确实就像万英兰说的那样,不管对自己表示好感的异性是不是自己喜欢的对象,都会增加自信心,感到洋

洋得意,看样子彭善芳也是其中一员,万英兰想要表达的意思,大概就是想说彭善芳没有明确的表达过自己对那个姓毛男人的感觉。但是对方对她的那种在意和重视让她感到非常受用。

不过既然彭善芳会开口主动对万英兰提起这件事,自然就不可能只是说了那么一点点泛泛,很不重要的东西,否则万英兰也就不值得守口如瓶,不敢当着丈夫的面透露出来了。于是顾小凡又问:“那彭善芳有没有跟你提起过什么,能让你大概判断出来这两个人进展到什么程度的呢?”

万英兰又摇了摇头:“他们两个究竟到了什么地步。我确实没问过,彭善芳跟我讲这些,其实主要目的也就是想和我炫耀炫耀,显摆一下,她跟我说。那个姓毛的人给她买过好多东西,衣服啊,鞋子啊,化妆品啊什么的,反正就是她说自己喜欢什么,那个人就给她买,还有时候她没说想要什么,那个人也会主动买礼物给她,还经常给她惊喜的那种,什么两个人认识一个月纪念日,认识三个月纪念日,就这种乱七八糟,咱们正常人根本就不可能在意的那种日子。彭善芳也拿过那个姓毛的买给她的东西来给我看过,确实挺好的,别的就不说了,冬天那会儿,彭善芳穿着一双白色的羊皮高筒靴,一直到膝盖上面那么高,那皮子,真的特别细,特别好,雪白雪白的,上头靴筒上还有貂毛,反正一看就特别好,我当时觉得好看,问她在哪儿买的,她说是那个姓毛的男人送的,她也不知道多少钱。过了一段时间吧,开春儿了,我跟我老公去市里面逛商场,然后看到那双鞋了,一模一样,而且在换季打折,换季打折之后还买两三千。”

万英兰口中啧啧作响,以此来表达自己当时内心里的巨大冲击:“我当时就觉得,那个姓毛的可能和彭善芳关系挺不一般的,大家都是过来人,男人和女人之间的那一档子事儿,其实不就是那么回事儿么,谁心里头都明白,天上没有掉馅饼的时候,一个男的对一个女的特别讨好献殷勤,那肯定是有目的的,什么叫不见兔子不撒鹰啊?不就是这个意思么,要是人家不图你点儿什么,干嘛在你身上花那么大的价钱。彭善芳之前还特意给我看过那个姓毛的给她买过的一条铂金手链儿,特别闪,可好看了,一看就便宜不了,铂金什么价儿啊,贵着呢。她跟我说,本来那个男的是给她钱想让她买钻戒的,但是她不愿意,最后买了链子。”

“买铂金手链和买钻戒有什么区别么?钻戒好像更值钱一点吧?”顾小凡有些不明白,从之

前的了解来看,死者彭善芳显然不是那种质朴型的女人,比较虚荣,也比较物质,怎么会放着明显更值钱的钻石戒指不要,只要一条手链呢。

万英兰瞥了顾小凡一眼,说:“妹子,你一看就年轻,而且单纯,你说,戒指,尤其是钻石戒指,一般买回来都是干嘛用的?”

“订婚啊。”顾小凡很自然的开口回答。

“就是啊,你看那广告里头不是都说什么钻石又代表了爱情,又代表了永恒,又代表了承诺什么的,大家平时就算看广告,也都知道这些东西,她要是收了那个姓毛的给买的钻石戒指,不就等于是给那个姓毛的做了什么承诺,意思是愿意和他怎么着,有个什么结果么。”万英兰说完之后,见顾小凡有些瞠目结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这可不是我理解出来的,我一开始也和你们一样,还以为彭善芳脑子搭错了呢,放着万八千的钻石戒指不要,才要一个两万千块钱的铂金手链,我当时没忍住,问她来着,她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看样子彭善芳这个人,活的还挺通透。”钟翰的语气听不出来是正儿八经的评价,还是在讽刺,他看了看万英兰,“你方才说彭善芳跟你说这些是为了和你炫耀?你们不是情同姐妹么?她为什么要跟你炫耀,想在你面前争高低呢?”

“你们男人根本就不了解我们女人之间的关系,女人之间别说是情同姐妹,就算是亲姐妹,都免不了会想要互相比较一下,看看谁更优秀,谁更幸福什么的,从年轻的时候谁追求者比较多,在之后比谁的老公更好,然后比谁的孩子更乖更聪明,学习更好,反正多了去了。”万英兰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们可能不知道,以前彭善芳她不是长这个样儿的,她以前没现在这么好看,所以上学那会儿,也没什么男孩儿对她有意思。我现在不行了,结婚生孩子之后成黄脸婆了,年轻那会儿可不这样,那会儿我比现在水灵不少,学校里有好几个男生对我都挺有好感的,那会儿彭善芳跟我面前当绿叶,现在她变好看了,就轮到我当绿叶了,所以她特别喜欢给我讲,那个姓毛的对她有多殷勤。反正我也已经结婚成家了,善芳嫁的不太理想,周俊民对她也不是特别好,她想找别的情感寄托我也能理解,虽然不太符合道德吧。我也看到那些东西了,周俊民一个打工的,估计也没钱买,有钱也舍不得,所以我估计那个姓毛的却是挺喜欢她,但是在我个人看来,善芳是更喜欢被人追求被人捧着的感觉,不是喜欢那

个姓毛的本人。”

“除了这些以外,和那个姓毛的有关的信息,彭善芳还向你提到过些什么没有?”顾小凡觉得万英兰这几句话说的很有意思,嘴上说着不介意给彭善芳当绿叶,但是却先说自己当年是红花,现在老公又嫁的比彭善芳好,那种攀比和不服气的意味就已经很明显了。不过这些并不在他们关注的重点范围内。

“她没怎么跟我替那个人的具体情况,估计也是觉得毕竟是婚外情什么的,说太具体了也不是多光彩的事儿吧……”说到这里,万英兰停顿了一下,然后猛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哦,我想起来了,那个姓毛的,名字好像是叫毛德本来着!对,就是叫毛德本,我当时就觉得名字怪怪的,终于被我想起来了。”

“大概年纪呢?彭善芳和你聊天说起他的时候有没有直接或者间接的提到过?”钟翰问。

万英兰连连摇头:“这个真没有,听她那个意思应该是比她岁数大,到底大多少,那我可就不知道了。”

第三十六章 **少女

囧。。。标题被河蟹了两个字,原本是叫“不。良少女”来着。。。

钟翰和顾小凡再三询问,但是关于那个男人的情况,万英兰是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想起来更多,钟翰他们只好放弃,离开了万英兰家。

在外面有婚外情的男人,年纪下至二十几岁,上至五六十岁,都是有可能的,万英兰说那个人的年纪应该比彭善芳大,那么彭善芳今年三十三周岁,对方的年龄便极有可能是从三十四岁一直到六十岁,区间可以说是非常大,又不敢盲目的去排除,幸亏此人名叫毛德本,名字比较特殊,姓氏也不像张王李赵刘那么普遍,相对就降低了一些难度,让顾小凡和钟翰的信心提高了许多。

这边毛德本是何方人士还没有查清楚,那边关于江丹红的真实身份倒是终于被查清楚了,并且就是在顾小凡锁定的范围中最终确定下来的,这也就意味着之前顾小凡的分析判断就都可以被证实为正确的了。

江丹红的真实年龄只有二十五周岁,实际姓名叫做张红,户籍所在地就在a市周围,过去确实有案底,但并不是什么严重的刑事案件,只是一般的治安拘留罢了,之所以为了那种一般的打架斗殴事件就改名换姓,辍学之后顶着一个假身份跑到外地去打工,是因为当年的事情在当地闹得很大,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这个在当地一度引起很大轰动的麻烦事儿,在顾小凡看来也确实有些震撼。根据反馈回来的调查结果显示,张红,也就是江丹红当年因为家里面经济条件的限制,导致了她上学比较晚,年满十七岁的时候才刚刚读到了初三,也正是因为她的年纪比较大,所以比起身边那些刚刚十四五岁的同学来,她的心理和生理也都更成熟许多,在学校期间的学习成绩很一般,平日里比较喜欢和一些社会闲散人员打成一片,染头发,抽烟,化妆,还参与过几次校外的打群架,总之,是个不折不扣的不良少女。在她初三的那一年,她与自己就读的那一所初中里面的一个老师产生了感情,两个人暗地里偷偷的谈起了恋爱。

师生恋本身就是一个比较敏感的话题,即便在大学里也是毁誉参半的事情,放在初中里面,就算江丹红当时已经十七岁了,也仍旧是不会被世俗所接纳的,更何况与她偷偷谈恋爱的那名老师本身也是有妻儿的人,所以这段地下恋情进行的并不十分顺利,不知道是不是江丹红这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对这段感情过于认真,那名师德值得商榷的老师开始打起了退堂鼓,为了怕以后出事儿,在江丹红初中毕业之后,立刻与她提出分手,不由分说的就与其划清界限,断绝了所有的往来。

对于这名老师的态度,刚刚上高中的江丹红自然是不能接受的,她开始逃学回自己毕业的那所初中去找人,在屡次哀求、挽留那名老师,试图继续把关系维持下去,在许多次拯救自己的“爱情”的行动均以失败告终之后,江丹红渐渐的有了怨恨情绪,不过她并不是怨恨那个抛弃自己的无良老师,而是怀疑之所以自己的情郎一门心思的要和自己分手,一定是因为他的老婆从中作梗导致的,于是便在冲动之下,脑袋一热的找了一天,在那名老师的妻子下班的一段相对偏僻的必经之路上埋伏了那名对自己丈夫的外遇尚且一无所知的妻子。

那名老师的妻子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被愤怒的江丹红打伤了,打伤了人之后,江丹红立刻逃跑,但她打人的画面被附近一个监控摄像头给拍了个正着,很快就被警察找到。幸运的是,那名老师的妻子只是被打成了轻伤,江丹红只给她留下了一些皮外伤,在经过医院的司法鉴定之后,认定不足以构成故意伤害的程度,再加上江丹红还未满十八周岁,在她家人的恳求和反复道歉之后,对方终于答应不再坚决要让江丹红蹲监狱,最后只是被处以治安拘留十五天的处罚。

拘留期满,被释放出来之后,江丹红的家人最初是希望她能够好好的回到学校里面,踏踏实实的读书,不要再惹是生非,但是那件事情却在当地那个不大的小县城里面不胫而走,闹得沸沸扬扬,经常有人认出江丹红来,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高中里面的老师也有所耳闻,同学和老师都对她刻意的保持距离,最后在这种种的压力之下,江丹红选择了辍学,之后便悄无声息的从家乡消失了。

这样的背景资料,让顾小凡忍不住想了很多,江丹红现在和周俊民在一起,而在彭善芳没有失踪和死亡之前,周俊民也是一个已婚男人,并且在和江丹红在一起之后迟迟不肯离婚,更不积极许江丹红一个名分,这样的情况和当初何其相似,很难不让人做出一些联想。

可是不管她过去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管顾小凡主观上是如何怀疑,当初那个盗用网络红人的照片刻意接近和搭讪彭善芳的聊天账号就是由江丹红操控的,这种猜测目前都没有足够的证据去被证实,就算她以前曾经因为与有妻室的老师谈恋爱,所以打伤了对方的老婆,也不能够就此推测她这一次一定也会故技重施,为了和周俊民光明正大的厮守在一起就打起了彭善芳的主意。

“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钟翰考虑过之后,决定还是要慎重起见,“咱们不能够确定周俊民到底知不知道江丹红的行为,如果询问他,很有可能打草惊蛇。”

“是啊,周俊民说他想要和彭善芳离婚,彭善芳不肯离,假如他和江丹红合伙,故意让江丹红假冒成哪个帅哥去勾引彭善芳,然后彭善芳一旦上钩,他不就等于是拿到了彭善芳背着他出轨的证据了么,不但可以立刻起诉离婚,作为无过错方,两个人在财产分割这件事上头,他也完全不拥有什么担心了。”顾小凡横想竖想,怎么想都觉得这件事对周俊民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还真是,万一那个账号真的是江丹红在用,而且还是在周俊民的授意下才那么做的,咱们还真就不能随便去询问这件事呢。要不,继续留意那个账号的情况?”

“留意一下也好,假如真的江丹红,她肯定就不会再用那个账号了,假如不是她,是别人比较巧合的用假照片来骗网友,那就一定还会上线的。”钟翰点点头,“咱们不是还在查关于毛德本的情况么,这期间咱们再想想看,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能够确定那个账号的情况。”

幸亏了毛德本的姓氏,以及这个显然不是烂大街的名字,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他们就确定了要找的目标,并且在第二天进行了一番摸底调查。

根据掌握到的情况,这个毛德本是一名个体商人,经营着一家中等规模的通讯器材商店,出售各类品牌的全新或者二手手机,他本人今年四十出头,早已结婚多年,婚后育有一女,其妻名下也有另外一家商铺,经营家纺,家里的经济状况属于小康水平,比一般的工薪阶层富裕,但绝对称不上大富大贵。

从户籍信息上面来看,毛德本长得虽然谈不上多么好看,倒也算是个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人,容貌并不丑陋,比起周俊民似乎还更顺眼一些,不过有了彭善芳和江丹红的先例,顾小凡对于毛德本的实际长相持保留态度。

然而在毛德本的个人信息得到了掌握之后,顾小凡和钟翰却又遇到了另外的一个问题,他们反反复复的检查了好几遍,始终都不能够从彭善芳诸多的聊天记录里面找到她和毛德本之间的对话内容。

期初他们考虑到彭善芳也是用手机登录过聊天软件的,会不会是涉及到个人信息的部分,恰好在手机的聊天记录上呢?不过即便如此,那部分聊天记录也是无法寻回的,毕竟那部手机已经被出售到了很远的外省,新的机主早就把那部手机恢复了返厂设置,抹掉了彭善芳留下的所有使用痕迹。

抛开手机的丢失可能让他们也失去了一部分聊天记录这种可能性,他们很快也发现,可能和毛德本扯上关系的任何关键词,都不能够帮他们从聊天记录当中找到相关的对话或者账号信息,比起是关键的聊天记录遗失来,顾小凡和钟翰都更愿意相信,毛德本根本就不是彭善芳在这个聊天软件上面的网友。

那么有没有可能万英兰说谎了呢?

钟翰并不这么想,在顾小凡产生了这样疑问的时候,他表现的很淡定,对顾小凡说:“社交软件并不是只有这一种,说不定他们是用别的社交软件进行联络的也说不定。”

“那可怎么办呢?这样一来,咱们也不能直接去找他问啊,无凭无据的,假如一问他,他立刻矢口否认,那咱们的处境可就被动了。”顾小凡有些发愁了。

“没事儿,”钟翰比她看得开,“咱们找个由子,先去看看再说。”rs

第三十七章 试探

【差点忘了,通知哈,今明两天双更!这是第一更,紧跟着还有一更哦。】

这个过去看看的由子倒是一点儿都不难找,毛德本既然是个生意人,总是要做生意的,他经营通讯器材的销售,顾小凡和钟翰只要假装成顾客,去他的店铺里面选购一下,自然就不难接触到毛德本,尤其是在打听清楚了他店铺的营业规模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对这件事的信心就更加增强了几分。

毛德本的店铺位置在a市的“手机一条街”上面,那条街本来叫什么名字,顾小凡作为一个土生土长但是又极端缺乏方向感的a市本地人,根本就记不起来,只记得打从她上小学那会儿,传呼机风行一时的时候,这条街就开始遍布各种出手一、二手传呼机的大小店铺,如果哪家店不是卖传呼机的就一定是专业维修传呼机的,后来手机逐渐普及起来,最终取代了传呼机的位置,这条街上面的店铺也纷纷与时俱进的变成了一个个手机专卖、号码大全,或者各类手机精修。

他们要找的那家毛德本名下的店就夹杂在这众多成规模的、不成规模的,以及正规的和不那么正规的店铺中间,位于一栋临街的六层旧楼的一楼,左侧邻着一家只有一扇窄窄铝合金门的手机卡号大全,右边则是一家大型的手机卖场,算起来地理位置也不算好,店铺的门面中等,两扇对开的玻璃门,外加一扇贴满了各类广告的封闭式落地玻璃窗,门前有三个比较高的石头台阶,从台阶下面朝店铺里瞧瞧,里面静悄悄的,只能看到u型排列的玻璃柜台,别说是顾客,就连个售货员都看不到。说门可罗雀都一点也不觉的夸张。

钟翰在车里等着,顾小凡一个人在毛德本的店铺门口张望了几眼,这才不急不忙的走上石头台阶,走进店里面去。来之前她和钟翰已经商量过了,这一次两个人不一起搭伴过去,而是分别以两个陌生顾客的面目到那里面去试着接触毛德本,这样也比较方便从不同的角度去观察这个疑似彭善芳网络情人的男人。

走进店里,里面静悄悄的,只隐隐约约的有一些噼里啪啦的敲击键盘声,顾小凡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看到店铺最里面的角落里,在柜台后面有一张比较矮小的电脑桌,一个人坐在矮凳上正背对着外面。只从柜台上面露出了一个脑顶,看样子正在聚精会神的打着电脑,根本没有察觉有客人上门的事情。

顾小凡径直朝那个人走了过去,由于脚上穿着一双帆布鞋,她走路的声音也很轻。柜台后面那人一点也没有听到她走过去的声音,顾小凡站到柜台前面,伸头朝里面看了看,发现那人正聚精会神的对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屏幕上面开着好几个聊天对话框,滴滴滴的消息提示音此起彼伏,看样子忙得很。

顾小凡站了一分钟。都不见那人回身,只好伸手用指关节在玻璃柜台上面笃笃笃的敲了几下,这一敲不要紧,原本坐在矮凳上面的那个男人被吓得几个激灵,整个人差一点儿就从椅子上面跳起来,慌慌张张的站稳身子。转过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还明明白白的写着不悦,可是一看到来人是个年轻姑娘,表情倒也收敛了许多,硬是挤出了一脸笑容,问顾小凡:“老妹子。你要买手机啊?”

“嗯,想要看一看。”顾小凡对他点点头,顺势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男人。

此人看上去和钟翰差不多高,四十岁上下的样子,没有中年谢顶的地中海危机,头发很浓密厚实,五官依稀可以看得出过去年轻的时候也是清秀过的,只不过现在年纪大了,整个人都在朝横向发展,不仅脸颊丰满有余,就连将军肚也是挺得很威风,把t恤衫前襟撑得圆滚滚的,像足了怀孕六七个月的孕妇。这人的穿着打扮都很随便,海军蓝的套头t恤衫,花里胡哨的沙滩短裤,天热的缘故,脖子上还搭着一条湿漉漉的白毛巾,毛巾上面的水分把他的衣领都沾湿了一圈。因为是这种私营的小店铺,看店的人不可能佩戴工作牌,顾小凡也暂时不敢完全确定面前的这个人到底是不是就是毛德本他本人,只能根据户籍档案里面的照片和眼前的人进行对比,觉得年龄和五官轮廓看上去都和毛德本相符合。

“那你有比较中意的品牌么?你们年轻人都喜欢最新型号的吧,功能强大呀,你要是有中意的品牌我就给你拿样机看看,如果没有中意的品牌,我就挨个儿给你介绍介绍。”男人很热情的招呼顾小凡。

说完,他就自说自话的绕到一旁的一个柜台后面翻找起来,顾小凡连忙叫住他,对他说:“你不用找最新款的样机,新款的都太贵了,我不想花那么多钱。”

“哦,你是在校大学生吧?放暑假没回家啊?在这儿当家教赚钱来着?”可能是顾小凡今天高吊着马尾,身上又穿着印了卡通图案的t恤衫和牛仔裤,再加上没有用任何化妆品渲染过的素颜面孔,让男人自动把她的年龄低估了好几岁,听她说不想花那么多的钱,倒也没有显得不耐烦,站起身来挪到另外的一个柜台边,招呼顾小凡过去,“那妹子你来这儿看,这边都是白菜价的手机,好用还便宜,什么上网啊,聊天啊,都不耽误,还能双卡双待呢,价格都不超过两千!”

顾小凡凑过去,装模作样的摆弄着他拿出来的那几部样机,嘴上很随意似的问:“你是这儿的老板么?”

“你看我长得像不像老板?”男人不回答,而是笑嘻嘻的反问顾小凡。

顾小凡摇摇头:“这我哪看得出来啊,老板脸上也不印字,我就是问问。”

“那我要是老板怎么着?不是老板又怎么着呢?”男人问。

“你要是老板待会儿我要是看中了哪个手机,你就给我个优惠价呗,假如你要不是老板,我就不为难你了。”顾小凡的回答听起来很合理。

男人一听就笑了:“你这小姑娘还真有意思,单纯啊,我是老板,要是不想给你便宜那么多,听你这么说,就跟你说自己不是老板,那不就得了?”

“那不能,你看着不是那种人。”顾小凡摇摇头,“我觉得你不能骗我。”

男人一听自己被人拐着弯儿的称赞了,顿时眉开眼笑,也不推销手机,倒是自顾自的和顾小凡攀谈起来:“那是,我这人最厚道了,做生意从来不坑人,尤其是你这种一看就特别单纯的小女学生,你是哪个学校的啊?”

“师范大学的。”顾小凡随口把脑海中闪现出来的第一个学校说了出来。

“师范大学好啊,师范大学美女多啊,而且都特别有知性美。”男人的嘴巴很巧,一听顾小凡自称师范大学的学生,便立刻巧舌如簧的称赞起师范女生的种种优点来了,末了忽然问了一句:“你怎么自己来挑手机,男朋友没陪着你啊?”

“我没男朋友啊。”顾小凡当然察觉到了对方和自己有意攀谈套近乎的这种倾向,于是故意这么回答,当然,这话确实倒也算不得是什么谎言。

“哟,看样儿之前我听人说的那个事儿还真是真的啊,”男人眼神有些**的打量着顾小凡,说,“我听人家说,师范学校的小姑娘特别不好找对象,因为学校里面的男生实在是太少了,而且普遍都不怎么有男子汉气概,结果搞得一群小美女集体打光棍儿,原来还以为是瞎说的呢,现在看你这么漂亮的小姑娘居然也没有男朋友,我还真就有点儿信了!”

顾小凡脸上好像有点不好意思似的对他笑笑,实际上心里头别提多反胃了,自己的相貌怎么样,自己很清楚,她虽说是五官端正,眉眼齐全,不过除了有皮肤格外光滑白净这么一个大优点之外,其他就都只属于普通秀气的程度罢了,远远达不到“这么漂亮”的地步,虽说女人都喜欢听恭维的话,可是说得这么夸张,还真是让人觉得动机不纯,听着浑身不舒服。

“那你家是哪儿人啊?是咱们这儿本地的么?”男人又问。

顾小凡摇摇头,一边装模作样的摆弄着柜台上面的那几部样机,一边对男人说:“没有,我家是外地的,离这儿可远呢,我普通话说的够好吧?”

“够好,够好,以后为人师表的人,普通话肯定得好啊。”男人嘴巴上回答着,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转,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顾小凡看在眼里,却假装没有察觉似的,把话题转移到了手机上面,拿了两款不同的手机,向那男人询问起两部手机的功能区别来。

“我这儿有张名片,你拿着,”男人回答了几句之后,反手从裤子背后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名片来递给顾小凡,“你一个小姑娘,自己在离家这么远的地方念书太不容易啦,咱们认识一场就算是交个朋友,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号码,网号什么的,平时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就不用客气,要是同学想要买手机什么的,也找我,是你介绍来的我就给她们优惠!”

顾小凡接过来一看,名片上头的名字果然是叫毛德本。

说话的功夫,钟翰也从门外走了进来。

第三十八章 钓鱼

【第二更,前面还有今天第一更,别看漏了哈!】

钟翰今天穿着一条蓝色的牛仔裤,上身穿着一件黑色polo恤,从门外走进来的时候,他把领子给竖了起来,墨镜卡在头上,一脸牛气哄哄的表情,看起来像极了那种喜欢招摇过市的富家二世祖,与平时里的气质形象相差甚远。

一副风风火火的样子走进门,他就高声大气的冲着毛德本问:“老板,你们这儿手机型号全不全啊?有没有最新款的?现货有没有?拿出来让我看看。”

毛德本瞟了他一眼,嘴上应着:“你稍等一下啊,我这边有顾客。”

“没关系,你去顾那边吧,我再看看,考虑考虑,”顾小凡连忙歉意的对毛德本笑了笑,“我这个人最怕选东西了,特别麻烦,可别耽误你做生意。”

“哎呀,你这小姑娘还怪体贴人的啊,”毛德本对顾小凡的态度显然比对钟翰热情许多,听顾小凡这么说,便一脸笑嘻嘻的点点头,“行,那你慢慢选。”

说完,他就踢踢踏踏的趿拉着拖鞋从u型的柜台后面绕到钟翰那边,边走边开口问:“你要看哪个牌子的?我这儿机型、品牌都很全。”

钟翰背对着顾小凡,也不看她,就好像两个人真的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似的,口气很大的回答毛德本:“挑贵的,我要拿去送女朋友,不怕贵,要高级的。”

毛德本好像挺瞧不上钟翰这种态度的,斜着眼看了看他,似笑非笑的说:“话说的这么大呀?我跟你说,别看咱这儿店面小,东西可全着呢,你就算是要那种两万多块钱的高端定制机,我也能想办法给你搞来。就怕超你预算。”

“钱不是问题,关键是得选到我女朋友喜欢的手机。”钟翰回答的满不在乎。

毛德本也是毫不含糊,弯腰开始给钟翰找高端品牌的新型号,顾小凡一边摆弄着自己面前柜台上的几部样机。一边偷眼朝那边瞄,听钟翰和毛德本两个人的对话。钟翰所扮演的是一个经济条件比较富裕,所以出手阔绰的“不差钱”型顾客,只要功能最高级的最新款,并不怕多花钱,照理来说,应该是商家比较中意的消费者类型,但是毛德本对他的态度始终不是特别热情,介绍的也很敷衍,甚至还有故意想要灭一灭钟翰气焰的那种倾向。一面给钟翰介绍手机款式,一面还不忘时不时的朝顾小凡这边看上几眼,对她笑一笑之类的。

钟翰表现得比较挑剔,不停的向毛德本询问手机的功能和配置方面的问题,他问的比较内行。毛德本也就只好想方设法的给他解释,态度绝对算不上特别的好,只是为了做生意才不得不应付的样子,期初还好,到后来就慢慢的开始显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和方才对顾小凡的那种热情和殷勤迥异。

顾小凡盘算了一下,觉得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了。不然一会儿搞不好毛德本又要回来和自己没完没了的套词儿,于是就把那几个样机拿起来,走过去放在毛德本面前的柜台上面,对他说:“老板,我实在是决定不下来,回头我拉我同学一起过来。让我同学帮我参谋参谋,出出主意吧,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儿,不麻烦,”毛德本面对顾小凡的时候。态度立刻变得好了很多,连忙对她点点头,“回去别忘了加我的号码啊,你和同学再商量商量,决定好了的话,你在网上跟我说一声,我开车给你送学校去不就得了么,师范大学离这儿多远呐,这大热天的,你一个女孩子,过来还得挤公交车,不方便,也太累。”

“那怎么好意思啊,到时候我还是决定好了再过来吧。”顾小凡连忙推辞。

“那也行,你要是顺便就过来,别忘了加我的号码啊。”毛德本没有坚持,同时也不忘再次强调让顾小凡加他聊天账号的事情,“你别看我年纪比你大一点,我的心思还是很年轻的,咱做生意也得与时俱进,跟上时代的脚步,对不对?”

顾小凡对他笑了笑,点点头,算是表示一下赞同,然后便再次道了谢,留下钟翰在那里继续和毛德本纠缠,自己先一步离开了那家小店,绕到附近的一家小超市里去买了两瓶冰镇饮料,然后回到钟翰的车边一边喝饮料一边等着他回来。

过了好一会儿,钟翰才不紧不慢的从店里走了出来,大步流星的走回到车边,冲站在阴凉里面的顾小凡招了招手,示意她过来,然后接过顾小凡递给他的饮料大喝了几口,抹抹嘴:“跟这个毛德本还真是没少费口舌。”

“他也给你塞名片了么?”顾小凡拿出那张毛德本给自己的名片,递给钟翰,“这人还真是够喜欢上网的,你看名片上头,手机的,电脑的,什么聊天软件、社交软件都有,方才我进去的时候,他就坐柜台后头对着电脑聊天呢,连店里面进去人了都不知道,我敲敲柜台提醒他一下,还把他吓了一大跳,你说说他在那之前聊天得聊得多专注啊!不过对我的态度倒是挺有耐心的。”

“那是对你,对我可不是那样儿的,你刚才不也看到了么,”钟翰有些无奈的拿着顾小凡得着的那张名片晃了晃,“别说名片了,折腾到最后,一部手机也没买,他就差没拿着扫帚把我给轰出来了,你说咱们俩的待遇差距有多大。”

“谁让你别的不扮,非要扮纨绔子弟,还那么能挑剔。”顾小凡偷笑,以往两个人出去办事,钟翰一直是无往不利的那一个,并且还人缘儿颇佳,很少能看到他这么不招人待见的样子,哪怕这样的结果就是他们想要看到的,也还是让顾小凡觉得特别新鲜,并且还挺有趣的。

“至少现在咱们可以确定一件事,这个毛德本,名字带着个‘本’字儿,实际上可不怎么本分,对于一心想买便宜货的年轻女顾客热情周到,主动提供联系方式,屡次开口让对方加自己为好友,即便对方什么都没买就离开,也还是反复强调加好友这件事,可见对于毛德本来说,面对异性顾客,尤其是年轻的异性顾客,和对方搭关系交朋友是比做生意赚钱更重要的事情。”钟翰对两个人去见毛德本的收获还是很满意的,“他对我的态度就更加证明了这一个结论,面对同性顾客,哪怕是一个大买主,他也没办法拿出和对待女性一样的耐心和热情。”

“你虽然口气挺大的,但是最后不也没买么。”顾小凡问。

钟翰摇摇头:“我最后是什么都没买,不过他最初又不知道,不是么?”

“说的也是,他方才还拐弯抹角的问我有没有男朋友,家是不是本地人什么的,我故意说家在很远的外地,就自己在这儿念书,也没有男朋友,毛德本的反应好像挺开心似的,对我态度比一开始又热情了不少呢。”顾小凡这么一回想,发现毛德本的种种表现还真是“重色轻利”的很厉害呢,“那我回头注册一个账号,加他好友,看看他是什么样的反应和表现么?”

“不行,咱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和精力去和他绕,而且就算他在网上对你表现得很殷勤,也不能和彭善芳那件事划等号,你就算和他聊得再怎么频繁,我也不觉得他会告诉你关于彭善芳的事情,他给你留联系方式,本来就是‘撒网’的表现,又怎么会跟你说以前还有那条鱼上过他的钩呢?”钟翰另有打算,“号码还是要申请的,性别当然得是女的,只不过不是以你的名义去加他为好友。”

“不是我,那是谁?”顾小凡脱口问出来,不过不等钟翰回答,她自己就已经悟到了答案,“哦!你的意思是不是让我以彭善芳的名义加他?”

“不错,反应速度越来越快了,你还真是近朱者赤啊。”钟翰满意的点点头。

“你这人,夸我还得捎带着自己,”顾小凡佯怒的瞪了钟翰一眼,“你说,如果他一看是自称彭善芳的人加他,根本就不加我,那不就玩不转了么?”

“你这人还真是不能夸,刚一夸就掉链子,”钟翰有些无奈的对她摇摇头,“谁让你加他的时候就说自己是彭善芳了?你不好不说自己是谁,就只是加他的账号,等他加上了你之后,你再告诉他,你是彭善芳!”

“那怎么可能呢,我要是都不说我是谁,他会肯加我为好友么?”顾小凡觉得钟翰的这个主意根本就不可能行得通。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行不行?你不会做的事情,不代表别人不会做,如果全世界的人都是一样的套路,就不需要法律规范来约束了不是么?”钟翰回答。

“你说的也是,那我就试试吧。”顾小凡吸了口气,忽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了,“我这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钓鱼’吧?想一想还觉得怪刺激的呢!”

第三十九章 去死

【今天依旧是双更哈,马上还有一更哟!感谢迷茫风清筒子滴粉红,听说月底有双倍,要不咱等等?有票的筒子帮我hold住哟,么么哒!】

想一想确实是挺刺激的,不过做起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顾小凡在做准备工作,诸如申请账号这些事情的时候,还一副斗志昂扬的样子,可是账号申请号了,按照钟翰的意思,从网上搜了一个浓妆艳抹,看着都快不像真人儿了的照片设置成了头像,个人资料里的地址填了a市本地,又额外加了一些不明所以,夹杂着许多符号的火星文,一切准备就绪,也申请了毛德本做好友之后,没一会儿毛德本就给她通过了验证,这时候顾小凡却又突然有些怯场起来了。

“那我跟他说什么啊?”她一脸为难的转头去问站在自己身后的钟翰。

“你自己想。”钟翰伸手用手指在顾小凡的太阳穴位置戳了戳,“用这儿想。”

顾小凡扁了扁嘴,扭过头去,一手托着腮,思来想去的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去搭讪才好,别看她手里面自己的聊天账号也用了好些年了,正儿八经也算是个网龄不小的人,但是她聊天的对象却仅限于老同学,闺蜜,或者同事之类,从来就没有去找不相识的陌生人胡乱搭讪的爱好,现在就算是为了工作,把这件事当成任务去完成,也还是有一点狗咬刺猬,不知道从哪里下嘴的感觉。

发个“你好”过去吧,显然和自己那非主流的账号信息完全不相符。要是发个“hello,帅哥”,一想到毛德本的那副样子,顾小凡自己先觉得有些反胃起来了,别别扭扭的没想出怎么搭讪最自然有效的时候,顾小凡忍不住对死去的彭善芳产生了一种不太合适的敬佩,她到底是怎么在那么多陌生的男网友中间游刃有余的左右周旋的呢?想一想。顾小凡觉得,这个社会上,还真是好女人靠品质和定力,坏女人靠的可真是一张脸皮外加应付人的技巧啊。

还好她运气不错。就在她思来想去,犹犹豫豫的功夫,电脑里忽然传出了一声提示音,好友列表上唯一的那一个账号突然亮起来了一个红色的小圆圈,提示有两条新消息,顾小凡连忙点开,毛德本的账号名字就是他的本名,头像也是他自己的真实照片,此时此刻对话框里发来了两行小字。

“你好啊美女,本地人啊?”

“忙什么呢?怎么加上了也不说句话呀?那么矜持。”

“矜持你个大头鬼。”顾小凡对着屏幕咕哝了一句。这话她当然不会打出来发过去,要是表现的那么不友好,接下来可就没戏唱了,于是她按照之前和钟翰的计划,在对话框里噼里啪啦的敲了几个字。“你猜猜我是谁?”

“茫茫人海的,这可让我怎么猜么,看头像觉得挺眼生的,咱俩之前就认识么?咱俩要是之前就认识,没道理我认识这么漂亮的一个老妹子,我会不记得。”

毛德本的回复很快,话也说得十分谄媚。顾小凡几乎可以毫不费力的想象出,他此时此刻应该正蹲坐在柜台后面的小矮凳上,油光满面聚精会神对着电脑。

“你当然认识我了,咱俩交情还不一般呢。”顾小凡回答说。

毛德本那边沉默了一会儿,估计是在猜测这边的身份,过了一会儿才略显谨慎的报出了一个含混的昵称。询问顾小凡是不是自己猜到的那个人。

“你怎么连我都能猜错呢,我是彭善芳。”

顾小凡把这句话打出来,点击发送,信息很快就显示发送成功,可是这一次。毛德本那边却没有迅速做出反应,而是迟迟都没有任何的回音。

“怎么回事?他怎么不说话了?”等了五六分钟,顾小凡有些着急了,“用不用我再跟他说些什么?”

“不用,再等等。”钟翰比顾小凡沉得住气,就是在顾小凡身后站久了有点累,索性搬了椅子坐在她旁边,和她肩并肩的坐在电脑前面,耐心十足的等着。

“那他要是一直都不理我了,咱们岂不是一无所获?”顾小凡有点担心。

钟翰一挑眉毛:“这怎么能算一无所获呢?如果他不认识彭善芳,恐怕早就嬉皮笑脸的继续套词儿了吧,现在他一言不发,本身就很说明问题了。”

“也是,假如他不知道彭善芳死了,但是他确实又和彭善芳有关系,那他不敢吭声,说明之前两个人的关系出现过问题,假如他知道彭善芳已经死了,那他肯定不会觉得自己是见了鬼,那他应该也会好奇到底是谁在假扮彭善芳吧?”顾小凡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钟翰听,从她发过去那句自称是彭善芳的对话到现在,时间已经慢慢的向前推进了十分钟,可是毛德本那边还是悄然无声。

又等了五分钟,顾小凡坐不住了,这次也没问钟翰,直接又发了几句话过去:“怎么不说话了?忙什么呢?为什么不理我?”

可能是顾小凡打出来这几句话看起来情绪比较迫切,这次那边倒是很快就有了回音,提示音接二连三的响了起来,对话也一条一条迅速的跳出来,看样子那边的情绪也挺激动的,一副怒不可遏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从哪儿冒出来的?你想干什么?”

“彭善芳你怎么那么贱啊?你到底还要脸不要脸?一个女人做到你这个份上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你爹妈的脸都被你一起丢光了!”

“你给我滚,又来纠缠我,你别tm再来骚扰我!”

“你换号加我到底打的什么小算盘?有话痛快说,别装模作样的!”

顾小凡看得有些吃惊,原本她虽然也想过毛德本和彭善芳之间可能存在什么问题,只是之前见到毛德本的时候,他对女人的态度别提多么的殷勤热切了,让顾小凡完全没有办法想象他措辞如此有攻击性的背后到底是怀着多深的憎恶。

“我不是要纠缠你,我就是想约你出来见一面,这样也不行么?”

顾小凡按照原计划,并没对毛德本的那些话做出回应,而是提出见面要求。

“你怎么还不去死!”毛德本很快又发了一句恶狠狠的咒骂。

之后无论顾小凡再怎么试图引着他说话,毛德本都再也不开口了。

“咱们去找他,还是叫他过来?”顾小凡在确定毛德本是一定不会再理睬自己之后,扭头征求钟翰的意见,虽然毛德本没有和他们假冒的“彭善芳”说上一句直接表明身份和关系的话,但是他的反应已经足够看得出来,这个男人和彭善芳不仅认识,并且关系匪浅,现在也交恶的厉害。万英兰提供给他们的信息,自此就算是从毛德本那里间接的得到了印证。

“都可以,反正结果都差不多,有人发现你不是单纯好骗的小女生,而是个女警察的时候,八成会吓一大跳。”钟翰一笑,对采用哪种形式不太在意。

他们俩还没去找毛德本,倒是有人主动到公安局来找他们了。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前几天还刚刚打过交道的彭善芳的丈夫,周俊民。

对于周俊民一声招呼没打就突然又跑来了,顾小凡觉得很诧异,她看了看钟翰,发现钟翰的脸上也写着意外,只不过没有自己表现得那么明显罢了。

“你怎么来了?有事儿?”既然人家都已经来了,自然还是要招呼的,钟翰示意站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自己走进来的周俊民到办公室里来,顺便开口询问。

周俊民对钟翰和顾小凡笑了笑,这一笑自己也意识到有点儿不妥,不管夫妻感情怎么样,彭善芳的身份毕竟是自己的老婆,他这种时候笑得太开,让旁人看到了都会惹非议,更不要说对方是负责这个案子的两名刑警了,于是他又硬生生的把方才那一脸套近乎的笑容给收了回来,脸颊的肌肉显得有些僵硬怪异。

“我在家里面收拾东西,发现了一样东西,我就想着说不定能给你们帮上什么忙,就特意送来让你们看看,免得放在我那儿万一丢了可就耽误事儿了。”周俊民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掏了半天,摸出来了一张巴掌大的彩色贺卡,递过来给钟翰过目。

钟翰有些疑惑的看了看他,接过那张卡片,顾小凡在一旁也凑过来查看。

卡片看上去很普通,只有手掌那么大,正方形,对折的款式,质地不够厚实坚硬,有些软塌塌的,边角有些发皱,不知道是之前就这个样子了,还是被周俊民塞在口袋里拿过来导致的,卡片是那种很亮眼的翠绿色,表面用花体字印着“good_luck”两个字,除此之外,在没有其他的装饰图案。

翻开来,里面又两行字,是用蓝色的圆珠笔写上去的,自己比较清晰工整,最上面的人名是彭善芳,落款是一个叫做于伟的人。

卡片中间写着: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这是什么?”钟翰看完卡片里的内容,皱着眉头问周俊民。

周俊民撇撇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还能是什么,别人给我老婆写的情诗!”

第四十章 兵不厌诈

第二更,前面还有一更哈!

“你怎么发现这东西的?”钟翰问周俊民。(更新最快最稳定)

“收拾东西啊,我刚才不是都说了么,”周俊民的眼中闪过一丝不悦,似乎是有些责怪钟翰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但又不好明明白白的把这种不悦情绪表达出来,“这东西就塞在**垫子下面,要不是我把**垫子掀起来,看看别有什么东西以前塞下面给忘了,我估计我也发现不了,就这还差一丁点儿就被我当成是垃圾给扔了呢,幸亏小红翻开看了一眼,发现里头有彭善芳的名字。”

结合之前对周俊民的了解,顾小凡也不可能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个小红到底是何许人也,于是便问:“江丹红也跟着你一起过来a市了啊?之前没听你提过。”

周俊民讪笑着点点头:“你们不也没问么,我这次回来收拾东西,她在那边一个人也没意思,对我这边也不太放心,就请假跟过来了,比我晚到了两天,不是和我一起回来的,事先她也没跟我说,我也是她到了之后才知道的。”

钟翰没有理会周俊民关于江丹红来了a市这件事的诸多开脱之词,摆弄着手里面的小卡片,很随意的开口问周俊民:“你这次是准备收拾东西彻底离开a市了吧?以后都不打算回来了?是准备接受那边的长期合同?”

周俊民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我爹妈虽然没了,但是还有个妹妹在这头呢,那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就算我换了地方过日子,逢年过节的,怎么也得来看看我妹妹呀,而且我妹妹都有孩子了,以后我也是当舅舅的人啦,不可能不往来的。再者说,彭善芳的事儿不是还没了结呢么,我就是想提前收拾收拾东西,等到这个事情结束了,那时候再发走行李,回那边去上班。”

他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了自己的手机,手机在他的手里面嗡嗡的震动着,显然是有电话打进来,钟翰站在周俊民身侧,仗着自己的身高优势,朝他的手机屏幕方向瞥了两眼,周俊民并没有察觉到这一点,他自己也只是匆匆的扫过来电号码,便赶忙接听起来,没有什么称谓,说起话来也是支支吾吾的,他的手机听筒声音不大,顾小凡在一旁竖着耳朵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对方是谁。

电话很快就挂断了,周俊民明显没有多说什么的打算,挂断了电话,把手机往口袋里一放,便开口对钟翰和顾小凡说:“那就这样吧,东西我给你们拿来了,有没有用能不能帮上什么忙,那我就不知道了,你们自己再研究,我得走了。”

“江丹红在外面等着你呢?”钟翰听他说完,立刻问了一句。

周俊民一愣,似乎有些诧异为什么他会知道,然后点头承认了这件事:“她陪我一起过来的,外面热,没什么地方呆,着急了。”

“你上次过来,不是说想要看看彭善芳的遗体么?我原本还想问问,你现在是不是还有这样的愿望,如果有的话,我可以帮你想想办法,和法医那边商量商量,不过你今天急着走的话,那就算了吧,别让江丹红等急了。”钟翰对他说。

周俊民本来都已经迈出去的脚步,因为他的话愣是硬生生的收回来了,表情有些纠结,顾小凡能猜得出来他到底在纠结些什么,无非是一方面怕江丹红在外面等着会着急,另一方面又怕自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以彭善芳丈夫的身份,要是立刻表示不需要查看彭善芳遗体,又会显得有些绝情冷血,甚至惹上嫌疑。

“你上次不是说不行么?怎么又可以了么?”周俊民没有立刻明确的表明自己的态度,而是有些不确定的反问钟翰,试探钟翰的反应。

钟翰笑了笑:“我看你上次挺有诚意的,觉得毕竟是你老婆,你作为老公想要看自己老婆最后一眼也是人之常情,我们就那么给拒绝了,也是有点儿不太通人情,所以就和法医那边的同事商量了一下,这事儿当然就是只限于咱们之间,彭家那边我没有和他们通气,免得他们跑来这边大吵大闹,说我们偏袒你什么的,实在是没有必要。假如是我们想太多了的话,你现在就可以回去了。”

“没有没有,我就是没想到你们忽然又同意了,所以有点惊讶,我当然想看看了彭善芳了,怎么说也是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俩结婚这几年,就算后来关系弄得挺紧张的,毕竟之前也是因为相爱所以才结婚在一起的,既然彭善芳的后事,她娘家人也不可能交给我了,这就算是我送送她最后一程呗。”周俊民见钟翰这么说,连忙表达了一下自己的心意,“那就麻烦你带我过去看看吧。”

“行,那咱们这就过去吧,免得有人等急了。”钟翰示意周俊民跟自己走。

两个人说着便朝门外走去,顾小凡有些茫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之前钟翰明明已经拒绝了周俊民去看彭善芳骨骸的要求,今天突然又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当着周俊民的面自己有不好表现出疑惑的神情,更不能开口询问,好在她知道钟翰这个人做事一向靠谱,既然他这么说这么做,就一定有合理的原因,这样的话,自己就索性等着,等周俊民离开之后,钟翰肯定会给自己一个答案的。

结果钟翰回来的却比顾小凡以为的要快了许多,才刚刚走出去不到两分钟,他就急匆匆的折了回来,顾小凡看他自己回来的,没看到周俊民,刚想开口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嘴巴还没等张开,钟翰就先一步给她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她稍等,自己则急急忙忙的从顾小凡桌上拿过便利贴和笔,刷刷刷的写下来了一个手机号码,又反复的检查了两遍,这才递到顾小凡手里面。

“这是江丹红的电话,你现在就给她打电话,告诉她周俊民可能暂时回不去,原因尽量说的含糊一点,越能让她误会就越好。”钟翰给顾小凡布置了一个任务,“最终目的就是让她觉得不放心,主动跑到公安局来找人,想要弄清楚江丹红到底是不是那个盗用网络红人的照片刻意勾搭彭善芳网号的幕后主使,这一次是咱们绝佳的机会,所以你一定要办好,说话的时候底气一定要足。”

“这号码你从哪儿搞到的?周俊民不可能告诉你的吧。”顾小凡从钟翰手里拿过那张写着手机号码的便利贴,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你是想把吓一吓江丹红?可是这样她会上当么?万一不行,那不成了打草惊蛇了么?”

“周俊民当然不会把号码给我,我刚才趁他接电话之前瞥到的。”钟翰回答说,“就是要打草惊蛇,不把她惊出来,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挖到答案呢?而且从咱们之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当初江丹红能误以为是那个老师的妻子阻挠她和那名老师在一起,所以就跑去对人家的老婆大打出手,这就可以证明江丹红的个性相对而言还是比较冲动的,俗话说得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虽然年纪比之前长大了好几岁,但估计本质不会有太大区别,兵不厌诈么,所以咱们可以试试。”

说完,他也不多耽搁,从顾小凡的桌子上随手那了一个装文件的空信封就往外走,顾小凡连忙问他:“你那个信封干嘛去?”

“当然是道具啦,不然我怎么把周俊民自己扔走廊里,回来跟你交代这些,”钟翰冲她摆摆手,“好啦,你快琢磨琢磨怎么打电话吧,等你的好消息。”

顾小凡等他走了之后,这才捏着写了号码的便利贴,对着电话机考虑该怎么去唬江丹红。经过钟翰这一次折回来交代的事情,为什么他忽然提出带周俊民去看彭善芳的骨骸也就没有什么好纳闷儿的了,无非就是一出调虎离山,好让江丹红能够更加确信顾小凡的话,成功的被他们给骗到公安局来,就像钟翰说的那样,成败都取决于顾小凡的这一通电话了。

顾小凡深吸了一口气,抓起听筒,按照钟翰写下来的那组号码拨了过去,电话响了很久,就在顾小凡忍不住有些怀疑钟翰匆匆一瞥之间到底有没有看准确的时候,那边终于接电话了,声音听起来很熟悉,似乎真的是江丹红。

“请问是江丹红么?”顾小凡让自己的声音和语气都听起来很郑重。

“我是啊,”她的语气成功的让江丹红变得有些疑惑起来,试探着反问,“你是哪位啊?”

“我是a市公安局刑警队的,你是在等周俊民吧,我就是通知你一声,周俊民暂时不会这么快回去,你可以先回去等消息,如果这边有什么手续或者其他是需要你来替他办的,我们到时候会另行通知。”顾小凡没有说出自己姓名,只交代了自己的工作单位,江丹红既然在周围等着周俊民,自然就会知道周俊民来公安局是找谁的。

她的话刚一说完,江丹红那边忽然之间就挂断了电话。

这倒让顾小凡有些茫然了,一言不发的挂断了电话,这江丹红到底算是上钩了,还是没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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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自作主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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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问题的答案,在十分钟之后就自动出现在了顾小凡的面前。

江丹红冲进刑警队办公室的时候,连大门都没敲,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不太放心,以为她是来闹事的其他部门的同事,一边跟着她进来一边嘴里还对江丹红说着:“你这人怎么硬闯呢?有事儿说事儿,可别在这儿胡闹啊。”

然后他看到办公室里只有顾小凡一个人在,表情变得有点担心:“小凡,别人呢?用不用我在这儿等一下你找人回来?这人刚才跟我打听你们办公室在哪儿,我刚一指,她一句话都不说就冲过来了,紧赶慢赶的我也没追上。”

“没关系,我认识她,”顾小凡知道这位同事是事先没想到江丹红会那么火急火燎的冲进来,所以才会不放心的跟着来看情况,赶忙向他道了谢,然后说,“钟翰一会儿就回来了,我这边没问题,你该忙就忙你的,别耽误了工作。”

那位同事这才稍微放心一点,又看了看江丹红到了这里之后反而好像冷静了一点似的,就对顾小凡点点头:“那行,要是一个人应付不过来就打电话。”

顾小凡答应着,等那位同事离开了刑警队办公室,这才转脸看看满头大汗,脸涨得通红,神色略显激动,并且进门以后就一直气喘吁吁还没有缓过来的江丹红,笑着一指旁边的椅子:“你先坐吧,我去给你倒点水喝。”

“我不喝水,你别走。”顾小凡刚要走,就被江丹红一把给拉住了,并且拉得死死的,指甲几乎快要抠进了顾小凡的皮肤。不过江丹红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她有些紧张又有些焦急的对顾小凡说,“不关周俊民的事儿,那件事是我做的,周俊民他根本就不知道,你们冤枉他了!他根本没有算计过彭善芳,是我自作主张的,一人做事一人当,背着周俊民去给彭善芳下套是我不对,你们怀疑我也行。审我也行,反正我做过的我承认,没做过的你们也不可能无赖我,这里头真的和周俊民没有关系,他就是和彭善芳感情不好。所以想离婚而已,一点儿坏心思都没动过,他真是个挺好挺好的人,你们别怀疑他,别抓他啊!”

“小红,你说什么呢?”

江丹红这边死死抓着顾小凡,火急火燎的“自首”。背后却忽然传来了周俊民说话的声音,这让江丹红愣住了,猛地收住了带着哭腔的哀求,有些茫然的转过身去,发现周俊民就站在办公室门口,正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而他的身后跟着钟翰,两个人看样子都不急不忙的,并且最重要的是,周俊民的样子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惹上嫌疑。被拘传甚至羁押的样子啊。

“你……你不是被抓了么?”江丹红一下子就懵了,磕磕巴巴的问周俊民。

周俊民的脸色因为她的话差一点直接变得阴云密布,立刻语气不悦的对她说:“你胡说什么呢!我不是跟你说了么,让你在外面等着,我这边完事儿了就出去找你,你干嘛跑进来,而且还在那里胡言乱语什么!”

“我……他们……”江丹红一着急,涨红着脸,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是我给江丹红打的电话,之后她才过来的。”顾小凡替她回答。

江丹红赶忙点点头,手也松开了顾小凡的胳膊:“对对,就是她打电话给我的,说让我别着急,不用等你了,可以先回去,还说什么如果回头需要办什么手续,他们就再联系我,我一听可不就记了么,赶紧过来……”

说完这话,她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上当了,立刻恼火的恨不得把眉毛竖起来,一指顾小凡,破口大骂道:“你个xxx,凭什么骗我,耍我好玩儿是怎么着?!你都缺德到家了你!早晚遭报应,我咒你不得好死!”

说着作势还要对顾小凡动手,顾小凡连忙往后躲,她上大学的时候因为专业要求,确实上过擒拿格斗的警体课,但是当年自己就是个低手,在老师无奈的目光中才勉勉强强的算是及格了,现在一转眼毕业好些年,因为平时用不到,就更加是疏于操练,以前算是低手,现在简直就是低手中的低手,面对江丹红恼羞成怒挥过来的巴掌,根本不敢妄想很帅气的直接挡住再进一步把她制服,只能希望自己躲闪的灵巧一些,别无端端的被人打一顿,那就太委屈了。

江丹红这么大胆的反应也把钟翰吓了一跳,他第一时间猛地推开挡在身前的周俊民,几个箭步冲过去,仗着身高优势,从江丹红的身后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把她用力挥出的手臂死死拉住,这才让顾小凡有时间躲开到安全距离,钟翰拉着江丹红的手腕,硬是把她和自己的位置调换了一下,挡在了她和顾小凡中间。

“你挺厉害的嘛,跑到公安局来打人?”钟翰松开江丹红的手腕,脸色严厉的瞪着她,手臂微微张开着,一面江丹红突然扑过来,越过自己冲向顾小凡,“撒泼也看看场合,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和角色!”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带着警告的朝周俊民瞥了一眼,但周俊民并未做出任何反应,只是脸色阴沉的站在门口,一言不发。

“我就撒泼怎么了?!小婊子你有能耐骗我来,你今天就等着挨揍吧!多人家身后你多大能耐?!”江丹红丝毫不理会钟翰的口头警告,仍旧是一副想要教训顾小凡的样子,甚至还有些挑衅的对钟翰说,“你也甭吓唬我,你一个人高马大的老爷们儿,要是有脸对我一个年轻小姑娘动手,你有种就试试!”

“你不用拿性别出来压人,也不用激将我,日常生活中我是绝对不会动女人一根手指的,但是假如对方是嫌疑人,或者袭警,那就另当别论。”钟翰看样子也是真生气了,至少顾小凡和他共事快一年,还从来没见他脸色这么严峻过。

“钟警官,”闹了半天,周俊民这才开了口,他象征性的走上前,往自己身边拉了拉江丹红,与其说是阻拦,倒不如说更像是一种示意,看样子他虽然没有积极拦住江丹红的意思,但也并不希望江丹红真的扑过去对顾小凡动手,“女人之间的问题,让女人自己解决,咱们大男人搅合进去,不合适,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欺负人呢,你说是不是?而且再怎么说,也是你们这位女同事骗人在先,骗人就是不对,别说小红不高兴,我也挺不高兴的,我好端端的一个人,清清白白的,被你这位女同事说我被羁押了,这传出去别人得怎么看待我?亏得我不是什么名人,有影响力的大人物,要不然,就冲你们这行为,我都可以找个律师告你们,告你们侵犯我的名誉权,到时候你们不光得赔礼道歉,还得挨处分呢。”

钟翰看着他笑了笑,笑容里满满的都是讽刺:“女人之间的问题让女人自己解决,你这话说得还真是心里话,所以江丹红和你老婆彭善芳之间的事情,你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让她们自己解决的吧?从头到尾什么拘传、羁押,都是你女朋友江丹红自己在说,这里也没有别人,如果这种事情真的穿得出去,传播者是谁,恐怕也得在你们两个之间找答案吧。小凡,你电话里怎么和江丹红说的?”

顾小凡也憋着一肚子的气,除了气江丹红出口成脏,还想动手打人之外,也有些气自己窝囊,要不是有钟翰护着自己,自己哪有抵挡或者回嘴的余地。虽然说自己确实是有意要让江丹红误会,但是现在她自己心虚,恼羞成怒就动手打人,实在是嚣张得让人有些肝儿疼,顾小凡这会儿憋着一肚子的气,听钟翰让自己说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便也加重了语气,板起脸瞪着江丹红说:“我只是告诉她,你不能很快就出去找她,让她可以考虑回去等,你去看彭善芳的骨骸,谁知道需要多久才能回来?还是说你其实只是走形式,过去看一眼就想离开,根本没有见亡妻最后一面的那个诚意?我从头到尾都没提过一句关于羁押或者拘传的话,江丹红自己理解错误,也可以怪罪到我头上么?”

“你少放屁!”江丹红恼火的还想往前冲,碍于周俊民在身后拉了她一把,她也只好站在原地,恼羞成怒的高声骂道,“你根本就是存心让我误会,挖了坑让我跳,现在在那儿装什么无辜!你是什么好鸟儿啊?!”

“你喜欢当鸟儿你去当,我和你不是一个物种的没法儿放一起比较。”顾小凡也是火大了,平时根本说不出口的横话居然也脱口而出,“抛开我是不是存心误导你,从头到尾我有逼你来这里嚷嚷着要自首过么?你说当初你自作主张算计彭善芳,这话也是我教你说的么?”

江丹红还想说什么,钟翰抢在她开口之前对她说:“江丹红,你的事情我们都了解的很清楚了,如果你再那么闹下去,咱们把什么都说开了,你自己想好怎么和周俊民交代你念书时候的那些事。”

第四十二章 半斤八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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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翰话一出口,原本还气势汹汹的江丹红一下子仿佛被人点中了哑穴一般,嘴巴半张着,却在没有发出声音来,她的眼神有些慌乱,表情紧张的看着钟翰,像是怕极了他会径直开口说出来什么,钟翰也没有狂追猛打的意思,等了一会儿,看江丹红确实是收敛住了,没有再继续吵嚷,这才板着面孔朝旁边的椅子一指:“你们两个也做吧,既然不打不闹了,就坐下来好好的把事情说清楚。”

说完他就先让顾小凡坐了下来,自己没有坐下,而是半倚着靠在顾小凡旁边的办公桌上,似乎是对江丹红的表现仍旧不太放心。周俊民倒是从善如流的坐了下来,方才钟翰提到关于江丹红的过去,他也露出过一刹那的疑惑,但很快就压了下去,毕竟眼下自己和江丹红才是一个阵线的,他也不想这个时候先闹内。讧。江丹红原本还赌气的不肯坐下,一个人倔强的站在那儿,后来被周俊民连拉带拽的,也就顺势坐了下去,一副又恼火又局促的矛盾模样。

“你继续说你方才风风火火跑进来之后想要坦白的事情吧。”顾小凡此时此刻也是一脸严肃,语气一番长谈的透着那么一点儿威严劲儿,“你要不说,我可替你说了,到底是你说还是我说,或者你还想找我决斗,好好考虑考虑。”

江丹红脸色微晒的咬了咬嘴唇,说:“我当初偷偷打听出来了彭善芳的网号,然后在网上注册了一个号码,用网上帅哥的照片当头像,还弄了几张照片放空间里头,假装自己就是那个帅哥,加她做好友。没事儿就和她聊天,对她献殷勤什么的,假装是在网上到处勾搭小姑娘的那种男的,想看看她是什么样的反应。”

“你什么时候干的这种事儿?我怎么都不知道?”周俊民一听江丹红这么说。表现出了大吃一惊的样子。

“我那还不是为了你,为了咱们俩么!”江丹红满腹委屈的说,“当时你说彭善芳不肯离婚,还不正经,你们俩不理会,咱们俩就不可能结婚,所以我就想,我要是假装是个男人,勾搭她,她上钩了。和我说些甜言蜜语的情话,咱们不就可以抓到她的把柄,让她赶紧和你离婚,不然就去法院起诉她外遇么!”

说完,她又对钟翰和顾小凡说:“这事儿是我一个人做的。周俊民不知道,我也只是想要抓到彭善芳在外面勾三搭四的证据,好让他们赶紧离婚而已,后来彭善芳不知道是不是发现不对劲儿了,就开始变得不爱理我,我都还没等熬到她和我那个小号说**的话呢,她就不搭理我了。我再怎么主动去叫她,她也爱理不理的,我一看这样,就放弃了。除了这个,别的事情上我可一点都没有找过她的麻烦,她后来出事儿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你们想啊,我是想让周俊民快点和她离婚,但是她要是知道我那么着急,就算是故意为了让我不如意,她也会拖着更不愿意答应离婚的。我还没傻到给自己添麻烦的地步。我这么做说到底就是想要和周俊民结婚,一起过日子,我更不可能弄死她,把自己栽监狱里头去!”

“小红,你怎么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呢!”周俊民听江丹红说完,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一副又震惊又失望的样子,“我真没想到你居然骗了我那么长时间!我还以为你是个单纯听话的女人呢,当初我跟你是怎么谈的?我是不是让你好好的和我一起过日子,结婚不结婚的事情不要强求?你是怎么说的?你是不是跟我说好?你是不是跟我保证过不会再为了名分,为了结婚的事情和我吵闹?你记不记得当初我就说过,你要是再继续在那件事上胡搅蛮缠,那咱们俩就干脆分手,我和彭善芳的事情已经够我烦够我累的了,我找你是看中了你对我温柔,你能理解我,如果你也变成那种胡搅蛮缠的女人,我还跟你在一起干什么?你当时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居然背着我做这样的事,真是太让我失望了!”

周俊民的脸色很难看,责怪起江丹红来也是毫不留情,江丹红原本就怕周俊民知道这件事,是被顾小凡给引来,才情急之下说出来的,现在被周俊民知道以后,得到了这么一通训斥,她忍不住委屈的掩面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呜咽着说:“我那还不是都为了你……我还不是为了和你在一起么,你这么说我……”

“你就是自私!别打着为了我的旗号!是我让你那么做的么?我从来没让你那么做过!如果你真的为了我,你就应该乖乖听话,向你之前答应我的那样,踏踏实实的跟我过日子,别想东想西,想一些没用的东西!”周俊民气愤的回答。

顾小凡听到这里,眉头简直快要拧成一个疙瘩了,虽然方才江丹红对自己又是骂,又是动手要打,这种种的表现都让她非常的不喜欢,但是比起野蛮的江丹红,周俊民这个男人的态度和做法更加让顾小凡看着不顺眼。

“你也别忙着在这儿指责江丹红,”她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对周俊民说,“如果不是你在有家有老婆的情况下还在外面和江丹红纠缠不清,以情侣关系相处,江丹红就不会为了一个名分的问题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了,这件事虽然她是直接的行为人,但是你才是真正的根源,不管你知情不知情都改不了的。”

“你这人,这话是怎么说的!你怎么不讲道理呢!”周俊民一听这话,好像也生气了,两个眼珠子瞪得溜圆,“你们当警察的查了这么久了,我们家的事你们不知道么?彭善芳在外头有野男人了,这话我说了多少遍?你们就查不到她到底有多少个野男人么?她在外面和别的男人纠缠不清,脸都丢光了,是她先给老子戴了绿帽子的,凭什么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你说说我错哪儿了?!”

“彭善芳外遇肯定是错的,但是她外遇在先是错的,不代表你走她的老路就是对的。”钟翰开口对周俊民说,看到江丹红能坐下来好好说话。不再想要动手,他的神态也舒缓了一些,姿态渐渐放松下来,但是对周俊民说话时候的语气依旧很严肃,“作为一个男人,假如你不能够忍受彭善芳感情和肉体上的背叛,你可以选择离婚,离了婚之后不管你找个什么样的女朋友,是再婚还是不再婚,都是你的自由。而不是提前给自己找好了下家儿。你这边和彭善芳没有离婚,那边又和江丹红在一起还不愿意给她个合理合法的名分,这种做法和彭善芳在外面的那些行为,本身就是五十步笑百步,乌鸦和黑猪。谁也没比谁好到哪里去。”

“对对对!你说的对,我和彭善芳半斤八两,她不是好东西,我也不是好东西,这样你们满意了吧?!你们爱怀疑就怀疑去吧,爱怎么查怎么查!你们要是有能耐查到是我把彭善芳怎么着了,你们就开着警车去抓我!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跪地上叫你三声爷爷!”周俊民被钟翰说得恼羞成怒,指着钟翰的鼻子一通赌咒发誓,然后起身瞪一眼江丹红,没好气的对她说,“你傻了还是怎么着?不起来坐那儿干什么?还坐上瘾了?那么喜欢呆在这儿你就继续呆,我走了!”

江丹红二话不说就站起身来。抽抽噎噎的就跟着周俊民身后往外走,俨然是一副委委屈屈小女人的姿态,和方才想要动手打顾小凡时候的彪悍模样迥异,仿佛根本不是同一个人似的,让顾小凡看着心里不禁感慨。这个世界上除了有的人喜欢欺软怕硬之外,还有一个原理就叫做“一物降一物”。

“等一等!”周俊民和江丹红刚走到门口,钟翰又高声的叫住了他们。

周俊民脸色难看,人却还是伴随着钟翰的那一声喊而停下了脚步,转过脸来不太开心的瞪着他们,粗声粗气的问:“还有啥指示?!”

“闹情绪归闹情绪,如果还有什么其他事情需要你们配合调查,你们也别推三阻四或者躲躲藏藏的,要是故意回避调查,闹得太被动,对你们影响不太好。”钟翰严肃的警告他们。

“知道了。”周俊民纵使再不高兴,也听得出来钟翰话里面的警告,他是死者的丈夫,又有个闹着要名分的情人在身边,这种情况下自己的身份有多敏感他还是明白的,所以黑着脸答应了一声,之后便头也不回的带着江丹红离开了。

“呼……”看他们走出了办公室大门,顾小凡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原本挺直的腰杆儿忽然一软,整个人就瘫坐在了椅子上,五指张开伸出手,对钟翰说,“幸亏他们走了,再一会儿我估计都快撑不住了呢,你看,我到现在这手还在哆嗦,方才要不是握着拳头,搞不好就被他们看到了。”

“你可真够没用的,平时笨笨的也就罢了,居然战斗力这么弱,胆子也这么小。”钟翰用嘲笑的口吻评价了顾小凡一句,转身走开了。

顾小凡扁扁嘴,抚着胸口瘫在椅子上,用深呼吸来调整自己仍旧剧烈的心跳。

开玩笑,长这么大,这还是头一次差一点点就跟人家短兵相接的打起来呢,谁也不是天生的战神,她胆子也确实小,不害怕才怪,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很有出息的表现了。

“喏,把这个喝了吧。”

顾小凡还在自己安抚自己,忽然一个杯子递到了眼前,被子里面是刚冲好的香喷喷的热巧克力。

“给你压压惊,胆小鬼。”钟翰把杯子往她手里一塞,“你先歇着吧,我打电话联系毛德本。”

第四十三章 摆脱

人在心神不宁的时候,甜食总是最能给人以安慰的食物,其中又以巧克力的效果为最佳,现在热巧克力捧在手里,顾小凡抿了一口,热烘烘的感觉从喉咙弥漫到胸口,刚才还有些惶惶的情绪也很快安定下来,再看看回到自己办公桌前正给毛德本打电话的钟翰,顾小凡的心里又觉得更暖了一些。

这个人的刀子嘴豆腐心,没有长时间的相处还真不太容易发现,起初顾小凡还觉得钟翰是那种自信到自负的家伙,说起话来嘴巴又毒,可是久而久之她又觉得这个男人不是自己最初以为的那个样子,别看他总是挤兑自己,但是却总是在挤兑之余不忘点拨几句,一边时不时的嘲笑自己是笨蛋,另一边又总是悄悄的给自己创造进步的空间和机会,嘴巴上很少夸赞她,心里却从来没看轻过她。

相比之下,反观高轩,恐怕情况是和钟翰这边截然相反吧,嘴巴上虽然总是说着“小凡好,小凡棒”,骨子里却从来没有给过顾小凡的能力水平以平等的看待,更没有想过帮她提高,只是拿她当成是自己的小杂役去使唤。对此,顾小凡只能默默的叹口气,有些伤自尊是难免的,但是更多的是清醒自己觉悟的早。

“怎么了?唉声叹气的,是不是那小子招惹你来着?”

顾小凡捧着杯子走神儿,忽然听到戴煦的声音在距离自己很近的地方响了起来,吓了一跳,一哆嗦,被子里的热巧克力差一点儿洒出来,回过神来一看,戴煦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正坐在她的桌子上,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呢。

“没有没有。”等她意识到戴煦方才问自己的是什么,连忙摆摆手。把方才江丹红差点动手打自己的事情以及前前后后的相关情况给戴煦讲了一遍。

戴煦听了之后,点点头:“有钟妈在,我倒确实不担心你受别人的欺负,你是不知道。他这个人最大的毛病都不是洁癖,也不是自恋,是护短儿!他身边的人,他的朋友,别看他自己挤兑起来没玩没了的,换成是别人可不行。”

顾小凡嘿嘿一笑,还想说什么,手机的短信铃声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短信是崔晨发来的。内容很简单,还是和之前几次一样,约顾小凡吃夜宵,不过这次他倒是学聪明了,没有订时间和地点。而是把选择权交给了顾小凡,意思是说既然每次他订的时间和地点对于顾小凡来说都不太方便,干脆这次让顾小凡来做决定,高低自己的时间比顾小凡来的自由灵活,可以配合她的安排。

顾小凡差一点点就直接回复他,说自己手头的案子还没有什么大的进展,恐怕不方便这种时候出去赴什么私人的约会。可是回复内容都打出了几个字之后 ,她又想起来之前钟翰说的,下一次崔晨再约,就让她接受,他有办法帮自己彻底的摆脱崔晨,并且还不用担心和家里面没有办法交代的问题。

“你看。这个要答应么?”顾小凡等钟翰给毛德本打完电话过来,便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让他看崔晨发来的那条信息。

钟翰接过来看了看,直接用顾小凡的手机回复了一条短信发过去,然后才把手机扔还给她。顾小凡连忙看看他回信的内容,看看钟翰说了什么。

“晚八点,xx街xx烧烤自助大排档见。”

钟翰回复崔晨的就只有这么简单的一句话。

看到钟翰把地点替自己定在了一个比较热闹嘈杂的地点,顾小凡倒是松了一口气,和崔晨独处真的是太折磨人了,完全没有话题,并且还很拘谨不放松,真是要多压抑就有多压抑,更别提他总喜欢替顾小凡做主,这个不要吃,那个不要喝,又是要减肥瘦身,又是要提高内涵什么什么的一通上大课那些了。

“你说,这人怎么这么古怪啊,约什么不好,怎么每次都要约人吃夜宵啊?照理说虽然搞摄影的也是艺术工作者,但也不是昼伏夜出的夜间动物,他怎么就不能换个别的时间,哪怕约着一起吃早餐或者喝杯奶茶什么的,也显得更正常一点吧,每次都是夜宵……”顾小凡有些纳闷的咕哝了一句。

钟翰挑了挑眉毛,朝戴煦一抬下巴:“你告诉她为什么人家总约她吃夜宵。”

“你少来!”戴煦当场表示反对,“凭什么坏事儿都让我来说啊,我可不干。”

“什么坏事儿?”顾小凡有些反应不过来,茫然的看着他们俩。

钟翰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没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扭头对戴煦说:“以前我一直觉得童话里头最可笑的就是那个小红帽,怎么可能有人迟钝到那种程度,现在看来我还真是错了,真有人就能迟钝到这么令人发指的地步。”

“你这人,卖关子还挤兑人。”顾小凡看出来钟翰不想说,索性也不问了,反正他之前答应帮自己结束这段让人无奈的相亲,她现在更关心的问题是,钟翰到底能不能说到做到,“那你今天晚上打算怎么帮我啊?有什么计划么?”

“计划当然是有的了,”钟翰不出顾小凡所料的又卖了个关子,“但现在不能告诉你,你就只管到时候放心大胆的去就行,我这人什么时候说到做不到过?”

“那我就壮着胆子相信你这一回,你可一定要马到成功啊,千万别害我!”顾小凡可怜巴巴的一再叮嘱钟翰,她可不想和崔晨纠缠下去了。

戴煦在一旁看着她的那副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说小凡呐,你这好歹也是赴约会,怎么看着倒好像是要拿你去祭祀河伯了似的呢?”

顾小凡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闷头喝热巧克力。戴煦也没有一直调侃她,转头去和钟翰说了一些别的事情,两个人嘀嘀咕咕了一阵子,顾小凡也听不出来他们到底在商量什么,只听到钟翰让戴煦再跟c市那边的人打听打听,毕竟警校在c市,那边的人打听起来会比较容易,之后戴煦就急急忙忙的又走了。

“戴煦要找人啊?我一个班的同学当初倒是有个留校的,用不用我帮忙?”顾小凡以为是戴煦有什么事情,等他走之后便问钟翰,看看自己是不是能帮上忙。

钟翰却摇摇头:“让他自己去折腾吧,缘分这种东西,靠旁人一个劲儿的帮忙使劲儿,到头来也是没用,顺其自然更好一点。”

“缘分?”顾小凡这一次反应倒是挺快的,“他有喜欢的女生了?哪儿人啊?c市的?警校的老师么?总不会是学生吧?听你的意思,他是单恋?”

钟翰无奈的看了看顾小凡,摇摇头,伸手在她的额头上戳了戳:“你啊,该机灵的时候不机灵,没用的事反应倒挺快,还是留着你那为数不多的脑细胞好好的琢磨琢磨自己的事情吧,自己这边还一团乱,傻乎乎的,还跑去八卦别人感情的事情,我真是不知道该说你八卦热情太高,还是说你咸吃萝卜淡操心?”

顾小凡缩了缩脖子,心虚的嘿嘿一笑。

又过了一两分钟,崔晨回了一条短信,说不想去烧烤自助那种乱哄哄的地方,顾小凡想了想,便回复说既然这样不如就算了吧,不要勉强。崔晨那边这次倒是回复的比较快,说那就依着顾小凡的意思,晚上在那里碰头。

傍中午的时候,毛德本才终于来到了公安局,当他敲了敲门,探头探脑的走进刑警队办公室的时候,一眼看到坐在桌旁的顾小凡,当场就愣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顾小凡,伸手指着她,嘴里磕磕巴巴的说不出话来,看样子是被吓到了,就这么憋了足有一分钟,他才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来:“老妹子,不会是你跑到公安局来把我给告了吧?我可没招你惹你啊,你可别害我!”

顾小凡想跟他说自己没到公安局告他,不过自己就在公安局上班,但是一想到方才江丹红发现自己上当之后恼羞成怒的反应,她又有点担心,怕毛德本也是一样的冲动,毕竟他在网上骂自己假冒的那个“彭善芳”时,说起脏话骂起人来可也是一点儿都不含糊的。

看她沉默着没吭声,毛德本以为自己才对了,站在门口也不往里走,捶胸顿足,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你说你,我到底怎么你了你跑公安局来告我啊?我还瞧着你这小姑娘长得老老实实,一看就是个本分样儿,我可真是看错人了。”

钟翰从卫生间回来,正好看到毛德本堵在门口,也听到了毛德本对顾小凡说的话,抬手拍了拍他的肩,笑着对他说:“别说,你还真是看错人了。”

毛德本吓了一跳,一扭头看到钟翰,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就认出了钟翰就是早上到自己店里面去过的那个纨绔子弟,便更感诧异:“你也在这儿?这到底是咋回事?”

“没什么事,之前到你店里了解了解情况而已,”钟翰掏出自己的证件给毛德本看,再一指顾小凡,“那位是我同事。来,咱们到里面坐下来慢慢聊吧。”

第四十四章 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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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钟翰的话,毛德本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如果说方才他的情绪里更多的是惶恐,那现在这种惶恐之中又掺杂了许多的怨气。但是毛德本的个性却比江丹红沉稳上许多倍,发现自己之前被骗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暴躁情绪,更没有大发雷霆,除了脸色有些发黑之外,别的倒也没有更多的反应,依着钟翰的意思坐下来之后,便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一样的沉默着,一言不发。

顾小凡想要开口和他沟通,被钟翰用眼神示意不要急,给毛德本一点时间,对他和对钟翰他们来说,都有好处,一方面对于毛德本而言,他可以稍微平复一下情绪,另外一方面,对于警察叫自己来的目的存在着未知,这种不安和猜疑,拖得越久,就会让人更加的沉不住气,比急急忙忙的揭晓答案效果更好。

三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不吭声,果然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人是毛德本,他虽然不高兴,却不敢明着发作,皱着眉头用有点抱怨的语气对钟翰说:“小兄弟,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吧?我就说听着声音有点耳熟么,你说,你叫我来,我就来了,连饭都没顾上吃,店也临时关了门,怎么来了之后你们也不说为啥呢?”

“那要不,我请你吃点饭,咱们边吃边谈?”钟翰笑着问。

毛德本赶忙讪笑着摆摆手:“可不敢,可不敢,让你们请客我哪有那个底气吃啊,我请你们还差不多,不过我是被你们叫来的,我请你们吃饭,你们也不可能去,所以还是算了吧,咱该办什么事儿办什么事儿,弄完了咱再研究吃饭的事儿,我方才就那么一说,你们也别太当真。但是你们能不能告诉告诉我,我到底犯了啥错误了,还得让你们特意过去我店里头,再给我叫过来啊?”

“我们是想把你叫来,跟我们聊聊关于彭善芳的事情。”钟翰说。

“啥彭善芳?我不认识啊,”毛德本陪着笑,用一种又无奈又诚恳的表情和语气回答钟翰,只不过他的表现有些略显夸张,看起来就带着明显的表演成分在里面,“是我的顾客么?我对顾客有的只认脸不认名,有的脸都记不住。”

“哦,那好办,我们这儿有照片,你看看认不认识这张脸。”钟翰一点儿都不意外毛德本会矢口否认与彭善芳相识的事情,一伸手从办公桌上摸过一张早就准备好了,扣着放在桌子上的照片,递给毛德本,让他辨认。

毛德本没伸手去接照片,只是由钟翰拿着,他伸头看了看,嘴里含含混混的嘟囔着什么看着眼熟,没什么印象之类的话,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对不起啊二位,这人我好像真是不认识,帮不了你们了,你们找别人再问问吧。”

“没关系,别急着下定论,你可以再好好想一想。”钟翰并不罢休,把照片放在了毛德本面前的桌子上,只要他一低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毛德本的眼睛连瞥都不向照片那边瞥一眼,一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样子,偶尔眼睛扫到了照片,也会立刻移开目光,眉头也跟着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但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时,就会立刻进行调整,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毛德本,我有一样东西想给你看一下。”顾小凡看他坚持不承认,只好在电脑上面登录那个自己注册的号码,调出上面的聊天记录来,“你可千万别说你的号码被人盗用了,这些骂人的话根本就不是你说的。”

毛德本瞪着屏幕上那些聊天记录内容,半晌才叹了口气,苦着脸看看顾小凡,对她说:“老妹子啊,我还真是看错了你了,本来以为你看着就是那种老实巴交的乖乖女,没想到你不光是给我下套,这下的还是个连环套啊!我咋就没想到呢,这真是防不胜防啊,搞得我对自己的智商都快没有信心了!”

“你方才要是诚实一点,直截了当的承认,现在不就不用发这种感慨了么,就知道你不会愿意承认,否则我们也没必要大费周章的去想这些办法。”顾小凡这话说得倒也是实话,假如接受调查的人都肯坦诚相待,他们当然不需要去耍手段,绕弯子,只不过坦诚的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某种立场和缘由,存着侥幸心理或者不想招惹是非,想方设法的去回避、否认。

“对对对,你教育的是。”毛德本态度至始至终都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事儿我撒谎了,我不对,但是你们也得让我先声明一句,这娘们儿不管出了什么事,可都和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你们千万别把我扯进来,我是无辜的。”

一听这话,钟翰就笑了:“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让你觉得彭善芳出事了?”

“这还用说么!”毛德本两手一摊,“你们是干啥的?你们是刑警啊!我都被人交到刑警队里头来了,问彭善芳的事儿,这我还能猜不出来她出啥事儿了!”

“那可不一定,你就知道我们队是负责哪方面工作的?万一是彭善芳到公安局来告你诈骗钱财呢?”钟翰给出了一种假设。

原本还极力的保持态度平和的毛德本一听这话,当场眉毛就竖了起来:“她这么说的?这死娘们儿还能不能要点儿脸?她告我诈骗她的钱财?她TM也得有钱让我诈骗才算啊!老子被她坑了那么多的钱,都是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也没说告她诈骗我的钱呢,她居然有脸告我?”

说完之后,他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之前顾小凡和钟翰给他下的这个连环套让毛德本也不得不考虑多一些,他停顿了一下,试探着问:“这事儿是真的么?她真跑来告我来着,还是说这又是你们试探我,给我下的套?”

“你自己觉得哪一种比较有可能?”钟翰不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

毛德本摇摇头:“这我可真说不好,你们给我下套也不会告诉我,彭善芳那女人,反咬一口的事儿她八成也干得出来,那女人,忒不是个东西了!”

“那你们两个人之间的金钱往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顾小凡问。毛德本对彭善芳的反感是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的,又好像并不知道彭善芳已死似的,但是这种不知道,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一下子也无从判断,毕竟方才毛德本对彭善芳照片的刻意回避,既可以被解读成厌恶,也可以被理解成心虚。

“还能是怎么回事儿,我不知道她怎么跟你们说的啊,钱的事情上我绝对是被她冤枉的,要是说别的事儿,我和彭善芳之间的事儿,那我都可以承认,我是那种定力不太强的男人,平时喜欢和漂亮小姑娘交交朋友什么的,她当初在网上和我认识,聊起天儿来给人感觉也是那种比较放得开,比较玩儿得起的类型,看照片啊什么的,人也好看,我哪知道现在拿电脑改照片,能把人改得比本人好看那么多啊。”毛德本无可奈何的一摊手,“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我是四十多岁了,可能你们看着觉得我是个老家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话是这么说的吧?我当初真是被彭善芳给迷得晕头转向的,除了不可能跟我老婆离婚再娶她之外,别的要求那真是要什么答应什么,一点儿都不舍得拒绝她。”

“看不出来你还听有良心的,知道不能抛弃结发妻子。”钟翰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像是夸奖,倒更像是在讽刺毛德本。

毛德本干巴巴的笑了笑,说:“小兄弟,我这人是有点儿多情,但是我有原则,在外面彩旗飘飘可以,家里的红旗那可不能倒,外面的女人再漂亮那也是装点生活用的,除了自己老婆,还有谁能愿意和你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啊。”

顾小凡每次听一个用情不专的男人说些重情重义的话,总会觉得特别别扭,偏偏查彭善芳的这起案子,遇到的一个两个又都是这种类型的人,不过想一想她又有点释然了,都说一个人本身的磁场是什么样的,就容易吸引什么类型的人,彭善芳作为一个女人来讲,她的行为远远谈不上检点,所以身边围绕的都是一些这样的男人,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和彭善芳有没有过实质的关系?”钟翰问毛德本。

毛德本摇摇头:“没有,就见过一次面,见面就吵翻了,在那之后就没好过。”

“也就是说你们俩所谓感情好,你对她有求必应的时候,你们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实实在在的打过交道?”顾小凡有些惊讶,“那你到底迷恋她什么?”

“不见面不是还可以打电话、发短信么……”毛德本笑得有些**,看了看钟翰,说,“小兄弟,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当着这个老妹子面儿,我就不把话说的太直白了吧。”RS

【感谢退役大侠的粉红票!正所谓每逢佳节胖三斤,昨天月饼节,大家的增重指标完成了多少?小莫可以很负责任的说,我超额完成了。。。》_《】

听了钟翰的话,毛德本的脸色变得更难看了,如果说方才他的情绪里更多的是惶恐,那现在这种惶恐之中又掺杂了许多的怨气。但是毛德本的个性却比江丹红沉稳上许多倍,发现自己之前被骗了,却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暴躁情绪,更没有大发雷霆,除了脸色有些发黑之外,别的倒也没有更多的反应,依着钟翰的意思坐下来之后,便眼观鼻,鼻观心,老僧入定一样的沉默着,一言不发。

顾小凡想要开口和他沟通,被钟翰用眼神示意不要急,给毛德本一点时间,对他和对钟翰他们来说,都有好处,一方面对于毛德本而言,他可以稍微平复一下情绪,另外一方面,对于警察叫自己来的目的存在着未知,这种不安和猜疑,拖得越久,就会让人更加的沉不住气,比急急忙忙的揭晓答案效果更好。

三个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的不吭声,果然第一个沉不住气的人是毛德本,他虽然不高兴,却不敢明着发作,皱着眉头用有点抱怨的语气对钟翰说:“小兄弟,是你给我打的电话吧?我就说听着声音有点耳熟么,你说,你叫我来,我就来了,连饭都没顾上吃,店也临时关了门,怎么来了之后你们也不说为啥呢?”

“那要不,我请你吃点饭,咱们边吃边谈?”钟翰笑着问。

毛德本赶忙讪笑着摆摆手:“可不敢,可不敢,让你们请客我哪有那个底气吃啊,我请你们还差不多,不过我是被你们叫来的,我请你们吃饭,你们也不可能去,所以还是算了吧,咱该办什么事儿办什么事儿,弄完了咱再研究吃饭的事儿,我方才就那么一说,你们也别太当真。但是你们能不能告诉告诉我,我到底犯了啥错误了,还得让你们特意过去我店里头,再给我叫过来啊?”

“我们是想把你叫来,跟我们聊聊关于彭善芳的事情。”钟翰说。

“啥彭善芳?我不认识啊,”毛德本陪着笑,用一种又无奈又诚恳的表情和语气回答钟翰,只不过他的表现有些略显夸张,看起来就带着明显的表演成分在里面,“是我的顾客么?我对顾客有的只认脸不认名,有的脸都记不住。”

“哦,那好办,我们这儿有照片,你看看认不认识这张脸。”钟翰一点儿都不意外毛德本会矢口否认与彭善芳相识的事情,一伸手从办公桌上摸过一张早就准备好了,扣着放在桌子上的照片,递给毛德本,让他辨认。

毛德本没伸手去接照片,只是由钟翰拿着,他伸头看了看,嘴里含含混混的嘟囔着什么看着眼熟,没什么印象之类的话,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对不起啊二位,这人我好像真是不认识,帮不了你们了,你们找别人再问问吧。”

“没关系,别急着下定论,你可以再好好想一想。”钟翰并不罢休,把照片放在了毛德本面前的桌子上,只要他一低头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毛德本的眼睛连瞥都不向照片那边瞥一眼,一副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的样子,偶尔眼睛扫到了照片,也会立刻移开目光,眉头也跟着不由自主的皱了起来,但是当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时,就会立刻进行调整,又恢复了平静的样子。

“毛德本,我有一样东西想给你看一下。”顾小凡看他坚持不承认,只好在电脑上面登录那个自己注册的号码,调出上面的聊天记录来,“你可千万别说你的号码被人盗用了,这些骂人的话根本就不是你说的。”

毛德本瞪着屏幕上那些聊天记录内容,半晌才叹了口气,苦着脸看看顾小凡,对她说:“老妹子啊,我还真是看错了你了,本来以为你看着就是那种老实巴交的乖乖女,没想到你不光是给我下套,这下的还是个连环套啊!我咋就没想到呢,这真是防不胜防啊,搞得我对自己的智商都快没有信心了!”

“你方才要是诚实一点,直截了当的承认,现在不就不用发这种感慨了么,就知道你不会愿意承认,否则我们也没必要大费周章的去想这些办法。”顾小凡这话说得倒也是实话,假如接受调查的人都肯坦诚相待,他们当然不需要去耍手段,绕弯子,只不过坦诚的人少之又少,绝大多数人都是因为某种立场和缘由,存着侥幸心理或者不想招惹是非,想方设法的去回避、否认。

“对对对,你教育的是。”毛德本态度至始至终都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这事儿我撒谎了,我不对,但是你们也得让我先声明一句,这娘们儿不管出了什么事,可都和我一毛钱关系也没有,你们千万别把我扯进来,我是无辜的。”

一听这话,钟翰就笑了:“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让你觉得彭善芳出事了?”

“这还用说么!”毛德本两手一摊,“你们是干啥的?你们是刑警啊!我都被人交到刑警队里头来了,问彭善芳的事儿,这我还能猜不出来她出啥事儿了!”

“那可不一定,你就知道我们队是负责哪方面工作的?万一是彭善芳到公安局来告你诈骗钱财呢?”钟翰给出了一种假设。

原本还极力的保持态度平和的毛德本一听这话,当场眉毛就竖了起来:“她这么说的?这死娘们儿还能不能要点儿脸?她告我诈骗她的钱财?她TM也得有钱让我诈骗才算啊!老子被她坑了那么多的钱,都是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也没说告她诈骗我的钱呢,她居然有脸告我?”

说完之后,他似乎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之前顾小凡和钟翰给他下的这个连环套让毛德本也不得不考虑多一些,他停顿了一下,试探着问:“这事儿是真的么?她真跑来告我来着,还是说这又是你们试探我,给我下的套?”

“你自己觉得哪一种比较有可能?”钟翰不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反问。

毛德本摇摇头:“这我可真说不好,你们给我下套也不会告诉我,彭善芳那女人,反咬一口的事儿她八成也干得出来,那女人,忒不是个东西了!”

“那你们两个人之间的金钱往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顾小凡问。毛德本对彭善芳的反感是明明白白的表现出来的,又好像并不知道彭善芳已死似的,但是这种不知道,到底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一下子也无从判断,毕竟方才毛德本对彭善芳照片的刻意回避,既可以被解读成厌恶,也可以被理解成心虚。

“还能是怎么回事儿,我不知道她怎么跟你们说的啊,钱的事情上我绝对是被她冤枉的,要是说别的事儿,我和彭善芳之间的事儿,那我都可以承认,我是那种定力不太强的男人,平时喜欢和漂亮小姑娘交交朋友什么的,她当初在网上和我认识,聊起天儿来给人感觉也是那种比较放得开,比较玩儿得起的类型,看照片啊什么的,人也好看,我哪知道现在拿电脑改照片,能把人改得比本人好看那么多啊。”毛德本无可奈何的一摊手,“我也不怕你们笑话我,我是四十多岁了,可能你们看着觉得我是个老家伙,爱美之心人皆有之,那话是这么说的吧?我当初真是被彭善芳给迷得晕头转向的,除了不可能跟我老婆离婚再娶她之外,别的要求那真是要什么答应什么,一点儿都不舍得拒绝她。”

“看不出来你还听有良心的,知道不能抛弃结发妻子。”钟翰这话听着怎么都不像是夸奖,倒更像是在讽刺毛德本。

毛德本干巴巴的笑了笑,说:“小兄弟,我这人是有点儿多情,但是我有原则,在外面彩旗飘飘可以,家里的红旗那可不能倒,外面的女人再漂亮那也是装点生活用的,除了自己老婆,还有谁能愿意和你一心一意的过日子啊。”

顾小凡每次听一个用情不专的男人说些重情重义的话,总会觉得特别别扭,偏偏查彭善芳的这起案子,遇到的一个两个又都是这种类型的人,不过想一想她又有点释然了,都说一个人本身的磁场是什么样的,就容易吸引什么类型的人,彭善芳作为一个女人来讲,她的行为远远谈不上检点,所以身边围绕的都是一些这样的男人,似乎也就不足为奇了。

“你和彭善芳有没有过实质的关系?”钟翰问毛德本。

毛德本摇摇头:“没有,就见过一次面,见面就吵翻了,在那之后就没好过。”

“也就是说你们俩所谓感情好,你对她有求必应的时候,你们两个人根本就没有实实在在的打过交道?”顾小凡有些惊讶,“那你到底迷恋她什么?”

“不见面不是还可以打电话、发短信么……”毛德本笑得有些**,看了看钟翰,说,“小兄弟,你应该能明白我的意思吧?当着这个老妹子面儿,我就不把话说的太直白了吧。”RS

第四十五章 代收

钟翰听他这么说,果然没有追问,顾小凡再迟钝也看得出来,毛德本那一脸的笑容背后就不会是什么能入耳的潜台词,索性也不问了,索性换到下一个问题:“既然之前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好到那种程度,后来为什么翻脸的?”

“还不是因为彭善芳那娘们儿太贪,得寸进尺!”毛德本翻了个白眼,“本来吧,我对她挺有好感,她跟我要点儿东西,我也不是负担不起,就当哄她一乐呵,也算是值得了,至少那个时候我真觉得还挺值得的,结果没曾想这娘们儿的胃口是越来越大,一开始吧还假惺惺的装成挺羞涩的样子,跟我要的都是网上卖的小玩意儿,什么一盒粉啊,几双高筒袜啊什么的,百八十的,后来呢,东西就开始升级了,帽子、衣服,裙子,鞋,开始二三百二三百的要,中间有一次,直接跟我说,让我上网把她的购物车给清了,说她银行卡里没有钱了,就这我都认了,一点儿都没有跟她提过意见,后来她跟我说看中了商场里的东西,让我给打钱过去,我也都二话不说的就同意了,结果你们猜怎么着?她还得寸进尺了,跟我见面的时候,开口就跟我要皮大衣!一件皮大衣好几千啊!我凭什么给她买!本来见到她之后,很多事我就都忍了,她还有脸张嘴跟我要那么贵的东西!”

“你之前给她断断续续的买了那么多次,就算是一次一两百,加在一起也不会太少了,为什么之前都没反感彭善芳的行为,皮大衣就不行了?”顾小凡问。

毛德本撇撇嘴:“我之前不是不知道她其实长得根本没有照片上漂亮么。”

他这么一说,把顾小凡倒给说没词儿了,脑海中忍不住想起和崔晨相亲时,崔晨拿出来的那张自己爹妈的杰作,当时崔晨看到与照片效果差距不小的顾小凡。虽然嘴上只说和照片上看起来不大一样,但神情也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包括对待自己的态度这方面,看来就算不是所有男人都是外貌协会。这种看脸下菜碟的男人也绝对不是凤毛麟角,在生活当中可以说是大有人在的。

“因为她长得不如照片上漂亮,还跟你狮子大开口的要皮大衣,所以你就和她反目成仇了?”不用明说,钟翰也看得出来他和彭善芳之间的关系有多差。

毛德本理直气壮的点了点头:“那是啊,不然呢?咱说大实话啊,不拔高,我又不想和她结婚过日子,不图她年轻漂亮,难道还喜欢她贤惠人品好啊?”

“怎么吵起来的?”

“我们俩约了见面。就在a市见的,不瞒你们说,在饭店一打照面儿,我的心就凉了半截儿,照片上明明是瓜子脸。而且还白白净净的,结果一见到她,好么,宽脸,脸色还蜡黄,一看就不健康的那种,她跟我说话什么的。一垂眼皮,眼皮上头有疤,我问她,她也承认了,说双眼皮是割的。”毛德本有点气哼哼的,但更多的是替自己抱不平。“我当时就觉得自己被骗了,但是毕竟相识一场,要说一点儿不讲情面也不太抹得开面子,所以我当时就还想,好聚好散。吃顿饭,溜达溜达,我给她送回去,以后就慢慢的疏远吧,别闹得不好看,犯不上对不对。结果呢,我吃饭的时候已经很故意保持距离,客客气气的了,她还是张嘴跟我要东西,我就跟她说以后再说吧,我最近手头紧,一件皮大衣好几千,小一万呢,为了给她面子,我甚至都说,皮大衣先别买了,待会儿我带你溜达溜达,给你买块手表什么的倒是没困难,你们说,我够意思了吧?结果她说我抠门儿,小气,不像个男人,我能受得了这个气?所以当场就吵起来了,吵到后来,一拍两散。”

“之后呢?你们之间的关系是怎么恶化到现在这种地步的?”顾小凡试探着问,从毛德本怒骂自己假冒的那个彭善芳的态度足以看出,他对彭善芳的厌恶情绪还是很深的,不像是单纯为了花钱的事情起了分歧,向他所谓的那么“一拍两散”那么简单,这中间应该还有其他事情发生。

她这么一问,毛德本果然就讲了出来:“这事儿可不怪我,我本来那天是挺生气的,但是回去之后想一想,算了,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跟她个老娘们儿计较什么,叫人家知道了都得笑话,之前上当那也是我自己眼拙,东西也都是我自己犯贱给人家买的,跟她置气我都不如给自己两个嘴巴合适,结果哪曾想啊,我晚上一上网,正好看到她在我们聊天的一个群里面编排我呢,说我人怎么怎么丑,又矮又胖,人还特别好色,特别抠门儿,一天到晚就想从女人身上揩油什么的,你说我平白无故的,搭了那么多钱进去,等于帮她老公养了半个老婆,最后我还没怪她弄假照片来骗我呢,她居然反咬一口在外面先编排起我来了!这我能忍?!”

“那你也在群里面编排编排她?”钟翰问。

“她那么干,我能和她做一样的事儿么?”毛德本摇摇头,“我没在群里说,我就是把她的所作所为,还有以前她跟我要东西时候发的短信什么的,都给网上,发论坛里面去了,而且我都是专门挑那几个她平时特别喜欢去逛,动不动还在里面和别人吹牛什么的那种论坛,咱不造谣,咱也不胡编乱造,咱就让别人都看看,她彭善芳到底是个什么嘴脸,是个什么东西,我这不过分吧?”

顾小凡都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了,说他不过分也不对,说他过分似乎也不对,钟翰也没有吭声,毛德本见他们都不说话,以为他们是不赞同自己活着不信任自己的说法,赶忙主动提出来:“你们是不是不信啊?不信没关系,我能理解,我能拿出证据来,当初我留着证据,就怕彭善芳反咬一口,现在看我这还真是先见之明啊,不然我今天都说不清楚。你们要不要看看我的证据?”

“好啊,你的证据在哪里?”钟翰点点头,欣然接受了毛德本的这个提议。

“老妹子,让我借你的电脑使使行不行?”毛德本问顾小凡。

顾小凡点点头,起身把位置让给了毛德本,毛德本坐下来之后,立刻打开网页浏览器,熟练的输入网址,进入某个论坛,登录,寻找过去自己的帖子。

顾小凡看着毛德本一个一个的打开他发过的和彭善芳有关的帖子,忍不住有些偷偷咋舌,这个男人也真是个战斗力强悍的人,眼见着他打开的帖子已经有不下十个了,他还继续在自己的发帖历史里找着,看样子这还不是全部呢。

最后还是钟翰示意他挑几个有代表性的就可以了,不需要没一个都找出来,毛德本这才停下来,没继续找他和彭善芳骂战的帖子,而且转而又打开了某著名网络购物网站,登录之后调出自己从两年半左右一直到一年半之前的购物记录和年终账单,然后站起身来,把位置让给钟翰和顾小凡,自己粘到一旁,对他们说:“喏,都在这儿了,你们可以一笔一笔的对我的购物账单,看看我有没有说谎,到底给没给那个娘们儿花那么多钱,地址和收件人可都是她家!这事儿说不了慌的。还有论坛上的帖子,我不怕你们看,我都是实话实说,不像彭善芳那个女人,就靠撒泼骂人,根本不讲道理,只会胡搅蛮缠。你们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到底我们俩谁理亏,谁心虚,谁骗了谁的钱!”

钟翰点点头,坐下来翻看起毛德本的网购账单来,顾小凡站在他旁边,一起盯着电脑屏幕,毛德本的态度让她的心里面有一点疑惑,觉得这个男人虽然比起江丹红那种冲动直接的性格而言,可以算是懂得收敛和掩饰情绪的,但是又怎么都不像是个演技如此精湛的人,说起彭善芳来,他表现出来的情绪就只有厌恶,并不能看出任何的回避闪躲,难道说他是真的压根儿就不知道彭善芳已经死了?

钟翰仔仔细细的浏览着毛德本的购物账单,上面的购物情况确实和他之前表述的相差无几,那段时间里他多次购买化妆品、女式衣服鞋帽之类的商品,收件人的地址也都说周俊民和彭善芳共**住的那个地方,收件人自然是彭善芳本人,但是其中的几笔购物记录却格外的引起了钟翰的注意。

“这几个……”他缓缓的开口出了声。

毛德本赶忙伸头过去看,然后哦了一声,解释说:“那个好像是她什么朋友的地址,她说那段时间快递收的太多,她老公在家,怀疑了,让我暂时寄到她朋友家里去,反正收件人是她,那个朋友也是知根知底的,赖不掉,我就答应了。”

顾小凡也凑过去看了看,发现钟翰他们谈论的那个地址看起来很熟悉,再仔细回忆一下,这才想起来,那是万英兰家的住址。

第四十六章 讨债

钟翰没有在万英兰的家庭住址这件事上多耽搁,看过了购物账单之后又开始看毛德本在那些论坛里发的帖子。dm毛德本的那些帖子发的可以说是非常热闹,中心内容和他自己标榜的差不多,就是控诉彭善芳如何伪造了和本人有差距的照片,在网上勾引男人,骗钱骗物,最后还索要皮衣不成,反咬一口,但是不同的是他的表达方式,从毛德本的措辞来看,他俨然是把自己给刻画成了一个真心实意的厚道男人,因为对彭善芳一往情深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上当受骗,惹得群里一群男人纷纷替他打抱不平,在帖子下面大骂彭善芳不是东西。

“你的反击还挺成功的么。”钟翰扭头看了看站在旁边的毛德本。

毛德本连忙摆手:“可别这么说啊,好像我欺负女人似的,而且我也确实没占什么便宜,不信我给你们找,让你们看看彭善芳那娘们儿有多厉害!她还能让我白白骂了她?不光自己要跳出来回骂,还得注册好几个号码一起骂呢!”

说着他就动手帮钟翰他们找起了那些是彭善芳的账号,很快就被他找到了几个,钟翰点进去看了看,发现那几个连头像都没有的账号果然是在毛德本发帖前后不就注册的,在两个人的骂战落幕之后也几乎没有再登录过,在毛德本的那些帖子里,这些账号也都频繁出现,并且言辞激烈,不光骂了毛德本,还把所有帮毛德本说话,站在毛德本那边的人几乎都挨个骂了一遍,大有舌战群儒的架势。

“你们看到了吧?这可不是我胡说的,这娘们儿绝对不是什么善茬儿,表面装得跟挺有风情似的,实际上骨子里根本改不了她的本来面目,就是个泼妇。”毛德本看钟翰和顾小凡很认真的浏览彭善芳的回帖。在一旁还不忘赶忙替自己开解几句,“我就算是够大人有大量的了,这要是换成别人你们看看,比我还得狠。”

“那你在网上跟她骂来骂去。弄了这么多个帖子,还是换着地方骂,是想要换个什么样的结果?就是想出气?”顾小凡看帖子里面毛德本不断的强调自己的每一笔花销,甚至还发了消费记录的截图上去,不像是单纯想搞臭彭善芳似的。

毛德本迟疑了一下,想了想才说:“其实也不是,出气是一方面,我被她抹黑成那样,不出气心里也不舒服,另外我也是觉得。以前我和她是你好我好大家好,所以什么都不计较,就算后来闹掰了,过去的我也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但是她反咬一口。这我就不愿意了,闹到这么难看,我就想干脆让彭善芳把得了我的好处都还给我,但是后来她发现我是想要让她还钱,就不跟我对骂了,开始躲着我,我追着她要了一阵子。觉得也挺没劲的,成天什么也不用干,就光跟她生气去了,何苦来的呢,所以就算了,帖子也不回了。也不和她联系了。”

“那彭善芳除了和你关系不一般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像你这样的,关系比较亲近,比较不一般的男性网友?”钟翰问。

事已至此,毛德本倒没有任何试图让自己和彭善芳的关系听起来疏远一点。被钟翰这么一问,便坦然的回答说:“我不知道,反正她没让我知道过还有什么其他人,我也没特意去刨根问底的打听过,她那人,跟男人说话的时候就是一副挺的样子,有也正常,没有也正常,反正我从头到尾也就是和她玩玩儿,没打算娶她进门什么的,她还有没有跟其他男人搞东搞西,我也就不关心了。”

“你们俩之前除了用那个手机社交软件之外,还有没有其他联系方式?”

“没了,有那个还不够?再说了,我老婆有时候也会偷着翻翻我手机,那个软件的账号她不知道密码,但我要是和谁打电话大多了,发短信法多了,她可是能从手机公司里头调单子出来看的,我又不傻。”毛德本回答的理直气壮。

毛德本跟他们又聊了一会儿他和彭善芳的事情,差不多过了午饭高峰时间段的时候,话题聊得也差不多了,他便非常热情的主动提出来要请钟翰和顾小凡一起吃饭,钟翰和顾小凡婉言谢绝,毛德本看实在是邀请不动,只好放弃了这个打算,没有再继续坚持下去,一个人离开了公安局。

“你说,他到底是真那么坦然,还是演技实在是太好了啊?”顾小凡等毛德本走了,这才开口问钟翰,“我怎么感觉,他好像压根儿就不知道彭善芳死了的事儿似的?提起彭善芳来,除了气哼哼的,这人一点儿也没有避讳的意思。”

“我也没看出什么端倪来,”钟翰也点了点头,发现顾小凡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满满的都是诧异,这让他忍不住有些失笑,“你干嘛那么看着我?我也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更不是专业相面的,不过话说回来,毛德本是做通讯器材生意的,一手的二手的手机都在卖,这个职业在彭善芳的案子里可有点儿敏感。”

“明白,所以咱们虽然现在没有发现什么端倪,但是这根线不能送!”顾小凡连连点头,煞有介事的回答,“你打算请戴煦帮忙盯着这边么?”

“不用,这次咱找别人,你别管了,这事儿我自由安排,等我把差事派出去了再告诉你,你先琢磨琢磨方才周俊民送来那张卡片吧,顺便联系一下万英兰,问问她关于代收快递的事情。”盯着毛德本的事,钟翰看来早就已经打算好了。

顾小凡当然是接受了这样的工作安排,先给万英兰打了个电话。

被问起代收快递的事情,万英兰立刻就表示确有其事,她说那段时间彭善芳确实跟自己打过招呼,并且要了自家地址过去,说是自己那个情人买的礼物太多了,周俊民撞见了起疑心,所以让万英兰代收,万英兰答应了,随后那段时间家里就接二连三的经常能收到各种大大小小的快递包裹,庄文华虽然也一度觉得有些奇怪,但是看到包裹上面的收件人都是彭善芳的名字,万英兰说是因为彭善芳回娘家,丈夫又在外面打工不经常回去,所以没有人收,找自己帮忙,也就对她给出的理由没有产生怀疑,当时庄文华还不知道彭善芳在外面有别的男人,就只说彭善芳太能花钱,要万英兰不要学她。因为两家距离并不近,所以彭善芳隔一段时间才到她家里来取一次,来回走的次数多了,后来挨打了才会躲到她家里面来。万英兰还提到,毛德本对彭善芳还是很大方的,有几次彭善芳故意在他家里面拆包裹,让她看过毛德本买的东西,其中一次是一个翡翠坠子,虽说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名品,但是购物收据上显示的价钱也有六七百块钱,对于万英兰来说,一个非亲非故的男人,给一个非亲非故的女人开销这么大,就已经是上限了。

和万英兰验证过这件事之后,钟翰那边还在打电话,他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动机,居然跑到办公室里距离顾小凡最远的一张桌子那边去打电话,这让顾小凡看着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有想太多,拿出之前周俊民送来的那张卡片,仔仔细细的看,不光是上面的内容,包括卡面上所有的细节都包括在内。

又过了两三分钟,钟翰打完电话过来了,神态看上去轻松之中又带着一点儿小得意,见顾小凡用询问的目光看着自己,便开口对她说:“盯着毛德本的工作我已经派出去了,未来几天里,高轩会负责留意他的日常活动的。”

“高轩?你是怎么让他答应的?”顾小凡有点吃惊,在钟翰调到这里来之前,高轩算是刑警队里气场最强的人了,工作方面通常来讲只有别人配合他,他很少会同意甘当绿叶,配合别人做一些辅助的工作,更不用说这个人还是钟翰了,所以听到这样的一个答案,真是由不得顾小凡不感到惊讶。

“也没什么,就是跟他说,你觉得毛德本的职业很敏感,想要跟进他那条线,他就把这件事给主动应承下来了。”钟翰回答,顺手拿过顾小凡手里的卡片。

“啊?可是……你不会真让我去跟那边吧?”顾小凡被吓了一跳。

钟翰无奈的瞥了她一眼:“之前刚夸你聪敏,你就又笨回去了,你当然不可能去跟那边,我临挂断电话的时候也‘一拍脑门儿’、‘如梦初醒’般的想起来告诉高轩来着,你之前已经佯装是顾客去和毛德本接触过,方才也和他直接面对面沟通了,让你去盯着毛德本不太合适,所以,还是让他另外找一个人搭伴儿吧。”

顾小凡松了一口气,虽然她可以想象得到高轩发现自己被钟翰给绕进去了之后,一定会非常的不高兴,但是在火车卧铺车厢里的那次对话之后,顾小凡也只能采取能躲就躲的笨办法,权衡之下,高轩高兴与否,似乎就不是什么困扰她的事情了。

“对了,这个卡片我觉得应该是花店里面插在花束中间的那种。”既然跟毛德本的事情安排出去了,顾小凡也就不再为那件事分心,话题拉回来,向钟翰说起了自己的发现。

第四十七章 送花的男人

小莫周末不在家,出去看望盆友,接下来两三天都会是预发章节哈,大家滴评论我会回来之后再给加精和奖励滴!群么么~(顺便,你们一直心急如焚等着的崔晨童鞋,已经在为出场做热身了,大家跟我念——“不zao急~!”)

“怎么看出来的?”钟翰摆弄着手里的小卡片问。(更新最快最稳定)

顾小凡把卡片拿过来翻开,指着卡片内侧一处不大明显的发黄干涸印记:“你看看这里,颜色不太一样吧?你再仔细看看,上面有很多细细的脉络一样的东西,这个印子上头还有干在上面东西,你摸摸看,根本就是花瓣儿当初被夹在了卡片里,那你说,这么一个小卡片,样式简单,尺寸也偏小,不像是专门买来送人的,再加上这个有花瓣脉络痕迹的印子,我就觉得应该是花店了。”

然后她又把卡片反过来,给钟翰看那个卡片背面下方的几个字母缩写:“我方才在网上查了一下,这几个字母缩写是一家花店的名字。”

“花店的地址你记下来了么?”钟翰赞许的对她点了点头,问道。

顾小凡把记下来地址的那张便利贴递给钟翰:“离咱们不算太远。”

钟翰看了看手里面的地址,盘算了一下:“那咱们这就出发,步行过去吧。”

花店距离公安局步行大概要走二十分钟左右,开车当然会快得多,但是由于这家店所在的那条小街本身就比较窄,路边总是停满了车,很难找到空位,所以相比之下,这样的距离反而是走路过去更方便一些。

花店不难找,因为招牌就和那张小卡片一样,也是翠绿色的,上面有白色的藤蔓图案,离得老远就能一眼从小街上的众多招牌当中发现它,非常醒目。小花店的门口摆着很多装满了花束的桶子,地面上湿漉漉的,看样子是刚刚给花洒过水,走近了之后,便能闻到扑鼻而来的花香,假如他们不是为了一桩人命案而来,相信顾小凡一定会觉得心情大好。

推门走进花店,门上面的铃铛丁琳当啷的一响,里面立刻有人应声了,一个身上系着带花边小围裙的姑娘一边从里面走出来,一边面带微笑的迅速打量了钟翰和顾小凡一眼,然后同他们打起招呼来:“欢迎观临,二位要买什么花?送长辈,看病人,祝生日,还是两个人约会,买花送女朋友呀?如果是送女朋友的话,我们现在已经开始七夕前的促销活动了,买七夕爱的花束还可以送玩具小熊,还有玫瑰配巧克力,如果需要蓝色妖姬、七彩玫瑰什么的,我们也接受预订。”

说着这姑娘还特别暧。昧的朝顾小凡挤了挤眼睛。

顾小凡有点无奈的对她摇摇头,摸出证件来给她看:“不好意思,我们不是来买花的,是有些情况需要找你们了解一下,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哦,这样啊,”姑娘略微有点失望,不过还是很爽快的点头答应了,“那行,有什么需要问的你们就问吧,看看我能不能帮得上忙。”

“麻烦你看一下,这张卡片是不是你们店里面的。”钟翰掏出那张卡片来递给花店女职员。

姑娘接过来看了看,点点头:“是我们店的没错,不过是很长时间以前的旧版卡片了,去年我们就换了新版的,旧的早就发完了,幸亏今天是我看店,我在这儿都做了三年多了,要是你们遇到我们店新来的,估计都未必认得。”

“你们这家花店提供送花上门的服务么?”顾小凡看只有这个姑娘一个人在店里面忙活,店铺的门面本身也并不宽敞,也有些拿不准他们的经营项目。

女店员点点头:“送啊,我们店是提供送花上门和网上远程订花的,如果有人下单,就找专门的同城快递第一时间给送过去,可以本人亲自到我们店里面来选,选好了送出去,也可以通过我们的网店下单,就和在网上买东西一样的。”

“那你能不能帮我们调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叫做于伟的人当时在你们这儿买花的情况?”顾小凡对此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毕竟人家已经说了,那张卡片今年就已经换了新款,更何况于伟这个名字也很大众化,不出众。

女店员也有点为难,只答应试一试,假如是网上下的订单,或许还能找得到,如果是自己到店里付现买的话带走,恐怕就很难找得到有记录留下来了。

不管怎么样,有希望就还是要试一试的,于是顾小凡就请这名女店员帮忙找一找看,能不能从他们花店的网店上面找到这个于伟的订花信息。

由于这张卡片至少是去年年底之前还用的,再加上彭善芳的死亡时间被法医推定在了去年的夏季前后,所以顾小凡和钟翰就让店员帮忙查去年年初开始的订单记录,这样比较容易缩小范围,店员坐在电脑前面帮着查了好半天,最后就在他们三个人都觉得不能抱太大希望的时候,居然还真被她给找到了。

“你们要找的应该是这个于伟吧?那段时间还真就只有这么一个叫于伟的人在我们这儿订过花,”女店员拉了拉鼠标,“这人那段时间还真没少买。”

柜台里面的空间比较狭窄,碍于性别的缘故,钟翰只能站在外面远远的看,顾小凡便挤到了姑娘旁边,仔细的查看订花记录里面这个于伟的个人信息,以及之前从网上订花的消费记录。就像女店员说的那样,那段时间于伟订花确实很频繁,几乎是每天一束,虽然很少订特别昂贵的花,只是一些寻常的玫瑰花或者雏菊,少则一支两支,多则十几二十支打成一个花束,但是每一次订花,他都会在留言里面注明自己要加卡片,并且卡片上要求按照他的意愿写下两句情诗,顾小凡略略的扫了一遍,那段于伟订花最密集的时段大概持续了三四个月,每天都有花束的订单,并且几乎顾小凡耳熟能详的古诗中的爱情名句也都被用了个遍。

“既然是网上下单订花,那这卡片上面的字是谁写的?”顾小凡问女店员。

女店员指了指旁边柜台下面放着的厚厚一沓崭新的卡片和旁边多种颜色的彩笔:“都是我们根据客人要求的内容,帮忙代写的。”

既然是代写的,那也就意味着不需要在字迹的问题上多做纠结,钟翰让顾小凡抄下来于伟购物记录上面显示的付款人住址,两个人离开了这家小花店。

于伟的住址就在a市,钟翰和顾小凡在花店所在的那条街上找了个小餐馆,很迅速的解决了一下午饭问题,便赶回公安局去提了车,两个人直奔于伟的住址去,打算先看看情况,然而到了那里他们才发现,那片地皮被一个房地产开发商承包了,现在新的商住两用楼群都已经建了起来,原本的居民早就搬迁走了。

与此同时,倒是还有一个好消息,那就是由于这块地皮开发商认为升值空间比较大,所以不愿意让那些拆迁户搬回原址,当初经过了协商,原本住在这里的居民绝大多数都拿了补贴差价之后,被开发商安排搬进了另外的一处地段稍微偏僻一点儿的居民小区,这也就意味着,当年的老邻居,现在虽然搬走了,但也还算是比较集中,不至于散在整个a市范围内,让人无从找起。

顾小凡他们只好又开车朝那个居民小区的地址赶过去,七拐八拐的找到了那个小区,到物业一打听,得知于伟家原本所在的那片区域搬迁过来的居民都被集中安置在了这个小区里的两栋楼里面,整个小区里也就属那两栋楼里的人住的最多,其他的几栋楼则因为地理位置太偏僻,卖的不好,只零星的住进了几户居民而已。物业的工作人员还替他们调了一下住户信息,确定了于伟家的门牌号,并且告诉钟翰和顾小凡,于伟已经很久没回来住了,从去年七八月份的时候他家的物业费到期,物业公司催缴物业费的时候就一直联系不到人,冬天的时候在门上贴供热费的缴费通知也一直没见回应,到现在家门上还贴着各种欠费通知单呢。

找不到于伟,钟翰倒也没显得多着急,他谢过了物业的工作人员之后就带着顾小凡直奔那两栋楼前面的空地,那里有几个石桌和石头条凳,几个老太太正在树荫底下的石桌旁围成一圈,一边聊天一边玩着扑克牌,钟翰和顾小凡过去和几个老太太打了声招呼,有一搭无一搭的和她们攀谈起来,几个老太太期初还有点警惕,后来听钟翰说他和顾小凡是这附近派出所的片儿警,过来走访一下,了解了解情况,又看他们确实拿着有警用标志的工作证,就放下心来,七嘴八舌的和他们反应起这周围的情况来,连钟翰和顾小凡工作证里面的具体的信息都没看。

绕着圈子的聊了一会儿,钟翰才貌似很随意的问几个老太太:“大娘,你们知不知道咱们这楼里头三单元六零五那户是不是搬走了啊?我们之前做普查就没联系到那家人,方才听物业说门上贴满了欠费通知,很久没见过人了。”

“三单元六零五?这是谁家啊?”其中一个老太太有些茫然的问其他人。

她旁边的老姐妹立刻朝她递了个眼色:“你连他家都忘了,三单元六零五,住的不是老于家那个二小子嘛!”rs

第四十八章 清高男

“哦——”方才还茫然的老太太,立刻换上了一副了然的神色。

顾小凡一看这几个老太太的表情和眼神就知道,关于这个于伟,绝对不会是平平淡淡、乏善可陈的那种人,女人不管是多大年纪,十八或者八十,也都还是有共同点的,在面对八卦猛料的时候,无论老少都会或多或少的两眼发光,精神头儿都要比平时足上很多,现在这几个大妈无论从姿态还是神情,分明都是在表示,我们知道很多关于于伟的事情,就等你们开口来问了呢!

于是,顾小凡就“从善如流”的开口询问起来:“怎么这个于伟你们大伙儿都认识的呀?他是干什么的呀,怎么在小区里面知名度这么高?”

“他也没个正经工作,好像听说是去他姐姐那儿帮着看店还是干什么来着,他不是在这个小区里知名度高,是在我们原本拆迁之前住的那片儿知名度高,”方才给老姐妹提醒的那位大妈最先开了口,手里面的扑克牌也扣在石桌上了,一副专心致志聊八卦,已经顾不上玩儿牌的样子,“于伟可是我们那儿的秀才呢。”

“学习很好?学历很高?”钟翰一下子也判断不出来这位大妈所谓的秀才,到底算是一种褒扬肯定,还是一种反讽的说法。

“学历不高,就高中文凭。”老太太摇了摇头,“不过那孩子过去读书那会儿学习确实挺好的,从小就是尖子生,回回都能考第一第二,偶尔考一次第三都能委屈的从学校一路哭着回家去,后来还考上了重点高中,一分钱赞助费都没让家里头拿,我们那会儿都说,这孩子将来指不定得有多大出息呢,结果后来别人不如他的都上大学了,他自己倒是大学没考上,高中毕业就回家里头呆着了。”

“怎么会差距这么大?之前不是都名列前茅的么?”

“是名列前茅啊,听说就高考之前都还是年级十几名的好学生呢,但是那孩子胆儿小,现在那词儿叫什么来着?哦,对,心理素质差!”老太太有点儿惋惜的叹了口气,“唉——,他高考那会儿爹妈还有姐姐都可重视了,家里头就出了这么一个读书读的好的苗子,全指望着他鸡窝里飞出个金凤凰呢,考试那天一大早就一家子前呼后拥的给送考场去了,结果没到一个小时,他爸就火急火燎的回家来拿钱,我们一打听,说是孩子在考场上抽了,两眼一翻躺地上浑身直抽抽。后来的考试那不就没法儿考了么,之后那孩子就算是彻底被打击到了。”

“哪儿啊,你说的不对,不全面,漏了内容了,后面还有一段儿呢你都给忘了,”坐她对面的老太太听到这儿,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于伟那会儿还回去复读来着呢,你忘啦?复读没去两天,就跟人家打起来了,他爸妈去学校又是赔礼又是道歉,还给人家那一家送了好多烟酒,人家才不计较了,结果刚给他摆平了麻烦,他就说要退学,死活不去念书了,是这么着才回的家。”

“为什么和人打起来了?于伟平时也爱打架么?”虽然说很少有学习成绩特别优异的学生是爱打架的刺儿头,但也不排除会有例外,顾小凡还是问了一下。

“那孩子以前不是那样的,”最初和他们说话的那个差点儿想不起来三单元六零五住的是谁的老太太,倒是替于伟说了几句话,“挺老实巴交的那种,打架那件事儿我后来听他妈妈说来着,说是本来落榜他就挺难过的,家里人做了好长时间的思想工作,他才总算答应了回去复读,结果到了班级里头第一天就遇到了一个当时和他一个考场的学生,那个学生在班级其他人面前学他是怎么抽了,怎么躺在地上吐白沫,于伟就受不了啦,这才打起来的,听于伟他妈的意思是说,要不是为了息事宁人,怕给家里头,给孩子惹麻烦,就单纯说那个挨打的人是因为这件事挨打的,他们家都不想去赔礼道歉,觉得那人为这事儿挨打也是活该。”

“活不活该咱先不说,咱就说老于家也是够惯着他们那个儿子的了,自己心理素质不怎么样,还比谁都牛气,以前上学的时候仗着自己学习好,走路头不抬眼不睁,遇到老邻居叔叔阿姨什么的,人家还得主动跟他打招呼,他呢,高兴了用鼻子哼一声,不高兴了连一点儿动静都不给你出,”一个一直没出声的白头发老太太看样子对于伟的印象可不怎么好,“没拆迁之前,我和他们家就住同一个胡同,我去他家里找他妈有事儿,而且还是他妈拖我们家亲戚办事情,我去给回个信儿,敲开门,他看到我,一句话不说,扭头就走,把我直接给晾门口了,后来他妈觉得不好意思,跟他说,你没看到你张姨来了啊,怎么不打招呼呢?你们猜他说什么?他说她一个小学文化的半文盲,我跟她打什么招呼!真是把我气得,打那以后再也没进过他们家的门儿,跟他妈我都懒得说话。”

听她这么一说,那几个老太太也纷纷表示自己也不同程度的受到过于伟的蔑视,举例子说于涛明明高考落榜之后连大学都没念,还总是一副自己高不可攀的清高样子,觉得周围谁都没文化,谁都不如他,特别的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唉,其实这孩子坏是真不坏,但是确实也不会做人,也不让爹妈省心,”那个对于涛的印象还稍微能好一点的老太太也叹了口气,“他大学考不上,让他出去打工,他又不愿意,说同学都在上大学,自己打工太丢脸,后来闹着要读什么自考,结果也没什么回音儿了,不知道到底读了没有,再后来折腾了一阵子,爹妈托人给介绍了一个对象,全家一起哄着啊,人家姑娘和他结婚了,结婚之后爹妈为了给小两口腾地方,搬去他姐姐家里住,原本是怕有公婆在,媳妇不好当,结果倒好,在一起住的时候什么问题都没出,分开过没大半年,小两口就打架打到闹离婚,劝都劝不住,最后到底是离婚了,离婚之后他就一直一个人过,再没找到合适的对象,总是瞧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别的姑娘都不愿意和他好。”

“算了算了,别人家的事儿咱们也别给人家嘚吧嘚吧的往外说了吧,回头拐来拐去的传到老于两口子耳朵里,以后咱们这些街里街坊这么多年的老邻居,怎么见面啊,多尴尬!”方才自称姓张的那个白头发老太太忽然开口打断了其他人的话,眼睛朝旁边的楼上瞥了一眼,其他人立刻领会了她的意思,纷纷不再开口说话,张老太这才对钟翰和顾小凡笑了笑,声音放低了一点,说,“你们俩别多心啊,我们可不是怕你们把话给传出去,你们也不认识谁,我们原来周围有个老邻居,舌头长,没事儿就喜欢到处传话,到处挑拨离间去,就住旁边这个楼的二楼,我刚才都看到她在窗户里面伸头看呢,要是听到我们在这儿说什么,别看老于两口子在闺女家里头,这人照样能把话给传回去,甭管于伟那小子多不是东西,我们跟他们家大人还是处的不错,不好落了什么话把儿。”

“明白,我们能理解,就是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他父母的联系方式,你们看,他们家房子就这么长期的空着,物业也联系不到人,万一要是被什么不安好心的人惦记着什么的,对周围的邻居也不是什么好事儿。”钟翰这番话说的无比诚恳,让那几个老太太一点儿也看不出来他实际上打的是什么小算盘,只有顾小凡在一旁心里清清楚楚的知道,他会这么问,无非是因为于涛的父母跟于伟的姐姐住在一起,而方才有一个老太太也提到了,于伟现在之所以不在这边住,是去帮他姐姐看顾着一家什么店面,这样一来,只要找到于涛的父母、姐姐,自然而然的也就能够顺藤摸瓜的找到于涛本人了。

这几个老太太一听有可能不利于小区里的治安,赶忙七嘴八舌的核对了一下于涛姐姐家的住址,顾小凡连忙掏出随身的小本子记下来,然后两个人向这几个老太太道了谢,离开了这个小区,准备去往下一站。

顾小凡以为从这里离开之后,钟翰应该会准备下一站直奔于伟姐姐家所在的那个地方,结果车子开了一半的时候她才发现,他们走的方向与于伟姐姐家的住址是完全相反的,而且从周围的环境来看,他们显然是在朝周俊民家的住处走。

“你这是打算去找周俊民?”顾小凡虽然这么问,心里面却觉得不大可能,周俊民带着江丹红上午才在公安局里面闹过,没道理现在刚刚傍晚就又主动去找他们。

“你才对了一半,”钟翰一边开车一边说,“我们是去找周俊民的邻居。”rs

第四十九章 “ 助人为乐”

“不会遇到周俊民和江丹红吧?”顾小凡连忙问,说完发现钟翰用一种有些异样的目光瞥了自己一眼,知道他是误会了,连忙解释说“我不是害怕江丹红,有你在这儿,我也不信她还敢对我动粗,我的意思是说,你是不是想要让周俊民的邻居帮忙辨认一下照片啊?假如咱们正好遇到了周俊民和江丹红的话,那这件事不就没法儿做了么?当着他们的面,邻居那还会给咱们提供什么信息。”

“你放心吧,周俊民是不会和江丹红一起呆在家里的。”钟翰对此信心满满,回答的十分笃定,并且在听顾小凡说了那句关于有他在场就不担心江丹红会敢对自己动粗的话之后,看上去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他这么笃定,到让顾小凡好奇起来:“这个你又是怎么判断出来的?”

“很简单,今天周俊民到局里来找咱们,送那个卡片过来,然后我带他去法医那边,你给江丹红打电话,她花了多久赶到的?”钟翰问顾小凡。

顾小凡回忆了一下:“好像才过了不到十分钟她就进门来了。”

“所以啊,她当时一定就在这附近,那她为什么要跟着周俊民过来呢?除了她不放心周俊民这种可能性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可能?”钟翰又问。

顾小凡想了想,却没有想到答案,只好摇摇头:“那你告诉我吧,我想不到。”

“因为她不想一个人呆在周俊民和彭善芳之前住的那个房子里,或者也有可能是不敢。”钟翰说“你想想看,周俊民跟咱们说他是从哪里找到那个卡片的?”

“床垫子底下啊”顾小凡忽然之间就开了窍,恍然大悟道“哦!对啊,如果不是彻底的整理家里的东西,谁没事儿会在刚刚回来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连床垫子都掀起来检查一下啊!那架势分明是把东西收拾好。等什么时候彭善芳的事儿了解了就直接运走东西,一走了之嘛!然后江丹红又不在家里等着周俊民,非要一起跑来,没准儿两个人是打算在外面住。回去只是收拾东西,至于不在家里住,他们两个有可能是江丹红不愿意住在周俊民和他老婆曾经住过的家里,也不排除还有另外的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他们两个,或者其中的某一个,知道彭善芳是死在那个房子里,所以才不敢住在那儿,连独自呆在那儿都不敢!”

“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只不过眼下没有证据去证明。”钟翰也不反对顾小凡的这种大胆猜测。“至少我可以借此推测周俊民和江丹红有八成是不会呆在他们那个准备等结案之后就出售的房子里面,这对咱们很有利,就够了。”

不一会儿,两个人就到了目的地,周俊民家的大门外面果然还是铁将军守门。院子里面也静悄悄的,没有任何的声音,钟翰和顾小凡照旧去找了那个开小卖店的邻居,询问了一下,得知周俊民和江丹红两个人是前一天傍晚离开的,走的时候随身也没带什么,两个人走的不急不忙。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拦了一辆出租车,上车走的时候好像听周俊民说是要去什么宾馆来着。

小卖店里的几个邻居对周俊民刚刚死了老婆就又带着一个年轻女人回来的行为也颇有些微词,尤其是年龄比较大的邻居,并且觉得江丹红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对周俊民这些老邻居不理不睬的。周俊民也不知道是带着女朋友回来有些尴尬还是不知道怕邻居问起来彭善芳的事情,对老邻居们也有些躲闪。

钟翰和他们聊了一会儿之后,拿出了几张照片,里面包括有于伟,冯洋。以及毛德本,让这些邻居辨认,是否曾经在自己家周围见到过这几个人。

很快就有人从三个人的照片当中认出了于伟,但是看了半天,冯洋和毛德本也没有被人认出来,看样子他们两个是从来都没有到彭善芳的住处附近来过的。

有一个人认出了于伟之后,陆陆续续又有两三个人也认出了他来,住在周俊民家隔壁的邻居说,他曾经看到过于伟到周俊民家里面来,是彭善芳带回来的,来了之后帮着彭善芳干了不少的活儿,在彭善芳住处的后院里面帮忙收拾后面的菜园子,把菜园子收拾的很好,种上了各种菜,之后还时不时的过来帮着彭善芳浇浇水,拔拔草,做些杂事,一度也算是常来常往,每次他来帮忙干活的时候,彭善芳总是陪伴左右,一会儿给端水喝,一会儿给拿吃的,一会儿拿着杯子给人送水,甚至还亲自喂到嘴边上,举止十分亲昵,那段时间周俊民不知道是因为工作还是其他什么别的缘故,确实很少回家,所以对此应该是不知情的。

几个邻居都表示说,当初他们也谁都没有想到彭善芳是公然带着情人回家里来的,正常人谁也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毫不遮掩的就公开带男人回家来,所以看到于伟跟着彭善芳回家里来,周围的人都以为他是彭善芳的亲戚或者表兄弟之类,全然没有朝关系不正当的方面做过任何联想,一直到后来周俊民把彭善芳给打了,周围的邻居才开始猜测,会不会是因为彭善芳有外遇了,所以周俊民才会那么暴跳如雷。

“说真的,这年头在外面搞些不三不四的事儿的人也多了,不光男的学坏,女的也学坏,这是公正的说,要是没有坏女人,那坏男人跟谁胡搞乱搞去?”邻居一个中年妇女是这么评价于伟和彭善芳这件事的“但是当时我可是真没想到那个男的会跟彭善芳是那种关系,看着可真是一点儿都不像,那小伙子我看到了,当时我男人见着,回家跟我说,说周家那个媳妇儿带了个男人回家里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结果第二天他们俩一起出来的时候我就见着了,当时我就跟我男人说,不可能,他们肯定不会是那种关系,一个是哪有不正当关系的人敢大白天大大方方的一起从自己公婆留下来的房子里头走出来的,再一个,那个男的比你们拿那个照片看着像样儿,虽然长得没有多好看吧,那也是高高瘦瘦的,白白净净的,反正一看就是挺斯文,读过书的哪种类型,我还说,这种男人要是找女人也不可能看上彭善芳那种在脸上来回动刀子的主儿啊,肯定是亲戚!”

“可不是么,结果哪曾想,还真不是亲戚!”她丈夫在旁边帮腔“要不是后来周俊民和他老婆打起来了,之后有一段时间总突然回家抽查,盯人盯的特别紧,那个男的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我们都不可能知道!”

“我还见过彭善芳跟那个男的一起回来的时候,有一次手里面拎着大包小包的,看到我们的时候彭善芳好像有点避讳,也没太说话,那个男好像不知道还说怎么着,也没看出来彭善芳都不说话了,还特别高兴的一个劲儿夸她,说她眼光好,给自己买的衣服连售货员都夸太适合了”开小卖店的那个人也附和说“反正他俩走一起,一看就是姐弟的年龄段,根本不是同龄人,以前周俊民就说过,他媳妇儿总是拿钱贴补娘家,以前她出去打工赚钱的时候贴补,后来不出去做事了,花周俊民一个人赚的钱,也还是一样贴补,所以我也跟他们一样,就觉得肯定是表弟堂弟什么的过来了,所以她当姐姐的就给买吃买穿,这也没啥不正常,结果后来我遇到周俊民的时候问了一嘴,说你老婆是不是有个表弟堂弟什么的?他说不认识,从来没见过,不知道有没有,我就没敢多说,怕万一让周俊民知道了他媳妇贴补娘家远亲,回头再打架,他媳妇儿再怨我,我要是早知道那个男的根本不是彭善芳的亲戚,我当初说啥也得告诉告诉周俊民。”

“你可得了吧,别人家的事儿还是少去搅合吧,那个男的愿意让别人告诉他,他脑袋上面一片绿油油的啊?要是你,你愿意?”中年妇女问。

开小卖店的赶紧摆摆手:“呸呸呸!胡说八道!我媳妇儿可不是那样的人!”

“这事儿谁能想到了,还以为是那个小伙子助人为乐呢,弄了半天是周俊民的媳妇儿红杏出墙。”中年妇女的丈夫叹了口气,感慨说。

“行了,你们这几个男的也别都一口一个周俊民媳妇儿的说这件事儿,周俊民那小子这回不也领回来一个么?看着也不像是什么善茬儿,这两口子,也算是半斤八两了,没一个省油的灯,这回一个出事了,另一个要搬走,我看啊,真是太好了,免得将来带坏了咱们这一片儿的风气。”中年女人有些忿忿的说。

顾小凡又仔细询问了一下于伟出现在彭善芳家里最早的时间,几个邻居七嘴八舌的议论了一番之后,回答说,大概是在彭善芳失踪一年多以前。

第五十章 忍,就一个字

看样子于涛和彭善芳的交往时间并不算短,如果说彭善芳失踪一年之前他就已经开始断断续续的到彭善芳家里来帮她做事情,那么两个人相识的时间点可能只会更早一些,这个问题眼下暂时还没有办法去确认,毕竟彭善芳的男网友众多,并且里面许多都是无从验证真实身份的,没办法确认是否有于伟的账号。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问题也是让顾小凡感到十分蹊跷的,那就是于伟这么一个被老邻居们普遍评价是个性过于清高,眼高于顶,瞧不起别人的人,年纪又只有三十一周岁,比死者彭善芳还要小上两岁,他到底又为什么会与彭善芳凑在一起的呢?一个清高的男人,会喜欢一个在网上与众多男人大开h腔的女人么?

这个问题她没有在周俊民家的那些邻居面前流露出来,离开之后才开口问钟翰,钟翰对于这样的疑问也只能摇摇头:“这件事其实我也觉得有些纳闷儿,照理来说,一个人自身的性格特征就决定了他的眼光和品位,虽然说互补也是一种选择上的倾向性,但是归根结底一些根本上的东西,最起码的价值观这些,总还是要保持一致的,假如于伟真的是一个自视甚高的人,他应该不太可能迷恋一个在感情方面比较轻浮随便的女人,或者应该说一个正常的男人,在认真看待感情问题的时候,谁都不会选择一个轻浮随便的女人,就像情商智商都正常的女人也不会选择那种满肚子花花肠子的男人一样。当然,也不排除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于伟假清高,实际上骨子里也是个比较开放比较重口味的人。”

“是啊,要说是毛德本那种人迷恋彭善芳我倒是还能理解得了,毕竟他那人给人的感觉就是……比较猥琐的那种,”顾小凡斟酌了一下,发现除了猥琐。她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词汇来形容毛德本给自己的印象,“可于伟不是,他从外观形象上还是熟人的评价,甚至周俊民家邻居这种陌生人的印象来看。都还是挺保守本分的那一类人,要说他迷恋彭善芳,真挺难以置信。”

“难以置信是一定的,不过有一点你没有说对,于伟可能是对彭善芳动了真心了,但毛德本可一点儿都没有。”钟翰摇摇头,不太同意顾小凡的话。

顾小凡有些茫然:“为什么啊?你看毛德本前前后后给彭善芳花了那么多钱,而且后来因为彭善芳还生了那么大的气,不是有一句话说有多爱就有多恨么?”

“你们女人啊,除了爱啊恨啊这些之外。涉及到男人的时候,别忘了还有一件几乎对所有男人而言都非常至关重要的东西——自尊心!”钟翰点拨顾小凡,“毛德本之所以后来气成那样,一方面是觉得彭善芳本人和自己之前一度迷恋的那些照片,幻想出来的形象。有些货不对版,所以特别失望,有一种被欺骗了的愤怒,另外一方面,他是觉得自己明明已经有些嫌弃彭善芳了,却又被这个被自己嫌弃的女人率先抹黑搞臭,绝对是伤害到了他的自尊心。所以才会恼羞成怒的和彭善芳展开骂战,这和到底有多爱,还真未必有多少关系。另外,还有一件事你也要明白,虽然一个不舍得给你花钱的男人肯定谈不上对你有多爱,但是绝不等于越舍得给你花钱的人就爱你越深。就以毛德本为例吧,之前为什么他对彭善芳的索要有求必应?因为那些花销对于他的收入和生活构不成任何影响,撒出去也是不疼不痒,假如你让他去给彭善芳收拾后院,除草种菜。你猜他会不会愿意?”

“我猜不会吧。”顾小凡摇摇头。

“对于一个不缺钱的人来说,花点小钱不疼不痒,所以无所谓,但是出力受累难受的可是自己,除了个别经济方面确实极度拮据的,如果不是真的很在意对方,谁会愿意自己身上受罪?于伟八成也不算是极度拮据的那种程度吧。”

“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顾小凡想了想,觉得钟翰说的还是很有道理的,金钱才重要,毕竟还是身外物,没有了还能赚回来的,但是身体上的受苦和挨累,却是实实在在得自己来承受着,所以只要不是对方对自己而言足够重要,或者肩负着必须要履行的责任和义务,但凡稍微不那么重要一点的关系,大多数人都会选择出钱不出力,或者干脆来个一推六二五,钱也没有,力也不出。

于伟不管是与彭善芳如何相识,也都只是萍水相逢的基础,根据他们之前的摸底结果来看,绝对没有任何的近亲或者远亲关系,只要他本人不情愿,彭善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理由能够勉强他,而于伟本人也是那种眼睛长在脑门儿上,连外出打工都觉得跌身份的人,更是绝对不可能对农活儿有什么兴趣爱好的。

那这么一来,于伟对彭善芳的感情看样子还真有可能比彭善芳身边的其他几名异性都来得更真挚,可是为什么他那样的一个人,会和彭善芳产生感情,两个人又是怎么相遇相识的,这都还是有待找出答案的问题。

去周俊民家附近的时候就已经是傍晚了,从那里出来天色都已经暗了,只剩下天边一片通红的晚霞,顾小凡问钟翰:“今天还去于伟姐姐那儿么?”

“当然不去了,你看看现在都几点了,今天晚上你不是还得赴约呢么。”钟翰把手伸向顾小凡,让她看自己表盘上面的时间。

顾小凡把他伸过来的手拍开,有点没好气的说:“你不要提醒我,我记得呢,这种赴刑场一样的约会,就算是我想忘也没那个胆子啊,你之前不是说这一次帮我彻底摆脱崔晨么?说话算不算数?你可千万别坑我呀!”

“你认识我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又没有在那件事上坑过你?”钟翰反问。

顾小凡老老实实的摇了摇头,被钟翰在嘴巴上挤兑调侃的次数恐怕多到她自己都数不过来,但是要说真的坑她,算计她,还真是一次都没有过。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放心那个崔晨,那人我可真是怕了他了,一见到他我就觉得特别的压抑,人生都顿时灰暗了!”顾小凡略显夸张的叹了口气。

钟翰看她这副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像是安慰她一样的对她说:“这方面你倒是方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今天晚上你跟他出去吃夜宵,他对你可不会像之前那么牛气哄哄的了,除非我和戴煦都想错了,否则他会态度很好的。”

“那我希望你们俩都没想错。”顾小凡赶忙说。

“你以为我们俩没想错,他对你态度好,这是什么好事儿么?”

“你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听你这话,觉得这么不踏实呢?”顾小凡被钟翰说的心里面毛毛的,“我今天晚上有没有什么注意事项?你和我一起去吧?”

“我和你一起去的话,倒也能让崔晨以后放弃联系你,但是那样一来,你就等着崔晨给你爸妈、介绍人那边打小报告,然后你爸妈每天不停的打电话责怪你,外加询问你在外面是不是偷偷交了男朋友,让你赶紧带去见家长,不然就直接杀回来亲自审查吧。”钟翰之前听顾小凡说过,她的父母为了照顾上了年纪的外公外婆,所以前两年搬去了外地和外公外婆同住,尽管如此,顾小凡在a市的任何风吹草动,尤其是和找男朋友谈恋爱有关的,都瞒不过他们的耳目。

“那……你人都不去,要怎么帮我?”顾小凡有些慌了。

“我不是不去,只是不和你一起去,你就假装不知道我会出现的这件事,该怎么赴约怎么赴约就行,放松一点,想着从今往后你就不用硬着头皮和这个人打交道了,这还不够你偷着乐的?”钟翰算是间接的安抚了一下顾小凡的情绪。

“算了吧,我怕笑得太早容易笑不到最后。”顾小凡可没那么乐观,别人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她是请神也不易,自己送上门来的也不懂得怎么送出去才好,“那我用不用收拾收拾?有没有什么需要做的准备?”

“不用,就这样挺好的,要是再邋遢一点儿就更好了”钟翰扫了一眼顾小凡身上的休闲裤和t恤衫,还有被汗水打湿了粘在额头上的刘海儿,“而且你也没有什么特别需要做的,拿出你平时那种呆呆傻傻的状态来就够了。”

顾小凡知道自己现在是有求于人的时候,可是对于钟翰给自己的评价,还是没忍住,冲他翻了个白眼儿:“在这个问题上,你能不能认真严肃一点儿?”

“我是很认真很严肃的啊,你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么?”钟翰有些无奈的看了看顾小凡,然后一拍脑门儿,“差一点儿忘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没有交代给你呢,今天晚上,不管是在我到之前,还是之后,对于崔晨,你一定要做到一个字。”

“什么?”顾小凡连忙问。

钟翰一本正经的吐出一个字来:“忍。”

第五十一章 不请自来

虽然顾小凡不知道钟翰让自己忍,到底是指忍什么,也还是爽快的答应下来了,她这人,别的不擅长,关于“忍”这件事,还是一向记录不错的。

至于不打扮,如果能再邋遢一点儿,也没什么难的,本来去见崔晨就让她没有一点儿想要特意去梳妆打扮一番的意愿,而谈起邋遢,估计她也不用刻意的去营造什么邋遢的造型了,对于崔晨那种眼光高的人而言,八成现在自己的这副模样就已经绰绰有余的可以够得上“邋遢”这个词了吧。

钟翰把车开到顾小凡家楼下,让她回家休息休息,到时见自己过去赴约,至于他什么时候会出现,到底打算怎么帮忙,根本一个字都没有透露,于是顾小凡就带着一种惴惴不安的忐忑心情回到了家,倚在沙发上面打算翻杂志打发时间,结果眼皮越来越沉,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或许的这一天经历了太多事情,疲劳加上江丹红那件事带来的一点惊吓,这一觉顾小凡睡得特别香,特别沉,等她被手机铃声吵醒的时候,甚至有一瞬间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还以为是早上晨起的闹表,急急忙忙想要翻身起床,硬是从小沙发上面滚到了地上。

“哎哟……”顾小凡揉着摔疼了的肩膀坐起来,屋子里已经全黑了,摸过和她一起掉在地上的手机看了看,是钟翰发了一条短信给她,提醒她不要忘了时间,再看看手机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七点四十五分了。

“糟了!”顾小凡急忙爬起来,抓过茶几上面的钥匙,赶忙往外跑,穿上运动鞋就大步流星的冲去马路边,等了好一会儿才拦到了一辆出租车,眼看就要到那家烧烤自助餐厅附近,还差一条街的时候。偏巧遇到了堵车,顾小凡眼见着时间已经是八点十分,生怕因为自己迟到误事,一来崔晨那边又要给自己上大课。二来耽误了钟翰的计划,那才是真正的损失大了呢。

没办法,顾小凡只好在那里付了车钱,从刚巧紧挨着人行路的那一侧开门迅速的下了车,然后一路小跑的朝烧烤自助的方向跑了过去,终于在八点十五分的时候,气喘吁吁满头大汗的出现在了崔晨的面前。

崔晨当然是在自助餐厅的候餐区里坐着等,看到顾小凡汗流浃背,一身休闲衣裤外加运动鞋的装扮就跑来了,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不好意思啊。我来晚了……”顾小凡有点心虚的先开口道了个歉,不管崔晨这个人讨不讨人喜欢,自己是不是一心想要赶紧摆脱他,但约八点见面的是自己,迟到的也是自己。这本身确实是自己有错在先,道个歉也是理所应当的。

顾小凡还以为崔晨会对自己说教几句,都已经硬着头皮做好准备了,没曾想崔晨却只是对她笑了笑,说:“没关系,女士晚到二十分钟之内不算迟到。你刚忙完不是么?要是来不及赶过来,打个电话或者发个短信就行了。”

顾小凡讪笑了一下。这番话说的着实体贴,只可惜之前见识过了崔晨“人生导师”的一面之后,现在看他这样的表现,总让人觉得有些刻意,不舒服。

钟翰让顾小凡挑的这个自助餐厅是那种特别热闹的平价烧烤自助,因为相对价格低廉。所以顾客很多,服务员忙都忙不过来,想要享受那种服务员帮忙引路入座的待遇是完全不可能的,好在顾小凡约的时间比较晚,八点多这家店虽然还是很热闹。但偌大的用餐大厅里也只分散着坐满了差不多一半的桌子,也正因为如此,在顾小凡选择要坐一张可以容纳六人用餐的长桌时,服务员也没有对此表示反对,径直的替她和崔晨拿了餐具、餐巾纸之类东西,告诉他们可以取餐了。

崔晨当初就不是很轻易接受在这里见面的安排,所以对于吃东西就更是意兴阑珊,当他看到顾小凡拿了几盘肉外加几叠熟菜回来,把桌子摆满了一半,脸上的表情有些不满,但又忍着不说,顾小凡也管不了他高兴不高兴,喜欢不喜欢了,她从中午草草的吃了一点饭之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再吃过别的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的,眼下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填饱肚子。

“你这天天工作都这么忙,这也算是巾帼不让须眉了。”崔晨在一旁百无聊赖的用筷子挑了一会儿菜叶,开始没话找话的和顾小凡搭讪起来。

顾小凡点点头,把嘴巴里嚼着的食物咽下去:“最近是挺忙的,巾帼不让须眉倒是谈不上,我们队里的男同事在工作上面承担的东西比我重不少呢。”

崔晨扯了扯嘴角:“怪不得你忙到现在,连恋爱都没顾得上谈啊。”

顾小凡被他这么说,也不知道他的意思到底是在奉承自己,还是讽刺自己,所以也或多或少的觉得有些不自在,便勉强的笑了笑,没说什么,崔晨又找了几个话题,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对话因为实在是没有共同语言,两个人的兴趣爱好无一不是南辕北辙,所以进行得十分吃力,顾小凡甚至有一种觉得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就那么沉默的各自吃东西或许都是一种更好的选择。

边吃边聊的时候,顾小凡发现崔晨时不时的就打量一下自己的衣着,这让她觉得很不自在,后来终于忍不住,开口问:“我今天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么?”

“没有没有,就是听人说制服是一种特别打扮人的衣着装扮,所以就想象一下你穿制服会是什么样子的。”崔晨今天晚上的态度果然格外的好,有问必答,并且面带微笑,和之前几次相处中那个倨傲的样子截然不同。

顾小凡微微皱了皱眉头,她和崔晨真正见面,算上之前在粥铺的那一个照面,一共也只有三次,被这样一个基本上可以被算作陌生人的异性当面想象自己穿着别的衣服会是什么模样,这实在不是一个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习惯了就不觉得有什么特别了。”虽然心里觉得不舒服,顾小凡还是出于礼貌而做出了回应,同时也希望借着这样的回答能够结束这个话题。

然而他们在这件事上面继续保持着没有任何默契的状况,崔晨的打算似乎并不是这样的,他听顾小凡这么说,摇了摇头:“对于你们从业者来说,看惯了不觉得稀奇,我们不做这一行的可不一样,而且每个人眼光都不同,我觉得你着装穿制服,应该会比现在这样随便穿穿要顺眼不少。一会儿吃完饭我送你回家,顺便去你们家坐一会儿,这不就有机会大饱眼福了么,我这人一向眼光很准的,我说你穿制服会好看,就一定会好看,不信咱们就拭目以待。”

顾小凡对他这种自说自话就做了决定的态度,以及一点儿征求意见都没有就自己做主决定要去她家里的想法感到十分不悦,就更不要说他提出来的关于要自己试穿制服给他看的这种要求,简直让自认为脾气好了二十好几年的顾小凡都有一种想要拍案而起的冲动,可是想到钟翰特意向自己强调的那个“忍”字,她硬是压制住了自己的这种冲动,尽量让自己不流露出太多负面情绪,但是语气还是明显的冷淡下去许多:“这不太合适吧,今天咱们出来这么晚,吃完饭最起码也得九点多了,等以后如果再有机会,我再请你到我家里做客吧。”

与此同时,她在心里面偷偷的祈祷,希望钟翰今天能够马到成功,千万不要让崔晨再有机会和自己打任何的交道才好呢。

崔晨听她这么说,眼神闪烁了一下,讪笑一下,把话题转向了别处。

正在两个人聊天越来越找不到话题,顾小凡暗地里已经心急如焚的时候,她忽然看到崔晨的目光朝自己背后瞟了过去,并且明显的有一种眼前一亮的感觉,还不等她扭头去看,就听到了钟翰熟悉的声音:“哟,这么巧啊,在这儿遇到了!”

顾小凡心中大喜,也一瞬间踏实了不少,但是她没敢立刻转过身去,生怕自己表现得太过露骨会让崔晨发现自己和钟翰早就约好了让他出现在这里,所以特意放慢了一点速度,转过身去,随即表情也变得略微有些惊讶。

这回她到不是在拼演技,而是确实有些惊讶。

钟翰还是下班时候和自己分别的那一身装扮,黑色带磨白的牛仔裤和浅灰色小v领的t恤衫,t恤很修型,袖子紧贴在手臂上,能够看到清晰的肌肉线条,整个人看上去很潇洒随性。

这倒是没什么,钟翰一向很懂得怎么通过衣着来突出自己的外貌优势,同时又不显刻意和娘气,顾小凡认识他这么久,也早就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真正让她有些惊讶的是钟翰身边那位“不请自来”的意外之客。

第五十二章 意外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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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然居然也跟着钟翰一起来了,不过从她那诧异的表情来看,不仅是顾小凡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她恐怕也同样没有想到顾小凡会在这里。

顾小凡觉得,也不能怪崔晨看到倪然过来有些移不开眼珠子,就连自己这个认识了倪然好几年,每天都能碰到面的同性,看到今天经过了精心打扮的倪然,也同样觉得眼前一亮,甚至忍不住感到有些相形见绌呢。

倪然长得漂亮,这是毋庸置疑的,认识她的人都知道,不光身材苗条,而且还非常高挑,虽然皮肤颜色略深,却反而让她更显得野性和火辣,充满活力。可是今天她的打扮还真是顾小凡从来没有见过的风格,乳白色的v领真丝上衣柔软服帖,配着一条顾小凡看不出应该算是什么面料,泛着丝绸般柔和光泽的酒红色修身短裙,短裙的一侧还有一截儿小开叉,让倪然的两条腿被衬托的愈发修长。

顾小凡是不晓得钟翰是怎么做到对身边明显经过精心打扮,并且效果非常惹眼的倪然继续保持平淡态度的,可能他见多不怪了,也可能他审美观比较特异,反正她觉得自己如果是个男人,估计这会儿鼻血都已经飙出来喷到桌子上了。

这么一比较,只是眼珠被固定住的崔晨似乎就显得行为不那么突兀了。

“是啊,好巧啊,你们也过来吃饭呀。”顾小凡看着光彩照人的倪然,足足傻了两秒钟,然后大脑才再度恢复正常运转,连忙煞有介事的回答方才钟翰的话。

钟翰看了看顾小凡和崔晨两个人坐在一张明显过于宽敞的六人桌前,唇边的笑意更浓了几分,嘴上当然还是非常自然的问:“既然遇到了。干脆咱们拼桌吧?”

这看似是一个征求意见似的问题,但是他一边说着话的同时,人已经自说自话的一拉顾小凡旁边的椅子,根本不等崔晨和顾小凡的回应便坐了下来。这样的举动摆明了是让倪然没得选。更容不得崔晨的拒绝,当然,崔晨的眼珠子又能活动之后也丝毫没有想要拒绝的意思,赶忙朝里面挪了一个位置,留出充足的空间给倪然,虽然他嘴巴上没说什么,但一举一动中却透着一股子隐隐的殷勤,顾小凡纵使一心想要赶紧摆脱崔晨和家里面交差,看到这种对待美女和对待自己的区别待遇,心里也还是或多或少的有些不是滋味。

“小凡。你还没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谁呢?”倪然只在钟翰提出拼桌的那一瞬间脸上闪过了意思诧异,之后就很快的回复了淡定,款款落座之后,笑吟吟的看着顾小凡。开口对她询问起来,笑容里还带着一股子暧。昧。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吧,”不等顾小凡开口,崔晨就已经先一步替自己做起了介绍,“我叫崔晨,搞摄影的,在一家大型杂志社工作。父母和顾小凡的父母算是老交情了吧,所以敦促我平时多帮忙关照朋友的孩子。你们是……约会?”

钟翰一听这话就笑了:“怎么可能呢,哪有人约会挑这种一点儿气氛都没有的自助烧烤城啊,要去也得去西餐厅什么的不是么,这种地方当然是朋友聚会才会选择的地方,自在。舒服,吃东西聊天都方便。”

顾小凡听他这么说,偷眼去瞟倪然,见倪然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垂着眼睛一言不发。既不否认钟翰的说法,却也不附和着表示同意。其实不用倪然说什么,顾小凡再怎么不机灵,也不至于傻到那种地步,今天这顿饭,钟翰之所以回来,为的就是帮自己解决崔晨的这个问题,所以她相信钟翰是不会在那之前另有约会的,另外一方面,同样身为年轻女性,顾小凡很清楚,单纯只是朋友之间凑在一起吃个饭,恐怕没有那个女生会花那么多的心思和时间去精心打扮,从脸上唇膏的颜色,到脚上高跟鞋的款式,搭配得那么一丝不苟。

只是倪然今天突然和钟翰一起出现在这里,并且显然是“全副武装”的架势,偏偏钟翰又公开表示只是朋友一起吃顿饭而已,根本不是约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把她也搞得有点糊涂了,心里面隐隐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

倪然对钟翰……可是她怎么从来都没有对自己提起来过?顾小凡觉得有些不大舒服,自己的事情从来都没有隐瞒过倪然和韩乐乐,可是倪然却连一个字都没有向自己透露过她有了心动的男人,并且那个人还是和自己朝夕相处的钟翰。

越想越觉得胸口发闷,顾小凡的心情忽然之间变得有点差了。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没耽误大伙儿吃饭吧?”

就好像是印证钟翰方才说的话似的,先是人未到声先至的抱歉,紧接着人高马大的戴煦就已经笑嘻嘻的直奔桌边而来了,到了桌边直接一推钟翰:“往里面挪挪,不能因为我来晚了就不给我座位啊。”

顾小凡连忙挪进去一个位子,好腾出空间来给戴煦,就像没有想到倪然会来一样,戴煦也是在她意料之外出现的人,在挪位置的时候,顾小凡发现倪然也是一脸错愕,同时也把目光投向了她对面正和顾小凡一起挪位子的钟翰,眼神很复杂,有不悦,似乎还有些责怪,随后她很快就发觉顾小凡在看着自己,立刻挪开了自己的目光,像往常那样爽朗的笑着对戴煦说:“一般不都是说最后来的那个人要请客的么,待会儿到底买不买单,就看你够不够自觉了哟!”

“瞧瞧,这姑娘一看就是平时不食人间烟火的,不然的话谁不知道自助餐厅先交钱,后吃饭啊,你的餐费估计钟翰已经付过了。”戴煦笑呵呵的调侃回去。

“方才你那是付餐费呀,我还以为你是去查订桌信息什么的呢,”倪然脸上的表情略显诧异,然后又对钟翰笑着说,“那等下一回换我请你。”

“没关系,这笔账我记在顾小凡的头上了,你们不是好姐妹么,回头我让她连本带利的替你一遭还上。”钟翰回答的那叫一个云淡风轻。

如果是以前,顾小凡肯定听不出什么端倪来,不过今天晚上她的敏感度提升了许多,所以也意识到,钟翰这么像是在挤兑自己似的回答了倪然,同时也等同于把方才倪然埋下的关于后续再约的伏笔给彻底斩断了,光是看倪然那强撑笑容也掩饰不住的一脸菜色,顾小凡就知道自己绝对是没有判断错的。

“小凡,咱们还真是够有缘分的啊,这都能遇到!”戴煦倒是一点也不客气,坐下之后就拿过之前顾小凡取来的肉往烤盘里面倒,嘴上还故作惊讶似的对她说,顺便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崔晨,“这哥们儿看着有点眼熟,咱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说完还不等崔晨回答,他就自己先想起来了,拍拍脑门儿:“哦,想起来了,瞧我这臭记性,之前有一天我们加班在外面吃东西,好像看到你和朋友看完电影散场出来吃了饭要走,对不对?你怎么和小凡在一起啊?你们俩……?”

“她是我父母老熟人的女儿,我受父母嘱托,有空的时候关照一下而已。”崔晨不出所料的再次开口撇清,表情也是一脸正色,言之凿凿的样子。

戴煦只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根本没有在这个问题上深究,转而聊起了别的话题,钟翰和倪然都表现的很自然,时不时的还相互调侃几句,就连崔晨也格外具有参与精神,只不过是言语之间总有一种自我标榜的意味,眼神更是时不时的就朝倪然那个方向瞥过去。总体说来,用餐气氛是很愉快的,只不过愉快的表象背后,餐桌旁的五个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心思各异的感觉。

最让顾小凡有一种吐血冲动的是,倪然不知道今天是心情不大好,所以影响到了胃口,还是对这种自助烤肉里提供的食物本来就没什么兴趣,吃的很少,几乎没动筷子,只是端着杯子时不时的喝几口饮料,对此,崔晨可以说是狠狠的表示了一番关心,并且强调说,女孩子虽然保持身材很重要,但是身体素质是美丽的基础,千万不要为了苗条而可以节食不吃饭,营养还是要保证的。不仅如此,他甚至还特别殷勤的亲自夹菜到倪然的碟子里,倪然只是客气的表示了感谢。

这让顾小凡忍不住怀疑,之前那个第一次见面就自作主张的让自己啃菜叶子的男人到底和面前这个会不会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不然怎么会差这么多。

钟翰这种吃东西嘴巴很刁的人,对这种油腻腻的自助餐兴致并不高,倪然就不用讲了,崔晨不知道是不是光顾着在美女面前表现自己的风度和内涵,东西同样吃很少,就连原本肚子很饿的顾小凡,在钟翰他们三个陆续到来之后,也因为心情的缘故,没了胃口,所以与其说是等到五个人都吃的差不多了,倒不如说是戴煦一个人吃好了之后,倪然最先开口提出打算回家去了。

第五十三章 礼尚往来

“也好,时间也确实不早了,小凡,你坐我车回家吧。倪然那边……”钟翰嘴上说着倪然的名字,眼睛却是看向了戴煦。

戴煦立刻心领神会的点点头:“包在我身上,保证顺利护送女士回家。”

倪然对戴煦笑着道了谢,眼睛扫过钟翰的时候,脸色明显有些黯下去了。

于是钟翰和顾小凡最先起身离席,同其他人道了别,两个人往外走的时候,顾小凡还能听到崔晨向倪然索要联系方式的说话声呢。

“你可千万别告诉我,倪然是在你计划内的,想用美人计,让崔晨见到她,然后转移目标?”走出饭店,顾小凡小声问钟翰,看他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这个假设,不禁大吃一惊,“你这样不好吧?这样的话算不算是把倪然给坑进去了啊?”

“她可不是我骗来的,充其量算是愿者上钩,不过我个人更倾向于‘作茧自缚’这个词。”钟翰不以为意的说,提起倪然的时候语气略微有点冷。

顾小凡偷瞟了他几眼,试探着对他说:“倪然她……是不是喜欢你啊?”

“你才发现么?”钟翰叹了口气,扭头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顾小凡一遍,“我觉得之前自己有点高估你了,你跟我刚认识你的时候差不多,还是个笨蛋。”

顾小凡扁扁嘴,然后说:“我说一句话你可别说我同情心泛滥、滥好人什么的,瞧刚才的那个状况我也看得出来,崔晨自打见到了倪然之后,我在他眼睛里就一下子变成透明人了,八成他以后也不会再愿意花时间约我,这对我来说倒是好事儿,不过……你要是不喜欢倪然,跟她说不就好了么,她那么聪明。她应该也不是那种死缠烂打,不依不饶的人,感情毕竟不能勉强么,可是你故意把她给约来给我当挡箭牌。这样会不会有点太伤人了?”

“首先,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过她是我约来的?”钟翰蹙眉反问,“其次,我也只不过是对她私下里行为的一种礼尚往来罢了,怕被人算计,就不要先算计别人,不是有那么一句话么,出来混早晚要还的,她不至于没有那样的觉悟。”

顾小凡愣了愣,一脸纠结的看着钟翰。看起来颇有些为难。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钟翰看她这副样子,干脆把开出去一段的车又慢慢停在了路边,熄了火,一副要和顾小凡彻底聊清楚了再出发的架势。

顾小凡皱着眉头回答:“想问的问题太多了,一下子不知道该问哪个才好了。”

钟翰哭笑不得的叹了口气:“那你就一个一个的问。想到哪个问哪个。”

“哦……”顾小凡想了想,“那今天倪然是怎么会和你一起来的?”

“这个问题还真不太好回答,”钟翰想了想,“这么说吧,从头到尾我都没有对她提出过邀请,更没有说过今天晚上是一次约会之类的,我只是用一种很碰巧的方式让她知道我晚上打算结束工作之后出去吃个饭。犒劳犒劳自己,然后是她主动提出来要和我一起出来,我不过是没有拒绝她的这个提议罢了。”

“我怎么觉得你这种做法,听起来那么没品呢……我只是说听起来而已,我知道你有理由,你方才不是说了么。礼尚往来。”顾小凡刚说完前半句,就被钟翰带着恼怒的眼神扫到,立刻很没有骨气的改了口,嘿嘿的赔笑两声。

“算你聪明,”钟翰瞪她一眼。“我也是忘了你这个人虽然听到点八卦花边消息就特别来劲儿,但人又太迟钝,什么事情不戳到眼皮底下都很难发现的了。”

“你什么意思?咱们局里有什么最新的八卦消息是我不知道的?”顾小凡问。

“你要是那么感兴趣,明天上班到单位,随便找个人问问,咱们局‘公认’非常般配的金童玉女,且最被看好,觉得最有可能在一起的最佳情侣候选人选,分别是谁。”钟翰说起这话的时候,一副很嫌弃的表情。

顾小凡是迟钝,但还没迟钝到这个份上,方才那一出戏再加上现在的问题,答案那还用明天到单位去问别人:“是……你和倪然?什么时候的事儿?奇怪了,韩乐乐那个家伙从来都对这些东西知道的特别早,她怎么没跟我提起来过?”

“她以为你……算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无风不起浪,就算是羊群效应,也总要有那只领头羊才能发挥作用。”钟翰嘲讽的一笑,“我原本不是看不出来她的那点小心思,就是没想到,一个姑娘家,居然还能做出来自导自演的这种事。”

“你说是倪然在外面放出的风声,说你们俩是最有希望在一起,然后被人传来传去,传得沸沸扬扬的?不会吧?做这种事多不好意思啊。”顾小凡想不通,觉得哪个姑娘家会那么好意思,在外面公然宣称自己和某个男人特别般配的呀,“你有没有搞错了?会不会是别人那么觉得,结果越传越真切,搞误会了?我说句客观的话你可别生我气啊,你和倪然看起来……倒确实是挺登对的感觉。”

“怎么个登对法儿?你倒是说说看。”钟翰抱着怀,睨着顾小凡,问话的口气也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就是……你挺帅的,倪然漂亮,你聪明,她也聪明……”顾小凡被钟翰盯着,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特别心虚,回答起问题来更是磕磕巴巴。

“就是因为我这个天才已经够聪明了,所以我才不需要再找一个一肚子花花肠子的人回来作伴儿,而且我这个人,尤其不喜欢心机重的人,在我背后动心眼儿耍手段来算计我,这更是我最忌讳的,”钟翰说这番话的时候表情难得的严肃,“我也懒得给你说太多的细节,总之如果不是百分百确定那些风声是倪然放出去的,我今天也不会利用这个机会利用她来转移崔晨的注意力,顺便给她一个教训,既然她不顾我的感受。在外面造舆论,让其他人都把我和她当成是理所应当要在一起的一对,我也只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她知道一下被人算计的滋味罢了。你也不用太同情她。去浪费自己过剩的同情心,她为了排除假想敌,说过什么,做过什么,我也懒得去重复,总之交朋友,你把眼睛擦亮一点。”

顾小凡哑然,她知道钟翰最后的那句话里包含着什么意思,钟翰调到a市公安局工作之后,由于工作繁忙。个人生活的内容据顾小凡的了解,可以算是乏善可陈,在局里面如果说有交往密切的异性,她顾小凡若是排第二,估计整个局里面没有人敢排第一。除了自己和倪然本人之外,至多再能加上一个韩乐乐,所以所谓的假想敌,或许不止她和韩乐乐两个,但至少一定会包括她们在内。

要是说心里面一点儿也不好奇倪然说过些什么,那是不可能的,但是咬了咬嘴唇。顾小凡还是决定不在这个问题上追问太深,钟翰她算是比较了解,绝对不是那种为了挑拨女人之间的关系就睁着眼睛编瞎话的男人,以后在对待朋友的问题上,或许自己确实需要擦亮眼睛一些,但过去已经发生的。她也不想知道太多,知道的多了,除了伤自尊和难过之外,也不会有更多的帮助。

“那……戴煦总是你叫来的吧?”顾小凡不想再提倪然,干脆岔开话题。

钟翰点点头:“是啊。吃完了饭,时间早不了,你肯定是要我来送的,我就算再怎么不待见倪然,也不可能把她一个人留给崔晨,所以总要用人送她回家。”

“你想的还挺周全的,”顾小凡点点头,觉得钟翰这样的安排简直太周到了,“你都不知道,方才你们没来之前,崔晨跟我说,吃完饭要送我回家,让我换上制服给他看,我当时都有一种冲动,想把他的脸给直接按在烤肉盘子里了。”

“你确定这种事情你做得来么?”钟翰对此深表怀疑。

顾小凡嘿嘿一笑:“做不出来,但是我可以在脑海里想象一下也解气呀。”

“说不定以后他还真有这个机会,”钟翰想到崔晨的这个要求,冷哼了一声,“万一他要是犯了事儿落到咱们手里头,你可以为了满足他的愿望着装一次。”

“算了吧,我希望还是别有这样的机会了,到时候知道的我是为了满足他的愿望,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被相亲对象甩了,所以耿耿于怀,记恨在心呢!”顾小凡连忙摆摆手,表示自己不希望这件事情成为现实,同时她也还有另外一个担忧,“你觉得我真的从此就能摆脱崔晨了么?他本来就不是倪然的菜,再加上倪然对你有那个意思,就更不可能理睬他了,那他发现倪然不理他,又联系我怎么办?”

“你真以为我的计划是让他去纠缠倪然,转移他的注意力?”钟翰有些无奈的问顾小凡,然后摸出自己的手机,调出了录音记录,递给顾小凡。

顾小凡一脸茫然的接过来,按下播放键听了一会儿,起初只是一些杂乱的声音,中间夹杂着倪然和钟翰的说话声,钟翰对倪然的态度始终是淡淡的,没有什么热度,倪然的语气却带着一种平时没有的娇憨,顾小凡听得忍不住有些想要皱眉头,很快录音便到了钟翰他们和顾小凡在自助餐厅相遇之后的部分,他们聊天的内容,包括崔晨几次三番言语间撇清自己与顾小凡的关系,以及向倪然标榜自己的话,都被录了下来。

“太厉害了,原来你的根本目的是要留崔晨的录音证据啊!”顾小凡听到那些录音之后,心里顿时踏实下来,心情也好了许多。

钟翰看她高兴成这样,也忍不住笑了,接过手机晃了晃,对她说:“回头我把这段录音发给你,你告诉你爸妈,就说他们认为非常靠谱的这个优质青年崔晨,在外面多得是女性朋友,并且对和你相亲这件事根本没有诚意,所以你以后不会再见他了,如果他们不信,你就放给他们听,估计以后一段时间之内,他们都不会盲目的再给你介绍相亲对象了。”

第五十四章 旅行箱

顾小凡被钟翰送回家之后很快就受到了他发过来的录音,斟酌了一番之后,顾小凡还是决定不立刻向父母那边表态了,其一是眼下已经是夜里十点,父母恐怕已经准备睡了,这个时候打电话过去打扰他们休息不太好,其二自己表现得太急切反而容易让父母怀疑这根本就是自己为了摆脱崔晨而设下的圈套,所以与其急功近利的惹父母怀疑,还不如等他们主动询问起来,自己再很无奈的说出事实,这样的效果说不定会更理想一些。

回家之后顾小凡洗漱一番便躺下了,但是翻来覆去很久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到底是因为赴约之前的那一觉睡得太香甜,还是因为心里面心事所以睡不好,她自己也没有分辨出来,倪然的那件事就好像在她的心里面结了个疙瘩,很不舒服。

打从到了局里上班没多久,自己就认识了倪然和韩乐乐,一直以来,三个人一向是好闺蜜,姐妹淘,工作之余一起逛街吃饭聊心事,顾小凡对她们两个从来都没有设过心防,甚至当初自己对高轩那种朦胧的好感也一丝一毫都没有向她们两个隐瞒过,可是倪然喜欢钟翰,却没有对自己透露过一字一句,就连在背后搞了那么多小动作,都瞒着自己,而且听钟翰的意思,恐怕还不止是自己,就连韩乐乐——倪然的室友,也同样蒙在鼓里,对倪然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吧。

这种自己对别人掏心掏肝,别人却似乎并不那么信任自己,甚至还当自己是假想敌的感觉,实在是太不舒服了。可是顾小凡转念又一想,假如倪然告诉自己,她对钟翰有好感,想让自己帮忙追钟翰,自己会答应么?

这个疑问刚刚从脑海中冒出来,顾小凡的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不会。

因为钟翰不喜欢倪然啊。强扭的瓜不甜,他又是那么有主见的一个人,这么久以来还给了自己那么多的帮助,假如自己明知道他不喜欢倪然。还帮着倪然一个劲儿的撮合,那岂不是太对不住钟翰了?

这么一想,顾小凡忽然觉得,幸亏倪然没有对自己开口,否则的话自己还真够为难上一阵子的。

第二天一早,顾小凡照常去上班,从进公安局的院门一直走到办公室门前,一路上她遇到了几个认识的其他部门同事,分别打了招呼,没有遇到倪然。这倒让她松了一口气。顾小凡也不知道自己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明明自己没有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但是在知道了倪然背地里的一些小动作之后,一想到遇见她,自己却好像是那个做错事的人一样。打从心眼儿里感觉有些尴尬和别扭。

带着这种复杂的心情才一进办公室,韩乐乐就迎了上来,神神秘秘的把顾小凡拉到座位旁,凑近了小声问:“小凡,你能不能帮我问问钟翰,倪然怎么了?”

“问钟翰?”顾小凡一愣,看着韩乐乐。不确定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韩乐乐点点头:“昨天倪然晚上下班回家以后特意拾掇了很久,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出门去了,我问她干嘛去,她还神秘兮兮的不告诉我,晚上回来的时候我坐客厅里上网呢,看她回来跟她打招呼。她一声也没吭,直接就进屋去,还把门也给插上了,我以为她可能是心情不太好,就没多说话。后来……我听到她屋子里有摔东西的声音,乒乒乓乓的,说实话真把我吓了一大跳,回来那会儿也没看出来她有多大的情绪,怎么那么大的气性呢……昨晚她回家是戴煦送她到门口的,钟翰和戴煦两个人的关系不是挺好的么,所以我寻思着让你通过钟翰打听打听。”

“哦,是这么回事儿啊。”顾小凡偷偷的松了一口气,倪然昨晚回家为什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她心里还是能判断出原因的,但嘴上还得装模作样的答应韩乐乐,“行,那我回头问问钟翰,看看他知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我其实就是觉得挺奇怪的,不知道这事儿和戴煦有没有关系,”韩乐乐有些好奇的对顾小凡说,“你猜,戴煦会不会是对倪然有点儿意思,两个人说掰了?”

“不会的,我听钟翰提起来过一句,戴煦好像是有喜欢的人了,而且不在咱们a市这边,”顾小凡赶忙替戴煦澄清,前一天晚上戴煦替钟翰把倪然给平安送回去,充当了一回护花使者就已经够意思了,没道理让人家平白无故的背个黑锅,不过既然话赶话的说到了这儿,顾小凡也有点儿忍不住了,干脆跟韩乐乐问问清楚,“乐乐,你知道咱们局里面关于‘金童玉女’的那个说法么?”

韩乐乐的表情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了,嘿嘿一笑:“你听说了啊……”

“你干嘛那种表情,我听说了有什么问题么?”顾小凡觉得韩乐乐怪怪的。

“小凡,那个……你也别太把那个说法往心里去啊,什么般配不般配的,那都是表面文章,看着般配不代表实际上一定合适,而且谁跟谁会在一起,这也不是大伙儿投票决定的,就算他们都觉得倪然和钟翰会是一对儿,归根结底钟翰到底选择谁,还是人家自己拿捏,你可别在意这些东西。”韩乐乐一脸诚恳的说。

顾小凡这才明白她方才为什么被自己问起这个来会那么尴尬,敢情她是担心自己知道了之后会受挫,会不开心。

“原来这事儿还真是在局里传的沸沸扬扬的啊,我居然才听说。”韩乐乐的回答算是正面印证了前一天晚上钟翰告诉自己的事情,顾小凡只有叹气的份了,同时也对韩乐乐的顾虑感到有些无奈,“这种传闻我干嘛要往心里去?”

“嘿嘿嘿,不往心里去就好,咱要对自己有信心。”韩乐乐冲着顾小凡做了一个握拳的动作,“私心里我还是更希望你胜出的,你要加油啊!”

说完她就丢下一脸哭笑不得的顾小凡跑掉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告诉顾小凡一声,既然不是戴煦惹到了倪然,那最有可能的始作俑者是谁她也就能猜个大概了,所以让顾小凡不用特意去打听,自己好好加油。

钟翰来的时候倒是表现得很自然,一点也看不出来有被前一天的事情困扰的痕迹,这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他大获全胜,当然不会纠结在那件事情上头,顾小凡想了想,也没跟他说韩乐乐告诉自己,倪然回家之后关起门来大发雷霆的那件事,一来是没有必要,二来她也不觉得钟翰会有兴趣知道这件事。

按照之前就决定好的行程,今天他们是要去找于伟,于伟的姐姐结婚之后就搬去丈夫家所在的a市某县,跟着丈夫一起经营婆家的化肥生意,因为生意种类决定了他们需要经常来往于乡间,所以房子也就买在了该县最中心的那个镇子里,于伟的姐姐之前在镇上买了一间门市,自己做服装生意,后来有了孩子,脱离不开,于伟又一直没有什么正经工作,索性就把弟弟叫过去帮自己打理店铺,自己腾出时间来一边照看孩子,一边帮着丈夫一起做化肥的生意。

这些是钟翰和顾小凡来到于伟姐姐家所在的那个镇上,花了差不多一上午的时间侧面了解到的,镇子不大,只有一条中心街是比较热闹繁华的,来往的也多是镇上和附近村子里的居民,常来常往的人互相也比较熟悉一些,即便是叫不上名字来,也大多能知道或者听说一些小道消息,这让钟翰和顾小凡的旁敲侧击降低了许多难度,变得容易了不少,有一些东西甚至只是稍微提了一个开头,其余就只听其他人七嘴八舌的聊,就能了解到足够的信息了。

总体来说,于伟姐姐的婆家在这个镇上还是口碑不错的,是出了名的踏实肯干能赚钱,于伟姐姐也被很多人夸奖说贤惠聪明,懂得帮着老公一起赚钱,但是说起于伟本人,钟翰他们听到的评价却非常少,涉及到他,周围人的评价大多是为人比较奇怪,性格孤僻不爱理人这一类不褒不贬的评价。

中午,钟翰和顾小凡在镇上这条中心街上找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卫生的小饭馆解决午饭,镇上的饭馆到了中午用餐的人也不算多,时不时的会有人过来点餐打包带走,通常这样的都是旁边店铺的店主或者店员。饭吃了一半的时候,顾小凡看到于伟从外面走了进来,钟翰显然也看到了,没有做事的继续默默吃饭。

于伟本人和照片上看起来差不多,面无表情的走进来,买了一份炒饭,默默的离开了,至始至终连一句话都没有同饭店服务员说过,不像其他人那样熟悉。

吃过饭之后,顾小凡和钟翰出了饭店就直奔于伟帮他姐姐照管的那家服装店,装作一副随便逛逛的样子走了进去。

于伟姐姐的这家服装店中等规模,是一个里外套间的格局,外间陈列着很多款式不同的女式服装,内间从门口的一些私人杂物来看,像是于伟居住的地方。

他们进去的时候,店里有一个女顾客正在挑衣服,于伟意兴阑珊的坐在一角发呆,并不招呼客人,钟翰打量了一下四周,用手碰了碰旁边的顾小凡,递了个眼色。

顾小凡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两个套间门口的墙边扔着一只软面旅行箱。

第五十五章 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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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旅行箱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尺寸并不是很大,半敞开着被扔在墙角,颜色偏暗红,带点黑色的装饰,箱子表面的质地像是某种纤维织物,看上去普普通通,但是又让人觉得似曾相识。顾小凡趁着于伟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时候多朝那箱子瞥了几眼,这才终于想了起来,这箱子看上去居然和当初翡翠潭里打捞出来的那个装了彭善芳骨骸的箱子极其相似,只不过眼前的这个看上去只是落了点浮灰,所以颜色看起来不太鲜亮,而湖里面打捞出来的那一个则由于沉入湖中时间已久,红色的箱面变得有些发黑,还布满了绿色的水草和青苔。

顾小凡和钟翰两个人趁着在他们之前进店挑衣服的那名女顾客正在挑衣服问价的功夫,仔细的打量了一下这家小店里的状况。就像方才他们看到的那样,这家店的内间应该是于伟自己晚上关门之后居住的,从门口看进去,能看到内间窗台上摆放着敞开着盖子的半瓶酱油,还有一个电饭锅的小锅胆,锅胆表面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漆都有些掉得斑斑驳驳,锅胆和窗台的夹角里还塞着一个白里透黄,被攒成一球的塑料袋,窗台下方有一方简易的折叠小矮桌,矮桌上放着一份吃见了底的炒饭,正是方才于伟才从小饭店里买走的外卖,几只苍蝇在那盒已经见底的盒饭上面爬来爬去,嗡嗡乱飞,环境脏乱到让顾小凡忍不住皱眉。

外间的情况比内间好一点儿,不过也只是好点儿有限而已,外间的两侧墙壁上固定了两排横杆,上面挂满了展示出售的衣服。但是下面的墙角也同样堆满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杂物,有没有拆封的服装存货,有几双明显已经穿得很久的男鞋,甚至还有几本520皮已经破旧不堪,依稀能分辨出应该是武侠题材。

顾小凡看着这家店里面的状况,心里面忍不住想,于伟的姐姐把自己的服装店交给弟弟打理,却被搞成这副样子,不知道心里面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这功夫,那边买衣服的顾客突然之间提高了调门儿,语气听上去十分恼火的冲着抄着手站在一旁的于伟嚷嚷起来:“你这人怎么说话呢?人话会说不会?”

