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小助手 - xp1024.com
《修仙小助手》


第一章 绝处逢生 柳暗花明

秋风如刀,山下还是秋老虎逞威风的时候,山中已经觉得有几分凉意。凉凉的秋风吹皱一湖碧波,凌冬不凋的千秋荷花枝招展,和盛夏没有什么区别。

长长的九曲桥上,两名女子临湖漫步,置身荷叶中间,仿佛踏水凌波。

戚南晴瞥了湖边远远眺望的青年一眼,掩嘴轻笑道:“又是个为了师妹失魂落魄的痴情种子,袁师妹你当真不考虑吗?春明山上百家俊彦汇集,若是能从中觅得知心良人,结成道侣,也不失为个上佳选择。”

被戚南晴称作师妹的少女,一身碧绿长裙风姿如画。

两人相貌一般美丽,看上去袁妙真却比戚南晴更引人注目。原因就是那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有了气质加持以后,如果把戚南晴比作人间的绝色,袁妙真就仿佛天上降落的谪仙,不可同日而语。

“这位可不是什么一般二般的人物,刳山宗的大弟子,师妹觉得怎样?”

碧月湖边,面色痴迷的青年男子有十数之多,两女目光却都仅落在苍云松下,那名身材高大的抱剑青年身上。

“师姐说笑了,妙真一心向道。况且小妹半个月后要做淸蕊碧月舞,正是需要静心的时候。那位连素女问心功的一缕气息都经受不住,当真是浪得虚名!”

“按说刳山张焚是实打实从水云山万山大会里打拼出来的人物,三年前夺得英才第一,怎么会……”

两女渐行渐远。

张焚站在湖边松下痴痴遥望。

当、当……

春明山上的迎宾、聚仙两口大钟分别敲响九下。

钟鼓齐鸣,云板和石磬有节奏的加入进去。曼妙的丝竹声随之而来,起先虚无缥缈,不久就占据了主流。

乐声中间,还有女声空灵的吟唱,越发让人感觉仙意盎然。

伴随着吟唱和音乐,两队一十八名分别穿着浅绿、粉白两种颜色衣裳的少女,在一名身穿红白祭服,秀气灵动的春明门女弟子带领下,御剑飞来。落在荷叶上,凌波歌舞。

满湖寒光倩影,赏心悦目妖媚动人。

祭祀过后,咚咚咚三通鼓响。

坐在内圈第七席上的张焚猛然一个激灵,打个冷颤。

“叮!您的小助手已经上线!”

一点蓝汪汪,散发着寒意的火星出现在他脑海,驱散大脑中的混沌。

随着火光摇曳跳动,一声声契而不舍的提示音在意识深处连续响起。

秦阳缓慢的恢复意识,“我……我这是在哪?”

低头看向水面,湖水倒影里,出现一个蓬头垢面披散头发的青年形象。

“我……我是张焚?不……不对!我是秦阳!”

记忆渐渐回到脑海。

现在的张焚已经不是原装货色。十五天以前,原籍蜀中的秦阳降临到这名刳山宗大弟子身上。

“哈哈哈!”他激动地大笑起来。泪水涌出眼眶。穿越前他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不是因为金钱,而是身患绝症饱受折磨。

“造化!我的大造化!”

“第一英才,他也配!”

“这位刳山大弟子不会是疯了吧!”

湖面上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

他掬起湖水,洗净脸上的污垢。

记忆告诉他,今天并不是穿越第一天。早在十五天前,张焚刚刚踏进春明山山门的时候,心口一阵绞痛,来自地球的灵魂就降临到这具身体。

不知是穿越的后遗症还是当真魂为之夺,十五天过去,记忆里全都是袁妙真的一颦一笑,身体不受控制的,本能的追逐着她。

“妈了个巴子,妖女厉害!”

修仙不好混!

坐在席位上的他多了一分警醒。

抬头仰望,湖心高台上泛着黑色墨光的“春明台”三个大字,点明了此间所在。

这里是和刳山宗同列龙山五派的春明山春明门核心区域。

碧月湖里养着龙山灵脉唯一的灵根千秋荷,花开不凋,千年不死。所产莲藕、莲子通过秘方熬制,可以助长修为,为御气期的修士增长十年,为神光期的修士提升一年功力,每十年成熟一次。

莲子、莲藕采收当年的十月十七,春明门祖师诞辰,便会广邀百家,做“淸蕊碧月舞”上敬祖师,开莲粥宴款待同道。

设宴的地方就在碧月湖里。

环绕着春明台的荷花之间,漂浮着百多条小船。一船就是一席。身份高,坐得近的,一人一席。远处的小船上,两人甚至三人同坐一席。

张焚是龙山五派之一的刳山宗大弟子,在两年半以前的水云山万山大会上崭露头角,如今在年青一辈里小有声名。虽然这半个月里表现实在不堪,仍然被安排在甲等第七席,独自占据一条小船。

此时能够增长功力的莲粥还没有呈上,他倒了杯莲叶茶,一口喝进嘴里,浇息心头烈火。

“怪不得都说春明门的女子是妖女!想我老秦……不对!想我老张当年也是眼中有码心中无码的人物,想不到尽然会被个小姑娘坑了!”

前尘往事尽付云烟,回过神来的穿越者第一时间心中祷告:“天道在上:弟子以张焚之名行走世间,承接此身一切因果。从今日起,地球秦阳不存于此世,此间唯有张焚!”

一直被他无视的冰蓝火星微微跳跃,仿佛露出不屑的冷笑。

誓言发下,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确有其事,张焚觉得心灵舒服许多,身体好像也少了束缚。按照脑海里的提示,伸手点击。

手指触碰到亦真亦幻的火星。

光华闪过,淡蓝色半透明的界面浮现在他眼前。

“恭喜你获得了修仙问道小助手,修仙小助手,您仙路上的好帮手!”

“请问是否绑定?”

张焚右手凝定在半透明的屏幕前方,能够从一介孤儿打拼成为魔都小有名气的商人,不得不说他是一名成功者,也是社会上的强者。

至于患上脑癌,痛不欲生,走到山穷水尽,那是天要亡我,非战之罪!

一旦柳暗花明,绝处逢生,清醒和理智又回到他的大脑。

手指停顿不到半分钟,继续坚定不移的按了下去。

第二章 小助手上线

有人说可以凭借系统成就万界诸天至尊,有人说一个系统必然连接着一位大能,还有专门蹲在系统后面坑宿主的黑心大佬。

不过此时此刻,张焚觉得有比没有好,至少生存多了一层保障。

商场上,没爹可拼的他能够击败许多起步远比他好的对手,不是靠着远见卓识,也不是靠机关算计。他最出色的地方,无非识进退,懂取舍。

没有平白无故的爱,没有白给的好处。初到陌生世界,眼前最需要的是确保生存。只要系统能够提供生存保障,未来要付出代价,也是未来的事。

到时候未必没有转机。

淡蓝屏幕上出现火箭升天、烟花绽放的庆祝图案。一行崭新的文字显示出来:“恭喜你绑定了修仙小助手,仙路道途,小助手与你风雨同舟!”

张焚淡淡一笑,跳过没有意义的祝贺文字,点开这个系统,或者说是小助手说明文字细细阅读。

按照说明文字里的说法,个人界面不虞被外人看见,张焚放心大胆的操作。

起初是设定召唤口令,设定以后只需要说出或者默念口令,就可以调出/关闭个人助手界面,不需要再多的操作。

“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地振高/岗,一派溪山千古秀?不好,不好……”

想了一会,张焚把开启口令设置为:“请宝贝现身”五个字。

除了设置口令以外,只有加点和献祭两种操作。

凡是众生关注张焚,由他而起的情绪波动,不论贪嗔痴恨爱恶欲,只要是因张焚而生的,都可以化作资粮,使他获得点数,用来提升功法。

万物有灵,收取杀死的敌人元灵,献祭以后,有一定几率推演出现有功法的后续境界和新的功法,或者对进行融合、拆分。

初次加点有五折优待,第一次献祭有得到“天官赐福”的可能。

至于五折以后是多少,“天官赐福”是什么,一概没有介绍。

“真是个简陋的系统啊……请宝贝转身!”张焚心中默念。

淡淡发着蓝光,半透明壮的虚拟界面缩回到识海深处,似真似幻的蓝色冰焰里。

一直散发着寒气,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把人冻僵的冰焰闪烁跳跃,表达出自己的不满。

试过了关闭口令,张焚重新召唤出助手界面。

看了一眼,点数栏里竟然存着一百多点。

点开最后一条记录:“你被春明门弟子袁妙真鄙视,获得点数一!”

他一条条查看下去。

“你被春明门弟子戚南晴鄙视,获得点数一!”

“你被东牟山弟子李威鄙视,获得点数一!”

“你被春明门仆役张平凡鄙视,获得点数一!”

……

“……”张焚无语。

再看下去,两条获得点数十的记录显示出来。记忆中,那天正是他代表刳山宗拜见春明门主同大长老的日子。才一上山,他就陷入对袁妙真的幻想里不能自拔,当时的情形都记不得了,想起来肯定是不堪的很!

“十几天前就开始收获点数,现在你假惺惺让我选绑不绑定?”他心里吐槽一句。

摆脱了绝症纠缠,放下心中重压的张焚,格外的看得开。洒脱一笑,忖道:“不管怎么说,点数我是赚到了,爱怎么看待张焚是你们的事!”

现在的点数足够他把“刳山剑诀”,从五层提升到六层。不过张焚还是觉得把宝贵的第一次保留给“刳山大道诀”更好。基础功法的提升比起“刳山剑诀”、“五雷咒法”之类的术法需要点数更多。

理论上说,基础功法也更重要。

“莲粥宴百家聚会,正是赚点数的好时机!出丑露乖只是一时的,痴迷于袁妙真的不止我一个。如果不是刳山大弟子,快三年前万山大会‘英才第一’的身份,和之前积累的名气,想被人鄙视一下都难。”

看了几眼张焚明白过来,赚点数其实和眼球经济差不多。不过这个世界,不管丑名美名,都要有本事才有人传播你的事迹,单纯的刷下限在没有自媒体的年代是行不通的。

“不好!”他猛然想起件事,脸色骤变。

春明门开办莲粥宴一方面联络盟友,另一方面,也是给门下弟子和年青俊彦创造交流的机会。

排定的座次不是不可改变,淸蕊碧月舞过后,就是比武夺席的环节。除了少数,大多数人声名就代表着实力。

往年的比武夺席出场人数不多,仅有寥寥两场。比不上之后的春明门弟子向百家俊彦讨教热闹。

今年却有不同,门主春波仙子水碧瑶话音刚落,甲乙两圈席位上,多个声音同时传出。

“碧水阁楚柔挑战刳山张焚!”

“艮明山李天兖领教刳山张兄高招!”

听到挑战环节开始,挑战张焚的声音此起彼伏。

“是了,后面丙、丁、戊三等席位上的人和我差着大境界。哪怕名声有假,大境界总做不了假的。御气对神光,能越级挑战的天才这里多半没有。”

九为数之极,春明山甲等席位也只安排了九席,乙等十八席。这二十四条船上坐的都是神光修士。

不用费心去找,甲等最后两条船上,一男一女都站来出向张焚挑战。

听见对方和自己同时开口,张焚身侧东南方向两条船上一名面目刚硬三十出头的男子,同一名姿色较为普通的女子扭头对望,眼里擦出火花。

“李师兄是要和小妹枪吗?先挑战李师兄也不是不可以!”

“要打就打!春明门前辈勘定的座次还会错了不成!”李天兖双手环抱,自负说道。

“哦?这么说李师兄安心坐在张师兄下首就好,何必争抢?”

三言两语,李天兖被楚柔噎的说不出话来。索性不言不语,一幅老子就是不让,看你怎样的模样。

刚才领舞的袁妙真飘身又回到春明台上,附在春波仙子耳畔说了几句。

水碧瑶轻轻点头,退到台后,让她来说。

袁妙真手指微弹。湖面上清风徐来,半空里响起一声清脆绵长的磬响。让人遍体生凉,平空多了三分清醒。

第三章 弹指破敌

“与会百家都是春明山的朋友,莲粥宴比武争座用意也是较技切磋,给各家各派的年青俊彦一个互通有无,取长补短的机会。甲等、乙等,难道多了一碗粥吗?让刳山宗的张师兄连战多场未免不公。不过,既然有意,若是让哪位不能向张师兄讨教,也未免不美。本门因此决定,改武比为文比。”

袁妙真美目顾盼,春水流波。

“还好!还好!还以为俺老张宝贵的第一次就这样浪费掉了!”

接收了以前那个张焚全部的修为和大部分记忆,对于刳山大道诀、刳山剑诀、五雷咒法张焚是不虚的。

可是一名修士五十年的记忆何其庞大,为了保护张焚的主人格,个人助手自发的把大多数记忆打包压缩,等待日后查看。现在的他观看前任的一生好像浮光掠影,看电影一样。

大略知道,少了很多细节。

剑诀什么的会是会了,却没有实际操作过。不把刳山剑诀升上一级压压惊,怎么敢和人比试?

“咦,五十年?”张焚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和谐的东西,再次低头看向水面。洗刷干净以后,露出本来面目的张焚,剑眉入鬓,看上去比他以前要帅一点,尤其皮肤好得让人嫉妒。白里透红光滑细腻,比起孩童分毫不差。

“这小白脸已经五十岁啦!那满湖满山的美女不都是些老太婆?”

看看附近的楚柔,又望望春明台上的袁妙真,不禁一阵恶寒。

荷花中央的袁妙真还在说明文比的规矩。

其实不用她说,文比武比的规矩大家都知道。

张焚穿越的刳山宗属于龙山五派之一,在龙山山脉,乃至附近的玉沙、都黄、大廉、三昆、桑青、白蒲六国修仙界都以五派为尊。再往上,整个龙山地区又属于様姝古陆的一部分。

广阔万里的様姝古陆仅仅是汀洲一角。

传说中,汀洲宝鼎界六洲之一。

这个世界无比广大!

说起汀洲、宝鼎界,张焚也不清楚。

不过就様姝古陆而言,修仙界也不是整天打打杀杀,文比的机会不比武比少多少。

等到袁妙真说完,立即有人跳了出来。

“无敌剑派李吉,请张师兄指教!”

“三流小派敢起这么嚣张的名字,还没被打死真是奇怪!”这无敌剑派记忆中和刳山宗还有些关系,所以李吉以“师兄”称呼。

张焚斜眼看去,蓝光闪烁。他刚才一直一边开着大会,一边操作个人界面,半透明的操作面板一直悬浮眼前。

这一转头,面板也跟了过去。界面一阵乱跳,变成了李吉的简略资料。

“56岁的老家伙还装嫩喊什么师兄!”

他把助手界面移到春明台一边,春明台上好几个女人的简略资料一起显示出来。

“这女人52岁,原来也在装嫩。嗯,神光高阶……不得了,真是不得了!戚南晴神光初阶,春波仙子竟然丹成了!回到要像个办法告诉师父一声,不然便宜师父吃了亏,就是刳山宗吃了亏,我这个大弟子也好不了……”

直到李吉开始演练,张焚才把面板转移对准李吉。

即便查看别人的资料,比起显示他自己的省略太多,张焚心里还是多了不少底气。

“这小子的飞剑还不如我!那些断点是怎么回事?”

随着李吉飞剑出鞘,面板上显示出3d虚拟人形,和飞剑的轨迹,哪里合理哪里不合理都有实时显示。

“呵呵,这样还能输吗?”

李吉飞剑归鞘,气定神闲,双手抱拳道:“张师兄请指教!”

俗话说修真无丑女。修真九境:壮体、御气、神光、甘露、丹成、种胎、元婴、离体、明道。御气境就可以延缓衰老,神光境能够影响容貌。配合一些丹药,改头换面也不是不可以,还是终身无副作用可遗传的。

除了某些修炼特俗功法的、审美独特的、自暴自弃的,男修虽然不像女修一样注重容貌,也不会把自己弄得不能看。李吉长相本来不差,加上神光境的修为加持,人如玉树,凭虚凌风,激起一群花痴女和捧臭脚的喝彩。

话说往年乙席挑战甲席,总不可能一方还没出场就有这样偏向。还是张焚这几天表现太过不堪,大失风采,完全没有“英才第一”样子的缘故。

一片压低声音的嗤笑里,张焚懒洋洋的打个哈欠,旁若无人伸着懒腰,直到李吉双目喷火,才慢悠悠的喊了一声:“出鞘!”

放在茶几上的飞剑无风自鸣,脱鞘飞起。

丹成以后才有炼化法宝存进丹田的能力。神光境的小修士还是同普通凡人一样,用剑鞘、剑袋把宝剑装起,带在身边。

张焚的飞剑叫做“乘黄”,二阶中品。色泽浑黄,没其它原因,因为炼剑的时候掺入了雄黄。

雄黄破邪,量多价廉。刳山宗练给弟子用的制式飞剑都叫“雄黄”,属于刚刚入阶的飞剑。

当他第一个晋升神光,成为刳山宗第十六代大弟子的时候,师父云霖子把他的雄黄剑升级了一下,顺嘴起了个名字叫做“乘黄”。和上古神兽乘黄的关系嘛,仅限于用了同样的字。

他外表闲暇,只是希望赚取更多点数的尝试,内里一颗心高高提起。小心翼翼地御使刳山剑诀,操纵乘黄剑离开桌面,绕着头顶飞行三圈。

乘黄剑歪歪斜斜,几次险些坠落水中。

远近嘘声、冷哼、倒彩连成一片。

张焚脸色不变,不以为意。

这三圈不只是他赚取点数的手段,也是熟悉飞剑操作的必需。这具身体毕竟实打实的把刳山剑诀修炼到了第五层,张焚试飞三圈,身体里涌出熟悉的感觉,操纵乘黄更加得心应手。

“张师兄……”

就连春明台上袁妙真也看不过眼他的拖延举动时候,乘黄剑突然动了,急若流星快若飞火,在空中划过三条黄线。

满湖修士顿时一惊,这招甚至不独属于刳山剑诀,天下道门剑诀里大多数会有的“一气化三清”或者叫做“一道传三友”,本来只是一式俗招,在张焚的御使下不论速度、威力俱是非凡,不由暗自震惊,悄悄在心中比较自己是否接得住这一剑。

“英才第一,名不虚传!”

丙丁戊三等席位霎时变得安静,对张焚这位刳山大师兄大为改观。

甲席、乙席上坐的宾客凭这一招只会认同张焚能力,想要慑服他们仍然不能。

李吉脸不改色,含笑抱拳道:“张师兄修为却是比小弟高上一些,只是请问这‘一气化三清’和小弟向张师兄请教的几招有什么关系呢?”

“我这一招,剑气三分,在你出剑同时,攻你紫宫、中庭、大巨三个方位如何?”

李吉脸色白得一白。

张焚所言半点不差,这三处方位确实是他剑式里的破绽所在。虽然都是稍纵即逝,实战中未必会被人抓住。不过张焚证明了硬实力在他之上,又能指出他剑法破绽。按照文比的规矩,已经算是赢了。

“多谢张师兄指教,小弟心悦诚服!”

见他恢复极快,输了一场不失风度,张焚心里给他打上个“有城府”的标签,默默斟茶、倒满、举杯,一饮而尽,把一名冷傲自负,卓尔不群的青年修士形象演绎的淋漓尽致。

展现实力,有了关注,仍然会有两条不同的赚取点数路径。刷下限什么的实在太败人品,张焚决定还是按照原本张焚的人设,好好经营。

平台可以不断刷新下限,炒作完15岁的甜蜜情侣还可以炒14岁的未婚妈妈,资源何其多也,至不济整改过后还可以改头换面,反正操作得好,被封的始终是主播。可是张焚经营的是自己的人生,一个下限降下去,很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下限。

有了助手界面显示破绽的支持,张焚挥洒自如。

说起文比斗法,到了丹成以下修士的手里,斗法是斗不起来的,剩下来的就是隔空过招,口头比武。

如果是真的动手,张焚虚拟面板移动的速度或许跟不上对手,不能确保时时把对手的信息显示在界面上。隔空过招这种形式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每个对手都在他面前大大方方的御使法器操演一番,也不需要实时应对,适当拖延效果更好。

知道破绽,有了足够的思考,张焚如有神助。

乙等席上挑战他的修士一个一个败下阵去。

……十、十一、十二……十三了……乙等席上,除了附庸刳山的八莫李家,合潼西水剑门、东水剑门和龙驼峡黄梁观的弟子没敢挑战他这位刳山大师兄以外,其他十四人个个有份。

四面八方的议论声再也压不下去,外围有人高声喝彩。

“大师兄好样的!”

听语气就知道是刳山宗同来的另外两名御气弟子。

张焚微微一笑,乘黄飞转,破去乙等席位上最后一人的剑招。

喝彩声震破天似的高喊起来。这次不止刳山弟子,八莫李家、西水剑门、东水剑门、黄梁观加上许多刳山势力范围附近讨生活的家族、散修弟子一起高呼,同声喝彩。

除了两名刳山弟子,大多数人既佩且惊。

“第一招!你可注意这位张师兄点出破绽的全是挑战他的人,使出的第一招,要是真打,这些人都不是他一合之敌。”

第四章 连战连捷

“倒不至于……不过,‘英才第一’名不虚传!”

转眼间舆论转了风向,不少人调转枪口,认为春明门把张焚安排在甲席第七,才是不公!

张焚晃眼看去,输给他的一十四名修士有的行若无事,有的故作镇静,脸色最难看的反倒是楚柔、李天兖两人。

这两人早先也出言挑战张焚,此时不由坐蜡。以实际修为,张焚比他们稍强也强不到哪去。唯独窥出破绽,指点破绽的能力太强。口头比武隔空过招多半不是张焚的对手。

碧水阁楚柔眼珠一转,对上笑容,举杯道:“张师兄剑法造诣卓绝,小妹不是对手。今日就借花献佛,用这荷叶茶代酒,恭贺张师兄连战连捷,威名远播!”说完不等张焚反应,自顾自一杯饮尽,亮出杯底,笑盈盈望向艮明山李天兖。

李天兖脸色变了几变,由黑变红又由红转黑,反复几次,一张脸颊通红如火,虬髯翕张。

他走的本是威猛路线,相貌刚硬,旁人看不出他是羞是怒。只听李天兖高喊一声:“我就不信真打起来你还那么厉害!”提起一柄阔剑,身剑合一,合身往张焚方向扑去。

湖面上炸响一声霹雳,一道赤红剑光临湖飞行,震得水波涟漪。

湖上千秋荷花摇叶动,层层叠叠的绿色荷叶中发出一种吸力,无声无息把李天兖这一剑化解大半。

“张师兄请小心!”春明台上袁妙真双手结印高声说道。一句话说完,向李、张两人颔首示意,松手放开禁制。

李天兖暴起一剑形如偷袭,袁妙真为张焚挡得一挡立即退开,既是示好张焚,李天兖也找不出她错处来。一招失措,气势已失。只能将错就错,怒哼一声,继续持剑飞刺。

艮明山,艮是艮卦的艮,明是南明之明。先有艮明山祖师在此传下剑诀,开宗立派,才有了这山的名字。艮明剑诀从山从火,厚重如山猛烈如火,在龙山五派里,艮明山弟子向来是硬干正面的好手。

得千秋荷之力躲过一剑,张焚毫不犹豫,袁妙真还在说话时候,已经把点数加了进去。反面收获一波,正面又收获了好几波,刳山大道诀早就显示可以升级。

壮体三、御气九、神光七、甘露五,二十四层刳山大道诀对应从壮体直到丹成的所有境界,直指金丹。张梵原本只把刳山大道诀修炼到十三层,一层加上,眼看升级的选项还未消失,顾不得多想,又是一层加上。

刳山大道诀第十三到十九层对应神光境。十三、十四层对应神光初阶,十五到十七层对应神光中阶,十八、十九两层对应神光高阶。

从十三层直升十五层,从神光境初期进入到中期。身上白光闪烁,丹田里的真气总量增加了五成,变得愈加锋锐。

刳山大道诀升级选项变成灰色,刳山剑诀却还可以升级。张焚连点两下。第五层过后,界面上刳山剑诀的显示不是变成第六层,而是先变成了“大成圆满,收放自如”,最后变幻出“融会贯通,随心变化”八个字来。

霎时间,无数的剑法剑势剑招剑气变幻,一股脑塞进张焚脑海。从袁妙真说话到李天兖再次御剑扑来的功夫,张焚仿佛已经修习了数十年的刳山剑诀,把这套剑诀翻来覆去,拆分切换做了无数遍,称得上一声“融会贯通,随心变化”。

张梵长啸一声,波涛滚滚,湖水倒退。

伸手一指,乘黄飞出,金华耀眼剑如飞虹。

没有升级以前,张焚继承得来的法力和李天兖在伯仲之间,依靠剑术压他一头。如今道诀、剑诀各自连升两级,飞剑只一接触,两方就分出高下。

赤红色的剑光一触即溃,哪怕有李天兖持剑加持也无济于事。

光华乱闪,霹雳过后,连人带剑一起落进水里。

水花翻滚,湖水中伸出一只胳膊,李天兖闷不做声爬上自己的小船。楚柔再刺他几句,李天兖也不说话。

“怎么,舍不得一年功力了?”楚柔轻哼一声,千言万语毒舌正要再次出击。春明台上,戚南晴向她微微摇头。楚柔一怔,才不去理会李天兖。

张焚收回乘黄,冷笑两声,也不去对李天兖出言嘲讽。今天他已经把艮明山的脸丢得够了,回去自然有他的苦头吃。龙山五派结盟共治,同气连枝,真把李天兖气走反而不利。

面板里,一连串的点数增加信息闪烁,张焚持剑傲立的片刻,五雷咒法、净衣咒、小清泉术等等法术又变成可升级状态。只可惜刳山大道诀和刳山剑诀后面还是灰色。

“你被xxx敬佩,获得点数五!”

“你被xxx嫉妒,获得点数三!”

“你被xxx仰慕,获得点数七!”

刷点数的感觉让人迷醉,张焚忽然想到:“好像还有个机会?……要刷就刷个精彩!干!”

春明台上,袁妙真环视一周,眼见无人挑战,正要往下进行的时候,忽然听见张焚喊道:“等等!”

袁妙真玉颜微怔,妙目流转,柔声问道:“不知张师兄有何见教?”声音不大,却传遍广阔水面。百条船上,没有人不听得清清楚楚。

水面来风吹拂,黑发飘飘衣衫猎猎,张焚背负双手,冷傲英俊的脸上忽然绽放一点笑容,翘起嘴角道:“我要挑战!”湖面上的百家高徒,春明台上的春明弟子,连同湖边山上,躲得远远观望的杂役侍女无人不屏息静气,把精神集中在他身上。

十几天混混沌沌,不记得用发带扎起的头发不再是他的笑点,而是刳山大师兄放荡不羁,不落俗套的象征。

满湖满山,无数的人注视着他,看着他绽放笑容,听他说那一句:“我要挑战!”无不觉得心旌摇动,神为之夺。

春明台上袁妙真也不禁失神,倒是她身后的戚南晴还较为清醒,心中感叹:“这样的风采,才不愧是万山大会上英才第一!”伸手连推袁妙真几下,见她没有反应,只好挺身上前,扬声问道:“不知张师兄想挑战哪一位?”

“金钟寺如镜师兄,张焚不才,想向如镜师兄请教!”

……向如镜师兄……如镜师兄……请教!请教!

水面上音波回荡。恰如春雷炸响,吹皱一池春水,激起一片波澜。荷花旁,莲叶间,一条条船上的百家俊彦忍不住纷纷探问:“他说的是谁?”“如镜大师!”“是如镜和尚!”

春明台后为两名弟子压阵的春波仙子和一众长老也忍不住一阵激动。春明门大长老蔚然轻叹:“两年了,龙山五派终于又有弟子向那两人挑战,想不到竟然是刳山宗的小辈抢了先!碧瑶,这次你失算了!”

“是!弟子本想妙真并无必胜的把握,想等到明年龙女诞上,再由妙真挑战如镜。龙女诞不在龙山境内,在那南峡内海龙宫举行,不止龙山灵脉修士参加。输了容易控制,赢了同样可以一洗耻辱,重振春明门声威,却想不到……”

居中正坐的春明门上上代掌门商青娥虽已退居大长老之位,一眼看去,仍是成熟美妇,三四十岁样子。闻言点头道:“也怪不得你……今日之事看来,妙真修为精进,心性还不如南晴。现在也不能挡着不让人家挑战,赶紧吩咐下去吧。”

“是!”水碧瑶闻言颔首,弹指传出一道信息。修真之人耳力目力都强,单靠春明台上一点建筑,几层轻纱,台后门主、长老商讨议论只怕湖面上都有人能听了去,所以春明台上建筑都布置有禁制阵法。从里向外视听无碍,要传讯出去,就没那么方便。

龙山灵脉,刳山宗、春明门、碧水阁、艮明山、风雷观五派并尊,占据了灵脉延伸带上的绝大部分山川灵地,药材矿石,却不是说无人可与五派抗衡。

老一辈散修里,还有三散人、五金丹,八位独立于五派以外的高手。这八人的弟子传人也在年青一代修士里,抗衡龙山五派年青一代。

只看今日莲粥宴甲等席位九条小船上,除却东道主春明门以外,四派精英弟子只占据了三、七、八、九四席,已知端倪。

甲等第二席的船上站起一名白衣僧人。白布僧衣宽袍广袖,衣袂翩翩,目如朗星,唇红齿白,一颗光头阳光下熠熠发亮。一串亮银色的念珠从他颈上垂下,压在白色的僧衣上,愈发显得卖相不凡。

“三绝僧如镜!”

“传闻剑绝、诗绝、禅绝的三绝僧!”

这如镜虽说是名僧人,温文中却不缺潇洒豪迈,听到张焚叫他,当即起身,念一声佛号,朗笑道:“哈哈哈,不知张兄有什么指教小僧的?”

“近日偶得佛偈两首,想请如镜师兄指教。”

“不妨请说!”

张焚负手凌风,状似思索,片刻曼声吟道:“‘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师兄以为怎样?”

“以菩提、明镜比喻身心,张兄领悟甚是高妙,已然得了禅中三味,可喜可贺!小僧当为施主浮一大白!怎么,张兄可是要与小僧以佛偈比试?”

“呵呵,可不敢!和尚也别喊我施主,我穷,可没东西施舍给你。”两人原本颇为熟悉,开始还撑着金钟寺知客僧和刳山大弟子的架子,几句话说过,言笑不忌,恢复平时的随便。

第五章 偈问三绝

“说了是偶有所得,诚心请师兄指教!”

张焚合十正色向如镜一拜。

如镜神情一整,合十还了个佛理,正色道:“张兄请讲!”

张焚眼神空濛,湖上之人都看得出这位刳山大师兄陷入回忆沉思。良久,他才说道:“张焚感悟人身无常,偶得两首佛偈,其一便是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得了这首佛偈以后,日夜施行,自觉有所进益。不想昨夜又忽有所得……”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染尘埃。”

满湖百家俊彦看着刳山大师兄身上笼罩空灵禅意,隐隐放出光辉,站在绿叶粉荷之间吟哦。

“以境界论,张焚自觉后面一首更高。然而本心中,却又感觉第一首对我更为有用,请师兄教我!”

“张兄大才!‘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已见真性,深得禅意。若是说前一首才到门外,后一首明心见性,照见本来,自然是更加高明。至于张兄的疑惑么……无树非台固然立意高深,‘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才是勇猛精进的道理。”

“只此一偈,张兄已经超过贫僧多矣!贫僧甘愿下座,张兄请!”

白色僧衣飘拂,三绝僧如镜闪身撤步,下了自己的小船,足踏湖水凌波而行,向张焚这边走来。

三绝僧如镜出身的金钟寺是龙山灵脉边缘一座破败小庙。主持金钟修为也只平平,不入三散人、五金丹之列。如镜天资卓绝,没有高深传承丰沛资源,独力修行到神光高阶,力压龙山五派弟子,今日莲粥宴上位列第二,在龙山灵脉散修里声望不低。

因为其人温润如玉,金钟寺别无高手,同五派冲突不大,在龙山五派弟子里,交游广阔,仰慕者也是不少。

张焚的目标不是他,只是借如镜试验自己实力能不能够支持想法。刚才两首佛偈属于搂草打兔子,多赚一点是一点。重点不在如镜,而是找机会抛出两首佛偈。准确来说,他的目的在于两首佛偈带来的点数。

“叮叮”连续响起的提示音仿佛金币掉落的声音。

张焚心怀喜悦,闻言大笑道:“莲粥宴上可没听过佛偈夺位的!真说佛偈,我不如你。你这三绝僧也不是靠佛偈坐上甲等第二的。要是用佛偈把你挤下去,未免有人不服,还是比比剑吧!”

说着一掐剑指,湛湛乘黄凌空飞起。

“刳山张焚,请教师兄八难云驮剑!”

一剑飞出,湖面上的年青弟子只觉得眼前一亮。坐在春明台后的春明门掌门、长老却齐齐觉得惊讶。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刳山大弟子的剑法看上去气象万千,又有不同。

比起剑破李吉时候判若两人,比起打败李天兖时的剑法也增添灵动不少。

刳山张焚,三绝僧如镜都是年青一代修士里出名的高手。刳山剑诀是龙山灵脉一等一的传承。八难云驮剑原本声名不显,如镜修成以后,在他手中屡败高手,声名大振。

两名青年高手,两种一流剑诀人前对决。在场的无不屏息凝神,专心注目。

听到张焚的话,如镜含笑一指,背后一支通体银白的纤细宝剑离开雪白剑鞘,冲上天空,。

“疾!”

银剑飞高俯冲,刹那间,银光灿灿,云海茫茫。天地间一片银光剑雨,紧紧把一柄橙黄飞剑锁住。

银光万道,黄电纵横。

御剑两人一个凌波站立,一个脚踩轻舟,身形微微飘摇,偏偏飞剑来去,演化出银光黄电,偌大一片奇景。

乙座以下,根本看不清飞剑来去,胜负优劣。

“大师兄万胜!”

不用看得清楚,张烆乙、杜烆桂,张焚两名御气境的师弟大声疾呼,带动附属宗门和龙山五派年青弟子为张焚助威喝彩。

甲等席上人人自持身份,观战不语。他们看得更加清楚,心里同样有着疑惑。

“怪事!刳山张焚飞剑比起对战李天兖时又强了一分,难道先前他一直隐藏实力不成?”

短短时间,张焚自然不可能剑法大进。升到“融会贯通,随心变化”以后,升级需要的点数数量级的跨越,升级一次不比把刳山大道诀升到第十六层需要的点数少,张焚现在是万万不够的。

刳山剑诀共有二十九式,从御气高阶开始学习,对应刳山大道诀第十层。最初可以掌握十八式基础剑诀。刳山大道诀每精进一层,对应可以掌握的剑诀就多两式。由第十一层到大道诀第十五层,一共有十一式剑法可学。

系统把剑诀前十八招,对应大道诀第九层的初始状态,算做第一层。大道诀每升级一次,对应剑诀增加一层。二十九式学全,显示为“大成圆满,收放自如”。

再升级一次,面板里才会显示出“融会贯通,随心变化”。

二十九招剑法也可以依次点开,单独显示每一招的掌握程度。

这就没了“第x层”的区分。只有初学乍练,不解其意——略窥门径,有待加强——大成圆满,收放自如——融会贯通,随心变化四种字样。

没用点数升级以前,张焚后六招剑法显示为“略窥门径,有待加强”,十八式基础剑诀则是“融会贯通,随心变化”。

张焚能够以较低的修为,闯出较大的名气。一是因为刳山剑诀来自道门真传,在龙山一带独树一帜。二是这十八式“融会贯通,随心变化”的基础剑法。

不论剑法、术法,要把一门法术练到融会贯通,非数十年苦功不可。

修真无岁月,人的生命可是有限。决定生命长短在于道诀,大多修士都是优先提升道诀。剑法、术法平平而过,跟不上道诀提升的所在多有。

年青一代大多数修士实战功法还停留在不解其意的阶段,能够收放自如的大多坐在甲乙两等席位上,“融会贯通,随心变化”的凤毛麟角。

张焚的刳山剑诀之前整体评价为“大成圆满,收放自如”,除了基础十八式,后十一式里六式“大成圆满,收放自如”,三式“略窥门径,有待加强”,还有两式“初学乍练,不解其意”。

整体升级到“融会贯通,随心变化”后,每一招的后缀随之改变,全部变成“融会贯通,随心变化”。

单一剑式“融会贯通,随心变化”也只是这一招使得恰到好处,可是多了一式、两式,直到整套剑法融会贯通以后,却是相辅相成,飞剑变化数量级的增加。

乘黄剑上威力大增,修为也从神光中阶提升到神光高阶,张焚有信心向强敌挑战。

三绝僧如镜就是他选定的试金石。

如镜剑法、修为都是上层,比起张焚心中大敌仅差一线。如果不是出身差,没有背景,和那位比,胜负谁属还未可知。

他的性子可比那位好得多了。张焚即使不胜,如镜也不至于会下狠手,恰恰是最合适的试剑之人。

穿越以前,张焚以为飞剑和手持宝剑不同,不应有剑法招式一说。

拥有大量练剑御剑的记忆,又连升三级以后,张焚忽然明悟。战机空战尚且有战术动作,飞剑为什么不能演化招式?

刳山剑诀里的基础十八剑,就等于盘旋急转、后置追击一类常见战术动作。是御剑的基础。正如同七爷、八爷做不了普加乔夫眼镜蛇,苏27也没办法隐身突进。基础道诀每晋升一层,就相当于战机更新换代一次。

所以从刳山大道诀十一层开始,到第十五层,修为每涨一层,不止原本的招式威力增加,飞剑还会多出许多变化,做到原来做不出的动作。归结起来,就是后十式新招。

比起战斗机,同样空中交战,飞剑的变化又复杂许多。攻击还是不攻击御剑之人,是否身剑合一又大有不同。

张焚同如镜各战一方隔空斗剑,看上去仙味十足,实则是最平和的一种斗剑方式。双方都不以对方作为攻击对象,纯粹比拼飞剑,以压制对方飞剑作为目标。

这种斗剑方式对张焚再适合不过。

乘黄大回环飞过,缠上如镜的镜花剑。湖面上皱起串串银波,又被黄电击破。

头脑里塞进一大堆御使飞剑的知识和无数经验,就像自己亲身苦练,生死之间体悟的一样。可是心中偏偏知道,这些都是加点升级得来的,并非自己所有。不管经验再像真的,心里终究有些发虚。

和如镜的低危险性斗剑每过一刻,张焚心里的底气就充足一分。表现在飞剑上,就给人以他剑术增长的错觉。

“融会贯通,随心变化”比起之前截然不同。拆分、组合,种种巧妙配合,神奇变化源源不绝。回想记忆里,原本张焚御剑的情景简直惨不忍睹。

绿叶粉荷之上,湖光山色之间,一支橙黄飞剑压得一片银光波澜不断。

斗到现在,不止场中两人,甲乙两等席位上,众人心中渐渐明白,张焚的乘黄压制住了如镜的镜花。

“阿弥陀佛!”如镜口喧佛号,双掌合十收回镜花,脸上不见丝毫不悦,“张施主修为大进,剑法愈见神妙,可喜可贺!小僧甘拜下风,自愧不如!”说着跨出一步,也不见他如何作势,人已离开水面,到了张焚所在的甲席第七船上,盘膝坐下,不再说话。

第六章 主动搦战

“这和尚还是生气了!”张焚心中暗笑,迈步跨过船舷,大步向着甲等第一、二条船走去。

众人都只当他要坐上如镜让出的空船。三、四、五、六,中间四席上,年青修士跃跃欲试,却又被张焚刚才展现的剑法震慑,没有起身挑战。

满湖人等都在等他登上甲等第二位置的时候,张焚脚步一偏,从如镜留下的空船旁边走过,直奔排在最前方的一叶扁舟走去。

细碎的议论声从他脚步偏移开始响起,等到他略过如镜留下的空船,径直向甲席第一走去的时候,湖面上鸦雀无声,只有轻微的踏水声平稳有节奏的响起。

距离越来越近,甲席第一条小船上。一名全身黑袍,眉心一道竖直伤痕,仿佛一只竖眼的青年微微抬头,冰冷的注视张焚。

修长的手指拨动横放在几案上的古琴。

“嗡——”琴弦发出一声冷冽的铮鸣,仿佛禁告侵入它领域的外来者。黑袍青年长眉一条,略显削瘦的面容轻动,发出恍如冰凌冻泉般的声音:“你要向我挑战?”

四周的湖水也仿佛被寒气所激,升起腾腾水雾。

雾气中,张焚停下脚步,道:“刳山宗张焚,请俞兄指教!”

恰如一块落石,激起千重波浪。

“张师兄……”“枯心老人……”“鬼手魔琴……”

无数细细碎碎的议论声霎时一起爆发出来。

三散人、五金丹,龙山大区散修中最著名的高手。相比异军突起的三绝僧如镜,鬼手魔琴俞佩玉更能作为散修中后起之秀的代表。

其师枯心老人元婴已成,盖压龙山。除了不知生死的隐修长老,龙山五派明面上的头面人物都不是他对手。同在龙山,双方在资源、弟子各方面都有摩擦。近年来,枯心老人整合部分散修,五派大敌之势渐成。

鬼手魔琴神光高阶,心魔琴、幻月剑,本身修为足够,靠山强硬,顺理成章成为散修年轻一代的代表。

如果说如镜好像天边明月,虽强却于人无害。俞佩玉就是压在龙山五派年轻一代头顶的蔽日乌云,五行大山。

五派中的年青高手,譬如艮明山李天兖、碧水阁楚柔、风雷观狂风、震雷二侍者,也包括以前的张焚,刳山二弟子王烆季,还有戚南晴。除了春明山新推出的精英弟子袁妙真出山较晚,还没有和鬼手魔琴交过手以外,五派当家弟子都是俞某的手下败将。

此时此地,刳山宗大弟子再起波澜,不只是张焚自己,刳山宗,他的举动也代表着龙山五派下一代再次向散修中的青年第一高手发起挑战。事关双方势力消长,由不得众人不关心。

不用人鼓动呐喊,在场的龙山五派弟子已经自发情绪激动起来。不管交情好坏,有无过节,甚至刚刚才惨败在张焚剑下的李天兖,唾面自干的楚柔,都神情紧张,充满期待的遥望两人。

散修和边缘门派、修仙家族子弟,则一片混乱,唾骂有之,鄙视有之,慌乱有之,也有的和枯心老人一脉有着旧怨,暗暗帮张焚助威。

铮!铮!铮!

俞佩玉左手轻弹,横放桌上的微雨春深发出三声鸣响。声音不大,却有种穿透人心的力量。

湖水上霎时安静下来。

“俞某一琴一剑,对于第二次交手的人向来只决生死,不分胜败。张焚你还要比吗?”

轻弹过后,鬼手魔琴手掌压在琴弦。琴音消失,万籁俱寂,只剩下他朗朗话语传播在水面上。

“那有何妨?”

“好!只要此间主人没有异议,俞某就同你一战!”

三言两语,两人便到了一决生死的地步,是湖面上所有人没有料到的,哗然大起。

春明台上,袁妙真适时发声。

年青修士不太明白,春明门高层却早有预料。以如镜作为磨刀石的想法不是只有张焚一个人想到,俞佩玉的性格、行事,在五派中也有收集。心知有人向他正面挑战,多半会形成不死不休的局面。

“春明门没有阻止。”听袁妙真起了个头,张焚心知她要说的无非是些点到为止不伤和气,最后假惺惺的感叹几句,其实是撇清干系。诸如此类,无非如此而已。

趁着袁妙真说话的时候,张焚自顾自运转道诀,御气调息。

升级了两次的刳山真气到处,光华灿烂的乘黄宝剑神光四射,更增添了许多锋锐之气,让人望见为之色变,不由自主的偏移视线。

俞佩玉望见乘黄宝剑发光,阴冷一笑,雪白的容颜上黑气显现,从天庭直到山根,笼罩上一层阴郁之气。周身黑气隐隐,湖面上的温度仿佛也随之降低,吹过水面的风都变得阴冷。

随着袁妙真话音落定,鬼手魔琴指落如雨,微雨春深发出急促短暂的琴音,好像马蹄急奔,又像鼓点急促,声声打在张焚心上。黑色的烟雾随着琴声迷茫,烟水茫茫,黑烟配合琴声,自有一股动人心魄的力量。

琴声极处,一抹弯月飞驰斩来。

“幻月剑!”

张焚心中暗叫。鬼手魔琴一琴一剑中的琴指的是枯心老人传授给他的魔道功法心魔琴,并非古琴法器微雨春深。剑则是这支幻月剑。

幻月剑并未普通形制的飞剑,无柄无锷,完全不能用于手持作战的设计。纤细如同柳叶,中间宽两头细,通体看去如同月头新生的月牙。这柄飞剑没有其它特殊之处,威力也只普通,只有一个特性——飞行无声。

心魔琴乱人心意,幻月剑暗藏杀机。靠着这一琴一剑,俞佩玉闯下不小声名。龙山五派真传弟子尚还没有被他斩杀的记录,内门、外门、记名,以及不露身份,被派去试探的秘传弟子在他手下却折损数十人之多。

对于他这一琴一剑,刳山宗也记录在案。

张焚脚步微错,周身漾起水波似的波纹,闪身避过幻月一击。

脚下倒踩七星,乘黄宝剑引而不发。

敢于挑战鬼手魔琴,张焚心中自然有几分底气。刳山宗内曾有一名秘传师叔追踪俞佩玉长达半年,虽然最终掌门下令撤回,没有执行格杀,却带回了第一手的资料。

此人御使飞剑的法门其实算不得高明。幻月剑偌大的名声,八成以上依靠心魔琴的惑心之力,偷袭得来。破幻月剑,当先破心魔琴。

刚才一番卖力表演,继和李天兖斗剑加点过后,又入账数百点数。距离刳山大道诀升级到十六层远远不够。刳山剑诀升级到“融会贯通,随心变化”以后,再升一级需要的点数变得极其庞大,比起刳山大道诀升级到十六层需要的点数还多一些。

功法分为根基、实用两种类型。主修道诀升级需要的点数多。相比之下,剑诀、法诀之类实用辅助类的功法便宜许多。之前张焚道诀升级剩下的零头就还够他把剑诀连升两级。现在这几百点数,已经足够他升级好几门功法,或者把一门功法升上几级。

那位师叔记载中推测,刳山五雷咒法练到一定级数,雷法一发天雷滚滚,万邪辟易。破鬼手魔琴的心魔琴不在话下。只是这门雷咒练习旷日持久,丹成以下弟子修持不够。丹成以上的长辈吗,对付鬼手魔琴也用不着先破心魔琴,随手可以斩杀。

这个看法只对日后对付枯心老人有参考意义,对晚辈弟子无用。

由此,刳山五真人联手,针对心魔琴,推演出一门“天龙吟”来。张焚练得有这门功法,可惜之前硬实力相差太远,对天龙吟下的功夫也不够,只能作为暗藏手段用于自保,让他主动挑战鬼手魔琴却是不敢。

此时此刻,把天龙吟升上几级也是个好的选择,张焚眼光却没停留在天龙吟上。而是转向另外一种辅助功法,“刳心诀”。

“刳”字属金。由此知之,刳山功法偏向上古剑修一脉,修练出来的真气属于庚金,阳刚锋锐,伤人伤己。刳山祖师也知道这个问题,留下“刳心诀”弥补。经过刳心诀的磨砺,刳山真气威力不减,却变得游刃有余,更容易操控。

道诀十一层到第十五层,每升一层对应都有两招剑法。唯一多出来的一招在第十五层。全套剑诀掌握以后,刳山剑诀最后一招“一往无回舍身剑”就是刳山弟子拼命用的绝招。

一剑用出,后果可大可小。大小就看各人刳心诀的造诣了。

这门辅助功法仅仅只有四层。

“按照祖师记载,刳心诀练到第一层,使用‘一往无回舍身剑’后经脉寸断,可保一命。第二层,自毁根基不能寸进。第三层,元气大伤,非静养数月不能补回。到了第四层,就只需要在七天里面,觅地闭关,运功七个时辰就可以化解后患。”

“凭我现在第一层的刳心诀,无回剑是万万用不得的。不过七天里,觅地闭关,运功七个时辰,却不是不能承受的后果。况且刳心诀同刳山大道诀相辅相成,对道诀修行大有裨益,以后也有大用,就是它了!”

鬼手魔琴一向自称一琴一剑,可是参考枯心老人的枯心指、碎心针、抓魂手、极乐钩、销魂幡……哪一样都不是好东西。俞佩玉久攻不下,难免不出幺蛾子。

第七章 玉中神音

张焚主意一定,立即把刳心诀升级。刳心诀从第一层直接提升到第四层。虽然是辅助功法,到底也偏向于基础一侧,比起升级五雷咒法、天龙吟贵了不知多少。刚刚积累起来的点数又消耗一空,叫张焚心痛不已。

琴声震震,黑烟茫茫。随着一声线响,就是一朵浪花。水面下不断炸响,水花翻滚,四面妖鬼哭嚎。浓浓的阴云中,紫红色诡异无比的光芒正在成形,长长拉出一个似人非人的怪影。

“不知道为什么,鬼手魔琴的心魔幻境好像比起记载弱了很多啊!”张焚心里疑惑,除了心脏稍微感觉到压力,心魔琴声对他几乎没有影响。传说中的惑心之力无影无踪。

没有了心魔琴分心,俞佩玉的御剑手法也只平平。让张焚顾忌的只剩下他神光境高阶的修为。

张焚深吸口气,气走泥丸,身剑合一,人随剑走。

身剑合一飞剑威力暴增,直线速度加快,不过转向、反应不如隔空御剑。一旦落败,对剑主的伤害也大。不过一往无回舍身剑本来是搏命杀招,拼的是生死一线,身剑合一的缺点便不能算是缺点。

妖云黑烟里蓦然一声巨响,一大团霹雳金光从张焚站立的位置凭空出现,快得不可思议直射出去。旁观众人听见声响,只来得及看见霹雳金光,激射飞出的橙黄亮线就已经斩破幻月剑。

琴音顿时消失,身上压力一轻。众人抬头看时,甲等第一位置上的小船整个炸碎。湖面上漂浮着一些碎木、布片。

黑烟散去,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鬼手魔琴不知所踪。刳山大师兄张焚浑身浴血,披散头发,踏水站立在俞佩玉原来的位置。手上乘黄剑光黯淡,显然是状态极差,消耗极大。

却没有人敢于直视。

山风鼓荡,吹散湖上最后几缕黑烟。阳光照射下来,碧绿的荷叶摇摆,粉红的荷花娇艳欲滴。碧湖美景重新进入眼帘。

被乘黄绞破,扭曲成条废铁的幻月剑这时候才从高空掉落。

扑通,水花飞溅。

蓝天白云、满湖荷花,震惊的人们突然回过神来。

巨大,超过之前所有总和的喧哗声爆发出来。

叮叮的提示音响个不停,点数如雨点一样落下,个人界面里的数字迅猛增加。这一波的收获赶得上之前所有。

张焚闭上眼睛醉心享受。

这是他第一次生死搏杀,并且取得胜利,剑斩强敌。心中汹涌澎湃,大有自此以后,人生大不相同的感觉。豪情中又有几分沧桑和茫然。

回想起少年丧亲历经冷暖,一个人打拼创业,小有成就,又身患绝症苦苦支撑的全部经历,心头感慨。

他伸出手指,指向水中熟悉又陌生的倒影,心中忖道:“想不到我竟然会有混成剑仙的一天!”

一道剑气从指尖发射出去,打散水中倒影。

惊雷从水中炸起,水花飞溅,碧叶花摇,更把一位剑镇龙山青年一辈的刳山大师兄衬托得英风飒飒霸气绝伦!

“张师叔,请上坐!”

千秋荷叶分开,两白两粉,刚才做淸蕊碧月舞的春明门弟子里的四名划来新的木舟,为他把壶、杯、桌、鼎等物重新摆上。宝鼎生烟喷出缭绕清香,杯中茶水凝碧澄澈。

又是两白两粉四名春明门女弟子御风而来,为张焚宽衣解带,换上崭新的外袍。

腰间嫩肉上忽然痒了一下。

张焚低头看去,身前的粉衣少女螓首低垂,露出雪玉般的颈上细细的绒毛,正专心为他整理腰上的配饰。

张焚只当她是无意,没有放在心上。谁知过了片刻,腰上又是一痒。两根柔嫩嫩,玉管似的手指在他腰间蹂抚。

少年丧亲,大学以后,孤身一人在东海打拼,闯出自己的基业,张焚也不是纯良的人。

“妖女!都说春明门传承其实来自海西魔教,果然有三分相似。”

他心情正好,伸手反握,将那大胆女子如玉细腻的小手握在掌心揉捏了好一阵,才低头看去。

这一看,张焚忙不迭松手甩脱那女子的手,如遭电噬。

那名大胆伸手在他腰间摩挲的春明门弟子,丫角上扎着丝带,明眸皓齿,肌肤如玉。眼耳口鼻,五官相貌无一处不美。

唯一的问题是太过稚嫩,一眼看去,竟是名十二三岁的少女。

张焚如避蛇蝎,缩手闪退。

木船上响起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八名女弟子笑声连成一片。

正帮他整理腰带的少女气呼呼地瞪眼看着他,似乎对张焚的先迎后拒不满。

少女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就化嗔为喜,同师姐师妹们一起,八人围绕张焚,莺声燕语,久久恋栈不去。

直到春明台上金钟敲响,才像一群受惊的麻雀,群起而飞,回春明台上。

刳山弟子连败三绝僧如镜、鬼手魔琴俞佩玉两人,更将枯心老人的亲传弟子鬼手魔琴斩杀,实在是件大事。众人仿佛看见一场滔天大浪正要袭来,正活跃的年青修士,乃至龙山五派、散修八大高手都要卷入其中。

眼见就是剧变的局势,每个人身不由己,前途不明。震惊过后平静下来,不论五派门下还是龙山散修无不心中颤栗。

接下去无人挑战,春明门弟子向百家俊彦讨教的事情同样草草过去。

一排排春明门的女弟子手托食盘,凌波而行,送上用今年收获的,千秋荷莲子莲藕熬制的藕粥。

来到张焚船上的少女风光明媚,宜喜宜嗔,稚嫩的面容分外熟悉,正是方才那名少女。一边快手快脚的为张焚摆上莲粥以及佐菜、酒水等物,一边轻声介绍:“本门的香莲藕粉粥主材取自千秋荷新采的莲藕和今年新收的莲子,加入莲花、荷叶、黄精、珍珠等等名贵药材,历经三十六道工序,历时一十五天方才成粥。你们到春明山的那天,可怜我们就要升火熬粥了。”

少女声音清脆,举止优美。快而不乱,动作起来仿佛清歌曼舞,叫张焚赏心悦目。

临到末了离去,扭头甜甜一笑,说:“回头万花海见!记住了,我的名字是玉神音,珠玉的玉,元神的神,声音的音!”

张焚哑然失笑,坐在犹自残留着少女体香的木船上,拿起玉匙,舀起一匙莲粥送进嘴里。

淡淡的莲花香味。

说是粥,倒更像是藕粉。

一碗下肚,肚子里暖洋洋的,丹田热气升起,就连使用一往无回舍身剑的后遗症也缓解一些。干涸的丹田里刳山真气如涓涓细流开始恢复。到了这时,他才有暇感受经过刳心诀磨砺过后的真气好处。

经过磨砺的金属真气锐利不减,柔韧大增,仿佛从不受控制,流转在经脉中的钢针,变成软硬随心的针丝,和新生的真气泾渭分明。

刳山大道诀源自道门大派玄天宗,修练出来的真气不是剑气,却有许多接近剑气的性质。运转周身,经脉隐隐作痛。经过刳心诀一番打磨后,隐患全消。没有对比还不觉得,有了对比才清楚明白,一种真气运行,隐约带来刺痛感觉,一种清凉舒适。

“怪不得历代祖师不断强调刳心诀的重要。想来在神光境就把刳心诀练到第四层的刳山弟子,古往今来也不多吧!”

莲粥下肚,刳山大道诀升级到第十六层需要的经验霎时降低八十点。

“呵呵,也算值了!”张焚摸摸肚子。

袁妙真说的不假,甲等席位确实不能多喝一碗莲粥。不过,该有的福利还是不同的。丙席开始,除了普通酒水菜肴,真真正正只有一碗莲粥。

乙等席上除了莲粥还有采千秋莲花蕊入药,配合春明山上百花精华炼制的万灵丹——九香露。

说起九香露可以解毒,可以疗伤,也可以增进少许功力。可是要说它能够解除哪种奇毒,有起死回生的疗效,能使人功力大进,那也不至于。不过九香露却有种相当可贵的特性,适应面极其广泛。要找到九香露完全不起作用的状况也不容易。

危难关头,一瓶九香露下肚多少会起点作用。

这般灵药春明门当作酒水端上,可没人真把它当酒喝了。

甲席船上,九香露由乙等的一瓶变成三瓶,更多添了一碟十八粒新鲜莲子,方便客人自行炼药,配置需要千秋莲子的药方。同样很少有人当作零食来吃。

张焚随大流用储物袋收起。

香莲藕粉粥下肚,条条船上修士盘膝打坐,练功运化药力。像张焚这样行若无事的除了甲席八人外,其余不过二三。

风吹荷叶摆,碧月湖寂静下去。

事实上,莲粥送上,莲粥宴也就接近尾声。

春明台上,红白两色倩影一动,袁妙真凌空飞来,降落在船头上,双手抱拳道:“张师兄,几位尊长请师兄往‘山兮’一叙。”

“这就是让我痴迷了十五天的美女?”连战连胜张焚信心增强,凝神往袁妙真看去。回想起来,山门口的心头绞痛和过后的痴痴迷迷都有些不对。

明晃晃的目光落在袁妙真脸上、身上。

“张师兄?”袁妙真略觉不适,拂袖叫道。

“龙山五派结盟共治,同气连枝,贵派尊长就像刳山长辈一样,既然有命,张焚怎敢不从?”

现在再看,袁妙真同样丰神秀丽人美如仙,可是却没有了那股让他形销骨立刻骨铭心的痴迷。

第八章 山兮问难

两人并肩御气,男子英伟不羁,女子如仙如画,穿行在湖光山色里。

春明山山水相连,人称山中有水水里有山。山势不高,水脉不少。出了半山山坳里的碧月湖,大的湖泊还有山顶春湖、后山明湖两座,小的池、塘、泉、溪不计其数,处处飞瀑流泉,更添春山颜色。

春湖边的“木兮”,明湖里的“山兮”正是春明门最重要的两座建筑。木兮是藏功传法的地方。山兮是春明门的中枢,大殿、长老殿都在山兮里。

这两者和祭拜祖师的春明台鼎足而三,同为春明门核心区域。

张焚跟着袁妙真落在后山,明湖广淼,比起碧月湖大了十倍有余。水波浩荡,烟水连天,一座长长的木桥,由岸边一直延伸到湖水中央,连接一片巍峨辉煌的建筑。

“湖里雄城双凤阙,水中明堂仙人家。贵门这片殿阁雄伟不凡,叫做‘山兮’名副其实!”

“张师兄谬赞。刳山宗的玉倾台、断剑崖才真是不凡呢!这些水上殿阁不过是花些人力武力,比不得前人遗迹,震撼人心。倒是小妹今日才知,张师兄的文采也是这么的……出众。”

袁妙真随风卷云,长裙飞卷回转身体,一双妙目直视张焚。

“不知道是哪位,对不起了!”张焚当时是把想起的两句诗句随口改了一改,可不当真是他写的,打个哈哈糊弄过去,道:“走吧,莫要让尊长久等。”

“从这里过去三里就是山兮,敝门禁止飞行,我们步行过去。”说着一拉张焚,走上长桥。

三里长的木桥仿佛长蛇俯卧水面,风吹云荡水天广阔,袁妙真一路指点,为张焚讲解明湖之上各色美景,这一路走的惬意至极。

穿过一座梁上刻着“山兮”两字的门楼,就进入春明门中枢。经过山明堂、神威堂、洞真殿、仙逸阁……春波仙子水碧瑶没在掌门大殿,而是选在掌门大殿同长老殿之间的曲水回廊接见张焚。

整座山兮全用巨木深桩,在湖面建造。

三道弯弯曲曲的回廊交汇处,一栋阁楼迎风挺立,四面凉风通透,白纱帷幔迎风飞舞,很有些缥缈仙气。

“要不是春明门的女人都是修士,待在这样设计的阁楼非吹感冒不可!嗯,夜晚拍鬼片也不用重新布景了!”

没有人知道他肚里腹诽。袁妙真领着张焚上到二楼,躬身道:“回禀掌门、各位长老,刳山宗张师兄到。”

张焚知道该他出场,上前一揖到地,朗声道:“刳山宗弟子张焚,拜见春明门主、各位长老!”不等他腰弯到底,中央站立的春波仙子水碧瑶长袖一挥,一股大力涌起,托住张焚身体。

未看清人,先闻笑语。

“贤侄不必多礼。令师云霖子可还安好,刳山道诀可曾圆满?不要被我反超,反过来要叫我师叔咯。”

“师叔说笑,家师一切安好,小侄出门前恰逢恩师刳山大道诀练到第二十四层,据恩师说,想要丹成,短则三五年,长则十余年。”

张焚无奈回答。

春波仙子所说是两派间的一段笑谈。春明门颇有魔教遗风,讲究同修同辈。不管入门早晚,只论修为。除了直系传承以外,神光以下算是一辈,神光、甘露算是一辈,丹成又是一辈。

云霖子神光境时,春波仙子还是御气修为,当年莲粥宴上是管他叫师叔的。不过十年以后,两人便用师兄妹称呼了。若是春波仙子丹成,按照春明门的规矩,就有资格叫云霖子师侄了,所以有此一说。

听她口气,完全是金丹未成的意思。不过张焚从助手界面里已经知道,春波仙子现在就是金丹修为,心中暗叹:“云霖子师父,您师侄当定了!”

刳山宗传承自道门大派,又受外道影响。

排班论辈上依照的是最正统的道门规矩,每甲子一开山门,同一甲子里收入门下的弟子都算作同辈。不论日后修为深浅,师叔不会变成师弟,更不会掉落到师侄的位子上去。

同辈之间按照实力排序。

晋升神光即为真传,御气弟子算作内门,停留在壮体的都是外门弟子。三种都是刳山宗正式弟子身份。如果出师以前到不了内门,就只能转为记名弟子下山。

张焚这个大师兄头衔是率先突破神光境得到。随着二师弟王烆季、三师弟李烆古相继进入神光境,眼看纷争又起。不过有了小助手的张焚,已经不是两人可以竞争的。

十岁入门,倏尔算来,匆匆四十年!

刳山大道诀先期进展不快,能够跟上其它四派弟子进度,足可见张焚资质极佳。

门派与门派间交往,重实力大于班辈。不过春明门与龙山四派结盟,对于春明门的规矩其它四派不好不认,只能含含糊糊,让当事人自己解决。春波仙子硬要叫云霖子一声“师侄”,云霖子也无可奈何。

二楼上除了春波仙子还有五名轻纱遮面,风姿绰约的女子。个个俱是不凡,左右四位都是丹成修士。

唯独最中间的一位,在助手界面上一边混沌,竟然看不出她等级。

半透明的虚拟面板上只有一句话显示:“观察对象超出宿主两个大境界以上,无法显示资料。”

“种胎还是元婴?”张焚心中一寒,弯腰作揖道:“拜见各位师伯祖师叔祖!”

春明门的规矩倒方便了张焚,不用去想称呼问题。

明面上没有元婴耆老。按照春明门的规矩,以张焚神光境界,不管是上几代还是年岁近千的老怪物,既然没有光明正大显示元婴真君修为,就只比张焚高两辈。

“不必多礼!”中央那名白纱覆面的中年美妇右手轻抬,在他的要恰恰弯过三十度的时候止住张焚。白纱底下一点朱唇。上面的半张脸上一双凤目,初看时妖艳媚邪,仔细端详又让人觉得她眼里有居高临下,视万物为过眼云烟的气概。

琼瑶鼻直起天庭,一看即知是意志极其坚定的人。

张焚看得略久,对面将少许白发隐藏得极好的成熟美妇气质突然改变。由外媚内冷变成简单直白的风流荒诞,轻佻放荡。随意一声轻笑,把张焚心弦拨动。

心脏骤然一跳,仿佛又回到之前痴迷呆傻的十五天里,张焚急忙低头再施一礼,道:“刳山宗张焚见过大长老!”

中央座上的成熟女子,张焚认得是他上山那天拜见过的大长老商青娥,春明门上上代掌门。细说起来,水碧瑶、戚南晴、袁妙真都是她一脉相传。

座上五名春明门长老相互交换眼色,微微点头。上座一个清冷缥缈的声音问道:“张焚,我问你,挑战俞小儿可是你刳山宗的长辈安排的吗?”

“出来的时候师尊只交待不坠刳山声名,其他尊长也没有交待?”

“哦?那你为何要挑战姓俞的小儿?单单出手击败他,赚你的名声也就罢了,为何还要把他斩杀当场?是你不知道枯心老怪的厉害,还是刳山宗别有用心?”

听她说到“赚你的名声”,张焚心脏猛地一跳,几乎以为身怀系统的事泄露了。抬头看见商青娥威仪凤目,才确定是个巧合,把心放下。抱拳道:“弟子有下情禀报。”

“说吧!”

“大长老可曾听说弟子这十几天来浑浑噩噩?”

“嗤!”商青娥轻笑一声,“是说你追逐妙真的事情?以你刳山宗真传的身份,要是不能继承刳山宗,我倒不介意做主把妙真许配给你。”

“太师祖!”袁妙真脸红娇嗔不依道。

退到一旁的水碧瑶面目带笑,余下四名长老也纷纷出声调笑,把袁妙真说的娇颜赤红,柳腰扭动,连连跺脚,仿佛小孩子一样着急辩解。

说话间,忽然扭头冲着张焚娇嗔一句:“哼!都是你,还不帮忙辩解!”说不出的风流娇俏模样叫张焚心头轻跳。

“妖女厉害!这春明门就是一窝子的妖女!”

张焚老脸微红,生意场上久经历练的他,脸皮不至于只有这点厚度,依旧抱拳道:“弟子要说的就是此事了。弟子同两名师弟离开刳山以后,曾经路遇苦心老怪。当时不觉得怎样。进到春明山时,弟子忽然心头绞痛,过后就……直到莲粥宴上才恢复清醒……”

不等他说完,中央座位上的商青娥已经化光飞下,右手一抓,扣住张焚脉门,一股真气探进张焚经脉。

“不错!确实是枯心老怪碎心针的痕迹!”

“是……什么?”挨近嗅到商青娥身上体香,张焚头脑昏乱,反应慢了半拍。

商青娥已经放开他的手臂,返身回座。

“枯心老怪以碎心针暗施杀手,刳山宗道诀传承自上古大派,修练的是道门正宗心法,对于碎心针这等功法有一定的克制功效。要是那老怪物当场痛下杀手,张焚你也抵挡不住。不过那老怪物偏偏想借此挑拨刳山宗和我春明门的关系,加重了惑心之力。”

“碎心针上的惑心,同我门中素女问心功的问心一样是作用于心灵,恰好助长素女问心功的威力。不是妙真也会有其他人。大约痴痴傻傻十几天过后,莲粥宴上,碎心针发作,旁人都会以为张师侄是定力不足伤情而死。刳山宗丢了颜面,春明门也百口莫辩?”

站在一旁的春波仙子接口说道,然后转向商青娥发问:“弟子还有一事不明。碎心针杀人无形,既然枯心老怪算准了为例,要嫁祸本门,为何张师侄逃过一劫也还罢了,为何还能连战连胜,斩杀鬼手魔琴呢?”

第九章 惑心无凭

“这就是道门正宗的不凡了!”

斜倚在中央座上,商青娥玉手轻扬,慵懒说道:“这小子根基深厚,本来刚好接近突破的边缘。被体内外来的碎心针劲力刺激,提前突破。反而因祸得福,把那一丝魔道真气化成养料。不但没有了被碎心针暗算以后的虚弱,突破以后,对惑心、迷情一类功法的抵抗能力还会更高。要不然,心魔琴也没那么容易被破去。张小子,你说是不是?”

转眼间,商青娥又变幻几种气质。张焚抬眼偷偷看去,对面中央的商青娥又变回端庄威仪。虽是布衣荆钗,脂粉不施,端坐在山中老藤编织的原色座椅上,却给人感觉像是穿着明黄袍,头戴天子冕,端坐在大日宝座上的女帝一般。

威仪四射。

张焚不敢多看,听到问话,急忙俯首答道:“是!前辈所言无差!”

湖面水汽充足。山兮坐落在明湖水上,又有禁制阵法催发,雾气更多。时时刻刻云烟薄雾,或浓或淡,营造出云巅雾上,仙境般的气氛。

水云飘过,小楼上白雾茫茫。

雾气过去,商青娥气质又是一变,悠远高华,闲适悠游:“既然是枯心老怪先对你下手,斩杀俞小儿就不算错处。你扬我五派威名,不管刳山宗怎样,春明门不能亏待于你。妙真,你持我令牌,送这小子往霜花殿,挑选一门功法,一件法宝,算作奖赏。”

袁妙真应声答应。

“还有这好事?”张焚愕然抬头,只见商青娥手中飞出两件东西。一枚令牌飞到袁妙真面前;另一个拇指粗细,高不满寸的瓷瓶飞到他手心里。

“本门九香碧月丹,对医治你刳山宗‘一往无回舍身剑’的后遗症有奇效。炼化此丹,可保你根基不伤,真气无损。”

“多谢前辈!”张焚俯身下拜。这一次商青娥没有阻拦,端坐受了他一礼。

“弟子袁妙真,领太师祖令!”张焚行礼过后,袁妙真双手合十,俯身下拜。商青娥微微点头,悬浮在袁妙真面前的令牌宝光收敛,降落到她手中。

“去吧!”

“是!”“是!”张焚与袁妙真相继答道,各自又再施礼,退出二楼,沿着台阶拾级而下。

目送两人远去,水碧瑶转身看向商青娥疑惑问道:“师祖,当真如此吗?我总觉事情巧合太过,以张焚同枯心老怪修为差距,枯心老怪竟然失手,实在奇怪。”

“大致不差。那小子所言虽然不尽不实,不过他体内确有中过碎心针的痕迹,道诀也确实突破不久。枯心老怪既然敢向五派核心弟子下手,杀他传人也不为过,细枝末节不必深究。”

水碧瑶轻轻颔首。

坐在右首第二的传功长老明流篁忽然含笑道:“刚才大长老拿妙真和那名刳山弟子打趣,莫不是有意为妙真招个女婿?”

“哈哈!”商青娥一笑道,“妙真与南晴,日后春明门谁属还是未定之数。那小子身为刳山宗大弟子,说不准就是未来的刳山掌教。现在就定下来,说不好又是重演碧瑶和云霖的旧事。不过这个张焚确实不差,根基扎实,剑诀上领悟极深,简直不像是他这样年纪的孩子能领悟的。”

“其实……早先他不用刳山宗的舍身剑,慢慢打下去,也当有六成胜算。这小子,还是胆子小了。”不知想到什么,商青娥神情柔软下来,嘴角流露真心笑容,“若是他不能继承刳山,碧瑶不妨安排弟子,把他招赘到春明山来。否则,刳山宗下任掌教夫人的位置由我春明门弟子坐上一坐,也是不错。”

“是,弟子会留心。”水碧瑶眼眸深处闪过复杂神色,遥望袁妙真与张焚离去方向。

袁妙真领着张焚穿越木桥,走过修建在水上的亭台楼阁,走过长桥。

一路上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琼楼玉宇坐落在浩渺烟波之中,说不尽的风光胜景。袁妙真娇痴嗔怒,俏脸微红,欲拒还迎,欲语还休,说不出的风情妩媚。

各派核心弟子都是童年入道。山中无年月,扣除打坐练气,修行御剑的时间,经历的事情或许还不如普通二三十岁的青年。他们寿命悠长,心态上也和样貌一样年轻。

张焚那句“装嫩”还真骂的不对。

不过现在袁妙真绝非真情流露,尽管她把感官由坏转好,从不屑一顾到倾慕暗恋的转变演绎的宛如真实。

少女情怀,如诗如画,惟妙惟肖。

长风吹过,临波掬水的袁妙真让他想起徐志摩的诗。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张焚心里赞叹一句。

这样的演技,这样的完成度,可不是普通身经百战的公关女做得到的。至少也要是高学历、高层次的高端绿茶。即使是以前的他,在生意场上遇到,都难免不栽跟头。

可是,任她表演得再是逼真,心理极少产生因为张焚而来的情绪波动,小助手提示里,只偶尔飘过惊讶、好奇、不忿之类的点数。

袁妙真身上散发着同商青娥相似的“气息”。

“这种程度,还不足以动摇我的心志!”张焚心里大定,心情正好,童心生起,一边配合着袁妙真演绎一出“明湖风吹皱,才子会佳人”的好戏;一边放开心怀,欣赏仙姿绰约的绝色佳人。

眼睛里没有痴迷,只有欣赏。

两人下了长桥,御剑飞起。

旁人眼里只看见山水人俱美,金风玉露一相逢的佳偶天成,却不知一双男女心中各有计较。

霜花殿不在明湖中央的山兮,临着北崖建造。

袁妙真领着张焚半空中转了一圈,按下剑光,令牌一指。青与白两种颜色配合的霜花殿左,打开一个通道。

“霜花殿是太师祖丹成以后,得到真人封号时修建的私殿。殿下有太师祖的私库,分上、中、下三层。上层对应御气、神光,中层对应甘露、丹成。上、中两层太师祖时常用来赏赐晚辈嘉奖弟子,下层才是她老人家真正的私库,我也没下去过。据说那里面收藏的才是真正的好东西呢!”

袁妙真领着张焚拾级而下,走进洞里。

身后入口扎扎关闭,阻绝天光。

前行几步,地下岩层里开凿出的通道中点着铜驼、铜蟒、铜虎、铜狮、铜鹤、铜莺、铜燕、铜雀,各式青铜制造的飞禽走兽形状灯台,天上地下,把个地下洞穴照得透亮。

两侧一座座台架摆放着一样样的宝物。

“这里面的功法和宝物虽都是太师祖搜集得来,虽然经过筛选,上层库里还是有不少的好东西。比如小妹就从中挑选过一囊碧影针,一门流光幻月法,据说和鬼手魔琴的幻月剑同是上古真人影月仙的传承。”

“戚师姐的飞花舞柳剑、青灵枝、断月切、碎心镯也是从这里挑选的。”

“上层库全长三百一十二丈五尺,前八十四丈存放的器物都是功法传承之宝。张师兄选中以后带出洞库外面,交由霜花殿执事吴嬷嬷破去禁制,就可以读取。不过过后东西还要交回的。中间三十三丈存放着外派丹方、炼丹、炼器手法,获取方法和功法相同。最后一段存放的法宝,张师兄选中后自取便可。”

似乎对这宝库极为熟悉,一番话说完,恰好走到宝库尽头。袁妙真令牌又是一指,尽头处出口打开。

“小妹在出口等候,张师兄放心挑选。”袁妙真展颜一笑,临去时抱拳作了个揖,道:“张师兄说初见面时是受枯心老人碎心针所伤,小妹现在信了。”说罢,飘身穿过出口亮光。

如果不说最后一句,袁妙真在张焚心里就会被定义为“绿茶”。有了这句,就把之前种种化作是不相信他的试探。虽然明知可能是手段不能得逞的找补,张焚心里对她的感觉还是好了不少。

“妖女厉害!我的演技应该不差,不想还是被她看穿了。”

白给的东西不拿白不拿,张焚转身从法宝向前看去。这里虽说是商青娥的私库,又几经筛选,还打赏出去不少,林林种种,剩下的法宝还是有数千之多。每件都被禁制封印,只能凭法宝前方小小的字条挑选。

张焚头晕眼花,看不出哪样好些,心中忽然灵机一动,默念道:“请宝贝现身!”淡蓝色的面板浮现。透过面板看去,大部分东西在半透明的面板后面,都呈现出灰色、白色的云气环绕,只有少数几件周围的云气是绿色或者蓝色。

“这不是网游装备的颜色分级大法吗?绿色还是蓝色高级一些来着?”过了玩网游的年纪,少年时朝不保夕,毕业后奋力打拼,之后生意繁忙。对于网游,张焚玩过一些但了解不多。不过看这宝库里,绿色的东西看过二三十件总能发现一二,蓝色云气环绕的东西出现的次数更少。

“蓝色的更高等一些?”

接近一千米长的底下库房并非是条直线,弯弯曲曲,好几个地方还盘旋几圈,好像一盘蚊香。

看过两三千件,差不多走回通道正中的时候,走过一个转角,张焚眼前忽然一亮。一片金灿灿、明晃晃的金光照亮了整个面板。前方石台上,霞光万道,无数朵拇指大小的金花正从石台摆放的器物上放射出来。

第十章 金光绝电

谁知道商青娥有没有什么监视宝库内部状况的法门,张焚心头大喜,不动声色走了过去。不通过穿越修仙小助手的界面,直接肉眼去看,石台上,摆放着一块灰扑扑,长满绿锈的青铜盘。

整体带着微微的弧形,中央还有一只由三头姿态各异的猛虎组成的把手。

“上古奇物,坚不可摧,疑似鼎、簋、鬲等物之盖,可做护身之用。”扫了一眼字条上的介绍,张焚脚步不停,走了过去。

“鼎盖……护身……当盾牌用吗?一手持剑一手拿盾,这画风和剑仙可远了点。”

一路看回进来的地方,商青娥搜集的功法虽多,不过都是春明门看不上眼的才放在这里。春明门看不上眼,刳山宗难道就看得上?何况刳山宗里多余用不上的外派功法也未必就少了。

张焚随手捡了一根记载着名字看着眼生的剑诀的玉简,八成心思还停留在那只鼎盖上,“不管用不用得上,就它了!”单凭那万道霞光,金花乱坠的景象,就知道绝对是好东西。

走回那座石台,张焚取了铜盘拿在手里,快步向出口走去。快到通道尽头时候,眼前忽然白影一闪,一个翩若惊鸿的白色身影,从他身前一闪,夺走他手上两件东西,向宝库深处射去。

“什么人?”张焚大急,转身狂追。如果只有记载剑诀的玉简,丢了也就丢了,偏偏还有一件金色装备。

霜花殿的宝库里下了禁制,不能御剑施展不出法术,无法御气飞行。前面翩若惊鸿的白色人影却像不受影响一般,穿过通道直往前飞。

“难道是春明门……商青娥?太下作了吧!”眼前的景象由不得张焚不乱想。

来到一座石壁上直接雕琢出的书架,白衣女子背影一闪,忽然消失不见。

张焚停下脚步。

刚刚被人抢走的玉简和铜盘都在石架前方的地上,石壁上严丝合缝,不见丝毫空隙。那人竟然像是凭空不见的。

张焚蹲下捡起两样东西。透过界面,长满铜锈的圆盘依旧霞光万道喷射金花,心中才放松下来,双手行礼问道:“请问是哪位前辈和晚辈玩笑?”

“在下刳山张焚,得贵派大长老允许,到此挑选一卷功法、一件法器,并非私自进入。”

洞穴里寂寂无声,只有他自己的声音回荡。

张焚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身后“啪嗒”一声。

张焚转身回头,原本搁置在身后石架上的木棍静静躺在地面。

他疑惑的看看四周,俯身捡起拇指粗细好像烧焦过树枝的木棍,眼睛看向架上的简介,一字一句念出声来:“金光绝电剑,从金从电,乃庚金叱雷之剑,吾门下弟子练之无益。朝游北海暮苍梧,神光境真气不绝,以此御剑,一昼夜飞行两万里。”

后一句墨迹未干,笔迹也有不同,显见是刚添上去的。

“啊!”张焚吃惊轻呼。

外来功法大半不能直接使用。好比许多基础法术,各门各派施展出来表象如出一辙,假如有人可以让各派全部拿出秘籍对比,必然发现行气路线大相径庭。原因就在于各派道诀修练出来的真气不尽相同。

好比发动机原理一致,汽油机、柴油机设计不尽相同,燃油也不能混用。

刳山宗真气基础性属庚金,日后提升剑气威力,可以融入火、雷,提升杀伤;也可以融入土属性,以土生金,形成守如厚土,攻为庚金的格局。本来传承也有转向庚金叱雷的路线,没有新添一句,张焚对这剑诀也不会如何重视。可是多了后一句就大不相同。

神光境的修为,长途御剑飞行,速度也只有一个时辰七八百里,比起高铁还慢一些。

“‘朝游北海暮苍梧,神光境真气不绝,以此御剑,一昼夜飞行两万里。’这样算下来,时速至少416公里,比起刳山剑诀快了一倍!长途飞行有这速度,短程必然更快。除非有人故意混淆长途短途,来误导我。总不会有人这么无聊吧?”

想想自己原本选择的剑诀无非是可有可无的东西,即使金光绝电剑名不符实,也不算损失。

张焚拿起树枝,抱拳行礼道:“多谢前辈指点!”

简介上新添的一句墨色变淡,自行消失。

张焚吃了一惊,不再耽搁,把原先那支玉简放回原位,拿着记载金光绝电剑的树枝和青铜圆盘穿过出口白光。

山色青黛,飞溅的溪水穿过松林,流过大石。一片色泽如玉,陡峭险峻的石壁下,袁妙真正和一名鹤发鸡皮的老嬷嬷说话闲聊。

“张师兄!”见到张焚出来,袁妙真主动招呼道,“这位是霜花殿执事,吴嬷嬷。”

不等张焚行礼,吴嬷嬷主动用公鸭似的嗓子招呼道:“这位就是刳山张少侠吧?果然一表人才!老身不入春明门名册,不算春明门正式弟子,你随妙真喊我一声嬷嬷就好。”

“吴嬷嬷好!”张焚躬身行礼。出发之前,春明门有哪些重要人物,他在刳山就了解清楚。这位嬷嬷虽然不入春明门名册,却是商青娥修仙以前的贴身丫鬟,两人一同长大。不说她与商青娥的关系,想想两人相差不远的年龄,这位七百年不死的嬷嬷,纵然修为不比商青娥,也足够让他尊重。

“让我老婆子看看,你这孩子挑了什么。”吴嬷嬷笑呵呵的接过树枝和青铜圆盘,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

手掌一抹,封印两件物品的禁制被她解除。

“这霜花殿的宝库以前也有外派人来,附近山上开辟有充作客舍的洞府。你跟着这块令牌往山上去,在洞府里闭关总比招待神光境弟子的精舍安心。听妙真说,你不久前才用了刳山宗的舍身剑。不必着急,先把隐患消除,再参悟剑诀,炼化法宝。出来以后把这块传承之物附在令牌上,让它自行飞回即可。”

“晚辈明白,多谢嬷嬷!”

张焚再次施礼,冲袁妙真点头道:“也多谢袁师妹,妙真师妹仙运昌隆!”御气冲天而起,追着吴嬷嬷手里放出的一团光华去了。

山崖下展开一朵红白两色相间的娇花。

张焚俯首下看,袁妙真盈盈屈膝行了个万福,“恭祝张师兄福延长久,勇猛精进!”

雪白的光团速度不快,带着张焚贴着山壁飞行。转过一个拐角,眼前豁然开朗,山顶春湖流下的溪水穿过石堆灌木,跳跃在卵石黄沙上。向阳的山壁上杂树丛生,跟着白光穿过树丛,飞到房檐下,飞进石台之上的轩阁里间。

最里面的墙上,薄纱垂缦,遮盖光洁的石壁。

张焚撩起薄纱直接面对白石岩壁。

在他撩起薄纱时候,雪白光团倏尔向前飞去。

坚硬光华的石壁在它面前毫无阻挡,只听隆隆声响,石壁上打开一个洞口。

张焚紧跟白光,飞进洞中。

洞里不深,雪白光团进到洞里,光芒一收,化作一枚雪花六出形状的玉符,落到石洞最深处的石台上。

霎时间,洞里光芒大放。

柔和的白光布满洞穴,四面都是石壁,十丈见方空无一物。洞底除了石台,还有一眼活泉,泉水无声的从石盆底部冒出,漫过盆沿后,又从下面的小孔流走。

洞底石壁上,有水流推动的天干地支时辰牌,按照刻、时辰、日、月、年、甲子,从内到外,六个圆环依次转动。

水流进排除,推动计时机械,整个过程不发出一丝声响。山洞里,一点风声也无,确实是个闭关的好地方。

“春明门给外人用的临时洞府,谁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窥视阵法?”生活的经历造成张焚性格偏向多疑一侧,右手探进储物袋,一十六枚剑子从他手中飞出,按照六丁六甲与四值功曹排列,在他身周布下守护阵法。

刳山宗的剑子其实就是特化的小剑,用来布阵施法,传书送信,胜在使用方便,坚固耐用。最初就是一把巴掌长的小剑,发展到现在,已经演变成薄如白纸的钢片。剑锷剑柄徒具其形,只由左右两个凸起略略保留些意思,同时也兼具尾翼功能,保持飞行稳定。

拳头大小的一扎就有两三百把,方便携带。

张焚盘膝坐下,没有服用商青娥给的丹药,闭目打坐,按照刳山宗的功法,运功消解一往无回舍身剑带来的后遗症。

七个时辰过去,张焚神清气爽,睁开眼睛。

身上真气汩汩而流,锋芒透出经脉,放眼看去,白中带金的光华在他身上隐隐闪烁。

“神光中阶,刳山大道诀第十五层。”

张焚握住拳头重又张开,感受着经脉里的真气。这是“他”真真正正的第一次行功运气,感觉从来没这样充满力量过。

经脉隐隐约约传来刺痛感觉,新生的真气重新变得锋芒肆意。张焚急忙盘膝做好,五心向天,闭目运行刳心诀,磨砺新生真气。

不知又过多久,身上真气全部变得柔韧伏贴,身体一片清凉。

“怪不得刳心诀只是辅修功法,祖师反复强调,在这上面下功夫的弟子仍是不多。”

这刳心诀同刳山大道诀并非一体,没有一劳永逸的功效。每次恢复或者增加的真气,都要用刳心诀重新打磨,十分之麻烦!

第十一章 出神入化

“要是能把刳心诀融入刳山大道诀就好了。”

张焚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元灵一栏,暂时放下这事。

“这枚九香碧月丹吃下去想来最少也能抵过三五年苦修,不过我有点数可加,丹药还是留着救命的时候吃吧。”

张焚想了一想,把商青娥给的瓷瓶收进储物袋里。直到这时,他才得空仔细查看之前的加点升级和收获记录。

“刳山大道诀十三升十四、十四升十五,还有刳山剑诀连升两级都是半价。第一次指的是第一批次,不是狭义的第一次,这个系统还算可以!不过以后再升级可就不好办了……”

看着斩杀鬼手魔琴以后收获的大量点数,张焚心中犹豫:“是把道诀再升上一级还是……”犹豫再三,他还是先把加点放下,拿起记载金光绝电剑的树枝读取。

所谓神光,神海大光者是也。继壮体、御气之后,这个阶段神识壮大极快,可以神念离体,读取传承记载不需再将传承之物贴紧眉心。

张焚神识一扫,木牌里关于金光绝电剑的记载已经尽在脑中。

“叮!学得金光绝电剑戊字部。”

“请宝贝现身!”张焚心中默念,个人界面上,功法栏多了一项:金光绝电剑戊(初学乍练,不解其意)。

“原来只得了戊字部,不知其它九部该去哪里找?”张焚长出口气,宝库里的神秘白影没有骗他,这门金光绝电剑对他确实极有用处。

按照传承记载,金光绝电剑按照天干十字分为十部,每部可以单独修习,兼收并蓄则威力更强。学全十部,神光期御剑长途飞行,也能达到每小时八百公里的速度,是刳山剑诀极限的三倍以上。

即使只学了戊字部,长途御剑,速度也能比刳山剑诀快上一倍。速度越快越难增加,不管从哪一部练起,起始都能得到比刳山剑诀快上一倍的御剑速度。然后每多学一部,速度却不能线性增加,越到后面增加的越少,除非学全十部,才又有次较大增长。

即使只快一倍,也是不得了的大利好!

张焚毫不犹豫,在金光绝电剑后面点了一点。括号里的文字一闪,变成“略窥门径,有待加强”。

脑中关于这门剑诀的领悟多了许多,刳山真气别走流窜,打通金光绝电剑的许多经脉。

张焚刳牙咧嘴,身体一阵疼痛,金光绝电剑后的“”也消失不见。

一棵树生万朵花,天下道诀千千万万,修炼出来的真气属性各有不同。

即使同样庚金属性,平衡五行的方法,微量的其它属性配比也不全然相同。用刳山真气直接练这门金光绝电剑,掌握到略窥门径就到头了。

除非对剑诀微调,或者改良道诀,才能再进一步。

从“初学乍练,不解其意”到“略窥门径,有待加强”,金光绝电剑增强的不是速度电力,而是对速度、电力的控制。

张焚略略试演,一道笔直的电光轰射石壁。

洞中隆隆,碎石落下好像就要坍塌,直到春明门原本布置的防护阵法激发,才稳住洞府。

“完全控制不住!这样看来想要作为常规武器是不肯能了,只能用作杀手,或者赶路、逃命。即使这样,也算不错。”

张焚若有憾焉。

他穿越前的年纪,对于新时代的典故知道不多,但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在他记忆里印象极是深刻。

五代机4s里也有superruise嘛。

superruise目标在望。

这门剑诀短途冲刺比起长途更快十倍不止,当真是如电闪雷轰。可惜帅不到3秒,坚持的时间不比百米飞人的极限速度更久,只能当作舍身一击,或者逃命用了。

剩下的点数够他把刳山大道诀从十五升级到十六,或者把刳山剑诀提升一级。

“出门以前还是神光初期,回去就变中阶。十五层还好说话,再升第十六层就难解释了!

谁知道云霖子师父会不会向春明门的老女人一样,也来个真气探脉?

至于脱离刳山,自己去过颠沛流离的日子。对于初到贵境的张焚,并不是个明智选择。

没有受到即时威胁,宁可慢些,也要稳些。

剑诀虽然无干道基,却是即时的战力,升级剑诀也是不错!”

主意打定,张焚对准刳山剑诀后的升级符号按了下去。

霎那间,头脑一晕一炸。一阵昏乱,比之前升级多了十倍的信息挤进他的大脑。

“呼,呼……”

这一次升级比起之前用的时间都长,感觉过了无数年月,才把头脑理顺。

刳山剑诀变化越见繁复。更为重要的是,对刳山剑诀多了许多灵感,不论是自己会的,看过的其它剑诀,山川走势、风景人情,都会引发感悟,仿佛随手可以化进刳山剑诀里。

“33个时辰!”

张焚抬头看了计时牌,时间过去将近三天三夜。刳山剑诀的后缀变成“出神入化,别出机枢”。

文字颜色由深绿跳跃到玫红色,升级符号彻底消失,点数只剩下个位数。

“比刳山大道诀升级到十六还贵!”张焚大觉心疼,不过感受到出神入化的刳山剑诀,又觉得物有所值。

面板上弹出一条特别显眼的消息。

“您有一门功法升至满级。”

这样看来“出神入化,别出机枢”就是功法类升级的最高级。

演练一遍刳山剑诀,张焚只觉得有如神助,不假思索,飞剑自行生出无数变化。

金光绝电剑、艮明山的剑诀、春明门的剑诀、幻月剑、八难云驮剑……还有许许多多学过、打过、见过、听过的剑术,甚至地球上了解的概念,都能信手拈来,融合到刳山剑诀里。

潮起云生,剑光生灭,堂堂剑气,气象万千。

“可惜‘出神入化,别出机枢’也只是别出机枢,不然把金光绝电剑完整融入刳山剑诀岂不是好?原本以为融合功法还是遥远的事,献祭也还不急,现在看来要提上日程了。”

刳山大道诀和砺气诀融合,刳山剑诀融合金光绝电剑,都对张焚极有用处。

加完点后,张焚拿起从宝库里得到的金色法器。

透过面板,比起之前,青铜圆盘多了一行说明文字:“九火焚天鼎之“阳天煌濛鼎”鼎盖,九阶上品法宝。”

“九阶!”张焚猛然吓了一跳。

“九火焚天鼎?阳天煌濛鼎又是什么?之前没有这行文字,也不显示几阶,这是属于不属于我的分别?”

“看人的时候只能显示不高于我两个大境界以下人的资料;鉴定物品,只有属于我的物品,才能鉴定出详细结果?”

想起面板上查看别人资料和查看自己的区别,张焚做出猜测。

助手系统给出肯定答复。

“这样……也算不错。这个九阶真是原身记忆中的九阶?”

张焚神念移动,乘黄剑离鞘飞出,悬空停在面前。

“乘黄剑,二阶中品飞剑,由刳山宗制式飞剑雄黄剑经当今掌教云霖子改造炼成……”

乘黄剑的资料又比阳天煌濛鼎盖详细了无数倍,禁制手法、材料、炼制工序,火候时间都解析的一清二楚。

透过小助手的操作面板看去,橙黄色的乘黄萦绕着一层蒙蒙青绿。

“系统,颜色和几阶怎么对应?”张焚问道。

“法宝分为一到九阶,同阶法宝中,下品标识灰、白颜色,中品标识绿、蓝,上品标识红色。同阶中的绝品用紫色、金色标识。”面板上文字一个个出现,解答张焚的问题。

也就是说霜花殿下私库里,大片大片的灰白云气不一定是级别不行,只不过是那些东西在同阶里面多数不怎么样。

想起被自己放过的几十柄飞剑里,说不定就有三阶、四阶,张焚心头绞痛。

再差的四阶飞剑也比二阶中品要强,却被他轻轻错过了!

不过九阶上品!九阶上品!

比起现实可用的四阶飞剑,他还是宁愿搏一个未知!

这只鼎盖可不得了!

原身记忆里,故老相传,天下法器共分九阶,每阶又分为上、中、下三品,一共二十七个层次,和小助手的说法没有区别。

青年修士使用的飞剑大多集中在三阶以下。乘黄已经算是极好,放到部分贫穷的新进长老手里也不丢份。

整个龙山区域没听说过一件超过五阶的法宝。

刳山宗是道门大派玄天宗支脉仰仙阁分宗水云山旁支铁山宗的别传。

记得两年半以前,他在水云山万山大会上听人说过,水云山镇派八宝之一离合水仙钟才是五阶中品。

对龙山五派而言,水云山已经是不得了的庞然大物。

第一眼看见,张焚头脑里本能的把这个“九阶上品”,和通行的法宝层次划分区别对待。

可是乘黄剑冒出的青绿云气,明明白白指向一个结果。

“面板显示的九阶上品就是那个九阶上品!”

张焚的心怦怦乱跳。

输入真气、滴血,用尽修真界通行的炼化法器方法,鼎盖一点反应也无。

当当!

乘黄剑击中鼎盖,青铜圆盘丝毫痕迹没有新添。

反复折腾几天,到手的天阶法宝不能用,懊恼过后,张焚平静下来。

想起宝库里的留言。

“可做护身之用?这是真的让我拿在手里当盾牌用吗?不过看这鼎盖上的虎形提手,拿在手里还真合适!”

第十二章 音清体柔

伸手握住圆盘凸起的一面上的把手,手掌插进三头猛虎组合的空隙。左手拿起鼎盖,右手握紧乘黄,呼喝刺杀两下。

左手执盾,右手拿剑,要是换成一把刀就是传统的刀盾兵了!

张焚自觉啼笑皆非。

“这东西还是留待后用吧。”

白捡的金色装备,用不上也就用不上了,并不十分可惜。即使事先知道,也不可能放弃用不上的九阶,去选能用的四阶。

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张焚收起鼎盖,抬头看向石壁。

时间总共过去七天有余。

他伸手一招,六边雪花形状的令牌从石台上飞起,落回到他手里。

进来的地方出口打开。

张焚走出石洞。

窗外花枝环绕,屋里清雅淡香。

紧邻洞口的房间里,摆放着一张桌一架和一张蒲团。外面一间半亭半轩,墙壁只及腰间,更显宽敞。

这时他才偷空细看。

闭关用的石洞和外面两个房间,形成直线上的里外三进,构成个整体。所有两间房屋,一个洞口,都建造在伸出悬崖的石台上。沿着石台边缘,围着一圈篱笆。篱笆和建筑之间的少许空地,种上了几株樱桃。

里边向外看去,只见郁郁葱葱,丝毫不觉得身在峭壁之上。外面向里看来,又见枝条掩映下,横木斗角,美不胜收。

掌心雪花令牌震动,张焚把烧焦了半截的树枝放在令牌上方,松开五指。雪白令牌化光飞起,连着传承金光绝电剑的树枝,向外飞去。

他走出石台上的木屋。距离地面其实不高,只有五六层楼样子。脚下山溪蜿蜒,一条银白的流水湍急流淌,穿过卵石,从金黄的沙粒上流过。

距离水流越近,地面的沙粒就越是细碎,到了河边,竟是一片山间极少看见的沙滩。

一双莹白的脚丫沾满沙粒,玉神音双手提起裙角,奔跑在沙滩上、溪水里。抬头看见张焚,展颜一笑,甜生生的喊道:“张师叔——”

人随声动。

一双赤足在水里洗去沙粒,玉神音放开裙子,御气飞起。

人如飞燕,小巧轻盈,玲珑小巧的玉足落在房间里铺着的木板上。

她想了一想,又退回门口,正色行了个万福,有模有样的说:“恭迎师叔出关。师叔可有什么吩咐?”

闪亮的眼睛向张焚眨了眨。

张焚摸摸肚子,默默念着“三年血赚死刑不亏”配合说道:“有点饿了,帮忙找点吃的?”

“我就知道师叔闭关出来,一定要吃东西的!”

玉神音发出兴奋的欢呼声,双手挥舞,激动的飞下山崖,搬来许许多多食物,小嘴不停的向张焚介绍道:“这是河里的白鱼,这条也是白鱼,烤的。这是我做的叫花鸡,山上的黄精、红杏、鼠李果……”

食物一样样出现在木地板上。

青涩的女孩盘膝坐下,小嘴说个不停,同时吃个不停,双颊鼓起,好像仓鼠一样。

神光境可以采纳天地元气,经久不食,却不能完全辟谷。闭了好几天关,张焚确实饿了,在她对面盘膝坐下,放开大吃起来。

小丫头的手艺确实不错,人也机灵可爱。

你争我抢,不知不觉,足够普通壮汉半个月吃的食物全被两人塞进肚里。

“饱了!”玉神音毫无姿态的仰躺下去,一幅吃撑了的样子,用手揉着肚子。

腰间露出的一截雪白让张焚心中一荡,急忙移开双眼。

“对了,你不是在万花海待客吗,怎么又到了霜花殿?”

玉神音皱着眉头,一幅撑的难受样子,说:“师叔没回万花海,反而到霜花殿闭起关来,我就同老祖说了,到这里等您出关咯。”

她说的轻描淡写,张焚却深知其中不易。

春明门深得海西魔教遗风,对弟子约束似宽实紧。看似门风不严,其实每一层次弟子上下之分极其严格。

这也是为了激励弟子奋发向上的因有之意。从万花海随意脱离任务,调换到霜花殿,按道理几乎不可能发生。

“这丫头身份也不一般,不会又是个老妖怪吧?”张焚心中暗想,默念召唤出个人界面,对准玉神音看去。面板上清清楚楚15两个数字,虽然没有看上去稚嫩,也是处于年龄尾端的合法萝莉。

“哼哼哼!”玉神音嘴里发出含义不明的声音,翻滚到张焚大腿旁边,哼哼唧唧的说:“肚子难受,师叔帮人家揉揉嘛!”

长长的睫毛,闪亮的眼睛,嗲嗲的萌音叫张焚一个激灵,猛然站起身道:“走吧!该回万花海了,还有两个师弟等着我呢!”

“哦——”玉神音不情不愿的拖着长音。

青涩杂含着娇媚的声音叫张焚不敢回头去看,只再次强调说:“走了!”跺脚御气飞起。

一路上玉神音默不作声,直到临分手时,还不忘冲张焚做个生气的鬼脸,转身没入到百花丛里。

夜幕下,秀发飞舞,人比花娇。

张焚哈哈一笑,转身向住了半个月的精舍走去。

四面姹紫嫣红,花香浓郁。

万花海里鲜花如海,既有寻常花草,也有异种奇珍,浩如烟海的花卉常年盛开。

争奇斗艳的鲜花中间,零零散散坐落着数十上百座精舍。来春明门参加莲粥宴的青年才俊就被安排居住在这里。

因为有张焚这个预定的甲等第七,刳山宗三人居住的精舍不论位置、设施都是万花海里数得着的几座精舍之一。

还没走到门口,精舍里冲出两名青年。

“大师兄!”

“大师兄,您回来了!”

能够随张焚前来参加莲粥宴,除了是刳山宗内门里的精英外,也是张焚一系的支持者。

他冲着两人点点头。

两名青年对视一眼,一整衣衫,正色恭立道:“刳山弟子张烆乙、杜烆桂,恭贺大师兄连败强敌,扬我刳山宗威名!”

“起来起来,不必多礼!我闭关的这几天可有什么事吗?”

“大师兄大展神威击败三绝僧,斩杀鬼手魔琴,龙山五派较出名的弟子都有礼物送到。除此之外无敌剑派、八莫李家、合潼西水剑门、东水剑门和龙驼峡黄梁观还有六国皇家和其余世家、门派,不少散修都有贺礼送上。小弟已经造册记录,以备大师兄查看。”

张烆乙躬身奉上一本账册,张焚身后接过。

性子严谨的张烆乙说过正事,较为跳脱的杜烆桂急忙问道:“春明门弟子传出消息,说大师兄斩杀鬼手魔琴是因为枯心老怪先对您暗施毒手,您前段时间……呃,也是因为枯心老怪魔功影响,不知可是真的?”

“不错!枯心老怪既然敢暗算于我,就不要怪张焚斩杀他的弟子!哈哈哈!”张焚模仿记忆里的张焚同两人说话。

三人路上确实遇见过枯心老人,说枯心老人暗算,原本是张焚自己想的说辞。不过在商青娥真气探脉,说她发现碎心针的痕迹后,张焚已经怀疑原本张焚的死因,就是由于枯心老人暗下毒手了。

刳山大弟子张焚出关,重返万花海,恰如一石激起千层浪,惹得各家各派还没散去的弟子纷纷行动起来。

春明门莲粥宴前后长达两月,也是青年修士比武较技、交流交易的场所。除了身有要事,谁也不会喝完粥就走,留在春明门的还有九成以上。

迎来送往,顺风起势,在东海开小公司的张焚,接人待物不比刳山大弟子逊色。为人大气,又有实际战绩打底,回转不到十日,风评已经大好。

声名传扬,点数也随之而来。

之前刳山宗大弟子连败两强敌,登顶龙山青年修士第一人的消息余波尚在,同样给他带来持续的收入。

张焚这几天过得惬意之极。

呼朋唤友,赏花斗剑。

消化了升级带来的知识,刳山剑诀才真正“出神入化,别出机枢”。不说创新剑法,兼收并蓄小小改良还是可以。

张焚心中甚至有种感觉,如果给他时间,数十年思考打磨,自己把金光绝电剑的精华吸收到刳山剑诀里,未必不能做到。

“春明门历代女子,剑性近水,绵密善守,又得魔教遗风,狠绝毒辣。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融合一处,构成春明门飞剑的特色。狠时能狠,忍时能忍。我将春明门剑法引入‘青山落日鹰唳啸’创出的变式也应如此。以青山为守,飞鹰为攻……”

这一天,张焚正在把融合各派特色改良的刳山剑诀变式传授给张烆乙、杜烆桂两名师弟时候,风声云动,猎猎的破空声,剑啸袭来。

“春明门的飞剑狠时能狠,忍时能忍,且看我艮明山的镇岳燎原剑怎样!”

人未至,剑先到。

张焚伸手一指,橙黄光华缭绕,乘黄飞起,同一支赤红飞剑缠在一起。

又被人偷袭一次,他心里生气,扬声道:“艮明山的剑诀不怎样,偷袭的功夫倒是如出一辙,见识了!”

“小子,你!”御使赤红飞剑的是名高大汉子,大手大脚,身高九尺,巴掌展开足有蒲扇般大。虎口阔目,一双粗短浓眉,看上去满脸精悍之气。听见张焚嘲讽,反驳不得,只能闷哼一声,把说出半截的话又咽了回去。

嘴上不说,手中御使飞剑却绝不留情。

一柄赤红飞剑来去纵横,红光耀眼,恰如电火飞龙。

镇岳燎原剑是艮明山的进阶剑诀,狂猛的外围剑气同乘黄一接触,张焚便心中有数:“这人的法力可比我强的多了!”

第十三章 花海明楼

那支飞剑上汹涌澎湃的真气好似还在鬼手魔琴俞佩玉和三绝僧如镜之上!

“艮明山弟子,年纪不大,修为比李天兖更高。”张焚念头一闪,就知道这位是谁了。

符合以上条件的除了艮明山上代最小的弟子,崇山真人的独子,单宏邈也不会有第二个。

不知崇山真人怎么想的,最近一个甲子年之前,单宏邈三岁时就让他拜师入门。

这样算起来李天兖、张焚几人都要喊他“师叔”。偏偏年纪、实力相差无几,相见两尴尬,平时少来少往,也没听说过他有什么战绩。

“有个真人爹就是不一样,仙二代果然有优势!可是你这剑法是怎么回事?”

艮明山功法从山从火,每种剑诀都有山火两相。门下弟子可以偏向一边,也可以两者兼修,或者从一项入手,再到两相平衡。全看个人选择。

真人法号都是丹成以后才取的,同外号类似。俗话说有取错的名字没有取错的外号,顾名思义,崇山真人自然走的是山形一路,其人御剑厚重如山,有长山铁壁之称。擅长以势压人。

出道以来,虽说极少以弱胜强,可是从没输给过修为不如他的人。

如果单宏邈剑法走的是崇山真人一路,那今天张焚还真麻烦了。修为不如人,哪怕剑法“出神入化”,也不敢说轻易可胜。

可是这人剑法御剑如风,侵略如火,一支飞剑快如风火焚城。

短短时间里,被艮明山的人偷袭两次,张焚心头冒起一股火气。招架几剑以后,脚踏中宫,上前一步,口中咤喝,剑诀一指。乘黄剑气势大变,快如闪电,仿佛化光飞行。

以金光绝电剑功法御使飞剑的速度堪称一绝,不论长途奔袭,短程刺杀,出剑之快,转折之急都是世间罕有。张焚所见、所知、所闻,没有一门剑诀御剑有这般快法。

他虽然无法驾驭金光绝电剑对敌,但十天以来,吸收消化戊字部的理念,触类旁通,本身刳山剑诀的速度更上层楼。

闪电连环连刺四剑,仿佛四支飞剑同时刺出,击打在单宏邈的飞剑上。

赤红飞剑仿佛被击中七寸的毒蛇,一下子萎靡停顿,向后飞跌。

单宏邈打的本是快攻的主意,哪知被张焚以快制快,一下子措手不及,不但招架不住,停留原地也是不能。且战且退,伸手御使飞剑重组剑势,伺机反攻。

他剑法确实不差,根基打得极为牢固。张焚吸收少许金光绝电剑理念改造的刳山剑诀,虽然迅捷,对龙山五派剑诀仍没有压倒性的速度优势,切换之间做不到毫无破绽。

连环四式使完,被单宏邈抓住机会,红剑翻飞,空中红云大盛,莲花朵朵,反把张焚逼退两步。

两人越打范围越大,张烆乙、杜烆桂两人早就远远退开。

三人居住精舍附近这一片花海全被摧残,嫣红姹紫,鲜花满天,落英飞舞,全是残花碎瓣。

高则过顶,矮亦及膝的鲜花一丛丛倒伏下去。花海中,蓦然显出一个粉色裙衫,娇小的身影来。

藏在花海中的玉神音跌倒在地,惊声尖叫

天空一个熟悉的声音急速接近:“单师兄、张师兄手下留情!”

“不好!”张焚剑光变化,抵挡单宏邈的赤红飞剑,身体纵跃,一闪身跨过几百米的距离,抱起玉神音翻滚离开。

身后飞剑撞击的声音大作。

“你没事吧?”张焚转身站起,扶起玉神音问道。

“没……没事!”玉神音脸上灿若红霞,一双小手扶在张焚胸口。见他问起,慌慌张张用手撑起身体,抬头答道。

新飞来那支飞剑薄如蝉翼,泓若秋水,剑光中闪烁着红橙白绿紫,五色光芒。同张焚的乘黄剑一道,阻住单宏邈赤红飞剑。

“单师兄,你和张师兄都是本门贵宾,说来邀请张师兄共商大事,何以大打出手?相互切磋也要注意分寸,伤了你我五派的和气,耽误大事,崇山真人也会怪罪!”

单宏邈闷哼一声,并不答话,撤身便走。

“我先过去,你带那小子来!”

万花海名称叫“海”,形状更像是一条环绕春明山的鲜花河流,绵延数十里。

赤红如火的剑光划过条弧线,绕过春明山往南飞去。

“神音!”戚南晴飘飘落下,招手呼唤。

“南晴姐姐!”玉神音不好意思的撒手放开张焚,飞扑过去,搂紧戚南晴腰肢,将螓首埋在她胸口。

“你怎么到张师兄这来了?”

“呀!”玉神音满脸通红,偷偷看了张焚一眼,良久才忽然醒悟似的跑进倒伏的花丛里,一阵寻摸,捡起一个托盘,捧到两人身前道:“张师叔,这里是您那天斩杀鬼手魔琴应得的战利品。古琴微雨春深,这支幻月剑先前损坏,绮韵长老检查后认为核心符篆未损,您拿回刳山还可以修复,至少可以作为材料使用。其余百宝囊和他身上的物品,都被您那一剑毁啦!”

“弟子听绮韵长老说要把东西送到张师叔这边,才帮忙送来的。”

后一句是向戚南晴说的。

“好了,回去吧,我和张师兄还有事要做,没空陪你。”

“哦!”

目送玉神音不情不愿,一步三回头的离开,戚南晴目光移向张焚,翦水双瞳似笑非笑注视着他。

“神音是太师祖旧友托付给她的弟子,跟着太师祖修行,其实却不算春明门下。太师祖对她极为看重,万万容不得她修为有损的。”

话里意味深长。

龙山五派不禁止门下弟子结成道侣合籍双修,其中又以春明门门规最为宽泛,童身处子还是狂蜂浪蝶都无关紧要。不过只有一点,对于核心弟子都看得极紧,神光之前不能破身,失了真阴真阳。

五派都是一样。

张焚大觉尴尬。

这事情说不好说,辩不好辩。好在戚南晴点到即止,一句说过便不再提,转口说起了单宏邈:“刚才那位是艮明山崇山真人的徒儿爱子单宏邈,单师兄。李天兖莲粥宴上进退失据,被霞焱真人召回艮明山,单师兄就是来替代他的。”

“单师兄性子急,李天兖在莲粥宴上把艮明山的面子丢得狠了点,妙真说起要请张师兄共商大事,自己就抢先找来了。小妹紧赶慢赶还是拦不住他。说起来也是小妹的不是!”

说着,转身向张焚微微一福,“张师兄看在五派的大局上,万万不要和他计较。小妹先行谢过!”

“呵呵!说起来我还要叫他‘师叔’的,有什么好计较的?倒是不比戚师妹方便啊!”

戚南晴捂嘴轻笑。

张焚又说:“这位单师叔性子是急了些,不过其它还好。除了开始偷袭不太讲究,之后剑上真气一直控制住神光中期,也还光明磊落,我不会和他记仇。”

“单师兄收了三分真气,张师兄您只怕也未用全力吧?”

面对戚南晴试探的问题,张焚微微一笑,不予作答。

单宏邈的镇岳燎原剑透过面板来看也只有“略窥门径,有待加强”,虽然是艮明山进阶剑法,本质比起刳山剑诀高上一筹。不过他在“出神入化,别出机枢”的刳山剑诀前都是渣渣,要赢早就能赢,赢而不伤比较困难,加上他也想亲眼看看艮明山的镇岳燎原剑,才多打了几招。

“不知张师兄下山前,关于结社建会,云霖子师伯可有交待?”

“可是收拢散修那件事?家师只说正同五派师长会商,没有确切说明。”

“不错,八十年前枯心老人创建游仙会,至今三散人、五金丹里的四位已经是游仙会里人,更有数百散修作为助力。论实力,不输龙山五派里的单独一派。除此以外,五龙帮、大江盟、多宝社、三义会……三十年来龙山区域拉帮结派,结社建会多不胜数,其中却极少贵我五派弟子参与。若不遏制,已有抱团同我们五派争锋的势头。”

“五派师长会商过后的意思是堵不如疏,由我五派精英弟子共同成立一家帮会,拉拢散修里资质好、来历清白的,收做外门弟子,或者聘为供奉。前些天师兄闭关时候,云霖子师伯已经飞剑传书,同意家师提议。碧水阁楚师妹、风雷观狂风师兄、敝门袁师妹和我,连同单师兄也为这事兼程赶来。十三天前,我们五个已经商议一次,有所行动。今天才刚回来,听说师兄已经出关,单师兄自告奋勇要来请师兄前去,一起商议。小妹紧随过来,还是慢了一步。”

戚南晴微微一笑道:“这五天里,我们各自邀请一些出身小派、散修的好友,正在淡紫楼上欢宴。”

“哦,请了有哪几位?”

“急也不急在一时,自然有人会替张师兄当面介绍。”戚南晴柳腰轻折,飒如清风,长袖一挥,伸出玉手道:“张师兄请!”

张焚叫过张烆乙、杜烆桂交待两人自行练剑,和戚南晴并肩御气飞起。

玫霞、淡紫、冶黄、霜色……万花海里七明楼,淡紫楼就是其中之一。

两人并肩飞行,淡紫色的奇花轻摇曳。

前临花海,背靠青山,有座高楼挺立。

极目远眺,东、西、北三个方向都是山峰。向南有分花溪、流香溪、镜屏岩,把淡紫奇花和其它颜色的花田隔开,愈发凸显出淡紫楼的孤高尊贵。

第十四章 人头滚滚

风和日丽,高耸的淡紫楼上人影道道,远远飘来欢笑声音。

遥遥看见淡紫楼,戚南晴做了个请的手势,略微上前,当先向淡紫楼飞去。

张焚目光微转。紫色的花海里暗藏杀机,一组组一队队,足有七七四十九名的春明门女弟子或两三、或三五成群,散步在淡紫群芳中。

花飞蝶舞,莺声燕语。

仿佛实在赏花闲逛,追逐嬉戏。

仔细观察却能发现,这些女子人人背负长剑,佩戴针囊,看似闲暇,其实外松内紧。

淡紫楼上,每一层都有三五名紧身道装的武士守护,兵刃出鞘,戒备十分森严。还有一群禁制功力,双手绑在背后的修士被押在八楼。周围,更是有不下十名道装修士分散各个窗口。

两人直接落在九层楼上。楼上宴席已开,袁妙真坐在右首第一席上,左首首座席空缺,居中主位上坐着一名黑髯及腹,肤色犹如童子的中年道士,气度不凡,手中一柄长拂尘,一见便知是位有道真修。

正是风雷观风雷双侍中的狂风侍者。

然后是单宏邈、碧水阁楚柔两人,之后十三名世家、散修中的年轻高手依次排开。

张焚第一次见,不过记忆中并不陌生,多数都是熟人,一一打过招呼。

见张、戚两人进到楼里,袁妙真起身离席,含笑指向左首第一席道:“张兄剑术无双,理应上座!”

左右两边,一个阴冷一个沙哑,两声冷哼同时传出。

一名全身衣衫刺绣暗绿竹纹,胸前绣着黑色漩涡的惨绿少年和单宏邈同时表示不满,但都没有说话。

其他诸人自然没有异议。

张焚目光冷冷一扫两人,哈哈一笑,大步走到左首第一席上坐下。

斩杀鬼手魔琴后,他身上仿佛自带光环,一举一动在人看来都气度非凡。在座几名女子和楼上充当侍女的春明门外门弟子眼中纷纷射出倾慕。

“师姐也请入座。”袁妙真拉着戚南晴,两女嘻嘻哈哈,并肩在张焚对面坐下。

张焚看得十分有趣。按照规矩,神光高阶的袁妙真理应是戚南晴的师姐,反而把戚南晴叫做师姐。这倒不十分奇怪,两人一师之徒,或许情谊深厚呢?称呼不改也不奇怪。

可是两人年纪明明都比张焚大些,却都甘当师妹,“莫非修仙的女子也怕被喊老了?”

楼上五派弟子都有神光境修为,其余世家、散修子弟至少也是神光初期,却不完全是莲粥宴上出现过的面孔。年龄都在甲子以下,果然无愧“资质好”这几个字。

来历清白也勉强算是。可要收拢谈何容易。门派和散修之争本质上是利益之争。拉拢散修里的翘楚能给出什么样的待遇?与宗门弟子同等则有损宗门凝聚力,若是不等,同工不同酬民愤何等大,是人都知道。

龙山五派占着上风,虽说未雨绸缪,愿意付出的实际不多。相反散修和散修抱团取暖,有迫切需求,诚意更足。

云霖子同张焚谈起也是这个意思,师徒两人对春波仙子这个提议其实都不甚在意。没有收到掌教师尊飞剑传书,张焚心中明白,对这次组建会社,还是以结交人脉,维系五派联盟为主。

其它的,顺手做得到就做,做不到也无妨。

主位上狂风道人轻咳一声。

张焚目光转移,将注意集中到他身上,“这里是春明门的地方,坐主位的却不是袁、戚两人,我不在的这些日子,狂风已经取得主导权了?”

“张师弟,在座各位你大多认识,为兄就不一一介绍。不过今日到来,共襄盛举的,还有几位新朋友。”狂风道人伸手指向刚才冷哼的惨绿少年。

“闇毒教巫马少主,蟒毒山的后起之秀。”说着转向那名少年道:“刳山宗张师弟的名号,巫马贤弟这几天也听的多了,今日见到真人,还不快快敬一杯酒。”

惨绿少年倨傲举起面前酒杯,道:“巫马乐天见过张兄,久闻张兄英才第一,剑斩鬼手魔琴,正想向张兄讨教,过后还请张兄指教!”

此人相貌虽说俊俏,可是额头偏窄,嘴唇极薄,脸色苍白,眉心隐隐发黑,一望可知元阳已失,是名酒色之徒。看他桃花眼乱瞟的方向,张焚心中明白敌意从何而来。

年少父母双亡,然后多年从商,张焚性格中兼具狠与忍两面。如果说穿越前,碰上这种二世祖的飞来横醋,左右他和戚、袁两女都没什么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一定忍了这口气,不做意气之争。

可是穿越以来的心态改变,结合两个记忆认识到修真世界和地球的不同,张焚微微一笑,手中乘黄在案上放下,翻腕、取杯、执壶、倒酒,直到巫马乐天等得不耐,额头青筋凸起,才举杯一饮而尽。

啪!

巫马乐天青筋暴跳,顾不得饮酒,就把酒杯重重拍下。

酒水溅出杯沿。

不待他发作,狂风道人抢先道:“还有一位就是苏闵雨,苏贤弟,同样来自蟒毒山。”

末尾位置,一名好似书生的修士温文尔雅,举杯遥遥致意:“久仰大名,敬张兄!”

“苏兄请!”

两人一起干了一杯。

见到两人和睦,巫马乐天眼里冒出火气。

“苏闵雨?看你样子也有神光中期修为,以你修为放到哪一山都是翘楚人物,怎么我从没听说过你?哪里来的奸细,竟敢冒充蟒毒山的人!”

様姝九水十八山。

仙道存在的世界,修仙者本身代表最强大的暴力。任凭你雄主明君,贤臣猛将,雄师百万,投鞭断流,也无法与仙门宗派抗衡。

仙门宗派依赖灵气,灵气分布遵循山川地脉,灵气丰裕造化天成的洞天福地分布于名山大川。

故此,地域划分也不是以山水为边界。相反,仙门所在的崇山峻岭,大河湖泊才是区域中心。

整座様姝古陆,按照灵气、势力习惯上被划分为二十七块。占据了龙山灵脉最大五处灵气汇聚,洞天福地的龙山五派,是龙山区域的主宰。往西,经过嘎煞沙门山、流花河,就是蟒毒山区域。

闇毒教是蟒毒山三暗一明四仙门之一,地位与龙山五派相当。

巫马乐天身为闇毒教少主,他说蟒毒山没有苏闵雨这人,那便是没有,可信度极高。

宴上众人纷纷侧目,向苏闵雨望去。

狂风道人干咳一声,道:“苏贤弟出身蟒毒山散修苏家,自幼却是在峡内海金水阁学艺,巫马少主不识也是常事。”

金水阁是峡内海的一个小派,比起闇毒教差了十万八千里。巫马乐天嘴角一挑,轻蔑笑道:“哦,原来是苏家子弟,金水阁的高足。记得有个叫苏晓文的在光明山宗博彦身边当跟班,不知道是你的什么人?”

讥讽意蕴溢于言表。

苏闵雨不动声色,淡淡说道:“是我堂兄。”

巫马乐天张狂大笑,还要说话,就被狂风道人打断,“苏贤弟出身来历绝无问题,不过我们当中确实还有一位,贫道说不准的。古兄弟,你说你出身峡内海,可是苏贤弟也说从未听过你这个人啊。”

“呵呵,古某声名不显,又没和金水阁打过交道,苏兄不知也不奇怪。”

“哦?可是贫道派人打探,怎么偶得一幅画像,画中之人同你十分相似,古兄弟又作何解释?”

狂风道人伸手拉开一幅卷轴,提在手中。

画像上,一个活灵活现的微黑青年,同坐在下首那人十分相似。旁边还有两行黑字:“渠梁寺叛门弟子古雷,持此人首级可得小菩提丹五粒。”

“我!我!”下座的微黑青年张口欲辨,忽然架起剑光向楼外冲去,“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我……”

尖锐的风声响起,狂风道人袖里射出一支小剑,从古雷后心扎进,又从前胸穿出。

古雷惨叫一声,坠下楼底。

狂风道人行若无事收回小剑,说:“渠梁寺的事情贫道本不该管,可是这位隐藏身份,潜入龙山,就不能不管。在座的若还有哪位不想暴露身份的,离开也可,和贫道私下说明也可,否则,过了今日,莫怪贫道辣手。”

在座众人,除了五派弟子,大半散修、世家子弟出自龙山,称得上清楚明白。其余巫马乐天身份无可怀疑,苏闵雨得到狂风道人担保,他说得虽凶,其实已和席上众人无碍。

顿了一顿,见楼上诸人都无异议,狂风道人又道:“除却隐藏身份,域外宗门派人潜入的也是不少。十天里,贫道略略探查,已经发现不下十人。”

他双掌连拍三下,八层楼上,两名风雷观弟子,押着一名被禁制功力的修士上来。

“散修李杰,收受訾天峰弟子柴玉明好处,打探我五派消息,论罪当斩!”

随着一个“斩”字,出口,李杰右侧身穿紧身装束的道士,举起长剑,以剑做刀,斜砍下来。

咕噜噜一颗人头滚落。

左侧道士伸手一抓,提起人头面向宴席,正面摆放地板上。

“散修……”

“散修……”

“散修……”

声声号令出口,一颗颗人头滚落。

第十五章 水云忽降

宴席上,除了张焚,其余诸人脸上都没什么表情,显然是早有默契。

耳中柔柔声音响起,“龙山五派里精英弟子组建帮会,打听、刺探的人不少。这几天里,小妹等人分头清扫,擒拿奸细二十八人。狂风师兄决意一体斩杀……”

张焚微微点头,举杯遥遥致谢。传音来自袁、戚两女方向,分不清是谁声音。

一颗颗人头,一汪汪新鲜血液。

剥开表象,这里是一个比穿越前的商业社会更加残酷的世界。

张焚心理承受能力还算够强,亲眼看着手起剑落,一个个人头落地还是极为不适。胃液翻腾,一直顶到胸口。他不敢开口,生怕一张开嘴就会呕吐出来。

这种感觉,比起新闻里,电影中看见血腥场景恐怖千倍。

尽管只是简简单单的手起剑落,比起限制级影片的花样杀人,乱撒血浆不知朴实多少。造成的冲击却更为强烈。

张焚勉强忍住恐惧和呕吐的欲望。脸色只是稍微变化,已经足够说明他心性强大。

看见张焚脸上变色,在座数人脸上同时露出轻蔑笑容,心道:“刳山张焚不过如此!”

狂风道人轻抚黑须,心头微微放松,旋即想深一层,“不对!刳山张焚成名时间不短,不该是见不得血腥的人。莫非他……机敏如此,看破我的安排,还是有人向他暗通消息?”

目光狐疑,看不出端倪。眼下情势,容不得他多想。

事先安排好的俘虏被一个一个押上顶层,狂风道人一声声斩字出口,一颗颗人头落地。

一人砍一人抓,斗大的人头在宴席前垒砌起半人多高。

时间仿佛过去很久,又像极快。楼下俘虏渐少,只剩下最后一人。

张焚松了口气,右手微微颤抖,连忙放下端在唇边掩饰的酒杯。

一场杀戮,让他几乎抬手的勇气都没有了。

淡紫楼上神念交织。

张焚神念扫过最后一名待斩的修士,身体忽然一震:“王释远?”

正被押上九楼最后那人,熟悉的样貌身材,和三年前比较,只不过换了身衣衫和兵器。不过,纵然记忆会变得模糊,容貌可以造假,可是那道隐隐勾动刳山大道诀的真气如何瞒得过他?

“云水十方真气!是水云山的王师兄!”

接近三年以前,正是在水云山万山大会上,张焚崭露头角。而正被押上楼来的青年修士,分明就是水云山内门弟子王释远!

“怎么回事?水云山会派出内门弟子刺探龙山五派?唔,倒也不无可能!”水云山对龙山区域觊觎日久,刳山宗的建立实际也是这种觊觎的表现之一。只不过年深日久,刳山宗在龙山站稳脚跟之后,态度有所变化而已。

说王释远是奸细,绝非不可能!

“可是我怎么办?”张焚心中大急。

刳山宗、水云山将断未断。一方面借助水云山成为龙山五派之一,另一方面还要凭借龙山五派,抵挡水云山的控制。

每逢大事有静气,张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利弊。以水云山和刳山宗的特殊关系,王释远他必须保下。可是保下王释远……张焚看向主位上的黑须道人,狂风举杯遥遥致意,眼神意蕴深远。

“狂风道人和我争的无非是五派年轻一代的领导地位。保下王释远,我的声望大跌,胜算就没几分了。看着王释远被斩杀,水云门交待不过去,刳山宗也交待不过去。少了水云门的支援,刳山宗在龙山五派里的地位也会下降,两边都是不利呀!”

看着上首道人别有意味的眼神,张焚恨不得举杯砸他脸上。对死人的恐惧不知不觉消失大半。

楼梯声响,脚步越来越近。

王释远被禁制修为,不知道楼上都有谁人,见到张焚,连忙大声呼救:“张师弟救我!我是水云门的王释远啊!”

众人尽皆震惊。

张焚一时不知道怎么做,虚与委蛇,同狂风兜着圈子。

狂风道人也不着急。

几句话过后,楚柔忍不住道:“这位……是水云门的师兄?恐怕是狂风你误会了吧?”

一句话出,张焚顿时醒悟,嘴角微微翘起。

目光掠过,除了楚柔以外,袁妙真、戚南晴、单宏邈眼中深处各自惴惴不安。

其余人等表现更是不堪,像是没有料到狂风道人竟敢向水云山弟子动手。

白蒲陈家,西洛城徐家,两名小世家出身的修士眼神游移,仿佛随时会御剑出逃。

只有巫马乐天面色不改,桃花眼色迷迷瞥向袁、戚两女。

“我在纠结,可要是我放手不管,狂风真敢杀么?”

水云山弟子不同之前杀的散修、世家子弟。

龙山五派合共占据一条灵脉。水云山、水云别府却各占一条灵脉,单单本宗实力就超出龙山五派总合一倍。支脉别传东湖剑门、铁云派、铁山宗,连同刳山宗都是一方霸主。

水云门对各支脉别传也不乏影响力。

狂风当真敢杀?

即使他敢,在座其他人也不愿意。

左右不过是一点面子的事。修真世界,最终看重的还是实力。

刳山剑诀升级到出神入化,别出机枢,张焚自信实力强过狂风。

这就不是坏事。说不准可以先反着刷一波点数,等到打败狂风道人,再刷一波点数。

“狂风师兄想必是弄错了!”

一念升起,张焚气势顿生。不去看地板上还未完全凝结的鲜血,和堆成金字塔形状的人头,起身扶起王释远。

啪嗒啪嗒,两手用力,绳索寸断。

张焚扶住王释远坐到自己席前。

见他出手,楚、袁、戚、单,包括狂风道人眼中都闪过一抹轻松。

同样不出所料,局势果然向着指责张焚的方向发展。

张焚心中暗暗冷笑:“通过刳山宗同水云山的关系打击我的声望,可是修真者的声望真是来自谁和蔼可亲,谁大公无私?”

众人情绪强烈波动,可惜人数太少,点数终究不多。

张焚心里遗憾:“这样看来,想要多赚点数,短期行为还是不靠谱。不到这里发生的事传播出去,反转就发生了,名气大了才是根本。”

双方有意推动,情况很快到了用飞剑说话的地步。

张焚伸手一指,乘黄剑腾空飞起。

“狂风师兄,请指教!”

狂风道人黑髯一甩,正要搭话。

淡紫楼上,忽如其来传来一个声音,“张师弟,这一场还是让给我吧!”

其声如玉,其人如龙。

淡淡的白影一闪,一名白衣玉带,仿佛画里仙人的温文公子出现在楼梯尽头。

没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怎么上到淡紫楼上的。

“什么人?”

楼上一阵大乱,飞剑出鞘,法宝放射出各色光芒。

“大师兄!”

王释远眼睛流下泪水。

“司徒……师兄……”张焚犹豫叫道。

来人正是水云山当代大弟子司徒尔雅,真真正正的天纵之才!

三年前万山大会时候,张焚同他有过交往。

水云山万山大会与春明门莲粥宴相差仿佛。只因水云山势力广大,声威远播,需要维系的关系更多,为门下弟子搭建的舞台更大。

万山大会不止比莲粥宴规模更大,举办也比莲粥宴更为频繁。间隔只有五年,司徒尔雅、张焚两人正是先后两届万山大会上英才第一。

论年龄,司徒尔雅小了张焚七岁,可是比他还要早上一届,在万山大会上夺魁。论身份,论资历,张焚都要叫他师兄。

“原来是水云公子当面!”狂风道人起身缓缓说道,“天下万事绕不过一个理字。水云山固然势大,可我龙山五派也没有任人窥探的道理!”

“哦,那又如何?”

“风雷观狂风,领教尔雅公子高招!”

近年来,様姝古陆和张焚、狂风等人同辈的修士渐渐崭露头角。其中春林山方天歌、落日门海金元、香雪海王无施,以及司徒尔雅四人出身来历,修为资质,同辈无出其右,合称四公子。

如果说张焚等人是一山的英才,四公子就是冠压様姝的青年修士。

司徒尔雅人如其名,斯人如玉,温文尔雅。

“你?还不配。你们一起来吧!”

修长五指握住长剑挥扬,云光灼灼,水汽迷茫,一道青华剑气直取狂风道人。紧接着,司徒尔雅掌中长剑连连闪烁,长虹飞舞,五彩斑斓。红、黄、白、绿、黑,五色剑气飞射纵横。

剑不离手,却仿佛同时发出十多支飞剑。

在场诸人,除了张焚、王释远外,人人有份。

“欺人太甚!”狂风咬牙怒吼,右手一挥放出身后同名飞剑,左手里拂尘长尾高高扬起,化作万根银丝,向司徒尔雅刷去。

他手上一拂一剑都是祖传的法宝。

透过系统界面看去,宝剑和拂尘上赫赫一片深红。

故老相传,数万年前,様姝妖魔横行。勾陈上宫天皇大帝下界伏魔降妖,在下界所收的风、雷两名随身童子,就是风雷观创派祖师。

其中风侍使狂风剑、荡魂拂,雷侍用奔雷环、闪电刀。

狂风道人手中一拂一剑虽然不是数万年前的原版法宝,也是风雷观传承多年的法器,足有四阶上品。剑上狂风,拂尘发出的动摇魂魄的力量,落到云水剑光里面,仿佛石沉大海。

司徒尔雅,水云公子的大名狂风道人早有耳闻,他自持同为神光高阶,手里又有两件四阶法宝,虽自认下风,也不以为有多大差距。正面交手,手段尽出仍然撼不动司徒尔雅云光淡淡,烟水缭绕的剑气,心中不由焦躁。

第十六章 剑斗十方

放眼淡紫楼上,袁、戚两女花容失色,身形摇晃,相互偎依才能支持下去。楚柔身前黄白二色迷茫,也是举步维艰。

五派之外的修士,只有巫马乐天情况较好,绿袍连连翻滚,放射出条条蛇虫,群群胡蜂,撑起好大一片空间。

却也被一层火云墙幕笼罩,自保尚可,突破无力。

整个龙山灵脉下一代精英修士半数在此,抵挡不住水云公子一人一剑!

“四公子!司徒尔雅!难道我狂风和他的差距竟然大到这个地步?这不可能!”

狂风道人睚眦欲裂,狂风剑握回手上,身剑合一,运集全身功力,合身飞扑。

狂风剑威力暴涨,丝丝白线包裹着狂风向前撞去。

司徒尔雅水云剑诀再次变化,青木森森,阻挡在风暴白气前进路上。

嘭!

震天大响!

狂风肆虐,酒菜、几案、蒲团、地板,九楼里的一切都被吹起飞旋。最终一声震响,整个楼顶被两人相争的余波掀翻。轰隆隆坠落花田,一路翻滚碾压,在淡紫色的花朵中犁出一道深沟。

楼体和楼顶联接的地方,断屑碎片洋洋洒洒。

天光照进顶楼,蔚蓝的天空进入眼帘。

袁、戚两女收回飞剑撑地喘息,借着狂风道人奋力一搏打开的空隙,袁妙真高声呼喊:“司徒尔雅!先有王释远潜入刺探,后又有你不告而入,当真视我春明门如无人之境?须知这里是春明山,不是水云山,也不是珞珈山!”

“春明山如何?”

水云公子面不改色,依旧是一般的淡然闲适,白衣翩翩。同对面头发焦黑,大口喘着粗气的道人狂风形成鲜明对比。

“好狂的娃儿,老身本来不想出手,可是冲你这句话,也不能不叫你认识认识春明山了。”

天空一声叹息,一个透明手掌从天而降。

不知道是春明门哪位长老出手。

巨大的手掌遮天蔽日,笼罩了整个淡紫楼顶。张开五指,比淡紫楼更大,色泽白润晶莹,应该是先天一气大擒拿一类的功夫。

司徒尔雅飞剑化作一阵烟云护住身体,面对当空抓下的透明手掌,抱拳一礼,躬身道:“前辈明鉴,春明山有长辈耆老,水云山亦有!”

就在他说话时候,天空一声轰鸣,风云骤变。

电闪雷鸣,白云破散。

所有人脚下一软,站立不稳。抬头再看时,天空、大地、春明山,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水云山翮遥,前来拜山!”

整个天地闪烁一下,护山大阵自主激发,被水云山翮遥真人撞得频频摇动。

“翮遥道兄且住,你是上门拜山还是要做过一场!”商青娥的声音远远传来。

“哈哈哈!有人不要脸欺负我门下弟子,还有什么说的?做过一场便做过一场吧!”

“翮遥前辈!”春波仙子水碧瑶凌空飞起,“敝门绝没有以大欺小的意思,今日之事就让小辈们自行解决如何?前辈若是还要咄咄逼人,春明山也没有畏惧一战的道理!”

天空降下的巨掌稍微停顿,旋即急速收回,半空中,一个窈窕身影飞射离开。

远远传来翮遥真人滚滚天雷般的笑声:“好啊!碧瑶丫头,老道上门讨杯茶水喝喝,你总不会不给吧?”

声音消失,天空恢复平静。

望着蔚蓝天空,龙山五派人人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受此打击,狂风道人斗志不减,可是气势沮丧,头发焦黑,撑剑半跪,瞪眼喘着粗气,眼见不能再战。

可是狂风可以不管不顾,终究要有人出来收拾残局。

这里是春明山!

袁妙真心中着急,游目四顾。

目光掠过,刚才参战的人里,只有巫马乐天脸上还有斗志。袁妙真一阵失望,心道:“狂风斗志已失。碧水阁楚柔实力不足,唯有……我也是神光高阶,或许还能一拼!”

振奋精神,正要御剑再战,忽然手腕一紧。

袁妙真低头看去,只见戚南晴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微微摇头。

“张师兄,龙山五派今日胜负荣辱,就拜托师兄了!”

戚南晴扬声说道。

张焚微微一震。

戚南晴说话以前,他就在犹豫要不要和司徒尔雅打上一场。刚才的水云公子司徒尔雅,看似威风八面,一打十几,大占上风,其实是依靠云水十方的特殊属性。

与楼上诸人的真实差距并没有看上去那么大。

归根结底,同样也是神光修士。

司徒尔雅独战群雄,张焚看得热血沸腾,本就恨不得亲自出手打上一场。得戚南晴一句提醒,张焚身躯一震,猛然醒悟:“我也是龙山五派一员。救王释远,保全了和水云山的情谊,可是龙山五派的关系同样需要维系啊!”

银光乍起,司徒尔雅白袍一卷,环绕在他身周的烟云重新汇聚,一支长剑出现在他身前。

趁着飞剑重聚,银光大盛的时候,司徒尔雅隐蔽地冲着张焚使个眼色,道:“我倒忘了,刳山宗也是龙山五派之一。张师弟,你我兄弟也过上几招,让为兄看你三年进境如何。”

“司徒师兄请!”

“张师弟请!”

张焚心中知道,以两人身份和水云山的规矩,司徒尔雅绝不可能抢先出手,深吸口气,手掐剑诀,驾驭乘黄。

一道笔直的黄光从他身前直直飞出,射向司徒尔雅。

这一剑别无特色,唯有一个字“快”!

吸收了部分金光绝电剑理念的刳山剑诀比起之前又快了许多,一次次御使飞剑,旁观斗法,都是成了他运用刳山剑诀的资粮。虽然时间不长,剑法突飞猛进。比起和单宏邈斗剑时候,乘黄剑速度隐约变得更快。

“来得好!”司徒尔雅低喝一声,剑化银光,竟是实打实的同张焚斗起剑来。

两支飞剑速度极快。众人看不清楚,只见一道银光,一条黄气空中飞舞,谁也压不住谁。

“张师弟‘英才第一’,得来果然不是侥幸!只这一手剑术,就强过许多废材了!”

飞剑来去十几回合,司徒尔雅心中暗道。

两人飞剑速度在伯仲之间,谁也胜不过谁。

“这样下去,我要取胜却也不易,就算不上送人情了。要送人情,总要让张师弟知道我的厉害。”司徒尔雅好胜心起,大笑一声,道:“师弟小心了!”

银白凝聚的剑光虚晃一下,变得模糊,仿佛一下子由真实变得虚幻。

“来了!”张焚心里暗道。

这就是水云山的无上道诀,云水十方!

所谓“十方”,并非东西南北……以及上下,而是云水无定,演化正反五行。这十方里包含有顺生、顺克、生而变克、生而反克、反生、反克数十种变化。

五行本就包罗万有,少有事物不在五行当中。

有了这十方变化,群战围攻可以借取敌方真气为资粮,转化五行剑气,以敌人之力攻敌。单独斗剑,也可以转化成克制对手的属性,占尽便宜。

此时银光虚幻,再次由虚转实,已经切换成为赤炼火光,以火克金。

金旺得火,方成器皿;金弱遇火,必见销熔。

刳山大道诀本就是由云水十方里的金字诀演化而成,对于云水十方真气种种变化,张焚亦有所知。五行生克不是绝对,天下庚金、辛金真气千千万万,总不会遇见火属真气就弃剑投降。

李天兖、单宏邈同样克制不住他。

奈何司徒尔雅不止修为高他一阶,剑术同样不凡,透过界面看去,水云剑诀后面“融会贯通,随心变化”八个大字闪烁莹莹深蓝,是他平生仅见,还要胜过没有加点的张焚。

张焚渐渐落入下风。

忽然灵机一动,想道:“刳山真气属性被他克制,可是剑术意蕴呢?”心中存想从前见过的滚滚长江,滔滔黄河,狂风恶浪,怒海争锋。思绪最后停留在11年电视转播里,看到的福岛附近的大漩涡上。

剑式还是那个刳山剑诀里的招式,意蕴完全不同,森森水意透过招式散发。金能生水,刳山法力和变化以后的剑意天衣无缝,相得益彰。

司徒尔雅轻咦一声,云水十方再度演变。

剑气转为土黄,黄沙漫漫,移山填海,仿佛万钧泥沙投入到海水漩涡里,拖住张焚剑式变化。

张焚剑意也随之变化,森森古木,大树参天。心中存想亚马逊原始雨林航拍景象,演化出青木无边。

两人一个以真气奇特,变幻无方;一个剑法神妙,演化五行,看得身边众人目眩神移,嗔目结舌,目瞪口呆。

“世间竟有这般神妙剑术!”看不出云水十方真气的根底,对于张焚剑意带动剑术变化却是人人都看得懂的。

狂风道人眼中亮起精芒,喃喃自语。

戚南晴、袁妙真相互握紧对方手掌。

“一剑生万法!这样的剑法应该算得上是一剑生万法了吧?我原以为一剑生万法、一剑破万法都是故老传说,想不到……”

剑法变了几遍,张焚使尽浑身解数也仅能维持下风。出神入化的刳山剑诀同云水十方的变化相互抵消,神光中期和神光高阶的差距就成了硬伤。除非使出金光绝电剑,以速度制胜。

但那门剑术张焚控制不住,两人不是生死之争,又没有深仇大恨。

剑上真气爆发,震开司徒尔雅飞剑,退后两步道:“师兄天资高绝,是小弟输了。”

第十七章 补偿面子

云水十方虽有十方变化之称,但水云山历代弟子,能够把十方变化施展出来的少之又少。能够掌握一两种当作杀手锏的已经不多。

当年的铁山老祖也曾是水云真传,也只掌握金相一种变化。由此推衍生出的铁山、刳山两种道诀都是庚金属性。

张焚这句佩服,绝非虚言。

“师弟客气!再打下去我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就算是平手吧。”

一言既出,戚南晴、袁妙真、楚柔等人脸上都露出欣喜神色。

抓了水云山的弟子,先是被司徒尔雅打上门来,以一敌众,打得落花流水。再有长老出手,又被翮遥真人撼动山门,打得护山大阵白日显现,被迫许下一代归一代的承诺。

龙山五派的脸都丢尽了!

得了此话,多少搬回些面子。

尤其是袁妙真、戚南晴两人。事情发生在春明山,如果没有转机,春明山的面子丢得最多。

“此话当真?”

司徒尔雅信手一招,长剑飞回剑鞘。他手提长剑,举步上前,“不错!看在张师弟的份上,今天双方就算打和。王师弟窥探风雷观,有错在先。我就罚他上洗心崖面壁一年。王师弟,你可心服?”

“啊?”司徒尔雅出现以后,王释远便形同行尸走肉,神飞天外,呆呆坐着,不知想些什么。听他问起,才连忙答道:“师弟心服,叩谢大师兄救命之恩!”

司徒尔雅点点头道:“既然是水云山弟子有错在先,我和张师弟打成平手,自然该对龙山五派有所补偿……”

被他打得怕了,听司徒尔雅说起补偿二字,诸人都不敢搭话,只将目光看向张焚。

“师兄客气!”张焚沉吟片刻道:“小小误会,司徒师兄和我龙山众位师兄、师妹随意切磋,说不上胜负,更不用说什么补偿了。”

“要的要的”,司徒尔雅向张焚挤挤眼睛,“说了是王师弟得罪在先,张师弟又和我不分胜负,补偿也是师弟该得的。哈哈,我这补偿只给师弟一人,其他人就不要想着分润了!”

袁妙真眼里闪过喜色,不论如何补偿,是否只对张焚一人。司徒尔雅承认是给了补偿,说起来又好听多了。

“张师兄,水云公子一片诚心,你就不要拒绝了。”

张焚心思缜密,一念闪过,也明白袁妙真意思,抱拳道:“却之不恭,小弟就厚颜了!”

司徒尔雅朗声一笑,拉着张焚,招呼王释远正要离去。

“慢着!”

一名惨绿少年举步上前。

“这位是?”

司徒尔雅看向张焚。

“这位巫马乐天,是蟒毒山闇毒教少主。”

“原来是闇毒教,不知巫马少主有何见教?”

巫马乐天冷笑一声说道:“你和龙山五派的账是清了,可是我巫马乐天不服!”

他绿袍一甩,两只袖子连连挥舞,飞出一连串碧绿颜色,晶莹剔透的圆球,摔在楼梯口、窗户边,和残存的墙壁顶端。

玉球连连破碎。

他这举动,不止司徒尔雅莫名其妙,凝神观看。张焚,袁、戚两女,以及狂风道人、楚柔等人,也被他动作吸引。

目光所到之处,众人无不震惊,倒吸一口凉气。

玉球之中,一只只指甲盖大小的蜘蛛争先恐后,蜂拥爬出。一只只五彩斑斓,闪耀着金属光泽,快速游走。在墙头上、窗户边、楼梯口,编织一张大网,挡住所有空隙。

巫马乐天手腕一翻,从袖中抽出一支横笛放到唇边。

骨笛幽幽,发出迥异寻常的笛音。

黑色为底,长着五彩花纹,浑身闪耀金属光泽,仿佛奇金千锤百炼打造出来的小蜘蛛们,加速移动。分散的蛛网渐渐练成一体,形成一张把淡紫楼整个顶楼包裹着的大网。

最奇特的是,这些蜘蛛吐出的丝竟然不是灰白颜色,根根漆黑晦暗。

抬头望去,蓝天白云仿佛被根根黑丝分割,天色都变得阴暗。

“古传炼蛊之术,以百种毒虫放置在密闭容器中,仍由毒虫自行吞噬。剩下最后一只,再用迷药、法术祭炼,然后成蛊。”巫马乐天把骨笛握在手里,道:“司徒尔雅,说打我肯定打不过你。不过你也要明白,我们闇毒教的人,要是拿命来拼,今天你想走也不可能!”

“哦?”

司徒尔雅双眉扬起,数十点寒星突然闪现,星落如雨,准确刺中每一只毒蜘蛛。

黑丝结成的蛛网连连震动,网上蜘蛛口中喷吐各色光华,发出刺耳的尖啸,纷纷游走移动,隐藏到蛛丝底下。

虽见萎靡,却没有一只死亡。

巫马乐天狂傲笑道:“炼蛊之术传承到现在,千变万化各有神妙。闇毒教虽然比不得水云山,在这毒虫上却有些独得之秘。这些五色灵蛛身如精钢,分属五行。更有一些生成天然符文,你可不要小看了它们!”

说着唿哨一声,群蛛一阵移动,一只毒蛛移动到显眼地方。

阳光下,闪耀精光。

这只蜘蛛身形不特别大,混在蛛群里泯然如众。众人细看,却能发觉这只蜘蛛格外闪亮,似乎比其它蜘蛛金属光泽更浓。身上没有杂乱斑纹,只在背后长着一团蓝花。

仔细看去,楼上诸人无不震惊。

那团蓝色花纹,竟然是一个近乎完整的上古符文“水”字,只在右下有着少许乱纹。

司徒尔雅眉头微微皱起,心道:“闇毒教的蛊虫确实麻烦,我若同他纠缠也没什么好处。横竖今天面子赚够,让他一步也不算什么。”

问道:“你想怎样?”

巫马乐天颜色一整:“我不是龙山修士,只是游历到此。你同龙山五派的协议约束不了我,今天我没输,你没赢。你可是要往毒龙涧一行?我正需要涧中毒龙,算我一个怎样?”

司徒尔雅看他一眼,笑道:“好!就加你一个!”

“一言为定!”

骨笛吹响,黑色蛛网上的五行灵蛛纷纷移动。

巫马乐天收起毒蛛,破去蛛网,说声:“走吧!”

司徒尔雅抓起王释远,招呼张焚一声,当先御剑飞起。

张焚、巫马乐天紧随其后。

银白剑光丝丝如缕的“十方”一剑当先,湛湛乘黄紧随其后。

巫马乐天所用御器飞行的法宝是一柄乌黑短刀。长仅一尺,弯弯卷曲,形似卷起的野猪獠牙。

将刀释放空中,一股黑风旋转升起,带着巫马乐天冲天飞起,速度并不比两人稍慢。

235千米/小时、247千米/小时字样不断闪现,助手界面里单位不变,数字不断变幻。

张焚心中暗暗钦佩。

这个速度,基本接近使用刳山剑诀长途飞行时候,他的极限速度。再加快速度,就不能保证续航,和随时应变的能力。

御剑飞行的速度决定自三个方面:一是本身修为;二是剑诀;三是飞剑。水云山镇山八宝之一的“十方剑”固然是妙用无穷,一剑变化正反五行,和云水十方配套,但在飞行上,并无加成作用。

司徒尔雅手中的仿制品也仅仅是三阶飞剑,并不算多么出色。想来继承正品“十方”特性,不会对速度有额外加成。

基础剑诀嘛,水云、刳山相差不多。可以说铁山、刳山等派剑诀,都是水云山基础剑诀的改编版。

相互之间极为相似。

除了没有后续种类繁多的晋级方向,当前阶段,各方面相差不远。

张焚对水云剑诀极为熟悉,看得出司徒尔雅御剑用的正是水云山基础剑诀,并非水云山中其它进阶剑诀。

带着个人,还能与他最高速度相差仿佛,足可见司徒尔雅修为精深。

“比起两年前,司徒师兄进步不比我慢啊!”

如果不计算李代桃僵后,加点晋升的一级,司徒尔雅精进速度还在原身之上!

这大约也是大派小宗弟子区别。

张焚微微牵动嘴角,露出无声微笑,心中宽慰自己:“哥也是有系统的人了,何必羡慕别人?”

这种程度的不公平见以前的多了,还打击不到他,反倒激起张焚心中斗志:“我有金光绝电剑傍身,等他放下王释远时候,非要和他在速度上一较高下,尝尝击败水云公子的滋味!”

匆匆五百里速尔而过。

大约半个时辰,脱离春明山后,司徒尔雅按下剑光,降落在一处山坳里。

右手五行光芒闪烁,按上王释远后心。

红、白、黄、绿、黑,五色光华在他和王释远身体之间流转。

忽然,司徒尔雅咤喝一声:“破!”

王释远身上噼噼啪啪一阵光芒爆闪,忽然松了口气,站直身体,转身抱拳道:“多亏大师兄来的及时,救我一命,又替小弟解开禁制!”

天下真气十之八九离不开五行藩篱,云水十方囊括正反五行变化,对于破除别派禁制,自然极有一手。相反刳山大道诀专攻金相一行,修炼出的真元近乎剑气,却是没有了云水十方多变手段。

“岂止谢我一人!若没有掌教真人关怀,翮遥太师叔不辞劳苦,只有我一人前来,不但救不了你,只怕连张师弟和我也会被你拖累!追求修为精进是好事,可是遇事之前也要多想三分,不要稀里糊涂栽进别人陷阱里,害人害己!”

“是!”王释远既羞且愧,起身又向两人分别躬身:“劳烦大师兄辛苦!多谢张师弟相救之恩!”

第十八章 当年旧事

司徒尔雅也向张焚拱手一礼道:“张师弟仗义相助,尔雅先行谢过,往后必有回报!”

“不敢!不敢!”张焚侧身避开,谦让道:“水云、刳山本是一家,救援本宗师兄,刳山弟子义不容辞,不论谁在都是一样!本属份内,当不得两位师兄大礼!”

三人客套几句。

从日常点数获取变得频繁以后,张焚就进行了免打扰设置。除非特别大笔的进账,或者主动查看,一般有人对他产生情绪波动,不会主动提示。

现在查看,这两人出场开始,对他产生的情绪全是正面。即使王释远,除了愧疚、感激,也没有因为向他求救,而觉得在张焚面前丢了面子,产生不好的感觉,从负面给他贡献点数。

心中对这两人印象大好,张焚出言问道:“不知道王师兄是因为什么来到龙山,栽在风雷观手里?”

王释远悻悻同司徒尔雅对视一眼,羞赧张不开口。

司徒尔雅瞟他一眼,轻描淡写接过话题道:“这个问题还是由我来说吧!”

“水云道诀‘云水十方’的特性张师弟你可知道?”

张焚默默点头。

明知他是旁支别传弟子,自然不可能没听过本宗无上道诀。这句话司徒尔雅原本不是向他发问,只是作为话头引出正题。

不等张焚回答,司徒尔雅白衫飘拂,踩着山谷里的地面轻踱几步,看向张焚问道:“师弟以为云水十方该是什么模样?”

“自然是正反五行顺逆由心,十方变化,五行轮转,好像司徒师兄一样!”

“不然!”司徒尔雅轻笑道:“你这说法抬高了我,可却看低了云水十方。十方变化岂止五行!云水十方对应的理论基础正是正反五行,可以衍化的特性却不局限于正反五行本身。五行化万物,无所不包,无所不有,无所不克,理论上,云水十方也可以演化万物。比如说‘神在天为风,在地为木’,‘乙木生雷’,风雷由木相衍化,自然包含在云水十方变化中。王师弟!”

“是!”王释远收到示意,答应一声,抬手放出自身紫红交缠的飞剑,天空狂风大作,震响连连,风雷交加,释放出一连串的霹雳天音。

张焚、巫马乐天昂首观看,不禁都有些意外。这一剑不仅仅是是风雷相生,也展现出王释远的修为,神光中期,剑携风雷,放到同辈里绝对不弱,同他之前失手被擒的凄惨模样大相径庭!

“不愧是大派水云内门弟子,这一手剑术还真叫我意外了!”巫马乐天纨绔脾气,性子却还直爽,想到什么,立即抚掌大赞,大声说了出来。

张焚跟着恭维几句,心里想道:“王释远进步也不小啊!”

当年在水云山时候,王释远算是内门中比较出色的一位,绝对使不出这一手风雷剑气。不过也不难想象,如果真是普通内门弟子,仅仅颜面相关,水云山也未必会立即出动当代真传大弟子,和一位真人前来救援。

事后报复,找回面子显得更正常一些。

受了一次打击,王释远意气全消,寡寡淡淡的谦虚几句,退回司徒尔雅身后,收剑站立。

“春风化雨同木相息息相关,秋风扫落叶,具有萧瑟、肃杀意境,又和金相有关;道书上说‘乙木生雷’,可也注明雷出于火,利于金,风雷之间的相生变化又是一个问题……”

说到这里,张焚、巫马乐天心中了然。

巫马乐天怪笑一声:“怪不得会被逮住,原来是觊觎别家的道书!”

“王师弟潜入风雷观,偷看道书是用错了方法,不过风雷之道大有可为。云水十方,具备十方变化,包罗万象,却不必贪多求全。依照各人体质不同,转修适合自己的属性,专精未必不能够胜广博!”

说到这里,司徒尔雅自矜没有继续,反倒是王释远上前一步,借口说道:“本门许多支派传言,总以为云水十方包含越广越好,无限推崇十方变化。”

“这种说法源头来自铁山。铁山的人总以为他们的开派祖师铁烈真人学艺不精,才仅仅掌握金相变化,引以为憾,然后流毒无穷。其实各人天赋资质不同,不能一概而论。像司徒师兄这种天生五行属性俱佳的,自然应该均衡五行,实现正反互换。”

“可是对于大多水云弟子,精研符合自身属性的变化,专心一路,才是正道。比如当年铁烈真人,以金相之剑开创铁山一派之前,也曾冠盖水云,同辈无敌!”

“多谢两位师兄为我释疑!”

这些话巫马乐天听了不过是些趣闻,对张焚却有些意义,介于有用无用之间。他问的是王释远此行动机,两人却向他详细讲述了云水十方的不同发展方向,自然是有意讲给他听。

“可是奇哉怪也!这长篇大论,用来解释王释远来到龙山,窥探风雷观的原因,似乎说得太多。要说是有意讲给我听,好像又没什么用。难道他们觉得我还有学到云水十方的一天吗?”

无上道诀概不轻传!

水云山真传内门里也不是人人学到,外门弟子更加不可能得到传授。即使真传弟子自立门户,别树旁支,也只能传下自己参悟的道诀,不能直接泄露云水十方。

这种珍惜程度的道诀岂是张焚一名旁支小派弟子身份,能够得到传授的?

张焚心中有些疑惑,司徒尔雅已经一语带过,转换话题。

他随手一指,草木青青的地面泥土翻起,刹那间,垒起座半人高,长一丈,宽三尺的狭长土台。

大大小小的土块土球自行滚动,先是把土台顶端整得平坦结实,然后又有条条块块硬土隆起,在平台上移动,勾勒出山川、平原、城池、村落,具体而微,惟妙惟肖。

一阵土黄光芒散落。

土台,连同台上模型,全都变成石质。

青色霞光覆盖,石台上具体而微的山川、平原上落下丝丝细雨,一层绒绒鲜嫩的青苔生长出来,好像绿色草木,覆盖在田野山川上。

“化泥为石、驱山成马、化石为泥、雨润春生……”张焚心中暗暗咋舌。

这一阵操作,经司徒尔雅的手,使用出来的大小法术十三种。透过助手界面看去,十三种法术三分之一后缀是“融会贯通,随心变化”,剩下也是“大成圆满,收放自如”。放眼过去,一片深绿、浅绿颜色。

虽然只是些生活法术,战斗里没有大用,也足可证明,大派弟子底蕴之深。

对比自家,除了战斗法术,其余绝大多数停留在“略窥门径,有待加强”和“初学乍练,不解其意”,顾不上去练习。

这样选择,放在个人身上无可厚非,作为门派比较,差距立即出现。同时,司徒尔雅的分心旁顾,明确显示他的资质比起张焚这具身体强得太多!

司徒尔雅屈指一弹,水流凭空而生,注入沙盘上的河流、湖泊。

中间占据沙盘八成面积的峡谷里,波光粼粼,全被水域覆盖。

接着他随手拂动,红、黄、白三层雾气,层层覆盖峡谷。

“这就是毒龙涧,位于三昆、桑青、莫烈三国之间,龙山、流花河交界。事情要从三甲子前说起……”

様姝古陆往西,比邻西海、有天链七岛、养魔七山。

西海三分,分别由三大龙君管辖,各自管辖万里水域。

然则人力有时而穷,大海广阔无边。三大龙君固然天生神异,远超人类真君,也无法统治每一片水域。

不服龙王的海中妖族,在几名妖王带领下,占据三龙君管辖海域外围的天链七岛,逍遥自在。

様姝古陆上,被各大门派围剿的陆生妖怪冒死出海投奔,时有发生。近千年来,天链七岛已不仅是水族妖怪的领域,岛上陆地,也聚集大量妖族。

再往西,就是魔教地盘。

万年前被逐出様姝的魔教在极西之地的千山群岛立足。

那千山群岛,岛屿成千上万,故老相传,面积总和几乎不下様姝古陆,由一座座海底升起的山峰组成。

占据那里的魔教残支把千万山峰里,七座最高大的高峰以魔君名讳命名。从那时起,千山群岛被人渐渐遗忘,提起那片海域,人人都以养魔七山称呼。

为了区分诸多魔教残部,在西海以西重振旗鼓的这一支,被人称为“海西魔教”!

人、龙、魔、妖四股势力纠缠不休。

七千年前的龙君讨伐魔教,有様姝大派出手。

三千年前,大妖吞海带领不服龙宫管辖的水族自立,后面也少不了魔教的影子。

大小纷争,没有一刻停歇。

司徒尔雅所说的,就是一百八十年前的一段往事。

当年,蟒毒山中出了一条妖蛇,天生神异,几乎不逊海中龙族。不知怎么的,竟然没被三暗一明四仙门盯上,给它成了气候,修炼到妖将境界,一举入海,逃到天链七山妖族地盘。

本来这事就算完了,孰料一个多甲子前,竟然传出蟒毒妖将勾引魔君宠妾,正往陆地潜逃的消息。

张焚不知详细,不过当年确实有蟒毒妖将、花鳉妖将从海中登陆,受到各派追杀的往事,据说是消失在嘎煞沙门山境内。事发之时,在场几人都还没有出生。

“怎么?当年两名妖将竟然藏在龙山?”

第十九章 分赃会议

天链七岛妖怪们划分的妖兵、妖将、大妖、妖君,同龙宫编制的虾兵蟹将,元帅、丞相,乃至于主掌海域水族的龙君极为相似,都是分别对应人类修士御气、神光、丹成、元婴四层境界。

妖将等同于人类神光修为,异类修行,天生神通,进步速度不如人类,相同层次战力比较,正统人类修士却是战败的居多。

然而相比精怪们只能炼化本体部分,成为本命法宝。人类丹药、法器,作为一个文明,对个体支援更加有力。

狭路相逢,神光修士对上天链七岛的妖将,倒也难说谁赢谁输。

可是按照司徒尔雅所说,蟒毒、花鳉两名妖将,毕竟是老牌妖将。

尤其蟒毒!

能够从陆地逃到海西,再从海西逃回陆地,一来一回,不下十万里路途。其法力、经验可想而知,必然是妖将里最顶尖的一撮!

“当年蟒毒妖将、花鳉妖将受伤消失在嘎煞沙门山境内,追杀两妖的正魔修士都以为是大雪山灵鹫寺的手笔。魔教那位魔君还曾和灵鹫寺上部座大鹏明王察布鸠笈多大打出手。却想不到这两只妖怪,当年逃进嘎煞沙门山,在佛门许诺庇护二妖以后,竟然没有凭借从魔君手里偷到的好东西,连同自己在佛门卖个好价钱,而是转身回到龙山潜伏。”

“如果不是他们选择藏身的地方是一片穷山恶水,大量炼丹疗伤需要的药材要从外界采购,加上这两只妖怪耐不住性子,从四十年前,就开始勾搭散修里的败类,凡人中大胆的行商,为他们提供异种蛇、鱼,繁衍子嗣,扩充实力,一时半会,本宗也关注不到那里。”

司徒尔雅双手合拢,发出一声脆响提醒三人道:“凭我四人,对付两名受过重伤的妖将,应该不算太难。真正难以对付,让两只妖怪躲藏这么多年的是他们从魔君手里顺来的‘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这件魔道法器品阶不高,对水云山却有大用,本门势在必得!”

“据我所知,两妖血统都还不错,这些年来繁衍出不少様姝古陆上,不曾存在过的妖族,驯养作为妖兵,对增强门派实力大有好处,张师弟不妨收取一些。至于巫马少主……”

“我只要蟒毒妖将的毒囊!”巫马乐天阴恻恻一笑说:“蟒毒妖将是蟒毒山土著,祖祖辈辈跟我们闇毒教交道大得多了。它这一族的毒液,在本教不少古传药方里都要用到。近些年没有了,甚是不便,甚是不便!”

话音一顿,转念又补充道:“如果它有子嗣继承了蟒毒妖将一族的毒性,少不得我要带回教中培养!”

“呵呵,没有问题!本门打探得知,毒龙涧里两个妖将繁衍培育的妖兽、妖兵共有数百种之多,想来张师弟不会介意的。张师弟,你怎么看?”

“你们都说了还让我说什么?”张焚肚里嘀咕,含笑拱拱手道:“好说!好说!刳山宗不需要那什么‘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倒是师尊早想训练一支道兵,剩下妖兵正合我用!只不过小弟祭炼法宝,还需要质量上乘的精怪元灵……”

“哈哈!”司徒尔雅朗声长笑,接下张焚话中未尽之意:“那么就说定了!我等三家共探毒龙涧。若有‘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则归水云山所有;蟒毒妖将的毒囊归巫马少主。毒龙涧里,继承他产生毒素能力的妖兽、妖兵,同样由巫马少主先行挑选。张师弟则可以得到其余妖兽、妖兵,和蟒毒、花鳉之一的元灵。其余我们四人再另行分配,如何?”

“好!”

“没有问题!”

分赃完毕,司徒尔雅伸出右手,分别与张焚、巫马乐天手掌相击:“一言为定!从此时起至离开毒龙涧,我们四人当同心协力,守望相助,不因为门派、正邪产生隔阂,只求四人一心,各取所需!”

他这番话主要说给巫马乐天听的。随着话语,眼神注视过去。

巫马乐天也自明白,俊美却显得酒色过度的脸庞下巴扬起,轻笑一声:“我们闇毒教的汉子,说一是一,唾沫能当钉子用!倒是你们三个,所谓名门正派,能够信守承诺才好!”

“哈哈哈,巫马少主同意就好!”司徒尔雅朗笑三声,轻描淡写之际,又暗暗损了巫马乐天一句。

“你……”巫马乐天眼中怒火闪动,待要发作,司徒尔雅已经岔开话题,信手一挥,伸手点向覆盖在龙山、流花河两个大区交界地域苍山大河上的白雾。

修仙以灵气为本。

所谓大区划分,自然是区域中心灵脉聚集,灵气充裕;边缘灵气稀薄,缺少灵脉,谓之“穷山恶水”。

灵气充沛的洞天福地出现在山,则整个大区以“山”命名;出现在水,则用“水”称呼。

以上皆是以修真者眼光去看。

若是用凡俗眼光看去,流花河、龙山交界地方,好一座巍峨莽苍的大山,苍苍郁郁,方圆不下千里。

当地人称之为“长山”。

物产丰饶,鸟兽繁多,正是靠山吃山的好地方。

张焚认得是因为这座山在刳山记载中出现多次。

除了“山中有恶煞”,丹成之前,采集天罡地煞需要用到,其余时候没多大用处。况且这座山里的煞气上古时候曾被魔气渲染,并不适合用来炼煞。

除非实在没有办法的散修,龙山五派弟子都不会选择采集长山上的煞气。

即使散修,修炼到需要炼煞的程度,也不会一点门路没有,多半不会来到这里。所以这山修行资源约等于无,从来不受重视。

可是龙山五派不重视,不等于凡人国度也不重视。

站在三昆、桑青、莫烈三国朝廷,曾经还为这山起过纷争。

莫烈并非龙山大区国度,且不去管它。

山中两妖异动,水云门知道!闇毒教知道!散修里有人勾搭,大胆的凡人商贩跟妖怪做起生意,偏偏刳山宗一点消息没有,三昆、桑青两国其心可诛!

张焚心中暗自着恼,只听司徒尔雅说:“最外面一层白雾,是两个妖怪凭借‘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一点能力布下的迷障。为了不引人注目,这层迷障只有困敌迷惑的作用。凡人误入,如果没有里面的妖怪接引,只会遭遇‘鬼打墙’一般,在雾中迷路,被困个三五天后,或者侥幸走出,或者渴死饿死。对于我们需要费些手脚,却也不难。”

说着,指尖上荡起波纹,笼罩在山水最外层的白色雾气散去。

紧接着,他又说道:“花鳉妖将身为魔君宠妾,学到不少手段,结合法器阵法,布下毒龙涧上第二层防御,有倒乱阴阳,空间挪移的变化。没有五阶以上法宝护身,冒然闯入阵法,多半会被阵法之力千刀万剐,切割撕裂成为碎片。本门曾有长辈入阵探索,之后制成灵符,随身佩戴,可保无事。”

司徒尔雅翻手取出四枚折成三角形的符纸,托在掌心,微笑环顾:“此行之前,翮遥太师叔赐下数张,因此这第二层阻碍也算过了。”

随着他的话语,笼罩在仿真山水上的黄色雾气消散开去,只剩下最后一层滚滚红雾,贴着夹道隆起的山脉,和两山之间狭长的水域翻腾。

“毒龙涧上的最后一层防御,同样源自‘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里面结合了蟒毒妖将本身毒液。本来本门也配置得有解药,不过既然巫马少主在此,我就不献丑了!”

司徒尔雅拂袖退出三尺,微微躬身,向巫马乐天做个“请”的姿势。

黑幽幽的骨笛从袖口飞出,巫马乐天伸手握住,骨笛一点,驱散假山假水上的红雾,邪魅笑道:“不是本少主自夸!蟒毒妖将毒性特异,除了本教精研天下毒物,又和它这一脉打过许多年交道,天下间,还没有第二家敢夸口完全解去蟒毒妖将的妖毒!”

斜眼睥睨,傲视司徒尔雅。

听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两名妖将毒龙涧外围布置,内里情况一点一点讲述出来。尽管知道和自己没多大关系,身为地主的张焚还是感觉颜面无光!

“一个水云山,一个闇毒教,竟然对龙山地域的毒龙涧,了解得比我这刳山大弟子更多……龙山五派,真应该好好整顿了!”

两人唇枪舌剑,没有一字一句指向张焚,却让张焚越发觉得脸上发烧,好像字字句句都变成一个个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这种想法,在途中经过一座三昆国大城,四人降落飞剑,吃喝采购以后达到高潮。

四人都还不能长期辟谷,却也能十天半个月不进食水。此去毒龙涧,事先自然要把肚子填满,补充下随身物资。

离开城市,转向西北飞行了半个时辰,张焚忍耐不住,打断巫马乐天的冷嘲热讽,说:“巫马少主,司徒师兄、王师兄,毒龙涧还远得很呢,不如我们飞快一点,紧赶一程?”

“固所愿也,不敢请耳!”司徒尔雅当空一声长笑,停下剑光,凌空站定,转身抱拳道:“张师弟、王师弟,愚兄先行一步!巫马乐天,可敢比一比御剑飞行吗?哈哈哈哈!”

笑声传过,一簇银丝包裹起他白衣玉带,仿佛富贵公子的身形,骤然加速。

尖锐的呼啸撕裂空气,在云层中传出老远。

层层叠叠的水汽被他高速飞行的身体撕裂,又在他剑光尾部堆集,拉伸出蓬散爆炸开一样的云朵。

第二十章 雾外青山

远去的飞剑身后,白色云气一丝丝一道道,整齐而又规律的排列一圈。仿佛撑开的大伞,又像云朵组成的欧洲贵妇人的舞裙,也像孔雀鱼的蓬松尾巴。

青山、蓝天之间,高速飞行的飞剑在白色晕轮的映衬下,格外壮魄美丽。

“音爆云!”张焚惊呼。

据他所知,只有飞行速度达到音速上下,空气湿度合适,这种美丽惊人的云朵才会出现。

“你的修为高,却不知道我有‘阴风鬼马’在手!”望着司徒尔雅远去背影,巫马乐天不慌不忙,从储物袋中掏出一支三寸长短的旗幡来,迎风一晃,口中咤喝一声:“涨!”

黑底上画着白色奔马图案的黑幡迎风暴涨,变成一丈多高的一面旗幡。

闇毒教鬼魅手段多些,正面交锋,不论攻击力、速度身法,都不算出色。教中历代有识之士,想出多种办法弥补。

巫马乐天身为教主嫡子,身上自然有些补救手段。

这黑幡叫做“阴风鬼马”,出自同闇毒教交好的鬼阴宗,属于辅助法宝。加持在巫马乐天身上,足以让他御器飞行的速度增加三到五倍。

浓浓阴气汇入到巫马乐天弯刀卷起的黑风里,阴风阵阵,裹着他绝尘离去,速度竟不比司徒尔雅稍逊!

“张师弟,我们也该走了。”

“王师兄请!”

王释远也不客套,飞剑风雷一引,电射飞出。

他御剑飞行的法门不算特殊,不过他云水十方道诀走的是专精风雷的路线,飞行速度也自不慢。

三人御器飞行的极速都超过每小时1000公里,晴朗天空下,拉出一团团音爆云。

蔚蓝的天空上绽开一圈圈美丽云花。

“张师弟,跟上来啊!”远远传来王释远的声音。

张焚心中豪气顿生,口中答应道:“好!”驾驭乘黄,切换到金光绝电剑。

一道灿灿金电横空划过,速度比之前三人更快。飞过天空,经过田地、村庄,转眼超过最后起步,速度最慢的王释远。

高速飞行中,心中郁结逐渐散去的王释远猛然一惊,剑光稍顿,忖道:“我原本想着比照张师弟御剑飞行速度,放慢一些,照顾他的面子,却没想到……万山会上英才第一果然不凡,我也要更快些了!”

飞剑上风雷之力交缠,合作缠卷滚滚一道狂龙。王释远飞行速度再增三分,距离前面三人距离却越来越远。

遥遥望去,狂飙的黑风渐渐追上那震震爆闪的白云,一黑一白两人并驾齐驱。很快,又有一道金光从后赶上,渐渐超越,反超到黑风白云前方。

红日西斜,一轮朱红色的火球裹在层层雾霭中,沉进绵长如蛇的的长山背后。

天色渐渐黑暗,苍山莽林,满山浓绿,黛青山岭,都被黑暗统治,变成深青近似于黑的颜色。只有被浓浓白雾笼罩地域没有改变。即使金乌降落,日月轮转,丝丝袅袅,隔阻视线目光的雾气依然笼罩着大片山岭,仿佛亘古不变。

长山脚下的山民已经习惯了山岭深处,终年不散的雾气存在。日出而作日入而息,一个个回到屋里睡下。

按照往日经验,寂静即将覆盖山村。

可是今天和往日不同,天空上轰隆隆一阵闷雷。先是一道金光,然后是一团柔和散发银光的白气,冲极远处的地方,冲着长山方向飞来。

本来领先的金光似乎后力不继,在最后数里被白气反超。

“张师弟、巫马少主,承让了!”散发银光的白色云团里,传出一个温和声音,气定神闲,丝毫不见急促,恍若行有余力。

白色云团旁边,一团黑风里,一声懊恼的冷哼传播出来:“司徒尔雅你别……得意!如果……不是……你比我们修为高些……胜负……还不一定!”声音喘息断续,带着股气急败坏味道,同之前那人高下立判。

如果不是有白色云团散发出的银光照耀,大胆出来抬头张望的山民们,根本发现不了黑风的存在。

金色电光消失的位置,另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修为高本来就是本事。若要说嘴,我还没你那一身法宝呢!巫马少主还有什么不服的?”

气息不如白色云团里面的人平稳,比起气急败坏,被他们两称作“巫马少主”的人却又稳定许多。

“你……你们都是一伙的!我……我不跟……你们说!”

张焚与司徒尔雅相视一眼,不约而同放声大笑。

“你……你们……”两人狂放的笑声,越发凸显出巫马乐天气急败坏。

直到这时,最后出现在地平线上的紫、红双色光芒,才刚刚赶到。

“剑仙老爷!是剑仙老爷!”

小小的山村里,有“见多识广”的村民叫嚷起来。

不提长山脚下的村落如何折腾,司徒尔雅、张焚、巫马乐天、王释远四人并肩站在雾气有和没有的分界线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互之间都觉得顺眼许多。

一场比试下来,四人心中都有些惺惺相惜。就连戒心最重,最别扭的巫马乐天,也没再反对司徒尔雅的安排,在雾气范围外找了个地方休息。

四人各自找寻属于自己的位置,相距都在三五里之间,既不至于互相打扰,遇到事情又足以相互支援。

原本也不至于需要间隔这么远的距离,只不过下午一场飙飞剑大赛,把几人体内真元都消耗掉了一半以上。为了明天准备,这一个夜晚,四人都要打坐调息,补满真元,不得不离得远点。

张焚游目四顾,找不到十分合适的地方。

忽然,一株特别高大,足足七、八十高,六七个人手拉着手,才能抱得过来的高大杉树映入眼帘。即使在这一片大树里,这棵大树也是鹤立鸡群,高出其余树木十米以上。

张焚灵机一动,湛湛乘黄飞起,绕着这棵特别巨大的杉树,比周围树木,树梢高出一些的地方环绕一周。

树冠带着几米长的的树干掉落下来,露出高高在上,四、五尺的一座平台。

张焚飞身而上,信手一挥。

树干断面被一道火焰烤焦、碳化,变得坚硬。

清泉飞洒,狂风席卷,又把刚刚成形的高空平台冲洗干净,重新烘烤干燥。

张焚脱下鞋子,裸足站到断面上。

“这个方法好!”远远一声赞叹传来,树冠坠地的声音连续响起。司徒尔雅、巫马乐天相继学着他的样子,挑选合适的大树,削断一截,作为栖身之所。

手腕一扬,一叠剑子从张焚手中洒出,插在主干和周围一起被削断的的旁枝断口上。

布下兼具聚灵、防御两种功能的阵法,他轻呼口气,盘膝坐下。

春明山到长山,距离两千四五百公里,一个下午时间御剑赶到,几乎把他体内真元消耗干净。最后那一刹那不是他有意相让,而是实实在在真元不济。

凭他新得到金光绝电剑诀,四百多公里的时速原本应该是正常长途御剑的续航速度,不应该仅仅两个多时辰就把丹田真元消耗一空。

坏就坏在开始那一段你追我赶!

每小时过千公里的高速飞行,四个人都不能坚持多久。

虽然速度很快降低,但也消耗了巫马、张、王三人大量真元,导致后力不济。

否则,王释远姑且罢了,张焚使出金光绝电剑,巫马乐天有阴风鬼马助阵,全程速度都能和司徒尔雅一拼!

“如果一开始没有争强斗胜,控制速度,用续航速度飞行两千四五百公里,花的时间不会比现在更多,还能至少剩下五成真元!如果以赶路为目的,开始就计算好,消耗这么多真元,最多两个时辰,就应该到了。现在……也算歪打正着,要是刳山大弟子赢了水云山大弟子,可就吃不着肉,白惹一身骚了!”

好比中长跑选手开头几圈被人带了节奏,成绩不如预期,也是自然的。

张焚心里安慰自己。

知道事情经过的只有四人,司徒尔雅、王释远师兄弟可以看做一体,不一定会配合。

自己往外宣扬,说服力难免不足。

剩下一个巫马乐天,也不是容易猜度的。

靠飙飞剑比赢司徒尔雅去赚点数,不一定能够赚到。这就是张焚感觉“吃不着肉”的原因。

大约是早上发生的事传开了,春明门里的诸人给他贡献的点数数量,下午又达到一个高峰。加上司徒、巫马、王三人,累积数量已经不比他第一次加点时候少。

可是剑诀升无可升,道诀升级到十六层需要的点数却还不够。

存着,还是升级其它术法?

张焚想了一阵,还是决定先保留下来,明天下到毒龙涧里,万一需要急用什么法术,可以针对性升级。

休息了好长时间,呼吸变得平稳,汗水止歇。张焚挺直身体,双脚放到对侧大腿根部,摆出五心向天的姿势,运气调息。

外围灵气通过聚灵阵法往他聚集。

出乎他的预料,长山地界灵气浓度并不算低,比起龙山大区里广阔的平原地带,长山上的灵气可以说是“充裕”。

如果不是灵气里那种污浊的感觉,这座大山里足以建起一个无敌剑派之流,在龙山大区里属于中等的门派。

问题就出在这里的灵气让人感觉十分污浊,吞吐间还会有针扎刀割一样的刺痛感。

第二十一章 初探迷雾

“因为煞气,还是因为上古时代曾被魔气浸染?”

应对这种情况,刳山宗也有方法。

张焚停下调息,正准备在阵法里加上过滤灵气的功能。忽然,接触到被他吸收到身体里的污浊灵气,代表助手系统的蓝色火星上下摇摆,霎时变得活跃。

“叮”的一声脆响,界面自动跳出,弹出一行文字:“发现宿主身处污染区域,是否开启过滤功能?”

“开启!”张焚想也不想,心中叫道。

蓝色火星欢快的跳动起来,身边空气波纹闪动,无形力场扩散开去,在他身边撑起一道屏障。

经过有质无形的屏障过滤,清净纯粹的灵气汩汩流进身体。

张焚一阵兴奋。

数量几乎没有衰减,和刚才直接吸收被阵法聚集过来的灵气没有区别!

刳山宗也有相应阵法,滤除灵气里的魔气、煞气。可是就像用半透膜淡化海水一样,出水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自然流动。

使用刳山宗,乃至他所知道的大多数门派的方法处理,在眼前环境下,过滤后“清洁”灵气释放的速度,比起灵气被阵法聚拢的速度,至少慢上一倍!

坐在过滤阵法里调息,等同身周灵气浓度降低一半!而且阵法移动不便,实在太不方便,综合起来,战力降低不止一成!

张焚起身,跳跃移动,小幅飞纵。身周无形屏障如影随形,无时无刻不在为他滤出纯净的灵气,补充到身体里。

“小助手,如果空气里有毒素存在,你这个过滤功能,能不能起作用?”

面板上的字迹片刻后才有变化:“非魔气污染区域,开启过滤功能,每分钟消耗一点情绪能量。”

“你就是想吸收魔气吧?怪不得今天这么主动!”绑定这个名为修仙小助手的系统以来,张焚按照现代软件功能,做了许多测试。助手系统一直表现出机械、不主动、智能程度低等等特性,时常一问三不知,对张焚问题不做回应。

今次主动提醒,让他看到系统的另外一面。

一夜过去,即使真元补满,张焚仍旧开启着过滤功能,仍由系统吸收过滤出来的魔气、煞气。可惜,他希望看见的,小助手产生的新变化,一直没有出现。

阳光普照,深山中的原始森林在阳光下一片深绿。

前方百步开外,白色雾气好像一道白色墙壁,分隔开两边森林。

随着太阳升高,热力加强,这边林地里,夜晚和早晨凝聚的薄薄水雾早已消散无踪,那边却还是巍然不动。白纱一样颜色的迷雾从边缘的淡薄,到内部的浓厚,增加十分迅速。

以四人的目力,也只能看清白雾边缘不足十丈的景物。再往里看,视线一片模糊。

“走,上去看看!”司徒尔雅招呼一声,三人跟着御剑上升。

四道法器光芒,很快变成高高天空上,四个颜色各异的小点。

天高云淡。

驾驭剑光停在天空向下望去,雄伟的长山绵延如蛇,贴服在地面上,长达数百公里。

说是一山,其实包含两道山峦,一条大河。

河岸旁边两山夹峙,长长的山脉高低起伏,沿着岸边,仿佛两道长堤把恶浪翻滚的河水锁在当中。又像是经年流淌的河水,把山脉切割两半。

来自上游流花河区域的河水,汹涌由西北流进,又从东南离开,化作灌溉三昆、桑青两国平原区域的昆桑大河。

对于下游两国来说,这道河水极为重要。

原本应该是山色苍青,水如银带的场景,到了长山深处忽然中断。中间一截山水,被弥散在山川中的云雾覆盖,看不见底下景色。

“怪不得五派修士这么多年没人发现,如果不是事先知道,我也会以为这片云雾是天然生成。”张焚心中暗道。

烟云袅娜。

四人脚底下那一大片宽广云气,依着山势自然流动,看上去宛若天成。长在百里左右,宽度只有三、四十里,镶嵌在山峦中,同其它几块云雾一般无二。

张焚左看右看,除了面积稍大,再看不出这团云雾,同山中其它几处自然堆积的云雾有什么区别。

“这里就是毒龙涧外的第一层防护。”司徒尔雅手指脚下,温文一笑道:“虽说只有困人之力,对修士没有致命威胁。不过,因其天生蕴含‘瞒天遮海阴阳倒乱’的力量,想要在里面找到第二层的入口也没那么容易!”

“巫马少主、两位师弟,有没有兴趣再比一场,看看谁先找到第一层迷阵的突破口?”

“哈哈哈,大师兄有兴趣,小弟自然奉陪!”

“呵呵,你随意!反正输的不可能是我!”

王释远先行捧场,巫马乐天傲娇的声音紧跟着响起,三人一起看向张焚。

“张师弟的意思呢?”

“比就比吧!”张焚耸耸肩摊开双手说:“我和巫马少主一样,觉得输的人不可能是我!”

“好!不管谁先发现突破第一层迷阵的方法,都不要擅自闯入!”司徒尔雅交待几句,约定好相互联络的方法。四个身影,化作金、银、黑、紫四道光华,分头从四个方向,冲进烟云雾障。

四周迷雾茫茫,伸手不见五指。

对于两妖用“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布下阵法,遮掩住的山水,张焚并不熟悉。只能凭着脑中记下,昨日司徒尔雅制作的沙盘所示前行。

“按照沙盘显示,被阵法笼罩,迷雾覆盖这块长五十,宽十几公里区域里,应该共有九座高峰,南四北五。以我飞行速度,在这小小一块地方,早该遇见山峰,可是为什么……”

他原本打算以西南方一座山峰作为坐标,找到山峰,自然就可以找到河流,接近毒龙涧所在。

即使刻意控制速度,小心御剑飞行,张焚每小时前进的距离也该在十公里左右。可是到现在为止,入阵两个时辰,他却还没找到任何一座高峰。

内心有些急躁,张焚御剑飞高。

穿破浓浓的云雾,眼前为之一清,心情顿时舒畅。

凌空站在云雾外面看去,此地和他入阵地点的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一公里,和印像里,已经飞行了几十公里相差极远。

“这层迷阵只怕没那么简单!”

正当他四处张望时候,脚下十多公里外,云海一阵翻涌,紫红两色交缠的剑光飞跃出来,升上天空。

“张师弟!”一见张焚,王释远立即叫嚷道:“这鬼迷阵,真不简单!”

“不是说水云山有长辈探查过这座阵法,王师兄可知详细?”

王释远解释说:“负责探查这座阵法的是翮遥太师叔门下的梁木成梁师叔,虽然尚未丹成,也是本山成丹榜上有名的人物。这种不易不难的地界,门中通常会留下用来考验弟子。要是只为了那支旗子,梁师叔不早就取走了吗?”

“可既然是考验,又怎么会事无巨细,都告诉我们得知?”

王释远语气里颇有些气急败坏的味道。

两人聊上几句,又分头钻进雾里。

第二次。

第三次。

……

第十次!

每次张焚离开迷雾范围,时不时会遇见和他同样升上高空的同伴。有时候是王释远,有时候是司徒尔雅。

离开迷雾区域的次数越来越多,时间间隔越来越短。

张焚心中也越来越焦躁。

当他第十二次飞离迷雾区域,升上高空时候,天色已经全黑。

满天星斗下面,两道剑光凝定。王释远、司徒尔雅两人都在,悬停空中,似乎是在等他。

一见张焚出现,司徒尔雅叫住他立即问道:“张师弟,今天一个整天,你见过巫马乐天没有?”

“没有!”张焚摇头答道。

“我从雾里出来休息了九次,王师弟出来了十五次。其中,我遇见张师弟一次,遇见王师弟一次;张师弟和王师弟单独相遇一次;还有一次我们三人同时飞出迷雾区域。可是刚才和王师弟说起,才发现我们一次都没碰上巫马乐天。”

三人等了许久,都不见巫马乐天出现。

王释远沉不住气,道:“该不会是他找到第二层阵法入口,自己下去了吧?”

“不至于!”司徒尔雅摇了摇头,“闇毒教得知毒龙涧的消息已非一日,本门长辈也同闇毒教打过招呼……我更倾向于有意外发生!”

“打的什么招呼?这妥妥的是大佬们安排好,留给后辈弟子打怪升级,顺便取宝的套路啊!”结合王释远早前露的口风,张焚心里明白,没有直接明说,只是问道:“会是什么意外?”

“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的神通和空间有关,只怕这第一层迷阵不像我之前想的简单。如果不是迷雾里还有什么古怪,那么还有一种可能可能就是巫马乐天触动了第一层的突破口,直接陷进第二层去,没有机会传递消息。”

在迷雾阵法中折腾了一天,司徒尔雅心知自己早前对这座阵法的判断出了差错,忖道:“想必是这最外层的迷雾里还有什么古怪,说起毒龙涧阵法,梁师叔遮遮掩掩,古古怪怪。如果说是他为了增加难度,磨炼后辈弟子,隐瞒了些消息,确实大有可能。按照梁师叔的性子做得出来!”

“不过这种情况,巫马乐天应该不至于有危险!”

司徒尔雅抖手射出两张叠成三角的符纸,分别射向张、王两人。

第二十二章 奸夫淫妇

“梁师叔告诉过我,阵法一、二层之间的突破口不大好找,说不定还会发生其它意外。两位师弟先把护身灵符收好,如果是第二种情况,我们下一层见吧!据说阵法第二层里阴阳颠倒,空间错乱,存在无数的空间裂缝,师弟们千万小心!”

……

第十四次从雾里飞出,张焚有些不耐烦了。终于在第十五次进入迷雾时候问道:“小助手,有没有让我不受这些雾气影响的方法?”

“加持真实视野,每分钟消耗一点情绪能量。”

“马上给我加持!”

淡蓝光华闪过,眼前好像多了一副蓝玻眼镜。透过真实视野看去,所有一切都笼罩在冰蓝颜色里,连同平时通过系统界面使用的查看功能也自动加载进去。

“倒是不错,可以一分钟一点实在肉痛!”

现在时间大概是早晨八九点钟样子。

一直围绕身边,浓密厚实,伸手不见五指的白色迷雾消失不见。视野中,只有草木、黑土和长着青苔的岩石。失去迷雾屏蔽,极远地方,峡谷中大河奔涌的水声,也隐隐传来。

一座青峰撑天而起,遮天蔽日,仿佛支撑天空的巨柱,足有数千丈高。

整个空间被一明一暗的光线分割开来,充满神秘感觉。

“果然!”看了真实视野下,迷雾覆盖内部的场景,张焚确定了早有所怀疑的念头,心里跳出八个字:“千里户庭,囊中缩影!”

两名妖将利用瞒天遮旗布下的最外层迷阵,也绝不仅仅是扰乱作用,而是同第二层阵法一样,同样蕴含有空间之力。才能把最远距离不到一百里的这块地方,变得如此广大!

根据山峰测距,整个空间被到放大十倍左右。

“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果然好东西!”

这世界空间物品一样稀少珍贵。

身为刳山宗真传大弟子,张焚身上仅有的一只储物袋,只把空间扩展到一个立方。同这什么瞒天遮海旗相比,差了不知多少。

要知道,虽然储物袋把长宽都不到三十厘米的袋子,扩展成一立方米空间,看似倍数远远超过十倍。可是规模越大,扩展空间的难度越高。把长百里,宽三十里的空间扩展十倍,比起让储物袋装得下一座宅院更加困难!

“好东西!真是好宝贝!”可惜是水云门早就预定了的,轮不到他觊觎。再说,东西好是好,一时半会,他也想不到需要用到这么大空间法器的地方。张焚抛弃不该有的念头,升起剑光,往最近一座山峰飞去。

飞行片刻,身形闪烁,头脑微微眩晕。张焚停住身体,定睛再看,不由发出一声惊呼:“怎么会这样!小助手?”

明明沿着直线飞行,却忽然被一股空间力量,传送到左手边几百米外。

“真实视野里,明亮光线标记的地方是真实存在的空间,光线较暗的区域,空间处于特殊状态,被外来力量分割剥离。进入光线较暗区域,会被随机传送到附近的明亮区域。”

“原来如此!怪不得耗费一整天时间,也只探索了一小块地方!”

有了真实视野,剩下工作只不过是飞行赶路。空间被扩展十倍,区域内,任意两点最远距离也只有一千里,全速飞行,用不了一个小时。

即使收敛声、光,小心绕开光线较暗的地方,慢速飞行,也只用了十几分钟,就抵达原先预定的目标。

“咦!有人?”

不远处的山峰顶上,宝光闪烁,好几个人正手持法宝,打成一团。

其中一方是龙山散修高手,三散人五金丹里璃浮散人的大弟子龙霄鹏。

另外一方两人中,那风情万种,柳丝云鬓的成熟女人,正是赤焰金光龙霄鹏的夫人,龙山散修五金丹中,棠棣真人的独生女儿,人称郁李仙子的璩妙嫣。

夫妻两人各自使出飞剑、法宝,激烈打斗。

“稀奇稀奇!莫不是这位郁李仙子给赤焰金光戴了帽子,才会在这里大打出手?”

两男一女三人打斗,一对夫妻还分在两边,不由得他不这样想。

和璩妙嫣一边的那名年轻修士,张焚却不认得。

透过系统面板看去,小助手自动提示:“根据前身记忆推测,有99%的可能是六壬真人秦无道的四弟子,小武神尹高岑。”

为了保护穿越而来的神魂,原身大量记忆被系统封存,缓慢释放给他知道。其中,重要的,用第一视角释放给他,让地球而来的神魂感同身受,仿佛有就是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事情的错觉。

大多数记忆,则是用走马观花一样的手法灌输。好比看过的电影,阅读过的小说,知道有这么件事,细节难免模糊。

小武神尹高岑,就是张焚不怎么熟悉的一位。原本前身记忆里就没跟他照过面,现在更加想不起来。

听到小助手提示,张焚想起三人资料,顿时恍然大悟:“和赤焰金光夫妻俩在一起,法宝、功诀都对的上,不用99%了,肯定是他!”

有没有发生吃瓜群众喜闻乐见的情节?

山顶上生死相斗的三人,一名三散人的弟子,两个五金丹的传人,和刳山宗都算不上友好,张焚自然不会去担心他们的生死。飘飞靠近,近距离欣赏围观。

迷雾之中,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威力覆盖之下,三人都不能看出太远。视、听、神念都受到干扰。逼着三名神光境的修真者,手握飞剑,世俗武夫一样近身大战。

终究是赤焰金光技高一筹,连续几套连招,在尹高岑身上开出几道口子。

“呵呵,这位龙大剑侠还是顾念夫妻之情啊,八成攻势都落在尹高岑身上,面对璩妙嫣只守不攻。不过神光高阶对两名神光初阶,贴身近战,尹高岑、璩妙嫣受到影响更大,看来小武神要完蛋啦!毕竟不是谁都有修仙小助手的!”

眼看尹高岑即将在剑下身死,璩妙嫣忽然“哎呀”一声痛呼,侧部跌倒,伸手捂住靠近尹高岑一边的腰腹,鲜红的血液渗出。

“妙儿,你……”像是对璩妙嫣犹有余情,龙霄鹏低呼一声,忍不住身形微微侧倾,像是要上去搀扶,又强行止住。

关心则乱,他这几个动作下来,手中剑式早已散乱,偏到不知哪里。尹高岑虽然不敢趁机反杀,也逃过一劫,从龙霄鹏剑下脱离,蹿出几步远去。

龙霄鹏重整招式,正要追杀过去,另一边璩妙嫣娇媚喘息,声声痛呼又让他迈不开脚步。半晌,终于还是忍不住道:“妙……妙儿,是我伤着你了吗?伤势可严重吗?清香补玉膏和万用生肌散都在你百宝囊里放有,我……”

“夫君……”璩妙嫣气息断续,如泣如诉。

两人对答几句,龙霄鹏脸上神情变得更加柔和,所剩怒气,大多针对尹高岑。对璩妙嫣,却是百般柔情。

“待我杀了这小子,就为夫人医治!”说着,飞剑在手,又想向尹高岑追去。

忽然,迷雾中的璩妙嫣好像说了什么,话语听不清楚,语气急促,让人感觉十分重要。

龙霄鹏不由得被吸引过去。

“啊!”忽然一声大叫,龙霄鹏身体向后仰倒,跌坐在山顶上。

在他身前,一条曼妙的身影带着银铃般的娇笑,旋转飘飞出去。

“我说夫君你可以去死了!”璩妙嫣宛如弱柳扶风,迅捷退出十好几步,哪里有半点受伤样子。用娇腻的声音招手呼唤:“过来啊,岑弟弟!我说要杀这个死鬼不难吧!”

“那自然是因为嫣姐姐你手段高!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这世上能逃过嫣姐姐布施色相,亲自算计的能有几人?”尹高岑一步一看,循声走到璩妙嫣身旁,伸手揽住璩妙嫣腰肢。

一双男女,配合的发出荡笑。

“你!你们!”看不清两人动作,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声音却清晰可闻。龙霄鹏怒愤填膺,一双虎目眼角绽裂,留下两行血泪。

“真是闻者流泪,见者伤心啊!”没想到平白看见这么一场大戏,张焚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他不是道德模范,不过从很久以前,于己无损,对别人却很有帮助的事情,他还是愿意做上一做的。

不说行善积德,广结善缘,单纯为了求个心安,保留心中一点光明。

这次前来毒龙涧,本来只是为了稍稍从司徒尔雅手里拿到一点什么,应了他在春明门说的“补偿”两个字,小小补偿一下春明门丢掉的面子。如果,顺便,能够取得第一个用于献祭的元灵,那就太好了!

其它,诸如妖兽、妖兵、材料、法器之类,张焚听过就算,没有放在心上。

穿越时间不久,现在首要任务还是摸清这个世界,站稳脚跟,先活下去,才轮到其它。

可是,现在,他真心想做点什么。

“杀了我吧!”龙霄鹏心伤若死,厉声喝道。

事到临头,那一双男女却又都有些害怕。

“嫣姐姐,你看……”尹高岑撒娇的搂着璩妙嫣,在她身上摩挲。

“岑弟弟~”郁李仙子伸出春葱般的玉指,食指挑起,鲜艳的指甲从尹高岑脸上划过,“你和我说,要当你是个男人。可男人,就要敢作敢当啊~去!杀了他!”

看出璩妙嫣凤目中的坚决,想到这个女人翻脸无情的狠辣,尹高岑心里发寒,想道:“论修为,我不是她对手。要是翻脸,她不会把我一起埋在这里吧?”

“去,我去……”

第二十三章 因势利导

两人搂抱在一起,腰贴着腰,小腹贴着小腹,肌肤相亲,吐息相闻,距离近的不能再近,可以清楚看到对方脸上表情。

自忖修为不如,尹高岑不敢强硬,急忙答应,谄媚的说。在郁李仙子目光逼迫下,战战兢兢地向龙霄鹏靠近。

两人师父是多年老友,他与赤焰金光结识多年,一直当龙霄鹏是兄长一般的人物。多年积威下,纵使龙霄鹏身受重伤,动弹不得,尹高岑还是极为忌惮,小心翼翼,一点一点靠近。

另外的原因,也是因为他同龙霄鹏相识多年,深知对方本事。唯恐龙霄鹏还藏着临时必杀的一击,不敢不小心行事。

距离慢慢变少,三个人都变得紧张,呼吸急促起来。

“哈哈哈,精彩!精彩!想不到在这迷阵里面,还能免费看到一出大戏!”

峰顶外,三五十丈远的浓雾深处,忽然响起说话和击掌赞叹声音。仿佛有人身在雾中,一边说话,一边鼓掌向着三人接近。

“杀了他!快!”璩妙嫣脸色大变,厉声喝道。

本来就在担心,不想承受龙霄鹏可能的临死一击的尹高岑,得到理由,不管不顾,在掌声响起时候,立即抽身后退。

“烂泥糊不上墙的东西!”璩妙嫣咒骂一声,袖口飞出一支碧绿短剑,快如闪电,迅速刺向龙霄鹏胸口。

叮!浓雾里,一道金光飞射。一支橙黄色的飞剑破空飞来,准确打在璩妙嫣射出的碧绿短剑上,打飞她必杀一击。

尹、璩两人齐齐变色。

这雾中飞来的一剑,功力修为在两人之上,几乎不比龙霄鹏完好时候稍差还是其次。最关键的问题在于,隐藏在雾里那人,竟像是不受雾气影响,隔空御剑依旧精准。不像他们几人,距离稍远,就判断不准对手方位。

“你是哪个妖怪的手下?为什么要帮龙霄鹏!你还不知道吧?这位龙大剑侠,可是为了散修盟前来抓捕妖兽、妖兵,培育道兵的哦。”

璩妙嫣面对飞剑射出的方向,挺起胸膛,展示美妙身姿。

云鬓高挽,长裙飘飘。比起另一个时空的时尚少女、白领丽人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心中这么想的,嘴上不可能承认。张焚“呵呵”冷笑道:“烟视媚行,搔首弄姿。要说挑逗男人,你比伊东老师、君岛老师、吉沢老师还差得远呢!”

这位郁李仙子嘴上说话,身体诱惑,飞剑也没闲着。粉花绿叶,一长一短两支飞剑配合旋飞,寻着声音,往张焚所在方向刺击。

花开朵朵,光鲜灿烂,粉花如云,新叶青翠。

棠棣真人传授的繁花秀叶剑绽放出灿灿光华。飞剑纵横来去,勾勒出绝美图画。

可惜被掩盖在浓浓的白雾里,只有张焚一人可见。

听声辨位、神念感应。第一层阵法里的迷雾,对听觉、神念阻碍虽不如视觉严重,也造成不少干扰。况且繁花秀叶剑来自棠棣真人自创,对于棠棣真人自身,自然契合无比。可是传到门人女儿手中,却比不上名门大派经过历代修订的剑诀适应性更好。

这一剑本来方位偏了许多,御剑水平也只是差强人意。

张焚轻轻跨步,躲开长的粉色飞剑郁李,乘黄飞出,一圈一绞。翠绿的短剑青叶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被他斩断飞剑同璩妙嫣之间的神念联系,落到张焚掌心。

“花飞叶落香残烬!是刳山宗的哪一位到了?”郁李仙子大惊问道。

身为龙山境内修士,对龙山五派功法、剑诀不可能陌生。甚至在枯心老人牵头组织的散修联盟里,还会定期专门由高手讲解五派剑诀,分析相应破绽,为后辈弟子支招。

这一式“花飞叶落香残烬”正是刳山剑诀里的第二十一式,不是什么奇特剑式。

璩妙嫣一触便知,可说是熟悉至极。

可是单单熟悉并没有用,真实交手才知道,散修高手推演出的破解方法,对应剑式都是狗屁,完全派不上用场!藏身雾里那人,真元法力不见得多强,可是御剑神妙,刚一接触,就夺去她一支飞剑。

郁李仙子花容失色,心慌意乱:“这样的剑术,可比上次那个刳山大弟子要强得多了!没听说刳山宗还有剑术出众,刳山剑诀练到比张焚更强地步的弟子啊?难道是刳山宗的更长一辈?这么说……对方是在隐藏修为,只用神光期的真元在戏耍我?”

凡事最怕脑补。

璩妙嫣越想越是害怕,她生性凉薄果决,心中有了猜测,当即虚晃一招,收回“郁李”,御剑离开山峰,往西北飞去,连小情人一起抛下不顾。

“嫣姐姐等等我!”正要出手配合她围攻强敌的小武神尹高岑大惊,急忙调转准备射出的大呉宝刀,追着璩妙嫣去了。

远远看着两人跌跌撞撞,没头苍蝇一样雾中飞行,张焚念头通达,也不追击,呵呵一笑,把缴获的翠绿飞剑滴血封印,塞进储物袋里。

修士祭炼一支飞剑程序极多,年深日久,要想夺取别人的飞剑也没那么简单。现在张焚只算“捉拿”住了郁李仙子的青叶剑,要想破去她寄托在飞剑里的心神,不是仓促可以做到。

况且,她是棠棣真人的女儿,谁知道飞剑里有没有棠棣真人留下的暗招?

张焚打算回山再做处置,暂时封印收起。

白雾浓浓,沉沉寂静。

面积被放大了十倍的山峰顶上,龙霄鹏撑起身体,睁大眼睛,向着浓雾深处张望。

“敢问哪位前辈出手相救?请容晚辈面谢!”

“前辈,前辈……”

“你再不出来救命,我可就要死啦!”

从心丧若死,准备博命一击的关头被人救下。情绪激烈转折,求死的念头也就淡了,对生的期盼多了起来。

可是郁李仙子偷袭他那一下极其歹毒。

两人十几年的夫妻,璩妙嫣对他这一门的功法极为熟悉,对准他真元流转的节点攻击。不止是她那一击造成的伤势,还把他逼到接近走火入魔的地步。

体内真元如火如荼,龙霄鹏压制不住,不得不开口威胁雾里的救命恩人。

“呵呵!你倒有趣,我救了你,还要受你威胁?”

“不是威胁,是等着救命哪!”听出迷雾里面那人没有生气意思,龙霄鹏瘫倒在地,有气无力呵呵笑道:“救人救到底,我是怕你白费力气!”

“龙兄还真是风趣!”

一个黑发飘飘衣衫猎猎的身影走到龙霄鹏身前。今天的张焚一身淡蓝,虽然没有是司徒尔雅那种温润如玉,高贵雅致的富贵公子气度,可也风采不凡,英武豪气。

比起水云公子,输了闲适温文,却多了三分狂野桀骜。

“原来是张兄!近月未见,张兄修为精进如神啊!”

“张焚!竟然是刳山张焚!”龙霄鹏瞳孔猛然一阵紧缩。两人都算龙山青年修士里的头面人物,没多少交情,却也不算陌生。对于原本张焚有多少本事,龙霄鹏一清二楚,想不到……

一粒丹药被扔到他身上。

“吃下去,可以保你不死。”

龙霄鹏心里警惕,接住丹药,却没有马上放进嘴里。

“张兄应该知道,家师已经响应苦心师伯号召,加入散修联盟,出任左护法职位,为何还要救我?如果是为了谋算散修盟和我师父,请恕龙某不能从命!还请张兄把丹药收回去吧!”

“比起这个,我倒更想知道,尊师和雨涛师叔颇有交情,和龙山五派也没有仇怨,为何竟然会和枯心老人同流合污?散修盟里藏污纳垢,令师不知道吗?”

听他对散修盟出言不逊,龙霄鹏待要反驳,忽然想起璩妙嫣、尹高岑二人,顿时失去底气,有气无力的说:“我们倒是想清静度日,万里龙山就真的容得下五派以外的真人、真君?不过自保罢了!”

张焚闻言不禁恻然。

据他所知,龙霄鹏所说确实不假。龙山五派明面上都没有真君坐镇,真人就是顶级战力。不过,历代散修中出现的真人真君都不能长久,往往不得善终。或者身败名裂,或者身死道消,只有“死”和“惨死”两种结局。

虽然心中产生恻隐同情,不过他毕竟是久经社会历练的人了,感情和理智还分得清。身为龙山五派一员,还是其中一派的真传大弟子,屁股决定脑袋,这种对五派有利,且有必要的手段,张焚不予置评。

即使穿越,他也不会学习某吃里扒外无脑大师兄!

“你若想离间我们师徒和散修盟的关系,那就打错了主意!”

张焚闻言哈哈大笑,良久,笑声止歇,拂袖哂道:“你以为我是为了离间璃浮散人和散修盟的关系才救得你?这你就错了!我只不过是路见不平,帮天下男人处一口气,顺便让我念头通达!”

“再说,散修盟还用得着我离间?只要龙兄活着,令师、令前岳丈和六壬真人间就和睦不了。除非……龙兄牺牲小我,挥剑自戕,把事情掩盖下去。龙兄猜猜看,我会不会配合你们,守口如瓶?嗯……或许龙兄还可以留言嫁祸,说是被我张焚所杀什么的,刺激散修盟的人同仇敌忾一下?”

龙霄鹏脸上青红变换,憋了片刻,终于盘膝坐起,仰头狠狠把丹药吞咽下去。

第二十四章 金沙巨字

龙霄鹏刚才所说的话,就来自以往的惯性思维。

仔细想想,只要师父得知真相,以岳……棠棣真人的脾气,和六壬真人对尹高岑的宠爱,事情就多了。

可……挥剑自戕,为那一双贱人铺路,龙霄鹏心有不甘,想也不愿去想。只能先吃药疗伤,走一步看一步了!

有了丹药帮助,暴乱的真元被镇压下去。

郁李仙子修为不如他,璩妙嫣对他熟悉,龙霄鹏同样熟悉璩妙嫣的手段。为了隐蔽,那偷袭一击本身伤害不重,只是凭着对他真元运行路线熟悉,造成重大伤害。

真元重新受控,外伤反而不算什么。

龙霄鹏一跃而起,抱拳道:“多谢张兄!龙某必有后报!”说着,驾驭飞剑“阔虎”就要往雾里离去。

“龙兄且慢!”

龙霄鹏停住飞剑,转身警惕看向张焚:“要是想从我嘴里打听消息,那么张兄就请免开尊口!”

“如果我说可以给令师及阁下指条明路呢?”

“你还不是刳山掌门,即使刳山掌门,又哪来的资格,敢说给龙山散修一个公平?”

“哈哈哈,我几时说过要给龙山散修一个公平?不过,龙兄,龙山散修我管不了,却可以承诺给你们师徒一个公平!”

“你是说……”龙霄鹏看向张焚带着微微笑意的脸庞,智珠在握的神态,不由想到:“难道他真有办法?”

对于龙山历史,尤其是关于散修里出现真人、真君后,龙山五派的黑历史,龙霄鹏比张焚知道更多,很快想到,历史上除了死和死得很惨的,散修中不世出的高手确实还有第三条出路,那就是被五派之一收编,成为客卿长老。

如果之前,龙霄鹏绝对不会考虑,现在却有些心动,说道:“这事得等我回去禀报,由师父决定。”

“不妨事,不着急!”张焚轻松摇摇右手,看似不经意地问道:“龙兄和……撕破脸皮,独自一人在这阵中,万一有个损伤就不好了,不如和我同行?”

“好!”龙霄鹏犹豫一阵,咬牙答应下来。

“和我一起来的还有几名同伴……”张焚招呼一声,带领龙霄鹏御剑上升,飞到迷雾上方,等候一阵,会齐水云山二人。

“这位是水云山司徒师兄!”

“水云公子鼎鼎大名,霄鹏久仰!”

“这位是王释远王师兄……”

“久仰!久仰!”

寒暄过后,龙霄鹏不再矜持,为三人介绍起他所知的阵内情形来。

“散修盟这次前来毒龙涧,是陌仧居士牵的线。散修盟出人带路,配合春林山的人拿下涧里二妖。到时,春林山只取一件法器,其它都归散修盟所有。”

张焚闻言心中偷笑:“春林山的胃口,倒是和水云山一模一样!”

司徒、王二人也同时想到,王释远面色微变,干笑两声。司徒尔雅依旧保持他温文尔雅的高贵气度,装作不知的追问道:“春林山?方天歌也来了吗?”

“这却不知!散修盟和毒龙涧有过生意来往,知道通过第一层阵法的方法,除了我们三人,另外有人直接带领春林山的人进到第二层去了。现在回想,大约是那两个贱人对我起了杀心,才借故把行程拖慢!”

说起这段事情,龙霄鹏咬牙切齿,却已不是完全不能面对。

“毒龙涧外布置的阵法共分三层。最外面一层迷阵,涧里妖怪们称为‘云蒙雾海’;通过第一层后,第二三层都极为凶险。第二层‘镜裂阴阳’,和第一层合并,才是个完整空间。想必三位应该有所察觉,云蒙雾海里飞行,自身所在,时常向前、后、左、右随机跳跃,这就是空间不完整的缘故。”

“怪不得……”

龙霄鹏放出一个消息,注意观察身边三人。只见王释远恍然大悟,司徒尔雅微微点头,只有张焚,似笑非笑,不像有所触动的样子。

想起不久前这位刳山大师兄,在云蒙雾海里,飞剑离手远程攻击,仍然精准无比,不由得心头一跳:“龙山五派才真是本地地主!他们表面不知,其实未必真不知道毒龙涧外围情形,我还是不要卖弄太多了!”

一念至此,他接着说道:“云蒙雾海、镜裂阴阳,是同一空间被人为分割开来的镜像。云蒙雾海里真,镜裂阴阳里就假,反过来也是一样。只不过云蒙雾海里,走进不存在的空间,只会被传送到附近真实的空间里。要是到了第二层镜裂阴阳,再误入看上去存在,其实不存在的区域,便会被空间之力绞成碎片。”

“真假虚实,时常轮换。要想通过镜裂阴阳,除了等里面的妖怪接引,就只能凭借花鳉妖将炼制的信符护身。”说着,龙霄鹏伸手从怀里取出一张颜色翠绿,折成三角形的符纸,“这就是花鳉妖将炼制的通行信符,我身上只有一张,所以……”

这枚三角符纸,除了颜色,和司徒尔雅分给两人,翮遥真人亲手绘制的符箓一模一样。

三人相互看看,脸上露出笑容,由司徒尔雅出面说道:“自然不会用到龙兄的,此行之前,师门长辈已经赐下护身符箓。”伸出手掌,亮出一张同样形状的三角符纸,递给龙霄鹏。

“龙兄可以看看,和毒龙涧原产的有什么区别。”

龙霄鹏接过,小心比对看了许久,又双手捧符,毕恭毕敬还给司徒尔雅:“贵派尊长手笔,岂是在下可以随意评论的,司徒兄请收好。”

“既然有了护身符,那么从第一层进到第二层里并不困难。毒龙涧,上游是最远可以追溯到蟒毒山中一条小河,途中汇入流花河、嘎煞沙门山区域多条河流,才有了眼下浩浩荡荡的大河。流出长山之前叫做毒龙河,出了长山,叫做昆桑河。河流才是毒龙涧核心所在。”

“毒龙涧这一段,两岸共有九座高峰。只要找到第五座高峰下,刻着‘毒龙涧’三字的石壁,用力击打,就会被送到第二层空间里。只有一点,进入镜裂阴阳的过程不可控,不可逆,如果没有符箓护身,极可能马上死在里面。”

张焚三人面面相觑。

“不会一个不小心,把巫马乐天坑死了吧?”

司徒尔雅轻咳一声,问道:“进去以后呢?不知道龙兄对怎样通过第三层,进入真正的毒龙涧可有经验。”

“第三层有个名字,叫做‘烟瘴毒天’,里面全是厉害毒素,毒龙涧里的妖怪,也没有传出通过办法。按照涧中两妖规定,不论散修还是行商,进了第二层都不能擅自行动,必须等待里面的妖怪出来接引。”

“原来如此……”

司徒尔雅轻声自语,旋即振奋精神,道:“两位师弟,既然这样,我们就先进到镜裂阴阳,再做打算吧!”

四人又商量一阵,由龙霄鹏带路,御剑飞进云蒙雾海里。

龙霄鹏老马识途,带路虽然不如张焚的真实视野方便,但好在这一层只会多消耗时间,并无危险。张焚也就关闭真实视野,跟着三人,一路摸索,找到中央山峰下,刻着“毒龙涧”三字的石壁。

云蒙雾海中,一切声、光都被削弱,只有这直接刻在被削平的石壁上,高达十丈以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灼灼放着金光。即使身在雾里,也隔着老远就可以看见。

“马上到了!”龙霄鹏如释重负。

一路上波折不断,断续被传送出去上百次,张焚三人不急,龙霄鹏却有些焦躁,生怕三人看清了他。

云山雾罩,天柱般的山峰被人削平一块,刻上巨大文字。字上闪闪金光,照得一两里内的云雾金光灿灿,仿佛漫天流动的金沙。

第一次亲眼看见这样壮观美丽的景象,张焚仰头看向“毒龙涧”三个黄金镶嵌般的文字,不禁有些失神。

“就是这里!”龙霄鹏右手指向这块石壁:“不论修士凡人,只要使出自身八成以上的力量击打石壁,就会被传送到阵法的第二层,镜裂阴阳。我先……后……”

原本他想自告奋勇,先行带路,又怕被张焚等人误会,和里面的人有所勾连,想先进去报信;想说自己殿后,又怕被人以为自己是把他们往陷阱里带。怎么说都不妥,索性住口不言。

不等他脸上讪讪神色露出,司徒尔雅已经说话把他尴尬化解:“龙兄带路辛苦,这进入第二层阵法探路的事情,就有我来吧!”

“师兄,还是小弟先行进去,师兄留在外面,也好压阵。”王释远上前说道。

“不必!”司徒尔雅挥手阻止他道:“四人里,愚兄当仁不让,自觉修为最高,应变最强,理应由我先打头阵。你我师兄弟配合默契,一旦里面发生什么变化,我进去之后遇到苦战,能够最快反应过来,与我配合的必然是王师弟。所以,第二个进去的非你莫属。”

接着,抬头微笑,温和看向张焚、龙霄鹏两人说:“张师弟剑术超凡,出神入化,战力不逊于我,正是殿后的不二人选。就请龙兄排在第三,张师弟最后压阵。”

人人都知道他这安排真实用意,难得司徒尔雅说的头头是道,好似顺理成章,没有伤到四人任何一个面子,使人如沐春风。

第二十五章 倒打一耙

“果然不愧是四公子里‘温文第一’的水云公子!”龙霄鹏心里感激,抱拳应道:“愿听司徒兄安排!”

张、王两人自然不会异议。

四人派好顺序,当下退开数十丈远,由司徒尔雅独自一人靠近金光灿灿的石壁。

只见他白衣玉带,丰神如玉,双手背到身后,仰望毒龙涧三个大字。忽然朗声说道:“毒龙涧,毒龙涧……今天我司徒尔雅就要为龙山除此一毒!”

说着,仿制的水云八宝之一“银丝十方”从他身后冲天飞起,千道万道银丝汇聚成为一束,电浆离子,激光射线等等后现代科技概念制作的大炮一样,轰击在“毒龙涧”的毒字上。

银丝飞闪,金光乱迸。

狂暴的纷纷乱乱中,站在石壁前司徒尔雅已经消失不见。

王释远咤喝一声,御剑横空飞过,大笑说道:“师兄有此兴致,小弟甘附骥尾!张师弟、龙兄,释远这就去了!”

紫红交缠的霹雳飞雷剑带着他的身体,轰的一声大响,撞在“毒”字上,整个人也化光消失。

这次张焚提前召唤出助手界面,看得明白,消失之前,道道极其微小的光束凭空生出,照射在他身上,仿佛将王释远照射融化。

“张兄,我也先走一步!”龙霄鹏擎起阔虎,大步走向石壁,呛啷砍下。石壁上火花四溅,他也整个人消失不见。

张焚跟着走了过去,伸手抚摸三人攻击过的地方。

石壁上有风化,有雨水侵蚀,也用动物、植物留下的痕迹。偏偏刚才三人用力攻击,一点印记没能留下。

“这阵法真能判断人出了几分力?”张焚信手一剑,使出一成真元,一剑劈在石上。

没有任何反应。

两成。

三成。

五成。

七成。

张焚手握乘黄,心里向助手系统问道:“这块石壁怎么判定站在石壁前的人出了几成力?同样使用八成真元,使用‘金光绝电剑’和‘刳山剑诀’的攻击力不一样;同样刳山剑诀里,施展‘断木飞天铁连城’、‘青山落日鹰唳啸’和‘一往无回舍身剑’威力都不一样,是怎么判断?又是谁来判断的?”

半透明的助手界面一阵闪烁,退化成一团火焰,薄薄淡淡,激烈明灭。张焚心惊胆战,好几次都以为系统火焰就此熄灭。

良久,淡蓝色的微弱火焰从风中残烛状态挺了过来,恢复成助手界面形态。一行文字显现:“超出查询范围,想要知道答案,请努力提升小助手级别!”

“小助手还可以升级,怎么升级?”

界面上出现一排省略号,然后不管张焚怎么发问,都没有动静了。

“加持真实视野!”

“好的!修仙小助手为您加持‘真实视野’,每分钟消耗点数一。”

回到正常指令,小助手瞬间恢复正常,为张焚加持上真实视野。

剑光飞射,剑啸轰鸣。

天地骤然一变,笼罩上一层昏黄颜色,让人想起易经中的一句“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真实视野下,天地间一道明一道暗,和刚才几乎没有差别。只是带着微微的血腥和肃杀。

“我这是……进来了吗?”抬头看看不太一样的天空,再看看高大的石壁,和石壁上面三个金字,他的心里一阵迷糊。直到看见石壁下的司徒尔雅三人,才猛然一阵清醒,意识到自己是真的进入到毒龙涧外围第二层阵法“镜裂阴阳”!

大约是在外面耽搁太久,司徒尔雅、王释远、龙霄鹏三人看他眼神都有些奇怪,但也没说什么。

司徒尔雅轻咳一声:“张师弟,刚才我们已经试过翮遥太师叔绘制的符箓作用,在这镜裂阴阳里,有了符箓护身,万一误入空间缺失的区域,也不会被阵法空间之力伤害。只会像在第一层时一样,被传送到附近,安全没有问题。然后的问题是,我们该怎么做?”

“敢问龙兄、司徒师兄,以往从第二层进入第三层的经过是怎样的呢?”

“毒龙涧我也只来过一次,当时交易地点就在阵法第二层‘镜裂阴阳’里,没有真正进到毒龙涧里。”

龙宵鹏干咳一声继续说道:“不过据散修盟里去过的人说,到了这里,必须要等。有时两三个时辰,有时七八个时辰,最长一次,等候了四天三夜。”

“等到峡谷中央毒龙河,变成猩红颜色。河水裂开,底下就会有妖怪出来接应。从河水裂开的地方进去,里面是一片充满猩红毒雾的空间。穿过毒雾下降,底下就是真正的毒龙涧!”

“没有接应的情况该怎么办我不知道,不过想来就算硬闯进去,还是要等到毒龙河变红时候。”

司徒尔雅紧接双手一拍:“应该没错了!我听梁师叔说起过,蟒毒与花鳉虽然利用瞒天遮海旗布下护涧阵法,不过对‘阴阳倒乱,瞒天遮海’的领悟还差的远。很多时候,只能任由法宝自行运转。只要等待足够的时间,进入第三层的时机自然就会出现!”

“那么就是第二个问题,等待的时间我们该做什么,要不要去找巫马乐天?”

张焚伸出两根手指,问出第二个问题,心中隐约觉得不对。

环顾四周,龙宵鹏进入视线,张焚猛然一惊:“该死!我怎么把那些人忘了!”急忙说道:“两位师兄,现在不是慢条斯理研究该做什么的时候!龙兄!散修盟!春林山!”

龙、王、司徒三人都是心思灵敏之辈。只不过龙宵鹏遭遇大变,心中藏着事情。虽然外表维持镇定,其实内里心乱如麻,早没有正常的思考能力。

司徒尔雅、王释远独立处事的经验又少了一些,才没有第一时间想到。

得到张焚提醒,不用细说,三人齐齐醒悟:“不错!”“确实!”

如果说从“云蒙雾海”进入“镜裂阴阳”必然会出现在这片山谷里,那么之前进来的人呢?

巫马乐天是否在第二层里还不清楚。四人之前,至少散修盟、春林山的人已经抢先进来了!

“哈哈哈哈!龙宵鹏你个叛徒,我们又见面了!”

附近山峰上、草木中,大石阻挡,绿树掩盖的地方,四面八方,御器飞出十几名修士来。

为首一双男女,正是小武神尹高岑,与郁李仙子璩妙嫣。

尹高岑身材高大,相貌英俊,手中大吳宝刀一挥,竟然也显得正气堂堂,英武不凡。

只见他七情上脸,做义愤填膺状,戟指龙宵鹏,悲愤里带着三分痛惜,两成不舍,义正言辞指责道:“龙师兄,你不顾你我数十年兄弟之情我不怪你!可你也不顾嫂夫人对你一片真心、结发之情,璃浮、棠棣两位前辈对你的期期厚望了吗?”

声嘶力竭,两眼通红,仿佛真是痛心悲愤到了极点。

骤然受到指责,龙宵鹏目瞪口呆,怒极反笑,一时说不出话来。只用手指着尹高岑、璩妙嫣两人,断断续续道:“好!好!你们好啊!”

见他虎躯颤抖,脸颊涨红,眼睛如同要喷火一般。

张焚害怕他生气过度,导致内伤自爆。踏前一步,按住龙霄鹏不住震动的肩头:“稀奇稀奇真稀奇,能够把偷情通奸被人发现,包装得这么清新脱俗,两位也是难得人才!不管各位信是不信,我还是要说上一句,那边两位,一个私通人妻,一个谋杀亲夫。敝人刳山弟子,虽然与散修盟不睦,也看不得卑劣小人得志,才出手帮了龙兄一把。信与不信,任凭自由!”

目光扫过在场修士,和尹、璩两人一起埋伏在石壁附近的十名修士,都是散修盟里杰出的年轻修士,至不济也有御气修为,多数在神光境上下。数量倒是不差龙山五派同辈修士多少,不过年纪上大了许多。

差不多的修为,修行时间多了十年到二三十年不等。这也是散修和门派传承的不同。金丹师父未必教的出金丹徒弟,相比门派一代代的积累,个人天赋再高,也难面面俱到。

“龙兄可有话说?”十名修士里,一名留长须,背葫芦的落魄道士目光逡巡,似乎还有疑问。另外一名矮小的火爆汉子已经跳了出来:“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和水云公子一起进来,等的又是刳山宗大弟子,不是投靠刳山宗还是什么!跟这种反复小人还有什么可说!”

说着右手一挥,一枚圆圆尖尖,仿佛一支改锥样的法宝脱手飞出,劈面打来。

“龙兄小心!”张焚拉开呆呆愣愣的龙霄鹏,放出乘黄剑,挡住矮小壮汉雷霆一击。

身高不超过一米五,却又浑身肌肉虬结,看上去比前世健美冠军还要过分强壮的壮汉姓成名伟兆,绰号“矮雷公”。随身两件法宝,一件是形如改锥,长达一尺的雷公轰,电光缭绕,可以激发雷霆。另外一件,叫做“乌云盾”,装在左手小臂,可以释放光罩,遮挡全身。

一攻一守两件法器都是三阶,矮雷公本身修为不弱,和另外站出来的那位葫芦道人齐名。

这两人因为都不是三散人五金丹门下,修为战力却不比盟内高手门下稍差,在散修盟年青修士里的威望还要胜过尹高岑、璩妙嫣等人,仅次于龙霄鹏。

鬼手魔琴威名更隆,论亲和还差得远。盟里青年修士没人愿意和他接近,向来独来独往。

第二十六章 春林公子

有成伟兆出头认定,散修盟一群青年修士已经信了大半。加上之前亲眼看见,龙霄鹏和水云公子、刳山张焚同路而来。龙霄鹏辩无可辩,有口难言,哪里说得过能言善辩,演技娴熟的璩、尹两人?

“夫君,你就当真这么狠心吗?”从“云蒙雾海”进到“镜裂阴阳”短短时间,郁李仙子已经换上一袭素白衣裳,梨花带雨,弱柳扶风,站在一株高大树上,身体轻颤,摇摇欲坠,仿佛古树上开出的清新白花,随风摇摆。

让人十分之担心,害怕她一个支撑不住,失足从树梢掉落。

在场多是男人,经过璩妙嫣淋漓尽致,影后附体的精湛表演,不信也都信了。

张焚扪心自问,如果不是亲身经历,连他也会倾向璩妙嫣。

卿本佳人,我见犹怜!

龙霄鹏长叹一声,住口不言。

尹高岑、璩妙嫣偷袭在先,可是在那之后,他也确实是动了投靠刳山宗的念头。

眼睛微微闭气,仿佛心灰意冷,闭目待死。眼睛合拢一半,龙霄鹏眼中忽然精光暴涨,虎目圆睁,炸雷般地大喝道:“卑鄙小人!我先杀了你!”

手持“阔虎”,合身飞扑,向尹高岑斩去!

“无耻!”“卑鄙!”

散修盟一群修士纷纷大骂,放出法宝打向龙霄鹏身体。

天空中宝光闪烁,红、白、银、青,各种颜色的飞剑法器,五光十色,劈头盖脸打向龙霄鹏身体。

龙霄鹏不管不顾,一心一意杀向尹高岑,对指向他自身的攻击视若不见。

一道橙黄光芒缭绕,同时打向龙霄鹏的十多件法宝飞剑,被这剑光一荡,纷纷反弹坠落。

散修盟群修大惊,抢回自己法宝飞剑同时,也深刻记下替龙霄鹏挡住众人攻击的人名字。

“刳山宗!张焚!”

“刳山大弟子张焚!”

“以前怎么不知道刳山张焚有这样的剑法修为!”

……

不管做何感想,心中都留下深刻记忆。

手持飞剑,合身扑击,固然失去了遥控飞剑的灵巧变化,可是在不顾自身,决死一击的情况下,威力确实大增。

大呉宝刀支撑不住,首先被震飞出去,一时失去控制。尹高岑脸色苍白,直到璩妙嫣紧急救援,才稳住阵脚,召唤宝刀飞回。两人联手,勉强接下龙霄鹏夺命一击。

一击不中,龙霄鹏飞身退回。

惊魂方定的一群散修才回过神来,喝骂如期而至。

龙霄鹏面沉如水,恍若未闻。

既然他没有反应,张焚更不会主动参与这种口舌之争。回想之前种种,忽然想到:“龙霄鹏心乱了,一时疏忽了春林山、散修盟的人,情有可原。王释远做事不怎么靠谱,否则也不会冒然冲动潜入风雷观,做了俘虏。可是司徒尔雅……”

目光瞟向水云山两人,只见司徒尔雅微微带笑,似乎一切他算计之中,不由忖道:“不事先提醒,让散修盟的人看清楚龙霄鹏和我们互动情况,才是他再也说不清楚的真正原因。否则以龙兄以往在散修盟青年修士中的威望,这些人信谁还不好说。看来水云公子固然温文尔雅,有大家风范,可也不像传说里那么纯良!”

看着一群散兵游勇小挫之后,不敢再向张、龙出手,司徒尔雅心中微微失望:“这些就是散修盟青年修士里的佼佼者?龙山散修当真让人失望!好了,也该是我出手时候。否则惹起张师弟怀疑,在他心中留下罅隙就不好了!”

有意无意之间,谁也分不出他是察觉张焚注视,还是恰好这时候发动。嘴角微微含笑,一直注视望向远方的司徒尔雅忽然吐气开声,扬声说道:“春林山的朋友应该出来了吧?方兄,藏头露尾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一两里外的青山绿树里,一阵低沉的笑声响起。七名身穿黑色劲装的修士,从外围,分散围拢过来。

人人黑衣猎猎,身材高大。

如果不是中间那名特别高大,比起其他人高出两三寸青年修士身上黑衣多出一层玉玥为环,金丝做络的金玉马甲,张焚几乎区分不出,七个人里,哪个才是春林公子方天歌!

水云温文,春林冷厉。

听说过这两句话,没亲眼见过方天歌一次的人,都不会相信,同样大派出身,在様姝青年修士中齐名的两个人,气质相差如此之大!

一个是温文尔雅的贵公子,另一个则像霸道铁血的武将!

“我来了!怎么样?”没有司徒尔雅那种使人如沐春风,却又不知不觉间,让人觉得矮他一头的气质。方天歌的霸道直接,甚至都称不上张扬跋扈,反而使人感觉有些阴沉。

只因为他是这样想的,所以就这么样做了。没有激昂,没有振奋,没有逼人屈从,至少他本人不是因为任何外界原因这么做的,不会从中得到任何心理上的满足。

作风形之于外,却让人感觉无比霸道!

“谁是龙霄鹏?”

不和司徒尔雅纠缠,站定身体,方天歌低沉的嗓音立即问道。

“龙某见过方兄!”面对明显站在敌人一边的春林公子,赤焰金光也不禁紧张,收起飞剑,抱拳问候过后,立即想要解释。

面对春林公子,不止龙霄鹏,就连演技十足的郁李仙子璩妙嫣也不禁紧张。娇声唤道:“方公子,勿要听信诬蔑之词,奴家……”

话刚出口,却被方天歌打断。

“不必说了!不管真相怎样,我答应过你,杀死投靠龙山五派的叛徒。”看也不看璩妙嫣风情万种的身体一眼,方天歌平淡说了半句,转向龙霄鹏继续说道:“既然你和龙山五派的人站在一起,我就必然杀你!看剑!”

闻名様姝的古剑“天梭”,横空而至,迅捷斩向龙霄鹏。

“春林公子!”龙霄鹏急忙放出“阔虎”抵挡。

古剑天梭是流传久远的著名飞剑,虽然现在只得三阶,在万年前,春林门创派祖师手里,却是一柄大名鼎鼎的七阶飞剑。只因历经大战,损伤修补以后大不如前,才掉落到三阶,成为春林山首席真传的象征。

原本七阶的底子,掉落到三阶也不是普通三阶,在助手界面里,呈现出一片紫光。比司徒尔雅的“银丝十方”更强。

比起只是二阶的“阔虎”,不知好到哪里。

龙山散修里,以三散人、五金丹修为最高。

枯心老人成就元婴,其余璃浮散人、関河散人却未必是元婴修士。龙山五派也没有准确消息,只能确定璃浮、関河修为高出瘟毒、阳剑、六壬、棠棣、无念五名散修里的金丹,却不是枯心老人对手。

大致判定这两二散人修为在种胎、元婴之间,黄庭种胎,尚未能化婴而出的地步。

龙霄鹏剑诀法术来自璃浮散人传授。不说璃浮散人尚未成就元婴,即使已经是元婴真君,自创修补的剑诀也比难以和春林门相比。

飞剑不如人,剑诀不如人,才一交手,龙霄鹏就处处被动。

阔虎、天梭交错不足二十回合,身上多了两处伤口,形势岌岌可危。

“住手!”银丝剑气飞卷,司徒尔雅十方出手。即使面对水平相当的对手,白衣飘飘的水云真传依旧保持着足够的风采和气度:“方兄当真不顾青红皂白?”

“与我何干?”

“呜呼痛哉~”熟悉方天歌作风,对他会怎么回答早有预料,司徒尔雅也不过走走过场,表示水云门不是特意与春林门为难,长叹一声,道:“为保龙兄,不使小人得志,苦主蒙冤,小弟不得不和方兄做过一场了。方兄,请!”

千万银丝刹那间渲染成五光十色,云水十方瞬息展开,天罗地网般把方天歌的“天梭”包围。

出乎众人意料,方天歌不进反退,黑衣闪动,退出司徒尔雅飞剑攻击范围。

“且住!”

方天歌生硬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我记得八十年前,水云山攻占虎山,水云别府开府大典上,为了表示水云山没有继续扩张的心思,东明真君曾经说过,水云同铁山、东湖剑门等等支派,只有宗门传承上的关系,不再干涉各派内部事务。更不会凭借各支派,夺占水云、虎山以外的其它灵脉。莫非刳山宗不在此列?”

“那么不仅是散修盟,方某和龙山四派也有得谈啰?哈哈哈哈!”

“水云绝无入主龙山之心!不过,不干涉不等于不可以帮忙助拳,像方兄不就是为龙山散修盟助拳来了么?”

“那得要看春明门、碧水阁、艮明山和风雷观的朋友怎么想!”

司徒尔雅俊眉一挑,温文的气质里爆发出一股,凌厉,正要再次反驳。旁观忽然一个声音说道:“春林公子所说不无道理。司徒师兄,既然是龙山的事情,就由师弟同方兄过上几招好了!”

方天歌微微诧异,正眼看向司徒尔雅身侧,只见一名淡蓝衣衫,身背/飞剑,额上扎着头带,颇有几分狂野桀骜的英武青年,大步走到方天歌对面,替代司徒尔雅位置,道:“刳山宗张焚!从奸夫淫妇手里救下龙兄的是我,龙兄被人诬陷投敌,指的也是我,就由我来领教春林公子高招吧!请!”

身后剑鞘,一支橙光灿灿,色泽红黄之间的飞剑跃起,剑尖直指方天歌。

第二十七章 巧胜天歌

“好!希望你的剑法,和你的口才一样好!”

方天歌负手看向张焚,仿佛刚才看见他这个人一样:“刳山张焚!我记住了!看剑!”

一柄声名传遍様姝古陆的“天梭”凌空飞射,穿、刺、扎、点、绞,一柄青里透白,比平常飞剑宽阔,又不是龙霄鹏的“阔虎”那样,类似双手重剑造型的大型飞剑,同随着张焚剑诀飞出的“乘黄”交缠战在一起。

这个机会张焚等了许久!

得到修仙助手附身,张焚自问修为、战斗力都上了好几个台阶,同前身不可同日而语。从水云公子判断,面对四公子不是没有胜算。这只是他主动迎战春林公子的原因之一。

眼前围观修士,不仅有他和春林山的人在场。更有水云山、散修盟,战况结局难以保密。一旦他能够取得较好战绩,有四公子的噱头衬托,声名必然鹊起。不管惊讶、怀疑、嫉妒还是其它,只要成为热点,点数也就有了!

能够收获点数,就是他出手的第二个理由。

第三个理由刚才方天歌已经说了。

龙霄鹏是龙山散修,和他达成初步收容协议的是刳山张焚。由水云公子出面保人算怎么一回事?莫非刳山宗还真的完全是水云山附庸么?

要知道刳山宗的策略就是挟水云加威于龙山,倚龙山独立于水云。作为真传大弟子,在任掌门从小带大的徒弟,张焚对“宗策”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力有不逮,他不会强行出头;力所能及,也不会坐视不理,坐看刳山宗陷入不利境地。

况且春林公子不是水云公子,和刳山宗没有传承关系。张焚同他一较高下,传出去不会有反戈一击的差评。唯一需要考虑的,不过是打到什么程度。

一举击败方天歌,刳山宗没那么大的势力,他这个真传大弟子也就撑不起那么大的成就!

剑气千幻,剑光百变。

分心去想有的没有的,剑诀稍稍疏忽,被天梭一道剑气突破乘黄封锁,打在他身边地面上。

张焚心中凛然:“还打到什么程度?简直想太多!”

方天歌不是易于之辈,可不是他随便拿捏的对手!即使司徒尔雅,早前他也只是以下风之势,打成平手。在春明门、风雷观等门派弟子,当时在场诸人眼中,这个平局里面还有一大半是因为刳山、水云之间的特殊关系,被人让的!

全神贯注在眼前的战斗上。

修仙者之间的战斗,涉及范围极大。飞剑纵横,来去就是一两里远。不是莲粥宴上那种比武较技,两人也就不会顾忌不离开自身席位太远那种隐藏的规矩。

越打越高,直至升上天空。

飞剑来去,剑光捭阖!

方天歌飞剑风格和司徒尔雅完全不同。司徒尔雅云水十方,精擅正反五行变化。天下剑诀千千万万,可是能完全跳出五行范围之外的,又有几种?不论对手千变万化,最终都会受他克制。

受此影响,司徒尔雅擅长的是后发制人,克敌制胜。长驱直入,强势破敌从来不是他的强项!

能够在淡紫楼上摧枯拉朽,一举击溃龙山五派青年高手。一是因为真正有实力同他抗颉的,没有第一时间全力出手。再来就是龙山五派,同水云山的差距实在有些大,这一代的弟子,也显得不够成器!

比如巫马乐天,修为、战力都比不上狂风道人、单宏邈两人,最多和楚柔持平。他有拼命的本事,风雷观、艮明山,乃至春明门、碧水阁就没有吗?偏偏他就能够在司徒尔雅面前挣回面子,春明门却只能以大欺小,到头来闹了个灰头土脸!

不说水云、春林这些独占灵脉的大派,相比同等规模的闇毒教,龙山五派青年修士也显得逊色!

方天歌御剑大方霸气,直走中宫,剑气堂堂。

最难得的是,这种风格并不完全来自春林山剑诀。

春林山光耀万丈,不仅占据様姝古陆上的春林山,还跨海占据了阳燧古陆的顿金崖、腾蛟古陆的双封海,综合实力更在水云山之上!堪称冠绝様姝,当之无愧的霸主!

如果不是实力分散,几乎不比分离出水云山的玄门大派,仰仙阁逊色。

对于这样的强大门派,刳山宗了解的虽然不如水云山多,基础情报也还知道。

春林山功法以水、木为根基。水木相生,然后趋向木生火,或木生雷。门派里出名的高手,走到后来,多半是偏向雷、火两个方向。

偏偏方天歌剑术既不是火,也不是雷。甚至原本木行的比例也被他降低到惊人,几乎完全摒弃。

真元、剑术,让人感觉到的就是无边无际的水。有如汪洋大海,汹涌澎湃!

酣斗中,飞剑天梭骤然消失,出现在另一块区域。

“呵呵!”张焚看到了合理取胜的机会。

“镜裂阴阳”里,真实视野下光线暗淡的地方等于一座座空间陷阱。由于护身符的存在,本来可以把人撕裂的空间陷阱,变成了类似把人传送到附近不远的小把戏。

没有了迷雾遮眼,对大多数有符箓护身的人来说,第二层是个比第一层更容易通过的地方。

随着战斗范围扩大,两人飞剑都有忽然被传送到几十、数百米外的经历。

对于张焚,只不过是有意为之,掩饰真实视野的做法。而对方天歌,飞剑被传送走,就是实实在在的破绽!

“战斗持续有一阵了,附近区域差不多被他摸熟。想要取胜,必须逼他移位!”

刳山剑诀剑意模拟云水十方的五行生克,不足以克制住方天歌。张焚对厚土真意领悟不深,只觉得如果真的有“土克水”,那么大禹就不必辛苦治水了!

倒是“土能克水,水多土荡”更符合他的认知。

他领悟的剑意,根源在于把刳山剑诀提升到了“出神入化,别出机枢”,加上自身记忆里,曾经印象深刻的感动,才能演化剑意。对心灵要求极高。自己都不相信,自然演化不出高出一等的厚土剑意。

只能凭着印象,模拟出黄沙漫漫,沙海无边。

可是倾尽撒哈拉填得满汪洋大海吗?

张焚剑意一变,以水对水,心中回忆起当初看见泥轰地震,引发的大海啸时,那种来自心灵深处那种悸动。

漫无边际的巨大漩涡缓缓流动,连同飞剑“天梭”都被带动,强大的吸力拉扯天梭向上飞去。

方天歌惊讶低呼,急忙御气升高,用更近的距离,换取对飞剑更强的控制。

“成了!”注视他的飞行路线,张焚手心捏了把汗,紧张行动起来。

只顾加强对飞剑控制的方天歌一时疏忽,离开所在光明区域,进入真实视野下,一块光线暗淡的缺失空间。

春林公子身形闪烁,在惊愕的表情中被传送出去,出现在两百米外的空中。

说时迟那时快,早就盯上他可能出现几块区域的张焚,剑诀一指。巡航待命的乘黄剑风驰电掣,闪电般的飞扑射下。撞飞准备不足,临时阻挡的天梭,逡巡在方天歌面前。

“方兄,承让了!”张焚伸手召回飞剑,降落回到己方阵营。

既得到了名声,又没有太惹人眼,一切尽在掌握!

