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地质学家 - xp1024.com
《修真地质学家》


第一章 返乡

“道长,要搭车吗?”

“咦,你是……”

……

“啾!”

一片人迹罕至,两旁耸立着巍峨青山的大峡谷中,一只山鹰从峡谷的上空振翅飞过。

鹰啼声本应细小,在这狭长而陡峭的山谷中形成了无尽回声,是以显得格外的高亢而辽远。

而在峡谷左侧的悬崖峭壁上,怪石嶙峋,可以远远地看到,一条狭窄蜿蜒的黄土大道从山的尽头处延伸而来,一直深入到大山的深处。

道路之上,尚无行人。

“!”

随着一阵不急不慢的动物蹄声,以及“嘎吱”“嘎吱”木轮从地面碾过的声音响起。

一辆破旧的驴车晃晃悠悠,颠簸颠簸着从远处缓缓驶来。

掌车的是一名衣物上打满补丁,身材敦实的中年大胡子,一茬浓密的青须几乎遮住了半张脸,显得格外的豪迈。

大胡子时不时把手一扬,“啪!”的一声,手中的驴鞭重重地击打在前方老驴两侧的地面上!

老驴本欲要向两侧倒下的身体,陡然一直,鼻孔中喘出两道粗重白气后,“哼哼”几声,驴车行驶的速度比刚才还要快上了两分。

不过,好景不长。

没走几步路距离,驴车前行的速度又再次放缓下来,看来这老驴确实是已年老力衰,不复矫健了!

掌车的大胡子心中也早已明白,手中的驴鞭只是在老驴要倒下的时候,才抽上那么两下。

其余时候,他却并不怎么催赶。

见驴车又恢复了往先的平稳,大胡子提起左手握着的一个赭黄酒瓶,“咕噜咕噜”地往口中倒两口黄汤。

随着双颊上浮现一抹酡红,嘴中呼出阵阵白汽。

大胡子一脸满足的微眯上双眼,轻晃着脑袋,一副悠哉悠哉,十分闲适舒坦的表情。

“嗤啦!”

“嗷吁!”

大胡子这次眯眼的时间似乎稍长一些,他一个没在意,前方的老驴竟是再次身子一歪,引动后方的驴车也跟着狠狠颠簸了一下,险险倾倒,引起了不小的动静。

大胡子神色一变,手中缰绳用力一拉,眼疾手快的急忙往后扯,这才止住了驴车欲倒的趋势。

稳住了驴车,大胡子一边催赶着驴车继续向前,一边斜瞟着眼朝身后看去。

还没等他彻底回过头去,一阵女人的破口大骂声,却是早已经从身后传来!

“喂,喂!”

“老刘头!……你给老娘我睁大眼了!你这一驴一车不值几个破钱,老娘这一副身家性命可全在你的车上!难道要老娘给你陪葬是不是!”

“你这不长眼的狗东西!”

原来,在驴车之后是几块粗木制成的木板,上面被胡乱地垫着些干草。

此时,驴车之上的大半空间都被一个个小皮箱子给彻底占据了。皮箱鼓鼓囊囊的,似乎里面塞满了东西。

有的垒了好几层高,有的堆成一堆,不时需要人上去扶一下,这才不至于从颠簸的驴车上抖落下去。

所以车上剩下的空间本就不多了。除此之外,车上还坐有三人,此三人只得坐在驴车的边沿上,不时的伸手去扶两下皮箱子。

也不知是在防止皮箱跌落,还是在防止他们自己不要从这拥挤的驴车上挤下去!

其中一人,是一名膀大腰圆的壮硕青年,长得黑黑壮壮,鼻直口方的,活像一头乡下的大黑牛。

青年虽是穿着白色长袍,作儒生打扮,倒更难以掩盖他身上质朴、粗犷的气息。

另两人分别是一名面庞精瘦,背着背篓的少年货郎,以及一名穿着鲜红布衣,长相平平的红衣中年村妇。

此三人分别坐在驴车的三面,护住了皮箱,两名男人坐在左右,而中年村妇则独自一人守在驴车的后面。

因为叠起的皮箱挡住视线的缘故,中年村妇此时正高昂着头颅,伸长脖子,不断朝前方破口大骂道,

“老刘头,你他*个死赶驴的!”

“老娘这一趟可是付了你足足五十枚铜板,足够你和你那傻瓜儿子吃用几个月了,你就是这样报答老娘的!”

中年村妇故意尖细起嗓音,一脸鄙夷的朝前方怒口大骂道,活像一名骂街的泼妇。

“死八……哼!”

老刘头闷哼了几声,登时便要发作。随后他转念一想,不知又想起什么,只得忍气吞声的微微撇了撇嘴,低骂了两句:

“小人得志!死婆娘,早晚有你他*的……”

心里却早已将对方祖宗十八代,问候了几十遍了!没办法,谁叫人家生了个好儿子呢。

本来,是要到“青溪县”的铁匠铺去做学徒工的。谁知!竟机缘巧合地被铁匠铺的老板给看上了,要招赘为他家的女婿!

要知道,那“青溪铁铺”的段老板,虽然不算什么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但在他们这些乡下人眼中,那至少也是衣食无忧,靠自己手艺吃饭的体面人了。

和他们这群为了营生,而东奔西走的乡下佬,那有本质上的区别!

老刘头越想越生气,凭什么她就可以母凭子贵,飞上枝头变凤凰。自己却得为了这个月的酒钱,受这窝囊气。

再想起自己家里的那傻瓜儿子,老刘头心里更是一阵来气,“唉,只有下辈子咯!”

老刘头长叹了一声。

也不知是出于报复,还是真是粗心大意,正当驴车要拐过前面悬崖的一个弯道时,老刘头手上的劲道大了一点。

“啪!”的一声。

车前的老驴一受惊,绕过前方弯道的速度快上了不少,后方的驴车也是跟着拐了一个偌大的弯度。

只听得车后的一声惊呼接连响起!

“青牛,长贵!”

“快!掌稳了,帮我把箱子都给稳住了!”

李二嫂脸色倏然一变,急忙伸出一只手去。

手忙脚乱的扶住高处的箱子。不过她本就是个弱女子,这么多箱子她根本照顾不过来。

一旁的黑瘦货郎闻声,赶忙起身,站在驴车的边沿上。得亏他身手灵活,像只灵巧的猿猴一样,东颠一下西碰一下,这才不至于让皮箱子从驴车上抖落下去。

而驴车的另一边,那长得高高大大,虎背熊腰的壮硕青年,则比他们都轻巧多了。

青年只是伸出两只厚实的手掌,一手护住了高处的箱子,一手扶住了身前的箱子。

整个身躯就如一面巨大结实的布匹般,将驴车的一面遮了个严严实实,可见其身材之高大。

三人中就属他最为轻松了。

而在青年身后的车沿上,还放着一个不起眼的白布包袱,浆洗得都有点泛黄了。

包袱此刻被一柄古朴的长剑所挑着,从裸露出的剑身上可以看到,这竟是一柄木剑!

驴车拐了一个偌大的弯度后,终于是又恢复了起先的平稳,继续朝大山深处驶去。

“好了,总算拐过来了,刚才差点把老娘吓死!”李二嫂拍了拍她起伏的前胸,惊魂甫定的说道。

话未讲完,她把头一甩,看样子竟又是准备朝着前方戟指,高声大骂道,

“好你个死赶驴的,眼睛长***上了吧!老娘这几大箱子中,可很有好几件贵重……”

说到最后,李二嫂竟是嘴角隐隐抽搐了几下,把话生生咽了回去,低不可闻了。

李二嫂望着道路前方,渐渐浮现的,如长蛇般弯弯曲曲,九曲回环的山道时,心有顾忌。

一向嚣张跋扈的她,也不得不选择暂时闭住了嘴。

她生怕她骂得太狠,这老刘头冷不防地再给她震上一下,前路漫漫,她不在乎,可她那几箱子的货物可就要倒大霉了!

“哼!回到村子里,再给你这死赶驴的一点颜色瞧瞧。大家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李二嫂恨恨地咬了咬一口银牙,忿忿的想道。

“青牛,长贵!刚才多谢你们了!”车前的人她不想搭理,车上的人刚才可帮了她大忙,李二嫂赶紧赔笑道。

“呀,真是好人有好报!”

“幸亏今早上在县里赶集,碰见你们二位,当时邀请了你们一同搭车回去,否则我一个人这一箱子货物怎么照顾得过来!”李二嫂乐呵呵地笑道。

她虚掩着红唇,不停咯咯笑,故做样子的模样活像一只艳丽的大公鸡。

“应该的!二嫂客气了。”

“嗯……”

壮硕青年与黑瘦货郎闻言,均是面含微笑,客气的点了点头,显得十分和气。

“对了!长贵,等会儿回到村子里后,我在你那买几件小玩意,给我还未出世的小孙子准备着!”

李二嫂见状也是顺杆子爬,眼睛滴溜溜地一转,看似随意的狡黠说道。

那名叫“长贵”的黑瘦货郎,脸上立马露出喜色,喜笑颜开。

他不停用手指着他身后的背篓,手足挥舞,嘴里还一边发出“啊呜!啊呜!”的吼声。

看样子,此人竟是一名哑巴!

李二嫂见状嘴角一弯,心里放宽了心,她知道她自己的如意盘算已经得逞了。

接下来的山路可不好走,说不得还得倚靠这车上的两位,自己只要此时给他们点甜头尝,不愁到时候他们不尽力相帮!

这可是免费的帮工,不用白不用!

“哼!看来没在县里雇佣搬箱子的伙计,那是对的!何须花那劳什子冤枉钱!”李二嫂美滋滋的想道,颇为满意自己的小心思。

她偏过头去,正准备朝那壮硕青年也说几句好话时,眉头微皱,却是感到有点犯难了。

“此人离村已有四年之久。”李二嫂心头掐指一算,略一估摸道。

她转念一想,发现自己根本就摸不清此人如今的心性和喜好,今天早上在县里突然碰见此人。

此人背着一柄古朴的木剑,她还满以为是哪个挂单的道士。

此人当年出了那档子事,前程算是已然全毁了。这四年里也不知他去了何处,干了些什么?好像听说是去做了一名道士?

李二嫂满腹狐疑地思忖道,只得嘴唇轻碰,试探道:

“青牛,这四年里你都上哪儿去了?村里的大家伙,可都很惦记你,为你担心呢!”

彭青牛拿起车沿上的包,坐了下来,爽朗一笑,开口道:

“观群山,坐东望西贯南北,不出我手中罗盘;望千星,临氏接亢属青龙,难逃我囊里星图……”

“二嫂,我是去做那道士去了!”

第二章 青牛玉虎

在“大晋王朝”西南角,莽莽的十万群山之中,坐落着许许多多小村子。

这些村子大都依山而建,其中生活的村民也大多以狩猎、种田为主。平时劳动所获,除了拿去县里贩卖些钱财,置办些吃穿外,基本上也所剩无几了。

是以,背靠着这片群山,这片山区的村民们虽不至于饥饿而死,日子过得也十分清淡了。

在那大大小小的无数小村子中,有一个名为“小桑村”的地方,便是这众多穷苦小山村的一个。

此时,落日西沉。

立春的夕阳,照耀在这小桑村附近的数十亩良田时,田间的青苗似是提前被染上了一层金黄之色,美轮美奂。

虽是正值农忙的季节,但夜幕将至,田间辛苦的村民也不得不停止劳作,一个个收拾好了农具,荷锄而归。

而在小桑村最中心处的位置,是一块不小的院坝,由一块块青砖铺砌而成。算是整个小桑村里,路面最为平坦的地段了。

其中原因,盖是因为此处原本是小桑村的“彭氏”一族宗祠之所在。

不过,那都是十分久远以前的事了。久远到小桑村当初还不叫“小桑村”,久远到院落中那堆祠堂废墟,还并没有变成一断壁残垣之时。

此时,在祠堂废墟的某块大石之上,一名二十多岁的白净儒生正端坐其上,摇头晃脑,孜孜不倦地诵读着手中的一卷经书。

“据传东海有蛇丘,地险又潮,多渐洳,无人民,有白蛇,夜间化为人形……瓠犀发皓齿,专取过路男子腰间之物……”

有村民刚好路过,三三两两地从院坝中走过去,言笑晏晏。

那白净儒生竟似浑然不觉一样,仍旧自顾自地埋头读书,好似将心神完全沉浸在书中一样。

仔细一听,他读的却又并不是经史子集,“之乎者也”之类的诗文歌赋。却尽是些讲山精鬼怪,奇闻异志之类的离奇之事,听起来,古怪至极!

白净儒生正自读得高兴,突然觉察到有人从身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同时身旁有人喊道:

“玉虎哥”

“哼!我不是说过在我读书时,不要来打扰……”白净儒生脸色一寒,勃然微怒,立马准备起身朝来人训斥道。

谁知他刚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张浓眉大眼,黑黑壮壮的壮硕青年脸庞!

一名体格健壮,和他相貌有五六分相似的高大青年。正无声无息地站在儒生身后,一手搭着他肩膀,一边笑吟吟地望着他看。

“咦,青牛!你怎么回来啦?”

“你何时回来的?好小子,这四年里你都上哪儿去了,来!快让我好好看看!”

白净儒生转怒为喜,神情异常地激动,连忙拉住青年手臂,连珠炮般的问道,显得万分惊喜。

“嘿嘿!我也是刚到,搭李二嫂她雇的驴车回来的!”彭青牛闻言,颇为感动地揉了揉鼻子,也是爽朗一笑地答道。

“青牛,你肯定还没见过你父母吧?”

“走,我陪你一起回家去!他们这四年里可是天天都在念着你,看见你回来,肯定别提有多高兴了!”

白净儒生眼神一亮,似是想起什么,急忙拉住青年手臂,就要往别处走。

谁知彭青牛却只是愣愣地傻站在原地,笑嘻嘻地望着他看,不见有任何动作的。

“怎么了?”

在白净儒生略感诧异的目光中,青年方才“噗嗤!”一笑,他绕到二人身后那块大石上坐下,不紧不慢地回答道:

“玉虎哥,小弟刚才已经回过家了,家里现在没人!”

“这可是小弟回到村里后,第二次看见堂兄你了,第一次见你时,你正在……”

说完,彭青牛抓起大石上的一本书籍,装作埋头看书的样子,只是他有意开玩笑,将头埋得很低,几乎都要将脸贴在书上了。

“啊!”

“刚才我正在读一篇讲极乐海三十六岛的古游记,没怎么注意!青牛,这么说你已经来过了?”

白净儒生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什么似的惊叫道,还一拍他自己的脑门。

“是啦!”

“小弟见你当时看书正看得认真,就没来打扰你。心里也着实很惦记爹娘,就直接先回家了!谁知回到屋里却没人!”

彭青牛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含笑解释道。

“现在正是农忙季节,二叔、二婶想必还正在田里忙活呢!天色已经不早,你等一会儿,他们自会回来的!”

白净儒生心中的疑惑消去,这才抬头看了看天,好意地出言安慰青年道。

彭青牛心里也是抱着和他同样的想法,咧着嘴乐呵呵一笑,也就不再多言了。

“对了,青牛!”

“我听二叔二婶说,这四年里,你不是跟着那姓马的道士,去做游方道士去了吗?这次怎么突然回来,难道说你已经出师了?”白净儒生眼神精光四射,突然有此一问道。

他见彭青牛似乎并不急于回家,也就重新走了回来,又坐回到他二人身后的那块大石头上。

二人肩并肩,随意地聊着。

“青牛,既然你已经出师!嘿嘿,来给我讲讲吧!”

“这当道士的是不是都会抓鬼除妖,降魔念咒这些啊!我看那姓马的道士,当初路过咱村时,也没见他有多大能耐啊!”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许多年,始终想不明白,你如今正好给我讲讲!”

白净书生双眼满含期待,一脸好奇地盯着彭青牛疑惑道。

彭青牛正在想着其他事,被他这么突然一问,却是面目发愣,大感愕然,同时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他这位堂兄,名叫“彭玉虎”。

其人什么都好,是这十里八村远近闻名的好后生,但惟独有一点怪癖,却是令全村人都不得不感到头疼的!

那就是此人,从小到大不知为何,对这世间所有鬼神之事,一切荒诞离奇,不合常理的灵异事物特别感兴趣!

还记得以前刚上村塾之时,当别的孩童都在大声朗读着“之乎者也“的时候,就见他整日泡在一堆讲各种怪力乱神、离经叛道的杂书里,乐此不疲。

整天神神叨叨的,也不知道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为此,他可绝没少挨家里长辈和先生们的打骂,想不到如今四年过去了,他这脾性竟是丝毫未曾改变的!

“山川而能语,葬师食无所;肺腑而能语,医师色如土……”

彭青牛不禁两眼一翻白眼,不由得随口嘟嚷了一句,感到有些无语。

“什么?”彭玉虎显然是没听懂他说的话,神色略感诧异。

“玉虎哥,道士要是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话,小弟我这四年里,又何苦跟着那姓马的道士东奔西走,四处给人安宅、卜卦、看风水、算命、办丧事。”

“你知道干这些都是为了什么吗?不就是只为了挣口饭钱吃吗!”彭青牛不禁感到一阵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什么!你跟着那姓马的道士,这四年里就干了这些?”彭玉虎脸露怀疑之色。

“那要不然呢?腾云驾雾,还是降妖伏魔?亦或是吞火吐冰,撒豆成兵,千里之外取敌人项上人头!”

彭青牛说完,一只手掌轻轻地劈砍在他堂兄的脖子上,显然也有点被对方给逗乐了。

“这世间哪有什么神神鬼鬼,仙妖佛魔!小弟当年要不是出了那档子事,你以为我会愿意去做一名游方道士啊?那不是吃饱了撑的吗!”

“玉虎哥,咱能不能清醒一点,行不行!”

彭青牛盯着他堂兄有点魂不守舍的目光,显然对方此刻倍受打击,心中的信仰逐渐崩塌。

不过,彭青牛却是丝毫不在意,毫不留情地继续诉说道,

“道士这一行啊,水深得很!以后有时间了,我再跟你细细掰扯掰扯!”

“不……你不是真的道士!”

彭玉虎显得有点气急败坏的样子,懊恼无比,他眼神中的涣散又重新凝聚,不得不用新找到的理由捍卫着自己的信念。

“哎!”

彭青牛闻言,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来他想仗着自己的亲身经历,让自己这位堂兄不要对那些虚无缥缈、无法捕捉之事那么上心,浪费时间的。

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

他跟着那姓马的道士做了四年的游方道士,早已摸清其中的各种门道,也更加不相信那些鬼神之说了!

不过这样也好,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时间劝说他堂兄不要再执迷不悟,自欺欺人了!

彭青牛微微开口,正想张口再说些什么时,忽然听见远处院子中人声嘈杂,同时有人遥遥地大声喊叫道:

“彭青牛!请问,彭青牛在哪里?”

“青牛兄弟!”

“青牛,听见请回话!”

接着,竟是四五个不同之人声音的陆陆续续响起,从院坝中接二连三传来。听他们的语气,竟然都是十分着急的样子!

彭青牛耳廓微微一动,连忙站起身,朝院坝中回喊道:“在这儿呢,我在祠堂这里!”

“!”又是一阵风风火火的脚步声,从院子中陆续传来。

不一会工夫,五六名各色衣衫,长相各异的村民,陆陆续续地拥了上来。一见面,就把彭青牛和彭玉虎二人,给团团围住了。

其中一名模样端正,穿戴颇为整洁的蓝衣中年人一见到彭青牛,两眼大喜,立马凑上前来。

他一边紧紧拽住彭青牛的双手,一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道:“青牛……青牛兄弟,求求……求求你救救我家娃儿吧!”

“春生,我家春生他……呜呜呜……”

第三章 怪病

“李二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别急,你慢慢说。”彭青牛紧紧握住来人的手臂,示意对方冷静下来。

虽然不知道对方为何突然找上他,但看他一脸慌慌张张的表情,隐隐心中有些感到不妙。

其实,此人一靠近自己,彭青牛就已经认出他的身份来了。这人竟是刚与他同车归来,在村头作手分别的那李二嫂家的丈夫李大勇,李二哥是也!

虽是四年未见,脸上容貌有了些许改变,但大家都在同一个村子生活那么久,彭青牛还是一眼就把他给认出来了。

而和李大勇一起同行的那几位村民,彭青牛粗略扫了一眼,也全都是村里熟识之人。以前大家都是互相走动着的,知根知底,是以并不感到陌生。

“春生?可是你们家的那小儿子?啊,我走的时候,他才刚满两岁!”

彭青牛睁大了一双眼睛,显得十分的惊讶。

这也难怪,因为那李家大儿子入赘“青溪铁铺”段家的缘故,李二嫂他们家算是整个小桑村为数不多的几个富裕家庭了。

隔三差五的,就要去镇上置办几件东西回来。

以前,那李家小儿子出生时,以及满月满岁之后,彭青牛可是跟着父母去上门做客,喝过好几回喜酒的。是以得了不少的口福,印象尤为深刻!

“春生?春生他怎么了?”一旁的彭玉虎也连忙站起身,追问道。

李大勇闻言,哭丧着一张脸,抹了一把眼泪,方才哽咽着说道,

“今天下午,我照常从北山林场回来,就看见春生……春生他背靠在一根树桩上睡着了。当时我就没怎么在意,以为这孩子肯定又是在林场里哪儿玩累了,正在憨睡,就把他背回了家。谁知……”

“谁知这孩子回到家里以后,一直到晚饭时分,都是不见醒转,我叫了他好几次,都叫不醒!这时他母亲刚好从外面回来,还是她们女人家心细,一摸……一摸春生的身子,竟是浑身冰凉,面如白纸,气息弱得就像、就像……”

说到最后,李大勇竟是垂下泪来,可见其心中之焦急。

“你们检查过了吗?春生他可是中毒了?”彭青牛感到有些奇异,不由得连忙插嘴问道。

李大勇擦了擦眼泪,使劲地摇头道:“没有!我和你二嫂仔细地检查过春生的身体,全身上下连一道小伤口都没有,而且……而且他小脸除了煞白、煞白的以外,也完全未有中毒的迹象!”

彭青牛点了点头,这一点他倒很是相信对方所言的。

毕竟,他们这些乡下人整日里上山下山,免不了会和山里的一些蛇虫鼠蚁,毒花毒草们打上交道,都有着各自的防毒、解毒经验。

是以,绝少会看走眼的。

而且,如果春生他仅仅只是中毒了的话,李大勇他夫妻俩断不会如此焦头烂额,心急如焚的。

“是李二嫂她叫你过来的吧?”彭青牛略一沉吟,就猜想到他们来找自己的原因。

自古,“道士”一职,主要分为“山医卜命相”五类,此乃道家之五术也。

山,即修心养性,锻炼身体之秘术。因古代道士们多讲究避世修己,多选择在宁静的深山中修行,所以才由此而得名的。

而“医”字,顾名思义即是指方剂、针灸、灵疗等岐黄之术;“卜”,则是指占星、占风、占雨、卜筮、卦课等术,主要讲究假借物事而预知事理,着重强调一个“知”字。

“命”即是指理解万物本身,通过推理人事周遭环境、事理,时空命运来了解万物,穹达自然法则,进而“知天命而改之”的凭术,着重强调一个“改”字!

“相”,则又可细分为天相、地相、人相三术,即为观察事物外观行止,以达晓其利害,趋吉避凶的目的之术法是也。

由此观之,道士所学太过驳杂,太过繁多了,几乎囊括了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

所以平日里,老百姓们要害个什么疑难杂症,遇到什么无法解决之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去找近处的道士过来看一看!

所以,民间也有“天上的神仙管一片天,地上的道士就管了半边天”的说法。

今日,彭青牛回到小桑村的消息尚未传播开来,只有为数不多的那几人才知道。除了他堂兄彭玉虎外,恐怕也就只有当时在驴车上的那几位才知道了!

是以,彭青牛粗略一想,就大致都明白了事情的起因。

今日,李二哥他们夫妻俩来找上自己,恐怕则是为了他们的小儿子,来求一个“医”字了。

“走吧,救人如救火,具体情况还得亲眼看看再说!”

彭青牛顾不得对方回答他,立马反拽着李大勇的手臂,急匆匆朝院落的某个方向走去。

彭玉虎和剩下的其他几位村民见状,也纷纷扭过头,追了上去。

“不过,李二哥!小弟可事先说好,小弟才疏学浅,初出茅庐,如果到时候春生真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小弟也只能尽力而为了!”彭青牛走在半路之上,忽然转念一想,决定还是要事先说明一下为好。

虽然此话听上去挺不近人情的。

“嗯,这是当然!”李大勇此时心心念念着他小儿子的状况,只是不住地点头回应道。

刚开始,还是彭青牛在小拽着他走,没过多久,竟是李大勇反扯着彭青牛的衣袖,一路小跑,就朝他家屋里跑去了。

……

在小桑村的东南角,即是李二嫂家的住处。

其实,李二嫂家的住处也并不算奢华,占地也不算大,只是一间普通的民宅子而已。

几间青砖砌成的厢房,一间接一间地紧挨着,房子四周还围着一道厚厚的土墙,形成了一个简单小院。小院土墙上还攀附着一些牵牛花、葡萄之类的蔓藤植物。

不过,相比之下,这一切都比四周其他村民们的青一色土胚房,要好太多太多了!

此时,李二嫂家的院子里,早已站立着不少村民。小村子就是这样,一家但凡要出点什么事,全村人都会跟上前去凑热闹。

“乡亲们,请让开一下!”李大勇边跑边喊,几乎是半架着彭青牛,从院外火急火燎地赶了来。

村民们急急忙忙让出一条路来,让他们俩进去。

彭青牛走进院子里才发现,其实这里的实际人数,要比从外面看到的还要多许多。人们三三两两地围聚在一起,小声地议论着。

“咦,那不是彭青牛吗?”突然,人群中有人大声喊了一声。

“哎哟,青牛!啥时候回来的?四年不见了,怕是认不得我咯!”

“青伢子?哎,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第四章 陈年旧事

“好好的后生仔,当年为什么要去干那种事?这四年里,怕是吃了不少苦咯。”

“青牛,你放心!我们绝对相信你是一个好孩子,当年只是鬼迷心窍,脑筋一时没转过弯来,才会去干那种事!”

“年轻人嘛,少年时谁不犯点错?”

……

村民们争先恐后地和彭青牛打着一声声招呼。

句句话语传进彭青牛耳朵里,令得他原本经过四年沉淀的内心,又是生起一丝波澜!

手上不由自主的被李大勇牵着往前走,彭青牛目光迷离,脑海中的思绪,早已飞回到四年前的那个午后。

那个几乎是他人生中最难忘、最煎熬的一天!

四年前的他,还和他的堂兄彭玉虎一样,只是小桑村村塾里的一名普通童生。

这辈子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和母亲去卖家中老母鸡时去的青溪县。

小小的脑袋里装下的唯一梦想,就是能通过县里的考试,然后顺利成为一名挂名的廪生。

这样,就能用每月县里发放的例银,补贴下家里的家用,好让辛勤的父母少操劳一点!

据村里的老人们讲,小桑村以前并不叫“小桑村”,而是叫做“彭家村”的。

最开始时,是一对姓“彭”的兄弟在此安家落户,隐居于此,这才有了小桑村如今的雏形的。

当时,村中之人大多姓“彭”。随后经过无数代的繁衍、发展,这才逐渐形成一个村落的。

而那“彭氏”一族,原本也是村里的一个大族。不过,经过几百年的世事浮沉,开枝散叶,那彭氏一族也早已和如今的彭家祠堂一样,破的破败的败了。

甚至连如今的大多数村民,也鲜有姓“彭”的,只剩下那为数不多的几支而已。

因此,鉴于“彭家村”早已如此的名不副实,名存实亡了。经过小桑村村民们的提议,以及县里的首肯,这才改名为如今的“小桑村”的。

彭青牛打小对他的父母都是心存感激的。

因为当村里的绝大多数孩子,都被父母送去县里做学徒,或是送去当帮工时,由于他父母的开明,他得以留在了小桑村的村塾里。

虽然每日枯燥的学习,经常令他百无聊赖,不过每当去县里做杂工的小伙伴们回来,向他抱怨在外所吃的苦,所受的累时,彭青牛打心底还是暗自庆幸他父母当时的选择!

家中的生活条件并不好,彭青牛虽然当时年纪尚幼,但还是知道的。

为了供养他上村塾的学费,彭青牛的父母几乎是花光了家中所有的积蓄,就连家里耕地仅剩的那头老黄牛,都给变卖掉了。

所以,彭青牛学习格外刻苦。

就在彭青牛心心念念,想着顺利通过县里的考试,然后成为一名合格的廪生时。

在参加县试的当天,一件令彭青牛这一辈子都难以忘却之事,却是突然发生在他的身上!

考试当天,彭青牛早早地赶到考场,考完上午的考试后,便去外面用过午饭,然后他照常赶回考场,静等下午的考试开考。

然而,就在下午考试以前,一件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事情,却是突然发生了!

当监考人员照例对下午参加考试的考生搜查全身时,监考官们竟从彭青牛胸前的衣服里,搜出来一张奇怪的便条!

取了打开一看,上面清清楚楚,白纸黑字地一笔一画写着:

“儒者乐己而忧国,释者患此生而乐在彼世,问:其道者亦有忧患乎?……”

监考官们纷纷脸色巨变,目瞪口呆。

因为这张便条上所写的,赫然便是下午“策问”科要考的考试题目!

彭青牛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无比,毫无血色,身子摇摇欲坠。

“夹带藏私”本就属考场大忌,这对于他来说自然是知道的!

他只得不断地手足挥舞,朝监考官们,声嘶力竭地努力辩解道:“这不是我的!……这不是我的!”

然而,在他一声声不停咆哮的叫喊声中,监考人员早就招呼上两旁的衙役,将他给毫不留情地架出了考场!

之后,跪在青溪县冰冷的县衙大堂里,彭青牛觉得他把一辈子能见到的官,都一下给见完了!

在大堂上,在审问官们字字摧心的喝问声中,彭青牛只是瘫软地跪在地上,面如死灰,神情惨烈,说不出一句话来。

最后,还是看在那张夹带便条上的字迹,确实不是彭青牛他本人所写。以及那张便条上就仅有这一道题目的份上,这才选择对其从轻发落的。

虽然审问官们也难以判明,这事到底是属于考题泄露,还是这世上当真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不过,“涉嫌窃取考题”一事可以不予追究,但这“夹带藏私”一事,却早已是人赃具获,不容抵赖的了。

因此,彭青牛被从轻发落后的结果,就是虽然被免去了性命、劳役之苦,但也彻底将他开除了生员的籍贯,终生不得录用了。

“……儒者乐己而忧国,释者患此生而乐在彼世,问:其道者亦有忧患乎?……”

彭青牛在此之后的四年里,时常不自觉地吟诵起这句话来。

然而,这句话到底是何人所写,又是何人嫁祸给他?为什么要陷害他,又是怎样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放进他胸前的衣服里的?彭青牛却是始终未能想明白这些事。

不只是他,甚至就连青溪县的整个县衙,都未能彻底追查明白此事。最后成为了青溪镇的案牍里,一件悬而未决的无头公案。

之后,此事彻底传扬开来。在整个青溪县都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小桑村自然也包括在内。

村民们众说纷纭,议论纷纷,都说是这彭青牛一家子是不是想升官发财想发疯了!

这种试图通过科考,而鲤鱼跃龙门的不切实际想法,是不是有点太过急于求成,太疯魔了?

连考试作弊这种事,都做得出来,简直不可想象。

人们里里外外传了个遍,流言四起,沸反盈天,在那几个月里,几乎全村都是议论此事的。

彭青牛听见这些闲言碎语,感到无可奈何,毕竟连他本人都未能弄明白这件事的起因,根本也就无从对他人解释。

最后,经过郑重的考虑过后。

他只得选择暂别家中父母,告别了小桑村这块故土,跟着一名恰好打此路过的,姓马的道士,去做了一名居无定所,四处漂泊的游方道士去了。

这一走,就是四年。

彭青牛此刻望着纷纷上前,竞相和他打招呼的一位位村民。

其中有陌生的,也有熟悉的,他不禁有种历经人世浮沉,世事沧桑变化之感。

“……其道者亦有忧患乎?”

彭青牛心中喟然长叹一声,想不到事至最后,自己竟还真是去做了一名道士去了。

这不得不说是一个巨大的讽刺啊!

第五章 奇怪的病因

一句句或是男人们,或是女人的声音,传进彭青牛耳朵里,而他的脚下步子却是不慢,早已穿过人群,进入李二嫂家的内屋。

李大勇一走进屋,立马甩开他拽着彭青牛的手臂,连忙跑去床头见他小儿子的状况,可见其内心之担忧。

彭青牛手上顿感一松,将心神渐渐收回,一边转过头朝屋子里看去。

此时,李二嫂家的屋里也没别人了,围观的村民虽是有些好奇,不断在门口张望,却是始终未走进屋来。

只见一个火红的背影,正兀自坐在一张黄花梨木做的木床沿上,哭哭啼啼的,正不停地拭着眼泪。

李二嫂听见身后有动静,急忙回过头一看,见到彭青牛时的眼神充满惊喜,竟是一个扑倒在地,跪倒在彭青牛面前,哭喊道:

“青牛,青牛啊!”

“求求你救救我家春生吧!只要你能救我家春生,二嫂这辈子就是给你作牛作马,也心甘情愿啊!”

“呜呜呜!”

李二嫂眼睛哭得又红又肿,发丝凌乱,脸上还清晰可见一道道的泪痕,毫无半分先前在驴车上破口大骂的女强人样子。

“二嫂,你这是?”

“快起来!大家都是邻里乡亲的,如果青牛能帮上忙,我自当会竭尽全力的!你先起来吧,让我先看看春生!”

彭青牛也是猛地被她吓了一跳,大吃一惊,看来他们儿子的病情应该挺严重的。

他心里也逐渐凝重起来,连忙上前扶起李二嫂。

李二嫂听见要去给她儿子看病,也立马起身,用手抹了把眼泪,将彭青牛引至床边。

彭青牛凝神朝床上看去,这才看清李春生此时的样子。

只见一个六七岁年纪,模样乖巧的小孩正紧闭双眼地躺在床上,身体一动也不动,脸色一片惨白,毫无血色。

整个人好似完全睡着了一样。

如果光从外表上来看,此刻简直与一具冰冷的尸体无异了!难怪会让夫妻俩如此惊慌失措,心急如焚的。

掀开李春生盖着的被子,彭青牛紧皱着眉头,一言不发地给李春生把着脉,庆幸的是,此时心跳依然存在!

随后,他又去一一检查李春生的舌苔、瞳孔等情况。

李二嫂安静地站在一边,她见彭青牛一脸郑重地替儿子检查身体,神色终于是好看了些。

她一边全神贯注的注视着,一边口中缓缓的解释道:

“从孩子他爹把春生背回家以后,他就一直没醒过,我也一直叫他不醒。他爹去找你时,我也再次检查过春生的身体,别的都没看出什么问题,不过有一件事情倒是很奇怪!”

“现在正是初春季节,天气十分凉爽,这孩子全身却是直冒冷汗,连床单都被浸湿透了!我一个妇道人家的,心里乱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青牛,你可要看仔细了……”

彭青牛默然的点了点头,他伸出一只手臂探到李春生的背后,果然是触手冰凉,摸到一把的水渍!

“以前咱们村的杨大夫呢,今天你们怎么没请他来?”彭青牛将手中检查病人的速度放缓了些,忽然开口问道。

“……”

“杨大夫两年前就去世了,咱们村现在连个会看病的都没有!”

“有点小病小痛的,采点草药自己就解决了,要害了什么大病,就只得强忍着痛,去青溪县医馆找大夫看病了!”李大勇连忙抢着答道,看来他对村里的状况还是比较了解的。

“李二哥,春生他最近可有什么异常的举动吗?”彭青牛望了一眼李大勇,郑重其事地又问道。

“异常举动?”

李大勇愣了一小会儿,没料到彭青牛会问这,他想了一下,方才开口道:“没……没啥异常举动啊!”

“这孩子和往常一下,喜欢在村里四处摸鸡追狗,最近似乎又特爱往北山林场那边跑。按理说那边也没啥可疑的,我每天都从那里砍树经过,否则绝不会放心把他一个人丢在那边的!”

李二嫂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糊里糊涂的,终于是忍不住的插嘴道:

“青牛,我家娃儿到底害的是啥病?可有得活不,你能给个准信吗?”

“李二哥,李二嫂,你们都别太激动!”彭青牛顿了一顿,沉吟了片刻,方才缓缓张口道,

“我刚才检查过春生的身体,春生他这是阳气受损的症状!”

“阳气竭而心窍闭,故而长时间不省人事;体虚发汗可知内亏,伤到了根本,需要慢慢调养将息才是。”彭青牛摆了摆手,从床边站立起来。

“阳气受损?”

李二嫂夫妻俩同时惊疑一声,显得十分惊讶,面容震惊。

“青牛,你没搞错吧?”

“我家娃儿才刚满六岁,正是生龙活虎的年纪,平日里精神霍霍的满村乱跑,怎么会阳气受损呢?”李大勇满脸诧异之色,很有几分不相信的样子。

李二嫂也是满脸狐疑地站在一旁,要说平日里,她家儿子的状况,没有人比她更清楚的了!

自家的儿子相信真要疯起来,几天几夜不合眼都不成问题!就是说他们夫妻俩阳气受损,也比说自己的儿子阳气受损要可信得多。

彭青牛一看这夫妻二人的脸色,就知道他们在想些什么了,不过,虽然此时他嘴上不说,其实心里也是在微微纳闷。

虽说这李春生的病相,无非就是气虚体亏,精血不足的症状。只要是个粗通医道之人,并不难以看出来,但这病因,他却是百思不得其解了……

按理说,一般这样体虚、血亏的症状,多发生在成年的已婚男子身上,多是由于过度辛劳、积劳成疾,或是房事过于频繁所导致。

而且,一般这样的病状都有个逐渐恶化的过程,身体一天天的变差,绝不至于说突然爆发,就此昏迷不醒了!

彭青牛内心在暗自揣摩,脸上却不动声色。

他跟着那姓马的道士,在外奔波了四年,见识过太多太多的人事物了。

虽说别的本事没学到多少,但这察言观色,待人接物之事,却早已非曾经的那个愣头青了。

他心里清楚,此时即使心里存疑,脸上也丝毫不能表露出来。

否则,此刻若是他瞻前顾后,表现得犹豫不决的话,那身为病人父母的李二嫂夫妻俩,势必会更加不放心的!

到时候摆在他面前的,也许就不是他能不能救的问题了,而是给不给他机会救的问题了。

“青牛,你直接说咋办吧,我们都听你的!”

李大勇脸色露出狠劲,很有种豁出去的感觉,他一拉身旁李二嫂的小臂,少有的颇有男子气概地道。

彭青牛眉尖一跳,又瞧了一眼身旁的李二嫂,见她苦丧着一张脸,始终沉默不语,显然也是默认了自家丈夫的意思。

不过出于女人家的天性,平时虽是颇为要强,此时却是终究狠不下心来。

彭青牛倒背着双手,思索片刻,又郑重其事地望了一眼这对夫妻,嘴唇轻碰,缓缓念道:

“取天冬两钱,麦冬一钱,生地四钱,鹿茸四钱,去核的山茱萸与山药各四钱,牡丹皮、泽泻各一钱。以文火慢慢熬之,佐六碗水煎成一碗,每日两次,徐徐服之,不可间断!”

“待春生醒后,便改为每日佐六碗水,煎成两碗,喝掉其中一碗;如此再坚持十日,春生便能好转。”

“谨记,谨记!”

第六章 破烂之家

“李二哥,李二嫂!”

“其中有几味较难寻觅的药材,小弟已按其药性,替换为了咱们平时常见的药草,有些甚至是咱们小桑村附近山上,就能采着的。”

“如果这四年里,咱们小桑村没有什么重大改变的话,想来是不难寻到的!”彭青牛脸上微微一笑,神色认真的讲诉道。

“青牛,你的药管不管用啊?”李大勇有些木愣的挠了挠头,忽然有些尴尬的疑问道。

就是一旁默默站着的李二嫂,也紧抿嘴唇,把彭青牛盯得紧紧的,看来这对夫妻都对他很不放心的样子。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彭青牛对此丝毫不懊恼,他故意把脸一板,假装发怒道:

“哼!既然如此,就请二哥二嫂另请高明吧!春生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乡里乡亲的我何苦害他!”

说完,彭青牛把袖子使劲一甩,赌气似的就要往屋外走。

“我们信!我们信还不成吗?”

李大勇夫妻俩见状急眼了,毕竟是全村唯一懂点医术之人,还指望着能救他们孩子性命呢,只得连忙拉住彭青牛手臂,不让他走。

李大勇苦笑着,忙赔不是道:“青牛,刚才是我夫妻俩失言了,希望你不要往心里去!”

一旁的李二嫂也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副纸笔来,走到屋中的方桌旁,脸上不再露出怀疑之色,对着彭青牛客气地道:

“来,青牛!麻烦你把这些药草都写在这纸上,我和你二哥两人,实在记不住这么多东西!”

彭青牛本来也没真的生气。

他之所以这么做也是故意的,所以虽然表情假装不情愿的样子,最终还是照做了。

“二哥二嫂,等春生醒后,你们记得过来告诉我一声!那些草药你们要是自家没有,可以问问同村的村民,我写的都是一些寻常药草,应该不难寻到!”

彭青牛走到门边,回头朝屋里知会了一声,就告辞走出门去了。

只留下捧着那张记载有药方名字,正在细细观看的李大勇夫妻俩。

“谢谢青牛!”

“谢谢青牛!”

听见身后传来道谢的声音,彭青牛心底会心一笑。本来还以为要耗费一番唇舌的,想不到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要知道,不管是当道士也好,还是当大夫也罢,这些职业都最为看重资历了。一般初出茅庐的愣头小子,也怨不得别人不信任你。

所以,彭青牛故意显得很强硬,这么做也只是为了取信于人而已。

当然,那张药方也是真实可靠的。

彭青牛跟着马姓道士,奔波在外的四年里,唯一的收获,就是还算粗通一点的医术了。

“山医卜命相”,这些在彭青牛看来,唯一有点用的就只剩下这医术了。

虽然受限于那马姓道士本人的医术水平,彭青牛如今撑破天,也就和一般的江湖郎中、跌打医生一样的水准。

但诸如什么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五行五色五窍这些基本常识,他还是了解得很清楚的。

彭青牛一边暗暗思索着,一边迈过李二嫂他们家的房门,准备自行离去。

“青牛!”

“青伢子!”

一只脚刚迈出房门,两道熟悉的呼唤声,却是一下令彭青牛愣在当场。

他连忙偏过头去,面色毫无半分先前胸有成竹的样子,赶紧朝屋外围观的村民中寻去。

只见两名身着粗布麻衣,相貌朴实的中年夫妻从人群中走出,正站在围观的村民前,伸长脖子,高踮着脚跟,含情脉脉地望着他。

“爹!”

“娘!”

彭青牛一见到此中年夫妻二人,双眼顿时发热,急忙上前,紧紧握住两人的手臂,哽咽着叫喊道。

“青牛!哎……什么都别说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头上包着汗巾,身穿短衫的彭富山,紧紧搂住儿子的肩膀,不住地点头含笑道,眼角微微泛起晶莹的泪花。

彭富山的身材,本也是极为精壮,只是与搂着的彭青牛相比,还是要矮上了一个头。

此刻远远的望去,就犹如一头年迈的老牛簇拥着正当壮年,黑黑壮壮的小牛犊般。

而彭青牛的母亲‘李氏’看起来就比较普通了,和一般的乡下妇女一样,相貌朴实。

此刻李氏早已趴在儿子的怀里,哭得宛如一个泣不成声的泪人,不停地抽泣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四周围观的村民见状,也纷纷有所动容。望着这看着长大的,如今也已四年未见的彭青牛,不胜唏嘘。

……

……

夜晚,漆黑的夜幕罩下,笼罩住这片大山里的每一寸土地时。

乡下的夜晚是安静的,黑黢黢的,有火光的地方便代表着住有人家。万家灯火,恰如黑夜中停靠的无数萤火虫,蛰伏于这绵延千里的十万深山之中。

今夜,属于彭青牛他们家的那几间茅草屋,炊烟熄灭得要比往常迟一些。

此时,从其中一间茅草屋的柴门口处,还依稀能看见零星的火光。

在其中一间较为狭小的茅屋里,彭青牛此时正睁大着一双漆黑的眼睛,躺在身下破旧的竹床上,直直地望着头顶茅草盖的破屋顶。

身上盖着的旧棉被,已呈暗黄色,早也看不出它原来的本来面目,还若有若无地散发着淡淡的霉味。

离床大约半丈的地方,是一堵黄泥砌成的烂泥墙,因为时间久远的缘故,墙上早裂开了几道细长的口子。

从这些狭长的裂口中,隐隐约约的照映出几道通红的火光,那是从隔壁灶房的火炉里传进来的。

“孩儿他爹……明早你去请隔壁村的陈瓦匠来一趟吧。青伢子那屋这四年里不住人,早就破烂得不成样子了!”

彭青牛的母亲‘李氏’一边铲着大锅里明早喂猪用的猪食,一边朝正在炉膛边烧火的彭富山,大声说道。

“嘘……你小声点!”

“我就说嘛……青牛他赶了一天的路,好好休息一下才是紧要的,咱们晚饭将就着吃了。”

“你倒好,非要去杀猪宰鸡的,一顿晚饭直到现在才吃完。这不,如今还得准备明天的猪食,只怕这么一闹腾,青牛别想睡得清静了!”

彭富山颔首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木柴,又扔了几根进火炉里,颇有几分怨气的埋怨道。

“去去去!你懂什么,明天吃明天的,今天吃今天的,这有什么要紧!”

“你要还有力气,把炉子里的火再烧旺些。哼,要你多嘴!”李氏忿忿不平的叫嚷道。

不过,她还是将手中翻炒猪食的进度加快了一些。

瞪着一对漆黑如墨的眼珠,彭青牛愣愣的注视着头顶上的破烂房梁,耳边传来时有时无的隔壁灶房里父母的谈话声。

他辗转翻了个身,引得身下的竹板床,又是一阵“嘎吱”“嘎吱”的乱摇。

显然是这张小时候睡觉用的竹板床,早已承受不住他如今壮如牛犊的大身板了。

侧躺着面向那堵烂泥墙,一只蟑螂恰好从墙间的缝隙钻了出来,彭青牛伸出一只蒲扇般的大手,“啪!”地一声给打了上去。

“哎!”

直到将那只蟑螂打了个稀烂,彭青牛面无表情的脸上,这才终于浮起一丝的波澜,他长叹一声。

不知为何,如今四年没回到家,再回到这个自己曾居住过十几年的破烂小屋时,彭青牛却是始终无法宁静下来!

这种感觉,就如同来到了一个陌生之地一样,说不出的不自在,十分的别扭。

一切感觉都是如此陌生,再也找不回曾经的那种熟悉之感了。

“是经过四年,自己变了吗?”

彭青牛将眼睛瞪得大大的,心里在暗暗嘀咕着,“还是我开始嫌弃自己这个破烂的家了?”

老实说,这四年里彭青牛跟着马姓道士走南闯北,四处奔波,确实见识过太多太多的人事物了。

如今的眼界,早不是当初那个初出茅庐的乡下小子可以相比的了。

但要说他是个嫌贫爱富,贪慕虚荣的势利小人吧,彭青牛自己对此却是要大大的不同意了。

“明早去问问爹娘,看看家里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多帮衬着他们一点……”

“抽空去看看春生,瞧瞧他病情是不是好些了……”

“难道……难道以后当真便只有呆在这山高水远之地,穷乡僻壤之间吗……”

“从此做一个十里八村闻名,平平无奇的游方道士,四处给人安宅、卜卦、算命、办丧事,就此终老一生,碌碌无为……”

“嗯……有点困了……我还是睡觉吧……”

彭青牛有一眼没一眼地胡思乱想着,终于是这样在不知不觉间,迷迷糊糊地沉沉睡去了。

也许在他那一两句半真半假,似梦似醒的睡梦声中,才稍微吐露出潜藏在内心,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真实想法。

第七章 深夜来客

夜深人静,这片深山老林中的小山村,在经过白天的嘈杂后,又陷入往日的沉寂之中,

此刻,万籁俱寂。

时值初春,凛冽的寒风正趁着寒夜,无情地肆虐着这片深山老林,释放着一年当中最后的余威。

寒风萧瑟,在这更深露重时,还是有些凉意的。

彭青牛裹了裹身上盖着的旧棉被,耳旁“呜呜呜”的,不停有寒风从四周的烂泥墙间的缝隙中灌了进来。

屋外的风声不停响起,被这墙间的裂缝放大了好几倍,鬼哭狼嚎一样,搅得他心烦意乱的,竟是一时半会儿再也睡不着了。

不耐烦地瞥了眼墙上的裂缝,隔壁灶房里的火光早已消失不见,想来爹娘已经睡下了。

彭青牛辗转翻了个身,将身上盖着的旧棉被一把提起,捂住了头,把身体盖得严严实实。

“呜呜呜”

然而,这风声仍旧如同附骨之疽一样,驱之不散,不停在他耳边响起,根本不让他安静下来。

彭青牛只得又将身上的旧棉被放下,一脸无可奈何地盯着头顶的破烂房梁,微张着嘴,一副生无可恋的郁闷表情。

“乒乒”“乓乓”

忽然,在这阵阵“呜呜呜”的冷风声中,一道不同寻常的声音引起了彭青牛的注意。

“乒乓”“乒乓”如同什么东西打翻锅碗瓢盆的声音一样。

彭青牛有些狐疑地转过头去,朝烂泥墙间的裂缝中看去,刚才的声音就是从这隔壁灶房里传出来的。

那道声音响了两声之后,就不再响起了,从隔壁漆黑的灶房里也并没传出任何照明的光亮。

“是爹娘吗?”

彭青牛歪着头暗瞅了两眼,黑漆漆的看不清。左右他睡不着,披上一件外袍就从床上坐立起来,随意踏上一双布鞋,朝那堵有着数到裂缝的烂泥墙边走去。

“哼唧”“哼唧”

灶房里又是响了两声,不过这次不再是“乒乓”“乒乓”打翻碗盆的声音了,听上去就像是有什么动物在啃东西的声音。

“是猪圈里的母猪跑出来了吗?”

彭青牛靠近墙边,那道奇异的声响越来越大,趴在那堵烂泥墙上,彭青牛从墙间的缝隙中,好奇地朝自家灶房里望去。

只见在漆黑的灶房里,一个矮小的黑影,正鬼鬼祟祟地站在灶旁的一个木桶边,不知道在鼓捣些什么。

彭青牛认出那只灶边的木桶,那是他娘今晚用来装宰掉的猪、鸡等动物内脏用的。

灶房的屋门不知何时,已经悄悄地被人打开了,银白色的月光从柴门口处宣泄进来。

彭青牛半夜被这屋外的风声惊醒,本就有点迷迷糊糊的,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轻呼了一声:

“谁?”

那道矮小的黑影,却是猛然被吓了一跳。仓皇间回过头来,经屋外苍冷的月光一照,竟是露出一张尖牙利嘴,贼眉鼠眼的诡异面孔出来!

长长的脖颈上,一对闪着绿油油光芒黄豆般大的小眼睛,诡异的朝彭青牛看来。

龇牙咧嘴的圆脸上,裸露出细白色的犬牙,红嫩的牙肉中还在不断往外滴着血水、肉汁。

仔细一看,这竟是一只皮光毛滑,身长恰及人腰的小黄鼠狼!

彭青牛蓦然受惊,脑袋立马清醒不少。就在这一小会儿的工夫,那屋里的黄鼠狼却是抢先一步回过神来,一个向前急蹿,眨眼间便逃到灶房门口处!

细长的身子刚要迈过门槛,朝墙间裂缝中的彭青牛望了一眼,随后又回过头去,眼神贪婪地盯着那只装满牲畜内脏的小木桶。

眼睛拟人化地闪烁两下之后,不顾墙缝中彭青牛的窥视,竟是一个转身,再次又蹿了回去。

前肢抬起,后脚站立,人立而起一下就将那只和它差不多等高的小木桶紧紧抱住,双“手”提起,头也不回的往屋外跑!