于伟撇着嘴,有些鄙夷的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名女顾客:“怎么不是人话了?你自己长成这样还挑三拣四的,你还指望我能说什么?告诉你没大号儿就是没大号儿。你要那么喜欢,出去跑几圈,把身上的肉甩甩,完了再回来试试。”

“你放屁!你……你什么东西啊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那名身材比较丰满的女顾客一听这话,当场气得跑跳如雷。恨不得当场就扑过去对于伟动手,钟翰和顾小凡见状连忙上前劝说,女顾客气得不轻,脸涨得通红,都快滴出血来了似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嘴里面骂骂咧咧的。于伟也没闲着,拿眼斜睨着那名女顾客,嘴里往外冒风凉话。

“你们来给我评评理!你们说这家店还能来么?这是做生意的样子么!他在那儿戳着跟傻子一样,我进来挑了半天的衣服也没说招呼过一句半句的,这我都没跟他计较,我就挑了一件衣服出来比划比划。觉得小,问了他一句有没有大号的,他眼睛都没看我,就说没有,我说那你倒给我找找啊。不找就说没有,到底是不是想卖东西,结果你们听听他放的是什么屁!”女顾客是真的气坏了,说起话来声音都有点哆嗦,“他说让我一件穿不下就买两件回去拼在一起!”

顾小凡有些无奈的看着一副理直气壮模样的于伟,身为女同胞,那名女顾客会生这么大的气,她是完全能够理解的,就算是换成自己,也一定气得够呛。可惜眼下他们来是有自己的任务,既没有闲情逸致去打抱不平,替谁伸张正义,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越吵越厉害甚至打起来,所以只好尽量规劝。

女顾客这边本来想要买东西,却遇到了这样的人身攻击,自然是气愤难平,那边于伟又不依不饶的一直在旁边冷嘲热讽,劝来劝去,有好几次顾小凡都恨不得把工作证拿出来亮明身份,好让他们两个停止争吵,不过一想又放弃了这个打算,怕万一真的亮明了身份,女顾客又会要求他们来“主持正义”。

好不容易,于伟不知道是吵累了还是懒的理人了,一扭头回去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顺手拿过来一本武侠闷头看了起来,女顾客一个人唱独角戏也没有意思,嚷嚷了几句出了气,便也气哼哼的离开了,站在店门口又大着嗓门儿嚷嚷了几句,大概意思就是说这家店又破又贵,还不尊重人,大家以后都不要来。

对此于伟表现得毫不在乎,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一直到那名女顾客在门口骂够了,一个人气呼呼的离开,他才抬头往外看了看,有些得意的咧嘴一笑,然后瞧见钟翰和顾小凡还在店里没走,便又意兴阑珊的说:“买啥自己看,要试穿自己拿着试,墙角有布帘可以遮着,试好了要买再问价,本店拒不还价啊。”

说完就又不理人,低头继续看他的武侠去了。

“我们不是来买东西的。”钟翰走过去,直接伸手从于伟的手中抽走了那本武侠,等于伟有些恼怒的抬起头来想要发火的时候,钟翰的警官证已经摊开来戳在他面前了,“a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找你了解一下情况。”

于伟一愣,已经从脸上显露出来的怒气也又硬生生的被压了下去:“警察?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三没偷东西抢劫,你们找我干什么?”

“我们是为了有关彭善芳的事情来的,彭善芳你认识吧?”钟翰问。

“认识啊。”于伟点了点头。之前接触过几个和彭善芳关系不一般的男人,不管之前的关系有多亲密,大多数在被他们问起彭善芳来的时候都会选择否认,于伟倒是顾小凡他们遇到的第一个大大方方承认,没有一点儿犹豫的。

“那你能跟我们说说关于你和彭善芳的事情么?”顾小凡顺势问。

于伟这次没有马上开口,愣愣的盯着顾小凡,看得顾小凡都有些心里毛毛的了,正要再开口提醒他一下,却忽然见于伟猛地举起手来使劲儿的拍打起了自己的脑袋,一边拍打还一边嘟嘟囔囔的咒骂着自己:“你怎么那么笨啊!你张脑子都干什么去了!怎么早没想到!早没想到!打死你个笨蛋!”

顾小凡被吓了一跳,连忙向后退开两步,钟翰也皱着眉头,似乎想要判断于伟现在到底是唱的哪一出戏。

如果是在做戏的话,那于伟简直称得上是一名绝对称职的好演员,就光是看他不停拍打自己脑袋时候的下手力度,绝对是一点儿都没有手下留情,没几下他的脸颊和脖子就已经被拍打的红成了一大片,而他本人却好像一点也感觉不到痛感似的,还在不停的拍打,同时嘴巴里一直念念有词,说自己为什么之前没有想到之类,两只眼睛的眼神也变得直勾勾的,看上去有点吓人。

钟翰也看出不对劲了,于伟眼下的状况显然不是在做戏,他恐怕是出了什么问题了,于是连忙上前去钳制住于伟的两只手,不让他再继续抽打自己的脸颊,于伟看上去身材偏瘦,人也肤色苍白了一点,没想到此时此刻的力气却不小,两只眼睛直勾勾的,两只手却非常用力的想要摆脱钟翰的牵制。

“你们是干什么的?你们干嘛?!干嘛打我弟弟!”

顾小凡正想上前帮忙,门外又冲进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看上去三十多岁的样子,女的一见钟翰和于伟似乎是“厮打”在一起,当时就急了,一边大声喊着一边往前冲,顾小凡见状赶忙拿出工作证来拦住她,从称呼上判断出来此人应该是于伟的姐姐,便对她说:“我们是警察,你是于伟姐姐么?你弟弟不大对劲。”

于伟姐姐扫了一眼顾小凡的工作证,稍微放松了一点,但是又听她说于伟不大对劲,表情瞬间又变得很紧张,她自己停下了动作,嘴里忙招呼跟她同来的那个男人:“老公,小弟犯病了,你快帮忙按住他,我打电话叫医院来车。”

于伟的姐夫对这样的状况也并没有表现的很意外或者慌张,点点头,过去帮着钟翰一起,一人拉住于伟的一只手,于伟一面拼命挣扎,一面有些歇斯底里的不停念叨着:“我怎么那么笨呢……我怎么没想到呢……警察……警察……”

于伟的姐姐看着他这幅样子,眼圈都红了,拿出手机熟练的播出了一个号码,在那边接通之后带着哭腔对电话那边的人说:“张大夫,你叫人开车来接一下吧,我小弟他情绪又发作了!”

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原地蹲下,抱着自己的膝盖呜咽起来。

第五十六章 癔病

顾小凡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来找于伟了解情况,事情居然会发展到了这样的地步,原本她想到过于伟可能会抗拒,也可能会好像是那种老油条一样的矢口否认,和他们兜圈子,可是估计任谁也想不到,他居然突然之间就精神崩溃了。

眼下于伟那边钟翰和于伟姐夫正努力的控制着,顾小凡便把于伟的姐姐从地上扶起来,把她拉到一边去,试图劝说安抚一下,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从方才于伟姐姐打电话叫医生的架势来看,这显然并不是第一次。可是,于伟的姐姐情绪也很糟糕,虽然还没到完全崩溃的程度,但也是哭得抽抽搭搭,不能自已,顾小凡在这种状况下也问不出什么来,只好努力安抚对方,等着医院来人。

仅仅过了十几分钟的样子,在钟翰和于伟姐夫两个人的压制下,于伟估计也是累了,总算是放弃了自虐自残的动作,但眼睛仍旧直勾勾的盯着一处,眼神涣散,嘴里不停的念叨:“我怎么没想到……警察啊……我怎么没想到……”

折腾了半天,钟翰也累得满头大汗,手握着于伟的手腕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趁着于伟疲惫无力的功夫,向顾小凡投去了询问的目光,顾小凡看了看在自己旁边已经哭到快要脱力的于伟姐姐,默默的叹了口气,朝钟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这边也是一无所获。

有过了几分钟,一辆救护车停在了小店门口,两个穿着急救人员制服的人下了车,站在店门口问:“于伟是在这儿的么?哪个是于伟?”

顾小凡连忙指了指被夹在钟翰和于伟姐夫中间,还在一个人絮絮叨叨嘟嘟囔囔的于伟,两个人立刻过去给他要给他套约束衣,于伟姐姐见状立刻回过神来,急急忙忙扑过去想要阻拦那两个人:“你们别捆我弟弟,他不是精神病。别捆他!”

“我们没说他是精神病,这是张大夫交代的,”其中一个人指着于伟对他姐姐说,“你自己看看你弟弟把自己打成什么样了。万一开车去医院的路上他又闹起来,出了危险是我们负责,还是你们负责?让他路上穿约束衣是为了他好,也是对咱们其他人的安全负责,我们这都不是第一次过来接你弟弟了吧?”

于伟姐姐这才抽抽搭搭的松开了手,任由那两名急救人员给意识都不知道清不清楚的于伟套上了约束衣,一边一个搀扶着他,把他送上了救护车,于伟姐姐不放心,一个劲儿的催着丈夫。让丈夫跟着那两个人一起上了救护车,紧接着她自己也要坐上去,但是刚走到救护车门前就被钟翰给拦了下来。

“车上除了司机和于伟之外,已经坐了三个人了,再多坐一个也比较拥挤。要不你坐我们的车吧,正好帮我们指一下路。”钟翰拦住她,朝自己的车示意。

于伟的姐姐怔怔的看了看他,有些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反复向自己的丈夫叮嘱了几句,又目送救护车开走,这才跟着钟翰和顾小凡上了他们的车。

在于伟姐姐的指引下。他们只比救护车晚到了一点,车子开进县医院的大院儿时,正好看到那两名急救人员和于伟姐夫三个人正努力的想要控制住奋力挣扎的于伟,于伟姐姐见状也急了,顾不上车子还没有停稳,开门就跳下车。差一点就摔倒在地上,一个趔趄刚刚稳住便急着朝那边跑了过去。

尽管隔着一段距离,顾小凡他们还是可以清晰的听到于伟声嘶力竭的大吼大叫,这会儿他倒没有继续喊叫方才的那几句话,而是一边使劲挣扎。一边大声的嚷嚷:“我没病!我不去医院!放开我!我没病!我不去医院!”

医院大门口出出进进的工作人员以及看病的患者和家属都纷纷朝他们那边张望,于伟姐姐在一旁一边抹眼泪一边试图安抚于伟的情绪,于伟姐夫配合着另外的几个人好不容易把他给固定在了一辆担架车上,顺着门前坡道推进医院大楼,钟翰和顾小凡停了车之后也快步赶了上去,一路上走廊里都回荡着于伟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一直到把他推进了精神科的疗区,一名五十多岁的医生出来和于伟姐姐交代了几句,之后又进了病房,没一会儿,病房里就安静下来了。

于伟姐姐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因为又急又累整个人已经瘫软成了一滩泥似的,她的丈夫坐在旁边,脸色也不大好看,眉头紧紧的皱着,休息了一会儿,又看了看等在一旁的钟翰和顾小凡,然后对于伟姐姐说:“我去买点饮料回来吧,方才咱们都累得够呛,喝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你看怎么样?”

“你别走,我不渴,不用喝东西。”于伟姐姐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两只手拉住自己丈夫的胳膊,不想让他离开,“说不定一会儿小弟就醒了。”

“刚才张大夫应该是给小弟用了镇静剂了,估计得等一会儿才能醒,小弟醒了肯定也渴,不也得喝点水什么的么,方才你也看到他喊了多久,换成谁嗓子都得冒烟儿了,”于伟姐夫倒是个很温和有耐心的男人,拍了拍妻子的手背,朝钟翰他们看了一眼,“公安局的人还在这儿陪着你呢,他们找小弟肯定是有什么事,我毕竟是外人,在这儿你们说什么也不一定方便,正好去买饮料。”

于伟姐姐咬了咬嘴唇,点点头,松开了手,于伟姐夫起身,冲钟翰和顾小凡礼节性的点了点头,满头大汗的走出了精神科疗区。

顾小凡在于伟姐姐身边做了下来,钟翰为了方便说话,选择站在对面,三个人都没有急着开口,默默的呆了一会儿,顾小凡才最先开了口。

“方才那个医生和你们挺熟的吧?”她问于伟姐姐。

于伟姐姐一脸疲惫的点了点头:“之前我小弟就是他一直负责的。”

“于伟这是老毛病还是……?”顾小凡不知道于伟姐姐是否介意这个问题。

“不是,原来我小弟是不这样的,”于伟姐姐摇摇头,看上去有些难过,“具体怎么搞成这样的我也不知道,我就知道我小弟以前特别聪明,学习也好,之前结婚又离婚也没见他受多大的打击,偏偏后来跟人家谈恋爱,被那个女的欺骗了感情,然后就受了刺激,一开始我们都没发现,后来才发现不太对劲儿,他有时候就会突然之间整个人都变了,变得和平时特别不一样,有一次也是这么发作起来,不停的抡圆了打自己耳光,我爸妈都拦不住,吓得差点儿犯心脏病,这才打电话送医院来,张大夫看完之后说应该是精神受了什么刺激之后得了癔病了。”

“那之前既然都送到医院来了,怎么没有治愈呢?”顾小凡以前只是粗浅的听说过癔病这个词,对具体的病症和治疗状况并不了解,所以有些奇怪。

于伟姐姐叹了口气:“张大夫说癔病很难彻底治好,好的时候那就是好了,万一受到了什么刺激再犯,那就是又坏了,除不了根儿。刚开始的时候我爸妈也怕小弟那样情绪不稳定回家容易出事,问问可不可以留在医院里头治好了再回家,张大夫说我小弟那总情况不适合留在医院里,他本身清醒的时候特别清醒,要是把他放在精神科长期住院治疗,他就会觉得别人都当他是精神病,反而容易刺激到他,所以要我们带他回家,避免刺激,当他是正常人一样,就没事儿了。”

说完,她用略带责备的目光看了看钟翰和顾小凡,虽然什么都没说,那态度已经很明明白白的表达了她此时此刻的感受,那就是把于伟的这一次发病归咎于了眼前这两个公安局来的不速之客。

“那个和于伟谈恋爱,还欺骗了他感情的女人,你认识么?见没见过?”顾小凡想了想,决定还是据实以告比较好,毕竟于伟精神受到刺激确实是他们引起的,怎么也要给家属一个交代才行,“我们今天去找于伟,就是为了关于那个和他谈过恋爱的女人去的,在那之前我们不知道于伟的精神状况这些事,所以也没想到询问起这件事会给他造成这么大的精神刺激,很抱歉。”

“算了,你们也不是故意的,”于伟姐姐看顾小凡的态度这么诚恳,反而不好再责怪什么,有些疲惫的摆摆手,表示不再计较这些,顺便问,“你们说找我小弟问他和那个女人的事儿,是什么意思?那个女的是婚托还是电视上那种利用恋爱骗钱的诈骗犯啊?要是她是这种人,有什么事儿你们就还是跟我说吧,我怕我小弟听了之后容易承受不了。那件事儿他受刺激挺重的。”

“于伟第一次发病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钟翰问于伟姐姐。

于伟姐姐回忆了一下,说:“去年六月份,但是张大夫说那个是发现的时间,实际上他得癔病的时间比那还应该再早一些,只不过我们那时候不知道。”

第五十七章 自虐倾向

钟翰记下了这个时间,却没有当着于伟姐姐的面做过多的评论。

“关于于伟和他那个女朋友之间的事情,你了解多少?”顾小凡问。

于伟姐姐回答说:“我知道的不算太多,很多还是从我爸妈那里听来的,我小弟原来特别有出息,就是心理素质不太好,所以高考没考好,落榜了,打那以后他就一直听不高兴的,总说什么自己的人生特别失败啊,自己这辈子都没什么希望了之类的话,特别消极,后来别人给介绍了一个姑娘,就是我前弟媳,人没的说,我这个做大姑姐的就算想偏袒自己弟弟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人家不好的那种,那姑娘什么都好,模样也周正,为人也朴实勤快,唯一要说有什么不太理想的地方,就是没有学历,高中时候学习就不太好,所以毕业之后根本没想过要读大学,就直接出社会工作了,但是我也是这样的,我小弟虽然学习好,但最后也没上大学,所以我们都觉得这不是什么问题,我小弟当时也没说太反对这桩婚事,就结婚了,结了婚之后本来以为俩人感情会越来越好,没想到结婚之后两个人吵架就吵得特别凶,劝也劝不听,到最后两个人就离婚了,还是那种俩人都想离,两家老人怎么劝怎么哄都没有用的那种类型,所以就离了。”

“于伟是离婚多久之后遇到后来那个恋爱对象的?中间的间隔比较短么?”钟翰问,他不想在没有和于伟本人沟通之前就先让于伟的姐姐知道太多关于彭善芳那件事的情况,所以在方才顾小凡表明他们是为了彭善芳的事情来的之后,也就没有试图补充说明其他的情况,只向于伟姐姐打听和了解于伟的情况。

“没有,间隔挺长的。”于伟姐姐摇摇头,“我小弟结婚那会儿二十四岁,结婚才大半年就离了,这中间好几年就一个人过。别人给介绍他也不爱搭理,后来亲戚朋友什么的也就不愿意给他介绍了,嫌他眼光太高,这个也看不上。那个也看不上,我们家条件也没有多好,人家各方面都太好的姑娘也瞧不上我们家。我听我爸妈说起来小弟又恋爱那都是前年下半年的事儿了,忘了是什么时候,反正天都已经挺凉的了,我小弟来我家里头跟我爸妈要钱交供热费,那会儿跟他们说的,也不知道是不好意思还是怎么着,也没特意和我还有他姐夫提起来,都是他走了之后我爸妈又跟我们讲的。我爸妈听说他又恋爱了,特别高兴。”

“于伟都那么大的人了,房子也是他自己在独居,怎么供热费还要去跟你爸妈要啊?”顾小凡听到于伟姐姐话里面的一个细节,觉得有些诧异。

于伟姐姐倒是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似的:“我小弟不喜欢出去打工。所以做什么都长不了,赚不到那么多钱,所以这么些年他过日子的一些花销,什么水电煤气,供热物业,都是我们帮他交的,都是一家人。总不能看着他挨冻啊。”

“那他的经济岂不是比较拮据?”

“拮据倒也不至于,我爸妈就这么一个儿子,我就这么一个弟弟,那是从小就疼到大的,要不是我小弟一上考场就紧张,现在早就名牌大学毕业。在大城市赚大钱了,我们想贴补贴补人家,人家都未必瞧得起我们。”于伟姐姐很自然的说,“我和他姐夫两个人赚钱虽然没什么大能耐,养家过日子还是没问题的。公婆那边有点家底,不需要我们操心,所以我父母都是我照顾着的,早年那会儿给我爸妈买了养老保险,过了六十了也开始拿回头钱了,他们就把那笔钱给我小弟,虽然没有多少吧,一个月也就两千块钱,但是房子是自家的,物业、采暖这些大额的我们都给交,有时候衣服鞋袜我们也给他买现成的,给他的钱就是纯零花,目的就是想让他过的舒服一点,别为了糊口去做委屈自己的事儿。”

顾小凡彻底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她从小到大在家里也是过着衣食无忧的日子,自认为就算是挺受父母疼爱的了,至于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她的认知里面一直以为只是一种夸大化的表现,现在看来,于伟已经三十出头了还过着这样的生活,被父母以及姐姐、姐夫当成是小孩儿一样的呵护着,小时候是怎么长大的那就更不难想象了。

不过这样一来,顾小凡倒也能够从另一个侧面判断出一件事,那就是彭善芳和于伟交往的时候,仅凭于伟一个月从父母手里拿到的那两千块钱的花销,估计也并没有向和毛德本来往的时候那么狮子大开口过,否则于伟也不至于对她这么的用情至深,以至于两个人的感情发生问题之后受那么大的刺激。

“你父母有没有说过,于伟还跟他们提到过些什么?”钟翰问。

于伟姐姐叹了口气,回忆了一下,说:“我爸妈就跟我说,小弟又谈恋爱了,特别高兴,跟我爸妈说,他长这么大,还第一次找到了自己特别情投意合的女人,找到那种心动的感觉了,我爸妈说他情绪特别好,回家之后明显比以前高兴,按我妈的话说,我小弟自从高考在考场上昏过去,耽误了考大学以后,还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呢,他还叮嘱我爸妈,说回头哪天他要是带女朋友回家给我们认识,我们必须要对人家热情,要周到,不能对人家不冷不热的,要不然他不高兴。”

“那你们后来一直也没有人见过他的那个女朋友?”钟翰问。

于伟姐姐点了点头:“是,我一开始以为是我和他姐夫在外面忙,在家里的时间少,所以没遇到,后来问我爸妈,他们也说没见过,最开始我小弟回家还提女朋友的事儿,夸他女朋友多有气质什么的,后来就不太提起来了,我们谁一问他扭头就走,一句话都不说,我们都以为是小两口吵架了呢,也没太当回事儿,私底下我们还琢磨,说看小弟那么喜欢,对方是头婚还是二婚都无所谓,毕竟我小弟也是离过婚的人,最好对方是没孩子,就算有,只要我小弟不介意,我们也都能接受,他好不容易找到可心的人,可别让他为难,谁知道后来……”

“后来于伟就出状况了?”钟翰问。

“是啊,刚开始那会儿,我一问他怎么还不带女朋友回家,他就发脾气,摔东西,我还不高兴来着,现在想想我都后悔,他要是一直那么发脾气,发泄出来,就没事儿了。”于伟姐姐又红了眼圈,抽了抽鼻子,说,“我爸妈偷偷跟我说让我别在他面前问这个,说好像是分手了,看我小弟的那个样子,八成是对方不跟他好,跟别人好上了什么的,我们就谁也不问了,再后来我小弟就不太愿意来我们这儿,我们以为是他嫌我们问太多了烦,像一个人静静的调整一下心情,那会儿不是正好入夏了么,天气也热,他不爱出来,我们也就都没叫他,结果后来回家去看他,发现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问他怎么搞的,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他也不说话,我有点儿担心,就问他是不是去找过去那个女朋友了,是不是跟人家的新男朋友什么的打起来了,他突然之间就不对劲儿了,抡圆了扇自己的耳光,还左右开弓的打,几下子就把自己的脸给打得都出了血印子了,一边打还一边骂自己,说自己笨,自己傻,骂的是他自己,但是那口气听着就又好像是说的不是自己,是别人,不对,我说不明白了……就是拿自己当成是别人那么骂。”

“你的意思我们明白,”顾小凡点点头,轻轻的拍了拍于伟姐姐的肩膀,算是给她一点安抚,于伟姐姐形容的那副样子,他们今天也看到了,所以不难想象,“这是去年六月份的时候发生的事情,对么?”

“对,当时我也吓得不行,赶紧打电话叫我老公过去,我们俩好不容易才按住我小弟,他挣扎的特别厉害,我老公拦着他不让他打自己,他把我老公身上都给拧得紫了好几块,平时他是绝对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儿来的。”于伟姐姐叹了口气,“那段时间你们都不知道他有多吓人,谁都不能提那个女的,一提到那个女的,他就会立刻犯病,不是骂自己就是打自己,拦都拦不住,只能给打镇静剂。”

“你们都是提到什么样的词他会有那种反应呢?对方的姓名还是别的什么?”顾小凡问。

“我不知道那个女的叫什么,光是以前没事儿的时候听我小弟说过一嘴,好像是姓彭,那会儿我小弟听到什么都能联想过去,当着他的面,别说是姓彭的彭,就算是说天棚的棚都不行,还有什么‘对象’、‘老婆’、‘老公’,这种都能让他犯病,”于伟姐姐说着朝病房里看了看,“他之前有一阵子没这样过了,那会儿稳定下来以后,我就是怕他自己一个人在家里再出这种事,所以才把他叫去给我看店,也不指望他真的能赚钱,就想让他有点事情做,转移一下注意力,还以为过去那么久了,这都一年多了,应该没事儿了,没想到还是不行。”

第五十八章 孰轻孰重

“你说的这个姓彭的女人,名字是叫彭善芳么?”顾小凡问于伟姐姐。

于伟姐姐想了想,也不太确定,只能含含糊糊的说:“应该是这么个名字。”

“那你知不知道,这个彭善芳其实是已婚的身份?”钟翰问。

“结过婚倒是没什么,方才我不是也说了么,我们家人不太在意这个事儿,毕竟我小弟也是结过婚的人……”于伟姐姐说着说着,忽然停了下来,表情有些恍然大悟的问,“你们的意思是说,那个女的有老公?根本就没有离过婚?”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钟翰点点头,看着于伟姐姐的反应。

于伟姐姐的眼睛一下子瞪得溜圆,看得出来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到了一下子无法消化的程度,好一会儿她才又开口,嗓门儿不由自主的拔高了一大截儿:“她怎么那么不要脸啊?!已经结婚有老公的人了还勾引我弟弟!”

“嘘——!说话小点儿声!在疗区走廊里大呼小叫的干什么!”距离他们不远的护士站那边有一个中年护士探出头来,有些责怪的提醒于伟姐姐注意音量。

于伟姐姐红了脸,虽然还是一副愤懑的神情,倒也没有继续高声发泄自己的愤怒和不满,刻意压低了自己的音量之后才有开口说:“我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儿,我小弟也没有跟我们说过!我们要是早知道,还能由着那个女人这么伤害我小弟的感情么!就算是棒打鸳鸯也得把他们给打散了啊!那……这件事你们能不能先不要跟我小弟提起来?我怕他知道了以后会受不了刺激,会承受不了。”

“你觉得于伟对这件事会是不知情的么?那他之前为什么会受情伤?”

面对钟翰的反问,于伟姐姐也愣住了,然后长叹了一口气,有些心疼的摇了摇头:“对啊,他肯定是知道了那个女的还有老公,有家庭,所以才会特别难过。才会心里窝火的,我小弟这个傻孩子啊,他怎么都不跟家里面说呢!”

“因为你们家一直把他抬得很高,一直在给他树立一个‘比别人都聪明’、‘肯定能有出息’的高度。哪怕他心理素质不好,高考失利,哪怕他不肯脚踏实地的出去做事情,你们也还是这么捧着他,所以于伟就觉得自己确实比别人都强,都更聪明,一旦他发现自己居然被人骗了,居然做了蠢事,就会觉得害怕被家里人知道,怕你们会因为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败。对他失望,发现他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没有什么了不起的。”钟翰对于伟姐姐说,他的话或许在于伟的家人听来未必有多顺耳,却是客观的事实。“你们全家齐心协力的把他变成了一个除了眼高于顶之外,其他全都一无是处的废材,被保护的太周全了,以至于他的智商可能没问题,但是心理承受能力和情商明显低于同龄的其他‘普通人’。”

于伟姐姐咬着嘴唇,起初脸色微愠,后来听完了钟翰的话。倒也慢慢的平静下来,呆呆的想了一会儿,终于长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我们对小弟好像确实有点照顾的过了头了,什么都由着他高兴,从来都不干涉。不勉强他,当初高考的时候他紧张的抽了,昏过去,之后怕人笑话,不愿意再去念书。我们也没想过让他好好的锻炼锻炼,就一直怎么高兴就怎么由着他,现在看看,我们确实做错了,当初他要是多锻炼锻炼,也不至于后来那么大个人了,还因为被女人骗了感情就一个人闷出了癔病来。我能不能求你们一件事?我小弟已经成了这副模样,癔病的毛病也已经落下了,去不掉根儿,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关于那个女人的事情,你们能不能就不要再过问了?就算她以前骗了我小弟的感情,哪怕她还骗我小弟的钱了,我们家也不追究了,这样行不行?就是千万别再刺激到我小弟。”

于伟姐姐虽然很大方的表示即便被彭善芳坑了钱,他们也可以既往不咎,但是顾小凡和钟翰却不可能就这么放弃,毕竟于伟姐姐不知道,他们却很清楚,现在涉及到的远不是单纯的金钱纠纷,而是实实在在的一桩人命官司。

“这样吧,我们留下来,跟你一起等一等,看看于伟醒过来之后的状况怎么样。”于是钟翰给了于伟姐姐一个似是而非的答复,既没有同意,也没有拒绝。

于伟姐姐虽然对这样的态度谈不上特别满意,但也不好再说什么。

三个人再没有什么话说,就安静的坐在走廊里面等着,过了一会儿,于伟姐夫回来了,拿了几瓶功能饮料,很客气的给了钟翰和顾小凡一人一瓶,又递了一瓶给自己的老婆,然后进了病房去看看于伟的情况,于伟姐姐也想进去,被于伟姐夫拦了下来,怕于伟那边还有什么别的状况,于伟姐姐应付不来。

就这么又等了四十多分钟,安安静静的病房里面终于又有了声音,似乎是于伟在说话,于伟姐夫从里面走出来,对于伟姐姐说:“小弟醒了,你进去看看他吧,现在看着还挺平静的,我去把张大夫叫过来,让他帮小弟再检查一下。”

于伟姐姐点点头,起身要进病房,手扶在门把手上,又不放心的回过头来。

“你进去吧,我们在这里等消息。”顾小凡知道她是怕他们也跟着进去,再一次的刺激到于伟,赶忙对她说,让她放心。

于伟姐姐这才松了口气,对顾小凡点点头,推门进了病房,又轻轻关上了门。

走廊里能听到从病房中传出来的说话声,声音不大,听着不大真切,但是大致还是可以听出谈话的内容来,无非是于伟姐姐在询问弟弟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不需要吃点什么喝点什么,于伟回答的声音比较小,听不清楚。

于伟姐夫很快就把之前一直负责于伟的张医生叫了过来,两个人急急忙忙的进了病房,病房门再一次关上了,把顾小凡和钟翰隔在外面。

“你觉得这事儿有戏么?”顾小凡有些担忧的看了看病房的方向,又问钟翰。

钟翰耸了耸肩:“谁知道呢,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等等看吧,如果不行的话就只能另辟蹊径了,于伟的情况咱们也都是看到了的,没办法强求。”

过了一会儿,病房里说话的声音逐渐高了起来,但是听起来有些嘈杂,似乎几个人在里面争论着什么,很快,于伟姐姐就最先从病房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她的丈夫,从两个人的表情看来,于伟姐姐有些恼火,她丈夫正试图安慰。

“不行,他就算再怎么不高兴我这一次也不能再顺着他了,方才他发病的时候有多吓人,你又不是没看到!”于伟姐姐努力的压低了嗓音,对丈夫说,“我巴不得他方才昏睡一觉,醒了之后就失忆了把那一段事情都给忘了呢,怎么可能会同意他再去回忆那些事!你方才是不知道,警察跟我说了,那个女的有老公你知道么!怪不得小弟受那么大的刺激,我绝对不能让小弟再被那个女人的事情害了!”

“可是小弟他也挺坚持的,非要见他们,要跟人说说话,你要是非得不答应,估计他也不会老老实实的放弃,还得跟咱们闹。”于伟姐夫一脸为难。

“闹就闹吧,刚才警察给我上了一课,我也算是想通了,从现在开始我不能那么宠着他惯着他了,就是之前什么都依着他,由着他,才让他这么没心眼儿的受骗上当,我也得改改。”于伟姐姐似乎是主意已定,根本没有妥协的余地。

医院疗区里的走廊不过也就三四米宽罢了,这么短的距离足够让钟翰和顾小凡听清,也听明白于伟姐姐那番话里的意思,看样于伟不仅是醒了,醒了之后还主动提出要见钟翰和顾小凡,但是出于对于伟的保护,他的姐姐现在是极力反对这件事,不愿意顺着弟弟的意愿,去冒让他再次受刺激的风险。

顾小凡有些无奈看了看钟翰,眼神里的潜台词是:“这次咱们可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啦。”

钟翰没做反应,眉头微蹙,似乎是在默默的想着对策。

这时候张医生也从病房里出来了,他把于伟的姐姐和姐夫叫到距离病房门口稍微远一点的位置,又朝钟翰和顾小凡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过去,五个人凑在一起。张医生对钟翰和顾小凡说:“你们是公安局的吧?于伟想见你们。”

“张大夫……”于伟姐姐有些责怪的看着张医生,对他的这个举动有些不满。

张医生却对她摇了摇头,说:“我知道你的想法,你是怕你弟弟又受新的刺激,对吧?但是你考虑过没有,他为什么隔了这么久,还会突然说发作就发作?”

“因为他还是没把那件事儿放下啊。”于伟姐姐回答。

“是啊,所以你难道希望你弟弟一辈子都放不下那件事么?”张医生问,“那件事他谁都不愿意讲,你们问不出来,我也问不出来,现在他自己主动提出来想要和警察聊聊,到底怎么样才是对你弟弟好,你自己衡量。”

第五十九章 传家之宝

“可是……”于伟姐姐听了张医生的话,似乎也有些纠结,认为张医生说的不无道理,但是又不敢因为这样的判断就盲目的冒险,让弟弟再受刺激。

“这个心结解不开,他就总还是有犯病发作的可能性,就算不是直接提起来那个让他受刺激的人,也有可能因为一些在咱们看来根本就毫无关联的事情就引发了他的什么联想,自己就受刺激了,这种病例以前不是没有出现过。”张医生看于伟姐姐这么为难,作为医生,在这个问题上毕竟也只能给建议,不能代替家属做决定,“到底要怎么做,你们自己拿主意,我的建议是让他有机会开口,有助于解开心结,心结解开了,以后恢复的也会比较好,你们自己衡量吧。”

说完他交代了一下如果有事可以按病房里的呼叫器叫人,然后选择了回避。

于伟姐夫也不好表态,一声不吭的站在那儿,眼睛瞧着于伟姐姐,等着她最后拿主意,于伟姐姐更是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左右为难。

“你们……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最后,她经过了一番斟酌,终于下定了决心,对钟翰和顾小凡说,“待会儿进去,我弟弟要是给你们说什么,你们就多听少说,尽量别问能刺激到他的问题,行么?不然的话,一天之内发作两遍,我有点害怕他身体承受不住,拜托你们了。”

钟翰点点头,对她说:“我们有分寸。”

于伟姐姐虽然还是不放心,但方才张医生的话显然还是触动了她,现在得到了钟翰的保证,这才有些忐忑的让开了病房门口,允许他们进去,自己也跟在钟翰他们身后一起进入了病房,可是刚刚进去,躺在病床上神情仍旧有些虚弱萎靡的于伟便看到了她。眉头微微一皱:“姐……你出去。”

“小弟,姐在这儿陪陪你吧,好不好?”于伟姐姐说话语气很轻柔。

“不用你陪,你出去。我要单独和他们说话。”于伟对此却很坚持。

于伟姐姐见他这么说,也不好再坚持,这才一步三回头的走出了病房,出去的时候特意假装成忘了关门似的,把病房的门留了一条缝,于伟却看到了她的这个小动作,他姐姐前脚出去,他后脚就对顾小凡说:“你帮我把门关上。”

“要不,就这样吧?”顾小凡都有些不忍心了,她看得出来。于伟姐姐是真的不放心自己的这个弟弟,反正他们的谈话内容也没有什么涉及到机密的东西,她相信钟翰也不介意于伟姐姐在门口偷偷的旁听一下。

于伟对此却很坚持,摇摇头,看样子顾小凡要是不管上门。他是不会开口的。没办法,顾小凡只好尊重他的意愿,回身到门口把病房门给关严。

“我不想让我姐姐听我说那些事儿,我蠢到被人骗那么惨,让他们知道了,以后该怎么看我。”于伟在顾小凡关好了门之后,面无表情的说出了自己的理由。

顾小凡叹了口气。方才钟翰还真是没有说错,这个男人也三十出头,老大不小了,但是之前被家里面捧得太高,保护的太周全,以至于眼高手低。现在一把年纪,别的没有什么特别突出的,就自尊心和面子看得出奇重要。

“你们两个是警察,对吧?”于伟估计是怕自己之前因为突然发作而记忆混乱,在顾小凡关好了病房门。和钟翰两个人都站在病床旁边之后,又开口确认。

钟翰点点头,又拿出工作证来给他看:“对,这是我们的证件。”

“太好了,你们要帮帮我。”于伟的声音不大,似乎是怕门外的姐姐听到,但是口气却很急切,“我要报警,我要报警彭善芳骗走了我的传家之宝。”

“传家之宝?”顾小凡吃了一惊,虽说彭善芳身边的男人,凡是与她交往比较密切的,几乎没有谁没提供过经济方面的好处,这倒是没有什么好奇怪的,只不过根据他们之前对于伟家庭条件的了解,别说是他本人了,就算是他的姐姐一家,也不过是帮公婆一起经营化肥生意,至多算是家境殷实,而于伟的父母本身除了养老金之外,也就只有现在闲置已久的那套回迁住宅而已,可以算是家底比较薄的一家人了,所以于伟突然提到什么传家宝,由不得顾小凡不吃惊。

“传家宝的事情先放一放,咱们待会儿再说,我们接受你的报案没问题,但是在那之前,也得先搞清楚你和彭善芳两个人是怎么认识的。”钟翰回答。

于伟听到彭善芳名字的时候,他的手猛地揪紧了身下的床单,随即又赶快松开来,还不着痕迹的用手轻轻的抚了几下,想要抚平被自己抓皱了的床单,然后才用一种极力保持着平静的语气回答钟翰提出的这个问题:“偶然认识的,我有一次没什么事儿,我姐的那个服装店临时有事没人帮着照看,她就让我过去帮她看一天,彭善芳正好在附近溜达,到我姐的店里头买东西,就这么着认识的。”

听他这么说,顾小凡倒有些庆幸起来,幸亏方才于伟坚持要关上房门,不让他姐姐在外面偷听,这要是被于伟姐姐听说于伟和彭善芳就是在她的服装店里偶然相识,之后受了刺激她却毫不知情的还让弟弟整天呆在那家店里面,以为这样一来可以让于伟散心,避免胡思乱想,不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

“之后你们是怎么联系上的?”顾小凡问,想听听于伟说他们之间的事情。

于伟扭过头去,把目光投向了窗外,顾小凡以为他是想要回避这个话题,不愿意提起来,为了怕真的刺激到他,也不敢追问,过了一会儿,才把脸转不回来,回答顾小凡说:“我也记不那么清楚了,好像当时我们俩聊过之后,互相留了一下电话号码,之后也不记得是谁先联系了谁,反正就联系上了。我原本记得清清楚楚的,结果你刚才一问我,我就又有点儿想不起来了,越想就越想不起来。”

原来他扭过脸去那么半天,并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在努力的回忆两个人是怎么联系上的,顾小凡暗自叹了口气,以前她看过一篇文章,大致内容说的是人的大脑有一种自我保护的功能,如果某一段记忆对于整个人的精神都形成了一种恶性刺激,让人感到非常痛苦,那么有的时候大脑会选择性的将那段记忆淡化,甚至抹除,留下相对轻松愉快的记忆,不知道于伟算不算是这样的情况。

“我那会儿还以为自己终于遇到了一个志同道合的人呢,她跟我说自己当年学习特别好,要不是家里面穷,她得把读书的机会让给弟弟妹妹,肯定也能上不错的大学,当年一个初中,学习成绩还不如她的同学,后来都去读了不错的师范大学,所以她每次见到那些同学都特别自卑,心里面觉得特别痛苦。”

“你之前又对她讲起过你自己的情况么?”钟翰问。

于伟点头:“当然说过了,如果不是我先聊起来这些,她也不会跟我敞开心扉,说她自己的心里话,你们不懂,也理解不了我们这一类人的心酸,要不是有一样的经历,谁也不会明白,那种话轻易谁好意思让别人知道啊。”

钟翰笑了笑,没有对他的话做出评价,顾小凡却有点忍不住,略微有些冒险的问于伟:“你的意思是,你觉得彭善芳在别的事情上骗了你,但这件事没有?”

“是啊,这种事有什么好拿出来骗人的,说出来又不会给自己脸上贴金,”于伟对此似乎深信不疑,“我至少觉得很可惜,原以为我们这样有着共同经历的人,会是一对特别有默契,特别心灵相通的情侣,没想到她居然欺骗了我的感情。”

“你和彭善芳交往了多久?”钟翰问。

“一年吧,差不多有一年时间了。”于伟说着又长出了一口气,心情很沉重。

“你跟她交往了一年,对她的情况还了解得那么少?”顾小凡差一点就直接说出来,为什么交往了一年的时间,连人家的住处都登堂入室了,却连彭善芳结过婚,并且至始至终都没有和丈夫解除过婚姻关系这件事都不知道。

于伟的脸忽然就红了,他瞪了顾小凡一眼,有些不悦的说:“虽然彭善芳是个骗子,但是我还是个堂堂正正的君子,在我没发现她骗了我之前,我是很欣赏她的,我们之间是那种特别纯洁的精神恋爱,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龌龊的内容。”

顾小凡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简直比窦娥还冤,从头到尾她也没有说过什么不纯洁的东西,归根结底到底是她和于伟谁的思想不够纯洁?不过这个疑问她可不敢说出来,眼下于伟能够正正常常的和他们沟通,这才是最重要的。

第六十章 骗局

“我原本哪能想到她那么单纯的一个女人居然也是骗子伪装出来的,”于伟那边还是委屈的不得了,替自己申辩说,“她跟我说她今年虚岁刚三十岁,之前虽然早早就辍学了,但是还要供家里面的弟弟妹妹念书,所以一直顾不上自己的个人问题,而且她心高,自己因为家庭的缘故没有念大学,又不想找一个粗鲁没文化,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男人,结果就这么把自己给耽误了,一直也没对象。我跟她接触的时候,她给人的感觉真的是特别的纯,根本看不出来是在假装。”

钟翰和顾小凡谁也没有搭腔,于伟口中说出来的彭善芳和他们之前的听闻差距实在是有些悬殊,让人很难相信出来彭善芳和于伟打交道的时候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一个在网上和其他男人聊天内容无比火辣的女人又能“纯”到什么地步。

“那你之前有没有去过她家里,见过她的家人?”钟翰问。

于伟刚摇了摇头,忽然停顿住,继而又点了点头:“她带我去过她爸妈的家,她跟我说,她弟弟妹妹还在上学,所以靠她一个人也供不起,所以她爸妈也常年在外面打工,赚钱已给供弟弟妹妹读书,我觉得她也怪不容易的,还去她家里帮她干了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儿。我是真没想到她居然骗了我,那一年来,我们两个飞鸿传书,她说她每次收到我给他寄的情书就觉得特别高兴,因为这年月写信的人少了,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能说什么‘我爱你’啊,‘我喜欢你’啊,太廉价了,而且也显得没有诚意,她不喜欢,我就一封一封的给她写情书,后来我还送花给她。她说她从小到大都没收过别人送的花,收到我送的花,还有我给她抄的情诗,她可高兴了。我一直觉得自己特别幸运,遇到了这么传统的一个女人,好长时间以后她才允许我去她家里的,当时把我高兴的,还以为她是打算带我回去认识认识她家里人呢,到那儿发现就她自己在,她才跟我说了什么父母在外面打工的事儿,我也当真了,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骗的这么惨。”

于伟说着,手又不由自主的攥起拳头。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朝自己的身上招呼,而是捶起了身下的床板,把床板捶得砰砰响,别说是顾小凡了,就连守在门外等消息的毛伟姐姐也听到了动静。吓得立刻开门探头进来查看情况。

“把门关上!出去!不许进来!”于伟一眼就看到他姐姐伸头进来,立刻提高嗓门儿,大吼大嚷的要她赶快出去,不许进来,中气十足的高分贝,震得顾小凡和钟翰鼓膜嗡嗡响,于伟姐姐也赶忙缩了回去。重新关上了门。

“对了,于伟,还有一件事我们想问你一下,你店里有只红色的软面旅行箱,那个原本应该是一对儿的吧?”钟翰这个时候忽然向于伟发问,口气非常的和缓。听起来就好像是对于伟家里面的情况非常熟悉,只是随口聊聊似的。

于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种问话语气感染了,也随口回答说:“是一对儿,我上一次结婚的时候我爸妈给买的,说红箱子一人一个。度蜜月的时候出去旅游拖着方便,结果后来还没来得及补蜜月呢,就开始吵架,一直到离婚蜜月也没度成,离婚以后箱子我以前那个老婆不要,就都留给我了。”

“那另外一只怎么不在你那儿了呢?”

“被彭善芳给要走了。”听到这个问题,于伟的脸色又阴沉下来,“她这个女骗子,不光骗我的传家宝,连我的箱子也给骗走了。当初她说她需要运点儿东西,需要个旅行箱,就跟我借,我也不好意思说不行,就借给她了,谁知道她拿走之后就再没给我,我也没好意思开口跟她要,后来就给忘了。我连家里头的传家宝都能舍得给她,给个箱子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吧,咱们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一个破箱子,又不值钱,有什么好说的,我要报案,告彭善芳骗走了我的传家宝。”

“好,那你说说看,你的传家宝是个什么东西,什么样子。”见于伟对这个传家宝如此执着,钟翰也顺着他的话询问起来,没再继续纠缠在旅行箱上头。

“是个玉坠子,上好的羊脂白玉!圆形的,中间是龙凤呈祥的图案,然后上头是用墨绿色的丝线变成的那种特别好看的有绳结的项链,玉坠子下面还有丝线编的那种穗儿,反正特别好看,那是从我太奶奶那一辈儿传下来的,是我太奶奶的婆婆给了我太奶奶,我太奶奶又给了我奶奶,我奶奶给我妈妈,我妈妈又给我,在我们家都传了五辈人了,哦,对,那个玉坠子不是一个正好的圆形,早先不知道传到哪一辈儿的时候被磕掉了一点,缺了一小块儿,但是棱角已经磨圆了。”于伟一提起这个玉坠子就显得很痛苦,把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当初我妈把那个玉坠子给我,说是要给我媳妇儿的,我不喜欢我之前的那个老婆,傻呆呆的,话也不会说,一点情趣都没有,我就没给她,结果现在被彭善芳给骗走了,我到现在都没敢告诉我爸我妈,我对不起他们,那么贵重的东西被骗走了,我这么老大岁数的一个人了,还什么都做不好,我可真是个废物……”

说着他竟然呜咽着哭了起来,一副情绪很不稳定的样子,钟翰见状,稍微朝床头的位置挪了一步,打算万一他又情绪失控,好第一时间按下呼叫器。

好在这一次于伟只是低着头哦闷声的哭,没有做出自虐、自残的动作,顾小凡等他自己哭了一会儿,稍微平静下来一点点,才尝试着开口向他继续询问:“那这个贵重的玉坠子又是怎么被彭善芳从你手里面骗走的呢?”

“因为我爱她,我想要对她好,我想跟她结婚,我那时候都已经决定非她不娶了,所以我就当她是自己还没有领结婚证的媳妇儿,那玉坠子我当时还亲手给她挂在脖子上了,”于伟又砰砰的捶着床板,“我对她那么一往情深,她当初还介绍我给她的朋友认识,我怎么可能想到她其实是在欺骗我的!拿给她那个玉坠子的时候就跟她说了,我说这是我们家的传家宝,只传给媳妇,媳妇将来再传给儿媳妇,让她一定好好收着,她收了,从头到尾没有告诉过我她结过婚,有老公!”

“那你具体是怎么发现她有老公这件事的?”钟翰打断他絮絮叨叨的抱怨。

“她突然躲着好几天不见我,和我联系的也突然就少了,我不放心,要去找她,她不让我去她家里找她,约了跟我在外面见面,一见面我就发现她不对劲儿,嘴角都青了,还戴着墨镜,我让她把墨镜摘了她也不答应,后来我硬抢下来,发现她眼眶都是青紫的,问她怎么回事儿,是不是被人打了,她也不吭声,我说要替她出头,谁打的她,我帮她打回来,然后……”于伟的眼圈又一次红了,“她跟我说对不起我,打她的那个人是她丈夫,然后我就懵了,根本没顾得上问清楚怎么回事儿,她就跑了,后来我再联系她,她也不理我,让她把玉坠子换给我,她也不回我,我还跑去她之前住的地方去找她,结果那里锁着门,根本就没有人,一连去了好几趟都没有找到过人。”

“除了这个玉佩之外,彭善芳和你在一起的这期间,还向你索要过其他的财物,或者让你替她支付过什么开销么?”钟翰问于伟。

这个问题听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妥,但是于伟的表情却似乎变得更加尴尬了许多,他沉默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说:“那倒没有,我没钱,有一段时间我们两个经常发短信,打电话,我电话欠费停机,手头紧,没钱充值,还是彭善芳给我充的钱,有一次一充就充了三百块钱,她还给我买过衣服,鞋子……就是因为她那段时间对我实在是太好了,所以我才怎么都不能接受她居然是骗了我,后来我才想明白,这是个骗局,是个好大的骗局,她这是小恩小惠的麻痹我,放长线钓大鱼,为的就是从我手里骗走我们家祖传的玉坠子!”

“你说彭善芳带你见过她的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顾小凡问。

“是男的。”于伟回答。

“你能确定么?”顾小凡有些诧异,她还以为和彭善芳一起见过于伟的会是万英兰呢,毕竟万英兰算是彭善芳在a市关系最亲密的朋友了。

“我当然确定,我还不至于连男女都人不出来吧!当时因为那个男的表现得和彭善芳特别熟悉,挺亲密的样子,说话什么的总有些拍拍打打的小动作,彭善芳看我当时的脸色不太好看,还问我是不是不高兴了,说如果我不高兴的话,她以后就不和对方走的那么近,反复跟我保证,说他们只是普通朋友而已,还说是什么老同学,我也没计较太多。”

第六十一章 精神满足

“那你还记不记得彭善芳的那个男同学长得什么样?”顾小凡问。

“我不记得。”于伟回答的异常迅速,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了顾小凡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似的,根本不假思索的就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顾小凡皱了皱眉头,这么痛快的否认,反而给人一种没有诚意的感觉,但是于伟一口咬定自己不记得,顾小凡又不可能当场给他连上测谎仪,只好在用目光无声的询问过钟翰的意思,看出他也正有此意之后,从包里拿出了冯洋和毛德本的照片来递到于伟的面前,问他:“你看看这里面有没有彭善芳那个老同学。”

于伟这一次倒是认认真真的看了看,然后摇摇头:“哪个都不是。”

顾小凡想了想,有点不死心的又把彭善芳在本地的那个初恋情人王刚的相貌给于伟形容了一遍,问:“那你说的那个老同学是不是长这个样子?”

于伟还是摇头:“不是,不是你说的那样儿。”

“那你是什么时候见的那个人?能不能尽量帮我们回忆一下,那个人的容貌、身材有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比较有特点的,看起来多大年龄,高矮胖瘦,你总能想起来一点的吧?”顾小凡觉得于伟如果真的和彭善芳一起去见过她的老同学,那么根据他和彭善芳的交往时间,距今至多不超过两年,不会完全记不得。

于伟愣愣的看着顾小凡,眼睛直勾勾的,似乎是在回忆什么,顾小凡满怀期待的看着他,等着他能回忆起来哪怕一丁点的细节,至少也能给他们提供一点线索,谁知道过了一两分钟,于伟忽然脸色一变,两手抱住自己的脑袋。一仰头躺在了病床上,来回翻滚着身姿,大声的嚷嚷起来:“我的头好疼啊!我的头好疼啊!我的头要裂开了!救命啊!”

钟翰见状,只好赶忙按响了床头的呼叫器。随着于伟的呼喊,门外的于伟姐姐、姐夫也终于按耐不住冲进了病房,一脸急切的扑到病床前,向于伟询问情况,于伟根本不理睬他们,只顾抱着头大叫大嚷,说自己的头疼得快要裂开了。

张医生很快就闻讯而来,把钟翰他们四个人让出了病房,自己和护士留下来检查于伟的情况。于伟突然又出状况,这也是顾小凡他们始料未及的事情。所以在没有得知他到底怎么样了之前,她和钟翰也不好就此离开,便和于伟的姐姐、姐夫一起站在走廊里等,于伟姐姐本来就对弟弟因为钟翰他们的到访而发病这件事存有很大的意见,现在看于伟又情绪反常。脸色就更加难看了许多,一直阴沉着脸,面对着病房门的方向,对钟翰和顾小凡不理不睬。

“有一件事我们需要向你确认一下,毕竟你弟弟的情绪状况不太稳定,我们不能确定他说的一些事情到底是不是事实。”钟翰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开口向于伟姐姐询问一下。“于伟方才向我们提到,他被他之前的那个女朋友骗走了你们家的一个传家宝,是一块羊脂白玉的圆形玉坠子,你们家有这东西么?”

于伟姐姐的脸一直板得紧紧的,打定主意不打算给钟翰他们好脸色,可是听到钟翰的话。还是有些诧异,微微皱了皱眉,摇摇头说:“我没听说过我们家还有什么传家宝这种东西,这事儿我不太清楚,你们要是想知道这事儿。干脆去我家里问问我爸妈吧,如果有那东西,他们两个肯定知道,我爸妈一向比较偏疼小弟,说不定有那种东西,能值几个钱的,所以私下里给小弟了没跟我说过,是不是传家宝不好说,要是他们都不知道,那估计就是我小弟脑子有点乱,记错了。”

看样子虽然于伟姐姐很不高兴钟翰和顾小凡刺激到了自己弟弟情绪这件事,但是涉及到自己家里可能有值钱物件被人骗走,她还是很谨慎的,主动说出了自己家的家庭住址,允许钟翰和顾小凡去找自己的父母询问验证。

又等了一会儿,张医生从病房里出来了,他没有在病房门口马上开口告诉其他人于伟的情况,而是选择走开了一些之后,才开口:“没什么大事儿,你们都放心吧,让他在这儿住一宿,明天就可以回家了。”

“张大夫,为什么我小弟方才一直嚷嚷脑袋疼?他可别脑袋出了什么问题啊,今天他受了那么大的刺激……”于伟姐姐边说边朝钟翰和顾小凡瞥了一眼。

张医生摆摆手:“没事儿,他的那种反应其实不是什么真正的生理问题,多半是心理因素造成的,说头疼其实是一种逃避的反应,于伟之前就又逃避不愉快话题、逃避不愉快记忆的倾向,估计是被提起来了什么他特别不想面对的事儿,所以产生那种反应,我看这次出院以后,你们考虑一下让他参加心理疏导吧。”

于伟姐姐和姐夫连忙答应,钟翰和顾小凡见状也不打算再试图跟于伟进行什么沟通,向张医生和于伟的姐姐、姐夫道了谢,离开了医院,开车直奔于伟姐姐、姐夫的住处,去找于伟父母询问那块玉坠子的事情。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钟翰和顾小凡其实对于伟口中的传家之宝还是有些怀疑的,毕竟于伟现在整个人的思维都能算是特别清晰,经常出现跳跃,和他在沟通过程中,他甚至自称并不记得在服装店里发病的时候,自己曾经不停的抽打自己耳光,大骂自己是笨蛋的这件事,当然,对于他到底是真的不记得,还是装作不记得,这一点钟翰他们也还是存疑的,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他们没有办法把于伟完完全全的去当做是一个正常人来对待。

没想到的是,到了于伟姐姐和姐夫的住处,见过了于伟父母之后,两位老人居然对于伟口中的这个传家宝表示知情,关于那块玉坠子的来源也和于伟说的几乎没有出入,也说是祖婆婆那一辈传下来,一直都是给儿媳妇之类的话,但是两位老人只说在儿子有了心上人之后,看于伟那么高兴,就把东西交到了他手上,让他自己保管着,以后俩人结了婚,再有个孩子,到时候当礼物送给媳妇儿,并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在八字都还没有一撇的时候就已经把那枚玉坠子早早的就送出去了。钟翰和顾小凡也没有说出这件事,一来免得让老人跟着着急上火,二来那么不到手掌心儿大的一块玉坠,在没有旁人佐证的情况下,只有于伟一个人声称送给了彭善芳,而彭善芳那边当然已经是死无对证,所以这件事的真伪还有待考证,不能够盲目的下判断。

于是他们在和老人简单的沟通过,关于彭善芳和于伟的恋爱情况也得到了和于伟姐姐差不多的说法之后,便辞别老人,离开了于伟姐姐的住处。

从于伟姐姐家离开之后,两个人开车回了局里,路上顾小凡一直在回忆于伟的种种表现,以及他讲述出来的那些内容,尤其是彭善芳屡次三番自掏腰包给于伟买衣服鞋帽,还经常因为于伟手机停机没有及时充值,就大额的为他交话费这种行为,和她同其他人交往时候的状态简直是大相径庭,令人费解。

顾小凡把自己的这种不解说给钟翰听:“你说,为什么彭善芳跟别的人打交道的时候,都给人一种特别现实,特别物质的感觉,并且确实也是一直在从其他男人身上或多或少的揩油水出来,怎么一到于伟这儿就反过来了呢?原本我还只是奇怪,于伟不像是能被她榨出钱来的那种人,结果没想到听于伟的那个意思,除了那个传家宝玉佩暂且不提的话,基本上彭善芳也没占到于伟什么便宜,于伟送彭善芳花,咱们查到的结果最贵的一次也不过是买了二十支玫瑰花,还是花店优惠期间,两块钱一支,便宜的时候经常就只买十块八块的花而已,总体算起来搞不好彭善芳掏腰包的钱数比于伟还多,为什么彭善芳对于伟这么不一样呢?”

“其实这没什么奇怪的,”钟翰没像顾小凡这么纳闷儿,“之所以待遇不一样,是因为彭善芳和于伟在一起的时候,目的和跟其他人在一起的时候不同。”

“目的?怎么个不同法儿?跟别人在一起图的是钱,那难不成跟于伟在一起她动了真感情?”顾小凡不解。

“是不是真感情不好说,她图的倒确实是‘爱情’,或者应该说是被爱被追求的感觉。”钟翰说出自己的判断,“彭善芳过去家庭条件比较拮据,再加上她原本的容貌并不是特别好,所以对于这些自己欠缺的东西,她都比较看重,在通过整容、化妆这一系列手段弥补了过去容貌的差距之后,其他人比周俊民更能给她提供物质上面的好处,这也是彭善芳拒绝不了的,并且从她和毛德本的情况就看得出来,她这个人的道德底线比较低,对于捞好处倒是挺食髓知味的。但是她身边的这些男人,甚至包括周俊民在内,有哪个能满足她那种被人爱慕,被人追求的精神上的满足感么?”

第六十二章 精神满足

迷糊莫写错章节名了,这一章是第六十二章没错,但是章节名称应该叫今非昔比,不是传重复了哈筒子们,正常订,不用担心。.

顾小凡想了想,周俊民当初虽然也曾经被彭善芳哄得神魂颠倒,非她不娶,但是周俊民从谈吐到举止,都是那种比较粗线条的类型,又比较大男子主义,更不要说之后还在外面有了江丹红那么个情人的事了,想让他每天甜言蜜语的对待彭善芳,想也知道是非常不现实的事情。

其他人呢?彭善芳的聊天记录顾小凡虽然因为觉得实在是太过于露骨,看着尴尬,所以没有浏览太多,大致也还是有印象的,那些和她在网络上面言辞暧。昧的男人,说出来的话其实一点都不动人,因为他们的目的和毛德本、冯洋之类并无区别,归根结底只不过是想从口头上,甚至实质上讨到便宜,过过瘾,对彭善芳哪有过什么爱慕之情,至多是被看成是一个豪放、百无禁忌的女人罢了。

唯独于伟与这些人都不一样,他虽然没念过大学,但是却一身的书生气,由于家里人的过度纵容和保护,导致了性格的不成熟,可是偏偏就是他的那种不成熟,又让他在和彭善芳打交道的过程中,带着一种情窦初开毛头小子一般的青涩和执着,可能正是因为如此,才让于伟在彭善芳眼中变得比较特别起来。

“那既然彭善芳觉得于伟那么特殊,为什么被周俊民发现了之后,她不同意周俊民提出的离婚请求,还立刻快刀斩乱麻似的就断绝了和于伟的往来呢?”顾小凡还是有些搞不懂,“既然于伟对她那么执着那么迷恋,追求的那么猛烈,周俊民已经有了外遇,并且一心离婚,她为什么不考虑离婚后和于伟在一起?”

“你觉得于伟具备养家糊口,照顾妻儿的能力么?”钟翰问。

顾小凡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当然没有了,他自己都照顾不好自己。”

“你只和于伟打了一次交道都能看出来的事情,彭善芳和于伟来往那么久,你觉得她会看不出来么?以她对物质的依赖程度,让她放弃周俊民那么一个有能力赚钱的丈夫,去和一个连自己都养活不了,只会风花雪月说情话的男人在一起,估计彭善芳也接受不了,对她来说那种爱情体验就是生活的调味料,可有可无,归根结底她离不开的还是物质保障。”钟翰说。

顾小凡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点点头:“那毛德本呢?”

“毛德本对彭善芳根本就没有那份儿真心,如果他但凡有那种想要和彭善芳一起生活的念头,以他对彭善芳出手大方的程度来看,我个人觉得说不定彭善芳真的会考虑放弃周俊民,选择他。”

“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从咱们对彭善芳这个人生平情况的了解也确实能看得出来,从彭善芳的所作所为能看得出来,她是比较重利的人,追求物质,从她的众多暧。昧对象来看,要说她对周俊民有多深的感情,多么离不开,倒也不太可能,这么一来,不肯离婚的最主要原因可能就是因为很不巧,她身边的其他异性不是有钱无心,就是有心没钱,都不是她的选项,如果有个经济收入能让她觉得入得了眼,并且又愿意给她个名分,和她结婚的,说不定她就会放弃和周俊民的婚姻关系了,从两个人为了外遇的事情撕破脸之后,她一边不肯离婚,一边在网上继续大肆搭讪其他异性的行为就看得出来,估计这也是骑驴找马呢。”被钟翰那么一说,顾小凡原本脑子里散乱的信息就好像都被串连起来,变得清晰许多。

“于伟跟咱们说起来的那个玉坠子的骗局,你怎么看?”钟翰边问顾小凡边把车子熟练的拐进公安局的大院,在停车场找了个空车位。

顾小凡摇摇头:“要说彭善芳是占便宜占惯了,收了于伟的玉坠子,分手之后不想还给人家,这我相信,要是像于伟说的那样,彭善芳一开始接触他就是一个骗局,故意惺惺作态吸引他注意,最终目的就是为了骗走他的那块传家宝的玉坠子,这我可就不信了,咱就先不说于伟那块儿所谓羊脂白玉的玉坠子根本轮不上是什么名贵珍宝,压根儿就没有知名度,就单说彭善芳本人,她又不是专业的古董贩子,能够早早听说,闻风而来,再确定一下玉坠子的真伪,觉得值得下手了就故意接近于伟。费那么大的周折,根本说不通。”

“而且那个玉坠子按照于伟和他父母的形容,直径应该也就只有三、四公分,目标非常小,那么小的一个东西,想要隐藏起来实在是太容易了,彭善芳那边死无对质,只剩下一堆白骨,装尸骨的箱子里连衣服鞋袜这些都没有,更别说玉坠子了。拿东西到底是真的在彭善芳的手里,又随着她的遇害而转移到了别人手中,还是根本就被于伟本人藏起来,再一口咬定是被彭善芳骗走了,咱们也是不得而知,可以当作一条线索。”在这个问题上,钟翰和顾小凡意见一致。

“哦,对了,今天时间晚了来不及,明天上班之后咱们两个再去查一下彭善芳的手机号码。”一起上楼的时候,钟翰向顾小凡交代第二天的计划。

顾小凡点点头,同时又有点纳闷:“今天咱们问于伟,他不是说想不起来彭善芳的手机号码了么?这咱们要怎么查?”

“没有彭善芳的,咱们有他的不是么,别的时间段不好判断,他今天不是提到了和彭善芳打电话聊到手机停机,彭善芳给他充值了三百块钱的事情么,听他的意思,平时他恐怕从来就没给自己一次性充值过那么多钱,所以咱们盯住了三百块钱充值话费这件事的时间点,在那前后和他短信、电话联系比较频繁的号码自然就最有可能是彭善芳背着周俊民和其他人联络用的手机号码了。”钟翰说。

顾小凡正想就这件事称赞一下钟翰,一推开办公室的门就看到办公室里除了戴煦之外,居然还有自己今天最害怕遇到的倪然也在,倪然站在戴煦桌子跟前,正笑眯眯的和戴煦聊着什么,两个人的情绪似乎都很愉快,看到顾小凡和钟翰一前一后的走进来,戴煦同他们打了声招呼,倪然的目光先是落在钟翰的脸上,然后才看向顾小凡,冲顾小凡勾勾手,从戴煦桌边放着的一个塑料袋里摸出一瓶奶茶扔了过去:“小凡,接着!”

顾小凡本能的伸手接住,以为人人有份,转身打算把手里这瓶递给钟翰,谁知道刚刚一转身,那边倪然就已经开口了:“不许给钟翰。”

顾小凡有些尴尬的停下动作,看着倪然,不知道她是设么意思。

倪然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的样子,仍是一脸笑意,用一种听起来很娇嗔的口吻,一手拍了拍戴煦的办公桌,对钟翰说:“我今天是特意买饮料过来感谢戴煦的,其他人属于沾了戴煦的光,见者有份,不过作为惩罚,就只有钟翰同志不许喝,这算是对你昨天晚上没有送我回家,把麻烦丢给戴煦的惩罚哦。”

钟翰无所谓的耸耸肩,脸上也挂着笑容,对倪然点点头:“没想到你还知道自己是个麻烦,这种自知之明够让我给你点个赞了!”

顾小凡夹在他们两个中间,看他们脸上都带着笑容,说起话来却都若有所指,实在是觉得尴尬的要命,赶忙溜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头去,她不知道钟翰和倪然两个人的心理素质怎么就会那么强,反正作为一个因为他们两个人私事而“渔翁得利”的旁观者,她现在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面对倪然才好。

当然,这种尴尬和不自在,还真只是顾小凡一个人的问题,倪然表现得自在得很,手里摆弄着奶茶的塑料瓶,溜溜达达的凑到了顾小凡的桌旁,自己拉了椅子坐下,两只手托着腮,盯着顾小凡看了一会儿,忽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怎么了?”顾小凡本能的开口询问。

“没事儿,我就是感慨一下,也不知道该说风水轮流转,还是说岁月不饶人,我居然都已经沦落到去替你挡烂桃花的地步了,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替自己感到难过啊?”倪然有些夸张的又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十分哀怨的表情,眨巴着眼睛对顾小凡说,“这个人情你可要记着啊,以后是加倍奉还,还是以身相许什么的,我可都不介意,你自己看着办。”

顾小凡被她说的特别不自在,心里面感觉有点怪怪的,不大舒服,但还是生硬的挤了一个笑容给倪然。

倪然仿佛察觉不到她的感受似的,用手指点了点顾小凡桌上的台历,问:“哎,亲爱的,马上就七夕了,你怎么安排的啊?准备怎么过?跟谁过?”

“七夕?”顾小凡最近忙的连星期几都快不记得了,怎么可能记得七夕是哪天,于是随口回答说,“我也不知道……”

“也是,你现在也算是今非昔比了么。”

第六十三章 说错话

“我有什么今非昔比的,还不就是老样子么。”顾小凡觉得倪然无论是那句话,还是说话的语气和神态,都好像是饱含深意似的。

倪然打量了她一眼,嗤地一笑:“咱们俩又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你的老样子是个什么样,我还不知道?小凡呐小凡,你看看你现在,这边一个被你吊着胃口不上不下的,那边一个天天在一起培养感情的,额外还有家里介绍的相亲后备军,说真的,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那种特别单纯的姑娘呢,没想到你手段这么高明。”

虽然倪然并没有直接的说出谁的名字来,但只要不是傻子,自然听得出来,她那所谓被顾小凡吊着胃口不上不下的是谁,每天在一起培养感情的又是谁。顾小凡从来没有否认过她以前对高轩有过好感,但是自己现在看开了,想明白了,这一点钟翰知道,倪然和韩乐乐那边她也找机会跟她们渗透过,所以现在就连一贯喜欢打趣自己的韩乐乐也很识趣的不再对顾小凡开口闭口的提高轩,至于高轩那边,要不是顾及着同事之间的关系这一层,顾小凡也早就忍不住想要和最近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直对自己表现得很在意的高轩来个打开天窗说亮话,说什么吊谁的胃口,让人不上不下,这实在是让顾小凡觉得有些难以接受。

至于钟翰,顾小凡和他两个人每天朝夕相处是不假,可是那也是为了工作,完全没有假公济私的念头,两个人从认识到现在,钟翰一直在给自己提供各种各样的指点和帮助,自己在很多事情上几乎是惯性的依赖和信任钟翰,两个人的相处也日渐默契,要说感情不错,也确实很好。可是把这种在顾小凡看来坦荡荡的交情和高轩、崔晨放在一起,还用什么“吊着”、“后备军”之类的词来形容,这实在是让顾小凡的心里觉得非常的别扭,一时间脸上也没有了表情。一言不发的看着倪然,胸口发闷,好像有一股怒气憋在里面出不来,特别难受。

顾小凡在听完倪然那番话之后的第一时间里,有一种想要开口替自己澄清解释的冲动,但是心里又觉得不高兴,明明自己就不是那样的人,行为也是坦荡荡的,干嘛要因为倪然的一句话就紧张兮兮,好像很心虚似的对她解释?凭什么自己要解释。又凭什么要向倪然解释?这么一想,她便赌气的压下了这个念头。

倪然一贯是聪明伶俐的,自然不会看不出来顾小凡脸上隐含着的恼火,她说完那番话,看了看顾小凡。忽然咯咯笑了出来,伸手过去捏了捏顾小凡的脸颊:“哎哟——你不会真的生气了吧?瞧你,那么认真干嘛,我这不是跟你开玩笑呢么!好啦好啦,算我玩笑开过头了,说错了话,你可不许生气哦!”

她这么笑着一讨饶。顾小凡的脸也板不下去了,勉强自己挑了挑嘴角,算是挤了个苦哈哈的笑脸给倪然,心里面别提多不舒服了,明明是倪然方才的那一番话,直接把自己给说成了朝三暮四的花蝴蝶。结果自己才刚刚脸上流露出来一点情绪,倪然忽然这么放低姿态,又说是玩笑,又说自己说错了话,让自己根本没有再计较下去的余地了。就算心里再憋闷,要是继续板着脸,倒好像成了自己小心眼儿,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气,还不依不饶了。

难怪钟翰总说自己是个笨蛋。顾小凡郁闷的想,自己还真是够笨的,昨天听钟翰话里面的意思,倪然把自己当成了是她追求钟翰道路上的绊脚石,假想敌,自己本身就够委屈的了,这股委屈都还没处排解呢,今天倪然就又主动找上门来,还把昨天在钟翰那里惹得一肚子气发泄到了自己的头上,这让顾小凡很想好好的照照镜子,看看自己到底是脑门儿上写着“软柿子”三个字,还是一张脸长得好像是靶子,不然为什么平白无故要受这样的无妄之灾。

钟翰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倪然和顾小凡之间的对话、状态他也都听在耳朵里,看在眼中,在默不作声的等倪然笑嘻嘻的对顾小凡说了几句道歉的话,顾小凡方才还呼之欲出的恼怒就又被憋了回去,他只好叹了口气,从办公桌里出来,冲顾小凡招招手:“走吧,今天没什么别的事儿了,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我送你回家,顺便在路上继续跟你加深加深感情。”

他又扭头对戴煦说:“继续骗奶茶喝的机会留给你了。”

说完他便示意顾小凡跟自己走,临走前还笑着对倪然点点头,就像是道别一样,倪然轻轻的咬了一下嘴唇,然后也若无其事的对他笑着点了点头。

“回头我要是奶茶喝多了得糖尿病,这医药费可得记你帐上啊。”戴煦冲着钟翰离开的背影说,然后又煞有介事的问倪然,“真的送你回一次家,就给买这么一塑料袋的奶茶啊?那这买卖其实还挺做得过的嘛!”

“想得美,你豁的出去身体,我还豁不出去钱包呢。”倪然的脸上仍旧是笑着的,只不过那笑容就像是面具一样扣在脸上,没有什么温度,嘴上和戴煦说着开玩笑的话,眼神却冷冰冰的,说完她也摆摆手,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办公室。

另外一边,跟着钟翰下楼上车的顾小凡仍旧是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钟翰一个人随着广播里的音乐节目哼着歌,好一会儿才发现顾小凡看起来仍旧很烦恼。

“受那么大的刺激啊?要不要我开车回去追上倪然,好让你骂她一顿出出气?”钟翰问。

“不要,就算她戳我面前,我也说不出来。”顾小凡并不像否认自己坏心情的根源是来自于倪然,但同样她也很知道自己的脾气性格。

了解她性格的人显然不止她自己,钟翰也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是啊,要是受了委屈不自己忍着憋着,能直接爆发出来,那你就不是顾小凡了。”

顾小凡扁扁嘴,略微有些哀怨的看了看钟翰:“你方才临走的时候还当着倪然的面儿故意说什么送我回去,路上继续培养感情,你是真不怕她恨死我呀。”

“我可没让她恨你,我那话不都是套用她的么,她要是觉得听着不顺耳,以后就得学着点儿别拿自己都不爱听的话出来挤兑别人。”钟翰耸耸肩,一副自己绝顶无辜的样子,顺便不忘指责一下顾小凡,“瞧你的出息,因为我所以被倪然挤兑了那么一句,你就觉得委屈了是吧?那我之前为了帮你引起高轩的注意,也没少往我自己身上吸收火力,你什么时候见我跟你面前抱屈过?”

顾小凡被他这么一说,想一想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带着点歉疚的看了看钟翰,嘿嘿一笑,过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自己被他给绕进去了:“不对啊!这怎么会是一回事儿么!你打从一调来咱们这儿,和高轩两个人就一直气场不和,那会儿咱俩可还没约定你要帮我怎么样呢,所以分明是你们俩互相看不顺眼在前,另外那件事情在后嘛!你耍赖!差一点儿就被你给骗到了!”

钟翰被她的后知后觉逗得笑了出来,顾小凡也觉得有些好笑,两个人闷笑了一气,顾小凡觉得自己心里面的闷气好像也消散了许多似的。

笑过之后,两个人沉默了一小会儿,钟翰问顾小凡:“方才倪然问你的那个问题,你是真的不知道答案,还是有打算但是不想让倪然知道?”

“什么问题?”顾小凡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倪然之前问的是关于七夕的计划,这个问题早就被方才倪然那所谓的“说错话”带来的坏情绪给冲淡,钟翰要是不问起来,恐怕她都把这件事给抛在脑后了,意识到钟翰问的是什么之后,她不禁有些纳闷儿,扭头看看他,“哦,你是说七夕啊,我哪能有什么安排,还不是平时怎么过就还怎么过么。你干嘛也突然问我这个?”

“没什么,随便问问,也是提醒你一下,如果你还没有计划,趁着还有时间,赶紧给自己制定一个计划,免得被别人问起来的时候措手不及,以你的临场发挥能力,想要临时找个借口出来搪塞都难了。”钟翰回答。

“你指的是谁?”顾小凡有些拿不准,崔晨比较刚刚才打发掉,应该不可能七夕的时候有空招惹自己,而且就算他真的还好意思再来约自己,有了录音在手,她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说出拒绝的话来,根本不需要临时找借口搪塞,除非钟翰说的那个人,根本不是指崔晨,“你说的不会是高轩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难道我还会提醒你想好了借口来搪塞我么?”钟翰反问。

“如果他真的来问我,我不打算搪塞他。”顾小凡回答。

钟翰扭头看了她一眼,没吭声。

“搪塞的了一时,我哪有那个功夫每次都找借口搪塞,”顾小凡叹了口气,“他要真的来问我,我还是跟他好好的说清楚吧,否则再被人说什么吊谁胃口,这个大帽子我可真戴不起。”

第六十四章 订餐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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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钟翰直接开车到顾小凡家楼下,两个人没有到公安局去,直奔通讯公司,按照之前的计划,试试看能不能根据于伟这条线索确定出彭善芳的那个连周俊民也不知道的手机号码到底是多少。

因为于伟的号码还在使用中,想要调出他过去的缴费记录和通话记录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很快钟翰他们就拿到了于伟被人一次性充值三百元的缴费记录,并且以那个时间点为中心,调出了前后三个月,共计半年以内的通话详单。

三百元的花费是在去年的四月份充的,所以顾小凡和钟翰拿到的自然就是从前一年二月份一直到七月份这半年内的通话详单,再多了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过钟翰觉得六个月已经足够用来锁定出有可能曾经归彭善芳所有的号码了,所以不需要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做那种无用功。

为了节省时间,钟翰和顾小凡索性没有离开通讯公司的营业厅,在那里直接开始筛查起通话记录来,没用多久就找到了两个那段时间与于伟联络比较频繁的手机号码,经确认,两个号码都是没有身份证信息的本地黑卡,最后一次通话的时间分别是去年六月份和去年七月份,前一个手机号码的最后一通电话正是打给于伟的,通话时间比较长,足有二十几分钟。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的使用记录。

第二个手机号的最后一通电话,从因为这通电话而产生的漫游费来看,这通电话是从省外打回来的,至于具体是哪里。也已经无处查证,唯一能确定的是那最后的一通电话是打给a市本地的一部座机,通话时间只有短短的不到一分钟。

这两个手机号码上面的通话情况,从时间上面完全没有重合的地方,两份通话详单放在一起比较不难发现,经常是前一段时间第一个号码通话很频繁,过了一段时间便没有什么使用记录,而这段时间内第二个号码的使用率就高了起来。可见这两张卡很有可能是为同一个人所持有,并且交替使用,而持有者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正是彭善芳本人。

梳理一下他们目前掌握的几个时间点,彭善芳当初被周俊民打得最厉害,以至于不得不跑到万英兰家里面去躲避,是温度刚刚升到二十五六度的时候,推测大约是在去年刚入夏。也就是六月中旬到七月初之间,那个六月份还打过电话给于伟的号码最后一次通话是在六月初,很有可能在这一次通话之后,周俊民便察觉出来,开始对彭善芳严防死守,所以彭善芳之后和于伟的联络就少了许多,这方面的情况于伟也向钟翰和顾小凡提到过。说在彭善芳挨打,不得不向他说出事实之前,有一段时间他也无法与彭善芳取得联系。

彭善芳在被周俊民打了之后,没多久就跑去了万英兰家,随后又被得知这一消息的周俊民给拉回了家,回家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已经没有办法验证了,根据周俊民的说法是他向彭善芳提出离婚,但是彭善芳并不肯接受,于是周俊民便一气之下搬去了朋友家里住,之后更是接受了江丹红的邀请。一走了之,从此一直到得知彭善芳的死讯之前,都再也没有和彭善芳联系过,更不知道她的行踪。

那么除非彭善芳还可能有其他的手机号码,否则去年七月份从省外打回来a市本地的那一通时间很短的通话,就极有可能是彭善芳遇害之前的最后一通电话。

钟翰立刻按照那个座机号码打了过去,许久都没有人接听,反反复复好几次,才终于打通,经询问,对方是一家中式快餐店,这个号码是该店的订餐电话。

这可就奇怪了,一个正常人,谁会在自己远在外省的情况下,专门打一通电话回来给本地的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快餐店呢?难不成是特意打电话回来帮人订餐?但是只有短短三十几秒的通话时间,真的足够订餐下单么?还是说这一通电话,根本就是另有企图,是为了“通话”而通话?

尽管知道不太可能,钟翰和顾小凡还是决定死马当做活马医,亲自到那家快餐店里去请他们帮忙查询一下,看看会不会有当初的电话记录在。

结果是他们还没有幸运到那种程度,快餐店方面表示,因为规模比较小,所以他们接待订餐都只是随手在电话旁边的活页本上面做记录,写满了的本子当然就是随手丢掉,别说是一年多之前的,就算是三五个月之前的都未必能找到。

没有办法,虽然发现了彭善芳的两个手机号码,但是线索却又在这里再一次断掉,钟翰和顾小凡不得不暂时放下这件事,花了几天的时间去调查毛德本那家店铺里面售出二手手机的情况,很自然的,便又和负责留意毛德本最近行踪动向的高轩碰面的次数多了起来,钟翰和高轩两个人看起来都挺沉得住气,反而是顾小凡有点提心吊胆的,生怕高轩又对自己大献殷勤,说一些意有所指的话。

还好他们虽然碰面的次数多了一点,但是因为各自都有事情需要忙,倒也没有太多凑在一起真正打交道的机会,高轩倒是一直有点想要找顾小凡私下里沟通一下的意思,无奈顾小凡假装看不懂,一直尽量回避,也就这么拖过去了。

关于彭善芳手机的问题,顾小凡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之前戴煦帮他们查出来,就在三个多月之前,彭善芳的聊天账号还登录过一下,并且就是手机登陆模式,如果去年七月份的那通电话是彭善芳遇害前的最后一通电话,那么后来这个用手机登录彭善芳社交账号的人又会是谁,截止到今年四五月份的时候,彭善芳的手机是否还都在那个人的手里面呢?

对此钟翰的观点是各种可能性都是存在的,有可能彭善芳的那部手机一直在某个人的手里面,也有可能彭善芳的手机早就已经处理掉,有人知道彭善芳的聊天账号登录密码,在其他手机上也可以照常登录,所以这个行为本身的重要性并不是登录账号的那部手机到底是不是彭善芳原本的那个,而是这个人到底为什么要在彭善芳已经遇害许久之后,登录她的聊天账号?此人的目的会不会是为了暗中观察彭善芳生前的网络好友们,有没有人对彭善芳的失踪做出反应呢?

那个三个多月之前曾经登录过彭善芳聊天账号的人并没有在网上开口说什么,登录的时间也并不算长,从这一点来看,或许网络上并没有人注意到彭善芳的消失,这算是一件令人满意的事情吧。

毛德本的手机店销售业绩总体来说在那条小街上面已经算是不错的了,但是所售出的手机大多数是低端平价品牌的全新货,二手手机的销售情况很差,不仅没有卖出过几台,就连回手的数量都可以说是少之又少,钟翰他们暗中了解了一番,并没有发现符合彭善芳那部手机的品牌和机型。在了解毛德本那家手机店的销售情况的同时,顾小凡他们也从高轩那里得知,最近毛德本可以说是老实得很,别说是有什么值得怀疑的举动了,平时窝在店里的时间很长,连聊天都很少了。

随后,钟翰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彭善芳那部手机现在的机主身份得到了确认,现任机主反馈回来的消息是说,那部手机他是从本地的一家专门经销二手手机的小店铺里面低价买来用的,拿到手的时候手机就已经恢复了返厂设置,里面干干净净的什么也没有,就和新手机没什么分别,所以那个买家一直觉得很开心,非常划算,根本没有想到过这部手机居然牵扯到了一桩人命案。

当初出售这部二手手机的店铺也已经被确认出来,余下的便不好再继续委托当地的公安继续代劳,钟翰和顾小凡自然就又面临着一次到外地去出差,不过好在这一次的路途距离没有h省那么远,所以钟翰完全可以自己开车过去,省去了为能不能买到车票而担忧的问题。

在准备出发之前,a市这边的工作当然要和戴煦、高轩他们好好的交代一下,以免钟翰和顾小凡在出差过程中这边有什么突发状况,留下来的人因为不够了解情况所以出现什么处理不当。

一听说钟翰和顾小凡要出门,高轩首先有点坐不住了,这一次他自己有任务在身,不能说走就走的跟着一起去,却也不打算就这么算了,在询问过钟翰,得知他们打算第二天一早出发之后,高轩便直接找上了顾小凡。

“小凡,我问过了,你们明天早上出发,今天晚上没有什么别的任务,咱们两个出去聊聊吧,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找到顾小凡之后,高轩不容置疑的对她说。

第六十五章 同情

顾小凡被他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稍微犹豫了一下,点点头答应了:“好啊,正好我也有些话想要跟你说呢。”

听她这么说,高轩严肃的表情也松动了一点,带着顾小凡出了公安局,七拐八拐的来到一条过去顾小凡从来没留意过的街道,走进了一家规模不大,但是布置、光线都异常温馨的小咖啡馆,顾小凡四处打量了一下,对这里的氛围还是很喜欢的,只可惜,她心里面很清楚高轩叫自己出来可能会对自己说什么,更清楚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回应,看来注定是要辜负这里的温馨气氛了。

坐定之后,高轩直接要了一杯饮料,然后询问顾小凡的意思,顾小凡也跟着要了一杯可乐,她一心想要速战速决,不拖泥带水,把话说通说开就好,毕竟以后大家还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事,搞得太尴尬了以后也都不会太舒服。

“小凡,你和钟翰这一次出门,要多久回来啊?”高轩等服务员把饮料端过来放下,又转身离开之后,面带微笑的开口问顾小凡。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还不知道到了那边是不是能顺利,顺利的话估计就会很快,不顺利的话就要多耽搁一两天吧。”顾小凡如实的回答了这个问题,虽然她很想直奔主题,但是高轩不先说到那个话题,她也不好意思率先提起来。

高轩点点头,判断了一下:“不过你们这次出差的日子,可真是有够不巧的,要是钟翰效率不够高,结束工作稍微晚了几天,可就赶不上回来过七夕情人节了。”

“没关系,反正那个节也不归我过。”顾小凡无所谓的笑了笑,这样的回答也算是提前给高轩打了个预防针。

高轩眼睛里的笑意因为顾小凡的回答变浓了许多,嘴上用安慰的口吻。伸手过去轻轻拍了拍顾小凡轻握着玻璃杯的手背:“别那么说,哪有人是活该一辈子单身的呢,只要耐心的等着,奇迹总是会出现的么。”

顾小凡的脸颊隐隐的有些抽搐。表情也变得尴尬起来,这人怎么就理解不了自己的意思,理解错了还不错,居然还错到这种程度,安慰起自己来了。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她开口想要解释自己的态度。

高轩却伸手示意她不要说话,扭头开始在从自己的随身背包里翻起了东西,顾小凡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也只好默默的喝着可乐,等着高轩开口。

高轩从包里面拿出了什么。转过身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桌子上,推到顾小凡的面前:“小凡,你看看这是什么?”

顾小凡低头一看,摆在自己面前的是两张票。某明星全国巡演a市站。

“高轩,这个……挺贵的吧?”顾小凡捏着那两张门票,有些不安的问,心里面盘算着,虽然不是自己直接导致的,但如果因为自己,让高轩损失了两张价格不菲的演唱会门票。那也挺过意不去,如果是可以退票的,那就再好不过了。

“价钱不是问题,你喜欢就好,本来是想要等到七夕之前再给你一个惊喜的,结果没想到眼看着临近了。你突然要出差,也不知道钟翰到底是不是故意的,”高轩说这话的时候是一种开玩笑的口吻,但提到钟翰名字的时候,分明有一点掩饰不住的忿忿在里面。但他很快就把那股怨气重新掩饰起来,两只手越过桌面,握住了顾小凡的手,“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特别开心?你出差要好好的抓紧处理那边的工作,等七夕的时候,咱们两个一起去吃饭,看演唱会!”

“对不起,高轩,这个演唱会我不能和你一起去。”顾小凡把自己的手从高轩的手掌中抽出来,心中禁不住有些感慨,放在一年前,如果高轩这样握着自己的手,邀请自己在七夕那天一起听演唱会,自己恐怕已经因为太过于兴奋和激动,两眼一翻昏过去了,可是现在,面对着过去梦寐以求的事情,她居然觉得心如止水,“你还是找别人一起去吧,或者如果票退不掉,那张票的钱算我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高轩显然是没有料到顾小凡会是这样的反应,一下子好像也有些转不过弯来,“你是怕那天赶不回来么?要是那样的话,不如你和戴煦换一换,让他和钟翰去出差,你留下来,如果有什么是你处理不好的,我可以帮你,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不用担心会影响工作成绩。”

“我不是担心工作的事情,我只是不想去。”顾小凡见高轩还想伸手过来,便干脆把手移到桌子下面,双手交叠放在自己的腿上,认真的对他说,“对不起。”

“那你到底是为什么不想去?这可是我最喜欢的歌手,好不容易到咱们这儿来开一次演唱会,你知道这票有多难搞到,机会有多难得么?”

“我知道,但是……”顾小凡叹了一口气,耐着性子,用尽量婉转的方式对他说,“高轩,我很感谢你邀请我去听演唱会,但是七夕的约会,我不能去。我承认,以前我对你是有好感的,虽然我从来没说过,但是我相信你或多或少也察觉到了一些,但是时过境迁,那些都是以前的事情,过去就过去吧,我也不知道自己以前有没有给你造成过什么困扰,以后咱们还是做好同事吧。”

“是因为钟翰么?钟翰来了以后,你又看上他了?”高轩听了顾小凡的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表情变得有些阴郁难看起来,语气也充满了质问。

顾小凡皱起眉头:“这和钟翰有什么关系?”

“怎么会没有关系,在他来之前和来之后,你自己有没有变,还用我说么?你自己心里应该很清楚的吧。”高轩对顾小凡笑了笑,笑容里一点温度也没有。

顾小凡被他说的心里很不舒服,眉头也皱了起来,转念一想,今天自己之所以跟他出来,目的是为了把话说清楚。以后免得大家不尴不尬的,如果现在自己一气之下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那不就前功尽弃了么,于是便又努力让自己压下心里的不愉快。叹了口气,对高轩说:“感情是双方面的事情,这个道理我懂,所以之前我也没有强求过什么,还是那句话,如果以前给你带来过什么困扰,我向你道歉,但是你和我之间,咱们就算是按照同事之间的交往去衡量,我也是自认为问心无愧的。所以,你说的对,不用你说什么,我心里很清楚。”

高轩呵呵一笑,点点头:“看出来了。和钟翰在一起这段时间,连嘴皮子都跟着练出来了,算了,既然你都已经替自己做好打算了,我也就别傻乎乎的在那里还想学雷锋做好事了吧。”

“什么叫学雷锋做好事?”顾小凡听到这句话,眉头还是忍不住皱了起来。

“你这么半天,小心翼翼的该不会是怕伤害我的感情吧?”高轩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充满戏谑,“算了,既然你也不需要我去迁就你的感情,那我也就不妨跟你实话实说吧,其实我之所以约你,主要是觉得你怪可怜的。”

“什么意思?”顾小凡明知道高轩不会说什么好话。说出来自己听了未必会感到愉快,但是还是忍不住想要问问清楚,为什么他要说自己可怜。

高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撇撇嘴:“还用我说么,你自己的情况你自己还不知道?二十七八岁的人了。到现在一次正经恋爱都没有谈过,连个追你的人都没有,我不就是觉得,不管怎么样,你对我也是有好感,虽然说你没有什么让我特别心动的地方,但好歹也还算是个好姑娘,眼看着你变成老姑婆,我也觉得于心不忍,所以才想七夕节请你看个演唱会,弥补一下你心里的遗憾,没想到,你现在眼界又高了,倒成了我多此一举,算了,你不去有的是人愿意去。”

顾小凡在心里反复的告诉自己,高轩说的根本就不是事实,他只不过是被自己拒绝了以后恼羞成怒的迁怒罢了,根本不值得生气,更不用往心里去,可是还是忍不住气得发抖,二十七八岁还没有正儿八经的谈过一次恋爱,这是事实,可是过去她也不是从来没有收到过男生的青睐,只不过当年她还不开窍,所以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这么一晃就把自己给晃到了老大不小,晃到了被自己曾经有过好感的男人当着面说自己是“老姑婆”的年纪。

顾小凡的两只手在桌子下面相互交握,好像想要通过自己的左右手死死攥在一起的方式来传递给自己力量,让自己能够继续努力的保持平静。

不能生气,更不能情绪崩溃,顾小凡暗暗的咬着嘴唇,在心里提醒自己,过去她就很清楚,高轩从来都没有看重过自己,不要说是看重,就连平等的对待恐怕都并没有做到,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还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所以一直不肯正视罢了。

现在,既然已经把话说到了这种地步,以后能不能继续融洽的相处已经不在顾小凡的考虑范围,她现在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维护自己的尊严。

于是她硬是逼着自己挤出了一个干巴巴的微笑,站起身,淡然的对高轩点点头,说:“那我提前祝你听演唱会愉快。”

说完她便拿起皮包扔下高轩一个人,朝店门外走去,每走一步,心脏都好像要从胸腔里跳出来,血液冲刷着鼓膜的声响让她异常烦躁。走出店门,顾小凡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坐进了车子后座,并且在司机询问要去哪里的时候,下意识的说出了钟翰家的住址。

第六十六章 同情

【这是新的一章,今天的第二更。。。糊涂莫又写错章节名称了。。。见谅见谅!】

当钟翰打开门,看到门外面无表情的顾小凡时,似乎并没有因为她的突然出现儿感到任何的讶异,只是默默的让开门口请她进来,没有立刻开口询问。

顾小凡木然的走到客厅里,坐在客厅里的那张布艺小沙发上头,垂着眼皮盯着面前木地板上面的纹路,一言不发,两只手交握在一起,微微的有些颤抖。

钟翰叹了口气,默默走开,不一会儿又从卫生间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条已经沾湿了的毛巾,走到顾小凡面前,根本不容拒绝的拉过她的手,把毛巾塞在她手里,对她说:“湿毛巾都给你准备好了,想哭你就随便哭吧,反正这里没别人。”

他的话就好像是一枚催泪弹,让顾小凡原本就只剩下一点点的克制力顿时化为乌有,堵在心口上的那一团沉甸甸的委屈一瞬间涌了上来,眼眶一热,还来不及反应,眼泪就大颗大颗的从眼眶里掉落下来,压抑着的情绪也终于找到了宣泄的突破口,这一哭就愈发不可收拾起来,顾小凡干脆把脸整个埋进湿润柔软的毛巾里,尽情的发泄自己的委屈,从一开始的无声抽泣渐渐发展成了呜咽,再到后来干脆放声大哭起来,等到渐渐哭累了停下来的时候,连自己都说不清楚方才那一番酣畅淋漓的哭泣到底仅仅是因为在高轩那里受到的委屈,还是干脆已经借题发挥的把这几年来工作中、生活里所有的不顺心统统发泄出来了。哭过之后,顾小凡觉得非常疲惫,可是却又打从心底有一种松了口气的感觉。

看她不哭了,钟翰伸手把已经变得有些温热的湿毛巾从顾小凡手中拿过来,顾小凡反应过来之后有点不好意思,赶忙伸手想要阻拦:“那上头都是我的眼泪鼻涕,你肯定嫌脏,别碰了。还是我去洗干净吧。”

钟翰瞥了她一眼,人已经拿着毛巾起身往卫生间走了:“你忘了咱们两个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见面,是个什么场景了么?有那件事打底,眼泪鼻涕算什么。”

顾小凡的脸不禁红了起来。很久不提起这件事,她几乎要把当初和钟翰相识的那个令人尴尬的巧合给忘在脑后,现在忽然又提起来才猛然觉得,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自己很多原本的认知都被颠覆了。那个时候,因为钟翰的嘴巴不饶人,自己以为他会是一个眼高于顶,自恋骄傲,并且睚眦必报的人,可是事实上就是这个让自己第一印象并不怎么好。甚至一直考虑要如何去保持安全距离的人,工作上处处点拨,比起同事更像是自己的师傅一样,而私下里,竟也成为了自己最信任的异性朋友。曾经高轩在自己心目中那个温文尔雅又事业心强的形象。也在拉开一段距离,能够尽量客观的去审视之后逐渐的坍塌,渐渐的变成了自私、功利,以及傲慢,有时候甚至让顾小凡忍不住怀疑,自己当初到底是不是被什么遮了眼,才会看不到高轩性格中那么多的不足和弊端。

抛开老姑婆、可怜这一类攻击性的话不谈。有一件事高轩倒也不算是说错了,仔细一想,顾小凡觉得自己确实在钟翰的影响下变了不少,和过去比较起来,勇敢了一点,独立了一点。自信心也强了一点,看待身边的人,也客观了一点。

“喂,你不是把脑子哭短路了吧?”

顾小凡猛然回过神来,发现钟翰已经洗过了毛巾回来。正坐在自己对面的懒人沙发上头,专注的看着自己呢,方才心里面委屈难过,也顾不得许多,现在发泄过之后,也算是云消雨散,心情平复下来之后,再面对他那种严肃的表情和审视的目光,顾小凡忽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讪讪的冲钟翰挤了个歉意的笑:“我本来是想打车回家来着,结果上车之后人家司机问我去哪儿,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一张嘴就说了你家地址,都快开到了才反应过来,所以就上来了……”

钟翰的嘴角微不可察的挑动了一下,表情还是像之前一样严肃:“来都已经来了,哭也哭完了,你是不是有义务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呢?”

“算了,你别问啦,过去就过去吧,我以后自己长记性就行了,这也算是挺生动的一课。”顾小凡觉得有点难以启齿,想起来就很伤自尊。

钟翰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那好吧,你不说我就不问了,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求知欲一向是很强烈的,所以回头我再跟别人打听好了。”

“你别啊!”顾小凡一听这话,立刻沉不住气了,“这么丢脸的事儿,我也就之好意思跑来你这儿哭一鼻子,别人我就更不可能让他们知道了,你回头一打听,他们猜估计也能猜出来个大概来,到时候我多难为情啊。”

“那你就自己坦白从宽吧,反正这件事儿我不打听清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钟翰双臂交叉环抱在胸前,身子微微朝后仰着,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顾小凡拗不过他,只好把方才的事情经过说给他听,末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说:“之前想通了,以为自己认清楚事实了呢,可是现在我的感觉是自己好像从来就没有真正的认识过高轩这个人似的,特别陌生。”

钟翰听完之后没有说话,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会儿,站起身来就朝厨房的方向走,顾小凡还以为他听自己讲完会说些什么,见他就这么一言不发的走开了,连忙起身跟过去,有些纳闷儿的问:“你这是要干嘛呀?”

“还能干嘛,有个可怜的‘老姑婆’跑来我家里哭了半天,我怎么着也得有点儿悲天悯人的情怀,给人家做点饭吃吧。”钟翰有些无奈的回头对她说,“反正一个也是赶,两个也是放,你打电话把戴煦也叫来吧。”

顾小凡点点头,摸出手机来给戴煦打电话。钟翰虽然也故意叫自己是“老姑婆”,顾小凡却并不觉得难过,因为以他的语气和神态,那个词便从嘲讽变成了调侃,不但没有了贬低自己的意思,反倒好像是在故意挤兑高轩似的。

钟翰厨艺了得这件事,之前顾小凡就已经有机会见识过了,她打电话给戴煦,戴煦一听便立刻兴高采烈的应了下来,十几分钟之后人便已经进了门。

“幸亏我回家就睡着了,不然岂不是错过了蹭钟妈这顿饭的机会!”戴煦到了钟翰家里的时候,脸颊上还留着打瞌睡压出来的横七竖八的印子,坐定下来之后,也很快就留意到了顾小凡明显红肿的双眼,“你怎么了?被钟翰气的吧?用不用我先按兵不动,等吃饱了这顿饭,攒足力气之后揍他一顿帮你出气?”

顾小凡被他的说法逗得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连忙摆摆手:“不用不用,那样咱俩不就都成恩将仇报了么,不关钟翰的事。”

“怎么回事儿?说来听听。”戴煦当然只是和顾小凡开玩笑,见她笑了,便也笑着开口询问,态度轻松之中带着一点恳切,关心但又不给人以压力。

要说外貌,戴煦比钟翰是要稍逊一筹的,论起亲和力来,他却足够让钟翰追着自己的后脑勺跑,顾小凡期初并不想再提起那件事,一来毕竟是伤自尊的事情,二来她也不想自己像是祥林嫂似的,盯着一件事絮絮叨叨,没玩没了,可是被戴煦拐弯抹角的问了几次,她还是没有坚持住立场,简单的把事情说了一下。

听完她大致的讲述,戴煦忽然笑了,他这一笑倒把顾小凡给笑懵了,还以为他是在笑自己出糗,忍不住有点微恼:“早知道你笑话人,我就不告诉你了。”

“天地良心,我这可不是笑话你,你觉得我是那样的人么?”戴煦一脸无辜,“我那明明就是对高轩充满同情的笑。”

“他有什么需要人同情的?”他的回答让顾小凡更加摸不到头脑了。

“现在暂时还没有,不过以后一定会有的,我认识钟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戴煦满怀同情的深深叹了一口气,慢慢站起身来,一边伸懒腰一边说,“这可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长这么大我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不开眼的人,专门紧着不应该招惹的人去招惹,挑着不该挤兑的人去挤兑,真是让人想不同情都难。算了,我还是先去帮帮钟妈吧,免得他回头又说我只会吃白食。”

顾小凡眨巴眨巴眼睛,心里面还是有点茫然,戴煦的话每一句她都听得懂,合在一起又让人觉得有点浮想联翩,他表达的意思似乎是说因为高轩得罪了自己,所以钟翰会替自己出头,把高轩整得很惨?

可是戴煦为什么那么笃定钟翰会去维护自己,替自己打抱不平呢?难不成他知道钟翰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这个念头刚刚冒出来,顾小凡就忍不住在自己的脑袋上敲了一记。

照照镜子吧,钟翰可是连倪然都没看在眼里的人,自己和倪然相比,又有哪一点比得过的地方?还是别有那种不切实际的猜测比较好!

“小凡,帮忙拿筷子。”

“来了!”顾小凡正胡思乱想呢,忽然听到钟翰在厨房叫自己,连忙把方才的念头抛在脑后,起身进了厨房。

第六十七章 捡来的手机

【那啥,周末小莫有点事情,所以今天挤时间更一章,明天尽量什么都不耽误,如果实在赶不及,周一会一遭补上哈,明天开始一直到十月七日都是粉红票双倍,拜托大家啦!】

本来应该感到情绪低沉的顾小凡,因为有钟翰和戴煦两个人一唱一和的炒热气氛,之前因为高轩而带来的坏心情竟然在一顿饭之间就消散了大半,等到酒足饭饱,被钟翰开车送回家的时候,基本上虽然想起来还会忍不住有些唏嘘,却也没有特别困扰和气愤的感觉了,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和钟翰出差去了外地。【首发】

他们的目标是去找那个售出彭善芳手机的店主,地点虽然是外省,距离a市倒并不算很远,开车大约需要走五六个小时,两个人一大早六点多就出发,中间稍微休息了一下,免得钟翰驾车疲劳,终于在中午就赶到了当地,在市区里找地方解决了午饭,顺便向饭店里的服务员询问了那家手机店的大致位置,吃好了饭便直奔那家销售二手手机的小店铺。

这家手机店的规模比起毛德本那家还差得远,与其说是一家手机商店,倒不如说是一间棚子,在两栋高楼背后一条相对狭窄的小街上,七拐八拐才能找到,夹在那一排彩钢板搭成的棚子中间,再加上周围也都是类似的二手手机销售店铺,让这家店看起来更是一点也不起眼,顾小凡心里感慨,也真是难为了当地公安机关的同事是怎么帮忙找到机主,又是怎么打听到这个难找的小店铺的。

到了店里面,说明了身份和来意,这家二手手机店的店主倒是配合度很高,按照他的话说,大家在这儿做生意,为的无非是讨生活,谁都不想惹麻烦,同样的也不想给别人添麻烦,反正他只是坦坦荡荡的收手机、卖手机,自然就没有什么是怕被人知道,需要刻意隐瞒着不敢说出来的。

按照店主的介绍,他这家店是专门回收和出售二手手机的,回收的价钱不高,出售的时候也没加多少,所以来这里的不是处理二手闲置的,就是想图生前,买个二手手机回去用用的人,时不常的也会有拿着偷来的手机销赃的,这种情况下店主说只要他能够确定这手机一定是偷来的,他就不大敢收,怕惹麻烦,除非那不太准,价钱又却是划算,为了利润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关于彭善芳的那款手机,店主倒是很能说得清楚那部手机的来历,他说是自己店里的一个老主顾卖过来的,手机的来历对方说是从外面捡到的,所以卖给他的价钱也很便宜,他因为对方是老主顾了,相信对方的为人,并且彭善芳那部手机的折旧率很低,外观看上去很新,功能也没有任何故障,所以就收了。

“你所谓的老主顾,是怎么回事?”钟翰问店主。

店主笑了笑,说:“是这么回事儿,卖给我这个手机的那个人呢,年纪不大,今年也就二十刚出头吧,是个在校学生,以前就没少来我这儿买手机和卖手机,所以一来二去的就熟了,最开始打交道是他手里缺钱,过来我这儿把他自己用的那个手机卖了换钱,隔了一段时间又回来问我,他手机卖没卖,要是没卖的话他想买回去,我跟他说卖掉了,他就从我这儿买了个二手的手机走。打那以后他就总来,这次来卖,过段时间就又来买,也是认准了我这儿买二手手机的价钱也不高了。我还特意问过他折腾什么,他说他追一个女同学,手里缺钱了就卖了手机给人家买礼物啊请吃饭什么的,回头家里给生活费了,就再回来买个手机用着。”

“那你为什么就那么确定,他卖给你的那部手机确实是捡来的,不是偷来的呢?”顾小凡听来听去,发现店主和卖手机的那个人也不过是萍水相逢的泛泛之交,根本谈不上有多深的认识或了解,有点不明白他这么笃定的依据是什么。

店主有些无奈的说:“你们不信那是因为你们没见到那小子本人,要是见到了他你们就知道了,就他那德行,要是去偷手机,还不早就被人抓了暴揍一顿!不瞒你们说,做我们这一行的久了,其实有些人也早就看着眼熟了,这一片专门摸手机的那几个惯偷,我叫不上名字来,但是脸儿可都认识,就算不是那几个人,平时有顺手牵羊偷了手机过来卖的,有经验之后也三句两句就能发现,只不过我们小本生意,也不容易,不想趟浑水惹麻烦,所以大不了就是我不收,你爱找谁家找谁家去卖,那个开店的缺德肯收赃物,那也不管我的事了。所以凭我看人的经验,那小子说是捡的,八成就真是捡的,他拿来手机到我这儿来卖钱的时候,手机都没关,手机卡也都还在里面插着呢,你们说谁偷了手机会那么傻啊?而且我也发现那个手机应该是个外地人丢的,八成是旅游的时候掉了手机,被那小子捡到了,外地人丢了手机当时要是没回去找,过后也肯定早就回本地去了,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就把那部手机花钱收了过来,没想到居然涉及到那么严重的事。”

这么说倒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这样一来,顾小凡就又产生了另外的一个疑问,之前他们得到的线索是说那部手机的现任机主是去年的月份才从这里买走的,那在此之前,这部手机自然就是在捡手机的那个人,或者这个店主的手里,万一那家外卖店的号码是作为联系人存在彭善芳手机的通讯录里面,那么,七月份的那通电话,有没有可能是他们谁不小心打出去的呢?

钟翰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问店主:“你是怎么发现这部手机是外地的?”

“我可没用那个手机卡打电话啊,”店主听他的问题,立刻意识到了这一点,连忙摆摆手,“我是翻了翻手机通讯录,里面有些手机号的区号都不是我们这儿的,我还特意上网查了一下归属地,发现是a市,所以自己猜的。”

钟翰点点头,考虑到卖手机的那个年轻人是当地某高校的在校生,如果直接找过去,容易让他身边的其他同学产生不必要的猜想,影响到当事人的生活,于是他便请店主代为联络,看看能不能把那个年轻人叫过来这边见个面。

店主答应的很爽快,说正好那个年轻人想要买一部某型号的二手智能手机,之前托自己帮忙留意,可以用这个理由叫人过来。

电话打过去,很快就联系到了那个年轻人,对方听说有人正好要出售他一直想要的那款手机,立刻答应过来看看,从学校到这边做公交车大概需要五十分钟,钟翰和顾小凡只好在店里面等着他赶过来。

差不多一个小时过去之后,一个黑黑瘦瘦,理着贴头皮圆寸头的中等个男青年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门就兴冲冲的问店主:“手机在哪儿?我看看!”

店主看了看钟翰,钟翰明白这就是那个捡到手机的卖家,便起身迎了上去,拿出自己的警官证给那个年轻人过目,并且说明了自己和顾小凡的来意。

男青年吓了一跳,有点紧张,还是店主在一旁安慰他,告诉他只是接受询问,没有要追究他什么责任的意思,他这才稍微放松下来一点,

在钟翰的询问下,他回忆起见到彭善芳那部手机的过程,根据他的回忆,那部手机并不是在本地捡到的,而是他跟着同学去临近的另外一个城市旅游的时候,在一个公园湖边的草地里捡到的,当时手机就掉在非常靠近湖边的斜坡草地上,因为夏天草长得比较厚实,所以才没有让手机滑进水中去。

至于那一次出游的时间,男青年记得也很清楚,他见到手机的日子距离彭善芳那个手机号码最后一次通话的时间只有三四天而已,之所以他记得那么清楚,完全是因为那一次去旅游,他是跟着那个追了很久对方都还没有点头的心上人一起去的,所以关于那个姑娘的事情他印象都特别深刻,所以绝对不会记错。

这样的理由虽然让顾小凡有点唏嘘也有点哭笑不得,但是总比他什么都记不清楚要好太多了。

钟翰问那个捡手机的男青年,他捡到手机之后,手机里面是否还有什么信息是他有印象的,男青年起初略显尴尬,后来才支支吾吾的表示,当时手机里面别的东西他都没注意,通讯录也是回来拿到店里之后老板翻看的,但是手机相册里面当时有几张照片,他不光看了,还偷偷的给转存到了自己的电脑里面。

“那几张照片肯定是特意留下来的,别的应该都被人删掉了,”男青年对钟翰和顾小凡说,“没道理一个手机里头就那么三四长照片对吧。”

于是钟翰提出要去他的学校里看那些照片,男青年犹豫之后也就同意了。钟翰和顾小凡开车载着他回到他正在就读的那所大学,和舍管员打过招呼之后,径直来到他的寝室,好在寝室里也没有别人在,男青年也就松了一口气。

趁他开电脑的空档,顾小凡有些不解的问:“手机的主人你都不认识,为什么要把那几张照片存到自己的电脑里?”

男青年被她这么一问,耳根都红了,憋了半天才说:“因为……性。感啊……”

这样的回答让顾小凡也有点尴尬,索性不再吭声了,直到男青年把自己电脑里那个加了密的文件夹打开,把照片给他们看,她才觉得,其实……他说的倒也是没错。

那几张照片都是自拍照,有室外也有室内,其中有一张室内的照片,照片上面的彭善芳披散着一头长发,仰面躺着,身上穿着低胸的深v领上衣,在硅胶的作用下领口处显得波涛汹涌,身下隐约能看到白色的大理石花纹,和映在白色大理石上的红色影子。

钟翰把照片浏览过之后,拿出挂在钥匙串上的u盘,把那几张照片存了下来,向男青年道了谢,与顾小凡一起离开了男青年的寝室。

“这几张照片暴露出了一个之前咱们没有发现的秘密,”钟翰对顾小凡说,“这个秘密会是非常重要的线索!”rs

第六十八章 始作俑者

离开学校之后,钟翰开车载着顾小凡直奔男青年捡到手机的邻市去,按照男青年提供给他们的一张当初拍的照片,顺利的找到了那个公园,以及当初男青年捡到手机的具体位置,拍了一些照片之后,就在当地找了个旅馆住了下来。

由于手机店的老板很配合,找到捡手机、卖手机的那个年轻人也比预期的容易了很多,所以这一次出差的时间也比之前以为的缩短了许多,两个人因为时间太晚来不及当天返回,所以在外面住了一晚,第二天处理完其他事,吃了午饭便启程返回a市,傍晚便到达,回到a市之后直奔公安局,处理照片的问题。

出差的时候钟翰就对顾小凡提到,照片里暴露了一个秘密,顾小凡隐约有所察觉但是又吃不大准,现在回到a市,两个人把那几张香。艳的照片转存到了办公室的电脑上,再次逐一仔细的浏览起来,很快就发现了不少细节。

“这张是在室外拍的,你看这个角上,有一点红砖的楼体外墙。还有这张在室内的自拍照,光线是背光的角度,彭善芳背后暗红色带金丝的,不就是窗帘了么!”顾小凡在男青年的宿舍里扎看到这几张照片的时候,没有留意的那么仔细,只觉得其中那一张彭善芳仰面躺着拍的照片,身下的大理石面有些眼熟,回来之后再仔细一看,眼熟的东西又何止是一张大理石桌面,“还有这一张,你放大一些……再放大一些……对,就是这个角度,你看彭善芳背后那个玻璃上面,有一个男人的背影!我的天哪……咱们兜了一个圈,最后居然又转回来了!”

“是啊,因为彭善芳私生活太过于混乱,扰乱了咱们的视线和思路。所以就被牵着鼻子兜了个圈。”钟翰也点点头,同意顾小凡的看法,“现在抛开其他的信息,静下心来想几个问题。首先。当初万英兰说彭善芳被周俊民家暴,浑身青一块紫一块的求她收留,你还记得她回忆出来的彭善芳的衣着打扮么?”

“记得,并不是特别炎热的时候,她穿了一身特别暴露浑身伤痕的衣服,但是头发梳得又很整齐,衣服搭配也没有狼狈的迹象,不像是从家里很仓促逃出来的状态。咱们当时不就得出结论了么,觉得彭善芳那种行为感觉就像是希望别人知道她遭受了多么严重的家暴……”顾小凡说到这里,忽然停顿了一下。脑子里灵光一闪,“原来是这么回事儿!之前咱们只当她是想要扩大周俊民家暴她那件事的影响,现在想想看,她的主要目的是让某个人知道她的惨状,希望能够唤起对方怜香惜玉的情怀。顺便下定决定帮她多离苦海吧!”

“是啊,事到如今再回头看看,这种可能性是相当大的,”钟翰点头,又继续补充分析,“另外还有两个问题是咱们一直也没处去查证的,一个是万英兰夫妇告诉咱们。周俊民到他们家里去把彭善芳给带走了,这一点周俊民倒也没有否认,但是之后呢?周俊民去了外地打工,彭善芳的行踪呢?有没有可能去而复返?另外一点,比起周俊民这个感情明显有问题的丈夫,作为闺蜜的万英兰。有没有可能知道彭善芳手机密码、聊天账号密码的几率更大呢?”

“是啊,之前完全是掉进了彭善芳那些男友、情。人的这个漩涡里去了,把闺蜜这方面的问题反而忽略了不少,可是这事儿咱们也没办法确认啊,问她。她肯定会否认的。”顾小凡想了想,“那是不是先确认时间点能不能对得上?”

“我也是这么想的,那咱们明天一早就直奔庄文华的工作单位。”钟翰说。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先到局里碰了个头,找大队长杨成回报了一下工作,把眼下的进展和困难都向他做了详细的回报,并对接下来的行动请示杨成的意见。杨成对他们的进展还是比较满意的,毕竟是一具高度白骨化的尸体,在被发现之前又已经失踪了一年有余,这都在客观上给破案增加了不少难度,能有眼下这样的收获足以看出钟翰和顾小凡以及其他人为了这个案子付出了多少心血。

钟翰把接下来自己的打算告知杨成之后,杨成也表示支持,彭善芳的这个案子注定不可能像普通的刑事案件一样按部就班,所以适当的反其道而行之也是有必要的。

在得到了杨成的批示之后,钟翰和顾小凡便准备出发去庄文华工作的那家国企。临走的时候他们在办公室里遇到了唐弘业和高轩,高轩今天的穿着打扮显得格外精心,而且看上去有些春风得意,见到顾小凡和钟翰,他有些冷淡的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和他们说便离开了办公事。

唐弘业跟汤力之前也在追查一个案子,前几天刚刚结案,完成了其他的文书工作之后,眼下正是松口气休息一下的时候,所以显得比较轻松,见到好多天没有机会打照面儿的钟翰、顾小凡,便叫住他们询问了一下他们那边的情况,以及有没有需要自己帮忙的地方。末了,他看看顾小凡,稍作犹豫,还是没忍住,对她说:“小凡,你知不知道今天是七夕?我听说高轩好像约了档案科那个有点眯眯眼儿的小杨一起去听演唱会……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要是早点知道,比晚点知道可能更好一点儿……”

“哦,他找到人和他一起去看演唱会了呀?”顾小凡一听这件事,虽然心里自然的想起了出差前那天傍晚的事情,更多的还是松了一口气,“那可太好了。”

唐弘业还只当她是维护自己的面子,安抚似的对她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有顾小凡自己心里清楚,其实她还真有点担心,万一高轩约不到别人,回头找自己赔票钱,以自己一贯息事宁人的态度,估计很难拒绝,那票也真是挺贵的……

和唐弘业聊过之后。他们就直奔庄文华的工作单位,了解去年彭善芳手机被人捡到那个期间,以及今年春天,距离现在三个多月之前庄文华的工作情况。

在找到相关负责人。说明了情况之后,对方痛快的配合了他们的调查工作,经过确认,去年七月份的时候,庄文华所在单位曾经组织过一次大型的外出旅游,可以自费带家属同行,因为规模比较大,人数比较多,为了不耽误太久时间,影响了工作。所以地点选的距离a市也不算远,并不是彭善芳的手机被捡到的那座城市,而是距离那里仅有大约四十分钟车程的另外一所旅游城市。

至于三个多月之前,庄文华所在的那个科室因为工作成绩突出,科室内部组织了一次出游。这一次的规模比较小,就只有本部门的人以及家属。

三个多月之前的那一次旅游,想要了解起来还是比较容易的,毕竟时间过去的比较短,很快钟翰他们就了解到,那一次外出的目的地,并且得知庄文华在旅游的名单中。并且万英兰作为家属也跟随着一同前往。

困难出在了去年七月份的那一次旅行上面,时间过去了一年多,当时的具体情况旅游的组织者早就没有办法记得清楚,钟翰和顾小凡又不想早早的就引起不必要的影响,所以为了了解当时的情况着实费了不少的功夫,好在最后还是被他们把一年前的情况大致摸了个清楚。

把不同的人反馈回来的信息整合在一起。拼凑出来的事实是这样的:去年在这次单位组织的大规模旅游活动里,庄文华和他的老婆万英兰也都报名参加了,但是万英兰从头到尾的状态都不太好,对其他同事的家属也不是特别热情,基本上万英兰全程都有参与进来。唯独其中有一天的上午,活动项目是起早到郊外的一处公园登山,万英兰没有和庄文华同行,庄文华给其他人的解释是万英兰说前一天乘车的时候有些晕车,早上起来仍然觉得不舒服,体力也不好,所以不去登山了,在宾馆休息了一上午的时间,当天下午其他人结束了登山,返回市区,又去另外一处景点参观以及吃晚饭的时候,万英兰又重新加入了进来。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如果说去到一个相距四十分钟车程的外地,一来一回时间绰绰有余,假如万英兰利用其他人早起登山的这段时间去处理掉彭善芳的手机,之后再返回来,佯装无事的继续参加旅游活动,也是极有可能的。

为了了解情况,一整天钟翰他们都耗在了庄文华的工作单位里,离开的时候已经是下班时间了,于是在商量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决定第二天再冒险去一次万英兰家里,探一探她的口风。

二人在开车从那个位置偏僻的国企返回市区的路途中,忽然下起了瓢泼大雨,伴随着电闪雷鸣,雨势之大把顾小凡和钟翰都吓了一跳,钟翰连忙打开收音机,切换到了本地的交通电台,想要听一听市区那边有没有什么路况提示。

还好,这场雨虽然下的很大很急,但并没有给交通和路况造成任何阻碍,市区那边除了因为雨天车速慢,导致了个别路段有些拥堵之外,倒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情况。不过很快钟翰和顾小凡就从广播里听到了一个消息,由于突降大雨,某某歌星露天演唱会不得不中途叫停,工作人员及现场的歌迷观众正在狼狈的撤出演出场地。听到这个消息,顾小凡和钟翰对视了一眼,沉默了一会儿,钟翰叹了口气,说:“可怜了档案科的那个有点眯眯眼儿的小杨了。”

第二天一早钟翰和顾小凡差不多在上班时间之后出发,到了万英兰家的时候,恰好庄文华已经上班走了,家里只有万英兰自己,当万英兰打开门发现站在门外的人是钟翰他们的时候,似乎有些诧异,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细微的慌张。

“你们找我还有事儿?”她语气听起来非常的没有底气,眼神也发飘。

“对,还有些事情我们需要来征求下你的意见,”钟翰一点也不和她客气的进了门,煞有介事的对万英兰说,“你和彭善芳是关系特别好的闺蜜,是这样吧?”

万英兰略显迟疑的点了点头:“是啊,怎么了?”

“哦,是这样的。彭善芳的家人之前找到我们,说彭善芳遇害之后,有很多的遗物,包括一些衣服、鞋子之类的东西。他们拿回去也没有什么用处,所以想让我们来问问你,愿不愿意等到彭善芳这个案子结案之后,代替她的家人接收这一部分东西。”钟翰拿出之前已经准备好的理由询问万英兰。

万英兰没有马上开口,沉默了一下,开口问钟翰:“彭善芳的案子你们调查的怎么样了?已经有结果了么?”

“差不多了,应该不需要很久,所以我们才需要找你确认一下你的答复。”

“我觉得这样不合适吧,”万英兰皱着眉头,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彭善芳不是还有个姐姐么,我记得她姐姐身高体型什么的都和她差不多,那些衣服鞋子什么的,还是让她姐姐拿回去穿吧,我们俩就是过去的同学。后来有过一些走动,非亲非故的,要是都被我给拿走了,回头人家还不得说我贪财,连死人的东西都不放过啊,人的嘴巴多可怕啊,所以还是算了吧。他们的好意我心领了。”

“你是害怕拿彭善芳的衣服什么的回家吧?”钟翰问。

万英兰略显戒备的瞄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害怕?”

“因为彭善芳已经死了,不是很多人都有这方面的忌讳么?”

钟翰回答的很无辜,一下子倒让万英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了。

“这个花瓶挺特别的呀,”钟翰和万英兰说话的功夫,顾小凡已经在客厅里仔细观察了一圈,见一侧的工艺品柜上有个质地很厚实的花瓶。被高高的放在最上端的格子里,上面还有字,“‘新郎庄文华新婚志喜’,这瓶子应该是一对儿吧?另外那一只是不是写着新娘万英兰啊?怎么没一起摆出来?”

万英兰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难看起来,随即她自己也意识到了脸色的变化。赶忙叹了一口气:“是还有一个,被我们家孩子调皮,给摔碎了,这事儿说起来我就堵心,结婚时候的一对儿花瓶,硬是打碎了一个,多丧气的事儿啊。”

顾小凡看她那脸色,哪里像是觉得丧气,分明就是紧张,但是眼下不是拆穿她的时候,于是便又若无其事的扫了一眼万英兰光秃秃的脖子:“咦?我记得你之前脖子上好像带着个红绳挂的玉坠子来着,怎么没了?”

万英兰本能的伸手在自己的脖子上摸了一把,支支吾吾的说:“哦那个啊,那个,地摊上买的小破玩意儿,戴了几天新鲜,就是玩玩儿,腻了就扔了。”

顾小凡对她的这种说辞并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就好像方才的那一问也不过是随口闲聊而已,等钟翰再次和万英兰确认过,她不愿意接收彭善芳留下来的衣服鞋子之类东西之后,两个人就没做任何耽搁的离开了万英兰的家。

钟翰从万英兰家离开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电话回去,通知派人密切关注万英兰和庄文华这对夫妇的一举一动。

关注他们的举动倒是不难,真正有难度的是找证据。彭善芳遇害至今已经是一年有余,尸体化成了一堆白骨,装尸体的旅行箱也被扔在了湖底泡过了水,可以说是一点痕迹线索都找不到,不管他们能够推测出多少种可能,离开了证据支持,在重证据轻口供的现实面前也很难成立。

就在他们一筹莫展又毫无进展的时候,在重登万英兰家门的将近一周之后,公安局刑警队里忽然接到了一通奇怪的电话。

电话是唐弘业接的,电话是由一部手机拨打过来,直接打到办公室的座机上,打电话的人是一个男人,声音异常的嘶哑低沉,在唐弘业接听电话之后,直接就说:“我知道是谁杀了彭善芳。”

唐弘业虽然没有直接参与彭善芳这一桩案子,但这段时间钟翰和顾小凡一直忙碌调查的刑事案件被害人姓名他还是能够记得住的,所以一听这话,立刻打起精神来,赶忙询问对方的身份,可是他刚这么一问,那边便迅速的挂断了电话。

钟翰和顾小凡回来之后,唐弘业无比郁闷的把这件事说给他们听,有些自责没有把事情处理好。钟翰听了之后非但没有怪他的意思,反而很高兴,连忙找人做好随时追踪办公室这部座机来电位置的准备。

“你放心吧,那个人来电话的目的还没有实现。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肯定还会再来电话的,”钟翰拍拍唐弘业的肩,“你也不用自责,咱们这一次算是歪打正着,如果那个人第一次就在电话里面跟你说了,那咱们想追踪这个人的地址可就都很难做到了!”

听他这么说,唐弘业才稍微踏实了一点,摩拳擦掌的等着那通电话再次打过来。

事实证明钟翰是对的,唐弘业并没有等太久。第二天上午,那通电话就又打来了,这一次唐弘业事先得到了钟翰的嘱咐,没有急着追问对方的姓名,而是等对方说出了要举报的杀人真凶姓名之后。才开口试探着询问,并主动表示绝对会保密,不会外泄,但是那个人还是毫不犹豫的挂断了电话。

“怎么样?”电话挂断之后,顾小凡急切的询问。

唐弘业点点头:“录下来了,不知道追踪定位那边怎么样。”

很快钟翰就回来了,从表情上面来看。应该也是和预期当中一样顺利。

“定位下来了,和咱们猜的差不多,”钟翰对唐弘业和顾小凡说,“录音呢?”

唐弘业调出录音来放给钟翰听,仍旧是那个明显刻意修饰过,伪装出的低沉嘶哑男声。用缓慢的语速说:“杀彭善芳的是她的好朋友,姓万。”

“还真被咱们给说中了,这通电话……”顾小凡叹了口气,“这人心可真狠!”

“有时候越是道貌岸然的人,就越是心如蛇蝎。”钟翰说。

“那接下来怎么办?”唐弘业问钟翰。毕竟这个案子的主要负责人是他。

钟翰看了看时间,对唐弘业说:“你和戴煦,现在就出发去找人过来,就说是必须他过来办理手续,地址我这就写给你。”

“要传唤万英兰么?”顾小凡稳钟翰。

“不急,给唐弘业和戴煦一点时间,让他们先到那边再说。”钟翰长出了一口气,看得出来尽管他表面看上去很平静,面对接下来的举动,心里多少也是有些紧张的,“虽然说重证据轻口供,事到如今,咱们也至少得先得到一样再说了。”

等唐弘业和戴煦两个人出发之后,等了一会儿钟翰才和顾小凡拿着办理好的传唤证,开车直奔万英兰的家。

当万英兰打开门看到一脸严肃的钟翰和顾小凡,似乎立刻就明白了什么,她一句话都没有说,钟翰向她说明传唤的原因,她也只是默默的听,在传唤证上签字也很顺从,然后便一言不发的默默跟着他们上车,回到公安局。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他们回到公安局,把万英兰带进审讯室,万英兰始终一言不发,不管问她什么,她都只是脸色苍白,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问来问去她就只有那么一句“我没杀人,清者自清”,其他就什么也不肯说了。

“万英兰,我们今天能把你给带到这儿来,是因为接到了举报电话,指名举报说是你杀了彭善芳。”钟翰在顾小凡试图规劝引导万英兰,但是始终没有效果之后,忽然开口对她说。

万英兰鼻子里哼了一声,有些讽刺的扫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钟翰和顾小凡:“周俊民泼的脏水吧?他那种人说什么你们也信?”

“是不是泼脏水这个你比我们清楚,但我可以很负责任的告诉你,举报你的人还真不是一直被你看不上的周俊民。”钟翰摇摇头,给顾小凡使了个眼色。

顾小凡心领神会的拿了几张打印出来的照片站起身来,走过去递到万英兰的面前:“这些照片你看一下吧。”

万英兰没有伸手去接,只是本能的朝顾小凡手里的照片扫了一眼,就这一眼,她整个人都好像一瞬间紧绷起来,目光也生硬的从照片上移开,呼吸变得粗重了许多,嘴唇抿紧,鼻翼一张一合,可以看出正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从她的脸上和眼中能看到气愤,能看到憎恨,能看到厌恶,可是偏偏没有惊讶。

“你早就知道这些照片了对吧?这些照片都是我们从彭善芳的手机里面转存打印出来的。还有其他的照片,你应该也已经看过了,我们就不逐张打印出来了。”顾小凡看出万英兰没有任何讶异的反应,于是便一阵见血的直指出来。

一听顾小凡提到彭善芳的手机,万英兰一直试图保持的平静和沉默终于被打破了,她吃惊的瞪大眼睛看着顾小凡,似乎想要从对方的脸上辨别出这句话的真伪,嘴唇有些颤抖:“不可能……不……不可能啊……”

“你觉得不可能,是因为你觉得你已经把那部手机扔进湖水离去了,没道理还能被我们找到吧?”钟翰联想到那部手机被男青年捡到的位置。推测出万英兰因为过于惊讶而说不出来的内容会是什么。

“事到如今你还想说清者自清这种话么?”钟翰见万英兰不说话,便又问。

“我……”万英兰咬了咬牙,好像是下定了很大的决心似的,“我承认,彭善芳是我杀的。我不是故意想要弄死她,我是错手,我发现她手机里面有和我老公的照片,发现她勾搭我老公,所以我就找她吵架,我拿她当朋友,她却勾搭我老公。吵着吵着我们就打起来了,我当时在气头上,也不知道怎么着,她就死了。”

“彭善芳勾引你丈夫,你为什么不先质问自己的丈夫,反而舍近求远。去找彭善芳的麻烦呢?”顾小凡问。

万英兰咬着嘴唇,喘了几口气,回答说:“我找我老公谈过,他承认当时一时糊涂,因为之前没有接触过彭善芳这么没羞没臊的女人。所以一下子没有耐受得住彭善芳的勾引,跟我道歉赔罪,说以后不犯这样的错误,我们好好的过日子,所以我原谅他了,跟彭善芳说,让她离开我老公,不要纠缠他,她不听,所以我们才打起来的,我真没有打从一开始就想让她死。”

万英兰说话的时候,两只手握在一起,攥的死死的,身子一直在瑟瑟发抖。

“你把彭善芳错手打死之后怎么办的?”钟翰毫不留情的继续追问。

万英兰嘴唇颤抖着,说:“然后我就把她装箱子里,扔河里去了,衣服……衣服烧掉了,然后……然后我跟我老公说,彭善芳答应以后不会再勾搭他,去外地找她老公去了,我没敢告诉我老公,我杀人了,怕他害怕我。”

“在哪儿烧的衣服?”顾小凡问。

“在河边。”万英兰眼珠子一动,迅速的回答。

“河边那么空旷,周围没遮没挡的,你在那儿敢公然烧衣服?”钟翰质疑。

万英兰一怔,连忙改口:“不是河边,是河边的树林。”

“河边哪有树林?你说的是哪一段河道?”钟翰严厉的再次询问。

万英兰没想到他会问的这么具体,一瞬间的哑然,随即便又改了口:“不对,不是河边树林,我记错了,是……是我回家的路上,在路边的小树林烧的,天黑,我也记不住哪儿是哪儿了,你问我,我也说不清楚。”

“你是不是在替谁打掩护?”钟翰问,在万英兰矢口否认之后对她说,“你们家周围步行能够到达的地方根本没有河道,更别说是什么小树林,尸体被发现的地点也不是在河里,我们已经确认过了,你没有驾照,所以不可能是开车弃尸,我们同样也不认为你有那个胆量徒步拉着一只装有尸体的皮箱出去处理尸体,所以还是说实话吧,你想要遮掩的那个人是庄文华吧?你觉得这么做值得么?”

“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我承认人是我杀的了,你们该怎么处理怎么处理,跟我丈夫没关系。”万英兰听他这么说,没有太过于慌张,反而有一种慷慨就义一般的毅然决然。

“万英兰,事到如今,我也不愿意告诉你我们的怀疑,但是你现在的态度让我觉得你有必要认清一下事实,我知道你鄙视周俊民,但是周俊民不管怎么不好,至少是表里如一的,不像有的人,表面正人君子,背地里却蛇蝎心肠都不如。”顾小凡被万英兰的态度搞得很气闷。“我们怀疑举报你的人,就是庄文华。”

“你胡说!少血口喷人!我已经承认了,你们干嘛还非得把我老公也扯进来,这事儿跟他没有关系!”一听顾小凡这么说。万英兰显得又气又急,“他也不可能举报我!”

顾小凡还想对万英兰说什么,钟翰示意她不要和万英兰争辩下去,看了看时间,对万英兰点点头:“那咱们就都耐心的稍等一下,一会儿就会有答案的。”

“你什么意思?”万英兰不放心的问。

钟翰却不理会她的反问,垂下眼皮,根本没有开口的打算,顾小凡也是一样,一言不发的坐在那儿。时不时的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目光看看万英兰。

得不到回答的万英兰,很快就从忐忑和慌张又恢复到了最初的一潭死水,尤其是在承认了杀人事实之后,她的沉默就显得更加的颓唐。

过了一会儿,戴煦推开门从审讯室外面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万英兰的注意力一下子就集中在了他的身上,眼神有些紧张的一直盯着戴煦。

“怎么样?以为被叫到公安局就是为了给他老婆办理刑拘手续的人,现在还那么淡定自若呢?”钟翰并不回避万英兰的问戴煦。

戴煦点点头,有些同情的看了一眼万英兰,对钟翰和顾小凡说:“表现得那叫一个痛心疾首,说自己怎么都没想到枕边人会做出这么丧尽天良、令人发指的事情来,还说这样的人不配做妻子。更不配做母亲,让咱们从严处理,不要姑息。”

说完,他也察觉到了万英兰利剑一样射过来的目光,有些无辜的冲她一摊手:“你那么看着我也没有用,我也希望这些话都是我们为了诈你。所以编出来的,可惜这些话真的是庄文华亲口说的,不信的话,我这儿正好带着录音来的。”

说着他就把方才一起带进来的播放器拿过来,放了一段录音给万英兰听。录音的内容确实是庄文华在数落万英兰的罪不可赦,以及表达自己的失望情绪。

万英兰听得面如死灰,就连嘴唇原本仅存的那点血色也变得越来越稀薄,到了最后,这段录音放完了,她呆愣了半天才颤抖着嘴唇,沙哑的开口说:“他说的没错,错都在我,以后我杀人偿命或者进监狱,他会把我们孩子教育好的……”

戴煦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先不要那么快发表感慨,我这儿还有另外一段内容需要给你听,你要听仔细了,是举报电话的电话录音,有些人的声音伪装一下确实能唬住陌生人,不过自家人么,肯定一下子就听得出来。”

说完,他又播放了另外一段录音,自然就是那段举报电话的内容,万英兰是有些戒备的,生怕掉进了警方设下的什么圈套,可是当她听完那段录音,浑身便已经无法抑制的哆嗦起来,抖到了屁股底下的椅子也晃个不停。

“声纹比对的结果是与庄文华完全一致。我回去那边了,等你们的好消息。”戴煦对钟翰说,然后看一眼抖成一团的万英兰,叹了口气,走出了审讯室。

“怎么会这样……你们骗我,肯定是你们骗我,我老公不会坑我的!我们明明都说好了的!他不可能这么坑我!”万英兰带着哭腔,声音里透露出了极大的恐惧,一边否认的同时,却也等同于承认了庄文华与这一切有关的事实,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哭声很大,听起来特别的撕心裂肺。

顾小凡有些于心不忍,纠结着要不要开口安慰两句,都被钟翰无声的摇摇头阻止下来,两个人并不急着逼迫万英兰说话,等着她渐渐从声嘶力竭的哭号,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啜泣,钟翰才比之前稍微放缓了口气,对万英兰说:“现在你知道我们没有故意骗你了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其实不管你是不是给庄文华有意遮掩,到最后真相还是会浮出水面的,现在对你而言,问题就只有一个,这样的一个男人,从感情和信任这两方面都辜负了你,你值得继续替他打掩护么?”

“万英兰,我知道你有什么顾虑,你是担心你们的孩子对不对?你为了替他遮掩。把所有罪名都一个人扛过来,是希望能够保全他,照顾好你们的孩子对不对?”顾小凡看万英兰还有一些迟疑,心中猜测到了她的担忧。便开口继续劝说,“你想过没有,一个能够背着你去勾搭你闺蜜的男人,一个自己惹了麻烦,把你扔出来替他解决为题和背黑锅的男人,他真的会有那么强烈的责任感去照顾孩子么?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会前脚你因为他进了监狱,后脚他就找别的女人回家逍遥自在,孩子丢给老人,不闻不问?这是你想要的结果么?”

万英兰颤抖着,抬眼绝望的看了看钟翰和顾小凡。终于哽咽着开了口:“不会的……我老公说了,我是个家庭妇女,没有固定收入,假如他进了监狱,我根本没有能力养活孩子。可是他不一样,他是工程师,工资高,又体面,如果抱住他,他能给我们孩子很好的生活……”

“方才你也听到庄文华是怎么说你的了,他的这些鬼话。你还信么?”顾小凡问。

万英兰表情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一会儿才睁开眼,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对他们说:“人不是我杀的,人是庄文华杀的,我虽然也有责任,我也洗不清干系。但是彭善芳确实不是被我弄死的,我方才没说假话,她和我老公背着我勾搭上了,周俊民打她,她看中了我老公工资高。又体面,就逼我老公离婚对她负责,不然就把手机里偷拍的两个人那种见不得人的照片发到我老公单位里去,让他以后没法做人,我老公就害怕了,跟我说他不想跟我离婚,不想让我们这个家散了,让我替他和彭善芳谈,我答应了,把彭善芳找到家里来谈,我老公躲在屋子里。彭善芳不愿意分手,要见我老公,我说他不在,结果彭善芳听到屋子里有声音,要冲进去纠缠,我当时也是气急了,拉又拉不住,顺手就把原本放在工艺品柜下层的花瓶拿起来一个,照着她后脑勺就砸下去了。”

说到这里,万英兰抖了一下:“彭善芳哼了一声就趴地上了,后脑勺流了不少血,我当时就吓傻了,赶紧叫我老公出来,我说我得打120,晚了的话,人死在我们家里可就说不清了……可是……可是……”

“可是庄文华不让你打电话叫救护车对不对?”钟翰替她把话说出来。

万英兰点点头:“他说,彭善芳什么事都没有就已经想讹上他了,如果真出了什么事,留下什么毛病,肯定得没玩没了,讹上我们一辈子,我们俩这一辈子就毁了,所以不如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然后……他就把彭善芳给掐死了,还说是给我善后,免得我犯蠢给我们俩都惹麻烦。再然后他就把我给撵出去了,让我找个人少的地方呆着,晚上再回家,他处理余下的事情,不让我知道太多,说我脑子不好使,知道的多了不保险,我就躲出去了,等晚上回来,他比我回来的还晚,我问他怎么处理的,他只告诉我尸体装箱子沉水底下去了,衣服我忘了他是说烧了还是埋了,所以刚才你们问我,我就随口说了一个。我怎么都没想到……他居然会打电话举报我……”

“所以说当初他跟你那么说,让你替他把杀人的主要责任扛过去,怎么可能是为了孩子考虑!归根结底他只是自私罢了!”顾小凡叹了口气。

“之前我们去你家里的那一次,你告诉庄文华了对么?”钟翰笃定的问。

万英兰点点头,难过的低下了头:“他听说以后特别担心,有反复的叮嘱了好几回,让我不要乱讲话,凡是多小心。”

这一点钟翰一点也不觉得意外,本身他和顾小凡那一次去万英兰的家里,就是专程去打草惊蛇的,这个案子的特殊性就在于过去的时间太久远,很难靠警方找到更多的直接证据,形成一条完整的证据链条,所以既然蛇不出洞,傻等只是徒劳,反倒不如故意引蛇出洞,打草惊蛇,化被动为主动,让“蛇”帮着他们找到其余的证据。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可以说是非常成功的,如果不是那一次的上门“拜访”,恐怕庄文华也不会狗急跳墙的决定打匿名电话来“丢卒保车”。

“装尸体的箱子是哪里来的?”钟翰问。

“周俊民打彭善芳,她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带着的。后来被周俊民抓回去的时候没来得及拿走,之后就一直放在我们家里了,后来顺便就给用上了。”

“彭善芳的手机是怎么处理的?”

“我老公拿着的,一直放在他那里。他说得做点什么让别人以为彭善芳不是去年六月份死的,只要让人觉得彭善芳去年七八月份都还活着,我们俩就更没嫌疑了,所以他一直拿着那个手机,后来单位旅游的时候,他往回打了个电话,之后就让我把手机给处理到,没想到转了一圈,还是落到你们手里了。”

“之后是你们谁登陆过彭善芳的聊天账号?”

“是我老公,他说怕周围没什么动静就掉以轻心。万一网上已经沸沸扬扬的,我们俩还一点儿防备都没有,这样太危险了。”万英兰回答。

“彭善芳手机的密码和聊天账号的密码庄文华都知道的对吧?”钟翰问,“你呢?也知道么?”

万英兰咬了咬嘴唇,依旧忍不住有些恨恨的说:“我老公知道。彭善芳告诉过他,彭善芳手机的密码连我都没告诉过,居然告诉了我老公……”

顾小凡还记得另外一样东西:“那个白玉坠子又是怎么回事儿?是从彭善芳那儿得来的吧?原本的绿色丝线呢?”

“被彭善芳的血染了,所以拆下来扔掉又换了条红绳,玉坠子看着就是好东西,所以……我就留下了。”万英兰垂着头,声音越说越低。

万英兰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如实说出来之后。戴煦和唐弘业那边想要让庄文华开口就不再是什么难事了,毕竟许多事实证据都摆在面前,就连期初庄文华试图抵赖的那通匿名电话,也因为被人从他工作单位的垃圾桶里找到了来不及远远丢弃的手机黑卡,这才不得不承认了。

据庄文华自己承认,除了彭善芳之外。之前他在外面也曾与其他女人有过**关系,只不过做的非常隐秘,谁也没有发觉,再加上个性懦弱的老婆万英兰一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帮忙遮掩,生怕丑事外泄。更怕影响家庭生活,所以外界都以为他是个特别正经,做人一丝不苟的好男人,也正是因为如此,当初以为彭善芳够开放,玩得起,后来却被这个“不正经”的女人赖定之后,庄文华才恶向胆边生,起了杀人灭口,一了百了的歹念。

在这对夫妻分别招供了之后,根据庄文华指认的大致位置,他们从翡翠潭所在景区的山中树林里,挖出了几件被埋得很深的女式衣裤,其中上衣和内衣均沾染了血迹,事后经过化验和比对,证实就是死者彭善芳的血迹。

而在万英兰和庄文华的家里面,他们也找到另一件被压了箱底的男式夏季短袖t恤,在衣服的袖口处,有一抹浅浅的褐色印记,化验后确定也是彭善芳的血液,庄文华自己也承认,那件衣服就是他处理彭善芳尸体的时候穿的,可能是慌忙之中蹭到了血迹自己却没有发觉,处理过尸体之后,那件衣服让他觉得有些丧气,但又是名牌,所以没有舍得丢弃,没想到压在箱底,居然也成了日后破案的证据之一。

案子结束之后,顾小凡有些好奇的问钟翰:“你那会儿怎么知道庄文华才是知道手机密码的那个人,而不是万英兰呢?”

“很简单,如果是万英兰,她恨都恨不过来,怎么会情不自禁的偷偷留了那么几张火辣的照片不舍得立刻删掉呢?”钟翰用一个反问来回答顾小凡的问题。

顾小凡眨巴眨巴眼睛,也回过味儿来了:“对啊……我居然没想到!”

“所以说么,”钟翰略显得意的睨着顾小凡,“你就老老实实的跟在我身边,够你学几十年的呢。”

【明天开始第五卷《饮鸩》,讲述一个曲折的案件,这一卷还会有钟妈的小秘密曝光,尽请期待哟!】

第一章 豪宅女尸

【昨天那一章字数上限了,今天表达一下迟到的感谢哈,感谢幕然花开,风云6161126,玩偶妖女,小猪,dex,瑞锐妈咪,徐小索,风雨燕飞,i0bobo0iyu,s莞莞,一棵無聊的樹,琉琉球球a_17各位筒子滴粉红票!超爱你们哒!群么么!顺便祝大伙儿放假快乐!】

在纠结了那么久之后,彭善芳的案子终于尘埃落定,真正的杀人者庄文华将会受到法律的严惩,而一味配合姑息的万英兰也同样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结束了这个案子之后,钟翰和顾小凡都松了一口气,也稍微轻松了一段时间,除了协助别人做一些调查工作之外,倒也没有直接交给他们什么特别重要的工作,但是即便如此,在那之后的一个多月里,顾小凡的日子也并不是十分好过。

期初她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异样,后来逐渐发现,原本一些和她关系还算不错的同事,忽然之间在与她遇到,打招呼的时候都会流露出一种不易察觉的疏离,还有的人在和她打交道的时候,有一种偷偷的观察她,又怕被发现,所以总是眼神闪烁,态度**,有的时候走在走廊里,或者去食堂吃饭,她甚至会觉得有别的人偷偷的看自己,还悄悄议论,这让顾小凡觉得莫名其妙又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直到有一天,她一大早还没到上班时间就早早的来到了公安局,刚要从楼梯间里拐出来,就听见走廊里面有人在聊天。

一个不太熟悉的男人声音问:“说实话啊,真看不出来她是那样的人,你平时跟她在一个办公室里,咱俩老同学,你说实话,她真的都到了那种地步了么?”

“我跟你说了,小凡她不是那样的人……”回答那个人问题的人说话声音很熟悉。应该是汤力,并且他的回答里还清清楚楚的提到了顾小凡的名字。

既然自己的名字都被提到了,比起藏在楼梯间里偷偷摸摸的听,顾小凡更想知道说话的人是谁。自己又到底有什么值得别人私下里偷偷打听的。

这么想着,她便没有停留的大步流星从楼梯间里走出来,走廊里站着的果然是汤力,另外还有一个看着挺面熟,但是又叫不出准确姓名的其他部门男同事。

“早上好啊,”顾小凡笑着对他们打了声招呼,“我不是哪样的人啊?”

被她这么一问,那个男同事脸上的表情顿时有点尴尬,他假装没听见顾小凡的问题,拍拍汤力的肩。对他说:“改天找你吃饭啊。”

说完转身走掉了。

“小凡,你来这么早啊。”汤力可能也没想到顾小凡方才恰好听到了他们说的话,表情有点不自在,转身打开了背后的办公室门,让顾小凡先进去。

“汤力。你方才说我名字我听到了,是不是我有什么被人误会的地方?如果有的话,你提醒我一下,我能改就改,可别瞒着我啊。”顾小凡打算问问清楚。

汤力一脸的为难,对于一个平素里最是沉默寡言的人而言,恐怕没有什么是比这种事更让人为难的了。但是方才自己和别人的对话被顾小凡听到了,现在顾小凡也直接问到了他的面前,真是不回答也不好,回答也为难。

顾小凡看他这副样子,也知道按照汤力一贯的性格,确实难开口。只要叹了口气,对他摆摆手,说:“没事儿,你别为难了,我回头去问别人吧。”

汤力一听这话。立刻松了一口气,转身就找个借口出了办公室。

看样子还真不是什么好事儿,顾小凡有些无奈的想,不然汤力也不会在自己放弃询问之后有这么如蒙大赦一样的反应。

说是再问别人,实际上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该问谁好,侧面的向钟翰打听了一下,钟翰似乎也不知情,这事一拖再拖,很快就被顾小凡暂时给忘在了脑后。

十月初的一天,刑警队接到报案,市区内一处居民小区里发生了命案,需要立刻派人过去出现场,恰好钟翰、顾小凡以及汤力三个人最得空,于是三个人在得到大队长杨成的指示之后,立刻准备出发,临出发前,杨成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顾小凡,迟疑了一下之后,把钟翰单独叫到一旁去说了几句话。

顾小凡从杨成朝自己瞥过来的那一眼就猜得出来,他找钟翰谈的话题大半是和自己有关联的,只不过为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事情,杨成不找自己,却找钟翰说,顾小凡有些想不通,心里多少有点紧张,坐在车里面,隔着车窗朝杨成和钟翰站着的方向一个劲儿的瞄,钟翰背对着自己这边,顾小凡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却能很清楚的看到面对着车子方向的杨成,眼见着杨成的表情从严肃逐渐到放松,到最后似乎很满意的对钟翰微笑着点点头,还鼓励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和杨成谈妥之后,钟翰回到车上,看上去还是那种意气风发的样子,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顾小凡的错觉,她总觉得钟翰上车之后看了自己一眼,那一眼看的有点意味深长,甚至有点同情的感觉。

当着汤力的面,顾小凡也不好意思开口问,只能暂时压下好奇心,等回头找个方便的机会再跟钟翰问问清楚,换成是别人或许还没有那个自信,假如钟翰知道了什么和自己有关的事情,顾小凡有信心他是一定不会故意隐瞒自己的。

离开公安局之后,三个人开着车直奔案发地点——一处位于开发区里的大型楼盘,这个楼盘由高层电梯楼和独栋别墅两部分组成,这一次报案说出了人命的就是更加高档一些的独栋别墅那一区。

独栋别墅那一侧的面积比高层电梯楼的那一区要略小一些,但是房子与房子之间的间距比较宽敞,绿化面积也很可观,从院内的设施来看,也比高层电梯楼那一边要高级不少,足以见得这个楼盘的开发商在哪一边花的心血更多。

发现尸体的那一栋别墅位于这个别墅区比较靠近角落里的位置,距离高层电梯楼那一侧不算远,却很幽静,房子虽然和别墅区这边其他的房子并没有什么两样,都是砖红色和奶白色相间的二层小洋楼,但周围的空间似乎更宽敞不少。

原本颜色柔和的小楼外面现在已经扯起了醒目刺眼的黄色警戒线,可能是别墅区这边居民本来就比较少的缘故,警戒线外并没有太多围观的人,只有五六个人好奇的在那里观望,并且其中绝大多数都穿着带有物业公司标志的统一制服,钟翰他们三个人把车停在外围,钻过警戒线,进了这套别墅的大门。

这套别墅的面积不小,别墅内部的装潢装修看起来风格颇为华贵典雅,一楼大厅头顶是一个天井一样的设计,浅金色的水晶吊灯好像是一个倒置的多层蛋糕一样,从二楼中央的天花板一直垂到一楼头顶几乎触手可及的位置。客厅里只有两组棕红色的复古真皮沙发,没有太多家具,客厅四周是通向餐厅和厨房的门,还有一件房门半掩的房间,从门缝里可以看到一整面墙的书橱,应该是一间书房,双门外就是通向二楼的旋转楼梯,雪白的楼梯和扶手与黑白相间的大理石地面,以及一楼落地窗边带有浅金色流苏的窗帘,所有细节都搭配的十分和谐。

顺着楼梯上了楼,楼上有四个房间,其中两扇门紧闭着,另外两扇门是敞开的,一个房间比较小,里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个五斗橱和一张单人床,另外一个房间看上去可就奢华得多了,不管是宽大的欧式床,还是地板上铺着的雪白长毛地毯,都不难感受到房间主人对居住舒适度的高要求。

不用说,就光看这么华丽的配置,顾小凡也能猜到这个房间一定是这栋别墅的主卧,而这栋别墅的主人之一,现在正在主卧室里,面朝下趴在大床旁边。

刘法医他们也已经到了,刑技部门的同事先进去给房间的整体状况拍了照片,然后顾小凡和钟翰就跟着刘法医他们一起进去,查看起尸体的情况来。

死者是一名女性,呈俯卧姿势趴在地上,身材苗条,一头卷曲及腰的长发略显凌乱的散在身子周围,死者身上穿着一件黑白相间的合体连衣裙,打着赤脚,两只手半攥着,那姿势似乎表明了死者在死去之前承受了多大的痛苦。

刘法医他们小心翼翼的把这名女性死者的尸体翻转过来,露出了她的脸,顾小凡做足了心理准备,也还是被吓了一跳。

死者原本的相貌应该算是漂亮的,遇害前还带着妆没有卸掉,看起来表情却十分的痛苦,有些面目狰狞,原本艳红的唇膏被蹭的到处都是。

刘法医初步检查了一下女尸,没有发现体表有明显的外伤痕迹,用手按压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头部,然后又拨开死者的嘴唇,发现死者牙关紧咬,他又凑近死者的口鼻闻了闻,皱起眉头,对钟翰他们说:“死者的口腔和鼻腔里都散发出了很淡的苦杏仁味儿,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你们应该能想得出来答案吧?”

“氰化物中毒?”钟翰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这个几乎快成为现今知名度最高的杀人毒物。

“初步怀疑是这样的,”刘法医点点头,“体表没有足以致命的外伤,从表情的痛苦程度来看,中毒身亡的几率很大。”

第二章 致命的狂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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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翰听了点点头目光顺着那具女尸的位置往上看去,落在床头柜上面摆放着的一个精致的马克杯上,其他人显然也有类似的想法,已经开始提取水杯上面的指纹,以及杯中剩余的饮品,准备带回去化验成分。

顾小凡看了看卧室周围,除了面前这具女尸之外,没有任何不寻常的地方,房间里的东西并不是收拾的一丝不苟,整整齐齐,而是平常卧室里的状态,立柜门是关着的,梳妆台上放着梳子和几样保养品,椅子上面随意的搭着几件换下来还没有来得及收起来的衣服,其中一条连衣裙特别长,裙摆从椅子上一只垂到地板上面,甚至还有一条连裤袜被攒成一团随意的丢在角落里。

从这样的状态来看,基本上是可以排除掉现场曾经被人仔细打扫过这种可能的,这样一来,那个给死者下毒的人就基本上可以确定为经常在这个别墅里出入,所以根本不用顾忌是否留下了足迹、指纹的身份了。

顾小凡戴着手套打开了梳妆台上面的一个首饰盒,发现里面放着很多的首饰,从色泽、质地以及款式来看,并不是市面上百十来块钱能买下来的平价装饰品,而是货真价实的金饰、铂金首饰,首饰盒很大,打开之后可以拆分成不同的隔层,有的里面收着项链,有的专门用来收纳戒指、耳环这一类的小物件,总数加在一起非常可观,更重要的是,这些值钱的首饰都非常整齐的收在首饰盒里,没有缺失的迹象,唯独放戒指的那个小抽屉里有一处空位,而死者的手指上也恰好戴着一枚戒指,从戒面装饰的宽度大小和首饰盒里绒布被压出来的印子完全相符这一点来看,那枚戒指原本就是被收在那个空位上的。

也就是说,死者的首饰没有遗失,图财的几率降到了极低。

一个看起来很年轻,并且抛开狰狞的表情不谈,五官应该也算得上漂亮的女人,在一栋堂皇的豪宅中被人毒死,却没有厮打的迹象,更没有值钱物品的丢失,那么她被害的原因就很容易判断出来了。

“走吧,汤力说他留下,咱们别在这儿添乱了,下去看看报案人。”钟翰走过来,拍拍顾小凡,示意她跟着自己下楼去。

报案人是一个五十出头的中年女人,名叫赵翠英,是这家的保姆,死者就是被她首先发现的,这件事也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惊吓,现在正面无血色的坐在一楼的餐厅里,情绪不大稳定,并且精神非常紧张。当顾小凡和钟翰走进餐厅,向她表明身份,开口询问她是如何发现死者的一系列情况时,赵翠英急急忙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因为太紧张的缘故,差一点把椅子撞翻在地,幸亏钟翰帮忙扶住。

“我这一大早照常回来上班,怎么也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儿……”赵翠英的声音听起来抖得厉害,“我就昨天放了一天假不在家里,前天人还好好的呢,今天早上回来,我看到厨房里面特别脏特别乱,餐厅这边也乱糟糟的,一猜就是太太昨天又找人回家里头来聚会了,就先收拾收拾餐厅,把脏盘子脏碗都泡到水池子里,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上楼去叫太太起床,问问她早上想吃什么,给她做好了早饭我就该开始收拾那些垃圾,洗盘子洗碗什么的了,结果一上去,看她趴地上,我还以为她又昏过去了,赶紧过去叫她,一摸,人都凉了!”

“你为什么叫她太太?”顾小凡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别扭,就像是旧。社会家里面的仆人称呼主人家似的,透着那么一股子卑微的劲儿。

赵翠英倒似乎已经习惯了,白着脸回答说:“是她让我那么叫她的,说比较习惯叫她太太,叫她老公先生,我就是给人打工的,人家给我发工资,让我叫什么我就叫什么,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那她叫什么,从事什么职业,家里还有什么人,你知道么?”顾小凡问。

“知道,”赵翠英点点头,“她叫白玉冰,现在就是全职太太,不出去上班,以前她倒是跟我说过一次,说她原本结婚前是在不知道什么公司里面上班,后来结了婚,老公有钱,不想让她辛苦,她就辞职回家了。她老公姓施,是个做生意的,大老板,岁数得有快五十了吧,比我小一点儿,跟前头的老婆还有个儿子,二十多岁了,他们爷俩儿有时候回来。”

“你方才说她又昏倒,以前白玉冰就有昏倒的毛病么?”钟翰听到赵翠英的话里提到死者白玉冰“又”昏倒这样的内容。

“是,她以前有一次在家里前一下还跟我说话,一眨眼的功夫,身子那么一晃就倒地上了,把我吓得不行,赶紧扶沙发上去然后打电话叫救护车,救护车来了之后人家一检查,说没什么大事儿,就是低血糖,给她打了一针葡萄糖就好了。”赵翠英忧心忡忡的回答,“太太一直都减肥,一天到晚也不正经吃什么东西,那次昏倒以前经常一整天就让我切了几个水果给她,一粒米都不往嘴里吃,现在好多小姑娘不都那样么,我有个闺女,也那样,后来昏倒了以后,她也有点害怕了,就开始稍微比原来多吃了点东西。我今天早上还以为她又饿昏了呢。”

“你是今天早上回来的?回来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家里面有什么反常的情况?比如门上锁的情况之类的。”顾小凡听说之前白玉冰昏倒是因为节食过度,知道和她现在中毒死亡的情况并没有太大关联,所以便没有太放在心上,继续询问。

赵翠英仔仔细细的回忆了一会儿,摇摇头:“没有什么反常的,我回来的时候大门是锁着的,我自己拿钥匙开的门,家里头除了乱一点儿,别的也没什么,太太没事儿的时候总叫朋友到家里来聚会,一周至少也有一次,我都习惯了。”

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了一个柔美女声唱歌的声音,钟翰和顾小凡都愣了一下,赵翠英赶忙把手伸到口袋里,掏出来了一部手机,那动听的歌声就是从她的手机里传来的,她对钟翰和顾小凡解释说:“我女儿给我打电话,这个铃声是她给我录的,我刚才发现太太死了,有点害怕,就打电话跟她说了一声,我估计她是不放心我,所以跑来陪我了,我能不能接这个电话?”

“没关系,你接电话吧。”钟翰点点头,没有表示反对。

孙翠英赶忙把电话接起来,像是怕那边的人等急了似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又用手掌扣住听筒,有些恳求似的问:“我女儿在外面,说是你们公安局的人不让她进来,我真的挺害怕,你们能不能允许她进来陪陪我?”

顾小凡看着孙翠英白纸一样的脸色,以及拿着手机不停颤抖的手,考虑之后还是点了点头,对钟翰说:“我出去把她接进来。”

钟翰点点头,又继续向孙翠英询问起白玉冰的日常生活情况,顾小凡走出别墅的大门,一眼就看到警戒线外面站着一个高挑纤瘦的漂亮姑娘,二十岁上下的样子,牛仔裤连帽衫,一看就是学生模样,正一脸焦急的朝这边张望。

“你是孙翠英的女儿么?”顾小凡开口询问,毕竟这个女孩儿从相貌上与其貌不扬又因为操劳而显得格外憔悴的孙翠英看上去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女孩儿点点头,担忧的问:“我妈在里面么?她没事吧?”

顾小凡走过去和警戒线外面的同事打了招呼,让女孩儿钻了进来,带着她朝别墅里走:“没什么事,就是吓着了,你陪陪她也好,待会儿了解完情况正好送她回去休息一下。这里是鞋套,你进门的时候穿上,不要随便碰屋里的东西。”

女孩儿点点头,接过鞋套,问顾小凡:“我妈的工作能保住么?”

“这个不是我们能决定的问题,一方面取决于你母亲本人,另一方面也要看看雇主方面的意思,毕竟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顾小凡回答。

女孩儿有些发愁的叹了口气:“这可真是飞来横祸。”

“是啊,突然出事,对一个家庭影响挺大的。”顾小凡点点头,接了一句。

女孩儿有些诧异的看了她一眼,说:“我是说我妈,本来在这家做保姆干的好好的,要是因为突然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工作搞丢了,一下子我们家的收入就要差很多,光靠我爸一个人打工赚钱,哪够我们家开销啊。”

“你们家平时开销挺大的么?你还在上学吧?”顾小凡没想到她感慨的是这件事,并且还很担忧的样子,再看看她的年龄,似乎应该在上大学。

“是啊,我在本市读艺校,学声乐的。”女孩儿回答的时候,语气里透着一股子淡淡的骄傲,到了门口,按照顾小凡的要求套上了鞋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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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前妻的儿子

“妈,你没事儿吧!”赵翠英的女儿一进门便急切的询问起母亲的情况。【本书由】

赵翠英意见女儿来了,也好像一下子心里踏实了许多似的,连忙伸手示意女儿到自己身边来:“晶晶,你来了,快过来陪陪妈,妈这一早上太不好过了。”

“妈,你怎么又叫错我名字……”女孩儿朝母亲走过去,但对于母亲对自己的称呼略有微词,当着外人的面不好多说什么,皱着眉头小声抗议一句。

“叫了那么多年,习惯了,一下子改不过来,”赵翠英有些讨好的对她笑着,然后又向钟翰和顾小凡做介绍,“这是我女儿,叫申晶晶……不对,是叫申秋。”

钟翰对赵翠英的女儿点头示意了一下,没有多做留意,又接着方才顾小凡带着申秋进来之前的话题,继续问:“白玉冰平时总邀请到家里来的都是什么人?”

“都是她朋友吧,我也认不太全,有时候人少,可能就来两三个人,有时候人多,呼朋唤友的家里呼啦一下子能多出来十几个人来,而且太太每次都让我稍微帮忙准备点儿东西,然后就回房间去,没事不用出来,或者有时候连饭都不用我做,可能也是嫌我在周围转来转去,人家说话聊天什么的都不方便吧。”赵翠英回答,“我也就能认出来那么三四个总来所以眼熟的,别人都不认识。”

“妈,院里的车子怎么不在那儿了?”申秋这时候忽然插嘴问。

赵翠英一拍大腿:“哎呀,对,我闺女要是不说,我把这事儿给忘了,原本太太有一辆红色的车停在院子里,今天早上我回来上班的时候看到车没在院子里,还以为是太太开着车出去了呢,结果进屋看到太太的家门钥匙放在门口的柜子上。没拿走,肯定是没离开家里,方才我差点把这事儿给忘了,幸亏我闺女提醒。”

“有没有可能是她丈夫或者家里其他人开走了?”顾小凡问。

“不可能。先生自己有车,从来不开太太的车,而且,太太那辆车红彤彤的,男人哪能开那个车啊。”赵翠英摇摇头,表示不存在这种可能。

“那她先生和前妻生的那个儿子呢?有可能开走白玉冰的车么?”钟翰问。

“不可能的,”还不等赵翠英开口,申秋在一旁已经替她妈妈做出了回答,“向文哥和白玉冰关系那么不好,从来不碰白玉冰的东西。”

“晶晶。你别乱说话。”赵翠英一着急,也忘了方才女儿叮嘱她改了名字的那件事,急切的打断她的讲话,“当着警察的面别胡说八道别人家的事情。”

申秋瞪着眼睛看向自己的母亲,一脸不甘心的样子。但是也被母亲严厉的表情吓了一跳,讷讷的抿着嘴,站在一旁不吭声了。

“平时白玉冰的先生和继子回来的次数多么?”钟翰看了看脸色各异的赵翠英和申秋,没有立刻在那个问题上刨根问底。

这个问题的敏感程度显然是低于雇主一家的内部关系,赵翠英戒备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点,回答说:“平时大多数时候都是太太一个人在这儿,再加上我。太太请朋友回来聚会什么的很少留人过夜,先生做生意很忙,回家里面来的次数不多,有时候回来,到家也经常挺晚的了,一看就是应酬回来。他儿子么……可能是学校里头学习挺忙的。所以不怎么回来。”

申秋在旁边没做声,但是眼珠在眼眶里翻了翻,充满了鄙夷和不认同。

“怎么连你也和你母亲的雇主家这么熟啊?”顾小凡看到了,便问她。

“不熟,我就是他们家保姆的孩子。哪配跟他们熟啊,”申秋不冷不热的回答,见母亲看着自己,又很无辜的补上一句,“那不是白玉冰之前说的么!”

赵翠英一脸尴尬,对女儿又不舍得发火似的,只好对钟翰和顾小凡笑了笑,解释说:“这事儿其实怪我,我闺女念书的学校离这儿不算太远,坐公交车直接就能过来,有时候太太前一天找朋友到家里来吃东西,经常剩了挺多菜都没怎么动过,太太又不吃隔顿的饭菜,所以我觉得倒了浪费,闺女又年轻,身体需要营养,我就叫她过来,吃点,或者帮我带回家去给我老伴儿吃,以前被太太遇到过,太太不高兴,把我给说了,打那以后我就不太让孩子过来了。”

“那白玉冰的丈夫和继子大约多久回来一次呢?”钟翰问,孙翠英的回答太过于含糊,说了半天只说他们回来的不多,却连个大致的频率都没说出来。

孙翠英回忆了一下,说:“先生一个月差不多也就回来个两三次,他儿子回来的次数都比他还能多几次,但也多不了太多,一周能回来一天,差不多吧。”

“这家男主人和他儿子叫什么名?你说死者的继子上学忙,是还在读大学么?”顾小凡问。孙翠英把男雇主一口一个“先生”的叫着,顾小凡和钟翰又不好一起这么跟着叫,方才还没决定,这一询问起来,就开始觉得别扭了。

“先生叫施逸春,他儿子叫施向文,好像是读博士呢吧。”孙翠英回答。

“不是,是刚刚确定拿到了保送博士的名额,要明年才能开始读呢。”申秋替母亲纠正,“我前段时间逛街的时候遇到向文哥了,他告诉我的。”

“哦,我不太懂他们大学里头这个念多少年,那个念多少年,我就光知道那孩子学习特别好,有几次难得先生和他都回家来了,先生跟他谈,说让他毕业之后过来帮忙自己家的生意,那孩子都不愿意,这要是换成别人家小孩,不用读书那么辛苦,还能继承自己爸爸的公司,肯定乐不得的呢,那孩子跟别的年轻人不一样,特别稳当,人也有礼貌。”说起施向文来,孙翠英显然充满了好感。

钟翰听完之后,又问:“施向文和他父亲还有继母的关系怎么样?”

孙翠英抿了抿嘴,摇摇头,有些为难的说:“这事儿你们别问我了吧,我就是给人家家里头当保姆,打工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都不知道自己饭碗能不能留得住,可不敢乱说人家家里面的事情,你们自己找先生去问吧。”

“那你有他的联系方式么?”顾小凡点点头,家里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到现在还没看到死者白玉冰的丈夫出现,很有可能是因为总也不回家里来,所以到现在还不知情,所以不管是出于哪种目的,都有必要尽快和他取得联系。

谁知道孙翠英却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平时只有太太的电话号码。”

“妈你怎么那么笨啊,”申秋在一旁大感无奈,“你没有,施叔叔的电话号码你没有,白玉冰的手机还能没有么!查一下不就知道了么!”

“对对对,瞧我这脑袋!”孙翠英拍拍自己的额头,然后问钟翰,“那是我找太太的手机出来,给你们找电话号码,还是你们自己找就行?”

“我们自己解决这个问题吧,不麻烦你了。”钟翰说。

“那我怎么办?”孙翠英问,“我还能呆在这儿么?”

“恐怕暂时不能,以后如果施逸春还决定继续雇用你,那也是得等到这个案子了解之后才能再回来,或者他安置你去别的地方,至少目前你不能留在这儿,”钟翰回答她,“待会儿会有人负责给你系统的做笔录,之后你可以先回家休息。”

孙翠英有些魂不守舍的点了点头,对于这样的安排有些无奈。

和孙翠英谈过之后,顾小凡和钟翰又在一楼四下里查看了一番,一楼没有卧室,只有一间厨房,一间餐厅,一间书房以及和书房套在一起的杂物间。

书房里面一切井井有条,并且写字台上面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的灰尘,很显然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使用过这里了,作为保姆的孙翠英也极有可能因为雇主家不太使用这间书房,所以便偷懒没有定期去打扫。

厨房的空间不算大,两侧都是操作台,柜子里摆放着碗盘、锅具,还有一个水槽,水槽里面接满了水,泡着许多脏兮兮的餐具,水面上浮起一层油花以及不少的洗碗剂泡沫。钟翰皱了皱眉头,没说什么,顾小凡猜到他可能是担心那些餐具里会不会有与白玉冰中毒有关的证据,被洗碗剂那么一泡,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提取得到,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毕竟按照方才孙翠英的说法,那会儿她也不知道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所以才做了洗碗的准备,至于还能不能取证,就得交给刑技部门的同事来处理了。

与厨房相邻的是餐厅,和厨房比起来,餐厅的空间显得宽敞了许多,一张长方形可供多人用餐的大欧式餐桌放在当中,上面还有点没有来得及擦干净的食物残渣,四周的墙壁上都是吊柜,透过磨砂玻璃的柜门能隐约看到柜子里面装的东西。

顾小凡随手打开了一个离餐桌最近的柜门,然后愣住了。

这个吊柜里满满的摆放着不下三五十个造型各异的水杯。

第四章 水杯爱好者

这个橱柜的位置比较矮,双开门,内部被分割成了三层,每一层都满满的放着各色各样的水杯,有色泽剔透的玻璃杯,有光泽细腻的骨瓷咖啡杯,还有颜色造型都比较新奇的陶制马克杯,琳琅满目,乍看感觉就好像是要开店似的。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杯子,为了收集?”顾小凡扭头问跟在他们身后一起进来的孙翠英,对这满满一柜子的水杯有些奇怪。

“这个不是收集,都是太太平时要用的。”跟在她身后进来的孙翠英连忙说。

“她一个人要用这么多的水杯?用的过来么?”顾小凡吃了一惊,这么多造型各异的水杯如果说是摆着好看的,她都相信,可是全部都是拿来用的,也未免有些太多了,“是因为招待客人所以准备了比较多么?”

“不是,客人的餐具是不和太太用的混在一起的,在这边,”孙翠英摇摇头,指了指旁边的另外一个橱柜,因为知道不能乱碰家里面的东西,所以她没有自己动手,只是指给顾小凡看,“太太的杯子别人不给用的,她特别喜欢换着用。”

“平时这些杯子都这么一直放在里面,她要用哪一只你拿出来给她洗,还是有什么别的办法?白玉冰选择用什么杯子,有规律么?她和客人的水杯餐具有区分,这件事知道的人多不多?”钟翰似乎对这些水杯很感兴趣。

“知道的人挺多的,反正只要是经常来这儿的人应该都知道太太不喜欢和别人混用餐具的习惯,平时他们来这儿玩儿,吃东西经常是从外面送什么披萨饼啊,或者是让饭店送一点,我再做一点,菜和主食都用大盘子大碗盛好了放在餐桌上头,跟吃自助餐似的,谁想吃什么自己拿着盘子去盛。太太的这些水杯平时都是我每周统一拿出来全部刷一遍。刷完之后再放回去,她用的时候也没有什么规律,都是想拿哪个拿哪个,看心情的吧。”孙翠英回答说。

顾小凡打开那个装有专门给宾客准备餐具、水杯的那个橱柜。发现里面摆放的餐具无论是款式还是档次都比白玉冰自用的要低端很多,碗碟基本上就是素净纯色,镀了一条细细的银边,水杯则都是无色玻璃质地的,很简单。

这么看起来,只要不是存心的,或者马虎到令人发指的程度,基本上来讲是不会有人能弄混了主人家自用的和客人专用的两套餐具。

钟翰又看了看专门放置白玉冰水杯餐具的那个橱柜,伸手指了指其中一层比较靠后面空出来的一块位置:“这里原本也是放着杯子的吧?白玉冰的杯子有固定位置么?另外她丈夫施逸春和继子施向文平时回来都用不用这里的东西?”

“先生很少回来,回来的话。他自己有一个保温茶杯,走哪儿拿哪儿,回来的时候都是用那个喝茶,没见他用过家里面的杯子,餐具倒是用。”孙翠英说。

“向文哥也不用家里的东西。他每次回来都自备全套。”申秋在一旁补充。

孙翠英有点着急了,不过也看得出来平日里她也应该是个温柔的性子,就算是急了,对女儿说话听起来也没有什么力度,只是脸色稍微严肃了一点,压低了声音对申秋说:“你别添乱了,乱说话。是不是不想让我保住这份工作了?”

申秋撇撇嘴,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钟翰在餐厅里看了一圈,视线很快就被餐厅一角堆放着许多零食、饮料冲剂的小桌吸引过去,走过去翻看了一番,从里面拿出了一个酒红色铁皮桶造型的饼干盒,以及一个敞开了盒盖的食品包装盒。转身问孙翠英:“这是谁买的?”

孙翠英连忙跟过去,看看他手上拿的是什么,一瞧是一桶杏仁饼和一盒杏仁茶冲剂,稍微松了一口气,说:“这俩都不是我买的。好像是最近才有,家里面的吃的一般都是太太的姐姐小凌负责给买回来,菜啊肉啊蛋啊这些都包括,她买什么我就做什么,其他就是太太突然特殊想吃什么,再额外给我钱让我去买,平时家里是不给我菜金的。零食这些,有时候太太也让小凌帮她买,有时候自己买,也有时候她朋友来玩什么的也会那些吃的喝的过来。”

“那这东西你有印象么?是谁买的?什么时候买的?”钟翰问。

孙翠英对他每一次都连珠炮一样的发问感到有些压力,紧张兮兮的回忆了半天,才说:“我印象不太深,太太平时这些东西太多了,而且我有时候又不在,这东西我有点印象,应该是才拿来没多久的,不知道是朋友送的还是小凌买的。”

听到这儿,顾小凡忽然有些感到奇怪了,便问:“你一直把白玉冰叫太太,可是为什么对她姐姐就直接叫小凌呢?”

“哦,这个啊,”顾小凡刚开口的时候,孙翠英似乎很紧张,怕她又问自己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一听她问的是这个,反而松了一口气,“太太的姐姐叫白玉凌,所以她就让我叫她小凌,她和太太不一样,没那么大的架子。”

顾小凡点点头,表示理解,顺便从钟翰手里接过那盒杏仁饼和杏仁茶,准备带回去进行化验。白玉冰的口鼻中溢出有淡淡的杏仁味,不敢保证是不是有人故意在有杏仁儿味道的食品饮料里面投放氰。化。物,靠杏仁儿的味道来做掩护。

在确认过现场这边钟翰和顾小凡没有太多需要做的事情之后,他们就带着从家中找到的白玉冰的手机,和赵翠英、申秋这对母女一起离开了别墅,孙翠英把她的联系方式留给了钟翰他们,以便有什么需要进一步了解的情况,可以随时联系到她,不过从表情来看,孙翠英显然是宁愿自己从现在开始就不再被联系的。

顾小凡在询问过她们母女俩要怎么回去,得知两个人从这里回家需要转乘三次公交车,考虑到孙翠英一大早就发现雇主死在家中,也受了不小的打击这个情况,便和钟翰商量了一下,决定开车送他们回去。最初孙翠英是一个劲儿的婉拒,但是申秋显然对这个提议很开心,孙翠英最终便因为女儿妥协下来,从上车前到上车后,嘴里面不住的向他们道谢。

相比起母亲的拘谨与谨小慎微,不知道是年轻所以顾虑少,还是性格使然,申秋倒不怎么紧张似的,上车的事后二话不说就抢先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看到身后略显错愕的顾小凡,她的回答是:“我得坐前面,我晕车。”

顾小凡毕竟大她好几岁,自然不会为了一个座位和这个小姑娘去斤斤计较,孙翠英倒是觉得怪不好意思的,一面和顾小凡客气,一面嘴上数落了申秋几句,申秋对母亲的数叨就好像是挠痒痒似的,根本不当回事儿,反而兴致盎然的和钟翰攀谈了起来。

“这车是你的还是你们单位的?”她问钟翰。

“我的。”钟翰回答。

“你们公安局都不给配公车的么?怎么还的开自己的车?”申秋又问。

钟翰瞥了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公安局确实有公车可以开,但是钟翰这个人一向爱干净,再加上习惯使然,所以更喜欢开自己的车出去跑,这些他并不打算向这个素昧平生的小女生进行解释说明,因为没有这个必要。

“这个车买下来得不少钱呢吧?看着挺好的,”申秋也没把他的沉默当回事儿,一点儿也不见外的继续问,“你怎么想着当警察去的啊?挣得多么?”

钟翰扫了她一眼:“收入很重要,但不是所有人选择职业都把钱放在最首位。”

申秋撇撇嘴,显然不认同钟翰的这种近乎于老头子一样的论调:“没钱吃啥喝啥,拿啥买这样的车,住那样的房。你要是不当警察,没准儿赚的还多!”

钟翰不搭腔,默默开车,孙翠英在后排伸手拍了拍女儿的肩膀,不大赞同的对她摇摇头:“小姑娘家家的,别整天开口闭口都是钱,多难听。”

“你和我爸倒是不开口闭口都是钱,因为你俩没钱。”申秋翻了翻眼皮。

孙翠英一阵尴尬,看着顾小凡讪讪的笑,顾小凡理解她的感受,宽慰似的拍了拍她的手背,对她笑了笑,一车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一直到把孙翠英和申秋送回了她们位于近郊的家里,顾小凡和钟翰才返程回公安局去。

重新坐回到副驾驶位置之后,终于没有旁人在了,顾小凡这才忍不住开口问钟翰:“对了,今天早上咱们出发之前,杨大队找你过去谈话,我看他表情不是很好,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儿吧?”

钟翰点点头:“不算是好事。”

“我看到他朝车这边瞟了,是不是和我有关系?”

“是。”

“那……结果怎么样?”顾小凡有些紧张的问。

钟翰点点头:“基本算是搞定了。”

第五章 众口铄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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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钟翰的回答之后,两个人都沉默着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钟翰居然最先沉不住气了,纳闷的看了一眼顾小凡,开口问:“你不想问问具体的么?”

“想啊,”顾小凡看上去也很苦恼,“可是我又有点不敢问,我怕问多了知道的多了,心里面不好受,反正听你说基本上算是搞定了,那我也就踏实了。”

“你还真是够信得过我的。”钟翰嘴角微微上扬,语气里听起来好像挺欣慰似的,“那你就不想想,为什么最近局里一些人对你的态度有些奇怪么?为什么是和你有关系的事情,杨队不找你,反倒要找我么?”

顾小凡一脸苦哈哈的看着他:“你这人!我本来不想问那么多,知道那么多的,结果被你这么一说,我现在心痒痒的不问清楚都不行了!”

“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一个道理,眼不见心不烦虽然是一种处理方法,但是没办法解决问题,而且太消极了,逃避也不能让你吃一堑长一智。”钟翰理直气壮的回答,“所以有时候就算是残酷了一点,该面对的也得面对,对以后有好处。”

“你说的对,”顾小凡叹了口气,“那杨队为什么因为我的事找你呀?”

“因为在他看来,这件事也和我有关系,再加上你是个女同事,他也不好意思直接找到你去说这些,所以就只好叫我过去敲打敲打了。”钟翰回答。

“啊?”顾小凡一下就懵了,是什么样的话题,能让杨成不好意思直接对自己说呢?她迅速的揣测了一下,觉得自己想不出来到底会是什么。

钟翰叹了口气:“杨队让我注意分寸,避免产生不良影响。”

“什么意思?注意什么分寸?你会有什么不良……等等,那个需要保持分寸的人,还有要避免产生不良影响的人,是说我么?”顾小凡忽然醒悟过来。

钟翰点点头:“对,他提醒我说。如果我没有什么别的想法,注意保持距离,就算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也不要弄得沸沸扬扬。搞出太多风言风语,影响同事之间的正常相处和工作。”

顾小凡一听傻眼了:“这话是怎么说起来的啊?我也没拖过你的后腿啊。”

钟翰无奈的看了看她,摇摇头:“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到这个年龄还没个着落,因为你太钝!杨队那么说当然不是因为你工作中拖我后腿了,如果是工作中的,大可以直截了当的拿到桌面上来说,他说的是工作以外的其他事情。”

“工作之外我也没拖过什么后腿吧?”顾小凡还是觉得很委屈。

“是这么回事儿,最近局里忽然就有人在传,说咱们刑警队有个‘田螺姑娘’,之前因为看中了某个男同事。所以有事儿没事儿的献殷勤,对那名男同事特别的关心照顾,无微不至,本来那位男同事是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后来架不住‘田螺姑娘’这种攻势。渐渐地就有点感动了,开始想要回报‘田螺姑娘’的这份付出和情意,偏偏这个时候单位里调来了新人,各方面比那位男同事都要更优秀,‘田螺姑娘’立刻就又被这名新同事吸引了,把关怀和关注都转移到了新同事的身上,不仅在工作上跑前跑后的替人家打点。就连生活上也无微不至,没事就跑去那位新同事的家里,帮人家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原本的那名男同事备受冷落,没想到‘田螺姑娘’是个这山望着那山高的人,现在整个人心灰意冷。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还为了面子不得不在别人面前强颜欢笑。并且据说消息来源是来自于刑警队内部,某个实在是看不下去的同事一不小心透露的。”钟翰说。

听了着一大堆的叙述,顾小凡也听明白了到底是怎么回事,杨成找钟翰的事情。就和最近其他人对自己态度上的变化绝对源自于同一件事,现在她终于知道到底根源在哪里,忍不住感到有一些气血上涌,一口气梗在胸口上不来。

“有毛病!这都是什么鬼话啊!”憋了半天,她才终于憋出一句自认为最有气势的话,为了表达自己内心的愤怒,还不忘用手拍打身下的座椅来增强气氛。

钟翰本来还很无奈,看她憋了半天却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又忍不住有些不厚道的笑了:“这就是你想表达的情绪?有没有想过这种风声是谁放出去的?”