方天歌脸色阴沉,倒没有继续纠缠。冷哼一声,一言不发,带着六名手下御剑退走。

他倒是走的轻松,却苦了散修盟的一群人。

失去春林公子撑腰,龙山散修年轻一代里,没有任何人敢于面对水云公子。尤其是对面还有一位,刚刚逼退了春林公子的刳山张焚!

站在树梢仰望两人交手的郁李仙子恨恨折断手中树枝,不忿骂道:“什么春林公子!竟然不敌刳山宗的小子,真是白费了……”即使不满,也只敢把声音压到极低,以细如蚊蚋的声音轻轻啐骂。只有离她站得极近的尹高岑能够听到。

“非战之罪!”尹高岑神色凝重,匆匆一拉璩妙嫣袖口道:“走!有水云公子和姓张的在,今天讨不了好!”

追随着春林山的人离开方向,散修盟一群青年修士悄悄退走。

隔着两座山峰的谷地里,一面波光粼粼的水镜,完整的映照出山那边发生的事情全部经过。

“啧啧,我的蠢弟弟还真结交了几个‘好’朋友!收回我刚才的话,就算是有取巧,这位刳山宗大弟子,也绝对算得上青年才俊!不愧是三年前的‘英才第一’,确实是值得结交的好朋友!”

“唔唔!既然知道了,还不放我下来!”巨大的像芭蕉又像桫椤,又比地球上同类植物大了三四倍的叶片垂下。巫马乐天双脚朝天,被倒掉在比他大了三倍的,巨大叶片的叶柄上,发出呐喊。

又黑又细的绳索把他手脚和身躯缠在一起,仿佛一条倒挂在树上的蚕虫,不断挣扎。伴随着他挣扎动作,身上的绳索竟然也在蠕蠕而动。那又细又黑的绳索竟然是活生生,不知种类的长虫!

“你要是再敢乱动,不要怪我不顾情面,让小铁线钻进你肚子里,把你搅个肠穿肚烂!”

从叶柄一直延伸到巫马乐天身上,缠绕好几圈的超大铁线虫翘起没有分叉的头部,仿佛是在威胁。

巫马乐天脸上发青,闭上嘴巴,一时不敢说话。

“刳山张焚,我记住了!”

第二十八章 伊人青青

阔叶植物浓绿的巨大叶片下,一个英秀挺拔的身影骤然转身,身上青衫、鬓边秀发也随之舞动,露出一张银青闪烁的脸孔来。

不知是什么材料制成,类似青铜颜色,却仿佛多了层白银光芒,比起寻常青铜银亮许多的金属面具,覆盖在这人脸上,遮挡住从额头到鼻端的大半张脸,只露出薄薄的嘴唇和刀削般的下巴。

男装遮挡不住她身上属于女性的柔美。如果只看面具外的部分,也是有着水准以上的颜值。

偏偏使人注意不到。

不论是谁第一眼看见她,都只会注意到她身上的英凛、神秘,仿佛在提醒别人,属于她的不凡。

“镜裂阴阳”里昏黄的天光透过巨大叶片间的空隙照射下来,半边身体沉浸黑暗,半边沐浴在金黄的柔光里,越发凸显出青衫女子身上神圣与黑暗共存的奇异美感。

地面发出轻微响声,茂密的植物分开,一名高大汉子走了出来。卷发深目、高鼻阔口,一身简单的白袍,简单得就像一个白布口袋,套在身上飘飘荡荡。除此之外再无他物,双脚赤足,踩在山谷里的地面上。

“小姐!三百翡翠碧鳞蛇、一千枯叶蝮、一千血线碧睛蛇、一千獠牙炽火蝠、一巢破玉蜂、一巢绿泥蚁,总计十万毒物已经准备齐全,随时可以发动!”

白衣大汉俯身拜倒,报出一串令人毛骨悚然的名称。

“巫马青青!你想要做什么!”

“做什么?”青衫丽人嘴角扬起轻蔑笑容:“为我的好弟弟,试探一下他新结识的朋友,到底有多少本事罢了!”

“你不要乱来!”被倒掉树上的巫马乐天闻言更剧烈地挣扎:“不要乱来!”

“乱来?哈哈哈哈!巫马乐天,你还真当他们是朋友了吗?”巫马青青声音中透着浓浓冷酷:“别开玩笑了,我的弟弟!如果你和他们真心结交,又怎么会隐瞒进入第二层的方法,自己闯进来,落到我手里呢?”

巫马乐天额头青筋暴涨,不顾铁线虫的威胁,弯腰挺起身体,愤怒的说:“巫马青青……我说不要乱来和我个人无关,爹爹宠着你,教中没人敢得罪你!可是,这世上太多的人,太多势力,爹也得罪不起!”

“你说水云公子?给我杀!”

“是!”弯腰跪在巫马青青身前的白衣大汉闻言大声领命,化作一道白光消失在密林之中。

“你!”

“放心!只是试探试探罢了!不说水云山是様姝屈指可数的顶级门派,就算那个张焚出身的刳山宗,也能和闇毒教平起平坐。本教的这些小手段,如果可以一举消灭两派传承门户的第一顺位继承人,那爹爹早该独霸一方古陆了!”

打赢了春林公子方天歌,不论侥幸巧计,张焚都感觉水云山一双师兄弟,对他重视更增两分。龙霄鹏更是感激中增加了许多敬畏。不像从前,虽然受过张焚救命之恩,也有意向刳山宗靠拢。

可是在他心中,未必不会觉得张焚只是恰逢其会,才将他救下。凭真实修为,自己未必不能和张焚一拼。

刚才一场打斗,龙霄鹏看得清楚,十数个回合就把他逼得既没有还手之力,又没有招架之功的方天歌,在和张焚交手过程中,从头到尾,没取得过明显优势。即便是最后落败有运气因素,也足以证明张焚实力。

“竟然能够凭神光中期修为抗颉神光后期的春林公子!以前没听说刳山剑术特别出色啊?”别的不说,以剑论剑,张焚实实在在算是胜过方天歌一筹。龙霄鹏心里痒痒,忍不住问:“张师兄刚才用的是刳山剑诀,霄鹏以前和另师弟王烆季、李烆古都比试过剑法,也受过雨涛前辈指点……”

龙霄鹏话留三分,三人已经都知道他的意思。

“哈哈!”王释远一笑道:“如果你拿普通刳山弟子的水平衡量张师弟的剑术,结果必然大相径庭!不止刳山宗,放在水云山同辈弟子里,能够稳赢张师弟的,恐怕也只有大师兄了!”

“哦?”龙霄鹏猛然一惊,很快想到,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春林公子尚且不能在刚才的交手中,凭飞剑压制张焚,水云山同辈真传,又能有几人比拟。

“这话不错!”司徒尔雅微微一笑,半是补充半是称赞说道:“张师弟基础道诀修炼的虽然不是本门无上道诀‘云水十方’,却能够超脱剑诀极限,以剑意模拟正反五行,十方变化,当真是天资卓异!”

“不敢!不敢!”张焚连忙抱拳谦逊道:“司徒师兄过誉!我在刳山剑诀上确实有些成就,不过也还没有脱出藩篱,超越刳山剑诀极限。日后如果本门有幸请到璃浮前辈担任客卿,龙兄想学我刚才的剑术倒也不难!”

“那么,到底是张焚个人天资卓异,还是刳山剑诀藏有绝招?”龙霄鹏心中不知,还是更倾向于司徒尔雅的说法,看向张焚的眼神愈见钦佩。

“刚才司徒尔雅是有意还是无意?”把张焚剑术出众,牵连到水云山“云水十方”上。是说出无意,还是不愿让刳山剑诀风头太盛。“固然他说的确是事实,不过无意还好,有意的话,我今天的风头就出的有些过了。”

想了一会,张焚忖道:“不管有意无意,至少司徒尔雅潜意思里已经有这层意思,如果不想翻脸,待会还是收着点好。”

四人一边说话,一边飞快撤离传送进来时候,身处的山谷。

阵法第二层“镜裂阴阳”里,最不适合久待的非这个地方莫属。不止早先进来的人,会关注留意这里,后续若有人来,也会第一时间出现在石壁下的山谷里。

低空御剑飞到谷口,王释远飞剑仰起,正要拉伸。

忽然,左侧峭壁上绿光一闪,一条碧绿碧绿,仿佛翡翠一般的飞蛇,张开鳞片,从攀附在石壁上的植被中,飞射出来。

王释远应变极快,剑光一绞,一尺多长的碧绿毒蛇变成一滩绿色肉沫,掉落地面。

滋滋~泥土上生出泡沫烟雾,发出受到腐蚀的响声。

四人齐齐色变。

谷口左右两侧的矮山上,数十上百碧绿的翡翠飞蛇飞扑过来。这种剧毒绿蛇头旁两块鳞片格外巨大,随着身体动作伸展开来,仿佛两块飞翼,带动蛇身滑翔,简单控制方向。

嗖嗖嗖!

百千毒蛇像一阵乱箭,铺天盖地射向四人。

不止有绿色的,更有许多枯黄、血红颜色,体型更大的毒蛇飞射扑击。没有翡翠绿色在空中的灵巧多变,数量却更为庞大,极难应付。

“给我破!”王释远狂吼一声,身上雷声震震,电光闪烁。噼里啪啦一阵乱响,接近到他身边的各种毒蛇都被电的焦熟,如雨点坠落。

一股狂风卷起他的身体,往高空爬升。

头顶吱吱呀呀一阵怪响,两侧矮山上乌压压飞出两片乌云。飞到近处,成群的蝙蝠翅膀张开,身上冒出蓬蓬火焰,嘴里獠牙霎时变长,仿佛转眼变身成为无数地狱里的小恶魔。

王释远一身怪叫,急忙掉转飞剑往下退回。

“獠牙炽火蝠!大家小心,这种妖蝠身上火焰有毒。一旦被毒火烧伤,变会留下永不消退的伤痕,只有天禽教的雪灵生肌膏可解!虽无性命之忧,却十分麻烦!”

司徒尔雅提醒一句,领头向着地面降落。

人终究是地面动物,就算是可以御器飞行的高手,在空中还是比不上飞蛇、蝙蝠。

同样庞大的数量,四人宁愿脚踏实地,也不愿意在空中对付这一群群的蝙蝠蛇虫。

三种毒蛇,分做上、中、下三路,向四人进攻。密密麻麻的翠绿蛇影横空飞过;千千万万枯黄或者血红的有的从地面涌来;有的用尾巴支撑着,从地面弹跳起来,咬向四人身体。

翡翠碧绿的飞蛇渐渐稀少,四人刚刚歇了口气,头顶扑棱扑棱的翅膀声响,一大群火云盖顶般的獠牙炽火蝠,又从天空降下,追着四人攻击。

突突突突,一口口火焰唾沫就像一阵火雨,当空从头顶落下!

“铁索横江烟瘴寒”、“云海荡潏去杳冥”,乘黄剑身周飞舞,使出刳山剑诀二十九式里防御最为严密的一式,护住身周。

天上滴落的火雨,八方四面飞扑咬噬的群蛇,都被铁索横江般纵横交错的飞剑轨迹阻拦。偶尔有漏网飞蛇,也被剑网之间,仿佛寒烟弥漫的剑气弑杀。

剑光交错,蛇血纷飞。

一招守御之后,张焚剑式倏尔变化,从下向上,黄云涌现,升起一片橙黄波光。云山雾罩,剑光起伏,淹没从天而降的蝙蝠群。

橙黄色的剑团里透出火光,一连串的吱吱乱叫。等到剑光收敛,布满天空的獠牙炽火蝠稀稀落落,只剩下三五十只,对四人再构不成威胁。

“张师弟好剑术!”王释远伸出大拇指赞扬一声,接着一皱眉头,问道:“哪来的着些毒物?”

“散修盟和毒龙涧多次交易,从没听说过镜裂阴阳里有大批毒物生存。”龙霄鹏闻言说道。

“大约是和巫马乐天有关!闻到没有,什么味道?”司徒尔雅接口一句,忽然皱起眉头,鼻端抽动,好像突然闻到什么古怪味道。

第二十九章 黄蜂绿蚁

他多少自重身份,在三人手段尽出之前,不会主动帮忙,刚才以自保为主,表现不如,张、王两人耀眼。这时主动开口,立即显示出他的修为深厚。

张焚深吸口气,四下里,都是毒蛇、蝙蝠身上的腥臭和浓郁的血腥味,哪里闻得到其它味道。但他相信司徒尔雅不会无的放矢,急忙心中召唤:“小助手?可以在真实视野里加载标注敌对单位的功能吗?”

“可以!每分钟消耗增加一点点数消耗!”

这样就每分钟消耗两点了,算上从前天晚上起就一直开启的过滤功能,如果在外面,就是每分钟三点的消耗。

不长时间,他攒下的点数已经明显减少,心里不由得心痛。可为了安全起见,又不得不用。

闻不到司徒尔雅所说的异常味道,心中危险感觉却越来越浓。张焚心道:“回头要找些找补才行!”咬咬牙对小助手说:“加载!”

密密麻麻的红点出现在真实视野里。

张焚吓了一跳,脱离真实视野,又看不出是什么东西。

“怎么会这么多?小助手解释一下!请宝贝现身……”张焚在心里追问,始终不见回答。

“这xxx的系统!”他暗暗咒骂。

一段时间的使用,让他基本摸清了这个名为“修仙小助手”的系统的特性。除了简陋,还要加上低智能、脾气多。

有时候主动蹦出来,有时一问三不知,爱答不理。感觉还不如智障ai,不是可以商量的对象!

“发现宿主使用不文明语言!扣除点数一百!”

刚刚一直没有反应的助手系统忽然发出声提示音,弹出一条警告。

“!”张焚瞪大双眼,把接下来想说的话又憋了回去。

真实视野里,大片大片,密集练成一片红光闪烁的敌人仍然在持续接近。不时有红色光点误入空间缺失的地方,随即消失。但敌对目标数量十分之巨大,纵然消失了几十上百,在显示中,丝毫看不出少。

“小心!感觉越来越近了!”没有小助手的帮助,司徒尔雅依然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但是肯定有东西在接近,给我危险的感觉!”

听他这么说,其他三人同时调动修为,发动五感。这时就看得出几人真实修为的高下。

过不多时,龙霄鹏鼻头抽动,正色道:“果然有东西!好臭!好像有股酸味,酸味里面又混杂着淡淡的甜香。”

他说话过了不久,王释远也接口道:“确实有点酸酸甜甜的感觉,不过还是以臭味为主,好恶心的味道!”

四人中间,基本修为以快要“天降甘露”的司徒尔雅最高,其次是同为神光后期的龙霄鹏,然后是王释远,最后才是张焚。

不过有小助手帮忙,张焚却是最早发现确切目标。

“酸?甜?”结合真实视野里庞大的数量和刚才出现的毒蛇、蝙蝠,张焚想到:“隐藏暗处的敌人可以指挥毒蛇、蝙蝠,为什么不能驱使其它有毒生物?这么大的数量,靠到这么近还看不见,应该是体型更小的动物。蜜蜂?蚂蚁?”

心中有了大概,再去看时,立刻有了发现。

四周的地面上,大片的绿色正在蔓延,从长满地面的植被底下通过。应为和原本生长在地面的草皮、苔藓颜色接近,加上众人一直假想提防着体型更大的东西,一时没有注意。

这些不到芝麻粒的一半大小,比起张焚以前见过最小的蚂蚁,还要微型许多的绿色小点,已经靠近到四人身边不足十丈。

即使以修真者超越普通人的视力,也只能看到一个个仿佛绿色泥屑的小点,在草叶底下向前行走、聚集。这些极其微小的昆虫行动不快,却极其轻柔小心。

如果不是司徒尔雅事先闻出味道不对,在大量毒物死亡过后的环境下,不知不觉靠近四人也不稀奇。

“小心脚下!地面有大群蚂蚁接近!”

剑气挥洒一圈,沿着真实视野里红点最前缘划出一个差不多正圆的圈。

泥土翻起,生长在地面上的植被被搅碎。那一点点,青绿细碎的小小昆虫,也随之被掀飞起来。

有了张焚指示,三人都看见夹在草叶碎屑里面,那不一样的绿色小虫,不由脸色都是一变。

连同王释远在内,几人都是同辈修士里的好手,正面对决谁都不怕。然而面对这小小的虫子,却都不由有些发憷。

像是知道暴露踪迹,大群的绿色蚂蚁整齐加快速度。无数小小的声音叠加在一起,形成沙沙、沙沙的响声。绿色的潮水蔓延,淹没野草、灌木,淹没地面的泥土,和恰好停留在行经路线上的生物。

不论蛇虫鼠蚁、蝼蛄蚊蝇,绿色蚂蚁以外任何生物,一旦被生长迅速的绿色苔藓一般的生物淹没,全部消失在绿潮之中。

之前受伤坠地的毒蛇、蝙蝠也不例外,变成一幅幅青绿骨架。只在绿色偶尔出现空缺时,可以看见里面皑皑的白色。

“到上面去!”招呼一声,张焚一剑冲天,御剑飞起。

真实视野观察到的大片红色光团中,停留在后方植被更茂密地方的许多红点,忽然行动起来。

嗡嗡声大作!成群结队密密麻麻的,数量不比地面蚂蚁稍少的黑黄色,拇指大小的蜜蜂,铺天盖地加速飞出。转眼超过地面上的绿蚁,缠住最先飞起的张焚,封锁整片天空。

就连最先反应的张焚都没来得及飞上高空,更不用说其他三人。

上下左右都被蜂群封锁,成群黑黄条纹的毒蜂嗡嗡振翅,将他逼着往绿蚁包围的圈子里降落。

“不行!多少要有点改变,岂能被一群蜜蜂、蚂蚁逼着行动!”

刹那间,张焚目光一闪,掠过刚才碧绿毒蛇飞出的矮山。

乘黄脱手,一道迅猛的黄光撞击在峭壁上。

山谷出口的这两座矮山说高不高,说矮不矮,可以看成两座一面是平坦石壁的小山,也可以看成是两块高高耸立的巨石。

乘黄一击之威,左侧石山上部五分之一高度轰然炸裂,山峰骤然矮了一截。

少部分还停留在山头上的獠牙炽火蝠和刚才剩下的毒蛇,大多随着炸裂的石头消失。

“往山顶上面去!”百忙之中,张焚招呼一声,余下三人已经明白他的意思。

龙霄鹏最快反应,抖手一推。“阔虎”之外,另外一件护身法宝霎时发动。被轰掉一截的超大巨石上,烈焰熊熊。还隐藏在上面的毒蛇、蝙蝠纷纷逃窜。来不及离开的,都被快速燃烧的火焰烧成灰烬。

王释远“狂风”挥舞,无数细密的闪电笼罩天空。

从火中漏网的毒蛇、蝙蝠,空中密集的蜂群,纷纷坠落。地面绿蚁前进的步伐,都不由缓慢几分。

大范围的闪电虽然杀伤力不足,阻敌却十分有效。

一股水雾凭空旋转,带着哗哗涌出的清泉,把断去一截的山头冲洗干净。

有过之前夜间宿营经历,司徒与王师兄弟二人自然明白张焚要做什么,龙霄鹏经验丰富,也很快明白。

三人默契配合张焚动作。

司徒尔雅后发先至,抢先落到石上,旋即转身放出“十方”,接应张焚等人。

四人纷纷落地,在巨石顶上站稳脚跟,大威力的法术、剑式轮番扫荡。

山谷里失去目标的绿色蚂蚁,只迷茫了短短瞬息,就重新找到方向,掉头涌向谷口。

全速前进的绿蚁速度竟然不慢!

只不过轻松了短短时间,火焰和电光清理干净的岩石覆盖上一层青绿。仿佛苔藓用肉眼看得见的速度飞快生长,转眼长满整块巨大的岩石。

其中,还有不少长出细小薄膜翅膀的精英,振翅飞起。虽然不如毒蜂难缠,混合在蜂群里,更增添几分杀机。

这毒蜂和蚂蚁虽小,对于电光雷火的抗性却强,被烧焦掉落地面,往往过得不久,又能重新飞起,比刚才的蛇、蝠更加不好对付。

神光境的修士,法术能力不强,一时修行时间不够,还在勇猛精进的高速进步期,没进到高原期,没来得及把熟练度刷上来。二就是各种杀伤法术,对真元法力消耗更大,使用效率不如飞剑。即便熟练度刷得够了,实战中,往往也用不了几次。

司徒尔雅、王释远、龙霄鹏就是这样情况。连发几次大招,就觉得后继乏力,不得不回到以御剑为主的道路上来。

张焚自知实打实的修为,真元储量不如三名同伴。

刳山宗不以法术见长,他也没把哪门法术加点加到可堪一战的地步,一直施展刳山剑诀,剑光交错,剑气纵横,杀伤的黄蜂绿蚁,数量不输其他三人!

四道剑光飞舞,连接成片,抵挡仿佛无穷无尽的蚁潮和蜂群。

拇指大小的黑黄毒蜂尾后一支寸长钢针,金光灿灿,一看便知不是易于。不仅锋锐十足,毒性未知,本身也十分坚硬。张焚的“乘黄”、龙霄鹏的“阔虎”,还有王释远的“风雷”砍在尾刺上,斩出点点火花,犹自不能把毒针切开。

只有司徒尔雅银丝汇聚般的仿品飞剑“水云”,可以轻易把蜂尾毒针削断。

除了尾针,这些毒蜂本身身体也十分坚韧。飞洒的剑光,翻绞的剑气,对蜂群伤害不大。只有受到飞剑本体伤害,才会彻底死亡。

青绿色的蚂蚁有何厉害之处还不知道,四人都没兴趣试上一试,只能拼力抵挡。

第三十章 五行轮转

单个来说,这些蚂蚁、蜜蜂对四人威胁都不算大。不过因为数量实在太多,防不胜防,无穷无尽,逼得四人防线一步步收缩。

从放出飞剑,用剑诀御使,到手握剑柄,仿佛未入仙门的凡夫俗子一样用剑,只过了不到一个时辰。

连绵成片的剑网被分割开来,四人各自为战。

各人真实战力几何,完整落入到一直通过法术,持续收看直播的巫马姐弟眼里。

水云公子游刃有余,除了自顾,还可以分出余力,支援形势岌岌可危的王、龙两人。

除了司徒尔雅,另外一个亮点就是张焚。

只见他剑式绵长,泼水不入,丝毫不比司徒尔雅逊色。同样行有余力。如果不是他从另外一边不时支援,单靠水云公子,中间两人早已遮护不住。

“好!不止剑术造诣高绝,续战同样出色!嗯……刳山张焚,或者可以算他一个?”

这边巫马青青低声自语,被倒掉树上的巫马乐天早已怒不可遏,暴喝道:“巫马青青!你到底想做什么?趁早收手,还有商量余地!否则,别说我救不了你,爹都救不了你!”

“我用得着你救?需要你救的人在那边吧?”露在面具外边的下巴尖轻轻扬起,指向水幕里的张焚等人。

一直表现暴躁又不耐烦的巫马乐天生气到了极点,呵呵冷笑,反而平静下来,道:“名门大派嫡传弟子探险取宝的故事你没听过?上次你在嘎煞沙门山遇险,尚且有暗中保护的白老救你。你确定他们背后就没人跟着?况且杀这几个人对你有什么好处?消息瞒得住吗?其他人先不说,那边的春林公子你有几分把握?”

“我也大约猜得到你意思。不忿也见识过四公子的本领了,立威也算立了。劝你见好就收!趁着场面还圆得回来,赶紧罢手言和,大家还有合作的余地。否则,嘿嘿!爹再宠你,也会让你喝上一壶!”

“呦呵!巫马家的纨绔子弟竟然也懂事了!知道为闇毒教着想!我是该替爹感到高兴,还是欣慰呢?”面具上银青混合的光芒一闪,巫马青青负手而立,注视水幕。身形说不出的风流潇洒,淡淡说道:“闇毒教一统蟒毒山的行动受挫,老头子看中了嘎煞沙门山,偏偏流花河的一群女人又和他不对付,所以让你联络龙山五派。”

“我岂不知?放心吧!有你出场的时候!”

“什么时候?”

“该你说话的时候!”巫马青青最后答了一句,不管巫马乐天怎么追问、愤怒、唾骂、激动都不再理会,全神贯注,看着水幕里实时直播的战斗。

这一场人虫大战,从下午一直持续到了黄昏。

铁索横江烟瘴寒!

刳山剑诀里最严密的守势被他翻来覆去,使用了无数次。和这些毒蜜蜂、毒蚂蚁缠斗了几个小时,张焚渐渐明白,对付这些虫豸,不管威力惊人的“一往无回舍身剑”,还是守中带攻的“青山落日鹰唳啸”,缤纷里面杀机暗藏的“红花初绽雪花繁”,都不如“铁索横江烟瘴寒”好使。

蜜蜂、蚂蚁智商终究是低了一些,一招剑式反复变化,也不怕被它们看破。

除非必要,张焚一直是一招剑式,反复使用。

剑术、法术,消耗的都是本身真元。

几个小时下来,大威力,面积杀伤型的法术首先消失,然后是大威力的剑式。飞剑收回手中,变成直接握持,收缩防御面积。到了现在,即使只防御自己身周,也渐渐真元不济,开始有了支持不住的感觉。

“万里霜风吹寒雪!”张焚剑式蓦然切换,一蓬剑气飞出,绞散趁着他低头时,突破龙霄鹏上身的蜂群。

“多,多谢!”这位青年散修中赫赫有名的金光烈焰,手中“阔虎”速度减缓,维持不住水泼不进的快速飞舞。

另外一边,王释远也是三番两次得到司徒尔雅支援,才勉强支撑下来。

“这样下去可不行啊!”暂时还保留着反击力量的张焚同司徒尔雅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看见对方眼睛里流露出的苦色。

……

“奇怪!剑术高可以说是天资高、悟性好,以他修为早该真气耗尽,凭什么耐力也这么好?从没听人说过刳山宗的道诀真元恢复快,能耐久战的……”

站在水幕墙前的巫马青青,负手轻声自语。

“呵呵!你是刳山宗的么?凭什么你都知道?”

“且看看你还有什么本事!”

“有什么本事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不理会巫马乐天的挑衅,巫马青青抚掌连拍三下,一名和刚才离去的白衣大汉同样打扮的高大汉子,领命一掠而去,在张焚四人附近燃起三炷线香。

火光点亮香头,青中带紫的香烟袅袅升起,风吹不散,笼罩四人占据的山头。

嗡嗡嗡!沙沙沙!

几个小时里死伤数万同类,原本有些稀疏的黄蜂绿蚁猛然变的疯狂,剩下残缺的、濒死的、还活着的,只要还能行动,都潮水般的向着山头涌上,决死决然的冲锋。

转眼间,环绕着几人的蜂群。蚁群又变的密集起来。

张焚乘黄倒转,堪堪护住自己,顺手支援龙霄鹏一下,暂时稳住局面,心中问道:“小助手,有快速补充真元的方法吗?我用点数兑换!”

“对不起,本系统没有此项功能。”

“红药?蓝药?有没有卖?”

“那么快速杀虫的方法?”

……

助手系统一直弹出同样的文字。

他还不死心,追问道:“回城卷轴?”

……

把想得到的问了个遍,张焚心中涌起苦意。能够坚持到现在,不是他修为高深,真元浑厚。也不是刳山大道诀别有巧妙,续航能力超强。真有这样的特性,水云山两人能不知道么?

之所以显得比神光后期的龙霄鹏,同为神光中期,却比他在这一阶段待得更久的王释远表现好,其实是因为免费开启的过滤功能。

进入“云蒙雾海”、“镜裂阴阳”,灵气中被魔气熏染的程度又有加深。这种程度的“不干净”,还在修真者忍受范围之内,不长时间生活、修炼,不会受到太大影响。

可是,功法对外界灵气的吸收效率降低,是不可避免的。

随之而来,真元恢复变慢,打持久战的能力大幅下降。

开启过滤功能,张焚真元自然回复的速度和正常没什么区别。甚至经过系统过滤后,天地灵气变得比龙山区域,洞天福地之外的普通地区,灵气更加纯净,更为容易炼化,回复速度反而微微上升。

此消彼长,自然显得他耐力持久。

可是,终归也支持不了太久!

“这样下去,我也只能试试用‘金光绝电剑’冲出去了!”

金光绝电剑短途爆发,时速可以达到两千公里以上!

虽然帅不过三秒,过后五劳七伤任人宰割,不过有很大机会冲出包围。不止是他,司徒尔雅爆发速度,自己想走,应该也还冲得出去。

“不过,自己逃跑太伤人品,看看司徒尔雅怎么做的!”

这个世界,至少前身记忆中的名门正派,多少有个名门正派样子,表面的道貌岸然还是有的。

增强杀伤,加速剑式,对于杀之不尽,以数量取胜的蚂蚁蜜蜂没什么用。多杀、少杀几只,形不成本质区别。

张焚只做出够用的防御,大半心神,放在留心司徒尔雅的动静上。

暂时还不想改换阵营,也不相信司徒尔雅会死扛到底。有这位水云山大弟子,下代掌门位置的有力争夺者顶在前面,他一个小小的刳山弟子,怎么做也就不引人注目了。

这一看,到叫他看出一件事来。

“五行轮转,相克相生!怪不得司徒尔雅没有过滤功能还能保持这么多战斗力!怪不得……怪不得那天司徒尔雅、王释远两人一唱一和,跟我说什么云水十方的发展方向,原来是这样!”

司徒尔雅“云水十方”不断在正反五行中轮换。

一行使到尽头,一行从破灭中重生。

借助五行相生的特性,无穷无尽,无始无终,不断循环。

虽然不至于一点损耗没有,也足够他真元恢复速度回到正常,和开挂的张焚相当。

“我真蠢!原来是这样!怪不得那天王师兄好几次提到‘五行轮转’,原来这才是他想告诉我的,也是司徒师兄默许他给我先期支付的‘谢礼’!偏偏我的心思都放到‘五行’或者‘专一’上去了,竟没听出‘轮转’才是真意!”

想明白了这点,张焚手上剑势一变,由木——火——土——金——水,剑意循环变化。

和司徒尔雅的变化来自真元不同,张焚的变化源头在于剑意,做不到真元的五行相生,借助、回收之前真气,达到加快恢复速度的效果。但是剑意顺势相生变化,还是有一定的好处。

五行轮转,剑势变化更为完整,推动剑意更加轻松。达成同样的防御效果,自身消耗更少。

一个开源,一个节流,虽然方向不同,但是同样有用!

最初的惊喜一瞬即逝,很快,张焚转念想道:“他不会也在等着我先跑吧?有了云水十方五行轮转的增幅,我还真不一定耗得过他!”

忽然,“当当当当”,一阵悠扬钟声回荡在附近山林里。

第三十一章 冰心无情

折损过半的黄黑毒蜂和青绿蚂蚁潮水般的退去,在山林间,草木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就像它们出现之前一样。

王释远“狂风”撑地,一屁股坐倒在碾碎成泥的毒物尸体上,大口喘着粗气。

长达半天时间的战斗,让几人精疲力竭。即使情况较好的张焚,也消耗了大量精力。放松下来,疲惫立刻翻涌上来,忍不住清开一块空地,盘膝坐下。

矮山边上,司徒尔雅御剑飞起,空中挺立。

想着可能还有危险,张焚抖擞精神,一跃而起。

游目四顾。

空山寂寂,如果不是周围还有大量毒物尸体,和战斗留下的痕迹,几乎让人怀疑,刚才经历的一切,是否幻觉。

“这么大批量的毒物……”一个人名,一个门派在他心里浮现:“巫马乐天……闇毒教……可是是为了什么?”

“来了!”凌空站立的司徒尔雅低喝一声,提醒三人。

在他说话同时,极远处西北方,被阵法笼罩的九座高峰之一的山顶上,低沉的号角声响,沉郁悠扬,音色又有几分和普通号角不同。

巫马乐天御刀升空。

黑风滚滚,一阵旋风托着他的身体,从那边山峰下的一片谷地里升起,向几人所在的山头飞来。

没有直接降落到矮山顶上,巫马乐天在两三里外的地方降下刀光,步行,沿着矮山朝向谷口外面,平缓的一侧,举起双手,慢慢靠近山顶。

“司徒兄、张兄、王兄,误会,误会,本教绝无恶意!”

巫马乐天带着黑黑眼圈,仿佛酒色过度的脸上带着浓浓的苦涩,鼻青脸肿,一步一个停顿。用最能够显示无害的姿势,爬上山坡。

全身暗绿竹纹,胸前一个大大黑色漩涡图案的织锦法衣处处破损。下摆断去一截,连同左腿裤管一起消失。裸露在外的手腕、小腿上,还留有深深勒痕,就像被捆绑过一样。

一见面就大声叫嚷。

看上去,竟是比这边四人还要凄惨三分!

“你贼娘!”看着巫马乐天双手高举,以示没有敌意,一步一个停顿,步行走上山坡。王释远心头怒火炽盛,抛下“狂风”,双手握拳,扑上前去,照着巫马乐天面门打去。

“别打!”

“别打啊!”

“我警告你不要打脸!”

“去你的!”

……

巫马乐天从闪躲避让,到挨了几拳以后怒而还击,只用了短短几个呼吸。

两人纯凭体力,拳来脚往的斗殴。

这样打法,巫马乐天可不是王释远的对手。十几分钟过后,王释远大声喘息,从骑跨坐在巫马乐天背上的姿势起身,呵呵笑道:“服了没有?如果不是念在之前那点交情,老子打得你满脸开花!”

“呸!”青肿更添几分,法衣变得更加破烂的巫马乐天撑地坐起,恶狠狠吐出一口唾沫,道:“如果不是本少主倒霉催的,摊上那么个姐姐,会让你近得了身?”

说着他起身站起,躬身抱拳,道:“司徒兄、张兄,我知道刚才的事情大大得罪,还请看在小弟份上,暂且揭过,敝教必有后报。”

“你脸真大!我怎么不知道跟你有什么交情?”王释远出言讥讽道:“要暂且揭过,总该让我们知道个子丑寅卯吧?”

“你!”巫马乐天先是一怒,继而听出王释远其实是给了他个解释机会,顾不上同王释远计较,面向三人,赶紧说出一番话来。

原来闇毒教当代教尊,巫马星波年轻时曾有一段情缘,留下一女,也就是巫马乐天同父异母的姐姐。虽然在闇毒教中有身世不明,没有母族支撑两大弱点,对巫马乐天的继承人地位构不成威胁。不过自身修为,御使毒物的水平,都比巫马乐天强些。

平时极受巫马星波宠爱,在巫马星波面前精灵可爱,面对别人却是性情古怪。闇毒教年轻一辈里,没有不怕她的。就连巫马乐天这个亲弟弟,对她也畏惧三分!

“我一进入‘云蒙雾海’,就发现本教术法留下的暗记。按照暗记里的信息找去,想不到竟然是巫马青青!”

巫马乐天咬牙切齿:“她被我父宠得骄纵惯了,不知天高地厚。见三位同我走得近些,执意要进行试探。我想阻止,还被她……”

声音猛然停顿,巫马乐天满脸不堪回首,转头说道:“可她毕竟是敝教教主女儿,还请三位……”

“呵呵!试探!一个试探差点把我们的命试没了!”王释远嘟囔道

“王兄这就是胡说了!”巫马乐天嗤嗤笑道:“区区三百翡翠碧鳞蛇、一千枯叶蝮、一千血线碧睛蛇、一千獠牙炽火蝠、一巢破玉蜂、一巢绿泥蚁,就能让水云公子束手无策?那本教岂不是可以说巫马青青,犹胜様姝四公子?”

既有讽刺,又是激将。

“好了!”司徒尔雅眉头轻皱,拂袖一挥:“且听听令姊怎么说吧!”

“是!是!”巫马乐天脸上转笑,御刀飞起,当先带路。

百忙之中,还不忘向张焚示好。

张焚微笑回应。

他冷眼旁观,巫马乐天走的是“君子可欺以其方”的路子。

凶拳不打笑脸人,就凭水云山名门正派的架子,水云公子的声名,以他放得这么低的身段,司徒尔雅就不好追究太过。

司徒尔雅心知肚明,只不过他要维持一贯的“人设”,所以愿意配合。

再往前推,王释远痛殴巫马乐天,未尝不是有意为之。

修仙者愤怒动手,什么时候变成打架斗殴了?

王释远抢先动手,其实是有意控制事态,先给巫马乐天一个说话机会,避免双方一见面,就打到不可调和地步。

继而,又给司徒尔雅留下可进可退的余地。哪怕超出他的预料,司徒尔雅就是要跟闇毒教翻脸,追究到底,也不显得突兀的。

“王师兄不像表面上粗豪,那两位也是好演技!”

拿捏住司徒尔雅的态度,其他人就好办了。

龙霄鹏在四人里最没有话语权,张焚虽然有办法破坏,可是无论龙山五派还是刳山,都没有和闇毒教交恶的理由。

看着三人从“真心认错”、“痛心疾首”,上演到“痛斥责备”、“宽宏大量”,两名主角一名配角,配合默契,将事件定性为“年少无知,性情不定”和“并无恶意”上面。

责任归咎于巫马青青一人,把顺便充分展示水云公子名门正宗的博大风采。

戏码走到尾声,毒物袭击事件暂时揭过。接下来就看巫马乐天允诺的赔偿,和巫马青青本人态度能不能让几人满意了。否则,不用这个理由,司徒尔雅也会用其它理由从闇毒教找补回来。

不过,张焚估计,即使巫马青青不愿配合,水云山多半也不会因此与闇毒教交恶。

西北高峰之上,山峰凛冽,吹得代表闇毒教的黑暗漩涡大旗猎猎作响。

高山巅上,旗杆下面,早已搭起一座镶金饰银的大帐。

纯黑布料上,装饰华丽。帐壁上带着水火云纹蛛、龙尾金环蛇、碧幽游魂蛊、赤电金枪蛸等等闇毒教出名的毒物图案。

八男六女,十四名修为不弱,都在御气、神光之间的仆从守卫在大帐外面。

男女身上都是一袭极其简单的白袍,仿佛就是在白布口袋地面剪开一个破洞,伸出头来。除此之外,腰间有的插着长柄金钟,有的手握旗幡,有的挂着小鼓。再无任何衣物,赤足站在山巅的石块上。

男的高大,女的较小。

张焚仔细打量,只见这些男女眼睛狭长,冰冷不似人类,不禁微微一颤,想道:“听说闇毒教豢养有妖兽道兵,不会就是这些吧?”

几人落下剑光,帐篷里传出一个清脆明亮的声音:“佘七娘、冉十五郎,我让你们山中放牧,谁让你们擅自袭击别人的?”

帐篷外面十四人里,一男一女仓惶跪下,拜倒道:“是小的动了贪念,起了寻觅血食的心思,才冲撞了这几位!不是……”

“那后来呢?哼!”大帐里的女声怒意更甚,截断两人求饶话语:“后来你们将错就错,就起了狩猎活人的心思?还有冉十四、佘六,你们的破玉蜂、绿泥蚁也是无意间撞上去的么?”

话语山泉一般悦耳,也像山中清泉一样冰寒冷冽。

又有一男一女跪了下去,由那白衣女子俯首说道:“启禀小姐,我们是见翡翠碧鳞蛇、枯叶蝮、血线碧睛蛇、獠牙炽火蝠损失过大,担忧小姐责罚,这才擅自驱使破玉蜂、绿泥蚁攻击几位,请小姐降罪!”

“好!好!既然知道,那就拿你们的性命向几位贵客赔罪吧!”

装饰华贵的黑底大帐里传出句话,两声击掌,门帘一掀,一名彩衣打扮的丫鬟,手持玉斧,走了出来。

年纪甚是幼小,看上去同玉神音相差无几。一张小脸板的板正,神色严肃:“佘七娘、冉十五郎擅自猎取血食,袭击人类;佘六娘、冉十四郎不去阻拦,反而与佘七娘、冉十五郎一起向贵客发动攻击,罪不容恕,当斩!”

“斩”字出口,玩具一样,拳头大小,青翠欲滴的玲珑玉斧轻轻挥下。嚓、嚓、嚓、嚓,极快的声音响过四声,两男两女,四名修为不弱的白衣修士,人头落地。

一腔鲜血喷出,尸体一阵闪烁,在张焚还没看清时候,已经被彩衣丫鬟左手另一件布袋样的法器,收摄进去。

第三十二章 杀奴宴客

“小姐,罪奴已经斩迄!”

“今日宾客云集,其中贵客五位,却只有四名罪奴,怎生是好……”帐篷里传出刚才年轻女子声音,轻声细语,仿佛独自思量。继而听她说道:“花轻,你随便再杀一个,一起拿来给我!”

“是!”

残酷至极的话语,主仆轻描淡写间一问一答,清脆悦耳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

枝头叶颤,身边竹摇

潺潺溪水根根青竹旁边,一名面如金纸的马脸道人闻言状似不忍,摇头说道:“何须如此?水云公子好大名声,可是青青你若是能够早些给贫道准备一份浓血羹,助我‘天降甘露’,贫道也是有信心同他斗上一斗的。”

“嗤!”“嗤!”

两人身后差不多同时响起两声嗤笑。

“青青姑娘是对付不了司徒尔雅,敢问左道长,刚才被困在毒阵里面究竟是谁?”

面色淡金的道人长脸一晃,头顶玉簪闪过一缕青光,哼地冷笑:“以毒虫群攻取胜,岂能叫天下英雄心服?青青要的是打压气焰,让水云公子退让,而非取他性命。这些名门正派,既然预先对毒龙涧做了安排,让门下弟子取宝,焉知没有护道之人尾随?”

距离两人不远,站着两名黑衣青年。抱剑而立,紧包在身上的黑衣劲装,凸显出肌肉轮廓。站在青竹影下,仿佛两头矫健黑豹。

“照左道兄你的说法,又何必争,何必打,等着各派护道真人安排不就好了?”

右侧身材稍高的黑衣剑士冷言嘲讽。

金面道人长眼眯起,闪过一道杀机。

“好了,左兄所言不差,要从水云公子手里多扣些好处,单单依赖毒物不行,单单示之以力也不可以。否则要面对的就不是水云公子了。至于联络春林门……这话休要再提!本教没多少资格在春林、水云之间左右逢源,为了这桩小事更不值得!既然教主已经同水云山翮遥真人谈好,我自然只能在双方约定的框架内,尽量多争取些好处。”

“不但要示之以威,多少还要给他些好处,才能让水云山的护道人无话可说。木长老,我说的可对?”

巫马青青身体另外一边,一名连头带脸笼罩在黑色长袍里的修士沉默点头。

帐篷外面翠绿光芒一闪,又有一名御气期白衣修士消失不见。

“你!”巫马乐天双眉竖起,像是有些愤怒,有些心痛,喝了半声,终究没有说话。

张焚轻轻瞟了一眼,原本应该阻止的司徒尔雅毫无动静,心中猜测:“这些白衣修士恐怕有些古怪!佘、冉,蛇、蚺?听说闇毒教是驯养得有妖怪充当道兵的,莫非这些就是?”

喜欢摆出名门正派模样的司徒尔雅竟然没有发怒,也只有这些白衣秀士其实不是人类一个解释了。

瞟了眼司徒尔雅,他又看向巫马乐天,发出询问目光。

“巫马青青!父亲分派道兵给你,可不是随意给你斩杀的!”

巫马乐天终于忍耐不住,怒声喝道。

“是么?那又怎样?”

大帐里的女声傲然,巫马乐天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向张焚等人解释道:“本教豢养的道兵,原身都是蛇类。男的取姓于‘蚺’,去‘虫’边,用‘冉’姓;女子姓氏取‘蛇’谐音。培育成功的可用道兵,教里也没多少,连我身边也没分到!”

“父亲对她分外宠爱,才从自己名额里,分拨了一批给她,却想不到……”

不等他说完,帐篷帘幕一掀,一名半遮俏面,秀发卷曲,作男装打扮的青衫丽人走了出来。

“区区妖类,擅作主张,得罪贵客,不杀怎的?方才多有得罪,小妹在此向各位请罪!”

巫马青青长袖善舞,谈笑殷殷,身姿相貌都是极佳。脸上银青面具也未曾折损颜色。虽然不能一窥全貌,但仅凭露在面具外面的下半脸容,已经可以想象。

一名美貌女子,身段能够放低,又会说话,见面没有多久,便将几人心中怒气散去大半。

“贵客光降,小妹这处暂居之地蓬荜生辉,请!”

彩衣丫鬟支起帘幕,几人跟在巫马青青身后,鱼贯而入。

帐篷里面的空间比在外面看,似乎大了一些。

感觉只有七、八米直径的华丽帐篷,进到里面,足足接近两百平方大小。淡雅清幽,布置有花卉草木,幽篁一丛。弯弯曲曲的流水从上首屏风后面流出,绕进草木深处。虽然只有盈盈一握,也为帐篷里增添不少幽趣。

从外面看,只能看见装饰华丽的帐壁;从内向外看去,目光却不受阻碍,仿佛直接置身山顶。可以揽山巅之形胜,而无罡风、寒气之苦。

帐篷里事先布置好了席位。

除了张焚等人,已有三人坐在席上。

巫马青青径自走到首席案后坐下,伸手延请司徒尔雅、张焚等人入席。等到几人落座后,才向几人介绍:“这位是金翼飞神左光明,蟒毒山地界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

左首第二席,座次仅在巫马乐天之下,那名金面马脸道人含笑稽首。

经不起消耗,刚刚才把真实视野关闭的张焚,忍不住召唤出助手界面,向他看去。

“神光高阶,肩后那两片深蓝,应该是他成名法器,金霞翅了吧?”

金翼飞神左光明,在蟒毒山的地位同俞佩玉在龙山相当,同样散修出身,背后有位大能师父,击败区域内宗门弟子。不过看他同巫马姐弟交谈,似乎不像鬼手魔琴师徒,和龙山五派关系那么僵硬。

再往下,是来自太金山一个三流小派“豹厦”的师兄弟二人。巫马青青对他们不甚重视,介绍一语带过。

右侧四张几案,依次坐着司徒尔雅、张焚、王释远、龙霄鹏四人。

“手下罪奴莽撞蛮横得罪四位,青青向各位赔罪了!”

主位几案后的青衫丽人起身站立,盈盈拜倒。

“这是异世界修仙流的临时工大法了?”张焚腹诽。

不管怎么想,既然没打算翻脸,四人表面上都认了她的说法,纷纷起身还礼。

“不过罪奴莽撞,正好借用他们一身修为,向各位赔罪!”重新入座后,巫马青青话锋一转,玉掌轻击,连拍三下道:“花轻、蝶乱,把浓血羹送上来!”

“是!”账下两声娇应,两名差不多年纪,同样打扮的彩衣丫鬟,捧上五份鲜红泛着腥味,仿佛没有凝结却被煮到沸腾的鲜血,不住翻滚的浓血送到张焚四人,以及金翼道人面前。

血汤用玉碗盛放,每人身前只有茶杯大小的一碗。碗里一颗圆滚滚的血珠,比黄豆稍大,又不到花生米的体积。

“闇毒教浓血羹,以妖兵精血,加入赤芍根、琉璃醉……多种药物熬制,有提升真元,突破瓶颈的功效。”

半透明的淡蓝虚拟屏对正案上微型玉碗,自动浮现字迹。

张焚深吸口气,浓浓的血腥味进入鼻端,停滞好久的“刳山大道诀”蠢蠢欲动。

外面,巫马乐天也正在面含嫉妒的向四人介绍“浓血羹”的功效。

巫马青青一笑:“浓血羹虽好,血腥味终是重了一些,不过配上本教的‘玄黄宝蜜酒’,就正好了!不止功效增加,还能消去血腥味道。”

两名丫鬟送上一个酒坛,一只砖红色的小炉。

巫马青青袖口一拂,一股青蓝火焰在炉里燃起。衣袂翩飞,移步走到帐篷正中,亲自替几人温酒。

不大的酒坛被架在火炉上。

她用玉勺舀起身边托盘上的黑液、绿粉,加入到酒水里。一边搅拌一边说道:“几位还不知道,要克制蟒毒妖将亲自释放的毒素,凭这酒还不够。不过饮下加入破玉蜂毒和绿泥蚁的玄黄宝蜜酒,通过烟瘴毒天却是够了。”

“没有时间限制!只要蟒毒妖将不更换设置在第三层阵法里的毒素,各位永远通行自如。自此以后,对于其它剧毒的抵抗能力也会增加。”

巫马青青斟满一杯,仰首露出雪白玉颈,一饮而尽。然后亮出杯底,向众人展示。

酒坛上氤氲升起甜如蜜,醉人心脾的酒气。

跪坐在中央火炉旁边的青衫丽人,举起酒坛,斟满几只形似铜爵的青玉酒杯,命丫鬟依次送给诸人。

这加料祛毒的玄黄宝蜜酒人人都有。

兰香醉暖,笑语殷殷。

席间人人看得出来,巫马青青处处以司徒尔雅为先,给足了他面子。然后是金翼飞神左光明。张焚在她眼中又次一等,最后才是王释远、龙霄鹏和豹厦来的师兄弟两人。

“和司徒尔雅在一起,真是被他抢尽了风头!”

“按道理说,我现在也是有系统的人了,怎么就没个装逼打脸任务?说来说去,还是我这个叫做‘修仙问道小助手’的系统不给力啊!”

同样经历他以前有过无数次,多少出身背景在他之上,步入商海备受关注的人物,最后黯然收场,混的还不如他。

见的多了,心灵就变得强韧。

宠辱不惊,看庭前花开花落;去留无意,望天空云卷云舒。

张焚心里随意自嘲,脸上含笑,将浓血羹混进杯中酒里,手握玉杯轻轻摇晃。

鲜红滚动的血珠,混进琥珀色的蜜酒里,刹那间,整杯玄黄宝蜜酒仿佛沸腾起来。绿蚁翻腾,酒香袅袅,仿照铜爵样式的酒杯上升起一股烟气。

“好香!”

第三十三章 初斗隐豹

出风头什么都是虚的。

除非人数够多,能够带给他大量点数,否则,还比不上眼前这一杯酒。

张焚举杯正要仔细品评,眼前这杯经过系统鉴定,确实可以增长功力,附带祛毒功能的药酒。

忽然,“叮”一声响,系统界面弹出一行文字:“既然有了小助手,怎么可以不是在场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发布任务:大出风头,以任何方式成为帐篷里所有人关注的焦点。失败:扣除点数一百!”

他蓦然一呆,手腕动作停下。

“小助手你给我出来!”

“请宝贝现身!”

……

“你总该告诉我有什么奖励吧?”

“宿主吸引全场目光,增加的点数就是奖励。”

“我……”牢记上次的教训,张焚想都不敢想。

得到系统十多天来,这个系统好像变得越来越人性化了,不像刚加载时候的机械、生硬,必须在他使用开启口诀唤醒以后,才会对他想法做出回应。现在,都能对他吐槽,做出针对性变化了!

一百点数,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有时不用他做什么,之前积累的名声,一两分钟就能给他带来。可没人想起他时,十几分钟不见增加一点。

司徒尔雅、王释远、龙霄鹏三人脸上同时露出满意笑容。

这样增长修为的灵药,在様姝古陆,也只有极少门派拥有。水云山固然不缺,可是同类药物大多数会有耐药性,基本首次服用效果最好,增加修为最多。反复使用,逐次递减,效果接近于无。

况且药方好找,材料难得。比如巫马青青这次,就是牺牲了五名道兵,才配出五份“浓血羹”。

同门之中,机会当然要留给没服用过同样药物的师兄弟。一种药方,多半只会给门下弟子使用一次。

水云门里收藏的此类药方倒有十七八种。

神光及以下修为可以服用的,共有八种。这一代弟子成长的甲子里,找齐药材的共有三种。

加上外出蹭到的。

以水云山的势力,司徒尔雅之前服用灵药,提升功力的机会也没超过十次。能够白得一次,怎么不是赚到?

王释远、龙霄鹏二人机会更少,无不对巫马姐弟这个赔礼满意至极,芥蒂全消,言语间也和缓下来。

浓血羹除了张焚等四人,只给左光明上了一份。

闇毒教增涨功力的药方,巫马姐弟自然不着急用。剩下“豹厦”的师兄弟两人却被无视。

“师兄,要不要干上一次?不把我们师兄弟放在眼里,着实可恶!”

“不要节外生枝,坏了本门大事!”

李英悟缓缓摇头,坚定拒绝。

“様姝闇毒教的浓血羹增加功力不是一年半载,传闻根据采集精血的妖物修为不同,配置出来的药羹功效也就不同。御气妖兵精血制成的浓血羹,足够我们道诀晋升几层,说不准就省了二三十年的功夫,师兄就不动心?”

“你想怎么做?”

“打败他们!由我提出用浓血羹做彩头,和他们赌斗。若是他们不敢答应,还有脸面当闇毒教的贵客?”

“不可!豹厦只是三流小派,水云公子如果败在豹厦弟子剑下,过于惹眼。那个金翼道人摆明和巫马青青走得很近,和他交恶……”

“自然不是他们!对上司徒尔雅、左光明,师兄和我也没有必胜把握。那个王释远是司徒尔雅师弟,夺了他的机缘,会惹来水云公子帮他出头,所以也不动他。不过另外两个,嘿嘿!”

“龙霄鹏区区散修,张焚?刳山宗?谁知道刳山宗是什么东西!”

童兴平继续传音蛊惑。

知道他言语夸张,刳山宗作为龙山五派之一,地位并不比蟒毒山三暗一明四仙门之一的闇毒教差上多少。只不过和他们此行目的关系更远,两人不怕得罪刳山宗就是了。

李英悟有些心动,思考片刻,还是稍稍摇头,传音道:“还是不妥!刳山宗出自水云门旁枝别传,张焚和司徒尔雅也是师兄弟相称……”

“这样不妥,那也不妥!师兄就坐着看好了,这浓血羹,师弟我必然要争上一争!”

童兴平愤然一语,推案就要站起。

那边巫马青青温酒、斟酒已经到了尾声。调制过后,一杯杯变成琥珀色,杯中绿蚁漂浮的玄黄宝蜜酒送到各人几案。

浓血羹只有五份,祛毒酒却是人人都有的。

“玉爵温酒,以飨贵客。”巫马青青纤手举到唇边,正要说出最后一个“请”字,忽然被两个方向声音打断。

“且慢!”

“巫马……”

巫马青青往左首最后稍稍瞟了一眼,没有理会更早说话的童兴平,径自转向张焚,含笑问道:“张兄有什么话说?”

右首第二席上,一身蓝衫,黑发挽起的张焚微微耸肩,潇洒摊开双手道:“请那位兄台先说吧。”

“哈哈哈哈!”那边童兴平推案站起,却被巫马青青晾在一旁,一张面孔早涨得通红,闻言怒声喝道:“都是你们闇毒教的客人,浓血羹凭什么他们有,我们没有!闇毒教的贵客,还分三六九等的吗?”

说着伸手戟指:“我要和他们做过一场,以剑夺酒!”

被人无视的怒气之下,童兴平连闇毒教也不顾及,直接指责喝骂。

巫马青青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这两名三流小派弟子,无意中闯到毒龙涧遇到了她。

她见两人执礼甚恭,言谈中对闇毒教颇多推崇,修为战力也还不差,才把两人留在身边,允诺带他们一同入涧取宝。

本来打算到时候随便给点好处,也算一个助力。

可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这么经不起诱惑,不识进退!

言语间也就变得冷酷,露出银青面具的嘴唇微弯:“倒是让你说着了!天下何处不分三六九等?便是本教愿意把你和真君、真人同样招待,你敢受着吗?既然不想做闇毒教的客人,那就只能是本教的敌人了!”

“你们要跟谁做过一场?”巫马青青轻笑声中怒气森森:“闇毒教愿意把哪位视为贵客,还轮不到外人插嘴!十一郎、十二郎,让他们滚下山去!”

帘幕一掀,守护在帐外的闇毒道兵中,修为最高的两名白衣男子赤足走到席前,向巫马姐弟俯身行礼,各自抽出一柄弯刀,挺刀向左侧最后两席逼去。

丝毫不留情面的作风把李英悟也惹恼了,冷笑一拍几案:“青青姑娘!看不起豹厦,浓血羹不给我们师兄弟准备也就罢了。难道连我们师兄弟自己争取的机会也不能给?”

“你们闇毒教害怕水云山,那边刳山姓张的,还有那个散修呢?难道我们师兄弟在你眼里,还比不上他二人么?”

“么”字出口,飒飒冷电疾飞出鞘。

一柄圆锥后面跟着一截更细圆柱的奇形飞剑从他身后冲出。

黑光夺命,一闪即逝。

这柄飞剑与其说是“剑”,不如说更像一支放大版的“针”。速度更快,符合空气动力学,更适合飞行。

随着真元灌注,童兴平那支飞剑快得不可思议。以一敌二,满堂飞舞。

被称作冉十一郎、冉十二郎的两名白衣汉子身材高大,双眼狭长。在助手界面里的显示分别是:“铁甲穿山蟒,闇毒道兵,神光中期”和“凤眼森蚺,闇毒道兵,神光初期”,赫然是两名达到妖将级别的道兵。

同样修为,妖物天生强于人类。学习了闇毒教法术,配上闇毒教道兵制式法器,两名妖将传承、兵器、装备,面对一般小门派和散修出身的修士,毫不逊色。

可以说补上妖族最后一块短板。

两妖之间功法呼应,还专门练过群战配合。二对一,还是在童兴平黑黝黝的长型飞针下,左支右绌,节节败退。

龙霄鹏、王释远等人脸上不禁微微耸动。

这样的战力,已经超过许多大派弟子,不应该是太金山一个默默无闻的三流小派教的出来的。正常龙山境内的三流修仙门派弟子,和张焚等人同辈的,还在壮体、御气苦苦挣扎!

像如镜那样的异数毕竟极少。

“看两人间的互动,李英悟不会比童兴平差的太多。同一门派,同一代里,出了两个不同寻常的弟子,是巧合,还是……”

透过界面看去,两人修炼的剑诀叫做“利爪通神豹剑书”。从名字上看,倒是和“豹厦”的门派名称相互呼应。

两人剑诀后面,李英悟是“融会贯通,随心变化”,童兴平是“大成圆满,收放自如”,看上去也都正常,符合这个年纪修士该有的造诣。

从系统看来,李英悟还应该比童兴平更强一些。

“那么应该是这什么‘豹厦’传承的功法本来就强络?”张焚心中问道:“小助手,法宝分等级,功法不分等级的吗?”

系统界面弹出文字答道:“不同的功法适合不同的人,没有最强的功法,只有最强的人!”

道理倒是没错,可这不是坑人吗?要说‘刳山大道诀’和‘云水十方’没有高下之分,张焚第一个不信!

仿佛捕捉到他心中闪过的念头:“水云门‘云水十方’可以系统指导修炼者练到黄庭种胎,丹破婴生。和直指金丹,丹成以后需要自行摸索的‘刳山大道诀’当然有高下之分。不过,对于同一境界的修士,云水十方的十方变化,未必克制得住刳山大道诀。具体胜负要看具体的人。”

第三十四章 连升两级

“那么剑诀法术呢?总不能说刳山剑诀和进阶的‘飞鸟锐金神绝剑’、‘搅海青冥五丹书’也没有高下吧?”

“宿主觉得入门阶段的‘飞鸟锐金神绝剑’、‘搅海青冥五丹书’,能够克制‘出神入化,别出机枢’的刳山剑诀吗?”

“可是……”

“本助手系统提供宿主使用的免费资料仅限于此,如果需要进一步资料,请宿主自行探寻!”

总觉得小助手说的是歪理,可是面对系统,每一个宿主都是弱势群体。

张焚无法可施。

太金山比蟒毒山距离龙山更远,豹厦又不是什么有影响力的大派,刳山宗关于这个门派的资料几乎没有。

他望向司徒尔雅,传音询问。

司徒尔雅微微点头,同样以传音回答。示意童兴平剑诀功法没有问题,和水云山记载的豹厦一致。

至于为什么会强的出乎意料,这个问题就另说了。

熟悉他的剑路,两名白衣道兵渐渐稳住阵脚。

童兴平冷哼一声,怪异的飞剑骤然加速。黑光闪过,耀耀满堂,仿佛缕缕黑烟在帐篷里游荡。

空间广阔的大帐内部,满是黑色幻影。一道还来不及消失,一道已经生成。

忽然,冉十一郎痛呼一声,被童兴平的怪剑贴身划过,削去肩头一块血肉。

受此影响,弯刀略略慢了一些。和冉十二郎之间的配合,也出现破绽。

一柄黑剑幽魂般的骤然出现,扎向冉十二郎胸口。

避无可避!

司徒尔雅以下,巫马姐弟、王释远、龙霄鹏具是忍不住齐齐惊呼。这一剑当真是出乎众人预料,几人自忖,如果自己骤然遇上,能不能招架得住。

就连战力最高的司徒尔雅也在扪心自问,也不敢给自己一个肯定答复。

正当众人以为巫马青青要再折损一名妖兵时候,一道金红光芒,一柄橙黄色泽飞剑电射而至,挡在冉十二郎身前。

叮叮当当,剑声急促。

一橙一黑,一正一奇两支飞剑快速相互撞击,顷刻间,剑锋与剑锋撞击的声音,犹如密雨。

过不多时,乘黄剑光大盛,把形如长针,又像一把合拢雨伞的怪异黑剑逼回到童兴平手中。

童兴平伸手握剑疾挥,仍被凌空飞舞的乘黄逼得步步后退。

李英悟肩头飞出一支同样形状的怪剑,纵身上前,御使飞剑,与师弟并肩对敌。

那一边,准备多时的张焚一声长笑,离席而起:“既然要比剑夺酒,就让我打发你们吧!”

众人只听得“当当当”一阵乱响,眼里看见金影道道,蓝影翩翩。两柄奇形黑剑被一团金红光华,反弹出去。

李英悟、童兴平撤身飞退,身上都受了些轻伤。

李英悟大腿流血,童兴平手捂肩头,恶狠狠说了一句:“总有天本门会让你们好看!走!”

“走”字出口,两人飞身而起,御剑闯出大帐。

不知各门各派,安排弟子磨炼的前辈高人,操盘棋手是怎样安排如何考虑。各方进入毒龙涧的人员,修为最高也不到“甘露”。

李、童两人一个神光中期,一个神光初期,又有一手诡异剑术。在这毒龙涧里已是第一流的高手。

两人合力向外闯去。

司徒尔雅、张焚、龙宵鹏俱未阻拦。巫马姐弟自忖正面对敌,不是两人对手,只靠手下道兵出手。

巫马青青手下十二道兵,先后被处死五名。修为最高,达到神光期的冉十一、十二郎,佘六娘中,冉家十一、十二郎两人联手,尚且不敌一个童兴平,怎么挡得住童兴平加上个更强的李英悟?

纵使这些道兵不畏生死,仿佛没有士气问题,依然被李、童两人破围而去。

张狂的笑声由帐外传入,渐渐远去。

巫马青青脸色一阵难看,高声喝道:“不必追了!”紧接着,恢复笑颜如花,伸手捧起玉爵:“小妹与那二人相逢道左,不意他两人竟是狂妄自大之徒。索性诸位师兄在场……各位,我们为张师兄贺!”

略有交情的门派之间,拉近关系,互称“师兄师弟”也是常有的事。

这种“师兄师弟”只是套近乎的说法,和同门之间,水云山、刳山这类一脉相传的门派,又或者结盟自保的龙山五派之前,门下弟子以师兄弟相称,都不相同。

“张师弟,请!”

张焚返身回座,俯身拿起酒杯,曼声吟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看见这酒,他就想起了这首诗。

原本他只是想用这诗完成一下系统莫名其妙的强制任务,不过有了李、童两人搅局,不用念诗他也是所有人关注的焦点了。

但是准备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碰到的,这么应景的诗词不能浪费。

张焚仍旧装着把一首诗“作”完,站在席前,举起美玉雕琢打磨,古色古香的酒爵道:“各位请!”

少了李英悟、童兴平两人,气氛反而融洽。

金翼道人率先举杯,道了声“请”,把混合了“浓血羹”的玄黄宝蜜酒一饮而尽。放下玉爵,盘膝坐下,当场调息起来。

“张师弟,用真元包裹药酒,暂时逼住,万万不要让药力渗入身体。”

酒爵举起,送到唇边,耳中忽然传来司徒尔雅声音。

“请!”

“请!”

差不多同一时间,坐在巫马青青右侧四人同时举杯,一饮而尽。

“青青姑娘、巫马少主,我们几个也要去炼化药力,暂且告辞。”药酒喝完,司徒尔雅起身抱拳,代表四人说道。

几人之中,没有一个同左光明一样,当场直接喝下药酒,打坐炼化。都用真元包裹,逼在胃部一角,等待过后处理。

四条人影腾空飞起。

“你就在这里休息,我身边还有法宝,可以做临时洞府使用。”目送四人离去,巫马青青朝巫马乐天微微点头,转头出了黑色做底的华丽帐篷。

山风猎猎,吹动她青色长衫。

银青面具上微光闪烁,映照着点点星光,站立山巅,良久不动。

身体上下全罩在黑布斗篷里,从始至终不曾亮相的“木长老”悄无声息,出现在巫马青青身旁。

“终是没能叫他们放松警惕,当场炼化,可惜了长老一番布置。”巫马青青转身说道,夜色星空下,双眼明亮。一双眸子,仿佛夜色中最亮的星星。

与她对视的是一双幽深冰冷的眸子。

“意料中事!假如送出几份‘浓血羹’就能控制刳山宗未来掌门,已经是意外之喜。还想同时在水云山下代掌教身上做下手脚,嘎嘎,简直痴心妄想!”

金属和石头碰撞一样的怪笑轻轻回荡。

……

四人离开闇毒教占据的山头,在附近一座小山山腰落下。

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石壁上的天然洞穴,司徒尔雅道:“就在这里吧!”紧接着向张焚等人解释说道:“闇毒教未必存心算计,这份祛毒增长功力的药酒,我用本门秘法查验,并无发现问题。不过这一类助长真元,提升修为的灵药,都有个毛病。一旦真的服下,必须立即运功炼化。”

“出门在外,防人之心不可无,还是小心些好!我们四人分成两组,互相守护,轮流炼化。我看就请张、王两位师弟先行炼化药力,我与龙兄在洞口为你们护法……”

经历过这么多事,四人心里各自有数。说修为自然是司徒尔雅居首,龙霄鹏其次。要论实际战斗力,修为敬陪末座的张焚反而要后来居上!

司徒尔雅能不能压得住他不好说,龙霄鹏肯定不是张焚对手。

战斗力最强的两人分别守护前后两组,水云山师兄弟两人也被分开,这样的安排就算不是绝佳,也是最让人放心的组合了。

……

撤去真元。

琥珀色的酒水直接接触胃壁,药力瞬息爆发出来,加入到经脉里,推动着张焚的真元,按照“刳山大道诀”行功路线,不断循环。

忽然,经脉微微一痛,身体一轻,真元突破第十五、十六层之间的关卡,转换到“刳山大道诀”第十六层行功路线上。

浓血羹带来的药效犹有余力,继续推动“刳山大道诀”向着第十七层前进。

这种通常只有闇毒教嫡传弟子可以享用的秘药,可不是香莲藕粉粥那种可以大批量用来宴客的大路货,增长一年功力,对于神光修士来说,聊胜于无。

浓血羹却是直到丹成之前,都能够起作用的上乘灵药。传闻,闇毒教嫡传,第一等天资的弟子,都会等到丹成之前,才第一次服用,药效最强的浓血羹,一举突破成为真人。

次一等的,也会等到神光巅峰,进无可进的时候,用来突破关口使用。

当然,丹成之前服用的“浓血羹”必然不是取区区妖兵鲜血制作。需要妖将、大妖精血也不一定。

当下服用的这一份,用在神光期还刚刚好。最好的服用时间,应该是“神光”突破到“甘露”时候。

可惜!刳山宗和闇毒教关系平平,不可能给他挑选时间的机会,混到一份就是赚到!

药力推动真元汹涌前行,半个时辰后,又突破到第十七层。

张焚增开双眼,石洞深处乍明乍暗,两道精光爆射,控制不住的离散真元自由从身体四周冒出。

浑身上下真元充沛,充满了用不完的精力。

第三十五章 借路过桥

张焚知道,这只是刚刚突破的错觉。

凝神内视,真元在“刳山大道诀”第十七层的行功路线上流转运行。药力残余还有微微一点效果,但是已经不足以推动真元,继续突破。

他心里一动:“这可是合法升级的大好时机!”

通过系统加点,最大问题是没法对外解释自己诡异的提升。除非走怼天怼地怼空气,一路怼到底的战斗路线,否则就是个大麻烦!

心中有八成的信心相信,如果这是一本小说,那么自己穿越的这个张焚,肯定就是主角。怼天怼地,必然越怼越强。

可是万一不是呢?

万一这是一个游戏,只不过自己还没遇到其他“玩家”?

又或者……

命是自己的!

不敢保证下一次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活到第三世,他不会冒险。这不符合他的性格。

所以他的打算,就是“正常”两个字。正常的苟着,正常的利用系统,苟着苟着,说不准哪天就天下无敌了。

为了达到正常的目的,他放弃了两次升级道诀的机会。

不过现在就是个浑水摸鱼,“正常”升级的机会!

这份“浓血羹”的药力,将他的“刳山大道诀”从十五层,提升到十七层;从跨入神光中期的门槛,到接近神光中期。药力已经不足以支撑他再升一级,进入神光后期。

可是谁知道呢?

药力强弱不同,各人体质天赋不同,对药力的亲和度也不同。只要不太过分,都不会惹人怀疑。

浑水摸鱼,瞒天过海!

想明白了这一点,张焚心头一片火热。

“137……,还够升到第十八层用的,剩下的可就不多了,万一有个什么变故,没办法临时针对性升级点什么。可是,能升级谁还耐烦等啊!谁不喜欢实力更强!”

看看助手界面里,积累的点数,张焚暗下决心:“升!”

莲粥宴上打开局面,到如今他也算小有名气,不用刻意做些什么,也有点数源源而来。消耗完了这一批,后续积累也快。

至于真实视野、过滤功能之类,消耗其实不多。入阵以来,收支基本平衡,他还负担得起!

身上白光闪烁,刳山大道诀后边的“”变得灰暗,行功路线再次改变,在原有基础上,变得更加完善、复杂。经过更多的经穴,吸收更多的灵气,对身体产生更进一步的滋养。

“第十八层!”张焚经脉一痛,张口吐出一口白光缭绕的鲜血。

真元变得更加锋锐。

进入神光高阶以后,天地灵气经过刳山大道诀淬炼,形成的类似剑气的真元丝丝透体而出。张焚整个人仿佛包裹在一枚放射状,巨大的白色光茧之中。

运起刳心诀,将体内真元重新打磨一遍,需要好几个时辰。眼前无疑没有那么多时间,张焚粗粗打磨一遍,把体内暴增的真元,变得稍微平静顺滑,勉强操控自如,起身走出洞外。

午后进入“镜裂阴阳”,连续几个时辰的鏖战,又接受巫马姐弟招待,到现在已经是星光满天,接近午夜时分。

和他同时炼化药力的王释远功行圆满,正同司徒、龙二人一起站在洞外说话。

听见洞内响动,三人同时扭动看去。

“张……张师弟?”王释远揉揉眼睛,仿佛不敢相信眼前所见。

司徒尔雅、龙霄鹏脸上也显出讶色。

山壁上,幽深的岩洞里,一团柔和白光出现在洞口。

张焚身周丝丝放出白光,身体笼罩在袅袅缭绕的白色丝线里。

以三人修为,自然都感应得出,这些丝丝放射,充满锐金气息,给人感觉七分像是剑气,三分却又不像的白光,其实是功力增长过快,控制不住,从体内散逸出的真元。

“这是突破了几个层次啊?”龙霄鹏暗暗惊讶。

比起他来,更熟悉“刳山大道诀”的水云门师兄弟两人,已经看出端倪。

“张……师弟,神光高阶?”王释远不敢相信,试探着问。

“侥幸突破!”张焚点了点头,向三人致歉道:“我见刳山大道诀突破到十七层以后,药力还有剩余,拼力一搏,侥幸进入神光高阶。耽误了些许时间,还望司徒师兄、龙兄见谅!”

“哈哈哈,无妨的!王师弟也才刚刚出洞,不到一炷香功夫。”司徒尔雅摆手笑道:“你的刳山大道诀之前只练到第十五层吧?在这灵气污浊之地,连续突破三层,这么一点时间,已经足够快了!”

张焚笑着打个哈哈。

这倒是他疏忽了。突破晋级,需要从外界汲取大量灵气。长山境内,这“镜裂阴阳”中,虽然还没正式进入毒龙涧,灵气被魔气渲染的程度,比起外界又深了一层。

王释远炼化、突破需要比正常更多时间。而他一直享受的是小助手提供的过滤灵气,对于魔气浸染加深几乎没有感觉,一下子疏忽过去。

司徒尔雅、龙霄鹏在洞外等待了好几个时辰,早就等不及了,稍微说了几句,分别跃进岩洞,各自找了一个方向,向着深处前进。

看着两人消失在洞口,张、王两人在洞口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为那两人护法。

星光满天,满天星斗星罗棋布,天穹中央尤其密集,从西北到东南,把漆黑的天幕分成两半。像是一张压扁的圆饼,又像是一条大河。银光汇聚,灿灿星汉,仿佛当真有一条大河,不知从何处而来,经过高高天穹,消失在地平线下,又不知往哪里流去。

“这里的星星,和魔都的有什么区别?要是我是天文学家,能不能靠这些星星,判断出这里和地球的位置关系?”

双手枕头躺在山坡上,仰望星空,张焚默默想道。他不是天文学家,在上辈子生命历程中,也从没研究过头顶星空。所以这个想法,只能是个想法,无从比较。

下弦月高挂天空,弯曲的月牙只剩下银白一线,几乎被星光淹没。

张焚轻轻叹息一声。

不知是误会了他的意思,还是太过无聊,距离不远,学着张焚样子,头枕双手在山坡上躺下的王释远,闻言轻笑一声说道:“张师弟,你是出来得晚了一些,没看见刚才那边突破‘甘露’境界的天降异象。那边山头上金花乱坠,五气朝元,兼有一道金虹越空而来,天钟玉磬连续响了七次。连得了七滴甘露,左光明丹成上品有望了!”

语气中充满了羡慕。

“天钟玉磬连响七次,这么说左光明将会得到七个法术位啰?不过他本来就是神光期修炼到了尽头的高手,晋升甘露也不奇怪。呵呵,没看见他突破时的情景也不可惜,以司徒师兄天资还在左光明之上,修为也不比他逊色,有这一份浓血羹的帮助,待会肯定可以突破的。”

躺在地上,张焚懒洋洋的说。

“这你可就猜错了!”另外一边传来王释远的声音:“大师兄肯定不会在现在突破的!”

“哦?怎么说?”

“甘露期又叫什么?主要是做什么的?”

说到修炼,张焚脑子里认真了一些,仔细查询原主的记忆,答道:“甘露期又称‘凝法期’,从天降甘露开始,选择法术刻印丹田,作为成丹之基。”

“不错!那么金丹的品质又和什么有关?”

“一粒金丹就是一名修士自我意识,精气神三宝合一构成的小天地。精气神越是壮大,支撑内天地的法则越是完善,金丹品阶越高。”

“没错了,法则来自于甘露期刻印的本命法术。甘露,又称凝法。按照古传典籍又能分成神通、演法、明道三个小阶段。神通,是把选定作为本命神通的法术刻印进入丹田;演法、明道,都是由术至道,只有找到自己寻道的方向,对道有了自己的理解,才能凝结金丹。”

“对天地法则感悟越多,理解得越深刻,金丹品质越高。可是师弟别忘了,金丹中的法则,终究是由本命神通演化、感悟,最初的神通数量就很重要。”

类似的说法,张焚记忆中也有,可是和王释远说的稍有不同。

“我怎么听说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同样都可以推演出支撑金丹的法则,选择本命神通,越是均衡越是容易丹成高品。”

“话是这么说。”王释远的声音远远反问,“可是你觉得用一根筷子顶起鸡蛋容易,还是筷子数量越多越容易?至少目前様姝古陆的主流是得到尽可能多的神通刻印位置。而决定能够用几种本命神通,构建自己的金丹世界,就在于神光突破到甘露的时候。神光期积累越是深厚,天降甘露的数量越多,能够镌刻丹田的神通也就更多。”

“様姝四公子,大师兄你熟悉,方天歌你也见过,剩下的海金元、王无施现在也停留在神光境界,不是偶然的。张师弟,你是我见过四公子之外,天资最高的同辈修士,这一步,万万不要走错了!”

“多谢王师兄指点!”张焚起身躬身一礼。

“不必不必!”王释远同样翻身坐起,双手乱摇,笑着说:“我不说刳山宗的各位长辈也会和你说,这又不是什么独门秘密。你和大师兄一样,你们这样天资横溢的天之骄子……”

第三十六章 欲求一诺

说着说着,王释远的声音又低沉下去。

话语中带着深深怀念、惋惜,说起水云山上的少年时光。和上一世的青春少年一样,王释远的少年时光同样有着欢笑、激情、冲动和懊悔。

如果让张焚用一句话概括,那么王释远述说的一切大约是:“我想起那天在夕阳下的奔跑,那是我逝去的青春。”

抛开修真的表象,两个世界的人们其实没有太多不同。最大的不同在于,上一世的芸芸众生,逝去了,就是真的逝去了,然而修真者的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张焚挺身站起,深吸口气,振奋精神仰天笑道:“师兄不必沮丧,等到日后成就真人、真君,回头再看今天的种种苦恼,不过都是庸人自扰!”

“哈哈!好!承师弟吉言,你我不妨就此约定,等到成就真人,再到此地一聚!”

“好!”双掌相击,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块垒尽去,心中豪气顿生。

站在半山腰上,极目远眺。忽然,一点红光出现在张焚眼中。

升级完毕,出关以后,他就打开了真实视野,并且还是增加了显示敌人位置的增强版。

扭头往那边看去,红点绵延成线,掠过山岗,穿过树林,贴着地面高速接近。

很快,不用小助手的帮助,两人也能直接看到掠地而来的人影。

“金翼飞神左光明,他来做什么?”

两道剑光离地飞起,张焚、王释远御剑升空,迎面拦住贴地而来的金翼道人。

茫茫夜色下,风吹草长,离地一人多高,背后现出一双钢铁双翅的黄脸道人,悬浮空中,静静目视拦截过来的张、王两人。

王释远凌空一指,飞剑“狂风”飞到三人中间,尖端指向金翼飞神,光芒大盛。

紫红交缠的光华照亮半个山坡。

三人脚下飞舞的长草都变得紫红交杂,风中飞舞,仿佛妖物一般。

来自左光明身上的压力越来越大,张焚、王释远奋力抵抗。三股气劲相互挤压。

感觉到对面强大的真元法力,飞剑“狂风”和与狂风并肩对敌的“乘黄”剑尖微微颤抖。

“左光明,你来做什么?”抵挡不住他身上强大的威压,王释远飞剑略略回收,退后十米,开口喝问。

“我来求一个承诺。”左光明口中作答,目光却丝毫不看王释远,双目凝视张焚道:“听说在水云公子主持下,巫马少主曾与你们达成协议。攻破毒龙涧后,水云门拿走‘漫天遮海阴阳倒乱旗’;巫马少主可以得到蟒毒妖将的毒囊和继承他使毒能力的后代;至于你,则可以优先得到蟒毒、花鳉之一的妖魂元灵?”

“这个协议作废了吧!妖魂元灵让给左某,你答应还是不答应?”

“岂有此理!闇毒教的人说话都是放屁一样的吗!”没给张焚说话机会,王释远抢先喝骂起来。

凌空而立的马脸道人,淡金色的脸庞上没有一丝表情。袍袖飘飘摇摇,一身道袍在风里飘拂:“我说过,想要你承诺的是我左光明,和闇毒教无关!”

“之前协议是在我大师兄主持下订立的,阁下现在说要改,难道就不顾及司徒师兄出关找你麻烦?”

“左光明!”王释远剑指金翼道人厉声喝道:“你先行一步,天降甘露。焉知我大师兄炼化浓血羹后,不会突破神光,接引天上甘露下降?”

神光、甘露两重境界。来自对面道人身上压力越来越强。逼得狂风、乘黄两支飞剑“嗡嗡”震响。

两人不得不收回飞剑,用手握持。

“哈哈哈哈!”金翼飞神仰天大笑,张开双臂,仿佛拥抱天穹:“虽说二十年后,或许我不是水云公子对手,可是今天就接引天上甘露下降?四公子这样天资卓绝,様姝一等一的大派弟子,不在神光巅峰磋磨个三五七八年,夯实基础,怎么可能接引甘露下降?”

“王释远,你莫欺我,今日过了这一关,至少三五年内,司徒尔雅不是我对手的。”

再强的“神光”也只是神光境修士,面对更上一层的“甘露”天然处于弱势。

様姝四公子都属于可以跨越大境界,越级挑战的那种天才。

可是越级挑战也要分怎么个越法。面对一般靠着时间,或者资源堆积,勉强引下三两滴“甘露”,战斗力不强的凝法境,神光巅峰的四公子确实有可能战而胜之。

但左光明也不是普通修士。

蟒毒山同辈散修里的第一人,战斗力本来差不多可以和四公子拮抗,只是缺少一个大派出身。

神光境修炼到尽头,接引下七滴“甘露”。这个数量已经足够丹成上品,和接引下九滴甘露的极境其实不差多少。

再往上争取,事倍功半,不如早早凝法来的划算。

这是普通修士的看法。

家大业大,纵享万千资源的名门子弟又是另一番说法。

对于他们来说,早早凝法不如多打磨几年。一两滴甘露的差距,说不定就能决定未来所能达到的高度极限。

两种看法,无所谓正确与否,环境不同罢了。

两三年内,司徒尔雅是不可能纯凭修为,抗衡左光明了。

和王释远不同,张焚本来没有依赖司徒尔雅的想法。心中忖道:“让倒不是不能让,可是不能这么个让法!”

他索要元灵,是为了献祭。

献祭元灵,通过助手系统升级、整合功法固然重要,可是如果要和人死扛,冒着生命危险,也是划不来的。获得用于献祭的元灵机会还有,从来没有什么外物是不能放弃的。

只不过,就算要退一步,也不能这样退法!

人是社会动物,行为受到社会习惯认知的约束,修真门派弟子也跳不出这个圈子。

比如投身门阀,认人为主,在汉末三国是正常事件,放到现代社会,谁还想招揽那样几乎完全人身依附,生死与共的谋臣部曲,那是妄想!同样,谁要是用对待老板、公司的心态,去对待古人择业,那么,得到“三姓家奴”的评价还是轻的!

分配方式可以更改,元灵可以不要,刳山大弟子的人设不能塌,这是张焚底线。

看见王释远表现,他明白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正常青年修士,应该怎么做了。

飞剑“乘黄”一引,一蓬金红光芒飞射,对抗金翼飞神左光明的威压。

“哈哈哈,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左光明一声冷笑,肩膀后面两团钢铁伸展。

片片银光,由一片片鸟羽似的刀片组成的飞翼法宝拉伸变化,两条刀线交错,散成十数把飞刀,向着张、王两人射来。

“铁索横江烟瘴寒”!刳山剑诀二十七式里最强的守势,摧垮扑面逼来的真元,原本该是乌黑的铁索,变成了金红交错的剑影;江上寒烟瘴气,变成金凤火雾。

论修为,张焚不比王释远高上多少。服用“浓血羹”过后,王释远达到即将进入神光高阶的边缘,他自己也才刚刚越过这条界线。真元强度其实相差不远。

不过达到出神入化的刳山剑诀,和仅仅大成圆满的水云门基础剑诀区别就大了去了。

配合张焚自行领悟的剑意,堪堪挡住左光明一击。

“不好,看来不是他的对手!”张焚心中暗道。

原本他心中以为,左光明刚刚晋升甘露期,还来不及刻印本命神通。不具备甘露修士面对神光修士最明显的优势。没有本命神通,这样的甘露境,只是真元更厚,法力更强,不应该是不可战胜的。

越级挑战,其实和神光初阶挑战神光中阶,神光中阶挑战神光高阶,还算不上完全的跨越大境界作战。

才一交手,已经知道不对。

他还是小看了突破大境界的提升!不但真元的数量几乎等同于方天歌与司徒尔雅两人总和,法力也变得更加精纯。

剑气对刀气,挡无可挡,瞬息就没摧破。

几乎自然而然,张焚使出从司徒尔雅身上领悟的五行轮转。舍弃刳山其它剑式,只使铁索横江一招。剑上剑意却是五行轮转,金灭水生,水灭木生……五行轮转,无穷无尽。

采用纯粹的守势,左光明也拿不下他,脸上一阵羞怒。像他这样一个大区散修里顶尖的人物,自视也是极高。自忖除了出身命数比不上声名显赫的様姝四公子,其它样样不差!

左光明自己也知没在丹田刻印本命神通的白板甘露有大缺憾,可他自持修为,以为凭着自己增加的真元法力,纯以力胜,也应该可以胜过神光境巅峰的水云公子。却想不到,在面对张焚时候,已经不能轻易取胜。

“刳山张焚!”

左光明暗自发狠,背上一双钢铁飞翼变得更加凶猛。

灿灿金光,万千刀影从左右两只钢铁翅膀上放射出来,仿佛身后升起一团大日光轮。流光溢彩,气象万千。

张焚暗暗叫苦。

左光明飞翼释放出来的刀影有虚有实,耀眼的金光照得人双眼生疼,不敢直视,只能凭着感觉,紧守门户。

这倒也还罢了!

最麻烦的是左光明刀翅上真元渐渐增强,给他压力越来越大,暴露出他五行剑意不够均衡,不能圆转如意的弱点。

第三十七章 执棋之人

降临这个世界时间还短,张焚赖以产生剑意的基础,来自心灵深处曾经的悸动,还是地球上的经历。

对于水行,得益于发达的电视转播,大自然的威力,和家国仇恨民族感情等等多种因素混合。

如果说当时电视上直播的是墨西哥、索马里,又或者其它什么国家发生的大地震,也不会在他心灵深处留下这么深刻的印记。

就好像那什么达,发生的大屠杀,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到现在连名字也记不住。

金相一行,是前身感悟最深的一行,也是刳山宗道诀、剑诀最原始的方向。独立创业以前,他有接近十年的大型工矿企业工作经历,天天和金属机械打交道,对金行的感悟积累不少。

可是土、火、木……

游览过茫茫无边的原始森林,知道燃烧几个月的森林大火,知道死伤几十万人的大地震,亲自游览过放得下整个米国的撒哈拉。

这些都没能在他心中留下如同水、金两相一样深刻的痕迹。

五行不能均衡,最先是木行、然后是火行。火行被中途击破,不能凭借火生土,从火行剑势中汲取力量。纯靠心中土行剑意催动的土行剑势显得势弱,紧接着,被金翼道人一举摧垮。

新生成的金行剑势面对极大压力。

剑意中,种种无关的、零散的、弱小的感悟纷纷剥离,只剩下最纯粹,记忆最深处,连他自己都已经忽略了的经历。

重达22万吨,总高42米,超过10层居民楼的大型模锻机冲压落下,巨大的金属块仿佛面团一样,被这股无比的力量压缩、揉按,面团一样改变形状……

这是人类工业的终极力量!

即使过去多年,表层已经淡忘,当时那种震撼感觉,始终保留在他心灵深处,构成张焚金行剑意的核心。

剑意打磨分明,剑势变得越来越是纯粹。

大河浩荡向东去,奔流到海不可挡!

张焚奋剑使出刳山剑诀二十七式里,除了“一往无回舍身剑”之外,最直接浩荡的攻击剑式。

说变化里暗藏杀机,这一剑比不上“红花初绽雪花繁”,说直接迅猛,又远不如“一往无回舍身剑”。

可这一式剑如其名,“大河浩荡不可挡”,剑势中多了一股浩荡雄浑,势不可挡的意境。

名称是河,左光明感觉中,仿佛一块巨大无朋的钢铁,刚猛无俦,迎面向着自己撞来。

还没接触,心灵已经紧急报警。

左光明心道:“我已晋级甘露,岂能被一个还没摸到神光极限的小子逼退?”黄脸扭曲,眼中凶光爆射,大喝一声:“来得好!”背上一双钢铁翅膀金光大盛,融合一处,仿佛一轮小太阳出现在山坡上。

星沉月落,地转天旋,两人直接碰撞,张焚只觉得身体不受控制,四面景物飞速变化,模模糊糊,烦闷欲呕。

早已插手不进两人交战的王释远伸手接下张焚,搀扶他在坡上站稳,张焚才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是在刚才正面碰撞中被撞飞出去。

数百丈外的天空,显得十分狼狈的左光明已经稳住身体,咬牙切齿怒视两人。被张焚一剑打的溃散的片片羽刃正从各处,飞回到他肩头。

背后散发光芒的金翼重新组合,左光明钢铁双翅扇动,靠近又要杀来。

“你还好吧?”

面对王释远的问题,张焚无力苦笑:“不好!很不好!”手足无力,全身剧痛,神魂疲乏,连乘黄剑都不知道飞哪里去了,实在说不上个“好”字。连用神识召唤乘黄剑飞回手中的余力都没有,根本不可能再打下去。

“那也只有我上了,希望大师兄尽早出关!”王释远指挥“狂风”飞起,隔阻在金翼道人和两人之间。

“我本希望和平解决,想不到还是小看了你们,受死!”

……

长山东北,毒龙涧阵法笼罩范围之外,一座小山坳里,不知什么时候搭建起一座小巧玲珑的茅屋。虽是木板做墙,茅草铺顶,却一点不显得简陋。

云端之上,一道剑光落下,伴随着剑光出现的英武剑仙,正是水云山上出名的前代弟子,成丹榜上第十七位的乙木森森梁木成。

星斗光芒中,伴随着他湛清剑光落下的,另有一道金中蕴黑的剑光。

“梁兄哪儿去?何妨留下同小弟多亲近亲近!”

“慕明朗,你是一定要跟我作对啰?”

“不敢,不敢,只是希望向梁兄再多讨教一二!”

两人嘴里说话,伴随着身体落下,两支飞剑一直各展手段,缠斗不休。

终于,还是梁木成稍胜一筹,找到一个空隙,暂时摆脱慕明朗的纠缠,御剑降落到山坳里。

双脚踏落实地,脸上的着急全被收齐,梁木成站在门前稍事整理,等到呼吸完全平稳,才在茅屋木门上叩了三下,推门而入。

这茅屋外表看来,仿佛山中猎人搭建的临时住所,内里却是灯明几净,摆设整齐,说不出的雅致。

三两枝新鲜绽放的山花枝头争艳,一只宝鼎袅袅吐出青烟。

一盏黑陶油灯大放光明,照得屋里如同白昼。

除开墙角摆放花瓶的几案之外,靠窗位置,另外放着一张纹枰。

两名宽袍大袖,悠然自若的修士正坐在棋盘旁边,专心对弈。

看见梁木成进来,主位上头扎道髻,黑发中夹着少许白丝,身披道袍那人哈哈一笑,推枰站起,道:“宇文道兄,看来是贫道先胜一局了!”

他对面那名修士闻言站起,轻声笑道:“今宵兴尽,改天再来寻道友重新较量。”

只见他身材高大,一身玄青葛布道袍下摆只到膝头,腰间用一根山藤充当腰带,满面虬髯,不修边幅,偏偏自有一股豪雄之气。站起身来,当真给人顶天立地的感觉。

“好走!不送!”青袍道士收拢棋子,温润剔透的黑白玉子随着他手上动作,回到深紫近乎黑色的棋子罐里,放出悦耳的响声。

接着棋子声音提醒,梁木成摆脱刚才离开的高大修士对他心神影响,回过神来,走进棋盘,恭恭敬敬道:“师父,尔雅那里出了点小问题。”

“我已经知道,宇文天工就是为此而来。刚才慕明朗要是挡得住你,为师便不能干预毒龙涧里发生的变故。若是你能进到这里禀报,宇文道友就不能阻拦。你既然已经站在这里,其它无需多虑。”

“是!”梁木成恭敬答应,过了一会,忍不住又道:“发生危险的是当年王祖师的后人,现在是本山内门弟子的王释远和云霖师兄的传人。”

“云霖收了个好徒弟,锋绦师兄得了个好徒孙,可喜可贺!”青袍道人点头微微赞许。

“闇毒教巫马家不顾师父您老人家的警告,屡次生事,您看是不是……”

“算不上是警告!天大地大,这里不是水云山,闇毒教也不是本门下属……”道人摇手笑道:“传闻蟒毒妖将是当年蟒毒山通天妖蟒一脉,闇毒教是蟒毒山万年土著,隐约和当年通天妖蟒有些纠缠,想让他们罢手,我还没那么重的份量。我那一封书函,只是提醒,算不上是警告,更说不上什么禁令。况且,巫马家的小丫头,也不是完全不知轻重的……你瞧,这不是没事了吗?”

对水云山略有了解的人听到这段对话,都可以猜出,乙木森森梁木成的师父,那不是水云门当代长老,这十几年最活跃的几位真人之一的翮遥真人吗?

透过翮遥真人展开的法术,梁木成清楚窥见镜裂阴阳里发生的变故,冷笑一声:“巫马家的小丫头,还真够小心的!可惜,她不知道,动手清场的不是本门。师父,您老人家给了闇毒教飞剑传书,如果巫马星波的一双儿女都折在这里,会不会……”

“修真问道,但求问心无愧!巫马星波、闇毒教误会也好,不误会也罢,我又岂会在乎?也罢!看在巫马阳夏份上,到得那时,能顾得过来,就一起护住他们。”

“是!”梁木成点头答应,转身出门,御剑离开。

“尘世如潮人如水,只叹江湖几人回……”一身道装的翮遥轻声吟哦叹息,仍旧青春,看上去不过三十许人的脸上浮现浓浓倦色,给人暮气深深的感觉。

翮遥子同梁木成说起巫马星波的时候,巫马家的一双姐弟也正说起张焚。

云深雾重。

毒龙涧阵法第二层的镜裂阴阳里,即使正午日光最盛时候,也是昏黄颜色,仿佛一幅巨大透光的黄色薄纱,笼罩整片天地。

黎明时分,昏黄更甚。除了天空颜色由黑转黄,群星隐退,银月消失,天地间的光亮不但没有增加,反而给人减少的感觉。

昏黄的拂晓,唯有晨风和阵外一样清凉,猎猎吹响纯青色的长衫。

“张师兄、王师兄,对不住两位了!左兄性子急,听我说起蟒毒妖魂的事,便暗中记下……这事的错在我身上,还请两位不要记恨左兄。”

“只不过蟒毒妖魂确实对本教至关重要,等两位伤势恢复以后,小妹再向两位师兄赔罪。区区丹药,聊表歉意。”

第三十八章 献祭元灵

暗淡的天光下,巫马青青长身玉立,抱拳长揖到地。留下几只小瓶,飘然离去。

“到底搞什么鬼?”张焚同王释远对视一眼,都有些摸不着头脑。

巫马乐天同样对巫马青青的决定不满。

山巅之上,华丽黑帐外面,看见巫马青青御器飞行的身体降落在高峰顶上,巫马乐天闪身出现。

“四个妖兵、一名妖将的妖魂,只换取一个蟒毒、花鳉之一的妖魂元灵优先选择权。过后还答应帮他全力获得花鳉妖将元灵,你还真是大方!”

“你不是一直坚持一言九鼎,有信有义,反对我的做法?”

巫马乐天脸上露出恼怒:“我确实不喜欢你打破我同司徒尔雅、张焚等人定下的约定。可是既然你决心要取得蟒毒妖将的元灵,左光明又把责任主动揽到他的身上,为什么还要拿东西交换?”

巫马青青面具覆盖的部位看不出表情,不过嘴角的细微动作,还有眼神,都流露出疲惫,摇头道:“左光明去找张焚,是他擅自做主,不是我的安排,我也一直反对的。”

“那就更不应该出面,让他擅自到底不就好了?现在不但惹了张焚、王释远,还把金翼飞神一起得罪,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

“你可知道,翮遥真人给本教的传书,并不是与本教约定毒龙涧利益的划分,而是强硬要求本教不得插手?”巫马青青仰头幽幽叹息。

“什么!”巫马乐天大惊失色。

他不是完全不谙世事的纨绔子弟,闻言先惊后怒,心头生出一股恼意:“他怎么敢……水云门怎么竟敢!”

……

刚才王释远比张焚更加不济,区区两个照面,就在左光明的钢铁飞翼下,失去战力。

两人无力抵抗之时,巫马青青匆匆赶到,不惜同明显是为了向她献殷勤,而来强行逼迫的左光明发生冲突。强硬赶走金翼飞神,保下张、王两人。

并且用四个妖兵,一名妖将的妖魂换走了张焚蟒毒、花鳉之一妖魂元灵的优先获取权,并且好言安抚、王、张两人一番,才又匆匆离去。

盘膝坐在封闭的石洞里,张焚伸手依次把玩身前几只玉甁。

“什么姓巫马的一言九鼎,闇毒教信义十足,这样的话就不必信了!”

闇毒教固然疗伤医人也有独得之妙,从闇毒教里流出的丹药却没几个人敢随便服用。

张焚看了一眼,把巫马青青留下的两瓶丹药中,属于他的一瓶塞进储物袋里,自己掏出商青娥在山兮送给他,治疗“一往无回舍身剑”后遗症的丹药送进嘴里,运功化开。

春明门大长老出手的九香碧月丹果然不凡,身体一阵清凉,感觉好了大半。

这枚丹药号称可以补足刳山弟子,强行使用“一往无回舍身剑”后的损耗,自然有补充真元的功效。

精纯的真元由药力转化而来,丹田不再那么空虚,损伤的经脉、內腑都在药力作用下,快速恢复。

一边思索着巫马青青怪异的举动,张焚同时检讨自己刚才的应对错误。

其实之前假如一开始就存着决死拼命的心思,使出“一往无回舍身剑”,结果说不定还会更好一些。

能够在左光明的逼迫下,找回内心深处淡忘了的感动,明悟属于自己的,最纯粹的金行剑意固然是好。

可是由观摩八万吨冲压机而来的心灵触动,凝聚出的剑意绝非寻常锐金那么锋芒毕露。而是同样如同现代工业大国重器,巨大的冲压机工作时一样,威势惊人,刚猛无俦。

可是冲压机的特性也决定了这道剑意除了刚猛雄浑,无可抵御之外,别无其它。

纯粹、单一,来自人类工业的金属机械力量体现。

这道剑意,可以让他发挥出自身全部功力,甚至超功率的攻击。

可是攻击力的上限,还是由他修为决定。

相比刳山剑诀里传统的拼命绝招,一往无回舍身剑,这道剑意显得太过堂皇正大。持强凌弱,或者旗鼓相当之时使用,自然有如泰山压顶,摧枯拉朽。可是以弱敌强,拼命一击,就比不上一往无回舍身剑靠谱。

除了被他收起的疗伤药瓶之外,张焚身前,还有一大四小,五只荧光闪烁的玉甁。

最大的也只有拇指粗细,一枚指节高矮。其余四只,更是只有小指差不多的直径,玲珑精致,莹莹闪亮。一股恍似美玉,又像琉璃水晶的光芒闪耀在玉甁表层。

“妖将元灵一,可用于献祭!”

“妖兵元灵四,可用于献祭!”

助手系统检定下,分开排列的五只微型玉甁上,分别出现两行文字。

刚才巫马青青许诺的条件,不仅是用这五份妖魂元灵,还承诺,在闇毒教获取到蟒毒妖魂之后,还会尽力帮助张焚,取得花鳉妖将的妖魂元灵。

五份元灵都是普通品质。

这些取自驯养妖怪的妖魂元灵,比起转战十万里,从蟒毒山闯进西海,又从海西魔教逃回様姝古陆的蟒毒妖将肯定远远不如。大概率也比不上野生的花鳉。不过好处是现在就可以用。

“是保留第一次献祭的机会,还是?”

张焚视线扫过身前五只玉甁,不做犹豫,立即有了决定。

能够一直苟到天下无敌自然是好,可是有些时候,你不找事,变故会主动找你。像是刚才,明明他没有打算和金翼飞神死拼,局面却自然而然演变到不得不战的生死之局。

未来的预期,比不上立即增加的即战力。

“小助手,献祭元灵,合并刳山大道诀和刳心诀!”

刳山真元过于锋锐,伤人伤己。能够把祖师留下的补救心法,同刳山大道诀本身合并,不止省去很多麻烦。经脉能够承受的最大输出,真元恢复速度,这两样决定战斗力强弱的因素也会立即提升。

“献祭元灵并非宿主亲自猎杀,不能选择收获的方向。”

“什么意思,我需要解释。”

“献祭由宿主亲自斩杀收取,对宿主含有强烈情绪波动的元灵,可以由宿主选择对现有功法后续境界进行推演;根据宿主描述的理念,创造出新的功法;或者对现有功法进行融合、拆分。”

“如果献祭外来元灵,并非宿主本人猎取,则只能进行随机推演。”

“注意:以上献祭,不论定向、随机,都有极大的失败几率,不一定能获得希望获得的结果,请宿主谨慎使用!”

“随机……”张焚略微犹豫,一咬牙,在心里对小助手道:“献祭!”

蓝色的光雾扩大,识海深处,似真似幻的冰蓝火苗跳跃、膨胀,在他身周生出一圈暗淡了无数倍,只剩下一丝微微冰蓝的光芒。同时,体积也增加了无数,由虚化实,在他身边显化出来。

砰!噼噼啪啪!

五只玉甁从最大的开始,先后碎裂。里面储藏的妖魂被几乎微不可查的冰蓝光芒一扫而过,随即消失不见。

实质化的冰焰回缩到识海里,助手系统的界面重新跳跃出来。

“叮!”一声提示音响,半透明的虚拟屏上出现一行文字:“恭喜你献祭成功,获得剑法‘沧海流波剑’!”

一门从刳山剑诀,他对于泥轰大地震后,海上出现的巨大漩涡的记忆,和其它许许多多相关的诗词、对联,看过的风景,记忆中的物理、流体知识……各种各样经历的、听说的、学过的、看过的,一切相关统统从记忆中浮现。

包括他自己回想都觉得淡忘的部分,重新回忆、想起,浮现在意识的大海里,融会贯通,成为前三后二正反五个剑式。其中,某某剑式又可以跟某某剑式配合使用,混合使用。

无数的想法纷至沓来。

没有强学金光绝电剑,和升级刳山剑诀时的不适应感。只觉得顷刻间经历了无数年,这些都是他本来该有的想法,一门十分成熟的剑法在脑海中产生。

紧接着,头顶一阵清凉,天花乱坠,一朵朵冰蓝色,形似莲花的火焰凭空降落。山洞里,隐约响起疑似钟鼓瑶琴的阵阵天音,声声悦耳。仔细去听,却又捕捉不到。

莲花般的火焰凭空落下,又凭空消失。

识海深处那一点同样颜色的星火欢腾雀跃,仿佛格外兴奋。

虚拟界面上出现三行文字。

“献祭触动天道,得到天官赐福:选择一:无双剑骨,剑术领悟能力3,御剑速度x15;选择二:风身云体,对风、云相关功法悟性2,身法敏捷增加,初步领悟风云无相特性;选择三:冰焰护心,玄寒天清火缠绕心脏,淬炼神识、五脏,持续强化身体素质,提升对蛊、毒、巫、咒抗性。”

张焚看了一眼,率先把第二种选择去掉。他不是聂风也不是步惊云,刳山宗没有,本人未来可能到手的功法里也没有风、云属性的相关功法。

前后两个选择都十分有用,选择一可以增强即时战力;选择三提升抗性,增强了他的生存能力,实际上和增强即时战力也差不多。

想了一会,张焚还是点向第一种选择,无双剑骨。

对剑术的领悟能力,御剑速度通用性更强,而且不可替代。不像第三种选择,对蛊、毒、巫、咒抗性,似乎可以用消耗点数,开启小助手的过滤功能换取。至少可以部分替代。

第三十九章 开门迎恶客

冰蓝色的火焰骤然出现丹田,顺着四肢百骸蔓延。

说不出的剧痛、难受,张焚咬牙苦苦支持。看着自己身体里的骨骼被蓝火烤化,又重新凝固成形。

这种痛苦,比起当年脑癌的折磨还要强烈千倍!

好几枚剑子从他手中飞出,加强身周阵法。

变调的低哼从他嗓子眼里冒出,很快,压低的呻吟变成嚎叫,他翻滚着,大声撕裂般的叫喊。

痛苦潮水般退去,张焚翻身爬起,心有余悸。如果不是他最后一刻打出剑子,增强了法阵的隔音功能,引来王、龙等人,恐怕不好解释。

站直身体,活动手脚。

经过冰蓝火焰淬炼的骨骼好像变化不大,也感觉不出什么。

心头还在害怕的张焚没有着急试验,重新查看界面上,关于自己的资料。

“神光高阶,刳山大道诀第十八层、刳山剑诀……”

“出神入化,别出机枢!”

看了眼界面上,新出现的剑法后面标注的八个大字,张焚还没惊诧,小助手的解释已经显现出来:“献祭得到的功法,完全来自于宿主本身功法、知识推演,完全契合宿主本身,不需要熟练过程。”

这个倒是不错!

心里的恐惧消退,他剑指一挥,乘黄应声出鞘,在洞内空间里,施展出新领悟的剑式来。

这门剑术的核心剑意来自他敢看地震后,海面产生的巨大漩涡。揉入刳山张焚,和地球上秦阳学过的许多知识融合而成,天生带着一股强大吸力。

空气被剑光引动,穿过剑圈,呲呲有声。

稍稍试验,配合脑海里多出来的东西,张焚已经明了。沧海流波剑空使可以引动空中空气、地面石子,形成强劲气流,用在和人交手,自然也能够牵引飞剑、法术,算是一门不错的剑术。说是他自创了一种刳山剑诀的进阶剑术也无不可。

可是,比起他想要的即战力,还有差距。

沧海流波剑胜在出奇,丰富了他的对敌手段。要说威力强大,还比不上他之前领悟的金行剑意,和一往无回舍身一击。面对真正实力超过自己的强敌,不一定有多少作用。

不过世事岂能尽如人意?随机推演,得不到最好结果,张焚早有预料。转手切换到最熟悉的刳山剑诀。

熟悉的剑诀,熟悉的出力。剑式转换更加灵动,乘黄飞舞的速度变得敏捷不少。是不是15倍计算不出,不过肯定比之前更强!

收剑收回护身法阵,跃出洞口,吵杂的喧哗吓了张焚一跳。

洞口外面天光大亮,不再有淡淡昏黄的感觉。

寂静的空山谷地人声鼎沸,飞剑来去,天空道道光华,更多的人御气飞行,或者在地面行走。

沿着毒龙河岸,一名名穿着差不多服饰的修士,有的黄衣,有的彩衣,摆出摊位,沿河叫卖。

一下子多了两百名以上,修为高低不等的修士,把个危机四伏的镜裂阴阳,变成热热闹闹的集市一般。

一个高大身影,背对洞口,守在洞外。

感觉到张焚出关,龙霄鹏微微侧转身体。

视线中,刚刚走出洞口,沐浴在天光下的刳山宗大弟子给他感觉又有不同。

短短几天闭关疗伤,对方身上竟然多出一层蒙蒙仙光,仙风道骨的感觉。

这说法并非张焚身上当真有光芒发出,只不过是他心灵中的感觉。

山风吹拂,阳光照射。

接近正午的金光日光中,几天不见的张焚少了几分粗粝,显得更和谐自然,气质深邃,仿佛天上降落的谪仙人。身姿愈见挺拔,身背乘黄宝剑,大步向他走来。

“龙兄,这是怎么回事?”

对于张焚,龙霄鹏最大感触是对方非一般的变化,从数月前之前最后一次见面小小冲突算起。时至今日,他还是神光后期,小有进步。然而对方,已经从神光初期飞速增长到神光后期。

即使这次见面短短几天里,给他的感觉也是日新月异,每次消失在视线里,再见面,都会有不同的变化。

“有这样的大弟子,刳山大兴,指日可待!”心里对说服师父,加入刳山宗的想法又坚定几分,龙霄鹏朗声笑着迎上:“张兄伤势大好了?”

“已经没有大碍,司徒师兄、王师兄他们呢?”

“张兄可知道你这趟疗伤闭关多久?”不等张焚回应,龙霄鹏已经自问自答:“从张兄二次进洞闭关到现在,已经三天两夜,接近三十个时辰了。想来另有收获?”

“什么?”张焚身体微微一震,倒不十分惊讶。冰焰焚烧,淬炼无双剑骨时候,凭着模模糊糊的记忆,他对时间流逝大概有些感觉。感觉已经过了很久,三十个时辰,超出他的计算,可也不是太多。

“确实小有收获。略有所悟,小小闭关一番。”

“我猜也是这样。”龙霄鹏道:“张兄闭关疗伤之后,不到十个时辰,毒龙涧河水转红,化作漫天红雾,涧中驶出一条金帆楼船,载来两名妖将的使者,把春林、水云、闇毒教、游仙会,当时在镜裂阴阳里的修士都请到毒龙涧里去了。”

“闹不清楚蟒毒、花鳉搞什么花样,各方势力相互牵制,没有人打破局面抢先动手。当时王兄已经伤势恢复,我同司徒公子商量,决定由司徒公子带领王兄应邀入涧,而我则留下,为张兄护法。”

听到这里,张焚目光一闪,心中明白龙霄鹏已经做出最终抉择,诚心诚意,一语双关作揖感谢:“多谢龙兄,张焚必然不负今日之情!”

“张兄客气!”龙霄鹏扶起张焚,两人目光接触,明白对方意思,同时发出会心的笑声。

一个真心投效,一名有意招揽,两人交流越见融洽。

“金帆楼船离开以后不到一天,镜裂阴阳里忽然闯进许多附近三域里的散修。毒龙涧一方也收敛镜裂阴阳里的撕裂、杀伤力量,大大方方派出修士,沿着河边做起了生意。加上摆摊交易互换的散修,呼朋引伴,这里的人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热闹了。”

“你看,那边御使黑索的那位,就是関河散人的弟子唐小飞。”

张焚透过屏幕看去,虚拟屏上清晰显示出那名正同身边女修谈笑,嬉皮笑脸,三分阳光,七分顽皮,有着一张可爱圆脸的年轻修士。

“神光初期……関河弟子,是个值得关注的人物啊!”看他年纪,比起张焚等人又小了一些,以前出山也只在散修中闯荡,没留下多大名声,所以原身的资料库里没有他。

对于底层修士,龙霄鹏认识的比张焚多得多,随手指点,又点出好几位龙山、流花河、嘎煞沙门山附近三域里的散修,或者二三流门派、世家出身的修真者。

原本杀机潜伏的镜裂阴阳,竟然变成一座热闹的大市场,野生的坊市。

“以前发生过这样的情况吗?”

“从来没有!”不假思索,龙霄鹏立即摇头:“以往的交易,涧中二妖都十分小心,不要说把第二层阵法搞成坊市,即使得到特许同他们交易的修士,都不被允许在长山境内飞行,以免惊动附近大派。”

“其实张兄也该知道,这么大的声势,这么多修士集中,持续三五天时间,无论如何瞒不过龙山五派的。”

“不错!可是蟒毒、花鳉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据险而守、弃涧远走,还是另有打算?”把先来的人请进去,又在外围搞起了坊市,难道要在毒龙涧光明正大的扯旗占山?

可是两名妖将……谁给他们的勇气?

原本以为只是打酱油,跟司徒尔雅混些好处,轻轻松松捞上一笔,顺便看看能不能乘机搞到献祭用的元灵的顺风车变故迭出,变得让人越来越不明白了。

不过,反正,第一次献祭的元灵已经到手,连献祭都献祭过了,剩下事情没必要在意太多。捞得到就捞,捞不到就走,对司徒尔雅的节操张焚还是有些信心的,应该不至于有太大危险。

“龙兄过去看过吗?”见龙霄鹏摇头,张焚笑道:“不妨同去看看,毒龙涧做的什么生意。”

乘黄汇合阔虎,两支飞剑载着两人身体腾腾升空。

远处的河岸山谷,早有人注意一直守护洞口的龙霄鹏,见两人御剑飞起,响起几声喧哗:“神光境!又是两位神光修士。”

御气、御器一字之差,两种境界。

看字面仿佛只凭本身真元法力,凌空飞翔,比起御使法器升空要高明得多。可是这样想的人,往往忽略了两个重要问题:高度和速度!如果是同样的高度,同样的速度,当然是不借助飞剑法宝,只凭自身飞翔更难。

可现实是,以飞剑为首的各种飞行法器,给了修真者飞行上的帮助同时,也带来了更高的飞行高度,更快的飞行速度,低阶修士根本掌控不了。

所以御气期的修士,就可以使用真元法力,升空移动。然而直到神光期,才能够真正御器飞行。

好比自行车、摩托车、汽车、飞机,能够驾驶交通工具的人,总不至于连走路都没学会的。

当然,仅仅手持飞剑,缓慢升空,御气期的修士也做得到,不过外观上,和御剑飞行有极大差别,通常不会有人认错。

第四十章 人妖岂有别

不要小看神光期,修真九境里仅仅排在第三阶段。能够被刳山宗作为能否成为真传的标准,要在一甲子内进入神光期,难度也不算小。类似的龙山五派,每一代里往往也就三五人能够成为真传,最多也没超过十人过。

不能及时升级,一辈子停留在壮体期的也不是没有。

刳山宗每甲子一开山门,招收弟子数百人,最后成就金丹,晋升真人的不过一二。

张焚之前两代,师祖锋绦子同辈之中,仅有他师祖独自一人得到真人封号;师父一辈里,也仅有一位师叔成就金丹。连他师父,刳山当代掌门,还在聚丹期打磨。

算上没能拜入山门就被淘汰的庞大数量,金丹真人堪称凤毛麟角。

坐拥龙山大区五分之一的刳山宗尚且如此,遑论散修、世家,和其它门派了。

行走在外的修真者里,拥有本命神通已经可以算是一方高手。如果把修真的时间限制到甲子以内,能够练到神光,都可以算是师承、禀赋俱佳的小天才。修炼到御气期的,就算得上优秀。

张焚前身通穿越过来的后来者,来往的都是地位相当的宗门子弟,又或者年轻散修里的顶尖人物。心里明白,但是感触不深。

凌空飞过,看见许多同自己年龄相当的壮体,百岁以上的御气,张焚心中涌起一股紧迫感,深吸口气,想道:“系统终究是外力,刳山宗的传承和这具身体本身资质,金丹之前不用担心,要成就金丹稍有难度,我也有足够信心。可是金丹以后,乃至九境尽头呢?修真者终究是修真者,后续还有传说中天仙、地仙、太乙、大罗,小助手能帮我到哪一步?我自己也必须努力了!”

小助手属于外力,目前来看还是很好用的外力,他不会矫情不用。不过在心理上,也不断惊醒自己,不要形成依赖,做好失去,甚至被小助手反戈一击的心理准备。

两岸险峰峻岭,滔滔江水东流。除去了阵法掩盖的昏黄颜色,青绿偶然露出岩石的崇山之间,一条白色银链,跳跃东流。

江水湍急,白浪翻天。

靠近两人的一侧岸边略微平坦,沿着山势水形,参差摆下十多个摊位,数十名分别穿着黄衣、彩衣的男女,晾出货物出售。在他们两侧,还有数量不逊色于毒龙涧中人的服饰各异的散修,摆摊叫卖。

比起毒龙涧一众男女,散修们的摊位显得杂乱许多。

“这些都是……人类?”

“名门大派懂的豢养道兵,妖怪有时也会圈养人类为他们劳作。不过这些倒不全是人类。毒龙涧中魔气浓厚,普通人寿命不长。这些大约都是二妖培育出来,代替人类进行精细工作的半妖吧。”

不用他说,小助手也已经显示出来。

视野移动,河岸边上,一名名黄衣汉子,彩衣女子的资料纷纷闪现。

“血统:人类50%,通天妖蟒50%……”

“人类75%,碧花鳉25%……”

……

“人类25%,通天妖蟒25%,五彩花鳉25%,白头水猿25%……”

视线停顿在岸边最美丽的一名彩衣女子身上。只见她笑颜如花,一头雪发,脸型介于鹅蛋与瓜子之间,俏丽中透着三分朴实,周身透着小家碧玉的气息。仿佛普通农家中,生长出的天香国色。

谁也想不到,她身上竟然有四分之三血统,分别来自三种妖怪。

“这个……该斩妖除魔吧?”

正常来讲,如果得不到强大妖魔,有着正统传承的修士点化。必须修炼到凝聚妖丹,妖类的大妖,相当于人类真人境界,方能化形。故此,能够自主化形的,必然都是大妖。

除此之外,点化的方法也有两种。

各家称呼不同,手段不同,总之无外乎一种单对单,一种单对多。一次点化一名妖怪化形的法术还好,大批量的点化法术,难免就不那么考究。点化出来的妖怪徒具人形,智商和白痴也差不太多。

最根本的问题在于,蟒毒、花鳉二妖根本不具备施展点化法术的修为。

纯种人类无法在毒龙涧里长期生存,未化形的妖怪又不能满足二妖役使的需求,所以培养出这么一批人妖混血来。

使用人类配种,多么邪恶的行为啊!

按照前世习惯,值得开个国际会议声讨一下了,说不准还会招来多国部队什么的。不过在这个世界好像不那么十恶不赦,毒龙涧里数百名人类修士,没有谁表现得义愤填膺,反而有兴趣和这些半妖们讨价还价,从他们手上交换、购买自己需要的东西。

醉蓝甩动长长的雪发,仰头看向半山高度,御剑浮空的两个影子。

挽成一束,用亮色绸缎裁成细条,在背后扎起的雪白头发格外柔顺。比起普通人类头发细小了一半,丝丝亮丽,更显顺滑。严格来说,和水猿头顶的白毛相似程度多过人类的头发。

神光期,在毒龙涧里已经是超乎寻常的高手,大多数半妖都还停留在壮体阶段,能够晋级御气的少之又少。

人、妖双方面的血脉给了他们强健的体魄,也造成人类、妖怪的修炼功法对半妖们都不大适用。除非走出自己的道路,否则很难在修炼上有所成就。

半空中人影降下,一白一黄两道身影,降落在距离不远的河边。

醉蓝兴奋脆声招呼:“两位大人,请来这边看看。我们这毒龙涧里出产的不少东西,都是外边没有的哦。”

龙霄鹏为张焚介绍道:“魔教被逐出様姝,修炼魔功作为本身基础道诀的,在様姝古陆上已极少见。不过当年魔教遗留的,从海西传到大陆的魔道法术,各种实用战技,在様姝还有流传。应为威力大,杀伤强,不少还被改头换面,当做杀手锏隐藏。”

“修炼这些法术、战技,如果改得不好,仍然时常需要一些魔道资源配合。长山贫瘠,是针对正统修士说的。这里有被魔气浸染的灵气,蟒毒、花鳉当年又是魔君身边厮混过的人物,炼制魔丹、魔宝出售,已经成为毒龙涧对外交易的重要产品。”

所谓神光,神念大光者也!神识离体扫描,是神光期的标志性能力。这里河边市集上的修真者,就以张、龙两人修为最高。少了忌惮,张焚神念扫过,集市上有些什么东西,出售什么,收购什么,已经一清二楚。

“那是什么东西?”张焚信手指向最远处一个摊位上,出售的残章拓片。

“那边是……”雪发朱颜的醉蓝一阵迷糊,远望打量,过了片刻才看清张焚所指,侧头说道:“那边出售的是一些来自海西的图文,还有……拓片。婢子醉蓝,这位大人如果有兴趣,婢子可以带您过去看看。”

见她迷迷糊糊说不清楚,龙霄鹏一旁解释道:“様姝古陆上的魔教功法经过历代扫荡,虽然止不住人私藏,也大多残缺不全了。即使单一法术完整,背后支撑的魔门理论也没人记得,想要改良消化,事倍功半。花鳉当年曾是魔君侍妾,蟒毒、花鳉两人从海西卷来的魔教典籍,其实深度、广博都远超大陆上被人私藏的部分。”

“一方面,这两位出售一些对他们不太紧要的魔教功法,换取资源。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对面合作,找人帮他们参悟,他们从魔君手上得来一些残本,不过有兴趣的人不多。”

“原来如此……”

如果是以前,张焚不会对这些魔功残篇有兴趣。经过一次献祭之后,他心中明白,献祭元灵过后的推演功能,其实还要看他能够提供多少资料。脑袋里的知识都还是有用的。

就仿佛沧海流波剑,融汇了大量他自己都不太记得了的物理、大气知识。

书到用时方恨少,前一世带来的科技知识没办法补充,这个世界的一切书籍他都不愿意放过。

“过去看看!”移步走到摊位前,神识扫过,大量的资料印入脑海。可惜,这里的东西只相当于一个试读,好像vip章节不交钱能够看到的内容,只能让人对后续记载的功法、知识有个大概猜测。

“这篇剑诀怎么卖?”张焚翻掌一摄,摊位上,一张拓印着残缺剑诀的纸片飘飘飞到他的手中,向醉蓝问道。

“这就要买了?”雪发小美女一阵呆愣,被张焚又追问一次,才慌慌张张回过神来,答道:“这些东西摆在摊位上只是给人看看,真要出售,需得和金总管面议。”

“金总管?”张焚看向龙霄鹏。

龙霄鹏道:“金总管是毒龙涧里的大总管,游仙会同毒龙涧多次交易,都是此人出面。据猜测,此人应是蟒毒后裔。”

“你们金总管什么时候到?”看向一直呆萌呆萌的醉蓝,张焚玩心大起,好奇问道:“知道我们这些修士是来做什么的吗?”

“再过三天,河水再次雾化,金总管就会驾驭楼船来接我们啦,总还要三十一二个时辰哩!”

“各位大人来做什么,醉蓝当然知道!有些大人说是来做生意,其实不怀好意;还有几位大人,到了这里,就一直嚷嚷要降妖除魔。”

“你不怕?”

“为什么要怕?以前也有人这么说,可从来没见哪位大人成功过。”醉蓝歪歪脑袋,侧过美丽的螓首道:“再说,就算各位大人真的打破小龙宫,把两位宫主除去也不会对我们不利啊。已经有好几位大人说,等到斩杀两位宫主以后,让醉蓝去他们那生活呢。”

第四十一章 河集逢旧识

半妖的脑回路正常人不懂。

交谈几句,张焚也看出来了,这些半妖的智力,比起正常人类,还是有些差距,不禁失笑道:“那好吧,三天以后,我再和你们金总管谈!”

放下手中拓片,同龙霄鹏一起,沿着河边闲逛。毒龙涧里的出产,两人多数都用不上。摆摊的散修手里,也淘不出看得入眼的东西。

两人随意买了些低级妖兽出产的毛皮筋骨,正要返回山洞修炼打发时间。

忽然,眼前青影一闪,一名手摇折扇,额头一块拳头大小黑斑,做书生打扮的中年修士,闪身拦在两人身前。

“龙老弟,往哪儿去?”

“禄元放!怎么又有胆子到我面前晃荡?”龙霄鹏停下脚步,双手抱胸,轻蔑看着对方,同时向张焚说道:“恶鬼书生禄元放,为祸玉沙的阳溪岛七凶之一,不知怎么也闯到这里来了。”

张焚暗暗点头。

阳溪岛是玉沙境内两条大河之一,明玉江上的一座沙洲。岛上有一处不大的阳属性灵泉,故此名为阳溪岛。

恶鬼书生禄元放、杀生头陀首届南为首的七名邪修占据阳溪岛,为祸玉沙。玉沙皇室多次派高手围剿,都被几人逃脱。上报龙山五派,却因为这七凶全部是神光修士,其中为首两人还是神光高阶,实战经验丰富,对于之前的张焚这一代的五派弟子还是困难了些。

故此,五派有志一同,都没有派人清理,打算留给后辈弟子练手。

按照正常发展,他们大约还有两三年的逍遥时间。然后,说不准被派去除暴安良的就是张焚,拿他们的首级成就刳山宗下一代领军人物的威名。

修为大增,剑诀出神入化,提前碰上七凶,张焚也是不惧。

论真实实力,神光高阶的禄元放、首届南,比起神光高阶的龙霄鹏、俞佩玉还差得远,自然更是不如司徒尔雅和方天歌,两人肯定不怕。

“这位是游仙会的哪一位?”见龙霄鹏与张焚说话,禄元放折扇连摇,出声问道。

张焚身份原本无需保密,可他这么问,却叫龙霄鹏有些为难。

游仙会青年修士里的头面人物,和刳山宗大弟子走在一起,谁见了都要多问几句了。可是他和游仙会之间的纠葛……难道龙霄鹏能够见人就把郁李仙子给他带了顶绿帽,然后他又打算撺掇师父一起投靠刳山都说一遍吗?

看出他的为难,张焚抢上前道:“我是龙兄的朋友,不知这位禄兄有什么事?”

“好说!好说!”禄元放折扇一收,合拢在掌心连敲三下,“两位想必也是为了斩杀蟒毒、花鳉两个妖怪来的吧?看中这两名妖怪的不少,他们留下的东西也要分上一分,免得伤了和气!”

“就比如这个小美人,禄某就诚心邀请她移居阳溪岛,同我七兄弟日日相伴,夜夜销魂的了。”

“哈哈哈,大哥主意高!大哥主意高!”

天上地下,其余六凶以首届南为首,包围住张、龙两人。

六名神光修士一起怪声怪气的淫笑,周遭修为不如的人群无不绕道而走,远远避开。

任醉蓝再是无知,也听得出禄元放说的不是好话,害怕的躲在张焚背后。

穿越过来的灵魂,对人外娘不像这个世界的修真者一样歧视。或者应该说是漠视,只当成一个异类,一件东西,就连龙霄鹏或多或少,也流露出这样的态度。

唯独张焚,从内心深处,把这些外表和人类一样的半妖,同样当做人类看待。

醉蓝智商不高,本能却更加敏锐,紧贴着缩在张焚身后,瑟瑟发抖。

温暖的体温传递到张焚后背,张焚心中一暖。

他算不上滥好人,不过眼前这几个凶徒对现在的他,也算不上严峻挑战。力所能及,于己无损的情况下,他愿意,也尽量做个好人。这是从前世秦阳,一直坚持下来的做人原则。

他转身微笑拍拍醉蓝的手:“你先走,三天后见。”

“嗯!”笑容里的温暖给了醉蓝信服的力量,用力点头,转身向一直向着这边着急观望的同伴们,跌跌撞撞跑了过去。

本来想要拦截的七名凶徒,不知为什么,心里发寒,眼睁睁看着美丽的半妖跑远。

“就算给龙霄鹏一个面子吧。”禄元放对自己的老老实实感到奇怪,同时心头也松了口气,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游仙会、枯心老人、璃浮散人、棠棣真人,不提这些,龙霄鹏本人对他们七兄弟来说也是个扎手的硬茬。

有个金丹师父教导的神光高阶,和纯粹野蛮生长的野生神光高阶还是不同。同为散修,战斗力也有高下区别。

“到底什么事?说!”龙霄鹏只是有话不好出口,可不是怕了七凶,见他们对上张焚,恼怒挥袖喝道。

失了锐气,禄元放也不在言语上多加纠缠,老老实实的说:“劳家耆老劳雅健会同几位神通境的尊长,召集有意进入毒龙涧分一杯羹的神光以上修士,共商大计。要在正式入涧之前作出分配方案,免得到时混乱,反让蟒毒、花鳉走脱。”

听了禄元放这话,张焚不由有种啼笑皆非感觉。

司徒尔雅、方天歌、巫马青青、左光明,几天内发生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一一浮现。

“想不到我还要再经历一次对毒龙涧里收获的分配,蟒毒、花鳉也真倒了霉了!”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

张焚嘴角扯起一点笑容,道:“那就去呗!”

同张焚、司徒尔雅等人一起待了几天,龙霄鹏知道个中经过,也觉得好笑,点头向禄元放说道:“前面带路!”

禄元放松了口气,笑道:“别看来的人不少,真正有资格分一杯羹的不多。劳家耆老已经立下规矩,大头必须由我们神光以上的同道收取,剩下边边角角才轮得到其他人拿。所以才需要排定座次,立个规矩,大家伙同心协力,把事情办了……”

“听他口气,好像不知道之前已经有人进去了啊!”张焚心中想道。什么劳家,是龙山区域内的劳家吗?不过区区三流修真世家!家族里最高修为也就是两名勉强进入甘露境,刻印神通的修士。

哪怕劳雅健是甘露境,也不敢在他这个刳山宗大弟子面前炸刺,何况先期进去的还有司徒尔雅和方天歌。

假如劳雅健知道,必然不敢这么大剌剌的主持什么利益分配。

张焚心中一动,传音向龙霄鹏道:“龙兄,待会暂且不要泄露我的身份,只说我是你的同伴便是。”

龙霄鹏微微点头,示意收到。

禄元放、首届南御器飞天,当先领路。其余五凶留在河边,继续等待新来的神光修士。

四人往西北方向飞行,绕过几座高耸入云的山峰,禄元放带头拉升,随后往下降落。

脚下云雾漫漫,张焚定睛向下望去,只见四人下方,高峰顶上,一块平整石台上,聚集有二三十人,男女老少,服色法器各异。看修为,人人都在神光之上。

龙山五派,每一代能够在甲子内晋级神光的真传弟子,各派都不过三五人。春明门碧月湖上,有资格参加莲粥宴的青年才俊里,神光修士也只有二十七人。

这里有资格争夺一下的竟有二三十人之多。

并非龙山大区太弱,五派后继无人,关键就在“甲子”两个字上。

莲粥宴只有修行不到甲子的年轻一代修士才有资格参加,之前不论水云山、春林山,还是闇毒教巫马姐弟,也都符合修行甲子之内,和张焚属于同一代修真者的标准。

包括枯心老人纠集散修组成的游仙会,来到毒龙涧的人里,诸如龙霄鹏、璩妙嫣、矮雷公、葫芦道人等人,虽然年龄较大,也还勉强符合。眼下这一群人却不是,放眼过去,不止修行普遍超过百年,甚至还有白发苍苍的老神光。

神光修士不能继续突破,寿命极限大约在一百八十年左右,直到一百六十岁后,才会急剧衰老。看那两位老当益壮的造型,怕不是有一百六七十的年纪。

“游仙会,赤焰金光龙霄鹏,龙大侠到!”快要落到山头,首届南喊了一嗓子。

山顶上的一群人,其实早已看见禄元放、首届南带来新人,只是顾不得理会。听到首届南报出名号,不由得齐齐动容。

赤焰金光也还罢了,游仙会在这些人眼里,可是足够响亮,得罪不得的名号。

看见众人注意力都集中过来,禄元放得意一笑,哈哈两声,右手伸展,道:“龙大侠,请!”

这座高峰顶上不知被什么人削平,变成一座西北略高,东南略低的巨大石台。

站在石台最高的西北角上,一名仙风道骨,看上去颇有几分气度的道装中年干咳一声,抱拳相迎道:“想不到毒龙涧里两名妖将,竟然惊动小龙你亲自前来,不知鬼手魔琴俞先生可来了吗?”

三仙五真,龙山八位散修高手里,以璃浮散人脾性最好,门下龙霄鹏最讲道理。仗着几十年前,对年轻时代的璃浮散人有过一些指点,劳雅健敢叫龙霄鹏一声“小龙”,却不敢把俞佩玉叫做“小俞”。老老实实称呼修为,年纪都不如他的俞佩玉“先生”。

“劳前辈还不知道吗?俞兄十月十七,春明门莲粥宴当天,在与刳山宗当代大弟子的对决中,已经陨落。”

第四十二章 破涧请魔邪

“啊……啊?啊!”先是茫然,然后反应过来变成疑问,随即大惊。一个音符被劳雅健变化出来三种声调。

“俞……俞佩玉竟然陨落了!刳山宗……刳山宗……竟然是刳山大弟子,倒也不算奇怪。”震惊得无以复加,劳雅健声音里充满恐慌。

刳山宗、枯心老人,甚至是龙山五派对上游仙会,两边都是庞然大物,骤然开战,被卷进去的弱小势力必然尸骨无存。

石台上其他人都是差不多反应。

打开开启免打扰功能的点数提示,看着面前众人为他贡献了三百多点,张焚心中满意,不禁暗叹:“可惜这个世界消息传递还是太慢,我在莲粥宴上击杀鬼手魔琴的消息,至今没能传遍龙山。如果是网络时代,小助手里收获的点数早该爆满了!”

看见众人反应,龙霄鹏心中不禁好笑:“你若是知道我身边的这位,就是被你们议论,传说中的刳山大弟子。你们想要分配的利益,早被这位同水云门、闇毒教分过一次。早前进入毒龙涧里的人,还包括春林、水云,様姝四公子里的两位,不知又该作何反应?”

“不管俞佩玉、那位刳山宗当代大弟子如何,龙山五派、游仙会如何,咱们还是先把眼前的事情办一办……”扰扰攘攘大半刻钟,劳雅健回过神来,加大音量,把山顶上的嘈杂压了下来。

听他说了几句,两人已经明白,劳雅健打算弄的说白了就是合众人,共破毒龙涧,利益均沾,所以必须事先定下分配方案。

“如果有人仗着出身势力,不守规矩该怎么办?”一群神光修士里,不知是谁,挑头喧哗起来。

“这……”劳雅健不禁语塞。原本他不是没安排办法。有神通高手在场,再合众人之力,不是不能压制一些出身大势力的修士。

可龙霄鹏的出现,打乱他所有计划。

劳老人家心里的“大势力”,可还没大到游仙会、璃浮散人,金丹真人亲传弟子的地步!

看出他的尴尬,龙霄鹏微微一笑,向他传音道:“您老人家随意,不用顾忌晚辈。”

反正这些人商量出什么结果也算不了数,他又何必枉做恶人?

收到龙霄鹏传音,劳雅健也是人老成精之辈,仰天哈哈一阵大笑,道:“单凭老夫一人,或许力有不逮。不过……夏兄、宋老弟,两位都请出来吧!”

半空中骤然一声长啸,一阵黑风滚滚。黑风中间,鬼火骷髅时隐时现,一时间昏天暗地,半边天空都变得阴森恐怖。

“毒火……夏……”

山顶石台上有人认出挟黑风骷髅而来的黑袍银发老者身份,惊恐得结结巴巴,话都说不完整。

张焚眉头微皱,这人身份他倒是猜得出来。毒火骷髅夏彭祖。原本出身修真世家,修炼功法也算正道。可惜,天赋有限,接近一百八十岁大限时,仍然停留在神光高阶。

正道功法走不通,这夏彭祖也不是普通人物,早已暗中搜集、钻研,于寿数将尽时,一举转修邪功。竟然给他结合夏家功法,古传道书里的太阴炼魂,和一些魔功魔诀残篇,走出一条活路来,引下天降甘露。

不过自此以后,心性大变。从一个宽厚仁义的夏家老祖,变成心狠手辣的邪道中人。

杀人无算,一直被龙山五派通缉。

石台上一群神光修士里,胆小的结结巴巴,四下张望,随时准备走避逃窜。胆子大的,忍不住出声指责:“劳前辈,您把毒火骷髅请了来算什么意思?难道要靠毒火骷髅要挟大家听从号令?”

“夏老儿,劳兄答应你参与其中,可不是请你来摆威风的!”

极远处一声清啸,一道纯青剑光破开黑风,飞射过来。漫天毒火骷髅幻象和青色剑光一起消失,露出一个枯瘦,一人健壮,两个身影来。

不知是不是自己融合功法的后遗症,夏彭祖全身干枯,脸上也没有两三分肉,一眼看去,同骷髅干尸几乎没有区别,只有两颗眼珠还保留少许生气。闻言嘎嘎干笑:“不过是个小玩笑罢了,老夫既然答应,便不会违背诺言,对自己人出手。”

“是仁义宋大侠!”

“仁义宋大侠!”

四下里认出那名正气凛然,身材健壮的中年剑仙的修士纷纷叫嚷起来。

张焚眼眉跳动,巧了!这个人他也知道!

仁义剑宋尚志,原本是大廉皇朝的一名文官。收藏金石碑刻之时,碰巧得到上古剑仙留下的地图。按图索骥,传承了那名散修中的高手传承。

龙山区域,又是散修中不肯归附的高手,死因难免和龙山五派有些瓜葛。换了旁人也就罢了,不会为了几百年前,一个名义上的师父,得罪龙山五派这样的庞然大物。

可偏偏宋尚志是名认死理的读书人,出山以来,半是因为师门旧怨,半是为自己和龙山散修争个公平,屡屡和龙山五派作对,也是上了黑名单的人。不过他也看不惯枯心老人师徒的狠辣霸道,同游仙会的关系也不太好。

在普通散修,和弱小世家、门派,修为不高的修士里,声望却是极高。

瞪了夏彭祖一眼,宋尚志不再理会,抱剑扬声说道:“贫道受劳老先生之邀,前来共襄盛举,攻破毒龙涧。俗话说‘合则强孤则弱’,那涧里的两个妖怪,虽说只是神光修为,单打独斗不一定赢得了各位。不过,从海西魔教顺回来的一身魔道法器,可不是好相与的!”

“故此,劳前辈广邀宾朋,贫道不才,添附骥尾。别的不敢说,如果各位愿意相信贫道,贫道舍了这身修为,也要为各位争出一个公平!”

“好!宋大侠好样的!”

石台上众人纷纷松了口气,高声赞扬。

“既然有劳前辈,和宋大侠,为什么还要让妖人邪徒和我们一路……”

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

毒火骷髅夏彭祖眉骨上的薄皮猛然拉扯,怒道:“妖人邪徒,你是对我不满?”

一股阴风包裹着一枚骷髅头颅,带着桀桀怪笑,向那名多嘴修士扑去。

“住手!大家合力取宝,岂能因为一点言语动辄伤人?”青光流转的飞剑一拦,宋尚志一边喝住夏彭祖,一边向被他救下的多嘴修士解释:“夏老兄精通魔道法术,要破毒龙涧,是少不得他的!”

众人闻言暗暗点头。

这些人也不是全然没有见识。蟒毒、花鳉虽然只是两名妖将,不过只看这毒龙涧外三重阵法,也该知道不是一般神光修士可以轻试其锋的了。多了夏彭祖这位由正转邪的神通高手,确实让人放心不少。

“好了!”见这二三十名在场的神光修士,认同了毒火骷髅参与,劳雅健招呼一声,呵呵笑着,把众人注意力引到他的身上,接着说了下去。

张焚听他所说一套,无非是众人合力入涧,论修为、排顺序分配收获。至于谁先谁后,还是按照修真界的老办法,强者在先,弱者靠后。

一番话儿说完,劳雅健呼出口气,长袖一挥。

峰顶广阔的石台边上,一根石柱隆隆生长,拔地而起,不一会已有两三丈高。

劳雅健五指合拢,遥遥刷过。

石柱上石粉簌簌掉落,现出两个大字。

“问仙!”

在场嘴快的已经小声念了出来。

劳雅健满意转身一笑,道:“我被打坐调息,周天苦循,所求无非仙道。今有此台,天生地造,正好给我等在此论道,排定座次。排前的可以优先,靠后的不必沮丧。除了此时排定顺序,过后我们还要按照出力多少,评定功劳。只要肯多出力,不是没有排到前面的机会。不论结果如何,老夫先祝愿各位,此行过后,仙道途中,更进一步!”

“好!”

“劳前辈说的好!”

被他挑动,一群出身不入流门派,弱小世家的修士振奋起来。

“天生地造?”张、龙两人相互看向对方,都觉得好笑。

位于西北的这座高峰,正是几天前闇毒教驻扎的地方。

石台位置,就是当初巫马青青大帐所在。就连插旗留下的坑洞,闇毒教清理的痕迹,落在知情人眼里,还能够看得出来。

“不知道巫马青青听到他这番话,会作何感想?”

张焚嘴唇微弯的同时,石台之外的空中,第一场比拼已经开始。

一名三流小派长老,对战弱小世家家主。

剑光纵横,飞剑来去。

两人都是神光初期,比起被邀请参加莲粥宴的前身可就差得远了。

不说现在的张焚,当初他还没穿越之前,前身也足够以一敌二,轻松取胜。

当初与他一同参加莲粥宴的还有张烆乙、杜烆桂,两名刳山内门弟子,真实战力,御剑水准,这两位还真不一定强的过他那两个御气期的师弟。

“战斗经验丰富,实力其实不济,要越级挑战,就要选这样的对手!下次见到张师弟、杜师弟,真可以提醒他们一声。”

连续打了几场,上场的人实力略有增强,不过比起张焚以往的对手,还是差得极远。

这些人修为、剑诀两差,战斗风格却颇为凶悍,比起单宏邈、李天兖、司徒尔雅,乃至张焚自己这样初出茅庐的学院派来说,都不一样。即使龙霄鹏、璩妙嫣、俞佩玉也比不上他们的无所不用其极,他自身每一分本领都发挥到了极处。

第四十三章 剑气漫仙台

固然是不得已的选择,不过也值得张焚学习。

不同的战斗风格,不同的战斗经验,对于以后献祭的时候,多少算是一份资粮。

随着时间推移,汰弱留强,以众人所在石台外侧天空为战场的战斗越发激烈,修为越来越高,手段越来越强,已经颇有几分看头。

劳雅健心中却越来越不托底。

“小龙不打算上去亮一手吗?”

面对龙霄鹏微笑摇头的表情,劳雅健越发不安。

当年的璃浮散人还是他的晚辈不假,可现在,人家已经是三仙之一,赫赫有名的金丹真人。龙霄鹏站在这里,若是下场争夺还好,若是一直冷眼旁观,最后到手的东西,分还是不分他一份?

分,则难以服众;不分,未免又太小看了金丹真人。

劳雅健眼珠转动,想要龙霄鹏主动下场,却又不知该怎么开口。

目光晃动,瞟到张焚身上,不由眼睛一亮,凑近过来,亲切问道:“这位小哥可要早点上场,搏个好点名次?小龙,不是劳叔说你,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师承好,本领强,不着急下场。可是你们游仙会的人也不是个个同你一般本事。怎么不让这位小兄弟早些下场,岂不是耽误了人家!”

修真者之间的交往,修为差不多的论年纪;修为差得多的论修为。除非关系特别亲密,总之是以修为高下论大小。

一个多甲子前,璃浮散人初出道时,劳雅健是年龄过百的成名高手。大家都是神光境界,他的修为比起璃浮散人还高上一些,当然可以舔着脸自称一声“老哥哥”。

仗着璃浮散人性子柔和,他还敢在龙霄鹏面前充个大辈,可要让他再自认是璃浮散人的“老哥哥”,可不敢了。故此,面对龙霄鹏,只是自认为“叔”。

有实力,不上场,是不认同他们的方案,过后有得纷争。只要上了场,哪怕是龙霄鹏身边的人参与,也等于是他认同了这里的分配方式,勉强有道理可讲。

他的心思,龙霄鹏大约猜得到,心中不由好笑:“不敢打我主意,却去撺掇张焚?若是知道他是谁,不怕吓不死你!”

真实年纪,龙霄鹏将近六十,入门比张焚早,修道时间比张焚长。散修门下,也不比刳山宗讲究。早十几年,就开始独立在外行走。

张焚看面相就比他年轻许多。

直到两年前,前往水云门参加万山大会,刳山宗张焚这一代弟子,才正式外出行走。之后两年,交往、争斗的除了龙山五派里的师兄师弟,就是俞佩玉、龙霄鹏这种散修里面,新生代的佼佼者。

出身最差的,至少也是八莫李家,合潼西水剑门、东水剑门,和无敌剑派之流。虽然在莲粥宴上,无敌剑派也被张焚心中称作“三流”,比起今天到场这些人所属门派,无敌剑派至少又上了一个档次。

外面听过刳山大弟子名声的人不少,当面认得出他的人不多。

储物袋空间有限,原主离开刳山之时,只往里面装了三套衣服。两套是刳山宗制式服装,另有一套不带任何标识的普通修士法衣。之前两套刳山宗弟子标准装束先后破损,这次出关,张焚只得换上最后一套普通法衣,素色纯白,看上去同山下诸国的书生秀才相差不多。

长若流水的头发用一条白绸扎起。

发若墨染,瞳如点漆。

纯白丝绸制作,仿佛民间富裕之家书生穿着的一套衣袍,消减了他身上满满的不逊和桀骜。看起来,倒和司徒尔雅的温文有几分相似。

不同之处在于,司徒尔雅给人感觉是有匪君子,如切如磋,仿佛华堂上的美玉。现在的张焚形象更加内敛,好比英华内敛的璞玉,草木掩映的竹石。

高华不足,而出尘犹有过之。

能够与龙霄鹏并肩而行,劳雅健心中已经把对张焚的评价尽量调高。可是任他怎么调高,也只想到,这是一名地位和龙霄鹏相差不远的游仙会青年高手。怎么也想不到被他撺掇下场的竟然是名位、战力俱在龙霄鹏之上的刳山宗大弟子。

对这位“劳叔”,龙霄鹏还是有几分香火情的,不愿意他在张焚面前丢个大脸,哈哈一笑,正要扯开话题。

忽听身旁张焚说道:“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你去凑热闹算怎么回事?”龙霄鹏心头诧异,正要开口劝说,一旁的劳雅健却是心花怒放,连忙用言语敲定:“那好!待会老叔就看这位贤侄你大展身手了!预祝贤侄旗开得胜,剑到功成!”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看见张焚向他使得眼色,龙霄鹏也就熄了劝阻的心思,暗笑道:“剑到功成?待会看到刳山剑诀,不知您该是什么表情!”

倏尔不过片刻,激斗中的两人又有一名败下阵来。

另外一人盘膝坐下,调息打坐大半刻钟,才有睁开双眼,一声长啸,御剑飞起,问道:“谁来?”

“都让让!都让让!”劳雅健开口说话,阻止了剩下不多,想要出手的“高手”。轻咳一声道:“这位……游仙会的这位……”

临到开口介绍,才猛然省起自己竟然还没问过张焚身份。

耳畔传来一个声音:“敝人姓张,与龙兄结伴同行,可不是游仙会的人。”

急切中,劳雅健顾不得多想,大声说道:“这位张贤侄有意出手一试,下一场,就由这位张贤侄,同王兄一战。”

同时心中思忖:“姓张,不是游仙会的人,这是哪一家的青年高手?”

彩凤不与寒鸦同飞。

够资格同龙霄鹏并肩过来,想必也是神光境的修士。一时间,劳雅健想不起哪家年轻高手有姓张的,修为、造型都对得上,想道:“且看他御剑路数!”

皱眉凝神,等着两人出手。

“他这一手刳山剑诀,龙山境内不说广为流传,至少没有几个看见认不出来,岂不是一出手就露了相?张兄不像是会做这种无聊事情的人啊?”

龙霄鹏正觉奇怪,就看见石台边缘腾空而起的张焚含笑向他解释道:“上次疗伤偶有所感,新近悟得一套剑术。借此机会,小弟见猎心喜,忍不住想要试演一二,也请龙兄鉴赏!”

“哈哈哈!张兄领悟的剑法自然是好的,在下拭目以待!”龙霄鹏豪迈笑道,高声应答。

两人这番旁若无人,惹恼了等着和张焚比试的对手。

能够被劳雅健用上个“兄”字,现在出场的这位神光修士,年龄也不小了。头发由黑转白,已经接近一百六十岁衰老关头,闻言淡淡“哼”了一声:“小辈,嘴上功夫没用,且用飞剑说话吧!”

“是是,您老人家请!”

王谏岳双眼翻起,抬头望天。

天风浩荡,白云无踪,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杂色。

六十,还是七十面前的那一次险死还生,也是这样的好天气。

当时,同他对敌的是一名海外来的美貌女修。他只是起了少许轻视,动了少许色心,就险些一命呜呼。

后来怎样?

他不愿回忆。

总之是红粉化骷髅,朱颜成脓血。可惜了一副上好皮囊!

老年人心性淡泊。见得多,经历得多,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火气就不会那么旺盛。

龙霄鹏什么人他是知道的,自然也就不会轻视张焚。

“出招吧!”王谏岳昂首说道。

“您老人家年纪大,还是您先请吧。”

“好!”王谏岳右手划过一个圆圈,比寻常飞剑短了一半,银光闪闪,一柄只称得上是短剑的飞剑破空飞出。

九道虚影一闪即逝,合为一股银光。

张焚早已看得清楚,王谏岳所用剑术别无出奇之处。只不过是龙山地区广为流传的三才剑诀变式。

尽管王家历代尽力修改,由一变三,取九宫代三才,还取了个“王家九宫剑”的名字。底子里,其实还是那套俗之又俗,龙山区域,没有传承的散修,十个里九个会的大路剑诀。

只不过凭着浸淫日久,淬炼出一股威力。

从少年学剑开始,王谏岳掌握这套剑诀的时间超过一百五十年,这么长的时间,足够他把剑术磨炼到炉火纯青,圆转如意的地步。

飒飒银龙,夭矫飞腾。

这一剑的威力,超过之前所有。

看似简简单单御剑飞刺,其实不然。面对着这一剑的人,只要心中生出闪躲回避的想法,就会发现,王谏岳飞剑一击所取的路线极其巧妙。既直且弯,隐隐约约的弧形笼罩了目标附近所有的空间。

不论上下左右前后,只要目标移动,飞剑都能顺势变向,发出雷霆一击。

“老王这一剑不简单啊!”劳雅健甘露期的修为,飞剑上的造诣不一定超过王谏岳,不过更高的境界带来更强悍的身体素质,眼力一定是有的。

在他看来,闪躲之后再行招架,蓄力被打断之后,一身实力仓促间最多发挥七成。而王谏岳这一剑方位角度的巧妙,可以使飞剑变向后,仍然保有九成以上的威力。

最好的选择就是站在原地,硬挡硬架。

凭他高出王谏岳的实力自然不惧,不过眼下嘛……看了姓张的小子要吃点亏了!

劳雅健捻须微笑。

异变陡生!

一道橙色光芒高速飞起,两人之间的天空中,金红之间颜色,一团滚滚流动的漩涡横空出现。

第四十四章 流波初显威

螺旋形的气旋一闪即逝。

王谏岳劲射的飞剑受到吸引,蓦然一偏,不但未能建功取胜,反而空门大开,露出极大的破绽。

铮铮,铮铮。

空气中传来一阵密雨般的飞剑碰撞声音,火光隐隐绽现。

一招失措,王谏岳仍有办法。一百五十年经验不是白给,迅速召回飞剑护身。

很快就稍稍搬回局势。

可是对手攻击用的剑诀也还罢了,每每王谏岳抢到进攻机会,总会被对方飞剑行经路线,生出的大大小小漩涡吸引之力引偏,逼得他空门大开,不得不回剑自守。

往复几次,王谏岳再跟不上对方飞剑速度,眼睁睁看着金红光芒一个突袭,擦着脖子过去,面如死灰。

“承让!”张焚收回乘黄,淡然说道。

“少侠剑法高明,老朽自愧不如!”渡过一百五十多个岁月,执掌曲溪王家超过三十年,王谏岳不至于这点气度没有。抱拳回礼,退回到峰顶石台。

石台外的空中,只剩张焚独自凌空虚浮。

山风劲吹,白衫金剑,漆黑长发猎猎飞扬,愈发显得风采非凡。

“还有哪位?敬请赐教!”

峰顶上还没出过手的高手已经不多了,一时无人应答。过了几息时间,才有一名须发皆白,手掌粗大的老者走出来道:“散修蓝元道,就让老夫来会会你吧。不过老夫用的可不是飞剑,看仔细了!”

袍袖挥舞,两枚香瓜大小,八棱二十六面,银灿灿的一块法宝,抛飞出来。

“四面八方大乱捶!”

张焚的记忆里,刳山宗也收藏有这门功法。宗门历代长辈对此的评价是,还不如用飞剑。

兵器越怪,死得越快!

这个世界也有相似的道理。

越古怪的兵器,需要越独特,越不同俗流的技巧。而高深的技巧往往不会出现在三四流的势力中。

沧海流波剑,剑光如环,空气中生出一个个漩涡,一股股吸引之力同时牵扯,偏转八棱银锤飞行路线。

这位老人家看上去比王谏岳年纪还大,多年光阴,果然不是虚度。由他出战,不能说克制张焚剑式造成的吸力,在余下几人里,无疑是最合适的。

他使用的兵器法宝叫做八棱崩山亮银锤,锤上刻印符箓,炼制之时也使了手段。这一双银锤的奥妙就在于轻重随心。

不捏动法诀,两枚银锤只有二三十斤,飞行疾速,不受阻碍。

一旦接敌,重量可以骤增,变成每只一千八百斤的重物,不愧崩山之名!

蓝元道心里存了小心,银锤出手,就调整到四五百斤重。

重的兵器,总比轻的更不容易受到吸引。

双锤呜呜回旋,撕裂空气发出风声,一时把对面那小子逼得远远推开。

蓝元道老怀大畅。

忽然,对面张焚剑式一展,飞剑弧线绕过一个绝大回环。空中蓦然浮现碧海深深,海潮回旋,仿佛深海之上,多出一眼深不见底的黑洞的异象。

橙黄颜色飞剑上发出的吸力,猛然增加到蓝元道想象不到的程度。

蓝元道措手不及,一双八棱崩山亮银锤,嗖嗖两声,高速飞射,投进剑势漩涡里。

眼前一花,对面那名比他年轻百岁以上的后辈,白衣飘飘,手托银锤,含笑站在他的面前。

“承让!”

蓝元道一阵羞愧,掩面取回一对银锤,头也不回,离开高峰飞遁远去。

“剑上发生吸力,这是哪一家的剑术?”不止劳雅健,峰顶石台上,所有有资格、没资格上场一战的人,都在扪心自问。

除了龙霄鹏。

“偶有所感……新近悟得……难道这几招剑式竟然是张兄自创?”

张焚这两场比试,显露的剑术,路数明显和众人熟知的刳山剑诀不同。如果说是刳山宗不为人知的进阶剑诀,还不令他惊讶。可是,回想起张焚刚才所说,竟然像是自创,怎能不令他震撼?

自创一门剑诀,绝非易事。

璃浮散人的璃光掠影剑,得自前代石刻遗存,半是补全,半是由她自创。从数十年前御气期得到此剑,尚且一直增删修补,直到今日,未能最终定稿。

个中辛苦,作为散人弟子的龙霄鹏怎能不知?

张焚刚才施展的几招剑式,法度严谨,力量独特,如果当真是他自创,那就可畏可怖了!

“可畏可怖!如此天资悟性,当真天纵之才!”心中涌起强烈不安,龙霄鹏念头一转,无声暗笑:“如果我没看穿璩……那个贱人的真面目,还留在游仙会里,张焚自然是我的大敌。可是既然已经准备投靠刳山,这位宗门大弟子越强,岂不是刳山宗的未来更好?”

“呵呵!有雨涛前辈在,也不怕他会坑我们师徒!”

“由我来吧!”

石台上再次蹿出一人。

这一次众人无不聚精会神,全神贯注,多加了十余分的精神,观察张焚剑法。

过不多时,只在张焚面前坚持了三十二个回合,这位来自流花河,小有名气一家剑派的神光期剑客,飞剑落入漩涡,失去控制,不得不黯然退下。

这一次众人都看得清楚,看他攻击时用的剑诀,其实就是龙山区域流传极为普遍的入门剑诀“归元剑诀”。说是归元,万流归一,其实就是一元,比起大多数散修最喜欢选择的“三才”,还要简单。

只是他防守,引开敌人飞剑的那一手剑术确实非凡。

一门粗浅,一门高明。

“这是在隐藏出身门派吧?”在场众修士不说人老成精,至少也在外行走多年,不难看得出来。

劳雅健心中又是另外一番盘算。

“失策!失策!原打算通过这小子把小龙拖下场,谁知道这小子竟然如此扎手!”眼见还没输过一场的修士已经不多了,难不成真要他们三名神通修士亲自下场,才压得住这两人?

那样的话,不说以大欺小,会不会惹出别家大人,过后找上门来,说道说道。至少目前,可要大大丢脸了。

在他心中还有另外一番隐忧。

“需要隐藏出身,必然不是出身默默无闻的无名小派。师门里有这么一门奇特剑法,又能和小龙平等论交,想必是有些背景。打得轻了只怕他是不服,出手重了,又怕伤了和气,看来只有我亲自出手了。”

清咳一声,正要说上两句,亲自出手。

远处与这种高峰高度相近,同在阵法封锁范围里西北方向的另一座高峰上,传来一阵爽朗笑声。

一男两女三道身影显现出来,之前看见过的,那位関河散人的弟子唐小飞抚掌跳了出来:“想不到,想不到!原本只看看看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癞蛤蟆,却想不到还能见识这么有趣的一门剑诀!”

“小子,说些什么!”

旁若无人的姿态,激的石台上的众修群情激愤。

即使以劳雅健的老奸巨猾也不禁恼怒,毒火骷髅夏彭祖镶嵌在骷髅眼窝的一双眼睛里火光闪动,宋尚志脸上显出不满,道袍宽广的袖口一拂,怒道:“哪里来的小辈,竟敢大言不惭!”

“仁义剑宋大侠?”唐小飞仍然是那副看似人畜无害,其实目中无人的姿态,双手揽住左右两名漂亮女修腰肢,懒洋洋的说:“怎么就不对了?看阁下剑气凝聚不散,宛若精钢,应该刻印的是‘一气归元’吧?”

“倒是有传言‘一元’胜过”九宫,不过那都是上古时候的事了。様姝有记载以来,能凭一种神通成就金丹的少之又少,你这仁义剑的道途也就到此为止了!”

龙、张两人听得暗暗点头。

天降甘露,刻印本命神通,确实同凝聚金丹大有关系。至少龙山,近千年内,从没听说过有一元成丹的。

宋尚志脸色微变。

不等他说话,唐小飞目光已经转向劳、夏两人。

“相比他们个,你倒还是最有上进心的!一个苟延残喘,一个斗志全失,这样的修士枉称神通,也就是在修为战力不如你们的人面前抖抖威风了。说是蛤蟆,说不准还高看了你们。”

劳雅健脸色大变。

三个人中,宋尚志半途入道,虽然得到前人遗迹,仍然算是野路子出身,之前修行走错不少道路。不过他道心坚固,对自己问题心知肚明,也从未放弃,所以脸上仅是微变,就恢复如常。

劳雅健则是自知天赋不足,家中传承也算不上高明,主动放弃了凝聚金丹的通用选择,转而选择不适宜结丹,却对战斗力十分的神通镌刻丹田。放弃未来,换取战斗力的强大。

唐小飞恰恰说中他的痛处,劳雅健差点忍不住胸中怒火燃烧,就要出手教训一下远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眼中闪过一丝锐利光芒,劳雅健眯起双眼,暗道:“刻印神通,此次出关之后,怕给家族惹来麻烦,遗祸子孙,处处与人为善。莫非是太好说话,被人当做可欺,以为老夫不会杀人了吗?”

胸中杀机澎湃涌起。

像他这样的老人,就算动了杀机,也不会像年轻人一样莽撞冲动。左右看看,宋尚志面色一变很快恢复,可也不像会护着唐小飞的样子。夏彭祖一张骷髅脸上看不出表情,熟悉他的人从他眼珠,和肢体细微动作上,却可以看出,这位毒火骷髅已经怒急,随时可能暴起发作。

“待我再探探他的底子,如果没什么来历,小子!就要怪你的命不好了!”劳雅健心中发狠,正要开口询问,忽然听见身边不远,一阵清扬笑声响起。

第四十五章 锐剑斩骷髅

“不错!不错!”张焚鼓掌赞道,双脚凌空步虚,从石台外侧的半空中,仿佛拾级而下,一步步走回峰顶石台,“刻印错了神通的甘露境,确实不值一哂,说是蛤蟆,也不为过!”

“是嘛?我就觉得你的功法有趣,没想到你这人也很有趣,挺合我胃口的。”

唐小飞遥遥作答。

两人一问一答,把这边山峰上三大神通高手气得三尸暴躁,也把唐小飞身侧两名女修吓得不轻。

这两名女修都是唐小飞离开师门以后结识的,除了青春貌美一无是处。这段时间,跟着唐小飞做了不少,在她们以往看来胆大包天的事情,知道他本事大,对唐小飞也建立了一些信心,才会跟着他潜伏对面山峰窥探。

可是,谁也想不到唐小飞胆子竟然大到当面挑衅神通高手!

“放心!放心!隔着好几里的距离,打不过还跑不掉吗?”唐小飞不避嫌疑,左右各亲了一口,抚慰两女,扬声问道:“对面的有趣朋友,站在这边说话,我有把握不腰痛。可你那边的距离,离那边的蛤蟆可就太近了些。用不用我唐小飞拉你一把?”

石台上,众人看向张焚眼神都有些怪异。

敢在三名神通高手中间侃侃而谈,嘲笑讥讽的神光修士,他们谁都没有见过。

这个“中间”可不是什么虚指,而是实实在在的中间。

凌空步虚走到石台上,张焚所处位置恰恰就是劳、夏、宋三人身前。站在石台边缘,与对面山峰上的唐小飞隔河问答,身后三大高手,同他距离都不算远。距离最近的毒火骷髅,只有数尺;最远的仁义剑客离开他也不到三丈。

目光紧盯包裹在骷髅手腕的一层皮肤,跳动得越来越剧烈,脸上仅剩的一双眼珠里,凶光越来越盛的夏彭祖,劳雅健传音道:“夏兄,制怒!”

“你忍得我忍不得!璃浮散人!好大的名声!惹恼了老祖我,离开龙山,远遁海西,游仙会又能奈我何?”

夏彭祖同样以传音作答。

劳雅健暗暗皱眉,同样怒火中烧,他却不像夏彭祖一般百无禁忌。劳家一大家子,亲朋故旧,可还是要在龙山境内讨生活的。“游仙会……龙山五派……”

刹那间,劳雅健脑中闪过七八种善后方案,不过……就算想完全投靠龙山五派,劳家也没有让人家全力庇护的本钱!

如果仅是一般性的靠拢,和现在有多大区别?

龙霄鹏势头正盛,行情看涨,不需要多少年,说不准就能和璃浮散人一样,后来居上,修为反超过他。不说其它,单单把他得罪狠了,对劳家大大不利。

劳雅健心头苦笑:“想不到被这小子当面讥讽,还要想办法,别让他伤得太重!力不如人,无可奈何!不过,就算要护着点这小子,也务必要让他吃点苦头!”

心中打着如意算盘,只听身旁夏彭祖一声暴喝:“小子,找死!”

黑风乍起,毒火狂喷。

簇拥着一只皮包骨头的骷髅手臂,惊雷电掣,直取张焚胸膛。

百忙之中,劳雅健尚且不忘观察龙霄鹏脸色。只见他神色稍有凝重,紧握“阔虎”,却不十分紧张。

“这是什么意思?”脑袋里思维一闪而过,来不及多想,劳雅健身体已经扑了出去。

凌厉的剑风平地涌起,石台上瞬间生出一个风圈,大大小小的漩涡带得人身体乱转,包括劳雅健在内,没人稳定得住身体。

狂涌的剑风中间,一团金亮的光芒陡然出现,又急速爆炸。金红的光芒爆炸开来。

劳雅健只觉得仿佛像是幻觉,一道金光闪过,山顶上的剑风、金芒、黑风、毒火都消失不见。

只剩下怔立不动的毒火骷髅,和持剑站立的白衣青年。

他不敢相信,揉揉双眼,几乎疑是幻觉。

一切都变得静止,仁义剑客、王谏岳、陆同飞,一个个自命在这毒龙涧外称得上顶尖,摩拳擦掌,想着大展身手的人物,目瞪口呆,形如木偶一般一动不动。

“张……张焚!你是刳山张焚!”山峰顶上,满西崖李家家主由颤抖、断续,变得肯定、清晰的声音,打破了石台上的沉寂。

噗!凌厉的剑气,“之”字形从毒火骷髅体内爆发开来,夏彭祖身躯绽裂,透出曲折的金红光芒。

鲜血喷溅,剑气漫天。

一阵不到正常人三分之一份量的血雨过后,静静伫立的前任夏家老祖,猛然四分五裂,成为堆叠在地面的一堆碎肉躯干。

“是你!是你!我在前去刳山宗朝拜的时候,远远看见过你一面!”之前只觉得有些脸熟,被李家家主提醒之后,或多或少,直接间接,接触过张焚形象的修真者们,纷纷恍如大悟。

“张焚!刳山宗的张焚!”

“刚才龙霄鹏说他杀了俞佩玉的。”

“那他们俩怎么会走在一起?”

“嘘~噤声!”

“哈哈哈,今日兴尽,感谢诸位同我试剑!”瞟了一眼趁着在他突施辣手,斩杀夏彭祖之后,便立即退走的唐小飞三人,张焚振剑朗笑,提起毒火骷髅恰好保留完整的首级,拎在手里,四方抱拳一揖道:“各位如何安排,与在下无关。不过此獠倒行逆施,作恶多端,既然见面,便容不得他再活下去!龙兄,还不走吗?”

“张兄等我,正要同行!”龙霄鹏以一阵朗笑回应,飞身追着张焚去了。

望着两人远去的背影,劳雅健松了口气,只觉得汗湿重衣。

“神光斩甘露!神光斩甘露!难道我们这些普通修士,在名门大派面前,竟然这么……”后续“不堪一击”几个字刚刚出现脑海,劳雅健猛然醒悟:“不对!我们这些人虽然不是那些,拥有五六种本命神通的名门弟子对手,可是……”

刚才张焚的举动形同偷袭,只是受他气势所慑,没有人往这个方向想。

劳雅健心中振奋起几缕煞气,忖道:“若是早些想到,说什么也要给他个教训!我就不信凭我们甘露期的真元,还压不住一个神光!”

很快他又想到对方身份,这口气不禁泄了,心中颓丧:“要是早知道他是刳山宗大弟子,只怕老夫也没勇气和他动手了吧……”

不管他这里九曲回肠,在不明真相群众眼里,张焚就是实实在在的以神光斩神通,杀死颇有凶名的毒火骷髅。由此引发的情绪波动,犹胜听到俞佩玉败亡于他剑下时候。

打开小助手,收获点数的记录又刷了一波。

“等到这个消息扩散,想必还会为我带来更多点数。”

“唐小飞,我的沧海流波剑还等着你,可要前来一试?”

郎朗话语回荡几座山峰,久久不见有人回应。

“那小子脚底抹油,早走得远了,张兄何必与他一样见识!”

张焚心头舒畅,一笑作罢。

两人御剑回到早前闭关疗伤的山洞前,试剑论道,坐看谷中风云起落。风生云灭,这一片空间被放大后,接近千里长度的巨大山峡又发生几许争斗。不知是否两人坐镇于此的消息传开,始终无人上门打扰。

即便是河边市集,山峰幽谷发生冲突,总又很快平息,掀不起一点风浪。

日落月升,日升月落。

时间很快过去,龙霄鹏精神有些疲倦,眉宇间却是一片振奋。起身抱拳道:“多谢张兄!”

“不必客气!”张焚一声朗笑,“璃浮前辈若肯出任本宗客卿长老,龙兄就是自己兄弟。本门各种功法剑诀,历代祖师笔记,都可以向贤师徒开放。张焚何惜小小一套自悟剑诀?”

两天两夜时间,足够龙霄鹏掌握沧海流波剑核心精义,深知这路剑诀虽然杀伤不强,不过别出机枢,极尽巧思,不比龙山大区一些所谓的上乘剑诀差了。

论开拓性、创新性,其实犹有过之。

大恩不言谢,龙霄鹏也就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用力抱拳道:“霄鹏一定尽力向家师说明!”

张焚伸手将他扶起,两人会心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倒不是张焚不珍惜剑诀。

沧海流波剑虽然巧妙,是他献祭得来的第一种功法。巧妙是巧妙了,可惜杀伤不足,不足以成为他压箱底的撒手锏。

两天以前,张焚丈以击毙毒火骷髅夏彭祖的,仍旧是刳山剑诀里的拼命绝招,一往无回舍身剑!只不过是他控制了真元,又添加融合金光绝电剑部分理念,创造出的改良版。

得到剑骨15倍增幅,这一击威力不逊于莲粥宴上的张焚全力发挥,对自身伤害只有三成,缩小到可以承受的地步。

有小助手,有献祭功能,沧海流波剑之类的“自悟功法”,以后肯定纷至沓来。

不能成为现阶段压箱底的手段,也就不值得过分保密,倒不如用来换取龙霄鹏的好感度。

浓浓的夜雾散去,东风吹尽,东面的群山背后现出一道长长的鱼肚白。这颜色须臾万变,时而有些偏灰,时而又显得苍白。终于,所有颜色被灿然的金黄一扫而空,天际尽头,一个滚圆的火球跃上天空。

天光大亮,阳光照射到峡谷里。

“水变红啦!水变红啦!”

毒龙江边传来高声的叫嚷。

两人一震,同时御剑飞起。

第四十六章 楼船刀兵列

今天的日出和往时格外不同。

初升的阳光照射到翻腾的毒龙江水上,河水没有转如平时白日飒飒银白,也没有像阳光最盛时候一样反射出万道金波,只在河心透出一抹深红。

最初只是河水中央,极深处一道透出血腥的颜色。

很快,凝固血块一般的颜色开始扩散,丝丝缕缕的鲜艳颜色游离开来,很快,整条大河都变成鲜红。

峡谷中间的雾气没有往时一样的散去,仿佛像是被推挤、压缩到了大河上空。

浪花滔滔,把河水上空的白雾也染成红色。

最终,大雾弥空,分不清哪里是水,哪里是雾。

一道鲜红如同血雾组成的大河,横卧在九座高峰之中。

张、龙两人御剑扎进血雾当中。

这殷红的雾气内部,不像从外界向里看时,一般的阻挡视线。钻进雾气笼罩范围的瞬间,能见度瞬间变高许多。

河边码头上,数十名半妖男女,列队相迎。

外围零零散散分布,陆续从天空飞来,外界进入血雾范围的修真者竟有数百人之多。

“竟然这么多人,蟒毒、花鳉到底要做什么!”张焚心中一惊,暗自忖道。

陆陆续续还有修真者不断飞来,修为虽然大多不高,可是随着时间推移,达到神光修为的修士数量,逐渐接近百名。

之前见过的人里,唐小飞不见踪影。被劳雅健聚集的那一群神光,只有半数混在人群里,看见张焚目光,躲躲藏藏。劳雅健本人也没有到场。那天三名甘露境的修士里,只有宋尚志远离张、龙两人,离群索立,站在人群外的另外一边。

一朵朵浪花化雾飞散。

河水渐少,站在血雾里看,也逐渐分辨不出雾气和血水的界限。

雾里翻花,兴波推浪。

层层叠叠的血雾翻滚起来。

“来了!”人群里有人提示。

呜呜~号角声响,一片蒙蒙金光出现在血雾后面。

金色船首突破嫣红雾气,光芒大放。一艘金光灿灿,三桅五层,周围还装载着六枝高大,看不出用途巨大法器的黄金楼船,从浓雾底下升起,停靠在毒龙江边上。

“上船了!上船了!”原本负责交易的半妖变成负责引导的船员,大声招呼起来。

张焚、龙霄鹏也随着人潮靠近黄金楼船。

船舷两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许多半人半妖,还保留着蛇鱼龟虾,之类动物特征的妖兵持矛驻守。

“怪事!不是说蟒毒、花鳉仅有妖将修为?龙兄早前可听说过毒龙涧里,有化形妖兵存在?”

龙霄鹏思索摇头:“没有!不论是我还是其他人言谈,都没说过毒龙涧里有化形妖兵的存在。”

这百名半人半妖的生物,可不是血统混杂形成的半妖,而是实实在在的经受过点化法术的妖怪。只不过施法之人手段不够高明,或者有意为之,形成半人半妖的形象。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大是惊疑。

这一百个狰狞凶恶的小妖,弱的只相当于人类壮体,强的也只有御气修为,最多相当于百名人类御气,对两人构不成威胁。

背后显露出来的问题却是不小。

能够使用点化术,除非是妖族大妖,人类的真人。没有“一粒金丹吞入腹”的修为,都不能独力施展。

要是毒龙涧里有类似真人存在,不管成就的是妖丹,还是金丹,都不是两人扛得住的。算上司徒尔雅等人也不能!

张焚估计,水云、春林两个大派派出来给方天歌、司徒尔雅暗中护道的,最多就是真人。后辈杰出弟子固然重要,金丹真人同样位望尊崇。甚至有可能还没有金丹,仅仅是聚丹中后期的长辈暗中护道。

比如苍鹰邱木元,又或者奉命探索毒龙涧,告知司徒尔雅许多“内幕”的梁师叔。水云山成丹榜上第十七位的乙木森森梁木成,都极有可能充当这一次的护道之人。

“如果是那样就危险了!”

猜到张焚心中所想,龙霄鹏小声说:“也许是可以施展群体点化术的符箓。不是说蟒毒、花鳉当年从魔君手里顺出不少好东西。储存群体点化术的符箓虽然稀少,在魔君手里出现,却不稀奇。”

“可……”张焚说出个字,突然额头冒汗,面白如霜。

龙霄鹏奇道:“张兄怎么了?”

“没事,上船!”

两人匆匆登上甲板,一个美丽的半妖身影跳了出来,站在脱离大队的另一边舱口向两人招手:“张公子、龙公子,请这边来!”

人群中,早有一心杀妖取宝的修士按耐不住,一名宽大胖子趁机跳出队列,伸手嚷嚷道:“不公平!不公平!凭什么我们这么多人排队进舱,他们就可以走其它门?”

醉蓝一时被问住了,为难的要紧嘴唇问:“那你们想怎么样?”

“除非……嘿嘿嘿……除非也给我们一人分配一个美貌小娘相陪……”敞开衣衫,露出圆鼓鼓大肚的胖汉身体一歪,伸手向醉蓝身体抱去。排他前后,十多名散修同时发出怪声怪气,不怀好意的笑声。

人群里,也有认得张、龙二人的散修,闻言不由得脸色怪异。心道:“不管这些妖怪今后怎样,从这二位手里抢食,这胖子今天肯定是讨不了好了!”

金光闪过,修为不弱的胖子皮球一样,连连后退。后腰撞上船舷,身体犹自止不住退势,上身后仰,不由自主从船舷上翻了出去。

胖汉眼中流露出一丝惊恐,坠进鲜红色的浓雾。

一声悠长的惨叫从极深远的地方传上。

明显拥有飞行能力的胖子,竟然没有从雾中飞起,就此消失不见。

“胖哥!”

“胖哥!”

刚才起哄的十几名修士冲出大半,拿出兵刃法器,团团围困刚刚出现在,楼船甲板上的金袍人。

“你把胖哥弄哪去了?”

“把胖哥交出来!”

“滚!”金色的袍袖一挥,强风刮过,精准的把冲出人群的修士,和人群中刚才一同起哄的几人卷起,丢出船舷。

连续的惨叫声响起,凡是被他扔出舷外的修士,再也不见飞起。

看见这一幕的修真者们脸色大变,不少人打起了退堂鼓,嘴里嘟囔着“下船!下船!”转身往来路走去。

只见金光一闪,面色冷峻,气度堂皇的中年修士闪身拦在跳板前,拂袖说道:“各位不是有意拜见我家两位宫主吗?半途而废岂不是嫌弃金某礼数不全。如果是这样,请恕金某不能招待。像下去的,自己越过船舷走吧!”

区区一条跳板,难不倒在场的大多数人,当下就有不少修士腾空而起,越过船舷,往陆地飞去。

船上众人看着那些修士,身体刚刚飞出船外,便不受控制的往下坠落。

惨叫连连,声声凄厉,一名名失去控制的修士,如雨点般往红雾里坠下。

“跟他拼了!”停留在甲板上的修士群情激愤。

龙霄鹏也有些按耐不住,阔虎跳出剑鞘,忽然被一股真元钳制。

“张兄?”龙霄鹏惊异转头。

“暂时不要妄动!”视线中,张焚神色一片凝重,缓缓摇头说道。

这两天两夜里,刳山宗大弟子的事迹在峡谷里广为传播。身份高,实力强的修士大多认得出张、龙两人。见张焚阻止龙霄鹏,也都跟风不动。

修为较差,地位低微的修士,不认识张、龙两人,也总对认识其他跟风不动的修士其中一二。

层层影响,最后出手的没有几个,被船上妖兵轻易镇压。

一排排长矛连环冲击,刺进闹事的人类修士身体里,鲜血淌满一地。除了少数跳出船舷外面,留下一声惨叫的修士,超过三十名人类修士被杀死在甲板上。

所有修士脸上都不好看。

看着蹦蹦跳跳的醉蓝刚刚离开舱门,龙霄鹏掩上分配给两人的静室,立即拉着张焚追问:“张兄刚才为何阻我出手?”

张焚做个噤声手势,扬手洒出一叠剑子,连续施法,布下好几重隔音、防偷窥的法阵,然后才传音道:“不是我想阻拦龙兄,而是不得不拦。即使我两人出手,刚才也是一样的下场。”

“什么?”龙霄鹏震惊不已,半信半疑,却看见对面张焚脸上露出复杂难明的笑容。

以他一贯小心谨慎的作风,发现涧中妖怪,有经受过点化术的时候,就已经想撤了。反正来此目的已经达到,献祭都献祭过了。至于赚更多的好处,哪里比得上安全重要?

当时他就想下船离去。

可是话刚出口,就被一股强大的威压堵了回去。

“……至少是聚丹高阶,甚至有可能是大妖、真人。”张焚郑重传音说道。至少他师父,刳山掌门云霖子的威压,没到这种程度。

“那我们?”

“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张焚最后传音一句,收回剑子。两人面色沉重,却都有志一同,不再讨论此事。

门外,醉蓝的脚步声恰恰走到静室门口,轻磕门扉,欢快说道:“张公子,龙公子,金总管请你们过去说话哩!”

第四十七章 刹那朱颜转

一琴一剑,桌上山花吐出清香。

舱房里的一切都是金黄,冰冷坚硬,富丽堂皇,仿佛用黄金整体连着船板一切铸造。

同奢华的家具相比,房间里的陈设却极为简单。除了墙上挂剑,几上瑶琴,这只有桌角边上放着的青瓷花瓶,和瓶中一簇正在怒放的鲜花。

这花也不是什么奇珍异葩,上古名花,只不过是长山之中常见的野花。这段时间,张、龙二人也时常看见的。只不过经过巧手搭配,配色组合,显得格外鲜艳,给黄金舱室里带来勃勃生机。

房间深处的几案后面,刚才所见那名气度堂皇的中年修士,换了一副姿态,抱膝坐在几后,自酌自饮。

纤长的手指,细腻的皮肤,敞开的衣襟下面露出强健的胸膛。只见他长发披散,仰头举起酒壶,清澈的酒线凭空飞落,坠进他的嘴里。

来不及喝的酒水漫出红唇,顺着下巴流下,胸膛上一片晶莹。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好诗!好诗!饮美酒当配好诗,不知张公子可还有佳作,以飨佳酿?”

说话间金袍人相貌变换,顷刻间由相貌堂堂,久居上位的中年人形象,变成一名放荡不羁,落拓自由的俊美少年。就连身形也仿佛消瘦几分。肩如刀裁,似随云之风,如扶风之柳。

尽显腰肢之纤细秀美,眼眸之春水流波。

口含朱丹,指如春葱,明眸顾盼,一颦一笑动人心魂。让人不禁想起杜牧笔下纤细掌中轻的楚宫绝色。

刹那间由刚转柔,尽显阴柔风姿,让谁见了,都不得不夸一句,好一位闲雅的美人儿!

金衣少年一拢衣襟,风流蕴藉的站起身来,合十一礼道:“见过刳山张公子!这位可是灵深岛璃浮山的赤焰金光龙大侠?金孔雀这厢有礼!”

听他既能念出张焚早先借用的诗,又知道龙霄鹏事实上已经脱离游仙会,转而用璃浮散人居所指代他的出身,两人对视一眼,张焚抱拳问道:“我有几位朋友,之前进入涧中,不知现在可还安好?”

“张兄说的可是春林、水云二公子,还有闇毒教、游仙会的各位?好的很,他们各位都在小龙宫里,各有各的际遇,苦苦参研。现在是苦了一点,过后必然大有收获,怎么能说是不好?”

金衣少年抿嘴微笑,风姿绰约。

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他从昂藏七尺的堂皇汉子,转眼变成阴柔俊秀的绝美少年,张焚说不定会心动,说不定还会怀疑此人是否女扮男装。

可是亲眼见证这一系列的转变发生,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张焚打个寒颤,避开他的漆黑如墨的双瞳。只听金衣少年继续说道:“那几位一时俊彦,本以为毒龙涧外只剩下一群蠹物。如果不是他们几位,我怎么也不会知道涧外竟然还有张公子这么一位妙人!”

“张公子可还没有告诉孔雀,是否另有佳作呢?”

面对催促,张焚不敢大意,搜肠刮肚。

压力越大,脑子越乱,一时间蹦出来的都是“白日依山尽”、“寒光照铁衣”、“欲与天公试比高”之类不搭噶的诗词。

好容易从金衣人刚才的急剧变化,联想起“红颜弹指老,刹那芳华”把金老和野狐前辈拉出充数,金孔雀犹自未曾尽兴,摇头晃脑,风流妩媚说道:“这两首嘛,前一首词牌是《洞仙歌》的词牌吧?可惜不知所云,不大合我胃口。后一首不知是什么词牌,意境虽好,却难免有堆砌辞藻的嫌疑……”

听他说出词牌《洞仙歌》,张焚心头已是一阵猛跳,这个世界同他前生世界绝不是毫无关系,语言文化,处处相关。抄袭前人诗词时候,张焚一直提心吊胆。这种紧张,在从金孔雀口中听到“洞仙歌”三个字的时候达到顶点。

好在金孔雀终是没读过天龙,也没看过搜神。

听他转而嫌弃自己好不容易找出的两首词,张焚忍不住腹诽。现代人填古词肯定是比不过古代词人的,况且没有原著小说的加成,当然看不出好来。不过这二位的词,在现代人里,已经算不错了,将就着听吧,哪来那么多/毛病!

金孔雀沉吟片刻,回到几案前面,挥手一扫。几上酒壶酒杯乒乒乓乓碎落一地。

他毫不在意,抱过瑶琴在身前案上放好,素手调音,拨动琴弦。

叮叮咚咚,一阵古典琴声响起。

韵律符合张焚前世传统音乐特色,肯定是很好很好的,不过这种最纯正的古代音乐,他是欣赏不来。

“输赢成败……”前奏响过,金孔雀张开嘴唇。才一开口,已经让张、龙两人身体一震。

声音忽男忽女,有时昂扬激越,有时低沉婉约。有看破红尘的空空,也有求不得的痴缠。

书中一切情节缓缓流过,浮现眼前。第一次看书时候的感动、代入,重新变得清晰,宛如昨日。

“张公子,张公子。”

张焚不禁微微失神,直到金孔雀轻声呼唤,才回过神来。

“有什么事?”

“张兄后面一首词的词牌来自何方?”

“不知!这两首词都非我所做,而是来自敝派古老藏书。这后一首词的作者自号野狐,词牌应该是他自创自娱用的,张焚并不知道!”

“怪不得!”金孔雀轻声自语,随即一笑起身道:“请两位放心,各位入涧之后安全绝无问题,只管放心住下,耐心等候,届时必然会有各位的好处。醉蓝,送张、龙两位回去。”

返回自己船舱,两人交换意见,各自不同要领,只得以不变应万变,各自打坐用功,临阵磨枪。

张焚悄悄睁开双眼,看见龙霄鹏专心调息,才松了口气。

口中轻吁,擦擦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没有显示!看不见他的资料!

刚才一进门,张焚就用小助手察看金孔雀修为。

虚拟屏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显示。

使用小助手,能够查询到不高于自身两个大境界的人;或者所有权归自己的法器数据。超出这一界限,能够显示的有价值的信息就大幅减少。

以他神光高阶修为,不高于他两个大境界,则是可以自由察看甘露、聚丹两个层次修士资料。

金丹并非一个单独境界。

成就金丹,是聚丹期圆满的标志,也是罡煞期的初始。

按照他的经验,一般刚刚成就金丹,或者勉强成就金丹,境界停滞,再无寸进的真人,也能在小助手里显示。

诸如他师父的老朋友春波仙子,和春明门四长老之流。

无法显示的,至少也是正式进入罡煞的高手!

“真人!竟然是位真人!不知道金孔雀和蟒毒、花鳉是什么关系?”单单是一位隐藏大妖还好,最怕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如同表面一样。蟒毒、花鳉是小龙宫之主,金孔雀是他们手下总管,那就太糟糕了!

妖怪们和魔教的势力之间,可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可讲,必然是力强者居上,力弱者居下。蟒毒、花鳉既是妖怪,又是从魔教逃归……

“单独一个大妖还好办,要是蟒毒、花鳉,加上金孔雀都是真人战力,那么……”想到这里,张焚不禁苦笑自忖:“就算是一名真人或者大妖,也绝对不是我能对付的,只能走着看了!”

这些事情告知龙霄鹏也没有用,反而平白惹人怀疑——拥有小助手的秘密是万万暴露不得的!

所以张焚选择不说。

不过巨大的心理压力,让他忍不住独自放松一下。

重新调整心情,其实知不知道都没什么差别,一样只能等待,以不变应万变。

他重新盘膝坐好,抛开心中压力,搬运真元,淬炼法力,不一会儿,就同龙霄鹏一样,进入定境之中。

身处险境,自然不可能平时一样封闭五感,全身心的投入到内视中去。张焚保留了一定对外界的感知,一面淬炼真元。

刳心诀反复打磨,把原本锋芒毕露,伤人伤己的刳山真元打磨的柔韧如丝,百炼钢成绕指柔,却仅仅限于体内经脉之中,一旦释出体外,又会恢复成锋芒毕露的样子。

过不多久,身体里的真元全部打磨一变,变得精纯柔韧,如臂使指。

他的刳心诀已经升到满级,升无可升。张焚不管不顾,继续运转刳心诀,想要探寻其中的秘密。

不知过了多久,朦朦胧胧间,保留对外界的感知忽然觉得身变环境剧烈震动,支撑身体的船板蓦然变空,失重的感觉袭来。

“哈哈哈,到地方了,你们都给老子下去吧!想捞好处,有本事活得下来再说!”

张焚睁开双眼,风声呼呼,红雾滚滚不断往上飞去。自己身在半空,往下坠落。脚下是茫茫红雾,不知道多深才能到底。头顶上,金色楼船距离船上掉落的众多修士已经有数十丈高。

一名身材高大的虬髯壮汉,正挥舞长篙,不断的把还在船上的外来修真者打落下来。

四面八方的红雾中,鬼哭神嚎。

“乘黄,出鞘!”张焚一捏剑诀,和他心血相连的乘黄宝剑一边下坠,一边向他靠近,落进张焚手里,跳出剑鞘。

“刳山剑诀!”

“金光绝电剑!”

……

刹那间,连续换了好几种御剑法门,身体还是止不住的下坠,仿佛御剑飞行之术在这里失去了效果。

第四十八章 妖氛毒雾空

忽然,眼前一亮,身体一轻,切换到的第十三种剑诀起来效果。

向下坠落的势头停止,身体悬浮在高空中。

张焚抬头望去,只见头顶晴空万里,覆盖天穹的红色雾气已经消失不见。

楼船、红雾,仿佛都从未存在过,头顶上就是正常的天空。

阳光普照,万里无云,湛蓝色的天空仿佛一块倒扣的水晶,纯净无暇。

俯首向下,脚下倒是不时有白色云雾飞过。顺着微风推动,缓缓飘浮。一块块、一团团,透过这些云雾间的空隙,青色的山峦间穿过浩荡一江白链,两岸青山颜色各不相同。

有的青青嫩绿,有的偏向深黄,有的浓黛接近墨色,还有的没有完全被植被覆盖,裸露出红土和岩石本身的色彩。大大小小的流泉飞瀑,湖泊池塘分布在大河两岸的崇山峻岭之间。

这些大大小小的水域不再全是银白,而是呈现出从清澈透明到浅绿、深碧,一系列不同的颜色。

俯瞰毒龙涧,阳光照耀下,五色斑斓,仿佛一幅色彩饱满的油画。

“这样的地方,果然是洞天福地!怪不得可以一住几十年,还养出疑似大妖的存在来!”

周围灵气的浓度又上了一个台阶,几乎比得上龙山五派宗门外围。与此同时,灵气中参杂的魔气也上了一个台阶。

过滤功能自动展开,向张焚时刻提供清洁纯净的灵气。

到了这里,已经不仅是运功恢复的问题了。即使不在战斗中,魔道以外的修真者也必须时刻消耗体内真元,抵御外来魔气侵袭。修为稍弱的修真者,在这样的环境里,很容易就会被魔气浸染,心智大乱。

加上从高空坠落。

张焚低头看看脚下,从脚下的白云判断,他停稳身体的地方,距离地面至少还有一万米以上的高度。就凭这个高度,闯进毒龙涧里,想搭车沾点便宜的御气以下修士,就要死得干净!

再加上灵气里浓度极高的魔气,大部分御气修士也要五劳七伤。至于神光期及以上的修士,则要各施各法,看各人的机缘了。

毒龙涧内层似乎同样被空间法术笼罩,天空之高,地域之广大,都远远超出从外面观测。楼船上掉落下来的修真者分布极其广泛,张焚极目远眺,等了将近一分钟,才看见一名修真者全身着火,陨石一样坠落大地。

刚才起效果的剑诀,只不过是刳山宗收集,在散修里流传的不入流剑诀。给弟子开拓眼界,增加藏书收藏之用。

张焚病急乱投医,起作用也不是因为这套剑诀里的御剑法门有什么特别,只不过是使用到这套剑诀时候,恰好出了红雾禁飞范围。

此时思索明白,自然不会再用。

金光绝电剑一展,空中拉出一道虚影,抢在那人落地之前,将他接住。

散修,御气修为,已经死了。

张焚轻叹一声,挥剑一击,在地面挖出一个深坑,将他掩埋。

御气期的修真者难以自行飞到万米以上的高空,不过控制得好,从万米以上,慢慢飘落,还是可以。同样,毒龙涧内层的魔气对修真者影响严重。可是,即便人类体质比不上半妖,首先失去的也只是战斗力,不至于对修真者生命构成威胁,尤其还是御气期的修真者。

可是两样一起来,可就要了老命了!

移目四顾,毒龙涧里温度比起外界稍高,长山已是十月下旬,天气转冷,部分高山开始有雪花落下,毒龙涧里仍然温暖湿热,有如盛夏。

巨大的蕨类植物茂密生长,桫椤树一株接着一株,遮天蔽日。

站在地面,几乎不能直接看见天空。

冲天的妖气狼烟一般升起。

“哞——”像汽笛又像牛吼,声音比老牛发出的声音大上百倍,令人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整片森林。

地面微微颤抖,随着咚、咚、咚、咚的脚步声大地震颤,地面上的石子、落叶,细小的物体纷纷被震得跳起。

张焚御剑升空。

地面上妖氛处处。

离他最近的是一头巨大的爬行动物。行走在桫椤林中,长长的脖子,高耸的头颅高高扬起,比最高的娑罗树,还要高了几米。

“两个妖怪虾胡搞,不会真把恐龙还原出来了吧?”张焚既骇且异,凝目观察一阵:“御气后期,灵智未开!”

这头腕龙一样身材,却又在身躯上长满外骨骼形成的骨甲、骨刺,看上去狰狞恐怖的怪物,气血澎湃,真元强大,比起人类神通修士也不逊色。

不过经过仔细观察,设计试探,确实没有飞行能力。但在小助手上,却又明明白白显示,这是一头修炼到御气期的妖兽。

“没开灵智的妖怪,怎么奇怪都不算奇怪。收了!”张焚心里补充一句,乘黄金光一闪,冲着怪物的脖子落下。

鲜血涌出,长长的蛇颈从靠近头颅三分之一的高度断开,带着小小的脑袋,一起掉落。

“哞~”体型类似梁龙的妖兽头颅掉在桫椤树上,一时未死,兀自发出哀鸣。庞大的无头身躯也在林子里冲撞了好一阵,才无力地倒下。

“一个妖兽元灵到手!”张焚心中喜悦,先是按照前身的知识,大致处理,取走妖兽身上的精华部位。

没能凝聚妖丹的妖兽也有妖力浸润,特别浓郁的部位。如果是猛兽成妖,通常会是牙、爪等等部位,食草动物,则可能在筋在角,总之五花八门,复杂多变。

一头妖兽的皮、骨、筋、角之流,和血肉内脏都可能有用。

像这样巨大体型的妖兽,前身记忆里也没有处理的经验,张焚只能捡看得顺眼的,收进储物袋里。

干枯的蕨类植物堆积燃起,烤灼着从妖兽身上切下的肉片。

神光期的修真者还不能完全辟谷,仍然需要食物的补充。楼船上连续打坐,精神充沛,可是至少有十几个时辰没有进食了。

陌生的环境,前路未知。

张焚抓住一切机会,把身体补充到最佳状态。

美美的吃过一顿妖兽肉,他取出不久前收获的妖魂元灵,想道:“毒龙涧里不缺妖兽,我也不是第一次献祭,没有优惠,没必要讲究。”叫出小助手,心中说道:“献祭!”

和上次一样,识海深处冰蓝的火星扩张,手上的妖灵被吞噬消失。

比起上次,声势小的可怜,没有引起任何波澜。

“小助手,这次我可以选择推演的功法了吧?”

蓝色半透明的屏幕上闪出两个字:“可以!”

“选择融合刳山大道诀和刳心诀!”

“明白,宿主选择融合刳山大道诀和刳心诀,开始融合!”几乎才一开始,脑袋里获得回馈的感觉就已经结束,几乎没有进展。

“小助手,要献祭多少什么品质的妖魂元灵,才能完美融合刳山大道诀和刳心诀?”

“融合、推演功法需要献祭的多寡,取决于宿主能够提供的资粮。经查询,宿主现有知识对融合以上两门功法没有任何帮助。需要献祭的元灵数量未知。”

“也就是说推演功法只是系统帮忙整合我脑袋里的东西,如果脑袋里没有,系统没办法凭空补全?”

“如果献祭触动天道,得到天道回馈,天官赐福,宿主也可以选择继续完成你想完成的功法。”

“那天官赐福呢?”

“本次献祭没能引起天道回馈,得到天官赐福。注意!得到天官赐福的机率极低,请宿主珍惜每一次机会!”

“那就是说没搞了!”张焚无奈的摊开双手。本来他以为献祭的推演功能,属于自己知道的越多,需要付出的越少。但是只是付出多少的问题,只要有足够品质、数量的献祭,没有基础的部分也能给他补全。

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一个坑货!

虚拟屏上又显示出一行自己:“系统会选择最可能出结果的功法进行推演,建议宿主最好选择‘随机’。”

“……”

自己杀还是拿别人杀的元灵还有什么区别?

本来给予厚望的功能,竟然是这么个结果,张焚大失所望,猎杀妖兽的兴致也淡了下来。

元灵?没多大用处!

材料?有用装不下!

他身上那只小小的储物袋,一头妖兽的材料就塞得满满的了,再多的东西也带不走。

想到这一点,他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寻找出路,破解毒龙涧这一局迷雾上来。

张焚御剑重又飞起。除非看见十分入眼的妖兽部位,才会出手猎杀,其它时间都一掠而过。即使这样,收藏在储物袋里的妖兽材料也换了三轮,剩下一些实在装不下,又舍不得丢的被他用兽皮裹起,包成一个大包,背在身后。

得到的元灵都被他随手献祭,没有形成成套的功法,即使沧海流波剑这样的剑诀也没能再推演出。最多是小改小修,和收获一些不太实用的法术。

十多次献祭,天官赐福没有一次发生。

他心中不觉失望,想道:“还是要加强积累,收集知识才是正道!”对毒龙涧里,两妖从魔君身边顺出来的藏书越发向往。

“小龙宫!小龙宫!龙宫岂不是在水里,莫非该从水里找起?”四处飞了半天,由二妖手里藏书,想到河边出售功法的摊位,想到毒龙江边的市集。猛然想起半妖醉蓝说过的一句话。

“毒龙涧里二妖既然被手上称为‘宫主’,那么这个小龙宫多半就是他们的所在,我真是蠢了!”

第四十九章 执盾猎银蛇

重又御剑飞起,越过起伏的山岗,穿过一个个水潭池塘,飞临毒龙江上。

外面看已经算是一条不小大河的毒龙江,在这内层空间里,更显得浩浩荡荡,只有高高飞起,才能发现对岸的山峰。站在水边,简直如同面对汪洋大海。

张焚沿着离开陆地,沿着水流流动的方向飞行。

银白色的水面上,浪花滚滚。

浪花之中,一只足有一辆小汽车大小的巨型蛇头伸出说面,仰天看向张焚,发出无声的咆哮。

张焚身体剧烈抖动,险些一头栽进江水之中,急忙拉升高度。

“好畜生!竟然还会超声波攻击!”

水面下,一条银白色的巨蟒蜿蜒数十米长,正在水中游动。

透明的水层下,和洒水车的储水罐差不多粗细的蛇身左右摇摆,簸箕大的鳞片反射出耀眼银光。

这一条大蛇的气势,可比他之前遇到的所有妖兽都强得多。浓浓的妖气如有实质,跟随银白大蛇左右,如云似雾。将近百米的长长身体左右弯曲,时而把头翘出水面,当真有如兴波逐浪的蛟龙。

颇有些妖蛇化龙的模样。

“御气高阶,妖气可比大妖!”来自小助手的警告弹跳出来。

“可比大妖?好东西!”

看样子,这条大蛇比最开始碰上的,类似梁龙的怪物更猛!

妖气直接超越了神光期的程度,去和大妖比较。

张焚伸手一指,乘黄飞剑俯冲下降,击打在巨蛇颈后的鳞片上,铮铮绽出火花。那巨蛇竟然丝毫无伤。

飞剑一个回环,二击,三击,直到他用上全力之后,乘黄剑才扎穿蛇颈上的一片银鳞,刺出鲜红的蛇血。

血液从伤口流进水里,染红大蛇游过的江水,就像航展上,飞机拉出的彩烟。

银白色的巨蛇被张焚举动激怒,奋力抬起蛇头,张开巨口,朝向空中的小人无声怒吼。

无形音波扩散,身体瑟瑟发抖。

“好厉害!看来是我低估了它!”张焚急忙再次拉升身体,飞上更高的天空,远远看去,底下长达百米的银蛇,变成一条绳索大小。

这样高度,银蛇的范围音波攻击伤不到他,张焚却可以御使飞剑,持续给银蛇放血,可谓占尽了便宜。

巨大的银蛇忽然露出一丝狡黠,昂起头颅,张开口喷吐,动作却跟刚才稍有不同。

刹那间,张焚来不及动念,身体抢先有了反应,飞身闪到数十米外。

一团音爆云一样的白圈出现在银蛇血盆巨口前,微光一闪,一枚脸盆粗细,枣核形状,长度堪比一支长矛的透明菱形妖气结晶,被它喷吐出来,以超高的速度从张焚身边激射过去。

即使他本能察觉不对,抢先闪避,仍然被晶体外凌厉的劲风擦过胸前,在胸膛上留下道深深血槽。

高处的天空一声炸响,一阵狂风四散。

鲜血涌出,张焚上半身的白衫裂成两片,沾染着殷红血液,在空中飞舞,仿佛一只红白两色的蝴蝶。又像国粹金鱼里著名的品种,红白蝶尾在水里游动的景象一般。

“艹”他心中暗骂,手忙脚乱运功止血,敷上伤药。

在刳山宗常备灵药的作用下,伤口收缩,很快结疤。除了还有些隐隐作痛,已经无碍战斗。

有范围攻击,有单体攻击,这条妖蛇还真不好对付!

妖兽来源于普通野兽或有意,或无意,懵懵懂懂走上修炼的道路。身体材料的变化,来自于妖元淬炼,和感悟天道两个方面。

没能凝聚妖丹的妖怪,道则对身体的影响微乎其微,出产的材料价值高低,一大半是由妖元多寡决定。

超多的妖气,决定了有更充沛的能量,去淬炼、改造身体的精华部位。即便是因为体型关系,整体能量密度不一定比小型妖兽更多,可是用于淬炼精华部位的妖元一定更多。

从这样的妖兽身上,取得的材料是性价比最高的。

境界低,决定了战斗力不会太强;妖气多,则证明了材料品质高。

这种境界低、妖气多的妖兽也是张焚最希望遇到的猎杀对象。

可是眼前这一条有点出乎他的预料,一群体,一单体,两种攻击手段,让张焚束手无策。

神光境的御剑距离极限还是太近,银蛇喷吐妖气凝结的棱形气弹射程太远,在安全距离远程操控飞剑,杀伤力衰减太多,不能刺穿银蛇坚硬的鳞片。要靠近攻击,自己可挨不起妖气结晶一击。

“实在没办法只能放弃了,为了一点收获冒险可不值得。”张焚心里想着,忽然灵光一闪,“盾牌!对了,我不是恰好有一个盾牌吗!”

他一拍腰间储物袋,伸手取出一个顶上三头猛虎交错扑击,直径两尺左右的青铜鼎盖来。

肉眼看到的还是一个破旧长满铜绿,毫不起眼的圆盘。助手界面里,却霎时间霞光万道,喷射金花。

自从进入长山以后,小助手变得越来越是活跃。尤其进入毒龙涧内层,这种感觉越来越强。即使小助手没有主动说话,他也可以感觉得到,寄存在识海里的冰蓝火星,小助手的本体,似乎对这只鼎盖有着不一般的……渴望?

具体是什么情绪张焚说不清楚,只是有着清晰的感觉,不由想道:“阳天煌濛鼎……莫非我的小助手和阳天煌濛鼎,甚至九火焚天鼎有什么关系?”

心中念头闪过,现在没法判断,只能暂且记下,留待后用。

“有了鼎盖做盾牌,对付下面的妖蛇就靠点谱了!”张焚左手手掌插进三头猛虎间的空隙,把鼎盖挡在身前,拉近距离,御使乘黄攻击。

嗖!乘黄剑在银蛇身上拉出一道血口,还以一报。

银蛇被他挑衅,再次扭头喷吐出一枚炮弹般的妖气结晶。

嘭!

巨大的推力推动张焚往后倒飞数尺,很快稳定住身体。

他心中不由大喜!鼎盖的防御力他是测试过的,却没想到把鼎盖当做盾牌使用,还有化解后坐力的奇效!

这就好办了!

对付这种灵智未开,只有动物本能的妖兽,只要肯动脑筋,有的是办法。

大蛇虽然狡黠,也只是针对同类和其它动物来说,智力比起人类,还差得远。

张焚御气飞高一点,停留在可以吸引银白大蛇,又恰恰使它不能直接攻击的高度。一手御剑,一手执盾,指挥飞剑乘黄,一剑一剑扎在大蛇身上。

蛇躯上创口越来越多,大蛇暴躁,水中翻滚,掀起滔天浪花,喷吐出一枚枚妖气结晶,都被青铜鼎盖挡住。

妖气结晶接连在身前爆炸,发出惊天震响。

张焚不为所动,只小心的保持着距离,躲在盾后,坚持放风筝一样的打法。

银蛇怒极,引吭高吼,发出有史以来,最强的一声无声怒叫。

即使张焚早做准备,运足真元保护耳膜,还是被巨大的音波震飞出去,头晕脑胀。

银白的蛇身冲天而起。

濒临死亡的巨蛇突破了身体极限,这一下从水中跃出,已经有了御气飞行的模样。

水花滚滚。遮天蔽日的巨浪凭空发生,浓郁强大的妖气排开周围的空气,狂风大作。

张焚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前世看过的书里,写到强大的妖怪出行,总要用到妖风大作这个词语。

不是它们喜欢刮风,而是浓郁到了极点的妖气,在愤怒中涌出体外,不受控制的排开周边空气,形成类似狂风的情况。

完全拉直,长达百米的蛇身,几乎变成一根直立水面的巨柱,张开血盆大口,追着张焚追咬。

可惜,终于还是差了一丝丝,银蛇力竭下落,巨大的蛇睛里充满了不甘。

这是银蛇最有威胁的一次进攻,之后,放风筝的张焚,再没给它有能够威胁自己的机会。用飞剑和法术,一点一点,把一条银白的巨蛇磨死。

银蛇发出最后一声无声嘶吼,无力倒伏水面,随波逐流。

天空中,一柄飞剑盘旋降下,掀开逆鳞。拉开距离,蓄势加力以后,一个冲刺扎进银蛇七寸。

蛇尸飘浮在水面,蛇血流进水里。

在清澈的江水,顷刻引来大群大群闻到血腥味的动物。

有五彩斑斓,成群游动的水蛇;有獠牙利齿,面目狰狞的小鱼;也有看似矫健可爱,游动中噼噼啪啪闪烁电光的长条游鱼。

争先恐后,噬咬着银蛇的躯体。银白色坚硬的鳞片也挡不住数量庞大的嗜血者。

长长短短,大大小小的彩蛇跟利齿鱼群前赴后继,银蛇身上发出“咔咔”的相声,银鳞迸裂。

张焚大惊失色,急忙加速处理,取走了脊骨、蛇珠,和接近三成的带鳞蛇皮,腾空飞起。

最大的收获莫过于那颗没有完全成形的蛇珠。

蚌、龟、蜈蚣、蛇类都属于出产宝珠较多的妖物。龙蛇之属的龙珠,更是由本身种族特性产生的奇特妖丹。

这条银蛇妖力不逊大妖,但是灵智未开,只有御气高阶修为,原本不该凝结妖丹。可是蛇头后面的第一节脊椎骨里,偏偏孕育出一枚宝珠,可谓意外之喜。

张焚手握半透明,触手微软的蛇珠,催动真元,凄厉无声的音波向着水里催发。

腥风血雨!

正在吞吃银蛇血肉的彩蛇怪鱼,霎时间死去大半。剩下的也被这一下子吓坏了一般,仓惶逃窜,不敢再靠近巨蛇尸体。

第五十章 献祭有奇方

看着蛇珠里,银蛇两种天赋法术形成的天然符文,张焚不胜之喜。

“这些小家伙吞吃你身上血肉,被我催动真元,用你天赋法术杀死,也算帮你报了仇了。帮你了断因果,这枚蛇珠应该归我所有。”

“不但可以用于打造法器,说不准还能根据这枚蛇珠,研究出音波法术……”

单是这条银蛇身上的收获,已经胜过之前许多。

张焚再次清空储物袋里的收藏,连背后的包袱皮都换成银光闪亮的蛇皮,重新收拾里一包东西背在身后。

妖蛇的元灵被他收摄在手里。

这头蛇妖元灵与众不同,已经脱离飘摇的火苗、光球形象。总体上虽然还是一团淡淡光芒,仔细看去,已经能够看出光芒里,大蛇蜿蜒,如同银蛇生前活着时候,一样景象。

这是连之前,从巫马青青手里得到的,神光境道兵出产的元灵,都没能形成的异象。

“这条银蛇确是不凡,可是妖灵于我又有何用?”张焚手上用力,正要捏碎妖蛇元灵,用于献祭。

忽然,叮的一声,助手界面自动弹出,“住手!”两个鲜红的大字主动出现在屏幕上。

张焚一怔,停止手中动作,笑问道:“你终于又主动说话了!这条银蛇的妖灵对你有用?很有用?”

对他的问题,小助手避而不答,反又弹出一行字来:“刳山大道诀在龙山区域是一流的基础道诀,放眼様姝,只是尚可。宿主就不想提升刳山大道诀的品质了吗?”

“我当然很想,要不然我献祭了银蛇元灵,你就帮我把刳山大道诀和刳心诀融合了怎么样?”

“宿主本身不具备相关知识,小助手无能为力!不过除了把刳心诀融合进入刳山大道诀,宿主就想不起其它改进方向?懂的把刳山剑诀拆开,一式一式的改进,为什么想不到一层层的改进刳山大道诀,你的基础很好了吗?”

之前收获的那些妖灵,张焚虽说是随手献祭,也确实是选择用于强化刳山剑诀中的某一式剑法,没有选择随机。在他看来,与其听天由命的随机,倒不如自己选择合适的东西强化,未必最强,未必最容易出成果,但一定是自己需要的。

刳山剑诀升级到“出神入化,别出机枢”以后,又经历数次斗剑,见识过春林、水云,和其它多门剑法。对于这路剑诀的改进,他有许多想法。刚才的献祭有些失败,有些成功,大体而言,刳山剑诀三分之一的剑式被他改良升级,威力大增。

可是他确实没有想过刳山大道诀也可以有,除了融合刳心诀之外的改造方式。也可以分拆开,从基础到高深,一层一层改进。

“不错!确实是好办法!”第一时间,张焚想到的却不是这个。他心中猛然惊觉,随着进入毒龙涧内层,灵气中的魔气越来越强,和多次献祭,小助手变得越来越像个人了!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现在探询系统的秘密还是太早。他摒弃心头杂念,默默问道:“刳山大道诀可以逐层改进吗,我本身的知识可以支撑改进多少?”

“可以!”小助手沉默了片刻,用文字回答:“宿主本身的知识面,可以支持对刳山大道诀进行一定程度的优化推演。假如献祭银蛇妖灵,用于推演改良刳山大道诀,大约可以完成前十二层的优化。”

“宿主不要觉得少,虽然宿主本身处于神光高阶,壮体、御气期的功法得到优化,同样会给宿主带来提升。”

“以上,是在不计算宿主得到天官赐福的情况下!”

既然这样,那还有什么好说?

张焚心中默念:“献祭!”

……

封闭的江湾里,一股强盛的气血冲天而起。

如果不是天然半封闭的山崖、礁石,和认为布阵的法阵阻挡,这股几乎相当于强壮妖兽的气血,必然会被看做威胁或者挑衅,引来无数的竞争者、挑战者!

腹中强烈的饥饿感促使张焚站起身来,从被他当做舟筏,一起驱动到这座水湾里的大蛇残尸上,切下大块大块的蛇肉,用火烤熟,吞咽进入嘴里。

所谓“壮体”,顾名思义,就是强壮身体,激发本身血脉。这一阶段,需要大量的补充能量、物质。只有打坐练气灵丹妙药提供的能量不够,必须有足够的食物摄入,身体才会迅速增强。

重新修炼改良过的功法,原本对他起不到作用的壮体功法,刚修炼完第一层,就发挥出巨大作用,激发出冲天气血。

强烈的空腹感,促使他大口大口吃着烤熟的蛇肉。

随着食物大量进食,身体散逸出的气血还在进一步增强!

“这种程度的气血……虽然不好比较,但绝对是比‘我’壮体一层时强大不知多少倍!”

张焚心中欢喜,持续运功。运功和进食交替进行,直到第一层功法对身体再起不到刺激作用,才转入刳山大道诀第二层行功路线。

真元强行运转。

以他神光高阶的修为,回头重修《刳山大道诀·改》自然是简单至极。除了补充食物,等待身体适应,几乎没花多少时间。

前三层功法练完,被他剥皮拆骨,摘取精华,剩下的八成大蛇尸体几乎完全消失。连留存在蛇身里的少量血液,和蛇骨里的骨髓,都被他啃食干净。

吃下大半条大蛇,张焚身上气血越发强盛,气血澎湃,赤着上身,盘坐在礁石上。上半身露出的肌肉越发结实、虬劲,稍微动作,肌肉条条如龙。比起之前更多了许多霸道与强健。

被他封闭的江湾里,大蛇尸体彻底消失。

张焚合上双眼,继续修炼后续改良过的功法。

原本就是同他身体里的刳山真元一脉相承,重修改良版的刳山大道诀并无困难,一路势如破竹。

壮体三、御气九,这次一共有前十二层刳山大道诀得到优化。

除开壮体三层消耗的时间较多,整个御气阶段,总共耗费不到十二时辰时间,便已功行圆满。

壮体、御气,直到神光!

重修完成神光之前全部功法的刹那,真元涌入识海。原本虚空广阔,灰蒙蒙的识海蓦然一阵大亮,重又灰暗下来。

虽然看上去同之前没有什么不同,冥冥感应中,却觉得识海发生了极其重要的变化。

内视中,给他的实体感觉更强。不再是虚无缥缈,让人感觉在虚实之间,好像是想象出来的东西。

伴随着识海稳固,锚固在识海深处,冰蓝色的火星也变得闪亮,膨胀燃烧了一阵,才又缓缓收缩,变回火星模样。

“我的修为增加,对系统也有增益作用。”张焚心中闪念,记下关于系统的又一条记录。

识海平静下来的同时,神识回归真元。

从意识之海中席卷而出的神念,涌入经脉,渗透真元。

受到神念激发,丹田和运行在经脉里的真元迅速爆发起来。

真气腾空,散逸出体外的真元气息如同横空出世,高速涌出张焚体外,又被封锁空间的阵法束缚,被限制在封闭的江湾里。

不受控制的真元相互冲突,封闭空间里,到处是金属撞击的叮当声,和随之而来的电光火花。

终于,插在岩石上的剑子支支碎裂,主要起屏蔽作用的阵法支撑不住,被散出体外的真元冲破。

从经脉中散逸出来的真元,掺入外间大量的灵气、魔气,混合成一个火山口似的灵气核心,砰然爆发!

高大的气柱冲天而起!

搅碎云层,冲乱万里晴空。

天空风云忽变,电闪雷鸣,却又仅限于这一小块地方,并不涉及其它。

张焚收敛气息。

一吐一还,杂气排出体外后,由识海反卷出来的神识渗透真元,在真元里打上深深的烙印。现在的真元,比起重练以前,更加的服帖柔顺,容易控制。虽然没能成功融合刳山大道诀和刳心诀,现在的成果,也算部分达到目的。

新生的刳山真元更加强大精纯,之前境界太低,张焚不知道比起其他真人、大妖是怎么样,至少他体内真元的储量,已经比得上被系统判定为“妖气接近大妖”的银蛇一成!

不要小看这十分之一,金丹比起神光,正常而言,真元法力,何止充裕百倍。能够达到系统判定“妖气接近大妖”的十分之一真元储量,已经极了不得!

此前,晋升神光高阶时候他就已经发觉。不要看他抗颉司徒尔雅,巧败方天歌,其实即使处于同样境界,他体内真元储量,比起两人也有巨大差距。只不过凭借出神入化的刳山剑诀,和小助手的帮助,显得不弱于两人。

其实那种不弱,只是战斗力方面的不弱。

修道路上,比起根基深厚,张焚已经输了。

细说起来,排除小助手以外,此前的张焚同俞佩玉、左光明等人没有区别。凭借各自的手段,目前境界下,不弱春林、水云,甚至抓住时间,还能压过两人一头。单比较根基扎实,日后发展,就还差得远!

眼前的均势只能说是虚假的均势,如果一味追求现在的战斗力,司徒尔雅早该顺势突破甘露期,四公子也不会是现在的四公子。

经过这次提升,张焚才真正有了信心,在根基上,同司徒尔雅等人一较高下。

第五十一章 谁人成锦绣

封闭河边的阵法被毁,新鲜空气席卷进入。

狂风吹拂,分成两半的衣衫猎猎作响。

张焚身上一凉,开始感觉到战斗爆衣的不便。

跳进水里清洗过后,白色书生长衫上半身完全脱落,只剩下草裙样的一圈被腰带扎稳,勉强可以遮丑,让他不至于裸奔。可形象实在是差了一点。

“这样不行!”张焚暗自摇头。

倒不是他在乎自己形象,而是他这最后半截衣衫也只是普通品质的法衣,受损过后,防御更低。要是这么出去,万一碰上再要动手时候,一个不好打着打着变成裸奔,脸都要丢尽了!

“这次收获不少,回山以后,一套坚固的衣服是要有的。”摸了摸身边带着的蛇皮,张焚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大概炼器的手段,前身懂的一些,至少随身携带的剑子,有能力自行炼制补充。制作一套法衣,不但需要炼器手段,还要有裁缝技能。他心里有自知之明,把目标放得极低,不追求完美,也不追求合身,只要求衣能蔽体。

半个时辰后,崭新的形象闪亮出炉。一口银光闪耀,底部、左右留出三个洞口的倒放口袋,套在张焚身上。

头、手从洞口伸出。

他看了水中倒影一眼,哈哈几声大笑,索性拆开发髻,披散头发,御剑从江湾中飞了出去。

“咦?”

远处数道剑光席卷飞来,张焚闪身躲到露出水面的礁石之后。

正式进入毒龙涧,这还是他第二次碰上活的修真者!

严格说来,也很可能是第一次。上次那人,被他看见时候,可能已经死了。

“就是这里!刚才异象冲天,风云突变,说不定是有宝物出世。”

“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刚才那一阵妖气冲天,分明是有强大的妖物在此冲突战斗,只是不知另一方是人是妖。”另一个女子声音否定先前那人说法。

“嘿,怎可能!”先前那略显刻薄的男子声音道:“刚才那种声势,如果是人,有资格在场战斗的,除了方天歌、左光明,和王兄那位师兄以外,毒龙涧里不可能再有。我就不信,二次、三次被引进来的杂鱼里面,能有这种强者!”

“未必……”

熟悉的声音响起,张焚听闻大喜,从藏身处御剑飞起,兴奋叫道:“王师兄!还有替换的衣服吗?先借师弟一套!呃……”话语出口半截,已经自动停止。

那边的王释远一身皮草,剩下的话也不用问了。

“张师弟!”看见张焚,王释远极为高兴,大笑飞行过来,同张焚狠狠拥抱:“我就想说是你!后面两批入涧,实力又能和司徒师兄比拟的,除了你跟龙兄,还会有谁?龙兄呢?”

张焚摇摇头说:“进来的时候就失散了,我还没找到他在哪里。”

“没有关系,以龙兄修为战力,想来不至于遇到危险。”

之前共同守夜,同抗强敌,两人交情已经颇好,这时遇见,真心高兴。叙话良久,王释远才想起为张焚介绍,将他拉到另外两人面前,道:“这位是尖峰门利向晨,利道友。这边这一位是巧手仙苏芸,水云散修中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两位张焚都有所耳闻。

水云山被水云门独霸,没有能和水云门抗衡的门派,更下一层的,诸如刳山宗、风雷观等龙山五派规模的门派也不存在。甚至无敌剑派之流,在水云山境内,也不能生存。

不过水云门终究不能一手遮天,水云大区里,散修还是有的。这位巧手仙苏芸,就是新进散修出名的人物,修为也还罢了,生活技能点到满级,颇受年轻修士追捧。

两三年前,张焚在水云门,就听多名水云弟子,说起过她。

至于另外一位,来自虎山。

水云别府在虎山开府时间还短。名门正派,做事多少要有点讲究,还没能彻底消灭虎山境内中小门派。尖峰门,就是其中一家。

“这位是我师弟,刳山宗大弟子张焚,是一位资质天赋不在我大师兄之下的稀世之才!”

王释远同时把张焚介绍给对面两人,等待三人寒暄过后,拉着张焚手道:“师弟刚才问我有没有备用的衣服?”

“哈哈哈!答案我已经知道了,不劳师兄费心,这一身倒也挺好。”张焚洒脱笑道。

“唉~”王释远却摆手摇头:“不然!张师弟,你看我身上和你有什么不同?”

张焚注意看去,才发现对面王释远身上穿的,虽然和他同样是来自涧里妖兽的就地取材,不过模样大不相同。王释远穿着的一身皮草,除了因陋就简,倒还是一套衣衫样子,不像他直接套个口袋。

“苏师妹素以巧手著称,真仙在此,师弟不赶紧去求,却来找我?”

“不敢当王兄夸赞,张兄如有所需,小妹自当效劳。”巧手仙苏芸上前一步,微微施礼。看上去性子和善,是个好相处的。

不过如果不是这样,又岂能在水云山的势力底下,夹缝生存?

来自异界的灵魂暗自叹息,张焚还礼道了声“有劳!”取出剩余的蛇皮,交给苏芸剪裁。

巧手仙之称果然名不虚传,区区两个时辰,一套包括头冠、里衣、外袍、腰带、靴子在内的完整衣饰出现在张焚面前。如果不是银蛇出产的材料品质太高,速度还能再快。

苏芸双手捧起全套衣物交给张焚,神情微微困倦,略带歉意的说:“张兄猎取的材料品质超出小妹处理能力,这套衣服只是徒具外形。如果日后能够遇到修为更高的炼器师父,重新炼制,应该可以足够张兄用到金丹之后,再做打算。”

一句话,既说明了自己的难处,又隐约恭维张焚日后必然成就金丹。

张焚哈哈一笑:“无妨!只要够结实,没那么容易坏就好!”

“那肯定是没问题的!”苏芸抿嘴轻笑:“张兄提供的材料本身,已经足够坚韧。加上小妹炼制的法阵,毒龙涧里,想来也没几个人,有能力使这衣服破损。”

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坚硬的鳞片变成丝绸般的柔顺,却又坚韧不减。闪亮刺眼的银色,变成淡淡银光,带着蛇皮天然的花纹。穿着在他身上,仿佛时时刻刻,月光笼罩,低调不失奢华。

“啧啧!”围着张焚打量一圈,王释远嘴里发出怪声,挤眉弄眼的佯做恼怒道:“不公平!苏师妹太不公平!为何给张师弟做的衣衫就这般精美,给我做的就……”

说着故作气恼的拉扯衣襟,抖动身上原始风情的皮毛。

看得出,苏芸与他交情颇好,相处毫不拘束,抿嘴笑道:“张兄拿出来的都是上好的极品材料,糟蹋了岂不可惜?你那些不值钱的皮毛,就别浪费我功夫了。”

张焚双手抱拳,再次道谢道:“多谢仙子!”

“张兄不必客气!”苏芸微微侧身避过,“仙子实不敢当,张兄和王兄一样,称呼小妹‘师妹’便是。”

这一番折腾,时间过去。金乌回避,玉兔东升,又到了一天夜晚。

张焚主动猎杀一头妖兽带回,几人烧烤分食。有着苏芸的巧手,这一餐烧烤,比起他自己做的,高明不知多少。

哪怕张焚重修功法时候,刚刚吞噬差不多一条大蛇,也忍不住跟着吃了不少。

吃到肚子臌胀,歇下来后,才向王释远问道:“毒龙涧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三人闻言脸色微变,火光下,都显得有些难看。

王释远神情凝重:“毒龙涧里的状况,只怕和师弟想的大不相同!我跟司徒师兄……”

王释远娓娓道来,先前众人遭遇,和张、龙两人其实相差不多。同样是上船、有人炸刺,然后吃了个下马威。只不过,对之前入谷的一群人,毒龙涧客气的多,文雅的多,冲突没那么直接剧烈。

丢出船外是没有的,三桅五层的黄金楼船一直驶入毒龙涧里,降落在毒龙江广阔的水面上。

“那个金孔雀年龄不大,修为极高。方天歌、司徒师兄都在他手里吃了瘪。左光明最惨,被打到吐血濒死……”

“哈哈!”

金孔雀表面变幻莫测,内里其实是真人、大妖,积年妖怪的里子,様姝四公子和他比起来,是彻头彻尾的晚辈,吃亏不奇怪。至于左光明,没有方、司徒两人的背景,还要强出头,没被打死不错了!

张焚凑趣大笑两声,追着王释远问道:“后来呢?”

“姓金的那人也没为难我们,只跟我们说,毒龙涧里的一切妖兽,随意我们猎取。如果通过考验,小龙宫小天机峡里的藏书也可以给我们观看。想要找他,查寻真相的,也请到小天机峡里去。”

“我们一群人下船以后,就都往小天机峡去了。结果通过考核,进到里面去的不到三分之一……”王释远左右看看,摊开双手无奈说道:“司徒师兄进去以后,我就和人搭伴,在毒龙涧里混了这么些时日。”

“那么二批、三批是什么意思,你们从哪里知道后面还有人来的?”

“是姓金的露了口风,他说我们这一批人是最强的,也只有不到三分之一,有资格进入小天机峡。后面第二第三批,能进去的人会更少。听他说,这一次,至少会有千名以上修真者,被引到毒龙涧来。”

第五十二章 入峡试残章

“千名以上……两只妖怪,或者布局毒龙涧的幕后黑手想做什么?”张焚一阵心惊肉跳,忖道:“大场面啊!”抬头看向王释远说:“王兄,小天机峡在什么地方,明日带小弟去一趟可好?”

“哈哈,没问题,应该的!”王释远抚掌笑着答应:“以师弟的天资,原本就该进入小天机峡的。我先祝你剑到功成,顺利进入小天机峡里,正好帮我给司徒师兄带句话!”

他衷心话语,在旁边一人听来全是吹捧,格外刺耳。

“不见得吧!”

“王兄!你说尊师兄天资绝伦,远超同济,我们不得不认。可是这一位……随便遇见一个旁支别传的师弟,你也夸他资质天赋不在水云公子之下,未免吹捧太过!”

水云门夺占虎山灵脉,独占虎山区域的大势已成。虽然暂时还不方便大肆排除异己,虎山境内,还存在的门派世家都已察觉压力。作为虎山境内,余下本土势力中,数得着的大派,尖峰门自然不能毫无所觉。

作为尖峰门嫡传杰出弟子,利向晨对王释远全无好感,只不过秉持着虎山本土势力,心中敢怒不敢言,表面拉拢讨好的一贯态度,和王、苏两人走在一起。

内心深处,天然反感同水云门有关的一切。

左一个天资横溢,右一个天赋不凡,在利向晨听来格外刺耳。

“天下英才如许之多,竟然全部出在你们水云?水云山的弟子不能直接得罪,水云门旁枝别传我还得罪不起吗?”

胸中怀着一股怨气,利向晨出言挑衅。

张焚皱眉站起,目视利向晨道:“张某天赋如何,本来不想跟你展示。天纵奇才也好,资质愚笨也好,都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可是,你既然质疑王师兄是吹捧小人,此地就容不得你!出剑!”

话音刚落,乘黄出鞘飞起。

主动挑起话头,利向晨原本做了动手的准备。心中思忖:“水云公子确实强我甚多,可是王释远修为战力不过如此!水云别传的刳山宗,怎么也不可能盖过本宗。这个张焚即使强过王释远,也比水云公子差得远了,我又何惧一战!”

“来得好!便让我与你张焚一战!”利向晨大笑飞退,伸手放出飞剑,迎向乘黄。

“他这一剑怎么这般强大!”

张焚这御剑一击,粗看上去,速度不快,也没有任何奥妙,利向晨也没放在心上。

可是飞剑相触,猛然觉得不对。

这平平直直一剑上,竟然如许强大,沛然无可抵御。任凭他面红耳赤,用尽全身力量格、挡、挑、卸,对面缓缓前进的飞剑都不为所动,仿佛滔天洪流,长河滚滚;泰山压顶,势不可挡一般,往他一侧飞行。

“该死!”利向晨心中怒骂,挥手御剑侧击。想要绕过乘黄,直接攻击张焚本人。

人总会习惯性高估自己,低估别人。即使见到张焚外散的真元杂气,利向晨心中还是难免侥幸,存着“或许是我刚才估计错误呢?也许被他猎杀的妖蛇并没有先前预计的那么强大”的念头。即使现在,心中还有幻想。

这时他已不求取胜,只想逼得张焚回剑自守,多挨几招,不要输的那么难看。

谁知,飞剑绕路直取张焚本人,才让他察觉出张焚这一剑的巧妙来。

看似平平直直,无脑平推的缓慢飞行,其实路线、位置极为巧妙。上下左右,不论利向晨飞剑转向哪边,都避不开乘黄剑威力笼罩。

利向晨避无可避,挡不能挡,只能一路倒退。

一招之间,高下立见!

一道橙色偏金的剑光,不紧不慢,追着倒飞的人影,从疏林退上山崖,从山崖退到水上。

倒退出数百米外,既无抵挡之功,也没有招架之力。

身前剑光灿灿,脚低水声哗哗,利向晨自觉掩面无光,大呼一声,奋力攻出一剑,荡开一点空隙。调转飞剑,头也不回,掩面往黑暗中,一路御剑远去。

张焚只打算给他个教训,见他退走,不为己甚,召回乘黄,还剑入鞘。刚才一剑,就是刳山剑诀里的“大河浩荡不可挡”。经过他的献祭推演,更上层楼。

身旁一个熟悉声音赞道:“精彩!精彩!师弟这一剑就是那天面对左光明时的那一招剑式吧?刚猛雄浑,收放自如,比起那天更进一步。恭喜师弟,贺喜师弟!”

张焚嘴角微弯,心中满意,嘴里谦逊说道:“可惜也只能恃强凌弱,要是以弱抗强,对手也有类似的招式,反而要吃个大亏!”不是张焚矫情,而是心中就是这么想的,语气里若有憾焉,随同话语,一起带了出来。

“师弟这么想就不对了!”王释远摇头说道:“你说以弱抗强,是怎么个以弱抗强?对手是真元雄浑,还是剑术高绝?同济之中,面对同等修为的以剑术胜;对御剑造诣差不多的对手,就要用修为、法术,克敌制胜。所谓以弱抗强,克敌制胜,无非如此而已!”

“修为比你高的对手,不说没有同样高明的剑术。就算剑术同样高明,没有你这样刚猛凌厉的手段,多半也会吃亏。”

“如果对手也懂得类似手段,修为、剑术全面碾压,面对那样的对手,还想凭一记剑式克敌制胜,师弟未免也太贪心了,越级挑战也不是这么个越级法的!”

被王释远一眼点醒,张焚哑然失笑,心道:“不错!以弱抗强,越级挑战的若都只能是相对的弱,某方面弱于人,必然得有其它方面强过对手。如果全方位被人碾压,神仙也翻不了身!”

现实不是小说也不是游戏,所谓以弱胜强,只能是某方面弱。全方位被人碾压,还能反杀,那一定是运气好到了极处,不能作为“常理”。

经历了这一番纷争,三人不再休息,由王释远领头,御剑沿江往下游飞去。

……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宽达数十里的毒龙江,夜幕下潮水涌动,白浪滔滔。如果不是下面的水流和两岸隐约起伏的青黛,几乎让人怀疑是在海上飞行。

三道剑光划破夜空。

苏芸驾驭的飞剑小巧纤细,夜空中拉出一道银华,仿佛一路飞行,撒落璀璨银花。与王释远并肩翱翔,剑光之中,颇有缠绵之意。

“这个女人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看着两人不经意间流露的小动作,张焚心中想道。毕竟在信息时代的红尘俗世里拼搏了许多年,比起新进初出师门的修真者,他的心思其实没有那么“纯良”,遇事总爱往坏处想。

比如同司徒尔雅共处,小心翼翼维护水云公子的风头;遇到左光明持强逼人,就有心退让,反而不如王释远反应激烈。

如此种种,都是“老人”心态的表现。

此时,他就情不自禁,揣测起苏芸同王释远是真的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还是带有别的动机。

对于出身水云地域的散修苏芸来说,水云山内门弟子王释远,应该算是不错的合籍双修,道侣人选。之前的人生中,类似的事情,他看得多、听得多了。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这两人能在一起,不失为一对良配。”

茫茫江流上,看着两道依偎缠绵的剑光,他的心中也不经涌起几分温情,自觉拉开距离,不去打扰两人。

王释远等人活动的地点,距离小天机峡入口其实并不太远。

飞行数个时辰,天际微微泛白,前方水声骤然变大,隆隆巨响,震耳欲聋。

“张师弟,转过前面个弯,差不多就到地方了!”王释远凌空停下,等待张焚靠近,扯起嗓子,大声告诉他说:“闯过转弯那边的瀑布,内里就是小天机峡入口。小龙宫主上布置的人会送上考验,多半是一张半页的破碎剑式,和残缺的功法。只要闯关的人就此说出的见解,能够入得了守关弟子的眼,就可以进入小天机峡。”

两人并肩,缓缓向前飞去。

转过巍峨高耸的山壁,水声如雷,广阔的河道蓦然塌陷。滔滔江水流到这里,忽然开始往下坠落,落到数百丈的落差下。

大河蜿蜒,在这里连续两次急转,转过两个接近九十度的急弯,下降高度接近千米,形成多层次的巨大瀑布,然后继续奔流。

宽广高大的瀑布雄伟壮丽。

相比起来,记忆中地球上的大瀑布,什么尼亚加拉,什么霍斯舒,和这里比起来,如同江河面前的小溪,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水雾飞溅,初升的朝阳下,绽放出五彩霞光。

顺着王释远手指方向,张焚放眼看去。

视线的另一边,对面的山峰上,苍青的山峰上,一道宽度稍窄,水量较小,高度却犹有过之的水幕飞流直下。

三重瀑布溅起的水雾交织在一起,落在阳光下,仿佛架起了一座座的虹桥。好几道七色彩虹横跨空中,从瀑布这端,架到瀑布那端;从这座瀑布,驾到那座瀑布。

瑰丽壮观,动人心魄!

“那里,张师弟,闯过去!”王释远猛然加速,向对面高山上落下的飞瀑,加速飞去。

身周银色飞花一样的剑光随之同样变快,紫红与亮银,两道光华击破水幕,激起大量的水花。

第五十三章 顺逆无由天

“好!”张焚答应一声,御剑加速,跟在两人身后,穿过瀑布上破开的水洞。

水花飞溅,白雾茫茫。

乘黄剑上散发出来的真元,迫开接近的水流,护住张焚身周不湿。

从天而降,落差百丈以上的磅礴水流,击打在金中带红的光圈上,剑光压力一重,猛地向下沉去。

他增加真元输出,稳住飞行姿态。

很快,前行不到百丈,身体骤然一轻。眼前一片亮白,飞剑不受控制的往上飞去,高高跃上天空。

三声鹤唳响彻天地,一行浑身雪白,只在双翅和尾巴上长出黑色翎毛的丹顶仙鹤,大翅翩翩,从苍云缭绕的深谷飞出,环绕高高的翠绿山峰翱翔。

碧水青山,虹光道道。

一条条七色彩虹亦真亦幻,悬挂在云雾之间。

一座硕大无朋的石桥横空飞跨。

穿出水雾笼罩范围,身周为之一震。生平前所未见,无比浓郁的灵气和魔气扑面而来。这个“生平”不是指来自地球上的秦阳,包括刳山张焚原本记忆,刳山秘境,乃至拜访过的友好门派,水云山、仰仙阁祖庭,都没有这么浓郁的灵气。

可惜,这样浓郁的灵气里,却混杂着同样浓厚的魔气,深深纠缠。对于一般修真者来说,这里的环境,已经不是影响修为战斗力的问题里。除了魔修以外,其他人待得时间久了,都会受到魔气侵蚀,性命都成问题。

“我去!这里还是毒龙涧内部?”望着眼前空间转换,又是另一片天地的景象,张焚心中生出怀疑。

“张师弟,跟上!”

前面带路的王释远、苏芸已经往横亘空中的巨大石梁上,降落下去。张焚驾驭乘黄,急忙跟上。

身体倾斜,脚下微微一震,落足到石桥之上。

两名长裙乌纱,宫髻云鬓的侍女身姿摇曳,莲步款款,含笑迎了上来:“王公子,苏姑娘,两位可是要再试一次?还有这一位是?”

“这位是我师弟,刳山宗当代首席弟子张焚。”王释远“哈哈”两声道:“别看不是本门嫡传,张师弟的天资禀赋未必就比我大师兄稍弱。至于我俩,试当然还是要试的,不过主要还是看张师弟的。”

“那么小婢预祝各位心想事成。”问话那名侍女微微一笑,广袖一拂道:“三位随我往这边来。”

“我靠!我靠!”

助手系统不断闪现警报,张焚心中不够文明的口头禅接连出现。前方带路两名穿着乌纱长裙的侍女,在虚拟屏上显示,竟然全是聚丹高阶修为,同刳山掌门,这具身体的便宜师父云霖子相差无几。

横空跨过的石梁,踏足其上,才看清石梁顶上面积颇大。除了两名乌纱侍女,还是二三十名修真者或闭目打坐,或冥思苦想,其中不乏张焚熟悉的面孔。

恶鬼书生禄元放、杀生头陀首届南,以及阳溪岛七凶里的其他五人,还有仁义剑宋尚志都在其中。

和他同批进来的人里,在他献祭改良,重新修炼了十二层《刳山大道诀·改》的时候,已经摸到了这里。

人人手中拿着一张半页的秘籍,头痛苦恼,顾不得关注新来的几人。

“哈哈哈哈!”石梁上忽然响起一阵狂笑,一名颔下长髯的中年剑客起身拦在两名侍女面前,挥手放出一道凶厉剑光。

光芒璀璨缤纷,剑式凶厉无常,充满森森杀机,和逆天叛道的魔教风格。

“两位姑娘看我这一剑可还使得?”

两名侍女对视一眼,还是由之前同王释远对答的那名女子说道:“乌蓬先生妙悟剑式,想必能对峡中藏书有所裨益,请吧!”

长髯剑客闻言一声朗笑,有些癫狂的御剑飞走。

“尚思轩乌蓬先生,师弟你疗伤时候到来,和我,以及司徒师兄同批入涧,师弟之前没见过他。从我离开之前就在这石梁之上,现在……”

王释远微微摇头,张焚也随之头颅微摆。

之前那人虽然顺利进入小天机峡,可是眉心黑气上浮,行事作风中带了三分癫狂,显然被魔气浸染已深。之后最好结局,也就是转修魔道功法,说不准还会神智混乱,成为疯疯癫癫的疯子。

按他修为,原本不至于这样。只不过长时间置身浓郁魔气包围,用心钻研参悟的又是来自魔教的残章。不知不觉心神沉浸,放开警惕,才会被魔气侵蚀心神。

“要参悟来自魔教的残篇断字,心神肯定不知不觉偏向魔教功法心境,我也要小心了!”

看着乌蓬先生成功进入小天机峡,眼力不够的人,看不出他心神已被侵蚀,眼里只有羡慕。

石梁上一阵躁动。

阳溪岛七凶中的老幺,人屠魏俊力首先按耐不住,怒骂道:“参悟什么鸟经!老子就要到天机峡里找寻合适功法,两个妖怪不快快把魔教神功奉上,还搞什么测试!我就不信两个娘们拦得住老子!”

说着,挥舞剥皮穿心刀,一跃而起。

萨兰飞钥孙柳华、黑金刚雄王等七凶中的四人,以及其余数名心神失控的修士,随之跃起,气势汹汹向两名守梁侍女冲去。

一直不曾说话那名侍女,迎着众人上前一步,广袖挥舞,乌纱回旋。

随风曼妙的舞姿中,惨叫连连。七八条大汉高高飞起,被从石梁上抛飞出去,往下坠落,不一会就消失在石梁下的云雾之中,不知是死是活。

七名神光修士,被名侍女随手打发,张焚看得眼皮微跳。

“还有等不及,不想守规矩的么?”

乌纱侍女冷声问道。

杀生头陀眼角微动,又被禄元放伸手拉住。其余诸人,仿佛没有看见一般,最多抬一抬头,又各自沉浸在冥思苦想中。

“三位,请吧!”

乌纱侍女长袖一拂,指向石梁尽头,山壁上悬挂的数百笺纸张。其中有些已经被人取走。

王释远长呼口气,走上前去,伸手摘下第三行第十五张纸,道:“我还是继续研究这出自《无相千变》的残章吧!”

这些纸上只言片语,断续文字,并未注明出处。不过水云山源自正道魁首仰仙阁,往上又能追溯到道门正宗,古老大派玄天宗。

万年以来,正魔相争的记载,如山如海。对于魔教功法,自然不乏记录。

第一眼看见,王释远就知道这纸上文字,出于魔教神功《无相千变》,抢先取下这页经文。

其实也是取巧,对于魔教秘籍,不论是抢夺秘籍,还是战场记录还原,水云门历代先辈都进行过深入研究。所谓《云水十方》其实就有来自《无相千变》的贡献。

摘取之前想得很好,纸笺到手,深入思考,才发觉困难重重。

要让他就这几行原始版本的经文,参悟出点什么,实在有所不能。

第二次挑战参悟,王释远眼望手中文字,心思沉浸进去。

从小受到的教育,养成的坚固观念,和纸上只言片语格格不入。可是抛开其余,单纯从纸上文字出发,又让他感觉未尝没有道理。

两种理念冲突,他额头青筋凸起,汗水滚滚落下。

“师兄,静心!”一只手按在他身前纸上,王释远身体一震,从脑海纠葛的冲突中,脱离出来,神色张皇,抬头勉强笑道:“多谢师弟……”

见他仍旧沉浸在纸上文字里,没能完全脱离,张焚微微摇头。

王释远摘下的一笺纸上,总共文字不到一百。一眼扫过,张焚已经记在心中,对于王释远的纠结冲突,心知肚明。心里组织一下语句,开口说道:“上善若水,天道亦如是,谈何顺逆?”

“张师弟?”王释远猛然剧震,惊愕定定看向张焚。

様姝古陆正魔两分,顺天道,应人心,是为正道;逆天为魔,倒行逆施,基本是正魔两道通行的理念。虽然张焚仅仅说句“谈何顺逆”四个字,已经足以让王释远震惊。

“水往低处流,水中游鱼逆流而上,顺天乎?逆天乎?”

“这……”

“顺天道,应人心。天道若许人成仙,何苦降下天劫;若是不许,我等求仙问道,岂不都是逆天为魔?”