在烂泥墙后一脸震惊的注视着,彭青牛脸上的眼珠子都快要掉下来了。这四年未见,小桑村的黄鼠狼莫非要成精了不成?

……

常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大山里长大的孩子,不比县城里的孩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

立春时,要忙着帮父母插秧;秋收时要忙着帮父母收粮;大清早的还要去外面放牛放羊,晚上还得将割好的猪草,及时给父母背回家去。

他们并没有机会和县城里的孩子一样,接触到太多太多的新鲜事物。

诸如什么“逛庙会”、“戏耍班子”、“捏糖人”之类的新奇事物,对于他们来讲,就更是天方夜谭了。

但要说县城里的小孩,童年时一定要比大山里长大的孩子过得快乐吧,这倒也未必了。

“三千里大山,黄金镶边。”

这绵延千里的十万大山,本就是一个埋藏着无数新奇与未知事物的巨大宝藏!

爬山涉水,摸鸡打狗,捕鱼捉鸟,抓长虫、套黄皮子、斗蛐蛐……这些便是像彭青牛他们这种,在大山里长大的孩子在农忙闲暇之余,为数不多的几项娱乐活动了。

每每回想起之时,彭青牛都觉得这是他一生当中过得最快乐,最无忧无虑的日子。

而这其中,最令彭青牛在意觉得最有意思,最好玩的,则莫过于和村里的同龄小伙伴们一起去套黄皮子了!

“狐黄白柳灰”,这几种畜生最是狡猾,每次与它们的交斗都无疑是一次斗智斗勇的过程。

而得手之后的那种喜悦满足之感,也是再也没有的了。

而除此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黄鼠狼身上那一身宝贵的毛皮!

要知道,这是为数不多的几样小孩子们都能捕捉到的林间猎物了。那一身宝贵的毛皮,甚至比一整头野猪肉都要值钱!

所以,每当大人们看见自家小孩提着黄鼠狼走回去时,肯定会大大地嘉奖一番的。

毕竟,在货真价实的真金白银面前,什么顽皮捣蛋,不听大人话之类,为了贪玩而挨大人骂都通通不存在了。

……

彭青牛望着从灶房门口处逃走的黄鼠狼,又抬头打量了一眼自己睡觉的这间破烂小泥屋。

“这次回来,先让爹娘垫付了这间茅屋的修补钱?”想到这时,彭青牛心里暗自唾骂了几声那姓马的道士。

当了四年小跟班,临走之时就被这厮打发了十几枚铜板。

他二十岁的人了,此刻竟然穷得身无分文。要不是在青溪县恰好碰见李二嫂,只怕这十几里的山路,他还得自己走路回来!

眯了眯一双乌黑的眼睛,彭青牛打算追出去先看看。

虽然半夜捕捉到这猎物的希望不大,再加上是这狡猾无比的黄皮子,但他依稀记得那畜生临走时不是提走了一只木桶吗?

且看它要提到哪里去。

没准,就此顺藤摸瓜地发现一个黄鼠狼窝呢,那也是一件好事,以后有机会再去来个一网打尽,岂不美哉?

低着头沉吟一下,彭青牛将身上披着的那件外衣套在身上,穿好脚上的布鞋就出门去了。

轻轻地掩上房门,然而等彭青牛追到屋外,却发现那只小黄鼠狼早已经跑得没影儿了。

不过,还算他眼尖。料想那小黄皮子贪得无厌,不自量力地提着一个比它自己还重几分的木桶,必定不会跑得太轻松。

果然,在村北口的一处荒废的青草地上,彭青牛发现了一些清晰的拖拽痕迹。四周的草地间,还溅洒出不少不知名的汁液。

彭青牛伸出一根手指,蘸了些地上的汁液,放在鼻孔下细细一闻。果然散发出一股动物内脏特有的腥味,他想也不想,拔腿就往北边追去了。

第八章 皮馄饨

在小桑村东北面,就是一片广袤无垠,郁郁青青的天然林场,此处名为“北山林场”。

整个林场中生长着数不尽的参天巨树,遮天蔽日,盘根错节。而在其中,还时常能听见各种飞禽走兽,或鸣或吼的奇怪声音。

有些即便是熟悉各种猎物的老猎人,都叫不出名字来。

附近居住的村民有时嘴馋,要想换换口味,打打牙祭,或是家中短缺,想挣点银子花花的,都会到这林场中来转一转,碰碰运气。

别说,不少的时候还都能满载而归。

然而,自从“小桑村”的李二嫂一家,将这片北山林场承包过来以后,林中的人烟渐渐兴旺,动物的生气却是逐渐淡了下来。

一路尾随那逃走的小黄皮子踪迹,彭青牛竟是追踪到这村子北边,北山林场一带。

“呼呼!那小东西逃得可真快,现在不知道又跑到哪儿去了。”

疲惫地弯下腰去,彭青牛不停地喘着粗气,微微张着嘴。

望着眼前密不透光,寒风吹拂下如万壑松涛般的林场时,彭青牛皱了皱眉,显得十分的惊讶。

林中的灌木不时摇晃两下,发出阵阵“沙沙沙”的诡异声响,林场的深处也偶尔传来几声“咕咕”的山鸥、夜枭的鸣叫。

无奈地摇了摇头,彭青牛站在林场之外。

他知道再追下去几乎不可能了。那小黄鼠狼钻进这片丛林里,恰如鸟出牢笼,鱼入大海一样,想要再把它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了。

一想着到嘴边的鸭子就这样白白飞走了,彭青牛不禁感到好一阵肉痛与可惜,心中失落。

本以为能替家中爹娘补贴一些家用的,他只得悻悻地叹了口气。

就在他转过身,准备大失所望的离去时,林场深处却是突然又传来一道熟悉的声响!

“哼唧”“哼唧”

这次声音的主人不再遮遮掩掩的了,发出的动静很大,站在远处都能听见。

彭青牛停下准备离去的脚步,仔细一听,眼睛滴溜溜乱转,似乎想到什么。他脚下步子一变,朝着某处灌木丛之后趟去。

在林场的外围,是一些矮小枯黄的灌木丛,有的只有齐膝高,有的生长得却格外茂盛,足够将一头完整的小牛犊遮掩住。

一只矮小的黄毛身影,正站在一片灌木丛前的林间空地上,身前竖立着一只小木桶,黄影时不时地把一颗尖尖的脑袋伸入进木桶里。

“哼唧”

“哼唧”

伴随着两道熟悉的啃食声后,黄影又再次将那颗小圆脑袋伸了回来,一脸满足的样子。

愉悦地高昂着细长的脖子,不断有鲜红的血水从它牙齿间的缝隙中流出,显得十分的狰狞与恐怖。

而在此距离几丈远的地方,一双乌黑的大眼,正静悄悄地躲藏在一株茂密的灌木丛后,默默地注视着前方动静。

紧绷着身子,彭青牛大气都不敢喘上一下,将一副高大魁梧的身躯完全蜷缩在灌木丛后。

他知道这类畜生嗅觉最是发达,但凡有点风吹草动的,今晚恐怕就真的只能铩羽而归了。

为了躲过它异常灵敏的鼻子,彭青牛特意将位置选在了下风口,以至于不会让自己身上的气味惊动了此獠。

这些零碎的狩猎知识,都是彭青牛幼年时和同龄小伙伴在捕捉小动物时学来的,也有的是听村里的老猎人提起过的。

不过,彭青牛还是感觉有点可惜。

此时,如果能有一只专门用来狩猎此类动物的工具“皮馄饨”的话,恐怕这只小黄鼠狼今晚早已是瓮中之鳖,砧板上的鱼肉了。

皮馄饨,是一种山里的猎人们特制的皮口袋,属于富有经验的老猎人专门用来抓此类黄鼠狼、狐狸等的狩猎工具。

袋子的外皮曾在熬制的过程当中,加入过许多鸡、鸭、鹅等牲畜的羽毛,本身就散发一股家禽特有的骚味。

再加入猎人特制的各种祖传秘药,对黄鼠狼这类喜欢偷吃家禽的动物,天生具有莫大吸引力。

而皮馄饨的袋口,则是狩猎的关键所在,内有乾坤是一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六棱形口子。

外口看似圆形,可向四周伸缩。

不过,但凡有猎物钻进袋里,整个六棱形的袋口则会牢牢卡住,不让其挣脱。

倘若猎物们往里钻倒还好说,一旦它们往外退去,六棱形的袋口则会越收越窄,直到将其彻底卡死为止。

到那时,任其有通天的本事,也是再难以逃脱了。此物之所以高明所在,还在于它往往能活捉猎物。

要知道,一只完整的黄鼠狼毛皮,与缺尾少腿的相比,那价格往往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差了好几倍不止的。

例如,一只普通的黄鼠狼毛皮,一般市价在二三十文左右,足够一户普通三口之家生活一个月了。

但若是一张完完整整,没有丝毫损伤的黄鼠狼毛皮,这价格怕是要翻上五六倍不止了!

……

彭青牛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那小黄鼠狼的举动,一边默默思考着等会儿要是没有皮馄饨的话,抓那小黄鼠狼时怎么办。

前方,那小黄鼠狼终于是在此时有了动静。

月夜下的黄毛身影,最后啃食一口木桶中的牲畜内脏,它那矮小的身体,看来终究不能将木桶中的内脏都装进肚里。

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巴,小黄鼠狼猩红的舌头伸出,接着再次前肢抬起,后脚站立,提起身前的那个木桶,竟是朝身旁的某棵大树桩走去。

那是一棵格外粗大,约莫有七八人合抱粗细,好似一张磨盘的古老树桩。

树身不知被什么利器,生生砍去了根部以上的主干,只保留了一根人高的树桩,看上去就像一面巨大的石头一般。

那黄毛身影走到前方的大树桩处停下,放下手中的小木桶。

随后,它竟是绕着那棵大树桩转了起来。每走几步路就停下,凑到大树桩的树根下刨几下土,接着又开始转起圈来,好像是在树根下找什么东西的样子。

彭青牛在后方偷偷看着,略微有点纳闷。不知道这只黄鼠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暗想着是不是现在出手,正好打它个措手不及。

直见到那黄鼠狼绕着树桩,转了整整一圈之后,伸到树桩下刨土的双手突然一停,似乎摸到什么东西。

第九章 奇异初现

长长的小圆脑袋露出一抹坏笑,本就狭长的眼睛几乎眯成一条缝,散发出黄豆大的阴森绿光,越发看着诡异、恐怖。

小黄鼠狼的细长胳膊伸出,拔出一丛枯黄野草,带出一撂黑色的沙泥,显露出树桩底下,一个约莫狗洞大小的漆黑树洞!

彭青牛瞧得仔细,眼神一直,知道这树洞赫然便是这小黄鼠狼的巢穴所在了。

想不到这畜生如此狡猾,连隐藏巢穴这种事情它都懂,不由得越发打起精神,将那黄影盯得更加紧了。

小黄鼠狼抹了抹嘴巴,双肩不停地抖动,活像个顽皮嬉笑的小孩一样,似乎很是满意它隐藏巢穴的手段。

随着黄影突然从眼前一闪,小黄皮子就一下钻进树洞里去了!

彭青牛脸色蓦然惊变,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他急忙一个箭步,轻手轻脚,朝那棵大树桩处小心地挪去。

走到那个被小黄鼠狼留在外面的木桶边上,彭青牛将木桶中剩下的内脏尽数倒掉。。

随后他提起那只木桶,小心翼翼地走到那个漆黑树洞旁,每一步都怕发出一丝一毫的动静,惊动了在树洞中的黄鼠狼。

彭青牛将木桶高高地举起,底上口下地捧过头顶,眼睛死死地盯住树洞口处。

就这样,没过多久,一颗毛绒绒的小圆脑袋从树洞中钻了出来。一双绿油油的小眼睛眯了眯,笑意十足的就从树洞中爬了出来。

对于即将到来的危险,似乎没有任何察觉。这时,从树洞边上一抹黑影急速闪过!

小黄鼠狼瞳孔陡然一缩,急忙往后退去。然而为时已晚,它的整个身体已经离开树洞,往后退却是万不如向前跑来得轻松。

黑影铺天盖地的就朝它当头罩来,“噗通!”一声,就把它牢牢地扣在了地上。

彭青牛顺势往前一扑,死死地按住木桶,一副小牛犊般的身躯将那个木桶按得严严实实的,纹丝不动。

木桶中不断发出“砰砰”“砰砰”的撞击声,看来这小黄鼠狼还在里面,做最后的困兽犹斗!

待得时间缓慢过去,彭青牛按住木桶的双手仍旧死死不放,桶中的动静越来越小,他脸上的表情却是丝毫未有放松。

将木桶紧贴着地面,稍微移动了两步,防止这小黄鼠狼从木桶中打地洞逃跑。

这黄鼠狼挖地洞的本事也是不小的,彭青牛不得不防。

又过了一小会儿的工夫,木桶中终于偃旗息鼓一样,不再传来动静。

彭青牛略一皱眉,手上劲道稍有放松,将木桶试着漏了一个半指宽的小角,接着又迅速地扣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同时,他嘴角冷笑了一下。

“噗!”

一声怪异的声响之后,木桶周围紧贴地面的缝隙里,不断往外冒出一股股黄绿色的气体,如同点燃的茅草堆一样。

随着林中的夜风一吹,一股辛辣、刺鼻的恶臭扑鼻而来!

彭青牛腾出一只手去,紧紧地捏住鼻孔,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但还是感觉呼吸为之一滞。

“好臭,好臭!”

“哼,就让你这小畜生也好好尝尝自己臭屁的滋味!”

彭青牛一边用手牢牢地按住木桶,一边用手扇着微风,恶狠狠地朝桶中大骂道。

“嗷呜!”

“嗷呜!”

木桶中不断传出黄皮子哀嚎的声音,看来就连这小黄鼠狼自己,都承受不住它臭屁的滋味了。

彭青牛听着黄鼠狼的痛苦哀嚎,不禁感到一阵又是好气,一阵又是好笑。

这黄鼠狼极其狡猾,“装死”与“放屁”,乃其最为拿手的两样手段了。凭此两样杀手锏,不知骗过多少年轻猎人的耳目。

果然,没过多久的时间,桶中的哀嚎声戛然而止。

如同里面的小黄鼠狼,突然猝死过去一样,再也听不见任何响动。

彭青牛轻蔑的笑了笑,脸上一副早已看破黄鼠狼鬼把戏的表情,慢条斯理的从长袍上撕下两块长长的布条。

轻轻掀开木桶的一个小角,待得将桶中的黄绿色气体彻底放尽之后,彭青牛将木桶又紧贴着地面,移动了几下,只刚好露出黄鼠狼的下半截身子。

果不其然的,黄鼠狼如同一条僵死的老狗一样,一动不动地趴在地面上,好像已僵死过去多时。

无奈地翻了翻白眼,彭青牛乐见如此,取出手中的布条,顺手就将黄鼠狼的后腿给牢牢地绑住了。

趴在地上的黄鼠狼,刚开始还毫不在意,依旧趴在地上装死。随后却是突然察觉不对,两条后腿使劲在地上一蹬,就想要翻身而起。

然而为时已晚,彭青牛哪里会给它这样的机会,伸出一张蒲扇般的大手,用力朝地上一按,就将黄鼠狼给死死的按在地上!

随后他故技重施,又扯下一块长袍上的布条,将小黄鼠狼的双眼和前腿也给绑住了。

充耳不闻的,任由这小畜生在地上不断的“嗷嗷”乱叫!

彭青牛一脸满足之色地望着绑住的小黄鼠狼,从地上把它拎起,又扯下一块长长的布条,将黄鼠狼的嘴巴也给牢牢地绑住。

望着手里再也不能有丝毫动弹的小黄鼠狼,彭青牛的脸色这才开始轻松下来,不由得咧嘴一笑!

这小黄皮子似乎还真的颇通人性,自知它此刻已完全落入彭青牛手上了,竟老老实实地任由彭青牛把它抓住,并不乱动。

一对绿油油的小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彭青牛,几乎要垂下泪来,彭青牛见了忽然感觉有些可笑。

他怒拍了一下黄鼠狼的小脑袋瓜,朝手中笑骂道,“你还有脸哭!”

“老实说,你偷过小桑村村民们多少只鸡,多少只鸭?干过多少件坏事,今天好歹也让你尝尝,那些被偷走鸡鸭所受的待遇!”

彭青牛瞧得颇为有趣,不过这只黄鼠狼提在手里,才感觉个头还太小。

尚在年幼,份量不是很足的样子,只怕卖不出多少价钱。

不过聊胜于无,至少自己那破烂小泥屋的修补钱,这下总算有着落了!

又仔细打量了手中的黄鼠狼两眼后,彭青牛就准备回家去了。

这三更半夜的跑到这林场里来,深入到林场深处,此时周围黑灯瞎火的,即便是胆大如他,也不禁感到一丝凉意。

刚才一心一意地抓这小畜生,彭青牛并没注意到。如今环顾林场的四周,树影婆娑,林中遍布着无数的黑影,时不时地还传来几声树林深处夜枭的鸣叫。

彭青牛哪儿还敢做片刻停留,拔腿就朝林场外跑去!

突然,在刚才那颗被小黄鼠狼连根拔起,用来堵树洞的杂草丛里,一件奇特的物件引起了彭青牛的注意。

第十章 金矿与瓶子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这小桑村附近几个村子后的十万大山之中,曾经埋藏有一座金矿。

金矿招引了无数之人慕名而来,蜂拥而至,在这片群山中安营扎寨。

人们白天便在山上不停地挖洞、掏金子,晚上则一个个醉生梦死,夜夜笙歌。

由于来人实在太多,每到夜晚之时,各个山头灯火一片,照得这附近的群山一派通明,如同白昼。

或许是人们此等穷奢极欲的奢华生活,触怒了此地的山神。某日之后,一夜之间,此地群峰忽然间山崩地裂,摧枯拉朽,倒塌了数个大小的山头。

其中居住之人也全被掩埋地下,无一幸免。而奇怪的是,就连此地盛极一时的那座金矿也一时间消失不见了,变得无影无踪。

于是,经过短暂吵闹之后,这片十万大山中的深山老林,又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再难有一人踏至。

……

彭青牛一边回想起从村里老人们口中听来的古老传说,一边握着手中一件奇形怪状的东西,沉默不语。

一只蒲扇般的大手上握着半截虎头人身的神秘石像,头戴角盔,手提金戈,青面獠牙,显得面目十分狰狞。

上面的杂草和泥土,已被彭青牛轻轻地拂去了,仍旧锈迹斑斑,附着许多青苔,可见年代之久远。

彭青牛紧皱着眉头,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之色。知道此物赫然便是村里老人们口中时常提起的,曾到这大山里来的淘金客们留下的,供奉山神之物了。

不管是山里的猎人,还是山里的药农,抑或是慕名而来的淘金客们,只要是在深山老林中乱钻的,都多有信奉此神的。

在有的故事传说中,它呈现的是虎首人身的形象,有时又是鹿首人身的。不过毫无疑问的是,都是这种半人半兽的模样。

“这世上哪有什么神仙,如果这世上当真有这种人,又岂会做出这等天降众怒之事!”

彭青牛回想起,故事中那所谓山神的所作所为,紧握着手里的半截兽首人像,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显然,他并不怎么相信这些鬼神之说的。

虽说他是一名“道士”,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清楚道士这一行当中的各种道道。

“山川而能语,葬师食无所;肺腑而能语,医师色如土。”

“符”是假的,医术粗通一点,而至于那些相面、卜卦、看风水、镇阴宅等术,则更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这还算是一名比较“合格”的游方道士,而至于那些滥竽充数,骗吃骗喝,毫无本领的野道士,则更是如同过江之鲫一样,数不胜数了!

这么说来,那马姓道士还算是其中比较有良知的,彭青牛跟着他走南闯北,虽说也跟着说过不少胡话假话,但昧良心的事情还是从未做过的。

不过,若说“道士”这一行,当真是一无是处,尽是些坑蒙拐骗的伎俩话,那倒也不尽然了。

毕竟别人也并非蠢蛋,能否有成效,明眼人也是能一目了然,分辨得出的。骗得了人家一次两次,却终究骗不了人一世。

道士的各种方术、伎俩尽能归结于“厌胜术”三字!

“厌胜”,即厌而胜之之理,使其厌恶而除之。

世间万事万物,有一强则必有一制,弱为强所制,不在形巨细,强弱生克相制,此乃万物循环之理也。

例如,如遇各种异蛇作祟,则需事先在符纸、木剑等法器上涂抹雄黄等物,便能有出奇制胜的奇效。

如遇各种白蚁、毒蚁为害等,便用符纸蘸之米醋,行法时便能达到奇效;如遇各种豺、狼、虎、豹等大型猛兽袭击时,则需备之以硫磺、硝石等物,便能将其击退。

更有甚者,有时遇见一些无法解释的玄异之物时,则需备以黑狗血、糯米、天葵、黑驴蹄子等物,有时也能收到不错的效果。

如此种种,此皆乃“厌胜”之术也。

彭青牛手握住这神秘的半截虎头人身石像,沉默了片刻,知道此物赫然便也应当属于“厌胜术”的范畴。

祭拜山神是假,放于这深山老林中,倒也能起到一定的驱赶野兽效果。

细细地瞧了两眼,拿在手里把玩一会儿,彭青牛就对其不感兴趣了。将其随意的丢到地上,提起手里的小黄鼠狼,彭青牛就准备回家去。

“叮铃!”

突然,虎首人身的石像掉落在地上,却蓦然发出一声轻脆的声响。

前进的步子骤停,彭青牛疑惑的目光闪烁了两下,再次蹲到地上,将那截丢掉的虎头人身石像,又重新捡了回来。

“叮铃!”

“叮铃!”

彭青牛使劲摇晃着手里的石像,果不其然的,石像内不断发出阵阵清脆的声响,其中内有乾坤。

翻来覆去地细看一会儿,彭青牛将手中提着的黄鼠狼紧了紧,防止这小畜生趁自己不注意时逃掉。

他举起那半截虎首人身石像,手臂一用力,将石像狠狠地朝地面砸去!

“哗啦。”

看来此物确实是已年代十分久远,落在地面上,立马便碎成了一片片的小碎石块。

彭青牛仔细地扒拉着地上的碎石块,找了一小会儿,从中掏出一件奇奇怪怪的玩意儿。

一枚拳头大小,色泽土黄、表面脏兮兮的圆瓶状物体。

似乎这是一个奇怪的瓶子。小瓶成细长颈状,表面沾满泥石、灰尘等污垢,似乎藏在这石像中已不见天日多年,早已看不清楚它的本来面目。

“这是什么?”

彭青牛伸出手去,将那小瓶状物体,从一堆杂乱的碎石块中捡了起来,握在手里仔细端详一会儿。

脸上露出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这具神秘的虎头石像中,为何又藏着这么一个奇怪的小瓶子?

将小瓶握在手里,在手上轻轻地掂了掂,感觉沉甸甸的,非常重,似乎并不是一般的小瓷瓶。

“是金属制成的吗?”

彭青牛对这突然出现的奇怪小东西,显然是产生了一丝兴趣,他用手轻轻搓掉瓶面上的泥土,瓶子本身的色彩终于是显露了一丝。

黄灿灿的,十分好看!

显现出泥土一般的深黄土色,瓶面上还刻有许多精美的花纹。花纹是土黄色的群山状图案,古朴厚重,苍劲有力,雕工一看就知道十分精细。

彭青牛相信,即使是青溪县里手艺最好的雕刻师傅,恐怕都不一定会有这样的好手艺。

“呸!”

往瓶体上吐了一口唾沫,彭青牛又用手使劲搓揉了一阵。

拿住小黄瓶的右手高举过头顶,对着还算明媚的月色,彭青牛蹲在地上,从下往上的观看那个古怪的小瓶。

如同水面的波纹,渐渐被风吹起一样,彭青牛脸上的笑容,逐渐堆积起来,随后他一脸的喜形于色,不可思议地惊讶道:

“玉?……我的天,这瓶子该不会是玉石做成的吧!”

大晋王朝,幅员辽阔。

其中生活着数以亿计的子民。一户普通的大晋人家,几十文钱便足可够他们生活一个多月了。

而像彭青牛他们这种,居住在山里的乡下人家,靠一方水土养活,自给自足,恐怕几文钱就够他们一个月的花销了。

而大晋王朝的金银兑换比例,倒也十分简单,一两金子兑换十两白银,一两白银可兑换一百文的铜钱。

彭青牛目光灼灼地盯着手里的小黄瓶,从裸露的瓶体上看出,瓶体晶莹剔透,色泽深黄,确实像是某种古玉所雕刻成的。

如果说这世上,当真有什么比黄金更为贵重的东西话,那毫无疑问的,便要属这些玛瑙翡翠、珍珠水晶之类的珍贵玉石了。

彭青牛打小便是穷怕了的主,两眼直放光的盯着手里的小黄瓶,满脑子都是这小瓶子能卖几个钱的想法。

再次掂了掂手里的小瓶子,这小瓶至少也有二三两重,如果真的是由某种玉石制成的话,那可真是要发大财了啊!

再加上瓶体上这精湛绝伦的雕工,彭青牛相信,绝对能卖个不菲的价钱!

微微咂了咂嘴,彭青牛满脸堆笑地站在林场里,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不过,这玉石我听说过有绿色的,有红色的,或是紫色的,这黄色玉石我还是头一回听说啊!”

彭青牛满心欢喜的同时,但不知为何,还是感觉有点太不真实,兴许是从没拥有过如此贵重的东西。

他跟着那马姓道士做道士的这几年里,金银铜这三者间,他还是分辨得很清楚的。

但对于珠宝、玉石这类贵重物品,则并不在行了。

虽然经常跟着那姓马的道士,出入于各种达官显贵、士官豪绅们的府邸,替他们拿钱办事。

但那也只是在他们的府上,远远地看到过此类东西,真正接触到的机会其实并不多。

(金手指来了^_^)

第十一章 奇怪的瓶子

“咯吱”

彭青牛轻轻地掩上房门,提着那只小黄鼠狼,握着那枚奇怪的小瓶,回到了家里。

他动作十分的轻,不想惊动还正在隔壁屋熟睡的父母。

将黄鼠狼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彭青牛从自己带回家的包袱里,取出火折子,将木桌上的一支松烛给点了起来。

这是山里人自制的一种土蜡烛,用林子里山松的松油所做成,十分的简易,缺点也是非常明显。

含杂质较多,所以烧得并不十分旺盛,但胜在便宜耐用,所以山里人多用其来照明的。

此时,彭青牛将这样的一支松烛给点了起来,四周的光亮,才刚好够照亮一张木桌的范围。

墙角仍有许多黑漆漆的地方,看不清,可见其提供的光亮实在有限。

坐在木桌前,彭青牛稍微休息一下,平复着自己外出一趟后的劳累,两眼直直地注视着松烛的光亮。

足足过去半晌,才呼吸渐渐平稳,感受着手里的奇怪小瓶,彭青牛迫不及待的就去对着烛光细看。

偶然间瞥见趴在桌面上,一动不动的那只小黄鼠狼。

瞧见其虽然看似温顺的被五花大绑着,动弹不得,但一双狡黠的黄豆大绿眼,仍旧滴溜溜地转动个不停。

不行,还是得找个什么东西,把这小畜生处置一下。

带着这样的想法,彭青牛就又走出门去了。

“咯吱”

等到他再次走进门时,手里提着一个竹篾编织的竹篓,以及端着一个装满清水的木盆。

将那只动弹不得的小黄鼠狼,丢进那个紧密的竹篓里,彭青牛满意地笑了一笑。

随后,他将竹篓放在桌上唾手可得之处,拍了拍手,这才心里彻底放下心来。

“这东西会不会是玉石制成的?”做完这些之后,彭青牛目光灼灼地盯着手里的奇怪小瓶,歪着头喃喃道。

只见在桌上松烛光线的照射下,此刻那奇怪小瓶子的真面目,总算是显露了出来。

一枚色泽深黄,表面脏兮兮、沾满泥土的小瓶子!

这是一个拳头大小的小黄瓶子,瓶体成细长颈状,用一只手就能将他全握住,比寻常药瓶还要小上那么一分。

瓶体上沾满黄土,竟隐隐有种与瓶体的原本色彩吻合之意,可见两者是属于同一种颜色。

皱了皱眉,彭青牛顺手端过木桌上盛满清水的木盆,将小黄瓶浸在水里,用手仔细擦了擦。

这时,瓶体的整个原貌才完全显露出来。

瓶子的本体竟还真是呈一种土黄色,如同泥土一样的色彩,显得有点老气。

瓶子的顶端,用一个小巧精致的瓶盖紧紧地封住,除此之外,再也没有其他的装饰了。

在瓶体上还印着整整一圈的土黄色花纹,花纹被雕刻成山脉状的图案,古朴厚重,惟妙惟肖。

群山绵延悠长,绕了整个瓶子一圈。

瓶体摸上去也没有凹凸的感觉,好像瓶子本来生成的图案一样,雕工精致细腻,就连山脉上的花草树木、鸟兽虫鱼这些东西,都能一一分辨而出。

群山上还漂浮着朵朵白云,意境深远,整个瓶面就如一幅展开的山水画一样,古朴雅致。一股沧桑厚重之意,从瓶体上扑面而来。

彭青牛掂了掂手里的小瓶子,重量很沉,显然不是一般的瓷器,摸上去也有种温润、柔滑的触感,看来也并非金属制成。

不是那种冷冰冰的感觉。

“如此说来,这还真有可能是某种玉石了!”彭青牛将小瓶牢牢握在手里,又仔细端详了一阵。

这个小瓶子,应该确实是由某种他不知道的材料做成的。

当他看到瓶体上牢牢密封着的瓶盖时,彭青牛不禁好奇心大起,试着用手使劲拧开,竟是一时间没拧动!

里面不会装着什么贵重东西吧,彭青牛不禁暗想道,用手将瓶放到耳边,轻轻摇了摇,也并未感到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晃动。

双手再次牢牢地抓住小瓶,使出浑身地解数,去拧开瓶盖!

一下。

两下。

三下……,彭青牛卯足了劲,去拧小瓶的瓶盖。瓶体与瓶盖却如同通体铸造的一样,纹丝不动,盖子丝毫没有要被打开的迹象。

彭青牛这下有些纳闷,这小瓶子的制造者故意设计这么一个瓶盖,不可能纯粹是为了好看,让人打不开的吧?

“难道说,这上面还另有什么机关不成”彭青牛歪着头,疑惑不解,有些犯愁地暗想道。

然而当他将这小瓶放到眼皮底下,细细地又观看一会儿,却是仍旧没有什么新发现。

“会不会是,这小瓶在石像里埋得太久的缘故,瓶身和瓶盖已经黏住?还是我打开的方法不对?”

彭青牛脑子里冒出一连串的想法,显然对这小黄瓶充满好奇之意。

“叮咚”

“叮咚”

忽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猝不及防地从屋门外传了进来。

“谁?”

彭青牛神色变动,有点被吓了一跳,表情发愣,不禁发出声道。

“谁……是爹娘吗?”

然而,柴门外却是始终没传来任何的回声,彭青牛只得暂时放下手里的小瓶子,朝屋门外走去。

“咯吱”房门再次被轻轻地打开,然而屋门外却是一片空寂。

寒风微怒从柴门前悄无声息的刮过,恰如被打入幽冥间的小鬼,在黑夜里恸哭哀嚎一样。

彭青牛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不知是否是夜风太冷的缘故,感到有些手足无措。

“谁?”

“刚才那是谁!”彭青牛心里乱作一团乱麻,刚才那绝对不是风声在作怪,他听得很仔细!

“啪!”的一声,又将房门给结结实实地关闭了。

“砰砰砰!”

突然,从屋门后又是传来一阵同样的敲门声,彭青牛从门边直接跳了开来,目瞪口呆地盯着身后那扇屋门。

“砰砰砰”

那敲门声十分的轻柔而又急促,如同雨点拍打在屋门外的声音。

不过,此时外面可并没有在下雨……彭青牛呆呆地盯着那扇屋门,不敢有任何的轻举妄动。

敲门声响了两下,就又停止了。

踌躇了片刻,彭青牛颤抖着伸出手去,将房门再次打开,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屋外。

“这!”

只见一个破破烂烂,沾满黄土的破瓷碗,正端正的摆放在屋前空地上,里面亮闪闪的,似乎还另装着什么东西!

第十二章 异客造访

“咦?……这是什么?”

充满狐疑地弯下腰去,彭青牛拾起破瓷碗里的一粒圆溜溜,亮晶晶的珠子状物体,不禁感到大为奇怪。

“这破瓷碗到底是谁放这儿的,这圆不溜秋的东西……”彭青牛一边拿捏着一粒珠子放在眼下观看,一边眼中布满疑色。

那破碗里的珠子状物体,黄灿灿,亮晶晶的,看起来十分耀眼。

“这……这该不会是黄金做的吧?”彭青牛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眼神不由得剧烈一颤。

他抬头又瞧一眼地上的破碗,只见那碗十分古旧,看起来确实像有点年代的老物了,边缘破损处还立有半个鬼头。

碗底还沾有一层像是青苔,或是发霉一样的绿毛,整个破碗透露着森森鬼气,不知是从地底哪里挖出来的。

彭青牛有些好奇地俯下身去,准备去拣起碗里的第二粒珠子再好生观看。

这次他有心留意才发现,当他一靠近地上的那破瓷碗时,一股若有若无,散发着淡淡腐臭的气味扑鼻而来。

这味道十分难闻,如同肉体腐烂了一般的气味。

强忍住心底犯的恶心,彭青牛干呕了一下,只想着赶紧拣起碗里的珠子,尽量不去触碰透露着古怪的破碗。

然而,当他手指刚要接触到碗里的珠子时,“哗”地一声,诡异的一幕出现。

只见一股飘忽不定,呈现墨绿色,如绿豆般大的绿色火苗从碗中心处急速窜出,渐渐变大!

猝不及防之下,彭青牛赶紧将手缩了回来,一脸防备地盯着突然出现的绿色火焰,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这……这是什么!”彭青牛满是惊恐的张望着突然出现的火苗,“我撞鬼了不成?”

他微张着嘴就想要大声喊叫,“啊呜……啊呜……”

然而,喉咙却仿佛被堵住哑了一般,怎么也发不出声来,彭青牛这下有些慌乱了,一时间手足无措。

就在此时,那本是绿豆般大的绿色火焰,已经成长为烛火般大小,竟是从地上的破瓷碗中轻飘飘的飘了出来。

同时,那如同鬼火般飘荡在夜空中的绿火,绕着站在屋前的彭青牛不停旋转,随后竟是分化开来,变作两团绿火。

彭青牛愣愣地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知为何,怎么也移不开眼了。

眼睛开始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些绿色鬼火看。

给他的感觉就像是眼前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透明纱布一样,看不清楚。但他越看不清楚,就越是想看,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往屋外走。

那些绿火在他视野里,就如同一个个捉摸不定的鬼魅一样,飘飘忽忽的,一会儿远来一会儿近,说不出的诡异古怪。

但说来也奇怪,彭青牛此时脑子里十分清醒,即使心里知道那些绿火极不寻常,不可靠近。

可还是压抑不住他内心的欲望,情不自禁地想要接近那几团绿火。

身体不听使唤的被绿火指引朝前走,已经走出屋门外好几丈远了。

突然,“哐当”一声。

一声巨大的响动,猛然从彭青牛背后的小屋里霎时传来,好像什么东西掉在地的声音。

彭青牛被这声奇异的响动惊醒,仓促间慌忙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转过头去。

只见在他身后的小破屋里,不知何时,五六只体型超不多大的小黄鼠狼,分散地站立在屋中的木桌上。

那只桌上的竹篓早已被推翻在地,里面本是五花大绑的小黄鼠狼掉了出来,两只不知从何处钻出的黄鼠狼,正趴在地面上。

不断用它们锋利的细齿,去撕扯那只被绑黄鼠狼身上的布条。

瞧见彭青牛转过头来,那些本来忙作一团的小畜生突然加快速度。

在彭青牛的眼皮子底下,竟是三两下就将那只被彭青牛绑住的黄鼠狼身上的布条扯下,除得一干二净。

“嗷呜”

“嗷呜”

屋内传来小黄鼠狼欢快的吼叫声。

虽然屋内的情形令彭青牛震惊不已,但他现在可没有闲工夫去管这些东西,刚才吸引住他的那团神秘绿火呢?

猛然回过头去,然而他的身后别说是绿色鬼火,周围黑灯瞎火的,连一丝蜡烛的光亮都未曾看到。

“真是怪事!”

彭青牛疑惑地嘀咕了两声,摸了摸后脑勺,身后却是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不好!”彭青牛面容失色,大叫了一声。

原来屋里的那几只黄鼠狼,在解救了那只被绑的黄鼠狼后,开始逃窜开来,有的从本就破烂的烂泥缝中钻出。

更多的则是朝彭青牛的这个方向,冲着门边直奔而来。

彭青牛此时脑袋清醒了一些,一副虎背熊腰的身躯,正要上前堵住屋门。

“叮咛”

这时,一声清脆的敲碗声,从身后突兀传来。

仿佛脑袋突然一下失神,就是这么一恍眼的工夫,屋里的小黄鼠狼全都一窝蜂似的,从彭青牛的裤裆底下一穿而过。

不一会儿的时间,就看见无数的黄影在黑夜里一哄而散,扬长而去,距离站在门边的彭青牛越来越远。

整个过程,彭青牛都没反应过来。

等到彭青牛回过神来之时,朝屋内一看,此时屋里哪儿还有半只那些黄鼠狼的身影!

转过头去,只依稀看到夜色的极远之处,好几盏黄豆般大的绿色眼睛,如同黑夜中的小灯笼一样,渐行渐远了。

“这些小畜牲,真是可恶!竟然连解救同伴这种事情都懂!”彭青牛恨恨地瞪了一眼极远之处,很不甘心地骂了一句。

彭青牛满脸羞愤的收回目光,随即哀嚎一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扶在屋外的泥墙上。

一股强烈的眩晕感猛然袭来,好像刚才进行了一场剧烈的脑力活动一般,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脑子里一阵剧痛。

“怎么了……我今天这是都怎么了?难道真撞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么?”

彭青牛虚弱的瘫软扶在墙上,虽然他一向对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嗤之以鼻,但今晚的遭遇实在让他无法解释。

想不到自己一名道士,竟然被这些不洁净的东西给弄成这副德行,这岂不是更加证明这职业都是些沽名钓誉之辈。

彭青牛自嘲了一句,站在门边又歇息了一阵,就拖着疲软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往屋里走。

第十三章 风波暂歇

“青伢子,你怎么了?”

“你没事吧?”

忽然,从隔壁屋里传来彭青牛的母亲李氏迷迷糊糊的关切声。

彭青牛倔强的咬了咬牙,强忍着疼痛,为了不让父母操心,他决定还是先不要告诉他们,刚才所发生之事。

“娘,我没事!有老鼠,你先睡吧。”彭青牛将牛犊般的身躯靠在门边,放大声音,朝屋内回喊道。

“嗯……”

从隔壁屋后传来彭青牛的母亲,若有若无的回应声,看来是已经又熟睡了。

彭青牛有气无力地瘫软扶在门框上,长长地松了口气,一想到那逃走的小黄皮子,不禁感到又是一阵来气。

他原本是打算卖了换些银子,给父母补贴下家用的,如今看来是白忙活一场了。

虽说那黄皮子个头还太小,售价必定会大幅缩水,不过好歹也是整只活捉的,拿出去卖个二三十枚铜板,想必是不在话下的。

彭青牛小心地琢磨着,此时他满脑子都是些精打细算,锱铢必较之类的柴米油盐之事。

这也难怪,因为他打小就穷怕了,就是这小桑村里的所有小孩,哪个不是从贫困中度过来的。

家中所有的积蓄,几乎都被他父母用来供养他上村塾时的学费了,所以他们家格外贫穷。

而这,也正是一直萦绕在彭青牛心头的一块心病。

他从小心里唯一的心愿,就是能够靠自己的双手多挣一份银子,这样家中的父母就能少操劳一点。

谁知道,当年参加考试时,却是发生了那样之事!

所以其实在彭青牛的心里,还是隐隐感觉对父母十分亏欠,很是内疚的,只是他一直没有对旁人提起过而已。

此次回乡,他主动辞别了马道士,回到这一无所有,穷乡僻壤的小桑村,便也包含有这一层的意思在里面。

虽然现在自己没有任何本事,是个一无所有的穷光蛋,但好歹也要陪在父母身边,为他们出一份力。

“叮咛”

彭青牛左思右想着,东张西望两下,就拖着疲乏的身子继续进屋,谁知脚上却被门边一样东西给绊了下。

奇怪的朝门边看去,直见到一张乌漆燎黑的破瓷碗正翻倒在门边,

先前见过破碗里那些亮闪闪的珠子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整碗的草木灰,好似刚烧过什么东西,倒出洒了一地。

整整忙活了一夜,最后却一无所获,彭青牛确实有点身心俱疲。

“刚才那团绿色鬼火,就是从这破碗里冒出的吧!只怕这破碗有些明堂。”

彭青牛有些好奇,又有些惧怕地怔怔盯着脚边的破碗,终于是抵挡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将其捡了起来。

拿在眼皮底下细细观看两眼,确实没发现任何的异常。

彭青牛微微撇了撇嘴,一脸厌恶的将这散发着恶臭、长着绿毛的破碗,随手扔在屋檐底下,就走进屋去。

……

半个时辰过后。

彭青牛端坐在松烛光焰照射下的桌旁,在他面前的木桌上,摆着一个盛满水的木盆。

木盆中本来透明的清水,已经变得有些浑浊,好似刚清洗过什么东西,彭青牛把玩着手里的一个奇怪小瓶。

经过这么一小会的冷静,他把刚才所发生之事,在脑海里又仔细回想了一遍。

刚才扔掉的破碗,之所以会突然出现在自己门前,只怕和那群逃走的黄鼠狼是脱不了关系的。

难道是那群黄鼠狼,将这破碗放在自己门边,然后再借此迷惑住自己,伺机解救它们同伴的?

彭青牛仔细回想了下,似乎很有这个可能,虽然他也不清楚,那群黄鼠狼到底是采取了什么诡异手段。

才会令自己产生了幻觉,以至于迷失心智,看见那两团飘忽不定的绿色鬼火的。

他越想越感到此事离奇,在这大山里也生活十几年了,虽然他知道大山里有些动物颇具灵性,但怎么也没料想会到这种地步!

这些黄鼠狼,竟然连利用工具这种事情都懂。

以前常听老人们说,山里的黄鼠狼精最会祸害人,会迷人心智,他还满以为是信口胡说。

谁知今日撞见了,竟是果真如此。

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彭青牛望了一眼手中雕刻着山脉图案的奇怪小瓶,索性不再去想那些烦人之事。

说来,这小桑村附近的深山老林中,被人捡到一些稀奇古怪的事物,他这也不算头一遭了。

以前时常听说,小桑村或是其他附近几个村的村民,经常在这村后的十万大山中捡到一些破罐破碗、烂布衣服之类,人类生活过的痕迹。

不过,大家也并未作他想,只当是大山里以前的过路客留下的,而对于那传的神乎其神的淘金客传说,大家也只是笑笑而已。

毕竟,山崩倒是可以发生,但那淘金客的传说中活生生的一座金矿,一夜之间说没就没了,这不得不说是整个故事的败笔。

金矿它自己又没有长腿,又岂会说跑就跑,说消失就消失的。

所以大家猜想,兴许是这村子后的十万大山中,确实曾经来过一只不知名的淘金客队伍。

不过,这支队伍在没有找到金矿之后,就自行离去了。而此时,碰巧的是村后的十万大山中又恰好发生了一场声势不小的山崩。

因此,这才被附近的村民们捕风捉影,以讹传讹直到现在的,以至于形成这么一个扑朔迷离的淘金客传说。

否则,这么多些年过去了。要是在这大山里真的有这么一座金矿的话,小桑村的村民恐怕早就告别黄土,不再过这种起早贪黑的穷苦日子了。

望着手中的小瓶,彭青牛的目光逐渐变得模棱两可起来,拿在手里反复细看。

“咯咯!”

这时从通红的烛光映照下的屋外,传来一道雄鸡的打鸣声。

彭青牛有些困意地偏过头去,从墙间的裂缝中朝屋外望。雄鸡打鸣,意味着现在已经是五更时分了。

远处的天边也已不再是如墨色般一团漆黑,墙间吹进的夜风也已经很是弱小。

看来再过不久,便快要天明了。

彭青牛微微摇摇头,揉了揉有些惺忪的睡眼,仍旧坐立在木桌边的条凳上。

他疲惫地趴在桌上,一只手撑住有些困意的脑袋,一边有一眼没一眼玩着手里的小瓶。

松烛的光焰有规律的一齐跳动,也不知就这样过去多久,只见彭青牛倒映在墙上的影子,从坐着,直到趴在桌上,最后竟是消失不见起来。

仔细一看,原来他已经躺在了他那张小木床上,此时已经捂着头呼呼大睡起来!

看来,他终究是抵挡不住沉沉的睡意,已经陷入熟睡中了。

一床发黄的旧棉被将他魁梧的身躯遮了大半,呼噜声震天响,充斥着整间小屋,此起彼伏一样。

桌上松烛的光焰也随着他震天的呼噜声,一齐有规律地跳动,似是被灌进的夜风吹得如此的。

直至“嘭!”的一声,不知何时,燃至熄灭了。

就在这若明若暗之际,松烛的光焰将熄未熄间。没有人发现,竖立在木桌上小黄瓶的瓶体上,一道若有若无的黄光,一闪而过,转瞬即逝了……

第十四章 铁矿的消息

第二日。

清晨,天灰蒙蒙的还刚刚亮。

“青伢子,昨晚你做贼去了?”

“一脸没睡醒的样子,吃完饭,赶紧回屋睡觉去!”

深山里炊烟四起,屋外传来阵阵雄鸡的打鸣声,屋后猪圈里的母猪,也正在不断“哼哼”的吵嚷着要吃食。

彭青牛的母亲李氏,一边将大锅里的猪食全舀到一个木桶里,一边朝一旁正在灶房边吃饭的彭青牛,疑惑地絮叨道。

“青伢子没睡好,还不是因为你……”

彭青牛尚未搭话,一旁正在火炉边烧火的彭富山反而“吧唧”“吧唧”的抽着一口旱烟,准备接着昨晚,数落数落李氏两句!

“去你的!”

李氏似乎知道自己丈夫要说些什么,舀起一小勺猪食,就没好气地扔了过去。

彭富山“嘿嘿”一笑,腚下的小板凳顺势一歪,就此躲了过去。

而在灶房另一边,彭青牛此刻正面无表情的坐在饭桌上,嘴里扒拉着一碗饭菜,一双熊猫眼几乎掉成了两个大烟袋。

他有气无力地瞧了自己父母一眼,埋着头回答道:

“娘,没事……有点择床而已,没睡好不是你们的原因。”

“嗯。”

李氏低应了一声,提起她手里准备好的一桶猪食,就径直往她家后屋的猪圈里去了。

“青伢子,李二哥家的那娃儿,到底害的是啥病呀?”

“我瞧这里面有点古怪。”

彭富山望着自己的老伴儿走远,敲了敲手里的旱烟杆,对着彭青牛气定神闲的闲聊起来。

彭青牛此刻哪儿有闲工夫,和他父亲瞎扯。只感觉自己的脑袋晕乎乎的,眼冒金星,此刻头都要炸裂了,耳朵嗡嗡直响!

“不行,得赶紧回屋补个觉去!”

彭青牛胡乱应付父亲两句,三两下就将桌上的一碗饭菜给刨完了,只想赶紧回屋睡个回笼觉去。

“爹!”

“我回屋睡觉去了,什么事都别吵醒我,午饭时也别叫醒我了,你记得跟娘说一声!”

彭青牛把手一甩,手里的碗筷往饭桌上烫手山芋般的丢掉,一溜烟的就朝他自己小屋里跑去了。

“嗨,这孩子!”

彭富山在一旁低声啐了一口,“吧嗒吧嗒”地又抽起手里的旱烟来。

正待彭青牛刚要跨过他家灶房的屋门,准备朝他自己的小屋走去时。

忽然,一群小桑村的村民蜂拥着从他家门前经过,热热闹闹地走过,并且边走,还同时不断的大声喊叫道:

“发现铁矿了!……小桑村后山发现铁矿山咯!”

“乡亲们,咱村发现铁矿脉了!”

“真的,在哪儿发现的?”

“真是老天开眼,小桑村穷了这么多年,难道要时来运转了?”

……

彭青牛站在他家灶房的门边上,一只脚刚迈过小屋门坎,听见村民的喊叫声,强打着精神扭过头去,

“铁矿?小桑村附近发现铁矿了?”

彭青牛神色顿感错愕,脸色一变,睡意马上便消失了几分。这要是真事,那可算是一件关乎全村人的大事了!

小桑村这村子这么贫困的原因,就是因为虽然背靠着一片大山,却没有一件真正拿得出手的东西缘故。

和小桑村一样,同位于这一片山区的其他几个村子,像“长乐村”、“吴家村”这些村子。

人家虽然村民也并不富裕,但凭借着几样村子得天独厚的优势,要么是后山盛产草药,要么是毗邻鱼塘、桃林等。

人家的村民生活状况,可比小桑村要优越得多。

这要真是发现铁矿山了,小桑村以后的境遇可就大大不一样了,村民们完全可以凭借这些资源,借此令自己摆脱贫困。

彭青牛缓缓走出屋门,站在门边,望着浩浩荡荡地从门边走过去的一众村民,若有所思地暗想道。

“咦?玉虎哥,等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说发现铁矿了,小桑村哪里发现铁矿山了?”

彭青牛偶然瞥见,跟着人群中随着村民一齐起哄的一个熟悉身影,将其一把抓住给拉了回来。

“哎,青牛啊!”

“你别拽,别拽啊!”彭玉虎面色一愣,不知身后被谁给紧紧抓住,急忙回头一看,原来是他的堂弟彭青牛。

他原想一把甩开被抓的手臂,岂料竟一时间没甩开,不由得有些郁闷的尖叫道。

“放手,你手上的力气大,轻点!”彭玉虎怒气冲冲地叫嚷道。

“嘿嘿!脑袋有点迷糊了,不知道手上轻重。玉虎哥,抱歉啊!”

彭青牛歉意的摸了摸后脑勺,立马反应过来,连忙松开自己双手,朝着他的堂兄讪讪地干笑道。

“哼,你呀!就是一头蠢牛!”彭玉虎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臂,他本想回头数落彭青牛两句。

谁知瞧见彭青牛满脸的憔悴,两个大大黑眼圈,像头健壮的黑熊精一样,似乎没睡醒的样子,不由得感到有些惊讶。

“咦?……你刚回家睡不习惯啊,怎么一脸没睡醒的样子?”

彭青牛本来一脸好奇,听他嘴上这么一说,睡意又是被逐渐勾起,只感到好一阵头重脚轻,脑袋昏昏欲睡,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赶紧问道:

“玉虎哥……到底是什么铁矿?小桑村附近哪里发现铁矿了?”

彭玉虎疑惑地望了他一眼,瞧见彭青牛一副好奇又疲惫的样子,本想开口说些什么。

这时,从前方逐渐走远的人群中,又是传出一阵嘈杂的叫喊声。

“村民们,走!去村长家商量分铁矿去,去晚可就没你们的份了,赶紧的!”

“走咯,分铁矿去!”