“还能是谁?肯定是高轩。”顾小凡原本心里还觉得虽然不是自己的错,但毕竟也算是自己怯于表达,所以没有早些对高轩说明白,搞到后来有些尴尬,生气归生气,自己多少也是有一点责任的,可是现在听到自己被说成了这幅样子,就算是个泥人儿,也被活活气出几分土性来了。

没想到这件事钟翰却并不同意她的看法:“我觉得不是高轩。”

“肯定是他,不是他还能是谁。”顾小凡气鼓鼓的反问。

“你认识高轩的时间长还是我认识他的时间长?连我这个后认识他的人都觉得,这么贬低自己的话,根本不可能是他那种性格的人说的出来的,你怎么还没转过来这个弯呢?这么说吧,假如这件事是高轩做的,那传出来的版本一定会是你对他死缠烂打,但是他还是毅然决然的拒绝了你。”钟翰说出理由。

顾小凡一怔,心里面悄悄对“最了解你的人,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这句话表示了极大的赞同,钟翰虽然和高轩只是不对盘,谈不上敌人,但他说的没错,按照高轩一贯的表现,这两种版本他还真的会倾向于选择后一种。

钟翰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是明白过来了,于是又不急不忙的补充一句:“现在被传得沸沸扬扬的这个版本,可能在口口相传的过程中又有演绎,但是从最基本的内容也不难看出来,这里面一共三个人,高轩,我,还有你。高轩显然是扮演了一个被坑害的角色,我呢,属于无辜被卷进来,又被你纠缠上的。唯独就只有你是个坏人。剩下的不需要我再多说什么了吧?”

方才以为始作俑者是高轩,顾小凡还是一肚子的火气,现在想明白了,转过弯来,那股火反倒没有了,心里面好像是有一股凉飕飕的风不停的吹。很多时候,意料之内的打击远没有意料之外的打击更有杀伤力,来自于不在乎你的人所给的伤害,也远没有来自于你以为在乎你的人的伤害那么重,被旁人伤害了你可能会愤怒。会抓狂,会暴走,但是如果那个伤害了你的人变成了很亲近的人,曾经让自己很信任的人,那么恐怕最大的感受就是一阵阵的心寒。

钟翰原以为顾小凡会很生气。可是等了半天见她都没吭声,扭头一看,见她表情落寞的坐在旁边发呆,不由一愣:“怎么了?怎么是这种反应?”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女人之间的友谊有时候开始和结束的都那么莫名其妙,我就是想不明白,我到底做了什么值得她这么对待我的。”顾小凡的笑容有些发苦。“这种毁人名声的话,说的还有鼻子有眼的,难道不知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这句话么?怪不得最近总有人用有点奇怪的眼神看我,我还听到过有人跑去向汤力打听,当时我问汤力。他不告诉我,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他那么为难了。”

“没什么可怕的,众口铄金是没错,但是人是活的,金是死的。金子没有嘴也没有智商,但是人有。你也不用担心太多,那些人无非也就是听到个热闹,等过些天新鲜劲儿过去了,也就没人提了,这个世界上保质期最短的东西可能就是流言蜚语了。”钟翰看出顾小凡的担心,开口安慰她。

顾小凡点点头:“你方才不是说基本上搞定了么?怎么和杨队说的?”

“我也没有什么可说的,本身就清清白白的事情不需要解释,越解释越心虚,所以我就问了杨队一个问题,我问他,那个人说顾小凡到我家里去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如果真有这件事,那也一定仅限于我和顾小凡本人知道,作为第三人,那个消息灵通的小喇叭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呢?可以在神不知鬼不觉之中把别人的生活内容都监视到这么事无巨细,这样的人才留在刑警队可惜了,应该打报告申请给调职到国安局那边去。”钟翰笑着说,就好像是开个玩笑似的,“杨队也是明白人,一听也就明白了,所以才会跟我说注意影响的那些话,我顺便也告诉他这段时间你在工作上面的进步,作为领导,比起那些无关痛痒的风言风语,下属的工作表现显然是他更在意的,所以他对你还是很满意也很高兴的。”

“谢天谢地!”顾小凡抚了抚胸口,虽然不是很痛快,但这样的结果倒也让她松了一口气,话刚说出来,她就收到了钟翰抗议的眼神,连忙改口补充一句,“更得谢谢你!你排第一位!”

钟翰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开车。

顾小凡谢过他之后,隔了一会儿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我才反应过来一个问题,我之所以会这么被人编排,归根结底,祸根好像是从你那儿引起来的吧?因为你惹上的非议,你帮我摆平不是正常的么,我为什么要谢你呀!”

钟翰一脸无辜的耸耸肩:“这也不能怪我,得天独厚又不是我的错!”

扑哧——。

顾小凡被他那一贯的,同时也是近乎于厚颜无耻的自我感觉良好逗笑了。

“笑一笑心情就好多了吧?”钟翰看她笑出来了,面部线条也跟着柔和了一点,“把那些事情先抛一边吧,收收心,接下来又有的忙了。”

第六章 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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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开车回到公安局,把车停好正往台阶上面走,一个迎面从楼里刚刚走出来的女人忽然叫住了顾小凡,表情有些茫然的问:“你好,我想问一下,办护照不是在这儿么?我怎么进去之后找不到办护照的地方呢?”

“哦,办护照不是从这个门走的,”顾小凡一听是问路的,便站了下来,伸手朝公安局大楼侧面的一条小路指了指,“你看,那儿不是有个指示牌么,从那儿走过去,后面有一个三层的白色小楼,直接进去就是出入境管理处的办公地点。”

“哦!是这样啊!怪不得我方才进去找了半天怎么都不像是能办护照的样子,谢谢你啊!”女人也是不到三十岁的年纪,打扮得很时髦,说起话来也是很干脆的样子,她向顾小凡道了谢,刚走下两级台阶,忽然又站了下来,转过身重新叫住顾小凡他们二人,指着钟翰说,“我怎么觉得看你那么面熟呢?”

顾小凡有些好奇的看看身旁的钟翰,钟翰虽然站住了脚步,面无表情,却是一副并不太想理人的样子,对这个女人的话也没有做出什么回应。

“你是……钟翰吧?”女人不太确信的叫出了钟翰的名字,叫完之后见钟翰没有否认,也愈发笃定起来,立刻兴高采烈的走过来和他打招呼,“哎呀真是你呀钟翰!我都没想到会在a市遇到你!你怎么在这儿上班了呀?我都不知道!咱们都多少年没见过了?从高中毕业就没再见过面吧?”

钟翰有些疏离的笑了笑,点点头,嘴里虚应着:“是啊,好多年了吧。”

女人对他的这种态度可不买账:“是不是我变化挺大的,你都没认出来我是谁啊?我是华敏啊!这会记得了吧?我原来和郑怡的关系最好了,想起来没?”

钟翰的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对这个自称叫华敏的女同学点了点头。

顾小凡在一旁看着,觉得钟翰的恍然大悟根本就是一种应付,八成是打从一开始就认出这个华敏了。只不过是打从心眼儿里没想理睬,现在避不过去了才不得不装出这副样子来,这倒让顾小凡有些感到好奇了,从她认识钟翰到现在。不管是喜欢的还是讨厌的,还没见他特别回避过谁呢,这倒是第一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钟翰会对自己多年未见的高中同学态度如此冷淡。

“你这人还真是变化够大的,高中时候一个假期就能换个样,这几年不见,要不是方才看你五官眼熟,根本认不出来你,越变越帅了啊!我对你的印象多少还有点停留在高一那个时候呢!”华敏说着,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了,你电话号码是多少啊?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孩子呢?”

“个人问题不着急。”钟翰笑着回答,把自己的手机号码输入进华敏递过来的手机里面。

华敏接过手机,又说:“我结婚了,老公被外派到国外去。年底要给我申请陪伴签证过去呢,我打算过段时间组织个同学聚会,老同学碰个面,联络联络感情,正好遇到你,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才能找到你呢,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这边事情挺多。到时候不一定能参加,你们好好玩儿。”钟翰毫不犹豫的婉言拒绝了这种邀请,对华敏笑笑,“你还得去办护照吧?那赶紧去吧,晚了可就到午休时间了,别耽误了你正事。以后再联络!”

“行,那我过去办护照去了,聚会的事就这么说定了啊,没时间就挤时间,反正这回我们都知道上哪儿能堵到你了!”华敏大大咧咧的摆摆手。转身走了。

钟翰一言不发的继续上楼梯,虽然面无表情,但是很明显情绪已经有些低落下来,顾小凡跟在旁边,见他一副暗自烦恼的样子,有些诧异,忍不住问:“怎么了?不愿意去啊?一个同学聚会而已,我还以为你这人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不了解的事情就不要评论。反正我不去,我就不信能有人把我给绑了拉过去。”钟翰脸色不大好看,一副不想谈论这件事的架势。

顾小凡虽然满肚子的好奇,见他这副模样倒也不好再多打听什么,只好把好奇心压下来,急急忙忙回到办公室,接下来还有一大堆的事情等着他们去做。

首先需要做的就是确认死者的身份以及通知家属到公安局这边来办手续,顾小凡负责确认白玉冰的身份是否无误,而钟翰就负责联系白玉冰的丈夫施逸春,施逸春的联系方式他们已经从白玉冰的手机里面找到,包括白玉冰娘家的电话。

白玉冰的身份很容易就得到了确认,此人家在本地,是个土生土长的a市人,今年二十八周岁,即便是户籍信息上面的照片也能看得出来是个清秀有气质的女人,并且生前也没有任何不良记录,绝对是一个背景干净的人了。

钟翰联系到施逸春也没有什么困难,原本以为这个平时就不太喜欢回家的大老板会推三阻四找一堆不能马上过来处理的理由,没想到施逸春听说之后,除了一开始有些震惊不敢相信之外,倒也很快就答应下来,表示会立刻就赶来这边。

白玉冰娘家那边的反应自然是比较激烈的,白玉冰的母亲在电话里一阵呼天抢地似的嚎啕大哭,紧接着便没有了动静,直到她父亲接过电话,说会叫人过去公安局这边配合工作,然后便挂断了电话。

又过了一会儿,汤力也回来了,他回来了就意味着现场那边的工作已经处理结束,钟翰和顾小凡离开之前有把白玉冰那辆车的情况交代给他,顾小凡回来之后也第一时间就把白玉冰名下登记的车牌号码发给了汤力,所以汤力一回到刑警队给他们带回来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和那辆车子有关。

“死者白玉冰名下的那辆车,现在正被交警队那边扣押着呢。”汤力说。

“什么情况?”钟翰连忙询问详情。

“酒驾,我刚才打电话跟那边问过了,”汤力说,“就是昨天晚上的事情,大约夜里十一点多,交警在某路的路口设卡抓酒驾,快要收队的时候有个女的开着那辆车路过,在路上都画龙了,要求靠边停车也不听,被迫停下来之后,不等交警上前,开了车门撒腿就跑,直接钻到旁边一个开放式小区里头去了,小区那边夜里没有什么照明,单元门又都是敞开的,交警也找不到人,只好暂时把车给拖回交警队这边扣押着,也正打算联系车主呢,没想到居然就是白玉冰。”

“那当时的驾驶人身份,也没办法确认喽?”

“没办法,除了看出来是个年轻女人,中等身高,偏瘦,长头发,别的交警那边也没来得及搞清楚,人就已经跑了。”汤力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听说别看跑的挺急,还没忘把车钥匙也给顺手一起拔走。”

“现场有没有人带着执法记录仪?”顾小凡想到了一个可能的办法。

汤力点点头:“有是有,但是当时现场光线不好,交警那边看过拍摄下来的视频,发现不是很好辨认对方的相貌,恐怕没办法根据那个找到驾驶员。”

“那是因为咱们都不认识开车的那个女人,但是根据孙翠英的讲述,前一天白玉冰是在家里面邀请朋友,车子很有可能是被其中的某个人开走的,咱们只要想办法先找到白玉冰的朋友,熟人辨认,能把人给认出来的几率可比咱们这种陌生人高得多,对吧?”顾小凡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给钟翰和汤力听。

汤力听完点点头:“我看行,那我这就去一趟交警队。”

汤力离开没一会儿的功夫,施逸春就来了,和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女性,两个人看起来神色都很凝重。

施逸春四十七岁,容貌普普通通,中等身材,整齐的短发,穿着一身西装,没有扎领带,说是多么惹眼那绝对谈不上,但是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沉稳的气质。

“我是白玉冰的丈夫,来处理她的后事。”进门之后,他沉声对钟翰和顾小凡先做了一下自我介绍,然后又一指自己身旁的那名年轻女人,“这位是玉冰的姐姐,白玉凌。”

白玉凌和她的妹妹白玉冰长相迥异,如果不说根本看不出来是一对亲姐妹,白玉凌也比较苗条,但是五官更趋于平庸,属于通常意义上的大众脸,十分普通,没有妹妹那样的清秀。她等施逸春介绍完自己之后,对钟翰和顾小凡说:“我爸妈给我打电话,说我妹妹出事了,让我代替他们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是需要我们做的,我就和施大哥一起过来了。他们两个年纪比较大了,受不了刺激,我妈已经躺下了,我爸陪着她呢,要是让他们过来,搞不好我们家还得多搭进去两条命。”

第七章 “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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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样的话,二位谁和我去辨认一下死者尸体?”顾小凡问。

施逸春看了看白玉凌,说:“还是我去吧,我是男人,胆子大一点。”

“我也一起吧,看看小冰最后一眼,回去和我爸妈也有个交代。”白玉凌没有接受施逸春的好意,坚持要和他一起去看白玉冰的尸体。

毕竟白玉凌是白玉冰的亲姐姐,是娘家人,绝对有这个立场要求看到妹妹的尸体,施逸春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点头同意了,两个人跟着顾小凡去了一趟法医那边,看过了尸体之后,签了解剖同意书,重新回到刑警队的办公室。

白玉凌在看过妹妹的尸体之后,收到了很大的冲击,脸色惨白,一句话也不想说,所以顾小凡给她泡了一杯热茶,送她到会客室里去,让她可以在沙发上躺着休息休息,安顿好了白玉凌才又返回办公室里,钟翰和施逸春已经聊起来了。

“我真没想到玉冰会出事,”施逸春满脸的内疚,“最近公司里面事情挺忙,我回家的次数少了一点,本来说好了这周末回家陪她的,结果公司那边出了点状况,临时得找各部门的高管回来开会讨论应急策略,也没回去成,还想着她肯定会不高兴,下周找个时间陪她出去散散心,没想到这一下竟然成了永别了。”

“跟我们说说白玉冰的情况吧,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开朗还是内向?有没有抑郁的倾向?”钟翰点点头,表示理解施逸春的心情,继续引导着发问。

施逸春摇摇头:“玉冰那个人性格挺好的,开朗,有什么事儿都不会放在心里,平时也比较善于社交,朋友挺多的,交往的还都挺不错,以她那样的性格和生活状态。是绝对不可能有什么抑郁的倾向,这一点我敢保证。”

“她平时身边交往比较密切的朋友你熟悉么?人怎么样?”钟翰问。

“我年纪比玉冰大不少,和她的那些朋友说是父辈可能都不为过了,所以不是特别熟悉。见面是见过,没打过交道。至于人怎么样这个问题,你们问我,我回答起来不大合适,毕竟一代人有一代人的生活方式,在他们看来可能那种生活态度叫洒脱,叫自由,可能在我们看来那就是不务正业。个人有个人的活法,我自己不能接受是我的事儿,不好对旁人指手画脚的下评判。”施逸春说话语调平缓。语气适中,除了表情看上去很悲伤之外,稳重的气质倒是一点没有被打破,说起话来也很意味深长,摆明了对白玉冰身边的朋友并不欣赏。却也不明说。

“那你对白玉冰和这些人来往,是什么态度?”顾小凡问。

施逸春摇摇头:“没什么,她喜欢,就由着她吧,反正我生意上比较忙,平时能陪她的时间也不多,只要她觉得解闷。觉得高兴,我不过问。我和她约定过,毕竟我已经快五十岁了,更喜欢清净,只要我回家的时候,不要一屋子乱七八糟的人。把家里弄得乌烟瘴气的,平时她爱怎么往家里面带朋友,我都不过问。”

“有能叫的上来名字,或者有联系方式的么?”钟翰问,虽然他们拿到了白玉冰的手机。并不难从里面找到她朋友的联系方式,但是哪些是来往密切,更加经常登堂入室的,哪些相比之下关系略显疏远一点,这些还是从施逸春这里了解一下更客观,以免有人因为得知了白玉冰的死讯,所以就对彼此的交情和关系加以编排渲染,人为的可以撇清,在死无对证的情况下,验证起来很麻烦。

施逸春想了半天,说:“好像有个叫徐什么什么的,和她关系还不错的样子,前一段时间她丈夫还来找过我,想要承包我们公司一个新楼盘的基础装修,那个女的好像和玉冰关系不错,叫什么我还真忘了,如果你们需要,我可以回去问问。”

“你对白玉冰的包容度真高,我冒昧的问一句,是因为年龄差距的缘故么?”顾小凡觉得施逸春不像是那种会随便发飙的人,便试探着问了一句。

施逸春的表情略显尴尬,但他还是坦诚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不是因为年纪,虽然我比玉冰的年纪大了不少,但是自问也没有亏待过她,她跟着我,可能日子过得比跟着年轻人还要更好,这也是她的个人选择,所以在这方面我们两个是平等的。我确实比较包容她,主要是因为……我对她有愧疚,当年因为我的一个失误,害她掉了孩子,身体也有损害,所以这也算是我对她的补偿吧。这件事过去也有三四年了,跟她这次出事肯定没有关系,咱们就不提了吧。”

顾小凡理解的点了点头,看样子那件事对于施逸春而言,也算得上是难言之隐了,他能这么坦诚的说出包容白玉冰的缘由已经挺不容易,现在也确实没有证据显示这两件事会有什么关联,那么暂时也就没必要继续刨根问底。

“你有个儿子吧?”钟翰把话题从白玉冰的朋友身上转移到了施向文那里,“听说还没有成家,和你们生活在一起?他和白玉冰的关系怎么样?”

施逸春犹豫了一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才妥当,最后他还是实实在在的说:“我儿子和玉冰之间的关系谈不上亲近,毕竟孩子那么大了,有些事情他自己心里面是有横梁的,我这个做父亲的,不是个好榜样,也不能强求孩子接受我想让他接受的事情,但是我儿子是个很理智的孩子,做事很有分寸,不会有着自己性子胡来,所以怎么说呢……他们的关系还是比较融洽的吧。”

他的这番话听起来颇有深意,钟翰理解的点了点头,也不打算深问,朝会客室的方向看了看,问施逸春:“你和白玉冰的姐姐是在哪儿碰上的?”

“不是碰上的,我们两个是一起来的,她就在我公司里面工作。”施逸春说。

“施先生是做什么生意的呢?”顾小凡记得方才施逸春提到,白玉冰一个女性朋友的丈夫曾经找他希望能承包楼盘的基础装修。

“我是做房地产的,不过规模不算大,和那些大开发商没有办法相提并论的。我自己家住的就是自己开发的楼盘。”施逸春回答的很谦虚低调。

“白玉冰之前……是在你公司工作的么?”顾小凡又大胆的问了一个问题。

“不是,我们两个是机缘巧合认识的,三年多之前结婚以后,她遇到了流产那件事,之后身体也不是特别好,所以我才让她辞职回家休养的。”施逸春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略显窘迫,但还是回答了顾小凡的这个疑问。

“施先生,有个问题可能你不会太高兴听到,但是事关重大,所有有可能的事情我们都需要了解清楚,你和白玉冰在一起的时候,是已婚还是离异的身份?”

钟翰的问题比顾小凡那些拐弯抹角的可直白太多了,但顾小凡的那些问题也算是给施逸春打过了预防针,所以面对钟翰直截了当的询问,他表现的倒还算淡定,汗颜道:“是已婚的身份,虽然我原本的那段婚姻,一直是名存实亡的,但是我必须得承认,在没有正式和我前妻离婚之前就和玉冰产生了瓜葛,这是我的错误,也是需要受到道德批判的,这件事虽然我很少开口承认,但是基本上别人也不需要问我,看我和玉冰两个人的年龄差,还有我儿子比玉冰才小四岁,很多人就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儿了。”

“你前妻现在也在a市么?你们平时还有没有联络?”钟翰又问。

施逸春忽然沉默下来,一会儿才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前妻不在了。”

“是什么时候的事儿?”顾小凡吃了一惊,有些敏感的问。

“和我离婚之后没多久,我和玉冰结婚当天,玉冰的孩子也是因为受了惊吓所以流掉的。”施逸春摆摆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算了,不提这个了。”

“那你儿子对于这件事,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情绪?”钟翰问。

施逸春立刻摇头否认:“没有,我儿子从小就很独立,因为他母亲不是一个特别会照顾孩子的人,所以他从初中开始就住校学习,只有假期不需要补课的时候才会回家稍微住上几天,平时和我们都不是很亲近,我和他母亲离婚的时候,他就表明了态度,说我们的婚姻我们自己做决定,他不干涉,离婚之后一直到现在,他和我的关系也一直很正常,和玉冰相处的关系比较淡,主要是因为两个人年龄差距很小,又是继母和继子的关系,所以觉得有些尴尬罢了。”

说完,他抬眼看到从会客室里出来的白玉凌,抿了一下嘴,声音下意识的放低了一点,说:“玉冰的事情我很难过,也很遗憾,但是这件事我确定不会和我前妻的娘家人,或者我儿子有任何的关联,请你们不要怀疑他们。”

第八章 模范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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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长假,靠存稿撑了几天,偷懒休息了两天没上来,迟到的感谢。感谢砂岩99,风云6161126,小猪,曲奇sakura,玩偶妖女,雪儿,猫少,阿福上房摸虾,幕然花开,甜沙拉,退役大侠 滴粉红票!抱住摇一摇~!你们尊好!另外,看到大伙儿都这么关心钟妈和包子的情况,钟妈也得到了表扬,作为“亲妈”的小莫表示灰常开心,开心的冒泡泡了~嘿嘿~么么哒!】

“你和白玉冰娘家人相处的怎么样?”钟翰朝白玉凌看了一眼,问施逸春。

“哦,这方面还可以,我们平时打交道不太多,玉冰的家里人都还是比较厚道的类型。”施逸春回答钟翰的问题,顺便也关切的问白玉凌,“你好些了么?”

“好多了,我没事儿。”白玉凌有些不好意思的对他点点头,又对钟翰和顾小凡说,“对不起啊,我以为自己没事儿呢,所以才坚持要去看我妹妹最后一面,结果没想到自己其实那么没出息,给你们添麻烦了!”

“别那么说,这都是可以理解的。”顾小凡开口安慰着,帮她拿了椅子过来。

施逸春看了看手表,有些欲言又止,钟翰用眼神示意他是不是有什么问题,他这才开口说:“是这样,我下午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要开,实在是缺席不了,我也知道这个时候作为丈夫,我不应该提前离开,所以想问问你们是什么意见,大概还有些什么事情需要做,大概还需要多久,我看看提前通知那边,把下午的会议推迟到晚上什么的,我先在这边把需要处理的都处理好再走。”

钟翰盘算了一下:“既然你还有事就先回去吧,这边尸检结果也不是马上就能出来。有什么事情我们会再联系你的,最近你和你儿子就都暂时不要回那个别墅去居住了,什么时候可以搬回去,我们会提前通知你们的。”

“没问题。我儿子在学校也有宿舍,我办公室就能住人,这我们都能做到。”施逸春立刻满口答应下来,眼睛朝白玉凌那边扫了几眼,“那……我就先走了?”

这话与其说是在对钟翰和顾小凡发问,倒不如说是在试探白玉凌的态度,年轻的妻子刚刚出了事,作为丈夫,并且还是个忙生意已经好几天没有回过家的丈夫,施逸春当着白玉凌这个娘家人的面。显得有些气短,并且小心翼翼的。

白玉凌赶忙对他点点头,表情也很恳切:“施大哥你赶紧回去吧,公司那边的事别耽误了,这边还有我呢。有什么事儿我处理不了的再打电话给你。”

施逸春这才松了一口气,又和钟翰他们客套了几句,一个人先离开了。

他走之后,白玉凌也显得放松了一点,当她发觉顾小凡看着自己的眼神带着询问,便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其实他走了以后我跟你们说话更方便。”

“为什么?有什么关于你妹妹的事情是不方便当着他的面讲出来的么?”

“哦不是这样的,你们别误会我的意思。”白玉凌连忙摆手否认,“我的意思是说,施大哥对我们一家都挺好的,他是个做生意的大老板,平时忙,回家的时候少。我是小冰的姐姐,当着他的面在这种时候要是说起来关于这种话题,难免让他觉得我们娘家人在这种时候给他捅刀子,小冰出事我们家里很难过,他是小冰的丈夫。说不难过也是不可能的,所以不想让他在这种时候误会什么。”

“你的考虑也有一定的道理,没想到你作为白玉冰的姐姐,在这种时候还能这么设身处地的去考虑施逸春的感受。”钟翰微笑着对白玉凌说,从表情和神态里很难判断出他到底是由衷的称赞,还是带着讽刺。

白玉凌似乎并没有觉得他这些话有什么不妥,叹了口气,说:“说实话,施大哥不管是对我妹妹,还是对我们娘家人,都算是不薄了,我妹妹嫁给他之后一点委屈都没有受过,吃穿住行样样都好,花销啊买什么东西啊,也是由着我妹妹折腾,从来都不过问,我爸妈年纪大了,出出进进的不方便,他不光给我爸妈换了一套一楼带小院子的新房子,还给他们两个人每人都买了一台老年人代步的四轮电瓶车,花了一两万块钱,我父母一开始也不太喜欢他,觉得他年纪太大了,比我爸妈才小了十几岁而已,但是后来都被他感动了,特别喜欢他。”

“咱们先把施逸春放下,说说你妹妹吧。”顾小凡开口岔开话题。

“我妹妹是个特别优秀的女孩儿,从小到大学习就好,从来没让我爸妈操过心,不像我,没出息,学习不好,连高中都考不上,”白玉凌有些惭愧的苦笑了一下,“小冰长得也漂亮,大学毕业之后就找到了很好的工作,除了当初和施大哥在一起的时候,让我父母有点接受不了,跟家里闹了一段时间的别扭,后来施大哥对我们家里人特别好,家里人也就接纳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她跟我们就没有隔阂了,我妹妹也挺顾家的,虽然回去的时候不太多,但一回家肯定给爸妈买好多营养品什么的,这次她出事,我爸妈肯定伤心死了,要是能的话,我都希望是我这个没用的废物替她出事,我替她死都没问题。”

“你也别那么说,并不是说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就比没受过高等教育的人命不值钱,”顾小凡安慰了她一句,继续问,“你一直都称呼施逸春是‘施大哥’么?”

白玉凌点点头:“是啊,他年纪比我和我老公都大,虽然是我妹夫,但是称呼上面会比较尴尬一些,所以干脆就按年龄,叫大哥,这样大家都比较自在。”

“施逸春和你妹妹是怎么认识的,这些你们家里人了解多少?”钟翰问。

“我们没问过,第一次知道这事儿就是小冰把施大哥给带到家里去见我父母了,之前我们连小冰有男朋友这件事都不知道。”白玉凌回答。

“那施逸春和白玉冰在一起之前的事情你们有问过么?”

“没有,我们知道施大哥是离过婚的,有个孩子,别的也没问太多,光凭前两样一开始我父母就已经不同意了,但是我妹妹那人从小就有主见,从来都是自己拿主意,不问别人的意见,所以她认准了别人拗不过,到后来觉得施大哥人不错,对我小妹好,对我父母包括我和我老公,都挺好,也就不想多打听了。”

看样子白玉凌对白玉冰曾经插足过施逸春婚姻这件事似乎并不知情,钟翰也没打算当那个主动告知这一事实的人,转而询问另外一件事:“你在施逸春的公司里从事什么工作?”

“我是负责公司食堂的采购,”白玉凌舔了舔嘴唇,垂下眼皮,似乎谈论起自己的职业让她显得有些局促,“我就初中文化,和我妹妹没法儿比,就这份工作也是多亏了我妹妹小冰,施大哥才叫我去做的,不然这么好的活儿也轮不到我。”

“这活很好么?”顾小凡问。

“很好的,平时工作时间比较自由,还能顺便帮忙把我们家和小冰家里的吃吃喝喝都一遭置办出来,当初我们也都是觉得做这个工作可以连带着照顾家里和照顾小冰那边,所以才找施大哥帮忙的,他是公司的老板,我怎么说也是他的大姨子,所以领导和同事什么的对我也都特别好。”白玉凌回答说。

钟翰听了点点头:“那作为大姨子,你觉得施逸春对你妹妹白玉冰怎么样?”

“挺好的,我妹妹平时没少在家里面夸施大哥,说他对她特别关心,从来不对他发脾气,我不和他们住一起,不知道私下里怎么样,不过在公司里面大家都是看得到的,有时候小冰去公司里找施大哥,施大哥连应酬都推掉,陪她出去吃饭,送她回家,小冰想要干什么施大哥也不拦着,就连我身边别的同事也都跟我说,说你妹妹真是好福气啊,找了施总这样的好男人。有一次小冰跟我说,她找了一群朋友回家去热闹,中途施大哥回去了,可能是受不了家里面那么吵闹,和小冰打了声招呼就走了,后来等人都散了,小冰给他打电话,才知道他那天其实身体不舒服,所以连应酬都推掉了想要回家休息,没想到家里没有人,所以就折回公司里去住了,小冰跟他道歉,他也说没关系,小冰高兴就行。”白玉凌说。

“这么说起来的话,施逸春也算得上是个模范丈夫了,”钟翰想了一下,“你丈夫在哪儿工作?”

“他也在施大哥的公司里,负责车库那边的车辆调配。”白玉凌回答,说完之后,她很敏感的察觉出来钟翰这个问题的不单纯,“我说施大哥人好,可不是因为我们两口子都给他打工的缘故,现在小冰出事了,就算明天施大哥就让我偶们两口子走人,我也没二话,你再问我,我也还是说他人好,到这个程度,他对我们真的是仁至义尽了。”

“白玉冰的朋友很多吧?”顾小凡又问起另外的一个问题,“你认识么?”

“见过两三个吧,不认识,她的朋友太多了,我记不住。”白玉凌摇摇头。

“有没有和她关系比较不好的人?”

白玉凌依旧摇头:“我印象里没有吧,因为她在她的那些朋友里是条件最好的,谁也不会和财大气粗的人过不去不是么,所以感觉至少表面上,那些人和她都挺好的。”

第九章 密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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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白玉凌的说法,白玉冰和自己虽然是亲姐妹,也只相差四岁,但是因为受教育程度相差太多,生活条件也差距不小,所以平时除了生活上的往来之外,几乎找不到什么共同话题,因此白玉冰的社交圈子是完全把白玉凌撇除在外的,白玉凌也没有什么机会了解那些人的情况,只知道去白玉冰家里送菜的时候偶尔会遇到白玉冰的朋友在,各个都打扮时髦,看起来经济条件很不错的样子,凑在一起聊的话题也大多是名牌服装啦,珠宝首饰啦,出境旅游啦这一类白玉凌非常陌生的东西,所以她也很自觉的不会过去凑热闹,每次遇到就都是和那些人点点头,笑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然后帮白玉冰收拾好东西就离开。

白玉冰的住处,白玉凌平均每周都要去一次到两次,把平日里需要吃的菜肉蛋等等都置办齐全,中间偶尔白玉冰突然想吃了什么不太寻常的东西,需要她帮忙买的,也会打电话告诉她,这些花销她统一报给施逸春,施逸春报销给她。

别墅里的保姆孙翠英,白玉凌也很熟悉,和白玉冰不一样,她叫孙翠英为孙姐,语气很亲切,被问起对孙翠英的印象,也是频频称赞。

“孙姐人真的挺好的,”她对钟翰和顾小凡说,“小冰这个人其实有时候,尤其是对外人的时候,挺挑剔的,之前也换过不少个保姆了,不是她嫌人家做的不好,就是人家嫌她要求太多,总也做不长久,只有孙姐来了以后。对小冰态度也好,做家务手脚麻利,饭菜做的也香,小冰都挑不出她的不好。不然也不会一直留着她,还给她涨了好几次工钱,逢年过节的时候,施大哥还让我顺便也给孙姐也置办点儿年货什么的。这么说吧,除了孙姐,小冰也不太容易找到让她满意的保姆,除了小冰家,孙姐也不太容易找到这么大方的东家了。”

“那孙翠英的女儿申秋你认识么?”钟翰忽然问起了那个女孩儿来。

白玉凌摇头:“听孙姐说过好多次,没见到过她本人,估计是上学没有空总跑出来吧。跟我去送东西的时间合不上,听说是个学唱歌的,孙姐给我看过照片,长得挺漂亮的一个小姑娘,是孙姐的掌中宝儿。差不多每次去都能听到孙姐夸她。你们为什么问那孩子的事儿啊?她跟我妹妹的事情有关系么?”

“没有,只是说起孙翠英就顺便想起她女儿来,随便问问。”钟翰回答。

白玉凌点点头,也不说话了。

顾小凡趁机问起了家中点心的事情来:“你平时除了做饭菜用的食物原料,白玉冰吃的饮料、零食,也都是你帮着买回去么?”

“我很少买那些东西的,小冰减肥。不敢碰零食,也很少喝饮料,除非是什么说是能美容养颜的东西,她就会吃,偶尔她也馋零食,就让我买给她。然后陪着她吃,她每样都尝一点,剩下的让我都带走,免得她控制不住食欲吃多了。”白玉凌叹了口气,“别说零食了。平时她连饭菜都吃很少,我听孙姐偷偷告诉过我,有一段时间小冰比原来胖了一点,就害怕了,一天就只吃那么一点点黄瓜、生菜什么的,跟喂兔子差不多……对了,我妹妹不会是减肥减死的吧?我以前看电视的时候经常看到有那种新闻,说谁谁谁减肥方法不对,不吃这不吃那,结果突然之间就死了。”

“你妹妹的死因我们也还在确认,结果出来以后会第一时间给你们家属一个交代的。家里面老人那里,恐怕就得你多照顾了。”顾小凡对她说。

“那倒没什么,我们本来就和我爸妈住在一起,每天都照顾,就是小冰突然一出事儿,估计我父母肯定受不了打击。”白玉凌有些担心的皱起了眉头,“我和我老公的工资都不高,这些年我爸妈的营养费,吃药看病的花销基本上都是依靠着小冰,要不我说呢,还不如我替她出事了,反正我这辈子也没什么出息,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好委屈的,我妹妹活着对大家都有好处。”

“话不能那么说,不管有没有出息,你和白玉冰都是你们父母的孩子,而且你也还得考虑一下自己的丈夫,自己的孩子不是么。”顾小凡听她说这种有点自我贬低、自暴自弃的话,心里面有点不是滋味,便好心安慰白玉凌。

“我……没孩子,”谁知道顾小凡的话无意当中却又戳中了白玉凌的一个痛处,她微微低下头,表情有些苦涩,“我老公之前出过一次事故,下半身当时伤得挺严重,后来恢复好了,除了走路有点腿脚不太利索之外别的倒是没什么,就是……不能生了……”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顾小凡一听,自责的简直不知道该怎么才好,她事先并不知道白玉凌的丈夫还有过这样的事故,这么一来自己的安慰哪里还是安慰,简直就等于是在往别人的伤口上撒盐,即便不是故意为之,也还是很内疚。

白玉凌对她笑了笑,摆摆手:“没事儿,你又不知道,而且我也看开了,不管怎么样,我老公活下来了,托施大哥的福,还能有一份不嫌弃他腿脚不灵活的工作,谁也没规定没有小孩儿就是罪过,人家现在好多人不是还丁克呢么。”

她这么一说,顾小凡就更加不是滋味了,本来是想劝别人,没想到戳了对方的痛处之后,反倒还要对方来安慰自己,这实在是让她心里不大好受,也有点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钟翰也看出她有些不是心思,便把话题岔开来,继续询问一些白玉冰日常的情况,一直到汤力从交警队那边存了执法录像回来。

刚好白玉凌还在这里,钟翰便请她帮忙辨认一下前一天晚上开走白玉冰车子的人是谁,按照他们之前的推测,能够拿到白玉冰车钥匙,开走她车子的人,必然是和白玉冰关系不一般的朋友,白玉凌就算对妹妹的交际圈子并不十分熟悉,但如果是来往密切的人,或多或少也会增加一些见面的机会。

白玉凌没有拒绝这样的请求,依言的坐在电脑前面,让汤力帮她播放了那一段执法记录仪录下的画面,由于当时的路灯光线比较昏暗,车里的人又很快就弃车逃走了,镜头晃动的比较厉害,清晰度不大理想,汤力反复把那个人的脸从镜头前闪过的画面播放了好几遍,但白玉凌始终没有认出这个人来。

“对不起啊,我真没看出来这个人是谁来,感觉不太面熟,可能是平时我在小冰的朋友面前总觉得矮人家一等似的,觉得自卑,就躲躲闪闪的,要是我不那样,说不定就能多认识几个人,就能认出这人是谁了。”白玉凌有些懊恼的说。

“这不是你的错,你不用一直道歉。”钟翰被她这种又自责又愧疚的情绪也搞得有些无奈和头疼,赶忙示意汤力关掉执法录像,不再继续播放给她看。

“那……我倒是知道一件事儿,不知道能不能帮上忙。”白玉凌犹豫的说。

顾小凡一听,连忙鼓励她:“没关系,想到了什么你就尽管说,不要有顾虑。”

“我妹妹的车子,她一直特别宝贝的,听说当初施大哥给她买那个车,花了一百好几十万,当成是跟她结婚送她的结婚礼物,所以小冰特别喜欢那个车,每次开车回娘家,第一件事就是让我老公接了水管子,帮她把车给洗洗干净,那车也确实是漂亮,我不认得啥叫名牌车的人都觉得那车一看就好,有一次小冰回娘家,她一个高中时候关系还挺好的女同学到家里来看她,也是开着车回来的,但是车子肯定不比小冰的好,那个女同学就挺羡慕的,跟小冰说能不能在门口开两圈试试,结果小冰说什么都没同意,说万一刮花了,补个漆都得好几万,要人家赔吧,负担重,不让人赔吧,自己也堵得慌,所以还是算了吧,后来说的那个女同学也挺不高兴的,原来说好了在家吃饭都没吃,直接就走了。”白玉凌回忆起了这么一件事,“所以我虽然没认出来这个开车的是谁,但是我知道自己妹妹有多爱惜那辆小红车,能让她答应开走车的,肯定是关系不一般的人才行。”

“那你知道的白玉冰的朋友里面,有没有交情能达到这种程度的?”顾小凡问。

白玉凌起先摇了摇头,而后略加思索,又开了口:“有那么一个人,但是我也说不准,你们回头要是去问,可别说是我说的。我就是觉得那个女的也和刚才录像里的一样,瘦瘦的,长头发,成天披散着,和小冰走的很近,平时总去小冰家,我有几次看到小冰把自己的包、鞋子都送给她来着,所以觉得关系肯定是小冰和她的关系比别人还要更好。”

第十章 温水煮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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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这个人叫什么名字呢?你知道么?”顾小凡一听赶紧拿过本子。

“那个女的名字好像是叫杨……杨……”白玉凌一开口又顿住了,想了想,“好像是叫杨诗婷,做什么的我不太清楚,就只知道她们两个的关系确实不一般。小冰对这个杨诗婷好像格外的好,有什么吃吃喝喝,或者衣服、化妆品,用不完或者不太喜欢的,就都给她,别人可没见她给过那么多东西。”

顾小凡把杨诗婷的名字记了下来,准备回头想办法找到这个人的联系方式。

钟翰在白玉凌回忆杨诗婷名字的时候,从旁边拿出了一个装饼干的小铁皮桶和一盒冲剂饮品,正是从白玉冰死亡的别墅里带回来的那桶杏仁饼和那盒杏仁茶,这两样东西包装表面的指纹已经被提取过了,盒子里的东西留在了法医那边检测是否有毒,两个包装盒则被钟翰暂时给拿到了他们这边。

白玉凌一眼瞥见钟翰从桌子下面拿上来的这两样东西,目光立刻就被吸引过来,嘴里有些纳闷儿的说了一句:“咦?那个不是……”

“你认得这两样东西?”顾小凡顺势问。

“我不知道,就是看着眼熟,我妹妹那儿也有这样的,我不知道是不是你们这儿也有一样的东西。”白玉凌说得有些迟疑,磕磕巴巴的回答。

“这两样东西就是从白玉冰那里带出来的,你知道是从哪里来的么?”钟翰把那两个包装盒朝白玉凌面前推了推,好让她能看得清楚一些。

白玉凌一听这东西就是从白玉冰家里拿出来的,倒也不需要再去确认,摇摇头:“这个不是从咱们本地买的,听说好像是小冰的朋友去澳门还是香港玩,回来的时候带给她的,说是特别地道的百年老字号什么的,之前还拿出来给我尝尝。我喝了一口,满嘴都是杏仁儿的味道,又甜又腻的,我喝不惯。剩下的就都没喝,还被小冰给笑了半天,说我土包子,什么洋气东西都吃不惯。”

“那大概什么时候的事情??”顾小凡问。

这一问倒把白玉凌给问懵了,有些犹豫不决起来,回忆了老半天才说:“大概是前段时间,没过去多久,我也想不起来到底是几月几号星期几,反正天已经凉了,正好降温。我看到她喝那个饮料,还问她怎么不减肥了,小冰当时还跟我说,天凉了喝正好暖身子,而且还美容什么的。就这么着让我尝尝,我还跟她说,我打算去给我爸妈加工两床新棉胎的棉被,过阵子天冷了还没供暖之前正好就能盖上了,问她们家里需不需要,小冰说这年头谁盖棉被啊,一年就死沉的。给了我三千块钱,让我给爸妈买两床好一点的鹅绒被,又轻又暖和,我拿了钱走的。”

白玉凌想不起来,但是又不甘心,努力的想要回忆起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可惜收效甚微,回忆了半天她也还是记不得具体的日子,只记得大概是九月中旬的样子,a市寒流过境,一夜之间降了十渡左右的那段日子。而买这东西给白玉冰的人是谁。白玉冰没说,她也自然是无从知晓的,并且看样子,妹妹忽然出事,警察却对一盒点心和一盒饮料询问的这么仔细,这让她觉得很困惑。

当然,钟翰和顾小凡可谁都没有去给她解答这种困惑的意思,该问的都问清楚了,便送白玉凌离开了,临走的时候留了联系方式,叮嘱她在情绪相对稳定的情况下,考虑帮忙想白玉冰的父母再询问一下,毕竟作为女儿,她开口询问,给老人带来的精神压力肯定比公安局陌生的警察要小得多。

白玉凌离开之后,一直默默的在一旁听着的汤里才把从交警队回来顺便打听到的最新进展告诉钟翰和顾小凡。白玉冰卧室床头柜上的那只水杯里果然有残留的氰-化-物成分,但是浓度很低,摄入之后可以造成中毒的不良反应,但是并不足以在短时间之内造成一个成年人的死亡。杏仁茶和杏仁饼也在一小包一小包的接受检查,看看有没被拆封之后重新封口的痕迹,包装袋上面是否有针眼之类的东西能够向包装内部注入毒-药,眼下这项工作还没有做完,只检查了很小的一部分,已经检查过的这部分饼干和冲剂尚未发现有氰-化-物的存在。

这样一来,钟翰和顾小凡他们就都感到有些困惑了,死者白玉冰口鼻有淡淡的苦杏仁味溢出,表明了她极有可能死于氰-化-物中毒,水杯里确实发现了氰-化-物,但是剂量却并不足以置人于死地,案发现场白玉冰所使用的那部手机就放在枕头边上,且电量充足,不存在中毒后来不及报警或者求救的可能性。

汤力也特意向法医科那边的人咨询过,得知氰-化-物虽然是著名的因为一些文学作品的渲染,几乎快要被视为“毒-药之王”,但实际上它却并不像是很多书中所写或者普通老百姓以为的那样,只需要微不足道的那么一点点,入口之后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就立刻两腿一伸,死了个彻彻底底。事实上,如果想要毒死一个中等身材的成年人,并且还想要连挣扎和求救的机会都不留给对方,投毒的人需要至少使用半个硬币大小体积的氰-化-物才能实现。

考虑到氰-化-物溶于水之后,浓度也会被稀释,白玉冰遇害的时候床头柜上面那只有氰-化-物成分残留的水杯里还有大半杯水,那只水杯的大小很精致,大约只可以盛放不到200毫升的水,由此大致推测一下彭善芳喝下去的水量,想要让她立刻就毒发身亡,需要使用的氰-化-物体积至少要有一枚七号电池那么大,从水杯里残留液体中的氰-化-物浓度来看,远远达不到这样的标准。

法医还提到了另外一样值得注意的事,氰-化-物中毒身亡的人,死因实际上是细胞缺氧窒息,这样的死亡原因直接导致的就是死者的静脉血液当中富含氧气,因此尸体上会出现鲜红色的尸斑,耳廓、耳垂颜色发红,脸色发紫等等迹象。可是白玉冰的尸体所呈现出来的状态,却并不符合氰-化-物中毒的典型状态。

白玉冰的丈夫和家人刚刚才来处理完同意解剖尸体的各项手续,法医方面还没有来得及开始做解剖检查,因此最后的死因到底会被确定在什么上面,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才能得出确切的结果。

“现在有没有什么计划?”汤力问钟翰。

钟翰蹙眉思索了一会儿,对汤力说:“汤力,呆会儿麻烦你再跑一趟,回白玉冰出事的那个别墅去,把她餐厅橱柜里面所有的杯子都拿回局里面来,所有杯子都逐个检查,指纹和毒性都包括在内,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没问题,这个事情交给我。”汤力立刻答应下来,准备出发。

顾小凡赶忙叫住他:“你最好带个人和你一起去,或者至少多准备一些用来装杯子的东西,免得到了那边找不到趁手的不方便。”

“有多少杯子需要带回来?”早些时候这些事情并不是汤力亲自处理的,所以他对于白玉冰有多少杯子的问题也不是特别了解,听顾小凡说才好奇起来。

“玻璃杯,瓷杯,陶杯,大小加在一起,差不多有四五十个。”顾小凡回答。

汤力有些瞠目结舌:“一个人一张嘴,怎么用得完那么多个?”

“谁知道呢,可能是爱好吧,而且根据他们家保姆说,白玉冰是随机选择用哪个杯子的,所以……”顾小凡提示汤力。

汤力也明白了,点点头:“那我知道了。”

汤力离开之后,顾小凡问钟翰:“你是怀疑别的杯子上也有氰-化-物?可是那样不会太冒险么?假如下毒的目标就是白玉冰本人,留在别的杯子上,万一被其他人误用误食,那不就坏了事儿了么?”

“你说的这种可能性存在,我考虑的是另外一种假设,温水煮泥鳅的故事听过吧?”钟翰问顾小凡。

顾小凡点点头,刚要开口发问,自己倒先明白过来了:“你是说,如果急性中毒,不管是谁都会吓一跳,假如不是立刻就发作身亡的话,基本上都会引起重视,打电话求救之类的,但假如是慢性中毒,不良反应从轻到重,反而会让人麻痹了神经,觉得自己只是身体不舒服,压根儿没想到过会是中毒,对么?”

“对,这就是我现在的想法,”钟翰对顾小凡的领悟感到很满意,起身拿过薄外套,对顾小凡说,“走吧,咱们也该出发了。”

“去哪儿?”顾小凡连忙跟上。

“去找施向文,趁着施逸春还不一定有时间提前和他儿子沟通,赶紧见一面聊一聊!”钟翰点点头,“不管怎么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有备无患嘛。”

第十一章 熟悉的陌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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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离开公安局,开车直奔施向文目前就读的某研究所。

施向文就读于哪个研究所,这个信息还是钟翰在送孙翠英和申秋回家的时候从申秋口中套出来的,那个小姑娘一路上就没停止过和钟翰的攀谈,问了钟翰那么一大堆的问题,钟翰中间穿插着反问几句,她自然也是有问必答。这么一问一答之间就被钟翰问出了一些信息,倒也算是帮他们省了不少时间。

研究所顾名思义当然是搞研究的地方,搞研究需要足够的清净,所以这样的场所自然不会是设在喧闹的市中心,钟翰开车走了四十多分钟,这才来到了位于市郊一处幽静地段的研究所本部,因为白玉冰是施向文的继母,和施向文之间仅有四岁的年龄差也比较尴尬,钟翰和顾小凡没有说出具体的来意,只说是施向文家里的一位亲戚死于事故,需要找他了解一下情况,于是辗转联系到了施向文的导师,导师又通过电话联系到施向文,得知他正在实验室里,钟翰接过电话和施向文简单的沟通了一下,由于实验室那种地方当然不方便钟翰他们过去,施向文最终同意到外面来,和钟翰他们约在附近的一家奶茶店见面。

奶茶店距离研究所不远,出了正门过一条马路再穿过一条不长的小街就能看到,钟翰索性就把车子继续停在院子里,和顾小凡步行走过去,很快就到了奶茶店,一进门顾小凡就认出了施向文,倒不是他长得和他的父亲施逸春,一方面这个时间,奶茶店里的生意比较冷清,也没有几个人,另外一方面,和施向文在一起坐在桌旁喝奶茶的那个人早上他们才刚刚见过面。

顾小凡看到申秋的时候。申秋也看到了她和钟翰,她把面前的奶茶往桌上一放,冲门口的方向努了努嘴,对坐在对面的男青年说:“向文哥。警察过来了。”

施向文不急不忙的从桌旁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快速的打量了钟翰和顾小凡一番,对他们点点头,扭过脸去对吧台那边的老板说:“老板,这边再给加两杯奶茶。”

老板很快就端了两杯饮料过来,放在桌上,又识趣的转身离开了,施向文对二人示意了一下:“有什么事,坐下说吧。你能回避一下么?”

他最后那一句话是对依然站在自己旁边的申秋说的。态度不冷不热,申秋倒好像早就习惯了他的这种态度,非常乖巧的点点头,一指远处靠近门口的位置:“那我坐那儿看杂志去了,不打扰你们说话。”

施向文也不应声。默默的坐了下来,钟翰也拉椅子坐下,目光扫过桌上的半杯奶茶,笑着问:“刚才你导师给你打电话的时候,你就已经在这边了吧?”

施向文淡淡的笑了一下,并不否认:“我总不可能跟他说,大白天我不做正事。跑到外面的奶茶吧里面泡着吧,我才刚刚搞定了保送连读的事情,这个时候要是表现得太懈怠了,容易让老师觉得翘尾巴,不太好。你们是为了白玉冰的事情来找我的吧?她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实话讲。我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帮到你们。”

不用问顾小凡他们也知道施向文会是从哪里得知白玉冰遇害的消息,答案就优哉游哉的坐在不远处的小沙发上翻杂志呢,施向文开口就对自己的继母直呼大名这也并没有什么稀奇的,包括他的态度在内,都和之前申秋、施逸春两个人流露出来的二人关系十分相符。假如他现在表现出满脸的沉痛,那才反倒要让钟翰和顾小凡感到十分诡异别扭呢。

施向文今年二十四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好年纪,方才他起身的时候,身量比钟翰还要略高一点,属于瘦高白净的类型,五官清秀,透着一种书卷气,比起同年龄的人而言,气质也更沉稳一些,尽管他的脸上表情并不丰富,看上去不露一丝情绪,但是下意识微蹙的眉头却让这个年轻人多了一点点的忧郁气质,属于那种放在人群里也比较惹眼的类型,外貌比起父亲要英俊得多,是不是遗传自母亲的那一方便不得而知了,目前钟翰和顾小凡还没来得及去了解他生母的情况。

“最近在学校这边比较忙么?”钟翰没有立刻开口询问白玉冰的事,而是问起了施向文的学习情况,“方才我们和你父亲已经见过面了,没少听你父亲称赞你,说你学习成绩优异并且特别淡泊名利,宁可求学也不愿意接手家里的生意。”

施向文淡淡的一笑,不大在意的说:“人各有志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而且我觉得做学问比和人打交道谈生意轻松得多。咱们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吧,绕来绕去,你们也累,我也累,没有必要。”

被他就这么拆穿了自己的目的,钟翰也不觉得窘迫,淡定的点点头:“对于你继母白玉冰在家里面中毒身亡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顾小凡注意到,施向文在听见钟翰强调白玉冰是他继母的时候,眉头微微的皱紧了一下,尽管他很快就察觉了自己的那个本能反应,并且立刻就把表情调整回了正常状态,但那一瞬间的反应还是足以见得他内心里对白玉冰的排斥。

“我没什么看法,”施向文摇摇头,语气依旧非常平淡,“诚实的说,我不是很喜欢白玉冰那个人,但是不喜欢归不喜欢,我还没丧心病狂到了死了人我还高兴地拍手叫好的那种程度,她平时认识的人乱七八糟的也挺多,谁知道是不是什么时候得罪了别人,我觉得你们与其在我和我爸身上浪费时间,倒不如多留意一下那些成天跑去我们家鬼混不肯走的狐朋狗友,说不定会有收获。”

他的态度倒也算得上坦诚,至少顾小凡没有想到他会对自己不喜欢白玉冰这种事情也这样的直言不讳,换成别人,以一个低年龄差距的继子这种敏感身份,至少会对自己的真实想法有所掩饰,这个施向文倒是坦诚的有些不同寻常了。

“你说的对,白玉冰的那些朋友我们也会去走访了解情况的,只不过调查的先后顺序也要依据亲疏关系来安排,你们是白玉冰的家人,我们也还是需要首先听一听你们的看法。”钟翰似乎是打定主意要在措辞上拉进施向文和白玉冰的关系,方才强调“继母”,现在又刻意突出了“家人”。

施向文也听出了这一点,他面无表情的摇摇头:“那恐怕你们要失望了,我听到白玉冰死了这件事,就和听说隔壁邻居家死了人是一样的,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她对我来说也不大能算得上是家人,我对她确实没有太多的好感,现在也没有为了避嫌就谎称自己对她的死有多难过或者遗憾的意思。咱们直截了当的说,我不喜欢白玉冰,这是事实,但对她也没恨到了宁可毁掉自己的前程也得对她怎样的程度。我的保送名额也才刚刚有了眉目,算是基本敲定了,在这之前有多忙,你们可以想象一下,白天我基本上都是在实验室里面呆着,当然,今天的情况是个例外,我也不是每天都骗着导师跑出来消磨时间的,你们要是不信,回头可以去问问和我一个实验室的其他人。晚上的话,我就没有办法自证了,我在校外租的房子,一个人住,晚上一般就是在网上看看新闻,打打游戏。”

“你不住在学校提供的宿舍?”顾小凡发现施向文说的和之前听说的有异。

施向文略显无奈的笑了笑:“你们是听我爸说的吧?说我住学校宿舍?那是我骗他的,我要是告诉他我不住学校里面,在学校外面租的房子,他肯定会干涉,劝我住回家里去,之前他就提出来过,说希望我住家里,反正我读研究生不像是本科生一样是固定的上下课时间,住在家里他给我买台车,我每天开车来回。我没同意,就一直骗他说我住在学校里面,这样更方便。”

“为什么不愿意住在家里?”顾小凡问。

“如果是你,你愿意和一个只比自己大几岁,偏偏又是你后妈的人生活在一个屋檐下么?”施向文反问,语气里多了几分讥诮,“哦,对,你的性别不对,如果想要体会我的感受,恐怕得把性别对调一下才行。”

顾小凡被他说的一下子也有些哽住了,只好转而问道:“你上一次回家是什么时候的事?”

施向文不假思索的回答说:“半个月以前。最近半个月我都没有回过家,所以白玉冰不管是怎么出的事,都一概不关我的事。”

“你回家的次数不多,和你们家保姆的女儿倒是挺熟的么。”钟翰笑呵呵的看着施向文,声音略微放低了一点点,“今天是特意来找你报信儿的吧?”

施向文头不抬眼不睁的随意摆弄着桌上的奶茶杯:“我没觉得很熟,只不过是腿长在别人身上,别人是想往我家里跑,还是想往我学校这里跑,我也管不着。白玉冰的事确实是她告诉我的,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们去问她好了,我也正纳闷呢。”

第十二章 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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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么一说,到让钟翰和顾小凡都有些搭不上话了,虽然申秋就坐在那边,他们自然也不可能真的跑去问这种问题,所以钟翰只是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表示。

“施向文,有一个问题我们需要向你了解一下,这个话题可能会让你有些抵触,但还是希望你能够尽量配合我们的工作。”这一次开口的是顾小凡,她看出来了,施向文对钟翰始终带着一种排斥,虽然不清楚这种排斥到底是源自于性别还是源自于钟翰的职业,她都觉得眼下由她来开口会比较稳妥一些。

“你们问吧,今天反正你们为的就是一个让我抵触的人来的,说什么还不是都一样么。”施向文虽然话里还是带着一点讽刺的意味,但毕竟顾小凡是个年轻女性,说话的态度也比较软,他语气是讥诮的,但至少算是答应了。

“你父母当年离婚就是因为白玉冰吧?”顾小凡见他这么答便放心发问了。

施向文的表情略微变了变,冷笑着说:“是啊,当初就是她先和我爸好上了,我爸才下定决定要和我妈离婚的,你接下来是不是想问我有没有因为这件事恨白玉冰,觉得她破坏了我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然后猜猜我会不会是因为怀恨在心,所以一个人忍了几年,等时机成熟,动手谋杀了白玉冰?我听说了,白玉冰是被人毒死的,我是学化学专业的,平时实验室里什么有毒的、腐蚀性的东西都有可能、都有机会碰得到,别说你们了,现在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怪可疑的。”

“你说的这些和我的问题不是同一个出发点。”顾小凡摇摇头,虽然说她提起施向文的亲生母亲,确实是想看看他对这件事的态度,但是话已经被他本人说到了这种程度,假如自己真的承认下来,又被动又没面子。方才听施向文说到白玉冰的出现导致了施逸春“下定决心”和前妻离婚,索性顺势改口,“我是想问,你父母亲原本是因为什么感情不好的?”

“你怎么知道我父母离婚之前感情就不好的?是我爸告诉你们的?”施向文确实没有料到顾小凡会突然问出这么一个问题。也没有意识到是自己方才的措辞给了对方提示,显得有些错愕,“我爸妈感情不好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打从我能记事儿以后,他们两个人就一直不是很和谐,虽然从来都不吵架,但是你们能想象得出来那种夫妻双方比陌生人还客气,还疏远的感觉么?之前为什么我爸没有考虑过要和我妈离婚,我也不知道,没问过他。问了一没用。这么说吧,如果我父母是因为感情不好,所以决定和平分手的,这我没有说三道四的余地,虽然很无奈。倒也能理解,我比较有意见的是我爸和白玉冰在没有离婚之前就已经有了关系,离了婚娶她的时候她肚子里都怀了小孩儿了,这个我接受不了,我觉得如果真没感情了,那就先分手,分开之后两个人再各自寻找幸福。这不是错,他先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这就是对婚姻的背叛。我这么说你们能明白了么?归根结底,我是对我爸的做法有些不理解和不满意,他和我妈分开是迟早的事情,不找白玉冰。他离了婚也会找别人,所以我对白玉冰没别的情绪,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她的个性,也不喜欢我爸找了个比我才大几岁的女人而已。”

“你父母一直都感情很冷淡么?当初你父亲提出离婚的时候,你母亲有没有反对过?”既然已经说到这个话题了。顾小凡索性打破砂锅问到底。

“印象中没有,我爸是什么时候和我妈提出离婚的我都不知道,等他们告诉我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去民政局把离婚证都换好了,之后又花了一段时间变更房产登记,去银行办理存款转账更名什么的,大概一周多我妈才正式从我们原本的那个房子搬出去,搬到我爸给她的一套高层里去了。”施向文忽然沉默下来,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稳定稳定情绪,才又开口,“所以后来我妈寻短见,我和我爸都觉得特别突然,谁也没有想到,之前她表现的真是太平静了,别说是我和我爸,后来出事之后我爸还特意去问过我小姨,我小姨也说我妈表现得特别平静,一点儿都没有看出来情绪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

“自杀的原因,一点也揣测不出来么?”钟翰沉默了许久,这会儿才又一次开口询问施向文。

施向文摇摇头:“一点迹象都没有,但凡有任何迹象,我们也不可能不防着点儿,眼睁睁的看着她寻了短见。我妈就是个傻子,这么多年和我爸过得也不冷不热的,那种日子跟幸福也实在是打不上边,他们离婚虽然我是后知道的,但分割财产的时候我也算是见证人了,我爸在离婚这件事上对我妈还是挺大方的,光是房子就给了三四套,还不包括门市,存款也没少给我妈,具体的数字我就不说了,基本上等同于一对工薪阶层夫妇一辈子的收入总和也差不多。我要是她,我就下半辈子过得逍遥自在,高高兴兴的拿着这些钱去过自己想要的日子,反正原本和我爸在一起的时候也不见得多开心,分开也没什么损失,可惜她想不开。”

“那你母亲死后,她名下的那些财产……”顾小凡试探着问。

“都转到我名下了,我妈临自杀之前在她住的房子里面留了亲笔遗书,说她名下的财产都转给我,而且这也是我爸的意思,这样他也能避免一些麻烦。”施向文没有把话说的太明白,但是听的人也都很清楚,他所谓的“麻烦”指的是什么,或者说是谁。

“那这么说起来,你自己现在也是有好几套房子的人了,既然觉得和白玉冰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很尴尬,为什么不出去单住,还必须定期回去呢?是你父亲的意思?”顾小凡觉得施向文的做法和心态完全是呈现出矛盾的状态。

施向文沉默了一下,面无表情的回答顾小凡说:“你考虑过我爸的年纪么?他都快五十岁了,白玉冰多大年纪?给我爸当女儿都不过分,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遇到一个还不到三十岁的女人,谁知道会不会被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我那时候才决定要过去继续和我爸一起住,算是帮他监督着点儿,别鬼迷心窍的搞不清楚状况,当然了,最初那会儿我爸和白玉冰如胶似漆过一阵子,后来温度慢慢的也就降下去了,我再回去,无非也就是让白玉冰记得家里还有我这么一号人,别把自己当成是家里唯一的主人就行。”

“你的意思是说,你父亲后来和白玉冰之间的感情不好了?”钟翰问。

“好不好也都是白玉冰自己折腾的,”施向文没有否认,也没有直接承认,“就像我刚才说的,我爸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像他那个岁数的男人,渴望激情,但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和白玉冰在一起能让他有一种好像又变成小伙子一样的感觉,但他归根结底不是真的小伙子,白玉冰非得让他适应年轻人的生活方式,久而久之的,谁也吃不消,我爸有一次跟我说,回家比在公司做生意还累,在家里呆着比陪客户谈生意还劳心费神,你说换成是你,这个家你爱回么?”

“那你父亲总这么忙生意不回家,家里就白玉冰自己,她又那么年轻,凭你的监督和了解,你觉得白玉冰有没有什么……过界的行为?”钟翰忽然抛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问题。

施向文这次倒是不假思索的就摇了摇头:“她没那么傻,背叛我爸对她也没有什么好处,至少她不会做的那么露骨,让我或者我爸有所察觉的。不过我听说她经常喜欢和一群人去夜店,回来时候喝得满身酒气,在外面有没有乱来过,这个我不清楚,还是刚才那句话,你们找她那些狐朋狗友打听说不定能问出来什么。”

“你怎么知道她经常去夜店,还总喝得醉醺醺的回家?”

施向文朝奶茶店一角翻着杂志却时不时朝这边瞥的申秋偏了偏头:“她妈看到了跟她说,她遇到我就又和我说,一个传一个,就知道了。”

“你们现在住的那个独栋别墅,是你父亲和白玉冰结婚之后才搬过去的么?”从方才施向文的话里,钟翰听出了他们家原本并不住在那里。

施向文点点头:“白玉冰当然不可能愿意结婚之后住在我父母原来住过的房子里,睡着我妈睡过的床,那套别墅是我爸决定要和她结婚之后才收拾出来的,原本也没打算对外出售,是留着自用,就是没想过跑去那里常住,房子太大了也不方便,而且距离我爸公司,距离我学校也都远。”

“你刚才提到你还有个小姨对么?在你母亲去世后,她和你们父子两个还有往来么?”顾小凡问。

施向文好像听到她说了什么傻话似的看着她,说:“当然有联系了,我小姨和小姨父就在我爸的公司里上班,每天都能见到面。”

第十三章 渣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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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真是有够乱的。顾小凡听了施向文的话,在心里默默的感慨。

一边是因为外遇而先离婚后自杀的前妻的亲妹妹,一边是自己后娶的年轻妻子,同时也是自己当初导致离婚的外遇对象的亲姐姐,这两个女人的立场在旁人看来可以说应该是水火不容的,作为夹在中间的施逸春,难道不应该躲都躲不过来么?他倒好,居然把前任小姨子夫妇和现任的大姨姐夫妇,全部都安排在了自己的公司里,难道就不怕他们万一起了纠纷,打得乌烟瘴气么?

“白玉冰的姐姐和姐夫也都在你父亲的公司里面上班,这件事你应该是了解的吧?”顾小凡问施向文。

施向文点头:“当然知道了。”

“那他们彼此,我是说你小姨两口子和白玉冰的姐姐、姐夫,知道对方也都在你父亲的公司里面上班么?对这件事谁都没有什么意见?”

“他们当然知道了,而且我小姨父原本就是开车的,现在就在公司里给我爸开车,和白玉冰她姐夫在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一个部门的了吧,相安无事,他们能有什么意见?只要工资高,待遇好,就算让他们给白玉冰打工,他们也都愿意。”施向文哼了一声,“我小姨和小姨父是很现实的人,他们是不会因为我妈一个人想不开,就跑去和我爸反目成仇的,我妈是自杀,也不是被我爸弄死的,我妈死后,财产房子都给了我,他们两口子也一分钱捞不到,没必要因为我妈已经死掉的人去得罪我爸这么个活着,并且手里还有钱的人。”

他的话说的似乎很客观,但不难听出对自己小姨和姨夫的那种鄙夷与不屑,既然施向文都这么说了,顾小凡和钟翰也实在是不方便评价什么。不管是施向文的小姨夫妇太过于现实,还是面对生活不能够太感情用事,这些都是见仁见智的东西,并且与白玉冰的案子无关。再加上到底施向文的小姨有没有洒脱到那种程度,施向文说的也不一定准确,其中有没有夹杂个人感情进去,还有待考证。

“对了,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你一下。”钟翰看得出来,施向文被问了半天已经开始有些不耐烦起来,“听说你每次回家都带足全套一次,性,餐具?为什么?”

“那有什么好问为什么的,个人习惯而已。”施向文回答的很冷淡。

“洁癖?”

“差不多算是吧。这件事跟你们今天来的目的有什么关系么?我怎么看不出来呢?”施向文的语气加重了许多,变得有些不耐烦起来。

钟翰笑了笑,又风马牛不相及的问:“有女朋友了么?”

“没有,我很忙,没时间浪费在谈情说爱那种没意义的事情上。”施向文板着脸回答。然后看了一眼时间,“你们还有别的事么?没有了的话,我就要回去了,今天为了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的破事儿,我已经在外面耽误了这么长时间了,还有好多事要做,奶茶算我请客。没事的话我就回去了。”

说着他就站起身来,二话不说的到吧台那边把奶茶的钱给付完就要走,钟翰和顾小凡当然不会想继续在这里逗留,就连原本坐在一角翻杂志的申秋也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这边的动静,起身跟在了施向文身旁,一副羞答答的样子。问施向文:“向文哥,你是要回学校去了还是要去哪里?”

“我回实验室了,你也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你们那种艺校平时都可以说不上课就不上课,想逃课就逃课的么?”施向文可能是因为钟翰和顾小凡的缘故。情绪变得不大好,对申秋说起话来也带着明显的迁怒。

申秋倒是完全不介意似的,脸上依旧挂着有些怯怯的笑容:“我们今天上午有课,但是我请假了,你们家不是出了事么,我请假送我妈回家,她一大早被吓得够呛,我把她送回家安顿好了,才过来找你的,下午就回学校去。”

听她这么一说,施向文倒也对自己方才的态度稍微有些过意不去起来,对申秋点点头,问:“那你打算怎么回去?坐这俩警察的车,让他们送你回去吧?”

早上申秋就已经坐过了钟翰的车,被钟翰一直送到她和孙翠英的家门口,虽然在这里遇到有些意外,但既然遇到了,送她回市里面去倒也无可厚非。

“我们的车停在研究所院里,你跟我们走吧。”钟翰对申秋说。

没想到,申秋居然摇了摇头,态度是和早上迥异的客气:“不用了,谢谢你,我可以自己坐公交车回学校去,挺方便的,倒三趟就能到了。”

说完,她冲着施向文摆摆手:“向文哥,那我走了,你自己注意身体,别搞学问太辛苦,把自己给累坏了!有时间我再过来看你!”

施向文没有表态,只是淡淡的点了个头,申秋就背着小包步伐轻盈的走了。

顾小凡一下子还有点适应不了这姑娘从早上到现在两次见面表现出的两种样子,施向文倒像是早就习惯了,对顾小凡说:“你不用看了,什么倒三趟公交车,那都是说给我听的,到了路口一拐弯,她就该伸手招呼出租车了。”

“你对她还挺了解的嘛。”钟翰听了之后,笑了笑对施向文说。

施向文撇撇嘴:“有人想方设法的给你下饵,想要等你咬钩,你说你不明白一点能行么?我再傻也没真的读书读成书呆子,一个小姑娘,成天有事儿没事儿打扮的花枝招展的,不是往我家里跑,就是往我学校跑,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三个人一路走回研究所,施向文径直回了实验室,钟翰和顾小凡这一趟跑过来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开车离开研究所返回市里面去。

“你对施向文什么印象?”路上,钟翰问顾小凡。

顾小凡想了想:“年轻,头脑聪明,表面上想要和他爸爸一样表现得成熟老练,但骨子里毕竟还是年轻,比较容易沉不住气,话说的比较理智洒脱,但是你问他有没有女朋友的时候,他的反应倒让我觉得因为父母的婚姻一直不算美满,之后又有父亲外遇,父母离异的事情,所以他对感情比较缺乏安全感,不信任,说明白玉冰的出现,施逸春的离婚,这些对施向文的打击比他肯承认的要大很多。”

“那你觉得施向文像是有洁癖的人么?”钟翰又问。

顾小凡摇摇头:“什么洁癖啊,他要真是对餐具之类的东西有特别高的洁癖,刚才坐在奶茶店里头喝奶茶怎么就用的店里面公用的马克杯呢?我看他那杯奶茶也喝掉了不少,不像是因为嫌脏不肯碰杯子的人啊。”

“没错,所以这就是奇怪的地方了,一个对餐具似乎并没有特别介意,更谈不上洁癖的人,为什么连奶茶店的公用餐具都不介意使用,偏偏每一次回自己家,都要买全套的餐具呢?这件事如果不是他自己方才亲口承认,咱们还可以怀疑是不是申秋不懂装懂,以讹传讹,现在施向文自己也这么说,他这么做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咱们就得回头自己去找答案了。”钟翰说。

去下一站的路上,顾妈妈给顾小凡打了个电话,说是在电视上看到了新闻,别的地方有警察因为过劳而导致了猝死,心里面不踏实,想着自己女儿也总是工作很忙,所以忍不住打电话过来叮嘱几句。顾小凡连忙安慰顾妈妈,并且保证自己一定会劳逸结合,不会为了拼工作把健康也搭进去。

末了,顾妈妈在一番纠结之后,还是忍不住询问起了关于崔晨的话题,之前顾小凡已经把崔晨没有相亲诚意的事情告诉了顾妈妈,顾妈妈起初确实不相信,以为是顾小凡为了拒绝对方故意编出来的瞎话,后来听了那段钟翰偷偷录下来的录音,顿时也是听得一肚子火,之后也找那个介绍人好一番理论,问人家为什么介绍了这么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给自己女儿,还说是多么多么靠谱。

顾妈妈在电话里叽里呱啦的又给顾小凡讲了一大堆,之后才千叮咛万嘱咐的挂断了电话,顾小凡放下手机,缓了缓神,长出一口气,对钟翰说:“我妈刚才跟我说,她把那个介绍崔晨给我的介绍人给好一通埋怨,我之前给她听了录音之后,她就觉得崔晨这人有点不靠谱,出于好奇吧,就拐着弯的找人去打听崔晨的事情,结果打听出来了一件事,把她气得火冒三丈的。”

“什么事?”钟翰好奇的问。

“崔晨在和我相亲之前……搞大过两个姑娘的肚子,并且还时间差不多,崔晨和这两个姑娘谁也没有明确过关系,一直都是暧**昧的状态,两个女孩儿都以为对方是小三,吵吵闹闹的一团乱,结果到最后,崔晨全都不认账了,说根本不是自己的责任,是女方没有保护好自己,都是成年人了,应该对自己的身体负责。所以我妈现在特别后怕,还问我崔晨后来有没有纠缠过我。”

“他后来还有纠缠过你么?”钟翰似乎对崔晨之前的事情感情烂账并不太感兴趣,反而更在意另外的那件事。

顾小凡摇摇头,晃了晃手机:“幸亏你这段录音,后来他发现倪然根本不理睬他,又约我吃宵夜看夜场,被我拒绝了,顺便把录音放给他听,告诉他以后不要联系了,他倒挺识趣的,没有再给我打过电话。”

第十四章 复杂和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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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如果又去纠缠你,一定要第一时间让我或者戴煦知道。”钟翰叮嘱。

“你放心吧,我到觉得事到如今他也不会冒险再纠缠我,一方面是我对他来说还不够让他死缠烂打,揪着不放的,另外一方面毕竟咱们的职业摆在这儿呢,在弱的小老虎,毕竟也是老虎,不看体格也得看看物种不是么。” 顾小凡点点头,苦笑了一下,“而且我虽然有点反应迟钝,但是过去这么长时间,该想明白的也想明白了,尤其是在听说了崔晨之前那些烂账之后,简直是一瞬间就什么都弄明白了。我爸妈添乱,把我照片改了个面目全非,让崔晨之前报了幻想,见到我本人之后,对他来说本来就属于鸡肋一样,食之无肉,弃之可惜,偏偏职业比较特殊,让他觉得可能还挺刺激的,我猜啊,原本他肯定以为就我这样的大龄柴禾妞儿,见到他这种艺术气质的潮男还不得被迷得七荤八素的,那样他对我,就可以像对待那两个姑娘一样了,结果没想到我对他一点儿不感兴趣,态度不积极,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燃起他的斗志了,觉得非得把我拿下,这样才能证明自己魅力非凡,势不可挡吧,后面才会有那么多的夜宵邀请。”

钟翰哼了一声,除了对崔晨这种行为的不屑之外,似乎还有点淡淡的怒意。

“算了,反正都过去了,我料他也不敢纠缠我,你不用太担心,他这样的人,将来早晚会遭报应的。”顾小凡自己倒是比较看得开,反而去宽慰钟翰。

回到市区之后,两个人直奔通讯公司。之前他们翻阅过白玉冰的手机通讯录,但是里面存着的都是一些昵称,根本无从判断联系人身份,早些时候如果不是因为施逸春的名字存的是“老公”。顾小凡和钟翰也不会那么快就联系得到他。因此现在想要找到那个名叫杨诗婷的人,就只能通过通讯公司的帮助,来确定和白玉冰联络比较频繁的那几个号码的机主身份分别是谁。

顾小凡和钟翰都充分相信,白玉冰生前确实是个社交达人,派对生物,因为她的电话号码里面,光是联络比较频繁的号码就足有十几个,这些还都是私人号码,平均每天都有短信或者电话联系的,那些一周联系一两次。甚至两三周才会联系一两次的号码,加起来四五十个都不止,钟翰他们暂时已经无暇考虑了。

因为联系人的人数比他们预想的要多不少,所以只能带回公安局去慢慢整理,二人只好开车又回公安局。再仔细的从中筛选出他们要找的人。

回到公安局,在回办公室的路上顾小凡和钟翰打从杨成的办公室门口经过,门没关,倪然的说话声从里面传了出来,顾小凡偏头看了一眼,她正背对着门口,站在办公桌对面向杨成回报最近的出差费用报销的事情。

回到办公室。钟翰恰好接了个电话,顾小凡就一个人先翻看那些密密麻麻的通话记录,把联络最为频繁的人从中挑出来,正看着,办公室门开了,她习惯性的抬头看。看到倪然从外面直直的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倪然和自己是同届不同班的同学,倪然很漂亮,学习成绩不错,在校表现更是积极,当初在学校的时候在同年级甚至上下届也算是声名远播的。和平凡到不能更平凡,低调到不能更低调的顾小凡俨然就像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因此顾小凡知道倪然这个人,倪然却并不知道她,两个人更加谈不上认识,一直到毕业实习两个人才逐渐熟悉起来,到后来都被留在了局里工作,一个做外勤,一个做内勤,再加上韩乐乐,三个人成了好闺蜜,到现在也有好几年了。可是现在,看着这个长腿细腰,明艳动人的姑娘笑盈盈的朝自己走过来,顾小凡竟然觉得特别陌生,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一样,再想一想今天早上钟翰被杨成特意叫去提醒的事情,就更让顾小凡从心底里面冒着丝丝的凉意。

“妞儿,你最近可够忙的啊!这又忙什么呢?新案子?”倪然噙着笑走过来,仗着自己人高腿长的优势,直接坐在了顾小凡的办公桌边上,用姐妹淘之间撒娇一般语气抗议的问,顺便伸手拨了拨顾小凡额头上的刘海,“你刘海都长了,找个时间剪剪吧,挡着眼睛可就不漂亮了哟!”

顾小凡不自然的笑了笑,把头微微偏过去一点,躲开了倪然的触碰,她还是道行太浅太浅,和倪然比起来简直就等同于小学生和大学生的差距,没办法假装的好像心里一点隔阂都没有的样子,更想不通倪然是怎么能够做到这一点的。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明明所有一切都是倪然自导自演的,明明那只是钟翰和倪然两个人之间的事情,并且感情的事情从来都不是靠手段就一定能够大获全胜,更不是可以勉强的,顾小凡不明白为什么倪然要在外面散布那些抹黑自己的谣言,虽然顾小凡也没有办法拿出直接证据去证明那些谣传就是出自倪然,但是就像钟翰分析的那样,谣传的角度和版本显然不符合高轩的个性,外面的人又都言之凿凿的说是出自刑警队内部的可靠消息,再加上一些前因后果和女人的直觉,顾小凡心里面也算是早就有底了。

“最近太忙了,没时间去剪头发,你有事?”在这件事上面,顾小凡自己的心情都还没有平复下来,实在是没有心情去应付她,索性直接问明来意。

“你这没良心的,想你了,来看看你,这还不行啊?”倪然娇嗔的伸手在顾小凡额头上点了一下,“上周还是大上周来着,之前跟你相亲的那个叫崔什么的,还给我打电话来着,大晚上一个劲儿的打,我按拒接都按烦了,最后干脆把他给加进了黑名单,这才算是总算世界清净了!”

她一说这件事,顾小凡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别的抛开不谈,崔晨毕竟是自己的麻烦,现在把倪然也牵扯进来,这多少让她有些过意不去。

“你别理那人,我现在都不和他联络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顾小凡只好给倪然最基本的提示,虽然她心里面觉得这样做也没什么必要。

“我知道,对了,好久没一起热闹热闹了,那天韩乐乐还嚷嚷呢,嫌没意思,等你忙完这一段儿,咱们张罗着大伙儿一起出去郊游一次吧?”倪然提议。

“到时候再说吧,别计划那么远的事情,万一到时候实现不了还怪失望的。”顾小凡打从心眼儿里觉得再和倪然一起像之前那么打交道会让她很别扭,直截了当的表示拒绝又一向不是她擅长的事情,所以只好含含糊糊的表示了一下。

倪然也不在意,点了点头,站起身整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又若无其事的和接完电话回来的钟翰笑眯眯的打了个招呼,这才离开了刑警队办公室。

“倪然说,崔晨前阵子又频繁的联系她,大半夜的打电话骚扰她来着……”顾小凡在钟翰询问的目光注视下,没提倪然关于郊游的邀约,只说了让她自己心里面最内疚的那件事,“虽然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而且倪然之前的行为对你造成了困扰,你把她带去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也是无可厚非的,但是毕竟崔晨是别人介绍给我的相亲对象,现在倪然间接的因为帮我解围,所以被崔晨骚扰,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我心里头有点儿自责……”

钟翰听她说完,笑了笑,问道:“倪然的电话号码是你给崔晨的么?”

“当然不是了,我怎么可能做那么不厚道的事情!”顾小凡立刻否认。

钟翰两手一摊:“那你还自责什么?咱们先不说崔晨到底有没有倪然的电话号码,有没有打电话骚扰过她,就算有,也只可能是倪然自己同意留个他的,我就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会在不清楚你朋友主观意愿的情况下,私下里留电话号码给对方的相亲对象么?”

“不会,”顾小凡摇摇头,也明白了钟翰的意思,“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倒是好过了不少,但是倪然有必要特意跑来用这种事跟我撒谎么?”

“为什么没有呢?外面风言风语已经传成了那样,就算你反应迟钝了一些,也早晚会听到些说法。”钟翰可不觉得这有什么想不通的,“很多时候亏欠了谁的那种内疚感,可以抵消很多的敌意,甚至会让人因为内疚所以不愿意把对方想得更坏。假如你是先对她感到内疚自责,别人说那些闲话的根源来自她,你还会第一时间相信么?”

顾小凡瞠目结舌:“同样是人,怎么脑结构差这么多?这……也太复杂了吧?”

“别人复杂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你简单。”钟翰看着顾小凡,说话的口气里带着一种认命版的无奈,然后挥了挥手,“算了,还是办正事儿吧。”

第十五章 声东击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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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白玉冰联系非常频繁的那些人里面,有男的也有女的,这里面年纪比较大的人比白玉冰略大一点,三十出头,最年轻的只有二十刚出头,比白玉冰家里雇的保姆孙翠英家里那个名叫申秋的女儿也大不到哪里去,职业暂时无从得知。

钟翰和顾小凡记下来十几个在白玉冰生前与她电话或者短信来往最为频繁的联系人,比较幸运的是,之前白玉凌提到的那个叫做杨诗婷的人确实是用自己的身份证登记购买的手机卡,并且她的号码也是于白玉冰联系最为频繁的几个人之一,从主叫和被叫的次数多少来看,杨诗婷主动联系白玉冰的次数要明显多过白玉冰主动联系她,两个人交往过程中的主被动关系,由此也可见一斑。

“我打电话联系这个杨诗婷吧?”顾小凡把桌上的座机拉到自己面前。

钟翰摇摇头:“不急,让我再想想,看先联系谁的效果会比较好。”

他认认真真的又把那些和白玉冰联系比较多的名单浏览了几遍,终于做出了决定,把名单推到顾小凡面前,手指点了点上面一个名字:“联系她!”

顾小凡一看,钟翰让自己联系的那个人名字叫做杨葶,和白玉凌提到的那个杨诗婷名字除去中间缺个“诗”字之外,只是同音不同字罢了,并且这个人顾小凡有印象,和白玉冰有联络,但称不上特别频繁,并不在他们之前觉得应该重点关注的那十几个人当中。

“为什么是她?她除了名字和杨诗婷听起来有点像之外,和白玉冰之间的联系也没见多频繁,不像是关系特别密切的样子啊。”顾小凡有些奇怪。

钟翰点点头:“就联系她,不会错的,要的就是关系不特别亲密。”

顾小凡起初是茫然的。不过拿起听筒拨过了号,等待对方接听的这段时间内,对于钟翰的意图她又隐隐有些明白过来了,钟翰这是想来一招“声东击西”。

杨葶不难联系。没过一会儿就接了电话,询问之后顾小凡得知她是在一家建筑设计公司做前台接待工作,在表明了身份并提出想和杨葶面谈的要求之后,杨葶期初纠结了一番,似乎并不大愿意,但最后还是拗不过顾小凡,同意了。

这家建筑设计公司位置就在a市一条主要街道旁边的写字楼里,距离公安局不远,开车有十分钟差不多就能到达,但是其中必经的一段路因为正在修新的高架桥。如果开车就必须得绕行,钟翰和顾小凡商量了一下,决定步行过去。

两个人出门下楼,出大门的时候迎面遇到了从外面回来的高轩,看样子他也是刚刚忙完什么事。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自从上一次顾小凡和他在那个小咖啡馆里面不欢而散之后,高轩很长一段时间都对顾小凡视而不见,听而不闻,这一个多月来,顾小凡倒也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相处状态,所以迎面看到他从外面走进来。也压根儿就没做要打招呼的准备,和钟翰并肩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谁知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拿顾小凡当隐形人足有一个多月的高轩,今天却从大老远目光就一直盯着他们,等走到近前快要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忽然笑着用戏谑的口吻说到:“哟?这么快情侣装都穿上了?”

他的话让顾小凡愣了一下。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米色小外套,和钟翰身上的卡其白休闲西装,颜色还真是有些近似,如果高轩不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她恐怕都没有注意到这件事。

顾小凡决定不理他。假装没有听到似的继续往前走,钟翰被高轩这么说,倒是不怎么在意似的,还一副很愉快的样子对高轩笑了笑,高轩原本的打算大概是想要讽刺一下顾小凡,没想到顾小凡不接招也就罢了,钟翰也是全然不在意,反倒让他显得有些没劲,悻悻的与他们两个擦肩而过,大步走开了。

“你最近发没发现一个问题,高轩好像格外的意气风发啊。”走开一段距离之后,钟翰对顾小凡说,“穿着打扮比之前精心了不少,你不觉得有点反常么?”

听钟翰这么一说,顾小凡倒也有了类似的感觉,以往高轩虽然自视甚高,但是穿着打扮倒是一向比较平平,也不知道是太过于自信,以至于觉得自己根本不需要那样的精心修饰,还是确实缺乏这方面的概念,顾小凡认识他以来,就上次一起出差的时候,他明显很用心的拾掇了自己一番,偏偏又给人一种用力过猛,过犹不及的感觉,方才和他们打照面儿的时候,他给人的感觉和那次差不多。

十月初天气确实有些凉了,穿什么样的外套都还算合适,可是作为一名外勤刑警,穿着一件长及膝盖,非常不便于行动的黑色薄风衣,还敞开着衣襟,里面又是西裤又是衬衫,再配上一双擦得油光锃亮的黑皮鞋,怎么看都有一种电视剧看得太多,走火入魔的感觉,好不好看先不说,至少和平时已经是大相径庭。

“谁知道是不是又因为什么事情,重燃自信,拾回了在我这儿摔在地上的信心呀。”顾小凡笑了笑,开玩笑说,听起来多少带着几分自嘲的意思。

“其实我知道是怎么回事。”钟翰说,“之前听唐弘业提起来的,说是高轩是通过谁的介绍还是别的什么途径,这就不知道了,总之是认识了一个女孩儿,对方对高轩的印象挺不错的,所以一拍即合,谈恋爱了。”

“说实话,对方对高轩印象不错这个倒是不意外,能让高轩一拍即合的姑娘,估计也得是挺漂亮的那种吧。”顾小凡听到这个消息,倒没有感觉到什么失落或者不是滋味,只觉得略感好奇。

钟翰笑了笑,说:“漂不漂亮不知道,据说能让高轩这么快下决心,是因为女孩儿的父亲做生意,财力相当雄厚。”

这下顾小凡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倒不是说考虑到自己之前一直没有被高轩正儿八经的考虑过,再一比较他现在选择的富家女,所以感觉伤自尊或者什么,只是在顾小凡这二十多年的认知里,始终觉得不管男人还是女人,如果抛开别的都可以忽略,唯独希望能找一个让自己少奋斗二十年的人,都让人有些瞧不起,当然,男人有这样的想法,比女人还更显得胸无大志。

钟翰也没有兴趣一直围绕着高轩展开话题,随口提起这件事之后,很快就又聊起了别的,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走了二十多分钟就到了目的地,那间建筑设计公司在写字楼的九楼,钟翰和顾小凡坐电梯直接上到九楼,电梯门一开,对面是一面钢化玻璃的隔断墙,透过玻璃墙能看到里面的建筑设计公司招牌,巨幅的招牌前面就是前台接待处,圆弧形的桌子后面坐着两个姑娘,一个短发瘦高,一个长卷发圆脸,根据之前核对过的身份证信息,那个圆脸的应该就是杨葶。

顾小凡走过去,圆脸姑娘感觉到有人朝自己这边走过来,也本能的抬头看过来,习惯性的问顾小凡:“你好,欢迎来到xx公司,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么?”

“你好,你是杨葶吧?我们之前通过电话,”顾小凡把证件拿在手里,让杨葶能够看到,但没有直接亮出来,“你现在时间方便么?”

杨葶怔了一下,从顾小凡的说话声音很快意识到了她就是之前给自己打过电话约了见面的女警察,不知道是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到了,还是觉得顾小凡的模样和她的职业差距有点大,她看着顾小凡有些吃惊的打量了一番,又扫了几眼顾小凡手中的证件,最终也没有在同事面前开口要求查看,只是和同事打了声招呼,就说有点私事,想要比午饭时间早离开那么十分八分,让同事一个人顶一会儿,由于已经临近了午休时间,她的同事没有二话的答应下来,杨葶从圆桌中间绕出来,跟着钟翰和顾小凡下楼,除了写字楼的大门一拐弯,直奔就近的一家中式快餐店。还没有真正到午休时间,快餐店里吃饭的人并不是特别多,杨葶先替自己买了一份套餐,然后挑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

钟翰和顾小凡见状也同样的买了午餐,在杨葶对面坐下,三个人都打算一边进行询问和被询问的对话,一边顺带着解决一下午饭的问题。

“我们的来意,方才在电话里面顾警官应该已经和你说过了吧?”钟翰问,等杨葶点了头,又继续说,“昨天晚上白玉冰遇害身亡,我们现在正在了解她生前的情况,听说在她生前,和你的关系特别的好,比别人都更亲近,所以我们第一个就想要找你谈谈,对她生前的交友情况有个掌握。”

杨葶起初还有点意兴阑珊,听到后来,反而惊讶的眼睛都快瞪起来了:“你们不是弄错了吧?我什么时候和她关系特别亲近来着?我们俩顶多算是泛泛之交,和她关系走得特别近那个叫杨诗婷,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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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马屁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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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你?难道我们搞错了?”钟翰的表情看上去又诧异又疑惑,就好像他真的以为此“杨葶”就是彼“杨诗婷”一样,演技真实自然,如果他不是当警察的,就算说是专业科班出身的演员,顾小凡估计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相信。

杨葶一听,自己还真是被张冠李戴了,顿时有点不太高兴起来,撇撇嘴说:“你们是怎么了解情况的呀,也不问问清楚,明明是要找杨诗婷,结果到跑来找我来了,耽误我时间什么的就都不计较了,关键是我跟白玉冰可套不上那么近的交情,人家高贵的很,我高攀不起,你们还是找正主儿杨诗婷去吧。”

钟翰既然是有备而来,当然不会因为她这么一句话就打道回府,脸上依旧是有些不大相信似的问:“你该不会是因为怕麻烦,所以故意不承认吧?跟我们提起你的那个人可是说得言之凿凿的,你和白玉冰关系如何如何亲近,白玉冰还经常给你一些衣服鞋子,出门回来也会特意给你带礼物,对别人都没有这样的待遇,你们这样的交情能算是泛泛之交么?我希望你不要为了顾虑就故意不配合。”

“我怎么跟你说不明白呢?!”杨葶有些急了,“你们找人之前也不好好打听打听,自己要找的人什么模样么?我和杨诗婷除了名字像,长得一点儿都不像,不管是谁跟你们说的,摆明了是存心往我身上泼脏水么!你们要是不信我,我可以跟那人当面对质,好好说道说道,让你们看看到底谁说的是实话!”

“你别激动,可能是我们弄错了,给你添了麻烦。实在是很抱歉。”钟翰见杨葶这么说,立刻换上了一副十分诚恳的表情,向她道了歉。

当一个人十分诚恳的道歉时,大多数人都会火气半消。假如这个人恰好长得又比较顺眼好看,估计火气就会消一大半,再假如这个人不光长得不错,风度翩翩,还是个异性,那在诚恳的道歉之后,估计对方基本上就没有什么火气了。

杨葶现在就是这样的情况,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深的误会,也谈不上构成了什么影响,现在一个相貌堂堂的英俊男警这么诚挚的道歉。如果再咄咄逼人的寸步不让,未免也太影响形象,于是她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脸颊上原本紧绷的肌肉也松弛下来,说:“算了吧。你们也是为了查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那既然都已经出来了,咱们就顺便聊聊吧,就算不是什么最亲近的朋友,毕竟你和白玉冰也是熟人,跟我们说说她的情况么,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钟翰看她态度缓和下来,立刻又顺势询问起来。

杨葶觉得自己已经澄清了和白玉冰之间的关系。之后情绪就有些意兴阑珊起来,被钟翰问了,便懒洋洋的回答说:“以前我们俩是一个公司的同事啊,她也是我们这儿的,在业务部,我们那会儿关系还行。没事儿也一起吃个饭逛逛街什么的,后来人家不是傍上大老板了么,身价不一样了,就疏远了。”

说完之后,杨葶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表达方式里透着无法掩饰的贬义。于是略微有些紧张的看了看顾小凡和钟翰,发现他们两个谁也没对自己那个关于白玉冰“傍上大老板”的说法流露出任何情绪,这才重新放松下来。

关于白玉冰和施逸春是在施逸春尚未和前妻离婚之前就已经在一起这件事,顾小凡他们早就从施逸春这个直接当事人口中得到了答案,所以并不感到诧异,现在听杨葶这么一说,事情倒也更加清晰起来,白玉冰在建筑设计公司的业务部,而施逸春的生意领域恰好是房地产,两个人之所以能够相识并产生交集,大半是因为施逸春和白玉冰之前工作过,杨葶现在依然工作着的这家公司有生意往来,所以才有了让白玉冰搭上施逸春这艘大船的机会吧。

“你之前说的那个杨诗婷,也是在你们公司里的吧?”顾小凡根据之前杨葶辩解自己和杨诗婷并非同一个人时候的言谈,猜测两个人必然也是相识的,并且极有可能是因为同在一间公司供职,这才会让杨葶也对钟翰他们确实是搞错了对象这件事深信不疑,所以就试着按照自己猜测的结果问。

杨葶果然点了头:“对,托白玉冰的福,她现在是之前白玉冰原来呆过的那个业务部的组长了,那个杨诗婷的能耐可不是我能够比得了的,当初她应聘进公司之后还不到半个月呢,白玉冰就辞职了,你们说她们之前能有多少交情,结果偏偏就是这样,人家能后来者居上,不光和白玉冰打得火热,还让白玉冰说服她嫁的那个老板给杨诗婷拉了不少生意,业绩好,当然升得快了!”

“要是这么说的话,白玉冰应该也不是个难相处的人吧?不然的话,怎么会那么容易就和杨诗婷交情深厚起来呀?”顾小凡故意这么说。

杨葶撇撇嘴:“那就得看你们怎么定义‘不难相处’了,白玉冰嫁人之后,也是一副鸡犬升天的架势,见到以前的同事也不哼不哈的,一副牛气哄哄的模样。这个么,我们也都多少能理解,财大气粗么,人家当初是个没什么资本的业务员,后来手段高,得了有钱大老板的青睐,成了阔太太,住别墅开跑车的,也确实有资本拿鼻孔看人,别说是我了,就连她原本的领导现在看到她,也得客客气气的,不为别的,人家老公你惹不起。问题是,上头的人为了做生意,什么脸色都得看,什么应酬都得陪,可是像我们这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人,谁没事愿意去看别人的白眼,愿意去听人说阴阳怪气的话啊!要么怎么说杨诗婷能耐大呢,连白玉冰后来那种自尊心敏感的状态都受得住,就算白玉冰说话不中听,她也可以假装听不出来人家挤兑她似的,照样笑嘻嘻的陪着人家,换成是我,我可做不到!”

“白玉冰不都一下子从打工族变成了阔太太了么,怎么还自尊心敏感啊?”

“想要底气足,那不也得名正言顺么,做过什么亏心事,就算别人不说什么,一个眼神人家也觉得是戳了她的脊梁骨了。”杨葶的语气充满了不屑,“当初公司里就传,说她有心计有手腕,登堂入室,二奶转正什么的,她还为了这事儿跟人大吵一架,解释说什么自己和她老公在一起的时候,她老公已经离完婚了,而且和前妻是感情破裂多年,前妻巴不得赶紧离婚好恢复自由身呢,结果怎么样了?婚礼之前张罗的倒是挺大,后来她老公前脚跟她办喜事,后脚回去给前妻办丧事,这事儿传回公司里头,大伙儿私下里都说,要真是白玉冰说的那么坦荡荡,人家前妻巴不得赶紧离婚,那怎么会偏巧赶在那天就自杀了呢!反正那事儿一出,白玉冰婚假还没结束呢就直接办了离职手续,可能是没脸儿回来了吧。”

“公司里很多人因为这件事瞧不起白玉冰吧?”钟翰问,“你是什么想法?”

杨葶的表情略微有点不自然:“我能有什么想法,之前交情还行,虽然没想到她会跑去当小三吧,但之前也没有什么特别处不来的,现在也不可能就这么说翻脸就翻脸啊。我们公司那些人也就背地里嘀咕嘀咕,见到白玉冰还不是一个个的在那儿假热情,现在这年月不就那个德行么,都是笑贫不笑娼,既然大伙儿都那样,我也没必要为了标榜自己,一个人去演什么黑脸的,对不对?”

“你这么想倒也挺现实的,”钟翰点点头,“那杨诗婷这个人,你不是说她对白玉冰特别会讨好么?能不能举几个例子来听听?”

“例子还不是一抓一大把么。”杨葶说,“就比如说有一次吧,白玉冰又叫了几个我们公司的旧同事去她家里,说实话,不是她死了我才落井下石,实事求是的讲,她每次请我们去她家里玩,说是叙旧那都是假的,归根结底就是想让我们知道她过得有多幸福,物质条件有多优越。那一次呢,大夏天,刚到没一会儿就下大雨了,瓢泼大雨,还电闪雷鸣的,白玉冰就说了一句,特别想吃什么东西,可惜下雨没法出去买了,杨诗婷二话不说开开门就出去了,等回来的时候,整个人浇得好像落汤鸡一样,把吃的给白玉冰买回来了,就类似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让我说我都说不过来,反正那马屁拍的绝对够殷勤。这要是傻小子追妞儿那会儿这么干,我还真信,一个女的这么讨好另外一个女的,你们不觉得特别矫情么?反正我觉得,不过白玉冰倒是挺吃这一套的。”

第十七章 宝贝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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抛开杨葶是不是有什么私人情绪不谈,光是听她说的那件事,顾小凡也觉得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怪异感,很多事情往往就是这样的,发生在异性之间的温馨举动,和同性之间的亲昵行为,互换一下就会显得很奇怪,杨诗婷仅凭白玉冰的那么一句话,就盯着打雷闪电和大暴雨,宁可自己被淋成一只落汤鸡也要满足白玉冰一时的嘴馋,这件事听起来就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别扭,如果白玉冰确实像杨葶说的那样“很吃这一套”,那顾小凡就只能觉得,白玉冰实在是有够虚荣的,换成正常人,可能只会觉得有些受宠若惊,或者亏欠了对方,甚至警惕一点的人还会表现得有些地方,免得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吧?

“这样的事情多了去了,你们要是让我一桩桩的说,我都说不过来。”杨葶摆摆手,表示自己很无奈,“你们随便去问问我们公司里和白玉冰还有点往来的人,尤其是被她邀请到家里面去做客过的人,都能告诉你们杨诗婷做的那些好事。”

“杨诗婷对白玉冰好到这种地步,她图什么呢?就像你说的,那些事情如果是男人追求心仪的姑娘,倒也说得过去,我没有冒犯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杨诗婷和白玉冰她们之间的关系……?”钟翰欲言又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似的。

杨葶听他这么说,一个没忍住,倒是直接笑出来了,赶忙摇摇头:“那可是没有的事儿,你们别往歪了想,杨诗婷有男朋友,俩人据说是大学同学,打从那会儿就在一起来着,都快结婚了,白玉冰不也都嫁给那个大老板施逸春了么。要不是出了岔子,现在孩子都多大了,喜不喜欢她们,觉得她们为人怎么样。这都是后话,但我可以保证,这俩人没有一个是喜欢女人的,你们不用往那方面联想。”

钟翰笑了笑,点点头:“那可能是我想太多了,毕竟这个世界上没有谁会无缘无故的对另外一个人好,背后总要有自己的目的,对不对?假如只是指望白玉冰求自己丈夫帮忙拉点业绩,就鞍前马后到这个地步,会不会有点得不偿失?”

“对啊。杨诗婷精着呐,她可不傻,我就没见她那么对别人献过殷勤,说句不中听的话,杨诗婷对自己亲爸亲妈有没有这么上心都不好说。没听过那么一句话么,多大的鱼下多大的饵,她之前打的算盘是抱住白玉冰的大腿,在施逸春这棵大树底下好乘凉啊,不光能拉业绩,施逸春是我们公司很重要的一个客户,老板一直挺重视的。看她和白玉冰关系那么亲近,能不对她另眼相看一些么?再说了,平时杨诗婷献殷勤也不是白献的,白玉冰怎么说呢,原本家境太一般了可呢,所以嫁给施逸春之后特别扬眉吐气。有一种穷人乍富,挺胸凹肚的感觉,为了显示自己出手阔绰,买东西总是大手大脚的,杨诗婷跟着她。好东西也没少往自己的口袋里划拉,不光给她自己武装了不少上档次的化妆品,连他男朋友都用上了别人送给施逸春,施逸春没看上眼儿的钱包什么的。”

“那白玉冰嫁得那么好,你们公司里也不可能只有杨诗婷一个人想要抱她大腿吧?其他人在白玉冰那里待遇怎么样?”顾小凡问。

杨葶摇摇头:“差得远了,要不然怎么能算是杨诗婷有手腕呢,就我刚才给你们举那个例子,换成是你们,能做到么?反正我是做不到。实话说,我一开始也不是没想过,过去处的还可以,现在甭管是不是三儿,白玉冰也算是高嫁了,以后继续保持着交情,有个嫁得好,老公有实力的朋友不也不是什么坏事么,但是白玉冰嫁给她老公之后就鼻孔朝天了,跟以前完全两个样,我是看着不舒服,我身边不少人也是这样的感觉,所以很多人都和我一样,不愿意得罪白玉冰,没必要也犯不上,大家就这么过得去就行,她邀请我们,我们就去,不邀请我们也不会腆着脸贴上去,这里头当然也有好几个人和她关系比我跟她关系好的,但真没有谁比得过杨诗婷的待遇,谁也没杨诗婷功夫那么强。”

顾小凡听她说完之后,故意引导着话题继续问:“我们听说白玉冰和杨诗婷的关系已经好到了可以同穿一件衣服,换着穿鞋子,饰品可以轮流戴的地步了?”

“谁这么能胡说八道啊,我看啊,你们找到的这个人也是个二半吊子,不然也不会连我和杨诗婷都分不清,闹了这么大个笑话出来!”杨葶撇撇嘴,对顾小凡和钟翰的消息来源表示轻蔑,“杨诗婷就是个马屁精,充其量能算是白玉冰最喜欢的一个小跟班,还跟白玉冰换着穿衣服鞋子?这不是开玩笑呢么!这么说吧,你们听说过古时候大户人家的小。姐可以和自己的贴身丫鬟穿一件衣服一双鞋的么?白玉冰打从骨子里也未必多高看杨诗婷一眼,不过就是觉得她巴结的挺贴心,所以给她点甜头罢了,让她‘自降身份’是绝对不可能的。”

“那白玉冰会借车给杨诗婷开么?”顾小凡顺势接着问。

“车?”杨葶好像听到了什么特别好笑的事情似的,眼睛瞪得多老大,“是不是我表达的还不够清楚啊?杨诗婷和白玉冰关系确实不错,但是我不是已经跟你们说了么,白玉冰可从来没平等的看待过杨诗婷,就是那她当自己的小狗腿子使唤,就白玉冰那台宝贝车,跟命似的,别人摸摸都不愿意,想跟着坐个顺风车都得看她心情,还必须她亲自开,怎么可能借给杨诗婷开!”

“白玉冰那台车确实挺不错的,听说一百多万买的吧?不过……”钟翰似乎有些不能理解,“一百多万的车咱们倒是谁也买不起,但是出去看看,那个价位的车子满大街也是来来往往一点儿都不稀奇,再说,白玉冰的丈夫施逸春是搞房地产的,家底很厚,一台一百多万的车对于他来说根本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白玉冰需要对一台车宝贝到那种地步么?会不会太夸张了?”

“我可一点都没夸张啊,”杨葶略显不满的瞥了钟翰一眼,“说的好像我故意贬低抹黑白玉冰似的。是,一百多万的车子在主街上站个半小时看不见十辆也看到六辆了,但是稀奇不稀奇,宝贝不宝贝,不是看车多少钱,得看人的起点有多高对不对?有的自行车都买不起的人,你给他一辆三五万的汽车他也宝贝。我不是都说了么,白玉冰之前就是个家境不太好的普通出身,别说是一百多万了,十几万的车也根本不用惦记,绝对买不起,所以可能对她来说,那辆车就已经是特别上档次的了。哦对了,我还听说,她那辆车出过一次事故,赔了不少钱,害得她被她老公埋怨了很久,所以以后她就都不敢借车给外人用了。”

“是什么样的事故,你知道么?”顾小凡立刻追问。

“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不是白玉冰自己亲口对我说的,我们俩关系还没亲近到她什么事儿都会告诉我的地步呢。”杨葶不忘见缝插针的再次撇清自己和白玉冰之间的关系,“听说当初白玉冰和她老公施逸春结婚,然后不是流产了么,要不然施逸春估计也不会刚给她名分,娶她进门,就立刻给她花那么多的钱,你们想想,在那个节骨眼儿上,前妻刚死了,正常人能不觉得有点内疚或者怎么样么,两边都内疚,反正白玉冰是活着的那个,所以就补偿她一台车呗,这是我们私下里猜的,不一定准。反正就是新车提回来,白玉冰还特意找了个借口开来公司,就为了让大伙儿看看,结果没过多久,就听说出事故了,不是她自己开的,是被她家里亲戚给开出去了,可能也是想过过瘾,出出风头吧,但是运气不太好,出了事儿,听说是把人家的车撞了,得负全责那种,对方车上的人也受了点伤,好在不重,最惨的是白玉冰的车子被撞得几乎快要报废,白玉冰家的那个亲戚呢偏偏又没有钱,卖血卖肾也不够钱去赔这些,所以只能是白玉冰自己认倒霉,施逸春对这件事挺不满,抱怨了一大通,她从那以后就不敢借车给别人开了。”

“是她家里什么亲戚啊?白玉冰还得替对方担着?”钟翰问。

杨葶摇摇头:“这个我可就真不知道了,没听人家说,我也没想打听,打听多了容易得罪人,能让她吃那么大个哑巴亏应该是实在亲戚的吧。哦,对了,你别说,我差点儿忘了,白玉冰那辆车修好之后,连杨诗婷都没面子去借,不过她倒是主动邀请别人开着体会体会,就那么一次,就那么一个人。”

“是个什么人呢?”顾小凡赶忙问。

“那人叫徐天慧,以前也是我们公司的,在白玉冰之前就辞职回家当全职主妇去了。”杨葶回答。

第十八章 假想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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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徐天慧,难道和白玉冰的关系比杨诗婷还好么?”顾小凡第一次听到徐天慧的名字,之前不管是施逸春还说白玉凌都没有提起过白玉冰身边还有这么一个人,不禁有些纳闷,不晓得为什么这个人的待遇会如此特殊。

杨葶嘲讽的一笑,故意的说着反话:“好!当然好了!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

钟翰自然不会听不出杨葶话里的意思,便顺着问:“这个徐天慧以前在你们公司工作的时候,和白玉冰之间发生过什么矛盾摩擦?还是说有竞争关系?”

“业务部么,说谁跟谁之间完全没有竞争关系也不现实,你们想想,我们公司不是说做什么日化用品的,是做建筑设计,咱们a市就这么大个地方,每年能盖起来几栋楼,那都是有数儿的,又不止我们一家,大客户数得过来,你给公司拉十个小单,也不如接了一个大单更爽,所以谁手里有点儿什么人脉资源那都宝贝似的捂着藏着,生怕被人挖走了。你说她们之间关系会怎么样?”杨葶说,“白玉冰那次让徐天慧开她的车,那可不是因为她跟徐天慧关系好,完全是为了刺激徐天慧,显摆自己的车子高级,牛,威风,根本没安什么好心眼儿。”

“徐天慧离职之前在你们公司资历还不错的吧?你跟她熟么?”钟翰问。

“还行,比跟白玉冰熟点儿,反正我在前台么,跟谁多少都搭过话。”杨葶很坦然的承认了,“人家徐天慧嫁的也不错,回来公司里什么的可从来没摆过那么大的谱,之前生孩子的时候,还特意让父母来公司给大伙儿发红鸡蛋来着呢!”

顾小凡从口气和神态上看出杨葶对徐天慧这个人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见她谈论得也这么大方,没有避讳的意思。便对她说:“那你能跟我们说说,在你的认识里,徐天慧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什么样的人啊……”杨葶喝了口饮料,想了想。“徐天慧人挺好的,长得漂亮,性格也好,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感觉,挺温和的,最关键的是人家有福气呀,嫁了个好老公,自己做生意当老板的,家里条件不差,而且还和徐天慧年纪不相上下。徐天慧是人家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俩人是结发夫妻,听说感情也挺好,之前我们一些同事一起出去,还叫上了徐天慧。她带着她儿子来的,小孩儿特别可爱,长得好看,还聪明,羡慕死人了。”

从措辞中不难听出杨葶的立场,从感情上她显然是更加倾向于徐天慧的,所以才对徐天慧诸多褒扬之词。顺便还强调了“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结发夫妻”,无一不是矛头直指白玉冰第三者上位的那一段见不得光的黑历史。

“徐天慧离职是和白玉冰差前差后的事么?”钟翰又问。

“那怎么可能!”杨葶好像听到钟翰问了什么傻话似的,笑着说,“要是这种事儿让白玉冰抢了先,她估计就该觉得扬眉吐气,大获全胜了吧!就是因为没占到鳌头。所以才这么久了还一直赌气,总想跟人家耀武扬威呢呀!”

话题被扯到了徐天慧的头上之后,杨葶显得兴致高了许多,一方面是因为她对徐天慧的印象更好,另一方面也不乏徐天慧是白玉冰心头一根刺这样的事实。所以让杨葶有些幸灾乐祸的意思,她索性把吃得差不多的餐盘推到一旁,兴致勃勃的对钟翰和顾小凡讲了起来:“徐天慧比我们到公司都早,资格当然就比我们老了,反正我和白玉冰是差前差后到的公司,那时候徐天慧在业务上就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在公司里头站住脚,年龄也比我们大两三岁,所以我们都叫她徐姐。我和白玉冰她们不是一个部门的,所以平时工作上打交道的地方也不是特别多,知道什么也是听别人讲才知道的。白玉冰你们应该也看到了,照片什么的,她长得是漂亮,而且是那种有点艳光四射的漂亮法儿,不像徐天慧那么大气稳重。白玉冰也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到了公司之后一心就想要独占鳌头,所以表现得也特别积极,结果也不知道是运气差一点,还是水平差一点,反正她的业绩就总是被徐天慧压着,最好的时候也只能是第二,从来没拿过冠军,奖金什么的那就更不用说了,肯定也都说排在徐天慧后面,那会儿徐天慧可以算是业务部里头的金牌业务员了,而且人家还没想过和白玉冰一较高下,完全是白玉冰自己一厢情愿的在那里比啊攀啊,拿徐天慧当假想敌似的。”

顾小凡问:“那她从业绩上打败过徐天慧么?”

杨葶摇摇头:“当然没有了,哪怕就被她压倒过徐天慧一次,你以为她还会后来一直恨恨的过不去心里那道坎儿么?那时候在公司,其实很多人都看得出来白玉冰处处想要和徐天慧别苗头,别人要是夸徐天慧漂亮大方工作能力强,她就嫉妒的要命,背地里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而且最喜欢的就是拿年龄说事儿,你们说,都说成年人了,差个两三岁,这还算是多大的年龄差距么?不算吧?可人家白玉冰就觉得这是优势,懂不懂说话就挤兑徐天慧比她大两三岁,比如徐天慧要是穿了一件颜色鲜艳的衣服,被人夸漂亮了,她就故意问徐天慧:‘徐姐,是不是像你这种年纪的女人都喜欢穿鲜艳颜色的呀’,你说这是人话么?好在徐天慧厚道,也没跟她一般见识过。后来徐天慧谈恋爱什么的也都特别低调,公司里都没几个知道的,幸亏没人知道,不然白玉冰指不定因为嫉妒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呢。反正最后一直到徐天慧结婚、怀孕,她老公不想她工作辛苦,让她辞职回家养胎,我们才知道原来她嫁了个那么有钱的老公,之前婚礼人家两个人也办的特别低调,才不像白玉冰那么张扬呢。徐天慧辞职之后,白玉冰倒是成了业务部里的业务冠军了,可是谁都知道,那不是她打败了徐天慧,说人家徐天慧退出了,她白捡了一个第一名,根本没人觉得她比徐天慧强,她心里一直窝着把火呢。”

“你的意思是,白玉冰要是事先知道徐天慧找了个条件特别好的老公,还会从中搞破坏啊?这不可能吧?怎么会那么夸张?”钟翰笑了笑,不太相信似的。

杨葶瞪了他一眼:“你们男的是不是都觉得长得好看的女人就不像是有坏心思的呀?我跟你说,白玉冰心思深着呢,能当小三,还能逼的人家离婚把她扶正了的女人,能是简单角色么?而且你们之前不认识她,又没看见过她那副样子。那会儿她还没认识她老公呢,徐天慧辞职以后邀请大伙儿到她家里玩过一次,她老公的房子是个二百多平米,将近三百平米的越层,我们去,徐天慧特别热情的招待我们,那会儿她肚子都大起来了,所以家里雇了个阿姨帮忙做家务做饭什么的,别的女同事都羡慕的要命,白玉冰当时就阴阳怪气的说些酸话,说什么人一辈子该享多少福,总数是一定的,早早的就都挥霍完了,以后就只剩下苦头了。结果后来自己嫁人了,还不是第一时间就大张旗鼓的把当初一起去过徐天慧家的人都邀请到她老公的别墅去,家里也雇了保姆,而且还让保姆管她叫‘太太’,真是不害臊!现在她都出事了,我也不想说什么落井下石的话,想想那时候她跟徐天慧是怎么说的,现在人家还是过的好好的,倒是她自己先印证那些理论了!”

“你说白玉冰嫁给施逸春之后,就经常找机会挤兑徐天慧,这些她都是当着你们的面做的?”顾小凡对白玉冰的嫉妒心并不是不能理解,当初钟翰调转到刑警队里来,一来就风头很劲的样子,原本觉得风光独占的高轩不也是一样的如临大敌,处处算计防备,甚至做小动作给钟翰下绊子么,在这种小心思上头,女人往往比男人更计较,也更在意,白玉冰的反应和做法也是在预料之中的事情。

“当然了,要是不当着我们的面挤兑徐天慧,还有什么意义么?!”可能是觉得顾小凡这个问题实在是有点傻,杨葶不由自主的提高了音量,察觉到邻桌的人朝他们看过来,这才赶忙又重新压低声音,“白玉冰挤兑徐天慧都是当着我们的面啊,不是问她见没见过这个,就是问她她老公能不能负担得起那个,反正做的很明显,我们旁人听着都觉得尴尬,也亏得徐天慧能忍的下去。”

听她这么一说,顾小凡倒又有点糊涂了:“她经常把徐天慧和其他人约在一起,然后当面挤兑徐天慧?那徐天慧既然都知道白玉冰总这么做,为什么每次还都要赴约呢?她没有试图回避过么?”

“没有,每次白玉冰约大伙儿,她也都回去,从来也没有推辞过,也没跟白玉冰红过脸,”杨葶被顾小凡这么一说,也有点茫然了,“还真是,为什么她非得忍着白玉冰啊,反正换我的话,我可忍不了!”

第十九章 撇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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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葶说不出为什么徐天慧要一直忍让白玉冰的做法,钟翰和顾小凡就更加没有办法下定论了,虽然原因大体离不开白玉冰的丈夫施逸春财大气粗,所以不愿意得罪这一类,但是为什么不选择回避,除非去询问徐天慧本人,否则恐怕很难找到一个说得通的解释。

三个人都吃好了饭之后,钟翰请杨葶自己先回公司去,他们随后会直接过去找杨诗婷这个正主儿,杨葶对于钟翰他们顾及自己影响的这种做法很满意,正好午休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她便急急忙忙的先回去,钟翰和顾小凡又放慢了节奏,磨磨蹭蹭的把午饭吃完,比杨葶晚了半个多小时才离开快餐店重回那边,由于事先已经打听过了杨诗婷的办公室所在楼层,他们这次绕过了前台,径直上楼找人。

整个业务部都在一个大办公室里,看起来应该可以容纳十几个人,但是在办公室里的却只有寥寥几个人而已,这倒也没有什么奇怪的,业务部顾名思义就是要跑业务的,这个部门的人当然也不是天天守着办公室里就能给公司拉来生意和客户的,杨诗婷因为之前升了职,成了业务部的一个副职,不再需要亲自出去跑业务了,也有了自己的办公室。所谓的办公室其实就是业务部的大办公室一侧,用钢化玻璃隔出来的几间小屋中的一间,玻璃隔断上面挂着百叶窗。

杨诗婷办公室的百叶窗没有落下来,所以一进业务部办公室就能看到她坐在自己的小办公室里,面对着外面,正在电脑前专注的不知道在干什么。钟翰和顾小凡走过去,象征性的敲了敲玻璃门,杨诗婷抬头看看门外来人,可能是觉得眼生,愣了一下也没有表示,钟翰不等她反应就已经推开门走了进去。

“你们找谁啊?干什么的?”杨诗婷对钟翰的举动显然有些不悦。眉头皱了起来,坐在办公桌后面挺直腰杆儿瞪着走进来的两个陌生人。

钟翰和顾小凡把各自的证件拿出来,出示给杨诗婷看,并对她说明来意。告知白玉冰出事的消息,请她帮助警方提供信息,了解白玉冰生前的事情。

杨诗婷的相貌和之前白玉凌描述的差不多,人很瘦,绝对符合时下里“身材骨感”这种形容,坐在桌子后面看上去应该也只有中等身高,一头染成棕黄色的长发披散在身后,就像是一块布一样很直很直却了无生气,略显不自然,一看就是。听说白玉冰出了事,有那么一瞬间的晃神,但总体来说还是表现得十分淡定,一直到钟翰和顾小凡表明了自己的来意,和大致说明了白玉冰的情况之后。才略显敷衍的说了几句表示遗憾的话,完全是一副流于形式的态度。

“真没想到她居然会出事了,原本我们是一个公司一个部门的,她比我早来很多,算是前辈了,我刚进公司那会儿她也在一些工作上头指导过我,给我提供过一些帮助。出了这样的事估计谁也预料不到,如果有什么是我能帮忙的,我会尽力而为,如果帮不上忙,那也确实是没办法。”杨诗婷语气冷淡,嘴上说着尽力而为。神态却更像是希望立刻送客,板着脸,微微的仰着头,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连最基本礼节性的请钟翰和顾小凡坐下来说话都没有。

钟翰也不管她是不是主动请他们落座。和顾小凡直接坐在了杨诗婷办工作对面,开口问道:“杨女士,你怎么评价你和白玉冰之间的关系?”

“不过尔尔。”杨诗婷微微扬着下巴,两手环抱在胸前,回答的话很简短也很冷淡,姿态也在无形之间表达了一种抵触和防备的态度。

“哦,这倒和我们之前掌握的不太一样,有点出入,根据我们了解到的情况,白玉冰生前和你的关系应该是很亲密的才对。”钟翰并不意外杨诗婷的这种回答,正是因为料到她有可能会矢口否认,所以才故意找了名字有些类似的杨葶,只不过事先他也没预料到杨葶和杨诗婷竟然是在同一家公司工作,所以了解到了比自己预期的还要更多的信息罢了。

杨诗婷的脸颊多了几丝红润,但由于原本脸色过于苍白,所以并不是十分明显,不仔细观察的话是不易被察觉的,她端起程式化的微笑,对钟翰说:“我不知道你们的消息来源是谁,也没有兴趣打听,不过你们了解到的情况是不属实的,我和白玉冰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交往,过去是一个部门的同事,所以打过一点交道罢了。你们为什么会从别人那里听说我和白玉冰关系很密切,我就算不问也大致能猜出来,而且我也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们,那些在背后编排我和白玉冰如何套交情的人,只不过是嫉妒我罢了,嫉妒我比他们能力强,工作表现好,升职快,我已经做到了部门的管理层,可以主持工作了,一些比我资历还深,但是没能力,只想天天混日子的人还在每天四处跑业务,所以他们嫉妒我,就在背后说三道四,我已经习惯了,枪打出头鸟,到哪里都一样,我不会和他们那些乱嚼舌头的人一般见识,也希望你们别太把他们的胡说八道当回事儿。”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只从你和白玉冰实际的交情水平出发去谈吧。”钟翰没打算和杨诗婷在她和白玉冰到底熟悉到什么程度,有多深的交往这件事上去争论什么,似乎很容易的就接受了杨诗婷的说法。

杨诗婷听他这么说,倒也不好再推三阻四,只好不大情愿的点点头,看了看腕上的手表:“那就请你们抓紧时间问吧,我待会儿还得出去一趟,去和一个很重要的客户开个会,我作为负责人是一定要到场的,我不到场别人没权利最后敲定,事先已经约好了,不能耽误,耽误了会给公司这边造成很大损失,我承担不起,你们估计也承担不起,所以……咱们就都长话短说吧。”

顾小凡听了这话,眉头皱了皱,这家建筑设计公司虽然规模不是特别小,但也只是中等而已,杨诗婷在业务部也不是真正的负责人,说是个管理层的副职,其实名头不过是业务部部长助理,并没有实际的管理职权,可是现在她说话办事的做派,俨然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似的,架子端得很高,还瞧不起别人。

钟翰脸上依旧是浅浅的笑,看着杨诗婷的眼神带着一点玩味,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却好像是在无声的嘲讽她狐假虎威的做派似的:“评价一下白玉冰吧。”

杨诗婷不知道是不是被钟翰看着有点不自在,瞥了他一眼就草草移开了目光,又不知道出于某种目的的站起身来,绕过钟翰和顾小凡,把玻璃隔断上悬挂的百叶窗逐一落下来,然后才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面,微垂着眼皮,看着自己办公桌的桌面,说:“我知道这样不太好,不过你们是警察,来调查这些事情肯定是希望被调查的人对你们坦诚相待,有一说一的,对不对?而且我这个人也没有那么多唯心的忌讳,所以我就实话实说了。我觉得白玉冰这个人的人品不大好,虽然工作能力还可以,但是没什么内涵,嘴巴刻薄,说话不留口德,而且最重要的是心术不正,满脑子都是怎么爬上有钱人的床,你们也应该已经了解到她和她男人是怎么搞在一起的吧?可能你们也会觉得我这么评价一个死了的人显得有些不厚道,但是很抱歉,我这个人生平最恨第三者,所以像她那种靠当人家的第三者逼婚上位的女人,我确实是看不惯,所以别人说我和她关系有多亲密,实在是太好笑了,比较了解我的人都会知道,那绝对不符合我做人的准则。”

“那你们部门里,平时谁和你的关系比较要好呢?”顾小凡问。

杨诗婷迅速的扫了她一眼,眼神里带着些不悦:“原本是有的,但是现在可不好说,人么,都是势利眼和两面三刀的动物,当着我的面他们肯定会说我的好话,因为我比他们职位高,要是背地里,谁知道那些人因为嫉妒会不会说些什么根本不是事实的东西出来抹黑我。”

“这样的话,也就是说没有人能替你证明那些喽?”顾小凡承认,自己是存心的,杨诗婷的那种盛气凌人的态度,以及她说起白玉冰时候那种一面倒似的贬低,都让顾小凡对她愈发的没有好感。

杨诗婷瞥了她一眼,抿了抿嘴,没听到似的不作回应。

“看来你对白玉冰和施逸春当初来往的事情了解的还是挺多的么,能和我们说说么?”钟翰见缝插针的问。

杨诗婷眼珠子转了转:“我不了解她和她老公之间的事儿,不过我当初受邀参加了他们的婚礼,倒是知道她老公前妻的事儿,挺轰动的。”

第二十章 玉石俱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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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逸春的前妻在他和白玉冰婚礼当天自杀,这件事我们有所耳闻,但是你受邀参加白玉冰和施逸春的婚礼,怎么会连施逸春前妻自杀的事情都清楚呢?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么?”钟翰问。

杨诗婷一听这话,便笑了笑,语气轻飘飘的说:“你们调查了一通,怎么连这么大的一件事都没了解了解清楚啊?施逸春的老婆,绝对是个刚烈的角色,那事儿办得特别绝,摆明了是早就想好了主意要那么干,就等那一天了的。”

“能和我们具体说说么?”顾小凡一脸诚恳的开口说。

杨诗婷既然敢打开这个话题,当然也就不会拒绝这样的请求,虽然架子端得挺高,在这件事上倒没有打算吊谁的胃口,不急不忙的开口讲了起来:“这事儿得从白玉冰还没嫁给施逸春之前就说起,你们不是已经知道了么,她和施逸春是在施逸春离婚前就认识的,白玉冰怀孕之后跟施逸春逼婚,施逸春回家摊牌,他前妻据说特别爽快的就答应了,俩人和平友好的换了离婚证,之后白玉冰就准备结婚的事情了,得意洋洋的,在公司里发了不少请帖,同部门的同事,上头的领导,都发了一遍,估计那会儿打定主意是想风光一把,没想到结婚当天就出事了。别看施逸春是二婚,年岁也不小了,白玉冰不是年轻么,又是头婚,所以婚礼还是按照正常的结婚流程走的,施逸春去白玉冰娘家接新娘,接了新娘闹新房,最后再到酒店,到了酒店,门口开始放鞭炮,白玉冰刚从车里走下来,楼上就跳下来一个人,直接砸在酒店正大门前头。不早不晚,再晚一点儿搞不好都能把白玉冰一起砸中,幸亏我坐的车在后面,不然也得把我吓个半死。”

“跳楼的人是施逸春的前妻?”其实这个问题已经不存在任何的疑问了。但是既然杨诗婷讲述的时候故意留了悬念,顾小凡还是象征性的问了一句。

“当然了,不然还能是谁。”杨诗婷说起这件事,就好像在讲述一件十分刺激的经历,半点同情或者害怕都看不出来,“当时现场就乱成一团了,白玉冰也是比较倒霉,那么突然被吓了一跳,发现面前地上多了个死人,还是摔死的那种。吓得往后退,也不知道是裙子太长碍事儿,还是真是倒霉,鞋跟还断了,整个人就摔倒在那儿。差一点就被人踩伤,本来她老公在她旁边走,应该能拉她一把的,结果施逸春发现跳楼死的是自己的前妻,一下子就慌了,根本顾不上白玉冰,要不是被人拦着说等警察去。估计人就直接扑上去了,哪还顾得上白玉冰这边。”

她这么一说,顾小凡倒是想起来了一件事,施逸春和白玉冰结婚的那个时候,钟翰还没有调转到a市这边工作,所以对这件事当然不会有所耳闻。顾小凡那会儿可是已经大学毕业回来a市上班了,当时确实听说有人挑了个好多人扎堆结婚的黄道吉日,跑去本市一座十几层高的高档大酒店楼顶跳楼,而且事先不知道是怎么做到的,没有惊动任何人。好像是闷声不响偷偷的溜上了天台,又一声不响的直接跳下去了。当时局里有同事负责出现场,回去还说呢,这一次的事情可不像之前有过几次跳楼闹剧那样,雷声大雨点小,闹着跳楼,在上头又喊又叫不许人靠近的人根本没想死,只不过是想引起重视,然后再被就下去,这一次的这个跳楼的人,这么默不吭声,无声无息的就跳了,绝对是一心寻死的。

几年前听说的时候顾小凡只觉得很吓人也很惊讶,只是没想到多年之后自己负责调查的一桩刑事案件,竟然同那起自杀事件产生了关联,当初跳楼自杀的那个女人,就是这一次死者白玉冰丈夫施逸春的前妻。

也不知道到底是该感慨世界太小,还是事情太巧。

“之后怎么样了?”钟翰不知道施逸春前妻跳楼那件事当时在a市造成的轰动,自然就感觉不到顾小凡的那种惊诧,继续向杨诗婷询问起当时的事情。

杨诗婷的语气里也仍然是没有什么同情成分:“之后?白玉冰摔倒之后可能也是摔重了,再加上受了点儿惊吓,眼见着婚纱底下就有血流出来了,她的娘家人就手忙脚乱的送她去医院,我们那几个同部门的同事出于礼节,也跟着到医院去看了看,到医院之后医生说是肚子里那个已经保不住了,只能尽快处理干净,免得伤害大人的身体,白玉冰哭天抢地的,后来还是做了手术了。”

“那施逸春那个时候人在哪儿?”顾小凡问。

“当然是去处理他前妻的后事了,所以说感情深不过结发,年轻的当小三再怎么得宠,也就是有钱人的一时新鲜,前妻再年老色衰,也是跟人家一起打拼过来,还生儿育女的,一边死大人,一边死还没生出来的孩子,你看男人跑去顾哪一边就知道谁在他心里头更重要了,至于之后买什么车子补偿,精神创伤那是物质能补偿的么?之后别看白玉冰总喜欢在我们这些老同事面前秀恩爱,实际上她和施逸春打从那件事之后心里就有隔阂了。”杨诗婷冷笑了一下。

“你和白玉冰就是泛泛之交,对吧?”钟翰听到这,忽然插了一句嘴。

杨诗婷一愣,猛然意识到自己说出来的这些事显然听起来与最初自己所标榜的“泛泛之交”并不相符,便有些不悦的瞥了钟翰一眼,语气瞬间冷了许多:“有些事情还需要交情多深厚才看得到么?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们可以去问。”

“你误会了,”见杨诗婷这样的反应,钟翰忽然话锋一转,“我方才是想问,既然你在业务部和白玉冰关系只是泛泛之交,那你知不知道她在这里工作,还没有离职之前,和同部门或者其他部门的什么人关系比较密切么?”

被他这么一说,倒显得杨诗婷过于敏感,反应过度了,她有些尴尬的用手掩住嘴巴,轻了轻嗓子,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白玉冰嫁给她老公之后,别的不说,至少是有钱有势,谁也不会和她表现的不好,至于私下里怎么样,我就不好乱去评价什么了,我和她关系平平都能被说成是什么关系密切,万一误会了别人,给别人破了脏水,惹了麻烦,那我也挺过意不去的。”

杨诗婷几次三番言辞之间和白玉冰撇清关系,钟翰和顾小凡听都已经听习惯了,也不打算浪费口舌去在这个问题上和她争论,白玉凌说杨诗婷和自己妹妹生前关系很好,杨葶也能够证实,杨诗婷说自己和白玉冰关系平平,所谓的关系好不过是旁人泼脏水,现在白玉冰这个当事人已经不在了,某种意义上暂时也算是死无对证,与其在这个问题上抠字眼儿,倒不如来个殊途同归,先打听清楚其他情况,然后再回归到杨诗婷和白玉冰关系的问题上。

反正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杨诗婷之前对白玉冰到底是不是那么无微不至的溜须拍马暂时还没发印证,但是从她现在的态度和表现来看,即便是,也只是出于现实的考量,骨子里杨诗婷对白玉冰可以说是全无好感的。

“对了,有一个人听说是你们业务部的老前辈了,叫徐天慧,早先就离职了的,不知道你认不认识。”钟翰像是没看出杨诗婷的窘迫一样,继续问。

听到徐天慧的名字,杨诗婷下意识的翻了一下眼皮,点点头:“认识。”

“听说她和白玉冰之间的关系还不错?”

“不错,当然不错了,”杨诗婷戏谑的点点头,“徐天慧那么‘成熟大方识大体,素质又高’的女人,哪有人会和她关系不好啊!”

“看样子你不大赞同这样的评价嘛。”顾小凡顺势用肯定的语气说。

杨诗婷没承认也没否认:“反正和她打过交道的人都挑不出她什么不好来,落落大方,举止文雅,有素质,人家演技好么,没办法,比不了的。”

“你的意思是说,其实徐天慧的那些有点都是故意装出来的,实际上她人很虚伪喽?”钟翰替她总结了一下。

杨诗婷立刻回答:“这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钟翰笑了笑,不大介意的继续问:“听说徐天慧嫁的也不错?”

“还行吧,也不是什么真正的大老板,充其量也就是个有点儿小钱的小开。”杨诗婷脸上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口气里却已经透出了可能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酸味,“当初结婚的时候装得特别低调,不声不响的,结了婚离职之后,动不动就开车回来公司看看,其实有什么好看的呢?还不就是想让我们这些还在靠自己努力打拼的上班族见识见识,什么叫飞上枝头变凤凰么。不过话说回来,徐天慧其实也是个挺不简单的女人呢。”

第二十一章 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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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徐天慧不简单,指的是什么?”钟翰立刻就这个问题追问起来。

“我这么跟你们说吧,假如是你,”杨诗婷一指顾小凡,“要是有一个人,总是挤兑你,总想拿你当绿叶来衬托自己,炫耀自己的时候永远不忘踩你一脚,还是当着很多人的面,你会怎么办?”

“我么……惹不起就躲吧。”顾小凡在这个问题上倒也是实话实说。

“这不就得了么,正常人都是你这种想法,惹得起就惹,惹不起就躲,躲不开再说躲不开的,”杨诗婷笑了一下,“人家徐天慧就有不一样的能耐,不但不躲,还大大方方的迎上来,平时白玉冰邀请她参加什么聚会,每叫必到,一点儿推辞都没有,连我们都觉得尴尬,她还跟没事儿人似的,不管白玉冰怎么奚落她,她就权当听不出来,做人做到这个程度,也算是一种功夫了。”

“凡是总归是要有原因的吧?哪有人会无缘无故的愿意受那种委屈气。”

“原因当然是有了,不过跟白玉冰本人没什么关系,徐天慧忍她无非是冲着施逸春去的,白玉冰的老公不是搞房地产开发的么,徐天慧老公的那个小公司,好像是在生意上和这些东西沾边,属于得仰仗着施逸春的类型,原本就有过合作,但是白玉冰和徐天慧不太对盘。所以看不上徐天慧,你们也懂的,有时候枕头风比台风还厉害。徐天慧自己也是女人,她自己心里也有小算盘不是么。”杨诗婷有点落井下石的说。“少奶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为了她老公能赚点钱养家,也真是豁出去自己那张脸了,硬是做到了骂不还口,随便怎么说就是微微一笑。”

“白玉冰和施逸春的感情看样子还真是够好的,好到了都可以左右自己老公生意上的事情,这样挺不容易的了。”钟翰看似随意的感慨了一句。

杨诗婷看了看他:“你也是个男人,和谁做生意都是一样赚钱的情况下。你会愿意和一个惹得你老婆天天在你耳边唠唠叨叨的人合作么?谁不希望耳根清净一点,就算是一个总也不着家的男人,也不会喜欢回到家里,自己老婆一直拎着耳朵念叨这样那样的一大堆毛病问题,和夫妻感情深不深没什么关系。”

“施逸春经常不回家么?”顾小凡接着杨诗婷的话问,算是侧面的验证一下之前保姆孙翠英所说的内容到底是否属实。

杨诗婷点点头:“十天里有八天都不太回去吧。”

“你怎么知道?”

“白玉冰是个耐不住寂寞的人,身边没人陪,不热闹就活不了,只要施逸春不回家,她就经常邀请我们去她家里给她做伴儿。虽然我并不是经常去,”杨诗婷特意强调了一句,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扫向了钟翰。“但是别人去回来也会有话说,回回叫人过去,那么大一栋别墅,除了她之外就只有一个保姆而已,次数多了,时间久了,难免就有人会开始议论纷纷,说她和施逸春的婚姻就剩了个空壳子,名存实亡了。还有说施逸春前妻自杀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一看到白玉冰就会想起来自己前妻是怎么死在自己面前的。所以不敢面对白玉冰了。”

“我听说,施逸春前妻的那件事被处理的很好。后来应该没有给他们的生活造成什么困扰吧?”钟翰问杨诗婷。

“听说施逸春前妻娘家也条件一般般,当初施逸春是靠自己白手起家,再加上投机和走运吧,所以才有了后来这么大的家业,离婚那会儿施逸春对他前妻有愧,所以财产什么的估计也没少补偿,他前妻跳楼的时候婚都离完了,听说出了他和他前妻生的那个儿子跟施逸春发了好大的脾气,前妻娘家那边倒也没有什么风浪。”杨诗婷很有感触的叹了口气,“归根结底,最有心机的人还得说是施逸春的前妻,虽然惨烈了一点儿,不过也值了,先说给背叛自己感情的男人心里头留下了一个阴影,以后儿子和他爸爸也肯定有隔阂,更别说儿子跟比自己大不了多少的后妈了,捎带着一惊一吓一摔,白玉冰肚子里的孩子也掉了,后来在这件事上还有点神经兮兮的,施逸春前妻这一步棋走的,真是够狠的呢。”

“怎么个神经兮兮法儿?”钟翰问,语气神态都很放松,不像是盘问,倒像是闲聊,也没有特意强调神经兮兮的人是谁,以及是因为什么事所以才神经兮兮,这样的状态反而弱化了他们谈话的主题和彼此的身份立场,再加上之前他故意主动提起敏感话题,让杨诗婷绷紧神经,之后却又故意引向其他话题,不按套路出牌的询问方式打乱了杨诗婷的预期估计,反倒让她有些无从提防了似的。

“她说她流产是有人故意要害她,一开始听她这么说,我还以为她指的那个人是施逸春的前妻,结果她说不是,她说她当时确实没想到会有人跳楼,所以吓了一大跳,本能的就像往后倒退开几步,往后这么一退,忽然一只脚的鞋跟感觉软了一下,断掉了,她身上有穿着挺累赘的婚纱,想稳住身子都没稳住,伸手拉施逸春,施逸春还冲过去查看前妻的情况了,白玉冰谁也没拉住,结结实实的摔了一大跤,把孩子摔掉了,所以她觉得那个鞋跟断的蹊跷,总觉得是有人故意想要让她摔倒,流产,至于施逸春前妻自杀根本就是巧合,意料之外的事情。”杨诗婷说出了这样的一个答案。

“那她结婚当天穿的那双高跟鞋呢?”顾小凡忙问。

杨诗婷摇摇头:“这我可就不知道了,当时场面乱的很,谁也顾不上谁,白玉冰穿着婚纱,流着血,狼狈的要命,鞋跟还断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是光着脚被送去医院的,谁还能记得回头再去找那一双鞋呀。”

“婚礼当天,你还记不记得施向文有没有到场?”钟翰问。

“应该是没有,他和白玉冰的关系一向不融洽,怎么可能去参加婚礼呢。”杨诗婷回答的十分自然。

听了她这样的回答,顾小凡心里基本上就有数了,之前他们谁也没有提起过施逸春的儿子、白玉冰的继子这样的字眼儿,钟翰忽然插嘴直呼大名的询问施向文当天有没有参加婚礼,杨诗婷连犹豫都没有就直接作出了回答,这说明对于施向文这个名字,她已经很熟悉,一听就知道是谁,根本不需要先回忆一下。至于她为什么熟悉施向文,又是从谁那里听说他与年轻的继母关系不融洽,消息来源也就不言而喻了,这也让她之前的种种撇清都显得更加苍白无力。

顾小凡在杨诗婷和钟翰一问一答的空档,目光打量了一下杨诗婷面前的办公桌,发现在一个笔筒旁边很随意的放了一串钥匙,那一串钥匙上面也还挂着一把黑色的车钥匙,而车钥匙上面的标志看上去也破有些眼熟,杨诗婷也很快就察觉到了顾小凡的目光,她一边和钟翰说这话,一边状似无意的拉开了手边的抽屉,把桌子上那一串钥匙,连带着几只笔之类的杂物统统一股脑扫进抽屉里面,然后又把抽屉重新推了回去,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还落了锁。

“听说昨天晚上白玉冰就张罗了一个聚会,去了不少人,你应该也有去白玉冰家里吧?”钟翰也看到了杨诗婷的小动作,但并没有做声,直接问起了前一天晚上的事情。

可能是因为确实很多人都在场的缘故,杨诗婷只出现了非常短暂的犹豫,便点头承认了:“是,我昨天晚上去了,当时在场大概一共有十五六个人吧。昨天不是星期日么,没什么事儿,白玉冰邀请我们到她家里去做客,一大群人就在那儿闹了一下午,晚上一起吃饭,喝了点酒,大概十点多就各自散了。”

“你和谁一起走的?开车回去的么?”钟翰问。

“没有,我打车走的。”杨诗婷立刻非常警惕的回答,“那天去的时候我就担心会喝酒,所以没开自己的车过去,晚上喝完酒,我那天喝得有点断片儿了,也忘了是跟谁一起从那儿出来的,出了门我就直接打车回家了。”

“你喝的那么醉,其他人就那么放心让你一个人坐出租车回去?都没有人打算顺路送你,照顾你一下么?”钟翰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

“我这个人是很独立的。”杨诗婷有些冷淡的回答,神情看上去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了。

钟翰点点头,站起身来,作势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却没急着开门,转身对仍旧笔直的坐在自己座位上的杨诗婷说:“我们会去确认昨天晚上小区门口出租车的载客情况的,时间离得很近,难度不会太大,更何况现在主要路段上都有交通监控摄像头,高清的,想要找到固定时段通过的车辆不难。另外,一些高级轿车的车钥匙里都有追踪定位系统的。”

说完根本不等杨诗婷做出反应,带着顾小凡大步流星的离开了办公室。(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现实

顾小凡把疑问放在肚子里,一直忍到出了写字楼的大门,才终于满是好奇的问:“我就随便那么一问,你可别笑话我没见识。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马路杀么,开车技术不怎么过关,对汽车的那些玩意儿也不了解,现在高级的汽车真的已经到了连汽车钥匙里面都有安装追踪定位系统的程度了么?”

“你之所以不知道,还有一种可能性,是因为刚才那句话……”钟翰故意卖了个关子,停顿了一下,才说,“是我顺嘴胡诌,诈杨诗婷的。”

“怪不得!我还在想,现在科技已经发达到了这种地步了么,连车钥匙都可以进行卫星定位……原来是你编出来的!你刚才也注意到她桌上那串钥匙了对么?”顾小凡知道钟翰会用这样的话去诈杨诗婷,一定是注意到了杨诗婷的钥匙。

钟翰点点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不光是那把车钥匙,那一整串钥匙有可能都是白玉冰的。你猜猜我为什么会这么认为?”

“这不叫猜,得叫我来分析分析,你为什么会这么认为。”顾小凡特意纠正了一下钟翰的措辞,“第一,因为毕竟是一台那么昂贵的车么,白玉冰有一台宝贝车,款式样子、牌照,甚至发动机编号,这都是遮掩不掉的,所以应该不存在杨诗婷想要真的偷走白玉冰那辆车的可能性。第二,杨诗婷现在的职位,收入也是有限的,本身家里面的家底也不是特别殷实,肯定负担不起那个品牌的汽车,所以车钥匙绝对不可能是她的,这样一来,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按她说的,当天晚上大家都喝了酒,包括白玉冰在内,再加上人多,杨诗婷趁乱顺走了白玉冰的车钥匙,偷开走了白玉冰的车,这是比较容易实现的一种做法。第三,假设前两条都能够成立的话,那之后杨诗婷必然还得找借口把车和钥匙还回去,不敢一直留在自己身边,这么一来,她当然就没有必要把别人的车钥匙特意穿到自己的钥匙串上面了,所以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白玉冰的车钥匙本来就穿在钥匙串上面,她当时顺手牵羊的时候,就整串钥匙一起都给拿走了,估计咱们去之前,正发愁怎么找由子还回去呢,没想到白玉冰昨晚突然死了,现在也是骑虎难下呢。” 钟翰对此好像很感兴趣似的,问顾小凡:“当时是谁负责出的现场?”

“不记得了,我那时候也刚到局里,做的都是些打下手的工作,这种事情也轮不到我,我也不敢去。要不回局里打听打听?”顾小凡给他出主意。

钟翰摇摇头:“不用那么麻烦了,回去上网搜一搜,就像你说的,这么轰动的事情,当时本市的各新闻网站上不可能没有过报道,以现在媒体为了新闻热度的努力程度来看,运气够好的话,搞不好还能找到特别清晰的现场图片呢。”

回到公安局之后,钟翰就立刻在网上搜索起了当年施逸春前妻跳楼的情况,果然被他找到了不少条新闻报道,不过不知道是因为施逸春出面摆平过,还是觉得没有什么值得深挖的新闻资源,那几篇报道都是大肆渲染了一番跳楼身亡者是如何突然之间从天而降,又如何从十几层的高度坠落,砸穿了酒店门口的钢化玻璃雨搭,给在现场的群众和准备到酒店里办婚礼的新人们造成了多大的惊吓。至于造成惊吓的新人姓甚名谁,是否因此造成了其他的混乱,只字未提。

其中一则报道也附上了现场的图片,网站编辑倒是非常业界良心的给照片上面跳楼身亡的死者打了马赛克,但从地上蔓延开来的殷红色和浸泡在血色当中的钢化玻璃碎块,还是不难想象当时的场面会是什么样的。

在钟翰了解施逸春前妻跳楼的新闻报道时,汤力带回来了一份检验报告,白玉冰的尸体解剖还没有结束,但是汤力从白玉冰的别墅里小心翼翼的搬回来的那几箱餐具水杯里,果然又发现了一个玻璃水杯和一只马克杯里也同样有少量氰。化。物成分,但是也和白玉冰之前床头柜上找到的那只水杯一样,氰。化。物含量并不足以在短时间之内造成中毒死亡的结果发生。

即便如此,在杂乱无序但是又专门属于白玉冰自家人使用的那些水杯餐具当中,一连找到了三只带有氰。化。物成分残留的水杯,还是让人觉得十分的诡异。

“难道是想让死者慢性中毒死亡?就像以前传说中拿破仑那样?”顾小凡对随机的三只水杯里发现了氰。化。物成分残留这件事只能联想到这一种可能性。

“这个咱们就都是外行了,我刚才在法医那边打听了一下,他们也不能确定这么做是不是可行,以前虽然遇到过氰。化。物中毒死亡的案例,但是基本上都是用足了量,短时间内就致人死亡,这种随机投毒,量还都不够大的,第一次遇到。现在医疗技术也发达,怎么想都还是觉得风险有些太大了。”汤力也有些吃不准。

“这么做的风险确实是比较大,但是能够找到不在场证明的机会同样也大了很多,”钟翰看完了关于施逸春前妻跳楼的新闻,也过来加入到汤力和顾小凡的讨论当中,“杀人害命从古到今都是最严重的犯罪,一旦这么做了就必然会受到法律制裁,这个估计连小孩儿都知道,所以一般来讲,动了这个恶念的人也分两种,一种是豁出去了,自己有没有退路是其次的念头,但是对方必须死。还有一种呢,就属于恨人家不死,所以抽冷子一样的试一试,能杀得死就算赚到了,杀不死以后再慢慢找机会,最重要的是保住自己不暴露。”

“这么说也有道理。”汤力明白钟翰的意思,点了点头,“八成咱们这次遇到的就是第二种,自保型的,不求立竿见影的杀人效果,只求保住自己不被抓住。”

“这是一种可能性,还有另外一种可能性,就是凶手未必是存心想要让白玉冰慢性中毒,只不过这个人并不熟悉氰。化。物的致死量,分了三个杯子,为的是‘广撒网’,提高‘中奖率’。”钟翰又提出另外一种可能性。

“那会不会还有第三种可能,白玉冰的死,是个误杀?”顾小凡听他们讨论了一会儿,找了个空当也想发表自己一点看法,“假如是我,我不清楚氰。化。物对成年人的致死量应该是多少,但是我又很想杀死哪个人的话,在用量的问题上,我一定会选择宁多勿少的,这样才比较把握吧?既然三个杯子,没有一个残留的成分足够致死量,会不会不是投毒的人不知道致死量,而是打从一开始的出发点也就是让她中毒,而不是直接毒死她?当然,这就是我自己的一点想法而已,也不一定对……”

“你的这个想法还是很有说服力的,不去印证一下,怎么知道到底是对是错,别总那么急着否定自己。”钟翰对她点点头,鼓励的说。

第二十三章 动机

“是啊,”汤力也有些刮目相看的对顾小凡点点头,顺便瞥了一眼钟翰,“你已经开始敢于表达自己的想法了,跟以前比,这也是很大的进步。”

顾小凡又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美滋滋的笑了笑,继续说:“我觉得一口气敢在三个杯子里投毒的人,对白玉冰平时使用餐具的情况应该也是比较了解的,孙翠英说她平均一周左右会统一把所有水杯拿出来洗一遍,再放回去,这岂不是说明那三只杯子里的氰。化。物,就是最近被放进被子里的,时间跨度就在孙翠英上一次洗杯子和下一次洗杯子中间,这么一想,假如孙翠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把有毒的和没毒的杯子混在一起洗……不管下毒的人是谁,这一步棋走的确实够险。”

钟翰听了她的话,却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反而是微微蹙眉,一面下意识的摩挲着下巴:“孙翠英说白玉冰平时邀请到家里来的朋友很多,并且几乎所有人都很清楚白玉冰对餐具的使用习惯,不会随便使用自家人使用的那个餐具柜里的任何餐具,但是,这些人也会对孙翠英平日里打扫卫生的习惯了如指掌么?” “那也就是说,这个能够把投毒时间掌握的这么好,要么是自家人。要么是关系密切到一定程度,来往频繁到了靠自己观察也能观察出孙翠英工作规律的密友。”钟翰随手在桌上的白纸上写了一个“施”字,“按照咱们从关系最密切的人开始排除的惯例,首先需要考虑的就是施逸春和施向文这对父子了。”

“施逸春承认和白玉冰是外遇相识,之后离婚娶的白玉冰,但是他对和白玉冰之间的事情一直不大愿意提起来,之前对前妻的自杀也说得特别囫囵。有点遮遮掩掩的架势,”顾小凡回忆起上午和施逸春打交道的情况。“而且他那种虽然沉痛但是又特别冷静的表现,还有孙翠英提到的他不经常回家这件事,都让我觉得有些奇怪,抛开道德层面上的东西不评价的话。就像之前咱们处理的上一桩案子里头,那个毛德本也背着老婆在外面勾搭别的女人,但是他从来没想过真的要抛妻弃子的和彭善芳在一起,原因是他不过是一时风、流,根本就没对彭善芳动过真感情。一样的道理,施逸春既然愿意为了白玉冰向前妻提出离婚,就说明白玉冰当时在他心目中还是有一定份量的,那为什么之后感情反而变淡了呢?这和他遮掩不愿意提前妻和前妻的死,有没有什么联系呢?还有就是施向文提到的。白玉冰婚后经常去泡夜店,带朋友回家,施逸春很反感。这可能也是其中原因。” 钟翰点点头:“找过了,白玉冰的死活对他而言根本不构成任何影响,之前走访白玉冰生前的前同事也听到了类似的说法,施向文对于父亲外遇的事情,尤其外遇对象还是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性,非常不能接受。所以一直以来和白玉冰的关系都不太好,今天他本人虽然嘴上说着傻。但也可以很清楚的判断出,对他母亲的自杀,施向文是根本没有释怀过的。施向文是学化学专业的学生,这个专业在眼下的处境里显得有点敏感。另外,施向文名下有其他房产,但是他一直坚持隔一段时间就回一趟别墅这边来小住一下,一边说不喜欢做生意,不愿意去和父亲学做生意,一边又怕白玉冰霸占家产,时不常的要回去家里宣誓一下‘主权’,这本身就是一个很矛盾的性格表现。”…

“也就是说,这对父子虽然动机不是很明显,但是也都不能说完全不可能有作案动机,尤其那个施向文。”汤力听完之后得出了结论。

顾小凡点点头:“这两个人还有一个共同点,都不用家里面的餐具。”

“这么说也不确切,”钟翰纠正了一点,“真正严格不用家里面餐具的人是施向文,虽然咱们是从孙翠英的女儿申秋那里听说的,但是孙翠英和施向文本人也都没有否认过这件事,施向文每次回家都必须带齐全套的水杯牙具,就连吃东西也只吃外面买回来的外卖,用一次性的餐具和一次性的筷子。相比之下施逸春只是习惯随身携带自己的保温杯,用自己的杯子喝水,其他餐具照旧用家里的。”

“这样一来的话,又觉得有点说不通,”顾小凡越想反而越觉得困惑,“假如是施向文对白玉冰插足自己父母的婚姻怀恨在心,所以打算对白玉冰投毒,理由倒是说得过去,就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也有那样的便利条件,但是另外一个问题是,他父亲施逸春虽然回家不太频繁,偶尔也还是会回去的,并且又没有一定的规律,他就不担心因为孙翠英洗刷了餐具,给他父亲也带来可能中毒的风险么?假如说投毒的人是施逸春,那倒是比较保险,因为施向文从来不碰家里面的任何餐具器皿,也很少在自己房间以外的空间活动,这样就不存在误伤的风险了,可是施逸春有这么做的理由么?前妻的自杀肯定会给他带来一定的刺激,可要是说刺激到了对白玉冰也产生仇恨,又觉得不至于。实在是想不通!”

“想不通就对了!如果所有案子都是直接抓现行,或者所有证据都直截了当的摆在面前,那还用咱们干嘛?”钟翰并不发愁眼下想不通,依旧是信心十足的样子,“有毛不算秃,只要有线索,再乱再残缺,也比一无所有强。”

顾小凡被他的那句俏皮话逗乐了,汤力也笑了出来,很快又恢复正色,问钟翰:“接下来什么打算?”

“主要就是两件事,”钟翰对他和顾小凡说,“一个是等晚上天黑了之后再去白玉冰那个小区转转,找邻居打听一下情况,主要是不想引起物业那些人的注意,毕竟那个小区的物业公司本身就是挂靠在施逸春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名下的,等同于施逸春是他们的顶头大老板。另外一件事是那个小区几个主要出口门前的监控记录,从那个小区出来必经的几个路口道路监控,看看能不能锁定白玉冰的那一辆车在昨天晚上的出入情况,要是能确定下来一个大概的路线就更好了。”

“我负责监控录像。”汤力第一时间做出了选择,并且这个选择也一点都不让钟翰和顾小凡感到意外,按照他一贯的性格,会选择去和人打交道那才怪呢,“白玉冰家别墅那边的走访就你和小凡两个人去吧,有什么需要的电话联系。”

说完,他还意味深长的伸手拍了拍钟翰的肩膀,两个男人交换了眼神,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顾小凡在一旁反而成了搞不清楚状况的那一个。

十月份白天变短了,不到六点天色就已经有些朦胧起来,钟翰和顾小凡开车来到白玉冰生前居住的那个小区附近,特意把车停在距离小区还有一段的距离,然后步行过去,从高层那边的入口进小区,他们两个的运气不错,正巧遇到一群人进进出出,钟翰和顾小凡夹在中间就混了进去,门口的保安连询问都没有询问,估计小区里平日里居民也很多,来来往往的根本记不住面生面熟,只当他们是忘了带钥匙的小区居民。

小区的高层区域居民比较多,钟翰和顾小凡从楼间不紧不慢的穿过去,走到通向别墅区那边的一片健身器材区域的时候,钟翰忽然拉住了顾小凡,示意她站下来等一下,顾小凡就依言站了下来,站了一会儿,附近一个健身器材旁边围着的几个中老年人之间的对话就渐渐地飘进了顾小凡的耳朵。

“今天上午那边别墅院子里好多警察,警车好几辆,警笛叫得哇哇响,出了那么大事情你都没留意到呀?”

“我上午出去了,根本没在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就是最角上的那家人,女的,死了!还是那家的保姆最先发现的呢,幸亏一大早保姆就回来了,保姆要是不回来,搞不好死了臭在家里都不晓得多久才能被发现!”

“哼,那家人啊,我看不出事情才怪呢!一个单身女人,成天夜夜笙歌啊,大半夜里还经常能听到她叫来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又吵又嚷的,听说邻居有受不了,打电话报警告扰民的,那个女人还不依不饶的,这下好,终于把自己给作死了!”

“看她那样子就觉得不是什么好女人,好女人有天天往家里面带人,一疯疯到大半夜的么?而且我看到过有个男的偶尔过来,岁数挺大,跟咱们差不多,保不齐那女的根本就是个二奶吧!”

第二十四章 邻居

看样子,这几个议论纷纷的邻居都是住在高层这一边的,但是所居住的那栋楼因为临近着与别墅区的边界,所以对那边的情况多少也更了解一些,虽然说不出名字来,但只要一提“最角上那一家”就立刻会让原本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恍然大悟,足以见得白玉冰一家在这个小区里也算是私下里比较出名的了,并且看他们兴致勃勃的言论白玉冰出事的这件事情,却没有一个人面露同情,也等同于从侧面说明了白玉冰在周围居民眼中的形象,到底是正面的还是非正面的。

听了一会儿之后,那几个人谈论的中心渐渐从白玉冰的死转移到了对白玉冰到底是不是二奶的猜测上,继而又扩散开来,变成了对时下里包二奶男人泛泛的抨击和鄙视,眼见着这一群四五十岁的中老年人话题越扯越远,就要和白玉冰一点关联都没有的时候,钟翰迈步朝他们径直走了过去。

“你们好,打扰一下,”他走上前,面带微笑,彬彬有礼的向那几个一边锻炼一边聊天的中年人打了个招呼,“我想问一下,方才你们说别墅区那边最角落的那一户曾经因为夜里声音太大,被邻居举报扰民?请问是哪一户邻居?” 她这么一问。旁边几个方才还聊得热火朝天的人脸上的表情就都变得有些尴尬起来,一瞬间都安静下来,几双眼睛齐刷刷的盯着钟翰。等着他的回答。

钟翰摇摇头,拿出了自己的证件:“我不是那家的亲戚,就是负责调查那家女主人遇害的案子罢了,刚才听到你们谈论,想了解一下情况。”

“女主人?那房子真是那个女人的呀?哎,你知不知道她是不是人家的二奶?”一个比较不拘谨的中年女人一听钟翰是警察,立刻开口向他打听起来。

“据我所知她和她丈夫是领了结婚证。受法律认可的婚姻关系。”钟翰回答。

对方听了这话,似乎有些失望。偷偷的撇了撇嘴:“谁知道是第几房……”

钟翰笑了笑,不就这个问题去和人争辩,开口接着问:“你们之前说的扰民,和邻居闹矛盾。邻居报警是怎么回事儿?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说着还给钟翰指了指:“看到了吧?我们家住三楼。晚上开着窗睡觉,根本睡不了,最角上那家放音乐啊。一群人在别墅门口的院子里闹,那音乐听得我们心脏都扑通扑通直跳,我有好几次想开窗喊,让他们小点声,我家老头子都拦着我,说人家一楼二楼那么多户都没人出头。我干嘛去出那个头,回头再让人家那边骂一顿。还得惹气,我就忍着了。后来有一天我们在楼上就能听到吵吵嚷嚷的声音,不一会儿听到有警笛响了一声,窗外面还能看到红蓝光闪来闪去,趴窗户一看,来了一辆警车,小面包,下来好几个警察,估计是来调解了,接着就安静了,我还想呢,这下能睡个好觉了,刚躺下没五分钟,警车刚走,音乐就又想起来了,然后外面就又吵,我怕影响休息,就把窗户关起来了。”…

“那最后事情是怎么解决的?”钟翰问。

“邻居那家就有报警了呗,警车就又折回来了,这回倒是老实了,再没什么动静,但是后来没隔上两天,那家就又开始了,我还指望着他们邻居接着报警呢,可是邻居也不管了,不知道是不敢惹了,还是惹不起了。”中年人摇摇头。

她刚一说完,旁边一个人立刻凑过来问:“哎,小伙子,我问问你啊,那家女的是怎么死的?是不是露富了,被人盯上了?对我们小区治安有没有影响啊?”

“应该是个人恩怨导致的,不会牵扯到周围邻居,不过出门回家什么的,多加点小心也没什么不对,是不是?”钟翰很有耐心的回答。

“对对对,这小伙子说的对!”几个大妈七嘴八舌的纷纷附和。

“你们对那家人都很熟悉啊,在小区里他们家很出名么?”顾小凡在旁边听了半天,找了个机会开口询问那几个中年人。

她是和钟翰一起来的,那些人自然知道她的身份也是来调查的警察,方才主动讲述白玉冰家聚会扰民的中年人对她摇摇头:“也没什么出名的,就是我们这些住边上的人总能看到,感觉挺张扬的那么一个人,出出入入都特别招摇,她家保姆我们倒是认得,有时候出去买东西回来什么的,抄近路就从我们这边穿过小区走,不然的话,别墅那边的门开得偏,不是开车的可就绕远了。”

“那他们家保姆和女雇主的关系处的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也不容易,都是辛辛苦苦赚钱养家的人,不就得忍着呗!”另外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叹了口气,颇有些理解和同情的说,“我有一次晚上在附近一个超市遇到过她,在那儿挑打折菜呢,我还问她,你们家那个女主人那么阔气,怎么也吃你买的打折菜呀?结果她说不是,是明天放假,可以回家了,趁晚上过来买点便宜的打折菜、打折水果,回家囤起来给她老伴儿吃,不然的话老伴儿自己连那都舍不得买,老两口辛辛苦苦就是为了供他们家闺女学艺术,这年头学艺术多费钱啊!一般人家也真是有够吃不消的,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喏!”

“那可不是么!要不是为了孩子,谁会忍辱负重的在那么个眼睛长在脑袋瓜顶上的女人身边给人当保姆啊,哪怕是伺候瘫痪在床的老头儿老太太,家里人好歹还得有句客气话,这倒好,来这儿真成了人家家里头的‘下人’了!”

顾小凡听她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议论了半天,一个个好像都挺了解内情似的:“你们和那家保姆这么熟啊?怎么连人家家里面的情况都知道?”

“有时候那家的女人出门了,他们家保姆偷空会过来这边院子里坐坐,跟我们说说话,确实挺不容易的,一周两周才能回家一次,自己家老公孩子都照顾不到,为了一个月多赚千八百块,还得每天看人脸色活着。也就偷空过来跟我们随便聊聊天的时候才有地方吐吐苦水,”方才说话的叹了口气,“不过小孙那人倒是挺朴实的,没那么计较,我们都劝她别为了一点钱,成天被人当下等人似的看待,她都说没事,还跟我们说人家电视报纸上不是还报道过那种无赖保姆偷东西,给保姆房间里安监控器的人家么,她东家都没这么做,也是信任她,就不错了。”…

钟翰又向那几个人询问了一下报警告扰民的那户邻居是哪一家,得知是距离白玉冰家那个独栋别墅最近的一家,户主的具体信息这几个中年人也并不是十分了解,只有其中一个人说,好像是老两口,六十多岁的年纪,好像是中学里头的退休老教师,本身并不是很阔气,平日里进进出出也很低调,之所以会住进独栋,是因为家里三个孩子都非常有出息,都在外地发展的很好,家里面父母又在a市生活了一辈子,不愿意远离家乡去发达的大城市,就干脆凑钱给老人买了这么个闹中取静的地方,让他们能没事在庭院里养养花,逗逗狗,在这儿安享晚年。

在具体的细节,就没有人说得出来了,因为在众人开来,那家的老两口确实足够低调,平时出门也不多,出出入入多是从高层这边穿行,穿着打扮也很朴实无华,遇到熟悉的邻居说话也小声细气,不会吵吵嚷嚷,举止谦和,没有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之后逢年过节孩子们举家开车从外地回来,那户人家才会变得热闹起来,周围居民也才能从其子女的穿着打扮上看出家境的殷实来。

周围人的评价越是如此,顾小凡和钟翰反而对这样的一对老夫妇,居然会忍无可忍的与白玉冰闹上矛盾感到更加好奇。

于是在一番询问和被询问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向这几个中老年人道了谢,朝别墅那边去准备找那低调的老两口了解一下情况。

通往别墅区那边人一下子就少了许多,为了方便调查,早上过来的时候,物业给了钟翰他们一张用来开大门的磁卡,解决了他们从高层区通向别墅区的进门问题。

“估计咱们走以后,光是你告诉她们的关于白玉冰居然不是二奶的事情,就又够那几个人议论半天的。”顾小凡透过栅栏还能隐约看到高层那边的那个小活动场地。

钟翰笑了笑,说:“钓鱼都知道得下饵,而且下什么饵还得根据鱼的品种做调整,更何况咱们想从人家嘴里套信息呢,如果不先给她们一点信息做甜头,直接板着脸要人家配合工作,你觉得她们会那么热情洋溢的给咱们讲邻居老夫妻和白玉冰之间关于噪音的矛盾么?”

第二十五章 惹不起躲得起

顾小凡承认,在工作方法上面,钟翰是很有自己的一套办法的,并且事实证明也很好用,比起冷硬的例行公事一样的走访,他这种摸清楚对方心理的随机应变,反倒更不容易被排斥,也更能收获一些额外的信息。

按照那几个人给描述出来的位置,他们很快就在白玉冰所居住的那间独栋别墅附近找到了那户当日报警告白玉冰扰民的邻居,但是别墅的小院大门紧闭,窗口也没有任何的灯光透出来,也没有任何声响,寂静堪比白玉冰那间出了事的房子,院子的铁艺栅栏上头还挂着一个破破烂烂的塑料袋,在晚风里哗啦啦的摇摆,估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吹到这里挂住了,就一直没有人取下来过。

即便如此,既然找来了,也不能站在门口猜测一下屋里有没有人就打道回府,钟翰找到了铁门旁边的门铃,按了几下,在门外隐约可以听得到门铃的响声,可是几通门铃响过之后,屋子里依旧一片寂静,听不到任何声响,冲着门口这边的窗口也不见有人影晃动出现,看样子是真的没有人。 这个值班的工作人员很年轻,看起来也就大学刚毕业的样子,钟翰和顾小凡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值班室里戴着耳机,对着电脑看电影呢,见有人来也没急着把影片暂停下来。而是伸手示意他们稍等,然后才不紧不慢、恋恋不舍的按了暂停。摘下耳机,起身过来询问来人的身份和来意。

看到钟翰和顾小凡的证件之后,这名工作人员看上去稍微紧张了一点,开口便问:“你们是为了别墅区58号出事儿了那件事情来的么?” “57号也出事了?!”工作人员吓了一跳,见钟翰他们不是为了白玉冰家的事情来的,倒也绝口不提那件事,反而追问起邻居家的情况来,“那家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那老爷子原单位的一个领导出了问题。我们需要找原本一起共事过的老同事了解一下情况,但是来了之后57号根本没有人,联系不上。所以只能找你们物业帮忙了。”钟翰顺便又问,“58号是怎么回事?”

“我给你看看我们这儿有没有留57号的联系方式吧,”工作人员稍微松了一口气,转身去翻业主的联系方式,随口回答说,“58号是我们公司大老板的房子。听说他老婆死在家里了,反正搞不清楚怎么回事儿。我们给人打工的,领导不让乱问乱说,我们就不问不说呗。幸亏不是57号也跟着出事了,刚才差点吓我一跳,还以为我们小区的别墅区不会是风水有什么问题吧,那么邪门儿,要是真那么邪门儿,我可不干了,老值夜班也害怕啊。”…

“年纪轻轻的,用不着那么迷信。”钟翰对工作人员笑了笑。

工作人员翻了半天,最后还真翻出来了一张夹在小纸条,上头写着一个名字和一串电话号码,工作人员把纸条递过来,说:“哦,这有一个电话,是57号的老爷子留给我们的,说如果房子这边有什么紧急情况,或者有需要找他们的时候,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你们抄下来吧,这张纸条我们还得留着呢。”

钟翰点点头,把电话号码和户主姓名存进了手机里,然后向工作人员道了谢,跟顾小凡一起离开值班室,走出去路过窗口的时候,那个工作人员已经又重新带好了耳机,端坐在电脑跟前继续看起电影来了。

“看样子还真被你给说中了,物业这边的工作人员还真的被提醒过,不要对白玉冰的事情乱说话,难道是施逸春和白玉冰之间真的有什么咱们不知道的隔阂?”走开一段距离之后,顾小凡才小声问钟翰。

钟翰也没有一个明确的看法:“这个可不好说,施逸春和白玉冰之间有隔阂这个倒不奇怪,看他们两个的生活方式就不难看得出来,性格年龄各方面差异都比较大,而且涉及到大老板的事,下面的小心一些也是正常的,未必一定是施逸春的授意,毕竟是老板家的私事,万一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再闹出一些没必要的麻烦,最后受牵连最严重的当然还是物业公司的那些管理层。不管那些了,眼下还是先联系一下57号的业主吧,希望人家愿意接受咱们的走访。”

回到车上,钟翰按照物业提供的电话号码和57号的业主通了电话,对方听声音就知道已经有些年纪了,但是很明事理,听钟翰说明了事由之后,仅仅迟疑了很短的时间,便答应下来,并且把现在的住址也告诉给钟翰。

57号现在的住址距离别墅这边不算远,开车过去大概也只花费十几分钟而已,是一个更靠近市中心区域的高层住宅小区,实行了人车分流,外来车辆不得入内,已经是晚上了,钟翰和顾小凡也不想给值班保安添太多麻烦,索性把车停在门口路边的车位里,做好了登记,步行进去。

原本与白玉冰毗邻而居的老两口,丈夫姓张,单名一个涛字,给物业留联系方式的就是他,妻子的姓名顾小凡他们也暂时不太清楚,按照张涛在电话里给钟翰提供的地址,两个人在小区里饶了好远才总算找到了距离出入口很远,却临近马路的那栋楼,按过门铃,进单元,乘电梯,来到了位于十楼的张涛家。

给他们开门的是一个头发已经白了一大半的矮胖老头儿,穿着长袖衬衫和休闲裤,衬衫胸兜上还挂着一副眼镜,他客气的让钟翰和顾小凡进门,屋里很暖和,比外面温度高了不少,空气里弥漫着饭菜的香味,一个同样矮胖的老太太正忙着收拾餐桌上的碗筷呢。

“张老,我们过来是不是打扰你们吃饭了?”钟翰客气的同老人打招呼。

“没事没事,要不是老太太非要看完那个什么电视剧,我俩早就吃完了。”张涛摆摆手,表示没有影响,“你们坐吧,刚才电话里头,你说我们邻居家出事了?到底是出了多大的事啊,还得让你们警察大老远追到我们家里头来问?”

听到这个话题,张涛老伴儿也把收拾好的碗筷往饭桌上一放,一边擦手一边凑过来,在张涛身边坐下,很是好奇的样子。

顾小凡回答说:“是这样,住你们临近那栋58号的白玉冰昨天晚上遇害了。”

“啊?!”张涛和老伴儿两个人都大吃一惊,相互对视了一眼,表情很诧异。

“是……家里遭贼了?”张涛第一个回过神来,试探着问,也等于从侧面打探一下,白玉冰的死与小区的治安情况有没有直接的关联。

钟翰摇摇头:“没有,应该是个人恩怨造成的。”

张涛这才松了一口气,这时候他老伴儿也缓过神来,小声在旁边咕哝了一句:“我还以为那女*害遗千年呢,真是没想到……”

“唉,别那么说,年轻人冲动,逞一时的口舌之快,咱们这种上了年岁的人,得有心胸,不能太情绪化,更何况人都已经死了,死者为大,咱们留点口德吧。”张涛不赞同的对老伴儿摇摇头,又问钟翰,“那你们想了解什么情况?”

“听说你们之前因为什么事情发生过一点摩擦?”顾小凡问。

“哦,你们是为了那件事来的啊,”张涛老伴儿一听顾小凡的问题,立刻就明白过来,“是这么回事儿,那家的女人,总喜欢叫很多朋友到家里面去玩,原本天气凉,他们都是在室内,我们虽然隐隐约约也能听到动静,半夜里那边人散了,叽叽喳喳的走出来,我们也知道,但还是可以接受得了,毕竟我们两个是老家伙了,生活一潭死水,不能让人家年轻人和我们看齐对不对?但是后来他们太过分了,天气暖了之后跑到院子里去闹,我跟他们好说好商量,他们也不理,我老伴儿心脏不好,前两年做手术放了两个支架,怕吵……算了,反正后来也报警了,也找物业反映了,都没有用,还换来之后处处受刁难,我们老两口岁数大了,折腾不起,既然咱惹不起人家,那咱还躲不起么!”

第二十六章 狡猾

顾小凡一边听张涛老伴儿说起当时的事情,一边也注意到张涛时不时的就会在沙发下面用脚轻轻的踩一下老伴儿的脚,似乎是在暗示她什么,只不过他的老伴儿说起那桩烦心事根本就没有估计到他的反应,对此依旧无知无觉。

于是在老太太仍旧有些气愤难平,并且还夹杂着一些委屈的说了个事情大致经过之后,她便用最诚恳的态度,对这两位老人,尤其是对顾虑重重的张涛本人说:“我们两个今天过来,很感谢二老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事情是这样的,你们邻居那户人家出事的女主人是在自己家中出的事,门锁也没有被撬过的痕迹,已经可以排除外人入室作案的可能性了,所以我们怀疑可能是她身边的人找机会下的手。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就需要找和这个案子绝对毫无瓜葛的人侧面的了解一下死者本人和她身边其他人的情况。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不好意思这个时间特意跑来打扰二老的休息,希望你们不要有顾虑,能把事情经过大致和我们说说。” “不到一年。”这回开口的是张涛本人,“这是我们俩一直住着的老房子,其实也不老。原本的老房子拆了,这个小区是才重建好了两年多,本来我们孩子们的意思呢,是说父母老了,想把我们接去身边,但是我们老两口在a市生活了一辈子,老了老了换个陌生的地方。吃不消,正好老房子拆迁。我这心脏也出了点问题,去外地孩子身边做手术,手术之后恢复好了,这边房子也交钥匙。简单收拾收拾就搬回来了,我们这儿你们也看到了,位置倒是挺方便,就是周围啊,有点儿太热闹了……这年岁大了之后,吃不消。”

“是啊,你们听,”张涛老伴儿是个直性子,听丈夫这么说。也立刻起身,到客厅的窗边,打开了一扇窗。窗子一打开,外面那条繁华马路上的车笛声和喧闹声便不绝于耳,她赶忙关起窗子,又坐回来,“听到了吧?这还十楼呢,只要一开窗。就好像生活在大市场里头一样,我老伴儿心脏不好就怕吵。大夫也建议我们到空气比较好,比较安静的环境生活,所以几个孩子一商量,就凑钱给我们俩买了个小别墅,说是又有院子,又有天台,养花种菜随便我们,逢年过节都回来了也不用担心住不下还得订宾馆了,所以我们是高高兴兴的搬进去,搬进去那会儿已经天冷了,外面地上都有点落雪了,大冷天谁也不愿意在外面呆着,就也没觉得怎么样,周围住的人也不多,挺好挺好的,结果到了今年开春,天意暖和,就不行了,旁边那一户的女人就开始变着法儿的折腾。” 张涛老伴儿这一次沟通的结果如何,即便不说也是可想而知的,如果白玉冰和她的那些朋友真的进行了让步,恐怕就不会有后来报警的事情发生了。

说起这件事来,张涛老伴儿依旧有些气愤难平:“我跟你们讲,我当时真的是好说好商量去的,你说我这么大岁数的人了,你们比我自己家的孩子还年轻一点呢,我怎么会跑去为难人家?那个女人啊,她要是有你们俩一半的素质,事情也不会闹到后来那么难看,我活这么大年纪还没见过那么会假装的女人呢!”

“你说事情就说事情,不要自己那么激动。”张涛在一旁提醒老伴儿。

老伴儿的心思都在回忆那件事上头,所以也没有搭腔,继续说:“我老伴儿被他们放音乐的声音震得心脏难受,我就换了衣服出去,到那边跟他们讲,已经夜里十点多了,虽然说咱们现在这个年月,不兴搞宵禁那些事情了,但是年轻人玩得动,老人还是要休息的。刚开始那些人也没说什么,然后住在那家的那个女人就过来了,说我没有权利干涉他们的自由,他们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活动,我管不着。我当时也憋着火,但是吵架一个是解决不了问题,一个是我这么大年纪了,和她动气我也豁不上,我就继续好说好商量,问她能不能把音乐声音开的小一点,他们怎么玩没问题,别吵到别人家休息就行了。结果你们猜她说什么?她说怎么就你嫌东嫌西?别人家怎么没见有人出来提意见!别身体不好要死了还在别人身上找毛病,还说如果我那么怕吵,干脆弄个隔音罩把自己家房子罩进去。你们给我评评理,这女人她说的是人话么?”

顾小凡听了也觉得有些诧异,白玉冰生前的照片她是有看过的,长得很漂亮,眉目含情,看上去很温柔的样子,又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想来素质应该不至于太差才对,没想到说起话来居然如此刻薄。不过这一点从她要求孙翠英叫她和施逸春“太太”、“先生”这样的称谓,也算是可以略见一斑吧。

“所以后来你们选择了报警解决对么?”钟翰问,“方才提到的报警和找物业反映都没有用,反倒还被处处刁难,这是怎么回事?”

张涛叹了口气,瞥了老伴儿一眼:“我早就跟你说不要把事情闹那么大吧,你就不听,结果问题也没解决,反而还矛盾升级了,何苦来的。”

“要你管,你一辈子就这么得过且过,窝窝囊囊的,幸亏孩子性格都不像你,不然哪能这么有出息!”老伴儿不满的瞪了张涛一眼,告诉钟翰,“是这么回事儿,我六七十岁的人了,吵架又吵不过那女人,我也不是那种倚老卖老就撒泼耍赖的人,所以我就想,我管不了你,警察总管得了吧,我就打电话报了警,过了一会儿警察还真来了。你们是不知道那些人有多狡猾,警车往这边一来,他们就把音乐给关了,等警察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们一群人在院子里叽叽喳喳,然后我站在二楼窗边上看了看,警察好像是过去问情况,那女人对警察可不像对我那么厉害,从头到尾赔着笑脸,态度特别好,你说这不是见人下菜碟么?”

“巡警的调解结果还是不满意么?”顾小凡问。

“这就是我生气的地方,”张涛老伴儿现在说起来也还是气哼哼的,“警察来,她态度特别好,音乐也关了,等警察一走,她让人从屋里搬出两个大音响来,放音乐的声音比原来还大,别说我老伴儿了,就连我的心都被震得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没办法了,我只好又打电话报了一次警,说他们变本加厉了,根本就没改正错误,我和我老伴儿的心脏病都要犯了,那边说会再派人过来看看情况,过了一会儿刚才那几个警察又来了,这回那女的更狡猾,比上一次还有经验了,没等警察来,她就让人把音响什么的都给收了,警察来的时候我站窗边上看,院子里都没有音响了,那女的一边跟警察说,一边还朝我们这边指指点点的,警察就走了,走了以后,他们好几个人站在院子里骂我们,我听了生气,又想报警,我老伴儿不让了,说我再那么折腾,就该变成狼来了里头那个小孩儿一样了。”

“所以你们才想到要找物业?”顾小凡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说报警都能被白玉冰搪塞过去,物业公司是施逸春名下的,投诉效果就可想而知了。

张涛老伴儿点点头,叹了口气:“其实不用我老伴儿说我,我后来也后悔了,但是当时就憋着一口气,非要找人管管那家的女人,我就去物业公司告了一状,她是业主我们也是业主,她有权利大晚上不睡觉在院子里疯,我们也有权利好好休息,不被影响,对不对?当时物业那边也没说什么,但是之后隔三差五的就折腾我们,今天说我们家欠了物业费,明天说我们欠了水电费,等我们去了,又说电脑出了毛病,其实没欠,折腾得我都烦了,后来小区收垃圾的时候,所有垃圾箱都被拿到我们家门口的路上统一倒,搞得满地都是馊水,特别难闻,我们提意见,物业说没办法,我们家门前空地比较大。后来我们才从住楼里面的别人那里听说了,那女人是老板的老婆,怪不得连物业的人都帮她。没办法,我们就搬出来了。”

第二十七章 彬彬有礼

【感谢妮克曼和宝宝狸滴粉红票,感谢的有点晚,不要介意,最近这些天小莫过得不是特别好,烦心事缠着,又加上重感冒,所以没怎么上评论区,大家见谅么么哒!】

听老太太这么一说,钟翰和顾小凡也都觉得有些不知道该作何评价了,这老两口看言谈举止,都是比较有修养的人,即便是老太太一肚子的火气,也没说什么难听的重话,尤其是老爷子张涛,说起话来更是十分谨慎,生怕造成不良影响的样子,他虽然不停的提醒老伴儿不要说难听的,却也没对老伴儿陈述的事实加以否认,至少对于顾小凡来说,她还是倾向于信任这两位老人所讲述的内容的。

如果真是这样,白玉冰的素质也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深夜扰民就已经是不对在先,当时找借口狡辩也就罢了,之后还利用施逸春是物业公司上头房地产公司大老板的身份,要物业帮忙刁难一对六七十岁的老夫妇,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可能这也是物业工作人员被叮嘱不要对白玉冰家的事情乱说话的原因之一。

“有个事儿,我们还得拜托你们帮帮忙呢,算是个不情之请吧。”张涛见老伴儿说完之后,两个年轻的警察谁也没出声,便趁机开口对他们说,“虽然这个时候这话不当说,刚才我老伴儿说的确实是那么回事儿,房子是我们三个孩子凑钱给买的。为的是让我们能有个好环境,安安稳稳的养老,那里的房子不便宜。我们孩子也都是自己辛苦工作赚得钱,之前搬回来也是迫不得已。物业不敢惹他们老板的家里人,所以帮着那个女的难为我们,我们呢,当时也是倔脾气犯了,他们在我们家门口弄垃圾什么的,物业管理费到期之后。我们就不给他们交,到后来他们也不催。就直接把我们弃管了,连进小区大门的磁卡都给消了磁,所以我们觉得在那儿住着实在是憋气,没办法。搬过来这边。现在既然那个女的出事了,我们之间那点小摩擦也就一笔勾销了,你们能不能帮我们和物业那边的人协调一下,我们把物业费交了,让他们以后别在我们家门口收垃圾,我们还是想搬回去住,不然的话,那么贵的房子空着,太心疼了。”

“没问题。这件事我们会帮你们和物业那边沟通一下的,”钟翰点点头,答应了老人的委托。顺便又继续问,“那你们邻居这一家人,除了女主人白玉冰之外,她的丈夫和丈夫的儿子你们有没有见过?”