王释远惊骇欲绝,只觉得心中惊涛骇浪,无数念头集结成的浪花向他打来,愈演愈烈。

“‘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水往低处流,却没有不让水里的鱼逆流而上;天劫阻人成仙,也未尝没有留下一线生机。师兄何须纠缠于细微之处,只需把持大局,持守正道即可。”

王释远恍然大悟,会醒过来,才发觉身上汗出如浆,一身皮草内部全是粘稠汗水。

张焚这一番话其实并无多少巧妙,只不过看出他内心纠结,突破不了固有观念,用些套话来点醒他。

顺则成仙,逆则为魔是不错,可是顺逆尺度还不是由人解释吗?阐教、截教,玄门、旁门,甚至各家各派解释都有不同。

王释远心中苦恼就像原始佛教分裂,上座部认为“十事非法”不能变更;大众部却认为以上十种,只是小戒,无伤根本。又像持戒精深的汉族僧侣,正在纠结能不能喝酒吃肉的时候,有人忽然告诉他其实不吃肉不是佛祖定的规矩,另外还有“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也能成活佛的先例。

对于以后修行未必全是正面,却能够让人眼下不纠结了,生出恍然大悟的错觉来。

第五十四章 百思纷沓来

一念想通,全盘皆通。不再纠结具体手段是否陷入魔道,动摇内心信念,王释远很快用自身根基整合纸上经文片段,整理出一门术法来。

漆黑的光芒一闪即逝,两名乌纱侍女走上前道:“恭喜王公子,请!”水袖挥舞,让开往里通行的方向。

王释远连连摆手道:“不了不了!我和苏师妹功力低微,在这样魔气浓厚的环境里坚持不了多久,就不进去了。一切看张师弟的!”

“那么,张公子,请!”

张焚抬眼看去,石梁尽头的山壁上,九百九十九张来自零散经文、残缺招式的摘抄纸笺,分作十八行,整齐的挂在山石上。除了最下一行,每行都是五十六张。

“不介绍下规则吗?”

左首侍女微微一笑,伸手遥指石上纸笺说:“我家主上搜集天下藏书,其中颇多不全,于是借此机会,欲借天下英才智力一用。石上九百九十九种功法残章,只要略有领悟,能入得我二人的眼,便有资格,进入小天机峡,观看主上收集的残缺典籍。”

“只有残缺典籍?”

“自然只有残缺典籍!若是完整的功法,譬如水云山云水十方、春林门玄水龙典之类的完整道诀,是怎么也不可能给外人随意借阅的。”

右侧乌纱侍女接口说道:“不过张公子也不要小看了小天机峡里收藏的典籍,说是残缺,其实不少只是缺少了基础部分,又同我家主上功法不合,无法顺利驱动。换成使用其它门派真元,未尝不能发挥威力。”

这个张焚当然知道,他的金光绝电剑就是这样。落到商青娥手中,春明门的女弟子们无一能练,只能放到私库里积灰。而他得到,即使没有小助手的帮助,慢慢参悟,对刳山剑诀提升改良也极有用。

除此之外,还能作为元灵献祭,推演功法的基础资料使用。

“此外还需注意一点。”左边乌纱长裙的侍女拂动鬓边散发,继续说道:“小天机峡里,借阅了任何一门功法,都需留下相应心得。否则,主上震怒,就只能请公子长留峡中啰。”

“还要留下心得?贵主上太也小气!”张焚撇嘴吐槽一句。

“当然要留下心得,否则怎么叫借用天下才智。哪怕残缺,谁又肯白白拿出来给人看呢?咯咯~”左右两名宫装云鬓的俏丽佳人,花枝招展,闻言轻笑起来。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把小天机峡内外规则说个清楚。左边那名女子再次挥舞水袖,道:“公子,请!随意挑选一张,施展所得即可。”

右侧女子立即补充道:“若是参悟所得,不足以形成完整功法,无法展示,也可以口述说出。哪怕只得只言片语,些许感悟,也未必不能通过的哦~”

“多谢两位指点!”面对两位和龙山五派掌门差不多级数的大佬,该礼貌的时候还是得礼貌,否则就是自己作死了。张焚双手抱拳,恭敬说道。说完,迈步上前,站在纸笺前方抱胸沉吟。

其他人才需要选择,而他,全都要啊!

这些文字、图形,虽然来自残篇的摘抄,可谓残篇的残篇,但都是来自这个世界的真实功法,各有各的道理,可以作为推演的资料。对于别人,这一星半点的零散文字,或许一辈子难得用上,而他是真用得到的。

说不准哪天,哪次献祭,就会把某句话、某段文字包含的理念融合进去。

神光期修真者的记忆比起普通人强大千百倍,一眼扫过,石壁纸笺上的文字,已经尽在心头。

对其他人,这些文字实在太过剪短,想要略有所得,要么知识广博,触类旁通;要么恰好遇到熟悉的内容,触动灵机。可是对于张焚,要想像先前的王释远、乌蓬先生那样形成完整的剑式、术法并不容易,想要提点几句,略作“领悟”可谓易如反掌。

尽管刚穿越就发下天道誓言,使用张焚身份,承接刳山大弟子的因果。可是不管怎么和过去切割,现在的张焚,内里灵魂核心,还是来自地球的秦阳。

没有王释远那样的仙魔观念,也不会真正如同前身一样思考问题。看待、解决问题的眼光、思路,还是来自地球的思维方式。两个世界不同知识,不同哲学思想的碰撞,短短的只言片语,不断在张焚脑海里激起思维的火花。

对于“天道”的思考,对“道”的追求,按照地球分类,终归属于哲学问题。而这个世界,同他原本生活的世界,表现出极大的相似性。仙、魔两分,各自的许多论述,都和地球上的东方哲学一脉相承。

假如几百年前的道士、儒生穿越到这个世界,还真不太好“触类旁通”。可是,一百多年来,西学东渐,到了现在,一般人的行为、思想中,也包含大量西方哲学内容,和几百年前的祖先有了极大差别。

前生没系统研究过哲学,不过思想政治课还是上过不少的,短短时间,张焚已经想到了好几个可以无缝对接的“感悟”。

“这一句怎么样?”张焚手指一页纸笺,说出一句话来。

“这么快?”两名侍女没有轻皱,想要答应,心里觉得张焚思考时间太短,未免不够重视。能够成功进入小天机峡,阅览藏书的,包括这一代様姝古陆上,目前最顶尖的天骄,春林、水云二公子在内,没谁向他这般快法。

而要拒绝,这短短一句话里传递出的内涵,又足够让两人震撼。没有魔教理论那般鲜血淋漓的酷烈,深想下去,聪明的人却能够体会到背后却流露出来,那种视万物如刍狗,冷冰冰的残酷。

杀人不见血,一语影响千万人命运,可谓“细思极恐”!

比起许多顺利通过的“才智之士”,这句话份量不但足够,还有超出。

“刳山张焚?”两名乌纱侍女外表没有任何改变,内心却都燃起兴趣,开始正视打量石壁前的青年。

天风劲吹,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一页页淡薄洁白的纸笺宛如临壁翻飞的蝴蝶,又像一群起舞的白鸽,紧紧贴在山石上,脱离不得。

翩飞的蝴蝶白鸽前面,光色明朗。

公子俊秀,长衫飘飘。连人带衣,满身上下,浮涌着一层淡淡银光。

看上去不特别年轻,落在两名侍女眼中,已经足够青葱。

两女相互交换了个眼色,才由右首侍女摇头答道:“不够!”

“不够?”

多次献祭,相当于凭空多出大量时间,对脑海里积攒的知识定向思考,重新整理。除了献祭得到的收获以外,对知识的理解吸收,其实也更加深入。

现在的他,思考深度其实不比专门研究哲学的专家逊色。

学识的增加造成了新的麻烦。

之前张焚,脑中许多记忆“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随便看看,用心记忆,借题发挥,都不会引起深入思考。可以说与他无关,他本人不产生思想的火花,只是思想的搬运工。

可是现在,眼前这九百九十九张残章断字,确实激起他不少感悟。

原本只想应付过关,看懂以后,不由自主,心思沉入,一路思考下去。此长彼消,花在其余方面的心思就由不得他控制,变得少了起来。

这才有了他刚才,脱口而出,短短时间,就完成了回答。

听到两女问话,张焚没有多想,随口又说出另外一句“名言”。

连续几次,他才察觉不对。

回神看去,附近一直关注着他的四个人里,苏芸素手抬起,捂住张大的檀口,显然震惊不已。

对他了解最深的王释远昂首而笑,气势昂扬,与有荣焉。

两名乌纱侍女眼中异彩纷呈,直到见他闭口不答,猜到张焚醒悟。其中一名侍女才惊叹说道:“原本听说张公子惊才绝艳,我和怀蝶妹妹还有些不信,现在真的信了!”

“这些感悟对其他人够了,可是对公子您还差点火候。以公子的才智,燕异不信公子没有在可以实际施展的功法领悟一二。我等诚心相待,公子何必藏拙?”

“只要公子显露一手,我俩人必然不再推脱。”

云烟邈邈,天风阵阵。

紫燕异微微一笑,不见任何改变,整个人气势既然不同。给人感觉,一下子从平淡无奇的侍女,变成久居高位的修真高手。

石梁上,远近陷入沉思的人群纷纷被她惊醒。

另一边的紫怀蝶随之变化。

天生石桥,巨大的梁顶上,一群神光、甘露境界高低不等的修真者神色震惊,纷纷抬头。有的戒备,放出身边飞剑,手中法术准备;有的御剑升空,掉头往来路冲回。

紫燕异视若无睹,同紫怀蝶一左一右,含笑注视张焚。

“好吧!”

环顾左右,两名准金丹虎视眈眈,知道不可拒绝,张焚答应下来,开始认真思考,拿点什么出来凑数。

在这些只言片语上自由发挥,延伸出点新奇观念不难,想要做出可以施展的改良,以他对刳山剑诀的掌握,和多次献祭对头脑知识的加强也不算难。关键在于,之前太过轻松,被守关两女盯上,太简单的改良,就不适宜拿出来献丑了。

不然显得太敷衍,聚丹高手的面子,难道还不是面子吗?

“太简单不行,改得太好也不行;太快不行,时间拖得太久还不行;改良出来的术法太光明正大不好,纯粹的魔教风格也不合适……”

第五十五章 过关

张焚外表全神投入,其实最多有三分之一精神,集中在对纸笺的选择上。其它三分之二,一半留神两位“前辈高人”,一半分析脑海里不断闪现的思维火花。

“就这个了!”张焚右手一招,石壁上,一页纸笺翩翩飞落,被他伸手接住。

纸上是一幅拓印图画,七八道划痕一样的痕迹,旋转围成一圈,像是随手刻画,内外两圈,相向旋转,旁边少许文字说明。应该是他之前,在毒龙江边的临时集市上,看过的残缺剑诀其中一小部分。

看上去一脉相承,只不过内容少了许多,显得更加深奥古拙。

“这幅图画放大自主上收藏的一柄神剑,剑柄上的花纹,之前也有历代高人,由此图领悟出不少剑诀剑式。虽说是本教珍藏的神兵,这花纹却暗合太极精义,正和道门源流子弟参悟。张焚你果然好眼力!”

展露自身修为,紫怀蝶言语里也不再刻意掩饰。

张焚手持纸笺,轻轻点头。

到现在为止,他有两门剑诀掌握到“出神入化,别出机枢”的境界。

刳山剑诀暂时强化到了极限。

沧海流波剑精巧不差,却差了些杀伤威力,用起来总觉得有些缺憾。想要进一步强化,必须要有进一步的知识作为基础。

除了太极,他想不到其它更好方向。头脑里,关于太极的知识、感悟,上次已经融合进去了。要想再次改造这套剑诀,必须准备更多。

在江边集市,他看中那门残缺剑诀的原因,就是感觉剑式圆转,和太极、沧海流波剑都有些相似。

现在看着这幅拓印放大过的图案,感觉更加强烈。以他的知识储备,暂时看不出更多,却能够知道,这幅图里,必然蕴含着某种和太极、漩涡相似的变化,只是一时参悟不出。

既然峡谷内,每阅读一门功法,都要留下一些感悟,张焚也就不再掩饰自己的目的,直接取下自己最看中的一页纸笺。

云光霞蔚,婀娜的云烟飘过石梁。

张焚额头渗出颗颗汗珠,时而盘膝闭目,时而垂首苦死。剑鞘中,金中偏红的乘黄宝剑不时跳跃出来,在空中飞舞一会。很快,又无力坠地。

“时间差不多了吧?”

不知道小天机峡里,有什么手段保证入峡之人,会留下全部感悟,或者说,只留下差不多份量的东西就可以过关。至少从入门这一关来看,这种标准的人为因素是极大的。

自己领悟的东西,当然不愿意同别人分享,哪怕是素材提供者也不行!

情况不明的情况下,张焚确保能进去以外,把藏拙当做首要目标,卖力表演了大半个时辰。

再演下去,未免和他刚才无意显露的天才形象相差太大。

张焚才豁然开朗,恍然贯通似的长笑起身,御剑起身,在空中画出一连串大大小小,似圈非圈的线条。

不是沧海流波剑,也不是刳山剑诀,仅只是他结合对这幅图案的一点感觉,和沧海流波剑的一点皮毛,演化出来的剑式。落在见过沧海流波剑的人眼里,猜得出他是虚影事故。

可是在没见过的人眼里,这种剑式足够新奇,让人惊艳。

面对聚丹期的大高手,不敢硬抗归不敢硬抗,不等于一点花样也不敢刷。张焚就是明欺两女没见过,在场见识过他沧海流波剑的,不敢说话。

果然,一剑过后,石梁上一片寂静。

片刻的沉默过后,紫燕异微微颔首道:“不错!张焚你进去吧,希望你能有所得,也为主上留下足够的收获。”

一道橙色剑光激射,中心金黄,越到边缘颜色越是发红,到得最后,稀薄的光晕颜色变得深红如血。

美丽的剑光沿着石梁通向群山深处的直线,荡漾开去,满天都是金红色的剑光。

遥望张焚远去背影,紫怀蝶传音说道:“姐姐,看这小子剑式,结构成熟,极具章法,显然不是临时创制。背后应该藏有一套完整剑诀。”

“他心中存了警惕,心思也没花在参悟上面,自创也好,改编也好,短短时间,有这样的成果已经算是不错。”紫燕异微微一笑,同样目视远方张焚将要消失的背影,悠悠然道:“刳山张焚?以前从没听过这个名字。主上说様姝古陆英才辈出,只不过被所谓正道用规矩、势力、传承、班辈圈住,出头不易,每一代才只有出身名门的几人声名远扬,旁门散修之中,少见人才,其实先天禀赋不一定差。这不是有了一个?”

“刳山宗是龙山五派之一,又是水云别传,不算太小的势力。想要拉拢策反此人,只怕不易。”

“何须策反?本教根部无须这些道门英才投效神教。只需出身小派散修的人才成长起来,大陆上各派势力就要重新洗牌排位。抢地盘、争资源,哪里是功法道基可以限制的?”

不知想起什么,紫燕异“咯咯”出声,笑得花枝乱颤,忽然又恢复冷清,挺直腰肢说了声:“看吧!”

……

一口气飞出二十里外,直到再感应不到身后虎视眈眈的目光,张焚才停下飞剑,长长吐出口气。

“呼呼~好险!两名准金丹,好彩没有翻脸动手,可是所谓的藏书典籍在哪里呢?”

十几公里的距离,眼前景物大变。

视线内,有仙山圣境,云烟缥缈;有青山绿水、玉树琼花;也有狂潮汹涌,风波诡秘。

天上的风云也很奇怪。

这边和风细细,金风细雨;那边就是狂风大作,暴雨倾盆。对应地面景色,显得十分错乱。

可是哪有有藏书痕迹?别说是断章残篇,连储藏残缺典籍的人工建筑,也见不到一座。

张焚拉升冲上高空,极目远眺,凝神俯瞰。

但见短短方圆几十公里的峡谷里,聚集了流沙、险滩、漩涡、山峰等等数十种地形地貌。一块一块的地域之间,穿梭着大大小小,不同种类,不同形象的珍禽异兽,有的神威凛凛,有的凶恶古怪,在一块块不同的地域中穿行。

就是找不着藏书所在。

张焚心道:“找不到看书的地方,总应该见得着看书的人,至少尚思轩乌蓬先生没比早我进来多少。我找不到,他是怎么找到的?如果他也没找到,那么人又去了哪里?”

眼中凝神搜索,耳中用力倾听,始终一无所得。

张焚御剑直线飞行。这小天机峡目视看似极大,其实长不足三十里,宽度更是仅有十里左右,御剑只一瞬间,就触摸到了尽头。

看似无边无际的景象,其实都是虚假的幻景。

他御剑飞行一周,确定了这一片区域大小,始终没有发现。、除了中间这一片区域,外围都被一层无形有质的障壁挡住。看得见,过不去,连来时的方向,都被无形的墙壁封住。

“莫非到了这里还有测试,就是让人以力破之?”

他振剑一挥,橙色剑光脱手飞出,击刺在无形障壁上,似乎比他身体飞过去更加深入一些。

张焚心中一阵欢喜,唤回乘黄。

刚才还仅仅是随意御剑试探,如果认真施展剑诀……

心里想着,御剑使出刳山剑诀的起手式“一气化三清”。三道笔直的剑光重重击打在无形障壁上,似乎比刚才又深入些。

这一招只是说明刳山宗传承源自道门,纪念三清道祖,并无多大威力。

刳山剑诀前十八式,五字命名的基础剑式,都是这样。要嘛纪念道家前辈,要嘛纪念本门祖师事迹。教给弟子,既是授剑,也是门派教育。

后十一式七字剑诀,才是刳山剑诀里的精华。

凭张焚现在在刳山剑诀上的造诣,五字剑诀也能发挥出比起以前,使用“一往无回舍身剑”拼命更大的威力。可以同样是他本人使用,自然还是后十一式威力更强。

只有他一人在场,又不是和人对敌比剑,只为突破阻碍前进的力场。张焚毫不犹豫,换用后十一式剑诀。

青山落日鹰唳啸、红花初绽雪花繁、花飞叶落香残烬、云海荡潏去杳冥……

从“青山落日鹰唳啸”,一直使到“大河浩荡不可挡”,张焚的刳山剑诀,仍然拿遍布四周的无形障壁毫无办法。

“不过吧?连大河浩荡不可挡都用了,我就不信之前进来的人,个个都能发出,比我这一招更强的攻击!”

张焚起了怀疑。

可是,要说方法错了,他又想不出其它可能的思路。

“那就再试最后一次!”

“一往无回舍身剑!”

金红光芒当空爆发,凝聚成道金线,向着同进来方向成一直线的正前方,猛然激射。

双手紧握剑柄,湛湛乘黄带着张焚身体,高速疾飞出去。15倍速的加成,不用拼尽全力,这舍身一剑,也能发挥出他目前最强大的攻击。

而且无回剑劲力集中,如果把这舍身一剑的攻击模式,用针来形容;那么“大河浩荡不可挡”,加上源自八万吨模压机的剑意,更像是一堵墙。用武侠小说里的概念来说,更接近于降龙十八掌的招式简明而劲力精深;玄铁剑法的“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用来突破障碍,十成十真元的大河浩荡,也比不上用三成真元使出的“一往无回舍身剑”。

看不见的无形障壁被他瞬间突破进入数十丈,眨眼的功夫,已经比之前历次前进的距离,增加了接近十倍。

张焚心中一喜。忽然,身周障壁变得加倍粘稠,随着他愈加深入,身周力场反馈回来的阻力也随之增强。

duang!

第五十六章 支付

前冲的惯性消耗殆尽,身体减速,慢慢静止。

终于,僵持的形式也维持不住。身周一阵剧震,一股庞然大力反弹回来,传输到飞剑上、身体上。把他身体,用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反弹回去。

金红光华包裹的身体“duang~duang~”乱撞,在无形障壁上反弹了两个来回,才被他控制住身体,小心翼翼,稳定停在空中。

真元消耗和巨大的冲击让他身体动荡,几欲吐血。

不敢再冒然行事,知道运功调息补满真元,修复好受到震荡的五脏六腑,张焚才又重新御剑升空,悬停在离地二三十米的高度。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道清风从他身边经过,无声无息,却似乎带着一种极为强悍的渗透力,吹得他遍体生寒,心头一阵清凉。

正焦急苦思,摸不着头绪的张焚蓦然思维发散,头脑飘忽想到:“这道旋风飞行翻卷的姿态,看起来暗合玄奥,如果仔细琢磨,说不准也能化用……不对!”

左右暂时捕捉不到线索,他索性照着脑海里的思路,继续想了下去。就在他顺着思路一路琢磨,心神沉浸进入的时候,眼前忽然一亮,出现一篇残缺经文。

篇幅不长,大约四五百字,记载了一门驱风的法术。这门法术施展出来,释放出的不是沙漠里横行的尘暴,也不是海上袭来的飓风,而是一道消魂荡魄的毒风。

术如其名,恰如“清风徐来”,落在人身上,真像是夏季清凉的微风。当人有了警觉的时候,已经魂飞魄散。

“清风徐来,上古神风门三十六小法之一。神教第六山,沧源真人大破神风门于绉晟岛,取得残本。”

文字末尾记载着这门法术的名称、出处,可惜修炼方法中,缺失了最重要的风里的“毒”由何而来,这部分内容。到了现在,这门“清风徐来”,真的就只能送出一道清风了。

比起道门各派通行流传的净衣咒,发出的清风还要更弱一些,除了清凉舒适,无孔不入,比起普通驱风法术,也没什么优点。

“这玩意有什么用?”张焚阅读一遍,把所有文字记忆心中,想要抽身离开,却忽然发现整个人被禁锢住,拉进独立于小天机峡的一座独立空间。四周白茫茫的,除了他和身前漂浮的《清风徐来》残篇,再无他物。

“小助手!”张焚大惊,急忙心中呼唤。

“宿主触发了空间里的隐藏禁制。”

淡蓝色的半透明板块上很快弹出文字。

“我还不知道吗?肯定是触发了禁制!问题是能不能,怎么出去?”

“强行脱离,极有可能引起布置禁制的人注意,建议宿主按照正常程序脱离。”

“我当然知道!可是正常程序是什么?”

在消耗了一百点数之后,识海深处,冰蓝的火星释放出一片,只有张焚一人能够看见的光华。

冰蓝色的光华流水一般,扫过整个封闭空间。白茫茫的雾气被蓝光照透,八卦、五行、三才,背后许许多多,认识的,不认识的符箓阵纹显示出来。

光华消退,张焚立即追问:“怎么样,正常的脱离程序是什么?”

“这种禁制带有空间、记录、传输等等功能。以空间内部存放的图像为核心,被触发后,会将最初存放的画面显示给触发者看,并且开启记录功能,监控触发者的一举一动,从触发者身上抓取功法,并且往上传输。”

“我判断,在单个的禁制空间以外,还会有具统合所有禁制空间的核心。收到核心部分的反馈,禁制空间才会重新开启,把触发者释放出去。”

“是了!所有人阅读了小天机峡里的收藏,都要留下足够的回馈,才能离开。我还以为是什么样的方法,原来是使用禁制完成!”

脑中灵光一闪,小助手揭开的秘密,进入峡谷前,两名乌纱长裙女子反复交待的“回馈”联系在一起,让他恍然。

“浪费了!”张焚懊恼的一挥拳头。

两相结合,事情昭然若揭。

小天机峡的主人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搜集来的典籍残章给具现化。心神沉浸其中,就会诱发事先布置好的阵法禁制,被拉进独立空间,看到存书内容。

再往后,想要离开,就必须留下足够分量的感悟、功法,由一个个独立的禁制空间,发送给具有一定程度智能的中枢审核。

通过中枢审的,会被释放离开;否则,就要被封闭在空间里,直到天荒地老。

这种限制方法,根本不管进入峡谷的人有没有领悟,能不能想出点什么。只要看了,就必须付出代价。

同时,这些独立空间还拥有抓取记录功能,会把触动禁制的人,在空间里使用的一切剑式、法术,当做被关在禁制空间里的人,主动上传的代价。

想通这些东西,张焚立即觉得自己白花了一百点数。同时也明白进入峡谷的修真者们,在没有小助手的情况下,怎么找到出去的方法。

不明真相的修真者们,人在禁制里,找不着出去的方法,最终反应肯定是诉诸武力。

如果没有小助手,张焚百思不得其解后的反应,肯定也是用攻击来试探。

这些攻击都会被当做“代价”,记录上传。只要被关的时间够久,禁制里的修真者总会凑到足够的“代价”。几乎不可能会有人忍得住,从始至终不发动攻击。

张焚也不例外!

所以说,之前被小助手扣除的一百点数等于白花。

好在他现在财大气粗,点数持续收入,对浪费一百也不太在意,很快转而试验起这个魔教版的“支付系统”来。

三才剑诀、小清风术、净衣咒……一连串广为流出的通俗剑诀,生活法术,在他手中施展出来。

支付系统毫无动静。

“怎么回事?难道这个系统真的不会给人任何限制,直到积累够了,才突然释放?”

脑中想到另外一种可能,张焚沉吟片刻,打个响指,一道光华闪过,全身上下焕然一新。

这是他献祭时候选择“随机”,得到的改良版净衣咒。比起刳山宗传统的净衣咒,这个法术结合了小光明术等等数个法术,干净干燥以外,能让清洁过的衣物颜色鲜明,显得崭新发亮。

因为是他自己的改版,应该属于独一无二。

空间立即有了反馈,禁制强度大约降低了百分之一。

“果然!”张焚心中暗道:“被困者支付的代价,还必须符合一定条件,不是随便一个法术就可以的!”

按照他的试验,新鲜,是最重要的因素。施展出来,口述功法,凌空书写都可以。

施展出来,得到的回馈最少;把功法要诀完整口述,得到的回馈会多一些;如果加上改进时候的思路过程还会更多。

付出净衣咒加上其它一个,“自创”的零散剑式,张焚成功支付代价,脱离独立空间。

双目注视山林怪林中闯出的一头独角麒麟,他的身形闪烁,再次从小天机峡里消失。很快,笼罩着明月光晕一样淡淡银光的身形又出现在峡谷里。

这一次的收获是一幅残缺的暗黑麒麟图,图画上,一头漆黑狰狞,满身伤痕,连头顶双角也被折断一根的浴血麒麟,被熊熊烈焰焚烧,发出惨厉的吼叫。虽说只是无声的图画,画中麒麟那浴血不屈的冲天斗志,却栩栩如生,宛如就在面前。

可以配套的说明完全损毁,让人无法得知这究竟是道诀观想图,还是什么剑诀、法术的配套。

《狂影无涯十魅卷》

《爆碎魔瘴》

《斩月幽谱》

《虚空棂兰奇抄》

……

接下来,张焚连续试验几次,又收获到十几本残缺功法,渐渐摸清这套“支付系统”的等价判断机制。

“这不是等价交换,而是高利贷啊!”

必须是没记录过的东西,才会被当做等价物计算。差别越大,改良越多,越是魔改,越能抵消更多的“应付款”。对于是否具有攻击性,威力大小高低,在判断机制里的权重,不是特别的大。

这种程度的人工智能主持交易,再适合张焚不过了。

世上功法千千万万,可是千千万万种功法里,进入小天机峡的青年修士,虽然都是一时俊彦,也未必记得多少。况且根据张焚试验,外面广为流传的东西,阵法核心里基本都储存有,基本卖不出价。

除了门派内部传承,独有而又不重要的东西,就只能依靠现场领悟回馈。

第一个条件本来就是自相矛盾,既然只在门派内部传承,是一门一派独有的功法,怎么可能同时无关紧要?

这类传承有也不会太多!

之前进入小天机峡的人里,大部分被禁锢在独立空间中,为了支付还债而伤脑筋。偶尔实在没有灵感的倒霉鬼,心志稍微不够坚定,只怕就要出卖门派关键传承,换取被释放的机会了!

不事先提示,直接记录的做法,也造成本身不想泄露的法术、剑诀,很容易无意间流失出去。

张焚扪心自问,如果不是先向小助手咨询,直接出手试探,九成九以上他会选用刳山剑诀,而不是从三才剑诀开始。

到那时候,或许天机峡里,又会多出一种变化,让人心神沉浸,就能看到《刳山剑诀》的残篇。

第五十七章 曲引

张焚心中不寒而栗:“这里记录的功法,有多少是用这样方法得来的?”随即他又变得庆幸:“这地方,恰恰适合我张焚!小助手的献祭功能用到这里,岂不是得天独厚?”

正常来说,修真者,尤其是年纪轻轻,出身名门,修为还没到瓶颈的修真者,乱七八糟无用的功诀,脑中不会太多。尤其是净衣咒、小清泉术、霞光术之类的基础生活咒法,各门各派,几乎一模一样,谁都不会费心改良。

偏偏张焚,之前还没想起拆散开来,一式式改良刳山剑诀,随机献祭的时候。得益于正是进入毒龙涧不久,当时也正是他,对于毒龙涧里活动的妖兽兴趣最浓时候,几乎见者必杀。

单单是随机出来的净衣咒,都有好多个版本。

这些版本的小法术、小咒诀普适性不强,面向大众推广,不一定比原始版本更好,不过胜在绝对新奇。结合了来自21世纪的脑洞,个个充满了诡异的“现代化”气息,恰恰能够在天机峡阵法核心的判断力,卖上个好价钱。

当时献祭得张焚不想再献祭,连对狩猎都失去兴趣的一大堆垃圾功法,想不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张焚心中好笑,摸清天机峡里交易底细,开始认真选择目标。

“黑水,漩涡,是那里了!”

乘黄剑光按下,向着四面山石之中,一潭旋转的黑水降落。

山石嶙峋,古怪的黑色乱石中间,数道溪水跳跃,汇聚,流入中间低洼地带,一口深不见底的黑潭。潭水时而澎湃,时而低沉,发出或轻或重的声响。

一个环形漩涡,时而大些,时而小些,在黑水潭的中心漂移游走。

漩涡加上周围的水波,同他之前看见,拓印的图形有几分相似。

有过几次经验,张焚对于判断天机峡里,表面影像下隐藏的是什么功法,大致有了判断。踏足水边黑石,目视漩涡,静心参悟。

禁制被他触发,存储在空间里的影像记录如约而至。

确实是拓印放大,来自一支宝剑剑柄。看到的影像,从多个角度,高保真拍摄记录下剑柄上用丝线缠绕出的花纹。精致美丽,而又充满玄奥。

张焚心道:“这好像不是魔教路数啊!反而像是……道门正宗?”

之前的拓印和这里的黑石黑水,让他第一时间猜想这是一门来自魔教的古老传承。现在看来,这分明描绘的是五行之中的北方玄水。

千头万绪,一时整理不清。

张焚随手比划,旋即警觉:“不管怎样,出去再试,否则白便宜了别人!”

想着想着,他手捏法诀,口中念动咒语,使出献祭得来的第七版本小清泉术。

一道泉水散发着彩虹一样的光芒,出现在拓印图案的独立空间里。

小彩泉术!

这个修改版以小清泉术为基础,截取小光明术的一部分,在制造泉水的时候,添加一个隐蔽光源。同时制造出三棱冰柱,隐藏分光。加上泉水本身的角度、雾化程度,经过多次调整,整合出一个极其复杂的修改版。

要说有用,确实没什么大用。

原本张焚打算,有机会继续改造,改良成为阵法,日后在山门口建造一座彩虹喷泉什么的,给刳山宗涨点逼格。

可要说复杂,也确实复杂。多种小法术整合协调,如果不是有献祭帮忙节约时间,以先前张焚水平自己研究,没个十年以上,不可能得到完美成果。

当然,从那以后,张焚对涉及到的相关小法术的掌握,也全部提升到顶级。

之前那些献祭,张焚认为最大收获也就是对知识和相关法术的掌握,至于这些成果,反而无关紧要。

喜欢就拿去,反正他不心疼。

小彩泉术的估值出乎意料的高,仅仅这一道法术,加上详细解说,就足够支付他观看拓印的代价。

离开黑水漩涡,继续寻找值得下手的目标。

天色黄昏,林林总总又入手不少残篇断字,手里积累的无用改良消耗得七七八八,张焚选择越发慎重。

过了大半个时辰,才又获取了一部剑诀残篇。

张焚心中意外欢喜。

刚才得到的功法,竟然是金光绝电剑壬!

立即加点,把壬字部的金光绝电剑提升了一级,小助手里的个人资料界面上,功法栏多了一项:金光绝电剑壬(初学乍练,不解其意)。

集合戊、壬两部,不论是长途御剑,还是短程冲刺,速度都又有提高。

可惜,和初学戊字部相比,这次增长的幅度就小得多了。受限于刳山大道诀和金光绝电剑的匹配程度,新得的壬字部甚至不能像戊字部一样,提升到“略窥门径,有待加强”,只停留在“初学乍练,不解其意”的程度。

“这样看来,即使再得到金光绝电剑的其它八部,我也不一定能练得了。”喜悦消退,心情逐渐变得平淡。

手中剩下的筹码所剩无几,每次选择的间隔也变得越来越长。

“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

夜风中琴弦声声,隐约传来女子声音,唱着熟悉似曾相识有的唱词。

张焚抬头仰望夜空,侧耳倾听,捕捉声音来源。缥缈的声音从“朝露昙花”,一直唱到“百年江湖”,声音空灵虚无,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

有时能够分辩,有时根本听不清楚,唱的是些什么。

靠着对词句的熟悉,连蒙带猜,张焚确定了女子歌唱内容:“这不是我抄给金孔雀的《刹那芳华曲》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这个世界,如果有人知道这些词句,除了他和金孔雀,在场的只有龙霄鹏了。

乘黄剑光收敛,仿佛一条橙色小蛇,在空中游走。穿过沙丘,越过巨木,分开翻滚缠绵的风云。

张焚循声追去,一路飞行,找到一座山崖上的洞穴之中。深深的裂缝深入石壁,开始时候狭小,仅容一人通过,到了深处,巨大的钟乳石柱、石幔、石笋,撑起堪比广场的巨大空间。

叮咚,叮咚!头顶上滴落水珠,落到地面流淌的积水里。

宽敞的洞穴里,微微泛起闪光。有的是地面积水,有的则是钟乳石中的结晶,反射飞剑乘黄上发出的光芒。

幽清的洞穴里,空灵缥缈的歌声越发凄清,声声息息,如泣如诉。声音也变得清楚起来,翻来复去,只是唱着张焚那天念给金孔雀听的《刹那芳华曲》。

听声音,也正跟黄金楼船上,那忽男忽女的金孔雀相似。

张焚心中不禁佩服。

当年这些词句,不是没有音乐人为它谱曲,演唱出来。不过有着高科技混音手段,吸收了西方音乐理念的音乐人们做出的各种版本,在这里听来,都比不上一琴一箫,女子曼声吟唱,更让人感觉贴合词意,仿佛重回那虚幻中的万古莽荒。

心中佩服,其它方面也没疏忽。张焚极力收敛,乘黄剑光华完全暗淡,黑暗中不露一些行迹,在洞穴里御空飞行,也变得更加小心。

穿过巨大空洞,石洞又变得狭窄。转过三截弯弯曲曲,眼前空间霍然变大,火红光芒照亮整个空间。

张焚放眼看去,只见这里比起外面有许多钟乳石柱的巨大洞穴,更加广阔十倍。一条粘粘稠稠,充满了火红色岩浆汩汩流动的熔岩大河,流淌在洞穴最低处。

从不知哪里来的洞穴中流淌出来,又流进顶部四壁都被映照通红的较小石洞。

虽然称不上浩荡无边,也不比前生见过的大河狭窄多少。

河道两旁,布满了奇形怪状的结晶,反射出瑰丽的红光。

坚硬的岩石从他脚下,一直延伸到遮挡住熔岩大河的高台上。台上一人全身素白,做女装打扮,姿容艳丽,神情中说不出的凄婉。看她相貌,正是楼船上见过一面的金孔雀。

在她身旁,站着一名铁塔般的虬髯大汉。看他相貌,张焚也有一面之缘。还记得从楼船上忽然坠落时候,张焚睁开双眼,看见的最后一幅画面,就是这虬髯大汉,持篙挥舞。

更远些的地方,分别站着左光明、司徒尔雅、方天歌、龙霄鹏、巫马青青五人,以及两个同方天歌差不多装束的黑衣人。看见张焚走出洞口,七人神色各自不同。

又是一遍唱罢,金孔雀一按琴弦,琴声止歇。

司徒尔雅扬声说道:“张师弟,过来这边!”

张焚沿着越来越高的岩石,走近众人。脚下峭壁高耸,流动的岩浆翻涌冲向石壁,又被坚硬难熔的巨石阻挡回去,在石头下面,堆积成一片岩浆形成的河流。

站在石上,也能感到脚下升上的浓浓/热力。

“什么情况?”

岩石最高处,七人隐隐分成三个阵营,又互相联合,共同对抗金孔雀和那铁塔般的大汉。

张焚走到司徒尔雅与龙霄鹏身边站定问道。

听他说话,左光明冷哼一声,方天歌微微抬头,脸上一样冷漠。

嗡!金孔雀手指勾动琴弦,发出一声响,提醒几人,抢在司徒尔雅前面说道:“张公子,又见面了!上次见面,公子赐我以假词,孔雀当有所回报。古大哥!”

金孔雀扭头展颜一笑,让人心碎沉醉的凄婉笑容,却让看过他金总管样貌的张焚情不自禁,心中恶寒。

铁塔般的虬髯壮汉宠溺摸摸金孔雀头顶,上前半步,从怀中摸出一件东西,喝了声道:“小子,接着!”

第五十八章 轮战

一支玉简从他手中飞出,张焚伸手接住,耳中听金孔雀悠悠拨着琴弦,轻声说道:“上次见面之后,听醉蓝说,张公子对这《龙蛇五变》颇有兴趣,有意与本宫交易。大变在即,交易就不必了,这一册当年从紫虹宫带出来的,主上亲手所录,就当做是公子赐我两词的报酬,送给张公子了。”

虬髯壮汉掷出秘籍后,并未退回金孔雀身后,反而作势上前。

司徒尔雅急忙一拉张焚,喝道:“小心!”

其他六人,各自闪躲,一片人仰马翻。

铁塔般的汉子哈哈大笑:“小子们,对付你们还不需要不宣而战!看招!”

说着,横空一拳打出。

隆隆雷声响起,强大至极的风压逼迫过来。

几人脸上都不好看,却都纷纷飞身闪避。

“张师弟!”司徒尔雅出声提醒张焚,两人一同御剑飞起。

虬髯大汉这一拳虽然威势滔天,却速度并不快捷,也没有封禁八人躲闪方向,像是只想把八人驱离石台范围。

一拳打出,八人四散飞上高空,分在三处。

岩浆湖泊上空,三名全身黑色劲装的修士当中,忽然闪出一人,一道乌光闪烁,一支外形和方天歌“天梭”有几分相似的飞剑,被一名黑衣青年握在手中,人剑合一,飞扑直取虬髯大汉。

“好!”姓古的虬髯大汉夸赞一声,道:“果然不愧是名门弟子,这一剑比起刚才有点样子了。不过,在老子面前玩身剑合一拼命的手段?”

张焚定睛看去,只见那抢先冲出的青年看上去比方天歌年轻许多,还可以称得上稚嫩。对那大汉的话充耳不闻,咬牙持剑强攻。

剑光霍霍,使尽了拼命的手段,沾不着黑石上大汉矫健的身体分毫。

“不知己,不知敌,遇敌判断不明,不能做出合格的选择,看来老子是对你们这些小崽子太客气了!”说罢大喝一声,壮汉巨灵般的手掌向上翻起,也不见使出多强的真元法力,显出多大异象,一只手掌莫名出现在黑衣青年胸腹之间。

“滚!”随着一声大喝,一股湛清凝碧的真元光柱冲击出来,重重击打在黑衣青年身上。

黑衣倒飞,鲜血狂喷!

“许师弟!”三人中,方天歌以外的另外一名劲装黑衣修士大惊呼喊,疾飞过去,接下被从石上打飞出来的黑衣青年。

看上去和方天歌一样服饰,不知怎的,竟然鼻青脸肿,让人发笑。

姓古的大汉也不追击,站在岩石边上,大声喝道:“这么喜欢近身交战,那就好好参悟,给老子把大归元掌练好!”

滚滚荡荡的回音震得广阔的洞穴嗡嗡直响。

“春林山许昌一,方天歌的师弟,刚才金、古两人送他的,就是一门‘大归元掌’!”

司徒尔雅看到场中战局告一段落,才小声向张焚说道:“小心!这位先生和金姑娘的的修为堪称强悍。不知道所图为何,我们每个人被引到这以后,都得到一些好处。”

“好处!”

司徒尔雅默默点头,从另一边靠近两人的龙霄鹏说道:“我得到古先生指点,为我解说了璃光掠影剑中,我师父也正研究的三处缺陷。司徒兄则是得了一卷紫极魔君点破水云功法的卷轴,看来那什么《龙蛇五变》就是他们给你的好处了!”

“张兄!”龙霄鹏眼中充满羡慕和振奋:“金孔雀、古通天送出的八样功法,只有送给方天歌、司徒兄和张兄的直接同魔君有关。可见在这两人眼中,张兄,呃……”

约定了归附刳山,两人交情又是不同。龙霄鹏心中少许羡慕嫉妒,绝大多数却是高兴振奋。见到张焚受到特殊对待,在金、古两人眼中,竟有様姝四公子一般的待遇,不由为他高兴。

张焚却不愿意在人前被人与司徒尔雅、方天歌相提并论,扯开话题道:“那么许昌一得到的就是‘大归元掌’了?”

“不错!春林山许昌一,性情勇悍,喜好近战。你若与他交手,十次有八次他会持剑冲上,而不是御剑远攻。古先生送他一门‘大归元掌’也算恰到好处。就是古先生刚才所用的武技。”司徒尔雅接口说道。

“这门掌法不错啊!何必搞什么一人一样,我都用得上的!”刚才虬髯大汉掌心发出光柱的情形历历在目,张焚不由心动。

“师弟也要小心,古先生给了谁哪种功法,动手的时候,必然会施展出来。刚才玉简里的龙蛇五变,待会你多半会碰得上。”

“先给功法,再进行示范教学,这样做法可不像对付来猎杀自己的敌人啊?”

底下一坐一站,金、古两人的资料在小助手里都显示不出来。

到了现在,张焚至少有六七分把握,下面两人,就是他们此行目标,蟒毒、花鳉。

一群人进入毒龙涧,说得好听是扫除妖氛,安宁地方;说得直白些,就是杀妖夺财来的。即使背后有真人护道,他也不信两个妖怪会这么好心,以德报怨,传功、陪练,完成一条龙服务。

心里怀疑,嘴上就问了出来。

司徒尔雅一贯点尘不惊的面容上也显出几分苦涩,摇摇头说:“不知道!古先生虽然一直只用出不高于对手的修为同我们戏耍。不过……以我看来,金、古两位至少是聚丹期的修为,哪怕梁师叔、邱师叔,都不是他的对手!”

“之前最先被引来这处熔岩洞穴的是我,然后是方天歌、左光明、许昌一、周昌吉、巫马青青,龙兄依次到来,最后是张师弟你。龙兄也只比师弟早到不到半个时辰。每次有新人进来,金、古两位都会送出一份功法,然后就是动手对战。他们两位既不会仗着修为深厚,直接碾压,也不会让我们轻松过关。”

“老老实实练功、对战还好,谁要是想要逃走出去,那边同样也会认真。左光明、周昌吉都试探过,他二人脸上的伤痕就那么来的。如果不逃,就是一轮轮的对战、指点。进步大的容易过关,要是没什么进步,也会受到惩戒。”

司徒尔雅目光移动,指引张焚往巫马青青身上看去。

这位闇毒教大小姐,身上青衫破裂,露出底下带着红肿的肌肤,弯曲的长发耷拉下来,颇有些气急败坏,又给人颓唐感觉,显然深受打击。

两人说话间,周昌吉已经败下阵来。众人目光看向巫马青青,之前一付神秘兮兮,居高临下样子的巫马青青竟然双手握拳,身体微微颤栗,害怕不敢上前。

“面对强敌,便不敢战,闇毒教都是这样货色!殊不知,就算跪地求饶,就能求得出一条生路来了吗?”

被姓古那人言语所激,巫马青青厉声尖叫,身躯周围燃起层层碧绿火焰,一串串,一条条,一颗颗,火圈、火蛇、火球漫天飞洒,四面八方打向虬髯大汉。

借助四面熔岩地火的地利,这阵毒火双重属性的法术,使得格外犀利强悍。

“这才有点看头!”古姓汉子哈哈大笑,飞身跃起,双拳握起,挥舞打向满天碧绿火焰。

张焚看他确实没有表现出比巫马青青更高修为,只是手法极端巧妙,看似硬打硬碰,其实内里变化颇多,借力打力,引得巫马青青发出的火焰自行碰撞爆燃,造成偌大声势,其实真正以拳破焰的时候不多。

一时激愤爆发不了多久,很快,巫马青青迎来了一场脆败。

看着巫马青青咬牙切齿,被古先生痛打,龙霄鹏转向张焚,苦笑一下:“到我啦!”身体飘拂上前,阔虎平升胸前,长吸口气,扬声道:“古先生,晚辈龙霄鹏请教!”

“好!好!”虬髯大汉高声赞许:“这个女娃子太差!你资质不怎么样,心性还有点样子!”

面对巫马青青恼怒的眼神,和虬髯大汉大声的赞扬,龙霄鹏心头苦笑,他虽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滥好人,可是看着巫马青青挨揍,接下来又恰好该他上场,怎么好意思不提前一点时间,顺便为巫马青青解围?

结果好像吃力不讨好!

龙霄鹏的表现不比巫马青青好多少,结结实实吃了一顿痛打。

不过他出身散修,心志坚定,被痛打过后,仍是谈笑自若,没有留下丝毫心理阴影。

龙霄鹏之后,左光明、方天歌、司徒尔雅依次出场,这三人表现比起之前四人好了许多,至少同虬髯大汉有来有往,在对方控制修为的情况下,不显得十分弱势。

云水十方剑气弥漫,忽然,漫天银光一收,一只长棍样的兵器穿透十方剑散开的银丝,顶在司徒尔雅胸前。

丝丝缕缕的银色光华回到他的手中,重新显出飞剑样子。

司徒尔雅收剑抱拳,微微躬身道:“多谢先生指点!”

长篙一样的铜棍飞回古姓大汉手中,他张口怒道:“看见你小子的样子,就想痛打一顿!可你表现不错,老子也不能平白坏了规矩,下次小心了!”

被他这样说法,司徒尔雅波澜不惊,飘身退回张、龙两人身边,对张焚说道:“师弟……”

话刚出口,就被虬髯大汉打断。

之间他黄铜颜色,同时具有金属光泽,和天然竹子一样竹节的长篙一摆,指向两人道:“嘀嘀咕咕说些什么!小子,听人说千句万句,不如自己上来试一次。该你了!让我看看你的本事!”

前面一句还在斥责司徒,后面一句就直指张焚。

第五十九章 测试

“请指教!”

张焚挺身出列,向着金、古两人所在方向飞飘十丈,金红光芒一闪,飞剑乘黄划过一道弧线,静止在他身前。

“哈哈哈”石上大汉大笑三声,蒲扇般的大手一挥,黄铜颜色的长篙消失不见:“刳山张焚?你虽然听水云山的狗屁公子说了不少,老子还是按规矩跟你说上几句。你我动手,我不会使用超出你修为的真元、法术,你也不必对我留手!”

“这第一次,只是摸摸你的底子。要是能够逼出我的兵器,我就当你和他们三个一样;不能,我就当年也是个个废材!”

直白的话语出口,张焚看见许昌一、周昌吉,身后的龙霄鹏,那边的巫马青青脸上同时扭曲,不由得心中好笑:“被人说是废材而已,不痛不痒,也掉不了块肉,还是从敌人嘴里说出。从来想骂无好口,难道还想被魔教出身的妖怪,交口称赞?”

被他怀疑是当年蟒毒妖将那名大汉,铁塔般的身躯微微晃动,抬手正要握拳击出,身后忽然想起铮铮琴音。金孔雀手指拂过琴弦,出声阻止道:“古大哥,稍等,容我再跟张公子说句话。”

“张公子,我知你文采不凡,令人钦佩。看在你送了我两首词的份上,孔雀也送你句话‘全力施为,万勿藏拙’,盼你好自为之!”

清澈且极具穿透力的双眸让张焚心里一跳:“什么意思,难道她(他)看穿我的想法了?”

通过献祭重整根基,重新修炼刳山大道诀前十二层改良版以后,张焚硬实力不输在场様姝四公子里的两位。再让他越级挑战,同左光明打上一场,未必可以取胜,却一定不会输得那么难看,至少可以全身而退。

习惯性留一手的他,在这种场合,没有压春林、水云风头的打算。可是金孔雀的目光叫他心头一阵打颤,“信她,还是不信他?”

知取舍,识进退,说白了就是前世在商场里,打磨的比较圆滑,苟得住,没有十分把握,不会轻易出手。可是不好的方面,就是谨慎有余,进取不足。到了修真者的世界,规则、处境都有了改变,之前的习性、处事风格,也就有了不适应的地方。

比如现在。

张焚犹豫难决,还没想好是继续苟下去,还是全力以赴,一只砂锅大小的拳头,已经打到他的面前。

“来的好快!”张焚心头一惊。

刚才虬髯大汉连战七人,他已经看得清楚。这人战斗风格,少用法术,习惯近身肉搏。不知道是为了降低修为,配合几人,还是本身习惯如此。不过,如果他是当年蟒毒,这样的战斗风格倒是和化形的妖怪吻合。

肉身强悍,近战凶猛!

除开修炼过特别注重锤炼肉身功法的修真者外,修真者的身体强度,大致和修为符合。随着修为增长,真元反馈肉身。同等级之间,大多数妖怪,身体又先天要比人类强悍。

不管眼前这位是不是蟒毒,至少他修为肯定超过张焚两个大境界,什么近战肉搏,不存在的!张焚不可能那么莽,拉开距离,御剑远攻才是正道。

这一拳的速度超乎张焚预料。

虬髯大汉快,张焚却也不慢!

先闪后攻,刹那一道金光亮起,乘黄剑带动身体,从靠进来时候洞口方向,转到熔岩湖上,春林山方天歌等人身旁。

“好快的速度!”

金光绝电剑本来速度极快,封闭山洞里,进退转折,更是犹如闪电一般。比他更早到来的七人看见,心中无不震惊。

经过天官赐福,得到剑骨15倍加成,加上刚练成了壬字部的金光绝电剑,御剑速度早和之前不同。

如果是学会壬字部以前,心中还有怀疑,春林、水云二公子是不是还有压箱底的手段,可以瞬间爆发出极快的速度。

金翼道人左光明以初入甘露的修为,催动金霞翅,究竟能够飞得多快。

现在已经不用怀疑。他心中有绝对的信心,相信自己御剑,在速度上,绝对超越在场所有同辈之人。

“好!果然不错!不枉孔雀对你这么看重!”

虬髯大汉赞许一声,迈开大步,空中奔行。一双赤足底下,生出蒸蒸腾腾,霞光暗隐的水雾,包裹住大半身体。像是登云踏雾的天马,又像是呼风唤雨的蛟龙,穿云破雾,拉出长长虚影,大步追赶张焚。

施展到极限的金光绝电剑,竟然拉不开足够距离!

两人一追一逃,围着金孔雀所在,洞穴中央的黑色巨石绕圈飞行。所过之处,悬停在空中旁观的方天歌等人纷纷退避,给两人让开空间。

熔岩湖上,一圈圈的追逐。看着下面赤红翻滚的岩浆,张焚心中不禁焦躁。

“看不出他使出几层修为,不过,真人大妖,面对我这区区神光,想必会有些矜持,不至于谎言诓骗。其实,就算他谎言骗我,我也没有办法。金光绝电剑甩不开他,虽然他说不会使用超出我本身修为的真元。可是这个不超出是怎么算法?是最大输出不超出,还是总量也不超出?如果只是瞬间输出不大于我,那可就坑爹了!”

“我能爆发冲刺多久,他能冲刺多久?”

同样的输出,张焚真元耗空,也消耗不掉金丹真人一成的真元。与真人处于同样阶层的大妖,妖元未必比得上真人真元精纯单一,数量上绝对不落下风。

降低到神光层次的消耗,未必能打破自然恢复的平衡。这样下去,虬髯大汉说不定可以坚持到天荒地老,不知疲倦,而他绝对不行!

持续消耗下去,对张焚不利。

好在这一场本来就不是公平比斗,他也没有越多级挑战成功的奢望,只求输的不那么难看。

一直跑给虬髯大汉追,也没什么不好。

他不想改变,姓古的壮汉却不想再这样没完没了下去,怒哼声道:“你就没点其它本事,只会一路逃跑?”

“其它本事当然是有,只不过面对比我强太多的人嘛,只有跑最合适。不过前辈千万记得,自己承诺过不使用超过我修为的真元。”

“哼!我……”

大步奔跑,恍如天马行空的高大汉子,话没说完,底下漆黑坚硬的岩石上,一身缟素的金孔雀仰头向空中说道:“张公子还是听古大哥的为好,有什么拿手本事,就使出来吧!”

声音清冷,神情凄切,仿佛心中想到什么伤心事,竟然忽然垂首,隐隐间珠泪涟涟。

尽管看过她男女两种相貌,听她说话,看见丝线般,滴落在黑石上,转眼又被岩浆腾腾热浪蒸干的眼泪,张焚心间微软。不知怎么的,对她生出些许信任,感觉金孔雀说话目的不是为了要害自己。

“修为比我高两个大境界,而我可以依靠的只有一个不给力的小助手。别说她不知道小助手的存在,即使知道也不一定会在意。”

“以这二妖修为,单纯想要杀我,犯不着这么大费周章。现在这么做,其中必有缘故。我还是顺他们意的好。”

疑似蟒毒的追不上,也只是他不肯突破自己设置的规则,自食其言,才会追不上张焚。

如果当真起了歹心……呵呵,堂堂大妖岂能追不上神光境的修真者?

至于食言不食言,21世纪穿越过来的张焚,向来不会对其他人道德水准报以希望。

从姓古的大汉怒喝,到张焚反唇相讥,然后金孔雀说话,再到张焚想得明白。整个过程打字需要许久,当事人感觉,只有短短一瞬,不会超过一分钟时间。

乘黄剑蓦然急停。

红光翻滚,热气腾腾的熔岩湖上,剑停人不停。张焚身体持续前冲,倏尔一下,脱离乘黄宝剑,飞到剑尖前方,急停转身。

右手食中两指并拢,用力往上一勾。

速度减缓,仍旧顺着惯性,不紧不慢向前飞行的飞剑乘黄,剑尖猛然翘起,仿佛一条地面蹿出的毒蛇,昂首向虬髯大汉咬去。

橙光电射,自下而上。在那巨灵神将般的铁汉,从飞剑上方掠过时,突然发起袭击。

“来得好!”神光修士的手段,自然不可能当真伤到金丹。这一下剑停人不停,设套、突袭,在司徒尔雅等人看来十分惊艳,虬髯大汉不由得也称赞了一声,可还伤不到他。

除了逼得高速飞行的强壮身体,急速蹿升,暂时放弃追逐张焚,没有其它作用。

也就仅此而已了!

不过张焚的目的也仅此而已。得到空隙,立即一边抽身向后倒飞,一边隔着二三十丈的距离,远远遥控飞剑。

堂堂剑气,气象万千。时而青山隐隐水迢迢,苍鹰翱翔,飞猿厉啸;时而如铁索横江,云烟浩荡;时而繁杂精妙;时而正气堂堂;时而好像花飞叶落,暗香残留。

“刳山剑诀果然不错!单独以剑而论,你这一手刳山剑,已经胜过八十一年前的大方了!”

“岂敢岂敢,承蒙夸奖!我剑上造诣,比起大方太师伯还差的远,哪怕是一个多甲子前的太师伯。”

大汉口中的大方,正是刳山宗上代,辈分比锋绦子更高的真人级人物。七八十年前,正是由他代表刳山,参与了对蟒毒、花鳉两名妖将的争夺。

惜败于灵鹫寺喀布尊者之手,愤愤归山,没有看到最后结局。

第六十章 五变

后来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灵鹫寺也没能得到蟒毒、花鳉,给他们在龙山、嘎煞沙门山、流花河三地交界隐匿下来。

不论心中作何想法,张焚都不可能公开承认剑术超过祖师辈的真人的。口中连忙谦逊。

猜到张焚会说什么,疑似蟒毒的大汉“呵呵”冷笑两声,阻止他继续说话:“好了!你的程度我已经知道,看好了!”

说着抖手以气代剑,青碧色的真元凝聚成形,化作一支碧绿飞剑,在空中闪电盘旋,使出三记毒辣杀招。

“这就是《龙蛇五变》的前三式:天缺、天灭、天绝。本来给你们每个人的东西,我都会演练一遍。璃光掠影剑我虽然不如越琳华研究透彻,不过神教中却恰好收藏有上古流传的另外一个版本。同样也是残本,却和越琳华手中残的地方不一样。指点灵深岛弟子,不算太难。”

“只有这《龙蛇五变》……我没练过,想得通的部分极少。勉强能够摆出前三式的架子,徒具其形而已,只能靠你自己参悟。下一轮开始,你排在左光明后面出手。”

“这一次算你过关,等到下一轮,没有足够提升,可就没那么好过!”

一句话激起轩然大波。

虽未明说,在场之人个个心中有数。这个出手顺序,其实是按照金、古两人对八人的重视程度排列。

前面几人排序或许有些随意,金翼飞神开始,后三人的出手顺序,绝对代表了虬髯大汉对三人的看好程度。

出场越是靠后,越是被他看好。

被认为不如春林、水云,様姝四公子里的两位,也还罢了。连张焚也越过他去,左光明却不能忍!

金翼飞神左光明越众而出,单掌竖起,一稽首道:“前辈,数日之前刳山张焚还是我手下败将。难道短短几天,他实力就反超于我?晚辈不信!”

虬髯大汉面色不变,冷冷道:“他实力或许还不如你,不过潜力必然在你之上,甚至比起司徒、方两个小子也不逊色。我这里不是善堂,你们现在这点实力与我何用?急急忙忙晋升到甘露境,足以证明你鼠目寸光,和那些朽木比起来,看起来略好,其实相差无几!”

被他冷眼嘲讽,左光明一张金黄马脸上,阵青阵红。一个人僵了片刻,后背刷拉拉一阵刀响,钢铁组成的刀翼张开,伸手戟指张焚道:“我要和你再战一场!”

“疯了!看不出现在什么情况?”张焚不屑轻嘘一声,心中想道。现在这情况,说得不好可谓生死由人,性命全在金、古两人手里,哪来的心情争这种闲气?

“简直疯了!”

他翻翻白眼,毫不理会左光明。

“你!”左光明想要发作。张焚左右,司徒尔雅、龙宵鹏二人齐齐靠向张焚。三人成条弧线,隐约连成一体。

看看另外一边,春林山师兄弟三人只有看戏的打算,没有出手想法。再看看自己身旁孤单一人的巫马青青。左光明缓缓收回双翅,强行把怒气压下。

不理会这边情形,虬髯大汉自顾落回岩石,回到金孔雀身边。方天歌等人纷纷落下,降到或者红河两岸,或者滚烫的岩浆湖水中间,高出岩浆的坚硬黑石上,各自用功。

“怎么回事?”张焚心中疑惑,司徒尔雅已经一拉他的袖子,带着张焚,同样降落到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上。

“每隔一段时间,那两位就会依次测试我们的进境,两次测试之间,是我们自行参悟用功的时间。这块礁石,我和龙兄一起占下的,地盘还算够大,加上张师弟也刚刚好。”

除了高出湖面的不到两米,这块黑色巨石,面积不比金孔雀盘坐抚琴的那块高大黑岩小上多少。只是距离岩浆太近,热浪翻滚,石面温度至少在百度以上,要是普通人来,一秒钟都站不住。

不过三人都是神光高阶,青年修士里的佼佼者,固然口干舌燥,毛发微微弯曲,也还可以忍受。

“两次测试之间,大约有两个时辰。”司徒尔雅最后提醒一句,走到东北角落盘膝坐下,闭目用功。

龙霄鹏向他含笑示意,同样在另外角落,盘膝坐下。

张焚选择较为空旷地方坐下,三人分布成三角形,分别坐在二十多平方大小的黑色岩石三边。

看着两人分别掏出玉简、卷轴,用心参悟,张焚也取出虬髯大汉之前给他的玉简:“龙蛇五变?小助手……”

自从进入毒龙涧以来,小助手几乎一直没关闭过,时时伴随在他身旁。受益于毒龙涧里,越往深入就越为浓厚纯正的魔气,小助手变得更加灵动,不用他把话说完,鉴定结果已经显示在虚拟屏上。

“确实是龙蛇五变,没有做过手脚。”心中嘀咕一句,他释放神识,笼罩玉简。

用玉简记录功法道诀,虽然比诉诸文字、图案方便,不过也更容易做些手脚。魔教流传出来的东西,不做些检测、准备,谁也不敢随便读取。这也是外面禁制中的功法,最终还是用传统方法呈现出来的原因。

大家相互之间,信任度不够。

这里从金、古两人手里送出的功法,却是书册卷轴和玉简各半,由不得张焚不小心。

他对小助手的鉴定结果还是有信心的,放心开始读取。

无数的文字、图形、画面涌入脑海。

张焚双手揉了揉左右两边太阳穴,活动滞涨的大脑。

确实是好东西!

和他之前取得的剑柄图案拓印息息相关,他没有看错,那套图形和龙蛇五变中的剑式,正是承上启下的关系。

当年那柄神剑,在魔教中传承了数千年,据说关系到万年之前,一场惊天动地的大变。一直在魔教中辗转流传,收藏此剑的,都是不得了的大人物。剑柄上的图案,也不止一位做过深入研究,由此衍生出许多功法。

这龙蛇五变,便来源于此。

不知多久以前,有位黑日魔君,有大毅力、大神通,修为臻至此界巅峰,飞上高空,向着虚空冲击,意图破界而去。可惜功亏一篑,最后铩羽而归。

不过冲击虚空时候,冥冥中给他捕捉到一点异域信息。回到遮天崖陨日宫后,立即闭关参悟,结合异域信息和先前张焚得到的剑柄图案,融汇成一门功法。

龙蛇五变,以负面情感推动,每一阶段力量达到极限,就会结茧沉睡,直到完成蜕变,破茧而出。每一变,力量都会极大增强。

这是一门靠精神提升身体的功法,蜕变来自于强烈的情感驱动。

张焚中断对玉简内容的读取:“这和我通过小助手加点很相似啊!”他在小助手里消费的点数,也来自于情感波动。通过加点升级,可以说也是由情感驱动。只不过一方动力出于自身,一方动力来自他人。

想了片刻,张焚继续投入神识,读取玉简内容。

捕捉到的信息里,蜕变最多进行八次。

按照魔君设想,这门功法应该从负面情绪驱动开始,转向霸气堂皇,由魔入道。第八变之后还应该有第九变,魔道合一,阴阳合流,助他破界飞升。

黑日魔君伤势过重,最终只完成了五变,就在陨日宫中坐化,这门结合异域信息的功法,就此停留在未完成状态。

多年来,魔教中修行这门功法的,成功的少,发疯的多。即使一时成功,也往往被负面情绪控制,挣扎不出来,倒行逆施,众叛亲离。

就算前面两关都过了,还要面临前路断绝的困境。

况且这门功法要求颇高,魔教中有传承、出身好的弟子不愿意修炼;愿意选择这门功法的弟子,又没有足够的天资禀赋,知识储备,挑战这门魔君未完成的功法。

千年以前,这门魔功就没什么人练了,也就是诸位魔君的书库里还有收藏。

“想要找进一步改良沧海流波剑的资料,想不到捞着一条大鱼,我赚大了!”

玉简里不止记录了龙蛇五变的功法,还保留有当年黑日魔君创功的思考,应该是原始版记录完整复制下来的。这些东西对其他神光境不但用不上,还可能搅乱心境,起反作用。

对于张焚,却有大用!

当年魔君思考的内容,他不敢深入去想,也不打算改换根基。大略浏览一遍,就放弃了这部分,直接去看五变配套的招式。

天缺、天灭、天绝、逆乱、月渎,这五招并不限于兵器法术,只不过当年黑日魔君习惯用剑,流传下来,最完善的也就是御剑版本。

按照异域信息,原本使用这些招式的强大战士们,强大的根源来自于觉醒。血脉中本身蕴含着强大的力量,一次次的觉醒使得这些力量发挥出来。经过黑日魔君的魔改,要使这些招式真正具备威力,就必须用更强烈的情绪爆发来替代。

强烈的,更强烈的负面情绪!

看着黑日魔君留下的第一幅观想图,杀戮、欲望、愤怒、痛苦……一转眼,此前生命中所有不好的记忆全被调动起来,负面情绪遮盖全部心灵。

“叮!检查到宿主被魔道功法激发负面情绪,迷失心神,小助手自动加持,保证宿主心智清醒,每秒钟消耗一点数。点数剩余……”

张焚大口喘着粗气,从观想图中挣脱出来,看着一下子就少了几十点的点数,心疼不已。

“魔君的东西果然不能乱试!五变的功法是不可能修炼的,最多把招式部分化为己用。可是,负面情绪……咦?或者可以这样!”

第六十一章 天缺

张焚心中召唤:“小助手,待会坚持不住,记得帮我自动加载刚才那个!”

“好哒ヾ(w`)”

“什么鬼!”他睁大眼睛:“知道你进化得快,神马时候连颜文字都学会了!”

不过机灵总比不机灵好!

张焚心神凝聚,闭目观想黑日魔君所留,同龙蛇五变第一式“天缺”配套的观想图。

凄风惨雨,无处悲凉。

刚才仅只是观看,没想着练,就已经被负面情绪淹没。现在全幅心神投入,“蓬”,仿佛火上浇油,所有悲观、绝望,毁灭的欲望集中爆发出来。

张焚双眼神光骤然暗淡,整个人气质瞬间变得阴冷恐怖,浓浓的报复社会气质从他身周飘散出来。

怨愤,令人恐怖的气势由淡到浓。开始还只是距离较近的司徒尔雅隐约感觉不妥。很快,强烈的情绪由虚化实,数量庞大的黑色烟气从他身上散发,蓬勃爆发出来。

“嗷——”一声仿佛苍龙长吟,孤狼悲嚎的长啸震动熔岩。

整座山洞簌簌动荡,湖里岩浆形成的水面随着声音向外扩张,被他身上蓬勃的黑烟吹得飘飘摇摇,叠起层层浪涛。

浓浓密密的黑烟完全化作一团黑色风暴,把张焚包裹当中。

“张师弟!”

“张兄!”

浩荡的声势惊动了熔岩湖上所有的人,司徒尔雅、龙霄鹏两人浮空飞起,惊疑不定。

更远的地方,金孔雀和那古姓大汉也被惊动。

“想不到你看好的苗子,竟然还是个魔道种子。要不要把他引入神教,慢慢培养?”虬髯大汉挺直身躯,遥望张焚,转头向金孔雀一笑说道。

“龙蛇五变哪里是寻常人练得了的,要是过不了这一关,想要达成古大哥你的心愿,希望几乎没有。”

“哈哈哈,既然你不看好他能驾驭龙蛇五变,又何必让我把这门功法交到他的手里?”

黑色风暴掀起的猛烈阴风强劲吹拂,灼热的熔岩洞穴被这阴风吹过,温度降低不少,给人感觉反而更加舒适。

站在黑色岩石形成的悬崖边上,金孔雀悠然叹息:“司徒尔雅、方天歌这样的様姝四公子,虽然堪称一代英才,每一甲子,总会出这么几个。靠他们实现大哥的谋划,机会渺茫。这个张焚,我虽然看好他,可要是连龙蛇五变都驾驭不住,也不过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左右是他自己看中这门魔功,我又怎么能不成全他?”

“孔雀!”虬髯大汉目光温柔,回顾金孔雀白嫩的脸庞:“这番谋划成也罢,败也罢,你都不必在意。落到紫极手里,还能逃脱出来,像我这样逍遥八十一年,已经足够!我这最后一招,不过是发泄心中最后一点不甘心。其实能有你送我一程,陪我走到最后,已经足够!”

“成固欣然,败亦欢喜,古通天此生无憾!”

黑风吹拂,熔岩映照,黑石崖上,两道人影并肩而立。

金孔雀眼中现出迷醉神色,很快又转为伤心,哽咽泣道:“古大哥!”

……

黑石崖上两人上演爱恨情仇,悲欢离合,岩浆上方,方天歌、左光明等着或者幸灾乐祸,或者冷眼旁观,只有司徒尔雅、龙霄鹏两人尝试靠近张焚,将他心神唤醒,可惜没能靠近,就被劲吹的黑风逼退。

受到强烈的负面情绪感染,龙霄鹏双眼如炽,印堂黑气缭绕,也有了发狂迹象。

司徒尔雅吓了一跳,急忙拉着他飞退开去,打出水云山安心定神,破解邪祟的法诀,助他稳住心神。

“龙兄,把持心神!”

龙霄鹏修为不弱,心性不差,原本没有这么容易被负面情绪感染。只是不久前刚刚经历了璩妙嫣、尹高岑的事情,外表镇定如常,内心压抑着一团火焰。被黑风一吹,恰如烈火燎原。

得到司徒尔雅相助,龙霄鹏收摄心神,长出口气道:“多谢司徒公子!张兄那边……”

“你在这里,预防其他人插手,我再过去看看!”

两人计议妥当,还没来得及行动,张焚那边已经发生新的变化。

黑色暴风凝聚成一道剑形,附着在飞剑乘黄上,随着张焚剑诀一指。

天缺!

来自异域的强绝杀招爆发出来。

剑刃、黑风,无数的乱流在熔岩水面上,切割开一个巨大缺口。数息过后,剑式威力消失,周围的岩浆才缓缓流动到凹陷里,形成直径高达百丈的漩涡。

黑石崖上的古通天也不禁动容:“这一剑的威力,已经超越大多数神通修士了!孔雀,你的眼光是对的,或许这小子才是未来能对紫极构成威胁的人!”

金孔雀却没有像他一样高兴,意兴阑珊,坐会瑶琴旁边,信手波动琴弦,泪珠连连说道:“再怎么样的天才,也要数百年时间。可是大哥你……”

一语哽咽,再也说不下去。

成功使出天缺的张焚感觉说不出的好,这才是他不懈追求的,可以越级挑战的绝招!

刚才魔君留下的观想图激发起他内心黑暗的时候,识海深处,代表小助手的冰蓝火星同时明亮起来,照亮识海,护持住他的意识核心。

在小助手的加持下,张焚感觉心神被抽离出来。一部分在悲观、绝望、愤怒、嫉妒、疯狂,精神反馈身体,凭空生出无穷尽的暗黑能量。代表他意识的一小部分,被冰蓝色的光芒保护,维持清醒,可以从容不迫的施展“天缺”。

两相结合,造就了这样的结果。

丹田、经脉、神魂、识海……内视检查一遍,没发现任何问题,小助手也没有新的提示。

张焚欣喜睁开双眼。

眼前多出两道身影,司徒尔雅、龙霄鹏两人小心翼翼接近张焚,试探叫道:“张师弟~”

“呼~”见他含笑点头,表示无碍,两人纷纷松了口气,由司徒尔雅说道:“魔道功法诡异难明,可以借鉴化用,不可直接修习,师弟以后不能再这么大意了!”

“司徒师兄说的极是。”张焚点头受教。

《龙蛇五变》里的招式威力固然强猛,可是全靠负面情绪推动,一看就是魔教功法,不符合他刳山宗大弟子的身份。试验成功之后,张焚也没打算作为日常手段使用。

这类绝学,只适合作为压箱底的撒手锏,危难关头的保命绝招使用,平时是用不得的。

反而是由“天缺”提供养分,汲取天缺部分优点,改良出来的其它剑式,有机会成为日常武力的重要组成部分。

龙蛇五变,黑日魔君留下的五式杀招,分别对应五次结茧蜕变。出来心灵,对身体也有不同要求。

试过一招“天缺”,张焚心里明白,即使有小助手保护心神,他的身体强度,也不足以承担“天灭”、“天绝”带来的压力。

与其勉强自己,倒不如把“天缺”研究透彻。

别人做不到的事,未必他张焚也做不到。

毕竟他刚才亲手施展过一次“天缺”。对这一招的细节、运作的了解,不是其他人能比拟的。

当今之世,练过《龙蛇五变》心法,完成龙蛇蜕变的人绝无仅有。

同样没练过《龙蛇五变》心法部分,别的人最多做到虬髯大汉那种程度。而他,却可以做到,几乎同完成,完整龙蛇蜕变的人,一模一样。

虽然仅仅练过一次,张焚自问,对“天缺”的了解,超过他的人已经不多。

这就是有过完美实作经验,和不完全的模拟的区别。

闹出偌大的动静,应付了众人以后,他安安静静,盘膝坐在湖边,默默思索,汲取“天缺”的精华,融合进入之前掌握的剑式里。

两个时辰很快过去,虬髯大汉起身站起,走到黑石崖边道:“开始吧!时间差不多了。”

声如洪钟,隆隆穿进八人耳中。

洞穴各处,八人纷纷抬头。

春林山三人占据的,露出岩浆的礁石是,许昌一飞剑出鞘,飘浮起来,持剑行礼道:“春林山许昌一,请前辈指教!”

……

短短两个时辰,想要有大的突破,几乎没有可能。

许昌一、周昌吉、巫马青青、龙霄鹏先后败阵。只有输的难看,和输的更难看,没有第三种结局。

眼见左光明又要败下阵来,司徒尔雅忽然问道:“刚才听师弟说,想提取那一式“天缺”的精要,改造沧海流波剑,可有什么进展?”

张焚摇摇头说:“时间太短,几乎没有头绪。”

司徒尔雅拍拍他的肩头说:“既然如此,不妨先从其它地方入手,提升实力。原版天缺威力虽大,却是彻头彻尾的魔道功法,想要取其精华,导入正道,绝非一时一日之功。”

“不管古先生意欲何为,至少我们暂时没有危险。待会动手,万万不要争一时之长短,冒险再次使用天缺。”

“须知好运气不是每一次都有的,万一心神把持不住,就是万劫不复。”

感受到司徒尔雅话语中浓浓的关切,尽管有小助手的护持,根本不可能有把持不住的情况出现,张焚还是认真点头答应。

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暖流:“水云山的师兄弟都说司徒师兄和善大方,关心同门,现在看来果然不假!”

打开小助手仔细查看,从司徒尔雅身上收获的点数,大多来自正面情绪。负面波动少之又少,心中对司徒尔雅好感又增加几分。

第六十二章 藏龙

第一次他只用了原始版本的刳山剑诀。不用“天缺”,他还有沧海流波剑、刳山剑诀·改。

随便拿出一样,都能比之前表现得“进步”一些。

张焚多拿出一二新招,就混了个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轻松过关。

巨大无比,容纳得下一条不比黄河狭窄多少的岩浆大河,和一座熔岩面积更大十倍湖泊的广阔洞穴里,黑水滔滔,铺天盖地。

汪洋海潮般的剑光,暂时掩盖住岩浆的红色

……

银丝飞散,天星坠落。

漆黑的洞穴顶上星星点点,那是岩石中的晶体,反射“十方”剑光发出的光芒。

星海旋转,漫天星屑。

一袭白衣穿出满天碎钻一样的光点,起手一剑。

“好!”这是这一轮测试,虬髯大汉第二次开口称赞。

春林、水云果然不同!

许昌一、周昌吉与有荣焉,龙霄鹏面色如常,仿佛习惯了他俩人的与众不同。

张焚看不出巫马青青时而握拳颤抖,时而嘴角含笑具体代表什么意思,却能看得明白,左光明眼中不甘的怒火。

众人表现尽收眼底,他心中想道:“司徒师兄与方天歌确实名不虚传,不止实力高出众人一筹,同上次相比,细微之处,又有了明显的进步。”

这种进步落在眼里,张焚心中不由羡慕,“如果没有小助手的帮助,我能不能做到他们一样?”扪心自问,这个问题没有答案。

虽然没有足够的自信,但他也不是纠结之人:“现在我就是有小助手附身,说是不逊色他们两人,还犹有过之的天才其实没错!”

除此之外,金翼飞神左光明、赤焰金光龙霄鹏两人的进步其实不小,看得出来,比起其他三人,他二人的天赋明显超出。

“左光明和龙兄的悟性其实未必比司徒师兄和方天歌差,表现出来的差距,其实是来自于知识储备的问题。”更明白的表达,就是环境和教育,造成的后天差距。

“他们两个在散修里还算是有来历的,其他人可想而知。反过来想,全天下的散修,甚至没有机缘入道的普通人里,还有多少天资绝世的天才被耽误了?”

“其实左光明的选择不算全错,引下七滴天赐甘露,丹田之中,能够刻印七种神通,足够支持他丹成上品。日后再有机缘,元婴未必没有指望。听姓古的说法,还觉得他自断前程,难道元婴之上还有其它境界?”

张焚瞟了一眼,看向最高大的黑石顶部,金、古两人。

他这里评估别人,别人也对他的表现作出评估。

“两个时辰,小有进步。刳山张焚,不过如此!”

听左光明如此评价,巫马青青挺直微弯的腰肢。刚才的再次挫败,让她精疲力尽,看上去又憔悴不少。闻言还是饶有兴趣,接口问道:“何以见得?刚才这位刳山大弟子的表现并不算差吧?”

“青青你想”,左光明面容变得温柔,“所谓厚积而薄发,两个时辰之内,想取得任何微小进步都不容易。相比起来,开始的一两次,有着平时积累,是最容易表现得好的。越到后面,次数越多,不能依靠平时积累,想在短短两个时辰,做出任何突破都十分困难。”

“不是头昏脑乱,悟性降低,而是积累消耗完了。”

“我们中间,少的经历了两三轮。多的已经在这里,被那两位逼迫操练了二十个时辰以上。姓张的仅仅是第一次,排在中间都出不了彩,所以我说他不过如此!”

“原来这样。”巫马青青若有所思,“司徒尔雅最早到达,方天歌紧随其后,如今两人仍然新招新手层出不穷,每两个时辰,都能针对古先生的手段做出改变。早就听闻四公子是我们这一代,様姝古陆上,天赋最高的修真者,如今见了水云、春林,方知名不虚传!”

“那也未必!”左光明轻哼一声道:“积累这东西看似平等,其实说不上平等。春林山、水云门都是様姝古陆上的顶级大派。他们俩本来就是按照适合接受两派传承的体质,挑选出的人才,万里挑一。又从小受到最好的培养,应有尽有。想要什么功法,需用什么药材,都会有人提供。”

“需要查阅典籍,各自有一山的藏书可以翻阅。有什么难题,都有师长解答。能得真人,甚至真君亲炙,耳濡目染。积累比起我们多一些,毫不奇怪。可是除此之外,比实际天资,只能说肯定比他们的同门师兄弟强不少。要说绝对强于你我,那也未必!”

“若是我能够……”

一个周期结束,新的周期开始。

两个时辰,两个时辰,往复循环。

张焚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每次出手平平淡淡,符合他的排位,既不突出,也不落后。

久而久之,也就泯然众人,渐渐没人对他特别关注。

时间流逝的背后,却是“天缺”的特性被他逐渐琢磨,提炼出来。

“唯能极于情,方能极于剑。”他心中不禁想,起过去看过的小说里的情节。

轰隆隆,忽然间,脚底黑石摇晃,头顶石子簌簌落下。

少部分落在高出岩浆的黑色礁石上。绝大多数,掉进翻滚的熔岩里,转眼被放射出红色光芒的岩浆吞没。

巨大的熔岩湖中,岩浆来回晃荡,仿佛装满水的脸盆,被人拿在手里,来回晃荡,掀起高达数丈的排空大浪。

湖面上,八人拉升飞高。

广阔的山腹洞穴里,天摇地动。上下都在震动,仿佛天地末日一般,让人山腹感觉随时都会坍塌。

八人被逼不过,飞向来时通过的洞口,却被虬髯满面的古通天横篙阻挡。

司徒尔雅问道:“古先生,这是怎么回事?”

身后石崖上铮铮两声琴响,传来金孔雀的声音:“各位稍安勿躁,且听我和古大哥一言。八位都是様姝大陆上这一代的俊彦,我们想方设法,把八位请到这里相聚,绝没有加害的意思……”

“可也不是平白给你们好处的!想活着出去,总要表现出你们的价值。”

古通天一句话,让刚刚稍微缓和的气氛,又变得紧张。

“不知道古先生想看我们身上什么价值?”

在金、古两人手下操练了好几天,八人面面相觑,没有谁冲上前去,说出什么正魔不两立的话来。最终,还是由司徒尔雅代表大家,出言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古通天意态豪雄,状若癫狂,横篙仰天发出一阵大笑。

山腹深处,一缕黑烟凭空乍现。

说时迟,那时快,若有若无的黑烟化作一道黑光,极速射向拦住出路的大汉。悄无声息,又迅急快捷。有闪电之极速,而又没有耀目电光,惊天雷震相伴。

淡淡一缕黑光,掩藏熔岩动荡的大背景下,几乎不可能被人发现。

偏偏偷袭的目标没有受他迷惑,黄铜颜色的长篙如同闪电空中转折,封死黑烟所有路线。

“哈!”虬髯大汉口中一声暴喝,长篙尽头发出一声爆响。一个全身上下包裹在黑布斗篷里的身影出现在铜篙尽头。像是迎着狠狠抽下的长篙飞去一样,身体在黄铜般的长篙下变形、凹陷。

黑布颜色更深,渗出新鲜血液。

“木藏龙,我说的可对?”虬髯大汉神威凛凛,暴喝问道。

身体被打得变形,差不多要从中间断开的黑衣人形容凄惨,用金属摩擦般的硁硁怪声问道:“古通天!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古通天?”张焚扭头看向司徒尔雅。

司徒尔雅微微摇头:“同名而已,这人绝非执掌虎山水云别府的古师叔祖!”

两人之间小小交流,丝毫没有影响场中两名大佬对峙。

虬髯大汉扬声喝道:“个多甲子,你的木魈道几无存进,而我日夜苦修,早不是当年的蟒毒妖将!你还当是八十一年前吗?”

“古大哥,何必同他废话,多耽误一刻,暴露的机会就多一分。”

“孔雀你说的不错,紫极那个贱人不会亲身前来,不过白易大师兄多半快要到了。若是等他当面,只怕不大好办。木藏龙,你的死期到了!”

又是一声暴喝,震得洞里岩浆水波翻涌。张焚八人,人人耳膜生疼,纷纷用手捂住耳朵,抱头飞窜。

黄光如电,同重新化作黑烟的黑袍修士战在一起。湖泊中央的黑石崖上一声姣咤,白影飘飞,加入战团。

三名真人、大妖打成一团,即使有志一同,各自收敛了威力,还是逼得八人在洞里荣不住身,不得不东躲西藏,不断变换停留的地方。

黑袍修士明显不是古通天、金孔雀中间任何一个对手,受到两人围攻,不一会就岌岌可危。

空中洒落一片鲜血,黄铜颜色的长篙穿心而过。

“木长老!”巫马青青发出一声悲呼。

被古通天挑在杆头的木藏龙勉力扭过头颅,拉下斗篷上的帽子。满是疤痕的脸庞暴露在空气中,木藏龙勉力露出一个渗人微笑,最后说道:“请恕老奴无能,不能护卫小姐周全……”

“呵呵,恁多废话!”白影一闪,一道光芒划过,木藏龙话还没有说完,头颅和身体分离,落进熔岩湖中。

白衣抱琴的金孔雀凭空出现在古通天身边。

跟着她轻笑一声,古通天抖手抽回长篙,把无头尸身同样抛进岩浆里,回头看向浑身颤抖,悲愤颤栗的巫马青青,长叹说道:“能够埋身地底熔岩,未尝不是一个极好的归宿。”

第六十三章 缘由

落石如雨,天摇地动。

沸腾的熔岩湖里,露出在岩浆表面的黑石纷纷被淹没,晃塌。

连接进来时候的洞口,直到湖泊中央,黑石崖上的道路都被淹没。洞里红光一片,熔岩占据的面积越来越大。

原本遍布洞中的坚硬黑岩,只剩下靠近进来时候洞口的一小块地方,还没被岩浆覆盖。

仅剩的黑色岩石上,珍馐玉肴,软语温香。

金、古两人盘膝相对,一个把酒布菜,殷勤相劝;一个来者不拒,旁若无人,大碗喝酒,大口吃菜。直把翻天覆地,灾变中的山腹洞穴,当做“隔座送钩春酒暖,分曹射覆蜡灯红”的灯红酒绿,煌煌明堂。

天摇地动中一曲弹罢,金孔雀双手执壶,为古通天斟满一大碗酒,双手奉上道:“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今日孔雀就借这句诗、这碗酒,为大哥送行!”

“痛快!”古通天抬腕一饮而尽,伸手将玉碗在岩石上摔得粉碎,抹抹嘴道:“小子们,都上来吧!想要出去,要嘛从老子这儿打出去!要嘛就走那边两个洞口。能从熔岩河里活着出去,老子也认了!”

他不说张焚也在观察那边两个洞口。宽度超过百丈的岩浆河流从左手方向的狭小石洞流进,几道转折,注入到岩浆湖里。

熔岩填满巨大山洞中央的凹陷,又从边缘较低的地方漫过石围,消失在靠右手边的洞穴里。

随着异变发生,熔岩河的沸腾,原本空出一半的洞穴都被岩浆填满。流进、流出两边都没留下一丝空隙。

要想沿着岩浆河流出去,至少要到岩浆里泡上一轮。

如果仅仅是这样,各人都还有些保命护身的手段,一时半会都烫不死。可是最大难题在于,山腹中流淌的是岩浆,而不是地下水。

没有人敢保岩浆流动的方向,一定可以通到外面。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的,至少张焚不想尝试。

八个人中,巫马青青神情激动,被左光明紧紧拉住。方天歌又是不爱说话的性子。春林山三人,外表看不出什么倾向。

司徒尔雅轻叹一声,和张焚交换个眼色,上前继续问道:“两位前辈意欲何为?”

“自然是要你们闯出去了!”古通天拍案大笑,伸手指向巫马青青道:“巫马家的小姑娘,老子最看你不起。木藏龙好歹是你家的人,为你护道而来。要报仇就要上来,哭哭啼啼像个什么样子!”

“你!”巫马青青抬头,一双眼睛变得碧绿,恨火欲喷,又被左光明拉住,死死挡在身后。

“前辈何苦对青青姑娘咄咄相逼!以前辈的修为,青青上前不叫报仇,而是送死!”面对巫马青青之外众人,一直少言寡语的马脸道人,忍不住出言指责。

“哈哈哈!老子都要死了,还管你们这些王八东西!”古通天长满络腮胡子的脸上,脸色骤然大变,狠狠拍在案上。

这一掌,不再是先前留守余地,发出笑声时助兴的拍案。

金丹大成,神通融汇,演化出支撑金丹的法则。可以说,是修真者,修行道路上,第一个具体触碰到“道”的阶段。和之前所有,大不相同!

所以有“一粒金丹吞入腹,我命由我不由天”的说法。

同样,修行到了这一步,也就开始内部沟通外部。不管正统的道门金丹,还是妖丹、魔丹,甚至龙珠也好,等等广义范围的金丹练到大成,修行到了相应层次,都有释放法域,小部分改变身周法则的能力。

刚才金古二人击杀木藏龙交战时间太短,局面又太混乱,还看得不太明白。这一下勃然变色,虽然古通天不是有意为之,却实实在在的引起身边风云色变。

冰冷肃杀的霸道气息瞬间蔓延开来,奔涌蔓延的岩浆,天摇地动的洞穴,被他气息影响,都变得缓慢起来。

除此之外,古通天身上还散发出一股蛮横霸道,原始蛮荒的气息。

“金丹大妖!”“金丹大妖!”

夹在上涨的岩浆,和摇动坍塌的洞顶之间的八人大哗。

“走!”左光明身后金光大盛,拉着巫马青青,两人化光飞行,逆着岩浆涌进的方向,冲进上游洞口,竟是宁肯挑战为之的自然之力,也不试图抗衡大妖改变法则的天威。

受到古通天身周法则变化影响,直到这时,长几断裂,掉落的美酒佳肴,珍馐果蔬才接近地面。

叮叮当当,金盏玉碟跌落一地。

“大哥稍待。”一只雪白纤细的玉手伸到长几断裂的地方,皓腕轻翻,金盏玉碟纷纷倒飞而起,一张七八尺长的几案,从断裂的地方合拢,“既然要让这几位小友为你向主上报仇,何妨稍等片刻,向他们说个明白。”

一掌拍过,神情激烈变换的虬髯大汉已经恢复了之前模样,比起之前更加显出生死看淡的闲适,闻言目光炯炯,扫过还留在洞中的六人道:“好!就让你们知道个明白!”

“或许你们有人猜到,有人还不知。老子就是一百八十年前,蟒毒山诞生的最后一条通天妖蟒。一百二十年前冲破封锁,先至天链七岛,又投养魔七山的是我;八十一年前,叛离紫虹宫的蟒毒妖将同样是我!”

“啊!”六人脸上面色各异,张焚口中发出一声惊叹。不为古通天,只为陪伴在他身侧,素衣白裙的金孔雀。

“他是蟒毒妖将,那么当年的魔君侍妾,花鳉妖将就是金孔雀啰?”

心中念头刚过,古通天已经接着说道:“各位想要夺取妖魂元灵,剥皮拆骨的另外一名花鳉妖将,就是我身边的孔雀。”

他说的轻描淡写,这边听到六人无不心惊肉跳,汗颜不已。

铮的一声轻响,金孔雀柔软的声音插了进来,带着隐约笑意说道:“些许小事,就不必提了。只要你们能达到大哥的要求,我这边的小事,几位不用在意。”

“一百二十年前,我逃离陆地,穿过三大龙君统治的乐平海、宁丰海、黑水海,到达天链七岛,原本以为会是繁衍生息的妖族乐土,却想不到……”古通天话语声音变得缓慢低沉,沉浸到回忆当中。

把一个当年满怀憧憬,想着远离大陆道门,到达一块妖族乐土,繁衍生息,重新建立通天妖蟒一族的青年妖怪心路历程,讲得清楚明白。

欺骗、背叛、尔虞我诈、相互厮杀,天链七岛的日子不比在蟒毒山好过,反而由于没有了人类门派主导的秩序,变得更加难捱。终于,在得罪一个当时的他,得罪不起的妖怪势力以后,古通天被迫出海,继续逃向魔教海域。

魔教海域千山群岛,有了魔教的强力掌控,反而比起妖怪们占据的天链七岛更有秩序,对外来者,不论是人非人,都没有十分排斥。

这一段日子,虽然辛苦,在蟒毒心中却留下十分深刻的记忆,讲述十分缓慢。经过挣扎求存,修为日渐长进,在千山群岛逐渐站稳了脚跟。

“……当时的我,还不能化形。只能依靠幻术,幻化出人类外形。那一年,恰逢紫虹宫紫极魔君千岁诞辰,听说魔君将于千岁生日那天在紫山大开山门,讲道演法,不论人、妖,都可以到紫山听道。”

“我听人说,历次魔君讲道演法,都会施展点化法术,帮助不能化形的妖怪变化人形。即使挤不到魔君面前,魔君讲道的数月之内,时常会有前来听道的前辈,或者魔宫中的高人,仿效魔君,在附近为人讲解魔君的大道,点化不能化形的小妖。”

“我寻思,即使得不到魔君点化,能够混到一个点化法术,也算不虚此行。”

古通天喉头耸动,面目变得有些狰狞,有些惊恐,有些厌恶。即使时隔多年,他还是不能完全摆脱当年的阴影。

“古大哥!”金孔雀伸手轻轻握住古通天手掌,柔声抚慰。

古通天脸上露出感激笑容,镇定心神,继续讲述起来:“当时的我,没有了闇毒教暗中豢养的远忧,也没有天链七岛上被追杀的窘迫,修为见长,已经有了妖将修为……”

山海之上,一条背甲青碧,腹部绿中透白的通天巨蟒,翻江倒海,推波助浪,一路往紫山而去。

路途间,一座小巧玲珑的岛屿吸引他他注意。

岛不见大,方圆只有数里。

岛上却有一座高山。高山落水,飞瀑流泉。既有苍松古柏,参差奇花,又有嵯峨巨石,清奇险峻,好一派仙家胜境。

方圆数里之间,古通天发现好几样天材地宝。

一半是寻宝采药,一半是贪看山中景色,他逐渐深入到岛屿中央,数百丈高的瀑布底下。

“那瀑布虽然极高,但却极为狭窄,远远看去,恰如一道银线,从天空落到山谷之中。隔着极远,就能够听见水声隆隆。我寻思,瀑布底下必然有座深潭,就向着去瀑布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天生地长的灵药可以挖取采摘。”

“那谷中,烟云阵阵,宝光蒸腾。我还没下到谷底,就听见下面山谷里,升起一阵曼妙歌声。一个女子清脆的吟唱,从谭水边传扬上来……”

说到这里,古通天脸色变得愈加复杂,话语充满矛盾的感情,变得颠倒错乱。

第六十四章 紫极

张焚等人只能凭自己的分析,从他话语里总结分析,得出结论。

当年的通天妖蟒,现在的虬髯大汉古通天在听到歌声时候,已经被水边女子吸引,动了真情。

刚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警觉,停留在空中游弋,没有立即降下到女子身边。经过不知怎么一段心理过程,绵延百米的巨大妖躯,穿云破雾,向那瀑布下的深潭扎去。

“下降过程中,我的眼睛不敢去看,生怕自己亵渎了她。同时也是害怕,怕她不符合我心中幻想,戳破我心中的梦。”

从天而降的巨大蟒蛇冲进潭水里。

“那一刻,我闭紧眼睛,一股劲往潭底去,像是在逃避什么。直到触碰水底,才仿佛觉悟。那一刻,我无比渴望看到她的样子。我在心里发誓,不论她是美丽、丑陋,我都要关心她、照顾她,爱她一辈子。”

“我奋力往水面游去……”

巨大的蛇首伸出水面,睁开一双灯笼般的眼睛。

“……还记得乱石嶙峋的水潭边,生长着一大片野花林子。当时开得正艳,火红火红的野花,一簇簇,一丛丛,开满了枝头叶下。她玲珑玉质,容颜绝世无双,一身紫衣,显得既清纯又华贵,正坐在花树下,看着我笑。”

“我以为她会是我一生挚爱,却想不到是一生劫难的开始。”

古通天紧握双拳,一双蒲扇大小的手掌,指甲深深插进肉里,刺破皮肉,流出妖气森森的鲜血。脸上青筋暴突,一会儿青,一会儿红。

“古大哥!”金孔雀双手合拢,覆盖在古通天手背上。

“我没事!”古通天惨笑道:“自古艰难唯一死!我已经决定以死解脱,当年种种,还怕她什么!”

接下来的故事,前半段像千千万万的三流言情一样俗套。两人相识、相知,紫衣少女不介意蟒毒尚未成功化形,和他幻化出来的形象追逐、嬉戏。在岛上过了一段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末尾却转向惊悚。

“到了那一天,我才知道,她竟然是魔教七君之一的紫极!”

“啊!”尽管事先已有猜测,听他说出“紫极”两字,张焚等人还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养魔七山,魔修势力退往海西以后,没有一位魔君出现,便会用大法力,从海底升起一座大岛高山。

万年以来,千山群岛附近空白海域,也只升起七座大山。

不但是魔修们休养生息的宝地,也代表着海西魔教的七支擎天巨柱。

光阴轮转,岁月倥偬。

魔道君王也敌不过岁月的伟力。

时至今日,没有明确证据,被证实陨落的魔君,只有五位。其中,最近一百年内,有着确凿活动证明的只有枯潋、莫始、紫极三人。

最活跃的就是这位紫极魔君。

不说海西魔教,様姝古陆切实存在的元婴真君数量稍多,可也不到十指之数。

蟒毒如愿以偿,得到魔君亲手点化,完美化形,变成今天的古通天。顺便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奖赏。在紫极魔教千岁法会上,被紫极魔君收为侍妾。

本来也无所谓,通天妖蟒一族也没有什么忠贞不二的讲究。妖族相处,力强者居上。虽然这位紫极魔君的面首多了一些,还要顶着个侍妾名义,蟒毒妖将也能忍受。

“我在紫山上安顿下来,本来打算就这样过了。可哪想到,有一天,紫虹宫遣人送来一卷《颠阴倒阳鸾凤合和神功》!”

古通天神情悲愤,金孔雀苦笑连连。

张焚忍不住好奇问道:“不知这门神功有什么不妥,前辈……”绿帽子你都忍了,练送你门神功有什么练不得的?

后半句他当然不敢说出声来,只在肚里嘀咕。

古通天既羞且怒,一时说不出话来。

金孔雀善解人意,一面抚慰古通天,一面说道:“这件事还是我来说吧!这《颠阴倒阳鸾凤合和神功》也没什么不好,通阴阳,明造化,作为道基,确实是一门不错的功法。唯独有一样,小成以后,就可以颠阴倒阳,在男相女相之间自由变换。”

说到这里,众人都有些明白。连习惯冷着脸不说话的方天歌都忍不住出声追问:“紫极魔君究竟是男是女?”

“主上是男是女没人清楚。不过,就我们这些魔君身边的人看来,日常独处,主上喜欢保持女子之身。临幸侍妾,却习惯化作男身。”

金孔雀眼中充满爱恋倾慕,回顾古通天一眼,信手拨动琴弦,悠然叹息道:“向我们这样普普通通的人,天长日久,也就认了。渐渐习惯在男女之间变化。主上三十七房侍妾,只有古大哥是顶天立地,宁死不屈的纠纠男儿。”

一句话说的张焚等人恶寒不已。

“别‘们’!我们跟你都不一样!”

“我当时是不肯的,紫极没有逼我,只是把我圈在紫山,不能离开。”

古通天半是缅怀,半是感叹,愧疚看向金孔雀道:“再后来,我就认识了孔雀。孔雀愿意帮我。我俩一起设计谋划,从紫山逃出。这才有了蟒毒妖将勾引魔君侍妾,逃回様姝的故事。”

“不过说是逃脱,实在高看我俩了!当时我们俩都暗中凝聚妖丹,修炼成为大妖,却一直对紫虹宫中的人隐瞒不提。突然发难,才冲出紫山。可离开紫山不足千里,主上就拦住我和孔雀。她许了我们八十一载自由时光,让我们携带‘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到这长山毒龙涧,布下金刚胎藏养魔结界。布局一个多甲子,用没有受过魔气污染的纯净修真者血肉,还补结界中的一枚金刚舍利子。”

司徒尔雅上前一揖道:“不知魔君要着金刚舍利子,作何用途?”

“补益自身增益修为也好,炼制法宝,弄什么魔道法术也罢,魔君的事,我岂能尽知?”古通天仰天笑道。

刚刚平复不久的癫狂神色,又隐约回到脸上。

“今日之后,古某不死,就要重回紫山,充当魔教侍妾。昔时情爱恩怨无需再提,但我古通天堂堂男儿,岂能变易女身,侍奉他人!故此,今日就是我绝命之日;这块地心火脉,就是我给自己选定的埋骨之所。”

为性别,毋宁死!所以这是一根香蕉造成的惨案。

原则上可以理解,情感上也支持蟒毒妖将做出的选择。

“可是……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心中忍不住有句mmp要讲。

见司徒尔雅等人都没有说话的意思,张焚开口问道。

“三甲子修为付诸流水,今日身死道消,岂能不给她找点麻烦!”

汹涌的岩浆海浪一样冲击洞壁黑石,古通天嘶声狂笑,亦笑亦哭状若癫狂,忽然双眼圆睁,瞪视在场六人道:“你们这些小辈就是我留下的后手!我也知道,你们虽称一代俊彦,比起紫极还差了许多。可是不给那个贱人留点麻烦,古某念头不够通达,黄泉路上也有不痛快!”

黄铜光泽的长篙突然出现在他手里,黄光闪现。一道深沟出现在金、古两人同张焚等六人之间。青黄混杂的光芒被大法力维持住,涌动的岩浆翻滚上涨,始终无法越过划在熔岩里的深沟。

“今天你们各展手段,只要有一人过得了这条线,我便当你们不负我这几日悉心指导,终有一日,有资格站到那个贱人面前。否则,就随我一同下去吧!”

手中长篙飞出,主动打向张焚等人。

这边六人瞬间大乱。

春林山三人以方天歌为首,按照三才方位,组成剑阵,黑水流转,天梭飞舞。刹那间,集合三人之力,已经攻出数百剑之多。

都是青年修士中的俊杰,反应极快。他们三人占据了主攻位置,张焚等三人自然而然,站到辅助方位上,策应方天歌师兄弟三人的剑阵攻击。

“这个不对!”云水十方随同发出几道剑光以后,司徒尔雅突然向方天歌说:“方兄,力散则弱,力聚则强,如今敌强我弱,正应该集中真元全力破敌。这样快速分散的攻击,根本伤不到大妖!”

“打不中的攻击,再强又有何用?”方天歌冰冷答他一句。

张焚一边酱油,一边冷眼旁观。两人说的都有道理,春林山三人攻击凌厉,面对神光、甘露,乃至聚丹期的修真者,说不准都有威胁。可是对成丹大妖,还是皮糙肉厚的通天妖蟒,密集而快速的剑雨,很难起到作用。

真元法力分散到数百道剑光里,单纯一道攻击,哪怕古通天不挡不避,撤除所有防护,只怕也攻破不了他的肉身。

对付这样的敌人,确实应该孤注一掷,气贯长虹。

不过方天歌说的也有道理,成百上千恍似飞花碎玉,乱雨纷飞的剑气,尚且没有一道能够碰到古通天衣角。拼尽全身功力的一剑,真的可以击中吗?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试上一试!”

“试”字出口,司徒尔雅身周幻化出八股银色洪流。

飞剑“十方”,配合云水十方漫天水云的效果猛然倒流。分散在四面八方的银丝逐渐汇聚,凝成八股,倒流回他手中,重归于一。

交战以来,银光流转的十方剑第一次以完整形态,出现在众人面前。

“张师弟!一往无回舍身剑!”

八方汇聚,八道亮银光华的中心,蓦然出现一点亮到极点的亮光,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湛白的光明飞射。

恰如白虹贯日,长虹经天,司徒尔雅人剑合一,身化长虹。

与此同时,方天歌主持的剑阵也略略偏移,三支飞剑乱雨般的落点,收缩减少。

第六十五章 险死

飞行路径形态各异,最终落点却仅仅只有七处,封堵住古通天身体所有移动方向。

两人假借纷争交换意见,瞒过所有人,完成一次绝妙配合。

“哈哈哈,这两下打的不错!”不是硬接司徒尔雅倾力一剑,就要挨春林山师兄弟三人发出的连环七击,古通天铁塔般的身体发出雷鸣一样的笑声,大声赞许,然后接着道:“可惜还差了点道行!”

巨大的身躯踏出一步,身体快得不可思议,骤然消失,又在差不多同一时间,出现在自己划下的界线边缘,挥手一击。

刚刚窥见机会,想要乘机偷渡的龙霄鹏遭受重创。

深陷的岩浆线上,一道黑黄混杂的光芒,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被他扇飞出去,恰好挡在司徒尔雅进击的路径上。

司徒尔雅手忙脚乱,急忙收剑。

倾尽全力合身一击,被人中途打断,即使比不上全力以赴,同样相当于用七八成真元自残,重重打了自己一下。

五脏震动,经脉阻塞。

司徒尔雅口中先是喷出一口鲜血,被龙霄鹏身体一撞,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勉强收回凝聚全身真元的一剑,避免误伤,他也再没力气做其它多余事情。两人撞成一团,被龙霄鹏身体带着,一路向后飞去。

古通天身形闪烁消失之时,正是张焚耳中收到司徒尔雅传音的时候。

当此之时,没有更好的办法,不想拼也得拼。

司徒尔雅、龙霄鹏形成的人球高速飞退,一道金灿灿的剑光同他俩擦身而过。

张焚全力以赴。

自他穿越以来,这招号称“一往无回”的剑式,还是第一次被他灌注全身真元使出。那边方天歌、司徒尔雅已经发动,人人全力以赴,成则万事大吉;不成,独自一人留力也没有用。

燃烧全身真元,飞剑乘黄金中带红的剑光被他催发到了极处,收缩成道金线,一闪即逝。

剑光凝聚到了极处,速度也快到了极处。

轰!

黄铜般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长篙如轮旋转,古通天双手持篙,舞出一团旋风,身前布下屏障。

铛啷啷,飞剑与竹节长篙接触,没有意想中的剧烈碰撞,反而像是触碰到一块会移动的盾牌,且战且退,通过不断的接触、脱离,到再次接触,短促而密集的化散张焚舍身一剑的冲击。

手臂伸缩的距离,双方已经完成了五百次以上的触碰。每一次都是一沾既走,既消化了一部分“一往无回舍身剑”的冲击,又不给张焚爆发真元,完全燃烧的机会。

疯狂输出的真元遇上退又不退,战又不战的对手。更可怕的是,通过这样短促、迅速的接触,他的真元、战意都在快速退缩。

流畅运转的真元不住被外界震动打断,像是短跑名将,在进入冲刺之前,屡屡被人扰乱节奏步伐。更可怕的是,没有了一鼓作气的气势,胸中一往无回的剑意正在消散。

现在的他虽然姿势未变,一往无回的剑意已经荡然无存,只是在按部就班的使用剑诀。没有明确的证据,自己心中却能感觉得到,这一式刳山剑诀里的拼命绝技,已经没有了八成威力。

乘黄剑和竹节长篙之间绽出灿烂的火花,双方气劲剑芒不住往外飞射。

“去死!”

剑势用尽,剑光消散,身躯前倾,停留在界线前方数尺距离。他左手扶膝,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黄豆大小的汗珠颗颗滚落,还来不及触碰到岩浆表面,就被滚滚的热浪蒸干。

张焚抬头仰望,靠近洞顶的上方,还保留着差不多完整战斗力的春林山师兄弟三人,分散开来,各自驾驭一道剑光,间隔十丈以上,向着古通天在熔岩中划下的界线冲击。

当!一声大响,许昌一打着旋儿向后飞坠。

紧接着是周昌吉,也没能多撑住一时半会,就掉落到岩浆里,身上火焰燃烧,一闪即灭。护身符箓自主发动,化作一个椭圆光球,托着他在岩浆表面载沉载浮。

“希望他能撑得久些!”

抬头看了知道冲击无望,临时改变计划,把目标从越界改为吸引古通天注意力的方天歌一眼。张焚奋起余力,缓慢向前飘飞。

“快!”

“再快一点!”

无力动弹,只能靠着护身法宝,或者符箓保护,漂浮在岩浆表面的龙霄鹏、周昌吉、许昌一三人心中焦急默念,用尽全力力气,微微抬头,关注着还漂浮在界线附近的张焚,为他打气。

勉强还能维持御气姿态的张焚,移动缓慢,仿佛蜗牛一般。

半空中,方天歌形势岌岌可危,拼着重伤也没能拖延古通天多久。转眼间被长篙横扫击飞,直撞在数百丈外,岩浆湖另外一边的洞壁上,砰砰撞击几下,掉进沸腾的岩浆里。

“还有谁?”

古通天肆意张狂,声如雷震。低头瞥见正要越过界线的张焚,疾闪飞扑,仿佛苍鹰飞击,又像是巨大的蝙蝠飞扑而下。

见他将要接近张焚,龙、周、许等人着急失望;古通天笑声越发疯癫,充满了发泄似的快感。守在出入洞口,一直盘膝而坐的当年花鳉,也忍不住站起身来,发出惋惜的轻叹。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张焚手持乘黄,挥剑下劈。

黑烟滚滚,黑色风暴从熔岩表面升起。

由负面情绪而来的邪异能量,把乘黄宝剑染成漆黑颜色。剑光旋转,无数剑刃虚影形成黑色风暴。

——天缺!

来自异域杀招,当年黑日魔君临终参悟的绝学,在张焚手中绽放。

真元消耗一空,只凭着小助手过滤功能,时时提供比别人纯净、无污染的灵气滋养,才稍微恢复了一点点,仅仅够他做个引子。

心灵上,却由于生死之际的刺激,绽放出一点灵光,对于精神转化肉身力量领悟得更加透彻。劈出这一剑时,尽管剑上附着真元只有上次的百分之一,威力却没有减弱多少。

旋转的剑刃风暴把蟒毒淹没。

“好!”受到攻击,陷入癫狂,头颅逐渐妖化,变得半人半蟒的古通天神智重又清醒,恢复人形,大喝一声,持篙迎上。

长篙舞动,硬接剑刃黑风。

包括张焚在内,几人心情从激动变得紧张,然后重归失望。

天缺虽然厉害,张焚状态却不在全盛。尽管古通天没有施展神通,也没使出金丹法域,想要以神光对金丹还是太勉强了些。剑刃黑风,被舞动如风的竹节长篙一一击破。

古通天神智完全恢复,巨大的身躯上部,虬髯环绕的脸庞当中,一双碧目炯炯有神注视张焚:“短短时间里,对天缺的领悟更进一步。《龙蛇五变》在魔教流传了几千年,有记载超过你的也不多见。可惜,如果只是这样程度,想要有朝一日,代我击败紫极,还是希望渺茫。”

“既然这样,还不如现在死在我手里!”

长篙一振,竹节长杆的一头挟带风雷,朝向张焚心脏落下。

“小助手!”张焚心中疯狂呼叫。

“叮!”脑中提示音响。

一道银光疾落,击打在长篙头上,助他逃过一劫。

张焚抬头看去,竟然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了几分的司徒尔雅,白衣如雪,持剑挡在他身前。

“司徒师兄!”这一声叫的真情实意,心中对他当真感激不已。

“别说了。”司徒尔雅俊雅的脸上露出苦涩笑容,拉着张焚退出数百步外,才御剑重新飞临界线边缘,抱拳道:“古先生,还请指教!”

“你还没死?”

“还有口气,就又来了。”

“你可知道,我心神已乱,并没有发现你还有行动能力。刚才你如果不去管他,至少有八九成的机会,趁我不备,越过界线。这样达成,我虽然不会满意,大概也有一多半可能会遵守诺言。算下来一半对一半,活下去的机会就这样被你放过,你不后悔?”

“尔雅做事,但求无愧于心。”

古通天须发皆张,手指余下四人,怒笑道:“无愧于心?让他们四人因为你的选择去死,也不会愧疚吗?”

“龙兄是好朋友,定然不会拒绝与我同张师弟同生共死的。”

“说的好!能够与水云公子和刳山大弟子共赴死难,我龙霄鹏此生无憾以!”漂浮在岩浆表面的龙霄鹏用尽全身力气,抬头说出句话,发出慷慨豪迈的笑声。

“能结识龙兄这位朋友,也是司徒生平幸事!”司徒尔雅回应,与龙霄鹏商业互吹一句,对春林山师兄弟三人却不予置评。

古通天等了一阵,收到金孔雀传音提示,才恍然大悟道:“水云、春林,虽然皆是様姝道门顶级大派,相互之间却竞争多过交情。这三位的生死只怕是不在你考量之中的了。如果你自知必死,恐怕还恨不得多拖几个春林山优秀弟子!”

“这却是前辈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尔雅并无此念!水云、春林同为正道门派,理应守望相助,我又怎么可能……”司徒尔雅轻描淡写一句辩驳,顺便捧了三人一句:“想必方兄、周兄、许兄也是讲义气的,不至于对我的做法,口出怨言。”

不看助手面板,只凭那边三人脸色,张焚也知道对司徒尔雅的选择,春林山三人确实不至于口出怨言。也只限于“口出”,心中只怕早已大怨特怨。

第六十六章 危急

对这位司徒师兄的选择,张焚意外,且心中感激。信息时代地球成长起来的灵魂,没有那么多温情脉脉的画皮。

商场无情,只讲利益。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这江湖,只有利益,没有道义。

曾经向往的兄弟情义,也被告知,一切都是假的,没钱谁跟你混!

什么国家、民族、社会,不讲钱只会被人笑是傻子。

以厂为家——这个资本家们,不管大小老板都喜欢讲,不过相信的员工不多了。

来自21世纪的灵魂没有那份光风霁月。

不要说是五条命对一条,哪怕是一条对五条,只要那个“一”代表的是自己,张焚也肯定会做出和司徒尔雅相反的选择。

不管从哪方面来说,他的心灵都比司徒尔雅阴暗得多。即使这样,以21世纪的道德水平来看,他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人。

在不涉及自身利益,或者付出不算太多的情况下,张焚还是很乐意帮助别人的。比起大多数人,都要善良。

“方天歌、周昌吉、许昌一不用说,不管怎样,做出这样的选择,司徒师兄称得上义薄云天!龙兄嘛……如果换了是我在他的位置,肯定也会这么表态。反正结果已经改变不了,此时不表现得英雄义气一点,更待何时?”

没等打开获得点数的详细记录,张焚面孔先变得有些扭曲。

危难之时,那道清脆的提示声音,配套的文字竟然是:“宿主没有迫在眉睫的生命危险,马上有人救你来了(⌒▽⌒)”

“我oo你个xx,还有这种骚操作?”张焚目瞪口呆。

一往无回舍身剑,耗尽了他全身真元。新学到的天缺,虽然换成负面情绪驱动,又有小助手加持,保护心神,对他身体始终是极大负担。

伤上加伤,丹田真元枯竭,经脉破损扭曲,平躺在水面上,张焚只觉得浑身剧痛,连手指头都控制不了。

六人齐上尚且冲不过去,何况司徒尔雅一人?

再打一次,也只白费功夫!

况且现在的司徒尔雅和他刚才情况相似,只是尚有余勇,可不是先前毫发无伤,都不在最佳状态。

看着司徒尔雅岌岌可危,眼见要二次落败,张焚心中焦急,急忙问道:“小助手,还有没有什么办法?不管收费的、免费的,统统可以!”

系统界面沉寂片刻,才重新亮了起来,显示出一行文字:“查询到宿主处于紧急状态,特许宿主以每秒钟十点的代价,延迟伤势发作,换取临时恢复行动能力。”

“能够恢复几成的战斗力?”

“本次特许,仅限于恢复‘行动能力’,不包括真元。”

“……”知道会被处以扣除点数的处罚,张焚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对小助手破口大骂。

“警告!扣除点数一百!”

“警告!”

“警告……”

这是他穿越以来,第二次强烈感觉生命受到威胁。丹成大妖,动弹不得,接近十死无生的局面。好不容易身上有个系统,又不给力。

不骂个痛快,难道还要留着点数做种吗?

不管不顾的痛骂终于让小助手的回应产生变化:“你想怎么样?”

“帮我活下去!”

沉默片刻,小助手才又回答:“小助手绑定宿主,不代表无条件、无限制保证宿主安全。但是提供给宿主的帮助,只要运用得当,一定是有可能解决眼前危机的。”

“什么可能?指望通天妖蟒走火入魔,忽然暴毙吗?呵呵,临时恢复行动能力,不包括真元。解决危机的可能,我看就只有蟒毒神智昏乱,突然暴毙了!”

“为什么宿主一定要纠缠于真元呢?凭什么宿主会以为,你自己神光高阶的修为,面对等同真人的大妖,竟然会有机会?”

“假如恢复修为都没有机会,那么仅仅临时帮我恢复行动能力,解决的‘可能’又在哪里?”

……

司徒尔雅白色衣衫染上点点血花,鲜红的梅花朵朵绽放。

发带扎起的乌发披散,点漆般的双瞳变成赤红,不复先前的悠然闲适,风度翩翩,每一剑都是以伤换伤,奔着同古通天同归于尽的方向去打。

可惜,修为,硬实力的巨大差距,拼尽全力也无法弥补。

鲜血滴滴落下,岩浆上方,稀稀拉拉,仿佛落下稀疏的雨滴。

双方差距实在过于巨大,古通天癫狂之中留有余地,其实不算过分为难。可惜司徒尔雅,还是难越雷池一步。

鲜血淋漓,惨烈无比。

对于司徒尔雅,剩下的仅只是死战!死战!!死战!!!

失去站立,漂浮在岩浆上的几人仰头空自焦急。

周昌吉忍不住抱怨道:“早知到现在拼命,还不如刚才……”

“住口!”话音未落,已被方天歌截断斥责。春林、水云之间,虽然同属正道,表面上还维持着同道的面子,其实相互之间纷争愈多,势如仇敌。能够顾全大局,没有背后插刀,已经很互相对得起了。

在这种情况下,指责司徒尔雅做出的选择,没有任何意义,徒乱人意!

方天歌一面斥责师弟,一面调动刚刚恢复的一点真元,压制伤势。

护体符箓灵光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他自身真元,方天歌重新从熔岩表面漂浮站起。

“大师兄!”周昌吉、许昌一惊喜交集。

对两个师弟的呼喊置之不理,方天歌心中飞速思索。靠着刚才服下的药物,和一些应急手段,他勉强恢复了行动力量。博命一击,大约还能有平时七八成威力,可也仅此而已了。

对付往日同等级的对手,或许足够。这点力量,现在上前,直接帮助司徒尔雅,有等于没有。

面对炼就妖丹的大妖,唯一的机会,只有抓住像刚才那样,古通天精神恍惚的机会,偷越过线,才有一线生机。

他不会犯司徒尔雅一样的错误,任何人的生命,都不值得他放弃自我。

可是继续观望下去,方天歌担心机会还没有等到,那边司徒尔雅就先支持不住。

假如这样,还不如现在上前,和司徒尔雅合力一拼。

心里正在犹豫,熔岩湖上,又挣扎着爬起一个人来。

张焚缓缓站直身体,勉力悬空站在越来越翻腾得厉害的岩浆上方,开口叫道:“司徒师兄,请暂时后退,小弟还想试上一试!”

“张师弟,你……”空中染红的白色衣衫一闪,司徒尔雅抽身飞退,出现在张焚身边。看他颤颤巍巍的样子,眉头微皱,终是没有反对,点头答应道:“好吧!”

十几分钟下来,司徒尔雅已经接近极限,只是靠着一口气苦苦支撑。

此时张焚开口,他看见张焚眼中坚定的眼神,不禁想道:“且看张师弟还有什么办法,要是不行,再一起拼了性命上吧!”

熔岩湖上,张焚集中精神,心神凝聚,摒弃一切杂念,手持乘黄,缓慢挥舞宝剑。

金红交杂的剑光淡淡闪烁,蔓延出四五尺长。

天崩地裂,摇晃得越来越剧烈的山洞中,只见他剑光暗淡,剑气衰微,却仿佛妙笔丹青的绝世画师,以剑代笔,刻画出一幅幅绝美的画面来。

虽然分辨不出他的剑式有什么用处,剑式之中,蕴含的浓烈情感,却是人人都感觉得到。

看他一个人持剑在熔岩上独舞,周昌吉、许昌一心急如焚。顾不得刚刚才被大师兄斥责过,周昌吉小声向许昌一道:“这样的剑式这样的打法,真是不知所谓!”

另一边的龙霄鹏也看不出其中奥妙,但他行道、游历、成亲,经验、阅历比起周、许两人要多的多,更懂得察言观色。

张焚莫明其妙的剑法他看不懂,司徒尔雅、方天歌若有所思的神情,金孔雀的动容,古通天明显被张焚剑式引动的情绪,他还是看得懂的。

心中多了几分希望,龙霄鹏抬头握拳,暗暗在心中祈祷。

同他相比,司徒尔雅、方天歌看出来的更多,心中期待也就更大。纷纷握紧飞剑,随时准备身剑合一,高速冲刺。

张焚心无旁骛,全部心神集中到平缓,几乎没有杀伤力的剑式上。

和小助手的对话点醒了他。

对付金丹大妖,有没有真元可用,很重要吗?

能用的杀招他都用了。

状态完好的六人合力做不到的事情,他就算恢复得再好也做不到。

由小助手态度得到的线索,和他最近一直思考的《龙蛇五变》结合在一起,让张焚灵光一闪。

同宝鼎界本土剑诀最大的不同,来自异界的杀招更加注重情绪的力量。不止提升境界由精神反馈肉身,推动绝招威力需要激发情绪,战技对敌人情绪的直接感染能力,也比本土剑诀更强。

张焚之前领悟的剑意,大海漩涡就是大海漩涡,高速冲压就是高速冲压。所谓剑意,把自己的精神沉浸到当时的情感中,在重现过往的精神状态中,更好的展现回忆中场景背后的规则,提升剑式威力。

同样一招“天缺”,如果按照刳山剑诀的路数重新构建,那么应该是在剑式中表现出绝望、恐惧、悲哀,世间所有黑暗,负面情绪的集合。

剑意、剑式尽可能真实的重现黑暗,至于对手面对黑暗,产生的情绪是沮丧、颓唐,还是斗志昂扬,都是对手的事,不由张焚控制。

他只负责描绘。

原版“天缺”则不同。

黑暗的负面情绪感染使用者,驱动剑式,直接把这些情绪投射到敌人心灵。

更接近于精神攻击。

第六十七章 此生何必

张焚现在做的,就是把他对爱恋的想象,从前小说、电视里,相爱相杀的恋人间,那种既甜蜜又心痛的感觉,尽力表现出来,投射到古通天心中。

类似的精神攻击宝鼎界也有。正常状态下,神光高阶修士根本不可能撼动大妖元神。

可是现在的古通天不同。本来他的精神状态就已经不十分正常,被张焚充满了回忆的剑式诱导,很快沉浸到当年的情绪中。

很快,肌肉虬结的高大汉子眼含热泪,表情变得迷茫。

两道剑光忽的闪过,方天歌、司徒尔雅同时出现在界线那边的左右两端。

沉浸在自我情绪中的古通天脸色一阵变幻,很快摆脱张焚影响,清醒过来。

摸摸脸颊上刚刚留下的热泪,古通天脸色大变,恼羞成怒,横篙怒吼,正要一篙扫出。

身后的黑石上,金孔雀的声音传来:“大哥,算了吧!这些小辈做到了你的要求,今天就命不该绝。不管怎么说他们都不应该死在这里,还是放他们一马吧。”

“哈哈哈,哈哈哈,既然孔雀开口,我就放过他们一次!”

金孔雀的话语传到耳中,古通天身躯一震,脸上的怒意疯狂同时退去,停手回头深深注视她道:“也是最后一次!”

“大哥!”金孔雀悲声哽咽。

“孔雀,用你的琴送大哥最后一程吧!”

“朝露昙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黄河十曲,毕竟东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荣,问苍天此生何必?

昨夜风吹处,落英听谁细数。九万里苍穹,御风弄影,谁人与共?千秋北斗,瑶宫寒苦,不若神仙眷侣,百年江湖。”

琴弦声动,空灵缥缈的歌声中,金孔雀白衣飘拂,玉手连挥,再次唱起了《刹那芳华曲》。

“哈哈哈!此生何必!此生何必!”越来越剧烈的摇晃中,古通天迈开大步,走进火红的岩浆,伫立熔岩湖底,散去全身功力。

大量的妖元回归天地,属于他的气息骤然消失。妖丹、身体,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在他有意破坏下,很快被熔岩烧毁。

一代大妖挥一挥手,就此消失。没在天地间留下一点痕迹。

幽幽的呜咽声响起,哭了一阵,高处黑石上的金孔雀止住悲声,右手广袖一拂。白烟丝障过后,守在进出洞口附近的曼妙女子身形骤变,恢复成为金衣高冠的中年男子形象。

“好好记着今天发生的一切,你们各自好之为之!”

金光一闪,恢复成小龙宫大总管形象的金孔雀消失不见。

“呼~”一直硬挺着消耗点数,心疼不已的张焚,直到看见金孔雀背影消失,才松了口气。

精神、身体都已接近极限,一口气松了下来,张焚眼前一黑,立即向后倒去。

“张兄!”

“张师弟!”

失去了金孔雀暗中维持,地底的熔岩一下子爆发出来。

冲天喷起的岩浆摧毁了熔岩河流,进入山腹的石洞。山腹中间,宽广的凹陷中,岩浆深处,四五个地方同时炸响,冲向山洞天顶。

洞顶上倒挂的尖的长的,岩浆凝固形成的黑色岩石,和五光十色的玻璃体,纷纷落下,掉落到爆发的熔岩湖里。

前所未有的巨型石块,砸起数丈高的浪花。

整座大山都在剧烈摇晃。

金孔雀离开以后,山腹洞穴的垮塌速度,仿佛被按了快进,一下子加速十倍不止。

“走!快走!”司徒尔雅扭头冲龙霄鹏喊道。

不用他招呼,方天歌已经抓起两名师弟,用最快速度往外冲去。

龙霄鹏从熔岩湖上挣扎起来,与司徒尔雅一人一边,拉住张焚手臂,抢在洞顶最后垮下之前,沿着来路,穿出山洞,御剑一飞冲天。

外面已经不是小天机峡,甚至不是原本毒龙涧的模样。

地火喷涌,奔腾的河水四处肆虐。

水与火的共同作用下,随着地火喷涌出来的滚滚黑烟,和河水蒸发形成的大量水蒸气,一起遮挡住天空。

这种遮蔽,却和“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的屏蔽不同。阻隔在毒龙涧和长山其余部分之间的屏障已经消失。失去了空间扭曲之力,区区百里之间,被改造加入无数山峰峡谷的毒龙涧天崩地裂。

山峰绽裂,岩石滚滚掉落。高耸如云,如同通天巨柱的高峰整个倾倒,砸进毒龙江里,几乎填满水道。

山丘、平原、谷地,茂密的森林像是一张被揉搓抓成一团的破布,变得支离破碎。

上游滔滔不绝,流下的江水又把这一切淹没。

流水漫过挡路的岩石,形成广阔的瀑布,轰隆隆冲出堰塞湖的范围,填满低凹,形成新的湖泊、水潭,在一片狼藉中寻找新的河道。

天翻地覆,刚才六人冲出的方位,山峰完全消失不见。地面深深凹陷下去,露出原本深藏地下的地心火眼。翻滚的岩浆旋转奔涌,在凹陷中形成一座巨大熔岩形成的漩涡。

地下涌出的岩浆越来越多,填满了附近的所有低洼。

终于,奔腾向下的江水冲进了岩浆的势力范围。

江水烧开一样的沸腾,巨量白气升上天空。刚开始时候,熔岩被无穷无尽的江水冷却,凝结成一块块奇形怪状的黝黑岩石。很快,水流冲过外围的岩浆,直接灌注到显露出来的火眼里。

蒸汽滚滚,比之前总和更多的浓白水汽霎时产生,弥漫盖住大半座长山。记忆中的火眼位置,地表以下极深的地方传来几声震响。大地震动,地面更加剧烈的摇晃起来。

司徒尔雅拉着张焚一直往西南方向飞行,直到长山边缘,感觉稍稍安稳的地方,才放下张焚,让他平躺在地面上,转身对摇摇欲坠,勉强跟上的龙霄鹏说:“我去找王师弟,张师弟就交给龙兄了!”

说着御剑飞天,重新消失在烟雾中。

“司徒……”龙霄鹏呼喊不急,坐倒在地,无力的喘着粗气。

他根基不如司徒尔雅等人,却也相差不算太远,服下丹药,坐在地面,打坐调息一阵,伤势渐渐平稳,也恢复了五六成战力。剩下的伤势,却已经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复原的,必需经过一段时间调养,才能完全恢复。

他伸手送出真元,探查张焚体内状态。

“我的伤势暂时无妨,可是张兄……”

能用的方法已经用上,手头的疗伤丹药,也已经喂给张焚服用。除非打得开张焚的储物袋,否则他是没有更多办法。可是偏偏张焚的储物袋属性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能够扩张出一定的空间。

这种初级的空间装备,如果是从敌人手中缴获,倒也好办。只需把原主干掉,自然可以打开,也不会对造成里面东西损坏。可他现在想打开储物袋的目的,是为了救张焚。

“该死!”龙霄鹏心中咒骂。

大地剧烈摇晃,比之前更加猛烈。又一声巨大的爆炸声从远处传来,白色的水蒸气宛如一支笔直的烟箭,从地底喷上天空,高出之前黑烟白气到达的高度。

碧蓝的天空上烟柱腾空。

一个陌生的声音冷笑连连:“翮遥老鬼,你奈我何?”

烟云翻滚之间,一名紫衣长裙的女子,同一名青袍道人各自驾驭一道剑光,从黑烟水汽中冲出。

之后霹雳连闪,又有一名身材高大,顾盼自雄的,不修边幅的汉子,打扮半俗半道,手持藤杖,从一片混乱中打了出来。

被他追逐那人金光罩体,远远看去极为熟悉。

“金孔雀!金丹法域!”天空四人身周异象纷呈,一看便知,不是金丹大成的真人,就是凝聚妖丹的大妖,何况还有金孔雀这个熟妖。

龙霄鹏不敢逗留,一咬牙,拎起张焚腰带,抓着他离地飞起。

他不敢高飞,一路贴地飞行,直到离开长山四五百里以外,才停下脚步,降落在一处山头之上。

“呃……”

耳中听见张焚口中发出一声轻吟,龙霄鹏大喜,扶起张焚唤道:“张兄,张兄……”

呼唤过后,刚才还发出声音的张焚却一动不动,浑身烫得怕人。

“这样不行!听说刳山宗的‘一往无回舍身剑’用过之后,必须闭关用功调理,现在可怎么办才好?”

修真者也还是人,同样也会生病,只不过比起普通人抵抗能力更强。不过一旦受伤、生病,就不是普通大夫治得好的。通常而言,龙霄鹏可以依靠随身携带的丹药解决问题,现在,张焚的情况就是身边丹药解决不了的。

况且,还有“一往无回舍身剑”的问题。

对于龙山五派的资料,游仙会尤为关注。

现在情况,伤病也还罢了。刳山宗的拼命剑式用过之后,如果不能及时闭关,过后必然根基大损,根本不能拖延,必须想个办法。否则不只是他不好交代,日后张焚不能恢复原本的修为、天赋,才是麻烦大了!

远处数道剑光从天空掠过,显然是被长山山脉上的动静惊动,赶去察看。

龙霄鹏心中一动,忖道:“毒龙涧这么大的动静,又有四名真人、大妖交战,附近的修真者不可能不被惊动。龙山五派势力庞大,必然有人前来察看,若是能够碰到一两位刳山宗,或者其余四派的前辈高手,张兄就算是有救了!”

背起张焚,正要御剑升空,忽然转念想道:“不行!游仙会进到毒龙涧里的人还不知道死干净了没有。就算姓尹的跟那贱人都死干净了,被人撞到我和张兄在一起,也是麻烦。”

第六十八章 破山门

游仙会中青年一代的杰出人物精英尽出。尹高岑、璩妙嫣和龙霄鹏自己,背后都有真人撑腰。算上矮雷公、葫芦道士等人,几乎所有后起之秀,下代精英都陷在毒龙涧里,即使会主枯心老人亲身赶来也不奇怪。

“其他人不说,要是师父知道,一定会赶来寻我。若是……棠棣真人、六壬真人得到消息,多半也会马上赶来。”

长山发生大变,龙山大区五派六国,周边流花河、嘎煞沙门山,甚至蟒毒山等更远地方的修真者,得到消息都会赶来。

到时候鱼龙混杂。

不说这几位,就是撞上其他人,他也不一定护得住张焚周全。

刳山宗大弟子,听起来威风凛凛。可就他这个身份,有机会就想下手弄死他的人也不少。

除了长山方向以外,附近没有高山,只有平原和一些低矮丘陵。

龙霄鹏天上转了一圈,在一处灌木覆盖的小山包上,找到一座洞穴。伸手释放火焰,把山洞清理干净。

然后放下昏睡中的张焚,让他平躺地上,在旁边刻下一行文字,注视张焚,口中祷告:“张兄啊张兄,希望你冥冥之中自有天佑,助我早点遇上能帮得上忙的人。否则小弟也没办法了!”

说完他还不放心,数张符箓从他手中飞出,打进地下,布下简易的护身、隐匿阵法。又对洞口做了些掩护,用杂草灌木把狭小的洞口掩盖,才放心飞上天空。

晴朗的天空上流光异彩,时不时有飞剑光芒划过长空。让地面上的居民,尽情饱览原本难得一见的,晴空飞剑景象。

一批批修士御剑往长山方向赶去。

一盏茶功夫,龙霄鹏就碰见十名以上,赶往长山寻宝、凑热闹的修真者。不过多数都是散修,以及三昆、桑青两国的供奉。没有龙山五派高手,也没有帮得上忙的人才。

回首看去,长山方向黑烟白气,火光冲天。黑、白、红三种颜色相继爆发,占满了下半个天空。

上部天穹上,四个金丹法域交相辉映,互争雄长。暂时还没有足够分量,可以干涉四人战斗的真人级别修士到来。

“附近的修士已经不少,可是我该往哪边找人?”

龙霄鹏张望看了一圈,最先赶到的一批修真者们,没有人敢靠近到长山百里之内,接近金丹真人的战圈,都远远停留在四人相互干涉的法域之外。

“龙山大区的高手赶来,必然是从福桦、山阳两州方向。”心中做出判断,龙霄鹏调转飞剑,往距离龙山区域中心更近的山阳州城方向飞去。

半个多时辰过去,赶到的修真者看见不少,认识他,或者他认识的也不少。可都是恰好就在附近,看见长山异变,想着有宝物出世,或者想捡尸趁机捞上一笔,浑水摸鱼的修士。

多是些不入流的杂鱼。

修为强过他自己的已经不多,更别提能够对张焚的伤势有所帮助了。

“张兄的情况只怕撑不了多久!”身上的伤也还罢了,用过“一往无回舍身剑”的后遗症必须尽快处理。

龙霄鹏生在、长在龙山,对龙山五派除了秘不示人的绝学,其它功法都耳熟能详,对刳山宗的拼命绝招也略有所知。

正因为知道,所以心急如焚。

“实在顾不得,也只能去找本地山阳州的官府了!”

龙山区域五派共治,六国和五派之间,虽说没有严格的对应关系,但是依照距离远近,感情深浅,仍是有远近亲疏之分。

三昆国于氏皇朝,因为春明门在五大派里,距离都城耶玛迦楼最近,一向对春明门极尽奉承,卖力巴结。又由于当代国主于哲圣曾在艮离山学艺,同艮离山也颇为亲近。

年节上供,送到山兮和艮离山火土殿的贡品,总比送到其它三派的要多一些。也是春明、艮离两派在三昆国势力最大。

修仙门派主导的世界,一府一县不好说,一州官府肯定有办法快速传讯朝廷。六国皇室,都可以联系上五大仙门高层。

正常来说,凭张焚身份,他重伤急需救治的消息一旦传到三昆朝廷,必然没人敢于轻慢。通知刳山宗,数个时辰里,就会有高手到来,到时候就没有他的责任了。

可龙霄鹏在游仙会也不是白待的。

龙山五派之间的明争暗斗、五派六国之间的罅隙,正是游仙会能够立足,并且发展壮大的根基。身为游仙会二代修士中的佼佼者,他怎可能不知?

万山大会、莲粥宴,不久之前才在碧月湖上斩杀鬼手魔琴俞佩玉的张焚,已经崭露头角,成为事实上的,这一甲子修真者里的第一人!

能够悄无声息把他干掉,下一个甲子里,几十年后的刳山宗等于遭受严重打击。

三昆于氏会不会铤而走险?

即便是于氏皇族没有动心,得到消息的春明、艮离两派会不会趁机下手?只需要动用潜伏在三昆国境内的力量,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除去未来竞争对手。过后,也很容易推得一干二净。

不到万不得已,龙霄鹏不会选择这条消息渠道。

他一路御剑飞行,直到接近山阳州城,仍然没有御剑刳山宗有可以交谈的人手到来。偶尔看见一个两个,不是外门,就是记名。这些已经出师的上代外围弟子,虽说仍要依附刳山生存,可是可靠性就差了许多,甚至都未必有直接联系宗门的方法。

虽说比起龙霄鹏自己和张焚等人,这些刳山弟子多修炼了一个甲子,对他们的修为本事,龙霄鹏还真看不上眼。索性一飞而过,对他们毫不理睬。

前方出现一片密集的建筑,差不多两丈高的城门中央,刻着“水古”两字,正是三昆国山阳州的首府水古城。

城内城外都是熙熙攘攘,车马如龙,一派繁华景象。

绕着水古城凌空飞行两圈,目光落在城西郊外山丘上的一座道观上,龙霄鹏心中一喜。苍松翠柏之中,一片白墙碧瓦,大殿顶上的琉璃反射日光,泛起一片金黄。

从山坡直到山顶,三里多长的路径上,坐落着五层围墙,五座殿堂。最大的主殿之后,倒数第二座大殿前边,一只龙头利齿的霸下,托起一座高大石碑。碑上龙飞凤舞,刻着一个草书的“道”字。

这个字可说是刳山宗,乃至玄天宗一脉所有门派共同的标志。据说仍是由玄天宗遥尊的远祖书写在一片山壁上。被创派祖师偶然在深山中发现,面壁参悟十年,由此开创玄天宗一脉传承。

后世弟子,独立门户时候,都会拓印一幅道字带走。

仰仙——水云——铁山——刳山都保留着这一原始习俗。当然,能够得到原始石壁拓印的只有仰仙阁。水云山的道字碑来自对仰仙阁拓印的复制,铁山、刳山的“道”字,又是从水云山的复制品上再次复制。

复刻在道观里,让人公开朝拜的“道”字,更是转印了至少六七次的产品。

每复制一次,“道”字里传递的道韵就会衰减许多。到了三次以后,基本就是一个普通文字,不能让人感悟什么,却成为玄天宗一脉下级门派开设外围道观的通用标志。

通常玄天宗一脉门派的外围道观,都会在祖师殿外,竖起一座道字石碑,当做祖师遗泽让人瞻仰。

龙山境内,会在道观里竖起道字碑的,只有刳山宗!

“这里竟然有刳山宗一处据点!”刳山宗的据点里一定有直接联系本山的传讯法阵,比起借用三昆国的渠道,更信得过。

龙霄鹏心中一喜,压低阔虎,降落在道观门前。

修仙之人,多少有些忌讳。严格说来,他也算道门一脉,也是要祭拜三清祖师的。没有十分必要,怎么敢从供奉三清、四御、三官大帝的殿堂顶上飞跃?

哪怕灵官之流的神仙,玄天一脉的祖师,也未必不会显灵。

这一系列享受香火供奉的殿堂里,只有直接开创刳山宗的刳山老祖,可以确定死得透了。

“南山观?”站在道观紧闭的山门前面,龙霄鹏叩响门环。

“今日闭观!不接待香客!”

良久,才有个没好气的声音,远远到来,在门后吼了一声。

龙霄鹏浓眉一皱,右手一挥,一道光柱冲出掌心,撞击在道观山门上。

“大归元掌!”虽说是一人传授一种功法,古通天指点时候,可从没回避过其他人。没有得到秘籍原本,从古、许两人对话,和反复施展演示中,龙霄鹏也大概琢磨出这门掌法,还原的七七八八。

他敬的是神,可不是道观里的刳山弟子。

两扇厚重的木门往里飞去。

出手之前他就预估计算,飞起的木门恰到好处,对准说话那人砸去,让那人躲无可躲。

门里一阵痛呼。

龙霄鹏一笑,大步跨过门槛,走进山门。看也不看被还附着他少许真元的门板,压倒在地的小修士。走到神龛前面,向被供奉在山门里的门神、土地稽首赔礼:“两位上神,得罪莫怪!”

然后才扭头看向刚从门板底下挣扎出来,胡乱穿着一身道袍的中年道士。

看他相貌,年纪已经不小,修为才仅是刚刚脱离壮体。

“刳山宗还有这样的废材?单凭这相貌,就入不了门吧?”龙霄鹏心中奇怪。

刳山宗等五派在龙山境内就是最顶级的仙门,每甲子一次大开山门,招收弟子,都人山人海,不比六国朝廷开科取士来的人少,自然是优中选优。出身、悟性、根骨、相貌,样样都不能差。

眼前这道人獐头鼠目,一看就不符合刳山宗收录弟子的标准。

他这边心中疑惑,那中年道士看见他,眼神更像见了鬼一般,脱口叫道:“龙护法?”

第六十九章 晚春剑

“游仙会?”

龙霄鹏眉头一皱,问道:“你是会里的人?”

只有游仙会的人会这样称呼。游仙会纪律涣散,会中良莠不齐,高层也不是不知。之前的龙霄鹏恩师、岳父都向枯心老人有过建言。枯心老人顺水推舟,就把他和俞佩玉、璩妙嫣、尹高岑等人都封做会中“护法”。

没有固定职司,却可以执法纠察,整顿游仙会中纪律。

发生了这许多事,从心理上,他已不把自己当做游仙会的一员,听到“护法”两字,只觉得分外刺耳。

“是,是,小的春堂雨水分舵下属弟子牛建伯拜见护法!”

枯心老人纠集龙山散修创建的游仙会,近年来人员日益增加,已经有了正规化的趋势。因为时时受到龙山五派打压,没有固定驻地,随时准备化整为零,会中各堂、分舵都没有采用地名命名。

会主以下设左右护法、总堂主安置同他共同列名三仙五真的璃浮、棠棣、六壬三人。

总堂以下,设置春、夏、秋、冬四堂,按照四时二十四节气,四大分堂之下,一共设置了二十四个分舵。

各堂、各分舵立下功劳的精英,被舵主、堂主们认为有潜力,值得培养的青年修士都会被收入总堂,成为游仙会的核心力量。

虽然有了架子,总堂对四大分堂,分堂对归属本堂的分舵管理都极其薄弱。除了总堂之外,四大分堂,二十四分舵都处于事实自治状态。

龙霄鹏等人之前担任的就是总堂护法,算是游仙会最核心的成员之一。

他不认识分堂下面,区区一名分舵弟子,牛建伯却不可能不认识他,诚惶诚恐,拜倒在地。

“什么人……哈哈哈,原来是龙贤侄啊!”南山观后面,四五道剑光一起飞出,为首一人厉声高喝半句,随即生硬转折,热情招呼起来。

龙霄鹏定睛看去,只见一名下巴上长着稀疏胡须,大鼻头,水泡眼的矮胖老者,在四名剑光不弱的神通修士护卫下,从观后祖师殿的方位飞了出来。满面堆欢,热情向他招呼。

“昆桑药王祖丹平!他怎么来了?”

这位昆桑药王是龙山三大丹师之一,散修中首屈一指的大人物。因为他的炼丹能力,在游仙会中,地位几乎不在璃浮散人等金丹真人之下。虽然仅仅担任春分分舵舵主,却不是枯心老人不愿委以重任,而是祖丹平自命闲云野鹤,不愿过多卷入五大仙门和散修的斗争。

这个分舵主的头衔,还是苦心老人和他交好,凭多年交情,强给他安上的。否则以他身份地位,足以出任四大分堂堂主之位。

同样是由于他的炼丹能力,身边充当护卫的高手颇多,不在一名夏、秋冬三堂堂主之下。

修真者的世界,终归是实力为王。

即使自身修为达到甘露高阶,身边还有四名神通修士,祖丹平还是放低姿态,同龙霄鹏热情打着招呼。

“倒是恰好帮得上忙,可是……”龙霄鹏心中犹豫。

祖丹平看似其貌不扬,也好说话,其实心机深沉,想骗过他并不容易。强行取药,他本人一身修为虽然多是天材地宝、灵丹妙药堆出来的,可他身边四名神通境的剑修,却不是龙霄鹏对付得了的。

道观后面的殿阁楼台中,又走出一群人来。

龙霄鹏看见,心中一个激灵,暗道侥幸,暗自庆幸没有轻举妄动。

双手抱拳招呼道:“小侄龙霄鹏,见过各位叔伯!”

继祖丹平之后现身的几人里,为首一人就是春堂雨水分舵舵主,游仙会二十四分舵主中,战力第一的莲花暴雨钟暮寒!

其人聚丹初期修为,精通水系法术。如果不是春堂另有大能坐镇,换到其它三大分堂,堂主也压不住他。

剩下六七人里,包括了立春、清明、谷雨三个分舵舵主,和春堂几名巡查,都是老牌神通修士。

比起被张焚突袭斩杀的夏彭祖,这几位凶名或许不如,实际战斗力,却绝对只高不低!

对他以晚辈自称,祖丹平、钟暮寒含笑答应,其余人等却连称不敢,坚决和龙霄鹏平辈论交。

“好了,李舵主、张舵主、陈舵主,三位和龙贤侄平辈论交,可叫我跟祖老哥怎么同你们称呼?再客套下去,让堂主等得太久可就不好了!”钟暮寒轻描淡写,一语结束几人客套。

“啊!”龙霄鹏身躯一震,上前问道:“沈堂主也来了吗?”

“堂主就在后面!”

穿过灵官殿,走在青石大道上,穿过宽阔的广场。原本应该显得空旷的三清正殿前,上百名修士分作六列,整齐排列在殿前的青石板上。

“春堂精锐尽处啊!”龙霄鹏心中感叹一句,跟着祖丹平、钟暮寒等少数几人,穿过站立殿外的人群,走进最为高大的三清正殿。

正中的三清塑像下,一名素衣佩剑,身材修长的男子,正背对众人,站在大殿中央。

素色劲装下摆飘拂,古拙的剑鞘反射出青色的冷光。

素衣男子的背影渊渟岳峙,仅是简简单单一站,就仿佛成为世界中心,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走进大殿,情不自禁屏住呼吸,放轻脚步,生怕惊扰了沉思中的男子。

“都来了吗?既然到了,就随我一起给三清祖师祭拜上香。这里虽然是刳山宗的地方,可也是供奉三清祖师的道场。在祖师像前谈论刀兵杀伐,不可以不向祖师法像焚香致歉。”

男子转过身来,露出狭长的凤目、高挺的鼻梁和冷玉一般的面庞。

目光如电,没有人敢于和他对视。

祖丹平以下,包括龙霄鹏在内,人人齐声答应,同时向他俯首折腰。

晚春剑沈空庭,聚丹高阶的大修士!仅差一步成就金丹,百多年杀出来的威名。如果不是迟迟不能成就金丹,在龙山散修中的威名,未必就低于枯心老人!

游仙会春、夏、秋、冬四堂之一的春堂主人。事实上,也是仅排在枯心、璃浮、六壬、棠棣之后的,游仙会第五高手。

来自惊蛰分舵的几名剑修,依次送上三支清香。

众人按照会中次序排好,跟着沈空庭,在三清像前大礼跪拜,把点燃的香供奉在三清祖师面前。

殿外百名修士,也在惊蛰剑修的礼赞声中,齐刷刷地拜倒。

沈空庭站在殿前,伸手一挥。

石阶下排列整齐的人群纷纷散去。

祭拜过后,他面色一改,身上的凝重肃杀骤然减轻。

殿堂广场,整片空间仿佛都变得明亮,虽然不至于让人如沐春风,却也让人放松许多。

沈空庭的亲传弟子,春堂惊蛰分舵舵主,惊雷双剑之一的响雷剑张茂彦上前一拱手:“师父,后面已经准备好了休息的地方。”得到沈空庭允许后,前面带路,领着众人离开正殿,来到后院,原本观里道士居住的地方。

白墙碧瓦,山风清凉。

两侧廊下,开着明黄色的菊花。窗外有清风送爽,门前有半亩方塘,墙头外边,还有苍松翠柏,夭矫如龙。长长的枝条越过墙头,伸进院中,为开放式的庭院增添了一抹生动。

仿佛点睛之笔,眼前风景顿时变得鲜活。

游仙会春堂上下百人,有资格来到这里的,仅有不足十五。

张茂彦延请诸人在廊下依次坐下,亲自动手,为每人倒了一碗香茶。

龙霄鹏趁机上前,抱拳问道:“敢问沈师伯和各位叔伯为什么会在三昆国,还占据了刳山宗一座道观?”

沈空庭拿到嘴边,品了一口说:“你可知道小俞已经死了!上个月春明门的莲粥宴上,他被刳山宗张焚挑战,败亡在这一代的刳山大弟子手里。”

“已经知道了。”龙霄鹏恭敬点头,“我进入毒龙涧之前,消息还没传开。不过在毒龙涧里,听说过这件事情。”

沈空庭点头一笑,忽然问道:“和张焚见面了吗?感觉怎么样?”

心脏蓦然紧缩,龙霄鹏愕然抬头,看向沈空庭英俊的脸庞。猜不出他什么意思,只能小心翼翼答道:“照过面,也交过手,果然人中龙凤,几乎不逊春林、水云二公子!”

似乎对毒龙涧里发生的一切都感兴趣,沈空庭连连追问。

龙霄鹏小心作答,只隐去自己已经同璩妙嫣、尹高岑翻脸的事实,其它不做隐瞒,从头到尾老实说来。

中间,除了祖丹平偶尔插一句话,钟慕寒以下,都一言不发,侧耳倾听。

龙霄鹏讲完,沈空庭轻声连笑,拍掌问道:“怎么样,这个张焚够不够资格作为鱼饵?”

“呵呵,服了!这哪里是几乎不逊,我看这位刳山宗大弟子表现犹胜春林、水云。”祖丹平点头赞道:“这样的佳弟子,在宗门里,必然极受重视。作为钓饵,分量足够!”

钟慕寒也思索片刻,点头表示同意:“可以一试!”

其余众人纷纷附和。

等殿中诸人全部表态过后,沈空庭才向龙霄鹏解释道:“小俞是会主从小带大,精心培养的弟子。会主对他期望甚大。得到他败亡在刳山宗张焚手里的消息后,会主举止……有些失措。从得到消息的那一天起,就开始闭关不出……”

龙霄鹏若有所思。

沈空庭等人不知,他却听张焚说起过。

张焚主动向俞佩玉搦战的起因,正是之前枯心老人向张焚暗施毒手。

第七十章 霄鹏取药

龙霄鹏心道:“如果会主当初不向张兄暗中下手,或许……”暗算小辈不成,反而报应到自己弟子身上,害死了亦徒亦子的传人,想来枯心老人心中不会全然没有触动。

“可是以枯心的狠毒心性,伤心肯定伤心,要说他一怒之下,杀向刳山,还有几分可信;闭门不出,却实在令人难以置信!”

“不管他打的是什么主意,闭门不出是事实。”沈空庭右手中指在茶盏上敲击三下,打断众人的心思:“会主没有吩咐下来,总堂不做动作,我们春堂可以动!”

聚丹高阶修为,声明显赫的老牌高手,对手下分舵的掌握,春堂是最牢靠的。

下属六个分舵,惊蛰是沈空庭嫡系。李、张、陈三人势弱,不敢不从。祖丹平摆摆架子可以,终究还是要给他面子。钟慕寒神通法术虽然不弱,可是和沈空庭比起来,又差了许多。

晚春剑一声令下,整个春堂都行动起来。

目光扫过分坐两旁的立春、雨水、惊蛰、春分、清明、谷雨六舵舵主,龙霄鹏试探问道:“沈师伯是想擒杀张焚?”

沈空庭哈哈一阵大笑。

墙头松枝摇动,沈空庭负手起身走出回廊,身上生出一股豪气。

“区区一个张焚,何须如此麻烦?我费心从春明门打听到张焚去处,又让他们完整拿下刳山宗一座外围道观,潜伏在这,为的可不是一个张焚!”

漫步花丛之间,两道目光射向龙霄鹏,仿佛两道凌冽剑气直透心底。嘴里淡淡吐出六个字:“刳山宗,云霖子!”

“什么!”龙霄鹏闻言惊得跳起,座椅摩擦地面,发出响亮声音。

“也不一定要是云霖子,随缘吧!刳山宗来的是谁,我们就留下谁,总要让他们死上三五个聚丹。否则,怎么抵得过小俞的一条命?”

……

“以张兄做饵,诱使刳山掌门前来支援,围点打援。兼且控制了南山观,这个刳山宗距离长山最近的据点,可以截取刳山宗内部传讯,传递虚假消息。还真有可能钓起刳山掌门这条大鱼!”

这个时代的远距离通讯技术其实不差。

比如龙山五派这样区域内的上等仙门,自家山门范围内,都能做到实时组网,视频通话,丝毫不比21世纪的华夏要差。可是离开山门之外,哪怕是龙山大区以内,都只能通过布置在固定据点里的法阵,和山门通讯,传递消息。

现在,长山异变已起,不说张焚,刳山宗也必然派遣高手前来查探。掌握了南山观,这个刳山宗距离长山最近的外围据点,沈空庭大可以从容调动,伏击刳山宗的来人。

“毒龙涧的事是机会也是变数。”

长山发生异变,其实不需要再以张焚为饵,费心把张焚的消息传递过刳山宗,又不让那边产生怀疑。坏处则是刳山宗派到长山的力量,说不定会大大加强。

不止刳山宗,春明、艮离、碧水、风雷四派必定也会有高手前来。五派私底下虽有各种纷争,明面上还是同气连枝。高手齐聚,给沈空庭的计划陡增许多变数。

“以有心算无心,春堂还真可能叫刳山宗吃个大亏!要不要……”心中念头一闪而过,龙霄鹏很快摆脱动摇,坚定心念想道:“继续待在游仙会里,除非他们都死了个干净!就算……”

他甩了甩头,继续想道:“就算他们都死了,我也不容易摆脱嫌疑。何况,还不一定都死了。”

龙霄鹏心中的“他们”,自然是璩妙嫣、尹高岑等,游仙会进入毒龙涧的年轻修士。刚才祖丹平问起,被他推说不知,敷衍过去。可是终究不可能永远敷衍下去。

别说那些人不一定都死了,就算是死干净了,毒龙涧里,看见他和张焚结伴同行的人还有很多。当时的他,打定主意不会再和璩、尹两人,待在同一个势力,做事也就少了顾忌。

何况,光他顾忌也没有用。毒龙涧内外三层,前前后后十几天功夫,他不说,璩妙嫣、尹高岑,乃至成伟兆等人不会去说吗?还不知道向多少人抹黑过他的名声!

至少知道他这些破事的人里,方天歌师兄弟三人多半是活着出来了。

“至于灭口?”龙霄鹏嘴角微弯,心中自嘲:“我哪有那种本事,去灭春林公子的口?”

何况棠棣真人,以他这位前岳父的性格……

“我活,妙嫣死,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善罢甘休!六壬、棠棣一向亲近,和我师父的交情也好,却没有他们两人之间那么深厚的感情。这两位都是护短的人……枯心作何选择也就可想而知了。”

“与其反反复复,妄作小人,不如投定了刳山。毕竟师父跟雨涛前辈……”

坐在安排给他的房间里,龙霄鹏心思千回百转,脸上却半点不露声色,安心打坐运功,恢复他自己的伤势。

日暮西斜,星垂平野。

耐着性子一直等到黄昏,南山观上剑光闪了几闪,连同沈空庭、祖丹平在内,春堂几名堂主舵主一同往长山方向离开。

“终于忍不住了吗?或许是个机会!”龙霄鹏眼中寒光闪过。

白天讲述的时候,他就着重描述了真正的毒龙涧里,随处可见,比外界多上数十百倍的妖兽,和小天机峡的奇妙。

水古城距离长山说近不近,说远不远。

哪怕有四名真人、大妖在场,以沈空庭的自负,多半也会亲身前去查探。连祖丹平也一起跟去,却是意外之喜。

四大分堂与总堂之间联系并不紧密,沈空庭不叫上他,也在意料之中。

龙霄鹏微微一笑,转回自己房间。

天色全黑,南山观里按照往常的样子,点燃火烛灯笼。

一名春堂下属的低阶会众一手提灯,一手捧着托盘,穿过庭院,走到房间门口,“笃笃”敲响房门:“龙护法,晚餐给您准备好了。”

修真者可以辟谷不食,却不能不能品尝到美食的乐趣。除非必要,游仙会里,三餐都是如同六国王公贵族一样,准时供应。吃与不吃,全在个人。

龙霄鹏打开房门,接过托盘,开口问道:“沈师伯、祖师伯他们吃过了吗?”

“护法请放心,堂主和祖分舵主的饭食都有专人安排。不过黄昏时分,堂主和祖分舵主、陈分舵主、谷雨张分舵主外出办事去了。现在观里是钟分舵主、惊蛰张分舵主共同主事。”

“呀!”龙霄鹏故意轻呼一声,懊恼道:“祖师伯也随沈堂主出去了吗?我身上丹药耗尽,还想请祖师伯看看身上伤势,讨些丹药疗伤的呢!不知班师弟可还留在观里?”

“在的,班先生跟祖分舵主住在同一间小院。”

说话之间,托盘上的酒菜已经全被进到龙霄鹏肚里。

送来晚餐的低阶弟子收拾好后,躬身一礼,退出房间。

晚风习习,吹动夜色中的满园秋菊。

对留守的春堂弟子做过铺垫,过不到半个时辰,一条儒冠博带,好像书生文士打扮的身影,穿过金黄萧瑟的菊花,走到龙霄鹏房间。

远远望见龙霄鹏站在门口,那人已经拱手问候道:“龙兄别来可好?听说龙兄身上有伤,小弟特来看看有没有可以效劳的地方!”

……

龙霄鹏耐着性子,虚与委蛇,套取了一批疗伤丹药,立即从南山观里离开。

他是游仙会核心人物,又不隶属春堂。春堂诸人不怀疑他会泄密,钟慕寒以下,也不好对他行动强行安排,乐得由他自由行动。

黑暗之中,飞剑“阔虎”载着龙霄鹏,无声无息,远离山阳州城。

这一夜,蓝天如洗,皓月当空,回看夜幕下的南山观,龙霄鹏心中百感交集,品不出是什么滋味。转身御剑,直奔暂时安置张焚的小山包而去。

天上罡风劲吹,龙霄鹏心中决绝。

既然必定和游仙会决裂,刳山宗这边就不能踩空,万万不能让张焚出事。他们师徒转投依附刳山,让璃浮散人成为刳山宗客卿的事情,还等着张焚操办。

手中虽然握有从祖丹平弟子手里诳来的疗伤丹药,可是他不能把张焚带到祖丹平面前,对症下药。手中一瓶藤黄养心丹虽然以前用过不错,算是他所知,祖丹平炼制成功的,最好几种疗伤丹药之一。

龙霄鹏也没有把握,一定能够治好张焚使用“一往无回舍身剑”的后遗症。

“希望这药能够让张兄清醒一阵,他的储物袋里想必带有疗伤丹药。刳山宗的拼命剑式,他们宗门里也自然会有消解后遗症的办法。”

远离了南山观,龙霄鹏御剑急赶,全力冲刺,在天幕上拉出一道黄光,仿佛一颗黄中带黑的流星,快速飞过天穹。

白天暂时安置张焚的地方距离山阳州不算太远,全力冲刺,没用多久,就回到两人分别的地方。

小山包上,遮挡住洞口的杂草灌木被人掀开。

龙霄鹏猛然一惊,快步冲了进去。

不深的山洞一眼看得到底,里面空无一人,地面上还残留着血迹。

第七十一章 寻踪觅迹

“张兄!张兄!”龙霄鹏冲出洞外,寻找一圈,又转身回到洞里。

“怎么回事?”龙霄鹏心中一片冰冷。

他想过张焚重伤难愈,也想过张焚根基损伤,影响日后前途,在刳山宗地位大降,却没想到,刚刚回来,就遇上最糟糕的情况。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蹲低身体,伸手去摸地面凝固的血迹:“血色深红,触手还有些粘稠,离开应该不会太久。”

想到这里,他用手挑起地面一丝粘稠的血块,另外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支线香。

様姝古陆的修仙流派不止有练气参禅、剑修法术,其余巫蛊符咒也有流传。人体头发、指甲、生成八字,都可以用做施法的引子。

身体血肉更是如此。

如果是普通人的鲜血落到修士手里,仅凭这一小块干涸血迹,就足以叫血迹主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十死不得超生。

修真者当然不至于这样。

各大仙门中,平时养气练剑,以剑诀法术作为护道之用,已然成为主流。岂能被一点头发指甲,少许鲜血皮肉克制。否则与人斗剑落败,还要记得把洒落的鲜血都要全部收集回来,岂不笑话?

各派都有克制的方法,日常淬炼,身上血肉已经有了抗拒对主人不利法术的能力,造不成太大伤害。

不过,得到修士遗留的鲜血,终究还是有文章可做。

龙霄鹏燃起线香,将地面取下的血块揉成粉末,投进线香头上,施法一同焚烧。

原本淡绿偏白的香烟,变成淡淡红色。烟雾收缩,变得极细极细。

一缕淡红烟气经久不散,袅娜飘出洞外。不同于其它香烛燃烧,距离稍远,烟雾就会散开,消失在空气里,再也分辨不出。

这一缕淡红烟气,从香上冒起升空的时候,是蚕丝粗细的一丝。飘出三丈之外,才变成跟头发差不多粗细。直到数十丈外,直径也不比一条细绳更粗。

仿佛受到无形的牵引,虽有曲折,却让人看得出来,始终朝向一个方向延伸。

龙霄鹏握紧“阔虎”,转身出洞,御剑升空。手捧线香,寻着香烟延伸的方向,一路往西北追去。

“这是往长山方向的路线啊?张兄是自己醒来,回去寻找什么,还是被人追赶,不得不往这个方向逃跑?亦或是被前往长山的修真者发现,顺手抓着他一同往那边去了?”

耽误了好几个时辰,发现动静,得到消息,赶来的修真者越来越多。长山外围修士密度急剧增加,龙霄鹏御剑飞行时候也不得不更加小心。

越往前飞,龙霄鹏越觉惊心。

沧海桑田!

四名真人大妖一场大战,大幅改变了整条山脉,同山外大河走向,平原地面。

山峰倒塌推平,平原凹凸不平,有的地方凹陷成为湖泊,有的地方堆积成为新的山峦。昆桑大河洪水泛滥,在大幅改变的地形上肆意流淌,寻找新的出路。

不断有低洼凹陷被水流占据,成为新的湖泊、河道。很快,又被接踵而至的洪流冲垮,只有极少部分得以保存。

看得出来,上游流下的巨量水流,和新改变的地形之间,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才能磨合。

满目疮痍,万顷良田尽成泽国。村庄、城镇都被洪水淹过。

许多看着眼熟,只见毒龙涧中见过的新品种妖兽,散布在脚下的泥沼里。

原本生活在山外平原上的三昆、桑青两国平民在泥水中挣扎。天上修士高来高去,只偶尔有人善心发作,降低高度,救援水中的难民。更多的,要么是往灾变发生的中央飞去,要么忙着狩猎水中的妖兽。

龙霄鹏心中恻然,现在的他亦没有时间耽搁,咬牙御剑直飞过去。

又飞行了七八十里,地势渐高,高低差距变大。失去河道的洪水,在这附近造成的灾害,并不严重。仅仅沿着最低的地势冲击,对两旁的高地造不成威胁。

地面低凹的地方,被明亮反射着月光的水面覆盖。高凸地带,还残留着收割过后的田野,和开始落叶的树林。

过了这一段,再有百里,差不多就回到长山边缘。

龙霄鹏高飞远眺。

长山上空,已经看不到金丹法域的存在。

山脉中央,浓烟滚滚。

熔岩和江水终于找到了各自流动的通道。

远远望去,凝固的岩浆形成一座黑色锥形高台。高台中央,熔岩沸腾,烟柱冲天。

火红鲜亮的岩浆不断越过锥形顶面较矮的地方,漫溢出来,顺着黑色的岩石,流淌下来。

山峰般巨大的黝黑锥形圆台旁边,失去河道的毒龙江水,在这里分散开来。汪洋一样的水流把熔岩凝固形成的山峰围在水中。

虽然仍不时的有岩浆顺着黑岩石壁,直接流到水里,引发剧烈反应。但已不复两人离开时候,江水直接灌进岩浆涌出的地穴深孔,水火相冲,那种毁天灭地般的场景。

越是靠近原本毒龙涧的所在,修真者越是密集,撞上沈空庭、祖丹平等人的几率同样越大。

龙霄鹏心中紧张,默默念道:“张兄啊张兄,你到底去了哪里?如果再不出现,可不能怪兄弟不讲义气!”

一直向前延伸的淡红烟雾到了这里,忽然化作一团乱麻,绕着数十里的天空,做复杂的花式运动。

“怎么回事!”跟着飞了几圈,龙霄鹏心中焦急,抖手一扬,把剩余的全部血块粉末一起打进线香头上燃烧的火焰里。

蓬!火焰骤然暴涨,烧了一半的线香,在光亮倍增的火焰笼罩下,迅速成为灰烬。

这次施法寻求更多关于张焚本体位置的信息,触及了刳山道诀的防御底限。血块霎时自毁,斩断和本体的一切联系。让他再也不能,从这些凝固的血块,追寻张焚行踪。

龙霄鹏一阵愕然,低声骂道:“该死!”心中同时不由生出一股天妒英才,命中注定的宿命感觉。

咚咚咚!心脏加快跳动,不可抑制的冒出强烈不祥:“难道张兄……”

一阵强风吹过,把不知哪片树林间隙,地面对话的声音吹了上来。

“刳山宗……张焚……杀死……狠毒……”

被风吹来的对话声音模糊不清,传到他耳朵里面,声音极小,仅能分辨出少少几个词语。

久寻不着的焦躁、强烈不祥的感觉,加上刚刚捕捉到的关键词。龙霄鹏脑中“嗡”的声响,猛然想道:“张兄……难道张兄就是折在他们手里?”

……

干柴上的火焰哔哔叭叭,林间大树稀疏的空地上,一堆篝火熊熊燃烧。

火堆旁边或坐或站,围拢着九男五女。

要是张焚在此,应当可以认出,在场一十四人中,共有八人之多,都在当天淡紫楼上出现过。

为首五派弟子中,除了狂风侍者不见踪影,其余众人都到了此处。除此以外,还多了好几个陌生面孔。

都是修为不弱的青年修士。

其中三名女子,正是春明门袁妙真、戚南晴,碧水阁楚柔。三人和艮离山单宏邈一同,占据众人核心。

这一群人,隐隐以他们四人为首。

一群散修纷纷议论,听他们话里提到的主角,竟然是和袁、戚、楚、单四人同为龙山五派真传的刳山张焚!

众人话语中惊讶、羡慕溢于言表。

楚柔也忍不住赞叹道:“想不到春明门一别,短短时日,张师兄精进如此之多!现在的他,想必是我们龙山,同辈修士里的第一人了吧?”

单宏邈剑眉扬起,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又被他强行压制回去。

单挑击杀鬼手魔琴俞佩玉后,尽管还有狂风和他自己制造的小小插曲,但是从那时起,刳山张焚,就是龙山同辈修士里的第一人。无可争议!

尤其是他自己也败在张焚手里。心中不服,却又说不出口,只能嘴角微动,又憋了回去。

“当日在春明山,张师兄就是龙山第一,可没什么稀奇的。”袁妙真轻描淡写接了一句。

“当时的第一仅仅是战力第一,论说修为,张师兄不过神光初阶,还是有好几位在他之上的。不过现在……不知道他从水云公子手里得了多少好处?”

袁、戚师姐妹两人对龙山之内,谁是同辈第一看得不重,可以自然搭话。像是深谙两人想法,楚柔话锋一转,顿时让两女脸色难看起来。

不管水云、刳山是何等关系,司徒尔雅这次邀张焚同行,打的是补偿的名义。讲起这次补偿,自然会让人想起水云公子,淡紫楼上,剑压龙山的威风事迹。

虽说是除了刳山之外,四派都丢了面子。不过事情发生在春明门,碧水阁、风雷观、艮离山又都只有小辈弟子,没有高手在场。要说丢脸,主要责任肯定是春明门的。

之后长山异变。

龙山五派没有对五大仙门以外的地盘,做出明确分割,维持着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模糊共治的局面。

但五派中距离长山最近的,始终是春明门。对附近两国,影响最深的也是春明门。

昨天到现在,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出。有说是魔教设下的局,也有散修痛骂春林门不顾脸面,坑害同盟,众说纷纭。

不过一个多甲子以前,销声匿迹的花鳉妖将就隐藏在长山,还炼成妖丹,成为大妖的事确凿无疑。

失察的责任,春明门肯定要背!

外间不知,在场的人却都知道,这里面必然还有水云山的手笔!

两相结合,袁妙真、戚南晴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单宏邈心高气傲,再也忍不住道:“张焚你莫看他修为见长,可是下手无情,出手狠毒,结下许多仇怨!日后,刳山宗还有得……”

“张兄怎样?刳山宗又怎样?”

第七十二章 行踪无迹

他这里想着,底下李梦婉、陈青文、徐史飞三人已经支撑不住。只听当当两声,陈青文、徐史飞两人飞剑已被棍棒远远打飞出去。剧烈的震荡让两人齐齐吐出一口鲜血,暂时无法操控自己的飞剑。

剩下一只纤细修长,色泽青白的一阶上品飞剑在空中挣扎。

李梦婉奋力控制飞剑向前冲杀,为首那名相貌凶恶的光头脸上狰狞一笑,伸手凭空一抓。两人间的空气扭曲,李梦婉飞剑像是被只无形有质,空气形成的手掌抓住,前进不了分毫。

“我再问你一次,刳山张焚在哪里?”

“呸!你也配问张师兄!”

“他们也在找张兄?”龙霄鹏心头动念。下方,李梦婉像是完全被光头恶汉制住,闭目待死,任由那名光头的手掌掐向她雪白的颈项。

粗壮的手指距离脖子上的肌肤不足一寸,光头恶汉都以为胜券在握,一张丑脸上露出狰狞微笑。

忽然,异变陡生。

李梦婉睁眼,目光闪现一丝凶狠。袖中乌光一现,一支乌黑的短剑从她身上飞出,插进光头恶汉胸膛。

狰狞的微笑停滞,带着不可置信、恐惧、不甘的表情,气势汹汹的光头恶汉身体失去控制,从天空坠落。

“师兄!”“师弟!”其余大汉不敢相信的纷纷乱叫起来,驾驭兵器,围攻上前。

李梦婉眼中闪烁狡黠的目光,双手拉起陈青文、徐史飞二人说了声:“走!”得她真元帮助,陈、徐两人恢复了御器飞行的能力。仗着一群光头大汉混乱时候,三人手牵着手,并肩御剑,仿佛一只巨大的飞鸟,贴地飞行,短暂的冲出包围。

一时的机灵终究填不平实力的差距,数息过后,三人重新陷入重围,岌岌可危。

这一次,不会再有人大意轻敌,给他们可趁之机。

李梦婉眼中不禁露出绝望。

视野边缘,数百丈高的云层之上,忽然现出一点黄黑光芒。由暗到亮,就好像有人御剑悬停在高空,由潜踪蹑迹,逐渐显露身形。

心中希望重新升起,李梦婉百忙之中,抽出最后精力扬声叫道:“上面那位道友,还请救我们一救……”

呼救的声音喊到一半,噶然中止。

高空之中,那黑黄交错,仿佛斑斓猛虎身上花纹一样的剑光中,包裹的身影,赫然正是游仙会赫赫有名的后起之秀。

李、陈、徐三家都是有着固定地盘,坐地吃红的世家,比起龙山境内,二三流的门派也不遑多让,同散修关系自然好不起来。游仙会成立,不论枯心老人品行、初衷如何,事实上,对盘世家、门派盘剥散修的行为进行了打击。

原本可以低价获得,甚至直接抢夺到手的灵材灵药,经过游仙会插上一手,变得不那么容易到手。龙山境内没有地盘,仅剩传承,和散修相去无几的小微世家,濒临灭亡的微型门派,较倾向于游仙会这个搅局者。

有着固定地盘,自家势力范围的大中世家,同游仙会的关系却好不起来。

事实上,游仙会同龙山五派之间的冲突输多赢少,整体还处于弱势。争抢到的利益资源,更多是从李、陈、徐这样的世家盘子里夺来。

看见赤焰金光,李梦婉三人表情都变得不好。

另一边一群光头同时脸上色变。

敌人的敌人不见得会是朋友,尤其是大占优势的时候,占据上风的一方,肯定会对新来的人做出更多的警惕。

光头之中,为首一名仰头眯眼,盯住天空中的人影:“赤焰金光龙霄鹏?”

“龙兄……”

双手抱拳刚刚行了个礼,还没来得及把一句话完整说出。

天空中,无数黑黄叫做的剑气洋洋洒洒,雨点般的落下。

鲜血飞溅,惨叫连连。

龙霄鹏剑落如雨,二十一名改换装束、兵器的光头和尚,在他剑下,不过片刻功夫,就被杀得干净。

同样的神光境界,初阶和高阶本来相差极远。服用下浓血羹,浏览过小天机峡里的藏书,又经过蟒毒临终前的传授、磨砺。现在的龙霄鹏,同进入毒龙涧前,最大差距不在修为境界,而表现在战斗力上。

同样的神光高阶,战斗力翻了一番不止。

技高一筹,处处领先。普通神光在他面前缚手缚脚,几乎不能依仗人数,形成合力,对他造成威胁。

自己一方无力应对的光头,被对面是敌非友的壮汉剑下,纷纷倒毙,李梦婉三人战战兢兢,如临深渊。

李梦婉整理心情,挤出一个笑容,还是由她代表三人问道:“多谢龙大侠救命之恩,如果没有其它事情,小妹三人,就先告辞了……”

话音未落,已经被龙霄鹏问话截断:“张焚在哪里?”

三人齐齐色变。

……

干柴上的火焰哔哔叭叭,山坳里,草木稀疏的空地上,一堆篝火熊熊燃烧。

火堆旁边或坐或站,围拢着九男五女。

要是张焚在此,应当可以认出,在场一十四人中,共有八人之多,都在当天淡紫楼上出现过。

为首五派弟子中,除了狂风侍者不见踪影,其余众人都到了此处。除此以外,还多了好几个陌生面孔。

都是修为不弱的青年修士。

其中三名女子,正是春明门袁妙真、戚南晴,碧水阁楚柔。三人和艮离山单宏邈一同,占据众人核心。

这一群人,隐隐以他们四人为首。

一群散修纷纷议论,听他们话里提到的主角,竟然是和袁、戚、楚、单四人同为龙山五派真传的刳山张焚!

众人话语中惊讶、羡慕溢于言表。

楚柔也忍不住赞叹道:“想不到春明门一别,短短时日,张师兄精进如此之多!现在的他,想必是我们龙山,同辈修士里的第一人了吧?”

单宏邈剑眉扬起,嘴唇微动,像是要说些什么,又被他强行压制回去。

单挑击杀鬼手魔琴俞佩玉后,尽管还有狂风和他自己制造的小小插曲,但是从那时起,刳山张焚,就是龙山同辈修士里的第一人。无可争议!

尤其是他自己也败在张焚手里。心中不服,却又说不出口,只能嘴角微动,又憋了回去。

“当日在春明山,张师兄就是龙山第一,可没什么稀奇的。”袁妙真轻描淡写接了一句。

“当时的第一仅仅是战力第一,论说修为,张师兄不过神光初阶,还是有好几位在他之上的。不过现在……不知道他从水云公子手里得了多少好处?”

袁、戚师姐妹两人对龙山之内,谁是同辈第一看得不重,可以自然搭话。像是深谙两人想法,楚柔话锋一转,顿时让两女脸色难看起来。

不管水云、刳山是何等关系,司徒尔雅这次邀张焚同行,打的是补偿的名义。讲起这次补偿,自然会让人想起水云公子,淡紫楼上,剑压龙山的威风事迹。

虽说是除了刳山之外,四派都丢了面子。不过事情发生在春明门,碧水阁、风雷观、艮离山又都只有小辈弟子,没有高手在场。要说丢脸,主要责任肯定是春明门的。

之后长山异变。

龙山五派没有对五大仙门以外的地盘,做出明确分割,维持着我中有你,你中有我,模糊共治的局面。

但五派中距离长山最近的,始终是春明门。对附近两国,影响最深的也是春明门。

昨天到现在,陆陆续续有消息传出。有说是魔教设下的局,也有散修痛骂春林门不顾脸面,坑害同盟,众说纷纭。

不过一个多甲子以前,销声匿迹的花鳉妖将就隐藏在长山,还炼成妖丹,成为大妖的事确凿无疑。

失察的责任,春明门肯定要背!

外间不知,在场的人却都知道,这里面必然还有水云山的手笔!

两相结合,袁妙真、戚南晴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单宏邈心高气傲,再也忍不住道:“张焚你莫看他修为见长,可是下手无情,出手狠毒,结下许多仇怨!日后,刳山宗还有得……”

“张兄怎样?刳山宗又怎样?”

单宏邈话音未落,天空一个豪迈男声洋洋洒洒,随着剑气破空传来。

一支黄黑飞剑,变幻万千流光,纷纷如雨的从天边斜斜飞来。

大树之间的空隙里,流光离彩,都被千变万化的剑光染上琉璃一般的颜色。看起来庞杂而又统一,仿佛一瞬间,空气中多出来无数的琉璃,色彩变幻,煞是好看。

这琉璃变化的颜色,又以黄、黑为主,好看之中,蕴藏着无尽的肃杀。

篝火旁边单宏邈等人纷纷走避,长剑出鞘,冲天飞起。

一时间,夜空之上多了十四道长虹,有绿有红、却以青、白两色的剑光最多。

黄黑飞剑的光芒一时被压制下去。

“哈哈哈,单宏邈,只有背后说话的本事吗?过来一战!”

天地边缘,龙霄鹏跟在飞剑“阔虎”以后,远远飞来。

“艮离山单宏邈,春明门袁妙真、戚南晴,碧水阁楚柔,还有……都是老熟人了!”目光逐一扫过林间篝火旁的一十四名修真者,认出单宏邈、袁妙真等人时候,龙霄鹏已经明白自己猜测有误。

单独一人,这些人中的某个遇见张焚落单,或许会起歹心。龙山五派中的四派弟子都在这里,那么必然没有加害张焚的道理!

原本还有些怀疑,看到这些人聚集在一起后,龙霄鹏心中已经信了李梦婉三人的供词。

“只是……张兄现在到底是在哪里?”

第七十三章 凝气化液

昏迷不醒,经脉受损,同龙霄鹏分离之前,张焚的情况危险至极。

按照李梦婉的说法,和陈青文、徐史飞的补充。乃至从刳山四派真传弟子,再到附庸四派真传的散修、世家子弟表现,无一不在证实,李、陈、徐三人在他面前所说的都是真话。

“可是早晨还伤势沉重,昏迷不醒的人,是怎么样在午后未申之交,堵住长山山口大杀四方的?”

心中想着心事,手中璃光掠影剑丝毫不慢。虚中带实,实中藏虚,一成十,十成百,百化千,满天虚虚实实都是阔虎剑的影子。

夜空另外一边,一团火焰猛烈爆燃。火光大亮,照亮了半个天空。一团团的火焰剑气流星飞射。

艮离山,镇岳燎原剑!

此时单宏邈手中,不见重重山影,只见天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众人纷纷飞远退避,给两人让开空间。

三道身影御剑飞行出现在被剑气火光照亮的天空。直到这时,李梦婉、陈青文、徐史飞三人,才出现在极远处的地平线上。

畏畏缩缩,绕过战场,向着其余十三人聚集的地方飞来。

“赤焰金光龙霄鹏,进步不小啊!”

单宏邈同他交手不久,其他人还看不出来,楚柔同袁妙真、戚南晴师姐妹二人却已隐约看出。虽然单宏邈攻势如潮,暂时还占着上风,其实局面已经被被龙霄鹏掌控,导入他擅长的轨道。

“区区半年精进如斯,这位赤焰金光当真不能小看!”

戚南晴向李梦婉招了招手道:“梦婉,过来!畏畏缩缩的做什么,这龙霄鹏是你们惹来的?”

李梦婉一下子吓得脸都白了,急忙双手摇晃,连声道:“不,不是!我和青文哥、史飞哥奉命沿着西边的沟壑搜索的时候,被一群忽然冒出来的光头追杀。”

“他们说他们什么师叔,还有什么尊者,好多师兄弟命丧在刳山宗张焚师兄手下,问我们知不知道张师兄的下落。青文哥当时依着几位姐姐的决议回答,说张师兄滥杀无辜,龙山五派会给他们一个答复。可是若是有谁私自报复,伤着了张师兄,就是龙山公敌!”

“谁知那些光头听完了就说我们是一伙的,让我们交出张焚师兄下落。我们三个哪里知道,解释他们不听,就打了起来。再往后赤焰金光出现,杀光了那些光头……”

“他也想知道张师兄的下落,你们被逼不过,就把他带到这里?”不等李梦婉说完,戚南晴帮她补充完整全部经过,狠狠瞪她一眼。

李梦婉心脏扑通乱跳,见戚南晴没有责怪的意思,脸色才恢复过来,小声为自己辩解:“张焚师兄这一次确实杀戮太过,也难怪这么多人到处找他!”

三女都暗暗摇头。问话过后,戚、袁、楚三女都没兴趣理她,挥手让李梦婉退下。

长山异变之后,距离最近的春明门立即做出反应。

几女跟着师长来到这长山,亲眼目睹张焚堵截山口,大杀四方的英姿。听到李梦婉说起“杀戮太过”,白天见过张焚的几女都不禁心旌动摇。联想之前他中了枯心老人暗算的往事,袁妙真不由侧头低声问道:“白天张师兄的状态不太对啊,是否又中了惑心一类的术法?”

戚南晴轻轻摇头,良久叹道:“不知……无论如何,他精进神速,现在修为,不是我们可比的了。想来,即使是当天的鬼手魔琴,现在的张师兄,也可以轻易斩杀吧?”

回忆往昔,两女同时沉默,心中不由得浮出同一个问题:张焚现在会在哪里?

……

“朝露昙花……人道是黄河十曲……问苍天此生何必?”耳边回荡着金孔雀在古通天散尽功力,自沉到熔岩深处时吟唱的歌声,神智一阵恍惚。

“我……我这是在哪里?”身体一动不能动弹,好像清醒,又好像模糊,半梦半醒之间,张焚眼前一亮,恍恍惚惚之间,寻着光亮走去。

一座清奇险峻的高山直插天穹,青峰之上,一道银链飞泻下来。

不知怎么回事,踏出一步,张焚就到了瀑布下的水潭中央。

脚下潭水清澈,岸边怪石嶙峋。

一大片不是是什么种类的野花开得正艳。一人多高的花树上,火焰般鲜红的红花盛放。一树树、一丛丛,仿佛鲜红的世界,开满了整片花林。

潭水旁边,红花底下,一块平坦的大石上,一名头发极长,如云的黑发如同漆黑瀑布,从头顶一直延伸到水中的红衣女子,正坐在石上,曼声轻歌,临水梳理长长的秀发。

感应到有人自水面走来,黑发红衣的女子抬头往张焚方向斜瞟一眼。

“啊!”

重重的杀气扑面而来,张焚捂着心脏翻身坐起。

自身所在,是一座小小山坳。由岩浆凝结而来的黑石刚刚凝固不久,不远处的黑色岩石,还腾腾冒着热气,散发出硫磺的味道。

只有身体下面这一小块的地方,石面被流水冲过,才变得清凉。

奔腾的水流哗哗流过身周,从岩石低凹的地方,欢快的跳跃过去。肆虐的洪流已经退去,只留下水淹过的痕迹。较高的石块顶部露出水面,在他身体下面的黑石,就是这般情况。

高山、飞瀑、水潭、花林都消失不见,只有那黑发红衣的女子身影,残留心中,久久不能消退。

“那不是古通天描述的和紫极魔君初见面时的景象?”

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张焚用手按住胸口,良久才从那无尽充满杀气的一眼中挣脱出来。

“还好,还好!还好穿的不是紫色衣裙!”

随着时间推移,梦境对心神的影响逐渐消退。回忆梦中黑发红衣的女子,只想的起来“黑长直”,和一身火焰般的长裙。相貌已经模糊不清,只能用“非常美丽”四字概括。

眉心一颗红痣,一双眉毛也不是眉毛女子常见的柳叶形状,而是双眉如剑,直插两鬓,眉宇间带着浓重的杀气,却无损于她的美貌分毫。

“我也是魔怔了,一个梦而已。梦中人长成什么样,又有什么关系?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反复念叨了几遍,心神从梦境里摆脱出来,张焚恢复了正常的思考能力:“我……我这是在哪里?”

模模糊糊之中,张焚还有些记忆。

记得离开长山数百里后,龙霄鹏对他说了些话,把他藏在一个山洞里,自己外出寻找丹药。可是身边坏境绝不像距离长山几百里以外的地方,反倒像是长山之中,距离毒龙涧极近的地方。

抬头就可以看见,仍然处于喷发状态的火山,和毒龙江被堰塞形成的巨大瀑布。

月光照耀下,宽达数百丈的瀑布仿佛从天而降的银色幕布,在夜色里莹莹闪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小助手?”

张焚心中呼唤,一叫之后立即感觉不对。识海深处代表系统的冰蓝火星,颜色暗淡,感觉也不如之前活跃,没有了自主灵性,好像一下子倒退回他穿越不久,刚刚得到小助手的时候。

随意的问话没有反应,他在心中默念:“请宝贝现身!”

识海深处火星微微跳动,淡蓝色的光华一闪,一个普通平板大小的虚拟屏幕出现在他面前。

张焚心里松了口气,点开小助手里记录的日志。

“叮!宿主失去自主行动能力。”

“宿主和队友分离。”

“确认进入濒死状态,询问宿主意见……无应答,预备启动紧急模式,由小助手接管宿主行动。”

“紧急模式启动倒计时,10、9、8……”

“即将进入紧急模式!即将进入紧急模式!”

“紧急模式启动,接管宿主行动!”

……

“所以说我是被小助手控制着回到这里的吗?”

张焚摇头苦笑,大致浏览一遍从被系统接管,直到刚才的日志记录,伸手打开储物袋。

九香露,没有了。莲粥宴上获赠,新鲜的千秋荷结出的莲子,也不见踪影。储物袋里,从妖兽身上采集来的材料,可以当做药材使用的部分,消耗的一干二净。

果然,一切都像日志里记录的一样。

他在石上盘膝坐好,不甘心的运转刳山大道诀,进入内视状态。

丹田深处,最核心的部分能量,已经由虚转实,气凝液滴,在气海中央形成个小小漩涡。

周围的真元运转流过,被漩涡吸收进去,然后又喷吐出来,都会变得更加凝实。在内视中,有气态变成液态。

“天降甘露,引气化液!天降甘露,引气化液!想不到我竟然就这么完成了这一步!”

不用内视,他也感觉得到自身体内的变化。凝神内视,只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从神光到甘露的过程,竟然就在失控状态下完成,打乱了他全部计划。

所谓液态、气态都是内视时的感觉。

甘露之前,修真者的真元,在内视中,自己能够察觉,虚幻不实,仿佛云雾气体。由神光巅峰突破境界时候,神识外放,感应天地。这个世界的天地规则会依据外放的神识强弱,体内真元强度,自身对世界的认识,等等众多因素,通过极为复杂的公式,计算出回馈的多少。

到时候,仙音响彻,天降甘露。

第七十四章 欲练神通

根基深厚,得到天道赞赏的,还会有异象纷呈。

积累越厚,从天而降,凭空掉落到丹田深处的“甘露”就越多。这些“甘露”,实质上是一颗颗超过本身真元,更加精炼纯净的能量团。

看似外来,偏偏属性和本身真元无比契合。

甘露进入丹田,便会化作能量漩涡,慢慢同化自身真元。所以引动天降甘露的数量越多,真元凝气化液的速度也就越快,对后续修炼大有好处。

同时,每滴甘露形成的真元漩涡中央,都残留有天道法则,可以将一门神通烙印进去,形成念动即发的本命神通。威力、释放速度都会强于,自身没有烙印在真元漩涡中央的普通法术。

这些本命神通对战斗力的增加还不算什么。修真修真,修假成真。不仅仅是压缩真元,就能在体内构建出凝聚全部精、气、神的金丹。

一个人的金丹,等同于体内构建的里世界。

精、气、神,只是基础,更重要的是道,是法则。

刻印在漩涡中央的“神通”,就是支持金丹的法则来源。至于法域,只不过是金丹外放的一种表现形式。

烙印的法术属火,则法域之中火行规则会被加强;烙印的法术属金,成就金丹以后,法域对刀兵杀伐必然会有加成。

照这样看来本命神通选择只和战斗方式有关,选择自己最熟悉,对自身最有利的就好了。

然则不行!

人体天然有阴阳五行,偏执于一侧的功法,早期进步神速,威力强猛,对身体负担也大。当身体达到极限,不能进一步承受负担,修为停滞,不得寸进还是轻的。更严重还会真元反噬,命丧黄泉。

金丹也是一个道理。

只有火焰法则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凭空极难想象构建。选择单独侧重一个极端属性的本命神通,即使侥幸成就金丹,也很难丹成高品,拥有继续向上攀登的潜力。

所以除了自知向上无望,只为成就金丹,甚至只是为了得到本命神通,而将术法寄托在丹田漩涡中心的修士,对于得到几滴天降甘露,选择哪些神通,都形成固定套路。

一元、两仪、三才、四象、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

以五行为例,擅长火焰法术的,同样需要烙印其它金、木、水、土四个本命神通,只不过在火行神通上,稍作加强。这样表现在金丹法域上,才能既加强了火行规则,金丹稳固又有保障。

三才、四象、六合、七星、八卦、九宫,都是同样道理。构筑金丹世界的法则越完整,越能够形成自恰,才能够往希望加强的方向倾斜更多。

平衡是关键!

张焚整理脑中资料,忖道:“怪不得王释远那天说,凝炼金丹,就好像用筷子顶起鸡蛋,筷子的数量越多,就顶得越稳!”

“在我看来,选择构建金丹的法则,倒更像是盖房子!”

确定需要强化的规则,就好像房子的一根支柱注定是倾斜的。

五行只是基础,七星、八卦、九宫。可以用做支撑,构建平衡的支柱越多,腾挪起来肯定会更容易。

所谓“九转成丹”,就是这个道理。

四象、三才、两仪……两仪还可以用对称平衡,一元就实在是坑了!

新建的房子总共只有一根支柱,这柱子无论如何也歪不得,只能不偏不倚。

只有一个寄托法术的位置,还想成就金丹。本命神通只能选择混元、无极、太极之类描述世界之初,哲学概念极其广大的法术。

在大能手中,这些神通或许可以无极生太极,太极化两仪。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演化出千千万万神通。

可是在成丹之前,根本做不到不说。金丹大成以后,释放出的金丹法域,也不会对天地规则造成影响,有接近于没有。

更难的是,要单独依靠一种神通,支撑起构筑金丹的法则,这种神通就必须不偏不倚,中正平和。

混元、太极当然是不偏不倚的,可是修炼、烙印本命神通的修真者们,各有各的修为、见解。

甚至各人体质也都会有偏差,有的阴盛阳衰,有的火旺金弱。

寄托法术之时,很容易把自身特质带入进去。

多种神通共同构建平衡时候,倒也无妨。只有一种……

张焚闷坐无语。

说了这么多,只因为现在他面临的情况,就是丹田中只有一个漩涡!

……

“宿主伤势过重,缺乏能量补充!”

“没有能量来源……”

“计算方案,寻找可能的补充来源。”

……

“天降甘露,得到能量补充。”

……

小助手最后的解决方案,竟然是控制了张焚身体,强行突破甘露境,引动天降甘露。用这些突破境界得来的纯净、凝聚的能量源,治疗受损严重的身体。

“……”

“我的甘露,我的能量漩涡、我的本命神通啊!”

重新淬炼刳山大道诀前十二层以后,张焚根基扎实,不弱司徒尔雅、方天歌两人。强行突破境界,也得到八滴甘露。原本转化真元,寄托神通,练成上三品的金丹,拥有继续向真君攀升的潜力,都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是为了在没有外来补给的情况下,为了治疗身体伤势,八滴甘露,硬是被消耗掉了七滴。只剩下最后一滴,在丹田里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关注着丹田里真元凝气化液,张焚一声哀嚎。

没有悲伤太久,只在形式上哀悼一下,内心深处已经恢复平静。

前途和生命,哪个更重要?不谙世事的年轻人才会纠结,在张焚心中,根本不算问题。

何况有小助手在身,未必没有解决的办法。

他往下拉动日志,按照时间顺序继续阅读。

果然,在治疗完身体的损伤以后,小助手提出了弥补的办法,并且做出了实际行动。

“一百三十三次献祭……”

“原来人类修士的元神也是可以用作献祭的,小助手做得很出格啊!”

张焚摇了摇脑袋,接收小助手努力弥补,推演出的功法。

“《龙蛇五变》……第七变……未尝不是个办法!”

抛弃本土的太极阴阳,玄水变化和来自魔教的一些理念,《龙蛇五变》的精髓在于黑日魔君捕捉到的异域信息,在于精神反馈身体,结茧变化。

随着修炼进展,身体属性也会随之改变。

天缺、天灭、天绝,都是以负面情绪,推动灭世;逆乱立意于规则混乱的大破灭;月渎诱人进入虚幻世界,使对手停留于记忆中最美好的时候,实际上是从精神上灭杀敌人。

每一记杀招对应一次蜕变。

第五变以后,黑日魔君没能完成本土化的改造。却留下了关于灵感,后续的框架的记录。

天缺、天灭、天绝代表毁灭世界的倾向;逆乱、月渎,则是物质与精神的大破灭。破灭之后,接踵而来的则是重生。所以接下来,第六变“无想”,世界开始走向新生;第七变“六极”则代表着支撑世界的规则。

地、水、凤、火、光、暗,同阴阳五行不太一样,但同样是对一个世界基础法则的高度概括。

用“六极”作为本命神通,同样可以构建上品金丹。

“不可思议!”结合小天机峡的收获,和张焚原本的知识储备,和一百三十三次献祭推演。

代管状态下,小助手已经把这门功法推演得七七八八了。

不同于黑日魔君把异域信息融合进自身根基的想法,小助手对于这门功法的要求,仅仅是改编出一门由外及内的炼体神功。

“精神反馈身体,严格来说,系统的这个方案,比起当年魔君更接近于异域信息的本源,也更容易推演成为可以在宝鼎界修炼的实用功法。”

“可为什么是‘六极’?”

“无想”已经是来自异域信息里,新世界的开始。为什么不用“无想”,还可以省掉一次蜕变……

脑袋里有了想法,张焚搜寻小助手留下的推演结果,寻找答案。

“同样描述世界之初,太极就比无极、混沌更容易演化出新的法术……这么说也有道理!”

回头比较,“六极”确实是他可能得到的,处于既可以用一个神通烙印完成寄托,又很容易分化出地、水、风、火、光、暗六种属性的杀伐之术。比起太极,更加适用,战斗力增长更多。

至于“无想”,容易是容易了一些,但哪里比得上根据太极创造的法术,来得现成?后者不用费心,直接到刳山宗的藏书阁里找就是了。

如果要选择龙蛇变化这条道路,那么就必须用到“六极”,才能得到明显收益。

信也好,不信也好,除了小助手给出的解决方案,他也想不出其它办法。

一滴甘露,丹田一转。様姝古陆所有记载传说中,凭借一种本命神通结成金丹的人微乎其微。丹成上品,绝无仅有!之后还能够进军元婴的,听都没听说过。

“横竖已经这样了,不拼也得拼啊!”作为一个合格的主角,对寄居识海深处的系统,保持充足信心是必须的!张焚苦中作乐,抽出乘黄,弹剑叹道:“老伙计,这回要看你的了!”

弯曲的剑身猛地回弹,发出“嗡”的一声震响。

橙黄偏金的剑身在空气中微微震颤。

第七十五章 龙蛇之变

“等一等!如果‘六极’可以,那么‘天绝’为什么不可以?从‘天缺’到‘天绝’,作为代表世界毁灭的最后一招,‘天绝’同样也是地、水、风、火、光、暗六种属性俱全,统合了六种力量的!”

“为什么小助手没有选择‘天绝’,而要消耗资源,用献祭推演‘六极’呢?”

心中有了想法,张焚没有直接搜索小助手留下的答案,而是思考过后,才往日志中寻找。

一次次先独立思考,然后再往记忆深处寻找答案,让他收益匪浅。

随着思考的深入,焦急的心渐渐平静。

“现在就急着修炼第一变,我是有些太着急了!”

收敛心中急躁,张焚盘膝坐下,凝神思考。不知过了多久,心中豁然贯通。

“原来这样!”他哈哈笑了两声,起身站直身体,心间欢喜无限。

洞外天光透入,清风吹动遮挡在山壁裂缝上的藤条,绿叶飘拂,又是一个白天。

龙蛇前七变自他心底缓缓流过,清澈见底。所有疑难阻碍,小助手做出选择的理由,在他心中都变得清晰。

“天绝、六极同样是对世界的基础法则的高度概括,可是各自还有着隐藏属性。一正一负。”

“六极为正,除了地、水、风、火、光、暗以外,六极还代表着霸道!天地万道,俱都由我掌控。成就金丹以后,神通里的规则衍变成为法域,六极法域虽然不能对大世界的规则造成局部扭曲,营造出有利战斗的态势,却可以让法域主人,暂时在法域范围内,部分掌控这六种规则。等于不变而变,对战斗的帮助明显高出太极。”

“这种程度霸道,还不至于引起天道反弹。”

“天绝由负面情绪而生。同样掌控六种规则,隐藏在天绝里的却不是霸道,而是毁灭!从地、水、风、火、光、暗六种基础规则开始,把整个世界一同粉碎的毁灭!”

“带着强烈自毁倾向的意境,融入到大世界,岂不是要让天地自毁?”

“如果是从物质开始毁灭还好,毁灭金丹法域笼罩的一小块地方,天道不会在意。可天绝偏偏是从规则层面开始毁灭世界。法域展开的刹那,就是法则崩灭的开始。必然召来天道反噬,到时被毁灭的只会是自己!”

总的说来,宝鼎界的天道还是健康积极,没有任何衰败自毁倾向的。

目前情况下,六极是激进,但有可能弥补前面损失的选择;选择太极无功无过;天绝形同自杀。

“所以,只能是六极了!”

把一切想的明白,忽然,张焚回剑自伤,乘黄金中带红的剑身,从他身前插进胸膛。

剑尖触及心脏,张焚脸色蓦然一白。

这样的伤势,对于修真者来说,也不容易承受。

心头热血沾染到剑尖上,脑海里,全身观想经过献祭修改的,黑日魔君留下的第一幅观想图案。

铺天盖地的负面情绪蜂拥而来。

“小助手,加持心神!”

元气大伤,基本功能一样不少的小助手立即在识海深处明亮起啦,给他意识核心加持上一层隔绝负面情绪的火光。让他可以冷眼旁观,看着自己表层意识,全被绝望、恐惧、嫉妒、愤怒,毁灭的欲望包围。

精神反馈肉体,凭空生出的能量出现在身体里,丝丝黑气从身体周围冒出。四周一下子变得冷寂。神念感应里,山石缝隙里的蚂蚁、爬虫,洞口野藤上的青虫,还有附近生活的微小动物,急忙向外撤离。

连停栖在山谷树上的鸟儿,都展翅高飞,远离这座山坳。

尽管不是第一次体验到来自异域信息的奇异力量,张焚还是觉得十分神奇。

精神作用于物质,道门传承里不是没有,可要说自接产生这么大的力量,甚至促使身体发生蜕变。除了小助手收集的,由情绪波动产生的能量点数,翻遍前身的记忆,和之后他收获的所有功法,还真没有类似的东西。

不知道是小助手消耗过大,造成功能减退,还是之前几次他都浅尝即止,只是临时获取负面能量,借以施展天缺,没打算修炼这龙蛇第一变。这一次小助手护持心灵的效果,不如上几次好。

头脑昏沉沉的,渐渐被充斥表层原身的情绪入侵。

“不能再拖下去!”刹那间,张焚当机立断,按照脑中献祭修改过后的功法,引导这股能量,淬炼身体。

“啊!”

张焚奋力拔出乘黄,一股鲜血喷出。

暗黑能量混合伤口里,直接从心脏喷射出来的心头热血,化作一种特殊形态的能量,把他团团包裹。

山壁里的黑色丝线越来越多,眼前漆黑一片。

龙血化茧!

黑日魔君捕捉到的异域信息中,那个世界最强大的战士,每次蜕变必须经历的过程。

“《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没有问题!《神魔不死身》?没错……”推演功法过程中,用到了大量此界炼体功法作为素材。抓紧最后时间,张焚脑中紧张检查,新推演出的第一变有没有错误。

脑袋昏沉沉的,意识变得越来越模糊,终于,他失去知觉,陷入完全的沉睡。

……

“我……我怎么了?”

张焚睁开双眼,黑暗的封闭空间里,两颗明星闪亮。

失去知觉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回到他脑袋里。

“对了!龙蛇第一变!”

张焚一惊,站起身体。头顶微微一软,触碰到什么屏障,还没来得及仔细分辨,头上障碍,已经被挥舞的双手撕开。“刺啦”一声,裂开好大的缺口。

光线从缺口照射进来,虽不明亮,却已经足够让他看清。

张焚起身挣脱身上黑色丝绵一样的附着物。

和身体完全脱离接触的刹那,黑色的椭圆大茧,滋滋冒起黑气,转眼变成黑暗能量,消失在天地间。

不同于临时观想,借以施展“天缺”时的负面能量庞杂混乱,黑茧消散变成的能量精纯无比。不能再用“负面能量”这样的笼统称呼,给他感觉,更接近纯粹的黑暗。

“难道异世界划分的暗黑能量,就是様姝所说的魔气?不!还不一样!”望着指尖上长长的利爪,覆盖手臂的漆黑鳞甲,张焚震惊不已。

一阵狂风吹过,重新回到这片山坳的鸟兽只觉得眼前一黑,一个半人半兽的人形黑影,就从眼前闪了过去,出现在水边。

望着水中出现的,全身覆盖鳞甲,头顶生出两只犄角,长衫下摆后半,还多出一条隐藏不住的尾巴的形象,张焚心中“我靠”不断。

“我就知道用《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代替西方龙的血脉会出岔子!”

様姝古陆没有其它人知道,或许他对异域信息的本土化不如黑日魔君,可是要说对来自天外那些零零碎碎信息片段的脑补,没有会比张焚更强。

地、水、风、火、光、暗,植入龙之魄的人类战士,这些都是西幻小说里常见的内容。穿越前的秦阳看得不多,不过也不至于像様姝土著一样一无所知。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很容易的从心理接受六元素取代阴阳五行的设定。

小助手主导推演出的功法无懈可击。

这世界不存在长翅膀蜥蜴一样的巨龙,就用本土龙族代替。

没法得到龙之魄,或者这个世界同异界信息里最接近的,龙丹之类的东西,转而使用《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

这个世界的人类多多少少带有真龙血脉,加上一门可以修炼成龙的秘籍。这样替代虽不完美,已经是能做到的最优选择。

虽然效果有所弱化,结果并没有大的偏差。

他只是看见自己全新形象,一时接受不了。直到完全掌握,在人类形态和半龙之间切换自如,心情才安定下来。

对水观看一阵人类形态的自己,张焚握紧双拳,身上冒出浓浓黑气,黑色火焰覆盖全身。

火焰褪去,一双尖锐的龙角,一身黑鳞闪亮的半龙形象重现水中。

铮铮!爪尖和甲片碰撞,绽出闪亮的火花。

“身体强度增加,龙化状态下比人类形态更强。”没有龙化之前,身体强度比起之前增加三成,龙化以后还要翻倍。

“鳞甲对身体的防护作用强大,不逊色于普通一阶战甲。没有翅膀,只有一双龙角……”宝鼎界已知的龙族都是华夏传统模样,没有长出一双蝙蝠翅膀的西方巨龙。用本身极少量的真龙血脉和《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替代龙之魄的作用,长不出翅膀,毫不稀奇。

“好吧……我本来就可以御剑飞行,多一双蝙蝠翅膀也是多余。倒是这一对龙角,除了碍事,真没什么用!”

自身本来拥有的稀薄真龙血脉,和化龙诀的功效还是比不上植入龙之魄的效果。异域最强大的战士本该拥有的龙化、半龙化和人类三种形态,到了张焚这里,只剩下半龙化和原本的人类形态两种,没办法完全龙化。

“呼~”张焚松了口气。

对这个他完全不在乎,只要能够凭借这条道路,弥补之前的亏损就好。至于不能化身为龙,他没有特殊的喜好。

肉体空间的强大,得到由肉身而来的能量补充,境界没有提高,真元也壮大了一成。

第七十六章 半龙

粗看可怕,看久习惯了,还觉得也算不错。

张焚心中尝试几次,导引遍布身体的“龙化”能量收缩回到丹田。犄角、尾巴、鳞片,一下子消失不见。成功恢复人类模样,心中才松了口气。

山中无人,他也不急着穿衣,反复试验,直到彻底掌握两种形态间的变化,内心深处才平静下来。

对水观看一阵人类形态的自己,张焚紧握双拳,身上冒出浓浓黑气,黑色火焰覆盖全身。

火焰褪去,尖锐的龙角,闪亮的漆黑鳞甲重新出现在水中。

遍布黑鳞的身体迅快一闪,他出现在山坳外面的岩石山峰旁边。

轰隆隆,乱石纷飞!一双利爪轻易插进山体的坚硬岩石,好像切割豆腐一样,没用多少力气,就把岩石划开。

一块块山石方方正正,被切割、挖凿,从山体上掉落下来。

铮铮!张焚回爪插向胸前黑鳞,爪尖和鳞片碰撞,绽出闪亮的火花。

“身体强度增加,龙化状态下比人类形态更强。”没有龙化之前,身体强度比起之前增加三成,龙化以后还要翻倍。

“鳞甲对身体的防护作用强大,不逊色于普通一阶战甲。没有翅膀,只有一双龙角……”宝鼎界已知的龙族都是华夏传统模样,没有长出一双蝙蝠翅膀的西方巨龙。用本身极少量的真龙血脉和《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替代龙之魄的作用,长不出翅膀,毫不稀奇,可是这双龙角,就实在是多余了!

“好吧……我本来就可以御剑飞行,多一双蝙蝠翅膀也是多余。倒是这一对龙角,除了碍事,真没什么用!”

“身体素质,整体来说,增加了三成。”

自身本来拥有的稀薄真龙血脉,和化龙诀的功效还是比不上植入龙之魄的效果。异域最强大的战士本该拥有的龙化、半龙化和人类三种形态,到了张焚这里,只剩下半龙化和原本的人类形态两种,没办法完全龙化。

“呼~”他长长吐气。

对这个完全不在乎。只要能够凭借这条道路,弥补之前的亏损就好。至于不能化身为龙,他没有特殊的爱好。

“那么剩下的就只看最后一步了。”

异域修炼体系完全不同与様姝道门。他们体内的力量,纯粹来自于肉身的强大,不会刻意搬运、循环身体里的能量。对外界能量的吸收,更多的是通过血脉本能完成。

様姝古陆上,自古存在内练真元与外练身体,两条修行道路。

打坐、养气,吸收外间灵气,炼化成为真元,都属于内练一脉。

外练之术,虽然式微,但在様姝仍有流传。

外练身体有一桩好处。

由肉身强大而在体内自然产生的真元,来自于身体本身的溢出。更接近于“无”属性的真元。

即使带有“特质”,也是和自己身体完全完全相符的特质。

不管是之前,还是之后,体内自然溢出,由外及内的自生真元,都不会同修炼道诀,炼化灵气形成的真元相冲突。

所以当代様姝内练修士,修炼的道诀,严格的说,都不是绝对的内练功法。最开始的壮体,应该算作外练。

各大仙门入门之初的劳役,其实都是为了外练服务。打磨心志,淬炼身体,为新入门的弟子下一步修炼做好准备。

小助手设定的方向,就是将《龙蛇九变》当做一门纯粹的炼体神通推演。由《龙蛇九变》蜕变产生的能量,严格来说,也是由外而内自然产生,不会和他原本的刳山真元产生冲突。

不过这其中又有不同。

《龙蛇九变》,龙血化茧。对身体的强化,不仅仅表现在肉身的强壮上,同样涉及对本来属性的改变。

九变里,前三变趋向黑暗,由黑暗趋向破灭,从破灭中走向光明,最后在第九变中,阴阳归一,魔道合流,这才是黑日魔君的原始构想!

每一变,真元、身体都会发生相应的变化。

即使放弃了涉及真元的部分,以张焚现在的知识储备,仍然逃脱不了魔君设计的框架。即便简化成纯粹炼体功法,每一次变化过后,身体属性都会发生改变。

刳山大道诀五行属金,修炼这门道诀,天生体质偏金的,进步神速,事半功倍。若是体质偏木,木强则修炼事倍功半;木弱强行修炼,说不定还有性命之危。

这就是功法与体质不合。

原本张焚的体质,自然是修炼刳山大道诀的上上之选。蜕变过后,就不一定了!

“《龙蛇九变》带来的体质变化,先暗后光,类似于道门的阴阳,应该不至于跟五行里的‘金’发生冲突。”暗、光类似于阴、阳,黑日魔君当年也是往这个方向去套,可是感觉中又不太相同。

张焚摇摇脑袋,以他对传统阴阳五行,和西幻中地水风火光暗的了解,还没法完全弄清这个问题。

刚才的一阵测试,他都小心翼翼,收敛真元,躲开“龙化”能量。可是这样状态肯定不能延续太久。

心中有些忐忑,他回到水边,盘膝坐下,开始完成第一变之后,对刳山大道诀的第一次修炼。

被收敛到丹田深处的刳山真元,谨慎的释放出一小缕,仿佛一条小蛇,小心,而又谨慎的往外游走。去主动接触,散布丹田,流动到经脉,还在从肌肉、骨骼、精血中不断产生的黑色能量。

两种能量才一接触,就水乳/交融的融合在一起。

他心头一松,急忙全面放松被约束在漩涡附近的真元。修炼多年的刳山真元全面扩展开来,吞并、融合由于体质得到强化,而产生的纯净能量。

境界没有提升,真元增加将近一成。

张焚口中轻咤一声。长达三尺三寸的乘黄剑出现在他手中,一道剑气随着他的随意挥洒飞射出去。

得心应手,除了吸收由外而内产生的真元,颜色稍稍变得没那么明亮,其它一切都没什么异常。

他心中欢喜,飞剑蜿蜒,在空中弯弯曲曲施展出一路剑诀来。

流波!

来自于“沧海流波剑”,被他浓缩成为一式的剑招。依然是带着强大的吸力,剑式里,也多了森森杀意,和原本的“沧海流波剑”不能同日而语!

“沧海流波剑”的问题在于杀伤威力不够。困敌有余,伤敌不足。

按照道门传统思路,张焚找不到强化的办法。不过从部分魔教剑诀,和《龙蛇五变》玉简记载的异界信息里,他学到一点东西。

剑式威力不够,不妨用精神来凑!

模仿“天缺”路数,张焚在这一式“流波”中,加进了强烈的杀意。

金色光华弯曲飞过,杀气冲天。山坳内部,还没来得及逃得够远的虫豸鸟兽,纷纷倒毙。

张焚收剑轻叹一声,这一剑吓人是够吓人的了,可以实际威力还是不足。

不过,“流波”并非是由献祭元灵,系统推演得出。而是由他自行归纳总结,能够有这样成果,也算叫他满意。

远远的天空两道银白光芒闪烁飞来。

张焚一惊,闪身躲进先前藏身的石缝里。

天空中,两道剑光停顿,一男一女两名修士悬停山坳上空。

“师姐你看!”男子手指山坳里被破坏的痕迹,大声说道:“好锋利的爪印!那面石壁,好像是猛兽用爪子抓出来的!”

“刚才那阵剑光杀气直冲云霄,应该是一名剑修在这里同妖兽战斗。”女子点点头道:“看那剑光里的凶煞杀意,同龙山五派都不相似。灵鹫寺里但是有几门绝学杀气冲天,不过没有一种是使飞剑的。据我猜测,战斗的人类一方不是过路的外来修士,就是散修出身。”

“师姐说的是……”

看这一男一女相处模式,张焚总觉怪异:“怪事!哪来的这么一双男女?”

明明男的年纪较长,修为也高,偏偏对着一名比他年轻一半,修为也差着大境界的女修叫“师姐”。还处处奉迎,以那女子为遵。

落在张焚眼里,不由得感觉极不协调。

修真界,道门正宗讲究长幼有序;魔教传承,以实力为尊。即便两人出身同一门派,修为高的入门反而要晚,按照道门大派的规矩,称呼一声“师姐”,也足够了。

实际处理事情,应该还是修为高的做主。没道理差了一个大境界,只因为那女子入门较早,就处处奉迎,俯首听命。

“哪怕水云门也没这些的规矩,这两位到底出身哪个老古董门派,竟然把长幼有序执行这么彻底?”他心中暗道。

晃眼看到两人腰间大红腰带,这幅白衣红带的打扮越发让他感觉熟悉。

“流云剑派!他们是流云剑派的人!”来自前身淡泊的记忆提供给了张焚信息,让他猛然想起两人这一身装束的来历。

长山西北,毒龙江上游的流花河,様姝九水十八山里的一水,和龙山平齐的流花河区域里的流云剑派,就是这般装束。

“流”是流云剑派的流,“花”为散花楼的花。

流花河的两个大派创派祖师,据说是同胞姐妹,关系颇佳。只因为一人继承了一位当年知名的散修衣钵,才各自立派,分别穿下道统。

时至今日,两派关系仍然极佳,同进共退,形同一体。

因为创派祖师身为女子的关系,流云剑派一向以女子为尊。散花楼更是不收男弟子入门。

流花河阴盛阳衰,出现修为高、年纪大的男修士,反而在修为不如自己的女人面前唯唯诺诺,也就不奇怪了。

“流花河的人怎么来了?”张焚心中涌起一股杀机。

第七十七章 瞬杀

龙山大区正南、东南毗邻虎山,西北流花河、东北嘎煞沙门山,西面全是汪洋大海。四个强邻中,流花河实力不是最强,侵略性不是最强,同龙山五派的关系却是最差的。

只因为龙山五派弱!

龙山灵脉本来不差,传承繁多。有传自神道演变的风雷观,有源出道门正宗的刳山宗,还有据说同海西魔教有些千丝万缕关系的春明门,也算多姿多彩。

不过一“山”之内五派共尊,力分则弱。哪怕五派结盟,同气连枝,内耗也是不少。

所以龙山散修,在附近几个大区里,最是活跃。不但出了三仙五真,八位金丹,近年来,枯心老人还冠盖五派,有成为龙山第一高手的趋势。

使得龙山五派颜面无光,在周围区域的大派眼里,成为笑柄。

正常情况,一山一水以内散修,不能完全打压,同时存世一二金丹还算正常。一连出现八位金丹,一个不缺,一个不少,还给枯心老人摸到了元婴边缘,足以让人看清龙山五派的虚弱。

流云剑派、散花宫东边面临嘎煞沙门山的压力,面对形同一体的雪域佛门抵抗无力,节节败退。

北面蟒毒山,三明一暗四仙门,单单光明山上金丹真人数量,已经等同两派之和,不是流云剑派跟散花宫啃得动的。

面对雪域佛门步步紧逼,两派高层定下东守、北和、南取的策略。失之于雪域佛门,取之于龙山五派。用南边抢来的东西,弥补东边的损失。

对于龙山五派,南边水云门刚刚借着八十年前,蟒毒、花鳉杀回様姝古陆,造成的轮乱,吞并虎山,一时之间,低调自守。长远来看是巨大威胁,短时间里,却还相安无事。

三大龙君对陆地一向没有兴趣。

东北方的嘎煞沙门山虽然强势,却没把扩张目标放在龙山。

最近两三甲子,需要龙山五派联手对敌的战事,大多发生在西北。冲突的主要对象,就是流云剑派同散花宫。

刳山宗也不例外,和流云剑派的关系,形同敌国。

也就是水云门虎山开府,设立水云别院以后,嘎煞沙门山对流花河的入侵目标由劫掠变成攻占,面对压力增大,流花河两派对龙山的侵袭才逐渐减少。

张焚这一批弟子,入门都在一个甲子以内,对这些事情没那么感同身受。而他又是从前身脑袋里获得的二手记忆。关于流花河的部分被小助手判断为“不重要”,优先级很低,最后才释放到他脑海。

采取的方式,也只相当于让他浏览一遍这条消息,没做特别强调。所以一时之间,张焚只觉得眼熟,却没想起这男女两人来历。

虽然没有继承刳山弟子对流花河两派的恨意,不过在什么山唱什么歌,穿越成为刳山大弟子,对外立场当然要和龙山五派主流立场保持一致。

“长山毗邻流花河,山中异变,有流云剑派弟子出现倒不奇怪,没有反倒奇怪。不过给我我这个刳山宗大弟子撞上,该怎么做倒是费些思量!”

按照常规惯例,龙山五派传人遇上流花河两派弟子,除非参加别派庆典,身处公开场合。荒山野地相遇,不是你杀我,就是我杀你。一认出两人身份,张焚心中立即升起浓浓杀意。

他灵魂深处毕竟不是様姝本土之人,来自和平国度。商场上杀人不见血的手段见得多了,可是这样赤裸裸的,因为集团冲突,直接下手杀人,还没经历过。

可现在内心深处杀意沸腾,不但没有丝毫不适,反而想到杀戮,就会涌起渴望,和强烈的快意。

“不对!我这是怎么了?”张焚立即惊醒,默运真元,驱散心头的杀意。

身体恢复成人类形态,心头杀意消退。

真元内视,没有发现异常。

“看来是《龙蛇九变》对体质的改变,造成对心灵的影响,尤其是半龙状态下。”这门功法走的就是异界精神影响肉身的道路,会对心灵造成一定影响也在意料之中。

确定没有太大问题,心中紧张放松大半,注意力一半思索《龙蛇九变》,一半放回外面两人身上。

修炼《龙蛇九变》,是为了以“六极”作为本命神通,弥补突破到甘露时的缺憾。要想修炼“六极”,还需要完成六次结茧蜕变。小助手代管期间推演出了功法,为他做好了完成第一变的准备。

可要把《龙蛇九变》推进到第七变,还有漫长的道路要走。

《龙蛇九变》毕竟是凭空推演,还借鉴了大量来自异域的信息。大体没有差错,完成每一变后,还需要根据实际情况,对功法做出微调,才能进行下一次蜕变。

张焚估计,至少需要献祭个两三次,才能把之前没有估计到的地方完善。

献祭需要元灵,第一变后的身体也需要大量进补,才能进行下一次蜕变。

眼前的这两位,正是合适的狩猎对象。

一个甘露,一个神光,出身和龙山五派敌对,身为流云剑派弟子,想必身上带有丹药,正好用来补身。

杀倒不是不能够杀,只是不能被功法影响,糊里糊涂的杀人。

手中静悄悄释放出被收进身体里的乘黄宝剑。

这是来自异域战士的能力。

様姝古陆,真人以上,才能够把法宝收进体内蕴养。异世界以龙为名的战士,却是从血脉觉醒开始,就拥有将兵器与身体融合的能力。

与他一起经历过一次蜕变的乘黄剑,光色微微收敛,变得不再那么耀眼,看上去却多了一抹深邃。

张焚手握乘黄,表面是在聆听,其实还有些犹豫。

这两人终究不是和他本人直接有着深仇大恨,也说不上作恶多端,要他亲手去杀,还真有些下不了手。

眼皮微微低垂,空气中传来石缝外面,那名男子自信的话语:“刳山宗张焚?别看他昨日据守长山之东,连续击杀数十人。可是死在他乘黄剑下的,除了大雪山几个和尚有些看头,多半是些散修杂鱼!”

剑刃破空金凤呼啸,男子翻腕舞个剑花,不涉及那名女子时候,倒是显得自信满满,意气风发:“若是他敢出现在我们面前,就送他下黄泉去见刳山老祖!”

“那边的朋友,你也听得够久的了,是敌是友,何妨出来一见?”

张焚微微一怔,随机醒悟。

刚才身体在人龙之间变化,虽然没有发出声音,真元对周边灵气的扰动,是避免不了的。这么一点轻微灵气波动,已经引起男子警觉,足以见得也不是个简单人物啊!

巩安义一言说出,飘身而起,降落在张焚藏身的石缝洞口十余丈外,提聚真元,凝神戒备。

甘露中期,丹田六转。

如果不是流云剑派男弟子地位不高,得不到精心培养,让他早早突破甘露。假以时日,积累足够,未必不能引下八、九滴甘露。

不过这样也好,暂时同辈女弟子中,尚无一人可以与他争锋。表面地位低下,其实深得门中长辈倚重。几年下来,在不同场合,为流云剑派撑了好几次门面,得到不少好处。

“石缝里躲藏着的,多半是刚才那一人一兽之一。从最后那道剑光来看,多半是人。同凶兽生死相搏,多半还受了伤。看他剑光路数,确实不像是附近有名有姓的门派中人,修为超不过我。若是识相,不妨收为臂助;要是不识相,也怪不得我!”

心中想的美好,言语越发严厉。

忽然,一道杀气森森的金光从石壁上的缝隙中,弧线飞出。

巩安义早有提防,手中银光一振,一支银剑飞起,往洞中飞出的金红飞剑拦去。

飞剑离手,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外。

两支飞剑相触,既未正面发生碰撞,也没有分出胜负。哪怕是对方忽出奇招,绕过飞剑,直接攻击他本人,也不至于叫巩安义这般惊讶。

偏偏那杀意浸人心脾的金色剑光,剑式中带着绵绵无尽的吸力。双剑相触,完全与他想象不同。巩安义飞剑被对方剑式一引,远远偏开,暂时失去控制。

巩安义心头大骇。

他战斗经验还算丰富,先没去管失去控制的飞剑,双掌护在胸前,准备面对接下来的雷霆一击。

山壁缝隙洞口黑光一闪,一名龙首人身,全身被黑鳞覆盖,身高超过一丈的人形怪兽从山洞中冲杀出来。

一双灯盏般的明亮眼睛凶光一闪,双爪扬起,粗壮的手臂直插巩安义胸膛。

巩安义百般警惕,也想不到接下来这决定生死的一击,竟然不是由人手发出,而是由一头半龙半人的怪兽发出。

生死之间,巩安义爆发全身真元,一声咤喝,双掌全力推出。

澎湃的气劲冲撞在怪兽胸口漆黑的鳞甲上,如同泥牛入海。

任他拼尽全力,一双肉掌还没直接接触那龙首怪兽胸前坚硬的黑鳞,长逾一尺,十根仿佛一支支短剑的锋利爪尖,已经深深插进他的胸膛。

“你……”巩安义双目圆睁,说出最后一个字,带着不甘与后悔,感觉着身体里的生命力量不断流失,翻身往后仰倒。

生命尽头,留在眼中的最后一个影响,只看见黑光一闪,龙首人身,全身鳞甲的怪物,迅雷飞电一般,迅捷不失威猛,扑向那边女子。

“东师姐……”他心中默默念道。分不清是喜是忧,只觉得心中无比轻松,酸涩又觉得释然,一切得失成败,欢喜忧愁都离他远去。

第七十八章 陷身五行

既然开了杀戒,张焚就没打算放过流云剑派那名女子。

狂风之中,只见他高达一丈的身躯斜斜一闪,不见臃肿累赘,只让人觉得威猛不失舒展。仿佛天空飞腾的黑龙,云中探爪。

半龙化的身影一闪,一爪抓下,白衣红带容貌姣好的年轻女子头顶多出五个血洞。

“妖怪,尔敢!”

听见吼声,张焚龙化的脸上邪邪一笑,收回左爪。

红红白白的浆液冲天而起。

流云剑派女弟子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惊异,身躯缓缓软倒。

天空一声霹雳,北风嗖嗖刮起。

被火山、地震,和四位真人大妖的法域影响了好几天的天气,在自然的作用下反扑回来。

刚才还只是有些阴沉的天空,一下子浓云密布。天空和霹雳连闪,雷声隆隆,劲吹的狂风中,鹅毛大的雪片纷纷落下。

他抬头看了一眼,受到周边灵气反扑,原本已经停止喷发的岩浆出口,像是呼应天上的闪电,“轰隆”一声,火红的巨柱冲天而起,开始更猛烈的喷发。

带着滚滚浓烟的巨柱下面,一名佛门僧人驾驭一柄长柄朴刀,破空向这边飞来。看他僧袍样式,不同嘎煞沙门山的雪域佛门,倒是和龙山境内的寺庙僧人相差不多。

看见张焚一爪就抓死了流云剑派那名女子,御刀飞来的僧人面露惊色,单掌竖起,停刀念声佛号。真元急速外放,身上气息飞速增强。

呼应着他猛然外放的真元,远处啸声响起。

每一声长啸都伴随着少则一道,多则数道法器光芒升起。

“五蕴和尚,可是有什么发现?”

方圆数十里内,好几个地方差不多同时有人响应。长啸一声接着一声,啸声连绵,持续了半炷香的时间。前前后后,二三十名修士随着那和尚发出的信号,聚集到这座小山坳里。

看见小溪树林旁边的情景,无不震惊!

“这是什么妖怪?”一名青年修士惊呼问道。

“蟒毒、花鳉两妖几十年间培育出许多异种妖兽不假,可是这位,应该不是妖怪。”

五蕴和尚越众而出。

两道流光弧形升起,从张焚左右绕过。

后到群修里,和五蕴和尚穿着同样僧袍的两名佛修,各自驾驭法器,悬停在张焚身后两侧。

三人成“品”字形,将他围困中央。

“贫僧从未见过有用道门飞剑的妖兽,阁下是来自乐平,还是宁丰?可是哪一位龙君亲眷?”

张焚微微皱起眉头。

刚才他一气呵成,击杀流云剑派两人。击杀男子以后,却没来得及收回乘黄宝剑,便飞扑抓向女子,一爪贯脑。

偏偏这时有人赶到。

乘黄宝剑升级自刳山宗制式一阶飞剑,雄黄剑。品质有所增强,外观仍旧跟雄黄剑相差无几。

众人认不得他,却难保没有人会认得他的飞剑“乘黄”。

本来也无关紧要,张焚并不在意被人知道,流云剑派这两名弟子是死在他的手上。刳山宗大弟子,剑斩流云剑派两名高徒,再正常没有了,算不上什么大事。

可又偏偏刚才为了试验方便,他身上未着寸缕。遭遇流云剑派两人,一是为了遮身,更主要也是因为想要试验龙化对战斗力的增幅,才切换成半龙状态杀出。

杀死流云剑派弟子不是大事,龙化状态却必须保密。

发现有人出现,乘黄来不及收回。

张焚当机立断,操纵乘黄,带着那名男子的银白飞剑,一同深深插进地底,只盼望五蕴和尚没有看见。

想不到还是被他看见刚才情景。

“哈哈哈哈——”

张焚仰天大笑,一面拖延时间,心中急速思索解决的办法。

笑声滚滚,直冲云霄。

回荡在小山坳中的笑声里,蕴含着森森杀意,让人听来百念齐生,神思不属,心神被负面情绪缠绕。

周围一群修士里面,修为、心性较弱的脸上露出痛苦神色,不得不运功压制心中的躁动。

“阿弥陀佛!”五蕴和尚口宣佛号,眉头皱起道:“阁下不肯透露身份,就不要怪贫僧失礼了!”

“打杀两个流云剑派的小辈算得了什么?本座……”低沉古怪的声调从龙首怪人口中发出。

五蕴微微分心,原本将要劈出的一刀,稍微慢了半拍。

说时迟,那时快,眼前黑光一闪。身高近丈,从头到脚,全身都被黑色鳞甲覆盖的龙首怪人蓦然一个回旋,飞足扫出。

地面上,山坳里,杂草、灌木,这几日火山喷发,飘来堆积的烟尘和地下的泥土混在一处,被他旋身扫起。

厚厚的土层被他一脚掀起。

昏天暗地,杂物纷飞。

“杀!”

“出鞘!”

不止五蕴和尚,被刚才一阵笑声影响的修士纷纷按耐不住,向那半龙怪人发动攻击。

纷落如雨的泥土和草木碎片中,龙首怪人丝毫不惧。火光乍现,一双利爪“当当”连响,接下所有人的合力围攻。

被他掀飞的泥土深处,一缕金芒疾飞而起,没进龙首怪人身体。

“阿弥陀佛!”五蕴和尚明白上当,心中涌起强烈怒意:“看来施主还是贫僧的熟人!”什么道门飞剑,龙君亲眷,都是试探之语。五蕴和尚到来之际,注意力大部集中在被一爪破颅的东听白身上,并未留神关注。

等他回想起来,似乎存在过的飞剑已经消失不见。

眼前的这一幕却明明白白告诉了他真相。

五蕴和尚怒道:“不知是哪一派的道兄藏头露尾,杀戮同道。既然敢做,为何又不敢当?”

“哈哈哈哈!小和尚,打杀两个流云剑派的小辈算得了什么?”同样的话说了两遍,头一遍晦涩古怪,这一遍却轻松欢快,连围攻他的一群修士,都听出他话语中的快意。

五蕴和尚自觉在同伴面前丢了个大脸,恼羞成怒,一把朴刀化作一道匹练似的白光,人刀合一,纵横来去。威力强猛,却没伤着张焚分毫。反而因为毫不留手的打法,几次险些误伤同伴。

天地边缘,又有四两道剑光,笔直飞来。

百忙之中,张焚抬头看去,两名同流云剑派装束相似,只不过把腰带从大红颜色换成多彩的白衣女子,和一对有若神仙中人的中年男女,飘然从熔岩喷发的方向,从容御剑飞来。

那两名出自散花宫的女子他认不得,后面两人却是前身记忆里有名号的人物。

“长鹿剑派田成化、薄芷慕,又是两个麻烦人物!”张焚暗叹,心中欢喜情绪,瞬间减少许多:“流花河两派的人缘,可比龙山五派好得多了!”

様姝九水十八山,二十七个大区里,嘎煞沙门山却是一个异类。

从长山去往东北,地势升高,大地隆起。整个以嘎煞沙门山命名的区域,就是一片常年都有降雪的高原。哪里最低的平地,海拔高度也差不多等同,长山山脉最高处。

同其它大区道门占据主流的情形不同。这片雪域民生困顿,却是以佛为尊,佛法昌盛。千山万寺,同修大道。

不仅与道门源流大相径庭,同雪域以外的佛门传承也格格不入。自成一体,与外界佛道都不相容。

占据嘎煞沙门山主灵脉的扎不什嘉秧伦措寺乃是万寺之主,按照传统习惯,雪域之外更习惯将其称之为“大雪山灵鹫寺”!虽然没有共主之名,却因为修持的佛法一脉相承,寺中拥有上部座大鹏明王察布鸠笈多,和下部座八尊之一的喀布尊者,相当于道门一名真君一名真人两大高手,坐稳了千山万寺之首的位置。

号令雪域,莫敢不从。

其实力庞大,比起水云、春林,也不逞多让!

因为嘎煞沙门山一脉的雪域佛门与其它地区佛道两门都不相容,一直同雪域佛门对抗的流花河两派,尤其受到周边门派青睐。不少道门修士自发聚集到流花河,帮助流云剑派、散花宫,对抗雪域佛门。

两派之内虽然女子为尊,却不禁嫁娶,不会阻止门下弟子与别派真传合籍双修,结成道侣。对派外男性修士,也没自大到打压歧视。

在様姝古陆人气颇高。

相比道门修士倾向流花河两派还多少有些利益考量,雪域以外的佛门,打压灵鹫寺为首的这一方势力,可谓不遗余力。

比起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修真者们。同雪域直接接壤,又面临流花河两派以南补东的政策,龙山五派面对雪域佛门,自然硬不起来。

甚至可以说是卑躬屈膝。年年上贡,岁岁往朝。

看在这些人眼里,自然对龙山五派,看不入眼。

“可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脑中理清来自前身的记忆,张焚心中感慨,手上丝毫不慢。

龙爪挥舞,噗、噗两声,又是十道红白混合的浆液冲天而起,两名青年修士身躯倒地。

“五蕴和尚,走坤位,进中宫!”

四人来到近前,没有直接加入战团,反而连连出声指点。

被张焚借用《龙蛇九变》里的情绪冲击法门,导向乱局的战团,在四人梳理下,渐渐变得有条有理。战团中,还保有战斗力的二十七名修士,轮番进退,把张焚困在中央,攻势一浪高过一浪。

身在阵中,张焚感受到的压力也一阵大过一阵。

“不好!早就听闻流花河两派和前来支援的各派修士之间,练有一套配合群战的阵法,想不到叫我遇上。”一团散沙互不统属的各派修士,遇上雪域佛门的和尚,人数、修为相当,往往也敌不过对方。

针对这种状况,也有高人制定出一套简单易行的阵法,以五行为根基,联合作战。雪域以外,无论佛道,对于五行变化都不会陌生,极易上手,威力还算不错。

张焚现在面对的就是这套战法。

第七十九章 胜负逆转

“哈哈哈,五蕴和尚,这位是哪一派的道友?”

阵法虽然不是多么复杂,对战力增幅也不算大。不过至少做到了统合有续,条理分明。现在这个时间,敢于接近长山的修士,最弱的也有神光修为,强的如五蕴和尚,修为相当于道门甘露境。

单打独斗,张焚谁也不惧,面对众人围攻,没法乱中取利,立即陷入下风。

打到这时,他早就隐藏不住自身路数。除了刳山宗的出身还没暴露,一身出自道门正宗的修为,在场有些见识的人都看得出来。

“藏头露尾,暗算偷袭的小人!谁知道那个洞里钻出来的!”五蕴怒哼一声,愤怒答道。

“田师兄、薄师姐,还有两位王师姐,这位可不简单,刚才还将一柄飞剑,收进体内,消失不见。”

一名神通修士挥手打出三记神雷,震得张焚龙躯一震,反击的一道爪劲被那人借助旁人相助,潇洒避开,还犹有余力的对天空四人扬声说话。

“呵呵,莫非还能是位金丹真人?”来自散花宫两名彩带系腰的女子之一,语带嘲讽,冷冷笑道。

五蕴和尚接道:“不可能!若他已经成就金丹,贫僧等人还有命在么?不知道修炼了什么邪法,把自己搞成这幅模样!田居士!薄施主!两位王施主别看着啦!一起出力把他拿下,就什么都知道了!”

张焚出手其实颇有分寸,除了最开始流云剑派两人,重伤、败亡在他爪下的都是散修,或者出身小派世家,没有背景后台的修士。五蕴和尚身在阵中,一时不查,空中四人却都一清二楚。

“这位朋友也是有身份有来历的人物,何妨停手罢战,大家叙上两句。说不准还是旧识也不一定?停手罢战,自缚修为,敝人保管不会在贵派尊长到来之前,不教而诛!如何?”田成化袍袖一摆,皱眉说道。

薄芷慕,散花宫王氏姐妹,三名女修提聚真元,紧盯被困阵中那名龙首怪人动向。

修士与修士之间,也是同修不同命。

对方出手留有余地,假如田成化当真有心罢战,就不应该提什么“自缚修为”。那么卖个破绽,让对方突出重围,要么双方停手罢战,各自请师长到来。没有落败之前,让人自缚修为,明摆着不想善罢甘休!

薄芷慕心思细密,王氏姐妹聪明机敏,同时听出了田成化言下之意。

在场这些同伴出身来历有高下之分,却都是并肩战斗过的战友。四人虽然出身名门,却还都是年轻一代新进修士,还没打磨的心如铁石,心中还有热血、情义。

被人杀伤了七八名同伴,怎么可能还讲究妥协、利益,平白把对方放过?听田成化这样说话,感觉正合心意,各自姣咤一声,御剑加入战团。

“兄台不肯自缚修为,就不要怪我等以多欺少,得罪!”田成化按下剑光,穿插进入战圈,口中不断呼喝:“丁兄、赵兄进离位,配合千珊师妹。李家兄弟,走震位,进坎位,襄助薄师妹。段牧毅、薛静鹤,注意五蕴师兄脚下方位……”

随着他们四人加入,这座五行战阵气象又有不同!

田成化自己占了中央戊土,居中主持。五蕴和尚撤出中宫,占据西方庚金一路。薄芷慕主持北方坎水,散花宫一双姐妹分别占据了南方离火、东方青木位置。

有了这五名高手分别主持五行方位,张焚压力再次增加,转眼间便左支右绌,有种支持不下去的感觉。

“到了这个时候,顾及不了那么多了!”他心中发狠,左爪挥舞,逼得王千珊退后一步。仗着背上甲坚皮厚,咬牙硬接五蕴和尚一刀。

雪亮沉重的钢刀重重砸在他的背脊,张焚嘴角渗血,变成龙首的面部愈发显得狰狞。

面对凶恶可怕的龙首,王茜雪主持的东方青木一路攻势稍微慢了瞬息。就这么一刹那的功夫,被他得到空隙,右手掌心一线金芒闪亮,一直色泽偏金,又稍稍有些发黑的三尺长剑,出现右侧的龙爪里。

漆黑鳞甲上冒出黑色火焰。

“天缺!”剑刃带着黑风翻滚切出。天地骤然变色,方圆近百丈内,天昏地暗,鬼哭神嚎,仿佛森罗地府降临人间。刹那间,黑暗进一步增强,剑式威力所及,伸手不见五指。

剑式笼罩之下,众人无不心旌动摇,被滚滚而来的负面情绪感染。

一个呼吸之间,惨叫声连连响起,让人分不清是周边浓烈,对精神有极强感染效果的黑暗带来的附加效果,还是真由同伴发出的惨叫。人人自危,紧守门户,以自保为先。

阵法不攻自破。

“妖孽,休得猖狂!”黑暗中升起一团光明。五蕴和尚盘膝合十,居中而坐,在两名师弟配合下,联手使出飞羽寺降魔神通,大金刚光明法!由三人真元共同组成的有形无质,高达三丈的神通光影发出光明,照亮了三人周围的黑暗。

五蕴宝相庄严,坐在光幢底下,口中念诵经文。

配合着三名和尚念诵的降魔经文,光幢周围梵音阵阵,光明更盛。柔和而不刺眼的一团明光,仿佛黑暗中的灯火,历经黑潮剑气几度翻涌,始终淹没不过这一座形似经幢的光明虚影。

柔弱却坚不可摧!

“天缺”中自带的强烈情绪浸染,一下被化解大半,变得没那么乱人心智。

“多亏了你!和尚……”田成化转头向五蕴一笑表示感谢,话未说完,浓重的黑暗中,一道金光暴涨。好似迅雷闪电,快的不可思议!

众人只觉得金光一闪,半截染血的剑尖已经穿过胸膛,从五蕴和尚后心冒了出来。

飞剑一击得手,立即飞走,黑暗中传来一阵桀桀怪笑。

“和尚!”田成化惊怒交加,手持飞剑,合身往黑暗中杀去。

叮叮当当,大珠小珠落玉盘,骤如密雨的一阵剑刃碰撞声音响过,这一式“天缺”的威力已经接近尾声。

黑暗消退,众人眼中那辣手无情的龙首凶人,一沾既走,不和田成化久斗,专门挑着修为低,战力差的同道下手。不一会儿,又有十人折在他的手中。任凭田成化等人呼叫指挥,这一次却起不到什么效果。

龙首怪人的战斗力仿佛突然上了一个台阶,往来冲突,没有人能挡他一个回合。

“不是他战斗力忽然增强,而是心中不再顾忌,不再隐藏家数!”田成化心中生出悔意:“早知他这般厉害,就不该步步紧逼,逼得他失去转圜余地!”

事到如今唯有一战而已!

田成化高呼一声:“师妹,双剑合璧!”

正北方位,薄芷慕娇呼答应,一道湛清剑光带着她婀娜的身体,突破遮蔽天空的黑暗剑幕。田成化话一出口,同时用手持剑,冲上半空。青绿剑光遇上湛清剑光,双剑相合,威力霎时大增。

田成化手中青绿剑光恰如巍巍高山,巍峨高耸,万载不变;薄芷慕御使的湛清飞剑则似潺潺流水,一泻千里,洋洋洒洒,化作长江大河,一发不可收拾。

高山流水遇知音!长鹿剑派的双剑合璧绝技!

另外一边,王千珊、王茜雪两人心意相通,不用言语交流,就不约而同相互靠拢。一人剑随风起,寒风乍起,吹得千里冰封;一人剑势若雪,雪漫大地,直叫山河变色。同样使出散花宫初代宫主观山河雪景,自创的一路合璧剑法。

寒风飞雪漫天白!

四人两前两后,两种截然不同的合璧剑势,将张焚困在当中。

高山流水,寒风飞雪,四支飞剑演化四种不同剑意,方方面面,将一边御使飞剑,一边双爪连挥的龙首怪人围困当中。

当当当当,一连串细碎的撞击声,黑色龙鳞被剑尖击中,闪烁点点火光。

四人脸上露出喜色,被这四人围困中央的张焚却也不慌。化作龙形的脸上露出个邪魅笑容。

田成化心头一跳。

双剑合璧固然有其优点,不过他自己、薄芷慕、王千珊、王茜雪使的都不是张焚前世小说里看过紫郢、青索那种级别的仙剑,合璧之后,最多两两之间相互呼应,配合更好,四个人最多能比得上之前十一二人联手威力。

之前不用,现在使用,也是因为这边人数虽多,却在对方一招凶厉剑式下人心溃散。想要重新凝聚起这股力量,远比不上和自己最熟悉的人双剑合璧,来得快捷。

整合过程中,也没有那么多破绽。

原本他是打算,先同薄芷慕联手稳定局面,鼓舞身边修士信心,再做打算。此时看见张焚龙首脸上那一抹说不出邪异的微笑,心中警铃大作,大声疾呼道:“丁、赵、李、薛四位速速助我,共诸此獠!”

话刚出口,眼前一阵大亮。

天缺形成的最后黑风散尽,露出金中带红一支飞剑,落进龙首怪人右爪。

张焚弃爪用剑,右手紧握剑柄,挥舞乘黄,向着四面剑影迎了上去。

五蕴和尚身亡,四人已经知道龙首怪人修行境界不高,战力却是强得怕人,纷纷以手握剑,尽力发挥出最大威力。

剑刃与剑刃实打实的接触,只听噌、噌两声,散花宫王氏二女手中两支霜雪似的二阶飞剑齐齐折断。

二女飞身暴退,已经来不及了。

第八十章 大开杀戒

半空中,先后两朵血花绽放。两个身穿纯白罗裙,腰中系着七色彩带的冷艳女子,先后被一道细长金光拦腰一卷,从中间断成两截。

“千珊!茜雪!”薄芷慕悲呼一声,手中剑势微微散乱,还要攻上前去,持剑的手腕已经被人握住。只听田成化低呼声:“走!”熟悉的真元从神门、太渊涌进她的经脉。

真元被带动运转,身体腾云驾雾一般被人拖着倒飞出去。

等到薄芷慕明白过来,已经被田成化带着飞出数百丈远。

“师……师兄!”她扭头看去,听从田成化号令,向前冲杀,来不及改弦易辙的丁、赵、李、薛四人,已经被张焚剑斩爪撕,分成十五六块。

心中生出极度的恐惧,脑袋里再没有了其它念头,薄芷慕娇声颤道:“走!”全力配合,跟着田成化全速疾飞远遁。

“哈哈哈哈——”身后传来一阵狂笑。两人回头看时,一条暗黑龙影左冲右突,纵横于皑皑白雪之上。空中一柄飞剑伴随着龙首人形满空飞舞,剑爪之下,血花飞溅。被两人抛在身后的一群同伴,竟没人能挡过一爪一剑!