……

两人听见从人群前方传来,阵阵欢快的叫喊声,显然此时的村民们都极为高兴,一副欢呼雀跃的兴奋神情。

彭玉虎略微愣了一下,想起什么似的,赶紧将事情的起因,对着彭青牛简要说了一遍。

然后,他脚下抹油似的一撒丫子,一溜烟地就朝前方的人群中钻进去了。

彭青牛木愣地站在原地,望着堂兄逐渐走远,想起他刚才对自己的解释,脸上渐渐浮现一抹恍然之色。

他这才了解到整件事情的始末。

原来,这一切的起因不是缘自别人,正是和与他搭同一辆驴车归来的那中年车夫老刘头有关的。

昨晚,老刘头在外跑了一趟活计,估计又是挣到几个酒钱,想犒劳自己庆祝一下。

他就和往常一样管不住自己,又是喝得好一阵酩酊大醉,烂醉如泥,趁着酒劲儿在村子附近四处溜达。

岂料,这次他喝得醉醺醺的,竟是走得有点远了,迷迷糊糊,误打误撞地进入了村子东边的一处险地“藤蛇窟”一带。

那“藤蛇窟”,本是小桑村背后十万大山的余脉,往小处说就是一片破碎曲折的山岭而已。

一个山岭连着一个山岭,其中洞窟无数,并且都极深极大。

然而,只有居住在附近的村民才知道,那小小的山岭中却是隐藏着无数的凶险。

山岭与山岭之间,被雨水和山风侵蚀得支离破碎,有无数个深不见底的山洞,有些地方甚至是就连地面,都是一层薄薄的土壳子,是一处天然的陷阱。

人只要一旦踩上去,就会被跌进无底洞中,摔得粉身碎骨,甚至连尸体都难以寻觅到。

每个山岭之间的直线距离很近,但是来往、穿梭其间的,却是只有通过其中的无数洞窟。

然而,这些无数千奇百怪,由山风侵蚀而成的山体溶洞,从这头进入,又是通往何处的,甚至就连居住在附近几百年的村民们,都难以说得清楚。

所以,外面的人喜欢管这地叫“藤蛇窟”,而在小桑村附近居住的村民,却管这地叫做地下迷宫,形容其极易让人迷路,难以脱困之意。

附近的村民,平时对此地都是颇为忌讳的,不知是出于祖训,还是平时曾以身犯险过,他们也只敢在外围猎杀些兔子、袍子之类的小型动物,不敢太过于深入了。

所以,当老刘头喝得酩酊大醉,意识到他已经步入这个危险之地时,立马便酒醒了大半。

第十五章 矿道

老刘头睁大了双眼,望着四周黑夜下如崇山峻岭般的藤蛇窟,内心十分惧怕。

整个山岭只能看见一个黑色轮廓,恰如一头蛰伏于黑暗中的洪荒猛兽般,要把人吞没似的。

他正要扭头往回路赶,谁知一不小心脚下刚好踩进一个薄薄土壳子里,身体一个趔趄,立马陷进地上一个深窟窿里。

在经过一阵七荤八素,跌跌撞撞地滚落之后,老刘头也不知道他掉进了地底何处。

只感觉身处一个巨洞底部,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无法辨物。浑身被摔得青疼,感觉骨头架都快散掉了。

老刘头奋力地挣扎着站起,望着四周的陌生环境,如坠冰窖之中,心想他此刻算是半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里了,不由得内心十分担惊害怕。

这“藤蛇窟”的无数深坑,其中暗藏凶险,他可从没听说过有人陷进去,还能活着走出来的。

不过,求生的**并没有迫使他马上放弃。

而是心惊胆战的,强忍着浑身疼痛,在黑暗的地底下四处摸索,如同一只无头苍蝇般,不知在黑暗中摸爬了多久。

最后,老刘头说他竟是误打误撞,天无绝人之路的进入一个废弃的地底矿道里!

在老刘头的描述中,这个地底矿道四通八达,十分宏大,如一张密密麻麻的蜘蛛网般遍布于藤蛇窟的地底下。

不仅是他,甚至就连整个小桑村的村民,都从未听说过有人知道这条地底矿道的存在。

在地底矿道两侧的岩壁上,还能看见许多指甲盖般大,呈乳白色的微末石屑,散发着淡淡的月白荧光。

老刘头见此激动万分,痛哭流涕,内心重新又燃起了对求生的渴望。

他想到既然此处是一处被遗弃的地底矿道,那么有人能进入此地,那自然也是有来路出去的。

想到这儿,他立马打起精神,借着两侧岩壁上发出的黯淡荧光,强忍着心头不安与恐慌,在地底矿道中四处摸爬,寻找出口。

最后,几经艰难困苦,竟是天无绝人之路般的,果真被他找到了一条通往地面上的出口,借此一口气逃出了地底!

在四处寻找出路的过程中,老刘头神秘地说,在那罕有人至的地底下,他还另有一个了不得的大发现。

据老刘头所说,他曾稀里糊涂地钻进过其中一个地底矿道的矿坑里。

在此矿坑之中,老刘头惊奇地发现。这个地底矿坑十分广阔,而在矿坑四周的石壁上,还长满一颗颗呈赤红色的块状石头,布满整个空间。

这些石头色彩十分鲜艳,殷红殷红的,比寻常石头的颜色更红更深。

老刘头也是活了大半辈子的人,立马一眼便认出这一块块呈赤红色的石头,不正是埋藏于此处的一块块赤铁矿石吗?

在此矿道的地面上,还另有许多遗弃在此处的铁锹、铁镐之类的挖掘工具,有很多都已经锈烂不堪。

似乎它们已不见天日多年,在此经过了不短的岁月。

这些东西不知是被何人,又是出于何种原因遗弃在此处的。

当时,老刘头一心一意,迫不及待地只想着寻找此处的出口,逃出地底,也就没敢在那个奇怪的矿坑里多呆。

不过,那个奇怪矿坑中的一切,十分特别,给他留下的印象也是极为深刻的。

虽然走出矿道后,老刘头已经酒醒了大半,无法再指认出那个地底矿道位于哪个具体的方位。

不过在那罕有人至的藤蛇窟地底,确实有一条埋藏有赤铁矿,无人知晓的地底矿脉存在,这是老刘头可以肯定的。

……

“青牛,你也赶紧过来吧!”

“小桑村的铁矿是村子共有的,大家都有份儿,听听村长他老人家是怎么分配的。”

“你记得把二叔也给一起叫上,你拿不定主意!”

彭青牛站在小屋门边,怔怔地回想起刚才堂兄对他所说的话,耳边传来一句句彭玉虎的呼喊声。

眼看着彭玉虎大大咧咧,兴高采烈地随着前方的人群一齐涌动,大张旗鼓的朝着村长他们家涌去了。

“地下矿道?……铁矿脉?……”

彭青牛揉了揉有些发晕的脑袋,睡意令他根本就无法冷静思考。一双黑如重枣的眼皮似被灌了铅一样,足有千斤重,不停地直打颤。

“什么铁矿脉,我现在只想睡觉!”彭青牛摇了摇头,轻声嘟嚷了一句,眼中布满血丝。

索性瞥了一眼身后,瞧见他老爹此刻已经听见屋外的响动,缓步朝门边走来了。

彭青牛也是乐见于此,凭自己老爹那喜欢凑热闹的性子,铁定会跟上前去,询问详细情况的,看来无须他去转告什么了。

索性朝屋内一个闪身,就钻进小屋里去了。一进屋,彭青牛就闷头栽倒在自己的小木床上,仰着头呼呼大睡起来。

此刻即便是天塌下来,他也管不着,什么床太小,屋太破,不习惯,睡不着这些借口,也通通都不存在了!

“呼呼呼~”

彭青牛的呼噜震天响,震得他那间破烂茅草屋的房顶一颤一颤的,呼噜声此起彼伏般。

……

也不知就这样过去了多久。

彭青牛只感觉睡梦中无比香甜,整个身体都由衷散发出一股绝妙的舒适与愉悦,睡得无比踏实。

夕阳西下。

茅屋外照进来的阳光,也已从乳白变为黄白色,最后日上三竿,竟是变成橘黄一片起来。

彭青牛睁开双眼,揉了揉有些发干的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引得他身下的竹板床又是一阵“咯吱咯吱”的乱摇。

就在彭青牛迷迷糊糊,还有些尚未清醒之际,从茅草屋外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

“青牛,青牛!”

“别睡了,你快醒醒!”

侧耳仔细一听,竟是他堂兄彭玉虎呼喊的声音,听他无比慌张的语气,似乎有些紧要之事,很是焦急的样子。

彭青牛神情略微一怔,急忙踏上鞋走出门去,只见他堂兄彭玉虎正慌慌张张,马不停蹄地从院子外快跑过来。

一见到彭青牛,彭玉虎立马两眼放光,赶紧过来紧紧拽住彭青牛手臂,使劲摇晃道:“青牛,大事不好了!你爹……”

“二叔他跟着队伍进山,去藤蛇窟寻找铁矿失踪了!”

(凌晨还有一章,尝试一下两更。)

第十六章 怪异的道士

在小桑村的东北面,靠近罕有人至的十万大山的深山区域,便是一片叫做“藤蛇窟”的地方。

当地人们称这一带为地下迷宫,就是指这山岭中各种山体溶洞纵横交错,极易迷路的意思。

其中道路复杂多变,路径难寻,就是熟悉地形的附近几个村的老猎人,都不敢贸然进入此地。

在藤蛇窟之前,有一片过渡地段,往后就是郁郁葱葱的原始丛林,是一个喇叭形的谷口,因形似鸟嘴,所以被唤做“乌鸦嘴”。

此处与北边的北山林场接壤,是一片天然的原始丛林,其中树木丛生,遮天蔽日,过了这一地段便意味着进入无人区了。

所以附近的村民们,多有选择止步于此的,平常也只是在此处猎杀些野兔、野鹿之类的小型动物,不敢太过于深入了。

“滋滋”

今日,在乌鸦嘴的茂密丛林里,一只半大的梅花小鹿从附近的一处杂草丛中钻了出来。

小鹿探头探脑地朝谷口望了一会儿,显得灵气十足的,淡然地望了一眼四周后,它潇洒地一个转身,准备昂首阔步地继续向谷口前进。

梅花小鹿正在树林间欢快跳跃,忽然它高高跃起的步伐陡然一变,待得落于地面时,将脚下的泥土狠狠地踩了一个梅花蹄印。

梅花小鹿回首一望,原来它刚才路过之地的杂草丛中,不知何时一根十分粗长、结实的粗草绳,从两旁的杂草丛间伸了出来。

得亏它刚才反应够快,否则非被这隐藏的草绳绊倒不可。

也不知是附近哪个该死的猎人掩埋于此的。梅花小鹿已是这片森林里的常客了,虽是稍有波折,立马便收拾好了心情,继续朝前走。

就在它即将走出谷口,进入“藤蛇窟”的腹地时,梅花小鹿前进的步子骤然停下,它疑惑地望着前方近在咫尺的谷口方向,裹足不前了。

两耳微微耸动,伸长着脖子凝视前方,梅花小鹿似乎发现什么异常。

“救命,救命啊!”

“有人在吗?谁来救救我们!”

“啊……”

两道凄厉至极的求救声,突然间划破谷口的长空,从前方藤蛇窟的方向蓦然传来,惊动了附近许多动物。

梅花小鹿见状也受惊,立马转身一个起跳,迅速朝着相反的方向跳跃而去。

待得梅花小鹿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这片树林的深处,两道狼狈不堪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方藤蛇窟的入口处。

“簌簌簌”

地面上杂草翻飞,泥土四溅,似乎正有两人从远处不断逃奔而来。

“邹大哥,那东西追过来了吗?”

一名体型瘦高,留着八字胡的蓝衣男子一面不停向前奔跑,一面朝身旁之人惊恐地问道。

说话间,他却是忍不住地不断回头张望,脸上布满了恐惧之色。

“不想死的,就别停下!”

“严老四,你忘了村长他们都是怎么死的吗?给我拼命往前跑,那东西……他根本不是人!”

跑在蓝衣男子身旁,另一名年纪颇大,脸上有道狰狞疤痕的魁梧汉子,丝毫不理会蓝衣人的话语,流星赶月一般,朝丛林深处跑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他就将瘦高的蓝衣男子远远地甩在了身后,可见其奔跑速度之快。

剩下的蓝衣男子见状,脸色立刻大变,吓得都快哭出来,连忙朝前方哭喊道:“邹大哥,等等我!”

“别……别留下我一个人,你等等小弟我,呜呜呜!”

他立马也脚下生风,如同踩了两枚风火轮一样,不再多话,紧随前方的魁梧汉子狂奔而去。

不一会儿,两人均消失在前方的树林里。

“沙沙沙”

待得两名男子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前方的尽头,一道诡异的响动从藤蛇窟的出口倏然传来。

从远处的杂草丛间,一个有头、有四肢的人形模样生物,从谷口慢腾腾地钻了出来,十分缓慢僵硬,如同一具行尸走肉一样。

人形模样生物来到谷口处,朝先前两人逃走的方向望了一眼。“咯咯咯”一阵极其嘶哑,难听的怪笑声响起,如同在岩石上摩擦的声音。

怪人身体瘦高,穿着一件藏青色的松垮道袍,生有头发,头上的道髻反而被一丝不苟地束在脑后,看上去有些不伦不类的。

而最令人感到诡异的是,怪人此时虚咧着一张空洞的大嘴,望着先前两人逃走的方向,面露冷笑,裸露在外的怪异脸孔显示,这竟是一个草扎的稻草人!

白眼黑瞳,眼耳口鼻等五官与常人无异,却硬生生长在一张由无数稻草编织而成的怪脸上。

仔细一看,它的脖子、锁骨、双手等裸露在外的肌肤,也全都是由稻草所组成。

草人道士无动于衷的站在原地,“咯咯咯”的不停张口怪笑,笑声不绝于耳。

随后他宽松的道袍,大袖一挥,“嘎吱”“嘎吱”数道如同门窗被大风掀起的声音,从他身上蓦然响起。

“呼呼呼”

一股强烈的旋风突然凭空生成,以草人道士所在地为中心,不停围绕他打转,将地上所有的杂草、枯枝败叶等物体尽数掀起,在半空中不断旋转。

草人道士覆盖在身上的稻草,也如同蜕去的蛇皮一样,尽数被强风刮起,加入进四周的气旋当中。

随着全身的稻草被一片片地剥落,裸露出稻草下的人类肌肤,此人竟是一名年龄约莫三四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的冷脸道士!

“疾!”冷脸道士剑指一挥,低呔了一声。

只见那些飘散在狂风中,不停在空中飞舞的稻草仿佛接到命令一般,齐齐化为了一群黑色的蝗虫般,朝着同一处飞舞而去。

最后,竟是一齐降落在冷脸道士的挺立着的后背上。

在那里背负着一个空的黑色剑鞘,飞来的稻草尽数落入剑鞘之中,不断编织重组,最后竟是化为一柄通体由稻草编成的稻草剑!

“两只蚂蚁,能跑得掉吗?”

冷脸道士眯眼望向前方,冷笑了一声,随后右手虚空一翻,竟是指端凭空多出一张古旧的黄纸,上面印着不知名的朱砂纹路。

“呼!”

冷脸道士将黄纸放在嘴边,一吐清气,黄纸“刷”地凭空自燃起来。然后仿佛具有灵性一般,自动从道士的手中轻飘飘飞出,朝此处的天空中逐渐飘去。

当黄纸飘到一定高度时,便立刻停了下来,一动也不动地凌空悬浮着,如同一只盘旋于半空中,正在寻找猎物的猎鹰。

随着黄纸上的火焰“嘭”地一声促燃,如同被什么人暗中吹了口气一样。黄纸化为一道通红的燃烧火光,笔直地朝丛林的某个方向尖啸而去。

冷脸道士见状,双眼微眯,嘴边再次浮现出一抹冷笑,大踏步地朝同一个方向追踪而去。

第十七章 平安归来

在小桑村的西南角,就是村长李老憨他们的住处,此时这里早就热热闹闹,人满为患了。

村长家的小院里早已围满小桑村的村民,人们三五成群的围聚在一起,不时地议论着,脸上都流露出一种担忧的神情。

“村长他们怎么还不回来?”

“你们说,村长他们是不是碰上什么麻烦了,否则藤蛇窟离咱们村不到一个时辰的路程,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不一定,那地方虽然离咱们村不远,但路特别难走,兴许是被其他什么事给耽误了!”

“对啊,他们是去藤蛇窟寻找铁矿脉,耗费许多时间也是可以理解的。”

……

正当村民们站在村长家院子里,众说纷纭,议论纷纷时,两道年轻的身影从院子外火急火燎地赶了来。

一走进村长家的院子里,彭青牛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整个小桑村的村民都赶了过来,看来事情绝不简单。

几名村里的村妇,正独自站在院子的角落低声抽泣着,哭哭啼啼的,不停抹着眼泪,想必是失踪之人家属之类的。

彭青牛赫然发现,他的母亲‘李氏’居然也在这几名村妇之中,正用手轻轻拍着身边一名村妇的后背,低声安慰着。

“娘!”

“到底是怎么回事,爹呢?”彭青牛连忙上前,脸露焦急之色,朝自己母亲询问道。

“青伢子,你来了!”

李氏擦了擦眼发红的眼角,竭力装出一种十分平静的样子,想来是不想令彭青牛过于担心了。

不过依然逃不过彭青牛的眼睛,在李氏一道道略显哽咽的讲诉声中,彭青牛这才弄清整件事情的原由。

原来,自打今天早晨起,小桑村后山发现铁矿脉的事情不胫而走,立马便轰动了整个小桑村。

对于全村过惯了苦日子的村民们来说,这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村民们兴奋异常。

就连一向成熟稳重,不苟言笑的李老憨李村长一听见此消息,也不禁喜笑颜开,笑得合不拢嘴。

作为一村之长,他自然是知道发现一处尚未发掘的铁矿脉,对于一个村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更何况还是小桑村这种贫困村子。

于是,李村长详细询问了下事情的经过,立马便开始组织人手,准备进入藤蛇窟,去寻找那条老刘头发现的地下矿脉。

经过村民们的踊跃报名,以及李老村长的筛选,最终初步拟定了一支去后山寻找那处铁矿脉的进山队伍。

队伍由他老人家亲自领头,再加上其他几位同村的村民,当然,自然还要算上首个发现那处铁矿脉的老刘头,作为本次的向导。

誓要把那处埋藏于后山地底的铁矿脉,从藤蛇窟的无数洞窟中找出来。全村人以后的日子可都要指望它了。

而凑巧的是,彭青牛的父亲‘彭富山’因为年轻力壮,老实敦厚会做事,自然也是被征召进了进山队伍之中。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几位同村的村民,都是村里熟识之人,彼此知根知底。

队伍就这样,在天刚蒙蒙亮时就告别全村村民,离开小桑村,满怀希望地朝后山藤盘蛇窟方向进发了。

大家事先约定,不管最终找没找到那处铁矿脉,午饭时分,进山的队伍都要派个人回来报下平安,顺便向大伙儿汇报里面的情况。

然而,事情的最终结果却是大大出乎了村里所有人的预料。

就在村民们满心期待,欢欢喜喜地在村口等候好消息时,一直到彭青牛来的时候,进山的队伍却是迟迟未归。

就连已经说好的,派回来通禀消息之人都未看见人影,此时已经过了午后差不多两个时辰了。

整个队伍进山后杳无音讯,消失在了大山里,消息如同石沉大海一样。

留守的村民们心急如焚,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纷纷不由得开始担忧起来。

眼看着就快要到黄昏时分了,要是太阳落山后再不回来,那可就要出大事了!深夜里的盘蛇窟,地面处处都是陷阱,想想都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村民们这时才可以肯定,进山的队伍铁定是遇到了什么突发事情,否则决不至于到了此时,仍不见回来的。

一股不安、焦虑的情绪,逐渐萦绕在众村民的心头。

彭青牛自然也是这众多村民中的一个,他听完自己母亲的讲诉,也是面露愁色。沉吟了片刻,他转头面向一众村民。

“村民们,有谁愿意随我一同进山,去寻找失踪之人的?”彭青牛慨然问道,挣臂一呼,朝着人群中大喊。

“这……”村民们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后,却是变得有些迟疑起来。

毕竟,这马上就快要天黑了,这么贸贸然地进入藤蛇窟,确实是需要冒极大的风险的。

“青牛,我跟你去!”

眼看村民们纷纷露出迟疑之色,彭青牛对自己堂兄使了个眼色,一旁站着的彭玉虎领会他的意思,急忙出声附和道。

“那好吧!青伢子,八叔也陪你一同去。”

“我也去,同村的人出了事,咱们不能不管!”

“对,进山队伍都是为了替大伙儿寻找铁矿才失踪的,我们不能袖手旁观,置他们于危险而不顾!”

“算我一个!”

……

乡下人就是这样,一旦有人开了个头,事情就要好办得多了。

最后,经过一众村民们的踊跃报名,彭青牛又组建了第二支村里的进山队伍,准备前往藤蛇窟。

不过,这支队伍的首要目的却并不是进山去寻找铁矿脉,而是去寻找那队失踪之人。

这支队伍的人数多达十五六名之多,比第一支进山队伍的七人,多了将近一倍。

而这正是彭青牛有意为之的,毕竟,不排除前边的队伍,在山里遇见什么无法处理的突发状况,人多一点,自然也是好办事一点。

就这样,彭青牛率领着小桑村的第二支进山队伍,准备离开村子,浩浩荡荡地朝藤蛇窟里进发。

不过,事情接下来的发展却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就在第二支进山队伍,刚走出村口后不久,从前方藤蛇窟的后山方向,却是突然出现几道熟悉的身影。

迎面走过来一共七道人影,这些人不正是第一支进山队伍中的那几人吗?

只见一共七人完好无损地从前方笑着走过来,彭青牛的父亲“彭富山”赫然也在其列。

除此之外,还有李老憨李村长,猎户邹虎邹大叔,村里的铁匠严四叔,以及村里有名的“大力士”佟胖子……

彭青牛一一望着几位失踪归来的村民,见自己的父亲正眉开眼笑,乐呵呵地跟在李老村长身后,完全就跟一没事人一样。

他这才终于放宽了心,知道此事原来是虚惊一场。两支队伍就这样,碰头后互相寒暄一阵,便一同回到了小桑村。

村民们自然也是感到百般意外,非常震惊。不过,这份意外马上就被另一份惊喜给冲散掉了。

据李老村长所说,他们此次在藤蛇窟中颇不容易,山岭中各种地下迷宫般的山体溶洞,岔道无数。而老刘头的记忆也十分模糊,根本就无法提供多少有用讯息。

最后,还是他们历经了千难万险之后,靠了一丝运气,才终于找到了那处地底矿脉的所在地。

村民们一听之下,自然也是狂喜不已。

先前的种种忧虑,通通被抛在了脑后,被当成了好事多磨的一部分,顷刻间一扫而空。

毕竟,村民们和彭青牛一样,都是穷怕了的主。村子里突然发现一处尚未开采的铁矿脉,能令他们过上好日子,这怎能不令他们欣喜若狂。

说来也是奇怪,打小从村里的老人们口中,经常能听见一些关于小桑村的后山埋有一条什么矿脉的传说,屡见不鲜。

然而具体是什么矿脉,却谁也说不清楚。

这么多些年过去了,小桑村祖祖辈辈之人在此开枝散叶,生老病死,却终究没有人发现过什么矿脉的。

难道说,如今小桑村找到的那条地底铁矿脉,就是传闻中的那条么?众人心中有些恍然。

李老村长安抚了下众人激动的情绪,便开始和众人互相商量,怎样才能将那处地底铁矿脉,从深山里挖出来。

这“藤蛇窟”地底的铁矿脉,据李村长所说,储量很大,极为惊人。他们沿着这条地下矿脉走了好几里路,却是仍旧一眼望不到尾,可见其储量之丰。

就是只算他们已经走过的路程,粗略估算下,怕也足够整个小桑村开采五六年之久,而这还只占了整条矿脉十之七八。

“咱们全村目前有两百来口人,不算老弱妇孺的话,应该勉强能凑齐八九十口的劳动力。”

“不过,这些都是只会耕田的大老粗,第一次干这种事,只怕开采的时间还要延长!”

李老村长皱了下花白的眉毛,望着越说越兴奋的全体小桑村村民,目光如炬……

第十八章 守矿人

三日后,在“藤蛇窟”的方向。

这里一道道沟壑遍布,千疮百孔,整个山岭都是由一堆堆风蚀岩所构成,风化得极为严重。

从高处看此地支离破碎,沟壑纵横,恰如一张被毁了容的人类丑脸,显得万分狰狞。

此处自然环境恶劣,地广人稀,风从山里的无数洞窟中刮过,呜呜作响,如同无数恶鬼在耳边低语哀嚎一样。

地面上的岩石被切割、破碎,形成了无数的沟壑风洞,有些地方的洞窟深得吓人。

周围的山梁上尽是些大大小小的深坑,深不见底。从远处看,如同一张被毁了容的人脸上长满无数丑恶的黑疮。

“嘁嘁”

一只灰白色的野兔从远处奔跑着,跳跃奔跑过来,就要往前方的某处洞穴中钻去。

就在此时,“嗖嗖”一道短箭迅速划破长空,急促地从前方洞穴看不到的阴影里,冷不防地射来!

灰白野兔猛然吓了一跳,兔毛立刻浑身竖起,就要拔腿逃向一边。

然而它的前脚刚一迈步,“哗啦”一声响,它脚下的松软泥土立刻土崩瓦解,向下塌陷,化为一个约莫人头大小的土坑。

看样子,此处竟被什么人预先设置好了陷阱。

一名高大健壮的身影,急速从前方洞穴的阴影里猛然蹿出,如同一根离弦之箭一样,闪电般扑向那个困住灰白野兔的土坑。

“搞定,终于抓到一只!”

高大身影从地上缓慢站起,显得极为的开心,望着手中到手的猎物,不由得咧嘴一笑。

“来这鬼地方已经第三天,这下终于可以开开荤了!这里的小东西,可真是很狡猾啊!”高大身影大大咧咧的,提起手中的灰白野兔,自言自语地道。

而他手中被抓的灰白野兔,也早因此人的突然出现,而被吓晕过去。

此人虎背熊腰,长得黑黑壮壮,厚实的熊背上背着一个破陋的箭袋,里面插着几根木质短箭,手中握着一张简朴的猎弓。

粗看之下,倒像是山中的猎户。

不过,仔细一看,此人却是身穿一身破旧的白色长袍,上面黄迹斑斑,不知是衣物原本泛黄,还是许久没有清洗过了,看上去有些肮脏。

长袍的下摆,被此人牢牢的扎在腰间,两条腿上的松垮裤腿,也被他紧紧地捆住,似乎是为了方便行走林间,专门如此做的。

高大黑影提起手中的野兔,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地上插着的短箭拔出,拂去箭头上沾染的泥土。

“哎!不知村长他们现在准备得怎样,是否已经募集到去山里挖矿的人手?”高大黑影站在原地,对着远处哀声叹气了一阵。

听其口中之意,似乎不是很情愿呆在此处的样子。

说完,他用手擦了擦一张满是泥污的花脸,抹掉额头上豆大的汗水,露出一张黑黑壮壮,面容普通的青年脸孔出来。

此人正是来到此处已经三日之久的彭青牛!

彭青牛用袖口擦干净手中的箭矢,把短箭又重新插回背后的箭袋里,将猎弓也顺手背在了背上。

他提起手中的灰白野兔,略一辨认方向,转身朝身后的某个山洞中钻了进去。

看起来,似乎他已对此地极为熟悉的样子,要是换做他人,这前方大大小小的万千洞窟非给人看花眼不成。

……

“滋滋”

在一处半山腰的洞穴中,一堆橘黄色的篝火正雄雄地燃烧着。火苗不停地飞舞,屡屡青烟,从旺盛的篝火中轻飘飘而出,飘入到洞穴深处。

黑夜已经降临,山里的夜晚黑得更早一些。

而在旺盛的篝火之上,熏烤着一只油光锃亮的野兔肉,用一根长长的粗树枝横穿着。

不断有金黄色的油脂从树枝上滴落,喷香扑鼻,一股诱人的食欲弥漫了整间洞窟,让人看了不禁食指大动。

彭青牛舔干嘴边的口水,一边目光火热的盯着篝火上的野兔肉,一边不断翻转手中的树枝。

“嗤拉”

“嗤拉”

随着油脂不断往下滴落,落入燃烧着的篝火中,发出令人心痒难耐的诱惑声音。直到整只野兔肉,彻底烤成金黄一片,有几处部位都已烤成黑色。

彭青牛赶紧“腾”地坐起,将树枝高高举起,从篝火上把野兔肉取下,顾不得稍作冷却,忙撕下一片肥美的兔腿肉,就往嘴边送去!

一边美滋滋的狼吞虎咽着,彭青牛的表情逐渐显得愉悦,似乎这三日来枯燥的守矿生涯,也并不那么无趣了!

“真是万幸,还好今天又打了一只肥美的野兔,要是再吃那些干粮,我真不知还能坚持几日!”

彭青牛盘腿坐在地上,微微咂了咂嘴,有些庆幸地念叨道。

“我真是不想再在这儿呆下去了!真希望村长他们能快点准备好人手,来挖这地底的铁矿!”

“爹娘也跟着大家回去三天了,从小桑村到藤蛇窟的路程不好走,是我叫他们不用常来的。”

“这三日里,就玉虎哥和爹来给我送过一次用的东西,只留我一个人在这深山里守着铁矿,真是无聊啊!”

彭青牛一边嘴里不停“吧唧”“吧唧”的啃着野兔肉,一边心不在焉地暗自埋怨道。

原来,自那一日小桑村后山发现铁矿脉,直到现在已经过去三日之久。

那日,李老憨李村长从藤蛇窟中回来,与村民盘算了一下,便决定先从村里派个人过来,守着这些赤铁矿。

而因为藤蛇窟的地底藏有铁矿脉的缘故,在金银的诱惑下,第二天早上,李村长就带领着全体村民,把小桑村到藤蛇窟的路给铲平了。

并且深入到藤蛇窟的地底,带领全体的村民,亲眼去见识了一下那处地下铁矿脉的存在。

为了以后开采、运输铁矿石方便,他还吩咐全体村民,把藤蛇窟彻底翻了个底朝天。

以前人迹罕至,与世隔绝的藤蛇窟,在一众目光火热的村民致力之下,彻底暴露于人前。

甚至村民们还探索出一条从小桑村到藤蛇窟,再从藤蛇窟到那条地下铁矿脉的安全路径。

这下,藤蛇窟再也没有任何秘密可言了。

不过,这却仅是对于藤蛇窟的地表部分而言的,村民们对藤蛇窟的探查越渐深入,越是感觉到此地的神秘异常。

虽然从藤蛇窟的地表,到那处地下铁矿脉的无数洞穴,都探查得差不多了,但越往下深入,其下的洞穴越多。

这让村民们逐渐意识到,也许藤蛇窟地表以上的部分,仅仅占了整个藤蛇窟的峥嵘一角而已。

也不知其下的无数地下洞穴到底有多少数目,是通往何处的,这种奇特的地形又是如何形成的?

不过,好在村民们只对其中的铁矿脉感兴趣,只要探明埋藏有铁矿脉的地下部分,以后开采铁矿,就要方便得多了。

所以,村民们也就没有再继续往下深入了。

回到村子里后,李村长吩咐村里的所有村民加快进度,忙完田里的耕种。而他也要去一趟青溪县,募集一些挖矿的能手,详细安排下此事。

毕竟,开采铁矿是一件十分耗时、耗力之事,心急是吃不了热豆腐的。而那条地下铁矿脉深埋于地底,这给开采增添了极大的难度。

此事需要从长计议才好。

此事商量完毕后,剩下的事情则是派出守矿的人选。

因为那藤蛇窟地表的部分,都已经被探明得差不多的缘故,凡是居住在其中的飞禽野兽,都已经被村民们赶跑了。

而地面的一些坑洞处,也被村里的村民详细做好了标记,因此,现在的藤蛇窟并不存在任何危险了。

所以,最后守矿的人选,除了刚回到村里还未正式开始找事做,正闲着的彭青牛,自然是没有人比他更合适的了。

因为是小桑村村内之人,村民们对此也颇为放心,所以,彭青牛这才来到此地一直度过了三日。

村民们倒是放心了,可这三日来却是害苦了彭青牛。

第十九章 羊皮书

“滋滋”

昏暗的洞穴里,橘黄色的篝火正兀自地燃烧着,将此处黑暗的山洞入口处照亮大半。

彭青牛背靠在山洞的石壁上,手里拿着一个土黄色的小瓶,一边捧着一本陈旧古黄的破烂羊皮书,自顾自地翻看。

一边仔细翻动,他还不时地瞅两眼握着的土黄小瓶,随着一阵颇为失望地摇摇头后,眼神又重新回到书上。

而在一旁地表燃烧着的篝火光亮下,可以看到,地面上挖了一个浅浅的土坑。坑里埋着一堆动物的碎骨头,显然是刚被人啃咬过不久。

羊皮书粗糙柔韧的封面上,用苍老的笔迹书写着古旧的文字“矿经”。

旁边右下角又用细腻的墨笔署名“南岭力士”四字,似乎这便是羊皮书的名字,以及著书人的名字了。

“东海海底有种金色的沙子,能让人产生幻觉,许多采珠为生的民,命丧于此物……”

“西南大雪山中有一种能发红发热的石头,山里的喇嘛们多佩戴此物,以抵御严寒。”

“有种液体的金属……”

“宁海县曾出土过一种血纹矿石,能令人产生嗜血、癫狂之意,丧失理智,十分危险。”

……

彭青牛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角,注意力从手中的羊皮书上退了回来,扶住额头,沉思了一会儿。

“本想让玉虎哥帮我找一本书,看看有不有关于‘玉石’方面的书籍。这土黄小瓶,到底是用何种材质所制成的,我一直没弄明白,这到底是否是真的玉石?”

“谁知,他却扔给我这样一本稀奇古怪的杂书,让我自己去找,也不知是他从哪儿捡来的?”彭青牛轻声嘟了一句,心情很是郁闷。

似乎对这书以及他的堂兄,都感到极为不满。

“玉虎哥给我的这本书里,记载的东西太过匪夷所思,根本从未没听说过。不过听这著书人的口气,煞有其事的样子,难道这些全是真的不成?”

有些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彭青牛露出一副十分好奇的表情,仿佛这么多些年在外奔波游历的经历,还不及这书中所记载的万一。

“这叫‘南岭力士’的人,也不知是何方神圣,去过这么多地方。虽然这书中记载的东西我一样也未见过,不过这些书中的地名,可都是实打实存在的,即便没去过我也听说过的,难道这书上写的东西也都是真的?”

彭青牛双目圆睁,脸露惊讶,还是对书中所记载的东西心里存疑,有些模棱两可的疑惑道。

“玉以甘黄为上,羊脂次之。以黄为中色,且不易得,以白为偏色,时以有之故耳……”

“今人贱黄而贵白,以见少也……”彭青牛将羊皮书翻到其中一页,摇头晃脑地诵读起来。

“不过!总算找到点有用讯息,看来这世上当真有黄色玉石,‘今人贱黄而贵白’,难怪我见得有些少了!”

彭青牛漆黑的瞳孔眼神一亮,小声嘀咕道,将右手握住的土黄小瓶又凑到眼皮底下细看。

映照着熊熊燃烧的火光,彭青牛不断地转动着小瓶,眉头微皱。

那天夜里捡到的黄色小瓶,一直被他随身带在身边。这东西经常在他闲来无事时,被他拿在手里细看,却至今未能弄明白,这小瓶子究竟是作什么用的?

而且,彭青牛始终觉得这小瓶子绝不简单,将其这么无人照看的放在家里,他始终有点不太放心,所以随身带在身边。

这本由那位名叫“南岭力士”所撰写的《矿经》之中,主要介绍了天下间林林总总,五花八门的各种珍奇矿物,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甚至有的矿物他还在羊皮书的书页上,附上了栩栩如生的相关图画。

其中,铁矿、银矿、硫矿等寻常矿物,自然也包含在内。甚至连这些矿物的特点,性质,用途,以及埋藏地等……都有详细的记载。

可见此人确实是一个精通于此道之人。

除此之外,还多的是一些彭青牛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异石头,让他不禁大为感叹。

有些石头的作用、功效甚至对于彭青牛来讲,听上去无异于是痴人说梦,不可思议的,让他不得不怀疑此书的真实性。

例如,书中曾记录过一种名为“龙血石”的矿物,说是什么因沾染上蛟龙之血,常人若吞吃了,便能瞬间令一个半大小孩,变成一个力能扛鼎的大力士。

书中还记录得有一种名为“避水石”的珍稀石头,书中所说是由什么海中妖兽死后的内丹所化,常人佩之,五湖四海,行于水下如履平地。

如此种种,简直令彭青牛看得叹为观止,啧啧称奇。因为这些即使是虚构的,也颇为佩服这名叫“南岭力士”之人的想象力了。

其中,最受这南岭力士推崇的,是被其称为“小黑石”与“小绿石”的两样古怪石头。

而其后也只有简单的寥寥两句介绍,“凡人拥有,可窥神力”,可见这两种石头的莫大功用。

不过,令人感到奇怪的是,书中却并未详细记载过此两物到底有何神奇功用的。

“小黑石,小绿石……”彭青牛蚊蝇般地嘀咕了几声,若有所思地歪着头,小声的喃喃道。

“不知这两种石头,到底有何神奇功用的,值得这叫南岭力士之人,如此推崇、青睐,想必定是有其不同凡响之处吧……”彭青牛暗想道。

就这样,彭青牛一边安静的盘腿坐在通红的篝火旁,一边不时望两眼手中的破烂羊皮书,又不时地握着小黄瓶细细观看。

昏黄的篝火在一旁兀自的燃烧着,将他盘膝坐着的身影拉得很长,一直深入到此处洞穴的深处。

在彭青牛的背后,可以清晰看到,此处洞窟的尽头四通八达,一共分出去数个通往不同方向的岔道口。

每条岔道口也并不是一条道走到黑的,岔路上又隐约可见更多的分岔口,可见此地环境的复杂。

除了清一色的黑色岩石外,两边的山洞石壁上,还散布着许多米粒大小的小白点。因此篝火光线照不到的地方,也并不是完全漆黑的。

彭青牛初来此处的那几天,也不知那些小白点是什么,如今他翻看过那本《矿经》了才知道,原来那是一种名为“月光石”的石头粉末。

这种名叫“月光石”的石头,是属于书中记录的“萤石”的一种,可以自行发出微弱荧光,有自主发光的特性。

刚到此地时,彭青牛一个人多多少少少还有点害怕,如今在此地呆过好几天,并无任何危险发生,他对此地却是渐渐熟络起来。

就是他身后洞窟深处的那几条岔道口,彭青牛也尽皆进去探索过了,只是一些通往地下的洞窟而已,并无任何特别之处。

而小桑村发现的那条地下铁矿脉,也在此地的极深、极远之处,需要走不短的路程。

彭青牛当时亲眼见识过那处地下铁矿脉了才知道,小桑村发现那等地方,是何等幸运之事!因为寻常人根本不会深入到那里去的。

而这几天呆在此处,守着那些地下铁矿,彭青牛也只是每天早晚才会例行公事,进去各巡逻一次。

此地位于深山之中,又在荒无人烟的地底下,他也只是作作样子而已,其实并未真的担心会出什么问题。

第二十章 小瓶的秘密

也不知道就这样过去多久,彭青牛背靠在洞口附近的岩壁上,已经沉沉地睡去了,两只手分别握住羊皮书以及小黄瓶,自然地垂下。

只剩下一旁的篝火兀自在熊熊的燃烧着,不时地发出两声“哔剥”“哔剥”柴火炸裂的声音。

彭青牛呼吸均匀而又绵长,没有像往常一样,发出震耳欲聋的打呼声。

这也难怪,要是在这左右无人,地处深山中的荒郊野外,他要还能睡得舒服、踏实,那他的神经不知要大条到何种程度了。

正睡得酣甜的彭青牛,突然感到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从一只右手上传了过来。

彭青牛立马激灵的打了个冷战,迅速睁开已重若千钧的眼皮,迷迷糊糊的,朝自己作怪的右手上看去。

忽地一下,他立刻雷霆般坐立起来,嘴巴张得大大的,连口水都从嘴边流了出来,都没注意到。

他再也没有丝毫的睡意,被眼前的一幕景象给彻底震撼住了!

一个个肉眼可见的,指头大小的白色光球,从地面上浮了起来,全都聚集到了他手里握着的小黄瓶上。

在小瓶表面形成一颗颗糖球大小的白色光点,让整个小瓶都被一层薄薄的白色光芒团团围住。

这白光非常柔和,一点也不耀眼,而那种冰凉的感觉,就是从这淡淡的白光中传出来的。

彭青牛猛咽了一口变得冰凉的口水,才猛然惊醒过来,烫手般的把手里的瓶子甩到了一边,自己连滚带爬的站立起来,躲到了另一边去。

警惕的观察一会儿,发现好像并没有什么危险,他才又小心的凑了上去。被白光包裹的土黄小瓶,显得格外的美丽诱人,还带有几分神秘色彩。

彭青牛犹豫了一下,用手指轻轻地戳了几下瓶子,看到没有什么反应,才小心翼翼的又拿起了瓶子。

把它竖立在山洞的地表上,自己则蹲在旁边,兴奋地观察起这从未见过的奇景。

彭青牛眼睛也不眨下,专心致志的盯着白光中的瓶子一刻多钟,终于叫他发现了其中的几分奥秘所在。

这个瓶子正在透过瓶体的表面,不停地吸收着游荡在附近的白色光团。不!不是在吸收,而是这些光团正在拼命般的往瓶子里挤,一个个争先恐后,似是活了一般。

彭青牛歪着头有点好奇,用手指尖轻轻触碰了其中的一颗。

凉凉的!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的特别之处了。

他又将头稍微俯低一点,细细看了一看,一个个白色光团仍旧在不停地从地面上浮了起来,没有丝毫要停止的迹象。

那些光团,看上去似乎是从地面之下挣脱出来的,土地中似乎冥冥之中暗含某种阻力一样,十分不情愿的,正在阻止这些光团从地面下逃出!

彭青牛灵机一动,他把正在发生奇异景象的土黄小瓶拿起,来到那个扔有野兔骨头的浅坑处。

将其中杂碎的兔骨头扔出,彭青牛把土黄小瓶浅浅的埋进土坑里,上面还铺上一层薄薄的泥土。

果然,过了一小会儿的工夫,一枚枚比刚才更大、更亮的白色光团,从地面上渐渐浮起,以比刚才更加迅捷的速度,钻进了土黄小瓶的瓶面里!

接着数不清的白色光团,如同一朵朵飘散的蒲公英一样,密密麻麻地浮现在小瓶子的周围,形成一个脸盆大小的巨大光团。

“嗷!”彭青牛高高地举起了一只右手,握紧了拳头,兴奋地大叫出声来。

看来他的假设是正确的,来自土地中的某种未知的神秘力量,正在阻止瓶子对白色光团的吸引!

虽然彭青牛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但只有把小瓶埋在土地里,瓶子吸引白色光团的能力才会更好,瓶子聚集的光团才会更多。

至于这些白色光团都从哪里而来的?

瓶子吸入这些光团又有什么用?彭青牛对此一概不知,但望着眼前的景象,似乎距离揭开谜底应该是进了一大步。

彭青牛觉得自己快要解开瓶子的秘密了,内心有些激动,这使得他现在格外兴奋!

一直过去半个多时辰的时间,瓶子周围的光芒才逐渐地隐去,一切又恢复到以往的平静。

在这段时间里,彭青牛一边默不作声的捂住嘴巴,接连不断地打着哈欠,一边默默蹲在小瓶边的地面上,细细观察小瓶的变化。

瓶子不再吞噬周围的白色光团了,如同吃饱喝足了一样,接着瓶体上雕刻的山脉状图案,突然发出一阵耀眼的土黄色光芒!

黄芒一闪之后,瓶子原本波澜不惊的瓶身上,突然浮现出几个诡异的土黄色文字、符号。

这些奇怪的字符,结构柔滑,笔画奇特,有一种说不出的上古韵味包含在其内,并不停地在瓶面上闪烁、游动不停。

这种另类的现象,也只持续一刹那又都消失了,只在小瓶的瓶面上留下几个凸出来的土黄色怪异字符。

似乎所有的事情又都回到了原点。

彭青牛耐心地蹲在一旁的地面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怪现象,从现象发生直到其消失。已不如刚开始那么大惊小怪了,只是他望着小瓶的目光,充满好奇。

他大咧咧的拿起瓶子,下意识的去试着打开瓶盖。轻轻地、毫不费力的,瓶盖竟从瓶身上轻松的取了下来。

不可置信!彭青牛吃惊地望着手里的小瓶瓶盖。

就这么毫不费力,一点技巧也没花,就把这个难题,这个困扰他好几天都没能解决的大难题,给这么轻易地解决掉了?

等到彭青牛确认眼前所发生的事情,确实是真的,瓶子的秘密已经暴露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他再也按耐不住自己心里的激动,把眼睛凑到瓶口前,往里头望去!

“啊!”

瓶子里面,一滴黄豆般那么大的土黄色液体,在里头缓缓地滚动着,把整个瓶壁都映成了黄灿灿的一片。

没有任何思想准备之下,彭青牛把瓶口斜举到眼前时,一不小心将瓶中的液体顺着瓶口,滴了一滴溅到地面上,他赶紧又将瓶口重新竖起。

“这是什么?”

彭青牛震惊、惊吓之余,有些感到大失所望,自己费了老大的劲,只得到了这么一个无趣的东西?

他灰心地把瓶盖紧紧封存好,握在手中,又坐到了通红的篝火边,刚才那股激动的兴奋劲,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很明显,虽然瓶子的瓶盖已经被他给打开了,但里面的结果令他很不满意。

“果然,瓶子就是瓶子,到头来还是用来装东西的!”彭青牛低声啐了一口,显然对这小瓶最后的结果失望至极。

“难道是那滴黄色的液体,这液体有什么神奇的作用吗?”彭青牛看来心里还是依然不死心,不由得眼前一亮,又打起那滴瓶中液体的主意。

今晚的种种异象已经表明,这个小瓶子绝对不是个凡物,肯定是世间少有的东西,有着非同寻常的作用。

“明天打只野兔试试,试试看这瓶里的黄色液体到底有什么用!嗯……”

不过片刻之后,彭青牛又猛地摇了摇头,他暗暗想道,喂食了这滴黄色液体的野兔还能给人吃吗?万一这是见血封喉的毒药,这液体有毒怎么办?

看来,今晚那难得开一次荤的烤野兔肉,令他颇为满意,嘴里回味无穷,舍不得将好不容易打到的野兔,拿来做实验。

“算了!打只野兔也很不容易,用山雀试试也是一样,明天打只山雀试试就行!”彭青牛握着拳头,转动手里的奇怪小瓶,嘀咕了一声。

第二十一章 诡异黄土

一大清早,彭青牛就早早地睡醒了,他慵懒的伸了个懒腰,打个个长长的哈欠,昨晚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

“去哪里打山雀呢?乌鸦嘴那边的林子比较多,不如去那边试试看?”

彭青牛拍了拍还未彻底清醒的脸颊,努力让自己更精神一点,然后他弯腰佝下身子,就准备寻找自己的狩猎工具。

“对了,今天早上还没去地底巡矿呢!”忽然,他大拍一下自己的脑门,恍然大悟地说道。

看来那小瓶的秘密,终究还是在他心里挥之不去,轻易不能放下的。竟一时之间,不由得把自己的正事给忘在了脑后!

把本来提起的狩猎工具又轻轻地放下,彭青牛转过身去,就要往身后的地下洞穴里走去。

然而,当他刚转过身去,面向身后那条通往地底的通道时,却是一副活见鬼了的惊骇模样,险些惊讶得一口咬掉自己的舌头!

“咦!路呢?”

彭青牛惊骇莫名地望着他身后的洞穴通道里,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写满不可思议。

只见一堆直通洞顶的黄土堆,正悄然屹立在他睡觉的身后,堵住了通往洞窟深处的路。

黄土堆通体由无数黄土堆积成,先前的那条通往地底的几条岔道,以及其中无数的岔道口都通通被挡住了土堆之后!

彭青牛硬掐了下自己的脸颊,此时显然不是在做梦,他又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一副难以相信的见鬼样子。

此处洞穴高约两丈,两侧都是坚硬的黑色岩石,地面上却是覆盖着比较松软的泥土。

彭青牛就是看中这个方面,所以才会选择这个地点作为临时居所,休息时营地的,因为这样坐着和睡觉就不会太硌人。

然而,那面新出现的黄土堆却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活生生就像是将地面的泥土突然变多了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撞鬼了不成?”

彭青牛瞪圆了一双不可思议的漆黑眼睛,望着突然出现的黄土堆,显然有点不知所措。

他又环顾了一眼洞穴的四周,山洞里也并未发现任何活物的迹象,此地根本就只有他一个活人。

“既然如此,那这堆黄土都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彭青牛深吸了一口气,稍微缓和下自己紧张的情绪。他弯下腰去,从一堆杂乱的狩猎工具中,摸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斧。

稳稳提在手上,这才感到稍微心安一点。

“会不会是突然发生的塌方,或是山崩、地裂什么的自然因素,把这些黄土从地下或洞顶带过来的……”

“不过,真要是这样的话,我怎么会没有丝毫感觉?”彭青牛愣愣的歪着头,望向那诡异出现在此处的黄土堆,仍旧摸不着头脑。

“算了!找另外的山洞进入地底吧,反正通往那条地下铁矿脉的通道,又不止这一条!”

“不过,看来今晚得另外找个山洞入住了。”彭青牛挠了挠头,拿这突然出现的黄土堆毫无办法,只得弯下腰去,收拾了一下行李,然后就走出山洞,去找另外的通路了。

……

两个时辰后。

“啊!”

彭青牛视若蛇蝎的把手上的某样东西一把甩开,扔在地上,然后一脸惊恐地朝洞口外退去。

“该死,这鬼东西到底是什么!”彭青牛不由得大声怒吼道,脸上因惊恐而变得毫无血色。

他的视线一直紧紧盯在山洞地表,一个不停扭动的物体上,仔细看去竟是一条圆头细身,约有三尺来长的菜花蛇。

菜花蛇身上布满黑白色的斑纹,看起来似乎是无毒的,此刻正如同疯了一般,在地上疯狂地不停扭动!

仿佛正在遭受极大痛苦一般,疯狂扭动的蛇躯鞭打在地面上,在地上划下了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诉说其惨烈。

而在疯狂扭动的黑白蛇身上,可以清晰的看见,一个个鸡蛋般大小的凸起疙瘩早已遍布蛇身各处。

疙瘩越来越多,逐渐连成了一片。让整个蛇躯看上去好像无缘无故,膨大一圈了一样,和硕小的蛇头相比显得极为可笑。

肥硕的蛇躯只是维持一小会儿时间,就一点一点地慢慢肿胀起来,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肿胀幅度越来越大。

肿胀的蛇身好像正在不断被注入某种神秘的气体,被撑得越来越大,越来越肿胀!

直到最后,彻底变成一个膨胀无比的大西瓜,无比的畸形,仿佛随时都会被撑破一样。

眼前发生的一切,大大出乎了彭青牛的意料之外。他刚才只是将那小瓶中的黄色液体,滴了一滴在他好不容易抓住的菜花蛇口中。

谁知,最后竟然发生了如此恐怖的景象!

彭青牛感到有点头皮发麻,那地上不停扭动的蛇躯,疯狂鞭打,仿佛在此刻能听见那菜蛇的哀鸣。

这些无一不在刺激着他脆弱的神经。

看着眼前的蛇身还在持续变大,不断肿胀着,彭青牛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猛然察觉到一丝不对,转身就往山洞口跑去。

一直跑到山洞之外,他才扭头停了下来。

第二十二章 逼近的真相

“轰!”

就在彭青牛刚想回过头去看之时,一道凶猛剧烈的爆炸声猛然从他身后传来,令他激灵的打了个冷战。

足足在原地心惊肉跳地站了好久,山洞内不再响起异动的时候,彭青牛才又回到了那处山洞中。

果然,地面上遍布着触目惊心的狰狞血迹,那只在地上不停扭打的菜花蛇,早已经撑破躯体,断成好几截。

地面上血肉横飞,蛇躯散落一地。

原本蛇躯所在的地方又形成了一个略浅的土坑,土坑周围到处是蛇尸的残骸,鲜血与碎肉遍地都是,可以说是惨不忍睹了。

彭青牛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屁股瘫软的坐在地上,刚才要不是他够机灵,反应够快,被这蛇身的剧烈爆炸波及到,真不知道会发生何事!