“见过的,我对那个女人的丈夫有印象,”张涛老伴儿立刻点点头。“岁数么,和我大儿子也没差多少。大点儿有限,看着挺稳当的那么一个人,每次遇到了也会跟我们点点头,打个招呼,没什么架子跟那女人一点儿也不一样。我刚开始还以为那个女人是他女儿呢,还想这男的当初结婚肯定挺早的,不然女儿怎么都那么大了,结果后来有一天看到那个女的送他出来,搂着脖子就亲了一口,男的看到我在院子里,还挺不好意思的,我当时也觉得,这么大的闺女了,还跟爸爸搂搂抱抱的,也不太合适,下一次又看到那个男的,我老太太就多了句嘴,说你闺女多大了?有对象没有?结果把他说了个大红脸,挺不好意思的跟我说,那个不是他女儿,是他老婆,哎哟那把我惊讶的,当时就没敢再多打听什么。”

“就你爱问,年轻人讲什么爱情,不讲年龄,咱们老了,理解不了。”张涛嘴上说着自己的老伴儿,自己也有些无奈的摇摇头,“不过,那家的男的,确实挺稳当的,不摆谱也不端架子,见到的次数不太多,感觉人比较好,素质不错,和我印象中做生意财大气粗的老板不大一样。”

“是啊,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也不知道那个男的之前是怎么想的,才娶了那么一个老婆。”张涛老伴儿在一旁点点头,又间接数落了白玉冰一句。

张涛不大赞同的对老伴儿摇摇头,继续对钟翰和顾小凡说:“他们家的孩子我也见过,印象挺不错的,听说正在读研究生,看起来就是学习的好材料。”

“对,那孩子不错,人稳稳当当的,每次看到我们,都会主动和我们打招呼,长得就端端正正,说话也特别彬彬有礼,特别有教养,估计他妈妈肯定也是个不错的人,所以才会把孩子教育的这么好。”张涛老伴儿有些惋惜的摇摇头,“可惜啊,太想不开了,早早就走了,怪可怜的。”

“你们知道那家的事情?”顾小凡有些吃惊,之前他们询问其施逸春的时候,施逸春对他们吞吞吐吐,好像有些回避谈到这个话题,张涛夫妇只不过是家里面的邻居,并且做邻居的时间也并不算长,怎么会对施逸春家里的事情这么清楚?

张涛老伴儿回答说:“是那个孩子告诉我的,有一次他回来,家里没有人,就在我家院子里和我一起坐了会儿,聊了半天,这年头愿意和老太太聊天的年轻人可不多了。我听了以后难受了好一段时间,我们自己就有三个孩子,我一想到要是我老伴儿当年在外面和年轻的女人好上了,回来跟我摊牌打离婚,我的那三个孩子也不知道得是个什么样子,更何况那孩子的亲妈还自杀死了,留下个孩子,爸爸做生意忙,没空理睬他,家里还有个比自己大一丁点儿的后妈,动不动就往家里带些乱七八糟的人疯疯闹闹的,那孩子跟我说,他有时候回来,家里除了保姆和他说话,问问他要不要吃什么喝什么,那个女人和她那些朋友都不理他,当他不存在一样,特别尴尬,搞得他越来越不愿意回来。你说好端端的一个孩子,学习那么好,有家不能回……太可怜了!”

“这么说来,那家的儿子和这个继母的关系确实也不太好啊……”钟翰的话不像是在询问谁的意见,反而更像是已经得出了结论,在自己发表感慨。

张涛老伴儿立刻点点头:“那是,搞关系好能是这样的么!”

“你可别乱说话!”张涛一听,赶忙在一旁扯了扯老伴儿的袖子。

张涛老伴儿也意识到自己的话容易引起歧义,也急急忙忙的对钟翰和顾小凡说:“你们不要随随便便的怀疑那个孩子啊,要是你们见他一面就知道了,那绝对是个好孩子,一表人才的,绝对不是能干坏事儿的那种人!”

“放心,我们不会以貌取人或者随便给谁扣罪名的。”顾小凡点点头,看得出来老太太是真的对施向文印象非常好,生怕自己不假思索的讲述会给这个大好青年带来任何不良影响,所以才会表现得这么焦急。

张涛也在一旁说:“是啊,不管怎么说,这孩子也挺不容易的,父母离异,之后又丧母,家里有钱还能做到朴素低调,这样的年轻人也不是很多,我们也不希望因为我们随口说了什么,给那孩子惹上什么麻烦,那我们这两个老家伙,可就太不是东西了,所以我们姑且说之,你们姑且听之吧。”

钟翰点点头,也笑了,开玩笑似的问张涛老伴儿:“其实后来和他们家因为噪音的事情,闹得那么不愉快,非要计较到底,多少也有因为白玉冰嫁给她丈夫的过程让你们觉得有些反感,所以印象也跟着变得更坏了吧?”

张涛老伴儿愣了一下,想了想,一下子也有点茫然了:“你不说我没往那方面想,怎么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还真有点儿,反正一想到那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还得人家家里头家破人亡的,我就不喜欢,看到她就不高兴。”

钟翰一脸理解的表情,对老太太点了点头,也没有就这个问题多说什么。不过他和张涛老伴儿两个人之间的这一问一答,倒让顾小凡方才心里面一个疑问一瞬间就找到了答案。

关于为什么施向文并没有像他父亲那样,选择“家丑不可外扬”的做法,反而主动把父亲外遇,母亲离婚之后自杀的事情都告诉素昧平生的邻居老夫妇,顾小凡也有些不能理解,等听过钟翰和张涛老伴儿两个人的对话之后,顿时就明白了,可能施向文想要的结果就是这样的,让邻居对白玉冰是小三转正的事实了如指掌,对她产生先入为主的恶感。白玉冰住的别墅区是独栋的结构,并且销售情况也只是平平,整个别墅区卖出去的房子只有三分之一左右,其中还有很多是偶尔才来人住,平时长期闲置着的,因此相邻这一栋里住着的张涛夫妇,就成了施向文“倾吐心事”的唯一途径和最佳选择。

可是这样一来,又能达到什么目的呢?张涛老伴儿虽然和白玉冰因为噪音问题而激化了矛盾,但却也因为白玉冰是施逸春的妻子而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反而被排挤得不得不搬回自己家的老房子去住。

虽然对施向文只有一面之交,根本坦不上理解,但是顾小凡的直觉却并不认为这样的结果就是施向文想要的效果。

那他故意家丑外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添堵

这个问题,一直到从张涛夫妇的家里面走出来,顾小凡还没有想通。

临走的时候,张涛老伴儿还不忘叮嘱钟翰和顾小凡,不要忘了帮他们和那边的物业公司沟通,免得那边还会继续刁难他们,钟翰他们一再答应,老太太这才总算放下心来,热情的送他们到门口,等他们下了两层楼才关上门。

可能是上了年纪之后,人会比较怕冷,张涛夫妇的家里温度很高,呆在屋子里自然是感觉暖融融、热烘烘的,很舒服,出了门下楼的时候就已经觉得有些凉意,等出了单元门,一阵晚风吹过来,顾小凡觉得自己身上的薄外套就好像变成了纸做的一样,完全失去了保温功能,冷飕飕的风这么一吹,一下子体温就被带走了一大半,冷得她微微的打了个寒颤,手悄悄的往袖子里缩了缩。

忽然,她的肩膀微微沉了一下,周身的寒意顿时减轻了许多,重新变得暖融融的,顾小凡低头一看,钟翰的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原本只到他腰下的外套披在自己的身上立刻变成了长及大腿的小风衣,抵挡掉了夜晚的寒冷,再看看他自己,穿着一件休闲衬衫,走得昂头挺胸,倒不见一点因为寒冷而表现出的畏缩。 顾小凡有些过意不去,伸手想把身上披着的大外套脱下来还给钟翰。刚一动,钟翰已经先她一步拦下了她的动作,把衣襟拉严。将她整个人都裹在衣服里。

“你敢脱下来试试!”他面带警告,故意凶巴巴的瞪了顾小凡一眼,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你以为我平时的锻炼都是干嘛用的,哪有那么容易感冒。”

顾小凡两只手揪着钟翰外套的衣襟,鼻息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儿,不是香水古龙之类的味道。闻起来像是洗衣粉残留下来的余香,再加上衣服上残留着的体温。闻起来暖烘烘的,像一把小毛刷一样,在顾小凡的心头上搔了两下,一股热浪从心里往上涌。顾小凡觉得自己的脸应该一瞬间就已经红了。

钟翰也不说话,两只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和顾小凡慢慢的沿着小区里面曲曲弯弯的路往外走,小区里光线昏暗,只有小路两边藏在草地里的夜灯亮着,两个人步子都迈的不大,走得不急不忙,谁也没有开口,安静的让顾小凡有些喘不过气来。却又不知道该怎么去打破这种沉默,嗓子眼儿干巴巴的,发不出声音来。生怕一开口,还没等说出什么来,心脏就先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似的。 “小凡,你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么?”沉默的走了半天。钟翰忽然开口问。

顾小凡正在走神,闷闷的想着自己的心事,忽然被他这么一问,吓了一大跳,差一点以为钟翰什么时候学会了读心术,连忙心虚的反问:“为什么这么说?”

“你往常走访出来,不都是一肚子疑问的么?难道今天晚上你太饿了,大脑罢工停转了?”钟翰笑着打趣的问,扭头看看顾小凡,“你脸红什么?”

“没,没什么啦,就是走神被你抓包了,所以有点不好意思呗。”顾小凡讪笑,赶忙把方才自己的那个疑问揪出来救场,“我刚才确实有个问题没想明白来着,人家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施逸春不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对咱们一直不是特别坦诚么,施向文看着也是个心高气傲的精英青年模样,照理说他对白玉冰比自己只大几岁的事情这么介意,怎么会不遮不掩的就都告诉邻居家呢?我觉得他根本就是存心要这么做的,要是说想搞坏白玉冰在邻里之间的形象,这也没有什么意义不是么?即便张涛夫妇和白玉冰闹了矛盾,这也的结果和他把家里的私事都抖出去的代价比起来,不也有点得不偿失么?”…

“你说的这个我也考虑过,”钟翰点点头,语气平淡而认真,暗淡的星光掩盖住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不过后来我也想明白了,咱们和施向文接触的虽然不多,但是从他的言谈举止来看,他并不是个对身边的事情反应迟钝的人,就连申秋在他面前故作节俭懂事这样的细节也能察觉的出来,对咱们讲述起他父母离异包括母亲自杀的事情,也可以很好的控制情绪,所以他绝对不是一个性格冲动,会因为一时冲动,就把家里私事对外人和盘托出的人。他那么做一定是有目的的,造成邻居对白玉冰印象不好,恐怕只是其中的一个步骤。”

“一个步骤……”顾小凡皱了皱眉头,也陷入了思索,“既然是一个步骤,那就一定有最终期待的结果。从刚才张涛老伴儿讲述的经过来看,邻里之间的矛盾被升级到了报警调解,甚至白玉冰发动物业公司的人给自己出头的程度,还好张涛夫妇因为年纪比较大了,怕纠缠不休惹麻烦,并且还有这么一套房子可以暂时搬回来住,不然肯定不会这么轻易就收场……啊,我好像明白了,哎哟——”

正想着事情,脚下忽然被石头绊了一下,顾小凡差一点就朝前扑倒,幸亏钟翰在一旁拉住了她,避免了她因为两条胳膊都缩在大外套里面而不得不“脸先着地”的命运,顺便还帮她整理了一下身上因为趔趄而差点滑脱的外套。

“我真的要考虑一下,以后是不是不能叫你笨蛋了,以免把你越叫越笨。”钟翰看着一脸糗相的顾小凡直笑,“你是不是脑袋根本就不能一心二用啊?怎么想事情专注一点,就连注意脚下都忘了呢?真不知道在没遇到我之前的这二十几年,你是怎么平平安安度过的,真的只能说,果然是傻人有傻福啊!”

顾小凡对钟翰的调侃讪讪的笑了笑,心不知道是因为方才险些跌倒的小插曲还是某个人一连串的动作而跳动的格外剧烈,深呼吸了几下,才开口继续刚才没说完的话:“你说其实施向文的目的,会不会是想看白玉冰和周围的人不断交恶,造成不好的影响或者风评,让施逸春对她的印象变坏?本来施逸春现在就不怎么喜欢回家,和白玉冰结婚的时间并不长,两个人有年龄差,又没有共同的孩子做纽带,假如白玉冰再做一些让他觉得有失体面的事情,难保会不会导致两个人感情出现更大更深的裂痕。你觉得我这么想对么?”

“对,我想的也和这差不多,而且我觉得,施向文要真的是打的这个算盘,他一定不会只告诉张涛夫妇,平日里和白玉冰有接触的其他人,未必一定都是邻居,说不定还会有其他人也都从施向文这里得知一些白玉冰不太光彩的作为或者历史。这个咱们回头可以验证一下,如果确实是这样,那咱们的推测就基本上成立了。施向文如果真的是想按照离间他父亲和白玉冰的关系,那白玉冰的死对他来说,或许是意外之喜,也可能是导致他原计划全部叫停的意外。”

“那会不会是计划实施的不太顺利,所以他就恼羞成怒……”顾小凡提出了另外一种假设,案发这么短时间内,这种大胆的假设她也只敢在钟翰面前说说。

钟翰点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不过,假如他之前只是单纯的想要离间施逸春和白玉冰两个人,那他现在肯定会很烦恼,有一种作茧自缚,给自己平添了不少嫌疑的感觉。”…

“可不是么,要是那样他可真是等于给自己找麻烦了。”顾小凡也附和着钟翰的话。说完之后,钟翰没有吭声,话题便戛然而止,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当中。

“对了……”顾小凡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这样实在是气氛很奇怪,便没话找话的又开了口,“最近感觉戴煦好像特别忙似的,接了什么案子么?”

“不算是吧,过段时间实习生就要过来了,听说今年咱们这儿要来不少实习生,不知道具体会分给谁来带,戴煦他忙着打听名单呢。”

“他很想带实习生么?还是说有什么熟人?”顾小凡忽然想起之前钟翰他们谈论过的关于c市、警校之类的话题,“是不是带队老师是他……”

“对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别人的事,你的反应速度倒是挺快的!”钟翰瞥了顾小凡一眼,半无奈半调侃的说,“这件事上,他确实有点假公济私,不过你还是别乱猜了,他的事情自己心里有数的很,等有谱的时候,你自然而然就看出名堂了,要是实在不甘心就去跟他打听打听,我事先好心提醒你一句,别看他表面比我好脾气,好相处,实际上没有比他主意更正的,嘴巴闭起来撬棍都撬不开。”

自己还一脑门子官司呢,又是工作,又是外面的风言风语,又是自己心里面的那一团麻,别人的事哪还有心思去刨根问底。顾小凡心里这么想着,老老实实的点了头:“放心,我不会去给戴煦添堵的。”

“你给我一个人添堵就够了。”钟翰轻声咕哝了一句,发现顾小凡根本没有听到,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继续朝前走去。

第二十九章 坦白

出了小区回到车上,顾小凡把外套还给钟翰,两个人找了一处钟翰挑选的餐馆,解决了推迟许多的晚餐问题,吃饭的时候,顾小凡似乎生怕自己太过于心不在焉,会让钟翰察觉到什么异样,一直在不停的寻找话题,一顿饭吃下来,倒是钟翰没说几句话,一直充当着听众的角色,等到吃完饭之后,顾小凡就忍不住有些后悔了,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些欲盖弥彰,所幸钟翰也没表露出什么来。

吃过饭,结束了一整天的工作,钟翰把顾小凡送回家之后也会去休息,第二天一早按照之前约定好的,又一大早过来接她,准备继续新一天的走访任务。

走访的对象是白玉冰生前通话记录上面一个和她联系相对比较频繁的人,因为暂时无法确定在白玉冰遇害当晚到她家中聚会的人到底都有哪些,也只能从通话记录着手开始,争取摸清楚白玉冰身边有哪些交往密切的人,哪些是真的比较好,又有哪些是貌合神离,口蜜腹剑的人。

徐天慧那边,钟翰并不急于和她联系,以她和白玉冰之间的关系来看,杨葶和杨诗婷两个人虽然立场不同,说话的观点角度也不大一样,但她们却又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一致认为白玉冰和徐天慧两个人曾经是暗中较量的关系,至于到底是白玉冰一厢情愿的拿徐天慧做假想敌,还是徐天慧也一样暗地里和白玉冰较劲。这个就暂时没有办法妄下判断了。总之,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在这样的情况下。徐天慧假如辗转从别人那里得知了白玉冰的死,事先有所准备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既然已经没有第一时间就找到徐天慧本人,抢占先机,与其现在去,听她那些可能是事先斟酌过的台词,还不如等一等。磨一磨她的耐性和防线。

结果就在他们出发去找那个和白玉冰电话联系比较多的人的半路上,钟翰接到了电话。说是杨诗婷一大早就跑到了公安局找他和顾小凡,说是有事情要和他们说,于是钟翰连忙掉转车头返回公安局,顺便把本来应该进行的走访交代给其他同事。让他人代劳。等他们回到公安局的时候,杨诗婷早就坐在办公室里了。

一看钟翰和顾小凡从外面进来,杨诗婷的眼泪一瞬间就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流下来,沿着下巴滴滴答答的把她的衣襟也打湿了,顾小凡被她痛哭流涕的速度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这姑娘不会是昨天出了什么事吧?

事实证明她有点多虑了,杨诗婷一开口说的话就打破了她的担忧。

“钟警官,顾警官。对不起,我昨天没有说实话。”杨诗婷哭得很伤心,泪流满面。抽抽搭搭,和昨天那副精明强干的女强人形象相差甚远,“你们千万不要误会我,得给我个机会,让我澄清一下,我真的只是一时糊涂而已。别不信我!”

“杨女士,你先坐一下。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等你调整好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咱们再好好的谈,哭哭啼啼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钟翰冷静的回答。

顾小凡赶忙让她坐下,顺便拿了纸巾来给杨诗婷,杨诗婷哭的很狼狈,面巾纸擦过眼泪之后,不光之前精致的眼线瞬间花掉了,就连原本粘在眼皮上的假睫毛也摇摇欲坠,一半连在眼皮上,一半脱离开来,随着她的啜泣而微微颤动。顾小凡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强压着自己想要动手帮她把那片假睫毛撕下来的冲动。

杨诗婷哭了一会儿,看钟翰和顾小凡除了递纸巾之外,谁也没有开口安慰的意思,便也慢慢的停止了哭泣,深吸了几口气,让情绪平复下来。

“这个,我给你们送过来了。”她吸了吸鼻子,伸手从自己的皮包里掏出一串钥匙,放在了面前的办公桌上,推到钟翰面前,“这串钥匙是白玉冰的。”

“那这串钥匙是谁的?”钟翰从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了一串装在透明袋子里的钥匙,这串钥匙是从白玉冰家门口的那个柜子上面拿到的,这串钥匙和杨诗婷方才拿来的那一串看上去大小差不多,都是零零碎碎的挂着很多把钥匙,唯一的区别就在于,其中一串上面有一把车钥匙,而另外一串上面没有。

“是我的。”杨诗婷看起来满脸的懊悔,“我前天晚上喝了酒,脑子不是很清醒,所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我也很后悔,觉得给自己惹了麻烦。”

“就算是喝了酒,还能开车走,应该也不是特别醉吧?”顾小凡问。

虽然她只是随口的那么一问,却让杨诗婷的脸色一瞬间又白了几分,脸颊上的肌肉紧张的几乎快要僵化了,她连忙点点头,说:“我的意思是说,我喝了酒之后,不理智,所以才做了错事,第二天醒酒就后悔了,结果还没来得及回去解释一下,你们就找上门来了,说白玉冰她……死了……”

“确实,这件事恐怕你是没机会对白玉冰解释了,那就把来龙去脉和我们说一说吧,对你终归也是有好处的。”钟翰对她点点头,示意她说说清楚。

杨诗婷清了清嗓子,微微低着头,说:“白玉冰那台车,特别漂亮,挺高档的,我一直特别羡慕,但是她也特别仔细那台车,之前我跟她说想借了开一下,体验体验,她说不行,那车谁也不能借,连让别人坐她都觉得心疼,我就没敢再提,心里面又一直觉得有点不甘心,心痒痒的,所以那天,哦,就是前天晚上,她叫我们大伙儿去家里玩,都喝了不少酒,到了晚上十点多钟,她说累了,要睡觉,我们就准备走,我是比较先走的,那些人还磨磨蹭蹭的没出来,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然后就看到白玉冰的钥匙就放在门口的柜子上,那天白玉冰也喝了不少酒,有点醉了,虽然不是那种醉到不省人事,但也走路都有点走不稳了,我当时就是一闪念,觉得她喝多了,肯定第二天不会起来很早,如果我把她的车开走,第二天一大早再给她还回去,她说不定不会发现,所以我就把她的钥匙拿走了。”

“那为什么把自己的钥匙留下?”顾小凡问。

“我是想着,虽然白玉冰家的院子大门从来不锁,我可以早早就把车开回来,她也发现不了,但是她家别墅进屋的门肯定是要落锁的,钥匙我没办法偷偷的给她放回去,所以就想了个主意,把我自己要是放上头了,拿了白玉冰的钥匙走,这样第二天一早,我就可以开车回去,把车停院子里,然后按门铃叫门,她问我干嘛一大早跑来,我就说我钥匙拿错了,回来换,这样她也就发现不了啦。”

钟翰听了之后笑了笑:“你这个主意,考虑的还挺周全,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可行性还算比较高,应该不是前头晚上喝过酒之后一瞬间产生的吧?”

杨诗婷抿了抿嘴,没有搭腔,既不肯定也不否定,而是在稍加停顿之后继续说:“本来想的挺好,结果半路遇到警察在街上临检抓酒驾,我当时确实喝酒了,随身也没带驾照,车子又不是我的,万一他们发现了,和白玉冰一核实,白玉冰说根本没有答应借我车,那我不就成了偷车了么,那辆车一百好几十万,真判起来也不是小事情,当时一害怕,我也没顾上那么多,就跑掉了。前天晚上我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一直在想该怎么解释这件事,钥匙在我手里,车子肯定是被交警拖走了,我钥匙在白玉冰家里头的桌子上,但是我原来计划好的那个说法是肯定说不通了……我一白天都在担心,不知道怎么解释,后来就想,要不干脆就等她主动打电话过来,我再跟她道歉吧,结果没想到,她居然出事了……我……我昨天看到你们去,一紧张,就没敢说出来,怕你们不相信我。”

“那你今天为什么又敢说了?”钟翰似笑非笑的问。

杨诗婷扬起苍白没有血色的脸,说:“因为昨天你们走后我也想了,如果我不主动来跟你们解释清楚,等你们发现车是我开走的,我恐怕就更说不清了,我确实没有想要偷车的意思,否则也不可能留下自己的车钥匙,后来发生的那些事也是我自己始料未及的,如果施先生打算替白玉冰追究我的责任,我也没有什么可为自己辩解的,毕竟我有错在先,被扣车的罚款之类,我愿意承担。”

“那件事咱们过后再讨论,现在暂时那辆车我们也不会让施逸春领回去,估计怎么也得等白玉冰的案子有了结果之后再处理。”钟翰对杨诗婷说,然后默默的看了看她的神情,又问,“除此之外,你还有什么想对我们说的么?”

“有。”杨诗婷点了点头,态度异常坚决的样子,“我可以给你们提供前天晚上和我一起在白玉冰家里聚会的人员名单,包括他们里面每个人和白玉冰的交往情况是怎么样的。”(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投诚”

杨诗婷的这种行为,无异于是“投诚”的表现,钟翰和顾小凡当然不会反对,顾小凡给杨诗婷拿了纸笔,让她把那天参加聚会的人名罗列出来,但是杨诗婷没有同意,她坚持要求由顾小凡自己记录,她只负责口述,理由是怕万一这份名单被人看到,认出了她的名字,她以后就没有办法在圈子里做人了。

顾小凡也不想让她太为难,怕她又反悔不愿意开口,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掌握当晚参加了聚会的人员名单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就依着杨诗婷的意思,按照她的叙述做了一下笔记,罗列出了十来个人的名字,还有几个人,杨诗婷表示她也并不认识,似乎是朋友带来的朋友,这种情况在白玉冰身边也比较常见,因为她希望热闹,又不心疼多来几个人多喝几瓶酒,所以从来都是来者不拒,谁提出带个朋友一起之类的,都统统欢迎,以至于她聚会上经常会出现几个和其他人都不熟的陌生成员,杨诗婷对于那些人的具体身份完全交代不出来。 “前天晚上的聚会,徐天慧没有参加么?”他立刻询问杨诗婷。

“没有。一般白天的时候,白玉冰叫她来,她基本都回来,但是晚上的就不来了,说是家里面孩子小,晚上脱离不开。”杨诗婷回答道,并且还主动回忆之后补充说道。“上周她还去过白玉冰家里几次呢,挺反常的。以往都是白玉冰联系她,叫她,她才肯来,上周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不请自来,把白玉冰也弄得挺意外的,还带了礼物过来,隔了一天两天,她又来了一次,这次更奇怪,什么事儿都没有,也没拿什么东西,就在白玉冰家里坐了一会儿。她和白玉冰之间的关系本来就比较奇怪,找不到话说,后来自己就又走了。” 杨诗婷讪讪的挤了个笑脸:“那倒不是刚巧。我最近去白玉冰家里的次数却是比较多一点,不过除了聚会那次之外,其他几次一般都是白天去的,是这么回事,这段时间我们领导听说白玉冰的老公他们公司计划想要开一个新楼盘,在开发区外围建激动商用写字楼。我和白玉冰之前不是在一个部门,而且关系也相对还算比较融洽么。就委托我通过白玉冰打听打听消息,看看能不能事先了解一点信息,或者做做工作,尽量把生意争取过来,毕竟她老公的公司实力不错,一般手笔也不小,对我们公司整体的效益都有不小的影响,我也是为了工作。”

事到如今杨诗婷还不忘给自己和白玉冰之间的关系加注解,尽管她特意强调了去白玉冰家里是领导安排的任务,却也没有办法完全回避了自己利用巴结白玉冰来提升工作业绩的事实,钟翰对于她的这种开脱,只是笑了笑,不做评价。

“你能具体说一下徐天慧去找白玉冰的情况么?”顾小凡问杨诗婷。

被问到这个问题,杨诗婷的背不由自主的挺直了一些,似乎打起了精神,她爽快的点点头,回答说:“大概是上周一,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最近事情比较多,可能不一定那么确切,不过误差应该不超过一天,这个我还是有数的。我是之前跟白玉冰在外面一起吃了饭,聊了些事情,事情还没有谈完,她姐姐给她打电话,说是帮她把那一周要吃的东西采购出来了,送到家里发现保姆没在家,不知道是不是出门去了,她姐姐没有钥匙,打不开门,叫白玉冰回去,怕买回来需要冷藏的东西坏了,所以白玉冰就不太高兴的答应下来,和我一起回去的。”

“你们是在哪儿一起吃东西谈事情的?”钟翰问。

“就在她家住的地方不太远,有一个小店,店主是个意大利人,白玉冰说吃西餐就得吃老外做的才地道,说要去那里吃,所以我就请她在那儿吃的饭,走路回去也就十分钟。回去她还跟她姐姐发了一通脾气,嫌她姐姐事先没打好招呼,害得她一顿饭都没吃好。”杨诗婷回答。

顾小凡忽然想起之前保姆孙翠英提到的一件事:“不是说白玉冰在减肥么?”

“是,”杨诗婷肯定了顾小凡的说法,“她是不怎么吃东西,吃很少,但是就算不怎么吃,她也还是要挑自己喜欢的地方,该点什么还点什么,每样都尝一点点,剩下的就不要了。怎么说呢……可能是阔太太习气吧。”

“她为了吃饭被打断的事情和她姐姐发脾气,那她们姐妹之间的感情看样子也不像是很融洽啊。”钟翰听她说完,很随意的发了一句感慨。

杨诗婷摇摇头,表情很认真的说:“这个我倒是得说句良心话,她姐姐那个人,倒是真没得说了,虽然文化程度不太高吧,脾气挺好的,对白玉冰也特别细心,特别包容。反正如果我要是有那么个姐姐,我不会像白玉冰那么对她。”

顾小凡一听她话里有话,赶忙做出反应:“白玉冰是怎么对她姐姐的?”

“这么说吧,”杨诗婷斟酌了一下,“就像对待她家保姆差不多,哦对了,还真是这么回事儿,白玉冰那天因为她姐姐突然来送吃的,发了一通脾气,后来保姆回来了,她问保姆为什么无缘无故不好好呆在家里看家,跑出去干嘛,保姆说出去给她老公买药,想等休息的时候拿回家去,也被白玉冰给训了一顿,态度和对教训她姐姐的时候差不多,感觉可能在她眼里,她姐姐和保姆差不多吧,作用就是照顾她的吃穿住行,没什么别的价值了。”

钟翰听完她说的,点点头:“你继续说徐天慧的事吧。”

被他一提醒,杨诗婷立刻就把话题给拉了回来,继续方才的话说:“我们回到白玉冰家,白玉冰跟她姐姐的脾气还没发完呢,徐天慧就来了,不早不晚,就好像她在外面早就知道家里之前没有人,就等人回来之后再来似的。白玉冰当时也很惊讶,问她怎么来了,她说之前和她老公去澳门旅游,刚回来,知道白玉冰喜欢吃杏仁儿,所以特意买了点当地特产回来给白玉冰尝尝,然后就拿了一盒杏仁饼干,还拿了一盒冲着喝的那种热饮,我不记得是什么了,反正也是杏仁味儿的。白玉冰也没太给她面子,就说,你上周还来我们家来着,这么短时间没见,哪来的时间去澳门玩儿啊?不会是多久之前去过一次,拿过期的礼物过来糊弄人吧?然后又看了看,说徐天慧拿来的那个冲着喝的饮料根本就不是澳门那边的特产,连包装盒上印的生产厂家都不是澳门那边,一下子就把徐天慧的谎话戳破了。”…

“徐天慧是什么反应?”

“她也没什么反应,就是有点儿尴尬的笑了笑,说哪能呢,她不是那种能拿过期货送人的人,白玉冰当时还笑着呛了她一句,说哦原来你不是啊。徐天慧也没搭话,在一旁坐了一会儿,白玉冰对她也爱理不理的,她姐可能是觉得气氛不太对,还问白玉冰要不要把徐天慧带来的点心拿出来大家一起尝尝,喝一点,徐天慧说不用了,那是特意给白玉冰拿来的,她家里还有。白玉冰就说,是啊,你肯定是觉得我根本去不起澳门,所以特意带回来给我开开眼的吧?”

“过去一周的事情了,你记得这么清楚啊?”顾小凡听了半天,忍不住问。

杨诗婷停顿了一下,眨巴眨巴眼睛,然后就好像没听到顾小凡这句话似的,继续说:“后来徐天慧可能是觉得没什么意思,也没人理她,没坐几分钟就提出要走,白玉冰说她要睡午觉了,我公司那边也有事,我就和徐天慧一起走的。出门之后我看徐天慧走的慌慌张张,还问她干嘛那么着急,她说孩子发烧了在家里,得赶紧回去。当时我就觉得,这女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心思,孩子感冒发烧在家里病着,当妈的人,居然还有心情拿着所谓的澳门特产跑来串门,真有意思。”

“这是第一次,第二次呢?”钟翰问。

“第二次是隔了一天,不是周三就是周四,我陪白玉冰去做完指甲回来,徐天慧就又来了,这次是空手来的,白玉冰也挺吃惊,没想到她又不请自来,保姆要给她倒茶,她也不喝,没什么话题的坐了会儿,问白玉冰爱不爱吃她带来的点心,白玉冰也没什么好话,中间她还问我有没有事,走不走,我说没什么事,不着急走,她就又走了。总之怪里怪气的。”杨诗婷回答。

第三十一章 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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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杨诗婷的讲述中,可以清楚的感觉到她对徐天慧怀有的成见,并且从言谈中也等同于间接证实了她与白玉冰交往的密切程度,可能是为了向钟翰和顾小凡提供出更多所谓的有价值信息,杨诗婷眼下也顾不得考虑回避关系这件事了。

“好,谢谢你提供这个信息给我们,我们会重视的。”钟翰听她说完,点点头,问,“你的这串钥匙可以让你带回去,白玉冰的车子那件事……”

不等钟翰说完,杨诗婷就主动开口,打断了他的话:“你们难道不需要了解一下白玉冰和她家里人的关系么?比如她老公,还有她老公的儿子之类。”

“如果你对这些也有所了解,那当然是好的。”杨诗婷的态度越是迫切,钟翰反而回应得态度不太积极,一副爱说不说,悉听尊便的架势。

杨诗婷原本应该是期望着用这个话题勾起对方的兴趣,没想到换来了这样的反应,不禁有些懊恼,整个人看上去也愈发紧张起来:“了解谈不上,我为了工作的事情一度经常和白玉冰还有她老公打交道,一点点自己的主观看法而已。施逸春年纪比白玉冰大不少,这事儿我估计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怎么说呢,老男人么,快五十岁,和白玉冰比起来,基本上就是个老头子了。所以有点一本正经,死气沉沉的,对白玉冰倒是不坏。钱随便花,吃穿住行什么都给她好的,但是也不见得有多好,有几次当着我们好几个朋友的面,一回家就因为心情不好,批评白玉冰,那架势就和家长训孩子是一样一样的。弄得白玉冰很没面子。白玉冰跟我们说过,当初她也是因为工作上面的事。和施逸春打上交道,然后应酬什么的一来二去就认识了,那会儿施逸春对她根本没有特别的热情,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白玉冰想方设法的想要把他拿下,也没什么进展,后来有一次她请施逸春吃饭,施逸春也没拒绝,毕竟白玉冰还是挺年轻漂亮的,然后白玉冰拿高度白酒换到低度酒的瓶子里,把施逸春灌醉了,两个人就有了关系,就算是那样。之后施逸春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示,有些自责的一通道歉而已,估计要不是那一次白玉冰就凑巧怀孕了。施逸春也不会决定离婚娶她。”

“白玉冰连这些事情都和你们说么?”顾小凡听到这些,确实有些吃惊,不管观念怎么开放,对于社会上的大多数人而言,插足他人婚姻的第三者始终是不光彩的角色,更何况还有主动勾引。设计爬上了对方的床,奉子成婚的这种事。

顾小凡的主动发问。让杨诗婷好像受到了鼓舞一样,精神头又足了一点,连忙点点头:“确实是她亲口对我们说的,不信你们回头找别人问,当时也是一起聚会,范围比较小,一共包括白玉冰就四五个人,而且都喝了点酒,我酒量小,所以基本很少喝,比较清醒,记得就比较清楚,白玉冰那天有点喝高了,管不住嘴,说了一大堆话之后,包括跟我们讲,她成功的一个关键就是之前她为了增加自己的价值,从来不随便和男人发生什么关系,所以和施逸春的时候还是干干净净的,要不是这样,估计施逸春那种久经沙场的老家伙也不会那么容易相信她,接受她,说完之后没一会儿她就睡着了,第二天的时候说是前一天晚上喝得断片儿了,根本不记得后来都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是真的,还她自己觉得没面子,所以在给自己找辙呢。反正这就是我知道的关于她和施逸春之间的情况,我的感觉就是施逸春纯粹是本来就和前妻没敢去了,为了白玉冰那会儿怀了孩子,又是个干干净净的大姑娘,所以才娶她的,要说爱,也未必多爱。”

顾小凡和钟翰之前也不知道施逸春和白玉冰之间居然还有这么一段过去,虽然准确率有多大还得斟酌,不过杨诗婷既然敢在这个时候把这么劲爆的事情透露出来,至少这个信息也不可能是空穴来风的事情。

“施逸春的儿子和白玉冰关系相处的怎么样?”钟翰问。

“施逸春的那个儿子……有点怪怪的。”杨诗婷拿捏着自己的措辞,“白玉冰其实一直挺打怵施逸春那个儿子的,因为年龄也没差许多,几乎是同龄人,后妈本来就不好当,更何况还是个小后妈,面对的还不是女儿,是儿子,性别也尴尬,太疏远了吧,外人要说闲话,外亲近了一个是别扭,一个是也还是容易让人说闲话。白玉冰和她老公结婚之前,施逸春的儿子对她的态度其实还可以,不冷不热的,至少还会主动和她说话,没看出来特别排斥他爸和白玉冰结婚这件事,白玉冰也一直想方设法的和他打交道,那时候她还挺得意的呢,觉得施逸春儿子那里没有什么阻力,就连婚礼前的时候,施逸春的儿子还回别墅这儿住了一晚,我们去帮白玉冰忙的时候,还以为他也参加婚礼呢,结果第二天他说要回学校,一大早就走了,那会儿谁也没觉得怎么样,接着当天不就出了施逸春前妻跳楼的事儿么,他从那之后就开始不给白玉冰好脸色看了,感觉就好像水火不容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妈在他爸再婚那天自杀的事儿影响的。”

“施向文态度的转变是突然之间,一点预兆都没有的么?”钟翰问。

“一点预兆都没有,反正据我所知,就是突然之间的事儿。”杨诗婷点点头。

钟翰点点头,没说什么,手里拿着的圆珠笔下意识的在手指间转了几圈,抬眼看看正观望他们态度的杨诗婷,问道:“白玉冰家的保姆人怎么样?”

“还行吧,就是有点儿贪小便宜的毛病,不过这也没办法,不是特别严重,打扫卫生啊,态度啊,都挺好的,坐吃的手艺也还不错。”杨诗婷回答说。

“你说她贪小便宜,是指……?”顾小凡不知道杨诗婷指的是哪方面。

“就是有时候会拿白玉冰家里的东西回去贴补自己家,我有一次去的时候正好遇到白玉冰在骂她,骂得挺凶的,说她手脚不干净,我吓了一跳,还以为保姆偷东西被白玉冰逮到了呢,赶紧问怎么回事儿,用不用我报警,然后白玉冰跟我说,她之前明明跟保姆说了,自己减肥,只吃沙拉,不要做油腻的东西,结果保姆把冰柜里的大虾给红焖了,她怕胖,不敢吃,结果后来发现保姆把大虾给装了塑料袋,准备带出去呢,一问,说是要拿给保姆的女儿吃,白玉冰就急了。”

“是因为嫌保姆没有经过她的许可就把菜带走么?”顾小凡有些疑惑,虽然说不经雇主许可把吃喝打包拿走去贴补自家人,这样的做法确实有些欠妥,不值得鼓励,但是杨诗婷也说了,白玉冰把孙翠英骂得很凶,以施逸春和白玉冰家的条件,为了一盘红焖大虾这么大动肝火,真的值得么?

“我当时也觉得挺奇怪的,劝白玉冰不要为了不值得的事情发那么大脾气,批评几句就行了,气到自己也不值得,”杨诗婷似乎察觉了顾小凡的想法,立刻附和似的说,“但是白玉冰说不是那么回事儿,她说她家保姆肯定是故意的,知道她减肥不敢吃油腻的,就故意做油腻的东西,她不能吃,保姆就可以理直气壮的把东西打包带去喂自己家的小妖精——这话不是我说的啊,我只是原封不动的转述白玉冰当时的说法罢了,因为她话说的很重,所以我有印象。”

“平时白玉冰也是一个比较口不择言的人么?”顾小凡问,对于白玉冰把孙翠英的女儿申秋说成是小妖精感到有些震惊。

杨诗婷这一次倒没有和顾小凡产生类似的想法,很平静的点了点头,说:“白玉冰家保姆的孩子我也见过,跟她妈一点儿都不像,妖里妖气的,感觉不太安分的样子,之前总是跑到白玉冰家,打着找她妈的旗号,实际上心里头根本不知道是什么小算盘,白玉冰说怀疑她是不是想趁机搭讪白玉冰的老公,这事儿我可就说不准了,也可能是她疑心病太重,也可能是真有那种可能性,现在的小姑娘,什么事儿干不出来呀,为了傍个大款,过好日子,什么事儿都豁的出去。”

说完之后,她忽然沉默了,似乎意识到自己这么说孙翠英的女儿,同时也映射到了白玉冰,毕竟白玉冰和施逸春的婚姻,就是始于一场算计。

“那白玉冰这么说,她家里保姆是什么反应?”顾小凡故意忽略杨诗婷短暂的尴尬,继续询问孙翠英当时的情况。

“她还能什么反应啊,就老老实实的听着呗,还得赔笑脸呢,白玉冰是给她发钱的人,我听白玉冰说过,那个保姆家里头挺困难的,老公身体不好,孩子还正是花钱的时候,所以不管白玉冰怎么对她,她都能忍,就为了赚工钱。”杨诗婷说完,又不知道是真是假的感叹了一句,“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呐。”(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雪上加霜

孙翠英的女儿申秋,钟翰和顾小凡算是有过两面之缘,直观的印象是很清晰的,也绝对谈不上了解,当然就不好对申秋的人品去做什么武断的评价,不过从那个姑娘对施向文的热情程度来看,白玉冰怀疑她想要借机勾搭施逸春的这种想法,至少在顾小凡看来多少有点不靠谱,多半是源自于自己搭上施逸春的方法,导致了她这种怪异的思维方式,觉得其他女人一定也和她过去打着一样的算盘。

“在我们看来,白玉冰的体型远远达不到需要想方设法去减肥的程度嘛。”顾小凡顺着之前杨诗婷提到的白玉冰因为减肥不敢吃红焖大虾的事情说了一句。

杨诗婷摇摇头:“那是你们不知道,她现在这样已经是瘦了很多下来了,其实在我看来也是不用继续减,但是她害怕又复胖,所以不敢松懈。原来白玉冰挺苗条的,瘦瘦高高的那种,后来不是和施逸春结婚前怀孕了么,然后两个人又计划要结婚,她就对肚子里的孩子宝贝的不行,打听了各种办法去补身子,人也跟着就胖起来了,那会儿她也顾不上什么身材好不好,一心就想生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出来,我们倒也能理解,青春么,能持续多久?她想要在施逸春身边巩固自己的地位,多半还得靠孩子来拴住人,结果后来……还是出意外了,孩子掉了之后,她身边的人也劝她。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把身体养好了以后还有机会怀。所以就又是一阵乱补,你们要是早一年看到白玉冰,肯定不觉得她身材好。”

“那她平时真的是很少吃东西么?”钟翰问,白玉冰是中毒遇害的,虽然水杯里发现了氰。化。物残留的成分,但是之前刘法医也提到过,觉得白玉冰的死到底是什么毒物造成的。还需要进一步的解剖检查,不能那么快得出结论。那么这样一来,平日里她所摄入的所有食物、饮料,就都有必要加以留意了。

杨诗婷想了想:“之前确实是吃的很少,几乎就没怎么见她正常吃过饭。后来有一次把自己给饿昏过去了,送医院抢救,医生说她低血糖到了一定程度,要是再盲目节食到了几乎绝食的程度,以后有可能会猝死,这她才害怕了,开始少少的吃一点点东西,吃的也不多,但是比原来肯定算是多吃了不少。就是状态还不对,总是胃疼啊头疼啊什么的,别人说她状态不好。别减了,她也不听,好像是觉得她老公现在不爱回家了是因为她比怀孕、结婚之前胖了,所以嫌她没有原来漂亮,就更拼命的想减肥,想和她老公好好的加深加深感情。”

“她有没有吃过什么比较特殊的东西。日常饮食以外的?”钟翰又问。

杨诗婷苦笑了一下:“你是说减肥药什么的么?你觉得假如她吃那种东西,有可能会告诉我们么?不可能的。而且我看她也没怎么见瘦,不像是吃了减肥药的样子,状态不好八成也是节食伤身导致的,你们也可以再问问别人。”

“对了,还有一件事,你的指纹我们也需要采集一下。”钟翰对杨诗婷说。

杨诗婷对此都是没有表现出什么抵触情绪,点点头:“没问题。”

问的差不多了,顾小凡带着杨诗婷去做指纹采集,之后送她离开,杨诗婷从结束指纹采集到与顾小凡在大门口道别之前,一直在试探顾小凡的态度,似乎还是不放心,怕他们仍旧对自己有所怀疑,顾小凡虚应着,也没被杨诗婷问出什么态度来,杨诗婷有些失望,最终离开的时候也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顾小凡回办公室的时候,钟翰正在看刚刚送过来的尸检结果,见顾小凡回来便抬头用目光无声的询问她刚才的过程如何,是否顺利,顾小凡也早就已经能够默契的领会他的意思,把杨诗婷做指纹采集到离开这段时间里的种种表现都说了一遍,然后问:“你觉得她今天跑来‘投诚’,说的那些都是真的么?”

“应该大部分还是事实的,只不过是加进去不少她自己的主观成分做调料,故意夸大和加深一些人和白玉冰之间的矛盾,目的么……”钟翰故意没说下去。

“为了用其他人和白玉冰之间的矛盾来做衬托,让自己的嫌疑显得很轻,是这个意思吧?”顾小凡知道钟翰是想让自己来得出结论,便把想法说了出来。

钟翰点点头:“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也是这么想的。”

顾小凡忽然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咧了咧嘴,看看钟翰手头的尸检结果:“怎么样?白玉冰的死因已经有结论了么?到底是不是中毒?是氰。化。物造成的么?”

“结论还挺复杂的。”钟翰摇摇头,“尸检结果显示,白玉冰的死确实是中毒造成的,但是并非单纯的死于氰。化。物中毒,因为她的脏器没有显示出足够符合氰。化。物中毒致死应该有的状态,白玉冰的血液里残留有酒精成分,这一点倒是和杨诗婷之前说他们都喝了不少酒是符合的,在残留的胃容物里除了没有消化完的食物之外,还发现了没有彻底被消化掉的蓖麻子。”

“蓖麻子?”顾小凡一愣,皱眉想了想,还是对这种东西没有什么概念,“我以前只听说过吃蓖麻子油的,没有听说过吃蓖麻子的呀。”

“那就对了,来,给你看看这个。”钟翰把桌上的显示器转过去,好让顾小凡能够看得清上面他方才特意查到的关于蓖麻子的相关资料,“榨油有高温处理的过程,包括要用的研磨也有个生热的过程,可以破坏掉本身的毒性,所以不但没有毒性,而且还对身体有一定的好处,但是生的,并且是完整的蓖麻子,如果内服,蓖麻子本身含有的蓖麻毒蛋白和蓖麻碱,对人体都是有很大毒性的,摄入过多可能导致急性中毒,即便是摄入量不足以致死,如果没有及时发觉和治疗,一样会产生严重的不良反应,甚至导致最后的死亡结果。”

“那白玉冰服用了多少,这个能判断出来么?”顾小凡问。

钟翰摇摇头:“法医那边认为她并不是急性中毒,应该是慢性的,中毒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可能根本没有察觉,本身就已经是愈演愈烈,再加上氰。化。物中毒的不良反应,两相结合,雪上加霜,把原本就已经濒临危险边缘的身体状况又向前推了一把,促成了最后的死亡。”

“这么复杂啊……”顾小凡听得几乎傻眼了。

“是啊,这样的情况法医那边以前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更别说咱们了,情况比咱们想的可能要复杂一点,毕竟是两种毒物。”钟翰表情严肃的点了点头。

“为什么会出现用两种不同毒物进行投毒呢?如果说是两个人都有投毒杀害白玉冰的想法,未免也太巧了吧?如果不是不同的人,而是同一个人用两种不同的毒物,这也还是让人觉得匪夷所思!”顾小凡被这样的一个尸检结果弄糊涂了,“按你刚才查的那个资料上面说的,蓖麻子也是有致死量的,如果用量够大也可以造成短时间内的死亡,氰。化。物就不用说了,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不直接下足猛料,一步到位呢?这说不同么!你是怎么看的?”

“我现在也有点摸不到方向,假如是同一个人的行为,只能理解成担心杯子里的氰。化。物会因为保姆洗刷餐具坏事,所以又改变了计划,但是这样又有点说不通,假如这样做,那不如干脆找个机会,把氰。化。物下足,比更换种类明显要方便很多。”钟翰的表情也略显困惑,“假如是分别两个人……那只能说,白玉冰的人缘也实在是太差了,居然身边会有人不约而同的想要毒死她。”

“那下一步是不是更关注一下她最近都吃过一些什么东西?包括日常的一日三餐,和其他任何入口的东西?”顾小凡问。

钟翰点点头:“是,看样子咱们除了还得去一趟那个别墅之外,还得找孙翠英聊聊,她是家里的保姆,日常和白玉冰接触的时间最长,知道的也一定最多。”

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去走访杨诗婷协助列出来的那份名单上的人之前,先找一下白玉冰的保姆赵翠英。

笃笃笃。

两个人商量着准备出发的功夫,有人来敲办公室的门,倪然从外面探进头来,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看到钟翰,笑眯眯的对他说:“钟翰,有个女的找你,我让她在楼下等,是你下去,还是我让她上来?”

钟翰看了看倪然脸上那极力掩饰兴奋的表情,以及她一边说话一边朝顾小凡瞥的小动作,没说话,对倪然点点头,然后示意顾小凡和自己一起走。

“小凡,我要是你,就不跟着钟翰一起去。”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倪然又开口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一愣,不知道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本能的看向钟翰,征求他的意见,经过最近的一些事情之后,倪然和钟翰谁是自己更应该信任的人,顾小凡心里还是很清楚的。

“走吧,咱们还有正事儿呢,哪有功夫为了别的闲事耽误。”钟翰毫不犹豫的给了顾小凡一个答案,没理睬倪然说了什么。

倪然碰了个钉子却似乎并不介意,耸耸肩,一边转身离开,一边对顾小凡撂下一句:“小凡,我可是为你好,不听劝就算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偏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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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然的这句话,尤其是“为了你好”这几个字,现在听在顾小凡的耳朵里简直就像是一个笑话,所以她就权当没有听到似的,跟着钟翰一起下楼去了。

走了几步,钟翰忽然放慢了脚步,转过身向后看,对跟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的倪然似笑非笑的问:“这么热心肠,是怕我找不到人,还是跟过去会有戏看?”

“要是有戏看,你还打算趁机售票么?”倪然笑得一派自然,用手一指一楼走廊,“我是去办正经事的,哪有闲工夫去看戏,反正剧情又没什么好期待的。”

说完,她就越过钟翰和顾小凡,拐进了一楼的走廊。

如果是原来,顾小凡肯定会觉得这不过是随口的调侃罢了,但是经过前段时间的事情,她对倪然的印象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对于这个漂亮姑娘的心机和城府都有了更多的认识,别看她表面上对自己,对钟翰,都是一如既往的谈笑风生,但结合最近她暗地里的所作所为,要说对钟翰甚至自己没有一点怨怼,顾小凡可不信,所以也觉得倪然方才的玩笑似乎并不是纯粹的玩笑了。

“你在外面没有什么女性仇家吧?”顾小凡被倪然的态度搞得有点不放心。怕钟翰会当众出丑丢面子,又不好意思直接问,只好假装开玩笑的试探一句。

钟翰笑着睨了她一眼:“你当我是崔晨么?没做过亏心事。我干嘛怕鬼敲门。”

走到大门口,那里进进出出人比较多,顾小凡扫了一眼,看不出来谁是那个来找钟翰的人,但是钟翰的眉头却已经微微皱了起来,脚步也似乎放慢了一点。

正在顾小凡刚刚察觉到钟翰的变化时,门口一个女人已经转过身来。刚好看到了走出来的钟翰,立刻露出笑容。冲这边挥了挥手。

这个女人顾小凡自然是不认识的,年纪看上去和他们应该不相上下,相貌清秀,论漂亮倒也不算。还不及倪然一半艳丽动人,不过也算五官细致,身材非常苗条,苗条到了顾小凡扫一眼她裸露在九分裤外面的脚踝,不禁联想到了“岌岌可危”这个词,不过也正是这种异常的苗条,才能让她一张脸不着粉黛,裹着一件看似普通的米色针织长外套,也会有一种别样的气质。看上去淡雅而又恬静。

“好久不见啦,看到我是不是特别惊讶?”等钟翰他们走近了一点,女人先开口同钟翰打了个招呼。挺胸昂头,笑容里透着一股自信劲儿。

钟翰也对她笑了笑,点点头:“是啊,好久不见,你怎么找到这儿的?”

“还不是华敏那个家伙么,她张罗了同学聚会。之后就开始忙着办出国签证的事情,根本顾不过来。所以让我帮她送邀请卡,本来她把号码给我了,不过我一想,你工作肯定挺忙的,干脆过来看看,要是你在就交给你,如果你不在就找人转交,没想到你还真在,也不知道是咱们俩缘分太深,还是我运气好。”女人抿嘴轻笑了一下,从包里翻出一张印刷精美的卡片,递给钟翰,“要不是华敏跟我说,我都不知道其实你也在a市这边,这都多少年没有联系过了,要是不被华敏碰到,也不知道你还得会这么见外的一个人隐藏多久。”

钟翰接过卡片扫了一眼,客气的回应道:“这让我多过意不去啊,华敏这个人也是,发个短信说一声就行了,我要是工作实在脱离不开,去不成,那不是白白害你特意往这儿跑了一趟。”

“咱们俩还用说那么见外的话么?”女人笑着摆摆手,完全不在意的说。

钟翰没搭腔,倒是一转头,见顾小凡站在两三米开外的地方,便朝她伸手,示意她过去,顾小凡虽然觉得凑近了旁听人家说私事有点不大礼貌,但钟翰既然开口叫自己,估计是没关系的,也就依言走过去,对那个来找钟翰的女人笑了笑。

女人打量了一下顾小凡,主动向她伸出手来:“你好,我叫郑怡。”

顾小凡和她握了握手,正要自我介绍,郑怡已经又开口和钟翰说起话来了,她的自我介绍自然而然的也就哽在了喉咙里,没有说口,讪讪的垂着手,沉默着。

“那天华敏给我打电话跟我说你也在a市的时候,我也挺惊讶的,后来她跟我说,咱们同学倒是有不少在a市工作的,但是大多数都已经结婚成家,效率高一点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有家有业的那种,事情比较多,咱们也不好意思总给人家添麻烦,华敏以后也要去国外陪她老公了,以后倒是咱们这种孤家寡人的单身贵族,应该多联络联络,有什么事也好互相帮衬一下。”郑怡对钟翰说。

钟翰笑了笑,开玩笑似的说:“我的职业比较特殊,人都说和衙门口里的人打交道,肯定没好事,所以我还是别触你的霉头了。”

郑怡笑了笑,看看手表,说:“你肯定还有工作要忙吧?我看你和同事一起出来的,那我就不在这儿耽误你了,反正过几天就聚会,到时候再详谈吧,这么多年没见,我确实挺期待和你好好聊一聊的,毕竟小时候的一些糗事蠢事,长大了之后回头看就是另外一番滋味了,而且只有共同经历过的人才更有体会呢。”

钟翰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客套的说了几句不远不近的场面话,然后便和郑怡道了别,带着顾小凡一起朝停车的方向走。

顾小凡方才在郑怡做自我介绍的时候还没想起来,只觉得名字听起来耳熟,直到刚才钟翰和她道别的时候才想起来,之前巧遇的那个来公安局办护照的钟翰高中女同学,提到过这个名字。顾小凡和钟翰在一起共事也已经有差不多一年了,朝夕相处下来,让她对这个男人的举止习惯有了比较全面的掌握,别看他方才和对方说起话来云淡风轻的样子,实际上绝对不是那么回事儿,虽然说不清楚为什么,但顾小凡就是直到,方才钟翰的情绪一定是很复杂的。

“那个郑怡……”她小心翼翼的瞥着钟翰的表情,试探着问,“你初恋啊?”

“没有的事儿。”钟翰立刻予以否认,似乎不大想和顾小凡谈论这个话题似的,情绪不高的回答,“该你想清楚的迷迷糊糊,没用的事情倒是活跃起来了,你的脑袋瓜还是留着想正经事吧,别浪费在和你一点关系没有的闲事上头。”

见他这样的态度,顾小凡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和钟翰认识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副样子,虽然远谈不上气急败坏,但也和平日里的淡定迥然不同,就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说明了这个郑怡对钟翰而言,绝对不是一个单纯的老同学那么简单,方才她对钟翰说的那些话,又是“单身贵族”,又是“互相帮衬”,又是“共同经历,别有一番滋味”,话里话外听起来都那么别有深意。

顾小凡偷眼看了看沉默的开车,专注看着前方的钟翰,又把目光移向了车窗外,心里头有点没来由的堵得慌。原来是自己太自以为是了,钟翰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她想得那么亲近,虽然她一直像是个透明人一样在他面前,所有心事都可以不遮不掩的向他倾诉,但是他却还有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的东西。

要是放在平时,钟翰一定早就察觉到了顾小凡情绪的异样,偏偏今天他自己情绪也不高,两个人就这么心思各异的一路上谁也没说好,一直到孙翠英家。

“怎么了?”到了目的地,停好车,钟翰的情绪也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这才注意到顾小凡格外的闷闷不乐,心不在焉,便开口询问究竟。

“我在想,方才倪然说的话,你绝不觉得,她上来叫你之前,在下面肯定已经跟你那个老同学套过磁了?说不定她都已经知道你们两个过去的渊源了呢。”顾小凡不愿意直接承认自己是因为钟翰的有所保留而不高兴,却又心里藏不住话,索性拐了个弯儿,换了一个角度表达出来。

钟翰对此似乎并不在意:“如果郑怡这么多年性格变化不特别大的话,倪然就算跟她套磁,能知道的也顶多是一些皮毛的东西,一知半解罢了,没什么。”

“倪然打听个一知半解都没关系,我问你,你就一个字都不对我透露,你还真是够偏心眼儿的。”顾小凡努力让自己的话听起来更像是玩笑,而不是抱怨。

“我还真就是偏心眼儿了,这件事别人怎么打听和我没关系,唯独绝对不会透露给你就是了。”没想到钟翰居然一本正经的给了这样的一个回答。

顾小凡原本就有点低落的情绪一下子又陡降一截,心里憋闷得难受,她瞪了钟翰一眼,没有发觉自己的眼眶隐隐有些泛红,一个人先下车朝孙翠英家的方向走去。

钟翰也没想到她居然会是这样的反应,愣了一下,表情有些纠结无奈,最终还是摸出手机,急急忙忙的发了一条短信出去,然后才下车,跑步去追已经走出好远的顾小凡。(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营养药

【今天的第一更,后面还有两更。】

【顺便说一下,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注意到,小莫的这本书以及之前所有的书都被改成了现代言情分类下面的都市情缘二级分类。因为女频对文的分类进行了调整,取消掉了灵异推理分类,所以以后所有灵异推理分类的文就基本都在现代言情里了。在和编编沟通过之后,大家可以放心的是,小莫以后的文还是会按照原本的推理风格继续写,不会受影响,只不过是放在现代言情里面而已,在这里说一下,免得大家看到会纳闷。不管在什么分类里,小莫还是小莫,钟妈还是钟妈,戴煦也还是戴煦,我们大家都不会变。爱你们!】

顾小凡发现钟翰追上来,却并没有和他说话的打算,一个人闷闷的继续往前走,两个人打从认识到现在,将近一整年的时间里,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有些生钟翰的气了。偏偏钟翰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没有像以往那样开口打破沉默,以至于两个人一直到孙翠英家门口的时候,都还被包围在低气压当中。

给他们开门的人是孙翠英本人,看到钟翰和顾小凡出现在自家门口,有些惊讶,并且没有让他们进去的意思,而是压低声音,轻声问:“找我有事?”

“有点事情需要找你再了解一下,不方便么?”钟翰也配合的放低了音量。

孙翠英短暂的犹豫了一下。顺手从门口一旁的衣架上拿了一件外套,往身上一披,轻轻掩上门。不好意思的对钟翰和顾小凡笑了笑,说:“孩子她爸昨天晚上夜班,刚回来没多久,正睡觉呢,我要是让你们进屋,他肯定就睡不好觉了,我本来在别人家当保姆。稳稳当当挺好的,现在突然东家出事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住这份工作,昨天孩子她爸也挺上火,腮帮子都肿了,我也不想让他听到太多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回头他负担重,我也心疼。”

“没关系,我们能理解,那咱们就去楼下吧。”钟翰点点头,并不在意谈话的地点在哪里,不过显然楼梯间里也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于是三个人下了楼,孙翠英家住的老房子门前倒是有一张歪歪斜斜的石桌,旁边有两个石头条凳,不过已经早一步被附近的邻居占了。铺着报纸,晾晒了满满的各种干菜,孙翠英在楼前转了转。也没找到能踏踏实实坐下来说话的地方,不禁更感到局促起来,一脸的歉疚,嘴上不停的说着过意不去的话,反倒是顾小凡和钟翰还要轮番安慰她,表示在对环境并不是很在意。

最终。他们找了一个距离孙翠英家楼下稍远又背风的拐角,站定下来。

“我能不能跟你们打听打听?”最先开口发问的人是孙翠英。她开口之后意识到自己的提问显得有点喧宾夺主,又改了主意,“要不还是你们先说吧。”

“没关系,你想问什么?”顾小凡问。

“我就是想问问,你们有没有找过我东家?他跟没跟你们说过,他还打算用保姆不?要是他还打算用我,我就等等,这段时间的工钱给不给我照常开,我也无所谓,只要给我个准信儿就行,假如要是他们家以后不打算用保姆了,我就抓紧时间找下家了,”孙翠英局促的搓着手,“我闺女念那个学校特别费钱,她唱歌平时上课是交一份钱,不上课的时候说是还得找那种家教似的给单独上课,一小时就是二三百块钱,我们家就靠孩子她爸一个人赚钱根本不够用,我也不能一直就这么傻等着,还得赚钱,但要是他们家还用我,我等等倒是无所谓……”

“这个……我们还真不是特别清楚,施逸春和我们见面的时候,我们没有提过这方面的话题。”顾小凡也有些爱莫能助,毕竟他们虽然和施逸春、白玉凌、施向文都分别见过了面,但关注点差距太大,完全没有听到过这方面的信息。

“那……那……”孙翠英犹豫了一下,“你们能把我们东家的电话号码告诉我么?我想打电话问问他。当初雇我的人是先生施逸春,但是这个工作是劳务中介介绍的,他们在中间要抽成,做了半年之后就我脱离劳务中介那边了,免得他们从中间还得抽一笔,我到他们家之后就一直是太太给我发工资,现在太太出事了,我也不好再回去打听……”

“看样子你是真的很看重这份工作啊。”钟翰感慨了一句。

孙翠英有点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是啊,打工么,给谁都是干那些活儿,但是施家给的工资最高,比别人家高不少,供孩子念书,供家里过日子,我们还能攒一点儿钱,原来太太活着那会儿虽然不是特别好伺候,但是习惯了也就好了,现在这话不该说,太太出事了,如果家里只剩下先生和他儿子,那活儿更好干。”

“你之前一直都是以照顾白玉冰的生活为主,万一白玉冰出事之后,施逸春家里不需要专门雇人打理了呢?”顾小凡问。

“我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儿,要是先生还继续用我,那我倒是相当于捡了个便宜……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太厚道啊?”孙翠英自知失言,赶忙把话转回来,“太太其实在工钱上也没对我小气过,就是要求比较多,我不是说盼着人家死,她死了我工作都不一定能保得住……你们可别误会我啊,要不我就说不清了。”

孙翠英态度的谨小慎微前一天顾小凡和钟翰就已经算是见识到了,话赶话说到这里之后,顾小凡倒是想起了另外的一个疑问:“我能不能问一下。既然最初从劳务中介选择雇用你,和你签合同的人是施逸春,那后来为什么白玉冰生前。只给你她一个人的电话号码,不让你有事联系施逸春本人呢?”

“这事儿我也没问过太太,自己瞎猜吧,一个是可能因为先生总也不在家,平时我干什么不干什么,和太太关系更大一些,”孙翠英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拿不准下半句到底该说不该说,不过她最后还是选择说下去。“再一个……太太也不是光对我这样,她身边所有女的,凡是有事要找先生的,不管是私事还是做生意的事。都得通过太太才行。我觉得吧……可能是太太当初是用那种不太见得了光的办法和先生结婚的,所以她就害怕别人也学她。”

“看样子你对白玉冰和施逸春走到一起的经过知道的还挺清楚,白玉冰自己说出来的?”钟翰笑了笑,问孙翠英。

“那哪能呢,这种事……”孙翠英讪笑着摇摇头,“我是听周围邻居说的。”

“周围邻居?”这个答案有些超出顾小凡的预期,让她感到很惊讶。

孙翠英点点头:“就是高楼那边的几个孩子妈妈,也不知道她们是从哪儿知道的,说得有鼻子有眼儿。我也是有时候白天没事儿,就过去那边呆会儿,跟那边的住户聊聊天。逗逗小孩儿什么的,她们知道我是这家的保姆,就问我是不是真的,我那会儿还不知道呢,她们跟我说了我才知道怎么回事儿。”

“那你怎么知道她们说的就是真的呢?”顾小凡感到更加好奇了。

“这个么,叫我怎么说。反正一开始我来这家的时候,前头的保姆就跟我说过。说太太原来是个小三儿,把先生前妻给害死了,但是前头的那个保姆和太太的关系特别不好,所以才做不下去的,我那时候没太当回事儿,权当是人家不用她了,她临走的时候抹黑一下前东家,但是后来又听邻居说,连先生怎么因为太太怀孕,去跟前头的老婆离婚,前头的老婆怎么痛苦的在他们结婚那天跳楼死了,说得特别真,我就觉得,这里头就算有掺水,肯定也有七七八八是真的吧。”孙翠英叹了口气,“现在这年头不就这样么,男人有钱就学坏,女人学坏就有钱。”

“咱们言归正传吧,”钟翰清了清嗓子,结束了对方才那个问题的追问,正色对孙翠英说,“我们今天过来,是想了解一下白玉冰的饮食情况。”

“饮食?我昨天不是跟你们已经说了么?”孙翠英有些诧异。

“我们想要了解得再具体一些,白玉冰平时不和她那些朋友聚会的时候,是单独吃,还是和你一起吃?除了日常的一日三餐之外,她还有什么特殊的进食需要么?有没有服用过什么营养品或者药物?”顾小凡说。

“平时不和朋友一起的时候……她之前有一段时间每天就刚让我给她切水果,用开水煮点儿白菜叶、生菜叶这些东西,水果也不让我切芒果、香蕉那些,说太甜了会胖,就是西红柿,梨,猕猴桃这些东西,哦,有时候还有胡萝卜。”孙翠英回答,“就和喂兔子差不多,后来不是饿出事儿了么,那之后开始多吃了一点东西,我是为了省事儿,反正平时我也不太挑食,后来太太开始吃点清淡的饭菜了,我一般就多做一点儿,她吃多少盛出去,剩下的我就吃了,我俩算是吃得都一样吧,实在饿了我就在自己房间里吃点儿饼干垫垫肚子。别的么……”

孙翠英想了想:“哦,她好像是在网上买了什么药回来吃,上头都是外国字,我也不认识,一天三顿都的吃,不一样颜色的那种胶囊,我问过她一次,吃的那是啥,她说是美容养颜的营养药,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

“她吃这个东西多久了?家里除了你还有谁知道?”钟翰问。

“我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有半年差不多了吧,那几瓶药就收在餐厅一个大抽屉里头,和先生的醒酒药、护肝药什么都放一起的,我不知道太太有没有还特意告诉过别的什么人,家里头人应该都知道吧。”孙翠英回答。(未完待续)

第三十五章 人心隔肚皮

“施逸春回家里来吃饭的次数多不多?”钟翰问。

孙翠英毫不犹豫的就摇了摇头:“不多,先生做生意,应酬多,特别忙,回家的次数都数的过来,偶尔回来,我问他吃不吃饭,他基本都说吃过了,就有那么几次,是吃过又饿了,所以让我给煮点汤面什么的来吃。不过先生要是回来,甭管多晚,吃东西什么的,太太肯定会在一旁陪着,一起喝几口汤什么的。”

顾小凡虽然不是第一次和孙翠英打交道了,但听她的称呼还是觉得有些不习惯,便对她说:“白玉冰不在了,你其实可以不用继续用‘先生’、‘太太’这样的称呼去指代她和施逸春,就算是雇主关系,直呼大名也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孙翠英摇摇头:“叫习惯了,冷不丁让我改口,我也不太好改,就这么叫着吧,我这人没那么强的自尊心,也没那么敏感,就算叫先生太太,也没啥感觉。”

她这话虽然说得很平淡,也特意强调自己的不在意,但听在顾小凡的耳朵里,却觉得有一种欲盖弥彰的感觉,如果孙翠英对白玉冰所要求的称谓真的不在乎,还会可以强调自尊心和是否敏感的问题么?顾小凡对此持怀疑态度。

不过她没打算在这个问题上过分纠缠,钟翰也是一样,他听完孙翠英给顾小凡的回答,便继续问:“有一个问题我们需要再向你确认一下。也希望你不要有任何负担,尽量按照你的真实看法去表达。从你到这家来当保姆之后的所见所闻,白玉冰和施逸春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到底怎么样?夫妻关系亲密么?”

“这让我咋说呢。我就是个小老百姓,过平常日子,我们家孩子她爸也不是什么做大事有出息的人,在我看来,真要是感情好,都已经那么有钱了,开那么贵的车。住那么好的房子,家里还有个年轻漂亮的媳妇儿。哪还能成天不着家呢,钱哪有赚够赚完的时候,都已经那么有钱了,就应该好好的跟家里头过日子了。不过这就是我自己瞎想的,我听人家说,有钱人的想法跟我们可不一样。我们赚钱是为了养家,他们不愁养家还那么拼命挣钱,就是纯粹为了赚钱去赚钱,钱比家还亲呢。”孙翠英没有直接表态,而是兜着圈子说,“不过啊,要说还得是血缘。爷俩那才是真感情,什么都打不断的。一开始我也没发现,后来我发现。先生偶尔回来的时候,他儿子未必回来,但是他儿子要是回来,那天甭管多晚,先生肯定回来,而且你们估计没看到过。先生那人,平时有点儿木。没见他生气发脾气或者特别高兴,眉飞色舞的那样过,唯独就看到他儿子的时候,嘴上不说什么,俩眼睛那眼神儿都不一样,我是当妈的人,我能看出来爹妈疼孩子时候的那个样子,别看太太年轻漂亮,比先生小那么多,那也到底是不一样。”

“说起施逸春的儿子施向文,我们还真有几件事想要跟你了解一下,首先我们想问一下,是不是施向文真的从来都没有和白玉冰同桌吃过饭?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到底紧张到了什么程度?”钟翰听完孙翠英的话,继续发问。

孙翠英眼珠动了动,抿着嘴没有立刻开口说话。

“咱们哪说哪了,你不用担心,而且你还能不能继续留在他们家工作,也不是取决于施向文的意思,对不对?”顾小凡知道孙翠英在顾虑什么,开口鼓励她,顺便提醒一句,“再换个角度想,白玉冰被人毒死在家里,对你来说肯定也是一件挺可怕的事,以后如果你还希望在那个家里面继续工作,应该也希望我们能够快点找出真相,将其绳之以法,这样才能心里更踏实吧?”

她这么一说,孙翠英好像也突然意识到了这个问题似的,立刻有些紧张起来:“我可一点儿都不知道是谁害了太太啊,你们说,那个杀太太的人应该不会想要灭我的口吧?我可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啊,知道的话我不早就告诉你们了么,你们得给我作证啊,我闺女还小,我还得赚钱供她念书呢,我不能出事啊!”

顾小凡没想到自己原本是希望给她一点压力,让她愿意说出真实情况,没想到居然把她吓成这样,赶忙又开口安抚了孙翠英一番,孙翠英这才稍微放松了一些,开口谈论起自己对施向文与白玉冰之间关系的真实看法。

“我觉得他们两个根本是没有可能相处好的,先生的儿子都那么大个人了,脑袋又聪明,先生和太太是怎么回事儿他也是一清二楚,哪家的孩子能接受得了这种事啊,你们说是不是?听说太太原本为了让先生高兴,还对先生的儿子特别讨好过,不过我到他们家去的时候,两个人已经完全谁也不理谁了,根本就当对方不存在的那种感觉,先生好像总希望他们能相处的好一点,至少我刚去那会儿他还总在太太和他儿子中间说话,后来估计也是觉得没什么希望,自己回来的也少,也不敢插手太太他们之间的事情了。”孙翠英说。

“你说‘太太他们之间的事情’,是指什么?”

“就是……太太好像不是很喜欢先生的儿子总回来,在家里抱怨过几次,说他又不是没有房子,明明有他妈妈留给他的房子,还不止一套,干嘛总要回这边来,还占了一个很大的房间,平时锁着门,除了他自己以外,根本不让别人进去,原本太太好像是想要个房间放衣服鞋子那些东西,先生的儿子占了房间之后就没办法事先了,她跟先生也提过一次,先生好像不太高兴,太太就没敢再提。”

“那你觉得白玉冰的这种意见,施向文知道么?”

“应该不知道吧,太太虽然不太搭理先生的儿子,但是也不敢对他发脾气或者什么的,毕竟还得看先生的面子不是么。”孙翠英回答。

“之前听你说起施向文的时候,好像对他的印象还不错。”顾小凡说。

孙翠英点点头:“是,家里这么有钱,听说先生忙,也没空过问他教育他,他也没染了一身有钱人家孩子的坏习惯,学习还那么好,我觉得就挺难得了。”

“你女儿申秋,对施向文的印象好像也挺不错的。”钟翰意有所指。

孙翠英又不说话了,显然已经听出了钟翰话里面的意思,并且对此事知情,她没有矢口否认,沉默也因为态度的**而变成了一种对申秋小心思的默认。

沉默了一会儿,她才叹了口气,说:“我闺女那孩子,年纪小,心思简单,藏不住事儿,你们也都看出来了,那我就不遮遮掩掩的了。我知道晶晶应该是挺喜欢先生的儿子,你们看到过我闺女,挺漂亮,从小到大也不少男孩子追她喜欢她,光是过生日过节收到的毛绒玩具,床上都快摆满了,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她对哪个男孩儿那么主动,但是我是当妈的,活的年头也比她久,我知道什么事儿可能,什么事儿不可能,以前我也拐着弯儿跟我闺女说过,让她不要惦记先生的儿子,我们跟人家根本不是一类人,她不高兴听,发脾气,还总跑去找人家,我也不能绑着她手脚,反正先生的儿子也不可能看上她,就由着她去吧,我敲敲打打的提着醒儿,别让她干什么傻事,回头等以后碰一鼻子灰,自己也就死心了。”

这样的答复多少有些超出了顾小凡的预料,她一直以为,像申秋那样的姑娘,年轻漂亮,但是经济条件略显窘迫,这么大大方方的讨好施向文这种条件优渥的富二代,做母亲的又知情,那么多少也有些默许甚至支持在里头,没有想到事实却并非如此,看孙翠英那无奈又心疼的样子,也不像是在做戏给人看。

“你也说了,施向文是那种富家子弟里比较难得的类型,是觉得出身差距太悬殊了么?”这是顾小凡能找得到的最站得住脚的理由,那就是孙翠英年纪大了,比较现实,觉得麻雀变凤凰的故事并不太可能成为现实,因此才反对。

孙翠英点点头,叹了口气:“这算是一方面吧,咱们祖祖辈辈不都有个词,叫门当户对么,我们家跟人家差距太大,不般配,高攀不上,就算硬攀,以后也累,总得被人低看一眼,这事儿就看先生家的亲戚,还有先生的儿子是怎么对太太的就看得出来了,没人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是看人的眼神明摆着就不对,我说句给自己脸上贴金的话,先生家的亲戚以前来过那么一两次,对我的态度都还比对太太客气不少,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我是靠劳动赚钱吃饭,比图人家的钱,想不劳而获的人强,太太那脸色别提多难看了,还没法儿反驳。我不想自己女儿将来也总那么被人戳着脊梁骨过日子。再一个……虽然先生的儿子看着挺精神的,但是人心隔肚皮,知人知面难知心,找对象嫁人,那不能光看一张脸呐。”(未完待续)

第三十六章 断鞋跟

“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倒是事实,不过按照你之前的评价,抛开般配不般配这种事不算的话,施向文应该也算是个表里都很优秀的人了吧。”钟翰说。

孙翠英舔了舔嘴唇,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稍微纠结了几秒钟,然后说:“其实……我对先生的儿子……还是有点儿害怕,打怵,也不是那种一见就心里直突突的害怕,就是……心里没底,总觉得那小伙子心思太深,让人根本看不出来。”

“你对施向文的称呼……”顾小凡方才就留意到了这一点,孙翠英每当说起施向文的时候,总是要拐着弯的把他称为“先生的儿子”,十分拗口。

孙翠英无奈的回答说:“我也不知道怎么称呼那孩子好,你说,我在家里头叫他爸爸是先生,叫他后妈是太太,回头到了他这儿,直接叫名字吧,又怕别人觉得我不拿雇主的儿子当回事儿,要是叫他少爷,那我不就真成了旧。社会的老妈子了么?我自己也不愿意,所以也不知道该怎么称呼好,当面反正我岁数大,他比我闺女才大几岁,所以他管我还得叫个孙姨,我也不用有什么称呼,跟别人说起来他的时候,我就说先生的儿子,这样横竖不是错。”

看样子孙翠英也并非全然不介意白玉冰对她提出的关于称谓的要求,只不过是出于对这份高工资的渴望,所以才不得不接受这样的条件罢了。

钟翰对她这样的解释。颇为理解的点点头:“这样虽然麻烦一点,但是确实挑不出什么错来。关于你说心思太深的那件事,施逸春不也是不苟言笑的人么?说不定施向文是遗传了他爸爸的性格。所以才比较内敛吧?”

孙翠英立刻摇摇头:“感觉不一样,先生毕竟岁数摆在那儿呢,快五十岁的男人了,哪可能还像个毛头小子似的,一天天毛毛愣愣的,他那个样子就是他那个年龄段该有的样儿,可是他儿子才二十多岁。你们看外面街上那些和他岁数差不多的年轻人,就算再怎么想表现得稳重一些。也还是小孩儿的感觉,哪像他……”

“说不定,是因为家庭变故的影响呢?”顾小凡感觉孙翠英对施向文的畏惧绝对不是单纯因为施向文故作成熟老练的外观举动,她自己和钟翰也和施向文见过面。短暂的打了交到,虽然他确实像孙翠英说的那样,言谈举止缺少同龄人的爽直和洒脱,但绝对谈不上令人从心里打怵的程度,那么孙翠英会有这样的感觉,应该是还知道一些他们尚未了解到的东西,于是故意替施向文开解起来。

“算了,我还是跟你们说了吧!”孙翠英显示欲言又止了一下,最后才下定决心。“不过我也是听别人说的,也不知道到底是真还是假,你们回头要是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可别怪我,也别说我骗你们什么的啊。在我之前,太太换过好几个保姆了,都是和太太关系处得不太好,所以才被换掉的,先生雇了我之后。之前那个保姆也没马上就走,因为房子挺大。里头事情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零零碎碎挺麻烦的,尤其太太有太太的规矩,先生的儿子也有自己的一套习惯,什么需要经常打扫,什么最好没事儿别碰,反正说道不少,之前的保姆留下来带了我一个礼拜才走,这期间没事儿了晚上我们肯定得聊聊天说说话,我也想跟她打听打听雇主的情况,打听清楚了以后才比较好上手,不容易犯错不是么。那个保姆对太太的意见挺大,说了不少抱怨的话,然后告诉了我一个关于太太流产那件事的秘密,我听了以后心里总觉得毛毛的。”

“什么秘密?”钟翰听着觉得有些疑惑,据他所知,白玉冰流产是因为施逸春的前妻在她和施逸春的婚礼当天,从酒店楼上跳下来,导致白玉冰受到了惊吓,而孙翠英这番话的前期铺垫是与施向文的“心思太深”有关,他实在是看不出来,这两件事之间能有什么潜在的关联。

“是这么回事儿,之前在家里做的那个保姆跟我说,在先生和太太结婚之前,太太不就怀孕了么,先生之前就那么一个儿子,那么大年纪了,又要添个小的,也挺高兴,所以什么婚礼大操大办啊什么的,也都是为了让太太高兴,顺着太太的意思。那个保姆说,结婚前先生的儿子对太太其实没像后来那么冷冰冰的,还挺友好,不像是有什么怨气的样子,也经常呆在家里。不过这本来就是人家的家,回来也没啥不对的,所以当时都没人觉得有什么。后来就是准备办婚礼,准备办婚礼之前事情特别多,家里总是乱糟糟的很多人,眼看着第二天就要举行婚礼了,当时的保姆无意中看到先生的儿子一个人呆在太太放婚礼那天衣服鞋子的房间里,被人看到之后就走了,结果第二天婚礼的时候,不是出了点事么,听说太太本来是吓了一跳,想要往后退,结果为了婚礼新买的那双鞋的鞋跟突然就断了,太太摔了个大跟头,连惊吓带摔跤,孩子没保住,掉了。”孙翠英说,“据说当时乱糟糟的,断了根的鞋当时就扔了,但是有人看到说鞋跟断的挺奇怪的,一半齐刷刷的,另外一半是折断的那种,就怀疑是有人偷偷的割过太太的鞋跟,割了一部分,又没全割开,看又看不出来,穿着也没什么感觉,结婚么,去酒店之前肯定是坐车比走路多,结果到了那边才走了那么几步,就断了……”

“那个保姆怎么会知道的这么详细?她也跟着去参加白玉冰和施逸春的婚礼了么?”顾小凡觉得孙翠英所讲述的事情经过实在是太具体了,具体到了反而有些失真的程度,如此全方位多角度的观察,显然不是一个保姆能够做到的。

被顾小凡这么一质疑,孙翠英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红:“不是的,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也是听说来的,不敢保证一定对,在我之前那个保姆是太太流产之后的小月子都出了才雇来的,一共就在家里做了不到半年就又做不下去。”

“既然是这样,她又怎么会对白玉冰和施逸春结婚前的事情那么清楚呢?”

“和我一样,也是听来的,她来的时候也是之前的那个保姆带她几天才走,那个保姆是太太和先生结婚前雇的,说是亲眼所见,不过到底有多少是胡编乱造的,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就是怎么从前一个保姆那里听来的,就怎么跟你们讲,就算你们回头查了,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也不是我编瞎话骗你们的呀。”孙翠英生怕这件事会被怪罪到自己头上似的,赶忙替自己开脱解释。

“所以听说了这件事之后,你对施向文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对么?”钟翰没有试图就一个尚没有核实过的流言去和孙翠英计较太多真实与否的问题。

孙翠英想了想,点点头:“算是吧,再加上那孩子说话做事确实给人一种看不出来心里头到底什么想法的感觉,反正我对他怎么都有点心里不踏实,这种性格的小伙子,就算不是什么有钱人家的阔少爷,我也不想让我闺女遇到,当妈的,还是想让自己孩子找个让人觉得心里头踏踏实实的对象。反正……这回先生要是不打算继续雇我了,晶晶就没有什么理由去找那孩子,倒也是好事儿。”

“你还是挺习惯叫你女儿过去的名字的。”顾小凡对孙翠英笑了笑,说。

孙翠英点头,有些无奈:“叫了快二十年的名字,习惯了,改不掉,她说她学校里的同学笑话她名字叫申晶晶太土气,还给她取外号叫神经病,所以回来闹着要改名,还自己给自己取个名字叫什么申秋……你说好好的一个小姑娘,深秋深秋,听着老气横秋的,也没觉得哪儿好,不过算了吧,由着她吧,她念那个学校除了名气大,里头的风气可真不怎么好,原本挺朴实的孩子进去了都学会满脑子都是钱都是名牌什么的了……唉,瞧我,怎么还跟你们发起牢骚来了!”

“没事,你对孩子的苦心我们能理解,以后你女儿慢慢也会明白,也会感激你和她父亲的付出的。”顾小凡不是安慰孙翠英,而是真的打从心里有一番感慨,作为一对清贫的夫妻,想要供女儿读一所昂贵的艺术类私校,是非常不容易的,若不是为了望子成龙这样的原因,又有谁会愿意面对一个颐指气使的雇主,开口闭口的称对方“先生”“太太”呢。

“我不指望她感谢我们,只要别埋怨我们没能耐,耽误了她的前途就行了。”孙翠英揉了揉眼睛,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

之后钟翰又给孙翠英看了看杨诗婷提供的那份名单,只可惜她并不认识上面的那些人名,没有办法从中指认出谁来,钟翰只好放弃,和顾小凡一起告别了孙翠英,准备继续奔往下一站。(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别扭

把孙翠英送回家,两个人肩并着肩朝停车的地方走,顾小凡两只手插在卫衣的口袋里,垂着眼皮默默走路,一言不发,钟翰主动开口和她说了几句话,她也是一副意兴阑珊的样子,似乎并不是很愿意搭腔,这让钟翰有些无奈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么半天了,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他忍不住问。

顾小凡也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截了当的问出来,第一时间反而有些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想了想,最后决定还是坦诚一点,反正撒谎绕圈子从来都不是自己的强项:“我就是觉得有些心里不舒服,我在你面前就好像是个玻璃人儿似的,全透明,一点儿秘密都没有,但是你明摆着有所保留,你可以说我幼稚什么的,但是……我心里不太舒服。”

“给我一个对你不该有所保留的理由。”钟翰看着顾小凡,目光炯炯。

顾小凡一愣,被钟翰那么直直的看着,竟然莫名的有些心虚气短,不由自主的垂下眼皮来回避他的目光,抿抿嘴,说:“因为,好朋友不就应该那样么……”

钟翰听她这么说,原本已经微微上扬的嘴角依旧保持着原本的样子,眼睛里方才闪烁着的光彩却一瞬间黯淡下去,他盯着顾小凡看了几秒才说:“如果是和你有关的事情,我当然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不过既然是我自己的私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我也只能无可奉告了。这才是‘好朋友’该有的分寸和距离。”

顾小凡原本是一肚子的委屈,现在听钟翰这么一说。委屈又变成了怨气,心里面憋闷的要命,偏偏又找不到任何能够反驳的话,只好赌气的一言不发闷头继续走路,不去理睬同样脸色不大愉快的钟翰,两个人默默上车,默默回到公安局去处理其他事情。工作上的事情依旧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除了一句私下里的闲聊都没有之外。关于工作方面事情的沟通倒是没有任何障碍,在旁人眼中,这两个人一切正常,甚至没人察觉不到他们之间偷偷存在的低气压。

比起暗自郁闷的顾小凡而言。表面上更显平静的钟翰才是情绪最为复杂的那一个,他的手机时不时的会想起短信铃声,而他在阅读和回复短信的时候,脸上也会流露出转瞬其实的纠结和为难。

尽管心里面闷闷的不大舒服,顾小凡还是注意到了钟翰这种别人没有察觉到的异常反应,偏偏两个人眼下的局面算是冷战中,她也拉不下面子去问,只能一个人在工作的空隙时间里胡思乱想,偷偷的猜测这件事和那个郑怡有没有关系。

之前刑技部门的同事从白玉冰的家中提取到了大量繁杂的指纹。可能涉及到的人数大概有二三十人那么多,这对于白玉冰平日里喜欢呼朋唤友到家中聚会热闹的生活习惯而言,并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杨诗婷留下的指纹经过对比,也与其中一组指纹完全吻合,并且是那些指纹当中存在量比较大的一个。

于是钟翰和顾小凡又按照杨诗婷提供的那份名单,找到了其中几个人的联系方式,取得联系之后,对他们其中的三位进行了走访调查。询问起当天晚上的情况,对于当晚的情况。这些人的说辞和杨诗婷没有太大的出入,其中有个人提到白玉冰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但是由于开始近乎于狂热的减肥之后,她的状态始终就没有特别好过,由于营养摄入不均衡,头疼,胃疼,失眠甚至脱发这些不良现象一直都困扰着她,白玉冰身边的人对这些都多少知情,但白玉冰的聚会从来没有因此受过影响,所以这些人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意的反常情况。

并且这三个人也不约而同的表示,他们当天晚上离开白玉冰家的时候确实是晚上十点多,因为是好多人陆陆续续的离开,又都喝了酒,不同程度的有些醉了,谁也记不得杨诗婷是什么时候走的,不过他们三个人都记得自己离开的时候,白玉冰那辆红色的宝贝跑车还好好的停在院子里,并没有被人挪动过。

走访完这三个人,天色就已经暗下来了,其他能够联系上的参与聚会人员并不愿意当天就和他们见面,所以只能约在第二天,钟翰和顾小凡便结束了这一趟的走访工作,再次来到白玉冰遇害的那套独栋别墅,想要核实一下孙翠英提到的那些白玉冰生前服用美容营养药的情况,顺便和物业方面沟通一下邻居张涛夫妇搬回来的事情,物业的工作人员对那件事态度**,虽然没有直接承认,却也没有否认曾经接受过白玉冰的授意,言辞之间也流露出了许多的无奈,最后很明确的表示,张涛夫妇是这里的业主,随时随地欢迎他们搬回来,并且收垃圾的地点也已经找到了更合适的位置,不会再到他们家门前来处理了。

随后,钟翰和顾小凡也很顺利的按照孙翠英提到的位置,从白玉冰所居住别墅一楼的餐厅抽屉里找到了几瓶药,和孙翠英描述的完全一致,其中几瓶是解酒护肝的,还有几瓶标签上满是外文的药瓶,有的是胶丸,有的是胶囊,总共有四种,钟翰戴着手套给那几瓶药的外文标签拍了几张照片,然后把这些药瓶小心翼翼的装进证物袋里,带回了公安局,直接送去提取指纹和化验药物成分。

在钟翰把这些药瓶送去化验的时候,顾小凡按照他转存到电脑上的图片,在网上搜索这些药可能的来源以及主要成分和功效,很快顾小凡就发现,那几瓶满是外文的药物根本不是白玉冰告诉孙翠英的所谓美容营养药。其成分非常复杂,功效也绝非美容,而是调整身体机能。帮助提高受孕几率的助孕药物。

那几瓶药来自于同一个国外品牌,这个品牌在国内并没有官方指定的经销商或者代理商,购买途径也比较不正规,大多是一些网站上个人卖家在销售,再从境外寄回到国内来,价格高低不等,并不难买到。这一点也和孙翠英提到的,关于白玉冰说那些药是从网上托人从国外买回来的说法完全相符。

可是助孕营养药。为什么到了孙翠英的口中就成了美容营养药了呢?

顾小凡倒不觉得孙翠英在这件事上有说谎的必要,相比之下她更倾向于相信,白玉冰对外不愿意透露自己积极备孕,希望能够再次怀胎。毕竟以目前掌握到的信息来看,之前一次怀孕的时候,白玉冰可以说是兴师动众,排场摆得很大,结果最后以意外流产告终,身边知道这件事的人里,有替她难过的自家人,自然也不会缺少幸灾乐祸的旁观者,所以有了之前的教训。白玉冰选择低调进行也没有什么说不过去的。另外当然也少不了第二种可能,由于和施逸春见面询问白玉冰情况的时候,他对白玉冰备孕的事情只字未提。这也不由的让人推测,会不会是施逸春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那只不过是白玉冰自己一个人的计划而已。

至于为什么白玉冰不告诉施逸春,是觉得时机未到还是怕施逸春不赞成,现在也不能妄下定论,想要核实这件事难度也不是特别小。至少单凭顾小凡一个人,是绝对搞不定的。

做完了这些事之后。顾小凡看了看时间,知道今天的工作基本上也就到此告一段落,钟翰还没有从法医那边回来,考虑到两个人从白天时候一直持续到现在的冷战局面,假如自己在这里等着人家回来送自己下班,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于是她就怀着复杂的心情,给钟翰留了一张字条,把自己的发现和分析结论写下来,用水杯压在钟翰的办公桌上醒目的位置,以便他从法医那边回来的时候能第一时间看到,穿上外套锁好办公室门,准备自己坐公交车回家去。

刚刚拐出公安局大门,还没走出几步,顾小凡就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她立刻收住了脚步,一面心跳加快,一面还得保持着一张冷脸的转过身去,看到身后不远处的公安局门口停着一辆车,车边站着高轩和一个陌生的年轻女孩儿,不由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心里面是多么迫切的希望钟翰回到办公室,恰好看到自己一个人刚刚离开,于是追了出来,以至于连方才叫自己名字的那个声音根本不是钟翰的声音都没有意识到,就直接跳进了自己心里面暗暗演绎了几遍的情节当中。

“哦,是你啊,有事?”顾小凡希望自己没有流露出失望的表情,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高轩。

“没事儿,就是看到你自己出来觉得有点儿惊讶,你不会是打算自己去坐公交车吧?我还以为你已经搞定钟翰了呢。”高轩一副扼腕的模样,然后亲昵的勾着身旁那个姑娘的肩头,“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女朋友。”

高轩身边的那个姑娘比顾小凡还略矮一点,相貌平平,不丑,却也很难找到长相上的亮点所在。顾小凡听了高轩的介绍,对她笑了笑,点点头,打了个招呼。姑娘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顾小凡一番,笑容里透着一股子优越感:“哦!原来你就是那个顾小凡啊,久闻大名,今天总算见到了。”

顾小凡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姑娘的话说得没头没脑,高轩在一旁又是一脸**的笑,这让她觉得很不舒服。

滴——。

正在她不知道怎么开口的功夫,一声车笛声把三个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钟翰的车缓缓停在了路边,他降下车窗探出头,对顾小凡说:“不是让你在门口等我就好么,怎么走出这么远来,上车吧,餐馆我已经订好了,你最喜欢的那家。”(未完待续)

第三十八章 知恩图报

虽然顾小凡没忘记两个人正在冷战,但是当着高轩的面,她也不想给别人增加什么背后嚼舌头的话题,便对钟翰点点头,和高轩以及高轩的女朋友道了别,乖乖的依言上了车,钟翰迅速把车开进车道,把高轩他们远远的抛在后面。

“我从窗口看到你了,被高轩叫住以后你那一脸又为难又不知所措的表情,这么黑的天,隔这么远,在楼上我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要不是我恰好看到了,而且下来得够快,你就打算那么傻乎乎的站在路边等着人家挤兑你?”钟翰开口打破沉默,“有时候想想,真不知道我转来a市是不是命中注定来拯救你于水火的。”

顾小凡此时此刻的心情简直就像一个火锅,里面杂七杂八什么都有,五味杂陈。一方面钟翰的及时出现确实帮自己摆脱了尴尬局面,并且某种意义上,他也算是和自己心里面所暗暗希冀的那样,发现自己提前走了就立刻赶了出来,这让她觉得一颗心热热的。另外一方面,最所以他会及时赶过来替自己解围,是因为对自己和高轩之间的那段乌龙事了如指掌的缘故,这又提醒了顾小凡,自己在钟翰眼中的通透,以及钟翰对自己的有所保留,便立刻又感到胸口憋闷起来。

“你看到我给你留的纸条了么?关于那几瓶药的实际用途那些。”于是权衡之下,顾小凡决定转移一下话题。暂时不要去试图剖析自己乱成一团的心绪,以免把气氛搞得更加尴尬,虽然她心里面不知道堵着哪口气。但有一件事是她很清楚的知道,自己绝对不希望发生的,那就是和钟翰之间真的闹僵。

钟翰看了看她,微微叹了口气,也不再提方才的事情,顺着她的话题聊起了工作,对她点点头:“看到了。我方才一直在等指纹的比对结果,结果发现那四个药瓶中能提取到的清晰指纹。有两个上面只有白玉冰自己的指纹大量存在,而另外两个除了白玉冰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指纹也很清楚,只不过那个人是没有过任何案底的,所以现在只能把指纹取样。暂时没有办法确定对方的身份。那四瓶药还有施逸春的解酒护肝药也都在接受成分化验,结果估计明天就能出来。”

顾小凡听了点点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随即她发现钟翰开车走的路线并不是回自己家去的,便问:“咱们这是去哪儿?”

“当然是吃饭,虽然订餐位什么的是说给高轩听的,我也不可能真让你饿着肚子回家吧。”钟翰叹了口气,无奈的回答。

顾小凡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忍不住。鼓起了很大的勇气问了钟翰一个问题:“说实话,你帮我做了这么多……是因为同情我么?”

钟翰苦笑着摇摇头,扭头看了看顾小凡。表情严肃的说:“遇到你这样的笨蛋,我比较同情我自己。”

顾小凡不知道该怎么去回应这句话,只好抿抿嘴,不再吭声。

两个人找了个地方,像以往很多次结束工作之后一样,吃了一顿简单却可口的晚餐。然后钟翰开车把顾小凡先送回家去,自己再离开。和以往不同的是。顾小凡多了些自己都没有参透的心事,显得有些不在状态。

第二天一早,钟翰告诉顾小凡,计划有变,在去找其他几个参加聚会的人之前,有一个人他们也有必要见一面,那就是施逸春前妻的妹妹贾蓉。

“她今天早上主动打电话联系的我,说是从施逸春那里看到的联系方式,想跟咱们聊聊。已经约好的走访我已经委托唐弘业和汤力替咱们去了。”钟翰载着顾小凡奔赴与贾蓉约定见面的地点,在路上向顾小凡说明一下事情经过。

“从施逸春那里得到联系方式,还主动联系咱们?这个贾蓉到底是真有什么想要跟咱们说的,还是说得到授意,有些事情需要跟咱们说?”顾小凡忍不住有些怀疑贾蓉的动机。

钟翰也有着同样的怀疑,只不过在没见到贾蓉之前不好妄下判断罢了。

贾蓉约钟翰和顾小凡到她家里去,到了小区门口,一看小区的名字,也是施逸春名下那家房地产公司开发的楼盘,这样一来这套房子到底用不用贾蓉掏腰包,需要花多少,就又是一个值得玩味的事情了。可以肯定的是,作为一个已经离婚并且前妻自杀身亡的前任姐夫,施逸春对前小姨子一家还是挺不错的。

贾蓉的房子很宽敞,足有一百五六十平,位置、楼层,方方面面都不错,室内装修中规中矩,看起来和很多楼盘的样板房风格近似,贾蓉本人四十岁上下,长相并不出众,身材高大黑瘦,对钟翰和顾小凡的态度倒是比较热情,把他们迎进门之后又是饮料又是瓜子的张罗了满满一茶几。

“不用麻烦了,”在贾蓉还打算帮他们冲咖啡的时候,钟翰拦住了她,“你特意打电话把我们约过来,咱们还是先谈正事吧。”

“好好,其实算不算是正事儿,我也不知道,我就是琢磨着,我姐夫后找的那个女人出事了,搞不好你们就会想打听我姐的事儿,我姐和我姐夫的事儿,除了我姐夫之外,也就我最清楚了,我正好今天休息,等你们回头找我,还不如我主动找你们,把该说的说说,你们也省得绕弯子浪费时间。”贾蓉一边说着,一边还继续热情的询问顾小凡,“早上你们吃饭了没?没吃我家还有粥!”

“不用不用,我们吃过了,不用麻烦了。”顾小凡赶忙谢绝了她的好意。

贾蓉这才坐下来,清了清嗓子,对两个人说:“你们想问什么就问吧。”

顾小凡有些哭笑不得,本来和她见面根本不在自己和钟翰今天的工作计划里,完全是因为她主动打电话邀请才会特意过来这一趟,结果现在贾蓉反而摆出了一副被动的架势,等着他们开口询问,这实在是让顾小凡有些不知道如何评价。

钟翰倒是从善如流,既然贾蓉这么说了,他也就没有客气的开口发问道:“那你能不能跟我们评价一下你的前任姐夫施逸春,以及他后来的这次婚姻?”

贾蓉不假思索的回答说:“我姐夫是个好人,对我们家特别好,特别有良心,知恩图报,后来做生意赚钱了也没像别的男人那样张狂起来,这些真是走到哪儿我都会这么说,一点儿不掺假。等他后找那个女的一家子,我都懒得评价,反正除了那女的出事了,其他人都活着呢,你们见一面看看就知道是什么德行了,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为了不让我姐夫为难,我们也就不好计较太多了。”

她对白玉冰一家的反感和抵触可以说是毫不掩饰的,这和之前施向文告诉钟翰和顾小凡的,关于他小姨、小姨父和白玉凌夫妇在同一个公司相处很和谐有些大相径庭,对施逸春的评价倒是出乎意料的高。

“你所谓的知恩图报是什么意思?你们家对施逸春有恩?”钟翰问。

贾蓉摇摇头:“我们家没有,但是我姐有,我姐夫应该没跟你们说过吧?他当初可穷了,家里头根本供不起他出去念书,都想放弃了,我姐那时候就觉得他是个材料,偷偷跑去跟我姐夫家爹妈说,她愿意帮忙供我姐夫读大学,我姐夫的爹妈也知道自己儿子是块好材料,就是家里头穷,没办法,我姐主动提出来的,也说不图啥回报,所以他们就答应了,那几年我姐过得特别苦,又得赚钱补贴我们自己家的生活,还得帮我姐夫攒生活费,中间有一次实在是凑不够,我姐还去替人家献血,换了点钱凑上的,后来实在是太累,上班在工厂晕倒了。我姐夫的爸妈实在是感动的不行,就把这里头的事儿都跟我姐夫说了,我姐夫也是重情重义的人,大学还没毕业呢,就回老家那边跟我姐订了亲,毕业就娶她过门儿了,我姐就是初中文化,工厂车间工人,长得也不好看,还不如我呢,我姐夫你们也看到了,体体面面的一个人,后来做生意也有钱了,能做到这份上,多不容易!”

“后来也是这个重情重义的男人,和白玉冰外遇,最后选择和你姐姐离婚的吧?”顾小凡知道自己这话说的不太客气,但是贾蓉的话让她听着觉得心里实在有点不舒服,一味的抬高施逸春也就罢了,还顺带着要把自己已故的亲姐姐也贬低几句,即便是处于现实利益的考虑,做到这个程度也实在是有些让人厌恶。

贾蓉对顾小凡的话不大在意的笑了笑,说:“你这么说是因为没见过我姐那个人,没和她打过交道,我姐夫外遇确实不对,我姐也确实是个好人,是个好女人,但是她不是个好老婆,好妈妈。我姐夫当初是因为感动娶的我姐,我姐喜欢我姐夫也无非是觉得他读书好,脑子聪明,俩人谁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性格,结了婚才发现不合适。我姐那个人你们是不知道,性格又闷又倔,我们自己家人有时候都受不了她。”(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倚重

贾蓉对自己亲姐姐的评价实在是算不上高,之前施逸春又绝口不提前妻的事情,这也让顾小凡和钟翰一下子很难分辨这种评价里面的主客观成分各占多少。

“作为小姨,你觉得施向文和他母亲之间的关系怎么样?”顾小凡决定暂时抛开这个问题不去考虑,继续询问贾蓉其他情况。

贾蓉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据我所知,我那个外甥和我姐也不怎么亲,我姐那个人,我刚才不也跟你们说了么,她是个好女人,但是确实不太懂怎么当妈怎么当老婆,我自己这么大岁数了,也有老公有孩子,所以这方面的感触也比较深。这么跟你们说吧,我外甥长这么大,你们要是去问问他,从小到大,他妈有没有像别人家妈妈那样对他嘘寒问暖过,有没有特别疼爱的摸摸他的头,跟别人夸奖夸奖自己儿子过,他肯定会告诉你们,从来没有过。我姐就是那么样的一个人,她觉得对孩子最好的关照,就是让他吃饱穿暖,赚钱供他读书,交流啊,沟通啊,对她来说都是没必要的,就包括就老公也是这样,我姐夫回家,她就做饭,专挑我姐夫喜欢吃的做,但是吃饭的时候也不会和我姐夫说说话,问问他在外面累不累,顺利不顺利,就那么闷头吃,吃完就收拾桌子洗碗,看电视。”

顾小凡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如果施逸春的前妻真的如自己亲妹妹所说的这样。那倒也确实是个十分没有生活情趣的女人,甚至有点刻板缺乏活力,和后来的白玉冰简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贾蓉接着说:“就因为她性格是那个样子的。所以平时和我外甥话也少,后来孩子大了,也不爱和她说话,在我们亲戚看来,他们娘俩的关系连普通朋友都不如,一点儿不亲密,也不太说话。我妈以前也埋怨过我姐,说她性格不改一改。怎么留得住男人,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和她不亲,老公怎么可能喜欢,但是她也不听。我姐这一辈子。感觉没人知道她心里到底什么想法,最后也没人能想到她会走了那么一步。哦,对了,我姐自杀以后,向文那孩子也没有特别难过,我们当时也担心这边爸爸要再婚,那边妈妈自杀了,这孩子会不会受不了,结果他还挺理智的。没见着有特别难过,估计平时感情就不太好的缘故吧。”

“说这些,你想表达的是……?”钟翰示意贾蓉挑明主题。

“也没啥。我就是想说啊,我外甥对我姐的感情没有你们以为的那么深,他们真我见过的最不亲近的娘俩了,所以向文那孩子也不会为了我姐死的这件事,就去怨恨谁,对谁起歹心。我们全家都知道。我姐和我姐夫离婚是早晚的事,就算不是因为那个姓白的。也避免不了,这道理向文肯定也明白。”贾蓉说。

听得出来,虽然对自己的姐姐似乎并没有特别深的感情,但是对于施向文这个外甥,贾蓉话里话外还是带着很明显的袒护,这种袒护到底是出于对外甥的爱护,还是受人所托,顾小凡在心里面持怀疑态度,毕竟这个贾蓉从一开始那么积极联系他们,登门之后又一面倒的在说施逸春的好话,这难免让人觉得古怪。

钟翰对贾蓉点点头:“关于施向文的动机问题,我们也会有所考虑,谢谢你跟我们说这些,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别的事情需要交代给我们的么?”

贾蓉没有立刻表态,似乎有些犹豫,一边眼神飘忽一边嘴上还不忘热情的招呼他们喝饮料,顾小凡想要婉拒她的好意,被钟翰眼神示意了一下,没有开口,随即也发现,其实贾蓉的热情招呼,不过是在给她自己换取更多的时间,好让她再多犹豫一会儿,决定到底要不要把接下来的话题拿到台面上来。

最终,贾蓉还是决定要一吐为快,她清了清嗓子,对顾小凡他们说:“我这么说,你们可能会觉得是因为我的立场和身份,所以不大能相信,我是想跟你们说,那一家姓白的,你们都要注意一下,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这话怎么说呢?”钟翰问贾蓉。

贾蓉嘿嘿一笑:“我不知道你们之前见没见过那一家人,反正我见过,都虚伪的不得了,尤其那女人的姐姐,特别会装,在我姐夫面前,装得特别贤惠的样子,想方设法的打溜须拍马屁,帮着她妹妹一起往娘家占便宜,还有她那个老公,腿脚也不方便,车子都开不了,还管着车队,这是什么事儿啊?我老公是多少年的老司机了,拿着打车的驾驶证,水平也绝对谁都服气的,都没说有资格去管车队,她老公凭什么?还不就是利用她妹妹的关系,跟我姐夫说的小话儿么!车队里多少不服气的,偏偏我姐夫不觉得是什么问题,我们两口子私下里也跟他提过,大伙儿意见都挺大的,但是他根本不听,肯定就是那姐妹俩,一个在家里吹枕头风,一个在公司里装贤惠懂事,合伙演了一出好戏,把我姐夫给套进去了!”

“你说白玉凌故作贤惠,具体指的是什么?能不能给我们举几个例子?不然的话,我们很难从字面上去判断。”钟翰引着贾蓉继续说。

贾蓉想了想,告诉他们:“跟你们说这么一件事吧,白家的那个姐姐不是也在我姐夫的公司里头上班么,她也没什么文化的样子,就只能在食堂那边管管买菜的事儿,本来我姐夫是老板,她一个管食堂买菜的,根本没什么机会和我姐夫打交道,结果呢,她时不常的就去找我姐夫,问我姐夫想吃什么,就好像我姐夫真能去食堂吃几次饭似的!有时候还拿做好的东西忘我姐夫办公室送,说什么总喝酒伤身体,得注意保养,假惺惺的样子简直没法看,什么伤身体多保养,我看他们全家巴不得我姐夫出什么事,他们家女儿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财产了呢!”

“这些都是发生在施逸春的办公室里吧?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顾小凡有些纳闷儿的问。

贾蓉略显尴尬的笑了笑:“我办公室和我姐夫在同一层,办公室离得也挺近,我们那边的门基本上都是开着的,所以她去找我姐夫,我都能看得到。”

钟翰听她这么说,点点头,貌似随意的问:“还没问,你是负责什么工作的?”

“哦,我是公司里的财务,管账的。”贾蓉有些忧伤的叹了口气,“当初我中专毕业,学的不是财会,一直打零工,后来是我姐夫让我报个班儿,好好的学学财会知识,他那时候做生意已经发家了,跟我说我打零工不是个事儿,以后年岁大了就该吃苦了,说我学好了,他雇我去帮他,我就去学了,幸亏当初他指点我,不然我现在哪能有这么稳定的工作,虽然他和我姐最后离婚了,事情还闹成这样,但是我真的是得凭良心说,他对我们家挺不错的了,没什么对不起我们的。”

钟翰没有再问什么,等贾蓉差不多倾诉完了施逸春对她们一家人的提拔和恩情之后,就带着顾小凡起身告辞,离开了贾蓉家。

“对于贾蓉说的那些,你什么感觉?”在打电话和下一个走访者约好了见面地点和时间之后,路途中钟翰问顾小凡。

“我觉得贾蓉和白玉凌之间所谓的和平共处根本就是一种假象,不管怎么说,白玉冰是插足了自己姐姐和姐夫的婚姻,贾蓉再怎么现实,也不可能做到完全无所谓。不过贾蓉和白玉凌倒是有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对施逸春评价很高,毕竟她们两个都是一家人的工作收入都依仗着施逸春,可能都为了这样的原因,所以想方设法的区替施逸春开脱吧。”顾小凡回答说。

“还有没有别的?”钟翰又问。

顾小凡摇摇头:“暂时没有,因为贾蓉突然找咱们过去,又说了一大堆,事先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所以现在还没有特别消化得来。”

“我倒是听出了一点贾蓉没有特意想要表达给咱们的事情,”钟翰对顾小凡说,“虽然贾蓉借着说白玉凌巴结施逸春的事情,也控诉了一下对于自己丈夫没有被安排管车队,而白玉凌的丈夫却得了这个差事的不满,但是你有没有发现,虽然白玉凌的丈夫被施逸春安排了一个明摆着是优待他的工作,但是毕竟只是安排车队里的车辆调配而已,白玉凌负责的也是食堂采购,不管怎么赚小钱,也毕竟都是一些旁枝末节的职位。贾蓉可就不一样了,她说当初是中专毕业,也就是说同样没有高学历,但是施逸春却很栽培她,要她去学财会,安排她在自己公司的财务部门,对于一个公司来讲,财务部门和后勤食堂的重要性哪个大,这不用多说了吧?”

顾小凡听明白了:“也就是说虽然施逸春因为白玉冰怀孕,所以和前妻离婚,表面上看起来他也对白玉冰娘家不薄,但是实际上他连白玉冰本人都不允许插手公司生意上的事情,相比之下比较信任和倚重的至始至终还是前妻的娘家人。”

钟翰点点头:“由此可见,他和白玉冰之间的感情,搞不好完全是因为之前怀孕的责任感使然。”(未完待续)

第四十章 窗口的灯光

两个人的第二站,是一个在白玉冰遇害当晚参加了聚会的人,此人是白玉冰生前一个交情不算最好,但还不错的异性朋友,虽然私下里因为性别差异,出于避嫌的考虑,白玉冰很少单独和他相约见面,但基本上人比较多的聚会这个人都有参加,所以对于白玉冰的事情,也算是比较有发言权的一个人了。

和这个人见过面之后,他给钟翰和顾小凡讲了不少关于白玉冰个人的事情,基本上可以确定的是,白玉冰身边的异性朋友对她的印象和同性朋友有一定差异。

按照这个人的说法,白玉冰是那种很聪明的女孩儿,知道什么是自己想要的,平时对身边的人很热情大方,至少在他的面前没有表现出过任何的骄纵浅薄。虽然平时身边不乏追求她的异性,她也有几个私交不错的男性朋友,但是她在分寸的把握上却非常严格,让人挑不出任何不妥,更不会随便和什么人关系**。

“估计就是因为想的太明白了,所以才知道把好钢都用在刀刃儿上吧,如果她当初随随便便的就和别的男人有过关系,你们觉得像施逸春那样的男人,会这么容易就傻乎乎的认账么?抛开道德不道德,对错好坏这些不谈的话,谁都得承认白玉冰在这方面想得比较周全,也比较聪明,所以后来她终于得到了想得到的东西,过上了想过的那种日子。”这位男性友人是这样评价白玉冰与施逸春之间的事情。似乎比起女性的观点,男性对白玉冰的行为少了许多批判。

这位男性友人对杨诗婷的评价倒是很一般,说是印象里杨诗婷基本上就等同于是白玉冰的小跟班。在其他朋友,尤其是异性面前没有什么存在感。那天晚上杨诗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他也没有注意到,但是他却注意到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当天晚上十点多,当他们离开白玉冰家的时候,别墅二楼位于最角上的房间似乎亮着灯,这位男性友人也记得不是特别确切。因为喝了点酒,但是可以回忆出房间的大致位置。并且说出那个房间的窗帘是严严实实遮住的,如果不是他恰好抬头看,发现从窗帘槽和窗子之间的缝隙里透出了像是台灯之类的那种光源发出的橘黄色灯光,恐怕都没有办法发现那个房间其实是亮着灯的。

虽然站在屋外。对于楼上房间结构完全不了解的男性友人也说不出来那个房间到底是什么人的或者做什么用的,但他却一再保证,自己虽然喝了酒有点微醺,但是远远还不到影响记忆准确度的程度,那间房间当天晚上绝对是亮着灯的。

钟翰和顾小凡在辞别了这位男性友人之后,按照当天去别墅出现场的时候留下的印象,分析之后认为那个房间应该就是施向文的卧室,孙翠英之前也对他们提到过,施向文的卧室平时他不在家的时候就房门紧锁。谁也不许进去,谁也进不去,偶尔回来。他也会自己动手打扫房间,不用孙翠英帮忙。

“难道那天晚上他回来过?可为什么没有人看到过他呢?”顾小凡疑惑不解。

“你想一下餐厅的位置,那天晚上白玉冰家里面招待了十几个人,按照孙翠英的话说,都在餐厅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挺大。如果施向文偷偷的进门,迅速经过客厅上楼去。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不出来,在那种又杂乱又吵闹的场面里,估计也未必有人能注意到他。”钟翰的想法是这样的。

结束了这两个走访调查之后,两个人回了一趟公安局,拿到了关于从别墅中拿到的那几瓶药的成分检验结果,施逸春的护肝药和解酒药,确实是药瓶说明上面提到的哪些成分,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但白玉冰那边却出了一件有趣的事情。

本来应该存放着助孕药物的那几个写满外文的药瓶,实际上是货不对版的,其中的成分也并非顾小凡猜测的蓖麻子,而是避孕药,并且胶丸的那两瓶内容物完全正常,没有被更换调包过,只有两瓶胶囊的被换成了避孕药。

“助孕药物的瓶子里放着的是避孕药?这是唱的哪一出啊?”顾小凡问。

“如果单纯是一个助孕药物的瓶子里放着避孕药也就罢了,有意思的是,在瓶子里,还真找到了几粒成分不太一样的药,一化验,就是瓶身标签所标明的那种助孕药物。”钟翰把另外一份结果也递给顾小凡,“这可就很说明问题了。”

“一样的胶囊,不一样的内容物,有人把里面的东西给换掉了!”顾小凡想了一下药瓶的容量和每一粒胶囊的大小,“不管是谁做的这件事,这个人可真是够有耐心的,得一粒一粒的把原来胶囊里的药粉倒掉,再换新的!孙翠英说这种药白玉冰也吃了差不多有半年了,按照服用说明,一瓶药够吃一个月,也就是说这个人在这期间得神不知鬼不觉的换掉至少十二瓶药,工作量可不小啊。”

钟翰点点头,没多做评价,而是给汤力打了个电话,通知他着重确认一下施向文在白玉冰死亡当晚的行踪,包括最近半年之内,这个年轻人的网购记录。

“你把这件事交给汤力了,咱们接下来做什么?”顾小凡原本以为这项工作是会由她和钟翰亲自去完成的。

“咱们去找徐天慧。一来徐天慧本身在白玉冰遇害前突然谎称去澳门旅游,还送了杏仁口味的点心和饮料给白玉冰,这就已经比较敏感了,二来徐天慧和白玉冰之间的关系是其他人公认的不太和睦却偏偏还总凑在一起打交道的类型,这就更有必要去了解一下究竟了。”钟翰对顾小凡说。

联系徐天慧并不难,毕竟她现在是一名全职太太,身边又带着一个年幼的孩子,行踪自然也就比较固定,原本钟翰担心的是以她和白玉冰之间的关系,恐怕会对他们的到访感到抵触,没想到沟通却出乎意料的顺利,徐天慧立刻在电话里答应了下午和他们在自己家见面,并且主动约好了时间,告知了地址。

赶过去的时候,徐天慧的小儿子正在睡午觉,徐天慧原本陪在旁边,钟翰和顾小凡到了之后,她便先示意他们在客厅里坐,自己把孩子安顿到屋子里去。

徐天慧的家是一套复式结构的房子,空间宽敞,窗明几净,从装修装饰上能看出这家的主人有着不错的品味,虽然和普通工薪阶层比起来,已经算是很有档次,但是和白玉冰所居住的那一套独栋别墅比较起来,自然也就显得朴素了不少。

徐天慧本人和白玉冰的年纪不相上下,也只有将近三十岁,还很年轻,长得虽然不是那种明艳动人的类型,不过白白净净的,倒是有一种特殊的知性韵味,看上去很顺眼舒服。她安顿好了午睡的孩子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托盘,托盘里是两杯冒着热气的新泡的茶。

“二位喝点茶吧。”她把茶杯放在钟翰和顾小凡面前的小茶几上,自己也坐了下来,表情很平静,“我昨天听说的白玉冰死在家里的这件事,估摸着最近几天你们八成就会想要找我,没想到今天就接到电话了,这样也挺好的,早晚都是一样的流程,早点结束也比一直拖拖拉拉的强。”

“你猜到我们会来找你,是因为觉得别人会告诉我们,你和白玉冰之间的关系好呢,还是不好呢?”钟翰给徐天慧出了一个选择题。

徐天慧淡淡的笑了笑:“除非他们眼睛和脑子都不好用,否则恐怕谁也不会说我和白玉冰两个人之间关系好这种鬼话吧?我和她关系不好,这一点我和白玉冰心里有数,估计她身边那些人精也都看得出来,只是大家都不戳破罢了。”

“我们听说你和白玉冰之前交往还算是比较频繁的。”顾小凡说。

徐天慧点点头,一点也没有想要否认的意思:“是啊,都是违心的,我老公虽然说是做生意,但是规模不是特别大,在生意上经常需要和房地产开发商合作,白玉冰的老公在本市还算是比较有资本的,所以需要仰仗着白玉冰的老公,虽然我和白玉冰确实不太合得来,但是为了生活,为了帮我老公减轻点负担,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别把面子看太重,稍微忍着点,迎合着点,也就过去了。”

“那你能说一说,你对白玉冰的真实看法么?”钟翰问。

徐天慧的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哼:“她骨子里其实讨厌死我了,恰好我也不喜欢她,打从过去在一个公司上班的时候就是这样,那时候她就一直想爬到我前头去,一直也没有机会,没想到后来嫁人嫁得好,总算让她盼到了,所以就特别喜欢拉着我,在我面前找找优越感,其实也挺浅薄挺幼稚的。”

“据我们所知,她丈夫并不让她插手自己的生意,你为什么要为了你丈夫和她丈夫的合作能够顺利达成,就一直忍耐着她呢?”

“就算不直接插手家里的生意,枕头风吹得多,总也还是不好的。”徐天慧回答。(未完待续)

第四十一章 隐情

“前段时间你到澳门去旅游来着吧?”钟翰笑眯眯的忽然问了一句。

徐天慧原本白净的脸颊上顿时泛起了一抹潮红,略显尴尬的清了清嗓子,摇摇头:“我没去,孩子太小了,脱离不开,我老公生意也脱不开身。你们是想说我给白玉冰拿去的点心什么的吧?那是我从网上买的,不过就是个道具,说是从澳门带回来的,一个是为了显得自然一点,另外也是怕她挑剔,看不上。我老公最近就需要跟她老公谈生意了,所以提前让我去跟她拉拉关系,做做铺垫,不用她帮我们什么忙,少给我们捣乱就再高兴不过了。她要是不死的话,估计这几天我就该陪我老公去白玉冰家里,私下里面找那个施逸春沟通一下,谈谈合作的事儿了,现在白玉冰出了事,不知道是不是也得顺延一段时间。”

“你和白玉冰之前就是一个公司的同事,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认识她好几年了,能跟我们说说你对她的印象和评价么?”钟翰问。

“我对她的评价恐怕不会太好听。”徐天慧没有马上做出回答。 徐天慧听他这么说,脸上也微微露出了一丝淡淡的笑意,也少了不少负担,略加思索之后,说:“实话说,我对白玉冰的印象不太好,可能我们俩归根结底是两类人。也有可能是她打从到了公司里以后,就一直在拿我当她的竞争对手,这让我很不舒服。我从来没想过要出风头。压过谁,我只是觉得做什么就要认认真真的,做好自己能力所及的最好程度,没有什么别的,最起码对得起公司给自己的工资和奖金,所以白玉冰一直跟我较劲,我觉得特别不舒服。还有一点。我觉得你要是好胜心强,也未必就是坏事。但是首先你得想着怎么让自己做好。白玉冰这个人,只想赢,但是又不想真的去踏踏实实做事,她没做到的我做到了。她还要阴阳怪气的觉得是我使了什么旁门左道的办法。”

“还有其他的么?”顾小凡问。

“还有就是……我觉得她这个人,怪没有人性的。”徐天慧说。 徐天慧叹了口气,算是替自己辩解说:“咱们初次见面,你们不熟悉我,也不了解我的性格和为人,所以听我这么说,怀疑我是故意说她坏话,也是正常的。不过我说的不是白玉冰在单位里怎么样。也不是她对原本在一个公司、一个部门的同事怎么样,相处好不好这些小事,我说的是她是怎么对待自己家里人的。”

“以你和她之前的关系。白玉冰会让你知道她怎么对待家里人的事情么?”顾小凡觉得以徐天慧的立场,从她口中说出白玉冰家的私事听起来有些难以置信。

“我知道这些话如果换成别人来说,可能可信度会更高一点,我说反而感觉有点假,反正今天既然你们来找我,我就把我知道的都跟你们说一下。你们有权利不相信,反正真真假假。总验证得出来,对吧?”徐天慧不太在意顾小凡的质疑,“我知道的情况也不是白玉冰亲口告诉我的,确切的说,我也是从原本在我们公司上班的一个大姐那里听说的,具体她又是从谁那儿听来的我也不太确定,也可能你们会觉得我先入为主的愿意相信关于白玉冰的负面传闻,我也不打算否认这一点,以我对她的了解,她的道德底线确实不高,没什么奇怪的。”…

“那就麻烦你把当初听到的情况跟我们说一下吧。”钟翰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我听说这件事的时候,已经结婚而且怀孕了,从原来上班的公司离职回家养胎,然后公司里一个大姐抽空过来看我,跟我说白玉冰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找了个房地产开发商,大老板,有钱的,住进了豪宅,开上了好车,特意回公司去跟大家伙儿炫耀过一回,我当时对这事儿也不是特别感兴趣,反正白玉冰一直就是那种性格,能这么做也不奇怪,但是那个大姐后来跟我说,她听说了一件听让她觉得难以接受的事,我听了之后也觉得有些震惊。”

徐天慧一副说来话长的样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继续说,“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见过白玉冰的家人,听说她还有个姐姐,亲姐姐,在她找到了大老板成了阔太太之后,她的姐姐和姐夫就一直相当于她的仆人似的被她差使着用,这本来倒也没有什么,都是自己家里人,周瑜打黄盖的问题,但是后来出了一件事。白玉冰好像是要用什么高级的化妆品来着,但是咱们a市这边没有卖的,只能去外地的商场专柜买,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牌子,估计比较贵比较紧俏的那种吧,那边商场一下子也断货没有,就交了定金,等到货之后再去取,后来商场通知她东西到了,她又懒得开车过去取,因为来回好像得好几个小时,她就让她姐夫去帮忙代取,她娘家条件不好,她姐夫没有车,如果坐客运来回比较浪费时间,白玉冰就让她姐夫开她的那辆车去帮忙到外地去提货回来,没想到半路出车祸了。”

徐天慧说到这里的时候,虽然具体的事情经过钟翰和顾小凡都不知情,但是心里却多少有数了。之前他们在和白玉凌碰面的时候,白玉凌曾经提到过,她的丈夫在一次事故当中受了伤,虽然后来恢复得还算不错,却失去了生育能力,并且有些不良于行。另外一方面,杨葶和杨诗婷也都提到过,白玉冰的车子她很宝贝,之前出过一次事故,光是修车就花费了很多钱,施逸春对此意见很大,所以白玉冰从那以后对自己的红色跑车更加仔细,根本不给别人碰的机会。

这两件原本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关联的事情,在徐天慧的讲述才刚刚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被串连在了一起,足够引起人无限的联想。

徐天慧不清楚钟翰他们之前到底知道些什么,继续向下讲述自己知道的事情经过:“白玉冰的姐夫也算是比较倒霉吧,本来也是个有一段时间驾龄的人了,偏偏白玉冰那辆车他以前都没机会开过,冷不丁上手就是开着出远门,结果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追尾,不光把白玉冰的车子给撞得挺严重,自己也受伤住院,白玉冰的姐夫是后车,具体是怎么撞上去的我就不太清楚了,总之听说交警判定他要承担全部责任,还好被他追尾的那辆车只是车子坏得很严重,车里面的人倒是只有轻伤而已,要不然麻烦更大。白玉冰的姐夫自己生病住院,就需要花很多的钱,更别说赔偿对方的损失,外加给白玉冰修车了,加一起估计得好几十万,她姐姐两口子根本就负担不起,白玉冰表面上跟她姐姐说的特别好,说姐夫是因为替她办事所以才受伤的,让他们不用担心赔偿的事情,医院的医疗费她也会负责,但是事后听说她老公确实掏腰包修了车,也赔了钱给另外那一家人,但白玉冰姐夫的治疗费用根本就没有人给出过,都是她姐姐和姐夫两个人自己负担的。”…

“恕我直言,虽然是替白玉冰办事,但是毕竟开车不小心出了问题的人是她姐夫,从感情上来说是另外一回事,但是从道理上来讲,白玉冰的姐夫确实应该对这件事负责。所以我没有看出来白玉冰没有人性体现在哪里。”钟翰听徐天慧讲完,看她说到这里似乎就没有下文了,便毫不客气的指出来。

徐天慧似乎早就料到他会这么说,摇摇头:“要是这样,确实也就是像你说的,从感情上有点说不过去罢了,道理是也确实说不出什么不对的地方,但是白玉冰一向是那种里子面子她都得要的人,原本和我一个公司的那位大姐说,她听人讲白玉冰最阴险的不是没有真的替姐夫出医药费,而是一面在姐姐和姐夫面前拍胸脯保证替他们解决医药费,扮演了一个救世主的模样,另一面就是在家里的亲戚中间哭诉,说她刚刚和施逸春结婚没有多久,施逸春送给自己那么贵的车已经让她很过意不去了,结果姐夫为了体验高级跑车,非要开自己的车去替自己取东西,她原本是想自己去的,最后因为拗不过姐夫,所以才答应让姐夫代替自己去那边,没想到出了事,不但要赔被撞那一方的钱和医药费,自己的车也被撞坏了发动机,相当于车的心脏废掉了,需要换个新的,不是一笔小钱,自己受姐姐和姐夫的连累,被丈夫骂得很惨,不知道以后会不会心存隔阂,现在姐姐和姐夫还说是因为自己的车子有问题才出了车祸的,她特别委屈。”

第四十二章 戴煦有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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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么说,她的亲戚相信了么?”顾小凡问徐天慧。

徐天慧点点头:“给我讲这件事的那个大姐说,白玉冰的娘家条件实在是不怎么好,亲戚圈里也没有谁是条件特别好的,所以在他们看来,白玉冰简直就像是古时候被选进宫里去当了皇帝的妃子一样贵气,一样光荣。人么,多少都是有点势利眼的,一边是老公财大气粗的阔太太,一边是夫妻两个人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小市民,亲戚会倾向谁,你们肯定也能猜到。结果白玉冰的姐姐和姐夫就一直被亲戚冷嘲热讽,说他们白眼狼啊,不争气啊什么的,后来白玉冰还介绍她姐姐到她老公的公司里面去给食堂买菜,这活儿说好听点,可能比较方便赚点外快,说难听点就是伺候人的活儿,哦,对,她姐姐还得照顾她家里面的吃喝,有时候去了家里白玉冰还支使她干活儿,几乎等同于是半个保姆一样,饶是这样,亲戚圈还都觉得是白玉冰的姐姐得了白玉冰的照顾,占了妹妹的便宜。”

“你原本同公司的这个大姐,她的消息来源准确么?”虽然这件事听起来。倒是和其他人口中白玉冰的做派有点相似,并且也符合白玉凌丈夫受伤以及白玉冰车子出过事这两点,但毕竟不是能符合就一定可信。顾小凡还是需要确认一下。

徐天慧被她这么再次确认,也有点不敢打包票,便拐着弯的表达自己的态度:“我不知道那个大姐的消息来源准不准确,我问她听谁说的,她也没告诉我,不过据我的了解,那个大姐不是造谣生事。说人坏话的那种人,所以我个人比较详细。不怕你们笑话。我也有一次没忍住,去找白玉冰的时候恰好她不在,她姐姐在,我就和她姐姐聊了半天。是有意找她聊天的,就是想探探她的口风,看看她和白玉冰到底感情是不是特别和睦,那些事情是不是真的。白玉冰的姐姐其实人真的挺不错的,别的不说,至少是个好姐姐,我去的时候她在白玉冰家里帮保姆一起收拾卫生呢,特别任劳任怨的样子,我跟她套话。问白玉冰对她怎么样,她开口闭口都是夸奖自己妹妹的,说白玉冰又懂事。又顾家,对她和她老公都好,连半句抱怨都没有,我后来也就索性不问了。不管是真是假,都和我没有多大关系,她过她的日子。我过我的,除了我老公做生意仰仗着白玉冰的老公。其他的也不搭界,我倒也希望那些事都是假的,不然她可真对不起自己的亲姐姐。”

钟翰对徐天慧的讲述没有加以评论,听她说完之后,沉默了一会儿,改口又向她询问起白玉冰遇害前后的行踪问题,徐天慧对于这一类问题并不慌张,似乎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起身去房间里拿出了夜里在儿童医院就诊的医疗手册,告诉钟翰和顾小凡,白玉冰遇害当晚张罗聚会,本来是邀请了她的,她自然是不太想去,原本还苦于没有借口推辞,不得不硬着头皮前往,结果那天傍晚开始孩子就突然发起烧来,她只好立刻拦出租车载着孩子去儿童医院看病,留在那里陪孩子打吊瓶,等孩子打完吊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是她丈夫开车去医院把她和孩子一起接回家里来的。除了这份医疗手册之外,她甚至还特意打印了在网站上购买点心和饮料的购买记录,作为自己给白玉冰的东西有明确来源的凭证。

“不管你们相信不相信,我从来没有把白玉冰当成是自己的竞争对手过,我们两个之间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矛盾,只不过是她一个人觉得不服气,非要一较高下,我躲不开罢了。所以你们如果听到别人说我和她关系不好什么的,怀疑我,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我也只替自己辩解这么一次。我很爱我的老公,更爱我的孩子,我孩子现在还小,家庭也很幸福,我和白玉冰之间的事情说白了无非也就是她的好胜心和嫉妒心作怪,外加我不喜欢她的为人罢了,很简单,连怨恨都谈不上,我当然也不可能为了她,付出毁了自己生活甚至毁了自己孩子生活的代价去做傻事。”末了,她对钟翰和顾小凡说。

钟翰对她的说法表示理解,和顾小凡谢过徐天慧的配合,离开了她家。

“徐天慧还真是早有准备,看样子等咱们来找她已经等得都有些着急了,不然也不会这么迫不及待的说出来那么多,一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样子。虽然其他那些话我也不确定是真还是假,我倒觉得徐天慧最后的那几句话说得挺真诚的,她和白玉冰之间的矛盾,确实犯不上付出那么大的代价去报复对方,相比之下我都觉得白玉凌和她丈夫反倒更有理由怨恨自己的妹妹和小姨子呢。”顾小凡综合了之前其他人对徐天慧和白玉冰之间不对盘程度的评价和徐天慧自己的表达,觉得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所谓矛盾,无非也就是高轩和钟翰这样的王不见王罢了,确实升级不到大仇大恨的深度,更别说为此去杀人害命了。

钟翰听顾小凡这么说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你这么想是很正常的,徐天慧跟咱们说了那么多关于白玉凌的丈夫出车祸和白玉冰多么不讲人情的事情,为的就是让你有这样的一种认知,现在你确实这么想,她也算是成功了。”

“你的意思是,徐天慧故意转移咱们的注意力,是为了怕咱们发现她有什么可疑之处么?”顾小凡以为钟翰是这个意思,不免有些惊讶。

钟翰摇摇头:“你想太多了,她确实是想要转移咱们的注意力,但是未必是因为她自己心虚或者身上有什么疑点。她和白玉冰的关系人前背后有多大差异,徐天慧自己心里很清楚,她也知道别人的评价肯定会把咱们的注意力引到她身上,不管一个人有没有嫌疑,是不是心虚,被人怀疑的感觉总是不好的,所以她才会抛出听来的小道消息,关于白玉冰对自己的亲姐姐和姐夫不仁不义的事情,希望咱们能衡量一下嫌疑的轻重,方便早点洗清自己的嫌疑,摆脱麻烦。不管她原本的动机是什么样的,至少通过这次见面,咱们倒是听到了关于白玉凌避而不谈的关于她丈夫出车祸的一些传闻,下一步咱们需要做的就是验证一下真伪。”

为了验证徐天慧讲述的这些传闻是真是假,离开徐天慧家之后,他们两个便直奔高速交警队,希望能够找到当初那次事故的相关记录。

在高速交警的协助下,他们还真找到了白玉冰姐夫开车肇事那次事故的记录,了解到了当时的情况,徐天慧向他们讲述的情况与实际情况出入不大,白玉凌的丈夫确实是开着白玉冰的那台高价跑车在高速公路上追了尾,之所以造成了那么大的损害结果,是因为白玉凌的丈夫在发现前车有减速的情况之后,非但没有跟着及时减速,反而加速冲了过去,加上本来就没有保持足够的安全车距,结果就可想而知了。事后在白玉凌丈夫入院接受了治疗,伤势稳定下来之后,也做了笔录,按照他自己的讲述,当时他的本意确实是想要刹车减速的,但是由于之前自己只开过桑塔纳之类的手动挡老车,从来没有碰过高档轿车,对白玉冰的那辆车如何操作也比较陌生,当时不知道为什么,前车忽然刹车,旁边的车道也被人占着没有办法超过去,慌乱之中就出现了错误操作,减速变成了加速,重重的撞在了前车的后面,对方车子受损,他所驾驶的那辆红色轿车更是损坏严重。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错误操作,顾小凡觉得有些诧异,高速交警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奇怪的,说他们处理过的高速公路行车事故里,很多都是因为驾驶技术不够过关,对车子不够熟悉,导致的紧急情况下驾驶员出现慌乱的盲目操作,出现了撞车甚至翻车的情况,造成人员伤亡,十分危险。

相比之下,白玉凌的丈夫自己虽然受了伤,但是没有造成对方驾驶员比较严重的伤害,赔了钱之后对方也再追究他的责任,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假如对方驾驶员出现了重伤或者死亡,可能他还要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从高速交警那里得到了当初的交通事故认定报告,下一站钟翰和顾小凡自然是按照当初处理事故留下的记录中提到的地址,直接去找接诊和治疗白玉凌丈夫的那家医院,核对一下白玉凌丈夫当初的伤势。

去医院的半路上,顾小凡收到了戴煦发来的一条短信,短信内容很简单,也有些神秘兮兮的。

“下班之后回办公室一趟,有事。别告诉钟翰。”他在短信里这样告诉顾小凡。(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伤势

别告诉钟翰?顾小凡有些纳闷儿,不知道戴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又直觉的认为戴煦不可能做什么对自己不利的事情,既然他说不要让钟翰知道,顾小凡就很听话的没有做声,默默的看过短信,把手机收好,对钟翰只字未提。

离开高速交警队的下一站自然是去医院,调查一下当初白玉凌丈夫的受伤情况,这方面徐天慧倒是没有能够说出什么具体的信息来,倒是之前白玉凌自己无意中提到过丈夫因为事故丧事了生育能力的事情,只不过没有说是哪一次事故。

到了医院,当初负责接诊和治疗白玉凌丈夫的那个主治医生恰好下夜班,已经回家休息去了,钟翰只好请科室里的其他人打电话和他取得联系,还好这名医生住的距离医院很近,所以大概等了二十几分钟,他就重新回来了医院里来。

对于当初的那次车祸,这名医生在查找过病例之后也很快被唤起了记忆,想起了那时候的一些事情。他告诉钟翰和顾小凡,白玉凌的丈夫在那次事故里面受的伤并不足以致命,但是由于位置比较尴尬,对以后的生活难免会造成一定影响,当时因为撞车时速度比较快,导致车头发生了变形,白玉凌丈夫的下半身被卡在了作为和方向盘中间,再加上安全气囊的冲击,胸腔和面部也受到了一定的伤害,被从车里救出来送到医院的时候。确认腿骨有骨折,面部皮外伤,胸口也有软组织损伤及一根肋骨的骨折。这些都还是其次,影响最深远的是他的下半身在撞车之后不幸受到了压迫,造成了一定的损伤,恢复以后也必然会存在一些功能上的障碍,即便是调养得当,也不大可能恢复如初了。 主治医生点点头:“他也是挺不走运的。哪怕偏开一点点,大不了就是大腿骨折的严重一点,结果偏偏就那么不偏不倚的,术后本来还算是有一线希望吧。没想到又出现了继发感染……先不说家里面的影响怎么样吧,就单纯说对于患者本人,当时也就不到三十岁的男人,这也算是不是‘死刑’的‘死刑’了。”

钟翰和顾小凡对此没做任何评价,对于白玉凌对丈夫在那个时候关怀备至,任劳任怨,他们不能否认这里面一定有夫妻感情的成分,但是所占比例到底是多大,这就是另外的一个问题了。毕竟除了感情之外还有道义上的考虑。白玉凌丈夫之所以会出车祸并受伤,归根结底是因为替白玉冰开车去外地取订购了的化妆品,且不论到底是他主动请缨。还是白玉冰一直急急的催促,为了替自己娘家人办事所以出了车祸,不管怎么样恐怕白玉凌都不能在第一时间表现出任何的推诿。 “这个我还真有点印象,好像患者住院期间一直都是他老婆在这里护理的,没日没夜的陪着。照顾着。”主治医生回忆了一下,叹了口气。“挺不容易的,感觉家里应该不太富裕,听说是替人家开车,结果出了事,恐怕还是运气不好吧。那个女的当时我们科室里的人都挺有印象,人家别人家都有人过来打个替班,她是4小时在医院里连轴转,病房里连床位都没有,她就在陪护的那个小折叠椅上窝着睡,患者因为是下半身受伤,卧床不能动,也不能自己上厕所,都是他老婆负责接尿排便,但是我们科室里好多人都说,这女人太好了,换成是现实一点的,老公变成那样,还不得赶紧给自己想出路么?她还一边伺候一边到处筹钱。”…

“筹钱?是筹治疗费用么?”

“对,就是这个患者的住院费总是需要催着才能交,押金都先抵上去了,护士也总能看到被催缴住院费之后,患者的老婆在走廊或者楼梯间里打电话找人凑钱,所以我们才确定这家人的生活条件应该确实没有多好的,我要是没记错的话,有一次她实在是借不到钱了,在走廊里哭,被我们科的护士长发现了,护士长觉得她怪可怜的,自掏腰包借了她两千块钱,隔了几天那个女的就弄到钱,第一件事就是去谢谢护士长,还钱给她,还送了她一面锦旗,现在那个锦旗应该还在护士站里头挂着呢吧。”主治医生回忆着当时的情况。

“那么除了患者妻子之外,就没有其他人来看过么?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们再回忆一下?”钟翰希望主治医生能再多提供一些细节。

主治医生摇摇头:“我一个人当时管着好几个患者,除了查房换药之外,不可能一直都守着那么一个患者,这事儿很重要么?要是很重要的话,我带你们去问问我们科的护士,一般探视时间里过来探视病人的,按照我们医院的规定会做个简单的登记,那事儿也才过去了两年多,说不定还能找得到,或者有人记得。”

“那就麻烦你帮忙安排了。”钟翰点点头,接受了主治医生的提议。

主治医生带他们两个来到护士站,下午护士站里的护士也没有上午那么忙碌,都一边处理手头的事情,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闲聊天,刚走到护士站旁边,顾小凡一眼就看到了对面墙上挂着的几面锦旗,其中一面果然是赠送给护士长某某某的,左下方的落款写着“赠送人:患者家属白玉凌”。

护士站里有两三个新来的护士,对当年的事情完全不知情,很自觉的让到一边去,腾出空间来让两个在这个科室工作比较久的老护士帮忙回忆当时的事情,查找访客记录。本来顾小凡和钟翰谁也没敢对这件事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过去了两年多,访客记录不被保留那么久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只希望这几个护士能记得一些事情就好,没想到其中一个护士离开了一段时间之后,还真找到了当初的访客记录本,把那厚厚的一本记录给带了回来。

之前和主治医生谈的时候钟翰他们就已经得知,白玉凌的丈夫因为受伤,在医院里足足住了一个多月才得到出院的许可,但是根据那段时间的访客记录,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除了白玉凌一直在这里陪护之外,就只来过一个访客,并且是在白玉凌的丈夫刚刚被送到医院,办理了住院手续准备安排手术的时候。

“探视人的名字是……”那个护士在反复确认过那段时间的访客登记表,确定真的就只有那么一个人之后,把那条登记指给钟翰和顾小凡看,“白玉冰。”

“就只有这么一次么?”顾小凡怕护士看漏了。

护士把本子推到她面前:“喏,你们再翻翻好了,反正我们是只找到这么一次,而且停留时间也不长,看来的时候的登记时间和离开时候的签字时间,一共就呆了不到二十分钟而已。”

“哦,我想起来了!这事儿我有点儿印象,”另外一个护士忽然想起来了一些事,“这个人来的时候虽然不是我做的登记,但是我在旁边呢,那女的架子挺大,来了之后就要直接奔病房去,被我同事给叫住了,让她登记,她也不高兴,说什么她就呆几分钟就走,我同事说那可不行,医院的规定,你呆几分钟那是你的事儿,不归我们管,但是探视患者就得登记,她就挺不高兴的过来登了记,写完之后啪的一下把本子就扔我们桌上扭头就走了,脸色挺不好看的,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火气,后来等她走的时候,是那个住院患者的老婆送她出来的,听说话的意思,还是姐妹俩,我们私下里也议论,不知道是不是财大气粗,亲姐妹俩,长得不太像还不说,给人的感觉也差那么多,一个就趾高气扬,鼻孔朝天的,一个就小心翼翼,看人脸色,有钱没钱真是处境差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那个来探望病人的对患者家属的态度比较傲慢?”钟翰问。

护士点点头:“是,要是患者家属不说那个是她妹妹,我们都猜不出来。”

钟翰和护士对话的过程中,顾小凡又仔仔细细的把那份登记表翻了一遍,果然一直到白玉凌的丈夫出院以后,都没再有任何人来探望过了,唯一的一次记录,就是白玉冰在出事当天的那次行色匆匆。

这么看来,不管白玉凌的丈夫会开着白玉冰的车子去外地到底是自己的虚荣还是白玉冰的指使,至少可以肯定的是,在自己的姐夫受伤住院之后,白玉冰确实表现得比较冷漠,她和白玉凌共同的娘家亲戚同样也没有谁在这期间来探望过,这从某个层面上,倒是有些符合徐天慧听到的传闻。

为了印证徐天慧的说法到底准确性有多高,离开医院之后,钟翰和顾小凡便又开始着手调查起白玉凌老公住院期间白玉冰的动向了。

第四十四章 赔偿

事实上,在白玉凌的丈夫住院治疗期间,白玉冰的生活可以说是非常的充实,并且丰富多彩,除了没有时间去医院探望一下自己的姐姐和姐夫之外,她的主要精力和时间都花费在了一个美容纤体套餐的消费上面,除此之外还刷卡购买过几次电影票,和朋友约着逛了几次街,喝了几回茶,在家里组织了几次朋友聚会,就像她自己出事之前的大部分时间一样,十分惬意的享受着生活。

看样子,车子的损坏和自己姐夫的受伤住院,都没有给她带来什么困扰。

钟翰和顾小凡联系了当时被白玉凌丈夫追尾那辆车的司机,和他在电话里对当初的事情进行了一番了解,得知当初他那辆车的维修和赔偿,以及到医院就诊的治疗费甚至精神损失费,都是由施逸春支付的,施逸春甚至特意和他见了一面,给他赔礼道歉,态度十分诚恳,再加上赔付的金额比司机本人要求的还要大方一点点,所以这位司机也是很痛快的和他们达成了和解,没有再追究。

这位司机还记得施逸春找自己谈赔偿问题的时候,穿着打扮都很普通,并不像是很财大气粗的样子,但是做事很沉稳,也干脆利索,不拖泥带水,在两个人谈妥了赔偿问题之后,他还恳请被追尾的这位司机不要太过责怪白玉凌的丈夫,说这件事归根结底,是自己的妻子太过任性。要她的姐夫开着一辆不熟悉的车出去办事才导致的,相信白玉凌的丈夫也只不过是由于操作不当,看他本人已经手上住院接受治疗就知道。肯定不是出于主观的恶意去故意为之,所以既然在赔偿等问题上已经谈妥,达成了一致,不存在任何分歧,那么以后就多多谅解,不要为难白玉凌的丈夫,也就是真正的肇事者。这名被撞司机也表示没有异议。

基本上可以说,当年的那场事故。被施逸春处理的很好,由于白玉凌和丈夫没有赔偿能力,白玉凌的丈夫又受伤住院,整个交涉都是施逸春亲自出面完成的。被追尾的那名司机从头到尾都没有见过除施逸春以外的其他肇事者家属。

虽然徐天慧听说的版本里面没有提到是施逸春亲自出面去解决的这个问题,但是赔偿金都是由施逸春自掏腰包,这倒是和实施相符合,如此看来,徐天慧不管在立场上或者主观情感上和白玉冰多么不对盘,至少说出来的东西倒是不假。

于是钟翰决定再去找施逸春确认一下当时的情况,而此时已经下午快五点,顾小凡一方面也觉得完全有必要见施逸春一面,一面又惦记着戴煦的神秘邀约。在去往施逸春所在的房地产开发公司路上,难免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怎么了?这么一会儿功夫看了三次手表了,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时间观念这么强烈?有事儿?”钟翰在几次发现顾小凡看时间之后。开口询问起来。

顾小凡连忙摇摇头:“没事儿,我就是怕咱们这个时间过去能不能找到他。”

“这倒没什么可担心的,按时上下班的往往都是替人打工领工资的人,管理层以上的要么迟到早退,要么早出晚归,施逸春本来就不爱回家。现在白玉冰又出事了,我猜他肯定就更加的以公司为家了。”钟翰说。

他的猜测是对的。两个人到了施逸春的公司,向前台说明了来意,前台打电话给施逸春的办公室,在说明了来访者的姓名身份之后,很快钟翰和顾小凡就得到了许可,径直乘电梯上楼,在施逸春宽敞的办公室里见到了他。

作为一个房地产公司的大老板,施逸春的办公室规模和他在公司里的地位十分匹配,是个宽敞的大套间,外面是办公室的寻常配置,老板桌,老板椅,书柜,饮水机。而从套间敞开着的大门看过去,内间完全是一副宿舍的状态,对着门口的实木大床上面被褥齐全,床头柜上面凌乱的摆放着水杯、药瓶、眼镜之类的东西,门口边上很随意的扔着两只拖鞋,垃圾桶旁边甚至还戳着一个装披萨的大纸盒,比起施逸春家里那边的情况,这间相比而言狭小很多的办公室内间反而更像是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小窝。

施逸春一边把他们让进办公室,一边略显局促的关上了里间的门:“不好意思啊二位,没想到你们会突然过来,我这里头有点乱,平时公司里的保洁我只让他们打扫办公室这边,里面是我私人住的,所以不太喜欢让外人进去收拾,最近事情又比较多,我也没顾得上,猪窝一样,让你们见笑了。”

钟翰对他笑了笑:“没关系,我们能理解你现在的状态。”

“那你们坐吧,不知道突然找我是有什么事?”施逸春一脸关切的问,这几天估计他也没有办法好好的休息,看上去黑眼圈很严重,显得有些没精打采。

“是这样的,我们是想了解一下白玉冰的姐夫开白玉冰的车子出门,结果追尾的那件事,听说当初是你出面解决的赔偿问题?”顾小凡问他。

施逸春点头承认:“是我,这件事和白玉冰的事有关系么?”

“我们只是需要了解一下那件事的经过和处理结果。”钟翰没有正面回答。

施逸春也看出钟翰是不愿意回答自己的这个问题,便很识趣的没有多问,略微回忆了一下,说:“我当初也是出事之后才知道的,白玉冰慌慌张张的找我,说是有急事,车子出了车祸,我也吓了一跳,以为是她出事了,结果一问才知道,她没有开车,车子是她姐夫开的,结果在高速上追尾,人受伤了,对方的车子也撞得比较严重,而且还是她姐夫要承担全部责任,但是当时她姐夫人在医院里治疗,并且她娘家的条件我多少还是有所了解的,肯定是配不起,所以我就出面了。”

“赔偿对方的治疗费以及车子的治疗费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再加上你买给白玉冰的那辆车也被撞得很严重,损失也不小吧?”顾小凡问。

施逸春叹了口气:“才买回来不到半年的新车,被撞得发动机受损,换了一台原装的发动机,前前后后一共在维修上花了几十万的样子吧。”

“听说因为修车和赔偿的这些花销,你和白玉冰还闹了点不愉快?”钟翰接着施逸春的回答继续追问。

施逸春连忙摆了摆手:“你们误会了,不是因为花钱赔偿,我在这件事上确实和玉冰发过火,也挺生气的,但是之所以会发火不是因为赔钱那些,我这么说你们不要以为我是浅薄或者怎么样,对我来说,那笔赔偿金虽然也不少,但是还不至于伤元气,完全能够负担得起。我之所以那次和玉冰生气,是因为她太任性,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完全不替别人考虑也不负责任,拿别人的生命安全当儿戏。”

钟翰听他这么说,皱了皱眉:“这话怎么说?”

“我觉得不过是为了一套化妆品而已,家里面她的化妆品也不少了,根本不是什么急用的东西,如果自己因为什么别的事情腾不出时间,那边转卖给了别人,也是没办法的事,根本没有大碍,结果她自己这边跟别人有约走不开,就差使她姐夫帮她去买,她姐夫虽然有驾照,事后我才知道,他拿驾照的时间根本不算长,驾驶经验不够,又从来没碰过那台车,对操作方法根本不熟悉,这本来就很危险,结果真的出事了,那这件事玉冰至少是要付一大半的责任的。”施逸春有些惋惜的说,“那时候玉冰的姐姐一家还没在我这儿上班,我听说本来就不大富裕,又遇到那么一件事也算是雪上加霜了,本来事情就是因为玉冰而起的,我负责赔偿和修车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反倒是觉得把人家好端端的一个人给弄伤了挺过意不去的。好在后来玉冰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哭着跟我表示说很后悔,不该那么任性非要她姐夫帮忙,还说会好好的补偿,请求她姐姐和姐夫的原谅。”

“她后来是怎么请求原谅和补偿的呢?”

“这个我可就不太清楚了,我把卡给她,让她该付治疗费付治疗费,该买营养品买营养品,后来玉冰跟我说她给过了,大概花了七八万块钱,还跟我说她姐夫恢复的很好,除了腿脚不太利索之外,已经没有大碍了。所以我一考虑,玉冰再任性,毕竟是我的老婆,这件事我也不能完全摆脱关联,所以总要做点什么,就让她的姐姐和姐夫都到我公司里来上班了,也算是照应一下吧。”

钟翰默默的听他说完,忽然开口问:“你对白玉凌丈夫的恢复情况了解多少?”

施逸春不知道为什么钟翰会着重问这个,有些疑惑的回答说:“我听玉冰说除了腿脚受影响,别的没有什么了。”

钟翰摇摇头:“除此之外,白玉凌的丈夫还以为那次车祸,永远的失去了生育能力。”

施逸春一愣,嘴巴微微张了张,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钟翰的秘密

看起来施逸春之前并不知道白玉凌丈夫的伤势到底有多严重,留下了什么后遗症,只当他是不良于行而已,现在冷不防从钟翰口中得知了详情,一下子还有些消化不了似的。

不过钟翰和顾小凡比较感兴趣的事情并不是这个,而是施逸春以为拿去帮白玉凌夫妇支付了医药费和营养费的七八万块钱,到底去了哪里。施逸春对此也说不出来,因为他当初忙于处理其他事情,帮白玉凌丈夫存治疗费和买营养品的事情都是白玉冰拍着胸脯承担过去的,事后他想起来询问一句,白玉冰就答说办好了,对于施逸春而言,那比较是白玉冰自己的亲姐姐和亲姐夫,所以他也没有仔细追问,认为应该不会处理得差到哪里去。事后白玉凌夫妇都到了他的公司里,虽然私下里算是殷勤,在公司里毕竟地位差距太大,所以他也没有拉的下面子去主动询问对方的情况,白玉冰说好,就只当是好了,白玉凌夫妇也没有说过什么。

那笔钱到底去了哪里,其实包括施逸春自己在内的三个人心里都有了大致的猜测,只不过眼下白玉冰遇害身亡,这个时候谁都不想挑明了来说罢了。

从施逸春的公司里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顾小凡偷偷的检查了一下自己的手机,没有再接到戴煦的短信或者电话,顾小凡也不确定他是不是还在单位等着自己去赴约。犹豫要不要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钟翰当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要送顾小凡回家,顾小凡找借口想要搪塞掉,结果在钟翰的询问下别说是搪塞了。连自圆其说都很难,索性放弃了挣扎,乖乖的让他送自己回家,站在走廊里等钟翰的车子离开了,才又下楼去,打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公安局,到办公室一看。戴煦果然还在那儿处理手头的工作呢。

“来啦?钟翰那小子没跟在后头吧?他要是跟来,我可就没戏唱了!”戴煦听到开门的声音。抬头看了看,笑呵呵的同顾小凡打了个招呼,瞄瞄她身后。

顾小凡摇摇头,关上门:“你不是不让我告诉他么。我又找不到理由,是被他送回家去之后才又跑出来的,所以你找我最好是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不然的话我被你弄得好像特务接头一样,你可就太对不起我了!”

戴煦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这人还真是够实在的,让你瞒着钟翰,你就真瞒了个结结实实的!行,是块好材料!可塑之才啊!”

“我怎么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呢。现在都十月份了,愚人节都过去半年了,你不会是拿我寻开心的吧?”顾小凡一头雾水。虽然直觉告诉自己戴煦不会是那么无聊的人,但还是被他搞得有些摸不到头脑,想不出来他找自己会是为了什么。

“怎么可能,你看我是那么缺德的人么!”戴煦替自己鸣不平,然后冲顾小凡招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办公桌旁边。“其实我是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

顾小凡看他忽然一本正经的样子,便在椅子上坐下。对他点点头:“问吧。”

“你对钟翰什么看法?喜欢他么?”

戴煦忽然之间抛出来的这么个完全出乎人意料的问题,就像是一颗重磅炸弹,顿时把顾小凡给炸懵了,她的大脑一瞬间好像停止了工作,就像电脑死机一样,一片空白,没有办法做出任何反应,只能愣愣的、呆呆的看着戴煦,就好像她压根儿就没有明白这个问题的含义是什么一样。

这样的呆滞持续了不知道多久,可能只有短短的几秒钟而已,但是对于顾小凡来说,自己好像足足傻了半个世纪一样,等她的大脑终于可以重新恢复运转,意识到戴煦问了自己什么,一股热浪从脖子一直涌向额头,让她整个人都好像燃烧起来一样,红彤彤的。

“哎呀,你这……这说什么呐……”顾小凡努力的希望自己表现得足够镇定,一开口却已经结巴起来,还无法抑制的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么?你就说喜欢还是不喜欢不就得了。”戴煦好像早就料到她会是这样的反应,根本没有任何惊讶,也没有让步的打算,继续刨根问底,“我看你最近好像心事重重的,感觉应该和钟妈有关,所以才偷偷把你叫出来问问,关心一下,你放心,咱们私下里的聊天内容,我是不会告诉那小子知道的。”

“连你都能看出来我有心事啊?”顾小凡对自己有些懊恼,觉得都这么大了居然还一点都藏不住心事和情绪,真是有够丢人的,同时,戴煦的这个问题也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其实……我都没敢想过那个问题,我猜不出来钟翰对我是个什么样的想法,所以也不敢乱想,怕自己想多了,那样不好。”

说完之后,她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儿,自己好像上当了,不禁有些恼:“不对呀,你最近都没怎么在单位,一直在外面忙,咱俩都好几天没有打过照面了,你怎么可能有机会看出来我有心事?你刚才那是诈我的吧?”

“兵不厌诈嘛,”戴煦见自己被识破了,嘿嘿笑着,“不过我也听明白了,我刚才问你的那个问题,其实你心里头早就有答案了,所谓的不敢想,其实只不过是不敢承认自己内心里的真实想法罢了。当你已经开始偷偷猜对方到底对你到底有没有感觉的事后,那多半是你对那个人已经有感觉了。”

顾小凡的心事被人看穿了,觉得十分尴尬,脸颊也热得难受,只好把两只手的手背贴在脸上,一来用微微发凉的手背来帮助降温,二来也算是挡一挡脸,免得自己因为太过于丢人,忍不住立刻弯下腰去挖个地洞把自己给埋起来。

“这种事又不丢人,尤其是喜欢钟翰这么个各方面还挺出彩的人,就更不丢人了,你干嘛藏着掖着的,看看人家倪然多勇敢!”戴煦半开玩笑的对顾小凡说,最后的那一句倒多少有点调侃和讽刺倪然的意思。

“我跟倪然哪比得了。”顾小凡有些惆怅的叹了口气,倒没有调侃倪然的意思,在她看来倪然的为人暂且不论,至少其他各方面的条件都比自己好太多了,“我要是其他地方能比得上倪然一半,说不定也比较有底气一点,反正跟你说实话吧,你可别笑话我,我不敢,是因为觉得钟翰他……太好了,我怕万一说开了,以后朋友都没得做,那还不如别想那么多,就维持现状这样也挺好的。”

“在你心里面,他就那么好啊?”戴煦好像有些惊讶似的,故意说,“我觉得其实也就那么回事儿吧,虽说长得还行,但是自恋。虽说智商还算不低,但是自恋。虽说人品也还凑合,但是还是自恋!你说他最大的优点是不是就剩自恋了?”

顾小凡本来被戴煦诈出了心事,还有些怪难为情的,结果现在听戴煦这么糗自己的好哥们儿,又忍俊不禁的笑了出来,明知道戴煦只是调侃,但也还是忍不住想要替钟翰说几句话:“他是挺自恋的,但是那也是有资本的自恋,确实长得好,也确实聪明,而且他还有很多别的好多优点……”

话说了一半,当她抬眼对上戴煦笑眯眯的目光,顿时又羞窘的说不出话了。

“其实我今天特意让你过来一趟,是想私下里给你透露一个秘密,这么说也不对,不是我的秘密,是钟翰的秘密。”戴煦看她那么不好意思,也不打算继续逗她为难她,而是有些神秘兮兮的冲她招了招手,指指自己面前的电脑,“你过来,我给你看些东西。”

“还是不用了吧,”顾小凡虽然心里面好奇得紧,但只有短暂的挣扎,就已经说出了拒绝的话,“既然是秘密,肯定就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我还去打听,这样不好,太不尊重他了,所以还是算了吧。”

“这个秘密么,说起来还是我们一起在外面维和的时候我无意中发现的,其实原本确实只是想恶作剧他一下,你也知道,我对破译密码那些东西还挺感兴趣的。”虽然顾小凡嘴里拒绝了,戴煦还是对他说起了自己发现钟翰这个秘密的过程,“所以无意当中我发现了他电脑里头几张老照片,那小子也就跟我们说起来一些他以前的事情,怎么说呢,所谓秘密,无非是自尊心作怪罢了,我倒觉得,如果你想要真正的懂他,理解他,那他的这个秘密就是至关重要的一把钥匙。”

顾小凡的好奇心早就已经被勾起来了,方才嘴上拒绝的很义正言辞,其实心已经活了,现在又听戴煦这么一说,就更加动摇起来,咬着嘴唇不知道该怎么表态。

戴煦趁机又说:“我敢用我的人格向你保证,被你知道这件事,以后就算钟翰发现了,也绝对不会不高兴的,就凭我对他的了解,你还不信我么?你就不想知道那个郑怡,对于钟翰到底意味着什么吗?”(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蜕变

最终的结果自然是以顾小凡的缴械投降而告终,在戴煦提到“郑怡”这个名字的时候,顾小凡原本就不太坚定的拒绝立刻就被内心里翻涌的好奇心彻底吞噬,只犹豫了几秒钟,便已经拉着椅子挪到了戴煦旁边。

戴煦从他的包里拿出了一个u盘,插在电脑上并且打开,打开其中的一个文件夹,指了指其中一个子文件夹对顾小凡说:“你打开来看看吧。”

顾小凡吸了一口气,握上鼠标的时候,手心里居然出了汗,有一点潮湿,心跳也偷偷的提了速,每跳一下都能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她轻轻的双击文件夹,发现里面是十来张老照片,匆匆扫一眼缩略图,照片基本上都是很多人的合影,清晰度似乎并不高,应该是胶卷拍摄冲洗出来之后,后期又扫描成电子版的。顾小凡随手挑了一张点开,发现那是一张运动会后的班级大合照,照片当中大概有四十几个人,都穿着统一的校服,一脸的青涩,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这就是钟翰的秘密?不就是集体合照么?照片上又对他比较特别的人?”顾小凡扭头问戴煦,这也是她唯一能联想得到的理由。 “不可能吧?我怎么没发现有他!”顾小凡有些意外,赶忙又把照片重新打开。放大了一些,把照片上面的那些穿着校服的小男生逐个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上面有钟翰的身影。这让她忍不住有点怀疑,“你不会是骗我的吧?”

“骗你干嘛!喏,你往这儿看,这个,对,这个就是钟翰!”戴煦脸上憋着笑,伸手指了指电脑屏幕上照片中夹在人群中的一个身影。“不骗你。”

“啊?”顾小凡傻眼了,她看了看屏幕。又看看戴煦,似乎想从他的脸上看出恶作剧的蛛丝马迹,但是戴煦虽然嘴角噙着笑,态度却十分坚定。这让她更加感到一头雾水了,“可是……为什么……这个……”

“为什么照片上那个人那么胖?”戴煦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当初发现的时候也特别惊讶来着,没想到这小子过去居然那么有分量,你要是不信,就仔细看看,反正后面还有几张合照,都是有他的,人的体重可能改变。但是五官是不会变的,是不是同一个人,我到底有没有故意逗你。你仔细看看就知道了!” 不过除了身材之外,还有一点不同也是顾小凡注意到的,平日里在她的印象中,钟翰总是挺直腰背,身姿挺拔的样子,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可是照片当中的他,虽然比自己身边的其他学生都略高一些,站在中间却显得有点畏缩,似乎极力的想要把自己隐藏在人群中,不要被人注意到,就连现在最常见的那种自信神采也完全找不到踪影,从照片的表情上就只能看出局促不安来。

“怎么和现在差距这么大?我不是说身材,我是说整个人的那种状态。”把那个文件夹里的几张照片都看过之后,顾小凡觉得诧异极了,直觉戴煦让自己看这些照片的目的绝对不会是因为钟翰的秘密仅仅就是他曾经是个胖子这么简单。

“这就是我接下来要给你讲的,也是当初他给我们讲的事情。你以为钟翰从小到大都是现在这副自信到爆表的状态么?其实你刚才看到那几张照片上面的他,才是他之前二十几年里一大半时间里头的样子。”戴煦说起钟翰过去的往事,表情也渐渐收起了方才嬉笑的样子,正色对她说,“我们当时听他说的时候也挺惊讶的,毕竟看他现在的那副样子,很难想象他过去居然和现在差别那么大。你没发现,他的这几张老照片,都是同学的集体照么?他说他在上大学之前,根本就没有拍过单人照,不光那个时候,就连现在他也还是比较不喜欢拍照片,算是那段日子留下来的影响吧。钟翰的家境还是挺不错的,小时候长身体的那个阶段个子蹿得比较快,所以家里怕营养不够,所以……补得有点过火吧,就成了一个胖墩墩的体型,再加上个子长得快,从初中到高中,都是班级里比较高的,这一高一胖,就比别人目标大了不少,所以就算别人不明说,他自己心里也多少有点没自信,平时尽量少引人注意,免得同学那他开涮。”

“可是……他那时候和现在比,确实是胖不少,但是也不是胖到很夸张的程度,还是正常的范围内,为什么要被笑话?”顾小凡忍不住替他鸣不平。

戴煦无奈的摊手:“因为那个时候他身边的人也还都是一群十六七岁的小孩儿啊,其实在很多时候,十六七岁的孩子比成年人更刻薄,更没有包容心。”

顾小凡毕竟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明白戴煦说的都有道理,便默默的点了点头,等着戴煦接着往下说,方才他提到了郑怡,那么后面的事情也一定会和那个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女人有关。

“本来要是就这么一直过到现在,可能钟翰还是个胖子,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做什么别的工作,偏偏这中间出了一件事,对他来说也算是因祸得福吧。”戴煦轻轻叹了口气,“听钟翰说,是高一上半学期的时候,他打从一上高中,就对班级里的一个女生有了好感,那个女生据说当初算是班级里的班花了,在男生里面人气比较高的哪个,你也知道的,十六岁的男孩儿,对女生有好感无非就是因为对方长得好看,或者有什么比较出众的才艺,总之理由比较肤浅。”

“那个女生是郑怡?”顾小凡一想到早在那个时候,钟翰就已经有了心动的对象,心里居然没来由的有些不是滋味,尤其想到之前钟翰还不肯和自己说起关于郑怡的事情,这么一想,就连她自己都好像能闻到呼吸中夹杂的酸味了。

“对,就是郑怡,钟翰当初还是个不怎么开窍的傻小子呢,别了几乎一学期,到了快放寒假之前,终于忍不住,鼓起勇气给那个郑怡写了一封信,表达了一下自己对她的好感,然后偷偷的就交到郑怡手里面去了,结果你猜怎么着?”

“郑怡很直白不留情面的拒绝了钟翰?”这是顾小凡最直接的猜测。

戴煦摇摇头:“要真是这样就好了,郑怡收到信的时候什么也没说,但是转天就把那封信给了当时和她关系很好的另外一个女生,偏偏那个女生是个大嘴巴,看完之后就开始起哄,这么一起哄就有男生抢过去看,发现写信人是他们班又高又胖的钟翰,一下子就觉得捡到了一个大笑话,在自习课上当着全班的面大声的把那封信朗读出来了,几个人还当众把钟翰嘲笑了一顿,说人家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是猪八戒,生成头猪样儿还不忘惦记嫦娥。”

“他们也太过分了!怎么能说这么难听的话!他们就都是人见人爱的大帅哥么?就算长了个人模样,就冲那品行,也是人渣!”顾小凡听到这里,忍不住有些怒火中烧,恨不得能回到当时的那个教室里去,怒斥那些嘲笑钟翰的学生,“那郑怡是什么反应?是因为她把信给她闺蜜看了,才会导致这些的啊!”

“重点就在她的反应上了,钟翰说他记得特别清楚,那几个人在班级里起哄嘲笑他的时候,郑怡就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笑眯眯的看着他们读钟翰写给她的信,听着他们说那些话,从头到尾都乐呵呵的。”戴煦回答。

嘭——。

顾小凡忍不住攥着拳头捶了桌面一下,那天郑怡来找钟翰的时候,表现得多么风轻云淡啊,还口口声声说什么小时候的糗事蠢事,难道让一个人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被人嘲笑侮辱,真的可以毫无歉意的就那么一带而过么?

“不过也要感谢那个郑怡和其他人的表现,钟翰因为每天在班级里都被人调侃挤兑,心情极度压抑,结果到了寒假的时候居然突发急性胃穿孔,进了医院动了手术,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只能吃流食,一个寒假过去等到在开学的时候,整个人就瘦了一大圈,因为胃不好,体重逐渐下降了之后,他的体质也跟着下降了,就开始锻炼身体,没想到最后阴差阳错,居然让他产生了当警察的愿望。这一点倒真的要感谢郑怡,和当初那几个不留口的的人了。”戴煦说完之后,停顿了一会儿,让顾小凡有个时间去消化那些内容,然后才问,“你现在还会觉得钟翰跟那个郑怡之间,有什么‘再续前缘’的可能么?”

第四十七章 醒悟

“当然不可能,钟翰肯定不是那么不长记性的人。”顾小凡不假思索的回答,同时心里面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感受,有对钟翰遭遇的同情,有对郑怡所作所为的不耻和愤怒,唯独没有钟翰从一个胖子变成现在的帅哥那种所谓“因祸得福”的庆幸,如果不是承受了来自同学的巨大精神折磨,他也不会突然急性胃穿孔,钟翰的蜕变或许可以勉强算是因祸得福,却并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同时,顾小凡的心里对那个叫做郑怡的女人更是厌恶到了极致,上次见面虽然至少匆匆的一个照面,但她那副清高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还是给顾小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虽然那一次她对自己表现出了一副漠然无视的态度,顾小凡也没有特别在意,可是现在知道了这些,顾小凡越想就越觉得心里堵得难受,能做出那种事情的女人,不管再怎么装得气质清高,也敌不过一颗势力的心,能在当初那么伤害了一个人的自尊之后,发现当年的小胖子成了绩优股,居然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过来攀交情,顾小凡知道了这些来龙去脉之后,再回想当时钟翰对待郑怡的态度,便也能体会他的感受,明白他平静背后的那种排斥和疏远了。

“好了,出卖哥们儿的事情也做完了,就是想让你明白一件事,他也不是从出生就是个完美的人,他也有你不了解的过去,也有让他自卑不愿意去回顾的一面,所以不存在因为他太好,你就应该感到却步的理由。”戴煦用难得的一本正经态度对顾小凡说,“我现在就问你一个问题,假如钟翰对你没有什么特别的好感,你和他搭档以来,不管是工作上还是工作以外,他为什么要帮你那么多?”

“我……”顾小凡本来还沉浸在对钟翰的心疼和对争议的厌恶当中,突然又被戴煦问到这种问题,被抛在脑后的羞窘就又回来了,她轻轻的咬了咬嘴唇,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我之前觉得他可能是因为同情弱者……”

戴煦失笑,摇摇头,叹了口气:“我总算明白钟翰有多无奈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么一个问题,这么久以来,好多人误会你们两个之间有什么超越了友谊的化学反应,觉得你们关系应该不仅仅是同事、朋友而已,这件事你也很清楚吧?之前倪然在外面只是想替以后的**做点铺垫,都还没有真的让人误会什么,他都第一时间泼了倪然的冷水,偏偏别人那么误会你们两个,他却从来连多一句解释都不愿意呢?你真的觉得这些事情是用同情可以解释得了的么?”

顾小凡不说话了,这一次她的沉默倒不是因为答不上来或者内疚纠结,而是眼下她只能用沉默来压抑内心深处随时可以喷薄而出的激动和喜悦,与此同时,又有一种恍恍惚惚,好像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以至于让人觉得缺乏真实感。

“可是……”顾小凡深吸了一口气,吞了一下口水,以免自己一开口因为心情太不平静而导致嗓音干涩嘶哑,“我听你这么说,就觉得好像是这么回事儿,但是我们俩平时总在一起打交道,照理来说,他要是真这么想,为什么这么长时间以来,什么都一点儿不向我透露呢?哪怕是一点儿暗示也行啊!”

“其实说来说去,你还是不敢相信我告诉你的事情是真的,对吧?”戴煦笑着,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你把那些什么钟翰太好,或者你不够好的杂念抛开,仔细回忆一下,你们两个相处的过程中,他有没有哪些言行其实是带有暗示的性质?有没有跟你说什么话的时候,是拐着弯儿的试探你什么?”

顾小凡的脑子里迅速闪过钟翰屡次在外人面前,尤其是挤兑自己的高轩面前维护自己的那些所作所为,心里面又是一股热流缓缓流过,然而就在她的一颗心马上要接受戴煦的这种说法的时候,忽然脑海中的一段回忆一闪而过,这让她脑子里的热度顿时就降温了不少,眼睛里一闪一闪的亮光也顿时暗淡下来。

戴煦察觉了她的变化,忙问:“怎么了?”

“我想起来,当初我和钟翰刚刚认识没多久,他发现我对高轩有点儿朦朦胧胧的好感之后,他问我觉得高轩那边是个什么看法,我告诉他当时倪然和乐乐都帮我分析了好多高轩对我感觉应该也不错的迹象,然后……”顾小凡绞着手指,微微垂着头,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一点,“他说‘女人喜欢男人,可能会从方方面面去衡量对方在自己心目中的好感程度,但是男人不会,对于男人而言,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如果我喜欢你,我会让你知道,如果我没有这样的举动,但是你又觉得我好像是对你有好感,那你一定是误会或者想太多了’。”

“所以呢?你觉得他从来没有直接对你说过什么,所以那些迹象肯定也是想太多或者误会了?”戴煦有点头疼的揉了揉额角,“我终于也等到钟翰搬石头砸了自己脚,被自己养的狗狠狠咬了一口的那一天了!”

“你这么说,我怎么听着有点儿别扭呢,感觉好像你把我给说成狗了似的……”顾小凡闷闷的瞥了一眼戴煦,小声表示抗议。

“绝对不是,所谓的‘狗’,就是当初他自作聪明给你的那些指点迷津。”戴煦摇摇头,忍不住笑了出来,“不过遇到你,钟翰也算是大放大浪都过来了,结果翻船翻在了小河沟里。你现在也算是了解钟翰不为人知的那一面了,对他应该有和以前不大一样的认识。其实钟翰这个人,表面看起来自信心爆棚,实际上他是很敏感的,尤其在自尊心这方面,他的自信都在脑子里和表面上,心里头其实这么多年,一直都住着一个自卑的小胖子,这种感觉,你能试着体会吧?”

顾小凡点点头,虽说对于钟翰到底是不是真的如戴煦所说,对自己其实存着非同寻常朋友般的好感这一点,还有些吃不准,但是对于钟翰之前的遭遇,她听过之后心里面的那种揪心是无法忽视的,跟不要说作为当事人的钟翰自己了。

“既然你能够体会这一点,应该也不难想到他的顾虑吧?毕竟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你之前对高轩算是一点朦胧的不太理性的好感,虽然算是你跟自己闹了个大乌龙,但是至少你那时候某种意义上,对于高轩的感觉也算是有个明确的认知,是不是?现在换到钟翰头上,你回想一下,你有没有让他觉得,他在你那里和别人比起来有任何的不一样没有?”

“好像没有过……”被这么一问,顾小凡不禁有点没来由的感到心虚。

“你看,这不就什么都清楚了么!你不要管钟翰那小子之前是怎么跟你讲大道理的,现在都丢到脑后去,只想,方才我跟你说的那些,你是不是也觉得确实如此?如果你也觉得钟翰的所作所为代表着什么,那你就也再仔细梳理清楚自己的想法,想清楚了之后适当的给他一点暗示,别让他以为你一直迷迷糊糊的不开窍,畏首畏尾的怕盲目行动会把你吓着。你害怕万一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回头和他连朋友都不好做,你以为他就不担心这种事么?”

顾小凡被戴煦说得心情完全无法平静下来,越想越觉得他说的有道理,更重要的是,他是钟翰的铁哥们儿,连钟翰的秘密都知道的人,并且自己和他的关系也还是相处得挺不错的,戴煦实在是没有理由坑钟翰或者自己中的任何一个人。

“那……你说我该怎么暗示他?”她忍不住想要向戴煦取经。

“这个我怎么给你说呢?只可意会不可言传,能说出来的就不叫暗示,那就叫明示了!”戴煦见顾小凡终于开窍了,松了一口气,好像完成了一个大任务似的,“好啦,我能帮的也只有这么多,走吧,我顺路送你回去。”

顾小凡满脑子都转着方才知道的那些事情,一时间脑子里异常混乱,本能的起身穿好外套,跟着戴煦一起离开,两个人乘一辆出租车回家。

到家了,顾小凡忍不住又有点不确定的问戴煦:“你真的不是跟我开玩笑的对吧?我到现在还觉得恍恍惚惚,有点难以置信似的。”

戴煦哈哈笑了出来,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调出一条信息来递给顾小凡:“本来不想给你看的,你看看就知道了。”

顾小凡茫然的接过手机,发现上面的那条短信是钟翰发给戴煦的,内容很简单,就只有一句话——“我搞不定了。”

“搞不定什么?”顾小凡问。

“我后来打电话问他来着,你问她郑怡的事情,他不想告诉你,你不高兴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所以就发短信来问我,我说放下,包在我身上,我帮他搞定。”戴煦收回手机,“归根到底,还是自尊心作怪,哪怕是别人知道都可以接受,偏偏不希望自己有好感的姑娘知道自己不那么魅力四射的过去。可是你看,我现在替他把关于郑怡的来龙去脉告诉你,你是不是心里就没有疙瘩了?”

“既然他不想让我知道,你真的确定他发现我知道了之后,不会不高兴么?”顾小凡还是有那么一点担心。

戴煦摇摇头,一点也不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会的,过去的他和现在的他,本来就不是被拆分开的两个人,从头到尾就只有那么一个钟翰,如果你真心喜欢现在的他,自然就会接纳过去的那个他,不是么?”

他的这番话说得略微有一点语重心长,和平日里嘻嘻哈哈的样子很不一样,顾小凡听了之后也很郑重的点了点头,觉得戴煦这个人还真是不错,虽然平时有些喜欢不按套路出牌,但心里却是实实在在的替自己的朋友着想的。

可惜,戴煦的正经连半分钟都没有保持着,很快就又咧嘴一笑,说:“再说了,兄弟么,当然是拿来出卖的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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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势利的亲情

回家之后,这一晚上顾小凡都没有睡着觉,就好像注射了兴。奋。剂一样,两只眼睛睁得圆圆的,看着床顶上的天花板,脑子里来回转来转去的都是之前她和钟翰两个人的相处细节,还有戴煦点拨自己的那些话,时不时的躲在被子里有些害羞又忍不住喜悦的偷笑,有时候又会想到什么糗事感到无比懊恼。好几次,她拿起手机来,想打电话或者发条短信过去给钟翰,但是总是快要拨号或者内容编辑了一半的时候便又中途放弃,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这个节骨眼儿上如果立刻联系他,搞不好自己只会结结巴巴的不知所云,大脑直接呈现出死机状态。

于是就这么一直胡思乱想的纠结到天光大亮,她也没有想到有什么好办法,能不显山不漏水,又不会太过于隐晦的暗示钟翰,自己对他的感觉比较特别。

爬起床,冲了一大杯浓浓的咖啡灌下肚,顾小凡打起精神去上班,去单位的路上顺便买了几盒之前钟翰提到过说效果很好的那种胃药。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钟翰一进办公室,顾小凡还是立刻就乱了心跳,莫名的局促起来,想像平时那样看向他,却又忍不住想回避钟翰的目光,这种状态让顾小凡忍不住在心里骂自己没用,只不过是前一天晚上听了戴煦给自己分析了一些事情而已,虽然心里明白了,但是毕竟两个人之间还处于原地踏步的状态。连一步都还没有勇敢的迈出去,自己就先局促成这副样子,以后该怎么办!