田成化。薄芷慕心中胆寒,加速疾飞,只盼离开身后的龙首怪人越远越好。

剑光飞洒,一串佛门念珠,一件盾牌形状的护身法器,被乘黄剑刃切过,一分两半。

四颗人头离开身体。

张焚旋飞升起,目光掠过原本颜色底下,隐约多了一层黑气的乘黄剑,心中暗道:“龙血化茧,以血养剑。想不到一次蜕变的温养,能够让乘黄威力增加这么多!”

様姝古陆自古就有温养法宝的习俗。各派祖师流传下来的法宝品阶普遍高于后辈弟子新炼制的,固然是有能够让人流传纪念的祖师都是一世人杰的原因,可也离不开一代代使用者的持续温养,并非今不如古。

不过金丹以前,真元温养法器效率极低。二手的飞剑就像二手车,使用别人温养过的飞剑,除非有足够理由,否则总是新的比旧的好。不成金丹,真人以下遗留的飞剑,多半会在主人身死道消以后,或被亲友留作纪念,或者回炉再造,极少被人重新祭炼。

真人以上,可以将飞剑或者其它法器收入体内蕴养,修士自身修为增涨、时光推移,法器品质随之增强。

天材地宝毕竟稀少难求,各大门派中三阶以上的法宝,八九成是这么来的。

黑日魔君得到的异域信息里,那个世界最强大的战士,却是从觉醒开始,就拥有将兵器融进身体,共同蜕变,共同提升的能力。

经过改版的《龙蛇九变》同样保留了这个能力。

同他共同练成第一变,现在的乘黄,通过小助手观察,还是二阶,云气颜色由绿转蓝。感觉强化不多,却想不到实战时候,威力大增。同样二阶中品的飞剑遇上乘黄,还能稍作抗颉。其余一阶、二价下品的飞剑、法器,遇上乘黄剑锋,当真如摧枯拉朽!

剑挡剑断,刀挡刀缺!护盾、铁牌、法衣、符箓,所有护身方法未有一种能够挡得住他手中乘黄剑!

之前张焚被困五行阵中,陷入重围,落入下风,一是因为隐瞒自身家数。

刳山宗的剑诀用不得。

“沧海流波剑”传授给龙霄鹏过。

“天缺”是《龙蛇五变》里的杀招,按古通天那日的指导方法,方天歌、司徒尔雅等人即使模仿不出,听人议论,难保不会想到张焚。

他的《龙蛇九变》,终究是来源于黑日魔君的“五变”,任何人见到都看得出一脉相承。

五行轮转的剑意说不定会被人看破同“云水十方”的关系,飞剑乘黄可能会被人联想到刳山宗、雄黄剑,不想暴露身份,也是显露不得。

左思右想,这不能用,那也不能用,处处自缚手脚,十成战力发挥不出五成。能够依靠一双利爪硬抗许久,已经算是他的本事!

再则灵魂来自地球,这样亲自动手的直接杀戮,终究不是他喜欢的。潜意识中,一直能免则免。形之于外,便是出手稍嫌软弱。

三是因为初次蜕变后,修为境界没有提高,自己也料想不到战斗力力会增加如此之多!

第四是忌惮田成化等人,背后可能存在的护道之人。

这一群青年修士修为不算太高,可是其中颇有几个出身不低,来头不小,说不准背后就会藏有高手保护。一旦打了小的,出来老的,他多半是扛不住的。

最后也是低估了龙血化茧对乘黄的提升。

五点相加,才是张焚之前步步败退,身陷重围的全部原因。

那种情况下,还会被他抓死的,纯粹是由于太弱!什么留手、默契,全是田成化脑补罢了!

这时候抛开一切,肆无忌惮出手杀伐,张焚只觉得心中畅快至极。

前天觅地闭关,说是就近,为了躲开长山中心的纷乱,也耗费了大半个时辰在空中寻找。这处山坳,虽说仍是长山范围以内,距离事发核心的毒龙涧所在,喷发熔岩的洞口,已有两三百里。

高高升上天空的熔岩烟柱依然可见,对于此处的影响却不算大。

天空鹅毛大雪飘飘洒洒,半个时辰里,就给大地披上一层厚厚银装。

田、薄两人之外的最后一名修士贴地疾飞,旋即被身后追来的飞剑一剑穿心,钉在积雪大地上。

剑尖穿透尸体,直插入土。露在外边的剑身嗡嗡作响,带着剑柄左右摇摆。

张焚杀得兴起,仰天“哈哈”发出两声狂笑,口中大喝:“剑来!”

飞剑乘黄好像有了灵性一般,自行从最后那名修士后心拔出飞起,落回到他手上。

雪花飞舞,一片白茫茫中金光乍现。刹那间,他人剑合一,化作一道光芒,向田、薄两人追去。

比他起步早了数十息,用尽逃生秘法,两人仍旧在百息以内就被追上。

张焚手起剑落,没给他们留下丝毫挣扎余地。

薄芷慕香消玉殒。

“你……你是……刳山宗……张……”田成化回身抵抗,拼死抵挡住张焚两剑,终于被第三次冲击,突破防御。临死之前,若有所悟,伸手指向张焚。

飞剑乘黄一转、一绞,从他喉头抹过,没给他说出最后遗言的机会。

所有表情动作定格在那一刻,田成化咽喉位置一缕鲜红由小变大。开始时候只有细细一条红线,渐渐有鲜血涌出。残留在伤口里的剑气持续切割,附近的主动脉也被破坏。

鲜红血液喷泉飞瀑一样冲出颈项间的伤口,整个身体当空坠落,扑进地面上的积雪里。血红雪白,殷红的血液染红了一大片洁白的雪花。

追赶着他掉落的尸体,一头龙首人身的威猛怪兽紧接落下。

张焚发出一声轻叹,心中说不出的感慨。

小助手接管身体行动期间不算,短短几十分钟里,被他亲手杀死的就有三十二人之多。放到之前的年代,绝大多数死刑犯都比不上他杀人如麻!这里面还有田成化、薄芷慕,这两名前身的旧相识。

司徒尔雅好像天边明月,田成化这一级的人物,才是他穿越前,前身奋斗的目标。对于长伴在田成化身边的薄芷慕,原来的张焚心中倾慕。既羡慕田成化身边有佳人相伴,又对美貌与修为并重的薄芷慕倾慕不已。

今天却亲手了结了两人性命!

张焚伸手一推,澎湃的真元凝聚成柱,送出四五丈远,插进积雪里,在地下炸开。

“大归元掌·张改!”

龙霄鹏能够从古通天、许昌一的互动里,根据那天听到、看到,把这门功法还原得有模有样,张焚自然也能够做到。

地面多出一个深达两丈,底部可以容得下两人平躺的坑洞。

伸手将田、薄两人尸身送进坑底,重新填埋。

张焚信手一挥,积雪飞起,淹没了两人存在过的一切痕迹,转身大步离去。

献祭?不存在的!即使小助手代管时期做得出格,他心中始终保持着自己的底线。不会为了小助手的恶劣行为自责,同样不会因为小助手已经做过,就降低心中道德标准。

使用人类元神献祭,让他有着杀人炼丹,吸血为食的感觉,所以弃而不取。

不知是对之前暖冬的反动,还是由于之前的金丹大战,大幅扰乱天地灵气的影响。转眼之间气温骤降,天地一片素白。不足两个时辰里,这一带的气候从微凉的晚秋,直接进入冰天雪地的隆冬。

寒风萧萧,飞雪飘零,寒风飞雪之中,张焚保持着龙化形态,半人半龙,顶着一身漆黑鳞甲,在鹅毛大雪中穿梭。

……

漫天的风雪越演越烈。

被新进发生的一边,吸引到长山附近修真者里,不少也经不住这样的风雪吹刮,纷纷寻找地方避风。

虽说都有修为在身,只要超越壮体,突破到御气阶段,就很难在狂风暴雪中冻饿而死。不过这样的天气,想要御剑飞行,却是极端困难。单凭双脚丈量长山,没有特别的动力,吸引不了太多人。

除了极少数心志坚定,抱有天命在我念头的修真者,大多数御气、神光,乃至甘露境界的修真者都各自寻找地方,躲避风雪。等着风雪止歇,再出去碰碰运气,看有没有机会得到收获。

长山东北,靠近嘎煞沙门山地域,猛烈的风雪中,还有三条人影顶着狂风御剑飞行。

第八十一章 冰封琼林

“大哥,快!再坚持一会!”

强劲的北风中,三人不敢高飞,只能贴着山体凹下的地方,在峡谷、山坳中贴地飞行。

即使这样,三人中为首那名身材臃肿的汉子,还是时不时被狂风吹动,身体和岩石、树木发生碰撞。

臃肿修士玄黑斗篷上剑光一闪,炫目光芒击碎前行道路上一块挡路巨石,避免了又一次碰撞的发生。

他长出口气,张嘴吐出浓浓白气,抬头望向前方。

斗篷缀着毛边的风帽下边,露出一张红着双眼,胡须杂乱的脸孔。看他神色、气息,显然十分疲倦,接近精疲力竭。

见他悬停空中,旁边一名和他穿着同款毛皮斗篷的修士,关切凑近说道:“大哥,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不如换我……”

“不!你修为不够,保不住李师弟心头一口热气,只有我……”

说话之时,为首这名修士稍稍打开斗篷,露出一条缝隙。透过缝隙看去,才让人发现,原来臃肿的不是他的身体,而是斗篷里面另有乾坤。

黑色的连帽斗篷里面还藏着另外一名修士。

面色苍白,冷得怕人。

看他样子,显然重伤在身。

用斗篷将他包裹那人,一只手始终不离伤者身体,源源不断的用真元维持伤者的生命。

那人看了一眼,道:“走吧!我还支持得住!”

“大哥、二哥,前面就是野林集了,上次出售独角蜥头上那只大角的时候,听人说过,杏林李家准备在野林集开设一家医庐。到了那里,李师兄就有救了!”最后一名全身笼罩在黑色毛皮斗篷里的修士,从前方飞回,扬声说道。

以三人飞行姿态看来,以被称作“大哥”那人修为最高,其余两人都只是堪堪可以御器。

从山峰倒塌,地火喷发开始,两个月前一场灾变对于长山千里之内的普通人,几乎等于天翻地覆的灾难。哪怕山峰地质变得稳定,洪水形成新的江河,随之而来的极寒也让普通人无法在这片土地生存。

严格来说,持续严寒影响的范围才是对普通人影响最大的。

三昆、桑青、莫烈三国都不得不让出大片之前没有受灾的区域,将国土向后收缩。

方圆千里之内,几乎不再有普通人常住。

随着修真者大量涌入,这片新生地域逐渐出现许多新的地名。连同毒龙涧中许许多多奇形怪状的新种妖兽,都被人取了名字。也逐渐多出了给人交易、修整、补给的,大大小小一系类坊市。

有的受人庇护,有的无人看管。

野林集就是长山东北,规模不小的一处自发形成的坊市。因为附近残留有一片天然老林,故此得名。

“野林集?”领头“大哥”轻轻应了一声。

长山毗邻三大区域,虽然没有明确划分,但是自然而然,这片新形成的资源宝地,南方活动的修士,坊市、势力,多半同龙山五派有所牵连,西北、东北,则分别与流花河两派、大雪山诸寺关系密切。

“野林集?背后是善谈寺还是……”他稍稍犹豫,心中很快坚定:“不管怎样,总要拼上一拼,给建章、建功留下个善缘!”

狂风呼啸,兄弟三人顶着鹅毛大的雪花艰难前行。

漫天风雪中,远处天空忽然出现一片蒙蒙绿光。

“到了!”三兄弟里最小的一个欢呼一声。

老二,连同怀中抱着个人的大哥齐齐精神一振,举目眺望远处水晶般璀璨的青绿。

成百上千晶莹剔透的冰柱出现在视野边际。

每一根透明冰柱里,都冰封着一棵高大的桫椤。

有的已经冻死,有的还显露出生命的气息。

天空上,青蒙蒙变幻的青绿光芒,就是残存的高大桫椤,最后的生命余辉。

失去“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的力量,被扭曲、分割开的空间重新融入世界,不仅对方圆千里内的生灵是一场灾难,对于独立空间内的新生物种,同样是灭顶之灾。

厚厚的积雪下,露出被人搜刮过后,狰狞的巨兽骨骼。

皑皑白骨被寒冰包裹,变得寒芒逼人,莹光四射。

不是完全没有价值,而是被人示威性的抛弃在这里。

“大哥”深吸口气,收起飞剑,脚踏实地。扭头向两个弟弟吩咐道:“进到里面小心在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泄露李师弟的身份,只说他是我们霍家远亲。”

“是!”两名弟弟异口同声答应。

多事之秋!

长山一场大变,激起无数风云。

前有刳山宗大弟子,拦堵长山之东,大开杀戒,后有游仙会春堂堂主率人伏击刳山高手。

长鹿剑派田成化、薄芷慕,飞羽寺五蕴,自发前往流花河两派支援的一群青年修士莫名被人残杀。不止流花河两派焦头烂额,长鹿剑派、东闾山宗、褚霞门、凶牙殿等等大中门派的问责,叫整个雪域佛门,千山万寺烽烟四起。

之后龙山、流花河、雪域各有高手到来,捉对厮杀。

到了现在,各派高手对战渐少,却又起了另一股潜流。以春明门袁妙真、流云剑派桂静恬、伽罗多耶寺罗多为首,三方新生一代,各自纠合散修亲朋,争斗猎杀,愈演愈烈。

这其中还要加上一个,来去无踪,杀人无算的龙魔!

三边不靠的散修,生存机会越来越小,想要捞到好处越来越难。

这也是他下定决心,赌一把大的原因。

三人大步前行,走进被冰封的桫椤林深处。

越往里走,桫椤树林越是密集。高大的桫椤连成一片,共同散发出蒙蒙清晖,阻挡肆虐的寒风。就连天空飘落的雪花也变得少了一些。

茫茫浓雾阻挡住前进的道路。

一张灵符从老三手心飞出,浓雾退散,现出一个空洞。

这是桫椤林就是野林集的标志,野林集就在被冰雪封冻的桫椤林深处。借助大片桫椤,和阵法的力量,在冰天雪地中撑出一块不被冰雪侵犯的乐土。

来过的修士可以凭借离开时候,获赠的信符进入。第一次来到这里,就只能用触动阵法的方式,引起里面值守修士注意。

三人穿过雾气中的洞口,冰雪被阻隔在外,一阵暖风迎面吹来。

摘下连在斗篷上的帽子,三人露出脸庞。为首的“大哥”是名须发杂乱,黑中带着少许花白的中年末期修士。

以他修为判断,年纪应该在百岁到一百二三十之间。

少言寡语的老二看上去比“大哥”更为衰老,须发皆白。老三还远不到修为生命的极限,收益于修真者的身份,相貌保持青春。

百里之内规模最大野林集也只有东西两三百丈,南北不足一里一小块地方。两条街道交叉成个十字,一眼看得通透,规模还比不上一座乡镇。

人数更不能同寻常乡镇相比。

加上来往采购、休整的修真者,野林集里总共不到百人。

街道两旁有些建筑,收购,也出售一些修真者需要的补给,却不见老三说的医庐。

“三弟……”领头大哥四处打量,没等老三回答,南北街上爽朗笑声响起,一名身穿皮袍,面容粗犷的雪域修士,大步走了过来。

“霍兄再次光临,蔽地蓬荜生辉!”

只见那名雪域修士抱拳拱手,带着浓重口音的问候迎面传来。

“大哥、二哥,这位是此地管事,唐特多桑先生!”他之前来过此地交易,同那管事说不上熟悉,却也认识。

“看相貌但是雪域人的样子,不过修持功法怎么却不像雪域佛门一路?”

修为最高的老大看得出的东西比两个弟弟多了许多。心中疑惑,却不影响他热情招呼,同那名雪域修士寒暄。

“霍兄,请!”

唐特多桑手中微光一闪,三兄弟中的老大含笑上前。不经意间,两人已经相互试探一次。

势均力敌!

“哈哈哈,久闻尨氽江霍氏三雄大名。上次认识了名不虚传!不知这位……”

唐特多桑目光落在霍建雄斗篷里的伤者身上。

“这是我一位远房表弟,随我兄弟三人一同前来寻找机缘,不小心受了点伤。不知这野林集里,可有疗伤高手,或者丹药出售?”

“东街第一家的陈老实,修为不高,出售的丹药还算可以,或许对霍兄有用。”

“南街第七是善结寺的地方,如果陈老实家的丹药不好用,也可以前往一试……”

“杏林李家没来吗?”

唐特多桑一怔道:“李家原本确有在本地开设医庐的打算,不过……”他收束声音,直接送进三人耳中道:“杏林对雪域来说毕竟属于外人,李家势力不小,善结寺的大师似乎对李家入驻有所不满,所以……霍兄如果实在找不到人,再来寻我。善结寺在此地的几位大师里,也有精通医术的,兄弟可以代为引见。”

“多谢唐特兄!”为首斗篷修士抱拳一礼。

唐特多桑还了一礼,让开去路。

尽管他满脸堆欢,表现十分客气。三兄弟中为首那人,内心仍全无波澜。

这三名身披毛皮斗篷的修士,来自龙山境内,尨氽江霍家。

三兄弟中,年龄最长,修为最高的霍建雄,是名甘露修士。建章、建功亦有神光修为。

尨氽江霍氏当年也是龙山五派以下,二流里拔尖的家族。聚丹老祖坐镇,神光修士代代不绝。

有名有号的高手,不下十人。

传到他这一代,能够叫的出名号的,就只剩在场兄弟三人。

第八十二章 野人恶汉

“大哥!”须发皆白的霍建章传音道:“李师兄所受之伤,来自散花宫‘散魂荡魄神通’,区区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散修药师,只怕治不了他的伤吧?”

他早年受过重创,寿元大损。过后虽然突破到了神光境界,须发颜色却已经恢复不过来了。外表看去,比霍建雄更显苍老。

三兄弟里,霍建雄修为最高,大多时间在外闯荡,霍建章就是尨氽江霍家事实上的家主,心思细密,素有“独断寒江”的名声。

霍建雄微不可查稍稍点头,同样传音回道:“草莽之中,颇多奇人。再说,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怎么可以……”霍建章白眉微皱,传音说了四字,旋即停顿住口。事到如今,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尨氽江附近,乃至都黄一国许多散修同不大不小的修真世家,把他吹捧成为世间难得一见,万事智珠在握,事事料敌机先的智者。

自己知道自家事!

霍建章心中明白,论机谋巧断,天赋才智,自己不过中人之姿。之所以能够成为远近闻名的“智者”,只不过是因为身负家族重担,处处如履薄冰,事事多思多想。

凡他经手事务,事前事后,无不反复想过。比起其他人,花费精力更多,所以显得事事尽在掌握罢了。论临机决断,他其实并不出色。

仓卒之际,让他想出解决办法,一时间也做不到。

霍建章处置家族事务数十年,历经惊风骇浪,纵然是中人之姿,心性早已磨炼得坚韧不拔。明知一时想不出结果,仍在尽力谋划。

“刳山宗……龙山五派……善结寺……李烆古身为刳山宗三代真传之一,纵使善结寺的人认不得他,疗伤之时,也必然认得出他一身嫡传刳山真元。想要浑水摸鱼,让善结寺的人给他疗伤,原本倒也无妨。可是偏偏两个月前,刳山大弟子张焚,斩杀金刚寺桑铎、扎兰方两名真传。”

“两个月里,灵鹫寺、景西寺、尊胜寺……虽然没有与戚南晴带领的五派弟子汇合,雪域佛门多名高手,在这名独来独往行踪飘忽的刳山大弟子手里陨落。到如今,他自己名声大噪,也连带着刳山宗,乃至龙山五派同大雪山关系大坏,剑拔弩张。想要善结寺僧侣治疗刳山宗真传,这种好事想也别想!”

“即使之前没有这位大开杀戒,连续击杀大雪山高手,龙山五派同大雪山灵鹫寺之间也不过是貌合神离,一方忍辱负重,一方虚以委蛇。把五派真传送到大雪山的人手里,只怕在五派眼里,也就有过无功!”

思来想去,总是想不出个妥善办法。霍建章忍不住懊恼想道:“早知这样,就应该阻止大哥,不该让他救下李烆古!”

内心深处阴暗念头闪过,旋又被他压下。

以尨氽江霍家同刳山宗之间关系,李烆古是不得不救的!

天上风雪越刮越烈,天昏地暗,遮蔽了自然的天光。

依仗周围这片桫椤树林布下的阵法力量,形成屏障,阻挡住风雪侵袭。半球形的天空放射出柔和的光芒,如果不向外看,几乎感觉气候变化。

抬头望了头顶上,被法阵拦截在外的风雪一眼,霍建章跟在大哥身后,走向最东头一间房屋。

这些房屋毫无花巧,外表看去,仿佛一块块巨大而又方正的岩石。一看即知,全部是由“化泥为石”一类法术建成,预先留出的洞口,安装着木制门窗。

东头第一间石屋,门窗紧闭,关的严严实实,不透出一点光亮,站在门口,也不见生息。

霍建雄皱起眉头,转头向御空悬浮在十字中心的唐特多桑看去。

见他疑惑,唐特多桑朗声笑道:“霍兄进去便是,这位陈老实修为不高,手段着实不差。内里另有乾坤,进去便知。”

“多谢!”

霍建雄道一声谢,手推木板,敲响门扉。

“尨氽江霍建雄,请见陈药师!”

“滚!”门内传出个低沉的声音。

霍建雄目光凝聚,他虽出身世家,又遭逢家道中落,几十年来辗转求存,力图复兴家业,深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一向小心谨慎,不随意傲上欺下,可也不是完全没脾气的人。

闻言心中动怒,右掌一推。

门扉往里移动。

“好家伙!听不懂人话?”

蛮横的声音穿透厚实的木板,一道真元随之而来。既像江上浪头源源不绝,又恰如真元主人一样蛮横霸道。

霍建雄双腿扎马,沉身出掌,一声咤喝。

两道真元正面相撞,隔着一道门板,将门口木门当做战场较量。

僵持了数息时间,坚硬扎实,差不多厚达半尺的原木木板支持不住,蓬然散开,化作纤维粉末,漫天飞舞。两人不约而同加了把力,四手相撞,身躯一震,又不约而同的向后退开。

“好家伙,果然有点本事!不过离着咱还差着些火候!哈哈哈哈!”

“大哥!”

霍建章、霍建功左右抢上,扶住霍建雄倾斜的身体。

“没事!”霍建雄踉跄半步,脚下用力,站稳身体。摆手向两个弟弟示意自己没事。

刚才的真元较量,竟然是他输了半筹!

“咱?这人是谁?”

听起来粗鄙无文,一身修为着实不弱了!

遍寻记忆中的成名高手,心中闪过几个可疑目标,霍建雄凝神往破损的门里看去。

一具庞大的身体塞满整个门口,堵得严严实实,让人一点看不见里面情形。

一名体形高大的巨汉上前一步,挡住他的视线,伸手解下腰间虎皮上布满狼牙的流星锤,身前挥舞,呜呜作响。

“里面排队的人已经太多,除非接下咱一锤,才有资格进去!”

看他穿着长相,像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绝非龙山附近几个大区人士。

“这莽汉真元胜我一筹,占了兵刃便宜,又不知根底……”接他一锤其实不难,两人真元相差也仅在半筹之间,只是不知对方还有些什么手段。霍建雄一时犹豫,扭头看向东西、南北,两条街道交叉的中点。

刚才还向他传音说话的唐特多桑已经消失不见。

霍建雄心中着了算计。

周围修真者中,认得兄弟三人的不少,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退让。提聚真元,沉声道:“老三,把你的尨刀借我一用。”

霍建功答应一声,递过一柄异常厚实,刀背厚度几乎同刀身宽度相当,仿佛一根四尺长短的方形钢铁,被人强行开刃,装上刀柄的奇形兵刃。

这才是尨氽江霍家世代相传的祖传兵器。

叫做是“刀”,其实更像是根弯曲的方钢。

霍家上代遭逢大变,高手耆老死伤殆尽。为了保住家门,霍建雄投入刳山宗,做了个记名弟子,习惯用的是剑。霍建章侥幸捡回一命之后,根基大损,也改了霍家一脉相传的刚猛路数。用的仍是尨刀,却轻薄不少,走的是寻常御刀路线。

只有老三霍建功,传承了霍家原始功法。

多年不用尨刀,霍建雄已不习惯这种奇门兵器。一直打下去,用尨刀的他,肯定打不过御使飞剑的他。不过仅仅一招,对付对方重锤,却是尨刀更加合适。

他将尨刀横握胸前:“敢问阁下尊姓大名?”

不知因为什么,堵住门口的大汉显得愈发暴躁,浑身上下散发出愤怒焦躁,仿佛即将爆发的火山。

“退后!”霍建雄传音吩咐两个弟弟走开。

感应到那条恶汉暴躁情绪,自忖修为不如的修真者们都远远退开,两条街上,霎时空无一人,只有少数高手站在街口观望。

“嘿呀!”恶汉嘴里一声怪叫,长满狼牙,西瓜般大的流星锤劈头盖脸,当空砸了下来。

当!

金铁相击一声震响,霍建雄虎口麻木,后退数步,心中却是一喜。这恶汉流星锤一击虽然猛烈,比起他早前计算,却要弱了许多。

眼前这名恶汉虽然不知所谓,修为战力却是实打实的。公平一战,霍建雄并无必胜把握。

“这样的高手,能不得罪还是不得罪的好!若是没什么出身来历,说不定还可以引为臂助!”他念兹在兹只为复兴家族,个人声名荣辱看得不重,转眼间已经动起其它念头。

正当他想要开口说两句软话,缓和气氛时候。

全身都用兽皮包裹,腰间系着一幅斑斓虎皮,野人版的巨汉脸上忽然一愣,旋即暴怒起来。嘴里大声呼喝,挥舞手中钢链,甩动狼牙流星锤奋力往霍建雄砸去。

“住手!”

“阁下不守承诺,就别怪我剑下无情了!”霍建雄伸手一抛,将尨刀还到霍建功手中,远远退开。玄黑斗篷上剑光连闪,蒙蒙剑影排成一道弧线,跨过上百丈距离,往那巨汉身上刺去。

“哈!”

巨汉口中一声大喝,伴随一声巨响,霍建雄心神剧震,离手攻击的飞剑被一股强猛力量打得暂时脱离他的控制。

霍建雄闪身飞退,手捏剑诀,御剑再攻。

和他事先想象不同,随着他御剑距离加长,身形庞大的恶汉并未如同他想象中一般被动挨打。狼牙流星锤后银光闪闪的锁链随之变长,长达两百余丈的钢链带着变成水缸大小的重锤旋风飞舞。

碰着屋,屋倒;扫着房,房塌!

第八十三章 吐刚茹柔真英雄

屋倒房塌,转眼一片狼藉。

野林集阵法笼罩下的空间总共只有二三百丈方圆,攻击范围长达两百余丈的流星重锤在巨汉手中挥舞旋飞,所有人都无法置身事外。

遭受池鱼之殃的修真者们纷纷放出各色法宝、飞剑,往巨汉身上打去。

“住手!都停下!”

“虎兄!给小弟个面子,暂且罢斗!”唐特多桑脸上露出浓浓懊悔,放大声音喊叫几句,见得不到回应,终于也压不住心中怒火,挥手打出一道火柱,大吼一声,加入到对挥舞流星锤的巨汉的围攻中去。

锁链放到两百丈长,巨大的流星锤在野人般的巨汉手里仍然不见破绽。

纵横交错,往复挥舞,水泼不入,把所有人的攻击牢牢隔阻在外。

战斗时间越久,巨汉不见疲惫,反而精神见长。

长链重锤威势越发猛烈,把霍建雄等人逼到野林集的边缘。硕大的狼牙流星锤贴着他胸前擦过,玄黑斗篷前襟碎裂,黑色的毛皮化作片片黑蝶,迎风飞舞。

霍建雄大惊,急忙低头查看被他绑在身前的李烆古状态。

李烆古一张局面煞白如雪,双目紧闭,仍然陷在昏迷当中,好在倒是没有受到其它伤害。

旋风狂澜骤然止歇,势不可挡的锁链流星忽然满脸下来,重新缩小成为最初西瓜大小,三丈长短的样子。全身兽皮,高大凶恶的巨汉脸上显出明显的痛苦,抱头狂呼。

忽然,又捡起被他扔下的锁链飞锤,笔直撞出阵法形成的障壁力场,穿过阵法闯了出去。

寒风从被他破开的洞口猛灌进来,野兽般的嚎叫高速移动,绵延不绝,转眼间,到了数里之外。

阵法运转,凶猛巨汉撞出的洞口周边聚集上一层浓密的绿光。灵气闪现,仿佛草木萌发时候,新绿色的光华星星点点,漩涡般的旋转。障壁上的缺口越来越小,很快消失于无形。

远处传来的声音被阵法力量截断,寒风止歇。

野林集里死伤无数,除了东首第一,被那名据说叫做“陈老实”的药师占据的石屋,其余建筑荡然无存。

人人心中憋着一股火气。

修为不济,实力低微的敢怒不敢言。自问有资格同唐特多桑走上几个照面的,不约而同,怒目而视,向他身边移动。

“霍雄、晁公子、桑托大师……有话好商量!好商量!”

一直八面玲珑,给人滑不留手感觉的唐特多桑冷汗涔涔,摇摆双手。

在场诸人,有资格同他一较高下的,除了霍建雄,就要数黄东晁家黑白二老,善结寺桑托喇嘛。

除此之外,一些次一级的神光期修真者,比如霍建章、霍建功,晁家大公子晁玉龙等人,没有神通高手在前,这些人算不了什么。有了以上四位顶在前面,十几名神光修士,足够查漏补缺,封死他所有退路。

“我……那个我……”伶牙俐齿的唐特多桑感觉自己舌头像打了结一样,说不出个完整句子。

霍建雄把李烆古暂时交到霍建章手里,召回飞剑,弹剑一振。三尺青锋在他手中发出“铮铮”鸣响,“唐特兄,你有意引导霍某去往‘陈老实’的店铺,在我犹豫时候,也是听了你的话,才会跟刚才那名野人发生冲突,不该给我个解释吗?”

唐特多桑面露为难:“这……这是怎么说的?霍兄要请人医治另表弟,这野林集里,除了善结寺的诸位大师,就数陈老实了,哪里算得上引导?至于那名野人……野林集来来往往这么多人,我也不能个个熟悉,哪里知道两位脾气如此暴躁?”

“倒是我还想问一句,霍兄同人大打出手,给各位同道造成的损失,不该有些交待吗?”

冲突确系由霍建雄同那野人两人开始,不少人看在眼里。唐特多桑此言一出,外围不少修士立时人心浮动,议论纷纷。

不过他们的意见并不重要,内圈四人都没有动摇的意思。

人群之后,一名颔下黑须,脸色赤如童子,发髻上戴着书生巾,沉稳好似中年,细看感觉又还年轻的蓝衫人缓步上前,发声道:“霍兄要给他表弟疗伤,你将他介绍到陈老实那无可厚非。我来之时,无人受伤,也不想买卖药材,为何你也在我面前说了好几遍陈老实,是不是也该有个交待?”

他本身修为在野林集一众修士里,排不进一流,不过晁家此行以他为首,黑白二老以他马首是瞻。闻言,一黑一白两名穿着纯色长袍的神通修士齐声应道:“不错!是该有个解释!”

“你那点小伎俩怎么瞒得过老夫?打从你开口,就觉得你心怀不轨!”

黑老拂袖紧逼一步,白老随同前移,反将包围圈缩小一些。

把霍建雄树成靶子,祸水东引,已经大大得罪了这位。黄东晁家又表明态度,场中四大神通高手,已有三人明确同他为敌。

到这地步,唐特多桑反倒面上紧张完全消失,变得闲适自在,游刃有余。挺直身体,发出一阵“哈哈”笑声,问道:“桑托喇嘛,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桑托凌空踏前一步,身后显出怪异狰狞的护法神虚影,威风凛凛,猛烈霸道。缕缕烈风丝丝吹来,桑托舌底炸雷,挺起金刚杖先声夺人,喝道:“你究竟是谁?野林集内外都在流传你是我善结寺的人,代表善结寺主持野林集,收取好处。可你究竟是谁?老僧可不认得你!”

此言一出,四下哗然。

在场的修真者或多或少都听说过野林集背后的“背景”。此地原属嘎煞沙门山,雪域佛门势力最强。没有寺院背后支持,凭什么开得起一座集市?却想不到唐特多桑连背后的背景都是假的!

“哈哈哈哈!老番僧,你终于还是说出来了!”

“嗡嘛呢叭咪吽!”桑托喇嘛一抖袖子,厉声喝道:“你虽巧言托辞,意图利用我宗诸寺之间的消息不畅,从中取利。可是有一样东西你假装得了么?老僧仔细观察,已有十成把握,你所修持的功法,根本不是我佛一脉!你现在的外相,也不是你本来相貌!”

“孽障,还不快快现形!”

金杖如雷,疾冲向前!

谁也没能想到,原本看起来最有可能倾向唐特多桑一边的善结寺喇嘛,竟悍然出手,最早和他打了起来。

叮叮当当,唐特多桑双手连续挥舞,袖中飞出七八支长短、形状、光色、属性都各不相同的法器来。

五光十色,连番迎击,和金刚杖相互撞击。

火花溅起,煞是好看。

一道火焰凭空而生,包裹住住他身体,熊熊燃烧。

火光过后,一名高高瘦瘦的长臂老者,手持双刀,走出火焰。

右手长刀阴风缭绕,左手短刃雷光闪闪。阻挡住桑托掷出金杖的各色法宝回到他的身旁,围绕着面容阴翳的老者旋飞。

高瘦老者长臂一展,右手长刀一刀劈下。

鬼哭神号,层层阴风把金杖外层的梵音佛光一起压下。

哐当一声大响,金杖倒飞回去。强烈的反冲带动伸出双手去接金杖的桑托喇嘛身体一起向后飘飞。

只此一击,已经显示出他犹在桑托之上的修为!

“多臂人魔查古拉!”

人群中爆起连声惊呼。

认出高瘦老者形象,聚在远处围观,原本还想等到最后,看看有没有便宜可捞的,实力不足的修士们,蜂拥涌向野林集阵法的出入口。

想赶在信符还没失效之前,远离这是非之地。

“多臂人魔查古拉!”黑白二老中的黑老咸莫明青同样重复一遍,呼出他的名号。

“二弟,退!”挥手招呼白老鸠途安岱一声,黑白两人抽身急退,挡在晁家大公子晁玉龙身前。

四大高手围攻局面不攻自破!

查古拉仰天发出一阵得意大笑,忽然收声逼近桑托喇嘛问道:“敢问大师,我虽于此地建立市集,暗示背后同善结寺有关,但可曾做过佛法不容,有辱贵寺声誉的事情吗?”

桑托喇嘛冷哼道:“那却不曾!这也是你狡猾之处,否则老僧早可确定你同敝寺毫无关系,也不属于三法王下,任何一座寺庙!”

“既然无损,我做什么又与大师何干?说一句你我之间并无仇怨,不过分吧?”

桑托喇嘛脸色不善,一言不发,却用行动作出回答,飘身向后退出数丈,表明不愿与查古拉死磕到底的态度。

“那边的玉龙公子!”查古拉转身飞近晁家三人,引得黑白二老一阵戒备,才止步在十丈之外:“还有咸莫兄、鸠途兄,我确实试图引诱三位替我试探陈老实的底细。试图引诱三位替我试探陈老实的底细是我不对,不过刚才玉龙公子也说了,三位并未入彀。既然没有上当,没有损失,咱们也不应该算是结下仇怨吧?可否就此揭过?”

查古拉摊开双手。

晁玉龙从黑白二老身后转了出来,抱拳躬身道:“前辈所言甚是,黄东晁家,同前辈绝无恩怨!”

查古拉得意一笑,转向霍建雄靠拢。

四人围攻的局面,转眼间三人置身事外,凭他一人单挑这位声名显赫的老魔,还要保护好两个弟弟一名伤员?霍建雄心头苦笑,抢先摆手道:“查前辈不必说了,咱们之间,区区小事,无需记挂心头。”

第八十四章 大隐于市身化茧

“呵呵,你我之间确实该算是个误会。霍兄应知,我想试探的是散修陈老实。刚才那个野人如此暴躁,又有这般实力,我事先确实不知,绝非有意挑拨霍兄同他冲突。刚才传音,只是想让霍兄早些进去……这场冲突也不在我预料之中,是我查古拉谋算失误,在此向霍兄,以及各位致歉了!”

说着,向四周作了一圈揖。

四名神通高手相互观望,纷纷还礼,心中才觉得好受一些。

查古拉言语里颇多强词夺理的地方,只不过他显露真身,再不是籍籍无名的唐特多桑,而是成名多年,出名奸诈狡猾的积年老魔。

四人联手,也再无轻易将他留下的把握。

况且在场堪称可靠战力的四名神通修士之间,彼此并无交情。即使能够血战得胜,谁前谁后,谁来承担伤害,都无法分配均匀。

若是查古拉本身实力不济,在场四人定不会将他轻易放过。可是他声名在外,又有战绩支撑,没有实质损失的情况下,谁都不愿同他死拼。纷纷默认了查古拉的歪理,同他一起含糊过去。

桑托和尚面色阴沉,挥袖转身,准备离去。

查古拉忽然叫住他道:“大师打算就这么走了?”

桑托闻言,心中怒极,转身提聚真元,金杖挺起,笔直指向查古拉。眼中神光炯炯,身上气势雄浑。凶神恶煞的护法神法相狰狞,在他背后若隐若现。虽只一人,却营造出千军万马,天地同力的气势来。

“你想怎样?”

“查施主,不要得寸进尺!否则老僧拼着今日坐化,也要降妖除魔了!”

多臂人魔查古拉双手摇摆,急忙道:“大师误会!只是大师不想知道,这位让我花费这许多心力,谋算试探的陈老实究竟是何许人也吗?”

“你的事同老僧无关!”

“那么丹朱顿、雷洛米、阿施绿甲……也同大师无关?”

查古拉口中一连报出七八个名字,都是雪域佛门诸寺被看好的后起之秀,两个月里,却纷纷莫名陨落在这长山之地。

“什么?!”年老番僧旋风般转了回来。

“是你?”

“不是我!”

“你知道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有这件小东西,是从同陈老实交易过的人手上得来。”

查古拉伸出左手,掌心上托着一枚小小冰雪菩提。这枚产自碧多楞桑寺的冰雪菩提上面充满了风王咒的力量,显然经过风王咒洗练多年。碧多楞桑,翻译成通用语言,也就是“风中之王”的意思。

冰雪菩提是雪域特产,既可入药,又能够串成念珠,极少从嘎煞沙门山流出外界。

据桑托所知,一个月前神秘失踪的阿施绿甲身上就有这么一枚,经受风王咒洗练了三十年以上的冰雪菩提。

如果说这枚冰雪菩提,就是阿施绿甲身上那枚,不是没有可能。

查古拉陆续掏出的一些小东西,坚定了桑托和尚信念。

“你要做些什么,算老僧一份!”

“咸莫兄、鸠途兄……”查古拉转向黑白二老,其余人等正在好奇他要如何说服晁家三人,却见查古拉嘴唇微动,束音成丝,直接送进咸莫明青耳中。

身上一袭纯黑长袍的老者脸色青红变幻,莫名咬牙道:“好!我们就同你趟这趟浑水!不过仅限于查实陈老实真实身份以前,不论是与不是,我们都不成功继续与你合作。”

“那是当然!”查古拉一笑答应,看向霍建雄道:“霍兄……”

不待他说话,霍建雄抢先一礼道:“霍某表弟有伤在身,本来就是非进去不可的。若是仅限于见到陈药师之前,守望相助,同进共退并无不可!”

一旁桑托和尚忽然说道:“你那‘表弟’是中了散花宫的‘散魂荡魄’吧?敝寺在镇魂、安魂上还有些造诣。你若是当真出力助老僧查明疑点,不论陈老实此人是否像他说的,同我雪域佛门诸多同门失踪有关,也不管你那‘表弟’究竟是何身份,老僧保证,必定会有人将他治好,完完整整交到你的手里!”

看得出来霍家兄弟遮遮掩掩,不求正主,却将希望寄托在一名散修药师身上,他那“表弟”身份必有问题。不过同雪域佛门失踪的各位后起之秀相比,倒不是不能睁只眼闭只眼,含糊过去。

“多谢大师!”霍建雄抱拳施礼。原本散花宫“散魂荡魄神通”,除了她们本门解法以外,就要属雪域佛门最擅长治疗此类伤势。寄希望于一名散修药师,只是没办法的办法。

“桑托和尚在‘表弟’两字上加了重音,显然猜出我带的人身份有问题。”霍建雄心道:“不过他既肯许下承诺,想必过后便不会为难,李师弟的伤有救了!”

雪域佛门行事霸道,答应过的事情,却从没有食言而肥的先例。霍家兄弟三人闻言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笑容。

能够为破解这段时日失踪,教中弟子神秘失踪的谜团添加一名高手,桑托心中也放宽一些,干硬的老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向霍家三人点头致意。

“可惜!本寺在这野林集里别无高手,多臂人魔、黄东晁家也无求于我,否则还能多些把握。唉~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丹朱顿、雷洛米、阿施绿甲……刚才查古拉报出的名字,一半以上实战能力不会弱于他桑托。

桑托和尚不敢托大,一面点头微笑,一面从查古拉手里取过多臂人魔为了加强说服力,展示出来的念珠、佛像、配饰等物,转身走到在场善结寺弟子面前,将东西递了过去,高声吩咐几句。

两名修为同霍建章、霍建功相差不多,战斗力也应该处于同一层次的和尚,带着四名修为更低的僧侣转身离去。

桑托合十说道:“我这些师弟、弟子修为不弱,不过若是同本教这段时日里折损的俊才相比,却还有些差距。留在此地也是无用。”

霍建雄两眼一凝,注意到桑托和尚说话时目光注视方向,心头一跳,忖道:“他这话是对我说的!”扭头向建章、建雄两人道:“二弟、三弟,你们也退出野林集外,去西南五百里的流云坊等我!”

“好的!大哥小心!”两人答应下来,霍建章把李烆古交还到霍建雄手里,道一声“小心”,带着弟弟,赶上之前六名和尚,一同消失在阵法出口。

黑白二老见此情况,咸莫明青、鸠途安岱互相看了一眼,两人一起抱拳躬身道:“大公子……”

晁玉龙轻轻摆手道:“不必多言,我有自保的把握!”

自问修为不足的人走了个干净,野林集里空荡荡的,放眼望去,只剩下仅存这座石屋门外的七人。

查古拉环视在场,点头笑道:“甚好!甚好!”

笑声中掩饰不住的得意传进石屋深处,张焚微微皱眉,心道:“转眼间把围攻自己的四名甘露修士,变成助力,也合该这老魔得意!”

藏身石屋深处的陈老实是他,两个月时间里,纵横千里,神出鬼没的龙魔也是他。

升级《龙蛇九变》这样的炼体神功,自然需要大量点数。

从黑日魔君融合异界功法创造,直指飞升,以突破本世界最高境界为目标的未完成神功魔典,简化改编成为单纯的炼体功法。这门神功别开蹊径,立意仍是极高。

不说别的,要是有人能够完成九次蜕变,即使不修真元,单凭身体,也有可能同真君一争长短。

即使只是第七变,肉身强度也堪比老牌真人。

但是升级需要的点数同样堪称天文数字!

再者完善这门功法的难度也比想象中大。

最初的献祭只是理清了大致脉络。每完成一变后,需要根据实际变化,推衍修正的地方,比他想象要多得多。

从第一变到第二变,就经过整整二十次献祭,才得到再找不出缺憾的功法。

他花了一个月零九天才消化完第一变的收获。

然后又分析对比,用了一周时间,才决定放弃野外化茧,在这野林集中开始第二次变化。

大隐隐于市。

到今天为止,已经又过去一十七天。

神智渐渐恢复,却还不到破茧而出的时候。

“想不到,唐特多桑竟然会是多臂人魔查古拉!”

轻微的对话声继续传来。

柔软的茧包中,张焚身躯一动,凝神以待。

方方正正的石屋外面,多臂人魔查古拉彻底说动三方五人。

霍建雄抬头看向石屋。

门口两旁,阵法的防护赐予了严寒中的生物新的生机。一行棕褐色的蚂蚁爬上门框,石头和残留木框的夹缝中,苔藓显露出青绿颜色。

他目光下移,落在被霍建章交还到他手里的李烆古脸上。按照几人商议结果,由他当先扣门,不论结果如何,善结寺都会依约帮忙治疗李烆古的伤势。

“李师弟……这次我霍建雄算对得起你们了!”心头想到的是李烆古,内心深处闪过更多,师父、刳山宗,甚至……尨氽江霍家!师门、亲友、家族,他心中未尝没有“这次过后,我都对得起你们”的念头。

能够让多臂人魔查古拉忌惮谨慎的对手,绝非易与。

事到临头,霍建雄越发镇静。

他微微一笑,目光从李烆古脸上移开,注视黑洞洞的门口,再次开口道:“尨氽江霍建雄,请见陈药师!”

第八十五章 三关扼守托非人

门里沉默半晌,才传出一声嗤笑:“我若说不见,你们进是不进?既然打定主意要当一回恶客,又何必惺惺作态?”

霍建雄大笑道:“朋友说的不错,得罪了!”

右掌一挥,真元卷起一股狂风,犹如惊涛拍岸,裂空碎石,激流狂澜般向着洞开的门口冲去。

挡在门口,厚达半尺的木板,早在方才一次交锋中破碎。被这股掌力一冲,残存的木框门梁片片碎裂,一起向着门户里卷去。

“好胆!”刚才发出嗤笑的清脆声音一声咤喝,“你可知我是谁?”

一股雪亮光华由内向外,封住门口。

刚刚冲向前方的木框、木片被这股力量一击,霎时反冲回来。

“阁下是哪一位?”里面那人言语幼稚,真元却是不弱,其中更带着丝丝锋锐,和他语音腔调大相径庭。霍建雄冷哼反问一句,加强输出。

掌中涌出的真元随即加强。

两股力量潮头一样相冲,被夹在当中的杂物瞬间破碎,被压成粉末,消失不见。空气激烈震荡,发出不逊炮弹爆炸的巨响。

尘埃落定,霍建雄向后跳了一步,卸开劲力,揉揉刺痛的手腕。虽未见血,掌上、腕上却留下数道锐利划痕,仿佛刀剑切过一般。

“这样的刀法……”他心中大为惊讶。原本以为那名野人巨汉已是最大的障碍,想不到他离开后,现在堵门这人战斗力也不比那名野人稍逊!

这是……这样的刀法似乎让他感觉熟悉……

霍建雄心念未完,黑洞洞里石屋里,银芒一闪。

三道银芒成品字形,从门里劈出。

“不知好歹!还不退去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吃我一……三刀!”

清脆的声音如期而至,不知怎的,给人匆忙赶集一样的感觉。

“哈哈哈……哎呀!”

得意笑声过后,清脆声音忽然一顿,一声惊呼,门里斜飞蹿出一条白线。恍如白驹过隙,轻灵快捷得不可思议,落地现出一名少年修士来。长相、穿着都很普通,只有嗓音叫人印象深刻。

清脆动听,不论敌友,听在耳中,都不会觉得厌烦。

“冷面的,我说你不愿说的话我帮你说了,怎么不知好歹?不教而杀谓之虐,只出刀,别人怎么知道你的意思?你不知好歹,怎么还向我出刀?”

活泼少年一落地立即转过身体,手指门里,开口斥责。

随着他手指指向石屋门户,一直弥漫在门户里面的黑暗中寒光一闪。一条消瘦,身上气势锐利如同刀锋的高挑身影,迈步走出石屋。

凌冽的刀气四处扩散,在地面上切割出一条条刀痕。

“霜刀薛寒意!”

屋外四方六人心中齐齐叫出一个名字。

霍建雄、晁玉龙几人更是抱拳致意道:“薛兄!”

薛寒意点头微微还礼,没和几人说话,先用冷冽目光注视那名活泼得过分的少年道:“该说的,我会!用不着你!”

被冰冷刺骨,刀气凌冽的气势逼迫,少年嘻嘻一笑,毫不在意。

修真者外表同年龄、修为都不一定符合,状若童子,其实内里是积年老修士也不十分稀奇。

看着少年修为也不像真是不及弱冠的少年,对两人平等交谈,霍建雄等人都不在意。

霍、晁两人,加上黑白二老,同霜刀薛寒意都曾打过交道,说得上话。刚才被那陌生少年配音误导,一时想得岔了,才没认出是他。此时,薛寒意主动现身,四人都稍稍松了口气,一边套着交情,一边上前询问。

“薛兄怎么会在这帮人守门?”

……

一方着急打探,一方寡言少语,半天不得要领。正着急上火的时候,旁边传来清脆的声音。

“还是由我说吧!”

被撇在一边的活泼少年笑嘻嘻的跳了过来,伸手指向石屋深处,又指指几人:“你、你、你、你各有各的理由,要进去找里面那个家伙。那个家伙好像也猜到自己会有麻烦,所以安排了找他办事的人替他守关。”

“刚才跑掉的大个子是第一个!”少年伸手指向薛寒意,又指指自己:“冷脸的,跟我守第二、第三关!事先说好啊,我们跟里面那家伙都没交情,只不过有求于他,暂时受他驱使。和你们……情形倒差不多!”

见他说话有趣,晁玉龙嬉笑靠近,摇摆抱拳道:“小兄弟,你看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又知道大家情形差不多,何不卖个交情,通融一二?”

活泼少年白他一眼:“既然大家情形差不多,为何不是你们让我,非要我让你们?再说,之前没仇,往后可说不定咯!”

“薛兄怎么说?”霍建雄面露难色,张口试探。

薛寒意沉默片刻,仍是死板着一张脸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刚才被查古拉说动的几人,不禁又变得犹豫。

不久之前他们是怎么忌惮查古拉,现在就怎么不愿意同薛寒意结怨。

以霍建雄为例,赢得刳山宗的人情固然是好,可是在这过程中,大大得罪霜刀薛寒意这么一名独来独往的高手,他也不愿意。

撼动不了刳山宗,尨氽江霍家却受不了薛寒意这一级数修真者的袭扰。

霍建雄心中明白,查古拉、桑托和尚心里也想得明白。

“伤者的身份不论如何,在霍建雄心中,不论如何也不可能重过整个霍家!”至于查古拉,桑托和尚对他根本不做期待。

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其他几人有非打不可的理由,只有他自己……“没有线索也就罢了,既然让老衲得知,便非得追查下去不可!”石屋门口,站得稍远的老僧一拂袍袖,口宣佛号,越众上前。

“大师稍待!”

查古拉伸手将他拦住,向那活泼少年笑道:“既然是受人之托,那么总该有个底线。我看小兄弟也不是打算死而后已的愚人,不妨划下道来,我们陪两位做过几场。我们输了无需说,侥幸胜了,便请两位让条路。大家不伤和气,两位也算不负所托,小兄弟你看怎样?”

少年脸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一转,笑盈盈地应道:“我是没有意见,你看冷脸的怎么说。”

薛寒意寡言少语,无畏生死,可也不是轻掷生死的人。并不觉得为了陈老实这笔交易,值得他付出生命。假如没有查古拉提出的替代方案,他死战到底不会退缩。可是有了这么一说,他同样不会拒绝。

“可!”薛寒意点头应道。

此言一出,霍建雄、桑托和尚都不禁松了口气。

霍建雄不必在得失之间费心权衡。

桑托和尚更是开心,小小一个转折,把已经动摇的三人重新纳入己方可用的力量中,对查古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衷心佩服,同时对这老魔头的警惕又提高几分。

“等等!”活泼少年再次跳出,拦在查古拉等人身前:“冷脸的所求两样东西,弥补‘长白写意寒幛刀’的破绽和神通期用得上的固本培元丹药一瓶。写意寒幛刀的破绽里面那位已经指出,固本培元的丹药想来几位不缺。即使几位身上没有,进去也能拿到。可是我所求的东西怎么办?”

“长白写意寒幛刀!”能够指教薛寒意刀法中的破绽,几人心中齐齐震动,将对陈老实的评估又调高一层。

查古拉笑道:“小朋友!你要什么东西,等我们进去总能拿到给你。”嘴上嬉笑和善,动作毫不客气,大步向前,伸手一推,就要向里闯去。

“慢来!慢来!”

少年双手连挥,看似手忙脚乱,却将多臂人魔一推之间多种变化全部封死,让他寸进不得。

“咦?”不论霍建雄、桑托,还是晁玉龙、黑白二老目光无不凝重。

甘露境祭炼本命神通,从下往上又分为神通、演法、悟道三个小阶段。

到了演法阶段,和自身本命神通蕴含类似规则的法术到了手中,都能发挥出超乎寻常的威力。

至于悟道,对于神通背后规则了解得更深入,任何法术到了手里,都能得到领悟规则的加成。不但可以加持自身,还能够影响他人。

除了没有法域外放,和金丹以后相差不多,近似于极度削弱的法域。

多臂人魔查古拉横行多年,本命神通虽然没什么人知道,但却知道必然跟一个“威”字脱不了关系。同他交手,常常会被他威势震慑,不战自退。

修为不足,即使勉强出手,在他面前,十成本事也发挥不出一半。

这一推,看似随意无心,身后甘露境以上众人却都感觉的到,查古拉已经用上精神震慑的拿手好戏。可那少年恍似毫无所觉,挥舞双手,将他拒之门外,口中嚷道:“我答应你们做过两场,只分胜负不决生死,可没说过平白放你们进去!”

开头那名野人巨汉,同霜刀雪寒衣都是能让几人忌惮的高手,没道理守第三关的却是名不知所谓的少年。

大家心中都明白这个道理,见他逼退查古拉,也只略略惊讶。

看看一击不中,抽身退到最后的查古拉,霍建雄无奈环视一圈。按照先前约定,该由他先打头阵,此时无人出头,他只得开口问道:“依小兄弟的意思呢?”

守在石屋门前的少年负手望天,踱了三步,伸出双手,食中两指并拢,左右两边同时动作。

一边轻灵奇巧,飞洒自如;一边宛如斧凿刀劈,大气雄浑。

第八十六章 隔茧听成败

随着他双手四指移动,石屋门前两边地面同时浮现出数句风格截然相反的文字。

“我也不为难你们。我求里面那位,就想问问这两种功法能不能够相融,融合的契机在哪里。既然各位都想进去,那么就请各位先为我解答这个问题吧!不然,凭本事打进去也行。大家只分胜负不决生死嘛!”

左侧古拙雄浑,右侧轻灵奇巧,两边功法和文字风格一致。

只是断字残篇,风格截然相反,想要统合谈何容易。

霍建雄看了一眼,道:“那就请教小兄弟高招了?”

右手一捏剑诀,飞剑出鞘,遥遥相击。

活泼少年展颜一笑,伸手一甩,一柄碧绿颜色,月牙形状的弯刀飞上天空,同霍建雄放出的飞剑缠斗。

两人隔空比拼,只分胜负不决生死,正是最常规的切磋。

“该死!”张焚心中暗暗咒骂。

他安排下三关守卫,原本只为预防万一。

却想不到,变故一旦发生,就往最坏的方向发展。

这样下去,坚持不到第二变完成,就会被人闯进屋内。

事到如今,他无法可想,只能期望外边坚持得更久一些,同时祈祷脱变快快完成。

现在看来,三关守卫,只有第一关的野人巨汉最靠谱。

“早知如此,就不该为了怕误伤李烆古把他引走!”

张焚心中懊悔,正在此时,外面又生变故,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戚南晴?她怎么来了?”

新的声音源源传来,正是春明门戚南晴,还有数名也算熟悉的其余三派弟子,最后两人听声音似曾相识,却一时想不起是谁人声音。

“是谁?这两人究竟是谁?”

听说话意味似乎修为远在戚南晴等人之上,颇有些“有老子在乱不起来”,压阵的味道。言语中又有另外一种,“虽然老子修为远超尔等,但是不出头做主”,以戚南晴马首是瞻的意思。

“修为远在戚、陈等人之上,话语间既以戚南晴这位春明门真传为首,又和五派保留着淡淡疏离,这两人应该是世家中人!”

“事情闹得很大啊!”

“能够请动两名高手相随,春明门功夫下得不小!”

分辨不出两人身份,不过从两人面对查古拉、桑托等人态度,以及原先在场几人对戚南晴身边这两名高手说话语气,猜想的到,这两位至少处于甘露境巅峰,对原先在场诸人构成完全碾压。

“这两人修为战力震慑全场,有他们在,至不济,也可以暴露身份,求戚南晴救命。”

张焚摇了摇头,靠刳山大弟子的身份,固然可以招来助力。可是自己现在丹田一转,只剩一个独苗气旋,不在回去之前做出补救,至少让人看到今后发展的潜力,回山以后,受到怎样的对待就不好讲了。

搞不好新账旧账一起算,还会被抛出去平息大雪山的怒火。

可能性虽然不大,可是不得不防。

“龙山五派立场还算端正。”

“原来戚南晴是带人过来接应李烆古的。”

“乌师叔祖、常师叔祖……”晚春剑沈空庭带领游仙会中人伏击报复刳山宗的消息他早就知道,可是胜负损失众说纷纭,只听说刳山宗损失不小。

直到此时,才从戚南晴等人同桑托的互讽中得到确切消息。

这两位当年未能列名真传,止步内门弟子。靠着年深日久,消耗时日熬到了聚丹期。

身死道消不能说是个好消息,但是比起传说中的云霖掌教,确认陨落的是这两位师叔祖,但是让张焚松了口气。

“云霖子师父还在,想来宗门内局势还稳得住,我这个大弟子身份尚有可为!”

石屋门口冲突一阵剧烈过于一阵。

张焚心道:“戚南晴毫不客气,难道五派高层对雪域佛门态度有变?”

一方居高临下惯了,一方寸步不让。

双方冲突很快剧烈起来。

霍建雄,黄东晁家、黑白二老纷纷重新站队。

外面一阵纷乱。

黑暗中,张焚触动柔软的茧壁,微微一笑,忖道:“在龙山五派同雪域佛门之间,黄东晁家终究还是不敢偏向大雪山方面。”

“就算暂时还现在桑托一边,查古拉也是靠不住的。桑托独木难支,这一局戚南晴赢定了!”

“好事!他们这一方吃不了亏,正好为我多拖延一点时间!我倒是希望桑托能坚持得久一点!”

第二次蜕变接近尾声,体内黑暗能量前所未有的强大。身体自发龙化,生出锐利的犄角,鳞甲和一对龙翼。

感觉上还有些乏力,四肢双翅伸展不开。覆盖全身的鳞片,触摸上去还有些柔软,但已经不像刚才那样毫无反抗能力。

要说破茧而出,勉强已经可以。

到了这个时候,张焚反而不着急了。默默运功,配合身体蜕变,把结茧的作用发挥到十足,尽力不留下任何隐患。

“还差大约三个周天的功夫……”

“请大师指教!”

跟龙山势力组成的救援队汇合,霍建雄心头落下一块大石。

李烆古由随同戚南晴而来的风雷观陈兴接手,生死成败,从此刻起,跟他没多大关系。

有专门前来接应的救援小队接手,即便有个闪失,也怪不到他头上。

霍建雄只需要遵从戚南晴指挥,变现出他全力支持的态度就好。

转换立场,不是个艰难的选择。

类似刳山宗制式风格,却又粗壮了一圈,代入两分尨刀风格的飞剑昂扬飞起,斜斜指向桑托和尚。

不久之前才商定盟约的两人,不到一个时辰,就演变成为对决局面。

两人都不是初出茅庐的修士,心中波澜不惊。

“阿弥陀佛!施主,请!”桑托口中念声佛号,右足踏前,挺臂举起杖头上雕刻着金刚法相,鸭蛋粗细,长长一根金刚法杖,气象万千,风云相随,遥遥指向霍建雄。

虽仅一人,却营造出千军万马的气势!

“大和尚这门本事了不起!”

霍建雄哈哈一笑,身体拉出残影,避开桑托杖头所指。伸指一划,滞留空中的飞剑骤然行动,绽开一蓬花雨。

“不妨接我一剑试试!”

剑光缤纷,有如雪花飞落。漫天大雪之中,一点点格外凌厉的剑气,仿佛片片白雪之中的红花,鲜艳绽放,夺去了雪花的颜色。

对阵桑托和尚,霍建雄不敢大意,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使出了自身的真功夫。

少年遭逢大变,投入刳山宗意欲重振家门。

名义上是记名,其实修为绝不能用刳山宗记名弟子的标准衡量。这一代真传尚未修行进入甘露境界,霍建雄已经拥有神通中阶的修为。

丹田气旋一转,霍建雄也早绝了更进一步的念想。真人不是他敢想的,聚丹高阶,甚至还到不了这个层次就是他的顶点。

祭炼的本命神通,也是以增强战斗力为目标,而不是作为里世界的基础,构建金丹。

在此基础上,他选择祭炼的本命神通是一门辅助法术,迅剑术!

快!不可思议的快!

这门辅助法术加持,出剑、收剑、御剑的速度都会急速增加,至少会有一倍的加成!

尤其被他祭炼成为本命神通以后,更是快得不可思议。

甘露中期,霍建雄已经到了“演法”阶段。

不需要刻意施展本命神通,推而广之,任何时候,也不限于“迅剑术”的应用范围,平常出手,都会自然而然变得比正常迅捷。

这一回有本命神通全力加持,使的又是拿手的剑诀,愈发的出剑惊风雨,纵横如闪电。

剑光捭阖来去。

数十丈内白雪红花,剑光缤纷开满一路。

被他飞剑所迫,两方旁观众人纷纷退后,给他让开空间。

原本对他唯唯诺诺有些看轻的五派正式弟子,不禁正色重新将他看待。

风雷观做黄冠道人打扮的年轻弟子陈兴一边手托李烆古,手捏道诀,口诵经文为他安神疗伤,一边留神关注场中战斗。

治疗告一段落,陈兴头落下滚滚汗珠,轻喝一声:“好了!”伸手放下李烆古,让他自己盘膝坐好。

“贫道无能,也只能治到这个程度。剩下的魂魄之伤,除非有散花宫用‘益灵养魄丹’调理,或者精通魂魄元神之道的高手帮忙调养,否则只能靠李师兄自己调理。”

“多谢陈师弟!”

刚刚苏醒过来的李烆古吃力增开双眼,轻声说了一句。

“师兄无需客气,还请快快运功调养!”

李烆古微微颔首,自行闭目运功。

守护两人身旁的碧水阁燕凯安应声叹道:“久闻霍师兄年轻时候是尨氽江霍家难得一见的天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如果不是……”

如果不是为了取得刳山宗支撑,不惜自降半辈,投入刳山宗当了个记名弟子,转换功法,自身体质又同刳山大道诀不太适应,接引甘露又太仓促,导致最终只得一个气旋,只怕日后不可限量!

只是这话不适合当着刳山宗的人面明说。

尽管李烆古不一定能听得见,燕凯安说了个开头,就咽了回去。

站在另一边护法的艮离山祖高歌冷笑一声:“说到底还不是他心志不坚?若是当年不想着借助外力,独立苦修。以他当年同霍家功法的契合,未必不能走出新路。”

“日后有了三仙五真的修为,贵我五派师长即使看不顺眼,也奈何不得!走到现在这步,怪得谁来?”

第八十七章 迅剑遇降魔

燕凯安、陈兴对视一眼,心里都是同样意思。

说来是很轻松。

当年霍建雄不入刳山,未来成就如何还不好说。外面的仇家可不会等他几十年。就算自己能够逃脱,尨氽江霍家剩下几十口人绝难幸免。

祖高歌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意思!

况且什么“有了三仙五真的修为,贵我五派师长即使看不顺眼,也奈何不得”这话从你做弟子的嘴里讲出来,不太合适吧?

艮离山说是土、火两相,却极少有人修持土之厚重。即使修炼土行功法,也把感悟放在地裂山崩等等暴烈景象上。

修炼火行功法的更不用说!

印象里极少有老成持重的弟子,燕、陈两人不想同他做口舌之争,都把想法埋在内心,没有讲出。

迅剑术配合刳山剑诀,霍建雄御使飞剑千变万化,却始终攻不进对面矮小老僧金杖笼罩范围。

桑托金杖笼罩范围渐渐扩大。

金刚杖所及,霍建雄身法飞剑都慢了下来。

“破法!这是破法!”祖高歌开口叫破。

余下诸人观战不语。

雪域佛门修持同龙山五派等等道门源流都有不同,不过修行到相应境界,同样可以生出类似道门的能力。

以修为论,桑托老僧大致相当于道门甘露境的悟道阶段。金刚杖所到之处,诸般法术都受他领悟的“法则”制约。

雪域佛门多门神通,到了这个阶段,都能领悟出桑托老僧掌握的规则。

这种规则他们自己叫做“降魔”,道门通常称之为“破法”。除了雪域佛门本宗,其余佛道功法都会受到克制,极其霸道!

本来若是双方境界相当,只能形成互耗。可是偏偏霍建雄还只处于甘露中期,演法阶段,对天地规则领悟不及桑托。迅剑术,和由迅剑术精髓领悟而来的速度加成,在桑托金刚杖前消于无形。

快若惊风的剑法到了挥舞金刚杖的年老番僧身前,速度削减,变得平平常常。

褪去速度加成,霍建雄的剑术威力大减。

“嘿嘿!”祖高歌冷笑道:“传言狂风剑霍建雄是我们五派同辈弟子中,目前的第一人。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狂风剑,名过其实!刳山剑诀,不过如此!”

燕、陈两人微微皱眉,都觉得祖高歌此言不妥。不过他二人都不是刳山宗弟子,懒得和祖高歌争吵,闻言只是微微皱眉,当做没有听见。

站在几人前方的戚南晴身姿没有任何变化,充耳不闻。

三人后方左右两侧,两名压阵的世家修士相视一眼,嘴角微微翘起,似乎乐于见到艮离山后辈弟子向刳山宗出言不逊。

诸人都不搭话,祖高歌越发狂傲,不断点评霍建雄御剑缺陷。

声音越来越高,用词越发严厉。

正当他志得意满,说得高兴时候,地面传来一个沙哑声音:“谁说刳山剑诀不过如此!”

祖高歌脸上表情停顿。

左右两边,陈兴、燕凯安已经抢上前去,扶住摇晃站起的李烆古。

“李师兄醒了!”

“师兄怎么不多运功调息一会,养神恢复?”

李烆古摆手道:“‘散魂荡魄’造成的伤势不是一天两天养得好的。霍师兄救我性命,不看完这一场,我心不安!”

虽是脸色苍白,虚弱无力,被他目光瞪视,祖高歌还是心惊肉跳,一阵胆寒。旋即又安慰自己:“不过是个刳山宗真传!别说重伤过后,还能不能维持在门派里的地位,即使恢复全盛,又岂能管到艮离山来?”

想到这里,胆气复壮。

前方窈窕身影翩然转动,戚南晴回首向李烆古颔首致意。

两人寒暄几句,李烆古没再和祖高歌纠缠,沙哑着喉咙,中气虚弱的说:“霍师兄半途转修,对刳山剑诀理解有误在所难免。刳山剑诀不是离了‘快’就一无是处,也不是除了‘红花初绽雪花繁’,就别无精妙!”

“霍师兄,云海荡潏转铁索横江!”

半路拜入刳山门下,同年纪小了四五十岁的儿孙辈小朋友,排在同一辈分。霍建雄跟同样辈分,名义上的师兄弟们,交情都不怎样。

这一辈三名真传,跟他更只是见面点头的私人交情。

稍稍犹豫,时机已经错过。

“霍师兄!”李烆古加重语气又唤了一声,这次没有报出剑式名称,只是说了一些剑理。

声音传进耳中,似乎很有道理。

“他真传我记名,终究是要给他几分面子!”

他修为年纪远超同样辈分的师兄弟们,当初拜入刳山,一半是为了让刳山宗有个名正言顺的干预理由;另一半则相当于投名状。

转修刳山功法,即使仍然能够勇猛精进,日后也是刳山宗的高手,而不是尨氽江霍家的高手。

在称呼上得了个特例。

除了同辈弟子里的真传之首以外,谁都要称呼他声“师兄”。

早年张焚等人修为低微时候,霍建雄还可以仗着修为年纪,对这些小屁孩师兄弟们不假辞色。随着这一代刳山弟子逐渐成长,他也不得不考虑将来。

花了数十年时间才将霍家功法在身体里留下的痕迹,清除得七七八八,年龄也到了将近百岁。

将近百岁才是甘露中期修为,丹田仅得一个气旋。

当年的霍家天才早已泯然众人矣!

不说面对同样辈分的真传弟子,这一代的内门弟子,也很可能在不算太久的将来,追赶上他的修为。

年龄增长,心气也没有过去高。

两相结合,霍建雄心中傲气仍在,却也将李烆古的指点听了进去。

“咦?”按照李烆古指点的剑理,他的刳山剑诀确实大有改善,也不再局限于“红花初绽雪花繁”一式。

失去速度上的优势掩盖,他的刳山剑诀在桑托金刚杖下仍能稳得住局面。

铮、铮,比常规刳山雄黄剑粗壮了一圈的飞剑接触到杖头上怒目狰狞的金刚,空中拉出一道火光。

霍建雄高飞转折,伸手握回剑柄。

论修为是他高,论起对刳山剑诀的理解,却是李烆古更为精通。

得到李烆古指点,确实对他大有裨益。

可惜,面对善结寺的老僧桑托还是有所不足。

两人战圈早已扩张到大半个野林集,霍建雄始终处于下风挣扎。

终于,硬修为的不足让他陷入危机。

叮叮当当的声音连续响起。

迫不得已,霍建雄不得不放弃御剑的方式,改为用手直接握剑,增强剑式威力。

随之而来的是更大的风险。

剑杖相交,又闪出一蓬火花。霍建雄身形一晃,抽身后退。

戚南晴微微颦眉,一对烟黛似的修眉聚拢一处。到这时候,谁都看得出来,霍建雄似安实危,表面还可以维持的形势底下是岌岌可危。现在还没认输,也只是憋着心中一口不屈傲气,全面落入下风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是输在剑诀杖法,由本命神通衍生出来的“快”属性加成,被“破法”全面克制,无力挣脱,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此时挣扎,也只仿佛落入蛛网的飞虫。

一切都是徒劳!

戚南晴举起右手,衣袖落下。洁白晶莹的雪臂皓腕上,一只五光十色,像是各色玻璃拼接在一起,制成的手镯,光华闪耀。

“万老,劳烦您出手接应一下,好让霍师兄安然退下。”

龙山五派诸人身后两人之中,那名须发皆白,显得十分苍老的道人哈哈一笑,答应道:“好久没有活动筋骨,这小和尚就交给我吧!”

戚南晴转身敛衽:“有劳万老!”

苍老道人微微点头,踏步上前,越过戚南晴,站定脚步,轻咳一声。

野林集阵法封闭空间内部,电光缭绕,雷声隆隆,霹雳划破长空。

一声轻咳竟然化作一道闪电,从穹顶闪烁的电光中飞出,笔直劈向桑托和尚。

桑托金刚禅杖竖起格挡。

面对霍建雄时万试万灵的“破法”加成,面对一声轻咳化作的闪电,竟然没起多大效果。

电力集中到杖头金刚,顺着金刚杖传递到桑托和尚身上。

他猝不及防,大喝一声,身体一阵颤抖,散发出轻微的焦糊味道。

总算他由本身神通上溯领悟的“降魔”,多少还是发挥了些功效。加上百多年苦练的佛门金刚身,伤势还在可控范围。

挨了一道闪电的老僧放弃霍建雄,挺直还在微微颤抖的身体,金刚禅杖直指须发皆白的苍老道人,口宣一声佛号,道:“老施主高姓大名,可是下定决心要趟这道浑水了?须知大雪山灵鹫寺以下,雪域千山万寺具是一体。老施主自身不惧,就不为家人多考虑几分吗?”

他虽然不甚精通俗务,不过年老成精,有些事情总还看得明白。一看便知,这一道一俗,一个垂垂老矣,一个看上去还处于青壮末梢的两名修士此行是为了戚南晴等人压阵撑腰。

不是散修就是出身世家。

从他们的年岁、修为,还肯自降身份给龙山五派小辈弟子保驾护航来看,世家出身的可能性更大。

一把年纪了,自身进步空间不大,所求无非子孙传承。

桑托一开口就攻心为上。

“呵呵”苍老道人仰天轻笑两声,状若寂寥的道:“一百二十三年前千段山,五十六年以前的古田原,仇怨早已结下,现在改弦易辙,老道可拉不下这个面子!”

“一百二十三年前千段山,五十六年以前的古田原?”桑托心念电转,旋即面色大变道:“你是四面神万鸿畅!”

第八十八章 当年古原客

龙山五派对雪域佛门的政策虽以退让为主,间中也有逆流。

一百二十三年前千段山,五十六年以前的古田原就是龙山五派内部不满对大雪山步步退让的势力,在外来道门修士支持下,纠合本地部分处于同雪域佛门冲突前线的修真世家,对雪域佛门发起的反击。

一百二十三年前太早,桑托无缘前往,五十六年前的那一次,他却亲身经历。

对面老道士形容大变,终究有迹可循。

桑托大惊失色。

对方杀人如同杀鸡的骁勇还停留在他内心深处,这时得到提示,立即又在脑海重现。

古田原一战过后,万姓世家在雪域佛门随后的报复行动中被连根拔起,双方矛盾根本不可调和!

“听闻万鸿畅身受重伤,心神又受困于当年万家之殇,虽然在龙山高手掩护下逃过追杀,不过修为也止步于神通巅峰。现在看来,确实不像突破到聚丹期的样子。”

“当年老僧怕你。现在?谁胜谁负还不一定!”

想到这里,桑托和尚镇定点头示意:“原来是当年古田原上的故人!”

咤喝一声,挺杖直取万鸿畅前胸。

“四面神,且看今日我的手段!”

“那还有什么四面神,现在只有孤苦飘零的四屏道人,再没有当年的四面神万鸿畅。”

青蓝颜色招展,万鸿畅身体没有丝毫重量,仿佛只有一袭破旧道袍,被桑托金刚杖上打出的狂风恶浪卷起,迎着风力飞舞。

一套“金刚拔山杖”打到尽头,伤不到老对手一根毫毛。

桑托心知不妙。

炼体功法在佛门之中比在道门里更受推崇,大雪山环境恶劣,雪域佛门对外炼身体尤其重视。除去其它小手段,桑托克敌制胜的两大支柱便是“降魔”神通以及“金刚拔山杖”。

依仗“降魔”克制对手一切辅助加成,凭借强壮的身体以“金刚拔山杖”制胜。

在“降魔”的作用下,道家传承甘露境以下,没练出本命神通,没有涉及规则的对手,连飞剑离手都做不到。即使同样境界的对手,只要能用降魔抵消对手千奇百怪的手段,拼身体,拼近战,雪域佛门弟子都有信心。

可是四面神不同!

如今改号四屏道人的万鸿畅对法则的领悟更在桑托之上。

对手发出的闪电不会触及桑托身上的降魔之力就自动消散,每一击都可以对他实打实的造成伤害,必须由他消耗自身真元抵御。

而他论速度,论身法,根本追赶不上。

只挨打,还不了手,谁都看得出桑托和尚毫无胜算。

人人脸上神色各异。

晁家三人面色冷峻。

刚才担心戚南晴一方支持不住,需要晁家派人下场。晁家虽然选择站在龙山一方,却不愿意正面得罪雪域佛门。站位打个酱油还行,派人下场就显得过了。

现在形势逆转,又开始担心桑托不能走脱。

晁玉龙心中焦急,又无法出手或者开口劝说,不由得心中连连埋怨桑托和尚不知进退。明知不敌,竟然还一味死战,没有半点暂时退避,留待日后的意思。

就连明面上唯一和桑托和尚站在一边的查古拉也在心中嘀咕:“桑托和尚不是看不清形势的人,为什么……”

场中桑托和尚还在苦苦支撑。

一支金刚禅杖左冲右突,困兽犹斗。活动的范围却被伴随着隆隆雷声的道道闪电限制,局限在野林集原本建筑格局的西北角落。

万鸿畅飘忽不定,四面闪现的身体忽然静止,出现在众人身前十余丈外,遥遥注视着被不断降下的雷电围困一隅的桑托,苍老的声音缓慢无力,而又带着深沉的残忍与仇恨,冷冷笑道:“番僧,今日就是你丧命之时!”

电光缭绕,雷电加急落下。

一片蓝紫色的光芒中,桑托和尚似乎放弃抵抗,双手合十,口中念念有词。

一个个发音古怪的文字从他身上飘荡出来,开始虚幻,随着经文深入,逐渐变得真实。到得最后,雷电深处飘荡出的一个个梵文犹如实质,仿佛用彩纸剪成,散在空中,随风飞舞。

强光下的年老番僧身体逐渐虚幻,仿佛是用最后的生命,化作这漫天飞舞的经文。

“桑托和尚的生命到头了吗?”

听着外面传来的经文,张焚心中一派平和。

从前世到今生,佛都与他无缘,更不用说还是一名处于敌对立场的番僧。

功行圆满,脱变即将结束。感受着身体澎湃的力量,比起结茧之前,龙化状态下的身体,再次得到超过三倍的强化。体内流淌的暗黑能量,比起第一变结束,同样增强了三倍不止。

状态调整即将完成。

即使现在,有人破门闯入,他也来得及破茧而出,收敛龙化状态。

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张焚心中充满欢悦,丝毫不为一名番僧的命运而影响心情。

他窥准时间,趁着外面雷霆震响,电光最后一下集中爆发时候,舒展身躯。

坚硬锐利的龙角、尾尖穿刺,扎破柔韧的厚茧。

暗黑能量的冲击一闪即逝。

石屋外面观战的所有人都被集中爆发的雷霆闪电吸引了注意,只有不远不近,守在戚南晴等人身后的中年修士眉头微皱。

“好强烈的魔气!”

“不,不对!不是魔气!”

“那又会是什么东西?”

心情波动三连,从肯定到疑问,从石屋内大潮一般冲向四面八方的能量已经消弭无形。

那同魔气近似的异种能量爆发时机选的极好,恰好被四屏道人集中爆发的雷电掩盖。即使是他,想要追溯,也错过了时机。

“陈老实?此间事了,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什么东西!”

斜瞟了一眼退守到石门内侧的活泼少年和薛寒意两人,心里对神神秘秘,一直深藏在石屋里面,任凭外界怎么打斗,都不露面的散修药师生出好奇,只是此时还不到分心时候。

中年修士背负双手,凝神望向野林集西北角落。

密集的雷电落下。

落点处,大日一样炽烈的金光,随着经文飞舞,向外扩散。

幽蓝偏紫的电光,同骄阳一样的金色光芒混杂在一起,照亮了整个法阵笼罩范围,刺得人两眼生疼。

猛烈的强风从闪电落点扩散开去。

保护了野林集许多时日的防御阵法千疮百孔,外界的风雪飘落进来。还不等飞舞降到地面,就被雷电和骄阳的外围光芒重新蒸发。

“差不多一甲子的仇怨,终于让鸿畅老友出了这口恶气!”

忽然,中年修士脸色微变:“这群番僧,来得好快!”

强光透过房顶洞开的缺口照进石屋。

光线变化照射不到的深处,甲胄、支持翼膜的骨架很快从柔软变成坚硬。

感受着充斥身体的力量,张焚收起遍布身体的黑色龙鳞,刀锋一样锐利的龙角,和伸展开来足有身高三倍长度的龙尾。

刷!

刚刚消失的长长龙尾忽然重又出现,伸展到亮光所及的地方。纯粹的黑中,带着复杂神秘花纹的尾鳍在雷电,和桑托释放出的日照一样的光芒下,反射出细密的光彩。

这两种能量都趋向光明,带有克制邪祟的作用。

身体里的暗黑能量被激发,尾鳍上的条幅花纹之间出现一个个细小漩涡,将雷电和阳光统统湮灭。

这次变化跟之前不同。

他的身体仍然保持人类状态,仅是在从尾椎位置延伸出一条色泽漆黑,带着火焰腾飞形状尾鳍的长尾。

第二变完成以后,他对龙化的掌握又达到新的高度。不仅可以变成全身被鳞甲覆盖的龙人状态,也可以随心所欲,控制身体任何一部分进行局部龙化。

收回龙尾,张焚握拳鼓起肌肉。

力量源源不绝!

不进行龙化,身体强度也达到之前的数倍以上。

重新“壮体”以后,单论身体强度,在这一代年轻修士里,他本已经是数一数二的存在。经过龙蛇前两变的淬炼,身体强度又翻了几翻。

暗黑能量增涨带来的真元总量,比起身体力量增加虽然不多,也让他体内真元骤然增多三成!

强盛的气血在筋骨间奔流,发出江河一样的声音。血液流动的感觉清晰可辨,宛如一道道汞柱,沉重有力的运行在血管中。

力量!力量!!浑身上下充斥爆炸般的力量。

身体跟真元急速强大,给他带来战无不胜的错觉,让他感觉自己是无敌的,可以横扫一切。

“错觉!一切都是错觉!”

“咦?不对!”

穿越而来的灵魂不是经历单纯的修真者,张焚敏锐察觉到外界变化,压下心中汹涌的冲动,赶在雷电和大日的爆发结束前,收敛起身体里沸腾的力量,从黑暗中靠近分隔石屋的屏障。

闭关结茧之前,他做了许多布置。

除了守关三人以外,石屋内侧三分之一的面积,被他用阵法和精心设置的屏障隔断。

守关三人也无法在不惊动张焚的情况下,随意闯入。

透过阵法和屏障,外界的声、光、气息可以自由传入,阵法里面的一切却极难被外间察觉。

靠近石屋内部,亲手布置的屏障。

张焚偷眼看去。

原本是门的地方,木制部分已完全消失,只剩下光秃秃的石质方框。外面半截石屋天光处处,屋顶、墙壁,到处都有光线照射进来,破损得比他藏身化茧的三分之一更加厉害。

霜刀薛寒意盘膝堵住门口,在他身后,站着一名十五六岁,看起来飞扬跳脱的活泼少年。大呼小叫,对着外间战况不断发表意见。

第八十九章 大日照荒集

自从戚南晴代表龙山本土势力,同桑托和尚发生争执,众人重新站队,他这个“陈老实”就退居次要位置。

霜刀独来独往,那名活泼少年更是和双方都无关联,两人借机退到屋里,置身事外,坐看双方冲突。

两人一动一静,对比强烈。

张焚把注意力十之八九集中到外间少年身上。

说是守关护法,其实还是第一次见。

先前只闻其声,未见其人。

薛寒意沉默守诺,信誉良好。那名野人巨汉脾气暴躁,心思单纯,修行功法隐约同张焚龙化后产生的暗黑气息相合,极易受负面情绪挑动。

第一次见面,张焚已经发现,那名巨汉心灵上留有破绽。来自异域,依靠极端情绪推动的杀招,正是野人巨汉一路功法克星。

天缺、天灭、天绝……按照《龙蛇九变》里面的技巧,张焚可以轻易操纵他的情绪,影响那名巨汉想法。

有这两人在外看守,至少可以挡掉绝大多数的麻烦,又可以不必担心委托守关的人好奇心太强,监守自盗什么的。

至于这名活泼少年,性格太过跳脱,实在不是守关护法的合适人选。

即使没有外人袭扰,张焚也担心他会不会好奇心发作,偷窥自己闭关情形。

只不过这名少年到来时机实在太巧!

当时张焚已经开始龙血化茧,即将陷入沉睡,能够隔着一层石壁,让这少年答应替自己护法,暂时把他稳住,已经是他的极限。

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半透明的虚拟屏幕被他召唤出来。

还没等他看清,外间少年忽然跳跃起来,惊呼:“不好!这么快就找来了?可不能让他们抓着了!”

碧玉刀环一挥,人化碧光,少年消失在石屋门口。

张焚心头砰砰乱跳:“巧合还是……”

小助手界面上空白一片,没能捕捉到有关他的任何信息。

再关注那少年时,碧绿光华已经飞到看不见的地方,野林集阵法笼罩之内,不见他的气息,应该是出阵去了。

石屋外面日光复起。

原本已经趋于式微的,善结寺老僧桑托身上发出的暗淡光芒,重新变得炽烈,正午骄阳一般,辉煌大气,如日中天。

刚才还占尽上风,围着桑托和尚身周落下的紫蓝闪电,光彩颜色,几乎全被大日光芒淹没。

诵经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梵音滚滚。

从桑托和尚一个人的声音,十化成百,百化千万,仿佛有无数人齐声念诵,赞颂大日如来。

到了后来,已经不是只有桑托和尚一个源头。阵法之外传来的诵经声,还要盖过桑托本人。

满天经文飞舞。

野林集防御阵法内外一起震动。

阵法力量形成的力场护罩变得光华透亮。

无尽光,无尽热。

潮水般没有止境的诵经声,从防御阵法外面传送进来,跟桑托和尚的声音重合。

盘旋在桑托和尚头顶的雷电越见稀疏,几乎无法顺利落下。

万鸿畅冷笑一声,暂停攻击,不再催发雷电。

“又是大雪山的哪一位高僧大德到了?藏头露尾,就是你佛的教导?”

“唵嘛呢叭咪吽、唵嘛呢叭咪吽……”

野林集内外整齐回荡着气势恢宏的梵音。

所有不同内容的经文统统化作统一的六个字。

野林集防御阵法外面的僧侣,用契合雪域风俗,庄严、神圣、宏大、诡秘并存的音调,同声吟唱六字大明咒。

声音整齐清晰。

大日光芒更甚。

令人惊奇的是,更强的大日光芒中,桑托和尚身体不但没有被这恢弘的光华淹没,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僧帽、脸庞、袈裟、身体、双足,全被鎏上一层灿灿金光,仿佛化身黄金打造的金身法像。

煌煌大气而又神秘带着三分诡秘的真言法咒往复循环。

一内一外相互呼应,大日光芒越来越亮,照亮野林集里每一个角落。

充沛的阳光反过来将穹顶上盘旋的蓝紫电光,分隔在一小块地方,有气无力的闪着电光,再无力化作雷霆落下。

大日光芒穿透了防御大阵形成的无形力场,内外都是明亮的阳光,联结成为一体。

分隔内外的力场摇摇欲坠。

终于,只听“啵”的一声响,空气中仿佛被戳破了一个巨大的泡泡。

砰!

狂风大作,平地炸开一声惊雷。

强劲的气流中央对撞,把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建筑,再次摧毁大半。

外面肆虐的风暴从力场缺损的地方,疯狂涌了进来。

残存的防御阵法,在内外两方面的冲击下彻底崩溃。

四面十六支阵旗同时燃烧。

寒风席卷地面,巴掌大的雪花迎风狂舞。

猛烈的寒风飞雪中,七八名同桑托差不多打扮的番僧掠进原属野林集的范围,联手合攻被压制陷入下风的万鸿畅。

七人都有差不多与桑托相当的修为。刹那间,万鸿畅就岌岌可危,陷入生死边缘。

“好家伙!难怪死战不退,原来是有援军在侧,知道被他派遣离开的弟子很快能够请人助阵。好个桑托,险些被他骗了!”查古拉心中感叹。

形势逆转!

即便晁家三人不是十分坚定,眼下看来较弱的龙山五派一边,力量也远超过他独自一人。

任何一边都不是他能够他挑动的,他的力量也起不到左右胜负的作用。

查古拉当机立断。阵法才被攻破,稍稍看了一眼,立即狂飙远遁,头也不回远离战场。

黑老咸莫明青、白老鸠途安岱两人对视一眼,心中已有决断。同时伸手各自拉住晁玉龙一边胳膊,喝了声:“走!”一黑一白两道光影合二为一,转眼消失在漫天雪花当中。

形势逆转再逆转,龙山五派、雪域佛门,双方高手越来越多,火气越打越大。再看下去,不管帮哪一边,还是两边都不帮,都是得罪人的事,不符合晁家利益。

还不如尽早抽身!

“万老!大家一起去帮万前辈!”

另外一边,戚南晴高声疾呼。

即时响应的只有燕、陈、祖三人。

猛烈带着冰冷雪片,迎面向人打来的暴雪狂风中,倏尔又出现四道身影,双手合十,拦住四人去路。

“让开!”祖高歌怒吼一声,一道凛凛火柱从他手中飞出。

熊熊燃烧的赤红火焰,包裹着飞剑凌空出击。

正对向他那名番僧咧嘴一笑,合十的双手稍稍高举,十指移动,当胸结出个手印,咤喝道:“吽!”

仿佛有无形有形的洪流,迎头浇在高速飞行的长剑上。

赤红偏向橘色的火焰,由橘中带金,消退成为橘色——橘红——深红——暗红,区区两尺的距离里,颜色一点点暗淡,变成依附在剑身上的一缕小小火苗,最终彻底熄灭。

去势汹汹的飞剑变得缓慢,好像承受了极大的压力,被一股巨力凭空扭曲,在空中停滞,弯成一个弓形。随着“当当”几声响,艮离山弟子标配之一的火属飞剑当空折断,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倒飞回去。

咚!咚!

“哼!”

祖高歌脸色变得苍白,不止是被折断的飞剑击中,造成的外伤。更多还是全神御使中的飞剑被毁,带来的精神伤害。

他出手最快,最是不留余力,受伤也是最重。

其余戚南晴、陈兴、燕凯安三人各自受挫,也都没能突破后来出现的这四名番僧拦截,至少还能算是全身而退。

霍建雄比他们更为持重,出手稍慢一步。直到几人受挫,长剑才刚刚握到手中。

斜眼一瞟与四屏道人一同,跟着戚、燕、陈、祖四人到来的另外一名中年修士,心道:“即使我拼上性命,也根本不可能过得了四名番僧拦截!事到如今……唉,多想无益!”

晁玉龙三人的走是由于家族,而他明知必败,不得不战,也是为了家族!

先后出现的十二名番僧,修为有高有低,但都大致相当于道门甘露境界,都不是他能轻易对付得了的对手。事到如今,只能看另外那名给戚、燕、陈等人压阵的中年修士成色了。

按照常理推断,怎么想都是悲观。

可尨氽江霍家不比黄东晁家,他必须出手,没得选择!

霍建雄暗叹一声,抽剑踏步向前。

刚刚迈出一步,肩头忽然被人一撘,一股大力从肩头直到足底,定住他的身体。

“照顾好几个小辈!”

一直不言不动的中年修士在他耳畔留下句话,从霍建雄身旁超了过去。

身形潇洒,好似风中一竿翠竹,左右摇摆,不知怎么的,刚才挡在戚、燕、陈、祖四人身前,宛如铜墙铁壁的四名番僧,在他面前变得蠢笨无比,被他轻而易举闯了过去,来到被桑托八僧团团围困的万鸿畅身前。

“万老弟,待为兄助你一臂之力!”

身陷重围,现在的四屏道人,当年的四面神万鸿畅仍然气度不失。苍老的声音大笑应道:“见笑!见笑!四十年潜修不出,本以为这次出山可以痛宰几个番僧,却想不到,还是要仰仗牧兄救援!惭愧!惭愧!”

“有什么好惭愧的!杀不尽的野和尚,尽力多宰几个还我就是了!”

“是极!是极!”万鸿畅尽力周旋,大声答应:“杀不尽的野和尚,正该多宰几个!”

一问一答,都视旁人有若无物。

第九十章 各有后援

两人之间明明万鸿畅相貌更老,神通巅峰的万鸿畅对他却以“兄”相称。这名外表还保留着青壮尾巴的修士,修为至少也该要比万鸿畅高出一个大境界!

那他岂不是聚丹期的道门高手?

在场雪域佛门僧侣虽有一十二人,想到这个可能,还是不禁人人戒惧。

不止被中年修士轻易闯过的另外四僧尾随追了过来。占据四象方位,将他围在中央,各自拉开架势。围攻万鸿畅的八名番僧也各自警惕。攻势未停止,心神精力大半已经不在万鸿畅身上。

虽然没有向那中年修士出手,却已经做好十二分的准备。

强劲雪风中,中年修士右掌竖起,宽大袖口被强风鼓涨,仿佛顺风升起的软帆。

被强风裹挟的破碎雪花,打在他衣襟上,发出“啪啪”响声。已不见他如何动作,一群番僧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阵冰寒刺骨,已经被他杀进重围。

鲜血飞溅,当先两名来自雪域的和尚已经被他开膛破肚。

“你!你……”

“聚丹!你是聚丹修士!”

一群番僧大惊,弃了万鸿畅,转而围攻中年修士。

得此机会,万鸿畅脱出重围,双手扶膝,大口喘息。

衰老显于表面,生命将近走到尽头。进入衰老期后,真元逐渐消散,耐力大不如前。万鸿畅口中说的豪迈,以一敌八,其实将近油尽灯枯,支持不下去的边缘。

他年纪虽然不小,修为委实不弱,数个呼吸,足够他恢复少许。

万鸿畅挺直身体,哈哈笑道:“牧兄可需要小弟出手分担一二?”

“区区几个小辈……老弟看着就好!”

说到“好”字时候,并指如刀。

指尖真元凝聚,化作一枚锋芒毕露,高度凝聚的圆盘。随着他手指动作,状若圆锯的真元脱手飞出,旋转着,恰好从一名番僧脖子切过。

一颗头颅打着旋儿飞起。

什么都没有的脖子上,一腔热血冲天,转瞬又被冻成一根冰柱。

“乌拉哇啦!”剩下九名番僧群情激愤,口中嚷嚷乱叫,谁也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呼~”一直担着颗心的霍建雄松了口气,悬起的心放回肚里:“聚丹!竟然是聚丹期的高手!春明门竟然调动了聚丹期的高手配合这丫头行事!”眼角余光瞟向戚南晴,心中既羡且妒,忍不住想道:“春明门真传有这样的待遇,刳山宗想来也差不多少,这些嫡系真传……”

一时间不由动摇,怀疑自己当年是不是应该不管不顾,彻底投靠刳山。

刺骨的寒风吹过,他心中很快一清,哑然失笑:“即使我愿彻底投靠,这些名门大派也未必会信得过我这个出身世家的人。况且几十年的陈年旧事,现在后悔又有何用?”

“只是这一位到底何人?”

“万鸿畅称呼他做‘牧兄’,这样看来……”

一枚枚铜钱大小的凝实真元从“牧兄”手中飞出,速度不算极快,看上去也无法让人感觉到什么威胁,实际杀伤力却是极强。

摧枯拉朽!刀挡刀断,杖遇杖折。无论兵器、防御法器,还是雪域僧侣们历经锤炼的强悍身体,遇到这圆圆一枚气刃都只有一分两半,一种结果!

强大的杀伤,似曾相识的功法。

“回旋指刀!北岭风!”许久之前听说过的名字从脑海深处复苏,霍建雄猛然想起:“北岭风牧宇达!两个甲子以前,龙山世家第一天才高手!”

年岁跟万鸿畅相差不远,活跃年代却比四面神更早。

修为进展之快,冠绝龙山。与他同时代的五派真传,没一人赶得上他。

少年得志,一路被誉为天才,直到挑战枯心老人失败。不止和他同一辈的五派真传陆续有人成就金丹,散修中也又涌现璃浮、棠棣两名金丹真人,才被遗忘在时代的大潮里。

至今算来,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出现人前。

霍建雄少年时也是出身世家的天才,对这位“老前辈”的事迹知之甚详。

“想不到,想不到当年傲压龙山各派真传的牧宇达,竟然放低身架,甘愿为低了两辈的春明门弟子压阵护法……”

出身的相似,让霍建雄心头悲凉,更是怀疑自己当年选择。

当年牧宇达参悟家传功法,从一路七旋掌里推陈出新,自创旋风指刀,自此以后,旋风指刀就成为代表他的标志。

在场十二名番僧,修为高的处于声闻、唯识,修为最低的按照雪域佛门标准,也已臻至外道境界。

雪域佛门境界划分与様姝主流迥异,更接近于上古传说之时,重道德而轻战斗。同样境界僧侣之间,战斗力可以相差极远。

眼前这一十二人境界有高有低,战斗力却都同道门神通修士相当。

围攻万鸿畅,阻截祖高歌、燕凯安等人,无往不利。

面对聚丹巅峰的牧宇达,却犹如如入无人之境的境,摧枯拉朽之朽,几乎没能形成有效抵抗。

旋飞的真元圆锯旋转飞行,带着极度凝聚真元特有的光华,轻飘飘飞向另外一名黄须翻卷,相貌凶悍的番僧。

“阿不多思,阿卡慢打!”黄须番僧惊慌大叫。余下八名番僧也齐声呼喝,各出全力,死命救援黄须番僧。

聚丹、神通之间,战斗力差距实在太远!众人尽力救援,黄须番僧仍是一步步陷入死地。

铜钱大小的指刀飞速旋转,逼近他的面门。

“牧宇达!你敢下手,牧家后辈的性命都不要了吗?”一声生硬的厉喝远远传来。

风雪汇集,呼啸的银丝同鹅毛大小的雪片后面,天地与尽头,隐隐约约出现一黄一红两抹颜色。

“他怎么来了?”牧宇达心中一惊,扬声冷笑道:“貔砮山已不存,牧家哪年也不少死人!我又何必可惜几个后辈?呵呵,哈哈哈哈!”

话说到最后,笑声越发狂放。声震四野,风雪呼号都被他笑声盖过。

同时离手指刀丝毫不慢。

一圈凝光划过,黄须番僧从头顶直到下颌,沿着鼻梁被笔直剖开。

鲜血飞溅!

来不及惨痛呼叫,第四名来自嘎煞沙门山的和尚已经倒下。

“贼子,尔敢!”

远处传来一声厉呼。

红黄两道身影骤然加速,穿着大红袈裟那名番僧大声疾呼:“呼雷奔、雷嗄儿,速速退后,不要与他正面相扛!”

剩下八名番僧中,两名红袍僧侣对他的话如奉纶音,遵行不违,闻言立即撤步向后飞跃,退开二三十丈距离。

两名红袍僧侣这么一退,八人组成的阵势立即露出绝大破绽,给了牧宇达趁虚而入的机会。

旋风指刀左右旋转,转眼又杀死余下六名番僧里的两人。

这六名番僧都是身穿黄色僧袍。

风雪中的一点黄光越来越大,转眼间,身披黄色袈裟,宝相庄严的番僧已经到了牧宇达面前。

相貌十分年轻,双手合十时候,浑身上下萦绕着神佛般的光辉。

眼看着黄袍番僧又少了两人,后来这名身披黄色袈裟的僧人,脸上不禁显出一股恼意。

从善结寺桑托开始,今日到场的雪域番僧装束或有不同,地位无疑是最后到来,这两名分别身披红、黄袈裟的僧人最高。

两人以下,十二名地位较次的番僧,服色也是按照红黄两色区分。刚才那红衣僧一声呼喊,两名红衣僧闻声退却,却把六名黄衣僧陷在原地,造成两人死亡。

后来的黄衣僧人心中不满至极!

可眼下并非计较的好时机,黄衣僧人只能将满腔怒火发泄在牧宇达身上。

“叭!”黄衣僧口诵真言声如雷震,双手猛然胀大数倍。

比他真实双手更大的是一双金光灿灿,神通法力脱体而出形成的巨大手掌。

半实半虚,随着他双手动作空中结印。

巨大手印当空拍击。

土飞石溅!

牧宇达身周出现一个个巨大坑洞。

真元连连爆发,爆炸声急促响起。

张焚脸色一变。

这一阵狂猛攻势,威力还要超过影视作品中的地毯式轰炸。比不比得上传说中的导弹洗地,他不知道。

但是想来,如果使用的是常规弹头,大约也就这样威力了。

石屋外面局势又变。

一朵红云冉冉飘来。

似是自知理亏,最后到来那名红衣僧人并未停留,直接道了声:“龙安师兄,我来助你!”

在他之前到来的黄衣僧,闷头不理,却也没有拒绝红衣僧人上前。

凡夫、外道、声闻、唯识、中观、俱生、圆满。

这一红一黄,最后到来两名番僧境界,观察服饰,境界、地位未必超出之前桑托等僧,战斗力确实实打实的聚丹层次。以二对一大占便宜,声名赫赫的北岭风一时之间脱身不得。

牧宇达确实不可小觑,两名番僧联手也只是略占上风,久战下去,未必没有他翻盘的机会。

红衣僧人手印翻飞,皱起眉头,口中喝道:“呼雷奔、雷嗄儿,其他人,都杀了!”这一句话并非雪域方言,人人都听得明白。

“卑鄙!”牧宇达眼角跳动,加紧催动旋风指刀。一枚银币大小的真元圆锯出现在他指尖,牧宇达大步上前,右手食中两指由上而下高高劈落。

嘶啦!

红衣僧身上僧袍裂开一条长长裂缝。

裂缝迅速拉长,一件大红僧衣化作两片红云,被狂风吹起,一眨眼消失在风雪之中。

第九十一章 破屋突出

相差毫厘之间,他的身体滑不留手,仿佛飞燕惊鸿,从牧宇达指刀底下滑过。

牧宇达正要追击,一旁黄衣僧人真元凝结的法印又已轰到。

他叹息一声,回手挡架,不得不眼看着红衣僧脱离危境,再次加入对他的围攻。

得到最后到来,战力最强的红衣僧人招呼,先前推下那两名红衣番僧脸上狞笑,绕过战团,向戚南晴等人包抄过来。

“戚师妹,小心!”

霍建雄提醒一句,自己御剑迎上,缠住一名红衣僧,将另外一人留给稍稍恢复的万鸿畅。

刹那之间,两人不仅应对自如,还能占到上风。

可惜好景不长。不用任何人招呼,同牧宇达交战的黄衣僧之外,仅剩下的四名黄衣番僧,相互对视,目光交流,发一声喊,不约而同携手冲来。

“结阵!”戚南晴仅来得及呼喊一声,便已陷入番僧重围。

龙山五派结盟共治,五派弟子之间也练有一套联手对敌的阵势。虽然李烆古战力全失,却有练过刳山剑诀,修为远在李烆古之上的霍建雄加入。还有四屏道人万鸿畅这名高手居中策应。

以六对六,一时之间也将六名番僧挡住。

只是对方六人都拥有等同甘露境界的战斗力,己方一边却只有霍、万两名神通。

戚南晴心中着急。

不只是她,双方十几个人,人人心头有数。莫看此时势均力敌,牧宇达那边以一敌二,胜负难料。这边六人迎战六名神通战力的番僧,短时间里尚可抵御,时间稍长,必然落败!

一十五人分作两个战团,各出全力,生死搏杀。

霍建雄忽然扬声叫道:“薛兄!助小弟一臂之力,过后必有厚报!”

万鸿畅目光一闪,紧接着道:“小子!当年长白夺宝,你那写意寒幛刀的刀谱恰有两页是落在老夫手里。这么多年也没什么大用,你若有意,今日过后老夫就去隐居之处取来送你!”

历经多场打斗,野林集中化泥为石塑造的巨大石屋全被荡为平地,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座。不知是有意还是潜意识里避开,原先据说是“陈老实”炼丹卖药场所的那座石屋,倒还保留着七八成完整。

一名气势凌厉的削瘦修士,怀抱冷如冰霜的宝刀,在门框阴影下笔直挺立。

霜刀薛寒意!行踪遍布龙山、嘎煞沙门山、虎山等地,独来独往的散修高手!

现在这个时候,龙山一边有他加入,戚南晴等人可以坚持的时间大大延长,甚至再不虞落败。要是牧宇达能够击败两名聚丹战力番僧,大获全胜就在眼前。嘎煞沙门山一方用不着他帮手,只要他不插手,霍建雄、万鸿畅,两神通带四神光,势必不是六名番僧对手。

配合雪域佛门联手阵法,红、黄二僧得到这六名战斗力较差的番僧支援,未必就不能力压牧宇达。

一方希望他能加入,一方也希望至少能够劝说薛寒意离开,一时间话语声此起彼伏?

石屋的遮挡下,薛寒意怀抱钢刀,不言不动。

“薛寒意尚且如此,那位陈老实了?”戚南晴心头灵光一闪,“能够安排下三位神通高手替自己扼守大门,这人也不会是单纯的散修药师!”

她保持阵势轮转,抖手一振。除了异彩纷呈的飞剑以外,皓玉般雪白的腕上,一条带着三五片树叶的青藤舒展如龙,腾空飞起,暂时稳住岌岌可危的阵势,扬声叫道:“陈药师……”

别辟蹊径,却又在情理之中的一声呼喊惊醒了在场许多人,恰如一个惊雷打在众人心里。

“我怎么没有想到?”不论番僧还是龙山修士,都有人懊恼想道。

注意力不由自主向着雪原之上,唯一耸立着的石屋集中。

空山不见人,但闻人语声。

区区一名散修药师,此时众人听到,竟不由自主,生出如雷贯耳感觉。

“终于找到我头上了。”张焚脸上一笑,手中动作毫不停顿。刚才后来两名番僧找上牧宇达动手时候,他就已经开始准备。伴随“龙蛇九变”完成两次蜕变,飞剑“乘黄”已经不再适合出现人前,现在捏在他手掌中的是“红斜”。

鲜艳欲滴的殷红飞剑在他掌中嗡嗡震动,长不盈尺的短剑挣扎跳跃,仿佛要脱手飞去。

“棠棣真人给爱女准备的一双飞剑品质倒都不错!”

这柄“红斜”只有二阶,在助手界面里一片绿光环绕,品质比起他原本的“乘黄”,不逞多让!

比起初入长山之时,张焚神识强度、真元法力强化不知多少。当时在他看来,不易破除,被郁李仙子祭炼过后,在飞剑核心留下的烙印,此时不过是一晃眼的事。

“哈哈哈,戚师妹太客气了!”

石屋中传出阵朗笑。

老僧桑托蓦然生出不好感觉,来不及仔细思量,急忙叫道:“陈居士,一切或者可能是个误会!龙山五派能给你的,本教可以给你更多!”

对于戚南晴以共同的敌人劝说,急切间想不出解决办法。纵然不希望陈老实加入龙山一方,让他亲口说出将丹朱顿、雷洛米、阿施绿甲等人死亡疑点一笔勾销,桑托讲不出口,只能以利诱之。

石屋蓦然炸开,红光疾射。

一片血网铺撒开来。

戚、李、祖、陈等人根本来不及察觉,霍建雄、万鸿畅也只觉得眼前一暗,乌金光芒一闪。善结寺主持,桑托上人咽喉已经绽开一朵血花,整个人仰天失神,倒了下去。

“好!一往无回舍身剑!张师兄修为大进,可喜可贺!”又是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时候,戚南晴殷殷笑语抢先恭贺。

由石屋射出虚幻人影身不停步,黑色光华闪耀缠绕。

“一往无回舍身剑?张师兄?”听到戚南晴话语,旁人尚且疑惑,李烆古格外敏感,第二个想到石屋内冲出的鲜艳光华身份。

那连连击毙六名“神通”的那道红光虽然诡异莫测,迅疾无比,落在熟悉的人眼中,却有迹可循。

轨迹路线,分明是刳山剑诀里的拼命剑式——一往无回舍身剑!

能够凭借此剑大杀四方,冲进六名战力不逊神通境的番僧中的“张师兄”,尽管不可置信,也只能是同辈之中的大师兄张焚了!

“张师兄?张焚!”李烆古昂首望去,半空中血影矫矫,红光翻腾,仿佛一条血龙横空飞过。

飞剑不同刳山制式,剑式却分明出自刳山剑诀!

笔直的剑尖从天而降,刺破一名番僧天灵。

血光冲天,血龙借势而起毫不停留,一柄短剑时远时近,飘忽无常。

剩下番僧中的两人大呼小叫,被离手飞出的飞剑追逐,逃出数十丈外。另外三人上前接应。忽然,白影疾闪,追上飞剑,带动飞剑以更快速度飞行,急速追上其中一人。

刹那间,手起剑落,人头落地。

前方仅剩那名番僧亡命奔逃,身后三人齐声怒喝,加速赶上。

那道飘忽的身影却又一个转折,又是一道血色光芒闪过眼前。

笔直红光直取身后三名番僧中追得最近那人。

轰!正在向前飞掠的雪域僧人胸前破开一个大洞,身体蓦然停顿,带着呆滞的表情倒了下去。

“刳山宗…张…张焚!”

“张师兄!”

自出现开始,一直处于高速移动中的血色人影停顿空中,红光散去,现出黑发飘扬,容颜秀美的英俊少年形象。

一双瞳孔灼灼生光。

眉如漆画,目似朗星。

鲜艳殷红的光芒不出自他本身服饰,身侧一支长不盈尺的短剑划出道道血色光华,围绕着他旋转。

血线环绕中的张焚一身银白衣衫,凌虚御风,如画如仙。

看相貌,确实是众人记忆里的张焚。比起不久前的刳山大弟子,脸庞轮廓变得柔和,五官更见精致,变得越发秀美,看上去倒像是年轻了好几岁。

两次结茧蜕变,不止身体强度,各方面都随之变化。

有些变化张焚自己没有注意,落在莲粥宴上,甚至更久之前见过他的戚南晴、李烆古眼里,却是如此明显。

好在这些变化发生在修真者身上,倒不十分突兀。

戚南晴双手合拢,御使飞剑配合他拦住一名红衣僧人道:“数月不见,师兄修为再有精进,令小妹既是惊讶又是佩服,真好奇张师兄是怎么修炼的呢!”

她战斗力在神光期算是不弱,原本挡不住战斗力等同甘露境的红衣番僧。可她目的也不是正面迎击。

往左奔逃的红衣番僧被她阻碍一下,停顿换气的张焚已经赶上,仍旧是快得不可思议,红光一闪,一往无回。

短剑“红斜”穿透大红僧衣,穿胸飞过,绕回张焚手中。

“戚师妹过奖了!”张焚淡淡回应一句,目光落在李烆古身上。

“见过大师兄!”

连斩四僧的威势形成铺天盖地的无形压力碾压过来,李烆古勉力起身,弯腰行礼。

刳山宗内,当代二弟子王烆季是前代长老钊焰子玄孙。

大弟子张焚十岁被掌门云霖带返刳山以后,刳山宗内,关于掌门真人同大师兄张焚之间不得不说的小道消息一直流传不休。

云霖掌门身世同样颇有蹊跷,曾有传闻说他是首席长老,上代掌门锋绦真人亲子。

祖孙师徒,三代一脉相承。

第九十二章 长啸远遁

即使并无实据,锋绦长老同云霖掌门情同父子。云霖掌门对大师兄张焚的关爱,众弟子都看在眼里,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随着两人先后突破神光境,成为真传弟子,下代掌教之争悄然展开。

张焚、王烆季身后牵扯进两名长老真人,在刳山宗内部各自有庞大力量支持。

相形比较,第三真传李烆古不起眼得多。

紧跟在两人身后突破神光境的李烆古,对张、王两人向来看不顺眼。

出身平凡,无所凭依的他,只是靠着天资努力,争取到刳山第三真传弟子的身份,修为距离前面两人相差无几,受重视的程度相去甚远。

心里明白未来掌门位置,十之八九轮不到自己,李烆古对王烆季、张焚却都不心服。

夜深人静时候时常以为,若是没有钊焰真人一系,好几位师叔时常关照,没有掌教真人的悉心指导,王烆季、张焚未必能早他一步,晋级神光!

可是今天这情形让他看不懂了。

“大…大师兄!”李烆古惊讶过后,诚心抱拳低头,再向张焚行礼。

这一次低头真心实意。

这次离开山门,听说大师兄败三绝僧如镜,剑斩鬼手魔琴,五派以内,风雷观狂风道人、艮离山单宏邈都成了他手下败将,还算是正常操作。

刳山大弟子,力压龙山,同辈称雄,不是十分出人意料。

万花海里,淡紫楼上,剑斗司徒尔雅,为龙山搬回面子,也可以说成由于水云、刳山之间的特殊关系,水云公子给刳山宗面子。

而后长山异变,张焚单人只剑,扼守山口,血屠百名修士,其中不乏高手的情形为众人所知,让人不得不为之侧目。

到了毒龙涧内部发生的事情传来,已经不得不让人正视,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刳山张焚,竟是不逊色于春林、水云二公子的一代天骄!

此后方圆千里一片混乱,有关他的消息混淆不清。

李烆古心中一直将信将疑,直到今天亲眼目睹张焚大显神威,对这位大师兄的种种传闻,才终于有个肯定想法。

这一礼行的真心实意,心中既羡且妒:“大师兄精进如此,没有特殊奇遇,我是再难与他相争了!”

虽说如此,一时之间终究难以甘心,心绪翻滚,思潮难平。

“三师弟你好好修养,早日康复。”

张焚稍稍点头,淡淡回应一句。短剑光华散开,裹挟着他追逐还剩下的一红一黄两名雪域僧人去了。

“师兄救命!”被他追逐两人慌张求援,向着犹在同牧宇达鏖战那两名大和尚求助。

“哈哈!龙安、阳树,别忙着顾那边,安心看着老夫手段吧!”牧宇达手上光华一闪。

形势逆转,刚才是两名战斗力比拟聚丹的和尚将他缠住,不让他支援戚南晴等人。现在却是他牵制纠缠,牢牢把那两名番僧留在身边。

“稻叶寺龙安上人、呼林达布寺阳树上人,原来是这两位!”

张焚目光一闪,从身体的记忆库中,提取到这两名和尚身份信息。

以大雪山灵鹫寺为首的雪域佛门共分上、中、下三部座,分别把白、红、黄三种色彩作为僧衣颜色。

三部座各有一名法王、九名尊者为首,合共三法王、二十七尊者。

“上人”也被叫做“上师”,是法王、尊者以下,各寺主持、年高德劭的长老,取得教内认可后,可以得到的头衔。善结寺桑托、后来的七名神通战力番僧,连同龙安、阳树两人,严格说来都是“上师”。

原本应该不分高下。

原本的“上师”只与修持境界有关,与战斗力无关。然而受到雪域佛门之外宗派风气影响,纯粹的上师制度越来越难以维系,逐渐又分化出“封号上师”这一阶层。

龙安、阳树都是封号,能得到三部法王赐予封号的上师,必然拥有等同道家流派聚丹高手的战斗力!

心中调取两人相关资料,手中丝毫不慢。宝剑“红斜”左飞右刺,转瞬之间,解决了龙安、阳树两人之外最后两名番僧。

收回变得殷红中闪现金芒的红斜短剑,张焚心中满意。真元、体力都有增加,六名等同神通战力的和尚,在他剑下总共坚持不到十分钟。

心脏跳动不足千次,按照这个世界的算法,也应该只用了不足一盏茶时间。

没有后顾之忧,牧宇达取胜不易,战败却不至于。

他伸手握住乘黄,身形毫不犹豫,御剑往远方掠去。

“张师兄,贵派师长传讯,让你立即回山!”

“劳烦代我回禀一声,张焚还有些事必须去做,诸事了结之后,再回山向诸位尊长请罪!”

“张师兄……”

反应过来的戚南晴等人急忙唤道,一番对答,张焚已经去得远了,背影消失在狂风暴雪当中,只剩下回答的余音,天地间飘飘摇摇,穿透风雪,经久不消。

“这算什么!”祖高歌急道:“我们出来本来就是为了找他,找到了却不肯随我们回去,算是怎么回事?”

“不管怎么说,我们找到张师兄踪迹,得知他不但无事,反而修为大进。其它的,如是回禀吧!”戚南晴转身微微摇头,把注意力重新放到牧宇达同龙安、阳树的战斗上。

……

风雪之中,张焚贴地飞掠。

身体、真元充分运动,只觉得心头畅快无比。

两次蜕变,带给他的增幅,现在才完全展现出来。

不回刳山,是因为仓促晋级,带来的缺陷还没能弥补。

他相信记忆中前身和云霖子、锋绦子两代师长的感情不是虚假,可他毕竟不是初出茅庐的纯情少年,多年商场打滚的经历让他不愿意考验人心。

真传大弟子,关系刳山传承。

一名失去更进一步潜力的大弟子回归刳山宗,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不做好充分准备,他不愿意尝试。

不过适当的信息,还需要传递回去。

之所以显出真身,而不是用半龙形态隐藏身份,就是为了给刳山宗,给龙山五派一个准备,一个他修为大进,而又遭逢困境的信号。

同时是一次试探。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下一步蜕变积累资源。

这段时间的实验让他明白,使用真实身份和隐藏身份,在系统中的区别。凡是使用龙化状态,也就是外界传说的“龙魔”形象,或者其他假扮身份出现,造成情绪波动,收获的点数统统折半。

大约是发下天道誓言,这个世界默认张焚才是他真实身份的缘故。

只有给他提供点数的对象,认出他真实身份的情况下,贡献出来的点数才能不打折扣。

整整一半的损耗!

哪怕只为了积累点数,也要尽可能地用真身出现。

半个时辰过后,他的身躯一震,来自龙山五派高层贡献的点数如期而至。

一直分出心神,关注系统的他,第一时间,点看系统提示查看。

不出所料!

同张焚之前前往春明山,不过是到同盟门派赴宴不同,戚南晴、李烆古这一趟说得上是身入险地。两派真传带队,五派弟子结队出行,还有高手随行,不可能不携带能直接联系上五派高层的传讯法器。

事关他这名刳山大弟子,以及最近发生的种种。张焚相信,一旦上报,消息会在短时间内传遍五派高层。

果然,差不多半个时辰时间,从春明门主,春波仙子水碧瑶开始,龙山五派高层陆陆续续给他提供了不少点数。

“艮离山、风雷观、王太师叔……总体情形还算可控,不算太好,也没有太坏。咦,怪事?除了师父、师祖,怎么春明门主也对我这么关心,难道她跟便宜师父的传闻是真的,所以爱屋及乌?”

是喜是怒,系统提示里的反应骗不了人。通过查看收获点数的提示,仔细推敲,大约可以看出五派高层真实倾向。

“倾向是好的,处理结果就不会太坏!”

恢复神智以后所做的事情还好说,手尾还算干净。被小助手代管时候,大杀四方,威风是威风了,可被他击杀的修真者里,有嘎煞沙门山的僧侣,也有其它势力的嫡传。

尤其雪域佛门!

从戚南晴等人遇见桑托的反应也能看出,龙山五派同雪域佛门之间冲突愈演愈烈。两大势力之间关系,正在急剧恶化。

始作俑者,就是他——张焚!

认真处罚,判他个“擅开边衅”不算过分。

捕捉到五派高层真实想法,张焚心中块垒全消,愈发畅快,真元运转,体内暗黑能量随之而动,一声似龙吟而非龙吟的长啸,从他口中飞扬而出,暴风雪中,绵延不绝。

鲜艳的“红斜”红光暴涨,却又渗入一层幽暗深邃,变得格外妖艳。

啸声传扬,天地为之震动。

随着啸声止歇,另外一种由于高速飞行带来的破空声音紧接传来。

隆隆的巨响震荡接连传来

野集坊市里,山腹石洞中,诸多修真者,纷纷被他惊动。

伴随着滚滚惊雷,一蓬格外妖异的红火划破长空。

“什么人敢于如此嚣张的飞行?”

经验欠缺的年轻修士犹在摸不着头脑,久历江湖的老到修士已经听出,这分明是御剑速度快到极致,超过声音传播速度以后,激起的气爆声。

通常来说,神通、乃至聚丹境界以上,才能在短程冲刺,御剑格斗中突破这一速度,同样消耗巨大。

第九十三章 剑入虚空

除非金丹真人,否则极少有人使用这种速度长途赶路。

而刚刚远去的破空声音,气爆声音移动之快速,绝非是刚刚突破音障。

听得出是怎么回事的,不由都缩头暗想:“这是又到了哪位大佬?”

行经路线上,隐藏在声音波及范围内的修真者们纷纷惊觉而起,反应各自不一,直到声音远去,才重新安定下来。

心中平添几分忧虑。

不久之前,异变发生不久时候,龙山、流花河、嘎煞沙门山三个方向,各自都有金丹真人前来查看。当时时刻可能爆发的金丹之战,不少神通修士记忆犹新。即使没有亲身经历的低阶修士,也多半从旁人口中听到过那段时间的混乱。

此时疑似又有金丹真人到来,不由为之色变!

集合戊、壬两部的金光绝电剑,加上境界升级,修为、身体都强化了数倍,长途飞行,御剑速度也达到两千公里时速以上。

风驰电掣!耳旁一片清静,眼前白雾苍茫。

外界的声音无法传递进来,高速飞行中,只看见身体下面积雪覆盖的大地,丘陵、山峰,偶然露出积雪的树木森林,如同奔马快车,飞速向后退去。

一层层冰雪形成的屏障被剑光冲破、搅碎,空中留下长长一道外白内红的痕迹。

一口气飞出两三百里,从气候变异范围的东北角,一直高飞到接近原本长山所在的核心地带。

俯瞰大地。

地面上起伏渐多,不仅有微微起伏的丘陵,奇峰突起的山峰,连绵的山岭成片出现。用与灾变之前截然不同,而又确实存在的扭曲形象堆积在大地上。

受到山岭影响,空中气流变得越发多变。

紧接核心区域,也是修真者平均素质最高,强手最集中的区域。

前方数十里外,一片光怪陆离,云彩中透出古怪的颜色,青白云层中夹杂着一片绿油油的火光。

“不对!”

脑中刚刚闪过一个念头,身体已经不由自主,在惯性作用下闯入云中。

眼前一阵恍惚,景色忽然大变。

天昏地暗,眼前一片幽暗。

张焚不敢乱闯,降低速度。

“稀奇稀奇!没想着去搜寻毒龙涧的‘遗迹’,倒是给我撞上了!”

“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被收走以后,原本归属于毒龙涧的内层空间,不是一次性全被摧毁,喷吐出来,同主世界重合。只是支撑空间存在的力量消失,如同在地震中垮塌的房屋,整体坍塌,不等于内部不在存在独立的空间。

当然,在空间、时间的共同作用下,毒龙涧崩溃以后,残留的小块空间,短则数息之间,长不过百年,最终会被世界的修复之力摧毁。

不过现在,截止目前,还是有小块的空间,较为完整的保留下来。

就像漂浮水面上的气泡,依附主世界存在。

用水面和气泡来比喻,原先的毒龙涧就像水面上,人为制造的大气泡。现在这些遗存,仿佛大的气泡被人戳爆后,重新形成,仍旧漂浮在水面的一串泡沫。

比起空间崩溃,被抛回到主世界的部分,这部分遗存里面的东西往往保存得更加完整。

能够重新形成在水面上漂浮的“泡沫”,除了侥幸以外,另一个重要原因便是内部空间被人为加强过,或者原本就是大气泡较为稳定的部位。

这样的位置,原本就是毒龙涧重要场所的可能性,同样较大。

张焚没去可以搜寻遗迹,但在这片区域里混迹了两个月之久,相关信息并不陌生。

无意闯入的这片空间,像极了毒龙涧整体崩溃以后,残留下来,仍然独立于主世界外的空间。

张焚定睛打量。

眼前是一片片幽暗云层,层层叠叠,没有尽头。

脚下全是黑暗,看不清有没有地面。

失去“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的力量,日月星辰不再投影,小空间里没有了日月轮转,也没有白天黑夜,看不清是什么情况。

“不知道这座空间里有没有陆地,如果只是一片云层,那就没什么意思了!”张焚忖道。

残留下来的小空间千奇百怪,什么情况都有。如果说只包含原本毒龙涧内的天空云层,没有大地山川毫不稀奇。

只是那种情况,小空间里自然也不会存在有价值的物品。

忽然,神念中出现少许波动。

“有人?”

不是第一个造访者,有人捷足先登并不十分让他惊讶。

心中早有准备,张焚心中说道:“小助手,开启真实视野!”

只有自己可见的冰蓝光幕加载在双眼上。

这样破碎后形成的独立小空间,随时都有再次破碎的危险,谁也说不准是否会有空间裂缝存在。

为了保险起见,张焚不惜额外支出一笔点数。

幽暗的云层中,一道飘忽的剑光,无声无息漂流过来。直到近前,才忽然光华绽放,劲射飞刺。

暗中突袭这人修为同之前张焚相差不多,这一道剑光的速度,也几乎比得上他之前全力施展“一往无回舍身剑”时的速度。

“咦?”张焚心中微微奇怪,这一剑给他的感觉,竟然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

空中疾闪而过的异形兵器,说是飞剑,倒不如说更像一个略带弯曲的圆锥,一根放大了的钢针!

“这种飞剑……”

小助手捕捉到对手信息,显示在眼前光幕上。

“李英悟……童兴平何在?”

心中念头刚动,云层深处,另外一处神念扫描的断点,忽然出现真元反应。

有了准备,张焚反应更快,不足一息,便将童兴平的信息捕捉到小助手上。

“童兴平(妖化)……”

现在的童、李二人修为层次不比之前更高,真元暴涨,战斗力也强化许多。两支飞剑几乎没有了“剑”的形状,只能说算是两柄异形法器。身上气息更加狂暴野蛮,隐匿时潜行无踪,爆发时如同惊雷闪电。

“豹厦,豹厦弟子这能有这么强?”

眼下两人比之前更难应付,如果豹厦当真是普通三流小派,就不该拥有这么强的功法,童、李两人当真强的离谱了!

“不知道气息变化之后,司徒师兄来看,会不会仍旧得出没有问题的结论?”刳山宗不比水云山,对太金山的记载仅限于当地霸主门派,其余二三流的门派、世家,能有简单描述的,在当地都不会太过弱小。

小助手捕捉敌人信息,显示出的我信息,很大程度上依赖于张焚自身的“资料库”。

记忆里他认识童、李两人,一时辨认不出,系统可以方便的辨认、捕捉到共同点,把两人真实身份标识出来。他不知道的,小助手也不会自动增添。

这一点同鉴定属于自己的物品截然不同。

“妖化?这个‘妖化’又是什么东西?”

隐隐之中,他感觉童、李二人的“妖化”,同他的“龙化”有些类似。

“童兴平、李英悟!现在这两人身上气息、战法倒真和我‘以前’遇到过的豹类妖兽有些相似。莫非除了经我改造的《龙蛇九变》,这世上原本存在类似功法?”

三人以快打快,转眼间飞剑冲突,往来上百回合。

童、李二人一言不发,狂野突袭;张焚有心观察,从他们身上看出更多功法奥妙,一时间手下容情。远处看去,仿佛僵持不下。

“两位兄台意欲何为?再不住手,不要怪张焚下手不留情面了哦!”

又过数招,张焚“红斜”一挥,挡住童兴平飞剑道。

童兴平眼中精光爆射,一双眸子变得碧绿,口中“嗬嗬”有声,用半是咆哮的嗓音吼道:“滚出去!立即回头!滚出去,饶你一命!”

另外一边李英悟兽化更为严重,脸颊形状都有些改变,木制面具底下的面孔狰狞,恶狠狠道:“小子,要想全须全尾的退出去,除非跪下,磕三个响头赔罪,小爷才放你滚!”

张焚之前养成的性情,不争闲气,不喜惹事。假如童兴平、李英悟好好说话,不恶言恶语,说不准他就让了。

当前第一要务是将“龙蛇九变”推进到掌握“六极”的程度,弥补单气旋的缺陷,恢复丹成上品的潜力。毒龙涧两名大妖,名义上逃离紫极魔君管辖,其实内情颇多。说是从魔君身边偷到东西,其实是魔君有意放他们走。

别人不知,经历了熔岩湖上,被古通天重点培养的一群人却是知道。

金孔雀、古通天的收藏在他们眼里大打折扣,张焚也没有必得之心,让一步不是不可以。

可是童兴平开口“滚”字,李英悟“除非磕头”,叫他心生不爽。

可以不要,不等于可以被人指着鼻子喊“滚”!

李英悟话刚出口,张焚舌绽春雷,怒喝一声:“滚!”

两个“滚”字交织一起,李英悟一双碧绿凶睛霎时失神,眼中一片迷茫,胸前起伏,仰天喷出一口鲜血来。

这一声“滚”,以“天龙吟”为主,糅合进刳山宗“五雷咒法”部分力量。

张焚点数收益日渐增加,早将这两门功法点到“融会贯通,随心变化”。刳山长辈推演“天龙吟”的时候,就有参考“五雷咒法”,到了这个地步,将“五雷咒法”里的精要,更多借鉴到“天龙吟”里去,对他来说,已不是难事。

童兴平大惊。

第九十四章 旧识相逢

一声带着强烈破法、震慑心神效果的雷音扑面而来,首当其冲的李英悟身躯僵直,立即倒了下来。

他慌忙伸手抱住李英悟向后仰倒的身体,抽身急退,口中发出巨吼,传递消息呼唤援兵。

忽然,丹田受到重击,一阵绞痛,童兴平双眼爆凸,痛得昏死过去。

刚刚吼到一半的巨吼噶然中断,巨大的声音依然惊动小空间里的许多人。五道白光出现在云层深处,很快飞到张焚面前,行进速度,竟似比童、里二人还要快速许多。

看似直线行进,速度极快,给人感觉却像曲折飘浮,极具翩跹的美感。快速中展现出娴静。

五名身材瘦高,白色劲装包裹全身,连头脸一起遮挡的白衣人御剑飞来。

御使的飞剑同样形状古怪,不同寻常。

与童、李二人不同,这五名白衣人脸上面具不是用木头雕刻的猛兽模样,而是一根根黑白羽毛拼接组成。

见着张焚,一言不发,五剑连绵,持续落下。

“鹤羽剑阵!张小友当心!唉?”话刚出口,已经变成惊讶。

剑式全开的张焚“红斜”一引,剑上爆出一蓬黑光,红黑光芒一闪而过,已经连续削断五支飞剑。

“滚!”

五名白衣人不敢逗留,扶起童兴平、李英悟,仓惶御气飞回云层深处。

“劳前辈,又见面了!”

张焚当胸抱拳,劳雅健连忙抱拳还礼道:“不敢不敢,当不得老弟前辈的称呼!几日不见,老弟这是……又精进了?”

“侥幸而已。”

劳雅健眼前一阵恍惚。

严格算来,两人上次分别,到今天已有差不多三个月时间。不过修真路上,三个月用“几日”代指,也没问题。

这么短的时候里,逼得他只能逃窜的剑阵,在眼前这位刳山大师兄手底挥手可破,除了张焚已经晋级甘露,他想不到更合理的解释。

想不到张焚竟然承认了!

“同样是甘露境,只怕他还没有祭炼成功一门神通,不过这剑术战力,已不是我这老牌‘神通’可比!唉,我在想些什么?难道他之前还是神光境界的时候,我就打得过了?”

“恭喜恭喜!”劳雅健脑中一阵乱想,念头回转过来,抱拳胡乱一阵恭贺。

被迫升级,对张焚不但不是喜事,反而形成巨大缺陷、隐患,急需填补。不过不知者不罪,以他的修养也不至于胡乱迁怒于人。

张焚不想多说,不动声色,应下劳雅健恭贺,反口问道:“前辈怎么也到这座小空间来了?那些人是何来历?”

劳雅健望了望五名白衣人带着童、李师兄弟离开方向,神色凝重向张焚道:“下去再说!”

说着,当先飞去,带领张焚穿过云层,往下降落。

地面上,山岭起伏,三面山峰同一座临水仙阙,共同围绕着一片水域。

面积不大,殿阁楼台连同山峰水域,总共方圆不及百里。再往外去,就被重重灰白云雾淹没,不时有流光异彩闪过。

张焚看出云雾所在就是小空间的边缘,一眼看去,整座空间里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湖水边缘,被切掉一半的宫阙。

湖水流淌,在空间的边缘形成几级大瀑布。

轰隆隆的水流消失在虚空之中,又从湖心高耸入云的喷泉涌出。

“水流内部循环,没有散逸到空间外的虚空。从这点看,这座小空间应该还算稳定。”

被切掉一半的宫阙附近,有戴面具的修真者升降起落,看造型,与童、李等人一脉相承。

正西方向传来一阵连续尖啸。

劳雅健脸色一变,催促张焚,转向那边飞去。

山岭后面的高峰,几条彩线带着尖啸声音冲天飞起。越过几座青山,劳雅健带领张焚,当先按落剑光。

一座比前方几座高出近倍的高峰穿刺入云。

面向湖水方向的峭壁上被人为开凿出石台洞穴,站在洞口石台上,视线恰好可以从前方山峰之间穿过,监视远处宫阙动静。

真元法力,剑气寒光环绕着石台石洞连续绽放。

一组五名白衣蒙面,同刚才所见一模一样的修真者上下翻飞,正从空中围攻据守平台的修士。

如果不是平台上人多势众,兼且其中数名老年神光修为不凡,战斗力高出修为同为神光的年轻人甚多,防守一方早该支持不住。

看见劳雅健御剑飞来,峭壁是欢呼声起。

“祖爷爷!”

“是劳前辈!劳前辈回来了!”

纷纷扰扰之中,劳雅健一声大笑,喝道:“藏头露尾一群畜生,看老夫破你阵势!”

青光一长,直冲而下。

见他这般莽撞,峭壁上一群修士被他吓得不轻。

“叔公小心!”

“祖爷爷小心!”

除了小辈的大呼小叫以外,手持兵器,退守到石台边缘的一名老年修士也忍不住骂道:“劳老头!你得了失心疯不成?畜生阵也敢硬闯,想找死啊!”

青光围绕当中,只听劳雅健一声长笑,剑光缭绕,威风凛凛,势不可挡。

除了这名身材矮小,满头灰发,却肩宽臂粗,尽显凶悍之气,御使两条钢鞭的老年修士之外。峭壁外石台上,最强悍的是另外一名须发皆白,手掌粗大,御使一双亮银锤的高大老者。

看他相貌,正是之前败在张焚手下,羞愤离去的“崩山锤”蓝元道!

想不到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片地域。

张焚嘴边轻挑。

他这里认出蓝元道来,下方的蓝元道也认出是他,被逼回到手中紧握的双锤一绷,对撞一起,又顺势向外侧扔出。空出双手当胸一礼,望天招呼道:“张道友,别来可好?”

不待张焚回答,注意力已经回到当前敌人身上,口中哈哈大笑:“小子们,加把劲!强援到了!”

“不是劳老哥莽撞,他是有恃无恐!”蓝元道笑着扭头。这句话却是讲给石台另一边,矮小粗壮的灰发老者听的。

除开两人之外,据守在峭壁上的,还有五名壮年,八名青年,一共十三名修真者。

五名壮年,都有神光修为。面对兵器特异,身法灵活的古怪白衣蒙面人只有招架之功。八名御气修为的青年,只能躲藏在峭壁上开凿出的石洞里,在长辈的保护上,抽冷子远程攻击。

剑气咒法从石洞中飞出,烟花般绚烂无比。受到攻击的白衣蒙面修士却不为所动,仿佛蚊虫叮咬一般,全然没放在心上。

十五人中,唯有蓝元道以及那不知其名的老年神光可以同白衣人单独抗颉,其余人等都只能从旁辅助。

劳雅健加入之前,据守一方的形式也已经岌岌可危。

求救的传讯法术连珠炮一般射向天空,在峰顶炸响。

五名蒙面白衣修士怪剑飞舞,凶厉无比。轻灵中透着蛮横,野性中又带着三分悠然缥缈。不同于常见剑诀剑式,却绝对不乏高明。

单人只剑闯入重围,饶是劳雅健修为高出一重,也只占了片刻上风,便被五人联手交织出的剑网围困当中。

“张老弟,帮忙救命啊!”

劳雅健手忙脚乱,不顾脸面,大声求助。

人工在峭壁上开凿出来的平台上面,矮小老人肩膀一动,指挥两条钢鞭,就要飞扑支援,却被蓝元道压住肩头,制止他身体前倾的动作。

“老蓝?”

“谭兄稍安勿躁,劳老哥希望插手的可不是咱们!”蓝元道嘴角翘起,以目示意矮壮老人看向空中张焚。

“他……”

只见高居众人之上的嘴角露出一道充满傲意的弧线。

下方受到五名白衣面具人围攻的劳雅健其实不如他口头上叫嚷的一样危险,动作姿态多有夸张,只不过是在用另类的方式表明态度。

破阵他不可能,要说支持,即使没有蓝元道以及另外那名老者插手,在那五支异形长剑下,多坚持数十上百息也不为难。至少目前为止,张焚还没看出他明显的颓势。

劳雅健还能支持,但张焚也没有非要将他逼到山穷水尽的道理。艳光一闪,“红斜”离手飞出。

红花傲寒,漫天雪舞。

红花初绽雪花繁!

红斜短剑带着凌冽杀机,直奔结阵而战的白衣人飞去。

比起原先的“乘黄”,这支从郁李仙子璩妙嫣手中夺来的短剑,不如“乘黄”堂皇大气,却更显凶险杀机。

剑光将要接触五名戴着面具的白衣修士剑阵,极远的宫阙处忽然传来三声鹤唳。

像是收到什么信息,五名白衣修士异形长剑一收,转身往湖水、宫阙飞去,转眼间已经越过最近一座苍青山岭。

“这算怎么回事?”矮壮老者目瞪口呆,怒骂道:“是老子运气太差,还是那小子运气太好,刚刚要接敌的时候,还能撞上鸣金收兵!”

“鸣金收兵?”蓝元道呵呵笑道:“只怕这鸣金收兵也是因为他才有的!”

看着矮壮老者不敢置信的目光,蓝元道道:“你要是知道他是谁,便不会有所怀疑。”

“那小子是谁?”

“刳山宗张焚!”

“啊!”矮壮老者发出一声感叹。

今时不同往日,若说两个月前的毒龙涧里,劳雅健等人对张焚这个名字的了解,仅限于刳山大弟子,龙山顶级宗门的后起之秀。可是两个月后的今天,鬼手魔琴俞佩玉、鬼火骷髅夏彭祖、长山山口的一百三十三个亡魂。

第九十五章 众修云集

两个月来,方圆千里内,命丧在张焚剑下的一个个显赫名字,共同构建起当代刳山大弟子的赫赫威名。

现在“张焚”两字,在蓝元道、矮壮老者之流的修真者听来,如雷贯耳!

“刳……刳山宗……张焚?”想起刳山宗尚算严谨的门规,道门正宗的作风,看天上张焚不像会为了刚才的出言不逊与自己为难,矮壮老者才放宽心怀道:“原来是他!万山会上的英才第一,莲粥宴又夺魁首,当真是不逊四公子的当代天骄啊!”

夸张的赞美溢于言表。

张焚听了莞尔一笑,心怀舒畅。

矮壮老者最后一句未尝没有将功补过,阿谀奉承讨好的嫌疑。可是现在的他,确实和两个月前不可同日而语。

修为、战力、名声,这一切可都是他一手一脚打拼出来的!

“缓步”走到峭壁中央的石台上,张焚问道:“劳前辈、蓝前辈,毒龙涧外一别,今日又在此重会,怎么……”

话不必说尽,劳雅健已经明白他想问什么,咳嗽一声,接着早前的话题说:“那天张公子力斩毒火骷髅,为龙山修士除一大害离开以后,我等自觉修为低微,战力不济,大多星散离去,离开毒龙涧外围阵法笼罩范围。”

“不过此后长山天地大变,又多了无数机会,老夫按耐不住,于是又带着家人子弟,重入长山……”

接下来他说的,无非是在异变过后的长山同这个结盟,与那个争斗,其中少不了参杂对张焚本人、龙山五派的吹捧。直到说到进入这座小空间,张焚才开始认真听他讲述。

“一个月以前,李二贤侄最先无意中发现这座独立的小空间……”

劳雅健一行数十人欣喜若狂,为了隐瞒消息,设置了阵法阻拦在小空间入口常常出现的位置。之后消耗了十几天的时间,一群人才悄悄潜进这座空间,展开全面搜索。

倒也有了些小收获,不过这座小空间里最大的“宝库”,那半座宫阙的防护却始终突破不了。

劳雅健等人不免有些焦躁,商议过后,分别外出求援。

也就是这时,一时不慎,消息外泄,引来了那群戴面具的修士。

“老夫等人同那些人多日交手,大致明白这些修士服色分为黄、白、青、黑四色,功法同龙山流传大异其趣,古怪凌厉,又擅长结阵为战。老夫等人不是对手,要不是中间另外有人闯来,只怕……老夫等人已经被那群面具人打杀干净了!”

“惭愧!惭愧!”劳雅健摇头叹息,旁边诸人也都面带惭色。

张焚没心思听他们感慨,开口问道:“我见那边宫阙,戴面具的那些人里,还有身穿金银两色袍服的,不知道……”

“这神秘势力下属修士功法、面具各自与一种妖禽妖兽有关。白衣修士近乎于鹤,黄衣者模仿猛虎。青衣、黑衣两类似乎与暗中突袭的毒蛇猛兽有关。至于金银袍服……说来惭愧,老夫等人还没有同那两类面具人照面、交手的经历。”

张焚反复追问,见劳雅健的确是说不出什么,才不再说话。

两人对话之间,收到升上高空的信号召唤,陆续又聚集过来十五六名修士。其中包括三名蓝元道与那灰发老人一般接近暮年的积年神光;两名同劳雅健处于同一水平线上,外表也保持在中年形象的神通境修真者。

在神光境浸淫了几十上百年,各种手段钻研到透的积年老神光发展潜力近乎于无,战斗力却绝对强于莲粥宴上二十七名同等修为的青年才俊平均值。比不上鬼手魔琴、三绝僧等人,却不一定会弱于楚柔、李天兖等人。

人均百年以上的战斗经验,真元积累,没能把他们推进更高层次,在神光境界,已经少逢敌手。假设各自放开顾忌,生死相拼,原版张焚不一定赢得了在场几个老家伙。

另外两名神通修士自然战力更强。

张焚略一打量,目光已经晃过两人,落到最后那名面色惨白,一身粗粝白布衣衫,两鬓花白的落魄书生身上。

看他打扮、气质,像极了中举之前的范进,酒馆里的孔乙己,可是除了小助手上明明白白显示出的甘露境巅峰修为,一身修为散发出来的气势渊深如海,不在陪在戚南晴身边的四面神万鸿畅之下!

这样水准的高手,在龙山修真界,已经属于日常难得一见的大高手。

放到世家,则是耆老、家主;出现在闯单帮的散修里,必然是颇有名气的人物。游仙会舵主一级人物里,也只有三五人能有这种修为!

“这位前辈是?”张焚抱拳询问。

“啊~我来为两位介绍!”劳雅健上前一步,抢着手指那名落魄书生一样的神通巅峰道:“这位是甘溪李家老祖羽冠青旗李法祖!”

“原来是李老前辈!”

这位过去的名声、地位真是不在四屏道人之下,只不过祭炼的神通不如万家“四门”神通神妙,战力稍弱,可也差不多少。

“得见当代英才,老夫甚是欣慰!”

似是看出张焚心中疑问,李法祖抱拳还了一礼道:“老夫过去常做道装打扮,不过归隐之后,浏览百家典籍,在道途上又有了些新的感悟,所以‘羽冠青旗’,羽冠不必再提,不过,呵呵,青旗倒是还在!”

一只旗面缠卷在长杆上,类似一杆短枪的青色令旗出现在他手中,“嗖嗖”疾刺两下。风云变色,枪尖处极小范围内的空间微微碎裂。正是当年羽冠青旗的随身法宝,招牌动作。

张焚拱手衷心赞扬:“十五重浪!数十年隐居不出,前辈神通造诣犹胜当年!”

说起甘溪李家、羽冠青旗,刳山宗内就不乏记载了。

这位当年龙山世家中名噪一时的人物一共拥有三个神通气旋,按道理可以选择祭炼三门本命神通。这位却不走寻常路,连续使用了三个烙印位置,烙印下甘溪李家的“重峦叠浪”!

甘溪李家“重峦叠浪”凶猛异常。

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基本操作不过是快速回气,在顷刻之间打出多重攻击,合而为一。

要说复杂,推演至深,似乎可以勾连空间、时间两条大道。

听起来十分高大上,可实际普通修炼使用,不说达不到“一往无回”的威力,连“大河浩荡”都有所不如!

即使祭炼成为本命神通,使用出来,也就重叠两三重攻击,相当于一个半自己全力一击——使用“重峦叠浪”,“叠浪”中的一浪,终究比不上正常状态,全力一击。

三重叠加,仍旧不如搜刮全身真元,以自损根基为代价的“一往无回舍身剑”威力强猛。

李法祖别辟蹊径,三个气旋中央同时烙印一门术法,重叠的攻击数量史无前例达到了两位数。可是新的问题随之而来,身体强度承受不起自身发出的攻击。

当年的他,一旦火力全开,同级修士无人能挡,甚至更高一级的修真者也会避其锋芒。不过用过以后五劳七伤,比起刳山弟子用了“一往无回舍身剑”还要麻烦。

其人销声匿迹,也跟这一缺陷有关。

不过现在看来,原本身体承受不住的问题,被他用某种手段缓解。似乎同空间有关,再多张焚也看不出来。

小助手对于他人的个人信息一向表现“吝啬”,不会平白告诉他更多。

不过即使这样,也足够让李法祖震惊。

“区区一个修行不足甲子的小子竟然看得出我演示中真正展示的东西,这一代的龙山五派又是英才辈出?”

他虽没有小助手之类的系统,不过百多年的经验,自有一套判断方法。即使张焚刻意收敛,仍看得出张焚身上远比正常甘露初期雄厚得多的真元,强化到不可思议地步的身体。

尤其是身体!

昔年为了解决自身缺陷,李法祖最开始想到的方案就是外炼身体。也曾在炼体功法上下过苦功。虽然最终改弦易辙,不过在炼体上的见识绝对不弱,对于身体强化出现的各种迹象格外敏感。

眼前张焚,真元还可以让他称赞一声“积累深厚”,想象一下,大约一个时代一座大陆的顶级天才,就该这样。身体的强化程度,就叫他直想感叹:“非人哉!”

“这小子单独比较身体强度,已经不比金丹真人差多少了吧?到底怎么练出来的?”

李法祖深知体魄强化难度之大,心里一番活动,忍不住主动赞道:“你不错!很不错!”

这次赞扬发自真心,不比先前客套居多。

张焚谦逊道:“前辈过奖!”

“哈哈!好叫各位得知,这位就是莲粥宴上力压龙山,夺得同辈第一;近日来声名大振的刳山宗当代大弟子,张焚张公子!”劳雅健适时插上句话。

这句话看似在向其余诸人介绍张焚身份,其实不然。

龙山区域无论散修世家,除了极少数人等,对龙山五派都得仰视。尤其是张焚这种冠绝一代的领军人物,刳山宗可能的继承人,最近又是声名鹊起。后到的李法祖以外五人,各有子弟朋友在场,早向他们说明张焚身份。

方才张、李两人叙话,一时插不进嘴。

劳雅健这话其实是在发出信号,提醒众人上前。

第九十六章 同声拥戴

两名神通初期修士中的一人走出抱拳道:“老、在……兄弟陆元甲!”

想用“老夫”,李法祖年龄与他相差无几,修为却高出不少,蓝元道等人外貌又比他更显老态。想说在下,又感觉姿态太低,过于谄媚,索性用了“兄弟”两字。

不同门派修真者间,还是以修为论辈分来得多些。

张焚也是甘露境,自称“兄弟”不算什么。

“不敢!见过陆前辈!”

张焚还礼。

见他谦逊有礼,其余人等相继上前自我介绍。

“兄弟石康顺。”

“兄弟童明轩。”

“兄弟胡智敏。”

“兄弟胡智高。”

三名白发苍苍的老神光终究拉不下脸,以晚辈自居,还是一同用了“兄弟”,张焚也不以为意,一一还礼。

三人过后,另外一名神通修士才上前作揖道:“兄弟劳雅权。”

劳雅健道:“这位是我三哥,敝族现任大长老,当年人称‘雪岭飞星’的是也。”

劳雅权相貌与劳雅健有几分相似,也做道装打扮,仙风道骨。闻言以捋颔下长髯道:“些许薄名,何必打扰张公子清听。”

“前辈往日英名,张焚亦有听闻。”

这些人修为不十分高,战斗力在他本身之上的应该没有,不过除了蓝元道,都是出身于李、石、童、劳、胡五个中小世家。即便蓝元道,也是出生龙山,土生土长的散修。

年轻时候不认识张焚的师祖、师父,总跟他师叔祖、师叔有过一面之缘。没机会深入结交上代名列真传的几位师叔,其余内门、外门的师叔总有熟悉的。

瓜连蔓蔓连瓜,按照刳山宗的规矩,不是正经长辈,也该称呼“前辈”。

口头姿态放低一些,不会有实际损失,张焚没在称呼上计较,不管几人用什么自称,都一口一个“前辈”。

李法祖以下诸人也都知道刳山宗的规矩,稍做推辞,不再管张焚称谓。

不过也不敢以长辈自居。

双方对话,一边称呼“前辈”,一边自称“兄弟”而以“公子”称呼对方,看似滑稽,其实十分合理。

“羽冠青旗”李法祖、劳家兄弟、“金刚破”陆元甲、“金笔”石康顺、“铁杆”童明轩、“崩山锤”蓝元道,加上锏鞭双雄胡智敏、胡智高就是在场这群人依仗的主要战力。

张焚一边打量一边比较,这样的实力,如果对面黄、白、黑、青四种面具人,人人都是童、李师兄弟差不多的实力,再加上数量更少的金袍人、银袍人,想要把这群人剿灭或者驱逐出这座残留下来的小空间。

仅仅派出一组五名白衣人……

数量太少了!

宫阙那边,晃眼看去,黄、白、黑、青服色的面具人,都不少于十个。

即使算上分散对付不在石台的李法祖等人的力量,这样的安排还是过于勉强。太接近极限,结果就是除了修为几名神光境的修士身上有些轻伤,其他人都有惊无险。

如果不是小空间里另有其他人在,分散了神秘势力的力量,那么必然就是有什么事情绊住了面具人的手脚。

果然,寒暄过后,灰发矮壮的胡智高立即用力一拍大腿,喜道:“太好了!那帮子装禽兽的家伙目前还没能打开残余宫殿的防护阵法,有了张公子加入,必然可以一举击败那帮子人,夺取小寒宫!”

张焚含笑不语,漫步走近石台边缘。

碰上遗存意味着风险,也代表了收获。

两名大妖,还是魔君身边的“枕畔人”,收藏岂同小可?

按照常理推断,他们留下的遗迹值得一探。

可是古通天、金孔雀,逃出紫山就存在魔君放水的因素。

之前的事让他了解,这座“毒龙涧”能够在龙山潜伏超过一个甲子没被发现,其中颇多手尾。

有了这么两道安排,要说金、古二妖还能拥有什么不得了的好东西,他是不太相信。

再说比起装备,他更在意自身修为。

比法宝,他百宝囊里藏有九阶上品的鼎盖。

要比其它外物。

还有什么东西能比小助手更给力呢?

“第二次蜕变以后,《龙蛇九变》需要推演修正的地方不算太多,从第二变到第三变不像我之前想象的困难,比起从第一变到第二变还要简单许多。按照现在的速度,最多再有半天,就能凑够我升级需要的点数……”

原本他是打算猎取几头妖兽,凑足献祭所需以后,就找个地方闭关推演功法。等到功法推演完全,即使后期增速减缓,还差少许点数,也差得不会太多。

到时候,差不多就可以着手进行第三次结茧。

弥补气旋不足,趟平通向丹成一品的道路才是他最急迫要做到的。

小空间里看不见日月星辰,传出云层之后,却同样有着光亮。

一层灰蒙蒙,半明不暗的亮光紧贴云层,照亮空间里的水域山岭。

普通人难以凭借这少许的亮度视物,现在的他看来,却和天光大亮的白昼也相差不多。

微风轻轻,全身衣衫拂动,散发出淡银色的光辉。

张焚极目远眺。

前方山岭遮不住从这里望去的视线。

晦暗的光芒下,差不多百里以外,被空间力量截断的半座宫阙上方,光华流转,黄、白、青、黑各有十名以上戴着面具的修士轮番起降,攻伐守护在宫殿外围的无形屏障。

光芒闪烁,轰隆隆的响声从八九十里以外传来,变得微乎其微。如果不是在场都是修真者,几乎不可能听见远方攻防碰撞发出的声音。

虽不明显,仔细观察,还是可以看出,宫殿外围的无形屏障,正在以微弱,却确实存在的速度一点一点收缩。

“这小空间里还有没有第三方存在?”

他的问题让跟的最近的劳雅健一愣。

早前分头外出探查的劳雅权、陆元甲两人先后应声答道:“除了我们龙山来的以外,流花河也进来不少人。本来互不统属,我看他们也受到戴面具的人的攻击,伤亡不小,剩下来的人抱团合流,躲在西南方向的山岭里,不知道还在不在。”

“我绕路西北往宫殿方向去的时候,发现似乎还有什么人在同那些面具人作对。单是我看见的,就有两组面具人的尸体。”

张焚负手而立,轻轻皱眉道:“各位前辈,敢问有哪一位可知道那些戴面具的人从何而来,差遣使用他们的势力又是何方神圣?或者被击毙的尸体,或者他们在战斗中显露的功法,有认得的吗?”

劳、陆、石、蓝等人相互看看,最终还是由李法祖开口答道:“呵呵!张小兄弟,多次遭遇袭击以后,我们这些人也交换过意见,除了得出这群面具人的功法狂野怪异,与龙山周边流传都不相似以外。不管是功法,还是势力,都没有相似的。”

“被击杀的人呢?前辈们见多识广,能否从相貌、服饰看出这些人出身来历?”

“这群人脸上面具含有禁制力量。将他们击杀以后,想要在取下面具的同时保住尸体,也不可能。即使不动面具,禁制里的力量也会很快发作,把尸体烧成灰烬。至于服饰……”

“不怕说句夸口大话,我们这些人也算见多识广。小张你可曾注意,黄、白、青、黑,四种颜色的面具人衣服,不但不同颜色间存在差异,同样颜色的衣服也有微小区别。这些区别来自不同地域的裁缝风格,有的来自龙山,有的像是虎山某地,仿佛是按照统一的样子,分别在不同地区订做的。”

“经验稍差少许都不一定看得出来,可是……”李法祖示意表示无奈,看出来也找不到线索。

听了他的话,张焚倒有所怀疑。

“豹厦……”

难道这股势力里的修真者平时各有身份,分散隐藏在门派散修当中,还是化整为零,在各地设置许多门派帮会,看似毫无关联,关键时刻却有脉络能够提调聚合?

仔细思索,两种情况的可能性都不小。

“资料不足,无法确定。”

张焚摇了摇头。

见他久久不语,李法祖以下三神通五神光,八名至少活过两个甲子的老修士相互以目示意,交换眼神,最终,所有目光还是聚集到同张焚最为熟悉的劳雅健身上。

劳雅健苦笑一声。

众意难违,就连他的亲三哥也在以目示意,不断撺掇他上前同张焚说话,他还能怎么办呢?

“张公子!”劳雅健干咳一声,道:“这座小空间里此时四方云集,前有神秘势力强横霸道,欺压我龙山同道。旁有流花河的人虎视眈眈,显然也是冲着我们先发现的小空间里的东西来的。另外还有神秘高手潜伏在侧。”

“那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神秘势力本来就是一个整体,流花河的人按照陆兄所说,也已经相互结盟,拧成一股。合则强,分则弱!强敌在侧,我们这些出身龙山的,也该同心协力,共同应对。”

“龙山以五派为尊,张公子出身刳山宗,身为真传大弟子,就是日后的刳山掌门,身份尊贵!劳某斗胆,请公子出面主持大局,为我龙山同道讨个公道!”

“请公子主持大局,为我龙山同道讨个公道!”

劳雅健话音刚落。

劳雅权、陆元甲,石、童、蓝加上胡家兄弟等人一同上前,大声齐呼。

第九十七章 静观其变

聚集在峭壁上的中青年都是他们晚辈,自然没有不捧场的道理,一时间整座山头都是“请公子主持大局”的呼声。

张焚心情微微激荡,旋即平静。

大局是什么大局?公道是什么公道?

击败包括神秘势力、流花河过来的修真者就是大局,抢到小空间里残留的“宝藏”分配给眼前这些人就是公道!

出力夺宝,本来没什么。

可他本来是不想唐这趟浑水的。

但劳雅健有一点没有说错,如果他要继续“刳山大弟子”的人设,这个大局,这个公道,他是不能不管的。

心中心思急转,口头打着哈哈暂时推拒:“有李前辈在此,哪里轮到我一个小辈主持大局。”

“羽冠青旗”李法祖闻言笑道:“小张你不必妄自菲薄,你不出面谁还有资格统御在场龙山修士?老夫年纪虚长,甘溪李家却远没有刳山宗的地位威名。你也不必担心,那股神秘势力下属,至少那些戴面具的里面动过手的人,功法诡异,战力不错,联手配合的阵法也不错,可他们还都是神光修为。”

“如果不是这股势力来得太过突然,老夫顾忌他们另有后援,也顾忌还没显露过身手的穿金银袍服的那些人,加上担心大开杀戒以后,他们会对咱们这边的年轻人还以颜色,到时候护不周全。单是老夫一人,游走而斗,也足以各个击破,将他们杀个干净!”

讲到最后一句,话语杀气腾腾。

劳雅权适时插口道:“受我们拖累,法祖兄一直没能尽显身手。”

李法祖摆摆手,道:“到不完全是因为这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出门历练就是生死间打滚,想夺宝哪有不死人的?在场的孩子们都是我们几个老家伙的后辈,可我们这些老家伙都是明白人。我一直隐藏修为多半还是因为摸不清对手底细,所以多留一手。”

“不过现在不同!张公子战力不在我之下,你我两人联手,至少有一半以上的机会掌控大局,值得一拼!”

“况且,这座空间进来时的开口可能出现在任何位置。想要稳妥的出去,根据我们这些天的查探,大约只能往那个方向走!”

正反话都说尽,张焚推无可推,抱拳答应道:“好吧!各位前辈错爱,张焚勉力为之!”

众人一起大喜,由劳家兄弟领头,包括李法祖在内,向张焚齐齐一礼。

呜~呜~

零时赶制的鼓号声响,同鼓号同时制作出来的大旗升上天空。

书写着“龙山”两个长宽都超过两米的巨型文字的大旗,在高出山巅的旗号上迎风飘扬。

虽然对这些在现代人看来,古风十足的形式主义不感冒。张焚还是入乡随俗,由着劳家兄弟张罗折腾。

有过管理公司的经验,尽管人人都喊“请公子住持大局”,他也不会认为自己就真的能住持大局了。

冷眼旁观,个多时辰的观察,他也看出,眼前诸人虽然是旧日相识,结伴搭伙共同寻宝,内部也不是没有纷争。

在场的最强战力是“羽冠青旗”李法祖,联系众人的核心却是劳家兄弟,更准确的说是劳雅健。

劳雅健长袖善舞,童、石、蓝、胡等人与他交情好于相互之间。

劳家到场两神通,不计算李法祖在个人战斗力上的优势,在场龙山修士中,以劳家实力最强。

这种强,强于胡家、石家、童家,却又不能彻底碾压。

然而假如李法祖撕破脸皮,舍弃进入小空间的李家子弟,倒是能够把其他人磨死。

虽然几人从年轻时候就结下不浅交情,可是财帛动人心,修真者也不例外。

谁知道那半座宫阙里存在的东西有多大吸引力?

万一呢?

张焚加入之前,事实上其余八人对李法祖隐隐提防。

有了他的加入,形式为之一变。

有李法祖在场,其他人不必像之前担心李法祖一样担心张焚。同样,有张焚加入,李法祖再财帛动人心,撕破脸的代价也会大得他承受不起。

内部斗争的上限降低了。

最大可能无非是真有不得了的好东西,被刳山宗强占。

不过,怎么说那也是出了小空间以后,得宝以后立即被灭口追杀的危险几乎没有了。

刳山宗行事作风尚称严谨,不至于太不要脸,就算强占,一定会给出补偿。

说到底,如果真有连刳山宗也为之动心的宝物出现,那本来也不是在场几个家族能够保有的。

能在刳山宗手里换成其它东西,未必不是好事。

张焚明白,这些人需要自己存在的意义一是即战力,二是平衡器。

第三则是由自己出头,打出“龙山”旗号。事后神秘势力如果报复,一定会找上龙山五派,找上刳山宗,报复的是整个龙山。

假如只有李法祖等人在,即使同样打出“龙山”旗号,号称龙山修士结盟。外人眼里看到的,仍只会是他们几个家族。

无他,身份不同而已。

借用刳山宗大弟子的身份,得罪神秘势力,未来需要面对的风险大大减小。

对方极有可能忽视几个小家族,将注意力放在他这位龙山五派真传弟子身上。

一增一减,风险截然不同。

心里想得明白,张焚并不恼怒。

人与人之间关系,本来就是相互需要,相互利用。

被人需要不是损失,关键要看能够得到什么。

“羽冠青旗”李法祖,以及劳、陆、石、童、蓝、胡九人固然是存着以上心思,把张焚推上主事位置,出任盟主,可也做好了把利益分配给他的打算,说不准张焚得到的还是其中最丰厚肥美的一块。

张焚并无损失。

只不过探索遗迹,收取金、古两名大妖的“遗物”,他不算热衷,提不起兴趣罢了。

“既然小空间联系外界的稳定通道位于宫阙那边,想不与人相争,耽误时间,也不可能了!”

折腾过后,亮明大旗。

张焚眺望远方毒龙涧崩碎时被切掉一半的宫阙,若有所思。

“盟主,您看现在该怎么办?”

“诸位前辈的意见呢?”通过小助手的缓释,把前身记忆消化了十之八九,张焚仍旧担心主要人格在现代社会养成的行事作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有意藏拙,开口先问众人意见。

在场数十名修真者,有资格同他商议的其实只有李法祖等九人。

盟约订立,一杆大旗竖起,众人之间亲近起来。

不得不说,仪式感十足的形式,还是起到效果。

劳雅权往往李法祖,见他没话要说,随即拈须起身道:“这几日里尽管对方咄咄逼人,我们动手还算克制,不算结下生死大仇。我的意见,既然挑明旗号,我们龙山对外还是先礼后兵。明日,由雅健出面投帖拜访。不论如何,龙山也占了三分之一地主,怎么也该分上一份!”

“呵呵!世家行事就是瞻前顾后!快要到手的东西,哪有那么容易会让出来?”蓝元道眼睛鼓起,不满嚷道:“要是他们不肯给咱们分一杯羹呢?”

看得出他同劳家兄弟交情确实不错。修为差了一层,被他当面斥责,劳雅权也不以为忤,一笑解释道:“那自然只有打了!”

“这其中还有许多可能,比如双方都看中同一件东西怎么办?找到的东西不好分配怎么办?可是打生打死毕竟不是我们所求,这半座宫阙外围的防护都还没有攻破,能谈还是先谈谈的好。”

“这样……那我没有意见。”

蓝元道坐回原位。

“雅权兄见解甚好。”

世家出身的几人想法都差不多,相继表示同意。

胡智高眼珠一转,嚷道:“各位,我倒有个想法!”

“怎么,你这跟老夫一样,满脑子肌肉的老小子还能想出好主意?”蓝元道斜眼睥睨。

出身散修,来去无牵挂,同众人交情最是纯粹,蓝元道反而没那么多顾忌。

胡智高一翻白眼,向他怼道:“你想不出,就不许老夫灵光忽现,灵机一动?”

“好了,本来商量事情就该畅所欲言,智高有话就说便是。”

“羽冠青旗”一发话,两人不再争执。抛开阴暗心思,几人对他都颇为服膺,年轻时候以他马首是瞻。只不过随着大家都成为家族里的掌权人,想得难免要多一些。

但一旦威胁淡去,李法祖威信还是极大。

胡智高嘿嘿干笑两声,搓搓手道:“我这想法其实是听了雅权兄的话才生出的。雅权兄刚才说‘这半座宫阙外围的防护都还没有攻破’,我就想,既然他们连们都没能进去,何必现在就谈?谈崩了,打完我们还得自个破阵。谈成了,我们要加入进去,和他们一起攻打守护那半座宫阙的阵法,是不是有点傻?”

陆元甲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谈是要谈!不过不必着急,何妨再拖几天。等他们把阵法破得差不多了,再去跟他们谈。要是那边再派人过来,咱们还是照打。之前他们都拿我们没办法,有了盟主加入,他们肯定更没有办法吗嘛!”

“倒也是个办法!”石康顺用力一拍大腿,发出一声脆响。

仿佛被他惊动,童、蓝等人纷纷赞好。

众人扰扰攘攘,李法祖双手压下众人议论,看向张焚道:“公子您看……”

第九十八章 持锤邀战

“就按诸位前辈的意见办吧!”

张焚无可无不可。

在场众人分别来自几个家族,既然定了暂时静观其变,安排防御等等杂事用不到张焚烦心,劳、胡等人吩咐下去,各家族中自然有人执行,井然有序。

防御范围被扩大到整片西方山区。

十多名年轻弟子分批分层次御器飞行,前出哨探。

行事作风比不上刳山弟子严谨,在这个世界也不算差。不过比起前世见识过的豆腐块、分列式完全不能相比。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他们只是出身世家的修真者,并非军队。

“想的很美!那股神秘现场的主使者真有那么‘纯真’,消灭不了小空间里的其他人还辛辛苦苦消磨宫殿外围的防御,等着给人送菜?”

对于几人商量出的“妙计”,张焚其实不看好。

不过到底应该采取什么样的态度,他心中也还没有定论。

“过往我的人生经验,性格形成都是在相对友善的环境下磨砺出来的。那边固然对我这个孤儿不算友好,可是比起这边,算得上是天堂了!用和平环境下养成的处事谋略,处理这边遇到的问题,难免不够果断。”

心头提醒自己,可是性格作风,处事手段,哪是意识到就能改的?

其实这也是他自己没意识到。不久之前破屋而出,连杀六名雪域大和尚的辣手,哪还有半点和平年代的样子?

改变已在不知不觉间发生,只是他自己还没察觉。

思索许久,终究还是一片犹豫。

“关我屁事!决定是他们几个做的,到时候先死的也是那几家的子弟晚辈。凭我本事,又不是想得到什么,保我自己闯出去想必不难做到。大不了就不管什么龙山五派领袖龙山!”

龙山五派领袖龙山,这不是什么空话,而是一个事实!

同样道理,由于这个事实存在,五派头面人物在必要的时候,也必须撑得起来。

从理智上,从对未来的预期上分析,张焚希望自己能够完美扮演刳山宗真传大弟子的角色。

可也不会有为此舍生忘死的念头。

必要时候,保什么都没有保命重要!

一念至此,心间反而轻松。

张焚大笑一声,御剑飞起。

峰顶红光大盛。

“盟主往哪儿去?”山腰间劳雅健扬声问道。

天空上传回一句“我去去就来。”一道红霞飞掠,没入众人所在高峰之前的一道山岭深入。

……

铮铮铮铮!

红霞飞舞,血光连闪。

一声震慑山林的咆哮,原本该是惊天动地的王者怒吼,现在却充满穷途末路的无奈五恐惧。

一头体毛根根油亮,仿佛钢针一般的斑斓大虎,推金山倒玉柱,仆倒在悬崖边的岩石上。

张焚紧追着御剑飞来,伸手一招,抓取猛虎元灵。

“运气不错!”算上这头斑斓大虎,他手中已有四神通,八神光,十二元灵。

用以推演第二变以后新出现的问题,完善第三变功法,大约是够了。

原本以为古通天、金孔雀建立的宫阙附近妖兽会少。却想不到,这里高品质的妖兽,反而比毒龙涧里其它地方更多。

搜集到足够的元灵,张焚御剑飞腾,重归高山之巅。

既来之,则安之。

不管外围群修忙些什么,只管盘膝而坐,让心灵平静下来。

头顶风吹树动,满树松针沙沙作响。云层下方蒙蒙的灰色光辉透过松叶间的缝隙照落下来,仿佛最黯淡的月光,在地面形成似有还无的斑斓。

《龙蛇九变》第三变的功法一点点被修正,完成两变之后才发现的问题得到解决。

推演功法的间隙,身体在第二变的基础上继续强化。

天然的,来自妖兽的材料比不上经过炼制的丹药,药性平和容易吸收,却一样可以使用。

一大口咸腥的猛虎精血从口腔进入食道。

身体、细胞仿佛干涸大地受到雨水滋润,筋骨、肌肉茁壮发展,一身暗黑能量蠢蠢欲动。

张焚一面欣喜,一面加紧运转真元,用“刳山大道诀”把身体自然产生的“元气”,纳入丹田,纳入自身成熟的体系。

“看来第二次蜕变后的身体,还有很大强化空间啊!”

他想了一下,举起皮囊,将剩下的虎血一饮而尽。

前次闭关剩下的丹药,和狩猎得来的副产品——妖兽身体精华部分,被他当做食材,一点一点烤熟吃进肚里。

期间,除了劳、李、石、胡几个家族子弟,另有一些误入这座小空间的龙山修士被带到面前,拜见他这位联盟之主。也有人拿些事务向他请教。

一个世界身为刳山大弟子,一个世界打拼创业建立自己的公司。融合两个世界经验,处理日常杂事,轻而易举。

妥善周到的处事,简单明快,不饰虚文的作风,颇受一些中青年修真者喜欢。

几个家族老祖也乐于见到家族晚辈与张焚交好,暗中推波助澜。

人来人往,几天之内,把他选定的清静所在,变成山峰上最是热闹的地方。

好在他身份地位都不是修真世家里的后起之秀能比,只要他流露出独处思索,打坐调息的意思。聚集在他周围诸人,便会识趣离开。

失去日月星辰,灰蒙蒙的天光给小空间里的景物镀上一层别有风味的色彩。

暗淡的光辉,让一切都仿佛笼罩在黄昏过去,夜幕刚刚降临的时间段上。

又像山雨欲来。

晦暗的天色,寂静的山风,格外引人忧思。

吹拂过身体的风力渐渐变得强劲,一股强韧暴烈的气息在不远地方游荡。

张焚停下拳脚步伐,面向远近徘徊的气息,抱拳道:“蓝前辈大驾光临,不知有何指教?”

“张公子,不!不是……盟主,我……”不十分遥远的地方,蓝元道显出身形,飞掠过来。一张老脸充满慌乱,还带着犹豫,给人不知该怎么组织语言的感觉。

“前辈有什么事吗?”

吞吞吐吐了许久,蓝元道忽然抱拳一礼道:“我来看看盟主有何吩咐。”

这段时日,张焚修行不是参悟推敲献祭得来的功法,是否还有不够清晰,或者需要修正的地方。不然就是活动身体,消化吃进的妖兽血肉,适应强化过的身体素质。

“龙蛇九变”被他改造成一门纯粹外炼身体,只涉及血脉、进化的神功。真元内息体系还是原本的“刳山大道诀”。

不打坐练气,入定循环,倒是不怕被人打扰。

不过这种行为还是不值得鼓励。

“你又不是年轻貌美的女子,上赶着凑什么近乎,我又有什么好吩咐你老人家的?”

张焚内心不快,语气便有些生硬:“不必了!”

话语微微一顿,又道:“没什么事前辈还是歇着吧。有空多探查一下那边面具人的动静也好。”

听他提起神秘势力和面具人,蓝元道找到话题,急急说道:“公子真的以为这股神秘势力会放任我们不管,就把遗迹打开吗?”

“前辈以为如何?”

蓝元道急急道:“之前他们不管不顾,径自攻打那半座宫阙残留的防御阵法,是因为自觉有把握在打开遗迹之前,把小空间里的其他人清理干净。可是现在情势不同。如果他们感觉没有把握,必然另生变故。”

“要是没有呢?”

“要是没有问题更大!”蓝元道斩钉截铁道:“要是没有变化,那些人依旧以破阵取宝为主,说明他们仍有把握将包括我们在内的其他人一网打尽。至少是他们觉得有这把握!”

说完后,期待望向张焚。

结果大失他所望。

这问题张焚不是没考虑过,闻言微微一笑道:“前辈说的固然有理,可是李、劳诸位前辈也无不经验丰富,想来不至于想不到这点。既然这么定了,肯定会有所准备。”

蓝元道失望叹道:“老劳大胡他们思虑都比我缜密,可他们各有家族拖累。怕就怕他们身在局中……”

“好了!这事姑且不说。前辈寻我究竟为了什么?”

张焚蓦然转身,一双星眸粲粲如星。衣袂翩翩起舞,直视蓝元道双瞳。

听得出来,蓝元道心中有事。

刚才东拉西扯,都不是他真正想说的。

“哈哈哈……还是叫公子看穿了!”蓝元道大声笑道。

被张焚点破,他反而恢复了初见时暴烈直爽的性情,取出一双八棱崩山亮银锤握在手中掂量。

“公子可还记得和我老蓝初见面时候情景?”

“领教前辈高招。”

“不敢!不敢!我这套‘四面八方大乱捶’比不得公子剑术神妙!蓝某无礼,想再试试公子那天的剑法。”

一双重锤坠落地面,隆隆有声,岩石绽裂。

蓝元道放开兵器,双手抱拳,一揖到地:“拜托了!”

“哈哈哈!区区小事,何劳前辈多礼?请!”

张焚心中隐约有个猜测,“红斜”应声飞起,破开灰蒙蒙的天光,斩向蓝元道。

当、当、当、当……

现时他修为战力都和当时大不相同,留了九成余力,蓝元道才能勉强平分秋色,挥舞双锤,上下翻飞,迎战他一柄短剑。

红花初绽雪花繁、铁索横江烟瘴寒、花飞叶落香残烬、断木飞天铁连城……

心中有了猜测,张焚挥手御剑,使出的全是刳山正宗剑式。在他“出神入化,别出机枢”的等级加持下,不算极品的“刳山剑诀”极尽神妙,变幻无方。

第九十九章 突破之机

即使不用真元、身体优势欺负蓝元道,仍旧将他打得节节退后。

“不对!不对!”

飞起空中躲避张焚剑式的蓝元道大声叫嚷。

“不是这种感觉!”

蓝元道凌空抛下双锤,任由一双重锤高出坠落,交错飞舞,砸得山峰震动。

自己抱头闭目,不断捶打脑袋,撕扯头发,状似痛苦已极。

神光突破到神通,引动天降甘露,虽然直入甘露境,形成气旋以后,才选择本命神通,逐渐领悟自身的“道”。可是引动甘露之前,不等于不需要“悟道”。

神光走到尽头。

修真者释放全身修为,神融天地时候,如果达到标准,就会引动天道垂青,降下甘露。

体内神识强弱、真元多寡,自身对世界天地的认知,都是突破这一关的要素。

通常来说,因为神识、真元,或者认知无法突破的神光对半均分。但几乎所有战力不凡的“老”神光,都是卡在对世界的认知上。

按照这个世界传统语言解释就是,心性欠佳,道德不足。

散修、出身中小世家的修真者往往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跟着人云亦云,到死也不知道为何迟迟没有天道垂青。

可是在张焚看来,他们的欠缺相当明显,就是知识不够,对天地规则的认识深度不足。

有传承的修真门派在这一点上相当占优。

死活过不了这一关的,一定是根骨太差,炼化天地元气蓄养真元的效率太低。或者神识有缺,迟迟到不了神光巅峰。

在认知世界,形成对“道”的初步感悟上,经过正统门派教育的人都不会出现问题。

两相比较,“老”神光们的问题出在哪里,一目了然。

“崩山锤”蓝元道神识、真元,在神光境界俱臻绝顶。

蹉跎到一百五十多岁,犹自不能突破,显然是困在了自身的“道”上面。

似张焚、司徒尔雅、方天歌,乃至王释远、龙霄鹏等人,突破神光之间,对天地间的道,感悟最深的方面,未必会成为将来本命神通法则推演的方向。

而对像蓝元道这样的散修不同!

他们侥幸对世界某方面认识较深,得到天道认可,想要有所发展,未来多半也会朝着这个方向继续钻研。

假如改换方向,祭炼神通不与之前感悟相通,倒也不是不行。只不过未来多半会受困于甘露境的第一阶段:神通,而与之后的演法、悟道无缘。

这也是相当多缺乏传承修士的选择,也是甘露境被称为“神通”境的原因之一。

其实甘露境围绕“神通”修炼,却远不是仅有神通!

“是这样吗?”

张焚红剑飞舞,在空中带出一个漩涡。

漩涡底部,狭小细长的黑洞一闪即逝。

落在蓝元道通红的眼睛里,却让他两眼放光,在空中跳起身来,吼道:“就是这样!”

“是这个感觉!再来!”

伸手一抓,两只八棱崩山亮银锤离地飞起,飞到他的手中。

蓝元道暴喝一声,双锤旋风舞动,轻重变化随心。时而只有本身重量,时而重量骤增七八百倍。

重如山岳!

一双重锤凌空打下。

沧海流波!

张焚已经明白他心中所需,甚至比蓝元道自己更能把握他需要的是什么。

飞剑“红斜”画出条条弧线,搅动风云,飞行路线上生出一连串的漩涡,将蓝元道“崩山锤”纠缠吸摄。

一双放至最大,形同两只水缸的大锤深陷其中,被“红斜”剑式缠住,仿佛巨象陷入泥泞沼泽。

“对……对了!”蓝元道不惊反喜,眼中放射出惊人的亮光,声音颤抖,断断续续,随身相伴百多年的一对银锤也置之不理。整个人飞扑下来,跪倒在张焚面前:“请……请公子垂怜,传我这路剑法!”

“老蓝!”“元道!”

刚才两人交手的动静着实不小,见他这般失态,石、童、胡等人纷纷惊异出声。

蓝元道脸皮发烫,老脸通红,仍是坚持拜倒在张焚身前请求道:“请公子赐我突破之机!”

“张公子,老蓝虽是散修,可同我们也是几十年的兄弟……”

“金笔”石康顺、“铁杆”童明轩以及胡智敏、胡智高还未看出其中奥妙。其中还有人因为蓝元道异常表现,半含威胁的暗示张焚。

讲义气的人总是受人喜欢。

张焚没有发怒,正待向几人解说,李法祖、劳家兄弟、“金刚破”陆元甲已经齐声呵斥。

“不可!”

“不得对盟主无礼!”

“不关张公子的事!”

几个声音同时响起。

还停留在神光境的老兄弟看不出来,他们这些过了这一关的人却都觉察到蓝元道现在状态。

一身真元控制不住,气息强弱起伏,溢出体外,在空气中摩擦,释放出强弱不同的光焰。神识伸缩不定,处于极不稳定状态,显然是到了突破边缘。

四人相互看看,还是由劳雅健出面说道:“几位老兄弟,元道老哥这是机缘到了,只差一点,就能得天道垂青,引下甘露天降。这一点,事关蓝老哥的‘道’,只怕和张公子有所关联,所以才会……”

这时蓝元道也在李法祖帮助下,稳住浮动的真元、神识,自己说道:“确实不是你们猜的那样,盟主没有害我老蓝!三月以前,我曾败在盟主手下一次……这事劳兄知道。”

见劳雅健点头确认,他才继续说道:“当时我既羞且惭,也没细想,便愤而离去。过后好长时间,当天那一场比试始终在我心里纠缠不去。我想着自己气量应该没有那么狭小……直到过了十几天才忽然醒悟,与张公子那天比试,虽然短时间里我就战败,却让我看到了突破的可能。”

“劳兄见我去而复返,便是为此而来。”

“今天一场让我看得更加清楚!我突破的契机就在公子刚才那一路剑式上!”

“我蓝元道困于神光数十年,如果公子肯赐我突破,今后为奴为仆,做牛做马,在所不辞!”

蓝元道咬牙叩首于地,长跪不起。

一旁围观的石康顺、胡智高等人脸上还有想要劝阻的冲动,却终究一动不动,任由蓝元道连连叩首。

胡智敏不忍再看,长叹一声道:“若是可以,还请盟主成全蓝兄吧!”

说着躬身长揖。

其余诸人却没有说话。

事到如今,大家都看出来了。

蓝元道突破契机,就在张焚刚才御剑施展的,大气中不失诡奇的剑术。

张焚若肯传授,蓝元道十之八九能够借此突破。

可是平白无故,想从刳山宗弟子手里习得功法?实在痴心妄想!

如果这门剑术是在其他来头不够硬,背景不够深厚的人手,大家还可以帮他想想办法。

可是张焚,自身修为战力,身后宗门背景都不是几人能够拿捏得了的!哪怕众人联手也是不行!

一个蓝元道突破以后也就初涉神通。为奴为仆,对于几人所在世家,是个值得付出功法招揽的筹码。可是对刳山宗……

几人相顾叹息,就连开口帮蓝元道求情的胡智敏,心里也不觉得有多少指望。

沉默中,蓝元道脸色渐渐灰暗,高大的身躯开始摇晃颤抖。

正要万念俱灰时候,耳中忽然传来一声:“好!”

“真的?”

蓝元道一跃而起。

“岂能有假!现在传你一招剑式又能如何?”

蓝元道大喜过望。

“不可!”身边一个声音响起,劳雅健走出说道:“盟主一身所学都是出自刳山,此时心软,将刳山绝学传授老蓝,不但帮不了他,反而损害自身。倒不如缓缓图之。今日能够答应设法将蓝兄所需,传授给他,我等已经同心感激。至于传授之事,还是要等到公子禀明师长以后。”

“不……不错!是这个道理!”蓝元道满心不甘,理智仍在,出声附和道。

“不必!”张焚笑道:“劳、蓝两位前辈难道忘了,当天我就说过,这套‘沧海流波剑’是我偶有所得,自悟而成,传授无碍。况且蓝前辈所需我已明白,并不需要整套‘沧海流波’。”

“当……当真?”几番悲喜,哪怕他是修真者,心神也支撑不住。蓝元道泪流满面,叩首重复“为奴为仆”的誓言。

张焚心中摇头。

“为奴为仆”看起来牺牲很大,可是哪怕突破以后,也只是神通境界,收来何用?

“你先起来!”

……

云层下方,灰蒙蒙的光辉忽然转变,流露出几许异彩。

一声清音,一滴甘露凭空出现,又消失在虚悬空中的蓝元道顶门以后,天地间异象全消。

“这么简单?我引动甘露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样?”

张焚颇感无奈,却一时没能想起他并不是只得到一滴甘露的修士,只不过伤势过重,天降甘露大部分被小助手用来弥补身体伤势,最终只得一个气旋。

一滴甘露,一个气旋,这样的突破在他看来实在不怎么样。

李法祖、劳家兄弟等人却同声恭贺,一起为蓝元道高兴。犹自被困在神光,突破不得的四名老人眼里还流露出羡慕神情。

蓝元道缓步走下虚空。

“蓝前辈,感觉怎样?”

山崖上飘起一个青年声音。

“成了!多谢公子!”蓝元道闻言掷出一双亮银锤,锤不见大,当空砸落的银锤声势却大了几倍。

第一百章 紫火奇晶

蓝元道道:“多谢公子传我重力之道!”

张焚微微一笑。

蓝元道的领悟确由“沧海流波”而来,却跟“沧海流波剑”没多少关系。这一点,李法祖都不如他看得明白。

八棱崩山亮银锤功能简单,除了可以变大变重别无神异。张焚看来,其中铭刻法术蕴含两种作用,一为体积伸缩,二是重量变化。

蓝元道长久使用这双银锤,又被“沧海流波剑”生成的吸力漩涡影响,竟然对重力生出感悟来。

他分辨不出其中差异,只以为自己差一点就能抓住的契机同“沧海流波剑”有关。

换个人,即使答应他的条件,蓝元道最终也未必能够突破。

偏偏他遇到的是张焚!

重力加速度、万有引力说不上透彻,总还有些东西可讲。

教学相长,加上蓝元道告知他的心中感悟,竟然真给他在短时间里,改良出一招适合蓝元道的剑式来。

至此,沧海流波剑里多了一式“重力之剑”,蓝元道借以突破,张焚也颇为开心。

他不可能为了蓝元道献祭元灵推演,这一式“重力之剑”可是实打实由他自主创新出来的!

他这边开心,蓝元道更是欣喜若狂,口中狂呼,长长呼啸震彻山岭。

一双亮银锤完整演化出刚才张焚临时创造出的剑式,只不过易剑为锤。

锤法变化到尽头,蓝元道双锤对撞,发出声轰然巨响,白发飘扬,高大的身体推金山倒玉柱,来到张焚身前拜倒下去。

“公子大恩,老蓝感激不尽,甘为公子犬马!”

张焚闻言往后跳开,连连摆手道:“慢来!慢来!蓝前辈别忘了这招剑式来自等价交换,并非我白送你的!”

蓝元道脸上一阵青红,抱拳再拜:“不管如何,我蓝元道从今往后,唯公子之命是从!”

“哈哈哈,恭喜蓝兄了!”看出两人相处尴尬,劳雅健大笑上前,拱手恭贺,顺便扯开话题问道:“不知盟主这式剑法叫做何名?也好让我们长长见识?”

“何名?”蓝元道猛然醒悟,闻言立即期待地看向张焚。

刚才只顾着学习、突破,名称这种小事没顾得上。现在他对这一招正有心得,尤其其中阐述的重力之道。蓝元道还打算将其祭炼成为自己本命神通,怎能不知其名?

“名字嘛……”张焚微微沉吟。

名字这种东西,刚刚创造的招式,他还来不及取。正要摇头,心中忽然不知哪里看过的一个“柰”字。念头生出一发不可收拾,他脱口而出道:“就叫做‘落柰一剑’吧!”

“落柰一剑……好名字,哈哈!也罢也罢!”蓝元道强行赞了一句,咧嘴傻笑。

劳雅健隐蔽的一翻白眼,心道:“这名字莫名其妙,你哪里看出好来?”

看出两人一个狂喜,一个神思不属,全都智商不在线,他也不和两人争辩,抱拳道:“法祖兄同我等,略备水酒,为蓝兄贺。二位就请往那边入席吧!”

……

小空间里找不到什么东西。就算有上好食材,各家带进来的都是年青有潜力的子弟后辈,可没有能置办美酒佳肴的厨师。

所谓水酒,也只是聊表心意,重在庆贺。

倒没花多少时间。

借口继续用功,张焚重新回到自己选的那座,美景绝佳的僻静山崖,在头顶巍峨苍劲的古松下盘膝坐下。

没过多久,耳畔风声响起。一阵御气飞行,衣衫与空气摩擦的声音打断他的清静。

“怎么又有人前来打扰,是不把我的话当回事吗?”

张焚皱眉睁开双眼,两道寒光咄咄逼人的放射出去。

“什么人?”

还没飞到近前的精壮汉子在数十丈外停止前进,远远悬空躬身道:“甘溪李家李三郎奉命给盟主来送东西!”

“什么东西?拿过来!”

“是!”甘溪李家后起之秀,李法祖最看重的后辈之一挺起腰肢,降落到山崖边上,一步步靠近张焚,身上汗湿重衣。

“都说这位刳山大弟子和善有礼,可一身修为可畏可怖,发起火来当真可怕!”

刚才那一瞬间,张焚眼中寒光迸射给他带来的压力,除了自家老祖,他还没在其他人身上见过。

李三郎隐隐感觉,自己老祖身上威势,蕴藏的凶险,也比不上对方刚才那一瞬给他的感觉。行事越发恭敬,小心翼翼双手捧起五只储物袋道:“盟主慷慨,不吝传授剑法,帮助蓝老前辈突破。允许蓝老前辈日后补偿,固然是盟主大方,可我家老祖与其余几位仍然感激不尽。”

“这五只储物袋里,是我家老祖同两位劳前辈、陆老前辈、石老前辈、童老前辈,以及两位胡老前辈凑的一点东西,命我送来,向盟主聊表谢意!”

将储物袋奉到张焚年前,李三郎又道:“我家老祖与几位前辈表示,这些东西仅代表他们本人心意,与盟主同蓝老前辈之间的交易无关!”

“几位前辈有心了!代我感谢他们!”张焚微微点头。

刚才庆贺蓝元道升级的宴席上,蓝元道旧话重提,却依然被张焚拒绝。不是他有道德洁癖,不肯入乡随俗,而是确实看不上眼!

一名将近生命尽头,才引下甘露的一气旋神通有什么用?

经营好刳山宗大弟子这个身份,比手下多一名老仆有用得多。

有没有这份关系也只是一句话,若是蓝元道真心感激,没这份关系,以后也会唯张焚马首是瞻。如果不是真心,哪怕缔结主仆,家奴噬主的案例难道还少?

一万年来谁著史?八千里外觅封侯。

封侯是时代不同了,当年的他也想着做一番事业,史书可没少读。远到斑斑青史谋朝篡位,近到管理者夺产,对于区区一个名义他真不看重。

况且他真心不觉得蓝元道能有什么用。

不过法不轻传!张焚没有打破知识封锁,开创新时代的无私;也没有被当做滥好人,背后嘲笑的爱好。拒绝了蓝元道投效,却以分期付款的方式,准许他用天材地宝、炼器材料、功法秘籍抵账,补偿张焚传他这一招剑式。

“这一袋是我家老祖同几位前辈收集的药材,这边两袋都是各种妖兽材料,已经经过初步处理,两到三年间不虞品质变化。”

李三郎伸手将一只只储物袋放在张焚身前,口中同时说道:“至于这一袋里东西最少,只装了十种功法。等级不高,也不完善,不过都符合盟主的要求。”

张焚轻轻点头。

这确实是他开给蓝元道的条件。

“至于这最后一袋,都是一些近日里新发现的还不知道怎么用的东西,老祖让我每样都装了一些,请盟主过目。”

张焚点头再次表示感谢。

送走了李三郎,他按照顺序开始察验,越看越觉欣喜。这批意外收获,不算太丰厚,却也不算拿不出手了。

质量不算太高,数量上却很不少。

李法祖等人终究是占了人多的便宜。

如果自己收集,即使有毒龙涧崩解长山异变这样好的时机,这些东西也差不多要消耗掉他半个月时间。

有些强壮体魄,增加气血的药材,正是他现在需要的。

顺手把一块妖兽精华部分制成的肉干放进嘴里撕咬,一边翻看剩下两只储物袋里的东西。功法确实没有好的功法,连他期望的想人之不敢想,能达到让他眼前一亮品质的都没有。

“是不是我对散修世家的创造能力期待太高了?看得出来,创造这些功法的人都很用心,但是比起我想要的奇思妙想,这些东西全都是胡思乱想!”

一开始他就没有太高期待,草草翻阅,跳过这一项去看李三郎所说的,还不知道该怎么用的东西。

毒龙涧崩解,给附近三个大区带来许多新鲜品种。有些东西,可以直接利用;有些东西,该怎么使用却还需要研究。

最后一只储物袋里,装的都是此类物品。

打开储物袋,数粒通体深红近紫,仿佛鲜血刚刚凝固时候颜色,又带着些许透明的晶石颗粒滚落出来。

心脏咚、咚、咚跳动。

“这种感觉是……”

奇异的渴望从内心深处生出。

舌底生津,咽喉中生出迫切的感觉,仿佛催促着他将紫红晶石吃进嘴里。

“这是……这是……”

用了绝大的意志力压抑吞吃的欲望,又挣扎了许久,张焚才分辨出:“这不是我本身欲望,是小助手传递给我的需求!”

想明白了以后,犹豫片刻,张焚伸手拈起一粒晶石送到唇边忖道:“你救我一次,至今没能恢复灵性。既然如此,我也可以为你冒一次险!”

分不清是内心真实想法,还是被潮水般涌来的食欲趋势,张焚只觉得拈在两指之间,糖块大小的紫红晶石,是世界上最美味的东西。张开嘴巴,仰头松手,任由晶石从掉落口腔。

这些奇异,蕴含着火系能量的晶体入口即化。

内中蕴含的,红得发暗,接近于紫黑的火焰流淌出来,从食道掉落到胃。

失去外层晶体,火焰猛地扩散燃烧。

“啊——”张焚痛苦嘶叫,翻身打滚。好半晌才恢复过来,坐在崖上,心有余悸。

身旁坚硬的高山岩石生生被他抓碎了好几块。

“咦?我的身体……”

第一零一章 光暗变化

凝神内视,张焚骤然发现,才身体强度猛然又出现一个飞跃。

即使他完成了“龙蛇九变”的第二次变化,这种非线性、跳跃式的变化还是足以令他惊奇。

“身体素质增强,身体的暗黑属性,自然产生的暗黑能量却没有增加。反而……更加精炼?”

他运转真元,挥掌一推。

来自身体属性改变,造成“刳山大道诀”真元性状发生改变的暗黑能量,确实像是经过一道淬炼,变得不再形之于外,更加幽深隐晦。

单独抽离,是一抹比原来更纯粹的黑。

经过“刳山大道诀”炼化以后,外人却几乎看不出内力的暗黑属性。

真元气柱呈现“庚金”淡淡的白金色。

只有他本人才知道,来自暗黑的能量一点没有衰减,反而变得更加容易操纵。即使不进入龙化状态,没有小助手的帮助,他也能轻易使出天缺、天灭,甚至模拟天绝!

“小助手呢?”

查看过自身变化,张焚第一时间想起查看小助手的变化。

识海深处,跳动的火焰壮大了一些,不再是单纯的冰蓝,而是多了一点紫红色的光芒。

“被封在晶石里的火焰与小助手有关?”

张焚心念一动,点出储物袋里的同类晶石,陆续放入口中。

痛苦与效果比起第一次都变得微乎其微。

到得后来,几乎感觉不到明显变化。

内视中,紫红色的火焰沿着骨骼燃烧,穿过窍穴,淬炼五脏。

“这情景……感觉跟‘天官赐福’好像!”除了没有选择项,以及小助手的提示,其它感觉都跟天官赐福一模一样。

代表系统的火焰中紫红稍稍扩大少许。

第一次发现和身上系统有关的东西,张焚不禁激动,起身离开静坐的山崖,找到劳雅权、劳雅健兄弟。

“这种晶石……”劳雅权回忆思索,缓缓说道:“长山异变从火山喷发开始,这千里异变区域当中,有一座喷涌地火熔岩的地穴,盟主是否知道?”

张焚点头心道:“别人不知我也不可能不知道!”

说起火山喷发,涌出熔岩的地穴,他实在太熟悉了!

先是被古通天操练一番,又被小助手接管身体,重伤醒来,第一眼看见的又是喷发的火山。

长山异变刚开始时候,那直冲天际的喷发景象,除非眼瞎才会看不见。劳雅权也不认为张焚会不知道,刚才一句,只是为了引出话头。

劳雅权继续说道:“天地骤变,能量聚集的地方,天材地宝也容易出现。熔岩喷发过后,就有人冒险前往,探索那片区域。这种晶石就是从有人地穴深处带出来的。蕴含火焰能量,却微乎其微,不知能用来做什么。只不过内里火焰颇为奇特,才被当做也许有用的东西保留下来。”

“这些晶石是从流花河的一伙散修手中抢夺来的,我记得同时得到,出自地穴的材料还有一些,这就命人挑拣出来,给盟主送去。”

事关系统,张焚也不跟他客气,当即答应。

两人分别过不多久,劳雅权的第三子,晋级神通以后才出生的幼子匆匆又将一批东西送来。

大部分都是由于火属元气浓厚,生长出的灵植药材,或者变异妖兽。

张焚试验过后,这些东西里除了那种紫红晶石,再没有一种能够引起系统反应。

“我的小助手到底是什么?”

内心深处发出疑问,张焚将最后一粒晶石送进嘴里。

识海深处的火焰又壮大了极其微弱的一点,冰蓝火焰上,多出一条紫红丝线。

虽然还比不上他受伤之前,小助手灵性重新恢复不少。

仿佛老友重逢,张焚心中一片平安喜乐。

有提防有依赖,穿越时间不长,唯一让他能把自己跟过去那个世界联系起来的小助手,已经向一位老友,在他心中占据了一个位置。

“火焰……”

第二变到第三变的功法已经推演完全。

尽管没有特定功法需要推演,他还是取出保留的一个神通妖兽元灵,选择献祭。

紫红火焰凭空出现,天花乱坠,清音悦耳。

这一次“天官赐福”却没有什么选项给他选择,对他的帮助也微乎其微。然而,却切实的出现了!

“果然,系统核心多了一种火焰,我就又获得一次‘天官赐福’。要说没有关系,未免太牵强了吧?我就说我不可能那么非酋!”

之前反复、多次献祭,天官赐福一直没能出现,早引起他的怀疑。

不!说怀疑太过,但至少他已有想法,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

挥手释放出一道真元,淡白闪耀金辉,虽然还有些偏黑,基本算恢复了正常“刳山大道诀”修炼出的真元颜色。

“呵呵呵~”

张焚忍不住笑出声来,心道:“我还担心‘龙蛇九变’继续练下去,运转真元变得黑烟滚滚。现在好了,这才是这一次误入小空间的最大收获,不枉我走这么一遭!”

只此一项,就值得他帮蓝、唐等人全部量身打造推演功法,让他们突破到神通境界!

一柄焦黑闪耀金芒的飞剑出现在他手中。

“现在只剩下乘黄的问题了。”

仅仅伴随他经历两次龙血化茧,共同进化。原本橙红偏金的飞剑“乘黄”已经变成焦黑,只有外观形状,和偶然闪过的金辉还可以让人想到它的本来面目。

品质从二阶上升到三阶。

高密度的暗黑能量聚合在剑身上,浓郁得化不开。

整支飞剑在小助手界面的虚拟屏幕下,显示出淡淡红光。

通体焦黑的长剑,配上缭绕的金辉火光,看上去十分带感。

可是飞剑上充斥的能量……

“暗黑能量跟魔气虽然不是一回事,却在某种程度上十分相似。这么一支暗黑属性的飞剑,伴随着龙魔杀过许多人,已经不适合出现在‘大号’手里……当是得知‘龙蛇九变’可以选择一件兵刃作为本命神兵,与身体一同蜕变。想也没想,就拿把乘黄收进体内,现在看来是太欠考虑了!”

“乘黄”不仅是刳山宗的制式飞剑形状,还是他成为当代第一真传以后得到的奖励,是他身份象征。被人发现黑化,或者谎称意外损毁,总之都是麻烦!

“事已至此,也只有……”

一直都是灰蒙蒙的天空忽然一暗。

云层底下,持续照亮百里山河的微弱光辉消失。霎时间,伸手不见五指。

张焚猛地一惊,收起“乘黄”,翻手取出“红斜”,升上天空。

真元到处,飞剑光芒大盛。

整个身体,仿佛包裹在燃烧的火焰中,照亮天空。

四面八方相继有光团升上天空。

制造光亮,对修真者而言,都不是什么难事。

随着光亮增多,乱作一团的人群稍稍安定。

忽然,天空数道黑影掠过。

人群靠外,漂浮飞行在天空的数名年轻修士身上,忽然火光大作,整个人“轰隆”一声,化作一团火焰,爆炸开来。

“敌袭!”

惨烈的叫声响彻耳边。

轰、轰、轰、轰……

火光和爆炸连续发生,在身边,也发生在被派遣前出,驻守在前方几重山岭的低阶修士身上。

“不许慌!先看清是什么东西!”

劳家兄弟等人又惊又怒,还是李法祖最有城府,虽惊不乱,厉声喝道。

爆炸发生之前,天空总有黑线闪过,即使以他经过两次蜕变增强的身体素质,也一时不能分辨是真是幻。

直觉上,他觉得出现在视线里的黑色线条,同连续的爆炸有关。

张焚运足真元,凝神捕捉身周附近变化。

方圆百丈之内,事无巨细,一切事物纤毫毕现的呈现在他感应当中。如果要将距离拉长,就不能做到全盘感应,只能对心中怀疑的目标,进行重点关注。

火光耀目!

爆炸过后天空得到片刻宁静,天地复归黑暗。

黑暗中,很快又响起“扑棱扑棱”的怪声。只不过最开始时候,大家都被天地间的变化吸引,后来又被爆炸的声音掩盖,才没能发觉。

凝神以待的张焚,注意力很快集中过去。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两道比黑暗更深颜色,漆黑的线条高速飞行,正往李三郎、劳无妄两人射去。

“小心黑暗中的敌人!”张焚高喊一声,挥手一指,“红斜”飞剑以比那两道黑影更快速度飞行,拦截在黑线前方。

剑光轮转,两条黑线遭遇攻击,发出两声痛苦的鸟鸣。

殷红的鲜红剑光下,两只只比正常人拳头稍大,全身麻黑的鸟雀被他一剑斩断,分成四截。

坠落的鸟尸微微停顿,在半空炸开,化为四团火球。

“就是这些鸟雀在暗中偷袭我们!”

被他救下的李三郎、劳无妄自发向他靠拢。

“鸟雀自爆攻击,仅仅相当于一次性的法器,或者符箓、法术,背后操纵的人才是真凶。”

劳无妄面上张焚一抱拳道:“盟主!当务之急是发出讯号,安定大家心神!只要咱们自己不乱,其实不容易被这些鸟雀近身。”

“不错!理当如此!”李法祖一个闪身也到了张焚身侧。

说着一声长啸,高声说道:“老夫李法祖在此!”

身周光芒大亮,与张焚并肩而立。

张焚也适时催动真元,增加身周释放出的光明。

众人抬头看时,之间一团淡青,一团火红光球停留在山峰上方,光球核心两人,正是出身龙山五派被推举为盟主的张焚,与小空间里龙山修真者们,心中认为的第一高手李法祖!

第一零二章 天侯显踪

两人身周光明照耀下,远近几道山岭,龙山群修分散驻守的范围内,虽然还不如外界阳光普照,可也赶得上变化发生,云层底下的光辉消失之前一般明亮。

众人心中稍安。

山峰上几声怒喝,几道光华往外飞去。

劳、胡诸人反应也非年轻后辈可比,得到张焚点出连续发生的爆炸真相,立即自发前往外围,拦截这些暗中偷袭鸟雀的拦截。安抚人心,组织防御的组织防御。

短时间里,遭逢天象变化,混乱成一盘散沙的龙山群修,重新被组织起来。

天空出现一缕亮光。

张焚抬头看去。

天空穹顶上,一片混沌的黑暗当中,云层的轮廓重新显现。云层底下,重新挥洒出比外界日光微弱,却还可以藉此视物的淡淡光辉。天地山川、湖泊宫阙灰蒙蒙的一片,恢复成张焚刚进来时候样子。

“怎么回事?”张焚问道。

“不知……这还是我们进入这座空间以后,第一次见到这种变化,就是不知……元甲小心!”话说到一半,李法祖随身青旗一卷,旗帜缠上旗杆,仿佛一杆短枪,又像是支长剑,带着他疾飞出去。

两人所在的这座,小空间正西群山同之前一道山岭中间,同时爆发出好几处骤然增强的真元反应。

五名一组,身着青、黑两色劲装,脸上面具覆盖的修真者,像一条条毒蛇,一头头黑豹,在特殊功法、潜行法术的隐蔽下,一组组从阴影处,草木中猛然跳了出来。

铮!铮!铮!

乱剑飞射,剑光纵横,霎时间将降落到山林间,查看自家晚辈伤亡的陆元甲、童明轩,以及胡家兄弟吞没。

没能突破神通,仍被桎梏在神光境巅峰的童明轩、胡智敏、胡智高三人,哪怕真元积累,战力技巧远超普通神光,在面具人五人一组的联手围杀下,依然泡沫都被留下,顷刻间就被吞没。

只有“金刚破”陆元甲还在坚持。

一道道八卦形状,层层鳞片样的金色虚影从他身上飞出,死死挡住五名黑衣修士猎豹一样高速敏锐的剑式。

噌!噌!当!当!

摒弃一切切割功能,只为高速扎刺设计的古怪飞剑剑尖与金色八卦虚影相撞。带着轻微的金属碰撞声音,每一次碰撞都有一枚黄金八卦消失。

然而,黄金八卦的反震力量,也让黑衣修士不得不重新蓄力出剑。

乌光飞纵,剑落如雨。

五人组成的阵法配合紧密,威力极大。

饶是陆元甲修行境界高出一层,一时之间,也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元甲!”李法祖惊怒狂呼出口,身形一闪,已经到了陆元甲所在山岭上方。

不是他不想救援童明轩以及胡家兄弟,只是发现时候已经晚了。这三人根本等不到他救援,就差不多在同一时间魂断山岭。

云层中一声绵长鹤唳,五道白光疾飞落下。

叮叮咚咚,一阵密集的轻微触碰过后,白光中显化出五名戴着黑白羽毛面具的白衣修士来。

这些戴着黑白羽毛面具的修真者,战斗风格本就轻灵飘逸,善于飞行。此时借助阵法,更是将本身特点发挥得淋漓尽致。一沾既走,只为拖延李法祖救援的时间,丝毫不与他正面硬碰。

“天侯宫!‘天侯七英’!你们好啊!我跟你们没完!”

层层密云,叠叠山岭之间,又有四五组脸上戴着面具遮挡面容的修真者突然杀出。

单论数量,在场戴着面具的修真者已经达到双方总人数的五分之一,配合他们犀利得多的战斗力,霎时间伤亡、惨叫一声接着一声,连续响起。

李法祖脸上闪过一层青气,手中青旗一晃,从四尺短枪变成长达丈八,威风凛凛一杆长枪样的兵器。

不管周围为杀得鸟散鱼溃的各家年轻晚辈,枪头连连晃动,直取新出现的五名白衣修士。

在助手界面的辅助视野下,空间、时间仿佛都被动摇,正是当年“羽冠青旗”丈以同龙山五派同辈弟子争雄的本命神通!

只是一个多甲子过去,当年与他同时代的锋绦子等人已成金丹,他却还是神通境界蹉跎。

同蓝元道等人相比,仿佛没有被境界困扰,其实修为进境已是大大落后当年并驾齐驱的宗派弟子!

不管怎么说,能在年轻时候同五派精英争锋的绝技终是非同小可。

这一次,他可不像向张焚展示时那样,点到即止。

八重劲力瞬息爆发!

摧枯拉朽!

五名戴着黑白羽毛面具的修士无法直撄其锋,联手结成的阵法仿佛一张白纸,在李法祖枪锋之下撕破。

“李法祖,你休得猖狂!虎尊、鹤尊给你们三分面子,不等于怕了你们!”

云层中,一道尖锐劲风俯冲而下。

一名衣衫淡淡闪着银光,中年相貌的修真者,从云层当中降下。

手中虽一根夭矫宛如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亮银长鞭,闪电般在空中曲折抽落。虽然鞭上真元达不到李法祖的八重连发,却丝毫不惧。

不再隐藏行迹,银衣中年身上散发出的真元气息无比强大。

单单是他本身真元强度,不需要特殊技巧,已经不在李法祖八重叠加之下。

“康古年!竟然是你也来了!”

地面上,张焚“红斜”飞过,最后一名围攻陆元甲的黑衣修士头颅滚落。

“天侯宫、天侯七英,康古年又是什么人?”

李法祖情急之下同那银衣中年对骂暴露出的信息,让他深感戒惧。

“多谢盟主相救!”脱离险境的陆元甲面带惭色,躬身向张焚致谢。

自家明白自家事,他刚才措手不及,看似还可坚持。其实那些不断飞出的金色八卦,已经是他留作保命的绝招。以真元化盾,硬抗飞剑,即使他修行境界高出一层,也坚持不了太久。

李法祖受阻于康古年。

先前围攻袭杀童明轩、胡家兄弟成功的面具修士,已经迎向劳家兄弟、蓝元道等人。

没有了偷袭的优势,想杀想赢都不容易,将他们拖住却不算困难。

这些人,一时半会不会遇到危险,周围分散各处的几家晚辈却没有他们本是。

一个个仿佛暴雨摧残下的花田,一下子倒下许多。

陆元甲心痛如绞。

一双手扶住他左右两只手臂,耳畔传来张焚声音:“天侯宫是哪方势力?天侯七英、康古年是什么人,希望陆前辈有以教我!”

陆元甲一惊抬头,目光接触张焚眼神,心头不禁一阵慌乱,一时间连救援自己晚辈也忘记了。

一直以来,张焚放任自流,不管事的作风,让他几乎忘记了对面这人,不仅仅是一名温守礼的后辈,还是龙山五派中的后起之秀,极有可能在未来执掌刳山的精英弟子!

不论身份,单说本身修为,对方也是凶名赫赫。

传闻死在张焚手底的好几位雪域佛门、流云剑派、散花宫神通修士,陆元甲扪心自问,任是他再高估自己,也不会觉得单独对上,公平交战,自己有超过三成的胜算。

可是这些前途大好,出身名门的名字,却都先后在张焚剑下饮恨!

被张焚炯炯双目一逼,陆元甲霎时慌乱,念头纷杂,口中不由自主答道:“天侯七英、天侯宫……”

仅只一瞬,他心中有了决断,咬牙说道:“其实对这股戴面具的势力,游仙会和龙山中小世家应该都不算陌生。最早出现龙山,是在五十年前,游仙会立会之战。当时游仙会还不叫做游仙会,只是一群散修结成的联盟,在秀丛山与梨花观发生冲突,然后演变成为散修盟与风雷观正面冲突……”

说了两句,陆元甲忽然又觉不妥,祈求道:“盟主……”

似是明白他心中所想,张焚手上明显不是刳山宗本门路数的艳红飞剑离手高飞

一道红霞,所经之处戴着面具,战力强悍的修真者们,不管青衣、白衣、黑衣、黄衣纷纷倒下。

这一次张焚没想前两次一样留有余地,出手就是杀招毫不容情。

正宗的刳山剑式,红电纵横,剑气飞溅。仅仅神光境界的面具修士,即使战斗力高出同侪,又有五人一组的联手阵势作为依仗,仍是难以在他剑下走过一个照面。

继出身龙山几个世家的修真者后,几道山岭附近,服色不同,面具不同,同样来自神秘势力天侯宫的修真者们,也纷纷坠落,大面积的被收割生命。

虽然仅是一人一剑,天侯宫修士陨落的速度却不比刚才龙山修士慢上丝毫!

“接下去呢?”张焚信手御剑,一面继续追问。

“后来……”陆元甲咽下忽然溢出的口水,继续道:“最终,那一战风雷观一死三伤,折损了四名精英弟子,奠定了游仙会建立的基础。那一战中,出面击败风雷观玄风真人的是晚春剑沈空庭。隐藏身份,击败东雷、阳雷、悲风几位的,就是天侯七英里的三位!”

“什么!”张焚无比震惊。

他再怎么想,也没想到竟然会从陆元甲嘴里听到这么一个消息。

五十年前,准确说法是四十八年前的一战,不止风雷观,打得整个龙山五派都隐隐作痛。

风雷观一聚丹三神通,败在一群散修手里。层次不高,却代表着龙山五派掌控力的衰减。

第一零三章 当务之急

龙山五派颜面大失。境内散修、世家对五派反抗,自那之后日渐增多。

也就是那次以后,枯心老人从幕后跳到台前,正式改组散修盟,挑旗成立游仙会。

可以说,当时那一战对龙山内部各派势力盛衰消长,意义重大!

然而当时,风雷观出战之前,却是自忖必胜的!

晚春剑沈空庭可能为散修盟出头,其实在风雷观计算当中。暗中潜伏的枯心老人,风雷观时任掌教天风真人也安排了一名金丹真人暗中钳制。甚至龙山散修中当时的几位金丹,风雷观都层传讯其余四派,各自安排有人对付。

谁曾想枯心老人那边没有出现问题,散修盟中却忽然多出三名战力强大,功法风格截然不同的神通修士来。

这才是令风雷观计算错误的主因!

最终,玄风身死,天风提前退位。龙山五派第一次在堂堂正正的约战中,被散修盟击败……一连串的变化由此发生。

五派内部过后猜测,应该是有外部势力插手。

只不过神通修士,虽然也算门派中坚,却还称不上“支柱”。这种程度的干涉,龙山五派也时常暗中去做。不一定有特定目的,也可能只是随手而为。

当时查不出来,年深日久,也就没人提了。

想不到今天……

“这么说,这股势力一直在龙山潜伏?”

对他这一问,陆元甲早有准备,闻言立即答道:“应该不是!”

“我一位堂叔同千杯醉酒僧不了交好。酒僧不了在游仙会虽然算不上重要人物,资历却老。从散修盟时代,就是会中成员之一。据他所说,当时,散修盟里,至少是大多数人,也不知道援手从何处来。”

“他们只不过抱着必死之心同风雷观对抗,能赢下来,大多数人都没想到。”

“当时,大多数都没听说过天侯宫、天侯七英这么一号……”

张焚默然不语。

陆元甲又道:“过了十多年后才有风声传出,当天帮忙的三名聚丹,分别是天侯七英中的黄虎、青蛇、隐豹。有人打着他们的名义,在龙山境内行走,有时也做些生意,才有关于他们的消息传出。”

“这些事情,为什么我在刳山竟然一点不知?”张焚喃喃自语,半是疑惑,半是问话。

“开始同我们打交道的人口风很紧,始终没有吐露。时间久了,大家都有了交情……至于龙山五派,咳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其实龙山境内详细知道这些事情的人也不多,盟主不必在意。”

陆元甲脸色尴尬,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这件事情还是我来说吧!”头顶上传来一个敲金击石的声音,李法祖青旗一卷,重新化作一杆短枪的样子,藏于身后。一身粗粝的白布衣衫凌空翻卷,在两人不远地方降落地面。

刚才一场突袭,倒把他身上落魄文人的酸腐颓丧洗刷掉十之八九,整个人恢复了七八分以上当年同锋绦子等人争一时之长短的昂扬气质。

张焚这边一出手,银袍中年那里自知计算失误,低估张焚,少算了这么一个强大战力,试图一劳永逸,消灭小空间里龙山修士的计划完全破产。为了从“红斜”剑下保住更多性命,立即止损,当机立断下令撤离。

戴着面具的天侯宫人呼啸离去,李法祖也就空出手来。

脸上还带着对晚辈子弟伤亡的同心,和对康古年的愤怒,李法祖一身肃杀,气息波动,身周景色层层扭曲,一抱拳道:“大家一方面是存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心思,另一方面,贵派等五派这些年来代表对外败多胜少,边境节节退缩,造成许多世家收入锐减。对内搜刮却一点不肯减轻,散修和中小世家犹胜。天侯宫往来交易的除了游仙会,就是中小世家,许多人心中存了一口怨气,有意无意,就没有透露天侯宫的存在。”

“我们这几家,要说同天侯宫一点来往没有,盟主也不会相信。可我以全家性命起誓,我们与天侯宫也只有生意上的往来。原本想着,念着这一点交情,没见到东西之前,不至于互下死手。没想到一念之差,嘿嘿……”

李法祖口中发出两声铿锵锐笑。

悲愤、伤痛,溢于言表。

劳雅权、劳雅健兄弟,以及石康顺收拾完残局先后赶到,闻言也是一脸悲愤。

劳雅健环视一周道:“不是法祖兄的错!在场除了盟主、蓝兄以外,或多或少,都对天侯宫有所听闻……”

张焚闻言一怔,看向到来以后,就自觉站到自己身后,一言不发的蓝元道。见他不掩悲伤、愤怒,却又对劳、石等人带着少许讥笑的表情,心中信了三分。

“现在看来,蓝元道倒真好像是不知道!”

“李法祖说法不知几成真假!虽说如此,龙山境内这么重要的消息,刳山宗竟然一点不知……不知道其它四派是知道还是不知道……”张焚头颅左右轻轻摇晃,心中消化新得到的信息:“这么说豹厦也是天侯宫的分支?”

“李法祖等人这么托大,是自持对天侯宫有所了解,说不定天侯宫在龙山境内的往来对象,除了游仙会就是他们几家!哼哼!真是机关算尽太聪明!”

“天侯宫既然和游仙会有来往,不知道龙霄鹏知道多少?”

心中百般念头闪过,除了“哼哼”两声,脸上一点没有透露。

“刳山张焚……原以为他至多同我势均力敌,现在看来,战斗力还要在我之上啊!至少,连续破去五组阵法,杀人如斩草,我做不到!想要报复天侯宫,非他不可!”

暗里对张焚战斗力重新评估,李法祖心里叹息一声,抱拳跪倒。

“李前辈,这……这是做什么?”

张焚心中一哂,懒得惺惺作态,只在口头保持尊敬,淡淡说道。

“今日过后,我等与天侯宫不能相容。请盟主为我等做主,甘溪李家从此以后,愿以公子马首是瞻!”

“法祖兄!”劳雅权惊讶低呼。

……

“轰!”一声雷响,方圆百里的小空间,仿佛整个都在颤抖。

站在高岭之上,只见浓云如墨,电闪雷鸣。

矫矫电龙闪烁着蓝白光芒,刺破长天,亮得刺眼。

雷电过后,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这还是进入小空间以后,首次发现,小空间里的天气也会发生变化。

“只是不知道这种变化是好是坏,一如甘溪李家……”

站在雨中,如注的暴雨,密密麻麻的雨线飞到他身边,都会被真元自动弹开。

李法祖轻叹一声,遥望天顶云层变化,似乎想要一窥其中奥妙。

一条人影穿破雨幕低空飞来,劳雅健收起长剑,落在他面前,抱拳道:“法祖兄!”

“你是为我投效公子而来的?还想不通?”

劳雅健道:“大家几十年的交情,虽然没有确定名分,咱们几家一直拥法祖兄为首,法祖兄就是我们事实上的带头大哥!这么多年,法祖兄的眼力、决断确实在我们几个之上,我们这些老兄弟自然愿意同法祖兄同进共退。只不过关乎家族,大家……”

“你们在犹豫什么?”李法祖冷冷问道。

“张公子虽然贵为刳山真传,声望、实力都不一般,可是,似乎还不值得甘溪李家举族投靠吧?”

“声望?实力?嘿嘿……倒是跟实力脱不开关系!”李法祖微微一哂,问道:“既然由你单独私下问我,你们几个想必有过商议。你们觉着眼下最大的危机是什么?”

“天侯宫?康古年?”劳雅健笑道:“玉鹤康古年虽然是神通巅峰的高手,可也不一定强得过法祖兄您吧?”

李法祖粗粝白衫映衬的脸庞露出少许笑容:“当然!”

“那又何必……”

“区区康古年,别说我未必会败,便是败了,那又何妨?胜胜负负,无非是我一个人的事。最多,算上我带在身边的这些小辈。甘溪李家,不是没有受过这样的打击。只要后辈争气,百八十年,总有复兴机会。”

“哪怕天侯宫高手如云,势力庞大,我也不是十分担心。”

“那……”劳雅健大为疑惑。

他也是聪明机敏之人,见事明白。听李法祖兜兜转转,话里话外指往一个方向,心思转动,忽然想到一个之间忽略了的问题,不由惊道:“龙山五派?!”

李法祖缓缓点头:“不错!”

现在李、劳几个修真世家直接面临的最大危机,已经不是天侯宫。

向龙山五派隐瞒天侯宫的消息,事情可大可小。

虽说法不责众,龙山五派当然不太可能血洗全部知情世家。不过事情从陆元甲嘴里暴露,他们几家首当其冲,极有可能被杀鸡儆猴。

一旦追究,就是家族倾覆的大祸!

所以一向傲气,不忿锋绦子等人的“羽冠青旗”才会做出这样低三下四的举动来。

如果不是自知留不下张焚,杀人灭口也是一个选择。

做不到隐瞒消息,那么生路就在张焚身上。

想明白了这一点,劳雅健急急一礼:“多谢法祖兄指点!”转身往来时方向掠去。

第一零四章 鬼影相约

浓墨般的乌云散去,云层下方光辉重新照射大地。

密集的雨柱先是变得稀疏,然而彻底停下。

大雨洗刷过后的天空,变得琉璃般明净。云层下淡淡光辉亮度虽然没有增加,却让人感觉整片天空变得更亮了一些。

山岭上燃起几堆篝火。

烈火熊熊燃烧,将在袭击中死难的修士尸体,烧成灰烬。

即使有着空间装备,储物袋还做不到人手一只的情况下,不可能浪费宝贵的空间来装运尸体。龙山的修真家族,都习惯了对在外战死的修士,火化后只将部分骨灰带回安葬。

处理完手边的事情,劳家兄弟、陆元甲、石康顺相互交换眼色,四人相继拜倒,祈求道:“我等家族从此愿意投效公子门下,请公子收留!”

态度比起刚才的李法祖更加恭顺。

张焚一惊,旋即明白他们用意,心中啼笑皆非。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连一个蓝元道都不愿接受,何况你们这几大家子?”

他心性终于还没完全冷硬,想到龙山五派对付有叛变嫌疑的世家手段,心下不忍,冷冷讥讽一句道:“都起来吧!”

“我答应你们,可不是因为你们几个!以后做事之前,多想想家里的老弱妇孺!”

李法祖低头不语,劳雅权、劳雅健等人各自脸上讪讪。

经此一事,这个临时盟约的主事权变得清晰很多,人人唯张焚之命是从。

然后又轮到他内心开始彷徨。

“天侯宫……到底我是该主动出击,还是仍然维持守势,等着那些人攻击?”

扪心自问,他不愿意被动等候。

“进行第三次蜕变的准备做得差不多了,只等点数积累够,马上要找地方结茧沉睡,进入第三变。我也没时间拖延下去!”

遥望被空间力量整整齐齐削掉一半的宫阙那边,张焚道:“各位前辈歇息调整一阵,我们也过去看看!”

“要动用多少人手?各家除了我们几个,神光期的后辈,单打独斗都不是那些面具人对手。神光以下,更是连自保能力也无。”

不知是格外忧心自家晚辈,还是对自己最先吐口心有愧疚。

陆元甲不顾可能的责难,打破沉默,出声问道。

张焚长声一笑道:“人不必多!就是我同几位前辈,前去拜访一番吧!”

“哈哈哈哈……”

一阵笑声打破山岭上尴尬的气氛。

众人感觉中,忽然多出一股陌生气息。

李法祖转头望去,距离几人不及百丈地方,一道黑影凭空出现,恍似一个忽然出现的幽灵。

这次出山以来,原本他苦读前人典籍,由儒家经书中领悟出一门配合他本命神通“重峦叠浪”的功法,正以为可以重振威名。说不好还能自出机枢,找到一条通往金丹的道路。

可是……

原本顺顺利利,自从发现这座小空间后,一切都急转直下。

心中正憋着一口闷气,李法祖沉声喝道:“什么人?”

口中像是问话,下手毫不容情,单掌挥出,真元虚影层层叠叠,一出手已经是八重叠加!

“来得好!多年不见,李兄还是这样霸气!”

百丈外的黑影冲天而起,身形一阵扭曲,恍若无物,让过李法祖叠浪八重一击,口中说道:“当年我就说过,李兄家传绝招,威力大是够大了,可再大的威力,打不中人,也是白搭!”

一击不中,李法祖眼神一凝,似乎从回忆中找出对方是谁,问道:“鬼影子赵英?”

“呵呵,是我,没错!”

黑影站定,现出一个干枯瘦小,留着两撇鼠须的中年人来。恭恭敬敬,朝向张焚拱手一礼:“赵英,拜见刳山宗张公子,拜见张盟主!”

他也是神通境界修士,最擅长潜踪匿行。相同境界之中,极少有人能够看破他的行藏。即使看破,也极少有人能够留得下他。

然而从他现身以前开始,心中就有种隐约的危机感,仿佛芒刺在背。

这种感觉,在他现身后达到最强。

眼前龙山修士中,最强的不是当年大名鼎鼎的旧相识,羽冠青旗李法祖,而是这位短时间里声名鹊起的刳山张焚!

“不必多礼!什么事?”张焚抬手直接问道。

这位鬼影子也不是一般人物,明面上是游走在龙山、流花河两个大区之间的散修。暗地里,刳山宗档案还记载着他另外一个身份——影魔化骨寒!

与多臂人魔查古拉齐名,肆虐附近几个大区的著名魔头之一。

只不过和刳山宗没对上过,宗门档案虽然记载了他的身份,也没派出人手围剿。

张焚的龙化状态出现时间不长,可也给自己挣到一个凶气十足的“龙魔”称号。他有过打算,将“龙魔”当做小号,与“张焚”分开经营。

这时看见赵英,不由有些兴趣。

赵英再次行礼道:“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向贵方通报一个消息。也为了向贵方邀约同盟。”

“消息?同盟?”

“不错!”赵英点头道:“那些面具人先前我们不知他们来历,知道听贵方说起,才知道原来是叫做天侯宫的……”

“嘿嘿,鼠摸狗窃,鬼鬼祟祟!”听他自承暗中偷听,李、劳等人脸上都不好看,但几人都等同于戴罪之身,张焚没有表示,几人不方便发话。只有蓝元道较为超然,闻言直接骂道。

赵英恍若未闻,接着说了下去:“不过即使不知来历,这帮人十分难以对付也是事实。我们这边在他们手里伤亡惨重!所以我们这群来自流花河的散修和世家子弟也决定结盟联手。”

“修为较高,被推举出来代表大家主事的,就是匡煜城匡兄,饶鸿禧饶兄同区区在下了。其中又以匡兄为众人之首……”

“等等!”李法祖喝道:“你说有‘狂獒’匡煜城、‘乱星剑’饶鸿禧……你姓赵的鬼鬼祟祟不愿出头还情有可原。既有出身流云剑派的‘乱星剑’在,又怎么轮得到‘狂獒’当头?”

“同是流花河一脉,谈什么出身来历?就好像李兄现在不也是代表龙山修士说话?”

“你!”李法祖脸色微变,耳旁就听见张焚轻笑应声:“没错,我们这里也是以李前辈为首。本是临时组合,与刳山宗同流云剑派都没关系!”

赵英眼睛一亮,微微躬身:“公子明白事理,一切就好说了!”

“合则势大,分则力弱,匡兄有意与李兄相约,双方合作,共破天侯!”

说是与“李兄”相约,眼睛却一直看向张焚。

说道这时,众人都已经明白,流花河那边必然还是以“乱星剑”饶鸿禧为首,只不过身为流云剑派弟子,不方便同刳山真传合作,才拿匡、李两人摆在前面。

张焚点头答应道:“好!什么时候?怎么合作?”

“就按照各位先前说的,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们也前去拜访一番!时间定在六个时辰,天象稳定以后……好叫各位得知,这座小空间里,每隔半月,就会出现一次光暗异常,天象骤变,直到十二时辰过后,才会重新稳定。这些变化没有规律,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这一次时间还只过去一半,待会只怕还有异常,诸位小心!李兄几位发现小空间虽早,几次天象变化时候却都恰好不在,只怕还不知道……”

声音连续传来,赵英已经去得远了。

随着他的话语,空间穹顶上忽然响起几声炸雷,震耳欲聋。

强劲的罡风吹起,由北向南,刮得天昏地暗,山石翻滚,大树折断。

山顶上站不住脚,张焚等人不得不撤离躲到开凿出的石洞中。

强风卷起黑土,满眼昏天暗地,众人互相看看,都不由感觉后怕。

如果没有赵英提醒,出发前往那半座宫阙的张焚等人还好,留下修为较低的一群人多半经受不住,还会有伤亡出现。

张焚翻腕射出七枚剑子,一座临时简易防护阵法布置在石洞门口。薄幕似的光晕出现,仿佛一层水波,阻挡住外面的狂风飞沙,自身不停荡起涟漪。

“出身名门,手段果然不同!”

劳雅健等人心中暗赞。

李法祖心中更是出现一股失落。

张焚手段一如锋绦子当年,可是故人如今已经当过一任刳山掌教,退位成为首席长老。然而他,却还要投效故人徒孙!

年轻时候可以凭借天资禀赋和锋绦子等人一争雄长,随着修为进展,越到后期,差距越是明显。

风声激荡,石洞顶上一粒碎石掉落惊动闭目思索的张焚。

六个时辰很快过去,阵法防护之外的天空恢复了正常。

众人走出洞口,灰蒙蒙的天光下,五色光华连续爆闪。显然是天侯宫的人重又开始,继续攻打留在小空间里的半座宫阙。

张焚引领众人,高飞眺望。

只剩下一半的湖面,湖水流到边缘,就“哗哗”落入虚空。

湖水中间,原本的水上宫阙,后面一半完全消失。

最靠内侧,一座高大门楼竖立水中。看得出来,一般高度已经被湖水淹没。只不知道,是原本就是水上水下两层设计,还是灾变以后,才漫进湖水。

门楼正中,牌匾上镶嵌着珠光宝气的两个大字“小寒”。

“这就是各位所说的‘小寒宫’来由?”张焚扭头问道。

劳雅健疾飞靠近。

第一零五章 同赴小寒

“盟主有所不知,这两个月里有人发现了据说是毒龙涧建筑总图的残缺图谱。图谱本身无用,上面记载的东西才有些价值。发现残缺图谱的人没有私下藏匿,而是出售换成其它物品资源。两个月里,毒龙涧里存在的一些建筑名称,流传颇广。”

“哦!”张焚淡淡答应一声。

有这样的图谱出世,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不过这些也无关紧要。

“按照图谱记载,其中就有小寒、大寒、惊蛰等处宫殿名称,作为毒龙涧中主人修行、藏宝的行宫。我们因为看见这门楼上‘小寒’两字,才判定这里就是原本的小寒宫!”

“还有大寒、惊蛰?莫不是按照二十四节气排列?”

“图谱被发现时已经残缺,有没有二十四节气不知道,这三座是一定有的!”

张焚轻轻点头。

回忆在毒龙涧里时候,金孔雀、古通天两名大妖面前。似乎只听说过“小龙宫”,不记得有其它,想来应该不是毒龙涧中枢,而是次一级的行宫。

见他不感兴趣,劳雅健进一步介绍道:“小寒宫中据记载建有‘古剑楼’一座。不知在不在这一半范围。若是机缘正好,盟主佩剑损毁,取了这小寒宫里的古剑炼化自用,岂不是天作之合?”

棠棣真人替爱女准备的粉艳、红斜两把飞剑,在龙山名气不小。郁李仙子也不似张焚等五派弟子,从小不时在外行走,认得她手中两柄飞剑的人不少。

张焚不用刳山本门制式飞剑,本来就引人注目。劳雅健、石康顺等人又都是交游广阔,见多识广,认出“红斜”并不奇怪。

劳雅健这句话半是恭维,半是试探。见张焚不恼,进一步试探道:“不知道棠棣真人炼制的红斜剑怎么到了盟主手里,小龙……”

“龙兄与我至交好友。”分别两月,不知具体情况,张焚不敢乱说,也不想多说,随意敷衍一句。

见他不愿相告,劳雅健不敢再问,呵呵笑道:“既有古剑楼,想必会存有不错的宝剑。盟主取来使用,正是天意,可谓天赐!”

从璩妙嫣手里夺来的“红斜”,是支短剑。配合“粉艳”,一长一短,交错出击,相得益彰。在他手里却不太合用。

虽说隔空御剑,不在乎长剑短剑剑身长度差距,造成的那一点距离。可是剑身长短不同,飞行、转折空气阻力都有些微不同,造成结果就是能用,也仅限于能用,使用时候,总有些不顺手的感觉。

没遇上势均力敌的对手区别不大,当真遇上大敌,他还有变异了的“乘黄”压身。

原本张焚并不在意,被劳雅健、石康顺一阵撺掇,不由心动:“若是真能得到一把上等飞剑,以后黑化了的‘乘黄’就专门在进入龙化以后使用,倒也不错!”

西南方向的群山间,升起三道剑光,直奔写着“小寒”二字的门楼过去。

李法祖上前道:“盟主,流花河的人已经去了,我们飞快一些,过去汇合。”

见张焚答应,李法祖、劳家兄弟等五人人一起加快速度。

因为与鬼影子赵英商定,这边出动的也全是神通境界的修真者,修为最低的,就是形成气旋,还没来得及凝练本命神通的张焚了。

即使蓝元道,因为之前困在神光巅峰时间够长,本身积累够多。得到张焚点化,之前六个时辰里,已经顺利把“落柰一剑”铭刻在丹田气旋中心,本命神通初步成形。

以修行境界论,确实是张焚最低。比较战斗力,又是另外一种说法。

“现在的我天缺、天灭已经可以自由使用,甚至可以暂时模拟天绝!假如实在危险,还可以龙化保命,自保应该不成问题,且看天侯宫的人有多少本事!”

心中豪气翻涌,张口一声长啸。

十里之外,流花河三人已经先他们一步到达。

除了见过一面的“鬼影子”赵英之外,一名昂藏大汉身穿裘袍,看起来不太像是流花河人士,倒更像来自嘎煞沙门山的雪域山民。

另外一人雪白衣衫,大红腰带,正是来自流云剑派的“乱星剑”饶鸿禧。

见张焚等人到来,身穿裘袍的昂藏汉子当先迎上,自我介绍道:“‘狂獒’匡煜城在此!来的可是龙山的朋友?”

张焚以目示意,这边也由名义上顶锅的李法祖上前应答。

流花河三人自我介绍过后,这边龙山诸人也依次出场。

“敝人李法祖!”

“‘金刚破’陆元甲!”

“‘雪岭飞星’劳雅权!”

“‘八面来风’劳雅健!”

“‘崩山锤’蓝元道!”

五人先后自报家门,轮到最后一人时候,“狂獒”匡煜城、“乱星剑”饶鸿禧都看得格外仔细。

只见一名身穿淡银书生长衫,剑眉斜飞,两鬓如裁的俊美青年,简简单单上前一拱手道:“在下张焚。”

言语中既没有特别着重,也没有格外显示自家身份。

匡煜城、饶鸿禧两人心中却都别有一番感触。

“狂獒”匡煜城心中生出三分怀疑:“这个小白脸有没有老赵说的那么厉害?看样子不像啊!”

“乱星剑”饶鸿禧心头又别是一番滋味。

他虽然也是流云剑派内门弟子,不过严格说来,与张焚并非同辈,而是更早一届的内门。看见对头门派,后辈修为追赶上来,自然会有一些与李法祖等人类似的感慨。

两人心中想法含而不露。

两方招呼过后,匡煜城道:“别的话不说了,咱们共同击破这个劳什子‘天侯宫’,先到先得,各凭实力!”

蓝元道原本与他相识,出声应道:“不错先到先得,各凭实力!就是这说法!”

匡煜城哈哈一笑,转向蓝元道,抱起双拳:“还没来得及恭喜蓝兄,斩破枷锁,从此又是一番天地!”

“好说!好说!”

在场出身散修、世家的修士之间说不上仇怨,彼此之间还偶有交情,只不过交情并不怎么深厚,又有饶鸿禧、张焚在场,双方都要站定各自阵营位置。

再者就算一切顺利,取宝之后,说不定还要来上一场火拼。现在没什么好说的,略略寒暄几句,就结伴往“小寒”门楼以内闯去。

“站住!”高大门楼牌匾前方忽然出现一名银袍鹤氅中年,康古年仍是一副优雅笑容,衣袖一拂道:“李、劳几位兄台且慢,这小寒宫里有主上必得之物。各位就此离去,在下仍然记得几位的交情。否则,敝人认得诸位,天侯令下可没有交情!”

李法祖脸皮抽动,冷笑不已:“交情?我李家三条性命的交情你还记不记得?”

“迫不得已,在下也无法可想。”康古年鹤氅飘扬,悠然笑道:“既然李兄不肯想让,那么兄弟只好请李兄去死了!”

说到最后数字,语速骤然加快。与此同时,袖中银光一闪,一支与白衣黑白面具的天侯宫人同样形状,却更长出一尺的奇形飞剑从他袖中弹出,倏尔刺向李法祖头颅。

“不讲交情了?也让你看看我的本事!”缩短成为令旗大小的青旗猛地伸长,杆上枪头银光闪闪,忽的飞出。

十层虚影连环闪现。

张焚真实视野中看得清楚,这一下子,李法祖已经用上了“重峦叠浪”十层叠加。杆头尖锐呼啸,发出撕风裂日的声音,隆隆作响。

青影推涌着一点银芒,快如闪电,直取康古年咽喉。

“暗中还有人,大家小心!”

系统里累积的点数多了,张焚使用起来也不再处处节省。

仿佛真实视野、过滤之类事关安全的功能,每到关键时刻,进入陌生场所,他都会开启。

此时也不例外!

宫殿门楼以内的天空云气缭绕,好似只有康古年一人。透过真实视野看去,却能发现,云雾中红光点点。这些红点随着云雾移动,在高空移动,不论肉眼还是神识都极难发现,却是真实存在的威胁!

康古年以身试险,身周两道看着像是无意漂浮的流云,趁这机会,不紧不慢的,正向李法祖靠近。

按照计算,李法祖攻击康古年的前进路线,必然经过两朵流云附近。最近距离只有四五米左右。

更远地方,代表敌人的红点恍如白面中的芝麻,混杂其中,却又无比显眼。暗中潜伏着的天侯宫人,怕不有四五十人之多!

张焚一声呼喊,揭破了暗中隐藏的敌人行迹。

李法祖几乎没受影响,不为所动,继续笔直向前。隐藏云层之中那两人按耐不住,抢先有了动作。

一青一黑两道光芒交错,两朵流云之中,一边跳出一名隐藏在内的修真者来。

李法祖“重峦叠浪”可以打出相当于本身最大输出十倍以上的暴击,然而也仅限于攻击。自身反应、速度,仍是普通“甘露”巅峰水准。

存了必杀之心,一往无前,此时再发现敌人,他也应变不及了。

心中一惊,旋即镇定。

旗面“刷拉”一声完全展开,好像一袭青色披风,将他身体包裹,给自己增加一层防御。然后不管不顾,全力御旗,直取康古年。

不是来不及做得更多,而是他想的明白,维持不变,叠浪一击,或许还能两败俱伤,同康古年以命换命。临时变招,攻不能取敌性命,守不足护持己身,到时鸡飞蛋打,两头都不靠岸。

第一零六章 五五大阵

与人争斗多年,心性、决断李法祖都不缺少!

青光暴涨,护持着一点银光,高速接近康古年。

直到接近到康古年身前一丈左右,康古年才忽然动了。

鹤唳声响,一阵羊脂白玉似的美丽梦幻光华骤然出现。就在最让人恍惚的一瞬间,康古年身体忽然消失,然后出现在百丈以往。

“哈哈哈!李兄,再强的力量打不着也是枉然。你看我这‘飞羽流光’的神通怎么样?”

“不怎么样!哼!”只来得及嘴硬一句,李法祖变陷入左右夹攻的局面。

血光乍现,一道红线疾闪而至,左冲右荡。左右两边忽然出现的两名银袍人,先后闷哼一声,往后闪退。

“多谢盟主救命之恩!”李法祖退到张焚身侧,诚心谢道。

“李前辈无需客气!”

“上!上!”与他同样脸上没有面具,以本来面目示人的银袍中年被张焚一剑击退。康古年面色大变,大声疾呼。

缭绕盘旋的云雾中,密密麻麻,数十名脸上戴着面具的天侯宫弟子御剑杀出。

刹那间,漫天飞虹飞剑横空,五十五人五五一组,分作十一个五人剑阵,分别迎向来自龙山与流花河的九名神通修士。

五名青衣修士剑影连绵,朝向张焚飞来。

张焚闪身躲开,剑诀一引,“红斜”正要出击。

忽然,那五名青衣修士已经转过一个方向,换成五名白衣修士同他正面相对。五名白衣修士同样虚晃一招,很快闪身遁走,换成五名黄衣修士同他正面相对。

很快,对面的黄衣修士又换成五名黑衣。

四色纷杂,看得他眼花缭乱。

不知不觉间,李法祖已经被从他身边分隔开去,卷入一组黑衣修士阵法当中。

张焚定睛看去,龙山、流花河两个大区,除他之外共有八人。除了李法祖大展上风,鬼影子赵英仍是隐藏身手,只用出他身为“鬼影子”的功法神通,“影魔”的招牌绝技还没有出现以外。

其余情况较好的要数匡煜城、饶鸿禧,隐约占着上风。

但最终能不能赢,也只在五五之间。

劳家兄弟、陆元甲、蓝元道四人苦苦支撑,落败是早晚的事。

“一旦劳家兄弟、陆元甲和蓝元道坚持不住,空余出来的剑阵腾出手来,加入围攻。匡煜城、饶鸿禧两人的局势也要翻转。影魔不能指望,有机会扭转局面,抢先取胜的,只有我跟李法祖了!”

若是他或李法祖里的一人抢先取胜,局面还有可能翻转,否则就是全盘皆输!

“呀~!”寄望他人不是张焚的风格。

飞剑“红斜”旋风般的飞舞,逼开足够安全距离的空间。漫天飞舞的殷红线条瞬间归拢于一,变成一道粗壮血光。

大河浩荡不可挡!

剑式未到,强烈的风压已经逼得转到张焚正面的五名白衣修士,身体向后漂移。

消失已久的康古年忽然出现,双手持剑。

当!

“红斜”遭遇一股大力,反震回来。

不等他召回“红斜”,紧接着轮换过后的五名黄衣修士,已经各施兵器攻了上来。

这些黄衣修士在天侯宫人里面,使用的兵刃法器独树一帜。

其他三种穿着黑色、青色、白色修士,御使的兵器形状古怪,终归可以归属到飞剑一类东西。而这些穿着土黄衣衫的修真者手中使用的兵器,带着弯弯弧形,看上去更像是刀。

使用方式也更刚猛,接近于刀的用法。

双方实力差距巨大,这些神光期的修士面对张焚结阵以抗,凶悍之气不减丝毫。人人手握长刀,奋不顾身,前赴后继迎向“红斜”。

张焚心中不禁诧异。

这些隶属于天侯宫的修士,凶悍世间少见!至少龙山境内,还没有哪一派的弟子可堪一比。记忆中,或许只有嘎煞沙门山那些拜佛拜坏了脑子的和尚才会这样凶蛮。

一道红光如同扇形斩过。

五名黄衣修士同声闷哼,向后飞跌出去。

得他们挡了一下,康古年已经缓过劲来。除了御使同穿着白色衣衫的天侯宫修士差不多的奇形飞剑,手中还多了一根与他身上银袍同色,粗的地方如同鸡蛋,末梢只有手指粗细。

灵动夭矫,恰如一条游走的银蛇,又像是倒挂而下的天河。

鞭上银麟闪烁,万点银光,劈头盖脸。

张焚以不变应万变,仍是一式“大河浩荡”直取康古年。

现在的他,已经有了居高临下的资格!