等到内心彻底平静下来,彭青牛才又从地上豁然站起,走到那个爆炸所形成的浅坑处。

看见地上血肉模糊的惨烈现场,又瞅了一眼四处横飞的蛇尸残骸,他顿时无语而来。

本以为那小瓶中的黄色液体,会是什么灵丹妙药,却万万没想到是这么恐怖的东西!这简直就是毒药嘛。

不过,总算彭青牛的心理承受能力比较强,他看见四处散乱一地的蛇尸,觉得死了的东西终究恐怖得有限,就渐渐镇定下来。

从那已经熄灭的篝火中抽出一根还未燃尽的粗长树枝,把那些散落各处的蛇尸都挑到一处,一起丢进那爆炸形成的浅坑处。

上面还被铺上一层薄薄的黄土,将其遮盖住,这下彻底眼不见心不烦了。

他可不愿随便挪个脚,还得处处担心脚下这些恐怖而恶心的东西,所以才这样做的。

做完这些之后,彭青牛有点魂不守舍的坐在山洞里,靠在岩壁上,随即他像想到什么,忙从胸前衣服里的一件东西掏出。

然后,“啪”的一下给扔到了地上。

“该死,这恐怖的玩意儿到底是什么鬼东西!”彭青牛脸色勃然大变,指着地上一个土黄色的小瓶,心有余悸地愤怒道。

不过,不管这东西是什么来历,他以后都不打算再碰了。

毕竟,这要是被瓶中的液体不小心滴了一滴到自己手上,那后果将不敢想象。自己会不会和那条蛇尸一样,落得个同样惨烈的下场?

彭青牛又奇怪地望了一眼地上的小瓶,就不再去管它了,显然对这奇怪而恐怖的东西失去了兴趣。

他来到已经熄灭的篝火边,从地上抓起一条黑绳般的物体。仔细一看,竟又是一条同样圆头细身,约有三尺来长的菜花蛇。

这条菜蛇身上也布满黑白色的斑纹,正一动不动的瘫软在地上,看上去似乎早已死去多时。

原来,彭青牛此次出去,收获颇丰,竟一下被他抓住两条菜花蛇。两条菜蛇外表看上去一般无二,细看之下,可能蛇身上的黑白斑纹有些许不同。

不过,最大的不同点就是先前的那条蛇是活的,而这条蛇是死的。

显然这是彭青牛有意为之,故意这么做的,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想试试看那小瓶中的液体,到底有何效用的。

谁知,这结果竟是如此的不尽人意!

彭青牛熟练地用随身短斧一斧头斩去蛇头,又用斧头在蛇身上比划了几下,就如同一位捕蛇多年的老猎人一样,熟练地剥起了蛇皮……

……

“真香!”

彭青牛蹲在又重新燃起的篝火旁,将一根细细长长,串着蛇肉的树枝,递到眼前,凑在鼻孔下狠狠闻了几闻。

顿时,香气扑鼻。

蛇身的肉质已经被烤得金黄一片,还在不断往下淌着浓浓的油脂,一股喷香扑鼻的奇异肉香,瞬间弥漫整个山洞。

刚要低头下嘴,彭青牛忽的想起刚才那断成几截,死相凄惨的另一条菜花蛇的蛇尸。

他心有余悸地回过头去,望向他身后的一个被黄土掩埋的土坑,那土坑下就埋着刚才那炸成几截的蛇尸,他顿时脸色有些不好。

片刻后,终究是抵挡不住眼前食物的美味,转过头来,立马大快朵颐起来。

“咦?”

“不对!”

正在不停蠕动嘴巴,吃得津津有味的彭青牛,猛然大叫一声,沾满油污的嘴巴立刻停下,急忙又蹲着转过身去。

望着那先前掩埋蛇尸的地方,彭青牛神情微动,迟疑一下,然后有些疑惑地低声喃喃道:“这黄土堆……是不是稍微变多了一点?”

彭青牛半蹲在地,一手拿着串着烤蛇段的粗长树枝,一边目光灼灼地盯着那掩埋蛇尸的地方,脸上一副不敢确定,有些怀疑的表情。

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刚才彭青牛明明只在那埋藏蛇尸的地方,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黄土,如今好像那地方却变厚了一点?

“是我记错了吗?”

彭青牛依旧半蹲在地上,随口咬了两段喷香的烤蛇肉,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远处看。

“咯!”

半晌之后,彭青牛不由自主地吞咽下口水,本是将烤蛇肉送去嘴边的动作渐渐迟缓,最后竟是浑然忘记了吃东西,一脸的张口结舌起来。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

彭青牛满脸骇然地望着远处的黄土堆,又不自觉地回过头去,疑惑地望了一眼被他丢弃,扔在地上的那奇怪小瓶。

只见远处埋藏蛇尸的黄土堆,不!已经不能称其为黄土堆了,现在那堆浅浅的黄土堆已经变得有一座坟包那么大了。

彭青牛刚才眼睁睁的望着,就像从地下不停往上冒出泉水一样,有源源不断的黄土从那堆黄土中生出。

逐渐越聚越多,向外扩散去。

只是黄土喷出的速度极为缓慢,几乎用肉眼都无法察觉,刚才也只是由于彭青牛一直注视着看,所以才能发觉。

直到彭青牛发现时,那堆黄土堆已经成长得有一座坟包那么大了,显然那堆黄土的土量,已经超过当初埋葬蛇尸时的数量了。

彭青牛这时才可以肯定,不是他眼花了,黄土堆下的黄土确实是在不断增多!

“那这么说,今天早上突然出现的那堆黄土?”彭青牛蓦然嘀咕了一声。

两者相互联系下,彭青牛好像忽然明白了什么关键所在,那堆今天早上突然出现的黄土堆,他似乎知道是怎么凭空冒出来的了。

“土堆……蛇尸……黄土……”

“是那小瓶中的液体!”彭青牛猛地一下拍自己脑门。

他忽然间记起,昨天夜里他发现小瓶的奇异景象时,在他打开小瓶瓶盖的时候,似乎不小心滴了一滴瓶中的液体在地面上。

“难道说这小瓶中的液体,可以令泥土增多么?”

彭青牛此时已将手中的烤蛇肉扔到一边,眼神不停闪烁地盯在手里,又被他重新捡了起来的小黄瓶,面容深沉。

“既然如此,不妨再试一次!”彭青牛紧握住小瓶,眼神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若有所思的低语道。

他默然地走到山洞的另一处地表上,轻轻地拧开瓶盖,小心翼翼地将小瓶中的一滴液体,倾倒在了山洞的地表上。

然后他退至一旁,悄然的等待地面上的反应。

第二十三章 催生土石

“这小瓶子到底是什么鬼东西,简直不可思议嘛!”

彭青牛怔怔地站在山洞口处,紧皱着眉头,凝神望着面前一个硕大的黄土堆,满脸震惊地出声道。

他此时所站的位置已经很是靠近山洞出口,都快站到山洞之外了,好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逼退到了此处。

彭青牛微昂着头,望着造成这一切的元凶。

一个刚才他眼睁睁看着从地上“拔”地而起,不断喷出,渐渐变高变大的新黄土堆,内心早已容不得思考其他任何事情。

“这小瓶里的液体,竟真的能令黄土变多?”彭青牛讶然的惊呼道,此时他满脑子都是在思考这样一件事情。

如同田里的秧苗,经过雨水灌溉能茁壮成长一样,彭青牛刚才若非亲眼所见,简直不敢相信。

被滴上黄液后的山洞地表的泥土,以极为缓慢的速度不断生长、增多,生成新的黄土。

最后,随着黄土的不断覆盖以及堆积,竟是逐渐侵占到了他的脚边,让他不得不退到山洞出口处。

整堆黄土就如同变戏法一样,从地上渐渐垒砌,聚少成多直通洞顶,直到封堵了整个山洞。

“催生?”

彭青牛突然想起家里种地用的粪肥,的,两者虽具有同样的功用,不过一个是用来催生植物的,一个却是用来催生黄土的。

他心里默念着这小瓶中液体的神奇作用,不过片刻后又猛然摇了摇头,显然不明白这样一种神奇能力能用来干什么。

这种神奇的作用虽然令他心中百般惊奇,大呼不可思议,但仔细想想,其实感觉也挺鸡肋的。

毕竟,总不能今后让他去做个糊墙的泥瓦匠,这样就不愁没有砌墙的黄土用了吧?

彭青感到有些意兴阑珊,兴趣不是很大,谁想到大费周章之后,竟是个如此鸡肋之物,如同玩具玩腻了的孩童一样。

不过,他还是把那奇怪小瓶紧握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似乎想另找出这小瓶能否有其他什么令人惊喜之处。

“咦,那是什么?”

正在把玩小黄瓶的彭青牛右手忽然停下,眼神波动,将目光望向那堆新出现的黄土堆。

在那一堆堆由一粒粒泥沙组成,直通洞顶的黄土堆中,似乎还掺杂着其他什么东西。

彭青牛疑惑地凑上前去,拂去一粒粒的泥沙,将那些异物取了出来。定睛一看,竟是几枚普通的石头。

不过,其中有一颗呈婴儿拳头般大小,散发着淡淡白光的鹅卵状石头!格外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咦?这不是一枚完完整整的“月光石”嘛!”

彭青牛惊讶地出声道,他一眼就认出这块会发光的淡白色石头是什么来了。

这不正是他前几天刚从那本奇怪的羊皮书《矿经》中看到的,书中曾记载过的一种可自行发出微弱荧光,一种名为“月光石”的奇异矿石吗?

此物呈浅浅的月白色,为半透明的鹅卵状,虽然现在洞外依然还是白天,不过仍可以感受到从石头上传来的淡淡白光。

只是这山洞中的月光石都只是一些石头的粉末,分别嵌入在四周或是地表的岩石泥土里,十分细小。

在这夜晚的山洞中,也只能令此山洞中不那么黑暗,借此照明却是远远不够的。

要是这些岩石上的石屑,都有彭青牛手上这颗这么大的话,发出的光亮有这么强的话,倒也能照明也说不定!

“不对!”

“这么大!这么强!”

彭青牛像猛然发现什么,瞳孔一缩,他将视线望向身前的黄土堆,又看向手中的小瓶。

随后又看看黄土堆,看看小瓶,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令他极度震惊之事!

“难道说这小瓶中的液体不仅能催生泥土,就连对泥土中的一些砂子、石头都有用么?”

彭青牛本来逐渐平静的内心,又是因为此事产生好大的波澜,情绪显得有些激动。

他按捺不住心中好奇心,立刻拔腿就往山洞外跑去,直到跑到洞口外随处可见一颗如磨盘那般大的岩石旁。

平复了下自己激动的情绪,彭青牛故技重施的重新取出小瓶,打开瓶盖,再次滴了一滴瓶中的液体在他面前的大石墩上。

“果然,真的和我预想的一样!”

半个时辰过后,彭青牛震惊地面对着眼前一块已成长为一张八仙桌那么巨大的石头时,不断地张口惊呼道。

“哈哈!”

“哈哈!这下捡到宝了!”彭青牛再也抑制不住,脸上忍不住地疯狂大笑道,显得万分惊喜。

“这下我走运了!普通石头不经过长年累月的积累,根本无法成长得这么大的,这小瓶中的液体竟能一下令这时间缩短为几个时辰。”

“此等逆天的作用,说出去恐怕都没几个人会相信!”

彭青牛磨砂着那已长成一张八仙桌那么大的岩石表面,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越想越兴奋,越想越远。

虽然尚且不明白,他能利用这小黄瓶做些什么。不过,这种匪夷所思的逆天能力,毫无疑问彻底颠覆了他的想象,令他有种自己将有数不清的银字花了的感觉!

“等等,普通石头?……如果这些石头不普通呢?”

本在手舞足蹈,兴高采烈的彭青牛,身体忽然停下,瞳孔一聚地低声喃喃道,似乎又联想到什么事情。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手里的小瓶,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随后,像做出什么重要决定一样,转身就朝身后的某处山洞中走去。

不过,那个方向却并不是他刚才来的方向……

……

这是一个能容纳百八十人的巨大地底洞窟,四周暗无天日的漆黑,象征着此处绝少有人来的。

远处,偶尔能听见几道细微的滴水声。

洞顶遍布着许多大小不一,通往外界的漆黑窟窿。不过,其中都没有光线照进来,想必是因为此处位于极深的地底下所导致。

洞窟周围的岩石石壁上,还能看见许多散发着微弱白光,不知名的矿物。

地面上还偶尔能看见一两把锈烂的铁锹、铁铲等挖掘工具,不知是被何人遗弃在此处的。

不过,这其中最令人瞩目,最醒目的,还算是此处遍布了整间地下空间的无数赤褐色的矿石,深浅不一,充满整个溶洞。

如果此处有光线照射进来的话,相信定能将洞窟映照得一片赤红!

溶洞四周,还有许多通往更黑暗处的漆黑洞口,不知是通往地底何处的,此地处处透露着神秘与未知。

“哒哒哒”

这时,从其中某个幽深黑暗的洞口处,却是传来一道隐隐约约轻微的脚步声。

随着一道月白色的光芒在此地亮起,一名高大健壮,虎背熊腰的身影,出现在此处的溶洞之中。

彭青牛举起右手托着的一枚拳头大的“月光石”,略一环视,静静地打量起这个他每天都要下来巡逻两次的地下矿洞。

以前他都是举着火把前来的,这次借助手上这颗“月光石”的光亮,倒也能起到同样的效果。

然而彭青牛这次前来,似乎是另有目标一般,急匆匆地就向某个方向上快步走去。

和往常只是在这地底粗略扫上两眼,巡逻一遍,再在附近的几个矿洞里转上一圈,并不相同。

第二十四章 赤铁矿

走到其中一处赤铁矿最密集的岩壁下,彭青牛从胸前掏出土黄小瓶,扭开瓶盖,将瓶中的液体滴在面前的一块赤铁矿上。

随后,他就耐心地站在此处色泽殷红的岩壁底下,静静等待石壁上铁矿的反应。

随着时间缓慢流逝,四周“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不断从洞窟各处传来,彭青牛的内心也在“砰砰”地狂跳不止!

在焦急的等待之中,一个时辰的时间马上就过去了。

彭青牛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已向外扩张了整整三尺有余的赤铁矿石,再也抑制不住内心兴奋,仰天长笑了起来!

“这真是太奇妙了!”

“简直不可思议!”

彭青牛不敢相信自己的揉揉眼睛,用手在自己脸颊猛拍两下,直到有些疼痛了,才停止这样的自虐行为。

“这瓶中的液体,不仅能够催生寻常的泥土、岩石这些东西,竟连对矿石也有效?”彭青牛还是感觉有些不敢相信。

“那这样一来,如果照这种方式来催生矿石,自己岂不是想要多少矿石就能有多少了?”

“而且,即便是一些比较珍稀、资源匮乏的贵重矿石,自己也有办法让它们形成一定规模,然后再开采出来!这样一来,一年不管多少银子都能挣得回来。”彭青牛瞪直了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握紧拳头尖叫道。

此处的赤铁矿对瓶中的液体反应颇大,此刻仍有余劲在不断向外扩张,又足足过去了一顿饭工夫,才逐渐停止了蔓延。

彭青牛向后退却了几步,望着眼前向外扩张了好几步距离的赤铁矿石,简直高兴得合不拢嘴。

他突然一下在地上翻了好几个跟头!

此时再也没有往常的镇定样子,就像重新变成一个十三四岁的寻常少年一样,在表达着自己内心难以抑制的激动。

又足足过去一会儿工夫,彭青牛才逐渐清醒过来,头脑又恢复了往日的机警,开始思考接下来需要面对的问题。

首先,这些新催生出来的赤铁矿石,是不是真的和原矿石一样,是属于同一种东西?

虽然两者看上去,外表一模一样,毫无差别,但是否真的是如此,还有待商榷。

毕竟,彭青牛可不是没听说江湖上一些障眼法的,诸如什么商人收到黄金,事后却发现是一堆晒干的牛粪,以及一些把鱼目当做珍珠来贩卖的骗子的。

“这东西会不会也是布置障眼法的器具?”彭青牛望着手中的小黄瓶,被自己这个突然冒出的想法无端吓了一跳,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如果这些都是障眼法的话,那他可真是空欢喜一场了!

“不行,到底是否是真的得试试!”

彭青牛毅然转过身去,从矿洞的地上奋力抄起一把锈得只剩半截的破铁铲,卯足了力气,就朝新生的赤铁矿上抡了上去。

“锵锵”

一股金铁敲击,硬物相撞的尖锐声音,在地底矿洞内响起,彭青牛一颗悬吊吊的内心,这才像吃了颗定心丸一样彻底放下心来。

“然后,接下来需要考虑的便是第二件事情……”

彭青牛摇了摇手中的奇怪小瓶,能够感受到其中残存的液体已经不多了,不知道这些黄液还会不会再次产生?

如果这些都不成问题的话,那他接下来还得再确认一下,这瓶中的液体催生矿石的具体细节以及操作步骤,直到彻底完全掌控住这种方法。

彭青牛深思熟虑了一会儿,觉得要吃下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馅饼,确实还需要解决好多问题。

否则一切对于他来讲,都只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而已。全部都考虑完毕后,彭青牛开始着手行动起来。

他顺手用生锈的铁铲,在此处洞窟的地表挖了一个不大的土坑,然后顺手把手中的小瓶埋入坑里,重新铺上碎石和砂土。

做完这些之后,彭青牛焦急地握紧了拳头,满脸期待地在一旁等候着。

然而,当他觉得一段好漫长的时间过去之后,埋入坑里的小黄瓶却是迟迟没有反应的。

一刻钟过去了,瓶子没有动静。

二刻钟过去了,瓶子没有动静。

三刻钟……

随着时间不知不觉的过去,彭青牛从原先一副聚精会神,翘首以盼紧盯着小瓶子的身姿,开始逐渐在浅坑周围着急的转来转去。

“不会吧!真的只是一件一次性消耗品,这瓶中的液体不会再产生了?”

“还是我操作的方法不对?有哪里疏漏了么?”彭青牛不停走过来走过去,如同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心里十分难熬。

就在彭青牛心情越渐低沉,脸上一副沮丧不已神情的时候,掩埋在土坑里的小黄瓶终于是起了一丝反应。

与昨天晚上一样,一个个乳白色的小光团,密密麻麻地从土地里冒了出来,开始在小黄瓶周围绕来绕去。

随后,这些小光团像被小瓶吸附了一样,一个个又前仆后继,争先恐后地如飞蛾扑火般朝小瓶表面飞去,直到彻底浸入瓶子体内,消失不见了。

当彭青牛看到这一似曾相识的奇异景象时,心里高高悬起的巨石总算又落了下来。

这下基本可以确定,这小瓶子并不是一件一次性消耗品,而是一件可以屡次使用的奇物。

又经过一段漫长的时间过后,小瓶周围的奇异景象,才再次沉寂了下去。彭青牛赶紧挖开土坑里的小瓶,打开瓶盖一看,果然里面又多了一滴黄灿灿的液体!

彭青牛抱着手里的土黄色小瓶,笑得像一个天真的孩子一样。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彭青牛时常出现在此处的地底矿洞之中,出现的次数比他前几天加起来的都要多。

经常看见一个握着一枚土黄小瓶,手拿一把生锈铁铲的高大身影走过,那把铁铲也不知是他从哪里捡来的。

高大身影在矿道里走来走去,这里敲敲,那里挖挖的。

“铿铿”“锵锵”

金铁挖掘的声音不时传出,在本是寂静无声的地底下时而响起。

而彭青牛的脸上一会儿露出一副兴高采烈的惊喜表情,一会儿又对着地上哀声叹气,不知道他在鼓捣些什么。

这期间,彭青牛的堂兄彭玉虎又过来看望过他一次。

除了给他带来一些换洗的衣裳,干粮以及日常用品之外,还为彭青牛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那就是他可以回去了。

李村长去青溪县募集的挖矿人手,还没有到,目前全村人决定暂时先不来此处,开采铁矿。

等到田里的秧苗都插完,到时天气变暖了,等县里的人手一到,就来此处开采铁矿。

而这时间至少要等到十日之后了,所以鉴于此种情况,这铁矿就不需要人去守了。反正这地下铁矿脉深埋在地底,也不用担心它会自己长腿跑掉。

当然,要是彭青牛自己愿意呆在此处,替村民们看守铁矿的话,他们大家自然也不会拒绝的。

是去是留,全凭彭青牛自己拿定主意。

而令他的堂兄彭玉虎感到惊讶的是,彭青牛竟然对他说,他愿意继续留在此处的!

理由是此处环境清幽,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待在此处正好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以后回到村子里可以干些什么。同时为村里看守铁矿,此事两全其美。

在他的堂兄竖了一个大拇指,留下一句“觉悟高!”的话语后,彭青牛就与其作手分别了,最终他独自一人留在此处,继续看守地底铁矿脉。

第二十五章 反复试验

彭青牛怀着异样的心情,在这几天的时间里,又分别作了数次用瓶中黄液催生矿石的实验。

一次是他把黄液倒进一个喝水的绿竹筒里,结果他发现,无论如何也无法把黄液保存超过一刻钟的时间。

只要黄液离开小黄瓶后,就会在一刻钟以后自己慢慢蒸发掉,直至彻底消失得无影无踪。

经过数次尝试之后,彭青牛的内心有点小小失望。因为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彻底绝了他想要将瓶中黄液,大量保存下来的想法。

看来,以后就只能即产即用了。

这么做的缺点是,他对黄液的利用率大幅降低了。黄液无法离开小瓶保存下来,意味着他必须将瓶中的黄液用掉一部分,这样才会有空间去产生新的黄液。

这样一来美中不足,不得不说是一个不小的遗憾。

而彭青牛在做这个黄液保存试验时,还顺带发现了这黄液的另外一个秘密,那就是这种黄液可以被稀释。

稀释后的黄液,也同样具有催生矿石的神奇效果,不过这种神奇的效果却被大幅减弱了,减弱的幅度和它被稀释的比例相当。

当然,稀释后的黄液也同样具有无法保存的特点。

虽然能够存放得稍微长久一点,但只要超过一定时间过后,留存在容器里的液体,就只剩下掺入的其他成分,黄液的部分仍是消失了。

除了对瓶中黄液本身的性质,做了一定的试验以外,彭青牛还对瓶中液体的作用对象,那些能够被催生的矿石也详加观察了一下。

结果被他发现,有两个特别的地方需要格外关注!

第一个地方就是,黄液催生矿石的效果具有极限。

在一系列反复的试验当中,彭青牛发现只要将某处地点的矿石催生到一定程度,形成一定的规模过后,此处的矿产就会自动停止增长。

即使是再继续往矿石上滴入黄液,此地的矿石也不会再继续受到作用,继续增长了。

彭青牛隐隐有个猜想,那就是也许这个黄液的极限应该跟各处矿产暗藏的潜力有关。

黄液的作用,只是将这处矿脉的潜力提前挖掘出来了,然而却并不能将其潜力无故增多。

第二个发现就是,彭青牛注意到黄液只对那些未开产过的原生矿石才有效果;凡是开采出来、挖出后的矿石或是又重新再埋入土里的矿石,这些都不再具有效果了。

这个意外的发现,完全是出于彭青牛的一次无心之举。

他暗想道,既然这黄液具有催生矿石的神奇效果,那这样想来,它岂不是照样对金、银、铜这些特殊金属也能起到作用?

想到此处之时,彭青牛还颇为兴奋,跃跃欲试地取出自己钱袋里为数不多的几枚铜板。

十分欢喜,满含期待地以为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用途!结果无疑是令他失望的,那些铜钱经过黄液的浇灌后,完全是没有任何反应的。

反而这样一来,彭青牛不敢再要那些铜钱了,天晓得滴入黄液后的这些铜钱,会不会有其他什么不为人知的副作用!

虽然黄液经过一段时间过后,会自己挥发掉,不过彭青牛可并不想冒这个险,实在是因为上次那条菜花蛇的惨死,给他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了。

而在这几天的试验里,彭青牛像这样因为自作聪明,偷鸡不成反蚀把米的事情,也并不是第一次了。

不过,这个贪婪的想法却给了彭青牛另外一个启示!

那就是,既然这瓶中的黄液能够催生赤铁矿这种东西,那岂不是它照样也能催生银矿、铜矿、金矿这些矿石?

这个想法一经在脑海产生,令彭青牛的内心砰砰狂跳不止!他隐隐约约感觉到,似乎发现了这瓶中黄液最有价值的用途之一。

但仔细一想,这个想法还是有点不切实际。

因为天下间埋藏银矿、金矿的数量可比铁矿石要稀少得多了。大晋王朝这么大,哪里有金矿、哪里会产银矿,这种机密之事谁也说不清楚。

这东西怎么去找,去何处找,不得不说都是一个常人无法解决的难题。

而且鉴于那瓶中黄液的特性,自己还只能对那些原生矿石下手,并且还得确定那处矿产的产矿潜力尚未被真正完全挖掘。

如果自己对那些已经开采过的银矿、金矿下手,则又要面临一个如何才能避人耳目,将那些催生后的矿石如何搬运出来的难题。

这无疑也是十分困难的。

撇开这些不谈,首先需要面对的问题就是违法的问题。因为各个地方县衙对于银矿、金矿的开采资格,可是有严格管制的。

严禁私人开采挖掘,但凡有违律者,可是要杀头的。其实严格来讲,铁矿也是属于官府管制的范围之内。

不过,大晋王朝那么大,幅员辽阔,人多土地更多,不是每个地方都照顾得过来的。

总不能一旦何处发现铁矿的踪迹,就等着官府派人去开采、挖掘吧,那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了。

所以,往往各处小地方的县衙对于铁矿铜矿的开采,则是比较宽松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由发现地附近之人去开采,然后再交由官府统一收购管理。

因此,小桑村的李村长这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去青溪县里募集挖矿的人手,到小桑村来帮助村民开挖铁矿的。

而金矿、银矿则大大不同了,由于这两者蕴藏的价值太大,就是各地方县衙也不敢擅自作主张。

只得向上禀报消息,然后再听候上面的处置。

……

一阵颇为忙碌的试验过后,彭青牛又重新回到他原先的那处山洞中,而他身后的那两座黄土堆,也已经被他用铲子清理掉了。

因为土堆并不太大,花了些时间,倒也不难办到。

主要是因为彭青牛并不想换个处所,毕竟村子里时常要有人来找他,发现他不在原先的地点了,会很不方便,比较的麻烦。

整个山洞又恢复到了起先的样子。

在一系列漫长的试验过后,彭青牛已经大致掌握住这瓶中黄液的操作方法,逐渐开始熟悉起来。

这天,他照例从地底深处的铁矿脉处回来,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此时正是日上三竿。

不得不说那地底的环境,确实不是常人忍受得了的。幽暗的光线问题,彭青牛要是没那块月光石的话,还得亲手打个火把才能进去。

就是那地底的空气,也不是常人能够习惯的。地底的空气极为稀薄,十分气闷,彭青牛只得隔一段时间,就上来换一口气,这样才能让胸中的烦闷感减轻一点。

走到他自己所待的那处睡觉的山洞前,彭青牛打算在山洞里吃些干粮,喝几口水,再在山洞里休息一会儿。

突然,他远远的看见在自己山洞之前,好像还站立着一个什么人。

“村子里又来人了吗?”

彭青牛赶紧走上前去,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个他并不认识的干瘦老头正站在他山洞前。

老头穿着一身破烂的粗布麻衣,衣衫褴褛的,整个人看上去病怏怏的,脸色十分蜡黄,好像染了重病的样子。

此时他正拄着一根细竹竿做成的细长拐杖,犹犹豫豫的,不停朝彭青牛呆的那处山洞口张望。

“老人家,有事吗?”

彭青牛神色如常的走上去,打量了老头两眼,心里暗道或许是附近哪个村的村民,从这里路过的。

黄脸老头听见彭青牛的声音,颤巍巍的转过头来,疑惑地看了他两眼,然后用嘶哑的嗓音问道:“你住在这里?”

说完,用他手上那根细竹竿,指了指彭青牛待的那处山洞,似乎对彭青牛为何会住这儿心有疑惑。

第二十六章 新的发现

“是的!村子里太闹腾了,到山里来呼吸下新鲜空气。老人家,你是哪个村的?以前怎么没见过你,我是附近小桑村的。”

彭青牛低头转念一想,决定还是先不要把小桑村发现赤铁矿的事抖落出来,就没有实话实话,只是自报一下家门。

虽然此事即使照实说了,也并没什么重大关系,毕竟纸是包不住火的。他知道此事过两天早晚会传开,人尽皆知的。

“县里来的,我是从青溪县过来的。”

“小伙子,请问你知道长乐村怎么走么?我来看望我侄子。”

黄脸老头虚弱地佝偻着腰,张脸又朝他低眉瞅了一眼,有气无力的细声说道,仿佛确实重病缠身,身体抱恙的样子。

说完,老头还用手紧捂着干裂的嘴唇,捶了捶后背,狠狠咳嗽了几声,面容十分憔悴。

“咳咳咳!”

“青溪县过来的?那可真够远的……”彭青牛心里暗道,看这老头一脸油尽灯枯,行将就木的重病模样,只怕这一路走来肯定很不容易。

“从这边山岭走上去,看见一口枯井就停下继续往左边走,直到看见前方一片很大的桃林,再穿过去就是长乐村了!”彭青牛友善的转过身,朝他身后的一个方向遥遥指了指。

“咳!”

“谢谢小伙子!多谢你,咳咳咳……”黄脸老头还没等彭青牛说完,道了一声谢,就拄着细长的竹竿,一拐一拐地朝东边方向走去了。

“喂,老人家,需要我带你过去吗?”

彭青牛等到老头走了几步远,瞧见老头干枯衰老的背影,颇有感触,就对着已经走出很远的黄脸老头,好意地遥声问道。

谁知,那黄脸老头依旧自顾自地埋头赶路,听见彭青牛的呼喊声,颤抖着伸出手,朝身后摆了摆,意思是他不用,谢绝了彭青牛的好意。

然后就拄着竹竿缓慢向前,直到走了好长一会儿,才化为一个黑点消失在了前方山岭的尽头。

“哼,真是个怪老头!”

彭青牛难得发一次善心,对方竟然根本不领情。他遥望着远处山岭,朝老头离开的方向轻声嘟嚷一声,就猫腰钻进山洞里去了。

……

“一!”

“二!”

“三!”

坐在原先呆的那处营地的地表上,在彭青牛面前,有顺序的摆放着三块模样独特的奇异石头。

这是他这几天来,不断在地底矿道里做那催生矿石的试验时,收获到的意料之外的东西。

一块是一枚成拳头大小,上面印有红色火焰纹路的块状石头。

一块是一颗类似蜂窝一样,表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有许多细密小孔的黑色石头。

还有一块是一颗颜色蓝汪汪,上面有个气泡形状,模样煞为好看的鹅卵状石头。

通过这几天在寂静无人的地底矿道里,不断往赤铁矿上滴入瓶中黄液,做那催生矿石的试验。

彭青牛除了令地底矿道中好几处赤铁矿的储量,急剧增多以外,还顺带收获了不少稀奇古怪,无法叫出名字的奇怪石头。

毕竟,各处的铁矿石也不是完全纯粹的,有的含有部分杂质,有的则是属于这些赤铁矿原本就含有的伴生矿,

这些石头经过瓶中黄液的浇灌后,都随之变大了。而他面前的这三颗石头,则是其中最令彭青牛比较在意的。

彭青牛其实也不知道,这三颗怪异石头到底是铁矿中本来就具有的,还是被黄液催生出来才变大的。

将地上的三颗怪异石头一一捡起,然后又再次轻轻地依次放下,彭青牛都将其拿到眼皮底下细细观看一遍。

其中那颗拳头大小,印有红色火焰纹路的赭色石头,握在手里并没多大感觉。模样十分普通,就跟块普通岩石差不多,只是纹路上有些奇特。

而那颗成蜂窝状,表面坑坑洼洼的黑色石头拿在手里之时,彭青牛则赶紧捂住了自己的鼻子。

因为这块石头闻上去竟然奇臭无比,令人作呕,有一股如同晒干了的咸鱼一样的腐臭气味扑鼻而来。

彭青牛赶紧将黑色石头扔到地上,就不再去管了,他又好奇的去捡起地上的第三块石头凝神细看。

最后这块水汪汪的的蓝色石头,模样十分好看,握在手里竟有种水润柔滑的独特触感,并且口鼻间有种呼吸清新空气一样的感觉。

仿佛周围沉闷的空气都被它一下给净化干净了,如同站在一处清澈的水塘边,刚才那块黑石留下的腐臭气味,顷刻间荡然无存。

同时,将它牢牢握在自己手心里时,竟令彭青牛感觉整个人头脑都清醒了许多,有种安心宁神,平心静气的神奇作用。

彭青牛也不知道是否是他的心理作用在作怪,反正他隐隐感觉到,这颗水蓝色石头应该挺不凡的。

这几天的时间里,彭青牛白天就在藤蛇窟的地底矿道里四处游走,这里敲敲,那里挖挖的,不时还用手中的小瓶做做试验。

晚上则一个人独自呆在“藤蛇窟”上面的山洞里,一边耐心等待新的黄液产生,一边映照着篝火的光亮,捧着两本陈旧古老的羊皮书,细嚼慢咽地翻看。

之所以是两本,是因为彭青牛让他堂兄彭玉虎又给他找来了一本,不出意外的,这本羊皮书中记载的内容竟也是关于矿石的。

当时,他只是大致翻阅了一下这本名为《矿经》的羊皮书,为的只是想要查找一下,那小瓶子到底是不是真的玉石所做成。

后来在书中并没有发现多少有用的信息,就随手扔之,不了了之了。如今,彭青牛又将这本古旧的羊皮书给捡了起来。

因为彭青牛有个惊奇发现,原来在这本名为《矿经》的羊皮书中,不只详细介绍了天下间各种或是常见,或是罕见矿物的外观、特性等。

书中还另外记录有那位名叫“南岭力士”之人,关于矿物的一些心得体会。

彭青牛当时大致翻看了下,就知道此人确实是一个精通于此道之人,对各种矿物简直如数家珍,有很深的研究以及理解。

例如,在新发现的这本羊皮书中,就多的是一些关于矿物研究方面的小技巧。诸如如何鉴别矿石,如何去分类矿石,如何冶炼矿石,以及各种矿石的提纯方法……

甚至就连怎么去寻找各处矿脉的蛛丝马迹,这种令彭青牛听上去极度不可思议,根本不可能之事,此人都具有一定经验,被其煞有其事的一一记录在书里。

彭青牛当时偶然间翻阅到了,极为兴奋,简直如获至宝般,因为他目前最缺的就是这类东西。

经过这几天的消磨,彭青牛也已经过了刚开始的那股新鲜劲了,对用瓶中黄液去催生赤铁矿这件事,并不如何热衷了。

他现在就犹如一个捧着金饭碗去要饭的乞丐一样,不懂得如何去利用、规划瓶中的黄液,去产生最大的效益以及价值,甚至就连最基本的识别各种矿石,他都做不到。

地面上各种分门别类,形态不一的各类矿石,哪些有用,哪些根本毫无价值,在他的眼中也只是一块块普通石头而已,并无任何不同之处。

他能做到的也只仅仅是从外观上,从颜色、形状这些粗浅地方,筛选出其中比较独特的而已。

“醒神石!”

正在翻看手中羊皮书的彭青牛忽然停下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摊开的羊皮书上一副矿物的图画,瞪圆了眼睛。

只见在羊皮书的某页书页上,画有一颗如鸡蛋般大,呈鹅卵状,中间有个气泡的椭圆形石头,上面还被人用笔迹清晰的标注得有“醒神石”三个小字!

“醒神石:此物盛产于九轮海区域,通常呈浅蓝色,鹅卵状,相传为九轮海中一种名为“安息水母”生物的化石。”

“附近居住的九轮海佛修,多用其来制作佛香,有安心宁神,退避心魔之奇效……”

“九轮海?安息水母?佛修,是指的和尚么……九轮海又是哪里?”

彭青牛目瞪口呆地注视着图画旁边的一句句奇怪标释,显然这上面所说的石头,就是指他手中那颗水蓝色石头了。

“九轮海?”

不过这个陌生的地名,彭青牛可从没听说过。“是大晋国以外的地方吗?”彭青牛摸着下巴,暗自琢磨了会儿,似乎很有这个可能。

“看来这本羊皮书里,记录的东西也不完全准确嘛!这东西分明是我从地底挖出来的,怎么可能是什么水母化石!难道以前这里是一片海?”彭青牛内心很是怀疑,根本不相信。

不过在他的心里,却并没有对这本书,以及那位名叫“南岭力士”的人失去信心,反而心中感觉踏实了许多。

原来这本羊皮书中记录的东西也会有错,那位名叫“南岭力士”的人,也不是什么事情都知道,彭青牛心里这样想道。

(今天忙着去准备签约的材料,只有一更,大家抱歉。)

第二十七章 鉴矿法

“有铁矿处易招风雷,树木多断头木,其上多生无头林,风化土多呈橙红色……”

“有种开紫花之草,草叶狭长,花朵似毛刷,名为‘铜绿花’,多生长于铜矿上,”

“无水处必无石……”

“寻矿三法:水线法,脉线法,独石法。”

……

在身旁通红篝火光线的照射下,彭青牛细细翻看着手中那两本古老羊皮书,越发心里感觉到不可思议。

对这书中所记载的东西,惊诧莫名!

这位名叫“南岭力士”之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彭青牛内心不断惊叹道。

在他未读过这两本书以前,他对于寻找天下间矿脉这件事,脑子里是完全没有概念的。

他从前误以为,天下间所有的矿物都是被人无意中先发现,然后再有的放矢地开采出来的。

这种主动去寻找天下间矿脉之事,对于彭青牛来讲,不得不说是彻底颠覆了他以往的观念,有种大开眼界之感!

这些稀奇古怪的寻矿方法,都被其记录在书里,听上去都是些经验之谈。

难道这位名叫“南岭力士”的前辈,当真便走遍过这世间所有的地方,见识过天下间所有的矿物?

彭青牛心里稍想了一下,冷静下来后,就将头摇得如同拨浪鼓一般了,顿觉不可能!

这天下何其之大,就是整个大晋国,如果普通人不用车马,不花个数十年的时间相信也是走不完的,更何况是若大的整个世间了!

就是彭青牛所知道的,在大晋国周边就不止一个国家,那此人又是如何知道得这么清楚,对天下间所有的矿物如数家珍的?

彭青牛心里暗自感叹于这叫“南岭力士”的前辈莫大能耐,不过没过多久,他就没再去看,那些记录得有各种刁钻古怪寻矿方法的文字了。

而是专挑那些教人辨认、识别各种五花八门的矿物、岩石的文字来看。他想要将那些矿石的外观特性等记在脑子里,至少最常见的那几种矿石要有个印象。

毕竟,如果连各种矿石都无法分辨出,更何谈起去寻找它们,然后再催生它们呢?这才是隐藏在彭青牛内心最真实的目的。

这些最基础、最实用的东西,对于目前一无所知,两眼摸黑的彭青牛来讲,才应该是最优先需要掌握住的!

他粗略估算了下,这两本羊皮书中林林总总,大致总共记录得有数千种,各种各样,琳琅满目的不同矿石。

其中或是常见,或是根本从未听说过的,令他眼花缭乱。而且其中的很大一部分矿物,都只有一些文字性的描述。

只有其中极少部分才附上了相关的图画,所以对于眼下的彭青牛来讲,无疑是一个极为庞大浩瀚的工作量。

稍微翻看一会儿,彭青牛就感到有些头脑发胀,焦头烂额的了。不过,一想到那瓶中黄液神奇的特性,彭青牛心头一热,就立马又一头扎进到了书里……

“金以其色分高下,七青、八黄、九紫、十赤;”

“凡铜质有数种,纯者为红铜,与硫生即为蓝铜,与铅生为白铜,此外,还存有黄铜、响铜、铸铜。”

“石灰经火焚炼而成,分布广泛,百里内必有石灰石,石以青色为上,黄白次之……”

“南方秃山无草木者,下有煤,然后以土辨有无之色,……”

……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彭青牛时常捧起两本古老的羊皮书,握在手里孜孜不倦地翻看,如饥似渴阅读着。

在这段时间里,他好似又重新回到了以前上村塾的那段时光,又做了一回学生。

即便是每日照常两次下矿洞的时间,去巡逻地底矿脉的时候,他也没片刻的停下。将两本书卷在手里,借着月光石的光亮,手不释卷地翻看。

在暗无天日的地底矿道里,经常能看见一个黑黑壮壮的身影从中走过,他一手托着枚发光的小石,腰间插着一把泛着寒光的短斧。

和前几天不同的是,这次地下矿洞里时常响起的,不再是“铿铿锵锵”的金铁敲打声了,而是阵阵“哗哗哗”的翻书声……

……

“这到底是黄铜矿,还是黄铁矿?”

彭青牛站在地底某处矿洞的墙角下,一个有着一块明黄色矿石的地方停下脚步,对着地上喃喃自语地小声道。

四周朦朦胧胧的一片漆黑,象征着此处位于极幽深的地下矿道之内,远处还时而传来一阵隐约的水滴声。

彭青牛从那两卷羊皮书中得知,“黄铜矿”与“黄铁矿”这两种寻常矿石,常人分辨极为不易。

因为用肉眼去看,这两者基本上毫无差别的。

但这两种矿石又极为常见,所以如何分辨这两种矿石,算是鉴别矿石最基础的技能了。

随着一阵“哗哗哗”的翻书声响起,彭青牛一脸严肃地低下头去,凭借这两天看书后留下的大概印象,大致找到了羊皮书中关于这两样矿物的记载。

皱着眉头又仔细看了一会儿,彭青牛半信半疑地抬起头来,抽出别在腰间的那把锋利短斧,蹲下身去。

用手在那块明黄色的矿石表面,轻轻摩擦了一阵,彭青牛将斧子缓慢从岩石表面,划了过去。

“嗯,应该是黄铁矿!”

彭青牛望着眼前的明黄色矿石,微微点了点头,“常有人试黄金、黄铜、黄铁三者,指甲留痕为金,利器留痕者为铜,最坚硬者为铁……”

“黄金”因为质地最为绵软,所以用常人的指甲盖就能把它划动,而黄铜矿与黄铁矿则算是比较坚硬的了。

其中,黄铁矿又比黄铜矿要硬得多,所以用利器划不动的必然为黄铁矿,而能留下痕迹的则为黄铜矿。

彭青牛望着眼前光洁如新,没留下丝毫痕迹的明黄色矿石表面,知道这块矿物赫然便应当属于“黄铁矿”了!

这个结果,倒也与他的预期不谋而合。

因为彭青牛在羊皮中曾看到过,原来天下间所有的铁矿石,并不只是以赤铁矿一种形式存在的!

例如,眼前的“黄铁矿”就属于常见铁矿石的其中一种,这只能算是一种比较常见,分布广泛的铁矿石。

此外,还存在着诸如“黑铁矿”、“磁石矿”、“菱铁矿”、“褐铁矿”等其他几种铁矿石的存在,或是常见或是罕见。

种类极其复杂,五花八门。

而凡是有铁矿脉处,除了某种作为主矿石的铁矿存在以外,必然还富集得有其他种类铁矿石的存在,这也算是一种比较常见的现象了。

既然这地底附近有那么多赤铁矿存在,那在这里发现有一两处黄铁矿石,那倒也不稀奇了。所以彭青牛大致想了一会儿,就对这个结果深信不疑了。

将羊皮书此页折了个小角,彭青牛在羊皮书上打了个记号,日后再偶尔翻看、回顾一下,这个颇为实用的鉴矿技巧,就算是被他牢牢记在心里了。

将手中的短斧又重新插回到腰间,彭青牛低埋着头,一边仔细翻阅着手中的两卷羊皮书,一边继续缓步朝地底矿洞的深处走去。

这几天的时间里,他一边翻看这两本记录矿石的书籍,一边在地底矿洞里不断验证书中所写。

这种亲身实践与书中理论相结合的方式,令他鉴别矿石的能力在潜移默化的逐步提升着。

不过,彭青牛倒也很有自知之明。

他深切知道他目前几斤几两,这种鉴别矿物,主要建立在个人经验上的能力,并非能一蹴而就,迅速增长的。

要是让他离开了手上两本名叫《矿经》的羊皮书,恐怕就又回到了以前那种两眼一抹黑的原始状态了。

所以,他现在有意无意地强迫自己,必须将书中记载的矿物知识都印在脑子里,这样才能促进自己进步。

例如,刚才鉴别“黄铜矿”与“黄铁矿”的方法,除了从矿物的硬度上判断以外,其实还存在着其他的简便方法。

……

(今天去邮寄合同,明天恢复两更。向大家抱歉!)

第二十八章 来自地底的声音

不过,这种鉴别方法彭青牛在几天以前,辨认“赤铁矿”与“铬铁矿”时,就已经采用过了。

所以这次,彭青牛故意采用了另外一种方法,为的就是促使自己进步。上一次,他辨认赤铁矿与铬铁矿之时,采用的是一种名为“条痕法”的鉴别方法。

据羊皮书中所说,许多天然矿物都有一种奇怪的特性。那就是矿物本身的颜色与其粉末的颜色不一致。

所以,以此为基础而创造的鉴矿方法“条痕法”,就可以将两种其他性质类似,但其粉末颜色不一样的矿物区分出来。

例如,“赤铁矿”与“铬铁矿”这两种铁矿石。

赤铁矿因为纯度的原因,外表颜色呈褐红色到纯黑色不等,所以有时极易与同为黑色外观的铬铁矿弄混,搞不清楚。

并且两者均同属于铁矿石的一种,有许多性质都是类似的,不是很容易区分出来。这时,就需要用到“条痕法”了。

具体步骤就是:敲下部分的矿石碎块,在地面上迅速划过,留下的痕迹即为它们粉末的颜色。

其中,赤铁矿的条痕,即它的粉末颜色为褐红色,而铬铁矿的条痕与他的外表颜色一致,同为纯黑色。

而这一次的辨认“黄铁矿”与“黄铜矿”,本来也可以采用同样的方法。条痕为黑色者为黄铁矿,若是黑色中稍带绿色的,则为黄铜矿。

虽然彭青牛这两次使用的鉴矿方法,都是通过“痕迹”来彼此判断的,然而这其中包含的原理却是完全不同的。

“条痕法”是通过观察矿物的细小颗粒,即它们粉末的颜色来加以判断,而用指甲或是利刃划过矿石,则是利用的矿物硬度。

……

通过这几天书中理论与切身实际相互体会,彭青牛渐渐总结出一个规律,那就是其实鉴别矿物主要可以分为两个步骤。

第一步是识别。

第二步就是区分。

识别是指通过观察矿物的一些极为明显的特征,如颜色、透明度、光泽、形态、或是发光性等,与脑海中所有知晓的矿物一一比对,大致筛选出其中所有符合条件的矿物。

而第二步就是通过一些隐性的性质,将这些矿物再度缩小范围,过滤掉其中不可能的。

这些性质往往包括硬度、条痕、磁性、纹理或是伴生矿等一些不明显的特征。有时,往往第二个步骤会重复多次,直到筛选出特定矿石。

而第一个步骤中,脑海中匹配的矿石又起了重中之重,毕竟如果连第一步都走错了,那后续的所有步骤也都是在南辕北辙而已。

所以,不管这两个步骤中的哪一步骤,都是需要格外谨慎对待的,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的,极为考验当事人的个人经验。

这是一门极靠个人知识储备的学问!

穿过一个又一个大同小异的的地底矿洞,彭青牛托着那枚发光的小石,埋着头翻阅着手中的两卷羊皮书。

当他走到其中一个平平无奇的地下矿道中时,却是突然间脸色古怪的停了下来。

彭青牛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距离地面很遥远了,这也是没办法之事。

毕竟,上面的地底矿道中几乎全都是以赤铁矿为主的各种铁矿石,彭青牛为了锻炼自己鉴别矿石的能力,不得不一直深入到地底深处。

只有在这里,矿物的种类才足够丰富,更为符合彭青牛锻炼自己鉴矿能力的需要。

合上书本倒背着双手,彭青牛淡然自若的站在矿洞的中央处,仿佛在等待什么人的样子。

“算算现在的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今天那东西会再来么?”彭青牛朝四周打量一眼,没头没脑地低语了一句。

足足在原地站了好长一会儿,彭青牛无聊地挪动脚尖,轻轻在地面上磨砂着碎石。突然,一阵奇异的响动在此处洞穴中响起。

“铛…铛…铛”

“镗镗”

一阵低沉而有节奏的敲打声,从四面八方的矿洞中倏然传来,声音似有似无,传进彭青牛的耳朵里,令他的耳廓微微一动。

“铛铛……”声音继续不停响起。

然而在这幽暗的地底矿道之内,那声音撞击在四周结实的岩壁上,形成了无尽回声,根本就无法判断是从哪个方位传过来的。

在矿洞中心犹豫地踱来踱去,彭青牛走到靠近一处岩壁的地方,将耳朵轻轻附在岩壁上,仔细听了一听。

“不是这里!”

随后彭青牛沿着此处的岩壁,每隔几丈远就把耳朵凑到岩壁上仔细听一下,接连摇头。

直到绕着四周整整转了一圈之后,他才停止了这样的怪诞行为。

“如此看来,也不是这里的洞穴。”彭青牛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紧皱眉头,轻声细语了一句。

说完,他又抽出别在腰间的那把锋利短斧,脚步轻移,缓缓走到其中一面结实的岩壁之下。

“唰唰!”狠狠的朝墙上劈了两斧子,石屑纷飞掉落,在岩壁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叉,做了个标记。

彭青牛又在原地埋头思考了一阵,转过身去,放弃了他原先四处转悠的方向,而是转身朝另一处幽暗的矿道中走去。

他一手托着那枚月光石,一手谨慎地握着那柄短斧,不一会儿其高大的背影就消失在此处矿道的阴影里。

足足又是过去一顿饭的时间,伴随着一阵“哒哒哒”的低沉脚步声响起,彭青牛的身影又再次回到此处的矿道中。

然而令人感到奇异的是,刚才的那道“铛铛铛”不断响起的诡异声,竟然也不知在何时消失不见了!

地底矿道内又重新回归到一片寂静之中。

“果真是这样,这次那声音再次消失了!”彭青牛一边低埋着头缓步走来,一边神色严肃地思考道。

其实,在几天以前,彭青牛初次深入到此处附近的矿道中时,就无意中发现了那道不知从地底何处传来的奇怪声音。

每次都是大约在这个时间段响起,估摸着外面已经快要天黑了,每次都是响了两声之后就自动结束了。

如此一来,让彭青牛根本就无从寻找起那道声音的源头。

起初,彭青牛还以为是这矿道里什么动物发出的声响,毕竟虽然上次小桑村的村民对藤蛇窟来了次大清洗,所有的动物都被驱赶跑了,但难免会有一些漏网之鱼。

而且,彭青牛现在所处的位置,已经在那条地底铁矿脉之下了,当时村民们并没有深入到此处来。

然而,那道声音实在是太诡异了。

每次都是在固定的时间段响起,每次都是响了一两声之后就突然停止了,无一例外。

这让彭青牛不得不产生了一丝怀疑,这难道都是人为的不成?

并且,彭青牛隐隐约约还有种感觉,不知是否是他的错觉,那声音听上去分明……分明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这地底挖矿的声音!

“铿铿”“锵锵”

金铁交击、敲打在一起的声音,彭青牛对这道声音再熟悉不过了,他这几天里在地底矿道里四处瞎转悠,绝没少干这事儿。

如同铁锹或是铁铲敲打在岩石上的声音。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这地底还另有人么?”彭青牛摸着下巴低头思索一会儿,自言自语了几句。

又在此处的地底矿道里转了一阵。

见那道声音不再响起,彭青牛朝四周岩壁上好奇的张望几眼,就再次转身,意兴阑珊的朝通往地面上的矿洞走去了。

……

第二十九章 意外发生(上)

“滴!”