“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钟翰看到顾小凡已经来了。像平时一样和她打招呼,再多看一眼,发现她的黑眼圈明显加深了不少,“你昨晚做贼去了?”

“没有,睡得晚了点儿,没什么大不了。”顾小凡没敢说自己一宿没合眼,怕钟翰追问起原因来。“对了,你胃最近怎么样?还有疼过么?上次你说我给你买的那个药好用。我今天顺路又给你买了几盒,万一不舒服可别硬撑着!”

钟翰伸手从她手中接过装着胃药的塑料袋,同时用探究的目光打量着顾小凡,问:“最近我犯胃病的次数少了很多。没什么事。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顾小凡真想敲敲自己的脑袋,提醒自己以后机灵一点,之前一点铺垫都没有,好端端的突然买了胃药拿给人家,换成是谁都会一问究竟的吧,现在自己有不能说“哦,我是昨天听了戴煦说你过去因为被人嘲笑长得胖,得了急性胃穿孔,从此落下了胃病”这种话!

“哦。是这么回事儿,我昨天晚上看新闻,新闻结束之后不是天气预报么。天气预报说咱们省马上要迎来大降温天气,我怕天凉了你胃闹毛病的次数就会增加起来,所以提前帮你买好,有备无患么。去年你刚调转过来的时候就是冬天,你就隔三差五总是闹胃病来着。”她终于给自己找了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钟翰却似乎并不是特别相信这种说法,挑了挑眉毛。又问:“可是昨天咱们结束工作本来就不早,在外面吃了饭我送你回去的时候。好像早就已经过了新闻时间,你怎么可能会机会看新闻之后的天气预报?”

“晚间新闻之后的天气预报可不可以啊?”顾小凡哑然,只好硬着头皮坚持自己的说法,顺便装作恼羞成怒状,“人家关心你,你还要问东问西的合适那么多,既然不想要就还给我,我拿去送给别人好了。”

她刚一伸手,钟翰根本没有给她机会,胳膊一抬,让塑料袋躲过了顾小凡的那一抓,然后笑呵呵的把药收进自己的办公桌抽屉里:“既然是你给我买的,我当然得留起来,如果别人需要,就让他们自己去买好了。”

顾小凡偷偷的抿了抿嘴,有点想笑,可能是想通了,又听戴煦说了那么多之后,自己的心境已经和之前不一样了,虽然钟翰这番话听起来没有什么特别,在她的耳朵里,却莫名的就多了一股子让人脸颊发热占。有。欲。

两个人今天的任务是趁着白玉凌夫妇上班离开家之后的时间,到白玉冰的娘家去走访一下,主要目的是想要了解一下白玉冰家里面对当初白玉凌丈夫受伤这件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说法,当然,名义上他们自然还是为了白玉冰的这个案子去的,以免引起两位老人不必要的怀疑和恐慌。

掐算着时间赶到白玉冰的娘家,敲开门,给他们开门的是白玉冰的父亲,虽然只有五十多岁,不知道是年轻的时候太过于操劳,还是白玉冰最近出事带给这位老人太大的打击,让他看上去十分的苍老,就好像已经年近七旬了一样。

得知钟翰和顾小凡的身份和来意,白父很客气的把他们让进家门,并告诉他们女儿女婿上班走了,家里只有他和白玉冰的母亲两个人在,钟翰表示并不介意,白父便把他们留在客厅里,自己到卧室去叫老伴儿出来。

不一会儿,白母就在白父的搀扶下从卧室里面出来了,同样的苍老憔悴,花白的短发略显凌乱,来到客厅里,一看顾小凡,顿时就拉住她的手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咕哝:“唉呀……我闺女看着跟你岁数差不多啊……呜呜呜……你们都活的好好的,怎么就她死了呢……呜呜呜……”

虽说也未必有什么恶意,但是这话听起来也让人觉得有些怪别扭的,顾小凡尽量让自己不朝不讨人喜欢的那层含义上理解,轻声安慰老人,希望她能够稍微平复一下情绪,但是白母就一直拉着顾小凡哭个不停,她也只好就那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任由她自己哭累了,然后才帮白父一起扶她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

才一打照面白母就先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白父也在一旁垂头丧气,虽然作为死者父母,他们这样的反应也是情理之中的,却也让气氛有些尴尬,难以打开话题。钟翰沉默了一会儿,清了清嗓子,成功的吸引了白家二老的注意力之后,才开口说:“我们今天来是为了白玉冰的事情,其实早就应该过来的,但是考虑到二老年纪比较大,应该给你们一点时间来平稳情绪,避免造成太大的刺激,所以才拖到了现在,我们希望你们二老能给我们介绍一下白玉冰的个人情况。”

“小冰是个好孩子啊,从小到大就没让我和她妈妈操过心。”白父叹了口气,“那么好的孩子生在我们这种人家,其实都委屈了,好不容易盼着她嫁人了,嫁的还不错,以为孩子能过上好日子了,这才多久,居然就出事了,唉!”

“是啊,我们家小冰和我家大闺女可不一样,真的是到哪里都给我和她爸爸长脸的啊!从小就很漂亮,我带她出去别人都会说,哎呀,这小姑娘长得可真好看,长大了可要不得了的呀!”白母还有些哽咽,压着嗓子一边抹眼睛一边跟着老伴儿一起夸奖起女儿来,“不光长得漂亮,学习还好,我们全家认识的字估计加一起都没她多,考上了大学,毕业了工作也特别体面,每次回来别人看到啊,之后都要跟我们夸,说你们家真是祖坟冒青烟了,生了这么好的一个女儿啊!”

“白玉冰除了这些优点之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比如……”

不等顾小凡把话说完,白母就自说自话的打断了她的话:“当然有了,我们小冰的优点多的说不清,她对我和她爸爸也特别孝顺,平时工作忙回来的少,偶尔回来一趟哪次不是大包小包的,怕我们身体不好,营养品都是挑最贵最好的买,好多还都是外国字儿,全都是高级货,怕我们俩平时不舍得买东西不舍得添置什么,每次走之前还都给我和她爸留千八百块钱,真是再找不到更懂事的孩子了!”

“我是说,除此之外,你们对她的生活情况了解多少?比如说有没有人和白玉冰关系特别不好之类的?”顾小凡很无奈的把自己方才被打断的话补充完整,虽说他们来的真实目的是奔着白玉凌丈夫车祸那件事来的,但有的问题还是必须要问一下,算是为白玉凌那件事的铺垫。

白母一听这个问题,顿时没了声音,扭头看看身边的老伴儿,略显茫然的摇了摇头:“她不怎么和我们说她自己的事儿,说是说了我们也听不懂,我们也就不怎么问了。”

“那白玉冰的丈夫,你们平时接触的多么?”顾小凡继续问。

白母又摇摇头:“不多,我那个女婿忙,人家是做大生意的人,但是他人好,至少比我大女婿好,我大女婿那个人,又没出息,还木头疙瘩似的,是个闷葫芦,我那个二女婿大老板,来家里过两次,哪次都客客气气的,说话可和气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九章 得便宜卖乖

白母称赞施逸春的时候,还不忘顺便贬低白玉凌的丈夫几句,这样的差别对待让顾小凡愣了一下,虽然她没有直接接触过白玉凌的丈夫,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性格的人,但是加上之前白母言语间对白玉凌的不在意,还是可以让人听得出来这两个女儿到底哪个才是父母的心头好,也难怪之前白玉凌跟着施逸春去公安局的时候,会说出宁愿死的是她,也比死了妹妹对父母的打击小一些这种话。

谁说父母对子女的亲情就一定是这世间最无私最无条件的一种爱?顾小凡心里觉得有些讽刺,私与无私,可能归根结底并非取决于彼此的关系,而是取决于对方的天性吧,自私的人所能给的关爱,也必然是被标注过价码的吧。

“施逸春和白玉冰结婚也有几年了吧?跟你们一直都没有怎么打过交道么?”钟翰听白父白母话里面的意思,好像对施逸春非常的客气和疏离。

白母似乎没办法否认但也不愿意承认,干脆回避这个问题似的对他们说:“我这个女婿除了年纪比小冰大一些,其他什么都好,最初我们老两口也不是特别愿意小冰找个比自己大那么多的,但是后来觉得,也挺好,岁数大的稳当,知道疼人儿,也养得起老婆。我那个女婿对我们特别孝顺,这个房子都是他给我们换的,你们看家里但凡有点儿值钱玩意儿。也都是他给我们添置的,门口还有我们俩出门可以坐的小电动车,就包括小冰孝敬我们俩的钱。那不也是女婿给的么,我们小冰结婚之后有点事情身体不太好,就一直没出去上班,在家里养着,着我们都知道,所以人家对我们的好,我们都念着呢。小冰出事之后我们也没见着他,估计他也难受。回头你们要是有机会见他,帮我们跟他说一声,别太难过了,虽然我们家没了闺女。他没了老婆,他要是愿意,我们以后还是一家人,还是亲戚。”

说着白母又湿了眼眶,抹起眼泪来。

钟翰对她的那句嘱托点点头,没拒绝,转而问白父:“你们说白玉冰结婚之后有点事身体不好,指的是她流产那件事么?流产的原因家里了解多少?”

白父似乎没想到钟翰知道这件事,有点尴尬。犹豫了一下,用胳膊肘拐了拐身旁还在擦眼睛的老伴儿:“闺女的事儿,还是你跟他们说比较方便。”

“其实也没啥。就是小冰不小心,那天我和她爸在礼堂里等着他们到呢,结果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刚开始不知道怎么了,后来听说外面有人跳楼,当时我们还说呢。怎么会有人跑到酒店这儿来跳楼,明知道楼下人家结婚。真是晦气,结果没一会儿就来人叫我们,说让我们坐车去医院,小冰被吓着了,好像是肚子里的孩子要保不住,”白母吸了吸鼻子,“等我们到了医院才知道,孩子还是没保住,也不知道我们小冰是不是太好了,所以连老天爷都嫉妒她,早早的就把她给带走了,这孩子好不容易享点儿福,怎么就不能成全她呢,我可怜的闺女哟——”

说着她就又大声的嚎啕大哭起来,白父在一旁一个劲儿的劝。

“你们知道施逸春之前有过一次婚姻吧?”顾小凡问白父。

白父点点头:“知道,他都那么大岁数了,不可能没结过婚,他要是真没结过婚,我们还得觉得他有什么问题呢,我们当时问过小冰,她说认识女婿的时候女婿离婚没多久,俩人就好上了,反正……孩子高兴就行了。”

看起来似乎白家父母对白玉冰插足了施逸春前一段婚姻的这件事情并不是很了解,并且白父对施逸春和白玉冰的这桩婚事并不是特别赞成,白母显然也听出了这层意思,一边哭还一边埋怨老伴儿:“你能不能别胡说八道?小冰出事儿又不是女婿害的,现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你这么胡说,给人家添麻烦怎么办!”

白父讷讷的垂下眼皮,一声没吭。

“二老生活上没有什么困难吧?之前我们了解情况的时候和白玉冰的姐姐白玉凌见过面,还好你们是一起生活的,除了感情上,生活方面倒也不会受太大影响,还有女儿女婿在身边照应着。”钟翰顺势把话题引向白玉凌。

白母轻轻的撇了一下嘴,似乎对这个说法有些腹诽又不便表达出来。

“白玉凌和你们……有什么矛盾?”顾小凡试探着进一步询问。

白母摇摇头:“矛盾倒是没有,就是觉得我自己生的两个闺女,结果差别那么大,小冰什么都好,处处都优秀,性格也能说会道的讨人喜欢,结果偏偏小凌就不是那样的,脑子笨,从小学习就不好,性格也是个闷葫芦,在家里做事情从来就没让我特别满意过,总是这里不对那里不好的给你出岔子。老大不小找个对象呢,也和她一样,榆木疙瘩似的,推一推动一动,这是今天他不在家,就是他在家,你们来家里,他都不一定知道主动跟你们打个招呼什么的,来个亲戚朋友什么的,别提让我和我老伴儿多没面子了。”

“听说你们大女婿之前出过车祸?恢复之后还能坚持上班,也挺不容易的了。”白父白母越是对白玉凌的丈夫不满意,钟翰就反而越表现得十分欣赏。

“他出事也是自己不小心,怪不了别人。”白父似乎对大女婿当初的车祸有些无可奈何,叹了口气,摇摇头,懒得多说。

相比之下,白母的牢骚可就憋不住了:“什么叫怪不了别人,我看不怪别人,就怪他自己,别人不怪他都是厚道的了!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出身,什么水平,看小冰买了台好车,就手痒痒,磨着小冰找借口的想开出去耍耍威风,也不知道刷给谁看,结果倒好,出事了!也不说给小冰招了多大的麻烦,自己闯祸还有理了,小凌也是个缺心眼儿的,居然还帮着他去找妹妹要钱,真是分不清里外对错!”

“我们听说当初是白玉冰求她姐夫帮自己出去办事,所以才出的问题。难道不是这样的么?”顾小凡故意这么问。

白母似乎觉得自己最心爱却又刚刚过世的小女儿受到了侮辱,表情顿时变得有点难看,质问道:“你从哪儿听来的这种瞎话?是小凌跟你们这么说的?”

“白玉凌什么也没跟我们说,是施逸春向我们提起来的。”钟翰回答,顺便装作有些诧异似的反问,“难道施逸春说的不是事实么?”

一听这个版本,白母的表情也便瞬间柔和了许多,由此可见施逸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如何,她的语气也放缓了下来,说:“那是你们不了解我们家那个女婿吧,他人厚道,所以才那么说的,说白了不也是护着自己家亲戚么,你说当初,我大女婿不争气,把小冰的车撞坏了,害小冰他们两口子赔了人家撞车的钱,还得给人家治病住院的钱,这还不说,小冰自己的车也被撞废了,也得花钱,哪儿哪儿都是钱,结果呢,他自己撞人家车,受伤了,看病也找小冰要钱,还要营养费,小冰真是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啊,心里也委屈的不行,但是又不想为难姐姐姐夫,前脚去医院给姐姐送完了钱,后脚回家就委屈的偷偷哭,我们问,一开始还不说,后来才好不容易被问出来,把我们都气得够呛。”

“这是白玉冰亲口告诉你们的?”钟翰问,“那白玉凌是怎么说的?”

“当然是小冰亲口跟我们说的,不然我们两个加一起一百多岁,还能跟你们撒这种谎么?”白母略显不悦的瞥了钟翰一眼,“当时我大女婿住院呢,小凌一直在医院里陪着也没怎么回家管过我和她爸爸,满脑子除了她那个老公谁都顾不上了,还是小冰隔三差五的回来给我们买点吃喝什么的,要不然都没人管我们老两口了。小冰说她给小凌两口子除了住院费之外,还给了不少的营养费呢,说是一来怕住院费不够,二来也想给姐夫补补身子,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姐夫,车祸的事情抛开不说,钱损失了可以再赚,受了伤真落了什么毛病对自己亲姐姐也不好,虽然损失挺大的,她们两口子也就不计较了。你们说,小冰这孩子多厚道!结果小凌回来我问她住院的事情怎么解决的,她就只跟我说了一句住院费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女婿出院回来好好养一段儿应该没什么大事,从头到尾连一句感谢的话都没跟小冰说过,小凌不说,我大女婿也不说,两口子就好像理直气壮拿了人家那么多钱似的,哪有这样的事儿,幸亏小冰厚道不计较,反正我是说了他们两口子很久,怎么说他们也不吭声,有时候还顶嘴,得了便宜还卖乖,油盐不进的,后来时间久了,我也懒得说他们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章 两头堵

“算了,说那些干什么!小冰都没有了,小凌有出息没出息的,咱俩身边也就剩下她这么一个了,以后咱们老两口养老还得指望着她呢,你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吧,”白父有点听不下去了,扯了扯白母的袖子,“话说回来了,现在你看他也受了伤,走路一瘸一拐的,也不容易了,当初他也不是偷偷把小冰的车给开走了,归根结底不也是小冰自己没有主心骨儿么,她要是不答应给人家开,谁也不能抢了钥匙把车开走不是么!所以说这里面少说也有小冰占了一小部分责任,一面倒的怪大女婿也没道理,还是别说那些没有意义的话了吧。”

“得了吧!你不说,我也不说,咱们就是因为谁都不说,你看看现在搞成什么样子了!明明是小凌他们两口子得了好处,还搞得好像他们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我私下里早就问过小冰了,我问她到底给了小凌两口子多少钱,小冰说她一共给了十万块,一股脑给存在医院里了,她亲自存的,中间还总拿水果营养品去看,等出院的时候用了多少,退回来多少,她就没打听,说就留着给姐夫补身体。”

白母不高兴被老伴儿制止,愈发气闷的说,“十万块钱啊,那是个小数目么!我问小凌她男人怎么样,小凌就光说是伤了骨头,你说伤个骨头能需要花多少钱?能剩下少了么?结果回来之后你看他们俩。一副缩手缩脚的样子,成天穿得破破烂烂的,什么旧穿什么。外人看到还以为他们俩吃了多大的苦头,吃了多大的亏似的。家里面呢,缺什么少什么,我一问小凌要,小凌就去找她妹妹,你们给我评评理,小冰两口子都给他们那么多钱了。过后我这二女婿也是厚道人,不计较大女婿把小冰车子撞坏了。花了那么多钱,还把他们给安排到自己那儿上班,小冰回来都给我讲了,说他们两口子工作又清闲。工资又高,别人想找那样的工作都得挤破头,结果小凌他们俩不领情不道谢的,还装得很紧巴一样,你说她男人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也不图她拿钱出来孝敬我和她爸爸,那也用不着好像被她妹妹害了似的倒打一耙吧!我为她干啥弄出那副样子过得那么穷酸,她跟我说得省钱还债!家里有没有外债我还能不知道么,虽然我们家不富裕。但是我们也是很有原则的家庭,但凡撑得住就不会出去借钱去。再说了,现在家里家外。谁能比我们二女婿还有钱啊?她要真有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还能不第一时间就跑去问小冰和我二女婿开口?我估计就是怕别人说她拿了妹妹那么多钱,做戏呢。”

“那既然不相信,你没有问过白玉凌到底欠了多少钱,为什么会欠别人钱么?”顾小凡忍不住有点想要皱眉头,不过依旧是耐着性子问。

白母立刻就摇了摇头:“我没问。我这个人厚道,我问得多了。万一她自己圆不了谎怎么办?到时候脸上多难看,我这也是成全她。再说了,她也三十来岁的人了,这么大人真有什么事,当然得自己解决,我不能给她打开那个口子,回头我问完了,她两口子万一回头来啃老,我们怎么办?我们养孩子是防老的,可不是老了老了,剩一把骨头还得被她们啃的!就是可怜了我懂事的小冰了……又聪明又漂亮又有出息,还那么孝顺,怎么就出事了呢……”

说着说着,白母便又悲从中来,重新上演了一场哭天抢地。

“白玉凌和白玉冰姐妹俩的感情也挺深的吧,我们了解到白玉冰家里的吃用一直也都是白玉凌在帮忙张罗。”这回钟翰丝毫没有打算出言安慰白母的意思。

“那不是她应该的么,本来当姐姐的,从小得帮父母分担着点儿,她长大了,爸妈岁数大了,帮爹妈疼一下妹妹都是应该做的,更何况我们二女婿还给她发工资。”白母擦着眼泪回答,说到这儿,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扭头对白父说,“也不知道小凌两口子在二女婿那儿干的怎么样,表现好不好,你说小凌的男人要是把工作给丢了,就他那么个残废,以后咱们家日子可怎么过啊。”

“白玉凌和她丈夫的感情应该挺好的吧?”顾小凡趁着白父还没有搭腔的时候,见缝插针的追问了白母一个问题。

白母哼了一声,态度和说起白玉冰、施逸春的时候可谓是天差地别:“还不是小凌那么个死脑筋,当初找对象就不考虑考虑对方的家境,公婆那边什么家底都没法儿帮着铺垫,现在连赚钱养家都困难的一个人,她还当做是宝一样!”

“外人在呢,你就少嘀咕几句这些吧。”白父偷偷瞄了一眼钟翰和顾小凡,提醒白母不要在别人面前做那么多现实的考量,“大女婿受伤高低跟咱们白家有关系,那你还想让小凌把他给蹬了重新找?出去不怕被人戳脊梁骨啊!”

“我不怕!我怕什么!小冰死了我魂儿都丢了,反正活着也没什么意思,谁愿意戳谁就使劲儿的戳!直接戳死我算了!”白母被老伴儿抢白了几句,不知道是悲从中来,还是觉得在外人的面前失了面子,一面说一面捶胸顿足的又嚎哭起来,白父在一旁束手无策,只能阴沉着脸默默陪着。

钟翰和顾小凡见状,也觉得没有呆在这里听白母哭闹的必要,便起身告辞,白父把白母留在客厅里,自己披了外套送钟翰他们出门,走到门外,有点不好意思的对他们点了点头:“让你们看笑话了,我老伴儿那人,头发长见识短,而且也是一辈子穷怕了,还有就是心疼小冰出事儿,难受的厉害,心里头有股火儿没出发,这不找茬儿就都给按在小凌两口子头上了,你们俩别当真,左耳进右耳出吧,丑也好俊也好,有出息没出息都是自己孩子,左手右手那只不都是自己的手。”

钟翰对他点点头:“你的意思我们明白,我们也不多打扰了,有什么进展我们会尽快和你们或者白玉凌取得联系的。”

白父听他这么说,又拜托嘱咐了几句,这才转身回去。

“白玉凌之前在家里的日子可真是不好过啊,我觉得她妈妈那个人,也真是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对自己的两个女儿也这么势利眼。”上车之后,顾小凡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便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钟翰听,“当时白玉凌去公安局认尸的时候,说如果死的是她,说不定会比白玉冰给家里带来的打击小很多,我当时还想,她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结果今天来到她家里,和她父母见过面之后,方才我听她妈妈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心里就想,假如我要是白玉凌,我搞不好也会有类似的想法,再说句可能有点过分的话,就冲刚才白玉冰妈妈的那些话和种种表现,我都忍不住怀疑她自己心里也是宁愿用白玉凌替换白玉冰吧!”

“这种问题不好乱假设,但是可以肯定的是白家的这老两口,对子女的问题上确实是有些势利眼,只不过白玉凌父亲比母亲能略轻一点,或者说他更现实一点,知道白玉冰出事了,以后能指望的孩子就只剩下了白玉凌,所以反而就不去抱怨和嫌东嫌西了。”钟翰对现实社会中的种种不美好一向比顾小凡的承受能力更强,所以也没有她那么明显的愤愤不平,只是颇有些同情白玉凌的点了点头,随即又说,“我现在更感兴趣的是,白玉凌一直以来都生活在妹妹的阴影下,姐妹俩各自结婚之后,她自己选择的老公和婆家更是被施逸春甩出了十万八千里远,这些年来,她的心里面是不是真的像表面上那么平和,什么想法都没有。”

“是啊,从方才白家父母的话里也听得出来,他们的说法和徐天慧给咱们提供的情况基本上是吻合的,在这件事上徐天慧没有说话,白家父母应该也不可能在白玉冰出事之后还打着她的旗号去骗人的,结合从医院方面的情况来看,白玉冰肯定是没有去过医院看望或者帮忙照顾过姐夫,从头到尾只去过一次,还停留时间非常短暂,一次性存了十万块钱进去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顾小凡仔细回忆最近的调查收获,“施逸春是知道造成车祸的主要原因是因为白玉冰催促她姐夫开自己的车去取化妆品导致的,也给了白玉冰一笔钱让她去支付她姐夫的医疗费,这件事也撒不了谎,从银行的转账和支出记录就不难验证了。那么说起来,从头到尾其实都只有白玉冰一个人在那中间玩儿了个‘两头堵’。那施逸春账户里出来的那笔钱,也没进入白玉凌丈夫的住院押金里,去了哪里呢?”

“这个很简单,查一下白玉凌那段时间银行有没有数额相符的存入记录基本上就能够确认了。”钟翰心里已经有了判断。

顾小凡沉默了一会儿,扭头对钟翰说:“假如我是白玉凌,我觉得我心里会非常恨白玉冰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一章 溜

“连你这样好说话好欺负的人设身处地的想想都觉得会恨白玉冰,那别人恐怕会恨得更甚吧。”钟翰明白顾小凡的意思,点点头,笑着调侃了她一句,顺便示意她通知汤力,“给汤力打电话,让他如果处理完施向文的事情之后还有时间和经理,留意一下白玉凌那边的情况。”

顾小凡点点头,给汤力打了一通电话,把白玉凌的事情向他交代了一下,挂断电话之后,她正要把汤力的答复告诉钟翰,却发现他一边开车,一边微微的皱着眉头,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怎么了?”她赶忙问,以为钟翰是想到了什么其他问题。

钟翰看了看顾小凡,似乎有些为难,迟疑了一下才说:“其实也没有什么事儿,就是有些发愁,你知道我前几天接到了高中同学聚会的邀请吧?”

“知道啊,不是那个郑怡给你亲自送来的么。”顾小凡虽然在从戴煦那里知道了一些事情以后,已经不认为钟翰对郑怡会有什么难舍的昔日情怀,但是一听到这个名字,她还是会忍不住觉得十分厌恶,口气也不由自主的加重了许多。

“我想方设法的找了好多借口,可是怎么都推不掉。”钟翰有些为难的说。

顾小凡屏住呼吸,没有搭话,她觉得钟翰突然提起这件事,一定不是单纯的想要告诉自己他没有办法推掉那场不在他期待当中的聚会。肯定还有别的原因,至于那个原因是什么,她心里偷偷的也有猜测。只不过不敢肯定自己猜得对不对。

“我回去之后才发现,那张请柬上面说,必须带个家属或者朋友去,假如实在是单身没有家属,也找不到愿意一起过去的朋友,那就现场所有单独出现的人里面现场搭配,因为据说是有什么集体做游戏的环节。需要人数必须的是双数才行。”钟翰叹了口气,好像很为难似的。“我冲这个就更不想去,但是说来说去,那边就只说我工作忙可以不参加吃饭的那部分,之后聚会娱乐的时候必须出现。”

“那你需要我跟你一起去么?”顾小凡脑子里想到的是。如果钟翰一个人去,肯定会让郑怡正中下怀,如意算盘打了个正着,偏偏这是她最不希望看到的,所以情急之下,根本来不及思考,心里的想法就已经脱口而出了。

钟翰的两只眼睛里的光彩仿佛一瞬间就被点燃了一样,眼中隐隐含着笑意,嘴角微翘。扭过头来深深的看了顾小凡一眼,然后才点点头,语气轻快却又故作随意的说:“好啊。正好我也有这样的想法,打算问问你呢,没想到你倒积极。”

“助人为乐么,应该的。”顾小凡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反应显得很可疑,第一时间有心想要遮掩,可是心里又想到戴煦之前的提醒。怕自己掩饰的太过,让钟翰误会自己对他根本没有任何的心意。连忙又改口,吸了口气,鼓起勇气说,“而且……而且我也特别不喜欢那个郑怡,我觉得她那个人的人品有很大问题。”

钟翰没搭腔,过了一会儿,在顾小凡以为他已经结束了话题的时候,他忽然又开了口,用肯定的语气对她说:“是戴煦已经找你出卖过我的那段黑历史了吧。”

顾小凡的脸登时就红得和交通信号灯有一拼,她早该想到,莫名其妙的去评价郑怡的人品问题,就一定会露馅!自己和郑怡归根结底就只有一面之交罢了,根本谈不上认识,更不可能有几分了解,现在忽然这么言之凿凿的去鄙视郑怡的人品问题,别说是精明的钟翰,恐怕换成自己也能意识到这中间的猫腻儿了。

“你别那么说,”她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承认的话太不好意思,否认的话又太过于欲盖弥彰,索性不去回答那个问题,而是把关注点放在了钟翰自称是‘黑历史’的那段过去,算是间接承认下来,“那怎么能算是黑历史呢!假如你以前是个成天在街上打架斗殴的小混混,或者以前是个朝三暮四,玩弄欺骗女孩儿感情的花心大萝卜,那才能叫做黑历史。可是你没有做过那些事情,你现在和过去比起来,无非是体型上面的一点差异而已,不能叫做黑历史。”

“戴煦既然出卖我,就不可能不卖个彻底,你应该看过他从我电脑里挖出来的老照片了吧?你确定‘一点差异’这个说法够客观么?”钟翰笑着问。

“管他客观不客观呢!”顾小凡心里也知道钟翰还是个胖子的那会儿,比现在体型大的也不算是一丁半点儿而已,但是她想要表达的重点并不在那里,“外在虽然不能说完全不重要,但是永远不是起到决定因素的,只要你的内心,你的思想,还是始终如一的,皮囊里装的是同一个人,不管是胖还是瘦,都不能改变什么,在我看来都是一样的,是可以信任和依赖的那个钟翰。”

说完这番话,顾小凡也算是心如擂鼓,手心里因为紧张而捏了一手心儿的汗,方才连珠炮一样的说了那么多心里话,并且是完全有暗示的性质,暴露了自己内心世界的话,这对于顾小凡来说真的是需要很大的勇气,并且她也觉得很庆幸,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因为太过紧张和着急而不小心咬到过自己的舌头。

然而,等了一会儿,顾小凡忍不住有点失望了,她以为自己这么推心置腹的话,应该能够让钟翰明白自己的感受,甚至换得一些些的回应,没想到他居然只是表情略显欣慰的看了她一眼,微笑着点了点头,别的就什么表示都没有了。

戴煦不是说,钟翰不敢盲目的往前迈出一步,其实和自己是同样的顾虑,怕自己没有那方面的想法,会被吓到,以后就连朋友的做不了,只要自己给他一些暗示,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他就赶向前靠近了么?那为什么自己说了那么多,还主动提出作为“家属”,陪他去参加令人不爽的同学会,他却还是毫无反应呢?难道这些都还算不上是暗示么?

这么一想,顾小凡失望之余又不免有点发愁,假如这些都还不能够算是暗示的话,她一下子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比较自然不做作的方式可以表达心迹了。

接下来两个人的工作就是去摸底白玉凌在外面到底有没有如她所说欠着外债的这种情况,验证这种事说难也说不上特别难,但是说容易也并不容易,最难把握的就是不显山不漏水这种事情上,毕竟现在出事的人是白玉冰,而白玉凌当初借钱也自然不会是找什么陌生人去开口,钟翰和顾小凡走访的对象都是白玉凌比较熟悉的一些朋友,其中很多是从小就和她还有白玉冰都相识的老邻居,这些人对白玉凌熟悉,对白玉凌的家里也同样熟悉,更是对白家这两姐妹迥异的家庭地位并不陌生,越是面对这些人,钟翰和顾小凡就越要小心的谨慎开口,免得让这些人有了不必要的联想,私下里向白玉凌透露什么,让白玉凌提前有了提防和准备,那样可就要变成了打草惊蛇,得不偿失了。

好在有钟翰在,顾小凡并不需要过于担心这些问题,虽说比起亲和力,钟翰比起戴煦来还是要略逊一筹的,但是他也有着自己机灵的一面,在和那些人交流打听的过程中,话题不停的穿插转换,把被询问的人给绕的没一会儿就乱了章法,他却心中有数,在看似东一下西一下的询问中,不停的收集自己需要的信息,却又让被询问的对象很难搞清楚他询问的重点到底是哪一方面。

一开始的进展不是很顺利,不过从打听到了第一个借钱给白玉凌的人之后,局面便被打开了,白玉凌曾经甚至现在的债主身份逐渐被摸了个清清楚楚,随着之后的逐一了解,白玉凌夫妇现在的债务情况也终于被他们梳理清楚了。

在欠外债这方面,白玉凌并没有对她的母亲说过谎,前前后后白玉凌一共从她的几个熟人手中累计解除了六万多元钱,由于她的社交圈子注定了她的熟人家境也大多不太富裕,所以六万多元钱的外债,居然是由九个人分别提供的,而借钱给白玉凌的时间也有早有晚,归纳起来都是在白玉凌丈夫车祸住院期间。

截止到眼下,白玉凌还有一万余元的欠款没有偿还完。

这些人借钱给白玉凌的时间和金额,与钟翰、顾小凡从医院那里得到的住院费支付记录经确认能够温和,这样一来,确认了白玉凌所言非虚之余,也就进一步确定了白玉冰对家里标榜的那些作为没有一件真的落到了实处。

由于结束走访的时候已经有点晚了,银行已经关门,钟翰和顾小凡只好把调查白玉冰账户进账的打算推到了第二天。

就在两个人打算结束工作的时候,钟翰接到了一通电话,打电话来的人是住在白玉冰、施逸春家隔壁那栋房子里的老先生张涛。

张涛在电话里说话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好像偷偷摸摸在和他们通话,怕被发现似的:“你们能不能赶紧过来一趟?我们家隔壁的那家啊,好像悄悄溜进去人了,不知道是不是小偷或者干坏事儿的!”(未完待续)

第五十二章 不问自取

顾小凡和钟翰所在的地段距离别墅那边并不算远,接到了张涛的这通电话,他们不敢大意,立刻驱车朝白玉冰生前居住的那栋别墅,也是目前手头这桩案子的案发现场赶去,在选择抄了几条近路之后,大约只用了不到十分钟就赶到了。

“你们可来了!”刚一走近,张涛就立刻倒着小碎步从他家的房门里跑到院子门口,看上去十分紧张,拉住钟翰,压低了嗓子对他说,“刚才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有个人,穿了一身乌漆抹黑的衣服,悄悄的就靠过去了,我老伴儿做饭正好从窗口看到,就让我赶紧给你们打电话,这中间我俩一直在窗口盯着呢,没见到人出来,那边屋里也没人开灯。我记得你们说过那个房子不让人回来的,那个流进去的会是谁啊?是不是什么坏人啊?怎么就来了你们两个?有没有危险?”

“没关系,你们先不要紧张,这个消息你们通知的很及时,现在那边就交给我们吧,你们二老就好好的在屋里面呆着,不用出来,该吃饭吃饭,别耽误了正常的晚餐时间。”钟翰也目前也不太清楚张涛所谓的穿了一身乌漆抹黑衣服的人到底会是谁,不敢确定那边是什么样的情况,首先想要做的的便是把张涛先劝回去,免得老人跟着提心吊胆,毕竟上年纪,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可就得不偿失了。

张涛虽然还有点担心。不过既然警察已经来了,他也知道自己在外面帮不上忙,便很配合的点点头进屋去。顺便还有点不放心的在关门前又探出头,小声问顾小凡:“闺女,你用不用上我们屋里呆会儿?”

顾小凡知道他的意思,老人是怕她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万一有危险,这种贴心的举动让她觉得心里很温暖,但还是笑着摇摇头:“不用了,我没关系。放心。”

张涛点点头,关了门。很快,两个人影就出现在了他们家厨房的窗口处,就算关着灯看不清楚,也知道一定是这老两口还是不放心。想偷偷的一看究竟。

“其实你跟着进去也行,外面冷。”钟翰冲张涛家偏了偏头。

“别开玩笑了,我是那种临场扔下自己搭档躲起来的人么?”顾小凡回答。

钟翰笑了笑:“刚才你不也听到了么,就一个穿得乌漆麻黑的人进去了,一个两个的我还应付得了,没有什么可值得担心的,你不用不放心。”

“谁说我是不放心了,”顾小凡仗着天黑了看不清她红扑扑的脸颊,嘴硬的回应倒。“我是跟着你,监督你的工作,看看你表现怎么样。”

钟翰默默的笑着。朝白玉冰生前居住的那栋别墅走了过去,顾小凡原本走在他身旁,到了院门口的时候,被他拉了一把,位置换到了他身后去。

见钟翰站定不动了,顾小凡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不进去么?”

“不进去。”钟翰转过头,也小声在她耳边回答。“咱们在这儿守株待兔。”

顾小凡想了想,也明白了钟翰的用意,一个能够天黑之后没有通过撬门别锁这种旁门索道的手段就轻松的溜进别墅去的人,进去之后又没有打开别墅里的照明灯,可见对别墅内还是非常熟悉的,假如他们现在上前敲门,只会惊动了里面的人,一个趁黑潜入的人又怎么会愿意被人发现自己的行踪呢?就算他们可以用之前施逸春交个他们的钥匙开门进去,保不齐会不会让里面的人因为慌乱而狗急跳墙,通过非常规的方式逃走,或者听到声响及时掩饰潜入的目的。

既然别墅没有后门,进出都只有入户门这一条通道,那么守住这个出口,恰好别墅的位置是最幽静的,别墅外面没有安装什么照明灯,原本的照明是从室内控制院子里的地灯,那个悄悄潜进去的人没有打开院子的地灯,钟翰他们只需要静悄悄的守在门外,那个人就很难发现他们,呆会儿自然就会自投罗网了。

于是顾小凡站在钟翰身后,连呼吸都尽量放轻,也再不敢多说一句话,就那么安安静静的等着,按照张涛打电话通知他们的时间来推算,人已经进去十几分钟了,不管到底进去的目的是什么,这会儿估计也快要出来了。

钟翰起初目光在别墅楼上楼下的几个窗口处来回的打量,很快他的视线就固定在了二楼最尽头处的一个窗口,然后轻轻的碰了碰顾小凡,朝她示意了一下。

顾小凡连忙朝那个窗口看去,发现里面时不时的会有微弱的光线晃动,似乎是有人用手机之类亮度有限的照明工具在翻找什么似的。这让她很敏感的想起之前白玉冰的一个朋友曾经在回忆的,白玉冰遇害的当天晚上,他们从这里离开的时候,那个人曾经看到这个房间遮上了窗帘,但是却从窗帘缝隙里透出灯光来。

不一会儿,那个窗口原本还会晃动的微弱亮光忽然不见了,钟翰虽然没有移动也没有出声,但明显从姿态看已经提高了警惕,顾小凡也打起精神来。

果然,没过一会儿,门里一阵悉悉索索的细微声响,屋门打开了,一个瘦高的人影倒退着从门里走了出来,轻手轻脚的关好了门,用钥匙落锁,把钥匙放进随身背着的一个鼓鼓囊囊的小旅行包,然后还特意拿了纸巾一样的东西,在门把手上面擦拭了几下,然后才轻手轻脚的一边往院门口退,一边慢慢的转过身来。

“施向文,又见面了。”不等那个人转过身来,钟翰已经叫出了他的名字。

那人闻言身子僵了一下,动作稍微停顿了一下,转过身来,借着微弱的光线,穿着黑外套黑裤子,就连背着的小旅行包都是纯黑色的这个瘦高个,果然是那个之前和他们在学校外面见过一面,有些眼高于顶,态度倨傲的施向文。

施向文看到钟翰和顾小凡守在门口,似乎有些诧异,也有些慌乱,但这种反应被他迅速的压制下来,人也定住了位置,站在院子里不继续走出来了,他也不说话,就那么默默的看着钟翰和顾小凡,等他们主动来开口。

“不打算和我们交代一句,你这次回来是干什么的么?”钟翰笑着问。

施向文板着脸,略微皱了皱眉头,一副很不屑的样子,回答说:“我以前都不知道回自己家还得先跟你们这些外人打招呼,公安局管这么宽啊?”

“你应该知道的,你继母白玉冰在这间房子里遇害,在案子没有了解之前,别说是你,就算是你父亲,未经允许也一样是不可以私自回来破坏现场。”钟翰瞟了一眼施向文身上背着的那个鼓鼓囊囊的包,“你回来干什么?”

“没什么,这是我家,天凉了,我回来那几件厚衣服替换,还有点生活必需品什么的,这没有什么问题吧?”施向文被钟翰问得有点不自在,但还努力的保持着冷静,“我之前不知道你们的规矩,我爸也没和我说,所以我就没打招呼自己回来了,现在你说了之后我就明白了,以后保证不会再这样,行了么?”

“你所谓的生活必需品指的是什么?之前你自己也说过了,你平时只是很偶尔才回来小住一下,根本不常住在家里,有什么必需品是你租的房子那边没有,反而必须趁着晚上跑回来取的?”顾小凡当然不相信他的说辞,开口追问。

施向文的表情看不清楚,但是听语气显然已经有些恼火,并且失去耐性了:“对不起,你没有权利过问这些,我的东西放在哪里是我的自由和权利,这里不管我怎么不常回来住,也是我家,我想回来不需要理由。还有我取的是什么东西什么是我的生活必需品也是我自己的个人*,没有必要也不会回答你。”

“白玉冰的死是一起刑事案件,这件事不需要我们反复向你提醒吧?”钟翰因为施向文态度的变化,语气也变得严肃了许多,“现在这里是一起刑事案件的案发现场,关系到的是一条人命,既然你未经许可进去了,还从里面拿了东西出来,你的个人*就不能被放在案件的调查工作前面了。走吧,我们现在需要你跟我们一起回公安局去接受一下询问调查,而且我现在也不是在用征求意见的口吻在和你商量,也没有和你讨价还价的打算,希望你明白。”

施向文可能也没想到钟翰的态度这么强硬,一下子倒有些愣住了,随后才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对他们说:“拿走吧,问完之后你们送我回去就行。”

“来吧,包我帮你拿着。”钟翰没有立刻带他上车,而是冲施向文伸出手,示意他把背着的旅行包递给自己。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拿得了。”施向文手攥着包的背带,嘴上说的客气,姿态却显得有些防备。

钟翰伸过去的手一动不动,不出声的看着施向文,两个人僵持了一会儿,施向文最终还是迫于无奈,阴沉着脸把背包从肩上拿下来,递给了钟翰。(未完待续)

第五十三章 避孕药

【从明天开始会双更几天,高兴的请举手~~~~~】

旅行包交给钟翰之后,施向文阴沉着脸,默默的跟着他们上了车,三个人一起驱车返回公安局去,钟翰开车,把施向文的包交给坐在副驾驶的顾小凡拿着。

开车还没有五分钟,施向文就开口了,他伸手有些粗暴的拍了拍前排座椅的靠背,说:“把我的包递给我一下,我渴了,想喝口水。”

顾小凡二话不说,从座位前面的抽屉里拿了一瓶还没有打开过的矿泉水转身递给施向文,施向文接过来,瞥了顾小凡一眼,脸色比方才还难看了一些。

“你怎么不喝呢?不是口渴了么?”顾小凡有点坏心眼儿的问。

施向文把矿泉水放在一旁,假装没听见似的,根本不加理睬。又过了一会儿,他又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椅背:“哎——”

“首先,我们两个没有人姓艾,其次,如果你又觉得口渴了,方才已经给过了你矿泉水,如果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包到了公安局以后我们会当面检查里面的东西,没有什么不妥的话,原封不动的交还给你。”钟翰不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刚刚开了个头的话,头也不回的问,“还有别的什么要求么?”

施向文停顿了一下,面无表情的说:“我想要拿我的电话,我在等一通很重要的电话,是学校那边的。如果接不到可能影响很大,后果你们负担不起。”

钟翰也不搭腔,更不为他挑衅一样的态度动气。而是一边开车,一边拿过放在一旁的手机,迅速的输入了一个号码拨了出去,很快车子后排就传来了音乐声,那声音的源头自然就是施向文的衣服口袋里。钟翰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施向文,发现他也黑着脸在看自己,便对他笑了笑。挂断电话,施向文的手机铃声也跟着戛然而止。车子里重归寂静。

“看来你是记错了,既然手机就在口袋里,不会耽误你什么我们负担不起的大事,那真是皆大欢喜了。”钟翰的语气听起来带着一点调侃。

施向文重重的靠回到椅背上。负气似的抱着怀,一声不吭,也不再提包的事,钟翰也不再理他,默默的开车,顾小凡也乐得施向文不再开口,他们和施向文打交道的次数多,但是这个年轻人倨傲不配合的态度一直让他们感到很头疼。

到了公安局,下车之后包仍旧拿在顾小凡的手里。钟翰则轻轻搭着施向文的肩头,和他一起并肩朝楼里面走,看起来好像是好朋友似的亲昵姿态。实际上却是充满了防备的,以免施向文突然之间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为,好在一路上施向文除了脸色一直不大好看之外,倒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到了办公室,钟翰和顾小凡把施向文带到了询问室。当着他的面打开了旅行包,顾小凡清楚的看到。施向文坐在他们对面,姿态十分僵硬,目光一直盯着桌上的那个包,而就在钟翰拉开拉索的那一瞬间,他微微的抖了一下,动作十分细微,如果不是顾小凡一直在留意观察者他的反应,恐怕根本很难看出来。

包里面的东西很零碎,有几件季节显得有些混乱的衣服,有夏天的短袖衫,也有秋天的羊毛背心,甚至还有三只颜色不一样,根本搭不成对的袜子,如果说这些东西是所谓的生活必需品,特意跑回家里面去取的,显然没人会相信。

那么,除了这些杂乱的衣物之外剩下的东西便成了施向文回家的真正原因。

包里面除了那些明显用来当做掩护的东西之外,还有三个药瓶,瓶身的标签被撕过,但是撕得不是很干净,还残留着一些标签和贴标签的底胶,标签上面的说明文字也有些许的残留,打开瓶盖看看里面的内容物,发现这三个完全相同的药瓶里面,有两个里面都是被拆成两半的空胶囊,另外一个里则散放着一些成分不明的白色粉末。

当顾小凡把这三个药瓶拿出来,并打开来查看的时候,施向文开始在椅子上下意识的挪来挪去,似乎心里面很不安稳,甚至有些焦虑。

钟翰挑了一个瓶身商标撕得最不干净的药瓶,拿起来向施向文示意了一下,问:“这就是你今天特意回去拿的生活必需品?能不能给我们解释一下,为什么作为一个成年男子,你的生活必需品里居然会包括了避孕药这种东西呢?”

“你们没听说过避孕药有祛痘的功能么?”施向文脸色不自然的回答。

“这种说法倒是没什么新鲜的,只不过就是一个根本看不出有青春痘困扰的男人,会为了这么一个‘副作用’就专门去吃女性用的避孕药的,这个确实比较新鲜,而且我个人觉得也没有什么说服力。”钟翰对施向文的说法只是笑了笑。

施向文沉默了一下,眼珠在眼眶里快速的移动着,很快便改了口:“我跟你们说实话吧,这种东西当然不会是我吃的了,是给我女朋友吃的,我……和她在学校外面**,我们还都比较年轻,没有打算早早的就弄出个拖油瓶来碍手碍脚,所以就一直让她吃避孕药,这种事说出去挺丢脸的,所以我也不想让外人知道,今天我租的房子那边没有药了,我想起来家里这边还有,所以就回来取。就是这么回事,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我该说的都说了,你们信不信随意。”

钟翰向顾小凡递了个眼色,对她说:“你去吧,顺便问一下汤力那边的结果。”

顾小凡心领神会,拿了那个装着白色粉末的药瓶离开询问室,抓紧时间把那个药瓶里面的白色粉末送去化验其主要成分,顺便联系了汤力。

之前和汤力电话里沟通的时候,汤力那边还有差一个联系人没有联系到,所以关于施向文在白玉冰遇害当晚的行踪问题,也没有给出一个最终确定的答案,这次顾小凡又询问起来的时候,他那样也已经有了很明确的调查结果。

根据汤力的调查,施向文在白玉冰遇害当天确实是在学校里的,白天的大部分时间也如他自己之前所说,呆在实验室里,这方面其他和他一起的人都能作证,不过当天下午,施向文收到了一份快递,当天晚上本来准备逗留比较晚的他忽然改口说自己身体不舒服,需要早点回去休息,然后就急急忙忙的走了。

本来这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可疑的地方,但是偏偏当天晚上施向文走得急,把自己的钥匙忘在了实验室里,被他的同学及时发现,赶紧拿了钥匙追出去,却晚了一步,只远远看到他出了校门拦住一辆出租车,上车后车子朝市中心的方向开去,这位同学只好打电话给他,想要提醒他忘了钥匙的事情,但是施向文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这位同学只好放弃了联系施向文的打算,第二天忙起别的来,前一天施向文到底去了哪里,也就没有人记得去追问了。

下午顾小凡和汤力取得联系的时候,汤力正在寻找那天施向文收到快递的外包装,因为是个纸盒的包装,所以最后比较幸运的从堆放在一起准备统一回收的废旧纸盒当中找到了当天那个快递的外包装盒,虽然收件人的部分被撕掉了,寄件人的姓名、地址以及联系方式却还保留的比较完整清楚,汤力通过和寄件人取得联系,得知了对方是一家在网络上开通了网店的大药房,出售的药品类型很丰富,在花了一番时间去确认之后,对方总算是帮汤力查到了施向文的三次购买记录,时间大致可以追溯到半年左右之前,每一次购买的都是避孕药。

得到了这些消息之后,顾小凡立刻返回询问室,在那边钟翰和施向文也正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呢,话题自然是方才施向文给出的那个理由——女朋友。

“所以,你的女朋友是递了你几节的本科师妹,但是又因为大你几岁,社会阅历比较丰富,你觉得你父亲不能接受,”顾小凡推门进来的时候,钟翰正饶有兴致的帮施向文捋顺他方才的“台词”呢,“你的女朋友家境平平,和你家里很不匹配,你喜欢的是她质朴的性格,但是之所以你的家人都不知道你谈恋爱的事情,是因为觉得这个小姑娘还是有些举止轻浮,不确定能不能一直走下去,就故意隐瞒家里人没有公开这段恋情。我说的这些,都是从你方才说那些里面归纳出来的,我没有说错什么吧?”

施向文当然也听得出来钟翰这么说分明就是在戳穿他自己之前的前后矛盾,索性把脸一扭,不冷不热的回答说:“我现在自己脑袋也很乱,家里出了事情,学校的事情也很牵扯精力,所以我的思路也不是很清晰,说话颠三倒四或者表达不清也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个人的感情问题这属于私事。”

钟翰没理他怎么说,转头问顾小凡:“送去了么?”

“送去了,而且连避孕药的来源也已经弄清楚了。”顾小凡对他点点头。

施向文闻言,用眼角偷偷的朝他们瞥了一眼,额头上出了一层汗。(未完待续)

第五十四章 启发

钟翰看到了他的反应,而是示意顾小凡落座,用低语的音量把方才掌握到的情况向自己说明一下,顾小凡照做,施向文只能看到他们两个凑在一起低声交流,却听不清楚他们说了些什么,脸上的表情明显变得有些焦急起来。

“做人不是应该堂堂正正的么?你们俩有什么不能大大方方的说么?嘀嘀咕咕好像说小话似的,你们觉得这样有意思么?”不知道是不是情绪紧绷了太久,再加上对自己不利的情况一波接着一波,施向文的情绪开始起了波动,从他太阳穴出微微凸起的血管就能看得出来,他已经很难像方才那样维持镇定的样子了。

钟翰也不计较他的态度是否粗鲁没有礼貌,等顾小凡说完之后,对施向文微微一笑,回应说:“你的话我也赞成,有什么不能大大方方说的呢?我们在了解情况的时候,不止一次听别人提到你都说你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很多事情应该不需要别人去翻来覆去的说才能明白,对么?你不喜欢白玉冰,甚至很讨厌这个比自己才大几岁的继母,这个从感情上来讲,我们都能理解,抛开工作和职责不谈,你是一个有大好前程的年轻人,我们主观上也宁愿这件事与你一点关联都没有,不愿意看到你为了那么一个让你那么不喜欢的人受到牵连,丢掉了本来可以很光明的未来和人生。所以如果你有什么是向我们刻意隐瞒的,还是主动说出来,说清楚比较好。这里面的利弊,怎么做是明智的,你可以自己衡量。”

施向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却依旧嘴硬的说:“白玉冰那个人,我根本就瞧不起她,所以我不屑于杀她,也不可能那么去做。清者自清,别的没什么好说。”

“清者自清。这话说出来确实感觉挺有气势的,但是施向文,你现在不是在拍电影说台词,表示一下气节就可以过关的。”钟翰看着他摇了摇头,“你可以说你问心无愧,但是负责调查这个案子,以及日后负责审理案子的都是人,不是老天爷,没有人会因为你赌咒发誓或者说什么清者自清就停止对你的怀疑,尤其是在现在,你的立场和种种客观情况都有让你显得不那么清白的迹象,如果你想要说服别人。证明你真的与这件事没有关系,需要拿出实实在在的证据来。”

施向文没有回答,不出声的垂着眼皮。似乎盯着脚下的地面发呆,钟翰把能说的都说得差不多了,也沉默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主动说话,便开口问:“咱们说实话,你那么怕白玉冰再次怀孕。是不是怕她如果生了小孩儿,给你添了个弟弟或者妹妹?那样一来。你父亲的关心重点可就不在你身上了。”

“你少胡说八道,我又不是几岁大没断奶的孩子!”施向文顿时好像受到了莫大的羞辱似的,急急忙忙的开口反驳,“他忙着做生意,从小打到我也没依赖过他什么,我妈也不怎么管我,上学放学做作业,我什么不是靠自己的?!现在我妈人没了,给我留了好些遗产,就算他现在马上另外再娶,生个小的,又怎么样?我的生活根本不受影响,你们不要给我乱扣帽子。”

“你确实是个很优秀的人,没有人想要否认你自己努力取得的这些成绩,你现在确实有从你父亲身边独立的能力和资本,我们没有怀疑过这一点,”顾小凡对施向文说,“那既然你根本不害怕自己在家里面的地位会被动摇被取代,那你又为什么要半年多之内连续买了三次避孕药,有大费周章的带回家里面去,偷梁换柱的把白玉冰的助孕药物给偷偷替换出来呢?”

“你可以选择否认,跟我们说你什么都没有做过,对我们而言,你怎么说不重要,关于避孕药这些的客观证据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了,现在对你而言,最关键的不过就是一个态度罢了。”钟翰不等施向文又矢口否认,先对他说。

施向文方才打好的腹稿一下子被顶了回去,说不出来了,他的脸颊有点微微发红,有一点小算盘被揭穿之后的狼狈,然后轻咳了两声清清嗓子,说:“你们让我想一想,我现在脑子里也有点乱。”

“没问题,我们不会催你的。”钟翰点点头,答应给他思考的时间。

顾小凡有些着急,几次用眼神示意钟翰,问他要不要开口催一下沉默中的施向文,钟翰都只是微微的摇摇头,不做声,她也只好继续等着。

过来差不多五分钟,施向文忽然长出了一口气,抬起头,正视着钟翰的眼睛,对他说:“你赢了,我想了想,发现我现在的处境确实很被动,假如我不把事情和你们好好的说说清楚,搞不好一些不是我做的事情也会被按到我的头上来,到时候你们要真是先入为主了,我可就连解释都解释不清楚了。我之前确实对你们说谎了,不是买避孕药的这件事,这件事我没有撒谎过,你们一开始没发现,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我说好的是白玉冰死之前我最后一次回家的时间。”

“白玉冰遇害的当天晚上,你人在家里,我说的没错吧?”钟翰笑着问。

施向文的眼中闪过一丝错愕,苦笑了一下:“你们说要我主动开口,要的不过就是个态度,看来还真不是吹的。对,我那天晚上回去过,我是为了药的事儿去的,偷偷的把药换好了,我就又走了,没有留在家里过夜,我走的时候白玉冰还活的好好的呢,所以我撒过的谎我承认,杀人的事情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那就说说你当天晚上是怎么回去把药给换了的吧,为什么家里最初都没有人发现你回去过?”钟翰不去和他讨论杀人嫌疑的问题,重点询问行踪。

施向文撇撇嘴:“玩儿疯了呗,我回去的时候家里面又是被白玉冰叫去了一大群人,都没进院子呢就能听到里头放音乐的声音,我开门之后看根本没人注意到我,都在里面又疯又闹的,我就悄悄上楼了,也没出声,回屋里把药从胶囊里弄出来,装到原本那个胶囊里去,下去偷偷的换好,我就找个机会走了,多呆也没什么意义,好端端的一个家被她搞得乌烟瘴气,别说我爸不爱呆,我也烦。哦,对了,其实我去把药换出来的时候,有个人去餐厅还看到我了,不过八成又是那种什么朋友的朋友,互相也不怎么熟,看到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就跟我点点头打个招呼就走了。我走的时候好像已经有人走了,但还没走干净。”

“你是怎么知道白玉冰吃助孕药物,又怎么弄清楚她吃的助孕药物是放在哪里的呢?”顾小凡问。

“回家时候偶然看到的,她一开始是想要推荐我爸和她一起吃,还骗我爸说是什么强身健体的综合维生素,结果我爸嫌麻烦,不想吃,说要给我,她立刻就不同意了,说不适合我,我当时没在场,只是听见他们说话了,觉得不太对,后来偷偷去一看,根本就不是什么营养药,是帮助她要孩子的。”施向文一脸厌恶的说,“那药倒没什么不好拿到的,把日常吃的营养药或者保健药放在餐厅抽屉里,这是我妈以前的习惯,我爸和她不管感情多不好,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早就习惯了那种模式,所以后来搬到这边也还把他的那些营养药放餐厅抽屉里。”

“你是看到白玉冰吃助孕的药物之后,就立刻想到了主意,想要把药给偷梁换柱成避孕药的?”钟翰对施向文是如何产生这种念头的缘由也很感兴趣。

施向文摇摇头:“这件事我或多或少是受了我们家保姆那个女儿的启发。”

“你的意思是,申秋她教你这么做的?”顾小凡有些诧异。

施向文略带不满的扫了她一眼:“她?教我?你不要乱开玩笑了好不好,她是什么人?凭什么教我怎么做!我是说,我受到了她的一点启发而已。当时是她被白玉冰刚刚骂了个狗血淋头,觉得自己一肚子的委屈,就跑来找我,她知道我一向是不待见白玉冰的,所以知道找我控诉白玉冰肯定有市场,就算我不会跟着她一起骂,至少也不会把她给轰走。”

“那她说了什么,会给你关于避孕药的启发呢?”钟翰饶有兴趣的问。

“她说之前她从她妈那里听说白玉冰是流过一次孩子的人,流过孩子的女人怀孕会比一般人困难,所以她觉得白玉冰别看现在猖狂的厉害,早晚会因为人老se衰,身边又没有能拴住男人的孩子,被我爸给甩掉,所以现在越狂妄,以后的下场就越凄惨。她说这个我就忽然想起来助孕药物的事情,所以就动了这么个脑筋,我承认这么做也不是很道德,也是不对的,你们可以谴责我,但是人命和我没有关系,这个责任我可不能一起担下来。”施向文说。(未完待续)

第五十五章 虚荣

“申秋无缘无故怎么会被白玉冰骂了呢?”顾小凡之前听说过因为孙翠英会偷偷叫女儿去家里,做些有营养的好吃的给女儿补身体,被白玉冰知道了十分光火,不过这怎么说也是孙翠英的个人行为,算不到申秋的头上才对。

施向文轻蔑的发出嗤的一声,说:“她当然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呗白玉冰骂个狗血淋头了!她也是活该,仗着自己长得还算有模有样,脑子里除了虚荣,什么想法都没有,平时去我们家蹭吃蹭喝,白玉冰也发现过,但是我爸那人脾气好,说反正家里东西吃不完放着也是不新鲜,与其浪费粮食,倒不如帮帮别人也不错,主要是考虑申秋她妈在我们家还算做得下去,怕换了别人白玉冰又这这那那的一通挑毛病,三天两头又赶走一个保姆,我爸也没那个闲工夫去满世界给她雇保姆去。那次申秋挨骂也纯属活该,她跑去我们家,趁着白玉冰不在的时候偷用了白玉冰的化妆品,还穿了白玉冰的衣服,结果白玉冰临时有事突然回家,撞了个正着,当然就火大了,要不是看在她妈态度特别好,一个劲儿的道歉,搞不好当时就母女两个一起回家,谁以后都不用再出现在我们家里了。”

偷用雇主的化妆品和偷着试穿人家的衣服,这两件事确实都不大光彩,换做是谁可能都会大为光火,白玉冰因为这件事而发脾气倒是不足为奇。不难想象,不过钟翰比较感兴趣的是,为什么施向文会对这件事如此的了如指掌。

被钟翰问到这个问题。施向文给出的答案很简单:“申秋告诉我的。”

“申秋对你还真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钟翰听后便笑了,“不光是在你家里那边帮你充当耳朵、眼睛,就连她自己的事情也不管好坏,全都告诉你啊。”

“她自己爱说,我还能把她毒哑了么?而且她可没觉得自己的事情有多丢人。她是觉得委屈死了,在她看来偷用人家一点化妆品根本没有什么大不了。反正白玉冰有钱,没有了还可以再买,她只用那么一点点就被她骂什么天生的贱命啊,痴心妄想啊。想要攀高枝啊什么的,简直太不应该了。申秋那个人,你们别看她一脸好像很精明的样子,实际上脑子里没有几条沟回,基本上是平的。”施向文满脸讥诮的说,从神态和语气来看,不像是替申秋开脱,倒好像真的瞧不起她。

“我们和申秋接触不算多,倒是和她妈妈交谈过。从她妈妈身上可真是看不出一点儿虚荣的样子来。”顾小凡这话倒不是完全为了引着施向文往下说,这也是她自己的感受,在她的感觉里。孙翠英是那种虽然会计较利益,但却也是为了生活,为了孩子,属于不怕吃苦,一心赚钱养家过日子的朴实型女性。

施向文这次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点点头:“孙姨那人没的说。在家里该做的哪一样都没有落下过,对我也还挺关照的。我最近也有打算跟我爸说一声,就算白玉冰没有了,家里还是留着孙姨照顾着吧,大不了搬回原来的那个房子,就我们爷俩儿,也没有那么讲究排场的人在了,没必要住在别墅那边。申秋爱慕虚荣的毛病不是孙姨没教育好,是她那个学校本身就很有问题,她在读一所私立的艺校,这个你们肯定知道的,那所学校你们之前有了解过么?”

“没有。”顾小凡如实回答。钟翰并非a市本地人,对a市的私立艺校肯定不会有多少了解,而她自己虽然是本地人,无奈家里面上上下下也没有一个是有艺术天赋的人,所以对于哪个领域完全没有任何的接触,自然也不知道。

“那所学校的校风是出了名的差,你们想想,a市这么个小地方,能有多少造星的机会?真正有点才艺或者本事的,人家要么靠公立的大型艺术院校,要么也是去大城市读那种有门路的大型私校,留在a市读那所私立艺校的,说白了就是一群有钱人,帮自己家里头满脑子明星梦,但是又没什么真本事的孩子过把瘾的地方。申秋家是什么条件?她在那里头跟别人压根儿没法比,说是小鱼串在大串上都算夸她们家了。结果还用说么,看都看出来了,到那所学校,别的没学会,脑子还是空空荡荡的,就光学会了攀比,学会了向往物质。她到底为什么一个劲儿的讨好我,巴结我,我还不知道么?我爸要不是现在这个身份,如果是那个厂子里的普通工人,就算我还是现在的我,她也不会多看我一眼。所以你们觉得我会多爱搭理申秋?在我看来,她不过是另外一个白玉冰罢了。”施向文撇撇嘴,几次接触下来,这个表情在他脸上出现的最为频繁,多少透出一种自视甚高,对其他人充满藐视的感觉,结合他的成长经历和个人表现,这倒也不难理解。

“你的意思我们明白了,也听得出来,你确实是很不喜欢你的这个继母白玉冰,你心里对她的厌恶可能比嘴里表达出来的还略多一些吧。”钟翰说。

“这一点我不否认,这个节骨眼儿上,我说我有多讨厌她,能有什么用?而且她人都没有了,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她这儿‘白玉冰’的存在,我还讨厌她什么啊?”施向文好像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有哲理似的,略显得意的笑了笑,“不过呢,我也只不过是单纯的不喜欢她的所作所为,也不信任她的为人,怕她对我爸不利,对我们家不利,所以平时会比较想留意她,提防她,没有别的了,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害死她,害死她没有意义,不光行为暴露了之后会毁了我自己的人生,就算我有办法推卸掉罪名,让你们不怀疑我,那也肯定会让我爸莫名其妙的背上嫌疑,我说过我跟我爸不是特别亲近,但他毕竟是我爸,我不会害他的。”

“话不是这么说,看来你对我们的工作还是有一定的误解,一般来说,夫妻感情特别好的,我们很少会重点怀疑配偶方。”钟翰一副施向文大惊小怪的样子。

施向文对他的态度和语气不大高兴,毫不掩饰的对着钟翰翻了个白眼,说:“我不了解你们工作,你就很了解我们家的情况?要是夫妻感情很好,白玉冰还会拼老命的想要怀孕,拿孩子来拴住我爸么?”

说完这话,他忽然闭上嘴巴,脸色难看的死死盯着钟翰,似乎有些怨气。

钟翰知道他是意识到自己被套出了话,冲动之下失言了,对他笑了笑,问:“我们确实不可能比你更了解你们家里的情况,那在你看来你父亲和白玉冰感情到底怎么样?已经到了白玉冰不生个孩子,两个人很难继续共同生活的份了么?”

施向文瞪了他一眼,冷冷的说:“我该说的都说完了,其他没什么可说的。”

说罢把双臂环抱在胸前,一副生闷气不想开口的模样。

顾小凡见状,便开口对他说:“施向文,可能你觉得自己该说的都说完了,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关于你父亲和白玉冰之间感情如何的事情,你只是含混的说你父亲和白玉冰感情不好,但是不好到什么程度又不肯说清楚,你也说了不愿意给自己的父亲惹麻烦添嫌疑,可现在如果你话说的不清不楚又不肯配合的话,这不是反倒有一种故意想要给你父亲添嫌疑的感觉么?关于你母亲的事情,我们恐怕也有理由认为你也仍旧是对你父亲心存芥蒂,所以……”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妈是自己犯傻,跟我爸没有关系,我爸和白玉冰的事儿是不对,但不是他逼死我妈的。”被顾小凡这么一说,施向文也有些急了,可是他又有些犹豫,似乎仍旧是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决方才一时嘴快失言的情况,只好在一番纠结之后,找了个自认为比较稳妥的办法,“我爸的事情,我也是旁观者,他也不可能去和我说什么他跟白玉冰关系好不好,感情有没有问题这一类的话题,我说的不过是我自己的猜测,根本就不能算数,你们要是那么想知道,干脆打电话把我爸叫来,你们自己好好的问一问,不就得了么!”

“把你父亲叫来倒是没有什么问题,我们也不反对这么做,不过……你父亲应该不知道你换了白玉冰助孕药物的事情吧?”钟翰问。

施向文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没有吭声。

“所以不如这样,抛开申秋,抛开你父亲,单纯咱们就好好的摊开了说说你对白玉冰做的那些事情,从鞋跟开始说,包括中间你告诉周围人白玉冰是第三者的那些行为都是怎样的一个出发点,咱们先在这个问题上面坦诚一下,然后再通知你父亲过来吧,以免我们在和你父亲沟通的时候,万一你们父子俩的陈述差异很大,我们不好确定到底是谁在说谎。”钟翰给施向文开出了条件。

施向文默默的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第五十六章 心疼

“你们是不是一直都怀疑我?从那天到我学校找我之前还有之后,都一直怀疑我?”施向文看来是真的怕给父亲惹麻烦,脸色虽然还是很难看,但说起话来语气却放缓了不少,“你们好歹让我知道知道,我到底哪里值得怀疑行么?”

“我们不是怀疑你这个人,就像之前跟你说的那样,白玉冰身边和她接触比较多,关系比较不一般的,我们都需要去了解清楚。”钟翰没打算把时间浪费在给施向文解释这些上头,“咱们还是言归正传说说你的事吧,从鞋跟开始吧。”

其实鞋跟那件事,钟翰和顾小凡也是从孙翠英那里听说的,而孙翠英更是从前任保姆得知的传闻那里获得的消息,算起来,这个资料比说是二手,恐怕连三手都算不上,说出来无非是诈施向文一下,没想到刚才那么一提,他居然没有否认,也就等同于间接的默认了下来,这倒让钟翰和顾小凡略微有些吃惊。

“鞋跟那件事……”施向文说起这件事来,脸颊也有点微微泛红,看起来倒不是害羞,而是自知做了不打光彩的事情,现在当面被追问起来,所以觉得难堪,“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就是以前听学校里有过年轻的女老师,怀孕的时候在学校里摔了个大跟头,孩子就掉了,所以就冒出来那么一个想法,白玉冰勾搭我爸也就罢了,还仗着肚子里有了孩子。逼着我爸娶她进门,如果她不是这么做的话,以我爸的性格。他是不可能找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女人回家当老婆的,娶她进门是我爸这个人比较负责,说出去已经很难听了,如果她再把那个孩子生出来,外面人都知道我不但有个大自己四岁的小后妈,还有个同父异母,比自己小二十好几岁的小弟弟或者小妹妹。以后我的脸往那儿搁?”

“那既然这么好面子,干嘛还主动跟不相干的邻居说起来白玉冰是第三者之类的话?难道这样你就不觉得丢脸了么?”顾小凡问。

“我爸都什么岁数了?白玉冰才多大?长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两个不对劲儿的。反正早晚邻居也都要往那个方向去猜测,我说与不说,别人都会往那个方向去联想,我不说。搞不好他们以为我们家都接纳了这个第三者的存在,以为我们和白玉冰都是一路人呢,倒不如我先下手为强,争取个主动,反正做小三的是她,我也没有必要为了维护她的面子去保持沉默不是么?她那个人,爬上别人的床都干得出来,估计也不要什么脸了。”施向文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显然比说起鞋跟那个问题的时候淡定得多。毕竟插足施逸春的婚姻这件事,是白玉冰自己做出来的,他不过是没有保守这个不是秘密的秘密而已。并没有直接做什么,因此不管是从道德上还是从良知上,都不用经受任何的折磨。

“所以你也是为了怕没面子,觉得丢人,才偷偷换了白玉冰的助孕药物,而不是担心她生了小孩儿会影响到你对财产的继承之类的喽?”钟翰问。

“我从来就没有因为财产的事情去在意过那些。随便你们爱信不信。”听他这么问,施向文又不高兴了。“我跟你们说过了,我妈死之前立了遗嘱,她名下的所有财产都是由我一个人单独继承的,跟其他同龄人比,我已经比他们有钱太多了,更何况以我自己的能力,养活自己也完全绰绰有余,我要是对金钱有很高的欲。望,也不会放着我爸的公司不去学习,反倒成天缩在学校里面。”

“那你又不肯承认是怕白玉冰给你父亲填个小孩儿,会转移了他的关心和注意力,又不是担心她生了孩子会威胁到你的财产,那你到底是为什么才这么做的呢?”钟翰不理他的否认,继续刨根问底,非要他说出个缘由来。

施向文抿了抿嘴:“我这么做是为了我爸。”

“你的意思是,是你父亲授意你这么做的?”

“不是!我没这么说,你们少胡乱猜了!”施向文被这句话激怒了,脸红脖子粗的反驳说,“那都是我自己的主意,跟我爸一点关系都没有,他要是知道还能由着我?早就阻止我了!我是说,我这么做,是怕我爸被白玉冰拿孩子给要挟住,我也看出来了,当初我爸根本就没有搞清楚白玉冰到底是个什么性格的人,单纯就为了负责任,本身和我妈之间的感情早就已经没有了,白玉冰那边说怀了孕,他当然得给人家一个交代,所以就草草的结了婚,结婚之后才发现白玉冰根本不是之前假装的那种温温柔柔,贤惠居家的样子,不光虚荣,还一大群的狐朋狗友,不是喝酒就是蹦迪,我爸都那个岁数了,哪受得了那种生活方式,你们应该也都了解到了,去问家里保姆孙姨就行,那么大的一个房子,就因为她,我不爱回去,我爸也不爱回去,都快半百的一个人了,有家不能回,只能天天住公司办公室,这种日子换成谁会喜欢过?”

顾小凡听他说了这么多,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所以你这么做是怕白玉冰又怀孕,你父亲出于道义上的考虑,为了孩子继续勉强和她在一起?”

“对,”施向文点点头,稍微松了一口气,“我总算和你们说通了,再说不通我都要崩溃了!我就是想,我爸要是想跟她要孩子,也不会成天不爱回家去,这不就说明孩子只不过是白玉冰想用来捆住我爸手脚的工具么!这种把戏她用一次就够了,假如我爸想跟她一起过日子,有没有孩子也能过下去,要是我爸本意已经受不了她了,不管我对我爸有没有意见,他毕竟是我亲爸,我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被人算计,着了道,因为一个不想要的孩子,就被困在白玉冰身边。”

钟翰听完他的话,点点头:“谢谢你跟我们坦诚的说出心里的想法,那现在咱们沟通的差不多了,你可以打电话把你父亲叫过来谈谈了。”

“还得叫他?我以为咱们都已经说到这个程度,不需要叫他过来一趟了呢!”施向文有些诧异,因为着急,语调也跟着升高了不少。

“你和我们后来的沟通确实比之前的坦诚很多,但是就像你说的那样,你父亲和白玉冰的感情到底好不好,你不管怎么说都只是主观的猜测,谁也不会比当事人更清楚自己内心的想法,所以还是交来一趟吧。”钟翰毫不犹豫。

施向文语塞,知道自己的一句失言,又给父亲添了麻烦,满脸的懊恼,不太情愿的拿出自己的手机,愁眉苦脸的找出父亲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也不知道是施逸春现在比较得空,还是自己儿子的电话所以接听的特别积极,施向文并没有等很久电话就通了,当然,这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讲,却并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电话接通之后,他声音干巴巴的对施逸春说:“爸……我在公安局呢,没事儿,不是我的事儿,还是白玉冰的事儿,找我过来问问情况……然后可能……他们需要你也过来一趟,你看看能不能来吧。”

尽管施向文一直表现出一种超出实际年龄的成熟,平时言行里也总下意识的模仿父亲的那种沉稳和老练,但是归根结底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四岁的青年,在和施逸春说话的时候,语气维持的再平静,也能隐约的听出一种无助在里面。

挂断电话之后,施向文对钟翰和顾小凡说:“我爸说他尽快过来。”

钟翰点点头,不催促,看了看时间,对施向文说:“都已经这个时间了,我去订三份外卖,咱们三个人边吃边等吧,别饿着肚子。”

说完他示意施向文坐在原地等着,然后和顾小凡一起走出了询问室。

“我打电话订餐吧,我知道你爱吃哪一家的,”顾小凡也注意到时间已经晚了,钟翰胃不好,虽然他们两个在查案的时候会考虑到这一点,尽量保证三餐,但一旦忙起来,三餐确实是保证了,但时间却没有办法保证,“把施向文一个人留在屋里行么?你用不用在那边陪着他一起?”

“没关系,”钟翰倒了杯热水,吞了一片顾小凡早上刚刚帮他买回来的药,“没想到这一次你还真是机灵了一回,早上给我买药,晚上我就犯胃病了。”

顾小凡没说话,眉头微微皱着。

钟翰看她这样,打趣似的问了一句:“怎么了?心疼啊?”

“我是在想方才施向文说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顾小凡下意识的又想否认,随即想起戴煦的提醒,赶忙又有点不好意思的补了一句,“也有点心疼啦……”

钟翰的眼角都快要弯起来了,嘴上却没有回应她后来的那句回答,只说:“我倒觉得可信度还算不错,施向文这个人,接触几次下来,算是那种心高气傲,自视成熟,智商够高,情商平平,生活条件太过优越,所以傲气太重的人,要说多深的心机,估计也没有,顶多是抖抖小机灵罢了。所以你不用担心这个了,赶快打电话订餐吧,不然一会儿胃药都不顶用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自私

他这么一说,顾小凡自然是不敢耽搁,赶忙打电话订了三份外卖,过一会儿外卖店的送餐就到了,两个人拿进去和施向文一起解决了晚餐,施向文因为情绪的缘故,吃起东西来也是有一搭无一搭,与其说是在品尝,倒不如说是在欣赏,钟翰和顾小凡忙了一天,胃口可比他好多了,三下五除二的吃掉了自己的那一份。

就在他们两个刚刚吃好了晚饭的时候,施逸春赶过来了,有点气喘吁吁,估计是从楼下一路跑上楼来的,看到施向文正在有一搭无一搭的吃着东西,似乎也微微有些放心下来了,眉头松了松,态度依旧很客气的对钟翰和顾小凡点点头,打了声招呼:“二位,我接到孩子电话,说你们找我过来,是有什么事么?”

施向文毕竟年轻,先是悄悄想要回家去偷拿避孕药的瓶子,以免被警方发现,结果被钟翰和顾小凡在门口堵了个正着,接着又被带到公安局来问话,不但偷偷把助孕药物换成避孕药的事情被查出来了,就连之前他在白玉冰鞋跟上做手脚之类的行为也都被揭穿,这让他感到十分的紧张和慌乱,正在极力掩饰自己六神无主的时候,父亲的突然到来,这让他的情绪再也掩饰不住,很激动的立刻站起身来想要迎上来:“爸,你这么快就来了!”施逸春对他点点头,举手对他示意了一下。要他别急,继续对钟翰他们说:“不知道今天你们特意叫我儿子还有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我们叫施向文过来。是因为他在没有经过允许的情况下私自回到案发现场去拿了东西离开,并且——”钟翰略微拖了一下长音,扫了一眼在一旁瞬间紧张局促起来的施向文,并没有当着施逸春的面第一时间戳穿避孕药偷梁换柱的事情,“还有一些其他情况需要他向我们说明一下,叫你过来是为了另外的事情。”

“没问题,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我一定尽力而为,那向文。你先稍微等一等,呆会儿我跟钟警官他们处理完了事情,你跟我回去。”施逸春看似只是随意的对施向文交代一句,实际上等同于是给儿子吃个定心丸。也算是在试探钟翰他们的态度,以此来推测儿子被叫过来,严重性到底到了什么程度,同时这个老练世故的商人也不忘满脸诚挚歉意的对钟翰和顾小凡说,“二位警官,对不住了,这孩子虽然脑袋聪明,但是毕竟阅历不是很丰富,所以很多规矩事情他也不是特别懂。我这几天事情实在是压身,也忘了叮嘱他几句,给你们添麻烦了。”“没关系。咱们的目的都是为了尽快把白玉冰的案子调查个水落石出。”钟翰点点头,向门口示意了一下,“那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吧。”

“好,好,没问题。”施逸春满口答应着,扭头又叮嘱施向文。“别着急,等我一下。等我处理完事情了咱们就回去。”

施向文也忙不迭的点了点头,平时的傲气已经基本上看不到了。

施逸春一边往外走一边还不大放心的一个劲儿回头去看施向文,眉眼间的关切和担心根本掩饰不住,钟翰从他身后轻轻的拍了拍他的后背:“不用担心,公安局里是很安全的,他在这边稍微等一下,不会有什么问题。”

施逸春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赶忙点点头,连声答是,在钟翰的指引下来到了距离询问室不远的一间小会客室,这里的环境显然比询问室要舒适得多,施逸春看着自己被带到了会客室,而施向文则留在询问室里,似乎也明白了什么,看上去显得更加担忧了许多。

“二位,能不能告诉我一下,向文他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他回家……是拿了什么不该拿,不该动的东西么?孩子还年轻,做事欠考虑,如果给你们的工作添了什么麻烦,我替他向你们道个歉,如果造成了什么损失,我们一定承担。”施逸春态度诚恳的一边询问,一边积极表示愿意承担儿子造成的任何后果。

“抱歉,这个问题恐怕没办法由我们来回答,如果施向文愿意对你说,那是你们父子两个的私人行为,在这儿咱们还是不要探讨这个问题了。”钟翰很客气的让施逸春碰了个软钉子,“叫你来是因为在涉及到你和白玉冰的感情问题上,施向文对你和白玉冰之间的关系似乎有些不太一样的看法,并且他本人觉得这件事由你本人来说明会比较合适,所以我们就让他打电话,把你给叫过来了。”

施逸春听他这么说,忽然沉默下来,半晌无语,然后从自己的衣服口袋里摸出了一盒烟和一只打火机,抬眼看看顾小凡,问:“不好意思,我想抽支烟,不知道你们介意不介意,毕竟有女士在场……”

“没关系,请便吧。”顾小凡摇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

施逸春给自己点燃了一支烟,一言不发的默默吸着,过了一会儿才开口说:“其实我从来也没有刻意的想要让外人觉得我和玉冰之间的感情有多好,只不过我们两个中间很多事情都不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说得清楚的,而且我是二婚,和玉冰开始的也比较特殊,不管怎么说,我在外面也还算是有头有脸,需要和别人打交道的,脸面和名声都很重要,所以我一直比较回避这方面的话题。”

钟翰点点头,表示能够理解施逸春的这些考量,默默的等着他继续说。

施逸春又吸了几口烟,神情有些疲惫:“我其实也是不想让你们对我有所误会,这个时候太敏感,很多事平时说可能是能够理解的,但是放在现在反而容易被误会。当然,我这么做也是不对的,我应该早一点和你们坦诚我的看法。我和玉冰之间的感情……从一开始其实也说不上有多好,这也是说来话长了。”

“没关系,咱们可以尽量长话短说。”钟翰不给他回避话题的机会。

施逸春点点头:“好,长话短说。我也是个男人,男人总有耐不住诱惑,意志力比较脆弱的时候,所以我当初和玉冰的开始本身也不算是因为彼此喜欢所以才在一起的,她到底喜不喜欢我,我不是特别清楚,她那种年轻漂亮的姑娘,至少我是不会不喜欢的,我最初也没有想过真的和她结婚在一起,毕竟我们两个年龄差距很大,但是她怀孕了,我不能不负责,所以后来我就离婚,有跟她结婚,这中间的过程很快,现在回头想想,根本没有机会去彼此加深一下了解。我原本觉得,年轻人么,比向文才大几岁的一个年轻女孩儿,爱漂亮爱玩儿爱热闹,我都能理解,只是那个时候也没有想过,玉冰比我最初以为的还要更虚荣,也更自私一点,这个前后的差距确实有点大,所以心理上也有点接受不了。”

“你说她比你以为的更自私,这个结论是从什么事情上得到的呢?”顾小凡问,关于白玉冰虚荣的问题,她觉得已经没有必要追问了,从她的生活方式和为人处世的态度来看,虚荣几乎已经是打在身上的烙印一样清晰可见。

施逸春叹了口气,说:“是因为玉冰的姐夫出车祸那件事。这个不用我多说了,你们应该比我更清楚,关于她姐夫车祸之后造成的那方面的问题……我之前都不知情,如果不是你们那天告诉我,恐怕我到现在也不会知道。那件事发生之后,玉冰跟我说她给了她姐姐一家足够的治疗费和营养费,我还是觉得有些过意不去,所以就提出让她的姐姐和姐夫到我公司里来上班,因为玉冰的姐姐没有什么特长,也做不了别的,玉冰说让她负责食堂采买,还可以顺便照顾一下家里,我觉得有道理,就同意了,但是后来我也发现,玉凌和她丈夫给人的感觉好像还是有很重的经济负担似的,我就有一次抽空问了问玉凌,她有没有拿到营养费,她回答的很含糊,特别模棱两可,明显是在搪塞我,我感觉她是不愿意承认收到过钱,但是又怕不承认的话会让她妹妹为难,我也就没再难为她。”

“那事后你向白玉冰验证过么?或者有没有通过别的方式去确认这件事?”

“我问过玉冰一次,她不太高兴,嫌我旧事重提,我也懒得和她争吵,就不问了,那笔钱我只知道是被从我的卡里面提走,至于去了哪里,我也没细追究,我也私下里表示过,想给玉凌他们一点经济上面的补贴,但是玉凌坚持不要,说他们有现在的工作就已经很满足了,不能太贪得无厌。”

施逸春说着,叹了口气,“同父同母的一对姐妹,在钱的问题上差距那么大。如果说玉冰算计我的钱,我也能理解,她找我这么个岁数大的男人,图的可能就是物质上的安逸,但是对自己的亲姐姐都这样,我确实有些接受不了。”

第五十八章 单纯欣赏

“没想到你对白玉冰对物质的渴望这方面,看得还挺透彻。”钟翰微笑着说,这话倒没有任何讽刺施逸春的意思,他确实没有想到施逸春对自己年轻貌美的妻子会是这样的看法,并且说出来的时候情绪还非常的淡定。

施逸春也笑了笑,笑容略显无奈:“到我这个年岁,很多事情就看得比以前明白很多了,我当初和她结婚,为的也是责任,这个岁数已经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脑袋一热就去不顾一切的追求什么爱情什么心跳了。”

“既然当初你和白玉冰在一起,是为了责任,是为了对她负责,那后来既然因为意外的插曲,孩子没有了,并且你们的个性差距又那么大,相处的也不是很和。谐,有没有考虑过分开呢?”顾小凡试探着问。

施逸春立刻摇了摇头:“不瞒你们说,这个我确实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这么说你们也未必相信,可能还会觉得挺可笑,但是我毕竟是那个年代的人了,骨子里确实不是一个观念特别开放的人。当初和我前妻结婚,是奔着报恩去的,我对她那个人也一直是心怀感激,原来觉得和谁过日子其实也都差不多,没有什么差别,不就是睁开眼睛工作,闭上眼睛睡觉,现在想想那个时候还是幼稚,没有想过两个人性格差异太大,会给婚后的相处带来那么大的障碍。所以如果按照我自己当年的设想。我恐怕连一次婚都不会离,离婚对我而言,确实是一件不太让我抬得起头的事情。但是玉冰这个属于意外。她怀孕了,我不能不对她负责人,再加上这么多年,我和前妻之间的相处,问题也越来越明显,我当时就想,我可以给她力所能及的物质补偿。让她以后都过得很富裕,找个能比我对她更好的人过下半辈子。也挺好,就开口跟她提离婚了,她答应的也挺痛快,所以……我也没有想到她居然会选择了那样的一种方式。把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施向文深深的叹了口气,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提起在他再婚当天跳楼自杀的前妻,还是让这个事业有成、春风得意的大老板有些伤神:“这件事我自己一直很自责,心里的负罪感很深,虽然就连她妹妹都说这件事不能怪我,是我前妻自己钻了牛角尖,但是我还是觉得如果不是我犯了错,她也不会那样。跟玉冰结婚之后。虽然孩子没有了,而且我们俩的个性也差异越来越明显,但是我有了前车之鉴。也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婚姻,不管是客观还是主观,我都不能够接受自己的婚姻再失败一次,离一次婚已经是我人生的污点,我不能再添一个。所以我宁可不回家去,避免和玉冰产生矛盾。这样就够了,没有想过分开。”

“我能理解你的这种感受。毕竟最近我们为了调查白玉冰的案子,也需要对她平时的一些日常行为进行了解,”钟翰点点头,“我们也觉得挺诧异的,白玉冰和白玉凌,一家的亲姐妹,但是两个人无论外貌还是个性,都差距很大。”

“是啊,”施逸春由衷的感慨,“虽然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漂亮的脸蛋儿毕竟不是最重要的,多漂亮看久了也就习惯了,最重要的还是品行。玉凌这方面比玉冰好太多了,她确实是个好女人,传统意义上的好女人,很质朴,也善良贤惠。现在这个年头,化妆品,整容手术,手段太多,漂亮女人越来越多,但是还能保留着传统美德,还有情有义的好女人,反倒少了。”

钟翰笑笑没说话,看着施逸春的目光显得有些意味深长,施逸春察觉了,脸色微微有些尴尬,怕自己被误会,连忙解释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单纯觉得很欣赏玉凌的为人,觉得她这样的女人很值得敬佩,仅此而已。玉冰对家里面的事情几乎是不怎么关心的,她父母一直都是靠玉凌和她丈夫照顾着,他们付出了很多,虽然我给她安排那个工作,主要是希望在生活上尽量帮他们一点,但是她借着工作的方便,一直在生活上照顾着玉冰,就连我这个外人也觉得很感动,偏偏玉冰没觉得有这么个姐姐是多值得珍惜的事情,我多少有点替玉凌抱不平,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

“那白玉凌呢?她知道你的这种‘欣赏’么?”钟翰顺着施逸春的说法问。

施逸春一愣,苦笑着摇摇头:“我不知道,我觉得应该是心照不宣吧。我知道你们现在心里的想法,我也不想把自己说的好像是什么圣人一样,毕竟我已经是犯过一次错误的人了,这也算是污点吧。我确实很欣赏玉凌,她是我比较喜欢的那种贤妻良母型的传统女人,我心里也不止一次觉得遗憾,为什么玉冰就不能像她姐姐那样,这样我在外面打拼之后,回家也至少能感觉到一点家庭的温暖,让我觉得家是别人嘴里所说的港湾。但是玉冰她不是那种类型的,我除了遗憾,别的也没有什么想法。玉凌是玉冰的姐姐,我不会连这点廉耻都没有,玉凌也是个很本分的女人,做事很有分寸,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想法,也不可能去问,但我们以前聊过,她说她对她丈夫是有责任的,毕竟是为了她妹妹的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那时候我单纯以为是说腿脚不利索,还不知道她丈夫……”

施逸春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总之,就算是很多事情大家都心照不宣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每个角色都有自己的责任和束缚,我们都有分寸。”

钟翰点点头,不再继续追问这个问题,算是对施逸春的回答已经满意了,施逸春看他不问了,便又试探着反过来问他:“钟警官,我不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了,你能不能给我透个底,向文的事情严不严重?”

“一会儿咱们把该谈的事情谈清楚之后,他可以跟你一起离开,到时候你再去问问他吧。”钟翰算是间接的给了施逸春一个含糊的答案。

“孩子大了,不是什么都愿意跟你说,这个你们现在年轻,还没有机会去体会,以后可能就理解了,”施逸春摇摇头,“算了,我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他应该也不至于做出太出格的事情,真要是有什么别的错误,我以后对他加强管教,加强监督。我这个父亲当的实在是不太合格,没给儿子树立一个好榜样,过去忙,现在也忙,陪孩子的时间也少,更没给他营造一个良好的家庭环境,以后我会改正的,不会让那孩子再做什么错事,请你们放心。”

顾小凡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施逸春的话,她现在对这个中年男人的看法也很复杂,说他是个没有责任感,道德行为方面也不够严谨的人,又有些不大确切,如果说他是个严格意义上的好人,偏偏他有先是婚内出轨,之后又因为和二婚妻子相处不大愉快便经常的不回家,种种举动,都让顾小凡很难去界定他。

好在她也并不需要在这个问题上去发愁,钟翰已经准备好了下一个询问施逸春:“你家里保姆有个女儿,名字叫申秋,你知道么?”

“知道,”施逸春点头,同时又有些费解,“那个女孩儿怎么了?”

“据我们所知,那个姑娘对你儿子施向文,可能有点别的想法。”钟翰说,说完看到施逸春皱起了眉头,便问,“怎么了?你对她的印象不太好么?”

“对,确实是这样的。”施逸春没有否认,也没有试图掩饰,可能是对自家保姆女儿的印象如何还不值得去遮掩,“我不是很喜欢那个小姑娘,之前在家里见过几次,原本听保姆提起来过,说出来打工,供女儿读书,我也是做父母的人,体谅她的那种付出和不容易,包括中间玉冰嫌保姆拿家里的东西做给孩子吃,我也说算了,别计较了,为人父母挺不容易的,但是后来在家里见到那个女孩儿,确实给我的印象不太好,让我觉得挺不喜欢。”

“能和我们说一下为什么么?”顾小凡希望他具体说一说。

“说不上来,就是我自己的一点看法而已,可能是岁数大,见过的人多了,想的也多吧,也不一定对,”毕竟涉及到一个年轻姑娘的声誉,施逸春在表达自己观点的时候,措辞还是比较谨慎的,“那个小姑娘虽然穿着打扮感觉普普通通的,但是每次遇到我,都会特别热情的主动过来跟我打招呼说话,叔叔长叔叔短,叫得很亲热,虽然她可能觉得是在帮她母亲讨好雇主,但给我的感觉有点市侩,很投机,没有那个年龄段小姑娘该有的单纯,和她妈的性格差距很大,让我觉得有些轻浮,不可信任。”

“就像另外的一个年轻版的白玉冰?”顾小凡套用了施向文对申秋的描述。

施逸春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和白玉冰比起来,那个小姑娘更肤浅,白玉冰如果一开始就是那个小姑娘那种一脸市侩的样子,恐怕我也当初也就不会犯那个错误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减-肥-药的秘密

和施逸春详谈过之后,钟翰就同意他和施向文一同离开了,施逸春没有再试图询问施向文被调查的原因,临走的时候,钟翰告知施向文,在白玉冰的案子结案之前不许离开a市本地,如果有不得不外出离开的理由,也要提前和公安局这边取得联系,告知详细的外出缘由和路线,逗留期限等等。

施向文没有二话的一一应承下来,施逸春虽然没有开口,但从他的反应和神态来看,是充满了疑惑的,也意识到了虽然施向文可以和他一起离开,却显然是做过什么值得警方关注和重视的事情,不过是碍于钟翰和顾小凡在场,他并没有向施向文询问究竟,在一番客套之后,带着施向文一起离开了公安局。

第二天,从施向文包里找到的那个药瓶里白色粉末的化验结果也出来了,大体上成分和之前找到的助孕药物瓶身上标注的成分相符,因为需要尽快得出结果,所以这个化验结果没有精确到分析出每一种成分来,但也已经足够用来说明问题了。这样的结果对于钟翰他们而言都并不感到意外,也证明了施向文在这件事上虽然做法是有问题的,但至少说了实话,没有在被警方发觉之后继续说谎掩饰。

在等待检验结果出来之前,顾小凡也仔细调查过施向文在最近半年左右能够查得到的消费记录,没有发现购买蓖麻子之类东西的任何迹象。即便如此,谁也不敢贸然的排除掉施向文的嫌疑,毕竟割鞋跟、把助孕药偷换成避孕药这种种行为。都让施向文比原本更具备了作案动机,而蓖麻子也不同于氰。化。物,只是很寻常的作物产品,未必非要通过网路或者其他特殊渠道才能获取到。

想要了解清楚施向文是否从市面上通过现金支付的形式购买到过蓖麻子,这需要大量的走访调查,花费大量的精力和时间,显然不是一时半刻能够弄清楚的。

就这样又一天过去。结束工作之后,顾小凡照旧被钟翰送回家。饭在加班的时候就已经吃过了,回到家之后她觉得有些疲惫,脑子里却还有很多乱成一团的思绪,于是便索性打开电视。看看节目,权当是换换脑子。

平日里工作比较忙,顾小凡看电视的时间很少,所以很多频道里看起来很热闹的各种题材电视剧,情节对她而言都很陌生,没头没脑的根本无从看起,随便换了几个频道之后,最终选择停在了某个地方台的法制节目上。

这期的节目讲的是一个私自贩卖含有违禁成分药物的案例,说的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因为盲目减肥,明明已经很苗条了却还不满足,为了能够进一步的瘦下去。选择了购买来路不明,非正规厂家生产的所谓“外国减肥药”,结果药里面含有国。家明令禁止的违禁成分,导致这个女孩儿身体出了问题,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丢了性命。

顾小凡一开始看的有一搭无一搭。后来也觉得不胜唏嘘,觉得好好的一个女孩儿。为了爱美反倒丢了命,实在是有些不值得,看着看着,她的脑子里忽然有一个念头闪了过去,神经也一下子绷紧起来,赶忙拿过手机,给钟翰打了个电话。

钟翰那边起初一直占线,顾小凡打了几次才接通。

“怎么了?这个时间突然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有什么事?”已经是夜里快十点,这个时间接到顾小凡的电话,钟翰的语气听起来有点担心。

“没事,不对,有事,但不是我有事,是我想到一些事,我怕再晚一点你就睡了,所以赶紧打电话跟你说。”顾小凡连忙把自己的想法说给钟翰听,“刚才我看了一个新闻,说的是一个年轻姑娘为了减肥吃了不合格的减肥药,结果身体健康严重受损,最后发生了猝死。所以我忽然想起来,咱们之前了解白玉冰生前情况的时候,不光是孙翠英,就连杨诗婷和其他人,也不同程度的提到过白玉冰在遇害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期初是通过节食到近乎于绝食的方法减肥,后来因为低血糖太严重,出现了昏厥,不敢节食了,又开始稍微吃些东西,换了减肥方法,并且有很多身体不适的反应,比如恶心,胃疼,头疼之类的,我刚才看那个新闻里提到的那个姑娘,在服用减肥药的时候,也出现过类似的不良反应,所以我就猜测,白玉冰节食减肥这条路走不下去之后,为了能够尽快恢复身材,会不会也和那个新闻节目里提到的姑娘一样,依靠药品来实现这个目的。”

“如果她的助孕药物都能够被人偷梁换柱变成了避孕药,那么假如她像你猜测的那样,确实有服用过减肥药,那减肥药被偷换的可能性就也同样存在了。”钟翰听完顾小凡的话,似乎也很感兴趣,但是同时他又有点疑问,“但是为什么咱们之前去别墅那边,看到那么多药,但是根本没有看到过减肥药的影子呢?”

“这个啊……我倒是能回答一下,看来你也不是很了解女孩儿的想法,”顾小凡发现凡事好像都看得很通透的钟翰居然也有不开窍的一面,忽然觉得很有趣,语气里多了一点笑意,又怕惹钟翰不高兴,还得尽量忍着,“我上学的时候,同寝室有个姑娘,长得比较圆润,我们都觉得她那样挺可爱的,但是她自己不喜欢,总想着变瘦变瘦,后来就偷偷的吃减肥药,不过我们一开始都没有发现,因为她怕别人看到自己吃减肥药,会没面子,把所有的药都装到了钙片的瓶子里,就连钙片的瓶子也藏在杂物柜里头,每次吃都偷偷摸摸的翻出来,尽量回避着别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白玉冰也有可能处于面子的考虑,吃减肥药也是偷偷摸摸进行的……”钟翰沉吟了一下,很快做了决定,“小凡,换衣服,现在给汤力打电话通知他,一会儿我去你家楼下接你,咱们去那边好好找一找。夜深了,外面凉,你记得多穿一点,要是冻得打哆嗦感冒什么的,我可不管你。”

“知道啦,那我这就准备。”顾小凡早就习惯了钟翰表达关心的方式,虽然衣服还没有添上身,心里就已经觉得暖融融的了。

钟翰是个行动派,两个人通过电话之后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来到了顾小凡家的楼下,看到顾小凡穿着厚外套坐上车,他满意的点点头:“算你还听话。”

顾小凡抿嘴一笑,两个人便朝别墅的方向飞快的赶了过去。

汤力的住处距离虽然和顾小凡他们差不多,但钟翰过来接顾小凡耽误了一点时间,所以当他们赶到的时候,汤力已经先到了,之前在电话里钟翰把顾小凡的想法和他们的打算已经同他进行过了沟通,所以三个人到齐之后便没有二话的穿戴好手套鞋套这些东西,认认真真的着手在别墅里寻找起来。

别墅上下两层,面积很大,能够储物的空间也特别大,并且出于周全考虑,怕有遗漏,就连施向文和保姆孙翠英之前居住过的房间,他们也不敢盲目的排除掉,就像顾小凡和钟翰推测的那样,白玉冰假如有意想要隐瞒自己服用减肥药这样的一个事实,自然不会把药品存放在寻常很容易想到的地方,这样一来,可以去查找的位置就又变得多了起来。

汤力是刑警队里最为沉默安静,同时也是最宽厚有包容心的人,从最初听钟翰讲出顾小凡的推测,一直到三个人小心翼翼的检查了半个多小时却仍旧一无所获的时候,都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或者质疑,就连顾小凡自己都因为没有收获而有点动摇了信心,他也只是拍了拍顾小凡的肩膀,算是默默的鼓励。

至于钟翰,虽然没有什么进展,他却似乎并不着急,更不发愁,倒好像比顾小凡自己还更有信心似的。

就在顾小凡都几乎要动摇信心,打算放弃寻找,并且向大半夜被自己折腾出来的钟翰和汤力道个歉的当口,钟翰忽然有了发现。

“你们过来一下,应该就是这个了吧。”他把顾小凡和汤力叫到了别墅的主卧室里,站在敞开门的大衣柜前,手里拿着一个绿色的塑料药瓶,瓶身的标签写着一个不太知名,但是从字面上就体现出了减肥功效的品牌名称,瓶子里面只有几粒胶囊在瓶底。

“这屋方才不是找过了么,什么都没找到,你是从哪儿找到这个的?”顾小凡一看有发现,顿时感到情绪十分振奋。

“既然不会放在常人想得到,容易找得着的地方,那自然就得想一些蹊跷一点的位置,方才大衣柜里虽然咱们已经翻过了,没有看到药瓶,不代表衣柜里的其他地方就没藏着东西。”钟翰指了指衣柜最内侧挂着的一件大衣,“这件衣服被挂在衣柜的最内侧,很不方便拿出来,应该是最不常穿的,但是偏偏这件衣服和其他几件衣服之间的空隙比其他衣服之间更大,我猜想应该是有人经常在这件大衣周围翻东西,就检查了一下,果然从大衣内里的口袋里发现了这瓶药。”(未完待续)

第六十章 任重道远

“太棒了,你连这种地方都能发现,真厉害!”有了发现顾小凡也就松了一口气,总算不用再继续担心自己会害得钟翰和汤力白跑一趟。

汤力在一旁说了句公道话:“小凡这一次也很厉害,想到了减肥药这件事。”

顾小凡被称赞有点不好意思,嘿嘿一笑没说什么,心里面喜滋滋的,并且也很清楚,这一回之所以自己产生了那个念头之后能够立刻付诸实施,与钟翰这么长时间以来的鼓励和信任是分不开的,换做以前,她一定没有这个信心表达自己的观点,生怕万一出了错,就会被高轩他们埋怨或者挤兑。

当然,在钟翰来之前,以自己在刑警队里的地位和水平,估计根本不太可能有出了错再被埋怨的机会,打从一开始高轩他们就不会予以采纳的吧。

“走吧,把这个带回去,除了药物成分之外,还得把瓶身的指纹也采一下。”钟翰把那个盛放减肥药的塑料瓶小心翼翼的收进证物袋里面,招呼汤力和顾小凡一起离开。

因为已经是深夜,把药瓶送到公安局之后,其他事情暂时也没有什么能够做的,于是三个人便各自回去休息,等着第二天再继续。

第二天最先拿到结论的自然是指纹的比对结果,瓶身上除了白玉冰本人的指纹之外,还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指纹,在同施向文和施逸春的指纹分别进行比对之后,将这父子二人排除在外,但指纹到底是属于谁的一时还不能确定。

除此之外顾小凡还找到了白玉冰购买那款减肥药物的记录,并且顺藤摸瓜的找到了那家在网络上出售减肥药的卖家,并且用自己的账号从这家店里也购买了一盒同样的减肥药,选择了最快的邮寄方式,完成了购买之后,过了一段时间又从新联系卖家,表明身份,向对方了解白玉冰的购药情况。对方在确认过买家信息之后,承认确实多次向白玉冰售出过这种减肥药物,但是那款药也是店家通过中间商购买来的,具体的成分以及厂家信息,店家也并不是特别清楚,没有去着重留意过,并且这款药物的销售量还不小,没有其他人反应过出现了任何问题。

顾小凡又在网上搜索了一番,发现这款减肥药在很多家不同的网店里都有销售,并且从图片上面展示的外包装、生产厂家以及成分功效等,都完全一致,可以说是非常容易购买得到,为了能有个对比,她又从A市本地的一个卖家手里购买了一瓶一模一样的减肥药,留着和白玉冰购买的那一瓶进行比对。

汤力依旧是去跟进白玉凌那边的调查工作,钟翰也没在,就只有顾小凡一个人在办公室里负责减肥药的相关调查,中间高轩和唐弘业回来过一次,唐弘业照旧和顾小凡打了招呼,互相询问一下对方的工作进展之类,寒暄之后就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高轩则只是冷淡的瞥了顾小凡一眼,没有吭声,顾小凡也不觉得惊讶,自从上一次自己在公安局大门口遇到了高轩和他那个新交的女朋友,结果钟翰的突然出现打断了高轩的冷嘲热讽之后,高轩每次看到顾小凡都选择了视而不见,不过现在他的视而不见却不同于之前刚刚被拒绝了演唱会邀约的那个时候,多了几分隐隐的志得意满和优越感,这种态度也不止是对顾小凡自己,就连和唐弘业沟通的时候,他的语气神态里也流露出了同样的态度,唐弘业对他也不再是过去的那种亲热态度,有些无奈,顾小凡就更是懒得去花时间和心思剖析了。

…高轩前脚刚刚离开,倪然就又来了,遇到高轩顾小凡都可以保持淡定,但是看到倪然,反而让她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假如一个人和你的关系一直都不远不近,忽然哪一天疏远了,你也能够淡然处之,可是假如你一直当谁是贴心可信赖的好朋友,结果有一天发现对方非但不当你是朋友,甚至还一直想方设法的算计你,踩着你,那种感觉可就差得多了。顾小凡现在就是这样的状态。

倪然的段位向来比顾小凡高很多,比起顾小凡的不自然,她倒是仍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办完了工作上的正经事,还不忘过来像以往一样,靠在顾小凡椅子旁边,用手亲昵的去勾顾小凡的肩膀,顾小凡心里面排斥,身子便下意识的向旁边躲开了一点,倪然一愣,脸上的笑容不变,不动声色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哟,我还以为你是忙工作呢,敢情是工作时间偷偷网购啊!”倪然瞥了一眼顾小凡电脑显示器上正在浏览的购物网站页面,笑着问,“你想要吃减肥药?怎么啦?那天我不让你下去,你不听,是不是受挫了?都说我是为你好,你偏偏要当我好心是驴肝肺,你呀,可真是够让我伤心的。”

“你说什么呐,我有什么可伤心的。”顾小凡知道自己无论是动嘴还是动心眼儿,都不是倪然的对手,索性不多言不多语的装糊涂。

倪然一看她这么说,非但没有觉得无趣,反倒来了精神,一扭身靠坐在顾小凡的桌边,问她:“那天不是有个女人来找钟翰么,我让你别跟着一起下去,你不听我的,看到人家是不是对自己一下子就特别没信心了?那女的气质什么的可真是不错,我是个女人我都想多瞧几眼,更何况男人了。”

“她气质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顾小凡心里对郑怡有反感,听倪然夸奖她自然觉得不舒服,本能的回了一句,说完之后就立刻后悔了,自己这样的回答,等同于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倪然是谁啊?一肚子心眼儿,怎么会听不出来自己心里对郑怡的排斥和反感。

倪然确实听出来了,转身用手指点了点顾小凡的电脑显示器:“你要是不在意,干嘛好好的想到要吃减肥药呀?话说回来,就算你不在意,不代表钟翰不在意,他有没有跟你提起来他和那女的过去的事情?”

顾小凡懒得费口舌跟她解释浏览减肥药是为了案子的事情,又听倪然这么说,正好有些好奇那天她到底是从郑怡那里听说了什么,特意跑来一副看好戏似的样子通知钟翰,便说:“他什么也没跟我说过。”

倪然略带同情的看了看顾小凡,说:“那女的是他初恋,你有个心理准备。”

“你怎么知道的?那女人一见到你,就跟你说她是钟翰的初恋,让你帮忙找人?”顾小凡心里知道,某种意义上来说,郑怡倒也算是钟翰情窦初开时候动心过的那个人,但是这件事为什么倪然会那么清楚呢?

“我去叫钟翰之前,我们俩在楼下聊了几句,她没明说,不过话里话外就是那么个意思。”倪然好像觉得这件事很有趣似的,抿着嘴笑,压低声音对顾小凡说,“听那女人的意思,钟翰当初对她可痴心了,除了她谁都看不进眼里去。”

“那她还跟你说什么别的了没有?”顾小凡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放心的问,她毕竟不了解郑怡的为人,不知道她有没有对倪然说起过钟翰得了胃穿孔之前的事情,那件事是钟翰心里面的一道疤,他本人都不愿意提起来,最好那个以貌取人的肤浅女人没有大嘴巴的把这件事也说出去给倪然知道。

…“别的也没什么了,你要是好奇,回头问问钟翰,看看他愿不愿意给你透露一点。”倪然会错了意,以为顾小凡是在介意郑怡的存在,反而拿捏起来,不肯多说,还颇有些同情的拍拍顾小凡的肩,一边从桌边站起来,一边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所以说很多时候还是要量力而为的,帅哥谁都喜欢,能不能消受得起这个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妞儿,你以后任重道远了,加油吧。”

说完便摆摆手,踩着高跟鞋哒哒哒的走出了办公室。

顾小凡的情绪多少有点受了倪然的影响,在她走后也一直觉得心里面闷闷的,唯一觉得有点庆幸的是,从倪然的反应来看,郑怡应该并没有向她提到过钟翰过去的事情。

不过想想也是,说自己被钟翰这么一个帅哥倾心,显然比说当年钟翰对她动心的时候是个无人问津的胖子要来的更有面子,更光彩。归根结底,郑怡对那件事的守口如瓶并不是为了照顾钟翰的隐私和自尊,自私的人无论做什么事,出发点永远都是围绕着自己的利益的。

钟翰回来的时候,看到顾小凡正托着腮神游,便走过去,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顾小凡回过神来,连忙摇摇头:“没什么,我什么也没想啊,你那边怎么样?有没有什么收获?”

钟翰也不戳穿她的掩饰,点点头:“别墅那边的指纹有点蹊跷。”R1152

第六十一章 指纹的蹊跷

“指纹有什么蹊跷?别墅里面的指纹不是没有进行过人为的擦拭么?”顾小凡记得之前出现场的时候,现场提取到了许多杂乱的指纹,并没有人为擦拭过的痕迹,所以一下子想不出会有什么蹊跷的地方。

“咱们这一次不是着重确认白玉凌的指纹么,结果发现她的指纹在别墅里的很多地方都有被发现。”钟翰没有一下子把情况都说出来,只说了一半。

顾小凡皱眉想了想:“白玉凌经常出入白玉冰的家,照顾妹妹的生活什么的,有指纹留在房子里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么?要是完全没有才奇怪呢。”

“你说的没错,所以蹊跷的地方就来了,”钟翰点点头,“白玉凌的指纹在其他地方都能够找得到,偏偏就在餐厅里面出现的最少,尤其是白玉冰摆放她个人使用的那些茶杯的橱柜附近,完全没有发现白玉凌的指纹痕迹。”

顾小凡一听这话,立刻就明白了:“那可确实够奇怪的,毕竟白玉凌到白玉冰那边不是做保姆,只是帮她买买菜,偶尔帮忙打理一下饮食这些,要是说别处都没有白玉凌的指纹留下来,或许还说得过去,要是说餐厅里,尤其是偏偏那个橱柜附近,这明显不合理呀。”

“我明白,那就只能等汤力了,减肥药的成分化验结果也不会那么快就出来,估计今天余下的时间也很难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了。”顾小凡点点头。

“其实今天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你得认真对待。”钟翰看了看时间。

顾小凡立刻重新打起精神:“是什么事?”

“你不是说要跟我一起去参加同学会么?要是没反悔的话,就是今天晚上。”

“啊?今晚?!”顾小凡吃了一惊,在主动提出要陪钟翰一起去同学会之后,她虽然心里面对这件事有印象,但因为被工作的事牵扯精力,也没有顾得上去询问具体的时间地点,现在听他一说发现已经近在眼前了,不禁有些慌乱。

“对,今晚,不过你不用着急,下班以后回家休息一下,收拾收拾,我把地址给你,你晚上七点半之前直接过去就行,之前是聚餐,那边通知的时候就说了,同伴可去可不去,我觉得你就不用去了。”钟翰说。

“怎么了?这么安排有什么问题么?”钟翰看出顾小凡的反应不大对劲。

顾小凡觉得还是应该坦诚一点:“我觉得,那毕竟是你的同学聚会,都是你的高中同学,我一个人也不认识,所以是不是我跟着你一起过去比较好一点?”

“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吧,你自己去就行了,而且……我不太方便和你一起过去。”钟翰的回答有些含糊,但是态度却十分坚定。

…顾小凡扁扁嘴,没吭声,点点头走开了,钟翰看着她闷闷不乐的离开,张了张嘴,但还是及时打消了念头,没有把她叫住。

可以下班离开的时候,钟翰提出要先送顾小凡回家去,被顾小凡拒绝了。

“算了,我觉得没有这个必要吧,我自己回家就行了,你还得去聚餐呢,不顺路,不太方便。”顾小凡确实有点不高兴,说话自然带着赌气的成分。

钟翰被她闹情绪的样子逗笑了,开玩笑似的问:“说实话吧,你今天晚上会不会已经打定主意要放我鸽子了啊?”

“你放心吧,我答应的事情肯定会做到,说了跟你一起去,就不会放你鸽子的,再说……”顾小凡及时打住了自己的话,没有说出自己内心中的真实想法,让钟翰一个人去参加聚会,肯定会正中那个郑怡下怀,先不说自己对钟翰的感觉,也不说钟翰到底是不是像戴煦说的那样对自己也比较特别,单纯的就事论事,她也不愿意那个曾经让钟翰饱受嘲讽的自私女人在钟翰今非昔比之后,再有机会腆着脸凑上来,单纯是想一想自己听说的那些事,顾小凡就已经气不打一处来了。

“那咱们就那么说定了,你可不许放我鸽子,不然的话,你一定会后悔的。”

钟翰嘴巴上半玩笑半认真的叮嘱着顾小凡,不过最后还是特意开车把顾小凡送回了家,然后才离开去参加同学会的聚餐。

余下的时间里,顾小凡需要做的就是拾掇拾掇自己,换上一身得体的衣服,然后时间差不多了过去找钟翰。她原本并不是一个很爱打扮的人,和钟翰认识以后,在他的改造和影响下,倒也参考着一些时尚杂志上的推荐,开始学着搭配打扮起来,虽然不能说是风格有多么时尚前卫,却也多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风格,平日里应付工作时间和休息日的不同场合需要,已经游刃有余,可是今天她站在自己的大衣柜前面,看着里面挂着的一件件衣裤,却完全觉得一片茫然。

平底小皮靴,牛仔裤,套头针织衫,配一件短风衣?不行,太休闲随意了,假如钟翰的那些同学都穿着打扮的很正式,自己岂不是害钟翰丢面子?

修身毛呢大衣,针织羊毛连衣裙,配一双及膝长的高跟长靴?也不行,万一别人穿得很休闲,自己那种明显用力过猛的装扮又显得很小家子气,很可笑。

顾小凡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打扮才会又不失体面,又不显得很夸张,不知道是不是白天时候倪然的话到底还是影响到了自己,她的脑海中浮现出郑怡的样子,越想越觉得心里憋闷,自己和郑怡比起来,气质上确实差距太大了,自己不管怎么拾掇,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个比普普通通略微顺眼一点,但是郑怡站在那里,整个人都透出一种清雅娴静,不食人间烟火一样的气质。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不管表面有多不食人间烟火,像个仙女一样,也都是假象,不过是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罢了。顾小凡在心里不停的给自己打气。

一番纠结之后,最终顾小凡还是选择了一身比较倾向于休闲风格的衣服,没有太出挑太夸张的搭配,中规中矩,和她平时的风格气质最相符,看起来也比隆重的搭配装扮更多了几分青春气息,打扮妥当之后,她就出了门,按照钟翰之前给她留好的地址,乘车赶往聚会地点。

…钟翰高中同学聚会的地点是选在一家酒店里,顾小凡到达那里的时候,聚餐已经结束了,所有人都换到了一间宽敞的KTV包房里,顾小凡确认过房间号之后推门进去,里面很热闹,有很多人,三五成群的凑在一起聊天,大屏幕上随即放着音乐,成了众人聊天的背景音乐。因为人比较多,很多人又是带着亲友一起来的,所以顾小凡的到来并没有引起什么人的特别注意,也没有人因为看她面生而过来对她的身份和来意进行询问。

顾小凡四处看了看,很快就找到了钟翰,他正拿着一瓶饮料站在包房的一角,脸上挂着礼节性的微笑,身边还站着几个年纪相仿的男男女女,并且丝毫不出顾小凡所料,郑怡就站在钟翰身边,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带其他同伴一起来,一同聊天的其他人不知道说了什么,郑怡一副笑得直不起腰的样子,手顺势挂在了钟翰的臂弯上,顾小凡从门口看不清钟翰的表情,不过这个时候钟翰也看到了她,于是顺势抬起那条刚刚被郑怡攀上的手臂,对顾小凡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郑怡的小动作落了空,有些诧异,也顺着钟翰的目光朝门口瞧过去,看到了走过来的顾小凡,其他人也同样注意到了,一个有点矮胖的男人笑容略显**的问钟翰:“这是来找你的吧?不给我们介绍一下么?”

“这位是顾小凡,我的同事和搭档,也是我的好朋友。”钟翰把顾小凡拉到自己身边,开口介绍。

在别人要求钟翰介绍自己的时候,顾小凡觉得自己的心跳速度猛地就提高了许多,紧接着又听到他介绍自己是他的同事,心里面偷偷的感到很失望。

“我听说公安局里头阳盛阴衰,你居然有个女搭档,真是够走运的啊!”那个男同学哈哈笑着和钟翰顾小凡开起了玩笑。

顾小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就只是笑笑,眼光一扫,忽然发现郑怡正在一旁悄悄的打量着自己,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发现顾小凡发现了自己的目光之后,1152

第六十二章 兔子急了也咬人

顾小凡从来就不算是一个心思特别玲珑的人,如果是换做以前,她可能根本不会对郑怡审视自己的行为有任何的反应,甚至根本无法察觉,但是在知道了这个女人的过去,也察觉了她现在的心思以后,顾小凡也变得敏感起来,很快就意识到郑怡目光里所隐含的情绪和算计。

其实何必呢?顾小凡偷偷的扫了正在若无其事的和旁人闲聊的郑怡,自己到底是什么身份,什么立场,和钟翰又是什么关系,不是自己单方面的事情,用一副摸清敌方底细的态度去悄悄打量自己有用什么用呢?有戏没戏,取决于身边这个对她态度明显很疏离的男人,不把精力放在正确的地方,满脑子都是怎么去发现异己,排除异己,顾小凡都不知道郑怡到底是精明还是愚蠢。

那个打听顾小凡和钟翰关系的男同学在得知顾小凡是同事关系之后,对顾小凡便似乎更感兴趣起来,一直拉着她攀谈,打听她工作上面的事情,甚至一些私人信息,这让顾小凡感到非常的不自在,她不是那种特别外向自来熟的人,被一个第一次见面,连名字都没记住的陌生异性一个劲儿的询问个人信息,实在是很不舒服,更何况她今天来这里的根本目的是为了不给郑怡接近钟翰的机会,可不是跑到这里利用钟翰拓展自己社交圈子的。 聊了一会儿,有个女同学也凑了过来,亲昵的挽着郑怡的手臂和其他人说话,顾小凡认出她就是之前在公安局门口向自己询问过到哪里去办理护照的那个叫做华敏的女人,难怪她一过来就搂着郑怡,她们学生时代不就是好朋友的么。

华敏对顾小凡也有点印象。看到她也跟着钟翰一起来了,有些诧异。迅速的和郑怡交换了一下眼神,之后又若无其事的和顾小凡攀谈起来。

“你和钟翰同事多久了呀?我之前去你们公安局那边办护照,我发现之前其实我们外界都误会了,总觉得好像公安局里都是一群大老爷们儿似的。其实女的也不少嘛,你跟我们说说实话,钟翰平时在单位怎么样?是不是好多小姑娘喜欢他,惦记他啊?”华敏说话嗓门儿比较亮,一边说一边还挤到顾小凡和钟翰的中间,动作自然的勾起顾小凡的手臂,态度亲昵的问。 “瞧你,对自己同事也太不关心了!”华敏笑着拍了拍顾小凡,对其他几个人说。“你说这世界上的事还真是世事难料啊,当初咱们上高中那会儿,咱们班王博长得多帅啊,那绝对是一群少女的梦中情人,说他转头去当明星都有人信,结果呢……他今天没过来吧?听说老婆要生了。所以走不开。你们这么多年没见他估计都想象不出来,头顶都有点反光了。那肚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要生了呢。当初咱们班谁偷偷喜欢过他的,要是看到他,肯定觉得特别失望。”…

然后她扭头看看钟翰,笑着说:“不过我真是万万没有想到,你居然是咱们班最大的一支潜力股!真的,就算后来你也瘦了,但是天天穿着一套运动服,安安静静的……要不那天在公安局门口遇到你,我都差点没认出来呢!我要是早知道你以后会变这么帅,当初你还没那什么之前,我就应该先下手为强,抢占先机,反正那会儿你也没有什么市场,哪像现在啊,看着都能猜到肯定抢手!”

“华敏,我说你差不多就得了,刚才你那些话要是让你老公听到,看你不得吃不了兜着走!”和他们一起聊天的那个男同学哈哈笑着同华敏开玩笑。

“用你说,反正我老公在国外,听不到,你们也没法儿告密!”华敏一边笑一边睨着钟翰另一侧站着的郑怡,“而且我也就是那么随口说说,那个时候就算我能未卜先知,预测未来,想抢占什么先机估计也还是没戏!咱们班谁不知道啊,打从那会儿钟翰眼睛里就只容得下一个郑怡,哪看得见别的女生啊!”

“华敏,你可别胡说啊,我和钟翰这两个当事人可都站在这儿呢!”郑怡一副害羞不好意思的样子,忙不迭的摆手,“都是成年人了,玩笑可不能乱开。”

“我哪有乱开玩笑,大伙儿都在这儿呢,都是我的人证啊,就算我问钟翰,钟翰肯定也会承认的,是不是啊,钟翰?”华敏边问边看钟翰的反应。

钟翰没说话,脸上始终只是淡淡的微笑,不过其他几个人倒是对华敏的话做出了相应,那个男同学一边笑一边说;“可不是么,这事儿我可是有印象的,不过话说回来,刚才华敏说世事难料,也还真是这么回事儿,那时候要是说钟翰和郑怡凑一对儿,估计所有人都得觉得那是猪八戒惦记美嫦娥,没想到经过了这么多年的努力,现在当年的八戒都脱胎换骨成了大帅哥了,现在和郑怡站在一起,看着还挺郎才女貌的,不过女人的‘折旧率’可比男人高,估计再过几年,人家钟翰还是相貌堂堂正当年,郑怡可就只剩下‘风韵犹存’来形容了。”

这番话虽然是玩笑,但是却也略显刻薄,郑怡即便不好当场发作,表情也多少有点不悦,当着大伙的面还得假装洒脱的摆摆手,说:“你们这些人可真是够坏的,不就看我现在成了剩女了么,就这么挤兑我!”

“嗨,剩下了谁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之前你是太挑,不过也没准儿是老天爷故意让你这么挑来挑去,最后给你个再续前缘的机会呢!”华敏若有所指。

“我也还没解决个人问题呢,郑怡,咱们俩有没有什么前缘可以续一下啊?”那个男同学一听这话,立刻又开起了玩笑,“你说当初我要是知道被你拒绝一回,可以改头换面变帅哥,那我也愿意试一试,说不定现在我也比较不一样了呢。”

男同学的话听起来隐隐带着一点嘲讽,但郑怡却丝毫不介意,瞟一眼钟翰,柔柔的说:“你可别开玩笑了,我现在想起来不知道有多后悔呢,那时候还是太年轻,什么都不懂,也不懂得珍稀感情,早知道是这样的,要是再给我一次重新来的机会,我哪还能硬不下心来再拒绝一遍呀!”

她这番话里面的暗示实在是太明显了,在场的几个人自然都听得出来,于是便都起哄似的笑了起来,眼睛一个劲儿的朝钟翰那边打量。

顾小凡在一旁听着,早就已经是一肚子的火气,感觉自己活了二十几年,好像还没有这么恼火过呢,想一想钟翰过去经历的那些事情,现在这些人谈论起来,居然一点都没有觉得惭愧,反而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无可忍。

“其实你要是想和钟翰一样的‘改头换面’一次也不是特别容易的事儿,”她脱口而出,对那个男同学说,“胃穿孔风险很大,搞不好会威胁到生命安全,就算治好了,以后也容易落下胃病,长期受罪,而且想得胃穿孔也未必就能得上,毕竟想要找那么一群又刻薄,又以貌取人,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人,每天挤兑你,嘲笑你,让你吃不好睡不好,也不太容易了。”

她一直没怎么开过口,安安静静的,和这些人又都并不熟悉,冷不丁突然冒出这样的一番话,方才还嘻嘻哈哈在拿钟翰和郑怡调侃的人都有些错愕,一时间谁都没有开口,看着顾小凡,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们都明白顾小凡指的是什么,其中有两个方才没怎么开口,一直凑热闹旁听的人,甚至脸色尴尬,没有开口,默默的用带着点歉意的目光一个劲儿的看向钟翰。

顾小凡喘着气,以她一贯的性格,能这么不假思索的说出带有攻击性的话,自然是因为气得不轻,这是她第一次说话带着这么浓的火药味,但是说完之后,看着忽然之间因为她那番话而冷场的其他人,心里却非但不觉得后悔,反而十分舒畅,这些曾经刻薄对待自己同学,如今长大成人却还不思悔改,依旧津津乐道的拿出来当笑话讲的人,就是应该有人狠狠的戳穿他们的嘴脸,给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兔子逼急了还会咬人呢,顾小凡暗暗的咬咬牙,默默的看了看被华敏隔开的钟翰,发现他也正看着自己,眼神似乎异常的温柔。

顾小凡忽然之间就踏实了。

第六十三章 大冒险

她的心确实踏实了,有的人却因为她这番话而着实有些被刺到,十分不爽。

郑怡两只眼睛看着她,几乎快要冒出火来,同时却又冷到了极点,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嘴上对钟翰说:“钟翰,你的这位同事,好像脾气不是很好的样子啊,是不是平时说话也这么多刺,这么冲么?要是这样的话,我都有点同情你和你单位里的其他人了,平时一直忍着多辛苦,太不容易了,亏得你有风度。”

“说实话,我也觉得挺意外的,”钟翰笑着对郑怡说,“我和她共事到现在,也有一段时间了,平时从来没见她嘴巴这么厉害过,这也是第一次见识到。”

“果然人都说有伪装的,”郑怡略显委屈的叹了口气,方才瞪着顾小凡时候的狠戾已经全部收敛起来,“不过在今天这种场合发现了平时难以发现的另一面倒也不是什么坏事,心里有数了比较容易避免冲突,也免得以后在工作当中一点思想准备都没有,万一哪天惹了人家不高兴,被挤兑得受不了,那可就难受了。” 这种听起来似乎是在撇清的话,让郑怡一愣,眼神悄然的发生了变化,似乎明白了什么。脸上隐隐又有了点笑意。顾小凡也听到了钟翰对郑怡的回应,心里不免有点茫然,不知道钟翰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她愿意相信自己的直觉,方才自己说完那番话之后,钟翰看着自己时眼神里的温柔,自己一定不会看错。

所以对于搞不清楚的事情,顾小凡选择保持沉默,钟翰让自己陪他一起来参加同学会,一定是有自己的什么打算。自己和他相处那么久,心里很清楚。钟翰不是那种没脑子,别人画个圈就往里面跳,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的类型。

被顾小凡顶了那么一句之后,几个人便谁也不好意思再拿钟翰和郑怡当年的事情去调侃。气氛也稍微有点冷了下来,有一搭无一搭的聊起了一些生活琐事和时下里的新闻时事之类内容,一直到有人张罗说时间差不多,闲聊的也差不多了,叫所有的人凑在一起,来玩游戏。 顾小凡是作为钟翰的亲友一起来的。所以在落座的时候自然是坐在钟翰的旁边,她原以为郑怡也会像方才那样,坐在钟翰的另外一边,结果她猜错了,郑怡并没有靠近钟翰,而是坐在了钟翰斜对面的位置。虽然离得远,却可以很方便的把对方锁定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华敏坐在距离郑怡不远的地方。

游戏开始前,钟翰和顾小凡周围的人也和他们寒暄了几句,因为方才这些人并没有和他们凑在一起聊天,所以对顾小凡是如何反常的讽刺了他们当年言行的事情并不知道,自然也不会觉得有什么尴尬的,询问顾小凡的身份时,钟翰也一概介绍顾小凡是自己的同事、朋友和搭档,措辞中规中矩,听不出什么苗头。

参加聚会的人,加上一些跟着一起来的家属、朋友,在场一共有三十来个人,大家轮流抽牌,等着看谁是那个抽中了特定的扑克牌,需要接受考验过关的“幸运星”,顾小凡一边配合的参与,一边偷偷瞥钟翰,希望他能够给自己一点示意,让自己明白一下眼下的状况,但是钟翰却并没有朝她这边看一眼,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投入到了游戏当中,仔细留意却不难发现他的心不在焉。

顾小凡觉得对于钟翰,她从来没有觉得这么茫然过,潜意识里她觉得钟翰今天要自己一起来,一定是有什么样的目的,可是来到这里之后,他对郑怡的态度不远不近,不温不火,虽然不亲近,但也并没有刻意的去疏远,反倒是对自己,除了方才眼神里流露出来的一抹温柔,连平时的熟悉和亲近感都变淡了不少。

还没等顾小凡想明白这个问题,忽然听到周围的人一阵起哄,郑怡手里拿着那张被指定为“中奖”的扑克牌不急不忙的站了起来,可能是因为她当年在班级里算得上是班花级别的人物了,所以发现她被抽中,周围的人起哄也格外厉害。

“可怜我这个大龄剩女,那点儿心酸的真心话说出来太影响气氛了,所以我就选大冒险好了,你们可千万要手下留情啊,别太难为我这个弱女子啦!”郑怡眉头微蹙,一副柔柔弱弱,可怜兮兮的样子,语气也软软的,还没有接受挑战就已经在向众人撒娇似的讨起饶来了。

“你选了大冒险啊,那我可有个不错的注意!”听她说完,华敏第一个开了口,她的眼睛把围成一圈的其他人都打量了一遍之后,对郑怡说,“要不就这样吧,大冒险的内容就是,你要从在场所有异性当中选一个人,对他表白,当然了,对方是有主儿的还是没主儿的,无所谓,谁被表白了,接不接受随你们便啊!”

华敏的话惹得众人纷纷笑了起来,几个确实还没有女朋友的男同学更是大声附和,表示赞同,更有开玩笑表示愿意毛遂自荐接受表白的。

郑怡一脸又为难又不好意思的表情,却没有对此表示反对,咬着嘴唇,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面前的一群人,假如不是顾小凡心里已经先入为主的对她喜欢不起来,可能也会觉得她现在的样子多少有些我见犹怜。

“好吧,那我选好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请一定给点面子,不要拒绝我拒绝的太难看哟!”郑怡打量了一圈,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开口说,“钟翰,我们认识也很多年了,人都说,少年时光最可贵,少年时代的情谊也是最真挚最纯粹的,虽然现在少年时光已经离我们远去了,今天老同学们聚在一起,感觉就好像是又重新回到了过去,我还是那个高中时候的郑怡。钟翰,我喜欢你。”

由于在座除了亲友之外,其他人对郑怡和钟翰曾经的渊源也都记得很清楚,所以她的话一说完,立刻惹来了一片起哄的叫声,甚至还有人吹起了口哨。

钟翰并没有对这件事流露出丝毫的诧异或者吃惊,听完郑怡的话,只是微笑着,什么都没有说,一直到起哄的、吹口哨的都闹够了,大家重新安静下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朝他看过来,等着看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时,他才清了清嗓子,开口说:“很抱歉,作为一个男人,我自己更喜欢扮演主动表白的那一个人,而不是被动接受表白的那个,估计这种心态,在场的男同胞都能理解吧。”…

他的回应听起来似乎是拒绝,可是模糊的表达又似乎是一种默许和接受,甚至有一种希望自己能够化被动为主动的暗示意味,这样的反应又一次引来了众人的调侃和起哄,郑怡脸上只是笑,看钟翰的时候两只眼睛里闪动着希冀的光。

顾小凡觉得自己嗓子眼儿有些发干,她觉得事情应该不会是像表面上看起来这样的发展,但是心里又觉得特别不踏实,有些惴惴的,不好受。

随后,就好像是有意要给钟翰那个主动的机会一样,游戏继续进行之后才没过两轮,那张被标记过的扑克牌就出现在了钟翰的手里,钟翰拿着牌站起来,旁边立刻就有人提议说钟翰必须也选择大冒险,要求和郑怡一样,也是向在场的一位异性表白,这个提议得到了许多支持,钟翰也点点头,欣然接受了。

但是他并没有马上开口,而是起身到门口去,叫过来一个服务生,让对方按照自己事先和他们拜托过的方法去做,服务生答应下来,转身离开了。

“钟翰,看样子你是有备而来啊!”一个男同学哈哈笑着说。

钟翰点点头,站在座位后面,没有落座,看起来神态很郑重,其他人见他如此认真,戏谑的态度也渐渐收敛起来,期待着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进展。

在等待的过程中,除了钟翰之外,坐在对面的郑怡也吸引了不少的目光,有人在下面窃窃私语,不停的朝她打量,郑怡坐在那里,腰背挺得笔直,脸上是矜持的微笑。

顾小凡有点心跳加速,她不知道接下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心里面期待和惶恐夹杂在一起,又希望能够发生什么自己偷偷幻想过的事情,又害怕下一秒自己这么久的期待就会一瞬间都破灭了,情绪十分复杂。

这时候,服务生走进来,包房里的音乐也停了下来,大屏幕上原本播放的mtv没有了,变成了一片白色,服务生从门口关掉了房间里的照明灯。

整个房间鸦雀无声,所有人安静的坐在黑暗中,屏气凝神,盯着那唯一亮着的大屏幕。

第六十四章 专属笨蛋

很快,大屏幕上便有了画面,似乎是一段事先录好的视频录像,镜头还在被调整角度,但顾小凡认出来,背景正是钟翰家的客厅里。

果然,很快钟翰就出现在了画面中,他反复确认过镜头的角度和位置之后,终于在面前的沙发上坐了下来,姿势端正,清了清嗓子,开口说话了。

“开口直接跟人表白这种事,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虽然这样不能算是面对面,我也还是有点儿不太习惯,”钟翰盯着镜头看了一会儿,忽然自己先笑了,似乎有点不太好意思似的,他拉了拉自己身上那件蓝白相间的格子衬衫,“我估计你可能对这件衣服已经没有什么印象了,这是我第一次遇到你的那天穿的衣服,假如不是为了录这个录像,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想把这件衣服再穿到身上来,实话实说,我能找到这件衬衫,自己都觉得挺奇迹的。”

顾小凡盯着屏幕,忐忑的等着看接下来钟翰会说些什么,她身后的两个人也在很小声的议论着:“是说给郑怡听的么?把上高中时候的旧衣服找出来了?”

“那时候他穿得下这种尺码的衬衫么?”另外一个人也有点吃不准。

屏幕里,钟翰还在继续说着话:“我一直以为,经过了这么多年,年龄也大了,阅历也多了,经历了很多事情之后,比起以前来,我也更成熟了不少。比以前更有勇气,没有什么事是特别感到胆怯的,但是在今天之前。我确实有些吃不准,第一次有点犹豫不决,患得患失,所以说今天我录这一段录像,也算是豁出去了。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给我留下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虽然只是匆匆忙忙的打了个照面。但是你成功的让我记住了你这个人。我们之间发生过一段小插曲,回忆起来实在是算不上愉快。尤其是经历那个插曲的当时,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巨大的精神折磨,但是时过境迁,如果现在你问我。我们的再次相遇代表了什么,我想,我会毫不犹豫的告诉你,代表了缘分。”

此时,包房里的切切私语声已经此起彼伏,钟翰站在黑暗里,谁也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很多人一边偷偷的议论,一边拿眼睛去瞥专注的盯着屏幕的郑怡。这些人都是当初高中时候的同窗。钟翰所说的“不太愉快的插曲”可能意味着什么,在他们的心里面似乎都不约而同的有了相似的答案。

“我想要说的是,你对我来说。很重要,可能比你以为的,比我表现出来的,都要更重要,”录像中,钟翰说完这句话。忽然停了下来,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说,“我觉得,接下来的话,可能当面对你说反而会更好,也许此时此刻只有我们两个人,也许还有许多旁人在场,不过都无所谓了,不管最后的结果会是什么样,这次我已经有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你呢?准备好听我接下来的话了么?”

视频录像到这里戛然而止,包房里的灯光重新亮了起来,钟翰就站在他原本座位的后面,姿态挺拔,表情郑重,尽管大伙儿的心里都已经或多或少的有了自己的猜测和判断,但是所有人的好奇心还是都被他吊得高高的,包房里面鸦雀无声,几十双眼睛都直直的看向他,等着他下一步的动作,来揭晓真正的答案。

“郑怡。”钟翰开口了,并没有急着一股脑说很多话,只是叫了郑怡的名字。

顾小凡觉得自己的心猛地一沉,而坐在对面的郑怡,已经应声站了起来,两眼闪着期待的光,一脸含羞带怯的看着钟翰,等他继续开口。

“谢谢你特意到公安局去找我,给我送这一次同学聚会的请柬,我之前一直在发愁,不知道该选一个什么样的场合和时间来说这番话,这次同学会给了我一个契机,所以这件事你也算是帮了我的一个大忙。”钟翰微笑着对郑怡说,然后没有理会郑怡因为他这番话而陡然变化了的脸色,也没有费神去注意其他人诧异的表情,转过身,伸手拉起旁边椅子上顾小凡原本交握在身前的手,把她从椅子上拉起来,与自己面对面站着,“顾小凡,打从咱们俩认识那天开始,我就一直叫你是笨蛋,到了今天我也觉得,自己这么叫你一点都没错,现在看你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根本没认出来那件衬衫,是我们第一次碰面的时候我穿的那件,你肯定也没听出来,我这番话都是说给你一个人听的。”

顾小凡诧异的看着站在自己对面的钟翰,她知道现在自己的背后粘着许许多多道目光,若是换做平时,她一定会被盯得浑身不自在,但现在她却根本就没有心思去顾及那些,大脑一片空白,心跳的声音充斥着自己的耳朵,让她差一点连钟翰对她说的那话都听不清楚。

“我见过的人里面,你是最笨的一个,不管别人怎么算计你,挤兑你,你都不计较,能忍则忍,能让就让,从来不为了这些去和别人争高低,别人交代你去做的事情,哪怕已经超出了你的责任范畴,你也会做的一丝不苟。不仅如此,你还没有自信,总觉得自己处处不如人,不敢独当一面,不敢直面自己的心意,就算被人当成是假想敌一样的去算计和打击,你也只会一个人生闷气,连句解气的重话都说不出口。原来我经常想,老天把我安排到这里和你搭档工作,一定是为了拯救你的,免得随便什么人,都可以欺负你。但是后来,慢慢的我也改变了看法,我觉得,可能真正受益的人是我,因为和你在一起,我不需要防备,更不需要算计,那种放松和踏实的心情,是和别人在一起绝对体会不到的。”

钟翰拉着顾小凡的说,眼含笑意,语气乍听似乎只是平淡的陈述,仔细品一品,又似乎透着一股子不易察觉的温柔在里面,顾小凡觉得他专注的目光似乎带着温度,把自己都给点燃了一样,方才还觉得手脚发冷,现在已经浑身发烫,搞不好头顶都快冒出白烟来了。

“我这个人,胃不好,饮食稍微不注意就容易犯病,有些轻微的洁癖,有些轻微的强迫症,更重要的是,我曾经还是个‘没什么市场’的胖子,”钟翰握着顾小凡的手又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占有欲是很强的,除了我之外,我不会让其他任何人有任何机会欺负你,让你不开心。就是这样的一个我,你愿意以后只做我一个人的专属笨蛋么?”

他的话说完,其他人也回过神来,有的人窃窃私语,偷偷打量还站在原地,面如死灰的郑怡,也有人起哄似的给钟翰叫起好来,其他人则盯着顾小凡,等着看她对钟翰的这番不太寻常的表白会做出什么样的回应。

“那你的意思是,别人不许欺负我,只许你一个人欺负我喽?”顾小凡脸颊红红的,烫得很,但是一颗心就好像变成了氢气球一样,快要飞起来了。

“你觉得我忍心么?”钟翰用一个反问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样的回答简直比一本正经、信誓旦旦的承诺“我绝对不会欺负你”还来得更让人心头发甜,顾小凡觉得自己已经有点晕晕乎乎的,除了害羞的对钟翰点点头,表示自己答应了他的表白之外,根本没有办法做出其他反应。

顾小凡一点头,钟翰也偷偷松了口气,旁人看到这场表白大戏已经有了结果,在场的男同学便纷纷开口向钟翰祝贺起来,而女同学大多数都没有出声,有的略带同情的看看现在处境尴尬的郑怡,有的则对郑怡的遭遇偷偷的幸灾乐祸。

郑怡此时已经回过神来,没有继续僵在原处,而是端起一脸程式化的微笑,第一个迎上来,伸出手来和顾小凡握了握手,道了声恭喜。顾小凡尽管非常的不喜欢她,但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虽说郑怡现在笑容僵硬,眼神不善,并且恭喜的话说的也干巴巴,却毕竟还算是过来向她道贺来的,她当然也不好很没礼貌的视而不见,置之不理,便也勉强笑了笑,握了握郑怡伸过来的手。

“钟翰,也恭喜你了,”郑怡也向钟翰伸出手,她的嗓音本来就很柔和,故意放低了一点说话,除了近在身边的钟翰和顾小凡之外,别人便不大能听得清楚,“虽然我没有想到你的眼光和品位会是这样的……还是恭喜一下吧。”

钟翰笑了笑,轻轻揽着顾小凡,和郑怡握了握手,对她说:“我的眼光和品位确实一向好的让人出乎意料。人这一辈子,有过一次品位差眼光低的经历,以后自然就学乖了,所以我能有今天这样的选择,也离不开过去经历带来的成长。谢谢你的祝福。”

本来是想要讽刺顾小凡,没想到反而被钟翰不着痕迹的反击回来,郑怡也没有心思继续在这里扮演友好大方,脸色阴沉的转身走开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自取其辱

因为钟翰这突如其来的表白插曲,一下子让他和顾小凡成了同学聚会的中心人物,在起哄之后,自然少不了有人跑来打听他们两个的爱情史,把顾小凡追问得面红耳赤,方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接受钟翰的表白,对她而言已经是很勇敢的举动了,现在继续被一群不熟悉的人这么追问,只让她觉得浑身不自在。

好在有钟翰在身边,顾小凡就永远都不需要担心需要她来独当一面,那些或者单纯好奇,或者存心相看热闹的人,都被钟翰三言两语的给打发掉了,关于和顾小凡的相遇相识,也在钟翰的措辞下,显得格外浪漫,惹得好几个女同学羡慕不已,尽管和顾小凡并不太熟悉,也还是一再向她道贺,直夸她运气好。

其实顾小凡自己也觉得运气很好,论外貌,她只是平平罢了,论年龄,已经早就到了被父母逼着相亲,恨不得贴上打折处理标签的年纪,论工作呢?刑警这个职业虽然说出去倒也挺好听,可是也有不少人一听说她是个女人,却也是个刑警,就立刻打了退堂鼓,甚至把她想象成是那种五大三粗的女金刚,连见面都能免则免了,如果倒退一年,哪怕是刚刚认识钟翰那会儿,如果有人告诉她,她以后会有一个长得英俊,工作能力强,并且头脑聪明,对她又很照顾很有保护欲的优质男朋友,她肯定会觉得那个人脑子有问题。或者存心安慰她。

傻人有傻福,可能真的是这样吧,这是唯一解释的通的理由了。顾小凡迷迷糊糊的想。在面对众人询问的羞涩和突如其来的喜悦这两种情绪的双重夹击下,她的脑子现在几乎处于半停工状态,被钟翰牵着手,亦步亦趋的跟着他。

相比之下,郑怡的处境可就不大好了,方才她先开口表白,没想到居然表错了情。没有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反倒被人偷偷议论。现在当然脸色不大好看,华敏倒算是个够意思的朋友,一直跟在她身边,若无其事的拉着她和别人大声谈笑。甚至故意提起方才郑怡的表白,言语之间无非是在帮郑怡渲染,方才的表白不过是游戏的环节罢了,纯粹是玩笑而已,图的就是一乐,谁当真谁就傻了。郑怡也是顺着华敏的这番说辞拐弯抹角的表白自己单纯的开玩笑而已,旁人对此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态,是否相信郑怡和华敏的那种说辞就不得而知了。

呆了一会儿,该寒暄的也寒暄得差不多了。能够尽量满足的好奇心也基本得到了满足,钟翰无心在这里继续逗留,拉着顾小凡找了借口提前离开。别人都知道他们两个是刚刚升华感情的新晋情侣,除了笑得**之外,自然不会阻拦。

“你把人家聚会的内容都给打乱了,然后又其他走,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呀?”出了酒店,外面的夜风有点凉。顾小凡缩了缩脖子,对提前离场有点过意不去。

钟翰把自己搭在脖子上的围巾拿下来。帮顾小凡围上,无所谓的耸耸肩:“你以为我有多想来参加这次聚会?一群高中时候没有多少交情,毕了业一直到现在,十几年也都没有什么联络的人,你能指望我对他们有多少感情?要不是为了我自己的事情,随便找个什么理由还推不掉啊。”

“你是什么时候计划好的?”顾小凡意识到他所谓的“自己的事情”就是今天晚上明显是有计划有安排的那场表白,方才那种又诧异又惊喜,又被别人齐刷刷的盯着,害羞窘迫的感觉就又回来了,“其实……你偷偷跟我说也一样的啦。”

“那怎么能一样,你那么笨,我私下里跟你说,万一你要是回头再觉得我不过是同情你,那我可就真要被你气吐血了,找一群平时你又不太可能见到,更不可能打交道的见证人,让你既能踏踏实实的相信,又不会以后都觉得不好意思。”钟翰叹了口气,有些哀怨的看看顾小凡,“你说说,我是多么的用心良苦啊。”

顾小凡把脸藏在钟翰的围巾后面,有点不好意思的偷笑,心里面不能不承认,其实每个女人都有自己的虚荣心,以前她都没有发觉,可是现在一想到钟翰这么大费周章,计划着在众人面前隆重的表白,并且对象还是自己,她就觉得浑身上下四肢百骸,甚至到每一个毛孔,都没有一处不舒爽的,心里直往外冒泡泡。

不知道是不是钟翰故意的,他的车并没有停在酒店周围,而是停在了有一段距离之外的停车场里,这样一来,两个人就得一路慢慢的走过去,好在顾小凡围着钟翰的围巾,浑身暖暖的,钟翰也是一副神清气爽的样子,走起路来格外的精神抖擞,一副心头石头落了地之后的轻松和得意。两个人谁都没有什么话,都只是默默的走路,却也不觉得有任何的尴尬,反而感觉很温馨。

“对了,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顾小凡走了一段路之后,忍不住开了口。

钟翰笑着说:“我还以为今天晚上你会一直害羞得不想说话呢,没想到你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我预计的要好很多嘛。想问什么你就问吧,反正我最不体面的秘密你都已经知道了,我现在也想不出还有什么是不可以告诉你的,随便问。”

“你别那么说,你的那个秘密,根本就没有什么不体面的问题,是你自己太好面子了。”顾小凡不愿意听钟翰贬低过去的自己,“其实我就是想问你,我觉得你今天晚上那些话,说得含含糊糊的,让人听着似是而非,特别容易误会,这不是你平时说话的风格,所以……你是不是故意想要让郑怡还有其他人误会的?”

钟翰沉默了一下,然后笑了笑:“我确实是故意说得比较含糊,至于别人误会,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如果他们没有什么先入为主的念头,自然也就不会多想了。我的目的就只有一个,那就是欲扬先抑一下,让你听不出端倪,这样后面才会比较惊喜。郑怡那边么……算是意外的附加奖吧,我也没想到郑怡会理解成那样,所以她非要自取其辱,我也不过是间接的给她提供了一点点方便罢了。”

“活该,今天晚上我最高兴的就是看到她吃瘪!”顾小凡对郑怡可是没有任何的同情,郑怡的现实和算计让她觉得特别厌恶,所以看到她今天晚上跌了个大跟头,心里面当然是感到十分的暗爽。

钟翰闻言挑眉睨着她:“所以其实今天晚上你最高兴的就是这件事喽?”

顾小凡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似乎有些不妥,连忙摇头改口:“第二,那是第二高兴的事,最高兴的当然是……咱们俩的事儿了。”

听她这么说,钟翰才觉得心满意足,把顾小凡的手攥紧一些,继续往前走。

到了停车场,钟翰开车把顾小凡送回家去,到了楼下,两个人第一次没有像以往那样道别,毕竟从这个晚上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已经大不一样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顾小凡犹豫了一番,深吸一口气,主动向前走了一步,轻轻的搂住钟翰的腰,抱住了他,钟翰一愣,随即笑着用手臂环住了顾小凡,下巴轻轻的抵着她的头顶,轻轻的呼了一口气。

“今天晚上,我忽然之间就体会到了小时候看的童话故事里面,王子最终找到了灰姑娘,给她穿上水晶鞋那时候,灰姑娘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了。”顾小凡找不到更合适的语言来概括自己的心情,搜肠刮肚,也只能这样来表达。

“对我来说,其实也是冒险赌一下,看看戴煦透露给我的情报到底准不准。”钟翰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顾小凡的头顶传来。

顾小凡红了脸,松开钟翰,仰着头诧异的看着他:“戴煦?他……他……”

“对,你猜得没错,戴煦就是个‘双面。间。谍’,在他向你‘出卖’过我之后,一转头他就把你也给‘出卖’了。”钟翰把戴煦干的好事讲给顾小凡听,末了,他叹了口气,说,“遇到你这么不开窍又胆小的人,还真亏得有个给我通风报信的人,否则你也担心,我也有顾虑,咱们还不知道要原地踏步到什么程度。戴煦多少给我透了点风声,我也算是心里有底,不用担心会把你给吓着了。”

“戴煦这个家伙,真是不靠谱,当时还装模作样的骗我,说他会保守秘密呢!居然被他算计了!”顾小凡的话听起来似乎是在抱怨,可是看她的模样,分明是开心得不得了,十足的言不由衷。

钟翰笑得有点狡黠:“不怕,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回头等到戴煦把他惦记着的那个心上人给找到了,到时候就轮到咱们给他捣乱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六章 目的

和钟翰在楼下甜甜蜜蜜的说了一会儿话,时间确实不早了,钟翰看着她上了楼之后便也回了家,顾小凡一边洗漱收拾,脑子里还一边回忆晚上好像做梦一样的一系列经历,时不时还会忍不住一个人笑出来,洗完脸刷完牙,站在洗漱镜前面顶着镜子看,镜子里的姑娘虽然还是熟悉的眉眼和五官,但是两只眼睛炯炯有神,脸颊带着一点还没有退去的粉红,嘴角微微的翘着,看上去神采奕奕,竟然比平时显得好看了许多。

怪不得别人都说爱情是最好的保养品,原来在爱情里感到心满意足的女人,确实会特别的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这一晚顾小凡睡得特别好,可能是心情大好的缘故,就连做的梦也特别的美,第二天早上气爽,整个人特别的神清气爽,下楼看到在楼下路边等着自己的钟翰,她还是小小的害羞了一下,顺便也想到了到单位之后需要面对的那些人。

“咱们俩的事情,要对他们保密么?”顾小凡有点忐忑的问钟翰。

“正大光明的谈恋爱,有什么可保密的?”钟翰反问。

这样的答案对于作为女朋友的顾小凡来讲,当然是很安心的,假如钟翰表示愿意保密,那她心里才会觉得不舒服呢,但是相比之下,她也有点担心会不会被那些熟悉的人追着打听,这样的感觉更加让人尴尬和不好意思。

她把自己的想法对钟翰说了。钟翰倒不觉得这是什么问题,考虑到顾小凡会不好意思,便说:“那咱们就不特意去向他们去说明。谁要是自己发现了,来问咱们,咱们就大大方方的承认,顺其自然,怎么样?”

“好,就这么决定了。”顾小凡觉得这么做是个好主意,立刻同意了。

两个人来到公安局。戴煦也在,看到他们两个一起走进来。立刻好像明白了什么,笑眯眯的冲他们竖起了大姆指,顾小凡有点不好意思的看着他笑了笑,虽然前一天晚上嘴上说戴煦出卖自己。不靠谱,实际上对戴煦的好意她还是非常清楚的,并且心存感激,如果不是他在中间穿针引线,恐怕自己还因为缺乏自信而刻意躲躲闪闪的回避,而钟翰也会因为担心吓到自己而不敢有所行动。

戴煦和钟翰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几句,汤力就急匆匆的来了,一来就带来了一个特别重要的消息,白玉凌近期的一个异常举动被他给查出来了。

白玉凌在几个月以前。和一个人见面次数一度比较频繁,这个人在汤力的摸底调查之下,被证明是白玉凌初中时代的一个同班老同学。这个老同学可并不是一个很简单的角色,从初中毕业之后就没有再接受过进一步的教育,一直混迹于社会上,并且几乎没有从事过什么正儿八经的职业,还时不时的会做出一些打擦边球的行为,游走在法律的边缘。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据调查过去学生时代和白玉凌并没有特别深厚的交情,毕业之后更是几乎没有联系。只在几个月前曾经有过一段时间来往比较密切,见面频繁,而几次之后,便忽然又没有了任何联系。

“找到她的那个老同学了么?”钟翰对这件事也很感兴趣。

汤力点点头:“找到了,今天早上一大早过去堵着的,人已经带回来了。”

“走,咱们去会会他。小凡,你去看一下指纹和药物成分的结果出来了没有。”毕竟人是汤力辛辛苦苦找回来的,钟翰也不可能这个时候直接就全盘接手过来,这样是对汤力劳动的不尊重,于是钟翰交代顾小凡去负责别的事情。

顾小凡点点头,三个人分头去忙了起来,等顾小凡拿着报告回来的时候,钟翰和汤力也已经回来了,这倒是让顾小凡有些惊讶。

“你们俩也太有效率了,我还以为你们还要周旋一阵子呢。”她对钟翰说。

“我们俩也挺惊讶,确实比预期的要快,主要是白玉凌的那个同学担心她做了什么严重的事情,怕被牵连,为了把自己的责任降到最低,自然就对我们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钟翰回答说。

虽然他回答的很简单,顾小凡心里却是明白的,如果不是受到了语言上的暗示,让白玉凌的老同学觉得如果不老老实实的把事情说清楚,会面临很严重的大麻烦,以他游走在法律边缘多年的生活方式,又怎么会随随便便就被人唬住呢,负责讯问的另外一个人是汤力,刑警队里出了名的话少,所以到底是谁给了白玉凌的这个老同学那么大的心理压力,答案自然是不得而知的。

顾小凡一直都知道钟翰聪明有手段,不过今天她又多了一种自豪感,因为这个聪明有手段的男人不是别人,而是她的男朋友,这让她心里面觉得美滋滋的,当然,这种喜悦和自豪,她都只能暂时藏在心里,不方便流露出来,免得惹人注意。这可能是性格所导致的,惹人注意,成为别人的焦点,这对于有的人而言是一种享受,甚至是追求的目标,但是对于顾小凡而言,则只会觉得不自在。

“那这个男同学是怎么说的?白玉凌找他是为了什么事?”她问钟翰。

“为了买氰。化。物,”钟翰说出了这个没有人会觉得十分惊讶的答案,“他说他不知道白玉凌买回去是想要干什么,没有问,怕问了之后知道的太多会麻烦,氰。化。物是他拐着弯通过其他熟人,从黑。市上买来的,他从中间倒手赚了个中间差价。我们问他卖给了白玉凌多少氰。化。物,他说一共估计也就一克左右,因为他是中转了两三次买来的,所以卖给白玉凌的价格比较高,白玉凌舍不得花那么多钱,所以就只买了一克左右而已。”钟翰回答。

“一克左右?”顾小凡听到这个结果,有点茫然,“白玉冰家里被发现残留了氰。化。物成分的是水杯,很显然是想要通过混在饮品中,让白玉冰喝下去,那样的话,一克氰。化。物都放下去,以白玉冰的身材来判断,估计也足够致死的了,可是为什么咱们在现场发现的所有残留了氰。化。物成分的水杯里,都远远不足致死量呢?这件事如果真的是白玉凌做的,她到底怎么想的呢?不想毒死白玉冰,为什么还要买那么多,想要毒死白玉冰,又怎么不把一克都用上呢?”

“这个问题回头等白玉凌亲自来回答比较好。你那边怎么样?”

“哦,在这儿呢,给你们看。”顾小凡把报告递给钟翰和汤力,“减肥药的瓶子上除了白玉冰自己的指纹之外,还发现了另外一个人的指纹,但是那个人没有前科,所以暂时还不知道是谁的。减肥药瓶里的减肥胶囊,成分有两种,一种是原本的减肥药,还有一种,就是咱们找了很久的蓖麻子粉,哦,对了,蓖麻籽粉不是研磨很仔细的那种,好像只是人为手工捣碎或者碾碎的,粗细不均匀。”

“蓖麻子经过高温加工会消除对人体有害的那种毒素,所以手工研磨蓖麻子,估计有存心避免毒素被破坏,不能使人中毒吧。”钟翰说。

“咱们现在可以带白玉凌到局里来了。”汤力觉得已经找到了白玉凌购买氰。化。物的证据,眼下最重要的就是把她给赶紧带回来,“她的行踪最近一直都有留意,今天她轮休,这个时间应该在家。”

“好,那咱们现在就出发。”钟翰点点头,“不用太兴师动众,一来白玉凌家里有老人,二来以之前和她的接触,包括从别人口中了解到的情况,我觉得她应该不是那种会负隅顽抗的人,咱们三个过去足够了。”

三个人驱车来到白玉凌的家里,顾小凡过去敲门,钟翰和汤力跟在她身后,给他们开门的人是白母,她一眼就认出了顾小凡,连忙拉着她询问是不是白玉冰的案子有了进展,顾小凡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只好尽量搪塞,恰好这个时候,白玉凌听到母亲在门口和人说话的声音,从屋里出来看看情况,一看是顾小凡和钟翰他们站在门口,一下子脚步就停住了,脸上表情有些莫测的看着他们。

“白玉凌,你跟我们过去一趟,你妹妹的案子,有些事情可能需要跟你进一步沟通一下。”当着白母的面,顾小凡不方便把话说得太直白,以免刺激到老人,所以尽量婉转一点。

“有什么事儿,咱们就这儿说吧?”白玉凌脚步没动,脸上的表情有点僵硬。

“可能不太方便,这件事和王大雷有点关系,这个人你应该记得吧?”钟翰在顾小凡身后对白玉凌说。

白玉凌一听到王大雷这个名字,忽然之间身子一软,整个人噗通一声跌坐在地上,脸上的表情透着一股紧张。(未完待续)

第六十七章 “自首”

“怎么了这是?”白母别看之前和顾小凡他们说起大女儿白玉凌的时候,一副很不满意的态度,现在看着女儿面无血色的跌坐在地,也吓了一跳,赶忙过去搀扶,表情有些紧张的看着白玉凌,不住的追问,“你是哪不舒服还是怎么了?”

“妈,没事儿,我没事儿。”白玉凌在母亲的搀扶下从地上爬了起来,脸色惨白,还安慰母亲似的对她笑笑,说,“妈,我没事儿,可能是颈椎不太舒服,刚才忽然头一晕,就摔倒了,没事儿的,人家找我还有点事,我跟他们去一趟。”

“去吧,不用着急回来,完事儿了顺便去医院瞧瞧你那脖子,总这么晕来晕去的,多吓人啊!”白母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叮嘱白玉凌记得去检查身体。

白玉凌嘴上答应着,看着白母的眼神里透着一种不舍,她拉着母亲的手好一会儿没放,一直到了门口,还舍不得撒开。顾小凡在旁边轻轻的拍了拍白玉凌的背,算是给她一种无声的提示,白玉凌也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可能会引起母亲的怀疑和猜测,这才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手,跟着顾小凡走出了家门。

回公安局的一路上,顾小凡和白玉凌并肩坐在汽车的后排,白玉凌始终一言不发,双眼望向车外,看着车窗外略过的寻常街景,目光中带着一种依依不舍的神态,似乎已经认定了。这些原本每天都能看到的场景,现在对于她而言,就已经马上要成为奢侈品。看一眼就少一眼,以后再难看到了。

到了公安局,车子停在了院子里,钟翰和汤力分别下了车,顾小凡在车门口等着白玉凌,白玉凌坐在那里没有动,等了几秒。开口用颤抖的声音对顾小凡说:“你能扶我一把么?我两条腿的骨头都好像被人抽掉了一样,发软站不起来。”

顾小凡点点头。伸手去搀扶白玉凌,白玉凌抓着顾小凡的手,她的手指就好像是冰一样的冷,还一直在打哆嗦。顾小凡偷偷的叹了口气,也说不清楚心里面对白玉凌到底该抱有什么样的看法,说她可怜,想想她的处境也确实可怜,但是她的所作所为又并不能够也不应该因此就被理解和原谅;说她可恨,偏偏她这一辈子,好像除了这件事之外,其他连一件比较过分的事情都没有做过。

可能这就是所谓的一失足成千古恨吧,一瞬间的恶念。一个罪恶的举动,就会铸成大错,足够抵消之前所有的善意和善为。

白玉凌确实是害怕得厉害。一路上楼去,都是顾小凡在一旁扶着她,与其说是扶着,倒不如说是架着,白玉凌的两条腿真的已经虚软无力,好不容易把她带到了刑警队。到了讯问室,安顿好她之后。顾小凡自己也累出了一身汗。

钟翰和顾小凡在白玉凌对面坐下来,还不等他们中间谁率先开口,白玉凌倒是出人意料的先出声了,她可怜兮兮的看着钟翰他们,嘴唇毫无血色的蠕动了几下,才总算从牙缝里挤出了声音,嗓子就好像被掐住了一样,有些嘶哑干涩的问:“我……我现在还有没有自首的机会?我要是什么都说,还算自首么?”

“算,你说吧。”钟翰对她点点头,“什么时候争取主动都不晚。”

“那我自首,我什么都交代!”白玉凌红了眼圈,边说边咬了咬嘴唇,一副又懊恼又害怕的模样,“小冰是我杀的,我有罪,我想争取自首。”

“那你说说吧,为什么要杀死白玉冰,又是怎么去实施你自己计划的。”

白玉凌浑身颤抖,整个人都快抖成一团,想要争取自首是一回事,当着警察的面真的供述自己的犯罪事实,就是另外一件事,可能做坏事的时候需要的是一种勇气,想要承认和坦白,就完全不是一样的感觉了,这就是为什么敢做的人不少,但是敢作敢当的人却非常罕见。白玉凌一边哆嗦一边想要开口,好几次差一点咬了自己的舌头,顾小凡见状,觉得也不能逼得太紧,赶忙示意她不要过于激动,让她先稳定一下自己的情绪,然后再开口。

过了一会儿,白玉凌的哆嗦才渐渐减轻了一些,能够好好的开口说话了,她白着脸,有些略显哽咽的说:“我其实已经后悔了,做错了事,还是这么大的事,现在后悔也没有用,什么都改变不了,小冰活不过来,我也没法赎罪了。”

“你是怎么要想到杀白玉冰的?”钟翰问。

“因为她亏欠我太多了,我从小到大都对她很好,处处照顾着她,家里头父母觉得小冰漂亮,聪明,学习好,在外面让他们有面子,我也明白,我也希望妹妹好,妹妹好我做姐姐的也跟着光荣,而且我觉得我妹妹了不起,有出息,所以就对她更照顾,可是小冰她从来没有感激过我,我原来也不想那么斤斤计较,觉得做姐姐的,照顾妹妹也是应该的事情,可是……她后来实在是太过分了……”白玉凌低着头,说起话来鼻音重了许多,肩膀一抖一抖的,哭了起来。

“你是说你丈夫车祸的那件事么?”顾小凡问。

白玉凌点点头:“我老公人挺好的,虽然没有读过多少书,也没有钱,但是他不嫌弃我得带着父母一起负担重,结婚之后对我很好,对我父母也特别好,真的没有什么能让人挑剔的地方,我这个人也没有太高的追求,就想安安稳稳的,结果就算是这样,还是被小冰给毁了,我不敢说我不怨她,我也很生她的气,但是我没有因为这个就想让她死,可是她……”

白玉凌仰起头,吸了吸鼻子,喘了几口气:“当初是小冰非要让我老公去帮她买化妆品的,我老公不敢开她的车,说自己考了驾照之后,还没跑过高速,也没开过那么高级的车,他那会儿也想不到自己会出那么大的事,就是觉得那么高级的车,怕万一刮了蹭了,回头小冰会不高兴,小冰当时就不高兴了,他也不敢再多说什么,那时候小冰有出息嫁得好,施大哥帮我们家解决房子什么的,小冰在家里头地位特别高,要是惹她不高兴,我爸妈也得埋怨我们,所以我老公就同意了,结果……本来我就很难过,当时也想,还好命没有丢,只要人活着,别的都能够接受,可是我老公是为了小冰办事才受的伤,小冰之后不但不觉得对我们有什么愧疚,还在亲戚那边倒打一耙,让他们对我们两个指指点点,你们根本想象不到我的感受,我老公受了那么重的伤,还被我妹妹埋怨,他心里头也有怨气,我对他也有愧疚,住院治病,花了那么多的钱,我一边照顾着老公,一边到处凑钱,小冰对我们不闻不问,我也没有特别埋怨她,好不容易我们两口子挺过来了,出院回家,结果家里亲戚没有人真心实意的来看望看望,来了也是说一些风凉话,还有人说,我老公受伤落了毛病,腿脚不利索,是报应,因为我们良心都坏掉了,恩将仇报,所以老天爷惩罚我老公,我当时都傻了,后来才知道,小冰在外面是怎么把我老公受伤那件事颠倒黑白的。”

“所以你就动了杀她的心思?”钟翰对白玉冰对外的说辞已经通过不同渠道有所了解,所以并不在意白玉凌是否很详细的再帮他们重复一遍。

“对,我现在已经后悔了,当时我就好像是中邪了一样,越想越觉得自己很委屈,我一辈子都活的窝窝囊囊的,对爹妈孝顺,没能耐但我也尽力了,亲戚朋友谁家有事需要帮忙,我二话不说就冲上去,从来没跟人家要过人情,包括小冰,从小到大我爸妈都没有我对她照顾的多,因为她,我总是要被别人评头品足,说长得不好看,说脑子不聪明,说我没出息,还说我找的老公不如小冰找得好,我也是有自尊心的,不图别的,就图我付出了这么多,别人尊重我一点,结果呢?就因为小冰有钱,她可以不顾我对她的那些好,颠倒黑白,让我和我老公背着骂名,别的人喂了巴结她,也挤兑我们,不问清楚事实就骂我们活该,说我们报应!”白玉凌尽管嘴上说着后悔了,说起自己的作案动机,还是忍不住变得激动起来,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我实在是太痛苦了,付出那么多,得不到尊重,还要被别人当成是贪钱坏事的人,明明小冰任性,他们却都不相信,觉得坏人是我,我老公身上落了毛病,我对不起他,我娘家全家都对不起他,他也对我有怨言,我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感觉我的人生本来就没有什么希望,现在家里人埋怨我,老公也怪我,我连自己的孩子都不可能有了,这些都是小冰干的好事,我这辈子活着也不可能幸福,她却吃香的喝辣的,我不平衡,所以我就想报复,想让她死。”(未完待续)

第六十八章 混淆

“说说你是用什么方法对白玉冰下手的吧。”钟翰问白玉凌。

白玉凌哭丧着脸回答说:“我……我找人买了点毒。药,我是恨小冰,那时候魔怔了,就想让她死,但是我也想过,毕竟是我亲妹妹,我也不想让她太难受,所以……我就挑了个最毒的毒。药,就想让这件事赶紧过去,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给她喂下去,就想着让她自己吃下去是最好的,一开始我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办,后来在家里看电视剧,一个古装的电视剧,里头有个女的,男人对她不好,她想毒死她男人,就往家里的酒坛子里随便挑了一个,放了砒。霜进去,后来她男人每天喝酒,终于有一天喝到了那坛子有毒的酒,然后就死了,我当时觉得这个主意挺好的,小冰不喝酒,也没有酒坛子,但是她有那么多水杯,而且指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哪个,都是随手拿的,跟电视剧里那个男的喝酒一样,所以……”

她似乎有些不敢说下去了,怯怯的看着钟翰和顾小凡,哭丧着脸:“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人是我害死的,我心里再怎么后悔,再怎么觉得不应该,小冰也活不过来,所以我认罪,你们怎么处理我,我都没有什么抱怨的。” “用了一半儿,还有一小点儿。我包了好几层塑料袋,偷偷给埋我家门前的小院子里头了,怕万一漏了。或者被家里别人碰到,中毒死了就不好了。”白玉凌一心想要诚恳认罪,争取一个态度良好的自首机会,“你们要是想找,我可以带你们回去,你们要是不让我回去,我告诉你们埋在哪儿。我做过记号了。”

“为什么买了那些没有全部都用上?”顾小凡又问。

白玉凌一愣,说:“我不敢加太多。怕万一化不开被发现了,要是放水放的太多了,抹在杯子里下面杯底还一汪水,我怕小冰看到以为杯子没洗净。再拿去洗干净,我花那么多钱买的东西就白费了……反正我之前听人说那东西特别毒,只要一丁点儿,碰到嘴里立刻就死了,所以我就没冒险放那么多。本来我也不想买那么多的,人家说最少也得买那些,再少了就不卖了,我这才咬牙买的。”

顾小凡和钟翰越听越觉得不对劲儿,白玉凌的态度很诚恳。并且情绪很紧张,从表现出来的种种迹象看,不大可能是在刻意说假话。毕竟她不是专业受过训练的演员,不会有那么天衣无缝的自然演技,可是偏偏她说出来的这些供述,无一不透着一种缺乏常识的无知,尤其是关于氰。化。物只需要一丁点儿,碰到嘴巴人立刻就会被毒死的那部分。她似乎并不了解这种毒。物的真正作用,只是道听途说。知道了一些被夸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谣言而已。 “没人告诉我,这事儿是我自己一个人琢磨的,我哪敢跟别人说啊,万一人家找警察告密,我不就完了么。”白玉凌苦巴巴的摇摇头,满脸都是懊悔,一只手不停的揉搓着自己的衣襟,“我是看电视上还有报纸上的新闻有说到过那种东西,我就私下里打听打听,后来上班的时候食堂有个小孩儿,拿了一本儿杂志去,上头有一个故事,就是说那那个氰什么什么把人给毒。死了,我看上面写的,那个人吃了一口被放了那东西的菜,立刻就一头栽倒,死了,特别快。”…

原来白玉凌对于氰。化。物的了解,竟然是通过一些新闻报道上面简要的描述,以及杂志上面的故事,她自己本人的文化程度并不高,又盲目的相信了杂志故事里面夸张的描写,等同于找错了“教材”,因此对氰。化。物产生了错误的认识,至于什么致死量、成分、浓度这一类知识,她是全然不了解的。

这样一来,白玉冰的死到底是否能够归咎于白玉凌就要看蓖麻子的来源了。

“那既然你觉得氰。化。物那么毒,那么有效果,为什么又要选择蓖麻子呢?”钟翰故意用一种已知事实般的肯定口吻来询问白玉凌。

白玉凌听了有点错愕:“你说什么子?我就买了一点儿那个氰什么什么,花了几百块钱,别的我都没买过了,我外债还没有还完,没有闲钱买别的什么啊。”

顾小凡见她否认,便问:“你知道你妹妹白玉冰正在减肥么?”

“我知道,所以我才弄了那个东西,化了水抹在她水杯里头的。小冰吃东西吃的不怎么多,而且饭菜都是孙姐在做,她就吃几口,剩下的都给孙姐吃,我也害怕,万一放在菜饭里头,小冰吃了几口或者干脆就一口没动,都被孙姐吃了,我恨的是小冰,孙姐跟我无冤无仇的,我不想冒险害死她。”

“那你知道白玉冰服用减肥药的习惯么?她都是什么时间服用减肥药的?”

“减肥药?”白玉凌表情有点茫然,“我就知道她想要孩子,所以买了进口的什么药回来,说是吃了就比较容易怀孕有孩子,她买了好多,我看到了还说买那么多太浪费了,万一没吃完就怀孕了怎么办,她说要是没吃完就怀孕了就给我吃,省得我都这个岁数了,还不怀孕不生孩子,我当时觉得心里头就好像被人戳了刀子似的,我老公为了她的事情出了车祸,落下了后遗症,没有办法要孩子,她当初也去医院看过,大夫还跟她说了几句可能会留下什么样的后遗症,比如腿会瘸,以后都不能要孩子了什么的,她不可能不知道,要不然就是她根本没把我老公为了她的事情受伤这件事儿放在心上,左耳听右耳出,根本不把我的生活是不是都被这件事给毁了当回事儿,要不然就是明知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了,还故意那么说,去打击我,笑话我,让我难受。反正我听她说那话,心里就更恨了,原本那东西买回来之后,我还有点害怕,不敢给她放,就那次她说完这话之后,我才狠下心来,找机会给她放杯子里去的。”

白玉凌根本就不知道白玉冰有服用减肥药这件事,这一点顾小凡还是倾向于相信她那些说辞的,从头到尾白玉凌都是一副希望坦白从宽的架势,对自己想要杀死白玉冰的意图丝毫不加掩饰,一个已经打算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的人,假如真的是杀人真凶,那么刻意想要否认或者隐瞒其中的某些细节,这是毫无意义的行为,并且顾小凡也不认为一个连氰。化。物致死量都不懂,深信人只要碰到氰。化。物就会立刻死亡的人,会懂得去衡量氰。化。物用量是否足够之后,临时考虑改用其他有毒物质来谋杀白玉冰,这显然超出了白玉凌的知识范畴。

钟翰的想法和顾小凡没有特别大的差异,但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问白玉凌:“你不是给施逸春的公司食堂还有你妹妹白玉冰家里面负责采购食品么?你有没有购买过蓖麻子这种东西?”…

“蓖麻子是什么?和亚麻籽是不是一回事儿?食堂做饭的师傅让我买过亚麻籽油,说是做什么菜比较好来着,有一段时间我倒是帮他买过不少回亚麻籽油,亚麻籽没买过,公司里没有榨油的家伙事儿,买籽儿回来不能用。”白玉凌回忆了一下,摇摇头,表情有些困惑,似乎有些搞不清楚,为什么交代着自己的杀人事实,忽然之间这两个警察就抛开了她购买的致命毒。药氰。化。物,转而问起了另外一些听起来似乎并没有特别明显关联的事情。

“不是,蓖麻子和亚麻籽是两种不同的东西,我问的是蓖麻子,生蓖麻子。”钟翰没有就此放弃,而是又强调着问了一遍。

这次白玉凌连犹豫都不需要了,直接摇了摇头:“没买过,我都不认识什么是蓖麻子,生的熟的什么的,从来没接触过那种东西。”

钟翰皱起眉头,想了想,点点头,示意白玉凌稍等,把顾小凡叫出了讯问室。

“我觉得白玉凌不是杀害白玉冰的真正凶手,一个连亚麻籽和蓖麻子都能够混淆的人,不是咱们要找的对象,毕竟刘法医最终给出的结论里,白玉冰的死亡是由蓖麻子导致的。”钟翰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连忙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白玉凌虽然不是出身多好,从小到大十指不沾阳春水的那种娇娇女,但是她们家一直都生活在a市,对农作物的接触很有限,对蓖麻子不太认识也是很可以理解的,如果这次不是白玉冰的这个案子,我也不知道生的蓖麻子也能够毒死人呢。”

“不管怎么样,氰。化。物确实是白玉凌投的,并且她的意图也是想要毒死白玉冰,这个故意杀人未遂的问题还是要追究的,只不过得交给别人去追究了,咱们俩还得再好好的梳理一下手头的线索,找到把减肥药里灌了蓖麻子的人到底是谁。”钟翰叹了口气,瞥了一眼讯问室紧闭着的大门。

第六十九章 无心的杀戮

既然白玉凌并非真正的凶手,只是主观上有想要杀死妹妹白玉冰的意图,由于她的缺乏知识,最终导致了谋杀计划的失败,变成了杀人未遂,那么真正的凶手就还需要进一步的寻找。

顾小凡和钟翰第一件事就是从减肥药的购买途径入手,虽然之前顾小凡确定过,在网上有很多家店铺都在销售那种绿色塑料瓶装着的减肥药,但是除了网络上的销售之外,市面上的药店也不能不排查一下。

结果一番调查之后,居然被他们发现,那种减肥药在a市的市面上居然没有一家规模比较大的正规药店在销售,有的连锁药店甚至帮他们在联网系统内部查询了附近地区的其他加盟店,都没有发现这种减肥药的销售痕迹,随后的进一步调查又揭开了另外一个事实,这款减肥药根本是一款挂羊头卖狗肉的商品,其产品编号属于因为含有违。禁。成分而造就被勒令停产的另外一款减肥瘦身产品,白玉冰衣橱里找到的那瓶药,标签上面的商标和厂址都是假的,产品源头自然是本来应该停产的那家小药厂,供货商则通过更换包装和虚构生产厂家之类的手段,换汤不换药的把不允许销售的药品重新上市销售,而这种明显见不得光的产品,当然就不会被拿到正规的实体药店里销售,主要的销售途径都是网上一些没有注册在案的减肥产品卖家,因为缺乏监管,所以销路居然还挺不错。

随后顾小凡和钟翰通过核对施逸春和施向文这对父子最近半年多以来银行卡的消费情况,以及施向文的网购情况,排除了他们两个人购买这一类减肥药物的可能性,这样一来,他们便基本上被排除掉了把白玉冰减肥药偷梁换柱的嫌疑,毕竟除了通过现金途径很难在市面上购买到那种减肥药这个原因之外,还需要考虑到的是,施逸春和施向文无论是从年龄、性别,还是外观来看,都完全不是减肥产品的使用人群,假如他们自己去药店里,或者拜托别人帮忙代购减肥药物,都会显得非常不自然也不合理,除了会惹人好奇之外,没有任何帮助。

想要投毒杀人的人,恐怕最不希望的就是被人注意,所以施逸春和施向文基本上没有能够悄无声息购买减肥药和蓖麻子,毒杀白玉冰的可能性。

尽管这对父子俩的嫌疑已经大致排除了,钟翰还是打算去找施向文谈一谈。

“为什么咱们还需要找他?”顾小凡没有明白钟翰的意图,他们之前和施向文的沟通已经算是比较彻底了,实在是想不出还能遗漏什么。

“你想想,白玉冰的减肥药是放在哪里被我们找到的。”钟翰提示她。

“白玉冰主卧室大衣柜最内侧挂着的一件大衣的内里口袋里面。”

“那施向文之前跟咱们说过些什么,你再回忆回忆,和白玉冰的大衣柜有关联的那部分,当时咱们并没有特别重视的一些东西,现在有必要再问问清楚。”

顾小凡顺着他话里的意思琢磨了一会儿,渐渐开窍了,明白了钟翰的意图。

两个人再次找到了施向文,可能是经过了自己之前差一点点惹上嫌疑的遭遇,再见到钟翰和顾小凡,施向文的态度十分冷漠,情绪也很抵触,并且由于知道自己的嫌疑已经被减轻了许多,所以也不复在公安局时候的慌张和六神无主。

“你们还找我干什么?回去想一想又觉得我有嫌疑了?”他口气不善的问。

钟翰笑笑,不大在意的回答说:“我们这次找你,重点还真不是为了你来的。”

“你什么意思?”施向文皱起眉头,“不是为了我的事,找我干什么?如果人是我杀的,你们总找我,我也就认了,白玉冰是死是活我本来就不在乎,她死了和我也没有一点关系,结果你们几次三番的这么找我,对我的生活也造成了很大的影响,拜你们所赐,现在连我身边的同学朋友也都快知道我们家出事了。”

钟翰对他的指责充耳不闻,根本不做回应,开门见山的表明来意:“我们这次找你,是希望你能把之前跟我们提到的一件事情尽量具体的回忆一遍。你说过白玉冰曾经大骂过申秋一次,还差一点影响到了孙翠英的饭碗能不能保得住,关于这件事,我们希望你能再详细的说一说,尽可能的提供一些具体的细节信息。”

“你们特意跑来一趟,就是为了这件事?”施向文显然没有料到,愣了一下,可能是不想和他们耗得太久,便还是很配合的开口讲述起自己知道的事情经过,“我也是听申秋说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没亲眼看到,不知道她跟我说的有多少加工成分。她说那天孙姨叫她去我们家里,给她做点吃的,她学校正好没课,就去了,白玉冰不在家,出门去了,孙姨在厨房给申秋做饭吃,申秋说学校里洗澡不方便,要在我们家那边洗澡,孙姨同意了,让她去公共卫生间洗淋浴,但是申秋她看白玉冰不在家,就趁着孙姨做饭的功夫跑去楼上白玉冰和我爸房间里头,用主卧里的卫生间洗澡,用了白玉冰的浴液还有其他东西,总之就是香味比较浓的那种,然后她自己说是看到白玉冰的大衣柜没关门,里面好多衣服,一时心痒痒,就拿起来试了试,结果这个时候白玉冰不知道是忘了什么东西在家还是临时有什么事,突然就回来了,正好看到申秋穿着自己的衣服在她房间里照镜子,申秋跟我说白玉冰长了个狗鼻子,一进屋就闻出来申秋偷用了她的化妆品,所以一下子就急了,张嘴就开始骂,骂得听难听的。”

“白玉冰具体都骂了她些什么话,你还能记得多少?”顾小凡见施向文说到这里,似乎准备打住了,便开口希望他能在说的具体一点。

施向文不太高兴的撇撇嘴,想了想,说:“大概记得一点吧,白玉冰那个人别看长得人模人样的,其实说起话来一向都挺刻薄,你们可别以为是我在故意给她泼脏水,就算是假的,也是申秋跟我说的时候撒的谎,不过我觉得那种话从白玉冰的嘴里说出来也没什么想象不到的,她就算那种恶毒的人。”

“你说吧,我们会有衡量。”钟翰示意他但说无妨。

施向文说:“申秋说,白玉冰骂她不要脸,偷穿自己的衣服,就像猴子穿龙袍,再怎么装也装不出来个人样,还说申秋应该认清事实,家里面那么穷就不要惦记别人的好东西,要是实在忍不住想要穿戴高级货,就干脆去做那一行好了,反正趁着年轻,做那一行说不定赚钱会快一点。申秋说孙姨当时也气得要命,但是因为是申秋不对在先,她又不敢得罪白玉冰,所以还得忍着,还得给白玉冰道歉,白玉冰不依不饶的骂了半天,非要炒掉孙姨,后来要不是我爸过问了一下,把孙姨留下了,可能那天她们娘俩就直接被扫地出门,连孙姨的工作也一起丢了。”

“好,谢谢你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就不多耽误你的时间了。”钟翰听完,对是施向文点头示意了一下,就准备和顾小凡一起离开。

可是施向文的好奇心却被勾了起来:“你们问这件事干什么啊?你们是怀疑孙姨么?她那人挺老实的,我不觉得她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而且雇她回来就是照顾白玉冰生活的,她把白玉冰弄死,工作搞不好就没了,这没意义啊。”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随便往谁的身上安罪名的。”顾小凡回答说。

和施向文分别之后,他们又去了一趟申秋的学校,通过学校里的老师和一些学生,了解了一下申秋在学校里的表现。

这所私立艺校里的风气,果然就像之前施向文和孙翠英都提到过的那样,有些过于虚荣,崇尚物质,校门口停着几辆价格不算经济的小跑车,听说都是学校里学生的,平时就停在门口,放假或者没课出去玩的时候开着走。一路上他们遇到的年轻男孩女孩普遍外貌比较优秀,穿戴也很入时,看人的眼神里透着一种傲慢和优越感,倒是有几个女生和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会偷偷的打量钟翰。

钟翰虽然年纪比这个学校里的男生们要大上许多,也不是时下里所谓的前卫打扮,但是由于着装品位一向不俗,和他的气质非常协调,再加上年龄所增加的那种成熟稳重的气息,反倒显得比那些还未脱稚嫩的小男生更惹眼。

顾小凡每次遇到有女孩儿用很感兴趣的目光朝钟翰一个劲儿打量的时候,就会在心里悄悄的想,看也没用,这男人已经有主儿了。这种话估计打死她也不好意思真的说出来,不过在心里想一想,也会忍不住有点小骄傲。

他们找到了学校里专门负责申秋她们上课以外其他事情的生活老师,了解申秋的在校表现,申秋的生活老师对她的评价似乎并不高,只说对申秋专业课的表现那些并不是很熟悉,她是否有很好的天赋和造诣,也并不是自己的关注范畴,作为生活老师,她觉得申秋这个姑娘有些太过现实,比较虚荣,虽然在这所学校里,攀比的风气一直很盛,但是对于这位生活老师而言,在知道了申秋的家庭情况之后,看到这姑娘也喜欢和那些富家女一样的攀比炫耀,就有些难以接受了。

“我跟她谈过很多次,我说本身从个人角度上,我不觉得她的家庭条件送她来这里是一个明智的选择,我们这里是什么状况,其实打听打听你们就都能了解到了,不过既然已经来了,最重要的是踏踏实实的做自己,把专业课学好,以后谋求一个相对好一点的发展,她爸妈供她来这里念书不容易,她跟别人比不了,也混不起,人家以后毕业了,哪怕什么也没学到,都不愁生计的问题,说白了,这个学校里一半的学生都是过来圆个做明星的梦,过把瘾,以后毕了业,家里面都会有别的安排,但是申秋她不一样,她没有那种背景和保障,所以我才会经常和她谈,那孩子也不太愿意听我说这些话,总是不太耐烦,有时候找她谈她也总是借口不来,我也就不浪费口舌了。”生活老师对钟翰和顾小凡说。

学校里的寝室管理员也提到,申秋和其他那些女生一样,几乎每天都能收到大大小小的快递包裹,从网上买很多有用没用的东西,花销应该并不是很小,通过生活老师的协助,钟翰和顾小凡也从其他几名学生那里侧面的了解到,申秋在学校里并没有向他们之前从孙翠英那里听到的说法那样,表现得很自卑,抬不起头,相反,她在学校里非常的高调,说起话来口气也很大,经常和别人攀比炫耀,说一些旁人并不太相信的话。

比方说,一个女生就提到,申秋曾经跟她们说起过,自己有个很有钱的男朋友,男朋友的爸爸是公司的大老板,身家恐怕几千万都不止,自己的男朋友长得又高大又英俊,有钱自然是不在话下的,并且这个男朋友学习还很好,在本市就读研究生,男朋友的爸爸对她也是欣赏有加,一心等着她从学校毕业,年纪也大一点了,就安排两个人结婚,房子是一套独栋别墅。

这番话申秋不止一次对别人说起过,但是听到的人并没有谁真的当真,毕竟朝夕相处的过程中,这些年纪相仿的年轻人也都敏感的发现,申秋再怎么装得花销大方,实际上也并不是什么富裕家庭的出身,因此谁也不相信她会有一个又有钱又高大英俊的男朋友。

也有学生提到,申秋其实偶尔也会拿出几样比较值钱的小东西,她也曾经佩戴过一条限量款的施华洛世奇手链,虽然不是什么真正的高级珠宝,但是一条市面售价约为七八千元的人造水晶手链,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来说,也算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东西了,当时有不少女生都好奇的过去看看限量款手链的款式和质感,也有平时和申秋别苗头的女生不相信,想要去看看真假,总之一度也惹了不小的轰动,可是没过几天,再有人想要见识见识那条据说是男朋友特意送的礼物的限量款手链,申秋却拿不出来了,推说回家的时候扔在了家里。

诸如此类的事情还发生过好几次,出现在申秋身上的都是一些价格比非,却又体积小巧的配件,除了几千块的手链之外,她还曾经在脖子上佩戴过诸如bvlgari这一类更加知名品牌的项链,相似的是,基本上她都只会在学校里佩戴着招摇一圈,然后这些东西就再也不会在她的身上出现,理由也无一例外的是“男朋友送的礼物,放在学校里不保险,所以扔在家里了”。

她口中那个又有钱又英俊的男朋友是谁,不用找申秋核实,顾小凡和钟翰也能够猜得出来,那个所谓的男朋友正是施向文,而那些价格根本不在申秋甚至孙翠英夫妇承受能力范围内的饰品首饰是从哪里来的,后来又拿去了哪里,也并不难猜,从孙翠英在施逸春家里当保姆这么久,始终没有因为家里有东西失窃而被责问这一点就能判断出来,那些东西恐怕是从白玉冰繁多的首饰里偷偷拿出去,达到了炫耀的目的之后,又被申秋给原封不动的还回去了。

之后,顾小凡又调查了申秋最近大半年的网购记录,这个姑娘的购物频率特别高,好不容易顾小凡才从中找到了减肥药的痕迹,申秋不但购买过白玉冰服用的那种减肥药,并且还不止一次购买,前前后后也买过好多瓶了。

“这就说得过去了,申秋在白玉冰那里收到过侮辱,从她说起白玉冰时候的态度也不难发现她对白玉冰的敌意,并且之前咱们也了解到过,孙翠英和丈夫两个人因为生活条件比较拮据,早年一直忙于打工赚钱,没精力照顾申秋,就把申秋一直留在她的爷爷奶奶家生活,申秋的爷爷奶奶家在农村,周围的自然环境比较好,虽然不能百分百确定她祖父母家附近是不是有种植的或者野生的蓖麻,但是认识和接触到那些东西的几率比白玉凌要大不少。只不过……咱们只能找到申秋购买减肥药的证据,分析出来她的作案动机,但是这些还不足够啊。”顾小凡有些发愁的问钟翰,“虽然咱们调过白玉冰家小区的监控录像,发现申秋经常出入那里,可是别墅里面又没有安装过监控器,咱们也不能证明申秋到底是去找她妈妈,还是去投毒的,这可怎么办?”