遍布银麟的长鞭忽然盘卷起来,仿佛守备警戒的蛇类,又像一盘银色绳索,却要紧密得多。

一面银色盾牌出现在康古年手中。

呛啷!

“红斜”剑尖划过。

一流火花飞溅,银光闪烁的鳞片表面上出现深深伤痕。

康古年顺势飞退,化解盾牌上传递过来的一股大力。

虽是显得有些狼狈,不管怎么说,张焚这一剑是被他挡住了!

连续接下张焚御剑两击,康古年真元震荡,不敢逞强,推进戴着面具的神光修士后面。

“只有这点本事?”张焚冷笑一声:“康先生躲到后面去了,你手下这些人可挡不住我一剑啊!”

“红斜”疾飞再刺,第三招“大河浩荡不可挡”顺势推出!

轮到正面的五名青衣修士身后,一个穿着、年纪都同康古年看上去差不多,气质粗豪许多的银袍壮汉跳了出来。手中一柄同那些黄衣修士相似,尺寸略微放大,却显得凝练无比的长刀陡然出现。

刀光耀眼,通体凝聚着仿佛脉脉流动的银光,刀刃上还凝聚着丝丝血色,腥风扑面,煞气逼人!

“让我老雷来会会你!”

当!

震响过后,自称“老雷”的银袍壮汉,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被反震回去。

阵法再次变化,挡在他身前的修士又换了一组。

不管怎么说,这次攻击的目的仍未达到。

张焚心中略为着急,剑式一变,由以力压人硬打硬碰,变得曲折繁复,精微多变。一时之间,漫天都是红线飞舞,丝丝缕缕,仿佛云蒸霞蔚,山花万朵。

二十九式刳山剑诀,除了拼命用的“一往无回舍身剑”,其余都被他出神入化的剑技依次施展,反复实用。

“好剑法!好剑法!”第三名身穿银袍,比康古年瘦高一些,又不想雷姓修士那般粗壮的中年样貌修士出现在岌岌可危的五人剑阵中。一根亮银长鞭在他手中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穿云逐雾,缠锋绕刃,仿佛一条活蛇,死死纠缠住“红斜”短剑。

张焚的刳山剑诀虽然升级到了“出神入化,别出机枢”的地步,可是剑术再怎么精妙,也有其能力极限。

飞剑指向一个人的死角,却不是第二个人的死角。好不容易倚仗变化,引得一人招架不及,奈何旁边却还有二三四五名同伴!

这些天侯宫人战斗力比起寻常同级修士更加强悍,五人一组,阵法娴熟,配合默契。

单单五名神光组成的小阵也难不住张焚,可是随着他略为得势,对付李法祖等人的天侯宫修士也重新调整。从那边八组修士,又调来一组五人,加入对他的围攻。

五五二十五,五座五人阵法组成一座更大阵法,威力上升不知凡几。

张焚窥得的破绽,无数精微剑式,都如同石沉大海。

不是被他们用人数的优势破解,就是被阵法运转消化。偶尔突出奇兵,打出超出这座五五阵法承受上限的强力攻击。中间还有康古年等三人隐藏在一群神光修士之间,查漏补缺,时不时发出一击或者帮忙弥补漏洞。

二十八人上下飞舞,将他围在空中鏖战。

百忙之中,张焚抽空打量一眼李法祖等人。

抽调一组剑阵,那边战场早已维持不住分割包围。三十名来自天侯宫的修士,将李法祖以下八人围在当中。

双方势均力敌。

劳、蓝等人固然得到援手,不至于短时间里迅速落败,李法祖也失去了迅速击溃一组天侯宫修士的机会。想要分出胜负,不见得比这边容易。

小寒宫里,色彩斑斓的光华闪现越发密集。像是知道这边情况,留下继续破解蟒毒、花鳉两名大妖布置阵法的天侯宫人,也在加急攻打。

原本一直覆盖到门楼外侧的无形防护,已经退缩到只将最核心几座建筑笼罩。

一阵特别密集的光华闪烁。

元气急剧动荡,爆炸声密集响起。

剩余面积不算太大的范围上空,景物忽然变得扭曲,一座琉璃光罩样的防护力场,在猛烈的攻击下显现出来,屹立于天地之间。

劈啪!

一道亮的发白的闪电穿透云层。

“阵法快要破了!张公子加把劲啊!”人群中,鬼影子赵英大声喊叫起来。

被他一嚷,不止天侯宫修士眼中,人人射出光芒。就连石康顺、陆元甲等人,也不由自主更加卖力打斗。

原本八名神通联手,还同天侯宫六组神光修士组成的阵法相持不下,诸人都脸面无光,心中复仇的冲动,对小寒宫藏宝的渴望都变淡不少。

此时停手,看见张焚表现好于预期,又被赵英一阵挑唆,都不由蠢蠢欲动。

不知从谁开始,只听发一声喊。

厮杀声起,两处战场,重新开始碰撞。

第一零七章 腰系虎尾

江上轻烟飞不尽、浅川流云化丝雨、青山落日鹰唳啸、断木飞天铁连城……刳山剑诀里的剑式一一展开,张焚火力全开。

即使三名银袍神通修士有二十五名神光修士为辅,又或者二十五名神光修士组成的双重阵法里,加入了三名神通,依旧制不住他。

可是刳山剑诀,占上风可以,取胜太难!

哪怕他御使飞剑的速度经过多次加成,刳山剑诀点到满级,又几经推演改良,一时半会想要克敌制胜,仍有不足。

身体如旋风般地飞过,他伸手接回“红斜”,人剑合一,又是一式“大河浩荡不可挡”挥手使出,心中想道:“想要速胜其实不难!只要我用‘一往无回舍身剑’全力出手,又或者天缺、天灭都能做到。可是前者过于弄险,后者,又有暴露身份的隐患……”

要破开阵法,一举击破这二十八人,就必须一次性,打出他们消化不了的强力攻击。

“一往无回舍身剑”是个办法,可是这一次需要的攻击强度极大,出力就不可能小。即使现在他对真元掌握,抵抗反噬都比原先更强,也必然要有个不断的虚弱期。

张焚自己估计,假设以破阵为目的输出。破阵以后,短时间里战斗力会下降到完全状态的六成,然后在一刻钟里恢复到八成战力。没有意外,可以在两天内完全恢复。

可是天侯宫除了银袍以外,尚有金袍修士。

穿银袍的已经是神通期的修真者,换成金袍又是什么样的水平?

除此以外,天缺、天灭能够影响对手情绪。对面神光期的天侯宫人绝对抵抗不了,神智昏乱,阵法不攻自破!

不能用的原因也不必说了。

张焚性格原本偏向谨慎,不可能为了可有可无的利益,把自己陷入险境。

左思右想,没有其它办法。

被逼到绝境,心中反而涌起一股豪情:“我就不信不用‘一往无回’,不用天缺、天灭,就破不了这阵!”

嘴里一声低喝,身如腾龙,夭矫破空,在天侯宫五五大阵之中转折冲刺,上下疾飞。手中剑诀虚引,或者隔空御剑,或者伸手握住剑柄,持剑挥舞。时而“红花初绽”,时而“花飞叶落”,有时又使出自创的“沧海流波”里的剑式。

一条红线变化万千,张焚越战越勇,一招“一气化三清”分别攻击前、左、右三个目标之后,一声长啸,掉头向上。

身体急速拉升,越飞越高。

围困在他周围的五五大阵,为了继续保持围攻态势,不得不随他一起,转向飞高。

豆粒般的汗珠滚落。

两次结茧以后,身体得到极大开发,视力,动态视力无不比之前增强数倍。高速移动飞行当中,他也看得清楚。天侯宫人五座五人小阵组成的巨大包围网中,即使戴着面具,也遮挡不住滚滚落下的汗珠,剧烈起伏的胸膛。

许多人发梢滴水,汗湿重衣,身体仿佛刚从水里打捞出来一样,尽显疲态。

“妙!”张焚双眼一亮,他终于找到天侯宫修士联手结阵中,一个不是破绽的破绽。

天侯宫黄、白、黑、青,四种服饰的修士功法与众不同,战斗力远远超过同样修为的龙山修士平均水平。单独一个拿出来,几乎都能媲美大派真传。

布下阵势也颇为神妙。

不管张焚怎么攻击,承受的压力都会被分配开去,由阵中人分别承担。

阵里又有三名银袍神通,居中策应。

这种情况下,想要一举将他们击溃,极难!

可换一种情形结果大不相同。

关键就在“运动”两个字上!

面对攻击时候,天侯宫的神光修士可以依靠阵势,群体分担伤害,承受攻击。

想仅凭这二十八人限制张焚移动还做不到。

一旦张焚高速移动起来,天侯宫三名神通二十八神光也必须紧紧跟上,以同样的高速运动,同时保持位置不乱。

他的体能真元消耗得起,康古年等三人可以跟上,却苦了其他二十五名面具遮掩下的神光修士。

个个苦不堪言,大多数已经呼吸散乱,接近极限。

“呵呵,这倒是意外之得!也是我经验不足,否则早该想到!”他大笑三声,凌空一个筋斗,空翻中伸手抓住“红斜”。

光芒爆射,一道鲜艳如血的殷红匹练席卷而下。

仅仅是高速冲刺带起的狂风,已经吹得一群接近强弩之末的天侯修士东倒西歪,阵法散乱。

“不好!”康古年、雷一夫、许万册三人心中同声叫道,内心深处,生出颓唐感觉,不由都有种遇上克星感觉。

天侯宫这次行动,开始事事顺利。遇上张焚以后,却开始次次受挫。几次失误漏算都是发生在张焚身上。

心中叫苦不迭,三人行动丝毫不慢。义无反顾齐齐向前飞出,三条光华闪烁,遍布银麟长鞭练成一片,共同布下一片鞭网。

“赦!”许万册口中低喝,双手结印,打出一连串让人眼花缭乱的法诀,口中喝道:“蟒鞭化盾,金城汤池,万法不破,坚不可摧!”

一大蓬的亮眼银光从连接一体的三条长鞭上飞散出来。

开始是一圈银芒,离得远了,才扩散成为点点闪亮银星,消失不见。

法诀过后,三条长鞭组成的联合体变得更加坚实。一眼望去,就给人一种坚固、强韧的感觉。

当!

叮叮当当……

一声大响过后,连绵如同细雨一样的金属撞击声音连续响起。

红芒银光连续闪烁。

殷红的飞剑斩击在银白盾牌上,星火点点,煞是好看。

康古年三人抵挡不住,连连向后飞退。

李法祖等人大喜,先后爆发绝技。

那边负责围攻他们的天侯宫人多少受到影响,阵法散乱。脱离了阵法的保护,单单一个李法祖就不是他们抵挡得了的。

各人绝技齐出,用面具遮掩脸孔的黄、白、青、黑四色服饰修士纷落如雨。

“住手!”小寒宫里升起一点金光。

一名金袍翻飞,腰间系着一根虎尾,头上高冠束发的冷峻青年赤手空拳,拂袖飞来。

看他国字脸,两只外侧向上倾斜的吊眼中,长着一双熠熠生光,碧绿发黄的眼睛。宽额阔口,整个面相看上去凶神恶煞。

相貌虽然凶悍,却不显得苍老,相比张焚也差的不多。

修真者的年纪当然不能够仅从外貌判断,能够披上一身金袍,想必是比康古年等人等高一层的人物。

金袍修士来得极快,第一个就找上了连续杀死数名天侯宫低阶弟子的李法祖。

“来得好!”羽冠青旗李法祖潜修多年,修炼到神通巅峰,又由儒家经典中参悟出门辅助功法,大大缓解了本命神通带来的隐患。虽然比不上龙山五派与他同时代的精英弟子,却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心中自有一股傲气。

连日来的屡屡受挫,让他心中除了傲气,更有一道郁气。

二气相合,心中恼怒,只听他大声咤喝,挥舞带着长长飘带的青色大旗。风声呼呼,旗帜翻转。转到急处,李法祖忽然枪头一挑,化圆为直,整个人跟在青旗后边,人枪合一,冲向金袍修士。

枪尖上虚影重重。

在场修为较弱的人只看见两人一触即分,修为高出一筹如劳、陆、石、蓝等人只看得出两人有过交手。至于过程、结果,完全一片懵懂。

修为更高一些的康古年、匡煜城、饶鸿禧等人看得出的更多。

两人接触瞬间,李法祖一枪击出,那名凶神恶煞的金袍人却轰出了九拳二十七脚。拳拳脚脚打在李法祖青旗前端的枪尖上。

两人各自后退,结果他们也看不出来。

“一十九重劲力对四十五记拳脚!”

只有张焚眼里看得清楚。一击之间,两人势均力敌。可是金袍青年是本身强大到了这个程度,李法祖却是依靠“重峦叠浪”,多重真元叠加,有取巧嫌疑。

就算有秘法辅助,他也最多还能释放三四次这种程度的攻击。

超负荷到达极限的经脉在真实视野下无所遁形。

“你很不错!”金袍青年讶然道:“不过还不是我对手!退下吧,我的对手不是你!”

“哈哈哈!再来!”自家明白自家事,李法祖暗中抓紧恢复真元,运功温养刺痛的经脉,心知再打下去有败无胜,嘴里犹自不肯服输,“你若不服,不妨再来试试!”

“你的对手是我!李前辈,这一阵就先让给我吧!”

身后一个声音传来,两句话分别向两人各说一句。

“谨遵盟主号令!”李法祖答应后退,脸上不情不愿,心中却松了口气。在场龙山修士加上流花河三人,在他看来,能与腰间系着虎尾的金袍青年抗颉的唯有张焚。

也只有张焚才能将他从窘境里解救出来。

虽说输人不输阵,可为一场九成九会输的战斗赔上性命,也非他所愿。

咔嚓!

乌蒙蒙的天空上,闪电如倒挂的老树,乍明乍暗。

两边修士都让出空间,只留下中央两人遥遥相对。

不断照亮天空的电光中,腰间系着虎尾的青年金袍光芒翻滚,身周血光隐隐显现。满身凶厉气息,在满天浓云的映衬下,凶神恶煞,摄人心神。若不是在场的天侯宫以外修士,都是久经战阵的老江湖,被他这一身凶厉之气震慑,就要先腿软三分。

第一零八章 异变再生

蓝元道担心道:“这人杀气如此之重,不知盟主……”

“以盟主越阶挑战的战斗力,必然没有问题!”

“那可未必!盟主修为不弱战力奇高,可是经验终究是少了些,遇上这样的凶人难免吃亏!”

劳雅权话音刚落,陆元甲也接着插进来道:“一定不会!两个月前的被盟主堵截在长山山口之外的数百修士一定不会这么想!”

劳雅权、劳雅健、蓝元道三人一起住嘴。

同知节守礼,不以身份压人的张焚接触多了,不由得会让人忘记他还是扼守山口大杀四方,一日夜间制造了上百亡魂的绝世凶人!

想起当日陨落在山口的一个个高手名字,四人几乎同时打个寒颤,各自想道:“几乎忘了我们这位盟主也是位绝世凶人!谁遇上谁,是谁倒霉可不一定!”

再看前方空中衣袂翻飞,身周一圈淡银光芒的青年背影,不由得心中齐齐一颤。张焚身周平静宁和的气息,在他们眼中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虎尾系腰的金袍青年气势越来越是强盛。

杀气滔天,排山倒海。

另一边的张焚没有任何表现,却让人感觉气势丝毫不弱对方。两人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气势积蓄到达顶点,金袍青年忽然动了。

一柄奇形长刀出现在他手中,虎尾青年往前虚踏一步,扬手亮刀,遥遥砍下。

刹刹白芒闪现,照得人睁不开眼。

气浪排空,狂风涌起。

两人之间的空气被他一刀抽空,锋芒毕露的刀气沿着两人间的真空,高速射向张焚。

一直停顿在张焚手中的“红斜”盘旋飞起,环绕他身体拉出长长螺旋形状轨迹。

这边观战八人只看见刀光剑气闪了几闪,前方空中红剑白刀交相纵横,不时碰撞,发出声声刀剑交锋的声音,其它什么也看不清楚。只觉得刀风剑气凶猛凌厉,远在数百丈外,仍然不得不时时避其锋芒,躲闪两人战斗外溢的余波。

“这样年纪!这样修为!这样的战力!!”

衣衫在猛烈的劲风中飞扬,饶鸿禧挺直身体,感叹赞道。脸上不悲不喜,不知想些什么。

两人交手的高度,距离布满小空间天空的云层已经很近。

真元、兵刃不时穿透云层下方的光辉,钻进云里,又俯冲落下。

几次穿插以后,云层下琉璃样的稳定光辉忽然变得闪烁。

天雷滚滚,粗壮的雷柱交错落下。落在地面上,山崩石裂,草木燃烧,点点的火光同时从好几个地方烧起。

云层下方,一直存在的,虽然不够明亮,却给小空间持续提供光明的淡淡光辉一下变得暗淡。

光线几乎完全消失。

小空间里,原本与阴雨天气仿佛的亮度一下子变得极暗。

转眼之间,光暗又是一阵变化,好像电压不稳时的灯泡,光暗闪烁明灭不定。直到过了数十息时间,才趋于稳定。

云层下方的琉璃清辉不再闪烁,亮度仅仅恢复到原先一半。

光华重新洒落,四周景物,仿佛从昏暗的白天,变成明月当空,较为明亮的夜晚。

“赵兄,眼下这情况怎么回事?”李法祖看向鬼影子赵英问:“不是说这座空间里的天象每隔十五天变化一次,怎么现在?”

赵英摇头道:“兄弟亦是不知……”

一旁“乱星剑”饶鸿禧做出一副思索样子:“我倒是有个想法。小空间形成原因多种多样。目前看来小寒宫就是这座空间里最紧要的地方,现在发生不明变化,指不定跟天侯宫……”

只听到“天侯宫”三字,他旁边的“狂獒”匡煜城便迫不及待,跳出众人之前愤怒咆哮道:“康古年、许万册!你们天侯宫在搞什么鬼?”

局面演化成为张焚与那金袍人单挑以后,剩余天侯宫人便以康古年三人为首,重新组合,结成一片连绵阵势,同匡、李等人这边隔着战场,远远相望。

“这位是流花河薄有微名的狂犬匡兄吧?”听见匡煜城指责,最后出现的那一名银袍修士当即越众而出道:“空间之道高深莫测,这座小空间本来就难说稳定。怎么发生变化,就咬到我们天侯宫身上?”

薄有微名本来是一句谦辞,被用来形容别人充满了讽刺意味。俗话说“九犬出一獒”,犬、獒是本家没错,这么一替换味道就全不对了!

匡煜城暴跳如雷,隔着中央战场喝骂不止,却没有绕过去的意思。

许万册遥望向他,连连冷笑。

空气中噼噼啪啪,出现出多树枝样的龟裂。

在场的人脸色都不由一变。

“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了!”鬼影子赵英伸手指向那名银袍修士,口中大笑:“你还说跟你们天侯宫无关?这种情况,分明是这半片宫阙连同附近的山水能够残存下来,就是因为布置在宫殿周围的防御阵法!”

“我不知道这种变化是怎么发生的,但现在,这防御阵法就是小空间存在的基础!你们如果知道正确进出方法也就罢了,强行破阵,等于自寻死路!”

许万册脸上蠕动,神情剧变。

隐藏在大阵中的康古年也现身出来道:“三哥,只怕这里面真有问题!”

正说话间,空间又是一阵动荡,连正在交手中的两人都惊动了。

白光红气收敛,中央高空之上,腰间系着虎尾的金袍修士往东,张焚向西。一银一金两人分开,分别回归己方阵营。

“怎么回事?还有人在继续破阵不成?”金袍修士问道。

许万册脸上带着慌张,匆忙躬身道:“没有了,令主离开以后,我安排雷老四回去,带人守在那边,却绝没有破阵的举动!”

“那是怎么……”

“请宝贝现身!”听见少许两人对话,看看周围出现的越来越频繁的龟裂景象。张焚无心再听,紧急呼叫道:“小助手,能看看周围是什么情况不?”

识海深处的微小火焰轻轻摇曳,给他感觉,像极了从睡梦中被惊醒的萌物,打着哈欠,伸着懒腰的样子。冰蓝中间多出一条紫线,虽然还没完全恢复,小助手也再次变得生动起来。

张焚皱眉,心道:“一直开着‘真实视野’,叫你出来还这么多戏……”

“滴滴滴!”

虚拟屏幕上霎时出现一片红色警告,急促的警报声响起:“宿主身边空间极不稳定,建议立即脱离!立即脱离!”

“叮!”

“叮!”

“叮!”

随着提示音响,三个骷髅图案弹跳出来,由小变大,占据整个视野。

穿越以来,小助手总体说来还算靠谱。至今为止,还从没有在他清醒时候,发出这么严重警告。

张焚心里微慌,扭头向蓝元道问:“你们先前是怎么出去的?”

蓝元道一愕答道:“进出小空间的出口,随机出现,但是也稍有规律可循。从里面出去,通常从湖水跌落虚空的地方飞上云层,一两刻时间,总能撞上个打开的通道。从外面进来也是一样,有几个地方空间通道打开比较频繁。”

张焚点头,在心里问道:“还有多久时间!”

“十……”

“靠!”

张焚猛然发出一声惊怒交集的喊声,向众人抛下一句:“空间崩溃近在眼前,不能耽误,大家各自逃命吧!”

不顾李法祖、蓝元道等人诧异眼神,一飞冲天,向着湖水跌落虚空地方,上面的云层冲去。

“……分紧急,没有多少时间了。正在搜集资料进行预判……”

“倒计时现在开始:37、36……”

仿佛系统卡顿了一下,过了好几个呼吸时间,完整一句话才显现出来。

顾不得又被小助手戏耍一次,心中也没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十”和“37”,看上去差了好几倍,在倒数计时的时候其实没差多少。

一片幽暗的云层中空间裂缝不断像闪电一样出现又立即消失,到处都是危险的红色标识。

“28、27……”

倒计时越来越接近终点,还是找不到较为稳定,可以让人出去的空间通道。

“小助手……”

“空间接近崩溃,处于极不稳定状态,出现稳定通往外界的通道可能性微乎其微,建议做好空间崩溃的准备!”

随后列出一长串的建议。

“ooxx”张焚怒骂一句。

肉身撕裂空间,这是世界传说中也要到真君、魔君一个级别的人物,才会做出的行为。穿越空间裂缝,没有空间法宝护身的真人也是一个“死”字!

“准备?我能怎么准备?”

嘴上这么抱怨,动作半点不慢,还是按照小助手的建议,双手抱膝,把自己在空中团成一个球形。

稍微犹豫,又从原本就属于他的那只储物袋里,取出个两尺大小的青铜圆盘来,左掌插进圆盘凸起那一面圆心附近,铸成三头相互扑击猛虎形状的把手里,凹面向外,挡在身体前面。

真实视野中霎时霞光万道,金花喷射。

如果说他手里有什么东西可以抵挡一下空间撕裂的力量,那么只有这个九阶上品的鼎盖了!

用不着就算了。假如就差那么一点,偏偏可以抵挡一下的东西还保存在储物袋里,岂不是要心塞死?

等他停止动作以后,识海深处的火焰扩张,变无形为有形,扩大成为一张薄膜,将张焚的身体包裹。

这才是他临危不乱的根本。

“希望小助手一如既往的给力!”心中偷偷祈祷一句,计时倒数已经走到了尽头。

第一零九章 三火相合

“……2、1!”

天地间猛然一顿,空间变得粘稠,强大的空间之力把他身体禁锢,一丝一毫的微小动作也无法做到。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静止。

刹那间,修士、妖兽、草木、流云,乃至是风,是劈到一半的闪电,正在传播的声音都被强迫停顿下来。

强大的压力向内收缩,除了小助手还在眼前的虚拟屏幕上不断显示,播报实时信息,就连大脑,也被这股强大得抵抗不能的压力,压制得几乎停止思考。

也就是依仗小助手的存在,才保留下他自主思考的能力。

完全停顿的空间,静止成一幅幅高清画面。

忽然,无声无息中,黑色裂缝重新出现。

张焚脑补加上“咔嚓”一声响。

感知里,仿佛精美的瓷器忽然绽裂,完美被破坏的感觉,小空间开始粉碎。

“来,来了!来了!”心中越来越是紧张。

“唉~”一声低沉的叹息传遍天空。

视野中忽然出现一面遮天蔽日的大旗。

“李法祖?不!不可能!”张焚瞬息否定了自己第一时间产生的想法。

漫天遮海的巨大旗帜一挥一卷,世界的破碎停止下来。

不!不是停止,是整个小空间都被一面猎猎浮动大旗包裹。

他尽力想要“看”到更多。

仅有几个呼吸的时间,身旁的凝固感觉消失,世界变得重新活跃起来。

“呼~”

气温一下子从春夏回到隆冬。

“不对!这个地方不是小空间里,现在的我,回到主世界了?”

刚刚长出了口气,张焚立即发现身边已经不同。虚拟屏幕上,满屏红色的警示符号消失不见,滴滴滴的提示音也变得舒缓许多。

“对了,我还有小助手在!”

“小助手,现在什么情况?”

“身处空间法器保护范围,受到小空间解体伤害可能:低!”

在小助手的帮助下,张焚“看”见宫阙楼台、湖水山川,腰系虎尾的金袍修士、康古年、李法祖……以及山间幸存的妖兽、树木,岭上的野草,湖里的游鱼,整座小空间都被一股极其强大的力量,暂时中止了破碎,完整移动到主世界里。

空间开始崩溃。

现在的崩溃,比起刚才的崩溃要安全许多。

两个世界重合以后,只要不直接被崩解的空间撕裂,幸存下来的一切,终究会落回到主世界里,九成九以上避免了被虚空吞噬的结局。

有了那面遮天蔽日的大旗镇压,被破碎中的空间撕裂的可能也大大减小。

很多时候,被挪移强行嵌入主世界里的小空间消失得无声无息。里面的山岭,巨量的湖水被抛到外面的世界里,产生惊人的碰撞,白浪冲天而起,高高直达百丈!

但这些都只是物质与物质的碰撞,比起对上高深莫测的空间力量,还达不到让人完全绝望的程度。

哗!

强劲的水流冲击在鼎盖凹面上。

期间,冰蓝的视野里,张焚亲眼目睹山川大湖分散同主世界重合。不少运气不好的妖兽、修士,被撕裂,被吞噬,或者干脆在空间变化的过程中,被土石、洪水填满。

有着小助手护身,手上有握着一只九阶上品的鼎盖,张焚只觉得天旋地转,身体却没受到一丝一毫伤害。

叮叮叮叮!

水流冲击,身体不由自主的往下奔流,撞击过来的冰块、岩石连续被鼎盖挡住。

水流,或者说是空间对身体的束缚几乎完全消失。

张焚伸展身体,轻轻一跃,从水流中脱身出来。

明月当空,星汉璀璨。

恍如白玉的明月,宝石一样的群星,镶嵌在天幕上,散发着光辉。

“外面现在是夜晚?不!不对!”

星光灿烂的夜晚,就不应该有明月!

夜晚的天空一阵虚浮,给人虚幻的感觉,到了最后,竟然猎猎浮动起来。

“啊!是那一面大旗!”

随着旗帜抽走,天地复归光明。

东方的天空出现一缕光芒,枝叶上承载积雪……恰好是朝阳初升,从地平线跳上天空的时候。

“刚才的那个……是什么?”

张焚拔高身体。

迎着初升的朝阳,冰雪覆盖的山川都笼罩在金黄色的晨曦中。

山河壮丽!

来自小空间的湖水倾斜而出,在平地、山岭间形成几道河湖,很快被冻结成冰。

高高的山峰倒插在大地上,小空间里出来的妖兽恢复意识,惊慌失措,刚刚开始活动身体,踉踉跄跄的在陌生的环境中奔逃。

远处出现熟悉的人影……小空间里幸存下来的一切,被抛洒在数百里之内。给异变过后的长山,又带来一波较小改变。

“原来这就是空间崩溃,刚才那面大旗又是什么?”想起那遮天蔽日,模仿出明月星空的景象,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

带着“小寒”两字的门楼寻找不着。小空间里那半座宫阙里的建筑被分散到好几个地方。

张焚目光一扫,忽然凝定在一处积雪的山坡上。

白茫茫的山坡上,一大片被砸断的树木枝干中间,格外显眼的一座三层小楼矗立在深深的积雪里。

小楼高度不高,大约只有十七、八米,造型在这个时代却极为独特,仿佛一支指向天空的匕首,很有一些现代化的感觉。加上整座小寒宫残存下来的所有建筑,只有它身上还透射出五彩霞光。

清晨的天空下,很是显眼。

“古剑楼!这不是劳雅健说的那个?”

宫阙建筑彻底分散,守护小寒宫的阵法自然也不复存在。

眼见其余修为较高的人,也已恢复行动能力,逐渐御器升空。他不再犹豫,身形一闪,直奔古剑楼过去。

落满积雪的群山之间光华一闪,青里透白的剑光后发先至。

“天梭!方天歌,原来是他!一直潜伏在小空间里,另外的人,原来就是他!”

殷红色的剑光刹那暴涨,张焚化作血芒,极速向古剑楼靠近。

“滴滴”系统忽然发出急促的响声。

“警告!前方发生高能反应!”

“危险!危险!”

从小空间里掉落在山坡上的古剑楼,忽然给他极其危险的感觉。

“怎么回事?!”

不用小助手警告,张焚也已经发现,一道凌厉到达极点,是他平生所未见。即使金孔雀、古通天,以及原主记忆中,刳山宗几位真人也远远不如的剑气正在凝聚、升腾。

锋芒毕露!

区区一丝外泄的气息,就让古剑楼周围数里方圆,充满了毁灭气息!

“鼎盖!”

淡蓝的视野中,忽然弹出带着惊叹号的两个大字。

紧急时刻,张焚只来得及本能地按照系统提醒,把鼎盖挡在身前。就看见古剑楼炸裂开来。

快!

根本来不及反应,也看不出是什么东西,强大的冲击猛地降临。

“噗~噗噗!呼呼~”

两侧景物被拉成直线,连续喷出几口鲜血,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正被什么东西顶着高速飞行,一路倒退。如果不是九阶上品的“阳天煌濛鼎”鼎盖,只怕他早被这古剑楼里,飞出的不知名的东西击穿!

张焚心中又惊又怕,不知该怎么摆脱倒飞的窘境。

不知名的长条形状物体全身包裹在红色的火焰中,同“阳天煌濛鼎”鼎盖鼎盖接触的地方不断发出猛烈撞击。像是有生死不共戴天之仇,要将鼎盖撞碎一样。

被它连续碰撞,一只没有反应的青铜鼎盖铜锈脱落,渐渐变得金光璀璨。一同样远超张焚目前理解范围的能量在鼎盖上出现,一团黄金般的火焰,附着在鼎盖上燃烧。

两样奇物针锋相对,却苦了被殃及池鱼的张焚!

很快,鼎盖上燃起的黄金火焰全面落入下风,他不由得一阵心惊。

来自小助手的火焰同时在他身上燃起。

一片冰蓝蔓延。

张焚眼中看到,每一朵冰蓝火焰中,都蕴含一线深红到紫的颜色。

大片火焰覆盖将他身体覆盖,同鼎盖上的金黄火焰连成一片。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燃烧在鼎盖上,最新出现的黄金火焰,也像晶石里出现的紫火一样,让小助手觉得美味。

蓝火飞腾,瞬间就把鼎盖上的金火吞噬。

熟悉的感觉出现在身体里,从接触鼎盖的手指,冲上手腕,向前臂以上延伸。

剧烈的疼痛远远超过之前两次程度。

左手金光璀璨,被黄金似的火焰烧成光芒四射的金黄水晶一般。

张焚一声大叫,在超越极限的疼痛中失去知觉。

皑皑白雪掩盖了一大两小三个黑点。

再醒来时候,天空又下起了细碎的小雪。“呜呜”北风从耳畔刮过。

“身体……”

张焚翻身坐起。果然,他的身体好像又再经过一次淬炼,素质明显提升。

同之前的“天官赐福”,以及系统吸收晶石里面的紫火时候一模一样!

“这样看来,我随时可以开始第三次结茧了……对了!”

好像猛然想到什么,张焚急忙飞身扑向附近,另外一个三四尺长的长条形状痕迹。

一掌推出,劲风掀开积雪。一件三尺多长的长条形物体,出现在他眼前。

“剑鞘,原来是个剑鞘……”心中怅然若失,旋即又觉得情理之中。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一得一失之间没必要看得太重,天上吊馅饼的好事终究是没那么多!”

心中这么想着,手上动作却缓慢下来。发现只是剑鞘以后,整个人变得提不起精神,缓缓弯腰,从雪坑里把剑鞘捡了起来。

真实视野里,霞光万道,瑞气千条。虽然只是白茫茫的一片,看上去同他见过的一二三四阶的下品法器大不相同。

第一百一十章 红斜红邪

“‘不悔’剑鞘,九阶下品飞剑剑鞘。”

关于物品的鉴定结果,一如既往的简单。

看见“九阶”两字,张焚略略有了些兴趣:“虽是剑鞘,威力可不小哇!”

随即,很快他又失去了兴趣。

这把不悔剑鞘,同那“阳天煌濛鼎”的鼎盖一样,任他用尽办法,都毫无反应。

张焚懒洋洋心中安慰自己:“九阶上品的鼎盖也就那样,何况是九阶下品的剑鞘?”

有多失望说不上,终究是不太打得起精神。

挥手拍开另外一边的积雪,将鼎盖与同样派不上用场的剑鞘一起收进储物袋里。张焚凝神内视,仔细检查身体变化。

除了经脉更加宽阔坚韧,神经反应更快,筋骨、肌肉、皮膜……等等应有之意的素质提升,最显著的变化,要属识海中,代表系统本身存在的一小团火焰外围,由多了一圈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

不同于仅有少许,被淡蓝冰焰吸收压成一线的紫火,黄金般的火焰比起冰蓝火焰本身多了一倍左右。包裹在最外围,欢快的摇曳。

同系统的对话中,感觉小助手变得更“人性化”,智能程度又有增加。隐隐约约,张焚感觉到一种异常活泼的娇俏跟狡黠。

“我的系统到底是神马?”

“吸收火焰……阳天煌濛鼎,九火焚天鼎……难道真要吸收九种不同火焰?如果说‘天官赐福’的真相是火焰炼体,那么加点升级的本质又是什么?”

想了一阵,这些问题离他终究还是过去遥远。

张焚遥遥脑袋,不再自寻烦恼。

“既然小空间事情了结,我也该找个地方,进行第三次结茧变化了。”

这一次他没有御剑凌空,仅仅是御气贴地飞行,慢慢寻找适合闭关的地点。

毒龙涧内层空间崩解造成的异变区域,广达方圆千里。前来寻宝、夺宝的修真者虽然不少,洒在广阔的面积里,仍然仿佛雪地里洒上糖。除了少数聚集地点,没有遗迹出世的时候,大部分地方空旷无人,还是有不少适合闭关的地方的。

上一次,张焚弄险,搞出个坊市闭关,寓意为“大隐隐于市”。不想弄巧成拙,差点没完成蜕变就被人闯入。尽管其中有各种变故造成的意外,但至少结果不太美好。

试过了滋味,张焚不想再试,下定决心,还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找个洞穴闭关。只要不撞到正好有遗迹出世,或者再有什么小空间崩解,把好东西扔到自己身边,比起坊市,还要相对安全。

此时的他,即使不御剑飞行,单是御气,速度也已极快。

北风越刮越紧,吹得一身银白衣衫风中作响。

茫茫积雪上跑了好几百里,张焚心中生出警兆,停下脚步,横剑问道:“什么人在暗中跟踪?在下刳山张焚,可是有哪里得罪了阁下,还请前辈不吝现身指教!”

嘴里说的客气,感觉不对的第一时间,他已经消费点数,换取真实视野,加载指示敌人的功能。

“哈哈哈!你先找得到我再说吧!”

日夜转换,地面厚厚积雪反射着不知哪里来的光芒,苍茫大地银光一片。细密的雪花不断从天空飘落,一点一点,反射着亮光,天空中无数银白。

虽是夜晚,光线并不十分暗淡。

“哈哈哈哈,那又何难?”如果不是小助手帮忙显示出两个红点,张焚几乎要被这话欺骗过去。

现在有了系统指示,不管两边敌人隐藏再好,也难不住他!

刳山剑诀一式“潮生潮落水东西”。红盈盈的短剑上,两道殷红剑光飞射两边。

“只不知阁下是东边还是西边的那位?”

“咦?有点本事,你再猜猜!”

刚才出现的声音稍稍惊讶,再次挑衅。声音飘忽不定,转折无常,人却已经转换了好几次方向,一路往张焚方向潜来。

视野中一个红点沿着复杂的路线移动。

“要的就是你动!”张焚心中暗笑,故作不知,一副“拔剑四顾心茫然”的样子,四处张望。

绕了几个大圈子以后,红点高速靠近。

到了七八十丈距离,不用小助手指示,张焚强化过后,变得极其灵敏的五感同大幅增涨的神识,也能感应到对手的存在。

不断移动,在接近。

“就是现在!”张焚短剑一挥,指向地面。

“大河浩荡不可挡”!来自刳山剑诀,“一往无回舍身剑”之外排名第一的强力剑式,剑气倾泻。

真元滚滚输入“红斜”,洪流般的剑气带着八万吨冲压机工作时候,那样刚猛无铸,让人躲闪不得的力量,打向二十丈外的一块积雪。

“哈哈哈~”

刚才挑衅的声音又冒了出来。

几乎同时,雪翻浊浪。一条白雪同底下泥土混合一处,形成滚滚妖龙模样。在一根降魔杵挑动下,冲开厚厚的积雪,从地下冲出,恰恰对上张焚一招剑式。

“哎呀!”雪里冲出的番僧大叫一声,又翻滚着被他打回地下。

趁他病要他命!

已经杀了嘎煞沙门山不少和尚了,又是对方先动的手,张焚毫无心理负担,飞剑旋飞再起,殷红的光芒将他包裹,整个人身剑合一,朝着那名番僧天顶百会穴扎去。

这一下俯冲不是任何刳山剑诀里的任何七字剑式,而是十八基础剑式里的一招,名字叫做“鹰撮霆击远”。寓意向老鹰捕食一样雷霆猛击,一击不中,又能翩然远逝。

这一式剑法也是如此,当空急降,凶猛异常。

轮变化,自然比不上后十一招七字剑式。可是胜在简单,用在恰当的时候,威力也不一定就差了!

“唵嘛呢叭咪吽!”被打回泥土中的年轻和尚身体周围猛然爆出一团金光,口中暴喝如雷,一只一米多长的降魔杵被他在头顶挥舞,仿佛形成一道光轮旋风。

当!

金铁交击的声音分外响亮。

“红斜”剑尖撞在降魔杵舞成的光轮上,被反弹回来。

张焚手掌一松,任由红斜剑向上飞高一截,在用剑诀一引,重新将飞剑控制。之所以这么麻烦,是因为那名青年番僧看心性、外表,年龄都应该不大,在系统显示里,却是实打实的“中观”修为!

雪域佛门“中观”境界,等同道门成就金丹。

眼前这名敌人真实战力还达不到真人层次,可也已经能够比拟实打实的聚丹高手。

事实上,如果不是此人经验匮乏,与人交战的经验比张焚还要少到不知哪里去,他也没有可能全面占据上风。

即便是这样,张焚一连串的急攻,也没占到多大便宜。

年轻番僧似乎练有一门极其强大的护体神功,剑气、剑芒锋芒扫过,都只能在他身上留下道浅浅伤痕,几乎造成不了实质伤害。除非是剑尖、剑刃直接接触,才有可能形成有用杀伤。

他身周护体金光还带有雪域佛门最令人讨厌的“破法”属性,其中的“破法”能力还格外强大,隔空御剑都受到影响。

假如只是远距离操纵飞剑,这样的情况下,即使得手,也不足以对他造成足够严重的伤害。

亲自握剑近身攻击,张焚倒不是做不到。可是那种情形,他也很难避免被降魔杵擦过、扫到,最多不被正面击中。

现时运足真元,不用进入龙化,他的身体强度也不比对方护体神功差上多少。可麻烦的是,刳山宗不以淬炼身体见长。能把两人全部留下也就罢了,若是不能……

是否暴露还要仔细思量!

“红斜”光华连闪,张焚脚不沾地凌空而起,仗着自己敏捷、速度上的优势,环绕年轻番僧高速飞行。

剑气飞旋,剑光缭绕,一条条一道道在和尚身上留下口子。

不管待会用不用得上,多给他开几道口子总没有错。说不定就积小伤成大伤了呢?

身法回旋之间,张焚晃眼一瞧。

“咦?稀奇稀奇!这番僧在搞什么鬼?”

对面番僧虽然年轻急躁,相貌也不十分英俊。可是刚出场时,也是方面大耳,堂堂正气。说一声金刚怒目,宝相庄严大约没有问题。

可是仅仅隔了片刻,这和尚竟然面红耳赤,双眼爆凸,鼻翼急促抽动,让人感觉猥琐急色,仿佛去岛国片场接了份临工回来。

厚重的僧袍都被顶得凸显出另一只金刚杵形状。

“不会吧!没听说嘎煞沙门山的和尚有搅基的习俗啊?”心中一阵恶寒,张焚飞扬远遁,拉开一段距离。看见跟随飞来的“红斜”,心里恍然大悟:“原来是郁李仙子的手笔!只不知道龙兄知不知道他老婆的飞剑还有这般妙用?”

真元运足以后,短剑“红斜”正发出妖异红光。显然是被璩妙嫣添加了其它“妙用”。

“还好还好!还好我之前用剑都是一击必杀,否则让龙山五派的人知道我用着这么一口飞剑,这脸可就丢大了!”

“不过现在,哈哈哈~”

他可不是什么拘泥的人,有便宜占,不占是傻瓜。

唰!唰!唰!飞剑连环三击,剑光越见凌厉。

连环三剑虽没伤到那年轻僧人身体,却分散了他的精神。目光呆呆一滞,精神出现恍惚。

“璩妙嫣不知从哪里弄来的古怪,这般厉害,连雪域佛门震慑心神的功法都克制不住!这是‘红斜’,不如改名叫做‘红邪’吧!”

心里感叹,出手丝毫不慢。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旧祸

张焚早有准备,接回“红斜”,反手,一推,刚刚回到掌中的“红斜”又仿佛一只矫健的海燕,搏风击浪,灵巧无比,遵循着玄奥的线路,飞进那和尚身边。

“红斜”出手的刹那,张焚跟着人随剑进,追在飞剑后面数丈远的距离,跟着向那和尚逼近。

年轻番僧完全抑制不住心中念想,杵法散乱。面对飞近面门的“红斜”,仅仅来得及胡乱一挡。

“当”的一声轻响,“红斜”向后被击飞出去。

张焚右臂一抓,被打飞出来的殷红飞剑“恰恰”落到他的手中,以被打飞出来时候更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向那年轻番僧游走。

“阿弥陀佛,刳山嫡系传承果然不凡,锋绦前辈、云霖道兄之后再有优秀传人,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剑尖即将触及大雪山年轻僧人胸襟时候,一直在他监控中的另外一个红点动了起来。一声佛号,惊醒了心神失守的青年僧人。

他手忙脚乱,身周连续爆发宝光。

张焚暗叹一声,收回“红斜”后退。

这青年僧人也非易与,一旦被人惊醒,想要杀他就不是三招两式能够做到的事。原本他是打算试试看,这两名敌人之间,是不是也如同在野林集上遇到的大雪山和尚,红黄两色之间存在罅隙,是否有机可趁,能够先行斩杀一人。

现在看来,这两人却是同属上部座的番僧。

两人都是一身白色僧袍,年纪一老一少。先出现的青年僧人身上穿的白色皮袍,花纹装饰,似乎比老年番僧更加华贵,似乎地位更高。

“张施主,可是忘了老僧否?记得当初在翠羽山,你哀叹自身修为进展速度不快的时候,可不是这幅表情啊!”

白衣老僧语速平缓,身形移动一点不慢。

“该死!我怎么忘了这人!”

这是前身留下的黑历史之一。

不入神光,不成真传,甲子出师以前,原本难有机会下山。不过世事无绝对,只要受师长委派,内门、外门,乃至记名弟子,都是可以下山办事的。

从前的刳山张焚在突破神光之前,修炼速度与二师弟王烆季难分轩轾。师父、祖师的期待,支持他的师兄弟们的仰慕,让他心理不堪重负。在受命前往翠羽山采集金精铁矿的时候,巧遇这名白衣僧人。

一模一样的面容,只不过当时他可不是一身番僧打扮,而是好像一名相貌奇古的普通老僧。

相识不久,就取得了前身的信任。

十几天里,张焚受他开解,放松了心情,还得到他不少指点。从此以后,心锁顿开,修为一路走高,终于抢在二师弟王烆季之前,第一个晋升到神光境。

事后,张焚仔细思索,也觉得有些不妥。只是从那以后,一直不曾再遇见这名老僧,所有种种,也就逐渐淡忘了。

这些记忆,自然不算重要。小助手以浮光掠影的方式灌输给他,在他心中有个模糊印象。此时听老僧提起,心中浮现当时景象,模糊的记忆变得清晰。

“该死!我怎么没想起来,这老僧分明长着一副雪域山民的脸孔!这个老和尚该杀!”

大雪山灵鹫寺同龙山五派的关系无须赘述,这个老和尚有意接近前身,提前布局,绝逼是没安好心!转眼间,张焚已经盘算出拿捏痛脚,一步一步威胁利诱,引诱出卖情报,最终泥足深陷,不得不受人挟制趋势的七八种可能。

平心而论,他对龙山五派,对刳山宗并不如何忠心,同样不可能有多深感情。

可是,刳山宗这个平台是他不愿放弃的!

不说有一个不低的起点多么便利,单单是从穿越以来算起。他的长远布局,远景目标,一切都是从保留原主的合法身份出发,为此也付出了努力。现在,白衣老僧跳出来,轻飘飘的一句话,就威胁到他之前的全盘谋划,不由得他不心生杀机。

“原来是大师!翠羽山一别,弟子时时想念,恨不能追随大师身边,聆听教诲!”心中不知想了多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外表一点没有显露。张焚脸上先是一阵惊愕,旋即转为惊喜交集,上前说道。

身体刚刚掠向前方,又仿佛忽然发现,表现出震惊、纠结脸色,悬浮停在空中:“大师是嘎煞沙门山的人?”

“阿弥陀佛!那有什么嘎煞沙门山,铜驼、古方、金刚、烂陀诸寺的人?天下沙门都是我佛的人,同拜如来,共参大道!”白衣老僧双手合十:“当年你问我从何处来,今天我用这话答你,你可满意?”

“弟子受教!”按照记忆里该有的表现,张焚垂首还礼。

“记得我还问过大师,道佛之间有何差别,不知大师今日可有教我?”

白衣老僧双手似曲似直,如同手拈鲜花,带着莫名微笑道:“佛曰:不可说!不可说!”

年轻番僧缓过气来,立即运功祛除异常,恢复原本正常样子,望着张焚,狠狠瞪他一眼,双目之中,凶光四射。

“不知道这位是?”

“这是我修持的寺院中,一位贵人。虽有大能,修持尚有不足。受寺中僧众所托,有老僧带他外出行走,增长见识。也好在游历中磨磨他的脾气。”

“原来如此,是该磨磨!”

“你!卑鄙小人,暗算害人!是不是要再打过一场?”

“只有卑鄙小人才会暗中偷袭!不知道暗中偷袭的是谁?”

“谁偷袭你了!”年轻番僧暴跳如雷,“我明明……”

见两人争吵,白衣老僧脸上浮起笑意:“呵呵,刳山张焚这几个月好大的名声,我还担心……想不到修为战力增长,心智倒没怎么变化。是了,难罗说起来还是大能转世,到现在还不是……”

“莫要吵闹!”白衣老僧阻止两人争吵,开始跟张焚叙话。

听他说了几句,张焚心知肚明,果然是他预想的套路。先布局稍作指点。这样程度的指点不虞泄露雪域佛门功法,由于双方的关系,说出来,却足以让刳山宗猜忌张焚。

最主要的不是锋绦子、云霖子会不会不信张焚,而是张焚会不会觉得这件事会让师父、师祖猜忌。

那这件事作为把柄,要求他帮个小忙,给点好处。于是忙越帮越多,好处也越拿越多,最终坐实内奸身份。

白衣老僧话里话外隐约的暗示,让张焚心头一冷:“原本我还犹豫,现在看来,这两人是不杀不行了!”他并不是一味山中苦修,初出茅庐的高龄少年,明明知道雪域佛门套路的情况下,不可能留下隐患。

“一味妥协倒不如拔剑一搏,剪除后患,一劳永逸!”

“年轻这个番僧是‘中观’境界,但战斗力最多比得上李法祖、万鸿畅等人,不要说金丹真人,连牧宇达都远远不如!境界虚高而已。白衣老僧虽然只是‘唯识’境的番僧。不过,他既然可以说是‘护持’年轻番僧外出远游,战斗力应该在这个‘难罗’之上!嘎煞沙门山的和尚就是这点不好,境界同战斗力不想匹配,远不如龙山各派!”

“就算他有聚丹期的战斗力,能与牧宇达争一日之短长,我也能够一搏!这笔生意做得!”

心中盘算计较,张焚杀心大气。一边却谈笑自若,不露半点痕迹。

忽然,他仿佛想起什么,合十向白衣老僧拜道:“龙山境内也有不少佛修,其中有位叫做‘如镜’的,绰号‘三绝僧’。斯人剑绝、诗绝、禅绝,是龙山境内数一数二的后起之秀……”

白衣老僧轻轻颔首道:“此人声名,老衲也曾听闻,可惜缘悭一面。”

张焚笑道:“斯人出身龙山边缘金钟寺。世上的人都说,金钟寺破败狭小,主持金钟修为平平。如镜能有今天成就,靠的是他自家妙悟。然则我却曾见一位城中青年向如镜和尚的师父金钟禅师请教过几个问题……”

“哦?愿闻其详。”

张焚道:“青年问禅师……”

假如白衣老僧知道地球上的梗,一定会想:“我有一句mmp不知当不当讲?”嘎煞沙门山的千山万寺,论根源更加接近地球上的密宗。现在却要听什么“青年问禅师”。

“禅师”“禅”……总算还没到图穷匕见的时候,还要维持在张焚面前的人设。白衣老僧双手合十,微低着头,含笑不语。

以不变应万变,不管张焚讲的什么,污言秽语也好,破口大骂也罢,只要始终保持莫测高深的微笑,就没人能挑出他错来。这就是佛法的好处!

衣饰华丽的僧装青年一边敌意不减,一边倒是兴趣十足,似乎想要听听龙山的同行能讲出哪般道理。

一个莫测高深,一个饶有兴趣。

张焚口中故事虽然不十分精妙,在两人听来也算新鲜。

白衣老僧心道:“此子确实心向我佛,只可惜受外道影响太深。要是多下些功夫,说不准可以把他引到正道上来。”心中倒有几分真心实意想要收揽张焚了。

“哈!”青年僧人反应完全不同,翻翻白眼,直接讥讽道:“龙山的和尚也不过如此!”

“难罗!这故事还是有些佛理的。”白衣老僧训斥了他一句。

张焚心中冷笑:“这才哪到哪啊?”

在老僧示意下不动声色,继续讲了下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无双上人

他讲故事,当然不是为了逗两人乐子,声情并会讲述的时候,暗中早悄悄做好准备。

后半截的段子急转直下。

现代人的智慧,一老一少两名番僧没经过网络的荼毒,一人微微一愣,一人笑出声来,精神都出现了分散。

“机会来了!”张焚撤步,出剑,漆黑的龙鳞从右手浮现,覆盖住整条前臂。充斥着暗黑能量的乘黄剑出现在他手上,剑尖翘起,仿佛一条择人而噬的毒蛇。

黑光乍现。

张焚立即飞身往后倒射出去。

轰!轰!两道真元在他身体两侧炸开两座巨大深坑。强大的真元反应霎时出现在白衣老僧身上,金灿灿的佛光闪现,无数法术不要钱的泼洒出来。

直到这时,穿着华贵的青年僧人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眼眶一下红了,怒吼道:“贼子竟敢……我要杀了你!”

“住手!难罗!走!”

白衣老僧喊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想为青年僧人难罗拖住张焚。

“上师!”难罗含泪跪倒,拜了一拜,转身向远方飞腾。

白色僧袍包裹的身体刚刚离开地面,飞出不足百丈,一条黑龙用比他快了数倍的速度,飞凌上空,云龙探爪。

五根锐利仿佛匕首的龙爪抓破头颅,一堆红红白白的红油豆腐从龙爪中流淌出来。

刚才还坚不可破的护体神功,在龙化状态下,被张焚一抓击破。

“走得了吗?”

白衣老僧停止无意义的攻击,被波及扬起的积雪落回地面,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纷纷扬扬的冰雪中,一个龙首人身,身高超过一丈,全身覆盖纯黑龙鳞,一对龙角高高竖起,仿佛包裹在一副龙形甲胄里的黑色巨人,出现在落尽的碎雪中。

“你……”

“原来你……”

被黑化“乘黄”一剑穿颅的白衣老僧坚持许久,终于支持不住。眉心正中,一直被真元封住的,好像是只合拢竖眼的剑伤维持不住,不断有血珠渗出。

白衣老僧一声叹息,盘膝坐下,传承自上部座大雪山灵鹫寺的经文咒法响彻雪原。百字未完,诵经声已经中断。

颅内压制不住的伤势爆发开来。

被“乘黄”贯穿残留的真元剑气,他自己使用法力镇压造成的散逸力量。几种不同来源的能量相互冲击,“轰”的炸开。

雪地上,盘膝而坐的无头尸体摇晃几下,还是倒了下去。

“确实有些本事,可惜……”是可惜白衣老僧一身本事,死于非命;还是可惜自己心中有些钦佩,却仍然不能留下他的尸体,张焚自己都不得而知。

他不是杀人有瘾的变态,动手前杀心十足,现在也不后悔,却不至于从两番僧的生命终结里得到快感。

心头略感寥落,漆黑飞剑左右一挥。

两道纯正的暗黑能量,落在两名番僧的尸体上,将两人尸体彻底湮灭。

雪地里被暗黑能量侵蚀出的两座大坑底部,分别剩下一两件东西。

张焚双掌挥舞,土石翻涌,飞雪漫天,将所有的一切彻底填埋。

能在暗黑力量笼罩下,没同尸体一起被粉碎湮灭的,多少是有些价值。只所以不拿,不是因为他有洁癖,而是说不定会有大麻烦了!

白衣老僧按照修为、穿着,僧袍上的装饰同讲话内容,里里外外都显示出他是一位“上人”。以他不逊牧宇达,或许还要强过稻叶寺龙安上人、呼林达布寺阳树上人的战斗力,超过九成九还是一位封号上师!

被他带着外出游历,一面护法,一面教导的难罗是什么人?

境界奇高,与他境界相比,战斗方面可以说奇差无比。年纪轻轻,僧袍纹饰,以及白衣老僧自己说法,都表明青年番僧身份更在白衣老僧之上。

这么一来,难罗身份呼之欲出!

“大能转世……大鹏明王察布鸠笈多还好端端的在扎不什嘉秧伦措寺,上部座法王没有空缺。那么他,只可能是八尊者之一的转世之身!泄露出去,麻烦大了!”

杀了雪域佛门二十四尊者之一,张焚不敢大意,仔细清扫遗留下的痕迹。打扫完毕,立即逃离现场。

风雪漫漫。下着下着,雪又大了起来。满天都是鹅毛样的雪花,不到一盏茶功夫,地表最上层的积雪,已经不是先前那层。

所有一切都被风雪覆盖,仿佛一笔勾销。

一点杏黄突然闪现,一名穿着厚厚黄色僧袍,头戴高帽的壮年番僧出现在空地上空。看他僧袍纹饰、颜色,都与善结寺主持桑托上人极为相似。可他身体,与衰老的桑托截然不同,伸出僧袍外边的肩膀、胳膊精悍无比,肌肉虬结,滚动着一层稀薄金光。

直让人怀疑是画中金刚,泥塑的罗汉降临凡间。

厚厚的僧袍只穿进一只袖子,剩下半边随着风雪在空中晃荡。

穿着僧袍里的左手,紧握着一根长达六尺的粗壮法杖。

黄袍僧人法杖一指,杖头上,不知是神是魔,四头八臂凶恶异常的护法神雕像一面眼中,忽的射出两道光芒。雪原上,与雕像眼中射出同色的光雾骤然升起,飘飘荡荡。

附近一两里内,处处都飘荡起同样颜色的薄雾。

“果然是神鹿尊者难罗的气息!”

高大强壮的黄衣僧人脸色变得紧张,大喝一声:“去!”

法杖从天而降,插进雪地中央。

紧跟在法杖后面,一双赤足踩踏到冰冷的积雪上。

黄衣番僧恍若未觉,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厉啸,穿透苍穹。自己割破手腕脉门,双手蘸满鲜血,在法杖四面八方印下一十六个血掌印。然后又用鲜血浇灌法杖头顶的护法神像。

如魔似神的护法神像发出“桀桀”笑声,仿佛活转过来,眼中光华更盛。

只见那番僧敞开衣袍,在雪地中围绕着法杖疯狂起舞,时而五体投地,时而狂呼奔跑。在他状若癫狂的舞蹈下,护法神像一面眼中的神通越发强大。

笼罩雪原的薄雾里,光华凝聚。仿佛时光倒流,难罗、白衣老僧,以及龙化后的张焚形象相继在雾中出现。虽然不能完整回溯事情经过,也足够让他看清难罗已经被人杀死。

“难罗死了!难罗死了!哈哈哈哈,死得好!死得好!”强壮得让人害怕的黄衣僧忽然放声大笑:“凭什么没本事的家伙可以世世轮回,占据高位!死得好!死得真好!”

在他身后,一直躲在十里之外,远远关注着他的番僧闻声急速赶来:“无双大力须弥上人,难罗尊者真的回归佛土了吗?”

“不错!”先前到来的黄衣番僧沉声答道。

“神鹿尊者回归西方极乐!”“难罗死了!”先后赶来的几名番僧惊容失色,大呼小叫,顾不得奇渥温赫真在场,纷纷发出惊呼,凑在一起议论。

好半晌,才有一名番僧站出问道:“无双大力须弥上人,请问神鹿尊者是不是被人杀死的,凶手是谁?”

封号“无双大力须弥上人”的黄袍巨汉奇渥温赫真哈哈大笑,粗壮的右臂挥舞画了个圈。

圆光中,龙化后的张焚形象赫然出现。

“龙魔!”“是龙魔!”

几个月下来,他这个身份的名气也已经不小,开始给他大量提供点数。如果不是这样,张焚也换算不出使用真实身份跟隐藏身份,收获点数的比例。

龙魔之名不仅在长山异变区域内流传,更是随着来到、离开的修真者,传回各方势力,各个修真世家。在知情的修真世家里,“龙魔”两个字,能止小儿夜啼!

“无双大力须弥上人!”几名番僧惊呼过后,齐齐在奇渥温赫真身前拜倒,由其中之一代表说道:“虽然神鹿尊者不是我们下部座的尊者,难罗也仅仅是神鹿尊者的转世之身,还没能完全继承尊者的法力与智慧。可他终究是我们嘎煞沙门山所有僧人共同尊崇的二十四尊者之一,被山外的魔鬼杀死,是嘎煞沙门千山万寺共同的耻辱!”

“我们祈求神通广大的您啊!追上去,杀死凶手,为千山万寺洗刷这个耻辱!”

被推举出来代表众僧说话的番僧,以头抢地,大声疾呼。

在他身后,数名番僧一起做出同样的动作,将头磕到地面,同声叫嚷:“我们祈求神通广大的您啊!追上去,杀死凶手,为千山万寺洗刷这个耻辱!”

大部分番僧泪流满面。

奇渥温赫真仰头看天,长啸一声,狠狠答应道:“好!”

拔起穿透积雪的法杖,迈开大步,向着感应中张焚离去的方向追寻。

沉重的脚步震动积雪的地面。

“无双大力须弥”的封号不是胡乱取的!

奇渥温赫真这一脉传承虽然没能进入二十四尊者的行列,在雪域佛门也是赫赫有名,感悟大地山川锤炼己身,成就无双大力。原本就是嘎煞沙门山千山万寺里,第一流的传承。

到了他这一代,天赋异禀遇上相得益彰,最好的天资碰上最合适的传承。“无双大力须弥上人”!得到的封号足以说明他的战绩成就!

他这一脉功法,只要脚踏大地,就能得到源源不断地支持。

放弃飞行,奇渥温赫真变得格外敏锐。

寒风飞雪当中,一般神通,乃至聚丹期的修真者都不可能察觉的微弱残留,一点一滴汇聚到他脑海。

第一百一十三章灾

奇渥温赫真化作一团狂野的飓风,在大地上奔驰。

咚!咚!咚!咚!

“什么东西?”大地仿佛被人变成无比巨大的战鼓,不知名的强烈震动从远处高速飞奔过来。

张焚还保持着全身都是黑鳞的龙化状态,提升高度,扭头往来时的方向望去。

天际线上积雪翻腾,冰雪咆哮,积累了许久时间的雪层被犁开一道黑线。

虽然只有区区一人,却带着百象齐奔,群犀冲刺的气势,仿佛千军万马纵横驰骋,又好像一头凶悍无比的巨兽,由洪荒神话里狂奔出来。

“什么东西!冲我来的?不会那么巧吧!”

稍稍片刻耽搁,气势惊人的黑线已经延伸到他脚下。

深深的积雪中站定一名黄衣番僧,深达数尺的积雪还不到他腰间。手中一根又粗又长的法杖,杖头四头八臂各执法器的神魔法相妖异狰狞。

“龙魔?”不等张焚答话,已经一跃而起,跳出积雪,冲天飞起:“让洒家来会会你!”

沉重如山的法杖,带着无可抵御的意境,挺杖向他挑来。

张焚旋身避过。

“大师,是不是哪里误会?”

龙化以后,头脸都被龙头覆盖,没有丢脸之说。张焚感觉自己脸皮增厚许多,平时做不出来的直接求饶,现在喊来,轻松顺畅至极。

“没有误会!难罗那小子,洒家虽然看他不太顺眼,不过他们说的也对,他终究是本教二十四尊转世尊者之一,容不得叫外人打杀!哈哈哈!神鹿转世之身死了,洒家要谢谢你!可是你杀了本教二十四尊者之一,这个面子,洒家也要找回来!就给你留个全尸吧!”

“哪里来的疯子?”听了奇渥温赫真满口疯话,张焚心中怒骂不已。偏偏这名疯子战力极为了得!不止在系统现实中,已是“中观”境的高手。一身战力狂野强悍,更是远超张焚!

勉强闪避几下,张焚已经犹如狂风怒浪中的一叶扁舟,又仿佛乱石崩云时候,恰恰行经底下山道的旅人。

如果不是这名黄衣番僧神通、杖法都是以重力法则为主,而他拜地球上的诸位先贤所赐,对重力加速度、万有引力、牛顿三大定律等等经典力学的相关内容学得不错。

不久之前,又因为蓝元道,让他往重力。重力场方向做过研究整理。不说多么精通,至少勉可抵御。

“落柰一剑”里面涉及的法则,其实不比黄衣僧人杖法逊色,可惜双方真元、身体等等硬实力相差太远。

龙蛇第二变过后,张焚还是初次遇见全面碾压自己的对手。

他乘黄挥舞,“沧海流波剑”与“刳山剑诀”绝招尽出,一时还没有败象。只是对方杖上劲道越来越重,崇山峻岭般的意境越来越强,假如容他不断地施威猛攻,迟早会捱不住而落败。

张焚回剑一收,“乘黄”灌注全身真元,“大河浩荡不可挡”!这一次使出这招剑式,威力又有不同。虽然仍是人类最强机械制造水平,来自大国重器的刚猛无铸。意境中更多了一股凝实,将正面威力所及,由三尺方圆收束到直径只有一尺大小。

乘黄剑迅猛飞出。

威力所及直径收缩到三分之一,威力增强何止十倍!

“这倒有点意思!”交战以来,黄衣番僧第一次回杖格挡,守了一招。

当!一声巨响,“乘黄”被崩飞回来,带着张焚退了一步。黄衣僧屹立空中,一动不动!

“这样的修为!这样的战力!”张焚心中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你是什么人,可敢报个名号?”

“哈哈哈,有何不敢!洒家奇渥温赫真!封号‘无双大力须弥上人’,你这家伙可记好了!”

张焚心中一寒:“奇渥温赫真!无双大力须弥上人!”

这一位的大名他可是久仰了!威名震动龙山,仅在大鹏明王与平等尊者喀布之下!论战斗力,这位在嘎煞沙门山,也是仅次于那两位的存在!

他这一脉参悟的是大地之道,挥舞法杖如同大山般的沉重。故此,当他成名之时,原本得到的封号是“嘎煞”,得到嘎煞沙门山主峰作为封号,足以证明他的厉害。

不过之后的奇渥温赫真越发强大,雪域佛门先是不得不改用佛经中,世界中心的神山须弥作为他的封号,之后又先后加上“大力”、“无双”。最后加上的“无双”是他强大的最佳注脚。

他就是上人中的无双强者!

在龙山,习惯上通常直接将他称作:无双上人。意思是,他就是雪域佛门上师级别里的无双高手!

即便二十四尊者,喀布以外的二十三位,全都不是他的对手!

所以龙山五派记载中,对他还有另外一个描述:“雪域佛门第三高手!”

听到是他,张焚暗暗叫苦。

“不妙!竟然是他!”

奇渥温赫真杖发如风,杖上劲道也越打越重,气势坚凝之极,渐渐已形成无可抗御之势。

多支持不到十个照面,张焚剑诀已经处处受制,不论如何御剑,都被无双上人法杖上发出的如山大力所制。飞剑不能正常御使,几乎无法完整使出一招剑式。

他完全陷入被动,看来再坚持不了三招两式,就要落败。

心知事不可为,张焚掉转剑尖,乌黑的乘黄剑上金光闪电爆闪。一团金光,一汪蓝电之中,整个人骤然加速,向着远方激射出去。

“金光绝电剑”短程冲刺带来的速度加成,让他瞬间突破音障。按照地球上的计算方法,至多二三十秒钟,已经加速到两马赫以上!

“好小子!还想跑!”奇渥温赫真大喝一声,僧袍飞舞,追赶上来。

刚才赤足在雪地里狂奔,只是因为只有得到大地增幅,才能从几乎不存在的杂乱信息中,追踪到张焚所在。有了明确的目标,地面奔跑终究还是比不上高空飞行。

奇渥温赫真的飞行速度一点不慢,黄袍、身体同空气摩擦,燃起一圈火光。这人竟然丝毫没用真元护体,直接硬顶着,用身体同空气摩擦。

张焚看得暗暗咋舌。

龙化以后的他应该也能够做到,但他从没有尝试过。本质上说,这就不是正常脑回路会选择的选项!

看得出来,奇渥温赫真身上僧袍、僧帽也是一套法宝。高速飞行时候,直接暴露和空气摩擦,竟然只是火光闪耀,没有直接烧毁。

融合两部的“金光绝电剑”,配合他现在的龙化身体,顷刻之间,把飞行速度推高到接近5个马赫的绝对高速。奇渥温赫真立即被拉下一段距离,两人之间距离还在持续不断的加大。

张焚心头稍安。

使用“金光绝电剑”冲刺,在最高速度上,他也坚持不了几十秒钟。如果这样都还不能甩开无双上人,那么……

双方距离越拉越大,无双上人忽然暴喝一声,手中法杖隔空抡向地面。隔着数百丈的距离,用力撑动法杖,仿佛在以杖撑地,向大地借力加快速度一般。

包裹在黄色僧袍里,高大强悍的身体果然一下子快了起来。

加速的效果很快消失,无双上人再抡、再撑,竟然仿佛一个人两面划水撑船一样,重新跟上张焚速度。

“不妙!大大的不妙!”张焚心中叫苦。

即使全力支持,到速度下降,最多还有10秒时间。

看无双上人的样子,可不像只能坚持10秒的样子!

“他依靠大地的力量加速,我就让他远离地面!”火光电石间,脑中迸出一个念头。他根本来不及思考,身体已经自然而然调整方向,往高空拉升。

高速飞行产生的火焰包裹在护体真元以外燃烧,从地面看去,只能看见两道火焰,一先一后,冲往云层之上。

“龙魔!你跑不了!”奇渥温赫真狞笑一声。

接近强弩之末的张焚暗中咬牙,运转真元,在“金光绝电剑”的极速模式差不多维持不住的时候,切换成“一往无回舍身剑”。这一招剑式原本不是用来飞行逃命的。不过由于它短时间全力爆发的特性,短途冲刺,速度也是极快。

在“金光绝电剑”达到极速的情况下,切换剑诀,速度竟又增加了将近一成。

缺点就是“一往无回舍身剑”,比起用“金光绝电剑”更不耐久!“金光绝电剑”还可以算是短途冲刺,“一往无回舍身剑”根本就是一瞬间的爆发,要嘛拼命,要嘛逃命。

火焰迅猛穿透云层,冲上高空。

“金光绝电剑”、“一往无回舍身剑”的加速效果都已经消失,现在张焚,只是靠着惯性冲力,暂时维持着超高的速度。

远离大地,无双上人的速度明显下降。可是,也还没到被他甩开的地步。等到张焚力竭,迟早可以追赶上来。

“不妙!要玩!”

任由他心中狂呼,浑身本事出尽,真元、身体都被压榨到了极限。随着时间推移,还是被奇渥温赫真一点一点拉进距离。

身后凶狠狂暴的笑声越追越紧,张焚忍不住心中呼叫:“小助手……”

头顶一面巨大无比的旗帜猎猎拂过,天旋地转,眼前景色忽然变化。

仅仅是一瞬间发生的变化,受到的冲击却格外强烈,连小助手也维持不住真实视野。持续维持在他眼前的淡蓝色虚拟屏幕,水泡一样忽然消失。

张焚眼前一花,再维持不住高空飞行的姿态,从天空往下坠落。

“轰!”

浓云升起,一道蘑菇样的烟柱冲向天空。良久,遮蔽天空的烟尘散去,金黄的阳光照射进他的眼睛。

“这里是……这是什么地方?”

第一百一十四章 暴露

身上没有一处不痛,不过还好,都不是十分严重,硬伤而已。只要真元恢复,略作调养,基本影响不了战斗力的。

张焚抬起右手,阻挡刺眼的阳光。

修炼过《龙蛇九变》的身体,恢复能力十分惊人。片刻时间,身体已经从高空坠落的阵痛中摆脱出来,恢复了行动能力。

张焚站起身来,四下打量。

鸟语花香,阳光明媚。这是在一片与毒龙涧内层空间崩解以后,形成的冰天雪地截然不同的青山翠谷。

鲜花盛放,蝶舞莺飞。

口鼻中芳菲阵阵,入眼的尽是青绿苍翠。

一道细细的流泉涌出山壁,飞瀑一样在空中划过弧线,落进不知在哪里的水潭。水线横空,离散的水珠在阳光照射下,闪耀七彩,仿佛一条横架空中的彩桥。

虹桥方向,一名白衣翻飞,风采绝佳的少年公子翩翩向他飞来。

“张师弟别来无恙?”

没到近前,温文尔雅的白衣修士就热情洋溢的向他打着招呼。

“司徒尔雅,原来是他!”张焚松了口气,放下大半颗心。

不管是往日风评,还是他亲身体验,水云公子的人品还是值得信任的。两人之间没有矛盾,还有不浅渊源,算得上是自己人。

张焚双手抱拳道:“还好还好,多谢师兄关心!”

目光扫到抱拳的一双龙爪,一口松到一半的气又憋了回去。

司徒尔雅表现毫无异样,有了毒龙涧共同历险的经历,言语之中更见亲热。似乎看不见张焚头竖双角,遍体黑鳞,半人半龙的模样一样,照常同他寒暄开着玩笑。

“靠!靠!我现在还是龙化状态,他是怎么认得出我,还保持这么淡定的?”

一颗心吊在半空,上,上不去;下,下不来。

杀人灭口?凶拳不打笑脸人。不说两人颇有交情,就算没有,以对方水云真传的身份,焉知身上没点准备,可以标识出仇家凶手?

可要说含糊过去……

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凭什么他就可以这么淡定?要知道初次龙化时候,张焚自己都接受不能,调整好久,心理才适应过来。

好在他久经锻炼,一颗心如堕五里雾中,还能谈笑如常,没让司徒尔雅看出不对。

“对了,还没恭喜师弟,新近又练成一门神功!”

“哪有什么神功?”张焚摇头苦笑。

“还说没有!”司徒尔雅笑着伸手捶打张焚胸前鳞甲,啧啧称奇,赞道:“要不是这一身龙鳞,你能在无双上人面前走过二三十个照面?这该就是古通天给你的《龙蛇五变》吧?这门功法攻有杀招,防有鳞甲,看得师兄我都羡慕了!”

张焚心里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毒龙涧崩溃的最后一段时光,为了有朝一日,在遥远的未来报复紫极魔君,古通天将张焚等七人引进熔岩地窟。指点战技,分别赐予功法。

张焚获赐一支黑日魔君留下的玉简。

《龙蛇九变》的基础,《龙蛇五变》以及黑日魔君留下的关于他捕捉到的异界信息的记录,最早的出处就是这里。

当时在场八人里面,也有司徒尔雅一份。

虽说分别赐予,因材施教,古通天却从来没有避讳其他人。司徒尔雅听到一些,却又不知详细。不知道黑日魔君留下的《龙蛇五变》与现在的《龙蛇九变》已经大相径庭。

也不知道《龙蛇五变》,在魔教中,几乎从来没有弟子练成。

即使知道,也不会被司徒尔雅放在心中。像他这样的年轻天才,脑海中从来没有“不行”的念头。别人练不成的功法,现在练成了,岂不是正常得很?

张焚的天赋之前已经被司徒尔雅知道,被他视为同等的存在。所以张焚练成《龙蛇五变》,在司徒尔雅眼中,并不值得惊诧。

张焚心里念头闪烁,几乎是在司徒尔雅“龙蛇五变”几个字出口的同一时刻,就想明白其中曲折,胆气大壮。龙化的脸庞咧嘴苦笑,右手摸着头顶高耸的龙角道:“这门功法!这门功法……小弟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司徒尔雅收敛脸上笑容,点头道:“我猜也该是这样!”

“蟒毒、花鳉是紫极魔君身边旧人。这门功法出自紫虹宫,又是当年黑日魔君的手笔,说是神功,不如说是一门魔功。我想没有特殊的理由,张师弟也不会冒险修炼。”

“师兄说的对极了!不过可否先告诉小弟,这是什么地方?”

“不急!”司徒尔雅脸上浮现神秘微笑:“走吧,翮遥师叔祖还等着见你!”

“翮遥师叔祖!”张焚不由得吓了一跳:“他老人家怎么还在长山?”

“‘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被收取以后,通过这旗的力量,开辟维持的空间必然崩溃。不论里面的妖兽、半妖,还是外面的草木生灵,受到冲击,死伤必大。翮遥师叔祖心怀慈念,打跑了前来抢夺的强敌以后,不辞辛劳,继续坐镇长山。”

“如果不是他老人家,毒龙涧整个崩溃,对附近空间造成的冲击,岂止是这么一点点?”

“可是他老人家也不会为了避免死伤,而不收取‘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的!”张焚一边嘴里赞颂:“翮遥师叔祖心怀苍生!”一面暗自腹诽,编排翮遥真人的不是。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世界惯例就是这样,谁也不会为了什么‘苍生’放弃‘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这样妙用无穷的法宝。翮遥真人能做到现在这样,已经算是善良的了!”

说是不解释,司徒尔雅还是向他说明了这是什么地方,张焚又因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这处空间原本也是“毒龙涧”的一角。

收取了“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以后,翮遥真人就一直坐镇在这里。使用宝旗的力量,平复空间波动,尽力拯救因此遇险的生灵。

“所以之前那座小空间崩溃,是翮遥真人使用‘瞒天遮海阴阳倒乱旗’削减了,空间破碎的大部分危险。而我被无双上人追杀的时候,也是翮遥师叔祖出手相救——这算是特别优待我了。”

“可是……”张焚脸色骤变:“这样算来,岂不是这几个月里,我许多见不得光的动作,都暴露在他老人家眼里?”

仔细想想,虽然杀伐不杀,可是好在他守住了底线,没有仗着“龙魔”身份,做一些背叛师门,跟太邪恶的事。

“想来一般的打打杀杀,他老人家都能谅解。剩下的……只能祈祷他老人家也不是全知全能,时刻关注到长山境内发生的一切了!”

心中思绪绞结,反应不由得稍稍缓慢。

“走吧!”张焚口中说道。

“哈~”司徒尔雅朗笑一声,伸手指指张焚身上鳞甲:“我知道师弟你新进练成神功,心中高兴。可你这样见我没问题,总不能就这样子去拜见翮遥师叔祖吧?”

“啊!”张焚醒悟过来,告罪一声,躲进山坳重新变回人形,整理衣衫,才又快步走出,抱拳一礼:“多谢师兄提醒!”

“走吧!不要让师叔祖他老人家等急了。”

铁山老祖出自水云山,刳山宗创派祖师曾是铁山宗弟子。一路计算下来,司徒尔雅、王释远等人与张焚同辈,翮遥真人则是他师祖一辈的。云霖子见了翮遥也要叫一声师叔。

张焚自然没有理由拒绝。

“张师弟,请!”

“司徒师兄先请!”

毒龙涧里收获的银色蟒皮,经过苏芸巧手,做成衣衫质量颇好。

突袭白衣老僧以及难罗时候,穿着变身也没完全撑破。

穿上一身散发出淡淡银华的长衫,张焚老老实实跟着司徒尔雅御剑飞起。

两道剑光离地腾空,往阳光直接照射,山体周围散发出一圈七彩光晕的山峰电射过去。

青山隐隐,碧水迢迢,明媚的阳光照破空气中的薄雾。青山、碧水、银泉、飞瀑,四时鲜花,分一样色彩都格外鲜明。仿佛一幅浓墨重彩的油画,把世间所有美丽颜色都一起采掇,集中展现在画里。

云雾缭绕之中的高山看似很近,两人飞行许久,却始终感觉不到自己和山峰的距离在缩短。

“呵呵,太师叔又在考校我们了!张师弟,翮遥师叔祖有个习惯,最喜欢考校后辈弟子,通过考校自然好处多多。不过他老人家最不喜欢后辈抱团参加考核,遇到他老人家起了兴致,最好分头行动,独立通过。”

“不是师兄不照顾你,实在是师兄也得罪不起啊!啊——”

司徒尔雅飞行速度骤然加快,扑面吹来的强风中抛出一句话语。前半句还在玩笑,说完最后一个“啊”字,语气的助词忽然变成惊惶的惨叫。

风度翩翩的水云公子仿佛失去动力的飞机,打着旋儿,向下坠落,很快消失在云雾里。

“……信你有鬼!”

他这一番做作,仅让张焚脸上微微露出笑意。他越发小心在意,心头默念:“请宝贝现身!小助手,刚才是怎么回事?”

沉默了一阵,小助手才在显示中回答:“监测到可能发现系统本身存在的力量,小助手进入静默状态。”

“这个世界还有能够发现小助手存在的力量吗?”张焚大感惊讶,在心里问道:“被发现了会怎么样?”

上架感言

上架了~本来该有个感言的,然而自言自语独角戏实在让人尴尬,后补吧!如果有人看的话……

最后,感谢同群很多作者的鼓励支持,感谢责编六尘一直以来的指导帮助!

第一百一十七章 回返龙山

修仙小助手第一百一十七章回返龙山司徒尔雅含笑瞥了张焚一眼,嘴上说着嫉妒,整个人仍然光风霁月,果然不愧是四公子里最温文尔雅的水云公子!

“五行洗练术,非真人不能施展。若在水云山内,可以调用护山阵法力量,以翮遥太师叔的修为,替师弟消除隐患倒也不算什么。可是太师叔有伤在身,无力可借,仍然不忘为师弟使用五行洗练术,这份恩情可就大了!”

“张师弟好福气!”

司徒尔雅说着直视张焚。这一次,张焚真真切切从他眼神里感受到了嫉妒。

“啊!”张焚微退半步,再次发出惊呼,“太师叔受伤了?凭他老人家的修为,龙山境内,什么人伤得着他?”

“是春明门的人!师弟是龙山本地人,可听说过春明门有位紫长老吗?”

见张焚摇头,司徒尔雅继续说道:“这位紫长老就是一开始用先天一气大擒拿对付为兄的那位。自称种胎修为,是春明门太上长老之一。翮遥太师叔一时不察,吃了她的暗亏。”

“据太师叔推测,那位的真实身份应该是海西魔教紫极魔君!”

司徒尔雅微微一笑,回看张焚。

“紫极魔君?”

见张焚不如他料想的那么震惊,司徒尔雅问道:“怎么,张师弟不觉惊讶?不担心些什么?”

张焚苦笑道:“魔君……那个层次的巨头行事,轮得到我操心?承蒙师兄告知,我也只能回去如实转告,等待师父、师祖处置。”

“哈哈哈,也是!”司徒尔雅朗笑道:“太师叔说,张师弟这次突破似乎颇为不妥,身体看似强健,其实还有隐患。这次归山,我也将闭关突破甘露境。我想同师弟做个约定,等我出关之后,三年后的龙女诞上,希望到时候师弟的身体也大好了,你我师兄弟再见面时,堂堂正正,一争雄长!”

“好!张焚就与师兄做个约定!”

两人各自伸出一手,空中连击三下,对视一眼,同时纵声大笑。

“太师叔吩咐我送你出去,我就不留你了!”

司徒尔雅笑声收敛,长袖一拂,空中凭空打开一座门户。

“请!”

“师兄留步。”

两人抱拳作别,张焚转身穿过金光做框,固定住一片迷雾的空间门户。迎面一阵寒风吹来,冰天雪地,只是已经看不见无双上人踪影。

“赶紧找个地方闭关进行第三变,不然又被无双上人缠住……”想到这里,身体不禁打个寒颤。

飞行一阵,出现两个番僧身影。

张焚发现他们的差不多同时,一红一黄两名两名番僧也发现了他的存在,向他这边飞来:“那边的朋友莫走!可知道……”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张焚已经一闪身消失不见。

一直飞出百里开外,不论他怎样变化方向,扭曲转折,飞不多久,总能看见嘎煞沙门山的和尚们到处拦截过往修士,盘问龙魔下落。

“我这是捅了马蜂窝了!好在我现在是本来面目,要不然……”不过还是有不妥之处。这些番僧可不懂得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行事蛮横莽撞。同他们发生冲突的修真者不在少数。

只不过他们人数既多,又遥相呼应,有高手指挥支援

,大多数修真者干不过他们。

既然是本来面目出现,许多事情就容不得张焚退让。

到时候冲突步步升级,引出他不变身就对付不了的强敌,他还能硬挺着为了不暴露身份,去给那些雪域和尚打死?

“早知这样,还不如死皮赖脸留在翮遥太师叔那里,等到完成第三变再出来!反正他们也知道我修炼《龙蛇九变》的秘密!”

想是这样想,既然出来了,他也没把握翮遥真人会再救他一次。

一路躲避雪域番僧,张焚游走飞行,还是没能找到适合闭关的地方。

数个时辰过后,已经到了接近异变区域边缘。

长山异变,相邻三个大区都往后退让少许,将中间千里地方化作寻宝者厮杀拼抢的乐园。可也不约而同,在异变区域边缘布置人手,加强防御。

既是阻挡暴走的凶兽,也为了严查一切进出异变区域的修真者。

“再往前走,就是龙山修士把守的边界了。”张焚心中忽然念动:“我糊涂!被安排在靠近龙山一侧把守的人,拦得住别人,还拦得住我吗?既然不能在异变区内找到地方闭关,何妨退一步,回到龙山境内结茧蜕变?”

艳艳“红斜”剑光一展,一道鲜红光华,从风雪交加的异变区域中,笔直冲过龙山边界。

“什么人胆敢擅闯龙山边境?”

两名被龙山五派驱使到这里的小派修士御剑飞起,还来不及拦截,红光已经一闪而过,不见踪影。

两人相视一眼,几乎怀疑是在梦中。

这些修士部署在这里,说是拦截凶兽,设卡抽税,本身也只能对出身不好,修为不高的过路同道下手。

心知是有高手过境,两人默契交换眼色,只当没有事情发生。

张焚一路疾飞,过了边境,直到接近仍在三昆国控制下的山阳州城。

年节将近,受到长山千里气候异变影响,这里的天气比往年寒冷许多,白雪皑皑,地面堆积着厚厚的白雪,人人脸上都带着担忧、害怕。整座城市还是张灯结彩,到处是大红颜色,一派过年景象。

张焚隐身高空,往城里看去。

大多数高门大院的宅子里人烟稀少,许久看不见有人走动,只有门口的灯笼、对联显示出过年的气息。街上行人大多面有菜色。虽然衣衫还算整洁体面,手上或多或少的拎着过年采买的物品,但仍不难看出,这些人里的绝大多数,在这座城市里过得并不如意。

“大户人家的只有下人留守,甚至稍微有钱的人家,能走的都走了。城市秩序还可以,看来没有受到很大冲击。不过,北门外边的难民营是个隐患……”

这个世界的难民营,当然不能与地球大国遭受自然灾害以后的临时安置点相比。

大概看了一眼,恻隐之心隐约动弹。

“现在可不是同情他们的时候!”张焚硬起心肠,一掠而过,飞向城南。

原本应该存在的山丘几乎被人夷平,深深的沟壑从原本应该是小山的地方,一直延伸到更远的群山。

“怎么回事?”

记忆之中,这里原本应该有听从刳山本宗号令的一座下院。

张焚一闪而过。他

的目标也不是这里。

一直飞进西南群山之间,远离了打斗痕迹,才在一处林木密集的地方按落剑光。

皑皑白雪落满枝头。

直到被什么惊动,或者堆积到承受不住,对面枝条的积雪才“簌簌”从树上落下。

山中鸟兽稀少,除了常青的松柏,还有许多落光了枝叶的树木,末梢的树枝上都结了一层冰。晶莹剔透,煞是好看。

群山之中,隐秘的洞穴甚多,张焚随意找了一座,御剑飞行进去。只见洞穴幽深,地底沟通暗河。入口狭小,越往深处越是宽敞,只要不是有意冲着他来,即使再有人看上这座山洞,临时休息驻扎,也很难发现他的存在,不由心中欢喜。

在洞口跟暗河上同时做了番布置,遥望洞外纷纷飞落的雪花,张焚心中暗道:“这里就是我完成第三变的地方,希望一切都能顺利!”

……

浓浓的倦意涌起,他将“乘黄”插进心口。暗黑能量蜂拥而至,四周陷入黑暗,意识逐渐模糊。

这一次的蜕变,仿佛一个长长的梦。他像是经历了黑暗时代,成为为了人类命运奋斗的初代龙战士之一。

又像是穿越成为第八代暗黑龙战士,渡过他悲剧的一生。

轰隆!

天空一声雷响。张焚仿佛化身一条传统模样鹿角虎爪蛇身,能幽能明,能细能巨,能短能长的黑龙。

乘风御雷,驾雨飞腾。

一声接连一声的惊雷,沙拉沙拉密集的大雨声音,惊醒了沉睡中的张焚。

暗黑之力与真龙血脉融为一体,这一次蜕变带来的增幅格外强大,几乎赶得上之前两变之和。

不论是将身体产生的暗黑之力融入真元,还是直接使用,都比之前轻松得多。

“果然不愧是金丹真人,翮遥太师叔随意指点,也能让我获益匪浅!”

外面轰轰隆隆,一声叠着一声的雷声震响,促使沉睡的意识全面复苏。

张焚在黑暗的茧里问道:“小助手,我睡了多久?现在是什么时候?”

“现在是二月初二龙抬头!从你化茧沉睡开始,在听到惊蛰的雷声开始复苏,到现在完全清醒,一共过去了三十四天。”

“检查身体状况!我的第三变没出岔子吧?”

“事情有了一些变化……”小助手显得有些迟疑。

张焚心头一紧,着急追问道:“什么变化?”

“你试演一次‘天绝’,我才能够确定。”

张焚伸展身体,划破暗黑能量结成的巨茧,站在洞中,“乘黄”在手,剑演“天绝”。

一团黑色漩涡扭曲出现,所有力量汇集到漩涡中心。

好像一下子打通了什么,漩涡中心“啵”的一声轻响,出现一个小小黑洞。先是地、水、风、火、光,然后分布四周的暗黑能量也被吞噬进去。六道俱灭,支撑世界存在的法则崩溃,一下子张焚身前的一切全部湮灭。

他将威力控制得极好,湮灭的范围仅限于身前一丈宽,三丈长的范围内。

剑式威力消退,不规则的溶洞内,被“天绝”的威能侵蚀出一个完整的椭圆形状来。

“出了什么问题?”

第一百一十八章 有心无意

“感觉怎么样?”

“完美!我觉得好极了!”

“恰恰就是太好了才有问题!我们都知道天缺、天灭、天绝、逆乱、月渎、无想、六极的来历,你还记得帝国一共有几位龙战士,这些龙战士根本的力量来源又是什么吗?”

“暗黑龙、沧海龙、三头黄金龙、银翼龙……几位记不清了,不过龙战士的起源在于龙之魄与哈姆巴石?”

“不错!被集成到《龙蛇九变》里的这些招式,根本不是来源于同一条龙!原本你用《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精炼这个世界的真龙血脉,同时用黑魔君参悟龙战士力量,留下的观想图配合。虽然联系不够紧密,但正是不够紧密,才方便你脱钩转修。”

“明白我的意思吗?原本三变以后,只要你补在观想从暗黑龙一脉衍生而来的观想图,换成配合第四变‘逆乱’、第五变‘月渎’、第六变‘无想’、第七变‘六极’的观想图,很容易就能完成第四到七变。”

“可是现在……”

“暗黑之力同真龙血脉融合。即使不再观想,随着你对真龙血脉的强化,暗黑属的力量也会出来干扰。这样,就没办法通过原来,简单更换观想图的方法,完成后面四变,练成‘六极’!”

“那为什么……”话语冲口而出,还没问到一半,张焚心中自己有了答案。

“从第二变到第三变,‘天灭’、‘天绝’都是源自暗黑龙,真龙血脉同暗黑力量融为一体,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当然没有问题!”

小助手仍然显示出答案。

“原来……翮遥子给我挖了这么大一个坑!”张焚张开嘴巴,一阵失神:“小助手,他是有意还是无意?”

“有意的可能不大,毕竟他不会知道我们的全盘打算。但是,要说无意……资料太少,无法判断。”

“那么补救的方法呢?”

小助手蓝光闪烁,停顿了一会,才继续显示道:“道门中本来也有极阳生,阳转化的奥义。现在的办法,只有走黑魔君的老路,自行参悟其中道理,自己完成破灭到新生的转变,才能逐步完成第四、五、六、七变,掌握代表新世界规则的‘六极’。”

张焚轻轻点头,走到洞口,遥望雷炸响,冰雪融化的世界。

山间、树上冰消雪化,融雪汇聚成一条条小溪,沿着林间地势低凹的地方流淌。回大地,不等冰雪完全消融,已经嫩绿的草尖顶开雪块,露出尖尖的叶梢。

这个世界当然有极阳生,阳转化的奥义。黑魔君虽称“魔君”,但他原本《龙蛇五变》,未完成的构思,却是正宗道门思想体现。具体措施上,从他本魔功开始,由魔入道,最终魔道合一,阳合流。

对异世界的借鉴更少,更加契合这个世界。

“我已取巧完成了前三变,现在无非是不能继续取巧下去,必须按照这个世界的正统道路,参悟由魔入道。黑魔君有滔天魔功,一生见识打底;我也有地球上的科学知识,跟有小助手的献祭推演帮忙,又怕什么?”

他本不是会沉溺后悔,怨天尤人的人。不管翮遥子有意无意,都不是现在的张焚追究得了的。

“小助手,调整路线以后,能否通过加点升级?”

“可以!但是由魔入道差不多是这个世界最高深的部分规则,即使分成四变,每一变涉及的‘道’,仍然极其高深。如果宿主不能自行领悟,那么每完成一变需要的点数,都将会是天文数字!”

听说仍有可能通过加点升级,张焚心头一松,点头道:“就这样吧!一方面争取更多的点数,一方面尽量收集相关的道书。双管齐下,相信总能突破这一关!”

“是!”

原先为了积攒点数,尽早完成第七变,掌握“六极”。天缺、天灭,由《龙蛇九变》前两变掌握的杀招,他都没有过多关注,更谈不上加点升级,仅仅停留在“初学乍练,不解其意”的地步。

现在,距离升级第四变需要的点数遥遥无期,张焚也就不吝啬这笔较小支出,连续点“”。把天缺、天灭,连同刚刚掌握的天绝,一起升级到“大成圆满,收放自如”。

鬼哭神嚎,天地悲泣,升级过后的暗黑龙一脉杀招威力大增。

“如果是现在的我,大概能够跟无双上人一较高低了吧?”张焚一振手中长剑,经过第三次变化的“乘黄”变得更加灵,脱手飞出。

洞口一声炸响,密集的原始森林,没在去年冬天忽如其来的酷寒里死去的参天大树纷纷两边倒下,萎缩干枯。地面被切开一道足以四马并行的深深沟壑。前方阻挡在“乘黄”前进方向上的山岭被一劈两半,转眼多出一座贯穿山体的峡谷。

行经路线两旁的草木虫豸生命全被这一剑抽空,化作一片死域。

仅仅“大成圆满”的“天缺”,就有这样威力,张焚甚是满意。

接近四阶的黑化“乘黄”灵十足,欢快飞回到他手中。

“现在的“乘黄”才真正算是一口好剑!可惜,我真元黑化的问题解决了,乘黄剑的颜色却恢复不了,光明正大的拿出来使用,终究是不太方便。可惜!可惜!”

被他刚才一剑惊动,远处两道剑光飞来。

光色青白,剑光驳杂不纯,显然修为不高,出也不会太好。

张焚刚打算闪离去,心中忽然想到:“等等!既然完成第七变遥遥无期,那我掌握‘六极’,祭炼本命神通以后才会刳山的打算,也要改改了!



心中念头一闪,潜形溜出两三里外,才又取出“红斜”,御剑飞了回来。装作刚刚赶到的样子,大呼小叫:“两位道兄,这座山头发生了什么?我刚才看见……”

那两人充满警惕,不等张焚靠近,已经各自出剑戒备。

隔着数里距离,张焚已经看清,这两人相貌平常,修为也很平常,除了打扮稍有特色之外,就是普通孔武有力的修士。

一人满头卷发,头上扎满小辫,让人怀疑是哪位黑人兄弟,或者信奉雷鬼的新新青年也跟着穿越了一般。另外一人衣衫褴褛,肩头背着一叠麻袋。如果不是张焚知道修真者中并无丐帮这个组织,几乎将他当做丐帮长老。

“什么人竟敢跟踪咱们兄弟?”

头顶脏辫绑成一束那名修士伸剑斜指。

暮色苍茫中,一名穿淡银衣衫,恍若临风玉树的青年修士在两人前数十丈外站定,抱拳一礼道:“两位,在下只是看见这边动静,才过来一探。不知发生了什么?”

“发生什么不会自己看吗?真……”

“唉,唉~正是需要大家一起集思广益,才能搞得清楚。”上穿着破衣烂衫那人急忙伸手将满头小辫的修士拦住,生硬转折过来,道:“这位公子请看……”

“看什么只怕轮不到你们二位做主了!”

天空一溜银光,一名方面阔口的汉子,驾驭一口接近长方形状,前端是个斜角的长刀急飞赶来。

“殳飞、十华,你们俩赶得这么急?是想投靠龙霄鹏那个叛徒吗?”方面阔口的汉子冷冷说道。

“龙兄?”张焚心中一动,就见那名汉子方刀一晃,向先前两名修真者bi)去。

银光闪亮,气芒横飞,刀法刚猛凌厉,一上手就是斩尽杀绝的杀招。bi)得先前两人连滚带爬,从山破上一路滚落下去,才找到机会,御剑飞起。

“这刀,同霍师兄家传的‘尨刀’有七分像!”除了厚薄轻重不同,就连一些刀法路数,也能看出同尨氽江霍家大有关系。

霍建雄当年上山时候,刳山长辈其实对他颇为重视。张焚没能突破神光期,确立真传大弟子份时候,一直也是称呼他做“师兄”的。继承了前的记忆,习惯想起了“霍师兄”三个字。

先前那两人大怒,被bi)不过,也不再将义,各自御剑,以死相拼。

“简元武!我俩人从无背叛游仙会的心思,只不过昔同龙公子走得稍近,他叛离本会与我们有何相干!为何苦苦相bi)?”

简元武方刀离手,转眼将两人飞剑压制下去,张口大笑道:“谁让你们鞍前马后跟在那叛徒边,开口‘公子’,闭口‘大哥’!以咱们哥几个的年纪,要是没有修炼,给姓龙的当爷爷都足够了,也亏

你们拉得下脸,不觉得脸上发烧吗?”

头扎脏辫的殳飞大怒道:“他是璃浮散人从小养大的徒弟,棠棣真人的女婿!没有离会以前,谁不是奉承着他,又岂是仅有我们兄弟?”

十华接过话头,恻恻说道:“姓简的,咱们大哥别说二哥,也不拿别人说事。有本事在龙夫人面前不要一口一个夫人、仙子……你这分明是排除异己!”

“公报私仇!”

“说对了!我就是排你们两个异己,杀了你们,好消我心头之恨!”

简元武修为明显高出殳、十两人一截。背着双手,闲庭信步,远远隔空御刀,已经bi)得殳飞、十华步步后退,最后退无可退,不得不将飞剑收回侧,直接用手握住挥舞。

仗着亲手握剑能够发挥出的较强力量,苟延残喘。

当!当!两声,两人以手握剑还是抵不过简元武隔空御刀。一柄方刀左冲右挑,两声大响过后,两人兵器脱手飞出。

第一百一十九章 殳飞十华

殳飞、十华面如死灰,放弃重新控制飞剑的努力,闭目待死。

一口银光闪闪的长刀bi)到两人咽喉,却许久没有落下。

殳飞睁眼怒道:“姓简的,磨磨蹭蹭,不像个汉子!”

“就是!”十华也打开合拢的眼皮,翻起白眼道:“莫非你还打算跟咱哥俩多说几句?别玩什么猫捉耗子的把戏!咱爷们,不怕!”

“唔!唔!”简元武面孔涨红,额头青筋显露,却不像是有意戏耍,故意延迟刀锋落下。

“你要真不动手,咱可走了啊?”殳飞体慢慢后仰,见简元武方刀仍是凝定不动,嘿嘿笑出声来,蓦然跳步后撤,体远离刀锋。

“姓简的……”嘴里正打算调侃几句,忽然手臂被人一拉。

十华拉着殳飞一起转向张焚方向,躬行礼,向下拜倒道:“多谢公子救命大恩!”

在场一共四人,既然不可能是简元武手下留,那么除了张焚别无解释。

修真者祭炼过的兵器,可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被人制住。各家各派方法不同,效率也有优劣高下。不过,离手飞出隔空御使的刀剑兵器,对于自家主人,和其余人等,绝对不是同样的存在。

祭炼过后,兵器跟主人心神相通,真元传输到自己的兵器上,同样是隔空传递,距离带来的损耗却比没祭炼过的兵器降低许多。

像这样隔空定住他一口银刀,让他想进不得,退不能,绝不是修为同他差不多的人能够做到。

对方并没有切断他同方刀之间的神念联系!

现下这般争夺较劲,对方真元消耗速度至少是他十倍,看对方行有余力的样子,显然比他不知要强到哪里去!

夺取他人祭炼过后的飞剑、法宝的方法不是没有,不过都是从斩断神念开始。像这样留着神念联系,任凭原主同自己争夺,硬凭**力定住一口刀的做法就可畏可怖了!

简元武心中警惕提到最高。

原本他对张焚的存在并不十分在意。

简元武自问也算不大不小一名高手,在龙山境内行走,遇见不如自己的修真者,总比强过自己的多。所以看见张焚在场,只当不见,视若无睹,径直向殳、十两人发难。

现在哪还不知撞正大板!

他也是既有决断之人。心知抢夺不过,索放弃自家方刀。抽后退,抱拳道:“游仙会夏堂巡查判官简元武,敢问阁下是哪一位?”

见张焚不答,简元武又道:“这两人都是我游仙会叛徒,惩治叛徒,本是本会内务,阁下如果高抬贵手,敝人认下这份……”

最后“交”两个字没有说完,只见对面那名淡银衣衫,狂傲与温文并存的年轻青年修士忽然莞尔一笑。

简元武暗道不妙,赶忙释放出游仙

会紧急求援的信号。

一个变形,被简化抽象成为一条长蛇模样的“游”字,冲上天空,闪烁一片黄光。

张焚笑罢说道:“你若不提游仙会……”

“提了游仙会你又能怎样?”

空中飞来好几名修士。

为首一人粗矮强壮,高不过一米五,看上去却比前世的健美冠军还要强壮。同死在天侯宫五人阵法围攻下的胡智高形有五六分相似。是毒龙涧里见过的“熟人”。看他后两人,也都是毒龙涧里见过,游仙会的后起之秀。

其余葫芦道人等人却不见踪影,不知道是没能从毒龙涧里出来,还是另外有了去处。

张焚认得成伟兆几人,矮雷公三人更不会忘了他!

当天他剑败林,不管是何因由,有无取巧,终究是赢了四公子之一的方天歌一局。

高光时刻,风头出尽。

对于来自地球的灵魂感触不够深刻,在土生土长的龙山土著眼里,却是不得了的大事!过后,又听说了鬼手魔琴的消息。三四个月里,刳山大弟子的“英雄事迹”连续传来,不断加深几人印象,让人更是忘不了他。

“你……你是刳山宗……张……”

张焚右手一扬,袖口里面红光一闪,夺自郁李仙子的飞剑“红斜”从袖中飞出。

“走!”

矮雷公成伟兆呼喊一声,当先掉转方向,扭头离去。后两名“熟人”也跟他一起,头也不回加速远遁。

简元武稍作犹豫,终于放弃方刀,转急飞。

“姓简的,你别走!”

殳飞、十华两人狐假虎威,叫嚷着追赶了一阵,才回到张焚前,双双拜倒。

张焚微微摆手。

一股柔中带刚的真元发出。

龙蛇三变以后,加上翮遥真人不知有意无意的血脉融合。不管往后修炼的难度增加减少,至少看得见的,蜕变得来的力量如臂使指,更加运转如意。

无论举重若轻,还是举轻若重,他都可以随意使用,信手拈来。

力量隔空传到。

殳、十两人努力下拜。只觉得体仿佛被一团柔和力量阻拦,怎么也拜不下去。

不去试探,那道真元又无迹可寻,丝毫感觉不到存在。

两人又惊又佩,耳中听张焚说道:“二位后有什么打算?”

两人相互看了一眼,由十华代表答道:“我两人在游仙会中,原本与龙霄鹏大哥走得极近。龙大哥离开游仙会后,我们在会里也待不下去了。决心外出追随龙大哥。”

“要是承蒙大哥不弃,就跟在大哥边,打个下手。否则,便回家乡归隐。”

对两名论年纪能当爷爷的修士口口声声大哥大哥,张焚内心不适。不过这个世界风气如此,这两人修为战力比起龙霄鹏还有一

段距离,份、潜力更不能相比。这样叫法,也没什么错误。

从两人话语当中,张焚敏锐捕捉到另外一个信息:“龙兄在山阳州?”

十华讶然道:“张公子还不知道吗?龙山五派以明门袁妙真姑娘为首,带领龙山境内诸多门派、世家高手,就在水古城郊外,迎战以出伽罗多耶寺,罗多尊者为首的嘎煞沙门山修士。”

“此战声势浩大,龙山境内,不少人都往水古城观战去了……”

龙山、流花河、大雪山三方新一代的修士借着长山异变,相互猎杀的事,张焚早已知道。

这种程度的冲突,不止是对抗,同时是对门下弟子的磨炼选材。

汰弱存强,淘尽黄沙始见金。

应该说,之前的对抗,是在三方师长默许下,许出现有限伤亡,局限于一定层次的有限冲突。

但对从殳、十两人口中听到的况,张焚本能觉得有些不对。

又同两人说了几句,张焚告辞离去。

殳飞、十华只见眼前白衣飘拂,红光一闪,一道殷红血光已经包裹着周散发着银白光晕的俊美青年远去。

“水古城,罗多尊者……早听说出伽罗多尊寺的罗多是大雪山后起之秀,想不到他竟然还是这一代二十四尊者之一!”

他御剑往山阳州城方向飞行。

越靠近水古城,修真者的密度就越大,势越发混乱。

这里已是三昆国繁华区域,人口密集,城池以外,不时可以看见镇集、村寨。现在一路飞来,一座座村庄、集镇化为焦土,冒起滚滚黑烟。不时可以看见相互打斗的修真者。

“即使是袁妙真、戚南晴那些人同罗多约战水古城,形势也不至于失控到这个程度。一定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地方!”

高空中,一道红光高速冲过。

下方相互争斗的修真者有的大呼小叫,有的御器飞起,想要拦截。张焚一概不予理会,驾驭剑光,一飞而过。

他速度本来就快,修为又远远高于下方的修真者们,一路飞来,竟无一人能够阻他分毫。

呜呜~

低沉浑厚的号角声远远传来,带着大雪山特有的苍凉狂莽。

张焚闭关的群山,原本距离水古城不远,又经过这一阵飞行,已经到了距离水古城极近的地方。

空中看去,已经可以看见数十里外,山阳州城高大的城墙。

城里秩序还好,看不出多少动乱迹象。

围绕水古城墙,附近的村庄、集镇,大小坞堡,烽烟处处。

一群群雪域打扮的番僧,吹起粗犷的号角,召集同伴,聚集而来。在村庄里,市集上,点起一处处火头,留下一片哭喊,又饱掠而去。

被他们抢走的粮秣财务,带在荒野中,又被从空中抛

洒下来,随意乱扔。

这样的做法却太过分了!

抢掠而来的普通物品,对修真者没多少用处。番僧们这样做法,纯粹为了泄愤。然而因为他们的行为,周围村寨中,却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死去。

张焚大怒。

扬手一指,红光飞,穿透正在空中狂笑的一名番僧心脏。

其余番僧大呼小叫,一起提升高度,向上飞来。

这群番僧里,并没有特别出色的人物。

张焚冷眼相待,等到穿着红、黄两色僧衣的番僧们吃力飞上高空,才形飞旋,洒下一片红光。

人头滚滚,十多名雪域来的和尚,变成二三十段,空中坠落。

放眼水古城外,到处都是番僧引起的动乱。

偶尔也有来自龙山的修真者同他们争斗,但一来人数稀少,势孤力单;二来缺乏领头的高手,大多是一些散修自发行为。区区一点的水花,很快就被平息。

龙山五派,乃至龙山各大世家的弟子一个不见。

第一百二十章 数月之间

“袁妙真、戚南晴就是这样统领龙山同道的?”

张焚心中着恼,拔剑四顾。连续斩杀了好几股来自嘎煞沙门山的番僧,高空俯瞰,方圆百里内少杀抢掠的番僧仍有数百人之多。

“事当真不对!”

这些番僧虽然修为不高,也都大多相当于道门壮体、御气。加上其中少量的神光,出动这样数量的番僧,抽空了嘎煞沙门山与龙山交界一半以上的寺院才能做到。

这样规模的冲突,已经不是用“练手”、“选材”解释得了的了!

又杀死一群番僧,原野上,两道蓝影飞来。

一前一后,两名蓝色劲装,深紫腰带,腰间各自系着一只豹纹皮袋的青年修士,各自手握长剑,缓缓飞行。

“这些番僧当真造孽!不知道天天拜佛,都拜些什么,怎么做得出这样的事来!”

“嘎煞沙门山的德行你还不知道吗?好好巡查,闲事少管,不要轻举妄动,妄自送了命!回去照实禀报,怎么安排是上面的事。咱们?交得了差就行!”另外一名青年眼里愤愤不平:“如果不是大师兄不在,怎么轮到明门的娘们当家!当真是……”

话音未落,两人眼前一花,一个穿着淡银衣衫的影,已经挡在两人面前。

“什么人……”两人大惊失色,手忙脚乱攻守不一。一个想要逃走,却被同伴拖住。另一个持剑上前,却又剑法散乱,不知所谓!

“张烆乙、杜烆桂,你们看我是谁!”

“哎呦~”

“哎呦~”

两人先后一声痛叫,头顶各自被忽然飞来的短剑敲了一下。

先是一惊,等到发现敲击用的不是剑刃而是剑柄,又看清楚来人相貌,不由得欢喜起来。

“大师兄!”两人齐声欢叫,收起长剑飞扑上去,抱着张焚一阵欢笑。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怎么会在这里?以你们两个还没到神光期的修为,戚南晴怎么指使人,也不该把你们俩单独派出来吧?”

“还不是姓王的……”张烆乙话语脱口而出,被张焚目光一bi),才呐呐停下,住口不说。

一旁的杜烆桂知机接口道:“戚师姐将外出探查的任务分配给我们刳山,二师兄又将任务委托给我们两个,命我跟阿乙前来探查,所以……”

张焚问道:“现在到底是什么形?怎么我一路过来,到处是嘎煞沙门山的和尚,龙山的人极少见到。袁妙真怎么搞的,三昆国山阳州到底是龙山境内,还是变成嘎煞沙门山的了?”

“对了!现在可还是明门的袁妙真主事?五派各自的带头人是谁?”

这两人都是张焚一系的支持者。前记忆深处,张烆乙还是与原来的大师兄同时上山,一起被刳山宗收录的贴书童。

虽然进入刳山宗内,主仆关系不复存在,不过毕竟比其他人亲近。

张焚出山以来,迎来送往的一些杂事,都是他在帮忙打理。

张烆乙原本是严谨、沉稳的格。只是这段时间,张焚失踪,王烆季处处刁难。心里焦虑,加上被打压得有点狠,才一时失态。

此时调整过来,心态恢复正常,说话也有了条理,不再那么怨气十足。

“去年十一月里,毒龙涧异变,张师兄堵住长山山口大开杀戒……”张烆乙从头讲起。

说起张焚威风的地方,消息传来,龙山诸人如何震惊,怎样不信——不服——不得不信,到心怀嫉妒。

张烆乙眉飞色舞,杜烆桂也忍不住血脉偾张,握拳挥舞道:“大师兄威风八面,大杀四方!师弟听说了,当时就恨不得能跟随师兄,并肩作战!”

张焚拍拍他肩头道:“我当时……也是有不得已而为之。堵截山口,独战群雄,那些都非我所愿!”

张烆乙点头道:“我相信大师兄不是莽撞的人。不过,师兄你这一次,当真威风得紧了!”

说到后来,他还是忍不住用充满惊讶的御气,赞叹一句。

“算上之前大师兄斩杀鬼手魔琴的战绩,龙山年轻一代无出其右!”

听着两人吹捧,张焚脸上一阵接着一阵,变得滚烫。

长山那一次不说该算是小助手的锅,回想起来,也是充满侥幸!

讲起来是他扼守山口,单孤剑,拦截数百修真者。单单是事后察看系统记录,被杀死收取元灵,然后用作献祭的都有一百三十三人之多。可是当时的长山可不比后来,四大金丹真人酣战未休……

即便是两个多月以后,他不是照样在异变区域,一头撞上雪域佛门第三高手?

那一天的张焚,不论是无双上人、白衣老僧、阳安、龙树等等,还是牧宇达、万鸿畅、李法祖……这些人但凡有一个到场,当时的他都不是对手。区别只在于,后面出龙山的几位,认得出刳山剑诀,又是大庭广众,大约是不会下狠手的。

“长山山口一天一夜的大战过后,大师兄威名冠绝当代,在龙山同辈之中无出其右,但也惹下不小麻烦。死于大师兄剑下的颇多出、来历都不寻常。其中,又以嘎煞沙门山、流花河两地年轻晚辈居多。”

“五派合议,以明门袁、戚两位师姐,碧水阁楚师姐、艮离山单师兄、本派李师兄为首,带领五派并龙山境内其余门派、世家杰出弟子,进入异变区域。并且遣使向流云剑派、散花宫、大雪山灵鹫寺传话,一代的事一代了结。提前开启三地我们这一代修真者间的争斗。”

“为防大师兄有失,同时传令,召大师兄回山。”

“几个月

来,一直没人碰上大师兄,传达师长谕令……”张烆乙轻轻一句,把张焚一直在外不归的事带过,继续说道:“大师兄久久不归。先后进入异变区域的大雪山、流花河的人里,先后又有不少重要人物死于非命,偏偏咱们龙山平安无事。”

“要是死于正面争斗也就罢了,偏偏那些人有的不知所踪,有的被不相干的人杀死,死的莫名其妙。大雪山、流花河三派高层纷纷动作,我们压力大增。先后又有艮离山李师兄,风雷观狂风师兄到来。本门王师兄也是这是被派了过来……”

张焚听了暗暗咋舌,这阵容……龙山五派和他同辈当中,算得上是精英尽出了!

“五派会商决议,仍是以明门袁师姐指挥调度,居中联络。”

张焚轻轻点头。

这个阵容,也只有袁妙真合适。恐怕“指挥调度,居中联络”这八个字,更多还是落在“居中联络”上面!

原本的风雷观狂风道人、艮离山单宏邈都有资格争夺龙山五派里面,当代领头人的位置。不过,经过自己连续搅局,这两人谁也没有脸面统领群豪。只有袁妙真为女子,本来也没出面争抢,又扣住了“居中联络”这四个字。

由她主导指挥,倒各方面都说得过去。

“不过这个女人,修为其实不弱于狂风、单宏邈等人。”张焚心里补了一句,追问道:“那后来呢?”

张烆乙、杜烆桂两人相互望了一眼,都有些惊惶。

“快过年的时候,大雪山无双上人忽然暴走,重伤狂风师兄,击毙流云剑派平静璇,引起轩然大波。我们五派,以及流花河那边,先后向灵鹫寺提出质疑。不料灵鹫寺那边传出消息,反而暗指有大雪山重要人物,在长山意外丧生,要我们两边给个交待。”

“自此以后,愈演愈烈。相比流花河,那些番僧还是怀疑我们多些。终于在十三天前,大举越境进入龙山,bi)得袁师姐不得不答应在水古城与他们一战。”

“目前城外已经全被大雪山来的和尚占据,袁师姐、戚师姐、楚师姐、单师兄,以及王师兄几位约束我们这边的高手待在水古城里,不得外出,只不时派些弟子,出来查看况,探听消息……”

杜烆桂双拳挥舞,接口道:“大师兄回来就好!不止本派,城里好些弟子都受不了了,只可惜没人做主……哎呦~”

话未说完,头顶又被张焚敲了一下。

“我回来又怎么样?安心听袁师妹的!”

杜烆桂手抚头顶,“嗬嗬~”呼通,耳中又听张焚说道:“你们两个带我进城,别把我回来的消息泄露。等我打听清楚,再做打算!”顿时来了精神,放开装作疼痛的手,眼睛一亮,目视张焚,拍着口保证:

“大师兄想知道什么,问我就可以了!即便我不知道,还有张师兄在嘛!我们两个,保管叫大师兄满意!”

“满意!满意你个头~”

张焚作势打,杜烆桂抱头鼠窜。

三人重逢,张、杜两人固然有找到靠山的感觉,张焚也从连续躲藏、战斗,四面皆敌的紧张感里解脱出来,心格外舒适轻松。

一阵笑闹,张烆乙、杜烆桂两人当先带路,领着张焚,往水古城方向飞行。

两人都还只能御气飞行。

张焚等得不耐烦了,双手带起两人。红光疾,长虹经天,张、杜两名内门弟子只一恍惚,已经出现在城外不到十里的地方。

耳中听得张焚道:“烆乙拿你的衣衫给我,前面就有我们这边的人巡哨,记得不要泄露我的份,先等我探听消息再说。”

第一百二十一章 匿迹入撷阳(上)

数十里距离倏尔就到,张烆乙、杜烆桂两人心神恍惚,对视一眼,纷纷心道:“大师兄修为越发深不可测,龙山五派当代第一的位置是越坐越稳了!”举止越发顺从服帖,齐齐抱拳答应:“谨遵大师兄谕令!”

……

“什么人?”

三人再向前飞不数里,云层中人影一闪,一名穿道装,用护腕扎住袖口的修士的穿空落下,拦在两人前。这样穿着,正是风雷观外门弟子装束!

“藏锋师叔祖!”

张烆乙、杜烆桂两人抱拳施礼。对方虽然仅是外门,辈分却比他两人高了两辈,百多年苦修,也把修行境界推到了甘露初期。辈分、修为都高于两人,这一礼两人行的心甘愿。

“刳山宗张烆乙、杜烆桂奉命外出返回,这……”刚想用个新来支援的同道名义,把藏锋道人含糊过去,将张焚带进城里。张烆乙回头看时,却不见张焚影。

“不必管我,你们走自己的。”

耳中传进细细的话语声,张烆乙瞪大眼睛,愕然注视藏锋后道:“是……不是,是,藏锋师叔祖,是我们两个探查回来,就是弟子两人。”

藏锋猛然转,后一道淡淡的影子,随着他体转动一起转动。

头发花白的道人狐疑打量,终是看不出来什么,挥挥手放两人过去。

耳畔传来一声轻笑,似乎有了清朗男声,在他耳旁说了声:“谢了!”

藏锋道人猛然一惊,再转头,还是看不出什么。

遥望两名刳山弟子远去的背影,藏锋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一瞬间,背影里多了一人,从两个变成三个。揉揉眼睛仔细再看,却又还是张烆乙、杜烆桂两人没错。

他心中不由生出怀疑:“难道还不满一百五十,我就开始老眼昏花了?”

不提藏锋这边自我怀疑。

三人一路向北,防御渐渐严密。

袁妙真等人安排下的哨探、守卫,一一落入张焚眼中。这些人用来镇压中小世家,游仙会以外的散修,修为不算太差,要想防守现在的他,还不够资格。仅仅凭借超高的速度和反应,以及神识上的压制,张焚就足以让这些人,近在咫尺,难以察觉,发现不了他的存在。

接近原本南山观的地方,离城墙已经不远,防守严密更上层楼。不仅派出守卫的修士战力更高,状态更好,哨位安排也更加严密。前、后、左、右,空中、地面,相互之间可以守望相助,互相支援。

青天白下,以他现在的手,也难以悄无声息,潜越过去。

好在现在已是夜幕降临。

白天的雷云还没散尽,既看不见月,也看不见星,只偶尔有沉闷的雷声从头顶上滚滚过去,树枝样的闪电划过天空。

张焚索

拉升高度,直升云层之上,达到普通修真者难以企及的高度。

空气变得稀薄,元气却似乎更为活跃。

“这个世界的大气层外面会是什么?”

心中忽然涌起这样念头,不过现在不是探索世界奥妙的时候。他停止继续升高,从高空越过水古城外布置的几道防线,直接进到城里,同张烆乙、杜烆桂两人汇合,交待一声。

……

水古城里秩序还好,平民百姓行动中看不出异常。

但守卫城池的士卒,街上的衙差,城中的公人官吏却少了许多。山阳刺史府、将军府、布政使、按察使等等归属于山阳州的衙门,都已经人去楼空。只有水古知府衙门里,还有官员办公。

从两个师弟嘴里得知,袁妙真等人暂时居住在三昆皇帝的山阳行宫,本地数百年前开始就赫赫有名的撷阳宫中。张焚地面潜行,暗中跟在两人后,一路进到撷阳宫里。

大约是觉得没有哪位鼎鼎大名的修真者会徒步从地面潜入,撷阳宫地面守御的,除了龙山五派传统手法布置的阵法,就是原本的行宫守卫,连修真者都少见。

有阵法在,外人本该难以潜入。

可惜,偏偏张焚不是外人!

龙山五派联合作战的时候不少,五个门派布置的防御阵法,相互之间了解颇深。只要不是秘而不宣的不传之秘。各派一般的防御阵法,五派中,任何一位真传,都可以来去自如。

撷阳宫作为袁妙真等,在此主事的五派真传联合驻地,来来往往,进出的人不少,自然不可能布置太高深、严密的阵法。

不必依赖信符、口令,张焚宫中穿梭,走得比张烆乙、杜烆桂两人更快。

汩汩的泉水凸出水面。

每逢晴空正好的正午,阳光直。凸出水面的涌泉金光四,仿佛一轮金色太阳落入池中,伸手可得。

抱池、撷阳宫由此得名。

无关修真手段,完全是工匠巧思创造的奇迹,半籍人工,半由天成。

不过到了三昆第五任靖明皇帝时候,备下厚礼,聘请修真高手,阵法大师,在这池中布置阵法。从那时起,每逢晴空、月圆,抱池边的承露铜人手中托盘,便会自动凝结月精华。

山阳行宫,也就成为三昆国的一处重要资源宝地。

但在龙山五派面前,任凭三昆皇室再是宝贝,也不能成为区!

站在环带飘拂广袖当风,灵秀天成,宛若真人的承露仙人面前,王烆季端详不已。

后李天兖忽然发出一声嗤笑:“王师弟,这么喜欢,不妨向三昆皇帝讨了回去,放在玉倾台,或者断剑崖上。吸取不到月精华,收取些玉英、剑气也是好的。”

“怎么,李师兄在明山碧月湖,莲粥宴上,

还没见识够刳山剑诀?用不用我再给你演示一番?”

“你!”李天兖一怒拍案而起。“王烆季,你刚刚开始练习‘飞鸟锐金神绝剑’,我的‘离字剑诀’未必就怕了你!”

“‘飞鸟锐金神绝剑’?王烆季已经开始学习刳山进阶剑法,他也突破到甘露期了?”仔细观察,助手界面里,却还是神光初期。大约只是提前接触之类的做法。

“神光初期,刳山剑诀练得还不如莲粥宴上的我。这时候就接触进阶剑诀,是王师弟自己,还是王太师叔一系长辈的决定?也太着急了!”

“李师兄当然无所畏惧,反正……”王烆季脸上露出让李天兖极为生气的笑容,说出更让他暴跳如雷的话:“要是单师兄嘛,‘镇岳燎原剑’,同本门‘飞鸟锐金神绝剑’还可以切磋比试一番。可李师兄你……刳山剑诀同‘飞鸟锐金神绝剑’有多大的差距?”

话语里把在场的另一位艮离山真传单宏邈一起拖下水来。

可张焚看三人神色,偏偏却是王烆季出面帮着单宏邈在打击李天兖,双方阵营决不能单纯按照门派划分那么简单。

第一百二十三章 重整功法

修仙小助手第一百二十三章重整功法张焚又听了一阵,情况基本了解,再没听到任何劲爆消息,抽身而走,小心退出撷阳宫。

水古城里,达官贵人们留下的空宅不少。他随意找了一座,用神识控制住留守仆役,大摇大摆的住了进去。

“公子,热水已经为您准备好了,您看是否需要准备酒菜……”留守在水古城里的下任头领,原本的内宅三总管战战兢兢,小心请示。

在他眼中,张焚便是这一家掌管大权的一位公子。在全家离开以后,偷偷摸摸又回到城里,不知要做什么,让他提心吊胆。

提心吊胆归提心吊胆,侍奉上不敢有半点懈怠。

“不要,等等!还是要吧!我吩咐的衣服赶紧给我改好送来。”

“是!”

挥手打发走了小心翼翼的三总管,张焚对自己的手段表示满意。迷神之术刳山宗并不擅长。不过他亲身体验过枯心老人的“碎心针”,胡乱献祭的时候推演过这个方向,加上他现在几乎不逊金丹真人的神念。

操纵没修炼过的普通人,轻而易举,手到擒来!

“净衣咒”的功效下,身上点尘不占,清洗过后,心里还是感觉清爽许多。真元一催,烘干湿漉漉的长发。张焚穿上先行送来,清洗干净的银蟒皮内衣,坐在房里,大快朵颐,吃着城里最出名酒楼送来的宴席。

“味道……还行!”

达官贵人,豪商地主,连同薄有资产的市民都逃之夭夭。城里乞丐都消失不见。留在水古城的,不是家里穷得一逃难就会沦为赤贫的底层平民,就是受命留守的官吏、家仆。

酒还好说。即便是最出名的酒楼,做菜的大厨也下降不止一个档次。不过对张焚来说,能够吃上正常饭菜,已经足够满足。

认真算起,他超过一个月时间,没有正紧吃过一顿了。

这样的吃喝,说白了只能满足口舌之欲。

张焚风卷残云,一扫而空,也没让人再加。挥退下人,开始弥补两个身份转换间的缺陷。

“小助手,有没有办法让人在我化身龙魔时候,看不出我刳山真元的底子。”

一直以来,他都是在使用本来身份的时候,努力收敛因为修炼《龙蛇九变》产生的暗黑能量。而在龙化状态下,尽力凸显真元里暗黑一面。

原本这样的手段颇为有效。

可是,随着他要面对的大佬层次越来越高,原来的手段已经不敷使用。

这种简单变化的操作,在真正的大佬面前,一眼就被看破。

“不是没有……”

“这么说……”

“再那样……”

……

两人反复交谈,终于确定,还是由黑日魔君留下的《龙蛇五变》入手。

黑日魔君原版《龙蛇五变》,并不像经过张焚和小助手推演魔

改的《龙蛇九变》一样,仅限于外炼身体。而是从血脉、身体,直到真元、道基全方位修炼的一门神功。

是被黑日魔君打算当做主修功法,一路修行到破空飞升的绝世神功……未完成版。

里面是有涉及真元部分的操作的。

现在张焚与小助手讨论结果,就是从原先被抛弃的《龙蛇五变》部分中,把有关内容再捡起来,融合进“刳山大道诀”当中。

好像一台电脑安装两个系统……不!不是安装了两个系统,还达不到两种系统层次的不同!

准确说法是,好像一台电脑设置了两个用户,设置了不同的桌面等等。

不同的用户登录进去,看见的表象完全不同,然而实际,还是完全相同的东西。

这个改动不算太难。

自从开启了献祭功能,张焚习惯在身边保存一批用得上的元灵,方便随时推演功法。

……

迷雾蒙蒙。

围绕身周的真元乍黑乍白,张焚脸色也不断地在黑白之间变化。

空气中不断出现微小的气旋。时而锋芒毕露,仿佛一个个小小的,剑气漩涡,将飞进中心的一切飞虫、粉尘搅碎。时而深不可测,薄薄一层黑雾,让人感觉无比幽深。

悲伤、愤怒、伤心、失望……所有负面情绪一起聚集心头,让人怨愤无比,生出毁天灭地的强大杀念。

张焚额头青筋暴突,汗落如雨,脸上狰狞变化。

忽然,他身躯一震,脸色平静下来,长吸口气。

围绕在他身体周围的散逸真元,霎时被鲸吞回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成了!”张焚睁开双眼,惊喜说道。

不但成功融合进入部分黑日魔君《龙蛇五变》里的心法,连一直想要融合,几次失败的“刳心诀”,也同时被融合进“刳山大道诀”里面。从此不再需要每次消耗真元以后,重新运转“刳心诀”打磨。

使用“一往无回舍身剑”也可以更肆无忌惮!

“恭喜宿主达成新的成就。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两个身份彻底分开,再不虞被人看穿真身!\\/”小助手凑趣的显示出一串文字,彩带横空,烟花闪耀,虚拟屏上万分热闹。

“同喜!同喜!”张焚往空中拱了拱手,好像把小助手当成真人一样。随着融合进“阳天煌濛鼎”鼎盖里的第三种火焰,小助手语言、情绪变得越发丰富,张焚也越来越习惯,把它当成一个人看待。

“好了!好了!一劳永逸还谈不上,我们现在推演出来的东西,百分百有把握,金丹之下,肯定看不穿。一般真人,也很大可能看不出来,可以被我们蒙混过关。向翮遥太师叔那样的,你说系统在他面前都不敢保证不被发现,何况我们这点手段

?”

……

“好!好!知道你厉害!不是系统不行,是我们现在还不够强大……”安抚着哄了小助手一阵,张焚穿上外衫,闪身飞出宅院,继续打探消息。

整整一天无事。

一波波的消息传来,城里人心惶惶。

到了晚间,才由张烆乙、杜烆桂带来确切消息。得知昨晚他离开后,有雪域佛门新秀拓施足颜、长孙光夜访撷阳宫,不知说了些什么。反正据说王烆季、单宏邈等人灰头土脸,闹了个颜面大失。

到最后,还是由刚刚赶到水古城,恰好前去拜会龙山五派嫡传弟子的“羽冠青旗”,以及负责接待的“四屏道人”,两人出手才搬回少许颜面。

“老李可以啊!”张焚夸赞一声。

仔细想来,其实并不意外。

这一代的五派真传地位虽高,代表龙山五派在此主事,其实除了他这个特例以外,其他人修为都还不足。表现不如世家中的老牌高手,实属正常。

即便不是王、单等人,换成様姝四公子来,不计算身上法宝,单纯依靠自身实力,一样会折戟沉沙。

把这个消息传扬得满城修士人人皆知的人,除了蠢就是坏了。张焚想来,还是别有用心的可能更大一些。

“白天袁、戚两位师姐,单师兄、李师兄、楚师姐,还有二师兄会商过后,传出消息,决定明日派人回访大雪山驻地,一振我龙山声威!具体怎样,师弟地位不够,详细不得而知。”

一旁杜烆桂紧接着道:“也怪那几位!所有出身散修、世家神通以上的修士都被召集去了,偏偏不允许我们这些内门弟子旁听……”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抱怨。

张焚心道:“凭袁妙真、单宏邈几个的实力,不指望牧宇达、万鸿畅等人,凭什么找回场子?既然要人家出力,姿态当然得摆出来!杜师弟一个内门弟子,就对出身散修、世家的修士隔阂如此之大。张师弟没有明说,话里话外的意思也很明显。调和龙山内部矛盾任重道远!”

心里这样想着,这种时候,当然没有必要驳杜烆桂的面子。张焚含笑安抚几句,振臂起身,四肢百骸震荡,发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响声,豪迈大笑道:“不管他们作何打算,龙山五派的面子我会找回!明日一行,就让我也跟着,去凑个热闹吧!”

张烆乙、杜烆桂眼中充满钦佩,单漆跪地,抱拳道:“愿添附骥尾,为大师兄效力!”

“起来起来!无需如此!”张焚伸手扶起两人:“两位师弟仍在城中打探消息就好,今晚,我就试试罗多有多少份量!”

……

灯火初明。

原本府邸留守的三总管手捧托盘,送上张焚交他修改的刳山宗制式蓝袍来。

修真存在的世界

,哪怕修真者们不屑于为普通人服务,仍旧有大量技术溢出,传入民间。比如裁缝、建造,普通工匠用上些来源于修真的器具、符箓,已属寻常。

不说司空见惯,人人都能享受,至少对于大户人家并不稀奇。

张焚一声吩咐,三总管比对待自家真正的公子更加用心。不惜工本,请的是能够请到的最好裁缝。花大价钱消耗了自己主人在时,也不舍得消费的符箓。

仅用了一天一夜,这件从张烆乙那借来的刳山宗制式法袍,已被修改放大一成,变得十分合身。

张焚微微点头:“能够无损威力,改得合身,算是极不简单。”虽说修炼到他现在地步,刳山制服提供的这么一点防御,可以忽略不计,还不如他身上一层表皮。

可是能够不减防御,对于城里凡人工匠来说,已经是极大一个成就!

挥退三总管,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脱下身上淡银色的书生长衫,折叠放进储物袋中收好。

第一百二十五章 四门扬威

修仙小助手第一百二十五章四门扬威“神山上人?”

“一别数十年,李施主还记得老僧!”白眉红袍的苍老僧人合十行了一礼。

“当年大师的恩德,晚辈一直铭记于心!”李法祖正色整理衣衫,弯腰行礼,一揖到地。然后重新挺直身体,道:“要是甘溪李家的事,大师出面,晚辈理当退避三舍。可是事关龙山同道,晚辈不敢以私废公,不得不争,还望大师见谅!”

红袍老僧微微皱眉:“就让老僧来领教李施主的高招吧!”

短暂的中断过后,两白一红三名僧人仓皇退下,把战场留给李法祖以及神山。

风云又起!

高度已经限制不住两人施展,这两人虽是旧识,战斗中却各不相让,丝毫不肯留情。战斗激烈程度犹胜之前两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从地面一直打到半空,又从空中斗回地面。

看着两人打斗,张焚心道:“看着红袍老僧功法路数同无双上人十分相似,穿着……也是一样颜色。不是一脉相传,也应该是雪域佛门内部,同属一脉的上师……”

雪域佛门一法三传,上、中、下三部戒律、法理同而不同。同参佛法,却有不同侧重。上部座僧衣为白,从大鹏明王开始,到八尊者,诸上师,名号以动物为主。

中部座僧侣穿着红色僧衣、僧袍,名号按照飓风、大江之流的来取,暗指自然伟力。奇渥温赫真封号“无上大力须弥上人”。无上、大力是因为他远超同侪实力,另加的尊号。

基础封号“须弥”,就是经文里记载的神山。同神山上人一般无二。

他最早取得的封号“嘎煞”,也是山峰。

两人同属中部座,参悟的也是同样的大道。观摩这老僧战斗,对于再战无双上人大有帮助。

至于下部座,现今代表人物首推平等尊者喀布。穿着黄色僧袍,取号以由人心景愿而来。比如二十四尊者中的平等、威明、智慧、大德……都属于下部座的黄衣尊者。

一直躲在高空上面偷窥的张焚也打起精神,多加了几分注意。

嘎煞沙门山地区居住的山民语言、文字与龙山、虎山、水云等等地方流行的様姝古陆通用语言迥异。但到了雪域佛门高层,人人都会通用语言,个个认得通行様姝的汉字。

龙山五派弟子也有学习雪域语言的传统,在场三人同样能听能说。

刚才一串对话,有时是雪域方言,有时使用通用语言。有时一边使用方言,一边用通用语。

戚南晴、李法祖、万鸿畅,以及在场诸僧听说无碍。只有张焚,对这些次要记忆消化还不完全,半懂不懂,还需要小助手匹配字幕,甚是无趣。

直到这时,才感觉精神有些振奋。

“这名上师领悟的重力之道比起无双上人还有极

远的差距……不过见微知著,由此及彼,凭我再一次蜕变后增加的实力,以及对于天缺、天灭、天绝的加点。再让我碰上无双上人,也有不小的胜算!”

刚刚完成第三变,张焚就有这样想法,现在参考红衣老僧,心中更加确定。

李法祖与那红衣白眉的老年上师翻来覆去,斗了数十个照面,心中暗暗焦躁:“老和尚确实于我有恩,可是我明明能够取胜,这样拖延下去,变得必败无疑,岂不冤枉?”

“重峦叠浪”利在速胜。

随着时间推移,真元、体力消耗,身体能够承担的反噬也在持续下降。相当于他能够发出的最强一击,威力在不断变弱。

醒悟到这一点,李法祖当机立断,不再犹豫。

一百五十年以上光阴岁月,人心鬼蜮当中闯荡,他可不会心慈手软。该狠的时候不要说是数十年前对他有恩的老和尚,即便是自家儿孙,也不是下不去手清理门户,只看有没有必要。

当然,“退避三舍”也不是假话。

名声、信誉不能直接转化修为,有些时候,仍然相当有用。

如果不是根本冲突,一般的小事李法祖当然会让。

可此时大家说得明白,各自背后有一个大区的利益在,类似国与国之间的战争。双方不完全是为了自己而战。这样的情况下,即使他不讲私人交情,旁人也无从指责!。

想的明白,李法祖青旗进展,照准对面老僧低喝一声,双手一推。

青影重重,旗风阵阵!

一十八重叠浪,目前他能够打出的最强一击!

红袍老僧的层层防御在锐不可当的枪锋下破裂,撕碎,飞速往后倒退。

“好胆!”大殿里罗多尊者看出中部座这名老僧危机,轻咤一声。白袍一闪,转身一拳打出。

轰!

李法祖身体弯曲,骤然加速后退。

万鸿畅长幡一卷,替他接下白象尊者罗多一拳,神情凝重,问道:“李贤侄感觉怎样,还有再战之力么?”

李法祖吐出一口鲜血,苦笑道:“不算太好!我先用了十八重‘重峦叠浪’,正是虚弱时候又硬挨白象尊者一拳……有半个时辰运功疗伤,我能够暂时恢复八成战力,只是……”

“那就立即运功疗伤,现下有我和戚姑娘应付!今天这局面,想要找回龙山修士的面子,还有得打!”

万鸿畅威风凛凛,挡在李法祖身前,横幡而立,挡住白象尊者罗多去路。

“阿弥陀佛!”僧袍颜色、纹饰都同难罗有七八分相似,只在细节稍有不同的中年白衣僧人,面色愁苦,看不出有半点和“白象”这个名字契合的地方。双手连挥,连续打出八记重拳。

被万鸿畅长幡左右挥舞,尽数化解。

“哈哈哈~

嘎煞沙门山的白象尊者,只有这点本事!”万鸿畅表面狂笑挑衅,心中暗暗叫苦。刚才白象尊者八记重拳,看上去平淡无奇,落在“四面神幡”上,却让他饱受冲击,不止腕、臂发麻,五指失去知觉,就连脏腑也被震动。

一个照面,就受了不轻不重的内伤。

四屏道人,他的家传功法同“四面神幡”脱不开关系。

通过祭炼神幡,可以在战场上打开进、退、趋、止,四门,既能作用于敌,也能施于己身。穿梭于四门之间,神出鬼没,最是不可捉摸,适合群战。

短短的八拳之间,他已经用尽了趋、止两门力量。想将白象尊者打出的八记重拳凝定当地,或者引导拳上真元转向袭击其余在场诸位雪域上师。

两门力量犹如石沉大海。

白象尊者有多少感觉他不知道,自己却是结结实实,接了白象尊者八拳。

趋、止两门力量不起作用。

万鸿畅的拿手本事就只剩下进、退两门力量。施展在自己身上,进、退无踪,神出鬼没。或者还有机会接近罗多身旁,抽冷子全力一击,或许还有取胜机会。不算完全绝望。

偏偏他才刚刚夸下海口,让李法祖放心调息,外界一切由自己抵抗。闪躲不得,进退两难,一下子把自己陷入尴尬境地,无法可施。

“我万鸿畅也有陷入这等地步的时候!”万鸿畅心中苦笑:“事到如今,也只能硬顶了!能挡得多少下,便算是多少下。把我这条命一起赔了,地下相见,李小子也怪我不得!”

让他自食其言,放弃李法祖独自逃生,四屏道人还做不出来!

身后李法祖的气息忽然消失不见,戚南晴的声音细微传来,直送入他耳中:“万老前辈安心应敌,李前辈的安危由晚辈看顾。”

身后负担消失,万鸿畅心头骤然一轻。

纵声大笑,手中长幡摇动,身体忽的从原地消失,不退反进,闯入大殿之中。

还留在大殿里的封号上师们忽然发出连连呼喝,各式各样的法则力量,法宝兵器光芒齐齐穿破大殿,射出殿外。

一座高大雄伟,供奉着三世佛祖的大殿,转眼间千疮百孔。“轰”地一声,垮塌下来。

残破的木料、砖石、琉璃瓦片,还来不及落地,就被数位上师联手,或者抛飞远处,或者联手轰成齑粉。

“龙安、阳树,试试老夫现在的力量如何?”烟尘当中传出万鸿畅的话语。

除去先前白眉红衣的神山上人,大殿里仍有多达七名的封号上师,连同殿外三十二名普通上师。将近四十名上师齐齐出手,仍旧奈何万鸿畅不得!

云层中的张焚看得连连惊叹,低呼不已。

“上次的四面神,可没这么猛啊!”

小助手略

微搜索,不到1秒,已经为他送上答案。

“原来是多了‘四面神幡’!怪不得陪着戚南晴前来回访的没有牧宇达,而是万鸿畅和李法祖。怪不得以甘溪李家‘重峦叠浪’的凶猛,过去名声仍是稍逊万鸿畅!”

手持家传神幡,万鸿畅进退自如,有如鬼神,当真是不可抵御!

“‘四门’神通果然不凡,四面神幡也足够厉害!”

这一战简直颠覆了万鸿畅之前在他心里的印象。

四面神幡的趋、止两门对白象尊者不起作用,却不等于在上师、封号上师身上也不能发挥作用。

尘埃落定,偌大一座殿堂彻底消失,只有高达十丈的三世佛像在一群上人努力下,得以保全。

万鸿畅进、退、趋、止,将四面神幡四门功用发挥得淋漓尽致。八面威风,在三十九名上师当中纵横来去,如神如魔!

第一百二十六章 春明旧梦

“四面神名不虚传!见得今,已经可以要想当年,此老年轻时候是如何威风八面,雪域佛门又是为何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下方一场大战看得张焚心旌动摇,恨不得长啸一声,纵加入战局。

但此时万、戚、李三人尚未落入下风,显然不是他英雄出场,王者归来的最好时机。

张焚按下心中激昂,继续凝神观看。

下方好戏继续上演。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雪域佛门里,至少两人看明白了扼制万鸿畅的要点。

白象尊者口宣佛号,步入战场。

他想得极其简单。

万鸿畅趋、止两门对他不起作用,使用进、退两门,欺近攻击,他也并不在乎。只要由他本人亲自出面缠上万鸿畅,戚南晴、李法祖肯定不会是雪域佛门三十九名上师的对手。

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可以犹豫。

刚刚踏前一步,一道窈窕美好的影,忽然闪挡在他的面前。

“阿弥陀佛!”白象尊者罗多双手合十,上前说道:“女施主为何阻我去路?”

戚南晴飞花舞柳剑背在后,手中持着一枝细长柔软,杨柳枝条一样,还带着数片绿叶的法宝。形曼妙,说不出的风流蕴藉,别样潇洒。

轻飘飘的落到白象尊者前:“罗多尊者,咄咄bi)人侵入龙山的是你们雪域佛门,上门挑衅的也是你们雪域佛门,我凭什么不能拦你?”

“难罗师弟意外被龙魔杀害,龙山以及大雪山任何一方都没有责任。贵我双方却因为这个误会再起纷争,甚至大动干戈,就是女施主愿意看见的吗?”

“神鹿尊者遇难往生,千山万寺群激愤,法王与本座也是不得已。等到势稍缓,必然约束僧众,退回大雪山境内。姑娘何必……”

“和尚!道理是这个道理。”戚南晴背负双手,玉立,微微昂首,傲然直视形象各不相同的三世佛像脸庞:“是谁喊打喊杀,侵我龙山?是谁先后杀我同道,在龙山境内烧杀抢掠?是谁夜入撷阳宫,狂言挑衅?”

“你要战!便作战!”

“龙山这一边确实无辜,你们大雪山的和尚可一点不无辜!凭什么要由我们龙山承担你们的无妄之火?你们大雪山压制不了信徒僧侣的绪,凭什么我们龙山就要被祸水东引,成为你们应付下面僧众的工具?等到你们可以控制,又要配合各位,止息纷争?”

“说打就打,说停就停,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战争由你们开启,打到什么程度结束,可不是由你们一家说了算!”

戚南晴伸出一根手指面前摇晃,风流蕴藉中又多了股英风煞气。昂首,仿佛直面质问三世佛祖。看得人眼前一亮,更觉她光彩照人。

场中四十余名至

少也有神通战力的修士,风光全被她一人所夺。

“说的好!说的好!”扬幡穿梭于四门之间的万鸿畅百忙之中,扬声发出一串笑声。

白象尊者罗多脸色微微有些难看,重重念了一声佛号,道:“既然冥顽不灵,就不要怪小僧施展降魔手段了!”

张焚手握剑柄,全神贯注。

既然敢于挑衅,他相信戚南晴必然会有应对手段,不可能白白送死。

可是,他怎么也捉摸不出,戚南晴会怎样依靠神光境的修为,迎战至少相当于神通巅峰战力的白象尊者。

张焚拭目以待。

白象尊者踏前一步,周宝光隐隐,空气变得粘稠,强大的压力随之形成。

“施主!犯境龙山,并非法王与本座愿意。施主应该也能看到,夜入撷阳宫挑衅的沙波勒师弟不在此处,也并不听从小僧指挥。小僧最后给你一次机会,留下四面神,双方还有罢战修好的余地!否则……”

“不必了!”戚南晴立即应道。

清冷的声音传遍全场。

她高举右手,衣袖落下。洁白晶莹的雪臂皓腕上,一只五光十色,像是各色玻璃拼接在一起,制成的手镯,光华闪耀,显露出来。

“罗多尊者,既然我敢来拦你,自然会有不怕你的手段。”

“碎心镯!”罗多脸色大变,顾不得再摆尊者架子,飞扑直上。伸长手臂,猛然过来抢夺。

戚南晴嘴角翘起,露出微微的笑颜。

抢在罗多到来以前,皓腕轻振。色彩缤纷的宝光照出来,将她周的一大片地方硬照得五光十色,异彩纷呈。一阵像编钟又像风铃,时有时无,清脆动听的铃声在彩光里响起。

体进入彩光范围,白象尊者面容先是一阵紧张,转眼间,由愤怒、害怕,到崇拜、恋,脸上转换了七八种表。一直没有太多表的平淡面容上,露出属于孩童的孺慕,少年的羞涩恋,整个人沉浸在旧时幻梦中,呆呆傻傻,一动不动。

“嘻嘻~大长老赏赐的碎心镯当真好用!”原本心中不紧张的戚南晴终于放松心,手拍口,抚平紧张的绪:“我还以为这和尚有转世宿慧,修炼的,又是注重心磨炼的佛门功法,导致师祖留下的先手已经失效了呢!”

五光十色的碎心镯光芒照,不少雪域上师发现罗多尊者异常,大呼小叫,纷纷想向这边靠拢,救援罗多。

万鸿畅看见碎心镯光华,眼神里也有些古怪:“一百九十八年前的腊月,记得时年我……唉!都是差不多两百年前的旧事了,还有什么好不好意思的?”

心中这样想着,望向戚南晴的眼神还是多了几分温缅怀,手上长幡加力,尽量替她争取多一点时间。

戚南晴青灵枝

配合碎心镯,摇摆挥舞,口中轻歌,拂袖曼舞。

白象尊者罗多眼中,仿佛重新置少年时独自跋涉的那片雪原。曾经的她,也是这份打扮。在他陷入绝境的时候,一名英气勃勃不失妩媚,相貌绝美的男装丽人潇洒走来……

忽然,罗多感觉有些不对,皱起眉头。

很快,他又忘记一切,重新沉溺在往昔的幻梦里面。

戚南晴额头香汗滴滴,小心翼翼,神念控制飞剑飞回。

刚才,乘着白象尊者被碎心镯迷惑,沉浸在回忆深处时候。她用飞花舞柳剑发起雷霆一击。

剑气bi)人的明山嫡传剑诀,刺在白象尊者上,如同蚍蜉撼树。不但丝毫伤害不了罗多体,反而险些帮他从师祖当年布置的心灵破绽中摆脱出来。

看着白象尊者脸色渐渐重新变得平静,戚南晴庆幸的拍拍脯,吐了吐舌头,双眼狡黠转动:“本姑娘就不信了!你这和尚还能把雪域佛门的‘金刚’练到全上下?”

飞花舞柳剑剑光连续闪烁。

眼珠、咽喉、菊花、下……出手一次比一次狠辣。飞剑刺向的地方,也一次比一次下作。

可惜,除了让罗多眼皮蠕动,一次次险些从幻梦中苏醒过来以外,这些攻击没能发挥任何作用。

张焚心中暗笑:“有趣!有趣!,明门的手臂果然不凡!可惜戚南晴攻击力太低,尽然破不了防。双方僵持下去,倒想知道会演变成什么局面?”

经历白衣老僧一件事前,或许还会迷惑。

现在张焚,眼看着戚南晴亮出碎心镯,白象尊者旋即失魂落魄,心中已经有了猜测:“看来喜欢在其他势力晚辈弟子上,抢先留下后手的不止大雪山的人啊!明门的手段也不简单……”

“记得当初听谁说过,戚南晴的飞花舞柳剑、碎心镯、青灵枝,都是得自明门大长老商青娥的。不知道那位明女帝当年行事,是不是也像老和尚一样无趣?”

想到带颜色的地方,嘴角不自浮起一缕微笑。

不是他有心yy长辈,实在是白象尊者现在的表现,和他刚穿越时候太像!叫张焚忍不住怀疑,究竟自己当时是中了枯心老人的碎心针,以至于对袁妙真毫无抵抗能力。

还是明门趁着自己心脉受伤的时候,有意加以影响。

有意无意之间,意义大不相同!

“商青娥既然能够在当年的罗多上留下后手,戚南晴支使万鸿畅,也是以碎心镯作为信物。商青娥的‘后手’,应当不止罗多一个!那么龙山五派内部,有没有她的‘后手’?其它门派,有没有类似的布置?”

不想则已,细思极恐。

万鸿畅凭借四面神幡,拖住三十九名上师。戚南晴奇兵突出。

本以为神光中期,战斗力在这种场面,可以忽略不计的况,竟然被她用一只碎心镯翻转。

虽然是由商青娥提前布局,但白象尊者被她牵制、拖住也是事实。

原本以为三人闯寺,不死也会落入下风,被雪域佛门僧侣重重围困的张焚不由大感意外。

“看来五派会商,由戚南晴、李法祖、万鸿畅回拜雪域佛门,倒不是胡乱定的人选。这三人不是些许机会没有!是不是我……”

之前想象的龙山一边陷入重重危机没有出现,英雄登场,王者归来的打算也要做出调整。

第一百二十七章 僵持危局

藏云层之上,紧密关注下方局势,张焚心道:“不!雪域佛门绝非易与,我不信他们只有这点本事,待会必然还有变化!”

细看场中局势,万鸿畅虽然威风八面,但独力拖住三十九名上师,已经是他极限。想从他这边打开局面,绝对没有可能!

戚南晴以青灵枝辅助碎心镯暂时让罗多失去战斗力,可惜她攻击太弱,破不了防。也是个不了之局。

这两人看似占尽上的,其实随时可能翻船。

随着时间推移,万鸿畅真元消耗极大,此时已经汗湿重衣,只不过凭着中一口傲气支撑。毕竟是生命走到尽头的巅峰神通,本命神通配合家传神幡,固然是威风八面,妙用无穷。

可自己体已经走上了下坡路,这样激烈战斗,对他体、寿命都是极大考验。

戚南晴那边更不用说,白象尊者毕竟今时不同往,只要有人帮他一把,随时可能摆脱心灵破绽,清醒过来。就算没人相助,僵持下去,戚南晴先支持不住的可能也比他要大。

三人中,唯有被戚南晴拉到侧,盘膝打坐,闭目运功的李法祖可能改变局面。

只要他在罗多清醒之前恢复几分力量,凭借“重峦叠浪”打出致命一击。必然能够破防。到时,就看罗多伤得多重,众僧对他这尊者看得多重,以及三人还剩下多少战斗力了。

但雪域佛门一边,有能力改变局势的人更多。

张焚心中犹豫。

“是等下去,还是……”

戚南晴心中焦急,绝招尽出,还是伤不着白象尊者分毫。心中不复刚才的轻松,神紧张,香汗淋漓,轻喘不休。

用神识不断催动碎心镯,手上真元还要不断灌注到青灵枝里,消耗其实不比同势均力敌的对手,大战一场要小。

李法祖上真元流动,上气势越来越强。按照散发出的气息,外溢真元估计,距离他恢复战力的时候,已经不远了。

另外一边,被白象尊者救下的神山上人,雪白长眉轻轻动弹,睁开双眼,恢复过来。

体还十分虚弱,眼力、见识、判断仍在。

目光环视一周,伸手推开为他治疗伤势的曼苏德乐,撕裂包裹着前血洞,助他血复生的咒法力量。双目圆瞪,怒视前三名穿黄色僧衣的下部座上师道:“无病!勒骨朵!阿歹思!你们就这样看着敌人在本教同门之间任意来去,看着白象尊者陷入心魔?”

两名年轻上师,勒骨朵、阿歹思脸色讪讪,不好意思垂下头颅,双手合十,口诵佛号。

最早招呼两人离开的黄衣封号上师,无病上人曼苏德乐,直起腰来,说:“神山,不是我们愿意在旁边坐视。我们三个这一脉,本来就不擅长战斗。现在,除了我

们以外,四面神边还有三十九名上师一起围攻。不说插不插得进去,就算多上我们三个,又有何用?”

“至于白象尊者那边?”黄衣僧双手合十问道:“不知尊者可有往生之厄?”

不等白眉拂动的神山上人说话,无病上人自问自答,抢先说道:“这一局由我帮尊者胜出,心灵破绽仍然存在。要是等尊者自行破除迷障,从此心光明澈,好似琉璃,心灵再无缺憾,岂不是好?”

白眉红衣的神山上人怒气难以遏制:“我知你下部座理念与上部座相差巨大,这些年纷争颇多。可你也该记得,我教因为法王存在,才能力压流花河与龙山两区。现在,法王这一世即将走到尽头,三部法王中,你我两部法王的转世之人还不知何在。即便找到转世法王,要想添补上部座法王的战力空缺,也要数十年之久!”

“二十四尊当中,仅有喀布尊者顺利成长到可与道门金丹,一争高下的地步。其余不是年幼,就是早早往生!”

“高端战力,大雪山仅仅只有上部法王、平等尊者两位。一旦法王圆寂,整个雪域佛门恐有倾覆之祸啊!”

无病上人直视神山:“正因如此,才不能放过可能让白象尊者心灵无缺,再做突破的机会!”

“不必说了,扶我起来!”

神山年高德劭,虽然分属不同部座,无病上人曼苏德乐仍然不敢违拧于他。更年轻的勒骨朵、阿歹思两人连封号都没混上,自然更加没有说话权力。

三人依言将神山上人搀扶站起。

“朝、飞熊、大义、虔心……”神山上人观察一阵,点了四位上师名字,分别交待几句。

勒骨朵、阿歹思两人大声喊了出来,将命令传达到那四位上师耳中。

“不好!”正在上师群中往来穿梭,苦苦纠缠的万鸿畅心中凛然一惊。

先是一名穿朱红僧衣的雪域僧人,然后一白两黄,四名上师远远脱出战圈。

神山上人选人选的极准。这四人此时恰好都处于战圈外围,说走就走,即使万鸿畅,也无力阻拦他们行动。

一直以来,说是万鸿畅以一己之力缠住雪域佛门三十九位上师,都不准确。正确说法,他只是阻止这三十九名僧人,往白象尊者方向支援。至于其它方向,他是阻止不了的。

从头开始,就是三十九名雪域上师在围攻他。

虽然进退裕如,可要说他能缠住三十九位实力相差不远的高手,实在高抬他了!

万鸿畅只是通过各种方法调度一群僧人,让他们没有放弃围攻自己。

充其量,偶尔阻止过几次,一两位想要脱离战圈的人。

现在被神山上人点到四人,都处于战圈外围。

万鸿畅鞭长莫及,来不及拦



说时迟那时快,四名上师离开战圈,旋即四面一分,齐齐发出攻击。

山腰上,一座不小的大庙,剩下的残余建筑,全被摧毁。被来就在先前战斗中,变成一片废墟的大如来寺,来断壁残垣都没留下一点。除了大里供奉的三世佛像,其余地方平平整整,仿佛水泥硬化过的地面一样。

东南西三面山坡上星星点点,两三千名来自各山各寺的雪域番僧,成群结队,手持兵刃法杖,正翘首张望,焦急等待大如来寺里的结果。

这一下子,寺院完全消失,不用等到有人打上天空时候才能看见,众僧一起喧哗起来。

“不许吵闹!各归各寺,各人守好自己位置!”

头顶朝上人一声大喝,山坡上,数千僧人安静下来。

四道光华闪过。

被神山上人点名的朝、飞熊、大义、虔心四名上人飞落到群僧当中,各自统管一方。

数千僧人由混乱变得有序,按照位置或站或坐,诵经声直上云霄。

“炎龙、极乐、断、雪风……”

神山上人嘴里又点出几位上人封号,再有数人脱离战圈。

万鸿畅边人数渐少,同样也减少了他浑水摸鱼的机会。

外面数千僧人布下的庞大阵法渐渐成形,无形的压力bi)迫过来,四面神幡使用起来也不如之前顺畅。

“全是这老家伙坏了大事!”

万鸿畅骤然消失,弃了面前对手,出现在神山后,一幡击出,口中暴喝:“杀!”

站在神山边的无病,体一转,背脊与神山背脊相贴,面对四面神幡,手中捣药罐开口朝向万鸿畅。

四面神幡这一次攻击犹如泥牛入海。

虽然自称并不擅长战斗,无病上人毕竟还是封号上师,想在他看护下,三招两式击杀神山,万鸿畅也做不到。

他也只有一击的时间。

短短一瞬间过后,被他摆脱的对手,已经重新围拢攻击。

神山上人口中发出一道道命令。

万鸿畅边围攻的敌人一名名减少,外围大阵一点点变得流畅。他感受到的压力,不减反增!

忽然,空气中“咔嚓”一声出现裂纹,四面神幡震dàng)不休。

万鸿畅急忙握住长杆镇压。

看出他的窘境,神山喝道:“各位师兄弟都加把力!”

周攻势猛地增强,四面八方诵经声也大了起来。

万鸿畅支持不住,只得将长幡一抖。

只听空中一声咆哮,一道蛮牛虚影,包裹着一名白衣凶僧,像他消失时候一样,凭空出现。

以牦古上人实力,万鸿畅还做到瞬间将他杀死,只是将他卷进四面神幡中镇压。现在压力一大,镇压不住,立即被他冲出神幡。

牦古上人大声咆哮。

“牦古小心!”

一道尖端银光闪烁的青影闪过,切过牦古上师颈项。

刚刚脱困而出的凶僧牦古怒目圆睁,一个头颅带着惊怒不已的表,旋转飞起,从体上脱离。

血光冲天,满腔血从脖子上的断口喷出来。

“李贤侄!”万鸿畅意外惊喜。

瞬间秒杀牦古上人的,正是“羽冠青旗”李法祖。

“走!”

见李法祖看向他微微摇头,万鸿畅心往下一沉,再看戚南晴那边。白象尊者体上多了一个透明大洞,显然是李法祖偷袭的结果。

得手不得手很难划分。

白象尊者伤得不清,可也明显从碎心镯的控制下摆脱出来。伤势也明显不至于致命。雪域佛门合适的灵丹妙药,万鸿畅至少报的出来七八种。这样的伤势看着不轻,对地位崇高的尊者来说,也只不过是一天半的事。

第一百二十八章 胆大妄为

牦古丧命,白象脱困,都是发生在极短时间里的事。

雪域群僧,有的惊呼悲痛,冲上前来,要替牦古报仇。有的惊叫欢庆,惊喜于白象尊者脱困,并无大碍。就连众上师间,也不能统一。

已经布置完全的大阵又出现短暂混乱,给了戚南晴等三人可乘之机。

“两位前辈,往这边来!”清脆的女子嗓音格外引人注目。

戚南晴体骤然拔高。烟花火箭一样直冲天际。

大阵乱而未散,冲天而起的佛光阻碍了她高飞的体。

“勒骨朵、阿歹思,你们也去!”

一直守在神山上人前的两名年轻上师各自行了个礼,起飞上天空。

见万、李两人摆脱不了对手,自己无法闯出佛光屏障,又有两名上师级别的高手向她飞来。

戚南晴暗咬银牙,不得不放弃飞上高空,摆脱围困的方案,转向下俯冲。

破空急降的体带起尖锐啸叫。

临近地面,戚南晴蓦然一个转折,由头下脚上变回正常体位,青灵枝化拂为抽。

啪!啪!两声,原本并排面朝山坡方向的三世佛像,其中两尊轧轧转动。

高达十丈的三尊铜佛,脊背相对,围成一个三角形状。

戚南晴形一晃,稳稳站定在东方清净琉璃宝光王佛的头顶上。

出格的举动让近处的雪域僧人,不管上师还是封号上师,都为之愕然。

“胆大妄为!无法无天!”就连一直指挥若定的神山上人都气得手脚发抖,顾不上指挥围攻,口中连连念诵佛号,痛骂不休。

不得不说,戚南晴出人意料的动作,确实作用不小。

万鸿畅、李法祖双双得到空隙。

“哈哈哈哈~老夫这么大年纪,还没尝过无法无天的滋味!”两人携手飞起,往戚南晴边靠拢,分别落在中央婆娑大如来、西方无量寿无量光自在王佛两尊铜像上。

只不过两人不似戚南晴肆无忌惮,不敢脚踏佛头,只敢站在两尊铜像肩头。

这是一个修真真实存在的世界,漫天神佛,包括偏门邪神,妖魔鬼怪。谁也不敢保证一定不会显灵。戚南晴这样举动,可以说无礼大胆至极。

山坡上下,大雪山僧侣群汹涌,愤怒的呼喊一阵高过一阵。

张焚居高临下,把这座不高的山峰上的一切尽收眼底。

渐渐变黑下来的苍穹下,佛光处处。星星点点的佛光一道挨着一道,组成一张巨大的光网。

数千名番僧同声呼和,缓缓移动。

有的悬浮半空,有的贴在山坡,脚踏实地。个个面目狰狞,凶神恶煞,手持各种兵刃法器,仿佛怒目的金刚,由恶神妖魔降服而来的护法战神。

潮水般的骂声,排山倒海,乱石穿空!

经过短

暂治疗,白象尊者、神山上人都恢复不少,在无病上人、勒骨朵、阿歹思以及其余三名还没得到封号的上师护持下,走到众人之前。

“且住!”白象尊者罗多举起右手。

山崩海啸一般的叫骂立即停止,山坡上针落可闻。佛光组成的大网旋转依旧,来自大雪山百多座寺院的两千多名僧侣,鸦雀无声。

在各部首领的约束下井然有序。

张焚心道:“这才像是一面向西攻打流花河,一面压制龙山数个甲子的大雪山!佛门气象,不可轻视!”

下面这些僧人修为大多不高,凡夫、外道两重境界的和尚就占到七成以上。剩下修为较高的僧人里,还有一大部分,只修佛法,不谙战斗。

徒有境界,战斗力基本不比普通人中的勇士强上多少。

但当他们被整合在一起,组成一座大阵,却让张焚感觉到了压力。

佛光星网,光焰冲霄。

法度严谨的庞大阵法压制一切外道,张焚隐隐感觉隐藏体内的真龙血脉难受异常,暗黑能量受到限制尤其猛烈。

就连他体内属于道门正宗的一部分,也正受到严重压制。

连他都是如此,下方被围困在大阵中央的三人,受到压力更大。

戚南晴抵敌不住,粉面苍白,檀口微微张开,一缕鲜血从嘴边流出。

“戚姑娘……”万鸿畅关切问道。

“无事!我还坚持得住!”

万籁俱寂,白象尊者率众走到近前,合十叹道:“这是何苦来哉?三位施主舍弃命,走上这么一遭,真是何苦来哉!”

“怎么?和尚!许你教中龙飓上师,夜谈撷阳,就不许我们龙山的人回拜一二?”站在大佛顶上,戚南晴长玉立,陷重围,承受这偌大压力,仍是输人不输阵,负手答道。

佛光闪动,天风吹拂,上青衫飘拂,更显得她风华绝代。

初见之时,张焚只觉得袁妙真有谪仙之姿,戚南晴虽然也是人间的绝色,与她同门师妹相比,却多了几分艳俗。只是看了她英姿勃勃的样子,才陡然觉得,戚南晴原来丝毫不比袁妙真逊色。

“龙飓、无双、雄狮、虚空等人并不在此,也不与小僧等人互通生气。”

“刚才还装的一无所知,怎么现在又知道了?”戚南晴听他说话,不冷笑道:“大和尚,你这话说得当真可笑!可笑!你不是雪域佛门尊者么?来到龙山境内,地位最高的大雪山和尚就是你,不找你找谁?”

“女施主这样说也没错,只是……”

“我们龙山那天晚上丢的面子,总是要找回的!白象尊者,你要是自认为管不了龙飓,就算你倒霉吧!”

“世上种种空妄,皆为梦幻泡影!名如何?利又如何?为了门派虚名,妄

自送了命,三位施主不觉得冤枉?三……”

“罗多和尚,你不必说了!”戚南晴再次打断白象尊者话语:“你刚才对我说,神鹿尊者往生,大雪山上下群激愤,强如大鹏明王也不得不给底下僧众一个交待,于是选择进犯龙山。今天由我与万、李两位前辈,前来回访拜山,也是一样道理!接着!”

一道光华由戚南晴手中飞出,一名上师伸手一抓,接到手中,打开一看,却是一封金光灿灿的战书。

黄金做纸,上面用颜色深沉如墨的深海沉墨铁填充镶嵌,写出一篇文字来。

戚南晴补充道:“前天夜里,贵教上人讽刺我方战不敢战,退不能退。于是,经过我们五派在场真传,以及水古城里龙山同道代表会商,决议邀请贵教,与二月初七,正午时分,在水古城北三十里亭做过一场。望尊者到时不要失约。”

接到黄金帖子那名上师急忙将战书交到白象尊者手上。

罗多和尚打开黄金打造的战书,还未说话。一旁被他阻挡了好几次的炎龙上人按耐不住,挥手打出一拳道:“妖女!下来!”

一条汹涌火龙冲出手臂,气势汹汹向着戚南晴扑去。

第一百二十九章 巧妙计算

戚南晴一直脚踩佛头与白象尊者对话。罗多不恼,他麾下众僧,包括最年高德劭的神山上人,都愤怒不已。如果不是罗多几次阻拦,早有人出手,将她打落佛头。

凭真实战力,戚南晴还远远不是炎龙上师对手。万鸿畅眼皮微微翻起,与李法祖不约而同的想要出手,替她挡下炎龙上人攻击。

嘴里发出“咯咯”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戚南晴稍稍抬手,示意万、李两人不必援手。体如同一只灵巧的穿梁燕子,飞下佛头,来到东方清净琉璃宝光王佛背后,用巨大的铜像迎接炎龙上师含怒一击。

“这位上师,你嫌我对你佛不敬,却不想想神山上人刚才下令清场,除了正这三尊最大铜像以外,不知还有多少神佛化作齑粉。不知该怎样算法?”

声音清脆,话语却是字字扎心。

细算起来,光是三世佛旁就各有两位菩萨胁侍。加上大两侧供奉的天王、神将,诸位罗汉,以及二、三,数量当真不小。

她的声音传播极远,山上山下,清晰可闻。

一群上师不为所动,遍布这座山头的其余大小和尚,却不由得为之动摇。

看过战书的白象尊者皱起眉头,心道:“争斗中损伤法像,难以避免,想来佛祖也不至于怪罪。只是……当着这么多教中僧众,这话却不好说。”

上师一级都能想通,底层僧侣,尤其是专修佛法,不事战斗的僧人,一定不这么认为。这件事处理不好,又是一个大麻烦。

“住手!”白象尊者喝退炎龙上人,极快的看了眼手中黄金打造的帖子,浏览其上文字内容,心道:“二月初七,约战三十里亭,双方各出十名高手对决,而不是开启全面战争。看来龙山五派还是有心缓和局势,这样的约定倒也做得!”

不要看眼下两千多名番僧组成的一座大阵佛光结网,光焰冲天,梵呗似海,经声潮涌,气势惊人,看着威力不小。

其实这样手段并不是大雪山独有。

以人数致胜,调动数量巨大的低级修真者,组成阵法,形成一股强大力量,甚至可以压制绝顶高手。每一个大区级的势力,都有类似手段。

论人数,比阵容,内线作战的龙山五派可以轻易拉出数量更加庞大的低阶修真者,这一点上雪域佛门占不到优势。

放弃全面战争,对雪域佛门而言,不是大雪山的退让,是龙山五派一方主动放弃优势。

反倒是少量高手对决,更合罗多心意。

只是眼前这事,还需要做个了结。

看了看被劫持当做人质一般的三世佛像,以及表面不为所动,其实也对雪山群僧万众瞩目颇为挠头的炎龙上人。

他心里忽然有了决定,扬了扬手中金光灿灿的书帖

,道:“二月初七的约战,小僧可以奔走联络,相信说服龙飓、无双、雄狮、虚空几位上师不难。便算我做主答应。”

“至于现在……三位在混乱中保全三位世尊法相,便是莫大功德。旁的不必再说。只要三位佛前叩首,磕头赔罪,我相信世尊一定会宽恕戚施主,以及万、李两位的罪过。”

“听尊者的意思,只要他们佛前认罪,今天这一场大闹,打伤多人,毁寺渎佛的罪行就都揭过了?”炎龙上人心中大感惊讶。

一群上师中间,一半以上的人都觉接受不了,纷纷劝阻道:“尊者……”

“我意已决,不必多言!”罗多斩金截铁。

开始时候,他确实惊怒交加。

明门,碎心镯,他早有耳闻。却没料到自己竟然也是早被埋下心灵破绽的其中一人。当年的一场旧梦,时过境迁,早就久远到连他自己都不记得的程度。

经过这么长时间,被陷入迷梦,到清醒,再到服药疗伤。怒火燃烧过后,彻底冷静下来,心中只觉今天发生的一切,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碎心镯品阶不高,如果不是早前埋下的破绽,几乎不能对他这样的高手造成影响。

同样一处心灵破绽,落在不同的人手里,严重程度天差地别。

今次过后,碎心镯对他失去作用,破绽得到弥补。

冷静下来,白象尊者不得不承认明门还是给他留了面。

这处破绽,如果不是戚南晴,不是在今天这样场合。假如碎心镯是在商青娥、水碧瑶手中,亦或由明门任何一位长老揭开,他都不可能这么轻松。

偏偏使用碎心镯的人,是还处于神光期的戚南晴。

面子是丢了一点面子,但消除一处隐患,得到的比失去更多。

明门的人是有心还是无意?白象尊者心中更倾向于是被人有意卖了个交给自己。虽然心里并不愿,这个人他还是要认的。

“罗多果然没有了杀心!这个戏法变得巧妙!”万鸿畅心头大赞。同李法祖对视一眼,见他眼中也是一片讶然,惊叹中带着佩服,不由亦觉佩服:“明门的两个小姑娘在谋划上还真有点本事!”

不管她们付出了什么,值不值得。能够拿得出东西作为交换,本代表深厚底蕴。更何况其中步步拿捏,不是碎心镯一件死物能够完成的。算计、谋划,把握人物格,还是要看自己的本事。

戚南晴长玉立,镇定自若,见白象尊者转口,心中不由得也松了口气。稍稍放松下来,才感觉掌心又潮又,早被汗水渗透。

这次回访,其实是袁妙真与她,明门师姐妹二人一力主张。

修真者对面子看得固然重要,可再重要也重要不过自己的命。

龙山一方,在三昆国境内,并无一人像大雪山四大上人一般,拥有远超同侪的实力。单人进出敌方阵营,不说如入无人之境,至少也有七八成把握,能够全而退。

同样事换成龙山这边派人来做,除了九死一生,侥天之幸,剩下唯一可能就是十死无生。

即使直到白象尊者这边高手不多,以区区三人硬来打脸。

哪怕没有神山上人出面,低阶僧众的力量始终无人调动。拖延下去,时间稍长,三人也是有败无胜。

戚南晴此行自然不是为了求死。

出发以前,她与袁妙真两人反复推演,计算精确到每一环节,推算出一线生机。但实际执行中,仍是命悬一线。她一直提心吊胆,直到白象尊者态度确认,才将一颗心放下一半。

夜间的山风吹在汗水湿透的衣衫上,全都有些发冷。

真元一转,蒸干湿透的里外衣服,戚南晴发出一声媚不失英气的长笑,暂时拖延时间。

“这次回去,袁师妹龙山五派当代首领的位置,应该坐得稳了!”

不管用了多少算计弄险,此行结果还算圆满。她以明门弟子份,做到了其余四派代表都做不到的事。对于巩固袁妙真“指挥调度,居中联络”的地位,必然大有裨益。

可白象尊者倒数第二句话,让她心中踌躇不已。

那是一个事先没能算到的变化。

“一旦扣头认罪,此行效果大打折扣。可是……向佛磕头,并非向罗多或者哪个僧人磕头赔罪,也不是绝对不能接受……”

废了这么大功夫,甚至消耗了碎心镯里,一次宝贵机会,当然希望利益最大化。

然后这一切又要建立在,能全而退的基础上。

戚南晴一时犹豫难决。

她这边犹豫,雪域佛门一群上师也在隐秘的暗中交谈。

“就这样放他们走?尊者未免示弱太过!”

“不然怎办?总不能当着这么多同门,亲手毁佛……”

“有何不可?所有罪孽,都是那名女子所铸!就算损毁法像,想必世尊也不会怪罪!”

“说倒是这么说,可是……”

上师之中,也有超过一半人觉得不管不顾,将三世佛像连同敌人一起摧毁不妥。就这么投鼠忌器,轻轻放过,又不甘心。

一群人争论不出个统一意见,最终,纷纷沉默,将难题留给白象尊者处理。

山腰山脚,两三千人没有发出一点杂音。只有远近不同的僧侣,按照阵法布置,轮换低声念诵经文,维持大阵运转。

“阿弥陀佛”神山上人念声佛号,越众而出上前一步,终结了众上师的争论:“尊者慈悲为怀,已经给出最宽大的条件。若三位施主继续冥顽不灵,本教也只能施展降魔手段

,玉石俱焚了!”

“一切罪孽尽归老僧一人!”

“阿弥陀佛!”大雪山众僧闻言齐声高呼佛号,低头合十。

神山上人一锤定音,也把戚南晴bi)到了绝境。

阵阵梵音有如背景音乐一样,气势雄浑,又有种史诗般的沧桑。

“嗡、班杂尔洒埵洒嘛雅,嘛努把拉雅……”

潮水样的声音起起伏伏,佛光星星点点,如同遍布地面的火焰,与天上的群星交相辉映。

高空俯瞰,漫山遍野,天空地面,到处都是佛光星芒。看上去蔚为壮观。

“是该我登场的时候了!”

第一百三十章 长驱天降

张焚朗笑一声,御剑降低高度。

一道殷红如血,光辉灿烂的剑光,陡然出现在群星之中。

开始只是一个朱红小点,将干未干的血滴一样的深红星光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最终变成一道璀璨血光,从天空降落下来。

红色光华速度极快,带着尖啸破开空气,高速俯冲。

“飞剑!各位上师各回己位!”

白象尊者反应极快,第一时间认出,天空诡异放大,急速下降的并不真是一颗流星。而是一个驾驭飞剑的人!

仍然是龙炎上人主持的部分最先接敌。

几乎是一触即溃,三十六名僧人在一位上师带领下,联手发出的远程阻截攻击,在带着三分妖艳的殷红剑光下,不堪一击,没能造成丝毫阻碍。

红色剑光速度极快,前脚刚刚破除攻击,后脚已经冲到龙炎上人面前。

三十六名战力颇强的僧人,加上个龙炎上人,红光下纷纷倒毙。几乎才一接触,便已死伤惨重。

如果不是大阵轮转,一沾即走。就连在场上师一级人物中,战斗力可以排进前五的龙炎上人,也要伤在深红剑光下。

阵法转换,龙炎缓过口气,再看自己后。三十六名低阶僧人只有八人还能战斗。他主持的这块阵法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这样的修为,这般犀利的剑法,龙山五派竟然还有余力,派出这么强大的高手!”

白象、神山远远眺望。

只见人潮滚滚,一名名上师带领弟子厮杀上前,转眼间就溃不成军,纷纷退下。大阵不停运转,

大阵不停轮换,给两僧的感觉,竟然像是送人上前,方便那人砍杀!

殷红剑光所到之处,佛光海潮为之中断,诵经声变成连绵惨叫。

一人一剑,所到之处,挡者披靡!两千余名雪域僧人,犹如翻腾的大海。他闯到哪里,哪里就像开了锅一样!

“无双上人!”神山、白象对视一眼,心中同时浮起一个名字。要说谁能做到这样事,雪域佛门内部,想得起来的也只有无双大力须弥上人奇渥温赫真了!

其它龙飓、雄狮、虚空,威震雪域近甲子,与无双上人并称“四大上师”的另外三位,感觉还是差了不少。

大鹏明王、平等尊者雪域最强两大高手,自然不包含在内。

一块块局部溃散,一名名上师落败,积小变成大变。终于,影响到了大阵整体运转。

“唉~”白象尊者罗多叹息一声。

神山上人安慰道:“尊者不必忧心。此处教众人数虽然不少,可却不是精锐,多数来自cāo)练不精的下院小庙。灭魔大阵运转配合不佳,其中出色高手数量太少,而且缺乏法宝压住阵脚。”

“尊者请看!几乎七成以上诵经声

的消失,不是因为敌人。还没轮到接敌的弟子,自己就先乱了。大阵灭魔破法,压制外道的力量剩不到两成,才被那人这样容易突破。”

“即使这样也是可畏可怖!我们大雪山,除了无双上人,本座也想不到,法王、尊者以下还有哪一位有这样的战力!”

白象尊者话里的“法王、尊者”不带具体名号,指的就是上部座大鹏明王,下部座平等尊者喀布两人。

甲子以来,但凡不带封号称呼,都被默认是这两人。

“不必打了!再打下去徒增伤亡。我们同龙山五派争斗的焦点,本来不在这里。消耗弟子生命与对方高手死拼,其实并无必要。”白象尊者说道。

神山上人微微点头。

现在干涉,加强指挥,重整“万策万道十方灭魔大阵”,不是压制不住对方。毕竟对方只不过是孤一人,也没能表现出真人级别以上的强大战力。

虽然强横,也不过与无双上人旗鼓相当。

以两人层次当然了解,即使无双上人在上师一级里所向披靡,强横无比,但是距离喀布尊者,仍旧有段遥不可及的距离。所谓“不逊真人”,不过是以讹传讹和僧众之间的吹捧。

“且看看来者何人。”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相同的好奇。

白象尊者挥手发出号令。

他与神山上人,分属不同部座。不过彼此理念重合甚多,处事作风,也有相似。这次进入龙山,一直以来对神山上人甚是倚重。神山上人资历深,威望大,也正好承担这个角色。

两人就是事实上,雪域佛门在场僧人的一、二号领袖。

两人都不愿付出更多伤亡,号令传达下去,“万策万道十方灭魔大阵”运转变慢。

神山上人向白象尊者合十一礼:“老僧去了!”

“上人请!”白象同样还了一礼。

有了神山上人调整调度,灭魔大阵运转减慢,却变得更加严整,破绽更小。

一方面梵音再起,诵经念佛的声音重新变得整齐。各部分之间,真元流转,法力支援也更顺畅。死伤上百僧人以后,整座大阵内部运作更上层楼。另一方面,每次对上张焚的僧人也不再恋战,但求无过,不求有功。

法杖林立,刀剑回守。人人防御重于攻击,仿佛一团团钢铁刺猬,在他行进的路线前方滚来滚去。

一时之间,他想再大开杀戒,也不容易!

张焚也不强求,“红斜”纷飞,一路向着被围困在番僧当中的戚南晴三人杀去。

一柄殷红短剑血色燕子一般,左右穿梭,上下翻飞,来去无踪,万分灵巧。叫人捕捉不到飞剑轨迹,只能够看见道道一团血线,包裹在一名蓝衫黑发的年轻修士边,时断时续。

黑发飘

拂,蓝衫飞舞。一路飞行,刀剑杖杵,各式各样的法宝兵器,纷纷被他一柄飞剑打飞出去。两三千名踏入修行的雪域和尚,竟然不能挡他分毫!

“张焚师兄!”戚南晴惊讶轻呼,手捂嘴唇,不敢相信。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李法祖笑声从轻到重,由低声轻笑,变成震耳聋的狂放大笑。

“盟主别来无恙?”

“李前辈也还好吧?”

两人遥遥打着招呼。

正说话间,最后出现的蓝衣人已经冲到三尊高大铜佛前。周殷红乱线全部消失,变成一柄一尺多长的飞剑,悬浮在他侧。

乱线红麻之中,一名黑发飘扬,双瞳点点生光。相貌绝佳,恰似临风玉树,上有散发出道道锋芒的蓝衫青年,风华绝代。

只见他前用朱砂画着一座大山形象,中间一个圆圈,里面写着个恍似游龙,又像抽象变形的“道”字的符号。

“来的可是当代刳山大弟子,张焚张兄?”

“是我没错!白象尊者,久仰了!”张焚转向远处的罗多、神山分别拱了拱手。

“确实久仰!久闻张兄大名,今天一见,张施主风采胜似闻名。”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上人拦路

相互吹捧了几句,张焚不耐问道:“罗多和尚,张焚已经到了,不知道尊者是否还坚持要戚师妹、李前辈、万老前辈佛前磕头?”

人群中,一名早先亮过相的上人忽然出声,冷冷说道:“不尊我佛,许这三位佛前赔罪便可离去,已经是尊者怀宽广,慈悲如海。岂还容得讨价还价!”

张焚认得这人,之前神山将他叫做大义:“那么这位大义上人,是一定要与我们为难到底咯?那就要看看,你到底有几分本事!”

“事”字出口,游弋在他边的“红斜”,剑化红芒。仿佛一只听从主人命令的绝品鹰隼,疾飞出击。

当!当!当!当!

整顿过后的番僧,阵势更为严整。

依赖大阵相互支援的力量,飞剑回旋,在大义上人周接连发出四声巨响,不得不无功而返。

这还是出现以来,从来所向无敌的张焚第一次没能伤到对手。

布下大阵的群僧欢声雷动。

蓦然,大义上人张口喷出一道血泉,体委顿,盘膝坐倒地面。

欢呼声噶然而止。

张焚轻笑一声,殷红的飞剑自行飞回到他手中。

“现在呢?还有哪位有话要说?”

“阿弥陀佛”无数僧人口宣佛号,一起望向白象尊者,眼里充满悲愤。

“这样可不行啊!”白象尊者心中沉吟一句。

雪域佛门有地位高下区别,却并没有严格统属划分。除了大雪山灵鹫寺号令千山万寺以外,任何一座寺院,都只能调动由自家寺庙开设的分支下院。对于别的寺庙,即使属于同一部座,也只能号召,无法命令。

即使罗多贵为尊者,也不例外。

哪怕同属于上部座的上师,不听从他号令,也就不听从了。他这个白象尊者并没有太多手段制裁。

丢失僧心,就算他是尊者也是承受不起!

“可是这个张焚……”刚才罗多一阵恭维,并不全是商业互吹。心里隐约觉得,刳山张焚,未必就逊色于大雪山上的无双上人!

拿无双上人估量,哪怕他有一整座的灭魔大阵,这般对手,罗多仍然不愿轻试其锋。

“要是与他全力相拼,就算赢了,只怕我也该退回雪域养伤去了,得不偿失!现在看来,只有如此这般……”

心中紧急一阵盘算。白象尊者面露悲悯,合十盘膝,悬浮坐在空中。

“既然施主冥顽不灵,小僧也唯有施展降魔手段了!”

空气猛烈流动,狂风大作。

佛光高涨,诵经声蓦然变大。一道道有形无形的气流,一条条散发七彩光华的能量光带,四面八方,从阵中各处连接到罗多上。

一轮佛光,在他头顶显现。

仿佛太阳从地下升起,照亮夜晚的山川大地。方圆

十里内,白昼提前降临。

一声洪大嘹亮的大象怒吼,唱响在头顶上。吼声滚滚,震动八方。

巨大的白象虚影出现在罗多后。

他双手之间金光大盛,变得越来越亮,一股强大得令人恐惧的能量聚集起来,并且还在不断增强。

“张师兄……”

强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

戚南晴伸手挡在眼前,大声叫道。

一贯镇定如她,当真觉得自己到了生死关头,也止不住心慌意乱,一颗心砰砰乱跳起来。

“师妹不必慌张!”一只温暖的大手握住她的柔荑。耀目光华中,张焚模糊的影子傲然立,轻笑一声道:“白象尊者是在虚张声势,他并不真想跟我们死拼到底,不过是给下面人一个交待罢了!”

一股暖流渗进戚南晴心底,让她只觉得对方的话语让她安心无比。迷迷糊糊仰头看向张焚,看着他作势传音与不知道什么人对答,又看着他侧耳倾听,被他拉着御剑飞起。

风声呼呼,高空的强风刮过脸颊,戚南晴骤然清醒过来。看看仍然牵在一起的两只手掌,心头如小鹿乱撞,涌起一阵羞恼:“他……他怎么……竟敢……”

偷眼凝望张焚脸庞,只见对方脸色沉凝,似乎毫无变化,抓住她手并肩飞行只是无意之举,心中愈发感觉恼怒。

患得患失之间,心思起伏不定。

“来了!”

“什么?”耳旁听张焚说了句话,才清醒过来。急忙收手挣脱张焚手掌,戚南晴悬停空中,捋了捋鬓边散发,掩饰问道:“师兄发现了什么?记得刚才脱困之前,师兄似乎也在与人传音交谈,可是那白象尊者?不知两位说了些什么?”

“并没有什么。”张焚目光巡视虚空,轻描淡写的道:“刚才我话语中暗讽罗多。罗多和尚反驳了几句。说他虽然不愿大雪山的番僧多有伤亡,可也不会这么轻易放我们回去。这一路上,必然另有雪域佛门高手截杀……”

“是什么人……”戚南晴一语既出,已经发现自己说错了话。

白象尊者罗多畔有两千余名番僧供他驱使,布下“万策万道十方灭魔大阵”,尚且要顾忌张焚。

雪域佛门中,敢于出手拦截的,除了所谓“四大上人”,还能是什么人?

她脸上一红,出言补救道:“四大上人怎么知道我们今天大大折了雪域佛门面子?难道他们明面上各树一帜不理会罗多,其实……”

这话一出,惹得万、李两人都笑出声来。

虚空中一个声音应道:“白象尊者本座自然是尊敬的,只不过今天的事,并不需要白象尊者传讯,才能知道。几位施主在那边惹得又是佛光冲天,又是诵经声大作,连本教在龙山境内,唯一的一座大如来寺

都被拆了。要是这样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未免就太过昏聩。”

千丈外虚空中,群星之中,并肩走出两红一白三名气度不凡,上师装束的番僧。

“女施主也未免太过小看我们几个!”居中一人合十说道。

“哈哈!虚空师兄你这可就错了!这位明门的女施主分明就是心有所思,神思不属,算不上小看,哈哈哈~”右侧相貌威猛的白衣番僧直接点破道。

左侧另外一名穿着大红僧袍的番僧合十见礼,同时向另两名僧人介绍道:“这位冰雪聪明的女施主,便是明门当代两名真传弟子之一。戚南晴,戚施主。另外两位,说起来还是我的旧识,两位师兄当年也该认得……”

居中的红衣僧微微一笑道:“数十年未见,想不到羽冠青旗竟然没有了羽冠,四面神变成了四屏道人。”

相貌威猛的白衣番僧略微上前,吼道:“姓李的!可还认得本座?”

双方都目力好,修为高。间隔千丈,隔空对答,仍然如同对面交谈。

李法祖朗声大笑,狂放应道:“手下败将!雄狮,还想再在我青旗之下,大败一场么?”

“虚空和尚!”万鸿畅也上前看向居中那名番僧,充满恨意说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当年旧识!五十六年前你没能将我留下,万家四面神幡必将痛饮你们这些大雪山和尚的鲜血!”

“原来他就是虚空上人。”古田原一战过后,雪域佛门反击报复,屠灭龙山境内好几个世家、门派,当时出战的高手也有虚空一个。万鸿畅遇见他,正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呵呵~万老施主。五十六年前,你我势均力敌,现在的你,可不是我的对手!”

万鸿畅默然。

他心中充满仇恨,可也不愿送死。

万家覆灭之时的虚空上人,虽然已是上人,可战斗力最多相当于神通巅峰。单打独斗,当时的万鸿畅并不怕他。

现在的虚空,名列雪域佛门四大上人之一。按照常理推断,不说能和修为直追金丹真人的无双上人抗颉,也不应该相差太多,至少相当于聚丹高阶的战斗力。

他虽自负,心中也知败多胜少!

另一边的李法祖也是同样况。

“我这是怎么了?不行!冷静,冷静……”连续说了两次不经大脑的话,戚南晴暗自警醒,飞行到距离张焚最远位置。

一缕声音包裹在真元里面,传送过去,玉手同时指向最左侧那名红衣番僧道:“那就是前天夜里闯入撷阳宫的龙飓上人。我们几个都不是他对手,万、李两位前辈联手,才能将他击退。师兄……”

“放心!”

张焚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小助手上已经显示出两人基本资料,加上戚南晴的佐证

,张焚很快得出结论。龙飓上人战斗力小于万、李两人联手,那么雄狮上人、虚空上人,应该跟他相差不远。

其中,虚空上人为三人之首,参悟的又是虚空之道,想必更难缠一些。三人水准高于万鸿畅、李法祖、牧宇达,应该还是不如无双上人。

具体能差多远,就要打过才知道!

“那么三位拦住去路,是想替白象尊者找回今天丢的面子啰?”

张焚真元加速运转,浑上下,透出凌厉类似剑气的气息。飞剑“红斜”光芒骤增,洒下一层红光,将他全笼罩。

“我们四大上人既然不听他的号令,又怎会主动前来替他找回面子?”

第一百三十二章 风神金狮

龙飓上人冷笑道:“只不过你们同白象之间的事,我们可以不管。毁了大如来寺,亵渎神佛,却不能够不受制裁!看好了!”

远处一阵风云变幻。四面八方气流汇集,拉出一道道如有实质的轨迹线条。

从龙飓上人所在地方开始,好几道直立的旋风陡然出现。由小变大,化作一人多高的风柱,树立在红袍高帽的番僧面前。

“嘛!”龙飓上人大喝一声,双手结印,照准最左侧一道旋风一推,口中说道:“一点小小神通,还请张施主品鉴!”

不要听他嘴里说的客气。那道直立的旋风,被他手印一推,立即扭曲变化。狂风大作,气势汹汹,一人高的风柱骤然增强,化作一条数十丈长的风龙。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扑向张焚。

“上人有化龙的手段,敝派亦有屠龙之技!”

殷红剑光直直出。

一剑封喉!

气势滔天的风龙在“红斜”一击之下,风消云散。

龙飓上人微微一笑。

对面那位刳山宗大弟子的名字,他可听得多了。雪域佛门后起之秀、流花河杰出弟子,包括更远地方,游历到来的年轻修士,以及散修里面,不少赫赫有名的人物,纷纷陨落在他剑下。

如果这种程度的神通都破解不了,又怎么能叫白象尊者吃瘪?

龙飓双手连连挥舞,前风柱不断变化成为虎、豹、狼、蛇、鹿、鹤……许多风暴组成的怪兽,冲杀出去。又不断有新的风柱生成在他面前。

一时间,风暴叠起,层出不穷。

张焚以不变应万变,一剑破万法。

现在的他,面对龙飓上人这样的对手,已经可以用纯粹的真元力量镇压。而且还有小助手不断指示出龙飓上人飓风所化妖兽的薄弱部位,一剑下去,不论是龙、虎、狮、豹,还是牛、马、鹿、驼,统统是一剑破散的结果。

散发着红光的飞剑“红斜”在风暴深处穿梭,仿佛滔天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让旁观的人感觉惊险无比,那一缕深红光芒本却坚不可摧,穿透暴风狂澜,行若无事,飞行方向都不因此改变。

龙飓上人飓风变化越来越多。

开始还是龙、虎、鹿、象之类的自然生物。逐渐演变成为头生三角,背长双翼的奇形怪兽。上古存在过的妖兽、神兽,神话传说里臆想出来的怪兽。形象千奇百怪,不一而足,张焚也无法一一对应,找到出处。

但不管龙飓上人推出的旋风万般变化,始终都会被张焚御使飞剑,刺破溃散。

“任尔千般法术,我自一剑破之!”张焚心中忽然冒出这么句话。紧接着,思绪一个漂移,不久之前,翮遥真人摆出刳山宗起手剑式的姿态出现在他脑海。

“万变不离其宗!”他

心中闪过一道灵光。忽如其来的灵光瞬间出现,又转眼消失,让张焚苦恼不已。

龙飓上人连续打出一连串繁复手印,打断了他思考。

最后出现的一排八根风柱,在龙飓上人手印作用下,融合一体,化作一名凶恶狰狞,上半长着八臂,腰部以下连接在巨大的豹子体上的凶猛妖神。

伸手撮风。

早前被张焚打散的各种猛兽生成的狂暴飓风还呼啸在这边天空,被这妖神伸手一抓,一拉,就是一枝风暴汇聚的长枪成形。再抓一把,用手一撮,又是一张盾牌,浮现在他前。

狂暴的妖神怒吼,八只手臂连续挥舞。

连绵不绝的风暴长枪在他手中生成,又被他投掷过来。

张焚等人所在地方一阵爆炸声响,风暴汇聚的长枪不断炸开。

风云激dàng)!

“这样还有些看头,龙飓上人果然不是浪得虚名!”张焚微微咋舌,这样威力,大约不逊色于地球军演里的连续炮击了吧?

如果他不阻拦,只是闪避。对他本人无碍,修为不足的戚南晴,一天之内消耗过甚的万鸿畅、李法祖,只怕都有危险。

第一波飓风长枪炸响以后,张焚清啸一声,右手一挥,飞剑“红斜”冲天而起。在几人前两百丈外,织成一道殷红光网,将龙飓上人最强手段变化的妖神攻击,牢牢挡住。

“刳山张焚?也尝尝本座手段!”

见龙飓上人难以取胜,白色僧袍狂风中猛烈飞舞,雄狮上人双手结印,上骤然放出一轮佛光,仿佛正午的炽在他头顶升起。只听一声暴喝,头顶佛光被他自己打散。

雄狮上人双手移动。

他结印动作同龙飓上人又有不同,不见繁复却气势雄浑,每一次移动,仿佛都带着万钧之力,威猛至极。

一个简单刚烈,气势极其威猛的手印在他双掌成形。

雄狮上人右脚踏出,双掌手印一推:“吽!”

一声暴躁咆哮响彻在天地间,佛光破碎留下的光华,他上的真元气息,纷纷流向手印释放的地方。一头金光闪闪,鬃毛长长,极其强壮凶猛的黄金师狮子,从无到有,出现在众人眼前。

雄狮上人喝了声:“去!”

黄金狮子纵跃咆哮。

这头巨大的狮子没有直接冲击飞剑结成的光网,冲到近前,体猛然低伏,钻到风暴妖神胯下。与那妖神下半的猛兽躯,融为一体。

凶恶狂暴的八臂妖神嘴里发出一声狮吼,头颅毛发瞬间增长,变成与刚才的黄金狮子鬃毛一般,金光闪闪,飘逸析长。霸道中显示出威武神圣。

肌猛然扩张一圈,变得强壮无比。浑上下,金光灿灿,仿佛由山野小妖,摇一变,成为黄金打造的护法大神一般。

变化产生以后,张焚感觉手上压力骤然增强。八臂妖神投掷出的长枪爆炸以后,残留的风暴也更为猛烈,盘旋呼啸,久久不散。

四面八方都是风的影子,狂风嘶吼,空气中充满乱流。天昏地暗,一派末景象。

龙山与嘎煞沙门山之间,关系算不上和睦,却还不算完全敌对。在毒龙涧崩解造成的灾变区域里的时候,张焚对流云剑派、散花宫出的修真者,下手没有多少顾忌。可是对大雪山的和尚,就必须谨慎挑选。

诸如普通上师,后起之秀这样层次的,杀了也就杀了。会有问题,但还处于龙山与嘎煞沙门山常摩擦范畴。法王、尊者之流,不到万不得已,万万招惹不得。

一旦下手,就必须确保不能走漏消息。

杀难罗属于迫不得已。事后,他也用了龙魔份背锅。即使这样,还是激起轩然大波。

雪域番僧大举入侵,水古城周遭发生的一系列事,其实都是因为他杀死神鹿尊者的转世之,难罗而来。

封号上师,属于可杀不可杀之间。

分人,也分场合。

雪域佛门对待龙山五派弟子其实也是一样。

龙飓上人夜闯撷阳宫,在场五派真传个个无恙。戚南晴回访白象走了一遭,最终也能全而退。即使张焚,离开之前也不是没有机会干掉白象,或者多杀几名上师。

他也没有选择这样做。

双方看似各不相让,其实有志一同,都在暗暗控制冲突的烈度。

前面刚才落了白象尊者的面子,现在面对拦路想搬回一局的四大上人,张焚也不方便大开杀戒。

况且,四大上人里面更有一位无双上人,战力直追金丹!

至少龙山、流花河、嘎煞沙门山三个大区,金丹真人以下,再无人是他对手!

完成三变以后,张焚自觉实力大增,可以和无双上人一较高低。实际没打过以前,心中仍是忐忑。全十成精神当中,大约留下一半,提防随时可能出现的无双上人。

对于眼前龙飓、雄狮,用出本事还不到一半。

三大上人里面,唯一停留原地不动的虚空上人忽然上前,伸手拉住龙飓、雄狮。

三人形一起消失。

张焚心道:“来了!”双眼紧紧锁定。

小助手不能提供虚空上人消失时候人在哪里,却能够在重新出现的第一时间,将他以红点的形式,显示在地图上。

“这么快!”淡蓝色的视野里,连在一起的三个红点消失、出现,连续闪烁,bi)近到“红斜”剑网之后。

“万、李两位前辈,南晴师妹小心!”张焚提醒一句,更多的注意还是放在自己上。

越过剑网,欺进到百丈距离内后,三个红点再次消失。

然后陡然出

现。

龙飓上人咆哮一声,上出现八臂虚影。八只手臂运转如风,释放出一大片风龙。

三人旋即消失,出现在另外一个方向。

雄狮上人口中发出怒吼。

长啸怒号。

震耳聋的狮吼声响彻长空!

张焚躯一震,仿佛被无形的巨锤砸中心头,体微微摇晃,心道:“不好!”

这样的音波攻击对他不算什么,万鸿畅、李法祖却未必经受得住,更不必说戚南晴了!

果然,三人脸上齐齐露出痛苦。

万、李两人各有绝学,战力不比聚丹期的高手逊色。但万鸿畅倚仗四面神幡,李法祖靠的是“重峦叠浪”,两人都属于战斗力强,基本素质不强的类型。

比较真元法力,实打实的修为底蕴相比今的三大上人,差得太多!

雄狮上人纵声长啸万、李两人躯齐齐一震,表扭曲,脸上露出痛苦神色。

总算两人都有百年以上,命交修的苦功。还都有招架之功,应变之力。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一片芳心千万绪

李法祖真元凝聚,一声狂喝,声音如同晴空霹雳,连雄狮上人发出的狮吼,一时之间也被他狂喝盖过。

却是他将“重峦叠浪”用在的喉咙上!

大喝一声,虽然他不通音攻之法,强行运功伤了咽喉声带,以及相关经脉。多重真元叠加,发出的声浪轰鸣,却暂时压制住了雄狮上人狮吼。

痛苦之中,万鸿畅得到一丝空隙。

他反应也是极快,四面神幡一伸一卷,带着李法祖两人远远遁走,脱离狮吼音波攻击的范围。

这种音波攻击,随着距离,衰减极快。

三次闪烁,离开两、三百丈,雄狮上人的吼声也就奈何两人不得。

“还有戚师妹……”看见两人脱困,张焚蓦然想到。

由于不久之前雄狮上人的调侃,她移动到了最远的地方,距离张焚和万、李两人都有一段距离。

三人援手不及。

张焚眼角余光看见,虚空上人无声无息,已经bi)近戚南晴边。

“戚师妹小心!”张焚高喊一声。见戚南晴兀自抱头挣扎,神痛苦脸色蜡黄,额头汗珠滚滚落下,体瑟瑟抖动,仿佛正在经历一场酷刑。心知她无法在雄狮上人音波攻击下,做出其它动作。

出声提醒以后,立即剑诀一指,“红斜”直取虚空。

就在此时,龙飓、雄狮合力塑造的八臂妖神忽然有所动作,腰部以下雄狮体纵跃扑击,快速奔跑。上半,金光闪闪的八臂壮汉肌虬结。八只手臂,各自抓起一杆风暴长枪,快速冲向张焚。

轰!轰!轰……轰!!!

连续八杆风暴长枪,发出八声爆炸轰鸣。最后一声最强的爆炸,来自八臂妖神。

集合雪域佛门四大上人之二,合力塑造出的神通造物,激烈自爆。

强烈的冲击,bi)得张焚不得不回剑自守。

“张公子,得罪了!”混乱的气流中,虚空上人声音传来。

张焚定睛看时,只见戚南晴早已被他制住,迎风一闪,体消失。旋即又闪烁两下,出现在龙飓、雄狮两人旁,带着三人越去越远。

“留下戚师妹!”张焚大怒,一道红光以比之前所有时候更快的速度激。血线横空,轰隆隆穿透音障,轻易就达到几倍以上的音速。

一层层美丽的音爆云,依次在星光下绽放。

“咦?”虚空上人左右闪烁,不断改换方向,却始终摆脱不了有着小助手帮助的张焚追索。

“唉~”遥遥一声轻叹传来,只听虚空上人说道:“久闻张公子是龙山当代第一俊杰,本座从前还有些不信。今一见,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公子龙山第一,当之无愧!不仅如此,大约声名显赫的四公子,也比不了你。不过,我们四大上人也不是浪得虚名,为

了维护这点虚名,本座也要施展压箱底的手段了~”

“了”字出口,余音袅袅未绝,虚空上人带着龙飓、雄狮,以及戚南晴三人再度消失不见。

这一次消失,久久没有出现。小助手上,也没有指示敌人方位的红点。

“小助手?”张焚喝道。

“对方使用了类似符箓或者一次法宝的手段,脱离我方探测范围。”

“系统也没有办法了吗?”

小助手沉默片刻,才显示道:“对方使用的手段蕴含有规则力量,判断来自于高阶真人遗留。强行追溯哦,可能引发不可测的后果。”

“该死!”张焚狠狠怒骂一句。

知道小助手极限所在,不再强求,只靠着自实力搜寻。

天空、大地,一片片搜寻过去,始终不见戚南晴影。

张焚心中越发焦躁。

天色由黑转白,天边出现一缕红线,泛起鱼肚一样的白色,还是找不到虚空上人等人行踪痕迹。

佳人远去,芳踪杳杳。

“你喜欢她?”就在他渐渐冷静下来的时候,小助手忽然问道。

“我不知道。”

张焚沉默过后回答。

牵手以及习惯撩,一半来源于对明门怀疑加深的泄愤报复。另一半……不得不承认,也是面对美女的本能反应。

不管怎么说,长的漂亮总是占便宜的。至少看上去就赏心悦目。

当然,撩归撩,当时的张焚并不认为代表什么,也不认为会有什么结果。

仿佛当,刚刚穿越不久的他,在明湖边,通往山兮的长桥回廊上商业互撩一样。

当时形也是浩渺烟波,说不尽的风光胜景。

袁妙真痴嗔怒,俏脸微红,拒还迎,语还休,讲不完的风妩媚。

少女怀,如诗如画,维俏维妙。

两人互动颇为有趣。像极了金风玉露一相逢,才子会佳人的动人故事。

可是内里,是棋逢对手,旗鼓相当的惺惺相惜。

张焚可以全心欣赏。

不得不承认,和一位绝代佳人互撩,哪怕不是真心,也是一件极其赏心悦目的事。

和袁妙真在一起时候,只要看见小助手里的一条条记录,就不可能投入真感。

没有真实感投入,对于久历商海的他来说,不算是种遗憾,反而更为轻松自在。

然而戚南晴……小助手记录中竟然……

张焚的心乱了。

“袁妙真、戚南晴……同样是明门真传弟子,为什么反应相差如此之大?是秉差距,还是她做戏更加bi)真,连系统都被骗过?”

“不可能!关于点数来源的差距,不可能出错!”心间的自言自语中,小助手插了一句。

“不管怎样,都要先把戚师妹找回来!”张焚坚定

心意,有了决定,御剑往回,仰天一声长啸。

迎面两道光华,万鸿畅、李法祖两人匆匆飞来。

面对充分展示过自实力的张焚,万鸿畅不敢托大,抱拳躬道:“张公子!”

“不敢!前辈不必客气。不知两位可有发现?”张焚伸手虚扶,开口问道。

万鸿畅微微摇头,代为回答:“我们两个一路往东,并没有发现戚姑娘,同三大上人踪迹。张公子也不必忧虑。戚姑娘为明真传,没有当场死,三大上人将她掳走,必然另有谋划,不会有命之忧。”

龙山五派真传弟子,还是排名靠前的真传弟子,死在嘎煞沙门山的番僧手里。后果同龙山的人,杀死雪域佛门封号上师也差不多。处于可杀不可杀之间。既然没被当场杀死,过后被杀的几率不大。

张焚明白这个道理,心中还是忍不住的着急。

“我总是把炙的脸庞藏在凉气沁人的树叶和草丛之中,让烦躁不安的心冷静下来。——海伦·凯勒”

“对!冷静!冷静!我的状态可有些不对啊!”小助手适时提醒,让他从得到意料之外感回馈的冲击中摆脱出来:“她跟我什么关系?这些事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压下起伏的心潮,张焚吩咐道:“漫无头绪这么找下去不是办法!虚空上人掳走南晴,必然是别有所求。不是对我,就是对水古城那边。两位前辈回去报信,等待消息。我再寻找一阵,如果还找不到,也会回去。大家水古城见!”

这番话没有毛病。

万鸿畅当即答应:“谨遵张公子号令!”

“是!”李法祖同样双手抱拳,答应过后,稍稍犹豫,又低头道:“劳家哥俩,以及陆、蓝四位兄弟与我共同决议,虽然时过境迁,李、劳、陆三家加上蓝老弟,一样唯盟主马首是瞻。有需要效劳的地方,盟主不必客气!”

“金刚破”陆元甲、“雪岭飞星”劳雅权、“八面来风”劳雅健、“崩山锤”蓝元道,几人都是神通境界,在水古城中,算是一流高手。几人加上个“羽冠青旗”李法祖,同时表态尊奉张焚,不由得让万鸿畅倒吸一口凉气。

“这样早就开始站队,难道他们认定张焚就是龙山下一代领袖人物?”万鸿畅心中琢磨,想起张焚一实力,顿时便不觉得十分意外。转念又开始琢磨:“万家虽然除了我没剩几个人,不过良儿……”

心中思索未定,剑光闪烁,有如长虹经天。交待过后的张焚,已经御剑化作一道长虹,远远入夜空。

无人的村庄、荒废的城镇、水面漂流冰块的河流、积雪还没完全融化的原野,还有远近不大不小的山川。一桩桩,一处处,都被他飞进察看。甚至bi)近

潜入到番僧之中,仍然毫无头绪。

数十里内的各个地方都被他找了个遍,丝毫不见端倪。

一个白天过去,他心越发焦躁,不过得到小助手提醒,也知道速则不达的道理。

“昨天消耗不少,再这么一味地找下去,不说找不找得到,即使找到,遇上以逸待劳的三大上人,也难保不会翻船。况且还有位现在我还不一定干得过的无双上人……”

“待我调息片刻,再去抓些番僧盘问。不信他们自己人都不知道四大上人一点端倪!”

随意找了个安静无人地方,张焚盘膝坐下,运功调息。不到两个时辰,真元汩汩,浑精力充沛,精神恢复旺盛。

他遮掩住剑上光芒,驾驭“红斜”,冲天而起。

又过去一个白天,原野上,来自雪域的番僧不说随处可见,却也不难见到。

搜索大约一刻左右,张焚忽然看见,左手方向,一处朦胧的建筑外,篝火熊熊燃烧,聚集着几十上百个来自雪域的和尚。

第一百三十四章 剑指无双

张焚心间一喜。

这样的人数规模,里面应该会有封号上师。至不济,也该是由上师带队。之前他还有些顾忌,捉人打听,都是冲着最底层的番僧下手。现在决心下定,也顾不得那许多了!

御剑高速靠近,三五公里外,一片疏林,围绕着一座巨大宅院。

看起来应该是山阳州那位权贵巨富在城外的别府庄园,现在完全被一群番僧占据。围墙上竖起各色经幡,院子里,酒气熏天。原本宅子里的仆役被番僧们驱使着,不断送上准备好的酒菜。

一个个愁眉苦脸,不得不强作欢颜。

大堂空旷地方,原本主人家养的歌姬舞女,挥舞水袖,战战兢兢,跳起排练整齐的拿手歌舞。

张焚悄悄靠近,落在门楼上边,视线穿越腰肢扭曲,载歌载舞的家ji)们,落到大堂深处。

正中首位上,一名高鼻深目的老僧盘膝而坐。

左边是名皮肤黝黑,毛发卷曲的中年僧侣。右边那人,同样十分丑陋。配上一番僧服饰,却又让人不觉其丑,只感觉神秘高古。

三人下方,左右各坐着七八名地位较高的番僧。

一群地位更低的嘎煞沙门山和尚,在花园里大呼小叫,寻欢作乐。

歌舞过后,上首正中老僧一声叱呵,有人将他话语翻译。堂上歌舞的家ji)花容失色,纷纷逃散离开。

酒菜、几案都被撤下,花园里的低阶番僧被招呼进来。数十番僧在原本堂上就坐的十几名地位较高头领带领下,面对上首三人,围成一圈,盘膝坐好。

忽然,其中一人呼喝一声,一名仅只相当于御气中阶战斗力的肥壮和尚,走进圈里,手舞足蹈,比划起来。

说完以后,又有两名地位不高的僧人补充。然后上首右侧那名番僧走下,双手结印,并无神通法术实际发出,虚虚比划了几下,口中讲述着什么。

座下群僧一起拜服。

大雪山方言被判定为不怎么重要,没有感同受的直接灌输到记忆中。张焚草草看过,掌握得不怎么样。

不过,他掌握不好,不等于小助手也掌握不好。

看了一阵,张焚大约明白,这是这群番僧在集中交流各自遇到的敌人况。先由亲经历的人提出、展示,然后低阶僧侣们交流、讨论,各抒己见。最后,才由上首三人之一裁决、指点,定下比较合适的通用解决方案。

“这样的集体讨论也很不错。都说雪域佛门上层有真君法王,下层却十分混乱。现在看来,也没有传说里那么不堪!”

“态浓意远淑且真!”看见有一名番僧比划的敌方剑势,张焚眼睛一亮:“这是明门的路数!”

下方番僧强做妖娆的姿势虽然让人恶心,也让张焚看清,他比划的是明门的

一招剑式。

等到听他说话,心里再无怀疑,持剑一跃而下。

明亮的灯火照耀下,堂上番僧只见得黑暗中,一条殷红火龙蜿蜒游来。

看着并不太多,实际上,却没有人能够反应过来。

红龙游过,上座三名上师,下方近百僧人,人人经脉中多了一道强横真元,封经锁脉,让体动惮不得。

众僧肝胆俱裂,大惊失色时候,眼前忽然一花。红光裹挟着蓝影,一阵风过,一名蓝衫红剑的绝美少年,已经出现在大堂中,刚刚站在圈里演练那名番僧侧。

一口锋芒毕露,殷红如血的短短飞剑,无风自鸣,飞架在那名番僧的脖子上。

“说!你是在哪里见到无双上人的随侍关押着一名女子的?”张焚冷冷问道。

圈中番僧两股战战。

正要说话时候,忽然,堂上老僧开口叽里呱啦讲了几句。

被飞剑架上脖子的和尚硬起脖子,虽然还是面无血色,眼神中充满恐惧,但紧闭双唇,仍由张焚怎么威bi),都不说话。

“混账!可惜我没有从魂魄中汲取记忆的手段,否则……”张焚目光闪烁,脸上浮起狰狞,冷冷一笑,右手掐起剑诀,挥手一指。

红线穿心,上首老僧伸手抚心,张嘴委顿下去。

“说!还是不说?”张焚厉声喝问。

不等面前僧人回答,“红斜”光如电,接连又穿透两名番僧心脏。

“说!我说了!”面对连续死亡的同伴,站在人群正中的番僧承受不住压力,张口大声喊叫。

“无双上人的随侍中,有一位出琅伦布山天王寺的合乎提马。当年我曾在天王寺挂单学习,与他交不错。白天时候,在一处集镇撞见他。听他说起,无双上人那里关押了一名被抓来的明门女子,地位颇高,上人不许他们……使用。但是并不止他们找那女子试招,观看这些年来,明剑法的变化。”

“我同他聊了一阵,他也将从那名女子上观察到的,明门剑法的不同变化讲给我听。回来以后,我才……”

各家门派,御剑的心诀不变,具体剑法招式却年年微调,有新的变化产生,也有过时理念被舍弃。三五年间看不出太大变化,跨越几十年的时间来看,差不多等同改头换面。

这样变化对于把一剑法练到融会贯通以上的高手不必在意。剑诀招式意蕴未变,技巧上的调整,对于“融会贯通,随心变化”的高手,时时刻刻都在做。剑术到了这种层次,本来就会”随心变化”,不可能拘泥原样,一点不改。

同样不需要门派帮他们改变。

不过对于剑法练不到家的记名、外门,以及最近入门的新一代弟子,这样的微调让停留在照本宣科阶段的他们,

不容易被人克制,算得上极有意义。

刚才上首三僧主持在做的就是这件事。

收集遇见对手战斗中的改变,帮助低阶僧侣调整自模式。如果说是一丝不变的明剑法,哪还需要低阶僧人讲述?上师以上,不说耳熟能详,谁人还没见过?

即使没在战斗中遇上,也在更高层次的研讨、交流里看过。

听着他的诉说,张焚越发觉得被囚在无双上人边的,就是戚南晴没错!

“明弟子……地位重要……四大上人……无双上人亲自看守……没错!应该是她!”

“她在哪里?”张焚伸手扯紧对面番僧衣襟。

高大强健的番僧在他手里轻如草芥,轻轻松松离地而起。挣扎着从被勒紧的脖子里吸进空气,面红耳赤道:“在……往东一百五十里……的山中……山中有一座别墅……无双上人喜那里的……原主人留下的厨子,一直驻留在那……”

不长一段话中断五次,几乎耗尽肺里所有空气。强健高大番僧翻起白眼,几昏死。只觉得生平说话,从没有如此这般难法!

渐渐模糊的意识里,忽然听到轻轻两字。

“多谢!”

张焚随口说道,伸手一捏。

“咔嚓”声响。高大番僧头颅瞬间垂下,失去所有生机。

余下众僧顾不得为同伴悲伤,眼见一花,红光缭乱。还来不及理清头绪,已经七零八落,倒了一地。

一道红光冲天而起。

一串火球逆着红光从天降下。

天空中一个宏大的声音道:

“侵占屋舍的番僧被我诛杀!为防番僧尸体,再生变化,故而将此处烧去,各人速速离开,不准逗留!”

火球分作三个方向,围拢大堂,爆炸开来。

冲天的火焰一下便将大堂包裹。

这处别院庄园里的仆役歌姬,纷纷跪倒,仰头叩拜夜幕苍穹,驾驭红光离去的神人。直到那一线红光消失在视线里,才起捡了些东西,各自逃散。

“向东……一百五十里……风景最好的一处……”在高空,张焚看得清楚。百多里的距离转瞬即过,绕过一座遮挡视线的山峰,一座山中别墅出现在他眼里。

悬崖上还结着百尺寒冰,山风凌冽。随着地势升高,温度仿佛又回到两月之前的隆冬腊月。

枝条上堆积着白雪,横斜的长枝迎风舞动。抖落上的雪花,露出枝头鲜艳红花。

靠近崖顶地方,生长着一片野梅。

风吹雪落,百树红花,香气染。

一座建造精巧的别墅,就坐落在崖边梅林之中。

对于普通人来说,正对风口,冰寒彻骨。冬天不宜居,夏天没有景,可谓不合时宜。以修真者的角度来看,却是极尽巧思,琼楼玉宇,梅花

照雪,雪伴梅香,美不胜收。

不大的庄园中央,一股强横至极的气息腾空。毫不掩饰,远远传播。正是曾经追杀过他的无双大力须弥上人,奇渥温赫真!

“莫非这座别墅的主人,是三昆国哪个世家?”张焚心中生出新的问题。不过不管是谁,都不会是无双上人敌手。既然已被无双上人占据,那么都不比考虑。

无双上人奇渥温赫真是他心中大敌,有一战的信心,并无十分的把握。张焚抛弃心头杂念,平心静气。

午夜时分,头顶星光点点,人间万籁俱寂。只有呼啸风声,吹奏着寂寥的曲子,陪伴晚归的人。

张焚心中心念几转,还是暗中潜入进去的心思占了上风。

庄外叫阵,将无双上人引出,难保没有其他人会将戚南晴转移离开。暗中潜入进去,虽然也有暴露行迹,立即大打出手,误伤戚南晴的可能,总体来说救援成功的可能更大。

毕竟暴露以后,仍然可以尽力让战场远离崖上庄园嘛!

第一百三十五章 法域

他将“红斜”收起,尽力收敛气息。御气飘浮空中,体不留一点重量,仿佛一张落叶,又像是真人大小的纸片人。随风而动,在山风中飞舞,被强劲的山风推送着,飘到原木搭成的围墙里面。

“什么人胆敢在洒家的地方乱闯?”

体刚刚越过围墙,一声爆炸似的暴喝突然响了起来。

红色僧衣猎猎,一个高大如山,不比他龙魔形象矮上多少的魁伟影,破屋飞出。

声如雷震。

狂喝大叫的声音震动附近山峰、峡谷,形成滚滚闷雷般的声音,远远传播出去。

本体生命气血,外溢的部分真元混合一处,形成的庞大气息冲天而起。仿佛一团巨大火焰,在神识感应里,无比清晰!

张焚从未亲感受过这般强猛的气血。

哪怕是古通天临死之前,也不如无双上人展现出的气息强猛狂暴。

“翮遥太师叔真正实力应该在他之上,大约只是不像这样锋芒毕露,讲究的是道家传统风格。渊深若海,让人摸不着深浅。却不像雪域番僧不知收敛,硬生生把一切都摆在明面上。”

张焚心中暗道。

“至于古通天……古通天……通天妖蟒的体理应比人类强大。似无双上人这般,外溢气息压过金丹大妖,简直闻所未闻!听说这些年来,无双上人虽然还是年年法会输给平等尊者,但已不像二三十年前那么难看。他对喀布也不如之前畏惧,看来不是虚言!”

受他上鼓dàng)的真元一怼,吹到这里山风打着旋儿,被bi)折回。

山庄上空,奇渥温赫真威风凛凛,仿佛神佛降世。

张焚自忖:“现在的我,不知道能不能同他正面冲撞?”

三变练成以后,体魄、真元都达到新的高度,正是雄心勃勃,意气高昂时候。

想到就做!

张焚长啸一,同样运转全真元。汹涌澎湃的真元法力运转起来,只见他玉树临风,衣衫猎猎作响,无风自动。体周围,大放光明。整个人包裹在一团无色有形的熊熊光焰之中。

同样威风凛凛,状若天神。

“来者何人?”

“刳山,张焚!”

一句话过后,一道赤色洪流,浩浩dàng)dàng),冲向无双上人。

“来得好!小子有点本事!”奇渥温赫真张开大嘴狂笑,神态中总有一些癫狂。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根长达六尺。

比起龙化之前的张焚,还高出一头。拿在无双上人手里,却好像一根不长棍棒的法杖,单手一旋,挡开张焚的“大河浩dàng)”。

一招未能得手,张焚收回“红斜”,飞剑再出,疾刺无双上人双眼。

当!当!当!当!

双方都不追求变化,也没使用神通法术,只凭借最原始的速度、力量

,拼个高下。

没有化龙魔,张焚全面落入下风。

“不论真元、体魄,比起无双上人,我都还差了一大截。不化龙魔,弥补不了这么大的差距,必须换个方式才行!”

咣当一声巨响,张焚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体深深嵌进对面山峰里。

完全被埋进岩石,根本看不见人。

如果是其他真元、境界同他想差不多的高手,体遭受如此重创,不说五劳七伤,一时半会也恢复不了战力。

可是张焚,三变过后,体内融合了暗黑之力的真龙血脉已经极其强盛。

体出奇强大,几乎相当于一条化作人形的幼龙。这种程度打击,对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呀~”只听山峰内部一声大喊。

光焰飞腾,山崩石裂!

坐落在雪梅山庄对面的山峰上半截,蓦然炸裂,整个迸散开来。

漫天石土唰唰落下。

密集如雨的碎石当中,一道周气焰飞腾的影,逆流而上,冲天飞起。

“下去吧!”

不知什么时候,无双上人升高高度,飞临烟尘土石之上,正挡在张焚高飞的路线上。

一见他从烟尘里穿梭出来,当即双手合握。六尺长的法杖呼啸一声,带着猎猎风声,朝着张焚,当头砸落。

当!

张焚用“红斜”一架,火光四,体又被打飞出去。

打斗这段时间,他心中早已明白,自己距离无双上人,还有不小的差距,有了改变的心思。这次被打飞出去,体加速,顺势后退,挥手送出飞剑。

红花初绽雪花繁!

漫天都是绽放的剑花,上下高低,重重叠叠,充斥眼帘。

无双上人狂笑一声,不闪不避,体强行穿过剑花,从剑刃中间硬挤过来。

无数火花绽放,“红斜”还没接触到他体,就爆出片片红火。

张焚看得清楚,在他周不断流动着一层气流。仿佛山上的罡风,环绕体,不停流动。所有攻击落不到他上,就被这层无形罡气挡住。

“无双上人当真名不虚传!即使我进入龙化状态,大约也就跟他半斤八两!”这层气流的防御,几乎不逊张焚龙化以后的遍体龙鳞,高体魄也相差仿佛。

两下综合,对面的无双上人奇渥温赫真,差不多相当于张焚龙化后的最强状态。

这样实力,超出龙飓、虚空、雄狮太远。

“四大上人,那三人也配跟无双上人齐名,实在太不合理!”张焚心中腹诽一句,体倾斜,刻不容发之间,贴着山石斜斜飞起。避免了又一次被打得嵌进山石深处的命运。百忙之中,他还不忘评估无双上人真实战力。

完成第三变,实力增强,眼界又有不同。

之前的他,只是感觉他

之前见过所有,包含龙山五派以内,金丹真人以下的修真者,战斗力都不如无双。现在更加秦楚感觉,刨除金丹法域,奇渥温赫真就是完完全全一名金丹战力!

周围人声四起,除了无双上人边随侍,张焚还感应到虚空中,隐隐约约的熟悉气息。淡蓝的视野上分布着十好几个红点。

“有人围观,说不定戚师妹也在其中。彻底灭口,清场的难度大。那么龙化用不得,就只能跟他比拼剑术了!”

想到这里,张焚剑光再变,刳山剑诀里附带的,以巧妙变化,精妙繁复著称的几招剑式接连使出。

“小子,胆怯了?这样的花样可难不住洒家!”奇渥温赫真并非一般莽汉,虽然在法则参悟上差了一些,达不到真人层次。可是战斗经验、技巧,都极丰富,不输一般金丹。

试图用精妙战技赢他的,张焚并非第一。

他的应对极其简单。

只见奇渥温赫真法杖一摆,杖头上踞坐着一名四头八臂凶恶神灵的六尺法杖,向前伸出。

无双上人杖向前。

千军辟易万马奔腾的气势霎时出现,一根法杖沉重如山,好似挟带了无数重物,拖泥带水,缓缓向着张焚头顶落下。

千种巧妙,万般变化,遇见无双上人这简简单单一杖,都施展不出。

绝招剑式无功而返。

转眼之间,他连换七招。飞剑“红斜”反复刺。抹、割、削三百四十二次,极尽变化,仍然动摇不了无双上人法杖分毫。

眼看着法杖越bi)越近,张焚不得已,合飞起。整个体在刻不容发之间,冒险贴着无双上人杖头掠过,冲高飞起。

奇渥温赫真大喝一声,法杖摇摆,跟着飞起。

手中法杖一化为六。

六根法杖虚影重重,四面八方,围拢张焚,一起打下。

“六法潮音!刳山宗文献记载中看到无双上人这一招,还觉得夸张过度。现在亲经历,才知道留下记载的师伯、师叔、师叔祖是什么感觉!”

杖影四面八方,仿佛旷世大潮,封死所有方向。

张焚大惊,心道:“除非进入龙化,否则……”可是无法清场,就代表着秘密暴露。

虽然龙魔是他化这件事,已被翮遥子、司徒尔雅得知。当天在场的龙霄鹏、方天歌,以及林门其余两人也或许有所怀疑。但他着实用龙魔份坐下不少大事,宁可被人猜测,也不愿被抓住证据。

远的不说,单单大雪山一个神鹿尊者难罗,当真坐实他是龙魔。雪域佛门与龙山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要么大雪山无力再战;要么他本人死,龙山一方再付出重大利益弥补,否则双方之间永无宁。

这种大锅,即便以他刳山真传大弟子的份,也是背不

起的!

不到万不得已,张焚不愿暴露。

咬咬牙,剑光一闪,继续用本体应敌。

花飞叶落香残烬、云海dàng)潏去杳冥……

长风破浪、浮柯沧海、去世法舟、流波深漩。

转眼之间,从刳山剑诀到自创的沧海流波剑,再从沧海流波转回到“大河浩dàng)不可挡”,连不匹配真元的金光绝电剑都试验了一番。

张焚暗暗咬牙,暗暗催动真元。待会只能以“一往无回舍剑”拼一把了!如果还是不行,那么宁可暴露份,也不得不……

心里暗下决心,他按照师门心法,催动体内平静的刳山真元变得狂暴起来,气势汹汹,蓄势待发。

对面无双上人杖影一收,重新回到最开始,杖向前的简单姿势。

动作虽然简单,张焚却觉得上压力越来越大。对方向前杖的看似一个动作,却从四面八方限制住他动作。但凡张焚轻举妄动,四面八方,头顶脚下都被法杖攻击范围笼罩。

雷霆一击随时可能降临。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明艳

停留在法杖控制范围内,张焚感觉体越来越是沉重。这股沉重感觉来的分外诡异,不是向下,而是向体中央收缩。

重力变化愈发诡异。

即使他不再控制,悬浮空中的体,也没有往下坠落的趋势。四面八方沉重如山。无双上人法杖威力笼罩范围,好像一切都在向着中央收缩。

净衣咒、小清泉术……

张焚试用了两个小法术,连续遭遇失败。

“重力被他cāo)控,其它法则也发生了相应变化,造成法术失灵。让区域内的敌人,只能凭借体与自真元战斗。这样的威力……很像是金丹真人的法域啊!”

他心中感叹,同时做好准备,等待这个类法域收缩体周围的时候,做出博命一击。

金丹法域扭曲一块空间内的法则,加以变化,使之对自己有利。空间里的一切规则,都随着法域重新定义,受到一定程度的扭曲。然而,真人法域只能扭曲虚无空间里的规则,由外间进入,具备实体的物质内部法则,法域是扭曲不了的。

对于这座类法域而言,飞剑“红斜”、储物袋、蓝衫长袍,以及张焚本人都是对抗扭曲的巨大干扰源。

尤其是他本!

当类法域收缩到他周时候,就是受到干扰最强,最容易出现破绽,也是最有可能被击破的时候。

当然,想等到那时,需要承受的压力也是极大。

张焚上恍如压着几座大山,又像被放进模压机里,从四面八方进行锻造。

骨骼嘎嘎作响,经历了异世界最强战士传承,一代魔君本土化,神秘莫测的小助手帮助推演的《龙蛇九变》淬炼出来的体,完美发挥作用。

不用额外消耗太多真元,张焚也能待在法域中心,等待到最适合出击的刹那。

看得出来,无双上人对类法域能力的cāo)作距离完美还差得远。简简单单一个收缩范围,好似废了他九牛二虎之力,良久不能完成。

两人四目,遥遥对视。

谁都知道,法域收缩到极限的时候,就是石破天惊的冲突爆发之时。

奇渥温赫真脸上露出狞笑。

张焚手持“红斜”,缓缓移动,摆出刳山剑诀的起手式。

这一招并无名讳,也不在刳山剑诀正式二十七个剑式里面。私下里,倒是有一个不正式的名称,叫做“仗剑问龙山”。当年刳山宗创派祖师,就是这般姿势,持剑迎战龙山各方势力,打下一块地盘,取得了开山立派的资格。

刳山宗保留这么一式,用做起始,原本张焚只当做是普通的纪念祖师当年伟业。被无双上人类法域能力头上脚下,无所不包,无处不在的重压一bi),逐渐产生新的感悟。

不久以前模模糊糊的灵光变得清晰。

张焚

持剑微微上前,心道:“难怪翮遥太师叔那天给我看了这么一剑,原来祖师当年简单一个持剑动作,内里也别有奥妙。”

丹田真元鼎沸。

四面八方如山的重压持续用来。

张焚双眼越发明亮。

一往无回舍剑,自对刳山剑诀的感悟,以及翮遥真人那天踏步上前,留在他脑袋里的印象,渐渐融会贯通。所有内容熔炼成为一体,内心深处,对木、水、火、土,天绝、六极的印象逐步淡去,只剩下对五行中“金”的感悟。

随着时间推移,到了最后,所有一切都暗淡消失。就连曾经帮助他领悟出,不同的金行剑意,演化成无坚不摧意境的八万吨模压机都被暂时屏蔽。

脑袋里,只剩下铺天盖地一片煞白光芒。锋锐、犀利、强大,充斥天地。看上去仿佛占据了整个视野,又好像仅有薄薄一线。让人极其肯定他的存在,却又测量不出,那微乎其微的厚度。

“停下!赶快停下!”

冰蓝色透明屏幕上紧急出现一行文字,急促的警报声仓促响起。

“张焚,你快停下!给我停下!否则有你后悔……”

“杀!”

心神全被那一条亮白吸引。

脑袋里的一线白光捉摸不定,将他心神消耗到了极限。无双上人类似法域的能力,恰好也收缩到了极限。

两人口中同时发出一声暴喝。

两道截然不同,却又同样可以上溯到法则层次的杀招正面相撞。

一线白光笔直从张焚剑上斩出,长长一线,见风就长。到得最后,天地之间都是这一道细微而又明亮的白线。

白亮的光芒刺得人双眼生疼,看得见的人无不急忙回避。。

“啊!我的眼睛!眼睛……”

远近不同的位置,好几个惨呼声同时响起。没有闭上双目,仅是转移视线,想要避开白线光芒的人们,眼中纷纷流出鲜血。原本该有眼珠的地方,变成两个血洞,正在凄惨哀嚎。

笔直的一线白光将夜幕分成两半,天空、大地、山川,连同山崖上的庄园都被一分两半。

十多个人同时双眼。

有来自雪域的番僧,也有被强制在庄园里侍候的普通人。

无双上人脸上惊愕不已,双手合十,讶然道:“想不到我……”

四个字出口,左右两边脸上表显出明显不同,变得诡异无比。一道血线从他额头展现,往下延伸。分开不同步的两边表,下巴、口、腰腹,蓬然爆出一团血雾。

分成两片的体往崖低掉落。

风中传来他用尽毕生修为,说出的最后四字:“……就这样死了。”

平平淡淡一句话,声名一时无两,力压大雪山、龙山、流花河诸多高手,被称为“金丹以下战力第一”的

雪域佛门第三高手,生命就此终结。

崖上庄园里鬼哭神嚎,追随无双上人边的番僧们,恍如亲眼目睹天塌地陷,神佛陨落一般肝胆俱裂,连滚带爬飞天逃走。就连失去双目,脸上鲜血仍在流淌的也不例外。

白光消失的另外一边,一名蓝衣俊美的少年仗剑,周散发出无形的光焰。神虽然有些委顿,却没有人敢轻视他。

“唉~”夜空中传出一声叹息,一名红袍番僧,神色凝重,迈开沉重的步伐,一步步从无到有,从虚空之中出现。

“万山大会英才第一,扬威明,独占鳌头。世人都道张公子是一世英才,这一代的出世天骄。却想不到,公子现在已然不输金丹真人,恐怖如斯,可怖可畏!”

张焚看了眼虚空上人边女子,道:“你算计我?”

虚空上人摇头一笑:“怎能说是算计?张公子要找回的是戚姑娘,我安排人手,传递消息,最终又把戚姑娘送回公子边。令公子得偿所愿。求仁得仁,谈何算计?”

“呵呵”张焚冷笑两声,仰头望天不许。

虚空上人合十道:“不论如何,无双师兄亡,大雪山势必震动。这结果,出乎小僧意料之外,但却是本座一手安排。同样求仁得仁,也怪不得公子。今就此别过……”

仿佛害怕张焚将他留下,话未说完,人已消失不见。

一道与上次气息相同,来自金丹真人级别的力量阻断空间。

见张焚没有做出追击动作,虚空上人体消失之后,一句话语又飘飘dàng)dàng),不知从哪个位置,间隔多远,穿透了几层空间,传扬过来:“谢张公子不杀之恩~”

再见张焚,戚南晴同样百感交集。谁能想到,数月不见,今张焚竟然恐怖如斯!

戚南晴被虚空上人带着,从头到尾,看完了张焚与无双上人一场大战的整个过程。想起那最后一次碰撞,现在她还心有余悸,只觉得腔里面砰砰作响,一颗心急速跳动。

不管是无双上人的杖,还是张焚的剑,都是她不可想象的力量!

尤其是张焚最后一剑。

一道白线斩破天地,令人不敢直视。如果不是她同虚空上人实际不与那股力量处于同一空间,有着空间相隔。她也难以经受直视白线的反噬。

“张师兄……你……你……”戚南晴脸上羞红一片,芳心仍是剧烈跳动,和刚才理由又有不同。

上次石屋见面,虽然张焚仅是惊鸿一现。帮忙之后,迅速离开。匆匆一面,石屋一别以后,戚南晴就发现自己寝食难安,心中时时浮起张焚影子。

她芳心可可,自忖想道:“莫非这就是老祖说的,我的缘,我的劫?”

心中冷清明白,亲眼见到张焚,体却控制

不住自己,不由自主,向着张焚靠近,期期艾艾,面色羞红。

张焚苦笑一声,抚问道:“师妹别来无恙?”

见他脸上同样涨的通红,不知怎的,戚南晴忽然变得镇定。心中柔万千,表面却恢复了平时的清冷自许,游刃有余。眸子一转,微笑道:“你脸红什么?”

“不……不是……”张焚脸色越发涨红,双颊如火,额头汗珠滚落。

“想不到威风凛凛,力斩大雪山第三高手的刳山真传大弟子,还有这样一面?张师兄,你究竟想说什么?”戚南晴语音婉转,清冷中带着一丝魅惑,一点俏皮。说完最后一句,“格格”笑出声来。

她相貌本来绝佳,这一动,更是多了种夺人心魄的艳色。偏偏不落俗,没有寻常女子的拖泥带水。恢复常态之后,仪态潇然,神采飞扬。

让人见了,忍不住大赞一声:世上竟有这般明艳动人的女子!

这一阵笑声发出,一玉色长衫微微摇摆,更显得人比花,俏动人。

第一百三十七章 鱼龙

可惜,这番美景,张焚却无福消受。

“戚师妹,不……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哪个意思?”戚南晴眼睛豁然一亮,脸庞贴近张焚问道。

视线里,张焚俊颜玉面由红转白,从白变青,脸上血色尽退。一缕鲜血,蜿蜒从他嘴角流下。

“师兄,张焚!张焚!”戚南晴大急,抱住张焚,大声呼喊。

刚想出声,就被张焚阻止:“不……不要……”

“是了!无双上人名震大雪山多年,哪里是好对付的?张师兄虽然不凡,毕竟修行时还短。力战得胜,自己也负重伤,还为了我同虚空上人交涉应对……”

须臾之间,她想到许多,忽然想明白了很多事。心中柔愈发泛滥,柔肠百转,一发不可收拾。点点珠泪,止不住的滴落下来。

戚南晴毕竟并非凡俗女子,很快想道:“虚空上人离开不久。刚才这里一场大战,平静以后,必然有人前来查看。张师兄没事时候倒是无妨。现在,应该立即离开这里,找个地方查看他的伤势!”

……

皑皑群山之间,一团黑影行经天际。

透过生长了不知多少年的嶙峋老树树冠看去,空中黑影逐渐变大,越来越大。一名青衫玉冠,一汪青绿碧水缠住腰肢的俊俏佳人,怀里抱着名同样俊美的蓝衫少年,降落在林中深处。

戚南晴抬头看了看天,这里虽然不是十分隐蔽,但距离事发地点已经有段距离,又不在大雪山的和尚们常活动、破坏范围内,相对算是安全。

刚才飞行途中,明门九香碧月丹、九香露不知给他灌了多少。就连艮离两相丹、阳藤黄丸、万灵百宝液等等其它四派的灵药,只要带着有的,统统喂给张焚吃下。

她是明门两位真传之一,份地位不逊张焚。本又是难得美女,围绕在她边的人,比起讨好张焚的人更多许多。收获各派疗伤、应急丹药的机会,也比张焚要多。

这么许多丹药下去,不见张焚一丝反应。

戚南晴心中越发惶急,摆好姿势,一股命交修的真元送进张焚体……

恍如石沉大海,无尽虚空。

张焚体内一片黑暗,几乎让她分辨不出哪里是经脉,哪里是丹田。

也不像她想象的一样空虚,无数属奇异的能量在他体里游走。

“张师兄好强的真元!这是……魔气?”

真元才刚接触到张焚体里的能量,心动、惑、**……许许多多纷乱的绪倒卷回来。

戚南晴体一震,脸上迅速浮起两片桃红。桃花般的颜色从脸颊直到颈脖,转眼在体所有露出外面的地方显现。

“张……张焚……”她大胆叫道。

星眸如醉,声音中代入丝丝旖

旎。

夜色正浓,莽林深处,被戚南晴摆成盘坐姿势,放在前的蓝衫男子忽然转。

目似朗星,双手忽然伸出,将她圈进怀里。搂着将她脸颊,贴近自己膛。

强烈的力传达,戚南晴心头鹿撞。

一股说不出的又差又惊的味道,使她不愿睁开眼睛,更不愿意动弹,放心地任由他用一双铁臂将自己拦腰抱起。

她有些迷失,亦有些放纵,心甘愿反手搂上他的颈脖……

……

天翻地覆,月轮回。

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

转眼已是回大地。积雪进一步消融。万物复苏,麋鹿在林间奔跑,啃食着新长出的嫩草。饥饿了一整个冬天的熊罴也从冬眠中醒来,山坡逡巡,捕捉运气不好的草食动物。

一个巨大的黑茧无声无息,在阳光下消散。

林中深处,出现一双男女。

清晨的阳光洒在张焚仰起的脸上,俊颜玉面充满了迷茫。金黄的阳光照,目光由模糊变得清醒。剑眉微微动弹,向着鬓边扬起。

看了看自己**的体,又看看怀抱中美的女子,张焚心中充满了疑问,却又懒得追索。只想怀抱佳人,宁静的一直躺到天荒地老。

怀抱中,戚南晴轻轻动弹一下,睫毛似动非动,仿佛将要醒来。

张焚一惊,想要翻坐起,远远躲开。体微微一动,又放松下来:“都这个时候了,躲得了一时,还能躲得了一世?逃避问题,未免太没品了!”

来自繁荣昌盛的时代,在纸醉金迷的世界里,算得上小有家。女人,接触过不少;感,还没谈过。发生这样的意外,对以前的他不算什么。之所以忐忑紧张,大约是源于两个世界的区别,对这个世界的行事标准,他还不十分清楚。

另外,也是因为怀里的人的颜值。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不得不说,即使算上化妆品的威力,亦或把三大邪术一股脑全部用上。从前见过的人里,能够同戚南晴相较的也绝无仅有。

假如醒来看见的是如花、玉凤一样的角色,那么无论在哪个世界,都只能先跑为敬了!

“戚师妹,戚师妹……”张焚深吸口气,轻声呼唤。心里忽然想起件事:“等等!我不清楚,有个人却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小助手……”

他在心中呼唤,小助手巍然不动。直到张焚念出“请宝贝现”的口诀来,冰蓝的虚拟屏幕才不不愿出现在他面前。

“昨天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会……”

“系统行为一切都有记录,宿主可以自行查看。顺便提一句,并不是‘昨天’,距离宿主失去意识,已经过去十一个时辰,中间还经历了第四次蜕变。鉴于宿主

完成第四变破茧而出的时间,比起第二、第三变短了太多,建议宿主尽快检查体况。”

张焚接连催促,虚拟盘上才懒洋洋的浮现出一大段话。

“第四变!”张焚吓了一跳,顾不得小助手传达的其它信息,急忙运功内视,检查自己的体。相比前面三次,这一次体增强不算太多,但也有了不小的增长。

更奇怪的是,变成暗黑属的真龙血脉里,又融合进了奇怪的东西。

一线白光坚韧无比,蕴藏在血脉深处,蜿蜒游走,同另外一条暗黑属的真龙争斗不休。

“这是什么东西?!”张焚吓了一跳,眼前幻境全消。观想内视中显现出来的白线、黑龙,全都消失不见。

“这是你体血脉现在的况。原本这具体就是先天锐金属,契合刳山真元。采用《龙蛇九变》炼体以后,融合进入真龙血脉、暗黑属。那天那个老头没安好心,示范给你看的剑式里,蕴藏着触及规则的锐金剑意。”

“原本也无关紧要。金丹大成以后再进行参悟,只不过多了一种战斗手段,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可偏偏你资质不差,竟然在压力下,将锐金剑意参悟领会。所以,体内多了一道相当于,正常要到神通高阶,悟道成功以后才能拥有的规则、法则、道,随便叫什么都行的东西。”

“差不多等于提前进入神通巅峰,聚丹之前……”

“那么这是好事?”张焚怀疑道。

“怎么可能!”小助手断然否决:“如果你按部就班修炼刳山大道诀,那么还算好事。可是,先前你的体已经融入真龙血脉、暗黑属,现在感悟锐金剑意,法则融入体,同这具体原先的人类血脉融合在一起,构成人龙争锋的格局。”

“所以刚才你理解错误,锐金法则并没有融入你血脉中来自真龙的部分,而是同属于人类的部分结合。假如不是这个世界的人类本具备龙族血统,这具体里的真龙血脉并非外来,而是从不知多久以前的远祖那里继承而来,两者之间经过无数代的磨合,而你又适时完成了第四变。单单血脉冲突,就足以叫你爆体亡!”