彭青牛站在某处地下矿道的中心处,一块凸出来的硕大岩石旁,取出怀中小瓶,向下滴了一滴绿豆大的黄液。

这块硕大的岩石有一张圆凳般大小,表面色彩斑斓,看上去好像成分十分复杂,是由多种矿石成分混合而形成的。

直到又过去了一个多时辰的时间,彭青牛从老老实实地站在旁边静心等候,变成一只脚踏在了他身前那块岩石上。

而他脚下那块色彩斑斓的硕大岩石,早已继续长大,变成有一张桌子那般大小了。

彭青牛把一只脚踏在桌子般大的岩石上,托着月光石弯着腰,不断对岩石上各个部分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这部分颜色灰暗,颗粒细小且石质致密,布有明显气孔状的应该是‘玄武岩’……”

“这一部分散发出幽绿夜光,成暗绿结晶状的,应该是‘磷灰石’……”

“旁边这部分也发出微弱白光,上面朦朦胧胧,如月光笼罩般的,应该跟我手上这颗一样是一块萤石……”

“这部分断裂处成薄片状,解理规则清晰的,很明显应该是一块‘页岩’。”

……

这几天里,通过在地底矿道里不断勘探与试验,彭青牛渐渐意识到,其实大多时候,实际情况下的鉴别矿石要比羊皮书中描写的困难得多了。

因为绝大多数时候,现实中的矿物并不是由一种成分所组成的。

往往都是许多矿物的集合体,所以造成矿物特征也不十分明显,极其难以辨认,这给实际的鉴别增加了很大的难度。

例如某种矿石,在这里看上去像一种矿物,但在那里看上去又像另一种矿物的,特征并不突出,根本感觉就无从下手。

为此,彭青牛冥思苦想的烦恼了好一阵,最后竟渐渐被他想出了一个只属于他一个人,独一无二的鉴矿方法。

那就是“滴液放**”!

彭青牛考虑到,其实之所以造成这个困扰的原因,是因为混合矿本身的成分极其复杂,同时又浓度极低的缘故。

含量稀少的各种成分混淆在一起,彼此就难以区分了。

所以彭青牛想到利用这瓶中的黄液来催生矿石,这样将矿石中的各种成分催生到一定程度和数量,然后丁是丁,卯是卯,就自然而然的能分辨出来了。

当然,这种鉴别方法有取巧的成分,完全依赖于他手中那小瓶子的神奇功用。

不过彭青牛考虑到,其实鉴别矿物只是为了他以后的催生矿石做准备而已,他也并非必须像那“南岭力士”一样,做一个对各种矿石如数家珍的矿物专家,也就偷懒蒙混了过去。

望着眼前一目了然,各种矿石成分鳞次栉比的大岩石,彭青牛满意地笑了笑,看来这种方法还是挺实用的嘛!

不过,其实在他心里也暗自明白,这种方法完全得益于他手中那小黄瓶的功效而已。要想达到那位“南岭力士”一般的高度,他还需要很长的一段路要走呢!

而至于他手中那神奇的小瓶,彭青牛经过这些天的经历,越发对其重视起来。

经过慎重的考虑之后,彭青牛已经作出决定,不会向任何人透露一丝关于这小黄瓶的秘密!

即便是自己爹娘,彭青牛也不打算告诉他们了。

毕竟,彭青牛估计他爹娘也不会清楚这小瓶到底是什么,告诉他们,也只是徒增泄露风险而已

彭青牛在从小读过的各种书籍上,看到过不少关于“怀璧其罪”的例子,就是他跟着那马姓道士,在外四处奔波、求生活的这几年里,也听到过不少关于“杀人夺宝”的事例。

这个世间,远不是想象中那么太平的。

他深知自己手中这小瓶的价值,相信如果传扬出去,绝对能引起不少人的窥视。他可不想落得个“宝丢人亡”的凄凉下场,所以事事显得格外小心谨慎。

而他估计再过个四五天的时间,李村长就会带领全体小桑村的村民,来到此处开挖铁矿。

到了那时,此地人多眼杂,他不得不防,他也就不能毫无顾忌地利用手中小瓶,进行各种催生矿石的实验了。

“自己绝不能把这小瓶的事情告诉任何人,特别是等以后,此处人多之后,更是要小心的使用,绝不能让任何人发现其中秘密!”彭青牛怀着忐忑异样的心情,继续向地下矿道的深处走去。

他想要在小桑村的村民来到此处之前,彻底掌握住这小瓶的所有秘密,尽可能的做完自己想做的事。

越往地底深处走,四周反而越不那么黑。

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在此处矿道两侧的岩壁之上,有许多散发出微弱反光,像镜子碎片一样的东西。

越往下深入,这种物质越多。

通过观看那两卷羊皮书中所述,彭青牛已经得知那是一种名叫“云母”的结晶状物质,是属于矿物的一种,彭青牛在初来此处的那几天,就已经搞清楚了。

此物也俗称“千层纸”,晶体常呈大六方柱形,有些也成薄薄鳞片状,具有自主发光的特性,散发出幽绿的淡淡萤光。

因为这些云母都分布地下,并且多聚集在两侧岩壁上的缘故,所以反而洞穴两侧靠岩壁处的能见度,要比洞穴中间要高上许多。

彭青牛从那两卷羊皮书中还了解到,原来这种名叫“云母”的物质,还是一种颇为可靠、实用的地理指示性矿石。

例如,从他眼前这些“云母”的成色上,就可以大致推断出此处位置距离地面的远近。

当然,这些对于目前的初学者彭青牛来讲还太难了。

他现在所能做到的,也仅仅是从这些“云母”极深极暗的墨绿色上推断出,此处肯定离地面很远罢了。

至于这个距离有多远,到底是几十丈,还是几百丈,他也就说不清楚了,如今的他还并不具备这样的能力。

越往地底深入,以赤铁矿为主的各种铁矿石的含量,就越渐稀少,应该是距离那条地底铁矿脉越来越远了。

“叮!”

一阵奇异的响动声突然传来,彭青牛猛然停下自己的脚步,然后歪起脖子,侧耳倾听起来。

……

第三十章 意外发生(下)

那声音虽然微弱,但在寂静无声的地底下却格外清晰,如同什么声音被故意减弱十几倍后的杂音。

彭青牛皱了皱眉头,捂住半边耳朵又仔细听了会儿,神色慢慢变得凝重。

摸着下巴细想了下,彭青牛脸色在露出一抹古怪神情后,竟像只魁梧的大王八一样趴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细细聆听起来。

“是这边!”彭青牛赶紧从矿道的地面豁然站起,他害怕这声音又等会儿突然消失了。

虽然这次那道声音不知为何,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小得多。

彭青牛一路快跑朝地底某个方向的矿道中走去,“哒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深的矿道里。两侧岩壁上那些千奇百怪,外界难寻的矿石从他身旁掠过,他看都不看一眼。

直到接连穿过了好几处矿洞,一阵“铛铛”“镗镗”的诡异声响,逐渐清晰起来!

彭青牛傻站在某处矿道的拐角之前,他能感受到从前方的矿道里,传来阵阵“铛铛”“镗镗”的微弱声响。

不过他心里略微有些纳闷,怎么这次那道声音变得这么弱小了,不过听上去依然还是像用铲子或是铁锹正在挖矿的声音。

“是偷矿的小贼吗?谁会跑到这地底来偷矿!要是数量不多的话,也卖不了几个钱啊!”彭青牛小心翼翼的紧贴着墙壁,探头探脑地朝前方的矿道里伸出头去。

手中的那两卷古旧的羊皮书《矿经》,也被他裹成一团牢牢地卷在腋下,月光石也被他好生收起。

只见在前方漆黑的矿道里,一道蓝汪汪的巨大水幕竟凭空悬挂在矿道中间,将矿道分割成前后两段,挡住了彭青牛的前路。

而在散发着柔弱波动的水幕之后,一道熟悉且年迈的身影,出现在了彭青牛的视线中。

彭青牛偷摸摸地探出头,只见在两侧那发光云母的绿光照耀下,一名身穿粗木麻衣,脸色蜡黄的干瘦老者,正佝着腰不断举起手中的铁镐,挖掘墙上的岩石……

彭青牛表情惊异,双眼错愕,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因为他看清楚那干瘦老者的面孔后,不正是在前几天,从他呆的那处山洞前路过的问路老头吗?

此人怎么无缘无故的跑到这地底矿道里来了,记得当时他不是说他是从青溪县过来,来探望亲戚的吗?

当时,这黄脸老头一副颤巍巍,病入膏肓的重病模样,如今怎么看上去动作异常矫健,老当益壮了?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

他一镐接一镐,不断奋力挖掘着墙壁上的岩石,仿佛不知疲累一般。

除了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外,完全不输给一般正值壮年的年青小伙,此事真是古怪!

彭青牛伸长着脖子,矿道尽头隐隐约约还有其他的挖掘声,难道此地绝不仅有这老头一个人。

而那道挡在矿道中间的蓝色水幕也甚是奇异,上面蓝白两色光华流转,如同一道巨大的瀑布一般。

而且,看起来前方那道水幕似乎还有隔音的神奇魔力,水幕后方那黄脸老头明明高高举起手中的矿镐,敲打在岩石上的声音。

在经过水幕之后,却仿佛是被削弱一般,传进彭青牛耳朵里就只剩下微若蚊蝇的杂音了。难怪彭青牛在上面没听见,今日来这地底深处了,才觉得那道声音格外弱小。

正当他远远地望见,在此地矿道的深处,还模模糊糊的另有好几个人影时,彭青牛却是猛然察觉,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谁!”

下意识的转过头去,一口青色的浊气却是迎面扑来,打在了彭青牛因惊讶而睁得老大的双眼之上!

顿时,一股头重脚轻,脑袋昏昏欲睡的强烈眩晕感从全身各处袭来,彭青牛晃了两晃,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

刚睁开眼,一双金黄色如同雕枭一样的锐利眼睛,面对面的,正冷冷地注视着他看。

彭青牛一惊之下刚想挣扎大叫,但那一双诡异之极的金色眼睛,突然之间黄芒大盛,直直地刺射进了他的双目之中!

顿时,彭青牛只觉得天旋地转,耳晕目眩,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了金黄一片。

接着把头一歪,就不省人事了。

两卷泛黄的古老羊皮书,从他腋下缓慢滑落,那颗藏在袖中的月光石也掉落在地,摔成无数碎片,接着是一柄短斧“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的声音。

“搞定!”

“哈哈!”

一名头发花白,提着个火红大葫芦,模样甚是邋遢的灰衣乞丐,不知何时站在了彭青牛的身后。

灰衣乞丐轻嘬了一口火红葫芦中的美酒,伸出一根油腻腻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旋。

一股灰的黯淡毫光,从他指尖两寸喷涌出寸许,轻轻地按在了此刻正呆若木鸡,如同一个木偶般站立的彭青牛眉心上。

“去!把那些墙上的岩石都给我凿开!”灰衣乞丐朝水幕后方的某个方向上遥遥一指,语气中带着一丝命令口吻。

一脸茫然,眼神呆滞的彭青牛仿佛真的接到命令一般,如同一具毫无感觉的傀儡一般,十分听话地乖乖捡起地上的短斧,一步一步地朝矿道的深处走去。

直接穿过那道蓝汪汪的水幕,在水幕上现出一个人形漏洞又恢复如初后,来到先前那干瘦老头处。

在他身旁不远,其中一面结实的岩壁底下,紧握手中短斧,一斧一斧的开挖起墙上的岩石。

“铿铿”

“锵锵”

在矿道后方此起彼伏的挖掘声中,又是多出了一道嘈杂且响亮的金铁敲打声,十分清晰。

灰衣乞丐见状,乐呵呵地一笑,满意地又轻嘬了两口葫芦中的美酒,无意间低头一瞥,瞧见那两本被彭青牛掉落在地的古老羊皮书。

用袖口抹了一下嘴,灰衣乞丐面色如常的捡起其中一本羊皮书,走马观花的翻看两下,然后就被其不感兴趣的随意丢到地上。

然后他对着前方的蓝色水幕大袖一挥,那道巨大的直通洞顶的水幕仿佛被其收起,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从前方看不到的矿道尽头,伴随着一阵“铛铛”“镗镗”的挖掘声,又是一道隐约的脚步声传来!

……

第三十章 意外发生(下)(重复)

那道声音虽然微弱,但在寂静无声的地底下却格外清晰,如同什么声音被故意减弱十几倍后的杂音。

彭青牛皱了皱眉头,捂住半边耳朵又仔细听了会儿,神色慢慢变得凝重。

摸着下巴细想了下,彭青牛脸色在露出一抹古怪神情后,竟像只魁梧的大王八一样趴在地上,耳朵紧贴地面,细细聆听起来。

“是这边!”彭青牛赶紧从矿道的地面豁然站起,他害怕这声音又等会儿突然消失了。

虽然这次那道声音不知为何,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小得多。

彭青牛一路快跑朝地底某个方向的矿道中走去,“哒哒哒”的脚步声回荡在幽深的矿道里。两侧岩壁上那些千奇百怪,外界难寻的矿石从他身旁掠过,他看都不看一眼。

直到接连穿过了好几处矿洞,一阵“铛铛”“镗镗”的诡异声响,逐渐清晰起来!

彭青牛傻站在某处矿道的拐角之前,他能感受到从前方的矿道里,传来阵阵“铛铛”“镗镗”的微弱声响。

不过他心里略微有些纳闷,怎么这次那道声音变得这么弱小了,不过听上去依然还是像用铲子或是铁锹正在挖矿的声音。

“是偷矿的小贼吗?谁会跑到这地底来偷矿!要是数量不多的话,也卖不了几个钱啊!”彭青牛小心翼翼的紧贴着墙壁,探头探脑地朝前方的矿道里伸出头去。

手中的那两卷古旧的羊皮书《矿经》,也被他裹成一团牢牢地卷在腋下,月光石也被他好生收起。

只见在前方漆黑的矿道里,一道蓝汪汪的巨大水幕竟凭空悬挂在矿道中间,将矿道分割成前后两段,挡住了彭青牛的前路。

而在散发着柔弱波动的水幕之后,一道熟悉且年迈的身影,出现在了彭青牛的视线中。

彭青牛偷摸摸地探出头,只见在两侧那发光云母的绿光照耀下,一名身穿粗木麻衣,脸色蜡黄的干瘦老者,正佝着腰不断举起手中的铁镐,挖掘墙上的岩石……

彭青牛表情惊异,双眼错愕,露出难以置信的样子。

因为他看清楚那干瘦老者的面孔后,不正是在前几天,从他呆的那处山洞前路过的问路老头吗?

此人怎么无缘无故的跑到这地底矿道里来了,记得当时他不是说他是从青溪县过来,来探望亲戚的吗?

当时,这黄脸老头一副颤巍巍,病入膏肓的重病模样,如今怎么看上去动作异常矫健,老当益壮了?这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了。

他一镐接一镐,不断奋力挖掘着墙壁上的岩石,仿佛不知疲累一般。

除了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之外,完全不输给一般正值壮年的年青小伙,此事真是古怪!

彭青牛伸长着脖子,矿道尽头隐隐约约还有其他的挖掘声,难道此地绝不仅有这老头一个人。

而那道挡在矿道中间的蓝色水幕也甚是奇异,上面蓝白两色光华流转,如同一道巨大的瀑布一般。

而且,看起来前方那道水幕似乎还有隔音的神奇魔力,水幕后方那黄脸老头明明高高举起手中的矿镐,敲打在岩石上的声音。

在经过水幕之后,却仿佛是被削弱一般,传进彭青牛耳朵里就只剩下微若蚊蝇的杂音了。难怪彭青牛在上面没听见,今日来这地底深处了,才觉得那道声音格外弱小。

正当他远远地望见,在此地矿道的深处,还模模糊糊的另有好几个人影时,彭青牛却是猛然察觉,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谁!”

下意识的转过头去,一口青色的浊气却是迎面扑来,打在了彭青牛因惊讶而睁得老大的双眼之上!

顿时,一股头重脚轻,脑袋昏昏欲睡的强烈眩晕感从全身各处袭来,彭青牛晃了两晃,闭上眼睛又缓缓睁开。

刚睁开眼,一双金黄色如同雕枭一样的锐利眼睛,面对面的,正冷冷地注视着他看。

彭青牛一惊之下刚想挣扎大叫,但那一双诡异之极的金色眼睛,突然之间黄芒大盛,直直地刺射进了他的双目之中!

顿时,彭青牛只觉得天旋地转,耳晕目眩,整个世界似乎都变成了金黄一片。

接着把头一歪,就不省人事了。

两卷泛黄的古老羊皮书,从他腋下缓慢滑落,那颗藏在袖中的月光石也掉落在地,摔成无数碎片,接着是一柄短斧“哐当”一声,掉落在地的声音。

“搞定!”

“哈哈!”

一名头发花白,提着个火红大葫芦,模样甚是邋遢的灰衣乞丐,不知何时站在了彭青牛的身后。

灰衣乞丐轻嘬了一口火红葫芦中的美酒,伸出一根油腻腻的手指,在虚空中轻轻一旋。

一股灰的黯淡毫光,从他指尖两寸喷涌出寸许,轻轻地按在了此刻正呆若木鸡,如同一个木偶般站立的彭青牛眉心上。

“去!把那些墙上的岩石都给我凿开!”灰衣乞丐朝水幕后方的某个方向上遥遥一指,语气中带着一丝命令口吻。

一脸茫然,眼神呆滞的彭青牛仿佛真的接到命令一般,如同一具毫无感觉的傀儡一般,十分听话地乖乖捡起地上的短斧,一步一步地朝矿道的深处走去。

直接穿过那道蓝汪汪的水幕,在水幕上现出一个人形漏洞又恢复如初后,来到先前那干瘦老头处。

在他身旁不远,其中一面结实的岩壁底下,紧握手中短斧,一斧一斧的开挖起墙上的岩石。

“铿铿”

“锵锵”

在矿道后方此起彼伏的挖掘声中,又是多出了一道嘈杂且响亮的金铁敲打声,十分清晰。

灰衣乞丐见状,乐呵呵地一笑,满意地又轻嘬了两口葫芦中的美酒,无意间低头一瞥,瞧见那两本被彭青牛掉落在地的古老羊皮书。

用袖口抹了一下嘴,灰衣乞丐面色如常的捡起其中一本羊皮书,走马观花的翻看两下,然后就被其不感兴趣的随意丢到地上。

然后他对着前方的蓝色水幕大袖一挥,那道巨大的直通洞顶的水幕仿佛被其收起,立马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从前方看不到的矿道尽头,伴随着一阵“铛铛”“镗镗”的挖掘声,又是一道隐约的脚步声传来!

……

第三十一章 修仙界常识

“乔道友,刚才发生了何事?”

一名身穿松垮道袍,年龄三四十岁左右的冷脸道士从前方幽暗的矿道尽头走出,观其面孔,赫然是先前在乌鸦嘴出现的那草人道士。

只是此人先前覆盖全身的稻草“皮肤”,都被其悄然收起,化为一柄漆黑的诡异草剑,斜背在身后。

冷脸道士朝地上粗略扫了一眼,面容严肃的转过头,望向此地突然多出来的一人彭青牛,疑惑的道:

“此子是谁?”

“呵呵,一个误打误撞进入此地的臭小鬼!”灰衣乞丐随口地答道,说完又豪饮一口葫芦中的美酒,显得满不在乎的样子。

冷脸道士皱了下眉,缓步走到彭青牛背后,伸出两根细长手指,在彭青牛的后颈处轻轻点了点,方才神色放缓的轻声喃喃道:

“是个凡人。”

灰衣乞丐点了点头,嘿嘿一笑,斜眯着眼瞅了道士一眼,抹了抹嘴巴不急不缓的撇嘴道:

“道长未免太过疑神疑鬼了,这小子,我看铁定是附近哪里居住的凡人,不小心误入此地!就跟前几天闯入此地的那几个人一样。”

冷脸道士低沉着头,脸色还是有些疑虑,摸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方才甩了甩道袍,板着脸道:

“乔道友,别忘了我等此行的正事!在达到我等此行目的之前,万事都需要小心谨慎!”

“要是万一此人是其他修士派过来的话,那我们此行就将多出许多变数,这不得不防!”

灰衣乞丐脸上依旧一副笑嘻嘻的轻松模样,听见道士的话语,眼睛滴溜溜的一转,也就没再说下去了,只是叹了口气道:

“这倒也是,只可惜老乞丐我只有炼气期二层的修为,要是用筑基期的法力施展此术,就能令这些被我控制的凡人乖乖吐出心声了。”

“这也是没办法之事!”

“好了,乔道友尽快将“水罩术”重新布置好!贫道可不想再看到有其他凡人闯入此地了,虽然这些凡人不值一提,不过还是得以防他们引来其他同阶的存在!”冷脸道士依旧板着一副死人脸,面色冰寒的道。

“得嘞!”

灰衣乞丐嬉皮笑脸的答应道,丝毫不在意冷脸道士说话的半命令口吻。

他慢吞吞转过身去,将空出来的右手竖在前胸,捏了个剑诀,嘴唇缓缓嗡动,一股玄奥隐讳的咒语从他口中传出。

接着擦窗子似的向前一抹,就见一层薄薄的透明蓝色水幕悬挂在他身前的矿洞中,上面蓝白两色光华流转,甚为奇异。

“这“水罩术”虽然防御力在五行法术中属于垫底的那类,不过有时也能收到不错的效果,消耗法力少,并且还有护罩类法术通用的“隔音”效果。”

“不过,还是怪乞丐我法力不济,即使是这种初级低阶法术,也只能维持一天左右的时间,一天后必须重新布置,否则也绝不会让这臭小鬼钻了孔子!”老乞丐有些卖弄的转过头来,朝彭青牛瞅了一眼,嘴上说着可惜脸色却甚为得意。

似乎刚才他显露的一手在他看来,是一件颇为令他长脸之事,他把目光瞧向一旁作冷眼旁观的冷脸道士。

却是面容微微一愣,因为对方此时正磨砂下巴,不断打量着乞丐以及刚才他所布下那面蓝色水罩,脸上露出一抹不明所以的古怪神情。

“道长,怎么了?”

“有什么见教么?对在下施展的“水罩术”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不过老乞丐话可说在前头,初级低阶法术的威力就仅限于此了,如果你还硬要用它抵挡其他修士来到此地的话,确实有点强人所难了!”老乞丐略微撇了撇嘴,神色隐隐有些不高兴。

冷脸道士仍旧半眯着眼,上下不停打量灰衣乞丐,直到把他瞪得有点吹鼻子上火了,方才收回目光,缓缓道:

“乔道友,想必你踏入修真界的经历,其中另有蹊跷吧!”

“什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灰衣乞丐本来一向宠辱不惊的淡然神色,突然间脸色大变,仿佛被人踩到了尾巴。

冷脸道士说完此话后,一直在暗中观察乞丐的反应,见他如此激烈的言行后似乎更加肯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不过,他神情却是立马一松,嘴上轻描淡写的道:“没什么,乔道友不愿说那就算了!我等修士有点自己的秘密也不奇怪,我二人先回到下面去,估计胡道友去前方探查情报也快回来了!”

说完,转身就走。

“站住!道长刚才你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有什么话就别拐弯抹角了,你就直说吧!”灰衣乞丐变脸一样马上恢复以前的神情,仿佛刚才的惊慌模样只是幻觉,死皮赖脸的喊道。

“是我刚才施展那“水罩术”时,出了什么岔子吗?”灰衣乞丐暗自回想了下,继续不依不饶的询问道。

“可你别忘了,控制这些凡人的“摄魂术”也是老乞丐我施的法,你和那姓胡的根本不懂,你二人当时可明言过并不会此两种法术的!”

冷脸道士听见乞丐的招呼声,不知何时已经悄然转过头来,又仔细审视了乞丐两眼,方才语重心长的解释道:

“正是由于这个原因,贫道才会产生怀疑的!”

“不仅是我,恐怕就连当时在场的胡道友,听见乔道友你会这么多种初级低阶法术时,心里都会起不少的心思!”冷脸道士抬头望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答道。

“哦?此话怎么讲?会的法术多反而不好?”灰衣乞丐显得十分惊愕,此事出乎了他的意料。

冷脸道士瞧见乞丐似乎真的不清楚真实情况,更加符合了他心中所想,犹豫了一下,方才继续解释道,

“好吧,贫道就实话实说了。”

“我等低阶修士寿命有限,哪个不是兢兢业业,将所有精力都投入到提升自我修为上去了!即使是要与人争斗,也是依靠法器与人斗法的居多!”

“毕竟与自身法器的威力相比,那低阶法术的威力实在低的可怜!并且还得催动专门的咒语,实用性上大打折扣!实在不如法器来的方便、还威力大。”

“所以通常情况下,大多数修士也就是修习一两种基础的五行法术而已,而乔道友你可并非这样,你会的法术种类确实不少,而这也正暴露了你对修真界了解不多的事实。”

“虽然其中有几种法术,在特定场合会有点作用,不过就连“摄魂术”,这种只对比自己修为低下的修士,以及毫无法力的凡人才能使用的鸡肋之极法术,你也会,确实有点违背修真界常识了!”

“通常这种情况下,一般都是由于没有师父等长辈指点、引领,第一次误打误撞闯入修真界的散修新手们,才会去干的事!”

当冷脸道士提到“散修”这个名讳时,脸上隐隐露出一抹不屑,同时瞅向远处的老乞丐,想看看对方是什么反应。

第三十二章 修真四大行

“哦,还有这样的事?”灰衣乞丐神色在幽绿色的矿石荧光照射下,变了两变,紧蹙着眉头回味刚才道士所讲的话。

“铛铛”“镗镗”

四周铿铿锵锵的挖矿声音,仍旧不时在矿道中响起,两侧岩壁上六棱柱的云母晶体,将四人的影子映照在斑驳墙壁上,拉得很长。

“呵呵,看来让道长误会了!”灰衣乞丐强颜欢笑了下,如同云开雾散,不过怎么看怎么虚假。

“的确如你所说,老乞丐和我那苦命师父都是散修不假,平时多躲藏在世俗界里骗吃骗喝,与凡人们厮混在一起,对于修真界之事的确了解的不多,让道长你见笑了!”

“果真是这样吗?”冷脸道士冷笑道,难得的似笑非笑了下,显然并不怎么相信乞丐所言。

“如果依照乔道友所言,你真的有什么恩师的话,那贫道就不得不怀疑尊师用心了,为什么他只教了你一半的口诀,修真四大行点、循、炼、发,为何他却仅教了你炼气之法,难道他没告诉你,其他三大修行也是十分重要的吗?”

“什么三大修行!”灰衣乞丐忽然破口而出,随即又急忙捂住了嘴,表情显得懊恼无比。

“呵呵,乔道友这是默认了?贫道料想,你踏入修真界的历程肯定十分离奇曲折!不过不说也没关系,贫道倒也能猜出个大概。”冷脸道士继续侃侃而谈道,语气中充满了笃定。

灰衣乞丐在刚才说漏嘴之后,神情就显得十分懊悔,不过在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似乎心中逐渐方下,神情一松的坦然道: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你说的那修真四大行又是什么?”

“这个嘛。”冷脸道士抬头暗瞅了乞丐一眼,故意卖了个官子,

“其实在前两次,乔道友在我二人面前施展法术时,贫道就已经注意到了,道友对于自身法力的掌控可以说是十分粗糙,甚至是聊胜于无的。即使在施放法术之时,也只是十分僵硬的依照法术本身的灵力轨迹在操纵施法,法术波动十分紊乱。”

“当时,我还以为可能是道友对此并不重视,随手施为,并不在乎法术放出的威力,但如今此次近距离观看了道友施法,方才知道,原来道友并不是故意不施展,而是根本就不会啊。”

灰衣乞丐铁青着一张脸,在幽绿色的光线下更加显得难看,再无半分先前嬉笑怒骂之色。

“那正确的施展手法又该如何?”灰衣乞丐冷声问道,倒也光棍。

“要想正确施展法术,那就得先说到修真四大行了。”冷脸道士满含深意的盯着乞丐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乞丐问什么他便老实答什么,显得十分顺从,也不知是为了安抚乞丐此时的情绪,还是别有什么用意。

“所谓修真界的四大修行,就是指修仙界所有修仙者公认的,对自身灵力的四大运用方式,其中包括。”

“点:让心智集中,内视自我,从而将灵力特别集中于身体某个部位,或某个点的操控方法。

循:将身体里灵力循环往复自身,周转于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之中,直到逐渐被身体所接纳、吸收。

炼:炼化天地间的灵气,进入身体内,从而让身体逐步吸取灵力,是所有法力修为增涨的基础。

发:对自身灵力操控的集大成者,可自由进行灵力的操纵和运用,从而将灵力放出体外。”

“其中,“循”与“炼”是炼气的基础,“点”与“发”是施展法术的基础。若果仅仅修炼了前者,就会出现像道友这样,虽然也是一名修真者,但在施展法术时,就会吃个不小的暗亏,例如要让贫道来施展“水罩术”的话,就足可以让此法术维持在三日之久,并且可以抵挡住一名炼气期三层以下的修士全力一击的效果。”冷脸道士耐心的解释道,

“道友现在的修为是在炼气期二层境界,但贫道相信,要是与人斗法的话,即使是炼气一层的对手,乔道友在其手上也绝讨不了什么便宜的!”

“哼!”

灰衣乞丐怒气冲冲的冷哼道,不过看起来虽是生气,怒哼一声便不再言语了,似乎想继续听道士说下去。

“当然,如果仅仅修炼了点与“发”,却不通晓“循”与“炼”等炼气之术的话,那就更是荒谬无比,毫无可能了。毕竟如果无法从天地灵气中吸取灵力,那就意味着终生无法精进法力修为了!”

“贫道其实有点好奇,一般来说,正常情况下的五行基础功法中都应该包含了点、循、炼、发等四大修行的,虽然每种功法略有差异,侧重点不同,但决不至于是少了哪一样的。”冷脸道士微眯着眼,意有所指的答道。

“乔道友你是属于哪一种情况,是贪图了能精进法力的炼气口诀,而忽视了其他几类修行,还是说,你修炼的功法中根本就是残缺不全的?”

“哼!你胡说什么!”灰衣乞丐自然是不会老实承认什么,眼骨碌滴溜溜一转,随便地说道,

“乔某只是平时疏于修炼,懈怠了其他几类修行的掌握而已。毕竟,法力修为才是我等立足的根本,整那些虚头巴脑的有点本末倒置了!”

灰衣乞丐这话虽是随口一说,却是令冷脸道士微微一愣,他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显然并不完全同意这种说法的。

“乔道友所言具有一定道理,像我等修仙之人的争斗中,法力深浅确实是最主要的,但如果法力弱些的人使用了一些较厉害法器或是大威力符,照样不是不可以扭转局面的!”冷脸道士若有所思的认真答道。

“特别是还要看双方所掌握的法术威力大小和对它们的灵活运用,以及所能借助的随身器物的威力,否则那还不如直接让双方往那一站,法力低的就只能逃跑的份,法力深厚的就稳操胜券了,天下间哪有那么简单之事!”

第三十三章 鸠面老者

“因此,其他两种可以有助于操控灵力的修行,也是不容忽视的。随着境界的提升,修士们对于自身法力的理解与掌控会越来越深,越来越熟练,这一点不只体现在修为深浅上。”冷脸道士语重心长的继续讲解道,瞅了瞅灰衣乞丐。

“不过,除了“循”与“炼”两种修行与功法本身契合,每套功法都有其独到之处,不能互换外,“点”与“发”的修炼口诀倒是可以互通有无,不同功法间可以互相参考、印证一下的。当然,虽然运转灵力之时难免会不如原本法诀那么通畅,产生一些微小凝滞,但绝大多数时候是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冷脸道士本来一副苦口婆心的老好人模样,话说到最后,却是满含深意的深深看了灰衣乞丐一眼。

果不其然的,瞧见灰衣乞丐在听见他最后一句话之时,有所异动,微不可察的身体略微抖动了下。

“此次行动之后,乔道友如果不嫌弃的话,贫道倒可以与道友互相印证下修为的,交流一些修炼中遇到的心得、体会!”冷脸道士直勾勾地望向灰衣乞丐,倒背着双手,说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来。

“你!”

“好了!时间也不早,我二人还是先回到地底去吧,别让胡道友他等急了!如今最紧要之事,还是应以本次行动为重,一切事宜都需等到行动之后再谈!不难的。”冷脸道士摆了摆手,制止了灰衣乞丐接下来的言语。

灰衣乞丐用阴沉的目光眼见道士转过身去,脸色在幽暗的矿道中变幻不停,显然此时心境十分复杂,脑中盘算颇多。

“乔道友,你也一起过来吧!我和胡道友还有些正事,需要与你一同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冷脸道士继续面无表情的朝前走,自顾自的背身说道,随后便走进幽暗的矿道深处去了。

当他走过在此地一直默默挖矿,即便是经过一段时间不短的长谈之后,仍旧无言的在岩壁底下默默挖掘的干瘦老头与彭青牛二人时,似是又回想起什么,补充道:

“对了!把这些人也一并带过来吧!现在是时候让他们也派上用场了!”

灰衣乞丐望着冷脸道士逐渐走远的身影,脸上嬉皮笑脸的神色早已收起,露出一抹阴厉的表情后,便把手中火红葫芦挂在腰间。

“叭!”

灰衣乞丐凌空打了个清脆的响指,此处洞穴中四处“铿铿”“锵锵”的连绵不断挖矿的声音突然间戛然而止了。

在不远处的那面岩壁之下,干瘦老头与彭青牛二人同时停止了手中动作,一动也不动的呆立在石墙下,动作僵硬的样子如同两具生锈的劣制傀儡。

随着灰衣乞丐重新举起手中的火红葫芦,郁闷地牛饮了两口葫芦中美酒后,漫步便朝矿道的深处走去。

身后的老头与彭青牛二人,也立刻默默跟随在他之后,学着乞丐不紧不慢的步伐,面目呆滞的沉默着向矿道深处跟去。

只是在没有人注意到之时,一抹不易察觉的精光从站立的彭青牛眼中一闪而过,不知是否是此地光线太暗,一时产生的错觉……

“铛…铛…”

“镗镗”

在距离此处数里远的某处矿洞大厅之中。这是一个比寻常地底矿洞,还要大上好几倍的庞大空间。

仿佛是将此处的好几处矿洞,联接打通而形成的,四周矿洞的岩壁上每隔几丈远的距离,就有一个人头大的凹槽,里面放置得有一颗拳头大小的照明石头。

此处的岩壁上还另长满许多呈大六棱柱体,或是薄薄鳞片状的墨绿色晶体,玲珑剔透,散发出幽绿的淡淡荧光。

两种光辉共同映照下,将此处地底矿洞照得不是那么晦暗,笼罩在一片浅绿色的冷光线中,看上去颇为显得妖异。

“铛铛铛”

“镗镗”

金铁敲打在岩石上的声音不断在此处洞穴中响起,循声望去,可以远远地看见在四周岩壁之下,隐隐约约十几个模模糊糊的人影站立在那里。

这些人影全都无声无息的站立在岩壁底下,同样手执着一些像是铁镐、铁锹之类的挖掘工具,铿铿锵锵地不停歇挖掘着墙上的岩石。

除了铁器敲打在岩石上的声音,这些人没有任何异动响起,仿佛石头做的不知疲累,麻木地重复着相同动作。

而在这些诡异的黑影之中,有一道不同寻常的身影,却是盘膝笔直地坐在此处矿洞的中心处,一动也不动。

最令人感到奇异的是,在此盘膝而坐的人影的四周凹凸地面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五六具血淋淋的黄鼠狼尸体。

这些尸体皮毛上都染成一道血痕,似乎被什么锐利东西切割而过,早已咽气多时。

随着某个方向上传来两道“哒哒哒”的低沉脚步声,盘膝而坐的人影猛然睁开了双眼。

“胡道友,怎么了?这些畜生又跑来捣乱了吗?”

一道高亢而冰寒的男子声音,从某个方向的漆黑深处传出,显然是那冷脸道士让人生人勿进的冷峻声音。

一名身穿松垮道袍的冷脸道士,从前方幽绿色的通道尽头快步走出,脸上表情淡漠的讲诉道。

“是有几只不长眼的小猫小狗,不过都被老朽给随手打发了!陈道长,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盘膝而坐的黑影缓慢从地上站起,现出原身是一位长着鹰钩鼻,面目阴沉的鸠面老者,嗓音有些嘶哑。

“呵呵,我这边倒也没发生什么紧要之事。不过是乔道友又抓住一名误入此地的附近村民,不碍事的!”冷脸道士随口地答道,缓步走到矿洞中央,盯着老者身侧那几具尸体细看。

鸠面老者点了点头,一身黑衣在此处幽暗的矿洞中更显漆黑,整个人似是笼罩在一层黑乎乎的墨晕里,看上去鬼气森森的。

“道长你也感觉到了么?这些小畜生只怕来者不善啊!”鸠面老者察觉到道士目光,也低头俯视着那几具尸体面有深意的看了看。

第三十四章 五金之精

“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我三人在这地底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能再拖下去了!”冷脸道士倒背着双手,用脚尖轻轻触碰地上的动物尸体,将其翻了个面才表情严肃道。

“那倒也是,这些畜生虽是三番两次与我等作对,但终究只是一些不开眼的畜生,难成大患!”鸠面老者略一颔首,对此表示赞同道。

“叮!”

就在两人站在幽暗的矿洞里,互相低声攀谈之际,在刚才道士来的那处通道口旁边,一名身材魁梧,脸上有道狰狞疤痕的络腮胡汉子手中的一根铁锹突然断裂,发出“叮”的一声清脆声响。

那络腮胡本是周围永不停歇地,如傀儡般木然挖矿的其中一人,手中铁锹的头部早已不翼而飞,飞出去好远,斜斜地插在远处的地面上。

似乎是挖到了什么硬物。

而他本人则因为手中铁铲突然断裂的缘故,失去了工具,不能再继续挖矿,此刻正木愣而呆滞的傻站在原地,一副傻傻的愚笨样子。

“那是?”

“难道是……”

接连两道不同的愕然惊呼声,从矿洞中央站着的冷脸道士和鸠面老者口中发出,语气中均充满了疑惑以及淡淡的惊喜之意。

不过,正待这两人刚要移动身形,飞身往前之际。

从旁边幽暗的矿道里却是突然刮出来一阵酒风,然后就看见一名身穿灰衣的邋遢乞丐出现在了那络腮胡子身旁。

同时,他往那身前结实的石墙上,刚才络腮胡汉子下铲的地方迅速一掏,屈指成爪间,摸出一枚呈现深青色,表面露出淡金反光的奇异石头。

石头有一枚龙眼般大小,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其他什么奇异之处了。

“这是什么?”灰衣乞丐站在那重新又如一根木桩般呆立不动的大汉身旁,瞅着手中的那颗怪异石头,喃喃自语道。

“乔道友!”

“乔乞丐!”

冷脸道士与鸠面老者同时望向灰衣乞丐,不过他们嘴上虽是叫唤乞丐的名字,脸上的眼珠子却是始终牢牢锁定在灰衣乞丐手中的那颗怪异石头上。

“两位道友知道这块石头是什么来历么?”灰衣乞丐抬头朝二人淡然一笑,心里早已拿定了注意。

“这……”

冷脸道士与鸠面老者却同时表现出几分迟疑之色,似乎并不想直接回答乞丐这个问题,均扭头转过脸去。

“那好,既然两位道友无法替老乞丐解惑的话,那乔某只好等本次行动之后,拿到外面去找其他人问问了。”灰衣乞丐将青金色石头假装收起,装模作样的说道。

“慢着!”

鸠面老者脸色变换了两下,眼睛死死盯住乞丐手里的奇异石头,方一咬牙地出口阻止道。

“那个……乔道友有不有兴趣与胡某做一场交易?”

“咦,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灰衣乞丐故作不知的疑问道,同时站在矿洞中央的冷脸道士听见老者此话,也不由得眼皮跳了一下。

“乔道友别误会,胡某是想,这件东西对目前的道友来说肯定没用。道友有没有其他什么需求之物,例如法器、符什么的。”

“老朽身上正好有几件用不上的备用之物,如果承蒙道友看得上的话,胡某愿意用身上的几样东西,交换道友手上的那颗石头。”鸠面老者面色一变,耐心地朝对方解释道。

“咦?这么说乔某手上的这件东西,真的对道友具有莫大作用了?”灰衣乞丐拿腔作势又将那颗石头掏出,拿在手里反复细看地疑惑道。

“哼,胡道友打的真是好算盘呀,真把贫道当作不存在的了么?乔道友,贫道也可以与你做同样的交易。”冷脸道士斜眉道,即使平常以大局为重的他,也不得不要竞争一下。

他内心其实知道这乞丐目前最需要什么,只是有些迟疑是否真要用自己的修炼口诀去换。毕竟,如此贸贸然的将自己的功法透漏给他人,是要冒不小风险的,他开始盘算是否值得。

“哦?两位道友都这么想与乔某做这么一场交易啊,真是让老乞丐受宠若惊!不过话又说回来,两位道友还是没有告诉乔某,这块石头到底是什么。”灰衣乞丐似笑非笑的道,颇有点待价而沽的样子。

冷脸道士和鸠面老者均对视一眼,半晌之后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

“乔道友,请你见谅,不是我们不告诉道友实情,实在是即使道友知道了,对目前的你来说也是没有什么用的,远不如对我二人帮助大,还不如交换一些对道友目前修为有用的东西呢。”

“而且我与胡道友已经做出决定,不管乔道友与我们中任何一位做了交易,交易后我们自然把这石头的真实来历告诉道友的。”冷脸道士低头想了一下,说出了某种条件。

灰衣乞丐乐呵呵地望向鸠面老者二人,任谁突然捡到一块从天掉下的馅饼都会如此的,他沉默半晌后又看看手中的石头,随后点了点头,显然对此表示同意了。

“那好吧!希望两位遵守约定,乔某目前还真的急需一些东西来充斥自身,看来此物的确与乔某无缘了,那乔某就将它让给两位道友吧!”

灰衣乞丐揣摩了下冷脸道士和鸠面老者的意思,心中两相计较了下,做出了某种决定。

“那两位道友打算用什么物品来交换此物?要是不能令乔某心动的话,乔某也不一定必须在此地与两位道友作此交易的。”

“这是自然。”

两人分别点了点头,均对此表示同意。随后似乎他二人并不想暴露自己用来交换之物是什么,分别走向灰衣乞丐,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哈哈哈!”

“那好吧,乔某就将这颗石头交给胡道友了!合作愉快!”灰衣乞丐在冷脸道士满脸吃惊的目光当中,说出了某种令他意想不到的结果。

灰衣乞丐说完此话后,却是伸出一只油腻腻的手来,嘴上说是交出石头,却伸出一只手向鸠面老者做讨要的样子,有种让对方先钱后货的意思。

鸠面老者不满地撇了撇嘴,没有办法却只好先交易,掏出一张用黑布遮盖的物品递给对方,也不知道黑布下面是什么。

在冷脸道士阴沉如水的目光中,灰衣乞丐掀开黑布的一角,仔细看了看,随后满脸的喜形于色。

显然黑布下的物品,令他十分满意。

“既然如此,那两位道友现在可以明言了,那块青金色的石头到底是什么来历?乔某有点好奇。”灰衣乞丐满意地将手中的黑布收起,瞅了两人一眼,嬉笑着问道。

“哼,既然胡道友与那块石头有缘,就让胡道友代作解释吧!”冷脸道士怒哼一声之后就不再言语了,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在里面,显然对于未得到那块石头十分恼怒。

“咳咳!”鸠面老者虽然得了便宜,也不知道付出了怎样的代价,干咳了两声缓解此时的尴尬,方才开口道:

“乔道友,其实这块石头有个大名鼎鼎的名称,被叫做“五金之精”!”

第三十五章 来历(求收藏,求推荐)

“五金之精?”

“哦!原来是这个东西。”

“难怪此物会令两位道友这么在意,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我听闻此物是难得一见的稀有炼器灵料,很多法器在炼制的过程中都可以掺入此物,能平白增加几分所炼法器的威力,两位道友,此事当真?”灰衣乞丐摸了摸下巴,有些好奇的低声呢喃道。

冷脸道士因为与那块石头失之交臂的缘故,一直显得耿耿于怀,所以对于乞丐的疑问表现得爱理不理。

而鸠面老者此时也同样如此。

毕竟此次交易真要算下来,还是他占了便宜,所以他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谈论下去。

这灰衣乞丐的性子颇有点浑不吝,不按常规出牌,万一对方真反悔了,对刚才的交易来个死不认账,那就令他二人都尴尬了。

虽然鸠面老者自己也知道,即使对方后悔也没用,他也绝不会老实到再把这块“五金之精”交回去的。

所以,此事的最好处置方法就是避而不谈。

“真是让人料想不到,这个地底矿洞竟然连这种东西都有!那我们再让这些人卖力试试,看能不能多挖几块?”灰衣乞丐卖弄自己的小聪明,很有点跃跃欲试的道。

他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即使此刻冷脸道士与鸠面老者没人理他,也显得毫不在意。

“哼!哪儿有那么容易!”

“这东西形成极为不易,一般只生长在金属矿区的底部,并且吸收了矿石在形成和扩张过程中的部分能量,经过数百年的积累后方才会产生一块,炼制法器时加入此物,便能令法器产生一丝锋锐之气。”

“我等凑巧碰见一块,已属上天眷顾,要是奢求再碰见几块,那就实属贪心了!”冷脸道士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对于乞丐的话语厉声指责道,丝毫不留情面。

而鸠面老者则乐见如此,始终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二人交谈,眼珠子在他二人身上不停移动,似乎并不想掺合进去,生怕引火烧身。

“是么!”

“看来道长对此倒颇有研究了,是老乞丐我不小心闹了个笑话。见笑,见笑!”灰衣乞丐嘿嘿一笑,看起来也并未对刚才之事产生什么芥蒂,心情十分舒畅。

“以前听人说过罢了。”

“好了!我等一切言归正传,正事要紧。乔道友,刚才那矿道里的两人都安排妥当了?”冷脸道士摆了摆手,终于从刚才交易的郁闷中走出来,脸色一正的肃然说道。

“我做事你放心,那二人已经被我派遣到地底去了,如今应该已经在那里开始挖起来了。”灰衣乞丐毫不谦虚的抬起头,对此十分肯定地答道。

“那就好!有劳乔道友了,我等必须尽快把这里的凡人也全都派遣下去,必须加紧进度了,已经在此地耗去半个多月,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谨恐迟则生变!”

冷脸道士满意的点了点头,低着头皱眉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是否还另有什么遗漏之处。

当一旁默默站着的鸠面老者听见他二人不再谈论刚才交易之事时,神色逐渐放松,不过片刻后,又微微皱起了眉。

“呃……老朽其实还有点事情,想要请问陈道长!”鸠面老者干咳了一声,似乎有点难以开口。

“你说!”冷脸道士挑了挑眉,心里隐隐猜到什么,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道长,当初你拉拢我和乔乞丐到这儿,口口声声说这里有那东西的存在,所以我们才会跟随你到此处。然而,你不觉得此地有些奇怪么?”鸠面老者试探的问道。

“是么,此地有何奇怪的?”

“贫道倒是尚未发现什么,胡道友若是有什么新发现的话,可以姑且先说来听听!”冷脸道士目光一闪,看似随意的答道。

不过,他暗中却微不可察地转动了下眼珠,眼中露出一丝异样神情后,立马恢复了正常,也不知道在此昏暗环境中,他身旁的两人发现没有。

灰衣乞丐也不知何时将头转了过去,虽然举起手中的火红葫芦又豪饮一口美酒,不过他的余光却有意无意的瞥向道士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胡某就照实说了,道长勿怪。”鸠面老者顿了顿,眼神转动间似乎在组织语言。

“第一,此地到底是何所在?如果道长解释说,此地只是一处普通地下矿脉的话,那道长也就不必回答了。我和乔道友两人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第二,为何这个地下铁矿脉挖到一半,却是突然之间停工了?”

“这四处丢散一地的铁器等挖掘工具,以及那明明挖了出来,却尚未开采的赤铁矿石。这些东西都表明,此地曾经肯定是发生过某些出人意料之事!这才会让那些到此挖矿的凡人不得不撤出此地,并且行走得极为匆忙,以至于将那些开采出来的铁矿石都遗弃不要了!”

“道长你也说说看吧,此地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而你又是如何得知,此地存在这么一个地方的?”

鸠面老者满含深意的望向冷脸道士,眼睛死死盯住对方面孔上,似乎想从那里获得一丝讯息。

而一旁一直作壁上观的灰衣乞丐也停下举起葫芦的右手,将头悄然转向冷脸道士的方向,微眯着眼不知作何考虑。

老实说,在此地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地底乱转这么久,即使平常粗枝大叶如他,也不禁产生了一丝怀疑。

灰衣乞丐暗想道,其实真要算起来的话,他们三人本就没任何交情的,不过是彼此萍水相逢,恰好在这西南荒山的边界给碰见了。

要知道,修士的数量虽然不能说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但在这人迹罕至的凡人地界中,碰见一两个同道中人,那也是较难以遇见的。

并且当时他与那鸠面老者两人,刚好因为一处偶然发现的一颗二十年年份的“黄龙草”产生了争执。

两者互不相让,争执不休,正闹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眼看就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谁知此时恰好被也从此处经过的冷脸道士给撞见了,被其成功充当了一回老好人的角色,

随后,在他的从中调解之下,灰衣乞丐与鸠面老者两人,这才选择暂时化解彼此的矛盾,从而避免了一场在凡人地界中的修士争斗。

……

第三十六章 从地底来的人(求收藏,求推荐)

“五金之精?”

“哦!原来是这个东西。难怪此物会令两位道友这么在意,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我听闻此物是难得一见的稀有炼器灵料,很多法器在炼制的过程中都可以掺入此物,能平白增加几分所炼法器的威力,两位道友,此事当真?”灰衣乞丐摸了摸下巴,有些好奇的低声呢喃道。

冷脸道士因为与那块石头失之交臂的缘故,一直显得耿耿于怀,所以对于乞丐的疑问表现得爱理不理。

而鸠面老者此时也同样如此。

毕竟此次交易真要算下来,还是他占了便宜,所以他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谈论下去。

这灰衣乞丐的性子颇有点浑不吝,不按常规出牌,万一对方真反悔了,对刚才的交易来个死不认账,那就令他二人都尴尬了。

虽然鸠面老者自己也知道,即使对方后悔也没用,他也绝不会老实到再把这块“五金之精”交回去的。

所以,此事的最好处置方法就是避而不谈。

“真是让人料想不到,这个地底矿洞竟然连这种东西都有!那我们再让这些人卖力试试,看能不能多挖几块?”灰衣乞丐卖弄自己的小聪明,很有点跃跃欲试的道。

他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即使此刻冷脸道士与鸠面老者没人理他,也显得毫不在意。

“哼!哪儿有那么容易!”

“这东西形成极为不易,一般只生长在金属矿区的底部,并且吸收了矿石在形成和扩张过程中的部分能量,经过数百年的积累后方才会产生一块,炼制法器时加入此物,便能令法器产生一丝锋锐之气。”

“我等凑巧碰见一块,已属上天眷顾,要是奢求再碰见几块,那就实属贪心了!”冷脸道士没好气的冷哼一声,对于乞丐的话语厉声指责道,丝毫不留情面。

而鸠面老者则乐见如此,始终面无表情的听着他二人交谈,眼珠子在他二人身上不停移动,似乎并不想掺合进去,生怕引火烧身。

“是么!”

“看来道长对此倒颇有研究了,是老乞丐我不小心闹了个笑话。见笑,见笑!”灰衣乞丐嘿嘿一笑,看起来也并未对刚才之事产生什么芥蒂,心情十分舒畅。

“以前听人说过罢了。”

“好了!我等一切言归正传,正事要紧。乔道友,刚才那矿道里的两人都安排妥当了?”冷脸道士摆了摆手,终于从刚才交易的郁闷中走出来,脸色一正的肃然说道。

“我做事你放心,那二人已经被我派遣到地底去了,如今应该已经在那里开始挖起来了。”灰衣乞丐毫不谦虚的抬起头,对此十分肯定地答道。

“那就好!有劳乔道友了,我等必须尽快把这里的凡人也全都派遣下去,必须加紧进度了,已经在此地耗去半个多月,不能再继续耽搁下去,谨恐迟则生变!”