钟翰想了想:“那咱们就来一招‘请君入瓮’吧!”

第二天是个休息日,钟翰和顾小凡来到了孙翠英的家,她和申秋两个人在家里,丈夫为了补贴家里的开支,周末也有兼职需要做。孙翠英看到钟翰和顾小凡登门,显得有些紧张,一见面就开口问:“是不是案子有什么结果了?那先生那边有什么决定没有?他们家还用我不?他们家给我的工资马上就到期了,要是他们不用我了的话,我也该出去找工作了,这几天我这心里头一直着急这事儿呢。”

“这个我们也不知道,你还是自己和施逸春联系,问问他那边的意思吧。我们今天过来,主要是想看看你这边的情况怎么样。”顾小凡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孙翠英的问题才好,虽然说施逸春之前和他们表示过,愿意继续留用孙翠英,但是假如她和钟翰的判断最终得到了证实,到时候施逸春还会不会愿意留用孙翠英,可就是个未知数了,另一方面孙翠英表现得这么热切,她又不忍心给她泼冷水,尤其那个有待证实的判断对她来说也会是个不小的打击。

“哦,那谢谢你们关心,我没什么事儿,除了着急那边还用不用我的事儿,别的也没啥太揪心的了。”孙翠英嘴上客气的回应,实际上似乎有些失望。

“其实今天过来我们也还算是有另外一件事吧,白玉冰的案子,我们也确实算是有点收获,我们局里的法医怀疑白玉冰之所以会死,可能和服用了大量的减肥药有关,过几天等忙完手头的事情,我们打算到别墅那边去找找她服用过的减肥药。你知道白玉冰把减肥药收在哪里么?”钟翰问孙翠英,同时目光不着痕迹的扫向陪着孙翠英一起坐在客厅里的申秋。

申秋听到钟翰的话,似乎有些惊诧,一瞬间的错愕之后,虽然表面上维持住了平静,不动声色,但是眼神却游移不定,她的年纪,还做不到很好的隐藏著自己的情绪。

“吃减肥药吃死了?”孙翠英也很诧异,但是白玉冰对于她而言毕竟只是雇主,并且还不是那种特别和善好相处的雇主,对于白玉冰的死因,她并不是特别感兴趣,所以她在诧异之后,很担心的把脸转向了一旁的申秋,“闺女啊,你之前是不是也吃减肥药来着?你以后可别吃了,花那么多钱,还伤身体!警察同志,那……白玉冰她吃的是什么牌子的?我闺女她也吃减肥药,我怕会不会是外面卖的药是假的,万一……万一差不多,我得带孩子去医院看看……”

“妈你别胡说八道了,根本都没关系的事儿,而且我也没吃减肥药!”申秋一脸的不高兴,略显紧张的瞪了母亲一眼,嘴上毫不犹豫的矢口否认。

孙翠英也觉得自己这时候说这话可能有歧义,也不再多问,只说根本不知道白玉冰之前有吃减肥药,所以也不知道她的减肥药收在哪里。

顾小凡和钟翰不需要再追问更多,孙翠英的反应基本上等同于印证了他们的猜测,所以两个人又随便询问了几句,把能给留下的暗示都留下之后,就告辞离开了,留下了孙翠英和明显有些心事重重的申秋。

随后钟翰和刑警队里的其他人一起讨论之后,做出了蹲点的安排,之后就只能静静的等着了。

一切都安排好了之后,连续蹲点了两天,别墅附近没有任何的动静,事情似乎并没有按照钟翰计划的那样去发展,顾小凡隐隐的有些担心,参与蹲点的大家也都多多少少的表现出了一些疲惫,同样参与了这一次蹲点的高轩甚至还私下里说了不少不阴不阳的风凉话,这更让顾小凡觉得心烦意乱。

相比之下,钟翰自己倒是很淡定,看到顾小凡心浮气躁,还安慰她,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想要请君入瓮,当然需要耐心,该来的时候自然就来了。”

顾小凡认识钟翰以来,对他的工作能力始终是很有信心的,所以心急归心急,却从来没有质疑过他这样的安排到底合适不合适,并且在静下心来之后,也觉得事情并没有那么不乐观,她和钟翰两天前才去孙翠英家里面暗示了申秋,如果申秋第二天就立刻跑到别墅这边来,那岂不是太过于胆大包天了呢?

这么一想,顾小凡意识到自己是受了别人的不良情绪影响,所以才觉得焦虑烦躁,实在是很不应该。

到了第三天,冬天白昼比较短,晚上天早早就彻底黑透了,天气冷下来以后,喜欢在楼下活动的人也少了许多,七点多的时候小区里就已经很安静,除了楼里面窗子里透出来的灯光之外,已经很少人在外面走动,蹲守在别墅里面的顾小凡忽然接到了通知,在小区某一个入口附近停车蹲守的唐弘业发现了申秋的踪迹,应该是朝着别墅的方向去的,顾小凡他们立刻打起了精神,屏息静气,耐心的等待着。

过了一会儿,楼下传来了开门声,听得出来,开门的人显然是很小心,蹑手蹑脚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随后,楼梯上悉悉索索,那个人朝楼上来了。

顾小凡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蹲守,心里多少有点紧张,虽然要等的人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但是对于他们的这一次计划而言,最重要的不是制服来人,而是把握好时间。

钟翰也凝神静气,专注的听着外面悉悉索索的声音,随着声音由远及近,终于进入了卧室,等到听到立柜门被打开时折页发出的声响,钟翰迅速做出了反应,一直在主卧卫生间里蹲点守候的几个人同时迅速的冲出门去,顾小凡第一时间按下了墙壁上的电灯开关,卧室里瞬间从一片黑暗变得灯火通明。

敞开门的立柜前面站着的正是让他们等候了三天的申秋,她一时之间还有些适应不了光线的变化,一只手挡住自己的眼睛,另外一只手里还攥着一个绿色的药瓶,那正是之前钟翰和顾小凡他们做过标记,重新放回大衣口袋里的诱饵。

申秋显然也没有想到居然那么多人在这里守株待兔的等她送上门来,当场就吓得面如死灰,整个人筛糠一样的抖成一团,几乎快要站不住,如果不是顾小凡过去拉住她的胳膊,扶了她一把,搞不好早就两腿一软跌坐在地了。

一行人把申秋带回公安局,唐弘业他们负责打电话通知申秋的家人,钟翰和顾小凡把她带到询问室,申秋整个人好像都吓傻了一样,别人和她说话,哪怕是问她的姓名年龄,她也都怔怔的,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做出反应。

没过多久,申秋还没有从失魂落魄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孙翠英夫妇就已经慌慌张张的赶来了,一个劲儿闹着要见申秋,这个要求自然是不会得到允许的,他们又提出要见钟翰和顾小凡,钟翰考虑过后,决定自己过去和他们谈一谈,不让顾小凡出面,免得孙翠英在情绪激动之下,万一做出什么不当的行为,会首当其冲的冲着他们当中相对最弱的顾小凡去。

孙翠英的情绪确实很激动,哭着一个劲儿说他们一定是搞错了,抓错了人,自己女儿才二十出头,还是个小女孩儿,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做出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来的。孙翠英的丈夫在一旁也是脸色难看,频频附和,钟翰花了不少口舌才暂时稳住他们,说对申秋的事情还需要寻问清楚,让他们先不要慌张。

虽然他心里很清楚,蹲守等到了申秋自投罗网,基本上这个姑娘的嫌疑就已经洗不脱了,现在这么说,只是在一切都水落石出之前,尽量稳住孙翠英夫妇两个人,不要让他们情绪太过激动罢了。

孙翠英和她的丈夫虽然还是惴惴不安,但至少同意暂时等待一下,他们不愿意离开公安局,钟翰只好拜托其他人暂时把他们安顿在办公室那边,等着消息。

重新回到讯问室,申秋还是老样子,魂不守舍,顾小凡一直在试图和她取得沟通,钟翰回来的时候,她正在对申秋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试图让她愿意开口说话,申秋在长长的沉默之后,终于开了口。

她的声音颤抖的很厉害,但还是勉强开口了:“我什么都没做,你们抓错了人了,你们放我走吧!”

“那你能跟我们解释一下,今天晚上你偷偷跑去白玉冰家的别墅,还翻白玉冰的衣柜,是想要干什么?”钟翰并没有用特别严肃的态度对待申秋。

申秋咽了口唾沫,这个问题她似乎已经花了很久的时间去打腹稿,所以听到钟翰这么问也没有任何的难堪或者尴尬,直接开口回答说:“我不是为了减肥药去的,我都不知道那个是什么减肥药,我还以为是吃了美容的美容药呢,所以才会偷拿了我妈手里的钥匙跑去,我就是一时糊涂,我知道错了,你们批评教育我吧,但是别的事情我真的没有做过!”

听了她的话,钟翰笑了,顾小凡也无奈的看着申秋,叹了口气,申秋见状也有些慌神,不敢再说什么,一双大眼睛充满了紧张的盯着发笑的钟翰。

“首先,我们有说你回去是为了减肥药么?”钟翰的第一个反问就让申秋傻眼了,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其次,你又是怎么知道所谓的‘美容药’是放在那里的呢?进门之后等也不用开,摸着黑也能直接准确找到?还有最后一点,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你的网上购物记录,确定你曾经多次购买过一模一样的减肥药,所以你不可能不知道那个你试图偷出来的药瓶本来应该盛放的是什么,现在你拿那个瓶子留下的指纹,我们也已经拿去和原本真正放在大衣口袋里的药瓶上面的指纹进行比对,结果用不了多久就能出来,所以,你还坚持自己的说法么?”

听了这话,申秋彻底没了主意,眼泪从她的眼角流了出来,却并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巨大的恐惧所致,她的身体开始颤抖起来,情绪彻底失控,一边哭一边大声说:“我没杀人!我没杀白玉冰!我……我只是想作弄她,想要报复她当初说我骂我的那些话,我没有想过要让她死!你们要听我解释,我真的没有杀人!”

“申秋,你控制一下自己,不要那么激动,把事情说清楚。”顾小凡见状,赶忙开口劝她,尽量让自己的说话语气温和一些,免得让申秋感受到更多的压力,“你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说给我们听,你到底是怎么做的?”

“我……白玉冰她之前骂过我,不止一次两次的,”申秋一边哭,一边抽抽噎噎的说,“她说话特别难听,我妈在她家里当保姆,她就不拿我们当人看,好像我们比她命贱一样,那次我就是一时好奇,偷偷试穿了一下她的衣服,她发现了,就骂我,还骂我妈,我……我就是气不过,我想跟她吵架,我也想跟她打一架,你们根本不知道她说话有多难听,我恨的想把她嘴巴都撕了,但是我妈拦着我,不让,说她还得保住自己的饭碗呢,不然的话,没有他们家那么高的工资,我在学校的生活费都凑不够,我当时就忍了。我回家以后越想越气,我就觉得凭什么啊,我家里头是没钱,她自己以前不也是个穷丫头么!不就是榜上了向文哥的爸爸才过上好日子的么!我又不比她差什么,她凭什么瞧不起我!”

“所以你就对她投毒了?”钟翰接过话头问。

申秋哭着摇头:“我没想毒死她!我真的没想毒死她!那天你们到我家里去,说她可能是吃减肥药,我简直吓死了,你们肯定是搞错了,我真的没有给她放什么毒药,我只不过是把她的减肥药给换成了别的而已,我真的只是想教训教训她!”

“你换成了什么?”顾小凡明知故问。

“换成了蓖麻子,就是蓖麻子而已,没有别的,我小时候见过有的小孩儿吃了蓖麻子,肚子疼,一个劲儿的恶心吐,也没见谁吃死了呀,所以我才想到用那种玩意儿作弄她一下,别的我真的什么都没加。”

“你是怎么发现白玉冰吃减肥药这件事的?蓖麻子又是怎么放进胶囊里面去的?”钟翰问。

“我……偷着穿她衣服的时候发现的,蓖麻子我就在家拿擀面杖给敲碎了,塞胶囊里,趁着下回去找我妈的时候偷偷的给她换了。这事儿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可能还跟我有关系啊?”申秋哭的愈发伤心起来,并且满怀委屈。

“你一共换了多少瓶减肥药?”

“我……大概四瓶,对,一共就四瓶,没有更多了。”申秋算了一下,有些期待的看着问话的钟翰,期待着他能够说出些对自己有利的话。

“那一共用了多少蓖麻子?”钟翰又问。

这个问题倒是让申秋有些犯难了,她想了半天,也只能含含糊糊的回答说:“一个胶囊里头,我砸碎的蓖麻子也就能塞进去差不多两粒,可能多点儿,也可能少点儿,我也没有搞得那么精确过,一瓶好像是50粒胶囊,四瓶……一共有多少我也说不清楚了,你们自己算一下吧,我现在头都发麻呢!”

“那个减肥药的用量是多少?”钟翰偏过头去问顾小凡,顾小凡之前有特意买了一样的回来做成分对比,所以应该对这些比较知情。

“一次两粒,一日两次。”顾小凡回忆了一下包装上面的服药说明。

申秋听了却直摇头:“白玉冰可不是那么吃的,她一天最起码吃了三次,一次三粒或者四粒那么多。”

“这你是怎么知道的?”顾小凡有些诧异。

“我不是得给她换药么,所以……隔一段时间就去看看她吃完了没有,换出来的减肥药,我就自己吃了,我是按照说明书吃的,她比我吃的速度快不少,所以我就大概猜了一下。”申秋有些尴尬的回答。

钟翰和顾小凡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无奈,蓖麻子和其他对人体有毒的植物一样,都有一个中毒量和致死量,很显然申秋并不知道这一点,她以为这只是会让人造成食物中毒,恶心腹泻的东西罢了,所以换到了白玉冰的减肥药里,偏巧遇到了白玉冰为了减肥效果能够立竿见影,没有按照服药说明上面的用量,私自做主过量服药,结果就导致了摄入的蓖麻子毒素在体内积聚的越来越多,根本来不及代谢出去,最终导致了毒发,再加上白玉凌在茶杯里投放的少量氰。化。物,这才发生了死亡的结果。

也正是氰。化。物。中。毒所特有的气味,在最初的时候把整个案子差一点点引向了完全错误的调查方向。

这样的结局,让钟翰和顾小凡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白玉冰这个人到底是好是坏,这个很难做出评价,但她的刻薄和自私是在调查过程中就越来越清楚的被人了解到的,可是最为讽刺的是,真正想杀她的那个人,因为缺乏知识,导致了谋杀以失败告终的结局,而另外一个人,单纯的想要报复她的刻薄和打击,想要折腾她作弄她,却也同样因为缺乏知识,而真的夺走了白玉冰的性命。

当顾小凡把白玉冰因为蓖麻子而中毒死亡的事实解释给申秋听之后,申秋彻底傻掉了,连哭都顾不得哭,整个人就好像失了魂一样,傻傻的,已经不知道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而她面临着的,也将是严厉的法律惩罚。

【这一卷结束了,大家对钟妈和小凡也终于向前迈进了一步感到满意么?那么接下来的一卷,除了一个迷雾重重的案情之外,两个人还会有什么别的情况么?明天老时间,咱们新一卷继续讲故事~!另外,最近投粉红的筒子们似乎都没有来得及逐一谢过,一耽误,逐个找名字就怕找不全,索性在这里统一感谢一下先,大家不要怪迷糊莫吧,超爱你们!么么哒!】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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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流言蜚语

【感谢瑞睿妈咪、砂岩99滴粉红票,抱住抱住!感谢初三党00墨言的长评,虽然追文写长评小莫超开心,不过咱不耽误学习哈,劳逸结合,事半功倍!最后感谢玩偶妖女和好基友十三的咖灰,喝过之后精神百倍,么么哒!】

一转眼,距离白玉冰遭人投毒的案子告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寒冬降临a市,到处一片冰天雪地,几次大降温之后,虽然说滴水成冰未免有些过于夸张,却也是几年都没有遇到过的一次寒冬,很多人都忍不住抱怨天气冷得有些离谱。

不过顾小凡并不在此列,倒不是她有多么的耐寒,主要是有了爱情滋润的女人,不管外面是怎么样的寒风凛冽,心里面也永远是如沐春风般的温暖。

这一个多月可能是顾小凡成年以后过的最滋润的一段时间,以前虽然她也渴望浪漫甜蜜的爱情,但是毕竟从来没有正儿八经的实践过,脑子里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念头终归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自然比不上钟翰这么一个看得见摸得着,活生生有血有肉并且还方方面面堪称优质的男朋友来得真切。

钟翰到底是不是个称职的好男朋友,这个问题顾小凡根本就不需要去考虑,因为答案一定是非常肯定的。早接晚送,工作之余的约会,看电影吃饭,偶尔的小惊喜,这些情侣之间的必修课,钟翰是做得一件不落,更不要说两个人晚上各自回家之后,短信里和电话中的一些甜甜蜜蜜的悄悄话了,有时候顾小凡自己一个人翻手机看看过去的短信记录,还会心里甜滋滋,脸颊红扑扑的呢。

当然,自古以来中国就有那么一句话,叫做“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尽管钟翰和顾小凡的恋爱谈得很低调,就算每天工作在一起,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过任何过分的亲昵,但是久而久之,朝夕相处的同事还是有人察觉到了什么,比如唐弘业和韩乐乐这种比较外向好打听的人,就已经忍不住开始向他们打探究竟,就连汤力这种速来不喜欢打听别人私事,连话都懒得多说的人,在听到唐弘业试探询问的时候,都忍不住好奇的朝他们看过来,等着他们两个给出答案。钟翰和顾小凡在这件事上早就统一了意见,既不承认也不否认,根本不予回答。

这种含含糊糊,不清不楚的态度,差一点让唐弘业被自己的好奇心折磨死,一直到某一次钟翰和顾小凡周末一起看电影,散场之后手牵着手从电影院里走出来,正好遇到了局里另外一个部门的女同事和男朋友一起去看电影,两个人谈恋爱的事情才终于再也压不住,被公开了,并且很快就传得沸沸扬扬,只不过周围人对这件事的态度让顾小凡或多或少有点不太舒服。

男同事们似乎都还算正常,没有特别奇怪的反应,听说以后,再遇到钟翰或者顾小凡,无非就是随口调侃几句,或者道个喜,而局里面的女同事的反应,就有些五花八门了,年纪比顾小凡大一些,三四十岁的女同事,普遍替顾小凡感到高兴,夸钟翰眼光务实,知道找女朋友光贪图脸长得漂亮身材好这些是没有用的,找个本本分分适合过日子的好姑娘才是最重要的,而和顾小凡年纪相仿,不管是已婚还是未婚,有男朋友或者单身的,基本上则是分成了两种态度,一种是羡慕顾小凡,觉得她的运气真不错,居然近水楼台,得了钟翰这么个优质男友,而另外一种,则是对这样的结果有些诧异甚至失望,觉得并不看好他们两个。

顾小凡甚至有一次午休的时候在卫生间的隔间里面,听到两个声音听起来还蛮陌生,应该并不算熟悉的女同事一边洗手一边谈论她和钟翰的事情。

其中一个对另一个说:“你听说了么,刑警队从外地调来的那个长得挺帅的男的,居然和他们队里那个老姑娘好上了,叫什么来着……顾什么凡。那个男的调来的时候我就听说了这么个人,私下里人家还都说呢,说这男的长得又帅,条件也不错,工作表现还很好,以后肯定挺有发展的,还没对象肯定是想找个不相上下,以后能帮扶帮扶的,没想到居然这样了。光是我知道的就有好几个没男朋友的小姑娘看他挺顺眼的呢,都不敢往跟前凑,怕伤自尊,早知道他那个人心这么不高,别人也可以试试啊,哪个也未必比那个老姑娘条件差不是么?”

“什么别人也可以试试,我看是你自己想试试吧?”另外一个笑着打趣了一句,接着又说,“我看啊,你没试试也是好事儿,长得帅的男人有几个好东西啊?!那都是花丛里泡惯了的人,大鱼大肉吃腻了,牡丹玫瑰看多了,偶尔也惦记吃点清淡的,看看路边的小野花也觉得挺新鲜,关键是吃惯了好饭好菜的人,偶尔换换口味可以,让他粗饭淡菜一辈子,他可受不了,以后清淡的觉得没滋没味儿了,还得回头去吃香的。到时候人家哪天和哪个领导家的孩子好上了,那个顾什么凡哭都找不到调,咱们都安安分分的,谁也不用羡慕她,谁吃亏谁知道。”

这件事着实把顾小凡气得够呛恨不得直接走出去,看看那两个女人见自己听到了她们乱嚼舌头,会是什么样的表情,不过想了想,她还是忍住了,一来最近被认识的不认识的背后谈论,已经很丢脸了,她不想给人家制造更多的话题,二来万一怒气冲冲的跑出去,人家却颇为同情的看着自己,那可就更丢人了。

后来她还是忍不住把这件事跟钟翰说了一遍,委委屈屈的说:“你看,这就是我怕咱们俩谈恋爱的事情公开的原因,这是我听到的,指不定还有多少我没听到的更难听,更恶毒,更不看好咱们两个的背后议论呢!”

“谈个恋爱,暂时不公开也还说得过去,那要是以后结婚呢?为了怕别人议论,难道你还打算和我来个隐婚吗?”钟翰有些无奈的看着垂头丧气的顾小凡,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嘴长在别人身上,咱们管不了,她们想怎么说那是她们的事。恋爱是咱们两个人的事,咱们也一样是有独立思维能力的大活人,咱们两个怎么去谈恋爱,怎么相处,也不是她们随便议论几句就能左右的。她们只知道首饰店里人工雕琢加工之后,放在投射灯下闪光的是钻石,价格很贵,根本参透不了我手里头那块钻石原石到底值多少钱,还以为是有机玻璃呢。我对自己的眼光一向是很有信心的,不能理解的人是她们自己的品味太低。”

顾小凡再迟钝也听得出来钟翰这是夸自己价值高,是宝贝呢,顿时心里面的郁闷就散了一大半,心情也好了许多,尤其是又听到钟翰提到“结婚”二字,虽然两个人才在一起恋爱了一个多月,距离谈婚论嫁还有一段路需要走,但是钟翰这么说,让顾小凡觉得他对待两个人的感情态度是十分认真的,这让她觉得心里特别的安稳,又有点不好意思,红着脸笑了,同时也彻底的想通了,作为当事人的钟翰都不觉得和自己在一起是委屈,是没眼光,这不就够了么,别人爱怎么拿自己的思维方式去套别人的想法,那是他们自己的事,实在没必要去理会。就算全世界人都觉得钟翰不应该和自己在一起,只有钟翰自己觉得甘之如饴,也好过全世界的人都觉得他们天造地设,钟翰自己却觉得无比委屈。

“啊,对了,我还听说了一件事!”顾小凡忽然想起来那两个女人议论他们两个的事情之余,还提到了另外的一件事,“我听她们的意思,好像是说,咱们局里哪个领导家的女儿,和高轩在一起了。”

“不奇怪,对自己的能力没信心,还喜欢待价而沽,总想着给自己找个靠山,这倒是挺符合高轩的个性,这种事他应该做得出来。”钟翰不觉得惊讶。

“是,确实是他能做的出来的事,不过你记不记得,就在咱们俩还没在一起之前,高轩不是相亲找了个女朋友么,家里面是做生意的,条件很好,你记不记得,他还特意在大门口叫住我,给我做介绍来着,这才多久啊,怎么就变成是和局里领导的女儿了呢?而且听那两个女人议论的意思,高轩和那个局领导的女儿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算怎么回事儿啊?”

“这估计算好事儿吧。”钟翰闻言似乎在算计着什么,笑容透着狡黠。

顾小凡看得出来,不过不管她怎么问,钟翰就是不肯说,她也只好暂时作罢。

很快,她也没有心情去理会钟翰到底心里头藏着什么样的小算盘了,因为一个案子又被交到了他们的手上,并且这一次的案子似乎有些诡异。

某小区的一户居民住宅中发现了一具女尸,这么有什么奇怪的,真正奇怪的是,这具女尸不是完整的,却也不能算是支离破碎的,死者被人杀死,肢解,之后却又重新拼合在一起,变成了一具奇怪的“血肉人偶”。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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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血肉人偶

接到报案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快八点了,顾小凡和钟翰下班之后的晚餐才刚刚吃完,钟翰正打算要送顾小凡回家,接到了电话之后,两个人急急忙忙按照电话那头的交代,直接奔赴了案发现场——位于a市某开发区内的一个小区。

这个开发区在a市还是小有名气的,当初被媒体炒得热热闹闹,说那里将是a市最新的经济中心,于是很多房地产开发商便早早的打好了算盘,在那里开发了许多个新楼盘,然而等到鳞次栉比的高楼纷纷落成,许多以投资为目的或者出于升值空间等等远景考虑所以买了那边房产上铺的人也拿到了自己期盼已久的钥匙之后,开发区却并没有按照很多人期待的那样变得红红火火起来,商用写字楼无人问津,原本被宣传的各种配套设施也没有到位,除了一些看起来很堂皇的居民小区之外,实际上那里还是一片荒凉,没有商店,没有学校,更没有诊所医院,有的只是空荡荡的大马路和不远处和这些高大建筑完全不搭调的大片农田,原本乔迁到这里的住户又因为生活不方便纷纷搬走,房子许多都被低价转租。

顾小凡和钟翰开车赶到这里花了一个小时,晚上九点左右的开发区变得更加空旷,两侧的小区高楼里没有一丝灯光,马路两侧的路灯是唯一的照明,外面静悄悄的,俨然就好像是进入了一座无人的空城。顾小凡透过车窗看着周围高楼上一个个不见一丝光亮的窗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不过等他们到了案发现场的楼下,空寂就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群人热火朝天的忙碌,最初接到报警过来查看现场的巡警、公安局的法医和刑技人员,还有惊魂未定的报案人夫妇,一群人让原本寂静的小区里突然多了一些生气,只不过这种生气也因为这一群人的身份和来意,又笼罩上了一层死亡的阴影。

来到现场,钟翰先找到最先来这边查看过现场的巡警了解情况。得知死者是一名年轻女性,报案人是她的房东夫妇。巡警询问他们是否知道死者的姓名身份,夫妻二人虽然点头表示知道,但是由于受到了很大的惊吓,两个人都因为受到了刺激。脑子一片空白,问什么都是答非所问,所以巡警暂时也没问太多。

顾小凡听了这些之后,在心里也开始早早的给自己打预防针,等她和钟翰到楼上去查看情况的时候,一眼看到床上的女尸,顿时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已经不再是跳动,而是变成了颤抖,两条腿的骨头也仿佛一下子就软了。她悄悄的从后面用手拉住钟翰的胳膊,一来这样比较安心,二来也防止自己会真的脚软。幸亏这一年多以来她跟着钟翰也算是锻炼了不少,不管是胆子还是见识都有所提高,如果是换成以前的自己,恐怕现在已经吓得瘫坐在地,或者呕吐不止了吧。

其实不光是顾小凡,就连比她胆子不知道要大多少倍的钟翰乍一看到那具女尸的时候。也觉得心里猛地打了个突,从警这些年以来。他虽然算不上是个经验特别丰富的老前辈,倒也早不是什么菜鸟,但是这种女尸,确实不在他以往的阅历里面,所以在发现顾小凡在身后悄悄的拉住了自己的胳膊时,钟翰完全能够想象和理解她的感受,也悄无声息的在背后捏了捏顾小凡的手,算是在这种工作场合,能够给她的最力所能及的安抚了。

那具女尸是完整的,却又是支离破碎的,呈现着仰卧的姿势被放置在床铺上面,全身赤。裸,皮肤呈现出一种严重失血之后才有的苍白,她的头发很长,染成了棕黄色,此刻凌乱的散在身后,从干枯分叉的发梢来看,应该是很疏于打理的。死者身材不高,略显丰满,脖子上有一道明显的刀口,刀口参差不齐,不像是什么熟练于用刀来切割的人做得出来的,那道伤口似乎很深,在脖子的正面一直延续到两侧颈动脉后侧,伤口上面用普通缝东西的粗棉线横七竖八的缝合起来,一眼看过去,并不能够看出伤口到底有多深。

同样的,在这名死者的手臂、双腿上面,也有意义的缝合,只不过和脖子上不同,死者的大臂,小臂,双手等等这些部位都曾经被肢解过,又粗暴的被重新缝合在了一起,切口并没有对合得很严密,很多地方都显得有些错位,靠着粗棉线的牵拉才勉强的连在一起,她的腹部也有个明显的刀口,同样被线缝了起来,腹部微微有些不大自然的隆起,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似的。

乍一看,这名女性死者就好像是一个诡异而又恐怖的人偶娃娃,只不过被放大了许多倍,并且是由血肉构成的。

奇怪的是,一具被肢解之后又缝合起来的尸体,甚至已经遭遇过了开膛破肚的悲惨之后,床单上竟然并没有一眼就能发现的明显血迹,看样子这具尸体是从别处被肢解甚至缝合过之后,才搬运到了床铺上面。

这样的情况别说是钟翰和顾小凡第一次见到,就连比他们更有经验的刘法医来到现场一看到这样的场面,也是惊讶的愣住了,连连表示搞了这么多年的法医工作,这么奇怪的现场还真是头一次遇到。

“死亡时间应该已经超过48小时了,”刘法医粗略的查看了一下尸体的情况,对钟翰和顾小凡说,“脑后有钝器击打伤,应该就是致命伤了,颅骨被砸碎,那个对她下手的人感觉起来应该对她有很深的恨意啊。”

说完他有用手按压了几下死者微微隆起的小腹,皱了皱眉:“腹部应该有异物填充,按压起来的手感非常不自然,到底是什么,回头解剖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儿有个纸包!”顾小凡有点不敢一直盯着这具尸体定定的瞧,所以大致的观察了一下,就把目光移开,留意起周围的东西来,并且很快被她发现了死者枕头下面露出来的一角纸包,她没敢轻举妄动,指了指那个纸包,示意他人。

刘法医距离枕头那里比较近,伸手把纸包轻轻的从枕头下面拿了出来,纸包不大,还没有半个巴掌的大小,拿在手里似乎也没有很重的分量,轻飘飘的,纸是杂志上面的那种彩页,比较光滑硬挺,刘法医小心翼翼的把那个包裹仔细的小纸包打开来,看了看里面的东西,皱了皱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却又有些不敢确定,他把纸包交给身边的助手,又低头去检查起死者的后脑。

“刘法医,这里面是什么东西?有什么问题么?”钟翰看出了他这种特殊的反应,瞥了一眼小纸包里的东西,见只是一些沾着干涸血液的细小碎块,根本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只好向刘法医询问个究竟。

刘法医检查完死者的后脑,有些诧异的转头对他们说:“如果我判断的没错,那些应该是凶手砸死死者之后,颅骨后侧或者确切的说应该说是枕骨被砸碎,纸包里的是砸碎枕骨之后掉下来的碎片,这个案子还真是挺奇怪的,我见过杀人肢解的,也见过击打后脑把人打死的,可是肢解过了之后还把人重新缝起来,颅骨后侧被打碎了,还把骨头的碎片都收好抱起来放在尸体旁边,这种我真是没见过,也想象不出来这么做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太奇怪了,真是太奇怪了。”

如果是钟翰和顾小凡觉得奇怪,或许还只是一般奇怪而已,毕竟他们在法医学角度来讲是个外行,但是现在连经验丰富的刘法医也觉得作案手法很奇怪,那这个案子可就是真的有够奇怪了。

这也难怪在楼下警车里等着的那对夫妇,扎看到这样的场面,会被吓得语无伦次,根本没有办法镇定的去和别人沟通交流。顾小凡觉得假如自己不是警察的话,冷不丁遇到这样的事情,搞不好会被吓得连打电话报警都忘记了。

顾小凡和钟翰简单的查看了一下屋子里的情况,这是一个大约不到五十平米的小户型,一间卧室,厨房、卫生间,外加一进门的一条细长小走廊,房子里的物品陈设很简单,卧室里除了床还有一张写字台和一个大衣柜,写字台上立着一面化妆镜,旁边堆放着很多化妆品,大衣柜里凌乱而又拥挤的塞满了五颜六色的各种衣服,相比之下厨房里就很乏善可陈了,小冰箱里空空荡荡,垃圾桶里除了几个鸡蛋壳之外,就只有三个方便面的包装袋。

看样子死者是个爱美爱打扮,但是对吃喝却并不讲究,甚至可以说有些糊弄的人。

那么除此之外,她到底是谁,从事着什么样的职业,有着什么样的社交圈,为什么会以如此诡异的手段惨遭毒手呢?

恐怕这些问题只能找楼下那对惊魂未定的房主夫妇来询问了。(未完待续)

第三章 幼师

报案人夫妇三十多岁,钟翰和顾小凡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还坐在巡警的巡逻车里,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男房东虽然脸色苍白,一头的冷汗,显然也吓得不轻,但还是努力的维持着平静,让妻子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你还好吧?”顾小凡借着车里面的照明灯,看到女房东的脸色,以及她瑟瑟发抖的身体,觉得有些担心,现在这周围和荒郊野外也没有什么区别,距离医院诊所都不算近,如果她真的有什么身体不适,可不敢在这里耽误时间。

女房东白着脸,点点头,似乎不大想开口,顾小凡也不打算勉强她,自己的胆子就不大,知道受到惊吓会是什么样的感受。

“你们是这里的房主?”钟翰问男房东,他们现在唯一适合交谈的对象。

男房东有点木然的点了点头:“我俩过来找人,想催她交房租,这都超期很久了,这几天我们俩来过几次,都没找到人,所以今天就拿着钥匙过来了,怕她不想交房租人就跑掉了,结果一开门……”

他说到这里,似乎又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自己看见的那个画面,赶忙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免得在车里面就干呕出来,旁边的女房东颤抖的也更厉害了。

“没关系,没关系,你们不用给我们讲上面的细节,就说说你们这个房客的个人信息吧。”顾小凡见状。连忙示意他们放轻松,并且避开了会重新唤起他们两个不良记忆的敏感话题,希望能让这两个饱受惊吓的年轻夫妇放松下来。

“我们跟她也不怎么熟悉。”说话的依旧是男房东,他努力压制下去涌上来的恶心感,对顾小凡和钟翰说,“我就知道她的名字叫韩玉环,好像是不知道哪个幼儿园的老师,当初她租我们房子的时候说是为了图上班近,估计可能就在周围。具体的我们也不太清楚,没怎么跟她打听过。就最初租房子给她见了个面,签了合同,之后都是通过银行把房租转给我们的,几乎就没有联系过。她在这儿都住了得有一年多,将近两年的时间了,以前也没拖欠过房租,我们也没催过,所以这次才会超期这么久,实在找不到人了才过来看看,没想到……”

他说到这里,立刻自己打住了没有说完的话,生怕又触及了方才的画面。

“你们租房子给她有签订过租房合同么?留没留过身份证信息?”钟翰问。

男房东点点头:“那当然。签了,我们俩也担心没保障,所以留了身份证号。”

说着他就伸手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张折叠起来的a4纸。递给钟翰:“这就是我们的合同,来找她怕她耍赖或者记错了,所以随身带着一起,给你们吧,反正现在放在我们手里也没有什么用了,说不定你们用得上。”

钟翰点点头。接过来打开看看,合同虽然比较简单。但是该有的内容倒是还算齐全,总体来说算得上是比较正规了,上面也确实有租房人韩玉环留下的手机号码和身份证号码,看过之后,钟翰又把合同重新整整齐齐的叠起来,夹进了自己的记事本里,准备回到局里之后用来确认核实死者身份的时候用。

女房东这个时候忽然哭了起来,把所有人都吓了一大跳,男房东赶忙安抚她,顾小凡和钟翰也想知道她到底是想到了什么,才会忽然之间哭出来。

“早知道会这样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租房给她住,怎么会遇到这样的事情呢,真是太坑人了,以后这屋连我自己都不敢进了,好好的一个房子,就这么给毁了啊!”女房东哭得很伤心,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对房子里发生了凶案的郁闷渐渐超过了看到案发现场时候的惊吓和恐惧。

“现在还说这些干什么,这个世界上有没有后悔药,也没有那么多早知当初的事儿啊。”男房东比他的妻子要略微冷静理智一些,知道事情已经发生了自然是不可能逆转的,只好尽量开导她,“你就看开一点吧,反正咱们这个小区也没有几户人家,估计也不会传出去,没事的,别想那么多。”

“当初租房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她看上去给人感觉有点风尘气太重了,不像是个幼儿园老师,怕她是骗咱们,实际上万一是跑出去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把咱们俩这个房子当成了赚钱的地方,那多恶心啊,当时你就说让我别互相乱猜,说不会不会,结果现在出了这个事,当初要是相信我的直觉,就不会搞成这样了。”女房东还是没有办法平复心中的恼火,忍不住开始埋怨起了自己的丈夫来。

男房东一脸无奈:“行了,都这个时候了,怪你还是怪我,直觉不直觉的,说那些还有什么用啊!而且你现在不也不能就说她是搞那一行的么!”

说完之后,他发觉钟翰和顾小凡都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也有点不好意思,便对他们解释说:“是这么回事儿,这个房子……当初是我们俩刚结婚的时候买来住的,在这儿生活了两年多,后来我老婆怀孕了,我们需要更大的空间,所以就搬去了别处,这里空出来就出租给被人,所以她对这个房子的感情特别深。”

顾小凡点点头,看着女房东的目光里多少带着一点点的同情,两个人刚结婚的时候住的房子,不管多么简陋,还是会觉得意义深刻,这一点她能理解。

“那为什么当初你们会觉得韩玉环像是个从事不良执业的人呢?是她有什么看起来比较有代表性的举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钟翰毕竟是个男人,房子对于女房东什么意义,他并不是很在意,却对女房东对死者的看法很感兴趣。

“就是穿着打扮,我也不知道自己那么觉得对不对,就是直觉而已。”女房东见钟翰真的询问起来,也觉得有一点不敢随便发表看法似的,方才的恼火也收敛了许多,支支吾吾的回答说,“我自己也是个老师,小学老师,所以觉得不管是幼儿园的老师还是小学、中学的老师,最起码都应该是为人师表,平时的言谈、着装什么的,都应该比较注意,不能太前卫或者……随便,这个韩玉环之前找我们租房子的时候,我印象还挺深的,当时也已经是秋天了,天挺凉的,她下面就穿了一条还能透肉的薄丝袜,裙子短得距离膝盖起码有一只手的长度,到了屋子里看房子,她把外套一脱,里面那件紧身的小t恤,领口那么低,她还化妆,反正就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她化了妆的那种感觉,怎么看都觉得不太像是个在幼儿园里工作的人,我那会儿不太想租房给她,但是你们也看到我们这儿了,不租给她,什么时候能找到下一个愿意过来租房子的人都不好说,所以……”

顾小凡一边听女房东的讲述,一边回想着方才在房子里看到的,写字台上面一本书都没有,倒是有很多被用得几乎快要见底的彩妆,衣柜里面塞得满满的各种衣服里,很多颜色花样都很显眼,尤其是豹纹图案更是出现频率很高。

这样的着装风格和化妆习惯,确实和寻常意义上的幼师形象不太相符,不过不管是对待什么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以貌取人都是不可靠的,所以顾小凡也只是听女房东说说,并不敢把她的这番评价作为什么参考佐证。

“那平时你们有没有过来看过,这里是不是就只有她一个人独居?”顾小凡不知道女房东除了主观上的判断之外,有没有发现别的什么迹象。

女房东摇了摇头:“原来这个房子因为开发商那边的原因,一直没有给安装有线电视的接口,去年才谈妥了,我们回来过一次带着师傅按机顶盒,当时韩玉环没在家,我们给她打电话,她让我们直接过去,我们到那儿看了看,虽然挺乱的,但是看着不像是有别人一起住的样子,应该还是只有她自己一个人住的。”

关于死者韩玉环的其他事情,房东夫妇也都答不上来更多,于是钟翰向他们道过谢,表示他们可以回家去休息了,但是男房东因为受到了惊吓,手软脚软,开不了车子,让他们把车子留下来,坐公安局的车回去,白天再找时间过来取车,男房东却不愿意,说他对这里有点阴影了,近期恐怕都不会想到这边来,无奈,钟翰只好让他们暂时等在车里,一直到现场这边的事情大致处理完,他才让这对夫妇坐上自己的车,另外请其他同事帮忙开着他们的车,在回公安局之前先把他们两个送回家里去。

房东夫妇现在的住处,距离案发地点比较远,不过相对更靠近市区这边一些,尽管如此送完他们回家之后,等钟翰和顾小凡回到公安局,也已经是接近午夜了,而他们所要做的下一件事便是核实和确认死者的身份。

这一夜,恐怕注定要是一个不眠夜了。(未完待续)

第四章 混乱

最近戴煦一直很忙,局里面安排了几个实习生,虽然原本并不是都由他来带的,但是很显然有些以钟翰为代表的人并不是很适合带实习生的性格,所以原本不是戴煦来负责的学生也主动跑去跟着他了,再加上他和汤力一起正在负责一桩案子,就更是忙上加忙,根本腾不出空来。

高轩手头倒是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案子,不过因为某种刑警队里大家心照不宣的原因,他也不是很愿意和钟翰他们一起合作,于是乎,和他们一起负责这个案子的人自然就成了唐弘业。

好在唐弘业除了最初受了影响,所以对钟翰有些不服气之外,随着之后了解的深入,早就对钟翰心服口服,所以这次他过来帮忙,即便需要通宵达旦的熬夜,也还是表现得很开心,当然,这里面也不排除有可以借此机会八卦一番钟翰和顾小凡的恋爱轶事这种因素在里面。

通宵达旦之后,收获还是很多的,死者身份经确认确实名叫韩玉环,留给房东的身份证信息也是准确无误的,韩玉环今年三十四岁,土生土长的a市本地人,在这三十四年当中除了中间有过五六年的时间因为在外读书所以把户口迁出,落到了学校所在地,毕业之后才又重新迁回之外,其余时间都没有任何的户籍变动,她是家里唯一的孩子,父母五十多岁,都是a市的普通职工。母亲退休,父亲依旧在工作岗位上,韩玉环的户籍在迁回a市之后依旧和她的父母落在一起。这一家三口都没有任何的不良记录,看起来像是中规中矩的普通人家。

法医在把尸体带回公安局之后,最先确定了那些被包在杂志彩页里的碎片确实是从韩玉环枕骨上面掉下来的骨头碎屑,韩玉环的死因是被人用钝器用力击打后脑致死,击打的次数比较多,力度也不算小,所以才导致了枕骨的碎裂。凶器初步估计应该是锤子一类的东西。

另外,韩玉环的尸体失血很严重。刘法医认为仅仅是因为后脑的钝器伤是不足以造成这种严重失血的,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性,失血是因为肢解行为而造成,而这样一来。凶手肢解韩玉环尸体的时间就又于韩玉环遇袭的时间拉近了。

可是一般来说凶手作案,都会尽可能的避免大出血之类,以免现场太过于混乱,会容易留下痕迹,不容易打扫,那么这个凶手反其道而行之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别说是钟翰和顾小凡了,就连法医们一下子也没有个答案。

韩玉环的腹部有一道长长的刀口,被棉线横七竖八的胡乱缝在一起,并且腹部隆起十分诡异。并且按压的手感也很奇怪,这也成了法医们比较感兴趣的一件事,等法医把缝合用的粗棉线切断。重新打开腹部切口之后,惊讶的发现韩玉环腹腔中原本应该有的脏器都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大团沾着血污的棉花。

在现场的勘验过程中,尽管在卫生间的地面和墙壁瓷砖上,都发现了大量已经被冲刷过的血迹,但是却没有发现任何的人体器官。到底韩玉环腹腔中原本的脏器都去了哪里,一时之间也不可能有个答案。

被肢解之后又缝合的尸体。不知所踪的人体脏器,被填充了棉花之后重新缝合起来的腹部,这一切都好像是把韩玉环这么一个原本活生生的人,硬是变成了一具恐怖而又诡异的血肉人偶,顾小凡他们得知这些之后,都有些吃惊,意识到这一次他们遇到的恐怕不是以往遇到的那种寻常的谋杀。

第二天一大早,顾小凡就电话联系了韩玉环的父母,接电话的人是韩玉环的父亲,他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在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虽然明显能够听得出来受到了打击,但却依旧努力保持冷静的答应顾小凡尽快赶到公安局来。

半个多小时之后,就在钟翰、顾小凡和唐弘业刚刚吃完早餐的时候,韩玉环的父母就已经来到了公安局,韩玉环的父亲长得人高马大,韩玉环的母亲身材相貌和韩玉环十分相像,夫妻两个人的神色都很凝重,似乎还有些不敢相信似的。

韩父把韩母留在办公室里,自己跟着唐弘业去法医那边确认死者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韩母一个人闷不吭声的坐在椅子上,头微微垂着,两只手交握在一起,瑟瑟发抖,紧张到了一定程度。顾小凡知道她此时此刻大概心里面还抱着一丝幻想,希望丈夫在确认过尸体之后会发现死者并不是自己的女儿,不过同时顾小凡也很清楚,到最后韩母的这一线希望还是注定要落空的,这种情况下,搞错身份的可能性是很小的,毕竟他们在联系家属之前,也已经核对过了死者的身份相貌,尤其是韩玉环这种并没有被毁容的类型,更加的不会弄错。

她有些同情的默默看了看韩母,除了去给她倒一杯热水之外,也没有更多能帮她做的。等顾小凡端了热水来,递到韩母的手里时,摸到韩母的两只手好像冰块一样,没有一丝温度,就连指尖的指甲都泛着青白色,可见她的内心此时此刻已经纠结到了极点。

“你们的女儿韩玉环,她不住在家里对么?”顾小凡试着开口去和韩母沟通,也是希望在韩父认尸回来之前,能先给韩母一点接受现实的信号。

韩母有些木然的点了点头:“孩子大了,不愿意住在老人身边。”

“那你们以前有没有去过她租的房子?”

“没去过,她不让我们去,我问过她,说能不能给我留把钥匙,我退休了没什么事儿,闲着也是闲着,平时给她买买菜,做做饭,收拾收拾家也行,但是孩子不愿意,说那样的话就和住在家里没什么区别了,不给我钥匙。”

“那平时韩玉环回家的次数多么?”一听这话,知道韩母对韩玉环在外面租房子的生活情况恐怕不会太了解,并且韩玉环也可能并不是那种和父母沟通良好的子女,因此顾小凡只能转而询问起家里面的情况,希望能够通过另外的一个侧面来判断韩玉环和家人的关系,以及韩家父母对女儿事情的了解程度。

“一个月能回家个一次两次吧,以前她在外面念书的时候回来的更少,不过我和她爸爸不在乎这个,以后她一直这样我们也知足。”韩母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还是不愿意相信他们今天被叫到公安局来,是因为韩玉环已经遇害了。

顾小凡还想说什么,钟翰在旁边轻轻的碰了碰她,对她默默的轻轻摇摇头,顾小凡明白,钟翰是希望她不要再做无用功,韩母的侥幸心理,无非源自于内心里巨大的悲痛,不管是早点接受事实,还是不得不被迫接受,打击都是一样的。

过了一会儿,唐弘业带着韩父回来了,韩父看上去好像一下子就老了几岁似的,脸上已经没有了血色,打从他一进屋,韩母就立刻向他投去紧张的目光,韩父对妻子默默的摇了摇头,韩母一瞬间被抽去了脊梁骨一般,瘫软在了椅子上。

但是这对夫妇却并没有像顾小凡担心的那样哭嚎起来,除了看上去心情沉痛之外,只是更加沉默了,可越是这样,看在旁人眼里反而愈发的觉得心酸。

同情也好,体谅也罢,眼下更重要的事情是了解韩玉环的生活情况,以便从中找到可能有用的线索,帮忙锁定真凶。

“能给我们介绍一下韩玉环的情况么?”钟翰没有急着开口,而是给了韩父韩母一点时间来稳定情绪,之后才开始了例行的询问。

韩父期初似乎是希望由妻子来开口,但看到韩母的状态显然很难开口来讲述女儿的情况,便只好替她介绍了一下女儿韩玉环的情况,确切的说,韩父对韩玉环的事情也并不是了解很多,只能提供一些泛泛的信息,比如说女儿从小在a市长大,虽然从来都没有太出格的行为,但是总体来说并不算是个省心的孩子,读书期间一直比较贪玩不好学,高中毕业后考大学去了外地,读一所师范专科学校,学习幼教专业,三年之后又在父母的帮助下考上了专升本,继续读了两年的书,毕业后因为不愿意去从事幼师工作,嫌辛苦,同样是在父母的资助下,托人找到了一份文秘的工作,结果做了一年多,却又因为表现不好,得不到转正不说,还接触了雇佣合同,这才又回到了a市,起初和父母同住,后来换了两份工作之后,因为三十四岁了感情还没有稳定下来,被父母念叨的次数有些多,不耐烦了,便一个人租房子,从家里搬出去躲清静。

“我女儿以前的生活确实有点混乱,惹过一点小麻烦,但是……我和她妈妈怎么也想不到,最后会是这样的结果。”韩父难过的说。(未完待续)

第五章 速战速决

“你说的混乱,具体是指什么?”钟翰问。

韩父没吭声,似乎有些顾虑,韩母在一旁叹了口气,皱着眉摇了摇头:“太丢人了,我们的孩子都已经没了,以前她年纪小做的糊涂事,就别问了吧。”

“你们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下,其他那些都是没有意义的,查出真相,把凶手绳之以法才是最重要的事情,其他那些面子、自尊心之类的问题,和一条人命比起来根本都是无足轻重的,不是么?”顾小凡劝他们。

韩母似乎还是下不了决心,但是韩父听了她的话,却点了点头:“是,只要把害了我们女儿的坏人抓到,别的我们什么都可以不在意。我女儿从小就不是特别听话,一开始就是比较爱美,喜欢打扮,我们俩那时候工作也忙,也觉得女孩儿可能都这样,就没太在意,结果后来老师找我们,说我们女儿早恋了,小男朋友还是个校外染着黄头发的小混混,我们才觉得得好好的管一管,但是那个时候已经晚了,孩子大了不服管,我们俩打也打过,骂也骂过,她始终就是那个样子,越打越骂就越叛逆,说道理又不耐烦听,到后来我们俩也是没有办法了,只能随她的便,这中间包括大学的时候,她一直没少换男朋友,那方面有点随便,我们劝她也不听,也惹过一点麻烦,不过都不是什么大事。要是说大事……”

他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身旁的妻子,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韩母脸色不大好看。也不大想说的样子,但是丈夫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她遮遮掩掩的也没有什么异议,这才开口说:“我女儿上学在外地那期间,做过三次流产,每次都是我去那边带她到医院去,也是我陪护的。我问过她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跟她说过那样很伤身体。如果跟人家感情真的好,毕了业就结婚,别还没结婚就乱来,以后吃亏的是自己。她也不跟我说什么。”

“不过后来大学毕业之后,年纪也大一点了,她就收心了很多了,感情上也没有以前那么乱来,我们还以为她懂事了,回头踏踏实实的找个好男人,以后日子过得稳稳当当的,我们两口子也就放心了,结果没想到……唉。”韩父叹了口气。韩母也在一旁用衣袖擦了擦眼睛,不管多么不让父母省心的孩子,也都是他们心头上的肉。现在等来了一个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结局,怎么能不难过。

“那她在哪里工作,这个你们应该知道吧?”顾小凡问。

韩父点点头:“她在一个叫苗苗幼教中心的幼儿园上班,离家挺远的看,我们就光听她说过那个地方的名字,没去过。也不知道具体地址是在哪儿。”

“那她工作中的情况你们了解多少?”

韩父和韩母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表示并不了解。

“那韩玉环和你们在a市的其他亲戚关系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关系比较密切的朋友呢?”钟翰看他们对韩玉环的工作情况不了解,只好转而问起了韩玉环平日里的人际和社交问题,希望这方面韩玉环父母能了解的稍微多一点点。

“我们家在本市就只有一个远亲,其他亲戚都在老家那边,那个远亲和我们也不怎么亲近,好多年没有往来了,玉环对他们也不太熟,估计在路上遇到都认不出来。”韩父先否定了亲戚那边的情况,然后想了想,说,“不过玉环有个从小到大的发小儿,是我们家原来的老邻居家的孩子,和玉环一样大,小学和初中都是同班同学,两个人从小关系就挺好的,平时孩子不愿意跟我们说她自己的事儿,嫌我们老脑筋,沟通起来有困难,说不定和自己的小姐妹会多说几句!”

“那你们有这个闺蜜的姓名、住址、联系方式么?”

“那孩子叫宋睿,我只知道她大学毕业之后也回来a市工作,不太清楚她现在住哪儿,不过我知道她爸妈家住在哪里,你们可以找她爸妈,然后就能找到她了。”韩父从顾小凡手里接过纸笔,把韩玉环发小儿的娘家地址写了下来。

“还有一个人,也和玉环有往来。”在一旁沉默了一会儿的韩母忽然开了口,“玉环以前上大学时候谈过的一个男朋友,前段时间和玉环还有联系。”

“哪个男朋友?我怎么之前都没听你提起来过?”韩父也很惊讶。

“就是那个……那个……”韩母有点支支吾吾的,“玉环大三那年还带回老家去跟咱们一起过了年,接过后来俩人……闹分手,没成的那个。”

韩父听了之后,好像也明白了是哪个人,脸色复杂的没有说话。

“这个人叫什么?是干什么工作的?你说他又和韩玉环联系,是他们又重新在一起那种联系,还是普通朋友的那种联系?”钟翰希望韩母能说得清楚一点。

韩母却摇了摇头:“我就知道那个小子叫王贺,不知道他联系玉环是为了什么,我也是有一次玉环回家,在家里接电话,我听到她叫打电话的那个人王贺,这才知道的,问她是不是当初和她谈恋爱的那个王贺,她说是,我问她王贺联系她干什么,她也不说,还让我别没事儿问东问西的,我就没多问。”

“你这个人,怎么就不能多问一点?我是当爸爸的,女儿的事情不好问太多,你说你当妈的,怎么也那么不上心呢。”韩父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王贺似乎很介意,一听说这个人和女儿有联系,还是遇害之前的一段时间,顿时急了。

韩母红着眼圈辩解说:“孩子随了你们家的臭脾气,我每次问多一点她都又吵又嚷的,我也没有办法啊,我不是也怕问多了,孩子嫌烦,以后更不回家来么。我是玉环的亲妈,那是我亲生的女儿,我还能明知道有什么不好的,还不提醒不注意,一心想让她有危险么?你现在是嫌我还不够痛苦是不是?”

说着便哭了起来,韩父无奈的在一旁连忙安慰,表示自己也难过,没有责怪韩母的意思,劝说了半天韩母才渐渐的停止了哭泣,稍微平静下来。

可是等她平静下来之后,顾小凡和钟翰无论怎么询问关于那个王贺为什么这么让他们感到介意,韩玉环的父母也始终是顾左右而言他,推说是因为王贺是女儿的前男友,既然已经分手了,家里面不希望女儿吃回头草,觉得这样对谁都不太好,所以不大愿意让他们两个在一起。这样的说法显然是有些说不通的,顾小凡他们并不相信,可是再追问王贺之前为什么和韩玉环分手,两个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纠葛或者旧怨仇,韩玉环的父母都只推说自己不太清楚,不愿意作答。

除了这个叫做宋睿的闺蜜发小儿之外,韩玉环身边还有没有什么交往比较密切的人,她的父母就都说不上来了,钟翰和顾小凡看问不出来更多有价值的信息,觉得没必要继续跟他们这么耗着,毕竟是刚刚得知了女儿去世的噩耗,问得太多对于死者家属而言也是一种残忍,索性问的差不多了就给韩玉环的父母留了名片之后,送他们离开,韩玉环的父母也不太愿意呆在公安局这种伤心地,在一番叮嘱之后,便相携离开,并且谢绝了顾小凡送他们到外面叫出租车的好意。

送走了韩玉环父母之后,顾小凡查找了一下那家韩玉环供职的“苗苗幼教中心”所在的位置,根据查找到的地址,三个人驱车赶了过去,希望能够从韩玉环的同事、领导那里得知一些关于她的情况。

然而到了那里之后,他们不禁有些失望,这家名字挺起来很响亮的“幼教中心”,居然只是位于一栋居民楼一楼门市的幼儿园,招牌很简陋,门前围起来的院子也很小,院子里有几个塑料的小滑梯、小跷跷板,原本显眼的颜色已经被太阳晒得有些褪了色,上面还积着一层有点脏兮兮的积雪。

别说是“中心”了,即便叫做“苗苗幼儿园”,这里的规模也实在是很袖珍。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规范一下这些名头,这年头不管是哪一行,都把名字取的那么高端,那么有蛊惑性,真是够烦人的。”唐弘业有些无奈的感慨。

钟翰笑了笑,对他说:“你就知足吧,假如真的是个规模很大的幼教中心,咱们三个人过来走访调查,得花多久时间才能解决?规模小,人少,能尽快搞定,不浪费时间,对咱们来说是好事,就别抱怨了。”

“那倒是,你这么一说我原本还觉得受到了欺骗的心灵还得到了一点儿安慰!”唐弘业也嘻嘻哈哈的开了句玩笑,“那咱们这就进去吧,速战速决!”(未完待续)

第六章 两路人

【感谢玩偶妖女,自由滑,阿福上房摸虾,风雨燕飞,仙妮小猪,月妖仙以及晔璇筒子滴粉红票~呼~一口气说这么多名字,米有漏掉了谁吧?嘿嘿,群么么!爱你们!】

等他们找到幼儿园的园长,发现想要速战速决还真不是什么难事,因为这家“幼教中心”一共就只有三位老师,加上园长也只有四个人而已,其中还包括了已经遇害身亡的韩玉环在内,也就是说他们三个人需要询问的就只有三个人了。

幼儿园里有大概十几个小孩,年纪比较大的大约应该是五岁左右,年纪比较小的走路还略微有那么一点蹒跚,十几个小孩都在同一间大教室里面,由两个老师一起负责着,吵吵嚷嚷的十分热闹,园长得知了他们的来意之后,有些不好意思的把他们带到教室门外,挂上了门,隔住了屋子里的声音。

“我们这儿太偏了,原来我是以为周边配套设施短时间之内跟不上,我开一家幼儿园肯定会有市场,结果没想到周围房子卖得不好,住的人也有限,一共就这么几个孩子,分班都不好分,所以就都混一起了,让你们见笑了啊!”园长讪笑着给自己这里简陋的环境做了一下解释,“你们是为了韩玉环的事儿来的?一个好端端的大活人,真没想到她居然会出这么大的事儿,要不是我觉得你们不可能拿这种事开玩笑。估计肯定以为是恶作剧,逗着我们玩儿呢。”

“韩玉环有多久没有来上班了?你们之前都没有尝试着联系她,或者联系过家属什么的么?”顾小凡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法医发现死者韩玉环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48小时,韩玉环旷工两天为什么幼儿园都没有发现任何端倪。

园长赶忙解释说:“不是我们不联系她,是她之前请了一周的休假,说是要出去旅游还是怎么着,我同意了,这才一共不到四天,所以不需要联系她。我也想不到她会出事,还以为她已经去外地旅游玩儿了呢。”

“她在你这里工作也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和我们说说韩玉环的情况吧。”房间门里传来了一阵小孩子响亮的哭声,钟翰决定直奔主题。

园长搓了搓手:“真不好意思,我们这儿确实有点吵,条件也不太好。我这个园长连个办公室都没有,也不能招呼你们坐坐,那我就长话短说吧,韩玉环确实在我这里工作了有一段时间了,比里面那两个老师呆的都久,你们也看到我这儿的状况了,孩子少,条件差,工资待遇肯定和人家那些特别牛的大幼儿园比不了。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接受,韩玉环倒是不计较,她说她少赚点钱没关系。重要的就是别太累,尽量清闲一点,所以我才留她在这里工作了这么久。”

钟翰听出了园长没有直接表达的意思:“所以言外之意就是,韩玉环并不是特别让你满意的一个人选,只不过是你用人的可选择空间并不是特别大,我说的没错吧?那你对她不满。是因为工作能力,还是为人处世方面的原因?”

“我也没有什么特别不满意的地方。只不过就是……”园长迟疑了一下,“我不知道你们问过别人没有,韩玉环其实别的还好,带孩子耐心不错,教小朋友唱歌学拼音之类的也都没问题,就是……平时的穿衣打扮不太合适,刚来的时候有孩子家长看到了,跟我提意见,我和她谈了几次之后,她一般还可以,也知道上班时候不化那么重的彩妆了,穿衣服也稍微注意了一点,家长那边偶尔有人跟我嘀咕几句,大意见倒也没太有,所以就那么过去了,不过我可不是说她人品不好或者怎么样的,我其实对她工作以外的事情也不是特别了解,一般韩玉环都是上班就来,下班就走,别说是和我了,就是和其他那两个老师,关系也一般般。”

“那她平时在这里上班期间,有没有过什么人来找过她之类的?她工作之外都和什么人接触比较多,这些你们都一点不知情么?”顾小凡有点不甘心,问了半天,这个园长虽然说了一大堆话,却并没有触及任何实质性的内容。

园长爱莫能助的摇摇头:“我们这儿地理位置太偏僻了,交通也不是很方便,所以没见平时有人来找过她,我确实不知道她私下里和谁接触多不多,要不你们再问问那两个老师,说不定她们俩知道的比我多一点,平时韩玉环不休假的时候,她们三个在这儿,我不用一起,一般都忙别的,这不是韩玉环请假说是要出去旅游一个礼拜,我才过来顶替她一下么,实在是不好意思,帮不到你们那么多。”

园长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不管是因为不想参与太多,还是真的了解很浅,钟翰他们都不好一直拉着她继续问东问西,只好请她进去替换一个老师出来。园长很痛快的答应了,退开教室门进去,叫了一个年轻的老师出来。

两个和韩玉环共事过的幼师被逐一叫出来询问了一遍,她们和园长的态度差不多,都觉得和韩玉环并不熟悉,印象也一般般,平日里共事倒是没有遇到过什么太不愉快的摩擦,基本上是井水不犯河水,各自做好自己份内事的状态。

其中一个更爱说话一些的姑娘对他们说,自己主观上其实是很不喜欢韩玉环的,因为韩玉环的言谈举止,包括衣着打扮,都给人一种不太本分的感觉,像是那种精力比较复杂的“有故事的人”,虽然平日里和她们打交道的时候韩玉环总是嘻嘻哈哈,很亲热的样子,但是却让人觉得很虚伪,不太值得信任,也不愿意和她有更多的来往,这姑娘尤其不喜欢韩玉环的,就是韩玉环毫不遮掩的表示自己是个夜店狂人,只要有闲暇,就喜欢一个人去泡夜店酒吧。

“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那种观念特别开放的人,反正我这人比较老脑筋,我不喜欢夜店、酒吧那种地方,尤其是一个女的,动不动就穿得挺那个的,一个人跑去夜店里喝酒,那不明白着是想让人惦记上么,我觉得好人家的女孩儿不会有事儿没事儿的往那种地方跑的。”这名幼师意有所指的对钟翰他们说。

尽管她比园长和另外的那名同事多说出来了一点东西,可是问起具体情况来,却也是同样的一问三不知,只说去夜店的事情也都说韩玉环之前自己说出来的,其他几个人都不爱听她说那些,久而久之她就不说了。

既然幼儿园这边对韩玉环私下里的生活情况全然没有了解,韩玉环又没有在工作时间里公开与什么人有往来,所以钟翰他们便放弃了继续追问,离开幼儿园,准备去找相对而言可能知情更多的那个名叫宋睿的闺蜜去。

由于从韩玉环父母亲那里得到的地址是宋睿的娘家,想要找到宋睿本人自然就还得费一番小周折,宋睿娘家住在a市老城区那边,从案发现场附近赶过去有花费了不少的功夫,好在宋睿父母也韩玉环的父母年纪相仿,因此也已经退休在家,很快就找到了人,被警察找上门来,恐怕这老两口有生以来也是头一遭,乍一听说了顾小凡他们的身份,都有些愕然,搞不清楚状况,等到听说是因为韩玉环遇害身亡,所以希望能够找她的熟人朋友了解情况,二老也很唏嘘。

“怎么会突然就出了这种事呢!那孩子和我们家睿睿岁数差不多,从小就是小朋友,是同学,这突然出事,老韩两口子肯定得难受死啊!我看咱们找个时候过去看看他们吧?”宋睿母亲一方面惋惜韩玉环的遭遇,一方面又有点担心过去的老熟人韩家二老,感慨了几句之后,顺便征求老伴儿的意见。

宋睿的父亲则相比之下更关心韩玉环遇害的原因:“那老韩家的姑娘,到底是因为什么遇到这事儿的呢?是得罪了什么人啊,还是说现在社会上又有专门盯着年轻女的下手的坏人了?你们能不能给我们透露点儿,我们也好提醒自己孩子,自己亲戚家朋友家的孩子,都提高点儿警惕,免得有什么不测。”

“你可别胡说,咱们睿睿也不是那样的孩子,老实巴交的,跟他们家那是两路人,哪会有什么事儿,你就别胡说八道,给自己添堵了!”宋睿母亲有点忌讳老伴儿的询问。

宋睿父亲却还是不踏实:“谁跟你说坏人都是对坏人下手的了!你老实巴交的不代表别人就没那个坏心思,多加点小心肯定没错。”

“宋睿不和你们在一起住对么?那我们是不是需要到她工作单位去找她?”顾小凡看这个状况,宋睿和父母自然是不住在一起的,所以干脆打断宋睿父母的争论,问个究竟。

“不用不用,我给你们地址,你们去她家里就行了,我女儿休产假呢,在家里,”宋睿父亲说完,有点不放心,“你们回头跟她说的时候,可稍微委婉一点儿,别吓着她,她现在还得带孩子呢,顺便要是你们也能委婉的提醒她注意安全什么的,那就更好了。”(未完待续)

第七章 渐行渐远的闺蜜

宋睿父亲的叮嘱,顾小凡都很耐心的答应下来,这才从老人那里拿到了宋睿家里的住址,宋睿自己的小家距离父母家不算太近,因为一上午从开发区来回耽误了许多时间,三个人索性在宋睿家附近找个地方先吃了饭,然后再去找她。

吃饭的时候,公事可以暂时放在一边,唐弘业这才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一边吃饭一边追着顾小凡和钟翰询问起他们俩是怎么走到一起去的。这么私人的话题,钟翰当然是不会愿意对唐弘业这样的一个出了名嘴快的人去说,唐弘业把目标锁定在了顾小凡的身上,本以为顾小凡是最容易套出话来的那一个,结果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于害羞不愿意开口,还是和钟翰在一起相处的久了,水平也明显见长,在唐弘业的各种拐弯抹角、软磨硬泡之下,顾小凡的嘴巴也依旧闭得好像是蚌壳一样,一丁点儿的话头都不肯透露给唐弘业。

“好好好,你们俩脸皮薄,你们俩的恋爱细节我不问了,那你们是不是总得告诉我一声,你们大概什么时候打算结婚吧?红色炸弹要是突然从天而降,这可不厚道啊!我这人是出了名的月光族,红包也得提前预留才行呢。”唐弘业嘴上说着不打听了,实际上还是忍不住向他们绕了个弯继续打探内情。

“你开什么玩笑,我们俩一共才在一起多久啊。就谈婚论嫁!”顾小凡眼下连谈恋爱的甜蜜羞涩期都还没过呢,被唐弘业这么问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那怎么一样,别人可以不着急。你还不得加速一下啊?”唐弘业却不大当回事儿,“咱们局里和你岁数不相上下的,人家可要么快结婚了,要么早就结婚了,效率高一点的孩子都生啦,你家里父母不也着急你找对象的事儿么?这次你找好了男朋友,还是钟翰这么优秀的。他们还不得催着你赶紧结婚啊?对了,你们俩见没见过对方家长呢?钟翰。见准岳父准岳母有没有什么秘诀?提前给我传授几招,等回头我和女朋友见家长的时候,也能来个事半功倍!”

“抱歉,我自己也暂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等以后有经验了再给你传授吧。”钟翰一边把服务员刚刚端上来的一盘顾小凡很喜欢吃的菜从离她比较远的一侧挪到她面前,一边爱莫能助的笑着回答唐弘业的追问。

“你们俩都还没见家长呢啊?小凡,别拖着啦,把钟翰赶紧带回家去,让老爷子老太太也美一美,出去跟人显摆显摆自己家的好女婿,等钟翰那头呢……丑媳妇早晚都要见公婆的,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哎哟——”唐弘业话说了一半。忽然皱起一张脸,吃疼的揉了揉自己的腿,“小凡。你被钟翰给带坏了!以前你多善良啊,哪会忍心这么伤害我这个热心人呀。”

“那我以后也热心一点儿好啦,回头等你有女朋友了,我也好好拿你这套话去开导开导你女朋友,让她‘丑媳妇’抓紧时间见公婆。”顾小凡略带不满的瞪了一眼唐弘业,嫌他贬低自己了。对于见家长这件事。顾小凡之前还没有来得及去考虑过,不过被唐弘业这么一说。心里倒也忽然有点紧张起来了,顾爸爸和顾妈妈近期正好要回来一趟,看看自己,她也应该找个时候和钟翰商量商量了,看看他愿不愿意趁此机会和自己的父母见上一面。

毕竟见过家长之后,恋爱的性质可能也就会跟着变得不大一样了。

一边调侃着一边把饭吃完,三个人直奔宋睿家,宋睿休产假还带着个幼小的婴儿,自然是不方便外出的,所以他们很顺利的见到了这个最有可能了解韩玉环个人生活的她的多年闺蜜。

宋睿和韩玉环的年纪相仿,但是看上去却比她显得要略微年轻几岁似的,她的个子很高,即便是刚刚生完孩子,也算不上丰满,总体来说仍显细长,一张白白净净的瓜子脸,表情比较冷淡,穿着素色的家居服套装,即便在家里照顾孩子,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完全是一副干练职业女性的姿态,听说了来人的身份是公安局的警察,目的是为了了解韩玉环的个人情况之后,仍旧不见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有微微蹙眉的这个小动作暴露了她内心里的排斥。

虽然宋睿的反应是冷淡疏离了一点,不过看她这么镇定,顾小凡心里倒是略微的松了一口气,之前宋睿父亲一而再、再而三的那几番叮嘱,还真是让她有点担心万一宋睿听说了自己发小儿遇害的消息会受到惊吓或者打击,这样对一个新妈妈和小婴儿来说,可都不能算是什么好事。

“这事儿你们找我干什么啊?韩玉环的事情和我又扯不上什么关系。”宋睿皱着眉头打量了他们半天,连让座都不大愿意,并且口气明显是有些不悦的。

“因为我们听说你和韩玉环是发小儿,打小的时候开始就是好朋友,并且还是多年的老同学,所以想找你了解一下韩玉环的个人情况……”

“我怎么会知道她的个人情况呢?”不等顾小凡把话说完,宋睿就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了她,“小时候我们家和韩玉环家是邻居,我爸妈和她爸妈也都认识,小学和初中的时候我们俩又同班,所以就走得比较近一些,但是人年纪一大就会变的,韩玉环到后来跟我根本就越走越远,我和她不是一类人,她的生活、她的圈子,我都不了解,不清楚,我希望你们不会把我跟她当成是一类人去看待。”

“那在你看来,韩玉环是哪一类人?”钟翰顺着她的话问道。

宋睿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似乎在斟酌,从她方才的态度来看,她是从心眼儿里看不起自己曾经的童年友人韩玉环的,可是现在一来人已经去世了,二来她又不想说话过于刻薄显得自己没有素质,坏了形象,于是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考虑好了措辞,回答说:“韩玉环是那种爱疯爱玩儿,为了一时开心,根本不计后果,也不会好好的为自己打算,身边交往的对象也普遍素质比较低下,总的来说,就是得过且过,不珍惜自己,随波逐流的那种人。”

这番话说得已经算是比较克制,尽量中肯了,宋睿没有使用任何侮辱性比较明显的词汇,但是不管是谁都听得出来,她是打从心眼儿里看不起韩玉环的。

“这么说起来,不管你和韩玉环从个性上还是人生规划上面有多大的差异,你倒是对韩玉环这个人还真的是比较了解的,我们走访过的人里面,你对她的评价感觉是概括得最为全面的。”钟翰综合了之前韩玉环父母、幼儿园园长等人对韩玉环的介绍和评价,发现宋睿的总结虽然充满了贬义,却也算是把韩玉环性格上的弊端,包括对自己太过随便,不考虑后果之类特征都概括到位了。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宋睿尽管不喜欢他们登门来找自己调查韩玉环的情况,但是现在被人态度这么诚恳的称赞了几句,多少心里也觉得有些受用,于是眉头微微松开了一点,对他们三个人点了点头,朝客厅里的沙发示意了一下:“你们坐吧,我和韩玉环也很久没联系过了,就算童年时候是朋友,之后也是渐行渐远,她后期的所作所为,我确实是很不喜欢,很排斥,所以不喜欢别人把我和她联系在一起,那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所以希望你们能够谅解。”

“有那么一句话叫做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所以你的感受和顾虑我们都能理解。”钟翰体谅的点了点头,“你放心,我们只是想要尽量的了解一下韩玉环的为人和社交圈子,以便于对案件的调查,不会把和韩玉环有交集的人都当成是她的‘同类’,并且实际上我们现在对于韩玉环到底是哪一类人,也不是特别清楚。”

“其实,她原本也还可以,从小的时候也不是特别有心眼儿,不算计人,相处起来还可以,所以我和她从小学一直到初中,至少刚上初中的时候,确实关系挺不错的,走的挺近,虽然我们俩学习成绩差很多,我当时在班级学习比较好,韩玉环学习比较差,我们班主任不愿意让我和她接触多,但是我都没介意,但是后来,她越来越不学好,和外校一群小。流。氓混在一起,我就不愿意和她在一起了,等到后来高中我们俩虽然在一个班级,大学虽然在同一个城市里头,但是她的所作所为我真是躲都躲不过来,哪还会愿意和她来往啊,年纪大了顾虑就比较多,当年我就怕万一因为我们俩走得近,别人以为我也和她一样,那我就是满身张嘴,也不够挽回自己声誉上的损失的。”宋睿说。(未完待续)

第八章 骗财

“是什么样的所作所为,会让你对韩玉环这么避之不及呢?”顾小凡希望宋睿能够说的更深入一点,不要只是浮皮潦草的评价韩玉环的人品而已,“我们从她父母哪里也听说她过去对恋爱这件事似乎不是态度很严肃,所以也做过一些对自己的身体健康比较有损害的事情,但是这应该不至于会导致她身边和她有往来的其他女性也会被人误会,造成什么声誉上面的损害吧?”

“你所谓的对身体健康比较有损害的事情就是韩玉环当初做过好几次人工流产的那件事吧?”宋睿对韩玉环过去的经历还是比较了解的,并且不知道她是因为对韩玉环太熟悉了,还是自己本身已经是个孩子妈妈,所以并没有像顾小凡那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她妈妈还是那个样子,又盲目的宠孩子,又没心眼儿的什么都往外说,我不能说她爸妈好或者不好,只能说,韩玉环之所以日子过的这么混乱,做了那么多傻事或者不太光彩的事,这里头跟她父母的纵容有关系。”

“这个时候她父母对我们不加隐瞒,对韩玉环来说也算是一种负责吧。”宋睿怎么评价韩玉环是一回事,但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她这么冷漠的对韩玉环父母评头品足,大肆批评,这让顾小凡听着觉得有点不舒服,不是说不可以理智,只不过有些时候,适当的感性也算是对死者和家属的一种尊重。不至于太过冷血。

宋睿听出她话里面的意思,略有些不满的瞥了她一眼,说:“你以为我是怎么知道那些事的?当然是韩玉环的妈亲口说出去的。我也是从我爸妈那儿知道的,包括以前的老邻居,熟人,反正很多人都知道了,我妈他们之前还私下里说呢,说没见过这么不长心的妈,为了说自己对女儿有多好。付出的很多,结果就把韩玉环做过好几次人工流产的事情都给说出去了。她都没想过这对自己女儿的名声有多大的损害,以后谁会敢让自己家的儿子和她女儿在一起啊。如果不是她妈妈在外面说,我可能只知道当初韩玉环因为脚踩两只船,还骗了人家很多钱。所以挨打什么的,也不可能知道她给人家不明不白的流过三次孩子那种事情啊。”

“你说的挨打,是不是一个叫王贺的人打了韩玉环?”钟翰想起韩母提到王贺这个人时候的不放心以及韩父又气愤又不好意思开口的样子,立刻做出联想。

宋睿有点惊讶:“这个你们也知道了?韩玉环的爸妈跟你们说的?这倒是挺奇怪的,我还以为他们两个打死都不会把这件事告诉给别人知道呢!”

“韩玉环的母亲连女儿流产的事情都能说出去,这件事为什么不能说?”

这个问题不仅是顾小凡不太明白,钟翰听了宋睿的话似乎也有些疑惑,毕竟对于他们来说,韩玉环曾经被人殴打是作为被损害了利益的那一方。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相比之下反而是流产这种事,更容易遭人非议。可是为什么韩玉环的母亲却表现得正好相反,不该说的毫不在意,该控诉的倒不肯开口了呢?

“要是韩玉环好端端的就被人给打了,那他们家肯定也不能算完啊,关键是这里面理亏的人是韩玉环,不是那个王贺。”宋睿摇摇头。“这事儿我倒是知道,那会儿我和韩玉环在一个城市上大学。也挺巧的,学校离得也不远,隔着一条街而已,平时我们俩来往也不多,是大三寒假回家的时候,我听我爸妈说,韩玉环找了个男朋友,还没怎么着呢,就给带回家里去过年了,还到处串亲戚,介绍给亲朋好友,高兴得不得了,好像是听说那个男的家是在我们上大学那所城市,他比韩玉环大几岁,那时候都已经上班一两年了,在那边一个汽车制造厂里不知道是干什么的,反正距离现在都有十二三年了,那时候他一个月就能赚五六千块,算是挺不错的了,当时因为这个,我爸妈也还有点儿不是心思呢,觉得我比韩玉环各方面都优秀那么多,都未必能找到那么一个男朋友。结果过完年没多久,韩玉环的父母就给我打电话了,说是韩玉环被打了,他们正赶过去,让我先帮他们到医院里去看看,他们也没搞清楚韩玉环到底是怎么了,我也吓了一跳,就去医院看了,看到韩玉环被打的鼻青脸肿,医生说她肋骨有一两根都骨折了。”

“这么严重?!”顾小凡听到这里,吓了一跳,因为已经知道韩玉环父母并没有对那个王贺追究那一次打人的事情,所以她本能的觉得,估计也只是小打小闹的造成了一点皮外淤青之类,没有想到居然已经造成了那么实质的伤害结果。

“是啊,特别严重,当时韩玉环那脸肿的很高,上头青青紫紫的,医生说估计挨了不少打,我也吓了一跳,后来她父母来,心疼的不行,也火冒三丈,等韩玉环的情况稍微稳定下来了一点,就追着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韩玉环跟她父母说,是她想要和王贺分手,王贺不同意,所以就把她给打了,韩玉环的父母一听这事儿就不算完了,非要找那个王贺说说清楚,他们对那边的路线什么的也不熟悉,知道王贺在哪里上班,但是找不到,所以让我帮忙把他们带过去,我就带着去了,要是不去可能也不会知道那么多。韩玉环父母去的时候还商量呢,说要让王贺赔给他们家多少钱合适,如果耍赖不认账,应不应该从家里这边叫一群亲戚什么的过去给韩玉环撑腰,结果到那儿没一会儿就傻眼了,弄了半天不是韩玉环要分手王贺不同意,所以才挨了打,是王贺撞见了韩玉环和别的男人关系**纠缠不清,所以才一气之下就把韩玉环给打伤了的。”

顾小凡还是觉得有点说不通:“恋爱的时候,对感情不忠诚不专一,这也是道德范畴的东西,撞见了骂一顿,哪怕就算是动手,打个耳光什么的也就差不多快要过界了,怎么会把人打得那么重,而且还让韩玉环父母不敢继续追究呢?”

“因为韩玉环骗了人家的钱啊。”宋睿抿抿嘴,表示自己对韩玉环当年的所作所为不能理解,并且很反感,“当时那个王贺把话说的很清楚,他和韩玉环在一起不到一年,里里外外买的东西都不算,韩玉环光是跟他要钱花,就要了两万多,你们要知道,十二三年之前的两万多块钱,可不是现在的含金量,而且还不算他给韩玉环买吃买穿买首饰化妆品之类的花销呢,结果他不止一次发现韩玉环跟别的男人态度暧。昧,之前都是吵架解决,韩玉环每次都发誓自己一定改,一定注意,从来没有对不起过他,但是那次动手之前,他是撞见了有个男人和韩玉环两个人在韩玉环校外租的那个小房子里头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而且被他撞见之后,那个男的还理直气壮的说房子是他出钱给韩玉环租的,所以王贺就气急了,觉得自己被韩玉环骗了那么久,两个人都要打,那个男的吓跑了,韩玉环也想跑,被王贺给抓住了,打了一顿。王贺说别说是他赔钱,他还想让韩玉环把骗他的钱吐出来呢,韩玉环的父母一开始也不相信,还气势汹汹的说王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如果没有这种事,就要去法院告王贺,结果王贺说,他们要是去法院告他,他就去公安局告韩玉环……”

宋睿停顿了一下,扫了钟翰和顾小凡一眼:“告她卖。淫。”

“卖。淫?据你所知,韩玉环有做过这种事么?”顾小凡吃了一惊。

宋睿摇摇头,对这件事也有点吃不准:“这个我可不知道,韩玉环的父母估计也是觉得这件事不是他们以为的那么简单,所以后来就跟我道了谢,说是别影响了我学习什么的,就让我回去了,没叫我继续跟着他们,我就知道后来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在那边医院里治疗之后,韩玉环的父母就悄悄的把她给转院回了a市这边来,对外都是说韩玉环突发了急性阑尾炎,所以暂时请假回家休息,我那时候没放假回去,也没跟父母说,我父母不知情,还问为什么韩玉环的那个男朋友没跟着一起回来照顾照顾,她父母说是对方人品不太好,所以韩玉环跟他分手了。不是我把人想得太坏,自己女儿被人打得好像猪头一样,肋骨都骨折了,结果回过头来还不声不响的就吃了个哑巴亏,估计不是我一个人会觉得这里头不正常吧?如果不是觉得理亏心虚,怕自己家女儿的丑事被抖出去,谁会这么做啊?你们说是不是?”(未完待续)

第九章 穿羽绒服的女人

宋睿的这种结论,钟翰和顾小凡既没有办法完全表示赞同,同时也无法反驳,钟翰转而询问起那个当初出钱替韩玉环出钱租房子的人是什么身份,宋睿说自己也并不清楚太多,隐约记得那个男人好像是叫张峰宇,和韩玉环是高中时候就认识的老熟人了,她高中时候和韩玉环虽然同校,但是交集并不是特别多,所以对这个张峰宇不太熟悉,后来这个男人和韩玉环到底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也不太清楚。

顾小凡觉得宋睿对韩玉环的了解并不是像她自己说的那么少,两个人的交集更不是她自己标榜的那么小,不然她也不会连那个惹得王贺大发雷霆,动手打伤韩玉环的男人姓甚名谁,与韩玉环是如何相识的也知道得一清二楚。面对刑事案件,在和警察打交道的时候因为种种不同的顾虑而选择划清界限,极力撇清的事情,顾小凡不是第一次遇到,所以她也很明白,以宋睿最初的态度来看,肯和他们说这么多,已经算是非常配合了,不能要求更多。

钟翰和唐弘业也很清楚这一点,所以询问的差不多之后三个人便很有默契的起身告辞,给宋睿留下了联系方式,表示如果她有什么其他需要反映的线索也可以随时联系,不过从宋睿略显敷衍的应答来看,她显然是并不想联系他们的。

离开宋睿家之后,他们又商量了一下接下来的分工。唐弘业负责对王贺这个人进行摸底,因为宋睿提到说王贺原本是在外地的汽车制造厂里有一份不错的高薪职位,所以除了他是否有过不良记录之类信息以外。还需要了解的是王贺近期是否在a市往来活动过。相比之下钟翰和顾小凡的任务就更加繁琐一些,由于询问过韩玉环的父母、同事之后,都没有人对她的私生活可以给出个具体的信息,所以他们两个必须亲自去把韩玉环工作之余的活动和社交都调查出来。

于是三个人分头行动,钟翰和顾小凡除了韩玉环平日里的行踪之外,还得从韩玉环的银行账户着手,看看她的日常花销、收支等等。能不能从中发现什么。

从银行卡消费的记录来看,韩玉环对幼儿园同事说自己泡夜店这件事倒也不是随口说说。从最近半年的消费记录来看,确实发现了有她在a市某一家比较出名的大型夜店里的刷卡记录,但是加在一起也只有寥寥几次,刚开始仅仅凭借这种情况。钟翰和顾小凡也不敢妄下定论,毕竟有很多小型的酒吧或者夜店,都并不鼓励消费者在他们那里刷卡,相对而言他们更喜欢现金支付的方式,所以如果韩玉环是在其他夜店、酒吧里现金消费,他们就很难通过银行这边的记录来确定了,顾小凡也忍不住有一点担心,a市虽然不是什么一线的发达城市,但大小夜店、酒吧以及ktv这种娱乐场所也是不计其数的。并且这些地方并不需要实名登记,韩玉环的外表也明显是个早已经成年的女性,想要找到她是否真的整夜在酒吧、夜店那种鱼龙混杂的场所里流连。难度不小,无异于大海捞针。

不过这个担心很快就不存在了,他们两个人的运气不错,韩玉环是个比较喜欢刷卡消费的人,尤其是某家银行的信用卡,基本上她能够刷卡的地方就都会用那张卡来支付。所以到了这家银行之后,通过刷卡消费的时间和地点。钟翰和顾小凡并没有需要大费周章就把最近大半年一来韩玉环的夜生活内容梳理出来了。

到底是出于彰显自己生活方式比较潇洒,还是别的什么缘由,这些都不得而知,事实上韩玉环对她的幼儿园同事声称自己夜夜流连夜店,享受五光十色的夜生活,这些说法水分确实不小,从她的银行卡消费记录来推测,大多数时间里韩玉环的夜生活还真的是有点孤独,她经常在下班后,大概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还在市区内的超市里刷卡购物,有时候超市也会换成商场,基本上时间都是在七点到八点的这个阶段,没有更晚的,这一点根据钟翰的推测,可能是因为韩玉环本人并没有自己的私家车,而最后一班能够到达她租住的房子附近的公交车,末班是晚上八点半,并且这是唯一的一班终点距离韩玉环住处最近的公交车,从终点走回韩玉环所住小区也还需要步行大概二十几分钟才能够到达。

这样的情况几乎一周里会有三到四次,钟翰和顾小凡又按照自己的判断,到公交公司去找到了那一路公交车的调度室,按照最近半个多月里的几次银行消费记录上面的时间,调取了那个时间里跑线公交车上的车载监控录像,核对的结果就和钟翰判断的一样,韩玉环确实是乘坐了那个时间发出去末班公交车,或者临近末班的公交车,到了终点站才下车离开。

可是虽然韩玉环日常的行踪倒是差不多摸清了,可是除了知道她并不是像自己说的那样夜夜流连夜店之外,到底是一个人活动,还是有别人一起,这些显然是不能够从银行卡消费记录上反映出来的,唯一能够确定的就是她每次乘坐公交车的时候都是自己一个人,没有其他人和她同行。

跑完这些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回到局里,唐弘业没在,韩玉环住处所在小区自己的监控录像,以及小区外面最近一个路口的监控录像都被调了回来,顾小凡他们两个就买了晚餐回来,对着电脑开始筛查那些录像。

那个小区因为居民入住率实在是太低,有地处偏僻,所以在通向那里的路上,就只有一个路口是有交通监控摄像头的,小区里很多设备也都没有真正做到物尽其用,监控器就是其中之一,小区的几个主要出入口有投入使用的监控摄像头,但是每个单元的摄像头都还没有在使用,其他地方也是能够使用的少,挂在那里充场面的多,这样一来好的一方面是钟翰和顾小凡筛查的工作量少了许多,坏的则是这个小区内外简直处处都是死角,到处都有盲区,假如真的有什么人巧妙的躲避了那几处在工作的监控摄像头,进入韩玉环的家里面袭击了她,也很有可能没有办法通过监控录像直接找到凶手的踪迹。

经过了几个小时枯燥的筛查之后,就在他们都觉得有些头晕眼花的时候,顾小凡有了发现,这让她感到十分振奋,连忙叫来钟翰。

“你看这里,注意这个位置。”她指着屏幕上的一个路灯附近的阴影,示意钟翰集中注意力看那个地方,然后点击播放那段监控视频。

画面上起初是一片安静,如果不是有风吹着,路灯旁边的一棵树随风轻轻摇摆,地面上树枝的影子也跟着微微颤动,可能会给人一种画面被定格住了的错觉。这个时候,钟翰注意到了,顾小凡要他着重留意的那个位置,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面动了动,可是周围实在是太黑了,尤其是在路灯光晕的衬托下,显得更加黑暗,没有办法看清楚那里到底是什么东西在动。

钟翰扭头看看顾小凡,顾小凡示意他不要着急,继续仔细留意那个地方,钟翰便继续盯着那里看,有过了一分钟左右,那个阴影的边缘处,露出来一只脚,原来那里站着一个人,从鞋的长度来估算,不像是个男人,倒更像是个女人。

钟翰皱起眉头,看了一眼监控录像上面的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四十分,在那么偏僻的一个地方,一个女人独自站在阴影里面,这很不合常理,顾小凡能叫自己注意这个人,说明她一定觉得这个女人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那个女人是谁?她站在那里到底是想要干什么?是不是和韩玉环有关系?

顾小凡像是从钟翰皱起的眉头看出了他心里的疑问似的,在一旁对他说:“从监控上面来看,这个女人在这里站了至少也有快一个小时了,一直都躲在阴影里,没有到灯光下来来过,要不是她走过来的时候我看到了她,估计都发现不了,然后你再看一会儿就能看到我想让你重点留意的东西了。”

钟翰点点头,继续看视频。视频上面的时间又过了五六分钟,一个看起来有些熟悉的身影由远及近的出现在了监控画面中,那个人正是韩玉环。

韩玉环裹着大衣,独自一个人朝小区大门口走来,看起来神态很轻松,对周围丝毫没有防范意识,她经过了那盏路灯,原本鞋尖已经露出阴影的那个人忽然朝后缩了缩,整个人都缩进了路边的阴影里,韩玉环完全没有注意到对方的存在,径直朝小区大门走了过去,等她经过了那里的时候,阴影处走出来一个人,果然是个女人,身材比韩玉环略高,穿着长及脚踝的羽绒大衣,帽子扣在头上,系着围巾,看不到她的五官相貌。

这个女人不远不近的悄悄尾随着韩玉环从监控摄像头下面经过,两个人都消失在了画面中。(未完待续)

第十章 暴-力倾向

这个女人的出现,让钟翰也很感兴趣,但是监控摄像头并不是高清的,加上那个女人本身又早有提防,把头脸、身体都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大致的身高之外,根本看不出对方的体貌特征,如果想要凭借这个视频去寻人,可以说是希望渺茫。钟翰和顾小凡又仔细的浏览了之前其他日期里晚上这个摄像头拍摄下来的画面,发现这个女人的出现的频率还真的是比较高,最为频繁的一段时间大概是一个多月之前,几乎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小区大门附近,并且无一例外的每一次都用深色的大衣、围巾之类东西把自己包裹得很严实,躲藏在光线最为昏暗的黑暗当中,几乎可以确定的是,韩玉环对这个多次尾随她的女人似乎并无察觉。

有意思的是,他们很快又发现,接近一个月之前的一天晚上,时间比平时略早一点,大约是晚上八点刚过,韩玉环又出现在了监控画面当中,这一次她并非一个人回来的,而是和一个男人一起出现,那个男人戴着毛线帽子,同样看不出长相,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虽然看不清楚面部表情,但是从两个人的肢体语言来判断,他们之间似乎是在争执什么,并且并不是很愉快,而那个原本打算尾随韩玉环的女人,却并没有像其他时候那样悄悄的跟上去,而是在他们经过之后,隔了一会儿便朝相反方向径自离开了。可是在那之后。第二天,这个穿着长羽绒服的女人便又来到了小区大门附近等着韩玉环的出现。

“那天她为什么不跟上去了呢?是不是因为韩玉环身边有人,所以不方便?”顾小凡觉得这个女人越看越诡异。“刘法医不是说了么,觉得把人后脑勺都快砸碎了,之后却还能那么仔仔细细的把碎片捡回来,用纸包好放在尸体旁边,这么细致的做法,作案人搞不好可能是个女性么?那这个女人岂不是嫌疑很大!”

“你怎么不对那个和韩玉环一起出现,并且还好像有争执的男人觉得好奇呢?”钟翰问顾小凡。

顾小凡嗔怪的瞪他一眼:“你是在和我开玩笑的吧?当我还是刚开始跟着你一起调查那时候的水平呀?目前已知的在韩玉环生前跟她联系比较密切的一个异性是她上大学时候的前男友王贺。保不齐那个镜头里出现过的男人就可能是王贺本人,就算好奇。我也得等王贺被排除了之后再好奇也来得及呀。”

“不错,近朱者赤,你还真是提高的不少。”钟翰表扬顾小凡时也不忘自夸。

顾小凡笑得美滋滋的,钟翰的水平怎么样她心里还是比较有数的。原本两个人只是好同事的时候,她最希望的是不要拖钟翰的后腿,现在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发生了改变,尤其是听到了旁人私下里的议论之后,顾小凡的想法也慢慢的变了,相貌可能很难发生大的改变,她也没有在脸上动刀子、身上注硅胶的那种爱好和打算,所以能做的就只有在工作上争取迎头赶上,不奢求超越谁。力求能够齐头并进,至少以后当别人说起她和钟翰是一对的时候,不会有人怀疑为什么钟翰会找了那么一个一无是处的女朋友就好。

因为时间晚了。没有办法去通讯公司确认韩玉环的通话记录,唐弘业对王贺的摸底也已经接近尾声,三个人在电话里取得了简单的沟通之后,决定第二天再碰面汇总各自的收获,唐弘业结束工作之后可以直接回家休息,钟翰和顾小凡把案子目前为止掌握的线索再梳理了一遍。之后才各自回家去。

韩玉环租住的那套房子,由于建成的时间比较短。房门是市面上比较新款的那种防盗门,门锁算得上是安全性比较高的b级锁,从门上的状况来看,没有暴力开锁的痕迹,室内也没有发现找到比较清楚的足迹,因为地板应该是被清洗过的,室内血迹主要且大量存在于卫生间里,卧室和小走廊里面也有一点,但是不多,房间里提取到的指纹,除了韩玉环自己的之外,又找到其他人的,但是在指纹库中对比之后,没有发现有匹配的记录。

第二天一早,钟翰到顾小凡的住处把她接上,两个人就直奔通讯公司,调了韩玉环的通话记录出来,发现上面在最近一个多月联系频繁的号码还挺多,除了通话之外,还有比较频繁的短信息往来,其中好几个号码居然还都不是a市本地的,从韩玉环的工作性质来看,钟翰和顾小凡实在是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她有那么大的通话量,并且地区上的跨度还那么的大。

钟翰和顾小凡把通话最为频繁的那些手机号码标记出来,这些号码不仅不是同一个城市的,甚至还不属于同一家通讯公司,这让他们不得不辗转于几家不同的通讯公司,来查清楚那些手机号码所登记的机主身份到底是什么。一番周折之后,他们总算得到了一个不错的消息,和韩玉环联系密切的那些电话号码,除了个别之外,绝大多数都是有身份证登记的,钟翰拿到了这些登记的身份证信息,准备回去之后逐个验证其身份信息的真伪,以及联系当事人。

在这些号码当中,有一个号码最近半年内都和韩玉环联系比较密切,但是在半个月之前,忽然登记注销了,而那个原本的号码持有者,不是别人,正是之前宋睿对他们提到过的那个名字——张峰宇。张峰宇的那个号码使用的时间并不算长,并且打从开始使用那个号码之后,就和韩玉环来往很频繁,一直到半个月之前突然申请了号码注销。钟翰让通讯公司的工作人员查了一下张峰宇在他们公司是否还有其他号码,结果是否定的,张峰宇只在这家注册了这么一个号码。

之后从另外的一家通讯公司那边查到了张峰宇的另外一个号码,那个号码的使用时间已经有四年多,并且一直都有在使用中,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使用时间很长的号码,和韩玉环几乎没有任何联络的记录。

张峰宇当年和韩玉环关系匪浅,甚至出钱给她在校外租房子住,现在又为了她特意注册办理了一个新的手机号码,看来这两个人还是很有故事的。

离开通讯公司之后,钟翰和顾小凡把那些号码的机主身份进行了核实,基本上都是用真实的身份证信息做的登记,于是他们两个先从外地的手机号码着手,给那些人打电话,询问关于韩玉环的事情。

“我这边联系到的那三个人说,他们是在一个婚恋社交网站上面认识韩玉环的,韩玉环是那个网站的注册会员,他们也是,韩玉环登记的信息是如果觉得彼此合适,不拒绝到外地去,所以他们就跟她通过电话先加深了解,决定要不要确定关系,继续朝情侣的方向发展,而且这个要求是韩玉环主动提出来的。你那边呢?”顾小凡打完了两通电话之后,看钟翰也挂断了电话,便开口问他。

钟翰点点头:“和你差不多,也是婚恋社交网站作为媒介认识的,不过我打电话的这两个人不是在同一个网站上面认识的韩玉环,是两个不同的网站,他们的说法和你那边几乎一样,也是韩玉环提出来电话、短信沟通,加深了解。我方才按照网站上面的联系电话打给了一通电话过去,那边的工作人员说他们的网站只是一个网络媒介,唯一能做的就是审核登记会员的身份证信息,其他并不过问,所以私下里这些人是以什么形式来往的,网站方面不了解,也概不负责。”

“那岂不是有必要查一下这些人最近,尤其是这几天内,有没有过来a市的可能性!”

“有一个可以排除了,我打电话的一个人急性阑尾炎,已经住院第四天了,还有三天才能出院,所以不可能这期间到a市来,还杀害韩玉环。”钟翰说。

唐弘业对王贺的摸底工作也已经完成了,给钟翰和顾小凡带来了关于王贺的详细个人情况。根据他的调查,王贺原本确实就像宋睿提供的信息那样,在外地的某汽车制造厂工作,但是因为打架斗殴,虽然没有涉及到犯罪,却也因为影响很坏,被开除了职务,之后便带着当时的老婆和孩子一起,找了另外一份工作,到了a市生活,就在三年前,他和妻子正式离婚,一个人净身出户。

“离婚不是最关键的问题,最关键的问题是两个人离婚的原因,”唐弘业告诉他们两个,“王贺这个人有暴力倾向,他前妻之所以和他离婚,是因为他经常动手打人,家暴的次数很多,程度也比较严重,听说妇联都介入了,如果当初不是妇联介入,可能他前妻都还不敢去法院提出离婚起诉呢!”(未完待续)

第十一章 两只船

王贺这么有暴力倾向,顾小凡和钟翰也没有太感到惊讶,之前宋睿说到过了他把韩玉环打成了什么样,虽然那一次的行为可能只是气愤之极之下的行为,并不足以说明王贺就一定是个有暴力倾向的人,但至少也增加了这方面的可能性,现在唐弘业带回来的调查结果便成了王贺暴力倾向的有力佐证。

“王贺的前妻现在人在哪儿?离婚之后人还在a市么?”钟翰问唐弘业。

唐弘业摇摇头:“不在了,户口也已经从a市迁走,只知道她和孩子的户口现在是和她父母落在了一起,娘家距离咱们a市倒是不远,至于人是不是在那边,这个暂时我还没有腾出功夫来查,好像两个人刚一离婚,王贺的前妻就立刻急急忙忙的迁了户口走人,我看八成是让王贺给打怕了,怕他离婚之后打击报复。”

“妇联那边你去过了么?”钟翰问唐弘业。

唐弘业摇摇头,揉了揉自己有点发红的鼻子:“还没,昨天折腾完那些人家就下班了,所以还没来得及过去,我回来跟你们碰个面,这就去。”

“你是不是不太舒服啊?”顾小凡留意到了唐弘业的异样。

“可能是有点感冒,鼻子不通气,身上一阵阵的冷。”唐弘业说话的声音里确实透着一股平时没有的鼻音,略微有一点瓮声瓮气的。

钟翰拍拍他的肩膀:“那这样吧。你赶紧吃上药,妇联那边你就别去跑了,正好我和小凡刚刚整理完韩玉环的通话记录。上头还有没来得及联络和确认的,外加监控视频也没有筛查完,要是不介意的话,你就留下来处理这些事情吧。”

“这分明就是照顾我,我要是还介意,那也太不是东西了。”唐弘业明白钟翰的好意,感谢的对他点点头。以他现在的状态,留下来显然舒服得多。

顾小凡和钟翰把留给唐弘业的工作和他交代了一下。两个人便出发准备去a市妇联,希望能够找到当初负责王贺前妻反应遭受家暴的那件事的那个工作人员,那件事虽然只过去了三年,但是三年之内妇联那边会不会有人员变动。谁也不能预料得到,或者这件事当初给经手人留下了多深的印象也都还不好说。

出了办公室,高轩正面对着走廊的窗子,背对着办公室的方向,独自站在走廊里面听电话,他用一条胳膊支撑着身体,向前倾的倚靠着窗台,说话时候音量不高,语气听起来温柔得简直可以捏出水来似的。如果说钟翰认识高轩的时间毕竟只有一年多而已,顾小凡却认识他已经有几年了,这也是她第一次觉得高轩在刻意的放低姿态。似乎是极力想要取悦和讨好对方似的。

“当然愿意了,我怎么会不愿意呢,”他专心打电话,没有察觉身后有人经过,还自顾自的对电话那边的人说着,“我巴不得赶紧昭告天下呢。不过不是你说的么,你爸他不太愿意让你找个和他一样。做我们这一行的,怕以后你跟着吃苦,所以我也是压力挺大的,怕万一你什么都没有谈妥就冒冒失失的跟他说,他要是反对的话,别说是咱们俩麻烦,以后在单位我的处境也尴尬不是么。”

电话那边又说了什么,似乎对高轩方才的那番话略微有些不满似的,惹得高轩赶忙表白:“怎么可能,新新你这么说我可是会伤心的啊,我当然在乎你了,不然我干嘛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也愿意和你走下去啊,你说是不是?问题是这不是情况特殊么,哪怕你爸还是现在这个职务,我和他不在同一个单位,也好说一点,可是偏偏现在低头不见抬头见,你也多少替我的处境考虑考虑。”

顾小凡无意多听高轩在电话里聊私事,打从那边经过已经听到了这么几句,别人的事情知道得太多未必是好事,她便拉着钟翰赶忙下楼去。

“看样子那天在洗手间里那两个女的说的事情还真不假,咱们局有个副局长,他就有个女儿,名字里有个‘新’字,小名新新,可是那个小姑娘今年才刚大三,还有一年多才大学毕业呢。”顾小凡上了车之后才忍不住好奇的和钟翰议论几句,“听方才高轩打电话的意思,还不太希望对方公开和他的恋情似的,假如他要是真的放弃了那个做生意的有钱富二代,选择了和副局长家的女儿在一起,他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难道不是应该巴不得赶紧确定关系得到接纳呢么?”

“所以说你的脑袋就注定了不能学着做坏事,”钟翰笑着睨了顾小凡一眼,“你不也说了么,副局长家的那个女儿,今年才大三而已,年纪也小,还不定性,别说是家里人希不希望孩子那么早就确定恋爱关系,单说女方本人,那个年纪的感情观也未必就已经形成好了,现在有的年轻人感情观念多潇洒啊,上周可能还恩恩爱爱的,下周就忽然分手了,理由可能都很莫名其妙,假如什么都没有敲定之前就被双方家人知道,万一两个人忽然走不下去了,作为副局长女儿的前男友,高轩的处境多尴尬啊,他可从来都不是一个不擅长保护自己的人,对于维护自己的利益,替自己做打算,擅长程度方面他论第二,咱们刑警队都没人敢认第一。话说回来,谁告诉你,他一定是放弃了富二代,选择了副局长的女儿呢?”

“不会吧?按你的意思,高轩他脚踩两只船了?”顾小凡有些惊讶。

钟翰耸耸肩:“我也不敢确定,至少按照我的消息来源来讲,是这样的。”

“‘你的消息来源’又是什么意思啊?你有特意去打听过高轩的事情?为什么?”顾小凡觉得钟翰还不至于无聊到去关心别人私生活,尤其是高轩的私生活这种程度,他那么留心高轩的一举一动,肯定是有什么别的意图。

“你别管了,我这个人从来不做无缘无故的事,原因和理由肯定是有的,并且很充分,只不过你这个人是东郭先生的料,所以我不打算告诉你。”钟翰回答得中气十足,并且已经打定了主意不想要向顾小凡透露。

可是他显然忽略了顾小凡和他朝夕相处了一年多,早就已经习惯和熟悉了他的思维方式这一点,尽管他只字都不肯透露,顾小凡自己琢磨了一会儿,还是大致的猜到了钟翰的意图:“你是不是还是替我打抱不平啊?我听戴煦之前跟我说过,你对自己身边的人比较护短儿,如果身边的人挨了欺负,你肯定会想办法把辙给找回来,然后高轩之前表现得也确实不怎么样……不过算了吧,反正我没有什么损失不是么,要是没有他在那儿戳着当陪衬,哪能显出你的好来呀!”

“这话说得倒是挺甜,可惜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我要是需要靠高轩那种人陪衬,才能让你看出我的好来,那也太悲哀了。”钟翰嘴上似乎不领情,还故意瞪了顾小凡一眼,可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分明是心里头舒服得不得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也想问问你的意思。”顾小凡犹豫了一会儿,之前唐弘业拿他们开玩笑的时候提到了见家长的问题,方才又恰好听到高轩和他的小女朋友打电话也在讨论这个问题,这让她有些忍不住,想要看看钟翰的看法,“要说副局长家的那个女儿,才大三,刚刚确定恋爱关系没多久确实不用太着急见家长,就像你方才说的似的,自己性格啊感情观啊都没成熟呢,变数太大。咱们俩就不太一样了,都是说大不大,说小又不小的年纪,所以——”

“所以你的中心思想是想要表达什么?”钟翰看了她一眼。

顾小凡铺垫了一大堆,忽然被他这么一打断,一下子也有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想了想,把心一横,对他说:“我爸妈说最近可能要回来看看,一个是看看家里面的情况,估计另外一件事也是少不了唠叨唠叨我的事儿,我还没告诉他们我谈恋爱的事儿呢,不过可不是不愿意告诉他们,是因为咱们俩在一起到现在,时间也不算长,工作又忙,所以我还没有来得及跟他们说呢,这次他们回来,我想把咱们俩的事情告诉他们。”

“好啊,这事儿我没意见。”钟翰点点头。

“还有就是,我爸妈我太了解他们了,只要我一告诉他们我恋爱了,有男朋友了,他们肯定就会想要见见你,所以我想提前先征求一下你的意见。”

钟翰没有立刻回答顾小凡,而是沉默了,顾小凡心里略微感到有点诧异,惴惴不安的等着他的答复。

“你爸妈什么时候回来?这次回来能呆多久?”钟翰犹豫了一会儿,开口问。

“大概这周不回来下周也回来了,也就停留个两三天,最多三四天,就得回去了,老人那边也脱离不开。”

“哦,这样啊……”钟翰皱了皱眉,好像有些为难似的。

“你要是觉得太仓促就算了,别为难。”顾小凡见他这样,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嘴上又不好多说什么,只好故作淡然的说。

钟翰想了想:“本来我确实是想再等一等的,除了案子的事儿压着,我还有点别的事情需要处理,不过到时候如果时间允许,那就照你的意思来。”(未完待续)

第十二章 妇联的说法

见家长的事情,钟翰虽然算是答应了,但是过程和态度都和顾小凡原本私下里猜测和判断的有些出入,这也让她的心情跟着也打了折扣,有点想问问为什么钟翰会如此为难,他所谓的原本想要再等一等,到底是为什么要等,又想等多久。

另外还有一个问题也是顾小凡心里面有些犯嘀咕的,那就是自己已经先主动开口了,说希望带他去见见自己的父母,可是钟翰却不仅反应不大热情,还只字不提他自己那一边的打算,虽然他家不是a市本地的,父母也不在身边,但是话题已经说到这里了,哪怕是话赶着话,他是不是也应该和自己说一句自己的打算之类,至少告诉告诉自己,他有没有对家里人说起过谈恋爱,有了女朋友的这些事情呢?本来这些个问题就都是姑娘家比较在意的事情,再加上方才钟翰才跟自己分析了一通高轩出于自保的心理,所以不愿意早早公开恋爱关系等等,这都让顾小凡觉得心理有点隐隐的不舒服,潜伏许久的不自信和没底气又想要起来作怪,她只好把那些个想问但是不敢问,怕问了之后答案可能会让自己有些伤自尊的问题暂时压了下去不加考虑,只想着等父母回来了以后,先见了面以后再说。

还好,接下来的工作还算比较顺利,足够让她分散注意力,暂时放下那些让自己会忍不住心烦意乱的疑问。

到了妇联那边。他们说明了来意,找到了当初负责这件事的那名妇联工作人员,对方对这件事可以说是记忆犹新。即便是现在提起来,还有些义愤填膺。

这名工作人员姓赵,五十岁出头,说起话来很干练,像是个比较强势的女性,提到王贺的前妻,她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带着一肚子的怨气把那件事说给了他们听:“那事儿是我最先处理的。你们也知道,我们妇联其实对于夫妻关系那方面的问题,其实并没有特别多的处理权限,一般来说就是不太严重的问题尽量调节。实在严重了,我们会建议他们走法律程序,不管是请你们公安介入,还是到法院那边去,总之是要依靠司法机关的,因为我们根本没有那方面的执法权。我做这一行也有二十几年了,见过挺混账的男人,像那个王贺那么不是东西的,我也是第一次遇到。不怕你们笑话,我帮忙调解他们家问题的那段时间,自己天天回家都被气得要吃救心丸。王贺的前妻那个人。特别老实,我不知道你们见没见过她本人啊,长得白白净净的,瘦瘦小小那么一个人,说起话来小声细气,当时我们同事都说。这样的女人不是正常男人看到了,都会觉得特别有保护欲么。亏那个王贺一个大男人,还舍得对她动粗!”

“王贺对他前妻实施家暴的程度很严重么?”顾小凡问。

这名妇联工作的赵大姐立刻点了点头,说:“要不是她本人坚持不肯,我们都想带她去公安局报案了,你说这种程度严重不严重?我们这儿吧,也总有和丈夫吵了架,或者打了架,气不过就跑来告状的那种女的,大多数都是闹得凶,其实也没有多大的事儿,无非就是骂了点难听的话,或者推推搡搡的,打耳光什么的都算是大动作了,一开始我们也没太当回事儿,因为那个女的来找我们的时候天也凉了,穿得挺严实,我们就看她脸有点肿,还以为又是以前那种打架被男人打了耳光之类的,结果想要招呼她坐下,她也不敢做,我们一个同事不小心碰到她,她打了个哆嗦,我们觉得不太对劲儿,就问她怎么了,她说她不敢回家,怕她老公会杀了她,想离婚不敢,娘家也不敢回,怕她老公去娘家闹,对娘家人动手,在当地实在是没处去了,才想到来妇联求助,我们问她是不是挨打了,她点头,我们说想看看她被打成什么样,她刚开始不好意思,后来同意了,我们把她带到里间办公室,关上门,她撩起衣服让我们看看身上的伤,我们当时那个感觉啊,真是形容不上来,我家里头是个儿子,但是我那时候就想啊,我要是有个女儿,被人打成那样,我就算豁上这条命不要了,也得跟她男人拼了!”

赵大姐说得咬牙切齿,时隔三年依旧气愤难平,顾小凡虽然还不知道王贺的前妻到底被打成了什么样子,但也可以从赵大姐的态度里猜测出一二来。

“那你们当时有拍照片留证据么?”从赵大姐形容的王贺前妻态度来看,这个可能性很渺茫,不过顾小凡还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问了问。

赵大姐不出所料的摇了头:“她不让啊!我们当时真想给她拍照片来着,说陪她一起去公安局报警,抓她老公,实在是太不像话了,结果她死活不同意,说是就算抓了,也不会关多久,以后出来了,她更没有好果子吃,搞不好她老公能活活打死她,她就想先躲躲,然后希望我们能帮她,让她能跟她老公离婚。”

“那你还能记得当时她身上被打成了什么样了么?”钟翰问,既然没有照片证据留下来,想要知道王贺殴打前妻的严重程度,就只能请赵大姐帮忙回忆了。

“那个男人特别不是东西,除了打耳光把他老婆的脸打肿了之外,其他能露出来的部位,他一下都不碰,专门挑着能被衣服裤子遮起来的地方下手啊,你们说哪有这么阴损的人!那女的胳膊内侧接近腋下的那个位置,被她老公掐得,肉都快要黑了,还有大腿内侧也是,后背上好多黑紫的印子,我们问她是怎么弄成那样的,她说她老公从背后用脚使劲儿的踢她,踢倒了爬起来,又踢倒。”

“她有没有说为什么她老公会打她?”顾小凡光是想象赵大姐形容的那些位置和受伤的程度也觉得有些心里很不舒服,从体力上来衡量,大多数女性都不是男性的对手,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王贺如此的毒打自己的妻子,还专门挑着不容易被人发现的隐秘位置下手,实在是又狠毒又卑鄙。

“我们问了,她说没有原因,只要她老公在外面遇到不顺心的事,甭管是在单位里不高兴了,受委屈了,还是在外面和别人发生摩擦了,回家就打她,喝了酒打她,不喝酒也打她,有一次她老公打她,她讨饶,说自己什么错事都没有做过,为什么要打她,她老公说,打外人要负责人的,影响工作搞不好还会被告到法院去什么的,打她没关系,她是自己老婆,打自己老婆天经地义。你们说说,这得是多混账的人才会说出这样的混账话啊,真是太过分了。”赵大姐回忆起这一段来,情绪有点激动,呼吸都跟着有点急促了。

“你说她希望你们能够帮她去法院起诉离婚,怎么个帮法?”钟翰问。

“是不是她出什么事儿了?她老公又找到她了是不是?”赵大姐起初并没有想太多,只知道钟翰和顾小凡是公安局过来了解情况的,可是被他们这么轮番询问了半天,她也有点心里没底了,“她老公把她怎么了?”

“其实我们不是因为她和她前夫的事情来的,是因为她前夫牵扯到了和别人的其他纠纷,所以想了解一下过去她前夫的其他所作所为。”钟翰实话实说。

赵大姐一听这话,稍微松了口气,不过紧接着便十分笃定的对他们说;“别的不好说,要是动手打人,把人打坏了那种事,不用怀疑了,肯定跑不了是她那个老公干的!那个男人简直就是个畜生!当初她跑来找我们,因为那次挨打挨得太厉害了,所以怕再呆下去会被打死,提离婚,她老公说假如她敢闹离婚,就打死她,然后去她娘家,把她娘家人都砍死,反正杀一个人也是杀,杀一家子也是杀,干脆让她娘家人都下去陪她,所以她特别害怕,我们一开始不相信,当时是我们有个单身的小姑娘,自己住,家里有空地方,挺好心的就把她带回去住了两天,我们也带她去医院检查了身体,让医院给出了诊断书,然后帮她去法院起诉的,哦,对,我们还帮她请了个律师,其实那个女的自己有工作也不是没有钱,她老公除了打她打的很凶,倒是没把她的钱都给管住,估计是觉得她根本不敢真的闹离婚什么的吧。结果等法院去送传票的时候,她老公就知道了,又打听出来是我们帮的忙,直接就闹到我们这里来,差点在我们这儿动手打人。”

“打谁?他前妻还是你们这儿的人?”

“谁都打,那次我们算是见识到了,那男人真的是个畜生,野兽,”赵大姐心有余悸的叹了口气,“要不是我们这里人多,发现不对劲儿了就把办公室门锁上了,打电话报警,楼下的保安听到动静也上来了,才把他给赶走。就是这样,那个帮忙收留那女人的小姑娘,还被那女人的老公一拳打在肩窝那里,后来我们看了,全都青了,你们就想想力气得有多大吧。”(未完待续)

第十三章 茶楼

连妇联的工作人员都能够出手就打,王贺使用暴力的倾向比钟翰和顾小凡以为的可能还要严重一点,但是这么有暴力倾向的一个人,又坚决不愿意离婚,根据唐弘业的调查结果来看,最后却是净身出户的那一个,那么这中间是不是还有什么钟翰和顾小凡尚未得知的细节呢?

这个问题问了赵大姐之后,也得到了解答。

“他当然没那么容易就同意离婚了,这中间正正经经的折腾了很久,那段时间我们每天上班都战战兢兢的,真是挺害怕,万一遇到个变态,把我们一起给打击报复了怎么办,现在回头想想我都有点儿后怕,就是觉得那女的太可怜了,大家都是女人,谁不希望找个疼人顾家的好老公啊,就算没多大能耐,不会赚多少钱,但好歹也不能天天在家里大老婆玩儿啊,对不对?”赵大姐同情的叹了口气,“那段时间我们没敢让她住我们那个小女同事家里,俩单身女人,万一她老公真的找上门去,太危险了,所以那段时间我们要不然安排她轮换着去我们家里有空房间的同事家里去,专门挑那种家里男人还比较膀大腰圆,年富力强的,万一被找上门,有个男人在家里,至少也能壮壮胆子,要么就是让她一天换一个宾馆,免得被人找到。这是一开始,法院开庭之后,她老公不同意离婚,在法庭上狡辩,说两个人感情好啊什么的。我们这边提出她被她老公家暴,身上一身的伤,给法院看了医院大夫开的那个诊断书。但是当时我们犯了个错误,之前带她去的医院级别太低,没有司法鉴定的资格,没办法,就只能回头趁着她身上的伤还都在,休庭了以后赶紧带她去大医院,有鉴定资质的医院。重新检查,结果这中间就忽然出了岔子。那女的在第二次开庭之前忽然找我们,说不离婚了。”

“是她丈夫又威胁她了?”顾小凡觉得已经被王贺打成了那种程度,应该不会又忽然心软,舍不得离开那个对自己频频施暴的男人才对。

赵大姐点点头:“可不是么。要不是我一直追着盘问,她还不想告诉我们呢,后来到底给问出来了,她老公没找到她本人,结果跑去她娘家大闹了一气,据说是身上绑了雷管跑去的,说是如果那女的不撤诉,他就炸死她娘家一大家子,把老头儿老太太吓得不行。就只好给女儿打电话,说能不能想个稳妥一点儿的办法,或者先缓缓。要是她老公真的走出什么事情来,家里头也害怕。”

钟翰对于两家因为打离婚的事情闹成什么样并不是十分感兴趣,因为事情过去了三年,事实上的客观结果是王贺本人净身出户了,但是另外一件事让他比较在意:“那后来是怎么处理的?她前夫王贺手里真的有雷管么?”

“据说是没有,这个具体的我就不那么清楚了。我们是打电话帮忙报了她娘家那个地方的当地公安局,据说那男的也是倒霉。又去闹事的时候正好遇到人家警察上门了解情况呢,直接就给带走了。”赵大姐回答。

“带走了?王贺也没有留下行政处罚或者其他的案底啊。”顾小凡有些纳闷。

赵大姐摆摆手:“没有,是带走了,不是抓起来了,到公安局估计一听说是闹离婚所以说狠话,而且也没真的有雷管那种危险品违禁品,批评教育一下就算了,那女的她爸爸说的,说当时警察跟他们说,假如她老公再去捣乱,就打电话报警,再抓到可就要处理了,可能也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所以后来那女的也不怕娘家人受威胁了,觉得她老公也就是嘴上横,敢打人,别的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所以就又到法院去二次开庭,这次拿出来了医院的鉴定书,有法律效力的那种,法院一看那个状态,也确信她老公和她根本不可能感情还没有问题,而且那个审判员也是个女的,估计那个女的看到自己的同性被男人打成那样,都不可能一点不同情吧,反正最后就判定他们离婚了,那个男的一开始在财产的分割上还有点不服气,后来那个审判员不知道是不是存心帮那女的,就说回头关于故意伤害什么的,不在民事庭审理,要另外由公安机关介入,当做刑事案件报道检察院什么的,不过可以附带民事赔偿,那女的她老公才终于害怕了,表示说愿意净身出户。”

“后来她去哪儿了,联系方式什么的,你们这里有登记么?”顾小凡问。

赵大姐迟疑了一下:“联系方式么,我们倒是有,她离婚以后说是我们救了她,所以特别感谢我们,逢年过节的都给我们打电话发短信,还给我寄过一次她娘家本地的土特产,但是……我不觉得她会愿意接受你们的调查,对她那个老公,她心里头阴影还是挺深的,都已经被吓怕了,你们找她就怕又勾起她回忆来。”

“我们未必真的需要联系她,只不过是希望能够掌握到联系方式,以后确实有必要联系的时候可以找的到人。”钟翰回答赵大姐。

赵大姐想了想,点点头:“那我给你们抄电话号码吧,万一她那个老公干了什么坏事儿,你们能找到她说不定对她也比较好,谁知道那个男的会不会思来想去,觉得心里恨得慌,再满世界的找她去。”

就这样,他们从妇联的赵大姐那里了解到了王贺和他前妻离婚的原因和曲折过程,也拿到了王贺前妻的联系方式,从手机区号来看,王贺的前妻虽然户籍迁回了娘家,但是实际上她自己并没有回到老人身边去居住,而是去了外省一个比较远的地方,不知道这里面有没有为了躲开王贺的考虑因素。

离开妇联,钟翰和顾小凡又再次来到案发现场周围,向周围为数不多的商铺,周围工地的工人以及附近街道的环卫人员做走访调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原本这项工作是由他们和唐弘业一起完成的,但是唐弘业重感冒,身体不舒服,留在了公安局里做一些相对体力消耗小一点的工作,所以出去跑的那些事情就都变成了钟翰和顾小凡的任务了。

开发区那边即便是白天,也是一样的冷清,街上很空旷,宽敞的大马路上一共也没有几辆路过的车,韩玉环居住的那间出租屋,也就是案发现场,距离她上班的幼儿园隔着一条街,距离唯一的公交站点有二十几分钟的脚程,也隔着三个十字路口,好在都只有唯一的路径通向目的地,没有其他可以走的小路,这倒也省去了一些繁琐,小区周围有一家物流配货站,有两三家汽修或者汽车美容店,还有一个看上去随时都会关门大吉的小饭馆,钟翰和顾小凡拿着韩玉环的照片找这几个地方的人逐个辨认,并没有人认出她来,就连小区物业的保安也对这个居住了一年多的临时住客,都一点印象也没有。

钟翰和顾小凡又转而去了幼儿园附近的那条街,这边比韩玉环所居住的小区所在街道稍微热闹一点,虽然路边的小店铺很多也都是门可罗雀的状态,好歹门市的门口很多都有模有样的挂着招牌,没有像另一边那边那样空空荡荡。

幼儿园那条街上的两家小饭馆儿里的人都认得出来韩玉环,说她原来几乎每天中午都会去吃饭,还经常会和老板闲聊几句,性格比较外向开朗,所以很熟悉,但是除了知道她是对面幼儿园的老师之外,别的他们也说不出来许多,韩玉环每次都只是和他们聊聊时下里的热门新闻之类,从来不谈及自己的私事,所以其他比较私密的个人信息,饭馆儿里的人也并不知道。

最后,倒是一个环卫工人给顾小凡和钟翰带来了一点收获,他认出韩玉环经常在附近的一家茶楼里坐着,他时常会去那家茶楼喝水,附近的店铺虽然都给环卫工人提供开水喝,但是茶楼那边因为自身经营项目的便利,老板娘经常会拿出来一些碎茶叶,泡上满满的一暖瓶,让他们去随便喝,因此他平日里最喜欢去茶楼那边喝水,不敢说十次遇到韩玉环八次,至少也有五六回,如果不是顾小凡说韩玉环是个幼师,这个环卫工人还以为她是茶楼里面的二老板呢。

茶楼也在这条街上,但是在比较远的路口,钟翰和顾小凡之前没有朝那边走那么远,所以没有看到过,在环卫工人的指点下,他们朝那个方向走了过去,天上开始有点飘雪花,路边人行路因为走的人少,积雪没有被清扫的很干净,加上刚刚落下的雪花,变得有些滑,顾小凡拉着钟翰,走得小心翼翼,大概走了五六分钟才看到了位于街角处的那个茶楼。(未完待续)

第十四章 熟客

这间茶楼的规模实在是谈不上大,不过倒是装修的有模有样,深原木色的木制招牌,被漆成绿色的木刻店名,门口也包着同样的深原木色门框,虽然是大白天,里面还是开着橘黄色的照明灯,看起来给人一种十分温暖的视觉效果。

两个人拉开门进去的时候,门内一扇半透明屏风隔断后面一个中年女人正坐在靠背椅上,仰着头对着墙壁上的壁挂电视看节目,一只纯白色的卷毛宠物狗则趴在距离电热扇不远位置的地上,肚皮贴着地面睡得正香,即便是听到了有人进门的声音,也只是稍微的抬了抬眼皮,懒洋洋的看了一眼来人,便又睡过去了。两侧的墙边摆放着竹制的架子,上面是一些展示用的茶叶罐,还有一些香座、小摆设,墙壁上有几幅用玻璃镜框装起来的印刷出来的书法字画,无非是一些比较超然世外的诗句,字画中间夹着一幅画,画上是一直五指并拢的手,手心朝外,手心里有一只眼睛,手和眼睛看上去是用蓝色的记号笔画出来的,眼睛中间的眼珠却换成了红色的记号笔,整幅画都画得很粗糙,挂在墙上略显突兀。

老板娘看到有人进来,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扫了一眼顾小凡仍旧搭在钟翰臂弯里还没有来得及抽出来的手,了然的开口问:“小雅间是吧?喝什么?”

“我们不是来喝东西的。”钟翰拿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顺便也递上了韩玉环的照片,“请你看一看照片上面的这个人你认不认识?”

老板娘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钟翰的警官证。甚至还来来回回的在他本人和证件照上扫了好几回,像是在确定他身份的真伪似的,对韩玉环的照片却只是草草的一瞥便有了答案,点点头:“认识啊,挺熟的,这不韩玉环么。”

“请问你怎么称呼?”顾小凡一看她提起韩玉环的时候口气这么轻松,知道这回总算找到个能问出点什么的人了。连忙开口问老板娘。

老板娘从靠背椅上起来,懒洋洋的从一旁拖了两把藤椅到自己桌子旁边。对他们说:“我叫邓名姝,韩玉环咋了?咋还惹上警察了呢?你们要是不着急的话,坐着说吧,离电热扇近一点儿暖和。我们这周围荒郊野外的,风大,冷!”

说着她摆放好了藤椅,又从一旁拿了两个玻璃杯和一些茶叶,把电热壶放在自己旁边桌子上的小电磁炉上面,烧起了热水。

“邓大姐是吧?不用麻烦了,我们不渴。”顾小凡一边客气一边打量了一下这个邓名姝,见她四十出头的样子,容貌平平。精神状态略有点显老,短的卷发,衣着看起来像是经济条件不错的人。加上店里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配备,可以想见她的家庭条件应该还是不错的,否则单纯为了赚钱的话,谁会跑来这种偏僻的地段,开一家显然少有人问津。更不要说收益情况的小茶楼了。

邓名姝摆摆手:“没事儿,没事儿。我这不是茶楼么,啥东西都可能缺,最不缺的就是茶叶,那没事儿过来要点热水喝喝的我都给泡茶了,你们这是有事儿登门,哪能连口茶都喝不上啊,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是我这个人不讲究呢。”

这茶楼老板娘说起话来十分仗义,顾小凡和钟翰也不好推辞太多,便道了谢,在藤椅上坐了下来,方才趴在电热扇跟前睡觉的小狗被屋里面的响动吵醒,懒洋洋的爬起来,迷迷糊糊的凑到顾小凡他们两个的脚边嗅了嗅,绕着藤椅走了一圈,巡逻完毕,便又爬回到自己方才睡觉的位置,重新趴下,闭眼睛睡大觉。

“这懒狗,幸亏我不指望着它给我看家护院,不然房子都被人拆了你也未必能醒的过来!”邓名姝泡好了茶,好气又好笑的瞪了一眼自己的宠物狗,把茶杯放在钟翰和顾小凡面前的桌子上,“韩玉环咋了?我这几天都没见她过来。”

“她出事了,被人杀死在了自己住的房子里。”钟翰告诉邓名姝。

邓名姝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微张开着,却好像忘了自己该说什么,连手里端着的水壶都忘了放下,要不是一滴热水低落到她另外一只手的手背上,烫得她回过神来,有些狼狈的赶忙放下水壶拿纸巾擦拭,恐怕还得呆滞一会儿。

“这是咋回事儿啊?咋好端端的就被人给杀了呢?她得罪啥人了?”邓名姝回过神来,有点担心的问,顺便瞟了瞟茶楼的大门外面,“我们这儿白天晚上都没多少人,我还以为人少的地方治安能好一点儿呢,这咋也这么吓人!”

“我们也希望能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是不是韩玉环和什么人结怨导致的。你和韩玉环是怎么认识的?”钟翰和顾小凡并不是这附近的管片民警,对于这周围的治安问题没有什么发言权,所以他只好直奔主题,就事论事。

乍听闻韩玉环的死讯,邓名姝显得有些心神不宁,被钟翰问了,迟了几秒才回过神来,忙回答说:“哦,她是之前到我这儿来喝过茶,一来二去的就熟了,她不是就在这附近不远的地方当幼儿园老师么,住也是住这一片,你们也看到了,这一片儿啥也没有,挺无聊的,她一个人,没结婚没成家,有时候休息了,没意思,就到我这儿来,我俩一起说说话,唠唠嗑,打发打发时间。”

“她最初到你这里光顾,应该不会是自己一个人跑来喝茶吧?”顾小凡问。

“那当然不能了,她是过来会朋友什么的,刚开始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人家是顾客,我是个开茶楼的,赚我的钱,乱七八糟的私事儿我不过问,后来是我俩熟了,算是朋友了,她自己主动跟我聊起来,我才知道的她的一些事情,包括还没结婚什么的,原本我看她那个岁数,还以为她孩子还不得最起码也上了幼儿园了呢,还总和男人来喝茶,差一点儿误会她是个三儿呢。”邓名姝说。

钟翰笑了笑:“那看来你和韩玉环还真的是挺熟的,她什么都跟你说。”

“那你以为我是跟她攀关系故意说我跟她熟啊?她又不是什么大人物,而且现在还……人都没有了,我撒那个谎没有意思,别说我了,连我们家那只懒狗都和韩玉环熟,韩玉环总给它喂好吃的。”邓名姝说着像是为了证明似的,叫了一声小狗的名字,然后说,“看,韩玉环来了!”

小狗一听这话,好像明白了似的,立刻一骨碌爬起来,摇着尾巴到门口去了,守了一会儿,发现并没有人来,这才有些失望的又回到电热扇旁边卧倒。

“你看我没说假话吧!反正你们该问什么就问吧,我知道的肯定不瞒着,不知道或者知道的不清楚的,我也不乱说,好歹相识一场,朋友一场,这就算是我能帮她的最后一个忙吧。”邓名姝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有些伤感。

“你方才说韩玉环来你这里会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和她是什么关系?来的次数多么?”顾小凡立刻毫不客气的一口气问了邓名姝三个问题。

“男的,都是男的。和她的关系么……这个不太好说,有的是朋友,有的是别人给介绍的对象,对象呢,也不知道到底算是成了还是没成,朋友呢,也说不好能不能算是咱们一般人以为的那种朋友,韩玉环那人,这方面一句话两句话都形容不出来。次数么,多的见过大概不下十次,少的也见过一次两次的。”

听邓名姝的口气,被韩玉环带来这边的男性不止一名两名而已,而且这里面显然还有别的细节,邓名姝并没有直接表达出来的。

“这年头相亲或者会朋友,愿意找茶馆的也不是太多了。”钟翰感慨了一句。

邓名姝叹了口气:“这就算缘分吧,我们这周围但凡要是开一家麦当劳或者肯德基,估计她都不一定来我这儿,你们说说,那会朋友还是相对象的,总不能带着跑去那边修汽车的,站门口闻汽油味儿吧?那边的小饭馆儿也环境不怎么样,俩人要是聊聊天,都不够店里头服务员偷听的了,我这儿好歹有雅间,关上门静悄悄的,俩人喝点茶水,聊聊天,嗑嗑瓜子,不是挺好的么。”

“那她带来过的那几个男人的身份,和她分别什么关系,这些你知道么?如果让你再看到那几个男的,你能认出来他们么?”顾小凡问。

邓名姝赶忙摆摆手:“哎哟,你可别让我认人,万一被人恨上可怎么办啊!我就一个人在这儿看着店,身边就这么一条傻狗,要真有人想要打击报复我,那还不是太容易了么!我其实也分不出来那几个人谁是谁,韩玉环也不是连着把他们给带来我这儿的,挨得近一点的,隔着一周,有的搞不好隔着一两个月,我哪有那么好的记性去啊,还能挨个记得住,我脖子上头又没长个电脑。”(未完待续)

第十五章 荒唐过

“那就韩玉环怎么和你说的,你就怎么给我们讲讲吧。”钟翰提议。

“那我尽量回忆吧,万一丢了啥忘了啥,你们多担待着点儿,知道我不是存心瞒着不说就行了。”这个要求于情于理都是不容邓名姝拒绝的,她便点了点头,应承下来,当然也不会忘了给自己提前做点铺垫,“我分不出来那几个人谁是谁,韩玉环说的时候也没特意让我去分辨,估计就是闲聊呗。她说有三个男的,让她觉得有点儿心烦,一个呢,俩人以前实实在在的好过,她当初也从那个男的那里得了不少好处,后来发生了一点儿不愉快,俩人就闹掰了,结果没想到,那个男的前两年离婚了,跟她又遇到,就又联系上了,看那个意思,有点儿想要和她再续前缘还是怎么着,但是韩玉环自己心里头不太乐意,说那个男的吧,脾气挺大的,她有点儿打怵他的臭脾气,觉得谈谈恋爱还行,但是以后要是过日子的话,天长日久,万一把他惹了,恐怕日子不太好过,再一个也是因为那个男的和老婆离婚的时候,啥也没捞着,就老哥儿一个卷着包袱就出来了,要啥没啥,三十多岁的人了,除了脾气,存款也没什么,车子房子都没有,韩玉环觉得靠不住。”

“那韩玉环有没有跟你说她和这个男人当初是怎么闹掰的?”顾小凡问,听邓名姝说的这个人分明就是王贺,看来王贺确实有心想要和韩玉环重新开始,听邓名姝的讲述来看,韩玉环却并没有这方面明确的念头,那么韩玉环的家人对于当初她和王贺的事情讳莫如深,她本人到底又会是个什么样的态度呢?

邓名姝有点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有点想要笑,但是又觉得这个节骨眼儿上笑出来可能不太好,导致她的表情变形的厉害:“这让我咋说呢,说不好好像我在人家死了以后还臭人家名声似的……她倒是跟我说过,就怕你们听了以后,会觉得韩玉环有点儿那个,那这显得我做人多差劲儿啊。”

“没关系,我们现在需要尽量详细全面的对她进行了解,不存在名誉这方面的顾虑,毕竟人一辈子最重要的其实是生命,有命才谈得上名誉和面子之类的问题,你说对不对?”钟翰启发邓名姝。

邓名姝叹了口气:“行,那我就原封不动的跟你们说啊。韩玉环当初就是这么告诉我的,她说当初她和那个男的好的时候,同一段时间内,还和别的男人来往,那时候小,不懂事,就觉得人家喜欢她,对她好,她就高兴,也没想过跟谁一辈子,就想过得舒舒服服的,所以就跟别人也好着,结果就被人家给堵了个正着,当时闹得挺难看的,那个男的还打了她一顿,俩人后来也就分了。等俩人在a市又遇到的时候,一开始听说那人离婚了,她都没想到那个男的会还想跟她好,毕竟以前她做过对不起人家的事儿,没想到居然那个男的还真有那个心思,所以韩玉环就一直拖拖拉拉的也没敢给答复,自己也没想好,也有点不敢惹人家。”

“那个男的叫什么,长什么样你记得么?”

“叫什么我还忘了,我记得姓了个特别常见的姓,一点儿都不奇怪的那种,好像是姓王来着,长得么,三十多岁的男的,还不都是差不多的样子,个儿不算矮,有点儿肚子,说起话来底气挺足的那个样儿,反正我是在他们第一次上我这儿来喝茶,之后听韩玉环私下里跟我说起来的,之后我知道那个男的是那种会对女人动手的人了,可能就有点儿印象不太好,所以觉得那人有点儿凶巴巴的。”

“那除了这个人之外,还有什么其他人和韩玉环一起来过?”顾小凡问。

邓名姝想了想:“还有一个男的,叫张什么什么来着,那个人跟韩玉环来过四五次吧,每次都是特别大方,我这儿的零食小吃,什么贵来什么,有一次点果盘,你说我这儿一天到晚也没几个人,哪会随时随地留着那么多水果等着切果盘啊,韩玉环也说不用了不用了,他还非得要点,最后没办法,我让韩玉环他们在下面先等了我一会儿,然后赶紧打了个出租车到附近的超市去买的。那个男的对韩玉环是真好,特别讨好的那种感觉,我后来跟韩玉环说,这人不错,比之前你带来的那几个都好,关键是对你好,其他什么长相啊什么的,那都不是事儿,男人么,不是靠着一张脸吃饭的,我看就这人不错,趁早跟人家确定关系吧,你也三十四五岁的人了,真没什么挑挑拣拣的余地了。结果韩玉环跟我说,她知道那个男的对她有意思,那个男的打从原来上学那时候就对她有意思,但是关键是那个男的结婚了,有老婆,有孩子,而且还没离婚,她也知道找个对自己好的男人比较重要,但是当小三儿这事儿,她也觉得有点不好。”

“既然不好,怎么还带着来你这儿见面了那么多次呢?”顾小凡不认为这家小茶楼会是韩玉环和她身边的异性接触的唯一途径。

邓名姝叹了口气:“不甘心呗,我也问过她,她说她知道当小三儿不好,尤其她自己家都是本地的,名声已经不是特别好了,要是真的和那个男的在一起,她肯定是得要求那个男的离婚跟她在一起,但是那个男的他老婆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真要是摊牌了,他老婆肯定也会大吵大闹,搞不好会弄得满城风雨,谁都知道,韩玉环有点儿害怕闹到那种程度,但是她又觉得那个男的对她确实好,她三十多岁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个对她那么多年还死心塌地的男人,所以就一直犹犹豫豫的,隔三差五的和那个男的也联系联系。”

听说这个男人姓张,顾小凡的第一反应觉得那个人可能是他们之前查通讯记录时候查到的张峰宇,可是张毕竟是个大姓,仅凭这么一点点信息就作出判断未免有点武断,于是她问:“你这个店里有没有监控录像?”

“没有,就这么个小破店,我安那玩意儿干嘛啊,”邓名姝说完,忽然一拍大腿,“对,你提醒我了!回头我得打听打听,按那个玩意儿得多少钱,要是不太贵我也装一个,或者弄个假的按上,吓唬吓唬人也行啊,我们这附近的治安要是那么不好的话,我也得稍微防着点儿!”

邓名姝的这种反应让顾小凡有点哭笑不得,只好说:“如果经济条件允许,还是真的安装一个吧,安个假的还是自欺欺人,一点意义都没有。那除了这个姓张的和之前说到的那个姓王的,韩玉环还和其他人一起来过么?”

“还有过那么两三个,不过没什么特别的,俩人关系看着也没有特别亲近,基本都是别人给介绍的对象,或者她自己找的相亲对象,哦哦,对,还有一个男的,和她来过两三次,算是相亲吧,看着一表人才的,我赶紧韩玉环对人家挺上心,就是不知道人家对她上心不,那个人还是她通过姓王的那个人才认识的,韩玉环跟我说过,她说假如让那个姓王的知道她通过他认识了别的男的,肯定得恨死她,所以一直瞒着那个男的,来了两三次之后,怕那个姓王的万一到这边来找她,所以就没敢再带来过,最近她来的不多,我也没问她和那个人怎么样了。”

钟翰从她的讲述中听出了一点奇怪的地方:“为什么那个姓王的男人想要找韩玉环,不去她的住处,也不去她上班的幼儿园,要来你这里呢?”

邓名姝有些无奈的说:“是这么回事儿,她说她自己一个人住,不安全,万一那些男的对她有什么不好的想法,知道她家住在哪儿了,堵在门口什么的,她不好收场。我倒是觉得吧,她是怕跟人家胡扯了半天,最后就那么不明不白的把人甩了,被人家找上门算账,所以才不让人家知道她住哪儿的。我之前也不太高兴她让人家找她就来这儿,万一哪个不高兴,把我店里给砸了我也亏不起,不过还好,真是大仙保佑啊,她还真没给我惹这种麻烦,原来没觉得,现在一听你们说她出事死了,我这真是后怕的要命啊!”

说着,她还真的表现得很虔诚似的,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好像在祈祷似的,顾小凡和钟翰只好默默的在旁边等着。

“看来韩玉环还真是挺信任你的,她个人的事情没少讲给你听啊。”顾小凡等邓名姝拜完了,随口感慨了一句。

邓名姝不大在意的笑了笑:“人么,不是都得有个能说说话的对象么,要不然什么事儿都往自己心里搁,早晚得憋死,韩玉环好像和她那个幼儿园里另外的几个人关系都不怎么太好,和自己家亲戚也不亲,以前年纪小的时候听说也正儿八经的荒唐过一阵子,所以也没什么朋友,她不和我说,和谁说啊,也幸亏我是现在才认识她,我岁数也大了,很多事儿不那么在意了,要是我以前认识她,光是听她那些荒唐事儿,搞不好,我也不愿意搭理她。”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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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推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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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荒唐事,到底有多荒唐呢?”顾小凡问。

“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对韩玉环的事儿知道多少啊,她倒是跟我说过不少她以前的事儿,说那时候年轻,玩心太重,干过一些不太‘地道’的事情,什么乱谈男朋友啊,左换一个右换一个,和别人谈恋爱,也不是因为有多喜欢那个男的,要么是觉得两个人在一起玩的开心,要不然就是那个男的给她花钱花得潇洒,反正都得是图点儿什么,没有真的是因为人家人好啊,或者两人互相喜欢之类的。”邓名姝停顿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开口,纠结了一会儿又说,“而且她跟我说,有一段时间,她听说身边一个认识的女的,忽然之间花钱特别宽绰,还以为是交了个有钱的男朋友呢,结果一问,人家跟她说,交男朋友哪来的钱花啊,人家给不给你买东西,还得哄人家高兴,再说也不可能一直一直的给你钱花,还不如……出去那啥呢,她当时觉得还挺有道理,然后就自己也开始琢磨那个事儿了。”

“你的意思是说,韩玉环为了能有更多的钱花,所以……”顾小凡觉得有点难以置信,即便是生活作风比较随意是一回事,但是假如涉及到卖。yin,那么就是完全另外的一个概念了,事情的性质区别很大,韩玉环之前并没有类似的案底。邓名姝也没有把话说的很清楚,所以她听了之后也不敢妄下判断。

“是啊,所以她就出去卖了啊!”邓名姝以为顾小凡没太听懂。略显不耐烦的又说明了一遍,“你说,我本来是想要说得婉转一点儿,结果你非得不明白,现在说出来了,多难听,多直白啊。唉。算了,反正难听的话也比难看的事儿强。事儿都是韩玉环当年做出来的,说不说的也摆在那儿,假不了。”

“韩玉环连这种事都好意思跟你说?”顾小凡还是有些惊讶。

邓名姝撇撇嘴,过去把睡在电热扇前面的小狗抱了起来。一边抚摸一边说:“反正是她说的,她不说,这种事儿我上哪儿知道去啊,八成自己觉得没什么丢脸的吧。她说自己其实也挺后悔的,想一想都有点儿后怕,刚开始就是在网上搭讪人,然后该怎么样怎么样,那时候还觉得挺好的,除了怕男朋友发现。别的也没什么顾虑,还多了不少钱花,她吃的穿的用的。什么都比其他同学好,所以也挺高兴的,毕竟那时候她说自己也才二十岁上下,也没想过那么多,就觉得身体是自己的,她想怎么用就怎么用。根本不用在乎别人怎么想,结果后来有一天听说有一个这么干的女学生被抓了。扫。黄的时候逮了个正着!这事儿把她吓得够呛,后来又一打听,以前还有过染了病的,新闻不也说还有那种女的,被人给杀死在外面了什么的,这她才觉得特别害怕,不敢乱来了。”

“她把自己做过这种事都说出来,就不怕坏了自己的名声么?”顾小凡问。

邓名姝撇撇嘴:“你以为她到现在还这么一个人,是因为什么啊?她跟我说说过,跑来这边租房子住,不回家里去,一个是嫌她爸妈唠叨的太多了,听着烦,还有一件事就是因为她家附近的老邻居啊什么的,对她过去的那些破事儿都知道,她爹妈跟人家说给她介绍对象什么的,人家都那种怪怪的表情,没人答应,她自己也觉得在家跟前名声已经臭了,在那儿天天被人指指点点,还不如出来躲躲清静呢,而且要不是她名声不好,没人愿意给她介绍对象,靠自己找呢,条件太不好的,二婚还有孩子的,她又不愿意,总还想挑挑拣拣,所以才这个舍不得放手,那个不敢答应,各个都想先暂时给拴在手里头,没想到挑来挑去把自己搭进去了。”

钟翰一听她这么说,忍不住笑了;“邓大姐你这人也挺有意思的,我们还没查清楚韩玉环遇害的原因呢,你那边倒好像都已经给做了判断了。”

“这事儿还有什么好奇怪的么,一般你说好人家女的,要不是抢劫啊,车祸啊,那些飞来横祸的事儿,剩下的有几个不是自己给自己惹事儿,而且女的和男的又不一样,男的还有可能是喝酒闹事,在外面跟人家打架什么的,女的么,要么是骗了人家感情,要么是骗了人家钱,大面儿上跑不出这个圈子的。”邓名姝对自己的判断倒是说得有理有据,十分笃定。

钟翰没有对此做更多评价,和顾小凡无声的交换了一下意见之后,便做了离开的准备,邓名姝看他们要走,也站起身来准备送两个人出门,把小狗随手推到地上,拍拍身上粘的狗毛,跟着钟翰他们往外走。

“你这家茶楼开在这儿,生意总体来说怎么样啊?能赚回来房租么?”钟翰走到门口,又打量了一圈小茶楼里面的装饰,很好奇似的开口打探起来。

邓名姝摆摆手:“自己家买的房子,除了供暖和水电费,别的没啥费用,而且我也不是非得指望这个茶楼赚钱什么的,就是打发打发时间呗,我老公做生意忙,我孩子也大了,白天上学不用我管,所以我老公就在这儿给我买了个门市,反正便宜,我自己爱干啥干啥,我一琢磨,那就开茶楼得了,开超市还得上货,开饭店呢,还得雇厨子,我也烦伺候人,这样好,清净,有人来我就烧水泡茶,没人来我就一个人逗逗狗,看看电视,不搭啥钱,轻松。”

“真不错,有多少人想过这么悠哉的日子都过不上,邓大姐你有福了。”钟翰听她这么说,笑着点点头,给她留了名片,和顾小凡一次告辞离开。

出了茶楼,走出去很远之后,顾小凡才开口问:“你刚才跟邓名姝打听她的茶楼赚钱不赚钱,是为了什么啊?我知道你肯定不是好奇。”

“其实也没什么,一个是借着这个话题了解一下邓名姝的家底,另一个也是从她的态度判断一下她这个人的为人和性格吧。假如她没有说谎骗咱们的话,当然我觉得这种牛她应该不会对咱们吹才对,能买一个门市,在那么偏僻的地段儿开一个不太兴隆的小茶楼,首先说明她的家庭条件还是比较不错的,不大可能存在经济问题。其次,韩玉环告诉了她那么多自己的事情,可见两个人的交往还算是比较密切的,但是咱们也可以明显的听出来,邓名姝对韩玉环的所作所为有些不齿,这样一来说她们两个是什么朋友,倒也谈不上,只不过是两个人都没有什么朋友,所以彼此需要,相互作伴罢了。再次,邓名姝在韩玉环面前可能有一种优越感,比如她每次提到韩玉环老大不小还没有成家没有嫁人的时候,语气和神态都会变得不太一样,刚才我随口问她茶楼的时候,她着重强调了她老公做生意,怕她无聊,买门市让她打发时间,那种优越感还是和自己已经嫁做人妇,可以依赖另一半脱不开关系。不管邓名姝和韩玉环的关系到底怎么样,毕竟是平日里接触比较多的一个人,所以这样的角色,咱们都应该加以留意。”

“你说的对,回头我也查一查邓名姝的情况。”顾小凡点点头。

“小凡,还有一件事,我想要问问你。”钟翰说完了邓名姝的话题之后,忽然话锋一转,看样子接下来他要说的事情老早就想说,但是一直没有机会似的。

顾小凡见他这样,便没开口,安静的等着下文。

钟翰清了清嗓子,把顾小凡搭在自己臂弯里的手又拉紧了一点,然后才试探着说:“就是你之前说,你父母回来,你要带我去和他们见见面的那件事……”

“那件事咱们不是已经讨论过了么?”顾小凡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果然,钟翰接下来的话和她最担心的是一样的:“我是想问问你,稍微再等一等可不可以?非要现在这么仓促的就见他们么?”

“你是觉得仓促,还是有什么别的顾虑?”

“我没什么顾虑啊,”面对顾小凡狐疑的询问,钟翰回答的很自然,握着顾小凡的手心也很温热,但是对见家长这件事却似乎依旧有些抵触,“我只是觉得如果这件事能够再缓一缓,可能效果会更好,见你父母的很多准备,我都还没有做好,太仓促的话,效果可能受影响,毕竟这是影响很深远的一件事。”

“你平时那么自信,怎么在这件事上忽然又有顾虑起来了呢?”顾小凡有点不能理解,但是又不好意思多说。

钟翰摸摸她的头发:“你这个傻丫头,我不是对我自己没信心,而是……算了,一句话两句话也说不清楚,这件事回头我肯定会给你一个明明白白的交代,不过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就把心放肚子里,相信我交给我来处理,好么?”

顾小凡扁了扁嘴,点点头,不太情愿的做出了让步:“那好吧。”(未完待续)

第十七章 打算

听顾小凡同意把那件事暂缓,钟翰好像偷偷的松了一口气,这样的反应让顾小凡心里面着实有些不舒服,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问出口。虽说两个人之前相识相处了一年多,可以说是彼此非常熟悉对方,可是两个人的身份乍一发生转变,顾小凡在有一些事情上还是会因为角色的转换而有些感到矜持羞涩。

顾小凡承认这是自尊心在作怪,有些事情宁愿自己一个人心里不舒服,也不敢刨根问底的去追问个究竟,免得万一真的问到了底,不光脸上难看,心里面也会更难受。她很清楚之所以会有这样的顾虑,多半是和自己没有自信的心态有关,所以才会底气不足,这样很不好,可是默默无闻了二十多年,忽然之间中了彩票一样的找到了一个别人都觉得很优秀的男朋友,耳朵边又有意无意的听到了很多人或者风凉或者酸的评头品足之后,顾小凡想要在这种情况下坚定自己的信心,确实也是难上加难,让她连赌一赌都不大敢。

之后两个人便谁也没有再主动开口去谈论这件事,在从那附近回市里的路上,唐弘业打来电话,虽然感冒让他讲起话来听上去瓮声瓮气的,但是语气却似乎很兴奋:“你们俩在哪儿呢?要是事情办完了赶紧回来一趟,我这儿有重要的发现!”

钟翰闻言不敢怠慢,提高了车速,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到公安局。一进门唐弘业正坐在办公桌跟前,端着茶杯喝着热茶水,见他们两个人带着一身的寒气急急忙忙的赶了回来。也立刻朝他们招手,示意他们过去,但是他的目光却主要落在了顾小凡的脸上,很感兴趣的样子,直把顾小凡给看得心里直发毛。

“我脸上又没画花儿,你那么看我干什么呀?不是说有事么?”她故意板着脸,装出很不满的样子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等着唐弘业问。

“是啊,有事儿啊。还是正经事儿呢,不过在那之前,我有个比较感兴趣的小事儿想要问一问你,”唐弘业放下茶杯。好整以暇的双臂抱在胸前,笑嘻嘻的打量了顾小凡一番,“小凡啊小凡,我以前都不知道你这个人嘴巴那么牢靠的,原来你和钟翰两个人暗度陈仓的事情,除了瞒着我们这些人之外,就连你父母家里人,你居然也是瞒了个严严实实,之前一点儿风都没有给家里面透过啊!”

“你什么意思?”顾小凡从头到脚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的意思是。以前我们不知道你爸妈不知道你谈恋爱的事,现在我们知道了。以前你爸妈不知道你谈恋爱的事,现在也知道了。”唐弘业回答的一脸无辜。

“你的嘴巴怎么那么大啊。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事情你也要随便往外说!”顾小凡一听,想起之前钟翰还不愿意和自己的父母仓促见面,现在却已经瞒都瞒不住了,不禁有些恼火,抬手作势要去捶打唐弘业。

唐弘业知道顾小凡没有那么泼辣,不会真的动手打他。不过也还是象征性的躲了躲,一边躲一边看着她和钟翰解释说:“冤枉啊!小凡你这可真是打错人了!这事儿可不怪我。你爸妈从外地回来,有什么事找你,打电话联系不上,说是一直都是无法接通,有点不放心,就到单位来看看,我当时还告诉他们呢,说你去走访了,去的那片是开发区的边上,手机信号不怎么稳定,估计是这么回事儿,所以才一直手机打不通,正好当时倪然在跟前呢,是她跟你爸妈说的,说让他们别担心,你不是一个人去的,跟你一起去的人不但是你同事,还是你男朋友,无论如何,于公于私都会照顾好你的。所以你瞧,出卖盟友的是倪然,可不是我啊!”

顾小凡一愣,动作停了下来,扫一眼脸色有些复杂的钟翰,心里面涌起了一股无名火,以前的种种,她都可以权当倪然是在为了接近钟翰排除异己,打击每一个可能的竞争对手,毕竟那个时候钟翰是单身,没有规定别的异性不可以追求他,向他示好,所以不管倪然的行为算不算得上是光明正大,顾小凡都能够包容。

可是这一次,她可真的有些光火了,谁要是说倪然这是无心的举动,顾小凡第一个不愿意。在韩乐乐发现她和钟翰的恋情之后,曾经大惊小怪的跑来跟顾小凡打探过,面对自己的姐妹淘,顾小凡自然不会在对方已经发现端倪之后继续遮遮掩掩,索性就和盘托出了,惹得韩乐乐这个偶像剧中毒患者一番略显夸张的大呼小叫,看她的反应这么夸张,顾小凡便赶紧叮嘱她,不要对外宣扬,她和钟翰才刚刚开始,不管是对其他人,还是对彼此的家长,都打算稳定稳定再说,韩乐乐当时信誓旦旦的许诺不会乱说,不过她的嘴巴一向不是很牢靠,顾小凡心里也是有数的,所以后来韩乐乐跟自己打电话的时候说,倪然听说顾小凡打算暂时不告诉家里的这个决定之后,表示有点无法理解,还说如果自己是顾小凡那样的自身条件,找到钟翰这样的男朋友,应该巴不得昭告天下,扬眉吐气才对,哪会想要遮遮掩掩呢。讲完这件事,韩乐乐也意识到自己在答应了顾小凡之后已然说走了嘴,连忙道歉,顺便表示倪然是自己人,没问题的。

韩乐乐是典型的温室里的花朵,从小到大没有遇到过什么逆境,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所以心思简单的不得了,满脑子的风花雪月,对于人际关系里复杂的一面,对于勾心斗角的那些城府,她比顾小凡这个弱手都还不如,因为这个原因,顾小凡没有打算浪费口舌去试图对她说倪然的所作所为。和居心到底如何,毕竟倪然是韩乐乐的室友,两个人在一起住了那么久。也一直相安无事,可见韩乐乐对倪然并不存在任何威胁,所以倪然也不大会对韩乐乐动心思,顾小凡即便说了,韩乐乐也未必相信,万一话再原封不动的传到倪然那边,到时候以倪然的巧舌如簧。根本不承认是一定会发生的,那么除了会显得自己非常的心胸狭隘。疑神疑鬼,恐怕不会有其他任何的效果,于是她索性默认了韩乐乐关于“自己人”的说法,对其他事情一带而过。没有再去讨论。

也就是说,从头到尾倪然都知道顾小凡想暂时不告诉家里人的这件事,并且以她们之前的交往程度,顾爸爸和顾妈妈对顾小凡找男朋友稳定下来这件事有多着急,倪然也是知道的,她不可能想不到顾小凡的暂时隐瞒,是怕父母在自己和钟翰还没有发展稳定之前就兴师动众的参与进来,结果就是这个应该什么都清楚的人,故意当着父母的面把自己的老底全都给揭了出来。这实在是让人很不舒服。

更何况,今天钟翰跟她说能不能暂时先不要见顾爸爸和顾妈妈,顾小凡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气。现在好了,父母那边什么都知道了,钟翰这边又分明不大愿意立刻就见面,自己夹在中间,多少有那么点儿里外不是人的感觉。

“我去找一下倪然,很快就回来。”顾小凡脸色不大好看。对唐弘业和钟翰交代了一句,转身急急忙忙的往办公室门外走。

“小凡。不是吧?你生气了啦?”

唐弘业有些惊讶顾小凡的反应,顾小凡听到了,但是没有理睬,径直走出了办公室,留下两个神色各异的男人,一个沉默不语,一个满脸讶异。

“以前我都不知道顾小凡还有脾气这么急的时候。”唐弘业第一次看到顾小凡面色那么阴沉,有些不放心的问钟翰,“你用不用跟过去看看?”

钟翰原本还脸色不大好看,不过看到顾小凡气冲冲的就走掉了,反而缓和了许多,对唐弘业笑着摇摇头:“不用,总不能所有的事都我替她出头,高低也得让她自己有个态度,不然到什么时候也还是不能彻底得到改观。”

唐弘业虽然有点不太明白钟翰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又不好多问,便岔开话题和他说起了自己的发现。

另一边,气冲冲的顾小凡已经很容易从办公室那边找到了倪然,倪然看到她表情严肃的找到自己,丝毫没有感到诧异,笑眯眯的问:“你是特意来感谢我的啊?”

“你有什么值得我感谢的么?不要说你不知道我不想那么早告诉家里面,乐乐早就告诉过你了,你为什么非要给我捣乱?这么捣乱对你有什么好处?”

“瞧你这妞儿,真是没良心,幸亏我心眼儿大,不然啊委屈都委屈死了!”倪然嘴上说的难过,脸上倒是看不出来,“我这是在帮你啊!我跟你说,男人不着急把你介绍给他的家人认识,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搞不好是怕以后分手不好分,提前做准备呢!我特意告诉你父母,这样一来你们俩的关系就公开了,见过了你的家人之后,他想要过把瘾就走,也没那么容易。我多替你着想啊,你还不领情,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你到底是不是存心帮我,你自己心里知道,我也一清二楚。”顾小凡一肚子气,偏偏找不到有力度的措辞。

“算了,你要是非要这么好心当成驴肝肺,我也没办法,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假如这次我不告密,钟翰有主动提过要拜访你父母么?有提过想要带你去见见他爸妈么?他有没有告诉过他父母和你谈恋爱的事?”倪然根本不在乎顾小凡的指责,一连串的问题一股脑抛过来,“他不积极想要让双方家人知道,我一点都不意外,不过你都不提自己打算打算,就真的是太傻了。”(未完待续)

第十八章 案底

顾小凡的心里忽然觉得有点憋闷,她知道倪然不可能在自己和钟翰的这件事上存着什么好心,可是即便是没安好心,她也还是说出了一个事实,自己和钟翰在一起的这不到两个月时间里,钟翰对他家里人的情况可以说是只字不提,但是据顾小凡的了解,钟翰虽然因为工作的缘故,很少有时间回家去,可能相处的时间相对比较少,但是他和家里人的关系还是很融洽的。顾小凡碍于姑娘家的矜持,没有好意思主动开口去询问过,不过旁敲侧击了几次,钟翰始终比较回避这个话题,在此之前顾小凡一直让自己无视这个事实,不去多想,现在被倪然直接了当的给揭了底,现在顾小凡无论是面子还是里子,都觉得很不舒服。

“他有没有积极,我做女朋友的肯定比外人知道的更清楚,”不管心里多不是滋味,该维护谁顾小凡还是很明白的,所以听了倪然的话,她只是面无表情,并没有把心里面的情绪流露出来,“谁对我好,谁对我不好,我也很清楚,所以你还是别浪费时间在替我瞎操心这件事上了。”

倪然被顾小凡刺了一句,脸上虽然还挂着微笑,眼睛里却已经没有什么温度了,她耸耸肩,一副无奈的样子:“好吧,既然你这么想,我这个‘外人’也就不好多说什么在这里枉做恶人了,不过呢,我还是要告诉你。你可以怀疑我的用心,我这个做朋友的可不能那么不够意思,以后你要是一肚子委屈找不到人倾诉。哭都不知道对着谁哭的时候,我的大门随时向你敞开。”

顾小凡一言不发的扭头就走,心里面窝火的不得了,别看倪然最后那句话乍听起来好像是很讲义气似的,实际上想表达的意思,无非就是钟翰对顾小凡并非真心实意,顾小凡现在看起来似乎是赢了一盘。却早晚要满盘皆输的。

呸呸呸!顾小凡在心里面呸了几口,认识钟翰这么久。钟翰的为人她不能说完全了解的清清楚楚,至少人品还是有信心的,要说钟翰是玩弄自己的感情,这甭管谁来说。顾小凡也绝对不会相信,但是对于钟翰最近关于向各自的家人公开恋情这件事,态度一直很回避很闪躲,她同样摸不清出到底会是什么样的原因。

再怎么摸不清原因,这一次也宁可烂在肚子里自己猜,也不会让倪然再有机会搅合进来捣乱了。顾小凡一边往办公室走,一边在心里想。

回到办公室,唐弘业正对着电脑给钟翰讲他的重要发现呢,顾小凡回来。两个男人的注意力自然就从电脑显示器上转移到了她的脸上,见她脸色有些阴沉,唐弘业既好奇又有点不自在。毕竟顾小凡为什么去找倪然,他是知道的,而倪然“出卖盟友”的时候,他也在场,现在看顾小凡那么不高兴,总有一种自己同样难辞其咎的感觉。所以他小心翼翼的看看顾小凡,试探着说:“小凡。真生气啦?”

顾小凡不想当着他的面去谈这件事,赶忙调整了一下情绪,摆摆手:“没事儿,就是原来的计划被打乱了,所以心里有点烦,没什么。”

“哦,是,计划好的事儿又被打乱了确实挺烦人的,”唐弘业连忙顺着她的话说,顺便自以为是的安慰道,“不过,说不定是好事呢,计划虽然打乱了,但是你把钟翰领回家里去,让你爸妈看看,对他们来说肯定是个惊喜!”

说完之后,唐弘业发现钟翰笑着睨着自己的眼神有点复杂,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这话有歧义,连忙补充说:“我的意思吧,不是说你能找到钟翰这样的男朋友是多不得了的事儿,我的意思是,就算是比你漂亮比你年轻方方面面条件都比你还好的姑娘找到钟翰这样的男朋友,家里人都得觉得很满意……这话听着怎么还是有点儿变味儿呢!算了算了,越描越黑,咱们还是说正事儿吧!”

顾小凡点点头,凑过去,看到显示器上定格着一个监控画面,上面有一个男人,因为角度的缘故,相貌刚好足够通过监控器看得清清楚楚,而在他前面的一个身影,正是他们现在正在调查的这宗杀人案的被害人韩玉环。

“这人也尾随韩玉环?”从图片上来看,两个人之间似乎有一段距离,如果说是一起走,未免离得有点远,但是假如说是韩玉环被尾随,距离由未免有点太近,这让顾小凡看得有点糊涂,只有一点她很清楚,如果不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唐弘业也不会平白无故对这个男人格外关注就对了。

唐弘业把一份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她:“你看看吧,这个人,有案底的。”

顾小凡接过来迅速的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发现那个人名叫柯远,今年33岁,非本市人,户籍所在地是距离a市非常远的外省某县城,高中文化,之前有过一次诈骗前科,是以相亲等手段与被诈骗的女性结识并交往,在确定了恋爱关系,得到了对方的信任之后,开始打着遇到了困难,继续周转的名义向对方借钱,前后得手了两次,诈骗到人民币四万余元,而在他第三次准备下手的时候,被警惕性很高的女方察觉,第一时间报了警,被捕后诈骗行为证据确凿,经法院裁决,被判处了三年零六个月的有期徒刑,截止到现在,他出狱还不到三年时间。

“这个人和韩玉环确定是认识的么?”顾小凡问唐弘业。

唐弘业把他特意准备好的监控视频放给顾小凡和钟翰看,除了方才定格的那个画面上此人相貌可以看的比较清楚之外,其他时候都很难再抓到正面的镜头了,只能看到那个男人始终跟在韩玉环身后不远不近的走着,韩玉环时不时偏头看看,似乎也知道身后有人跟着,只不过是没有停下来和对方并肩行走的意愿罢了。

从这个监控画面里的街道环境,记忆监控录像上面显示的路段和时间,应该是通向茶楼的那条街,唐弘业或许看不出来,但是已经走过一遍的钟翰和顾小凡却很清楚,那条街很长,并且路两边除了拐进两侧居民小区的两三处门口之外,没有其他的大小岔路,这样一来,这两个人的目的地极有可能就是那家茶楼。

“我这就给邓名姝打个电话,如果可以的话,发彩信让她辨认一下。”钟翰对唐弘业和顾小凡说,毕竟开发区那边实在是太远了,来回一趟总要浪费很多时间,假如能够用更方便快捷的方式来确认的话,显然对他们比较有利。

但是钟翰的这个打算并没有顺利的实施,邓名姝的电话始终打不通,开发区那边因为地段过于偏僻,谁也拿不准,没办法,钟翰只好把调查那个名叫柯远的男人现在是否还在a市,是从事什么行业这些事情交给唐弘业,自己载着顾小凡驱车又一次来到了开发区那边,熟门熟路的找到茶楼,却发现那里大门紧锁。

“再打邓名姝的手机试试。”钟翰凑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玻璃往里看。

顾小凡掏出手机拨号,这一次邓名姝的电话倒是能够打得通了,很快门里就传来了一阵手机铃声,钟翰也听到了,连忙抬手敲门,门里随即又传来了一阵小狗的叫声,叫声就在门边,显然是被钟翰敲门的声音给引过来的。

“应该没有什么事,”钟翰听到手机响的时候还显得有些紧张,不过随着敲门声激起了原本安安静静的小狗在门边吠叫,他反而松了一口气,“手机扔在店里走的,要么走的着急,要么是去去就回,尤其是小狗还在店里没有带走,估计不会离开太久,而且基本上能排除邓名姝在店里会不会出什么事的那种担忧了。”

“你不担心小狗是因为邓名姝在里面有什么事情么?”顾小凡问钟翰。

钟翰摇摇头:“咱们俩在门口站着,那只狗没叫,等到咱们俩敲门了,它才被敲门声吓到了,跑来门口叫,这说明之前它在里面还是非常安逸的,正常来说,如果主人遇到了什么危险,狗或者会表现得很愤怒,或者会表现得很恐惧,总之不会是安安静静的呆着,所以这么一来,估计邓名姝是出去了。”

“你对狗也那么了解啊。”顾小凡随口评价了一句,既然邓名姝不在,他们只能在门口暂时等着,周围静悄悄的,鲜有行人车辆,顾小凡觉得这是个机会,能和钟翰说说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私事,“倪然把咱们俩的事情告诉我爸妈了,现在怎么办?”

“没办法,计划不如变化快,只能兵来将挡了。”钟翰似乎也很无奈。

“对了,咱们俩的事情,你跟你家里面提过么?”顾小凡决定鼓起勇气问一次。

钟翰一愣,犹豫了一下,正要开口回答这个问题,正好看到邓名姝从远处朝这边走了过来,这才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对顾小凡说:“邓名姝回来了,咱们俩的事儿回头再说吧!”(未完待续)

第十九章 拖

顾小凡觉得他是有意想要回避自己的询问,但是邓名姝很巧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这也是摆在眼前的客观事实,不管怎么样也还是要以工作为重,她只好又把那个疑问重新压回到心底,和钟翰一起迎了上去。

邓名姝显然也没有想到这两个才离开没有多久的警察忽然又回来了,还堵在自己的店门口,一下子也愣住了,赶忙问:“你俩又回来有啥事儿?”

“想跟你打听个人,打电话联系不上,就过来了,没想到你刚好不在。”钟翰边说边打量了一下邓名姝,见她一手拿着钥匙,另一只手还拎着一塑料袋青菜。

“啊,我手机忘店里了,”邓名姝一听没什么大事儿,也放松下来,一边开门一边对他们说,“刚才我儿子给我打电话,说提前放学了,那个小马虎蛋,家里钥匙忘了带,我急急忙忙回去给他送钥匙,这一回来就看到你们又来了,还以为还有别的人又怎么着了呢,韩玉环那事儿我到现在都没缓过来神儿呢还!”

打开门,门里的小狗看到主人回来了,立刻扑上前来献殷勤,顺便凑上来象征性的嗅了嗅钟翰和顾小凡的裤脚,邓名姝把塑料袋里的青菜随手扔在了一旁,转过身看着钟翰和顾小凡,问:“你们俩还要跟我打听谁?”

钟翰拿出手机,把手机里刚才拍下来的那张柯远的照片调出来。递给邓名姝,让她仔细辨认:“你看看这个人有没有见过,和韩玉环认不认识?”

邓名姝接过来看了看。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就点了头:“认识,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起来过一个人么,就是和韩玉环来我这儿见过几次面,后来因为是通过那个姓王的男的俩人才认识的,韩玉环怕被那个姓王的给撞见,会跟她发火生气,就不敢到我这儿来见面了。你让我看的照片,上头就是我说的那个男的。”

“你能确定么?韩玉环和他一起来这里的时候。有没有称呼他什么?”顾小凡怕邓名姝记得不够清楚,一再向她确认,“两个人关系亲密到什么程度?”

“也没说多亲密,不过韩玉环那个人。对男人好像都挺自来熟的,我都不知道对她来说啥样儿才算是亲密了。她跟那个男的叫哥,包括之前姓王的,还有那个姓张的,她都一律叫哥,叫个显得亲啊,听着甜啊,”邓名姝有些**的笑了笑,“韩玉环别看长得不太好看。对付男人比咱们别的女人有办法多了!”

“据你所知,这个男人和韩玉环在一起交往的过程,有没有真的被姓王的那个人发现?”既然确定了那个人真的是柯远。并且又已知了柯远这个人的前科,之前可能一带而过的一些事情,现在钟翰就有必要好好的问问清楚了。

“应该是没有,韩玉环跟我说过,那个男的脾气可大了呢,要是让他知道。韩玉环这边吊着他,不给他个准话儿。那边还通过他认识了他身边的其他男人,跟人家私下里来往,保不齐能干出什么事儿来,哦,对了,韩玉环还说,那个男的之前结过一次婚,结果老婆被他给打跑了,反正是特别凶的一个主儿。这是我知道的,在我这儿应该是没被发现,他们后来不来我这儿了,在别处有没有被发现,这我可就不知道,也不敢跟你们乱说了,说错了别再耽误事儿。”

顾小凡又大致询问了一下柯远和韩玉环到茶楼来约会时候的事情,钟翰到门外去打电话给唐弘业,把关于柯远和王贺认识,可能是王贺工作单位或者周边的人这件事告诉唐弘业,让他好有个明确的调查方向,等他打完电话,顾小凡那边也问的差不多了,邓名姝也没说出什么新的信息来,因为韩玉环和她虽然私下里会交流,但是和男人约会毕竟是很私人的事情,每次都会到雅间里去,关了门,事后除了在选择男人的问题上产生了纠结会和邓名姝说,具体的交往细节倒也不是那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邓名姝能够知道的具体信息十分有限。

再次告别邓名姝,两个人开车往市区赶,半路上接到唐弘业的电话,得到了钟翰的提示之后,他的调查工作效率大大提高,已经摸清楚了柯远的情况,柯远和王贺果然是在同一个配件厂里上班的同事,王贺属于正式职工,柯远则因为学历和过去的不良记录,只是个临时雇佣的合同工人。两个人到底平日里交往多不多,一时半刻之间唐弘业也没有办法差的很清楚,只知道这家配件厂规模不大,只不过是一家小型加工厂,靠接大厂不肯做的外包订单维持运转,在岗职工人数有限,想必韩玉环和柯远能够通过王贺认识,两个人一定还是有交集的。

得到了这样的消息,钟翰决定直奔那个配件加工厂,找柯远。

一天之内往返了开发区好几次,浪费了不少的时间,眼见着天边已经出现了橙红色的晚霞,光线越来越暗了下去,已经到了下班时间,钟翰只好把车速提一提,免得赶到了配件加工厂,柯远已经下班离开,那可就又要费周折了。

快到配件加工厂的时候,顾小凡接到了顾妈妈的电话,一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号码,顾小凡简直比接到了夺命连环call还更加感到如坐针毡,她硬着头皮接起电话来,心里面不切实际的希望顾妈妈找自己其实是为了别的事。

结果其实她自己心里也很清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就凭顾妈妈接电话时候那兴高采烈的语气,就可以才想到老太太今天的心情和以往那绝对是不一样的,以往打电话是叮嘱自己年龄越来越靠近“危险边缘”的女儿不要蹉跎岁月,要抓住机遇,赶紧给自己找一个可以安顿下来的好男人,所以自然是痛心疾首,苦口婆心的架势,而今天,刚一开口,顾妈妈语气里那种有点兴奋又有点期待的喜悦,就已经透过听筒清清楚楚的传递到了顾小凡这一边来了。

“女儿啊?在哪儿呢?下班了没有?下班回家来,妈给你做好吃的啦!”