张焚看见吓了一跳,连忙问道:“为什么之前不会冲突,领悟锐金法则就会……”

小助手不耐烦的打断他,直接显示:“这些事,用不着我教你……”

翻阅之前十一个时辰里的系统记录,张焚逐渐明白。

五行与地水风火光暗,分属不同的划分方法,却都涉及法则。原本修炼《龙蛇九变》,血脉中来自真龙的部分,应该逐步将人类部分消化、融合,再融入其它法则力量,改善自血脉。最后魔道合流时候,已经相当于一种全新的生物。

从暗黑

属开始,却不像他知道的暗黑龙战士一样始终沿着暗黑龙血脉发展。由暗黑参悟生灭中的灭,再由破灭到新生,完成阳转换。

到了第七变“六极”的时候,创造这一变参考的已经完全不是异世界的暗黑龙战士,而是另外一系传承——三头黄金龙!

现在忽然领悟的锐金剑意,仿佛强行插队的强干扰源,破坏了既定顺序。

“是了,我记得当时系统疯狂报警,是让我停下的……”张焚心中惭愧。当时的他全幅心神都沉浸在忽如其来的领悟中,哪里顾得上其它?

“不过当时的我假如没有领悟锐金剑意,即使龙化,也不一定能同无双上人法域抗衡。麻烦不一定比现在小!”奇渥温赫真是他生平仅见的大敌,真元法力、体,对法则的领悟,都碾压当时的张焚。能够出去那样的大敌,付出代价实属正常。

该后悔的时刻不在战斗当中,而是在他受人误导时候,甚至因为戚南晴而心乱的时候,就应该后悔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蚕眠

“不过……”张焚将仍然甜甜酣睡的戚南晴放在边,自己将体坐起,垂首看了一眼沉睡中的美容颜,道:“要是事事计算,循规蹈矩,一步不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你开心就好!”

小助手沉寂下去。

张焚继续查看记录。

负重伤。

……血脉冲突。

然后是为了化解人龙血脉,本质上是锐金、暗黑两种法则的冲突,触发自我保护机制,提前进入第四变……

“提前进入第四变为什么会……”张焚突然问出半句,即使面对的是小助手,后半句他也觉得难以启齿。

“暗黑龙战士蜕变时候的正常现象。”小助手轻描淡写,一句带过。张焚却不能就此放过。结合记录,仔细推敲,半晌以后,才悠悠一声长叹:“原来还要多谢她了!”

他领悟的锐金剑意,斩天破地,无坚不摧,连自都没有丝毫顾及。当时一剑斩出,等于同无双上人互换一击,各自硬挨了对方一下。差别只在奇渥温赫真不住,而张焚活下来了。

无双上人汇聚法域之力的一记重击,威力极其了得。他的体本来已经千疮百孔,之后又经历了两股法则力量冲突,处于崩溃边缘。

异世界的龙战士重伤以后,可以通过蜕变恢复,完全不需要其它。世界变化,规则不完全相同,他和小助手推演出来的《龙蛇九变》,虽然保留了垂危之时,通过蜕变可以救命的功能,但已不像原版那样别无所需,全由“龙之魄”和血脉力量推动。

《龙蛇九变》中重伤之下的蜕变,是需要大量能量补充的。

加上蜕变时候暗黑力量的作用,本来就是念沸腾,各种负面绪交织一起……

“这里面或许还少不了小助手做的手脚。”张焚看了沉寂的冰蓝面板一眼,心里忽然明白:“单凭那些丹药,推动第四次结茧变化还有些困难,加上戚南晴的真,才能将我推到第四变!”

伸手轻轻试演,一股混乱破灭意境从他手中发出。还没成形,就无以为继,散逸开去。

“不完全的第四变,距离第五变还有遥不可及的距离。看来向依靠重伤进入自我保护机制升级,并不可靠。”张焚看看眼前的虚拟面板,又看看旁的戚南晴,心事复杂难明。

“跟我一同经历了结茧变化,不知对她有什么影响?”

张焚神念扫过,仔细感应戚南晴的状态,不由吓了一跳。

真元损失,经脉萎缩,先天元气消耗极为严重!

如果是一般的元气亏损,都还有方法弥补。可是涉及娘胎里带出来的先天真、真阳……

张焚皱起眉头。

“对了!她体内真被我用到第四次蜕变里,体损耗严重也是应

该的。这事因我而起,自然也该由我弥补!小助手……”

“元气消耗过多,本命真元十不存一,治好了也难以恢复到先前状态,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她也能修炼《龙蛇九变》一样的功法,自主完成蜕变,才有希望弥补。”

“虫豸结茧,相当于母胎重生,重新发育一次,最适合弥补先天元气亏损。”

……

天上一声惊雷,两名修为不高的修真者御气飞来。一边飞行,嘴里一边高呼:“张焚师兄、大师兄……”

被天空呼喊惊动,张焚抬头问道:“现在什么时候?”

“已经过去四十个时辰三刻还多,即将进入第四十二个时辰。”

他面目憔悴,眼神中透出一股虚弱,给人强弩之末的感觉。

与他相比,平躺在地面上的戚南晴脸色红润,好转许多。三个多夜以来,张焚耗尽心力,多次推演,甚至不惜逆运阳采补的功法,反哺回去,才顺利让戚南晴进入类似结茧的沉睡中。

幸好在小天机峡他收获颇丰,否则,还凑不齐这么多奇奇怪怪的素材,用在献祭时候的“原料”使用。

“四十二个时辰?那么今天是……二月初九?他们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再看一眼平躺地面的戚南晴。同他蜕变时候不同,没有暗黑力量凝结的黑丝,只有一层软软的无形气膜,包裹在她体周围。

神念再次透过气膜扫描进去,确认一切往好的方向变化,推演没有出现偏差。张焚想了一想,放出飞剑,深入山体石壁。从石壁深处,切削下好大一块巨石来。

剑光霍霍,须臾,一口长方形的石盒出现在他前。

他挥袖一拂。

地面上,沉睡蜕变中的戚南晴躯离地,平平飞了进去。盒盖自行关上,只留出两个蜿蜒曲折的气孔同外界相通。

做完了这些事,张焚收回“红斜”,手指从剑锋拂过,纵声长啸。

一缕清音直上云霄,经久不散。

半盏茶功夫以后,他才挥袖一拂,停声止歇。

一声高耸入云的长啸散尽这几天来淤积心头的郁闷,剑眉扬起,玉面俊颜,重新变得精神焕发。

“大……大师兄?师弟见过大师兄!”最先赶来的,不是刚才从他头顶经过的张烆乙、杜烆桂两人,而是刳山宗另外一名内门弟子施烆劫。

就像张、杜两人一直靠拢张焚一样,此人从来便是王烆季边的跟班。

张焚也不为难他,微微点头,一言不发。

“大师兄!”

“大师兄!”

天空接连传来两声呼唤,先后到来的却有五人。除了张烆乙、杜烆桂两人以外,其他三人都是熟面孔。一个是甘溪李家李三郎,羽冠青旗的后辈;还

有一个叫做劳无妄,是劳雅权神通以后所生的幼子。最后一人看着眼熟,却不知姓名。

见他目光注视,那名精神抖擞的精壮青年抱拳道:“属下陆成周,奉我家老祖之名,到公子手下听用!”

张焚缓缓点头,心中念头转过,问道:“你们怎么来了?二月初七已过,那一天的约战结果怎样?”

后到五人明显将施烆劫排斥在外,相互看了看,还是有张、杜两人上前禀告:“大师兄神功无敌,力斩无双上人,消息传来,已经没有什么约战了。白象尊者约束雪域佛门的和尚们,连夜退出龙山边界。除了少数高手不服他号令,龙山境内,已经不见番僧活动。”

“我们待在水古城也无事可做。恰好二师兄派施师弟外出找寻师兄踪迹,我们就跟着出来了。”

张焚目光看过。

李、劳、陆三人以劳雅权的幼子劳无妄为代表,抱拳说道:“我们三人都是奉各自家主命令前来。公子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一百三十九章 观阵

这就是之前说过,上次见面时候,李法祖也再次重申的投效的意思了。这几名三家精锐弟子前来,象征意义多过实质。

张焚心中了然,一群人中间,竟然施烆劫才是正主。

“施师弟呢?二师弟让你来是有什么话要说?”

见张焚目光转向,注视自己,施烆劫心脏不自觉的颤抖两下,陪着笑脸道:“万、李两位前辈归来,大师兄现山阳州的消息,已经被送回宗门。二师兄接到宗门谕令,说大长老、大长老以及掌教真人等诸位尊长,法驾已经到达明山。让大师兄放下其它事务,速速前往,同诸位尊长汇合。”

“哦?”张焚心头震动。

刳山五真人,一下子出动了三位,不知那边还有什么事发生?

如果仅是一个罗多,哪怕上师、封号上师再多几倍,在真人面前也不堪一击。加上无双上人,都撼动不了明门半分。值得刳山宗三位真人赶赴明山,要么是龙山五派内部出了什么大事,要么就是大鹏明王、喀布尊者动了!

他摇摇头,心道:“平等尊者喀布在雪域一人之下。可是放到龙山,凭他自己,想打破明门护山大阵绝不可能!毕竟不是个个真人都是翮遥子!”

被翮遥真人连坑两次,虽然没有确凿证据,太师叔、师叔祖什么的也叫不出来了!

张焚想了一会说:“既然师祖、掌教师尊有令,张焚不敢不从。我立即启程,赶往明山。事紧急,便不与几位一路同行了!王师弟那边,施师弟替我交待一声!”

“请大师兄放心!”施烆劫躬答应。

张焚再点点头,伸手举起长方形的巨大石盒,目光扫视一圈,剑诀一指。一道红光将他从头到脚,连同棺材一样的石盒一起包裹。

剑气腾空,殷红光华冲天飞起。

直到最后一点殷红颜色消失天边,在场六人才松下口气。

杜烆桂拍着口,叹道:“好威风!大师兄上气势越来越足了!”

“那是当然!”张烆乙起膛,与有荣焉,“大师兄连无双上人都能斩杀,龙山境内,除了各位真人,只怕再无人能够是他对手!”

“呵呵!你的意思,掌教真人也不是大师兄对手?”

“你!”施烆劫不冷不一句反讽,噎得张烆乙说不出话。

刳山掌教云霖子,因为指掌刳山门户,才得以被称为真人。论真实实力,还处于聚丹高阶。张烆乙刚才的话,却是把他一起包括。

“好了!两位师兄不必争执。依我看法,公子修为益高深,战力强横无双,为人心却是没多少变化,对于我们来说实在是件好事……”

见施烆劫得理还不饶人,张口言。李三郎抢在他前面暗暗传音:“公子战力

强横如斯,刳山宗下代门户之争已见端倪,施师兄就不打算给自己留条后路?”

施烆劫悚然一惊,闭口不言。

看他不再说话,过了一阵,张烆乙重又得意起来。东张西望,按耐不住心中好奇,张嘴问道:“大师兄带着那具石棺,不知是做什么?”

……

带着石盒一起飞行,无法收进储物袋里,速度大受拖累。即使比起离开时候,修为增涨了一个大境界,真元不知翻了几番,张焚还是花费了差不多的时间,回到明山外。

望着远处高出同侪,四时苍翠的玲珑群峰。

高峰顶上常年积雪的皑皑白头,建造在高寒地带的霜花,华美壮丽的山兮、木兮,和环绕明山的无边花海接连进入眼帘。

始于明,归于明。

想起数个月前,他穿越的第一站就是这处仙山,张焚心潮起伏,感慨万千。

现在的明山与他离开时候大不相同。

灵山胜景当中,极少见闲人走动。一张光华流转的巨大琉璃光罩,微微放出金光,从上向下,将整座明山倒扣在光罩底下。

明门的护山大阵“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时刻运转,气势与之前大不相同。各处紧要所到,都有着浅绿、粉白两色长裙,轻衣执剑的明门女弟子分队把守。

不时还可以看见蓝衣的刳山弟子,风雷观出的道士,红黄两色劲装打扮的艮离山修士,以及一名名穿玄色长裙,姿容不逊明门的碧水阁女弟子,穿插其间。

五派弟子共同组队。

时至正午,恰逢大阵cāo)演。只见山上令旗挥舞,一个个一组组分属龙山五派的修真者,或独自,或两三人、五六人,最多的十五人组成一队,从花海中飞出,加入驻守护山大阵各处。

人数多寡不一,看上去却井然有序,丝毫不乱。

光华飞舞,彩练当空,花海之上,环山都是剑光宝气,煞是好看!

山上令旗再战。

剑气铮铮,直冲天际。一轮重重叠叠,密密麻麻,支支锋利,锐不可当的剑气光轮,恍如莲花般的盛开。绽放在两相神魔阵里,同阵法形成的光罩重合。

一瞬间,攻防转换。

剑光虚影冲上天空,云气都被冲散搅碎。万里晴空,视线之内,不见一丝云霞。

仅仅是虚拟演练已有这般威势,张焚暗暗咋舌,心道:“这里龙山五派弟子总计,怕是不下三五千人!不止还没出师的当代弟子,连前几代的记名、外门弟子都被召集起来,看来一定是出大事了!”

龙山规矩,各派记名、外门、内门,乃至真传弟子,熬过一甲子时间,或者修为足够,通过考验,都可以外出自游闯dàng)。所不同的是真传弟子与门派休戚相关,荣

辱与共。

通常而言,即使出师,也不会离开宗门。成就大的执掌门户,成为一代掌门,其余诸人,也都会成为门派骨干,各自主掌一摊事务。

从内门弟子开始,同门派联系开始减弱。内门弟子出师以后,可以留在门派出任执事,协助同辈真传管理门派事务。年深久,说不定也能荣登长老之位。

想要回家主持家业,或者自立门户,也没太多限制。

至于外门、记名,出师定下名分,想要留在山门也不容易。大多自谋生路。有的建立世家;有的得到机缘,或者别有领悟,在师门功法的基础上,研究出属于自己的东西,建立门派。

龙山五派各自最亲密的附属势力,大多是这么来的。

能够建立世家、门派的毕竟少之又少。不过为龙山五派弟子,哪怕是外门、记名,在龙山境内混个温饱还是不难。

这些人平时散布龙山各处。故此,龙山五派每代招收人数不过五百,振臂一呼,却各自能够召集起一两千名修真者的力量。

抛出一些不堪用的。

这里数千修士,个个神完气足,战力不弱,显然经过一轮筛选。差不多已经是龙山五派,正常状态下,能够动员的最大力量。

动员了这样的力量,不代表有大事发生,还能代表什么?

笼罩整座明山的“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又演练了几种攻防手段。号角声“呜呜~”响起,山顶高出令旗连挥三下,大阵光华收敛。临时加入到阵法里的五派弟子齐齐转,望向山峰顶上,躬一礼,各自散去,只留下部分轮值弟子,驻守各处要害。

千道光华同时飞起,一时间眼花缭乱。

看完了这场cāo)演,张焚驾驭剑光,靠近明山门。

一道血色光华疾飞靠近,降落在山门前的白玉石阶上。红光散去,一名左手平伸,举着一副石棺的蓝衫青年,出现在山门前方。

“张师兄?”驻守山门的明门女子认得张焚,对他这个数月之前在山上大出风头。下山后,又消息接连不断,一个比一个震撼的同盟门派师兄记忆犹新。匆匆赶去回报。

不一会儿,便有人走出接引,带着张焚,沿着怀绕明山的万花海飞行。飞过玫霞、淡紫,绕过分花溪、镜屏岩后,又折返向西飞行。

明山在龙山五派当中,占地不是最大,却也囊括了不小一块地盘。其中名胜,张焚也不能尽知,只能根据传闻,猜测这里仍是万花海中的一截。山林野趣之下,一条鲜花组成的宽广大河无尽流淌。

“这里是哪里?”张焚问道。

带路的一名明门内门女子转头轻笑:“这里还是万花海,沿着这山上去,翻越一座山峰,就是霜花。这一段花

海并无什么景致,平少有人来。”解释过后,她当先带路,引着张焚又飞行了一刻左右,在一块岩石旁边落下。

一浅绿,摇曳多姿的女子手指巨岩上的文字道:“过了‘仙人骑牛’,就是云栈楼了。贵派真人光降,敝门自然不能以普通精舍待客。故此请贵派掌教,以及诸位真人,在这云栈楼里暂住。贵派一同前来的重要人物都在云栈楼里?”

张焚灵机一动,问道:“还有哪几派有真人到来?”

穿绿色迤逦长裙的女子婉转笑道:“碧水阁苏阁主入住霜色楼,艮离山古掌门占了玫霞楼,风雷观云雷真人在淡紫楼歇息。各派来的真人都不止一位,来了有走的,也有后续到来的。我知道的也不完全。只知道,包括贵派在内,龙山四派掌门真人都已到了明山。”

“原来如此,四派掌门都来了!”张焚心中重复一句,开口又问:“敢问贵派波仙子可在?在下有急事求见!”

第一百四十一章 安排

修仙小助手第一百四十一章安排“雷音天王转世之身虽然不在,新转世的智慧神王可是已经被捧成无双之下,大雪山第四高手。

“真实实力,进不了前十,雪域佛门前二十位总有他一席之地。

“有朝一日,一旦大鹏明王不在,智慧神王登高一呼,喀布还能坐得稳领袖雪域的位置?”

两人一问一答,雨涛道人逐步将情况告知张焚。近年来大鹏明王寿元将尽,开始替雪域佛门后续打算。

一直希望能够压服比较好说话的龙山一方,双方领袖人物各自发下天道誓言,以保他辞世之后,双方相安无事。

至于流花河,与大雪山积怨已深,过后一场反扑怎么也避免不了。

既然化解不来,短时间里也消灭不了,大鹏明王自觉无望,也就不把剩下时间浪费在流云剑派和散花宫身上。集中精力,希望能在龙山这边得到个较好结果。

直接表现就是,龙山五派压力大增。

“无妄之灾!无妄之灾!”因为还有缓和余地,看起来比较容易达成协议,所以被重点针对。

听说这种奇葩道理,张焚连连摇头,问道“那么现在怎样?”

“城下之盟,五派会商决定,是决计不会如他所愿,发下天道誓言,给大雪山百年时间休养生息的。”

张焚听了默然,忽然笑了起来:“大鹏明王怎么不往好处去想?或许智慧神王这一世成就不低于他呢?匆匆忙忙定下百年盟约,到时岂不是便宜了我们?”

雨涛道人听罢一笑:“前两代智慧神王创下‘丰功伟绩’,他自然要防备最坏情况,希望你不要一语成谶。”

“说说你吧!”他手指张焚:“你这一身修为是怎么回事?这具石棺里躺着的女人又是你什么人。刚才剑锋贴着脖子,还不肯放手。如果不是你顾着这具石棺,还能和我多过几招。”

“师叔剑术高超,弟子万万不是对手!”张焚先捧一句,随后说道:“在师叔手上,多撑几招,少撑几招,又有多少分别?”

雨涛摇摇头道:“不然!其实单论剑术,我不一定赢得了你。几个月不见,你的剑术造诣突飞猛进,恐怖如斯,当真让人不敢相信!说正事吧……”

漫步在万紫千红之间,雨涛道人一直不将张焚带进云栈楼。

因为有着春明门弟子施法催发,万花海里鲜花四时长盛。多种花卉混合在一起的馥郁馨香,透入鼻端。

张焚将离山几个月里发生诸般事情,按照时间顺序娓娓道来。其中隐去诸如:小助手、龙魔等等不可对人言的隐私,又加以修饰、美化。

晚风吹拂,万花摇曳,花海翻起层层起伏,在月光下争奇斗艳。

从红日西斜,一直说到朝阳再次升起,阳光普照大地,才把紧要环节,七删八

减的讲了一遍。

“原来如此!怪不得你连乘黄剑都不见了……”

听了张焚这几个月的经历,虽然是删节版,雨涛道人也觉惊心动魄。

单单看他从离山时候,一名神光初期的小修士,急剧成长到今天,自己成就金丹,也不得不认真对待的大高手。

个中艰辛,可想而知!

“你师父同师祖、二长老有急事待办,暂时别去打扰,我先带你去补齐飞剑、法衣。至于这位……

“春明掌门暂时也抽不出时间。反正按你说法,她被你施术,睡梦之中开始修炼那什么“蛰龙眠蚕功”。只要等她自然醒来,不需要救治,那么也暂时别去惹你春波师叔……”

万花海里,云栈楼前,守卫森严。

五位上代记名弟子,当前刳山宗里任职的执事,正带领当代十名内门弟子,守卫在云栈楼前。

龙山五派每一代最终成为真传的弟子,大约都在十名以内。现在距离这一甲子过去,还有十多年的时间。

排名靠前的内门弟子,其实都还大有机会晋升真传。说是门派精英,当之无愧!

雨涛将手一招,内门排行第六,总排名在第九位的楚烆蓝一跃过来。

雨涛道人伸手接过张焚手中石棺,吩咐道:“烆蓝,你先将你大师兄带去缄云堂。带你大师兄订制一袭,代表我们刳山宗真传大弟子身份的法衣,然后回来。我先安置了这小姑娘,再带你去讨一口好剑来!”

后一句却是对张焚说的。

张焚点头答应,跟着楚烆蓝飞过花海。

刚刚离开两三里地,脱离雨涛师叔视线范围,楚烆蓝就忍不住对张焚道:“大师兄你有福了!嘎煞沙门大举进攻龙山,我们五派决定以春明山作为第一线的支点抗敌。

“不仅法衣等物敞开供应。就连修造法宝飞剑的大师,都来了好几位。雨涛师叔开口替您求取,出手的必然是最顶尖几位之一。大师兄当真幸运!”

“哦,不知道都有哪几位?”

“隐山剑叟、青云剑师、顾兰翁、百锻天工计无双,还有阳剑真人。”

“隐山剑叟同流花河两派关系密切,青云剑师曾在水云山进修。

“百锻天工计无双神神秘秘。

“顾兰翁传说是闇毒前任教主巫马阳夏不记名的弟子,虽然没听说同巫马星波有什么交情,但是……看来龙山、大雪山的邻居们,都很支持我们五派啊!”

至于阳剑真人,是龙山散修三散五真之一。不过一向不同游仙会亲近,独来独往。

行事作风颇有些“龙山优先”。

大约只有他是真心被龙山五派请动。

张焚会心一笑,含而不语。

楚烆蓝又羡慕里带着钦佩地说:“这趟离山,大师兄修为大进,威名

远播,实在令师弟既惊且佩。恨不能以身相代,取代张烆乙张师兄、杜烆桂杜师弟,追随大师兄外出闯荡!”

一路上楚烆蓝比比划划,说个不停。直至看见缄云堂出现在视线内,才停止聒噪。

张焚伸手在他肩头轻拍两下:“有机会的!”

楚烆蓝大喜问道:“真的?”

见张焚笑而不答,挠头又道:“是师弟糊涂了!前面就是缄云堂,大师兄,请!”

云海边缘,一片危崖上,坐落着数栋高矮不一,错落有致的小楼。最高一座小楼中央,题着“缄云”两字。

大约是用绳索收取云海里的白云,充做布匹的意思。

这里向来是春明门弟子裁制新衣的地方。往常只为门中弟子供应服装。此时龙山五派齐聚春明,虽然事情起因不是因为春明门一家,五派共抗强敌,也不是为了春明门。

但毕竟其余四派是上春明山支援来的,远来是客。

缄云堂中女弟子,也便开始缝制龙山境内其余四个大派制式法衣,提供给各派弟子更换。

数千修士聚集,每天操演、比试。衣衫破损的比例虽然不大,缄云堂里的人却也不少。

见楚烆蓝上得楼来,跟他相熟的修士纷纷打着招呼。

“楚师兄!”

“楚师弟……”

作为有资格留在“云栈”,贴身伺候的亲信弟子,楚烆蓝在一般外门、记名弟子里颇受尊敬。两人刚刚落在楼上,便有一群修士围拢过来。

楚烆蓝神情倨傲,左右点头,挥挥手道:“让开让开!我奉命带我大师兄前来订制一身法衣,大家麻烦让让!”

众人纷纷退避。

这样动作,同他平时风格不符。以他目前当代刳山第九弟子的排行,也显得太自大了些。

不少人心下嘀咕。

胆子大、修为高的不怕说出声来:“区区一个刳山宗内门弟子,还不一定……”

话未说完,已经被旁边明白过来的人拉住。

“你做什么?”

拉他的人努努嘴,指向张焚:“他大师兄……”

“楚烆蓝的大师兄又怎么……”自己没说完整,心里已经明白过来:“楚烆蓝的大师兄!那不就是……刳……刳山宗……张……张焚?!”

缄云堂上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一起聚集到,跟着楚烆蓝而来的白衣青年身上。

只见他容颜俊美,剑眉入鬓,眉心隐隐赤红。明明是极其完美的五官,偏偏不知如何,给人感觉煞气逼人。

身周散发着淡淡银光。

挥一挥衣袖,一股充满血雨腥风的凶杀气息,仿佛迎面扑来。逼得人喘不过气。

围观人群齐齐退了一步,直到两人走过排队等候的区域,才敢偷偷传音议论。

“刳山大弟子……杀了无双

上人的刳山宗第一真传!”

“何止无双上人!独战长山,封锁山口一天一夜,至少几百人死在他飞剑下!”

“就是他招惹来了大雪山的野和尚啊!”

……

种种议论不一而足。

自从张焚在水古城亮相,关于他的种种消息,就在龙山境内传开。

上层人物自然明白,雪域佛门大举来袭的根本缘由是大鹏明王寿元将尽。数量占绝大多数的低层弟子却不可能知道。

“是他!就是他招惹来了大雪山的野和尚!”

“也不能这么说!张师兄击杀无双上人的地方毕竟是在我龙山境内……”

“即便这样,也太狠了!在长山里……神鹿尊者是不是他杀的,还不好说呢!”

凭这些人修为战力,传音议论,张焚若想知道,一样可以知道。

只不过这时的他,并不在乎这些议论。

明月松间,清泉石上。

这些人的议论就好像照在松枝上的明月,流过山石的清泉。

除了给他提供点数以外,还能有什么影响?

一条凌空栈桥,直通向云海深处。

两人走上栈道。

不等张焚两人走到终点,一群花枝招展的春明门女弟子,簇拥着一名明艳照人,紫衣赤足的少女,嘻嘻哈哈,翩翩飞来,落在凌空飞架的栈桥上。

“张师兄,我们又见面了!”

为首紫衣少女张开双臂,拦住张焚去路,亦喜亦嗔地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云桥偶遇

“不对!”紫衣少女明媚的脸上忽然浮起一层乌云,跺着白玉玲珑的一双小脚,苦恼道:“哎呀~你已经可以力斩大雪山无双上人,战斗力不逊金丹真人,我岂不是又该叫你师叔?

“人家辛辛苦苦,好不容易才突破到神光境界,为什么还要管你叫师叔?神音不依啦!”

这少女十四五岁年纪,一张明玉似的脸庞。瞳如点漆,肌肤嫩里透出红晕,有如婴儿。

周透着一股艳色绝世的气息。

后跟着五六名年纪大小不一,修为都比她差了一个大境界的明门少女。众星捧月,围绕着她嘻嘻哈哈。

“神音师叔可以叫师兄的,想来张师叔不会介意。”

“继续用师叔称呼也不错啊!师叔侄女,嘻嘻~”

明门魔教遗风极重。自己人之间,不讲人关系,纯粹使用修为高低,划分高下。但对于派外之人,却喜欢不拘礼数。

尤其男女之间。只要别派高手不反对,哪怕是金丹真人,明门弟子也敢哥哥妹妹的称呼,门派同样不会加以干涉。

同传承自道门正宗的刳山宗风气截然不同。

数月不见,眼前的玉神音仿佛忽然长大了几岁。不仅修为突破了一个大境界,材也变得更为可观,完成了由幼女向少女的转变。

容颜间,绝色无双的高华气息越发明显。

站在栈桥之上,玉神音亭亭玉立。

一双闪亮的大眼睛明媚动人,正蕴含着少女无限风。翘起嘴角,神采飞扬,得意望向张焚。

如果是之前,张焚还有心同她调笑几句。经历了戚南晴莫名其妙的一番意,一次变故之后,对所有明门弟子,都不由得敬谢不敏。

“玉师妹说笑了!就依贵派的规矩,我此时也才初入神通,哪里当得师妹一句‘师叔’?你我师兄妹称呼就好。”

话语里的平淡与拒人千里,让意外重逢满心欢喜的玉神音,好像当头被浇了一冷水。

绝美的面容愕然,瞬息变得僵硬。

她心中凭空生出一股恼意,跺脚怒道:“当得当不得打过才知道!本门最重实际,对战斗力比修为看得更重。你要是真有金丹真人一样的战力,我又何惜叫你一声‘师叔’!

“师侄们,你们说是不是?

“出鞘!”

一口紫色晶体一样,长短同“红斜”相差无几,晶莹璀璨的透明飞剑,从她腰间的剑鞘里自行飞出。掉转剑尖,指向张焚。

“是!”周围一群少女嬉笑声中,传回一句整齐应答。

六支长剑乱而有序,纷乱飞起以后,很快掉转方向,悬停在紫晶飞剑左右两边。六名花枝招展的少女,一阵穿花蝴蝶似的飞舞,同她们飞剑一样,整齐持剑站在玉神音后两边,持剑

指向张焚。

看着对面气鼓鼓望向自己的少女,张焚心中啼笑皆非。

“误会!误会!玉师妹,大师兄不是这个意思……”楚烆蓝双手摇晃,跳到两人间,挡在张焚面前。

在明山待了十好几天,楚烆蓝知道玉神音在明门弟子里的特殊地位,大长老面前最受宠的心头,急忙上前两头分别劝解。

“大师兄……”他一边打着眼色,一边扭头向张焚说道。劝说张焚的话语还没出口,已被玉神音打断。

“谁是你师妹!”

旁边一名明门弟子凑近玉神音,向她介绍楚烆蓝份。玉神音粉雕玉琢的小脸上现出一股恍然,脑袋高高抬起,几乎是用下巴指向楚烆蓝道:“这位就是刳山宗的楚师侄吧?我在同你大师兄说话,还轮不到你插嘴!”

神态桀骜不逊。配上她美丽的脸庞,青涩、故作姿态的样子,不但不令人讨厌,反而生出可的感觉。

按照明门的规矩,她硬要把楚烆蓝叫做师侄,也没什么错。

楚烆蓝哭笑不得,扭头看向张焚:“大师兄……”

张焚上前拍拍楚烆蓝肩头,道:“我来处理!”

“这位据说是明门大长老旧友托付给她的弟子,在明门里地位特殊,大长老面前极是受宠。”

“我知道!”张焚轻轻点头,从楚烆蓝边走过,直面玉神音和她的剑阵。除了玉神音外,其余六名少女,都还是御气期的修为。凭他现在的修为、战力、眼界、经验,没怎么把小女孩子胡闹放在心上。

袖袍飘飘,向前走去。

云海里无尽的云烟被一阵风吹动。烟岚雾霭,白云冲上栈桥,将桥面淹没。周散发出淡淡银光的青年行走桥上,仿佛在云上行走。

翩翩而至,风采bi)人。

看着张焚英俊的脸庞越靠越近,玉神音心头蓦然生出一股慌乱,带动剑阵,猛然向后飘飞十丈。剑尖直指张焚,遥遥喝道:“你别过来!”

声调中,少女芳心的忐忑与虚弱暴露无遗,显现出色厉内荏的样子来。

中央高楼上,一直远观这边一场好戏的人群里,好几个笑声传扬飘来。

玉神音脸上一,忽然觉出自己态度不对来。板起一张小脸,呵斥一声,整顿剑阵。

她后嘻嘻哈哈的几名少女跟着认真起来。

修为虽尚不高,组合剑阵却别具一格。

数人真元交融汇聚,联接成为一体。

一道杀意盎然的剑气,在玉神音紫晶飞剑上面生成。

心中忽然没来由的生出一股警讯,张焚心头一紧。

紧接着,小助手发出警报声音:“警告!有危险能量聚集!”

不用小助手提示,他已抢先发现危险来源。

储物袋里透出金黄色的光芒。

不知是什么原因。

被他收藏在储物袋里,随携带的鼎盖,再次绽放出金黄色的火焰。另外一支剑鞘,也蠢蠢动,从虚无中凝聚起一道锋芒毕露的意境。

一道剑气正从无到有,在剑鞘里面生成。

张焚急忙将剑鞘取出,拿在手中。

来自“阳天煌濛鼎”的鼎盖也跟着飞了出来,金光四,仿佛一面金光耀眼的护心镜,紧贴在张焚前。

两件来自九阶法宝的边角配件,嗡嗡震动。

阳天煌濛鼎盖像是针对玉神音cāo)纵的紫晶飞剑做出反应,如临大敌,铜盘上金黄色的火焰腾腾飞起。

除了上次遭遇“不悔”剑鞘,张焚从未见过这只鼎盖,对任何飞剑法宝做出反应。

另一边,被他握在手中的剑鞘,与鼎盖针锋相对。竟然似乎隐隐站在紫晶飞剑一边,对同处一袋的室友,鼎盖发出威胁。

张焚不愕然。

金焰飞腾,原本报废一样的剑鞘里,剑意bi)人,剑气凝聚。隐约间,已经可以从剑鞘入口,看见里面剑气刺眼的光芒!

张焚脸色骤变。

上次挨了不悔剑鞘一击,侥幸没事,那种滋味,实在不想再次体验。

况且让剑气在这里爆发出来,他有鼎盖、小助手护,其他人可没有。岂不是死伤惨重?

急切之间,脑袋里灵光一闪,他急忙心中召唤小助手:“给我平息鼎盖上的金黄火焰,制止它!马上!”

燃烧的金焰平息下去,整只鼎盖还是金光闪闪,但是已经没有火焰飞腾冒出。

只是让人感觉好像突然变,成为一只黄金打造的圆盘。

失去了直接的威胁,不悔剑鞘里酝酿中的剑气也化散消失,仿佛从来没出现过。整只剑鞘恢复成灰扑扑的,破烂不堪样子。

“呼~好险!”张焚心里放下一块巨石。

如果不是他及时想起,既然小助手可以吸收鼎盖上的火焰变强,看上去同阳天煌濛鼎大有关系的样子。说不准也能控制这只鼎盖,冒险一试成功。

给不悔剑鞘里酝酿的剑气在这里爆发出来,整个山头势必死伤惨重!

“小助手,这是怎么回事?”张焚伸手拂过额头,拭去涔涔渗出的冷汗,山风吹过,只觉背后一阵清凉。

“哼~”好几分钟过去,虚拟屏上仍然一个字都没出现。耳边似有还无,好像听见一声不满意的哼声。

“……是我刚才态度不够好了?或者态度不好了?还是态度不好了?”面对冷暴力不合作的小助手,张焚无法可想。

这段时间以来,他也逐渐摸清。三火合一以后,小助手越发的人化,变得越来越像是活着的伙伴,而不是机械的智能。

很多事有商有量,可以在许的范围内,主动给

出建议,让他受益匪浅。

通常也不再使用扣点数之类的手段。

唯独一样不好!

更加人化的小助手,变得会发脾气。有时候,像个小女孩儿一样,心时晴时,动不动不理不睬,很不好哄。好在好奇心也像个孩子一样的重,保持静默的时间通常不会太久。

遭遇过几次“停机”,张焚已经总结出经验了。

眼睛里看见对面原本气势汹汹的玉神音,脖子伸得老长,小脸上充满好奇,他心里忽的闪过一个念头:“这两个家伙的格,倒是十分相似……”

见张焚目光看来,向她招了招手,玉神音将脸一板,负手踱步,矜持的缓缓走来,问道:“你又认得我了?”

“别闹!”

头发被张焚揉做一团,玉神音不满偏头跳开。很快又压抑不住心中好奇,凑近悬浮在张焚前的鼎盖,伸手敲击两下。

“这是什么东西?”

第一百四十三章 紫剑之问

金光灿灿的鼎盖一阵不稳,险些又有黄金火焰飞腾。

幸好小助手虽然保持静默,仍然控制着鼎盖收敛威力。

张焚一阵心惊跳,急忙将鼎盖抽走收起。

之前观察鼎盖,已经靠近到离他极近的地方。玉神音不满的抬起头来,尚未完全成熟的体,几乎贴在张焚怀里。

一种极其独特的香气,直冲鼻端。饶是他的体完成了《龙蛇九变》的35变,强横至极,仍然抵御不住。鼻孔里痒丝丝的,再也忍耐不住,一个喷嚏打将出来。

“你好恶心!”玉神音猝不及防,连忙向后跳去,净衣咒、除垢术、无垢神咒……用得上的类似法术施展个遍,让人眼花缭乱。

张焚心中暗惊:“这丫头掌握的法术真多!”平心而论,他虽然认得出来,可是其中不少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熟练度低得可怜。

用途相似,作用接近的法术,选择其中之一学习才是常态。

像玉神音这样掌握这么许多清洁法术的,如果不是严重偏科,那么就是掌握法术的数量极其惊人。要知道,她还是货真价实的十五及笄之年!

上一次,张焚感觉自叹不如还是看见司徒尔雅施法时候。

不管怎么说,在少女头顶打响喷嚏,肯定是他的不对。

张焚连连赔罪,玉神音也不是特别计较难哄的类型。不久以后,便不存芥蒂,拉着他手,说东道西,比比划划。

旁若无人,甩开边六名跟班,也不理会旁观诸人,与张焚并肩而行,走向云海深处。

“明门的弟子都是这样作风吗?”楚烆蓝无奈,快步跟上。

“张焚哥哥……”不知怎么回事,在张焚自己都没搞明白的时候,玉神音对他的称呼,已经从师兄、师叔,变成哥哥。

“咦?”他惊讶一声低呼,笑道:“怎么我的辈分还越来越小了?”

玉神音得意洋洋轻哼一声,撅起嘴唇,俏的道:“我偏偏叫你哥哥!张焚哥哥,张焚哥哥~”

轻盈的体环绕着他,在栈桥上,蹦蹦跳跳。

刁蛮胡闹,任妄为,到她这里,配合高到极点的气质容颜,都变成了两个字:“可!”

不知羡煞多少缄云堂上围观的五派年轻弟子。

两人并肩而行,张焚也借机探问玉神音腰间短剑。斜斜瞟了一眼,看似随意的问道:“神音这支紫晶飞剑看上去十分奇特,是你晋级神光,贵派大长老赐给你的?”

“不是!”玉神音摇了摇头,伸手往腰间一按,从装饰华丽的新绿剑鞘中,拔出短剑,随意递了过来。

一截晶莹剔透的紫晶,出现在张焚面前。

他凝神观看,只见这一口短剑,寒光四溢,紫气森森。摇一摇,杀气弥漫;动一动,紫

色氤氲,直冲斗牛。

粗看上去只觉得晶莹可,仔细观看下去,却让人感觉无限深邃。仿佛一口紫色深潭,吞噬万事万物,吸引着心神直沉下去。

张焚不敢多看,急忙收敛心神,不再往紫晶内部探询,观察重点转向短剑外形。

短短的剑不足两尺,比起他上的“红斜”,还要短了数寸。剑上没有花纹名字,像是用一根天然紫晶打磨、祭炼成形。只见剑根部,靠近剑柄地方,有一个奇异花押。

他细心辨认,才勉强猜得出是个“紫”字。

“紫……司徒尔雅说,明山中有位紫长老,就是紫虹宫里,威震西海的紫极魔君。即便不是,能够打伤翮遥子,想必是不得了的人物。这个‘紫’,莫非就是……

“可惜……可惜小助手只能分辩出飞剑的品质,对别人的东西,显示不出等级,否则倒是可以窥探一二。”

东西没确定属于自己之前,使用小助手鉴定,只能根据光色不同,判断出是上品、中品、精品、极品,还是一般品,却不会告诉他眼前飞剑究竟几阶。

虽然不是无迹可寻,终究难以区分。

就像眼前这支紫剑,在虚拟屏上紫光一片,显然是精品接近极品的飞剑。可到底是几阶?

下品的东西不一定比精品、极品差。九阶下品的不悔剑鞘,威力爆发出来,在场所有人,加上上法宝,全部抵挡不住。在助手界面里,一样是白茫茫的一片。

可见根据系统标识的颜色判断强弱,十分之靠不住!

“可到底是几阶?”

玉神音这口紫剑,通过小助手生成的虚拟屏观察,虽然远不如不悔剑鞘,霞光万道,瑞气千条,白茫茫一片云海。但也紫气氤氲,笼罩了好大一块地方。

“五阶、六阶,还是七阶?”

正寻思间,耳畔听见玉神音道:“这口紫剑据说是我从小随之物,被阿嬷送到明山寄养的时候,就在我边了。因为杀气太重,容易伤人,大长老一直替我收着,直到前段时间,才给回给我……”

张焚心中一动,问道:“神音,贵派有位紫长老……”

问题还没问完,已被玉神音打断。只见她颦眉道:“你从哪里听说的?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明山上,有哪位长老姓紫!”

“或许是我记错了……”张焚尴尬一笑,想要掩饰过去。

见他含含糊糊,不肯明说,玉神音不满的摇头、跺脚,缠着张焚玩闹不依。

“神音,不得无礼!”

栈桥的另一边,云雾环绕的一片孤岛上。一名明门长老服饰的美貌女子,如轻云之蔽月,似流风之回雪,嘴角含笑,飘飘摇摇,从一片楼阁中走了出来。

“段师叔!”玉神音欢快的叫了一声

,飞鸟投林一般,飞滑翔过去。

“大师兄,这位就是明门主管弟子衣饰的段飞娘段堂主。”

明门修炼有成的长老、弟子都十分美貌,即使仆役、下人,颜值也都在平均水准以上,看上去赏心悦目。

人人貌美如花,个个特色不同。

对于驻颜之类功法,明门里的人,比起别派尤其别有一番心得。

张焚看着面熟,得到小助手提醒,方才想起这人也是明门五长老之一,主管制造、修补、炼制丹药,一切后勤事项的“素手云织”段飞娘。

当初明湖之上,山兮召见,商青娥盘问他的时候,也有这位长老在场。

只不过她当时说话不多,没给张焚留下深刻印象。

那一的威风、气势,全被商青娥一人独占,段飞娘也只是明女帝后的五分之一。

可段飞娘毕竟是名货真价实的真人,单独出现,还迎出浮岛之外,可谓给了自己天大的面子!

张焚双手抱拳,长揖到地:“弟子张焚,拜见段长老!”

“师侄不必客气!”段飞娘温婉笑道:“说不准,过些时,就要改口称呼师弟了呢!”

“承师叔吉言!”

两人不多客,段飞娘当先领路,上到岛上,一派繁忙景象。

这里才是缄云堂的核心,事先准备好了大量的半成品。巧手的裁缝、织娘上前问过张焚意见,不多时,就将一袭刳山宗制式蓝衫,以及配衣裤鞋袜等物准备齐全。

玉神音拉着张焚走到后间,亲自动手,服侍他换上新衣。

两人携手走出,段飞娘眼前一亮,称赞道:“好一个翩翩浊世的佳公子!”

一旁送上衣衫的一位管事含笑说道:“好叫张公子得知!公子的衣衫,堂主特意吩咐,动用了专门为五派之中,列位真人准备的‘柔云天锦’,加上最好的手艺,最高明的炼制手法。

“没有真元输入的况下,能挡聚丹中阶全力一击。即使是真人间的战斗,小心一些,也没那么容易损坏。”

“好!”张焚赞道。

明门缄云堂的手艺,比起巧手仙苏芸又要高出许多。

不止防御力更强,穿在上,也更显精神。前后朱砂颜色丝线绣上的刳山标志,比他自己随手画的,不知高明到哪里去。

对于穿着,张焚以舒适为主,对外表卖相没有太多要求。可他烦透了战斗中动不动破损,现在这柔云天锦,终于赶上他战斗层次的增涨速度。他心里意外欣喜,不由得改变主意。

换下的使用蟒皮,由巧手仙苏芸炼制成的银白长衫被他拿在手里,递给那名管事,道:“我这衣物,制作手法不及贵堂,材质还算不错,不知道可不可以糅合进去,让防御力再高一些?”

那名管事接过银衫外袍,转取回一器械,就在几人面前,认真鉴定。

时而微微惊讶,时而皱眉沉思。

良久以后,才对张焚敛衽一礼,答道:“张公子这衣物材质极佳!所用的妖蟒皮牢固、韧都是上上。假如仍旧使用‘柔云天锦’作为基材,由本堂师父将这妖蟒皮炼制、糅合进去,再专门设计一法阵。想来金丹真人以上的一般战斗,无需特别在意,也不虞损坏。

“可是……假如要这样做,至少需要三天时间……”说着,眼里露出为难神色,看了段飞娘一眼。

“那就再做一!”段飞娘体态优雅,斩钉截铁地道:“三天以后,派人送到云栈楼就是了!”

“多谢师叔!”张焚抱拳,躬一礼。

双方说定,张焚告辞离开。

玉神音蹦蹦跳跳,转就要跟上,忽然被段飞娘叫住:“神音,你等等!暂且留在我这……”

第一百四十四章 春波水柔

解决完衣服配饰等等杂事,又由段飞娘派出的管事带着,前往同样是她管理的丹药堂领足了长老级别的丹药补给。

张焚、楚烆蓝回到万花海的时候,雨涛道人早已等在云栈楼前。

“走吧!”见他二人到来,雨涛挥挥手,吩咐楚烆蓝回归原本值守的位置,自己带着张焚,腾飞起。

只见他当先领路,贴着花海,一路低空前行。

眼见着将要飞出万花海的范围,雨涛真人忽然对他道:“你要安置的戚南晴那个姑娘,我已经帮你安顿好,就在云栈楼,安排给你的房间里。等到回去,就可以见着?”

“啊~多谢师叔!”张焚抱拳称谢。

雨涛道人接下来的一句话,转眼又让他陷入不可言的境地。

“可是你同商青娥边最受宠的那个小丫头,又是怎么回事?”

“呃?呃……”张焚心头一片尴尬,一时不知该怎样回答。拖延反问道:“消息这么快,竟然惊扰到了师叔……”

“呵呵~”雨涛回头看他一眼,“惊是真惊,扰就没有。以前看你在山上只同师弟来往,从不接触咱们刳山宗里凤毛麟角,被众星拱月,捧上天了的几个师妹,还当你要清修入道。却想不到,原来是眼界太高!”

“不,不是!”仿佛回到了前世被仅有的,还保留些许意的长辈,问起婚事的景,张焚只觉得浑都不自在,“我同玉神音……”

没给他辩驳的机会,雨涛道人自顾自地说:“无需多言!本门不嫁娶,即使出家当了道士,也随时可以改主意还俗。不还俗想结成道侣,合籍双修,也没人管你。只不过,同时招惹明当代两名真传,未免不妥!”

不等张焚说话,雨涛真人忽然问道:“你可知龙山五派,结盟共治的基础何在?”

“共同的目标、意愿,作风没有太大冲突?”见雨涛真人摇头不语,张焚心里暗暗抱怨:“谁能想到穿越到修仙门派,还要考核政治经济学?”想了一阵,又补充道:“实力相差不远,谁都占不到绝对上风?”

“你说的这些固然都是。”见张焚再说不出什么来,雨涛真人微微一顿,补充说道:“龙山五派,同气连枝,结盟共治。可是‘气’怎样同,‘枝’又是怎么连的?

“五派当中,明门、碧水阁门下以女子为主。刳山宗、艮离山恰恰相反,门下女弟子凤毛麟角,极其稀少。风雷观更是不招收女子入门。五派结盟,开始的时候是形势使然。可是能够维持到现在,斗而不破,跟五派都不嫁娶,相互联姻大有关系!

“这么多年下来,早就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各派重要人物之间,相互撕扯不清了。比如你师父同、……咳咳……”

雨涛

说得顺口,刚要把刳山掌教云霖子,同明门波仙子的传闻摆上台面来说,突然舌头一阵打绞。

“什么?”

“波师姐好!”雨涛恭恭敬敬,双手抱拳,长一礼。

两人飞行方向不到百丈的前方,一道白衣窈窕,广袖合欢的优美女子影,忽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前方右侧,花海外围的安旗峰上。

相貌是同样的绝美,比起戚、袁等人,少了些许跳脱、活跃,多了几分沉静。

黑发及腰,更显清冷。

正是雨涛刚才议论的对象,也是此地的主人,明门主波仙子水碧瑶。

背后议论,被正主逮个正着,雨涛道人不由尴尬。

好在他当初年轻时候,亲眼见证云霖、波两人间的往事,同水碧瑶也是熟悉。拉下面皮,假痴不癫,插混打科,用尽浑解数,才逗得水碧瑶展颜一笑。

“好啦!你也一百多岁的人了,还在小辈面前嘴里没个遮拦,一点不像长辈样子!”

“是!是!小弟生来这副子,师姐您不是不知……”见波仙子松口,知道事过去,雨涛道人也松了口气。

却不料水碧瑶忽然话锋一转,道:“留着你这些词吧!有空哄我,当年却又怎么同玉凝妹子争一时闲气,闹得劳燕分飞?这么多年,你俩这股意气,也该消得差不多了吧?听说玉凝妹子的弟子叛离游仙会,投到刳山。

“成雨涛,你什么时候走一趟灵深岛璃浮山,去将玉凝妹子请回刳山?”

“灵深岛璃浮山、玉凝妹……妹子?徒弟?哇靠!大瓜啊!”

符合以上所有条件的,只有璃浮散人!那个投向刳山的徒弟,指的自然是赤焰金光龙霄鹏咯!

“璃浮散人竟然是个女的?早听说璃浮散人同雨涛师叔交不浅,连龙兄都自承受过雨涛师叔指点,可偏偏没听谁说,近几十年,他们两人有过见面。想不到这里面还藏着这么一个大瓜!”

波仙子得理不饶人,话语犹如奇兵突出,兵锋直指雨涛道人虚弱之处。随意几句,就打得他落花流水,连连求饶。

又连连刺了雨涛几句,水碧瑶才肯放他离开,

成雨涛连连苦笑,直到飞回云栈楼前,才忽然醒悟:“不对!还有张焚那小子呢?”转念又想:“管他的!以云霖师兄同她的关系,说不准……这里是明门的地头,有她看着,那小子还能出什么意外?况且我只在阳剑面前有些面子,他却同几位大师都有交,不会让那小子吃亏!”

想到这里,不由放下心来,施施然走进云栈楼里。

被他留下,单独面对水碧瑶的张焚,心里一阵忐忑。水碧瑶柔和的目光,沉静底下似乎压抑着什么的表,让他不寒而粟。

隐隐约

约间,张焚竟从水碧瑶眸子里,看出了关切和……慈?

这样的波仙子让他心底发毛。

“总不能这样一直对面看下去吧?”石峰顶上的明掌门一直不言不语,张焚心中想道,双手抱拳,长揖下去:“弟子张焚,拜见水师叔!”

“起……快快起来!”这次见面,水碧瑶比起上次,似乎激动许多,语音带着颤抖,一闪而至,将张焚扶起。不避嫌疑,将他搂进怀中,“孩子!好孩子!”

“这是什么况?”张焚手足无措,紧张叫道:“师……师叔……”

发觉自己举止过于亲密,水碧瑶恋恋不舍,松开双手,掩饰道:“自古师徒如父子,我同你师父是过命的交,也当你是我弟子一般。这几个月,你独自在长山闯dàng),历经险难。期间有你的消息传来,师叔也为你担心,今见面,有些失态。师侄不要见怪!”

“弟子不敢!”对水碧瑶的解释,张焚半个字都不信。可目前要紧的不是这个。眼前的明掌门,可以说是他的苦主,是他需要渡过的一道难关。

别说是抱了一抱,就是再为难的要求,说不得也要答应。这点小事,就不必计较了。

张焚点头应答,旋即又被水碧瑶温柔眼神看得发毛。顾不得许多,主动将他与戚南晴重逢以来种种,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然而这位波仙子的关注重点,似乎有些跑偏。对戚南晴上发生的变故,稍稍问过几句,就轻轻放过。反倒是抓着张焚离开明山以后,数个月里的经历,追问不休。

张焚无奈,只得将离开明山,如何被卷入毒龙涧一场纷争,如何失去飞剑,把他告诉雨涛的话语,再做删节,讲了十之五六。

饶是如此,也听得水碧瑶惊叹不已,眼中波光连连,望向张焚道:“孩子你受苦了!”泪光隐隐一闪,随后又为他开怀,赞道:“数月之间,由神光中期突破至甘露初期,战力直追金丹,值得你自豪了!

“也罢!张师侄既然有这般造化,又是支援敝派而来。时值贵我五派共抗大敌,我也不小气了。眼下正有一个机缘,是为师侄准备的。你随我来吧!”

“至于祭炼神通……你师父和我,也会想办法为你弥补!”临行之前,水碧瑶又补充一句,才悠悠飞飘起。

张焚跟在她后,绕过明主峰,飞过落梧峡、朝天坡、风蒲河,一直往下降去。经过无数亭台宅院,笔直飞进山体上的一条裂缝。

转眼间,峡壁上树冠遮挡,天光不见,头顶变得夜色一样深邃。一道凉凉幽风从裂缝底下直吹上来。

张焚从未到过此处,不由得左右张望。

越往下飞,周遭空气越是炎。岩石变成一片漆黑,石块中晶莹

点点,夹杂着无数细小的反光亮片。

“这里看上去倒是和古通天最后所在的熔岩洞有些相似。”

心中念头升起,张焚随手一指,一道剑气向左侧石壁。果然质地坚硬,与普通岩石不同。

水碧瑶看他一眼,含笑解释:“这里是明门祖师开辟的地火长峡,如果不是五派联手,齐至明,一般外派中人,都无缘到此。

“你的金光绝电剑呢?前面还有一段距离,我们紧赶一程!”

“金光绝电剑?莫非引我挑选这门剑诀的人就是师叔?”张焚朗笑一声答应:“好叫师叔得知,弟子在小天机峡里,偶然又得到了壬字部,两部相合,现在御剑速度可不一般!

“弟子先走一步,还请师叔见谅!”

飞剑光芒一闪,一道飞虹消失不见,只在沿途留下一串激波。轰轰烈烈的音爆声,搅得地火长峡里风雷滚滚。

第一百四十五章 春山地火(上)

处峡谷,当然不能全速飞行。

高速飞行一小段距离,张焚按下剑光,垂手悬停在峡谷深处。

面对波仙子,他也不会露出全部底牌,仅只用了刚刚超越音速的速度飞行,已经受尽波仙子夸奖。

“刳山真元果然可以匹配这门剑诀!能够将这门剑诀发挥到这个地步,你也没有白费我一番心血!”

“果然……”张焚敏锐捕捉到波仙子话里含义,抱拳道:“多谢师叔成全!”

“那么能不能让我这个师叔知道,戊、壬两部相合,你御剑飞行,最快能到什么程度。”

张焚一惊,抬头看见水碧瑶脸上似笑非笑的神,知道瞒不过她,展颜笑道:“弟子全力施为,大约能比声音传播速度快上一倍吧!再快,坚持的时间就会大幅下降。”

这个速度当然不是他的最高速度。不说变化龙魔,体强化以后,就连保持本来面貌的时候,也还能更快。

只不过“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面对雨涛,他都不曾完全实话实说。波仙子对他虽然不错,可毕竟是外派掌门,属于别人家的长辈。

即使这样,张焚答案已经足够让水碧瑶满意,连声赞道:“不错!单凭这一手御剑,你就是当之无愧的五派第一。遇上敌对真人,也有逃生的余地。同辈、长辈,龙山五派里即便是新晋真人,都未必赶得上你!”

“比不得师叔!波师叔飞剑无痕,不带一丝烟火气,才是真正高明!”

他是真心称赞!

波仙子水碧瑶御剑与他截然不同,没有激波,不见音爆。只看见青碧剑光流水一样忽隐忽现,行云流水之间,已经与他并肩而行。速度丝毫不在张焚之下!

至今,他还想不明白是什么道理。

“呵呵~”一声轻笑传入张焚耳中,水碧瑶黑发飞扬白衣飘飘,脸上带着一股傲然神,轻抚长发道:“不要觉得波师叔也是金丹初成,比起你雨涛师叔,我可强得多了!

“走吧!”

张焚心里偷笑:“你可不是金丹初成,最多算是刚刚正式亮相……”

两人剑光都快,一句话时间,已经飞到地火长峡中段。

张焚顾及主人颜面,水碧瑶要给负责此地的明门弟子留下反应时间,不约而同放慢速度。

顷刻之间,两人不仅飞行平行移动了十数里远,深入地下也有几十公里深。

熔岩滚滚,从峡底中央裂缝渗出。周遭力弥漫,充满了离火精气。虽然还比不上那天古通天、金孔雀所在的熔岩洞,比起刳山本门的炼器之地,也不遑多让!

底下一片法阵运转,汲取熔岩从大地深处带出的地火精英,或者充裕的外间灵气,培养壮大,重新生化成为蕴含地火

精华,温度高低不同,质有所差异的几种火焰,分配输送到各处cāo)作台上。

一片叮叮当当声音,数十座铁匠炉前劳碌不绝。

“况怎样?”

一名名明门执事弟子上前问候。

忽然,刚才见过的后勤长老段飞娘匆匆从天而降,向张焚微微点头,凑近水碧瑶,轻声说了几句什么。水碧瑶螓首轻点,随口打发,领着张焚一路往里走去。

峡谷尽头,深入地底的最深处,景色又是一变。

一股最大最深,凝聚了最多地火精华的出火口,三名**上的强壮老人,正在将前方工序完成后,送来的大块精铁,分类摆放,挑选出少部分,进行后续加工。

只是看着不像炼剑,倒像是在提炼什么东西。

水碧瑶道:“这三位就是本门仅有的三位锻造师。本门不以炼剑见长,出产的飞剑品质一般。这一般,还是靠着使用比外面更好的材料换来的。我知你师叔同阳剑略有交,打算替你向他求一柄飞剑。

“他同阳剑之间,仅只是私人交。换得来阳剑出手,想他多么卖力也不可能。毕竟阳剑能以散修出成就金丹,靠的就是他那一手锻造炼剑、设计法阵的本领。想让他花太多心思,雨涛还欠点资格。不过本门倒是有阳剑想要的东西……

“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良工锻炼凡几年,地火千柔出奇钢。本门炼剑手段不足,却擅长精炼铁矿,锤炼出来的地火千柔钢,是阳剑觊觎已久的东西。

“这里的地火千柔钢分为上、中、下三品。下品本门每年出产总在百斤以上。中品大约只有十斤。至于上品,并无定数。有时两三年能够得到一斤,有时五七年才有收获。”

稍稍停顿,给张焚消化时间,水碧瑶继续说道:“原本我是想以十斤上品地火千柔钢和一个人,换取阳剑为你量打造一口飞剑……”

明山出产的地火千柔钢,那是同艮离山万锻玄钢、碧水阁的深海碧沉铁、风雷观风徐琉净铁,以及刳山本宗,出动金丹以上高手采集天罡地煞,耗时经年累月,才能祭炼出来的玄光仙钢并称的上等材料。

放在様姝范围,算不得绝顶,却是龙山境内,能够稳定产出的少数几种一流炼剑材料。

十斤地火千柔钢,差不多是明门上百年的产量!

张焚是刳山当代真传弟子里的第一人,原先的乘黄剑里,也只参杂了半斤多的玄光仙钢。

这份人不可谓不大!

张焚抱拳道:“多谢师叔,弟子感激不尽!”

波仙子摆摆手,轻轻打了个哈欠,掩嘴笑道:“我只不过是随便说说,你还当我真舍得拿出十斤上品地火千柔钢,给你做人不成?”

看见张

焚脸上变得无语,波仙子顿时开心笑了起来。好一阵才止住笑声道:“原本我倒真是那样打算,但是现在有了更好的机会,只不过,要同金丹真人同场竞技,一争短长,不知道你可有这样的胆子?”

“师叔怎么说,弟子就怎么做,想来师叔不会让弟子吃亏的。”

“你倒聪明!”水碧瑶白了张焚一眼。

相处时间稍长,这位明掌门仿佛也从不知由何而来的莫名绪里摆脱出来,越发的挥洒自如,展现出真来,“既然你这么说了,跟我来吧!”

水碧瑶白衣长袖一挥,带领张焚,朝着段飞娘离开的方向飞去。

“师叔,南晴她……”张焚紧跟着御剑飞起,追向波仙子。心中憋闷已久的话语,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南晴她的状态,其实另有缘由……你虽然不肯详说,我也猜得出个大概。你俩重遇以后,她对你,其实……”

水碧瑶几次言又止,慈看向张焚,微微点头:“你们之前并无多少交,这次重遇,相处短短时间,所发生的种种,意外多过感。难为你始终记挂着她,是个好孩子!”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春山地火(下)

“我怎么就是个好孩子了?”张焚心中无语。

戚南晴上真亏损。虽说他在小助手帮助下,从《龙蛇九变》里推演出一门“蛰龙眠蚕功”,帮她略作弥补。理论上能够完全恢复,可实际效果有几分,还不好说。

这件事绝对瞒不过去!

既然告知了雨涛,那也不必要瞒着水碧瑶。

所以,好说不好说的,张焚都说了。

水碧瑶的一直表现,却似乎不是十分上心。说到关键地方,几次含糊过去,惹得张焚心痒难耐。

“这么说戚南晴之前纯出自然的反应另有蹊跷。我就说不太对劲,明门出的女人,没道理那么纯!”

可即使这样,水碧瑶的反应也太过平淡,关注重点完全不对。

“到底谁是您的徒弟?发生此类事件,作为符合传统习惯的女方家长,不是应该无理闹三分的吗?”

得到波仙子称赞,张焚无语暗暗翻个白眼。

既然明门主都是这样态度,他心中大石放下一半。虽不至于把一切当做没有发生,不再理会戚南晴后续恢复,心里堆积的无形压力还是消散许多。

两人先后飞出千多丈外,水碧瑶才向张焚交待。

明门以女子为主,少数通过联姻手段招揽进来的男客卿,虽说地位不低,却终是稍差同样修为的女一筹。

反映到炼制飞剑法宝上面,结果就是明门擅长制衣,炼制法衣法袍的手段冠绝龙山。其它使用玉、金、木等物雕琢、炼制成小型配饰,用作加状态,或者防护用品的水准也还不错。

唯独飞剑……

同等品质的材料,明门出产的飞剑在龙山境内仍属一流,放到龙山五派内部,却差不多是末流。

这次和平了数十年的嘎煞沙门山与龙山冲突爆发,一向对雪域佛门绥靖为主的龙山五派忽然硬气起来。原因多种多样,也少不了背后邻居的挑动、支持。

像不少门派势力,大举支援流花河两派一样,龙山五派得到的支持也不在少数。

当有传言说,真君战力的,大雪山灵鹫寺大鹏明王察布鸠笈多,即将亲赴龙山。明山首当其冲。不仅五派真人纷纷降临,还得到许多外来助力。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五大剑师。

隐山剑叟、青云剑师、顾兰翁、百锻天工、阳剑真人,不仅代表着五名金丹级的大高手前来支援,更重要的是他们为顶级炼器大师的份!

金丹真人固然强大,在察布鸠笈多面前却也不算什么。

明门可以向同盟四派,有限度的开放“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核心奥秘,却不可能让不知根底的外来真人进入护山大阵,驻守重要节点。

外来高手,也不可能为了龙山,同大鹏

明王以死相拼。

既然如此,他们本的战斗力就不十分重要,反倒是象征意义,以及后,作为炼器大师联接的人脉,对察布鸠笈多更具威慑。

既然bi)迫龙山是为了后事打算,大鹏明王就不会愿意给后辈弟子留下太多新仇。

前面已经说过,除了阳剑真人外,其余四人后各有一方势力支持。

支援明门,鼓动、帮助龙山五派坚定信心,同雪域佛门争斗到底的同时,他们背后的各自述求不尽相同。

立场上的些微不同,加上同行是冤家,造成五大剑师之间,不甚和睦。他们自己的争端,加上龙山五派“有心人”的推动,营造出现在的局面。

张焚听着水碧瑶讲述,半是水碧瑶分析,半是由他自行脑补,得出结论。

耳中水碧瑶的话语轻轻送来:“总之,五位大师决定,各自送出两件法宝。其中之一,送给明山上各位真人;另外一件,赐给晚辈弟子,以资鼓励。一来一去,就是十样法宝。

“当然,送给真人的与赐予晚辈弟子的品质不会相同,但是五人互相较劲,给出的东西不会太差。

“赐予晚辈弟子的五样东西,想必你可以轻易拿到一件。放眼龙山周围数个大区,各家门派后辈中,暂时没人是你对手。”

“哪怕……”水碧瑶柔柔轻笑道:“名震様姝的四公子,现时和你比较,也显得太过稚嫩。可是五大剑师拿出来给门下弟子的东西,对你来说,就未必适用。要同真人同场竞技,现在的你,又稍稍差了几分火候。

“个中取舍,由你自行细细拿捏。到了!”

正说话间,眼前光明大放,两道剑光一起飞出地火长峡。

同靠近万花海,进入时候那一段峡谷不同,眼前山峰环绕,一块块园圃,整齐有如棋盘。竟然是座面积广阔,独立幽静的山谷。

田圃之间,大树张开树冠。

颇有几分“水满田畴稻叶齐,光穿树晓烟低”的味道。只不过田圃之中,种植的不是水稻,田地园圃只见,树冠伸展开来的,也不是普通大树。

地火长峡越来越浅,余脉一直延伸到山谷东南。

来自地底深处的精华被引上地面。在这里,重新点燃,成为一道赤红火柱。

滚滚红龙冲天而起,张牙舞爪,蔽飞腾。

靠近火柱的地方,力四,地面没有一丝自然生长的植被。

只有鲜红滴的火灵花;花瓣上带着金边的金线火灵花;生长在火域高地方,本属却是极度冰寒的炙白玉参,以及飞廉佛焰、火凤毒藤、赤毒角、阳心草等等火属的灵药,栽种在人工开辟的药圃里面。

这里不仅仅是打造飞剑,炼制法宝的地方,还是明门培植药材的

药园。

张焚临空眺望。

东北角落,开着一口冰泉,丝丝散发出极寒气息。周围同样有喜欢寒冷环境的灵药栽培。

一道水渠把寒泉水里的极寒精华引入池中,水池周围布置周全,四周池壁冰晶凝结。除了浇灌特别喜欢极寒的灵药,看得出来,那座水池还兼做淬火用途。

东南到西北,十多不到二十公里的长度中,人工干预加上天然环境,竟然分化出、夏、秋、冬,高山、平原、海滨、极地等数十种温度、湿度各自不同的气候环境来。

“山长峡!”张焚心头浮起一个名字。

眼前景象,分明就是“万顷仙灵药,栽做一山。东西冰火色,照进波里”的山长峡,明门种植灵药的所在。

明门炼器、炼丹都不十分擅长,不过这座山长峡,却是极有名的地方,出产的药材品质上佳。

“原来山、地火法阵相连,这种设计果然巧妙!”

这里不仅是明门药园,同时也是明门外聘临时招募到的炼器大师,工作的地方。

自知炼器手段不够高明,明门时常外聘招揽出名大师,到门中来炼剑制器。

涉及地火千柔钢淬炼的秘密,通常而言,临时工们很难得到进入地火长峡的机会。

同样调用地火方便,环境更好的山长峡就成为首选。

因为时常有外人到来,消息不时传出。外间对明双峡里的山,远比地火熟悉得多。

两名着彩衣,长裙迤逦的美貌女子天空飘飞过来。悬停在水碧瑶前,高度略略降低的位置,双双行礼道:“碧空观海,狄映寒、鄂菁菁拜见掌门,掌门真人仙寿绵延,万载不灭!”

面对两女,水碧瑶可没有像单独一人面对张焚时候,和蔼可亲,露出真来。寒霜罩面,不怒自威。拂一拂黑发,孤高清冷;动一动白裙,气势bi)人。

简简单单站立空中,便尽显一派掌门,金丹真人的不凡气势。

“现在形怎样?本派来的是谁?龙山四派都有谁来,何人参选?其它外派中人,都有哪些到了‘碧空观海’?”

狄、鄂两女起回答。

先由狄映雪上前道:“回禀掌门,龙山四派内,先后有艮离山崇山真人,同他弟子新山真人,带领新山真人两名弟子高铁壁、高铁梁到了碧空观海。

“碧水阁来了河汉真人,以及霜飞雪、霜妙白两名内门弟子。

“风雷观宁风真人是自己来的。

“至于刳山宗,总共来了五人。由新晋雨涛真人,带领高烆风、许烆忠、王烆玉、楚烆蓝四人,也已到达碧空观海!

“本门诸真人分不暇,先后传话不来,只有大长老命玉师妹,独自前来。”

张焚暗暗点头,

高烆风、许烆忠、王烆玉、楚烆蓝在这一代里,分别排行内门第一、第二、第五、第六。

扣除外出不在的内门第三张烆乙、第四施烆劫以及他本人。

王烆季远在水古城。

只差了一个三师弟李烆古。

不知道是上次的伤还没痊愈,还是有其它原因。

张焚估计,多半还是伤势没完全好。否则他就应该在水古城看见李烆古。

以他刳山第三真传的份,那里才是他的战场。

“各派最出色的弟子都还在水古城,争夺赐予晚辈弟子的五件法宝,龙山五派岂不是吃亏定了?”

再往深想一层,除了各有一两位真人留守山门以外,五派晚辈中最杰出的弟子,竟然都不在明山,又代表了什么?

心中一阵惶恐,耳中听得鄂菁菁接着说道:“龙山以外来援之人,总共来了西海玖汾岛丰奇水、申梦漫两位真人,百蛮山黄虎刀尊、峡内海蚀坞玄同真人、金波湖袖手钓叟齐千岁、以及太金山龙凤剑派栴龙、瑶凤两位真人。”

第一百四十七章 碧空观海(上)

“目前一共来了七位真人,准备参与争夺。

“真人以下,参与另外五件法宝争夺的共有一十三名青年才俊。名单如下……”

鄂菁菁张口又报出十多个名字。

这部分不论张焚,还是水碧瑶都没细听。

水碧瑶面冷如霜,没去打断鄂菁菁的诉说,等她报完,才一挥长袖道:“就这样吧!这位是刳山宗张师侄,你二人将他送进碧空观海。其余由他自决,你们俩不必多管!”

“是!”狄映雪、鄂菁菁双双俯首,应声答应。

张焚耳中听见水碧瑶传音道:“雪域佛门另有大敌在侧。这么多年,都没见大鹏明王打上流花河硬闯护山大阵,灭了流花河两派。想来也不会愿意同我们龙山两败俱伤。集合龙山五派力量,加上各方支援,至少有九成把握,将他bi)退。

“不过嘛~那些人虽然被后势力请动,赶赴明山支援。援手时候,也不会忘了称量我们五派。这次五位炼器名家,联手放出十件法宝,就是称量我们来了!

“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的关键位置不能用外人驻守,本门人手尤其紧张,更是不克分。我估计,连你雨涛师叔在内的五人,就是现在能够抽调的所有力量。上去以后,若是觉得有些胜算,不妨与真人一战。要是不行,千万不能逞强。你的飞剑,回头再找阳剑订制也是一样!”

水碧瑶关切深深望了一眼,扭头转飞起。

“师叔不去参加?”

“我为明掌门,事务最是繁多,能够抽出半天时间陪你已是不易……唉~凡事小心为上,切记切记!”

说罢头也不回,御剑高飞,转瞬之间,化作一团青碧,消失在山峰背后。

张焚不由得怅然若失。相处时间不长,却总觉得这位明掌门对他关切,超越了普通师叔界限,不是用她同便宜师父的关系能够解释的。

“她不会是你的亲妈吧?”消失已久的小助手忽然跳了出来。

“怎可能……”张焚皱眉,本能反驳。

“怎么不可能?云霖子当年同波仙子有过一段缘。劳燕飞分,侣分手,竟然没有反目成仇,反而仍然表现出交深厚的样子。况且当年,张焚十岁,云霖子带着他上刳山的时候,本来就有传言,说张焚是云霖子的私生子。”

“这么一说……倒有可能。”回想水碧瑶对自己的态度,张焚眉头越皱越紧。当初他是向天道发誓,承接前一切因果。从那往后,这个世界只有土著张焚。

可是……这样的因果该怎么接啊?

年纪不大就失去双亲,社会对他虽然不算不好,可是终究没谁与他产生亲人一样的感。想起来到这个世界,多了个师父,说不准还会多出一对亲生父母,

他就不由得脑仁生疼。

可是转念回想起波仙子殷切叮咛,淳淳嘱咐,相处半以来的温柔关怀,脸上不由得痴了。

“张公子,张公子……”

一直等待,却不见张焚动静的两人忍不住轻声呼唤。

明门以修为论辈分。按照修行境界,双方都是甘露境界,称呼一声“师弟”,已经足够。可张焚独霸山口,力扼群雄,剑斗百人,力斩无双,以及在异变区内,先后击杀多名高手,种种事迹已经传遍明山上。

让这两人面对张焚,当面叫上一声“师弟”,狄映雪、鄂菁菁自己心中也觉底气不足。可是自降辈分,又怕弱了明门的威风。

自家弟子能得外派高手认可,占上大辈,明门一向不管。反其道而行之,却是不行!

狄、鄂两人地位不高,不如玉神音无所忌惮,肆意而为,想来想去,弃近就远,用了“公子”来称呼他。

张焚回神应道:“走吧!”

狄映雪、鄂菁菁答应一声,当先飞起带路。三道光华拔地。

仙山云海,顷刻之间,三人便已到了碧空观海。巍巍青山之上,一座硕大无朋,苍然古朴的木制宇飞架在高山之巅,占地足有百亩之大。

气势雄伟,有如虎踞高山,龙蟠天柱。

宇的一边是山长峡,另外一边对着皑皑云海。碧空万里,云海茫茫,不愧明门先人,将这里起名叫做“碧空观海”。

外一圈回廊,山风凌冽,围栏高耸。吹动廊上一周站立的明门女弟子,衣袂猎猎飞舞。

三人落到外回廊上。

狄映雪肃容喝问:“值弟子领班何在?”

“弟子在!”一个弱里带着刚强,铿锵有力的声音答道。

不要看狄、鄂两人在水碧瑶面前大气都不敢喘,此时威风凛凛,处事井井有条,极具章法,显然都是管理执事的人才!

狄映雪上前吩咐两句,带领张焚,从门口走进大。

一进门,便听到一个年轻的声音讽刺道:“这是哪一位大驾光临,还没进门,就这么大的威风!”

张焚向前看去,只见一名折扇轻摇,穿条纹长衫的俊俏青年,跨前一步,挡在两人前。

狄映雪脸色一变,怒道:“妫海公子,这里是我明门的地方!你拦我去路,未免太霸道了吧?”

“蚀坞妫海秀明!”张焚心里立刻对应上一个名字。峡内海玄同真人的外甥,蚀坞后期之秀,人送外号“小真人”的妫海秀明是也!

“小真人?呵呵,好大的口气!”他心中念头才动,便又听见妫海秀明嚣张跋扈的声音:“姑娘想进自管进去,只是你后的人进不得。若是一定要进,小生便要代堂上列位前辈称量称量!否则什

么阿猫阿狗都敢来争五位大师的馈赠,主人容得,诸位前辈也容不得!”

“你!”他这番话道理极正,狄、鄂两女一时也不好辩驳。

不等两女说话,妫海秀明折扇一张,狂笑一声道:“就让小生抛砖引玉,试试你的成色!”说着一翻一扬,两道狂澜似的劲风飞舞。

狄映雪、鄂菁菁相继闷哼一声,两边跌开。

“大师兄!”看见狄。鄂两女分开后,站在门外回廊上的影,高烆风、许烆忠、王烆玉、楚烆蓝惊呼出声,站起来。

“坐下!”耳旁传来雨涛师叔一声低喝。

一股大力传来,四人不由自主跌坐回本座位。不由得莫名惊诧,齐齐望向上首左侧最后一席上盘膝而坐的雨涛真人。

雨涛神色傲然,自斟自饮,饮尽一杯,再次斟满道:“你们大师兄若是这点小场面还要你们帮忙,也不能活着回到龙山!”

第一百四十八章 碧空观海(下)

“小场面?”对面右首第五席上,那名矮胖圆润,两臂袖子又长又大,将一双手完全遮掩的老叟,不自觉的笑了两声,呵呵问道:“雨涛老弟对你们刳山宗的弟子,很自信啊!不过,我倒是想知道,那位大弟子,同这几位有什么不同?”

“没什么不同,先行一步而已!”雨涛道人轻描淡写的说,手中拿起酒杯,遥遥向着袖手钓叟齐千岁一举。

“哦?”袖手钓叟眼珠旋转,露出不信的意思。对面雨涛道人轻飘飘的话语,脸上淡淡笑容,都仿佛在向他做出嘲讽。

齐千岁散修出,资质普通,没有特别突出的地方。

一生平凡,谨小慎微。运气比万鸿畅、李法祖等人要好一些。一路神光、甘露、聚丹,又侥幸得到延年益寿的灵药,苟延残喘到三百岁后。

原本是逐渐销声匿迹的人物,谁知在蹉跎了三百年以后,竟然给他等到一个机会,撞进一处上古遗迹,成就金丹。

一朝金丹成就,从此大变。

原来那个宽和、谨小慎微的老年修士消失不见。心眼变得比针尖还小,越发受不得人轻视。

被雨涛不软不硬顶了一句,心中已经怒极。尤其是看见对方那张年轻的脸,心理越发扭曲难受。

总算他还记得在场共有差不多二十位金丹真人,并不是他肆意妄为,唯我独尊的地方。

重重一口喝干杯中的酒,齐千岁内心暗自发狠:“我倒要看看你这个‘没什么不同’,究竟是怎么个不同法!”

心头狂怒,表面却仍然笑眯眯的,一副闲云野鹤,万事不萦于心的样子,只把神念偷偷投向大门口。

话说两人上首,另有一人被两人对话触动。

齐千岁之前一位,坐在右首第四席上的玄同真人目光微微一动,看见对面雨涛全不在意的样子,不由得心头一紧,忖道:“既然门外新来那人有一位真人长辈坐在内,却对明儿拦路不闻不问,显然是对门下弟子极有信心……唉!堂前二十一名年轻人。别人不动,偏偏明儿急着出头,也太沉不住气了!”

峡内海形势与龙山等地显著不同。

占据主要灵脉,称雄海中的是从黑水海逃归大陆,上代龙君的女儿,这一代黑水龙君的长姐,当年的黑水海公主,现在的聆潮君建立的内海龙宫。

龙女本修为即使不到真君层次,也相差不远。

原本可以压制整个南峡内海。

可惜,她真不是人类,不能赶尽杀绝。对境内其余门派,就做不到水云、林一般的绝对压制。

于是专心致志于海中,放弃了浅海岛屿,及沿岸的大片区域。

蚀坞虽说只算南峡内海的二流门派,在自己势力范围内,说一不二。比起其它大区

当家做主的一流门派一点不差。故此,才能培养出玄同这名真人。

“是不是我对明儿太放纵了?”

玄同心中升起疑问,一道神念同样投向大门口。

三股金丹神念,先后投向同一个方位,剧烈碰撞。无形的神念化于有形,在靠近门的地方,绽开一片电光火蛇。

堂下站立的二十名年轻人,纷纷闪避。

神念冲突现于有形的时候,恰好是妫海秀明折扇挥舞,准备冲出大门口的时候。

狄映寒、鄂菁菁,一左一右,飘然翩飞,回到妫海秀明前,挡住他的去路道:“妫海公子,两位都是本门贵宾,还请……”

“让开!”妫海秀明生狷狂,却也有一股狠劲,挥扇推开一招失措,重又挡在张焚前的狄、鄂两女,抬头看了一眼头上无形化于有形的蓝电红火,狂笑一声,合扇一指。

一道黑光霹雳电闪,向刚刚踏过门槛的张焚。

“尊客无礼在先,可就怪不得我们姐妹了!”狄映寒面容一整,玉手轻挥,妫海秀明折扇上出的黑光,还没飞到张焚前,就被她轻轻一掌,消弭于无形之中。

狄、鄂两女虽然不以修行、战斗见长,为明门执事,自也是祭炼成功一两种神通的甘露修士。战斗力不如陆、石,甚至距离蓝元道也还有段距离。可是比起一般散修里的神通,未必就会弱了!

况且妫海秀明仅仅神光初期修为。

一对一,妫海秀明说不准能有什么压箱底的本事,反败为胜。却绝无可能,胜在弹指之间,赢得这么轻松。

刚才轻易得手,只不过是看在满堂贵客份上,以及习惯的推锅,不想替外人出头。

被张焚似笑非笑目光一扫,两女心中一凛,这才猛然省悟,这位可不是一般外人!掌教真人亲手托付,怎好当做一般外人对待?

况且张焚声望益提升,眼看着又是龙山五派中的又一位大人物。得罪了他,后果可比得罪十万里外,金波湖一个不知所谓的纨绔子弟严重多了!

在没有门派明确指示的前提下,两人毫无疑问会选择偏向张焚。

一旦狄、鄂两女认真起来,妫海秀明的狷狂狠厉统统变成了滑稽可笑。

蚀坞玄同道人眼里精光一闪。

他心中可以对妫海秀明腹诽不满,但却容不得妫海秀明在外人手底丢脸受辱。连真正对手的边都没摸到,就被不想干的人打了回来。

心中念头闪过,意识干涉物质。空气、真元、灵气、重力、流动规则,一切的一切,微妙的变化发生在不知不觉间。

狄映寒、鄂菁菁出手也发生了自己都不明白的偏差。两道掌风交相错过,对妫海秀明没起到丝毫阻挡作用。

迷蒙的三道黑光一

闪而过。

左首第五,也是最后一席上的雨涛真人眼里同样微光闪过,无形的清风扬起,妫海秀明第二次补发出的三缕乌黑光芒同样散于无形。

看似像被狄、鄂两女发出的劲气边缘擦过,湮灭于无形之中。其实背后少不了雨涛真人的手脚。

连续数次攻击,不是被他人拦截,就是被中途打断。这已经不是妫海秀明嚣张与否的问题,而是蚀坞,是他玄同真人的面子!

玄同眉头微皱,无形神念弥漫。一方面挡住雨涛真人干涉路线,一方面,心随意动,一道声音送进妫海秀明耳中。

“出手,再试一次!”

妫海秀明精神大振,耳中听到舅舅声音,原本有些弯曲的腰肢一跃起。脚踏罡斗,扇舞风雷,口中叱咤有声。一道比先前更为强猛的黑光劲气冲向门。

狄、鄂两女神严肃。

三位真人间的争斗,她们不知详细,不过也大约猜出不少。对眼前形势心知肚明。各自双手持剑,挡在张焚前,运剑如风,使出明剑诀中的最强守势,同时各自施展本命神通。

一时间,一层层水碧波般的涟漪凭空生出,一圈圈dàng)漾开去。

右首第五席上的袖手钓叟忽然发出一声,听似豪爽的笑声:“两位老弟你来我往,这般闹,倒叫老夫我也手痒了!呵呵~”

第三道神识瞬间起了变化。

方圆数尺以内,部分规则悄然扭转。

玄同真人又惊又怒。

经过齐千岁这么一变,本来他替妫海秀明保驾护航的一击,被人挪移开去。

变成自家外甥独战明门两名神通,而他自己,直接向门口那名刳山弟子出手的局面。

说时迟,那时快。妫海秀明蓄满全力的一击,投入到狄映寒、鄂菁菁,两大神通高手全力以赴,结成的障壁中。

玄同真人自己发出的,准备悄无声息,暗中替妫海秀明打开通路,一举破去狄、鄂两女全力防守的一击。被人改天换,莫名其妙扭曲了路线,送到大门外。

一口鲜血喷出来,妫海秀明连退数步,仰天跌倒。

狂风一卷,碧空观海内外大多数明弟子都没看清的刹那,蚀坞玄同道人已经闪离席,到了堂下,接住向后仰倒的妫海秀明。

总算他根底不错,狄、鄂两女刚才那次联手,又是防多于攻。十成精力中,九成九都放在防御,以及万一防不住后的躲闪上。仅有的一点反击,仅是克制不住本能的顺势而为。

妫海秀明输得虽然难看,伤势却不如何的重。

“呼~”玄同真人长出口气。

心头一松,旋即又高高提起。

自家事自己知道。刚才他神念发出的一击,预备对付的对象,是狄映寒、鄂菁菁两

名明门的甘露境管事弟子。

这俩人修为虽然不高,也不是特别擅长战斗的类型。

不过毕竟占着一条:修行都在百年之上!

在场各家各派,推出来参与争夺的杰出年轻弟子。论进度、比效率,自是远超两人。可是现实战力,单打独斗,能够战胜这两人其中之一,已可称为当代天骄,遑论以一敌二?

用来对付两女的轻轻一击,被人引开,落到门外那名刳山宗弟子上,可就说不上“轻轻”了。

妫海秀明抢先挑衅,无非是想,抢先给两女带来那人一个下马威,可不是想取他命。

同理,玄同真人之后出手,也只想搬回妫海秀明几次出手,都被旁人打断,连正主的边都没挨上的尴尬局面。

“那人蓝衫正中图案,似乎是刳山宗每一代的大弟子才有资格使用的吧?”发现妫海秀明平安无事,玄同真人心念电转,火光电石之间,很快想到另一方面。

试探可以。

打死打伤,从此同刳山宗交恶,也非他所愿!

“希望当代的刳山宗大弟子耐打一些,也能没事……咦?”

第一百四十九章 五件二阶(上)

苍然古朴的大门口,一名蓝衣潇潇,英俊拔,前绘着一座雄伟大山,中央一个圆圈圈住一个像太极,又像是个草书“道”字的朱红图案的黑发青年,神采飞扬,迈步走进碧空观海。

“弟子张焚,拜见雨涛师叔。拜见崇山师叔祖、新山师叔……”口中清朗声音,流水般报出一个个名字。转眼之间,将在场龙山五派所属真人名讳,报了个遍。

看他神采飞扬,精神十足,哪里有半分受伤样子?

“好!好!”左首第一席上,崇山真人微微点头。

他参悟的是厚土之道,讲究的是喜怒不形于色,看不出明显喜怒倾向。

倒是他下首一席上的碧水阁河汉真人大笑拍案而起,高声赞扬:“你就是云霖师弟的得意弟子?今一见,果然是人中龙凤!”

“师伯谬赞!”张焚不亢不卑,含笑抱拳。

“至少我八十岁以前绝对打不过你,算什么谬赞!”河汉真人高声赞道。

这位真人是碧水阁内,少有的以男子之荣登真人之位的杰出弟子。他金丹大成那年,恰好是八十岁生时候。

这话一出,等于自承金丹以前,敌不过现在的张焚。

龙山五派内,诸位真人事迹广为人知。

在场五派晚辈弟子,听得懂的人人侧目。级数更高的诸位真人反而不以为怪。

雪域佛门无双上人,虽然不入金丹,但与他们都是老对手了。

在场崇山、河汉、宁风,除了新晋两名真人新山、雨涛,人人都与无双上人交战不止一次,对他战力心知肚明。

对于能够将无双上人,一力斩杀的张焚,各自早有自己评估。

反倒是晚辈弟子只知道无双上人威名,对他战斗力究竟强到什么地步,知道的并不详细。

雨涛执壶发出哈哈声笑,扬声向着上首打横并列的五席,居中那人道:“隐山老儿,这就是我师侄,云霖师兄的徒,我们刳山宗下一代的首席真传,张焚张师侄!”

面朝门,居中而坐的清逸老者气势凌厉。两道目光,犹如两支利剑,直指张焚。片刻之后,才莞尔一笑道:“果然是个有趣的孩子!若是我的‘照胆’落到你的手里,倒也不至于辱没我一番苦心!”

“仅仅是‘照胆’,为何不是‘四顾’?我还觉得你那区区二阶飞剑,配不上我师侄!”

几句话过,场中诸人尽管事先不知,也都看得出来,两人之前颇为熟稔。几句话里敌友难辨,至少相互之间有过一段接触。

“隐山道兄的‘照胆’配不上你这师侄,雨涛,你看老夫的‘翠环’、‘凉露’又怎么样?”一旁矍铄瘦小的顾兰翁扬声问道。

他外表看去比隐山剑叟更显苍老。只因为声名逊色三分,才屈居

左侧第二。

雨涛一位一位搭话,将张焚介绍给中席位上坐着的诸人,也是将这一十六人一位位介绍给他认识。

主位上打横摆着的五张席位。几案后面从左到右,依次坐着青云剑师李斌白、神手鬼锻顾兰翁、隐山剑叟、百锻天工计无双,以及龙山三散五真之一的阳剑真人。

此间名唤“碧空观海”。

按照道理来说,主人应属明门。就算明门自觉无力镇压,这么许多高手,那么也应该是以龙山五派名义,联合做东。

不过今天略有不同。

今天“碧空观海”一场会晤的主题是,五大炼器师各自拿出两件,自己炼制的法器。一半送给明山上的金丹真人;一半赐予晚辈,用以鼓励后进。

东西是他们出的,自然该由他们做主。

五人之下,左五右七,还有一十二人在“碧空观海”里有着席位。

左边五人,分别是崇山、河汉、宁风、新山,以及雨涛,都属于龙山五派。

右边七人,则是齐千岁、玄同等外来真人席位。

小助手界面一一扫过。

上首诸人,虽然全部成就金丹。不过以大境界论,最高止步于“罡煞”,并不见明道、种胎以上,媲美翮遥子的高手。

甚至排除寥寥几人以外的其他人,比如阳剑、雨涛、玄同、新山、齐千岁,以及太金山龙凤剑派栴龙、瑶凤等大多数在场高手,都还只是勉强成就金丹。处于聚丹巅峰到初入罡煞之间,十分难以确认,究竟应该归属哪个大境界。

除开一十六名在“碧空观海”里有着席位的真人以外,内下首,除了被玄同真人抱到席上救治的妫海秀明以外,还共有二十名晚辈弟子,等着争夺次一等的五件法宝。

有的相识,有的陌生。

张焚抬臂抱拳,左右转,向着一众同辈行礼。

一群人纷纷还礼。

人影摇晃中,他忽然看见一个熟悉影。

玉神音正站在人群中,笑嘻嘻地向他打着招呼。腰间一柄短剑,紫光盈盈。

张焚心头猛跳,急忙伸手探进储物袋里,同时心中好言安抚。

冰蓝屏幕上跳出巨大一行颜文字。

张焚知道,这是小助手表示不屑计较的意思,才松了口气。松手放开储物袋里的鼎盖,以及剑鞘。

见两样东西都没有异动,才缓缓抽出手来。

他心知肚明,是对小助手的安抚起了主要作用。不要钱的好话,不由一连串吹捧起来。发现小助手心颇好,才在心里默默问道:“那紫晶短剑到底是什么来历,为什么会……”

“还不明白吗?”小助手打断他的问题:“我们厌恶的不是那支剑,而是你的玉师妹!”

“可是为什么?”

“不明白…

…”小助手苦恼的显示:“靠近她我就感觉恼怒、愤恨,没有理由。我感觉,同样的绪,也在鼎盖里产生。”

“记得初见时候,对玉师妹,你并没有特殊反应。”

“那个时候我也没有感觉。”

“所以说,你对她的厌恶感,是在吸收了‘阳天煌濛鼎’鼎盖里的黄金火焰以后,才有的。有没有可能,这种绪并非由你而生,你只是受了鼎盖影响……”

“不排除这样可能。”小助手沉寂片刻,又接着显示:“可能不大。我感觉鼎盖里的火焰,原本就是我的一部分。先后吸收了两种火焰,我好像想起来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想不起来……”

一排排乱码显示出来,看得出来,小助手陷于烦恼当中。

“想不通就先别想了……”张焚急忙加以安慰,好一阵子才让系统不再闪烁。

“为宿主,还要负责安慰系统,我也算是创造新历史了!后歌功颂德,说不准也可以加上句‘翻开历史崭新篇章’……”

心里吐槽,一边游目四顾。

他心不在焉,忙着探究上次“阳天煌濛”鼎盖,和“不悔”剑鞘反常异动的时候,“碧空观海”大里,已经过去十好几分钟。

一柱清香燃尽。

侍立内的明门弟子上前更换,重新点起一炉上好檀香。

浓香阵阵,青烟袅袅。

婀娜变化,空濛缥缈的香烟遮不住“碧空观海”中央升起的蒙蒙宝光。五件在系统界面里,紫、红光华闪烁的飞剑、法宝,被五名炼器大师,送到大中间临时摆上的一张几案上。

通过小助手虚拟出的显示屏幕,看多了属于别人的法宝。对于系统不提供的信息,张焚也有了些心得。

二阶上品、三阶上品、四阶上品……乃至九阶上品法宝。同为“上品”,颜色相差不多。不过,在小助手的鉴定下,宝光云气的大小可就差得远了!

根据声光效果在屏幕上显示出的大小,他差不多可以判断出常见的一、二、三阶。四阶以上,参考资料太少,还不足以让他准确掌握。

这就是他无法准确判断,玉神音腰带上的紫晶飞剑究竟属于几阶的原因。

紫光云气面积大于乘黄、红斜,似乎也比曾经见过的十方、天梭在虚拟屏里,更显辉煌。可是比起九阶的阳天煌濛鼎盖,不悔剑鞘,又差了许多。只能粗略判断是在六、七阶之间。

五、六、七、八四个阶层的法宝,他都没有亲眼见过,无从比较。

眼前这四口飞剑,两件其它类型兵器法宝,一望即知,大小感觉熟悉的很,分明就是他常用的二阶。

“二阶的大小,系统界面里显示紫红光色,全部都是上品以上。这样层次的东西,龙山五派长老一

级人物装备上,也不丢份了。大师就是大师,出手果然不凡!不知这些东西,是怎么个分法?”

同时心中还有一些犹豫:“二阶精品……还不如同我一起蜕变的‘乘黄’。争这几样,应该能够稳稳到手。可对我能有多少帮助?还是……与在座金丹真人争上一争?”

与他一同龙血化茧,融入心脏淬炼。现在的“乘黄”,品质提升到了四阶上品。对于这些二阶的精品飞剑、法宝,难免就不是这么看得上眼。

同时,完成了不完整的第四变,加上在无双上人重力法域里领悟到的锐金剑意,他战力又增。面对金丹真人,也多了不少底气。

“拿雨涛师叔比较,想在切磋较量中赢他一场绝无可能。可是我有绝招,让他接不下我全力一剑,或者拼个两败俱伤,大有可能,就看规则怎么设置了!”

虽然这么比较不太恭敬,张焚还是偷偷摸摸瞥了雨涛一眼,心道:“除了少数几位肯定没指望,抢个前五,希望还是不算太小……”

第一百五十章 五件二阶(下)

主位上五大炼器师商议一阵,居中而坐的隐山剑叟轻咳一声,全场立时安静。

除了风吹云动,山风呼啸,插在外围栏边上的旌旗猎猎飞舞以外,再无一丝杂音。

“斯逢盛会,群雄毕集,喜见英才辈出。老夫等五人添无长物,经过共同商议,唯有各自取出自炼法器一件,赐予英才,以兹鼓励后进。至于取得的方式嘛……将由每样东西原先主人出题,有意争取这件法宝的后生晚辈照做,成绩最佳之人夺魁得宝。

“一次夺魁之后,不得再次参与争夺。如此,不伤和气……”

隐山剑叟拈须缓缓说道。

听说不是采取直接战斗较量的方式论高下,面对一众金丹真人站立,等待着争夺开始的年轻修士里,不少人都松了口气,偷偷瞟了眼张焚。

在场“后起之秀”里面,出龙山五派的,自然知道张焚威名事迹。不属龙山五派的,也看得清楚。刚才玄同真人一击无功,张焚虽然是最后来的,表现出的战斗力却不是最后一名。至少拥有神通级数的战斗力!

不用直接比拼。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或许恰好比到自家拿手的呢?

不少人心中都这么想。

青云剑师李斌白起步入场中。

虽然为大师级的炼剑师,本修为也是极高,外表却不见傲气凌人,举手抱拳道:“隐山道兄说的很好,就由我先抛砖引玉了!”

气质装扮,让人不想起翮遥子与司徒尔雅两人。

回想起真龙血脉融合暗黑属,提前领悟锐金剑意两道大坑,张焚心里瞬间提高警惕。

龙蛇九变、锐金剑意,这是小助手加点功能都弥补不了的缺陷。

加点只能在原有功法体系上进行突破。即便是突破了功法限制,也是沿着原来的道路,更进一步而已。

可他现在的问题在于,“龙蛇九变”体系需要领悟的法则,不能包含他提前领悟到的,同样涉及到法则层面的锐金剑意。

加点升级,并不能解决体系冲突的问题。

除非首先推演出一门解决方法。

否则,越是加点,冲突得越发厉害。

虽然张焚很有信心解决,及时领悟锐金剑意,说不准还算是救了他一条命。不过,所有这一切不等于翮遥子没有包含祸心,一切纯属巧合。

哪怕真是巧合,他也不得不怀疑,自己同翮遥真人是不是命数相冲了!

李斌白环视堂中一群年轻修士,嘴角含笑:“本座以炼剑闻名,平生也只擅长炼制飞剑,不过这次带来的,却不是一口飞剑。”

伸手虚空一抓,中央长几上,最左侧一根三尺多长,鎏金盘龙的短棍落入到他手里。

“烟涛微茫,妖氛魔障。様姝大陆上对西海印象大约如此。

“我曾往海上探索,一路向西,到过天链七岛,也去过养魔七山里的两座。回返様姝时候,遇上一头白头碧眼,青红足的水猿妖将。

“虽然苦战得胜,当时那头水猿的刚猛暴烈,cāo)江拿海,踏浪而来,凶悍无比的形象,一直留在心中。

“多年来,水猿妖将手上那根,八成天然生成的海底珊瑚铁棍,一直被我保存。想要炼制成为飞剑,却又几番犹豫,都没动手。

“直到最近,我才领悟。既然忘不了当场景,又何必非要炼成飞剑?于是有了这根‘翻江倒海猿王棍’。以当年保存下来,没经过多少改造的海底珊瑚铁作为基础,将水猿妖将遗留下的少许妖魂炼制进去,又添加进入三条当年被我斩杀的恶蛟材料,终于成了这模样。”

李斌白手中一晃,一根三尺长的短棍,瞬间变化成为一丈多长,极其威猛的一件兵器。

舞一舞,水猿咆哮,恶蛟怒号。

整座“碧空观海”里的空气都被搅动起来。强风扑面,吹得功力不足的年轻修士站不住脚。

张焚看得清楚,这并非李斌白真元法力作用。他所做的,只不过是拿起、挥舞。展现出来的威力,大半是由那棍本发出。

“二阶里面,这倒是不错的一件兵器,但是我不用棍啊!”

齐天大圣当然是十分威风的。可具体到自己,张焚还是希望保持潇洒飘逸,一剑横空的剑仙画风。

一群青年修士里,适合这根棍棒的并不多见。经过两场争夺,最终由百蛮山黄虎刀尊的侄儿,黄巾夺得魁首。

看他抛下原先使用的狼牙棒,抱着猿王棍不释手的样子。很多人内心一阵恶寒,都感觉恰当无比。

这是内定吧?一定是内定吧?肯定是……

不管大多数年轻人怎么想,青云剑师回归自己席位。

主位最靠右一张几案后面,阳剑真人起站起。

把手一挥,一支二阶精品的飞剑,腾空飞起。

“贫道擅长炼制飞剑,诸位齐聚明山上,共抗雪域恶僧,既是有缘,贫道也不会小气。这口‘长丝’走的是速度路线。哪位贤侄看着合用,御剑速度又能最快,就拿去使用!”

……

转眼之间,不仅“长丝”被玖汾岛东子昙夺走,就连百锻天工计无双拿出的一件奇宝,“阳镜”也差不多有了主人。

如果再没有争夺,眼看着这面“阳镜”,就要落进刚刚被玄同真人救治恢复的妫海秀明手里。

“阳镜”作用功效,同他在《封神演义》里看到的一般无二。张焚不由得心动,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只是二阶,到了我手里,大约也没多大用处!”心中理智占据上风,张焚忍痛割,没有出头。

一双眼

睛却飘来看去。

“好歹把这件东西留在龙山,有机会,还能借来看看!”

龙山五派下代核心弟子,大多不在明山,竞争起来自然吃亏。前面屡屡有人下场,却都完全被外派青年修士比了下去。他想找个帮手出面都不容易。

自家四名师弟是派不上用场的了。

在场一十七位真人,想当着这么多位真人的面,做什么手脚,他还没那么本事!最多暗中指点机宜,做点大家都做的事。

接收他指点的人,修为不能太差。毕竟只是指点,不是代打。

高烆风、许烆忠、王烆玉、楚烆蓝,四人最高仅是御气巅峰,没能突破神光,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宁风真人孤而来。

高铁壁、高铁梁倒是修为、战力俱佳,可是和碧水阁河汉真人带来的霜飞雪、霜妙白一样。跟这四人,他都没来往过,谈不上交。

“那么,合适的人只有……”张焚犹豫片刻,终于敌不过心中对“封神”两个字的好奇,抬眼向玉神音看去。

一早关注他神态动作许久,将他矛盾心理揣摩得七七八八,正在咬牙切齿的玉神音。见他目光瞟来,先是一阵欢喜,旋即扭头噘嘴。一声轻哼飘飘扬扬,被真元包裹,送到张焚耳中。

“拜托~”他用口型做出动作,双掌合十,轻轻摆动。

玉神音明媚的大眼睛从张焚脸上瞟过,“碧空观海”里一阵紫云飞舞。

明眸皓齿,顾盼生辉。

一名紫色长裙,花容玉貌。除了尚未完全成熟的姿,还欠缺了几分圆柔,其它地方,别无缺点的小仙女,站立堂中央。敛衽行礼道:“明门玉神音,请计真人准一试。”

“好好……”百锻天工计无双脸上明显出现一道惊异,“我这“阳镜”一面为红,一面为白。红的主生,白面主死。说了让人感觉奥妙,其实要发挥法宝威力,全在自神识。

“神音你既然想试,就同之前几位一样,纯以神念攻击我这阳镜吧!”

旁观诸人看不出来,张焚在小助手的帮助下,却能察觉,计无双明显放水了。

“百锻天工当年也同商大长老有段交,还是……”

顺利取得“阳镜”,玉神音得意向他比划一下。

两人“眉来眼去”,又替张焚招来雨涛真人怒目一瞪。

张焚垂首低眉,做服帖状。

玉神音俏皮的吐吐舌头,知道不是说话的地方,退回到旁边轮值的明门女子之间,偷偷向张焚使个眼色。

第三样东西尘埃落定。

顾兰翁苍老声音发出一声大笑,离座走出。

长几上面,仅剩的三口飞剑其中之二,冉冉飞起,绕场一周。

“翠环、凉露,老朽颇有自知之明,炼制手法

比不上各位同道,只好以数量取胜。翠环为雌,长两尺九寸八分;凉露为雄,长三尺四寸一分。双剑合璧,威力骤增。因此算作是一样东西,且看哪位世侄有缘……”

说着,袍袖一挥,一绿一白两道光华合二为一,疾飞冲出外,合并成为一道格外粗壮的螺旋光柱,落在附近一座山头上。

乱石崩云,声势惊人。显然先前说的“双剑合璧,威力骤增”不是虚言!

龙凤剑派跟着栴龙、瑶凤两位真人到来的一双青年男女眼前一亮,双双向前挤去。渴望的目光,直勾勾投向飞回到中央长几上的凉露、翠环双剑上。看看飞剑,又看看栴龙、瑶凤两人。

瑶凤真人向两人稍稍点头,传音向栴龙说道:“想不到顾兰翁肯拿出这样的好东西,对两个小家伙算是十分适合!”

栴龙轻轻点头,回应道:“这双飞剑落入本门,能够发挥的作用最大。只是比试夺剑,却不容易发挥出本门弟子的优势,得想个办法才好。”

“这你不需忧心。”瑶凤真人抬手挡住下半张粉面,芳唇轻启,偷偷笑道:“顾老既然拿出两口这么成双成对的飞剑,想必不会不通理。剩下的,就看我们怎样争取了……”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争之胜(上)

如果张焚在场,立即能够看出,这凉露、翠环雌雄双剑,正是他通过小助手鉴定时候,看见的仅有两口不到精品层次的飞剑。

不过买一送一,双剑合璧另有威力,不但不亏,还惹得不少人眼前一亮。

左首第五席上的雨涛真人就是其中之一。眼珠咕噜转动,心道:“如果让焚儿出手,拿下这双飞剑是稳的,不过他未必愿意。其他人……”

目光扫过高烆风、许烆忠、王烆玉、楚烆蓝四人,顿觉大为失望。

心中想起张焚,移目四顾,才发现张焚不在“碧空观海”内。雨涛不由奇怪,心道:“咦?焚儿呢,哪里去了?”

神念微微扩张,仅只一瞬,已经发现张焚所在。

雨涛真人脸上一愣,一张俊脸顿时黑了下来。

“碧空观海”外的回廊上,张焚正和玉神音肩并着肩,肌肤相贴,十分亲密并排的坐在栏杆边上。

玉神音一双雪玉玲珑,不沾染丝毫尘埃的赤足悬浮在高空中,一晃一dàng)。

下方就是茫茫云海跟万丈悬崖,强风吹得她长裙倒卷飞起,惹得她左扑右挡,不断发出银铃般的笑声。

“张焚哥哥~你觉得我好看吗?”

一对足以用间桐慎二名言形容,不输远坂凛的美腿出现眼前。惊得张焚险些把刚借到手的“阳镜”,失手扔到云海里面去。

一阵“咯咯咯”的清脆少女笑声,远远传扬出去。

“别闹了!”张焚板起脸,一本正经的训斥。

见他真的有些生气,玉神音才安静下来。嘴角轻轻一撇,发出微不足道的一声轻哼,在张焚耳边说道:“小气!”

张焚充耳不闻,一门心思研究手里的“阳镜·仿”。

不是他定力十足,只不过是因为,他脑海里,另外一个家伙已经连续发出威胁的抗议。

百锻天工计无双炼制的仿品“阳镜”看不出什么奥妙。归根结底,这还是一面根据远古神话,炼制出来的现代仿品。张焚炼器基础不足,自然看不出什么实质内涵来。

“连内部的阵纹都观察不到……

“小助手,记录外部花纹,留待后用。”

张焚不甘心的吩咐一声。回过神来,立即察觉边神识异动。

“雨涛师叔?”

“碧空观海”宇本的防护,隔绝神念作用,以及距离,对他两人几乎都不存在。念头升起,张焚已经“看”见乌云罩面的雨涛真人。再看看边青涩中初见魅惑的玉神音,不由大觉尴尬。

反正该看的看了,该记录的也记录了。

把“阳镜”还给玉神音,张焚伸个懒腰,伸手将玉神音拉起,道:“走吧!去看看里面争夺得怎么样了。”

一句话引开少女兴趣。

一般修真门派修造

建筑,依照重要程度不同,使用不同手段,通常会让建筑本具备阻断神念,隔绝视听的功能。

“碧空观海”作为提供给外来炼器大师使用的临时居所,隔绝内外的能力不说最强,在明山上也属顶级。

这种程度的保障**能力,阻止不了诸如雨涛、张焚之类的人物有心探查。对玉神音来说,却无异于内外两重天地。

她虽然跟着张焚跑出外,对里面继续进行的争夺,也是兴趣十足。

听见张焚提议,玉神音答应一声,兴致勃勃的拉着张焚,转站起。

透过大敞开的门窗,四人四剑,正在分边厮杀。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拉着张焚重新进到里,玉神音饶有兴致的伸手扯过一名,上轮值的明门女弟子,切追问。

“玉师妹,还是听我说吧!”鄂菁菁饶有深意望了张焚一眼,挥袖一拂,将玉神音拉到边,小声替她解说。

“师妹外出的时候,顾老真人取出一样可以放出异种毒蜂的法宝。言道,在场众人里,有想获赐他这一双飞剑的,必须先以法宝里释放出的黄蜂,展示剑法。能够抵挡的毒蜂数量越多,成绩越好。最后的优胜者,就可以取走凉露、翠环双剑。

“瑶凤真人提出异议,表示既然是可以合璧的一双飞剑,那么不如由两名使用者一起上场。如此方能相得益彰,人剑两相宜……”

鄂菁菁含蓄一笑,将无数纷争,过程里的刀光剑影轻轻带过:“经过诸位真人会商,采纳了瑶凤真人建议。最终,来自西海玖汾岛的怀嘉悦、申幼漫两位,以及来至龙凤剑派两位难分轩轾。所以,就成了眼前这个样子。”

听她说得简单,玉神音大呼不够过瘾。缠着鄂菁菁,让她讲个清楚。

“我的小祖宗!”

鄂菁菁心中叫苦,百般推脱,始终不肯松口。

眼下十七位真人齐聚一堂,哪怕传音交谈,也没有十分把握能够完全隐瞒。谁知道那句话不对,就把哪位真人得罪,她哪里敢摊开了细细分说?

纠缠一阵,玉神音忽发奇想,喜道:“对了!我还没有上去比过!既然他们难分高下,不如就让我也去插上一脚!”

“玉师妹!小祖宗!”鄂菁菁叫苦不迭,与狄映寒两人急忙将她拦住,“你之前已经夺魁一次,按规矩,可不能再次上场!”

“这样……”玉神音微微垂首,一阵丧气。忽然她眼珠一阵旋转,一计不成再生一计,拍着手叫道:“啊~我知道了!张师兄,还有张焚师兄!不如你去,把他们统统击败,夺下这一场的魁首!”

“我?”张焚大为惊讶。

“去嘛,去嘛~”

“不去!”张焚脸上顿时色变,斩钉截铁的道。

一开始就说参加也就罢了。等到人家差不多决出胜负的时候,才横插一脚。这时上场,输了对不起自己,赢了同时得罪四位真人。真是疯了他才会干这种事!

“张师兄~哥哥,张焚哥哥~”两声回肠dàng)气的呼,叫得“碧空观海”里的男子齐齐心中一dàng)。左首席位上,雨涛真人英俊脸庞,越发变得锅底般黑。

内真人里,仅有的两位女,也对张焚露出不满神色。

“哼!”见他不肯答应,玉神音陡然变了脸色,不满说道:“如果不是你让人家拿那什么‘阳镜’,我便是自己出手又如何?”

此言一出,不论打斗中的怀、申、湛、杭,还是刚才被玉神音顶掉名次,痛失“阳镜”的妫海秀明一起不满的看向张焚。

其中,妫海秀明眼神尤其怨毒。

先前伤在狄、鄂两女手中,况错综复杂。他却单单怨恨张焚一人,把所有过错怪在张焚上。

此时得知,痛失“阳镜”,竟然又是张焚挑唆,不由更加愤恨。

总算刚才玄同真人一场教诲,妫海秀明已经明白自己不是张焚对手,否则早就冲过来,向他动手。

那边怀、申、湛、杭四人却是不满张焚、玉神音话语中,丝毫没把他们放在眼里的态度。似乎只要下场,就必胜无疑,把四人当做土鸡瓦犬一般!

这四人,平时也都是各自门派里的小天才,心中自有一股傲气,对张焚、玉神音不满已久。

这时忍耐不住,齐齐停手。

怀嘉悦首先扬声说道:“这位刳山宗的兄台,既然玉姑娘有言,阁下不妨就下场一争!君子之争,各凭本事。既然还没决出最终胜负,到得就不算晚。又何苦惺惺作态,只在嘴上做文章!

“真有本事,败在你手上,也好叫我们四人心服口服!”

“不错!”龙凤剑派一双男女中的湛文柏紧跟着冲口而出道:“站在旁边指手画脚算什么本事!莫非你还看不上顾真人炼制的这对飞剑不成?”

两人同仇敌忾,先后发言,对视一眼,竟然生出些许惺惺相惜的感觉。

“呵呵~”坐在右侧第五席上的袖手钓叟齐千岁忽然恻恻一声笑,“都到了这个程度,还假惺惺的做什么?莫非,不是,看不上顾真人的手艺?”

早前雨涛无心之举,已经让他怀恨在心,这时有了机会,哪会不趁机踩上一脚?

在场龙山五派以外的十二真人,大都看出张焚实力不俗。

可是他们,一没有小助手,二也没有足够报支持,对张焚实力,只能做出大概判断。

张焚的真实境界确实也仅是“甘露”初期。其它诸如“龙蛇九变”里自带的几式杀招,超乎寻常强大的真元气血,以及异常敏锐的反应速

度,强韧的体等等。

这些东西不能说是无迹可寻,可看在十二真人眼中,并不以为凭借这些,张焚就能和他们同场竞技,争一时之短长。

从根本上来说,还是将他当做一个极为出色,说不定有机会力压全场所有年轻修士的晚辈。

河汉真人一句感慨,听明白的,以为他是在抬举张焚。

不明白的,甚至不知道他特意点出“八十”这个年纪的含义。

顾兰翁眼里眸光闪动,对张焚也有些不满。

不是他这般容易听信齐千岁的挑拨,而是之前雨涛道人说起区区二阶飞剑,配不上他师侄的时候,已经把顾兰翁得罪。

或许也说不上得罪,只是这话让他听着感觉不太舒服!

一般炼器师,能够炼制出的飞剑法宝,大约也就是一阶、二阶。

他们五人拿出当做奖励的前五样东西,除了他提供的一对飞剑,都是二阶中的精品。

即便是凉露、翠环品质稍差,也达到了二阶上品的地步。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争之胜(中)

说是赠予后生晚进,这样品质,不要说给青年修士使用,便是落到一些新进长老,或者刚刚成就金丹,又没什么出来历的贫穷真人手上,也不是特别丢份的东西。

偏偏在雨涛嘴里给加上“区区”两字。

要说他本人看不上,还不十分过分。可是雨涛的一名师侄,刳山宗区区一个下代真传弟子,又何德何能?

哪怕天资绝世,后修为惊天,今时今,还不是一名修为低微的小小修士?

心里的一点不舒服,不至于叫他硬怼雨涛。不过顺势而为,顺水推舟的事,顾兰翁不介意做上一做。

“老夫这张《幽峡毒蜂图》,一共有七种不同催发手法,释放出强弱、数量不同的七波剧毒黄蜂。不久之前,玖汾岛怀、申,龙凤剑派湛、杭四位师侄师侄女都是过得了前三关,在第四关上折戟沉沙。

“张师侄既然这么自信,不如就来试试老夫这张图吧!”

说着,将手一挥。一幅卷轴一端被他握在手中,另外一端飞掷出来,悬停固定空中。仿佛被只无形的手拉住,展开长达十丈的巨幅卷轴。

“这什么雌雄双剑,我可不想要啊!”张焚求助看向雨涛。

雨涛朗笑一声,替张焚解围道:“顾老儿,你那神手鬼锻的功夫自是绝妙!不过,我们刳山宗可没有用双剑的习惯,你这可是为难我这师侄了!”

“无妨的事!”顾兰翁冷笑一声,他终是不愿彻底得罪刳山宗,雨涛话里也给他留了台阶,稍稍退让半步,道:“老夫与你们师叔侄另外做个赌约。假若张贤侄的能够比玖汾岛、龙凤剑派的师侄们多过一关,老夫就输给你们一个承诺。后自备材料,可以让老夫免费帮你们出手一次!

“此约独立于今之事以外,张师侄若是有心隐山道兄的‘照胆’,待会儿尽管出手!

“雨涛!你看如何?”【¥…奇文学*#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这么优惠的条件,张焚再坚持不肯下场,已经不是让谁不满的问题。差不多相当于明说,看不上顾兰翁炼制的飞剑,也看不上他的承诺。跟直接打脸也差不多了。

雨涛道人无奈回望张焚。

两人互相交换一个眼色,席前一蓝衫,标准的刳山宗大弟子穿着的英武青年,上前几步,站在怀嘉悦、申幼漫、湛文柏、杭宁乐让出的场地中央,躬一礼道:“前辈厚赐,后生晚进感激不尽!”

顾兰翁冷哼道:“拿得到,才是你的!小子,看好了!”

握住卷轴的手一抖。

横卧空中,长达十丈的丝帛长卷波浪似的凌空dàng)漾。

这幅《幽峡毒蜂图》的材质极其轻薄,被他轻轻一抖,仿佛一条长绫,空中翻卷。

万里碧空,渐渐下沉的阳光从偏西的窗户照进来。

金光

照透旋转飘舞的丝帛,构成一幅如烟似雾,如梦似幻的美景。

抖动的长条丝帛上,忽然“嗡嗡”声音响起。一群二十七只异种黄蜂群起飞出。

只见那蜂头部硕大,从头到腰,体三分之二长度被骨甲包围,柔软的腹部后面,一根长度超过一寸的尾针黝黑发亮,一看便知极不好惹!

“张师侄!我这骨甲妖蜂毒颇大,若是被毒蜂蛰中,万万不能硬。不能及时救治,恐有命之危!”

顾兰翁交待一句。他有心给张焚一个教训,却不愿意结下死仇。

“好!”张焚答应一声,心里一阵犹豫。

他已下定决心,今后对不相干的人采用的公开说法是,他的乘黄剑已经损毁。

自然不适合亮相人前。

可是“红斜”,其实也不是十分适合使用。

毕竟是从郁李仙子璩妙嫣手上夺来的飞剑。

如果双方一直敌对也就罢了,偏偏有了雨涛师叔一层关系,龙霄鹏师徒同刳山宗后关系,就不能按照先前判断衡量。

璩妙嫣的飞剑一直被他拿在手里,算怎么回事?

平常用用倒不惹人注目,这么多真人在场,消息传出,岂不是整个龙山都会知道,刳山宗大弟子使用的飞剑,就是棠棣真人给女准备的“红斜”?

人言可畏!

到时候好说不好听!

空气中“嗡嗡”作响,三九二十七只异种黄蜂速度不算太快,却像懂的配合一般,分进合击,分成三路,上中下,全面袭来。

尽管双方约定只是考验张焚有没有通过第四关的能力,顾兰翁还是由第一关开始释放画中毒蜂。没有骤然提升到第四关的难度。

周围响起一片赞誉。

顾兰翁虽然对雨涛及张焚,师叔侄两人不满,行事作风,仍是一派宗师气度。

新山真人的两名弟子高铁壁、高铁梁,河汉真人边的霜氏姐妹,以及高、许、王、楚等成绩还不如玖汾岛、龙凤剑派两对双剑合璧型选手的失败者,纷纷集中精神,注意观看。

紧盯着去看,短短时间里,在五派内部,被传得神乎其神的张焚究竟是如何对付这些异种黄蜂。

看似只是区区二十七只毒蜂,其实极难对付。

更改规则,许两名使用者同时上场以后,平时就练有双剑合璧一类功法的玖汾岛、龙凤剑派弟子大占优势,连过三关。

高铁梁、高铁壁,霜飞雪、霜妙白,兄弟姐妹一同长大,同拜一个师父,配合格外默契。比起先前四人以外的人,配合上仍有优势,也闯过了第二关。

至于其他人等,有的修为、战力较高,连过两关;有的战斗力不行,配合也不占优,第一关就败下阵来。

高烆风、许烆忠、王烆玉、楚烆蓝就属

于战斗力不行,配合也没有优势的类型。

四人分外关注张焚一举一动。

尤其高烆风、许烆忠,排名在内门第一、二位,距离晋真传一步之遥。对于张焚,也不像楚烆蓝一般敬畏崇拜。

高烆风双手握拳指节泛白,心中暗道:“我倒要看看,现在的你,到了什么地步!”

“嗡嗡”声响越来越近。

一群剧毒黄蜂,距离张焚已经极其接近,差不多挨着他崭新的蓝衫。

见张焚仍是站在原地,吓傻了一般的没有任何动作。

种种惊诧莫名,带着紧张、恶意的呼声再起。

十七个席位上安坐的真人里,也有好几位,微微露出惊讶表。

“难道声名赫赫的刳山张焚,第一关就要落败下场?”高家兄弟,霜氏姐妹心中差不多同时浮起这样念头。

正在这时,场中异变忽生。

一直静立不动,像是在犹豫什么的张焚,蓝衫长袖一挥。也不见他怎样动作,二十七只黄蜂纷纷坠落如雨。

群悚动!

诸位真人还不怎样,聚集在“碧空观海”内的年轻弟子,抑制不住心中惊讶,大声议论起来。

“肃静!”作为地主的明门没有真人在场,河汉真人主动出面,代替主人,控制场面。

“碧空观海”里安静下来。

顾兰翁向河汉真人轻轻点头,表示谢意,才看向张焚道:“我用这《幽峡毒蜂图》里的黄蜂,本意是测试各位剑术。你这,可与剑术无关啊!好了!既然你有这样的修为,第二、三关必定拦不住你。我直接用第四种手法释放画里毒蜂,准备好了吗?”

“真人稍等!”张焚躬抱拳,向顾兰翁道。然后直起体,转向楚烆蓝:“九师弟,借剑一用!”

“师兄,请!”楚烆蓝手拍剑鞘,来自刳山宗自行炼制,橙黄偏向土色的制式雄黄飞剑,离鞘飞出,落到张焚手里。

虽然他还不到神光境界,不能御剑飞行,短距离内,控制长剑飞行方向,却还做得到。

张焚伸手接下长剑,握在手里,掂量两下。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长度、重量,几乎都和他的“乘黄”一模一样。

对他选择,围观诸人又是一阵哗然。

不过有河汉真人镇场在先,这一次只敢相互传音,不敢发出丝毫声响。

“前辈请!”

“好!”顾兰翁脸色不改,看不出是喜是怒。

长卷丝帛飘飘再起。

这一次,画里飞出的剧毒黄蜂,比起之前多了数十百倍不止。

顾兰翁这幅《幽峡毒蜂图》,七种手法,每一种释放出来的毒蜂数目都呈数量级的上升,品种也有变化。第四关里的毒蜂,不说比较第一关,即使比起第三关,也是天差地远!

怀嘉悦

脸色苍白、低声说道:“来了!”左手紧紧握住同样脸色发白,瑟瑟颤抖的申幼漫。

另外一边,湛文柏、杭宁乐跟他两人表现相差无几。

其他青年修士,没亲体验过第四关的恐怖,对于之前的关卡,却差不多是全员都有过经历。齐齐脸上变色,紧张颤抖。

临时借用别人的飞剑,不能寄托心神,御剑术威力大减,等于废了大半。

“考验剑术?”张焚心头念转。

他原本无意下场,参与这一对雌雄双剑的争夺。可是既然推脱不过,被bi)出手,那么,就不妨做到最好。

手中长剑翻飞,刳山二十七剑式,在他手中有如乱花缤纷,姹紫嫣红,令人眼花缭乱。

经他的手使出,所有剑式变得异常精彩。

既然说明考验的是剑术,飞剑又不趁手。张焚索完全摈弃倚仗强横真元过关的路径,剑上附着的真元法力不超过楚烆蓝水准。

只是一支长剑上下翻飞,使得迅捷非常。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不争之胜(下)

周风声呜呜,一张密不透风的黄光剑网,在他周张开。

仿佛一张硕大蛛网。不论长长丝帛中飞出的毒蜂大小、快慢、品种,数量有多少,统统难以越过雷池一步!

一只只被他刺死的毒蜂掉落地面,又重新归于虚无。

新山真人看得震撼不已,悄悄向自家师父传音赞道:“张师侄这一手刳山剑法可了不得啊!不过仅仅是剑术高明,当真杀得了无双那个贼秃吗?”

左边第一席上的崇山真人声音很快传回来道:“你看他出剑、收剑。剑上附着的真元不多,可是能够支持他保持这样高速出剑、收剑,持续高强度的运用剑法,哪里是一般甘露境做得到的?如果是你……”

新山真人不汗颜。

《幽峡毒蜂图》里冒出的剧毒黄蜂品种越来越多,数量越来越大。

密密麻麻的蜂群如海如潮,填满了“碧空观海”里大部分空间。站在内抬头,看不见横梁顶,只能看见流动飞翔的蜂潮。

所有人仿佛被无边无际的蜂海分割成一个个独立个体,单独封闭在一块空间里面。

修为不够的年轻修士纷纷色变,战战兢兢,一动不敢乱动。

里坐着的各位真人,虽然还能掌握况,也暗暗震惊。

顾兰翁究竟用到了第几种手法?

现在的况,即使真人应对起来,也不是那么简单!

十六道神念一起聚焦。

蜂海的最核心,承受了所有毒蜂攻击的蓝衣青年,依旧运剑如风。剑法不见丝毫空隙,气定神闲。除了额头微微见汗,看不出多少消耗的痕迹。

反而随着战况的激烈,一气血真元收敛不住,向外发出散逸气息。

让人对他的强大感觉更加清晰。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怪物啊?

从外溢气息来看,境界还停留在“甘露”。可是一真元,浩瀚若江海,已经达到了真人的程度。气血升腾,体锻炼得之强大,竟然还胜过在座几位,对炼体格外不重视的偏科真人。

所有察觉到的真人,不由都将目光投向刳山宗两人。

看看张焚,又望望雨涛。

“难怪!”新山真人喃喃自语道:“这样的真元、气血,神通剑术,怪不得连无双上人也陨落在他剑下!”

声音虽轻,却瞒不过在场真人们的耳朵。

听到新山真人这话,十多位真人齐齐眼睛瞪大。

没有途径了解到龙山五派内部流传的新闻,无双上人这位雪域佛门第三高手,却是他们人人都知道的。

仿佛瞬间被数十盏探照灯照,一下子变得万众瞩目。

“这……这个……”雨涛道人额头见汗。

没有和人动手的他,看起来比张焚更显狼狈。

其他真人还好,听到一群

真人间的交谈,顾兰翁越发感到无趣。

直接面对张焚的他,体会比其他人更为深刻:“这小子……同真人相较也不是不行……就不知道他对天道领悟多少……”

没有对“道”的理解、领悟支持,单有法力、体在真人面前不值得太过重视。

“不过这一场争斗是可以结束了!”

原本不想下场的张焚,在齐千岁的挤兑,和顾兰翁自己的顺水推舟下,被bi)不过,下场闯关,打这一场。

结果好像适得其反。他和齐千岁的目的都没达到,反而搭建舞台,给了张焚展示真正本领的机会。

张焚这个不愿下场相争的人,才是冠绝全场所有年轻人,当之无愧的胜者!

“以他这样的本事,确实够资格觊觎一下后面的东西。怪不得雨涛替他这师侄看不上‘照胆’,怪不得……”

《幽峡毒蜂图》是他偶然炼制成功的一件法宝,威力不算太强,却蕴含多种高深的“道”,是顾兰翁得意之作。

虽说威力不强,用在真人间的战斗里,仍然不失为一件有益臂助。现在七种手法已经用出六种,再试下去,顾兰翁自己都觉得索然无味。

袍袖一挥,飞舞空中,仿佛一条长带的丝帛重新归拢成为一支卷轴。震耳聋的嗡嗡声,如山如海的密集蜂群,统统消失不见。

斜阳照进来,碧空观海里恢复了空旷清爽,气息为之一清。

“好了,算老夫欠你们一个承诺!”顾兰翁声音一滞,旋即看着张焚说:“欠你的,跟欠你师叔的分开计算,不要说老夫占你便宜,言而无信!”

不久之前,他许下承诺时候,根本未将张焚放在眼里,也不觉得一个晚辈弟子,值得他专门出手一次。所谓“欠你们一个承诺”,其实是向雨涛说得。拉上张焚,只因为说的顺口。

现在发现,张焚似乎也有同他平等对话的资格,不得不化一为二。

“如此便多谢了!”雨涛拱手笑道。

张焚也跟着拱拱手,退到一边,狠狠瞪了玉神音一眼。责备她给自己惹了这么大麻烦。

一旁的玉神音吐了吐舌头,还来不及有其它表示。

被摆了一道,白白赔掉一次出手机会的顾兰翁已经挥了挥手,示意怀、申,湛、杭四人,继续刚才的竞争。

看过张焚表现,四人震惊不已,恍恍惚惚,心神还没安定,草草比试几下,由湛文柏、杭宁乐两人胜出,结束了第四场争夺。

“下面,就该是老夫的‘照胆’了。”隐山剑叟长走入场中,伸手拿起最后一柄飞剑。

手指擦过剑刃,飞剑无风自鸣,寒光闪耀。

“‘照胆’,全长三尺五寸六分,采用五千五百斤采山墨玄铁精炼而成。先后加入空冥银、百炼金

精、仙云钢等多种材料,又经龙血配合珍贵药材洗练。别无其它长处,只有一桩功能。

“这是一柄勇者之剑,御剑迎敌,遇强则强,越战越勇!照胆剑发挥出的威力同心斗志有关,心越是坚定,斗志越强,照胆剑能够发挥出的威力也就越强。不过……

“一切事物,都有它的极限。它并不能帮助你战胜不可战胜的敌人。”

说到这里,隐山剑叟面上浮起难以言喻的表,像是想起什么:“刚极易折,这就是‘照胆’的缺点。”

“隐山老儿当年同你师祖有过一段恩怨,亦敌亦友,敌友难辨。不过……刳山宗的弟子求他帮忙炼剑恐怕做不到,这样场合,这老儿也不至于在剑上做什么手脚。你若喜欢,不妨取了这口飞剑。

“单纯论剑,这柄‘照胆’确实是目前出现的飞剑里最好的。”

雨涛道人的声音随风传来,张焚向他轻轻点头,心中已有决断。

遇强则强,越战越勇,勇决狠决,剑的属是很好很好的,可是对他并不适合。

从心而论,张焚从来不是一个勇猛果断,撞破南墙誓不回头的人。在可能的况下,不会把自己放入绝境。稍有可能,他想到的第一选择肯定是“逃”!

如果让他选择,宁可虐菜,也不去玩同强敌拼命的游戏。

飞剑“照胆”绝对不适合他!

雨涛道人传音刚刚结束,隐山剑叟目光已经落到张焚上。

“老夫拙作,不知你可有兴趣?”

目光炯炯,仿佛两盏明灯,笔直照着张焚。

张焚抱拳,轻施一礼道:“前辈垂询,不敢不答。晚生自忖并非勇决之人,并不适合‘照胆’。故此,还想等待下一个机会。前辈见谅!”

话音传遍“碧空观海”,宽广开阔的大里,到处都传扬着他的声音。

“等待下一个机会……”

十七真人面色各异,站立侍奉的明门弟子,以及等待新的争夺开始的各家后起之秀,无不激动万分,难以自己。

虽然心中早有预感,亲耳听见张焚说出这话,仍然感觉振奋激动,心潮澎湃,有种见证历史的感觉。

“好,你先退下。”

“是!”张焚抱拳一礼,恭声答应。原本他以为隐山剑叟还会说些什么,却不想对方真是随意询问一声,得到答案,便将他轻轻放过。

只听站立大中央的隐山剑叟,轻咳一声道:“所谓‘照胆’,照的是胆气,什么剑术、修为,修行境界都不必比了。我有一法,能够照见各人心、胆气,虽不十分准,也不至于有太大偏差。哪位上前一试?”

听他意思,照胆剑的归属,竟然是由他亲自出手测试。这同之前的布置题目都不相同。“碧空观海

”寂静了好一阵,才有一人打破沉默。

高铁壁抱拳上前:“前辈,晚辈愿意一试!”

“好!”隐山剑叟答应一声,目光炯炯,直bi)高铁壁双眸。

高铁壁脸上神变幻,青筋暴突。双手握拳,松了又紧,紧了又松,仿佛陷进深深矛盾挣扎里。

大粒大粒,黄豆大小的汗珠,有如雨后笋,从他头颈各处冒了出来。不一会,就汗落如雨。

坚持了四十二个呼吸,高铁壁坚持不住,忽然一声大叫,满脸惊恐,表管理完全失控。

“醒来!”隐山剑叟双掌一拍,发出响亮声音,同时沉声喝道。

高铁壁体一个激灵,浑一震颤抖,恢复神智,长长出了口气,才想起自己在何处。面带惭色,抱拳退下。

“不必失望,以你年纪修为,有这般勇气已经算是不错。其他人说不定还不如你。”

“多谢真人!”得到隐山剑叟嘉许,高铁壁脸色好看一些,低低道一声谢,退到自家兄弟边站好。

第一百五十四章 云海星灯

雨涛含笑看向张焚,轻笑传音:“看来是神识攻击之类的幻术。隐山还得多谢你。以你神念强度,要把你引进事先设计好的幻境,对他来说,可不容易。你这么一退,倒是让他没有了出丑丢脸的可能!哈哈哈~”

张焚不莞尔。

他可没有雨涛的恶趣味,脸上保持微笑,嘴唇不动,传音过来,却是一阵肆无忌惮的大笑声。

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不过,既然你不拿‘照胆’,待会的竞争对手,便会是在场真人。趁着还有时间,我先替你讲讲……”

“龙山这边,崇山师叔成名已久,地位最高,不缺飞剑法宝。此来更多是替咱们五派压阵,不会亲自下场争夺,可以不计。河汉师兄出手与否还在两可之间。不过对他、宁风师兄与我,也没什么好和你说的。

“你小子战力蹿升极快,几个月里,已经到了足以同真人相争的地步。龙山境内的真人你大致熟悉,龙山以外,只怕就不在你从前关注的范围……”

雨涛真人从玖汾岛丰奇水、申梦漫讲起,给张焚分析对面七位真人、脾气,拿手绝招、参悟法则。

对于这些资料,前不是完全不知,却没从对手角度,搜集分析。

所有与真人相关的部分,在记忆库里,就是打上“惹不起”的标签,重点标记一下,然后完了。从来没有把自己摆在他们对手位置,审视过真人级别的人物。尤其这七位里有新晋真人,还都不在龙山。

对其中的两三位,张焚是当真不知。或者听说过门派,没听说过人。

结合小助手保存下来的资料和雨涛讲述,张焚受益匪浅,面对对面真人的底气,又加深一层。

同时他把结合小助手的鉴定信息,自己看法,对七位外来真人功法、弱点做出的判断,传递给雨涛道人。

雨涛眼中光芒闪烁,连连称赞:“士别三当刮目相看!能够说出这么多东西,师叔我对你的信心更加足了!”

两人交流时候,隐山剑叟那边不断有人上前,对视一阵,又狼狈退下。坚持时间,从十到三五十息不等。高铁壁的四十二息,果然已经算是不错成绩。

河汉真人忽然面向龙山五派在场四位真人,以及张焚传音道:“各位师叔师兄师弟师侄,除开张师侄不争而胜,前面四场,我们五派作为地主,仅仅赢下神音侄女那一场,要是这场拿不下来,就是四比一,场面可就难看了!”

宁风真人冷哼一声:“你有什么办法?我们五派,拿得出手的下代弟子大多不在明山。明摆着的事!反正不管怎么争,张焚师侄面对这些年轻人,都是碾压之势,其它难看就难看些吧!”

“好了!”见宁风语气不善,崇山真人出言分别

压制两人。

紧跟着,新山真人的声音传来:“我师父的意思是宁风师兄说的不错,有张师侄在,年轻人的比拼里,我们龙山已经占定上风。不过河汉师兄的说法也不无道理。如果河汉师兄有什么办法,不妨直说。我们五派同心协力,该大家出力的时候,一定不会推脱。”

“我这有个取巧的法子……”河汉真人微微一笑,传音说道……

时光变换,红西沉,一轮火红宝珠模样的大红火球沉进云海深处,完全被云雾遮挡。

天穹黑幕拉起,绵绵无尽的云海底下,却还有红光穿透上来。

整座云海,红霞无数。从太阳落下的天际线上,一直延伸到云海中央,连续换了好几种不同颜色,从明黄到橙红,过渡到深红,直到黑暗中透出的一点红色,最后完全归于黑暗。

云潮起伏,美不胜收。

明门弟子激活上的照明法术。

一团团白光在同民间富贵人家烛台相差不多的载具上亮起,照得“碧空观海”里亮如白昼。外回廊上,也亮起明亮的大红灯笼,将“碧空观海”四面围绕。

灯笼亮度比起内的灯台稍微暗淡,深红颜色灯光穿透能力却是更强,夜幕下,极远地方,都能看见。

回廊上,十数名轮值的女子正在忙碌。

一排排灯笼由她们手中点亮,又被推落到云海当中,载沉载浮,随风飘dàng)。

颜色多样,造型同挂在檐下的宫灯又不尽相同。

一条璀璨的星河,从“碧空观海”外被释放出来,浩浩dàng)dàng),流进茫茫云海,转眼间占据了好大一片位置。

这些明门特意炼制的灯笼能够反复利用,白天自行飞回,夜晚又被放出,配合高山云海,营造出半天然半人工的美景。

明山上,好几道彩光冲天升起。

光华点点,璨璨如星。

站在高处看去,整个明门所在,比起白天又是一种美丽。

和地球上司空见惯的亮化工程,城市夜景相比。这里不仅构思更奇,布置更加巧妙,更难得的是,看上去纯出自然,与山、林、云、天融成一体,丝毫不让人感觉突兀。

这番景象,在前记忆里并不出奇,对于张焚,又是另一番感受。

他靠近窗边,分心两用,一面远眺山夜色,观赏星河流淌;一面将心思分出少许,放在碧水阁霜妙白上。

“碧空观海”里,属于霜妙白的战斗,已经到了紧要关头。

河汉真人的法子其实也不出奇,不过是借用一些手段催发潜力。只不过寻常功法催发的是真元、气血,碧水阁这门秘传法术,催发的却是勇气斗志。

和所有类似功法一样,一时爆发,必有后患。

碧水阁这门功法催发的重点在

于精神,留下的后患同样如此,比起普通后遗症更加难搞。

飞雪、妙白两女修为相若,战斗力旗鼓相当。只因为格稍有不同,妹妹霜妙白更加激进,才被选中由她上场。

所谓“催发”,毕竟还是以本具有的作为基础。

大中央,霜妙白白衣飞舞,神紧张。虽然同样狼狈,比起之前上场的人已经好了许多。

忽然,她体微微一震,从一波接着一波的精神冲击中清醒过来。

“好!这支‘照胆’从今往后是你的了。”隐山剑叟收回目光,拂袖一挥,将照胆剑送进她手里,转回到上首中央,“记住,飞剑的威力同你勇气相当,勇则盛,怯则弱。愿你胆气能够永如今!”

“多谢前辈!”

前五样法宝里的最后一把宝剑决出归属,所有人精神一振。

属于金丹真人的争夺即将开始。

与之相比,前面的竞争只是开胃小菜。到了现在,才是大幕拉开,大餐上桌的时候。

龙山五派与外来七真人之间。每一位真人个体与个体之间,新一轮争夺即将开始。

第一百五十五章 五剑齐辉

隐山老人双手扶案。

面对即将开始的,金丹真人之间的对抗,他并未像之前一样,说些冠冕堂皇的话。

只是拂袖一扫,袖袍掠过几案。

一口比“照胆”更长,形制、颜色都十分相似,明显品质更高的飞剑,出现在他前案上。

“老夫抛砖引玉,先献丑了!

“人生既有勇往直前,一路向前的时候;亦会遇到四顾茫然,不知飞剑指向何方的处境。这柄四顾,原本是我思及几件生平憾事,感悟之下的作品。人生在世,既应该有鹰视狼顾的狠厉,有时候,更应该三思四顾,以免留下遗憾。

“飞剑‘四顾’,全长三尺六寸两分,花了老夫两年零三个月打造。不论消耗的材料,耗费的精力,都在‘照胆’十倍以上。是老夫最近十年最好的一件作品!”

众人心中都有无数疑问,眼看着座上真人不好意思开口,站着的年轻弟子不敢去问,张焚环视周围,扬声问道:“敢问前辈,这柄四顾剑,是否也同照胆一样,有什么讲究吗?依前辈的意思,四顾剑的得主,又该怎么决出呢?”

虚拟屏幕里,四顾剑周边紫光比起“照胆”又大了一圈。

隐山剑叟闻言“呵呵”拈须一笑:“‘四顾’并非‘照胆’一样的勇决之剑。也不偏执于一端。老夫炼制‘四顾’寄托的灵感,是在迷茫时的伙伴,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四顾剑是一支灵十足的飞剑。

“如果一定要说这四顾剑有什么长处……那么,我只能说,锋锐、坚韧都不输同阶飞剑吧……”

不少人听了大失所望,原本被隐山一番玄奥虚空话语说得心动的心又平复下去。如果只是什么朋友、伙伴,锋锐、坚韧不输同阶,这样的飞剑只能说是无功无过。

张焚却暗暗点头。

虽然他也不是特别明白,隐山老人的故弄玄虚。不过单凭小助手显示出的绚丽发金的紫光,已经足以证明,这口飞剑,在同阶中,是毫无疑问的精品,甚至是接近绝品的存在!

“至于决定四顾剑归属的方法,我想还是等诸位道友把各自作品都拿出来,再做讨论。”

五名炼器师之前似乎有过默契。

隐山剑叟话音刚落,神手鬼锻顾兰翁已经大笑三声,接口说道:“隐山道兄说的极是!既然道兄珠玉在前,老朽也就不吝献丑了!”

大里腥风四溢,隐隐间鬼哭神嚎。

无数风凝聚,碧绿的鬼火燃烧。

种种奇异景象忽然一起出现,汇集到顾兰翁手上。

浓浓黑气聚集到他手中。

一柄犀长尖锐,长度接近五尺的漆黑飞剑,从无到有,出现在顾兰翁手中。

“飞剑‘百毒天残’!”顾兰翁竖起五尺长剑,略作挥舞,黑光霍

霍,剑风bi)人。

同刚才的“四顾”不同,这柄百毒天残剑的威力任谁都一看即知。

在座真人,至少十位以上,同时为之动容。只是转瞬之间,大多数又打起了退堂鼓。

毫无疑问,这是一支强力飞剑!

可是为一派尊长,各有各的人设。有的还有急公好义,乐于提携晚辈的好名声。要是炼化这么一支本命飞剑,实在太过颠覆!【!@奇文学~*小说更好更新更快】

“老夫不如隐山道兄有那么多的感悟。”顾兰翁微笑说道。百毒天残剑上发出的黑光,照得他脸颊一片森:“这口百毒天残剑炼制时候,先收集了百种蛇虫毒物,每种万只。总共百万毒物,用炼蛊之法,培养出每种最强一只。

“再用这百毒祭剑,最终成就一口‘百毒天残’!

“这剑从诞生之起,就消耗了百万虫豸命。老夫心中不忍,故此名曰‘百毒天残’,以此纪念祭剑所用的百万毒物。”

“原来是这么个百毒天残……”众人心中都觉不屑。

炼剑的是你,做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忍不忍的?

不过抛开炼剑手段不谈,这剑威力当真是强,在虚拟屏幕里,宝光云气,同样占据了大大一片,面积与四顾剑难分轩轾。

顾兰翁伸手抚过。

“百毒天残”亦如四顾剑一样收敛异象,安安静静,平卧在他前案上。

“哈哈哈哈,轮到我了!”青云剑师起一阵朗笑,一条张牙舞爪的青蛟从他手中飞出,体膨胀,逐渐变大。

起先,只不过是条蜿蜒曲折,形同蛟龙的青色光带。随着飞起升腾,形象变得越发生动,鳞爪宛然。驼头鹿角,鹰爪蛇,两条长须一蓬长鬃,在空中随风而动,越发显得灵动自然。

绕着“碧空观海”游走一周,青色蛟龙昂首做出长吟姿势。

一声铿锵剑鸣过后,蛟龙影像消失,只剩下一支长剑,空中坠落。

“飞剑‘青蛟’,请各位道友品评。”李斌白伸手接回长剑,行云流水般放置在前案上,右手一摆,做出个“请”的动作。姿态动作,无一不体现出“潇洒”两个字来。

龙山五派,只要使用的是飞剑。

他们五人,最擅长炼制的也是飞剑。

奖励晚辈弟子的时候,李斌白还可以拿出其它法器充数。面对金丹真人金丹真人面前,他拿得出手的只有飞剑。也只能是飞剑。

果然,加下来慷慨解囊的阳剑真人,捐出的仍然是一口飞剑。

只是他二人拿出的飞剑,比起隐山剑叟、神手鬼锻,不论卖相、气势,都相差了一大截。

通过小助手看去,青云剑师的“青蛟”,和阳剑真人的“乾溪”剑上宝光云气,比起“四顾”、“百毒天残”小了一圈,又比“照胆”、“翠环

”、“凉露”,以及他原本的“乘黄”,之前用了一段时间的“红斜”大了一圈。

“这样看来百毒天残剑与四顾剑是四阶,只不过一个精品,一个只是中品;‘青蛟’与‘乾溪’,却只是三阶里的精品。”

冰蓝一片的虚拟屏里,“青蛟”、“乾溪”一片红光鲜艳。百毒天残剑的光晕范围,虽然比它俩大了一圈,同“四顾”一般大小,可惜却只有绿色品质。虽是四阶,却仅只达到中品偏下。

五大炼剑师,只有百锻天工计无双还没来得及拿出第二件作品,众人目光聚焦在他上。

如果说会有谁打破队形,取出一件飞剑以外的法宝,那么最有可能人选,非他莫属!

计无双呵呵一笑,右手从储物袋里,取出一支光华四,装饰得华丽异常的飞剑。

“拙作名曰‘千霞’,敬请诸位道友品鉴!”

计无双并不多话,只将飞剑摆在案上,就一言不发,袖手坐回原位,仿佛眼前飞剑,即将到了的分配争夺,都与他无关一样。

“计老兄,你这剑,我拿近了看看,不介意吧?”见他不做介绍,仗着年轻时候,有过交,齐千岁笑眯眯的问道。

计无双做了个请君随意的表,将手一挥,示意齐千岁自己动手。

“那我就不客气了!”齐千岁右掌虚空一拿,摆放在计无双前的“千霞”被他摄起,飞到他的面前。

这一飞行,人人都看出“千霞”的好处!

“好剑!”齐千岁脸上动容,伸手捂住“千霞”,凌空挥舞。

只见霞光道道,瑞气条条,光影憧憧,让人只见光影,看不见飞剑本所在。品质同样达到四阶,与顾兰翁的百毒天残剑同属四阶中品。

当着这么许多真人,袖手钓叟齐千岁脸上恋恋不舍,也不得不双手捧剑,将“千霞”送回到计无双的前,抱拳问道:“几位大师,敢问这五口飞剑,究竟是怎么样个章程?”

百锻天工等五人相互推让一阵,最终还是由隐山剑叟轻抚胡须,出面说道:“大敌当前,不宜有伤和气。工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我等五人,拿出这些飞剑法宝,本意是为了让诸位道友增长几分战力,若是为了几样东西,结下罅隙、仇怨,反而不美。除了刳山宗张师侄以外,这一轮会参与的,大约都是真人……

“老夫以为,最能体现我辈修为的便是对道的领悟。在此,不拘手段,不限方式,请有意于此的道友,各自施展一手。如若其余道友没有异议,便请这位道友,在五支飞剑里面,任取一支去。

“一轮过后,施展过一次的道友,只要没有取得五剑之一,尽可再次下场。不限施展什么,也不限制取剑顺序。一切以不伤和气为限!诸位道

友以为如何?”

五人前案上,五口不同颜色的飞剑,齐齐发出铮铮剑鸣,交相辉映。

左右两侧一十二名真人,相互之间交换一阵眼色,齐齐曰:“善!”

紧接着,场上陷入一片静默。大家都是真人,比较起来也就和弟子间的争夺相差无几。人人都想看看别人出手,再有的放矢,针对做出改变。谁都不想首先成为别人研究的对象。

右首第一席上传出一个声音:“这第一场,就由我先来吧。”

崇山真人吩咐上轮值的明弟子送上一翁美酒。

高在三尺左右,翁肚大如井口,翁口却只有一个海碗大小。这一翁就是整整百斤美酒。

崇山真人要用,明门自然不会怠慢,命人送来的是最上乘的多年好酒。坛口里,色泽碧绿,仿佛一汪深潭,显然是加入诸多灵药泡制。

除了千秋荷相关灵材以外,张焚开不出看不出还放了什么。

第一百六十章 茫然心变

修仙小助手第一百六十章茫然心变站回到雨涛真人背后,忽然听到雨涛真人传音跟他说道。

张焚心里一奇,传音问道:“师叔何出此言?”

雨涛真人呵呵笑道:“你今天能够得手‘四顾’,宗门替你预备的材料就能够节省下来。这部分东西,当然是便宜师叔我了!为一名首席大弟子准备炼制飞剑的材料,啧啧……”

张焚听了心中越发好奇:“我又不是第一天突破到神光境界,成为真传弟子,一直以来我就是刳山宗的大弟子。为何?”

“呵呵!你看自己原来的位置算是坐的稳吗?”

听他说话,张焚不但没能释疑,反而皱起眉头道:“现在有什么不同?距离一甲子过去,我们这代弟子出师的日子还有十九年之久。我这个刳山大弟子的位置,也不一定算是稳固吧?”

“不说稳了十分,至少有七八分是稳了!”雨涛真人继续半真半假,用玩笑口气说了一句,才正色道:“大弟子就是大弟子!除了竞争特别激烈,三两个月里就有一次反复的时候,一应待遇都不会少。退位大弟子得到的飞剑、法宝也不会收回。我们刳山宗还没有那么小气!

“之前你师父只用雄黄剑改造一下,用来糊弄你。一来嘛,确实有你同季之间差距不够明显的原因,不过重点却不在此!以你当时的修为,便是宗门拨出十斤玄光仙钢,聘请名匠大师,为你量身打造一柄飞剑,你又承受得起吗?

“便是你春波师叔……”雨涛道人欲言又止,话到嘴边,忽然转口说:“你斩杀无双上人的消息没传回春明山以前,水碧瑶也没说愿出十斤地火千柔钢吧?”

“难道水师叔?”张焚问道。

雨涛哑然失笑:“这你可想错啦!倒不是不舍得给你,只不过当时的你承受不起!”

张焚听了微微点头,以他之前的修为,拿着一支二阶中品飞剑,已经不差。更好一些的,他用得了,不一定保得住!毕竟刳山宗的威慑力,比起姝四公子所在的春林山、水云门、落日宗、香雪山,相差不知凡几。

司徒尔雅、方天歌能够在相同的修为,装备四阶飞剑,不惹人觊觎。换成是他,明抢暗盗,麻烦必然层出不穷。

“况且当时的你,也没有需要动用四阶飞剑的对手!可是春波师姐听说你现在修为,竟然忽略了几个月前,你的修为还不过是神光初阶,前来指责本门。真是关心则乱……”

雨涛真人替门派辩解几句,才又笑道:“不过这次该是你的,始终少不了!十斤玄光仙钢,是你的就是你的,本门不会小气!不过,既然有了四顾剑,宗门也不会再为你延请大师,炼制飞剑。这笔费用总是可以节省下来,重新安排。岂不是我可以沾光了?”

“这番话……如果不是我修为大进,战力飙升,只怕师叔还不会同我讲吧?”张焚心中升起明悟,同时感觉到雨涛真人话语里拉拢、解释含义,又不禁黯然神伤:“以从前我与师父、师叔的亲近,雨涛师叔不必向我解释,跟不必担心,我

会因为春波师叔承诺的十斤地火千柔钢,就同宗门疏远。”

察觉到雨涛师叔对待他的态度转变,明明是亲人一般的关系,却偏偏……张焚感觉十分不适,很快又有新的念头升起:“我这是怎么了?明明不是我的经历……”

小助手告知过他,大部分采用浮光掠影,走马观花方式,让他从旁观者角度吸收的记忆之外,还有部分记忆,使用的是“感同身受”的方式灌输进来。一切宛如他亲自经历过一遍一样。

人类人格形成受经历、记忆影响。

采用第一种方式是为了保护他的主体人格,不受太多前身遗留记忆“污染”。至于第二种方式,则是为了让他在锋绦、云霖、雨涛等等关系紧密的人面前,能够表现出真实情感。

毕竟他所要面对的都是修炼有成,至少超越了这个世界九成以上修士的修真者。

所以他对雨涛道人的亲近发自内心,察觉到关系变化,心中伤感。尽管知道记忆里的一切,并非是他灵魂真实经历过的事情。

一方面反复心中强调,试图让自己从莫名的悲伤情绪中摆脱出来;另一方面,张焚又不由得真情流露。传音向雨涛道人半开玩笑的保证道:“师叔多虑了,弟子可是还等着接掌刳山门户的人啊!又怎会因为十斤地火千柔钢,误会宗门和您?”

一言既出,心中顿时轻松下来。

“大约我一直不愿意放弃前身留下的身份,也有吸收了他的记忆情感的缘故吧!既然曾经面对天道发誓,从那天开始,我就是这个世界的张焚,那么这些事情也不必纠结!”

想明白了这些,张焚不再纠结,目视雨涛,含笑做出保证。

雨涛真人摇晃杯中美酒,一面斜眼瞟向张焚,一面嘴角微笑,隐藏不住的欣喜。

把话说开以后,两人间重逢以来,一直若有若无的尴尬终于烟消云散,恢复到记忆深处,刳山之上的亲密无间。

雨涛“哈哈”在传音中开怀大笑两声,目中精光一闪,带着较劲似的意味,同样用半开玩笑,半像认真的态度说:“不管怎样,待会都要由你替我压阵!你这个师侄,尚且能够夺得五剑之一。我这师叔,要是一无所获,岂不是太丢脸了?”

传音完毕,立即双手一扶身前几案,长身而起。雨涛真人走到大殿中央,四方抱拳,朗声说道:“刳山宗成雨涛,一点小把戏,愿搏道友们一笑,请诸位品评!”

来自地球的灵魂,一边感慨记忆对情感影响,明明知道不是自己亲身经历,仍然放弃不了这段亲情;一边凝神注视,看着大殿中央,雨涛真人的表现。

当初在刳山上的时候,雨涛师叔还不是真人。对于他会将那个方向的“道”,作为自己主要发展发现。张焚有所猜测,却不敢确定。

“焚儿,你来!”

“碧空观海”大殿中央,雨涛真人剑光一展,正要开始他的表演时候,一缕糅合着慈爱、温柔,又带着三分捉狭古怪的熟悉声音,传进他的耳

朵。

张焚身体一颤,毛骨悚然,鸡皮疙瘩布满手臂。回头看时,殿宇内外不见变化,没有发现想象中的那人身影。

耳朵里声音继续传来:“你不要惹人注意,悄悄离开‘碧空观海’,按照我指示的方向过来!”

“春波师叔……”张焚发现不了水碧瑶真正方位,只能面对窗口,嘴唇正对窗口,做出口型,尽量让春波仙子看清。

“不用说话,也不要想着向我传音!”春波仙子话语继续传来:“你自己知道,尽快过来汇合!”

窗外苍山上仙光缥缈,道道法术、法阵制造的彩光,宛如极光,随风飘动,变幻无方。漆黑的云海也被照亮。海中飘荡的云雾,隐约露出轮廓。一盏盏浮空飞行的星灯,璀璨光亮,美不胜收。

望着窗外夜幕下下的春明山,张焚略作犹豫,终于还是答应下来。

悄悄在雨涛几案上留下数个文字,他移动脚步,将身一闪,消失在大殿里。

“碧空观海”殿里,好几位真人同时察觉,但都没有说话。

站在场中的雨涛真人眉头微微皱起,忖道:“张焚他做什么去了?”只是这时,由不得他分心,以张焚修为,又是在春明山内,出事的可能极低。他放下疑问,专心致志,精神集中到自己剑上。

张焚穿出窗外,闪身飞出数里,夜色之中,左右具是云烟、星灯看不见水碧瑶身影。他游目四顾,上下左右,除了“碧空观海”附近,再看不见一处人迹。

“春波师叔,您在哪里?春波师叔,春波师叔……”左右仍然寂寂无声,无人应答。

“莫不是我听错了?引我出来的根本不是春波师叔,那么又会是什么人……”久久不见回答,张焚心里开始疑神疑鬼。

“碧空观海”殿里十七位真人云集于此。

他目前所在,距离“碧空观海”不过三五里远,可谓近在咫尺。一声高呼,强援立即可到。所以他虽然提高警惕,心里并不慌张,更谈不上乱。

将四顾剑收回储物袋里收好,张焚手上红光一闪,重新现出“红斜”。

得到四顾剑时间极其短暂,还来不及花费时间,用心祭炼,只是草草输进真元,用神识打下标记。目前状态,还停留在能用,说不上炼化成功。

遇上强劲对手,没经过完整祭炼的飞剑,就有可能成为致命破绽。“红斜”威力虽然远远不如“四顾”,不过胜在稳妥,让敌人无隙可乘。

假如待会将要面对的是强敌,那么用了“四顾”,威力大幅增加,却也不大可能达到速胜对手的程度,却留下脆败的可能。眼前局势,也不需要他速胜,只要坚持过一段时间,必然会有其他真人前来支援。

这种情况下,选择“四顾”,当然不如“红斜”。

如果对手不那么强,“四顾”“红斜”又有什么区别?

第三种情况,就是引他出来的人,根本没有恶意,是他想得多了。那么……也不必细说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血雨纷飞

修仙小助手第一百六十一章血雨纷飞总而言之,短短时间里,张焚已经做出决断,更换了一支飞剑,做好战斗准备。

“总算你没有直接大叫救命!呵呵~好个谨慎的年轻人!”

四面八方一黑。

头顶脚下,前后左右,所有方向传递过来的光亮同时一暗。和他之间,仿佛多了层朦胧屏障,距离变得遥远无比,空间感同时变得模糊。

张焚的心往下一沉。

不仅是忽然被人拉进一重隔离于周围的障壁,说话人的声音也发生改变。听着有些熟悉,却绝对不是水碧瑶。

心中警惕,外表仍然一幅闲适自然的样子。蓝衣飘飘,身前的殷红飞剑,光华明亮,仿佛一支长达两尺的鲜红宝石,悬浮在夜空之中。其它光亮都变得模糊,越发凸显出“红斜”鲜艳、美丽。

“直接大叫救命还不至于,这点胆子我总还是有的。阁下藏头露尾,引我到这里来,不知是为了什么?”

“何必废话?能行不能行不是嘴上说出来的!”头顶上传来另外一个声音。同样像是女子,声音并不难听,语气也并不十分激烈。听在耳中,却让人觉得,一股凶煞血腥气息,扑面而来。

血腥凶煞一闪即逝,西南方向,落下一片剑光红雨。

张焚剑诀一指,红斜剑激射出去。

原本他以为对面一片剑光,会在他这一剑下,收束范围,化零为整。谁知道,西南夜空飞洒过来的点点红雨,只分出不到一半,便将他飞剑缠住。剩下千丝万缕的红色丝雨,继续高速飞行,直接攻击张焚本身。

张焚心道:“不好!”心情再往下沉。

出手那人明显是真人级别的对手。这段时日顺风顺水,虽然几经凶险,但都如履平地化险为夷。战斗力与日俱增。不说斩杀了无双上人这样的对手,就连“碧空观海”一群真人,也被他盖过。

表现虽然还不明显,内心之中,对自己已经有些高估。

换成二次遭遇无双上人以前的他,一定不会在敌人看起来就不弱的情况下,事先把自己摆在强势位置。

这一剑硬打硬碰暴露出他同正派金丹之间的基础差距。

数百道剑光同时袭来,“红斜”一时之间,还收不回来。张焚空中一个翻身,让过雨点般的血红剑光。

与他错身而过后,数百剑光迅速合二为一,集合成一支飞剑,回旋向他斩来。

红斜剑飞回手中,张焚不甘示弱,御使“红斜”,使出“铁索横江烟瘴寒”,刳山二十九式里最强的守式,在身周布下层层剑网。

叮叮当当。

飞剑撞击,密雨般的声音响起。

两人飞剑都是差不多的颜色,飞舞空中,一片殷红,漫天血舞,分不清谁是谁来。

过不多久,张焚心中已经明白。与他交手那名隐身血雾当中的白衣女子,实力必然在他之上。不止是刚开始时,抵挡他“红斜”一击,还能分心向他本人发起攻击。更重要的是现在,不论变化、真元、神识,多重交锋他都落在下风,被血剑白衣那名女子全面压制。

自从他把“刳山剑诀”等级提升

到“出神入化,别出机枢”以来,还是第一次纯粹由于剑术原因,受人压制。

之前同样有过落入下风,不过那时剑不如人只是表象。真实原因在于真元、修为不如别人,最多……只能说是他的剑术不足以弥补其它方面短板。

可这一次,张焚实打实感觉力不从心。

抛开真元、神识,也刨除对方飞剑比他高上两阶的原因,单独来说剑法变化,他就感觉势穷力孤,有种进退无方的感觉。很多时候,需要依靠在剑上爆发出更强的威力,消耗更多真元,来换取闪避空间。

西南天空传来一声冷厉女子轻笑:“还算可以,金织你要不要试试?”

血剑白衣的女子身体停顿,浮现在夜色中,一支飞剑却变得越发诡异,化作腾腾血网,铺天盖地,密密麻麻。

如果说刚才她的剑法像是丝丝相连的绵绵密雨,那么现在,就像是天河倾覆的狂风暴雨。劈头盖脸,直打过来。

张焚无奈,空中翻滚几下,顺势降低高度,往春山长峡方向落去。

鲜红剑雨止歇不追。

张焚飞行方向的下方,一道曲折金色闪电,蔓延出现。

另外一个同西南方位那名女子声音同样冷冽,只是少了三分锋利的女子声音传来:“师叔说好,那就是好!”

曲折金丝上发出强大威力,逼得张焚不得不调头向上,返回原位。

狂风暴雨般的血线凝成一股洪流,仿佛一根超级巨大的红色长棍,由一两里外的地方,横扫过来。

张焚御剑一挡,“红斜”将要触及长棍,红色长棍忽然爆散,化作千丝万缕,万千血线。无数剑光、剑影、剑风、剑气,沿着玄奥路线,四面八方,一起向他发动攻击。

其它路线都被封死,张焚被逼无奈,只得向着唯一给他留出的空隙飞行闪躲。

血剑女子冷厉的声音如影随形:“文师妹你看呢?”

“两位师姐做主就好!”另一名缥缈若仙,仿佛丝毫不曾沾染凡尘,更不用说血腥杀气的女子现身出来。

按照入门计算,“仙风”文清滢比商青娥、归妙庵晚了一个甲子,又比段飞娘、水碧瑶早上一个甲子,原始辈分与秦金织相同。不过她那一脉,与归、秦,或者商、段、水都不亲近,对谁都是姐妹相称,在春明门五长老里,最是超然。

“二师姐有心,还是请大师姐品评吧!”

文清滢一句说完,长袖挥舞,打出一团劲风,正要如法炮制,把张焚逼向商青娥所在方位。忽然轻“咦”一声,停下所有动作。

趁着两人说话时间,下方张焚已经收回飞剑,右手直接握住红斜剑,摆出一个姿势,门户严谨,剑指“仙风”。

文清滢虽然以“不争”姿态,在春明门核心立足,可也不是真正心无点尘,凡心蜕尽的淡泊之人。归妙庵、秦金织都做得到的事情,到了她就断档,不啻于是当面打她的脸。

“不错!”

她轻赞一句,纤眉皱紧,皓腕轻扬,掌上天风凝聚,一团风暴眨眼生成、壮大。眼看着将要打出全力一击,却迟迟没能出手

张焚剑上,也有一道精光凝聚。

开始时候还看不出端倪,只觉得飞剑“红斜”在他手中变得格外明亮。

随着文清滢左手风暴生成,张焚剑上精光也越发明亮。终于让人看得清楚,金灿灿的光亮,压过了“红斜”本身颜色。

剑脊正中一线金黄,缓慢延伸,丝丝增长。

文清滢还来不及出手,那一线金黄已经超过“红斜”本身长度,从剑尖上冒了出来。

好像被狂风吹成一线的火苗,又像是一道无坚不摧的金线。其中蕴藏的威力与毁灭气息,隔着老远,文清滢也能清晰感觉。

张焚目光鹰隼般的紧盯在她身上。

两人神念交锋,神识相互锁定。

文清滢清楚知道,一旦手中风暴出手,就是张焚剑上金线反击时候。最糟糕的是,她并没有十足把握,抵挡住张焚接下来的一剑。

“这小子!怎么到我就变得棘手!”

拿自己性命冒险,文清滢绝不情愿。无功而返,大跌脸面,也肥她所愿。

张焚心中憋着一股火气,文清滢脸面攸关,谁都不肯先行退让。两人相持不下!

意外情况发生,归妙庵脸上先是微微惊讶,旋即恢复如常。只在微微翘起的嘴角,暴露出她看好戏的心情。

秦金织飞上高空,与她并肩而立。

另外两个方向,“春波仙子”水碧瑶、“素手云织”段飞娘也现身出来。

水碧瑶玉容担忧,频频望向东北方向。

东北方向一声轻笑,人没到,声音已经先行传来。

同样是一声轻笑,夜色中的这一声,与先前接触,水碧瑶的捉狭、段飞娘的温婉;今夜稍早时候,归妙庵的冷厉血腥,秦金织的有如冷冽清泉都不相同。

三分娇媚加上七分威仪,混合成一种独特声音,充满奇异魅力。

一双凤目,首先浮现在夜空当中。

似乎妖艳邪魅,又带着孤高自许,万事万物不萦于心的高贵伟岸。

春明门大长老商青娥从东北天空飞来。先是赞了一句:“半年不见,张焚你修为精进不多,战力倒是大涨,可喜可贺!”没给张焚回应时间,旋即转向“仙风”文清滢:“同后辈小子较劲,你倒是真‘清净’了!”

说着,挥手一拂。

她宫装长裙上,两根长长飘带忽然飞出,分取两人。

张焚眼前一花,手里金光暗淡。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凝聚出的锐金剑意归于天地,消失无踪。红斜剑上,只剩下他本身真元转化成为的剑气,对于金丹真人,已无威胁。

张焚一惊,猛然抬头。

远处天空,文清滢手上被压缩到足球大小的风暴团也散于无形,文清滢脸色淡淡,躬身请罪。

“罢了!”商青娥挥手示意不会追究,开口说道:“凭着刚才的一剑,张焚你已经有了资格执掌一方月令。‘天中’关系重大。张焚修行境界不足,还是按照原先安排,由你执掌。‘残冬’主沉寂肃杀,万物凋零,与他剑意略为相似,正好填补苏越懿的缺……

第一百六十二章 初见师尊(上)

“张焚,你可愿意?”

“什……什么?”张焚还沉浸在锐金一剑被商青娥轻易破去的后遗症里,闻言将头抬起,接触到商青娥一双凤目,不由自主抱拳应道:“弟子愿意!愿从大长老号令!”

商青娥满意点头,朝水碧瑶道:“既然愿意,你就带他去向刳山宗交代一声,然后速速带他到木兮来。也好传授‘残冬剑诀’给他!时间紧迫,其他人,都跟我回去!”

高呼一声,穿着华丽宫装长裙的身体飘飞起来,仿佛一头凤凰,展翅高飞。带领其余人等,回返春明主峰。

“我怎么答应了?被安排了什么?”被扔在原地的张焚风中凛乱,呆呆看向唯一留在身旁的春波仙子。

水碧瑶也不和他多说,只吩咐一句:“走吧,先去见你师父!”说完,腾身御剑飞起。

这一次,水碧瑶没有存心试探,青碧剑光一路隐现,波动跳跃,速度竟比张焚更快。张焚使出全力,也无法在控制身周激波,不破坏地面环境,造成巨大噪声的情况下,赶上水碧瑶,不由得心中骇然。

“不要以为有了点本事,就妄自尊大。商师祖、归长老入道修行,比你早了三个甲子,文长老、秦长老,也比你多修炼了一百二十年。打不过她们,实属自然,不必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动不动就是拼命的绝招?你那一剑过后还有多少余力?便是我同你师父,难道就真没有防身保命的绝招吗?”

“师叔教训的是!不过我刚才也是发现是几位长老试探,所以才……如果真是敌人,不会如此浪战……”张焚解释一句。

飞行中,水碧瑶微微侧身点头,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一路上,传音指点张焚高速状态下,御剑飞行的种种要诀。

虽不涉及具体功法,张焚遵照指点,调整飞行姿态,对如何突破客气阻力,整样控制身周气流,都有了不少长进。

从云栈楼到地火长峡,再到春山长峡,登上碧空观海,这一线飞行,足足有五六十里路途。

水碧瑶带着他从碧空观海返回,所走路线不同,只飞过来时一半稍多的距离,就看见身体下方,满山满谷的花海。以及远远地方,被万紫千红簇拥出来,笔直插向天空的云栈楼。

万花海七名楼建筑各有特色。

水碧瑶按落剑光,在云栈楼前出现,说一声:“到了!”

张焚心中还若有憾焉,只觉得这一路时间太短。听了水碧瑶传授的知识,才深深感觉自己的匮乏。

“真人以上,从水师叔言语判断,似乎另有秘传。造成思考、运用真气的方式都与之前不同。不愧是老牌真人,同雨涛师叔截然不同!”

比较水碧瑶、成雨涛两人,张焚感觉尤为深刻:“不是雨涛师叔不告诉我,从他身上我就没察觉出这些不同!”

至于名义上水碧瑶也是近期之内,紧急提升临阵突破的真人之一。那个……呵呵!

“见过水真人!张焚师兄,您回来啦!”云栈楼外轮班守卫的弟子,仍然保持在十人数量。少了高、许、王、楚四名在内门排名靠前的弟子,轮值弟子素

质更差。

水碧瑶头也不点,站在楼前,背手而立,一派高人风范。

张焚急忙上前道:“水掌门是来见掌教真人的!”

“是!弟子立即通传!”这一班弟子的首领急急一抱拳跑进云栈楼里,良久不见出现。

张焚等得不耐烦了,反倒是水碧瑶传音安慰他道:“应对大鹏明王,春明山上‘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一元四时十二月令,总共一十七处关键节点,都需要真人入驻镇守。本门人手不足,所以将十二月令大多数委托给同门门派真人驻守。

“十二月令节点,每一路都有相对应的剑诀、心法。即使真人,想在短时间里掌握,也不容易!所以五大剑师慷慨解囊,龙山五派总共才到了五位真人!否则,纵容没打算更换本命飞剑,冲着五名炼器大师的面子,各派掌教都应该亲身赴会,不像现在……

“如果碰上云霖子正在入定参悟,不知外事,那还有的等了!”

张焚心下了然:“我说怎的,春明掌门到了这么许久,本派竟然没有一位真人出迎。”

锋绦、钊焰、云霖,刳山宗三位真人在此,竟然需要守卫弟子通传,才知道春明掌门到来,简直笑话!可如果说是在精心参悟功法,那就不稀奇了!

“我去看看!”

“不必着急!十二月令剑诀与刳山功法并不完全契合,又牵涉神魔两相……最容易走火入魔。你进去看看也好,但不必强求,一切以你师父进度为主,万万惊扰不得!”

“是!”

张焚传音向水碧瑶说了一声,直到得到她明确回复,才答应下来,转身走进楼里。

刳山宗的规矩,除了真传弟子,内门、外门、记名三类弟子都不拜师,没有门派承认的师徒关系。在称呼上,跟随掌门弟子,实质上,接受宗门安排的人员传授功法知识。

直到突破神光期,成为真传弟子,才有拜入谁人门下,成为谁的弟子,这么一说。

同时另有规矩,只有拥有真人尊号,才能够收徒。

刳山宗当代排名前三的记名弟子张焚、王季、李古,突破到神光期时候,上代弟子里面,并无一人成就金丹。所以只有身为掌教的云霖子,拥有真人尊号,三人齐齐拜入云霖子门下。

不是云霖、雨涛这一代进境缓慢,而是祖师有意为之。历代排名前几的真传弟子,不论之前身份背景,都必然成为当代掌门的徒弟,有利于减少纷争。

不过从今往后,再突破到神光期,成为真传弟子的师弟们,多了一个选择。

所以之前张焚才会对雨涛道人那样说法。

真传大弟子,本来就有统御刳山弟子的职责。一群内门弟子根本不会拦他,任由张焚走了进去,逐层登上“云栈”。

每一层都有三到四名,随行的刳山弟子,仗剑躬身,向他行礼。

一直来到第五层上,刚刚上来通报的那名内门弟子还被拦在五到六层的楼梯上面,驻守第六层的刳山弟子,已经换成和云霖、雨涛同辈,但是当年不入真传的两位师叔。

“常师叔!古

师叔!春明门掌门,春波仙子水真人前来拜访,还望两位师叔通融。”

见到张焚到来,刚才上楼禀报的内门弟子惊喜万分,迎着他来的方向,折返五楼。

张焚点点头,从他身旁走过,径直登上楼梯,走到两名出自内门的上代弟子面前,拱手为礼。

两人现在也是聚丹修为,守在楼梯口上,盘膝而坐。

听见张焚上来,原本毫不理会,紧闭的四只眼睛骤然打开。四道精光陡然乍现。两人点头稍作还礼,左侧姓常那位开口说道:“消息已经传递上去,我们也知春明掌门身份尊贵,可是大长老、二长老,以及掌教真人一直不见回复,所以……”

“弟子有意亲自上楼禀报,还请两位师叔通融!”

常、古两人对望一眼,接连点头:“小张你要上去,我们自然没有阻拦的道理。不过二位长老、掌门师兄都在闭关静修,万万不能强行打扰!”

“弟子明白,多谢两位师叔!”

刳山弟子,每当入门学艺时候,便会由当代掌门拟定一个字辈,加到名字中间。一甲子学艺期满,出师以后,真传弟子可以恢复本名,不必添加字辈。

一个甲子里面,只有大弟子一人,可以不必添加。

究其原因,大约是添加字辈排行,只是为了方便确认在刳山宗的身份、地位。既是为了自己人,也方便了外人。只有不甚重要的人物,才需要使用字辈区分。

刳山宗历代真传,在龙山大区都是二流以上人物,放到某山某国,都能够威震一方。在龙山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值得大书特书的为数不少。自然不需要加入字辈。

允许取消名字里排行的字,也成为刳山宗激励弟子的一种手段。

能够在出师之前,就被允许不在名字里加入这一代的“”字,足以见得真传大弟子在宗门内部地位。

走过常、古两人,张焚继续往上。

万花海七名楼都是九层的规模。

按照之前了解,大长老锋绦真人占据顶层,二长老钊焰真人在第八层楼上。张焚的师父,刳山掌门云霖子,就在七楼闭关。

七名楼造型各自不同,云栈楼尤其独特。建筑格局下大上小。从外边看,好像地球上的商住楼,只不过格外古色古香。

一到五层空间广阔,每一层都足有二十五间客房,按照学生宿舍布置,足以七八百人之多。刳山宗此行前来春明山,跟随宗门行动的全部弟子加起来都没有这么多,每人分配一个房间,还有不少富余。

六到九楼骤然缩小,整体面积只有一到五层的一半。每一层就是一间超级套房。也可以很方便的变成全部打通的巨大厅堂。

从六楼直到九楼,就是刳山此来四名真人住处。

雨涛真人尚未返回,张焚过门不入,继续向上。

上面四层楼梯设计也有不同,每一层入口设置有单独的楼梯间,不需要正式进入楼层,便可以继续往上。

近乡情更怯!即将见到与前身情同父子的师父,张焚心中越发忐忑。

咚!咚!咚!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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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初见师尊(下)

脚步声响,胸腔里好像打鼓一般。

还没等他走到七楼的楼梯间里,第七层里间房门无声打开,一名面如冠玉,做着中年打扮,面容却同雨涛道人同样年轻的蓝衫道人,开门走了出来。

只见他相貌英武,颔下黑须又长又直。道袍身前背后,都画着刳山宗的象征图案。正是刳山掌教云霖真人!

“师父!”张焚眼中渗出泪水,抢上前去。

见面之前,他曾经无数次的想过,该怎样面对这位便宜师父。见面以后,身体却不受控制一样的,自然而然,自发移动起来。一举一动,一哭一笑,无不发自内心,纯出自然。

“好!好!”看见张焚,云霖子同样热泪盈眶,快步迎了过来,双手扶住张焚臂膀,语不成声。

好几个月不见,心爱的徒儿在外漂泊。虽然不断有消息传回,可是张焚这几个月做下的,相对他的修为,全部都是“大事”!旁人看来修为突飞猛进,连续斩杀强敌,俨然一颗新星冉冉升起。

可是传到真正关心他的人耳中,欢喜是固然欢喜,同样少不了替他担惊受怕。

师徒两人一阵激动交心。

明明知道春波仙子水碧瑶在外等候,云霖子还是忍不住拉着张焚,好一阵问。直到他将数个月里,紧要凶险的地方都问过一遍,才拉着张焚走出云栈楼外。

旁人口中,水碧瑶、云霖子交情极好。春波仙子水碧瑶,也确实对张焚极为照顾。按道理,传言应该不假。但不在正式场合的两人见面,气氛却显得尴尬。

两人相顾,默默无语。

直到良久,云霖子才轻叹一声,问道:“你还好吗?”

“还好!”水碧瑶眼中似有波光盈盈闪动,一闪即逝,旋即正色道:“我此来是有要事同你商量。王船帮再次入侵碧水阁,苏越懿匆匆离开,‘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的十二月令就又缺了一位。

“龙山五派之内已经找不到合适人选,只有焚儿可堪一用。我这次受命前来,是奉师祖之命,特意前来向你借焚儿一用。”

“焚儿?”云霖子意外看向张焚,刚才他关注重点,全在自己徒儿有没有经历凶险,其它全没在意。现

在听水碧瑶提起,猛然醒悟:“是了!焚儿有能力斩杀雪域佛门无双上人,确实有资格顶上苏越懿的空缺。可是……”

云霖子犹豫道:“是不是太过冒险?你我皆知金丹大成以后的不同,无双上人虽然战力强悍,可毕竟不是真人……”

“此事,风险不小,却说不定是唯一有机会接触‘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大阵全图的机会。因为焚儿真实境界只是甘露初期,师祖答应,允许他在诸天星罗殿一直参悟。直到期满十天,或者大鹏明王到来为止。”

云霖子脸上犹豫,一咬牙道:“你跟我来!”

两人飞到两三里外的花丛当中。

晨风吹拂,万花起伏,花丛当中,两人神情变幻,仿佛在争论什么。张焚运足耳力,却又听不见只言片语。显然两人防备着他,一直用传音交谈。

开始像是争吵、辩论,后来又变成商议、讨论。

张焚听不见声音,却能够从两人表情猜测。百无聊赖当中,一直尝试分析。心中也忍不住隐隐担心:“这两人不会当真是……”

直到天光大亮,两人才商量出个结果。

云霖真人再三交待,才不舍放手,让张焚同春波仙子御剑离开。

晨光底下,张焚飞出数里,远远回头。云霖真人身形兀自站立在云栈楼前,高大的身影被朝阳拉得老长老长。

……

张焚跟在水碧瑶身后,两人飞速往木兮前进,

差不多接近春明山主峰,水碧瑶忽然减慢速度,传音说道:“趁着还没到诸天星罗殿,有几句话,要先跟你交代清楚!诸天星罗殿里的‘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大阵全图’,是春明门立派之本。当今春明门所有功法,都是源出于此,每个人参悟,都会有不同感悟。

“不但是传授一元四时十二月令剑诀的地方,观摩阵图,对你日后修行,走出自己的‘道’也大有好处。

“用你熟悉的东西比较,大约是相当于玄天宗的道字碑。只不过能够从阵图里领悟出什么的人更少,没有道字碑那么好用,也没有那么惹人觊觎。

“如果不是大鹏明王攻山在即,又有……哪怕龙山五派结盟,大长老也不

可能允许外人观看参悟。各位真人,每一位只被允许待在诸天星罗殿里,停留十个时辰。

“由于你的修行境界太低,大长老格外开恩,允许你在阵图前参悟十日,或者一直待到大鹏明王拜山。可是这个时间,要想既掌握十二月令之一的‘残冬剑诀’,又要揣摩阵图,参悟你自身的道,其实还是不够……实在不行,你就以自身根基为主!

“‘残冬剑诀’总有办法敷衍过去。大敌当前,大长老也不至于跟你们刳山宗翻脸。错过这一次,再有机会观摩大阵全图,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匆匆交代几句,两人已经飞上春明主峰。

春明山主峰不像春明门境内其它山峰,各自有着自己名字。这座山峰没有特别的名字,就是叫做春明山。通常而言的春明山,广义上说,指的是这一片山脉;然而在狭义上,所指就是这座山峰。

即使是主峰,也不十分高大。

没有艮离山风火峰的风火连城的奇景,也不具备刳山指天峰的一剑突起,刺破苍天的凌厉。青山彩绣,奇花遍布,异草群生,整座山峰奇巧玲珑,苍青可爱,仿佛无比巨大一块绿彩宝玉。

山顶上碧波荡漾,水色澄清的春湖,更是为春明山增添了几分山温水暖,剔透可爱的气象。

春湖边上一座高塔,就是春明门核心地域的“木兮”。

相比处理门派事务的“山兮”,用于传功藏法的“木兮”对于外派中人,更加神秘。

“山兮”顶上最高一层,晨光下光华隐隐。

飞行到春明山附近,张焚可以清楚感觉,周围的天地元气被隐隐牵扯,吸引到顶层中去。尤其是阳光中蕴含的太阳精华,更是直接从天空被接引下来,输送到十九楼里。

“怪不得‘木兮’要建造在春明山最高处。也只有这样布置,才最能发挥效力,对正常灵气流转影响最小!”

第十九层上,好几个强大气息毫不掩饰,同时提聚真元。

“滴滴~”小助手发出提示音。

商青娥、段飞娘,不久前给张焚留下深刻印象的“血雨”归妙庵,以及“仙风”文清滢、“玉罗刹”秦金织五人形象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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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 诸天星罗(上)

虚拟屏上,分别标识出五道气息强弱,然后相应气息的数据旁边,出现五人形象。

正是春明门五位长老!

“‘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改用金丹级别的高手主持十二月令节点,对于一元四时也是极大负担。比起前来支援的四派真人,本门诸位长老负担更重。其中,也有无数关节。大长老,以及其余四位长老正在加急演练。”

春波仙子解释一句,领着张焚,落在“木兮”高塔门前。

出乎张焚意料,诸天星罗殿,不在春明门五长老气息大盛的顶层,而在高塔地下。

驻守在高塔楼前的春明弟子,举剑行礼。

封闭通道的石门,被一层层打开。

每层石门上,都密布着许许多多,复杂异常的禁制,越往下走,防卫越是严密。通过第七层石门以后,深入山腹的石道里,值守的已经换成聚丹以上的精英弟子。

四名看上去就知道年龄不小,青衣配剑,眼中精芒闪烁的干练女性高手,守卫在第八道石门门口。

这道石门,一看就与之前不同。雄浑古朴,造型极其简单,到了可以称之为简陋的地步。整体看去,就是一块巨大圆石,死死卡在通道尽头。

四名聚丹期的女子持剑交叉,挡住两人去路。

“掌门人,得罪了!”

“无妨!奉大长老号令,经长老会表决通过,特允刳山宗弟子张焚,前往诸天星罗殿,接受‘残冬剑诀’传授,观摩阵图,参悟十日。”

水碧瑶扬手亮出一枚令牌。

令牌与四女中央的石台相合,发出柔和白光。

拦阻道路的长剑撤去。

四名春明门中,修为在聚丹之上的女性高手,退回两边,盘膝坐下。

张焚看看四人。

外表整体虽然还是年轻模样,可是鬓边微微发白的青丝,已经出卖了她们年纪。这四名女子,显然都是差不多接近衰退期的年纪。按照她们修为计算,至少也应该是同商青娥同期入门的“老前辈”。

这四人名不见经传,不在春明山知名高手之列,想来应是春明门秘传弟子了。同样的秘传弟子,刳山宗里也有。这些人相比真传、内门,前途、境界肯定不如,战斗力却不一定逊色。

往往都会修炼一两手越阶爆发,与敌携亡的绝招,极为难缠!

见四女验过令牌以后,就闭目而坐,没有帮助两人开门的意思。张焚不由疑惑,抬头向春波仙子看去。

水碧瑶向他解释:“这里就是本门诸天星罗殿入口。令牌在门口石台上能够亮上多久,就允许在里面参悟多久。入殿以后,必须计算时间,在令牌熄灭之前,离开诸天星罗殿。否则,阵法就会被触动,封锁诸天星罗殿。

“一旦里面禁制发动,金丹真人也会在顷刻间化为齑粉。就是你背后有通天的背景,足以改变本门高层决议的关系,也不可能生还!即使大长老亲至,都没可能把超时不出的人搭救出来!此事一定切记!切记!

“第八道石门的这个大球,叫做‘浑天星玄铁’。本门里面曾有前辈,还想把它取下,用于炼制法宝的。可惜

一直不能成功。至于进入方式……凡是想要进殿的人,除了需要得到本门长老会颁发令牌,还有一个先决条件,便是凭借自身实力,推开封门的‘浑天星玄铁’!你精擅炼体,肉身强横还要胜过许多真人,这一关对你不是问题。”

水碧瑶玉手扬起,做出个“请”的手势,示意张焚上前。

张焚举步上前,伸手触摸。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石球上面传来。

手掌触碰的感觉,不像岩石,更像是摸到金属的感觉。

张焚深吸口气,双腿前后分开,手上用力。

一股玄奥深邃的意念洪流直冲进入脑海。

无数来自群星深处的冰冷刺骨、博大、玄妙。时间、空间,一切一切都变得错乱,许多无法用日常生活里,形成的常规认识理解的现象,统统涌入脑海。

手上出力越大,反馈回来的信息越多。

“这一关考验的不止是身体的淬炼程度,还有精神意识啊!”

他这才明白,这个石球为什么会被春明门叫做“浑天星玄铁”。推动石球,确实使人有面对周天星辰,玄之又玄的感觉。

随着双手出力增加,石球隆隆滚动,沿着上下两道沟槽,滚动半圈,让开一条道路。

“进去!”耳旁春波仙子轻喝一声。

张焚收回双手,闪身越过石球。眼前白影一闪,春波仙子水碧瑶,几乎与他同时越过石球,进入最后一层石门里面。

星光迷离,漫天大大小小的光束从头顶降下。明明知道外面还是阳光灿烂的上午,张焚却从石殿顶上,落下的光束中,感应到了星辰精华。

无数元气弥漫,浑天星玄铁前后两重天地。

进入“木兮”高塔下的石道,灵气浓度一直上升。到了第八道石门外边,已经相当于地表三到四倍,算得上灵气浓郁,堪称修炼宝地。

谁知石球后面,灵气又骤增十倍!

浓郁的灵气迎面扑来,中人欲醉,张焚一时了。

“浑天星玄铁”滚到石道尽头,转眼隆隆,以被推开时候更快速度,往回滚动,重新封住石门。

十分之一秒的震惊过后,春波仙子重新出现在他身旁时候,张焚已经摆脱巨量灵气的冲击,回过神来。

束束星光落下,把整座在水碧瑶口中,被称为“诸天星罗殿”的空间照耀得梦幻迷离。整座空间其实不大,东西长不到三丈出头,南北只有差不多两丈,大约是一间教室的面积。

与其说是一座大殿,倒不如是一间较大石室。让习惯了这个世界,修真门派在建筑上“豪气万千”的张焚暗暗失望。

北面,正对入口的一面,漆黑一片。

看上去,似乎又同单独刷黑了石壁颇有不同。

“那是什么?”张焚走上前去,一边开口问道。

五六米的距离,抬步就到。面前石墙呈现出异样的诡异,张焚伸手,试探着向墙壁摸去。

“别动!”春波仙子像是一直等待着他这样举动,直到张焚指点将要接触那一层漆黑,才出言阻止。

光华一闪,水碧瑶挥出一剑。

一柄入了阶的二阶下品飞剑出现在她手中,半截插进石壁上的漆黑当中。没有丝毫迹象,飞剑插进黑暗的前半段消失不见。

张焚如避蛇蝎,急忙缩手:“这是什么东西?”

两次相问,语气大不相同。

“诸天星罗殿的名字取自本门祖师,这座石室,遗留自上古时期,至少也是万年之前。”水碧瑶拂袖一挥,石室里好几处后来加上的标识明亮起来,发出幽幽绿光,提示后来者不要触碰。

“不要看仅是方寸之地,其实极为凶险!能够致真人于死地的就有三处之多!你刚才注意到的‘无尽虚空’就是其中之一。”

“无尽虚空?”张焚凑近看去,那一层石壁上附着的漆黑颜色,毫不透明,什么都看不见。如果要说不正常的地方,那么最不正常的地方就在于“均匀”。

任何染料颜色,平整表面,随着观测手段的升级,都能看出前后左右,细微的不同来。

以张焚现在的眼力,能够让他看不出来的均匀、光滑极其少见。

然而眼前这一片漆黑,就是这样的存在。任他运足目力,也分辨不出石壁上的黑,任何一个地方存在瑕疵。

“本门曾经有一位祖师耗费无穷心力,根据日月星辰推算,并且从诸天星罗殿后掘进。测出这层漆黑的厚度是不存在。”

“不存在?”张焚下意识反问一句,心里怀疑道:“不会是这个世界的测量精度不够吧?”

从他穿越以来经验,以及前身记忆来看,这个世界虽然有能力加工出精度极高的物品,但依靠的都是高阶修士个人能力。似乎并未形成系统,采用的度量衡依然是尺、寸、丈、分,长度单位最小到分,停留在地球上的中古时期。

水碧瑶瞟他一样,仿佛猜出他心头所想,悠悠说道:“不要用你的常识衡量本门祖师。当年那位祖师曾经将一根头发粗细的,均匀分成一百万分。金丹以上,才是道途开始。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却不一定相信,也一定不会理解。

“现在的你战力惊人,‘碧空观海’上,十几名真人面前让你夺剑,是不是很得意?可是为什么云霖、雨涛都只能得到十个时辰的时间参悟,其中已经包含了本门对诸位真人,驰援春明的报酬。而对于你,大长老开口就是十天,还担心你不够?

“难道是因为你长得特别英俊吗?呵呵呵呵~”水碧瑶手掩芳唇,大大翻个白眼,嘲讽张焚不留情面。

“所谓修真,绝不仅仅是你现在看到的。你要学的还有很多!

“言归正传,无尽虚空也好,这诸天星罗殿里其它神秘也好,都不是你应当关心的。我们脚下残图,就是春明祖师参悟出‘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的根源,是同玄天宗道字碑类似的存在。石壁上留有本门历代高手,由此领悟、衍生出来的一元四时十二月令相应功法。

“要想镇守护山大阵一方节点,就必须掌握相应功法,才能统合大阵传递到你身体的力量,配合阵法运转。”

伴随着她的话语,原本石壁上显现出来,春明门前辈留下的种种功法全部隐去,只剩下一篇“残冬剑诀”文字还可以辨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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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 诸天星罗(中)

“没有成就金丹,十天时间,肯定不够你掌握这剑诀心法,不过……死记硬背,或许可以成事!四派真人对十二月令剑诀全部略有小成以后,诸位真人即将开始加入弟子们的每日三次合练,操演大阵。

“如果估算不差,到了十天以后,应该运转自如。只要你能略有个架子,阵法便带的动你!不管你死记硬背也好,浑沦吞枣也罢,尽快将‘残冬剑诀’练个架子出来!”

嘴里说着“死记硬背”“囫囵吞枣”,一双玉足却在地上石刻纹路上,有意无意脚尖轻点,似乎是在提醒张焚,不要忘了她在外面说过的话。

张焚了然于心,微微点头。

水碧瑶又道:“诸天星罗殿里,凶险处处,杀机四布,你待在这里,千万不要乱摸乱动。每六个时辰,我会下来看你一次,每次能够停留一刻时间。有什么问题,可以到时候问。”

说完,水碧瑶转身离去。

石球滚动,不一会儿,完成又一次开合。

“小助手,刚才都记录下来了吗?”水碧瑶刚刚离开,张焚就匆匆问道。

“”

伴随着屏幕上巨大的颜文字出现,张焚一阵心安,呵呵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轻视,总而言之,刚才不长的一段时间,水碧瑶确实是将诸天星罗殿,三面石壁上,所有春明门前辈祖师,历代高手留下的功法、心得一齐展示出来。

其他人没法在短短时间里,得到多少好处,对于携带着小助手的张焚,却是轻而易举。

“总共三十七门心法,五十一门剑诀,四十八种其它法术……”

丰盛的收获让张焚心中暗喜,室内无人,只见他面容一阵扭曲,忍不住的绽开笑容,“哈哈”笑出声来。

这次的收获与之前不同。

从李法祖、蓝元道等人,以及其他散修手中收获,以及他自己“狩猎”得来的,差不多都是龙山五派看不上眼的功法,除了创意,一无可取。只能作为基础知识的补充。

来自小天机峡里的秘籍,高深是高深了,却时有残缺,还不时藏头露尾。

眼下这批收获却不同!

虽然不能囊括春明门所有秘传,不过却从侧面印证了春明门功法演变的历史,完整而成体系。有历史,有演变过程,正是最适合研究分析的资料。

“春波师叔说,春明门现今所有功法,都是源出于此,果然并非虚言!”面向无尽虚空,张焚盘膝坐下,目视地上浅浅花纹,心中不断推演计算。

配合石壁上的文字,和小助手的帮助,短短时间里,他对地面花纹的认识,就到了相对极高的高度。

所谓“**问心功”,所谓“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所谓“一元四时十二月令”,都只是大浪淘沙过后,现在春明门剩下主流解读。

历史上,同样有人从地面石纹里,解读出“太上玄玄九门七杀阵”,按照九门七杀布置十六节点。

现在的“一元四时十二月令”体系与之相比,不但节点之间相互分出高下,还增加一位统摄全局的“一元”。体系显得更加精密、完整。不过比较“九门七杀”,那股来自原始蛮荒的凶恶杀气也削弱许多。

仿佛野蛮与文明的对比。在封建王朝文明量没有变达到质变以前,并不一定能够击败野蛮的部落。“一元四时十二月令”,在战斗力上,同样不一定比“九门七杀”更强,只能说同春明门现在的气质更加契合。

“不过,太上玄玄九门七杀……”张焚手指蠕动,借助小助手的能力,不断进行对比分析。石壁上,被春明门早早淘汰在历史长河中的“九门七杀”体系,让他灵光一闪,总让他觉得似乎捕捉到了什么,能够把锐金剑意背后的道,同“天绝”里蕴含的道整合一起的契机。

“先不管它!待我先把‘九门七杀’修炼出个头绪再说!”表面上看,对于意外领悟锐金剑意带来的麻烦,张焚不甚在意。其实在他心中,是十分重视的。

锐金剑意与“天绝”里的大破灭意境截然不同。虽然同样杀伤威力惊人,五行之中的锐金,却不是单纯指向破灭,想要阴极阳生,从破灭走向新生,缺不容易。

更不要说还要整合两个不同体系。

看似不在意的外表地下,掩盖着一颗焦躁不已的心。

一旦看到一点曙光,立即迫不及待,

牢牢抓住。甚至等不及,在还没有完全推演明白,找出清晰道路之前,就冒险修炼“九门七杀”。

石门开启、关闭,然后又关闭开启。

张焚五心向天,汗落如雨,浑然不觉。

忽然,他双目睁开,口中呼出一股灰白气息。

既不像融合了锐金剑意的刳山真元一样锋利,也不像化身龙魔时候的黑暗一般纯粹。甚至也不像在水古城里,整合出属于他自己的新版刳山大道诀时候,真气乍黑乍白,时时变化。

灰白气息中,带着无边锋锐,正是来自锐金剑意的特性。

张焚右手抬起,将这一道真元接到手指上面缠绕。

随着他身上剑意强盛,被他呼出以后,又用手指接续的灰白真元,逐渐透出金光,随后又变得纯粹,最终成为一线亮白。虽然仅有丝线粗细的一道,却无比霸道、犀利,铺天盖地,仿佛占据了人所有心神。

这才是当日斩杀无双上人的纯粹锐金真意!

距离斩杀无双上人七天之后,这股纯粹极端的单纯剑意,终于重现于张焚手中!

“这就是你的锐金之道吗?能够斩杀无双,果然颇有可观之处!”

水碧瑶的声音悠悠响起。

张焚蓦然一惊,猛地转身。水碧瑶白衣长裙,宫装高髻的华贵身影,正伫立在他身后。

看出张焚疑问,不等他发问,水碧瑶微微一笑,主动说道:“时间过去十二时辰,我已经是第二次进入诸天星罗殿了!你的悟性,比起我想象的还要更好一些,能够这么快把‘九门七杀’融入自身功法,想来十天内,掌握‘残冬剑诀’应该不难……”

见她主动提起原本张焚不该看见的“九门七杀”,同之前防备着说话的样子大不相同,张焚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口。

“不妨的!大长老暂时离开木兮,不在顶楼坐镇。诸天星罗殿里说话,就不虞有第三个人听到。”水碧瑶背负双手,笑语盈盈解释一句。

“短短时间,这一次的剑意,比起之前在碧空观海殿里,比起在文师姐面前,更为纯粹,威力也变得更大。我不知道你是有意藏拙,还是真的精进,总之有句话要提醒你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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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 诸天星罗(下)

“‘九门七杀’里面蒙昧蛮荒的意境融合锐金剑意,确实威力大增。不过两者间的‘道’并不完全契合,整合到刳山大道诀里,对你未来不一定是好事!”

“师叔教诲一定谨记于心!不过弟子这么做,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张焚抱拳一礼,将理由一语带过,顺势开始请教起“九门七杀”的玄奥来。

他需要的仅是春明门“九门七杀”里,趋向鸿蒙原始,先天之前的部分理念,并不需要完整修炼。现在发问,一方面是混淆视听,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增加知识储备。

春波仙子果然不吝指点,详细提点了他不少。直到一刻钟停留时间将尽,才匆匆一指,在诸天星罗殿正中留下一轮悬浮燃烧的火盘。火盘上均匀分成十二大格,一百小格,周围一圈火焰燃烧。

水碧瑶道:“这是本门一道计时法术。分作十二时辰,九十六刻。每过一刻时间,火线就会熄灭一个小格。一个昼夜过去,时轮火盘上的火焰全部熄灭,然后又会周而复始,重新开始。

“这道法术上,我设置的作用时间是往复九次。每过一个轮回,时轮上的火焰颜色就会变深一点,直到最后一次的黑火彻底熄灭,时轮火盘消失以前,你必须离开诸天星罗殿!”

“是!多谢师叔!”

水碧瑶深深又看张焚一眼,挥掌拍开浑天星玄铁,起身飘飞出去。

直径相当于两个张焚身高的大球,滚回原位,入口“轰隆”被封闭锁死。

随着浑天星玄铁的复位,被分成十二大格,九十六小格的时轮火盘上,连成一圈的火线不再完整,空出一小格的位置。燃烧在第一小格上的火焰,发出清脆声响,飞散熄灭。

“这就过去一天多一刻了……”张焚摇了摇头,继续把精神集中到地面石纹上。剩下还有九天时间,面对地表石纹,跟墙上唯一显露出来的“残冬剑诀”,他的第一选择还是参悟石纹。

毕竟小助手虽然做了记录,这一类的上古图案、文字,传达的信息,不一定就是看到样子。

玄天宗“道”字石碑,同样玄奥非常。要说拓印、复制出来的有什么不同,实在是难以述说。在修真者的操作下,笔画、花纹,乃至石碑本身材质造成的坑洞、麻点,碑上留存的精神残念,都可以复制到一模一样。

可就是灵效大减。

一定要说有什么不同,那么只能说是少了那股玄之又玄的味道!

很难说诸天星罗殿里的石纹不具备同样特性。

张焚平心静气,对比小助手记录下的春明门祖师遗刻,静静参悟石纹。

许多地方难以索解。

金丹以上的功法,仿佛一下子同他之前看过、修炼的,就是两重天地。其中参杂了大量看都看不明白的内容。不是他理解能力不够,而是缺失了太多相关基础,根本无从理解。

“这就是春波师叔所说的,真人开始才需要掌握的内容了,到底是些什么东西?”

六个时辰过去,春波仙子再次翩然到

来。

张焚立即上前行礼询问。

水碧瑶摇头道:“这些内容,十分繁杂,绝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说清楚的。比方说这部分,代表的是高速状态下,剑气飞行的轨迹和时间……太多的内容和不成就金丹,根本不会有直观感受。甚至到了真人高阶,明道、种胎以上,接近真君才会有直接感受,普通真人都感觉不到。

“成就金丹,不仅仅是身体、精神的得到强化,还代表着生命的全面提升。你的状态我们还不十分清楚,不过参考被你斩杀的无双,大概可以知道。空有金丹战力,却没有……”

话说一半,水碧瑶住口不言,摇了摇头:“多说无益!不入金丹参悟石纹不必想着解析,不必从道理去想,只以神识与之相合,看看能不能得到些什么。修炼‘残冬剑诀’也不必去看你不明白的部分,按照能看懂的,依葫芦画瓢就好!”

接着,继续解答张焚另外几个问题,转身离去。

“高速状态下,剑气飞行的轨迹和时间,那不就是……”恍惚之间,张焚仿佛回到往日被大恐怖支配的时候,脸色骤变。

“不可能!不可能!”张焚连连摇头,控制自己不再细想下去。春波仙子指点得对,现在的他,确实没有时间浪费。

接下去的时间里,张焚不去研究占据了大量篇幅的莫名文字,只找寻自己看得懂的,或者触类旁通,观看石壁上的“残冬剑诀”;或者神识渗入地面石纹,融合参悟。

伴随着神识与地表石纹融合,心中恍惚感悟到了什么,真元一点点的纯化,身上散发出来的原始蛮荒气息越发浓重。

春波仙子来了又去,去了又来。转眼间,时轮火盘上的火焰,已经由艳红变得漆黑。深黑色的火焰哔啵燃烧,眼见烧到了最后一个小格。

浑天星玄铁隆隆被人推开,外面传来水碧瑶的声音:“焚儿,出来!”

沉思中的张焚闻言一惊,飞身跃出门外。同时心中问道:“我定的闹钟呢?为什么没有提醒?”

“”冰蓝屏幕上显示出不高兴的表情,小助手又替换成一张撇嘴的图片,才出现文字:“时间还差一些,老女人大惊小怪!”

看看身前、背后。

诸天星罗殿里悬浮的时轮火盘,已经被自动复位的浑天星玄铁挡住,再看不见。门口石台上的令牌,却光亮如故。柔和的白光莹莹照耀,直到两三息后,才暗淡熄灭。

张焚呵呵一笑,不知作何反应。

“随我来吧!大长老要见你。”水碧瑶当先领路,两人原路返回。出了第二道石门,张焚悚然一惊。

这一层的空间,直接就在“木兮”地下。大小、形状,无不与“木兮”地面上的第一层相当,是一座宽广高大的巨大地下殿堂。

两人进来时候,这层空间里只有墙边的长明灯,发出微亮。

现在出来,头顶光束落下,四面星光点点。把一座空荡荡的巨大地下石室,装扮得与第八道石门,浑天星玄铁球背后的诸天星罗殿参差

仿佛。比起真正的诸天星罗殿,更显气派。

商青娥以下,春明门五长老一起到来,面对第二道石门站立。

居中的是春明女帝商青娥。在她左边两人,分别是“血雨”归妙庵、“玉罗刹”秦金织。右手边两人,则是“仙风”文清滢、“素手云织”段飞娘。

张焚原本分辨不出。

不过春明门五位真人长老的名字、特征,龙山五派门下弟子,乃至龙山境内大多数修真者,都铭记于心。

这一次来,先是结识了“素手云织”段飞娘,进入诸天星罗殿参悟以前,又连续与归妙庵、秦金织、文清滢三人过了几招,对四人身份了然于心。

张焚抱拳道:“见过商大长老,归、文、秦、段四位长老!”

“刳山张焚。”商青娥微微点头,脸上看不出喜怒情绪,“十天一百四十四个时辰,不知你对十二月令里的‘残冬’一路,掌握到了几成?”

“个人修炼的剑诀部分没有问题。除了看不懂的部分,其它都还纯熟!”张焚答道。

商青娥轻轻点头:“如果这样,倒还可堪一用,不枉碧瑶推荐你顶替苦潮真人的空缺……”

苦潮,就是碧水阁掌门苏越懿的道号。

“不过,也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归师妹有意试你一试,不知可好?”商青娥柔柔说道。

水碧瑶有些着急,原本她让张焚把主要精力放在参悟石纹上,注重未来,就是打着把“残冬剑诀”糊弄过去的主意。不过她计算中,暴露时候,不是大鹏明王已经上门拜山,就是大阵合练,各派真人全部在场。

商青娥有脾气也发作不起。

现在这样场合,万一张焚表现太差,那就不可控了!

心中正自着急,耳中已听张焚道:“固所愿也,不敢请耳!”

“小子,怎么?”归妙庵冷厉笑道:“还想从我手里找回场子不成?”

张焚取出“四顾”。

想到大鹏明王拜山,必然用到飞剑,十个昼夜里参悟石纹时候,他已经顺便将四顾剑炼化。

“久闻‘血雨’归长老大名,不过上次仓促,显不出长老本事。张焚还想仔细见识见识!”他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仗剑平淡说道。

“只怕是觉得显不出来你的本事吧?”归妙庵冷笑一声,血雨剑起:“小子,来吧!”

张焚微微一笑,四顾剑平平飞出,一式“一气化三清”开启了这次斗剑。

四顾剑光华一闪,骤隐骤现,一分为三,几乎是出剑同时,就到了归妙庵面前。

“格格~”归妙庵嘴里发出声笑,血雨剑一转,剑光如轮,不仅轻易挡住张焚改良过后的刳山剑诀,道道血光,还向他身体反袭过来。

“陌陌春山幽”“烟生归鸟度”“平湖凝朔气”“翻光向舞移”。

双方剑光交缠,“四顾”“血雨”两支飞剑仆一接触,仅只寥寥数招,张焚便已经落在下风。与上回在距离“碧空观海”不远的云海中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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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明王拜山(上)

上次还可以用乍逢强敌,措手不及解释。可是这一次,双方面对面,几乎由他开启战端,竟然还是很快落入下风,就实在解释不过去了!

最让张焚莫名惊讶的是,“血雨”归妙庵御剑路数,虽然经过修改,仍旧是春明山“春”“明”两诀里的剑法。稍加变化,仍然万变不离其宗。一动一静都看得清清楚楚,可是偏偏他就应付不来。

飞剑缠斗,吃力至极。不得不依靠身体移动,弥补飞剑弱势。

反观归妙庵,不止双足站在原地,寸步不移。血雨剑压制“四顾”之余,还有余力直接攻击张焚本人,逼着他不得不连连移动,变换方位。

“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认真看她剑法等级。”

虚拟屏上忽然弹出字幕。

“她的剑法等级?”张焚再将视线对准归妙庵本人。淡蓝屏幕上浮现出几行文字。张焚一边控制飞剑,一边找准归妙庵剑法等级相关,看了过去。

分心这一刹那,已经让他形势又危险不少。

如果不是“红斜”替换成“四顾”,真元消耗更小,飞剑与他神识更加契合,指挥飞剑,越发得心应手,只怕这一下造成的危机会更严重。

“春明剑诀,‘出神入化,别出机枢’,真人意识加持……这是什么意思?”“血雨”归妙庵怎么说也是同商青娥差不多时间入门,修炼了两百年以上的人物。

“春”“明”二字诀,又是春明门的基础剑诀。能够修炼到“出神入化,别出机枢”和他花费点数升级过后的“刳山剑诀”处于同样等级,其实不足为怪。

可是同样是“出神入化,别出机枢”,春明门、刳山宗又是并驾齐驱,半斤八两。实战里面,归妙庵剑术精强,竟然将他完全压制,看来问题就是出在,“真人意识加持”这六个字上了!

这场战斗,一半是由归妙庵挑起;另外一半,未尝不是张焚主动配合。

他不是争一时闲气,对胜负耿耿于怀,赢得输不得的性格。之所以顺水推舟,主动配合,一大半是因为上次输的太过莫名其妙,连他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弄不清原因何在,自然就难免重蹈覆辙。

“血雨”归妙庵再怎么说也是同盟门派长老,从她身上弄明白原因,好过跟不知底细的真人战斗,骤然遭遇。

相对也比较安全。

“真人意识……难道真像春波师叔所说,成就金丹得到的提升并没有那么简单?可为什么,我同雨涛师叔斗剑,就没有束手缚脚的感觉?”

心里研究,同时他也在寻找着应对的方式。

“出神入化,别出机枢”已经是小助手能够加点升级的极限。再往上“法有元灵,气象万千”需要自行领悟,不是靠着点数能够升级的。

“那么现在只有两个方法可以选择。要嘛切换成更强力的绝招,要嘛就只有配合小助手提供的信息,料敌先机,克敌制胜!”

张焚心中念头闪过。对付真人一级人物,拿得出手的无非天缺、天灭、天绝,以及新领悟的锐金剑意。锐金剑意已经试过,天缺、天灭、天绝并不适合露面。那么,他可以

选择的就是第二条道路。

早前,刚刚加载小助手的时候,他就产生过同样的念头。只不过当时他对飞剑的控制还不熟悉,对小助手的使用,也仅限于呼出、关闭,根本不了解什么叫做真实视野。

原始的系统界面,只用于系统操作,类似于一个方块,悬浮身前。想在战斗中,用它时时对准敌人,显示动态,还有些困难。真实视野却是不同,虚拟屏幕发生形变,好像眼镜一样,将双眼视野全部包裹。

眼镜看得到敌人,界面上就能够显示出数据,提供了极大的方便。

当然,即使小助手源源不断的提供数据,要将视野里冰冷的轨迹、断点,转换成对战斗的预判,对敌人破绽的攻击,同样没有那么容易。

张焚咬牙支撑,与小助手艰难磨合。

“咦?”春波仙子率先惊讶出生,春明门五女齐齐发现问题。原本岌岌可危,在归妙庵剑下处处受制,看着坚持不了多久的张焚,竟然逐步稳定住了局面。由九守一攻,慢慢变成三守起攻,然后又变成攻守均衡,各自占据五分。

从绝对下风,竟然搬回平局局面。

水碧瑶、文清滢、秦金织、段飞娘无不大感惊讶,不敢相信。他们都深知金丹高手在战斗意识,算力上的优势。除非初入金丹,还来不及消化成果,掌握相关技巧的新晋真人。否则,金丹之下同成就金丹的真人战斗,只能凭借爆发性的绝招,持久缠斗绝对没有胜算!

“血雨”归妙庵威名素著,相关技巧自然不会不懂。在龙山境内,也算是战斗力一流的老牌真人。

按道理说,张焚选择同她久战,讨不了好。

可是偏偏,竟然硬是被他搬回,重新变成势均力敌局面。最多,张焚略处下风。

四人面面相觑,心中喜怒各自不同,却不能不同时感到惊异万分。

“气候已成!”商青娥却比四人想的更多:“刳山宗这姓张的小子已经成了气候,再打下去,等于妙庵给他喂招陪练。除非爆发杀招,妙庵再没有取胜机会。可是爆发杀招,张小子的剑气又岂是好惹的?

“就算侥幸得胜,没的有两败俱伤,对本门也殊无好处!何苦再斗下去?”

“好了!”商青娥拂袖发出一道劲风,分开两人:“我要看的是‘残冬剑诀’,可不是什么刳山宗、春明门的基础剑诀!”

斗了大半个时辰,张焚对于同金丹真人作战,自身与小助手间的配合,都试验出了心得,剩下只是提升熟练度,不断打磨的事情,非一时一日之功。闻言哈哈一笑,道:“大长老所言极是,是晚辈唐突了!”

说着,飞剑气势一变,一股万物凋零,冻绝天地的气势陡然发出。

“残冬”一令主灭绝,在“一元四时十二月令”中寓意万象俱灭,天地归于寂灭。论起意境,同“天绝”相差仿佛。

只不过一主动,一被动。

“天绝”毁天灭地,“残冬”却只是在自然轮转中,被推动寂灭生成。

换成“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推动寂灭生成的力量,自然就换成了大阵运转推动。

张焚本

身修为,虽然不如修炼有“两仪新霜极冻神功”的苦潮真人应景,飞剑上爆发出来的万物绝灭意境一点不差。甚至远远超乎商青娥等人预料之外!

“这孩子究竟是怎么练的?难道他这十天一直就在参悟‘残冬剑诀’?”水碧瑶不敢相信,心道。可是随即又摇头否决了先前猜测。每六个时辰探视一次的是她。十天里,几乎从无间断,要说张焚特意瞒着她也不可能。

商青娥尤其震惊。

这一剑的寂灭意境,甚至超越了恰逢急事,匆匆离开春明山的碧水阁掌门苦潮真人。威力谁大谁小不好比较,不过灭绝万物,天地寂灭的意境一定是张焚更强!

“师祖!张师侄这一剑,也很强啊!”段飞娘凑近商青娥,在她耳畔说道:“似乎,同碧水阁掌门难分轩轾……”

“不是难分轩轾!”商青娥斩钉截铁说道。

其余五女,连同归妙庵在内,都一边警惕张焚,一边侧耳,听她点评。

“苏越懿一剑刺出,冰封天地,比起张焚更加应景。张焚使用‘残冬’凶煞之气,却比苏越懿更足!如果正面较量,一剑之内,胜负尚未可知。论根基是苏越懿更强。不过同样入驻大阵节点,有了本门一整个护山大阵作为后援,个人根基强弱不甚重要,张焚能够发挥出的威力,说不定比苏越懿更强!”

众女听得齐齐咋舌。她们也都是金丹真人,有着自己的判断。明知商青娥所言不虚,情感上,却犹自不敢相信。

理论上还在作为张焚对手的“血雨”归妙庵,表现最不冷静,冷哼一声,道:“我就不信……”

话音未落,整个春明山仿佛剧烈震荡一下。

当!

一声巨大的撞击声响,山摇地动,地下石殿里灯火乍明乍灭。石室顶上,碎石簌簌掉落。

“不好,是护山大阵!有人攻山!”

商青娥厉喝一身,转身飞出地面。

“血雨”归妙庵、“玉罗刹”秦金织、“仙风”文清滢、“素手云织”段飞娘,还有“春波仙子”水碧瑶五女,跟着一起飞出地下石门。

趁着无人理会,张焚也跟着飞上地面。

“砰砰”的巨响声连绵不断。

平时隐匿无踪的护山大阵张开一道屏障,仿佛一只倒扣的琉璃大碗,把整个春明门所在,一起保护在内。

天空上金芒疾闪。

十八道高速飞行的金光,连续撞击在春明山大阵护罩上。被反震回去,又急速折返,再撞过来。

张焚凝目聚睛看去。天空中十八道闪耀金光,竟是一十八名身穿雪域僧袍,白衣高帽的凶恶番僧。

天空上风云变幻,大阵护罩上不是爆闪出一团团各种颜色的光华。各色彩光,从没有收到攻击的位置,向着受到撞击的点上流动。

响声隆隆,春明山摇摇晃晃。

张焚等人跟着商青娥高飞而起。

地面上,龙山五派数千修士也经过不短时间操练。突然遇袭,短暂混乱过后,各人御剑而起,向着各自应该驻守的位置飞去。

飞剑汇聚成河,春明山上,壮观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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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明王拜山(中)

“比传来的消息早了两天,好一招瞒天过海!大鹏明王果然是大鹏明王!不过会轻易被含有异心的僧众拖住十几天时间,察布鸠笈多寿数只怕是剩余不多了吧!”

商青娥冷笑一声,飞升向上,站在木兮塔顶,同时吩咐道:“你们各归其位!碧瑶,你带张小子去十二月令中的‘残冬’位置镇守,然后入主‘天中’!”

其余归妙庵等人早有安排,分别镇守“一元四时”里的四时。商青娥坐镇“木兮”塔顶,坐镇“一元”。

“各山弟子诸位真人各归其位!咱们五派,今天就同大鹏明王碰上一碰!”

声音传扬开去。

话语中仿佛有种振奋人心的力量,漫山遍野轰然应是,本来显得有些满乱的场景,变得有条不紊,安定下来。

水碧瑶带着张焚,御剑飞到明山正北方位,扬声吩咐道:“狄映寒、鄂菁菁两人何在。”

早已到位的修士当中飞出两名女子,正是张焚认识的狄、鄂两名执事。

“苦潮真人不克分,‘残冬’位改由刳山宗张师侄镇守。张师侄对大阵变化还不熟悉,你二人悉心辅佐。如有差池,唯你二人是问!”

“谨遵掌教真人谕令!”狄、鄂两女齐齐下拜。

水碧瑶匆匆挥手,转向张焚吩咐一句:“有什么不懂的你问她们,记住镇守大阵节点,其余顺势而为,便可无碍!”说完,剑光冲天,急急离去。

明门的护山大阵“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半由山形水势,半由人工布置。平时大阵自行运转,只需要极少人员cāo)纵。遇到重大事件,遭受强力攻击时候,大量的修真者融入进去,加强阵法,威力比平时又自不同。

“一元四时十二月令”虽然并称。不过看过诸天星罗里石纹,张焚自然明白,现在早已不是“九门七杀”的时代。“一元四时十二月令”也只在名义上平等。

“一元”是全阵中枢,“四时”分别统御四面布局。至于“十二月令”,除了“天中”位置特殊,隐约为“一元”备份,辅助“一元”总览全局之外。其余十一个位置其实没多少发挥余地。

归属阵图“残冬”方位,已有超过百名修士,各就各位,开始向护山大阵提供支持。张焚的主要工作,就是疏导元气,维持大阵运转。

诸天星罗里,太多东西涉及原理,想弄明白不太容易。实际cāo)作起来,依葫芦画瓢,顺势而为却是不难。在狄映寒、鄂菁菁帮助下,张焚很快进入角色。

源源不断的灵气从四面八方汇聚过来,他体一震,按照阵法要求,运转“残冬剑诀”疏导整理。经过整理以后,带上寂灭、凋零等绝灭气息的大量灵气,又向着更上一级的“冬令剑主”位置汇聚。

张焚神念延伸,与那边承接的人神念一碰,熟悉感觉油然而生。那边出任“冬令剑主”,总管孟冬、畅月、残冬三方的,竟然就是“血雨”归妙庵。同时,另外孟冬、畅月两个方位上镇守真人的神念,也隐隐察觉得到。

“一个是河汉真人,另外一位…

…”张焚略作思索:“另外一位神识隐约有雷电之像,想必是风雷观云雷真人了!”

无数灵气,数千修士的真元联结成为一体,渐渐被大阵熔炼。一个周天之后,灵气不复灵气,被打上类似个人特质,精神烙印的东西,成为类似真元的存在。

每个人送出的真元,在离体的刹那,也不再仅仅是属于自的真元。质转化,变得和转化过后的灵气一般无二,难以区分。

这种特殊类真元的存在,原本应该不能再被不同的修真者使用。可是在大阵之中,连自己也成为“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的一部分,张焚感觉到,不止体里,保存着自己特征的真元,外界这些阵法转化出的类似真元的能量,同样能够被他自由调用。

龙山修士不断各归其位,“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变得更为圆转顺畅。

涛生云灭,一道道强大无比的能量洪流汇聚一起,被阵法压缩、精炼,变成更高能级的存在。借助护山大阵,每一个加入阵中的修真者,都被联结成为一体。

无远弗至,无边广大,全幅心神沉浸进去。只有修为较高,驻守少数节点的高手,才能保持自主思考能力。

“厉害!”张焚心中暗呼,一边开启了小助手护持心神的能力,放心大胆观察四周局势。

天空上倒扣下来的琉璃光罩变得越发稳定,不断撞击的十八名番僧,攻击接触护罩,已经引不起颜色变化。只轻微一阵涟漪,头顶护罩旋即恢复正常。

忽然,天边一声钟响。

十八名金光缠绕的番僧停止撞击,分作两列,双手合十,同时口宣佛号。

“阿弥陀佛!”

宏达的声音回dàng)消失,天际线上,一缕彩光飘dàng)。梵音响起。起初只是若有若无,很快,梵唱的声音变得嘹亮,天边飘dàng)的彩光,也变得盛大明亮,光彩照人。

七彩宝光,梵音大盛。

东北天空上,经幡林立,一群数百名的番僧,簇拥着一辆由十二头型巨大,毛发异常旺盛的黑拉着的豪华辇车,悬浮空中,飞行做过。

霎时间,佛光万道,焚音如海。强烈的佛光、梵音传扬到明山上。刚才十八番僧久久撞破不了的阵法光罩,流转变薄,竟然开始出现融化消失的迹象。

心神联结一体,变得无惧无畏的修真者们,好像突然找回自我,心中恐惧、担忧一起回归,同时放大。在声声入耳的梵音当中,各种心事变得鲜活、紧急。

念头纷至沓来,本来各就各位,准备完全的龙山修士又变得混乱。

“不行!我要回家!婵儿和小鑫还等着我!”一名来自艮离山的记名弟子大叫一声,擅自御剑飞起,带动周边修士一阵混乱。虽然随即就被坐镇“兰月”位置的新山真人反手镇压。

造成影响不可避免!

整座大阵,已经不复刚才的万众一心,众志成城。

“法王光降,蔽山不胜荣幸,蓬荜生辉!”

站在木兮塔顶,商青娥声音传遍全山。随着她暗中调动阵法力

量,出现溶解消失迹象的地方得到补充。防御光罩重新变得厚实。

当!当!当!

明山上,迎宾、聚仙两口大钟配合着响了起来。

钟声里,散发出安定人心的力量。驻守在明山上的龙山修士,重新安静下来。

七宝飞辇中,飞出一名光头赤脚,只穿着一最简单的僧袍的白衣僧人。

看他相貌,大约也只像普通中年偏老形象,并不显得十分老迈。可是上陈腐朽坏气息已经压制不住。隔着数十上百公里远,张焚仍旧能够,清楚“闻”出他上寿元将尽的味道。

大鹏明王的衰老,已经到了掩饰不住的地步。

尽管行将腐朽,仍然没有人敢于轻视,这位镇压嘎煞沙门山,乃至附近龙山、流花河几个大区,长达数百年的老僧。

每一举一动,举手投足,都宛如挟山超海,有着天地之重!

随着他步下辇车,走动向前,天上地下,数千修士目光一起聚集。

走到随他而来的番僧最前方,大鹏明王举手示意,后梵音顿时停止。

天地一片寂静。

呼呼风声中,只听他与商青娥两人对答。

“贫僧远道而来,竟被拒之门外,青娥你就是这样招待老朋友的吗?”

“法王一点不‘贫’,朋友更说不上。老……呵呵,在法王面前,本座不敢称一声‘老’。严格说起,法王你是我们所有人的老前辈。光降蔽山,本座不胜荣幸!不过……

“法王神威,本座亲眼见过。若是没有护山大阵作为依靠,本门岂不是毫无抗力,任人宰割,任由法王予取予求?若是前辈打定主意要作恶客,本座也只好得罪,将法王拒之门外了!”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大鹏明王略为显老的脸上露出慈祥神色,口宣佛号,一股充满悲天悯人的大慈悲意境扑面而来。

“青娥何出此言?贫僧何时算得上是‘恶’?贫僧正为化解大雪山与龙山之间隔阂而来。青娥成见如此之深,足以见得贫僧此行必要!

“想我扎不什嘉秧伦措寺,统领嘎煞沙门千山万寺。而龙山五派,同样领袖龙山。双方治下,各有万千修士,亿兆黎民。可惜,绵延数百年,冲突纷争不断……”

察布鸠笈多双掌合十,娓娓道来。

起初不觉得什么,听了一小段,张焚心中竟然也升起双方签订盟约,休兵罢战,不是也很好的念头来。

他现在神识跟随体壮大,精神修为已经颇强。念头升起,不用小助手提醒,已经自行警觉:“老和尚厉害!”

比起明门蛊惑人心的手段,大鹏明王毫不逊色。

商青娥尚且要依仗“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以及明山上各种布置才能做到。察布鸠笈多却仅凭他自己,双掌合十,慢慢分说,就能将人说服,改变心意。

不得不说,高下立判!

张焚抬眼望去,视线所及,明山上的修真者们,无不露出信服神色,脸上深以为然。

第一百六十九章 明王拜山(下)

听着大鹏明王察布鸠笈多把两地之间,数百年间纠葛,说得真实残酷,不少人为之动容。

其中不少心头隐隐生出,争斗下去,只有少数高层能得好处。普通修真者做炮灰牺牲有份,能够得到的好处极少。真正从中获利的只有少数人的念头。

看向五派高层的眼光都变得有些许异样。

就连张焚这种有所准备,提前知道内情的准高层,也不禁生出同样想法。

“不能再让他讲下去了!”迎着周围人变得异样的目光,张焚心中忖道。

“不能让他继续下去了!”坐镇中枢,主掌大阵的商青娥比他看得更加清楚。

修行境界越往上,差距越是巨大!

御气胜神光时有发生。神光胜神通,则非一时英才不可。神通胜聚丹,越发的不可思议。至于金丹成与不成,更是宛如天堑一般!

是以张焚事迹才显得那么不可思议,为他狂揽天量点数,声望直追当世天骄!

真君、真人,看似相差只有一字,其实差距之大,更不是修为不高时候这些境界可比。

不说真君、真人差距,真人三个境界里面,罡煞与明道,明道与种胎,实力差距同样巨大。甚至同为罡煞,炼化地底煞气与炼化天罡清气之间;或者刚刚成就金丹,还来不及炼化地煞的真人,与炼化成功的真人之间,都是天壤之别!

与等同真君的大鹏明王抗衡,即使做出种种准备,分析过无数次局势,心里确定,大鹏明王同样害怕,不会将最后精力,消耗在龙山五派身上。当真面对,以商青娥的老辣,仍然难以避免不安、犹豫。

她心中,相持一阵,大鹏明王无功而返,无奈退去,已是最好结果。

不止是她,其实锋绦、云霖、崇山、河汉,龙山五派在场其余高层都是同样想法。

最好是讲个七**十年,讲到大鹏明王寿终正寝,那就好极了!

反正真人自然寿命极限在五百年以上,大家消耗得起。至少比跟差不多快要老死的大鹏明王,生死相拼要好多了!

所以大鹏明王开始说话时候,众人有志一同,乐得拖延时间。

不过到了现在,都已觉得不对。

身边气氛越发诡异。

任何一个组织,都不能做到完全平等,上下如一。何况五派真人都还是**凡胎,说不上特殊材料制成,也肯定没有特种性格。既然这样,自然会埋下种种不满的种子。

放在平时倒也无妨,这时候,被大鹏明王一阵好言好语,亲近的弟子还好。原本的外门、记名,离山多年的前几代门人,纷纷动摇起来。

“商道友……”

“大长老……”

十多道信息同时传递到商青娥这里,所说内容都是一样。

商青娥垂首掩饰嘴角苦涩笑意。

她如何不知道,可是面对一名真君,阵内、阵外是不一样的。

大鹏明王持强硬闯,有着完整的“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有五派真人镇守十一月令节点,还有其他外来真人联手。

假如察布鸠笈多一意孤行,叫他当场坐化,

不是没有可能。

可是如今,他所在位置,距离商青娥不下一百公里。就是距离春明山大阵边缘,也还有数十里远。

驱动“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主动攻击,不是不行。不过那样一来,能否同一位真君对抗,会否从主动出击变成被引蛇出洞,弄巧成拙?

本来感觉有十成把握,被大鹏明王轻声细语一阵,却进退两难。

只是确实不能这样拖延下去。

刚才一段时间,她不是什么都没做,而是调动阵势力量。阻截外来神念,隔绝声音传播。

“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这样等级的护山阵法,可不仅是对物理攻击能够防护。声、光、热、意识、精神,有形无形一切都在大阵防御范围之内。

商青娥连续变换几种手法。

大鹏明王慈眉善目,轻言细语。也不见他作何动作,蛊惑人心的声音就是一直传扬进来,缭绕盘旋在春明门上空。

“冒险也必须试一次了!”

几番变化不见凑效,商青娥银牙一咬,下定决心。引动阵势力量,加持己身,扬声打断察布鸠笈多的话语:“法王话虽不错,不过怎么不在一甲子、八十年前说?三十年、二十年、十年前你也不说!直到寿数将尽,即将坐化的时候,突然想起自己爱好和平,想要睦邻友好了!是当我们龙山可欺吗?

“若是法王当真有心,怎么不去找流云剑派、散花宫说话?莫非还打算继续再战百年。如此这般,谁信你的话!”

高塔之上,春明女帝风范尽显。

众人听闻精神为之一振,纷纷想到:“不错!打也是你,不打也是你!龙山同雪域佛门之间,主动挑事的从来不是龙山五派!”心中不由有股义愤之气升起,同仇敌忾,面向天上的大鹏明王,怒目而视。

低阶修士中,较为冷静的心中暗赞商青娥,不愧是春明女帝,区区几句话,就将人心扭转!类似张焚这样的高手,心中却都明白,商青娥刚才说话,起作用的不仅仅是她话语里的内容。更重要的是,她调动大阵力量,施展的迷惑人心的力量。

最后关头,商青娥还是没有选择冒险出击,主动寻求与大鹏明王一战。而是调集阵法力量,加强对春明山上修士心灵影响。

“好!早就听闻青娥你近年来被人称为春明女帝,老衲原本不以为然。今日一见,果然有女帝风范!”

见蛊惑人心不成,大鹏明王陡然气势一变,虽然还是充满衰老腐朽气息,却让人难以注意。整个人充满刚猛、霸道,仿佛正午骄阳,大浪狂风。

如果不是心神极为稳固之人,不可能透过表象,看出他内里的衰老。

热风滚滚,烈日般的气息滚滚而来。

大鹏明王的意识已经强大到足以扭曲现实。随着他气势改变,春明门周围的天地气象也随之改变。

天空中仿佛多出一轮太阳。

察布鸠笈多全身金光大盛,宝相庄严,仿佛一尊神佛,站立空中,单掌竖起道:“本座无意多造杀孽,莫非青娥你以为老衲年迈,杀不了人,打不破你这‘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了吗?”

商青娥针锋相对,寸步不让,娇笑应道:“三大部座一百四十二位封号上师,三万雪域僧众何在。若是撤回嘎煞沙门山与龙山交界驻扎的诸位封号上师、上师,以及来自西南群山的八千僧侣,同法王一同前来。晚辈就服软认输,当然法王说什么,就是什么。

“不过,现在……法王时间不多,还是先顾着平靖大雪山吧!否则攘外不成,白白消耗掉安内的精力,雪域佛门陷入内乱。到时候,才真是竹篮打水,两手空空!”

大鹏明王改换路线,轮到商青娥以言语动摇心志的时候了。

察布鸠笈多本人不受影响,随他同来的数百僧众,却没有他那般实力。

商青娥所说,确实戳中这群大鹏明王亲近僧人心事。和刚才龙山修士差不多,一群番僧也动摇起来。

忽然一声狮吼,震慑长空。

察布鸠笈多身后群僧当中,一名黄色僧衣的中年僧人出列做狮子吼,道:“女施主不必在此蛊惑人心,岂不闻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带头念起了经文。

整整五百番僧,被他带动,齐声念诵。

梵音声起。

佛门经文,本就有安定心神功效。这群人又是笃信佛祖的虔诚僧侣,一旦开始念经,便觉得信念坚定,一切都得到答案。商青娥种种手段,再动摇不了他们心志。

“呵呵~老和尚,想不到你手下还有这么一位。不知是哪位法王,亦或尊者转世?”

“不是法王也不是尊者,帝摩耶就是帝摩耶,我相信‘他今后必将开创一番局面’!”

得此评价,黄衣僧人脸上一片感激,商青娥轻声冷笑。

这原本是上部座二代大鹏明王临终前勉励高僧沙堤计都离的话语,沙堤计都离最终开创下部座黄衣僧一脉,成为初代智慧神王。确实十分励志,也勿怪黄衣僧人帝摩耶一脸感激。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嘎煞沙门山虽大,已经再容不下多一位尊者,何况法王?即使当年,如果没有雷音天王创立的红衣僧异军突起,二代大鹏明王只怕也不会全力扶持,理念与上部座不同的沙堤计都离。

大鹏明王安抚帝摩耶一句,转回向商青娥道:“老衲今日身边虽然没有尊者、封号上师、上师同行,八万僧众,也不能尽数携来。身边却有着十八神魔化身,五百僧兵。对我助力不下于停驻龙山边境,止步不前的白象等人。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帝摩耶等人闻言,齐齐放出身上气势,高声念诵经文。

佛法修为不知如何,人人都表现出超越一般上师平均水平的战斗力,果然精锐非常!

先前不断撞击春明山防御护罩的,十八名金光闪闪的番僧,身上同时发生变化。

“十八神魔化身?”张焚心动,好奇看向天空。高空之上,大鹏明王身旁,分成两列站立的一十八名同他做同样装束,只有一身简单僧衣,光头赤足的高大番僧,有的肋生双翼,多生长出一双手臂;有的变得青面獠牙,半人半兽;还有的双目赤红,身上生长出一层鳞甲。

形象奇奇怪怪,不能一一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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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金钟连绵

大鹏明王气势滔天,比起他身后五百番僧又更胜一筹。

“十八神魔化身是老衲根据灵鹫寺中秘法炼制。原身来自老衲一生降服镇压的一十八名大妖。原本战力就在普通真人之上!如今经过老衲秘法炼制,不但与老衲心意相通,战斗力也保留了生前十之七八。老衲没有离世以前,这十八神魔化身,仍然无愧为金丹战力!

“今日老衲就以如此力量,攻打贵门‘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青娥,你还有几分胜算?”

大鹏明王收起身上威势,背手站在空中,流露出数分落寞。

这一刻,他不像是高僧法王,倒像是伤心人别有怀抱,一名普通的落魄老人。

“区区百年,弹指即过。老衲确实不愿在龙山消耗太多力量。不过,若是龙山五派执迷不悟,也怪不得老衲雷霆手段!”

“雷霆手段”“雷霆手段”……

声音隆隆,回荡在附近山脉,群山之间。

气势全收的大鹏明王,反衬出天上十八神魔化身的凶悍。

奇形怪状,气势惊人,显然活着时候,都是极其强大的金丹大妖!

“大妖!”

“金丹大妖!”

春明山上议论纷纷。

水碧瑶眉头微皱,离开“天中”位置,飞到商青娥身边道:“师祖,大鹏明王不愿开战,打的仍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主意。弟子以为……”

商青娥轻点螓首:“不妨一试!”

水碧瑶转向大鹏明王,飞身向前迎出十丈。

虽然仅只区区十丈,对于双方之间仍然有着数十公里远的距离来讲,只是沧海一粟。

但这十丈,却将她身份地位凸显出来。

山上山外,全场目光聚焦在水碧瑶身上。

“来者何人?”一名白衣僧上前喝问。

“春明门当代掌门见过法王!明王大驾光临,春明山上下备受荣宠,不胜欢喜!”

水碧瑶空中微微躬身,大鹏明王还以颔首:“原来是春波真人,老衲有礼了!”

“不敢!”水碧瑶稍稍侧身。

与她见礼过后,大鹏明王雄浑的声音发散出来:“不知掌教真人对老衲刚才讲的,可有异议?”

水碧瑶再躬身道:“明王神威,本门不敢与抗。不过……”

“不过什么?”

“明王到访,敝派也不是无所准备。这春明山上各种手段,或许不值法王一哂,不过今日前来驾临蔽山的各位贵宾,却值得晚辈向明王一一引荐!”

春明山上众人闻言具是精神一阵振奋。

你有真君修为,我们声势却也不弱!

几句话里,水碧瑶自居晚辈,处处降低姿态,给人感觉,却仿佛是与大鹏明王分庭抗礼,气势半点不弱,给人无穷信心。

察布鸠笈多哑然失笑:“不妨说来!”

水碧瑶闻言精神一振,心头一阵暗喜。

以“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作为屏障,在“一元四时十二月令”节点上全部使用真人配置,理论上说,当然可以对抗真君。不要说是一位,

便是来个三五位真君,也要围困两月以上,才能攻破护山阵法。

只是,那样的情况,仅限于春明门自身拥有十七位以上真人,日夜操练,将阵法摸熟练透的时候,才会出现。

眼前这样的急就章,充其量,也就是可堪一战。

能战,不等于能赢,更说不上稳操胜券。

究其根源,还是在于时间卡得太死。没感受到无可抗拒的威胁,即使同盟四派,春明门也不可能将护山阵法的奥秘分享,哪怕仅是部分!

一个月前,即使已经到了五派高手齐聚春明山,下层弟子已经做足了开打准备。春明门核心高层,还有人不断同大雪山灵鹫寺内线联系。希望说服大鹏明王,祸水东引。

让大鹏明王绕过春明山,改道艮离山,或者风雷观。

连续传讯与雪域佛门高层联系,说明春明门的“无害”。

到了这个层次,很难说谁是谁的“内线”“暗子”,只能说双方各有述求,无法从内部实现,需要借助外部力量。

经过一番往来,等到大雪山那边传回确凿消息,大鹏明王施压龙山五派的第一站,必然是春明山,无可更改。商青娥才下定决心,终于开放部分核心秘要,与同盟四派真人共享。

到了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大雪山一方盟友给力,几乎等不到“可战”,就要被大鹏明王打上门来。

能拖延到现在,已经可说侥天之幸!

不过时间还是太短……

水碧瑶无意指责谁决策失误。换成是她,也不可能随意外泄春明山根本绝学。眼下局面,不止是大鹏明王不愿消耗寿元,春明门实质上也打不起!

看似严整有序,井井有条的大阵,一旦运转起来,谁知会出什么岔子?

真打起来,别看春波仙子口口声声有九成胜算。

这话是不假。却是以春明山上半数以上牺牲,换取大鹏明王一条命的惨胜。即使不换,察布鸠笈多也活不了多久,这种胜利的价值在哪里?

正常状态下,双方都不会愿意。

龙山一方固然是欺负大鹏明王放不下身后之事,可又谁敢保证,人之将死,不会抽风?

反正没多久可活的了,倒行逆施,任意妄为一次又何妨?

寿数无多,是劣势也是威胁。

麻杆打狼两头怕,大鹏明王不希望把所剩无多的寿元消耗在春明山。春明门的人同样不希望过度刺激大鹏明王,让他看不到希望,自暴自弃,拼死一搏。

从明王闯山直到现在,先是察布鸠笈多以精神功法动摇龙山修士心志;再到商青娥稳住阵脚,转而指出他孤立无援;继而大鹏明王摆出身边五百僧兵、十八神魔化身。

无不是“摆事实,讲道理”,双方都在试图不战而屈人之兵。

眼下紧要关头,春明山上值得显摆的,也只有外来赴援的真人级别人物了。

双方都心知肚明。

既然肯给水碧瑶说话的机会,就代表着察布鸠笈多还没有放弃“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打算。短时间里,也就没到暴走的地步。

接下去事情发展,未

必就会走向最坏地步。

不止水碧瑶闻言一喜。春明山上,想得明白的高手齐齐暗自松了一口气。只稍微放松,差不多同时又把一颗心提起,耳中听得水碧瑶道:“龙山五派一向闭关自守,从无主动攻伐,侵占雪域佛门一寸土地。正如明王所讲,我们五派与大雪山灵鹫寺之间,也并无深仇大恨。可是今日,法王苦苦相逼,龙山五派不得不针锋相对。

“公道自在人心!龙山内外,具有许多同道赶赴本山应援……”

山顶空中,水碧瑶微微作势。

半山腰中,聚仙、迎宾两口大钟当当绵延响起。

一股剑气冲霄,明湖边上,巍峨“山兮”大殿前方,一个略显苍老,却仍不失激昂的声音,慷慨吟道:“少年十五曾学剑,隐遁青山人不知!”

剑气长吟出现,水碧瑶不失时机插空介绍:“隐山道兄,名扬流花河的知名炼器大师,法王想必有所耳闻!”

“阿弥陀佛!也算是个人物。不过襄助流花河两派佛敌,虽无亲自下手,却害我雪域僧众无数,老衲久欲一会了!”大鹏明王嘴角微微翘起,居高临下,尽显风度。

水碧瑶微微一笑,也不和他争辩。

隐山剑叟现身以后,半山腰里钟声又响。

“寒泉冷锻千百回,天工施巧计无双!”

“神手偷天得珍铁,百鬼夜炼碧焰燃!”

听着有几分相似的两声诗号接连想起,百锻天工计无双、神手鬼锻顾兰翁相继在“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中现身,遥遥向大鹏明王抱拳躬身。

大鹏明王微微还礼,脸色如常,心里开始嘀咕。

神手鬼锻顾兰翁同蟒毒山毒教的关系勿需多言。一般门派弄不清楚,执掌雪域数百年,看着一代代高手成长起来的他不会不知。

顾兰翁的出现,代表着现时相安无事的蟒毒山方向,或许也将要出现异动。

至于百锻天工计无双更是神秘,身后背景连他也摸不清楚。出现在这里,不知是不是有哪方势力又要下场了。

大鹏明王心头蒙上一层隐忧。

当当当……钟声连绵,持续响起。

伴随着雄浑钟声,青云剑师、龙山“三散五真”之一的阳剑真人、百蛮山黄虎刀尊,玖汾岛、蚀日坞、龙凤剑派等来自四面八方,周边好几个大区的真人纷纷现身。

紧近着,新正、酣香、晓春、朱明、精阳、兰月、仲商、玄月、孟冬、畅月位置上,来自龙山四派的十位真人接连亮相。然后是春明门本身真人长老……

一名名真人接连亮相,大鹏明王心头暗惊。

算上介绍完毕,回归“天中”位置上的水碧瑶。小小一座春明山上,竟然聚集了二十八名金丹高手!