冷脸道士满意的点了点头,低着头皱眉又仔细回想了一下,是否还另有什么遗漏之处。

当一旁默默站着的鸠面老者听见他二人不再谈论刚才交易之事时,神色逐渐放松,不过片刻后,又微微皱起了眉。

“呃……老朽其实还有点事情,想要请问陈道长!”鸠面老者干咳了一声,似乎有点难以开口。

“你说!”冷脸道士挑了挑眉,心里隐隐猜到什么,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道长,当初你拉拢我和乔乞丐到这儿,口口声声说这里有那东西的存在,所以我们才会跟随你到此处。然而,你不觉得此地有些奇怪么?”鸠面老者试探的问道。

“是么,此地有何奇怪的?”

“贫道倒是尚未发现什么,胡道友若是有什么新发现的话,可以姑且先说来听听!”冷脸道士目光一闪,看似随意的答道。

不过,他暗中却微不可察地转动了下眼珠,眼中露出一丝异样神情后,立马恢复了正常,也不知道在此昏暗环境中,他身旁的两人发现没有。

灰衣乞丐也不知何时将头转了过去,虽然举起手中的火红葫芦又豪饮一口美酒,不过他的余光却有意无意的瞥向道士身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胡某就照实说了,道长勿怪。”鸠面老者顿了顿,眼神转动间似乎在组织语言。

“第一,此地到底是何所在?如果道长解释说,此地只是一处普通地下矿脉的话,那道长也就不必回答了。我和乔道友两人肯定是不会相信的。”

“第二,为何这个地下铁矿脉挖到一半,却是突然之间停工了?”

“这四处丢散一地的铁器等挖掘工具,以及那明明挖了出来,却尚未开采的赤铁矿石。这些东西都表明,此地曾经肯定是发生过某些出人意料之事!这才会让那些到此挖矿的凡人不得不撤出此地,并且行走得极为匆忙,以至于将那些开采出来的铁矿石都遗弃不要了!”

“道长你也说说看吧,此地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而你又是如何得知,此地存在这么一个地方的?”

鸠面老者满含深意的望向冷脸道士,眼睛死死盯住对方面孔上,似乎想从那里获得一丝讯息。

而一旁一直作壁上观的灰衣乞丐也停下举起葫芦的右手,将头悄然转向冷脸道士的方向,微眯着眼不知作何考虑。

老实说,在此地像无头苍蝇一样,在地底乱转这么久,即使平常粗枝大叶如他,也不禁产生了一丝怀疑。

灰衣乞丐暗想道,其实真要算起来的话,他们三人本就没任何交情的,不过是彼此萍水相逢,恰好在这西南荒山的边界给碰见了。

要知道,修士的数量虽然不能说是凤毛麟角,寥寥无几,但在这人迹罕至的凡人地界中,碰见一两个同道中人,那也是较难以遇见的。

并且当时他与那鸠面老者两人,刚好因为一处偶然发现的一颗二十年年份的“黄龙草”产生了争执。

两者互不相让,争执不休,正闹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眼看就有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的架势。

谁知此时恰好被也从此处经过的冷脸道士给撞见了,被其成功充当了一回老好人的角色,

随后,在他的从中调解之下,灰衣乞丐与鸠面老者两人,这才选择暂时化解彼此的矛盾,从而避免了一场在凡人地界中的修士争斗。

……

第三十六章 从地底来的人(求收藏,求推荐)

事后,这冷脸道士鬼鬼祟祟地拉上鸠面老者二人,举止十分神秘,似乎心里当真起了结交之心。

而随后的事情,令鸠面老者与灰衣乞丐两人逐渐意识到,恐怕这冷脸道士突然来找上他们是别有用意的。

按这冷脸道士自己的话来说,这是一次难得的机缘,这是要送与他二人一场造化。

最后在将信将疑之下,在这西南深山中几经辗转,四处探查,冷脸道士成功将他二人带到这鸟不生蛋的十万大山之中,并且还当着他二人的面亲自许下承诺。

说这地底下确实埋藏有那东西存在,并且还言之凿凿的许以重利,到时只要成功找到那东西后,他三人尽可以将其平分。

如此这般,这才说动鸠面老者与灰衣乞丐两人,将他们顺利带到这十万深山的地底下。

鸠面老者说的句句属实,针芒相对,并以此为裹挟道。不过他每说一句话,一旁站着的冷脸道士脸色就要更加难看一分。

冷脸道士一张阴沉如水的黑脸,在幽绿色的矿石光线下变换不停,精彩至极,不知此刻在想些什么。

“还是胡道友心细啊!没错,乔某也对这些事情十分在意,这里到底是何所在,老乞丐也在附近溜达好几遍,这处地底矿脉确实有些令人费解之处!”

“道长肯定知道的比我们要多,就请不要再有隐瞒了,否则我和胡道友难免会有什么误会,将对我们此次行动大为不利。道长,你说呢?”灰衣乞丐眼珠滴溜溜一转,喝了一口葫芦中的美酒,狡黠地在旁附和道。

说完,他也把目光瞅向冷脸道士,似乎鸠面老者与他二人在这件事上,不约而同的选择站在了同一阵线上。

冷脸道士铁青一张脸,不知何时又将头悄然沉了下去,看不清他脸上此时的神色,不过想必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咳咳!”

冷脸道士轻扶着下巴,抬头假意干咳了一声,以缓解此时的尴尬,同时又暗中扫了灰衣乞丐和鸠面老者一眼。

看见此二人咄咄逼人的神色后,冷脸道士已心知肚明,知道此时若再不吐露点真情实况,这一关肯定是无法轻易糊弄过去的。

沉默了片刻,冷脸道士方才抬起头,盯着他二人良久,语气平缓地解释道:“呵呵,我就知道瞒不过你们二位!不错,此地确实还藏有一些秘密的。”

“贫道本来是打算到了那里,再告诉你们两位的,既然二位道友这么急切想知道的话,那贫道如今就照实说了吧!”

鸠面老者与灰衣乞丐俱都精神一震,竖起耳朵一听,当然心中会有几分相信就不得而知了。

冷脸道士思考着想了一下,从他二人的表情划过闪了几闪,叹了一口气,不是很情愿的讲道:

“其实,贫道知道这处地方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当年贫道的先祖曾经来过此地而已!”

“什么?令先祖曾来过此处?”灰衣乞丐大声惊讶道。

“来此为何,难道也是我等此次的目的一样吗?”鸠面老者也是和灰衣乞丐同样接连发话道,表情讶异,显然也是第一次听见道士说这些。

“是的,一千多年以前贫道的一位家祖确实曾经来到过此地,贫道也是偶然情况下翻看他老当年留下来的笔记,才知道个中原因的。”

“不过,他老人家当年来此地,却跟我们此次的目的不太一样。”

冷脸道士磨砂着下巴,本来似乎看起来在认真回忆往事的样子,说到此话时,神情却是有些许古怪,隐隐透露出一丝不自然。

“不一样?那他老人家来此地是干什么的?总不可能是来此处清修的吧?”灰衣乞丐也是个急性子,抹抹嘴急切问道。

“不可能的,当年家祖是跟着一支凡人的挖矿队来到此处的。而至于当年家祖为何会和一群世俗界的凡人混在一起,因为当年家祖也只是一名普通的凡人啊!”

“凡人?令先祖当年是一名凡人?”灰衣乞丐和鸠面老者同时瞪圆了眼睛,显然对此事充满震惊。

“这也什么奇怪的。所有的修仙家族与修仙门派往前倒数个千年万年,哪个不是都是从世俗界的凡人中渡过来的!”冷脸道士淡淡的瞥了两人一眼,嘴上轻描淡写的辩解道。

灰衣乞丐听见此话,却是知道这道士是有点言不对口的。

当初此人给他讲一些修真界的隐秘之事时,明显感觉其对散修们的态度是有些轻视的,这话听上去有点强词夺理的意味。

当然,此人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对于潇洒自在惯了的老乞丐来说,根本就无足轻重,在意他人眼光看法这种事,在老乞丐的一生中都未曾有过。

“事情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贫道就照实说了吧!”

冷脸道士似乎并不想在这个问题过多纠缠下去,接着话头继续冷冷的道,语气不是很痛快。

“其实这些也没什么可隐瞒的,确切来说,当年家祖只是那支来此深山中的挖矿队里,一名负责烧饭的伙夫而已!”

“平日里,专门负责为整支挖矿队里的人烧水、做饭,即使是在凡人之中,也是属于那种极不起眼的角色。”

冷脸道士慢悠悠的讲诉道,仿佛在讲一段家族里不为人知的古老秘辛,神情变化了几次。

“要是这样的话,那他最后又怎么会成为一名修仙……”灰衣乞丐开口问道,试图想问些什么,却又显得欲言又止。

因为灰衣乞丐内心知道,这种擅自打听他人底细之事,是十分令人反感的。不过此事与他们此次行动有关,也不知道这道士会不会照实说。

“呵呵!乔道友是想问,既然贫道先祖只是一名普通的凡人,那贫道的这一身修为,又是从何而来的吧?”

冷脸道士冷笑一声,敞开心扉后反而感觉轻松了许多,并无丝毫波动的慨然笑道。

“难道说也是和这乔乞丐一样,机缘巧合之下……”鸠面老者在一旁目光突闪,看来他也发现了什么。

“呵呵,事情并不是两位想的那样!”

“贫道那位到过此处的先祖,一直到去世之前,都只是一名普通的凡人而已,终生未具有过法力,并非我辈修士!”

“不过,虽说这位先祖一辈子只是一名普通的凡人,却在当年经过那件事后,心有不甘,他知晓了这世上原来还有我等这类修仙者的存在。”

“于是,他便把当年在此地遇见之事,一一记录在遗书里,并留传给他的后人,也把修仙者的秘密一并留传下去,期望后人中有人能侥幸成为其中的一员,满足他老人家夙愿的。”

冷脸道士说到这儿,神情变得寡淡,看不出此时心里在想些什么,突然就闭口不言了。

不过,他言下之意已经很明显了。想必定是在他那位先祖的后辈之人中,有人达成此事,成为了一名拥有法力的修仙者,所以道士的一身修为就是因此继承而来的。

至于那人是谁,是冷脸道士之前的第几代先祖,亦或根本就是这道士本人,而他又是如何从一名凡人晋升为修士的,道士看样子都不打算再言明了。

灰衣乞丐与鸠面老者彼此相视一眼,对此事倒也十分知趣。

擅自打探他人底细,对于他们这类人来说是十分忌讳之事。冷脸道士也是看在他们此番行动上也肯吐露这么多的,所以也就没好意思再追问下去。

他俩分别站在原处默默思考着,消化着刚才道士所讲的话。

“不过,话又说回来,当年在此地到底发生了何事?令祖为何会接触到修仙者的存在,而那支到此的凡人挖矿队又怎样了?”

“为何他们宁愿抛弃已经开挖一半的赤铁矿,这些道长可否再继续对我二人讲讲!”半晌后,鸠面老者眼神迷离的突然抬起头来,目光一聚,说出这么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来。

“呵呵!我就知道道友会有此一问。即使道友不讲,贫道也会继续说下去的。”冷脸道士神秘一笑,缓缓开口道。

“其实,当年在此地发生之事,一切的起因都缘自于一个人,一个从地底而来的人……”

第三十七章 青山大队(求收藏,求推荐)

“从地底而来的人?”

“道长就不要再打哑谜了,难道是隐藏在此地的其他修士么?”灰衣乞丐撇了撇嘴,有些不耐烦的追问道。

“此人是不是修士,我并不清楚,不过家祖却亲眼见识过他御器飞行!”冷脸道士顿了顿,忽然间眼神喷薄,口口声声说道。

“御器飞行?”

“这不是筑基期以上修士才具有的莫大神通吗?此人难道是筑基期的前辈不成!”一旁的鸠面老者听罢,不由得神色刷然大变,立即插嘴惊叹道。

“呵呵!”

“看来胡道友对于修仙界的事,了解颇多,道友是曾接触过筑基期修士吗?没错,此人的确极有可能是一名筑基期以上的高阶修士!”

“而当年家祖,就是因为曾经和此人接触过一段时间之后,才知晓了这世界上原来还有修仙者这类人存在的!”冷脸道士有些欣羡,又有些拿不定注意的开口缓缓说道。

“那此人隐藏在这里又是为了什么?难道说,也是为了此地的那件东西前来的?……”

鸠面老者低头想了一下,只对道士话中的某些内容才感兴趣,说出了他联想到的某种可能。

“呵呵,胡道友不用担心!那人真实目的是什么,虽然家祖当年也没能彻底弄明白,不过可以肯定一定是跟咱们根本不一样的!”冷脸道士笑着劝慰了他一句,显然此事也令他十分在意。

“这话怎么说?”

“两位道友莫急,为了打消两位的顾虑,贫道就把当年在此地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对你们说一遍吧!”

冷脸道士挥了挥手,示意鸠面老者与灰衣乞丐冷静下来,低头思考了一下方才正视着他俩道。

“当年,家祖身为来此挖矿队里的一名凡人伙夫,跟着这支叫做“青山大队”,专门负责在各处深山荒泽之中找矿脉的勘探队,游走于大晋国的各处深山之中。”

“有一次,挖矿队的头头不知从哪里获取一个消息,说是在大晋国的西南边界,位于“青溪县”的十万深山中,有一座尚未开采的黄金矿。”

“然后挖矿队里的所有人都被拉练到了此处。最后结果证实,此消息是虚假的,黄金矿并没找着,反而在此处地底,发现并找到了一处价值上大打折扣的赤铁矿脉。”

“挖矿队经常因为这种捕风捉影的假消息,而屡次白跑一趟,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了。本着蚊子再小也是肉的想法,他们便在此处开挖起了这条赤铁矿脉……”

“由于人手充足,器具齐备,加上都是些经验丰富的老手,所以大概有个半年到一年的时间,就能将这条赤铁矿脉开采殆尽。”

“就是在这期间,发生了那件事的?”一旁的灰衣乞丐似乎酒兴颇大,一边又灌起了葫芦中的黄酒,一边听道士继续说。

“不错!”冷脸道士笑着看向他,肯定了他的话语。

“当时为了开采方便,同时便于隐藏整支队伍行踪,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和往常一样,整支挖矿队的饮食起居,都被搬到了此处的地底下,这也是为什么两位道友,能在此处看见这么多人类生活痕迹的原因!”

“家祖身为队里唯一掌管伙食、烧水做饭的伙夫,除了平时烧水、做饭外,还负责照看整支队伍的粮食等物资,有一天夜里,在他照看囤积得有队伍粮食等食材的洞窟里,却是突然走进来一个奄奄一息之人。”

冷脸道士讲到此处,语气突然变得有些生硬,似乎他也对于接下来所讲之事并非全然深信。

“这个人仿佛在地底呆了好几年一样,整个人饿得干瘦如柴,浑身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包骨头。当年家祖还以为是挖矿队里的一位流民,因为挖矿队工作性质的原因,什么矿都敢挖,所以队伍里吸收的成员,三教九流都有,鱼龙混杂,当时家祖也没有怀疑这人的来历!”

“然而,此人出手却是十分的阔绰,一见面就扔给家祖几粒金子,让家祖给他弄些饭菜来吃,咳咳!当年家祖只是个市井小民,见钱眼开,倒也如此照做了。”

冷脸道士说到此处,脸上隐隐有一丝不自然。

“道长,不对吧!这人就是你说的当年令祖碰见的那位筑基期修士?”

“可筑基期以上的修士不是都可以做到辟五谷杂粮,不食荤腥等物,仅通过炼气等手段,就能够维持生命的吗?”鸠面老者人见道士停了下来,立刻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呵呵!这也是贫道一直想不通的地方,所以我刚开始时才说,此人仅仅有可能是一名筑基期以上的修士,不敢擅自下结论的!”

“不过,也许筑基期修士,另有什么我等不知道的秘密,这也说不定?毕竟你我三人距离那个境界,还相去甚远,了解得远远不够的!”冷脸道士沉吟了片刻,方才缓慢答道,说出了他心里所想。

“那后来呢?”

灰衣乞丐却似乎不是很在意这个修士境界的问题,对后续之事继续追问道。

冷脸道士摸了摸他的下巴,疑惑道:“后来?……后来,此人狼吞虎咽的吃过家祖为他特意准备的饭菜后,便自行离去了。”

“不过,在接下来的好几个月里,几乎此人每隔几天左右的时间,都会在夜间来找家祖一次,要求无一例外的都是给他弄些饭菜吃,并且每次都会给予家祖一定的酬劳,以作答谢。”

“时间一直持续了三个月,在三个月后的某天夜里,此人用过家祖为他准备的饭菜后,便说他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也许短时间之内都不会再回来了。”

“临走之时,此人还嘱咐了家祖一句话,就是这句话让贫道隐隐意识到,也许此人的目的,跟我们根本是不一样的!”冷脸道士说到最后,眼神有些恍惚。

“留下什么话?”鸠面老者与灰衣乞丐同时相问。

“那人说,此处十四万五千八百六十九个洞穴,其他洞穴你们尽管去得,但唯独有一处洞穴,你们却是万万去不得的!并且他还特意强调,如果他们挖矿队里的人不小心挖到了那处洞穴,什么都别想,赶快逃就行了!”

鸠面老者听到这句话时,愁眉不展,面露讶色,却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嘶哑道:

“难道说,此人提到的那处洞穴,就是我们此次要寻找的那处地方吗?”

“不错!”

“也是挖矿队里的人该遭此劫难,有一部人在上面老老实实的开采那处赤铁矿脉,然而仍有一部分人,对此地藏有黄金矿的消息,依旧深信不疑,于是他们继续向下深挖,岂不知因此遭受了一场不祥之灾,让整支挖矿队都撤离了此处!”

“家祖因为当年收到了那位神秘之人的告诫,所有预留了部分的心眼,在当时挖矿队里的人发现那处奇异洞穴时,就感到了一丝不妙,随后他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那位挖矿队的头领。”

“对于一个来自队里伙夫的建议,身为魁首的头领,人家自然是不会予以关注并引起重视的,挖矿队里的人依旧我行我素的在此地挖矿。而家祖就十分谨慎的,以回家探亲的理由,暂别了这支在此挖矿的勘探队……”

冷脸道士讲到此处,神色稍显庆幸,似乎为他先祖的选择感到十分赞同。

“那之后呢?之后令祖是否再回来过此地,那支凡人的挖矿队最后到底是怎么了?是因为什么原因撤出此地的?道长,你那位先祖可否在信中言明了?”

鸠面老者听完道士的讲诉,脸上似有恍然,似有困惑,终究还是没把心中的疑虑尽数消去。

“没有!家祖当年依靠从那神秘之人手中得到的金子,彻底脱离了那支挖矿队,毕竟这算不得什么正经营生!回到家乡后做起了一些小本生意,身家逐渐开始丰厚起来,就彻底没有再回去的打算了!”

冷脸道士触碰了下嘴唇,方才慢悠悠地缓缓肯定道。

“而后来发生之事,家祖身为一名凡人是如何过完他平凡的一生,以及将此事记录在遗书里的这些事情,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刚才贫道已经对二位道友言明了。”

……

第三十八章 苏醒(求收藏,求推荐)

铿铿!

锵锵!

哐当!哐当!

这是一处斜向下的漆黑狭长坡道,两侧的斑驳岩石可以看出,这也是在一处被遗弃的地底矿道内。

一众十几名黑影正木愣地伫立在同一面岩壁底下,不断卖力地敲敲打打,或高高举起一些铁锹、铁铲类型的铁器,弯腰挖掘着墙上的黑色岩石。

这些黑影不再分散于矿道四周,而是聚集在此处矿道的尽头,仿佛早有目标一般,朝同一个方向上开凿挖去。

这处矿道也有些奇异之处,斜向下的坡度极陡,形成一个斜面一样的陡峭滑坡,滑坡尽头处便是一堵坚实而泛着黑光的岩壁。

岩壁上早已石屑四处翻飞,簌簌地不停往下掉,伴随着“铿铿”“锵锵”的连绵不断挖掘声,在此处本应寂静无声的地底颇为显得诡异。

而先前的冷脸道士那三人,却并不在此处矿道,不知形踪,在那面聚集了一众黑影的坚实岩壁之下,早被开凿出一个向里陷进去的凹槽形状。

许多黑影都背朝矿道的出口处,笔直地站立在那里,不停奋力举起手中的挖掘工具,然后又重重地朝前落下。

而在这一干诡异的黑影之中,有一名同样举着一柄锋利短斧,外表黑黑壮壮、虎背熊腰的年轻身影,也正不知疲累地重复做着相同的动作。

从背影看上去,此人与四周那些忙碌的身影没什么两样,然而若是有人站在此人的正前方,就会发现,此人一双灵动的黑眼正不停地瞟来瞟去!

“铛铛”

“镗镗”

彭青牛此时一脸表情麻木地举起手中短斧,高高握起,然后又重重地落下敲打在他身前的黑色岩石上,有时金铁剧烈相撞,敲出几道红色的火星。

“怎么办?”

“怎么办?”

“我现在应该怎么办……”

彭青牛此时的脑子里乱得如同一锅稀粥一样,一双不停朝四处张望的黑白眼中写满了恐慌,若不是有所克制的话,只怕还要更加强烈!

“这些人到底都是什么来历!藏在这藤蛇窟的地底矿道里到底想要干什么!那道士、老者、灰衣乞丐……”

彭青牛继续麻木地举起手中短斧,重重地敲击在他眼前的岩石上,掩盖了他此时的惊惧交加,与四周的挖矿声音并没什么不同。

他不敢停下手中的挖矿动作,生怕被什么人给发现了,那后果将不堪想象,他知道他绝对承受不起。

右手不停地高高的举起短斧,然后又势大力沉地落下,彭青牛左手却偷偷摸摸的伸进胸前的衣物里,灵巧的迅速一摸。

从他高大的身躯后面看上去,瞧不出任何异样的,仍旧像正奋力挖矿的卖力样子。

一堆细碎的蓝色小碎石,出现在了彭青牛摊开的蒲扇般大手上,十分古怪。

这正是他几天以前,彭青牛捡到的那三颗怪石头中,唯一被他辨认出来的那颗名叫“醒神石”的石头!

不过,此刻这颗蓝汪汪中间有个气泡形状,模样煞是好看的鹅卵形石头,早已碎裂开来,裂成了细小的好几块。

因为这颗蓝色石头具有清洁空气,让人安静宁神的神奇效果,彭青牛在几天以前就把它随身携带在了身边。

因为他实在忍受不了地底那烦闷的空气了,所以灵机一动,才突然想出这个主意。

当然这招也确实挺实用的,让他不停在环境恶劣的地底矿道中四处转悠,做催生矿石的试验时,脑袋也能够保持足够的清醒。

而在此之后,更是于危急之时,紧要时刻险些救了彭青牛的小命!

当时,彭青牛被那灰衣乞丐不知用什么方法给迷惑住,失去心神之际,怀中突然传来一道细微的石头碎裂声音。

然后,彭青牛便感觉一股细若游丝,有淡淡海水味的清气,悄无声息的钻进自己鼻孔里,随后彭青牛便慢慢开始清醒过来!

他苏醒后也是急中生智,瞧见那不远处不知底细的两人,处处透露着古怪,再加上自己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便被他们给制住了,知道此事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所以他就接下来继续若无其事,装作仍未清醒的模样,跟着身旁的干瘦老头有模有样的学着照做起来,做起了相同的动作。

好在当时,他已被那神秘的灰衣乞丐指使到远处挖矿去了,站在远处那面岩壁底下,距离身后的两人尚远。并且,似乎当时那两人的心思并非始终在他身上,所以才被彭青牛险之又险的欺骗了过去!

“眼下那三个怪人正好都不在此处,现在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彭青牛滴溜溜地转动了下黑白分明的眼珠,脸上呈现出一抹踌躇不决的犹豫神情,很是犹疑不定。

“但是如果被那三人发现我逃走,万一再被他们抓住的话,那可怎么办?”彭青牛想到这里,不禁感到有些左右为难。

那三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善茬,到时候如果逃跑后再被他们抓住的话,那后果将不堪想象,彭青牛不得不谨慎行事!

而且此时深处地底,逃到地面上去,至少需要半个时辰以上的时间,这对于对此地已经熟悉无比的彭青牛来讲,自然是知道的。

老实说,他真的没有多少一定的把握。

而且,当时彭青牛远远的站在那面岩壁底下,装出一副失去意识的呆板样子,可远处发生的一切,他可是尽皆看在眼里的!

那灰衣乞丐神乎其神的手段,他随手施为的像蓝色罩子一样的东西,以及他中招时看见的那双金色眼睛,这些到底都是什么鬼东西!

彭青牛当时亲眼目睹了这些事情,险些自己抑制不住的惊叫出声来!

他的心神受到了巨大冲击,让他认识到这世上他所不知道的事情,还是有很多很多的。

这些到底都是什么人?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偷偷摸摸,躲藏在这藤蛇窟的地底,以至于居住在附近的村民们,都没有丝毫察觉到他们存在的?

到底这三个人怀着怎样的企图?把他抓来这里,又是为什么的?

彭青牛想到此处有些懵了,感到不知所措,手中还是不断地举起短斧,朝前方的岩石上落下。这些事情汇聚在一起,令他脑子里乱作一团乱麻,根本感觉就无从下手。

首次触碰到另一个世界的他,受到了极大震撼,被这种神奇的力量给彻底弄昏了头脑。

那水蓝色的罩子以及迷惑住他的金色眼睛,这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奇异现象,无一不在颠覆着他以往的认知!

而且他耳边依稀还听见那后来的冷脸道士话中所言,什么凡人,什么修仙之类,他说的到底又是什么意思!

要知道,在以前彭青牛对于这些神神鬼鬼之事,一向都是半信半疑,甚至可以说是有点嗤之以鼻的,对他来讲不是亲眼目睹之事,不可能会去相信。

然而现在这些只有在传说故事中才会出现的鬼怪场景,竟活生生的展现在他的面前,怎能不令他心惊!

……

第三十九章 抉择(求收藏,求推荐)

一时之间,彭青牛的脑子里如同一锅烧开的沸水。面对这种非人的力量,作为阶下之囚的他,实在不知该如何去应对才好!

可是,如果继续呆在此处的话,那也是于事无补的。

完全就是一待宰的羔羊,等待着别人的处置,彭青牛可不认为那三人会好心的把他给放了。

把摊开的手掌上,那几块蓝色的小碎石收起,彭青牛又将它们重新放回到胸前的衣物里。

然后他继续装作失去意识的麻木样子,不断高高举起手中的短斧,佝着腰挖掘着身前的岩石。

他不敢有丝毫麻痹大意,否则要是被那三人发现一丁点小破绽,他这条小命恐怕就要彻底交待在这地底了!

耳廓微微动了动,彭青牛留心着身后的动静,背后并未传来任何脚步声,看来那三人暂时还未回来。

偷偷地松了一口气,他甚至不敢扭过头去看,只得用其他方式掌握着身后的状况。

不过,如果不能及时了解到身后动静的话,他将无法判断出那三人的所在位置,彭青牛也就无法确定,现在是否是逃跑的绝好时机!

彭青牛心里有点略微发怵,以前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况,只要尚未确定那三个怪人已经走远,他就绝对不敢轻举妄动。

毕竟,失败的代价将是自己的小命,他知道他承受不起。

将注意力从身后退了回来,彭青牛悄然注视着正前方,看到自己手里不断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泛着冷冽寒光的短斧时,他若有所思。

将目光稍微倾斜,彭青牛偷偷瞟向一旁,和他同位于这面岩壁底下的其他几名黑影时,心中数了数,一共有十几人。

这么多的人和他处境一样,看他们一动不动的呆滞样子,想必也是身不由己,被一同抓来了此处。

联想到如果自己不是凑巧有那颗名叫“醒神石”的石头护身的话,只怕此时也会和这些人一样了。彭青牛想到此处,不禁感到又是一阵后怕。

他们这么多人被抓到此处,在此处地底的这面岩壁地下挖掘着,难道说这三人是在地底下找什么东西?

不过这地底下会有什么东西,值得那些人这般处心积虑,鬼鬼祟祟躲藏在此处的?彭青牛眼睛忽闪了几下,却是仍旧没有丝毫头绪。

“咚!”

正当彭青牛自顾自地默默思考之际,从他右手边的方向,却是传来一道什么重东西突然倒地的声音。

彭青牛循声望去,惊讶地发现,只见一名瘦削的黑影,正仰面一头栽倒在了他右手边的岩壁底下,似乎是不堪重负,过度劳累所导致。

“难道说这些人虽然失去了意识,身体还是如同活人一样,身体机能还在正常运转的!”

彭青牛眼神狂跳了一下,将这些事情都牢牢记在心里。毕竟他要模仿这些黑影失去意识的模样,必须知晓这些特征后,才会避免被人看出破绽来。

看了几眼,彭青牛就不敢再去多看,眼神木讷地直直凝视着前方,装出一副努力挖矿的死板样子。

然而,正当他准备将目光从前方倒地的那人身上移回来之时,他鬼使神差的粗略朝那人面容上扫了一眼,想看看究竟是哪个倒霉蛋和他一样,落入这个险境时!

“李村长!”

彭青牛差点惊叫出声来,用左手偷偷捂住自己的嘴巴,轻咬一下舌尖,方才没有发出声音来。

只见在地上躺着的那人面孔,是一名头发花白,面容慈祥的银发老者,此刻正牢牢紧闭双唇,一脸痛苦的栽倒在地上,脸上汗流不止,惨白一片,早已人事不醒了。

彭青牛强忍住上前,扶起银发老者的冲动,内心惊骇无比:

“怎么回事!李村长他们不是去青溪县募集挖矿的人手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此处的?”

心头“咯噔”一下沉至谷底,彭青牛隐隐有种极为不好的预感,他强忍着不适将视线转过头去,看向站在倒地的李村长附近的那几道人影。

一名身材彪悍,脸上有道狰狞疤痕的魁梧壮汉,一名体型瘦高、身穿蓝衣的中年男子,以及一名五短身材,膀大腰圆的大胖子。

“邹大叔!”

“严四叔!”

“佟胖子!”

彭青牛内心掀起了滔天巨浪,直到他看见在前方岩壁角落里,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时,彻底愣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

只见一名身着粗布短衫,包着头巾的精壮男子,正不停高举起一把锈迹斑斑的铁镐,朝前方的岩石上落下。

从他裸露的胳膊上可以看出,男子很是健壮,皮肤呈现健康的古铜色,上面早已热汗淋漓,男子却仿佛不知疲倦一般,麻木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父亲!”

彭青牛张大着嘴巴,眼神因为恐慌而剧烈颤抖,一时间忘记了所有的顾虑,手上不由自主地停止了挖矿的动作!

半晌之后,彭青牛才在恍惚中回过神来,只是他茫然的目光从先是震惊,到惊慌失措,随后却是慢慢坚定起来。

彭青牛目光一凝,涣散的瞳孔重新汇聚,本是停滞在半空中的右手,再次狠狠地重重挥下,劈砍在他身前的岩石上!

似乎在发泄心中的怒火一般,他知道他身上背负的东西又加重了,恐怕不止是自己的性命了。

铁青着脸转过头去,彭青牛开始打量起四周的环境,必须掌握一切情况,方才会有一线生机。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身前这种坚硬的黑色山岩,是一种名为“燧石”的岩石矿物。

这种矿物,通常是由地底岩浆冷却后所形成。放眼望去,这条细长矿道所在的整个岩层,都是由这种黑色石头所构成的。

那意味着,此处真的位于极幽深、极幽深的地底了,彭青牛先前做那催生矿石的试验时,都尚未深入到此处来。

这种黑色矿石往往是分层存在的,单层厚度并不大,但总厚度可达上百丈。看来与上面的那条赤铁矿脉,都已经跨离一个岩层了,可见矿道之深。

这种燧石还十分的坚硬,破碎后会产生贝壳状的锋利断口。

所以,相传为上古蛮人所利用,当时的绝大部分石器,都是由这种石头打击、制造而成的。

其实,这种石头还有另外一个较为常见的用途,那就是可以作为“打火石”原料。

燧石与燧石击打,燧石与铁器击打,均会产生零星的火花。所以,现在的打火石,就是由一块这样的燧石与一把火镰所组成的。

上古蛮人燧石取火,就是将一缕易燃的草绒夹在两块燧石之间,彼此击打,进而生成火焰的。

彭青牛静静地打量起矿道内的黑色岩石,没过多久,就听见从他身后的矿道内,传来一阵的谈话声。

……

第四十章 曲魂剑

“陈道长,刚才你对我二人讲的,不会是假的吧?”

“你的意思是当年那支来此的挖矿队,回去之后就无故失踪了?”

一道苍老而轻浮的声音,从身后的漆黑矿道内首先传出,显然是那灰衣乞丐边走边在唠叨些什么。

由于远处的三人尚未走进,并没注意到在此处细长矿道的杂乱挖掘声中,又是多出一道“铿铿”“锵锵”的金铁交鸣声,混入其中。

彭青牛汇聚的瞳孔重新涣散,僵硬再次写满在苍白的脸上,木愣地直视着身前的黑色岩壁。

“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已经对二位道友交代清楚了!至于你们信不信,贫道也无法左右两位的想法。至于那支挖矿队最后的去向,当年家祖富贵之后,确实也曾想过探听他们的消息,毕竟家祖对其还是有些感情的。”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不管通过何方途径去打探,始终没有再听过有那支挖矿队继续活动的消息,仿佛经过此事后,那支挖矿队就此解散,人间蒸发了一样!”

……

三道光影一闪而过,一名身穿松垮道袍的冷脸道士,率先从身后光线照不到的通道阴影里快步走出,脸上表情淡漠的讲诉道。

“那此事就有些奇怪,那支挖矿队到底在此地经历了什么,老朽很是好奇!”

随着鸠面老者嘶哑的嗓音响起,他也是紧随在道士之后,和身旁喝着美酒的灰衣乞丐一同步入此处的矿道之中。

“咦!”

冷脸道士一脸肃色地走近矿道,正想开口朝他身旁二人再讲诉些什么,忽然,他却猛一扭头,将眼神望向站在墙角的那几道黑影身上。

同时,嘴中惊疑了一声。

那一共十几名动作僵硬的诡异黑影,至始至终全都无声的站在同一面岩壁底下,有规律地重复着相同的挖矿动作。

而在这其中,一名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壮硕身影,背朝站在矿道口的冷脸道士三人。

此刻,彭青牛一张年轻稚嫩的方脸上早已冷汗直冒,听见身后道士三人停止交谈的声音,内心不禁咯噔一下沉至谷底。

同时他健壮宽广的后背上一股芒刺在背,仿佛被毒蛇盯上的恐怖感觉,倏然传来!

彭青牛隐隐感觉到,似乎此刻那身后不远处的冷脸道士,正在朝他这个方向笔直望来!

“哒哒哒”

身后传来逐渐走近的脚步声,印证着彭青牛所想,而他手中也是下意识就要停止挖矿的动作,不过最终还是被他给强行忍住了。

一副砰砰狂跳的心脏,都快提到干涩得嗓子眼了,彭青牛心烦意乱,脑子里不断的吼叫道:“怎么办!怎么办!等会儿到底应该怎么办!……”

一直听见他身后的脚步声,像索命鬼一样,从他身旁径直走过。

同时,缓步走到彭青牛右前方,那倒地的李村长附近时,彭青牛担惊受怕的一颗悬吊吊的内心这才如释重负,在心底暗自松了口气。

眼神逐渐变得涣散、无神,手上麻木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彭青牛再次假装了下去。

“这些凡人,也真是无用!”

“要不是看在此行还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贫道说什么也不会在他们身上凭白浪费一颗“辟谷丹”的!”

冷脸道士清冽的声音,在彭青牛的近处背后突然响起,彭青牛却仿佛没听见一样,对此充耳不闻。

而令彭青牛有所不知的是,那冷脸道士此时正伸手入怀,极不情愿的掏出一个淡紫色的瓷瓶,然后倒出一粒豌豆大黑色泥丸,送进了倒地的李村长口中。

没过多久,前方那倒地的李村长,口中传出一道细微的呻吟声,身体竟是再次缓慢站起,僵直了一下后,重新开挖起了墙上的黑色岩石。

看起来,似乎这丹药具有令人恢复体力的神奇药效!

“呵呵,陈道长就不要敝帚自珍。只要此次行动能顺利进行下去,浪费的这几瓶辟谷丹的药材就全算在乔某身上了!”

“不就几株“养精花”吗!还是不限年份的,这有什么可在意的!”身后传来灰衣乞丐诙谐打趣的声音。

冷脸道士听见乞丐所言,却不为所动,走在回去的路上脸色阴沉无比。这“辟谷丹”的炼制,虽然所需药材十分简单,只需一些不限年份的“养精花”便能办到。

但即使是这样,炼制一炉普通的丹药,那也是十分耗费心神之事。这乞丐别看站着说话不腰疼,他怎甘心将其用在一群世俗之人身上。

可是眼下的情况,又令他不得不为之。

毕竟,他们此行要寻找的地方,就在这地底不远处,到了如今这地步,实在少不了这些凡人做苦力。

“废话少说!胡道友,如今这通道打通得也差不多了,是时候换上你的“曲魂剑”,试上一试了!”冷脸道士面无表情的说道,同时望向远处的鸠面老者。

鸠面老者正兀自站那沉吟不语,听见道士吩咐,颔首微微点了点头,也不多话,手臂大势一挥。

从他身穿衣物的袖袍里却无端飞出一柄漆黑色的“石刃”。石刃有小臂般长粗,两指来宽,散发着幽深的石制反光。

最为离奇的是,石刃尚未开锋,刃口都是一些弯弯曲曲的曲线,从老者袖口射出后便凌空飘浮在空中。

“乔道友,先把你的人都召回来吧!以勉待会儿老朽误伤了他们,毕竟这些人还是有点用的!”鸠面老者捏指掐诀,竖立在前胸,嘴唇嗡动间缓缓说道。

灰衣乞丐在老者身后看得啧啧称奇,听见老者的话语,醒悟过来,“啪”地凌空打了个响指,脸上似有欣羡之色!

就见那些默不作声在前方敲打的一众人影同时停下了手中动作,双眼无神的往回走,直到走到离原先处足有两三丈之远后,方才站住。

“胡道友,可以开始了!”灰衣乞丐笑嘻嘻地瞅向鸠面老者,一副要大看好戏的期盼神色。

……

第四十一章 消失的时间(一)

一丝漆黑如墨的古怪黑气,逐渐缠绕在飘浮在空中的石刃刃身上,如同一根不断生长的植物藤蔓。

“疾!”

鸠面老者手捏剑指的形状,凌空对着飘浮的石刃不断指划,仿佛其上的黑气都受他牵引一样。

石刃平平无奇的剑身上,突然爆发出一股冲天的骇然气势,随着老者的念念有词,这股气势愈见攀升,直达顶峰。

最后,竟是连周围的空气都被它荡然开来,形成一圈有形的黑色波纹。

石刃在空气涟漪的中心处不停上下迅速雀跃,欢快愉悦的样子,如同一条有灵性的刚出游、戏水的蛟龙。

“去!”鸠面老者大喝了一声。

就见飘浮在空中的漆黑石刃,随着老者的剑指遥遥一指,犹如一支厉的长箭划破长空,朝正前方的黑色岩壁笔直飞去!

岩壁下早已伫立无人,当那柄黑色石刃接触到坚硬如铁的黑色岩壁上时,发出“铛!”的一声洞金穿石的撕裂声音。

接着,就看见眼前那堵坚实的黑色岩壁摧枯拉朽,如同切豆腐一样,层层剥落,本是质地坚硬的黑色燧石,在这石刃面前恍若无物一般。

鸠面老者换了一个指诀,黑色石刃继续风风火火的劈砍在黑色山岩上,挥舞如风,逐渐被舞成一个车轮般形状。

不一会儿的工夫,一个人缝大小刚好够人侧身而进的狭长通道,出现在了那面泛着黑光的岩壁之上。

鸠面老者继续驱使着石刃钻进裂缝当中,一步步切山裂石,所有散落的碎石灰土,都被其簌簌地不断往外抛却。

直到裂缝扩展到一人多宽时,从裂缝深处传来的切割山石的声音逐渐变小,忽然“哗啦”一声,裂缝深处传来什么东西轰然坍塌的声音。

“胡道友,可是打通了?”

站在裂缝外的冷脸道士三人脸上均是一喜,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处堆满石屑的通道入口,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恨不得能立即进入裂缝中。

“回来!”

胡姓鸠面老者脸上也是大喜过望,不过不知是否是刚才消耗太大的缘故,额头上微微浸出细密的汗珠。

“啾!”

裂缝深处洞金碎石的声音突然戛然而止,一道迅疾如电的诡异黑影,急速从前方看不见的深处,破空而来。

还不待众人看清那黑影的本来面目,鸠面老者大袖往上一撩,那道黑影就乖巧至极的一下钻入老者袖袍之中了。

“妙妙妙!胡道友的这柄“曲魂剑”确实是妙用无穷,乔某今天算是大开眼界了!”

灰衣乞丐抚掌大笑道,也不知是在为石道的打通而感到兴奋异常,还是当真对老者的石刃兴趣有加。

“呵呵,雕虫小技而已不值一提,刚才胡某法力消耗太大,接下来就交给两位道友了!”

鸠面老者在脸上浮现一抹不健康的病态酡红后,话刚讲完,就自顾自地盘腿坐下,旁若无人的地闭目养神起来。

“轰”

“轰”

接连两道洪亮的坍塌声从前方的石道深处蓦然传来。

似乎这面岩壁之后的空间是中空的,崩裂的山岩向后不断倒塌,刚才的那柄漆黑石刃引起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一股夹杂着无数黑色石屑与细小土石的灰尘,轰然而出,席卷了半个狭长矿道!仿佛揭示一段不为人知的尘封往事,正被人悄然打开。

“乔道友,如何?接下来是换你施法,还是让贫道先上?”冷脸道士微闭着薄唇,面色冰寒地说道。

本是一副生人勿进的铁青面孔,也显得格外红润盎然了几分,可见其内心其实也并非如表面那般平静。

“乔某比不得两位道友有趁手的法器施展神通,就只有在这点小事上做点贡献了,还是让乞丐来吧!”灰衣乞丐努了努嘴,又牛饮了一口火红葫芦中的美酒,咂咂嘴道。

说话间,他又把视线瞅向盘膝而坐的鸠面老者抬眼望去,眨巴了下眼睛,不知是何用意的。

灰衣乞丐伸出一双油腻腻的脏手,摸进布满污渍,由几块破布缝合而成的腰间一个灰布包里。

胡乱掏摸了两下,竟是抓出一张红光闪闪,上面描绘着不知名奇怪纹路的符纸出来。

将黄纸拿捏在两指间,放在嘴边对着其轻轻吹了一口气,灰衣乞丐缓缓闭上双目。那手中黄纸竟是如同一只灵巧的小鸟般,扑扇扑扇着翅膀朝打通的石道中急速掠去。

不一会儿就消失在石道中了。

由于矿道内的三人始终目光火热的盯着远处石道中的情况,并未注意到站在石道口附近的那一干呆立不动的人影之中。

其中一名人高马大,虎背熊腰的黑壮身影眼睛忽闪了一下,脸上的异色一闪而过。

“呼”

一道轻微的风声,由彭青牛觉察不到的灵力波动在灰衣乞丐处悄然泛起,只见他一直举在前胸的剑指缓慢放下,紧闭的双目睁了开。

“乔道友,里面是个什么状况?”

冷脸道士在灰衣乞丐刚睁眼瞬间,就默不作声的转过头去,脸色按耐不住的循声问道,语气稍显急切。

灰衣乞丐目光闪烁了两下,似乎极难开口的样子,难得一见表情严肃起来。仿佛不知如何措词,说出刚才他在前面探查到的情况。

这时,盘膝而坐的鸠面老者也挪动了下眼皮,不过仍未睁开眼站起身来,似乎刚才的法力消耗确实不小。

终于,灰衣乞丐低头沉吟想了一会儿,用捉摸不定的嗓音,犹豫着回答道:

“两位道友,请跟我来吧!前方的状况有点奇怪,不过暂时未发现任何危险。至于石道内的情况,你们二位自己瞧上一眼就都明白了!”

不过,他话未讲完。身旁的冷脸道士却是脚下迅疾如风,还不待灰衣乞丐反应过来,其人已经抢先一步只身进入石道之中了。

留下灰衣乞丐独自站在石道外,好一阵哑然无语。不过,他既见这冷脸道士当先进入石道内去探察情况,此处来去只有这一条通道口,也不用担心此人做了什么手脚,吃独食,就没有索性再跟上去。

而是站在盘膝而坐的那鸠面老者身旁,默默等待着。

“乔道友,久候了!我俩也赶快进去吧,你记得将这些凡人也一并带上,危急时可以先派他们上去抵抵命!”鸠面老者终于从地上缓慢站起,撇撇嘴说道。

说完,他留下最后一句话语后,也毫不犹豫的猫腰钻进前方石道中了。这下当真只剩下灰衣乞丐独自一人,站在细长矿道内,脸色变了几变。

他摸了摸腌的下巴,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灰衣乞丐走到矿道两侧的岩壁底下,磨砂着其上的黑色燧石。

似乎是早已知晓前方的状况,所以反而显得更泰然自若。

“啪!”

灰衣乞丐摸了一小会儿后,便再次凌空打了一个响指,响指响起之后,就见矿道近处的那十几名黑影,纷纷再一次有了动静。

灰衣乞丐又朝身后来时的矿道口,张望了两眼,见没有什么异状发生,他便领着一队待命的人影,钻进前方的石道中去了。

无数幽幽的黑影,排成一列长队,紧跟着灰衣乞丐,直到消失在前方细长狭小的裂缝中。

此情此景看上去格外阴森、诡异,如同一支行走在地底打此借道的阴兵一样。

……

第四十二章 消失的时间(二)

这是一条穿行于地底的漆黑狭长石道。

不知是出于人为因素,还是自然原因,石道的前半段可以清晰看见,有许多参差不齐的人工凿痕附着在岩壁上。

而石道后半段,这些人为的痕迹则明显要少得多了。

四周是清一色的黑色燧石,地底许多矿石的荧光打在黑色石头上,形成一层如同薄霜般的微弱反光。

彭青牛跟着一队幽幽的黑影,默默地尾随在由灰衣乞丐带领的一队人影中间靠后的位置。

没有了那道士三人的监视,心里难得有了一丝放松,然而走在这寂静无声的地底,却是感到十分的压抑。

彭青牛静静地打量起这石道内的情况,没过多久,就看见从前方石道的出口处,蓦然传来一道通明的橘红色火光。

“这地底怎么会有这么明亮的火光!”

“难道是走在前面的,那鸠面老者与道士生的火吗?”

彭青牛看见那些呈橘红色的火焰光线,明显感觉不是矿石荧光所能发出的冷光源,顿时有些疑惑不解。

伴随着排成一列长队的人影,陆陆续续地从那狭长的石道中钻出,展现在彭青牛面前的是诡异的一幕!

这是一个足够容纳数百人之多的宽广石头大厅,大厅的厅顶与地面,以及大厅四周全都是由那种清一色的黑色燧石所构成。

仿佛将地底下的整个岩层,硬生生开凿出这么一个广阔、庞大的空间。而刚才他们一行人来时的那条狭长石道口,则是这处大厅通往外界的唯一出口。

此时,这个大厅内篝火通明,却又显得死气沉沉!

目光所及之处,黑色石头大厅地面上只能看见放置有两样东西,一堆堆正熊熊燃烧的旺盛篝火,以及一顶顶空落落的白色帐篷。

四面八方的黑色岩石,压制了燃烧的篝火中火光侵袭,令此情此景显得分外朦胧,处处透露着诡异的气息。

这里看上去好像应该是一处营地。

在点燃一堆堆燃烧的篝火后,好似原先居住在此营地中之人,纷纷钻进面前一顶顶白色帐篷中,准备迎接黑夜的到来一样。

然而,整个石头大厅内却是死一般的沉寂,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生气。虽然尚未走进那一顶顶白色帐篷中去察看,却能凭直觉感受到那些帐篷中肯定没有人。

彭青牛只偷偷摸摸望了两眼,就感觉全身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陈道长,这下你应该明白刚才乔某为何不直说吧?这种诡异情况,敢问你可曾遇到过?”

灰衣乞丐带领着一队人影走出,又灌了几口葫芦中的美酒,一副早已预料到的神情抹嘴道。

冷脸道士从狭长石道出口附近,前方一顶空着的白色帐篷中钻出,脸上表情十分古怪。然而令人奇异的而是,却是没看见那先一步进来的鸠面老者身影,不知其到哪里去了。

“一切都等胡道友回来再说吧!他到别处去巡察去了,此地应该没有人!”

冷脸道士紧锁着眉头,阴沉着一张冷脸随口答道,显然心思并不在此处,一副疑惑不已的表情写在脸上。

他随手一把揪住身旁刚钻出的那顶白色帐篷的帐口,使劲向外一拉,顿时罩住整个帐篷的破烂白布,便被其一下掀了起来!

“嘶!”

布匹撕裂后露出帐篷下的空间,果然和众人料想的一样,帐篷下空无一物,既没有活人,也没发现任何杂物,不知被什么人收拾得干干净净。

“咦,道长你快看!”

“那里好像还立着一杆奇怪的幡子!旗杆上好像还另写着什么字?写的那是什么……青……”

灰衣乞丐突然出言惊诧道,似乎有所发现,他用手遥遥指着石道口附近的某个方位,示意道士转过头去看。

“这是……青山大队!”

冷脸道士微眯的瞳孔使劲缩了缩,只见在那一堆堆橘红篝火的正前方位置,立着一根两丈多高的白色旗幡。

旗杆上长条形的旗幡向下低垂着,上面早破了几个烂布大洞,然而并不影响认出白布上所写的字,赫然便是“青山大队”四个墨笔大字!

“该死!此处难道是道长你说的一千年以前,那支凡人挖矿队曾经在此露宿的营地吗?”灰衣乞丐顾不得饮葫芦中的美酒,厉声喝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惊慌。

冷脸道士听见乞丐的喝问声,却兀自走近那一堆堆火光四射的熊熊篝火处,并不言语。

他发现在那一堆堆篝火中,除了一些正在燃烧的枯枝、树叶外,还有一些野兽干粪以及煤等混合物。

这一切,确实像是露宿野外才能找到的生火材料。

然而,那近处一顶顶立着的闲置帐篷,却是令此情此景显得十分诡异,有种说不出的奇怪味道在里面。

眼前的景象,恍如其中居住之人突然之间全部离开了一样,只剩下那一堆堆燃烧的篝火仍旧矗立在黑暗里。

它保存得那样完好,以至于让人觉得仿佛挣脱了时间的枷锁,自从那支挖矿队离开此地后,在亘古的岁月里丝毫未发生过改变的!

整个空间中,呈现出“死”与“生”两种巨大的反差,沉闷压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道长,难道说那支曾经到此的挖矿队并未全部撤出此地,而是有一部分人留了下来。否则,你怎么解释这一堆堆篝火?”灰衣乞丐吞咽了下口水,终于是难掩心中困惑,试探问道。

“乔道友休要再胡言乱语!”

“即便是当年那支队伍里真有人留了下来,经过一千年以后,恐怕早变成一具白骨了!”

冷脸道士闻言眯了眯双眼,眼睛依旧死死地盯着那一堆堆篝火看,似乎另有什么想法。

“嗯?一千年以前……这倒也是!”灰衣乞丐知道了自己刚才失言,强装镇定道。

“呜呜呜”

就在两人若有所思,静静打量起此地中的一切时,从前方黑色大厅的某个方向,一阵急促的低啸声却是突然间传了过来!

“什么声音?”

灰衣乞丐和冷脸道士二人同时表情惊愕,偏过头去,声音听上去像是从此大厅深处传来的。

“走,过去看看!”