顾妈妈的殷勤表现,让顾小凡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并且心里很清楚,顾妈妈盼着回家吃饭的,可不是她这个女儿自己而已。

“妈,我现在工作还没结束,不知道几点下班呢,你和我爸先吃吧。”顾小凡虽然明知道顾妈妈已经从倪然那里知道了什么,但打算装傻到底。

“我俩不饿,等等你没事儿的,那个……你同事也和你一起呢吧?是不是也没吃饭呢?你不打算带人家回来吃个饭啊?我可听说了,人家不是本地人,家不在这儿,工作还特别努力,表现特别好,你得多关照关照人家,带回家里来,我和你爸爸也跟人家认识认识。”顾妈妈继续示意顾小凡,话里没有挑明,摆明了是想要给这个嘴巴难得严实的女儿一个“自首”的机会。

“以后再说吧,看看今天晚上忙到几点,你们俩还是别等了,都这个年纪了,饮食要规律,先吃饭吧,别的那些事情回头再说。”顾小凡继续装傻。

“你这孩子,我和你爸爸一共就回来这么两天,哪来那么多回头再说啊!”

“好啦好啦,我要开始工作了,你们俩乖乖吃饭。”顾小凡假装没有听到顾妈妈的不甘心,急急忙忙挂断了电话,心里原本被暂时压下去的那种不是滋味又有点隐隐的复苏了,她把手机放回口袋里,对开车的钟翰说,“我妈,旁敲侧击的让我带你回家去吃晚饭呢,今天我估计能拖过去,明后天可就不好说了,万一他们不死心,宁可多呆两天不按原计划的时间回去,我可就没有办法了。”

“能拖就拖一下,要是拖不了,那就去吧。”钟翰回答。

“你跟你家里那边提过咱们俩的事么?”顾小凡还是决定问问清楚,虽然对于答案,她也有点担心,但是始终还是觉得两个人有什么话,说开了比各自藏在心里,各有各的猜测,继而产生没有必要的隔膜要好得多。

钟翰可能已经想到了,顾小凡既然刚好被顾妈妈催过,说不定就会想起之前没有继续下去的那个话题,这次他没有回避,稍微迟疑了一下,说:“我还没有正式的对家里面提起来这件事,但是你不用去操心这个,我有我的打算。”

“你们家里人会不同意么?”顾小凡有点担心的问,按照旁人的观点去衡量,无论从年龄、相貌还是职业等等不同的方面,钟翰都完全有资格找一个比自己更优秀的女朋友,作为他的父母,恐怕钟爸和钟妈也不会没有更高的期待,假如钟翰的父母并不赞成他们的事,她也觉得没有什么不正常,只不过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会比较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罢了。

钟翰摇摇头:“你别胡思乱想,我有我的打算,你信不信得过我?”

“信得过。”顾小凡虽然忐忑好奇,但钟翰把话说到这个程度,她也不好再刨根问底下去,只好点点头,暂时作罢。(未完待续)

第二十章 同道中人

到了配件加工厂,那里正好临近下班时间,钟翰和顾小凡找到了厂领导,在下班时间之前顺利的通过车间负责人找到了柯远本人,因为情况特殊,又临近下班,厂领导决定同意柯远提前下班,直接和钟翰顾小凡走,第二天正常回来上班就可以,能够早走半个多小时,还不扣工资,柯远本人也很开心,高高兴兴的坐上了钟翰的车,跟着他们回公安局去。

柯远不算是个特别人高马大的男人,身高不到175公分,不过身材匀称,不健壮却也不单薄,人长得浓眉大眼,相貌倒是很端正好看。

顾小凡从后视镜里看了他几眼,想着这个男人之前的案底,心说果然干什么都要讲究个天赋,虽然柯远之前走的不是什么正途,但凭着他的那张脸,靠建立恋爱关系,进而骗取钱财,倒也比其貌不扬的人更有优势一点。

柯远表现的十分淡定坦然,一路上不多言不多语,没有试图打听什么,而是姿态放松的靠坐在后排座椅上,无所事事的东张西望,看车外的景物,到了公安局下了车,跟着钟翰他们一路上楼到了刑警队办公室,同样不见他有任何紧张。

“知道为什么叫你过来么?”坐定之后,钟翰也没有打算和他摆什么威严的面孔,一副随便聊聊的样子,开口便先抛了个问题给柯远。

柯远摇摇头,笑呵呵的说:“不知道。你们是警察,找我肯定是正经事,还得是要紧事。不过具体是什么我可就没地方猜去了。”

“心里一点儿数都没有么?”钟翰继续不动声色的诈他。

柯远也已经不是第一次和警察打交道的菜鸟了,表现得很油滑老道,把头一摇:“真的一点儿都猜不着,我自己的老底,跟你们面前藏不住,我知道,所以你们肯定知道。我虽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人,但是也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最近我真的是挺老实的,什么过线儿的事情可都没做过,想不出来啊。”

“那我提醒提醒你,”钟翰也不气馁。点点头,说,“韩玉环。”

“哦,她啊,认识!她我认识!”一听韩玉环的名字,柯远也不含糊,立刻就点头表示是熟人,“我跟她算是谈对象吧,不过关系好像还没确定。她也没给我个准话儿,是她干了什么事儿了么?不能吧,看那女的不像那种人啊。”

“依着你的意思。韩玉环是哪种人呢?”顾小凡顺势问道。

柯远抿着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过了一会儿说:“其实说实话啊,我觉得她有可能是我的同道中人,不过呢,‘道行’不太高。还有点儿嫩。”

“这个同道中人要怎么解释呢?你能不能跟我们好好说说?”

“别啊,警官同志。你这样咱们这天儿怎么往下聊啊?我不怕别的,就怕人家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说的我心里头直发毛。”柯远见钟翰还不表态,连忙陪着笑脸说,“你们不可能不知道我那点儿底细,之前我犯过错误,其实就是图了点儿。色,也图了那么点儿财呗,我都接受教训,洗心革面了,真的。这次招惹韩玉环,其实也是闲着无聊,想试试她到底什么深浅,解解闷儿呗,反正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和她打交道,也不能被她给卖了杀了的,吃不了什么亏,而且她为了让人进她挖好的那个坑,还是挺舍得下本儿的,这不高低没坏处么,说不定还能混几个零花钱,不过我可没像之前那么去跟人‘借’过,真的。”

“她确实不太可把你给卖了杀了,反过来倒是比较容易实现。”钟翰笑眯眯的,就好像只是随口在说一个笑话似的。

柯远一脸苦哈哈的连连摆手:“你们可别和我开这种玩笑,我胆子小,小打小闹的混点儿钱,这种事儿我以前干过,拐卖人口,杀人害命,那是坏人干的,我充其量算是中间的灰色地带,不好不坏,还不到那个份儿上。听你们那个意思,八成韩玉环遇到什么事儿了,不过不管遇到什么,这里头跟我没什么太大的关系,真的,我跟她真就那么回事儿,虽然都不是多单纯的人吧,但怎么说也是无冤无仇的,我真没必要害她一下,再把自己折进去。”

“你不想打听打听韩玉环到底遇到什么事儿了么?”顾小凡问。

柯远赶忙摇头:“可不敢!我怕问了显得我心虚!”

钟翰被他的回答给逗乐了:“你倒是对我们的心理活动揣摩的挺到位。”

“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你就别夸我了,要不是之前进去过,跟你们打过交道,一般人谁没事儿揣摩那玩意儿去啊。”柯远回答的颇有些无奈。

“好了,咱们言归正传,都不绕弯子了,”钟翰清了清嗓子,脸上的表情变得稍微严肃了一点,“你和韩玉环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刚才你说她没给你过准话儿,是什么意思?”

“我最后一次见她啊,我想想,上个礼拜我是夜班,这周才轮到白班,我也忘了具体是哪天了,估计最晚也得是大上个礼拜,大概也就是一起吃个饭什么的,她不敢跟我出去逛街什么的,怕被人看到。”柯远回答,“我们俩能认识,中间还隔着一个人,那个人挺厉害的,韩玉环怕他,我也有点打怵,所以韩玉环态度上,感觉是对我有点儿那个意思的,不过她也不敢直接跟我挑明关系。”

“韩玉环害怕别人,所以不敢跟你挑明关系,那你是怎么看待你们两个之间的关系的?”顾小凡问,从之前柯远把韩玉环当成是同道中人这件事来看,她对这个男人看待韩玉环的态度并没有抱太大的希望。

果不其然,柯远的回答和她推测的差不多:“就是,玩玩嘛,我又不吃什么亏,闲着也是闲着,她比我还大一岁,而且也不是特别正经的那种女人,我要是真想安顿下来,肯定不会找她这样的就是了,话说回来,她和我在一起消磨,图的无非也就是我看着还行,不是我说什么,韩玉环那人也不太聪明,自己几斤几两搞不清楚,都折腾到这个程度了,还总惦记着想找个有钱的,条件好的,有模有样的,真要有那么全乎那么好的男人,人家什么好人家姑娘找不到,非要找她?”

“你说的那个韩玉环比较怕的人,是王贺么?”钟翰问。

“是啊,是王贺,你们连他都知道啊?”柯远眼睛一亮,连忙点点头,可是随后又有些担心起来,“不是他发现我和韩玉环有来往,一气之下把韩玉环给怎么着了吧?那他回头会不会也打击报复我啊?哎呀,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你们一定得帮帮我,王贺那人我惹不起,他是出了名的刺儿头,不要命的主儿。”

“为什么怕王贺发现,这个韩玉环跟你说过没有?”

“说过,她说王贺是她以前谈过的一个男朋友,俩人分手很久了,然后又遇到,王贺离婚了,对她还有意思,想和她在一起,结婚过日子,但是她有点儿害怕王贺,不太愿意,但是又不敢说不行。这么说吧,我看到过一次韩玉环接王贺的电话,好家伙,和耗子见了猫似的,战战兢兢,哆哆嗦嗦的,我都不敢想象她当面见了王贺是什么模样。我也问过她,我说你怕什么啊,他那人我在厂子里打过交道,确实感觉有点儿冲,但是你一个女人,你怕他啥?韩玉环说,她以前挨过王贺的打,谈恋爱那会儿的事儿,她把王贺给惹急了一次,被王贺打得住进了医院,肋巴骨都打折了!我一听也吓一跳,觉得这爷们儿可真狠啊,打个女人都那么下得去手!当时我还问了韩玉环一句,我说好端端的他打你干啥?是不是你干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儿了?男的么,要是被人戴绿帽子,那可保不齐能干出什么事儿来,你们猜韩玉环怎么回我的?她说,他把他之前的老婆也给活活打跑了呢,难道他老婆也给他戴绿帽子了?是个女的就给他戴绿帽子?我一听,也是那么个理儿,反正以后躲着点儿王贺就完了,就没再多问。”

“韩玉环主动跟你说王贺打她的那些事?”钟翰问。

柯远点点头,举起三根手指:“我对灯发誓,要是有一句假话,就在这儿,一个炸雷劈死我!我就随口一问,她自己就跟我说了这么多,她有没有骗我,我说不好,那女人也是满嘴跑火车,不过我可没骗你们,句句属实。”

顾小凡记得柯远说他很怕王贺,便问:“王贺在你们厂子里也经常和人冲突么?”

“我没跟他打过架,不过听说之前要不是拦着,他和他们部门的一个人就差一点打起来,因为什么忘了,反正听说那个人也没有特别针对他的意思,他就突然之间炸了,我那时候就觉得,这人是个炸药桶啊,以后我还能离远点就离远点吧!”柯远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回答说。(未完待续)

第二十一章 河边的“人偶”

“你上个礼拜一直都是夜班?你们厂子白班和夜班是怎么轮的?”钟翰问。

柯远点头:“我上个礼拜是轮夜班,我们厂子是一个礼拜夜班,两个礼拜白班,你们要是不信我说的,回头去厂子里打听,我们线长那儿有值班表,每天上班下班都得签字的,而且一起上夜班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说不了谎。再说了,无冤无仇的,我在韩玉环那儿也没吃什么亏,从哪头论,我都没必要把她怎么着,对我真没什么好处,反正你们相信我也好,不相信我也好,我知道自己以前有不良记录,不是什么好事儿,所以我就实话实说,别的你们自己衡量。”

“你放心,我们也会核实你提供的这些信息,客观的做出判断,不会因为之前是否有过什么样的记录,就带着有色眼镜的。”钟翰算是对柯远做出承诺。

柯远连忙答应着,随即又说:“哦,想起来一件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有负担。”钟翰回答。

“那我可就说了,是这么回事儿,我上个礼拜上夜班,刚倒回白班,然后听说王贺好像最近得有三四天都没有上班了,我也不知道他是有病了,还是请了事假或者怎么样的,反正我俩不是一个部门,我也没好意思去打听那么多,就是这几天没看到他出出入入,问别人。别人跟我说的,我当时还想,韩玉环都好些天没联系我了。王贺也正好不在,是不是最近他们两个有什么往来,所以韩玉环有王贺在跟前,不敢跟我有联系呢,可是刚才想一想又觉得有点不对劲儿,就算王贺跟韩玉环来往,也不需要好几天都不来单位上班。你们说是不是?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啊,所以觉得有点奇怪。和你们说一下。”柯远说完之后,有点心虚的笑了笑,“我就是说这么个事儿,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不是想让你们去怀疑王贺啊,回头你们要是真觉得他有什么不对劲儿的,问起他来,也别跟他提我说过什么,万一……万一他误会是我故意想要坑他,那你们可就把我给坑惨了!”

“我们心里有数。”钟翰点点头,没多做什么评价。

走的时候柯远主动留下了联系方式,甚至于目前居住的职工宿舍的地址,也没有让谁送他回去。一个人去赶公交车了,可以说总体来讲配合态度十分良好。

“你信得过这个柯远么?我觉得我是不是现在有点儿职业病了呢,人家抵赖不承认。我觉得还挺正常,像这种太积极主动,问一答十的,反倒觉得有点儿不太敢信任似的,总觉得他另有目的。”柯远走后,顾小凡对钟翰说。

“他自己说的是不是实话这是另外一个问题。不过柯远这人肯定是另有目的就对了,一个劲儿的跟咱们俩面前强调渲染王贺的暴力倾向。这本身就是带有很强目的性的,他说那么多,主要就是想让咱们明白,王贺和韩玉环的关系比他复杂,王贺的暴力指数也比他高很多,更具有危险性,这一招声东击西,目的就是把咱们的注意力从他身上转移出去,毕竟柯远之前虽然是有前科的,这一点比较敏感,但是诈骗前科毕竟只是经济类的犯罪,和人身伤害这个范畴比起来,在韩玉环的这件事上,嫌疑就明显要弱化了很多。”钟翰早就看明白了柯远的意图,虽然柯远的动机确实不单纯,但是站在他的立场上去想,又觉得他的做法总体来说倒也是无可厚非的,谁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尤其自己有并不是什么严格意义上的守法公民,恐怕都会本能的去做一些打算,因此怎么说不重要,重要的是尽快确认柯远的不在场证据到底是不是能够如他所言那么站得住脚。

既然工厂有夜班,相比也会有负责人在那边,钟翰和顾小凡不耽搁的又一次来到了配件加工厂,找到了夜班生产线的线长,询问了一下夜班和白班的轮值情况,线长的说法和柯远倒是一致,柯远上一周确实是夜班,上班时间是从晚上5点到夜里12点,值班签名不上有他签字,其他同事也能够证明,那段时间他基本上是白天在宿舍睡觉,傍晚起来吃饭,晚上上班,半夜里下了班回去和其他夜班同事一起打牌到凌晨才睡,周而复始。

在去配件加工厂确认柯远不在场证据的过程中,顾妈妈又打过几次电话,期初因为不方便接听,被顾小凡选择了拒接,隔了一会儿又打过来,顾小凡已经从加工厂出来了,不能再不接听,再不结估计顾妈妈就要急了,这才接起电话来。

“我妈问怎么还没结束工作,说是留着饭呢,看来今天她的执拗劲儿上来了,躲是躲不过去了。”顾小凡挂断电话之后,叹了口气,对钟翰说。

“躲不过去就不躲了吧,咱们现在就开车回去。”钟翰也略微有些无奈,很显然这样的结果和他原本的计划出入很大,但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在一个方便调头的路口调转了方向,正准备朝顾小凡家住的位置去,钟翰的电话又想了,从不同分组的铃声来判断,这通电话肯定是局里人打过来的,钟翰扫了一眼车上的表盘,已经夜里九点多了,这个时间打来电话,恐怕不会是什么好事。顾小凡在一旁也是同样的想法,并且有点纳闷,她和钟翰手头有正在调查的案子,如果不是什么特殊情况的话,应该不会找他们去接新案子才对,可是假如不是新案子的话,那可能接下来要得到的可就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钟翰接完电话之后果然面色变得有些凝重,看了一眼顾小凡:“恐怕这次不是找理由推脱,你家那边今天晚上是真的去不成了,咱们俩现在得立刻到郊区那边去一趟,出个现场,和之前韩玉环的案子有关联的。你给家里去个电话吧。”

“没关系,正经事放首位,反正本来咱们俩也是想拖一拖的,这样更好。”顾小凡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更多的是松口气还是失落,赶忙打电话向家里的父母说明了一下情况,当然,她并没有说出现场这部分,怕父母不放心,只是说工作上突然有其他的重要安排,可能需要折腾通宵,没有办法赶回去吃饭了,顾爸爸和顾妈妈虽然有点失望,但也表示理解,尤其是在他们看来,今时不同往日,女儿身边有个据说各方面都很优秀靠谱的男朋友一起,总是让家里比较能放下心的。

和家里面交代清楚了之后,顾小凡才问钟翰:“电话里刚才是怎么说的?”

“说是在远郊的一条路边发现了一名男性死者,衣着完好,但是随身没有任何值钱物品,手表、手机以及现金之类的东西应该是都不见了,如果不是检查随身有没有什么能证明他身份的证件或者物品的事后,发现了肚皮上有和韩玉环类似的针线缝合,可能就当成是普通的抢劫杀人交给别人处理了。”钟翰说。

顾小凡皱起眉头:“韩玉环的案子就够变。态的了,现在搞不好又变成连环杀人,那性质可就更复杂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这个案子会不会往越来越复杂,越来越变。态的方向发展,根本不在咱们的掌控当中,只能见招拆招了。”钟翰叹气。

案发地点位于a市的远郊,距离主城区已经有一段距离,但是又没有到周围的村镇,属于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那么一处地界,附近有一条公路,可以通往外地,也可以顺着岔路口到就近的镇上去,所以即便地处偏僻,倒也市场有车辆从那附近经过,钟翰和顾小凡赶到的时候已经夜里十点多了,沿途也还是会遇到路过的车辆。

现场位于一条小马路的旁边,小马路通向不远处的环城公路,马路旁有一条小河,位置比马路要略低一些,河滩上布满了碎石头,已经是寒冬,小河里原本就不多的水也结了冰,即便如此,还是依稀能够闻到空气中夹杂着几丝河泥的淡淡腥臭,因为出了人命案,现场附近被架起了照明设备,除此之外,周围连一盏路灯都没有,光线很差,尤其在现场强照明的衬托下,便显得更加黑沉沉的。

钟翰和顾小凡把车子停在小马路的旁边,一面妨碍的可能从这里经过的车,在他们车子前面,除了公安局的车辆之外,还停着一辆私家车,八成是属于报案人的,之前在电话里钟翰已经得知,报案人是开车途经此地的路人。

顾小凡和钟翰越过警戒线,来到小马路的路边,借着照明灯的光线,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河滩上面的情况。

布满了碎石块结了冰的河滩上面躺着一具男性尸体,男尸面朝下,身穿一件中长款浅灰白色羽绒服,羽绒服背面的反光条在灯光下看起来格外醒目。(未完待续)

第二十二章 肚子里的报纸

其他人也刚刚就位,钟翰和顾小凡见状,便没有立刻下到河滩上去,免得干扰了现场的取证工作,他们打算趁着这个时间,先和报案人聊一聊。

报案人是一对父子,因为并没有看到尸体的具体情况,所以他们表现得还是比较淡定的,被要求暂时留在现场接受询问,也没有任何意见,两个人坐在他们自己的那辆灰色面包车里面,一边抽着烟一边听广播里面的评书节目呢。看到钟翰和顾小凡过来做笔录,两个人赶忙吧面包车后面的拉门打开,年轻的那一个还有点不好意思的赶忙下车,到后面来把后排座位上随意扔在那里的外套、杂物拾掇拾掇,腾出座位来好让钟翰和顾小凡能到车上坐,年长一些的打开了车内照明。

“不好意思啊,我们俩平时都是开车出去干活儿,所以车里头脏兮兮的也没怎么收拾,你们凑合坐一会儿。”父子两个人里的父亲对钟翰客气的说。

钟翰表示不介意,然后问:“能把当时的情况跟我们尽量详细的说一下么?”

父亲说:“行,是这么回事儿,我们爷儿俩是住那边松泉镇下面,平时跟别人搭伙儿,揽一点儿装修的活儿干一干,糊口而已,白天在市里干活儿,晚上收了工开车回家,天天打这儿走,今天是因为东家那边催的紧,说是要我们把我们的活儿给赶出来,然后还有别的需要弄。所以我们就贪了点儿黑,没想到就遇到这么个事儿。我俩开车打这儿过,周围挺黑的。车灯一晃,我就看到路旁边河岸那儿有什么东西闪了一下,我俩就把车停路边,用手电照了照,发现是个人,衣服上有个东西光一照就有反光,那人趴那儿也不动。我俩心说估计是喝高了想吐,结果摔那儿了吧。这大冷天,可不能一直在那儿趴着,回头冻出个好歹来就麻烦了,我俩就招呼了几嗓子。结果那人没动,我说要下去看看,我儿子没同意。”

儿子这时候接过话来说:“不是说我这个人心眼儿不好,这年头坏人太多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是不是?我也怕万一是被别的车撞了刮了,给推下去的,反过头来再赖上我们爷俩儿,或者万一本身就不是什么好人,我们过去再有点什么不好的事儿。那种新闻看多了,心里也没底,所以我没敢让我爸下去。喊了半天没动静,我就见了两块儿小石头,没多大,也就大枣那么个大小,往那人旁边扔了两块儿,没反应。一动不动,一声都没有。我就又捡了一块儿,那一块儿扔的时候没瞄好,直接打那人脑袋上了,结果还是一动不动,我俩心说这下可坏了,肯定是出了事儿了,赶紧就打电话报了警,接着110就来了,一看,人还真是死的。”

“幸亏是我们爷俩发现,也幸亏那人衣服后背上有个反光的东西,不然明天等天大亮的时候,指不定得吓着多少人呢!”父亲咋舌,“我刚才听110那边的警察说来着,说是可能是被人给劫了道,钱抢走了还把人给弄死了,这年月别说是女人不能一个人走夜路,就是大老爷们儿没啥事儿也还是别晚上跑到这种僻静的地方来乱晃悠了,你说挺好一个人,早上从家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呢,结果晚上回不去了,出事了,家里头这日子可怎么过!人呐,可真不能把钱看的太重!你说人家劫道,你把钱给人家,好好说,别伤人,比什么都强,别舍命不舍财,钱没了,回头辛苦一点就又赚回来了,人要是没了,家里头老婆孩子天都塌了!”

这对父子不清楚案件的性质,只是在110巡警过来的时候,间接着听到了只言片语,然后便先入为主的把这件事当成了是一次抢劫杀人,不住的感慨,钟翰和顾小凡深知事情性质不是他们以为的那样,但是又不好说什么,说出来会给他们增加不必要的心理负担,所以不如就让他们这样想当然好了。

钟翰又询问了一下,他们当时在周围有没有看到什么其他人,他们都表示没有看到,当时周围静悄悄的,除了他们因为发现死者,所以逗留了一段时间之外,其他就什么人都没有看到了,那段时间连经过的车辆都没有。

和这对父子两个聊过之后,钟翰和顾小凡便放他们离开,既然该问的都问完了,时间也不早了,确实没有必要把他们继续留在这里,免得家里人担心。

送走了这对父子之后,钟翰和顾小凡开车在周围转了转,在近处没有发现任何监控设备,此处距离周围最近的一个有居民聚居的区域,开车大概要六七分钟,步行大概需要二十分钟左右,周边最近的一个摄像头,便是在这个居民聚居区附近,而且还只是一家店面规模很小的金店门口,自己安装的一个监控器而已。

等他们再回来的时候,刘法医基本上已经完成了现场的工作,站在一旁等着其他人忙完好带尸体会公安局呢,看到钟翰和顾小凡回来了,便招手示意他们两个过去,把现场的情况给他们说明一下:“没有找到任何能够证明死者身份的证件,所以死者的身份就暂时没有办法确定,死者的死亡时间大概是在24小时左右,现场没有发现有血迹,包括衣服上也只有非常少量的血迹存在,颈部有一条很细的勒痕,在颈后有交叉,死者颜面发绀,肿胀,面部皮肤和眼结膜有点状出血,应该是机械性窒息导致的死亡,用来类似死者的东西很细,比一般的尼龙绳之类东西更细很多,死者的指甲剪得比较短,从指甲缝里目前没有发现有皮屑或者血迹之类的东西,照理来说死者被人从背后勒住脖子,要不然会试图用手去拉颈部的绳索,做不到的话,应该会试图去拉开背后的凶手,抓挠的过程中可能会抓伤对方,在指缝里留下点线索,可是现在没有,所以暂时我也不能确定是凶手包裹的比较严实,还是说死者在遇害前神智是不清醒的。”

“刘法医,辛苦你们了,接下来的尸检还得拜托你们继续受累,死者身份的确认工作我们也会尽快完成的。”钟翰点点头,向刘法医道了谢,案子有了新的发展,就注定了所有人都必须“开夜车”,而对于法医们而言,这一夜的工作量可能比他们这些刑警还要更高一些。

“各司其职嘛,谁都不轻松,”刘法医叹了口气,“要是所有人都能规规矩矩的过自己的日子,少做点这种事,咱们也能稍微轻松一点。这次又是和之前那个女尸一样,恐怕案件的性质不会太单纯,这段时间恐怕神经是松不下来了。”

钟翰和顾小凡回到公安局的第一件事就是争取确认死者身份,但是就像刘法医说的那样,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是在24小时左右,这样一来,作为一名成年男性,情况和未成年人终究不同,在这样的一个时间段里,家属报案失踪的可能性,以及公安机关受理的可能性都不大,但是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有必要试一试。

经过了一段时间的确认,目前a市范围内所有已经报案的男性失踪人口中,并没有和死者外貌比较相符的,折腾到了后半夜,钟翰和顾小凡各自在值班室找了地方和衣而卧,稍微睡了那么三四个小时,便又起来投入了新一天的工作。

唐弘业重感冒,所以前一天晚上钟翰和顾小凡没有叫上他,第二天早上来上班,一听说又有了新的受害人,也大吃一惊,赶忙询问前一天晚上的情况,并且主动承担了去找画像专家帮忙根据死者的容貌模拟画像这个工作,死者因为是被人活活勒死,死后脸色紫红,和生前有一定的差异,并且也不适合拿出去让人辨认,身份又尚不得而知,因此画像就变成了非常有必要的一件事。

有了唐弘业的参与,钟翰和顾小凡这才总算是有时间能够到外面找个早餐铺子,踏踏实实的吃一顿热乎乎的早饭,从前一天晚上忙到凌晨,又是走访又是出现场,再加上开业车,他们两个都饿坏了。

几个人忙了一上午,死者的身份还是没有得到确认,这让他们的心里都有些着急,第二个受害人,类似的作案手法,偏偏却是被弃尸于郊外,不想韩玉环那样容易确认身份,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傍中午的时候,尸检的初步结果已经出来了,死因就像刘法医之前说的那样,是死于机械性窒息,也就是俗称的勒死,勒死这名死者的工具非常纤细,法医方面怀疑可能是鱼线之类的东西。

最重要的是,这名死者也和韩玉环一样,在被类似之后,曾经遭到过肢解,放血,在大量失血之后,尸体被清洗,最后又被原样缝合回去,胸腔腹腔里的脏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不是韩玉环体内的那种棉花,而是一团一团的废报纸(未完待续)

第二十三章 报案

为什么是报纸?这个问题让顾小凡和钟翰他们都觉得十分诡异,尤其是看着那几团从死者腹中取出来的带着血迹的旧报纸,一种森森的凉意便由脚底升起。

那些报纸在死者的肚子里变得有些潮湿,不像原本那样挺实,上面沾着一点血迹,但是考虑到是从死者的腹腔中被取出来的,上面的血量就实在是不算多了。钟翰询问过刘法医那边,得到了许可之后,和顾小凡、唐弘业一起,小心翼翼的把那几大团报纸展开,弄得尽量平整一些。报纸基本上都是整张的,没有被撕开过,日期是很久以前,最早的大概是一年之前,最近的也有四五个月,其中包括几张外省的地方报纸,还有几张街边派发的那种印成报纸一样的传单之类的东西,三个人把报纸上面的日期和发行地整理了一下,发现居然有两个不同的省份,四个不同的城市,没有一处是a市的,几个地方相距也并不邻近。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报纸都不是咱们本地的,要是都是别处的哪一个地方,还有可能说是那个凶手是打哪儿来,可是这么多个不同的地方的报纸,就算是特意去凑都未必方便那么容易凑齐啊。”唐弘业看着那些报纸的发行地直挠头。

“我觉得比较奇怪的是,为什么之前韩玉环的体内发现的填充物是棉花,可是到了这第二个死者这里。就成了一堆旧报纸了呢?除了这个之外,只有性别不一样,别的表现都那么相似。都是先杀死之后再肢解,大量的放血之后,清洗尸体,重新缝回去,偏偏只有腹腔里的填充物不一样,这有什么特殊的意义么?会不会是报纸的发行地,发行时间。这些是什么隐秘的线索?”顾小凡问。

钟翰摇摇头:“我不觉得事情有你们想的那么复杂,假如报纸上有线索。凶手留下线索肯定是希望被咱们发现,用来表达点什么意图才对,团成团,皱皱巴巴的。万一注意不到呢?那线索不就白留了么?换句话说,就像小凡你说的那样,除了性别和填充物之外,其他地方韩玉环和这次的男性死者的案子有太多的相似之处,既然这样,按照你的思路,报纸可能代表了什么,隐藏了什么线索,那韩玉环肚子里的棉花呢?你觉得这里面可能藏着什么线索?”

顾小凡语塞。想了想,那些棉花他们反反复复、仔仔细细的查看过,里面确实没有什么特别的发现。只是一些有些陈旧的普通棉花而已,就好像很多人家里的棉褥子里面絮着的一样,说有什么玄机,确实说不过去。

“可是那这些报纸是哪里来的呢?是不是这一次的作案地点附近实在是不方便找其他填充物,或者之前的棉花用完了,短时间之内没有搞到新的?还是说第一次用棉花。第二次用报纸,这代表了什么?”顾小凡还是觉得这一次的案子处处透着诡异。不敢用寻常的思维方式去衡量判断。

钟翰摇摇头:“这些问题我现在也想不通,咱们不能盲目的把问题复杂化,也不能想的太过简单,这些疑问先留着,慢慢找答案吧,现在首先对咱们来说最重要的是把死者的身份明确下来,还有他的社会关系,和韩玉环有没有关联,然后才能推断出凶手的动机,包括除了韩玉环和这名死者之外,还有没有其他处于潜在的危险当中的目标对象。”

他的说法让顾小凡和唐弘业心头都感到了一定的份量,是啊,假如韩玉环和这个男人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呢?假如有这种关联的人不止他们两个呢?

经过了一番商量,三个人的最终分工是唐弘业负责查清楚这段时间王贺的去向行踪,第二个死者的身份就由顾小凡和钟翰负责继续调查,唐弘业也和汤力打过招呼,假如实在忙不过来的话,汤力会尽量抽空帮他的忙。

“汤力最近可是够受的,他平时是最不喜欢说话的人了,结果这次带实习生居然有他的份,我看他现在每天都一个头两个大,怪不容易的。”唐弘业和汤力沟通好之后,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钟翰,“我怎么记得你也有带实习生的名额呢?怎么没看到有‘徒弟’跟着你?”

钟翰指指一旁的顾小凡:“你觉得我带这么个徒弟之外,还有别的精力么?”

“别说兄弟拆穿你啊,要说以前,我可能会觉得你没精力,不过现在小凡可是今时不同往日,提高的不是一星半点儿,就算不能自己独当一面,那也绝对不拖后腿了,所以要我说,你是嫌带实习生麻烦,所以给推了吧?”唐弘业对钟翰的说法丝毫不买账,毫不留情的戳穿了他的说辞,顺便猜测一下真实原因。

顾小凡在一旁忙不迭的点头,难得有人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替自己说话,她可得把握住这个机会:“是啊,有个人觉得带实习生很麻烦,所以干脆很不讲义气的一股脑都推给戴煦了,你没看戴煦最近走到哪里都是一副老母鸡一样的状态么,身后跟着好几只‘小鸡’,这里头就有钟翰贡献的力量呢。”

“天地良心,我这么做不知道是帮了戴煦多大的忙,回头他还得好好感谢我呢。”钟翰丝毫不介意顾小凡和唐弘业的说辞,胸有成竹的说。

说不好奇是假的,假如说是放在平常时候,估计顾小凡早就已经忍不住盘问起来了,但是现在一头是案子有了新发展,肩膀上的担子更重了,另一头是父母那边,他们也在追问她到底是真的忙工作,还是不愿意带男朋友回家让他们看看,为什么连吃顿饭的功夫都挤不出来,顾小凡有点一个头两个大。再加上眼下还有唐弘业在跟前,虽然说平日里他和戴煦嘻嘻哈哈的相处不错,但是和钟翰他们之间的关系显然还有着很大的差距,顾小凡也不确定戴煦是不是愿意被其他人探听到什么,所以便没有追着钟翰问东问西,暂时把好奇给压了下去。

把关于调查王贺的事情交给唐弘业之后,钟翰和顾小凡自己这边的任务也很重,首先死者的身份是一定要尽快确认的,另外一方面,趁着出事的时间还没有过去很久,也要抓紧对抛尸现场附近进行排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目击者,在对方的记忆还没有淡化之前,希望能够获得一点有价值的线索。

对抛尸现场附近的走访工作,几乎是徒劳无功的,因为那附近虽然算不上十分偏僻,但是由于周围没有任何的商铺、住宅或者单位,以至于除了偶尔经过的车辆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徒步打那里路过或者逗留的行人,在熟悉了周围的环境之后,钟翰他们意识到,想要找到案发前后的目击者,恐怕是希望渺茫。

没办法,既然找不到目击者,那就只好把精力更多的投放到对死者身份的调查上头。此时已经是发现尸体之后的第三天,如果算上那名男性死者从遇害到被发现的这二十几个小时,那就已经过去了足足将近四天,按照常理来说,即便是一个成年人,与家里面失去联络这么久,也早就应该着急的选择报案了才对,没道理一直静悄悄的没有反应。顾小凡和钟翰别说a市本地了,就连周围临近的县市区是否接到过年龄段相近的男性失踪人口报案都查了个遍,可惜并无收获。

一直到第四天的下午,终于a市的一个公安分局接到了家属报案,称其丈夫失踪多日,根据家属提供的失踪者身份信息,和钟翰他们要确认的死者十分类似,于是便通知了钟翰和顾小凡,二人得到消息立刻带着之前根据尸体模拟出来的画像,动身赶往公安分局,让那名报案人辨认一下画像上的人是不是失踪人。

报案人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女人,长得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因为担心和紧张,整个人都显得十分局促,见到钟翰和顾小凡,前言不搭后语的把丈夫失踪多日的事情说了一遍,根据她的表述,她的丈夫名叫巩家成,今年48周岁,是a市一家公立医院的副院长,与家里和单位失去联系已经好几天了。

顾小凡拿出画像来给巩家成的妻子,让她辨认是不是自己的丈夫,同时顾小凡和钟翰也让分局的同事帮忙调出了巩家成的身份信息,比较上面的存档照片。

一看照片,钟翰和顾小凡的心里就基本上已经有数了,这第二个死者的就是巩家成这件事,恐怕是八九不离十了。

但是巩家成的妻子却并不这么认为,她端详着画像,眉头紧锁,一直在挑剔,不是说画像上脸型不对,就是说画像上眼睛不像,总之是拼命的在找借口,想要证明画像上的人不是自己的丈夫。

顾小凡明白,这是出于一种逃避的心理,恐怕巩家成妻子本人的心里也已经有了个大概的猜测,在这样的状况下,没有别的办法,他们只好提出让巩家成妻子跟他们一起回公安局去认尸,巩家成妻子犹豫了一番,最后还是同意了。

于是三个人驱车赶回了a市公安局。(未完待续)

第二十四章 身份确认

巩家成的妻子名字叫做曹春英,本人也是a市某医院的正式在职职工,人长得很朴实,不知道是因为心情比较紧张,情绪太过于复杂,所以不愿意开口,还是平日里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在接受了认尸的安排之后,路途上始终沉默不语,面部表情十分的僵硬严肃,顾小凡几次犹豫着要不要开口安慰她几句,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从理性角度出发,这名男性死者就是巩家成的几率可以说是非常大,在这样的情况下,设身处地的站在家属的角度去想一想,恐怕任何的安慰或者劝说都是苍白无力的,搞不好反而更戳别人的伤心处。

到了公安局,钟翰带着曹春英去认尸,顾小凡看曹春英的状态觉得有些不放心,怕她出什么别的岔子,钟翰一个人招架不住,索性也跟着一起去了,认尸的过程还是比较顺利的,毕竟死者的面部只是因为死于窒息所以稍微有一点走形,不熟悉的人辨认起来可能会有困难,但是真正的至亲家人是绝对不会认错的,曹春英只看了那尸体一眼,连一句话都没有,就已经两眼一翻,整个人瘫倒在地,顾小凡和钟翰连忙在法医的帮忙下,把她抬到外面的沙发椅上,让她在那里躺了一会儿,一直到重新清醒过来,顾小凡给苏醒后的曹春英倒了一杯水,曹春英白着脸结果纸杯,想要喝一口,但是她的手抖得实在是太厉害。水杯里的水有一少半被她抖得洒到了她的衣服上,嘴巴里却半滴都没有沾到。外面正是天寒地冻的寒冬,能不能喝到水还是小事。如果洒了一身,呆会儿湿漉漉的走出去,恐怕是要被冻坏了,顾小凡连忙扶住她的手,帮着她稳住手里的纸杯,然后慢慢托着她的手,让她能够稳稳的喝上几口水。

曹春英的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两只手也好像刚刚从冰柜里面取出来一样冰冷,喝了几口水之后。她终于点点头,哽咽着说:“是我们家老巩。”

“那走吧,咱们回那边谈。”钟翰觉得让曹春英一直呆在法医这边不是什么好主意,先不说占用了别人的工作环境。会不会影响法医们的工作不说,单说在这种环境下,曹春英会不会一直无法摆脱方才认尸带来的刺激,这都是个问题。

顾小凡和钟翰一左一右的架着曹春英回到刑警队办公室,曹春英一路上都很努力的想要自己走,但是她的两条腿根本使不出立起来,到最后也就放弃了努力,任由钟翰和顾小凡驾着自己,被动的跟着他们回到办公室。安顿在了会客室里相对更加稳当和舒适的沙发椅上。

“现在可以确定了么?”钟翰问曹春英。

曹春英木然的点了点头,眼睛直直的看着面前的木制小几,身子瑟瑟发抖。

“那你能不能和我们说一说。是什么时候发现丈夫失踪的?”顾小凡虽然体谅曹春英的感受,但是好不容易死者身份有了线索,最重要的还是问问清楚。

曹春英的嘴唇蠕动了几下,颤抖的厉害,以至于最初没有能够说出花来,她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内心中澎湃着的悲痛情绪,然后用颤抖的声音回答说:“大概有四五天吧。”

“四五天?那也不算短了。为什么之前没有选择到公安局报案?”

“因为老巩他以前也经常在外面和朋友打麻将,不回家里面来住,他……我们……我们两个的夫妻感情没有特别好,他嫌我性格太木,死气沉沉的,所以不愿意回家对着我,在单位我们也不太碰面,院里上上下下都知道,一开始的时候,我也以为他又像往常那样,可能是白天上班,下班之后就去他那几个老牌友家里打麻将,打完麻将晚了直接就住在别人家,没想到他会出事。”

“那他这么多天没有到单位上班,医院那边难道也没有想过要联系他,或者联系你,通过你来找巩家成么?”

“没有,我刚才说了,院里很多人都知道我们两口子关系不是特别好,他们知道我在家就是给巩家成守着家,照顾孩子的角色,老巩有什么事也不会先告诉我,我好些时候都还得通过别人才能知道最近老巩都做了些什么,去了哪儿。不瞒你们说,老巩平时也不是一直在院里,不是早上按时上班,下午按时下班的那种,反正除了大院长之外,院里没有谁是能直接管得着他的人,他一直都是挺自在的那种,说来就来,说走就走,不耽误太大的正经事,都不会有人盯着他上下班按时不按时。”曹春英有些木然的回答,面对突如其来的丧夫之痛,她的情绪仿佛反而被哽住了似的,宣泄不出来,“我以为他在外面打麻将,正常上班,院里以为他在家休息,所以没怎么去上班,我们都以为没事,结果院里需要他处理工作,找不到人,联系不上,这才找我问,我也不知道他到底去了哪儿,打电话手机不通,两个号码我都试过,都不通,我又打电话给我公婆,他们也没见到老巩回去,我把老巩平时比较要好的朋友都问了个遍,谁也没有见过他,说是最近四五天都没见老巩去找他们打麻将,我这才觉得不对劲,算了算,老巩至少五天晚上没有回家去住,也没有别人谁说住在过他们那边,思来想去,怕有什么不好的事,就过来报警,结果没想到,老巩竟然真的出事了。”

“你之前说,巩家成是医院里的副院长?身为副院长,经常脱岗出去打麻将,这样从来都没有过问题么?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他上门毕竟还有院长,他那样不怕影响不好么?”钟翰问。

曹春英摇摇头:“他不怕,有些话我不好说,说出来恐怕影响不好。”

“巩家成现在已经出事了,在你自己丈夫的生命面前,还有什么影响是那么重要,比命还重要的么?”顾小凡对曹春英在这种情况下还选择有所保留感到十分的不能理解,尽管体谅她的痛苦,还是忍不住质问了一句。

曹春英一怔,继而点了点头:“你说的对,是我方才脑子搭错了,才会这种节骨眼儿上还考虑那么多有用没用的。老巩今年才48岁,就已经当了快两年的副院长了,而且他要是不出事,基本上就有把握在退休前还能提到正职,因为他有个表舅,是咱们这儿卫生局里的领导,手里面挺有点实权的,虽然是个表舅,还不是那种特别近的血缘,但是老巩和他的那个表舅关系一直特别近,我和那个表舅打交道比较少,但是老巩自己说,表舅那边是许诺过了的,说他肯定能升院长。这个事也不算是什么秘密,医院里好多人都听到过风声,大院长还有三年多就退休了,之前好多人都跑来向我打听过,老巩要我谁都不能透露,我就没敢说,但我觉得那些人肯定还是从别处知道了什么,所以对老巩特别好,平时只要没耽误什么大事,老巩迟到早退,不按时上下班,从来都没有人敢找过他的麻烦。”

“那巩家成在失踪之前的那一段时间,你有没有发现他什么异常的地方,比如情绪之类的,或者有没有接触过什么特别的人?”钟翰问。

曹春英仔仔细细的想了半天,最后摇了摇头:“老巩一直是挺春风得意的,他上任快两年了,在医院里也打下了一点声望,大院长距离退休也越来越近了,老巩高兴都还高兴不过来呢,怎么可能会不高兴。他之前当科主任的时候,还能接触几个患者,自从提升了院长之后,已经不过问临床上手术之类的那些事了,接触的人无非就是院里的职工,我们那家医院,说到底也不是咱们a市最好最高级的那一家,所以平时能需要托老巩安排住院看病的关系户也没有谁,除了他平时打麻将的几个牌友之外,我想不出来了,就算是那些牌友,也都在一起打牌打了十年八年的了,一直没听说有什么处不好的。”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冒昧的问一句,”钟翰犹豫了一下,然后才说,“你能不能坦诚的告诉我们,巩家成在作风问题这方面,有没有什么不端正的地方?”

曹春英一愣,随即便摇了摇头:“没有,我不是为了自己的面子或者自尊心,老巩在男女关系那方面,确实看得比较淡,他这辈子最看重的可能就两样东西,一个是手里的权,一个是兜里的钱,他以前说过,如果不是我会过日子,又是孩子的亲妈,他连我都懒得要,在外面养别的女人,还得大把大把往人家身上贴钱那种冤大头一样的事情,他才不会做呢。这话我还是相信的,老巩把自己的钱看的特别重,他连对孩子都说,我一天不死,你们就谁都别想祸害我的钱,你们觉得,他这种性格,会白白贴钱去在外面养女人么?”(未完待续)

第二十五章 讳莫如深

“这有一个人,你能不能帮我们辨认一下,看看巩家成有没有可能和她认识?”顾小凡拿出早已经准备好的韩玉环生前照片,递给曹春英。

曹春英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一眼,摇摇头,见钟翰和顾小凡没有反应,意识到自己作出判断的速度似乎有些太快了,便又拿着照片仔仔细细的端详起来,想了好半天,最后也还是摇了头:“我从来也没见过这个人,老巩应该也不认识。”

“你对巩家成平时的社交圈子很了解么?”之前曹春英说巩家成对她感情比较淡,平时有喜欢出去打麻将不回家,现在这么果断的一口咬定巩家成不认识韩玉环,态度还十分笃定,这让钟翰觉得有点奇怪。

曹春英苦笑了一下,在这种情绪下,她的苦笑也只相当于扯动了几下嘴角而已:“怎么说呢,一日夫妻百日恩,就算老巩对我已经没有多少热情了,最起码我和他结婚二十多年,老大岁数了不谈什么爱情不爱情的,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比他爹妈兄弟姐妹还了解他的人,亲近不亲近是一回事,朝夕相处的枕边人,很多事情有意无意的就了解清楚了,除非老巩有意隐瞒我,否则他应该是不认识这个女的。这女的跟老巩的死有什么关系么?她是干什么的?”

“她是个幼儿园的老师。”顾小凡回答。

曹春英听了这话。神情愈发笃定了:“那老巩肯定是不认识她的,我们家老二今年都十岁了,正在上小学。过去上幼儿园的时候也都是我负责接送,老巩嫌接孩子送孩子,遇到的都说一些婆婆妈妈的女人,从来都不参加的。我们家老二的幼儿园老师,就只有我认识,老巩根本就不认识人家,照片上那个人没叫过我们家老二。我们家老大都已经上大学了,他幼儿园时候的老师也不可能那么年轻。”

“你们家有两个孩子啊?”顾小凡略微有点惊讶。以曹春英和巩家成的年龄,必然是在普及了独生子女政策之后才婚育的,两个人又都是医院里的正式职工,有两个孩子自然是违反了相关政策的。正常来讲一定会影响到他们的公职,可是别说曹春英了,巩家成本人可以说是事业上风生水起,春风得意,才四十八岁就已经当了两年的副院长,还是升职的最佳人选,哪像是受到过影响的样子。

被问到这个问题,曹春英的表情稍微显得有点不大自在,点点头。干巴巴的回答说:“我们家老大有心肌炎,有一段时间挺严重的,医院下了诊断书。按照政策我们俩可以再要一个孩子,后来才生了我们家老二。”

“你们家老大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你说上大学,能说一下是大学几年级,大概什么年龄段么?在不在a市本地?”钟翰问。

曹春英虽然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追问起了自己孩子的情况,又不敢不回答,怕耽误了调查。面带疑惑的说:“我们家老大老二都是儿子,大儿子今年22岁。上大四,老巩让他学医,不在本地,在省外,得念七年,还有三年才毕业呢。”

钟翰点点头,没有再问其他的,又让曹春英提供了几个平日里和巩家成打牌玩的比较好,来往比较多的朋友的姓名、联系方式,之后便结束了对曹春英的询问,介于曹春英浑身瘫软,根本没有办法独自离开,钟翰和顾小凡开车载着她,把她送回了巩家成的家中,顺便也算是到巩家成家里看看情况。

巩家成的家在a市一个非常普通的住宅小区里,房子面子不算小,大概有一百几十平,装修的还算不错,家里面被曹春英收拾得干干净净,三室一厅的房子,一间主卧,一间里摆放了不少玩具和课本,从房间布置来看,很明显是他们家小儿子的卧室,还有一间应该是在外地上大学的大儿子住的,不过房间里的书桌上放着一个烟灰缸,里面还有几支压灭在里面的烟蒂。

“你大儿子还抽烟啊?”顾小凡故意这么问。

曹春英摇摇头:“我们家老大不抽烟,是老巩抽烟,平时不放假儿子不回来的时候,他要是回来,基本就住儿子那屋,在我们俩卧室里他抽烟我不愿意,他就呆在儿子屋里关门抽烟,用儿子的电脑在网上打打扑克麻将什么的。”

“巩家成有没有网络账号之类的?”钟翰问。

“有一个,我们俩一起用的,我有时候跟我外地的朋友视频一会儿什么的,老巩就是拿来在网上打游戏,原来我都不太会弄,后来是我们家老大教我们俩用的。你们要看看么?”曹春英问。

钟翰和顾小凡当然是接受了这种建议,即便曹春英不提,他们也会想要了解一下,毕竟两起凶杀,非常雷同的手法,韩玉环和巩家成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潜在联系,而无论从性别年龄还是工作性质,这两个人都很难被轻易扯上关联,那么网络会不会是其中的媒介,这就很难说了,毕竟时下里随着网络越来越发达,世界也变得越来越小,很多在现实生活中风马牛不相及的人或者事,都可以被无形的网络捆绑在一起,形成某种特殊的关联。

曹春英赶忙到大儿子的房间里去开电脑,房间里的电脑是一台看起来不是很新的台式机,曹春英开电脑的动作也并不十分熟练,更像是死记硬背下来了开机流程,所以一板一眼的严格遵守。她打开电脑,等待电脑完成开机,然后用鼠标点击了聊天软件的桌面快捷方式,登陆界面上只有一个号码。

“这就是我和老巩一起用的那个号。”曹春英一边登录号码一边回头说。

号码登录上去了,上面只有那么寥寥十几个好友,钟翰询问这些人的身份,曹春英各个都说得出来,不是她的老同学,就是家里面的亲属,钟翰调取了聊天记录,发现除了很多大篇幅的转发群发信息,就只有语音通话、视频通话的开启和结束提示,确实没有什么特别值得注意的人物存在,钟翰甚至还为了验证曹春英的话,登录了游戏大厅的界面,发现那个账号还真是在扑克和麻将种类的游戏里,积分很高,很显然玩的比较频繁。

除了这个网络账号之外,曹春英一口咬定巩家成没有别的账号,考虑到巩家成的年龄段,在没有新的证据证明之前,钟翰和顾小凡决定采信曹春英的说法,他们向曹春英道了谢,留了联系方式,开车离开她的住处,直奔巩家成生前任职副院长的那家医院,希望能够从那里了解到一些巩家成的其他情况。

巩家成任职的这家医院,在a市不算是鼎鼎有名的,但是也丝毫不影响那里的就诊人数,好像这个世界上永远都不缺少的就是身体不舒服的病人,钟翰和顾小凡到了那边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多,打从门诊部的楼抄近路穿过去的时候,也还是费了一番力气,一直等到了行政楼那边,才总算清净下来了。

他们最先找到的当然是这家医院里的一把手,曹春英口中的“大院长”,向他了解一下巩家成平时的工作情况,以及人际关系。大院长还有三年就退休,已经快六十岁了,对只有四十八岁的巩家成开口闭口都是称呼他为“小巩”,乍听说巩家成遇害的消息,大院长显得有些震惊,第一反应便是问是不是时下里新闻经常报到的“医。闹”出事了,得知应该和医院没有直接关联,这才松了口气。

“哎呀,真是太可惜了,怎么会突然之间就遇到这样的事呢,小巩这个人,年轻有为啊,才四十几岁就当上了副院长,是我们院里最年轻的一个了,以后前途无量,大有可为,可惜了!可惜了!”大院长对巩家成满口称赞,只是听起来略微有点流于形式,辞藻太过于华丽,反而显得欠缺了那么点儿诚意在里面。

“平时巩家成在医院里的人际关系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和他关系比较紧张的人?”顾小凡问大院长。

大院长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回答说:“没有,我们医院里的职工之间关系还是相处很融洽的,尤其是巩家成作为一个年轻有为的副院长,平时在医院里主持工作的时候也是非常的有条有理,下面的医务人员对他也是心服口服,绝对不存在有什么不融洽的情况,至少在我这里,我就没有听到任何人向我反应过小巩的什么问题。”

钟翰一听大院长的这种口吻,就知道和他沟通下去也只不过是浪费时间听他打官腔罢了,于是很识趣的就此打住,道了谢之后就和顾小凡离开了办公室。

随后他们又去了巩家成升职副院长之前曾经任科主任职务的那个科室,希望能够从那里的现任科主任、科室医生那里得到一些线索,可是被问到的人都言辞闪烁,不大愿意和他们谈论巩家成似的,几句话之后便找借口脱身。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他们对巩家成这样的讳莫如深呢?(未完待续)

第二十六章 复合

走访受挫,但是钟翰却不打算那么容易就放弃,他和顾小凡分头行动,在原本巩家成任科主任的科室,以及其他外科科室里又走访了很久,可能是因为巩家成毕竟生前在医院里属于实。权人物,很少有人愿意正面回答钟翰和顾小凡的问题,要么躲闪回避,要么和大院长差不多,都是说一些毫无营养,没有价值的场面话来敷衍,对巩家成大肆称赞一番,或者同情一下曹春英的不幸遭遇,除此之外,没有什么进一步的收获。

而且这一次,钟翰可以说是出师不利,虽然说以往每次走访调查的时候,凭借他出众的外貌和谈吐间流露出来的人格魅力获得不少有价值的信息,但是这一次他却碰了壁,医院里当然不乏对帅哥比较有好感的年轻医生护士,但是他们往往资历比较浅,到医院里工作的时间不长,可能接触最多的领导便是自己的科主任或者护士站,对身为副院长的巩家成至多是认识,有很多都没有实质的打过交道,所以也是热心有余,能力不足,提供不到多大的帮助。

最后,倒是顾小凡有所收获,她成功的说服了一个曾经在巩家成的科室里工作,后来被调去了儿科工作的中年护士,这个护士被她一番软磨硬泡之后,终于招架不住,答应为他们提供一点关于巩家成的信息,只不过在医院里她也不愿意多说,所以和顾小凡他们约好了。第二天等她下了夜班之后在约地方见面。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所收获,这一趟医院算是没有白来。两个人离开医院,回去和唐弘业碰个头,问问他关于王贺那边的消息。

唐弘业最近为了找王贺,也着实花费了不少的时间和精力,三个人在公安局里碰了个面,钟翰和顾小凡把第二个死者的身份信息告诉唐弘业,唐弘业也把他折腾这几天的收获告诉给钟翰和顾小凡。

当初柯远说王贺无缘无故好多天没有上班。唐弘业到配件加工厂那边又了解了一下情况,实际情况和柯远所提供的信息略有出入。王贺并非无缘无故没有上班,在韩玉环遇害前一天,他请了四天的事假,说是有事要回一趟老家那边。工厂方面批准了他的休假请求,因此算不上是无缘无故的不去上班,但是另外一方面,在四天事假到期之后,王贺却并没有如期销假返厂上班,他的部门领导和同部门的同事都试图联系他,但是他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到他租住的出租屋去找人,也一直找不到人。平日里王贺性格比较乖戾暴躁,所以人际关系一向不算很好,没人知道他在a市还有什么其他交往密切的朋友。所以没有办法进一步去联系他,于是在逾期未归三天之后,工厂方面很生气的决定开除他的职务。

这么一来,之前柯远所谓的无故不去上班,倒也并不是完全的造谣。

工厂可以用开除职务来解决王贺失踪的问题,唐弘业却不能。一来是怕王贺在韩玉环的死这件事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二来也不能排除王贺本人虽然不是凶手。会不会因为有什么牵扯,也被卷进来,遇到什么危险不测。所以这几天他一直四处寻找王贺的踪迹,最终查到他在请假之后的第三天,确实在客运站买了一张去往他父母居住的那个城市的车票,在询问了那一班车的车长之后,得知那班车当日发车的事后是满员的状态,所有购票的人都上车,没有没有上车的人。

客运站一天到晚都熙熙攘攘,车长早就记不住几天前自己的车上是不是有这么一个乘客,唐弘业为了确定王贺到底有没有真的上车,只能花时间去调客运站检票口的监控录像,花了不少功夫才总算从画面中捕捉到了王贺的身影,确定他真的上车了,离开了a市。

由于客运售票系统的联网程度没有铁路那么发达,唐弘业从a市客运站没有能够查到王贺目的地那边的售票情况,不能够确定王贺有没有从那里返回过,偏偏王贺曾经的居住地、现在父母的居住城市距离a市又实在不算近,一来一回如果开车的话,恐怕光是单程就得八九个小时,乘客车或者火车可能要更慢,为了节省时间,唐弘业只能请求当地的公安机关协助调查,确认王贺是否有从那里去往其他地方的各种交通工具购票记录。

调查的结果是,王贺确实在当地逗留了一天之后,就又离开了,这一次购票前往的地方,居然是他前妻娘家的所在地。

“折腾了一大圈,最后到底让我把王贺给找到了,那小子昨天刚回来,一下车就被我直接给堵了个正着,”唐弘业有所收获,不免显得十分得意,“你们猜怎么着?他又去找他前妻去了,汤力跟我一起把他给带回来的,一通讯问,那个王贺也是个外强中干的货色,别看说是在外面打架啊什么的,我估计他打的也都是比较弱的好欺负的人,刚开始还跟我和汤力耍横呢,后来带到公安局来,汤力那个人你们俩肯定能想象到,话少,脸上的表情更少,不认识的人不知道他平时什么性格,还真有那么点儿深不可测的感觉,反正王贺是被他唬住了,以为汤力是什么狠角色呢,刚开始跟我们大呼小叫,被汤力开口训了几句,立马就蔫儿了,然后再一听说韩玉环死了,整个人差一点儿就吓堆在椅子上,想方设法的把自己往外摘,基本没怎么用我们问,自己就巴巴儿的什么都给说出来了。”

“他是怎么说的?按照你说的时间来看,韩玉环遇害的时候他应该还在a市本地呢,他请假是要干什么?为什么逾期未归?”钟翰问。

“他说,他原本是想要和韩玉环好的,因为当初他和韩玉环在一起的时候,在韩玉环身上也没少花钱,那时候虽然韩玉环背着他和别人来往,他发现了很生气,打了韩玉环一顿,然后和她分手了,但是其实心里头还是有点放不下,后来离婚之后,一直没有合适的再婚对象,结果遇到韩玉环,发现韩玉环也还没结婚,就觉得韩玉环和他当年在一起的那段日子,还是比较听话,比较怕他的,他能制得住,尤其是过去又有点感情基础,或者至少他觉得那个能叫做感情基础吧,找别人还不如找她比较保险,所以就又跟韩玉环来往起来了,结果来往了一气,韩玉环也一直不给他个准话儿,他也有点不耐烦,一打听呢,发现韩玉环之前做过那么多次人工流。产,他怕韩玉环身体早就搞坏了,不能生孩子,所以就有点打了退堂鼓,接着又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别人给他前妻介绍了一个男的,俩人相处的还不错,可能准备要再婚了,这就急了,想来想去还是觉得自己前妻好,比韩玉环本分,而且也听话,就又动了心思,想要回去和前妻复婚。”

“这不是痴人说梦呢么!当初把人家打成那样,现在听说人家要有更好的归宿了,又想回去纠缠,这个王贺可真是够行的!”顾小凡愤愤不平,又忍不住有点替王贺前妻感到担心,“那他有没有找到他前妻,有没有把他前妻怎么样?”

“没找到,谁不知道他以前对他前妻什么样啊,所以谁会给他提供真实信息,他出去折腾了几天,连他前妻的面儿都没见到,所以灰溜溜的又回来了。”唐弘业回答,“他提供了一个所谓的不在场证据,说韩玉环遇害那天晚上,他到处打听他前妻的消息去了,他说原本以为他前妻那么老实的人,肯定不敢一个人到外地去打拼,估计还是在a市的哪个地方躲着他呢,找找就能找到,没想到人家真的是怕了他,不光离开了a市,还躲得根本找不到人。反正这就是他的说法,我还没有彻底确认完,那现在第二个死者的身份也明确了,王贺这条线,咱们还有必要继续跟么?”

“有,现在虽然第二个死者的身份明确了,但是这个巩家成和韩玉环到底存在什么交集还不确定,所以王贺那边还是弄得一清二楚比较好,别留死角。”钟翰说出自己的观点。

“好,反正万里长征都走了九千九百九十九里了,也不差最后那一里地,有始有终,咱们心里也踏实!”唐弘业点点头,同意了钟翰的观点。

三个人刚刚谈妥了关于分工的问题,顾小凡的电话就响了,她看了一眼屏幕,小声对钟翰说:“是我妈打来的。”

唐弘业笑嘻嘻的睨了钟翰一眼:“哎哟,这是准岳母要召见了吧?好好表现啊钟翰!”

顾小凡顾不得去跟他们开玩笑,起身到一旁接电话:“喂,妈,什么事?”

“明天我和你爸爸就要走了,你今天晚上无论什么时候结束工作,一定和你的那个同事一起到家里来一趟,我和你爸爸想见他一面,有些话和他谈一谈。”顾妈妈的态度异常坚决,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顾小凡一愣,在办公室里又不方便多问,只好满口答应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心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总之不太踏实。(未完待续)

第二十八章 贪得无厌

【今明后都是三更哈,特此通知(好吧,我之前忘了提前告诉了。。。原酿我吧。。。对手指。。。)】

【第一更】

关起门来,没有了钟翰在场,顾小凡也不用担心顾妈妈会不会刻意回避自己的问题了,追着顾妈妈身后开口就问:“妈,你是不是听倪然跟你说了什么?”

顾妈妈神色有些复杂,没有马上开口回答顾小凡的这个问题,只是示意她到自己旁边坐下,顾爸爸则识趣的选择了回避,把交谈的空间留给她们母女俩。

“小凡,说实话,本来今天叫你们回来,我和你爸爸确实是想要看看你的这个男朋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果不行,觉得不可靠,就好好的劝劝你,趁着相处时间还比较短,好合好散,别再纠缠了,但是小钟来了之后,我和你爸爸跟他谈过,虽然就这么一次面,不可能了解一个人,但是至少这个小伙子给我和你爸爸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说起话来感觉比较踏实稳当,和我们原来以为的不太一样。”顾妈妈坐在沙发上,一边说,一边拉过顾小凡的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自己的孩子,自己最了解,你这孩子呢,心眼儿比谁都好,绝对不是那种自私自利,损人利己的人,而且感情的事情毕竟是双方面的,原本我们还想说,劝劝你,可是今天晚上小钟来了之后,我不知道你爸爸是什么想法。至少我的看法是改变了的,喜欢不喜欢,在乎不在乎。嘴上说没有用,眼神里的东西藏不住,心里头有你没你,一眼就能看出来。客观的说,小钟这个小伙子确实不错,不管是外表,还是谈吐。包括其他方面我们也侧面打听过一点……所以只要你愿意,他也喜欢你。虽然绝对怪对不起人家倪然的,我这个做母亲的私心里也还是觉得,只要我女儿能幸福,别的也就都是次要的了。”

“妈。你说了这么半天,说的都是什么啊?”顾小凡起初越听越糊涂,可是后来渐渐的倒也听明白了,“倪然的意思是说钟翰是我从她手里抢走的?”

顾妈妈一直试图说的含混一点,没想到顾小凡自己倒问得直白,不禁有些尴尬,点点头,说:“她那个意思也不是说你从她手里抢,就是说本来水到渠成的事儿。后来你就从中间冒出来了,刚开始听说的时候我还觉得怪对不住人家倪然的,毕竟你们两个以前是一个学校的同学。现在又是一个单位的,低头不见抬头见,有点儿过意不去。当时我的想法是,这么一个在感情上摇摆不定的男人,能不能靠得住啊,可别是那种三心二意像之前那个崔晨似的。那可就不好了,而且倪然跟我和你爸爸说。钟翰身体不是很好,经常需要吃药,让我们告诉你,平时多提醒提醒,我俩也吓了一跳,怕别是那种外强中干,年纪轻轻看着轻手利脚,实际上是个药罐子,当时又不好意思问到底怎么回事儿,一直催你把小钟带回来让我们看看,你有推三阻四的,弄得我心里也不怎么踏实,原本是想着临回去之前,必须要把这件事跟你说说清楚,没想到小钟这小伙子跟我想象的不太一样。”

“妈,你觉得,你的女儿像是那种能从被人手里把人家男朋友抢走的类型么?”顾小凡有些无奈的问,“尤其还是从倪然那样的一个人手里面。”

“说实话,不像,”顾妈妈说完,又怕伤了女儿的自尊心似的,连忙补充一句,“主要是我女儿心眼儿太好了,不会做那样的事情。”

顾小凡叹了口气,她觉得没有必要把倪然之前的小动作都说给顾妈妈听,便点了点头:“那就好,反正你和我爸只要记着,我和钟翰走在一起的过程,包括钟翰的健康状况、其他问题,都不是倪然明示暗示你们的那种版本,这就够了,钟翰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托付,会不会对我好,日久见人心,以后相处的久了,你们自己也能看得出来,至于倪然为什么要编瞎话,我也懒得多说了。”

顾妈妈毕竟是过来人,阅历更广,听顾小凡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心里面基本上就已经明白了一大半,了然的点了点头,对顾小凡说:“只要你和小钟两个人问心无愧,正大光明,别的就不要计较太多了,眼睛和嘴巴都长在别人的身上,人家怎么说,咱们管不了,不过说出来的东西别人听去了信不信,也不是说的人能干涉得了的,她爱怎么说怎么说,你就好好的做人,日子久了,到底是人不好,还是嘴不好,大家伙儿心里头也就都明白了。”

顾小凡点点头,从顾妈妈的态度来看,她对钟翰是基本满意的,并不反对两个人交往下去,而出于对自己女儿的信任,关于顾小凡如何横刀夺爱的那部分,顾妈妈也已经从将信将疑变成了彻底否定,这让顾小凡稍微松了一口气,可是心里面的那股闷气还是无处排解,明明是一场在正常不过的恋爱,偏偏背后要被人说成了横刀夺爱的故事,自己的父母当然了解自己,也信任自己,假如换成别人呢?类似的版本,倪然有没有也给其他人讲起来过?

顾小凡越想越烦,以至于洗漱躺下之后,半宿都在做着被各种人指指点点,评头品足,让她感觉特别手足无措的梦,第二天一早,钟翰来接她,顾小凡和他一见面就迫不及待的把前一天从顾妈妈那里听来的事情转述了一遍,尽管只是转述,顾小凡还是气得脸颊发红,两只手下意识的攥起了拳头。

然而那个被编排成了在感情上摇摇摆摆左右不定的“药罐子”,在听完了顾小凡讲的内容之后,却噗嗤一声笑出来了。

“你不是被气傻了吧?她在我爸妈面前把事情给编排成了这样,你还笑得出来?”顾小凡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这个心情不错的男人。

“你爸妈对我印象怎么样?”钟翰忽然岔开话题问。

“挺好的,至少第一次见面这一关你是顺利通过了,你可别骄傲翘尾巴。”这可能是前一天晚上见面这件事里唯一让顾小凡感到欣慰的一件事了。

“你瞧,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我们俩还是在一起,好端端的,现在连你父母那边我也算是通过了第一轮考核,那你觉得倪然她的所作所为,对咱们构成了多大的影响?”钟翰问,“根本影响不到咱们,我干嘛生气?”

“说是那么说啊,可是平白无故被人这么说,心里还是觉得特别堵得慌,你就没想过万一我爸妈听信了倪然的话呢?对你先入为主印象差了怎么办?”顾小凡还是有些后怕。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万一’,所有事情就只有一种可能性,那就是你已经面对过的那种。”钟翰一边开车一边开导顾小凡,“换句话说,我也不担心你父母轻信倪然。如果是我和倪然当中让你父母选择信任其中一方,那还不好说,在你和倪然之间,谁才是更值得信任的那一个,这个问题还用问么?所以在有人事先添油加醋过之后,昨天的见面顺利与否,不是取决于我或者倪然,完全取决于你父母对你的了解和信任程度。换句话说,倪然对于咱们而言,就相当于玻璃窗外的苍蝇,看着碍眼,但是没有什么实际影响。她越是小动作频繁,就越说明她自己心里面不痛快,她心里不痛快,最终折磨的也是她自己,影响不到咱们,所以你根本不需要把这些事情放在心上,更没必要那么够意思的陪她一起烦。”

被钟翰这么一说,顾小凡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原本心里的不痛快也减轻了许多。

按照前一天的约定,在顾小凡的软磨硬泡之下,终于松口愿意和他们谈谈巩家成的那个护士下了夜班之后,带着一个同伴到公安局,两个女人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站在公安局楼犹犹豫豫,不知道该进还是不该进,不过因为天气寒冷,街上的人普遍包裹的比较严实,倒也没有显得特别奇怪。

两个护士,一个姓李,一个姓周,都是四十出头的年龄,看起来平日里关系相处的不错,所以那个周护士才会被李护士拉着一起过来,两个人犹豫了半天,还是李护士先打了顾小凡的电话,顾小凡这才知道她们已经到了,赶忙到楼下去接两个人上来。

李护士是个说起话来有点大嗓门儿的人,性格比较外向,前一天顾小凡为了说动她,可是实实在在的磨了一番嘴皮子,不过今天到了公安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局促,李护士倒是表现得很收敛安静。

“谢谢你们两个愿意来配合我们的工作,愿意和我们谈谈关于巩家成的情况。”钟翰替她们端了两杯热水。

李护士道了谢接过来,瞥了一眼,会客室大门紧闭,应该不会有外人出入,这才开口说:“唉,巩家成折腾的那么凶,贪得无厌到那个程度,现在出事了,也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是活该。”(未完待续)

第二十九章 开除

【第二更】

周护士在一旁轻轻的扯了扯李护士的袖子,李护士无可奈何的瞥她一眼:“你看你,我带你来是给我壮胆儿的,你怎么倒给我泄起气来了!要不是他,你能好端端的从病房给调到消毒供应室去?还不就是欺负你们两口子舍不得送礼。”

“调我去那也是护理部主任的安排,跟巩院长也扯不上直接关系。”周护士有点局促的小声对李护士说,对她直接说出自己和巩家成有利害关系有些紧张。

“谁不知道把你调走是为了给他那个远房亲戚腾地方。”李护士直接说出背后的真相,顺便埋怨对方,“我还不是为了你好么,觉得你受了那么大的委屈,所以今天才让你跟我一起过来,咱也倾诉倾诉,你这怎么还往回缩呢!”

周护士叹了口气,当着钟翰和顾小凡的面,也不好争辩什么,只好不吭声。

“你们不要紧张,咱们就是随便聊聊,知道什么,或者从别处听说过什么,毕竟对我们来说,巩家成就是陌生人,我们不清楚他平时都和身边一些什么人,这样我们就没有办法确定侦查方向,所以你们今天不是来揭穿谁,是受我们的拜托,来帮助我们了解情况的。”钟翰和颜悦色的对两个中年护士说。

李护士点点头:“来都来了,肯定有什么说什么,要不我就不来了。巩家成是怎么死的?被人打死的么?是不是得罪了人被人家寻仇?别的不说。就光是说小周,她原本在门诊部当护士当的好好的,结果巩家成有个什么亲戚。想要安排进来,没有位置,就硬是把她给挤到了消毒供应室去了,知道因为什么吗?是,直接负责这件事的人不是巩家成,但那不也是他的受益么!他是副院长,谁敢得罪他。医院里那几个老公有头有脸的,他怎么不敢给调走。把自己亲戚填回去?说白了还不是欺负你婆家底子薄么,这怎么说也算是他的间接责任了。”

“你就少说几句我的事儿吧。”周护士不大自在,推了推李护士,面有不悦。

“行。行,不说你的事儿,替你抱不平你还不高兴。”李护士看周护士真不高兴了,只好改了口,“那我说别人的事儿,这总行了吧!巩家成这个人,收礼收的真的是太凶了,而且特别势利眼,你不送礼。他见到你脸都是黑的,你恭恭敬敬的跟他打个招呼吧,他连眼皮都不动一下。你给他送礼吧,送的少了,他觉得寒酸了,见到你还是那个不死不活的样子,反过来,你要是送一份厚礼给他。第二天你再看到他,哎哟。那笑得叫一个甜!跟看到亲人似的,就那副势利眼的样子,真是让人不待见他!还有看到领导的时候,那副嘴脸,要是卫生局来个领导视察什么的,我都恨不得在他屁股后头给他安个尾巴!”

“这种情况我们能够想象,恐怕巩家成不是唯一一个这种做派的人。”钟翰听了之后点点头,没有对李护士的形容做过多评价,而是等着她说出更多能够具体概括出巩家成平日里所作所为,或者人际关系方面的情况,“不过,他这样的话,应该能结交不少人,也得罪不少人吧?”

“结交谁我们就不知道了,我们就是上一天班那一天钱的小老百姓,哪知道他往上能够得着多远多高的神仙啊。”李护士撇撇嘴,“反正得罪的人可肯定不少。我们护士其实就算还好的了,不直接受他的领导,那些年轻的小大夫才惨呢,什么科主任啊,医务科啊,哪个都不敢得罪,偏偏巩家成也不肯放过这些小鱼,隔三差五视察工作什么的,就点一点那些人,你说谁敢不理这一茬儿啊,那不是找不自在呢么!哦对,倒是有个不理不睬装傻的,现在多惨!”

一旁原本不太想开口的周护士听她说到这里,也跟着点点头,说:“你说的是那个小卢吧?他可真是被巩院长给坑的够惨的了,好好的一个人,唉。”

“这个小卢是你们医院的医生?叫什么?什么情况?”顾小凡赶忙问。

“他叫卢鸿飞,是我们医院的一个小大夫,挺惨的,”李护士咂咂嘴,“本来吧,就条件一般般,现在医院里啥都可能缺,就不缺学历高的大夫,他呢,听说原来学历不太好,毕业之后想进公立医院进不去,就在私立医院里一边上班一边考研,考了两年,考上了,又去读研,等他读研出来想进大医院,大医院里头博士生都不缺了,他当初据说也是费了好大劲儿才考进我们一样来的,来了之后就被安排去做轮转医生去了,别人也就轮转个三四年,基本就都已经安排了科室了,结果他呢,到医院来,这也有六年多了吧,今年都三十五了,还轮转呢,比他晚来三四年的人家都定下俩了,就他还在转,搞得自己好像补丁一样,哪里确认他去哪里填,人家不需要了,他就又被调去别的地方。”

“医院里的轮转医生有什么不好的地方么?一般规定是需要轮转多久?”顾小凡不了解医院里面的相关规定,只能从李护士的口气听出来,这个卢鸿飞在医院里面显然是受到了不公平的对待的。

“一般好像两三年?”李护士也有点吃不准的看了看身边的周护士,“我们其实也不太熟轮转的事儿,但是大概就那样吧,基本上到后期,要不然就是哪个科室发现这个轮转大夫这方面特别优秀,主动要人给留下,或者没什么特长的,稍微表示表示,也就给留在哪个科室了,卢鸿飞一直都在轮转,别人私下里都说他什么也不是,肯定是哪个科都不愿意要他,所以才像踢皮球那样到处踢,其实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是巩家成跟他暗示过,他没搭理人家,结果巩家成当然就不高兴了,开会的时候有一次点名批评了他,说他好高骛远,眼高手低,是岗位上最不需要的那种害群之马,你想想,我们院里谁不知道啊,大院长没几年就退休了,他巩家成呼声最高,他在大会上这么说话,哪个科主任敢明着跟他唱对台戏啊,所以就上头不指派,他们就谁也不主动开口要人。”

“你又是怎么知道巩家成一直轮转的内情呢?”钟翰问。

李护士看了看周护士,周护士有点无奈的点点头,说:“是我跟她说的,就我还没调去消毒供应室那边之前,有一天晚上我值夜班,卢鸿飞也值夜班,他是提别人值班来的,平时那个人也不太爱和我们说话,交完班之后他就在办公室里关了门,我订饭的时候想问问他是去食堂吃还是从外面买,要是从外面买就顺带着一起,到办公室门口听他打电话说的,不知道是和亲戚发牢骚,还是跟朋友发牢骚,反正就是说当初没给巩院长送礼,巩院长挑了一丁点儿的错误就点名批评他,现在还暗示别的科都不要留他,他心里特别委屈什么的。”

“卢鸿飞发现你听到他打电话了什么反应?”

“他没发现,我一听是说这样的话,就没敲门,一个人回护士站去了,后来我们俩各自买的各自的晚饭,我怕听到了以后麻烦更多。”周护士回答。

周护士的这个说法倒也说得过去,钟翰听后点点头,又问:“这个卢鸿飞平日里有没有什么嗜好?比如旅游,远足,打球,钓鱼什么的这一类?”

“他好像会钓鱼,”李护士说,“但是钓的不太好,之前我听到过别人笑话他,说去水库花钱钓鱼,一杆100块钱,他蹲了一天,钓了一条不到三斤重的小鲤鱼,合着一百块钱买了一条小鲤鱼,根本就是脑袋不好使的人才会干的事儿。”

“如果真是因为没理会巩家成的暗示,就受到这样的待遇,也够冤枉的了。”顾小凡感慨了一句。

李护士嗤的一笑:“这还算委屈,我们医院还有个更委屈的呢!”

“说来听听。”钟翰饶有兴趣的听着。

“我们医院有个药局里的药剂师,叫文桂珍,本来上班上的好好的,结果四十多岁快五十了,忽然就被巩家成给坑了。”李护士对这个文桂珍可就同情得多了,“就因为跟外面一个小药店联系了一下,有的药吧就介绍到外面买,她从中间抽点提成什么的,这个吧,虽然说不能拿到台面上去说,但也是大家伙儿心照不宣的事情,别的大夫什么的,也未必不做这一类的事,而且提得更多,但是巩家成他就能假装看不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文桂珍也是倒霉,原本胆子小,不敢,后来孩子上大学了,开销大,就有点动摇了,刚刚尝到一点甜头,不知道谁把她给举报了,巩家成正好就那她出来当靶子,做做样子给上头看,意思是他有抓这种现象,而且已经处理了,文桂珍一个人倒了霉,别的那些占了大便宜的,反倒没什么事儿了。”

“巩家成是怎么处理文桂珍的?”顾小凡问。

周护士叹了口气:“把她直接给开除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章 波折

【第三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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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桂珍被开除之后的情况你们知道么?”顾小凡问。

“我不知道,文桂珍被开除之后好像是觉得她是在开大会的事后,当着全院职工面前点名批评之后宣布开除的,挺丢脸的,所以我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刚开始不接,后来是她爱人接的,说她最近身体不太好,不方便接电话什么的,之后我看人家这么为难,就没好意思再打电话给她过。”周护士回答。

李护士的性格比周护士泼辣许多,所以她的做法也和周护士不一样:“我知道文桂珍的情况,我一开始打电话她也不接,不过我可没那么死心眼儿,我直接去她家里头找她来着,我们岁数相差的不多,在一个医院里那么多年,虽然不是一个科室部门的,但是老同事了,关系肯定和后来的不一样,老文一看到我,直接就哭了,她在医院里介绍人家出去买药,赚提成这件事,也不知道哪个缺德的,给张扬出去了。结果她去别的医院聘,人家听说她是因为这个原因被我们医院开除的,都不愿意聘她。而且你们想啊,她那个岁数,今年都五十了,当年上班的时候也是接班上来的,哪像现在这些小年轻的都是那种大学什么的拿着高学历的科班出身啊,这么多年工作倒是没问题,但是偷懒。没去考那个执业药剂师资格还是什么的,现在好了。开除出去,公家的医院不要她,私立医院嫌她没有那个资格证,最后折腾了一大圈。只能这里打打工,那里打打工,都是在药店。”

“文桂珍现在是在药店啊?”周护士听了也有点惊讶,“那这心里得多难受啊,难怪她和之前医院里的人都不怎么联系了,我问过别人,都联系不上文桂珍。”

顾小凡有点不明白周护士为什么那么说:“为什么文桂珍去了药店里工作,就不好意思联系原来的同事呢?那不也是一份正当职业么?”

“你不明白在医院里上班的那些人,”李护士摆摆手。“你想想,这么多年,别人啊亲戚朋友啊。一问,在哪儿上班啊?你说在a市某某医院,谁都觉得还挺体面的,要是一问,说在某某药店工作,人家就会觉得你混得不太好。可能你们不这么觉得,不过你们想想。文桂珍岁数比我们俩还大一些呢,那都是老脑筋的一代人了,你指望他们像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那么看得开,不太可能,所以面子上肯定过不去啊,尤其还是被医院开除了,其他医院不要,不得不去药店里头给人家打工的那种,让以前的同事知道了,脸上多难看,而且她那个岁数了,去药店打工,跟人家那些小年轻的也混不到一起去,感觉肯定不好受。”

顾小凡哑然,虽然在她看来,不管是什么行当,只要是靠自己努力赚钱过生活,就不存在什么特别体面或者不体面的,但是李护士说的这种情况倒也确实是真实存在的,很多人,尤其年龄比较大的人,对私营、私企这些的接纳程度还是偏低,对职业的三六九等高低区分,也有根深蒂固的偏见,更别说什么新兴行业了,所以对很多人来说,在医院里“吃皇粮”,自然比在药店打工高贵很多。

这么衡量来看,被巩家成开除这件事对文桂珍的生活影响还是很大的。

“那你们知道文桂珍是在哪一家药店工作么?”钟翰问。

周护士摇头,转脸去看李护士,李护士也摇摇头:“她不告诉我,只是跟我哭着诉苦了那么一通,别的什么都没说,说是没脸告诉我,怕我去找她看她,或者万一不小心说出去了让别人知道,以前在医院里那些跟她关系不太好的人会趁这个机会落井下石,看她的笑话。我听她那个意思,应该是在一个连锁药店。”

顾小凡想问文桂珍的性格如何,又考虑到周护士和李护士和文桂珍的关系似乎还是比较亲近的,这么问会引起她们的怀疑,让她们有意的去渲染掩饰,便佯装随意的评价说:“不管这个文桂珍以前在医院里是不是人缘很好,为人是不是特别值得称道吧,被开除也已经很惨了,别人得跟她多大冤仇才会在这种时候了还不留口德的落井下石啊。”

“没口德的人可多了,不用多大冤仇,老文那个人就是个面瓜,平时特别能忍,她们药局有个女的我就不说姓什么叫什么了,反正人特别讨厌,东家长李家短,就没有少了她的地方,那女的很会拍巩家成的马屁,平时挤兑老文,老文都一直忍着她,老文被巩家成拿出来开刀,给开除了之后,她还到处打听老文的情况呢,说老文两口子都没能耐,一个连执业证书都没考到,一个就是个下岗再就业的工人,送礼没钱,还不好好工作,专门搞歪门邪道,活该被巩家成杀鸡儆猴。这要是让她那种人知道老文现在是什么处境,指不定能说出来多缺德的话呢。”

“你们和文桂珍关系不错,那她的熟人朋友什么的,你们认识么?”

周护士和李护士对钟翰的这个问题面面相觑了一下,周护士有点茫然的说:“我也不知道算是认识还是不认识,以前我们和文桂珍一起吃饭什么的,见过她几个关系不错的老同学,不太熟,就是见过,算认识吧,但别人就不知道了。”

“是,我也差不多,我还认识老文的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她们带孩子找老文帮忙联系大夫检查身体什么的,到过我那个科,所以见过。”李护士跟着说。

“那麻烦你们看一看这个人有没有可能和文桂珍认识。”钟翰拿出韩玉环的照片递给李护士和周护士,让她们辨认。

周护士看了之后摇摇头,表示自己没有见过照片上面的人,李护士看了一眼也表示不认识,并且说:“应该不是老文的亲戚,这岁数,肯定是小字辈儿的,她就两个外甥女,一个侄子,都是小眼睛,跟老文自己一样,不长这样。”

既然她们认不出韩玉环,钟翰也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要问,又确认了一下李护士最后一次联系文桂珍的时间,得知已经是三个多月之前的事了。

待到送走周李两名护士之后,钟翰和顾小凡也开始准备下一步的工作,巩家成的妻子不觉得自己的丈夫身边有任何对他有敌意的人,医院里面的高层对巩家成只有流于形式的虚伪褒赞,而普通的工作人员则讳莫如深的选择回避,不愿意多谈,到目前为止,从工作单位和身份来看,暂时找不到目前为止在韩玉环的死因面前具有最大嫌疑的王贺和巩家成的交集,那么只能看看,会不会是巩家成这边的什么人,和韩玉环能够车上关联了。

目前与巩家成关系比较紧张的人里面,他们只掌握到了卢鸿飞和文桂珍这两个人而已,韩玉环那边的事情有唐弘业在主要负责,那么他们自然就应该抓紧时间摸清楚文桂珍和卢鸿飞的底细才对。

想要掌握这两个人的基本情况还是不算难的,很快顾小凡就拿到了这两个人的身份资料,两个人都是a市本地人,普通的样貌,中规中矩,没有什么不良记录或者行为瑕疵,文桂珍有丈夫,还有一个女儿,女儿在外地读书,所以在一年多之前户口被迁移到了大学所在地,而卢鸿飞依旧是单身,没有娶妻成家,户口是自己单独的,没有和父母落在一起,应该是自己独居的状态。

到医院去打听了一下,卢鸿飞在医院里的知名度倒还是不低,导诊的小护士不知道钟翰和顾小凡的身份,以为他们是慕名而来,显得有些惊讶。

“卢鸿飞在外面还挺有名的么?你们还能找着他的名字来!”小护士问。

“不是,我们是他中学同学,听说他现在在这儿上班呢,顺便过来找他。”钟翰回答的煞有介事,把比自己大几岁的卢鸿飞愣是给说成了自己的同学。

小护士似乎也有些诧异,但是考虑到冒充卢鸿飞的同学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值得荣耀的,便也不疑有他的应了一声,扭头问身后的另外一名护士:“哎,你知不知道卢鸿飞现在又被塞到哪个科去了?”

“他啊,知道,在骨科呢,早上我来时候还看到他呢,刚走,下夜班。”那个护士心不在焉的回答。

从两个小护士的口气和措辞就不难听得出来,卢鸿飞在医院里确实就像之前李护士说的那样,因为轮转了这么多年,又不受领导的喜欢,所以在其他人眼中,俨然已经成了一只旧皮球。

两个小护士谁也说不上来卢鸿飞的住址,钟翰和顾小凡只好按照卢鸿飞户籍登记上面显示的地址找过去,到了那里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应答,折腾了一会儿,倒是遇到了隔壁邻居出门来,得知钟翰他们是来找卢鸿飞的,便告诉他们,卢鸿飞早就不住在这里了,这套房子是他爸妈买个他留着结婚用的,本来他确实住在这里,但是后来搬去了别处,把这个房子腾出来租给了别人。(未完待续)

第三十二章 海钓

【第二更】

“你别这么跟人家说话,人家也是为了工作,又没招惹咱们。”文桂珍在一旁扯了扯丈夫的衣袖,拦着他,不让他对钟翰和顾小凡乱发脾气,自己还陪着笑,对钟翰他们说,“你们别往心里去啊,我老头儿也是心里头有股气,不是故意跟你们发脾气,你们千万别当回事儿,别跟他一般见识。”

“我这么说怎么了!那个巩家成又不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家里头老婆孩子亲戚都有,外面一大群天天追在他屁股后面拍马屁的,你们问睡不好?跑来问我们干什么?他坑我们家坑的还不够惨么?你们这是助纣为虐!你们这是伤口撒盐!我跟你们有什么好客气的!他敢了那么多缺德事儿,现在报应来了,你们这时候还出来替他鸣不平,替他跑腿,他之前呼风唤雨,吃香喝辣的时候,你们怎么没说出来收拾收拾他,让他把收的黑心钱都给吐出来啊!”文桂珍的丈夫咬牙切齿恨恨的说,并不理会妻子在一旁不停的拉扯和暗示。

“怎么称呼?”钟翰微笑着问文桂珍的丈夫。

他这么一问,文桂珍在一旁倒是慌了,连声说:“他胡说八道的,我老头儿这个人其实心眼儿别提多好了,真的,他就是个倔脾气,一赌气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喜欢胡说八道,他没有跟你们过不去的意思,你们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你怕他们干啥。我又没作奸犯科,我做的都是混应天意的事情,行得正坐得直。一辈子规规矩矩的没做过一点伤天害理的事,他们还能平白无故的乱抓好人啊!”她的丈夫不满的瞪了她一眼,扭头对钟翰说,“我叫杨德水,机电厂的内退工人,现在早晨和下午给小学开校车当司机,其他时间在装潢批发市场给人装车搬货。你们去查我吧,看看我有没有啥能让你们找茬儿的地方!”

“我们没有想要找你茬儿的意思。其实我们就是因为听说了巩家成生前做过一些以权谋私的事情,导致了一些人遭受到了不公平的待遇,所以才想要向这些人了解一下情况,假如单纯去问巩家成的家里人。他们肯定只会说巩家成的好话,这样会误导我们的调查方向。”钟翰很有耐心,没有表现出一丝的怒意,态度平和冷静的对怒气冲冲的杨德水说。

杨德水一愣,钟翰这样的态度让他的火气变得无的放矢,并且显得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便撇撇嘴,哼了一声:“那还差不多。”

“我们跟巩院长没有啥过结,真的。过去的事儿就过去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们可别听别人胡说八道。我们对巩院长没有意见,我现在在这儿工作挺好的,比以前还清闲。你们还是找别人去问吧,好不?”文桂珍还是原本的那种态度,不停的撇清自己和巩家成有过矛盾的这件事,姿态放得很低。近乎于哀求的希望钟翰和顾小凡能够放弃对她的询问,转而去找别人。

杨德水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对钟翰和顾小凡说:“你们甭理她,她就这么窝囊,一辈子都这样,谁逮着都可以欺负她,她永远都是活该倒霉。我们家条件不好,我原来在工厂里头效益也不行,动不动就放大假,没有班上,后来觉得也不是那么回事儿,就提前申请了内退,自己出去找活儿打工,她呢,原本在医院里头,虽然跟人家当大夫的比不了,高低也是个稳定的工作,月月工资都不会欠着,结果后来孩子上大学,我俩那点儿钱不太够了,一开学光是什么备品费,置装费,住宿费,乱七八糟的要我们交了好几万,家里头一下子就没什么钱了,两家老人也都还在,还得我们兼顾着,你们说怎么办?穷则思变呗,我老婆看人家别人都跟外面的什么药店还是药商的有联系,每个月一两千,好几千的赚,也觉得有点眼馋,本来她还胆儿小,犹犹豫豫的,最后也就和医院附近一个小药店联系了一下,也学人家赚点儿外快……”

“你别说了,我那是犯错误,说出来让人家多笑话。”文桂珍在一旁小声的阻拦,一脸尴尬,不希望杨德水把自己当初被开除的原因说出来。

杨德水毫不在意:“有什么笑话的,你那个是不合规矩,但是也不算啥坏事啊,你们医院里卖药比外面药店还贵,让人家出去买,人家也能省点儿钱不是么!再说了,你又没强迫人家,人家不愿意就在医院买呗,这都是你情我愿的事情!关键是,别人明明比你赚得多,比你过分得多,结果上头听到风声,让处理这种事,姓巩的居然拿你开刀,这凭什么啊?要是一视同仁,都处理了,哪怕处理再重,我都一句话也没有,可是现在单独就处理你一个,那些给他送了礼,他得了好处的,就不管了,假装不知道,看不着,就欺负咱们这种穷的,不送人家不高兴,送礼了人家又看不起的,这不是摆明了要踩死咱们么。”

文桂珍听丈夫把自己的事情都给和盘托出,再阻拦也没有用了,便叹了口气,不再说什么,垂头丧气的站在一旁,任由丈夫向两个警察吐苦水。

“你们给巩家成送过东西?他不要?”顾小凡顺着杨德水的话问。

杨德水点点头,一手指着自己身上的打扮,另一只手指着一旁的文桂珍:“你们看看我们俩,从头到脚的这打扮,就我们俩这个这水平,你让我们给人家送什么金砖宝石的,我们俩把血抽干了估计都买不起,当时说是要处分我老婆,我们俩也害怕,就想着豁出去了,送送礼吧,哪怕能处罚的轻一点也行啊,所以就一咬牙,花了五百多块钱,买了两条香烟,给他送办公室去了,结果他根本正眼都不看我们一眼,就把我们给推出来了,烟也给扔出来,我们俩当时别提多丢脸了。是,我知道巩家成眼界高,他看不上我们给买的这两条破香烟,但是那不也得看看我们是什么能力么?人家给千八百块钱的东西,可能是手指头缝里漏一漏,我们拿五百多块钱出来,那可差不多都快是我孩子一个月生活费了呀!我们俩都多少年没舍得买过那么贵的东西了,为了省钱,我自己戒烟都戒了好些年,那姓巩的真的太不是东西了,一点儿人性都没有。”

“那现在家里面的情况还好么?”顾小凡关心的问。

“能好到哪里去啊?”杨德水叹了口气,可能是顾小凡的关心十分真诚,让他不好意思再保持之前那种针锋相对的态度,“突然之间我老婆就被开除了,一下子家里就断了一半的收入来源,差一点就揭不开锅,这能算还好么?”

“行了,你少说几句吧,我现在这不是挺好的么,咱俩也没饿着,自己家的房子,住着也不花钱,哪有多严重。”文桂珍在一旁插嘴说,语气还是那种软绵绵的,眼神一个劲儿朝杨德水那边瞥,似乎在暗示他,不要再多说了。

“那一般巩家成收礼是个什么样的价位呢?”钟翰假装看不到文桂珍在一旁的暗示和制止,继续和杨德水攀谈。

杨德水也没有把文桂珍的态度放在心里,把头一摇:“这事儿我可说不准,肯定是姓巩的喜欢什么,那帮人就给送什么呗,那个词儿叫什么?投其所好,是这么说的吧?人家跟我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人家收过的那些高级东西,咱可没机会见着,不过我倒是听我老婆说过一个他们医院里好多人都知道的乐子。”

“那帮人胡乱传的话你就别给往外胡说了。”文桂珍在一旁嘟囔。

杨德水摆摆手:“怕啥,反正不是我说的,咱们也是听来的,警察同志,你们回头要是发现不对,可别找我们啊,我们也是听别人说的。”

“没关系,我们心里有数。”钟翰点点头。

杨德水得了他这个保证,便更加有底了,开口说:“我们俩听医院里别的人说,以前吧,巩家成在医院里跟人家吹牛,说自己特别喜欢钓鱼,而且尤其是喜欢钓海鱼,特别厉害,跟别人包船出海什么的,光是啥啥鱼市场上得多少钱一斤那种,他能钓一大桶,结果他们医院有个傻子,听了就往心里去了,巴巴儿的托人从外地买了一套高级的那种什么海钓渔具,特意拿去送给巩家成,结果你们想啊,咱们a市根本就不靠海啊,跟海离着多老远呢,这种地方哪有可能去钓什么海鱼,巩家成说那些话根本就是吹牛胡说的,为了显摆自己见多识广,没想到那人真的给买了海钓渔具给他,当时脸都黑了,特别没面子,渔具也没要。那傻子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在医院里成了笑话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三章 排除

【第三更】

“那都是别人乱传的事儿,你就别往外去瞎说了吧,说多了回头给人家惹麻烦什么的,咱俩付得起责任么!”文桂珍听丈夫讲得热闹,有点不太踏实的在一旁又拉了拉丈夫的衣袖,微微皱着眉头对他摇了摇头。

杨德水见文桂珍是确实不喜欢自己那么口无遮拦的继续说话,便也不再做声,非常含混的说了几句自己也是听说,他连医院内部的职工都不是,不敢保证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确有其事,让钟翰和顾小凡回头假如确认不了,不要找他。

钟翰又让文桂珍辨认了一下韩玉环的照片,文桂珍仔细的端详了半天,摇头表示从来没见过这个人,杨德水站在一旁伸头也瞧了瞧,同样摇头说不认识,还有点忍不住好奇的问钟翰和顾小凡,照片上的女人是不是巩家成的相好的。

“你别胡说八道了。”文桂珍在一旁连忙制止他发问。

杨德水略微有点不满的瞥了她一眼:“我就随便问问怎么了,这话问的还有啥毛病么?这年月,这样的事情还有啥好奇怪的么?巩家成收了那么多的好处,留着干啥呀?他在外面真有啥相好的我都不会觉得有啥好意外的!”

嘴上是这么抗议着,不过他倒也不再多说什么,看着小药店里的挂钟,嘟嘟囔囔的问文桂珍,接晚班的那个售货员怎么还没来。

就好像感觉到了他的催促似的。没过一会儿小药店的门就开了,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急急忙忙的走进来,和文桂珍打了个招呼。也对杨德水点点头,看样子杨德水平时经常来接文桂珍,其他人都已经对他比较熟悉了。

钟翰客气的问他们需不需要做顺风车,文桂珍和杨德水谢绝了他的好意,文桂珍从柜台后面拿出一件军大衣,罩在了自己身上的薄棉衣外面,杨德水帮她戴好帽子。把厚厚的毛线围巾给围了个严严实实,只留出一双眼睛。等文桂珍扣好了扣子,又拿出来一副棉手套地给她。

“穿这么多呀?”顾小凡看杨德水帮文桂珍系围巾戴手套,觉得虽然这男人方才表现得有点粗鲁,但是对自己的老婆其实还是很关心呵护的。

“是啊。我老头儿骑电瓶摩托接我回家,”文桂珍的嘴巴藏在围巾后面,说起话来声音顿时变得有点闷闷的,不太清晰,但是眼睛却含着笑,看看先出门去的丈夫,很欣慰的说,“我们家里远,他不放心我在这儿晚上自己回家。就天天骑车子过来接我,骑摩托风大,特别冷。他就给我备了棉大衣手套什么的。”

顾小凡看看文桂珍身上那已经很久的军绿色棉大衣,上头的深褐色人造毛领都已经有些起球打结了,围巾上面也有很多疙疙瘩瘩的小毛球,这对夫妻的穿着打扮,明显能够感觉到他们的生活并不宽绰,只是不知道是一向如此。还是因为被巩家成给开除了医院药局里的工作之后,所以才受了这么大的影响。

钟翰和顾小凡跟文桂珍一起出了久久堂。目送文桂珍坐上电瓶摩托车的后座,搂着杨德水的腰,两个人在寒风中离开,逐渐隐没在了夜色当中。

“你怎么看?”等到看不见文桂珍他们了,顾小凡才收回自己的注意力,问一旁的钟翰,扭头一看,发现钟翰正聚精会神的摆弄着手机,“你干嘛呢?”

“哦,没什么。”钟翰抬起头,发现顾小凡在看自己,立刻不着痕迹的把原本还在摆弄的手机放进了口袋里,朝停车的方向偏了偏头,伸手牵起顾小凡的手,“手这么凉,走吧,带你去吃点热乎乎的东西暖和暖和。”

顾小凡瞄了一眼钟翰急忙塞进口袋里的手机,有点纳闷,直觉认为钟翰是有什么事有意想要回避自己,两个人确定恋爱关系走在一起的时间虽然还不到两个月,但是之前毕竟共事了那么久,这男人的行为举止向来磊落,即便是耍花招,也绝对不会遮遮掩掩,躲躲藏藏,从来都是光明正大。

那么这次,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事情瞒着自己呢?顾小凡心里打了个问号。

钟翰对顾小凡这种带着揣测的眼神假装没有察觉,拉着她一起上了车,一天的工作到这里告一段落,两个人也该去吃那顿已经有些迟到了的晚饭了。

“你刚才忙什么呢,都没听到我问你对文桂珍怎么看。”车子行驶中,顾小凡把音乐音量调小了一点,开口问钟翰。

钟翰对前面的问题充耳不闻,选择直接回答顾小凡后面的那个问题:“我觉得文桂珍本人可以排除掉,不可能是动手杀巩家成的那个人,你知道为什么吗?”

顾小凡知道他在岔开话题,倒也没有打算对他回避的话题太过纠缠,想了想,说:“是因为身高吧?文桂珍才一百五十公分的样子,巩家成差不多一百七十五功夫,比文桂珍很多,巩家成颈后交叉的那个勒痕,基本上比较平,只有很轻微的向上趋势,也就等同于说勒住他脖子的凶手身高和他相差不多,即便是高,也是略高一点有限,巩家成的解剖结果也很清楚的摆在那里,他生前没有醉酒,也没有服用过什么安眠药、镇静剂,也没有其他能够使他丧失反抗能力的体外伤,这也就等同于说,凶手不可能是先放倒了巩家成,然后再勒死他。这样一来,文桂珍的身高限制就让她根本成不了凶手了,对不对?”

钟翰扭头装模作样的打量了顾小凡一番:“你真的是我女朋友顾小凡么?有一个这么聪明的女朋友,我忽而觉得心里面有一点不踏实呢,压力太大。”

“学人家油嘴滑舌!”顾小凡被钟翰夸奖,心里面自然是美得很,可是转念一想,“你今天嘴巴怎么这么甜?以前都说我笨,今天突然夸我聪明,总感觉有点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意思,你是不是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啊,这么心虚?”

“天地良心,看来以后为了我的名誉着想,我还是不要表扬你了。”钟翰摇摇头,一副很无奈的样子,不过如果仔细留意,会发现他的神色中有那么意思心虚,只不过被掩饰的很好,顾小凡又被两个人你来我往的打趣牵扯了注意力,所以并没有察觉,只是和他开着玩笑,没有去细细追究。

两个人吃过了饭,钟翰送顾小凡回家,顾爸爸和顾妈妈已经离开a市,回去照顾年迈的老人了,家里剩下顾小凡自己,钟翰送她上楼,叮嘱她锁好门,又约好了第二天早上来接她的时间,这才急急忙忙离开,好像有什么事要忙的样子。

顾小凡起初没太在意,过了一会儿,忽然想起来了一些工作上的事,便给钟翰打个电话过去,钟翰的手机正在通话中,她挂了电话又等了一会儿,再博,居然还是在通话中,试了几次,都是老样子。

前前后后的几次加在一起,也有快一个小时了,顾小凡有些纳闷的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晚上十点了,钟翰到底在和谁打电话,居然要聊上这么久?

本来已经有些困倦了,可是又耐不住心里的疑问,顾小凡硬是坚持了半个小时,再试着拨打钟翰的电话,这一次倒是没有占线,因为他已经关机了。

这下没处问了,顾小凡只好带着一肚子的疑问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钟翰如约来接顾小凡,顾小凡上车之后的第一个问题就是:“昨天晚上给你打电话,怎么占线那么久,然后忽然就关机了呢?”

“哦,没什么,我妈给我打电话来着。”钟翰回答的非常自然。

“是家里有什么事么?”顾小凡有点担心,一个小时左右的电话粥,还是晚上的那个时间,说是随便闲聊,恐怕有点说不过去。

“不是,没什么要紧的,老太太么,说起话来刹不住闸。”钟翰笑着说。

顾小凡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便应了一声,没有再问。

再次来到医院,这次他们不需要再问,按照示意图直接找到了骨科病房疗区,想要找卢鸿飞聊聊,没想到居然还是扑了个空,卢鸿飞居然又不在。

“请问卢鸿飞去了哪里?不在么?”顾小凡在办公室门口张望了一会儿,没有看到卢鸿飞的影子,疗区里的医生们看上去又非常的繁忙,她只好去问护士站的护士。

那个被她问到的中年护士抬头看了看她,似乎有些诧异一大早就有人特意来找卢鸿飞:“他啊,他来了,今天替门诊那边一个大夫出诊去了,一阵天,你要找他啊,去那边找去吧。”

顾小凡道了谢,和钟翰离开疗区,直奔门诊,到了那边,候诊区已经坐满了人,两个人刚刚靠近到门诊的门口,护士就把他们拦了下来:“哎,你们是多少号?没到别往里进啊。”

钟翰出示证件,护士得知他们的身份和来意,便点点头,放他们进去。(未完待续)

第三十四章 勒痕

【第一更】

骨科门诊一共有两间诊室,比起外面熙熙攘攘的候诊大厅,诊室走廊里显得安静了很多,除了出出进进的几名护士和送备品的后勤工作人员之外,就只有几个陪着患者一起进来看诊,不过其中并不包括第二诊室,那里正传出中气十足的指责声,惹得一诊室的患者家属也好奇的凑过去想要看看究竟。

钟翰和顾小凡循声来到第二诊室的门口,看到不大的诊室里挤着三四个人,有男有女,有中年的也有二十多岁的青年人,各个嗓门儿都不小,正语气不善的在质问着办公桌后穿着白大衣的那名医生,而那个愁眉苦脸,被咄咄逼人的患者追问得根本找不到机会开口的那个医生,正是他们之前没有找到的卢鸿飞。

“我们之前在b市那边的医院检查过,人家给我们做检查的那个是科主任你知道不知道?怎么人家检查说是那个毛病,到你这儿就不是了?人家科主任检查出来的结果你一个小大夫你说推翻就给推翻了啊?还让我们住院检查!我看你是穷疯了吧!不就是骗我们住院费么!”坐在办公桌旁椅子上的中年男人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指着卢鸿飞大声斥责,他身边的人也纷纷附和。

“科主任也代表不了什么,诊断结果不一样也是很正常的事儿,不一定他是科主任就一定对。”卢鸿飞说起话来语气很平。显得有些木讷,被人这么一通质疑指责,倒也不急不恼。只是略微有些无奈,苦着脸试图给自己澄清一下。

“科主任怎么就不代表什么了?”站在患者身边的女青年一听他还想“狡辩”,立刻不高兴了,“科主任就是能耐,要是人家没能耐,你那么能耐,你怎么没当上科主任啊!你咋不去那边当专家。出专家门诊啊!人家专家门诊一个号一百多块呢,你这头十几二十块钱的普通号。你还觉得自己是什么权威来着?!”

“那你们信专家,你们花一百多块钱去看专家门诊不就得了,挂我这个普通号干什么。”卢鸿飞被人说的也有点不高兴,拉长着脸咕哝了一句。

那个姑娘被他这话堵得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不禁有些恼怒,伸手就朝卢鸿飞脸上招呼,卢鸿飞也没料到这姑娘说不过人就动手,连忙躲闪,不过已经来不及了,虽然没有被打个结实,却也被那姑娘尖尖的指甲扫过脸颊,脸颊上顿时起了三条红痕,他赶忙起身。一手捂着自己被抓伤的脸颊,一手拉着椅子挡在自己身前,朝后退开一步。试图拉开和那几个不讲理的病人家属之间的距离。

“宋姐,宋姐!打电话叫保卫科。”他开口朝门口喊。

“谁怎么你了你还找保卫科?没水平还瞎给人诊断,你还有理了?”一个男青年被卢鸿飞的举动给激怒了,上前想要找他的麻烦,刚走了一步,肩膀上便被人用力搭住。拦住了前进的动作,这让他忍不住有些光火。一扭头,对手搭在自己肩头的那个陌生人说,“你谁啊?把手拿开,这儿没你什么事儿,别多管闲事,自己找不自在啊!”

话刚说完,他的面前就多了一本翻开的警官证,男青年一愣,撇撇嘴,悻悻的卸了力,瞪一眼卢鸿飞:“你有种,报警报的真快!”

男青年既然没有了攻击性,钟翰也就不需要继续扳住他的肩膀,松开手,气定神闲的绕到办公桌后面,站在卢鸿飞身边,示意他坐下来,然后对其他几个人说:“你们还没检查完吧?那你们继续,不用管我们在场。”

卢鸿飞虽然也还有点搞不清楚警察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自己的诊室里,不过也算是给他解了燃眉之急,虽然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木讷样子,但从姿态来看,整个人顿时就松懈了下来,坐在了椅子上,还有意无意的朝钟翰那边挪了挪。

那几个患者家属一看这架势,也知道不可能继续闹下去了,便嘴里碎碎念的说着一些不高兴的话,不太情愿的离开了诊室。

“你还好吧?脸上用不用稍微处理一下?”顾小凡等人都走了,看看卢鸿飞脸颊上还没有消下去的血印子,然后又指了指他下意识去摩挲自己脸颊的那只手,“你的手指也被刚才那个人挠到了么?看着好像挺重的,要不要包起来?”

卢鸿飞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在他右手的食指第三节上面,有一条位于靠近拇指那一侧,呈现出斜角的勒痕,痕迹很深,虽然没有割破皮肤,但是表皮下面已经有淤血的痕迹了,由于那痕迹很细,如果不仔细看,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划伤了一样,和卢鸿飞脸上的抓痕有些近似,只不过淤血的颜色比刚刚抓出来的抓痕要深一些,显然不是刚刚造成的,顾小凡假装看不出,开口试探。

“没有,那个不是被抓的。”卢鸿飞把手放了下去,两只手交握在一起,打量了钟翰和顾小凡一番,见他们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也有些茫然了,便问,“你们不是接到报警过来的?”

“不是,我们是为了别的事情,”钟翰看了看时间,“刚才进来的时候已经跟门口说好了,我们出去之前,暂时不会叫下一个病人进来,所以我们会长话短说,尽量不耽误外面患者更多的时间,这期间不会有什么人来打扰,也希望你不要有什么心理负担。你们医院的巩家成副院长的事情,你知道了么?”

“听说了,他死了。”卢鸿飞木讷的点了点头,没有对钟翰和顾小凡是为了巩家成而来的这件事表现出什么额外的情绪,似乎他的个性原本就是这么缺少热情,所以除了方才差一点挨打的时候似乎有那么一点慌乱之外,其他时候就是种是一潭死水一样的平静无波澜。

“听说你在这家医院已经轮转了很多年了?”钟翰直截了当的问。

卢鸿飞默默的看了看他,然后微微点了点头,似乎知道接下来自己会被问到什么问题,不等钟翰继续问,主动说:“我轮转的事儿和巩院长没关系,医院里头的人舌头长,你们别听他们胡说八道。”

“虽然不一定什么传言都能坐实,但是空穴来风的时候也不是很多。”钟翰当然不会接受卢鸿飞这么随口的否认。

“不是空穴来风,我这么久没定下来,他们乱猜也正常。”卢鸿飞闷闷的说,“我不喜欢跟他们浪费时间解释,解释了他们也不一定信,没必要。我当初学医,是家里头觉得当大夫特别好,所以就让我学了,我自己无所谓,也不知道自己喜欢哪个科,或者擅长哪个科,对我来说都差不多,就这么一直晃荡着,没人留我,我也没往哪个科争取。就是这么回事儿,就这么简单,跟巩院长无关。”

“听说你在医院里的全院大会上面被点名批评过?”顾小凡问。

这个问题似乎让卢鸿飞感觉到了冒犯,他的脸上仍旧没有明显的表情,但是面色阴沉了许多,语气不善的回答说:“你们到底听谁胡说八道了那么多?我是被点名批评过,这能说明什么问题么?我们医院开过多少次全院大会,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得有多少人被批评过,又不是单我一个!巩院长和我平时根本没有什么来往,他出事那也和我没关系,我老老实实上我的班,过我的日子,干嘛这种事非得往我身上牵扯,好像我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似的,我找谁惹谁了,平时让我加班就加班,病例都是我在写,让我替谁值夜班,替谁出门诊,我从来都没有拒绝过,不领情不道谢也就罢了,反正我也不计较,现在这种事情干嘛忘我身上泼脏水!我跟巩院长没关系,他是死是活也跟我没关系!”

卢鸿飞一边说一边略显激动的挥动着手,钟翰抬手示意他控制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要那么激动,他不太满意的撇撇嘴,喘了几口粗气,倒也很顺从的没有继续吵嚷抗议。

“我们也是例行公事,不是针对你一个人,需要了解情况的人还有很多,所以你不用激动,”钟翰指指他的手,“钓鱼的时候被鱼线给勒的吧?”

卢鸿飞愣了一下,有些诧异的看看钟翰,语气隐隐带着一点期待似的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会钓鱼?喜欢钓鱼?”

钟翰笑着摇摇头,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给出了一个听起来很充分的理由:“我不太会,平时忙也没时间,不过我爸会,他也喜欢,有时候他钓鱼的时候我会跟着看看,所以多少有那么一点儿认识。最近你也有钓鱼吧?看你手上的伤还没好呢。”

听说他本人并不会钓鱼,卢鸿飞有点失望,方才刚刚燃起的热情也瞬间降温了:“是,有几天了,休息的时候没事儿干,就去钓鱼,那天运气好,钓着一条特别大的,差一点儿没拉上来脱钩跑了,一着急拿手拉鱼线,差点割个口子,不过拉上来那么大一条鱼也值了。”(未完待续)R655( )

第三十六章 磨刀不误砍柴工

【第三更】

“那可不好说,不能因为偏僻,就说没这个可能吧?连监控视频都还没有排查就否定了我的判断,这样是不是也有点太主观了?”唐弘业略显不悦的问。

“这不是主观,是判断,你能给出巩家成生前会到那附近去的理由么?”钟翰不答反问,不介意唐弘业有些愤愤不平的态度。

唐弘业想了想:“你刚才也说了,那个地方地处偏僻,假如说不是因为巩家成恰好在那附近活动,为什么那么多地方不选,凶手偏偏要弃尸到那里去呢?抛尸地点虽然地理位置偏僻,但是实际上四周比较开阔,完全谈不上隐秘,更别说是方便了,所以我觉得最说得通的,就是巩家成在那附近遇害的,所以凶手等同于是顺手就把他给弃尸在那里了,我觉得这样比较解释得通。”

“你那么说有一定的道理,我也同意你说的,是因为抛尸地点对凶手本身而言具有某种便利,所以他选择了在这种并不隐秘的地方弃尸,但是这个理由并不需要巩家成一定要在这附近活动才能够成立,并且问题的重点在于巩家成的尸体被做成了‘血肉人偶’,这背后的原因才是最最关键的,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把一个大活人勒死,之后又是肢解,又是放血,又是重新缝回去,需要足够的空间和时间,空间还需要足够保险保密,你觉得在那附近哪里有这样的便利条件?”

唐弘业语塞。一下子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钟翰提出来的这个问题才好。

钟翰也不是为了把他说的哑口无言才故意去顶着他说话,见他不吭声了,便继续表达自己的看法:“你刚才说的对。咱们现在就好像无头苍蝇一样,根本没有一个明确的方向,这样肯定是不行的,所以我觉得眼下的当务之急,不是花时间去打赌一样的尝试那些不确定是不是有意义,并且又非常浪费时间精力的事情,而是坐下来。仔细的梳理一下案情,把思路弄清楚。这样可能反而事半功倍。”

“我觉得钟翰说的有道理。”顾小凡对唐弘业点点头,“咱们先仔细的梳理一下案情,磨刀不误砍柴工,假如梳理清楚之后还觉得那个监控录像是比较重要的线索。到时候咱们再讨论怎么分工,怎么去调查的事情也来得及,你说是不是?”

唐弘业虽然有点不甘心,但顾小凡态度软软的,并且说的也恳切,这让他到不好意思表现得太过于意气用事了,便也调整了一下情绪,点点头。

“首先咱们有必要弄清楚的一件事就是,凶杀案咱们见过不少。不管是直接杀死的,还是死后肢解分尸的,都不算稀奇。可是这一次,为什么凶手要大费周章的把韩玉环和巩家成杀死,杀死之后肢解,放血,清洗,最后再重新缝合起来?他们的的脏器都被弄去了哪里?为什么要把脏器都清理掉呢?”

“是不是恐怖片看多了?然后就起了心思想要模仿一下?”唐弘业猜测。

不等钟翰做出反应。顾小凡就已经摇头表示反对了:“我觉得应该不是吧,假如巩家成的年龄段和韩玉环差不多。职业背景、社会地位这些也都差不多,那或许还说得过去,可是现在咱们知道的是巩家成快五十岁,是一家公立医院的副院长,手里面有点实权,平时打交道的人基本上都是医疗圈子的,和韩玉环差距特别大,相对而言层面也更成熟一点,我觉得年轻人有可能会受到影视剧作品的蛊惑,去盲目的做出一些模仿行为,但是年纪大一些的人不会这么做的。”

“你说的也有道理,从咱们对巩家成的了解来看,那种爱看恐怖片,迷恐怖片的小屁孩儿,巩家成估计都懒得搭理。”唐弘业也承认顾小凡说的在理,“那如果说是为了报复这两个人,那么做纯粹是为了泄愤,为了出气呢,又很难相信韩玉环那种职业,那种社会背景的人,怎么会和巩家成得罪了同一个人,感觉他们好像根本就不应该有交集,相当于两个世界里的人一样。”

“那会不会是为了打击被害人家属呢?”顾小凡也大胆的猜测,“就是那种报复社会的心态,毕竟死了的人已经死了,但是作为家属,看到自己的亲人遭到了这样的对待,肯定特别痛苦,说不定凶手就是想要通过这样获取某种满足感?”

“这倒也有可能!”唐弘业觉得顾小凡说的这个可能成立,“这样的话,很有可能在被害人的选择方面,就完全是一种随机的状态,凶手根本不是针对韩玉环或者巩家成他们谁本身,而是挑着方便的下手,逮着谁算谁!”

“可是韩玉环的被害,和巩家成的被害,相隔时间比较短,如果凶手是随机挑选的话,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连续仓促挑选两个人,不会太冒险了么?”钟翰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这么一说,顾小凡和唐弘业也愣住了,唐弘业问他:“那我说的那个不成立,小凡说的这个也有值得推敲的地方,你呢?你是怎么看待这个问题的?”

钟翰皱着眉头,表情看上去有一点困惑:“我在这个问题上也有些吃不准,你们俩想的那种可能性我也都想到过,但是又觉得有疑点,所以推翻了,最后我产生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推测,凶手之所以大费周章的把人杀死,开膛破肚,肢解了之后再缝成人偶的样子,会不会是出于某一种类似于祭祀的行为呢?”

“祭祀?”顾小凡听到这两个字,联想起韩玉环和巩家成被人发现时候的样子,心里觉得异常诡异,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你的意思是,可能是……”

钟翰猜到她想要说什么,点点头:“自从有了这个推测之后,这几天我也查了一些资料,不管是中国还是外国,从远古时代的原始社会,一直到中世纪,活人祭祀的那种残忍做法都在全世界存在,但是我查的那些资料里面,又说把人分尸的,有把人挖心的,也有把人活埋或者扔到河湖那些里面去的,唯独就是没有一条和咱们遇到的情况相符合,咱们遇到的这个,手法复杂得多,处理完尸体之后,倒是又显得很随意,一个留在了家里,一个就丢弃在了近郊的桥下河边,这到底是不是符合那些活人祭祀的做法,也没有查得很清楚,我也不敢肯定到底是代表了哪一种特殊的意义,唯一能确定的是,到了现代社会,脱离了蒙昧之后,还能干出这样事情的人,一定不会是心理正常的,我看八成脱不开邪。教的干系。”

“不会吧?”唐弘业听了之后也挠挠头,有点烦恼的说,“假如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那这件事的性质可就不一样了,问题严重得多啊。”

“还不止,我最担心的是,有再一再二,可能就会有再三再四,不乐观的估计,韩玉环是第一个,但是巩家成未必是最后一个,只可惜前两起案子除了同样处理尸体的手法之外,无论是被害人本身的身份,还是尸体出现的场合,都让人总结不出来一点儿规律,咱们就算是想根据这两起案子推测出下一个可能存在的受害人大概是哪个范围里的,都做不到。”钟翰叹了口气,还要继续说什么,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他,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拒接的按键,然后把手机调成静音,扣在桌面上,这才继续说,“所以我的观点是,这个案子的性质非常蹊跷,所以当务之急应该还是从巩家成和韩玉环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样的联系,让他们两个看起来完全没有交集的人,同时被凶手选中,成了牺牲品,找到了这个重要的关联,可能就会有所突破,推测出到底有没有下一个受害者,那个受害者又是谁,顺藤摸瓜的抓住凶手。”

“你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唐弘业承认钟翰的想法是对的,只不过他还是不甘心就此放弃自己的打算,“可是我觉得还是有必要从监控录像那里下手,说不定那就是找到他们两个被害人之间关联的契机呢,当然了,假如你们有自己的安排,我不会硬要求你们过来帮我一起做,我自己也可以应付。”

钟翰没想到唐弘业在这个问题上倒是犯起了执拗,有点无奈,却也还是点点头:“好吧,我支持你的决定,这样的话,那咱们就分头行动,我也希望你那边能够有所收获,即便没有什么重要的收获,最起码也等于是给咱们排除掉了一种可能性,同样也算是好事了。”

唐弘业听他这么说,很满意的点点头,起身拍拍钟翰的肩:“你这个人还真是不错,咱们俩意见不统一,但你还是尊重我的看法,要是换成以前我和高轩一起负责的时候,就算是跟我吵翻了,他也得要求我按照他的思路去办,从这种事上就能看出人品来,别看你找小凡就是普普通通的一姑娘,但我看好你们俩,真的,高轩现在得意洋洋的高攀了什么领导家的女儿,将来有他哭的时候。”

“人各有志,咱们不说别人,那你就抓紧去调监控吧,我和小凡一会儿也还得继续出去跑。”钟翰笑了笑,没有接唐弘业的话题。

唐弘业点点头,和顾小凡打了个招呼,一个人先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三十七章 司机

“那咱们俩打算从谁下手?”顾小凡等唐弘业走了,开口问钟翰,“你说想要从韩玉环和巩家成的交集着手,之前文桂珍和卢鸿飞都没能证明他们和韩玉环有什么交集,王贺那边的情况从唐弘业的收获来看,恐怕也和巩家成搭不上关系。”

“你记不记得咱们原本的调查计划?除了王贺和柯远之外,韩玉环还有一个关系密切的男性朋友,叫张峰宇,本来咱们是早就应该调查他的,还有那个监控录像里出现的穿长羽绒服的神秘女性,结果半路突然又杀出来一个新的被害人,所以一下子就把原来的计划都给打乱了。”钟翰对顾小凡说,“所以咱们现在可以先从张峰宇着手,因为他的身份是已知的,比那个女无名氏更容易上手。”

“好,就按你说的办。”顾小凡点头表示赞同,顺口问,“方才你电话响,我瞄了一眼,好像是你父母家的座机?你怎么不接还给挂掉了呀?”

“正谈工作呢,没法儿接,”钟翰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眼神闪烁了一下,然后伸手点了点顾小凡的额头,“你呀,别老注意和琢磨那些没用的,专心工作!”

顾小凡摸摸额头,总觉得自己被“批评”的有点委屈,忍不住问:“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怪怪的呢?好像有什么事故意瞒着我似的呢?”

“我能瞒你什么呀,你想太多了。”钟翰笑着揉揉顾小凡的头,又看看时间,起身对她说,“走吧,咱们现在就出发。”

顾小凡的问题又被他给岔开了,只好撇撇嘴,跟着他一起出发,去找张峰宇。既然巩家成那边的两个比较有利害关系的人都不认识韩玉环,那么就只能反其道而行之,看看韩玉环的利害关系人,是不是有可能恰好认识巩家成。

之前对于张峰宇这个人,因为他近期忽然取消了一个原本和韩玉环经常联络的手机号码,所以引起了钟翰和顾小凡的注意,尽管被第二个被害人的出现给耽搁了一段时间,对他的个人信息也算是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掌握。

张峰宇从学校毕业走上社会之后,最初的一段时间里换过很多份工作,每一份工作都做的不长久,之后自家出钱买了一台车,注册了之后开始跑出租,做了一名出租车司机,大概开了五六年之后,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给他的那辆出租车造成了比较严重的损坏,随之而产生的维修费用也比较高,因此他便低价卖了那辆车,应聘到了A市一家私立医院去当了一名司机,专门负责接送医院外聘的名医教授,这份工作他倒是坚持的比较久,一直到现在也没有离职。

张峰宇就职的那家私立医院在A市已经成立了十几年,算是A市比较老牌的私立医院了,就连钟翰这个后调转到A市来工作的人,也对它有所耳闻,因此找上门来也不费什么功夫,到了医院,主管后勤的负责人原本是想要打电话到车库那边把人叫过来,被钟翰谢绝了他的好意,问明车库的位置之后,和顾小凡直奔那边去找张峰宇。

私立医院的规模毕竟不能和那些大型的公立医院相提并论,虽然这家医院在A市也算是小有名气的,不过门诊加上疗区一共也只有一栋楼而已,楼后圈起来一个不大的小院子,院子里横七竖八的停着几辆车,有一辆大巴,一辆中巴,上面贴着班车的字样和不同的线路,除此之外还有三辆轿车,医院司机们平时不用出车的时候都是呆在他们的办公室里,而他们的办公室,其实不过就是院子一角的一间自行搭建的简易房,有门有窗,方方正正,就是看起来很单薄,尤其是眼下这种寒风凛冽的冬季,光是看着都觉得里面一定不暖和。

钟翰和顾小凡走到门前,礼节性的敲了敲门,然后才推门进去,室内温度比他们想象的要温暖一点,小屋里一张铁架子的上下铺,还有两张办公桌和几把椅子,上下铺的下铺上躺着一个人,外套盖住了头,看不到面目,办公桌边上坐着两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每人脚边立着一个电热扇,正嘻嘻哈哈的摆扑克牌呢,一个看上去块头不小,头发剃得短短的,方头大脸,另外一个则瘦瘦小小。

“你们找谁啊?”一个面对着门口方向的大块头看了看进来的钟翰和顾小凡,另外一个瘦小的也顺势转过头来打量他们。

顾小凡迅速的把这两个人的样貌辨认了一下,发现他们都不是自己和钟翰要找的张峰宇,于是眼神便本能的朝躺在床上盖着头睡觉的那个人扫了过去,嘴上问道:“请问张峰宇在么?我们找他有点事。”

“你们找他干啥啊?他闯啥祸啦?”大块头说起话来也是比较大大咧咧的类型,也不问钟翰他们的身份,便随口调侃起来,“那你们今天白跑一趟啦,他休病假,一休就休了好几天,真要是惹啥祸了,你们该报警报警,千万别饶了他!”

“啥有病啊,我看啊,保不齐是天天晚上跑黑车出去赚钱,结果夜路走多了,撞了鬼了吧?哈哈哈哈。”瘦子在一旁也搭腔拿张峰宇逗乐子,“没准儿还是个女鬼呢,弄个倩女幽魂啥的,那小子也就算走了艳运了!”

“要真是个女鬼啊,八成他就不是被鬼吓了,那就是被他老婆打的,他老婆彪悍的,要是遇到女鬼勾搭张峰宇,估计她能把女鬼给打活回去!”大块头说。

瘦子在一旁兀自发笑,两个人调侃的起劲,谁都没有再理睬顾小凡他们的意思了似的,顾小凡在一旁听着,眼睛朝床上睡得那个不着痕迹的打量,见那人睡得很熟,大块头和瘦子也不像是对他们有所防范的样子,但不看看那个盖住脸的人到底是不是张峰宇,她还是不能死心,加上方才听到瘦子口中提到“跑黑车”这样的字眼,和这里的三个人,上班时间一个睡觉,两个打牌的松散管理状态,所以她居然灵机一动,打算赌一赌试试。

“你们是不是故意不告诉我们啊?我前两天手机搞丢了,之前出去,回家的时候坐过他的车,所以也不知道是掉在他车上了,还是掉在别处了,想找他没有联系方式,就是听他提过一嘴说是你们这儿的司机,所以才找过来的,我刚才在前头问了,他们说张峰宇根本就没请假,正常上班的,你们体谅体谅我,帮我找他出来问问,我不是怀疑他,我就是想弄弄清楚,拜托你们了。”

大块头和瘦子也没想到顾小凡会这么说,一下子也不好意思继续嘻嘻哈哈的没正形了,面面相觑了一下,然后大块头说:“妹子,不是我们故意不告诉你,是这么回事儿,我跟你们说,你们别给传出去,我们在这儿当司机,一个月也赚不了几个钱,所以吧平时有个事儿什么的,互相担待着点儿,就不跟上头正儿八经的请假了,这个扣点儿钱,那个扣点儿钱,到我们手里还能剩几个子儿了?你说是不是?所以妹子这样你看行不行,我帮你问问,不行你去别处找他,上他家里还是哪儿的都行,但是别在医院里头宣扬,不然他这次扣钱是小事,以后我们这几个人就都惨了。”

说罢,他先摸出手机来打了个电话,不知道是不是为了避嫌,特意开了免提模式,不过电话那边的提示音表示机主已经关机,大块头没别的办法了,挂断电话,扭头冲床上睡着的那个人喊:“小六!六子!醒醒!”

床上的人动了动,把头上的外套拉下来,露出一张睡眼迷蒙的脸,顾小凡和钟翰一看,这个被喊做“小六”的人,并不是他们要找的张峰宇。

“你干啥呀,我这睡得好好的……”小六被人叫醒,迷迷糊糊的问。

“你平时不是和张峰宇最熟的么,你知不知道他家住哪儿?这边有人找他有急事儿,这小子电话也不开机,不会是真病得爬不起来了吧?上哪儿能找到他?”大块头问。

小六打着呵欠坐起来,打了个哆嗦,赶忙把外套披上,看了一眼大块头旁边站着的顾小凡,嘟嘟囔囔的说:“不会吧?张哥在外面捅毛蛋啦?那完了,他老婆还不得扒了他的皮啊!”

大块头和瘦子听了这话,又笑了起来,笑容看起来很**,仿佛是在嘲笑张峰宇的妻管严。

“行了,扒不扒皮也不归咱们管,而且就张峰宇那小样儿,他能捅什么毛蛋啊,他不是跑黑活儿么,人家就是掉了点东西,想问问有没有忘他车上了。”

“我倒是知道他家地址,你们去找找试试,要是不行的话……”小六停顿了一下,“他老婆叫徐碧,就在他家附近的一个小商场里干零活,给人改衣服扦裤脚什么的,你们去那儿找到他老婆,就肯定能找到他了。”R1152( )

第三十八章 不知情

“你们刚才把这个张峰宇的老婆说得那么恐怖,她是不是很凶啊?我们去找她,她会不会跟我们急?”钟翰没有急着离开,拿到张峰宇的住址和张峰宇老婆的零活儿摊位地址之后,又用有些担心的语气问,“而且我们现在也不是特别确定,我女朋友的手机到底是不是掉在他车上了,万一我们去问了,张峰宇说没有这回事,他老婆把我们给骂出来那不就惨了么!”

“不会不会,”小六不大在意的摆摆手,“张峰宇他老婆厉害是厉害了一点儿,脾气泼辣,但是吧,她人还是挺好的,热心肠,心眼儿也好,要是真有那么回事儿,就算张峰宇想要藏着不给,她都不能让,我那嫂子,人特别讲理。”

“你说的他老婆这么深明大义,万一为了这事儿和张峰宇争执起来,结果手机不是掉他车上,那我俩不说给人家添了麻烦,影响人家夫妻感情了么?”顾小凡明白钟翰是想要探探口风,对张峰宇夫妻两个人的关系有所掌握,便也顺水推舟,也跟着表达起自己的担忧来了。

大块头在一旁听着倒是乐了:“你这妹子还挺逗的,自己手机找不着了还正着急呢,这种时候居然还有闲心担心是不是影响人家夫妻感情!”

“那当然了,手机如果丢了,我心疼,但是还能再买,人都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我也怕影响人家呀。”顾小凡回答的有鼻子有眼。

“不会的。我嫂子对张峰宇好着呢!”小六不太担心的回答。

瘦子在一旁插嘴,说:“哎,对了。之前张峰宇跟我们可是吹过牛的,说他老婆当年为了追他,可花心思了,费劲巴力的才追到他点头,说实话我都不信,就他那小样儿的,要钱没钱。要模样没模样,他老婆还至于那么喜欢他么?”

“这事儿还真不是吹的。反正我听说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来着,谁看上谁这事儿,就跟王八瞅绿豆是一样的,那还有个啥标准啊。非得啥样的就可爱,啥样的就讨人喜欢,要是那样,这个世界上还有几个人能找到老婆或者嫁着男人的了!”小六看起来和张峰宇夫妇的关系确实更好一点,语气颇有些维护的意思,“他们两口子真是挺好,我那嫂子又会持家,又会照顾张峰宇,除了脾气有点厉害。泼辣了一点儿,剩下啥都好,当初嫁给张峰宇一分钱彩礼都没要。平时在家里做饭收拾家,都是她一个人忙活,现在孩子都拉扯到小学了。”

“张峰宇这狗屎运还真是够好的!居然叫他遇到这样的好事儿,我当初为了娶我老婆,嘴皮子都快说破了,就那还被我丈人丈母娘嫌弃得够呛呢。”大块头听了之后有些羡慕。“我那老婆,钱得交她手里。饭得做好了端桌上,就这还总嫌我赚钱少,饭菜做的不好吃呢,真是人比人得死啊!”

“行了,有老婆你就知足吧,要是这么比,我更没法活了,到现在乐意嫁给我的那个女的我都还没遇见呢!”瘦子在一旁撇撇嘴。

钟翰和顾小凡听得差不多了,便见好就收,对他们几个道了谢,离开了这间简易房,按照地址去张峰宇家里找人。

找张峰宇的过程比他们以为的要顺利一些,因为敲开门之后,给他们开门的人正是张峰宇本人,只不过他看上去精神状态不是很好,有些憔悴。

“你们找谁啊?”他看着门口两个不认识的陌生人,有些疑惑的问。

“你是张峰宇对吧?”钟翰打量了他一眼,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我们找你。”

张峰宇一脸疑惑的接过证件,身子倚在门框上,仔细的看了看:“找我啥事?”

“找你问一问关于韩玉环的事,听说你们是高中同学,是吧?”钟翰对张峰宇没有让他们进屋的举动并不是很在意,等他看过了证件之后,拿回来收好,顺便开口对他说明来意,“我们今天是为了一些关于韩玉环的事情来的。”

听到韩玉环的名字,张峰宇的眼中瞬间闪过了一丝慌乱,他下意识的回头朝屋里看了看,然后声音不自觉的压低了一点,问道:“她的事儿问我干嘛呀?”

“你最近一次和她联系是大概什么时间?”顾小凡试探着问。

张峰宇被她问得更加茫然,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什么来,这时候他身后传来一个嗓音很清亮的女人声音:“是谁啊?怎么堵门口儿说话呢?要是有事儿就进来说,开着门屋里的热乎气儿都被放出去了,你那感冒还想好不想好?”

张峰宇连忙嘴上应着声,比划着示意钟翰和顾小凡进门,然后赶忙关好了房门,继续压着嗓子对钟翰他们说:“你们还是找别人去问吧,我不太方便跟你们说韩玉环的事儿,你们体谅体谅我,行不行?就当帮我个忙了吧!”

“很抱歉,我们也很像体谅你,但是现在的事情比较严重,韩玉环死了。”钟翰摇摇头,果断的拒绝了还想打商量的张峰宇。

“啥?死了?!”张峰宇惊讶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不少,并且声调也瞬间高了起来,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音量提高了那么多,忙不迭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她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啊?这怎么这么突然呢!”

“怎么了?谁死了?”张峰宇方才那陡然大起来嗓门儿的一句“死了”,把家里的另外一个人也给从厨房里吸引了出来,一边用毛巾擦着湿漉漉的手一边问。

不用说,这个时间在家里面陪着张峰宇一起的女人,根本不存在第二种可能性,眼前这个比韩玉环略高一点,身材较为丰满的中年女性应该就是徐碧了。

张峰宇面对妻子的询问,表现得有点局促,憋了一会儿才勉勉强强的吐出一句话来:“他们说,是韩玉环死了……”

“哦,她死了啊,什么时候的事儿?”徐碧听到韩玉环的死,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强烈的情绪,还是一派淡然,就好像只是听说谁家养的盆栽植物死掉了一样,没有一丝震惊。

相比之下,张峰宇的反应就强烈了许多,他怔怔的看着钟翰和顾小凡,不知道是在等他们说出徐碧那个问题的答案,还是依旧处于震惊的状态下。

“就是前一段时间的事情,你们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能给我们提供一下线索么?”钟翰没有给出一个具体的时间,回答的比较含糊。

“这个我不知道,你们要问就问他吧。”徐碧先开了口,一边把自己给撇清出去,一边朝还有些呆愣愣的丈夫张峰宇努了努嘴,“他跟韩玉环好。”

“你胡说什么呢,当着外人的面儿……”张峰宇一听这话语气不对,登时就有点着急了,“我上哪儿能知道去啊,我都多久不联系她了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了,瞧你那副样子,眼圈儿都要红了吧?听说她出事了,死了,心疼吧?”徐碧脸上挂着淡淡的冷笑,斜着眼睨着张峰宇,“我要不在这儿,你是不是还得抱着人家这俩警察哭一鼻子啊?赶紧问问人家丧事办没办呢,没办的话,你还来得及披麻戴孝的去给那女人送最后一程。”

“瞧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张峰宇脸一红,当着外人的面被妻子这么说,脸面上自然是有些过不去的,可是他的火气刚刚才冒头,一看徐碧正冷冷瞪着他的样子,又忽然就哑了火,略显唯唯诺诺的嘟囔着,“过去的事那都过去了,咱们都说好了不提,你今天非要提,我一个大男人,好歹也得给我留点儿面子……”

“现在想起要面子来了?”徐碧根本不理会张峰宇这种变相的讨饶,“之前找刺激找心跳的感觉那会儿,你怎么没记得自己还有张脸?!我早就跟你说,那个女人本身就是个是非,让你离她远一点,瞧把你不乐意的,就好像割你身上的肉一样,现在警察都找上门来了,你想起来撇清了?你不觉得晚了点么?”

“你,你真是恨我不死啊!”张峰宇有些懊恼,同时却又有些气短的瞪着徐碧,“平时说那种话恶心我也就得了,这种时候你坑我,你想大义灭亲啊?”

“行了,别那么高看你自己,就你那几斤几两,别人不知道,我还不知道?杀个鸡都能紧张地腿肚子抽筋,你哪有那个能耐弄死个大活人!而且就算弄死,我看姓韩的弄死你还差不多。我不是要大义灭亲,我是让你趁这个机会实话实说,把事情都跟人家警察说清楚了,以后就跟那个女人再没有瓜葛,免得还有其他麻烦找上门来,我看你怎么办!”徐碧冲张峰宇恨恨的剜了一眼,然后对顾小凡和钟翰说,“我老公和那个韩玉环以前是同学,那个姓韩的勾搭过他。”(未完待续)

第三十九章 透明

徐碧的话一出口,张峰宇的脸已经涨红得好像能够滴出血来似的,他一面用有些埋怨的眼神瞄着徐碧,一面又下意识的搓着手,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就少说几句吧,行不行?就当我求求你了!”他苦着脸,对徐碧哀求,伸手想要去拉徐碧的胳膊,被徐碧发现,还没有碰到袖子就已经躲开了。

顾小凡和钟翰站在一旁,看这一对夫妻暗潮汹涌的样子,一时间也插不上话,索性就在那里默默的观察他们,顾小凡觉得之前那个叫小六的年轻人说的倒也不假,徐碧看上去普普通通,并不是十分的惹眼,讲起话来,感觉应该是个利利索索的性格,暂时看不出有多么泼辣厉害,但张峰宇却对她着实有些畏惧,并且对于顾小凡而言,还有另外一个问题让她有点想不通,看徐碧的那个表现,显然是对韩玉环和张峰宇之间的行为心知肚明的,但是一般情况下,像她这种知道丈夫精神出轨,但是又没有离婚打算的女人,大多会选择在外人面前替丈夫极力掩饰,说是袒护男人倒也未必,至少绝大多数女人在这种情况下都会顾及自己的面子,可是为什么徐碧却完全反其道而行之呢?在张峰宇自己试图撇清的时候,她却在一旁不停的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这么做,对她到底有什么好处呢?

正琢磨着,顾小凡的目光忽然扫见了一旁墙角的衣帽架,那上面乱七八糟的挂着好几件衣服,就在那些厚重的外套中间,一条围巾从缝隙里露出了一角,就这不起眼的一角围巾,却让顾小凡的心忽然咯噔跳了一下,那花色对她而言再熟悉不过了,不正是之前他们反反复复观看、观察的那段韩玉环住处附件监控视频里,那个从头到脚包裹很严实的神秘羽绒服女性脖子上围过的么!

她怕自己的反应如果太大会引起徐碧的注意,便悄悄的用胳膊肘碰了碰站在自己身边的钟翰,在他把视线投向自己的时候无声的朝衣帽架的方向瞥了一眼。

钟翰收到顾小凡传递给自己的暗示,也朝那边看了看,然后便把目光投向了徐碧的身上,趁她没有留意到自己的时候,打量着她的身高体貌,觉得和之前那个监控当中的神秘女性十分相符,并且以徐碧的身份,以及她对张峰宇、韩玉环之间关系的知情程度,跟踪尾随韩玉环的动机是什么,便也不讲自明了。

不知道是不是处于女性原本就更为敏感的直觉,原本还在和张峰宇过不去的徐碧,就好像是感受到了有人在观察她似的,忽然之间就朝钟翰看了过来,钟翰见状,便不慌不忙的开了口,对张峰宇说:“既然你们两个都彼此知情,那也没有什么不方便开口的了,跟我们说说你最后一次见韩玉环是什么时候吧。”

张峰宇一脸为难,看看钟翰,不回答显然对他很不利,可是转眼看看一旁脸色阴沉的徐碧,又踯躅起来,犹豫再三,最后选择了给出一个答非所问的回答:“韩玉环那个人,她……她不怎么正经,不是什么好女人,我以前是被她蒙了眼,因为好多年前我们就认识,我还当她是以前那个小姑娘似的,肯定特别单纯,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所以才一时糊涂,被蒙蔽了,后来我慢慢也看清她的为人了,也想明白了,韩玉环根本没安好心眼儿,她就是想从我这里骗吃骗喝骗钱花,谁也比不上跟我真心实意一起过日子,给我生儿育女的女人更重要,我老婆才是对我情深意重的那个人,我真的想明白了,所以我和韩玉环划清界限已经不往来了。”

这番话任谁都能听得出来,根本不是在回答钟翰的提问,而是在借机对徐碧表决心,徐碧也听得明白,不过她的反应是狠狠的冲张峰宇翻了个白眼。

“要不然,你们看这样行不行,”钟翰见状,思忖片刻,提出了一个建议,“我知道,可能咱们四个这样面对面的开口谈论一些话题,你们两个彼此都会有些不方便,所以假如不介意的话,两位女士换一个地方,咱们一对一的私下里沟通一下,怎么样?不管之前发生过什么在道德范畴上值得抨击的事情,现在毕竟是一条人命,是一场刑事案件,所以希望你们能够暂时以大局为重。”

“我不介意,那咱们出去走走吧,正好我想透透气。”徐碧点点头,没有半点犹豫或者不情愿的接受了钟翰的这个提议,并主动对顾小凡说。

顾小凡当然不会拒绝这样的要求,看样子,只有徐碧不在场,张峰宇才有可能会开口向钟翰说点什么具体的信息,否则为了怕引起妻子更大的怒气,这男人恐怕还是只会继续兜兜转转的表忠心。

于是顾小凡和徐碧一起准备到外面去散散步,徐碧拿外套的时候,顾小凡特意留意了一下,发现她拿了一件短款的羽绒服,便试探着对她说:“今天外面特别冷,突然降温了五六度,你穿这么一件短外套会不会太冷了?用不用换一件厚一点的挡挡风?感冒了可就不好了。”

“不用了,这一件够用了,身上穿得在暖和能有什么用,心里面跟北极那么冷,外面这种温度都不算什么事儿了。”徐碧苦笑着摇摇头,方才的那种咬牙切齿,好像在离开张峰宇身边之后,一瞬间就都化成了无奈和伤心,这种用平平淡淡口气说出来的心灰意冷,让一旁作为旁观者、局外人的顾小凡听着,也觉得心里莫名的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受。

不过她很快就没有心思去体谅徐碧的那种难过了,因为她注意到,尽管徐碧有意无意的选择了和监控视频当中截然相反的短款羽绒服,但是她出门的时候,脚上穿着的那双皮鞋,却和监控视频中看到的一模一样,那段录像顾小凡看了不下二十遍,对里面的细节早就烂熟于心,只一眼就能清清楚楚的认出来。

这样一来,徐碧是那个跟踪尾随韩玉环的女人这件事,就又坐实了一点。

临出门的时候,钟翰叫住了顾小凡,没有多言语的把原本拿在手里的围巾默默的塞到了她的手里,当着徐碧的面,顾小凡也不好多说什么或者和他推辞来推辞去,尽管对于钟翰这种毫不张扬的关怀心里面又暖又甜,但是当着外人的面也不方便流露出来,尤其还是在一个刚刚被丈夫背叛了感情的女人面前,所以便只能佯装平静的默默接过来,对他点点头,就跟着徐碧出门了。

两个人走出门,下了楼,一走出单元门,外面呼啸着的寒风便把她们吹了个透心凉,好在顾小凡的脖子上围着钟翰特意塞给她的围巾,这让她身上的热度能多保留住一点,不至于一下子就被冻透。

“刚才和你一起来的那个男警察……你们是一对儿吧?”徐碧忽然问。

顾小凡一怔,还没等开口脸颊就已经本能的泛红了,她便不好硬着头皮搪塞,点点头,有点不好意思又有点纳闷的说:“哦,是,你怎么看出来的?”

“我比你岁数大,书念得不多,结婚也早,这么多年,这方面也算是过来人了,一个男人心里有没有哪个女人,听嘴上说的天花乱坠,一点儿用都没有,只要一个眼神,就什么都穿帮了,我看他方才临出门还给你送围巾,啥话都没说,但是那眼神热乎乎的,骗不了人,就猜着你们俩应该是在一起的。”徐碧回答。

顾小凡不自然的笑了笑,一来是被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看穿了她和钟翰两个人之间的互动,这让她有些难为情,二来作为一个普通人,徐碧的观察力敏锐到了让顾小凡在心里面大吃一惊的程度。

“你的观察力可真强,你丈夫和韩玉环的事,也是这么被你看穿的么?”虽然知道这个问题可能会让徐碧有些难堪,但从她一直都没有试图回避过这个问题的态度来看,顾小凡觉得她应该不会因为自己的提问而翻脸的。

徐碧的反应果然很平淡,她笑了笑,笑容有些惨兮兮的:“其实啊,这个世界上,爹妈能跟咱们身边,也就二十年,像我,十**岁就出去打工赚钱,不在家里,像你们,估计也是十几岁就离开家去上学,所以爹妈了解咱们多少?也就小时候的一些事儿,长大以后,尤其是结婚以后,只有两口子才是彼此最了解的人,这么说也不全对,应该说,只有相互爱着对方,喜欢人家,在乎人家,才会了解。你要真在乎一个人,那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那个人在你面前就几乎等于是透明的,有的事就算藏得住一时,也瞒不过去多久。张峰宇是我老公,是我孩子的爸爸,是天天和我枕一个枕头的那个人,你觉得,他的事,我会不清楚么?”R1152( )

第四十章 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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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凡听她这么说,忽然有点词穷,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表达同情?显然是不合适的,可是徐碧的话别看说的平静,实际上也实实在在的流露出了一种凄凉,让同样身为女人的顾小凡心里十分不好受。不管是什么性格的女人,要强的还是软弱的,心愿得偿的,还是求而不得的,可能每一个人心底都渴望一个可以信任依赖,可以托付的好男人,一段能够有始有终,白头到老的感情,所以遇到了被辜负的,不管是自己,还是自己身边的人,都会跟着感觉到心有戚戚焉。

“你知道多久了?跟你丈夫谈过么?”顾小凡斟酌了一下,小心的问。

徐碧点点头:“能不谈么,其实我到底知道了多久,我自己都说不上来,打从我还没跟他结婚之前,我就知道有韩玉环这么一号人,我也知道,张峰宇对她一直就没怎么太死心,但是那时候她不在咱们a市,我觉得这山高皇帝远的,估计张峰宇自己惦记一段时间,那边也嫁人了,我们也结婚了,慢慢的也就好了,怎么也没想到,他刚刚才收心,那个韩玉环就又跑回来a市了,而且兜了一大圈,居然还没结婚,她回来就联系张峰宇,张峰宇这一下子就坐不住板凳了,开始又跟那女人藕断丝连。别说是谈了,就是吵,我都跟他吵了不知道多少次,我说要是她对你是真感情,我都宁可成全你们。带着孩子走,眼不见为净,但是关键那个女人根本就是耍你张峰宇。这边吊着你,勾勾搭搭的藕断丝连,不撒手,那边呢,又不愿意真的跟他怎么样,说白了,还不就是嫌他穷。赚钱不多么,张峰宇要是个大老板。做生意的,有钱,她估计早就扑上来了!”

顾小凡叹了口气,没有搭腔。之前在开发区的那个小茶楼里向老板娘邓名姝了解情况的时候,关于韩玉环为什么没有下定决心和张峰宇在一起这件事,他们也算是有所耳闻,徐碧猜测的理由虽然不能说全中,但也*不离十,真不知道是女人看待这种事情的时候直觉更准,还是徐碧本身更加敏锐。

“那你跟张峰宇谈或者吵,他是什么态度?”顾小凡又问。

“一开始的时候不承认,后来被我说的瞒不下去了。就编瞎话,说没有别的心思,就是觉得韩玉环怪不容易的。所以想帮帮她,怎么说以前也是同学一场什么的,我说你以前同学一场的人多了,你要不要挨个照顾?他就不理我,我怎么苦口婆心的说,或者跟他吵。他也不吭声,该怎么着还怎么着。我只能跟他说,那女人耍你的,分明是拿你当傻子似的,你不要一时糊涂,想想咱们的家庭,想想咱们孩子,为了那么一个对你都不是真心实意的人,值得不值得。”徐碧叹了口气,“后来有一次,张峰宇跟我也说了句实话,他说他不会让我们家孩子缺爹少妈当单亲儿童的,所以没打算和韩玉环在一起,他想明白了,我心里虽然也不舒服,但是浪子知道回头,我也就知足了,不然能怎么样?真的闹离婚,我们孩子怎么办,现在我们俩一起赚钱养活他一个都吃力,不能因为大人不懂事,把孩子一起都给拖累进去,那可就真是作孽了。”

顾小凡从徐碧的话里听出了一点端倪:“你之前和张峰宇那么好言相劝,他都不理不睬,当耳旁风,后来为什么自己主动就想通了呢?”

“要是一点儿原因都没有,他还能主动想开?”谈到这个,徐碧的情绪又从方才的略显欣慰,变得有些忿忿起来,毕竟主动回头,和走投无路不得不回头,性质上还是有很大区别的,“他是终于看明白了,知道韩玉环确实是骗了他,这边跟他纠缠不清,吊着他,那边还和别的男人勾勾搭搭,而且还不止一个两个而已,左一个右一个,别说是张峰宇了,换成比他还傻,还不开窍的男的,估计也一样受不了!”

“张峰宇是怎么知道韩玉环除了他之外,还和其他男人有来往的?”顾小凡愈发笃定,徐碧就是那个在监控录像当中包裹得严严实实,不止一次出现在韩玉环家附近,悄悄跟踪尾随韩玉环的那个人,徐碧作为张峰宇的妻子,除了丈夫和韩玉环因为昔日的感情,所以一直藕断丝连,有些纠缠不清之外,根本没有其他任何的交集,如果不是她暗中窥视过韩玉环的生活,她有怎么可能和顾小凡他们一样,知道韩玉环在外面到底和几个男人保持着暧。昧的关系和交往呢。

徐碧被顾小凡这么一问,怔了怔,忽然叹了一口气,然后语气里满是疼惜的说:“不管怎么说吧,人活一辈子,谁还没有个犯错误的时候呢,千里马跑得快,都难保不会绊着蹄子摔个大跟头,更别说我们家张峰宇原本脑子就不太聪明,容易被人牵着鼻子走了,我这个当老婆的,要说心里头不窝火,那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换成哪个女人肯定都一样咽不下这口气,但是人也不能光为自己活,你说是不是?你是没看到我们家孩子,我儿子特别聪明,今年刚上小学一年级,期中考试给我拿回来了双百!老师见了我都直夸,说我们家孩子脑袋好使,学东西特别快,一点就透,以后好好教育,我们好好的配合学校,我儿子肯定是个好材料。所以啊,我就一想到我那好儿子,什么咽不下去的气,我都能嚼吧嚼吧咽了!张峰宇虽然在有的事情上犯糊涂,但是对孩子他可不差,特别在乎我儿子,就怕我儿子嫌弃他,生他气,不认他这个爸爸,儿子是他命里头最重要的,所以他说绝对不会对不起我,对不起孩子,我就看孩子的面上,也愿意相信他说的。”

顾小凡听她夸奖了半天孩子,又标榜了张峰宇对孩子的关心和在乎,说来说去,就是没有真正的回答自己方才那个问题,这么刻意的回避,哪怕是再迟钝的人恐怕也能够意识得到,既然徐碧有心回避,她索性也就不继续刨根问底了,反正以徐碧现在的种种表现,接下来私下里对她进行摸底是势在必行的。

“抛开为了孩子的利益去考虑的部分不谈,从作为女人、作为妻子的感受出发,你真的能看得开,能原谅张峰宇之前的所作所为,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把这件事给翻过去么?”方才当着他们的面,徐碧一次一次的故意揭穿张峰宇和韩玉环之间的事情,那种暗中咬牙的恨劲儿,给顾小凡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现在不在张峰宇面前了,徐碧反而说的这么释然,这么如释重负,反倒让顾小凡有些纳闷,究竟哪一种表现是伪装出来的,哪一个又是她真实的内心感受。

徐碧苦笑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呼出了一口浓浓的白色哈气,她的鼻尖泛着红,不知道是因为波动的情绪,还是寒冷的天气:“人啊,尤其是女人,有时候必须得学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两只眼睛都闭上不行,得掉沟里,俩眼睛都瞪的溜圆,什么都看得明明白白,通通透透,心就凉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刚刚好,能凑合过下去。你是不是觉得我刚才在家里头说的那些话,感觉听着挺恨张峰宇的?说起来,要是让我跟你说我一点儿不气他,那也不现实,但是那毕竟是我男人,我就那么傻呀,当初看中他,图的就是他长情,我觉得他对一个不爱他的女人都能那么放不开手,只要我对他好,他肯定早晚会对我也那么放在心上挂着,现在想想啊,也不知道到底是我太傻,还是张峰宇太傻,我对他那么好,他心里对那个韩玉环还是不死心,要是专盯着这件事想,我打死他的心都有,但是你真要让我打死他,我也舍不得。那些臊着他的话,我是故意在你们面前说的,我得时不常的帮他长长记性,免得过几天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忘了他愧对我的事儿了。”

顾小凡点点头,没说什么,徐碧说的这些她听得明白,却并不能理解,虽然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青涩小女孩儿了,但是和钟翰在一起,也是她人生中第一段正儿八经的恋爱,对待感情,她难免有着初恋的人惯有的情感洁癖,所以设身处地的去站在徐碧的角度上看待问题,她觉得自己恐怕做不到徐碧这样,一方面心里又恨丈夫辜负自己的感情和付出,另一方面又死死的揪着不肯放手,还逼着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于顾小凡而言,感情的背叛一旦发生,就意味着两个人的感情触礁,“沉船”是必然的结果,根本不可能有挽回的余地。

她不禁在心里画了个问号,徐碧对于自己一直爱着的丈夫,可以勉强自己去原谅对方的背叛,用感情把怨恨压抑下去,那么这份被压抑的怨恨,会不会扭曲的转移到了勾引张峰宇的韩玉环身上,变本加厉的滋生呢?(未完待续)R655( )

第四十一章 关联

外面冰天雪地,气温实在是太低了,顾小凡和徐碧没有走远,只是在附近转了转,还是很快就觉得手脚冰凉,脸颊被冻得有些麻木,鼻子尖甚至感到了微微的刺痛,但考虑到怕徐碧回去会影响到张峰宇的态度,顾小凡还是硬生生的忍了下来,一直到钟翰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谈完了,自己正准备从张峰宇家里出来,让顾小凡可以和徐碧一起往回走了,这才如释重负的返回停车的地方。

走到附近,刚好看到钟翰迎面过来,徐碧同他打了个招呼,便径直回家去了,钟翰看顾小凡脸被冻得通红,赶忙打开车门让她坐进去,又开大了车内空调,把顾小凡的手拉过去握在自己的手里面暖着,脸上的表情颇有些自责。

“刚才是我欠考虑了,应该我和张峰宇两个男人到外面去谈,让你和徐碧留在家里面的,至少不会把你给冷成这样,是不是都已经冻透了?”钟翰握着顾小凡的手,觉得她的手冰冷的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已经在车里坐了两分钟了,也还是一点都没有缓解回暖的迹象,这让他忍不住有点自责起来。

顾小凡的身上还被寒意包裹着,钟翰的举动却让她的心里面先热了起来,想想方才徐碧对她说过的话,可能一个人的眼里有没有另外一个人,真的从眼神里和细微的举动里就真的可以看出端倪,至少现在面前的钟翰。看着自己的时候,眼睛里确实有一种与他人不同的特殊神采,让她心里觉得异常幸福。

“你忘了吧。刚才是徐碧主动提出来要出去走走的,又不是你把我给赶出去的,你自责什么呀。”顾小凡并没有因为寒冷而感到困扰,被自己爱着的人放在心上,可能遇到什么困难都会更容易克服,相反,像徐碧那也的状态。别说是生活不可能一帆风顺,就算真的生活里顺心如意。遭遇到丈夫的情感背叛,恐怕也不会感到丝毫的幸福和踏实,再怎么决定隐忍,也还是会有如鲠在喉的隐隐作痛吧。思及此。她赶忙把方才徐碧的种种表现讲给钟翰听。

钟翰听后,没有急着对徐碧发表意见,而是把自己从张峰宇那里的收获说给顾小凡听。徐碧和顾小凡出门之后,不当着徐碧的面,张峰宇对他和韩玉环之间的事情倒是比之前敢开口了不少,说法大体上和徐碧告诉顾小凡的版本也差不太多,他告诉钟翰,自己和韩玉环高中的时候就有过一段似是而非的交往过程,后来高中毕业之后韩玉环就绝口不提和他的关系了。韩玉环读大学的时候,张峰宇追过她,韩玉环没拒绝但是也没答应。就那么一直暧。昧。不清的维持着往来,一直到后来她被王贺打伤,韩玉环不敢再和张峰宇这么纠缠下去,张峰宇也没办法,两个人就算暂时断了来往。

徐碧是张峰宇回到a市之后认识的,对张峰宇算是一见钟情的那种。追求的比较殷勤,所以张峰宇出于感动。就同意了。结婚之后本来日子过得也算稳稳当当,虽然张峰宇在工作上面总是受不了委屈,一觉得不高兴就要辞职,徐碧也从来不埋怨他,更不责怪他赚钱少,日子过得不够富裕,所以张峰宇对徐碧除了畏惧她的泼辣之外,也还是心怀感激的。

和韩玉环又重新取得联系是在最近几个月的时间里,原本张峰宇也并不知道韩玉环回到a市的这件事,是偶然听说之后,两个人便辗转又联系在了一起,尤其是得知了韩玉环并未结婚的消息之后,张峰宇心里原本已经沉睡几年的记忆被重新唤醒,当年的那种悸动仿佛也随着韩玉环的归来而复苏,身边的徐碧虽说让他感激,又始终觉得缺少了一点心动的感受,所以便在韩玉环的半推半就下,两个人又开始之前的那种暧。昧。往来。

张峰宇在私立医院里面当司机,每个月的工资并不多,家里面的开销也随着孩子一点点长大而增大,所以他便买了一辆二手车,晚上到外面去跑黑车,赚点外快,有时候赚得多一点,有时候赚得比较少,白天在医院车队上班,时间是固定的,不敢经常偷跑,而且还要提防徐碧忽然到那边去抽查他是不是在,为了有时间出去和韩玉环约会,在和韩玉环旧情复燃之后,张峰宇的黑车生意也开始变得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起来,收入跟着减少了许多,起初徐碧问他怎么会收入缩减的那么厉害,他推说是季节不好,晚上出门的人少了,或者是最近交警抓这种非法营运的车辆比较严格,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去载客,徐碧也相信了他的解释,但是久而久之,徐碧就起了疑心。

徐碧不在跟前,张峰宇也大着胆子对钟翰说了一句心里话,他说如果不是韩玉环中间有一段时间,忽然对自己态度冷淡起来了,让两个人的交往有些降温的趋势,老婆也对自己的行踪越盯越紧,经常打电话询问他人在哪里,甚至会真的到那附近去找人,吓得张峰宇不敢乱来,搞不好他就真的会脑袋一热,想要问问韩玉环愿不愿意和他认认真真的在一起,他愿意为了她放弃现在的生活。

“张峰宇说韩玉环之前对他忽然态度冷淡起来了?”顾小凡第一次听到这个信息,“这件事徐碧倒是没有提到过。”

“张峰宇说,他就只是一念之差的决定,假如当时一冲动,回家和徐碧摊牌了,那现在估计肠子都悔青了。后来发现自己被韩玉环耍了,特别生气,一气之下给韩玉环打了一通电话说断绝往来,然后跑去把那张电话卡给注销了,回去跟徐碧表白,证明自己真的悔改了,绝对不会再背叛家庭。”钟翰说,“我问他是怎么知道韩玉环耍他的时候,他没正面回答我,支支吾吾的说了一堆自己悔不当初的话搪塞过去了,这一点他倒是和他老婆很有默契。哦,对了,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收获,张峰宇和巩家成确实是认识的,或者确切来说,是张峰宇认识巩家成,至于巩家成,恐怕未必记得张峰宇。”

“他们两个是怎么有交集的?”顾小凡先是有些诧异,不过很快就明白过来,“哦,对,张峰宇是在那家私立医院当司机,私立医院的车队,除了班车之外,主要不就是接送外聘来这里走穴的其他医院教授、医生么!巩家成也到那家私立医院去走穴赚钱过么?”

“对,巩家成有一段时间,经常到张峰宇上班的那家私立医院去走穴,所以张峰宇对他的印象很深,我只提了一句,他立刻就想起来了,并且把巩家成的外貌特征说的一丝不差。”钟翰点点头,“但是他也不知道巩家成死了的事。”

“那他有没有说过,他对巩家成什么印象?”顾小凡赶忙问。

“我试探着问了,听他的意思,对巩家成的印象不太好,只知道巩家成很有钱,但是按照张峰宇自己的话来形容就是‘太能装’,他说每一次只要是他去接巩家成,巩家成都会在去医院的一路上,不停的炫耀自己的能耐,口气很大,基本上是吹嘘自己的背景有多么雄厚,前景有多好,不光治疗水平不错,更重要的是未来a市卫生界,他绝对会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之类,刚开始张峰宇还以为是遇到了一个爱吹牛的呢,后来在医院里一打听,听私立医院里的医生说巩家成到他们那里去走穴的收费标准特别高,是因为在自己工作那家公立医院花了不少钱在替自己的仕途铺路上,并且提升了副院长之后就很少在本院直接负责患者了,这才利用赚外快的机会敛财。”

“这样一来,张峰宇倒是和韩玉环、巩家成这两个人之间都存在了关联,但是又觉得有点说不通,假如说张峰宇对韩玉环下手,是因为因爱生恨的缘故,那他又为什么选择巩家成呢?仇富?”顾小凡猜测着。

“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钟翰一边摆弄着自己的手机,一边对顾小凡的猜测表示同意,方才他在手机响了一声,他迅速的上面打开了一款常用的社交软件,输入了一句话发送出去,然后若无其事的把软件退了出去,手机重新放回自己的衣服口袋里面。

顾小凡在他完成这一系列动作的时候,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没有看清他输入的内容是什么,却隐约看到手机屏幕上面有一条之前发的内容,似乎是一张照片,女人的全身照,而钟翰的一系列迅速动作,也分明像是在回避她的视线,不希望她看到上面的东西。

顾小凡忽然之间脑子里又想起了徐碧的那句话。

“你要真在乎一个人,那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那个人在你面前就几乎等于是透明的,有的事就算藏得住一时,也瞒不过去多久。”

自己的直觉到底对不对呢?钟翰到底是不是真的有事瞒着自己?(未完待续)

第四十二章 鱼线

顾小凡有心想要问一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好,总不能张嘴就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快点坦白从宽”吧?之前顾妈妈曾经对她说过,恐怕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个男人会喜欢那种疑心病特别重的女人,整体不是怀疑这个,就是猜疑那个,动不动就好像审犯人一样的盘问对方,即便是有所怀疑,也不能轻易开口质问,尤其是在没凭没据的时候,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平添反感。

别说是凭据了,自己现在连点苗头都没有坐实,无非是觉得钟翰最近的举止有些反常而已,归根结底这些判断都是来自于自己的主观臆断,所以为了保险起见,顾小凡还是决定先不要贸然开口,观察观察再说。

以前听人说,恋爱使人成长,她还将信将疑,现在她终于相信了,加入这件事放在以前,她可能会毫无顾忌的就开口去追问,可是当认真的面对一份感情的时候,她就变得谨慎起来,开始学着拿捏分寸,挑选合适的策略了。

顾小凡在这边脑子飞快的运转的时候,钟翰已经开车朝他们的下一站目的地出发了,一路上他的手机时不时的响起提示音,不过他都没有去理会,不过看样子似乎心情不错似的,时不时的还跟着收音机里的音乐哼上几句。

接下来他们的任务当然是对徐碧进行摸底,张峰宇的情况他们已经有了大致的了解。而徐碧作为他的妻子,再加上她话语之间无意中流露出来的敏锐洞察力,都让钟翰和顾小凡认定。这是个必须引起重视的角色。

想要调查徐碧的背景情况似乎并不难,她的生活圈子很普通,并不是a市本地人,而是中学毕业走上社会之后,辗转从省内的另外一个城市,到a市闯荡打拼的,和频繁更换工作的张峰宇不同。徐碧在结婚生子之前只做过一份工作,是在a市的一家工厂做车间里的活计。后来因为怀孕,经不起三班倒的生活方式,所以才辞职回家,那段时间张峰宇在开出租车。收入比原来也略有好转,所以她就一直在家里照顾孩子,后来孩子大了一些,比较能脱开手了,因为徐碧的缝缝补补这一类的手艺活一向不错,她自己的妈妈就是一个从事了多年服装裁剪的老裁缝,在家乡经营一家小小的裁缝铺子,于是徐碧便也在家附近的小商场里花钱买了一个摊位,做起了改服装、缝补这一类的针线零活。并且生意还不错的样子,钟翰和顾小凡抓住了徐碧在家里陪着重感冒的张峰宇,不会去出摊的时机在那附近转了转。发现那个小商场虽然不是位于什么热闹商业区,却毗邻着几个密集的居民住宅小区,像这种做针线活的摊位,非常受欢迎,光是他们在附近观察的功夫,就已经有几个人拿着需要修补或者改造的衣裤过来。发现徐碧并没有来,纷纷失望而归。从言谈来判断,其中不乏熟悉的老顾客。

顾小凡凑过去和旁边摊位的摊主套了套话,假意想要找徐碧改衣服,但是又不知道她手艺好不好,怕把自己的衣服改坏了,旁边摊位的摊主是个卖儿童服饰的中年女人,很热心肠,为了替徐碧多留住一个顾客,不停的夸赞徐碧手艺好,说顾小凡回头来找徐碧改衣服,绝对不会后悔,而且为了证明徐碧的针线活手艺有多好,她还拿了摆放在摊位一角的两个布娃娃出来,告诉顾小凡,这都是徐碧平时用碎布头拼出来的,摆在那里来买东西的人都觉得好看,还有不少被爸妈带来一起试衣服的小孩儿一直闹着要买呢。

顾小凡也煞有介事的拿过布娃娃来看了看,发现确实做得很不错,虽然都是一些别人不要的碎布头,但花色拼接的很细心,针脚细密,一看就知道手工不错,并且一个以缝纫为生的人,闲暇的时候还能这么仔仔细细的去拼布头,做小玩偶,足以见得这个人对缝纫和手工不止是谋生工具而已,更有一种喜好在里面。

思及此,顾小凡忽然觉得自己的后背一阵凉意,汗毛好像都一根根的竖起来了似的,一边是一个对缝纫有爱好的人,一边是两个被掏空了内脏,肢解之后有重新缝回去的“人偶”被害人,这其中似乎有一种让人不寒而栗的关联。

她把自己的这种联想告诉钟翰,然后问:“你会觉得我的想法不现实么?”

“不会,一个是裁缝,一个是被缝出来的‘作品’,产生这样的联想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只不过我在想,这样的关联会不会太明显了呢?就像你之前说的那样,徐碧这个人,头脑聪明,观察力也很敏锐,假如真的是她,泄愤的途径有很多种,她为什么非要弄成‘人偶’的样子,给自己增加嫌疑呢?”钟翰说。

顾小凡一愣,也茫然了:“你不说我只觉得这两个关联很大,一说之后,我也觉得还真是,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人想要给自己添嫌疑呢!栽赃别人都还来不及呢!要不是徐碧和张峰宇除了和韩玉环之间的过结比较深,除此之外社会关系还挺单纯的,搞不好被你这么一提醒,我都得忍不住怀疑是不是有人用这样的处理尸体方式,故意栽赃他们两口子呢。”

除了徐碧做针线活的这个敏感。点之外,其他方面她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值得留意的地方,没用多久就基本上摸了个清清楚楚,钟翰和顾小凡接到通知,说鱼线的比对结果出来了,他们便回去见刘法医,听听他的说法。

刘法医把钟翰按照卢鸿飞提供的品牌、号码买回去的鱼线,和顾小凡偷偷拍下来的卢鸿飞手上的勒伤进行对比,发现两者是相吻合的,再加上那道伤痕形成的角度和长度等等,也就是说,卢鸿飞手上的伤痕确实有可能像他自己说的那样,是钓鱼的时候因为来不及摇线轴,情急之下用手去拉拽导致的。

之后刘法医又把鱼线和巩家成颈上的勒痕进行了对比,认定造成巩家成颈部勒痕的那根鱼线,要比给卢鸿飞手上留下勒痕的鱼线要略粗一些,至少按照卢鸿飞给钟翰和顾小凡提供的自己使用的鱼线尺寸来看,和杀人凶器是不相符的。

只不过造成了手上勒痕的不是勒死巩家成的那根鱼线,这并不能够证明勒死巩家成的人就一定不是卢鸿飞,不过有了这样的对比结果,卢鸿飞身上的嫌疑至少没有之前那么重,可以稍微减轻一点点。

原本因为钟翰不喜欢经常在外面吃东西,打算买点简单的食材去顾小凡那里做一顿晚餐的,结果折腾了一整天之后,到了可以下班的时候,钟翰和顾小凡都有些疲惫,两个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在外面吃过晚饭之后再各自回家,就连餐馆他们也懒得去到处找,索性就挑了一家以前经常去的小饭馆,环境够干净,符合钟翰的要求,菜色虽然都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味道却还是很不错,两个人熟门熟路的到了那里,服务员几乎已经可以说出他们平时比较喜欢选择的几道菜了,两个人叫了两菜一汤,热乎乎的吃了一顿,然后离开饭馆,准备送顾小凡回家。

这家小饭店什么都好,唯一的一点不好就是地段儿没有优势,门前是一条窄窄的单行道,路两边连停车的位置都很难找,如果不是因为价格公道,口味也很让人喜欢,恐怕根本无法支撑到现在,每次钟翰和顾小凡来这里,都是把车子留在公安局的院子里,步行到这边,吃过饭之后再走回公安局,或者继续工作,或者开车回家,这一次也不例外,两个人手拉着手,沿着狭窄的小街往外走,从这里回公安局还需要穿过一条相对热闹的大街,然后再走上十分钟的样子。

两个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着天,起初还是聊聊和案子有关的事情,后来也随口聊起了其他话题,就在他们来到街边,准备过马路的时候,顾小凡忽然在马路对面看到了一个熟人——高轩。

看到高轩本来也没有什么好稀奇的,虽然经过了“演唱会事件”之后,高轩对顾小凡一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冷漠态度,几乎很少再开口和她说话,更不愿意多和钟翰打什么交道,但毕竟在一个单位一个部门,总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但是现在看到他,顾小凡还是吃了一惊,吃惊的主要原因不是因为高轩本人,而是和他一起人。

顾小凡认人的能耐和钟翰比不了,经常见过的人,很快就不记得对方的相貌了,但是这个女孩儿她印象还是很深刻的,就在她还没有和钟翰在一起之前,一天傍晚公安局门口,她们有过一面之缘,当时这姑娘是以高轩女朋友的身份很挑衅的看着自己,在那之后两个人就再也没有见过面。(未完待续)

第四十三章 躲

【大家新年快乐!祝所有人烦恼不快都留在过去的2014,崭新的2015收获更多的顺心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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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姑娘让顾小凡留下了一定的印象,但是过后却并没有太放在心上,不管哪个姑娘当初对自己那种奇怪的态度是出于什么原因,都脱不开高轩的干系,至于高轩为什么要怂恿对方那么做,顾小凡也没兴趣知道,尤其是包括她在内的很多人都听说高轩和局里某个领导的女儿正在谈恋爱,那么之前那个生意老板家的女儿自然就成了过去时,就更不需要去留意。

可是,现在这个应该成为了过去时的姑娘,正和高轩呆在一起,并且她的胳膊搭在高轩的臂弯里,两个人正在马路对面沿着人行路慢慢的走,有说有笑的样子看起来别提多亲昵了,这姿态哪怕是让傻瓜来看,也知道是情侣之间才有的。

“我没看错吧?那个人确实是高轩对不对?”顾小凡还怕自己的夜视力不好,晚上隔着马路看不清对面的人,万一认错了造成误会。连忙扯了扯钟翰的手,示意他朝那边看过去,“我怎么看他和应该是已经分手了的姑娘在一起呢?”

钟翰顺着她的示意朝马路那边看过去。正好看到高轩不知道说了什么话,让那个姑娘开心不已,脸上露出了灿烂的笑容,伸长胳膊够着高轩的脖子,踮起脚来就在高轩的脸颊上亲了一下,高轩也毫不客气的亲了回去,伸手搂着姑娘的腰。两个人姿态亲昵的继续走路。

“你什么时候要是也能那么大方,在大街上就好意思和我搂搂抱抱。卿卿我我的,那我得多开心啊。”钟翰一面笑着调侃顾小凡,一面不着痕迹的拉着她朝背向高轩他们的方向,并且悄悄的加快了脚步。

顾小凡起初被他逗得有点不好意思。可是等她察觉出脚步上的变化之后,随即又觉得有些不对劲:“我怎么觉得你好像在拉着我躲高轩似的呢?”

“不是好像,咱们就是躲他呢。”钟翰倒也不回避这个问题。

“躲他干嘛啊?咱们俩又没欠他钱,不怕他讨债,再说了,现在是他一边和咱们局领导的孩子谈恋爱,一边还跟之前相亲的女朋友一副纠缠不清的样子,做了见不得人亏心事的人是他,我们为什么要躲躲闪闪的?”顾小凡觉得莫名其妙。

“你说的一点都没错。做了亏心事的人是他,不过有句话不是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么?他做了亏心事,估计天天都怕鬼敲门,你说在这大街上,谁也没遇到,偏僻被咱们两个看到了,这世界上可没有不透风的墙。转天他的事儿穿帮了,咱们俩保不齐就会无缘无故的变成了那个‘鬼’。所以我这是给你省麻烦呢。”

钟翰的话听起来也不无道理,可是顾小凡横想竖想,也还是觉得心里不舒服,她扭头一边走一边问钟翰:“那咱们这样倒是避免麻烦了,但怎么有一种助纣为虐的感觉呢?难道就假装不知道,变相纵容高轩同时欺骗两个姑娘的感情么?”

钟翰见她不死心,叹了口气,对她说:“我先问你一个问题,假如让你找个机会,单独去找方才和高轩一起的那个家里是做生意的姑娘,告诉她说高轩其实背着她和别的姑娘来往,让她趁早醒悟,赶紧和高轩一刀两断,你觉得她会信么?”

“估计不会,搞不好还会以为我是对高轩贼心不死,故意想造谣中伤,好从中间插一杠子呢!就算拉着你一起去,人家说不定也还以为我故意找了个挡箭牌呢,回头高轩只要说一句我是故意造谣搞破坏,我更白白当恶人了。”顾小凡稍微一衡量,立刻就明白,这个路见不平的义举自己是做不成了。

“知道就好,而且我听说,领导好像不太愿意让自己女儿再找一个忙得不着家的警察当男朋友,所以那个小姑娘还在说服她爸爸的征途上慢慢前进呢,万一说服不了,高轩就要吃闭门羹了,到时候他肯定会继续光明正大的和这个相亲认识的姑娘在一起,殊途同归,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情,咱们外人还是不要瞎掺合了吧。”钟翰知道顾小凡打了退堂鼓了,又多说了几句。

顾小凡叹了口气:“看样子也只能这样了,就是心里有点不平衡,假如领导疼女儿,拗不过那个小姑娘,那岂不是这两个女孩儿都被蒙在鼓里,白白被坑了,论起来,高轩这所作所为,真没比崔晨高尚到哪里去。”

“本来就是五十步笑百步的人,不过你放心吧,人在做,天在看,还是刚才那句话,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不过可能现在还没到起风的时候。”钟翰说。

“什么意思呀?怎么说的好像你跟诸葛亮似的,能掐会算,还知道什么时候起风?你不会是打了什么主意吧?”顾小凡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狐疑的看着钟翰。

钟翰这次却只是略显神秘的笑了笑,什么都不说,不管顾小凡怎么刨根问底,甚至假装生气,也毫不动摇,到最后顾小凡只好选择压下好奇心,暂时不想这些。

第二天,钟翰和顾小凡又确认了徐碧名下的一辆汽车,也就是张峰宇晚上出去开黑车时候用的那一台,虽然徐碧本人也有驾照,但那辆车最近很长一段时间内的违章记录,接受罚款处理的驾驶人都是张峰宇,由此可见,虽然车子是在徐碧的名下,车主是徐碧,但是实际上的驾驶人通常而言是张峰宇。并且值得注意的是,徐碧名下的这台车,并非原本钟翰他们以为的用来拉。客人二手轿车,二手一台二手的国产面包车,这在a市偷偷做营运载客生意的黑车里并不多见,并且顾小凡和钟翰都不约而同的联想到了小型面包车的一大特点,那就是拉门设计让车厢的上下都变得比较方便,或者说,不仅乘客上下车都比较方便,就连想要车上车下的装卸诸如一人长左右那样体积的行李,诸如一具尸体,也比普通的小轿车要更容易得多。

他们又根据徐碧的身高,模拟了一下类似巩家成的可能性,发现假如徐碧的脚上穿着顾小凡在监控录像里看到,在她家中也看到的那双平底皮棉鞋,那么想要勒死巩家成虽然能够实现,但形成的勒痕会比巩家成尸体上面呈现出来的实际勒痕位置更低一点,但是假如她稍微穿一双几厘米高鞋跟的鞋,高度就完全没有问题,只不过见到徐碧本人之后,顾小凡可以很确定,她的身材绝对不是靠多穿衣服伪装出来的,这也就是说,她不可能是唐弘业正在追查的那个监控视频当中,和那个穿浅灰白色羽绒服的男人走在一起的女性。

顾小凡把这个发现反馈给了唐弘业,唐弘业还在忙着调查那个穿灰白色衣服的男人到底是不是巩家成,得知监控中的这名女性并非之前韩玉环家附近出现的神秘羽绒服女人,不仅有些失望,不过这倒也让他省了一些事情。

随后,就在唐弘业依旧卡在监控视频的进展中无暇顾及其他的时候,顾小凡他们很快就又有了新的进展,张峰宇开着的那辆面包车,在韩玉环遇害的前几天,居然在韩玉环租住的房子附近出现过,并且在小区门口来来回回的开了好几遍,之后并没有拐进去,而是几个往返之后又离开了那里,而从时间点上来核对,这个时候张峰宇已经注销了他用来联系韩玉环的那张手机卡,按照他自己此前的说法,应该是韩玉环突然对他不理不睬,不冷不热,而他也察觉了韩玉环对他的不认真,对韩玉环恼羞成怒,认为自己的感情被欺骗了,所以才一怒之下取消了手机卡,并且决定要和韩玉环彻底断绝往来。

那么,一个已经决定要和韩玉环彻底断绝往来的人,又为什么会夜里开着车,来来回回的在韩玉环家附近兜来转去的呢?由于那段路上的监控录像并不清晰,而且可以提供画面的设备也不多,无法判断开车的人到底是不是张峰宇本人,加入是他本人的话,他那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恋恋不舍?还是熟悉和确认周围环境?徐碧对张峰宇的这一做法是不是知情呢?甚至,开车的人会不会是她,亦或这对夫妻两个人有没有可能都在车上?