真人虽然远远不如真君,可也不是随随便便出现的不值钱人物。

有着春明门这样等级势力的护山大阵作为依托,有着龙山五派数千修士协同支持,即便是他也感到棘手。

从放出风声,到驾临春明,之间两个月的时间。如果说大鹏明王纯粹是被大雪山内部异见势力牵制,未免看低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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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离途(上)

王船帮选择这个时候大举进攻碧水阁,艮离山、风雷观都没有全力来援。

刳山宗来了四位真人。但是其中云霖子、成雨涛都是新近突破。原本的刳山五真人,可是不包括他们两人的。

个中种种,都离不开他坐镇灵鹫寺,亲自运筹。

甚至于,直到最后时间,进入龙山第一站的目标,还在春明、艮离、风雷三派间游移,让商青娥看得到以邻为壑的希望。都包含有他的手段。

依照察布鸠笈多估计,春明山上真人,至多不超过十五人。除开刳山、艮离、风雷、碧水四派,外来真人不过二三。

谁知,不但龙山其余四派对春明门的支援力度,大大超乎他的预料。五派之外,来援春明山的真人,竟然有十二人之多!

护山大阵圆转无碍,浑然一体。

按照他原先估计,还能有几分胜算,值得放手一搏。可是现在……

这些人虽然不会都同春明门上下一心。不过,真人级别的人物,心志即使是他也不容易动摇。既然来了,多少会发挥作用。

哪怕每人只出两三分力,“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里多了这些人,也足以让他的“放手一搏”,变成自寻死路!

察布鸠笈多心中黯然一叹,感伤中生出一股恼怒:“这是欺负老衲寿元无多,什么牛鬼蛇神都敢跳出来!”换成是他全盛之时,除了早撕破脸的流云剑派、散花宫,绝对没有这么多势力,敢于出动真人级别的人物,前来春明山!

同时,恼怒中又有一层隐忧浮出水面:“老衲坐化以后,大雪山面对的敌人,只怕比原先估计还多!”

心头隐忧升起,在春明山上拼个死活的心思也就渐渐淡去。

内心深处退意渐生,大鹏明王双掌合十,脸上色变。渐渐由威凌天下的霸道,退回悲天悯人的老僧,身上更浮现出一股谦冲恬淡的味道。

嘴里宣一声佛号道:“四方英才汇聚,老僧不胜之喜!只是,可惜,虽然有这许多位真人在场,却仍不能一睹‘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的全貌,当真可惜!可惜!”

话锋有意无意之间,直指龙山五派对外来真人的并不信任。

能够成就金丹,正位真人,都不是简单角色。

十二名外来金丹,不用他说,其实也心知肚明。更不用说,不少人都是肩负使命而来。只能说是各怀鬼胎,怪不得龙山五派猜忌。

不过“宁被人知,莫叫人见”,被大鹏明王直白点出,不管原本作何想法,十二位真人,心中都不禁升起愤愤不平,对龙山五派尤其愤恨。

其中,修为较高、心性较好的隐山剑叟等人立时警觉,抱元守一,暗暗稳定元神,祛除外来影响。

本来年轻气盛,又或者心性不佳的,犹自不觉,一口气吞咽不下。虽不至于马上倒戈相向,却也喜怒形于颜色,脸上显露出来。

“呵呵呵呵~”水碧瑶正在筹谋化解,忽听春明山最高处,木兮顶上,商青娥发出一阵妖娆笑声。

明王前辈,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残冬’位置驻守虽然不是真人,却同样是我们龙山后起高手。论战力,未必逊色新晋真人!”

“啊!”一语既出,袖手钓叟齐千岁等人心中顿时省悟:“我怎么忘了,那小子虽然不是真人,战力却堪比金丹!”

虽然心中犹有嫉妒,敌意也散去七八分。

“哦?”大鹏明王脸上浮现天真笑容,好奇问道:“不知是哪一位,何妨上前让老僧一见?”

说是“不知”,其实对“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他所知甚深。不等商青娥,或者张焚作何表示,目光已经笔直落向十二月令中的“残冬”方位。

一元四时十二月令,除了“残冬”,个个都由金丹真人镇守。察布鸠笈多口中“不能一睹全貌”,指的就是这处破绽。那么商青娥所说战力不逊新晋真人的后起之秀,除了“残冬”方位,还能驻守哪里?

“劫难未退,老妖婆又要作怪!”张焚心中暗骂一句,不离自身方位,略略飞身升高三丈,向大鹏明王遥遥抱拳一礼:“刳山宗张焚,拜见法王!”

万千道目光一起聚焦到他身上,张焚心旌不禁微微动摇。

正当此时,一对天真自然,洁净无瑕,又仿佛慈悲善良,和煦温暖的眼睛出现在他眼里。张焚身躯一震,只觉得极遥远的一双眼睛,忽然变得无比广大,无远弗届,占据整个视野。

……

功行三十六周天,涤荡尽最近一段时间所有累积的疲劳。

真元运转,没发现任何异样。

张焚兀自不肯放心,召唤出系统界面道:“小助手,检查全身状况!”

滴~

真元、经脉、骨骼,一幅完整的三维立体图出现在紧闭的双眼里。

瀑布般的数据刷过。

一项项的“正常”出现。

直到最后一行“元神检查正常!”出现,快速的数据流才停顿下来。

张焚放下心,松了口气。睁开双眼,眼前是广阔的木质空间,高度不逊故宫三大殿,跨度更有过之。没有了室内支撑的一根根大柱,看起来更加恢弘。

多个方向的窗户透进阳光。

阳光最浓烈的方向,一道熟悉、强盛的气息隔着门窗,隐约渗透进来。

张焚推门而出,阳光正好,鲜花满目,熟悉的气息骤然壮大。

云栈楼七层外面的阳台上,云霖子道袍飘拂,负手而立,遥望落日斜阳。

听见张焚出来,转身一笑,不比张焚逊色,白玉般的脸庞上流露出关切、慈爱诸般神色,柔和问道:“你还好吧?

“不要怪你师祖多心。商青娥看似大度,为人其实小肚鸡肠,夹缠不清。谁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背后暗施算计。同她打交道,务必十二万分的警惕!”

言语之中,对春明山事实上的主宰女帝,颇为不屑。

张焚还没答话,已听眼前的师父又道:“眼看着大鹏明王即将自行退去,她却偏偏顺水推舟,让雪域法王有机会

直接面对你。这其中必有蹊跷!”

“师祖洞彻人心,师父明见万里!”张焚上前,笑嘻嘻躬身一礼。

“果然被料中了吗?”云霖子呵呵冷笑。

听着他不留情面的嘲讽,张焚心中也觉快意。

之前那一刹那,强横无比的神念沿着大鹏明王目光而来,“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对他的屏障忽然撤开一个缺口,身周来自春明门护山大阵的支援忽然中断。

各种意外,和小助手被外来危险触动,发出警报,自行护主,都发生在同一时间。

至今回想,还让他止不住冷汗涔涔。

当时一瞬间之内,张焚惊得手足冰凉。

可也仅有一瞬,阵法屏障,体内真元与大阵力量的连接都重新恢复。如果不是小助手留下明确记录,几乎让他怀疑,那短短时间里发生的变故,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这是震慑心神的手段,限制你未来的发展!灵鹫寺、春明门都是操纵神魂的好手,短短时间两人就达成一致,真是好算计!”云霖子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过河拆桥借刀杀人,商青娥这一手可够意思!

“眼下多事之秋,大鹏明王虽走,雪域佛门随时仍有可能攻击春明、艮离、风雷三山。王船帮还在攻打碧水阁。之前没跟你说,十日之前,差不多就是大鹏明王确定会以春明门为第一目标的时候,枯心老人出关,纠集游仙会兵分两路。

“一路由他亲自带领,加上一群邪魔外道,攻打刳山正急。外来的邪魔外道里面,颇有几名高手。你天阿、须刃、寒情三位师叔祖抵挡已觉吃力,我和你师祖、二长老务必尽速回援。

“另外一路,由六壬秦无道、棠棣璩九重带队,前往灵深岛找寻秦玉凝的晦气,本门也不得不管……”

“秦玉凝?”张焚感觉陌生,念头一转,才想起后两字与春波仙子嘴里的璃浮散人相同:“‘秦玉凝’‘玉凝妹子’,原来璃浮散人本命叫做秦玉凝。嗯……秦玉凝、成雨涛,倒也相配!”

“放开阵法防护,放任大鹏明王直接攻击心神,限制你未来发展。着手在未来而不在现在,以他两人手段,也不会给你证据……”云霖子面向张焚,镇重交待:“危机未过,一般而言,还不是同商青娥计较的时候!

大鹏明王退走后,你师祖、二长老已经先行启程,返回宗门。由我等你运功完毕。如果没有大碍,我也将返回刳山。可要是焚儿你还有什么隐患,为师,哼!不管怎样,也会给你讨回公道!”

云霖真人挥袖一拂,劲风四溢,袖袍劈断身前栏杆,显然是动了真怒,下定决心。

真情流露,溢于言表。

小助手里直接收到由他提供的点数,做不了假。

张焚心下感激,扬声笑道:“师尊无需多虑,弟子也有些手段,自保无忧。这笔账,还是留待将来,再跟他们算好了!”

云霖真人狐疑打量一阵,犹自不肯放心,伸手抓起张焚脉门,一道真元输送进来:“咦?你的真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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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离途(中)

修仙小助手第一百七十二章离途张焚缩回手腕,抱拳道:“这里面的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请师父准允弟子回山以后,再做禀报。”

“好!好!”云霖子脸上起初有些担心忧虑,随后又雨过天青,逐渐展开。放下心中忧愁,爽朗笑道:“短短时日,你不仅晋级‘甘露’,修为整整提升一个大境界,还有了堪比金丹的战斗力。怎能没有变化?其中变故定然不少!

“上次来不及叙说,师父就在宗门等你,等你回到刳山,咱们师徒再做详谈好了!”

张焚不禁奇道:“弟子不同师父一同回山?”

“雨涛师弟已经赶赴灵深岛,他同秦玉凝联手,面对六壬、棠棣,仍然没有十足把握。同你师祖商议过后,决定若无大事,则由你随后支援。我们师徒,刳山再见!”

云霖真人似乎颇为急迫,等到张焚行功圆满,匆匆交谈几句,便已准备启程回山。

云栈楼内,早已人去楼空。

云霖真人也不同春明门高层告别,拉着张焚直接出了春明山。张焚几次有话要讲,都被他抢先挡回。

直到两人远离春明门范围,即将分道而行的时候,才向张焚交待道:“六壬善使神刀,中人必死。不过其人不通五行,不明天道。侥幸成丹,见识却仍是普通。只要小心不被他毒刀击中,凭你剑术,自保不愁。

“棠棣精通数术,晓阴阳,明遁甲,虽是散修出身,不过战力只怕比你师叔还稍胜一筹。”讲到这里,云霖子忽然展颜一笑道:“不过,再怎么样也强不过归妙庵去,以你能应付归妙庵的手段,担心你是多余!

“记住凡事不能大意,多交给你师叔他们俩处置!切记,切记!咱们师徒就此别过,为师在宗门等你归来!”

云霖真人御剑转折,加速往南飞去。

张焚目送他背影消失,转身飞向西北。

刳山位于春明之南,灵深岛却在整个龙山大区最西边的海岸线上。可以说是龙山边缘的边缘,角落的角落,甚至说是归属西海龙君治下,也不会引起太多反对。

一西一南,相距不下数万里之遥。

左右不算特别晋级,张焚没有特别急赶。保持着每小时一千公里左右的速度飞行。到点吃饭,入夜休息。遇上风景绝佳,或者与地球迥然不同的地方,还要降落剑光,好好体验一番风俗民情。

一路下来,美景看过不少,美食吃了不少,对只存在于前身记忆里的这个世界,也更了解不少。

秉承修真者的特性,前身上刳山时年纪还小,过后几次外出都是高来高去,停留多在高山大泽,灵气丰裕之地。偶然进入城市,也仅是稍作补充,办完事情就走,哪里像他这般,仔细探究游玩。

要说对世俗城镇的了解,只怕还真不如他!

一路向西,直到第十四天行程,张焚才多了几分警惕认真。

靠近西海沿岸,接近碧水阁势力范围,修真者之间的争斗,已经影响到当地官府、百姓。人心惶惶,所过之处,

到处都笼罩着紧张气氛。

“王船帮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止有实力大举进攻碧水阁,引得苦潮真人苏越懿临时离开春明山,还能制造出这么大的声势?我原以为苦潮真人先行回山,河汉真人随后返回,所谓的王船帮攻山即使不当场溃散,也会陷入被反杀的境地。

“想不到,现在看来,竟然还是王船帮占据主动……”

离开春明山最初十天,张焚路上曾经数次“看”见河汉真人一行。

他们行色匆匆,张焚也懒得上前打交道,只远远相互抱拳,便即相互错过。

河汉真人带领门下弟子,飞行速度不快,胜在昼夜不停。张焚无牵无挂,速度远远胜出,但却走走停停。

双方方向近似,河汉真人又一路不曾收敛气息。相隔百里,张焚都能察觉他的存在。张焚虽然没有刻意释放气息,震慑四方,可也没有隐匿行踪。

御剑飞行速度一快,声势就小不了。他还做不到水碧瑶一样飞行无声。

对于平常人等,隔得远了,不易察觉。可是对河汉真人,百多里外,出现高速飞剑,怎能不弄个清楚?

两人相互之间清楚彼此存在,只不过没有停下交谈。

时而张焚飞行一阵,超过河汉真人一行;时而又在流连美景,品评美食当中,被河汉真人反超过去。

直到双方渐行渐远,才失去了对彼此的感应。

灵深岛与碧水阁虽然同在龙山大区西境,毕竟一个是执掌龙山五分之一的大派,一个曾经加入游仙会,成为高层。即使没有游仙会这一层,一名同刳山宗重要人物关系密切的散修真人,碧水阁也容不得她在山门附近开辟洞府。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道理放到哪个世界都是一样的。

严格算来,直到三天另九个时辰前,张焚才失去对河汉真人位置感应。在那之后,恰逢三月初三上巳节,宴饮郊游,大户人家,搭棚宴客。

他在一处繁华城市好好玩了一场,看遍这个世界的华服盛装,园林造景。足足逗留了一天时间,才被河汉真人一群人彻底超越。

否则,即使彼此间的目的地差着七八千里,可是碧水阁坐落海岸线上,灵深岛却是深入海中五千里以上。直线距离七八千里,以春明山为端点做出两条射线,却几乎是紧挨在一起。

算算时间,至少还能多一天的同行,才会失去感应。

黄昏晚风当中,大廉国新京城,柔顺的文丰江宁静从城中流过。江水下游,滔滔入海。城东上游处,却有无数溪流河渠,联通到文丰江中。

这一代地势平坦,阡陌连云,河渠溪水密布其中。天温日暖,柳枝抽出嫩绿新芽袅袅婀娜,青嫩可爱。落日的辉光飞洒下来,市集城镇、青砖黑瓦,一切的一切,仿佛都笼罩在郁郁青葱里。

春风正起,这一代风景秀美,正是踏青的好去处。虽然时值落日,仍是游人阵阵,笙歌不歇。

千丝万柳,万树莺歌,鸣声婉转,黄

昏依旧。

这一条支流,分外弯曲缠绵。

风吹摆柳当中,一条乌木小船,载着两人放歌摇橹,沿着文丰江旁的支流小河,缓缓行来。

虽是一条小船,却不会被人轻视。单看船尾弯腰摇动橹桨的秀丽船娘,就知道不是普通轻舟,而是文丰江上特有的花船。每一名摇橹的船娘都是年正当时的江上鲜花,不及新京城里的花魁饱读诗书,却胜在天然野趣。

所以这段江水支流,也是一处寻芳胜地。

容颜秀美的船娘唱着大廉流传的乡土小调,新京城里最时新的歌曲唱词。信口由心,随意唱来。

在她口中,时常是刚刚才唱一句乡野俚曲,转眼又接上一句流行新词。

这船娘显然音律造诣极高。声调不住切换,却不让人觉得突兀,反而顺理成章,让人感觉别有一番风味。

船头上一名青年书生,身前衣衫上画着一幅怪画,正躺靠在船头竹椅上。右足翘在膝头,一点一点,按照曲调节拍,惬意晃动。

动听的歌声飞扬,一直传扬到文丰江上。

支流、干流,岸边、船上,行人纷纷瞩目。

若论江上花船,附近还有二三。可在这名船娘悠扬的歌声下,纷纷止住声音。只愿倾听,不敢歌唱。

转眼间,沿着小河而来的船娘嘴里又换了新的诗句。

“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最是一年春好处,绝胜烟柳满皇都。”

“好句!好诗!”数名踏春而来的富家公子击节赞叹。

河岸上,一株苍老高大的杨柳树下,一名碧目老者停步驻足。分外高大,比起前后左右,视线所到之处同类,都要高出许多的大柳树上,垂下千万丝绦。仿佛帝王头上的冕旒,遮挡住老者面容。

文丰江上,打着太师、定国公旗号的大型官船顺流驶过。

船上一名青年纵身跃上船楼,两个起落,鹞鹰一般登上桅杆高处,侧耳倾听,凝神观望。口中连连赞道:“清新自然,写景清丽,果然不错!”

正准备离开桅杆,忽听远处船娘嘴里再唱新诗,不由得神情大变,连赞扬都顾不得了。

“喂!喂!”桅杆下面,一名比他略小一两岁的豪门女子嘟嘴叉腰,不满喊道。身上珠光宝气,华丽万分。配合她的气质,却又让人只觉华贵,不觉艳俗。“让你上去看是什么人唱曲,怎么一去不回了?”

甲板上,另外一名衣裙稍微淡雅的青年女子捂嘴笑道:“咱家的二公子,听到触动人心的新诗,正在黯然神伤呢。七妹你就别打扰他了!”

华贵女子眼中一惊随即转喜,拉着较为年长的青年女子道:“大姐,你也听见了对不对?快念给我听听!”

“好!好!”淡雅女子曼声应道,溺爱看她一眼:“那位公子新作有二。

“其一是‘深居俯夹城,春去夏犹清。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这一诗,似乎不全。不过那位公子,也只说到这里。”

第一百七十三章 离途(下)

她的本事,比起要登上桅杆的青年又高出不少。自然可以发觉,船娘唱出的诗句,都是由那船头青年念诵,才由船娘唱出。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华贵女子轻声念诵,只觉得一股忧伤涌上心头,却又琢磨不出更深意味。念了两遍,整个人都变得安静些许,拉着姐姐追问道:“那么第二首呢?”

淡雅女子长叹一声,莲步轻移,走到船头,遥望歌声传来方向。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暖玉生烟。此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伤心人别有怀抱,看来那位公子同咱家二郎一样,也有一段伤心往事呢~”

“此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这一首诗意更加浅白,伤心却更浓烈。衣裙华贵的女子读了两遍,不知不觉受到感染,泪珠涟涟落下。

“你哭什么?”淡雅女子秀美的长眉一挑。

衣衫华贵的“七妹”抽泣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诗就让人觉得难受。”

望着桅杆上下,伤心哭泣、茫然若失的一双弟妹,戚莺不由无奈,轻声喝道:“快别哭了!静明师太、幽姿姐姐还在船上,惊动幽姿姐姐也还罢了,打扰了师太清修,可吃罪不起!

“二郎,你也别在上面张望,听完了就下来吧!”

船上淡雅女子名唤戚莺,是大廉当朝太师、定国公长女。桅杆顶上的戚锦,甲板前端的戚蓝是她弟妹。只不过戚蓝是嫡女,她和桅杆上的戚锦都是庶出。

在有上进渠道的世界,对于已经表现出上升潜力的子女,嫡庶没有那么重要。不过先天差距还是有的。她和戚锦,都是在表现出足够的潜力以后,才在戚家取得的待遇,戚蓝却是从出生就有。

即使她不甚在意,掩饰极好,同戚蓝的对话中,仍然隐含淡淡酸意。

衣袂翻飞。

桅杆上的青年收拾心,一跃而下。

船楼高处的花窗“咿呀”打开,一名容颜分外秀美的尼姑,同一名俗家女子,出现在打开的窗口前。

“惊动什么?贫尼何曾那么小气过?”

戚莺微微一笑,戚蓝暗吐芳舌,同戚锦一道,三人齐齐向船楼窗口行礼道:“师太安好!”

静明女尼遥望远方,口中赞道:“大廉新京物宝天华,人杰地灵,果然名不虚传!对作诗那人,贫尼倒是有些兴趣了。”

“既然师太有意,我们就过去看看!”戚蓝格直接简单,闻言立即说道。

静明女尼微微颔首。

戚莺、戚锦当然不会反对。

“戚十五,过去看看!”戚锦扬声吩咐,从戚家家丁直到船工水手,船上人纷纷行动。

就在大船将动未动,仅只稍稍转动船头方向时候。

戚锦忽然惊讶的叫出声来:“那是金雀花吧?怎么竟然是她?”

金雀、紫鸢、碧缠子,文丰江上三朵花!同新京城里五名姑娘,并称三花五美,是船娘中的行首,新京地带的花魁!

戚锦前次进京,见过三花被人簇拥、追捧的景,几乎不敢相信。兰信河上,那名船娘,竟然会是名震京华的金雀花!

二哥!你还说你上次进京从不涉及青楼烟花之地!”

被戚蓝抓住言语里露出的破绽,戚锦一时语塞。

船上其余人等,看着他们兄妹嬉闹。

由两首新诗带来的悲切气氛,一扫而空。

顺流而下的一叶扁舟悠悠dàng)dàng),出了兰信河与文丰江交界的河口,正式进入文丰江水域。

江面上,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哈哈哈~好漂亮的小娘!配什么小白脸唱酸词啊,还不如到这里来,让虎爷好好怜!”

刚才一阵歌声,附近水域船只聚集。

一道淡青影,飞跃起,踩在一条条船上借力,纵跃过来。

“大胆!竟敢对金雀姑娘无礼!”

另外一条运粮船上,蹿出一名刀客来。两人各执兵刃,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从天上到水中,旗鼓相当,不相上下。

运粮船上,先后又蹿出几名壮汉。与先前那名刀客同样打扮。

另外那人跃出那条船上,也有了动静。

只见一名师爷打扮的柔文士,站上船头,取出一面画着虎头旗帜一展,高高升上桅杆。

文丰江上,一面黄色大旗上,巨大的泼墨虎头迎风招展。

画工拙劣至极,说是泼墨,其实是种恭维。纵使小儿涂鸦,也不一定有旗上虎头丑怪。

奇怪的是,这面丑怪的虎头,震慑力似乎不小!

“是虎……虎……虎,虎王!”

不止动手的那几名刀客面如土色,便是后续船上,想要动手的江湖武人齐齐变色。

小船尾部的船娘金雀金雀也变了脸色,失去了先前的镇定从容。喏喏道:“公子,奴家陪着公子游船十里,虽然一天之约尚未完成,也总抵得过对公子的得罪了吧?不如……”

坐在船头的蓝衣青年无动于衷,仍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金雀银牙一咬,道:“恕小女子不奉陪了!”

说着,合鱼跃,往水中跳去。

莫名一道无形屏障把她挡了回来。

船头传来一声哂笑:“你慌什么?既然是陪我履行一之约,发生的争风吃醋,打架斗殴,当然是我的事。”

“你的事?泗荛泽虎王占据文丰江水路接近十年,大廉国朝廷尚且奈何不得!不要以为你有一两分修真手段,就横行无忌。天下之大,你不能得罪的人多了去了。还是赶紧同我一起逃命去吧!”

“天下之大,能人辈出。就好像闻名大廉国的金雀花,竟然不止是烟花行首,还是黑道里的行家吗?”

张焚翻坐起。

这个世界相比他原本生活的地球,有着极大差异。

千奇百怪的修真手段,创造出种种便利。

如果出修真门派、世家,甚至凡间皇室贵族。在大多方面享受的便利,都不在20世纪初期的地球之下。

可是,依赖修真手段的种种生活用品,在推广普及上,比较科学,处于极大劣势。

虽然也有向下溢出,但普通富户以及民众,生活仍然类似中古时代。

不同的生活模式冲撞,带来更多彩多姿的文化现象。

比如江湖!

一个活生生的江湖

,张焚还是第一次见。

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原本生活的世界,或许同样存在。不过,那时的他绝对是敬谢不敏的。

无它,心境不同尔!

“满堂花醉三千客,一剑光寒十四州!”

听着张焚新近吟出的诗句,金雀螓首微偏,不屑的哼了一声。心中却在暗自赞叹:“这人!品行不端,行事颠三倒四,才华当真不错!或者文人墨客的文采风流,就是这么回事吧!”

晚风吹拂,艳冠京华的金雀花脸上竟然微微发。

她吃惊的抬起右手,遮掩着,抚过力增加的脸颊。

长吟声远远传扬。

听得见的文武人物,无不精神一振。就连贩夫走卒,也觉得这诗气度十分惊人,虽然听不明白,也自豪气顿生。

赞赏过后,却又不由得齐齐为船头书生惋惜。

泗荛虎王出现时间对于修真者虽然不长,对普通百姓来说,已是极其漫长,占据生命很大一部分的一段时间。

凶名深入人心。

谁也不会看好那名书生。

干瘦师爷站在船头冷哼一声,顾盼自豪,将狐假虎威狗仗人势,演绎得出神入化。手指掐做兰花,柔的声音说道:“一剑光寒十四州?哪怕是四十州,在虎爷面前,该盘你给我盘着,该卧得给我卧着!

“虎爷办事,我看谁敢阻拦?”

“这位管事,且让一步如何?”

打着“太师”“定国公”旗号的官船上,戚锦遥遥拱手:“毕竟人才难得,就让金雀姑娘与这位公子,向虎爷旗号配个不是,此事就此揭过如何?”

“怎么?定国公府要硬架虎爷的梁子?”

干瘦师爷鼻孔向天,丝毫不把定国公府放在眼里。

“戚老爷子亲前来,虎爷还会给他留些面子,你还不够份量!”

说是这么说,语气里的轻蔑,终究收敛,客气了些。其它寸步不让。

戚锦也不生气,侧挡住恼怒的戚蓝,抱拳道:“这位管事不再考虑考虑?三花五美,仰慕者众。就这样被人掳去,可不仅仅是一名烟花女子的事。”

说话之前,江上水师已经接到线报,匆匆赶来。

十条艨艟战舰,带着数十走舸从新京城方向,逆流而来。

船上披甲武士,一名名长弓在握,弩箭上弦,列阵围拢过来。

“末将曹彬”“末将项武”“末将栾雄”

“见过戚二公子!”

三个声音交汇在一起。

看了眼江上飘扬的虎头黄旗,带头武将神色凝重,转向干瘦师爷,厉声喝道:“天子脚下,什么人胆敢无礼!”

干瘦师爷恻恻一笑:“曹彬,你是忘记了怎么在咱家‘无名疾风爪’下逃生的吗?就是咱家在此,你敢怎样?”

“取你命!放!”那名将领高呼一声。

箭雨连绵,无数羽箭飞出去。

铺天盖地!

江面、天空,仿佛被归巢黄蜂,遮天飞蝗一般的天灾覆盖。

商船、客船、运粮船上,惨叫连连。

飘扬着虎头黄旗的那条船还未怎样,走避不及,被牵连进来的无辜路人已经死伤无数。

第一百七十二章 惹火烧身

一轮箭雨发出,三名水师将领齐齐挥舞兵器,从船头跃起,直扑干瘦师爷。

大廉朝廷围剿泗荛泽虎王部下,屡战屡败,绝不是输在器械武备,排兵布阵。

真有修真的世界,规则产生了极大变化。

一身转战三千里,一剑曾当百万师。在这里不是一句夸张,一种修辞,而是实实在在可能发生的事实!

深知对面敌人绝不是依靠战阵能够拿下的,三名将领只能祈祷对手落单,合众人之力,联手齐上。希望能够把干瘦师爷拿下。

不是因为戚锦身份。

自从虎王盘踞泗荛泽,不说双方攻伐结下仇怨。单说文丰江水师损失的金钱,就足以让水师将领将虎王部下,恨之入骨。

可以说,虎王所部从水道上捞取的每一分利益,都是水师身上割下的肉。原本都是属于文丰江水师的。

十年来,虎王部虽然占据上风,也还没把水师将领心气彻底打散。眼前三人都是日日操练,时刻准备从虎王势力身上咬下一块血肉的鹰派。此时看见亮相的知名人物,只有干瘦师爷一人,当然不肯放过机会。

朝廷水师精锐,虎王部下高手众多,从来就不是靠战船士兵同朝廷对抗。

干瘦师爷“哈哈”一阵大笑,阴柔的身形一闪,升上空中。爪出如电,腿影飞旋,在江面上制造出层叠风浪。

三名水师将领联手出击,也只不过三五招,便被他完全压制。

“不好!这阴鬼武功进展怎么这么快!”估计失误,曹彬大难临头。只觉得头顶阴风阵阵,爪影快如疾风,往他头顶落来。

忽然,眼前阴风一收。

曹彬惊魂未定,凝神看时,定国公家公子小姐乘坐的大船上,一片霞光,一股和煦的力量升起。

干瘦师爷脸色惨白,嘴角流出鲜血。竟然一个照面里,就吃了大亏!

“我道是谁,原来是蒲霞庵静明师太?戚二公子果然有所仗恃!”

干瘦师爷阴恻恻一笑。

张焚饶有兴趣的看着两人。

这两人修为都以进入神光,足以引起他的兴趣。

练武、修真之间,不存在绝对藩篱。

这些时日,经过沿途不断探究,张焚已经知道,其实壮体期的修真者,同效力于朝廷,又或者草莽江湖里的武人,没有绝对差异。

大部分武林秘籍,都可以修炼到壮体巅峰。部分天资卓绝者,还可以凭借流传在大陆上的功法,将自己提升到“御气”。甚至极少数凤毛麟角的武者,能够勇猛精进,一路提升,冲击“神光”层次。

虽然很难,但不是绝无可能。

相对来说,练武、修真之间存在断层,然而没有绝对天堑。

不论练武、修真,都有经过壮体阶段。仅仅龙山大区,处于这一阶段的人数,就多达数百上千万众!

从壮体进入御气,人数急剧下降。有了各种有传承的修真者,师传、家传,或者得到秘籍,隔世相传都好。除此之外,凭借自身天赋,自悟功

法,突破到这一层的,人数忽略不计也不会影响大局。

总人数骤然下降到以十万为单位。

然后神光、甘露、聚丹、罡煞、明道、种胎、元婴。每突破一重境界,成功数量和上一重相比,都是断崖式的下跌。

称得上修真者的十几万人,到了神光以上,数遍龙山,已经不到万人。

龙山大区,东西十数万里,南北八万多里。近似于长方,或者椭圆形状。地球赤道周长才是4万公里。不管怎么计算,表面积都同龙山相差极远。更不用说,陆地面积只占地球表面积的十分之三!

这不到一万人,分散到至少相当于五六个地球表面积的广大地盘里去,就显得相当稀少。

照他这段时间观察,修真者对普通民众生活影响,不如想象中的大。修真者对社会影响改变,集中上层。越往底层,影响越是轻微。甚至有乡间老农,一辈子道听途说,从没亲眼见过,修真者究竟何物。

眼前这两人,都是神光初期修为,算得上是真正的修真者,不能不引起张焚兴趣。

“大廉是龙山六大国之一,新京城是大廉首都,出现修真者不足为奇。只不知这两人是自行突破,还是有所传承?嗯,嗯,能够占据文丰江水道十年,有点意思!”

这两人修为已入神光,战斗方式还停留在普通武林高手的程度。一个用御剑方式,控制一柄羽扇。另外一个,控制弯刀的方法,同样来自,最粗浅。流传最广的御剑法门。

丝毫没考虑到羽扇、弯刀与飞剑的不同特性,生搬硬套,看得张焚连连摇头。

两人错进错出,终是静明女尼占据上风。

曹彬、戚锦等人心中欢喜。

干瘦师爷所在船上,传出一阵号角。紧接着,金声震耳。

形貌干瘦阴柔的中年文士,脸色一变,退回自家船上。同最先出手那名青衣男子,以及与他同样打扮的另外三人一道,站回船舱门前。

五人站定,船上乐声随之而变。

由贴近战阵的号角金锣,换成琴瑟丝竹。风格也从激昂大气,变成轻快别致,符合新京最近流行风格。

曹彬冷冷骂道:“一个水寇,偌大的花样!真当自己是世家子弟了!”

项武、栾雄跟着冷哼一声。栾雄随即又道:“能够雄霸新京往东的文丰江水道十年之久,只怕当真是世家子弟,也不一定!”

曹、项等人一起默然。

修真者的存在,对下层乡民是志怪奇谈,在六国中上之家里,却算不得秘密。

龙山境内有名有姓的六大国,以及数量多到他不耐烦去记得小国城邦、割据藩镇,实质上也是大大小小,一个个修真家族。

即使当初不是,登基执政,或者身居高位,又有哪一家敢于不向修真靠拢?

派遣子女拜师,是最基本的操作。

新京城里大小家族,多年积累下来,势力虽同龙山五派相差甚远,可也不是随便什么修真者欺负得了的。

尤其新京城距离碧水阁

已经不远,大廉查氏与碧水阁渊源甚深。如果只是略有修为的普通修士,怎么可能盘踞水道十年之久。始终剿而不灭?

虎头黄旗下方,舱门打开。干瘦阴柔的文士,协同四名青衣刀客,齐齐躬身。

洞开的舱门里,传出一声狂笑:“妫海兄,出去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敢扫了咱们兄弟的兴!”

这条船上,竟然施有禁制。

舱门打开,强盛气息霎时涌出。压得江上诸人瑟瑟发抖。

除了站在张焚船尾的金雀花,江面近处,人人拜伏。

船舱里,先后走出四人。

当先两人,一个粗豪高大,一个风流英俊。身后各自跟着一名中年修士。

威压文丰江的气势却不是从前两人身上发出,九成九来自靠后那不起眼的两人。

“原来是他,怪不得以虎王为号!”张焚毫不在意,一声轻笑。

船舱里走出的,地位较高两人,其中之一身高两米以上,一身金黄衣衫,气势霸道。右手里一根三尺长的鎏金盘龙棍,在巨大的手掌中,不住翻转把玩。

“小……小虎王黄巾!”

春明山上一场聚会,扬名的不止张焚等人。

对大多数低阶修士来说,真人级别的人物仿佛天上太阳。固然伟大,可是够也够不着,想得罪,还没那个资格!

更值得注意的,反而是更低级一些的人物。

伴随着聚集在春明门的群修散去,无数奇闻异事传扬开去。碧空夺宝,云海论剑,正是其中脍炙人口的一段。

先拔头筹,首开局面的小虎王黄巾,正是其中风云人物。

“阿弥陀佛!原来是他,怪不得可以占据文丰江水道十年之久!”女尼静明双手合十,心头一阵慌乱。

能够成为大廉太师,定国公府上供奉,足以见得,她出身、修为,俱是不凡。可是会成为权贵家里的功法,同样证明了她的层次。

出身碧水阁下属门派,本身神光修为。放眼龙山全境,已经可以成为一方高手,坐镇一城一池。

放在新京城内,也是不弱。

除去过路强龙,各大世家隐修在外的前辈耆老。常驻新京的修真者里,静明女尼已经是第一流的人物。

应付一般的局面不成问题,可是要同小虎王黄巾这样,由金丹高手悉心教养出来的子弟比较,就显得不够看了!

“妫海兄?哪个妫海?莫非是‘碧空观海’殿里,同样亮过像的哪一位?

“今天这事,只怕不好善了……”

静明女尼心中暗暗叫苦,硬着头皮合十一礼道:“不知是虎王驾到,小尼静明出身蒲霞庵,但亦曾在碧水阁广水真人座下听讲,还望两位看在……”

“哦?”小虎王黄巾略略动容。忽然,他身旁那名身穿条纹长衫的俊俏公子,手摇折扇,淫邪笑道:“黄兄,文丰江上的鲜花虽然娇艳,可又怎比得上大家闺秀,精心培育。

“依小弟看,不如就请这条船上的几位,陪我们一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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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 节外生枝(上)

“怎么?左右也是最后一回,莫非这文丰江上,还有黄兄得罪不起的人不成?”

小虎王黄巾还未答话,打着“太师”“定国公”旗号的官船上,戚蓝忍耐不住,已经喝骂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明明是他的手下横行江上,强抢民女。你,你,你还……”

清脆嗓音炮仗一样传到江上,妫海秀明不但不恼,脸上潇洒自若,挥舞折扇,哈哈大笑。

“文丰江上三朵鲜花,也算是民女吗?在我眼里,没有高低贵贱。廉国的贵妃公主,同江上船娘又有什分别?”

戚蓝这番动作,促使黄巾下定决心。

小虎王脸色未变,略有踌躇,旋即大笑应道:“就依妫海所言!”

“阿弥陀佛,是非只因强出头!”

静明女尼心中默念一句,抬头看向引发事端的小船。

船尾上,名满大江的金雀花嘴唇微开,仿佛也在为了意想不到的变故,而感到惊讶。

秀美的容颜,比不上修为高深的修士,放到一般修真者里,也足以令人羡慕了。

“红颜祸水,古人诚不欺我!”

静明转念顺势看向船头上,心中想道:“男人的才华,女人的相貌,当真是招惹不得的东西。”

小船前端,斜在竹椅上的蓝衣青年面貌模糊,看不清楚长相,只让静明感觉,一股悠闲慵懒的感觉,迎面扑来。

只是看着他,仿佛就多出几分睡意,面对强敌的紧张都不由减少许多。

“呸,你倒是惬意!无知是福,可怜我……”静明心道。

她的师门蒲霞庵不大不小,行事极为端正。新京城里的权贵,自身行事未必如何,选人却极为讲究。这一代定国公也是边疆厮杀出来的武将。能够被他聘请,成为家中供奉。

不论如何,基本节操还是有的!

放弃雇主,临阵脱逃的事情,静明女尼做不出来。原本打算祸水东引,谁招惹来的麻烦,还给谁去。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一软,叹道:“罢了!罢了!放弃金雀姑娘,盯上戚家几位小姐不是任何人引诱,纯粹是妫海秀明自己的主意。我要是说,放过戚家,这名船娘随他们处置。妫海秀明未必答应不说,这种话,也实在说不出口。

“况且妫海秀明与黄巾两人,仅有一个金雀花,又怎够他们……”

静明脸色微红,只感觉数十年苦修的禅功有破功先兆,急忙停止心里想法,挺立挡在船头,念一声佛号,道:“这是定国公戚家的家眷,两位还请留些情面!”

这一句话里,她已经运用数十年苦修的佛门真元,加上金刚禅唱的功夫,震慑人心。

一句话逼得妫海秀明与黄巾不得不正视她。

“你这尼姑倒是有几分胆气!”

妫海秀明折扇一合,在掌心敲击两下,诧异说道。

“我,贫尼……”

“我这是怎么了?”两人四目,四道寒光扫射过来,女尼静明霎时抵挡不住,心中忐忑。

虽说佛门广大,众生平等,可对蒲霞庵,对她本人来说,保住定国公戚家的女子,可比江上朝秦暮楚的船娘重要得多。哪怕那名船娘叫做金雀花也没差别!

平常时间,有些话即使说不出口,也能替换成其它委婉说法。殊不知今日,为什么头脑一热,就说出

莫名其妙的话来。

被黄巾、妫海秀明一个蛮横霸道,一个倨傲淫邪,却都同样凌厉的目光一逼,恍如一盆冷水浇在头顶,顿时清醒过来。打个寒颤,心中战栗。

反倒是戚蓝、戚莺、戚锦,以及她身后的女徒幽姿,初生之犊不畏虎,心高气傲,兼且并不清楚对面二人的厉害之处,异口同声,开口叱骂。用各自不同的话语,反击黄巾、妫海秀明。

“朋友,当真要与我们戚家为敌?”戚锦身后走出另外一人,在虚拟屏上显示,有着御气高阶修为。上前抱拳道:“两位虽然是修真高人,可是定国公府,同样不乏拜入名门的子弟。前代老国公嫡女,正在碧水阁门下学艺,还有一位南晴姑娘……”

“南晴,戚?是南晴的那个戚家?”不意在这里听到戚南晴的名字,张焚心里一震,分不清是什么滋味。

“哈哈哈~龙山五派这一代杰出弟子,本公子都有耳闻,不知出自你们戚家的是哪一位?不如让几位小姐过来,与本公子慢慢分说!船来!”

妫海秀明扬声大笑,将手举起。右手伸出,五指成爪。一声大喝,掌心生出一股极强吸力。

强风疾舞,叠浪涛涛。

高速流动的空气拉出一条条丝线。江面上浪花狂涌,一浪高过一浪,层峦迭雪。一层一层打碎了的雪白浪花,层层叠叠,向着妫海秀明手爪所向,越涌越高。

江上呼喊声声,惊叫声起。

旁边船上一干人等稳住身体,抬头看去,只见眼前黑压压的一片,一条大船船头腾空昂起。

打着“太师”“定国公”旗号的官船本来就是大廉水师最大一等的巨舰艨艟,水师将领加倍巴结,派出能在文丰江上行驶的最大一型战船,运送定国公家人。

这一被妫海秀明举手摄起,巨大坚固一艘战船,仿佛一座山峰,从江水里一点一点被拔了出来。

船上诸人站立不稳,纷纷滚倒。

“师太!情势逼人,容不得不出手了!”

后出现的中年提醒一句,静明再是胆怯,也不得不把手一分,放出一片霞光。

“米粒之珠,也……”

妫海秀明浑不在意,丝毫不把两人攻击放在眼里。

嚣张的话说到一半,忽然耳中传来一声冷哼,一股大力随之而来。翘起的船头,层层叠起的白浪,统统平息。任由他百般运劲,江上依然平静无波,掀不起一丝涟漪。

妫海秀明还不甘心,犹自运劲不休。

耳朵里又是一声冷哼传到。

这一声“哼”可不想先前一样客气。妫海秀明脑中嗡的一声,恍如铜钟大吕,震荡不休。把他脑海搅得一片浆糊,七荤八素。眼耳口鼻,七窍里都有鲜血流出。

原本模糊不清的地方忽然变得清晰。

两人看过几次,一直不曾在意的,金雀姑娘船头那名连连吟出佳句的蓝衫书生,竟然是……

“你,你……”妫海秀明仿佛突然见了鬼一般,衣袖掩面窜进船舱当中。众人只听见他嘶哑中带着恐惧的声音,喊了声“走!”整个人就消失不见。

黄巾比他镇定许多,目光看去,虽是仍打了个冷战,心里暗道:“竟然是他!”外表依然不失风度,匆匆抱拳道:“多有得罪,小弟告退!”

高悬虎头黄旗的快船,好像来时一样,急速消

失在江面上。走得仓皇匆忙,看得人摸不着头脑。就连鼓足勇气,准备冒险出手的静明女尼,以及戚家船上那中年人,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呆愣片刻,曹彬当先醒悟过来,举手叫道:“定国公威武,师太神威,贼人丧胆,仓皇鼠窜!”

项武、栾雄两人对对视一眼,很快明白。也跟着他振臂高呼。

受他三人带动,先是水师士卒一齐欢呼,跟着江面、岸边,不明真相的群众,跟着一起欢呼起来。人人都把静明女尼当作,逼得泗荛虎王不战而退的功臣膜拜。

不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只能看见中年人呼喊出声,静明上前应敌,两手间放出明亮霞光,悬挂着虎头黄旗的虎王坐船就匆匆退去。即使感觉不对,也看不出任何端倪。

四面八方万众同声,听得多了,戚蓝也不禁信了。

“哼!什么虎王,浪得虚名!说得那么吓人,结果师太才要出手,就被吓破胆跑了!”

戚莺、戚锦等人虽然感觉事情不尽如此。不过他们两个心志比戚蓝成熟许多,心里还带着三分怀疑,嘴上恭维不断。

“今天多亏师太与魁叔二位!”戚锦代表在场的戚家人,躬身一礼。

女尼静明与那名中年人对视一眼,齐感汗颜,同时连道:“不敢!不敢!”

“本来分内之事,何劳公子挂齿?”中年人谦逊一句,随即引开话题:“国公爷让二公子进京游学,兼而有之,让公子结交治世之才,遍识天下英才的意思。眼前这位,虽不知实干如何,文采必然名动京华。二公子何不礼贤下士,与之结交?”

听得两人将话锋指向张焚,静明心头忽然一跳。

当时没有知觉,此刻回头再想,她只觉得自己主动跳出来,替金雀花以及小船上书生挡灾的行为,充满古怪意味。

金雀花是誉满新京的花魁,船头蓝衫书生却只是初次出现在文丰江上。要说问题比较可能出现在谁身上,自然以蓝衫书生更为可疑。

见戚锦上前结交,静明也不阻止,全神贯注看着戚锦上前,好言相邀,却被那书生拒绝。

出身定国公府,大廉一等一的权贵。不过毕竟只是庶子,这世上得罪不起的人,又不是只凭“权势”二字可以概况。戚锦脾气还好,虽被张焚屡次拒绝,仍然不急不躁,婉言相劝。

“这位兄台……”

“不必说了!”张焚忽然竖起手掌阻止他道:“听说你家也有人修真入道?”

“不错,我有一位姑姑,四十年前拜入九环屿碧水阁门下,现在是内门弟子。”

“还有呢?”

戚锦不解其意,仍然耐心回答。

口中说了好几个名字,依旧不得要领,不禁有些不耐。

“兄台……”

倒是他身后中年看出端倪,提醒道:“二公子,还有南晴小姐,老国公的那位庶妹!”

得到他的提醒,戚锦一惊,心中有几分醒悟,几分恍然:“家祖还有一位妹妹,是曾祖父晚年所生。论辈分,我该叫做‘姑奶奶’的,真正春明门学艺。莫非阁下认识?”

“姑奶奶……”心中生出一股莫名悲凉的隔世沧桑,张焚一阵大笑,忽然不想再说什么。蓝衣上浮起层层气焰,长身而起,径自踏波朝下游走去。

“今日兴尽,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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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节外生枝(中)

“公子,你我一日之约可还没完哦?”

江上忽然一个声音叫住张焚,众人心里暗暗吃惊:“谁这么大胆,竟然还敢打搅这位?”

到了这时,不是太愚钝的,自然人人都想得到。

什么“定国公威武”,什么“师太神威”都是狗屁!

让先前气势汹汹,将江上众人视若无物的两人,仓皇退去的,分明是这位今日接连留下好几首传世佳作的蓝衣青年。

再没人奇怪他如此文采,为何会默默无闻。只在心中纷纷赞叹:“果然仙人风采!”

听见有人打破江上沉寂,不由得齐齐惊讶。

文丰江上三朵鲜花之一的金雀花,正俏生生的站在舟尾,乘风破浪,向着张焚离开的方向追去。

众人看见,惊讶又变成羡慕与佩服。羡慕她有这份机缘,佩服她果断行事的勇气。

“你不是说不能仗着一两分修真手段,就横行无忌吗?”

原本不打算再同她耽搁下去的张焚,闻言忽然改变主意,停下脚步,等着她驾船追上,含笑问道。

站在随波起伏的轻舟上,金雀敛衽一礼:“一两分修真手段当然不足以横行无忌,公子这般本事,却足以震慑虎王,让小女子真心钦慕!”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蓝影一闪,踏水凌波的伟岸青年,忽然折返出现在金雀身旁。蓝衣铁臂,揽住柔柔折柳。一双青年男女,好似神仙眷侣,沿江放舟而下。

直到两人背影消失在落日余晖里,兰信河水同文丰江交汇的水面,才解除了压抑,各种各样的议论声,同时爆发出来。

有了这么一段“仙缘”,不论金雀姑娘能从那位手里,抠出多少好处,至少有一点可以确认。今日过后,金雀花的名声地位,必然还要提升。哪怕是国朝天子,外来仙师,要想动她,说不得也要顾忌这一层关系。

……

星河耿耿,月暗灯微。雨疏风骤,梦如春水。

长河渐落晓星沉,天边风吹云动,小院里花枝轻摇。海棠花瓣上露水未干,乱蕊透出鲜艳的红。虽说无香,在清冷的晨风中却仿佛有幽香暗送。

原本春日野游,略施手段,挟持了文丰江上最出名的船娘作陪。张焚并没有打算要做什么。听闻到“南晴”两字,见到她的家人,心旌动摇,情绪上产生了第一个变化。

然后被戚锦一句“姑奶奶”坏了心情,情绪又是一变。

“十岁上山拜入宗门,至今四十余年,可不该是‘姑奶奶’一辈的人物了?想我也到了差不多能当爷爷的时候了……”

用他自己经历推算,戚南晴被戚锦称作“姑奶奶”不足为奇。昨日心中不适,来得毫无道理。

“总之是我虽然接受了前身的一切,思想内核,起主导作用的,还是地球上的‘我’吧!”张焚心中不胜唏嘘。

不过,经历一夜舒缓释放,唏嘘也仅是唏嘘。

早早起身,心情颇好。

院外脚步声响。

人未到,香先飘来。

金雀领着两行仆役,布置好早晨餐点,来到张焚身前屈身一福,引着张焚进入暖阁。

种类

繁多的点心摆满了三张圆桌。

姝各地仙门,以及六国朝堂,仍在坚持分席的时候,民间已开始流行圆桌。

“早上为您准备了白汤脆鱼面、蟹黄汤包、千层油糕……都是御膳房大师傅的手笔。比起昨天的福春楼、金柏楼,手艺更胜一筹哦~如果公子中午不走,还能够品尝天香荷藕、佛手芽姜、蟹粉狮头、紫檀虎尾,应有尽有,都是选用专供宫中的极品食材。”

“要是晚上我还不走呢?”张焚调笑一句。得到金雀提醒,他才注意到早晨摆盘的仆役,已经从金雀侍女,换成大廉服饰的太监。

见他目光注视,领头内宦首领上前一礼,问候过后,道:“张公子,敝国天子有意邀公子进宫叙话,不知……”

“不必了!我受师命而来,尚有要事在身。你认得我?”

为首太监恭敬答道:“两年以前,张公子的画像已被收藏在敝国皇宫。数日前春明山上消息传来,公子相貌,龙山六大国,想必已经传遍深宫了。”

面对张焚拒绝,不急不躁。小小隐蔽恭维一句,追问道:“敝国天子意欲上门拜访,公子……”

张焚再次婉拒。

领头太监也不纠缠,行礼退下。临走前躬身道:“天子已降召命,禁止京城之内,任何人打扰张公子清净。若有所需,但可由金雀姑娘转达。大廉虽然国小民贫,物产有限,也愿量敝国之物力,结公子之欢心。

“但有所请,无不应允!”

这句承诺含义大不相同,张焚不禁讶然。

龙山六国里,西廉领地最小,不过商贸发达,所占底盘,都是西海沿岸富庶地方。所谓国小民贫不过是句谦辞。身为六大国之一,再小也小不到哪去。

至于物产有限,倒可能是真的。低端资源大廉不缺,张焚也用不上。他现在需要的资源,在龙山五派内部都受到严格控制,留给六国的份额就少。

张焚思来想去,也想不到有什么可以从大廉索取的。只好含笑点头,存而不论。

大廉皇室、朝堂也不过是派人来表明态度,并非决意要投靠于他,并不需要张焚明确态度。

等到太监离开,张焚转头望向金雀。

“你听见了,我师命在身,不能在西廉久留。有什么能帮得上你的,该说就说了吧。”

金雀展颜笑道:“公子……”

“哎~不必!”

阻止了金雀花的媚态,张焚悠然道:“该说的你就说,能帮的我会帮。除此以外,何复多言?”

“好狠的心肠~”金雀花半真半假,幽怨一句。见张焚坐在椅上,仍是一副懒散悠闲,无动于衷的样子。才正色道:“金银钱财我不缺,人脉靠得住的时候是人脉,靠不住的时候,说不定就成了催命符。伟力归于自身,唯有修为才是真的。

“公子出身刳山嫡传,如若能有教我,金雀感激不尽!”

“哈哈哈!”张焚大笑三声,“你也知道了吗?”

昨天夜半缠绵,金雀花还在试探他的来历,今天一早,竟然说得出他是刳山嫡传……

“想不到公子是这样的大人物,大廉天子也要巴结。早知如此,金雀

就不打听了~”说完掩嘴轻笑。

“你所练武功源头,其实来自‘涡卷潇湘成丹诀’。虽然几经变化,删减、简化,仍然依稀可辨。我就传你这一门丹诀吧。以此为本。至于体用……

“要嘛是龙山散修中流传的‘三才剑诀’,要嘛,就是我自创的一路‘沧海流波剑’。你考虑清楚,自己挑选一样。”

“不需要考虑!”金雀上齿咬住下唇,娇俏的眨巴眼睛,瞬间做出决定:“自然是学公子自创剑诀!”

张焚传了她“涡卷潇湘成丹诀”,又教她前半“沧海流波剑”。倒不是张焚小气,这门剑诀至少需要神光修为,才能学得完全。以金雀不到御气的修为,只学过简化再简化道诀的见识,短时间里,能够掌握前半,已经是她极限。

“来日你把‘沧海流波剑’前面半篇掌握完全,可以到刳山找我,学习后面一半。”

抛下句话,张焚御剑起身。一道剑光穿云而起,瞬息已经飞出新京城那,比“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简陋不知多少的防护大阵,飞出数十里外。

一路悠游继续向前,经过了昨天的洗礼全方位得到放松,心情莫名好转,精神都变得振奋。

御剑横空,不足一刻时间,就飞出五百多里,驾临西海之上。

“张公子~张公子~”

海面上传来隐约的喊叫。

张焚循声望去。

海面上,一片船楼桅杆,帆影林立。随着喊叫声音,一排号炮升起。

蕴含着天地灵气的一枚枚彩色光弹,顺序升上天空,在高空上炸开。

火树银花,一片繁星火雨。

飞得最高一枚,光色尤其不同。

“碧水阁的求援信号?”张焚心里念叨一声,微微变换方向,向着号炮升起的地方飞去。

船队上升起三道人影,三名甲胄齐全的将领,御气从船上飞起,缓慢向着张焚移动。

“敢问前面可是刳山宗张焚张公子?”

相距还在一两里外,当先那名武将已经大声询问起来。

“是我,何事?”

“碧水阁外门弟子大廉西海水师管领魏兴怀,参见张焚公子!”

见面确认过身份以后,迎面飞来三人,说出一番话来。

魏兴怀、隆俊豪、吉飞章,前后到来三人,都是碧水阁已经出师了的外门弟子,一同在大廉水师效力。

由姝古陆最西边的海岸线往外推,万里之外,就是乐平龙君管辖的水域。

沿岸万里之内的浅海,所属不清,多方势力混杂。既有璃浮散人这样散修中的高手,也有西廉等实际听从龙山五派调遣的海上势力,更少不了龙君部下。

正因如此,才养出了王船帮,这样敢于直接攻击碧水阁九环屿的海上巨寇。

张焚离开新京不久,大廉朝廷同碧水阁系统之间的联络法阵,先后收到三条传讯。

其一,是河汉真人身边随行弟子霜飞雪,代表河汉真人,由碧水阁一座下院发出;

其二,来自相隔不远的另外一处碧水阁通讯节点;

最后一条,直接来自九环屿,碧水阁宗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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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 节外生枝(下)

内容都是一样,是河汉真人,向张焚发出的求援信息。

前两条都是随行弟子,以河汉真人名义发出。最后一条,却是由苦潮真人苏越懿,用碧水阁掌门名义转达。言及河汉真人返程途中,遭遇王船帮高手伏击,目前陷入困境,九环屿内,暂时抽调不出得力高手,恳请张焚主持大局,带领她召集的碧水阁外围力量,前往救援。

言辞很是客气。

看过西海水师传递的消息,张焚心里一惊。

消息的真实性他不怀疑。

虽然修真不同科技,仍然可以大致类比。这个世界的远程通讯水平,类似于地球上的无线电报时期。

除去少部分不惜工本的法阵、传讯法器,或者擅长此道的真人、真君手段。普遍通用,能够普及的远程通讯方法,就是通过事先布置好的一个个节点,接力传递消息。

各州首府与各国朝廷之间,自有一套检验手段,防止节点被人偷袭,消息被人替换。

大廉国与碧水阁关系亲密,两者之间同样有着一套验证真伪的方法。

毕竟还是龙山境内,王船帮也不是大雪山灵鹫寺,不具备对龙山五派整体性的威胁。

经过西海水师,由廉国转递的信息,应该不至于出现问题。

张焚惊讶的是,苦潮真人竟然拉下面子,承认无力支援!

“由此判断,两个方向都相当危险啊!九环屿若有一分余力,苦潮师伯不会颁下法旨,将指挥的权力交给我。同样,如果河汉师伯祖还能支持,或者说苦潮师伯感觉他能够坚持到,九环屿派的出高手的那一刻,这差事绝对不会落到我身上。

“看来碧水阁形势比我之前猜想更为严峻!”

之前他只是见到王船帮余众,攻击各地城池,将战斗导向更低层次,而碧水阁无力围剿,不太控制得住局面,猜测碧水阁落入下风。

在他脑中,仍是没把王船帮看作是同碧水阁等量并重的对手。只当是碧水阁一时应对不善,暂时落入下风。现在,一名真人长老在外被困,而九环屿竟然无力救援,已经不是一时、暂时之类理由解释得了的了!

“碧水阁尚且如此,我们刳山宗对上,怕是也没有十足把握!不行,此事须得尽快传回宗门,让师父、师祖知道!”

“你们船上可有传讯法阵?”张焚问。

魏兴怀略一踌躇,抱拳回答:“传讯法阵自然是有,然而身在海上,水师掌管的传讯法阵,只能接收来自船上,以及陆地少数地方的信息。同样,也只能向少数,预先设置好的法阵发送信息。

“发往陆上所有传讯,都会经由水师大都督府。

“公子要同敝国朝廷联络,当然没有问题。如果要向其它地方转发,只怕会有得罪之处……不是末将信不过公子,只是身在海上,末将也无力改变。”

“得罪?”张焚心头讶然。

“他说的应该是这个。”小助手在虚拟屏上,显示出前身关于这个世界传讯法阵,的一点原先被忽略的记忆。

远距离传递信息的中间节点收到信息往往有两种模式。

一种是节点看不到传递的信息内容,直接接力转发。另外一种,则是每一站的接力,都可以知道发送的是什么内容。

由魏兴怀船上发出的传讯,船与船之间,水师内部系统之间怎么个传递法姑且不论。想要联系大廉水师以外地方,只怕内容都会被大都督府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必要的控制手段,张焚心中恍然,表示理解。

“以张公子飞行速度,若是要同贵派联络,返回新京,只怕更快一些!”碧水阁三名前代外门一力推荐,张焚哑然失笑。

自从有了远距离通讯手段,窃/听与反窃/听,信号保密与拦截,就在相互斗争中,花样翻新,手段层出不穷。

这个世界也是一样。

目前来说,只有依靠自家布置的网络,才是比较安全的。好在这个世界还没出现信号管制……即使管制,也轮不到廉国限制刳山宗。

回转新京,反而是个比较好的选择。

“好吧!”张焚舒展身体,长身笑道:“我就再往新京一游!”

听他松口,三将脸上齐齐露出喜色。

“张公子……”

正要说话,远远一道霞光劲射,早晨有过一面之缘的内宦太监,驾驭滚滚妖气,高速飞行过来。

……

“张公子,如此我们待会再见!敝国上下,等待您的决定!”

新京城外,张焚看着容颜俊俏的廉国高品太监,微微点头。这人身披蟒袍,修为也是不弱,一看就是大廉皇帝的亲信近臣。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龙山境内妖怪不多,只有濒临西海的廉国得天独厚。传说大廉查氏掌握了一套依靠妖修的速成之法,不知这位修炼的是不是那样法门?

张焚心中好奇,叫住他道:“等等!两次见面,还没请教公公?”

“奴婢大廉听晏殿总管太监广玉宇,贱名不足以有辱公子清听。”

“听晏殿?海清河晏,这名字有点意思!不过,除了海清河晏的好消息,莫非其它都不听了?”张焚顺口吐槽一句,道:“原来是广公公!听说贵国从西海水族妖修身上,总结出一套速成之法,不知公公修炼的可是这样的功法?”

他刚才的吐糟实在不太恭敬,广玉宇神情不变,仍是恭谨万分的道:“敝国参考妖修之法,已有八道八门。奴婢修炼的‘海相经’仅是其中之一。公子有兴趣,可以向敝国天子借阅。区区妖修速成之法,天子定然不会吝啬。”

见张焚没有其它话说,广玉宇再施一礼,收敛妖风,向着皇宫飞去。

整体而言,远程通讯阵法,与早期无线电报还是有所不同。无线电报控制不住电波被谁接听,只能在密码上下功夫。传讯法阵指向性要好得多,更类似于后世的通讯组网。

龙山境内五大派六大国,严格来说,所有远程通讯阵法并没有形成一个整体网络。而是覆盖区域各有侧重,之间偶有节点联通的十一张通讯网。

跨网传信,呵呵,那是谁用谁知道~

相对六国,龙山五派的网络范围既广,分布也较为均匀。

作为龙山五派之一,西廉虽然不属于刳山宗势力强盛地区,但因为靠近西海前线,占了一个“边”字,又是六大国之一,连接到新京的线路极为完整。

明暗互为备份,足以保证碧水阁与刳山宗翻脸,又或者西海沿岸沦陷的极端情况初期,仍然能够向刳山传出消息。

明面上的据点自然也是有的,通讯等级还不算低。

站在布置了远程法阵的封闭石室里,张焚送出消息,来回踱着步子。

传讯法阵上很快光芒一闪,传回第一条消息。纸上只有简简单单“知道了”三个字。

紧接着,法阵中央摆放的毛笔又自行活动起来,在纸上写下“稍等”两个字。看笔迹,正是他另外一位,位列上代真传的师叔谭留下文字。

笔锋落定,柔风轻吹,写好字的白纸倍送出阵外。

过了片刻,对面又换了一人。

字迹、说话口吻,都同他师父云霖真人无不吻合。

这一次,针对他传回消息,对面提出许多问题。张焚涂涂改改,能答则答,不能回答也不勉强,直接直说不知。

云霖真人落笔越来越慢,提出问题越来越是深奥。涉及王船帮、碧水阁方方面面,等待时间越来越长。不时还有不同意见传递过来,要求张焚核实。

明显是有了其它消息来源,开始动用刳山宗在碧水阁方方面面的消息渠道,开始打探。

张焚能够想到的问题都被问过一遍,刚刚松了口气。远程通讯阵法中忽然闪烁一阵特别明亮的白光。

张焚伸手输进一股真元。

阵法中心,白色光华有如喷泉般的喷射而起,离开桌面高达三尺,在阵法上空形成一面纯白无瑕的光镜。

光镜中心波纹闪过,白雾退去,现出一名长眉入鬓,杀气凛凛的白眉道人来。看着容貌并不苍老,唯独一双长眉,白得如雪一般。

张焚收敛笑容,抱拳拜倒道:“师祖!”

“焚儿,你起来。”镜里道士伸手虚扶,张焚顺势站起,只听那白眉道人说:“王船帮攻势出乎意料,九环屿碧水阁山门外,已经出现七名真人、大妖。短时间里,碧水阁确是无力支援河汉。你若能为,不妨救他一救。毕竟龙山五派,相依共存。碧水阁折损过大,对我刳山并无好处。

“不过行事务必以不要伤着自己,作为第一准则!”

“是!”张焚答应一声,又问:“那师叔那边?”

锋绦真人扬眉一笑道:“不要小看了雨涛!以二对二,六壬、棠棣两个老儿,八成不是你雨涛师叔加上秦玉凝那个丫头的对手。让你去,不过是预防万一。况且,本门对灵深岛上情况,也不是一无掌握。

“不必顾忌你师叔,且先去救河汉好了!”

言语之间,充斥着浓烈的自信与傲气。

听他说话,张焚精神都振奋起来。

第一百七十五章 潜流暗涌(上)

“还有一事……”锋绦真人欲言又止,轻轻笑道:“罢了,还不知道他有没有下定决心。你凡事恪守道义,遵循本心就是!”

白光回收,锋绦真人形象消失在石室当中。

张焚走出石室,向这处分观住持交待几句,朝着感应到的地方,快步走去。

新京刳山宗下属道观外,以广玉宇为首的一群人,正驻足静立,等候在梁尘观门口。见到张焚出来,一群人上前搭话。奉承几句,寒暄几句,簇拥张焚上了车架。

八匹骏马拉动富丽堂皇的大珞玉辇,锣鼓喧天,鼓号齐鸣,以帝王出巡的礼节,迎接张焚往廉国皇宫驶去。

起初他还意兴昂然,渐渐就觉得无趣。

这玉辇虽然华丽,坐在上面,也就不过如此而已。

拐过一个街角,张焚忽然觉得不对,轻轻掀开辇车上的垂帘。龙蛇四变,随着春明山一番经历,不完整“逆乱”渐渐补充。虽然距离把“龙蛇九变”,以及“锐金剑意”两者间的道,融会贯通,合二为一还远,不过身体上的缺损,已经补充完全。

身体素质,不比正常完成第四变的状态,相差多少。

神念极其敏锐。

刚才一动念间,立即感觉街边一座酒楼上,恶意隐隐袭来。

“小助手……”

心中呼唤到一半,张焚忽然停顿下来。

以往由小助手标识敌我,都是在有着明确阵营划分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呢?比如现在,按道理说,廉国与他处于同样阵营。可谁说西廉内部,没有人对龙山五派,高居六国皇室之上不满?

“内宦奉迎,天子车架,礼仪形同天子。我现在的做派,落在忠臣义士眼里,足以让他们奋不顾身,为国诛贼了吧?

“那么在系统判定中,身处己方阵营,对我心怀恶意的人,究竟算是敌是友?身处敌方阵营,却不认识我,对我个人,自然也就不存恶念,这样的人又是敌是友?”

心里想到,顺口就向小助手问了出来。

虚拟屏上很快显示出一个困惑的符号,一行文字回应道:“以往是用针对我们的恶意做出区分,其中还牵涉到其它复杂判断,综合考量。是否需要改变?”

“就这样吧,暂时不需要!”张焚灵机一转,“你帮我把附近心怀恶意的,统统标识出来……”

他同小助手对话时候,前方酒楼上一股能量聚集。

神念笼罩范围之下,七层酒楼上,挤着看热闹的人群当中,一名青衣人伸手怀中摸出一只圆筒,脸上露出狞笑。

“你疯了!”身边另外一名打扮成外来豪商的修士,猛然按住他手臂,传音说:“值得廉国皇帝用辇车迎接,必然是龙山五派里的大人物!碧水阁自顾不暇,其余四派高手刚刚从春明山上星散。最近这段时日,在新京亮过像的只有两位。

“除了碧水阁的河汉,就是刳山宗的张焚!

“河汉老儿被困锁金山,辇车上坐着的,多半是新近名声鹊起的刳山张焚

!帮中消息,说他战力不逊真人,你去招惹他怎的?”

青衣人传音回道:“我有‘无量光空杵’在手,面对真人也有一击之力。帮中将这件宝器交给我俩带来,可不就是为了对付,万一遇上成就金丹的敌人?况且,他是‘神通’,我也是‘神通’,怕他怎的?”

张焚神念监控,自然不可能把两人暗中传音内容一起截获。但他也不可能等着两人出手。见那青衣人袖中掏出圆筒,当机立断,抢先出手。

四顾剑脱鞘飞起,留下亮眼光华,直冲向百丈外的酒楼。

这口飞剑在春明山上已经被他祭炼纯熟,可毕竟接触时间还短,亲密度还有极大提升空间。得到飞剑后,不久的一段时间,正是亲密度增加最快,亲和性最容易提升的一段时间。

因为相处时间本来就短,带在身边,每温养一天,就能显示出一天的变化。“四顾”品质本来不错,这一释放出来,银光飒飒,剑若流星。

大珞玉辇周围整队仪仗,四五百人里,只有寥寥数人看得清,忽然以玉辇为中心刮过的强风是张焚出手一剑。然而纵使是这少数高手,也看不分明,这位名声鹊起的刳山高手剑指何方。

广玉宇抬头仰起,心中念头一闪而过。

四五百丈以外,新京城里名声不小的金柏楼顶层瞬息被剑风掀开。能够在新京城里,坐稳行业第一把交椅,金柏楼背后主人也不简单。

两名神光巅峰的修士升空飞起,目光巡视四周,威风凛凛,霸气十足。像是要把行凶作乱之人寻找出来,当场拿下。连不远处的天子仪仗,也不十分放在眼里。

风吹玉珞,两人正同张焚似笑非笑的目光正面相对。

“刳……刳山……张焚!”

文丰江上神龙现首,他的形象,这段时间养成的威名已经传遍新京。平民百姓捕风捉影,以讹传讹。顶级权贵,各方势力,十之**,都从查氏一族得到消息。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不当回事,自忖得罪得起的一个没有!

两名落到轮值看家护院地步的神光修士,发现是他,立即以比飞起更快的速度降落地面,哭丧着脸,步行走到辇车外侧,跪倒请罪。

张焚不置可否,伸手一抓。

破碎的金柏楼顶层里,万种锋芒化作绕指白练。四顾剑剑光一裹,把先前意欲偷袭的青衣人,同他传音交谈的富商,以及顶层楼上,身负修为的二十二名修真者一起卷了过来,重重扔在广玉宇身前。

顶层楼上二十五名客人,竟然有二十二名,不同程度对他怀有恶意。

不过这种程度的恶意,很难说明什么。即使身旁大廉皇帝派来的仪仗当中,也有不少正以负面情绪,向他供应点数的存在。

“审查核实,没有问题就放了吧!”

展露了一手狰狞,广玉宇神情越发恭谨,躬身应是。

张焚信手一拂,刚才神念笼罩“看”见的光洁圆筒,从被擒拿过来,修为最高两人之一的青衣修

士袖口,跳跃到他手里:“不过,不包括这两位!”

随着他挥手一摆,大队人马重新走动起来。

街道旁边,只剩下金柏楼两名神光茫然跪地。起不敢起,走不敢走。

张焚吩咐并无一句涉及二人,没有人敢自作主张。

街道上发生的一切,以最快的速度被传进皇宫。

五凤楼上,一名以月白做底,身前、身后,绣着九条五爪金龙的清瘦青年,来回踱步,眉头皱起,像是遇上什么难题。数息之后,才停下脚步,抬头叹道:“这位刳山真传,也不是好伺候的!”

伸手打发前来报信的大内侍卫道:“你下去吧!”

跪拜在他身前的侍卫应声退出楼外,青年才看向左右道:“王船帮与碧水阁之间,终是要有一个了局。该如何处断,也没多少时间给我们犹豫,都议一议吧!”

西廉色尚白,以刺绣九条五爪金龙的月白袍服,作为天子龙袍。这名清瘦青年正是当今大廉皇帝。

在场总共四人,除开天子以外,两俗一道。两名当朝权贵身上龙蟒缠绕,其中一名老者,白袍上面刺绣四爪苍龙。颜色、图案,都同龙袍十分相近,正是廉国查氏修为最高的一位长老靖海王查克行。

另外一人,同样身穿蟒袍,却不是皇族月白做底,而是青蓝底色。华贵不如靖海王身上衣装,干净利落,犹有过之。

这人看着年纪不大,已经是一副重臣打扮,正是新平年间武勋第一,执掌大廉半数兵马的重臣大将,袭爵定国公的戚鹏飞。以不到五十的年纪,荣登太师之位。同时把戚氏家族,推上西廉第二世家!

不仅文韬武略,于修真一途也极有天赋。现在的年纪,已经突破壮体,进入御气阶段。在同时代的大廉各家子弟中,独树一帜。除了被送往碧水阁、刳山宗等等修真大派的家族子弟,无人赶得上他进度!

如果是没有修真者存在的世界,到了这一步,双方就应该考虑功高震主的事情了。可是引入“修真”这个变量,区区半数兵马,御气修为,远不到颠覆查氏的时候。

反倒是近期发生的变故,应对不当,大家都有倾覆之灾!

戚鹏飞左右看看,感觉自己地位最低,自觉站出说:“皇上,臣以为碧水阁虽然暂时不利,龙山五派联盟大势未改……”

一番咬文爵字的场面话讲下来,核心意思总结起来,就是:哪怕打不过王船帮,数千年来享有龙山五分之一治权的碧水阁当真翻船,也不是跳反的时候。王船帮再出人意料,实力也不足以挑翻龙山五派。

最多等到碧水阁坚持不住,丢开面皮,大举向其它四派求援。

过后发生的利益交换,碧水阁可能受损退缩。但那种层次上的强弱消长,跟廉国关系不大。

靖海王查克行、国师文石道人连连点头。

新平皇帝苦笑道:“太师所说朕并无异议,不过王船帮那边若是挟怨报复,我们廉国国小贫弱,高手不多,恐怕无法应付!”

第一百七十六章 潜流暗涌(下)

车马粼粼,新京城里,窥探的目光霎时少了许多,张焚身边变得清净。

他伸手招来广玉宇,问道:“金柏楼背后是谁人手笔?”

广玉宇脸上微微露出苦色道:“敝国亦不深知。不过,观其来路,应该也是来自海上,但与王船帮并非一路。”

张焚诧异道:“西海上有那么许多势力?不是说入海万里,就是乐平龙君统治,是海中水族地盘。人类船舶,甚至修真者高来高去,都风险极大?”

“不错,就是这从海岸线上,直到龙君水域之间的万里海面!”广玉宇稍微停顿一下,像在组织语言,片刻以后,才继续说:“刳山远在内陆,公子有所不知。姝大陆海岸线绵延不知多少万里。单算我们龙山,由北至南,海岸线就有四五万里。

“这般巨大水面,单独计算海上岛屿,也差不多抵得过一个大廉!

“况且海上势力错综复杂,时时流窜,界限划分不像陆地各个大区之间极少变化,进袭龙山沿岸的海上势力,活动范围,或许并不止于龙山陆地相对的一块海域。早年的王船帮,就是从虎山沿岸兴起。

“说起来和公子还有少许关系。如果不是水云门全据虎山,王船帮也未必会全师北上,看上了碧水阁地盘……”

广玉宇轻轻笑道。

他当作拉近两人距离的笑话谈资,随口一说。张焚却真上了心:“虎山?会不会是……”

经历了一系列事情,他对刳山宗这个上级门派的印象一落千丈,凡事不由自主,往最坏地方去想。

虎山现在被水云下院占据,发生的一切变故,当然都可能与水云门有关。

齐全的仪仗簇拥着华丽的大珞玉辇走进廉国禁宫。

西廉新平皇帝带领满朝公卿,站在午门迎接。

清风习习,莫愁堂前,张焚惬意而坐。

风度优雅,处处恰到好处,不让人丝毫觉得厌烦的广玉宇侍立一旁,谈笑殷勤,让张焚感觉如沐春风,不由地心里赞叹:“果然不愧是揣摩上意点满了级,皇帝身边比拼出来的总管大太监。这公关交际能力,不是一般二般能比的!”

听他介绍不断奉上的西廉特产,水果佳肴。一面品尝,一面听着广玉宇述说各种典故,真有让人沉醉,只愿抛开外事,在这琼楼玉宇当中,恣意逍遥下去的感觉。

张嘴咬破一颗类似葡萄的变种水果,听着广玉宇无下限的吹捧。听他恰恰说到早前在海上时候,张焚顺口吐糟的“听晏殿”名号。

耳中只听广玉宇道:“好叫张公子得知。敝国新平天子听闻奴婢转述,公子在海上对‘听晏殿’的精妙点评以后,深以为然,已经下令将‘听晏’两字,改做‘幽草’。”

“幽草?”

“天意怜幽草,人间重晚晴。”广玉宇负手吟道,“陛下以为,身为一国之君,不论常青大树,还是一介草民,都该有所垂顾才对。以公子佳句命名,最是恰当不过!”

虽是残缺之身,依旧显得风流倜傥。扣除修为因素,此人风采,几乎不逊水云公子司徒尔雅多少!

“人生当真际遇无常,一个‘运’字就抹杀

不知多少英才!”张焚内心一面感叹,一面暗暗得意。能让一国之君变着法拍马屁,他心中也不禁陶然。

不过他终究不会迷失在西廉君臣,层出不穷的连环马屁中。

“只是……”张焚眯起双眼,有意拖长声音。

“公子有何不满,敝国都可立即整改。”

“我这里倒是不妨,只不过河汉太师伯未必等得下去!”张焚放下手中果酒,长身立起,拍案道:“贵国礼数看似周全,却一直推诿拖延。不知是在顾忌什么?莫非想要试试我新得的四顾剑,是否锋利么?”

广玉宇勃然色变,跪倒道:“敝国绝无此意,还请公子明鉴!”

“自古救人如救火,若是西廉皇帝被困,也是这样态度?”

张焚语气并不怎样严厉,广玉宇已经诺诺不敢多言。

片刻以后,才似乎稳定心绪,尽着最后的努力,试图引开话题。从地上抬起头来,说:“公子不是对敝国八道八门颇感兴趣?八道八门功法秘籍,宫中书库都有收藏。不如由我,带张公子前往一观?”

“够了!”张焚声色转厉,“西廉君臣担心的事,我大约能够想象。不过,转告新平皇帝,自古两军交战,首鼠两端,想要骑墙站中间的,死的最快!”

……

“够了!撮尔小儿!”

内宫深处,靖海王查克行怒不可遏。

“但他战力不逊真人!”定国公戚鹏飞冷冷接口。

想起有关张焚种种传说,查克行硬生生把将要出口的话语憋了回去。想起张焚年纪,心头又有不忿,一口气咽不下去,呼呼喘着粗气。

一直冷眼旁观,极少说话的国师文石道人忽然道:“他说的其实没错,现在情况,确实容不得本国继续拖延。锁金山那边传来消息,河汉真人飞剑光辉越发势弱,九环屿传来的信息一条比一条严厉。即使刳山张焚这边不出岔子,我们也拖延不下去了!”

“可是……”年轻的新平皇帝脸上显出几分软弱。

“两大之间难为小!想要左右逢源,一点不受损失,已不可能!现在能够追求的最好结果,就是站在胜利者一边!”

新平皇帝左右看看,戚鹏飞率先点头。紧接着,脸色难看的靖海王查克行也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想要两不得罪,让双方承认中立,大廉国还没这份实力!

确定了亲身下场,一定要跟胜利者站在一起的原则,接下去的决定就下的十分容易。综合考量,四人都不以为庞然大物的碧水阁会轰然倒塌。

中枢下定决心,一直受到拖延的救援准备霎时加快。

西廉查氏,除了作为西廉皇族以外,本来也是龙山境内,在西海沿岸有数的修真世家之一。几乎所有接受碧水阁诏令,派出人手紧急支援的门派世家都在廉国境内。

影响力不可谓不大。

一旦大廉下定决心,国内步调一致。四周大小门派世家,也都闻风而动。

风向为之一变!

据说此次行动独挑大梁,担当主要战力的刳山张焚也在西廉都城新京。到了晚间,由大廉朝廷,附近大小世家、门派聚集

而来的修真者济济一堂。陆续有独霸一方的高手到来。

靖海王查克行站在靖山堂前迎接各路高手。

廉国、查家两面一体。

对内,以新平皇帝为首。然而在修真界里,还没脱离壮体阶段的新平皇帝根本上不得台面。迎来送往,有资格代表查家的,都是当今查氏第一高手,翻海神龙查克行。

所谓皇帝,对于不入流的小微世家,还有些震慑。在同查家相差不远的门派、世家眼里,天子名义,就是一个笑话!

在足以同查家抗衡的高手眼中,从来只认得翻海神龙查克行,而没有什么大廉靖海王!

“哈哈哈,查兄久等了!”

天边流光一闪,一道剑光骤然长驱直入,刺向查克行胸膛。

查克行挥手笑道:“莫兄一到就来试探小弟?”挥出的右手当中,一股狂澜发出。天风乱卷,朵朵火花绽放。袖中劲力与飞剑相撞,竟然好像金铁相击一样!

“多日不见,克行兄果然进境不小!”另外一边天空,又是一个声音传来。

说话关头,无声无息,无形无迹,查克行向后一撤,身体陡然消失,重又出现在百丈高的天空上。

他原先站立位置,凭空一阵乱响。

浓烟火焰升起,连续的爆炸地动山摇。

查克行双手连连变幻,结印打出无数禁制,调动紫禁城里事先布置好的防护阵法,才把爆炸威力镇压下去。

如果不是大廉皇宫,有着查氏经营多年的防护阵法,刚才一阵爆炸,足以毁掉半座皇宫。

“朱兄这就过分了!不顾忌我们查家,也不顾及刳山宗的上使吗?”查克行挥散烟火,从容不改。

“不错!朱胖子你确实过分了!”又是两个新出现的声音头顶传来,同时有人赞道:“翻海神龙,名不虚传!”三口飞刀,席卷而来。三名御使长刀的黑衣修士,同时从他头顶掠过。

“过奖!过奖!来的可是树黎岛张家兄弟吗?”

莫奇鸣代表的莫氏一族,曾经是西廉地域的统治者,被查家取而代之。烟火飞龙朱一波是他旧日冤家。这两人一出手就是狠厉杀招,查克行也狠狠还之以颜色。

至于最后三人,树黎岛新起的张氏一族,与他还是初次见面。彼此之间并无仇怨,御刀掠过,与其说是攻击,不如说是展示,内里不含恶意。

查克行索性不加挡架,抱拳一礼,径自目送三人御刀掠过。

三道刀光飞到他面前,自行收敛。显现出三名相貌略微相似的黑衣修士来。

三人抱拳道:“树黎岛张其绎、张其锊、张其见过查兄!”

“贵客临门,蓬荜生辉!”查克行抱拳还礼。

“什么时候皇宫内院也被叫做‘蓬荜’了?”

阴恻恻的话语,强劲翻卷的旋风。一名全身包裹在强风中的修士,倒持长剑,大步而来。

“不错不错!这家伙向来满口胡柴,从他嘴里听不到一句真话。跟他打交道,三位张兄要小心了!”

夜空中,无声无息出现一名身材圆润的修真者。摇摇摆摆,脚踏虚空,从天而降。

第一百七十八章 莫氏故地

“烟火飞龙朱一波!”查克行心里暗道。

“沧海游龙”莫奇鸣、“烟火飞龙”朱一波是他多年的老对手。也是西廉地界,除了文石与他之外,真人以下,唯二的顶尖高手。

树黎岛张家兄弟,则是西海沿岸的新人。落户树黎岛,大约只有二三十年。

查克行缘铿一面,从未与张家三人打过交道。

不过自从他们兄弟三人在树黎岛落脚以后,就有消息传说,岛上树黎其实是一桩奇宝,惹得不少人心动觊觎,却又铩羽而归。

今日一见,这三人虽然修为稍弱,综合战力却不算差。如果树黎当真和传说里一样神奇。张家兄弟,倒也真有同之前两人,平起平坐的资格。

查克行心道:“听他们口气,张家兄弟与早就认识这条泥鳅,能够平等论交,传言多半不假!”

“翻海蛇,你让文石在城外皇庄设宴,又将我们几个,单独引进宫来,是什么意思?莫非是想凭借地利,一网打尽吗?哈哈哈哈~”知道所说太过无稽,不等查克行反驳,朱一波自己仰头大笑起来。

“翻海神龙”查克行眉头一皱,反唇相讥道:“烟火泥鳅,响应苦潮真人诏令的修士虽多,可是除了我们几个,你以为还有谁能在里面插得上手?就是现在,我也觉得人太多了!

“你同草蛇能对被困锁金山的河汉真人起多大作用……呵呵!

“若是怕了,就干净滚到一边去!上使那边,自有我同张氏昆仲前往!”

“你……”

“沧海游龙”莫奇鸣阴沉的脸上神色一变,一口飞剑游蛇一样吞吐光华,剑芒伸缩不定。正要再次出手,又被烟火飞龙朱一波挡住:“查小蛇这话未免刻薄。没有我们两个,你在上使面前能够做得出些什么来?凭你自己,插手河汉真人尚且挣脱不出的局面,姓朱的只送给你四个字‘不自量力’!”

查克行不怒反笑,道:“朱兄既然明白,就不必耿耿于怀了。此处虽然是我大廉皇宫,诸位前来却不是为了我廉国、查家的私事。大家都是响应符诏而来。搅坏了局面,应付不成差事,为难的可不是大廉一家!”

害怕三人再起纷争,张其绎、张其锊、张其三人急忙上前排解。

众人此来,都是为了响应碧水阁苦潮真人符诏。

救得出河汉真人最好。否则,唯有在救援河汉真人的事情上出力,才能最大可能避免被秋后算账。

除了查克行以外,其它三家对形势判断也大致相同。王船帮或许可能得利,甚至从海上割下碧水阁大块地盘,逼使苦潮真人放弃近海所能得到的利益,签订城下之盟。可是要说完全取代碧水阁的地位,还为时过早,几乎没有可能。

这样势态下,河汉真人成功脱困便罢。否则,张焚可以拔脚便走,除了面子、声名受损,其它不受牵连。碧水阁终究奈何不了刳山宗,何况还是一个重创过后的碧水阁。

在场这些人却难免受到牵连。

真人陨落,单独是碧水阁的迁怒,在场之人就承受不起!

有了张家兄弟充当和事佬,居中调节。三人得到台阶,纷纷顺势摆脱尴尬。

查克行心中呼出口气,这才感觉文石道人一力坚持,把修为逊色一筹的张家兄弟三人算进行动主力的妙处。心间暗暗感叹:“如果不是有他们在,今天事情当真不好了结!”

莫奇鸣、朱一波心中也都明白这个道理。顺势下台以后,不再同查克行争辩,听他述说介绍形势、安排。

“翻海蛇!”朱一波道:“由你、我、莫兄三人联手施为,确实足够营造出最有利的形势。可也只是辅助而已,想要帮助河汉真人破围脱困,终究要有能同围困他的力量,正面抗衡的高手。依靠我们几个,最多骚扰一二,给王船帮制造一点麻烦。想帮河汉真人解围,纯熟痴心妄想!

“苦潮真人符诏里提到的刳山高手,究竟是哪一位?你传讯让我们聚集新京,只说这位上使,正在新京接受查家接待,却没说是刳山宗的哪一位真人?”

“不是真人。”

“不是真人?”朱、莫三张勃然色变,齐齐怒视查克行。见他面色坦然,仍无变化,一派问心无愧样子。才由朱一波代表问道:“不是真人,那么就应该是今日里声名鹊起,据说拥有真人战力,斩杀雪域无双上人的刳山大弟子,张焚张公子了?

“查兄先行见过,觉得这位是否靠谱?若是名过其实……哈哈,我姓朱的比不上查氏家大业大,哪怕要离乡远走,也不趟这浑水了!”

他在龙山附近海面拥有势力范围。离开另起炉灶固然心疼,可与硬撼围困真人的杀局,九死一生相比,未尝不是一个选择。朱家家业势力,还没大到足以让他用性命维护的地步。

坐拥一国的查氏却有不同。

即使明明知道不靠谱,他们也有可能付出家族第一高手的生命换取一个“已经尽力”的评价,得到继续主宰一国江山的机会。

莫奇鸣与三张也是同样想法,眼神里带着同样的疑问。

“昨日黄昏,就在新京城外文丰江上。曾在春明山亮相助拳,现在还留在春明山上接受招待的黄虎刀尊与峡内海蚀日坞玄同真人,一个侄儿一个外甥,冲撞了这位张公子。两人畏之如虎,如避蛇蝎,完全没有以前面对神通,甚至聚丹期的高手时的嚣张姿态。”

查克行巡视一周,五人目光尽收眼底:“是不是靠谱在下无法予以置评,张公子此时就在宫里,各位大可自行判断。”

朱、莫、三张面面相觑,最终仍是朱一波出面说道:“既是这样,便请查小蛇你带路,领我们去拜见这位刳山上使吧!”

“各位请!”查克行面色不改,像是没听见朱一波再把他叫做“小蛇”一般,热情挥手:“莫兄、张兄、朱兄,这边来!”

莫名的热情让五人心头不安。

张家老大其绎,轻咳一声,道:“不知查兄带我们往哪里去?刳山宗来的上使,又在做些什么?”

“并无大事!刳山上使似乎对敝国以妖兽材料为本,开发出的一套速成之法颇感兴趣。我那侄孙下令打开皇城内藏书库,任由上使取阅。此时张公子正在敝国内藏书库,手不释卷,埋头苦读呢?”

“你们廉国西拼八凑的功法有什么看头?八道八门,听起来

威风八面!可是怎么比得上刳山神功?”

听到查克行说话的人都心里不屑。可看他脸色,又不像作假。

查克行带领五人,在深宫里蜿蜒前行,渐渐深入地下。

一行人走过甬道,感觉各自不同。

从未来过皇宫深处的张家兄弟大觉稀奇:“这西廉皇宫外表看来也不如何恢弘,想不到地下别有洞天,还有这么一大块空间……也不能说是没有想到,查氏修真大族,在皇宫地下做些手脚,原本是应有之意。”

莫奇鸣故地重游,心潮激荡,眼前蒙蒙一片,放低眼皮掩饰,右手五指,在剑柄上抓得发白。

这条甬道当年莫氏王朝统治大廉时候,就已具备。数百年前,他还是一名小童时候,曾经到此一游。此时想起,悲不自胜,心中恨意重新翻起。暗暗发誓:“莫氏列祖在上,有朝一日,奇鸣必将带领莫氏,重返新京,杀尽查氏一族!”

朱一波与他四人感觉又自不同,他的家族与查氏一族素有积怨,又不像莫奇鸣一样,故地重游,心情复杂。随着一路向前,想法不由得多了起来:“查克行不会在地下布置什么厉害手段,要把我们几个一网打尽吧?”

心中惴惴,嘴里忍不住问出声来:“刳山张焚公子究竟在何处,你们廉国皇宫的内藏书库究竟何等隐秘,怎么这么许久还不到地方?”

查克行回头看了一眼,淡淡刺他一句,道:“朱兄放心,各位响应碧水阁符诏而来,又有刳山宗上使正在新京城内。我们查氏江山坐得有滋有味,断然不肯冒大不讳行事。朱兄担心的事,不会发生!”

一直深入地下数层,空旷的空间开始有了变化。

曲折繁复的通道两侧,石壁上刻着无数线条图案,有的是人,有的是妖,无数,飞腾纵横,御剑来去。一个个姿态形象,有新有旧。最古老的刻痕,即使深在地下,也已经模糊不清,怕不有数千年之久。

最新的痕迹宛然,大约不过三五七年。

“这里!是这里了!”莫奇鸣激动万分,左手抚过石壁,泪眼婆娑。

“莫氏族地?”朱一波询问一句,得到莫奇鸣点头肯定,不屑一哂:“我倒是查兄口中内藏书库是什么地方,有何神功秘籍,吸引刳山上使。原来是鸠占鹊巢,恐怕所谓八道八门也是从莫兄一族遗留的旧物当中得来吧?”

“胜负成败,朱兄还看不穿吗?当年莫氏败,查氏胜,自然就是如此。假若之前朱氏成功取我查氏而代之,难道还会例外?”

莫奇鸣苍老的声音嘶哑地道:“大洪被大廉取而代之,是争龙胜败。但是姓查的夺取莫氏世代居住的清江浦,建立新京,已经坏了规矩,不是普通争龙胜败。哪怕查氏退位,此仇此恨,莫氏也必有回报!”

查克行默然不语,再下一层,忽然说道:“到了!”

不用他多余提醒,刚进到这一层里,所有人就感觉到一股浩瀚强大的气息。既有正气充盈,锋芒毕露;又如妖似魔,黑暗恐怖。

包括之前来过一次的查克行在内,六人无不震惊。身体齐齐一震,心道:“仅仅外溢真元形成的气息,竟然就霸道如斯!”

第一百七十九章 阅尽八门

这一层布置与之前全部不同,既不是练习法术的空间,也不是闭关参悟场所。广阔的空间里,一排排书架上摆满了书籍卷轴。

所有书架上的书籍无风自动,刷刷自行翻页。

整座空间,所有的空隙间,充满着真元溢出形成的气息。

强横而霸道!

深沉的黑暗,遮挡不住锐利无比的锋芒。仅是接触到他的气息,查克行等六人,身体外露肌肤微微刺痛,产生类似被刀割针刺的感觉。

仔细感应,那股黑暗却又并非来自于真元本身。

内藏书库里,脉脉流动的真元,就仿佛一把把锐利的尖刀,一道道柔韧的金线,锋芒尽显。纯粹的刳山本门风格,却又比他们之前接触过的刳山真元,更为极端。

几乎让人怀疑,这一位刳山宗当代真传第一,竟然是名剑修!

查、莫、朱三人都是聚丹修为。六人里,较弱的张家三兄弟,也有神通高阶。六人修为,都已涉及到对法则的认识。很快就分辨出,遍布内藏书库里,白气蒙蒙的稀薄真元,性质极其纯粹。

虽然精纯,比他们见过的刳山真元走的更远。总体上说,还是中正平和之上,偏向锐金,并没有超出道门正宗风格太远。

与之相对应的是,空气中,迷迷蒙蒙的金丝,似真似幻。

“锐金剑意!这是锐金剑意!”张家兄弟里的老大张其绎情不自禁,脱口而出:“明悟道法,现于有形!这是明悟道法,现于有形啊!”

神通期三境界,神通高阶对应的恰好就是“悟道”。由本命神通里,提炼出自身的“道”。张其绎卡在这个阶段,一直不能突破瓶颈,日夜念兹在兹。此时一见,立即明白空气中,不是闪烁的金芒是什么来头,惊呼出声。

刨除刳山真元本身本质,内藏书库里刀割针刺一样的锐利感觉;那深沉浓郁,如妖如魔的黑暗,竟然是分别来自不同的法则!

随之而来的,六人心间产生新的疑问:“除了锐金剑意,另外一种带着极暗意境,初时感觉阴柔,其实底子里一样霸道,不容违逆的法则究竟是什么?刳山宗,究竟什么时候,有了这么一条进阶路线?”

查克行更加想多一层:“既然领悟了锐金法则,为何还要……”

感应到六人到来,张焚从沉思中醒来。

大廉禁宫地下,内藏书库里弥漫的散逸真元,法则力量,一下子完全消失。

他现在明白小助手为什么那么说了。

上次整合过后,“龙魔”与“张焚”的真元看上去截然不同,毫不相干。为什么还是瞒不过水云山翮遥子一级的高手?

原因就在于他领悟的“道”!

锐金也好,暗黑也好,都是他领悟的道,不会因为形态切换,真元表象不同,把自家领悟的东西都忘了。

平常时候,只要他不主动显露,普通真人也不容易看得出来。可是领悟了,终究是领悟了。锐金剑意会对化身“龙魔”的他产生影响;暗黑之道对“张焚”时候的他,同样有潜移默化的作用。

就好像用小号上网,语言文字,遣词用句的习惯,瞒得过普通网友,瞒不过专业分析的有心人士一样。

不经意间,总会露出破绽。

为了拖延时间,查氏将他请进内藏书库,还大方的不设限制。张焚乐得如此。不但把书库里收藏的八道八门相关秘籍看了个遍,其它库里藏书,也都不分良莠,一概收集记录,当作资料储存。

张焚看了一眼,摆放在书库最深处,也是最珍贵的几块玉简一眼,心道:“西廉国八道八门,其实也不怎样,对我帮助最大的,最终还要数这几门纯正妖修之法!”

八道八门分类繁杂,其实核心要素只有一个:靠海吃海,借助西廉相对充裕的妖兽材料,快速培养高手。万变不离其宗,不管哪门哪道,关键都在一个“吃”字。

吞服、消化,提升修为。其中尽力减少对炼丹师的依赖,以及尽量避免妖兽材料带来的副作用。给他一种穷人版功法的感觉。

换成刳山宗,库内书籍记载的大多数丹药,都可以批量炼制,规模生产,不需要规避炼丹师不足的问题。

效率远远比不上加点,他本人更加用不上。

“西廉查氏查克行,会同西廉同道,请张公子拔冗一见!”

来人停顿在三排书架以外,抱拳说道。

“进来吧!”张焚沉声道。

脚步声接连响起。

首先是月白衣衫上,刺绣着苍青龙纹的查克行。然后一名头发灰白,修为不逊于他,却显得凄凉悲苦的老年修士。再往后,一名身材圆润,看上去十分喜感的肥胖修士,一脸严肃,跟着出现在他眼前。

这三人都是聚丹期的大修士。

接着进来三人,只有甘露高阶。黑衣佩刀,同样打扮,同样装备。形象气质都十分接近,不是同门就是同族。

查克行一一介绍,然后一抱拳道:“张公子,响应符诏而来的附近同道,都到齐了。”

“只有六人?”

“自然不只!”查克行笑道:“响应符诏而来的各个家族、门派,截止我们进来之前,总计有二百一十九人到达新京。其余人等被我安置在城外等候,如果公子需要用到……”

“不必了!”张焚截口打断他的话语。以廉国大小,能在扣除碧水阁门人之外,召集到三名聚丹修士,不算少了!

随同查克行进入内藏书库的五人,应该就是此次响应碧水阁符诏而来,修真者里的精华。

事实上,不说城外聚集的两百多修为更低的修真者,眼前五人,张焚也不知道可以指望他们做些什么。

提供情报支援?

查家足以完成!

其它方面,这几人明显没有介入真人之间战斗的本事。

“或者还有其它我不知道的?”

张焚点点头道:“既然人齐了,就先议一议吧!查前辈,河汉太师伯被困的情形,有否查清?”

查克行点点头:“三日之前,河汉真人剑光现于锁金山迄今二十八个时辰有余。根据多方探查回报,出现在锁金山附近宝光有三。其一为王船帮三王之一,虎鲨王的‘宝钺七杀刀’,其二疑似原虎山酒黄连府供奉醉佳音的‘邀游剑’,其三是王船帮长鲲王的‘太上惊天鼓’!

“长鲲王于五个时辰前,被确认曾在九环屿外出现,是否返回

锁金山不能确定。

“如果我方前往解救,至少需要做好面对两位金丹真人的准备!”

“两个金丹……”张焚暗觉苦恼。

事实上,这才是他一直按兵不动的根本原因。能够围困住河汉真人,并且把他逼到不得不向外求援,想起张焚这个后生晚辈的地步。足以见得,不止是他,整个碧水阁都差不多被逼迫到了绝境。

否则,碧水阁,河汉、苦潮不要面子的啊?单单一个面子问题,这苦差事就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张焚当然可以虚应事故,甚至见死不救,都没人怪罪得了。可是那不符合龙山五派、刳山宗,以至于他本人的利益。就像锋绦子交待的一样,力所能及的情况下,当然不介意救上一救。力有不逮,可能危及自身,就只好请河汉自求多福了!

眼前状况,就属于两可之间。

如果锁金山围困河汉真人的,真的只有虎鲨王、醉佳音两名真人级数高手,那么一切好说。如果王船帮还有其它暗招,那么……

又或者,王船帮根本是在围点打援?

按道理讲,碧水阁危难之际,会向龙山五派里的其它四派求援,并不难以猜测。或许,半途截杀由春明门返回的河汉真人,本来就是王船帮给春明门、艮离山、风雷观,以及刳山宗,可能前来救援的高手设置的一个圈套呢?

“也许王船帮不是想不到碧水阁可以向其它四派求援,只不过实力不足,强行以快打快,试图绞杀河汉,先剪出一名真人?”

两种猜测都有可能。

如果是前面一种,张焚赶赴锁金山就是正中王船帮的陷阱;是后一种,他不救又是贻误战机,坐视敌人得逞。

心里一直犹豫难决。

通常状态,不是特别紧要,没有头脑发热,他的习惯一直是安全第一。这就造成了,他的选择困难。

因为这个问题,他已经苦恼很久,直到听到查克行第二次询问,脑袋里忽然闪过一道灵光:“我何不问问他们的意见,再做打算?”

英俊的脸孔上露出智珠在握的淡淡笑容,以一种稍微居高临下,又显得谦虚和善的态度问道:“各位前辈的意见呢?”

查、莫、朱、三张眼睛里,都有满意的光芒一闪而过。

少年得意,一世天骄!修行不满一个甲子,不但战力直追金丹,还是刳山宗第一真传。不出差错,未来就是大派掌门,见面需要尊称一声“掌教真人”的存在。

见面之前,几人都做好了被他轻视、无视的心里准备。此时张焚态度大出几人预料之外,虽然不至于感激涕零,纳头便拜,心中抵触也少了不少。

六人之间各有纷争,面对张焚,全很是一致,无形中结成同盟。由查克行出面应对。

“张公子刳山宗真传第一,身为上门弟子。碧水阁苦潮真人符诏,也点名救援河汉真人,以公子为主。可以说身兼两门,地位尊崇。我们六人响应符诏而来,自然以公子马首是瞻!

“再者说,轮修为,我们几个还是差了不少,真人之间的战斗,无力正面插手。不过,苦潮真人既然传下符诏,召集我等襄助张公子。同样是觉得我们有能够帮得上忙的地方……”

第一百八十章 气运所钟

“查氏一族添掌西廉,对于大廉境内,地脉、气运,颇有操纵之能……”查克行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把目光看向莫奇鸣。

莫奇鸣没好气的瞪他一眼,脸色阴沉,接口说道:“我们莫氏大洪,在查氏廉国之前,统治这片土地。虽然失国,对山川地脉,任然保留了几分操纵的能力。”

紧接两人,烟火飞龙朱一波上前呵呵一笑,向张焚道:“查小蛇、莫游龙都说了,那么就该轮到胖子了。张公子,胖子没什么大的本事。只不过百年之前,我们朱家也同查氏争过一次。虽然没能得到包括贵宗在内的五派允准,抢下一国江山,不过也算小有收获。

“在这西海沿岸,差不多就是廉国地盘以内,占了数分之一的天命!

“我们三个互为仇家。但是十分有趣,查兄、莫兄同我联手,可以请下天意垂青。以此加持,在廉国境内,行事顺风顺水。除非惹到碧水阁头上,诸位真人引导九环屿上‘托天碧落沧澜阵’,破去他们两个对地脉的控制,否则,西廉境内,没有人可以不受影响!”

“稀奇稀奇!还有这样的法术?”张焚悚然动容:“天意垂青?想不到三位竟能施展如此妙法,不知‘天意垂青’究竟是河感觉?能否在张焚身上一试?”

查、莫两人一起看向朱一波,三人交换眼色,脸色尴尬。

查克行干咳一声,道:“张公子,不是我等欺骗、推诿,实际上,‘气运加持,天意垂青’之术,并没有想象当中厉害。或许是我三人领悟不深,或者对地气天命掌握不住,联手施展‘天意垂青’之术,对于神光以下,影响最大。

“可以令其被灵气排斥霉运缠身,重重巧合之中,殒命身亡;也可以增加灵气亲和,让被我们联手施法的人,鸿运当头,奇遇连连。

“神光、神通,修为越高,抗性越大。这门法术用到真人身上,就看不出明显效果来了。”

“原来如此!”张焚顿觉失望,看向三人的眼神立即产生变化。一门对金丹真人无效的法术,那说出来有什么用?不是拿大家的时间,消遣着玩吗!

看出张焚眼底不满,朱一波急急接口:“这门法术,倒也不是一无是处!我们三人生死相斗中,无意间波及旁人,造成的气运增减现象,被前来调解的苦潮真人发现。当时,苏真人对这种奇异现象极感兴趣,邀请越澜真人做过测试。

“据苏真人说法,平常她与越澜真人比拼,十战之中六胜四负,接受气运加持,虽然没发现直接的好处,当时连战十场,却是接连取胜。反之,本身气运受到削弱时候,十场里,连续输了九场,直到最后一场才扳回一局。同样察觉不出身体有何异样!”

莫奇鸣轻轻点头,证明朱一波所言不虚。

查克行道:“自从接到苦潮真人符诏,召集我等襄助公子。在下一直在想,凭我们几个,究竟何德何能,能够对公子救援河汉真人有所帮助。我们几个尚且无能为力,更不用说,接受符诏而来的其他人了。

“除非……

“在下思来想去,

大约也只有这么一点,能够对张公子有所助益。想必苦潮真人,也是这个意思。当初‘气运加持,天意垂青’这八个字,还是她老研究过后,告诉我们的。”

“这样说来,这门‘气运加持,天意垂青’之术,对金丹以上级别的战斗,帮助不算太大。不过,让可胜可败,胜率接近五五开的两人之间,一下子变成一面倒的胜负,倒也不能说没用!”

张焚记在心里,点点头道:“明白了!现在你们想我使用一次。”

“张公子!”三人身体齐齐一震。

“我说的话还不够明白吗?”张焚声音转厉。

“是!”三人不敢耽搁,脚踏罡步,口中念念有词,联手调动地底灵脉气息。

看得出来,三人这套施法仪轨经过精心安排,完整设计,绝对不是最原始的“误触”样子。大约就是苦潮真人手笔了。

查克行问:“张公子是要试验气运加持,还是削减本身气运?”

“两样都来一次,你不必说,由我自己感觉。”

三人答应,脸色变得更苦。

地底灵脉被调动起来,张焚感觉到,与十几天前,人在“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里时候,差不多的感觉。周边灵气亲和度开始发生变化。

只听“喝!”“喝!”“喝!”三声,三人手里,各自有什么东西飞出,笼向张焚。

法术发出以后,三人脸上血色削减,气息衰弱一半,不约而同大口喘了几声粗气,才向张焚抱拳道:“张公子,幸不辱命!”

张焚点点头道:“辛苦三位,不妨暂时歇息,等我仔细体察三位秘法。

“小助手,检查身体,记录数据!”

后一句话,是在心里交待,没说出口。

得到他的呼唤,小助手立刻响应。

一排排的数据流水般从眼前,虚拟的淡蓝屏幕上刷过。

“身体状况没有异常,真元、法则未受影响。”

“气运之道神秘莫测,难道小助手也检查不出?”

张焚心中才刚发出疑问,已经看见小助手显示的回答:“我倒是有另一个答案,系统本身代表着大气运。稍微一点扰动,对你起不了作用。”

“是这样的?我没感觉自己运气特别好呀?”

离开毒龙涧那次,面对无双上人……

想起自己几次险死还生,好好加点升级个功法,势头也被打断。好不容易得到《龙蛇九变》弥补,先是被人看破真身,然后又出了锐金剑意的乱子,到现在还没找出继续突破的办法。

张焚心里,对小助手的说法,越发不肯相信。

“或者换一种说法,系统能够镇压气运,外来增减,对你不起作用!”

“这么说倒霉全是我自己的?呵呵~”

没再同小助手夹缠下去,张焚闭目用心,顺着先前的感觉,查找下去。

之前三人施法时候,明明感觉身边灵气发生变化,等到法术完成,却又毫无感觉,察觉不出任何变化发生。

张焚全神贯注,体察入微。知道四五十息以后,才略为感觉出身周灵气改变。身体周围,前后左右,头上脚下,天地灵气与体内真元的交换变得不如平时顺畅。

隐约之间,仿佛多了一层隔膜。随着内外气息的交换,速度越快,阻碍的感觉越是明显。

“这样的情形……平常状态几乎没有差异,一旦进行高强度的战斗,那么极有可能成为落败的原因。只怕到了激烈的打斗当中,我也发现不了问题所在!”

张焚微微点头。

“修改灵气亲和度的作用算是得到证实了,那么气运加持、削减,想必也确有其事。不过这三人,我让他们两样都试,竟然一开始就削减我的气运,是怎么个意思?”

他在心里品评一会,睁眼问道:“虎鲨王、醉佳音是什么修为,罡煞、明道,还是种胎?”

查克行看看左右,并无人愿意给他顶雷,只得自己答道:“王船帮三王听说都是罡煞修为。醉佳音在下并不清楚,不过凤鸣九天不与鸡鹜同飞,会同王船帮结伴而来,想来也该是差不多的修为。”

张焚暗暗点头。如果是明道,甚至种胎期的真人,他就彻底放弃了。不超过罡煞修为,数量控制在两人,那还可以一试。

想了一想,张焚道:“三位且去准备,片刻之后,动身前往锁金山。”

刚才他闭目体验法术时候,三人心中惴惴不安。

一方面担心张焚不去,碧水阁追究不了张焚,却必然追究他们见死不救的责任。一方面担心他决定去。一旦张焚前往锁金山支援河汉真人,就代表着他们正是卷进一场真人级的战争!

饶是三人都有聚丹修为,想到时候也觉得心潮起伏,心神难安。

此时听见张焚决断,心中反而安定下来。三人都是历经生死,久经战阵的大修士。得到确切答复,反而没有保留悬念时候那么难受,行事极其果决。

查克行只呆了一会,立即答应道:“好,我立刻出去准备!敢问张公子,是否需要安排车架仪仗?其它奉召而来的修士……”

张焚摇头道:“不必!就是我们几个,不必惊动他人。到了那边,一切顺利最好。否则,你们也不必露面。要是连我也陷进去,大家就各自脱身,自求多福吧!这是我的决定,安排传讯法阵,发送到九环屿去……”

不止查、莫、朱三人,张家兄弟脸上也不禁露出感激神色。这样的决定对他们有利,差不多所有风险都由张焚自己承担。不过却不是所有金丹真人都会有这样的好心。碰上性情不好的,不说聚丹期的大修士,便是将所有响应符诏而来的修真者,不分高低,一起带着前去,众人也无可奈何。

“三位前辈且去各自准备吧!”

张焚含笑吩咐,查、莫、朱三人躬身行礼,脸上都有感激之色。朱一波抬头问道:“张公子大度,姓朱的记下这份人情!不过,刚刚才试了一次,公子不需要再试第二次了吗?”

“不必!”他嘴角忽然一翘,脸上笑容由春风和煦忽然变得神秘莫测。

第一百八十一章 树黎奇果

查克行、朱一波、莫奇鸣心头突地一跳,不敢再问,抱拳退下。

等到三人背影、气息,从内藏书库完全消失,张焚才转向张家三人,笑问道:“你们呢?三位和我都姓张,五百年前是一家。可会什么奇功绝艺,或者知道什么奇珍逸闻,有以教我?”

听到“五百年前是一家”,张其绎、张其锊、张其只觉得眼前张焚变得格外亲切,让他们如沐春风,仿佛当真是一家人一般。三人迷迷糊糊,就要把心中秘密和盘托出。

想到某样东西,神魂禁制触发,三人齐齐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再看和蔼带笑的张焚,感觉又自不同。

张家兄弟心底暗骂:“哪来的五百年前?我们兄弟,跟锋绦真人可攀不上一点关系!”

修真者寿命绵长,假如寿终正寝,金丹以上,个个都有五百年的寿元。五百年前的先祖还不难查,想要攀亲认戚没那么容易!

短暂的清醒一瞬,三人旋即又迷失在无边无际的亲近感觉当中。触动禁制,周而复始。

张家兄弟身体一阵阵地颤抖,咬牙克制住心中强烈的亲近感觉,由老大张其绎上前说道:“回张公子,我们兄弟出身低微,福分浅薄,不敢与公子相提并论!”

见他额头汗水淋淋,艰难抗拒,张焚叹息一声,承认自己失败。

春明山上,见识过大鹏明王、春明女帝说服人的手段,张焚心有所感,也开始注重神魂渲染的能力。这段时间试用两次,一次在文丰江上,无形打动静明女尼;第二次就在此时此地。

结果一成一败。

虽然再坚持一下,说不定就能压服张家兄弟神魂。不过此类手段,有趣就在不知不觉之间,使人自愿自觉。闹成“霸王硬上弓”的样子,就没什么意思了!

“所以呢?那你们就是帮不上忙咯?”

张焚挥袖一拂,张其绎、张其锊、张其三人顿觉轻松。

再看张焚,已经没有了那股神奇的亲近感觉,没有了把所有秘密一股脑都说出来的冲动,也就不会触动禁制。

放松下来,张其绎只觉得身心俱疲,比起与同级高手恶战一场,更加辛苦十倍。回头看看两名兄弟,也是同样状态,不由得暗暗害怕:“我们兄弟这也算是卷进真人间的争斗中了,夹在二位真人之中的滋味,当真不好受!”

内心深处,对张焚是否具备真人级别的战斗力,再没有一点怀疑。

明知心中亲近感觉来得诡异,不敢露出一丝一毫追究意思。

张其绎俯首抱拳,带领两个弟弟单膝跪倒:“我们兄弟修为低微,恐怕不足以直接帮助张公子。不过树黎岛上,我们兄弟精心栽种的树黎,却能够对您救援河汉真人的行动,有所帮助。”

“哦?”张焚顿时来了兴趣,一挥袖道:“快快说来!”

张其绎三人站直身体,娓娓道来。

原来树黎岛上的树黎果有神异之处。

岛上所产树黎总共分为三种:幻影树黎、分光树黎,凝真树黎。

幻影树黎功能分化虚影,以之淬炼飞剑过后,每一次攻击,能够添加多出一倍数量的虚影。

分光树黎功能相差仿佛。所不同的是,增添的不是一倍数量的虚影,而是剑光数量多出一倍。

要知道飞剑分化发出的剑光与虚影不同。虚影只有迷惑敌人的功能,剑光却是实实在在具备杀伤力的!

至于凝真树黎,功效更上层楼。

添加的不是虚影,不是剑光,而是在御剑出击时候,变化出一支“假剑”。虽是由树黎神通凝聚而成,威力、变化都同原本飞剑一般无二,好像粘贴复制,多出一重镜像,攻击瞬间增强一倍!

所以这种树黎被取名叫做“凝真”。

“每次以树黎祭炼飞剑过后,幻影树黎功效最长,两个时辰内,都能持续制造幻影。分光树黎大约可以持续一个时辰;凝真树黎就只有半个时辰的功效……”

张家兄弟一边说着,一边分别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做工十分精致的皮质口袋。分别是黑、青、白三种颜色。

张其手里漆黑的皮口袋上,用朱砂画着一个圆圈,圈里写着一个篆文“影”字。

张其锊手里的是青色微型皮袋,同样用朱砂画了个圈,里面写上“光”。

张其绎手中皮袋呈现银白,写着一个“真”的篆文符号。

张其绎从两个弟弟手上接过青、黑两色的皮口袋,双手捧起,送到张焚面前道:“我们兄弟此行带来幻影树黎七十二,分光树黎三十六,凝真树黎一十八颗,为张公子以壮行色!”

张焚伸手接过。

三只口袋都只有钱包大小,里面装着一颗颗黄豆大小的干果。看起来与黄豆十分相像,只是颜色不同。

皮袋里的树黎,同样分成黑、青、银白三种颜色。数量黑色最多,银色最少,应该就是张家兄弟所说的,幻影、分光、凝真三种树黎了。

他伸手取出一粒,捏碎涂抹在四顾剑上,依法祭炼。

片刻之后,剑光涌动,周围幻影群起相随。

用在“铁索横江烟瘴寒”上,原本六横六纵的十二条飞行轨迹旁边,多出同样十二道幻影,恍如真实。一眼看去,他都分不清楚是真是幻。

“好!多出十二道虚影迷惑敌人,碰上差不多水准的对手,确实大占便宜!”

紧接着,“四顾”剑光收缩,汇合成一道洪流,浩浩荡荡,一发不可收拾。

不等剑式完全展开,张焚御剑回收,将飞剑威力化于无形。

虽然只是短短一瞬时间,也足以叫他看得清楚。“大河浩荡不可挡”,剑式发出时候,与之相对应的,剑流上方,出现一条幻影。

多少倒是有一点迷惑敌人的作用,可是像“大河浩荡”这一类的招式,并不需要。

张焚忖道:“看来幻影树黎的效果,用在越繁杂的剑式上,效果越好!

“其实不止幻影树黎,分光树黎也是一样。倒是凝真树黎,复制出的飞剑,不知道是怎么个完整法?或许

倒是可以用到以力取胜的强力剑式上面。”

不论“大河浩荡不可挡”,还是“一往无回舍身剑”,都不适合在地底深处的藏书库里试验。

“好,很好!”张焚收剑昂首一阵大笑,道:“贵兄弟的树黎果然奇妙,树黎我收下了,贤昆仲为救援河汉太师伯出的力,我会向苦潮师伯转达。不过现在,锁金山三位就不必去了,就在这新京城里等候消息吧!”

聚丹期的查、莫、朱三人尚且难以在正面战场对他有什么帮助,何况是还不到聚丹修为的树黎岛三人?对张家兄弟,这三名神通修士,张焚原本没抱希望。能够得到树黎这样的奇果,可以说是意外之喜。

“不知道碧水阁对树黎知道多少,这种奇珍方不方便移植?要是可以移植到刳山栽种……”

天材地宝奇花宝树,多半对环境要求极为严格。离开发现的环境人工培植,往往极为艰难,不但需要天时地利,几代人的努力,往往还需要一点运气。

张焚心头随意一个念头闪过,并没有十分放在心上。

出了内藏书库,张焚招呼查克行、莫奇鸣、朱一波三人一声,御剑往锁金山方向飞去。

三人御剑速度不慢,比起张焚,却仍然有极大的差距。

张焚心中一动,道:“你们就这样往河汉太师伯被困的地方过去,我打算先走一步!”

“张公子……”

“不必劝说,我意已决!”

原本张焚就不指望除了他自己以外的金丹以下修真者能够帮得上忙,之所以留在新京等待,还指责催促西廉查氏。一方面是为了拖延时间,决定自己帮是不帮,救是不救。

另一方面,也想看看,目前这样的情况下,碧水阁还能拿出怎样的阵容。

现在决定已经有了,该看已经看过,不走,难道当真指望他们几个?

“九环屿宗门正被攻打,这边河汉又受困锁金山,我要是苦潮师伯多少应该亮出一点底牌。可是苦潮师伯似乎不是这么想的?”

反正这三人联手加持的气运,持续时间颇长。只要没有被外力破去,一十二个时辰,一昼夜里,都会持续有效。

“气运加持,天意垂青”的法术极为消耗真元、精神。

间隔不长的时间里,连续施展两次,朱、莫、查三人气息散乱,脸色一片苍白。

张焚轻笑一声,抱拳一礼道:“三位辛苦了!就请慢慢休息,缓缓而来,只要不耽搁太久,都没问题。”

话音未落,人踪已杳。

一道亮白过后,原本与三人并肩飞行的张焚,已经无影无踪,消失在三人视线范围内。

朱一波被下了一跳,吃惊笑道:“这位刳山宗大弟子,当真是,当真是……”

连续说了两遍“当真是”,朱一波无以为继。

初入神通,战力差可比拟真人。年龄不满甲子,却足以同上一辈修真者中的佼佼者抗颉。张焚种种事迹,实在太过令人惊奇。现在思及,犹自如同身在梦里!

第一百八十二章 海下幽影(上)

锁金山距离大廉首都新京不远,只有一千五百余里。对张焚来说,放慢速度飞行,也不过是一两个时辰的事。此时他稍微加速,半个小时不到,便已接近到锁金山周围五百里范围。

张焚降低高度,隐藏剑光。

从新京直到锁金山一带都是平原,直至到了锁金山,才奇峰突起,拔地而起一座大山。他把飞剑降得极低,距离地面只有一两层楼高度,贴地飞行。

修真者御剑长途奔袭,其实和第二三代战机远程突击异曲同工。要嘛飞得高,速度快,动于九天之上,让人措手不及,防无可防。要嘛贴地飞行,匿迹潜踪。

飞行速度越快,声势越是惊人。同样道理,飞行高度越高,越容易被人从远处发现。这是物理规则所决定的,换成这个世界说法就是天道所限,概莫能免。

各家各派的飞行剑诀从各个方向试图弥补,不过有所得必有付出,取舍之间有所不同罢了。好像水碧瑶御剑无声,张焚不知详细,也猜想得到她是用了某种奇异方法,使用自身真元,抵消高速飞行产生的声浪激波。

这样的方法,飞行消耗加大不说,还只能用在不太高速的时候。一旦全力以赴,高速飞行,根本分不出精力消耗。

御剑高度越高,速度越快,越容易被人从远处察觉。不过降低高度,收敛剑光,也不是万无一失。

从新京城直到锁金山,都是人口稠密地区。收敛剑光瞒得过普通民众,瞒不过王船帮事先埋伏的暗子。飞出一段距离,张焚念头一转,飞剑转折向西,朝着海上飞去。

绕过一个大圈,转弯折向锁金山。

海面上一道银白剑光掠海飞行,飞剑带起的激波划开水面,在碧波万顷的大海上留下白色划痕。

远处就是西海岸边的锁金山。

背朝大海,面向平原,山色青葱,巍然耸立。

山峰巅上,一声霹雳,声震百里。

五色彩光腾空飞起,扭曲乱射。

河汉真人的法宝“五雀刀”,化作五道光华,四散射出。

在他周围的是长长青灰云气,环绕成圆,将河汉真人五色刀光死死围困云气当中。任凭河汉真人左冲右突,也闯不出云气层层叠叠,不断阻拦。

五色刀光霎时合一,锁金山顶,一声暴喝响起。

五雀刀指东打西,向着新京方向虚晃一下,随即回到河汉真人手里。人刀合一,向着海面冲来。

看着似乎将要冲破青灰云气包围,好像只要稍微接应一下,河汉真人就能突出重围。

张焚冷眼旁观,不为所动。

靠近海岸的山林里,杀气横空。一道混浊驳杂,充满血腥的黑光刀气冲天而起,一刹那弥漫半边天空,将五雀刀凌厉猛烈的势头打断。

一名皮肤黝黑的光头巨汉,手中倒提一口像斧头又像是刀的长柄兵器飞上天空。

“宝钺七杀刀!虎鲨王!”

虚拟屏上,关于两人的数据不断显示出来。

张焚心道:“原来王船帮三大王之一的虎鲨王,真是一条虎鲨成精的金丹大妖!”

东方百多里外的海岸线上,虎鲨王身上鼓起强横的肌

肉,双手持刀,朝向冲来的河汉真人当头砍下。

看得出来,河汉真人已经是强弩之末,不止欲振乏力,连闪避的动作都做不到。

五雀刀同宝钺七杀刀激烈碰撞。

一声巨响,狂猛的风暴以两人兵器为中心爆发出来。

天上风云变色,附近几十里内天空中的云彩,都被吹得疾如奔马,高速退出这片区域。

海面上,浪头倒转。

汹涌的海水从岸边倒退回来,层层推挤,形成数十米高的巨浪,扑向大海中央。

河汉真人控制不住,身体倒飞。

青灰云气当中,游龙似的光华一闪。

“不好!”张焚心中暗叫一声。

那道光华,分明与查克行描述,醉佳音的“邀游剑”相似。刚才那一下子,只怕河汉真人受创不轻!

小助手记录的资料里面,酒黄连庄起自醉情楼、揽花楼、飞雨楼、青衣楼与黄金庄的联盟。其后又先后加入蒙阴派、天香府等一十二家帮会、宗门。是一个以虎山黄金庄为根基,遍布好几个大区的隐秘组织。

用张焚比较熟悉的方式描述,这是一个庞大的杀手组织,已经成了气候,半公开的活动,接受委托。也比较类似于奇幻当中的佣兵工会。

最出名的事迹,以成功伏击水云门一名真人,将其悬首满三十六个时辰,水云门夺回不得,而名震天下。

水云门吞并虎山,开设下院,固然有多方面原因综合,对酒黄连庄展开报复,不得不说是其中主要诱因之一。

黄金庄被毁。从那以后,酒黄连庄失去了明面上的总部。不过百足之虫死而不僵,遍布各个大区的酒黄连庄分部转入地下以后,水云门也无法一一剿灭。双方相互袭杀,绵延至今。

原本感觉自己被翮遥子算计,张焚还盘算过通过酒黄连庄下手报复,只是一时还不得实行。

但此时见到酒黄连庄的“前供奉”,不说亲近,心头一丝放松感觉也无。

自从虎山黄金庄覆灭以后,醉佳音就没公开露过面。要说他已从酒黄连庄脱身离开,与那个庞大的杀手组织全无关系,不知道有没有人相信?反正张焚不敢相信!

“那么他的行动代表个人?接受了委托?还是酒黄连庄的意志?”

张焚深吸口气,取出一枚凝真树黎,捏碎涂抹剑上。真元流入剑柄、剑身、剑刃,按照他改良过后的刳山大道诀祭炼“四顾”。

四顾剑上发出银白光芒,银色光圈往外一扩,转瞬消失。一股亲切、致密的剑气反馈回来,让张焚感觉出它的喜悦。

这种亲密无间,恍如一体的感受,是“乘黄”“斜红”都没法给他带来的。

清楚明白四顾剑,是为了暂时可以多出一道同等威力攻击而喜悦,张焚心中暗赞,握住剑柄,把自己的心情传递回去。

人剑心意相通,相互呼应,渐渐生出无坚不摧的气势,连带着张焚也精神大振。

不论如何,也没有放任酒黄连庄势力进入龙山的道理!

单凭这一点,醉佳音的行为就不可饶恕!

四顾剑剑身一抖,张焚捏住法诀,御剑穿行,进入水中

修真者的攻击模式与现代战机有相似的地方,可修真者毕竟不是张焚从前时代的战斗机!并不一定非要局限于水面飞行。可以上天,可以下海,一人身兼多种用途,适应不同环境。

海水涌动从身边流过。海底的珊瑚、礁石、泥沙从前方奔驰过来,又被他甩到身后。

敏捷的游鱼,也被远远抛下。

水下御剑,速度受到阻碍,比不了空中飞行。但在张焚真元推动下,即便是顾及隐蔽,不造成太多响动,一面前行,速度并不太慢。

在水下的前进速度,足以同他记忆中,最先进的鱼/雷媲美!

在张焚计算中,他将会从水下潜入靠近海岸十里以内,一举出水,发动突袭。

水下御剑潜游三十里后,路过一座巨大的礁盘。眼前红光火艳,一丛高达近丈,色泽鲜红,只在鹿角枝梢末端,露出一点白色的珊瑚出现在不远前方。

“阿卡红珊瑚?”

这种昂贵的奢侈品,穿越以前他就觊觎许久了。不是希望购买红珊瑚制成饰品,而是希望能够收藏一棵完整的,末梢露出白芯的,完整的阿卡红珊瑚。

尺寸嘛?就以石崇斗富故事里,出现的珊瑚树为标准。

在现代社会,这样的愿望想要达成,比较困难,一直没能完成。

这时看见,忍不住触动心事,改变方向,朝着漆黑礁石上的珊瑚树潜游过去。

从毒龙涧归来,一直没有机会把装得满满的储物袋好好清理。

在水古城的时候,把一批不太重要的储物袋藏匿地点告诉张乙、杜桂。

有的是打赏给他们两人,有的是委托两人帮忙处理。

进入春明山后,随身携带的十只储物袋里,部分东西奉献长辈,部分赠送、打赏跟春明门中执事弟子,以及等人。

交给楚蓝等亲近师弟的部分中,同样有部分是打赏跟他们,其余部分是交予他们,帮忙带回刳山。

尽管经过两轮清理,不说他还有不少不适合假手于人的收获,埋藏在毒龙涧空间破碎后,形成的灾变区域。身上携带的储物袋数量,也只减少到三个。

两个是之前收获,一个是在春明门,领到的补给。即是空出少许位置,也不可能完整装下眼前两米多高的巨大珊瑚。

张焚绕行一圈,“啧啧”称奇。挥手打出一道真元法力,做出标记,打算完事以后,回头再来挖掘。

真元刚刚出手,心中忽然觉得不对。来自元神的直接告诉他,周围还隐藏着另外一人。

心中警惕提到最高,四顾剑同样轻轻铮鸣,发出一阵阵剑啸。

他没有立即停止动作,也没改变原先的行动路径。做好标记以后,继续往前御剑。

心中隐约的危机感如影随形,时近时远,始终与他保持着差不多的距离。

先后释放出好几波神念,都如同石沉大海,捕捉不到对方踪影。

连续几次失手,心里还存着的轻视念头荡然无存。

“能够逃过我本身神念搜寻的,恐怕不是一般对手!”

收起心中轻视,张焚暗中呼唤。

第一百八十三章 海下幽影(下)

“小助手,开启真实视野,标识附近的敌人!”

眼睛前方,冰蓝色的光亮扭曲旋转,半透明的虚拟屏幕在眼前生成。

海上海下,一切气息强度超过一定界限的生物扫描过去。

“滴滴滴~”

代表扫描的旋转光圈停止,虚拟屏上,没有出现一个代表敌人的红点标识。

“没有?难道是我的错觉?”张焚稍微犹豫,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不可能!”

“没有标识,也不是你的错觉,那么还有两种可能。一,海底潜在的威胁,境界极高,有了规避系统侦测的能力。这种情况出现的可能不大。因为如果是这个原因,那么你也不应该感觉得到。

“第二种情况是让你心有所感的‘对象’,超出系统侦测范围以外……”

“超出系统侦测范围以外?这跟你第一种说法有区别吗?”

眼前一个巨大的“有”字跳了出来,屏幕上继续显示道:“就是上次讨论过的问题,目前判断是否敌方单位的标准,在于是否对你心怀恶意。假如你感应到的危险不怀恶意……”

“不可能!”张焚一边小心戒备,保持着原先的行动轨迹,一边在心里否决道:“不存恶意我怎么会有危险的感觉?”

“这不一定!普通人路上碰到一只大狗,也是会害怕的。大狗有咬人的能力,就足以叫人产生危险的感觉,跟它会不会咬人,性情温顺与否,其实没多大关系。如果是这样,可以临时改变标识规则,把所有能量反应超过一定界限的生物都标注出来。”

听了小助手的说法,张焚缓缓点头:“这倒是极有可能!不过,这样说法,岂不是说暗中潜伏那人,战斗力同样远远在我之上?跟你先前那种猜测也差不多了!小助手,更改标识规则!”

“收到!”两个带着俏皮的文字出现在张焚眼前,代表扫描的动画重新出现。和上一次一样,扫描过后,应该显示出的结果,依然一片空白。

淡蓝色的屏幕上显示道:“这可能代表着超出侦测范围的另外一种情况。”

“什么意思?”张焚心中发问。

“你没注意到吗?真实视野起作用的有效范围有两个前置条件,一是视线所及;二是在以你身体为圆心的十千米范围内。”

张焚恍然大悟:“也就是说,超过十千米,也可能不予显示。”

“没错!”

“十千米,二十里……”这个距离对于毒龙涧时期的他来说,已经足够。可是回返龙山,面对的敌人日益升级,区区二十里的距离,已经不能满足需求。

真人水准的敌人,完全可能从小助手侦测范围之外,发起攻击。

“有没有方法能够提升侦测距离?”张焚问道。

小助手以一如既往,傲娇的语气显示一行文字:“受限于你本身境界,侦测距离无法升级。如果你能够真正成就金丹,侦测范围可以提升到150千米以上!”

“可是现在我卡在本命神通这一关。不解决锐金剑意与暗黑真意两种法则之间的冲突,我就无法继续突破。‘龙蛇九变’不能继续突破,就没有办法掌握‘六极’。掌握不了‘六极’,

本命神通没有着落,就不可能继续突破,提升境界!

“所以,能有短时间里用得上的方法吗?”

提起一连串的不顺心,两个人都陷入沉默。数百米深的海水底下,一派静默。只有轻轻的,海水被飞剑划开,甩在身后的细微,传进耳鼓。

海水深度渐渐变浅,头顶凌凌的波光,亮度明显增加。

迟疑了许久,张焚眼前终于又出现了一行文字:“那除非再得到像之前晶石里,‘不悔’剑鞘里蕴藏的那样的火焰。我觉得,或许对我们会有很大帮助。”

张焚心里答应一声。

像是为终于解决了一个疑难问题感到高兴,小助手情绪又变得轻快起来,高兴地问道:“那么还需要保持真实视野,对附近敌对单位的标识吗?”

“留着吧!不要按照‘心存恶意’判断,按照能量标识。把所有大股能量聚集的地方都标识出来。界限……就以超过查克行的能量反应为界限吧!”

“好的!”

眼前景象又是一变。

此时张焚已经水下御剑,行进到浅水区。距离海岸,只剩下十几二十公里,海水深度,也只身下五六十米左右。

头顶上水波凌凌,天光更加明亮。

海水中一片青蓝,既带着蓝,也偏向绿。海中游鱼飞纵,除此之外,真实视野里一片空白,没有幻象、空间缝隙,也没有敌方单位出现。

靠近到距离海岸线只有十里的时候,眼前的虚拟屏幕上,忽然出现亮红的光点。

小助手“滴滴滴~”发出报警,冰蓝一片的视野右侧,显示出远处刚刚进入扫描范围的高能反应。

“滴滴滴,滴滴滴~”

警报声不断响起。

“那是什么东西?”吩咐小助手关闭报警以后,张焚才顾得上观察前方的目标。除了他以外,竟然还有其他修真者,潜藏在靠近锁金山的浅海。

按照视野里的亮红光点,张焚加倍小心,潜行前进。直到相互间距离缩短到不足一里,才发现目标所在。

“好狡猾的家伙,竟然潜伏在海底淤泥里面!”

距离海岸线已经不足五里,水深变得极浅。如果不是事先得到提示,加倍小心,这附近的海水已经不够张焚藏身,势必暴露在潜伏者眼里。

随着距离的接近,潜伏者的数据,已经在他眼前显现出来。

“神通高阶,高级妖将!”

张焚咂咂嘴,忖道:“这样的修为,还达不到我刚才设定的标准啊!”

“你注意看”小助手提示,“高能反应不是来自他本人,而是他手上的那个东西。”

“手上的……东西。”张焚凝神看去,潜伏在泥沙中的妖将手上,确实紧捏着一枚薄片状的物品。小助手侦测到的高能反应,正是从那个东西发出。

“它”手里的那个薄片,在系统的鉴定中,显示出与本身能量不相符合的云气光色。

“符宝!那是一件符宝!”张焚心中猜测。

一次性的符炼制容易,耐久、威力都不能尽如人意。精心打造的法器可以持久使用,威力不凡,可是制作困难。

威力强大

,品阶高的法宝不止炼制起来旷日持久,困难重重,就连材料也不容易准备。从筹备材料开始,就是一连串的麻烦。

那么能不能综合一下,取长补短?

基于这种情况,有人进行了改良。

用一次性的符拓印法宝,使其具备被拓印法宝的威力,但同时,只有一击之力。

这种拓印法宝而来的符被称作符宝。

符宝在龙山并不流行。

普通法器不值得制作符宝,威力大,品阶高的法宝,想承担其威力,也没那么简单。

能够拓印一次高级法宝的符,大约价值够换炼制一件法宝的材料了。一个威力大,只有一次性;一个威力小,却可以反复使用。

一般散修都会选择后者。

对于宗门、世家,材料的费用不是问题,值得拓印的对象又成了问题。

每制作一次符宝,对被拓印的法宝都是一次破坏。虽然并不严重,不过积少成多,日积月累……拥有值得制作符宝的法宝的势力,都很慎重。

同时,复制自己法宝意义不是很大,复制别家法宝又难上加难。

所以符宝制作方法流传甚广,实际出现,却少之又少。

眼前却实实在在出现了一枚……

张焚目光一凝,驾驭“四顾”,加倍小心,隐藏行踪。等到靠近那名妖将隐匿的海底时候,忽然现出身形,一剑挥出。

大河浩荡,海底霎时间生出两道洪流。携带着无穷威力,雄浑推进的飞剑x2。

海底泥沙翻涌,瞬间多出一个大坑。

以张焚现在的攻击力,不计算凝真树黎提供的double 攻击,也不是一名大妖能够阻挡的。

区区一名大妖,甚至还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在张焚一式刳山剑诀里,魂归大海。

翻滚的海沙里,深红色的血液一起涌了出来。来自海蚌妖将的血液凝聚不散,在海水里曲折妖娆,弯曲成两个清晰的文字。

“不错!”

刹那间,一股电流流过张焚脊背。他整个人戒备起来,全身心的投入防卫。

“我的感觉没有错,确实是有什么人一直尾随着我,而且还是小助手发现不了的。”

“是,是……”小助手罕见的出现了慌乱。

“不要紧,发挥系统的最强侦测能力!”

“好的!”小助手显示出表示坚定的文字。视野里空荡荡,除了海底的游鱼和已经死亡的妖将身上能量反应,没有出现新的目标。

越是这样关头,张焚越能保持冷静。御剑升出水面,左右抱拳道:“是哪一位前辈在同晚辈玩笑?”

海面上空荡荡的,久久无人回应。反倒是海岸线上,巍峨耸立的锁金山深处,一股青灰云气,离开山顶,快速向海面飞来。

“邀游剑”醉佳音似乎察觉到这个方向的动静,推动藏身云气,向着这个方向飘荡过来。

明知道另外有人潜伏身边,张焚没有现在就同醉佳音大战一场的打算。灵机一动,伸手一抓,将刚才被他击杀的大蚌血肉躯壳,身边物品,聚而不散的血液,连同它身边海水、泥沙一同摄起。

第一百八十四章 连歼六妖

他把一团东西用真元包裹,带着潜入海底,从水下溜走。

张焚刚刚离开不久,醉佳音藏身云气,就到了这片海域上方。

青灰色的云气逡巡不去。

片刻过后,云气散开一道空隙,露出一名脸色青灰,似乎沉疴不起,却又仪态潇洒,别有一番怀抱的老年修士来。只见他探出头来,四下张望一圈,扬声喝道:“蚌妖!蚌妖?”

已经被张焚一击打碎,同海水泥沙混在一起,被张焚用真元包裹,带进深海的海蚌妖将,哪里能够做出回应?

醉佳音叫了几声,不见回答,脸色阴沉,目光也冷峻下来。凌厉的目光仿佛两盏灯光凝聚不散的探照大灯,逡巡扫过海面。

“不好!”张焚心里暗道,还来不及反应,醉佳音目光忽然停在他藏身方向,静止不动。两眼里的凌厉气息转瞬散去,懒懒在空中活动一下筋骨,自言自语道:“那只海蚌不知道又跑哪里去了,不过环绕锁金山一线,不论陆地海上,每个十里,就有一名善于潜伏的妖将,手持‘黑日宝龙弩’复制的符宝埋伏。哪怕三五名真人过来,一时不查,也会损伤不轻,我又何必担心?”

言语说的轻松,脸上表情却与他话语完全匹配不上。目光炯炯,注视张焚藏身海域。

两人一个在天,一人在水,一上一下,隔着海水遥遥相对。

“醉老弟哪里去?”

锁金山被山峰遮挡的峡谷里,传出虎鲨王猛兽一样的叫声。

醉佳音朗声一笑,高喊一声:“就来!”放过张焚,径自调转云头,在青灰云气簇拥当中,烟云滚滚,背手矗立。发出一声长啸,声势惊人的奔着虎鲨王方向去了。

“他发现我了吗?”

“百分百发现了!”眼前显示出小助手的回答,“你只是拥有不逊金丹的攻击力!有我帮你,可以与金丹真人一战。是谁给了你勇气,在一名真正的真人面前藏匿?”

张焚心里讪讪而笑:“当时想也没想……”仔细想想,自己攻击力或者不输真人,在系统实时提供信息支持的先决条件下,大概也不怕“血雨”归妙庵一级的“真人意识”。

身体素质,在近乎完成龙蛇第四变的情况下,比起一般不是炼体特长的金丹,犹有过之。

元神方面,不是特别差,但是比起普通真人,还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最多相当于多年没能突破的聚丹巅峰修士。

至于术法方面,连本命神通都还没能凝聚,相差最是遥远。

偏偏藏匿、侦搜,后面两项,元神与术法起的作用最大。

在真人面前玩藏匿,无异于以己之短,对敌之长,实实在在是一记昏招!

好在醉佳音似乎别有心思,也算错有错着。

“黑日宝龙弩,一听就不好对付!他告诉我,每隔十里,就有一名妖将潜伏,是什么意思?管不了那么多,先杀了再说!”

后有神秘未知的高手,前有心思难测的醉佳音,大妖虎鲨王,张焚不得不小心从事。他把警惕提到最高,沿着海岸线,

从南往北扫荡。

发现不了暗中尾随的高手,小助手的侦测功能,对于潜伏在锁金山一线的妖将们极为好用。只要按照醉佳音所说,环绕锁金山行进,接近到二十里内,眼前就会出现提示,只要按图索骥,没有任何妖将能够逃脱他的毒手!

“海蚌、海螺、穿山甲、毒蝎……果然都是适合潜伏,擅长躲藏的妖将,醉佳音所说不假!只不过王船帮明明是来自虎山的流亡势力,什么时候加入了这么多海族、妖族?”

严格来说,海蚌、海螺与穿山甲、毒蝎踏上想修行路途,一样都是妖怪。只不过因为海中龙君的存在,习惯上,水生动植物修炼而来的精怪,在姝,被称作“海族”。只有陆地上的生物,才会被归类成为妖怪。

这种区分并不严格。

比如内河螺、蚌、鱼、虾成精,被人确定与海里势力无关,同样会被归类当作妖怪。发现这妖怪背后有海族势力作祟,或者它在陆地待不下去,又没被打死,一路投奔大海,也会被视作海族。

不过穿山甲,不管怎么划分,都只会被当作妖族对待。最多,是投靠海族,在龙君麾下效力的妖怪。

一路行进,接连打死六名妖将,不止消耗的七七八八的元灵得到补充,其它妖兽材料也收集起满满一袋。

这还是他去芜存菁的结果!

想起当初为了第一次献祭的好处,费尽心机,如履薄冰的感觉,张焚不由得恍如隔世。

虽然同是妖将,这六名妖将元灵,比起巫马青青送给他的,才入门的妖将元灵,强了不知多少!

由妖将元灵想到巫马青青,张焚心道:“不知巫马青青与左光明两人是成功逃出生天,还是就此殒命地火之下?想起当时在场诸人,只有左光明与巫马青青最为果断,宁可尝试从自然天威之下逃生,也不敢挑战大妖。结果,除了他们两人,其他人大概都成功离开。

“所以说,人还是要勇敢一些的好!”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他将新装满的储物袋扎在腰间。随身携带的储物袋从三只恢复到四只。自从战斗力上涨以来,张焚财源滚滚,对空间装备的需求也紧迫起来。

除了这六只妖怪,张焚连续转了两圈,都没发现再有其他可以造成威胁的战力出现在锁金山周围。

抛了抛手里一式六张,同样大小,同样材质的符宝。

不知何种妖兽皮肤制作的符上面,锁住一个宛如真实的弩箭形象。龙头大弩弯如满月,搭上一支三棱箭簇上黑气氤氲的长矢。杀气腾腾,一看就知道威力不凡!

“这就是符宝?”

张焚好像扑克牌一样摊开六张符宝,吩咐小助手说:“扫描记录!”同时思忖:“如果王船帮背后不是海族,而是妖族插手就说得通了!”

妖怪们材料充裕,大威力的法宝不多,使用符宝在情理之中。海族虽然材料也多,不过龙宫多宝贝,也不缺炼器手段。即使有海族加入,也必然与龙君关系极为遥远。

至于陆地上的人类势力,有法宝、有材料的

,炼器大师总能请来。没办法把材料转化成为法器的,材料、法宝肯定都缺。

“一次制作六枚符宝,好大的手笔!”

每次制作符宝,对被拓印的法宝都是一次伤害。这样程度的伤害,固然可以通过温养,或者时间恢复。可是短短时间里,接连拓印六次,对法宝伤害之大,已经足以造成永久性损伤。

仅仅是狙击外来救援河汉真人的高手,就制作六枚符宝,投入不可谓不大。

张焚研究片刻,看不出什么端倪,收起拓印了“黑日宝龙弩”的符宝,御剑向新京方向退后两百公里,发出信号。

大半个时辰以后,查克行、莫奇鸣、朱一波三人先后赶到。

“张公子!”三人上前抱拳见礼过后,由查克行代表问道:“不知公子有何吩咐?”

张焚抖手打出三道光华,三张符宝飞进三人掌心。

紧接着挥袖一拂,地面上化石为泥,地形变化,生出一个沙盘来。与半年前司徒尔雅手段相差仿佛。

自从升级陷入瓶颈,点数不缺,他把自身学过、知道的小法术都升到满级。

看着地上沙盘,张焚心中暗自得意:“我总算也有些高手风范了!”伸手指指点点,划出三片区域,吩咐:“你们三个,分别拿着我给你们的符宝,潜伏在这三块地方。如果有成丹以上修士从九环屿方向过来,不管打不打得中,务必发出攻击!”

这任务说难不难,说不难风险也大。难度不在发出,而在一击过后,怎样全身而退。

三人相互看看,终是不敢当面违逆,咬牙答应。

大不了到时候看情况再说!

三人心里正这么想,忽听张焚又道:“诸位救援河汉太师伯过程里的功过得失,我都会向苦潮师伯传讯一一说明的。”

三人身体一震,微微停顿,旋即继续飞起。三道兵器光华朝向西海飞去。

张焚不像王船帮把六名妖将平均布置在锁金山周围一样贪心。查。莫、朱三人防区全部集中在,从九环屿过来方向。不敢打算把从任何方向逼近锁金山的真人一网打尽,只求能够发挥一点作用,能够伏击到一名真人就不算亏!

这样布置好处在于,三人防区互为犄角,相互靠近。即使一人首先暴露,余下两人也有很大机会发出一次攻击。不至于被人像张焚这样,一个个悄悄地分别击破。

一番布置完毕,张焚收拾心情,目视四百里外的锁金山,暗暗给自己鼓劲。原本以为只是一个简单的救援任务,现在明面上的虎鲨王、醉佳音姑且不说,暗中潜伏那人敌友难辨,看似不含恶意,其实最难预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至于不战而退,他心中想也不曾想过。

成为刳山宗大弟子半年以来,自己感觉不曾改变,其实行事作风与地球上的他相比,最多剩下些许影子。没有答应前来也就罢了,既然来了,就不可能中途改变主意,临时不战而退!

“况且……我若不露出破绽,给他可乘之机,怎么摸得清暗中那人心意?”

第一百八十五章 黎外有黎

张焚心中给自己鼓劲,做好心理建设。四顾剑“铮”一声响,跃出剑鞘。远处,视线尽头,忽然出现一个小小黑点,御器向着这边赶来。

二十里外的天空上,树黎岛张家兄弟的老大张其绎,一身黑色劲装,气喘吁吁,仿佛一只黑色大鸟,从极远的地方匆匆赶来。

“张……张公子!”看得出来,张其绎已经用尽全力,一句话没有说完,双膝软倒,跪倒在地。全靠手中一柄长刀支撑,才没有趴到地面。

“什么事这么着急?你先歇一口气,慢慢说话!”

“是……是……”差不多半刻钟时间,张其绎调匀呼吸,长刀撑地,站起身体,抱拳施礼。口中说出一句,叫张焚大为惊讶的话来:“碧水阁供奉张其绎拜见刳山宗张公子!”

供奉制度因为方便门派招揽外来高手而诞生,不是一门一派独有。每家规矩各有不同。不过在龙山五派里,聘任供奉的标准大同小异。

据张焚所知,碧水阁供奉与刳山宗参差仿佛,供奉地位等同长老。不说实际信任程度,掌不掌握实权。地位、待遇一应俱全。

想要拥有这样的地位、待遇,碧水阁自然不能白给。

以往碧水阁供奉长老,多是派外真人。即使有奇功绝艺,得以放宽标准,也非聚丹期的大修士不可!而这张其绎,仅仅是神通高阶……

莫看只是两步之差,一步已经可以是天壤之别,何况相差不止一步?

若非有极其特殊的理由,想以神通高阶,成为碧水阁供奉,几乎没有可能!

听张其绎这般说法,张焚内心先是一惊,等着张其绎下文。

之前离开新京,他只带了聚丹期的查、莫、朱三人。即使张家兄弟贡献了三种树黎,也只叫他们到城外与其他奉诏而来的修真者一起,负责虚张声势。

张其绎既然眼巴巴的赶来,还主动揭开先前一直无人知晓的隐秘身份,想必有话要说。

开宗明义的表明身份过后,张其绎立即换上一幅小心翼翼地神情,上前询问道:“敢问张公子,此时发出信号,是否锁金山之行并不顺利,救援河汉真人的行动受阻?是打算就此撤手不管,还是?”

张焚想了一想,反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撤手不管怎样?继续救援又怎么样?”

张其绎正色抱拳道:“如果张公子打算就此撤手不管,在下的责任就是劝说公子不要放弃。如果打算继续救援,在下或许能向公子提供一点助力。”

“哦?”张焚笑问道:“张供奉打算怎么劝我,又能给我提供什么帮助?”

“劝说与助力其实是一而二二而一的事!”张其绎道:“张公子可知,不止在下,吾弟其锊、其,同样得碧水阁青睐,被苦潮真人纳为供奉?”

“原来不知,现在知道了。”张焚越听越有兴趣,如果破例的仅是张其绎一个,个中原因还不值得太过关注。一连破例三次,将树黎岛兄弟三人都聘为供奉,背后秘密不是一般的大!

“不知道另外两位张供奉身何在方?”

张其绎尴笑道:“张公子离开时候照顾我们修为不足,我等兄弟又受掌教真人严令,不到紧要关头不得吐露实情。

所以……我们兄弟虽然打听到了公子同查、朱三位兄台约定的联络信号,但是害怕张公子并不回头找寻他们三位,彼此错过,不得不分头行事,力求关键时刻,把掌门谕令转达告知公子。”

张焚点点头:“那么苦潮师伯有什么吩咐让你们关键时刻转告?”

“幻影树黎、分光树黎、凝真树黎,分别呈现黑、青、银三种颜色,所以也被称为铁棘树黎、青铜树黎、白银树黎……”

听到他这说法,不等说完,张焚已有反应,笑问道:“那么白银之上,还有黄金树黎?”

张其绎点点头,恭恭敬敬的道:“不错,张公子料事如神!白银树黎之上确实另有一种绝品树黎,色泽金黄,可以称作‘黄金树黎’。同时黄金树黎的正式名称叫做‘一气树黎’。含义取自道祖一气化三清!”

张焚听得一惊跳起,脸上各种表情全部一扫而空,只剩下震惊与慎重:“你是说……”

张其绎郑重点头,毕恭毕敬地道:“这种树黎的功效正如传说中的一气化三清,真人服用以后,也能在一刻钟内,召唤出三名完全复制自身真元、法术的分身!

“我们兄弟三人二十年前由海外而来,就是凭借树黎种子,才得以被碧水阁接纳。树黎岛也是先有我们在岛上培育树黎,然后得名。一气树黎二十年成熟一次,这一次一共才收到两枚。还来不及送回宗门,就遇到这事。

“掌教真人有命,假如张公子顺利救出河汉真人,那就一切休提。如果是现在的情况,就由我们将一气树黎向公子献上。掌教真人有一语命我们兄弟转达,请张公子万勿放弃,过后必有厚报!”

“什么厚报,难道是把树黎分给刳山宗共享?”张焚想到,不由心动。旋即又羡慕嫉妒起来:“碧水阁当真好运气,有人主动携带这么奇异的植物来投,还自带培植方法!”

但他心里仍有疑惑。

“苦潮师伯怎么会让你们在海外种植树黎,偌大的九环屿,难道都不能栽培?”

“确实不能!树黎生长环境要求严格,首先必需水汽充裕,这就限制了须得在海上寻找。此外还需其它条件……我等踏遍龙山八万里海疆,也仅找到树黎岛一处可以种植的地方。”

听了他这番话,张焚心中对碧水阁的嫉妒稍稍减弱。

“需要沿海,那么只有碧水阁能够做到,刳山宗遇上这三人,也找不着合适的地方。难怪苦潮师伯让张家兄弟必要的时候告诉我知道,丝毫不担心走漏消息。刳山宗掌控的地方,根本找不到合适培植树黎的环境,想来也是其中重要原因之一!”

“不过苦潮师伯还是失算了!”张焚看了张其绎一眼,心中笑道:“苦潮师伯交待的是关键时刻,而我仅是往锁金山打了个转回来,就有人忙不迭的把一气树黎送上,早前的神念攻击,还是起作用了!”

到了这时张焚已经猜到,即使树黎不适合种植在九环屿内,苦潮真人也不可能一点措施没有,单只依靠怀柔,对着几个家伙不做一点约束。早前张家兄弟的怪异表现,显然是苦潮真人种下的限制起了作用。

而他先前的手段,也不是一点作用没有。

兜来转去,帮助他比苦潮真人

安排中,更简单容易的拿到一气树黎。

“世事奇妙莫过于此!”张焚嘴角翘起,露出一丝微笑,喝问道:“那么一气树黎呢?”

张其绎抬手掏出一只金色小小皮袋,同前面三只皮质口袋一样,同样用朱砂画了个小小红圈,里面写的却不是“一”也不是“气”,而是一个小小的“三”字。

“这一次收获的两枚一气树黎全部都在这里!”伸手把树黎奉上以后,张其绎庆幸地说:“幸好遇上张公子的是我!否则免不了浪费时间等待……”

……

锁金山上的青灰云层经久不散,夜空上飞过一颗流星。

靠着高空高速的侦查理念,与小助手的能量扫描相结合,他已经大致摸清楚了锁金山里的情况。

视野里标识出的目标不是三个,而是四个!足足四个能量反应超过查克行的存在!

其中两人,一个在天,一个在地,交错出击,轮流与河汉真人对战。十分明显,一个与酒黄连庄关系叵测的醉佳音。另外一人,毫无疑问,正是虎鲨成精的王船帮虎鲨王!

第三个不时出现,间隔不超过一个小时,必然向外冲杀一轮的亮红光点,毫无疑问,应该是与张焚有过一面之缘的碧水阁河汉真人了。

至于最后一个能量反应,一直潜伏在锁金山峡谷深处。不知是河汉真人同伴,还是王船帮,“黑日宝龙弩”符宝以外,埋伏下的另外一记杀招!

相较而言,张焚倾向于是后者。

“这样看来,王船帮三大高手在此,想要终结战局随时可以。之所以不动,主要原因只怕还是为了引诱碧水阁派人来援。只不知道他们准备对付的目标是九环屿,还是其它方向前来的人员。”

在附近这片空域晃荡了接近十个时辰,他越来越有心得,飞行花样百出。

结合新收集到的资料,以及最新收获的元灵,张焚最新献祭推演出好几种飞行用的辅助功法。随心所欲,花样百出。

时而高空高速,以超乎想象,真人也不会轻易踏足的高度掠过;时而身如飞絮,不着丝毫力道,在高空随着气流漂浮。

张焚飘飘荡荡,几乎不运用一丝真元,懒洋洋的躺在空中。

天风吹过,丝毫没有用力的他顺着风力颠簸起伏,一转眼,已经飘出四五十公里以外。

最后确认一次方圆百里以内,没有其他强大能量反应隐藏,查克行、莫奇鸣、朱一波三人已经就位。

张焚半空中鱼跃而起,转身飞行回到锁金山的正上方。

山里山外,方圆百里内的情况,他已经反反复复的确认过。熟悉到他自己都感觉厌烦。

耽误这么久,一是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二来也是为了钓出水下惊鸿一现的神秘人。

到了现在,张焚仍然不知此人究竟是谁,也不知道他的来意,甚至不知道他是否还尾随在自己身后。

下方五色刀光骤亮,河汉真人开始了又一次尝试向外突击。

张焚眼中精光一闪:“是时候了!”他已经没有耐心同不知是否存在的对手游戏下去。无论结果,都到了应该尝试的时候!

体内真元收起,身体骤然下降。

第一百八十六章 流星飞坠

失去真元支撑,浮力消失,张焚整个身体成为自由落体,逐渐加速,化作一颗落石,高空坠落。

“不!还不够!”

四顾剑上白光一闪,剑气缭绕。强大的真元推动着他,加速向正下方冲刺。

真元形成的护罩与空气摩擦,火光升起,烈焰燃烧。层层火焰包裹着他,以极高的速度,笔直砸向大地。

风声呼呼,罡风、云朵,天空上的一切被他抛在身后。大地旋转,在眼前飞速变大。

“什么人……”醉佳音还来不及拦截,从天而降的流星已经穿透他布置的青灰云层,扎进锁金山里。

“哈哈哈,来得好!”得到醉佳音预警,光头黑皮的巨汉虎鲨王准备时间更加充裕,来得及做出更多的反应。以他得到预警的时间计算,虎鲨王完全来得及闪避躲开。

可他身为王船帮三王之一,虎鲨成精,性情极为凶悍。不退反进,口中暴喝一声,提刀迎上,悍勇无双!

张焚心头一喜,本来他首选的攻击目标就是虎鲨王,想不到对手这么配合。如果不是虎鲨王刚刚喊过一声,余音犹在,他都恨不得也大叫一声“来得好”了!

剑式演化,瞬间变化成为刳山剑诀里的搏命杀招“一往无回舍身剑”。

一道凌厉的剑光,携着从天而降的凛凛大势。这一剑快如闪电,势不可挡。

料想不到张焚高速下坠时候还能加速,一出手就是全力以赴,不留余地的搏命剑式。虎鲨王吓了一跳,不禁愕然,心间开始有了惧意,奈何此时再想避其锋芒,为时已晚。

虎鲨王不得不狂吼一声,奋力挥刀,提聚全身真元,按照原先规划的路线,拼尽全力,对上张焚从天而降的一剑。

“噌!”刀剑交锋一声轻响,没有激烈的碰撞,没有烟花一样的特殊效果。

运足了真元,经过几重加速的四顾剑面前,虎鲨王使用的巨大黑刀,仿佛朽木软泥,被挟带着巨大冲力的“四顾”一削两段,从刀身中间分开。

一道血线从虎鲨王头顶开始显现。

“好厉害的……一……剑!”最后一句话勉强出口,红线里涌出鲜血,头顶、脸孔的血线越变越宽,缝隙变大。终于,虎鲨王支撑不住,身体轰的一声,四散炸裂。

张焚身随剑转,借着爆炸产生的气浪,升高盘旋,滑翔降落地面,轻轻呼出肺里一口浊气。

刚才斩杀虎鲨王的绝命一击,看似简单,其实包含刳山剑诀、最新推演出的辅助技巧,锐金剑意,除了属于“龙魔”,不适合在“张焚”身上亮相的绝技,其它能用上的都用上了。

事先经过一个下午时间,无数次的心中推演。

可以说是天时地利人和,把他所学所会发挥到极致的一剑。

一个照面击杀虎鲨王,这一剑取得的成绩已经超出张焚最好打算。他心里欢喜不已,忖道:“虎鲨王被我杀死,醉佳音既然先前透露消息,显然跟王船帮不是全然一条心意,想来不会出力死拼。加上峡谷里被困的河汉真人,就算另外那个红点是王船帮布置的埋伏,二对二,至少不会太吃亏了!”

视野里,原本与

虎鲨王对峙,往外冲突的红点往他方向靠近过来。

“是河汉太师伯吗?晚辈刳山宗张焚,敢问师伯可还安好?”

“原来是刳山宗的张师侄,咳……好!好!”

虎鲨王死去以后,峡谷里云雾不散。对面河汉真人似乎收上颇重,有气无力应答一句,接下去声音变得含糊。迷迷蒙蒙的五色刀光后面拖着一名道人,迤逦朝向张焚飞来。

刚刚松下口气,张焚猛然感觉不对。

眼前虚拟屏幕上,自动显示出的来人资料中,真元、功法,确实是碧水阁一脉无疑,驾驭兵器也是五雀刀。唯独姓名一栏却没有显示。

小助手在对人物资料的显示,修炼过何种功法,暗中藏着什么隐秘手段比较大方。对于姓名、来历这些东西,张焚记忆里储存有的,才会予以标注。没有,就会留空一个位置。

眼前来人如果是河汉真人,人物资料的姓名一栏,毫无疑问不应该空缺不做显示。

“此事必然有诈!”

张焚飞身急退。

身形刚刚移动,迎面飞来的五色刀光瞬间快了起来。

有了准备的张焚四顾剑迎向五色刀光飞舞,临空作画。红梅朵朵,飞雪漫天,在两人之间,制造出一幅绝美画面来。

“红花初绽雪花繁”!

刳山剑诀里最是精微繁杂的一剑,寓守于攻,不仅把五色刀光死死挡住,还向对面蔓延过去,将那道人卷进一片剑花当中。

“哈哈哈哈,好徒孙,本事不小!不过我可不是虎鲨王那名莽夫,想杀你爷爷没那么容易!”

听那道人口头占自己便宜,张焚心中不气不恼。这种程度的唾骂算得了什么?经过网络洗礼的他早已经习惯,骂归骂,吵归吵,从来不动真火。不相干的人怎么说又有什么关系?反倒是火大伤身,不利养身。

有时间了反击几句,只当提神健脑。没有时间一笑置之,不萦于怀。

当然这个世界规则不同,被人口头占了便宜,不能无动于衷。之前会对类似事件作出反应,不是他当真有多生气,只是为了入乡随俗,以免被人看轻。

锁金山上下里外,除了他们寥寥几人,就连还没被殃及池鱼的鸟兽,都被吓开,跑得远远的。张焚还有什么顾忌?不需要维持人设,张焚乐得轻松,只当是清风拂面,继续维持剑势。

当然,这其中也有强弱分明的原因。

对于网络上的言语,他做得到不萦于怀。被人当面唾骂,还是有所不同的。不过有一种情况例外。假如心中知道,随时可以反击,把出言不逊的对象捏死,正常人都不会因为一点小事动气。

刀剑才刚接触,张焚立即感觉出来,驾驭五色刀光这名道人修为、战力比起河汉真人远远不如。即使跟刚刚被他斩杀的虎鲨王,天上飘着的醉佳音相比,都要相差极远。

也远远比不上雨涛师叔,以及春明山上他见过的一大票,或者刚刚进入这一境界不久,或是勉强结成金丹的真人。给他造成的压力,甚至还比不上无双上人。堪称张焚见过的,最弱金丹!

有了这样的认知,张焚又一剑得手,把虎鲨

王抢先干掉。剩下另外那个一直隐伏在峡谷深处的能量反应,即使还是敌人,也只是以一敌三。一气树黎在手,能不能赢没有十足把握,三个分身掩护他脱身遁逃还是不难。

有了这样的自信,张焚剑法越发从容。

剑光霍霍,剑影叠叠。

四顾剑圆转如意,合他心意,随心所欲。一套刳山剑诀越发神出鬼没,出神入化,神龙见首不见尾,被他使得鬼神莫测。

对面使用一把和河汉真人同款五雀刀的年老道人就只是勉强聚丹成功,什么真人意识,什么奇功法宝那是绝对没有的。在配合了小助手帮忙,拥有伪真人意识加持的张焚剑下,左冲右突,没过多久,就由气势汹汹变成支持不住,转身欲逃。

“张公子,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刳山宗与碧水阁利益并不完全一致,你今日放过老道,过后必有厚报,对你自己,对刳山宗都有益无损!”

张焚轻笑应道:“怎么,现在不给人当爷爷了吗?”

白发老道喘息惨笑,挥舞同河汉真人五雀刀同款的宝刀,道:“老道与河汉师兄本来就是师兄弟,当年也曾经跟锋绦、钊焰兄弟相称,何来占你便宜?”

装扮可以模仿,兵器可以打造,唯独功法假冒不得!

在发现冒充河汉真人的老道士虽然有些来自妖魔的手段,一身修为,根基还是碧水阁的“天河真劲”以后,张焚心里已经有了猜测。这时听他讲起,心中不由好奇,手底下,缓了一缓。

天空上醉佳音忽然有所行动,与此同时,消失许久,张焚一直摸不清楚,是否还尾随在他身后的神秘人又露出痕迹。一股同在海底时候,一模一样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山外数十公里外,极为强大的能量骤然喷发。三根黑气缭绕,龙首蛇身的巨大光柱冲上天穹。

刺目的光芒照亮了半座夜空!

“黑日宝龙弩?是查克行、莫奇鸣、朱一波三人!”

身在峡谷,看不清楚全貌,只能看见靠近西海方向,夜空都被照亮。

一阵尖利的锐啸穿透夜空传来。

多种因素混合,加上他本来想听假冒河汉真人的老道说话,一时不查,竟然被他闯出剑圈。

张焚悚然一惊,不得他做出有效应对,驾驭河汉同款五雀宝刀的老年道士,已经抽身后退。不但没有趁机反攻,反而远远退开,借机远走。临走前遥遥一抱拳道:“不杀之恩老道记下,刚才所说厚报,必然不会食言!”

一句话打消了张焚追击的念头。

原本他追击念头就不怎样坚决。做出追击动作,更多是因为惯性,还没来得及调整心态。

被这老道一言触动,张焚立即醒悟。

查。莫、朱三人埋伏成功,早先随手落下的闲子取得功效固然可喜,可是来着何人?伤势如何?

重新出现的危险感觉从何而来,神秘人作何打算?

他全都不知!

眼前重要的事情,已经不是眼前老道,亦或解救还不知道在哪里的河汉真人。

危急关头,小心谨慎的念头再次占据上风,张焚选择小心为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月下王船(上)

四顾剑发出银白剑光,冲天而起,包裹着张焚飞向山巅。

居高处,才能看得清楚。至少方便逃跑,不至于向河汉真人一样,被人堵在锁金山峡谷地下——如果最后那个能量反应,真的是这位碧水阁耆老的话。

不过同样,在激烈的战场上,冒然升上天空,也可能变成被集火的对象。

张焚取中庸之道而行之,御剑高飞升起,并不一直冲上云层。超过山峰高度,立即折返向东,往内快速飞行。直到确定安全,没有被伏击、集火的危险,才拉高剑光,往高空飞去,转眺望。

碧海晴空,一轮硕大明亮的白玉盘,悬浮在海波之上。

月光皎皎,浪涛潮涌。

月与海之间,一艘五牙巨舰,张满高大的船帆,以帆为翅,翱翔在海天之间。

所谓五牙巨舰,原本指的是隋朝时期,越国公杨素打造的中式战船。因为有五层结构而得名。眼前这艘迎风飞起的巨舰,虽然同样有五层船楼,造型却不纯是中式。既有拱斗飞檐,又有高大桅杆,洁白的船帆。

两侧巨大软帆灌满了风,好像两支斜斜伸出的翅膀,上下扇动。

船首优雅上翘。

整体造型,除了像一艘船,也像是一只巨大天鹅,展翅高飞。

跨越两个时代,张焚都没见过这么充满神话色彩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

“这是王船帮的王船!”

一个低沉充满磁的男声,在他旁响起。

“什么人?!”张焚悚然一惊,心里被吓了一大跳,连续漏跳了好几拍。呼吸、真元,全部紊乱。

能够潜伏接近到他边,声音的主人定然危险到了极致!

这个时候,他顾不上许多,乱中有序,急忙一侧,做出滚筒式的飞行姿态,驾驭“四顾”螺旋飞开。

体飞快的旋转,环绕着不规则的轨迹,在夜空里画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光圈。

天旋地转之中,张焚神智一片清明。回首望去,只见原先他凌空站立的地方,一名穿着黑色长袍的修士,黑衣飘飘。比他体长处接近一倍的下摆、袖口,被风吹起在夜空中,好像一面黑色的旗帜。

黑衣修士背负双手,静静伫立在张焚原先位置,看着他翻滚飞腾,没有丝毫出手的意思。

“你终于肯出来了吗?”

张焚心头恼怒,内里其实也不无松了口气的意思。最可怕的永远是看不见的敌人,尤其是,这个敌人还仿佛跗骨之蛆,无时无刻不跟在自己边的时候!

“我一直就在这里,谈何终于?”

洁白微微散发出白色光辉的面具下面,黑衣修士两眼一转,两道湛湛神光,向着张焚笔直来,带给他极大的压力。

“滴滴~”

小助手忽

然响了两声。视野左上角的空白地方,一排排文字显示出来。

姓名:

绰号:

所属门派:

开头就是连续三条空缺。

继续看下去,修为境界同样显示不出来。他自己按境界算,目前还是甘露初期。无法显示,也就是对方修为超过他两个大境界以上!甘露、聚丹、罡煞、明道!

距离他不到五千米的那名黑袍修士,至少是已经进入到明道期的资深真人!

张焚心头暗惊。

除了水云山的翮遥子,自家师祖、商青娥等少数几人以外,他还没遇见过明道期的真人!

好像“血雨”归妙庵,自家二师弟高祖,刳山二长老钊焰子,修行时间不比之前两人短上多少,战斗力有所突破,境界还是受困于罡煞巅峰,迟迟突破不得。

不过至少眼前这人没人惹得小助手,像在翮遥子面前一样,主动进入静默。

“是因为我修为精进,还是因为小助手融合了紫、金两种火焰。或者是……眼前这人根本比不上翮遥子?”

心中念头一闪而过,张焚随即稍稍放心了一些。

一阵延迟过后,视野空白地方的文字,显示出来黑衣修士的主修功法,特长绝学。

能够显示的资料,比起面对商青娥、自己师祖时候都要多了。这么算起来,黑衣人的境界,比起商青娥、锋绦子还要稍有不如。

“你若再逃,我可就要追了!”黑衣修士似乎有意放他拉开一段安全距离,让张焚可以安心与他交谈,两人间直线距离刚刚超过五千米远,立即出声说道。

一柄瑰丽华贵,七彩琉璃的透明短刀,出现在他手里。

抛开材料、颜色,这刀的形状、样式,与五雀刀十分相似。

见黑衣人确实有意与他交谈,也率先表达了一定程度的“诚意”。张焚停止飞行,悬停空中,转遥遥一礼,抱拳道:“前辈有何指教?”

黑衣修士没有接他话头,远远望着海天之间的大船,用一种苍凉寂寥的语气说道:“王船帮三大王,有了王船才能称王,没有王船,只不过是海妖水匪罢了!与其说王船帮是一个修真者与海妖参杂的帮会,倒不如说,是三个帮派的组合。

“长驱虎鲨飞寒鲛,月夜点星驾白鸟。二十年来,我费尽千辛万苦,想除去虎鲨王、点星子两人,一直不能得手,却想不到,一之间,两人全都折在你的手里,哈哈哈~当真是世事奇妙,难以算计!”

一张纯白面具遮住脸容的黑衣修士,昂首一阵大笑,眼角隐隐挤出泪珠。

见他笑的开心,张焚不由得也放心一些,大着胆子道:“前辈与王船帮可是有仇?”

“有仇?偏偏没有!非要有仇才会想杀他们?哈哈

哈,你要这么想,就足以证明你涉世未深,还太年轻!我若告诉你,我与他们二人曾经兄弟相称,把臂同游,你怎么想?”

黑衣修士口中话语,配上眼中神采,叫张焚不一阵胆寒。

“那么是他们背信弃义,得罪了前辈?”

“要说得罪,恐怕只能算是互相得罪。背信弃义,违反兄弟之道的事,只怕我做的更多一些……”

“那……”

“不说那么多了!”黑衣人袍袖一挥,伸手指向海里道:“再说下去,你安排的人差不多就没命了。再者,好不容易产生的机会,就算是差阳错,也不容错过!”

张焚尴尬一笑,分神往海里看去。

海面上,三个细小的黑点,正被天鹅一样的王船上,飞出的修士、妖怪,群起而攻之。围堵在海面上,眼见支持不了多久。

势究竟怎样演变成现在这样,张焚未能亲见,结合眼前所见以及黑衣人话语,也猜到十之七八。

第一百九十章 月下王船(下)

按照张焚原本安排,查克行、莫奇鸣、朱一波三人埋伏的位置彼此邻近,又相隔有一段距离。这样遇上准备埋伏的对象,一人错失,另外两人仍有机会。

查、莫、朱三人显然违背了他的吩咐。

不过结果倒是不坏。

“黑宝龙弩”三矢齐发,威力显然要比,一张张符宝激发大得多了。

至于挨打的那个倒霉鬼,按照黑衣修士说的推断。显然就是“月夜点星驾白鸟”里的点星,王船帮三大王里的另外一位,横海王点星子!

至于为什么他明明驾驭王船,率领着大批手下,月下飞来,却偏偏独自离开王船,又那么凑巧,被查克行三人连发三矢全部击中。内里详已不可知,不过事确确实实是发生了。

既然结果不坏,张焚也无意追究三人自作主张,擅自变动埋伏区域。不管怎么说,这三人都是由他派出,并且顺利完场任务,取得不错战绩的功臣。

没太大风险的况下,按照做事的基本原则,张焚也会尽可能保证他们能全而退。

张焚抱拳道:“如果前辈不介意的话,不妨等我救回那边三位,再做详谈?”

黑衣修士面容笼罩在面具下方,看不出神变化。只听他淡淡说道:“只是救回他们就够了吗?”

“那么前辈何意?”

“我现于此,就是想问你一句,白鸟无主,不知道你敢不敢跟我闯上一闯?”

“闯王船?”张焚“噗嗤”轻笑,答道:“在下并无这般想法!”

黑衣修士皱眉道:“你可知道王船由来?三大王船,据说来自早已消亡的一位上古龙王。是龙王为替他搜集陆地财富的人类修真者专门打造的过海法宝。掌握一艘王船,不说历代船主,留在船上的宝物,单单点星子的积蓄就是极大一笔财富,你当真一点也不动心?”

看见张焚摇头,黑衣修士又劝说道:“王船由当年上古龙王亲手打造绝非虚言。不同于后世的龙君,海中龙族的上古龙王都是触摸到虚空壁垒,距离得道飞升只差最后一步的大能。掌控王船,就能够一窥当年上古龙王的境界。你也不动心吗?”

“虚空壁垒?”张焚听到感兴趣的内容,好奇问了一句。

黑衣修士含笑转移话题,道:“你若成为白鸟之主,自然就会知道!”

张焚“呵呵”一笑,直体,坦率地道:“坦白的说,我非圣贤。财宝想要,上古龙王遗留手笔想要观摩。甚至将来,虚空壁垒也一探!在下踟蹰不前,只因心中还有一问。王船固有千般好,若是好像阁下说的一样,唾手可得,不知阁下为何自己不取,反要撺掇我去?”

“哈哈哈,哈哈哈~是我画蛇添足,多此一举!”黑衣人狂笑数声,

忽然消失不见。

张焚连连呼叫数声,天上罡风阵阵,不见黑衣人回答。【#@奇文学iqi@*最快更新】

“小助手,重新扫描。”

两息过后,重新扫描的结果出现在他眼前。

“没有?是走了还是……”

心里不再有危险的感觉,张焚顾不得多想,御剑直冲向西海水面。

刚才一阵耽误,原本就岌岌可危的查克行三人,在一群海中修士的围攻下,伤痕累累,随时可能倒下。

查克行手中翻海神龙戟一摆,戟上光影翻腾,飞出一条真元凝聚成形的苍龙。活灵活现的苍龙摇头摆尾,撞开bi)近到莫奇鸣边的好几件兵器,喘息叫道:“莫游蛇,小心!”

莫奇鸣剑光一闪,不管不顾,放弃自防御,硬是替他dàng)开一记重击。自己却躲避不过,在上多添了好几道伤痕。其中一道从他肩膀上重重划过,几乎把整条手臂切将下来,只剩下一半皮勉强黏连,软绵绵的吊在肩头。

查克行苦笑道:“你这又是何必?”

莫奇鸣冷哼一声道:“要是还有逃生机会,老夫不介意拿你垫背!可惜现在……反正都是个死,又何必受你人?”

“别说了!加把劲啊!”他们两个聊了几句,相应的压力就转到朱一波上,被他承担下来。此时此刻,三人都不再计较出力多少。朱一波知道两人恩怨,竭尽全力,给两人创造出最后交流的机会。

三人压力由他一人承担,朱一波青筋暴突,马上支撑不住,只得大声求援。

“刳山宗的小子,真他x的靠不住!”山穷水尽之时,朱一波忍不住破口大骂。

“呵呵~朱胖子,你还当龙山五派里能出个好人?”莫奇鸣阳怪气的冷言冷语。

看见即将抵敌不住,朱、莫两人都不再掩饰开始吐露真言,查克行微微苦笑。龙山境内,哪家哪派没有受过欺压,在龙山五派手里吃过苦头。有心也要痛骂几句,他终究是出执掌国政的皇家,犹犹豫豫,还有些不好出口。

莫、朱两人忽然调转矛头,对着他大骂起来:“查小蛇,都这个时候了,还摆什么靖海王的臭架子!你莫非这么怕龙山五派,怕到死也不敢骂上一句?”

“谁说我不敢?”查克行双目圆睁,腔里喷涌出一股怒火,破口大骂道:“龙山五派……”许许多多平时不敢出口的话语喷薄而出。一旦开头,就一发不可收拾,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直到告一段落,查克行忽然觉得心中畅快无比,仰天狂笑,大呼:“痛快!”

朱。莫两人也跟着狂呼起来。

张焚飞临海上,看到的就是这般景。

查克行、莫奇鸣、朱一波三人手足狂舞,意态癫狂,指天喝地,对着龙山五派破口大骂。

三人

这一癫狂,无所畏惧,放开手脚,附近围追堵截的修真者反被bi)退不少,形势略有好转。

看到这般景,张焚心中哭笑不得。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谁知道这三人心中对龙山五派,积怨如此之深。不过明门、碧水阁、风雷观、艮离山与刳山宗五大门派,在龙山大区地位就仿佛公司老板,一国皇室。

谁还没私下骂过老板怎么的?

况且三人此次执行的任务接近送死,口出怨言也在理之中。没有怨言,无私奉献,甘愿牺牲才真会叫他奇怪!

查克行越骂越是兴奋,手中翻海神龙戟御气飞空,狠狠一击,口中大骂:“碧水阁……”紧接着,指南打北,劈死一名敌人,再骂道:“艮离山……”

龙山五派被他一家接着一家骂了过去,越骂出手威力越大。一条长戟在边四五里内上天入海,上下翻腾,端的是威武霸气,神威凛凛。

查克行伸手一招,翻海神龙戟飞回到他手中。摆个pose,大喝一声,吓得围攻妖、人两族修士一时不敢上前。

只见他威风八面,大笑连连。海面浪花也被他笑声推得倒涌,滚滚向外退去。

查克行喘一口气,继续开口骂道:“刳山宗……”

“查兄,查兄……”话刚出口,就见朱一波脸色古怪,连连向他打着眼色。

查克行不满道:“刳山宗名头不小,真本事不见得大,还不许我说几句真话怎的?”

“不错!”头顶忽然一个声音传来“我们刳山宗确实没什么本事,名头也不算大。倒是有一点好处,就是容得下人说话。查前辈想说便说,有则改之,无则加勉。至于怪罪查前辈,迁怒家族什么的,那是绝对不会有的!”

查克行一惊抬头,只见一道剑光跨空而来。

剑若游龙,飞剑经过地方,不论妖、人,也不分神光、甘露、聚丹,高手低手,年长年幼。全部被那一口飞剑斩尽杀绝,不剩一个活口。

顷刻间,bi)得三人仙死的大群修士,就被统统杀了个干净!

三人再看静立天空,遥控飞剑的青年,不自战栗起来。

偏偏从那英俊的近乎秀美的年轻人口中,一连串的让查克行魂飞魄散的话语,一句一句讲了出来。

每一个字出口,都有三五名修士成为剑下亡魂。

每一句话,都敲打在查克行的心头,加深他的恐惧。

“你……你……格格格……”等到张焚收剑向三人飞来,查克行心里恐惧达到顶点,语不成句,上下牙齿不受控制的打起架来。

朱、莫两人心中也自忐忑:“我们虽然不像查克行,特意针对龙山五派,一派一派挨个的骂过去,不过难听的话也很是不少,不知道被他听见多少?”

想要弄清,刚才冲动之下脱口而出的一大串骂声里,究竟有多少涉及刳山宗,多少是关于其它四派的,又哪里回忆得起来?

朱一波瞥了一眼莫奇鸣死人一样的脸色,心道:“老莫本来话就不多,与老查又有大仇,自己也受伤极重,指望他给老查说话只怕不容易。看来只有我想办法提老查开脱了……”

想了一下,朱一波搓手讪笑两声,小心上前道:“启禀上使,老查他也是……”

三人苦斗纠缠数十年,相互之间原本就隐隐约约,相惺相惜。经历过这一场死劫,相互之间的剑拔弩张暂且放下,气氛好了不少。

受重伤的莫奇鸣按住一边肩膀,终究还是替查克行说了句好话。

第一百九十一章 白鸟之上(上)

看见莫奇鸣几乎跟肩膀分离的胳膊,张焚心里微觉不忍。毕竟是因为他的一句话,把这三人安排进了极度危险的境地。

三人险死还生,有一大半是他的责任。张焚原本就没打算穷治深究,敲打几句,也就把查克行三人轻轻放过。

波涛沉沉,月色如银,海面上浮尸摩肩接踵,各种奇形怪状的尸体一具连着一具,看上去骇人至极。

鲜血把月光下深蓝的海水,染成殷红。

海面上,忽然一道皎洁白光扫过。

波光波动,从天鹅一般优雅的王船上发出的莹莹白光,染白了视线以内所有海水。把飘满浮尸血水的海域,变成一片神圣、柔和的光海。

光海笼罩下,水面上的亡者体逐渐虚化,变成一颗颗细小微粒,汇入到光海当中。隐约之间,一个个灵魂恢复了生前模样,升天而去。

“这不是《度人经》里记载的法门,看着像是佛门家数。上古龙王,兼通两门也不足为奇!”

“这也不是佛门的超度手段!”眼前忽然显示出一行文字。

“什么?”

“佛道两门,不论哪一家,所谓超度都是将魂灵送进地府。更高明的手段还会安排好下次转生。不过,从来没有以之祭炼法宝的说法。

“你注意看,眼前飞升只是假象,所有灵魂都被吸进那艘船里。这不是什么佛门手段,分明入了魔道!”

“嗯?”张焚眼前看见的景一变。刚刚由他亲手制造的新死亡灵,一个个化作最纯粹的莹白光粒,融汇进入王船。这才是世界的真实!

光粒被吸纳干净,一具具尸体散成灰烬,悄无声息的沉入海底。

广大无比的光海消失,月与海之间,巨大的王船显得愈发圣洁。白帆风中抖动,每一面高高竖起的洁白船帆,都比先前更加鲜亮。

靠近海岸线的风呼啸,一排排浪潮被风推动,拍打在岸边竦峙的山崖下,碎成一片雪花。又喧嚣着,退回海里。

海山之间,明月高悬。

起伏的波涛上,只剩下四个影,以及一艘王船。

“张公子……”朱一波看看王船,又看向张焚。

查、莫、朱三人,原本一直是查克行以大廉亲王,查氏长老的份,代表三人说话。现在他祸从口出,虽然张焚言下之意表明不会计较,但至少现在还算半个戴罪之,这时候不适合出面。

代表三人说话的人,变成了朱一波。

翻海神龙、沧海游龙、烟火飞龙,看着西廉地区大名鼎鼎的英雄豪杰,目光里炯炯的贪念,张焚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

他终于明白神秘的黑衣修士,为什么说他自己是“画蛇添足”,大笑而去了。

现在的张焚,也忍不住想笑。

不是嘲笑谁,也不是张

狂的大笑,而是苦笑。

一条空dàng)dàng),好像失去抵抗力量的王船,假如没有黑衣修士先前的言语惑,自己可以忍得住不上去吗?

想要救下查、莫、朱三人,必然会与王船上,点星子的手下发生冲突。以自己的实力跟他们的水准,即使过程不同,结果大概率跟现在没有区别。假如没有黑衣修士之前劝,惹得他疑心暗起,只怕现在张焚已经在船上了。

“确实是画蛇添足!”

张焚心里表示赞同。

如果黑衣修士出现的目的,只是说服他觊觎王船,那么不现的效果,比亲前来更好。

天上没有白掉的馅饼!

经过神秘人这么一顿游说,张焚反而犹豫起来。

“张公子,张公子……”看见张焚一直呆愣愣的出,朱一波忍不住轻声唤道。

抬头看见三人眼睛里的火,张焚心道:“也罢!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原本按我本心,也不可能平白放过一艘王船。何况……”

他将目光转向朱、查三人,缓缓一笑道:“三位对这船可有耳闻?”

三人面面相觑,隔了片刻,才由朱一波代答道:“回禀张公子,传说王船帮三大王,各有一艘飞天王船。可以上天揽月,下海捉鳖。沿海一带具有耳闻,不过在下,并没有亲眼见过。”

张焚点头又问:“那么查、莫二位呢?”

查克行思忖摇头,道:“在下也没能一见,不过敝国西海水师不幸撞见过一次。据说那一次的王船,形似巨鲸,与这一艘并不相同。”

“老朽知道的倒是更多一些!”莫奇鸣道:“王船帮势力大举出现在西海沿岸,为寇愈烈,说起来也只有二三十年时间。之前虽然不时袭扰,不过王船帮的活动重点区域,并不在龙山海域。”

见查、朱两人一起点头,张焚心知莫奇鸣所言不错。

耳里听见莫奇鸣继续说道:“王船帮出现海上那段时间,恰好碧水阁也对海里不知什么感了兴趣,大举出海。与王船帮冲突频繁。老朽当时急于寻求碧水阁帮助,曾经主动跟踪过王船帮的人。得知王船帮王船有三,分别对应长鲲、横海、虎鲨三王。

“其中,长鲲王的座驾叫做飞鲸王船,横海王的座驾叫做白鸟王船,虎鲨王的座驾叫做极剑王船。眼前的这一艘,应该就是白鸟王船。”

看着天空漂浮大船形象,三人对他所说,都无异议。

查克行若有所思,指向莫奇鸣道:“我明白了!怪不得你当年莫名其妙与王船帮起了冲突,原来是想拍碧水阁的马,迂回取代我们查氏!那后来为什么碧水阁没有发下符诏,召集外派修士助战?”

“我怎么知道!”莫奇鸣白眼一翻,没好气的回答。看在张焚份上,他

还是是详细解释了一句:“碧水阁似乎在做什么隐秘事,不但不召集外派修士助战,向老朽这样主动凑上去的,还被喝令远离,不得跟随船只,不得靠近碧水阁船队搜索过的岛屿……”

“二三十年……”张焚恍然大悟,“张家兄弟于二十年前,开始在树黎岛栽种树黎。之前联络,谈好投靠的条件,还要在大海里,找到一处适合种植树黎的岛屿……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那时,碧水阁的船队,应该正在帮着张家兄弟找地方呢。难怪莫奇鸣自带干粮前去效力,还被驱赶!”

“好了!三位既然知道王船这就好办了!”

张焚伸手指向空中飘浮的“天鹅”:“这一艘正如莫前辈所说,是横海王点星子的白鸟王船。不久之前被三位一起用符宝击杀那人,正是横海王点星子。现如今,只剩下一艘宝船在此。其中自然是有三位一大份功劳,肯定没有叫三位前辈,不入宝山,空手而回的道理。

第一百九十二章 白鸟之上(下)

“此行辛苦,我也没什么酬劳好感谢各位前辈,便借花献佛,请三位上船自取吧!船上所有一切三位拿得了的,都可以尽数带走!

“不过,我有一言事先讲明。王船并非由三大王打造,三艘王船的历史,远远比王船帮更久,船上有什么风险我不知道。总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各人自凭机缘!”

张焚把话说完,查、莫、朱三人虽然意动,却没有莽撞行事。

朱一波抱拳道:“好叫张公子得知,我们三个使用符宝,虽然三发都打中了,不过那横海王点星子,并没有当场身死,逃回船上去了。要是待会遇上……”

“若是遇上横海王,自然由我应对。这么许久不见动静,横海王不死也差不多了!”张焚淡淡回答,自然而然流露出上位者的气质。

他这说法跟朱一波等人判断的差不多,三人俯首抱拳,纷纷答应下来,御器登上王船。

月光下,巨大的白鸟无比静谧。

刚刚登上王船,张焚就失去了对朱一波等人感应。他不由得轻叹一声:“果然如此!要想知道王船上的秘密,还是得我亲自上去才行啊!”

朱一波三人,最多起到探路的作用。

跟他们讲明白了风险,是他们自己选择要去,不是张焚强逼着他们去的。如果那三人情愿放弃,张焚也不会勉强。同样道理,假如三人遇险,面对点星子以外的敌人,张焚也不必背负救援的责任。

这事与安排三人在海里埋伏,性质完全不同。

闯进王船的防护光圈,查克行、莫奇鸣、朱一波立即感觉,一股力量隔绝了外界对船上的神念感应,不由得齐齐松了口气。

“刳山宗这一代的真传大弟子,年纪不大,战力超绝,一身杀气逼得人喘不过气来!”朱一波装模作样,拍着胸膛笑道:“莫游蛇,今天才看见什么是剑若游龙,你的御剑术与之相比,别说是龙,就说是蛇也高抬了你!只好算作死蛇烂绳,干草枯枝,简直天壤之别!”

莫奇鸣冷哼一声,不做回答。

张焚剑术如何,不止朱一波一个人看到。对比自己,想要反驳朱一波的话语不容易做到,跟着他多编排自己几句,没有实质意义。莫奇鸣索性不加理睬。

伤口出血虽然止住,不过如果没有特殊灵药,他的左手终是接不回去,对战斗方面又是一个损失。如果不能从王船上得到好处,非但这一趟亏得大了,今后也无法再与查、朱两人并驾齐驱。

面色不显,莫奇鸣心里其实最是焦急。

“能够知道横海王有个点星子的道号,足以见得刳山宗对海上事情,掌握的也很不少!至少我们查家,从来没有听说,横海王还有这么一个道号,也从来没摸清楚过,哪种形象,才是横海王真身!”

查克行环视四周,开口问道:“现在怎么办?是大家一起,还是分头行事?”

“张公子说了各凭机缘,那就分头行事,看自己的运气吧!”莫奇鸣沙哑着声音道。

“朱某也是这个意思!”

见莫、朱两人意见一致,查克行也不觉得失望,点头答应道:“好,那我们三个分头行事!如果遇险,立即发出信号,万万勿要自悟!”

三人约定了传讯求援的方法,进入船楼,对视一眼,各自走进一扇舱门。

按照张焚许诺,三人发现的一切法宝、丹药、秘籍等物都可以尽数带走。不过三人也都明白,这话听着大方,其实也就那样。

不提还有一个“拿得了的”的限制。即使没有,三人也会把最好的东西留给张焚。

岂不闻,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三人经验智慧不缺,不会做出叫大家都难做的选择。不约而同地,把探索重点放在船员的私人收藏上。将白鸟王船核心区域留给张焚探索。

这么做不能说他们不对,不过张焚把他们当做探路棋子的效果,也因此而大打折扣!

“太识相,太知道进退了也不好!”张焚心里嘀咕一句,闪身进入舱室下层,往王船的核心区域,一路破解过去。

船舱里虽然不见天光,却丝毫不显得黑暗逼仄。到处弥漫着太阳照射一样的光亮,给人温暖如春的感觉。

四周灵气浓郁,几乎达到外界的数十倍之高。比起龙山五派宗门内部的普通地方,还要浓郁几倍。不逊于最接近“诸天星罗殿”的一段石甬道。

“不愧是上古龙王留下来的好宝物!”他心里又赞叹一句,“四顾”在手,小心翼翼,向前走去。

初次上到王船,张焚并不知道王船核心所在。不过对于大型阵法,宗门殿阁,遗迹秘府等等,探索时候有个通用原则,灵气越浓郁的地方,越靠近核心!

与地球上人类制造的大型兵器不同。对修真手段炼制的器物来说,能源核心就是操控中心。航母不可能把指挥中枢放到核反应堆,或者汽轮机里,在王船上却绝对没有这种说法。

能量核心合并操控中心,也是布置阵法,炼制禁制的核心区域,在这个世界属于常规操作。

跟着灵气富集的方向一直走,灵气浓度微微上升。

片刻以后,一道银白色的舱门前方,两名银盔银甲,全副披挂,手持精钢长戈的覆面武士,出现在他眼前。

张焚注意力集中过去。

虚拟屏幕上,显示出的不是针对人类的属性数据,而是氤氲云气和红色霞光。

“竟然是法宝?”

没有取得所有权,小助手不能显示更多资料,不过从红霞弥漫的范围来看,两个银盔银甲的钢铁武士,品阶显然不低!

张焚小心翼翼,走上前去。

从两名钢铁武士身旁擦肩而过。银盔银甲的武士纹丝不动,没有任何活动迹象。

他伸手一推,触手生凉。

那扇银色舱门,竟是一整块钢铁,感觉极为厚实。

手掌触摸上去,钢铁内部罡煞之气隐约流动。修为稍差的人触摸,只凭钢铁本身蕴含力量,就要被震退负伤。

“这种感觉,竟然是玄光仙钢!”张焚骤然色变。

这一块门板采用的材料,祭炼用的天罡地煞,不是刳山宗现在采用的那两种,不过祭炼方法如出一辙,说是玄光仙钢也不为过!

“这是何等奢侈的做法,竟然把这一整块,上千斤的玄光仙钢,不做炼制,没有加入任何禁制,就这样放在这里,当作门板……”

张焚手上用力,推了一推。

玄光仙钢纹丝不动,银盔银甲的武士也毫无动作。

他稍微放心,加倍用力。一股巨力发出,仍然如同泥牛入海。

“感觉不像是推的。”张焚改推为拉,舱门微微晃动。随着力量增加,可以看出,这确实是一扇需要用“拉”打开的舱门。从门板晃动出现的缝隙往里看去,银色舱门被人从里面用一根手臂粗的门栓锁死。

“这扇门没有经过任何炼制,真是最大的失误!”

修真手段里有无数方法,解决门锁的问题。偏偏安装这一扇门的人,没有使用任何一种。眼前这一大块玄光仙钢,除了使用的材料实在吓人,制造方法极其粗陋,就是民间最普通的门栓闭锁。

这就给了张焚可趁之机。

他双眼神光凝聚,右手上生出一根金丝。细细小小一缕金光,给人感觉凌厉无匹。

张焚手指向下一挥,他自己修改出的锐金真意可操控版,沿着舱门缝隙猛然下切。坚韧的玄光仙钢门栓,被他一击切断。

挡路舱门向外打开。

前去无路,盈盈水波样的光亮,充满了整个通道。

“传送门?检测手段?还是其它什么?”

张焚心里发问。

不舍得新得的“四顾”,也舍不得融入心脏温养的“乘黄”。张焚取出红斜剑,御剑送进门里。真元、神识都没有受到阻碍,对红斜剑的操作保持正常。

他呼出口气,运足真元,保持警惕,踏进水波之中,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一步、两步,第三步迈出,眼前已经不再是水波盈盈的样子,恢复成正常景象。

眼前忽然光亮完全消失,一点没有剩下。

修真者能够暗中视物,远超常人,但是这种能力同样尤其极限所在。严格说来,随着修为增加而逐步增涨的夜视能力,属于微光夜视。在光线极少的情况下,凭借敏锐的感知能力,视物成像。

这种能力的基本要求,是仍然需要有光。

完全没有光亮的情况下的夜视,则必须通过其它方式进行。

眼前完全漆黑,张焚神识瞬息取代视力,自然开始监察身边的动静。

新进入的舱室里,存在着极强的干扰,神识感应模糊不清。

一道风声凌厉袭来。

张焚挥剑一挡,当!当!火光四溅!

借着红斜与敌方飞剑相撞产生的一点火星,电光火石之间,张焚看见似乎是名女子,连续挥剑向他发动攻击。

战术打法,完全不像是名修真者。不断近身相逼,完全不考虑自身安危,全是以命换伤的打法。不惜用自身性命,换到让张焚受伤的机会。

第一百九十三章 近卫人傀(上)

越是这样,张焚越不敢换。

那名身材娇小的女子手里短剑似乎品质极高,硬打硬碰几下,红斜剑上已经布满缺口,变得坑坑洼洼,看得张焚心痛不已。

不管怎么说,红斜剑也陪伴他度过相当长一段时间,陪着他建功立业。现在张焚威名,倒有一大半,是红斜陪他一起打下的,就算以后用不上,拿去送人,或者还给龙霄鹏,多少也是一份人情啊!

“红斜”不管用,他窥得机会,挚出乘黄剑来。

按照对方短剑的锋利程度,恐怕“四顾”也不足以抗颉。唯有“乘黄”,跟随他一起完成四次蜕变,经过这段时间,融合在心头热血里,时时温养的“乘黄”,才有可能在坚固程度上,与之匹敌。

来自《龙蛇九变》的暗黑气息一闪,在他取剑时候,不可避免的外泄丝毫。这种程度的破绽,微乎其微。即使面对面的站在面前,张焚仍有九成把握,雨涛师叔这样水平的真人不会察觉。

黑暗中的女子行动却忽然一滞,露出不该有的破绽。

张焚挥剑向前,“乘黄”剑尖顶在女子喉头上,冷笑问道:“阁下究竟何人,堂堂一名真人,竟然藏头露尾……

“一直默不作声,莫非是欺我不敢杀你?”

手上微微用力,刺破女子咽喉皮肤。

暗施突袭的女子仍然一动不动。

张焚心中感觉异样,这名女子反应,简直不像是个活人。

身后忽然有风声袭来,张焚飞身疾闪。侧身之间,星星点点的光华从黑暗里飞射出来。

“怎么又换了一个?”

张焚乘黄剑斜斜伸出,正要反击。黑暗中出现的敌人,如避蛇蝎,忽然往后退去。

“莫非……”

张焚心中念头一动,身体肌肉涌动,一层黑色龙鳞覆盖身体表面。身材猛地向上一蹿,变得高大魁梧。头顶伸出两支鹿角形状,却要尖锐犀利许多的龙角。

从头到脚,身高足有一丈!

比起最初时候,差不多完成第四变的张焚,造型更加流畅。一身鳞甲视觉效果更加凌厉。

随着外观变化,真元的外在表现紧跟着发生变化。

浓郁的暗黑气息磅礴喷涌。

完成第三变,掌握“天绝”以后,他对暗黑力量的掌握,也开始涉及规则。此时化身龙魔,对暗黑的领悟自然而然发挥出来,开始干涉显示,影响周围环境里浓郁的灵气,向着符合暗黑法则的方向变化。

化为半龙,尤其还是掌握黑暗法则的暗黑龙,张焚夜视能力比起人身时候强大许多。

这种强大不是来源于对光线捕捉的增幅,而是来源于暗黑法则本身,不受有无光线影响。

眼前视线变得清晰。

灵气变化的速度,比起黑暗中那人逃窜更快许多。前方“咚”的一声,仿佛一支离弦快箭,飞速后退的男性修士,身体陡然变得僵硬,笔直倒了下去。

“呵呵呵~想不到,想不到……想不到这一代的刳山宗真传大弟子,竟然暗中修炼魔功!还是最精纯的黑日魔君嫡传!”

舱室里忽然亮了起来,充满神圣意味的白光弥漫,同他身上发出的暗黑力量互相对立,绝不相容,却又隐隐有着共通之处。

底仓广阔的空间里,安放着一只造型独特的青铜巨鼎。鼎侧一名白衣男子席地而坐。看得出来,他身上伤势极重,不得不依靠巨鼎,支撑身体坐起。

“鸾仪月心鼎?”

张焚眼前忽然出现巨大的文字与问号。

显然,小助手的情绪,忽然陷入激动之中。

“不,不是,应该只是仿制品!问问他是怎么回事?”

不等张焚反应,小助手已经自行从狂热的情绪里摆脱出来,重新在他眼前显示出一行文字。

张焚轻轻点头,问:“点星子?”

白衣人惨笑点头:“不错!想不到我纵横海上两百年,竟然会被你拙劣手段暗算!”

张焚“呵呵”一笑:“这就是气数已尽,天要你亡!你如果明白道理,应当知道,今天的事,其实……”

话说到一半,张焚忽然注意到这间白鸟王船中枢舱室的后半截,横七竖八摆放的一座座雕像,竟然像是真人。

回首看去,距离门口不远,以及最后那名敌人倒下地方,各有一名男女扑倒在地。刚才战斗的时候,感觉像是活人。现在再看,其实是同点星子身后一样的雕像。

“神奇!当真神奇!”张

焚胜算在握,双掌轻拍,赞叹一句。向无力反抗的白衣人点星子问道:“前辈还有什么有以教我?”

“白鸟王船落入我手,至今已逾二百年矣!每一代王船得主,都会苦心收集,对王船加以研究,我自然不会例外!不过……”点星子爽朗一笑,“王船中枢本来记载的东西我阻止不了你得到,由我辛苦收集,钻研得到的成果。一星半点儿的,都不会便宜你!”

说话之间,人已化作一阵飞灰。

这位横海王对自己也是狠辣至极,转眼间神魂俱灭,显然是防着张焚有拘魂役魄的手段。

“这是何苦由来?”张焚摇摇头,叹息一声,转身移动目光,把舱室里的一切都鉴定了一遍。

满堂红光紫气里,并没有出现具体名称。只有点星子死前依靠的那口大鼎,显示出了“鸾仪月心鼎伪”的字样。

“点星子已死,还不能确定船上物品都是我的?”

“这些东西都是白鸟王船的附属品,必须由你掌握王船之后,系统才会提供鉴定结果。”

“我要是试着接触这口鼎,不会有危险吗?”

“小心点,看看总不会有事!”

这么多事情都做了,总不可能放弃最后一哆嗦。看都不看,扭头就走。

“小心点~”张焚撇撇嘴,小心走近舱室中央,半人高的大鼎。伸手按上鼎盖,缓缓输入真元。

修真界的东西,操纵说复杂就复杂,说简单也简单。

要说复杂,各家各派都有不同的限制。可以炼制出,除了预先设定的真元、功法、神识、血脉,以外不能操作的;也可以设置口令、密码;或者性别、取向、脾气、长相……

种种条件千奇百怪,难以一一列出。

要说简单,那也有共通之处。

遇到不认识,不会用的法宝,或者输入真元,或者灌注神念。如果法宝主人没有限制后人得宝,即使不能直接使用,也会得到炼化的方法。假如不能,那就只剩下破解一途了。

要嘛暴力冲破关卡,要嘛从设计思路出发,慢慢摸透。

总而言之,张焚的做法是修真界里,最通常,也是最不容易出现问题的做法。

真元注入进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 近卫人傀(下)

这口仿制的大鼎,对真元倒是不挑。张焚先后两次,输入偏向“张焚”,以及“龙魔”,不同表象的两道真元,得到结果都是一样。

随着真元的介入,先后两次,两条一模一样的信息反馈回来。

“这口大鼎果然是白鸟王船的核心中枢,炼化大鼎,就能够控制这艘王船……

“银盔银甲的钢铁武士叫做白鸟三十二近卫,战斗意识拷贝自当年聚丹巅峰的龙宫禁卫。加上加强的能源核心,能够发出相当于金丹一击的最强攻击;以及钢铁之躯带来的防御,说是金丹级的战力也不为过……

“船上还有十二人傀……”

张焚目光向舱室后半截横七竖八的人偶看去,转身把进门时候暗施偷袭的女性人偶,以及后来出手的中年男子跟其余十具人傀搬到一起,顺序摆好。

一十二名看起来跟活人没多大区别的战偶人傀恢复了鼎盛时期的风采。有的目光叵测,有的英雄豪迈,有的恬静淡泊,有的风情妩媚……

他心中暗道:“按照大鼎传来讯息,这一十二名战偶人傀是以真人炼制,前六名,个个都有真人巅峰战力。之后六名,达不到真人巅峰水准,也都各有所长。当真是……”

一具一具人傀仔细打量过去。

他想到这里时候,恰好看到一名粗豪大汉,右足微微向前,嘴巴半张,仿佛在大声疾呼。豪气干云的神态,哪怕数千年后,仍然让人心神激荡。恨不能与他同时生在一个时代,能够并肩作战。

“十二人傀这般修为,想来当年都是名动一时,叱咤风云的人物,想不到竟落到这般下场,死后犹自不得安宁,仍要供人驱使……”

他心里一面暗自警醒,一面不由心动:“假若有这十二具人傀可以任我驱使……”

张焚蓦然转身,目光落在控制中枢的大鼎上。

除了诱之以利,刚才反馈回来的信息当中,最主要内容就是炼化这口仿制的鸾仪月心鼎,进而控制整艘白鸟王船的方法。

关于三十二近卫,关于十二人傀的信息都只点到为止。其余还有王船上的各种藏宝、藏书清单。

清单上的东西不一定还有,不过单独计算看得见的东西,对他已经是极大诱惑。

张焚终于逃不过真香定律,向小助手征询道:“假如我想炼化这口大鼎,掌控白鸟王船,不知道有多大风险?”

最初黑衣修士劝说时候,张焚心里充满戒备。

御剑奔赴海面,当时想的是保住查、莫、朱三人性命。根本没想顺势杀上王船。

当孤零零一艘失去操控的王船悬浮在月与海之间,好像毫无抗力的时候。他在心里劝说自己,只是上传搜刮一番,绝不恋栈。

直至指使查克行三人打头阵,自己登上王船,进入核心区域……

一直坚持的捞一把就走的信念终于动摇。

当张焚开始认真考虑,炼化这口鸾仪月心鼎伪的时候,小助手也开始认真替他着想。

停顿了不长的时间,张焚眼前开始有文字出现:“根

据作为白鸟王船控制中枢的这口大鼎反馈回来的信息,目前未发现炼化鸾仪月心鼎伪,会出现明显的问题,不过不建议你直接这样做。”

“为什么?”张焚问道。

“太多的未知,无法演算出炼化以后的确切后果。”

“是吗?”张焚怅然若失,虽然他很希望能够一窥王船上的各种古老秘事。不过,假如不能确保安全,万无一失,他也有足够的定力放弃。

缓步走在核心舱室之内,张焚恋恋不舍,重新仔细打量一件件物品。既然不能炼化,归为己有,那么势必需要一次看个清楚,留下足够资料,不留遗憾。

仿制的鸾仪月心鼎只是一口空荡荡的大鼎,看不出什么东西。不知道为什么,小助手似乎格外重视。

张焚问:“这个鸾仪月心鼎是什么来头?”

“鸾仪月心鼎,九火焚天鼎之一。”

“九火焚天鼎到底是一口使用九种火焰的鼎,还是九口鼎的总称?”

“九火焚天鼎是一口聚集了九种世间难寻火焰的仙鼎,同时也能分出九口子鼎。一母九子,每口子鼎分别承载一种奇火。”

“原来如此……难道小助手需要的火焰,就是九火焚天鼎的九种火焰?她们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每次问到涉及系统本身存在的问题,小助手都会表现得十分不稳定,只能在小助手心情好的时候,慢慢套问。张焚并不着急,把这个问题记在心底,慢慢踱着步子,尽量发掘更多需要现场查看的细节。

说的“鼎”,他心里就隐隐发慌,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仔细思索,又想不出究竟哪里疏漏。张焚忽略过去,继续沉浸在对王船中枢的钻研里。

仅仅是作为仿制品的大鼎里,那鸾仪月心火灼烧过后留下的痕迹,就让他心动不已。毫无疑问,这种心动的原始来源不是作为“张焚”的他,而是识海深处,那一朵三色混合的火焰。

“鸾仪月心火……可以这口鼎里并没有火种保存,否则小助手的能力可以得到提升,我也能够知道的更多一些……”

看完了作为中枢的大鼎,他又研究起舱室里的一十二具战偶人傀。

这些人傀细看上去,和生人还是不同。相似程度,还要低于做工精良的蜡像。所有人傀表面,蒙着一层蜡黄色,极其细微的鳞片。就是这一层鳞片,让他们看起来同活人没有那么相似。

“不过我最初遇袭的时候,那种感觉,虽然同活生生的人还有区别,不过比起现在,更像生灵,‘人气’更浓。鼎里的留言说,掌控王船,可以将心神寄托人傀,操纵人傀行事。心神寄托以后,会另有变化也说不定!

“这人傀之法,不知道与大鹏明王的神魔化身相比,有何异同,究竟哪家更高明一些?要是能够掌控王船,再得到神魔化身之法,融汇改良……呵呵~我就不要想这样的好事了!”

不经炼化,单凭简单观摩,能够看的东西其实不多。

从大鼎到人傀,再从人傀到大鼎,反复看了几遍。甚至还跑到门口,把一名

银甲近卫上下尺寸,详细测量一遍。感觉再没什么可研究的。

张焚叹息一声,站在舱室中央,深有入宝山空手离开的遗憾。

安静得异乎寻常,许久没有主动掺和到他行动中的小助手忽然有了反应:“等等,我有一个想法!”

“什么想法?”

“再给我一点时间!”

……

足足半个时辰时间过去,张焚才感觉小助手的情绪重新变得轻快。

“好了!”两个五彩文字,欢快的跳跃到他眼前。

“什么好了?”本来他也不怎么舍得离开,小助手的要求,正好给了他继续留在舱室里的理由。鸾仪月心鼎值得研究的地方不多,十二人傀却能够让他遐想万千。

张焚百看不厌,这半个时辰的等待,到不觉得无聊。

“安全掌握王船的办法!”

“你确定?”

“本来是不可以的,结合这段时间的收获,我觉得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能够不留隐患?”张焚兀自不敢相信。

越是面临诱惑,怀疑的情绪越重。

“你知道隐患隐藏在哪里吗?”小助手反问道:“我们现在的问题,是根本搞不清楚,白鸟王船,到底有没有你想象的,别人隐藏的后手、隐患。就这样放弃太过可惜。所以,我想了一个法子。你还记不记得西廉莫氏八门八道里,有一种独特法门,吞噬妖怪身体的部分,夺取妖怪的天赋神通。

“我们首先需要做的,就是掌握这个方法?”

“然后呢?”到了这里,张焚还是看不出,八门八道同不留隐患的控制白鸟王船有什么关系。

“一气树黎可以召唤出同你一样的三个化身。用化身代替你炼化大鼎,掌控王船。只要赶在化身消失以前,将化身吞噬。把化身拥有的,关于王船的部分,当作一种神通掠夺,就相当于你本人炼化了一样!”

“妙!”张焚愣了片刻,心中豁然开朗。

这个办法好就好在使用八门八道里的吞噬秘术,间接炼化王船。

吞噬妖兽身躯,夺取天赋神通,在自己身体上凝聚同样的神通,甚至生长出源自妖兽的器官。这种方法疯狂而又危险!

这个道理张焚知道,小助手知道,亲身修炼,有过无数血泪体验的八门八道先驱者们同样心知肚明。

之所以八门八道能够从最原始的状态发展起来,演化成为现在这样一个堪称完备的体系,是因为无数人付出生命代价,为后来者闯出了一条道路。

西廉查家的秘法里设置有一道“安全阀”。

通过吞噬夺取而来的神通,一旦遇到反噬,可以很容易的与本体脱钩。确保身体、神魂不被污染,受冲击的程度减到最低。

张焚脱口而出一个“妙”字,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就因为这个计算了那么久吗?”

“八门八道、一气树黎,王船,你不觉得一切太过巧合了吗?好像在我们需要的时候,有人准备好了一切条件……”

第一百九十五章 三身炼鼎(上)

“结果呢?”

眼前的文字显示道:“我对离开春明山后,所有的事情进行一次回放,没发现有问题存在。”

从冰冷冷的系统到会主动替自己担心,张焚忽然感觉心被暖了一下,柔声说道:“没发现就算了,如果当真是有人暗地里安排,我们就再跟他斗上一斗!”反正,出现在他识海深处的火焰,突然出现的小助手,已经足以让他不安了。

再有人暗中安排什么,只要不是直接让他功法产生缺陷,控制命门,在他体内埋下“炸弹”,区区一点机缘巧合算得了什么?债多了不愁!他防备的不是布局如此深远的高水准黑手,仅仅是普通意义上的隐患。

要说遥远的未来,再大的麻烦还能大得过小助手背后肯潜伏的大佬?

嗯嗯!后面这些想法就没必要让小助手知道了。

张焚小心翼翼,掩盖了后面半截心思。

“嗯!”小助手情绪明显又好了起来:“那么你用还是不用?如果要用这个方法的话,还有许多地方需要推演,我们的元灵明显不够献祭使用……”

……

天色骤变。

岸边还是万里晴空,大海深处方向已经是乌云密布。滚滚的浓云一阵厚过一阵。到了现在,已经连成一线长蛇,盘踞在海天交界翻滚。

厚厚的黑云又仿佛是一座天上云城,城关紧锁,黑风四溢。

大海深处的凉风吹来,刚刚从船楼出来的烟火飞龙朱一波,忍不住抖抖身上的肥肉,感慨一声:“好凉的风!”

旁边白鸟王船,靠近船首空旷的甲板上,一身黑衣,须发皆白的的莫奇鸣正在分割肢解一头巨大海妖。

奇模怪样,顶着一个硕大鱼头,头颅就占据了全身三分之一高度,生长着多个锋利鱼鳍,好像全身布满钢刀一样的奇形海妖,瘫倒在前甲板上。坚硬的鳞甲被莫奇鸣切割开来,露出雪白的嫩肉。

“还没有好吗?”

一股奇异的腥臭从被剖开的怪鱼身体里传出,朱一波伸手掩住鼻子,不耐烦的叫道。

“好了,这就好了!”

莫奇鸣加快速度,

伸手进去一阵掏摸,取出鱼妖身上所有可能有价值的部分。飞起一脚,把剩下残骸远远踢出三五里外。

在那里,已经聚集满一群灵智未开,徒有武力的低智商低阶妖兽。一见残骸落下,立即飞扑争抢。

顺手把刚取得的收获扔在船头,跟之前的东西堆成一堆。

开始第一天。三人还有心情对收获进行整理。现在只随便一丢,莫奇鸣便盘膝坐下,恢复精神。

十天轮班战斗,不断猎杀妖兽,以及发现白鸟王船的修真者,三人都有些不堪重负。

天地尽头出现一个黑点。

查克行双手托举着一头半间房屋大小的海牛,从乌云下方飞出,向白鸟王船飞来。

经过海妖聚集区域,偶尔有一两只不开眼的凶兽,张开血盆大口,跃出水面,向他攻击。

面对这种程度的挑衅,查克行心力交瘁,无暇顾及。

只轻轻闪避一下,躲开攻击,继续往王船飞来。

“第十三头!”

把海牛扔上甲板,查克行面无表情的报出一个数字。

“呵呵~”朱一波身体一闪,真元斩出,一头不开眼追逐过来的凶兽分成两片,沉入海底。

他右手伸出一抓,摄取妖兽元灵:“品质不行,勉勉强强一起打包送去,算是第十四头吧!”

“朱胖子!”查克行坐在船头,有气无力的苦笑道:“你这般敷衍,小心公子翻脸,可没有好果子吃!”

“不是这么说的~”朱一波连连摆手,龇牙咧嘴道:“十三头神通以上妖兽元灵,已经完成任务。这一头虽然只有御气期,算奉送,是多做的,为这个怪罪朱某,可没道理!”

莫奇鸣一言不发,继续解剖查克行带回的海牛。

过了片刻,他仰头望天道:“时间差不多了!”

查、朱两人相视苦笑,无力的从甲板上站直身体。三人都是蓬头垢面,脸色枯败,仿佛和人连场大战一样。

如果有人现在介绍说,这三人都是聚丹期的大高手。龙山大区统治下的西海沿岸,数得着的修真家族家主、长老,其中还有一名大廉亲

王。

只怕没人相信!

借用一气树黎的功效,采用从八门八道里截取的法门,不留后遗症的炼化王船,不是只有说说那么容易。其中,把鸾仪月心鼎伪传回的功法简化,使整个炼化过程,集中到一气树黎的使用时间里,快速完成炼化,是第一道难关。

其次,吞噬、炼化、夺取的过程也需要简化、压缩,在极短时间里完成。

以上两个步骤,总共只有一刻钟的时间。如果不能完成,一气树黎功效过去,分身消失,那就前功尽弃!

其它把涉及吞噬部分的法门,移植到自己所学里,难度虽然没有那么大,至少也需要一两次献祭推演。

涉及到的元灵,以及其它材料,从哪里来?

最方便的就是着落在查克行、朱一波、莫奇鸣身上,由他们三人提供。

三人并肩而行,走到两名僵死不动的银甲武士守卫的舱门前,与暂时出关的张焚会面,双手奉上约定数量的元灵。

“张公子,炼化白鸟王船这么困难吗?不知道公子还需要几天时间?”

送上今天的份额以后,查克行忽然问道。

张焚眼里精光一闪,向他发问:“你发现了什么?”

“树黎岛张家兄弟几次越过锁金山,都被我们几个逼迫离开。最近这次,听张其绎语气,已经怀疑我们三个背叛龙山,投靠到王船帮一边。言语中,有威胁上报的意思。如果拖延下去,惹来五派高手,我们几个恐怕遮掩不住!

“另外,白鸟王船在这片海域停的时间太久。恐怕王船帮那边……最近两天里,附近游弋的陌生修士越来越多了,我怕……”

张焚思索一阵,道:“你们觉得还能支撑几天?”

“两天……”查克行看看朱、莫两人,把三人事先商量过的天数讲了出来。“最多三天!假如再久,我们恐怕不能为公子拦下,所有接近王船的修真者。”

“好吧,就是三天!超过三天时间,走漏了消息,我也不怪你们。如果三天内……你们好自为之!”

说着张焚身体一闪,玄光仙钢制作的舱门随之关上。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三身炼鼎(下)

通道里只剩下朱、莫、查三人。

三人相视苦笑。

朱一波摊开双手道:“好吧,再守三天!你们说炼化一艘王船,真的有那么难吗?”

问出的话与查克行大同小异,发问对象截然不同。

“难还是不难,都要再守三天。说不准还不止三天!”莫奇鸣脸色一如既往的阴沉。

“这船既然以王船为名,又是王船帮三大王各有其一,王船帮都因此而得名,想必是立帮重宝!公子虽然天纵之才,战力匹敌金丹,毕竟还不是真人。炼化时候多花些时间,其实不难理解。

张公子许诺给我们的东西,确实值得拼命。只是……”

查克行耸耸肩头:“只是我们也是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朱胖子、莫老头,加把劲,打起精神,这三天万万出不得事!”

……

十天时间,基本的推演已经完成,剩下就是操作问题。如果运气好,用不到一个时辰就可以收工;运气不好,也只有两次尝试机会。总之,大约是用不到三天。张焚才没有继续强压三人。

事实上,强压未必有用。

不算九环屿、河汉真人怎么个情况,他自己忽然消失三天,引发的连锁反应,已经不是查克行等人能够摆得平的。

昨天夜里,吸收完一次献祭推演的到的内容。醒来以后,他就在小助手的记录里,看到师父、师祖的反应。

刳山宗几个高层,都给他贡献不少点数。

按照锋绦、云霖两位真人的着急程度,如果刳山那边没有别的大事,最多三天,就该有真人级别的战力到来。确实不是那三人遮掩得过去的。

得到白鸟王船的消息,他没打算隐瞒宗门,多半也隐瞒不过。所要暂时隐瞒的,无非是碧水阁以及龙山五派里的其它三派。

当天小助手显示出,那名黑衣修士,修炼的主修功法,一身修为根基,竟然是……

他心中有个猜测,不到尘埃落定,亦或与师父、师祖协调过刳山宗的立场之前,不打算再介入碧水阁与王船帮的这场争斗。

张焚从储物袋里掏出一枚触手微软的珠子,心道:“吞噬妖兽身上采集的材料,夺取天赋神通。我虽然行事目的不是为了一门神通,可也不能随便拿什么垃圾凑数!

“我见过的妖兽神通之中,只有这条蛇的神通最让我印象深刻。至于猎取的时候修为不高,那条蛇也仅是未开灵智,想来是不碍的。就拿它试上一试!”

张焚一边想着,右手收紧,捏住蛇珠,吞服送进嘴里。

一个柔滑的圆球,顺着食道滚进肚里。

张焚依法施为,运转经过的几次改版,已经面目全非的刳山大道诀,用心炼化。

来自毒龙涧真正内层空间的银蛇蛇珠被他逐渐消化。

张焚感觉,喉咙深处有些异样,渐渐开始发生变化。

声带变厚,同时变得更为柔韧,足以承担高频、低频不动的声波冲击。

声带正下方的中央位置,层层肌肉包裹当中,一个

黄豆大小,同原本蛇珠相似,只是尺寸小了许多的圆珠,一点一点生成。

张焚喉间一痒,忍不住咳嗽一声。

一道无形振波发送出来。

首当其冲的两名人傀身上衣衫随着他,无声之咳,纷纷破碎。和他记忆里,当时场景一模一样!

张焚心中大喜。

这枚蛇珠总共两枚天然符文。使用来自西廉查氏的秘法,夺取到的神通可此可彼。另外一种虽然同样不差,张焚可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口喷晶锥,与人作战。

能够继承声波秘法,正是如他所愿。

一次试验成功,张焚再接再厉。取出树黎等物身前摆好,心中推演几遍。终于深吸口气,抓起一气树黎,快速放进嘴里。

当!当!当!

虚空中三声钟响。

这等神通果然名不虚传,竟然引动法则应和,以钟声响应。除了引动天降甘露,张焚还从未见过这般天地相贺的景象。

钟声当中,三个身材相貌,衣衫佩剑与他一般无二的青年,出现在舱室中央的大鼎旁边。

“竟然有三口四顾剑!”张焚心中念头一动。

三个一模一样的张焚,其中一人手里佩剑忽然换成“乘黄”。另外一个忽然摇身一变,身体蹿高一倍,完成了龙魔变身。

“不要浪费时间!”

眼前猛然跳出一行红字。张焚吓了一跳,同时感觉随着变化的发生,分身可以持续的时间缩减了大约一分钟还多。

他心头一阵猛跳,暗叫:“不好!”急忙按照事先准备操作起来。

三个张焚一起出手,伸手按住鸾仪月心鼎伪,一起发力炼化。

这也是他十天里推演得到的成果之一。协调三具分身,同时输入真元,炼化同一个目标。时间缩短到不足原先五分之一!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炼化,吞噬……终于还是功亏一篑,在即将夺取到神通之前,分身消散于无形。

“只差了一点……”张焚懊恼说道。

“如果你不浪费时间……”眼前出现一双巨大的眼睛,恶狠狠正面等着他双眼。张焚吓了一跳,随后才反应过来,这是小助手的表达能力再次升级,从颜文字直接进步到了会使用图片的地步。

这一双眼睛,还是之前救援查克行三人时候,被他斩杀的一名修士,临死之前的眼神。大约是印象十分深刻,被小助手保存下来,用到这里。

“我的错!”张焚主动承认。随即道:“不过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八门八道里夺取神通的秘法,除非神通与被吞噬的部位有因果关系,能够准确夺取。否则,整只吞噬,只能从被吞噬的妖兽所具备的神通里面,随机得到一种。

“炼化法宝这种事情又没法确定……即使成功,我们怎么能够保证得到的,一定是炼化王船的那一部分?”

“你说的没错,用吞噬的方法,夺取到的神通随机,是困扰修炼八门八道高手的一个难题。不过里面也说了,相同的神通互相排斥!你本身有神通与被吞噬的对

象相同,那么几乎不可能随机到雷同的神通!不知道你自己的分身,比你本人多会了多少东西?”

一段文字过后,一双巨大白眼随之出现。

这一双白眼,张焚挨得心服口服。

一次失败过后,虽然分身消散,没来得及掠夺。当他接近时候,已经被炼化成功一次的“鸾仪月心鼎伪”还是表现出来一定程度的热情。

俗话说年老成精,大约这口几千岁年纪的大鼎,也是第一次碰到这样情况。

分身是张焚,本体也是张焚。

分身消散,张焚没死,大鼎里被“张焚”炼化留下的印记不会消散。与此同时,张焚的身体里,又确实没有了“鸾仪月心鼎伪”、白鸟王船给他留下的回馈。

前所未有的情况让大鼎在张焚靠近时候“嗡嗡”作响,终于一定程度上接纳了他,向他开放部分权限。

“这倒是意外之喜!”

如果有个十颗八颗一气树黎,不需要吞噬、掠夺,也差不多等于炼化大鼎,控制白鸟王船了!

现在这种情况,比不上完全成功,但下次炼化成功的几率大增。至少在这口鼎上,可以少花不少时间。这边消耗的时间少了,后边吞噬、掠夺的时间自然充裕。

半个时辰后的再一次尝试,成功来的顺理成章,波澜不惊。

炼化了王船中枢的这口大鼎以后,再次盘膝坐到舱室中央,感觉顿时不同。

一条船上,上下左右,每一个位置的图像,都可以在鼎中显示出来。

张焚摆弄了几下,很快意兴阑珊,这也就相当于全方位360°全方位监控。比起地球科技,好就好在可以从任何视角显示船上任何地方实景,不受限于摄像头拍摄角度。

不过现在也就这样了,船上实在没有太多值得一看的东西。

大鼎先前反馈给他的两条长长清单,果然已经散失。从第二代船主时代就开始缺失。到了现在,万里挑一用在这里不知道合不合适?不过张焚确认,剩下来的东西数量,肯定是万中无一了!

三十二名白鸟近卫倒还保存完好。

聚丹巅峰的意识拷贝,配合高端材料打造的身躯,强上加强的能源核心,确实十分厉害。

不过也是耗能大户!

放在船上自然恢复,以之前多任船主留下的使用数据,在保证白鸟王船自身能量优先的条件下,能够驱使的银甲近卫最多不超过两名。假如要驱使白鸟近卫远离王船作战,消耗将会大到绝望。

所以,也是中看不中用的东西!

张焚不由得感到失望。现在他比较明白,明明驾驭王船,装载着这么一船的“大杀器”。点星子为什么还要,独自一人离开王船了。实在是消费不起!

十二战偶人傀倒是有些作用,不过也是个坑。驱使人傀,神魂必受反噬。这些人傀生前一个比一个威风,都是真人里面顶儿尖儿的人物。他们的怨念反噬,一般真人也承受不起!

所以点星子直到最后关头,才驱使人傀与张焚战斗。

第一百九十七章 以火代火(上)

不是点星子太狠,宁愿神魂俱灭,也不给张焚留下拷问的机会。而是他强行使用人傀,受到反噬,神魂里早已伤痕累累。

不自毁神魂,伤势爆发出来,死得会更难看!

“这人傀对我似乎十分适用!”张焚暗暗想道。按照炼化王船中枢以后得到的法诀,施法一试。

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神识仿佛被抽离出来,投进被他选中的一具人傀里。

被张焚不多的一点神念激发,数千年前已经死去的人傀仿佛忽然活转过来。身上多了一丝人气,可以按照张焚通过神念传递的意念行事。

神魂与人傀联系过程中,总有一些黑暗、负面的情绪,通过神念连接,试图反噬他的心灵。

这种程度的负面情绪,比起使用“天缺”时候承受的压力还有段距离,更不用说天灭、天绝。

“果然,修炼过‘龙蛇九变’我对负面情绪,黑暗反噬的抵抗能力,不是点星子能比的!

“这么看来,其实最适合我的,是这一十二具战偶人傀?

“这东西不能多线程操作,可惜……”

以他现在神魂的稳固程度,一次只能动用一具人傀。驱使人傀行动,同时会对本身战斗力造成一定影响。总体来说,差不多等于一分为二,两具与他现在战斗力相去不远的身体,分进合击,相互配合。

战力增幅不能说不大,比起想象中十二人傀一起出动的场景,无疑令他感觉失望。

“能够白捡一具真人战力的人傀也算不错!况且……”

稍微失望过后,张焚重新振奋精神。

驱使人傀,除了使用少量精神力激活,然后通过神识连接,向战偶传递过去简单的命令,让人傀依据自身残存的智能,配合作战以外,这些人傀还有另外一种用法。

王船之主可以通过这口鸾仪月心鼎,把心神抽离,投放到某具人傀里去。十二人傀就相当于十二具化身,相当于多出十二个身份。对正面战斗没有多大帮助,不过倒是十分有趣。

张焚微微咂摸,没有急着尝试。

这种附身方法,比起

之前只下达模糊简单的方法,受到反噬更加严重。现在事情还多,并不是试验的好时机。

“王船战力不足,归根结底还是能量匮乏的问题。点星子自己身负重伤以后,除了拼着一死驱动人傀,竟然拿不出其它办法,其实也是能量问题。偌大一艘王船,竟然被我轻易夺取……”

张焚摇了摇头。

仿佛感受到他心里不屑,作为中枢的大鼎,宝光荡漾,“嗡嗡”发出震鸣。

“怎么不是,难道我说的不对?”

“即使有之前消耗一空,储备不足的原因,恢复的也太慢了吧?”

……

作为王船中枢,“鸾仪月心鼎伪”的智能程度不低。虽然比小助手还差得远,也达到了一般人工智能的水平,足以做出一定程度的反应。比起只能传递简单情绪的“四顾”,又高明许多。

分身消散以前,掠夺过来的,中枢大鼎反馈给“张焚”的印记,以单独一艘具体而微的白鸟王船形象,储存在他识海。通过这艘白鸟王船,神识可以与王船中枢直接沟通。

张焚同“鸾仪月心鼎伪”一问一答。有时候小助手也加入进来,变成两问一答。

“原来最开始的时候,能量恢复的速度,不像现在这样缓慢。直到第六任船主,取走了鼎里的‘鸾仪月心火’,能量恢复的速度才慢了下来。”

打个比方,王船上白鸟三十二近卫也好,其它附属设施也好,它们的能量核心都是充电电池。根本的能量供应还是来自于以“鸾仪月心鼎伪”为核心,范围遍布全船的聚灵阵。

当年中枢大鼎里还有“鸾仪月心火”燃烧的时候,能量恢复的速度,足以供应全船!

这口伪鼎透露出来关键消息犹不自知,小助手与张焚却都齐齐想到:“鸾仪月心火我们找不到,现在却有现成的三种火焰啊!”

“就是不知道你那三种火焰,比不比得上九火焚天鼎里的九火?”张焚心念电转,向小助手传递出一道讯息。

小助手果然没有戒备,直接显示道:“九火焚天鼎的九火,分别是均、昊、阳、赤、朱、成、

幽、玄、鸾。其中玄寒天清火色泽冰蓝,大赤地心火呈现紫红,阳天煌火是金黄颜色。我的三种火焰,从阳天煌鼎,鼎盖里得到的是阳天煌火。这你应该猜想得到。

“之前从晶石里汲取出来的叫做‘大赤地心火’,而我最初拥有的火焰就是‘玄寒天清火’。三种火焰都是九火焚天鼎‘九火’之一。用来替代‘鸾仪月心火’应该不难!”

“光听名字就知道,九火属性各自不同,应该也没那么容易吧?”

“其实不难!”

……

时间过去一天一夜。

白鸟王船甲板上,查、朱、莫三人都没有离开。

站在船首附近,查克行双足分开,稳稳站定,眺望远方。

从昨天夜里开始,白鸟王船就维持不住悬浮姿态,从天空降落到水面漂浮。不时之间,整艘大船还会剧烈震动。不受风浪影响,自行在海面上颠簸跳跃,震得人欲仙欲死。

也是从昨天那一次开始,预定时间,张焚没有打开舱门,拿进三人狩猎的来的海妖元灵。

这种变化,三人不知是好是坏,不过需要他们去做的事情已经不多,一下子清闲下来。妖兽本来就比人类耐打,更何况是以体型巨大著称的海里妖兽。还要时时防备,不要一不小心,把什么七弯八拐的龙宫眷属,当作野妖打了。

龙山五派尚且不敢得罪龙君,对查、莫、朱三家就更是这样。

按照三人修为,要在种种限制下,一天之内,凑够十三头神通妖兽的元灵,不说艰难,至少十分辛苦。尤其是连续十天,附近容易狩猎的妖兽要嘛被杀,要嘛暂时远离了海岸线。三人又不能同时离开王船,猎杀起来越发艰难。

前几天十分疲累,心里面念头还少。

这一闲下来,各种想法纷至沓来,反而十分担心。

“不知道张公子他……”朱一波欲言又止。

莫奇鸣冷着脸道:“没什么好问的,还有两天两夜,到时候我们守不下去,也是情有可原!”

朱一波苦笑道:“到时候自然无妨,我就怕到不了时候!”

第一百九十八章 以火代火(下)

“好了!”查克行低喝一声,打断两人闲话,伸手指向锁金山方向道:“岸上杂鱼越聚越多,我去清理一番。两位注意监视海上!”说着,戟光一闪,带着他腾空飞起,往陆地过去。

“靖海王!”“是查家的靖海王!”“翻海神龙查克行!”

海滩上,一群修真者纷纷逃散。

十一天过去,锁金山上属于真人间的战斗早已消失,已经有不少胆大好奇,或者身负使命的修真者聚集过来。驱之不绝,赶之不尽。好在锁金山距离白鸟王船还有一段距离,只要不让这些人往海里去,查。朱、莫三人联手使的障眼法还掩盖得住。

对于敢下海的人,三人一概斩尽杀绝!

驱赶之际,查克行目光微动。

翻海神龙戟一荡,追赶者一群不入流的修士,闯进锁金山上的一处山林。

剑光忽的闪现。

被他驱赶那些不入流的修真者接连毙命,转眼间死了个干净。

一名青年修士现身出来,单膝跪地道:“查威武参见靖海王!”

“不必多礼!你冒险前来见我,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查威武道:“新京皇城连续接到九环屿传讯,苦潮真人一次比一次严厉。到了昨天,传来的信息当中,已经出现‘尽诛’‘灭族’字样。并且将同样信息,直接传送到梅、武、戚、韩几家手里。各位长老会商,觉得不能再做拖延,定于今日午时,在皇城集会,由天子亲自出面,带领各家高手,一起往锁金山过来!”

梅、武也是西廉地面鼎鼎大名的修真家族,只是目前出现断层,家族第一高手,仅仅是神通中期,显得有些没落,不过声望犹在。戚、韩两家则是大廉王朝的支柱。对廉国影响大,在修真界却没什么地位,甚至没被算进修真家族。

苦潮真人直接把信息发送给这四家,看来是真急了!

梅、武自不必说,戚、韩两家也绝不可能对西廉查氏生死相随的。

查克行微微点头:“刳山宗那边怎么说?”

“宫里按照王爷的说法,向刳山宗发送一条信息,到我离开以前,没有得到刳山宗回应。”

“好!我知道了。”

海风吹拂,衣袂翻飞,查克行脚踏水面行走,回到白鸟王船。

“怎么样?瞒着我们,查小蛇你又在打些什么鬼主意?”朱一波、莫奇鸣两人分居两边,把刚刚回到船上的查克行,一左一右,夹在中间。

两人在白鸟王船上都得了不少好处,朱一波手里兵器,换成一口在西海沿岸大大出名的四阶宝刀。莫奇鸣的断臂上,也接上一柄寒光闪烁的三阶单钩。

查克行冷笑一声:“我还以为多日相处,两位对我多少有点信任呢!想不到……”

“哈哈哈,谁说不信?”朱一波大小昂首,拍着厚实的胸膛道:“你说出来,我一定信!”

莫奇鸣鹰隼般的双眼紧盯住查克行道:“我可以信你!带上全家,不敢!”

查克行呵呵一笑,心里明白莫奇鸣讲的才是真话。朱一波那话,不过是狡辩之词。

现在三人还

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也不做隐瞒,径直向那两人直言道:“碧水阁下了死命令,新京那边挡不住了!不久以后就会有大批修真者到来,各位还是想想怎么交待吧!”

怎么交待?向谁交待?

朱一波愤愤一捶桅杆道:“好好一次救援,怎么突然的变了心思?”

眼前状况,张焚与碧水阁之间,明显有了不同想法。要说碧水阁,苦潮真人,份量肯定重过张焚。不过这个道理张焚不可能不知,是什么促使他做出改变?

身为龙山五派嫡传,张焚是否知道一些三人不知道的内情?

这些查、莫、朱三人做出决定前,都不能不做考虑。

如果仅仅是得到一艘王船的事情,虽然能够算上极大的收获,可以张焚的身份明显不需要死死隐瞒。难道碧水阁还能强抢他的?

“两位怎么说?”查克行问道。

见两人都不说话,查克行缓缓说道:“为今之计,只有一口咬定,我们与新京那边失去联系。从十天以前,就一直听从张公子号令,死守在白鸟王船上,其它一概不知!”

朱一波皱眉道:“这么说法谁信?”

查克行抬头看向白鸟王船外围,持久不散的光圈,道:“我听说,王船丧主,直到新任得主炼化王船之前,这一层光圈许进不许出。进来容易,想闯出去,或者向外发送消息,可就难了。”

朱、莫两人齐齐一怔,继而才由莫奇鸣点头道:“是这说法!”

三人商量妥当,联手在船上又做一番布置,才分别坐下,闭目打坐。

一夜匆匆,转眼又是一个日夜过去。

感应到照射脸上的阳光,查克行睁开双眼。

转脸望去,朱、莫两人俱已完成调息。

连续休息了两个昼夜,三人都神完气足,恢复到最佳状态。

即使不幸断臂的莫奇鸣,经过王船上的丹药疗伤、补益,加上新得法宝,战斗力也有增无减。

三人随意寒暄几句,查克行看看天色,长声唏嘘一句,然后道:“还差最后一个日夜,张公子还未出关,我估计这一次咱们躲不过去。新京那边的人随时可能到来,我看我们三人还是互相查漏补缺一番。说是许进不许出。”

三人相互检查,各自布置的手段一阵光华乱闪。

良久,才听烟火飞龙朱一波道:“瞒过神通以下的修真者差不多了,神通期的要是多来两三个,会相信咱们这点破烂,是王船上自带的手段,才真是见鬼了!老查,你这主意不靠谱啊!”

“难道我们说这白鸟王船,任人随意上下,进进出出,就能有很多人相信不成?不过是死中求活,不得已的准备!有个说辞,总比没有好。到时候,大家还是祈祷张公子顺顺利利,所谋划的顺利达成。也不过河拆桥,按照承诺保下我们才是正经!”

三人这一伪装“能进不能出”,既然陆地方向已经遮拦不住,对深海方向也就放松了监管。

这一日一夜间,白鸟王船仍自跟犯了羊癫疯一样,时不时就震颤一番,放射出蓝、金、紫、白四色光华。吸引了海上无数妖兽,

以及水上谋生的修士注意。

一群群灵智未开,却又有些修为的妖兽,围着王船外的光圈打转。

有灵智的可称“妖怪”“妖修”,灵智未开的只能被叫做“妖兽”。

三人两天没有大肆杀戮,聚集在附近水域的低阶妖兽,胆子大了起来,纷纷群聚在王船边上。时不时相互碰撞,撕咬争斗。

好好一艘圣洁、优雅的王船,被鲜血和妖兽身上的腥臭团团围困,仿佛置身修罗地狱。

朱一波皱一皱眉,道:“我再出去一趟,把这些东西赶开些去。”

查克行伸手把他拦下。

“老查你这是何意?”

查克行压低声音笑道:“你不觉得妖兽再多一些,才像是真的吗?刳山张公子深入王船,争夺船主的位置,我们三个再外边力拒妖兽,帮他打发其他不入流的敌人……”

“要是再有几个觊觎王船的人、妖修士上船来,再甲板上与我们几个对峙,就更像真的了!”

另外一边的莫奇鸣忽然接口说道。

朱一波身上感觉一阵恶寒:“你们两个……”

可惜,陆续有各路修真者,从海上、陆地靠近王船,但都修为不高。

连白鸟王船外面的光圈都突破不了。

“王船的防护在增强!”

“什么?”

“从昨天开始,低阶妖兽就不怎么能够突破王船自带的这层光华。我原先以为是我们布置的关系。今早再看,却不全是。这一层光里附带的力量正在加强。如果十二天前,我们面对的就是这样的防御,可没那么容易登上王船!”

一直寡言少语的莫奇鸣开口就是一长串话,立即吸引了莫、朱两人注意。

“这代表什么?”查克行问道。

朱一波哂笑一声,道:“往好处想,是张公子大功告成,白鸟王船有了新的主人,防御恢复;往坏处想,是白鸟王船防御变强,越发难以炼化。什么都不知道,根本无从猜起。”

深海方向忽然传来一声厉啸!

查、莫、朱三人心头都是一震,暗道一声:“来了!”

这是一十二天以来,王船附近首次出现,可以与三人抗颉的修真者!

那人来得极快,长啸如龙,直指王船。

……

一团三色火焰燃烧在中枢大鼎里。

三种火焰多寡,跟张焚识海深处并不完全一致。

在他识海深处,内视时候看到的,是以冰蓝为主,一道紫红丝线,加上一道宽阔金线。燃烧在不加盖的鼎里,确实冰蓝、紫红、金黄,三根蚕丝一样粗细的微弱火线,纠缠在一起。

“好了!差不多了!有了白鸟王船上聚灵阵的反哺,分割出来的火焰总算稳定。在培养一阵,就可以替代被取走的鸾仪月心火,成为阵眼,强化白鸟王船聚灵效果。到时候,就可以释放出多余的灵气,驱动白鸟王船……”

看着小助手乐观的言语,张焚心中苦笑。单单分割出这么一点,使其脱离识海,在鼎里稳定燃烧,已经极不容易。

用“脱离”或者不妥!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三方来客(上)

这么一小点,细丝一样的三色火焰,虽然离开张焚体,仍然与小助手是一个整体。小助手的意识部分,可以在张焚识海,与中枢大鼎的火焰中,自由移动。

双方合作做过多次试验。

鼎里的火焰可以随时被他收回。识海里,代表小助手存在的星星之火,却没办法完全离开张焚,被转移到大鼎里。

单单为了让这么一点火焰,能够在鼎里持续燃烧,已经消耗了张焚和小助手两天时间。

三色火焰摇曳燃烧,虽然还很是微弱,但经过小助手这段时间的梳理,打通了白鸟王船聚灵阵同火焰之间的联系,燃烧基本稳定下来。

事实上,新的聚灵体系已经建立起来。只不过大部分能量都被用来供应鼎里微弱的火焰,没有充足的能量供应其它。但是,改造的成效已经出现。有了新的核心,聚灵阵聚拢灵气的速度达到以前三倍。

现在小助手在做的,只是希望把分割出来的火焰在培养壮大一些,避免意外熄灭的可能。

等到鼎中火焰燃烧彻底稳定,中枢可以供给王船使用的能量也将会是以前的三倍。

不过,即使是那以前,也有少部分能量游离到供应体系里。张焚可以做的事多了许多,莫奇鸣发现的变化也是由此而来。

张焚紧守心神,一股神念笔直刺进识海里面,吞噬三具分得来的完整王船印记里。

自从小助手入驻中枢大鼎,属于“鸾仪月心鼎·伪”的意识就被压制到完全不能活动的地步。现在这个时候,一窥王船的秘密,发生危险的可能最小。

张焚毫不犹豫,按照炼化中枢大鼎以后,自然知道的东西,驱使神念,连接王船印记。属于王船的,更深层次的秘密,呈现在他眼里。

白鸟王船的第一任船主叫做金门羽客,当年的金门羽客灵素真君……

看到这里,张焚不停顿,忖道:“原来白鸟王船的第一任主人叫做金门羽客,竟然也是一位真君!上古龙王门下,果然不同凡俗!”