冷脸道士低头沉吟了一下,用力一挥道袍,转身朝灰衣乞丐招呼道。

……

第四十三章 消失的时间(三)

掠过一堆堆熊熊燃烧的橘黄篝火,脚边路过一顶顶帐篷,彭青牛尾随在那灰衣乞丐和冷脸道士之后。

不知是否是心理作用在作怪,在经过那些篝火时,感受到其中的火焰并不灼热。

这里的篝火与帐篷数量相当,足有数十具之多,整齐、零星的分布在这黑色大厅的四周。

看起来,似乎当年那支在此露营的挖矿队肯定极具经验,并且还井然有序,而且规模不小的样子,足有上百人众之多。

然而就是这样一支老马识途的挖矿队,最终却无声无息的,由于某种原因悄然撤出了此地。

到底是因为什么变故,在此地发生了何事,才会让这些人不得不做出这个决定,没有人知晓,真相也许早已掩埋在时间的长河中了。

不多时,冷脸道士与灰衣乞丐两人带着一众呆滞的人影,来到了来时的那条石道口正对面的黑色大厅深处。

“呜呜呜”

此处的篝火也同样熊熊燃烧着,一顶顶帐篷中仍旧可感受到其中空无一人,然而在此处的地面上,一件奇异的物什正“咕噜咕噜”不停呜呜作响。

在一堆橘红篝火留出的空地上,正架着一个磨盘那么大的石釜,硬木做成的锅盖被热气推开半边,里面正“咕噜”“咕噜”地煮着沸水,热气腾腾!

刚才听到的那道传来的尖啸声,似乎便是从眼前这口石锅中的沸水烧开,所发出的声响!

“道长,此地真的没有其他人吗?乔某怎么看着不像啊!”灰衣乞丐望着那口地上煮开的石锅,神色错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问道。

这黑色大厅内不存在半个人影,然而四周那些坚硬的黑色山岩,映照着篝火的光亮,让一切看上去都像是崭新的一样。

一顶顶白布做成的帐篷,虽是残破却洁白如新。

甚至在篝火旁的地面上,有些帐篷中还能看见许多吃饭的器具,以及铺散在地的兽皮和磨制了一半的兽骨酒杯。

这些看上去都像是有人刚离开一样。

整个大厅内的时间,仿佛都彻底凝固住了,其定格的时间,似乎就是当年那支挖矿队撤离此地的那一刹那。

这一切的景象,都与当年那支曾经到此的挖矿队有关吗?然而,为何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此地看着还是像有人居住的样子?

到底那些人在离开前经历了什么,才会让一切都原封不动保存了下来,并且还保存的那样完好?

在篝火通明,却又显得空旷旷的黑色大厅中,冷脸道士与乞丐二人均是大眼瞪小眼,显然也有点被眼前景象给整懵了。

“哼,肯定是有什么人在装神弄鬼!乔道友,你留在此处好生看守,贫道去别处瞧瞧状况!”

冷脸道士板着一张脸,冷哼了一声,不容分说道。

突然,就在冷脸道士准备往别处走之时,一阵兵器相撞、“哐当哐当”的激烈打斗声猛然从大厅另一面传来!

“不好,是胡道友!他那边肯定发生了什么变故!”冷脸道士脸色惊惧交加,顾不得招呼灰衣乞丐,就脚下步子一变,立刻沿着声音传来之处快步寻去。

灰衣乞丐见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啪”地一声凌空打了个响指,带领着一队人影迅速跟了上去。

当他们一行人接连穿过十几顶相同的帐篷,来到其中一处空地上时,顿时被眼前的一幕给吓了一跳。

在空地的中间,七八头皮光毛滑,有土狗般大小的黄鼠狼,正将先前那鸠面老者团团围住,组成一个奇妙的圆圈困在中央。

每只黄鼠狼前肢都“手”捧着一块翠绿盎然的绿色晶石,如同一颗品质上好的翡翠一样,而更为奇怪的是,从这些绿色晶石中竟是射出一片浅绿色光幕。

这些光幕在空中连成一大片,组成一片更宽大的绿色光幕,如一个倒扣的碗盖般,将其中被困住的鸠面老者牢牢罩在里面!

鸠面老者身处绿色光幕之中,他不断驱使着那柄漆黑色的石刃。

然而那柄先前威风无比,势如破竹的漆黑石刃撞击在绿色光幕上,却只是令光幕荡起了一圈圈的浅绿波纹,凹陷进去寸许,然后立刻又反弹了回来!

除此之外,还有一只左眼有道疤痕的独眼黄鼠狼,站在外围御使着一杆火光闪闪的红色叉子,不断如流焰般扑击向光幕内的鸠面老者!

那杆红叉不知是何来头,和先前裂金碎石的漆黑石刃剧烈相撞在一起,却只是被远远的撞开,并不曾损坏的。

鸠面老者在光罩内忙得左右不支,他既要不时指挥石刃,抵挡红叉的突然偷袭,还得抽空击打在绿色光幕上,毕竟如果不立即打破这绿色光幕的话,就是一个被人攻击的活靶子。

就在鸠面老者在绿色光罩内脸色苍白,挥汗如雨之际,旁边传来阵阵的脚步声!

“太好了!”

“两位道友,快来助我!这些小畜生趁我不备之际,突然发动偷袭,胡某现在法力尚未恢复,难以抵挡啊!”鸠面老者急忙朝来人求救道,顾不得脸面。

那几只黄鼠狼同样发现了来人的踪迹,一张张贼眉鼠目的面孔纷纷扭过头来,越发显得诡谲无比,在一阵叽叽喳喳看似攀谈的小声窃语之后,七八头黄鼠狼竟是逐渐分成了两拨。

一拨由那只独眼黄鼠狼领头,仍旧留下利用手中绿石的光幕困住其中的鸠面老者,另一拨却是由四五只黄鼠狼,分散着朝冷脸道士二人直奔而来,似乎有拖住他们的意思。

罩住鸠面老者的绿色光幕,因为失去了四五只黄鼠狼加持的缘故,面积足足缩小了二分之一。

鸠面老者也是独具慧眼之人,立刻驱使着穿梭在半空中的那柄漆黑石刃,势大力沉的不断撞击在绿色光幕上。

整个绿色光幕都发出阵阵剧烈的声响,原先只是刺入光幕中寸许,现在已经能够没入整个石刃的刀刃了,然而光幕仍旧像是牛皮筋一样,又给反弹了回去!

而且令老者叫苦不迭的是,那站在外围的独眼黄鼠狼,催动那杆飞来飞去的火红钢叉,正如同发疯了一般,疯狂御使那杆红叉,朝里面的鸠面老者不断舞去。

……

第四十四章 斩杀

“哼,贫道就知道是什么人在装神弄鬼!没错了,就是这些小畜生!”

绿色光罩内,鸠面老者的漆黑石刃与那杆火叉互相僵持,纠缠在一起,一会儿石刃稳稳压住火叉,一会儿又被火叉上的红光逼退!

一时半刻,竟是难分上下。

不过,眼见鸠面老者神色更渐苍白,汗如雨下,白涔涔地应对得极为吃力,似乎坚持不了多久的样子。

冷脸道士望见光罩内的情况,脸色阴沉得都快滴出水来,“乔道友,你我赶紧出手!让这些畜生好生尝尝厉害!”他朝身旁的灰衣乞丐说道。

“哗啦”

话刚一讲完,就见冷脸道士背后背着的那柄黑剑鞘中的稻草剑,突然之间冲天而起,声势煊赫。

草剑还未凌空飞至石头大厅最顶部,整柄草剑在空中倏然四分五裂,天女散花一样,化为一根根漆黑色的锋利稻草,飘散在四周的半空中,如无数缤纷的针形落叶。

伴随那些漆黑稻草逐渐往下坠,“嗤拉”一声,一阵布匹被撕裂的声音在近处响起。

眼见周围近处那十几顶白色帐篷,无缘无故,纷纷自行爆裂开来。罩住整个帐篷的白布突然碎成好几块,无数巴掌大小的碎布片,掉得满地都是,地面上突然呈现一片狼藉之色!

“道长,好手段!”灰衣乞丐在一旁称赞了一句。

冷脸道士并未回应,只是手指早已捏成一个剑指形状,指尖隐隐有一层青的灵光缓慢流动,朝远处的绿色光罩遥遥一指。

那些本来四散开的漆黑稻草,有些已经飘落在地,有的仍飘荡在空中,仿佛受到命令一般,齐刷刷朝同一处飞舞而去!

以秋风扫落叶般的雷霆般速度,裹挟着一阵迅疾的狂风,如一群择人而噬的恐怖蜂群,空气中都伴随着阵阵切割虚空的声音!

而那些鸣动不已的漆黑稻草,首先撞见的却并不是远处的绿色光罩,而是迎面跑来的四五只小黄鼠狼。

每只黄鼠狼前肢都“手”捧着一颗翠绿欲滴的绿色晶石,从晶石前端射出一片惨淡的浅绿色光幕。

四五只黄鼠狼前方的绿光幕,联接成一片,组成一片面积更大的绿色光幕,似乎存心想把那些漆黑稻草拦在途中。

然而,那些绿色光幕甫一接触到那股如同蜂群般的稻草后,仅仅坚持片刻,立刻土崩瓦解,碎裂开来!

同时,“咔擦”几声,那几只黄鼠狼手中的绿色晶石纷纷碎裂开来,突然之间黯淡无光了。

根根漆黑稻草受到拦截后,无法再继续勇往无前,气势削减。

远处的冷脸道士依旧神色不变,凛然不惊,本来指向前方的剑指,向下轻轻一旋。

那些漆黑稻草收其指使,大张旗鼓地涌向刚才跑来阻截的那四五只黄鼠狼,笔直飞去,“嘭嘭嘭”几声血雾弥漫!

那几只黄鼠狼,尚未从刚才绿色晶石碎裂的震撼中清醒过来,身上飚射出几道血花后就彻底倒地不起了!

浑身的皮毛中多出许多刀片状的狰狞伤口,血色覆盖住黄毛,眼看是不活了。

“不自量力!”

冷脸道士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一切,指尖上法诀再度施展,准备一鼓作气继续朝远处的绿色光罩故技重施!

“嘭嘭”

“道长就不要独擅其美,其余几只小喽就交给乔某吧!”旁边传来灰衣乞丐不正经的诙谐、打趣声。

三颗鸭蛋大小的红色火球,刹那间浮现在了前方虚空中,从冷脸道士身侧不远处的地方激射出去。

顿时,空气中夹带着一丝滚烫的炎热之气。

火球们一窝蜂的朝前四行散开,从不同角度砸向远处的绿色光幕,最后纷纷落在光幕外手持绿石的那几只小黄鼠狼身上。

三只黄鼠狼依旧“手”捧着那颗翠绿色的晶石,感受到愈见临近的高温,浑身的光滑皮毛从根根卷曲,到逐渐焦黑。

这几只黄鼠狼竟然令人诧异的不避不躲,如捍不惧死的死士般,最后“嘭”的一声,火球落在身上,彻底被火光掩盖!

“嗷!”的惨叫了一声后,纷纷倒地,在三堆熊熊燃尽的余火中,再也没有了动静。

头顶上的绿色光幕没有了几只黄鼠狼的加持,也立刻冰消雪融,回归于无形之中,光罩内漆黑石刃与那杆火红钢叉仍旧在空中激斗不已。

鸠面老者见困住自己的绿色光罩已经破去,脸上一喜,没有顾虑之后,反而更能施展开,将那杆红叉压制得频频落于下风!

一扫先前颓唐之色,攻势立转。

而在乞丐身旁,不知何时,一张散发着旺盛红光的火红符,正不停环绕着他打转,一股灼热气浪在乞丐处悄然产生。

火红符如一只乖巧的小鸟般,绕着灰衣乞丐不停悬转,飞来飞去。不断有燃烧的火苗从符上冒出一丝,如同一条条火蛇,然后又被其吸入到符里!

伴随着符出现,灰衣乞丐身边的空气都变得有些灼热,可见这符温度之高!

“哼,畜生!现在还想跑吗?晚了,给我留下!”

鸠面老者嘶哑的怒吼声传来,原来那最后仅存的独眼黄鼠狼见大势已去,立刻驱使着那柄火叉,准备往别处逃跑。

漆黑石刃忽然之间黑光大振,趁独眼黄鼠狼分心逃跑之际,撇开了火叉的纠缠,直奔下方的独眼黄鼠狼激飞射去!

这样一来,那独眼黄鼠狼根本就无法全身而退,必须时刻用法力催动天上的火叉抵挡漆黑石刃,否则立刻便会受到石刃威胁,性命不保。

看起来,似乎鸠面老者与独眼黄鼠狼的处境,瞬间互换了过来。

“两位道友,还不动手更待何时!”鸠面老者回身大喊道,语带提醒之意。

冷脸道士正要御使那柄稻草剑,继续掩杀过去,旁边的灰衣乞丐却抢先一步有了行动,一抹红色火苗如一只火鸦般,飞速向远处射去。

“滋滋”

火苗燃烧的高温,将其途径的空中都燃烧只留下一抹白痕,可见其温度之高,速度之快。

最后火苗在独眼黄鼠狼唯一剩下的绿眼中逐渐放大,露出一抹恐慌惧怕的神情后,准确无误的击中它的身体。

化为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球,剧烈燃烧起来。

“!”火叉掉落在地的声音响起。

……

第四十五章 灵石之说

“刚才?……刚才胡某听凭道长的吩咐,去附近查探了一番,路过此处时,突然就被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的几只黄皮子给袭击了,胡某本想把这些不开眼的畜生,随手打发了!”

“谁知,这群畜生似乎是有备而来,其中竟然有一只狼崽子会使用法力的,道长你敢信?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妖兽吗?”

胡姓鸠面老者面露惊惧之色,似乎刚才的突发情况,确实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之外。

“妖兽?”灰衣乞丐对修真界之事了解得不多,耳廓微微一动的勃然道。

“应该不会有错!贫道也是第一次遇见此类存在,毕竟我等低阶修士,法力低微,平时多是隐居在一隅之地,不敢贸然外出游历、四处探险的,碰见此类存在的机会并不多。”冷脸道士轻扶着下巴,咂了咂嘴说道。

“对了!胡道友,你说这群黄皮子突然袭击的你,你可曾注意到了,这群畜生都是从哪里出现的?”冷脸道士仿佛想起什么事,又补充说了一句。

“这个……如此说来的话,应该是从这个方向……”

胡姓老者微微一愣,马上醒悟过来后似有恍然之色,把头偏向一边,望向此处附近的其中一面黑色岩壁。

在那里,本是坚硬的黑色燧石墙壁,竟是像筛孔一样,露出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小圆洞,有的只能伸一只手进去,有的却足够一个成人钻入其中。

“两位道友,难道前面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吗!”灰衣乞丐神色一喜,惊奇地问道。

“很有可能,道长、乔乞丐,你们二人快看,这是何物?”黑袍老者走上前来,神色微喜的将他布满青筋的苍老手掌摊开,其中竟是握着一枚青翠欲滴的绿色晶石。

晶石如同一块品质绝好的翡翠一样,玲珑剔透,里面隐隐有一股凝如实质的雾气状物质流动,好似蕴含无穷魔力。

“等等,这不正是刚才那几只黄皮子手中所握之物吗?”灰衣乞丐在一旁轻咦了一声,显得疑惑不已。

“灵石!”

冷脸道士大吃一惊道,脸色突然之间变得动容无比,满脸震惊的望着老者手中的晶石,难得的流露出一丝亢奋之色。

“灵石?这难道就是传闻中的灵石?这么说来,我等要寻找的目标,真的就在这附近不远了?”灰衣乞丐又牛饮了一口葫芦中的黄酒,难掩脸上的惊诧。

“我就说那几只黄鼠狼,明明只有最后那只独眼狼崽子身怀法力,其余几只畜生是怎么把胡道友困住的,原来就是依靠它们手中的这几枚灵石!”冷脸道士蹙眉低首,醒悟着答道。

“灵石还有这种妙用么?我看困住胡道友的那绿色光罩,也不像是法术或是法器什么造成的,那到底是什么手段!”灰衣乞丐轻声嘀咕了一句,他走到先前被冷脸道士用草剑击杀的几名黄鼠狼尸体旁,也捡起地上一块翠绿晶石细细观看。

至于被他用“火弹术”所射中的那几具黄鼠狼尸体,早就在一团汹汹燃烧的火光中,化为了一堆灰烬。

其中的黄鼠狼皮肉,以及手里握住的绿色晶石,悉数变成了一堆白灰,也不知道是火球的威力太过凶猛,还是那绿色晶石本身并不如何牢固的缘故。

“那应该是一种阵法,如果贫道没看错的话!”

“要知道,这些灵石不仅在修仙者的日常交易中充当了货币般的存在,用于买卖物品等,而且其本身就是一种充满了天地灵气的奇妙石头,它自身蕴含的灵气对于修仙者来说,是极为大补的东西。”

“但灵石最大的功效,还不止于此,它最大的用途,还是在布设法阵和施展法术的消耗上,贫道家族里就有一名为‘青木阵’的阵法守护,虽然只有让附近凡人误认为是一片绿林的粗浅作用,但刚才那几只黄鼠狼用的,应该也是此法了!”

冷脸道士也佝身上前,捡起地上的一枚绿色晶石,放在眼下细细观察,嘴里不断的解释道。

“阵法?老乞丐倒是有所耳闻,可是我看那几只黄鼠狼都不具备法力啊,难道没有法力也能使出那什么阵法吗?”灰衣乞丐继续追问道。

“这事就与修真四大行有关了,相传妖兽天生的灵觉,就比人类要敏锐的多,他们往往在对灵力的感应上,以及点、循、炼、发等四大修行中,在点与发等灵力感应与操控技巧上,比人类要有天份的多,但又碍于自身灵智所限,循与发等炼气资质却又不如人类,所以往往在凡人界出现一些伤人害命的灵异之事,多是此类小妖在从中作梗!”黑袍老者接过道士的话头,饶有兴致的答道。

“对于我们修真者来说,平时打坐练功时如果吸纳灵石中的灵气,会使修炼的速度成倍的增加,毕竟修仙者自己吸纳炼化散乱的天地灵气,和精纯灵气就在身边,让你随意吸纳、提取,这可是两码事。而如果是妖兽拥有灵石,则又更为不同了,很可能会让一个刚刚产生灵觉的小妖,就会使用一些超过它自身所限的大威力法术,或是意想不到的神通,这就是灵石的妙用!”

胡姓鸠面老者掏出一块散发黄澄澄光芒的晶石,握在手中,与地上捡起的那块翠绿晶石,竟是大同小异,只是颜色上有些许不同。

“只可惜这是一块木属性的灵石,而胡某修炼的却是土属性功法,无法利用其中的精纯灵气,来补充法力,只能忍痛用掉以前攒下的一块土属性灵石了!”

胡姓鸠面老者颇为肉痛的盘膝坐下,一手托着那块翠绿晶石,一手托着刚掏出来的那块黄灿灿石头,闭目养神起来。

“怎么?这灵石难道还分不同种类的么?这其中又何说法?”灰衣乞丐眼珠滴溜溜一转,好奇得如同一名孩童。

鸠面老者似乎是在为接下来的行程做准备,这次因为法力尚未恢复的缘故,被那几只黄鼠狼打了个措手不及,所以他打算把法力彻底恢复了,再继续走下去。

冷脸道士则不动神色的在此处附近走来走去,先前的那几块翠绿晶石,被他三人颇有默契的一人一块分润下来,握在手中。

见乞丐在一旁相问,道士便淡淡的开口解释起来。

而在这三人身后,一旁一堆堆火光四射的篝火处,一对黑白分明的大眼正若有所思的时而精光一闪,流露出一丝莫名的情绪后,又再次转眼恢复了正常,变得一动不动,宛如一具呆立的石人。

彭青牛战战兢兢的站在三人不远处,怀着一副忐忑不安的心情,逐渐偷听到了一些奇异之事。

原来,这所谓的“灵石”,竟是修仙者之间流通的一种独有货币,而至于修仙者是什么,彭青牛大概猜测到,应该是和三人同样的存在。

如果修仙者们在恢复法力时,手里能握有这样一块灵石,则灵石内的一种名为“灵气”的能量,就会源源不断的补充修仙者施法时损耗的法力。

并且,还能支撑施法者将原本一些无法用出的法术,给强行施展出来,灵石这么多实用和不可思议的功效,自然让它的身价一路高涨。

所以,灵石俨然已经成了修仙者们争强斗狠、以弱胜强的绝佳选择,而且也是法力大损后,立即恢复原有实力的最好补品,能大大增加他们争斗中的生存机会。

但随着灵石的巨量损耗、灵石的过度开采和灵石矿脉的日益稀少,在今日的修仙界,灵石渐渐成了珍贵的奢侈品,成为了修仙者交易的最佳保障,成为了修仙者独有的流通货币,并且还共同定出了灵石的规格和等级的详细划分。

总的说来,可以分为五类十阶,按照灵石所蕴含的灵力属性不同,灵石可以简单划分为金属性灵石、木属性灵石、水属性灵石、土属性灵石、火属性灵石等五类。

当然,有时灵石也会因为产地的特殊环境产生一些特别的异变,例如木灵石中的异类‘风灵石’存在,水灵石中的“冰灵石”,以及火灵石中的“雷灵石”等,都是因为环境异变而导致的产物。

而至于灵石的十阶,则也是基于灵石的五行之说而来的。

天地灵气,按照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的五行相生、相克的特性,灵石每过一百年就会发生向下一个属性的转变,例如土属性灵石,经过一百年时间,就会变为金属性灵石;木属性灵石,经过一百年时间就会转化为火属性灵石。

这是天地规则的一部分,如同冰化水,水受热变为蒸气一样,所以凡人界流行的五行生克学说,也并不是空穴来风的,五百年为一个周期,灵石经过五百年期满后,就会变回原先的属性,这时我们可以称之为灵石经历了“一阶”,变为了下一品阶灵石的存在,其中的灵力经过五百年的转化,变得更为精纯、稳固了。

所以,灵石按灵力蕴含的程度,又可被细分为十个品阶,九品为下,极品为尊,其中修士最常见的就是九阶灵石,八阶灵石等存在了。

第四十六章 逃走

由于经过五百年的时间,灵石才会晋升一阶,所以往往在修真界出现的,都是一些九阶灵石、八阶灵石等低阶存在了。

毕竟,即使天下之大,但若是有一处矿脉已经经过了一千多年,还没有被人开采、挖掘,这种事情还是比较少见的,除非是发生在一些绝地险地之中才有可能。

“当然,至于能不能利用灵石增幅,施放出一些超过自身能力的法术,还要看施术者本身对点与发的领悟程度,以及对灵力操控技巧的掌握是否熟练等。”

冷脸道士不急不缓的在附近黑色大厅里踱来踱去,似乎是因为已经找到了目的地,所以并不如何心急。

“让两位道友久等了,胡某法力已经恢复得七七八八了!”胡姓黑袍老者突然站起身来,甩了甩两袖的黑袍,脸色红润的说道。

果然,只见他原本一副惨白无比,有些许褶皱的枯脸已经变得红光焕发,再无先前吃力疲惫的样子,而其手中的黄色晶石,也早变成一片灰白之色,毫无光泽起来。

灰衣乞丐点了点头,抹了抹喝完酒后的嘴巴,随口问道:

“那就好!对了,胡道友,这些凡人需要一并带上么?前面就是我等要找的地方了,有这些人在也许会比较碍事!”

黑袍老者正准备回答什么,这时冷脸道士从其中一处帐篷中钻了出来,响起了他清冷的声音。

“先将这些凡人留在此处吧!等我们探查完了前方状况,再回来把他们招上便是!”

而令人意外的是,这次他手里不再是空无一物了,而是手提几只脖颈处被吸干鲜血的鸡鸭尸体,都已死去多时,似乎是从他身后那顶帐篷中搜刮出来的。

“这些畜生,还真是将此处当作它们的巢穴了,这手脚比老乞丐还不干净,铁定是从附近哪里凡人村子偷来的!”灰衣乞丐望着道士手中的鸡鸭,大大咧咧的骂道。

就这样,三人继续在此黑色大厅中转了一圈。

又站在那如筛孔般的黑色岩壁之下,逗留了一阵,小声商议了一会,便转身向着其中一处最大的孔洞中走了进去。

灰衣乞丐走在三人最后,由他来向那些已经被控制的人,下达最终的命令,只见他伸出一支肮脏的手掌,五指张开,五个指头上隐隐有一个灰蒙蒙的灵力气旋,缓缓转动,随后凌空打了个响指。

见不远处的凡人均是身体剧烈一震,抖了一个机灵后,浑身生气全无如同一具空有皮囊的死尸,放下心来后,他便也跟了上去。

只是在他转过身去时,一缕灰白色的头发,悄无声息的从他本就枯黄且稀疏的乱发中掉落了一根,灰衣乞丐并未察觉,仍旧钻了进去。

……

……

深处地下几百丈的黑色大厅中,一堆堆熊熊燃烧的篝火兀自烧个不停,火堆中时而响起一两声“哔剥哔剥”的柴火炸裂声。

然而就在这罕有人至的地底,仍旧显得空荡荡的,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人气。

在火光照射不到的篝火边缘,先是响起一阵鞋底摩擦地面的轻微异动,随后就看见一个高大如牛的黑影稍微动了一动。

彭青牛站在一群呆立不动的人群中,身体挺直得如一根傲立的长枪一样,然而一颗黑乎乎的头颅却早转了一圈。

直到看见在另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名头包汗巾,身穿短衫的精壮身影时,他才停止了这样的行为。

“父亲!”

彭青牛眼神震颤了一下,心里已经拿定了主意,只见他马上回过头来,又朝着道士三人离开的孔洞中凝神细瞧了一阵。

那面墙上布满筛孔的黑色岩壁,不知是被何物侵蚀了,如同一张长满黑疮的丑恶人脸。

彭青牛双脚慢慢开始小心的移动,那柄挖矿的短斧仍旧被他牢牢提在手中,似乎是为了给自己壮胆。

逐渐离开了原先的位置,彭青牛绕过一个个如同尸体的人影身后,来到了他父亲所站的位置。

“父亲……父亲……”

彭青牛在他父亲彭富山的耳后,小声的呼喊了几声,见自己的父亲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便心中发狠,猛然蹲下身。

直接把他爹扛在了自己的肩上,转过头朝那面黑色岩墙上的孔洞中又望了一眼,彭青牛不在迟疑,轻手轻脚地就朝来时的黑色大厅出口趟去。

数不清脚边路过了多少堆篝火,多少顶帐篷,彭青牛宽大的额头上冷汗直冒,直接来到进入此处的那石道裂缝边上。

回过头又朝此处黑色大厅的深处无言的深望了一眼,彭青牛脸上露出一抹绝决之色,同时又流露出一股歉意。

“邹大叔,严四叔,对不起了!青牛得先将我爹给救出去!”

彭青牛毅然钻进了此裂缝之中,再无回头,此处突然之间一下彻底沉寂了下去,再也没有了生机。

数十堆旺盛的篝火仍旧不留余热的熊熊燃烧着,然而仍旧改变不了此地的渗人冷意,虽是篝火通明却又死气沉沉。

不知为何,或许是深处地底的原因,或是别的什么原因,所有的生物仿佛都在此地绝迹了一般,如同一处与世隔绝的死亡之地。

彭青牛离开了这处地方,一出那道细小的石道裂缝,就看见来时的那条斜向下的狭长陡坡里,一名熟悉的身影。

“李村长!李村长!”

来到那道人影躺下的地方,彭青牛轻轻推攘着李老汉李村长的身体,对方却是一动不动,脸色苍白的瘫倒在地昏迷不醒。

彭青牛长长地叹了口气,一摇头准备就扛着他爹继续往地面上的矿道中走去,看见李村长惨白一片,面如金纸的脸孔时,知道若是就这样放着这老头不管,按照他这蹩脚郎中的经验来看,恐怕绝对活不过几个时辰。

“哎!李村长应该不是很重,应该还能加把力。”

彭青牛单膝蹲下,略一犹疑,将提在手中的那柄锋利短斧别在了裤腰带上,就用另一只手将李村长搂在了怀里。

吃力的站起身来,彭青牛嘴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可见即使魁梧如他,平时力如牛大,也不禁感觉到了十分负重累累。

虽然脚下如踩泥潭,步履艰难,彭青牛终究还是肩扛手提的咬牙带着他二人,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此处的矿道之中。

第四十七章 定计

在藤蛇窟地表附近的万千山体溶洞中,一壮一老两名身影正双眼紧闭的靠在山洞壁上,面目苍白的昏迷不醒。

而在此间山洞的洞口处,彭青牛正满脸焦急的站在洞窟出口,眺望着远处视线里莽莽苍苍的藤蛇窟,犹豫不决。

他时而注目远视,时而又回过头望着身后背靠在山洞壁上,人事不省的他爹与李村长二人,时而又着急的在洞口附近踱来踱去,一副拿不定主意的踌躇样子。

“是否现在回到村子里去,如果被那三人发现我带着我爹和李村长逃跑了,是否会连累到整个村子……”

彭青牛并非在为自己逃走而后悔,而是在考虑要不要现在就回到村里去,毕竟如果自己不回到村子里还好说,若是回到村里后,又被那道士三人闻风找来了,难保不会殃及到整个小桑村,这事他实在说不准。

而且,依照那三人在彭青牛眼前展现出来的奇功奥术来看,彭青牛可不认为村里会有人是他们的对手,即使把全村人都召集起来,恐怕都无济于事。

那完全是另一个层面的不可抵挡的力量!

到那时,自己的这番逃跑白费功夫了不说,还得跟着搭进去整个村子之人,这不得不说是一件需要慎重对待之事。

“可是,如果不回到村子里去,又能去哪儿,而且……”

彭青牛回过头去,凝望着他身后的他爹与李村长二人,知道若不再尽快救治他们的话,他们二人的身体肯定会日益吃不消的,他爹倒还好说,虽然大病一场是跑不了的,但李村长可实在经受不起这样的折腾了。

刚才将他们二人肩背手扛的救回来以后,彭青牛就曾尝试过唤醒他们,然而不管彭青牛怎么大声呼喊,怎么摇晃,这二人仍旧像是中魔了一样,怎么也叫不醒。

应该是中了那道士三人的妖法了……彭青牛心中惴惴不安的想道。

就在彭青牛站在此处山洞的出口,偶尔放目远眺时,远远的看见从视线极远之处,藤蛇窟的入口处,模模糊糊的走进来一个人影。

由于彭青牛所在的山洞位于此处的半山腰上,视野极广的缘故,所以一下就将那道人影给认出来了。

二十多岁的年纪,身材单薄,比自己要瘦上不少,看其穿着服饰,不正是自己的堂兄“彭玉虎”嘛!

“为今之计,也只有这样了……”彭青牛目光一凝,望着远处他堂兄的身影,若有所思的小声喃喃道。

“青牛,你怎么搬到这里来了?”

彭玉虎远远的看见他堂弟在半山腰上朝他挥手的样子,就循着这条路,一路走来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就换个地方换种心情。”彭青牛神色如常的走上前去,而在他身后原本躺着的彭富山与李村长二人,竟也不知被他给搬到哪里去了,此处竟然没有他们的身影。

“对了!这是二婶托我给你带来的肉干,他嘱咐你好生在此处休息,如果实在呆不下去了,也可以偶尔回到村子里,她给你做好吃的,然后你再回到此处来居住也是可以的。”

彭玉虎气喘吁吁的走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眼他堂弟,见他并无什么不妥之处就放下心来,将一个圆鼓鼓的赤色包袱递给了彭青牛。

递的过程中还将那包袱给解开,果然露出里面许多被风干的肉干,彭玉虎还不客气的夹住其中一根,塞进了自己嘴里,津津有味的嚼动起来。

“你也尝尝?”彭玉虎挑眉的噘噘嘴道,不知为何,他隐隐感觉今天自己堂弟的脸色有些不太对劲。

“哦……你吃就行,我不饿!”彭青牛将递来的包袱抱在怀里,然而仍旧只痴傻傻的站着,两眼迷茫得好像在想什么事情的样子。

“青牛,你……”

彭玉虎正准备对其说些什么,彭青牛却抢先一步开口了,“玉虎哥,李村长他们都去县里招募挖矿的人手去了吧!最近可有他们的好消息?”

彭青牛终于镇定下来后,盯着他堂兄的眼睛煞有其事的问道,双手把那包袱紧紧抱在怀里。

“李村长?没有!去了四五天的时间了,仍旧没啥消息传回来,不过这是迟早的事,怎么?你在此地呆不住了?”彭玉虎双眼一愣,没料到彭青牛会突然没头没脑的询问这事。

“这倒没有,不是爹他也跟着去了吗?我就随口问问。”彭青牛含糊其辞道。

“这倒也是,当初进山的几个人都跟着一起去了!按理说去县里找人应该用不了这么多人,而且现在正是农忙季节,田里正好缺人,不过想必村长他老人家自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我等该操心之事!”

彭玉虎摸着下巴沉吟了一小会,也不知是在说给自己听,还是在说给身旁的彭青牛听。

“对了,最近村里可有什么奇怪的人或事发生,或是有什么怪人路过吗?你从村里过来时,可曾在路上碰见过什么陌生之人吗?”彭青牛忽然又低声问了一句。

彭玉虎这下有些纳闷了,暗想自己这位堂弟是不是在此处呆久了呆傻了,怎么思维如此跳脱起来。

“怪人,咱村里能有什么怪人,无非是附近几个村子的农民,就像浅池里的王八一样,他也认识你,你也认识他!至于这一路上是否碰到人,藤蛇窟这地方,除了青牛你,谁又会主动到这儿来的!”彭玉虎打趣着答道,还暗中嘲讽了彭青牛一句。

不过,彭青牛现在可没有心情,和他堂兄去开玩笑,而是一本正经起来,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内心知道是这个答案,毕竟现在距离他从地底逃出来,并没过去多久,那奇怪的道士三人即使发现他逃跑了,也不可能会这么快就追上来。

“玉虎哥,最后再拜托你个事!”彭青牛正色着道。

“什么事,你说!”彭玉虎好奇地瞅着他堂弟,总感觉对方今天有点不太对劲,但具体是哪里又总说不出。

第四十八章 隐身之人

在小桑村北面的北山林场里,这里时常有打此经过的猎户樵夫路过。

林中郁郁葱葱,树木枝干繁茂,盘根错节,有的树干早被山里之人砍去了半根,只留一个光秃秃的树桩在那里。

今日,小桑村的樵夫“朱大胆”恰好从此处经过,林中遍布的各种干柴是他赖以为生的生活来源。

作为在小桑村没有田产的人家,他家中的田地,早被不知道哪一辈的败家祖先给挥霍出去了,所以到了他这一辈只能以此为生了。

所幸靠着在山中砍下的一些干柴或是良木,也能和村里之人交换些生活必需的物资,茶米油盐等,倒也能勉强度日。

最近,自己的独子“黑娃”就要去县里打零工了,所以朱大胆早早就起来上山砍柴,打算给他儿子多换些干粮盘缠等。

到了他这一辈,他家世世代代都这样过来的,并没有什么抱怨不抱怨的,有田的有田的活法,没田也有没田的活法。

只是在每年焚香祭祖时,他可能会考虑偶尔给他祖先少烧几沓纸钱,这就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

路边这片林场中时,朱大胆知道这片北山林场已经被村里人承包下来了,所以为了邻里和睦,他还得继续往林子里走。

“咦,那是什么?”

朱大胆提着手里砍柴用的短刀,背着背篓,一脸奇怪的望向林场的深处,隐隐约约瞧见远处的树墩上,好像靠着两个人。

是谁起这么大早,比自己还要勤快的么……朱大胆满脸好奇的走上前去,由于天色还很早的缘故,林子中微微飘荡着朦朦胧胧的雾气。

“村长!”

“彭大哥!”

朱大胆走近了一看,面容十分震惊,发现原来是两个小桑村的村民,背靠在一个树桩上,双目紧闭的昏迷不醒。

“李村长,彭大哥,你们不是去青溪县招募人手去了吗?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朱大胆又猛力推了二人一把,着急的蹲下身来大声摇晃道。

谁知,这两人仍旧像是昏睡过去了一样,无动于衷的背靠在那根树桩上,毫无反应。

朱大胆急急忙忙的站起身来,放下背篓和砍刀,就转身向着来时村子的方向跑去了。

没过一会儿。

“水生,你背着老村长!我来架着彭大哥,快把他们扶到村子里去!”

另一名长相斯斯文文的白脸村民和朱大胆一起回来的,就将地上昏迷的二人给架走了,一路上风风火火的。

等到这二人逐渐走远了之时,从林场后方的某个方向,一片白茫茫雾气中显现出一个人形,彭青牛高大魁梧的身躯从一颗大树后闪了出来。

黑白色的瞳孔在一片浑浊的雾气中微微眯了一眯,彭青牛双手抱肩的望着他二人走远。

“爹和村长已经没有大碍了,这两天已经开始有意识了,回去再好好休养几天,应该就能彻底醒过来了!”彭青牛望着远处模糊渐渐走远的两个人影,自言自语地说道。

两天前,他拜托他堂兄彭玉虎从村里给他带来许多补气、益血的草药,并且嘱托他堂兄,如果村子里来了什么奇怪之人,就立即来通知他。

而他本人则为了躲避那道士三人的追捕,就带着他爹和李村长二人来到了北山林场,在一个隐秘的树洞中渡过了两日的时间。

在此期间,他小心的照料着他爹与李村长二人,用他从原先住处带过来的石锅、竹筒等器具,小心的为昏迷不醒的二人喂食草药。

刚开始时,这昏迷的二人虽然被彭青牛强行一口一口的灌下了草药,但却始终没有什么效果,仍旧脸色苍白,一副气若游丝的吊着命,仿佛随时都会咽气似的。

就在彭青牛心乱如麻,毫无主意时,他偶然想起他自己是怎么摆脱那道士三人的邪法,就把藏在胸前衣服里,那颗蓝汪汪、中间有个气泡形状,已经变成一颗颗小碎石的蓝色石头取了出来。

随后他死马当活马医,病急乱投医的将那些小碎石研成了粉末,加入到了那些补气益血的草药里,又给二人灌了下去。

最后竟然奇迹般的有效果,他爹和李村长二人身上那股无形的缠绕他们死气,仿佛突然之间散去了一样,二人开始在地上微微呻吟起来。

虽然仍旧没有意识的躺在地上,但毫无疑问比刚才的状况,绝对要好得多了!

彭青牛就这样,一边继续喂食他二人参入了蓝色碎石粉末的草药,一边在那处树洞中照料他爹两人。

他心中当时的打算是,等到过两天风头过去了,确定那道士三人不会再找来了,就带着他爹和李村长返回村子。

至于怎么才能确定那道士三人不会再找来了,彭青牛自己也没有主意,但又总不能就这样一辈子呆在北山林场,藏在这树洞中吧。

他一个人倒还可以远走高飞,离开此地,但李村长和他爹却是万万耽误不得的,即使如今病情稍微好转了,以后还得找个地方好好休养将息一下,不然仍旧无法彻底好起来的。

最后,彭青牛铤而走险的想出一个办法,那就是他又回到了藤蛇窟的万千洞穴中,凭借着自己对藤蛇窟地形的了解,他在所有从地底通往地面的必经之路上做了一些标记,那是山里猎人们独有的一种用于追踪猎物,标记猎物所用的手段。

只要猎物从此地经过了,就会多多少少留下一些路过的痕迹,并且还十分隐秘,不易被人发觉,如果不是从小在深山里长大的人,是绝对发现不了这种隐秘的标记的。

然而令他奇怪的是,两天的时间过去了,从地底却是始终没有人出来过,并且从他堂兄处得知,也没有人去村里找他。

这让他不禁有些疑惑不解了,莫非那道士三人进去了那面有着无数筛孔状的石窟后,就没有再出来的?

还是他们仍旧选择逗留在地底,在做些什么?所以暂时抽不开身,来抓捕彭青牛他们父子以及李村长的?

第四十九章 重回地底

彭青牛原本不想再管这些危险之事,这完全是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如果恰巧被那道士三人抓到了,那性命肯定不保。

可是,他又不能就这样舍弃小桑村,一个人独自离开,毕竟这里是生他养他的地方,这里有他的父母,他的堂兄等等关系亲密之人。

但又不能向村民们告知此事,他深知这片大山里山民性子,一旦告诉了他们有几个怪人盘踞藤蛇窟地底,并且还抓去了几个村民,肯定会组织一队人上去火拼。

这是彭青牛不愿意看到的,在见识过那道士三人的奇异妖术后,彭青牛可不认为村民们会有胜算。

到时候也许整个小桑村都会跟着遭殃,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堂兄肯定也会受到不小的牵连。

所以,他才偷偷摸摸将他爹与李村长送了回来,但又不愿意现身向村民们吐露实情,他估计再过个两三天时间,他爹和李村长彻底清醒过来以后,肯定会告知村民们,当初他们进山时到底发生了何事。

他只是将此事暂时压了下来,而在这期间,他打算去做些什么事。

有一件事一直萦绕在他心头,令他疑惑不解,那就是那道士三人进去了那处有着无数筛孔状的石窟之后,到底怎样了。

是否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了,还是说在里面另碰到了什么事,此事距离他从地底逃出,已经过去两天时间了,然而藤蛇窟的地底仍旧像是死一般的沉寂,恍如那道士三人没有再出来过一样。

而且他在藤蛇窟所做的无数标记,均没有再被人碰触过的迹象,似乎真的没有人从地底再出来的。

那面石壁之后到底有什么……彭青牛不禁疑惑不已,怀着一副忐忑异样心情,他一路走离了北山林场,经过乌鸦嘴的密林,来到了曾经的藤蛇窟某处洞穴之中。

“还是没有人出来……”彭青牛驾轻就熟地路过一个个大同小异的洞穴,观察着地面上自己所做的标记,仍旧未发现有何异样。

这就有些奇怪了,如今已经整整过去两天了,不可能还在那个布满筛孔状的石壁之后吧……彭青牛对此深表怀疑,毫无头绪。

就在彭青牛一路小心翼翼延着通往地底的矿道,继续深入,甚至都在考虑是否还要继续走下去的时候,看见前方矿道的地面上一件熟悉的物品。

双卷被扔在地上的羊皮书,以及地上散发出微弱萤光的白色小碎石,这里正是当初他被那灰衣乞丐突然袭击,并且被他劫持的地方。

彭青牛心有余悸的环顾了一眼四周,此次这里不再有人,并且当初挂在矿道中间的那面蓝色水幕,也消失不见了。

因为是偷偷潜入下来的缘故,所以彭青牛并没有大张旗鼓的打上火把,或是用什么发光石头来照明。两侧矿道上的发光矿物,倒也能让人目视。

彭青牛上前捡起两卷古旧的羊皮书,裹在手里并没有去细看,他现在的心思并不在此处。

继续往下深入,矿道两侧的矿石色彩也从五彩斑斓变为了清一色的深黑色,他知道他已经来到那布满黑色燧石的地底岩层之中了。

来到这里,他就对此处的地形不太熟悉了,只是凭借着当初离开时留下的大致印象,摸索着前路。

虽然几次曾经想过扭头逃跑,但彭青牛最终还是硬着头皮,来到了那处倾斜向下的狭长坡道之中。

没有人,没人出来过……彭青牛躲在坡道口,凝视着坡道尽头的那石道裂缝,一切看上去都像是他当初离开时一样。

大着胆子顺着狭长的坡道,彭青牛轻手轻脚地沿着坡道向下,站在那处坡道尽头的石道裂缝边上。

伸出一颗黑乎乎的头颅,向裂缝中好奇地张望,咦!怎么连裂缝出口那通明的火光都消失不见了?

彭青牛诧异不已,通过这裂缝口向里面望去,裂缝另一边那本应红光四射的篝火光亮,通通都熄灭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篝火都熄灭了,难道那道士三人,真的进去后就没有再出来过了?

彭青牛站在狭长坡道之中,又踌躇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内心好奇心的驱使,向着裂缝中钻去。

一个五大三粗的黑影,在石道裂缝中小心摸索着,走了好长一阵,因为彭青牛一步一步格外谨慎的缘故,终于走出了那条石道裂缝。

四周一片漆黑,这次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了,没有任何光线可言,黑色大厅中本应熊熊燃烧的数十具篝火,通通都无声的熄灭了。

好在彭青牛已在地底呆了不短时间,稍微习惯了地下的阴暗光线,并且那数十顶帐篷在一片漆黑的底色中,稍微透露出一抹白,这些都在给他指认道路。

一路趟过数十顶空荡荡的帐篷,路过数十架篝火,彭青牛来到那面筛孔状的黑色岩壁之下。

“邹大叔,严四叔!”

彭青牛小心的潜了过去,他发现本是如石人般站立不动的,那十几名被控制的村民,均是栽倒在了地上。

由于横七竖八的瘫倒在地上,在如此黑暗的环境中,他也分不清到底谁是谁,只得小声的呼唤着。

“对了,还有老刘头,佟胖子!”彭青牛继续轻唤了一声,然而四周仍旧死一般的沉寂。

彭青牛只得随手拨开脚下一具村民的身体,探了探他的鼻息,“没有呼吸了!”

彭青牛猛的把手拿开,一脸惊恐地继续探查了其他几个人的身体,均是没有任何生命特征了。

耽搁了两天,看来终究还是晚了……彭青牛稍微有点自责,本来他这次冒着极大的风险,再次重回地底,其中之一的打算就是把剩下的村民一起救回去。

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事与愿违,如果自己早一天下来,会不会就能救了这些人的性命,彭青牛不禁有些后悔。

彭青牛稍微伤感了一下,就站起身,他知道现在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而是转过身去,望着身后那面布满筛孔状的黑色岩壁。

如此近距离观看后,他才越发感觉到这面岩壁的奇异之处。这面黑色岩壁之上,满是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孔洞,成千上万,看上去无比丑陋,甚至密集得有点令人恶心。

犹如被蛀空的莲藕般,又如一个已经腐烂的巨大蜂巢,那些孔洞之中也是漆黑一片。

彭青牛看着那些窟窿背脊发凉,他扣了扣自己的手背,不知怎的感觉那里有些瘙痒,可能是刚才不小心在哪里刮伤了。

第五十帐 死寂

那道士三人已经进去这么久,难道真的出了什么变故,亦或是已经死在里面了么……

彭青牛望着那满是窟窿的黑色岩壁,隐隐感觉自己好像疏漏了什么,但仔细回想起来,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经历过被灰衣乞丐劫持过的几天后,彭青牛对于这世界的认知,已经被彻底颠覆掉了。既然道士三人能使用出那么多令人匪夷所思的手段,那这世上也存在一些能危及到那三人生命的事物,这也是说得过去的。

而且,对于这面黑色岩壁之后到底藏有什么,彭青牛十分好奇。只是这份好奇暂时被恐惧给压制住了,令他取舍不定。

老实说,在未碰到这藤蛇窟的地底三人之前,彭青牛绝对是那种遇事绕着走的类型。但见识了三人各种通天彻地的神通过后,要说内心没丁点儿自己的想法,那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彭青牛在那面黑色岩壁下转来转去,最后一番犹豫之后,终于钻进了那个道士三人离开时曾进入的孔洞之中。只看一眼,只看一眼后就赶紧离开,彭青牛内心在不断警告自己。

皮肤有点痒……

这就是彭青牛初进入这个黑色窟窿后给他的最大感受,不知为何,虽然在外面刚有点不适感,但明显进入这个孔洞后这种感觉更加强烈。

明明此处已经没有光线了,四周阴暗暗的,却是让人有种正暴露在猛烈的阳光下,被一种火辣辣、看不见的光线给直射的感觉。

藏匿在衣物下的周身皮肤,竟有点酥麻麻的瘙痒感,仿佛浑身汗毛都竖立起来了,与身上衣物相互摩擦的那种感觉。

这种感觉……彭青牛内心稍微有点意动,这种感觉他似乎曾有一点印象,但仔细回想,又说不出在哪里遇见过。

那面布满筛孔的黑色岩壁不厚,正当彭青牛奇异于这种奇怪感觉时,没过多久,他就从岩壁另一面钻了出来。

震撼!这就是彭青牛从黑窟窿中钻出后的第一感受。

在他面前展现的是一个巨大空洞,一个一眼望不到头,同时也一眼望不到顶的庞然空间,如同位于地底的巨大峡谷。

而他现在的所处位置,就在这片地下峡谷的其中一面悬崖之上,四周均是那种外面常见的黑色燧石,他正站在这片悬崖上一个突出去的平台之上。

这处黑色峡谷中,除了那种坚硬如铁的黑色燧石之外,还另生长得有一种浅绿色的翠绿晶石。

这些晶石呈现一种晶簇形状,一丛一丛的零星分布在四周那些黑色燧石上,如同生长在悬崖峭壁上的一些小花小草。

整个黑色峡谷之中,被星星点点的浅绿色萤光所照亮,所以反而显得亮堂,比刚才来的那处黑色大厅要亮得多。

彭青牛向前走了几步,好奇的观看着这处从未见过的地下奇景。

这个平台很小,整体看上去只是从悬崖上突出去的一块巨石,所以没走几步,彭青牛就来到了平台边缘。

脚下就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彭青牛发现悬崖下越远距离,那种浅绿色的晶石数量就越多,形成的晶簇也越渐密集。

只是不知道这片峡谷有多深,峡谷下又有什么……彭青牛小心翼翼的向悬崖边挪去,脚下稍一不注意,将悬崖边的一块黑色燧石踢了下去。

“噔咚”

碎石被不小心地碰落,彭青牛心里暗叫一声糟糕!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一道急促且永无止境的破空声之后,就是一阵石头下坠与空气摩擦的声响。

足足又过去片刻时间过后,那道声音仍旧永不停歇,直到最终消失在了彭青牛的耳边。

然而,彭青牛内心却微微一怔,因为刚才那道声音的消失,不像是燧石落在平地上,而像是声音超过所能听到的极限,渐渐地向地底深处继续下坠的声音。

“我的天,这峡谷到底有多深?这峡谷难道没有底的吗?”彭青牛站在悬崖边,小心地呢喃道。

对了!先前进来的道士三人呢……彭青牛这才突然注意到了什么,猛然向四周望去。

这片黑色峡谷中满是嶙峋的怪石,不规则的从悬崖上突露出几块,如同生长在悬崖上的黑色肉刺。

他脚下的这块巨石就是其中之一,孤零零地悬空在悬崖中部的位置,四周根本就没有继续往前走的路了。

那道士三人会去哪儿呢,这里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一块块悬在半空中的黑色巨石,就只有那种危险的地方能落脚了。

如果身手灵巧得像一只猿猴一样,倒也能在那一块块巨石上闪转、腾挪,那也说不定。

难道那道士三人是通过这种方式,继续向前移动的么?彭青牛内心稍微有点纳闷。

虽然未见过那道士三人的身手如何,但领教过他们各种不可思议、层出不穷的离奇手法后,彭青牛可认为那种本事比猿猴要大得多了,难道他们自有法子在这悬崖之上移动吗?

彭青牛不禁这样想到,所以他继续向黑色峡谷中的一块块巨石上看去,试试找找有不有那道士三人的身影。

“咦,那是什么!”彭青牛惊讶道,视线落在了他所处位置左下方的一块巨石之上。

那是一个比他所站的石头平台,还要深入谷底并且大好几倍的黑色巨石,这块巨石估摸着有一个小院般大小,怕是在上面建立几栋房屋都不成问题。

在这块巨石之上,满是那种呈晶簇形状的翠绿晶石,因为巨石悬靠在悬崖上的缘故,其中一面毗邻无底深渊,另一面就是陡峭的深青色崖壁。

在这面黑色崖壁之上,以及这块黑色巨石上,如同盛开的长满花草庭院一样,那种翠绿色的晶石将这块巨石映照得呈现在一片浅绿色的矿石萤光之下。

而在这片浅绿色的萤光之中,一个白花花,全身长满白毛的物体正一动不动的瘫软地匍匐在地面上,似乎已死去多时,体积大小如同一只小马驹一样。

而在这具尸体旁边,另一面,一团被深灰色的百结衣所覆盖,早已不成人形的烂肉也同样瘫软在地。

第五十一章 病变

“那是灰衣乞丐穿的衣服!”彭青牛眺望着远处黑色巨石上的灰衣,怎么也忘不了当初袭击他时,那老乞丐的穿着。

那滩烂肉,难道是那个老乞丐?呕……

彭青牛突然感到一股从头到脚的恶心,差点没吐出来,他强忍着剧烈的不适,观察着那处黑色巨石上的其他事物。

是那团白毛状的物体,造成了灰衣乞丐的横死吗?彭青牛仔细观察,发现那团白毛状的物体应该是一个动物,从体型以及轮廓上看,这个生物有小马驹般大小。

而在这具白色生物身体四周,还有许多身材更小的动物尸体,只是这些体型实在太小,彭青牛从这么远的距离看去,根本也认不出那些到底是什么。

只是从隐隐约约的感觉上,好像应该是一只只黄鼠狼的尸体!