这个疑问还没有来得及找到答案,这对夫妻那边就又有了新情况,徐碧那个生意还不错,收入稳定的缝纫摊位,忽然对外出兑了,并且广告打得铺天盖地,不仅在小商场外面贴了写着“急兑”两个大字的海报,就连a市本地的几个发布出租出兑信息的网站上面也都有徐碧发上去的广告,看样子摊子真的是很急于兑出去,出兑价格居然比徐碧当初花钱买下那个摊位的花销还要略微便宜一些。

一个经营稳定的摊位,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赔钱出兑呢?之前到他们家里去的时候,徐碧也没有流露出分毫离开的打算,这样的突发状况让钟翰和顾小凡都心头一紧,他们立刻着手打听张峰宇那边的情况,果不其然,张峰宇也向医院提出了辞职,做到年底就准备离开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四章 男女有别

虽然这个消息让钟翰和顾小凡都跟着紧张起来,但考虑到张峰宇要在医院工作到月底才能结算工资离职,他们决定密切关注这对夫妻的动向,倒也不急着立刻就采取什么行动,毕竟他们两个人虽然有足够的动机,但是在没有找到切实的证据形成一个完整的证据链来定罪之前,他们也不能仅仅根据有动机,就轻率的去把人带回到公安局,这样搞不好反而会让他们自己落入被动的境地,给以后的工作带来巨大的麻烦,甚至导致真凶因此逍遥法外。

与此同时,唐弘业执意要调查的监控录像,也终于让他撞了南墙,碰了一鼻子的灰,这让他的情绪变得很低落。经过一番劳心费神的排查之后,又得到了顾小凡的通知,唐弘业终于对视频中那个女人的身份有了进展,在确认了其身份之后,唐弘业找到了这位女性,结果对方却表示自己根本不认识巩家成,她承认自己就是监控视频中出现的那个人,期初还不肯告诉唐弘业画面当中的那个和她在一起的穿灰白色羽绒服的男人到底是谁,后来架不住唐弘业的软磨硬泡,终于松了口,并且愿意带唐弘业去见那个视频当中的男人,以证明对方确实不是唐弘业以为的巩家成。原来这个女人平时喜欢跳舞,经常到那个监控地点附近的一个歌舞厅跳夜场,并且和她的舞伴关系也颇有些不同寻常。正是因为如此,她才特别害怕这件事会被熟悉的亲戚朋友发现,辗转传到丈夫的耳朵里。一直遮遮掩掩,躲躲藏藏,这一次要不是害怕被牵扯到人命官司里,恐怕还不会愿意向唐弘业吐露实情呢,为了避免被卷入更深的麻烦,她带着唐弘业特意去找了那个监控视频中的男人,发现这个人的身高体貌都和巩家成十分相似。但是人比巩家成略年轻一些,并且更重要的是。他也很巧的有一件和巩家成一模一样的浅灰白色羽绒服。

兜了一大圈,果然被钟翰言中,闹了一个张冠李戴的大乌龙,唐弘业的心情简直无法单纯的用糟糕来形容。一方面自己付出了那么多的心血和努力,结果到最后都是徒劳,竹篮打水一场空,这让人有些沮丧,另外一方面,之前钟翰已经跟他分析过了其中的利弊,认为这条线索不值得话费那么多的精力和时间去跟,是他自己执意不听,非要追查下去。闹到最后,果然还是一无所获,这也让唐弘业觉得更加尴尬。就像是当着别人的面抡圆了抽自己一个大嘴巴一样。

好在钟翰的性格不像高轩,虽然他在面对别人刻意的挑衅时,会非常计较结果的输赢,但是在大家都处在同一阵线,并且没有人主动向他表现出敌意,没有主动对他打主意、下绊子的情况下。他的性格又是十分宽容的,面对唐弘业的沮丧和懊恼。钟翰一句风凉话都没说,反而还告诉唐弘业,发现一条路走不通,也是一种收获,至少排除掉了一种可能性,剩下的调查范围自然也就缩小了,这也是不小的成绩。唐弘业知道他是帮自己宽心,又不好意思又感激,连忙收拾好心情,重新投入到工作当中来,开始和钟翰顾小凡一起跟进张峰宇夫妇这条线索。

关于徐碧和张峰宇各自都有他们的作案动机这件事,钟翰他们特意去请教了刘法医,毕竟他是主要负责验尸的专业人士,很多时候尸体可以带给办案人员许多重要信息,比如作案手法,每个人的体貌区别、性别不同,甚至性格差异,都会让他们在做同样事情的时候,出现不同的细节差异,就好像每个人的指纹一样,乍看起来十分类似,看不出有什么不一样,但仔细对比就能发现巨大的个体差异,现在这个案子的受害人有韩玉环和巩家成两个,那么凶手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不同的人呢?这个疑问恐怕只有验尸的法医才能有资格解答。

刘法医在听过他们的阐述之后,感到很兴奋,因为他自己恰好也有类似的怀疑,没有想到钟翰他们虽然没有接触到尸检过程,但是却从另外的一个视角,殊途同归的想到了类似的怀疑。

“你们还记得我之前出现场,检查死者韩玉环尸体的时候,跟你们说过的话吧,我认为作案手法十分细致,很多细节都不像是男性会留意到的,所以我怀疑作案人有可能是一名女性。”刘法医把他的想法也说给钟翰和顾小凡他们几个听,“但是在仔细检查过第二名死者巩家成之后,我又觉得有些奇怪,虽然这两个死者的致死原因差距很大,一个是被击打后脑造成的死亡,另外一个是被勒死,但是在后期处理尸体的方法上面,几乎是如出一辙,但是把这两具尸体放在一起去比较,仔细留意之后又让人觉得,在手法上还是有区别的,巩家成不管是在被人肢解,还是后来缝合回去的过程中,动作明显要比韩玉环的那个略微粗大一点,细节上没有韩玉环那么细致,虽然我们检查过之后,发现两具尸体上所用的缝针大小是一致的,线也是完全一样的线,但不像是同一个人缝出来的,韩玉环的尸体可以让人感觉到作案人的女性特征,巩家成的却完全不能。”

“这么说来,确实存在两个人合作的可能性喽?”之前的大胆猜测得到了刘法医从专业角度上的肯定,这让顾小凡感到十分振奋。

“对,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我支持你们的看法。”刘法医肯定的说,“听说你们已经锁定了目标了?怎么样?有什么进展么?”

“还在关注着,最近倒是没有什么特别大的动作,”钟翰忽然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刘法医,我们认为嫌疑比较大的那个人,是一个针线活不错的人,平时就是靠做针线活来过生活的,我和顾小凡到她的摊位去看过,发现她平时的手艺确实不错,手工缝的东西,针脚又细又密,你觉得处理尸体的那个人,尤其是韩玉环那边,从把尸块缝合回去的手法来看,像是专业做针线活的裁缝么?”

“这个不好说,如果你们怀疑的对象是个外科医生,哪怕是个兽医院的兽医,那我可能还有点发言权,不过对方是个专业做缝纫的……这个我可就说不好了,因为你们也知道,缝衣服缝布,和缝人,毕竟不是一回事儿,就算缝布料的时候载怎么熟练,让她去缝人,那也是另外一回事,除非韩玉环也不是第一个受害人,之前还有过类似的案子让她用来练手。”刘法医无奈的笑着说。

钟翰也笑了:“那倒没有,这么离奇的案子,我们也怕不是初犯,所以彻底的摸了一遍底,除了韩玉环和巩家成之外,别说是咱们a市本地了,别处也没有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像这么耸动的案子,真要是以前就发生过非常类似的,也不至于这么久都悄无声息,哪里都掌握不到信息。”

“那就好,那就好,对于咱们来说,这可是好事儿。”刘法医点点头。

唐弘业在彻底放弃了监控录像那一条路之后,开始帮钟翰去了解韩玉环和巩家成遇害当晚,张峰宇和徐碧这对夫妇的行踪,一番调查之后,发现这对夫妇的行踪很难确定,只能查到韩玉环遇害当天晚上,张峰宇的黑车有从他家住处附近离开,时间是在张峰宇下班回家,大概晚饭之后,之后车子就仿佛泥牛入海,很难从a市的无数条道路中找到了,尤其是眼下这个没有时间对这件事进行详细排查的情况下,并且当天徐碧和孩子都没有回家,回家的只有张峰宇,所以离开的自然也是他一个人,唐弘业放弃了查找那辆车的行踪之后,就在张峰宇家最近的一个监控录像上“守株待兔”,发现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张峰宇的车子开了回来,和他一起下车的还有徐碧,他们的孩子也在车上,不过已经睡了,张峰宇打横抱着孩子,徐碧跟在身边,锁好车朝住处去,消失在了画面中。

而在之后的巩家成遇害当晚,张峰宇同样在晚饭后出车,这一次徐碧是和他一同乘车离开的,同样也是在半夜里才回来。

也就是说,在两个被害人遇害的当晚,张峰宇和徐碧都是在一起的,但是他们在一起去了哪里,做过什么,却没有办法找到答案。

这边的调查还没有来得及得出一个最终结论,钟翰和顾小凡忽然接到通知,说是徐碧的摊位虽然还没有兑出去,时间也还没有到月底,但是这对夫妻刚刚雇了一个搬家公司,约好了第二天上门搬家具和行李,这可把钟翰他们吓了一跳,赶忙到徐碧委托的搬家公司去,从搬家公司了解到,徐碧订的是异地搬家,显然是要离开a市,行李的运送目的地,是徐碧娘家所在的那个小县城。(未完待续)

第四十五章 何必当初

确认了这件事之后,钟翰他们不敢再多等,这个时候也没有办法顾及主动还是被动了,如果这次不抓紧时间阻拦住他们,一旦让张峰宇和徐碧离开了a市,以后再想找他们,可能就要变成大海捞针一样了,于是他们立刻行动,成功的在张峰宇和徐碧的家中找到了正在收拾家当的这一对夫妻。

看到急急忙忙找上门来的警察,张峰宇显得有些慌张,他的脸色比之前重感冒在家休息的时候看上去还要苍白几分,而且整个人比前几天钟翰和顾小凡见到他的时候瘦了很多,原本就瘦削的脸,两腮几乎快要陷进去了。

“你们怎么来了?”他站在门口,没有想要让开请钟翰他们进去的意思,从他的身侧能够看到客厅里面一片狼藉,到处都扔着没用的垃圾,还有打包起来的行李物品,屋子里没看到徐碧的身影,倒是能听到悉悉索索收拾东西的声音,想必是她正在屋里忙着收拾东西呢。

“你们两口子都在家呀?忙着呢?孩子没在家?”钟翰态度和气的问。

“孩子在奶奶家,还没接回来,你们怎么来了?”张峰宇说话的语速很快,并且声调也提高了几分,就好像是怕屋子里面的徐碧听不到似的,并且没有忘记继续追问钟翰和顾小凡的来意,顺便眼睛一个劲儿的朝旁边面生的唐弘业瞥。

徐碧显然是听到了张峰宇的“通风报信”。屋子里之前收拾东西发出的细碎声音,忽然之间安静了,张峰宇想要扭头朝屋里看。看看徐碧会不会给自己什么暗示,可是当着几个警察的面,他又不敢,所以姿势呈现出了一种怪异的僵硬。

“你们这是收拾东西呢啊?”顾小凡故意伸头朝张峰宇的背后看,“你家不是在本地么?你们俩上班,孩子上学都在a市,这折腾那么大。是要干嘛去啊?”

“不干嘛,你们问这个干嘛啊?今天不是周末么?你们怎么也不休息呢?你们。你们来找我们,是有啥事儿啊?”张峰宇一着急,说话结结巴巴的。

“你不用紧张,我们来找你们两个。是有些事情想要向你们了解一下情况。”钟翰伸手过去轻轻的拍了拍张峰宇的肩,没想到张峰宇因为太过紧张,被他伸手这么一拍,差一点腿一软坐在地上,整个人猛地抖了一下,弄得钟翰哭笑不得。

张峰宇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脸一阵红一真白,嘴上说着:“还有什么需要了解的呀,上次来该说的不都说清楚了么。你们这是干嘛呀反反复复的……”

“怎么了?什么事?”徐碧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脚步声,看样子在屋里默默听了一会儿之后。她是决定要出来面对钟翰和顾小凡了。

“那天来的那几个警察,他们又来了。”张峰宇的语气和神态与其说是在向徐碧传递信息,倒不如说是寻求精神支柱一样,他看到徐碧从房间里走出来,赶忙走过去和她站在一起,一副相互依靠、同仇敌忾的架势。

徐碧也看出张峰宇的表现有些过于慌张。连忙用手轻轻推了推他,表情淡定的对钟翰和顾小凡点点头。打了个招呼:“是不是上次还有什么没说清楚的,害你们多折腾这么一趟,那就进来坐吧,家里面挺乱的,坐也没个坐着的地方,估计烧热水都烧不了,你们别介意啊。”

“不用麻烦了,你们这儿正在收拾东西,我看也确实不大适合谈事情,不如这样吧,你们跟我们到公安局去一趟,咱们把该谈的该说的,都说清楚,然后你们该整理该收拾,我们就不占用你们更多的时间和空间了,免得给你们添麻烦,你们看这样行么?”钟翰用商量的口吻对张峰宇和徐碧说。

“那可不行,”不等徐碧表态,张峰宇第一个表达了反对意见,“我平白无故的被你们这么给带去公安局,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以后邻居得怎么看待我们两口子?我们的名声不就坏了么,我们孩子还那么小,到时候邻居街坊的乱嚼舌头,他在外面多抬不起头来啊,我这做爹妈的,得多对不起孩子。”

“你想的太多了,和公安局打交道的原因很多,就算丢了身份证,你们不也得去公安局才能补办么,而且我们来也不是敲锣打鼓的来,我们开的车上也没有任何的警用标志,你们根本不需要有这种顾虑,哪种误会是不会产生的。”顾小凡耐着性子对一脸戒备的张峰宇说。

张峰宇依旧不死心,扫一眼钟翰和顾小凡身后的人:“你们少蒙我了吧,那么多人前呼后拥的跑来我们家,人家邻居自己又不是没长眼睛没长耳朵……”

唐弘业在一旁听了半天,早就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之前调查监控录像的那条线索受挫之后,对于这个案子,他的心里始终还是憋着一口闷气的,现在被张峰宇这么一搅合,不仅有些怒气中少,不等他说完,便阴沉着脸,瞪着他问:“你啰啰嗦嗦的找理由就是不愿意跟我们去,到底是有什么事那么心虚,让你怕成这样?!人家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你要是守法公民,我们保护你都保护不过来呢,你怕我们干什么?”

张峰宇被唐弘业的严厉态度吓了一跳,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倒是徐碧在一旁适时的开了口,她无论从情绪还是态度上,都比身为男人的张峰宇淡定和冷静很多:“老公,这个时候你就别闹别扭了,既然人家警察同志都这么说了,咱们该怎么配合怎么配合,反正收拾东西我也收拾累了,就当成是出去休息休息,换口气,就像人家说的,早点去,把事情办完了早点回来,晚上咱们俩不是还答应了带儿子去吃肯德基呢么,晚了的话,孩子肯定不高兴。”

“可是……”张峰宇依旧不大甘心,忍不住想要再挣扎一下,但是刚刚出声,就被徐碧狠狠的瞪了一眼,他便顿时就安静下来,不敢再出声抗议,虽然依旧不情不愿,倒也老老实实的穿了棉衣,跟着他们下楼上了车。

去公安局的一路上,张峰宇就像一个初到陌生环境下的小孩一样,沉默不语的同时,眼神里充满了紧张和戒备,他坐在车上,紧紧的挨着徐碧,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徐碧也沉默着,嘴唇抿得紧紧的,对张峰宇不理不睬,几次张峰宇寻求心理安慰似的转头去看他,她都置之不理,甚至有一次,顾小凡清清楚楚的看到徐碧在张峰宇垂头丧气的发呆时,用一种说不出的复杂眼神定定的看了他好一会儿,那眼神里似乎有怨恨,又似乎有无奈,许多情绪纠缠在一起,而当她发觉了顾小凡的目光时,立刻移开了眼睛,把视线投向了车窗外。

顾小凡的心里面有些疑惑,假如事情真的像是他们之前分析判断的那样,张峰宇和徐碧两个人合谋,共同杀害了韩玉环和巩家成,对于韩玉环,张峰宇算是报复她欺骗自己的感情,徐碧算是报复她插足自己的家庭,而巩家成则可以解释成为一种仇富心理,可是如果这样的话,这对夫妻应该是在这件事上面达成共识的,至少也是一条绳上面的两只蚂蚱,为什么徐碧看着张峰宇的时候,那眼神里分明更多的是一种怨呢?不管是哀怨,还是埋怨,这都不应该是身为同谋的人,在这种时候应该流露出来的神情吧?

到底是徐碧心理素质太好,这个时候还在大秀演技,还是说他们的设想虽然出发点说得通,但实际上却是错的呢?

眼下这个时候,当着张峰宇和徐碧的面,顾小凡当然没有机会去和其他人探讨这样的疑问,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的衡量,准备找时间再和钟翰说说自己方才无意中的发现。

到了公安局,从下车一直到进了刑警队,张峰宇都像个听话的小孩一样,老老实实的跟在徐碧身后,徐碧往哪儿走,他就往哪儿走,直到被唐弘业叫住,示意他跟着自己还有因为正好空闲,所以不得不过来帮忙的高轩一起到另外的意见问询室去,这才慌了。

“那不行!我得和我老婆一起!我必须和我老婆一起!”张峰宇一着急,也顾不上许多,大声嚷嚷着说。

“你不要喊了。”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徐碧,忽然勃然大怒的站住脚步,回头恶狠狠的瞪着张峰宇,“你现在想起来我是你老婆,要跟我在一起了?早知现在何必当初!你早记得,咱们现在会有这么多麻烦么?!”

张峰宇一愣,顿时没了精神,被唐弘业和高轩拉着,默默的走开了。(未完待续)

第四十六章 不认识

“不好意思,让你们见笑了,我老公那人……就那样,傻乎乎的没心眼儿,不然也不会被人坑成那个德行。”张峰宇走后,徐碧苦笑着对顾小凡和钟翰说。

顾小凡也对她笑笑,什么都没说,徐碧的淡定总是让她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不管是男女老少,假如冷静到了一定程度,都是一件有点可怕的事。

把徐碧带到问询室,顾小凡给钟翰递了个眼色,钟翰会意,两个人把徐碧暂时留在问询室里,退出到门外,顾小凡把自己在路上的想法跟钟翰说了一下,钟翰沉默了一会儿,似乎也在思索这个问题。

“怎么了?是不是我想的这个问题不对?”一见钟翰这么面色严肃的沉默着,顾小凡以为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让他觉得不能同意。

钟翰摇摇头:“你的考虑是有道理的,徐碧和张峰宇的问题上,咱们确实还有很多没有贯穿起来的地方,但是眼下如果咱们不采取任何行动,他们就准备离开A市了,我们没有精力和能力一直暗中监视他们两个人的动向,等到证据确凿的时候,搞不好就找不到他们人了,所以只能把人先带来问问清楚,虽然咱们把人带来了,并不是说明他们就真的已经百分百被咱们视为真凶,这里面还有变数,假如能够证明不是他们做的案,你的设想还是成立的,只不过现在这个状况,其实也挺让人头疼的,张峰宇和徐碧肯定是回极力撇清,证明他们和韩玉环、巩家成的案子没有关联,咱们呢,也并不是非要坐实了他们的嫌疑不可,只是希望还原真相,查出事实,这样一来,到底怎么去证实,也是个很大的难题。我个人倾向于寄希望在唐弘业和高轩那边,你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比起来,反而是徐碧比较有城府,比较难对付,张峰宇的心理素质非常不好。”

两个人商量了几句,重新回到问询室里,徐碧一脸平静的坐在那里,就好像真的是来公安局补办身份证似的,甚至于丢了身份证的人可能都会表现得比她着急一点,见他们回来了,便对钟翰和顾小凡点点头,示意了一下,一副做好了准备,就等他们开口询问的架势,顾小凡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徐碧没有和她多客套,伸手接过来捧在手里,顾小凡和她指尖相碰,发现她的手很冰冷,看样子在徐碧的内心里,也并不像她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定自若。

沉默了一会儿,徐碧见他们不急着开口,自己倒是率先打破了沉默:“你们是不是不相信我们俩跟韩玉环的事情没有关系,所以才又来找我们的?”

“你们这么急着收拾东西,是要搬去哪里啊?这边的工作和孩子上学的事情,都处理好了么?”钟翰不回答徐碧的问题,若无其事的和她攀谈起来。

徐碧摇摇头:“孩子的事解决了,户口可以暂时落在我爸妈家,上学就在他们附近,倒还算方便,我们俩还得折腾一阵子,这边我的零活摊子还没兑出去,张峰宇工作那边月底结束,之后我们俩还得把现在的房子卖掉,然后才能有钱在我爸妈那边买个房,安个家,估计这中间免不了还得两头折腾一段时间。”

“看样子决定做得比较仓促,为什么那么急着走呢?怎么不等房子卖出去之后再走?这都快要十二月底了,再等一等孩子就放寒假了,等到下学期再转学到新学校去,那多方便啊?”顾小凡故意问徐碧。

徐碧沉默了一下,叹了口气,看看顾小凡,说:“我们不是做了坏事之后想要逃走,我知道你们肯定会觉得我们俩这个时间这么做挺奇怪的,我也知道不管我怎么说,你们都不一定会相信,但是那个韩玉环的死,跟我们两个人真的没有什么关系,我是个女人,是个妈妈,我不会为了什么事情,就害我儿子没有爸爸没有妈妈,变得那么可怜的,而且不是我对自己丈夫没信心,假如是韩玉环和人私奔了,我可能还会怀疑是不是张峰宇,现在是韩玉环死了,被人杀了,我敢那我的脑袋和你们打赌,张峰宇根本就舍不得。”

“你怎么证明张峰宇和韩玉环的事情绝对没有关系?”钟翰冷静的问。

徐碧信誓旦旦的替张峰宇打包票的时候,也没想到钟翰会反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一下子愣住了:“我……我拿我的人格跟你们保证啊。”

“很抱歉,我们都愿意相信你的人格具有这样的可信度,能够替你和你的丈夫证明,但是法律上可并不采纳这样的说法,”钟翰摇摇头,“除了人格之外,别的证明呢?或者说,除了证明张峰宇和韩玉环的事情没有关联之外,你能证明韩玉环的死,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么?”

“我?我当然跟这件事没有关系了!”徐碧一听钟翰把怀疑扯到了自己的身上,顿时有些恼火了,不过她的恼火确实冲着张峰宇的,她咬牙切齿的咕哝着,“这个臭男人,自己不长脑子,为了外面的女人左一次右一次的吃亏上当,我都已经跟着受了多少委屈了,现在倒好,坏人有恶报,人贱有天收,那女人死就死了,居然还得给我们接着找麻烦,我好端端的一个人,还被人怀疑这些个事情,我做的什么孽啊!张峰宇这个混蛋男人,我当初脑子里灌了水才会看上他啊!”

顾小凡示意她消消气,作为女性,她或许比钟翰更能体会徐碧的这种心情,感情的背叛本身就已经是一件让人非常难过痛苦的事情了,偏僻张峰宇这种一面和旧。情。人斩不断理还乱,一面又舍弃不了家庭,两边都不愿意放弃,却又两边都不愿付出忠诚的男人,更是让人心寒,别说是发发牢骚抱怨张峰宇,就算是狠狠的打张峰宇一顿,凭张峰宇的所作所为,也不过分,只是眼下不是合适的时候。她对徐碧说:“你先别忙着骂张峰宇,张峰宇的所作所为要是真的像你说的那样,你骂他,他也是活该,现在在这儿骂,他在那边听不到,还不如回家拎着耳朵骂呢,我们没打算诬赖你,或者往你们谁的身上泼脏水,既然你说你们俩都跟韩玉环的事情没有关系,只要能够拿出证据来证明,我们是愿意相信的,不要赌咒发誓那些,还是说一些具体的事情来证明吧。我们可以提供给你两个死者的死亡时间,你想我们提供当时你和张峰宇在做什么,有什么人能够证明就可以。”

“两个人?不是韩玉环么?”徐碧皱了皱眉头,顾小凡的态度似乎并没有对她表现出太多的不信任,这让她又重新冷静下来,但是当听到顾小凡说出是两名死者的时候,她又疑惑了,“那一个是谁?和韩玉环有关系的人?”

“另外一个死者名字叫做巩家成。”钟翰回答。

徐碧听了这个名字,松了一口气,摇摇头说:“那你们就肯定是搞错了,我们根本就不认识什么叫巩家成的人,别说叫这个名字了,姓巩的都没有,假如这俩人是死一起的,怎么可能跟我们有关系呢。”

“你确定不认识巩家成么?可是你的丈夫认识他。”钟翰说。

“张峰宇认识?我没听他提过啊,”徐碧矢口否认,然后她自己忽然愣了一下,“你们刚才说的那个人,不会是韩玉环找的男人吧?”

“是或者不是,对你来说有什么区别么?”

“没区别,反正人都不是我们杀的,”徐碧的反应很快,立刻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会引起什么样的误会,“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让你们怀疑是我们干的坏事,没有别的意思,你让我说韩玉环死的时候我和张峰宇都在干什么,我一下子也想不太起来,我可以尽量想一想,但是我们和这件事确实没有关系。”

“你和韩玉环打过交道么?”钟翰问。

徐碧摇头,嘲讽的笑了笑:“你觉得以我的身份和角色,我要是和那个女的真的凑在一起,那是打交道比较合适呢,还是打人比较合适?”

之前私立医院车队里外号叫小六子的年轻司机评价徐碧泼辣厉害,顾小凡和钟翰倒也没怎么看出来,虽然张峰宇对她有些畏畏缩缩,他们也权当是张峰宇有愧在先,所以才那个样子,直到听了徐碧说出这句话,才隐约感觉到了她骨子里的那种泼辣劲儿,同时也觉得这样的反应,倒也算是坦诚的。

“好,那我换一个说法,你和韩玉环,不管是直接的,还是别的什么比较隐秘的途径,有没有过比较近距离的接触?”钟翰从善如流的换了一个说法。

被他这么一问,徐碧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原本没有什么特别反应的脸顿时多了一抹血色,她略显尴尬的舔了舔嘴唇:“你们……都知道了?”R1152( )

第四十七章 堵

钟翰点点头:“我们先不问,你先说吧,自己先开口,比我们问你,你来回答要显得主动一些,也显得更坦诚,你说对不对?”

徐碧不太情愿的点了点头,表情很不自然,从上一次见面到这一次,顾小凡还是头一回看到她流露出这样的神情来,她还以为就算天塌下来,徐碧都会表现的十分冷静淡定呢,没想到她也会有心虚气短的一面。

“其实,我那么做也是为了挽救我的家庭。”徐碧把杯子在手里下意识的捏来捏去,“我是个结了婚的女人,还有孩子,我和谈恋爱的小姑娘们可不一样,谈恋爱的时候,假如相处的不好,闹分手,分手也就分手了,大不了伤感情,除了感情别的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损失,以后再找下一个男人的时候睁开眼,好好看仔细了,别再碰到一个人渣就好,可是我不行,我结了婚了,输不起,我要是离婚,就成了离异,还带着个儿子,以后我儿子怎么办,就算我再找别人,人家会不会对我儿子好?我要是把儿子给张峰宇,张峰宇找的女人万一虐待我儿子怎么办?谁都知道男孩儿以后的花销大,不光要读书上学,以后还要娶媳妇结婚,要不是亲爸亲妈,谁都会觉得男孩儿是负担,我不能让我儿子从宝贝疙瘩变成负担。我一开始也没怀疑张峰宇,后来他带回家里来的钱越来越少,天天早早就出去出车,以前好歹还吃了晚饭,在家里呆一会儿,说等交警下班,结果后来干脆不等了,我提醒他注意一点,他都说没事没事,结果天天早早走,晚晚回,还赚不了多少钱,我就觉得不太对劲儿了,再一看呢,他那段时间汽油也用得一点儿不省,要是没生意,在哪个地方听着等活儿,怎么可能烧了那么多油,才拿回家来那么一点点钱呢,就这么着,我才想要跟着他,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结果跟了他两次,就被我发现弄了半天是韩玉环又回来,回头又来勾搭他了。”

“你那天跟我说你想过假如张峰宇和韩玉环是真心想要在一起,韩玉环对张峰宇够真心够好,你愿意退出,成全他们,其实你根本不是那么想的,对不对?打从一开始你就想好了要怎么把张峰宇从韩玉环那儿拉回来了吧?”顾小凡问。

“当然了,假如是有个女人勾搭你男人,你会那么大方的把男人让给她么?能那么做的话,要么是你根本就不爱那个男人,要么是你傻到一定程度,窝囊到一定程度了。要不然就是你还没嫁人呢吧?就是我刚才说的那种小姑娘的心态,你是不是觉得张峰宇把事情都做到那个程度了,这种男人要他干什么,留着有什么用,根本不值得和别人抢来抢去,我以前也是那么想的,我当姑娘那会儿也觉得,要是我男人敢对我不忠,我肯定一脚把他踹了,根本不会留着,但是等你结了婚,你就知道了,一两年的感情断了是从身上割口子,十年八年的感情断了,那是硬生生的从身上剜肉,是挖心一样,不管是为了儿子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放不开手,不能不争。”

徐碧对顾小凡的这个问题有些不悦似的,暗暗咬着牙的说了一番内心剖析的话,然后又叹了口气,坦诚地说:“之前我确实撒谎了,因为我没想到你们在那之前查了我们那么多事,我知道我们跟韩玉环死了那件事没有关系,但是张峰宇和韩玉环纠纠缠缠的事情肯定已经给我们惹麻烦了,如果我不把话说的漂亮一点,如果我实话实说,说韩玉环要真的敢抢我男人,就算她现在没死,我也打死他,你们不会更怀疑我么?我原来是想着表表态,能尽量不惹麻烦的让事情过去就过去,但是你们又来找我们,就肯定是上一次没打发得掉,我不能继续跟你们撒谎假装不在乎,假装心胸宽广了,再那么下去,你们肯定觉得我说的所有话都是撒谎,万一真把我当成了杀人犯,我就什么都毁了。”

“你是多久之前发现韩玉环和张峰宇有来往的?”钟翰问。

“有一段时间了,具体什么时候我也说不清楚,刚发现这件事那会儿,我心里面也是一团乱,什么概念都没有了,满脑子就是一个想法,万一要是我们离婚了,我儿子以后可怎么办,我不能让他那么小小年纪就有后爸或者后妈,所以我就想着,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那个女人把我老公给勾搭走。刚开始的时候气到肺都要炸开了似的,白天在外面什么事情都做不了,满脑子都是在想,现在张峰宇能干嘛呢?会不会被那个女的勾搭着连班都不好好上,撒谎跟我说上班去了,实际上又去和她在一起?他们在一起都做了些什么?我每天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还以为他在外面赚钱多辛苦,弄了半天他根本是一面在家里被我伺候着,一面跑出去讨好别的女人,越想我就越气,有一次给人改衣服,差一点就用缝纫机把手给扎了。生气归生气,后来自己稍微冷静了一下,我也想过,光是自己胡思乱想不是解决办法,这件事虽然跟那个女人贱有关系,但是归根结底还是我自己男人也跟着犯。贱,他要是有脑子,有主心骨,也不会人家一勾搭,他就上钩了,所以我决定心平气和的和张峰宇谈谈,希望他自己能明白。”

“看样子,你和张峰宇最初的沟通不是太顺利。”钟翰从徐碧的话里面已经听出了端倪。

徐碧点点头:“是啊,这男人真是有时候让人喜欢,有时候又让人恨得牙痒痒,自己脑子不好使,偏偏遇到有的事情还拗得像头牛似的!我怕一开口就说太重了伤他自尊,也怕挑明了之后万一他破罐子破摔,开口就要离婚,那我就被动了,也不好收场,所以我就想方设法的暗示他,比如说拉着他一起看那种题材的电视剧,里头小三儿都没有什么好心眼儿,关键时刻都背信弃义,还得是自己老婆才靠得住,他也不搭腔,我绕着圈子问他韩玉环的事,他刚开始装糊涂,实在是没办法装糊涂的就支支吾吾,问东答西,有一次被我说急了,说走了嘴,跟我嚷嚷说韩玉环不是我以为的那种人,我当时就急了,跟他大吵了一架,吵完之后我又后悔,觉得这么做是错的,这不是让韩玉环正中下怀了么!后来我就不跟他吵了,他不信我,我就想办法让他信,想要让他相信我,就得让他看看事实到底是什么样的,让他认清楚,不这样他就不会死心,所以我就开始跟踪韩玉环。”

“你跟踪过韩玉环多少次?都是怎么跟踪的?”顾小凡问。

“我不记得一共多少次了,反正只要我能把我儿子安顿出去就行,我娘家不在这儿,孩子只能送去婆婆家,我得给张峰宇留点儿脸面,不能告诉他爸妈他又和韩玉环勾搭上了,所以次数多了婆家人也会起疑心,再怀疑我在外面有什么,那我的名声可就毁了,我就得隔三差五送去婆婆家,中间找我朋友帮我照顾几个小时,能找的理由都被我找遍了,就是怕别人知道张峰宇在外面做了那种傻事,以后我们两口子出去脸都没地方搁。”徐碧微微仰起头,停顿了一下,努力的眨巴着眼睛,想要让方才已经潮湿的眼眶重新变得干涸,沉默了一会儿,她才深吸一口气,重新低下头来,继续说,“你们都不知道那个韩玉环住的那个鬼地方有多难去,晚上静得跟什么似的,别说是人了,搞不好连鬼都不稀罕到那里去晃,我一个人,大冬天,在路边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就是为了堵着韩玉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我要拍了照片给我们家那个傻男人看,让他清醒清醒。”

钟翰听到这里,抬起手示意徐碧停顿一下,问她:“你就没有想过,有可能不是堵到韩玉环和别的男人在一起,而是堵到她和张峰宇在一起么?如果是那样,你就不怕撞了个正着,以后就像你自己担心的那样,不得不撕破脸么?”

“我想过,所以我每次都把自己给包的严严实实,还翻出来一件好几年前买回来,早就不穿的羽绒大衣,就是怕被张峰宇看出来,至于我自己……我去之前就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无非就是真的撞见了,假如他认不出我那就更好,假如认出来了,那就只能撕破脸,都走到那一步,我就算是为了自己的自尊心,也不可能便宜了韩玉环那个女人。”

“那你的目的实现了么?”

“当然实现了。”徐碧的口气里并没有任何得胜后的喜悦,毕竟感情出轨这种事上,不管怎样,都只有输家,没有赢家,“要不然你以为他后来为什么连电话号码都注销了。”R1152( )

第四十八章 活人赢不了死人

“张峰宇看到你拍的照片之后什么反应?”钟翰问。

“没反应,整个人都傻了,之后还假装不在意似的,跟我说这事儿和他没什么关系,韩玉环又不是他什么人,爱和谁在一起和谁在一起,他都不关心,实际上脸都黑了,手在桌子底下攥着拳头,我都看在眼里呢。”徐碧用一种说不出是气愤还是悲哀的语气说,“后来他去把手机卡注销了,这我都知道,我偷着打过他那个号码,发现变成空号了,中间他老实了几天,然后我发现他又去过韩玉环家附近,我挺生气的,跟他大吵了一架,他因为被我发现了那件事,心虚,在我面前也抬不起头来,所以必须要让着我,我说那我以后每天晚上跟你一起去跑车,孩子送爷爷奶奶家去,他本来不愿意,也不敢不答应,所以后来我就晚上陪着他一起出去出车,不过效果倒也挺好的,一个是他没办法在我眼皮子底下去找韩玉环,另外一个,现在不是总听说有坐黑车出事的么,有的女孩儿晚上本来不敢坐张峰宇的车,后来看到车上还有个我,就踏实多了,我俩收入也还挺不错的。”

“张峰宇不是已经认清楚事实了么?为什么还去找韩玉环?他想找韩玉环干什么?找到过没有?”顾小凡问。

徐碧摇头:“他没那个机会,我不是一直盯着他的么,我问过他是不是还想找那个姓韩的,是不是还是放不下她,他说不是,就是觉得自己被骗了,不甘心,所以想要找韩玉环问问清楚,但是还没等有机会去找韩玉环,就被我发现了。”

钟翰比较感兴趣另外一件事:“你是怎么发现张峰宇又去找过韩玉环的呢?晚上他出车的时候,你就打车跟在他后面?”

“没有,我在网上买了个行车记录仪,给他安车上了,和他一起跑黑车的人有遇到过碰瓷儿的,被讹了不少钱,张峰宇也有点害怕,我俩早就说要买个行车记录仪安上了,而且他承诺和韩玉环一刀两断之后,我那段时间也表现的特别相信他,他也就放松警惕了,以为我真的不再盯着他呢,所以买回来行车记录仪给他安上之后,他也没太当回事儿,根本没想过我会去看他车子都开去过哪里。”

“那既然这样,现在韩玉环人都死了,你就更不用担心张峰宇会偷偷和她来往,为什么还要这么仓促的准备举家离开A市呢?”顾小凡问。

徐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神态看起来有些疲惫:“我原来一直以为只要韩玉环在张峰宇附近一天,我的心就没后办法踏踏实实的放下,总得担心忽然哪天他又动了心,想要跟那个姓韩的跑,我那时候觉得我只能算是暂时的赢了韩玉环,除非什么时候韩玉环嫁人了,或者又像之前那样,去外地,不在咱们这儿了,那张峰宇才能死了心,好好过日子,结果等你们来过我们家,告诉我们说韩玉环死了,那之后我才算明白过来,原来我其实是赢了,但是韩玉环一死,我就输了。”

“这话怎么说?”

“因为这个世界上,活人根本就赢不了死人啊!”徐碧哀怨的说,“过去韩玉环活着,我还可以抓她各种不正经的地方,找她和别的男人勾三搭四的证据,我可以证明给张峰宇看,到底韩玉环是多坏的一个坏女人,她在外面到底有多不正经,她到底有多拿他当傻子似的去玩弄,早晚有一天,张峰宇会明白,他和我好好过日子才是最正确的选择,韩玉环是个坏女人,是个吸血鬼,只会从他身上蹭好处,不会对他付出一丁点儿的真心,可是现在不可能了,韩玉环死了,一个人死了以后,谁都不会记得她活着的时候做过的错事,就只会去记得这个人的好处,而且搞不好还会把好处给放大了去看,越想越觉得这个人好。你们到我家去说了韩玉环死了那件事,当时张峰宇是挺慌张的,因为他怕你们知道他和韩玉环过去好过,前一段时间又差一点死灰复燃的事儿,但是等你们走以后,他不紧张这件事了,你们都不知道他那一整晚是什么样子,垂头丧气,没精打采,我儿子跟他说话,爸爸爸爸的叫了他半天,他就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电视,根本没有听见,我在旁边把电视给换了频道,他都没发现,眼睛还直勾勾的盯着看,那个失魂落魄的德行,感觉好像韩玉环回来,把他的魂儿都给勾走了似的。”

“第二天,他跑去韩玉环爹妈家,给人家送了五千块钱,说是慰问人家,我们俩又吵了一架,我说咱们自己家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孩子这么小,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你本来就没有立场去,去也就去了,你还给人家送那么多钱,人活着的时候你被人家抓去当冤大头,现在人死了,你还要主动送上门去给人家爹妈当什么孝子贤孙,结果他居然说我太刻薄了,说以前他和韩玉环的事情,算他对不起我,他以后当牛做马补偿我,但是现在韩玉环已经死了,死者为大,我不应该那么说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更不应该不允许他去关心一下一对失去女儿的可怜老人。”徐碧红了眼圈,“我们俩结婚这么多年,逢年过节他跟我回娘家,都从来没有出手这么大方的一下子给我爸妈扔过五千块钱!之前他为了那个姓韩的,做了那么多对不起我的事,辜负了我的感情,亏我那么相信他,结果呢?现在人死了,我就连那个姓韩的一个不字儿都不能说,韩玉环又不是那个一边和他藕断丝连,一边还和其他男人勾三搭四的贱。女人了,又成了好人,不能说的好人,我替他守着家,照顾孩子,全心全意的对他付出,我倒成了刻薄,成了恶毒。我不是A市人,但是张峰宇是,韩玉环也是,张峰宇从高中的时候开始喜欢韩玉环,一直到韩玉环死,他都没真的死心过,假如我们一直呆在这里,他就会觉得到处都是韩玉环的影子,走到哪里都能回忆他和韩玉环的过去,我还不能说一个不字儿,只要我说一句不好听的,就是我的错,我就是坏人,这样的日子我一天都受不了了,我赢得了一个人,但是我赢不了一个死人。”

“所以你提出搬去你母亲家那边,张峰宇就同意了?”顾小凡问,既然张峰宇对韩玉环还有留恋,就像徐碧说的那样,A市到处都是他和韩玉环过去的影子,他能那么痛快的就舍弃了这样的一个环境,并且还要把父母留在这边,辞掉工作,跟着徐碧去一个他不熟悉的地方,重新新开始么?

徐碧摇摇头:“怎么可能,他刚开始还求我,说让我别逼他,别把事情做的那么绝,我说好,我不逼你,你要留下就留下,但是我走,我绝对不要继续生活在这里了,而且我还要带着儿子走,你想留下就留下来,留一辈子我也不拦着你,把离婚协议签了,我也不为难你,房子财产一人一半,每个月暗示给儿子抚养费就够了。我这么一说,张峰宇就哭了,说他对不起我,他知道不应该这么对我,这么对我不公平,他愿意跟我去外地,好好过日子,韩玉环活着的时候他都不应该和韩玉环来往,更不可能为了韩玉环不要这个家,现在韩玉环人都死了,他不能为了一个死人和我分开,所以我们俩就赶紧处理这边的事情,让我爸妈给联系孩子转学的学校,那边是我娘家,我娘家的亲戚都在那边,回去那边过日子,我心里踏实,那儿没有韩玉环的影子,我也不担心张峰宇敢在我娘家的地盘上弄出什么事儿。就是这么回事,今天我们正收拾东西,准备提前让物流公司帮着运一批行李过去那边,结果你们就找上门来了。”

钟翰一直沉默的听着,听她说完了整个过程,然后才问:“你之前提到说给张峰宇买了一部行车记录仪,现在行车记录仪在哪里?还在车上么?”

“还在,怎么了?”徐碧还沉浸在自己的伤心事中,没有明白为什么钟翰忽然问起关于行车记录仪的事情来。

“你们的行车记录仪是多大内存的?可以储存多长时间的录像?”钟翰又问。

徐碧摇摇头:“我不太懂这些,反正买的时候,我为了怕掌握不了张峰宇的行踪,特意让人家卖给我一个能存的时间最长的一个,说是可以连续录一天多都没问题,我觉得没人可能连续开车开一天多,这一天几个小时,一天几个小时,也够拍好多天了,最后就买了那个。”

“待会儿能把那个行车记录仪拿给我们么?”钟翰虽然是询问,不过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徐碧也听得明白,眼下这个形势,恐怕也容不得拒绝,1152( )

第四十九章 斗智斗勇

把需要确认的信息都确认过之后,钟翰告诉徐碧,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在近期他们都不可以离开A市,至少在没有证明了他们的不在场证据,没有把他们的嫌疑排除之前,不打招呼的试图悄悄离开A市,所引发的一切后果,都需要他们自行负责。对此徐碧自然是不大开心的,但她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程度,便勉勉强强的答应下来,好在她的零活摊子还没有兑出去,张峰宇的工作也需要做到年底,这期间按照原计划,为了卖房子,他们夫妇两个也还是要在A市逗留一段日子,总体来说除了在警方的视线之内这个事实外,其他方面也算是没有太大的变动,也不会给他们造成多大的损失。

虽然徐碧这边结束了问询,但因为张峰宇那边还没有结束,她也走不了,只好在公安局里等着,徐碧时不时的看一看手表,似乎在盘算时间。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事?”顾小凡问她。

徐碧摇摇头,叹了口气:“我跟你们说实话吧,我是觉得张峰宇怎么跟人家谈了那么久还没出来,心里面不踏实。他那个人的性格,烂泥扶不上墙,脑子不灵还不说,胆子也就黄豆粒儿那么大,明明韩玉环的事情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就因为他和韩玉环勾勾搭搭过一段时间,他就觉得心虚的不行,我怕他一害怕,反倒说的不清不楚,给自己惹麻烦。”

“我们是讲事实讲证据的,假如你们两个和这件事真的没有关系,不管以前张峰宇和韩玉环到底是什么关联,也不用担心受拖累。”钟翰说。

又过了一会儿,唐弘业过来叫钟翰和顾小凡,钟翰他们让徐碧在问询室里等一下,起身出去,他们知道一定是那边对张峰宇的问询也结束了,唐弘业这是来找他们核对信息,以确定到底能不能允许他们离开的。

“怎么就你自己?高轩呢?”钟翰朝张峰宇逗留的问询室方向看了看。

唐弘业无奈的摆摆手:“不用看了,没在那边,已经走了,人家说这个案子本来就没有他什么事儿,他纯粹是不得不过来帮个忙而已,没道理到了下班时间还不走,留下来跟着咱们一起加班,而且他今晚还有个‘非常重要’的约会,要是耽误了我付不起责任,所以刚才张峰宇支支吾吾不好好配合的时候,你们都没见他急成什么样子,一边唧唧歪歪,一边一个劲儿的不停看手表,这边该问的才问完,立刻就走了,知道的不过是去赴个约会,不知道的还以为赶飞机呢。”

“这么着急啊,”钟翰失笑,“那看来还真是个非常重要的约会呢。”

“是,听说是见家长了。”唐弘业撇撇嘴,一副很不待见的样子,“算了,别说是见家长还是见局长,就算他见玉皇大帝,跟咱们也没关系,咱还是说咱们的正经事吧,那个张峰宇是这么跟我们说的,你们看看和他老婆那边的说法能不能核对上,我个人认为啊,他应该是没跟我们撒谎,高轩急着晚上的约会,中间凶了他几句,你们都没看到他被吓得那副怂样,就差没尿裤子了。”

说着,他拿起自己做的记录,和钟翰顾小凡核对了一下张峰宇和徐碧夫妻二人所陈述的信息是否吻合,商量到底能不能允许他们离开公安局。

两厢一核对之后,他们发现徐碧和张峰宇在很多事情上,虽然陈述的角度各有不同,立场和主观的倾向性也各不一样,但是具体的时间点倒是相吻合,并且从细节上不影响事情性质的小差异来看,两个人即便事先串供,应该也不会在短短几天时间内,把演技提升到这种高度,细节的真实性表演的可信度这么高。

由此,他们初步认定这对夫妇的陈述基本上是属实的,下一步就是验证他们所说的那些不在场证明到底是否成立了。

统一了意见之后,张峰宇被唐弘业带了出来,徐碧也跟着顾小凡走出了问询室,张峰宇显然已经被之前高轩的严厉吓得有些六神无主了,见到徐碧就好像见到了自己的救星似的,赶忙几步走到她跟前,紧紧的拉着她的手,和她站在一起,徐碧看了看他,那眼神里有一半是欣慰,另外一半则是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的无奈和由心底而生出来的疲惫。

在反复向他们叮嘱未经允许不得离开A市,随时保持联络,等待下一步的通知之后,钟翰找人送他们夫妻两个回家去,顺便把张峰宇车里面的行车记录仪取回来作为证据,张峰宇听后立刻表示配合,说只要是能够证明他的清白,哪怕还需要他做些别的什么,他也都不介意,一定尽力而为。

徐碧和张峰宇跟着别的同事走了之后,顾小凡的情绪似乎也有点低落,钟翰注意了她半天,看她一个人暗自烦恼的样子,以为她还在纠结之前的推测,便问:“现在这个情况来看,你的判断还是很有道理的,怎么还闷闷不乐了呢?”

“怎么乐得起来呀,一方面假如他们的不在场证据能确认,咱们就又断了线索了,让人感觉特别挫败,另外一方面,听完刚才徐碧说了那么多,我觉得对人生真的是好绝望啊,太累了,而且还很悲哀,作为女人,一辈子想要经营好自己的感情,做感情上的赢家,居然需要每天绞尽脑汁的去和自己的另一半斗智斗勇,还得耍心眼儿,玩计谋,我觉得以我的智商,根本做不到,所以想一想就觉得特别挫败,让人有点打不起精神来。”顾小凡闷闷的说。

“你呀,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有时候觉得你这小脑袋瓜儿特别简单,有时候又觉得你想东西很复杂。”钟翰无奈的叹了口气,还是很有耐心的安抚受徐碧的影响正情绪低落的顾小凡,“你觉得张峰宇作为男人,表现得怎么样?”

“非常差劲!”顾小凡毫不犹豫的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那不就得了!”钟翰两手一摊,“就像韩玉环不能用来代表女性一样,张峰宇的表现也不能用来代表所有男人,你用一个表现非常差劲的男人来作参考,这本身就是不对的。只有差劲的男人,才需要自己的女人用心机,耍手腕,想方设法的绑住自己,好样的男人,有责任心的,脑子够聪明的男人,不需要人像是监督不懂事孩子一样的去监管着,也照样懂得分寸,懂得把持。我自认为还没沦落到和张峰宇的所作所为划等号的地步,所以你绝不觉得,因为徐碧的遭遇就让你情绪低落,甚至都产生对感情的悲观情绪,这样对我有些不公平呢?”

他这么一说,顾小凡也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好像还真是有点不公平。”

“知道就好,我这么好的男人你要懂得珍惜,我可是通过了准岳母初次面试的人呐。”钟翰冲顾小凡挤挤眼睛,故意调侃着说。

顾小凡方才还只是抿着嘴笑了笑,听他这洋洋得意的说法,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喷了出来,随口又问:“我当然珍惜你了,那你呢?你能做到永远都对我坦诚,不隐瞒我欺骗我么?”

“我回永远都照顾你,不欺骗你,你信不信得过我?”钟翰问。

顾小凡点点头:“信!”

钟翰笑了,笑得很欣慰,因为两个人都在单位里,不好有太过于亲昵的动作,所以他也只能是把顾小凡的手握在自己的手里,轻轻捏了两下。

下班时间已经到了,但是除了有“重要约会”的高轩之外,其他的三个人自然是还不能真的下班,因为外面天气很冷,唐弘业自告奋勇的出去买了三份盒饭回来,三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把晚饭解决了,这时候张峰宇的行车记录仪也已经被带了回来,三个人分工了一下,开始根据行车记录仪上面的录像资料,尽量去核实和确认在韩玉环遇害前后,以及巩家成遇害前后,张峰宇大概都去过哪里,在特定的时间里面做过哪些事情。

核对行车记录仪的录像,可要比核对监控录像的难度要大得多,监控录像至少还有明确的路口和编号,可以用来确定方位,行车记录仪的路线完全取决于张峰宇,而张峰宇开着自己家的车出去还大多是在晚上,钟翰、顾小凡他们三个人想要确认他的行驶路线,就只能根据路边的一些标志性建筑,或者经过路口的时候能够从镜头里看得到的路标、路牌来辨认,虽然张峰宇的行车记录仪移动硬盘只能储存30小时的记录录像,他们三个人还是弄到了深夜也还没有完全梳理出来,三个人买了夜宵,泡了咖啡,挑灯夜战,一直到凌晨才总算弄出了眉目,三个人也都疲惫不堪,两个男士把值班室让给了顾小凡,他们干脆到会客室的沙发上去凑合着睡几个小时,准备养足了精神迎接白天的工作。

然而,仅仅过了两个多小时,凌晨五点多,外面的天色还没有很黑的时候,办公室里的电话就急促的响了起来,钟翰和唐弘业从睡梦中惊醒,听着刺耳的电话铃声,1152( )

第五十章 女装男尸

唐弘业一骨碌从沙发上爬起来,跑出会客室去接电话,这个时候顾小凡也被铃声吵醒了,有些睡眼惺忪的从值班室里跑了出来,这种通宵达旦的工作,她经历了不止一次,也算是习以为常,所以和衣而卧,听到声音立刻就做出了反应,尽管还没有彻底清醒过来,头发略显凌乱,一脸的困倦和疲惫。

“怎么了?这个时候……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她问钟翰。

钟翰看她疲劳的样子,心里也有些心疼,伸手帮她把被压得贴在脸颊上的发丝轻轻顺到耳朵后面,摇摇头:“还不知道,唐弘业接电话呢,看看他怎么说。”

唐弘业接电话的时候背对着他们这边,钟翰和顾小凡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不过从语气说和他反复向对方确认细节的内容来看,对他们而言,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果然,当唐弘业挂断了电话,转过身来,他脸上严肃的表情就又进一步印证了顾小凡和钟翰心中的猜测。

“又出事了,据说和韩玉环、巩家成一模一样。”唐弘业平时也是一个比较乐观外向的性格,大多数时候都是一派轻松的模样,可是现在他的两条眉毛几乎快要聚在一起,结成一个疙瘩了,“咱们现在就过去看看吧!”

“走吧,小凡你多穿点。”钟翰点点头,走过去拿自己的外套,顺便叮嘱了顾小凡一句,然后问唐弘业,“现场在哪里?这个时间被发现的应该是在户外吧?”

“对,被你猜对了,是在一个小公园里头,被晨练的人发现的。”唐弘业叹了口气,“都说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早起的虫儿被鸟吃,你说这冰天雪地的大冷天,一大早上天都不亮就跑出去晨练的人,本身就是挺有瘾的,这下好,还撞见了那么诡异的现场,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落什么心理阴影。”

“现场什么情况?和韩玉环一样,尸体是赤。身。裸。体的么?”顾小凡听唐弘业这么说,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了最直观的一种可能。

唐弘业愣了一下,挠挠头,说:“那倒没有,我没问那么多细节,就听那边说检查了一下尸体,发现和咱们之前那两个一模一样,就立刻通知咱们了,所以我就那么一说,你一问我,我才想起来,也是,其实之前两起案子也就韩玉环最直观,巩家成的衣服穿得倒是还挺完整的。要是这个案子的情况和巩家成一样的话,那报案人的运气也还算是不错。”

“好了,走吧,到了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咱们亲眼看看就知道了。”钟翰穿好大衣,拿好钥匙,示意唐弘业和顾小凡赶快出发,他的表情很严峻,这么诡异的案子,接二连三的发生,到了现在还没有一个明确的眉目,这让他的心情瞬间沉到谷底,并且前一天下午刚刚让徐碧和张峰宇离开,立刻又出了一起新案子,这里面又没有什么关联,谁也说不清楚,只有到现场看过之后才能有定论。

三个人急急忙忙上车,一大清早路上还没有几辆车,路况异常畅通,钟翰一路上把车开得风驰电掣,假如不是为了赶着出现场,估计照他这种开车的方法,罚单都不知道被开了多少张了,等他们来到公园门口,和公园门口的管理人员打过招呼,被打开大门放行之后,把车开到了发现死者的现场附近,停在其他警车旁边,此时天空已经泛起了鱼肚白,光线也已经渐渐亮了起来。

刚下车,又一辆警车从后面开了过来,停在他们附近,刘法医他们一行人从车上下来,看样子也是接到消息之后急急忙忙赶来的。

“你们也到啦!”刘法医看到钟翰他们并不惊讶,这个案子是他们一直在跟进的,现在又出现了疑似第三起的,所有人的心情都是很类似的。

钟翰对刘法医点点头,几个人一边朝发现尸体的现场走,一边交流了一下彼此得到通知时候得知的信息,似乎谁都没有比对方知道更多的细节情况。

发现尸体的现场是在这个公园的一座比较大的假山后面,假山背靠着一个不算大的人工湖,冬天湖面已经完全被冰冻住了,上面落着一层厚厚的积雪,白茫茫的,假山是黑色的粗糙石头,参差不齐的尖上同样有积雪,假山上面还插着几块写着“禁止攀爬”和“请勿随地便溺”的警告牌,假山的山石中间有不小的空隙,从地上被踩出来的脚印就能看得出来,平时就经常有人在这些空隙里钻来钻去,至于是捉迷藏还是情侣在寻找更静谧的空间,这就不得而知了。

尸体被安置在假山旁边的空地上,刘法医他们立刻上前去检查尸体的情况,钟翰他们不便凑得太近,怕影响到刘法医他们的工作,只在一旁看看。

死者是一名男性,看起来年纪应该在五十多岁,中等身高,身材偏瘦,奇怪的是这个男性死者的身上穿着一件红色的天鹅绒连衣长裙,衣服的质量看起来比较粗糙,尺码也并不很合身,裙子的下摆比死者的腿还长,而这个裙子套在这个个子不高,身材偏瘦的男性死者身上,也显得有些过于松垮。

最初接到报案来处理现场的警察和钟翰他们打了招呼,给他们介绍一下现场的情况。钟翰他们几个得知,最初接到报案的时候是凌晨五点,报案的是一个平时就很喜欢起大早,在公园一开门的时候就进来晨练的中年人,这个人公园的管理员们都比较熟悉,知道他是一个做文字工作的人,作息时间和别人不大一样,所以对他而言,晨练其实是入睡前的锻炼时段,最喜欢挑选没有旁人的时候,而冬天里公园刚刚开门那会儿自然是最佳选择,今天他也是照常在开门之后和管理员打了招呼,到公园里锻炼,结果没一会儿就跑去找管理员,说发现了假山后面有人上吊自杀,管理员吓了一跳,当时天还很黑,管理员拿了一个大手电筒和他一起过去看,结果真的发现了死者用绳子挂在一个比他自己身高略高的假山石头尖儿上面,绳子的另一端勒在死者的脖子下面。

管理员也吓得有些魂不守舍,赶忙打电话报了警,两个人谁也不敢随便乱动死者的尸体,甚至不敢用手电多照几下,赶忙躲开远远的,生怕受了惊吓或者惹了麻烦,一直到警察赶过来,这才把尸体小心翼翼的从假山上面取下来。

死者原本挂在假山上的位置,虽然不是很高,只比他自己的身高略高一点点,但是脚尖无法碰到地面的情况下,也确实可以让人窒息而死,因此最初从现场的状况,出现场的警察初步判断可能是死者自己爬上了假山那个比身高略微高一点的地方,固定好了绳索的另一端,然后坐着慢慢从上面滑了下来,用这种方式把自己挂在了上头,以达到自杀的目的,可是随后他们又注意到了死者身上穿着奇怪的女装,男人身着女装也就罢了,偏偏那女式连衣裙无论从款式还是材料,都像是演出用的那种道具服装,这让人觉得十分怪异,出于谨慎考虑,出现场的警察没有盲目的去处理尸体,而是先小心翼翼的检查有没有不符合自杀的其他迹象,很快,他们发现死者的腹部轻轻按压,那种触感十分古怪,便掀开死者身上的连衣长裙去检查,果然发现了腹部被切开之后又重新缝回去的缝合处,由此立刻联想到最近在A市发生的两起奇案,便马上联系了钟翰他们。

天色越来越亮,看清楚尸体不再是任何的难事,公园里早上晨练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不少经过这里的人听说这边发生了人命案,都好奇的凑过来,站在警戒线外面远远围观,窃窃私语,低声议论,刘法医检查了死者的颈部,摇摇头,说:“从颈部没有形成明显的勒痕就能判断出来,死者是被杀死之后很久才挂上去的,现在是冬天,气温低,尸体的尸僵程度已经开始缓解了,由此可见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已经超过了48个小时,致命伤不在头颈部,身上的情况我先检查一下,看看到底是不是和之前的两个案子作案手法一样。”

“报案人哪里去了?”钟翰问最先来处理现场的警察。

对方拿出一份笔录递给他,说:“管理员回办公室了,说是在这儿呆着害怕,报案人跟我们这儿做完笔录就也离开了,怕麻烦,不愿意被没玩没了的问来问去,身份姓名,联系方式,笔录里面都有,假如你们觉得有什么需要进一步了解的,回头你们再联系他,或者去问公园管理员都可以,那个报案人应该是没有什么嫌疑的,因为公园管理员和夜里看更的都见着他一大早上过来的,穿着薄棉衣,空着手,不可能是他把尸体给运进来的。”R1152( )

第五十一章 辨认

“公园大门口应该有监控录像的吧?”顾小凡问那个先来出现场的警察。

对方点点头,也明白了她的意图,又冲她摆摆手:“你是想看看什么人把尸体给运进来的呀?那我估计希望不大,这片儿我还挺熟的,这个公园啊,别看正门侧门,一共就三个门,还有一个总锁着,但是就周围被人偷偷给开开的栅栏豁口,都不知道多少个,有的位置还挺隐秘,这公园里头也不可能哪里都是监控器,所以回头你们可以试试,但是我个人觉得,干这种事情的人,怎么可能扛着尸体大摇大摆的就从正门进来了呢。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

这个警察的年纪比顾小凡要大一些,算是她的前辈了,这话说出来虽然有些打消顾小凡的积极性,但也着实有道理,顾小凡便点点头,虚心的接受了下来。

因为现场围了不少人在围观看热闹,刘法医也不方便在这里就把死者身上穿的连衣长裙脱掉检查,只好从双腿、双臂着手,先粗略的检查一下情况,打算等到尸体运回距离之后再进一步的检查。死者的胳膊和双腿也果然和韩玉环、巩家成一样,都有过被肢解,然后再重新缝回去的迹象,并且令刘法医感到诧异的是,死者不仅身上穿着女式连衣长裙,长裙里面居然连内衣也同样穿着,内衣里面并没有什么填充物,所以从外观上也看不出来,只是被草草的套在了死者上身而已,这个细节让人有些觉得摸不到头脑,假如说是彻头彻尾的扮女装,为什么内衣里面没有任何的填充物?假如并没有存心想要扮女装,又为什么这副打扮?

“死者的身份能确定么?”钟翰问那个出现场的警察。

警察摇摇头:“公园管理员不认识,晨练的那位就更不可能认识了。”

“喂!喂!警察!警察!”

这时候,警戒线外围观的人里面,有一个人忽然扯着嗓子喊开了,试图把钟翰、顾小凡他们的注意力吸引过去,钟翰他们循声看过去,发现是一个看上去十分年轻,大约只有二十岁,脸色很白的瘦高年轻人,正从人群里伸出头来,努力的朝死者尸体的方向看,似乎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见钟翰和顾小凡注意到自己了,年轻人一脸戏谑的笑,起哄似的问:“警察,死的这不会是个变态吧?怎么一个大男人,还穿女人的衣服啊?这是这辈子相当女人想疯了,所以寻死,打算赶紧下辈子投胎当女人么?”

他的话引来了一阵乱哄哄的议论,有觉得有趣,和他一起起哄发笑的,也有人觉得他这样的调侃对死者而言实在是不大尊敬所以流露出不赞同的责怪目光,更有年纪比较大的纷纷开口责怪年轻人的出言不逊,把这个莽撞的小青年说得颜面无光,嘴里面骂骂咧咧的扭头走掉了。

“虽然话不中听,说不定也是一种可能,”钟翰等议论的声音渐渐平息下去,这才对顾小凡低声说,“我的那个叫安长埔的朋友,他就接触过一个案子,是一个变。性。人,手术只做了一半,被谋杀之后肢解,不知道这一次咱们遇到的这个人,本身有没有什么特殊的……癖好……”

境界线之外的人或许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距离他们比较近的刘法医却能够听到,他听了钟翰的话,立刻对尸体的几个关键部位做了检查,然后对钟翰摇摇头:“你刚才说你朋友遇到的案子,恐怕情况和咱们这个不一样,咱们这个确实是男性,只不过是被套上了女性的衣服,不光外衣,还包括内衣裤,也都是女式的,这倒是和之前的两个情况不大一样。”

“同志!警察同志!”

这时候,人群里又有人叫钟翰他们,钟翰他们回头一看,是一个看起来五十出头的的中年男人,和方才的小青年差不多,正伸长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在他旁边很多人都在打量他,对他的举动感到奇怪,或许是因为前面那个小青年开口捣乱的行为让围观群众感到不满,不等这个中年人开口,已经有人先入为主的谴责起他来了,说年轻人不懂事也就罢了,怎么他年纪一大把的人了,居然还跟着一起捣乱,死者为大,居然还要开口调侃捣乱。

“你们别胡说八道了!我什么时候不尊重死者了!”中年人被他们给说得面红耳赤,十分恼火,大着嗓门儿嚷嚷,“我觉得这个人好像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但是我看不清!警察同志,你们能不能让我凑近了看看啊?我觉得我好想认识他!”

“真的假的啊?你到底是真认识那个人,还是就想凑近了看看?”人群里有人起哄似的开口质疑,又引起了几个人的哄笑。

中年人的脸更红了:“你们少胡说八道,你们认识我么?知道我是什么为人么?凭什么把我想的那么不是东西?你们以为我像方才那个人那么无聊呢啊!”

“你知道死者是谁?”顾小凡一听这个人是想要提供线索的,连忙迎上去。

中年人点点头,被顾小凡这么一问,他反而显得有点底气不足了,“我这么远远的看着,是觉得挺眼熟的,好像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但是我没近看,看不清,我想凑近了看看,是不是我以为的那个人,就是……万一要是认错了,你们可别说我故意捣乱啊,我这都年过半百的人了,怎么可能那么无聊做那种事!”

“好,那请你过来吧,把鞋套穿一下。”钟翰点点头,走过去帮他拉起警戒线,方便中年人从下面钻过来,然后递给他一副鞋套,带着他到尸体近处。

中年人毕竟只是个普通人,胆子也没有特别大,他往前走了几步,伸头看看,发现还是看不大真切,这才又往前凑了凑,就这么走一步瞧一瞧,看不清就再走一步,磨磨蹭蹭的往前挪了大概两三米之后,他才终于露出大惊失色的表情,一脸诧异的惊叹道:“我的天呐,还真是老白啊!”

“你认识他?能不能告诉我们他是什么人?你和他关系熟么?”顾小凡连忙拿出记事本来,准备记录死者的身份信息。

中年人发现果然是自己认识的人,表情有点难过,点点头,说:“我认识他,我刚才在圈外头看着就觉得有点像,但是又不太敢相信,觉得老白不可能出这种事,万一要真是他出了事,他闺女可怎么办,结果没想到居然还真是他!”

“你能具体一点说一下他的身份么?死者姓白,对么?”顾小凡问。

中年人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回答似乎有点自说自话,根本没有真的给出什么信息,这才赶忙回答说:“是这么回事儿,老白名字叫白建德,我跟他认识,但是也不算是特别熟,他也喜欢来这个公园晨练,我俩总能遇上,年纪又差不多,所以一来二去的就搭上话,算是认得了,具体是干什么的,我也不太知道,没细打听,光知道是在国企上班,工作应该还挺不错的,家里有个女儿,上大学呢,和我们家老二年纪差不多大,平时就爷俩儿过日子,孩子住校,周末才回家。平时老白不抽烟不喝酒,他跟我说过,他心脏不是特别好,所以特别注意生活方式,必须得健康才行,要不然早早没了,女儿无依无靠的太可怜了,结果现在……唉!”

“那他平时有没有和什么人交恶的情况?”顾小凡又继续问。

中年人摇摇头:“这个我可就不知道了,我跟他还没熟到那种程度,就是早上遇到了就一起做个伴儿,没遇到就算了,平时生活中没有什么往来,碰面了也一般就是交流一下保健的心得啊,或者聊聊自己家里孩子的事儿,我俩之前倒是半开玩笑的说过,我家大儿子大学毕业了,工作还挺不错的,正好没对象,他家闺女也二十岁了,要不干脆介绍俩孩子认识认识,搭个儿女亲家什么的,说这事儿的时候,他倒是提过几句自己的情况,说他平时生活挺单纯,性格挺与世无争的,所以朋友虽然不算多,但也也没有关系特别不好的人。”

“那他平时……有没有这方面的比较特殊的喜好?”顾小凡指了指尸体的方向,本来想示意中年人去看白建德身上的女式长裙,但是中年人似乎认出死者是白建德之后,就不愿意多朝尸体那边看一眼,她只好朝自己身上比划了一下,“比如对女性服饰有什么偏好之类的。”

“那个我可没看出来,挺正常的一个人啊,特别爷们儿,我不敢打包票,但是你要是问我,我觉得他应该是没有那个爱好,要不然为啥刚才我老远看着,觉得像,但是就不敢认,就是那一身女人穿的衣服闹的!”R1152( )

第五十二章 无人接听

“他家里人的联系方式你知道么?”钟翰向最初来出现场的警察确认过,得知死者身上没有发现任何的身份证件或者手机之类的值钱物品,只好寄希望于这个认出死者是谁的中年人,希望他在这件事上也同样能提供帮助。

中年人果然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有他闺女的手机号,老白好像说过,他家不是A市的,他和他老婆原来是因为工作调动,所以才来了这边,后来他老婆去世了,就剩下他和他闺女,所以估计你们也就能联系他闺女试试。。”

“你连他女儿的手机号码也有!”顾小凡觉得有些意外,虽然对他们来说是一件好事,不过还是有些出乎意料,按照中年人的说法,他和疑似白建德的死者只不过是经常晨练的时候偶遇,所以结识,这样的交情,居然会有白建德女儿的联系方式,这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顾小凡他们能够预料的。

中年人有点不好意思的讪笑了一下:“我刚才不是跟你们说了么,我们俩想要撮合他闺女和我大儿子,所以就互相换了一下孩子的手机号码,我不知道他把没把我儿子的手机号码告诉他闺女,反正我这还没来得及跟我儿子说呢,老白这就出事了!唉,说来说去,可怜了他闺女了,妈也没了,爸也没了……”

顾小凡把白建德女儿的手机号码存了下来,中年人又唏嘘了一番,便离开了,顾小凡试图留他的联系方式,但是他却不大愿意,怕被牵扯进去。

随着时间推移,现场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起来,钟翰他们尽快处理完现场所有的事情,把尸体装车准备运回公安局,免得造成更大的不良影响。接下来需要他们做的,自然就是确认死者的确凿身份,既然中年人说死者名叫白建德,还提供了白建德女儿的联系方式,那最好的办法就是找到白建德的女儿,让她确认一下是不是可以联系得到自己的父亲,并帮助确认死者是不是就是白建德本人。

等把尸体装车运回公安局,已经是早上快八点了,顾小凡按照中年人提供的联系方式,打了一通电话过去,电话是通的,但是响了半天没有人接,顾小凡只好继续拨叫,又过了一会儿,电话终于接通了,电话那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迷迷糊糊的,应该是刚从睡梦中醒来,还没有完全清醒。

“喂?”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还打了个呵欠。

“你好,请问你是白建德的女儿么?我是A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想和你确认一下你父亲的情况,你最近有和他联系过么?”

顾小凡的话刚说完,电话那边已经传来了恼火的咒骂:“你神经病啊?!一大早上想骗钱想疯了是不是?你们骗子年度指标也没完成是么?有病!”

骂完之后,还不等顾小凡开口结识,电话就被挂断了。顾小凡无奈的再打过去,刚一拨通就立刻被拒绝接听,再拨,那边的提示音变成了暂时无法接通,不管顾小凡怎么拨,都还是这个样子,似乎她的号码已经被对方拉进了黑名单。

“换你的手机再打电话过去试试吧,我的是打不通了。”顾小凡有些郁闷的对钟翰摇摇头,打算让钟翰尝试着再联系一下白建德的女儿。

钟翰看了看时间,朝停车的方向比划了一下:“算了,假如她单方面认为咱们是骗子,能拉黑你的手机号码,也能拉黑我的,方才不是已经听说了白建德女儿是在哪所大学里念书么,虽然说不知道具体的院系年级,但应该不至于太难找到,咱们还是亲自过去一趟,跟她本人见一面,这样沟通起来比较容易。”

顾小凡点点头,两个人和唐弘业打过招呼之后,现场这边剩下的事情就交给唐弘业去处理,他们赶忙按照之前中年人提到的信息,去白建德女儿就读的大学找人。到了那边,刚好也到了上班时间,他们没有花费太多精力和时间就通过学生处确定了白建德女儿的身份,得知这个名叫白莉莉的女孩儿上午没有课,现在这个时间应该是在寝室里面,但是女生寝室不方便钟翰过去,只好由顾小凡出马,跟着舍管老师按照寝室门号上门去找人。

到了女生寝室门口,舍管老师开始敲门,门里面静悄悄的,一点声音都没有,舍管老师不太好意思的对顾小凡笑了笑,说:“估计这都是上午没课的,小年轻,全是夜猫子,都喜欢睡懒觉,不到中午都爬不起来。”

“理解。”顾小凡也笑着点点头,虽然她的大学生活和这些女孩儿们可能不太一样,但毕竟也是从十**岁、二十出头的年纪走过来的,过去她放假在家的时候,也很喜欢夜里晚晚睡,白天晚晚起,而现在,她倒是希望能够做到早睡早起的健康生活方式,只可惜工作性质又不允许了。

过了一会儿,寝室门开了一条缝,一个眼睛都还没有睁开的女生披头散发的从里面探出头来,身上穿着卡通图案的睡衣,脚上趿拉着毛绒拖鞋。

“你们找谁啊?哎?王老师……”她第一眼看到顾小凡,觉得面生,迷迷糊糊的问,转眼又看到了熟悉的舍管老师,这才稍微精神了一点。

姓王的舍管老师朝她背后看了看,问:“你们寝白莉莉呢?让她出来一下。”

那个女生当着舍管老师的面,也不好意思多问什么,扭头去喊白莉莉,喊了好几声才有人搭腔,过了一会儿,一个瘦高瘦高的大眼睛女孩儿,同样披头散发的穿着睡衣,趿拉着拖鞋,走到门口来,皱着眉头问:“我怎么了?”

“我不是找你问电热杯的事儿,你不用跟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舍管老师似乎对白莉莉的印象不太好,“今天找你是有别的事。”

“你是白莉莉对吧?你父亲的名字是不是叫白建德?”顾小凡拿出自己的证件递过去给白莉莉看,同时向前迈了一步,站在门框的位置,以防止白莉莉会因为不相信,做出突然关门之类的动作,“我们早上通过电话,但是后来你的电话打不通了,我是A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我叫顾小凡。”

白莉莉有些吃惊,微微张着嘴巴看着眼前的这个比自己大几岁的陌生姑娘,似乎也对顾小凡的声音感到有些耳熟:“你……你真是警察啊?我还以为你是骗子呢!你打听我爸干嘛?我爸他怎么了?是不是心脏不舒服进医院了?”

看得出来,白莉莉和她的父亲感情应该是很好的,在发现顾小凡并非诈骗犯之后,顿时就紧张起来,态度也不像之前那样抵触排斥了。

“你最近有和你父亲联系过么?最后一次和他联系是什么时候?”顾小凡考虑到刘法医判断今天早上的那名死者死亡时间距离现在已经有至少两天以上,便先问了问白莉莉最后和白建德取得联系的时间,希望能够借此做一下排除或者确定,“在你确定这个时间之前,我也很难回答你,你父亲到底有没有事。”

白莉莉有些慌了,虽然她个子高高的,看起来长得比较成熟,但毕竟还是个刚满二十岁,还在学校里念书的年轻小姑娘,而且现在警察找上门,还是关系到自己最亲近的人,恐怕换成谁都做不到淡定自若,她一边跑回去拿手机,一边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的说:“快期末考试了,我这两周的周末都没回家,上一次见到我爸都是好长时间以前了,起码三个礼拜了,然后上个礼拜我忘了是什么时候,他给我打过一次电话,问我生活费还够不够,不够再给我送点儿或者让我回家取,我说够了不用,他就没来,我也没回去,之后就没联系过了。我爸别是有什么事儿啊,他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儿啊!”

“你先别慌,冷静一点,打个电话给你爸爸,看看能不能联系上他。”顾小凡有些同情的看着白莉莉,虽然说如果早上公园里的那个中年人提供的信息有误,死者并不是他所说的白建德,那么他们就还需要另外花时间去确认死者的真实身份,但看着面前的这个姑娘,她还是宁愿自己再多花费一些精力,如果白建德真的就是死者的话,那就意味着这个姑娘失去了母亲之后,又失去了父亲,这样的生活变故,足以击垮任何一个人。

白莉莉点点头,两只手捧着电话,哆哆嗦嗦的调出了父亲的手机号码,拨了过去,电话里的提示音显示号码无法接通,她不死心,赶忙再换另外的一个手机号码,这个号码是关机状态,白莉莉的脸色苍白了许多,继续拨打家里面的座机号码,拨号音一遍一遍的响着,1152( )

第五十三章 异样眼光

“怎么办啊!怎么办啊!他怎么不接电话呢!”白莉莉几乎快要急的哭出来。

顾小凡看着于心不忍,在旁边提醒她:“现在是上班时间了,会不会是手机信号不好,家里面没有人?你知不知道你父亲工作单位的电话?要不然你打他单位电话看看,能不能联系到人呢?”

“对对对!我差点忘了!我有!我有我爸办公室的电话!”白莉莉被顾小凡这么一提醒,顿时醒过神来,赶忙又在手机里查父亲单位的办公室电话,打过去,这一次有人接了,但是接电话的人并不是白建德,白莉莉忐忑的请对方帮忙叫白建德来接听电话,电话那边说了几句什么,白莉莉的脸色骤然变得毫无血色,两腿一软,整个人软绵绵的贴着墙壁跌坐下去,手机更是从手上滑落,掉在地上,在光滑的水磨石地面上滑出去很远,而白莉莉却已经顾不上这么多了。

顾小凡上前试图把白莉莉扶起来,但是白莉莉浑身瘫软无力,她一个人的力气根本不足以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只好等舍管老师帮忙把白莉莉的手机捡了回来,这才两个人一左一右的把白莉莉从地上架了起来,舍管老师尽管原本对白莉莉的印象不太好,两个人一见面就剑拔弩张的样子,但现在她也意识到这姑娘家里面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了,看着白莉莉的眼神颇有些同情。

“刚才你父亲单位那边是怎么说的?”顾小凡看白莉莉两只眼睛眼神发散的模样,意识到肯定是出了事,在扶她起来之后赶忙问。

“我爸单位里的人说……说我爸都好几天没去上班了,他们也找不到人……”白莉莉说话有气无力,仿佛浑身的力气一瞬间就都被抽走了一样。

顾小凡叹了口气,看了看半敞开着的寝室门,门里几个女孩儿正又担心又好奇的朝她们打量着:“你回去寝室里换一身衣服吧,然后我带你去公安局,我们需要请你帮忙确认一下我们发现的那个人是不是你父亲白建德。”

“你们发现的人……是活着的还是死了的?”白莉莉惴惴不安,又好像是怀着最后一丝侥幸心理似的,颤抖着问顾小凡。

顾小凡没有开口,对她的询问保持沉默,白莉莉也明白了这沉默里面所包含的意思,两只眼睛顿时盈满了泪水,她的室友们听顾小凡让白莉莉换衣服之后去公安局,这才连忙出来,从顾小凡和舍管老师的手里把白莉莉扶过去,搀着她到寝室里面去,几个人帮忙,七手八脚的帮白莉莉换了一身能外出的衣服,衣服换好,白莉莉便撑着身子站起来往外走,走到门口,她的一个室友手里攥着梳子追了上来,问她:“莉莉,你头发不用梳一梳么?”

“这个节骨眼儿了她哪有心思梳头啊。”另外一个女生看白莉莉没有反应,连忙从旁边拿了一顶毛线帽子帮她扣在头上,遮住因为刚睡醒而还有些蓬乱的头发,嘴里安慰着,“莉莉,没事儿啊,肯定不会有事的,我们等你好消息。”

白莉莉对此毫无反应,木然的走到门口,顾小凡和舍管老师上前扶着她,一路带她下楼去,到了楼下,钟翰在外面等着她们,一看白莉莉的状态,心里已经大致有了估量,没有多说什么,向舍管老师道了谢,和顾小凡一起扶着白莉莉上车,一路把她带到了公安局。

白莉莉在去公安局的一路上,表情都很紧张忐忑,到了公安局,一听说要带她到法医那边去认尸,她顿时就把头摇得好像拨浪鼓一样,说什么都不肯。

“我不去,我爸根本不可能死,我害怕,我不敢去。”她的理由前言不搭后语,但总之就是一个意思,那就是她绝对不要去法医认尸。

顾小凡在旁边耐着性子的劝了半天,可是没有任何效果,最后她不得不选择退而求其次,换一个别的途径来解决这个问题:“假如你真的害怕的话,愿不愿意帮我们联系一下你家里的其他亲戚么?比如说你在本地还有没有什么叔叔姑姑之类的亲戚?我们可以帮你通知他们过来,替你去辨认。”

白莉莉听了之后立刻摇头拒绝:“我在这儿还有一个小姨,不过你们不用找她,找她也没什么用,我们家和她们家已经很久都没有往来了,我不想让他们谁来,我爸不可能死,我爸那么好的一个人,他也不可能舍得扔下我自己……”

她的话说了一半便再也说不下去,把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失声哭了起来,似乎内心里再也存不下更多的恐惧,终于要宣泄出来了一样。顾小凡拿了纸巾过去,递到她手里,白莉莉连同顾小凡的手一起死死拉住,哭的肝肠寸断,眼泪噼里啪啦的从眼睛里掉下来,滴落在她面前的地面瓷砖上,一会儿就打湿了一小片。

哭了好一阵子,她终于哭累了,再也哭不动了,喘着粗气疲惫的闭着眼睛,顾小凡不忍心催她,连手都被她攥的已经发麻发疼了也不好意思开口提醒,一直到白莉莉的抽泣渐渐平息下去,这才再次开口征求她的意见,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同到法医那边去辨认死者到底是不是白建德,白莉莉用力的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一边抽噎,一边被顾小凡扶着走出办公室。

从刑警队去法医科距离不算特别近,需要下楼去,穿过院子到另外的一栋楼,一路上顾小凡扶着白莉莉,感受到了许多打量的目光,这本来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因为公安局从来都不是一个祥和快乐的场所,除了看起来比较忙碌,比较严肃之外,一刑警队为代表的部门里,更是没有什么传统意义上的“好事”,比如现在带着白莉莉这样一个两只眼睛哭得通红的年轻姑娘,估计一路上遇到的人都已经在心里面偷偷的猜测她到底是遇到什么不幸了。

可是顾小凡渐渐觉得有点不对劲儿,除了来公安局办事的外人会好奇的一个劲儿打量她和白莉莉之外,一路上她已经发现了不止一个熟悉或者不熟悉的同事,朝她们投来目光的时候,那目光分明不是看向哭哭啼啼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昏过去的白莉莉,而是在一旁扶着白莉莉的自己。

难道是自己脸上有什么脏印子?顾小凡偷偷伸手摸了摸,又在经过玻璃窗旁边的时候偷偷的看了看,没发现自己脸上有任何污渍,再偷偷检查一下自己身上的衣着,也非常的正常,和平日里没有什么两样,仔细留意一下,她觉得假如不是自己想得太多,那些人看向自己的时候,眼神里有的是玩味,有的是同情,还有的是一种不出所料似的了然,这让她丈二的和尚,根本摸不到头脑,只能在心里面画一个大大的问号,打算等处理完了白莉莉这件事之后,再抽空和钟翰探讨探讨,自己想不明白的事情,和钟翰说说,他总是能三言两语就让自己开窍。

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一路上被好几个公安局的同事远远的、偷偷的打量过,顾小凡佯装没有发觉的顶着别人异样的目光,把白莉莉带去了法医科,安排她对早上在公园里发现的尸体进行辨认,白莉莉哆哆嗦嗦的在顾小凡的搀扶下,随着法医去辨认尸体,一看到尸体,白莉莉直接就嚎啕大哭着扑了过去,吓得顾小凡和旁边的法医赶忙拉住她,没有让她真的扑在尸体上面,而白莉莉的这个反应,即便不进一步询问,所有人也都已经清楚了,死者确实是白建德本人。

白莉莉哭的肝肠寸断,法医科的法医早上在出现场的时候,也听那个提供线索的中年男人提到过白家的情况,知道这个姑娘的母亲早就已经不在了,所以看她现在难过成这个样子,也觉得十分同情,纷纷开口安慰几句,并且所有人也都清楚,白莉莉现在经历的这种痛苦和打击,到底有多难过只有她本人才能体会得到,旁人说再多安慰的话,也不可能把死去的亲人重新带回到她的身旁,谁也都只是无能为力,没有办法真的帮到她什么,假如真的算是帮助,恐怕就只有早点破案,找到真凶这一个途径了。

“我爸爸……我爸爸他……”白莉莉哭了半天,眼睛都已经哭得快要看不清东西了,她眯缝着红肿的双眼,一边抽噎一边又看了看已经冰冷僵硬的白建德,目光中带着难过和疑惑,“为什么我爸爸他……他穿着这样的衣服?他、他是怎么死的?”

白建德为什么会穿着这样的衣服,这个问题顾小凡也很想从白莉莉那里得到答案,只不过眼下她还完全沉浸在悲痛中,又当着这么多陌生人的面,假如开口就问她的父亲是不是一个有异装癖好的人,恐怕会让白莉莉的感情受到伤害,于是顾小凡没有急着开口,而且对白莉莉说:“待会儿回刑警队那边,咱们再详谈吧。”R1152( )

第五十四章 陌生人

白莉莉一路哭哭啼啼的跟着顾小凡回到了刑警队,被钟翰他们安顿在会客室里,她受到了打击,又哭了那么长时间,现在体力严重透支,根本坐不住,只能歪歪斜斜的靠在沙发扶手上面,抽抽噎噎的低声啜泣。

顾小凡低声把在法医那边的情况向钟翰说了一下,包括白莉莉对白建德身上所穿着服饰的迷惑不解在内,钟翰点点头,开口尽量委婉的问白莉莉:“你方才看到你父亲身上穿着的那身衣服,以前有没有见过?”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爸身上刚才穿着一件女人穿的衣服,我怎么可能以前见过!我爸又不是变态,他怎么可能会穿女人的衣服!”白莉莉还是受到了刺激,觉得钟翰这是在侮辱她的父亲,尽管没有力气高声喊叫,但还是流露出了一脸的怒意,声音也比方才略微有所提高,呼吸都跟着变得急促起来。

“我没有想要侮辱你父亲的意思,我的意思是说,有没有可能是你母亲以前的衣服?毕竟生活中确实有过那种情况,夫妻双方其中一方早逝了,另外一方因为长时间的思念死去的伴侣,可能会去穿对方生前的衣服。”钟翰不介意白莉莉的抵触情绪,这种反应再正常不过,换成其他人恐怕也会如此。

白莉莉听他这么说,情绪果然缓解了不少,稍微平息了一下自己的怒意,然后又想了想,摇摇头:“应该不是,我妈虽然死了,但是我爸是不会因为太想她,想出了毛病,跑去穿她的衣服的,而且我妈以前活着的时候,也不是那种喜欢穿大长裙子,连衣裙这一类东西的人,她是那种……怎么说呢,干净利索,但是不太喜欢刻意去打扮的类型,在我印象里,永远都是短头发,长裤,衣服,几乎没有见过她穿裙子,我们家照片里头唯一一张我妈穿裙子的照片,还是她和我爸结婚纪念日的时候补拍的婚纱照呢,我爸身上的衣服,肯定不会是他自己穿的,我爸没有那种变态的爱好,我们家也没有过那种衣服,我可以确定。”

“据你了解,你父亲最近一段时间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说有没有和你提到过有什么人和他过不去,或者他有什么样的麻烦之类?”顾小凡问。

白莉莉皱着眉头认真的回忆了一会儿,似乎是怕遗漏了什么,但最终却只是摇摇头:“我不知道,我爸没跟我说过,他很少和我说他单位的事儿,一般就是问问我在学校里的事情,学习跟不跟的上啊,生活费够不够花这些,我问他工作顺不顺利,他总说他这都是快奔着退休年龄去的人了,本身又不好争功,和谁都相安无事,能有什么不顺利的,我最近这三周没回家,我也不知道他最近有没有什么事。我这个女儿太不孝了,我要是细心一点,说不定就能注意到什么了!”

“你也别那么说,现在这个时候还是别盲目自责了吧,最重要的是帮我们尽量回忆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迹象。你父亲平时不管是工作中,还是工作以外,有没有和什么人的关系特别不好的?”顾小凡开导了白莉莉几句。

白莉莉听了她的询问,张了张嘴吧,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是眼看就要开口的时候,她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略微那么一斟酌,说:“没有,我爸那个人,脾气特别好,真的,反正我是没见过比我爸脾气更随和的人了,只要但凡过得去的事儿,他都特别不计较,我从小到大就没怎么看他跟别人红过脸,除了怕我在外面被人欺负或者吃亏的时候,但是那种事,都是小打小闹的,没什么大不了。”

“我这里有两张照片,请你仔细辨认和回忆一下,看看照片当中的人你认不认识。”钟翰拿出韩玉环和巩家成的照片,递到白莉莉的手里。

白莉莉接过来,看了看照片,很快就做出回答:“我不认识这两个人。”

“你再仔细回忆一下,你可能不认识,但是你父亲有没有可能认识或者接触过这两个人当中的哪一个呢?这两个人,一个是幼儿园的老师,一个是医院的院长。”顾小凡向白莉莉强调了一下辨认的重点,让她明白,现在的关注点并不是她自己认不认识照片当中的人,而是她的父亲到底认不认得照片中人。

白莉莉听她这么说,便又扫了一眼韩玉环的照片,就把那张照片随手放在了一边,仔仔细细的看了半天巩家成的照片,非常认真的端详着,皱着眉头回忆了半天,最后的答复还是和之前一样,认为父亲白建德也不大可能认识这两个人。

“那张照片你不需要仔细辨认么?”钟翰指指被白莉莉随手放在一旁的那张韩玉环的单人照。

“那就不用了,我爸身边打交道比较多的女人我都知道,里面肯定没有这么一号人,我们家就我一个孩子,我都上大学了,没有小不点儿需要念幼儿园的,我们家不太可能和幼儿园的老师打交道,而且我爸虽然在我妈死之后,有人给他介绍再婚的老伴儿,但是他一直都说,在我找男朋友结婚成家之前,他不想找老伴儿,免得我放假回家,家里面多了个陌生人,我会不自在,觉得自己家被人给抢了。”白莉莉说到这里,又哽咽了,她用手背抹了抹眼泪,吸吸鼻子,继续说,“所以介绍归介绍,我爸从来没真的和谁交往过,就算介绍,也不可能有人给我爸介绍这么年轻的女的,我爸都五十三周岁了,过了年虚岁五十五,照片上这个女的看着估计连三十五岁都没有吧?所以不可能和我爸有什么关联的。”

“那你刚才看那张男人的照片看了比较久,是觉得眼熟?”

“也不是眼熟,是你们让我仔细辨认一下,又说是医院里头的人,我就忽然想起来,不知道能不能是我妈生病住院时候给她负责看病的那个主治医生,后来看了半天,觉得还是不像,那个主治医生虽然我不记得姓什么叫什么了,不过感觉岁数应该比他大不少,搞不好都快退休了,脸型什么的也都不一样。”

“你和你父亲,在A市还有什么比较直系的亲属在这边么?”顾小凡问。

白莉莉抿着嘴唇不吭声,一会儿抬起眼皮看看,见顾小凡还看着她,这才有些不情愿的说:“你们问这个干什么啊,我和我爸生活在一起,我们两个最亲近了,假如说我爸的有些事情连我都不知道,别人就更不可能知道。”

“这可不好说,不管再怎么亲近或者不亲近,同辈人有些时候彼此了解的事情,晚辈未必知道,而且你可能对最近几年你父亲的事情知道的更多一点,再早一些的时候你本身年纪也小,有可能不太了解,虽然你父亲是刚刚出了事,但是有一句话叫做‘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所以对于过去你可能不了解,你们家的其他亲属有可能了解的,我们都需要有所掌握。”钟翰对白莉莉说。

白莉莉看他这么讲,也不好再推脱不肯开口,只好叹了口气,用有些反感的语气说:“我奶奶爷爷年纪很大了,在外省,挺远的,我和我爸也就春节时候才会回去住那么两三天,有个叔叔,但是他老婆和我们家关系不大好,很多年不往来了,平时过年都不一起呆在我奶奶家。这边的话……我以前有一个舅舅和一个小姨住这边,去年还是前年来着,听说我那个舅舅搬走了,小姨家倒是还在本地,但是打从我妈生病的事情之后,我们就不来往了,你们找他们也没用,说是亲戚,但是实际上他们和我们家,就像陌生人是一样的。”

“还有一件事,你父亲用的手机是什么样的品牌和型号,如果知道的话和我们说一下吧。”顾小凡问白莉莉,白建德随身没有发现任何能够证明身份信息的物品,更没有任何的财物、手机这些,所以如果能够找到手机,也是会是一条重要线索。

“这个我知道。”白莉莉连忙接过顾小凡递过去的记事本,把父亲手机的品牌、型号、颜色以及两张手机卡的号码都写在了上面,然后问,“你们需要到我家里面去看看情况么?我可以带你们去,而且……而且……”

“你是担心你父亲出事和家里面有关系,所以不敢自己一个人回去是么?”钟翰有些明白了白莉莉欲言又止的背后想要表达的到底是什么。

白莉莉连忙点点头。

“没问题,我们确实也需要到你家里面去看一下,”公园很显然是抛弃尸体的地方,并不是白建德被杀害的第一现场,白建德独居的家会不会是第一现场,这本身就是钟翰他们担心的事情,即便白莉莉不主动提出来,他们也有同样的考虑,“待会儿我们会安排同事和你一起过去,到时候你听他们的安排就可以了,临走前还得请你把你在A市的小姨联系方式给我们留一下。”

白莉莉对她的小姨似乎非常不喜欢,听钟翰这么说,表情是一万个不情愿,1152( )

第五十五章 报应

钟翰和顾小凡因为还有别的事情需要处理,便找了其他同事,让白莉莉带着他们那一队人到她的家里面查看情况,看看那里到底是不是白建德遇害的第一现场,刚送走白莉莉,唐弘业也回来了,带回来了从公园那边收集到的一些其他线索和收获。之前出现场的警察对顾小凡说过,公园正门外面的监控录像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话虽如此,但是该做的排查不可能单纯因为分析过之后觉得希望不大就不去做,在钟翰和顾小凡去找白莉莉的时候,这项工作就是由唐弘业负责完成的,现在他带着调取监控录像的结果以及其他收获回来了。

就像那名前辈说的一样,公园一正两偏三个大门附近的监控录像都被调取出来,但是从前一天晚上公园关门之后,一直到今天早上开门,晨练的人发现尸体跑去找管理员,这期间压根儿就没有见到任何看上去比较可疑,携带着过大行李、包裹之类东西进入公园的人,于是按照之前他们就猜测到的可能性,唐弘业带着几个人开始在公园里沿着围墙栅栏仔细的寻找,幸好这个公园虽然形状狭长了一点,但总占地面积倒也不算太大,不至于花费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公园周边的栅栏围墙确实是像那个出现场的前辈说的一样,有很多处被人为破坏出来的豁口,供人出出入入,就连唐弘业他们在寻找可疑出入口的时候,几个距离路边比较近的围墙豁口处还有人在钻进钻出,看到唐弘业带着几个人在那里检查,还有人被吓了一跳,瞪着其中某一个着装的同事就问:“不至于吧?钻个栅栏而已,这种事儿警察也要管啊?太大惊小怪了吧?你们光管这种没用的事儿了,怪不得这大冬天外面还有那么多偷东西的小偷,你们都没给抓到!”

说得唐弘业他们好气又好笑,对这种什么都不懂还乱加评论的人,他们只好选择置之不理,公园管理处的人也怕那些人东问西问,问出早上发现尸体的事情,传扬出去对公园的名声会有不好的影响,连忙帮着他们把好奇又好信儿的人给打发走,别耽误了唐弘业他们继续寻找可能的入口。

终于在他们兜了一圈,来到了这个公园一片树林的背后,有一个栅栏上的豁口引起了唐弘业的注意,因为树林这边比较偏僻,除了林中铺着彩色地砖的小路之外,其他地方并没有太多人的足迹,林中的积雪也比小路上面要厚实很多,而树林边上的铁栅栏围墙上,有一个很宽的豁口,其中一条铁栅栏已经不见了,从断面来看,应该不是近期被人弄断的,恐怕已经形成了很久,但是旁边那根歪在一旁没有完全断掉的铁栅栏,断面却很新,一看就是才被人破坏不久的。两根铁栅栏,一根丢失一根被弄断了扭歪在一边,造成了一个五十多公分宽的豁口,足够一个正常身材的成年人毫不费力的正面跨进来,不需要侧身或者挤入,而这样的宽度,携带比较大体积的物体或尸体进来,也没有太大的困难。

考虑到这一点,唐弘业立刻协助刑技部门的同时一起对现场进行了痕迹检验,提取到了一枚不算特别完整,但是还算有价值的足迹,从足迹的大小来看,初步可以判定是一枚男性足迹。现场的栅栏上头没有发现指纹痕迹,不过这倒也没有什么值得奇怪的,毕竟现在是冬天,天气非常寒冷,正常情况下也很少有人会不戴手套的在户外活动,更别说是徒手去触摸冰冷的铁质栅栏了。

这算是比较积极的收获,而另外一方面,不太乐观的情况是这个铁栅栏的豁口位置非常偏僻,不仅公园内是被一片树林遮挡着,白天视线都不是非常畅通无阻,更不要说黄昏或者夜里了,就连院墙的另外一侧,也同样位置偏僻,很少有行人、车辆,能挑选这样的一个位置,看起来凶手也是动了很多脑筋的。

唐弘业不死心,找公园管理处的人反复确认,希望能够找到哪一个监控摄像头恰好可以涵盖这附近,结果答复令人很失望,树林这一片压根儿没有任何的监控器,而公园里除了出入口附近以外,别处也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管理处的人说,原本他们这里出于安全考虑,也曾经安装过很多监控录像设备,但是后来很多到公园里谈情说爱的情侣可能是觉得自己的**受到了侵犯似的,很多摄像头都被人给认为的破坏了,有的是被人扔石头砸坏了,有的是被人喷了涂料,反复维修,反复被破坏,还经常有人抗议说到公园里活动就好像被监视一样,让人很不舒服,公园管理处索性也就不再浪费时间和经费去维护那些屡遭破坏的摄像头,只在出入口附近做好监控设备的日常保养维护就够了。

这样一来,树林里的那个豁口就完全成了一片视线死角,无从查起了。

唐弘业带回来了现场拍摄的照片,以便让钟翰和顾小凡能看出那个豁口的大致位置,三个人端详了半天,推测种种可能,从那个栅栏豁口的位置来判断凶手搬运尸体到公园里的假山附近可能的路线,三个人都认为凶手应该是趁着夜间公园内外都鲜有行人,趁着那个时候把尸体从外面运到了公园里,摸黑抬到公园的假山后面,把尸体挂在了假山的一块山石上面。因为凶手需要搬运白建德的尸体,如果随身还携带了其他诸如折叠梯子之类的工具,也确实不大现实,那么从白建德尸体被悬挂的高度来看,凶手的身高应该比白建德更高大一些,这样一来,凶手仅仅是凭借自己的身高优势,就能够把白建德挂在看起来似乎确实能够吊死的高度上。在完成了这一系列动作之后,凶手又趁着夜色离开,白建德的尸体被假山和黑夜隐藏起来,一直到天色亮起来之后才被人发现,这或许正是凶手一心期待的效果。

关于死者的身高体重,刑技方面的同事还需要花一些时间才能够给出答案,因为眼下正是冬天,那一枚足迹又是在几乎完全冻硬的积雪表面被发现的,痕迹并不是特别的清晰,更别提深浅程度了,想要借此来尽量精确的作出判断,也着实需要花费一番心力才能够实现。

把眼下的进展和收获交流了一下,钟翰和唐弘业继续商量接下来的工作,顾小凡起身到一旁去,按照白莉莉留下来的那个电话号码,准备打电话给她的小姨,白莉莉对自己的小姨不仅没有亲切感,反而还表现的十分抵触,这是钟翰和顾小凡都清清楚楚感觉到的,为什么会这样,白莉莉不肯说,在这个她刚刚失去了父亲的节骨眼儿上,顾小凡也不忍心追问更多让她感到不愉快的事情。已经知道了两家人的关系并不十分融洽,顾小凡也没指望白莉莉的小姨听说姐夫出事会表现的多关切,只不过在她没想到的是,自己已经做好了这种思想准备,在直接和白莉莉小姨接通电话之后,还是被对方的态度给吓了一大跳。

听说了顾小凡的身份和打电话的目的之后,白莉莉的小姨竟然在电话那边笑了出来,那笑声里充满了嘲讽。

“真的假的?我那个姐夫死了?哟,好事儿啊!”白莉莉小姨讥诮的说,不知道是不是顾小凡觉得人命关天的时候对方的这种反应实在是让人不大喜欢,所以有了先入为主的印象,白莉莉的小姨就连说话的声音都透着一股子刻薄的味道,“他这算是遭了报应了!我们早就说,他那种假仁假义的人早晚都是要遭报应的,怎么样!果然被我们说中了吧!当初他抛弃我姐的时候就应该想过举头三尺有神明,报应那是迟早的事,现在终于应验了!肯定是我那可怜的姐姐泉下有知,终于报了仇,把白建德这个假善人给拉下去陪她了!活该!死得好!”

“你姐姐不是因病去世的么?为什么你说白建德的死是报应?你们之间有什么矛盾么?能不能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顾小凡问。

白莉莉的小姨却并不想和她多说什么,二话不说的就挂断了电话。

顾小凡这次也学聪明了,没有试图自讨没趣的再打过去,而是记着白莉莉小姨的那句“当初抛弃我姐的时候”,立刻坐在电脑前,从系统里开始调起了白建德的档案资料。

“怎么了?是不是白莉莉的小姨给你提供什么信息了?”唐弘业看顾小凡忙着查档案,有些好奇的问,问完之后自己又觉得似乎有点不对,“你这电话打的时间这么短,一共就说了两句话就没下文了,能给你提供什么信息啊?”

“你别说,还真算是提供了一点信息,之前那个认出白建德的中年人也好,白莉莉也好,都说白建德是丧偶,他的妻子是因病去世的,对吧?但是刚才白建德的小姨子对他好像怨恨挺深的,还说白建德出事,是因为当初抛弃了她姐姐的报应,所以我想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哎?”顾小凡一边说一边调出了白建德的户籍信息,然后一愣,抬头对钟翰和唐弘业说,“这个白建德……他还真不是丧偶,户籍信息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呢,他是离异……”R1152( )

第五十六章 敌意

“虽然这不是什么原则性的大问题,但是离异和丧偶,这毕竟还不是一回事儿,尤其是白建德妻子的娘家人听起来似乎和白建德的关系又不那么融洽。”钟翰略加思索,然后对顾小凡说,“你看一下白建德和他前妻离婚的时间,还有他前妻的死亡时间都是什么时候,他前妻的娘家都有些什么人,其中有没有什么人,有可能是和韩玉环、巩家成扯得上关联的。”

顾小凡点点头,开始核对起这方面的信息来,这是类似的第三起案子了,到底这三名死者之间存在那种关联,或者说死者之间未必存在什么直接的联系,但是却因为与凶手有什么样的交集,所以才被选中,这成了现在急需要了解清楚的事情,因此在初步了解到白建德这种相对单纯的生活模式之后,在已知的范围内找出和他关系不那么融洽的人,加以排查,这是非常有必要的。

虽然为什么白莉莉和那个人是白建德的中年人都坚持称白建德是丧偶,而非离异,这个问题顾小凡也找不到答案,不过户籍记录上面的“离异”字样是说不了谎的,想要弄清楚白建德的离婚时间和他前妻的死亡时间,也不是什么难事,顾小凡查过之后,发现白建德的前妻确实是病逝的,只不过在她病逝的一年多之前,便已经和白建德协议离婚,解除了婚姻关系,就连户口都从白建德的家里迁了出去。单独落在了一处,白莉莉的户口则已知跟着父亲白建德。从白建德前妻的资料上只能看到是因病离世,注销了户口。到底是什么样的疾病,档案里并没有太详细的信息,不过既然不是事故之类的突发情况,想来应该也还是会有一个疾病从轻到重的过程,而非突然之间发生的死亡事件。

之前白莉莉的小姨在电话里面说过一句“当初他抛弃我姐的时候就应该想过举头三尺有神明”,这是不是意味着白建德和他的前妻离婚的时候,他的前妻很有可能就已经患病。白建德出于某种不大厚道的考虑,在这种时候放弃了他的前妻?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白莉莉提起自己才死去几年的母亲,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悲痛,对父亲白建德更没有任何的怨恨,反倒因为母亲娘家人和父亲关系不好。所以对他们也十分的疏远排斥呢?

“白莉莉说白建德在外面没有什么关系不好的人,在工作室也没有什么竞争对手,属于比较安分守己的类型,这些咱们肯定还是要进一步去确认核实的,不过就先假设白莉莉说的这些关于她父亲的事情都是真的,那可能和白建德唯一关系紧张的也就剩下他前妻的娘家亲戚了,通常情况下咱们都说死者为大,就算以前有什么矛盾,有什么相处不好的地方。人死了以后,大多数人还是会留些口德的,方才白建德的前小姨子一口一个报应。一口一个活该,这到底得是多大的恨意啊!白建德和他前妻之间到底是什么情况呢?都说孩子是最公平的,父母之间的矛盾,到底是谁是谁非,做孩子的不会有太多功利的念头,假如白建德真的有对自己前妻特别不好的地方。那为什么白莉莉一点却那么维护自己的父亲,反而讨厌自己妈妈的娘家人?”顾小凡对双方的这种态度感到疑惑。也觉得白建德父女对外宣称白建德是丧偶而非离异,这样的举动也有些奇怪。

唐弘业倒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想不通的:“这有什么呀,说什么孩子是最公平的,那也得分什么样的孩子不是么,我就见过特别功利的那种小孩,在家里可不管父母谁对他付出的更多,他跟谁更亲,更维护谁,那得看谁手里有钱,谁能给他提供更多的好处。没准儿白莉莉就是这种孩子呢,反正她母亲都已经去世了好几年了,以后她的日常生活,将来毕业以后的就业安家,这些都得指望着白建德给安排打点,那些阿姨也好,舅舅也好,人家也都得顾着自己家的一摊事儿,怎么可能事事处处把白莉莉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所以这么一衡量,还是和自己亲爹站在一条阵线上比较靠谱,所以就过去的事翻过去不提了呗。”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现实的考虑每个人都会有,只不过程度不同罢了,但是我觉得如果单纯是出于现实,出于为自己的利益打算,大不了疏远自己母亲的娘家亲戚就好了,不需要在白建德遇害之后,当着咱们的面还表现的那么反感排斥吧,你说是不是?”钟翰对唐弘业的看法吃保留意见。

唐弘业听他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搔了搔后脑勺:“也是,就算这小姑娘已经现实到了一定程度,那她爸出事之后,家里的财产之类东西,她也是理所当然的有继承权,不需要再单纯为了迎合什么人去表达立场了,我刚才那么想确实有点把人想坏了。你们一会儿是不是得去白建德的工作单位?那白建德前妻这边的情况就交给我吧,我去了解一下当初白建德前妻的死亡原因,看看能不能知道这两家人到底为什么搞得那么紧张,白建德前妻的娘家亲属对他到底是恨到了什么程度,保不齐有那么一个极端主义的人,因为这事儿就给白建德定了罪了,顺便又因为什么别的途径认识了巩家成和韩玉环,那样咱们可就胜利在望了!”

“你就想美事儿去吧,这都第三起了,咱们到现在连个影子都还没逮着呢,要是因为白建德的事情这么快就能有收获,那我得请你这个唐神探吃大餐庆祝一下呢!”顾小凡本来因为又多了一个受害人,心里面堵得难受,现在听唐弘业这么乐观的一畅想,虽然没敢真的抱什么期望,至少心里头舒服了一点。

这一回钟翰倒是选择了站在唐弘业这一边:“也不好说,做事有的时候就和说话一样,不是有句话叫言多必失么,话说多了容易说走嘴,事情做得多了,也容易露出破绽,白建德虽然是第三个受害人,但是咱们要有信心确保他是最后一个,通过他的这一桩案子,把藏在背后的那个变态杀人犯给揪出来!”

“就是!做事么,就得有一股子势在必得的劲头才行呢,哪能还没怎么着,就先开始给自己泄气的!小凡啊小凡,一点儿勇往直前,势不可挡的劲头都没有,真不知道你之前是怎么搞定钟翰的。”唐弘业调侃了顾小凡一句,抄起搭在椅背上的棉衣,“那行了,咱们分头行动吧,有好消息第一时间告诉你们!”

“什么叫我搞定他,明明我是被搞定的那一个!”顾小凡急忙替自己正名,唐弘业冲她嘿嘿一笑,出发去调查白建德前妻那方面的情况去了。

“你笑什么?”唐弘业走了,顾小凡一扭头,发现钟翰噙着笑睨着自己呢。

“我笑你笨啊,唐弘业那是夸你呢,你还埋怨他,”钟翰一边说,一边替顾小凡拿了大衣,帮她穿上,“你想想,假如是你搞定我,这是多大的能耐,如果反过来,明显挑战难度降低了不少,对不对?”

“对你个头,什么时候都不忘自夸。”顾小凡穿好大衣,“恩将仇报”的伸手在帮自己拿衣服的钟翰身上锤了一拳,钟翰被她吹胡子瞪眼的样子逗得直笑,两个人准备妥当,出门打算到白建德工作的那家大型国企去了解一下情况。

刚刚走出刑警队办公室的大门口,迎面韩乐乐急匆匆的正朝这边走呢,一看到顾小凡,连忙冲她摆摆手:“小凡,你要干什么去啊?我找你有点儿事。”

“什么事啊乐乐?我手头又添了个案子,正准备去走访呢,要是不急,咱们晚点再说行不行?或者回头我给你打电话?”平时韩乐乐找顾小凡一般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并且绝大多数都和工作没有关系,要么是买衣服鞋子这一类有些拿捏不定,希望顾小凡帮忙出出主意,要么就是又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八卦消息,急着找顾小凡来扫盲,所以这一次顾小凡也本能的以为还是这种情况,而眼下她实在是没有时间浪费在这种与工作无关的内容上面。

“不是,是正经事,”韩乐乐摇摇头,当她看到跟在顾小凡身后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钟翰时,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和他笑着打招呼,而是脸色更阴沉了几分,还有些厌恶似的瞪了钟翰一眼,又对顾小凡说,“我就跟你说几句话,很快。”

“那好吧,你说。”顾小凡很少见韩乐乐态度这么严肃,并且她已经明显感觉到了韩乐乐对钟翰的态度带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敌意。

“你要等小凡就去楼下等不行么?我跟她女孩儿之间的事情,你在旁边听着算是怎么回事。”韩乐乐却不开口,而是瞪着钟翰,语气带着刺的说。

钟翰一愣,随即点点头,微笑着对韩乐乐点点头,交代顾小凡他在车里等着,说完便头也不回的一个人先走了。(未完待续)

第五十七章 拔刀相助

“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顾小凡觉得韩乐乐的样子很不对劲儿,她认识这姑娘也有几年的时间了,平时也是个整天无忧无虑的个性,心思单纯,论起好说话的程度,估计和自己也是不相伯仲,也正是因为如此,韩乐乐虽然和倪然是室友又是同科室的同事,但是很多时候反而是她和顾小凡走得更近,因为倪然的个性太过于强势,反倒是她们两个这种更加与世无争的个性更合得来,可是先走韩乐乐脸色发黑,一看就是气得不轻,顾小凡第一次见她这样。

“我真没想到那个家伙居然是这样的人!”韩乐乐嘴里咬牙切齿的说着,还顺便回头朝钟翰离开的方向瞪了一眼,“看着一脸正人君子的样儿,平时也彬彬有礼的样子,真没想到他是那种藕断丝连,不清不楚,而且品味和为人还那么差的人!小凡你这段时间到底受了多少委屈啊!我听说之后都气死了,你可别一直忍让他,事情做的这么过分,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你要是觉得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我……我虽然也没有什么大能耐,但是需要我的话,我肯定帮你!”

顾小凡被她说得云里雾里一般,根本不知道韩乐乐想说的是什么:“我遇到什么事了?怎么还严重到需要你帮我的地步了呢?你说钟翰?他做了什么事?”

韩乐乐见她是这样的反应。腾的一下红了脸,赶忙用手捂住嘴,眼神又是自责又是后悔的看着顾小凡。方才还义愤填膺,愤愤不平,现在一下子就被点穴一样的顶住了,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顾小凡,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与此同时,顾小凡的心思也在千回百转,方才韩乐乐一张嘴就说什么藕断丝连。不清不楚,这种措辞都让她本能的联想到了一个人。那就是郑怡,之前倪然就在郑怡那件事上试图给自己造成一定的心理阴影,不过并没有成功,钟翰用自己的实际行动。用一场精心策划的当众表白让顾小凡根本没有机会留下心结,但是除此之外,倪然还知不知道别的事情呢?比如钟翰自己都不愿意去回忆的那些过去的不愉快经历?难道说倪然知道了什么,又在借题发挥了么?

这么一想,顾小凡的心里也跟着紧张起来,她又不敢问得太具体,以免自己失言,只好把韩乐乐拉到走廊一侧,低声问她:“到底怎么回事儿?”

韩乐乐咬着嘴唇。眼神纠结的看着顾小凡不吭声,顾小凡有点着急了:“你既然都过来找我,非要和我谈。那就索性说清楚嘛,你到底听说什么了,这么不痛不快的,你就不怕我真的被蒙在鼓里吃什么亏?不管是什么事,你总要说出来让我明白明白吧,是不是?说不定没有你以为的那么严重呢!”

“是这么回事儿。我说了你可别激动啊,我刚才就说了。你要是需要帮忙,我肯定帮你,最起码……最起码……咱们也得打他几个耳光,骂他个狗血淋头!”韩乐乐一副把心一横,豁出去的架势,“我听说钟翰以前,这个以前应该是和你在一起之前,在外面有过一个女朋友,那个女朋友怎么说呢,有点儿不上档次……”

“什么叫不上档次?”顾小凡听着觉得和自己想象的版本似乎有些差异,于是心情也变得不太一样,一方面是放下了心,开始好奇到底韩乐乐想要告诉自己的是什么,另一方面又有点隐隐的忐忑,怀疑又是倪然在背后捏造什么。

“就是,跟你完全不一样的那种类型的,那种!”韩乐乐看顾小凡还是不明白,有点着急,眼睛朝别处瞥了瞥,看周围没人,凑近了一点,低声说,“就是一看就感觉不太像是正经女人的那种类型,这回你明白了吧?我听说,他以前有那么一个女朋友,然后家里不同意,这也挺正常的,我要是有孩子,我也不愿意让我孩子找个那种德行的女朋友回家来啊,结果家里面不同意硬要他分手呢,他又不愿意,但是拗不过,最后居然为了安抚家里面,让家里面以为他妥协了,就接受了你,跟你在一起,说白了就是拿你来作挡箭牌的,给他时间去缓冲,想办法解决,其实跟那个女的还没有完全断,他还在替那个女的和家里面抗争呢,想让家里面接受那个女的,同意他和那个女的在一起!你说,这是人能干得出来的事情么!太过分了,我还以为钟翰是个靠谱的男人,还替你高兴呢,觉得你能找到这么好的男朋友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居然是个衣冠禽兽!”

“你这些话都是从谁那里听说的?”顾小凡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之前关于她和钟翰的一些风言风语,她已经耳熟能详了,之前倪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包括在自己父母面前故意制造那种含混不清的误会,她都已经一忍再忍,现在没想到又从韩乐乐嘴里听到了更加离谱,更加不堪的新版本,韩乐乐的个性她是知道的,没有心机,非常单纯,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就算是让她刻意去编排,恐怕也是为难了她,但是和她住在同一个屋檐下的另外一个人可就不一样了,“你跟我说实话,这些事情,是不是都是倪然和你说的?”

“是,我是从倪然那儿听来的,不过这事儿不是倪然给传出去的,倪然说她也是从别人那里听到的,她知道的时候,这事儿在局里好像都传得沸沸扬扬了,到底是谁最先说出去的,我们俩也不知道。”韩乐乐倒是很坦诚。

顾小凡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不要当场就因为愤怒,直接拉着韩乐乐跑去质问倪然,她很清楚,自己和倪然是完全没有可比性的,倪然的狡猾自己绝对不是对手,假如自己冒冒失失的跑去找倪然对峙,也只会让自己变得很被动,听韩乐乐的讲述就知道了,这件事八九不离十又是倪然充当了“编剧”,可是她在韩乐乐面前摆出一副自己也是道听途说的姿态,就足够把责任推了个干干净净,因为谣传一旦经过了太多人的口口相传,想要找到真正的根源就很难了,而且就算想追究总是追究得到,眼下谁又有那个精力和时间呢?冲动的跑去质问,最后只会让自己落得个不识好人心的名声罢了。

“小凡,你怎么不说话呢?你不会是气傻了吧?我也是的,还以为这么大的事儿,肯定瞒不住你,怕你一个人扛着难受,所以才跑来找你的!我要是知道你根本没听说,我……我就应该弄个拉链把嘴巴给锁起来!”韩乐乐一看顾小凡不说话了,不禁有些着急,“你别吓唬我啊,不管怎么样,我都支持你的!”

“乐乐,我相信钟翰不是外面乱传的那种人,不是因为我被爱情蒙住了眼睛,或者当局者迷,咱们和他认识的时间差不多,就算你平时和他打交道接触的机会没有我这么多,但是至少也能感觉出来,他是不是那种会和你所谓‘不上档次’的女人在一起的人,对吧?更何况我和他一起工作了那么长时间,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就算别的都不说,至少我相信钟翰的品味,不是那个样子的。我不管倪然是怎么信誓旦旦的和你说的这件事,你都不要当真,就当是听个笑话就好了,我也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不放心我,我心里特别感动,假如钟翰要是真的欺负我,对我不好,我一定找你做我的靠山,到时候你一定要拔刀相助,好么!”顾小凡一面是气倪然的小动作没玩没了,另外一面又不想让韩乐乐觉得自己妄作了恶人,所以阐明自己观点的同时,还得半开着玩笑似的对韩乐乐替自己鸣不平的态度表示感谢。

韩乐乐叹了口气,问顾小凡:“你是不是因为这话是倪然说的,所以才不信?小凡,其实我知道倪然对钟翰是有点儿想法的,不过那不是以前的事么,我之前跟你说过,私心里我原本就希望你是胜出者,倪然跟你不一样,她比你聪明,比你漂亮,比你懂得为自己争取好处,所以我觉得就算不是钟翰,只要她愿意,她还可以找到李翰王翰张翰,但是你不行,你是那种只会等幸福自己送上门来的性格。一开始倪然跟我说这些事的时候,说实话我也不是特别相信,我嘴上没说,但是心里面也怀疑,她会不会是因为当初输给你了,所以落井下石,故意捕风捉影的往钟翰身上泼脏水,但是倪然和我谈了很多,我觉得她的态度挺坦诚的。她跟我承认以前对钟翰确实是有意思的,但是后来她发现你也喜欢钟翰,也知道自己的机会比你多得多,所以就选择成人之美了,及时退出,成全了你们,但是现在听说钟翰是那样的人,她心里也挺不好受的,觉得她是不是好心办坏事,成全你反而是把你给坑了,而且……关于钟翰有个‘不上档次’女友的事情,她说也不是空穴来风的事儿,别人给她看过照片呢。”(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隐瞒

“那个倪然所谓的‘别人’怎么会有照片给她?”顾小凡当然还是不相信。

韩乐乐想了想:“倪然说,是钟翰有一天把手机给放在办公桌上,人出去了,正好手机上头是他跟家里人联络的对话记录,上头还有照片,然后别人去你们办公室办事,正好看到了,连那个不上档次的女人的照片都看到了,还用手机给翻拍了下来,要不是这样,倪然说她也不会相信的,可是眼见为实了,想不信都不太可能。倪然说她没好意思转存下来,怕被人知道了会以为她居心叵测。真的,小凡,倪然说她看到那个照片虽然是用手机拍手机,所以不是特别清楚,但是还是看得出来,照片上面的那个女人,浓妆艳抹的,穿着那种花里胡哨乱七八糟的衣服,光是眼线就画的和眼皮都快一样宽了,我虽然没直接看到,听她形容那个样子,也觉得特别不舒服,这种事就算你现在不当真,过后也还是稍微留意一下吧,如果是真的,就算是难过,也好过被蒙在鼓里,咱们不能自欺欺人,对不?”

“乐乐,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钟翰他真的不是那样的人,我相信他的人品,更相信他的眼光,还有一件事我也希望能够说清楚,不管你是相信倪然的说法,还是相信我的,事实上当初我和钟翰会走在一起,根本就不是因为倪然选择了退出,我才有机会接近钟翰。这里面根本就不存在倪然退出和成全这种事,你自己想一想,我和钟翰在一起工作。每天朝夕相处,论相处的机会,我更多还是倪然更多?怎么可能会有那种倪然成全我,给我制造机会的可能呢?更何况当初是钟翰先追的我,不是我先追的他,这话我到底要说多少遍才会有人信呀!”顾小凡听韩乐乐讲到倪然把钟翰的事情说的有鼻子有眼,又联想到钟翰近期经常回避着自己用手机联系别人的行为。再加上他的父母来电话,他频频拒接的举动。都让顾小凡意识到,看到钟翰手机扔在桌子上,所以看到了什么的人可能确实是存在的,但未必是什么所谓的“别人”。而是倪然自己,想一想倪然在别人面前一副是她成全了自己和钟翰的样子,顾小凡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小凡,你别气,我信你,我当然信你了。”韩乐乐的语气听起来颇有些息事宁人的味道,要说她真的有多么相信顾小凡的说辞,估计也没有,“我也没有别的意思。不是说你没有魅力,也不是说你眼光不好,归根结底我也希望这件事是谣传。是假的,但万一是真的呢?我不想让你蒙在鼓里,被人卖了还帮人家数钱呢,你说是不是?回头你也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儿的地方,如果有旧留意一下。比如说拿着手机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怕被人看到之类的。哦对了,我还看网上有人说过,如果一个男人经常很频繁的删掉手机里的东西,把手机里的信息啊,通话记录啊都删干净,那肯定就不对劲儿。”

顾小凡心里面当然有算计,钟翰最近确实是有迹象在可疑隐瞒着什么,不想让自己知道,这件事也一直是梗在她心里的一根刺,只不过到底和倪然兴风作浪、煽风点火的这件事有没有关系,还不好说,韩乐乐虽然是为了自己好,但她一向缺乏心机,保不齐会一扭头就又很不小心的把自己告诉她的事情泄露给了倪然,给倪然更多素材去发挥她的加工能力,这绝对不是顾小凡想要的效果,顾妈妈曾经告诉她的一番话她始终觉得深信不疑,那就是大事尽量化小,小事尽量化无,不要轻易扩大事态,比如说小两口之间的矛盾,就在小两口之间解决,除非实在解决不了,否则不要轻易闹到亲戚朋友面前去,那样除了会更加一发不可收拾,基本上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帮助,搞不好还会把简单的事情复杂化。

于是她只是对韩乐乐笑着点点头,尽管笑容有些勉强,但对闺蜜这种好心提醒的行为,还是应该表示感谢的:“你的意思我明白,我肯定会注意的。你如果相信我的话,就别太把那些外人说的鬼话当回事,我们俩到底好不好,慢慢你就看出来了,事实胜于雄辩,你说对不对?”

“你说的对,别的都是小事儿,只要你开心,那就是最重要的!”韩乐乐凑到跟前,抱了抱顾小凡,语气里带着浓浓的安慰,“要是那些事情都是谣传,那可就再好不过了,但假如真的有这些事,你可不能因为害臊难为情,就藏着掖着的,如果有需要,一定要第一时间就告诉我,我肯定冲过来帮你!”

顾小凡也抱了抱韩乐乐,心里面的感受极其复杂,一方面是对韩乐乐这样的性格,能够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是真的关心自己,这让她很感动,可是另一方面,韩乐乐之所以这么不放心,归根结底还是因为不相信自己说的话,而更愿意选择相信倪然的那些说辞,这也让她多少有些挫败感,感到十分无奈。

再三向韩乐乐保证,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碍于面子去选择遮掩,更不会做出为了爱情就委屈自己,佯装什么都不知道这种事,韩乐乐这才不大放心的和她道别,回自己办公室那边去了,而顾小凡则三步并做两步的朝楼下跑,找到钟翰停在门口的车,拉开车门坐进去,示意钟翰赶快开车,不要耽误更多的时间。

“怎么了?脸色这么不好看,是不是我又在外面‘捅篓子’、‘惹麻烦’了?”钟翰不傻,从方才韩乐乐对自己恨恨的眼神就不难猜出大概是怎么回事,现在看顾小凡回来,脸色又很难看,便干脆开口用调侃的语气问。

顾小凡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把韩乐乐告诉自己的事情说给钟翰听,首先她自己就不相信那些说法,如果隐瞒不说,反倒好像是自己主观上已经接受了哪种传言似的,这样岂不是让倪然正中下怀。

钟翰听完之后,没有像顾小凡预期的那样有任何的愤怒,而是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摇摇头说:“怪不得韩乐乐看着我的时候,那眼神感觉恨不得把我给就地正法了一样,原来背后的故事版本这么精彩,不过这倒也是个好现象,作为朋友,她的这种反应倒是挺让人欣慰的,值得你和她交往下去。”

“你就只想说这些么?”顾小凡问。

钟翰把调侃玩笑的神态稍微收敛了一下,尽量让自己显得一本正经一些,然后才开口问顾小凡:“除了刚才那些话,我还想问你一个问题,希望你能够坦诚的回答我。韩乐乐告诉你的那些事情,你相信多少?”

“我一点儿都不信。”顾小凡按照他的要求,回答得十分坦诚,顺便她也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我不相信你的眼光和品位会差到那种地步,而且以你的那种个性,就算真的是那样,找个我这样的女朋友来充当挡箭牌也绝对不是你的做事风格,所以我不信,但是我觉得最近一段时间,你确实有事情在瞒着我,这件事情肯定和我有关系,我猜不出来是什么事,只不过不信是传言的那样罢了。”

钟翰扭过头,认认真真的打量了顾小凡一番,半感慨半调侃的说:“我觉得以后我再也不敢叫你笨蛋了,因为我发现其实你一点都不笨,敢情以前你都是扮猪吃老虎,挖好了坑等着我往里头跳呢吧?你可真是够狡猾的!”

“算了吧,你这话说出去都没有人会相信,人家都觉得是我死乞白赖的倒追你,还得是在倪然的成全下才侥幸成了你女朋友的。”顾小凡没好气的咕哝着,别的事情上她都很少计较什么,可是这一次,明明自己找了个好男朋友,是非常有成就感和幸福的事情,偏僻被本来就不想干的人硬是歪曲成了一种施舍,这换成是谁估计心里都不会觉得好受,“听你的意思,我的感觉是对的,是么?那你到底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不让我知道?”

“我承认,确实有事瞒着你,你的感觉是没错的。”钟翰坦然的承认了这件事,但是话锋一转,“我不会一直瞒着你,一定会把事情从头到尾,事无巨细的都告诉给你听,但不是现在,现在还不是时候,我只希望你能够愿意相信我,我做的事情一定是为了咱们俩好,这就够了,你愿意相信我么?”

“我愿意相信你,就是……被你这么一说我更好奇了,那到什么时候,才是你觉得应该告诉我的那个‘时候’呢?”顾小凡有些不甘心的问。

钟翰看了看她,笑着说:“天机不可泄露,到了可以揭晓答案的好时候,我自然就会毫无保留的全都告诉你,现在你就当磨练一下自己的耐性吧,等到时候到了,肯定面子里子都让你找回来,好么?”(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好人

什么里子还是面子的,顾小凡倒并不是很在意,除了被人看扁,认为她只能巴巴儿的去倒追男人这件事心里头略微有点不爽之外,别的倒不觉得对自己有什么影响,只是关于倪然,她心里的那口气始终咽不下去。

“我就不明白了,从头到尾她都在算计我,我都没跟她计较过,这算是够以德报怨了吧?她为什么还要这么去到处编瞎话的给咱们两个添堵抹黑!”既然钟翰说时候未到,顾小凡也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死缠烂打的追问,至少钟翰方才的态度在她看来是很坦诚的,她愿意相信他,并等到那个合适的时机,于是乎眼下最让她忍不住想抱怨一番的,便只剩下倪然这么一个**烦了。

钟翰挑着眉毛,开玩笑似的纠正她的话:“确切的说,她不是给咱们两个抹黑添堵,而是通过抹黑我,来给你添堵。”

“真是越想越气!我上次找她都谈过了,让她别无中生有,别不怀好意的去搬弄是非,她到底怎么想的,她自己清楚,我也清楚,没想到她这次居然还这样!真是太过分了!”顾小凡气呼呼的说,“等我忙完了,还得去找她谈谈!”

“我觉得你最好还是不要去找她比较好,完全没有这个必要,除了以后给自己添更多的堵,没有任何帮助。假如你和她谈,和她对峙,这些真的有用的话,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些新版本出现了,你越是生气,越是去理睬她,她就越会觉得自己得逞了,以后为了更好的打击你,就会继续加油,变本加厉,你觉得你应付的过来么?”钟翰把利弊分析给顾小凡听之后,也顺便把选择权交给了她。

顾小凡懊恼的叹了口气,垮着肩膀,觉得自己简直没用透了,除了一个人生闷气之外,居然一点办法都没有,就像刚才钟翰问自己的一样,如果自己的愤怒真的能够制止倪然的行为,那就不会有现在这些流言蜚语了,假如自己继续去找她,等同于给她加油鼓劲,那么等她下一次又出什么大招的时候,自己恐怕就真的应付不来了。

明白了这个道理,顾小凡除了调整自己的心态之外,倒也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她扭头看看钟翰,发现他的脸上还真是看不出有任何不悦或者气恼的样子,这倒也让她觉得好奇起来:“怎么你就一点都不生气么?再怎么说也是被人抹黑成那样,你不觉得委屈或者愤怒之类的么?还是说其实你心里也气,硬忍着呢?”

“我没有什么可忍的嘛,”钟翰很无辜的耸耸肩,语气轻松极了,“多亏了倪然在背后做那些小动作,不然我到现在还没有机会知道我女朋友到底有多信任我,就冲这件事,我感谢倪然都感谢不过来呢,又怎么可能觉得生气,你说是不是?不过我这个人比倪然厚道,知道如果我真的去向她表达我的感激,可能她不会觉得特别高兴,所以我就把这份感激默默的记在心里就好了。”

顾小凡被他说得有点不好意思,虽然她是信任钟翰不会做出传言中那些没品位的事情的,但这段时间以来,发现了钟翰有事情瞒着自己之后,她也没少一个人胡思乱想,去凭空猜测,现在既然话题有说到了这里,即便是不追问,顾小凡也还是忍不住想要弄清楚一件相关联的事,她对钟翰说:“倪然跟韩乐乐说,‘别人’恰好看到了你手机放在办公室里,翻拍了你手机上面的一张照片还有聊天记录什么的,说的有鼻子有眼,我觉得那件事根本就是倪然自己做的。”

“我知道,当然是她,除了她还有谁会那么处心积虑的去做那么无聊的事情。”钟翰一点也不觉得惊讶,“韩乐乐说倪然给她看过照片么?”

“没有,就是给她描述了一遍,毕竟倪然是生成从别人那里听说的嘛,要是拿出照片来,那不就太明显了么,韩乐乐只说听描述感觉挺‘不上档次’的。”

钟翰听了这个形容词,忍不住笑了出来,又问:“这个‘挺不上档次’的女的,是不是染了一头浅黄色的头发,烫得还挺蓬松,化浓妆,眼睛涂得好像熊猫似的,耳朵上有好多个环,嘴唇下面还打了一个唇钉的那种?”

“韩乐乐只说粗眼线,浓妆,染头发还有唇钉这些了,别的没有提到,”顾小凡回答,说完之后,愈发好奇起来,“你说的这么具体,看样子你手机里还真有这么个照片啊!是什么人啊?还有你刚才说‘当然是她’,你就那么确定倪然会恰好看到你把手机忘在桌子上,然后……等等,我怎么觉得越想越可疑呢?你的手机其实是故意留在那里等着倪然去偷看的吧?你是故意让她看到那些连我你都不给看的东西?所以你才对外面现在有什么样的风言风语根本不在意吧?”

钟翰被顾小凡说中,笑得有些略显心虚,他空出一只手来安抚般的握了握顾小凡的手:“你放心,到时候我肯定让你把那些照片都看一遍,不对,应该是想看多少遍就看多少遍,不过就怕你到那个时候根本就没兴趣看了。”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嘛,被你说得我越来越好奇了!”顾小凡嘟了嘟嘴,不过一看准备开口的钟翰,干脆抢在前头替他说他想要对自己说的话,“我知道,我知道,时机未到!我会耐着性子等就是了!你果然是一只老狐狸,倪然变着花样儿的折腾,结果弄了半天居然还没翻出你的手掌心儿。”

“我这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钟翰回答的倒也理直气壮。

顾小凡想想,还真是,但凡没有主动对钟翰表现出任何攻击性的人,钟翰也从来都没有去算计过对方,反而表现的比有一些不那么聪明的人还更厚道,只有别人主动针对他,并且让他躲无可躲,避无可避的时候,他才会发起反击。

也幸亏有了他这样的性格,才会不至于让自己吃那么多哑巴亏,顾小凡虽然还很好奇,但是一想到倪然在那边兴风作浪,但是实际上一切却尽在钟翰掌握,心里顿时就舒服了不少,神经跟着放松下来,不再那么愤愤不平了。

白建德工作的单位是A市的一家老资历的大型国企,之前听白莉莉说过,白建德从年轻时候就一直在这里工作,到现在已经在这家国企工作了快三十年,是这里的资深老职工了,在出事之前担任着某个部门的中层领导,不过手里并没有多大的权利,属于那种并没有很多人去争,单纯靠熬资历熬出来的职位。

在找到了白建德的领导,找过了他的下属,以及其他和他相处比较久的同事,四处走访了一番之后,钟翰不得不得出结论,白建德在工作单位里面扮演的角色,简直就是一个男版的、年长版的顾小凡,不管是谁对他的印象都不坏,由于他一直以来都特别好说话,几乎对其他人有求必应,所以在单位里人缘特别好。

关于白建德妻子生病的事情,单位里也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只不过听起来这些人里面没有一个人知道白建德已故的妻子在去世前,从法律上来讲,就已经变成了他的前妻,说起这对夫妻,所有人几乎都不约而同的夸奖白建德,说他是个好丈夫,好父亲,在妻子生病期间无微不至的关怀照顾,单位医院两头跑,还要抽空照顾自己的女儿,整个人在短时间之内瘦了一大圈,几乎脱了相,即便如此,他也从来没有对外人抱怨过什么,单位里很多人都觉得他太不容易了,希望他妻子的病能够有所好转,这对夫妻能够过上几天舒服日子,可是结果也并不随人愿,白建德的妻子还是因病去世了,留下他和女儿父女两个相依为命,单位里不少热心人得知这件事以后,都想给白建德介绍个再婚的对象,可以有个伴儿,但都被白建德婉言谢绝了,说怕女儿感觉不好。当钟翰和顾小凡告诉他们白建德出事的消息以后,很多人都表示非常震惊,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好人居然会遭此厄运,除了惋惜之外,还有许多义愤填膺,抱怨治安风气不好的。

顾小凡和钟翰走访了一大圈,听到了不少对白建德的称赞,但是涉及到白建德的具体生活内容,谁也说不上来,于是他们只好带着这些虽然好听却没有实质意义的称赞,暂时返回公安局去,看看唐弘业那边的收获怎么样。

“至少咱们现在知道了一件事,除了白建德的前任小姨子的说法和态度暂时不算的话,在别人眼中,包括女儿白莉莉,白建德都是个不折不扣的好人,这就和之前的巩家成和韩玉环大不一样了,那两个都是在某一方面有瑕疵的人,”顾小凡在回程的路上,对钟翰说起自己的想法,“其实在白建德遇害之前,我一直在想,凶手会不会是专门针对那些有行为瑕疵的人下手,但是现在白建德的情况又和我想的不太一样。唯一存疑的可能就是白建德和前妻离婚的事情为什么谁都不知道,隐藏的那么深,以及为什么他前妻娘家人和他关系那么紧张。”

钟翰点点头:“说不定,这还真是他身上最大的污点也不一定呢。”R1152( )

第六十章 精神障碍

白建德的妻子死于脑瘤。这是唐弘业从医院里带回来的信息。

虽然这件事过去已经有几年了,但是提起白建德和他的前妻,无论是当初的主治医生还是科室里的其他医生护士,都对这对夫妇印象非常深刻,主要原因还是源于白建德本人,他对前妻的悉心照顾,让很多医护人员都觉得很感动,当然,他们所有人都并不知道白建德在那之前就已经和妻子离婚,解除了婚姻关系。

“白建德的前妻生的病据说也算是不那么常见的了,她当年的主治医生给我查了她的病例,说虽然是脑瘤,但是由于肿瘤的位置长得比较特殊,压迫到了大脑的一个什么位置还是什么神经,结果引起了脑肿瘤伴发精神障碍,”唐弘业对他们说,“这种精神障碍可以体现在很多方面,比如说情绪易怒,行为上开始有暴力倾向,和原本的性格完全不一样,到了后期,还会经常做出一些低智行为,我说的这些特征,统统都在白建德前妻的身上发生过,病房疗区里的护士有好几个在给她打针或者换点滴药瓶的时候,都被她给打到过,骂骂咧咧那就更是常见的了,都不算什么,他们说白建德对他老婆简直不是一般的有耐心,不管他老婆怎么打他骂他,他都不生气,也不着急,好声好气的陪着,差点没把那些护士感动死,就差没给他封个绝世好男人的称号了。她们说在肿瘤科呆久了,多冷血无情的家属也见过,但是像白建德这么不离不弃的。她们见到的也不多。哦,对了,除了白建德之外,好像没有什么别的人来帮着一起照顾,别人都是白天家属在那里照顾,夜间留陪护的护工,他们家正好反过来了。白建德白天需要上班,所以请了一个日间护工。一下班,或者能够脱得开身,他就会立刻跑去医院陪他老婆,但是呢。白莉莉在她母亲住院期间,就只去过那么一两次,反正科室里的护士大夫回忆的时候,对白莉莉印象都很浅,白建德当时跟她们好像是说女儿正在读高中,学习很忙,而且据说是在他老婆发病的时候,也把白莉莉给吓坏了,所以不敢来。心里面留下了阴影。”

“留下的阴影已经到了让她不敢去面对自己母亲的地步了么?”顾小凡吃了一惊,“那医生有没有说,白建德前妻的暴力倾向。到底到了什么程度?”

“这个我也很感兴趣,很想知道,所以当时就问了,但是过去那么久,他们就只剩下大致的印象了,太具体的细节记不清楚。对咱们来说,白建德前妻是一个特殊病号。但是对于肿瘤科的大夫来说,估计这种患者一个月都不知道见过多少个,肯定记不起来啦。”唐弘业爱莫能助的摇摇头。

三个人正在讨论着走访的收获,高轩恰好在这个时候打从门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他们三个人坐在一起讨论工作,便没有吭声,默默的走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找了一些资料,之后便又准备离开,顾小凡本能的朝他那边瞥了一眼,发现他正打量着自己,不是那种随便扫一眼的状态,确确实实是在打量,并且高轩看着自己的眼神中带着一种看笑话似的得意,嘴角还挂着淡淡的笑意,那笑容分明透露着一种落井下石的味道,与顾小凡四目相对之后,丝毫不觉得尴尬或者诧异,反而还若有所指的朝钟翰那边瞟了一眼,然后一副志得意满的姿态,大步流星的走了。

顾小凡心里知道,高轩之所以会这副做派,八成是在外面听到了什么传言,并且搞不好还是从倪然那里得到的一手消息,不过她心里倒并不在乎,自打知道了整件事都在钟翰的计划之内,她的心里就忽然踏实下来,不管现在外面是怎么样的谣言满天飞,她都相信钟翰有能力让一切都按照自己的计划发展。

与顾小凡不同,唐弘业和钟翰打交道的次数毕竟相对少了一些,了解自然也不会比顾小凡这个女朋友更透彻,顾小凡是侧对着高轩办公桌的方位,钟翰是背对着的,而唐弘业则是正对着那边,方才高轩从进门,到拿了东西离开,一举一动,每一个表情动作每一个表情,都被唐弘业看在眼里,高轩在的时候,他一脸懒的理人的表情,只有一搭无一搭的和钟翰谈工作上面的事,等高轩走出了办公室门,他才没好气的朝办公室大门的方向犯了个白眼,低声骂了一句:“小人得志,可算是让他逮到个乐子了,瞧那绷不住的样子,真够难看的!”

“弘业,你是不是听说什么了?”钟翰听了唐弘业的咒骂,忽然笑着问。

唐弘业一愣,他也没想到钟翰会忽然这么直白的问自己,这让他多少感到有些尴尬,但还是点点头,坦诚的说:“是,听说了一些关于你和小凡……不对,应该说是主要是关于你的说法,不太好听,你是不是也听说了?我先声明啊,不是因为当着你的面我才这么说的,就算不当着你的面,背着你,我也还是这么说,那些话传得再怎么像真事儿一样,我也不相信,我觉得你就不是那种人。”

“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清者自清,不相信我的人,我也勉强不来。”钟翰一脸欣慰的伸手拍了拍唐弘业的肩膀,并没有再多说什么,更没有对高轩方才的举动打听一句或者加以评价,而是继续谈论起了工作上面的事情,“方才在你没回来之前,我和小凡也顺便查了一下白建德前妻娘家人的情况,除了小凡通过电话的那个白莉莉的小姨之外,其实白建德前妻的娘家人里面,还有一个人也在咱们a市,这个人是白莉莉的舅舅,她小姨梁楠的哥哥,名字叫做梁旭,今年的年初刚刚刑满释放,之前因为敲诈勒索罪被判有期徒刑三年。比较有意思的是,他开始入狱服刑的时间,和白莉莉的母亲开始住院治疗的时间相差无几,几乎是紧挨着的,所以暂时还不知道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什么必然联系,这个梁旭敲诈勒索的对象到底是谁,至少从时间点上面来看,结合白建德父女二人和他前妻娘家人之间那种剑拔弩张的关系,这两件事很有可能有关联。”

“这样的话,咱们就还得继续分头行动了,刚才咱们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我负责去找巩家成和韩玉环的家人亲友,看看他们当中有没有谁能够认识白建德的,争取找到这三个死者之间到底存在着什么关联,尤其是确定一下徐碧和张峰宇这对夫妇到底认不认识白建德。你们负责去白莉莉小姨梁楠家,那这样的话,梁旭的事情你们俩就干脆一起都解决了吧?”

“好,没问题,那就辛苦你了!”钟翰点点头,接受了这样的工作安排。

经过了短暂的碰面和讨论之后,三个人有分头出发了,唐弘业走之后,顾小凡才把自己忍了好久的感受说出来:“说真的,我挺惊讶的,外面传言说得有鼻子有眼儿,连韩乐乐那种从来都不会把人往坏处想的人都有些相信了,唐弘业居然知道了,却一点都不相信!我相信你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那是因为我是你的女朋友,我对你的了解肯定比他们都要更全面,还更信任你,可是唐弘业……以你们两个以往的交情,我还真是没想到他有这么高的觉悟!”

钟翰听了顾小凡的感慨,笑了,说:“其实这正是唐弘业性格里最大的优点,同时也是最大的缺点。你没有发现么,其实唐弘业的心思也是很单纯的,一旦认定了谁是他的朋友,他就会变得对那个人很轻信,凡事第一时间都喜欢站在自己朋友的立场上,就好像一种表示忠于友情的义气似的,不吃到教训就不会轻易的醒悟过来。之前我刚来咱们队的时候,高轩不就是利用了他这样的性格特点,处处都让唐弘业来挤兑我么,后来唐弘业跟着吃了亏,发现我是无害的,反倒是他的‘好哥们儿’高轩一直在算计他,这才明白自己被利用了,结果现在他又觉得我是可信任的,就又选择无条件的优先信任我了。”

“这样还真是,优点是遇到对的人,可以交到很好的朋友,缺点是也容易交友不慎,被人利用了拿出去当枪使。”顾小凡明白钟翰的意思,了然的点点头,原本她也是个直心眼儿的人,和钟翰在一起以来,虽然没有那种变得老奸巨猾的天资,但是至少领悟力和反应速度比过去快了不少。

“今天是多少号?是不是快过圣诞节了?”钟翰忽然问顾小凡。

“嗯,是啊,还有两天就是了。”顾小凡算了一下,然后有些好奇和期待的问,“怎么了?圣诞节有惊喜给我?”

“是不是给你的……这个到时候得你自己判断,不过肯定是有人要得到惊喜就对了。”钟翰神秘兮兮的一笑,一边穿外套一边大步流星的走开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一章 出苦力

【感谢最近所有给我投粉红的筒子。。。惭愧的表示,最近乱忙了一大气,然后今天终于想起来过来感谢一下,发现评论区已经找不全了。。。嘤嘤嘤,我对不起大伙,不过你们要相信,我是真的很感谢,并且超爱你们哒!群么么!最近一边写这本书的收尾,一边准备开新书的事情,所以迷糊莫有时候更迷糊了,请大家多多包涵哈!】

过圣诞节,有惊喜不是给自己的,还能是给谁的呢?顾小凡有些好奇的一边猜一边跟着钟翰一起出发,心里盘算了半天,也还是猜不出个名堂来,再转念一想,她又觉得钟翰那所谓的惊喜,很有可能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惊喜”,这么一想,她就更加好奇了,心里隐隐期待着圣诞节早点到来。

白莉莉的小姨家也不难找,根据户籍登记的地址,他们两个很快就找上了门,白莉莉的小姨梁楠的家位于比较靠近市中心的位置,但是房子却很旧,据说是因为这一片的居民坐地起价,导致安置费过高,轻易没有房地产开发商能出得起那么多的钱来拆迁重建,于是这里的居民一个个都住在破旧低矮的小楼里,占据着接近市中心的繁华地段,就好像一群捧着金饭碗讨饭的人一样。

白莉莉小姨梁楠的家看上去就十分破旧,时至今日,房门居然还是最早期的简陋防盗门,门上面的油漆掉得斑斑驳驳,有些地方露出了铁皮,铁皮上满是锈迹,门上面到处贴满了各种各样的小广告,有的被撕掉但是没有撕干净,露出来的部分已经变得脏兮兮的。顾小凡举起手来敲了敲门,拍了一手的灰尘。

梁楠是个又瘦又高的女人,她连应门都没有就直接打开了门,看到门口站着的是一男一女两个陌生人,愣了一下,扭头对屋里喊:“不是送快递的。”

“你是梁楠吧?”顾小凡听出了梁楠的声音,连忙拿出警官证,向前迎了一步,免得又遇到以前遇见过的那种一看是警察,觉得不欢迎,就立刻把门关上的情况,“我们方才通过电话,有些情况我们需要找你了解一下。”

梁楠微微皱了一下眉头,可能是顾小凡的声音、证件,以及她提到说通过电话的这件事,让她立刻联想到了之前的事情,虽然不情愿,但还是让开了门口,嘴里嘟囔着:“你们怎么这样啊,打电话也就得了,还找上门儿来了……”

顾小凡和钟翰跟着她进了门,客厅不大,一侧摆放着一张三人布艺沙发,沙发上面一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男孩儿正歪歪斜斜的半躺在上面,看着对面墙上的电视,见到有人进来,也不打招呼,只拿眼睛瞥了他们一眼,懒洋洋的对梁楠说:“妈,你赶紧给我做饭去吧,送快递的肯定偷懒吃饭去了,我都要饿死了,快点儿做饭,饿着我,等我爸回来还不得跟你急啊!”

“知道啦知道啦!”虽然被儿子训斥了,梁楠却笑嘻嘻的,一副很开心的样子,一边说一边走进厨房,“小祖宗,我要不是为了给那俩警察开门,这会儿估计菜都端上桌了!你再等我两分钟,马上就好,不会让你饿着的!”

“你们俩是警察啊?”那孩子也不理财梁楠的话,又斜着眼睛上上下下的扫了顾小凡和钟翰几眼。

顾小凡试图对他表现的友好一点,便微笑着点点头说:“是啊。”

她以为,大多数男孩子,尤其是在小时候和青少年时期,对于军警类的职业,总是有着一定的向往,以往他们在走访调查的过程中,也没少遇到过像这个男孩儿年纪相仿的其他孩子,知道他们是警察之后,一直缠着他们问东问西,包括问他们平时会不会随身带着枪,问他们为什么没有穿制服等等。

然而,这个孩子打量了他们半天,说出来的话却让顾小凡大跌眼镜,他一脸鄙夷的说:“我爸我妈说了,学习不好的人才去当警察出苦力呢。”

顾小凡被他说得差一点呛到,觉得这话实在是不顺耳,可是偏偏又不能和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一般见识,只好佯装没有听到似的岔开话题,在等梁楠从厨房出来之前,又问那个男孩儿:“你今天不用上课么?”

“我念的是外国语学校,老师一半都是外国人,外国人都要回去他们国家过圣诞节的,人家的圣诞节,就等于咱们过春节一样,所以我们外国语学校的学生比念不起外国语学校的学生多了一个圣诞假期,那么大个人,连这种道理都不知道。”男孩儿翻了个白眼儿,一副很瞧不起人的样子。

顾小凡为了自己的血压考虑,决定还是不要和这个熊孩子说话的好,免得自己年纪轻轻被这孩子的言谈举止气的血流上涌,那可就太划不来了。与此同时,顾小凡的心里也暗暗的盘算着,梁楠住在这么破旧的房子里,虽说地段值钱,但是不动产这种东西,说是有价值,但是一天没有卖出去直接拿到钱,就等同于没有任何意义,那所被熊孩子得意洋洋的说出来炫耀的外国语学校,顾小凡也有所耳闻,里面的学生通常来说非富即贵,虽然升学率和学费开销并不怎么成正比,但是因为宣传得好,又有一群金发蓝眼的外教,做足了噱头之后,还是每年都有一大群家长,挤破头的想要把孩子塞进去,到后来,送孩子到那所贵族学校到底是为了更好的教学质量,还是为了更足的面子,都已经很难说清楚了,最重要的是,以梁楠家的经济条件,送孩子去那里念书可以说应该是相当吃力的,据顾小凡事先掌握的情况,梁楠和她的丈夫都是普通的职工,没有特别丰厚的收入,尤其是梁楠,近期还刚刚因为单位不景气,被裁员回家,以他们的收入,仅凭自己,供孩子读那种学校几乎是不现实的。

顾小凡朝钟翰不动声色的递了个眼色,钟翰一脸的了然,很显然,他们两个想到一起去了。

客厅里就只有那么一张三人布艺沙发,被熊孩子一个人霸占着,其余就连一把椅子都没有了,钟翰和顾小凡只好在一旁站着,等梁楠从厨房里出来,而厨房那边,锅铲与锅碰撞发出的叮当响声也一直不绝于耳,很快就飘出了饭菜的香味,又过了一会儿,梁楠端着两个盘子出来,放在客厅一角的饭桌上,招呼熊孩子:“儿子,快来吃饭吧,瞧妈妈给你做的好吃的!”

“什么啊?!这都什么啊!”熊孩子先是一个高从沙发上蹦了起来,三步两步跑到桌子前,一看桌上的两道菜,顿时嘴巴就撅了起来,“我又不是兔子又不是羊!你看你做的菜,里面连肉都没几块儿,这让人怎么吃啊!”

“你先凑合吃一顿,咱家冰箱里没有肉了,本来我是想去超市给你买点儿的,这不上午忙得没时间,眼看中午了,又来了俩警察么!等一会儿把他们打发了,妈就去给你买肉,今天晚上给你做肉,还做鱼,你看行不行?”梁楠一脸疼宠的赶忙安抚不开心的熊孩子。

熊孩子撇撇嘴,不情不愿的坐了下去,拿着筷子吃起饭来,顺便还不忘扭头瞪了顾小凡和钟翰一眼,似乎是把他们当成了害自己中午没有肉吃的罪魁祸首。

梁楠安顿好了孩子吃午饭,这才把注意力重新投向顾小凡他们,眉头一皱,全然不见了刚才对孩子的那种耐心和好脾气,不大耐烦的问:“你们要干啥啊?”

“我们是想来问问,关于白建德和你们家——”

还不等顾小凡把话说完,梁楠就已经开口打断了她,还顺便一挥手,态度十分霸道:“行了,你们少在我们家提那个白建德!我电话里都说了,他死了活该,纯属报应,你们还跑来我们家巴巴儿的问什么啊?有意思么?”

“你的孩子还在场呢,当着孩子的面,作为家长是不是应该考虑一下自己的态度和措辞,给孩子做个好榜样?”钟翰不能和那个熊孩子一般见识,但是对待梁楠这样一个成年人,他的态度就严肃得多,这个女人不仅说话冷漠刻薄,之前无礼的挂断电话,还有方才的一下举动,都让他十分厌恶。

“我怎么教育孩子不用你管,你那么毁教育孩子,自己生一个出来管,免得还有工夫操别人家的闲心!”梁楠嘴上的话虽然说得不好听,但是眼珠子朝饭桌的方向瞥了瞥,见她儿子也正竖着耳朵偷听呢,还是朝旁边的厨房门偏了偏头,“算了,懒得和你们一般见识,走吧,厨房后面有个阳台,不嫌冷,就站阳台上说去吧。”

阳台上确实很冷,窗子上面都是白色的冰霜,但是离开了熊孩子的窥视,顾小凡还是觉得心情好了许多,三个人到了阳台站定,关好了阳台门之后,她开口问梁楠:“你们和白建德是因为什么事搞得关系这么紧张的?”

“还能因为什么事,当然是我姐的事了!”梁楠朝着阳台的水泥地啐了一口,“姓白的没一个好东西,老的老没良心,小的小没良心!亏我姐当年都不嫌弃他要模样没模样,要能耐没能耐,就傻乎乎的跟他过了这么多年!结果怎么样了?发现我姐姐得了脑瘤,治不好,空搭钱,立刻就变脸了,说离婚就离婚,这样的人哪还有人性啊!要不是我们娘家人砸锅卖铁的冲上去,我姐连之后那点儿命都没有!”R1152( )

第六十二章 谁在说谎

“你的意思是,白建德是在发现你姐姐生病之后,因为不想负担治疗费用,所以才和你姐姐离婚的?离婚这件事,你姐姐本人是什么态度?”钟翰问。

“当然是因为这个了!不然还能因为什么!我姐姐当时还能怎么样,人都病得快要活不下去了,不离婚又能怎么样!我们一开始也不知道呀,要是一开始就知道,怎么会白白便宜了那个白建德,我姐那个时候脑子里长了瘤子,能和正常人一样么,谁知道白建德有没有威胁她,打她骂她,逼着她离婚!”梁楠说得中气十足,仿佛这些都不是她的凭空猜测,而是她自己的亲眼所见一样。

“那白莉莉呢?你们连她也怨恨么?”顾小凡问。

梁楠撇撇嘴:“有其父必有其女,那个小丫头,就是个势利眼,有奶就是娘,看她妈有病了,她爸活蹦乱跳的,还能赚钱,立刻就不认她妈了,什么东西,这下好了吧,她爸遭报应了,我看她以后还指望谁!活该!”

顾小凡皱了皱眉头,早上白莉莉去公安局认尸的时候,哭得肝肠寸断的模样还清晰的映在她的脑海中,作为一个刚满二十岁却已经父母双亡,变得无依无靠的女孩儿,白莉莉的处境实在是让人心疼,就连法医科那些一向以沉着冷静和理智著称的法医们得知她的情况之后,看她悲痛欲绝的样子,都觉得很唏嘘。结果现在眼前的这个白莉莉的亲小姨,方才面对自己家里的熊孩子百般呵护,逆来顺受。却对外甥女说话尖酸刻薄,落井下石,不管白建德和他的前妻到底是怎么样的离婚缘由,梁楠对白莉莉的态度,都让人觉得心里很不舒服。

“按照你的意思说,白建德在你姐姐生病期间,并没有尽到做丈夫的义务。也没有照顾过你姐姐,或者负担治疗费用喽?”钟翰顺着梁楠的意思问。

梁楠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是啊。要不然你们以为我会平白无故的骂他报应,骂他活该么!我姐姐病得那么重,从住院,用药。到开刀,全都是我们娘家的亲戚在负担,我们凑了多少血汗钱啊,他连一毛钱都不肯掏,听说我姐姐生病了,第一时间就把我姐姐甩掉,我们娘家人勒紧裤腰带,砸锅卖铁的先把钱给垫付了,白天夜里的照顾啊。后来我们也吃不消了,跟他要钱,让他尽做丈夫的责任。至少得负担一部分吧!结果呢?他不但不给钱,还反咬一口,说我们敲诈他,要讹他的钱!你们见过这么无耻,这么不要脸的人么?!”

如果没有唐弘业从医院方面得到的反馈信息,现在搞不好梁楠这种言之凿凿的控诉。还真能让顾小凡和钟翰相信几分,只可惜在得到了医院提供的信息之后。他们都很清楚,当初白建德前妻的医疗费从头到尾都是白建德一个人在支付,并且包括日常的照顾陪护,也都是他一个人在护工的协助下完成的,疗区里的医生护士连一个患者的娘家人都没有见过,这个问题是唐弘业反复确认过的,绝对不会有错,那么事实就只能是梁楠在刻意的说谎,试图往白建德身上泼脏水了。

可是人都说死者为大,不管多大的仇恨,一旦人死了,大多数人都会宁愿选择缄默,也不愿意对一个死去的人说一些难听的话,更别说是这种近乎于无中生有,却还说的这么言之凿凿的情况了。梁楠到底对白建德有什么样的仇恨,能让她在前姐夫死后,还能理直气壮的抹掉他做过的事情,反而泼他一身脏水呢?

基于这种揣测,钟翰若无其事的开口问梁楠:“你们家其他人对白建德是什么看法?也都和你一样么?据我所知,除了白建德死去的前妻是你的大姐之外,你还有一个二姐和一个哥哥,我说的没错吧?他们怎么看待白建德?”

“你们这算什么意思啊?跑来骚扰我也就罢了,怎么还查我们家人呢?我们家活该被白建德这个缺德鬼拖累一辈子是不是?你们这样太过分了!我回头要投诉你们!找你们领导!”梁楠的神色闪烁了一下,“你们问这些有用没用的,能改变得了白建德愧对我姐,愧对我们家的事实么?我大姐以前那可是家里的顶梁柱,我二姐跟我们关系不亲近,而且家还在外地,我大姐有病她也没回来过,就她那种冷漠无情的人,能对我大姐,能对那个白建德有什么看法,她就顾自己!”

听她这么说来说去,既不正面回答问题,又绝口不提她那个名叫梁旭的哥哥,顾小凡忽然决定诈一诈梁楠,于是她先开口问:“你的二姐在外地,和你们来往是不是比较少,所以跟你们所有人的关系都不亲近啊?”

“是啊,我刚才不就是那么说的么!”梁楠理直气壮的回答。

“我们听说,你哥哥梁旭之所以会被判刑进监狱,这件事和白建德有些关系,是真的么?假如是这样的话,就算你二姐再怎么和你们不大亲近,自己的亲弟弟因为白建德进了监狱,她肯定也还是有些想法的吧?”顾小凡故意问。

“我那二姐最薄情寡义了,我都说了她只顾自己,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她自己小日子过得舒舒服服的,躲得远远的,哪还管得了我们在水深火热里头挣扎啊!”梁楠带着气得借机会抱怨了她的二姐几句,对于顾小凡诈她说的那番话,她也没有加以反驳,而是顺水推舟的对他们说,“我哥太可怜了!为了我姐能有钱治病,到处奔波到处借钱,结果呢?白建德赖账不说,还反咬一口,他买通了法院里头的人,硬是颠倒黑白,诬陷我哥,害我哥蹲监狱……算了,我跟你们说这个干嘛啊!你们那些人都是一伙儿的,要是没有你们警察帮忙,法院上哪儿抓我哥去!你们也是帮凶,收了好处给人家当走狗!我真是够傻的,还跟你们说了这么半天,还当你们是什么好人呢,才想起来,你们都是一丘之貉!走走走!不跟你们说了,别跑来打扰我们好老百姓过日子!”

梁楠说翻脸就翻脸,没好气的开始轰钟翰和顾小凡离开,钟翰他们当然也没有意愿死皮赖脸的在他们家里耗着,便打开阳台门,穿过厨房和小客厅,直奔大门口,临出门的时候,熊孩子翘着二郎腿,正一副看好戏一样的打量着他们。

“这就是不可以,可以的话,我真想把梁楠那个儿子揪过来狠狠的揍一顿!”下了楼,顾小凡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发泄不出来,一边对钟翰说,一边还装模作样的做出了一个好像抓着谁的衣襟,左右开弓大巴掌的样子,嘴里气哼哼的说。

钟翰看她气鼓鼓的样子,觉得很好玩,便调侃说:“原来你之前软绵绵好揉捏,没脾气的老好人这些都是装出来的假象啊?没想到你骨子里头居然是这么有暴力倾向的一个人!我是不是上了贼船了?现在发现你的真面目算不算太晚了?”

“是啊,已经太晚了,上了贼船你就别想下去。”顾小凡佯装凶悍的咬牙切齿对钟翰说一句,玩笑开过之后,又叹了口气,认真的说,“说真的,我刚才真是被梁楠母子两个气得够呛,那个孩子本身又骄纵又没有教养,小小年纪就被爹妈教的那么势利眼,看人都分三六九等,而且还自恃甚高,这本来就够讨厌的了,他对自己母亲也态度那么不好,梁楠这都可以忍,对自己的孩子什么都能包容,不对,应该说什么都能纵容,可是到了自己亲姐姐的女儿,自己的亲外甥女那里,就立刻变了一副嘴脸,就算对外甥女不可能像是对自己亲生儿子那么百般呵护,至少也得有点儿人情味儿吧,居然在白莉莉这么可怜无助的时候,一个劲儿的落井下石,真是听得我火冒三丈,说真的,她那个儿子,照这么宠下去,将来保不齐会不会有一天落得和咱们这些‘学习不好只能出苦力’的人打交道的下场。”

“所以才说惯子如杀子,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钟翰也不可能昧着良心说对那个熊孩子并不反感这种话,能把孩子娇宠到那种地步的家长,他也实在是不愿意多加评价,只说关于梁楠对白莉莉的态度那部分,“梁楠对白莉莉的态度确实很不好,但是这种不好,说是没有人情味儿可以,或者也可以换一个角度去理解,有个词叫做‘恼羞成怒’,有的时候,当一个人理亏的时候,就会觉得气短,面对自己亏欠的对象的时候会本能的心虚,所以为了掩饰这种情绪,装得好像自己问心无愧一样,就会特别变本加厉的摸黑对方,挤兑对方,说一些不中听的话。”

“我觉得你说的对,光听梁楠瞎掰那些买通了法院判她哥哥梁旭有罪这种话我就已经快要压不住火了,敲诈勒索罪,那可是刑事案件!如果不是证据确凿,公安也没有办法移送检察院,检察院更没有办法提交起诉,怎么可能是白建德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给法院买通什么人就可以实现的!分明是在替梁旭遮掩!”顾小凡气呼呼的说。

“是替梁旭遮掩,也是替她自己遮掩,她和梁旭根本就是一根线上的两只蚂蚱,利益相关联,所以当然得保持统一战线了。”钟翰看了看时间,“走吧,先找个地方吃午饭,然后咱们也去当初负责调查梁旭敲诈勒索这个案子的分局走一趟!”(未完待续)

第六十三章 要挟

【实在是对不起,小莫今天更晚了,昨天晚上莫公不小心摔了一跤,磕了一个口子,半夜里去医院缝针,折腾到凌晨,唉,说多了都是泪,今天一整天脑子都好像装了浆糊一样,差一点就上来发章节。。。有句话叫关心则乱,果然是真理。很抱歉更新晚了,鞠躬鞠躬。】

其实方才在梁楠家里面,闻到梁楠炒菜做饭的味道,顾小凡的肚子就已经有些咕咕叫了,打从早上天不亮跑出去出现场,之后就一直在忙,可能是因为太忙碌了,所以饥饿感一直沉睡着,直到闻到了饭菜香味,才被唤醒,现在听钟翰说下一步先吃饭,然后再继续其他工作,不禁心情大好。

因为吃完午饭还要去当初手里白建德被梁旭敲诈勒索那个案子的分局,顾小凡原本是打算到那个分局附近去找个小饭馆,吃一顿饭,吃好饭之后顺便就过去办事,但钟翰的意见却不一样,他径直把车开回到公安局,停在一条顾小凡觉得有些眼熟的小街上。

“干嘛特意跑回来这边吃饭呀?来回在路程上又要浪费时间了。”顾小凡问。

“就算咱们俩现在手头有案子,没有固定的午休时间,不代表人家分局那边的同事也和咱们一样,所以咱们还是要尊重别人的休息时间的,这样一来,反正中午时间比较充足,回这边吃饭,可以去咱们平时比较吃得惯的地方,我也顺便可以抽这个时间办点别的事情。”钟翰把车停好,一边说,一边开始脱外套。

“你这是要干嘛啊?”顾小凡看他从后排座位上拿了另外一件外套穿上,又开始对着后视镜整理拾掇自己的发型,不禁感到满脑子都是问号。

钟翰一丝不苟的把自己的发型整理成了和平时完全不一样的风格,仔细的对着镜子半眯着眼瞧了瞧,满意的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身上的毛呢大衣,还顺便把衣领竖了起来,让顾小凡在车里等着,自己下车去,穿过小街不算宽的马路,直奔马路对面的一家招牌白绿相间的花店,推门走了进去。

顾小凡一头雾水的看着他昨晚这一系列动作,直到走进花店,也还是没有猜出来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并且她觉得那家花店看起来很眼熟,好像什么时候来过,那招牌的样式和颜色,搭配的都让让觉得很舒服,很喜欢。

瞪着那块招牌看了半天,顾小凡忽然拍拍自己的脑门儿,想了起来,怪不得这家花店看起来那么眼熟,之前在调查彭善芳的那件案子的时候,她和钟翰曾经来过这里,因为彭善芳交往的一个叫做于伟的男人经常从这里买花。

可是钟翰特意跑来这里,到底是要干什么呢?为了马上到来的圣诞节,想要给自己惊喜么?想一想也觉得不可能,钟翰可不是那种愣头愣脑的傻小子,假如是为了给自己惊喜,他就不会载着自己一起过来,让自己坐在车里等着了,更何况,去花店的目的自然脱离不开买花,买个花而已,他为什么方才要大费周章的又是换外套,又是重新拾掇发型,搞得那么隆重呢?他到底想要干嘛呢?

正胡思乱想的功夫,钟翰已经回来了,坐进车里第一件事便是立刻脱下方才换上的那件毛呢大衣,把自己的头发重新整理回原本的样子,然后开着车朝他们两个熟悉的那家小店方向走,顾小凡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好几遍,没有看出任何端倪,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你跑到那家花店去干嘛呀?还搞得神秘兮兮的。”

“我说过了,圣诞节会有惊喜,要不是你告诉我还有两天了,我还差点忘了需要提前做准备的。”钟翰说这话的时候,好像同时联想到了什么,唇边漾起了笑意,一副心情极其愉快的样子,“这件事你可跟谁都不要提,千万不要泄露一丁点儿的消息出去,除非戴旭问你,当然了,我觉得他最近忙的不会有空问你这件事的,所以还是刚才那句话,跟谁都不要提,要绝对保密!”

“我倒是想出去泄密,可是我也得先知道这个秘密到底是什么才行吧?”顾小凡不甘心这个问题就这么被钟翰给回避掉,还反推到了自己的身上,“你就多少向我透露那么一点嘛,你刚才那么大费周章的,肯定有猫腻,你放心,我绝对一个字都不说出去,你多少透露一点点,咱们俩可是一伙儿的!”

钟翰摸摸下巴,煞有介事的犹豫了一下,最后却还是摇摇头:“嗯,还是算了吧,我拿不准这个惊喜里面有没有你的份,不说的话,说不定到时候对你来说乐趣更大,所以为了你着想,还是算了吧!你再忍两天,乖。”

顾小凡扁扁嘴,故意恶狠狠的瞪了钟翰一眼,这个家伙看样子是卯足了劲儿要吊自己的胃口,不肯透露了,硬问肯定是问不出来了,更何况他还说不透露是为了让自己也能有更大的乐趣,既然如此,那也只好忍下来了。

吃午饭的时候,好奇心的烧灼让顾小凡的饥饿感都跟着减弱了,她若无其事的和钟翰闲聊,话题绕来绕去,几次想要拐着弯儿的打探,都被钟翰四两拨千斤的给挡了回来,直到她气馁的认清自己根本不可能在绕弯子这件事上赢得了钟翰,这才死心放弃,不再绕着那个话题打转了。

吃过饭,时间也快要接近午休结束了,两个人这才重新驱车到当初受理白建德和梁旭那个案子的公安分局,找到了当初主要负责调查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了解当时的情况。接待他们的是一个名叫陈超的警官,年纪已经有四十多岁,说起话来非常的爽朗,听钟翰和顾小凡说明来意之后,立刻帮他们查了当年留下的存底,顺便也略带好奇的问了问白建德是怎么遇害的,当他得知竟然是以那样一种离奇而又残忍的方式惨遭杀害,忍不住唏嘘了一番。

“哎呀,这可太可惜了,那个男的人真还是挺不错的,之前因为他被他小舅子敲诈勒索的事儿,那一段时间倒是没少跟他打交道,基本上就是个好好先生,好说话,好脾气,当时我们私下里还开玩笑说,这么样的一个性格的人,偏偏遇到了一群极品亲戚,要不是逼急了,实在是受不了,找不到别的办法解决问题,估计还忍着不来报案呢。唉,真没想到,这好人没好命,他那样的人竟然也会遇到这么变。态的事儿!之前我们就听说市里头出了那样的奇怪案子,就是没想到以前我们处理过的敲诈勒索被害人,现在居然又成了这事儿的被害人了!”陈警官有些感慨的说。

一看这位前辈对白建德的印象还挺深,顾小凡松了一口气,赶忙问:“你说他当初被逼急了,找不到别的办法解决问题,他的那个小舅子梁旭是用什么办法要挟他的呢?我们之前找过他前妻的娘家人,但是对方不愿意透露。”

陈警官呵呵一笑,笑得有点无奈,又有点嘲讽:“他们当然不愿意透露了,都是一丘之貉,只不过出头露面的是白建德的小舅子梁旭,所以他活该倒霉被判刑定罪了,别人就属于缩头乌龟,干坏事儿的时候在后面出谋划策,惹麻烦了立刻就缩回去,假装这里头没有他们什么事儿似的,唉,我也是男人,虽然说比那个白建德岁数小那么一点儿,但也是结了婚成了家的人,现在人都喜欢说什么女人嫁老公等于是二次投胎,说实话,男人娶老婆不也一样么!毕竟你可不是嫁给一个人或者娶回家一个人,你得跟对方一大家子人都打交道。”

说着,他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遇到白建德这种,自己老实巴交,老婆老实巴交,结果偏僻老婆娘家人一个比一个不是东西的,也真是有够倒霉的。当初是这么回事儿,白建德和他老婆离婚了,离婚之后他老婆有病,我忘了是什么病,反正还挺严重的,人呢,就在她弟弟妹妹家里头关着,白建德去找小舅子小姨子,说要给他老婆看病,小舅子小姨子,哦,就是那个梁旭还有他妹妹,不答应,不让他见他老婆,说要看病也可以,白建德拿钱出来,他们带人去看病,反正人是不能让白建德见着的。白建德一开始也同意了,就按照他们的要求给钱,给完钱也见不到自己老婆,梁旭和他妹妹就几次三番的跟白建德要钱,也幸亏这个白建德脑子也不是特别笨,他每次都是通过银行转账的方式,并且备注的时候也都说明了为什么要汇款过去,请他们一定带他老婆看病之类的字样,包括梁旭向他继续索要牵扯,要挟他的短信,他也都留着呢,不然还真不好定罪。”

“这个所谓的要挟,就是用给他前妻治病这件事么?”钟翰觉得听陈警官的意思应该是这样,但又觉得抛开其他,单纯从这几个人的关系角色上来看,有些不合理,所以还是开口向陈警官确认一下。

陈警官还是无奈的一笑:“可不是么,说出去人家都不信,俩人离了婚,前妻生病了,前夫急的好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无论如何都要给前妻治病,反倒是前妻的亲妹妹亲弟弟,居然拿不给他们要求的钱数,就不给白建德前妻看病,死不死听天由命这事儿来要挟,你们说,这不是本末倒置,角色都演串了么!”R1152( )

第六十四章 羞辱

    【感谢好黑的绵羊和shelly_fang筒子的粉红票,多谢!】

    “你的意思是说,梁旭和他妹妹梁楠,在那段时间里,一直控制着他们的大姐,不给他们的大姐治病,并且还用这个作为要挟,向白建德索要钱财?”尽管顾小凡把前因后果听了个明明白白,可是还是忍不住觉得有些震惊。

    “是啊,是不是觉得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什么样的人家,什么样的家人,都能遇得到?”陈警官叹了口气,“白建德来找我们报案的时候,都已经给了梁旭兄妹俩好几次钱了,累计也有个几万块钱,结果几万块钱给出去,他老婆还是没有被送去医院,给钱的时候是说好的,答应给钱,他们就带着他老婆去医院治病,结果钱给过去了,病没治,白建德就不愿意了,提出让他们把他老婆交出来,他亲自带着去医院看病,但是梁旭兄妹俩一口咬定白建德没安好心,和他老婆都已经离婚了,保不齐是变速想害他老婆,所以死活不同意,就这么僵持着,白建德看他们太贪心,没完没了,就不愿意给钱了,他一不给钱,梁旭就急了,几次三番打电话、发短信,甚至找上门去要钱,白建德都不给,说不看到他老婆住院,绝对不会再给他们一毛钱,这下把梁旭给惹急了,把白建德给打了一顿,白建德也是忍了那么久,实在是忍不了啦。这才跑来我们这里报案的。”

    “白建德对他前妻这么重情重义,那么当初他们是为什么离婚的呢?”白建德和妻子离婚,离婚之后却又不离不弃的照顾她。给她治病,一直到医治无效,处理丧事这些都做得一丝不苟,顾小凡一直对此感到有些费解。

    陈警官摊手,表示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其实我们也挺奇怪的,当时也问过他,但是毕竟是和案子没有直接联系的事情。问了他也没回答,我们看他好像挺不愿意被人问这件事的。就没好意思再刨根问底。”

    “白建德当时被梁旭打得严重么?”钟翰问。

    “不算严重,因为是在白建德家小区里头,白建德出门,梁旭找上门。正好俩人就在外面遇到了,所以这事儿也算是白建德幸运,后来我们跟那个梁旭不也打了交道么,要是在家里起冲突,估计白建德就不会那么容易摆脱他了,梁旭那人,手也挺狠,我们后来去核实过,他是在小区里撞见白建德。要钱,白建德不同意,他先动手的。白建德就一直挡着,一直到小区保安发现了,过来劝架,白建德这才赶紧跑出去,直接到我们这儿报案来了,验伤的时候发现有多处软组织损伤。那是才挨了几下子就被拉开了,要是卯足了劲儿打。谁知道会怎么样。”

    “后来梁旭的认罪态度怎么样?”

    “不怎么样啊,非常的不怎么样!”陈警官回忆起来那件事,还有些头疼,“证据什么的都摆在眼前了,还梗着脖子不承认呢,还非得说我们跟白建德串通好了,得了好处,替他办事,还说只要他不承认,我们就不敢把他怎么样,谁敢动他一手指头,他就告我们刑讯逼供,折腾了好多天啊,最后我们几乎快要放弃他这边了,发现他妹妹叫什么来着……梁楠是吧?发现她也从中间得了好处,打算从梁楠那里找突破口的时候,他这才松口愿意承认了。”

    顾小凡有点惊讶:“他对自己的大姐那么不厚道,倒是对自己妹妹挺讲义气!”

    “讲什么义气,你把他想得也太好了,”陈警官摇摇头,“他是想明白了,知道他妹妹梁楠没他那么精明,扛不住我们盘问,所以如果把梁楠找来,梁楠什么都撂了的话,他们兄妹俩谁都一样跑不了,这样一来,横竖他都得进去,梁楠搭不搭进来都没什么区别,对他没好处,所以他才愿意承认的,不过也分怎么看了,假如跟对他大姐的态度去比,那倒也确实能算是讲义气的啦。”

    “在调查梁旭敲诈勒索这个案子的时候,可以确定白建德前妻生病过程中,是白建德一直在努力争取前妻被送去医院医治,不肯送去医院的是他前妻的娘家弟弟和妹妹,是这样没错吧?”钟翰又一次向陈警官确认核心问题。

    陈警官点头:“可不是么,白建德他老婆因为这件事,被自己弟弟妹妹给耽误了很长时间,后来梁旭被我们控制了,我同事陪着白建德去找他那个小姨子,要求交出他前妻,在我们的陪同下送去医院的,我同事回来说,好像是因为被梁旭兄妹俩关在家里不送去医院检查,错过了最佳治疗期,癌症转移了,原来只是在脑袋里,后来扩散到其他地方去,到最后治都治不了,只能尽量维持,医院那边的说法是,如果不是被耽误了那么久,说不定还是有希望治愈的。”

    顾小凡听完他的说法,心情复杂极了,想想中午的时候在梁楠家,梁楠幸灾乐祸、落井下石的那个态度,对于自己过去做的事情没有丝毫悔意的模样,都让她觉得特别气愤,然而根据陈警官的说法,梁楠却并不是最难对付的那一个,她的哥哥梁旭才是,那么梁旭的觉悟自然也不可能比梁楠高到哪里去,现在梁旭刑满出狱,他人又在哪里呢?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对白建德怀恨在心?

    这个怀疑刚刚冒出来,她又很快的动摇了,就算梁旭对白建德怀恨在心,那么他有可能也认识韩玉环和巩家成么?可能和他们两个人也有那么大的仇恨么?毕竟因为敲诈勒索被判刑三年,并不算是特别严厉的处罚,和故意杀人,并且还是以这种残忍的方式杀害别人,性质上还是存在着天差地别的。

    “梁旭入狱前是从事什么职业的?”钟翰问陈警官,显然他也有着和顾小凡类似的揣测,所以才会确认这个问题。

    陈警官想了想,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正式的工作,说是做装潢装修的,但是又不是正规装潢公司的职工,属于在外面接零活儿打游击的那种,他那个妹妹也是,工作也不好好干,完全是混日子的那种类型,估计要不是这样的性格这样的人,他们也不会连自己亲姐姐生病了,还得想方设法的从以前的姐夫那里敲诈点钱出来,一分不少的都揣自己口袋里。”

    “那白建德被梁旭和梁楠敲诈走的那几万块钱呢?后来怎么处理的?”

    “好像是梁旭花掉了一些,他妹妹梁楠好像还没来得及花呢,被法院要求梁旭把敲诈勒索来的钱款如数偿还给白建德了,因为梁旭把事情扛下来了,说另一半钱是自己给梁楠的,梁楠不知道什么来路,这样梁楠只需要把钱拿出来返给白建德就行了,白建德拿回了自己的钱,也没非得死咬住那个梁楠不放,所以她也算是捡了个便宜,没被追究法律责任。”陈警官说。

    顾小凡听了这话,默默的叹了口气,梁楠照理来说已经算是得了便宜,钻了空子,明明参与了敲诈勒索,却没有受到任何惩罚,这里面除了梁旭帮她顶着一部分之外,更重要的是白建德也算比较厚道,没有非得告到底,让梁楠也跟着吃不了兜着走,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建德的做法也算得上是以德报怨了,可是梁楠现在非但没有感到庆幸,甚至还更加记恨白建德,这真是让人不知道该如何评价才好。

    另外,以梁楠夫妇的收入水平,当初从白建德这里得到了那么一点儿好处,事后还因为行为暴露,不得不如数返还,那么现在,她的儿子读着a市出名的贵族学校,这笔花销她又是怎么承担得起的呢?

    “陈警官,最后一个问题,”钟翰想了想,慎重的问,“在你们和白建德打交道的时候,他的言谈举止方面,有没有什么和别人不太一样的地方?”

    “我没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教养、文化程度什么的那些?他那人说话稳稳当当的,挺有礼貌啊。”陈警官误会了钟翰的意思。

    钟翰摇摇头,考虑了一下,把白建德遇害的时候身着女装连衣裙的情况向陈警官说明了一下,然后问:“我们是想问问,在你们和他打交道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细节,会让你们觉得他有可能有那方面的喜好或者倾向的?”

    陈警官一听这个细节,惊讶得嘴巴差点闭不回去,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摇摇头:“那可没有,挺正常的一个男的,就是蔫吧了一点儿,可真是一点有女性化的倾向都看不出来!”

    钟翰点点头,没有再问什么,之前工作单位里的领导和同事没有一个人认为白建德有异装癖的特殊嗜好,更不会觉得他有女性化的个性特征,而白建德的女儿白莉莉在早些时候更是否定得斩钉截铁,现在就连因为处理敲诈勒索案而和白建德打过交道的陈警官也是这样的看法,那么假如白建德确实没有那种特殊癖好,他遇害时身穿的女装,恐怕就只有一种可能了——凶手在杀死他之后,仍旧希望能够用另外某种途径继续羞辱他。

    那么到底是谁,居然会对这个老好人恨意这么深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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