彭青牛不知道在这灰衣乞丐身上,到底发生了何事,只是从两者间尸体的距离上来看,应该在生前彼此接触过。

把视线从这些尸体上挪开,彭青牛开始用目光逡巡在黑色平台周围寻找,除了灰衣乞丐惨死在这里以外,还有那黑袍老者,以及背着长剑的道士呢?

然而,当彭青牛眼巴巴的,把那处相对很大的狭小地方都搜寻了一遍之后,仍旧未发现那两人的踪迹。

不会是已经跑出去了吧?还是说去了其他什么地方?彭青牛小心翼翼地沿着巨石边缘,朝悬崖下俯视了一圈。

没有任何发现……只是在那躺着灰衣乞丐肉身的黑色平台边缘,有一些激烈的打斗痕迹,并且边缘处有一些破损迹象,好像什么东西掉落下去样子。

是从那里掉下去了吗?彭青牛不禁心念一动,但从那三人展现的手段看,不像那么容易死去的样子,但既然这灰衣乞丐都惨死在了此处,其他两人也并不好说。

这片峡谷虽然深不见底,但峡谷两侧的横向距离却远不如深度那么吓人,不过依然是普通人难以逾越的天堑。

彭青牛站在那块巨石平台上,未发现其他两人踪迹,就开始在悬崖其他地方四处寻找。

就在彭青牛把目光稍微转移回来时,不禁惊呼了一声,一脸惊恐地望向远处黑色巨石,与自己所站位置中间某处地方。

在那里,一具早已干枯的尸体正一动不动地趴在那里。悬崖上有一块凸出去的岩石,由于尸体紧紧抱住岩石,贴在悬崖上的缘故,所以粗看之下根本认不出那是一具死尸。

尸体手上,正紧握住一丛浅绿色的翠绿晶簇,做往上攀爬地姿势,头部早已腐烂、发黑,瞳孔也只剩下一对黑洞洞的窟窿。

身体上穿的藏青色道袍,也早被岩石刮得破烂不堪,一丝不苟的头发掉落得只剩下稀疏几根。

这些都在表明着这具尸体的身份!

这不正是那背负长剑的道士么?彭青牛惊讶不已,先前他被那道士三人制住,虽然不清楚三人来历,但种种迹象表明,这道士隐隐是三人中马首是瞻的人物,怎么也会遇害在此了?

那最后剩下的黑袍老者呢?此处怎么没看见他的身影,难道也遇难在了此处?彭青牛轻咬下自己舌尖,发现不是做梦。

按照这道士也陨落于此的情况来看,那黑袍老者生还的希望应该不大,只是不知道他的尸体现今在何处。

彭青牛紧紧盯着伏在悬崖上的道士尸体,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了道士三人惨死,是那远处的白色不明生物吗?

然而死在悬崖上的道士尸体,却表明并非那东西所为,仔细看去,这具尸体极为诡异。

尸体表面呈现一种恐怖的红色皮疹,甚至有些皮疹都已经溃烂、化脓了,只是长在一堆已经腐烂的臭肉上,也不知是尸体腐烂后形成后,还是道士生前就经历了这样的惨状。

晶石、腐烂、皮疹……彭青牛脑中忽然闪过一道似是而非的闪电,隐隐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无法说清道明。

手背上的瘙痒感又强烈了一些,彭青牛情不自禁的抠了一下,说起来刚开始还没进入这里时,彭青牛就感到手背上有点异样的瘙痒。

由于当时光线太暗,加上不是很强烈的缘故,所以未加留心,只当是自己在地底呆了好几天,没有清洗身体的缘故。

彭青牛不由得朝自己手背上看去,红色的皮疹!只见在自己宽厚且粗糙的左手背上,不知何时,开始起了一些密密麻麻的小红点。

这些疙瘩一样的小点,足足在手背上生长了一圈,并且隐隐有向手腕继续蔓延的趋势,和被蜂扎了差不多,只不过没有外面的伤口,应该是身体内部原因。

“这是什么时候长出来的?”彭青牛一脸茫然地望向自己的左手,被这个突然出现的变故震住了。

等等,晶石、皮疹、腐烂、还有皮肤脱落!这么说,那灰衣乞丐不是被砸成了肉泥,而是皮肤脱落后才变得那样的?

彭青牛猛然一下如梦惊醒,他知道造成这一切的元凶是什么了!他转过头去,望着这片黑色峡谷中漫山遍野的翠绿晶石。

这玩意儿,真的会是那个东西吗!彭青牛瞳孔迅速睁大,一脸恐惧的盯着那些晶簇状的绿色晶石,仿佛见鬼了一样。

跑!

这是彭青牛在醒悟过来后作出的第一个动作,他顾不得悬崖下道士与乞丐尸体了,顾不得那黑袍老者到底死在了何处。

拔腿就从来时的黑窟窿中退了出去,他终于知道这一路走来,自己脑中那种好像疏漏什么东西的感觉是什么了!

这种翠绿晶石竟然会是那种东西!难怪即使神通广大的道士三人,都不明不白的覆灭在了这片黑色峡谷中。

不行,得赶紧逃到地面上去,不能再在此处多呆了,彭青牛逃跑的过程中脑海中不断涌出了想法。

等到他从那面满是窟窿的黑色崖壁,惊慌失措的逃出来后,眼前突然的漆黑令得他稍微冷静了下来。

“还好,这里没发现那种东西!”彭青牛稍显庆幸的喘着粗气,举目一片漆黑反而让他心安,似乎是因为这里没有那种绿得发亮的石头存在。

“先把这些人都抬上去,否则等到我把村里人都叫下来,早变得和那道士乞丐一副模样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彭青牛望着附近地面躺着的一个个黑影,内心暗暗作了决定。

……

第五十二章 噩耗

邹大叔死了……

地面上一具魁梧的壮汉尸体,双目圆睁,脸色早已发青。

严四叔还活着!

一名身穿蓝衣的精瘦男子,躺在壮汉身旁,虽然依旧昏迷不醒,但胸口处略微还能看见起伏。

老刘头活下来了,佟胖子却死了!

一名留着一小撮胡子的圆脸胖子,脸色白惨惨,气息已全无,而在他身旁,留着络腮胡子,一脸邋遢相的老刘头却活了下来!

而在这四具身体身旁,附近地面上,还能看见横七竖八的躺着其他几副人体,有的人身体已经出现一些尸体特征,有的还没有。

“好了!这是第十五个了!也是最后一个,下面没有人了!”

等到彭青牛气喘如牛的背着一名小厮模样的男子,步履艰难,一步一停的从此处一个矿道中走了进来。

这里举目一片赤红,四周的岩墙上尽是些铁锈一般的血红色,象征着位于那条赤铁矿脉附近。

“这人我不认识,是其他附近几个村的村民吧?”彭青牛将背上的男子平放在地,一屁股瘫软地坐回地上,同时朝男子的面容上扫了一眼。

微微摇了摇头,彭青牛望着男子脸上呈现的青红色尸斑,虽然不知道男子的身份,但这些特征都表明男子已死去多时。

“一共有十五人,七死八活,除了邹大叔、严四叔、老刘头、佟胖子外,其余的都不认识,可能是小桑村,也有可能是附近其他几个村子的人。”

算上自己已经救出去的爹与李村长,那么这次一共被抓来地底的是十七个人,这真是作孽啊!

彭青牛望着七具已经没有丝毫气息的冰冷尸体,心里微微泛起冷意。这些人中邹大叔与佟胖子是老面孔,如今却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不得不说有一丝悲凉之意。

还有那位去“长乐村”探望侄子的问路老者,身体已经僵硬,背部微驼的躺在地上,也不知去长乐村找着他侄子没有,只怕是在半路之上就被抓来了此处。

一番感叹之后,彭青牛不胜唏嘘,虽然以前跟着那姓马的道士,游历四方时,也曾见识过各种生老病死,悲欢离合。

但如今这么多人在自己面前死去,他还是感觉有些不太真实,恍如昨日。

接下来就是去通知村里的人,来认领活人以及尸体了……

彭青牛一脸颓废地坐在此处矿洞的地面上,这件事情还没有结束,那地底发现的东西,到底要不要告诉村民们?

关于在地底发现的,那绿得发亮的矿石,彭青牛虽然只在那两卷破烂的羊皮书中看到过,但亲身经历了,还是感觉有些胆战心惊。

想不到小桑村的后山地底下,竟然埋藏有那么恐怖的东西,也许不告诉村民,让他们永远蒙在鼓里,永远也不要接触到那种东西,这才是最好的结果?

而且如果告诉了村民,自己这几天来在地下的真实经历,势必是牵扯出为何唯独自己会幸免遇难的?这样一来,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自己拥有小瓶的秘密也会一并暴露出去。

这是彭青牛不愿意看到的,小瓶的秘密是他最后的底线,他决不愿把这秘密与人分享,所以他打算将此事给隐瞒下去。

至于如何隐瞒,彭青牛考虑了一下,隐隐有了几分自己的思量。

……

坐落在青溪县大山里的小桑村,今日发生了数件大事。

先是有村民大清早的在村子口,发现有两位昏倒的同村村民,人事不省的躺在树林里。

而同日下午,更是接二连三传来一个个令全村上下轰动不已,痛心疾首的噩耗。

虽是正值农忙季节,但村民们不得不停止田间耕种,一个个急急忙忙,脸露焦急之色的飞奔向李村长他们家。

这个噩耗,是由小桑村一位叫“彭青牛”的村民带来的。

根据此人所说,他因为在后山照看一处小桑村最近发现的赤铁矿脉的缘故,所以一直居住在藤蛇窟的山洞里。

然而就在此人一次前往地底巡视矿脉的过程中,却意外的发现在此山洞中躺着许多昏迷不醒之人,有的人已经生气全无,僵死过去多时,有的人还有气息。

所以,这位村民立即赶回了小桑村,将这个噩耗通知了小桑村的村民。

村民们得知这个消息后,自然是百般惊讶,刚开始还有点不相信,后来有几个村民将信将疑的跟着彭青牛,来到藤蛇窟,发现在矿洞中的场景时,也容不得他们怀疑了。

这些人伙同彭青牛,一共往返了几次,才将地上躺着的活人以及尸体,悉数搬回了小桑村。

这里人声鼎沸,哭声一片,村民们围着院坝里站了整整一圈,院子中用白布盖着几人尸体。

另外一处的地上垫着凉席,躺着几个面色苍白之人,明显是有活气的,与旁边用白布遮住的不同。

“朱大胆,青娃子,你们好生说说,当时发现小桑村这些人时!周围可曾看见过其他怪人、怪事?”

在李村长他们家的正屋大堂门边,一名手拄藤拐,脸有黄斑的白须老翁声色严厉,正襟危坐在藤椅上。

而老者的话音刚落,院子里却突然响起一阵老妇的啼哭声。

“我的儿,你快醒醒吧!看看为娘,你就忍心这么看着我白发人送黑发人!”

一名年过半百的老妪,声嘶力竭的趴在白布遮盖的尸体上,仰天痛哭,或许是太过伤心欲绝,没过多久,竟是趴在尸体上哭晕过去。

“快,把余家嫂子扶到屋里去!”坐在门边的白须老翁扶住了额头,脸上的黄斑都气的变白了。

“三叔公,今天早上我上山砍柴,经过林场中时,也是偶然发现李村长、彭大哥躺在那里的,其他的情况一概不知!”

朱大胆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老实巴交的模样,确实看上去不像说谎样子。

“三叔祖,我也是一样,今天本想去地底巡逻的,结果路经某个矿洞中时,恰巧就发现邹大叔、严四叔和老刘头他们几人睡在那里,有几人的身体都凉了,所以赶紧就回来通知你们了!”

彭青牛将手中端着的白瓷碗放下,里面盛着深褐色的草药,作为小桑村唯一懂点医术的土郎中,自然由他来救治那些昏迷不醒的村民。

草药的成分除了补气、益血的药外,还加入了他已研磨好的蓝色碎石粉末。

“咳咳咳!”

就在白须老翁想继续询问问题时,从一旁草席上传来阵阵的咳嗽声。

“李村长醒了!李村长醒了!”

彭青牛闻言微微一怔,想不到这蓝色石头还挺用的。看来他猜得没错,这蓝色石头应该和藤蛇窟地底三人一样,是来自于同一个世界之物。

既然李村长已经醒了,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可以预料到了。

等到天色渐渐变黑,随着醒来的李村长头脑逐渐清醒,在他老人家恐惧而又颤栗的讲诉之中。

四周的村民脸色愈渐难看,一个个面容震惊的听着李村长,诉说着他们当日进山后遇到的情况。

不久后,一个藤蛇窟的地底有妖怪,并且还害死许多位村民的消息,逐渐传扬开,给本就人迹罕至的藤蛇窟更加增添了一团疑云。

第五十三章 放射性矿石

夜晚里的小桑村,黑色再次成为了这片山区的主题,然而今夜的小桑村却并不平静。

耳边传来一阵阵紧密的敲锣打鼓声,那是小桑村的村民,正为此次遇难的同村人办理丧事的哭喊声。

彭青牛独自一人守在李村长他们家的大堂里,全村的村民都去参加这场盛大的白事了,只留下他一个人。

大堂里挂着零星的白布、白幡,整个屋里冷冷清清的,地上还铺着几张草席,几名脸色苍白的村民躺在席上,偶尔发出几声痛苦呻吟。

和这些病人在一起,虽是济济一堂,却有一股渗人的冷意飘荡在大堂四周,彭青牛坐在一张黑木凳上,旁边的桌上还点燃着一只松烛。

由于他是小桑村唯一懂点医术之人的缘故,照料这些昏迷村民的任务,自然落在了他的头上。

而此时的彭青牛,手里正裹着一卷破烂、古旧的羊皮书,借着微弱的烛光,挑灯夜看。

这是彭青牛第一次发现的那一卷羊皮书,这本书中主要记载了天下间数万种矿物的特性、种类,五花八门,包罗万象。

甚至有的矿石形态、外表,还在书中附有栩栩如生的相关图画。

然而,就在彭青牛此次摊开的羊皮页上,却并不是画有某种岩石或是矿物形态,而是画着一个像是肉瘤一样形状的肿块。

“(yán)者,上高下深,岩穴之状,颗颗累垂……毒根深固,穿孔透里,男者多发生于腹,女者多发生于乳,或颈或喉或脑,外征令人昏迷……”

这就是这幅肉瘤状的图画旁边,其中的几句注释。

原来,这卷羊皮书中竟然闻所未闻,破天荒的提出了一种名为“放射性矿石”的概念。

之所以如此叫法,是因为这类矿物有种非常恐怖的效果,据羊皮书中所说,这种矿物会释放出一种普通人看不见、瞧不着的特殊光线。

这种光线无色、无形,但却对人体具有莫大危害,十分致命,并且会在人体内产生不可扭转的可怕后果,如同砒霜一样是一种慢性剧毒。

这类矿物还有个别称,被叫做矿。

之所以这样有这样命名,是因为这种矿物会让接触者罹患一种名为“症”的特殊疾病。

这种矿,并非单指某一种类矿物,而是但凡拥有这种放射性的矿物,都可以划分为此类存在。

所谓症,就是指身体某个部位会长出如图中所画的,一种岩穴状的不知名肉球、肿块。

这种肿块如同岩石一般坚硬,长在人体内,并且还无法根治,无药可医,具有一定的再生特性,是一种不治之症。

“”即“岩”之意,就是指这种人体会长出岩石的奇怪病症。

除了会让接触者换上症之外,这种矿还会根据接触者接触此类矿石的时间长短,以及矿本身品质等原因,对人体造成不同程度的伤害。

最轻微的症状就是,会让接触者产生一种莫名的恶心、呕吐之感,这种症状一般较轻,并且只要及时远离了此类矿物,就不会再对身体造成较大损害。

但如果继续长时间接触了此类矿物,就会造成无法挽回的可怕后果。

例如最常见的症状,掉毛脱发、皮肤疼痛、溃疡、产子易夭折等,此外,这种矿还会造成一种“白病”的产生。

这种白病是一种特殊的症,在这卷羊皮书中被称之为“血”,患上这种血疾病的人,通常会出现不同程度的贫血、出血、感染发热,以及体内器官肿大或是骨骼疼痛等。

并且多是皮肤苍白,气血无力,有的血液中还会渐渐变为白色、或黄色,最后虚弱而死。

这些都是因为持续接触低放射性的矿,而产生的后果,而如果直接接触了高放射矿,则会产生一些诸如红疹、皮肤溃烂的可怕后果。

注意力从羊皮书中退了回来,彭青牛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埋藏于藤蛇窟地下的绿色晶石,应该也是一种放射性矿石。

只是不知道,为何那道士三人会对这种恐怖的石头感兴趣,而且他隐隐偷听到三人的谈话,还有一种名为“灵石”的石头存在。

难道那埋藏于藤蛇窟的地底,长在黑色峡谷中的绿色晶石,除了是那种放射性矿石之外,还是一种灵石吗?

彭青牛将手中的羊皮书放了下来,抬起自己的左手,放在身旁的烛光下细看,只见一些细细小小的红点,出现在那里。

只是与前几天不同的是,明显感觉到那些皮疹一样的小红疙瘩变小了许多,并且不再有继续向手腕蔓延的趋势了。

还好,看来那地底的绿色晶石,不止是放射性矿石那么简单,而且还是一种强放射性存在,所以才仅仅近距离靠近了,都具有这般的杀伤力。

彭青牛将脑袋别了过去,注视着躺在他身旁脚边草席上的几位村民,这些病人中恐怕就李村长和他爹没什么大问题。

李村长已经苏醒过来,他爹也已经开始隐隐有了意识,因为这两人被自己最先救出来,所以受那地底的绿色晶石影响最小。

而其他的村民……彭青牛将视线放在昏迷不醒的几位村民脸上,这些人的脸色都呈现一种不健康的白皙状态。

而且,其中几位村民的头发,明显感觉枯黄了许多,有的村民脸上还存在一些紫斑,有些村民甚至皮肤都脱落了一块,裸露处都已经溃烂。

有的和自己左手上的情况一样,长出许多密密麻麻的红疹,只是更为密集,鲜红得像一颗颗石榴籽一样。

这种放射性矿石,会对人体造成十分严重的后遗症……彭青牛不惹的回过头来,回想起羊皮书中所言。

这些村民即使从这次危险中顺利渡过来,以后的寿命恐怕也活不长,会出现各种各样不同的后遗症。

这是他无能为力的,彭青牛首次感觉到身而为一个普通人的无助感,在经过了藤蛇窟的这次事件之后,他心中隐隐有了一个自己的念想。

就在彭青牛对着微弱的烛光,独坐在李村长他们家的大堂里,一会儿拿着卷破旧羊皮书翻看,一会儿又站起身,检查地上村民情况时。

没有人注意到,在这间人数众多,但却空荡荡的屋外,一张早已腐烂,五官已经融化的人脸,正在冰冷注视着屋内的状况。

第五十四章 黑袍再现

“这书中有不有记载一些被这种矿影响的人,对他们有益的治疗方法?”彭青牛歪着脑袋,仔细翻阅手中的羊皮书。

作为小桑村的村民,他实在无法对这些村民见死不救,即使无能为力,至少能减轻他们的痛苦也行,或是让他们将来活的更久一些?

彭青牛一页一页的翻动此页书附近的几页,逐字逐句地查找书中的文字,越是了解到这种矿与症的本来面目,越是感觉到这种东西的可怕。

即使仅仅通过这些文字与记录,彭青牛也依然清晰感受到这本书的原作者,那位名叫“南岭力士”的前辈,对这种神秘矿石的告诫意味。

难道即使神通广大如这位前辈,也对这种神秘矿物束手无策?

彭青牛不由得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不对!如果这位前辈真拿这种矿物毫无办法的话,那他怎会对这种矿物特性如此清楚,了解得这么透彻?”

猛然一个念头,在彭青牛心头一下冲起,油然产生,按照这位前辈视矿如命的性格来看,他不可能会主动放弃研究这种矿物的。

即使它们看上去如此危险,这位前辈也势必会去寻找各种方法接近这种矿物,这是彭青牛在阅读这卷羊皮书这么久后,他所得出的结论。

那么就一定就存在安全接近这些危险矿物,或是削弱这种危险的办法,也许能从中找到关键之处,对这些村民有益处的办法也说不定?

彭青牛深黑色的眸子,映照着身旁桌上松烛的火光,熠熠生辉,似乎发现了一丝黎明的曙光。

就在彭青牛准备继续翻阅手中的羊皮书,试图去寻找什么蛛丝马迹之时,从大堂屋外的院子里,却突然传出一阵熟悉的惊吓声。

“啊!妈啊,鬼呀!”

听声音,正是自己堂兄发出的惊叫!

彭青牛赶紧扔下手中的书籍,端起桌上的松烛,就来到屋外的院子里。

屋外黑漆漆的,有几个村民刚好从院中的某个方向缓步走来,似乎是从办丧事那边前来的。

村民们手里提着一些白布、白幡,有些人还手挎着竹篮,里面装着满满纸钱,此时正一脸震惊的望着某个方向。

对于彭青牛从屋内走出,这些村民反而视若不见,神色惊恐的齐刷刷望向黑夜中某个方位。

在那里,依稀可见一个黑色的背影,立马消失在了黑夜里,一下就融入到漆黑的夜色中,不见了踪迹。

“那是……”彭青牛端着烛台,站立在大堂门边,对于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隐隐有些熟悉。

“青牛,你没事吧!”

从人群中走出来的彭玉虎,脸色十分不好,不知是否是惊恐过度有些惨白,语带关心的问道。

“玉虎哥,你们怎么了?刚才那人是谁?”彭青牛端着手里烛台,迎向众人,和村民们聚集在一起,指着刚才那道黑影消失的方向。

“怎么?你没发现?”

彭玉虎夸张的大叫道,瞪圆了眼睛,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四周的村民也纷纷围了上来,均是十分奇怪的盯着彭青牛,直接把他看得内心有点发毛。

见彭青牛确实是满脸不明所以,似乎当真不清楚刚才情况,彭玉虎才一五一十的解释起来。

“刚才我们从灵堂那边走来,就看见你屋外蹲着一个人,本以为是哪位同村的村民,走近才发现,那人……”

彭玉虎吞咽了一下口水,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辞刚才的那人。

“那是个人吧……”彭玉虎心有戚戚的拍了拍他胸脯,和身旁的村民们对视了一眼,似乎想确定他们的看法。

“那人脸上没有一块好肉,本来应该长鼻子的地方长着一张嘴,两只眼睛还高低不齐的挂在脸上,十分惊悚,真是把我们一群人都吓坏了!”

彭玉虎继续大声抱怨道,说出了他刚才见到的一切。

“那人可有做什么吗?”彭青牛也是心中好一番震动,他在屋里呆了这么久,竟然没发现屋外还蹲着一个人。

一想到被这么一个鬼模鬼样的人,不知不觉地盯着瞧了一个晚上,他心里也不禁感到有些发毛。

“这事我们还想问你呢!那人一看见我们,扭头就跑了!”彭玉虎心有余悸的质问彭青牛道。

“不过,那人全身套着一件黑袍,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夜里确实不易发觉!”

周围有村民开腔,为彭青牛辩解了一句。

“黑袍?”

彭青牛眉头微皱,有所意动,似乎发现了什么,又深深望了一眼刚才黑影消失的方向。

“怎么?你认识那人?”彭玉虎瞧见彭青牛的表情变化,疑惑地问道。

“没有,最近小桑村发生的怪事还不够多吗?这些突然出现的人,需要加倍留意,没准儿,他们就是造成这么多村民惨死的元凶!”彭青牛收回目光,装作咬牙切齿的狠狠道。

“这倒也是,不行!我得赶紧通知李村长他们去,没准儿这人就是那藏在藤蛇窟,会邪法的妖道派来的!”

村民们一经彭青牛提醒,立即醒悟过来,就有人朝他们来时的灵堂方向赶去通报消息了。

“对了,我就说以前怎么没见过这号人物呢!还以为是哪个被山里动物啃了脸的可怜猎户呢!”

“你们说,藤蛇窟的妖道躲在那里,到底有何企图,会不会突然闯进咱们村子里来,啊!这事我实在不敢想了!”

村民们聚拢在一起,有了刚才那面目被毁的黑影警醒,任谁也不敢在这黑灯瞎火中孤身一人乱走了。

等到村民们内心的惊吓渐渐平息,他们也和彭青牛一同走进大堂,陪着他一起守候那些昏迷不醒的病人。

只是在彭青牛正要跨进大堂门槛时,他疑惑的朝刚才黑影消失的方向,又满含深意的望了一眼。

“黑袍,毁容的人脸?”彭青牛似乎想到了什么,神色变得有些凝重,不过终究还是未说什么就走进屋内。

有了这些村民的襄助、照料,彭青牛的确就要省心不少,他可以有更多时间,去查找这卷书中是否有何有用之处。

彭青牛独坐在松烛旁的木凳上,彭玉虎刚开始还不时来找他谈话,见他爱理不理的样子,也就逐渐没了兴致,和其他村民闲聊去了。

彭青牛不是故意冷遇他的堂兄,只是他正翻看着手中其中一页的羊皮书,眼神有些出神。

在这卷羊皮书的书页上,同样画着一个不知名矿物的形态,这种矿物被栩栩如生的描绘成亮白色金属光泽。

也不知是墨笔本身颜色所限,还是矿物本身如此,反正看上去如同一块亮光闪闪的上好银锭一样。

在这块矿物的下面,仔细标注着这种矿物的名字,原来在这卷羊皮书中它是有名有姓的。

“方铅矿,亮白,……”

第五十五章 根源

近日来的小桑村,最近下地耕田的人变少了,时不时的才能见到有几个人的身影出现。

这些人均是匆匆忙忙从村子口走出,并且还多是三四十岁的勇猛大汉,手里还大都是提枪携棒,气冲冲地就往某个方向而去。

自从那晚见到那位面目被毁,来历不明的黑袍人之后,李老村长一声令下,全村人都停止了劳作休息。

虽然他老人家现在都没拿定注意,是否需要主动出击,去捉拿那藏身在藤蛇窟的妖道。

毕竟那人给他留下的印象,实在不怎么好,都有心理阴影了,人多是否有用,乱拳能否打死老师傅,他老人家也吃不准。

但听说那黑袍人疑是妖道派来的,他老人家坐不住了,虽然主动出击有风险,但安排全村青壮警戒村子,这种事他还是能办到的。

同时,他还令村民暂时不要外出了,在村里大家也好彼此有个照应,万一在外落单,又被那道士掳走就不妙了。

而至于那晚出现的黑袍人,说来也是奇怪,自从那天夜里后,这人就经常出现在小桑村村民的视野里。

不过,此人却总是行踪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绕着村子转,偶尔有村民不走运的碰见此人,这黑袍人竟然逃的比村民都快。

就是因为有这黑袍人守着小桑村,所以大家才不敢随意外出的,也是此事促成了李村长全村警戒的决定。

但此事只持续了几天时间,在三天后的接下来几天内,这个黑袍人的身影却是从未再出现过了。

村民们又小心谨慎的观察了几天,见那黑袍人似乎当真已经离开,不再出现,这才又恢复了往日生产。

该种地的种地,该耕田的耕田,不过大家却有意无意的三两人一起行动,内心还是有点心虚。

当然,吵闹着要闯进藤蛇窟,为死去的村民们报仇的声音还是有不少的,不过却被李老村长一句。

“我们当初七人进山,这么多人都栽在那妖道手上,你们这么多人去也是白白送死!那些人是什么来历不知,但当时见到的一切,我不认为你们会是那东西的对手!”

李老村长和彭青牛他爹,都是极力劝阻村民去报仇的人其中之一,当时发生的一切,确实让他们误认为是妖怪什么的。

李老村长还提议过,是不是让彭青牛去请那姓马的道士前来,都是同行说不定会有办法。

彭青牛哭笑不得,那姓马的道士有几斤几两,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就以“远水救不了近火”为由推却了。

就在小桑村的村民,仍旧对后山的藤蛇窟谈之色变,讳莫如深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早已出现在了这个禁地内。

白色的布袍早已换掉,换上一身洁净的青衣,然而更加衬托出此人皮肤黝黑,俨然一个没见过世面的黑大汉一样。

虽然浓眉大眼,但一股无言的乡土气息扑面而来。

彭青牛眉头高蹙,一手紧攥拳头,一手提着明晃晃的短斧,虽然他知道那所谓的妖道和乞丐,都已经丧命在地底的黑色峡谷中了。

但村里最近现身的黑袍人,彭青牛还是逐渐把这人给认了出来,那不是已经失踪的黑袍老者吗?

刚开始彭青牛对此人的突然出现,还有点忌惮,后来他逐渐发现,这黑袍人不知是否受那地底晶石的影响,行为举止变得十分怪异。

而且彭青牛内心知道,那藤蛇窟的道士三人最终栽在了地底的矿上。这黑袍人与其他二人一同进去的,相信即使比那二人幸运,最终逃了出来,恐怕也绝对不是毫发无伤的。

再加上有这么多村民呆在一起,只要自己不去主动招惹这人,暂时是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这点可以从黑袍人脸上触目惊心的溃烂痕迹上看出,他受伤不轻,恐怕都已经自顾不暇。

而接下来此人的突然消失,也间接佐证了彭青牛的所猜所想,很有可能是此人已经离开此处,到别处寻医去了,他受伤那么重,不然也不会毫无动静。

再继续观察了几天,彭青牛在一番兜兜转转之后,终于才又重新回到了这处老地方藤蛇窟。

这次前来,他是有几件事情急需待办的,耽误不得。

彭青牛依旧是老样子,老马识途的在藤蛇窟地表的几处地方,四下转了一圈,未发现任何异状后,便朝着地下的矿洞中寻路而去。

如今旧地重游,少了当初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心情,彭青牛对于此次在藤蛇窟地底发生的一连番事情,渐渐脉络清晰起来。

一切的根源,都直指那埋藏于地下黑色峡谷中的绿色晶石。

“灵石?……还是矿?”

彭青牛对于那地底晶石的称呼,仍旧模棱两可起来,那东西应该是一种矿,这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这么多人受到那晶石照射,至今还有人躺在小桑村草席上,昏迷不醒,从他们表现出的症状上来看,这绝对不假。

而且还有先前手段频出,法力通玄的道士三人,也不声不响地最终栽在了这种东西上面。

这绝对就是那种恐怖东西,此事不会有错!

至于是不是所谓的“灵石”……彭青牛却是无法肯定了,按理说那藤蛇窟的道士三人,大费周章地躲藏在藤蛇窟地底,从他们话语中透露,就是为了这名叫“灵石”的东西前来的。

但为何最后又反而命丧在了他们苦苦追寻之物上,这一点是彭青牛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令他疑惑不解。

难道这些人认知中的“灵石”,和实际埋藏于地底峡谷中的绿色晶石,还是有所差别的,就是这种信息上的误差,才造成了三人的惨死?

当然,这一点已经死无对证,彭青牛也无法从那道士三人口中得知。

就在彭青牛脑中百转千回,思绪四起之时,他已经感受到四周岩层颜色,从赤红变为了纯黑色,意味着他已经下潜到地底那处黑色燧石岩层中来了。

彭青牛停下脚步,又在此处附近四下逛了一圈,他知道不能再继续深入下去,否则说不定会受到那地底矿的影响。

仔细辨认着此处来来回回的通道,彭青牛经过一番小心确认后,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土黄色小瓶。

第五十六章 遗物:土火木

如今旧地重走,少了当初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心情,彭青牛对于此次在藤蛇窟地底发生的一连番事情,渐渐脉络清晰起来。

彭青牛依旧是老样子,老马识途的在藤蛇窟地表几处地方,随意瞎转了一圈,未发现任何异状后,他便向着地下的矿道中寻路而去。

这么多的事情汇聚起来,一切根源,都直指那埋藏于地底的绿色晶石。

“灵石?……还是矿?”

彭青牛对于那地底晶石的称呼,仍旧模棱两可,那种东西应该是一种矿,这是绝对错不了的。

这么多人受到那晶石的照射,至今仍有人躺在小桑村的草席上,昏迷不醒,从他们表现的症状来看,此事绝对不会有错。

而且还有先前奇技频出,高深莫测的道士三人,也不声不响地最终栽在了这种恐怖东西上。

这绝对就是那种东西,此事没错!

至于是不是所谓的“灵石”……彭青牛却是无法肯定了,他第一次听说世间还存在这种东西。

按理说藤蛇窟的道士三人,大费周章的躲藏在藤蛇窟地底,从他们话语透露,就是为了这名为“灵石”的东西前来的。

但为何最后又命丧在了他们苦苦追寻之物上,这一点令彭青牛百思不得其解,是他一直所想不通的地方。

难道,这些人认知中的“灵石”,和实际埋藏于地底的绿色晶石,是有所偏差的,就是这种信息上的误差,才造成了道士三人的惨死?

当然,这一点已经死无对证,彭青牛也无法从那道士三人口中得知。

就在彭青牛脑中百转千回,思绪四起之时,他已经感受到四周岩层颜色,从一片赤红变为了纯黑色,意味着他已经深入到那片黑色燧石的岩层中了。

彭青牛停下脚步,又在此处附近地下逛了一圈,他知道不能再继续深入下去,否则说不定就会受到地底矿的影响。

仔细辨认着此处来来回回,四通八达的条条通道,彭青牛经过一番小心谨慎的确认后,思索片刻,从怀中缓缓掏出一个土黄色小瓶。

为了不让小桑村的村民,误入此地,彭青牛已经决定,将此处通往那条地下黑色峡谷的通路,统统都封锁了。

至于如何封锁,彭青牛望着手中的土黄小瓶。

对于这匪夷所思的小黄瓶,彭青牛在未碰到藤蛇窟道士三人之前,仅仅认为这只是一个神奇的逆天宝物。

至于它究竟是什么,有何来历,彭青牛一概不知,当某样东西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彭青牛所能做到的,仅仅是去坦然接受。

自从有了这次藤蛇窟的经历后,特别是见过道士三人的奇功后,彭青牛逐渐意识到,也许这个世间还存在另一个他所不知道的神秘世界,一个有别于普通凡人的不一样的世界。

修仙者,灵石……

这就是彭青牛从那道士三人只言片语中偷听到的消息。

彭青牛收回思绪,现在眼下最紧要的事情,就是去封堵前往地底矿的路,否则过几天发现藤蛇窟早已没有人,村民们势必会进入此处的。

到那时,如果不小心接触到地底的绿色晶石,不知又要酿成多大的惨祸!

就在彭青牛徘徊于地底的矿道中,突然发现在前方矿道的某处地面上,有一些异样。

那是一处深青色的地面,本来质地十分坚硬的漆黑燧石上,竟然出现许多贝壳状的豁口,明显是有人敲砸过的痕迹。

彭青牛有些纳闷,这藤蛇窟的地底怎么可能还有人来,并且从那灰白色断口上看出,那敲砸的痕迹不像过去很长时间的样子。

“难道是……”彭青牛眼神一亮,急急忙忙地跑了过去。

用手将地上的燧石拨开,发现地面上确实存在许多敲敲打打的痕迹,甚至还被砸出几个小坑。

不过,不知是否是彭青牛的错觉,他发现这些燧石的数目,明显比小坑中缺少的数量要多。

在经过一番仔细摆弄后,彭青牛也是闲着无事,将那些所有掉落在外的燧石,都填进了那些挖出的小坑内。

结果出人意料,小坑根本就装不下。

“这些多余燧石,都是从哪里来的,我怎么没发现,附近有哪里被砸坏的地方?”彭青牛拿起地上的一块黑色燧石,望着有些发呆。

“等等,难道说这些都是故意的不成,为了掩人耳目,这些石头并不是产自此处的?”

彭青牛站起身来,将目光放到附近的整条矿道上,结果他发现也并没有什么崭新的敲砸痕迹。

“或者说不定也不是在这条矿道,而是在别处。”彭青牛磨砂着宽宽的下巴,目光如炬地低声喃喃道。

“是这里!”

彭青牛一连搜索附近好几条矿道,结果终于被他发现了某个奇异之处,那是一面布满条纹纹路的燧石墙面。

只见在这面黑灰色的燧石岩墙上,有一个手指那么窄小的裂缝,如果不仔细看的话,根本就无法辨认出。

彭青牛将眼睛凑到裂缝边上,按捺住心中的好奇心,往里面张望。

“里面有东西!”彭青牛惊喜地大声叫道,如同发现了什么宝物,随手就用凌厉的短斧狠狠劈砍起来。

随着一阵黑色的石屑不停往外翻飞,消失已久的“铿锵铿锵”挖掘声,再次充满整个地下矿道。

唰!

彭青牛从已有手臂那么宽的裂缝中,使劲掏出三个被压扁的布袋,一个黑色,一个青色,还有一个呈灰白之色,似乎是用来装什么物品的,如同自己钱袋一样,不过体积更大。

“这是……”彭青牛充满好奇的盯着手中新发现的布袋,扔掉了短斧。

首先打开了那个黑色布袋,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奇怪的黄色书页,好像是某本书的封面,上面写着“厚土诀”三个大字。

此外,这个袋子中还有许多黑色石头的碎片,以及一个只剩半截的刃柄。

不过,这张写着厚土诀,疑是什么书籍封面的黄页,明显是被什么人烧过,纸张边缘仍有很多烧焦的痕迹。

“这不是先前黑袍老者用过的奇怪短剑吗?怎么破烂成这个样子了?”彭青牛望着那半个刀把,明显可以认出那是黑袍老者所用过之物。

(上一章已改,发现遗漏了一点东西。)

第五十七章 青木功

“这是黑袍老者的遗物?”

彭青牛瞪圆眼睛,脸上写满惊奇,难怪从黑袍老者身上,并未搜出什么杂物,原来他身上的东西都被藏到了此处。

“其他两个布袋也是属于他的吗?不然的话,会是谁的呢?”

彭青牛怀着谨慎,同时又有点隐隐知道答案的心思,打开了其余两个一青一灰的布袋。

首先打开那个沾满污渍,邋遢肮脏的灰色布袋,袋口用灰白色绳索捆系着,用手接触之下有种膨松感,似乎里面塞满什么软物。

彭青牛解开袋口,拉开袋子一看,里面竟然是满满一口袋的黄纸,除此之外,黄纸之中还被摸出半卷书。

之所以是半卷,是因为这卷书有明显被人撕烂的痕迹,这是前半卷,后半卷已经不翼而飞了。

在这卷朱红色,表皮斑斑点点的封皮书面上,同样依稀可辨认出“控火劲”三个黑漆大字。

彭青牛稍微翻看这奇怪的半卷书,发现里面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粗看之下似乎是某种高深玄奥的口诀。

眼下没有时间去揣摩这口诀,彭青牛赶紧打开了第三个布袋。

这个青色布袋,浆洗得十分洁净,可见其原先主人是个非常注重仪表之人,与那口灰白色布袋,形成鲜明对比。

在这个青色布袋中,竟然是一本保存完好的古书,黑色封皮上同样写着三个青色大字“青木功”。

除此之外,袋子中还有许多五颜六色的小石头,指头大小,不知是什么石头的边角碎料。

彭青牛掏出那本青色古书,这是三个袋子中唯一完好无损之物,所以他多看了两眼。

翻开书结果他发现,这本青色古书中竟然夹带着一块薄薄的白色布帕,上面写满蚂蚁大的字。

彭青牛将折叠好的布帕摊开,粗略扫了一眼,这上面记载的东西就比较浅显,容易辨认了。

布帕上记录了一件奇闻异事,说是一只曾去深山里采矿的挖矿队,因为在地下挖到了某些事物,而半途而返的事情。

这件略带传说性质的事情,被描绘得十分真实,似乎事情就发生在小桑村的后山藤蛇窟内。

这让彭青牛心中如拨云见日,似乎知道了道士三人,之所以会来到这个鸟不拉屎的大山里真正主因。

……

第五十八章 三本古籍

(上一章已补完。)

回到小桑村的家里,彭青牛瞧见茅屋里没人,爹娘已经出去,灶屋的饭桌上还留有一份饭菜。

最近黑袍老者的死去,在小桑村的村民中掀起不小的波澜。

其中最大的争议点,就是是否需要现在前往藤蛇窟,不管是藤蛇窟的赤铁矿也好,还是为死去的村民报仇也好,这都是小桑村的村民绕不开的话题。

他爹做为当初最早进山的七人之一,自然是无法置身事外的,所以才会造成如今这样隔三差五就往村长那头跑。

三天一小会,五天一大会,村民们也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反而让他娘也跟着一起跑去,为与会的村民准备伙食去了。

而至于那些昏迷不醒的病人,经过这些天的细心照料,病情较轻的也已经陆续醒转过来。

还未清醒的都是原本身体状况,就不佳的病人,这些病人也已经过了危险期,只需每日照常服药即可。

彭青牛也是乐得清闲,所以才会抽空前往藤蛇窟,把那些该办之事都办了。

推开灶房的柴门,在饭桌旁坐下,彭青牛一边用筷子夹起桌上的咸菜萝卜干,就着稀饭吃了,一边打开三个在藤蛇窟地底捡到的布袋。

袋子中的物品倒不怎么令他上心,主要是那三本呈现不同程度损坏的古书,引起了彭青牛的注意。

第一本是那口黑色布袋中的,只剩下一个破烂封面,上面写的是“厚土诀”三个大字。

这本书明显是被何人烧过,封面边缘参差不齐,有黑黄色的烧焦痕迹。

彭青牛停下筷子,用左手好奇地摆弄着桌上的黑色封面,这张纸页上烧过的痕迹很新,不像过去很长时间的样子。

甚至用鼻子凑近了细闻,还能闻见一股淡淡的烧焦气味。

“这口黑色布袋应该是黑袍老者的,他藏这口布袋时没死,那么能烧毁他身上之物的人,就只能是他自己了。”

彭青牛侧头想了一下,如今的他也已经大致猜到这三口布袋的来历,都是从哪里而来的了。

至于为什么要焚毁此书,彭青牛就琢磨不透老者的心意了,也许另有什么用意也说不定,亦或者只是单纯的不想让自己所有之物落入他人之手,便宜了外人?

当然,这一切都已经随着黑袍老者的逝去,也许永远也无法知道答案了。

彭青牛没有过多心思,去揣摩一个已死之人,在命不久矣之时想些什么,而是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第二个布袋。

这口灰白色的布袋中,除了半卷书外就是满满一整袋的黄纸,出于一名职业道士的好奇,彭青牛对于那一整袋的黄纸,首次产生了一丝兴趣。

结果他发现,袋子中的黄纸绝大部分都是空白的,最后他翻找了一下,其中仅有三张黄纸上涂有东西。

而更令人感到奇怪的事,这三张黄纸上涂抹的符号,或者说是某种纹路,竟然笔迹惊人的一致,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这应该是符文吧,不过我跟着马道士所学的所谓‘符文’,屁用没有,这三张黄纸也是唬人的东西吧?”

彭青牛瞧见自己熟悉的事物,内心产生了一丝起伏,虽然见识了道士三人在地底展露的奇功后,但还是很有点不相信。

将那三张写有字迹的黄纸,从一堆空白黄纸中挑出,彭青牛捡起桌上的半卷书翻看。

这本名为“控火劲”的古书,虽然被人扯去了半边,但前半卷上的字迹还是清晰可认的。

而且与那张只剩一页封面不同,这半卷书明显有被人撕扯的痕迹,但这些痕迹看上去经年累月,有些痕迹都已经发黄发黑了。

应该是从很早以前就只剩半卷了。

彭青牛低头夹了根咸菜,刨了一口眼前的稀饭,用左手翻动摊在桌上的半卷古书。

刚开始他还看得津津有味,不时频频点头摇头,后来却是逐渐越翻越快,竟是一目十行起来。

不是彭青牛资质惊人,过目不忘,而是这半卷古书中的内容,实在是太晦涩玄奥了些,他实在看不懂。

上面记录了一种修行吐纳的方法,以及一种名为“火弹术”的粗浅法术,但不知是这书作者原本是个不善言辞之人,还是另有什么原因。

这书完全不像是供他人参阅的,而像是摘抄自什么地方,而且语句十分零散,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有些地方甚至根本没头没尾的。

彭青牛看得头都有点大了,赶紧放下手中半卷书籍,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说来,这种据说有修身作用的修行吐纳之法,彭青牛跟着那姓马的道士,也不知见过多少本了。

本着猎奇宝宝的心理,当时他也与他堂兄一样,对道士们的各种修炼口诀十分好奇,诸如“长生经”“黄庭经”“木擒戏”“混元功”等。

后来逐渐深入了解才知道,这些所谓的修炼口诀,还真的只是一些修身养性,延年益寿的养生之法而已。

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什么神奇之处额,彭青牛也就对此丧失兴趣,直到再次看到眼前这名为“控火诀”的修炼口诀。

虽然这“控火诀”中记录的修行方法混乱不堪,但别忘了这一黑一灰一青的三口布袋可是分别属于黑袍老者、灰衣乞丐、背剑道士的。

这灰衣乞丐展现的神通,彭青牛可是亲身领教过的,当初迷晕他时的金色眼睛,以及举手之间施展的蓝色水罩,和后来遭遇黄鼠狼时的火球。

“难道说人类真的可以修炼?”

彭青牛原本以为道士三人和普通人不一样的,他们来历非凡,所以才会这么多的神奇法术。

但似乎从这些遗物上来看,他们也是通过自身的修炼,从而获得那种神秘的力量的。

想到此处,彭青牛内心不禁砰砰狂跳不已,充满了兴奋。

“那如此说来的话,即便原本是普通人的平常之人,也能通过这种修炼方式,变得和他们一样咯?”

彭青牛眼神一凝,本来不时夹菜的筷子陡然一停,眼神中熠熠生辉。

“啪!”他赶紧把手中的碗筷往桌上顺势一放,同时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第三本古书,朝身前看去。

“四大修行!”

第五十九章 章锤炼法术

“四大修行!”

彭青牛跃跃欲试地打开面前的青色古书,将心神沉入其中,逐渐了解到一些不可思议之事。

在这卷名为“青木功”的古籍中,提出了一种修行概念。

据书中所说,这世间存在一种名叫“(qi)”的物质,而这部修行吐纳之法,就是将这种物质吸纳己身,从而强壮自己的法门。

书中为了阐述这种“”的物质,还从几个方面分别论述了这种物质。

气,乃天地之脉络,生灵之呼吸;万般修行皆由气始,千种神通尽为气化,吐纳轮转,始为周天。

为了锻炼这种操控“气”的方法,书中又分别提出四大修行,也就是“气”的四种运用方式。

点:让心智集中,内视自我,从而将灵气特别集中于身体某个部位,或某个点的操控方法。

循:将身体里灵气循环往复,充实自身,周转于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中,直到逐渐被身体所接纳、吸收。

炼:炼化天地间的灵气,进入身体内,从而让身体逐步吸取灵气,化为法力,是所有法力修为增涨的基础。

发:对自身灵气操控的集大成者,可自由进行灵气的操纵和运用,从而将灵气放出体外。

为了熟练掌控四大修行,书中除了各自的修行法门之外,还附上了四种相关的锤炼法术。

“飞叶术”,为了锤炼“点”这一大旨义而设立的法术。主要讲究将“气”稳固于双手双掌上,飞花摘叶,皆可伤人!

“木甲术”,一种让周身灵气硬化,全身覆盖树皮的奇异法术,这种树皮质地坚硬,可抵刀剑。

锻炼循这一修行时,灵气循环往复于周身四肢百骸、奇经八脉之中,灵气经过之处,局部施展“木甲术”

由此,来锻炼这种细致入微,控于发丝的操控能力。

“风刃术”,一种将自身灵气放出,锻炼发的攻击型法术。

在这四大修行之中,因为炼没有任何取巧成分,是所有法力修为的基础,所以书中仅仅附上了一名为“内视术”的辅助型法术。

由此来看,四大修行,对应与之相关的四种锤炼法术。

而所谓的“一个周天”,就是灵气经由炼进入身体内,然而再由循往复自身,同时滋润周身百骸、经脉,最后经点固守丹田,存储为法力的过程。

而发,则是这一修行的逆过程。

彭青牛端起碗筷,又吃不太下,他一边眉头紧锁的翻看手边的青色古书,一边用筷子在空中不停比划。

这卷书中,除了四大修行以及四种与之相关的锤炼法术外,其中还涉及五行、五色、五窍,奇经八脉,十二正经以及人体全身穴位等主要内容。

要不是彭青牛跟着那马道士,修习过几年医术,曾学过这些东西的话,还真不一定能看得懂。

“对了,那本名叫‘控火劲’的书,不也是教人修炼的吗?虽然只剩下半卷,含糊不清,但与这本书互相印证下,也许能更快领悟入门?”

彭青牛赶紧放下手中碗筷,将桌上的饭菜往饭桌前推了一下,腾出空间。

然后将青木功、控火劲这两本不相同的古书,一左一右的摊放在桌面上,双眼来回的不停扫视看。

有了“青木功”上的内容作参照,控火劲那半卷书的内容,就要好理解多了。

这本书同样也记载了一篇修炼口诀,不过却并未提及“四大修行”的概念,也没有与之配套的锤炼法术。

只是教人如何炼气的,没有点、循、发等方面的内容,甚至书中仅剩的那个名叫“火弹术”的法术,即使在彭青牛看来,如此像锻炼发的锤炼法术,然而书中却并未明言。

难道说,所有修行法门中,都有与之配套的锤炼法术,以此来锻炼修行者对四大修行的掌控?

因为这卷“控火劲”是残缺不全的,所有遗失了那部分的内容。

彭青牛仔细考虑了一下,仍旧无法肯定心中所想,他又将心神沉入书中,发现除此之外,两书还另有一处地方不同。

“青木功”这书中认为,世间存在“”这种物质,四大修行就是灵的四种运用方式。

而在控火劲中,认为世间存在一种名为“燃素”的物质,书中的修炼方式,也都是围绕这种“燃素”的物质来进行的。

“如此说来的话,这两卷书原作者,对于这世界的理解是不一样的,但为何最后又殊途同归,同样掌握了这种非凡之力?”

彭青牛内心有点想不明白,难道说这两者都是正确的,只是对事物理解的角度不同而已?

只能这样解释了……

彭青牛虽然未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先前在藤蛇窟经历的一切,容不得他对此产生任何怀疑。

不管是背剑道士也好,还是灰衣乞丐也罢,只要掌握了他们中任意一人的那股神秘力量,彭青牛都心满意足了。

将那本名为“青木功”的古籍,暂为放下,彭青牛首先对照着那半卷名叫“控火劲”的古书,细细翻看。

这是彭青牛处理事情的一个习惯,例如饭桌上有两样饭菜,他就会首先尝一口那看起来卖相不怎么好的一碗。

这样,好吃倒还好说,不好吃的话就可以一心一意地专注于另一碗了。

将两张凳子合拢,彭青牛盘膝坐在横凳上,然而专心致志对照“控火劲”上的运气方式,感应那种名叫“燃素”的物质。

经过一段不短的时间过后,彭青牛盘膝坐在凉凳上的屁股,都有点发酸、发麻了。

一股酥酥麻麻,如同寒冷的夜里,坐在燃烧的篝火旁,肌肤接触温暖的热气的感觉。

彭青牛刚开始还有点浑浑噩噩,根本不清楚那是什么,后来随着那种感觉逐渐清晰,心底渐渐明了起来。

感应之后,便是炼化,彭青牛参照着“控火劲”中的运转方式,想要将这股名为“燃素”的物质吸纳入己身。

“能够吸收,只是……”

彭青牛猛地一下睁开眼睛,他发现这股名叫“燃素”的物质,虽然通过全身毛孔进入体内,但不一会就自动消散掉了。

根本就无法留存下来!

“怎么回事,这篇口诀不适合我么?还是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彭青牛原本所抱希望就不大,对这半卷残书怀有疑心,但如今切实发生了,他还是有些不清楚状况。

“罢了,还有那青木功呢!”

“既然这半卷控火劲与我无缘,不如试试另一本!”彭青牛将那半卷残书放在一边,把那名叫“青木功”的青色古书,摊开到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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