三艘王船,并非如黑衣修士所言,完全由上古龙王打造。而是由龙王制造框架,剩余部分,由当时得到王船的三名古修士自己完成。当然,其中也少不了龙王的技术支持。

白鸟王船中枢最古老的核心记忆,就记录了这么一件事。

当年的金门羽客曾与黑魔君相识,与黑魔君分庭抗礼,平等论交。魔君飞升失败,退居遮天崖陨宫以后,灵素真君还曾经前去拜访,与魔君论道七七夜。

归来以后,按照两人共同创造的方法,炼制出一十二具战偶人傀,作为破劫替死的替。

“按照这位灵素真君说法,战偶人傀的炼制、cāo)纵方法,大半来自黑魔君,所以会受最精纯

的暗黑气息克制,难道他就不顾忌,有朝一,遇上魔君传人,反被克制?”

张焚一面读取王船中枢记忆,一面回忆想道:“不!不对!我在毒龙涧里得到的《龙蛇五变》,并没有异世界对法则划分,与这个世界不同的记忆!是我根据看过的小说,脑补了这一点!其实毒龙涧得到的版本,修炼的不是暗黑,而是这个世界的魔气!”

仔细思索回忆,张焚猛然发现这个问题,不由骇然惊异,霍然站起。

“是当时我看见龙战士的描述,就想起来地水风火光暗,想到暗黑龙、碧玉龙、三头黄金龙……”

忽然发觉自己一直以来,竟然都是脑补了这个问题,他惊骇绝,许久才回过神来。

“不过,反正结果不坏,或者我这个练法,才是黑魔君最开始的想法……”

仔细阅读下去,张焚骇然发现,这名金门羽客竟然还是他的前辈。真真正正的前辈。从黑魔君那里得到不完整的《龙蛇三变》,这位灵素真君选择了兼修。

只不过他选择的不是黑魔君留在遮天崖的魔气版本,而是从把整个世界的元气观,由阳五行的划分方法,改成地水风火光暗的六分法。从暗黑法则入手,开始他的《龙蛇三变》!

“所以金门羽客根本不必担心人傀会被遮天崖陨宫弟子克制,那个时代,掌握蕴含法则的暗黑气息的修真者,只有他自己!说不定还是为了克制人傀故意留下的破绽!”

一方面是精纯的道功,一方面是来自异世界的暗黑法则。当年的金门羽客选择道路与黑魔君不同,不过都是希望借此突破。破碎虚空,突破世界壁垒。

后面的记载就很奇怪……然后关于金门羽客的记录噶然中止。

其后往下,第二任,及往后各届船主的记录,就很“正常”。奇闻异事不少,要说对张焚的价值,不值金门羽客万一!

张焚回过头去,重新阅读几遍。王船中枢里,关于金门羽客的一切,恍如流水,从他心底流淌过去。

相同的功法来源,一脉相承的突破思路,灵素真君留下的只言片语对他帮助都要胜过其它。之前在明山上时候,他就感觉得到,好像看见了自修为当前困局的突破方法,却一直捕捉不到。

到现在,这种感觉更为强烈。

张焚头痛裂。

“小心,外面有人登船!”

忙着在“鸾仪月心鼎·伪”里面培养、壮大分的小助手,百忙之中,忽然抽空提醒张焚。

心知不是闭关琢磨的时候,张焚盘膝坐下,五心向天,闭目收摄心神。直到把刚才思考的一切,全部置诸脑后,心完全平静下来,才起看向中枢大鼎。

半人高,足足超过一米直径的大鼎

里,三色火光摇曳。一道冰蓝浮起,好像一道冰面,出现在鼎里。冰面上蓝光一闪,逐渐出现其它颜色。

纯白的船帆,原木颜色的桅杆以及船板。

原本也应该是一片洁白的外围光圈已经渐渐染上冰蓝。

海风吹拂,浪花拍打船的“哗哗”声,透过鼎中画面,传了进来。

船甲板上,除了查克行、莫奇鸣、朱一波三名聚丹修士,另外还有一十七“人”。

这一十七名修士明显分作三波。

人数最多的一伙人,人数达到九名。修为也数他们最低。九人里面,只有一名聚丹期的大修士,其余全是神通修士。

第二百章 三方来客(下)

这九人里,张焚熟人颇多。

首先有树黎岛张家兄弟三人,余下六人里,好几位相貌打扮都给他似曾相识感觉,应该是之前关注过的,西廉地区各家族、门派里的高手。

不过时过境迁,这些“高手”是针对记忆时候,还只是初入神光的他说的。对现在的张焚来说,全部算是无需过多关注的杂鱼。

数量第二多的一伙共有六名。之所以只讲数量,不说人数,是因为这一伙里有人有妖。为首的是一名黑色鳞甲覆盖全身,看形象,和张焚变化半龙有五分相似的高阶妖将。

其二看着人模人样,却有一条长鞭样的尾巴缠在腰间。

这一伙里其他两人两妖也都血腥气息十足,一看就知不是善类!

最后一伙只有两名,数量最少,前面两伙人隐隐约约,对他们却都有些畏惧。

这两名海族形象张焚却是认得。

看着二妖身上盔甲,手里兵器,正是乐平龙君麾下一文一武,两支水族。文的是一只玳瑁化形,保留着乌龟的脑袋跟背上硬壳,身体像人。看它官袍,大约是海中七品的宣义郎,专门负责向海中水族,宣讲龙君大义。

武将打扮的是一条鲨鱼。

比起虎鲨王,这条鲨鱼化形,保留了更多的鲨鱼原始形象。显然是所混圈子不同造成的影响。身上盔甲显示,这条鲨鱼,已经是乐平龙宫一路水军统领。

三伙人的位置,分别占据了船头甲板区域的左、中、右,三个方向。

查、莫、朱三人已经退守到船楼之前,背后就是进入船楼的入口。

占据正对船首方位的第二伙后来者里,那名全身黑鳞的高阶妖将,正同莫奇鸣相视对峙。

查克行站位偏左,阻挡数量最多,那九名人类修士向前的路径。朱一波却嬉皮笑脸,满脸堆欢,挡在两名龙宫臣属身前。表情有些谄谀,态度十分坚决。不允许玳瑁、鲨鱼上前一步。

黑鳞妖将似乎并无必胜把握,只与莫奇鸣隔着三五丈远,相互对峙。另外一方,来自海族二妖看上去也没有先动手的打算。见朱一波上前阻拦,就停步不前,由那玳瑁抱拳一礼,道:“抚延海安抚使戴忠义!三位,我等此来并无他意。王船帮的王船与我龙族渊源极深。历任王船主人,都会承袭巡海、横海、奔海三侯爵位。

“只要新任船主答应接受君上册封,我同鲨统领无意涉入王船争夺!”

朱一波松了口气,立即答道:“是否接受册封,我们不能做主。不过刳山宗与乐平龙君一向睦邻友好,每逢年节都会遣使往龙宫致贺,张公子想必不会拒绝龙君好意!”

不是他自作主张,而是西海虽有三大龙君,与龙山五派发生联系的就只有乐平海龙君一位。其余宁丰海、黑水洋,跟姝大陆之间隔着乐平海,交道打的极少,根本无需考虑!

玳瑁文官显然也是这么想的,满意点头:“如果这样,那是最好!不过刚才那位说,共有好几位入内争夺,本官还要在此等到最后结果。”

“好说!好说!”朱一波满脸堆欢,心里暗骂:“查小蛇满口胡柴,为了敷衍那边的梅老儿,竟然编造谎言,来解释我们不能脱身的原因。待会变不出那么多人,我看你怎么解释!”

查克行心中也是稍有忐忑:“没想到碧水阁的严令,竟然把梅老儿给逼了出来,这可不好收场……”

左侧九名修士里,唯一那名进入聚丹期的大修士须发皆白,威名如雷贯耳。正是梅姓世家当年的第一高手,梅芳毅!辈分、年纪,比起查、莫、朱三人中,最年长的莫奇鸣还要大出五六十岁。

查克行记得,十多年前他就应该到了聚丹修士的三百年寿命大限。却没想到一直活到现在!

“看梅老儿的样子,还不是苟延残喘,看样子还精神得很呐!”

三十年前,梅芳毅凛凛神威,硬闯新京,查克行还记得十分清楚。时至今日,也没十足把握打赢那一天的梅芳毅。假如梅芳毅战斗力没有衰减,甚至衰减不多,今天的事情都麻烦了!

“梅前辈……”查克行道。

“不必多说!”梅芳毅伸手阻止他说下去,“既然张公子正在里面跟人抢夺这么一艘王船的控制权,咳咳,老夫正该前去助上一臂之力。老朽虽不中用,不过,哪怕面对真人,拖延片刻,总还是做得到的……”

说话之间微微上前,威胁之意,溢于言表。

“梅前辈帮得上帮不上是一回事,我们受张公子托付,把守舱门,就要遵守张公子的命令,不会放人进去。您老人家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查克行自忖修为肯定超不过梅芳毅去,不过真正顶上却也不惧!

“就算他精神还足,也是过了寿命大限的老人。我正当壮年,耗也耗死他了,怕他怎的!”

船首上满身黑鳞的妖将闻言大笑一声:“梅老兄,讲是讲不通的!让我们一起闯上一闯!”

说着,一道黑风卷着一双骨质大锤,挥舞着砸向莫奇鸣。

……

看见外面动起手来,张焚不由思忖。

由于意外得到的消息,原本他是希望封锁消息,不让碧水阁猜到他的真实立场。必要时候,还可以驾驭白鸟王船,前往九环屿亲自帮上一手。不过,这一切都需要把消息传回宗门,等待刳山宗正式确定立场以后。

当下最重要的,当然是完全控制白鸟王船。

由于小助手提出的一系列主张耽误了太多时间必须注意,被耽误的这些时间,他并不认为是不值得的。毕竟比起算计别人,捞到好处,不给自己留下隐患,把白鸟王船彻底掌控看起来更重要些。

但是时间明明白白过去,之前的打算已经行不通了!

“我原本希望能够遮掩过去,现在,奉碧水阁召命而来的家族、小派修真者已经上了白鸟王船,必须另做打算……

“不!不是另做打算,是必须给出一个解释,不让碧水阁产生怀疑!

“假如现在表现出是我掌控了白鸟王船,那么,没有不去九环屿

支援的道理。那么,就只有让人以为,我还在努力争夺白鸟王船的控制权了!查克行推诿责任的理由,倒是恰好也适合我用!”

顷刻之间,他脑袋里蹦出一个新的主意。

掌控王船,或者争夺失败。没有更重要的事情,张焚当然应该赶赴九环屿。可是如果不胜不败,一直拖延下去呢?

他又不是碧水阁弟子,碧水阁也并没有向刳山宗正式提出救援的请求,没有道理让他放弃对一艘王船的争夺,赶往九环屿!

为了争夺王船,而耽搁下去,不是正常的吗?

平白无故就此隐匿,不合逻辑。可是刳山弟子,偶然见到争夺重宝的机会,暂时把碧水阁置诸脑后,这很正常。试图不让碧水阁得知王船的消息,也很正常。之前的行为也可以遮掩过去。

“这样看来,我还不能直接表现出已经控制住了白鸟,争夺的好戏还要继续唱下去!不止这样,还得给查克行造的谣,加上一点实锤才行……”

张焚目光落向中枢舱室后半的,一十二具战偶人傀。

“这些人傀生前都是真人,驾驭人傀出去转上一圈,应该可以证明,确实是有真人一直在和我争夺了……”

只是使用少量精神力激活,下达简单命令的模式,很难让人傀完成这种程度的配合。他首先考虑的是第二种使用方式。

通过中枢大鼎,将元神寄托到人傀身上。需要承受的各种怨念,精神攻击,比起简单的指挥大出十倍以上。

在小助手帮忙保护心神的前提下,张焚试过,不比他在毒龙涧熔岩地窟里,第一次试验“天缺”的时候,压力更大,完全可以承受。不过,现在……

他看了看鼎里的终于从火星、火线,勉强扩大到可以被叫做火苗程度的小火焰,叹息一声。

“顾忌小助手是分不开神,还是暂时不打扰她,我先自己试上一试。”

小助手还在调整“鸾仪月心鼎伪”的聚灵功能。但是并不影响王船中枢,其它功能的正常使用。

他伸手按上鼎身,心头念动。

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从双掌传来。

眼前黑暗过后,复现光明。视线角度已经不同。

感觉里,好像出现了两个自己。

一个在中枢大鼎旁边,双手按在鼎身上。另外一个,就是现在控制的身体。

脑袋里“嗡嗡”声音连续响起,元神传来无以名状的感觉。张焚仿佛看见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小恶魔,正抱着自己元神噬咬。元神一块块空缺,产生难以忍受的剧痛。

他心知不对,急忙依法退出。

“呼呼~”短短几次呼吸时间,张焚脸色苍白,汗湿重衣,仿佛与人大战一场。

真人级别的法衣自动发挥功效,吸干汗水,调节身体温度,自动清洁。让身上衣衫永远保持在最舒适,最能体现穿着的人风度的状态。

换装这么久以来,这还是张焚第一次直观体验到“柔云天锦”的好处,春明门制衣手段的不凡!

第二百零一章 变假成真(上)

“有这样的手段,真是21世纪的高科技概念服装都望尘莫及!”

一些宇航服或者具备相似功能,不过实现水平、质地轻薄上,就远比不上春明门制作的衣衫。

稍作休息,张焚重新再试。

这一次,神魂遭到的反噬没有之前强烈,但任然很难坚持。

“看来排名前六的战偶人傀,还不是现在的我,能够独立寄托神魂的。对了!”

张焚忽然想到,点星子操纵人傀,肯定也是从易到难。

“这么说,十二人傀里,反噬最轻的,就应该是……”

目光落在之前那一男一女,两具人傀身上。

张焚做好准备,再次伸手按上中枢大鼎,把神魂投射出去。

眼前一黑,意识出现在一个全新的身体里。

他挺直身体,移动脚步。

并不需要他做出太详细的指令,只需要一个念头,身体就行动起来。跟他使用自己的身体,没有多少区别。

脑袋里隐隐约约的刺痛。

“这么看来,操控这具人傀对我还是艰难了一些,难道只有……”他控制自己,把目光转向最初袭击他的那具女性人傀,“难道,我……”

犹豫了片刻,终于还是经受不住操纵人傀,身外化身的诱惑。张焚动念想道:“管他怎的,反正又不会有人知道,我只试上一试,又待如何”

心中想着,等到气息平定真元恢复,立即手按大鼎,把神魂投射过去。

果然,触及灵魂深处的刺痛感一下减轻许多,降低到了极限,到达了他可以忍耐较长时间的地步。

张焚睁开双眼,一跃而起。

身体上,操纵刚才那具男子人傀时候的滞涩感觉消失不见,拳打脚踢,灵活无比,差不多可以发挥出全部战力。

张焚心里正在高兴时候,忽然晃眼一瞧。中枢舱室西侧,一面圆镜上白生生,十分刺眼的图像令他心口恍如重重挨了一记老拳,一口鲜血立即喷了出来。

“这是神马玩意!”

过度的震惊让他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呆愣愣注视镜子里的影像

,上下左右足足打量了好几遍,才回过神来,惨叫一声。

寄托在人傀上的意识,迅快无比,缩回自己身体。

良久之后,心脏还在砰砰急跳,速度比平常快了一倍不止!

“不行!不行!使用这具人傀出门,实在太不像个样子!”

刚才一阵好看,他已经看得明白。不论是几千年前的人傀,最后试用那具,也是点星子最开始驱使的女性人傀,分明是个少女形象。人傀身上衣衫,已经在先前试验音波神通时候,全被摧毁,仅剩下不能蔽体的一点。

这些战偶人傀,平时像塑像多过像人。神念激活以后,身上人气稍多一些。不过人傀身上蜡黄色,极其细密的鳞片,令他们感官上,跟活人仍然有着不小区别。

可是当张焚把意识投入,取代人傀身体的完整控制权限以后。蜡黄的颜色消失,细密鳞片隐入皮下,看上去几乎与活人无异。驾驭着这样形象的女性人傀出门,是张焚无论如何接受不了的。

鼎腹显示出的实时监控画面里,外面战况越发激烈。

除了乐平海龙君麾下两妖,其余所有都被卷入。

不长的时间里,死伤惨重!

张家兄弟里的其胸膛重重挨了一锤,新京过来的九名修士里,已经阵亡两人。除了梅芳毅外,个个身上都受了点伤,或多或少而已。

查、莫、朱三人情况,现在还好。不过所有人虽然敌我不一,相互攻击,混战打作一团。但众人目标都是冲进白鸟王船中枢舱室。查克行三人死守舱门,已经渐渐成为众矢之的,显然不可能支撑太久。

张焚心中暗暗着急。

经营过一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张焚心中对于御下自然有一番原则。总体上讲,他三观端正,道义上没有偏差。

查克行、莫奇鸣、朱一波既然是受他所命,不放其他人进入船舱。不管他们内心经过怎样挣扎,行为上还在按照张焚命令做事。他就始终觉得,自己对他们有一份救援的责任。

固然是不至于舍命救援,可是就这样看着他们去死,张焚还做不到。

“其实,要解除他们的危机

很简单。只是在那以后,我就必须立即做出选择,失去了回转余地……”

只要他离开中枢舱室,外面那一群人、妖不够他一个人三招两式。可是除非杀人灭口,否则他就将面临是否与碧水阁摊牌的选择。不去九环屿没有道理,去了嘛,出力等于站队,不出力也等于站队……

“这次碧水阁的变故,刳山宗站位还是不适合那么明显。可是……”

当作自己无力救援,看着查、莫、朱三人去死,他做不到。逼着他们三个立下重誓,把其余诸人杀个干净,张焚觉得还是过分了一些。

让他驾驭唯一可以寄托神魂,把意识转移上去的女性人傀出去,他也不愿。

不知不觉之间,张焚看向女性人傀身体的目光变得诡异……

忽然,他心里灵光一闪:“其实,要给查克行制造的谣言,加上实锤,并不一定需要一具会说话的人傀!人傀出去以后,说上两句,又不大肆杀戮,反而显得不对,令人起疑!”

……

“查老弟,还是不肯放我们过去吗?”梅芳毅身形飘忽,“挤”向王船船楼入口。

查克行长戟下垂,气喘吁吁道:“梅老,晚辈早就说过,张公子正在与人争夺这艘白鸟王船的控制权,争取炼化王船,绝非晚辈等人能够插手!

“我们三个紧守舱门,也是遵从刳山宗,张焚张公子的吩咐!前辈修为战力,确实高过晚辈三人。不过,违逆张公子的吩咐,强行进入王船内部。假如坏了张公子的大事,你吃罪得起吗?”

“哈哈哈!”梅芳毅仰头长笑,飞剑回旋再次击出道:“老夫当年魔潮当中,曾在跋山真人手下效命。今日也是奉了碧水阁苦潮真人谕令。

“此次之事,肇因在于碧水阁。刳山宗张公子也是因为救援河汉真人,才被陷入此处。苦潮真人关心张公子安危,下令我的全力救援,务必弄清张公子下落。

“我奉命行事,何错之有?况且,即使张公子本人在此,也要听从苦潮真人谕令吧?”

查克行大怒挥戟,不但再挡开梅芳毅一剑,同时把闯到近前的另外两名妖怪,逼了回去。

第二百零二章 变假成真(下)

莫奇鸣冷冷道:“梅老,苦潮真人一片好心,关心的是张公子安危。颁布谕令,也是针对张公子失踪的意外情况。

“现在情形不同,自然该以张公子本人意见为重!不要拿着鸡毛当令箭,张公子出来要是怪罪,你也承担不起!”

“哈哈哈哈,口口声声刳山宗,张公子,那么张公子现在何在?”梅芳毅剑气纵横,紧逼向前,竟是不再顾忌随他前来的一群修真者性命。

除了重伤的张其,保护着兄弟远远退开的张其绎、张其锊,其余五人,死伤殆尽。

白鸟王船进入王船内部的舱门口一片混乱,血雨腥风,比起刚才更甚!

忽然,舱门向外一开,一道强大气息首先传来。

所有人都清晰感觉得到,但是无人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个赤条条,消瘦精干的男子身影,从船楼里冲了出来。

阻挡在进入船楼的门口正前方那一名,全身黑鳞的妖将打得兴起,控制不住手里大锤。一双白骨摧心锤化作两团光华,呼的一声,高速砸了过去。

舱门里冲出的那名男子丝毫不慢,笔直撞向黑鳞妖将。

大多数人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情时候,只听“嘭”的一声响。声音不特别响,声势丝毫没给旁观者惊人的感觉,仿佛只是轻微的撞击一下。

船首上忽然出现一片殷红,血雾飞起。看似强壮无比的黑鳞妖将在这一次碰撞当中,魂飞魄散。整个身体都在那名男子一撞之下,崩解开去。

阳光下,细细碎碎的殷红浪漫无比,瑰丽万分。可一旦想起这种瑰丽的来源,就让人止不住的肚里翻腾,心中一阵恶寒。

“什么人……”

直到此时,船头甲板上的一群人里,才来得及发出第一声喝问。

梅芳毅惯性的喝出一句,话刚出口,心中已经知道不好。

船里冲出的男子目中寒光一闪,冷冷逼视过来,眼神里不带一丝感情,淡漠至极。不但自己不似生人,看向梅芳毅的眼神,也不像是在看人类。

那名男子脚步不停,左手随意一挥,一股大力随之而来。

梅芳毅心头惊骇,抽身急退。可惜,他后退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迎面打来的劲风。强劲的风力压迫着他口鼻呼吸不得,胸前肋骨咯咯作响,直往下凹。终于,两侧胸肋支撑不住,咔嚓咔嚓,折断的声音接连响起。

五脏六腑同受重击,一道长长的血柱从梅芳毅口中喷射出来。

皮肤直接和众人目光接触,没有一丝阻挡的男子毫不停留,冲出船头,冲出王船光圈,转眼消失不见。

留下的是满甲板的凌乱和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年过三百的老年修士摇摇欲坠,连续后退,身体后仰,眼见就要掉出王船之外。一只手臂将他拉了回来。梅芳毅只觉得嘴巴被人撬开,塞进几颗丹药。

随着药力化开,以及扶住他那人手上传来的真元帮助,梅芳毅缓过口气,睁开双眼,低声说道:

“谢谢!”

及时搭了把手,将他救下的人,竟然是先前一直阻拦他进入船楼的查克行。

查克行放开扶住他的手臂,轻声笑道:“梅前辈,现在你该相信,是有好几位金丹以上的高手,正在船里争夺白鸟王船的控制权了吧?”

梅芳毅满面通红,羞愧难当。

刚才冲出船外,急忙离去的男子,毫无疑问,必定是成就金丹,真人级数的高手。看见的人都不怀疑。至于他为了什么这么狼狈,短短时间,众人心里也都有了猜测。

这般情景,不正说明了王船中枢争斗正酣?

一位真人搞到那么狼狈,显然是在争斗中吃了大亏,铩羽而去。黑鳞妖将运气不佳,正面阻挡一名满心怒火的真人。一撞之下,整个身体崩解成为漫天血雾。

梅芳毅多余问了一句,被人目光一瞪,也顿时重伤。

一妖一人令人害怕的结局,说不是真人手笔,只怕其他人也不肯相信。

梅芳毅满面羞惭,在查克行扶持下,盘膝坐下,关切问道:“真人级数高手之间的争斗,不知道张公子可还撑得住吗,到底有几分胜算?”

查克行微微摇头,道:“几分胜算我亦不知,也无从估计。不过张公子战力不逊金丹,是经过龙山五派各位真人确认的。战斗力之强大,不是我们几个能够估量的。现在还没有落败,无疑就是好消息……”

不是他滥做好人,以德报怨。铁一般的事实下,梅芳毅对他们解释,莫名失踪消息断绝的说法,已经不再怀疑。这样的情况下,由梅芳毅活着回去禀报,比起由他们几个出面去说,更能取信碧水阁,取信苦潮真人。

查、莫、朱三人多少猜测得出张焚一系列做法背后代表的意思,但是三人不敢管,也不敢问,全然当做不知。力求刳山宗、碧水阁两面都能交代过去,极力撇清自己干系。

梅芳毅这么一个大好人证,查克行当然不能放过,轻易让他死了。

生命尽头还能够被苦潮真人请出,西廉梅家在这一次事变里,所持立场不问可知。梅芳毅此老办事极为认真,在查克行、朱一波、莫奇鸣,以及张家兄弟的护持下,伤势稍稍恢复,立即向查、莫、朱三人追问其余种种。

三人心里苦笑,临时编造应付。

好在三人倒是心思机敏,经验丰富之辈,又有铁证在前。梅、张等人都只猜出三人言语不尽不实,却不至于怀疑他们说的全是假话。至于有所隐瞒,捻轻放重,也是人之常情,不必深究。

完全没有想到,查克行三人心中,比起他们更为惊讶。心中惊涛骇浪,不知多了几倍。

“明明只有张公子一人在里面,进去核心舱室,为什么竟然会冲出另外一名真人来?张公子究竟在做什么?难道事先就有真人潜伏,还是在我们不知不觉时候,偷偷进入,查小蛇一语成谶,张公子当真与人争斗,陷入苦战?”

朱一波、莫奇鸣看向查克行眼神不禁变得诡异。

查克行欲辩无语,连他自己,心头也忍不住生出怀疑:“难道我们三人配合,对大廉附近的气运影响真有这般强烈,弄到说假成真的地步?”

……

操纵着一具人傀冲出白鸟王船。

人傀看似远去,其实不过是使了个障眼法,钻进水里。从水下重新回到王船底部潜伏。

第一种方式使用人傀时候,人傀不能离开他本人太远,有一个一里之内的限制。否则,可能发生失控危险。且不说这段距离达不达得到一里,这个一里说的也是他同人傀一起远离王船的情况下。

坐镇白鸟王船,操控人傀的距离足以放大十倍,王船周边十里之内都是安全范围。张焚得以轻松完成这一系列操作。

外面甲板上的局势缓和下来。

除了乐平海龙宫一文一武,只想等待白鸟王船新主出现,确认其与龙宫的臣属关系以外,剩下那一伙人其实是趁火打劫而来。

希望趁着王船无主的时候,争抢到一艘王船的控制权。

他们所谓争抢的对象,也就是查、莫、朱等人,以及想象中,同三人联手,但是修为相差不多的进入核心舱室的另外几人。

现在已经证实里面确有真人存在,不论何人胜败,这艘白鸟王船都是他们不可能得手的了。既然得手无望,余下还活着的两妖一人毫不留恋,离船而去。

梅芳毅等人此来第一要务,是要弄清张焚所在。暗中或者还肩负着试探他心意、立场是否改变的重任。其次,也有查探他是否陷入危局,是否需要救援的意思。

刳山宗真传大弟子,受命救援碧水阁一位真人。要是出了意外,碧水阁总不能说一点动作没有!

眼下虽然仍然未能亲眼看见张焚,不过,张焚身陷白鸟王船新任主人的争夺之中,大概已经得到确认。

查、莫、朱三人嫌疑消失大半。

梅芳毅与三张不再怀疑先到三人故意阻挠。对张焚、刳山宗立场是否变化的怀疑,也就无从谈起。

四人立场自动转变到关注张焚安危,想办法确保他安然无恙上。

两伙人间的隔阂虽然没那么快消失,但是目标一致。失去了争斗的理由,也能和平相处。

转眼间,又到了日暮西斜,夕阳西下的时候。海面上金波浩荡,布满水面的金色波涛,伴随着西方降落的斜阳,一起沉到地平线下。

三色彩光喷薄而出。

之前十几天时间都是白光蒙蒙,最多增加少许其它颜色的白鸟王船外围光圈,忽然白色大跌。同白光争夺持续了一天一夜还多的金、紫、蓝三色彩光,不再是作为白光点缀,是不是爆发一番。

三色光华猛然高涨,彻底压过白色光华,成为王船之外,那一层蒙蒙光圈的主导颜色。优美圣洁的月下白鸟,忽然变得异彩纷呈。不再像是一只展翅高飞的洁白天鹅,更像是用色大胆,华丽鲜艳的奇异珍禽。

“这般变化又代表了什么?”

第二百零三章 无力与抗(上)

查克行环视左右,包括梅芳毅、张家兄弟在内,其余六人都无法答他。他原本也没希望能够得到什么答案。原本他只希望按照张焚吩咐,把时间拖延过去,直到张焚炼化王船,顺利出关。

被梅芳毅等人带来苦潮真人最新指示提醒,兼且亲眼看见一名吃了大亏的陌生真人,从王船深处裸奔出来。最开始确定的信念开始动用,对自己明明白白记得的事情也开始怀疑起来。

心中对张焚安危,也不禁开始担心。

借着讯问的机会,他以目示意,看向莫奇鸣、朱一波。两个同样知道“内情”的人眼里,同他一样充满惶恐、疑惑,以至于迷茫。

三人交换眼色,相互之间看得出心中所想。

随着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莫名其妙多出一名陌生真人的事实,给几人带来的心理压力越来越大。

眼看着超过了最后一次面见张焚,约定的三天时间,朱一波轻咳一声,道:“诸位,张公子许久不见动静,要不要,我们……”

梅芳毅没有了性命之忧,不过重伤在身,战斗力也没剩下多少。这一天多的服药静养,最多让他恢复到全盛时候五成。

被王船里冲出去的陌生真人一撞,他行事变得持重起来。

苦笑道:“以老夫所见,白鸟王船既然是刳山张公子发现,张公子又有独立争夺的打算,我们几个还是按照张公子之前吩咐行事才好。如果担心张公子力有不逮,那就应该及时传讯碧水阁,甚至直接通知刳山宗才对。

“不是老夫怕死,我们几个进去,实在是于事无补!”

朱一波道:“或许我们应该进到通往王船中枢的那道舱门等待,设法传递消息进去。梅前辈,三位张兄弟有所不知,张公子曾与我们有约,每一日联系一次。之前几天,还从里面向我们索取过一些东西……”

他也按耐不住,选择性的把一些事实告知梅芳毅,以及张家兄弟。

“那又如何?”胸口挨了一锤的张其脸色苍白,恢复程度跟梅芳毅所差无几,“去到里面,最多弄清张公子是

否需要帮助。然而,合我们所有人的力量,假如张公子陷入危局,也无能为力!

“张公子交待时候,我们兄弟与梅前辈不在现场,没能亲耳听见。不知道按照张公子的意思,是否有要人必要时候,进去支援。不过我的意见,假如三位确实觉得张公子到了必须帮要人帮手的时候,那就不如按照梅老前辈的意思请援。否则,就再等上一等,咳咳……”

剧烈的咳嗽打断他的话语,张其绎急忙运功助他顺气。

“我们兄弟都是一样看法。张公子怎样交待,我们没能亲眼见到,亲耳听闻,不好准确把握。三位做出判断,我们一体遵行!”

这三人话里话外,不但不赞成进去查探,还隐隐然有推卸责任的意思。

查克行看向莫奇鸣。

莫奇鸣道:“我以为,即使传讯碧水、刳山,另外寻求援兵,也应该先问过张公子意思。至少先知道个大概,发生了什么变故……”

查克行以外六人先后表达自己意见。

四比二!

原先口口声声张公子吩咐,力拒其他人进入王船内部的朱一波、莫奇鸣,一力主张进到里面查探;梅芳毅、张家兄弟四人,偏偏口口声声张公子,寓意尊崇张焚的本意。

转眼之间,双方立场来了一个调转,查克行心里唏嘘,又不得不仔细寻思两种方案的优劣。

西北天空剑气冲霄,一道光华灿灿的剑光迅疾无比,高速向着白鸟王船所在飞来。

剑光速度之快,令得船上七人匪夷所思,不由得齐齐心中一震。

有的大呼:“不好!”有的惊叫:“来了!”也有比较镇定沉稳之辈,只是脸上色变,冷冷吐出:“真人!”两个字来。

剑光将到未到,西北偏北,另有两道相互纠缠的光华,湛湛其华,飞快接近。抢在先前那道剑光还未到达以前,抢先拦截在剑光通往白鸟王船的路上。

半空之中,忽然现出两个恶形恶状的道士。一阵狂放的大笑震耳欲聋。两名道士之中,红发蓝鬃那人忽然扬声大笑:“来者何人?不

管你是什么人,都给老子滚远一点!这艘白鸟王船,我们兄弟要定了!”

众人仰头看时,空中两名道士。一人红发蓝鬃,半人半妖。另外一人背后伸出一双翅膀。与几个月前张焚打过交道的金翼飞神不同,这人翅膀却不是一件法器,而是活生生,直接从肉里长出的一双羽翼。

翅膀上张满深黑羽毛,张开时候大翼横空,足足有三丈多长,看上去极为显眼。

“红发蓝蛟金不恶,鹏霄道人羽冲天!”梅、查、莫、朱等人抬头看去,无不失声惊呼,声音中带上了低低颤抖。

只有来到龙山所属西海沿岸时间不久的张氏兄弟,一无所知,露出茫然神色。

“金……”张其绎张口要问,欲言又止。就算不知天上两名怪人是何来头,新来二人有真人修为,至少不假。相距不到十里,堂而皇之议论真人长短,他还没有那么不知轻重。

张其绎把口中问话转成传音,道:“。梅前辈、查老兄,不知道这两位是什么来头?”

梅芳毅看了查克行一眼,传音道:“红发蓝蛟金不恶,鹏霄道人羽冲天,这两人半人半妖,年岁不在老夫之下,都是可以追溯到上次魔气大潮以前的人物。比起现在龙山境内各位真人,这两人还要大出一到两辈。

“百多年前,前次魔潮刚刚过去,海上又有水族势力兴兵来袭。这两名半人半妖的怪物,先是屠杀了水族一路大军,然后又血洗沿海数十世家、小派,行事肆无忌惮,激起双方公愤,联手绞杀。

“那也是这两人最后一次在龙山附近公开亮相,大家都以为他们已经死了。想不到……今天竟然又重现海上!”

莫奇鸣点头道:“不错,百多年前那一战,我和查小蛇、朱胖子也曾参与围追堵截,传递消息,对其人所知甚深。此时重现,恐怕不好应付!”

“何止是不好应付!”查克行道:“老莫你主要在海上活动,有所不知。当年被他们屠杀的家族、门派,多是在我大廉境内。差不多每一次杀戮现场,我都曾亲眼看过。手段残忍,令人发指……”

第二百零四章 无力与抗(下)

时隔多年,讲到这里,查克行仍然忍不住轻轻合拢双眼,仿佛不忍卒睹。

几人都有多点传音能力,每人说话,都将声音传遍七人。

观望着“鸾仪月心鼎伪”里传出的画面,张焚同样轻轻点头。

如果是当着他的面用传音交谈,梅芳毅。查克行等人或许还有可能将他瞒过。身在白鸟王船之上,没有一丝一毫逃过监控的可能。

“几位张老弟你们移居龙山不算太久,没听过当时情景。这两位的凶名,当时在大廉境内,说一句‘可止小儿夜啼’绝不夸张!”查克行最后用这句话结束了对张家兄弟的介绍。

“水族?”张家兄弟不由好奇,小心问道:“据闻乐平龙君性情和善,与陆上从未发生大规模冲突,怎么……”

“冲突还是有的。当时趁着魔潮过后,龙山元气大损大举进攻的水族,接受龙君册封,却并不是龙宫直属势力,龙宫也不管他们死活,假如张焚公子接掌白鸟王船,选择接受龙君册封,过后也是一样情况。”

张其绎仰头看天,问道:“那么另外那位又是什么人?”

查、梅等人脸上都不禁露出疑惑:“那却是不知!龙山附近海上陆地,从未见过此人……”

光华灿烂的飞剑冲到红发蓝蛟、鹏霄道人两名半人半妖的真人面前,光华散开,停止疾飞前冲的势头。现出一名同样恶形恶状,须发发黄,方口大耳,驾驭一口门板大小的巨型飞剑,身上打扮却颇为正经的陌生真人。

只见他身穿一件苍蓝长衫,腰间绑着一根深紫色夔龙纹大带,发黄长发用一根墨黑布带理顺。扎好,有着一双黄里带绿的虎目,身形伟岸,当真是英姿勃勃飒爽英姿。

相貌虽然凶恶,看上去却不像是个恶人。

这位也是一名陌生真人,船上众人都不认得。

忽然,一个清冷声音接口说道:“这一位原名都跋扈,也是人妖混种的一位真人,由极遥远的另外一片大陆,跨海而来。虽然同样是人妖混种,修行功法也出自旁门,不算正宗,不过行事作风与金不恶、羽冲天大相径庭。你们不必害怕!

“对了,他后来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做窦八虎。窦是启人疑窦的窦,八虎是八只老虎的八虎,你们可记住了!”

船头上,众人回头看时,不知不觉多出了一名清净冷离的女子,全身上下,全部笼罩在一层疏离气息。一身黑色纱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船甲板上。

噌、噌、叮当,飞剑、长戟、大刀,各色兵器飞起戒备,带出的声音一阵紧密急响。好像暴雨初至,又像飞沙打在伞面。这一阵声响来得快去得也快,一息之间,船上属于龙山一方的七人,先后完成警戒动作。

梅芳毅咳嗽一声,上前抱拳道:“姑娘是……”

穿着黑纱长裙的女子水袖一挥,不论梅芳毅、莫奇鸣的剑,查克行的戟,还是朱一波,张家兄弟的四柄长刀,统统稳定不住飞行姿态。乒乒乓乓,相

互碰撞。

七人好容易才控制下局面,避免误伤。

脸上神色大变,已经失去了与之相争的勇气。

“又是一名真人!”七人脸色煞白,心间翻来覆去,翻滚的都是这么一句话。

“谁能告诉我,现在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黑纱女子拂袖问道。

白鸟王船甲板上,只有来自龙宫水族的文武二人还沉得住气,对她也好,天上那三名大妖战力也好,并不十分畏惧。二名妖将对视一眼,还是由那玳瑁上前一礼,作揖道:“这位真人,白鸟王船没有了主人,据说有好些真人入内争夺,看谁能够炼化王船中枢,成为白鸟王船新任船主。

“这七位,都能算是龙山五派下属。听说刳山宗有一位张焚张公子,在里面参与争夺,所以他们在此等候。至于我与鲨统领,不为争夺而来。不管白鸟王船新任船主究竟何人,只要肯接受龙君册封,我们就算交的了差……”

说着,那只玳瑁笑着拱了拱手,言下未尽之意,仿佛是鼓励黑纱女子,也鼓励天空三人,放心大胆参与争夺。不论何人,只要炼化王船中枢,掌控白鸟,成为新一任船主,龙宫都会予以册封。

得到龙宫册封可不全是一道虚名。有了这个名义,虽然不代表是龙君麾下,至少也是龙君认可的存在。只要不自己作死,不太容易陷入到被人满大海联合起来,群起而攻之的地步。

假如白鸟最终得主,是一名根基、人脉不足的真人,就极为有用。事实上,能够起到鼓励更多真人,大胆参与争夺的效果。

黑纱女子螓首微点,轻声笑道:“有趣~这么说来,我也不得不挣上一争了!”说着举步向前。

查、梅、朱、莫等人心里着急,却无一人,敢于做出任何动作。

天空中尖锐厉啸传来,一股炎炎烈风混合着冰凉寒意共同传来。红发蓝蛟从天而降,挡在黑纱女子路线前方,充满邪恶的一笑道:“这位仙子,这条船可是我们兄弟的东西。不打声招呼,就想要进去,不觉得太过分吗?”

“你们兄弟的东西?当年被点星子追赶,上天入地,逃脱不得,不得不立下誓约,为他效力百年。怎么一转眼,白鸟王船就成了你们的东西?”紧跟着,窦八虎的声音飘落下来;“这位道友对我的事知道不少,可道友是谁,我却一无所知,未免有些不大公平!”

鹏霄道人羽冲天跟着接口道:“当年点星子被我兄弟打得身负重伤,败亡在即,又上天入地,逃脱不得,向我们兄弟苦苦哀求。我们兄弟最是善良心软,经不住他哀求,才答应容他缓一百年。处理完身后事,正式交出白鸟王船。

“为了保他不给宵小有机可乘,我跟金兄好人做到底,跟在他身边保了他一百多年。唉~想不到竟然被人误解至此!”

天空船上,窦八虎与黑纱女子同时发出嗤笑。

窦八虎摇头叹息道:“想不到两位脸皮竟然能厚到这个地步,颠倒黑白,无耻之尤……是我对两

位认识不足,让两位见笑了!”

金不恶、羽冲天一起嗤之以鼻,状似不屑。好像被人冤枉,受到委屈的是他们一般。

嘴里说起话来,羽冲天和窦八虎之前战斗也就暂时停止。

甲板上多了一名同样处于真人大妖这一级数的黑纱女子。继续二打一,在两人解决窦八虎之前,那名黑纱女子就已经先进到王船中枢去了。一对一,金不恶、羽冲天又没有十分胜算……

打起来没有意义,金、羽两个半妖不由犹豫。

“三位,姑且不论王船谁属,请恕我先提醒一句。按照龙宫使者的说法,里面可是有人先进去了。金不恶、羽冲天,你们这么卖力阻拦我和窦八虎,说不定还没决出胜负,白鸟王船就有了新主!”

“不可!”

“万万不可!”

金、羽两人同时发急,大声喊叫起来。

“既然不可~”黑纱女子掩嘴轻笑道:“那就赶休兵罢战,一起进到里面才是正经!否则,就当真来不及了!”

……

“又是一位真人!”大鼎肚里光镜映出甲板上的景象。看见黑纱女子出现,张焚暗骂一声。

眼看着四人达成协议,就要一同往核心舱室里来,小助手又分不开心,还在跟王船的能量系统、控制中枢做着斗争。张焚眼珠一转,开动脑筋,开始想起对策来。

上古龙王赏赐的时候,重点放在这是一件陆地大海,都能通行无阻的交通工具。

具体细化设计,一手打造了现今能量、控制系统,白鸟三十二近卫,十二战偶人傀的金门羽客修为其实不比上古龙王相差太多。在他眼里,王船也只是彰显身份的座驾。

本身防御尚可,攻击力量就差了许多。

到了现在,年深月久自然损坏,加上长时间运转在能量不足的情况下。白鸟王船攻防两端,所有子系统差不多全部报废,只剩下最基本的功能。飞行、防御比起上古时候,都不可同日而语。

除了外层光圈,船上范围,有效的防御只剩下白鸟三十二近卫。能够离开船体,进行攻击的手段,也只有十二人傀。可以说衰弱到了极点。

如果再多给他几个月时间,不说小助手还能多恢复点什么。可是现在,暂时而言,他能够调动的力量,除了两名银甲近卫,一具战偶人傀,就只剩下他自己了。

“银甲近卫号称可以力敌真人。战偶人傀活着时候都是高阶真人,可以死后这么多年,传到我的手里,也就只剩下勉强与真人抗衡的实力。剩下的自己,真实境界距离成就金丹还差得远。怎么计算,面对四名真人大妖,都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啊!

“与之硬抗不是个好主意,不如拖延时间。

“万不得已,也只能……”

张焚眼中神光一闪,落在舱内仅剩,他还唯一能够寄托意识,完美操控的女性人偶身上。

“也只有这个,才能不被怀疑,免得前功尽弃!”

第二百零五章 韶光不逝(上)

红发蓝蛟金不恶、鹏霄道人羽冲天都曾在点星子手下效力一百多年,对于白鸟内外,熟悉程度,远非外人可比。有了两人带路,金、羽,加上窦八虎、黑纱女子四名金丹以上修为的修士,顷刻之间,bi)近到了用整块玄光仙钢封住的中枢入口。

通过王船中枢的监控系统,张焚听见金不恶夸口道:“这里就是通向白鸟中枢的通道了。当年这块钢板,还是我老金花费了好大力气,才炼制安上!”

黑纱女子嗤之以鼻,道:“这算什么?这么大块上等材料,竟然什么制、符文都没布置,光秃秃一块白板,起的到多少作用?”

“仙子这就有所不知了!”红发蓝蛟面对黑纱女子时候,不自露出垂涎表。不过比起传说中的无恶不作,恶形恶状,又差了许多。倒是显得还算有礼,“这里面有一道上古时候布置的光门,任何符文制受那光门影响,都会失效。只不过那道光门时间太久,已经不受控制。

“为了不让人随意就能进去,我们兄弟花了好多功夫,才在这里加装上一道钢门。能够在光门影响范围里加上一道门,足以见得我的本事!”

金不恶得意洋洋自吹自擂。

看不惯他得意洋洋的样子,黑纱女子嘲讽道:“既然光门影响范围里面安装不了,何不往外一些?我看十余丈外那截甬道,就是极好的地方。”

“这就是你不懂了……”

一句话说到一半,忽然天旋地转。四名真人大妖,连同忐忑尾随进来,距离四人隔着几个拐弯,十七八丈远的莫奇鸣,张家老大其绎,一起被转移到一间,布置华丽的舱室里面。

奇异的上古风,金银两种颜色为主的华丽装饰,加上足够的才学巧思。硬生生把一间理应奢华艳俗的宽敞舱室,装点成为富丽堂皇不失典雅野趣的会客场所。

众人一起大惊,只有金、羽二妖神色不变。

金不恶不惊反喜,很是得意,向着黑纱女子继续吹嘘:“你看,我就知道会是这样!进入王船核心的光门位置可能随时变化,根本不受王船现在的主人控制。不在光门影响范围内安装新的门户,一旦通向核心区域的光门位置发生变化,装了等于白装!

“而在光门影响范围里,又会被光门削弱、破坏,容不下任何修真手段。要想有足够的防御力阻挡未经许可的人进去,又要长期保存,除了这个方法,没有更好的了!”

黑纱女子听了轻哼一声,没有再和金不恶争辩。

仅仅是一个位置转换,四名真人大妖全部无力与抗,被带着一起挪移,已经足够使她暗自生出警惕。

“老金,况有些不对啊!”羽冲天凑近金不恶道。

金不恶大咧咧的拍了拍羽冲天

肩膀道:“老羽,能有什么不对的?不就是通往中枢的光门位置变化吗?别人没见过,你丫能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羽冲天哭笑不得,恶狠狠咒骂道:“你是**上头烧坏了脑子吗?什么时候那道光门转移,会带着门前的人一起走的?何况还包括了离着门口还有那么远的人!你看,诺!诺!”

顺着羽冲天伸手所指的方向,三人都看见莫奇鸣、张其绎畏畏缩缩。

经过这次挪移,原本只敢远远跟在后面的莫、张两人,变成与前面四位金丹战力共处一室。

窦八虎与那黑纱女子,都只瞟了一眼,便自心中了然。注重注意,观察金不恶反应。

只见红发蓝蛟凶恶的脸上先是一阵迷糊,旋即狂吼一声,在面积不小的舱室里带起一道猛烈旋风,整个人向莫、张两人扑去。一手一个,伸手抓住两人衣领,把两人体提起:“你们是怎么跟过来的?”

“什么……怎么……”两人魂飞魄散,语不成调。

难为他们俩也是西廉地面名震一方的高手,在金不恶手里,竟然跟两只小鸡仔似的,毫无抵抗能力,就被一把抓起。

黑纱女子皱了皱眉,跟窦八虎一样,都没有出声阻止。反倒是羽冲天看不过眼,上前说道:“老金,好了!别说他们。咱们自己……”

正说话间,这间舱室四面八方忽然同时出现铮铮金铁之声。除了把众人挪移过来的门户所在方向以外,三面墙壁上同时出现十一座门户。十一名全包裹在银光闪闪盔甲下面,连脸孔都遮挡的严严实实的覆面武士,手持长戈,伴随着金属发出的声音,一步一步向着四人bi)近。

“白鸟近卫,是白鸟近卫!”

“这个时候,怎么会有人能够驱使白鸟近卫!这不可能!”

金不恶、羽冲天最先慌乱,大呼小叫起来。

“两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窦八虎心中暗骂一句,低头啐了一口。和那黑纱女子交换一个眼色,口中大喝:“老子正要看看,你们是些什么鬼东西!”

说着扬手一掌打出。

紧跟着他的是一声轻咤,黑纱飘拂,两条黑色丝带从那女子手中飞出,分别攻向两名银甲覆面的白鸟近卫。

能够成就金丹,修行道今天这个地步,两人心志十分坚定,不会仅仅因为金不恶、羽冲天言语表现,便自退缩。这一男一女,不约而同,选择了主动出手试探。

先是“咚”一声响,然后叮、叮两声。

正面承受两人一击的三具人傀步伐丝毫不见缓慢,行若无事,继续向前。

窦八虎心里暗暗惊道:“我这一掌虽然没用上全部真元,可是‘大弥陀掌’的威力可不同寻常!一掌下去,便是一座山峰也该倒了!哪怕全修为与

我相若的真人,也不能不闪不避,硬挨一下,连点反应都没有!

“这些人到底是?

“要是白鸟王船上的近卫都是这个水平,哪还有什么外人争夺王船新主的机会?莫非是这盔甲……”

念头生出,窦八虎立即出手。

铿铿铿铿,火花连续闪烁。

一眨眼的功夫,他后门板巨剑已经连续出手,砸过四名银甲武士。虽然受他正面攻击的白鸟近卫微微摇晃,却没有一名倒下。

十一支长戈一起竖起,戈锋连绵,混成一体,bi)得窦八虎再找不到出手机会。一旦主动发起攻击,体势必就要硬扛其它方向,至少五支以上长戈重击。

窦八虎不敢造次,退回舱室中央,举剑戒备。

那名女子,出手一次过后,便没再试。出声向金、羽二妖问道:“金兄、羽兄,这些白鸟近卫到底是什么东西?”微信关注“优读文学”看小说,聊人生,寻知己~

第二百零六章 韶光不逝(下)

她观察较为仔细,得失心也没有窦八虎重,试过一招,已经看出银甲覆面的武士不像真人。

金不恶、羽冲天声音战栗:“这些银甲武士是白鸟王船上的主要战力,个个都能同真人大妖对抗”

金不恶的声音脱颖而出,道:“或许不如,不如真正活着的对手灵活。一对一,不难应付。不过这些白鸟近卫全是法器,战斗时候神智相连,不论是两个、三个,还是八个、十个,都能配合的好像一个人一样”

“这一点最是可怕”羽冲天抓住机会,道:“一对一,我们打十场就能赢十场可是双双联手,我和老金对战两名白鸟近卫,就是有败没胜这一百多年,我俩多次挑战,从来看不到一点胜算”

“我也听点星子吹嘘过。”金不恶急忙补充说:“一名白鸟近卫不是一名大妖或者真人对手,十名白鸟近卫,足以打得二三十真人、大妖,抱头鼠窜情况或许没到那么恶劣,不过眼前共有十一名白鸟近卫,肯定不是我们几个能够应付得了的”

隔着一虚一实两道门里,张焚闻言暗笑。

听到金、羽二妖说起,他才惊觉自己计算错误。

人和人之间的配合,比起机器之间的联机并网,相互之间差距极大。这是他本来知道的道理。换成白鸟近卫与白鸟近卫之间也是一样,但他一时之间没想起来。

这样算来,白鸟三十二近卫,战斗力总和还要在十二人傀以上

不过金、羽二妖所知的也不完全是事实。

就比如十名白鸟近卫,或者真能打得二三十真人、大妖,抱头鼠窜。不过,点星子怎么样都不太可能轻易凑出这种阵容。想要一次性出动十名以上的白鸟近卫,要嘛是像张焚这样装装样子。要嘛,得到王船以后,就必须一动不动沉入海底,沉它个七十年

维持白鸟王船的“正常日用”,积攒的能量,最多够在需要的时候,一次出动两名白鸟近卫。这个“需要”的间隔还不能太近。

之前张焚能够得手,就得益于王船上的储备能量消耗一空。点星子无法驱使白鸟近卫阻拦,只得强行激活人傀。

拜小助手在“鸾仪月心鼎伪”里的作为,以及一系列调整所赐。短短时间里,张焚差不多又有了驱使两名白鸟近卫,战斗消耗半个时辰左右的能量。他没有把这些能量集中投入到哪两名银甲近卫身上,而是大手笔的调动了十一名近卫,示之以威。

假如真的开打,他也只能选择其中一两个继续投入。大多数银甲近卫,立即就要趴窝。不过没人看穿,威吓效果还是不坏。

“要怎样才能让这群近卫停下总不可能必须击败银甲近卫才能让白鸟王船认主吧我不信点星子做得到”黑纱女子紧急又问。

这一次,连窦八虎也把精神集中在金、羽二妖身上,侧耳倾听。

金不恶急道:“自然不可能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前任船主临死以前下了命令,

杀尽后来一切登上王船的人。那么白鸟近卫会一直执行命令,知道能量耗尽。”羽冲天神色凝重,接了句话:“我曾听点星子说过一次。他也不知道会不会如他所想。只是说如果有一天,他意外身死,又来得及做,一定会试上一试”

其余五人骤然色变。

金不恶惨叫一声:“不会吧”声音凄厉,让人闻之伤心。

十一名白鸟近卫持戈而进,走到距离四人三面都只剩下一丈距离,齐齐停止脚步。

留下一面没有阻拦的空白墙壁上,玄光仙钢制成的大门忽然打开。

门后面,又是两名白鸟近卫持戈向前。

“很精彩的主意”门后响起一阵掌声。一名身材不高,看上去年龄也不算大,保持着最美丽年华的女性修士,从门里走出。

豆蔻永存,韶光不逝,不知道的外人,几乎没法分辨出她是穿越了几千年的岁月,重新出现世间的活死人。

只见那名女子五官相貌,没有一处不美。只有一双眉毛略显稍粗,显得杀气腾腾,未免缺失了些女子柔美。以及脸上、双手,露出在外的皮肤不够光洁,略略发黄,没有肌肤如玉的感觉,令人觉得遗憾以外。其余各处,都已臻至最佳。

不过腾腾杀气,失去的女性柔美,却让她另外多了一种勃勃英气,相对硬朗的美丽。

“点星子或许那样想过,不过最终没来得及做。各位不必担心。”

“你是何人”黑纱女子挑眉不服问道。

“我是何人你不必管我此来只为了提醒各位,王船危险,乱闯不得。如有违背,后果自负”

“好大的口气”黑纱女子冷哼一声,并没有表现出更多不满。

其余窦八虎、金不恶、羽冲天也是一样。莫奇鸣、张其绎更是瑟瑟不敢言语。

不论是谁,说话的时候有一十三名单打独斗堪比金丹,尤其擅长联合结阵的银甲覆面钢铁武士作为佐证,说服力都不会小。即使真人、大妖,也不敢随意违抗。

张焚眼中寒光一闪,心中涌起一股豪情。当真生出一股,把能量平均分配下去,催动十三近卫一拥而上,把后来四人乱戈分尸的冲动。按照平均分配计算,现有能量足够十三名白鸟近卫,联合作战五分钟以上。

十三对四,加上近卫之间的配合加成,不一定不能成功。

不过力求持稳的性格还是占了上风,这股念头又被他压了下去。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可是白鸟近卫集群配合作战时候,到底能有多少加成,我没亲眼见过。把希望寄托在不能实证的事情上面,不符合科学的原则

“何况不论黑纱女、窦八虎、金不恶、羽冲天,都和我往日无冤近日无仇。把他们逼退逐走,跟斩杀当场,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

来到船舱里的六人不知他心里有过这许多想法,只看见英气逼人的豆蔻少女,眼睛里寒光一闪,上前一步道:“各位,白鸟王船已有主人,如果没什么想说的,就请各位速

速离去吧”

窦八虎双手一抱拳道:“这位姑娘,你说王船已有主人,不知有何实证这位新任船主,究竟何人,姓甚名谁,可否请出来,与我等一见”

当面被人称呼“姑娘”,尽管知道窦八虎不是对他本体说话,张焚还是忍不住汗颜一下。

总算他出身和这个世界的人不同,看多、听多了女装大佬。所谓“英雄见惯亦常人”,受到前世氛围熏陶,克服了最初的心理障碍,其实感觉也没什么特别。尤其是,在没其他人知道“她”是张焚的情况下。

张焚轻咳一声,傲然作答:“新任船主正在整理要务,暂时无暇他顾,不能会客至于实证你还要什么实证有一十三名白鸟近卫在场,还不足够吗”

他自己望之不见,犹自不觉。

不知道上古风情,金银两色为主装饰的舱室里,一名豆蔻年华,英气逼人的蓝衫少女,绝美的面容带着骄傲,颐指气使的样子,是何等动人。

窦八虎不禁一呆。金不恶更是不堪,嘴角流涎,恶形恶状。知道羽冲天拉了他一把,才回过神来,知道不是动色心的时候。伸手指向被张焚控制的女性人傀,道:“喂什么王船有主,你说的倒是轻巧可知道,这艘白鸟王船,我们兄弟俩早就定下来了”

“对定下来了”羽冲天跟着附和道。

张焚眼神里的寒光再度出现,伸手轻轻一摆。距离金、羽二妖最近两尊白鸟近卫挥戈上前。

两道寒光闪过。

两名人妖混血的真人,脖子一缩,顿时住口,不敢胡言乱语。

“两位不走,还真等着想再试试白鸟近卫换了主人,有什么不同吗”

舱中少女嗤笑一声,状若无人的说道。

“走我们走”羽冲天拉住金不恶,万分恼怒,转身冲向船外。

见两人确是往外离开,张焚不为己甚,挪移舱室通道,放开道路,让两人一路离开。

片刻之间,两人已经出了王船光罩范围。

还留在船上的诸人只听得两声怒啸,惊天动地,一路破空远去。

船舱里的几人明白前因后果,还不觉得怎样。只有窦八虎心中暗暗惊讶:“这两个妖怪行事颠三倒四,夹缠不清。这一次怒极长啸,才让我看到一点底细。这两人修行境界,真元浑厚,着实不下于我

“这般高手尚且不敢与抗,被一名女子威胁几句,便含愤离去。我若坚持不退,又能有几分成算”

一念既生,心中就没有了继续逗留下去的意思。

窦八虎行事果决,当机立断,抱拳主动告辞。头也不回的离开白鸟王船。

看见又是一位真人离开,龙宫文武两人脸上都不禁露出奇怪神色。

甲板上梅、查、二张,以及朱一波等人不知所以,更是心神难安。

梅芳毅叹息一声:“不知道张公子”

朱一波呵呵笑道:“既然还不见出来,那么必然就是有好消息”

第二百零七章 刹那芳华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零七章刹那芳华梅芳毅、查克行都不似他乐观,闻言心里一起说道:“这可未必!”只不过这么说可不是什么好话,两人都只看了朱一波一眼,没把心里的话说出口来。

“朱兄说的极是!”另外张其锊、张其敄两人,似乎对张焚极为服膺,闻言立即大声称赞起来。三人轮流对张焚一番吹捧,倒也驱散梅、查心里不少担忧。

船里深处,黑纱女子展颜一笑,道:“这位妹妹……”

“停~”话没出口,已经被张焚叫停。“妹妹”这样的称呼他着实是顶不住,听到黑纱女子又娇又甜的声音后,浑身鸡皮疙瘩掉落一地。

“有话直说,多余的话就不必讲了!”

黑纱女子正色一礼道:“道友,我有必需之物,传言落入点星子手中。此物于我有大用,其他人却不一定用得上。白鸟王船既然有主,我也不再觊觎。只是那件东西,等到船主有暇整理旧物,确实是藏在白鸟王船的话,我却希望能够通融。我愿付出代价,与白鸟王船的新任主人,做个公平交易!”

“是什么东西,你用什么交易?”张焚略微沉吟,操纵舱中少女问了出来。

黑纱女子目光凝视,嘴唇不动,把几句话送进少女人傀的耳朵里。

“好!”张焚答应道:“此物于王船主人应该无用,如果找到,等待船主出关,可以交易。”

“甚善!”黑纱女子嫣然一笑,转身离去。临走之前,又是一缕轻音被她送进人傀耳中:“以道友的本领,何须屈居人下,受人指使?如果道友有什么其它打算,我也愿助道友一臂之力。嗯……到时候道友就拿我要的东西付账好了!”

话音未落,人已不见。

张焚听了哭笑不得。这些人怎么不私底下做些动作,好像就不舒服一样,时时刻刻不忘给人添堵。

窦八虎、金不恶、羽冲天,以及黑纱女子离开后,船舱里只剩下莫奇鸣、张其绎两人。单独面对四名真人、大妖联手也要退避三舍的一十三名白鸟近卫,以及一位明显是金丹以上的高手。饶是莫奇鸣历经风雨,一生之中,经历过大小不下数十次死斗,还是觉得心中惴惴,压力极大。

看见张其绎脸上十分害怕,但还忍着胆怯,想要上前说话的时候。不知哪里来的一道灵光忽然爆发,让他看透许多东西。急忙伸手一把抓住张其绎,拖着他往外走去。

一面走着,一面点头哈腰:“不打扰您了!我们这就离开,到外面等待!”

直到退到船首附近的甲板上,同梅、查、朱以及张其锊、张其敄会和,才吐气松劲,放开对张其绎的控制。

莫奇鸣先发制人,抢先堵住张其绎的不满,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是实在不是该你问的!”

他这句话用传音方式,同时传给六人听见。

张其绎心里气愤,闻言不由也用同样的方式反问:“你知道我想问的是什么?”

“你同那一位素不相识,想来也不会有其它心思。想要问的,无非与刳山张焚张公子有关,我如何不知?”

“难道不应该问?”张其绎话里带怒:“就算不记住一同前来的情谊,对碧水阁、刳山宗总要有个交待?现在不问,回头如何说法?”

听见是因为这是,张其锊、张其敄脸上都现出三分激动。

“张家兄弟这是怎么了?没听说过他们的‘张’同刳山张焚,有关系的传闻啊?”

看见张家兄弟情绪激动,梅、查、莫、朱诸人无不心里暗暗称奇。四人都执掌一方。最不经世事的也要住持一个修真世家;事务最多,处事最杂的查克行几乎撑起一国政务。

常规事务不必提,涉及西廉的军国大事,背后无不有他的影子出现。

对于体察人心,这几人都不陌生。察言观色,已经把树黎岛兄弟三人,对张焚异乎寻常的关心看在眼中,记在心里。四人里最年轻的,也差不多两百岁了。个个人老成精,表面都没露出端倪。

莫奇鸣神色慎重,向张其绎传音道:“你注意那位身上穿的衣服没有?”

“啊!似乎是……”张其绎脸色缓和,变得犹豫起来。

“大哥,说啊!到底怎么一回事?”

刚才船舱里那名少女样貌的真人,身上穿的蓝色衣衫,明显是刳山宗制式衣衫。从哪里来的,不问可知。一男一女之间……嗯?

张其绎、莫奇鸣对视一眼,两人有志一同,住口不言,脸上显出诡异的神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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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附身在少女人傀的意识,潮水一样退回自己身体。张焚眼皮上的睫毛动了动,一双眼睛重新恢复灵动。

从他的眼睛里看去,“鸾仪月心鼎·伪”的大缸里还在船甲板上的实时监控。听到莫、张两人对话,张焚老脸一红,心道:“还是留下破绽了吗?”

其实不算破绽。

人傀身上衣物损坏,而他身上,除了现在穿着的一身。在大鹏明王退走,张焚调息检查的时候,不止段飞娘送来了,糅合进张焚提供的银蟒皮的一整套衣衫。另外,春明山还额外奉上了好几套,材料稍差一筹,符合刳山宗样式,带标记,或者不带标记的衣物。

由云霖子代他收下,临走前转交给他。

张焚从里面挑选了一套,穿在少女人傀身上。虽然他尽量挑选了不带明显标志的一套,刳山宗的制服也不是什么特殊款式,没有标志,不一大群人一起出现时候,看着也只是普通的天蓝长衫。

只不过有他在场,莫奇鸣、张其绎又是经验老到,想叫他们看不出来,少女人傀身上蓝色男装,其实与张焚身上刳山制服如出一辙,几乎没有可能!

张焚心里一惊,杀人灭口的心都有了。

等到莫奇鸣、张其绎脸上露出明显的会意神色,心中才忽然放松下来。“幸好!幸好!也不怪他们没往这边想。能够凭空想到,刚才少女是我意识附身操控,得有多大的脑洞?是我做贼心虚了!”

心里想到这点,张焚扭头看向身边人傀。

少女身上人气一点一点退去,手掌、颈项、耳廓、脸庞,如玉一样的莹白一分一寸消失,逐渐蒙上一层蜡黄。细密的鳞片从肌肤深处浮起。由一个人,重新变回毫无生气的人傀。

红颜易老,刹那芳华。

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张焚心中复杂难明。

融入心脏,几乎与他“龙蛇九变”功法融为一体的乘黄剑忽然轻轻振动。张焚这才发现,经过几次蜕变,“乘黄”品质上升不算太多,灵性却已不逊“四顾”,同样具有了朦胧灵性。

“乘黄”对张焚与“四顾”的会心交流发出不满的表示。

“四顾”铿然一声剑鸣,回之以稚嫩而又不屈的吼声。

张焚感觉好笑,分心安慰两口性命交修的飞剑。

从身上两支初具灵性的飞剑,联想到会在黄金三头龙一脉的“杀神”面前发出悲鸣的,暗黑龙战士传承神兵“逆鳞”。

从前看过的暗黑龙达秀的故事,一幕幕从记忆深处浮现。龙瘟、诅咒的命运,得到的不是自己追求的,身边的爱人一个一个失去。张焚不由得被他感到悲哀。

之前的回忆,只是为了攫取故事里的信息。这一次,他却完全沉浸下去,随着第八代暗黑龙战士达克秀耐达的开心而开心,愤怒而愤怒,喜怒哀乐,心情轮转。

重新回忆一遍,正当张焚为之感慨的时候,身体一震,忽然想道:“达克秀耐达可以从纯粹的黑暗出发,领悟粉碎世间一切,同样是包含世界基础法则的‘天绝’。现在的我,已经勉强算是学会了‘天绝’,仅仅把这一招推衍到包含地、火、风、水、光、暗,对我真的那么难吗?

“我不仅仅是个有系统男人,我也有自己的积累,自己懂得思考!为什么小助手觉得不行,我就承认不行?如果这样还谈什么警惕,为最终面对系统做准备!”

想到这里,他直起腰杆,开始认真盘算怎么通过自己努力,把“天绝”进一步掌握。暗黑龙一脉的绝招,本来就应该是脱离了暗黑束缚,扩展到能够粉碎六元素,粉碎世间一切,包括世界本身的凶厉招式!

很久以来,他太依赖小助手的献祭、推演,几乎没有靠自己思考功法。这时才一开始,立即感觉无从着手。

里的过程很简单,要自己领悟实在太难,太难!

“该怎样去做?

“天绝……天绝……,天绝从暗黑开始,成为六元素的终结,也就是说……我需要首先能够用纯粹的暗黑模拟出地、水、风、火、光?

“云水十方?”

之前的思路被他全部推翻。什么阴极阳生,由魔入道,太过高端!现在的他需要的只是用暗黑包容其它五种力量,最初的一步就是模拟。高端一点可以像司徒尔雅“云水十方”变幻无方,低端一点也可以仿佛他之前,以金属性的刳山真元,催动剑意变化,演化木、水、土、火四行。

思路打开,灵感源源不绝。

有了从金到木、水、土、火的经验,用暗黑力量,以剑术表现出地、水、风、火、光五元素其实不难。

第二百零八章 暗黑化五行

张焚思索一阵,朗笑一声,长身站起。头顶龙角长出,身体遍布黑鳞,变成半人半龙模样。手爪一伸,“乘黄”发出兴奋的铮鸣,从他胸膛一点点被拔了出来。

云海荡潏去杳冥!

变得幽深晦暗,仿佛可以把人灵魂吸摄进去的乘黄剑剑身一晃,变化出百千剑影薄雾,粗看上去,黑烟缭绕,浓云滚滚。忽然,黑色云雾形象大变,向内收敛,好像千百朵漆黑火焰,摇曳燃烧。

剑光再变。

环绕在他身周的黑火拉伸流动,在狂风中旋转,数息之后,剑势里烽火燎原的气息自然而然转化成为森森水意。眼前哪里有黑火盘旋?分明是黑水奔流!让人不禁怀疑是眼睛出了差错。

五行与六元素都是对于自然能量的粗略划分,区别在于归纳概括得略有不同。其中最接近的自然是两者都具备的水、火。

虽然金木水火土里的“水”“火”,与地水风火光暗里的“水”“火”略有不用,不过大致相差不远,容易借鉴。

用暗黑力量模拟,也只比用金行之力模拟稍微困难一点。张焚最开始完成的就是水、火两相。

剑光流转,水、火剑意切换自如。

“再然后地还是风?”

光暗相对,以暗化光和阴极阳生,由魔入道的难度也差不多了,第一个被他排除。五行生克中,风是木的演化,属于变化过一次以后才出现的力量。地与土的差别虽然大于水火,却又比风容易着手。

张焚闭目沉思。良久,方才起身持剑试演。

“地、土……”乘黄剑上展现的漫漫黄沙、磊磊山石意境,硬说是“地”未尝不可,他心中却不大满意。总感觉更像是五行里的“土”,而没掌握到六元素里,大地力量的精髓。

还待推敲,中枢大鼎里爆出一阵强光,传出一阵嘈杂。

……

时间过去两天三夜。

船甲板上耐心等待的查、梅、朱、莫等人,又开始惴惴不安。

不说之前被张焚手段吓阻,红发蓝蛟金不恶,鹏霄道人羽冲天两个大妖退出白鸟王船以后,却一直在附近海域逡巡不去。消失不见的窦八虎也未必真是走了,说不定还隐身附近,等待时机。

单是后来赶到的海上陆地散修高手,都让查、梅等人应接不暇。

查克行心道:“往日里虽听说过这些人的名字,却没想到汇合一起,给我这么大压力!枉我还以为西海沿岸碧水阁以下就是我们查家和朱、莫两家最强,最多加上走下坡路的梅家和新崛起的张家兄弟。现在我们几方联合一处,同时面对其他势力,还是感觉力不从心……”

不是他妄自尊大,也不是疏忽了情报收集。眼前逼上船头的这些人,并没有太多陌生面孔。即便是不认识的,也听说过姓名来历。只不过平时这些人势单力薄,各有矛盾。

分散开来都算不了什么,这时汇合一处,就给查、梅等人带来巨大压力!

也是三大王遗物,上古流传的王船过于诱人。逼上船头的人群里,其中甚至有碧水阁前代弟子建立,一向被视为碧水阁外围的家族、门派高手存在。

查克行既惊且怒,指点其中几个熟悉面孔道:“他们怎敢……即使刳山宗不来,碧水阁也容不得他们这般行径!”

梅芳毅咳嗽一声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我辈修士也逃脱不过‘利益’两字。他们有的孑然一身,掌控王船,海上逍遥,还怕什么碧水阁、刳山宗?有的虽然背后有家族宗门,可又不像你我等人自身就是各自家族的掌控者。为了功名利禄、秘籍宝藏骨肉相残的还少吗?何况这还只是夺宝,不用直接向亲人出手!呵呵……”

查、朱等人都是心思机敏,主掌一方的人物,得梅芳毅点破,立时明白过来。

“这么说今天是要做过一场咯?”烟火飞龙朱一波起身笑问。

“要不要做过一场,还要……”

几人目光同时落向甲板一角。

船头上,离群索立没有人敢上前打扰的黑纱女子嗤笑一声,长袖一挥:“莫要看我!我只是在此等待白鸟王船的新主人做个交易,你们的事情我不管!”

另一边逼到船头前方的人群一阵骚动,畏畏缩缩推出两人上前,抱拳长揖道:“那么前辈的意思可是,不会干预我等与他们之间的斗争?”

朱一波上前一步,大笑道:“不要磨磨唧唧,要打便打!”

眼前这些人虽然能给他们压力,还不至于叫朱一波害怕。仔细算起来,有梅芳毅、查克行、莫奇鸣,以及张氏兄弟等人站在一起,凭他们目前保存的战力,面对来人还是胜面居多。

黑纱女子微微一哂,没有直接回答,意思已经表达的明明白白。

围上船头的人群里又是一阵骚动。

不少人眼里充血,兵刃法宝齐出。

……

“不好!”张焚心里暗道,“他们几个挡不住!”

通过王船中枢,他看得更加清楚。现在逼近船头的只是一群杂鱼,真正危险的,除了下船而没有远离的羽冲天、金不恶,和那位给自己改名窦八虎的都跋扈,还有两位成就金丹的高手逼近白鸟王船。

杂鱼来得再多也不可怕,真正麻烦的是周围觊觎的高手。

“一刻不能尘埃落定,一刻终是不能让这些人彻底死心!”

他回头看了中枢大鼎一眼。从系统分离的火焰已经可以独立燃烧,成为王船能量循环的中枢,可是距离从中提炼、复苏,用残留在王船里的部分把鸾仪月心火重新激活,还需要时间。

看样子,小助手是打算一鼓作气了。

“白鸟近卫不能离船,光靠人傀拖延不住,只有靠我自己了。”

新到来的其中一名金丹丝毫没有停留,笔直向着白鸟王船冲来。

张焚收起“乘黄”,伸手招来一直颤动不满的四顾剑,笑道:“正好,现在轮到咱俩并肩作战了!且看看新的领悟,能让我的战力提高多少……”

……

电光霹雳,一道长虹穿透云层,横跨海天。

人没有到,凌冽的劲风先逼迫过来。

围拢到船头,浮空飞行,即将登上甲板的一群来历各异的修士首当其冲。

“不……不好!”

“怎么回事?!”

“哪个王八犊子?”

“¥…………*&amp;amp;*&amp;amp;#@%…………”

有人恐慌,有的惊怒喝问,更有人破口大骂。

忽然,红光一闪,先后几声惨叫响起。之前口出不逊的几人咽喉间几乎同时流出鲜血,血泉喷涌,绽放出几朵红花,惨叫倒下。

一名僵尸脸,黄金袍,头顶毛发奇形怪状,看上去不像人类出现在船头甲板上。

不等查梅等人做出反应,这人瞟了站立一端的黑纱女子一眼,略为停顿,就继续一阵风样的向舱内闯去。

“前……”

“这位……”

梅芳毅、查克行两人差不多同时开口。没给两人把话说完整的机会,一股大力袭来。排山倒海,身体止不住的被推挤飞起。

把守在舱门前的查、梅、朱、莫,以及张家兄弟等人,成一半圆形状,被以那金袍怪客为核心,挤得抛飞倒退!

“不,不好!”几人心里一阵慌乱,眼见快要撞上船上建筑时候,同样一股沛然无可抵御的力量,从背后传来。

不同于身前那股大力的霸道蛮横,身后新生的力量温软如棉,好像一个巨大的弹力球,将几人包裹。

铮!

一道银光急电。

颜色纯正,不偏不倚,正是最常见的几种飞剑颜色之一。纯正到了即使查克行等人根本看不清楚,只凭光色,脑中第一反应就是“有人出剑”的念头闪过。

铮!铮!铮!铮!

连续四声剑刃交击。

查、梅等人这时才看清楚,一道银芒不知从哪里飞来,在金袍怪客身前连续发出四声震响。

僵尸脸的金袍怪客连续退了四步,两只袖口碎裂,化作一群金蝶样的布条,漫天飞舞。一双毒蛇样的眼睛终于显出少数人味,冷冰冰注视着通向白鸟王船内部的舱门。

银色飞剑倒飞悬停,现出完整全貌。

空气流动,清风盘旋。一名高大的蓝衣英俊青年身形,风轻云淡,出现在舱门前的甲板上。

“张公子!”张其绎喊叫出声。

在场听从龙山五派号令诸人无不生出一股感激。张焚原本可以不必管他们死活,亲自出来应敌。

想的较多的查、梅等人心中更升起隐忧:“不知道张公子彻底掌握住王船没有,如果没有……”

银华飞虹,两口飞剑在船舱门口,方寸之间激烈交锋。

众人都熟悉的刳山宗基础剑诀大放异彩,精彩纷呈,展现出了这门基础剑诀的新高度。变幻无方,让人惊叹不已。

张焚不仅不落下风,反而强势尽显,短短时间,就打得金袍修士左支右绌,抬不起头来。

忽然,千万银光归于一束,恍如天河倾覆,从天而降。

大河浩荡不可挡!

强猛剑势聚集冲出。

第二百零九章 白鸟战云起

只听咣当当一阵巨响,僵尸脸的金袍修士已被张焚打飞出去,远远漂浮空中。

“还有谁?”张焚负手站在船头,身前浮着一口飞剑。

蓝衣飘飘,银光灿灿,端的是威风凛凛。

查克行忍不住眉头微皱。

移动目光,身旁莫奇鸣、朱一波、张家兄弟里的张其锊、张其敄神态各异,却都不约而同露出隐隐地担忧。

如果张焚真的顺利掌握王船,白鸟王船也恰如传说里的一样神奇,那么,不需要亲身出战,张焚也应该能够将硬闯舱门的修士逐走、消灭。

“张公子没......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零九章白鸟战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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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剑战四真

咚!

一声不太大的闷响过后,查、梅、朱、莫以及张家兄弟等人纷纷心头一痛,嘴角不约而同,喷出或多或少一口鲜血来。

“走!”查克行高喊一声。

七人齐齐腾空飞起,窥准空隙,趁着船头双方气劲还未完全爆发出来时候,离船远遁,直到二三十里外,才敢停下身形,悬停高空,远远观望。

白鸟王船附近各色光华疾飞乱射,不住有狂暴的乱流奔涌冲出外围。眼前五光十色,让人看不清楚,神识意念也完全延伸不进,几人近在咫尺,不知无法干涉,甚......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一十章剑战四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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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一章 规则反噬

只不过不管几人羡慕也好,嫉妒也好,觉得张焚故作姿态,太装也罢,战斗力差了一个层次只配被碾压的情况下,这些都说不出口。相互谈论也尽是一片阿谀。

殊不知张焚还就是在蓄力准备。

张焚心里一片混乱,同样有些茫然。

黑纱女子一语点破,窦八虎释放法域,更远一些的金袍怪客同样有了动作。就在他凝聚锐金剑意,准备对抗金丹法域对规则的扭曲的时候,强烈的灵气爆炸忽然发生。

刹那间,窦八虎与那金袍修士身受重伤。他本能的护住身体,......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一十一章规则反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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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二章 七杀四火

“不敢!”“不敢!”

查、莫、朱三人纷纷大喜,上前连声谦逊答谢。

张焚境界不高,战力之强有目共睹,能够被他说是威力不错的功法,必然值得一学!就算自己用不上,拿来加强家族底蕴也是好的。

莫奇鸣还有些担忧,上前抱拳:“公子慷慨,不吝传授,只不知这功法,刳山诸位真人是否……”

“我既然能够传授,自然与门规无碍!”

听他这样说法,三人齐齐抱拳,同声说道:“请公子赐教!”

张焚轻轻点头。

“传给你们的功法同刳山宗没多大关......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一十二章七杀四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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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三章 以人代练

这一剑厚重无比,拖泥带水,与传统的水之轻灵流动截然不同,又明明白白带给众人流水似的感觉。

有了样板,朱一波本来阅历、悟性也在普通修士之上,依样画葫芦,到了中午时候,堪堪能够表现出水之意境。

张焚并不多说,只要求三人继续练习,反复体会。

不说三人掌握以后展示出的巨大威力,单只是掌握和自身功法属性不同的另外一种意境,在战斗中已经存在巨大意义,减少大半被人克制的可能。

张其绎、张其锊、张其敄三兄弟看得眼热,忍不住凑上前,糯糯道:“张公子……我……我们兄弟献上树黎,三弟还受了伤,这个……”

他心中想法,原本就需要七个人来验证,没有主动说出口就是等着四人上钩。张焚闻言微微一笑:“你想说你们兄弟没功劳也有苦劳,虽然先前没做过约定,但是出力不少,所以也想我传授你们?”

“不敢……是……不是……”张其绎一面观察张焚脸色,一面小心应答,生怕触怒了这位刳山新进高手。看见张焚板起面孔,心脏不由紧缩;听到他说“你说的也有道理”又是一阵欢喜。

最后得到张焚确定答案,整个人松弛下来,才感觉背上汗出如浆。

留神注意到查、梅、朱、莫四人虽然各自做着自己事情,注意力都集中过来,张焚心里一阵好笑,拂袖说道:“虽是这么个说法,我毕竟没对你们做过承诺,你们莽撞行动,也不全合我意。

“这样……

“顾名思义,既然是‘七杀’,那么就有七路。先前教给查、莫、朱三位的‘刹利’‘阎罗’‘无祁’威力最强。其余四路威力稍弱一筹,我也不吝啬,现在就把这四路分别传授给你们四个。”

张家兄弟眼神里压抑不住欢喜。另一边,打坐调理伤势的梅芳毅也起身来到张焚面前,抱拳躬身,极为硬朗地说:“公子厚赐,不敢推辞!可是公子拿出‘七杀’,只怕一早就是准备给我们七个每人一路的吧?是要怎么差遣,还望事先说明,要是做不到,老朽也无颜领受公子传授!”

听他这么说了,张家兄弟喜色稍遏,六只眼睛一起看向张焚,聚精会神。

“哈哈!”张焚不做隐瞒,信口说道,“我早就说过,‘七杀’分则成七,聚则合一,配合作战,相辅相成,威力更增。你们七人都算为我出过力,现在各自传授一路,一则筹功,二来也是帮你们提升一点战力,方便你们替我效力。”

“如此老朽厚颜,多谢公子厚赐!”

梅芳毅抱拳再拜,张家兄弟,乃至查克行、莫奇鸣、朱一波也跟着一同行礼。

张焚昂然受了众人一礼,开始指导张家兄弟及梅芳毅四人。

“七杀”七路功法,就是张焚需要用“天绝”包容囊括的地、水、风、火、光、暗,加上锐金剑意。威力强弱同他本身水平息息相关。

查克行学的“刹利”,根底来自锐金剑意,威力最强。“阎罗”根底在于暗黑,“无祁”来自于张焚较有心得的水之意境。其余地、风、火、光,张焚领悟平平,填充进框架里的东西也就平平无奇。

他说传授给梅芳毅等人的四路,威力比不上教给查克行、莫奇鸣、朱一波的三路,并非虚言。

七人分别练习,立即显示出来。

朱一波等人心中窃喜,觉得张焚处事公正。把听到张焚七人同样各自传授一路时候的不满,消除大半。张家兄弟稍稍失望,也觉得可以理解。

七人都是西廉修士里的拔尖人物,刻苦钻研下,没有多久,就掌握了张焚传授的方法。

锋利无比的锐金,黑暗绝望的暗黑,灵动雄浑兼而有之的水……七种意境纷纷登场,仿佛在人眼前勾画出刀剑山峰,洪水烈火的幻象。

“意境大约是规则的前置,对道的感悟。在不能明确表述出来,甚至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真正有所领悟的时候,只能通过大脑回忆、观想,使得身体不自觉的与道契合,使出这股力量。

“其实……我的锐金剑意也是这样!”

张焚福至心灵,对于意外而来的锐金剑意看得透彻了些。

眼看着七人不管用戟、用刀、用剑,地、水、风、火、光、暗加上锐金七种意境渐渐完备,张焚想道:“下面就该尝试把七人意境,用暗黑包容了。

“春明山‘九门七杀’,以一个‘杀’字勾连上古七种莽荒意境,看来我也只能在这上面下功夫了……”

九门不提,春明门“七杀”里的七种莽荒意境各自不同,但无一例外,全部极为凶险,人入其中,代表着九死一生,身死道消。假如按照五行体系划分,各种力量驳杂不纯,极难用一样概括完全覆盖。

春明门前辈从一个“杀”字入手,可谓极其巧妙。

在张焚看来,这个“杀”,用现代语言里的“破灭”代替更加准确。

不管风雷水火,天地山泽,七大蛮荒险境带给闯入者的都是毁灭,七种意境,自然能用一个“破灭”包容。

思路不算稀奇,张焚自己也想得到。

不过好就好在春明门的“七杀”已经做出样板,依葫芦画瓢,照着改编,省了他好多事情!

原来突破不了的关卡开始松动,天堑没有变成通途,至少有了一条需要跋山涉水的羊肠小道。

半天功夫,张焚进展不小,心里不由感叹:“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星罗殿里看见‘九门七杀’只隐隐约约有点感觉,没想到最终是靠了这门功法给我指引。如果当时觉得无用,轻易放过……

“看来以后还是要加强积累,别管现在有用没用,说不定哪天就用上了呢?”

张焚改编过的“七杀”七种意境,在查、梅、朱、莫以及张家兄弟三人的配合下,已经可以相互融合,配合流畅。

“好!”张焚鼓掌赞道。

七人飞回王船前端,纷纷躬身抱拳:“多谢公子传授!”

张焚受了七人一礼,点点头道:“这‘七杀’分开七路,你们都练得差不多了。不过,我这功法,却不是只有意境相融,结阵而战这么简单。同意境融合配套的,还有一记杀招……”

“哦?不知公子……”

七人眼里冒出热切,互相看看,由查克行代表众人,上前询问。

“既然教了,就没必要藏着掖着。”张焚轻描淡写,仿佛极随意地说。

……

落日洒下金光,海面波光点点。

碧海蓝天,风和日丽,本来是极令人心情开阔的景色。

白鸟号柔和的盈盈白光,却被一股沉郁覆盖。阴沉郁结,愁云惨雾,阴风阵阵,鬼哭神嚎。远远望去,就让人不自觉地悲愤莫名,伤心欲哭,直想要仰天长啸,痛哭一场。

站在中央甲板上,张焚却觉得心怀舒畅。

环绕白鸟王船的绝望、毁灭,来自于他教给七人的最后一记组合杀招。

他肯定不可能把“天绝”完完整整传授出去。

况且刳山张焚与龙魔是两个身份,现在暴露问题虽然不大,解释起来也是麻烦。为了避嫌,张焚也不可能传出龙魔的战技来。

只不过是用作试验,张焚简化又简化,删改又删改。

到现在,七人联合发出的一招“天绝”面目全非,论威力,大约只和大战无上上人时候,张焚全力打出的“天缺”差不多。

面对真人级别的对手有一击之力,可也只是一击之力。

不过这七人的成功代表着他已经打通用“天绝”包容体内锐金剑意,把自身所有力量统合在“大破灭”里的道路。从而为下一步“新生”扫清障碍。

体内、体外虽然还有些不同,但也差不了多少了。

心里正高兴时,极远地方忽然传来一声长啸。

金光灿灿如芒,风云变色,强风忽起,四面云气排开。环绕白鸟王船周围,由“天绝”衍生而来的阴沉气氛被锐利的罡气分开。

剑光裹着一道身影,飞射而来。

梅芳毅等七人大惊。来人气势汹汹,一看就知道是真人级别高手,不是他们几个能够阻挡。可是这七人正把各自剑意、刀意互相融合,形成一股“大破灭”意境,共同施展源自“天绝”的杀招。

面目截然不同,内里意境还是和“天绝”十分相似的。同样碾压一切,毁灭一起,除了没有“天绝”里那股悲愤灭世的意境那么纯粹,霸道几乎一模一样。

来人修为极高,由远及近高速飞来,根本没给七人反应时间。甚至在众人察觉以前,联手组合而成的破灭意境,已经自发,针对侵犯破灭之意笼罩范围的剑光,做出反应。

意动则人动。

张焚只教其然,不教其所以然。七人组合的这一记杀招按照道门说法已经迹近魔道,是招控人而不是人控招,很多地方,需要跟着本能完成。

等几人先后发现,已经晚了!七人联手,向一名真人主动攻击的局面已经形成,后悔来不及。现在撤退,除了自乱阵脚,把对碰变成己方单方面挨打,不会有其它作用。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万里驰援

众人心中不论是何想法,都只能咬牙支撑,祈祷张焚传授的组合杀招确实像他们凭经验感觉的一样,威力强猛。祈祷来人实力不要超出众人组合的上限,祈祷……

“何方鼠辈,竟敢挡我道路!”

空中金色剑光环绕的身影一顿,先是一声怒哼,熟悉的声音旋即在王船上空爆炸轰鸣。

金电回环,气浪排空。对冲的余波远远传播出去,底下的海水都被削去一层。

猛然降低的水面带着王船急剧下落,环绕白鸟的白光一阵闪烁震荡。

外围的阴郁氛围一次碰撞过后,完全被来人破去。

查、梅等人先后吐出鲜血,被冲击波带着飞出外围。

查克行、梅芳毅等人心中正自惶恐,忽然听见王船之上,被他们视作强援救星,背后倚仗的张焚发出欢快叫喊:“师父!”

七人心头剧震,不约而同抬头往天空看去。

碧海蓝天,一名丰神俊朗的蓝袍道人正悬浮空中,看形貌打扮,可不正式刳山掌教云霖真人?

“师父,您怎么来了?”张焚欢喜不已。

看见张焚,云霖子神情也是一松,板起脸斥责道:“让你小心保全自己,结果说是救援河汉老儿就没了消息,我怎么能不来?”

表情虽然严厉,关切、担忧溢于言表。

在枯心老人挑衅刳山的时候万里驰援,尽管知道这些关切、担心不是针对自己这个灵魂,张焚心中还是忍不住生出暖意,含笑低头道:“弟子考虑不周,叫师父担心了!”

看着面前身姿挺拔,温和里带着霸道的爱徒,云霖子恍然有种浮光掠影,光阴似箭的感慨。轻叹一声道:“怪不得你!是师父忘记,你长大了!”

“是弟子的错!”

没管张焚口头谦虚,云霖子调整心态,真正把自己这个徒弟当做可以独当一面的高手看待。看了一眼陆续飞回王船附近的梅芳毅等人,眼睛里寒光一闪。

以梅芳毅首当其冲,查克行、莫奇鸣等人无一例外,纷纷被他凌厉目光震慑,忍不住向外退去,拉开距离。

“怎么回事!贫道久不曾来西海岸滨,怎么诸位尽然还学起魔教功法来了,莫非大廉修士都归属海西魔教管辖了吗?”

梅芳毅身为老牌世家耆老,张家兄弟虽然是外来户,也在龙山西海闯出声名。更不用说翻海神龙查克行、沧海游龙莫奇鸣、烟火飞龙朱一波,三人都是西廉地界正当年的高手,声名正盛。

七人可以算是真人以下,龙山在西海之滨最出色的高手,面对龙山五派之一掌教真人的瞪视,仍然只知后退,分辩话语一时说不出口。

张焚心中一边暗暗感叹主掌一方的大派和小门小派、散修世家的等级差距之大,一边上前解释:“师父,这事情怪不得几位。这几位前辈在我炼化白鸟王船中枢时候为我护法,辛劳甚多,所以我传出一套偶然得来的功法,稍作答谢。

“师父可知道之前长山境内出现过一个‘龙魔’?修为不算太高,剑术杀伤力奇大。我和他交过手,感觉龙魔功法路数同弟子在毒龙涧里得到的一门魔教功法似乎想通。所以记下他的杀招,自己尝试改造、补全。”

云霖子瞥了张焚一眼,道:“来自魔教的功法,还是少用、少传!”话里仍是责备,语气强弱大大不同。“话说这趟出门,你乱七八糟学到的东西也太多了点,等回山以后给我好好闭关一次,认真修行本门进阶功法,把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忘了!”

话中语气立即不同,拳拳爱护溢于言表。

张焚点头答应,反过去问道:“师父现在出来,不知道刳山上情况怎样?”

“有你师祖坐镇,枯心一群邪魔外道,还没有打进山门的本事!”

“没有打进山门的本事”这看似强硬的说法,其实说明了刳山宗现在也只能力有据守山门的事实。情况不比碧水阁好太多。这样情况下,师父依然离山赶来,师祖仍旧允许师父外出。

张焚很快领悟,心中一片温暖,再次真诚表达歉意:“是弟子孟浪!弟子这边其实没什么危险,只不过在解救河汉师伯的时候发现了事情,又意外得到掌控白鸟王船的机会……”

两人都没去管查克行等人,自顾自叙话详谈。

看见张焚把云霖真人请进舱里,查克行、梅芳毅等人不禁纷纷松了口气。

张焚以为查、梅等人畏惧的是云霖真人身份修为,其实不然。其中有一大部分来自他本人加成。徒弟尚且如此,师父怎能不让人敬畏?

况且随着云霖子到来,师徒二人联手,刳山宗在此力量大大增强。即使再有一二真人前来,依托王船,两人也抵挡得住。

七人对张焚的作用大大减少。七人也害怕刳山宗做出过河拆桥,杀人灭口之类的事情,所以才一时失态。

……

“把玄光仙钢当做填充,韧带材料炼制方式和春明门地火千柔钢有些相似,不过以‘千柔’命名,实在委屈它了,起码也要称之为‘万炼’才对!内里网状分布的金丝和覆盖表面的银甲,我辨认不出,也没见过类似的材料……白鸟近卫当真不凡!

“焚儿,不要小看了这三十二尊近卫武士。高端的战力,绝妙的设计、手法……不算这些,仅是计算材料,也足以买下一个二流门派了!”

张焚附和微笑。

云霖子说的“二流”前面还应该加上个地域限制,龙山!扩大到九大古陆,刳山宗还排不上二流。即使様姝古陆上,刳山宗也仅能排到二流靠后的位置。

三十二具人工炼制的白鸟近卫,计算材料价值,大约抵得上龙山六国之一。富可敌国,不是虚言!

两人一路走来,入眼琳琅满目。王船上,原先点星子的收藏都被翻找出来。彻底复苏了“鸾仪月心火”,可以用自身的意识替代原先的鼎灵以后,小助手对整艘王船的掌控提高许多。

点星子做的隐藏再瞒不过两人。

很多时候,小助手在脑中提示,张焚现学现卖,把一批批隐藏的物资、用品,展现在云霖真人面前。

云霖子慨然叹道:“我开始以为你这次收获比得上龙山境内,我们五派以下的任何一方势力。现在才知道,不算王船本身,已经比得上整个刳山宗了!”

“三十二近卫,十大人傀!”他摇了摇头,“如果以战斗力计算,这股力量足以比得上五派总和!

“横海王仅仅是三大王之一,就积攒了这么多财富,啧啧……本派原来只重陆地,没往近海发展,看来是个错误!”

“也没有那么多!”张焚笑着说道,“白鸟近卫、战偶人傀都无法远离王船作战,比起普通金丹,还是不如!

“其实只说横海王自己攒下的部分,并不算多。王船上值钱的东西,大多来自代代相传。王船本身这笔最大的财富,更是源自上古龙宫。所以说‘莫道龙王无宝贝’,龙宫豪富,这才是真的!”

“点星子本身积累也不少了!”云霖子一笑,忽然转移方向道,“‘莫道龙王无宝贝’,这话说的好!多年没有下山游历,想不到凡俗里出现这么有意思的俗语,想必背后有些有意思的故事吧?”

“我能跟你说这句话是《西游记》里的。”张焚“嘿嘿”两声,尴尬一笑带过。

没有了入侵的外敌,张焚通过小助手操纵中控舱室,升上甲板船楼。

全封闭的密室变成精心布置的画舫一样,四面都是可以打开的雕花窗户。开窗见海,天光照进,令人心旷神怡。

依次看过整整十具战偶人傀,云霖子揣摩不出炼制手法,却能够分辩人傀与近卫武士的不同。广义上说,两者都是前代修真者炼制的傀儡。一者是纯粹的机关产物,另一种却是用活生生的生灵炼制。

“十大上古真人!五位修为臻至真人巅峰,还有五位也相差不远,竟然被活生生的被王船主人炼制成为战偶……”

想起这是十名修为比自家师父更高一筹,真人里可称拔尖的大能,云霖子一时语塞,摇了摇头。

张焚也跟着有些微失神。他想到的不是师祖锋绦真人,而是见过两面的翮遥子。“如果能把翮遥子……”

脑中动念,他赶忙摇了摇头,把这惊悚画面赶出脑海。让他操纵人傀还好,亲手炼制实在接受不了。不管什么仇什么怨,这样做法……哪怕想一想都觉得太鬼畜了!

仿制的大鼎里,货真价实的“鸾仪月心火”摇曳燃烧。

仔细观察,能够看见月白火焰内里,隐约闪动着金、紫、蓝数种颜色光泽。这是小助手留下的后手。通过隐伏其中的另外三种火焰,小助手平时可以在王船中枢留下一个机械的“人工智能”,必要时候,也方便将主体意识转移过去,方便控制。

“就是为了炼化白鸟王船,你才耽搁下来,好几天没有消息?”

张焚先是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不完全是!

“控制白鸟中枢耽误了我一些时间,不过之前发现的一些事,才是主要。弟子那天和师父通话以后……”

第二百一十五章 水阁旧怨

两人对坐窗前,张焚提壶给云霖子倒满一杯船上灵茶,将上次传讯过后,救援河汉真人的遭遇、经过,一五一十,详细讲的清楚。

从苦潮真人苏越懿的先是求援,明面种种安排开始,然后讲到暗中安排张家兄弟送上树黎奇果,继而张焚在锁金山遭遇埋伏,直至仿佛有人把白鸟王船送到了他面前……

“三种树黎各有奇效。弟子觉得,易地而处,换成是我们刳山宗,凭目前得到消息里的,九环屿大致状况,还不足以让本门暴露隐藏了二十年的树黎。”

云霖子缓缓点头:“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也许是另外有什么原因隐藏不下去了呢?你说的那三人毕竟不是碧水阁本门培养出的亲信弟子。不止不是,还不是龙山本地出身的散修。换成本门,也很难信任。

“苏真人觉得这个秘密保留了二十年,再难隐藏下去,也可以理解。”

张焚点头道:“师父这么说也对。不过,锁金山的状况,就显得有些诡异了!弟子十分确信当时除了伏击弟子那名真人,还有不止一人藏在暗中。其中之一,大约是弟子所说,之后出现的黑衣人。

“另外一位……弟子有七八成确信,是河汉师伯。”

“当真?”

“弟子确信”

不是张焚判断出来的,而是当时通过系统,他确实看见过河汉真人的信息。虽然只是惊鸿一瞥,可是当时大局抵定,冒充河汉那人表面仍在抵抗,其实已在他指掌之间,可杀可不杀的时候。

系统界面上,河汉真人信息短暂出现。

感觉中,准备救援对手的可能性,比相助张焚的可能性要大得多。况且那名老道用的是河汉同款“五雀刀”,练得是跟他一模一样的碧水阁“天河真劲”。说没有关系,张焚可不相信!

云霖子向张焚确认一句,双眉凝聚,沉思片刻,慢慢地道:“确如你说的这样,我大概能猜到是因为什么了!

“早前宗门里做过分析,碧水阁有一大隐患。不是什么秘密,其它几派,熟悉碧水阁的明眼人,甚至碧水阁历代高层都心知肚明。

“修炼时间不到一个甲子,你们这一代还处于潜心修炼,勇猛精进的阶段。所以太多勾心斗角的事情,没让你们知道。

“你凭自己的见识,能看出碧水阁隐患何在吗?”

张焚的灵魂并不是之前从小上山,其实没多少阅历的大龄宅男。现代社会的快节奏,高度信息化,让他经历比前身丰富得多。闻言不慌不忙,估摸着用比前身高一点点的水平,拖延不少时间,才装成一边想一边说的样子,缓缓说道:“碧水阁的隐患,大约离不开男女分治,功法不同这两个问题。”

“没错!这趟出山焚儿你经历得多,长进得也多!”

云霖真人右手在大腿上一拍,高声赞扬道。

“原本碧水阁是个女子门派,从不知那一代开始,又开始允许男弟子入门。当年碧水阁的根本功法,本来叫做玄冰神功,以素女阴气为基础,本来只适合女子修炼。为了招收男弟子,硬生生改成两仪玄冰功。

“男女修炼侧重各自不同。

“到了现在,两脉各自发展。女子一支在两仪玄冰功基础上推陈出新,改良出不少功法。其中最厉害的,当属碧水阁掌门修炼的专属功法两仪新霜极冻神功。

“两仪玄冰功男女可以修炼的部分并不对等。男子功法毕竟是由原始的玄冰神功增删改编而来,修炼进度较慢,成就也不如女子功法。所以碧水阁女尊男卑的传统,一直延续下来。

“男子一支早年人才不如女子繁盛,发展也相对较慢,倒也相安无事。等到男弟子里出了惊才绝艳的人才,在两仪玄冰功阳属功法基础上,创出天河真劲,碧水阁就开始多事了。”

窗外海水由碧绿到浅蓝,然后又变成深蓝,风平浪静的海面上,粼粼波光飞速后退。王船侧面斜斜伸出,好像天鹅翅膀一样的白帆,在风里涨得满满的,一面面斜帆好像一支支带着弧线的巨大羽毛。

飞速行驶的白鸟号上,云霖子轻嘬了一口灵茶,继续说:“河汉这一代,碧水阁男弟子里人才济济。河渊、河汉、河湘,三大弟子在望。反观女子,同辈没一个成器。

“与三人差不多时间里出现的出色人物,也只有一个下一代里的苏越懿。现在所说碧水三潮里的听潮、观潮,其实只是矮子里面拔高个,使用其它手段,强行成就金丹。

“放到小一些的门派,足以支撑门户。可是对我们五派……”

云霖子放下茶杯,摇了摇头:“鸡群里挑出最强壮的,最多养成斗鸡,养不成仙鹤。”

张焚点头,认真聆听。

龙山五派,春明门辈分自由,刳山宗传承有序,其它三派介于两者之间。碧水阁有辈分,却不像刳山宗一样看重。苦潮真人苏越懿张焚该叫做师伯的,年龄比云霖子大了许多,相比河汉等人,其实比较接近。

双方其实是直接竞争对手。

刳山宗很难出现这样状况,对碧水阁、艮离山却不奇怪。

“当年最出色的是河渊!天河真劲只能说不比两仪玄冰功阴属功法差,比起两仪新霜极冻神功还有不如。河渊却能凭借天河真劲压当时已经开始修炼掌门专属两仪新霜极冻神功的苏越懿一筹。

“碧水阁门内的事我不清楚。只有记得传闻里乱的很,先有传言师叔、师侄女倾心相恋,有意结为道侣。后来又是……反正,闹到最后,以河渊叛教出门,河湘不知所踪结局。”

“啊!”张焚发出惊讶的声音,“那么我看见的,冒充河汉太师叔的……”

“应该是河湘!”云霖子斩钉截铁道。

“倒是你说一直感觉好像被人跟踪,后来出现的黑衣修士,更可能是河渊。按道理,以当年河渊修为……”云霖子声音小了下去,一边回忆当年旧事,一边辅以掐指推算。

良久,才抬起头来,小声冷笑道:“想不到王船帮大举攻打九环屿,竟然源自碧水阁当年内斗。怪不得直到掩盖不住了,苏越懿才发出消息。求援信息不找碧水阁,不找风雷观,也不直接传到刳山,偏偏发给你这个小辈。大约苏越懿还是存着你没有及时联系门派,直接帮她一把的侥幸想法吧!

“如果是河渊、河湘回来了,王船帮打下九环屿,碧水阁改天换日,不是不可能。不知道河渊和王船帮……”

声音渐渐低微,云霖子思考一阵,忽然道:“焚儿,先不说这个。你可知道你这次行事太过冒险?”

“师父说的是?”

云霖子微微一笑,右手食中两指并拢,轻轻一划:“自从你下山以后,为师也有小半年没有看过你的剑术了。”

清莹可爱,似可透光的茶杯里,飞起一张完全泡发开的茶叶。细长形状,好像一把小巧的微型飞剑,停顿在他身前。

“请师父指点!”

记忆中,云霖子亲自出手,指点他的时候并不少见。虽然不明白云霖真人为什么忽然考察他的剑术,张焚也没有多想,答应一声,同样捏起剑诀。

张焚面前的茶杯里,同样飞起一片茶叶。稍作停顿,前端微微下沉,同时发出三道真气。

这一式正是“刳山剑诀”的起手式“一气化三清”!不算正式出招,既是礼敬师长,同时也是试探虚实。

记忆里的云霖子毕竟不是“真”真人,当时的张焚也试不出他的底限。从前那些比剑试招,那真是师父教徒弟。现在,云霖子金丹已成,张焚更不是往日的张焚,修为战力突飞猛进,真打起来谁输谁赢还不好说!

虽然只是一片茶叶,也没使出全力,这一式的威力已经超越当天碧月湖上,张焚全力发出的同样剑式。

云霖子眼里微微一亮,抚须赞道:“好!好一个一气化三清!”

说话间小指一弹,自家那片茶叶随着飞动。

壶、杯上方光线仿佛为之一暗,凭空出现层层叠叠如山铁壁。

“御剑斩山倾”!刳山剑诀前十八式里,威猛第一的一式,从一片小小茶叶上,挥洒出来。

这一式纪念的是当年玉倾台,驳途祖师一剑克敌制胜,断山成台的事迹,一招两意。既可以展现山峰石壁坚不可摧,成为守势;亦可以如同祖师一剑过后,高山石崖倾泻滑落,发出势不可挡的攻击。

云霖子两种意境兼而有之。

前半招以铁壁之坚,阻挡张焚三道剑气。后半招转守为攻,飞剑刚猛沸腾倾泻。

意境转化极为精彩!

张焚忍不住心中喝彩。心中存想,剑意演化五行的本事他自忖远远超过师父。可是把“刳山剑诀”原本招式意境,自由切换,玩的这么出神入化,哪怕他的刳山剑诀已经升级到“出神入化,别出机枢”的地步,也胜不过自家师父多少!

属于张焚的茶叶速度加快,不甘示弱,展现出丝毫不弱云霖真人的造诣来。

两人以茶代剑。

第二百一十六章 金丹算力

两片茶叶仿佛两支飞剑,在把茶几当作大地,壶、杯、茶盘和几上摆设作为高地山峰,起伏丘陵的一片天地中,纵横来去。

所用剑式都局限在“刳山剑诀”前十八式里。明明只是基础剑式,被两人信手拈来,稍加改变就变成气象万千,精彩纷呈的妙招。千招万式纷沓而来,让人目不暇接。

仔细想想,所有剑式却又分明是来自十八个基础剑式。只是奇思妙想层出不穷,让人目迷五色心神摇荡,直在心中惊叹:世上竟有人能把刳山基础剑式精研到这地步!

张焚暗暗佩服,云霖子更是啧啧称奇。正眼端详,才觉得眼前十分熟悉的徒弟,出门一趟,变得十分不同。

从前的张焚作风豪横大气,在他眼里却还看得出做作,仿佛小儿持金横行闹市,强充场面的意味,不是纯出自然。好比一个孩子,模仿大人做派,却不知道落在大人眼里,这样做法其实才显得孩子气。

眼前张焚,比起之前变得内敛一些,更显得英华内蕴,钟灵毓秀,见事明白,举止端方。不止修为精进战力猛增,整个人也仿佛脱胎换骨,当真有了一番宗师气度。

“修行到了这个地步,有的事情,倒是真应该说的更明白些了!”云霖子暗暗点头,心里想到。

“能够全靠自己,把刳山剑诀基础十八式钻研到这个地步,当真不容易!”张焚自己靠的是系统升级,为其所以,更加知道不靠小助手,自己钻研到这个地步的困难。

想象中,那是几十上百年苦练,还要加上足够悟性才能做到的事。修真者寿命长过普通人,也不可能把大量时间消耗在基础剑式上。打坐调息、搬运真元、参悟法术、锤炼体魄、感悟天道,哪个不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绝对不是“刻苦”两个字可以概括的。

“能够把基础剑式练到这个地步,云霖子师父在御剑上的天赋当真不凡!同样是新进金丹,雨涛师叔的剑术就差了许多!换了我,换了我……”张焚一时不愿意继续往下想。

隐隐觉得,以自己本身天赋,没有小助手帮忙,想比得上这位师父,只怕是千难万难。即使把时间放宽到几十年以后,自己也难做到。

同时,两人棋逢对手,连续使用差不多水准的基础十八剑式拆解,刺激张焚已经达到“出神入化,别出机枢”的刳山剑诀,隐然间,又生出新的感悟……

各种感悟,奇思妙想混杂脑中,张焚略微走神时候,眼前剑势忽然一变。云霖真人控制的茶叶,陡然多出许多巧妙,将张焚御使的叶片压制。

张焚大讶:“这是什么手段?看上去……我好像遇见过一次!”之前面对“血雨”归妙庵,是他仅有不多的,单纯从剑术上被人压制的时候。

境界不如人,真元不如人,吃亏不是真正的金丹没有法域,这些状况都不出奇。唯独刳山剑诀升级到顶,又几经参悟,先后领悟到剑意演化,五行轮转,融入“金光绝电剑”等等功法精要以后,纯粹剑术上受制于人,对他来说,是极少发生的状况。

张焚印象深刻。

“小助手!”他连忙心里呼唤。

冰蓝的光幕浮现,眼前显示的文字中,赫然出现“真人意识”几个文字。

“和上次一样……”

张焚大约猜到云霖子要和他说些什么,却不愿被动等待,心中生出一丝不忿:“区区一个真人意识,难道我自己就没有办法?”

控制的茶叶也发生变化。

刚才对战,他使用的一直是原汁原味,原版正宗的刳山剑诀。这次一番变化,使出的却是经他个人多次推演改良后的剑诀。

对于刳山弟子来说,未必普遍适用。可是对他本人,再合适不过。

长条形状的茶叶气象万千,同样威力倍增。

云霖真人双目一亮,赞扬一声:“好!能够把刳山剑诀融会贯通,创出适合你自己的剑式,可见你剑上的造诣,确实是不逊于我了!唔……即使是你师祖,在刳山剑诀上的造诣也不过如此,可是我仍有把握将你克制,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说话时候,张焚渐渐落入下风。

云霖子剑术造诣不一定比“血雨”归妙庵更高,但张焚对他剑式更加熟悉。云霖子再怎么变化,使的也仍然是张焚最熟悉的刳山剑诀。同时现在他修为、见识,目光眼力,跟在春明山上时候相比,又有长足进步,可以看出一些端倪。

云霖子剑式其实变化不多,更多的是临机应变,临时产生的,专门针对张焚的新变化。这样的变化既不精妙,也不普适,只能说在恰当的时候,这些改变就是最合适的。

“独孤九剑料敌先机?不可能啊……”张焚很快否定心中无稽猜测。从前看过里的独孤九剑靠的是剑术境界压制,才能做到处处克制敌人。要是敌人同样领悟了“无招”,那么还是要“打到如何便如何”。

恰恰他感觉中,云霖子剑术境界、真元都不比他强,能够大占上风,靠的像是强大的算力。

“……如果不使用拼命手段,不暴露‘龙蛇九变’,我还真没办法避免受他克制!”

张焚心中想到,耳朵里忽然听见云霖真人传来声音:“成就金丹,增强的不仅仅是真元法力,传统意义上的战力意识。比起金丹以前,大成后的金丹修士,可以说完成了一个飞跃!”

说到这里,云霖子不觉心虚,偷偷吁出口气,心道:“想不到这孩子竟然精进如斯,差点压不住他!没有大成金丹的意识算力,却能与我抗颉。不是真人,胜似真人,当真了不得!”

场面上是他占了上风,不过即使以张焚在“碧空观海”展现出来,震慑诸真人的锐金剑意,两人生死相拼,云霖子自忖没有必胜把握,说气话来底气自然不足。

“唔,我也不是说你不成……不过现在的你,在成就金丹,彻底掌握金丹以后该有能力的高手眼里,仍有破绽!

“金丹级别高手对真人以下最明显的优势体现在法域。法域一出,修为不够,几乎无从抗手。除了……除了极其稀少的个别怪胎。”

云霖真人瞥了张焚一眼,心道:“这样的怪胎眼前就有一个,还是老子的徒弟!”心中涌起一股自豪,不知怎地,眼里又觉得酸涩。

稍微模糊的画面里,张焚有些羞涩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摸着脑袋。

“还是那个熟悉的孩子啊!”

云霖子心怀大畅,发出一阵“哈哈”笑声,心中块垒尽去。

“对金丹没有大成的修士,法域最是管用。所以造成真人最出名的就是法域,搞得好像离开法域,真人比起以下强得不多似的。其实不然!

“成就金丹,真元质量、数量都再上一个台阶,比起神光到甘露,甘露到聚丹增幅犹大。这些都不提了!更大区别在于,金丹大成,思维运转,也同样上升一个台阶。

“水云门密档记载,约摸五千年前,玄天宗曾经做过试验,让人在不依赖外物法术,纯粹使用心算,加减事先预设好的,十以内的数字。当时玄天宗招来的五千名身体健康,没修行过任何功法的青年书生,一刻时间,平均完成计算一千三百五十三次。

五千低阶修士,最差的练气入门,仅仅计算了两千八百一十二次,最高聚丹巅峰,完成计算八百七十五万九千五百三十九……”

“这……计算机!运算速度!”骤然听闻,张焚震惊失神,张大嘴巴。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没有真的发出声音。

云霖真人描述的测试,像极了后世描述计算机性能的重要指标——运算速度。想不到殊途同归,异世界的修真者竟然用差不多的方式,测试修行对大脑的提升!

“你不必惊讶,修行对记忆、思维都有提升,即使散修也感觉得到。玄天宗只不过是选择一些方面,做了几次试验……”云霖子轻笑一声,“金丹之前之后有一个极大飞跃。

“金丹大成以前,参加玄天宗测试的修士,不论再怎么出色,在怎么惊才绝艳,计算次数也没能超过三千万。而金丹大成后,即使勉强依赖外力成丹,一刻时间里完成的加减计算,最差也在九千亿次以上,比起之前可谓突飞猛进!

“这么大的优势,当然会在战斗力表现出来。兵书里写多算多胜,少算不胜。只要对天道把握得足够深刻,又拥有充足的计算能力,天地间一切发展变化,现在、过去、未来,都可以如观掌纹,又何况一场战斗?

“咳咳,纯粹比拼剑术,对基础十八式的理解,为师不一定强得过你。之所以可以把你压制,差距,就在计算能力上了。”

云霖子起身边说边走,在舱里踱步。说到最后一句,回首看向张焚。

第二百一十七章 王船碰撞

“拉普拉斯妖!”张焚心灵之中,震惊得无以复加。

短短时间里,他对这个修真世界的认识,仿佛被颠覆了一遍。这个世界好像不是他想象,修真者解析世界,并不是只凭感悟推想,同样有定性定量的分析、计算。

“这些东西真人以下知道也没有用,徒然乱了心性,不过基本道理不难理解,听过以后,应该可以领会。”云霖子缓缓说道。

“是!弟子领会得到!”张焚忍不住追问,“弟子之前隐隐也有所感觉。可是为什么除了春明门的‘血雨’归师叔祖,其余几位真人并没有表现出师父一样的本事?”

“呵呵,提升是成就金丹以后就有,可计算辅助战斗,不是孩童都会的十以内数字加减!”云霖真人捋了捋颌下长须,“通常各大门派新晋金丹,所谓的闭关稳固境界,都包括补充相应知识,学习算法等等等等。快的三五年,慢则十年八年,也就差不多能在境界不如的修士面前,把增强的脑力体现得比较明显了。

“或者说,到那时,才在同为真人的对手面前,有正面对抗能力。至于其它门派世家,乃至散修里偶然出现的真人嘛……”

张焚了然。成就金丹好比硬件升级,带得动更高级的软件,可是没有相应软件,硬件提升也不怎么体现得出来。

理论上只要硬件支持,各种需要的软件都可以自己编写,实际上没几个人做得到。

即使自己编写软件,编程的知识,和软件涉及行业相关知识还是需要的。

这个世界知识就是战斗力,没有相关传承,战斗力也就差了一筹,散修、世家、小门派出身的真人,极难和各大门派里,同层次的对手抗衡。

“什么‘徒然乱了心性’,还是为了垄断!”张焚稍稍撇嘴,心中很快“呵呵”一笑,“门派本来就是依赖独有的功法、知识传承,何况记忆深处的大公司,又有哪一个不想掌握核心科技,不保护自己技术的?

“雨涛师叔是还没来得及掌握,我遇见的其它对手,要嘛是散修,要嘛出身世家和小门派。这么说来,不是我战力强横,真人里也能横着走,只不过因为遇到对手不强,大多数还是‘白板真人’,好像没有刻印神通的甘露境一样!”

他抬头看向云霖子。

云霖子点头安慰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凭你对锐金之道的领悟,遇上强化过算力的真人也能一拼,至少有同归于尽的可能。连战连捷,并不纯靠运气。另外,也不能轻忽大意。

“本宗通常把这种能力称为‘真人意识’,掌握以后固然战力大增,没有相关传承,这方面得不到加强的真人里,也不是没有格外出色的强者。今天说这些,只希望你往后不要大意。”

张焚好奇问道:“不知都有哪几位?枯心老人,我们龙山三散五真各自拥有哪个层次的战斗力?”

“枯心老人他……”

话还没说出口,巨大的白鸟王船猛地剧烈摇晃。

砰!砰!碰撞声音响起。

一艘流线型,船体流畅,仿佛一条拉长了的剑鱼,又好像一支放大了的宝剑的飞舟,横海而来,与白鸟王船正面冲撞。

一时间,白鸟王船防护罩上,四色光华喷薄。对面那艘体型稍小的飞舟也不逊色,发出一圈金灿灿的光芒,护住船体。

能量剧烈消耗,双方都没有实质伤害。

“这是什么?”

师徒两人一惊,马上醒悟。

龙山附近,能够与王船对抗的只能是王船。

听莫奇鸣详细说起过王船帮三艘王船的张焚,反应更快,惊叫道:“极剑王船,一定是极剑王船!虎鲨王不久之前已经被弟子斩杀……”

剧烈消耗的能量,惊动了从之前开始,一直苦心积攒能量,把四种火焰培养壮大的小助手。

张焚脑袋里听到一声轻哼,小助手的主体意识已经脱离识海,从他体内,转移到中枢大鼎里。仿制的鸾仪月心鼎里,将熄未熄的月白火焰忽然变得充满灵性。

白鸟号上阵法运作,转向操纵都变得顺畅,好像忽然增加许多润滑。同样动作,能量消耗速度下了一个台阶。

与之对应的是,聚灵阵收敛周边灵气速度更加快速。

张焚感觉到小助手传来的汹涌怒意。有被打扰的愤怒,也有受到挑衅的不忿。

白鸟王朝巨大,显得有些肥硕的身姿一下变得加倍灵活,加倍刚才的白鸟号像是一具逼真的水鸟模型,那么现在,模型仿佛活转过来,成为一只真正翱翔天际的白天鹅。

一百多丈长宽阔的船身腾空而起,无数雪白船帆翻涌,威风不失优雅的,向着极剑王船压去。

刚刚还势均力敌,秋色平分的两艘王船立即分出了高下。

同样传承自上古龙王,各有所长,各有千秋的两艘王船,在小助手加入以后,展现出的是一个优雅,一方拙劣。

就像天鹅与泥鳅同舞,完全不像同一档次的东西!

两三次碰撞以后,那边的人经受不住了。极剑王船上飞出两三道身影,显得有些狼狈。

为首一名须发皆白,道装打扮的老人从那边船头飞起。粗看上去十分从容,脚下摇摇晃晃,被白鸟号撞得大落下风的王船,却帮他露出马脚。

“且住!师侄不要撞了!”

白发道人话里透出惶急。

张焚松开按在中枢大鼎上,假装加强操作的手,转头看向云霖子。

“好了吗?”端坐窗前,手持茶杯,表现十分从容的云霖子眯眼看向窗外,嘴里问了一句。

“王船本来就不是用来互相碰撞的。对方先行挑衅,只是想给我们个下马威。

“本来弟子也不是料理不了,不过,既然那边把‘师侄’都喊出来了,大概不会纯粹的以力相逼,准备套交情了。

“弟子以为,还是师父出面,较为适宜。”

张焚起身一揖:“还有一事,要告知师父。

“对面那名白发道士,就是当日假冒河汉师伯,又被徒儿打败那人。

“人是假的,功法弟子看不出假。当作本命法器祭炼的,同样是一口‘五雀刀’!”

云霖子头也不回,用带着深深物是人非的语调感慨道:“那就是河湘!他和河汉一样,一身根基来自修炼碧水阁‘天河真劲’。那口‘五雀刀’同河汉师兄的,也是同时打造……

“故人相见,就让我去会会这位故人吧!”

云霖子挥袖站起,穿出舱室,御气升高。

“河湘!多年不见,怎么一见面就找小辈麻烦,欺负起我徒弟来了?”

没料到迎上前去的竟然是刳山掌教云霖子,对面一阵愕然。停顿片刻,才听河湘真人的声音道:“欺负你的徒弟?欺负你的徒弟!你这徒弟谁欺负得了?他不欺负别人已经很好了!”

隐隐传来还有一声恼怒轻哼。

云霖子哈哈大笑道:“自己修为不济被晚辈赶上,又怪得谁来?”

河湘脸上表情越发恼怒。

云霖子却得势不饶人,连续刺激那河湘几句。

对面白发老道须发皆张,被气得浑身发抖,一时倒是凭添不少气势。五色灵刀冲天飞起,人在刀后,跟着飞出船头,怒斥道:“云霖,不要欺人太甚!”

“便是欺你又能怎的?”

云霖子身体不动,漂浮在白鸟王船上方,挥手一指,身后长剑出鞘。剑光如华,丝丝化雨,才一接触,就把河湘道人五雀刀紧紧压制。

张焚看得暗暗点头:“师父这是演示给我看的!”

云霖真人占据上风原因,和刚才两人说的一模一样。河湘道人虽然也有“真人意识”加持,增强的幅度比起云霖子明显相差极远,弱到张焚几乎感觉不到的地步。

“这就是为什么之前我和他的战斗,没发现他也有‘血雨’归妙庵和师父一样本事的原因吧!”张焚抓抓眼角心里想道。

云霖子有意向他证实,刻意演示,把金丹大成以后,思维算力大幅提升,应用到战斗方面的好处展示出来,让张焚看得清楚。

大脑是硬件,计算的方面就是软件。除此以外,就像是围棋里的虚算路、大局观一样,本身剑术上的修养境界就像是单纯思维速度提升不能增强的,模糊判断等等概念。

所谓“真人意识”可以依仗金丹大成后大幅提升的思维能力,把御剑战斗化作数据化,量化计算。而本身剑术上的修养则像是跳过大量计算过程,直指结果的插件。

斗剑胜败,决定在这三者之间。

云霖子不论思维算力、剑术境界,还是对金丹以后各种知识的掌握,都要胜过半途离开师门的河湘道人。

张焚心道:“其实金丹之前未必不是这个道理,只不过思维速度跟不上,所以……”

就在河湘将要落败时候,极剑王船上忽然出现一名全身黑袍,看上去风轻云淡,同时又拥有着神魔一样气势的黑衣修士。

“是他!”张焚心里惊呼,连忙高呼叫道:“师父……”

第二百一十八章 早有应手

还没等他把后续的话说出,那边黑衣修士主动揭开脸上面具,露出一张俊朗清癯的面孔。脸上微微露出笑容:“云霖贤弟,别来无恙?”

张焚看见天空上自家师父惊呼一声,喊出半声“河”字,御剑飞行,落到极剑王船上去了。

三人船头交谈,起初还有些表情变化,几句过后,三人收摄心神,越发叫远远观望的张焚看不出什么。

想要偷听三位真人对话,他还力有不逮。

张焚无可奈何,默默等待。

过了一炷香功夫,那边传来一声朗笑,云霖真人和河湘,同那张焚心中猜测多半是当年碧水阁一代天骄,冠绝一时的河渊道人的黑衣修士拱手道别,飞回白鸟王船。

极剑王船巨大船身腾空飞起,转眼消失在视线中。

目送极剑王船消失在海天交界,云霖真人转头目视张焚,神色郑重:“焚儿你老实跟我说,你……炼化白鸟王船,你当真不觉得有何不妥之处吗?”

张焚讶然,问:“不妥?师尊此言何意?弟子并没有感觉有任何不妥的地方!莫非……宝物无主,得者居之,总不能说白鸟王船天生该是碧水阁的吧?”

被他愤愤不平的语气逗得笑了,云霖子仔细端详,见他似乎真的没有感觉,微微惊讶,道:“你可知刚才河渊、河湘同我说了什么?”

海风吹拂,道袍翻飞,云霖子风姿若仙,脸上露出奇怪神色。

“王船帮围困九环屿,苦潮、河渊、河汉种种动作,其中确实有着古怪。

“龙山五派,结盟多年。一个王船帮,即使实力增强一倍,也不可能取代碧水阁在龙山的地位。原因无它,包括我们刳山宗在内的四派不会允许。即使说动其中之一,也不可能让四派一致接受。

“但是把王船帮换成三河就不一样!

“河渊、河湘重返龙山,围困九环屿,河汉行为暧昧,这一桩事就成了碧水阁内争。苦潮赢了不提,河渊赢了,只要再得到其它四派之一力挺,剩下三派多半就会顺水推舟,承认他们接掌碧水阁。”

“焚儿,你的猜测其实没错!”云霖子目视张焚,“苦潮心知肚明,所以极力隐瞒。哪怕碧水阁被强敌围困,也不愿向我们四派求援。而从河汉被困锁金山开始,则是三河为接掌碧水阁设的局。

“河汉没有止境站到河渊一边,苦潮不得不救,不能不救,消息泄露在所难免。而把消息传递给你,想必也是苦心算计。三河把最先说服的目标放在本宗。不过……”

云霖子眼里精光大盛:“你要以为河渊、河汉只是示好,给你白送好处,而不暗施手脚,企图反制本宗,那就大错特错了!”

得到云霖子提醒,张焚心头微凛。仔细想想,自己得到白鸟王船的过程确实太过容易,几乎是黑衣修士硬塞到自己手里。

“上船前我还想着小心在意,打算刮一笔就走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忘记了,自然而然把目标改成了炼化王船!”

张焚心中忐忑,细细回忆,暗暗体察,却又不觉得自己哪里着了三河的道,有哪里可以被人钳制,用来反制刳山宗的地方。

完完全全,仔仔细细的反复检查三遍,张焚摇头道:“我……弟子不觉得有中了暗算的地方,或许……”

见他真情实意,确实没有感觉,云霖子惊讶里带着欢喜,问道:“确实无事吗?河渊有求于本宗,反手算计一招也不敢过分。据他所说,这王船有些古怪,历代船主假如修为不足,便会人船一体,不能远离,等于被禁锢船上……”

听云霖子完全说出,张焚提着的心立即放下,御剑飞行,片刻之间,两百里打了个来回。欢声说道:“请师父放心,弟子并不受王船限制!”

云霖子忧心尽去,放声大笑。

海面上,海水层层叠叠,以白鸟王船为中心向四方倒退。

“想不到!想不到!河渊苦心算计,竟然被你脱出,白白送了我的徒弟一份大礼!”

笑声极为开心,似乎十分高兴张焚能赢河渊一局。

笑声止歇,云霖子才问:“你是怎么躲过河渊算计的?”

听到“人船一体,不能远离,等于被禁锢船上”时候,张焚心下恍然,已经明白河渊算计何在,暗道:“好在当时有小助手提醒,没有直接炼化王船中枢!”

他采用的是先以一气树黎分出化身,再借用西廉查家吞噬妖兽神通的秘法,在身体里留下烙印。比起直接炼化,多了两道转折,加上西廉查家为八门八道设置的“安全阀”作为缓冲,才没有直接中招。

这里面八门八道、树黎奇果都不必对云霖子隐瞒。

前者也还罢了,后者他想要夺取树黎,还是少不得仰仗宗门力量,根本不可能隐瞒。

其余小助手,焚天九火等等就不必说了。

张焚心里明白:“我心里对师父亲近,也曾发下天道誓言,可是毕竟不是原本灵魂。感情上说,前身经历过的,对我感同身受,和我自己经历过也没什么区别。可是理性分析,毕竟不同!”

纵然全盘接受了前身的情感,心中始终分得清楚,不该泄露的一字不提。只从八门八道、树黎奇果说起,把这事情解释过去。

饶是只有这两样信息,已经足以叫云霖子震惊。

他眼中异彩纷呈,轻声赞叹:“想不到,想不到西廉查家创出如此奇功!想不到苦潮苦心孤诣,瞒下这么一件宝贝,做得好大事!”

前一句感叹西廉查家,后一句称赞苦潮真人。

“苏越懿也堪称一世人杰,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天意弄人……”

声音渐渐低落,云霖子没把整句话说完,口风一转道:“能够综合两物,自出机枢,焚儿你确实长进了!”

看着眼前俯首受教,一幅谦逊样子的张焚,云霖子心中惊叹。

在他内心,并不像外表一样平静。

自己这个开山大弟子,一次次地带来震惊。云霖子心中已经把对张焚的估计提高、提高,再提高,还是估摸不到,张焚竟然能够做到这样的事。

结合树黎与八门八道,短时间里改良创造出这么一门功法,云霖子扪心自问,自己也只有三分把握。易地而处,多半做不到自家徒弟做到的事,心里不由升起后浪推前浪的沧桑。

很快,云霖子收拾心情,朗笑一声,道:“既然焚儿你不受王船辖制,那么索性与我一同前往九环屿。河渊自作聪明,总要从他手里多敲出一些东西,才不枉你这一番作为!”

张焚答应一声,调整方向。

海上一只巨大白鸟,白帆鼓满了风,乘风破浪,追着极剑王船消失的方向掠海而去。

师徒二人对坐船头,说说谈谈。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谈笑间,张焚对龙山五派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本地区局势,附近几个大区间的纠葛,理解得更深刻。

云霖子一派掌门,根据他得到的情报,从他的角度解析,高屋建瓴,比起从前身继承来的看法又是另一番不同见解。

“河渊言道他已有脱离王船的方法。设计谋算,只不过是希望对本宗多一番牵制,避免本宗食言而肥。其人其行纵然可恶,配合他的行动,由河渊入住碧水阁,取代苦潮,对本宗仍是弊大于利!

“多要些好处,敲打一番不妨,其它……”

“弟子理会得!”

见徒弟明白自己意思,云霖子嘴角勾起淡淡笑容。

白鸟王船一日千里,短短七八个时辰,便已从靠近新京的锁金山,疾行到了九环屿外围。

蓝天白云,山岛竦峙。

蔚蓝色的天空与碧波万里的海水之间,九道断断续续的环形岛礁露出水面,一圈圈一层层,像是海面上荡起的涟漪。

环岛与环岛之间,许多更小的岛屿露出水面。

往日里灵气馥郁的九环屿形势大改。

以极剑、长鲲两艘王船为首,数十艘海上城垣一般的战船,汇合上千修士,环绕九环屿。

“阵势不小!可是单只这样,就能打得龙山五派之一的碧水阁闭关自守,苦潮师伯据守不出,弟子绝不相信!”

“看下去,答案很快就会出现。”

云霖子回看张焚,淡淡说道。

过不多久,长鲲、极剑两艘王船上,灵气汇聚。巨大的能量反应当中,两边船上,各有一道粗壮的黑光,气势汹汹,发射出来。

“黑日宝龙弩!这才是黑日宝龙弩!”

张焚一阵心悸,心脏砰砰乱跳。王船上黑日宝龙弩发射出的能量光束,可比查、莫、朱三人使用符宝攻击时候,声势煊赫多了。

“这样的攻击,不用三方合击,单独一下,我也没有顶得住的道理!”

当时三人使用拓印下来的符宝,伏击点星子,已经打得这位纵横海疆的横海王五劳七伤,半死不活。这时原版发动,威力足以动摇龙山五派的护山大阵。

“春明门的‘春云明光生灭两相神魔阵’,如果没有各派高手来源,入驻‘一元四时十二月令’位置,只怕也挡不住黑日宝龙弩几次轰击,碧水阁的‘托天碧落沧澜阵’只怕要完!”

第二百一十九章 九环攻伐

“咦,竟然不是‘托天碧落沧澜阵’,碧水阁什么时候改换了守护九环屿的山门大阵?”

九环屿上大阵运转,准备应对冲击,立即被两人看不不同,张焚惊异问道。

云霖子神色凝重,变换不定:“应该是苦潮自创的‘海潮天阙九九连环’!早听说苦潮在‘托天碧落沧澜阵’基础上自创……”

心中念头一转即过,其实没有花去多久时间。

发出时候不比水桶粗壮多少的两道黑光,由于距离极远,远远看去,仿佛两条细细长长的黑龙,张牙舞爪,向着把整座九环屿,大小八十一座岛礁一起笼罩在内的“海潮天阙九九连环大阵”直冲过去。

云霖子话没说完。

砰!砰!两束黑光先后接触到“九九连环”的能量光罩。

出乎张焚预料,接连两声爆响,大阵光罩与能量光束接触发出的爆炸规模,都比他想的微弱太多。

嗖嗖!

紧接着,两束细弱了一半以上的黑光穿透阵法防御,击打在九环屿中央一座小岛上。

大地震颤,海波倒涌,白鸟王船下方的水面也一阵摇晃。

“越懿,你还要负隅顽抗吗?”

长鲲王船上,早前见过那名黑衣修士漂浮飞起,带着悲天悯人的表情,声音传遍九环屿内外。

“呸!门外叛徒,也敢叫嚣!碧水阁上下只有战死的弟子,没有投降的门人!”

九环屿中央主岛上,冲出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妪。张焚搜索记忆,认得是碧水阁一名前代长老,怒气冲冲,指挥身边弟子登上刚才遭受攻击的小岛,翻开废墟,救治伤者。

“左右死伤的都是本门弟子,这是何苦来哉?”河渊感慨一句,道:“我与你不论胜负,都不会影响祖师传下的道统,说到底是门内之争。越懿,你若当真心系本门,不妨出来与我单打独斗一场,以个人胜负决定掌门归属。

“否则无论胜负,损伤的都是本门元气。”

“呸,欺师灭祖之人!同阁主单打独斗,你也配……”

云霖子轻轻摇头:“河渊对九环屿大阵实在太熟悉了!即使苦潮改‘托天碧落沧澜阵’为‘海潮天阙九九连环’,终究还是难脱当年巢厩。可惜!可惜……”

听了几句,张焚心中已有猜测:“,取而代之。所以没有采用打破‘九九连环’长驱直入的方法,而是选择凭借黑日宝龙弩不断穿透大阵屏障,消磨碧水阁弟子士气。只是单单这样,就想入住碧水阁,几乎没有可能。必然还有其它后招……”

河渊似乎也不着急,几句话说过,向着长鲲号落下,另外一边的河湘也跟着往极剑王船降落。

九环屿里,碧水阁众人似乎也知道不能被动挨打,飞出三道身影。

河渊下降的势头不变,恍若未觉,落回长鲲王船上。只有河湘祭起“五雀刀”,迎上前去。

两艘王船,先后又有五名金丹级数的高手飞起。

以六对三,双方战作一团。

张焚认得的,仅有遨游剑醉佳音一个!

“点星子尚且收服了金不恶、羽冲天两大妖人,何况明显比他更强许多的河渊?以两王的财富,再临时聘请一两位真人,毫不稀奇!”

一旁云霖子所想与他不同,张焚耳中听见自家师父叹息一声:“碧水阁这一代,表面上只失去河渊、河湘这两大弟子,实际上河汉也暗中叛离,至少两不相帮。三人代表派系的前辈耆老,后代弟子也各自离心。影响怎么说都不过分。

“同一代里少了三位真人,碧水阁再怎么样也弥补不了的!本来该是高手辈出,门户兴盛的时候,落得个苦潮一人独自支撑的局面。此消彼长,还在派外多出好几个一心觊觎的大敌!

“焚儿,今天的碧水阁你牢记心中,日后也当引以为鉴!”

“所以这就是你和师祖一直容忍太师叔一系的原因?绥靖犹豫,不见得好过壮士断腕!”张焚心里不完全同意。这话没必要直接说出来,他心中念头一转,恭恭敬敬抱拳答应。

其实刳山、碧水形势不同,是否需要“壮士断腕”还待商榷。他心中念头,更多是习惯反应,忍不住要杠两句。

观潮、听潮,加上一名张焚辨认不出的老年金丹,三人联手也打不过河湘一方六名真人,很快败退逃回阵法庇护范围。

九环屿里气势更丧。

护山大阵挡不住对方法宝定向打击,己方高手出战也铩羽而归。大量普通弟子惶惶不可终日,甚至有年纪较大,认得河渊、河湘的,忍不住生出埋怨苏越懿的想法。

内心想法张焚、云霖子师徒看不出来,“海潮天阙九九连环大阵”里的变化,两人一目了然。

云霖子轻叹道:“碧水阁大势已去!”

张焚上前安慰道:“师父不必担忧,河渊师伯入主,碧水阁还是碧水阁,龙山五派仍将是龙山五派!”

“我岂不知?碧水……苦潮一败,河渊入主,短时间里必然依仗本门,长久去看,却不知对本门是好是坏。”

与苏越懿、河渊等人都没有私交,张焚远不如云霖子心情复杂,闻言笑道:“就算苦潮师伯输了,只要三潮中有一人逃脱,碧水阁往后就安静不了。往后数十年,甚至一两百年还有得纷争,在龙山五派里弱势已定。

“想要重新崛起,至少是几十年后的事了!

“其实师父您如果不满意,我们也可以站到苦潮师伯一边,帮她一把!由我们师徒联手拖延一二,再把消息传递出去,引得风雷观、春明门、艮离山全部入局,河渊想取而代之就没那么容易了!

“混乱局面里,反而是碧水阁正统得到四派共同支持的可能更多一些!”

“哈哈哈哈哈,那也不必!苦潮好过了,对我们刳山宗有什么好处?”云霖子执掌刳山二三十年,讲到利益,立即摆脱多余情绪,“现在情势,河渊也未必稳赢。河渊封锁消息,是因为四派一起干涉的情况下,他多半得不到支持。苦潮也封锁消息,是不愿意被龙山四派趁火打劫。

“现在提防趁火打劫,想必心里还有胜算。只不过我们不知道她的胜算在哪里罢了!

“既然双方都不愿引来其余三派,我们又何必枉做恶人?”

两人高居白鸟王船桅杆之上。

他们看得见的,甲板查、梅、朱、莫以及诸张也看得清清楚楚。亲眼见到九环屿外局势,七人心中不禁各自惴惴。

等到碧水阁出战的三名真人败退,再也按耐不住。梅芳毅一跺脚,抱拳向两人飞来:“云霖真……”

话刚说了个开头,云霖子道袍袖口一挥,软绵绵宽阔的袖子上冲出一道气劲。

沉重压力迎面扑来。

梅芳毅气息不畅,白眼一翻。身体失去控制,坠落掉下。

船上其余六人齐齐大惊,纷纷做出戒备。查克行腾身飞起,一面取出长戟,一面扬声问道:“真人这是何意?就算梅老稍有得罪……”

没给他太多说话时间,云霖子道袍袖子连连挥动,查克行、莫奇鸣、朱一波等人纷纷倒地。

吩咐张焚把他们安排进船舱里,云霖子才道:“接下去的事情轮不到他们几个做主,梅老儿又是苦潮的死忠。先让他们歇着,等到大事抵定再放出来,免得啰嗦!”

张焚自然不会有意见。

按照云霖子指点,驱使白鸟王船避开九环屿方向,继续往外海驶去。

走了五六百里,云霖子示意张焚停下,飘飞升上高空,左顾右盼:“应该在这附近,有一个葫芦形的小岛,也可能是被浅水淹没的礁石……”

张焚极目远眺,附近海域虽然荒无人烟,却星罗棋布,分布着不少岛礁,又是一处群岛。

想在附近海域找出符合条件的地方,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云霖子以为船上清醒的只有他与张焚两人,张焚心里明明白白,听见云霖子这句话的一共有三个意识。

“小助手……”

眼前光辉一闪,一道散发着莹莹白光,和白鸟王船光色相同,比起鸾仪月心火又少了三分皎洁的光幕凭空出现两人身前。

差不多百里方圆,尽入画图。周围接近百里海域,海上水下高山低谷,在莹白光幕中纤毫毕露。

“这是怎么回事?小助手……”即使心中有所准备的张焚也被吓了一跳。

“用不着我帮忙,白鸟王船本身具备扫描周边地形,投影具现的能力。”

识海中忽然响起一个女声。微微沙哑,声音低沉中带着魅惑,让人一听见,就在心里勾勒出一幅慵懒成熟的画卷。

刚才只是小吃一惊,张焚现在可被吓了一大跳,凭空跳跃起来,心中惊道:“你!你,你……”

“镇定小心,不可自乱!”被他忽如其来的动作一吓,云霖子身周冒出一圈罡气,飞剑出鞘,戒备完全以后,才向张焚询问。

张焚尴尬摸头:“师父,没事。刚才我试着调用白鸟王船,一时没能想到消耗竟然那么大,所以……”

第二百二十章 取而代之

“遇事当有静气,以后小心了!”云霖子瞪他一眼,教训一句,“不过以你年纪,见识不足不足为奇。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白鸟王船上有诸般神妙,消耗巨大也在情理之中。”

“是,师父教训的是!”张焚暗道侥幸,俯首受教。看见云霖子没有怀疑,心知遮掩过去,才在心中问:“你是小助手?”

“呵呵,当然是我。”

成熟魅惑的女声又一次响起。

张焚稍稍沉默,问:“你究竟是什么人?”

张焚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接受了系统附身的事实,可是只能使用文字的系统,或者机械化的语言,和跟活人听不出差别,宛如一个真人同他在心里对话的感觉截然不同。

内心翻涌起巨大不适。

“什么人……我,我是人吗?”

通过识海深处摇曳火焰,转发过来的话语带着强烈的迷惑。

“我知道的就是你知道的。

“原本我以为自己是系统配备的助手,就是你记忆中,叫做人工智能的。后来渐渐发现自己是不同的……

“我不是系统!我和你体内的系统不应该是一体的,至少从一开始不是!从在长山开始,我就暗暗怀疑。为了救你的那一次,我灵智几乎完全散失。那个过程里面,我深刻领悟到了自己和系统的不同。

“炼化白鸟王船,我就有所感觉,之所以费劲力气,也要在短时间里复苏‘鸾仪月心火’,把火焰的种类增加到四种,就是为了验证心中一个猜想!”

张焚一边跟着云霖子行动,一边凝神内视。

识海深处,火焰形态不断发生变化,显示出说话那个意识,也正心情激荡。

“如果说系统是我的本体,倒不如说系统就是焚天鼎里的九种神火,不论‘鸾仪月心火’‘阳天煌濛火’还是‘大赤地心火’都没有区别。只要读取过你的记忆,都可以由此演化出最早的小助手来!”

“那你是什么?九火焚天鼎的器灵?”

“我不知道!”四色火焰剧烈摇摆,好像一个人在摇头,“我是外来的,是附加的……我能够在一定程度上操纵这些火焰,同时,随着九火力量复苏,收集到的神火越来越多,也能感觉自己受到这些火焰的排斥。

“好像它们要摆脱我!

“我……”

识海里的火焰忽然变得暗淡,伤心、沮丧的感觉直接传递过来。

一段时间交流,文字变成了语言,背后的习惯却没发生变化。熟悉的感觉让张焚感到安心,渐渐找回了和小助手之间的亲密。

两人继续交流,云霖子按图索骥,带领张焚一直飞向西北。

群岛边缘,一座葫芦形状的黑礁在水下若隐若现。

“就是这里了!”云霖子示意张焚把白鸟王船停靠到礁石附近,“河渊约我见面的就是这个地方,他准备了什么后手,大概可以亮出来了!”

“师父觉得河渊……师叔祖会准备怎么样的后手?”

云霖子拈须道:“他能有什么样的后手为师不知,不过他现在会做什么,我倒有些猜测。焚儿,你觉得河渊入住碧水阁,最大的障碍在哪里?”

“苦潮师伯?”

见云霖子摇头,又道:“龙山其余四大门派?”

“苦潮?苦潮是他的直接对手,解决不了苦潮,其它不必说了。只能说是基础条件。至于春明门、风雷观、艮离山和本门,河渊毕竟是‘熟人’,他和苦潮之间说白了还是碧水阁内乱。这一次假如只有河渊、河湘,他俩离开龙山多年,很难不使四派疑虑,其它四派还有可能力挺苦潮。可是多了河汉以后,形势截然不同!

“这些年河汉不显山露水,却称得上交游广阔,在龙山积累下一幅好人缘。除了交情以外,还有一些事情,利益与共,所以大家都是信得过他的。这两点算是障碍,离‘最大’还有些距离。”

张焚思忖片刻,摇摇头道:“弟子不知!”

两人从王船上凌空走到葫芦形的黑色礁石上方。云霖子整理下摆,盘膝在水面上凌波坐下。张焚侍立在他身后,听云霖子讲道:“凡是有些份量的一方门派,大多根深蒂固,击败掌门,攻破山门并不等于全部。真正想要断绝道统,彻底灭门,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当然河渊想要入主碧水阁,比灭门要容易得多,不过也不仅仅是击败苦潮一系能做到的……”

云霖子稍微停顿,问:“焚儿,你可还记得本派源流?”

张焚躬身答道:“弟子记得!本派渊源始自上古道门玄天宗,是玄天宗支脉仰仙阁分宗水云山旁支铁山宗的别传。”

云霖子点头又问:“祖师创派以来,历代弟子自立门户,或者有家族遗留的有多少家?同本门保持联系的有多少家?”

“自立门户的有五十八人,有家族遗留的有……难以计数。现在同本门保持联系的支系门派尚存七家,历代弟子家族一千九百五十二家。”

一千九百五十二个家族里,并不全是修真世家。有的家族只不过在某一代偶然有人拜入刳山宗,在那以后,再没出过修真者。真正算得上修真世家的只有几十家。

这些数据张焚作为大弟子,负有整理送上刳山宗拜帖、礼品的职责,所以十分熟悉。

云霖子点点头道:“所以以本门为例,想要取我们祖孙师徒而代之,首先必须要面对你师祖到我,到你这一系的力量。然后,掌门直接掌握的秘传弟子,也是一股不容忽视的力量。

“做到以上两样,也只掌握了一个空壳。”

“放眼本门以外,历代弟子创建的支派、世家,也必须安抚笼络。没有他们的支持,即使夺取掌门名号,也继承不了本宗在龙山的地位。

“况且历代弟子创立的小门小派,遗留家族里就真的没有高手吗?”

云霖子斜瞟一眼,神秘微笑。张焚了然于心。这些小门派与家族里,必然还潜伏着刳山宗的隐藏力量。这股力量藏得比秘传弟子更深,甚至掌门都调动不了。不过一旦到了生死存亡关头,或者像碧水阁这样类似改朝换代的局面,这股力量必然会用动作。

思维发散一下,或许不止这些和刳山宗关系有迹可循的门派、家族,或者毫不相关,或者表面敌对的势力中也有……

刳山宗是这样,碧水阁又差得了多少?

“河渊如果只想要当碧水阁主,那么打破九环屿就差不多了。可是,他想要的是龙山五派里,统御龙山五分之一的碧水阁,攻进九环屿,只能算是基本条件!想要完完整整地把碧水阁继承下来,要做的事情还很多!

“河渊师叔,我说的对是不对?”

云霖子忽然起身提气,声音远远传播开去。

黑礁上方,纯澈透明的海水荡起涟漪,使得水下二三十米的葫芦暗礁,变得扭曲模糊。

“云霖你说的不错!这次请道友前来,这是要借助两位以及刳山之力。”

远方海面上,两个道装人影显现,飘飘摇摇,走了过来。

一个身躯发胖,坦露胸怀,正是春明山上曾经见过的河汉。另外一人传统服饰,阴凛邪气一扫而空。

说话的正是河汉。

云霖子稽首一礼道:“原来是河汉师叔,师叔别来无恙?”

“不忙叫我师叔,我不占你大辈!”河汉连连摆手,“你们刳山宗也就嘴上客气,我不占你大辈,你也稍微客气点,别趁火打劫太多可好?须知这可不是你们刳山的独家买卖!”

“师叔说笑了!龙山五派同气连枝,哪里有趁火打劫的说法?贵我五派向来是龙山重要支柱,碧水阁有事,我们刳山宗不得不上心。”

双方见面试探几句,相互明白对方意识,双方都有合作意向,云霖子表明了,不会动摇碧水阁作为龙山重要支柱的底线。河汉、河渊相视一眼,也先后隐隐退让,话里暗示可以分割部分利益,让给刳山。

一软一硬,立场少许不同,也只不过是一个红脸,一个白脸,讨价还价的手段。

修真界里终究是以实力为先。张焚心里有事,也不熟悉三人说的人物、事迹,提到的当年旧事,门派秘辛,把主要精神又转移到小助手那边,同她一起分析、比较,试图破解出更多关于系统的秘密。

探讨一阵,张焚忽然说:“说了这么久,再叫你小助手也不合适,以后该怎么称呼,不如我帮你起个名字吧?”

微微一点的四色火焰末梢摇摆。

“我记得,我有名字……”

起名大业还没开始就遭遇挫折,张焚也不遗憾,顺嘴问道:“那你以前叫什么名字?说不定我们还可以查查历史上的大能人物,找出更多线索。”

火苗光色明灭,好一阵子才有声音传出:“想不起来,暂时就叫做‘玉京’吧。”

“玉京?”张焚心头一动,“是那具人傀使用的短剑名字?”

第二百二十一章 借体复生

之前白鸟王船上一十二具战偶人傀,以张焚现在势力,可以驱动的只有较弱的六具。其中,能够让他寄托神魂的,更是只有先前纵过的一男一女,最弱两具人傀。

这两具人傀,也是点星子最后时刻,用来与他战斗的两具。

其中那名女人傀配备一支短剑。

记得当时他还羡慕过十二人傀各自配备了生前的兵器法宝。可惜那些法宝兵器看起十分正常,其实被与人傀炼制成为一体。除非把人傀毁坏,否则不可能单独拿走使用。

不过与一具能做打手,又能驱使作为替的人傀相比,单独兵器法宝的价值就低得多了。历代王船主人,没人做过买椟还珠的事。

张焚记得,那支短剑上面铭文就是“玉京”二字。

“玉京,天上仙都?‘天上白玉京,十二楼五城’的玉京?”

对云霖子,张焚不止留了一手,其实是留了好几手的。不止小助手的事严格保密,化龙魔暂时没跟自己师父提起,王船上的收获也大打埋伏。

其余不论,只说这一十二具战偶人傀,云霖子就只见到十具。其中最弱,最好控这具女人傀,和被摆放在最前方,看上去年代最为久远,也应该是最强大的一具人傀被他隐藏下来。

一具是现在可用的即时战力,一具在于未来,有备无患。

“是的!”小助手……不对,应该说是玉京的声音传来,“我感觉……自己和那具体有些关系。如果费些功夫,应该可以自己控制那具体……”

“啊……”张焚怅然若失。

明明体里多出一个系统,曾经让他忐忑不安,脑袋里做了好多预案。这时听说小助手要从他体里离开,不由得又莫名伤感。

两人静静无言。

过了片刻,张焚才回过神来,心中问道:“这么说以后小助手用不了了吗?”

火焰轻轻摇头:“我说的是‘我’,仅指这个意识。至于你体里的火焰,暂时我没有办法。这也是我觉得自己跟小助手不是一体的一个原因。我的系统存在与否,完全不受影响小助手系统功能。我的意识转移以后,你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意识,代替原来的我。

“那样……对你还会更好。”

听起来感觉不错!张焚立刻意识到另外一个问题:“那么系统的能量呢?推演运作的原理呢?为什么别人因我而产生绪波动,就可以积累点数,加点变强?”

火焰继续摇晃:“我不知道,这个我真不清楚!由我之前的感觉,似乎是九火焚天鼎里的九种神火,和世界权柄、天道有些关系。绪点数之类的,大约属于神道香火的另类变化吧。

“我也弄不明白,反正时间还长,你自己慢慢摸索……”

“神道香火……”张焚默默点头,这个说法和他自己猜的差不多。先前他也做过这样猜测,如果不是遇到瓶颈,他还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加点升级,突破下去。

现在的他,已经不再是初临异世,那个和平年代出生、成长的灵魂,即使没有系统,也有信心独自走下去。何况系统还在,小助手的意识,其实也还在。

那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两人对话,转向具体作、配合的细节。

直到太阳西沉,云霖子三人才将局势推演清楚,开始锱铢必较的分割利益。

河汉怪叫一声,惊动沉浸在内心交流里的张焚。

“我说士奇,你老弟未免太黑了吧?这么搞法,我看从今往后碧水阁换个招牌,改名刳山下院好了!

“我劝你要点脸面,否则带坏徒弟,岂不因小失大?”

看见两人面红耳赤,张焚面露微笑,原来真人见惯亦寻常。平常高高在上的金丹真人,到了利益相关的时候,也像普通人一样争执计较。只是能够看见这番景的低阶修士,百中无一罢了。

心中想道:“原来师父叫做‘士奇’,不知道是名还是号?张士奇,还顺耳的!”

云霖子看他一眼,呵呵一笑:“师叔见笑了!刳山的一切,总归是小儿辈的。我这当师父的不为后人打算,才真会让徒弟笑话!”

不常说话,只在河汉词穷语塞时候,才忽出奇兵说上两句的河渊,将头转向张焚,以前所未有的和蔼语气,关切问道:“张师侄炼化白鸟王船,不知可还顺利?你这师父面前,我们不敢以长辈自居,不过你总是我们的晚辈没错。

“当年你师父同我们也是过命的交!现在争执,只不过是因为各有各的门派立场,并不影响私底下的交!”

河渊玩味转动手里一只酒杯,好似真意切道:“说起来我这长辈没有贤侄的天赋,像你这般年纪,师兄弟三人联手,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总算比你多吃了一甲子米饭,炼化王船也有多年。要是贤侄遇到疑难问题,多少可以帮你解答一二……”

他说的真意切,好像真是出于关心,张焚师徒心里却无不大叫:“来了!”

之前埋伏的后手,看来河渊是打算这个时候将它变现。就是不知道少了这个交易条件,他会用什么来抵充。

师徒眼神接触,随机明白对方心意。张焚彬彬有礼,抱拳躬答道:“弟子一切安好,不劳前辈费心!”

“哦?”河渊、河汉两人脸上稍微错愕,一闪即逝。河渊应变极快,当即含笑引开话题:“没有就好!士奇贤弟,你当了不少年掌教真人,应该猜得到愚兄想做什么,接下来要做什么……”

声音缓缓拖长,并未将未尽之意直白说出。

云霖子知机接住河渊话头:“河渊师叔的谋划,我一向是佩服的!贫道斗胆猜测,小师叔放心离开九环屿,没把九环屿那边放在第一位,想来是心中另有谋划……”

“这样就完了?”张焚怅然若失,心里又有另一个声音道,“就该是这样!”河渊早先谋划不成,被他们师徒一口否认,难道还要继续追问,给张焚师徒一个装打脸的机会吗?

能不能离开王船反正作假不得,找机会再行试探就可以了,何须苦苦追问,无端端坠了份!

况且即使追寻真相,确定张焚炼化王船以后,确实还没找到离开王船的方法又怎么样呢?矢口否认,另有一种可能就是不愿拿这事作为交换条件,也不愿意翻脸。

要是这样况,两河冒冒然揭穿,徒然弄得大家难看,未免太不识趣!

河渊、河汉都久历世,不会犯这样的错。

“如果是由贫道来做,山门那边也还罢了,历代隐支耆老,附属外围的宗门、世家,还需要趁早安抚……”云霖真人的语音持续响起,“在刳山宗需要拉拢哪些人我倒是知道,碧水阁,就要听两位的了……”

“你啊你啊!”河渊、河汉伸手指指云霖,口中笑道,“碧水阁有多少家底,外围隐支里大概多少力量,就不信你一点不知!”

“知道归知道,终是不甚详细。”

同为龙山境内屈指可数的大势力,要说刳山宗对碧水阁潜藏势力一点都不知道,未免侮辱大家的智商。云霖子毫不否认,拈须跟着发出笑声。

三人笑声止歇,河渊、河汉对视一眼。刚才张焚回答打乱了两人事先安排好的计划,此时需要一定时间重新调整。

片刻,河渊道:“既然请了你来,当然是要分说明白的。碧水阁同西廉、都黄,关系较为紧密。以世家门派论,西廉梅、齐,归宁庄、武义门等等大小门派世家,一向唯本派马首是瞻,这些是瞒不过道兄的。

“苦潮篡夺阁主之位多年,碧水阁外围势力大多被他收服。好在这些外围势力里并无什么特别出色的人物,只要我入主九环屿,得到四派承认,这些势力终归不会为了苦潮舍弃家。纵然有一两个死硬之辈,也无碍大局。”

云霖子轻轻点头。不止是他,连张焚猜想得到,河渊现在说出这些还算不上秘密。接下去要说的,才是关键所在。

两人凝神注意。

“而本派历代祖师安排下数支隐脉,有的散轶失传,有的反目成仇,只有一支这一代当真兴旺发达。当年我被迫离开九环屿,被迫远走他乡时候,就得到过他们助力,结下少许交。这些年来,这一支隐脉对苦潮也积累了颇多不满。

“此次归来,我重新联系上这一支隐脉的外围执事,他们答应,这一支的主事长老会出面召集本派外围各方势力,给我一个当面商谈的机会。具体怎样,还不知道!”

河渊轻摇脑袋,注视云霖:“到时还要仰仗贤弟大力。”

云霖子矜持说道:“贵派的隐脉……只怕不方便吧?”

“无妨!能够在得到其它四派的支持,也是主事长老答应同我当面商谈的先决条件!”

河渊笑着说:“不知道贤侄是否方便出行?说不准到时候还要贤侄出力。”

第二百二十二章 碧水隐脉

他最后一句却是向张焚说的。

“啊,我?”张焚师徒不觉错愕,想不到现在这时候,河渊还不放弃试探。不过张焚没有受到王船束缚,可以自由离开也不是假装的,怕得谁来?当即一口答应:“前辈有命,弟子愿效绵薄!”

河渊、河汉心中不由失望:“看来这小子是当真化解了炼化王船中枢以后,不能离开王船的问题!”

“慢来!慢来!”没等两人开口,云霖子抢先摇手笑道:“焚儿别答应太快!两位都是长辈,怎能红口白牙张嘴就来,驱使我的徒弟做事,好处总该给足了吧?”

“哈哈哈,你呀你!这次见面以后,看你一本正经的样子,还以为掌教真人当的久了,整个人转了性子。现在看来,还是老样子啊!”

河渊伸出手指,指指点点,然后说:“好处自是有的!本门原始‘玄冰神功’,最早源自一本古经,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云霖子点点头:“《方天古残篇》!听闻贵派祖师最早得到的古经只是一本残篇,然后从中参悟出来‘玄冰神功’。”

“不错!所以本派各支隐脉里,有一支格外不同,是创派祖师门下小弟子创立,专责看守古经。《方天古残篇》在九环屿已经没有传承,却还保留在碧水阁以外。这一次与我约见的各脉高手,就是以这一支隐脉为主。

“按照规矩,假如他们认可由我入主九环屿,我机会得到一个观看《方天古残篇》的机会。共有三天时间,可以带领三名弟子入内随侍。我门下只有两名弟子,到时候……

“只是《方天古残篇》虽然没说不许外人参悟,也没列入本阁传承典籍,直接带外派弟子进去终究不怎么方便,到时候还要委屈贤侄,暂时冒充是我门下。”

能有机会一窥碧水阁祖师开宗立派前得到的典籍,张焚当然愿意,目光看向师父,见云霖子点头,当即答应下来。

四人商量已定,当即开始安排出行事宜。

张焚不知道河渊掌握的,脱离王船是用怎样方法,却明白自己只是躲过河渊算计,其实不算掌握既炼化王船中枢,又能自由远离的方法。

正常炼化王船中枢,人与器联结一体。等到发现时候,即使舍得放弃,不付出极大代价,想要舍弃王船也不可能!

之前玉京提醒他防备的一手,关键就在“不付出极大代价”几个字上。先由树黎奇果催化出的化身炼化,再借用秘术吞噬炼化中枢得到的烙印。

有了查家“八门八道”,吞噬神通的秘术作为中介,张焚炼化王船中枢,也如同查家高手吞噬妖兽神通一样,不论结果怎样,总能用较小代价,把吞噬得来的东西,排斥出去。

之前张焚能够离船远游,是因为玉京的意识入驻中枢大鼎,代替他坐镇王船。此时想要离开,只有继续留下玉京坐镇,或者干脆放弃原先炼化王船的烙印两种选择。

张焚一时踌躇。

玉京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就让我留在白鸟号上吧。王船阵法有利于我的恢复,同时……以后我不能总是借用你的身体,始终要有自己的身体。给我一点时间,或许可以将那具人傀复苏。

“我对那具人傀的记忆可是很感兴趣呢!”

张焚觉得不舍,略微犹豫,心中有了决定,很快答应道:“好!”

假装驱使白鸟王船停泊在一处孤岛环礁,装模作样一番操作。

玉京配合得天衣无缝。控制白鸟王船收敛神光,降下白帆,表面笼罩一层残破幻象。

天上看去,仿佛一艘漂流海上,意外被冲进环礁的失事船只。

张焚起身飞起,来到云霖、河渊、河汉面前,躬身一礼:“弟子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

“好!好!”云霖子抚须微笑,目光看向河渊、河湘。

河渊、河渊相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心道:“还有这样操作?”

按照两河对王船的认识,有船主操纵的时候,显露幻象不难,可是船主离船远去,还可以……除非控制王船中枢的另有其人,根本不是张焚!

不过这种事情,舍下香饵,没套到刳山宗核心要人,其它种种已经同两人无关。

按下心中种种猜测,河渊长笑一声:“那就走吧!”

当先领路,带着张焚师徒,御剑折返东南,继而又向大海深处飞行。

“这条路……这条路和龙兄跟我说的,去灵深岛璃浮山的方向好生相似。”底下海面,偶然路过一两座岛屿礁石,都同记忆中,龙霄鹏描述的景象雷同。

七八个时辰以后,张焚心里越发疑惑。直到方向偏移,才在心里释怀:“海域广大,海上藏龙卧虎,都是龙山出来的修士,碧水阁隐脉驻地与灵深岛距离不远,或者互有往来都不奇怪。

“还有,玉京那边不会出事吧?”

距离越远,冥冥中,对玉京的感应就越淡。最早时候,两人还可以通过识海深处的四色火焰,传递信息。随着距离增大,已经失去联系。

张焚不由得担心。

不过同样随着距离增加,识海深处四色火焰里,玉京的气息反而逐渐变得清晰,从最开始的似有还无,到现在张焚已经可以肯定,她仍然未能和火焰脱开关系,彻底转移出去。

“好像和之前说的不太一样,不过暂时这样也好……”联系中断本来让他十分担心,识海火焰里越来越清晰的气息,虽然不能传递消息,却可以让他大概感应到玉京的状态,放下心底担忧。

飞行了一个日夜,海面上出现一条长达十米的巨大木排,河渊领头降落。

靠前位置,两名白衣飘飘的妙龄女子,站在木排上招手欢呼:“师父!师父!恭迎师父、师叔大驾光临!”

行礼过后,性格活泼的霜妙白蹦跳上前,拉住河渊衣袖:“师父、师叔,我们等了你们好久!”

河渊满脸笑意,显然对这两名女徒十分喜爱。

倒是河汉更为严厉,皱眉轻声呵斥:“不要胡闹!还不上前拜见云霖掌教,张焚师兄!”

飞雪、妙白两女依言走近,屈膝行礼:“弟子霜飞雪、霜妙白,拜见刳山掌教真人!拜见张师兄!”

张焚本事两女亲眼见过,对河汉真人要求两人对张焚同样行礼拜见并无意见。

河汉一旁解释:“这一双姐妹其实是师兄门下,这些年里,因为师兄不方便在九环屿露面,才以我晚辈的名义入门修行。”

“我和姐姐本来就是师叔的晚辈呀!”霜妙白妙目连眨。

“就你话多!”河汉轻责一句,显然对她们也十分疼爱。

“船上准备了碧水阁弟子服饰,飞雪,带张贤侄去换身衣服!”

霜飞雪一本正经上前行礼:“张师兄,请!”

“不敢!”张焚稍微欠身,谦逊一句,目光瞟向云霖子。

以刳山宗的规矩,两女既是河渊收的徒弟,他还得称呼两女“师叔”。可是一日夜行程里,张焚看得明白,云霖子与河渊、河汉交情绝非等闲。

尤其河渊!

张焚不记得记忆中的师父,有在师祖以外的人面前,露出孺慕神色。偏偏在河渊面前,钦慕、敬佩展露无遗。看得出来,两人间的关系亦师亦友。

其实之前早有迹象。

苦潮身为碧水阁在任阁主,听说河汉异动,河湘出现的消息以后,云霖子竟然没有过主动站到苦潮一边的想法。只将苦潮当做备胎,讨价还价的条件。

从始至终,做好了站在河渊一边的准备。

而河渊、河汉也确实知情识趣。

设计张焚,送出的好处也大于小小陷阱。

即使张焚不甚着了道,其实也无伤大雅。

三人在门派利益上争得厉害,无损个人私交。

师父是这样表现,做徒弟的态度当然也要跟着调整。

这时候,再死守门派规矩,未免不合时宜。

见云霖子微微点头,张焚含笑答应:“有劳师妹!”

虽是一条木排,巨大的承载面上也竖立起一座小屋。麻雀虽小五脏俱全,里面卧室、书房、花厅等等所在一应俱全。走进里面,比从外看,感觉到更大的空间。

霜飞雪带着他走进一间女子卧室,双手捧来一套碧水阁男弟子制式服装。大约是碧水阁历代都是以女子为主的缘故,这一身制服比起刳山宗的蓝袍更显潇洒飘逸。

换上以后,张焚全身焕然一新,惹得霜飞雪平静无波的眼睛里,也不由得生出些许异样。

张焚随手一挥,变出一面冰晶凝结的镜子,揽镜自照。

看着镜子里出现的青年,心中暗笑:“看上去似乎好看了些,可是炼制手法,防御力完全比不上之前的法袍。霜飞雪看上去性格冷淡,想不到内心还是一名颜党!”

霜氏姐妹给他准备的碧水阁制服,虽然不差,可是距离大名鼎鼎的春明门缄云堂还有不近的距离,这么一番装扮,防御力其实是下降了。

好在现在的张焚也看不上这么一点防御,并不在意,依照霜飞雪的指点,系好各种配饰,将一只同样带有碧水阁标志的储物袋佩戴腰间。

“好了!”

张焚凌空旋转一周。

镜子里英俊潇洒的翩翩公子也跟着凌虚御风,转动一圈。

霜飞雪眼里异光连闪,双颊恍惚蒙上一层晕红。

“只怕还差了剑东西!”

门口人影一闪,霜妙白双手捧着一口宝剑,走了进来。

“宝剑‘飞鱼’!师兄风头正劲,时至今日,龙山修士,十之七八都知道师兄曾经用过的‘乘黄’,从郁李仙子手中夺来的‘红斜’,以及力压真人,赢取的‘四顾’。

“隐支隐藏身份,却不是不同外界来往。毕竟当时龙山修士齐聚春明,消息传播极广,不得不防!”

第二百二十三章 易形换貌

“为免有人认得出隐山大师精心炼制的‘四顾’,从剑联想到人。师父命我将取来这口飞鱼剑,暂时借给师兄使用。”

“暂借?河渊这可做的不够大气了!”

这话在他心中闪过,没有直接说出。

看出他脸上一闪即逝的异色,霜妙白皱眉不满地说:“一艘白鸟王船还不够吗?‘飞鱼’可是三阶上品,我跟姐姐求了好久,师父都没肯给我们呢!”

“极是!极是!那我就暂借一时!”张焚爽朗一笑,拔剑出鞘。

只见一口银白纤细,形制优美,剑身上遍布印痕......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二十三章易形换貌

修仙小助手

第二百二十四章 方天为斋

随着石碑上的文字被清理出来,一缕阳光照下,一直好像隔膜了一层什么的前路豁然开朗,远处景物变得清晰。

看见碑上文字,河汉、霜飞雪、霜妙白脸上不约而同,浮现复杂而又期待的神情。

河渊不是第一次来到这里,伸手遥指远处峰岭,一片凝翠起伏,道:“就是这里,差不多到了!”

张焚顺着他手指方向,抬头看去。只见远山高岭之上,弯曲绵延的小径尽头,一圈篱笆围绕着一座坐落在翠竹丛中的茅草房屋。半遮半掩,从这个方向,只能看见屋顶干燥的茅草,在落日光照下一片金黄。

六国乡间,都有无数农家比这小院茅屋更为光鲜亮丽。如果要说有什么特殊之处,那么只有屏蔽感应一点可以说道。

在他的神识感应里,高岭上的茅屋仿佛并不存在,只有用肉眼才能看见。

“不知道小助手能不能扫描得到?”张焚心里念头一动,自然呼唤道:“小助手……”

刚刚动念呼唤,立即想到原本代表系统的意识,已经不在体内,不禁怅然若失。

“其实也是好事!”张焚重新振奋,按照玉京给他留下的方法,小心翼翼,接触识海深处的火焰。

意识沉浸进入,恍恍惚惚之间,接触到无数方框、架构,好像进入到未完工的大楼。又比大楼复杂得多,仿佛一座立体迷宫。

思维流转,神识一念千里。有了玉京留下的经验,张焚很快上手操作方法。

积蓄许久的点数开始燃烧,先是龙蛇变化里的几式杀招迅速提升到顶点。“龙蛇九变”一样分为体、用两个部分。完成第四变,随时可以进行第五次结茧变化,只能说掌握了每一变附属的同名杀招。

可是掌握到什么程度……初学乍练和大成圆满之前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之前张焚只把第一二变附属的天缺、天灭升到满级。这回加点,天绝升级到了“出神入化,别出机枢”。“逆乱”更是从“略窥门径”直升“出神入化”。

紧接着,视野里开始出现系统扫描到的周边数据。

“黑箱科技!”从通过原先的小助手换成自己自接操作,其实没差多少。能做的事一点不多,新出现的功能一个没有,想要借此窥探系统的秘密,深入解析更是做梦!

除了,点数消耗更加透明。

“没有中间商赚差价……”张焚心中忽然出现一句广告,不由啼笑皆非,“即使没有玉京克扣,想要得到更多功能,摸清系统底细,我还是一样要投入资源,培养壮大识海里的复合火焰。该消耗的点数不能省!其实和以前没区别!”

之前的玉京是每一笔消耗都加入固定份额,用以培养火焰,换成张焚自己操作,短时间里可以不考虑,长期来看,还是省不了,只是分配上可以更加自由。

点数紧张的时候,完全投入用来提升自己,宽松的时候,再考虑系统本身。

真实视野里,高岭上的茅屋附近光点密集。

“好多高手!”张焚霍然一惊。

仿佛普普普通通

一座农家小院附近,竟然潜伏着一位真人,两名聚丹巅峰。其他低阶修真者还有四人,修为都在聚气、神通之间。

好在敌意不显。从系统标识的颜色上看,黄色偏绿,立场在中立偏向友好。

张焚三人把丛生的草木清理干净。小径清晰展现,通向茅屋小院的道路再无阻碍。

河渊整整衣冠,向云霖子一伸手道:“贤弟,请!”

云霖子同样报以肃容,还了一礼,龙行虎步,摆出一派掌门气势,与河渊并肩前行,登上高岭,来到茅屋院外。

篱笆紧闭,小院里一片寂然。

张焚不屑轻轻撇嘴。

外面的人无法通过神识感知到里面情况,他就不信你面里面的人,对外面也一无所知。

十几个大活人挤在不大的空间里,不发出一点声响,也真能装!

河渊停步柴扉之外,向着茅屋方向稽首一礼,道:“风师妹,愚兄河渊,依约前来拜访古静师叔!”

隔了良久,差不多一盏热茶功夫,才有一双神完气足,看上去修为不弱于龙山五派顶尖内门弟子,只比各派真传稍差,外表比张焚等人更显年轻的男女从屋后走了出来。

“两位师伯!”青年男子含笑招呼,伸手拉开柴扉,“师祖还在打坐。师父一大早就奉师祖之命,外出迎接几位嘉宾去了。师父临走前有过交待,如果她没回来河渊师伯就先到了,就请师伯先上树云崖稍待片刻。

“茅舍狭小,不足以招待嘉宾。不如树云崖上,海上风貌,尚有可观之处!

“弟子这就领几位上山去吧?”

“不必!”河渊拒绝道,“既然师叔打坐未醒,我们就在这里等一会吧!”

青年男子没有强求,躬身一礼,扭头吩咐:“师妹,上茶!”

篱笆围栏里,原有一套石桌石凳。

河汉、云霖三人坐下以后,另外一名妙龄的女子送来一壶清茶,和那男子一起行礼过后,转回屋后,消失在几人感应中。

“好大架子!”

河渊、云霖、河汉三人,最年轻的云霖也差不多有百二十岁,年深日久,心性修为极深,面上不动声色。霜飞雪性情冷淡,张焚也沉得住气。只有霜妙白年轻气盛,忍不住哼地说了一声。

“妙白,不可无礼!”河汉摇头轻声责备。

云霖子借机问道:“贵阁这位师叔……”

河渊啜一口粗茶,轻笑道:“说起来我这位师叔同贵派也不无关系。”

“哦?”

“几天前令师弟雨涛在灵深岛做的事,你知不知道?”

“他去灵深岛我知道,上岛以后做了什么却是不知。”

河渊点头,拂袖扫去身边落叶:“那么你应该知道雨涛此行目的啰?”见云霖子点头,又说:“两天以前,游仙会棠棣、六壬打上璃浮山,同雨涛、璃浮大战一场。当时,雨涛以璃浮师妹道侣自居……”

“师妹?”云霖子捕捉到河渊话里透露信息,饶有趣味,问道:“道兄可有以教我?”



渊“呵呵”一阵轻笑,压低声音:“龙山三散五真,其他人我不知道。灵深岛璃浮散人同本阁渊源极深,早年曾是我这位师叔门下弟子。如果不是不愿继承方天斋……”

张焚师徒齐齐吓了一跳:“璃浮散人所谓的散修出身,竟然源自于此!”

茅屋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河渊!飒澜与你相约,是让你搬弄是非的吗?”

河渊大笑一声,转身站起,拱手长揖:“弟子河渊,拜见师叔!”

这一回早在他意料之内。

纵使压低声音说话,又怎么瞒得过屋里的人?种种言语,本来就是为了引诱屋里老妪说话。

张焚、河汉、霜氏姐妹,除开云霖子外四人一起随他站起,向着茅屋行礼。

屋里老妪冷笑两声,继续问道:“那么你请来的这一位,又是刳山宗的什么人了?”

“这一位是云霖真人,刳山宗当代掌教!”

顺着河渊介绍,云霖子起身稽首,不失礼数,同时尽显大派掌门风范:“刳山云霖子,见过古静真人!”

“好!好!飒澜与你相约时,还担心你离开龙山多年,和其他四派关系难免生疏,想不到,你竟然能将刳山掌教请来……这么说稳定本阁对外局面是难不住你了。不过,为什么是刳山宗?”

茅屋木门打开,走出一名骨瘦如柴的老妪来。

只见她满头白发,鸟爪般的手掌紧握一根竹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难看的冷笑,大步出屋走来。

“不知师叔此言何意?刳山宗乃是龙山五派之一,与本阁同盟多年……”

白发老妪用力一拄竹杖:“你们明白我的意识!”目光逡巡看过河渊、河汉,落到云霖子脸上时候软化三分,露出个和蔼笑容:“碧水阁与刳山宗同盟多年,老身这一脉……虽然出了个孽徒,也不至于叫老身迁怒整个刳山。只不过,确实有些疑虑,难以索解。”

云霖子欠身道:“请前辈明示!”

白发老妪还了一礼。

“河渊走出龙山,由海上到虎山。王船帮能够在虎山日益兴盛,除了他本人经营有道,也是时也势也,怎么都离不开水云门在虎山的开拓。

“水云门吞并虎山,开设下院,已经有一个甲子。前三十年还算安分,从三十年前开始,就不断清除异己,扫除境内门派世家。

“王船帮能够在海上壮大,得益于吸纳被水云门驱逐的修真者。可是反过来说,又怎么不可能是水云门有心扶植河渊这小子,趁机入侵龙山?之前我也没往这个方向去想……”

三角眼里锐利的目光一斜,老妪的意思十分清楚。王船帮的壮大源自水云门在虎山的行动,河渊真人回到龙山,为了入主碧水阁,找的偏偏又是刳山宗。怎么能不让她怀疑,背后是水云门在推动?

河渊、苦潮之间她倾向河渊,可假如碧水阁有被水云门吞并的风险……

“师叔!”河渊摇头苦笑,“王船帮曾经和虎山水云下院连续大战多次,我的部下差不多个个对水云门恨之入骨,又怎么会?”

第二百二十五章 释疑解难

老妪摇头道:“说理我说不过你!不过,你若是想让我出面支持你入主九环屿,就必须打消老身心中疑虑。”

河渊、河汉屡次劝说,老妪都不肯答应。

旁观许久,张焚看出少许端倪,传音道:“师父,这位对水云门心存疑虑是真,对我们刳山的怀疑却不一定为真。怀疑水云门、王船帮不足为奇。弟子当初听说王船帮是由虎山而来的时候,也曾生出同样想法。可是我们刳山宗数代以前,就一直力图保持独立于水云门之外,没有十分必要的原因,绝不可能和水云门配合,引狼入室。

“这些其它门派不知,龙山四派应该心里有数,这位碧水阁隐脉长老也应该了解。现在是有所求。我看,似乎,师父用雨涛师叔拉拉关系,或者有用。”

云霖子目光闪烁,朗笑一声打断诸人,上前插话:“前辈是否就是当年名扬西海的枭仙子?”

白发老妪目光一沉,答道:“说什么仙子,年轻时候有过这么一个匪号罢了!”

“原来是她!想不到是她!方天斋古静真人竟然就是当年的西海凫枭,璃浮散人还是她的门下!这样算来,龙霄鹏岂不是该叫她师祖奶奶?”

云霖子不说,张焚对不上人,说起枭仙子,立即想起此人。百多年前人称西海凫枭,心狠手辣,相貌却是极美,裙下不乏邪道中人逐芳竟艳,故而也被叫做“枭仙子”。

正当盛年忽然销声匿迹。重新出现海上时候,容颜尽毁,数年岁月对她仿佛两三百年之久,手段越发凶残,被近海修士称为“枭妪”。也是个凶名赫赫的人物。

看上去十分苍老,其实只有差不多两百岁。

“刚才听河渊道兄提起,现在龙山三散五真里的璃浮师妹,曾是前辈门下弟子,不知是否确实?”

白发老妪目光越发阴沉:“不错!刚才我也说过,还不至于为了一个孽徒,迁怒龙山大派……”

没等他说完,云霖子已经双掌相击,发出响亮声音,大声赞道:“那就好了!”

张焚心中暗暗叫好。

眼看着云霖子简单几句话,不但代雨涛师叔,乃至多年没见过面的璃浮散人答应回归师门,还说得老妪心花怒放,当场认下一门亲戚。更三言两语替碧水阁这一支守经隐脉,谋划出几宗物资交流的生意。

数额不大,却胜在细水长流。

最妙的是,这些物资碧水阁不是不能消化,只不过碧水阁九环屿本就坐落海上,海里物产并不稀缺。按照云霖子开出的价格向隐脉收购,宗门无利可图,反而需要长期补贴。想让主脉有利可图,隐脉的利益又损了。

不论河渊作何选择,日后早晚必生龃龉。

甚至不管碧水阁摆不摆得平,只要碧水阁隐脉习惯了这里面的利益,日后刳山宗总可以通过海上物产捕捉蛛丝马迹,这一支隐脉对刳山宗再说不上无迹可寻。

这才是交情归交情,立场是立场。

短短时间里,不但藉由张焚的发现,解除当前障碍,还给河渊巧妙留下个坑,当真叫他拍案叫绝!

原本张焚只是从河渊说到璃浮散人前后,系统显示,屋里人敌意强弱发生的变化做出判断,提醒云霖子一句。没想到真给云霖子玩出花来了!

“能够执掌一宗一派,都不是简单人物啊!”

对前身眼里,亲如父子的便宜师父看法更加立体,张焚内心多出三分佩服,也多添三分警醒。

河渊、河汉对这般局面都觉无奈。不过两人也都觉得当前最重要的,还是以入主九环屿为先。对视一眼,揭过不提。

河汉抚掌笑道:“这样就好了!师叔既然再无疑虑,不如……”

白发老妪在门口静立一会,面上神情重归冷肃,不言不动。直到河汉再次催促,才道:“河汉,我对你们师兄弟的疑虑有三。第一个问题,算你们过关了,可是还有两个问题,不问清楚,我心难安!”

“师叔有何疑虑只管明说,弟子自问丹心一片,心向本门。即使苏越懿,我也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

河渊慷慨激昂,一番话掷地有声,就差指天画地赌咒发誓了。

枭妪缓缓点头:“当年的事,我都知道,确实是苦潮对不住你!可是,你这回卷土重来,对本阁未来又有怎样打算?祸根早已种下,不因为你,也不因为苏越懿。如果把她换成你,只是简单的一上一下,这种事,没必要做!”

河渊道:“当年纷争,始于功法分裂。这些年来,我不止将功夫下在‘天河真劲’上,更是苦心钻研‘两仪玄冰功’,重新厘定功法,把这两门神功重新融为一体,使得本门道诀再没有男女之分。

“师叔请看,我门下两名女弟子修炼的都是我修改后的‘两仪玄冰功’,男女弟子由于先天体质不同,修炼此功,真元表现略有不同,不过威力并无差别。”

说着招呼霜氏姐妹上前。

枭妪鸟爪一样干枯的双手摸过两女身体各处穴脉。

张焚心中不以为然。

进化到“天河真劲”“两仪玄冰功”后,碧水阁的功法其实已经平衡,不论男女,都能修炼到极高境界。这种情况下,仍旧爆发冲突,只能说是人心利益之争,和功法没多大关系。

好比刳山,大家修炼的基础道诀都是‘刳山大道诀’,难道就你好我好一家亲了?

枭妪却深以为然。

在霜氏姐妹身上抚摸一阵,体察真元运转情况,又翻开河渊奉上的功法道诀阅读比较,连声说道:“好!好!你这重新融合‘天河真劲’的新两仪玄冰功,威力纵是还比不上‘两仪新霜极冻神功’,也相差不远。大家一同修炼此功,谁都挑不出毛病……

“好!好!”

枭妪连连称赞。

河渊脸上掠过喜色,抱拳道:“师叔第三个疑虑是什么,还请说出,弟子原为师叔解惑。”

“呵呵,第三个,也算不上的疑虑,只是一个顾虑、难关……先不忙说!我刚才问到本门根本,你能妥善解决,很好!可是除了本门发展的根本问题以外,九环屿同各分支、附属,依附本门的附庸世家之间,还有许多纠纷。

“这些事无关大道,我老婆子是不在意,不过你不能轻忽大意!之前苏越懿就是在这上面丢失人心,才让你这么容易围了九环屿,否则,哼哼!

“飒澜答应替你召集本阁外围门派、世家里的首领人物,刚刚已经回到岛上。现在一群人正在树云崖上等着你呢!

“走吧!我这方天斋可招待不了这么多人,我老人家也替不了大家做主。到了树云崖上,你自己和他们分说。”

“锐阵!”随着枭妪说起,后面一间茅屋里,走出一名聚丹巅峰修为的修真者。

“你同我上去!老柴,你在家里看着孩子们的功课,一时不得松懈!”

“是!是!”感应中另外一名聚丹巅峰修士走了出来,相貌和枭妪同样衰老,一身仆役打扮,笑呵呵点头答应。

原本以为这些没露面的光点,就是碧水阁外围领袖人物,没想到竟然都是方天斋的人。

碧水阁这一支隐脉,由枭妪开始,“海上风”风飒澜、“碧光剑”宗锐阵,和那名“老柴”再加上说不定已经成了师婶的璃浮散人雨灵深,整整三位真人,两名聚丹巅峰。

这样实力超乎他的想象!

即使龙山五派,各自明面上都只有三到五位真人不等。其中再有一两位,仿佛之前的云霖子、成雨涛情况,随时可以突破的准真人,隐脉秘传里再有一两位真人或者聚丹巅峰,才是常态。

隐脉里出现真人不算奇怪,可是像方天斋这样,实在强得过分了!

没有河渊回返事件,方天斋这一支也差不多可以挑战九环屿上的主脉,动摇苦潮真人阁主位置。

“怪不得河渊、河汉两位对方天斋的支持这么重视,也不一定平静得下来啊!”

系统对周边探测的数据不断传回,眼前视野光点闪烁。

张焚心道:“整体看来敌意不强,看来河渊太师叔取得支持有望!”

走进树云崖,已经看得到崖顶上的几人。

一个个人员信息跳跃出来,显示在视野里。

“好厉害!”张焚心间感叹。

崖顶上,除了“海上风”风飒澜外,碧水阁外围势力里竟然还有两位真人,三名聚丹期的修士。

“这样的实力,比起刳山宗的外围、秘传、隐支可厉害多了!”

没有系统,无法像张焚一样查看资料,通过神识感应,云霖子也发现崖顶诸人实力不凡。师徒俩隐蔽对视一眼,互相看出对方眼底的担忧。

“河渊师兄!”

“风师妹别来无恙?”

“小妹奔走四方,幸未辱命!”树云崖上,那名长发挽起的女性真人高声笑道,伸出玉手为河渊介绍崖顶诸人。

“这位是朱花岛乘云岛主!

“这位是吴大岛朱鹏岛主……”

第二百二十六章 海上实力

崖顶一共六人,风飒澜一路介绍过去,速度极快。

张焚凝神倾听,忽然发现,来自陆地的都黄太上皇许遵义、西廉国师文石道人修为虽然不错,也只是聚丹修为,偏偏海上两座小岛主人都身为真人。

“难道‘财富取之于海,危险亦来自海上’在这个世界也适用?”

仔细评估,至少在场几人里面,陆地上的皇朝、世家代表,修行境界比起依附刳山,大小差不多的势力头面人物,实力相差无几。来自海上的两人,实力明显超出!

“样本数量太少,不足以完肯定,不过从眼前这些人来看,确实是这个情况!”

他本就觊觎张家兄弟的树黎,有心让刳山宗往海上发展。这时得到佐证,加倍用心,收集资料。

河渊同海上、陆地,碧水阁外围势力领袖人物的谈判对话,虽然不是专门教学西海详情,但涉及利益划分,关系切割,透露出不少内情,张焚听得津津有味。

当年河渊、河湘远走,河汉离心。碧水阁一场内乱过后,九环屿实力大损。然后为了把两名天赋稍嫌不足的观潮、听潮两名师妹,推到金丹大成,弥补主脉实力。

苦潮选择加大压榨外围附庸。

她成功了,也失败了。

碧水阁确实多出观潮、听潮二位真人。碧水三潮,维持住龙山五派之一的局面。可也造成听命于碧水阁的海上诸岛,苦苦潮久矣!

如果没有河渊回归,或者河渊自身修为,掌握势力有一样稍弱,苦潮真人苏越懿都能顶得过去。过后改弦易辙,施以怀柔。几十年后,碧水阁照样是她那一脉的铁桶江山。

可是偏偏河渊天赋一点不弱于她,几十年刻苦修行一点不曾放下。时至今日,修为战力不比苦潮稍弱,又恰逢水云下院清理虎山,麾下实力大增……

“真是时也命也,就是这般凑巧,差一点都不行!也难怪枭妪一上来先质问是否与水云门有关,我最先想到的也是这点,英雄所见略同啊!”

风飒澜请得来,说明早有意向。河渊也不是不懂变通,不肯让步的人。刳山掌教真人出现站台,也打消树云崖上几人不少疑虑。

双方许多争议,在磋商中逐渐磨合。

……

夜色正浓,一只样貌狰狞的黑铁香炉里,黑烟婀娜升起。

枭妪独自坐在安静到沉寂的方天斋里,静静注视香炉里冒出的烟雾。黑烟蜿蜒曲折,在空气中勾勒出一幅图画。图画核心是一名阳光乐天的青年,寥寥几笔,生动地抓住人物特征。

她的目光充满伤感。

门口响起“笃笃”的敲门声。

“进来!”枭妪头也不抬,木门无风自动,两边打开,老柴弓着身子,走了进来。

“都走了!河渊收的那个男徒弟,似乎本来就炼有一门极为厉害的魔功,方天经里的东西,迷惑不住他。”

“走了就算了!”枭妪话语中带着浓浓倦意,“不过是名小辈,本来就是顺手,算计不算计得到他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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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紧要。

“暗中修炼魔功,能抗拒《方天经》,被你说一声‘极厉害’,得是哪位魔君的真传?隐藏在河渊师侄身边,呵呵~只怕不是阻力,到时候还会成为我们的助力也说不定!”

此时,霹雳横空,耀眼的闪电把夜空照亮。隆隆的雷声仿佛山洪爆发,从云层上倾泻下来。大雨倾盆,千线万线,落在荒坡、草木、山岭和无边无垠的海面上。

越来越急!越来越密!

“师父,快点,再快点!”

离开方天斋后,双方六人分道而行。

张焚不断催促。一银一金两道迅捷无比的剑光撕裂夜空,在黑沉密集的遮天铁网里穿梭飞行。

倾盆落下的雨水仿佛也追不上两道剑光的速度,造不成丝毫阻碍。

直到飞出百多里,雨云范围之外,张焚才停止加速,停在空中大笑道:“痛快!痛快!”

另外一道金光灿灿的剑光收敛,刳山掌教真人的标志,三阶上品的飞剑‘淬金’出现空中。云霖子道袍翻飞,仙风道骨的身形随之出现,看着张焚笑道:“用不着这么快,罡气护体,雨水哪里能够接近到你身边?”

“很久没有力高速飞行,师父不觉得极限速度叫人心情舒畅,心怀随之开阔吗?”

“也许你们年轻人才有这样的感悟,师父已经老了!”

云霖子身上忽然散发出一股伤感:“只有你们年轻人,才能有你们这样纯粹的感情。”

张焚心知云霖子伤感的是他同河渊之间的交情。纵然各有各的立场,大家都能理解,不损私交,不过在畅叙别情的同时,还要不忘相互算计,不能不让人伤感。

这样的事不论哪个时代都在发生,即使前世也不例外。一旦涉及利益,没有什么纯粹的交情。

尤其是身居高位!

仿佛云霖子、河渊这样的,放到前世,至少也能类比上市公司的集团老总了吧?谈真感情,当真稀有!

即使他们双方不介意,背后的利益集团也不答应!

这种事没什么好说的,想要保持这段交情,只能尽量调整刳山宗和碧水阁利益一致,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

现在局面其实不差。云霖子心生伤感,只能说他承受能力不够强,或者换个说法,当年两人交情,比表现出来的更好,云霖子对这份交情十分重视。

前世张焚的公司还没到那地步,不过大体可以理解云霖子内心复杂。他没办法直接劝说,只能设法引开注意,笑着说道:“师父可知道碧水阁《方天古残篇》的根底?

“这篇传闻令碧水阁祖师别开生面,创出‘玄冰神功’,自此突飞猛进,成为一派宗师的古经,竟然是魔教道统!在弟子看来,当初写下经文的人魔道修为绝对不低,比不上七大魔君也差不到哪里去了!”

“哦,你看出了什么?”云霖子顾不上伤感,一怔问道。

“魔言佛罗波甸,自此光明大开,向光明生,厌光明生,弃光明生……”张焚没有直接回答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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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背负双手,在斜风细雨偶尔飘落的夜空中,大声背诵。

经文残缺不,语句跳跃,含义混乱,甚至上下文相互抵触。这些云霖子都不在意,一直凝神倾听,心中暗暗计数。随着字数增多,心脏也在颤抖。

“二十一、二十二……一百一十七……”

这《方天古残篇》说是同碧水阁初代祖师大有关系,却又没被列入碧水阁典籍之内。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碧水阁的功法。

不管怎么说,地位极为重要,至少在龙山境内名气不小,惹人觊觎是不用怀疑的。

因为名气大又不被列入典籍,历代碧水阁主遭遇困境,总喜欢把这册残经当做交换条件。在龙山境内,屡屡得手。

张焚其实不是刳山宗有机会得窥《方天古残篇》的第一人。

这篇残经还有一个奇特之处,之前刳山宗得到机会翻越此经的前辈留下记载,当时他们读经时候,都感觉大受裨益,心中感悟万千。离开以后,回想经文内容,却无法记得多少,最多记得一两句只言片语。

时至今日,张焚之前,刳山宗共有六位祖师得到机会,翻越《方天古残篇》。事后,最多一人记下三十五字,其余五人,仅仅默写出来八到二十个字不等。

其中云霖子往前八代的一位祖师,当时已是真人,盖压龙山所向无敌。心高气傲,不忿记不得经文内容,持强多次闯入九环屿,强行逼迫当时的碧水阁主取来经文给他阅读。

每一次经文放在面前的时候,都觉得所有内容牢记心中,历历在目。可离开以后,立即忘得一干二净,一次比一次记得更少。

第一次阅读,事后他可以默写出二十个字,到第五次,仅仅写了四个字就难以为继。最后一次,更是还没开始写,刚刚在心里回忆经文内容,就遭受重创,吐血不止,自此不敢造次。

所以迄今为止,刳山宗虽有不少人翻越过碧水阁《方天古残篇》,记录下的内容,却仅有四十二字。

碧水阁也是知道这一点,才会屡屡将翻阅《方天古残篇》,当做条件,与其余四派交易。

这经文内容虽然复述不出,当时的感悟却是自己的。读过的前辈,过后潜修,修为都会突飞猛进,所以四派才会让碧水阁屡屡得逞。

云霖子同意河渊用让张焚随同观看《方天古残篇》当做交换条件,也是同样道理。

当初只希望张焚收获一份感悟,现在听他背诵经文,就是意外之喜了。

火光摇曳。

张焚其实没有背诵,只是按照火焰里飘闪的文字,一字一字朗读出来。

碧水阁的方天经文源自魔教。

他练过的魔功虽然不多,不过《龙蛇五变》是黑日魔君晚年自创,汇聚一代魔君毕生见识,临终之前的思考。

张焚推演改造得到的《龙蛇九变》虽然和魔君版本大相径庭,大刀阔斧的删减掉许多内容。其中破灭——创世,由魔入道,再魔道合一,阴阳合流的主体架构,却还是魔君的。

(本章完)

第二百二十七章 火炼魔经

仅仅这一门功法,他多次推演,苦心钻研过后,在魔道功法上的见识、造诣其实已经不弱。

其高屋建瓴之处,当今魔教,除开确定还存在世上三位魔君外,真没多少人比得上张焚。

之前阅读《方天古残篇》,几乎在系统报警的同时,他已经察觉不妥。阅读经文,同时会被一股莫名隐晦的力量渗透识海。

感觉不出坏处,甚至还有稳固、帮助识海扩张的作用。但识海不是修真者最紧要的地方,也差不多了。凭空让外来能量渗透,怎么说都是隐患。

识海中已......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二十七章火炼魔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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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八章 短暂修行

“修为精进到你现在地步,我也不多做要求。魔道功法,只要你把持得定,练也就练了,只是万万不能显露人前!否则不仅是你的麻烦,也是本宗的麻烦!”

“弟子明白!”张焚抱拳答应。

云霖子又多吩咐几句,与张焚分道扬镳。

送走了师父,张焚心中陡然觉得轻松了些。呼出口气,心道:“我身上秘密实在太多,是否还要留在刳山?”

心中忽然生出就此离开刳山宗,远遁海外的想法。

在这个世界待得久了,早没有了最初穿越时候的不安彷徨。张焚自......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二十八章短暂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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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外魔内火

能够瞒过他感知,近处偷袭的,至少也应该是聚丹以上的修士。到时候,乐子可就大了!

所以张焚宁可提升高度,让敌人容易发现自己,也不给别人偷袭的机会。

前方,海上出现一座青翠美丽的大岛,东西宽二三十里,南北方向,超过一百五十里长。好像一道弧形城墙,面朝大海,护卫様姝古陆。

“这里就是灵深岛,果然是个好地方!璃浮山又在哪呢?”

张焚两眼看去,岛屿西侧山峰竖立,靠东一边较为平坦。有平原、树林,西边高山上流下的溪流泉......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二十九章外魔内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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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初见魔潮

发生相应改变的真元也不像之前,那么容易被外界狂暴阴郁的灵气引动。

万马千军,我自岿然不动!

张焚身体发出金光,凌空站立。远远看去,仿佛天的这边多出一个金色光球。

即使有人一直注视着张焚,也只能看见灵气爆发,从海平线那边狂涌过来。张焚身体微微下沉,掉落数丈,然后很快稳住,散发出淡淡金光。

对他自己而言,发生在意识海里的剧变,称得上惊心动魄,险死还生。不夸张的说,等于鬼门关上打了一转!

“术近乎道,都说修真是求......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三十章初见魔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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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一章 布局海上

张焚好奇问:“这么多出产,几乎比得上刳山了!刳山上移栽、种植、驯养了不少龙山各地发现的灵种,还有从外区搜集交换来的,现在比得上这些东西品质的出产,也不到十样。这么一座小岛,怎么有这许多好东西?”

“那不一样!”雨涛笑着向他解释,“灵深岛位居西海深处。魔气由西方来,远离大陆的岛屿首当其冲。魔气消涨就像潮水一样。潮涨潮落,每天都会发生。魔气涨消也是一样。只不过大部分威力达不到陆地。就像河水年年涨落,有资格被记载的,却只有少则五六年,多则数十年一次的泛滥。

“陆地上的人们,感觉不到的时候,魔气又已经退潮了。

“所谓‘魔气潮汐,百年一次’‘八十年一小潮,五百年一大潮’,或者‘每甲子必有魔劫降临,道消魔长’这些说法,都只是对威力远达龙山的魔气潮汐说的。

“一路往西,越是接近西极,感受到的魔气涨消就越频繁。

“这海岛上的野兽草木,受到冲击变异也比陆地上多出许多。一般情况极难活得下来,不过有人护持那就不同。所以海上诸岛,只要落户时间够久,主人有心打理,都会有些独特物产。”

“至于刳山上,哈哈!”雨涛大笑两声,“刳山上太过安逸,移植引种过来的东西又一定适应,存活率反倒没有灵深岛上多!”

“是这个道理!”张焚暗暗点头,“这和他以前知道的遗传、变异,良种培育的知识相符。”顺嘴接了一句:“‘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自古如是!”

“宝剑锋从磨砺出?这个说法我喜欢!焚儿,你师婶舍不得放弃灵深岛,今后我在海上的时间会多一些。宗门里,你要多花精力,帮着师父、师兄了。”

“这不……还是和倒插门差不多吗?怪不得那么敏感!”张焚独立腹诽,表面上连连点头道:“师叔放心!其实师叔常驻海上,未必是本门的损失,说不准更是一个契机。”

“哦,怎么说?”

“弟子这回和师父来到海上……”张焚先把之前河汉求援、白鸟王船,云霖子赶来,以及刳山宗插手碧水阁内乱的事情,向成雨涛解说一遍,才说:“枭妪、‘海上风’风飒澜、‘碧光剑’宗锐阵、那名叫做老柴的,算上师婶,碧水阁方天斋一脉同时有三真人两聚丹,这样的力量强得过分了!

“同时我还见到朱花岛岛主乘云真人、吴大岛岛主朱鹏真人两位……”

不等他说完成雨涛已经明白张焚意思,脸色变得凝重。

“师叔不必忧心。不知师叔注意到没有,碧水阁九环屿力量还不如刳山,即便算上河渊、河湘,也只不过跟刳山持平。附庸碧水阁而生的小门派和世家,陆地上的部分和我们刳山半斤八两,唯独海上……”

“你是说……”雨涛迟疑道。

张焚微微一笑,斩钉截铁道:“危险来自海上,财富亦取之于海!碧水阁来得,我们刳山宗也可以!我原先只有模糊念头,师叔既然打算常驻海上,正好谋划一番!”

“好!”雨涛多日来的两难郁闷一扫而空,仰头笑道:“就让我在海上替师门开拓出一片天地!”

师叔侄两人商议一阵,张焚想起一事,问道:“师婶和碧水阁……”

成雨涛略略有些迟疑,点头道:“我理会得!当年的事牵涉到是灵深的伤心事,我也不方便问。总之我会小心在意,不会有损宗门!”

张焚听出他话里担忧、决绝,一股不祥不由升上心头。出声宽慰道:“师婶毕竟受枭妪教养之恩,心念师门也是人之常情。就像师叔你刚才斩钉截铁,作出不会有损师门的承诺,其实是一样道理。

“师叔也不必剑拔弩张,如临大敌。其实哪怕师婶还当自己是方天斋门下,甚至有朝一日回归碧水阁也无关大局。刳山、碧水千年血盟,结成道侣的不是只有你们两位,哪那么多矛盾冲突?合作互助才是大局!”

“哈哈哈!”雨涛长笑道:“是我想错了,师叔自罚一杯!”说着举杯将一小杯岛上自酿的灵酒饮尽。

张焚还想再说几句。

雨涛下定决心,处处维护宗门的利益,哪怕新得道侣,也不能动摇他的决心。看上去很好,这也是他重感情、讲道义的表现。可是不就成了结婚以后,天天防着老婆补贴娘家的男人了吗?

情况相似,道理一样。

谈钱伤感情,谈感情伤钱。夫妻之间,毕竟跟合伙做生意不一样。上级下级,生意伙伴,心里提防,做一些监督措施大家都可以理解。

信不过是应该的。

可是一家人,尤其男女间也同样对待,一句“你是不是信不过我?”足以动摇两个人间的感情。

雨涛决心越大,未来和雨灵深出现问题的可能也就越大。

张焚有心提醒,可他是晚辈。再说站在张焚的立场,也不可能跟雨涛说门派利益当放则放,哄好老婆是最重要的。

假如是在前世,夫妻双方任职的公司合作,当事人完全可以回避。即使不能回避,一切监督、预防措施,体现“不信任”的地方都可以用公司制度、财务要求等等理由解释。可在这个世界,还是人治多于法治。

雨涛坐镇西海,必然可以全权做主。所以没得推,这个问题必然无解。

张焚心中替雨涛默默祈祷,转而问道:“原先我不知道师婶和碧水阁还有那么一层关系,所以跟龙霄鹏龙兄商定……呃,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这次上岛怎么没看见他?”

“我也同灵深说过,不过她的意思,当年……反正她不方便回方天斋,至于小龙,与方天斋从没有过瓜葛,不如就按照之前商量的,归入刳山。反正有我在,也亏不了他!”

张焚闻言不由放心大半,心想:“那我还担心什么?”殊不知成雨涛正心中惴惴:“灵深说是不便回归,可没说不想回去啊!”

心有所思,脸上便有变化,雨涛连忙举起酒杯掩饰内心想法,一边说道:“灵深岛毕竟距离龙山不远,魔潮虽比陆地频繁也要十几年才能遇上一次。大多数魔潮到达灵深岛时,早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不需要特别应对。

“人在岛上,也只能感觉魔气含量微微提升。

“可是这一次,从一开始的迹象看,就极有可能威力直达陆地,覆盖龙山全境也不是没有可能。至少是传说中一甲子发生一次的等级。小龙在岛上帮不上忙,我让他拿着我的身份令牌,往西廉报信去了!

“来的路上你没见他,大约是错过了。”

两人谈谈说说对坐大约一刻,短暂的平静很快过去。西方天际,滚滚的魔潮又开始翻涌。

“你打算留在岛上,与我们共度魔潮,还是现在赶回陆地?”

张焚轻笑道:“弟子既然来了,就没有逃跑的道理,当然要与师叔、师婶共抗魔潮。”

“不是这样说法!”雨涛懒洋洋地摇晃手里的酒杯,“魔气增涨没什么抗不抗。我们留在岛上,也只是护着岛上东西。岛上对抗魔气,准备、经验都十分充分,其实我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只能看着灵深一个人忙。

“至于你在宗门教育里学到的‘共抗魔潮’那些口号、事迹,对抗的不是魔气,而是魔气过境后的人劫。每次天地间魔气增涨以后,海西魔教也会蠢蠢欲动,向陆地侵袭。

“如果遇到那种情况,我和灵深也会回到龙山,上岸躲避。”

成雨涛看了眼张焚,又看看天边滚滚的魔气,又说:“你小子不知怎么修炼的,这一身剑气,啧啧!我们刳山宗的老祖宗,一身真元也比不上你这么锋锐凌厉!

“修为不足,战力你是够了!

“如果确定留下,倒是有些好处可拿。”

“什么好处?”

“也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无非是精魂厉魄、灵药,还有些天材地宝,碰到啥是啥,谁也说不准。”成雨涛伸手比划,向他解释。

张焚缓缓点头,心中渐渐明了。

魔潮起于西极海上,十万里奔涌过来,到达様姝古陆边缘还有这样威力,刚兴起时,更是狂暴肆虐,凶猛无边。

浓郁的魔气更产生出拘魂摄魄的效果。

十万里里扫荡过来,无数生灵被魔潮吞没,纵然身死不得解脱。这些死去生灵,强大的在魔潮中铸炼成为精魂,保存身前大半实力,甚至由于高浓度的魔气涌入魂魄,比生前更难打败。

怨气浓重,心有不甘的化身厉魄。同样也有极少数人、兽,被淬炼成为魔灵。魔潮深处采集到的魔灵,品质极高,不论落到道门魔教,都极有用处。

这还只是人和动物。

另外,一路过来,不知有多少东西被卷进魔潮里。经过魔潮淬炼,一团海水、一片泥沙,都有可能化身魔宝。如果这样的环境里还能不被魔气侵袭,那就更了不得了,总之,里面有无数好东西,只看有没有本事拿到!

第二百三十二章 精魂祭剑

所谓精魂、厉魄、魔灵都是人和动物死后形成,和用来献祭的元灵是一类东西。小天机峡里,他得到的不少典籍里,都有对这些东西的利用方法。

“你之前修为太低或许不知,这些魔灵精魂厉魄落在本派手里,都可资利用。比如以魔潮中的精魂祭剑,比如炼制万鬼幡再卖给大雪山的秃驴净化……”

转眼间,张焚被告知了七八种魔潮里面资源的利用方法。

“教你这些不是让你留下,而是时候到了,觉得应该教你!”成雨涛伸了个懒腰,站直身体,“差不多了,灵深辛苦护着这岛,做不了什么我也不能在这喝酒吃菜看着她忙,做样子也得做一做。我去帮她护道,师侄你自便,只要不冲撞到阵法,一切随意!”

看见他就要一飞冲天,张焚连忙道:“对了,刚才忘了问,当时师父以师叔、师婶已经结为道侣,可以代为说服师婶回返方天斋作为说辞,古静真人态度立刻转变。这里面……”

成雨涛唇边泛起无奈笑容,道:“当年因为我同灵深的事,师父对灵深做过一番调查。虽然没查到她是碧水阁隐脉弟子,却隐约猜测,灵深应该是横行一时的西海凫枭亲生女儿。

“名为师徒,实为母女,跟其他徒弟还是不一样的。这件事你师父也听过,难为他还记得!河渊那么一说,你师父自然想到当年的西海凫枭跟古静真人是同一个人。”

“啊!”张焚轻呼,心道:“怪不得师父一说让师叔劝师婶回转方天斋,枭妪立刻变了脸色。只是有这么一层关系,日后纠葛就更复杂了。”

“好了!不止老丈母娘,有时间我会带着灵深返回刳山,拜见师父。这些事我自己处理得了,用不着你一个晚辈替我操心!”

那边,雨灵深已经登上高空,站在六面镜幕正中。成雨涛剑化青蛟,御剑升空,守护在她身旁。

“这口青蛟剑终究是落到雨涛师叔手中!”张焚抬头看着天上两人,心中些许羡慕,也不由生出对两人未来的担心。

“以前听说婚姻不仅是两个人的事,还是两个家庭的磨合,想不到换个世界,还是这样麻烦!”

什么精魂厉魄,祭炼飞剑,他是不看重的。

“不过,倒是可以趁机找个地方完成第五次茧化蜕变!”

本来灵深岛就是闭关的好地方,可惜张焚太多秘密,不愿暴露人前。

飞上天空,趁着下一波魔潮还在酝酿的时候,张焚穿行绕过六面镜幕,飞出岛外,招呼一声,迎面向遮天蔽日的魔潮飞去。

海天一线,还在酝酿中的魔潮犹如实质,像是水雾感觉,半云半浪,汹涌怒号。

所到之处,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远远看去,仿佛滔天巨浪与天齐高。又好像不是海面升起的浪潮,而是天河倾覆,从天而降的狂潮。

主体还在停步不前,游离出来的魔气已经造成死伤无数。

不止水面,海水底下,魔气扩散到的地方,海鱼龙虾,鲸豚鲨鱼,各种海兽无一幸免。

目力能够达到的深度中,无数生物停止动作,变成一具具尸体,或着上浮,或者下沉,一时间构成种诡异的“忙碌”。

张焚心中毛骨悚然。大喝一声,真元爆发,身体周围金光更盛。

速度加快,同开始移动的魔潮迎面对冲。

双方速度都是极快,很快接近到可以看清魔潮内部的距离。

抬头连接天际,左右看不到边际的一堵流动着的黑墙里,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

浓厚至极的魔气从上方开始崩塌,一团团黑石一样向着前方滚落。比起万马奔腾,雪山崩塌的情景更加骇人百倍。

张焚心神一清:“我要的是找个地方,完成第五变,可不是和魔潮对冲!”刹那间,沟通识海深处四色火焰,为自己加持上所有用得上的功能,方向稍稍偏转,斜斜插进魔潮薄弱的地方。

虽然看起来在整片魔潮中,这块地方魔气最为稀薄。冲进里面,才感觉到比起刚才第一波冲到灵深岛外的魔气,浓度大了一倍不止。

四顾剑不住“铮铮”作响,火光乱冒,银华四射,好像想要放出剑光,驱逐开四面八方的魔气。

火光和银华,没造成任何改变,就被反扑过来的黑气淹没。

“这里不是你发挥作用的地方!”张焚安慰一句,收起“四顾”,脱下衣衫。低吼一声,一声高亢的龙吟震慑周围。

数十丈内,有意识的精魂,完全失去理智的厉魄纷纷一震,暂时后退。

久违的龙魔出现在魔潮当中。

“嗷——”黑甲龙鳞,尖角长尾,变得越发像一条真龙的龙魔长吟声中,爪撕尾扫,击碎了一大片的精魂厉魄。

发泄过后,张焚心头舒畅,环顾四周,被他撕碎的精魂厉魄化作浓郁的魔气,吸引了一大批寄生在大潮里的魔物抢食。

不仅仅彻底破灭的那些,还保留着活动能力,只有部分受损受伤的精魂厉魄,也在新来到的同类攻击范围内。

还没有完全失去活动能力的精魂厉魄尖叫反抗,后来的不管不顾,扑上撕咬。后续被吸引过来的精魂、厉魄,也陆续有部分受伤。

一旦受伤,体内比魔潮内部更为浓郁的魔气逃逸出来,立即引来猛烈的攻击。

这些精魂、厉魄似乎完全没有伙伴、配合的意识。只顾着攻击受伤的同类,似乎受伤的同类,比张焚这个异类,对它们吸引更大!

“这跟雨涛师叔讲的不太一样啊!”

张焚环顾四周,渐渐看出差异。

所谓精魂,多少保留生前特性技能。山羊、飞鱼、麋鹿、鲸鲨……各种不同精魂明显表现出生前生物特性,攻击方式各不相同。而厉魄,不论外形显示是哪种生物,都只有上前撕咬和喷吐魔气两种攻击方式,行动方式也变得整齐划一。

一条八九米长的巨大蝮蛇蜿蜒游过。

张焚手指动弹,锐利剑风发出,把这条不自量力的蛇类精魂切成两段。

心里想道:“比方说数量不少的蛇类,还像是蛇,蜿蜒游走的就是精魂。只有蛇的外形,行动方式变成直直前进的就是厉魄!雨涛师叔说的两种东西,大约就是这样划分……”

刚刚被他切断的蛇类精魂被一群掠食者围困,转眼被分食一空。吸收了最多部分的一条狼、狗一类精魂仰天长嚎,一阵抖擞,身体壮大一圈。从头到尾,超过两丈。

附近这片区域,再没有比它更大的精魂。

“这是一个祭剑的好对象!”

张焚心念一动,四顾剑一发即收,斩杀巨狼后,迅速飞回剑鞘,发出“铿铿”剑响。

张焚运转真元,按照成雨涛传授的

法门祭炼。

这就是刳山宗对魔潮物资的利用方法之一。

无论精魂厉魄,这些寄托在魔气潮汐里面的东西,杀得多了,法宝飞剑都会自然而然多出个“破魔”属性。当然也没那么容易,如果没人帮忙驱逐残余能量,飞剑、法宝迟早被魔气浸染,化作杀伐气十足的魔道法器。

所以必须按照一定法门帮助祭炼,才可以维持飞剑、法宝本质不变,向更合适的方向“进化”。

一口魔气森森的飞剑不适合正道门派,拥有破魔属性的飞剑就不一样了!

经过一重转化,利用率虽然降低,比不上让飞剑变成魔气速度快,但更加合适。

“不过这样方法,对飞剑本身品质也是一个考验!怪不得魔气潮汐常常有,龙山五派高阶法宝却没多少,雨涛师叔知道我新得‘四顾’,所以才说是我能得到好处……

“记得灵深岛东偏北三百里,有片岛礁……”

张焚破开魔潮,逆流往东北飞行。

一路上看见有强壮看得上眼的精魂厉魄,当即斩杀,祭炼“四顾”。

魔潮里精魂厉魄极多,能让他看得上眼的也不少,飞出四五百里,四顾剑差不多被祭炼到达极限,放眼看去,魔潮底下还是一片发黑的海水,并无岛礁存在。

“难道是魔潮到来,海水上涨,把龙霄鹏说的岛礁给淹没了?算了!不一定非要个岛,海底闭关也是一样!”

和网游里升级装备感觉相差不多。使用祭炼方式提升飞剑品质,理论上可以一直进行。不过升级得越多,失败几率越大。失败一次就是彻底损失。

最近几次祭炼,张焚都胆颤心惊,生怕四顾剑在手中崩溃。

不过好在和网游里不想花钱买个保险就得听天由命不一样,法宝,尤其是性命交修的飞剑,跟修真者有超乎寻常的联系。能承受到什么程度,心中大概有所感应。

最后一次斩杀一条鲸鱼精魄,祭炼过后,张焚手指抚过“四顾”。

银白灿灿的四顾剑中央多出一抹青碧。

比起当时刚进魔潮就猛烈暴走的样子,现在的四顾剑多出一些从容不迫的雍容。之前剧烈反应,与其说是对魔气的排斥,倒不如说是应激、恐惧,然后导致的失控。

“五阶中品,论灵性在五阶里也属上乘,可惜本身强度只勉强进入五阶,所以综合评价五阶中。”张焚心中暗道可惜,如果没有特殊机缘,比如得上等材料熔炼进去之类的,想要再通过祭炼升级“四顾”,正常温养,至少要百八十年年,可有得等了。

“‘四顾’是这样,可我还有‘乘黄’呢!”

张焚心头火热,原本不十分重视,亲眼看见效果以后,对这样方式的祭炼,不由得看好起来。

“‘乘黄’不用像‘四顾’这样,多一重转化过程,完全可以采用传统方式。不对!说不定更麻烦……”

将元灵精魄、比飞剑本身品质更高的材料熔炼进去,本来就是提升飞剑品质的传统方法。不许要转变属性,看起来更加方便,其实对精魄的要求更高了。

由于是直接吸收,厉魄就不适合使用。

其次使用的精魂,除非是有意义的特殊搭配,必须尽可能使用同一物种,否则很可能相互冲突,或者不同物种活着时候残留下来的不同习性,造成飞剑灵性混乱。

第二百三十三章 月渎无想

不止必须同一物种,物种本身也有讲究。

比方说,魔潮当中大量野兔、山鸡的精魂,张焚就看不上眼。传统用直接吸收的方式祭炼的神兵有龙魂虎魄的说法,假如只用一些没啥特殊,不知怎么侥幸称为精魂的小动物,他丢不起那脸!

“龙蛇九变,最适合乘黄剑的当然是龙了。不过龙种难求,这里蛇有不少,就用蛇了!”

一开始就陪伴在张焚身边的飞剑“乘黄”,悄无声息浮现,顺着魔潮内部翻涌的魔气滑过,刺中一条超过十米长的蛇形精魂。

这些精魂......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三十三章月渎无想

修仙小助手

第二百三十四章 偶遇

张焚心道:“再用普通精魂提升,效果已经不多。估计这样下去,即使第七变完成,也很难升到七品……可惜!可惜,前四变都没能充分发挥龙血化茧的优势,没使用精魂祭炼……”

他只顾后悔懊恼,却没想到适合用来炼剑的元灵精魂哪那么容易获得!魔潮里面这些精魂,其实不止这一次魔气涨退中,被波及死去的生物。而是不知多少年来,累积下来,相互吞噬,积累到现在,才有这么多高品精魂。

像他心中所想的“普通精魂”,远远比他使尽浑身解数获得,用来首次献祭的妖兽元灵品质更高。也超过张焚在长山,以及之后的收获。

而毒龙涧崩溃,已经算得上几十年来,妖兽出产最多的一段时间。

正常时间段,获取妖兽精魂其实没那么容易。

魔潮里狩猎精魂,其实也不像张焚想的简单。

如果不是他修炼的“龙蛇九变”,差不多等同于魔君嫡传最高深的魔功,也不可能来去自如,予取予求。

否则,即使丹田温养的效果更重持久,提升不如“龙蛇九变”快速,也不可能五派共同统治龙山两三千年,明面上一件六阶法宝都没出现过。

漆黑纯正,闪耀出晶莹光芒的锋锐剑身,细长带着些许弧线,一看就是一柄杀人利器。剑柄遍布龙鳞,护手的部分变得极小。

现在的“乘黄”,即使摆在云霖子面前,让他品评测试,都认不出是当年亲手炼制、改造过的刳山宗制式长剑。

“这剑……仍然叫做‘乘黄’已经不合适了……”张焚心中想道,“乘黄,龙,逆鳞?龙有逆鳞触之必死,这把剑从今以后,就叫做‘逆鳞’了!”

“逆鳞!逆鳞!”张焚呼唤两声,糅合漆黑、晶莹两种感觉,让人觉得诡异危险的细长飞剑,回环飞舞,落进他的手里。

“哈哈!你也觉得叫‘逆鳞’很好?喜欢这个名字?我也喜欢!”

保持龙魔状态,同“逆鳞”玩闹一阵,释放这段时间闭关积累的心理疲劳,放松心情。张焚削平一块露出海面的礁石,双手枕在后脑,仰头望天。

还在继续退却的魔潮不多时,便已经离开这片区域。

剧烈的灵气变化让天空下起一阵暴雨。

雨过天青,碧空如洗。整片天空仿佛都被清洗干净,看不出一丝一毫魔气肆虐的痕迹。

海面上,偶尔有沉入深海的海鱼,不知躲藏到哪里的水鸟出现。

盘点这一次的收获,张焚十分满意。

“‘逆鳞’六阶下,‘四顾’五阶中,‘龙蛇九变’完成第六次蜕变,只差一次就可以练成‘六极’,再把“六极”练成本命神通,以此作为基础,用不了多久,我就不是金丹战力,而是实实在在的金丹真人了!”

除此以外,还有一点不知道是好是坏。消灭了大量精魂厉魄,识海里的四色神火也变得壮大了一倍。

系统功能变得更强,长久以后不知好坏,短期来说,对他是有帮助。

心中惬意,思绪放飞,有来由没来由的胡思乱想。

远远的,一阵飞行破空的声音引起

他的警觉。

“有人?”

张焚不想动弹,收敛气息,把自己和礁石融为一体,等待远方飞来的修真者,从上空经过。

来者共有先后共有四人,追追打打一路到了十里之内。

这样距离对张焚来说,几乎相当于就在头顶。神识有意无意扫过,新来四人,竟然全部是他熟人。

逃窜的两名半妖,一个红发蓝鬃,形貌凶恶,另外一名背后张开一双布满黑色翎毛的羽翼,正是金不恶、羽冲天两人。

张焚心头好笑:“红发蓝蛟、鹏霄道人都是凶名久著的恶人,我这几次看见,竟然是他们吃瘪的多。难道真有命运相克,还是查、莫、朱替我加持的大运,这么有用?”

查克行等人口中,碧水阁测试结果并不理想。不过张焚亲身体验,冥冥中,感觉并非仅此而已。不由怀疑,是三人没说真话,还是连他们三个,一起被苦潮隐瞒?

两人手中法器都不是先前所见。

金不恶手里拿着一柄长达三丈的大钺,羽冲天御使一杆长柄金瓜大锤,看上去不像是战斗用的法器,倒和白鸟王船上储藏的上古时候,朝觐龙王用的礼器像是一套。

大钺、金瓜在两妖操纵下仍显生疏,显然仅只简单炼化,还来不及培养感情。

羽冲天恶形恶相,怒吼道:“醉佳音,大家处境半斤八两,何苦追着我们兄弟苦苦纠缠!”

淡白色的宝光微微收敛,露出一名颓唐淡然的英俊中年,仿佛万事不萦于心,距离金、羽两妖三里开外,手指动弹,操纵一支遨游剑四方穿梭,丝丝缠住两名半妖。

大钺、金瓜逼不开遨游剑的纠缠。

金不恶、羽冲天几度爆发,想要摆脱,都被醉佳音重又追上。

听到羽冲天问话,醉佳音脸上现出一丝无奈:“既然知道大家都是身不由己,又何必还不死心?”

“哪里是我们兄弟不肯妥协?分明是他要逼死我们!”金不恶怒道,“长鲲王执掌王船帮,白鸟王船在王船帮,点星子听他号令时候,我们自然帮他!可是现在,他自己把白鸟王船送了出去,不说好言想请,还想要我们兄弟听他号令,自行受他禁制,岂非痴心妄想?”

羽冲天也向醉佳音好言劝说道:“醉兄,你跟咱兄弟同病相怜,应该知道长鲲王的主意行不通的。咱兄弟要是答应下来,让他在身上设下禁制,日后他的命令要是和白鸟王船新主冲突,岂不是叫我们左右为难?

“前后都是个死,咱兄弟肯定不能答应!”

“你也小心着点,不要以为咱们兄弟只会受你欺负,等到我俩大发神威,吃亏你就来不及啦!”危机之中,金不恶还不忘大声恐吓。

“两位何必自欺欺人?”醉佳音遥遥控制飞剑舞动,长叹一声道:“好死不如赖活着!我现在的状况跟你们被种下禁制以后又有多大区别?既然知道大家处境半斤八两,又何必多费唇舌?难道是我要在两位身上种下禁制?大家都无法自主……”

醉佳音脸颊极其轻微地抽了抽,一双眼睛毫无神采,注意力不知放在那里。手指随意挥舞,控制遨游剑杀得金

不恶、羽冲天想走不能,欲振乏力。

两妖脸色阴沉,不再说话。

三人各使本领,沉默相斗。

飞临上方天空最后一人仍是河湘。

他真实战力,比起金、羽两名半妖还要不如,更多是担当监军角色,御刀悬空,也不靠近。耳中听见三人对话,也只脸上冷笑。

听到三人对话,联系玉京之前所说,和炼化白鸟王船时候发现的异状,张焚心里恍然:“原来镇压在中枢大鼎里的杂质,是这两名半妖的部分元灵,怪不得点星子活着的时候,他们不敢反抗。也怪不得知道王船易主,立即赶来……”

之前彻底消灭鼎灵,他和玉京曾经发现王船中枢有些异样,像是镇压着异种能量。不像是外界入侵无法驱除,更像是点星子有意保存。

当时张焚想着怎样从碧水阁变乱中谋利,怎样映照金门羽客留下遗迹,突破“龙蛇九变”关卡。玉京忙着复苏“鸾仪月心火”,证实她的存在。两人都顾不上处理,选择暂时保持原状。

想不到答案在这里出现!

张焚目光又瞟向醉佳音,心道:“既然同病相怜,这人大约是被河渊用差不多手段控制的了?我原先猜测他背后代表了酒黄连庄,倒是高看了他!

“不!也不一定……

“醉佳音说的是他的状况跟金不恶、羽冲天接受河渊禁制后并无区别,可见现在他受到的就是双重控制!除了河渊,另外一方,莫非就是酒黄连庄?”

假如碰上其它事情,他或许就装死一直等待下去。可现在炼化白鸟王船的是他,至少,算是玉京跟他共同掌握。金、羽两妖就算是他的部下。

最近他眼光高了,这两名半妖战斗力在他眼里也只平平。不过这个平平只针对真人级的高手,作为手下还是很够格的。

张焚怎么可能眼睁睁,两大半妖真人,被河渊从自己手下划拉走?

“说不准在他们身上种下禁制以后,便宜师父还会把他们派回来,暗地里潜伏吧?”

扮过河渊的徒弟,张焚也不介意把“便宜师父”这个称呼,暂时借他用用。

蔚蓝天空上,河湘离得远远的高声喊叫:“金不恶、羽冲天,现在投降还可以保住性命,否则,就不要怪我们不讲情面了!”

见两名半妖不答,河渊又道:“好!好!醉兄加把劲,好好教训他们一番,回去才好向师兄交差!”

物伤其类,兔死狐悲,醉佳音表面淡然,心里情不自禁掠过一丝悲哀:“身不由己,不得不然!”遨游剑剑路多添几分算计。

原本就不是他对手的金不恶、羽冲天一阵手忙脚乱。

“唉!”醉佳音心里叹息,“这两名半妖心志本来不坚,多半是坚持不住了,马上就会屈服。可是我,我呢?”

悲哀过后,心头一片茫然。

分神心事,对周围监控难免弱了几分。魔潮刚刚消退,看似海阔天空,没有丝毫魔气留存,可是谁知道粗略看去没有危险的地方,是否还有魔气聚集。

要知道魔气最善消蚀元神,能够顺着神识入侵,宛如跗骨之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插手

在场四人,虽然都不能完全算是正道,可也并没有一人兼修魔道。虽然各自有在魔气大潮里自保的方法,可是不包括自由放出神识,在高浓度的魔气里搜索。

现在留存下来的魔气不一定达到对他神识构成威胁的浓度,可是谁知道呢?

金不恶、羽冲天是被追杀得无暇顾及。河渊实力较弱,自忖万一神识碰到残存魔气,不一定对付得了。醉佳音则是无心于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交待得过去就可以了。

假如不巧被人潜进身旁,偷袭打伤,不也是一个应付差事的好理由?谁都不能说他没有尽力。

“又是一个好天气!”醉佳音眯起眼睛,遨游剑释放出煌煌剑气。

“好!这一剑还有点当年酒黄连庄供奉的样子!”

一剑斩出,身边不远忽然多出一个粗豪声音。

醉佳音虽然颓唐,对河渊派下的任务不怎么上心,可不等于就没有了求生欲望。刹那间惊出一身冷汗,抽身急退。

眼前一阵黑暗,突然出现那人逼得极近,右手一扬,一件颇为巨大的兵器当空抓下。

劲风呼啸,剑气袭体,割得他皮肤疼痛,头顶发丝纷纷断裂。

来不及召回飞剑,按照常规打法御使飞剑。醉佳音真元聚集涌向双臂,转眼间替自己加持了金刚、铁甲、无敌、大力等十数种法咒,同时回忆当年练过的近战功法,抬起手臂格挡。

当当两声金铁交鸣,醉佳音手臂剧痛,鲜血瀑布般的流下。

最先接敌的一只左臂被切断一半,伤口深及骨骼。伤口内部,尺骨已经被敌人兵器切断,只剩桡骨一边还保持连接。

醉佳音这时才来得及看清,敌人用的兵刃竟然不是什么兵刃,而是一只黑鳞密布,指甲好像锋利短刀的手抓。

放眼看去,逼近身前的敌“人”不像是人。头顶一副鹿角,全身覆盖鳞甲,除了徒具人形,半人半龙,看上去狰狞如同恶魔。

刚才当头抓下的是它一只右爪。紧接着,左爪又向醉佳音发起攻击。

“这……这位兄台……”

招架不住,醉佳音连连后退,只好试图通过言语缓解对方攻势。

“醉某自问从无得罪之处……”

“你当年帮助酒黄连庄,在虎山的事发了!”

“虎山?阁下是哪一位?”醉佳音惨笑一声,忽然醒悟,“不对!水云门下哪里有海中妖族,阁下究竟是哪一位?”

张焚只不过随口找个理由,避免被人想到自己,这是哪敢答话,含含糊糊,双爪凶厉,连环击出。

醉佳音不习惯近战,不等于没有练过。

他前世时候的五代战机可以取消机炮,不承担近战任务,或者说,由体系中其它战斗兵器弥补近战缺陷。只要交换比划得来,没有什么是不能损失的。

可是修真者不同!

修真修的是自身,每一个人,都尽力成为一个完整体系,因为损失不起!所以所谓没有特长就是平庸,与其样样会不如一样精通的说法不成立!

漫长岁月里,可能面对的敌人多种多样,谁都不知道碰到哪种稀奇古怪的情况。

决定能不能活下去的是最短的短板。

指望可以一直隐藏下去,将扬长避短贯穿一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所以修真者们还是相信木桶理论的更多些。

平庸的褒义说法就是均衡,意味着更不容易受人克制。

不过崇尚均衡,不等于能够做到绝对均衡,各宗各派,每个人的完成度都不一样。

醉佳音当过酒黄连庄供奉,在修真者里算得上战斗全能,不擅长近战也只是不擅长而已,手臂被重创,仍然及时作出应变。完好的右手掌指变换,连续打出三波凝聚程度不同的真元。

劈风刀!洞金指!百毒针!

一样比一样凶狠阴毒,都是当年黄金庄自家培育的杀手,常用的近战绝学。

不论掌刀指针,落到黑里蕴金,变得跟“逆鳞”差不多颜色的坚硬鳞片上,都有如石沉大海。

醉佳音伤而不乱,继续由断掉一半的左手死命阻挡半人半龙凶物攻势,同时再次凝聚真元,手指快速移动,指指点点,数道针一样的指力,连续刺向张焚双目、鼻孔等等薄弱位置。

“好厉害!”张焚心里暗赞。

正常来说,受伤过后,一般人都会把受伤部位保护得更好。即使意识到这样做不一定有利,大多数人也克服不了身体的本能反应。

换个说法,也就是冷静的时候想得明白,真在战斗里负伤,带伤作战的时候不一定反应得过来,往往就跟着本能走了。

殊不知在战斗中极为不利。

像醉佳音此时,左臂已经失去大半战力,假如不用左臂而用右臂挡架,那么右臂也会遭受重创,整个人彻底失去反击的能力。选择继续发挥左臂“余热”,左臂伤上加伤,再严重也是过后需要担心。

至少,目前,醉佳音还有还手之力!

血洒长空!

一抓之下,醉佳音左臂完全和身体分离,从高空跌落。一条又深又粗的伤口从左胸直到右侧腰腹,撕裂开大片血肉。隐约可以看见肋骨、内脏,起伏蠕动。

与此同时,醉佳音的反击也已经到位。

张焚不敢大意,闭目昂首,让开眼睛、鼻孔。鼻子里“哼”的一声,两道凝实真元被他从鼻孔喷出,吹得醉佳音发出的“百毒针”乱了一乱。

就这一点点削弱,已经叫百毒针奈何不得他脸上的甲骨,连续数击如针指力无功而返。

心中正自得意,刚刚睁开眼睛,就看见一抹剑光忽然出现在眼角边缘。趁着他昂首闭目的当口,偷袭龙首下方咽喉薄弱部位。

闪避格挡都来不及,只能运足真元硬挨。

只听“当”的一声,总算他六变以后,身体防御再次上升。经过上次事件,体内真元也更快速凝实。四阶上品的遨游剑,只在他颈脖鳞片上划开一处极小破口,就被封堵。

剑气没能完全切断他的气管。

张焚惊出一身冷汗,颇有恼羞成怒的感觉。

河湘、金、羽三人都见过他出手。

这一次为了跟“张焚”切割,他刻意贴身近战,使用和之前完全不同的战斗方式。即使这样,六次蜕变过后的龙魔,面对醉佳音也是完全碾压的局面。被醉佳音打到这个程度,只能说他战斗经验上还有欠缺。

对身后的遨游剑,张焚一直没有放松防备。醉佳音只是一时回防不及,可没有失去对飞剑的控制。

但他防备的,一直都是遨游剑从背后来袭。没料到醉佳音竟然让飞剑绕了半圈,从理论上更不容易隐蔽的侧面攻击他咽喉部位。同时恰恰抓住了张焚防御“百毒针”,闭目仰头的一瞬间。

也是那一瞬间,他对周围情势的掌握最为薄弱,才会把突然攻击的遨游剑忽略。

不!不是抓住,而是之前的百毒针本来就是为了最后飞剑突袭铺路!

这里面并不涉及剑术奥义,也无关大道法则,纯粹从对人心的了解,衍生出的战术。

“果然了不起!怪不得水云门多年以来,都无法彻底剿灭酒黄连庄!”见微知著,从醉佳音身上可以推断,酒黄连庄的修士是多么难缠!

不过那些暂时与他无关。

张焚深吸口气,火力全开,仗着六次蜕变的炼体强度,死缠烂打,贴身肉搏。

苦心设计的反击未能奏效,醉佳音再无力同龙魔对抗,被打个半死,破布一样扔到河湘怀里。

河湘放出五色刀光,五雀刀护卫身前,满脸紧张。

从开战到醉佳音被像一团烂肉一样扔进自己怀里,张焚感觉中不算完美,中间出了飞剑划喉的插曲,险些被人翻盘,河湘看到的却是来者犹如神魔,摧枯拉朽,三两下打得醉佳音血洒长空。

遨游剑划过咽喉,都对这半人半龙的妖魔造不成多大伤害。

不由得河湘不害怕!

“阁下……”

“滚!”

霹雳般的呐喊震荡长空,耳边仿佛同时打响七八个炸雷。

空气流动,一道飓风蓦然出现在两人中间。河湘只看见对面身高丈半,肩宽足足抵得上他两倍,黑鳞黑甲,头顶一双威风凛凛大角的一名半龙人,周身真元沸腾,散发出带着凌厉至极感觉。

似乎是魔气,又和魔气不同,包含着金、水、火、雷各种气息,杂乱无章,更像是魔气浸染的天地元气。与被魔气浸染的自然灵气不同的是,各种气息并非完全混乱。

各不相同的属性,又在更高层面被统合到一起。

“这种感觉……毁灭,是毁灭!”

周身凌厉真元包裹的半龙,蒸腾的气息中散发出来的是毁灭!是破灭一切的灭绝!

站在此人对面,河湘心惊胆颤,感觉比面对魔潮更加害怕。

“阁下,贫道,在下,我与酒黄连庄无关,是龙山碧水阁长老。”河湘首先撇清身份,然后试图缓解局面,小心翼翼道:“其实醉佳音醉兄也已经脱离酒黄连庄多年,如果,阁下是和酒黄连庄有旧怨,不如……”

“滚!”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连喝

话未说完,又是一个震天响的“滚”字迎面扑来。

扯到酒黄连庄、虎山,本来就是张焚临时起意,只为了分散河渊等人注意力,更好的隐瞒身份。原先打算不让醉佳音再有开口的机会,可是和之前被他杀死的人不同,这人不管是好是坏,可没主动招惹过他。

被张焚盯上,反而可以说是无妄之灾。

张焚以为自己心肠已经够硬,事到临头,才发现平白杀死一个没招惹过自己的活人,终究有些下不了手。

把醉佳音掷还给了河湘。

之前打算完全破产,张焚心情......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三十六章连喝

修仙小助手

第二百三十七章 听闻

红发蓝蛟”金不恶上前帮忙解释:“这位妖兄有所不知,老羽的‘大幻挪移’并非法术神通,而是来源于妖身血脉的天生神通。我们两个只是半妖,嗯,对于天生神通妖兄应该清楚,老羽自己会使,却无法传授,也说不出什么来的。”

“是吗?见识一下也不可以?”

不用金不恶帮忙答话,羽冲天自己扇动翅膀,上前说道:“可以是可以,只是我这神通七十二时辰才能使用一次,不久前刚刚用过,只怕要改天了。”

“七十二个时辰,这个冷却时间一定不是真的!”看见羽冲天眼珠直转,张焚当时就有了判断。不过对两人之前说的,还是信了八成。凭羽冲天的本事,与其说是自行感悟天道,领悟法则,倒不如来自妖身血脉的天生神通可信。

只是羽冲天的妖族血脉到底来自哪一族?

风物长宜放眼量。

反正天长地久,时日还多,张焚不为己甚,没继续紧逼,龙脸露出尽力和善的笑容:“原来这样,倒也不急!我本座新到此地,想要找几个本地妖当作向导,不知道两位方不方便?”

金不恶、羽冲天支支吾吾,被逼得急了,才赌咒发誓,恶狠狠地说:“妖兄如果只想找人带路,我们兄弟自然应承。可是如果也是打着让我们兄弟投效的主意,恕难从命!

“妖兄刚才应该听见,我们兄弟俩有禁制受制于人,再来一次,这样的夹板气可受不了!”

张焚扬声一阵豪迈长笑:“这么直说不就得了吗?这么说两位妖兄不是介意效命于我,只因为收人禁制有所估计啰?”

金不恶、羽冲天对视一眼,互相看出对方眼睛里满满的疑惑。

张焚各种反应,哪怕当面翻脸,两人都想到过。可是这样不怒反笑,高兴神态不像作伪,就实在超出两人理解了。

犹豫了一会,羽冲天代表两人道:“妖兄刚帮了我们一个大忙,假如妖兄可以帮忙夺取我们被人取走,镇压的部分元灵,替妖兄效力不是不可以……”

“那么就说定了!”

金、羽两人犹犹豫豫,终于伸出右手,跟他击掌为誓。

“那就走吧!”

“上哪儿去?”

“替你们讨回元灵!”狂放的大笑声响,一团黑影拔地而起。高大的龙化身躯,长虹经天,转眼飞出十里开外。

蔚蓝天空下,仿佛真是一条黑龙,横跨天空高速飞过。

两个恶名昭彰的半妖面面相觑,这龙魔是说真的还是脑子有病?

延迟几秒时间,金不恶一咬牙,跺脚道:“走!”

红发蓝蛟、鹏霄道人身体先后腾空升高,追着张焚去了。

“金老大,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们真的跟着他去再打一次白鸟王船?只怕还是不成吧!”羽冲天暗暗传音。

强劲的气流被身体破开,在几人身体表面形成一层气膜,金不恶看他一眼,声音穿透过来:“行不行的在他不在我们!白鸟王船的新主人彻底掌

握中枢,摸清阵法作用以后,我们跑到天涯海角,生死还是受制于人。

“躲得远远的,虽然他命令不了咱们,可就怕到时候一生气,直接灭了咱俩那部分元灵,还不如回去,打个商量!

“反正都要回去,倒不如就跟着这家伙。到时候趁乱试试能不能抢回元灵。不然的话,元灵落到谁手上,我们就帮谁。”

“大哥主意高!”

两人是从弱小时候一直延续下来的交情。羽冲天曾经拜师学艺,懂的多些,不像金不恶那么欺软怕硬,平时由他出面代表两人说话较多。关键时候,却是金不恶主意更正。

听说他是这样打算,羽冲天想了想,觉得没什么破绽,竖起大拇指传音称赞。

二人混杂妖怪血统,体型都比常人来得高大,看上去恶形恶状,异常魁伟。不过抛开不应该出现在人类身上的特征来看,两人的魁伟,还只是正常人里最大号的类型,不是绝对不可能出现。

而当先飞行那个半龙半人的巨大身躯,站在面前,比他们高出一半,飞行天空,映在海面的影子,比起两人大了一倍。

之前展现的实力也很惊人。

“这样的实力,有机会和彻底掌握王船的白鸟新主一战吗?”羽冲天心里盘算,“大概不能!只希望不要输的太快,有机会打上王船,制造混乱吧!”

对比点星子控制下的,完全状态白鸟王船的威力,羽冲天摇摇头,心里表示不乐观。计算一番,向金不恶传音,为他补全两人的行动计划。

“大哥,我估摸着这家伙攻不上去王船。到时候我们不能拖延太久,等他被王船缠住立即下手。就说我们听到他要抢夺王船,所以虚与委蛇。到时候帮着新主人拿下他,还可以立上一功!”

“欸?你这主意不错!我看白鸟王船新主好像十分年轻,应该不难骗过!”

“不错!出身名门的年轻人,或许能打,讲心机怎么比得过我们兄弟?”

两名半妖暗中商议,一个包含了出卖、投靠等等步骤的阴谋渐渐成形。畅想怎么得到白鸟王船新主人的赏识。说到开心的地方,不禁吃吃偷笑起来。

张焚一龙当先,看见两名半妖表情动作,心知必然是在打着什么鬼主意。不用想就能猜到,必然要在他同王船主人大打出手,龙争虎斗那个时机,做点什么。

虽然不知道具体会怎么做,不过龙也是他,虎也是他,这里面可以操作的空间就多了!

“到时候,还要好好教训教训,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听话!”

主意一定,张焚狰狞的龙脸上露出怀着深深恶意的笑容,一双凶睛回瞟两人一眼。

三人各怀鬼胎,高速掠海飞行。

时间过去一个时辰,一直偷偷测试两名半妖飞行速度,暗中调整的张焚发现这两名半妖的另外一个优点。

这两名半妖的飞行速度,竟然不比他慢!

羽冲天具有鹰隼一类妖禽血统,天生擅长飞行就不说了。金不恶竟然也能

跟上张焚全速飞行。

虽然他还没有提高到短程冲刺时的极速,这时候的速度,也已经达到人形状态,长途御剑飞行,还能保证警戒、续航条件下的最快速度。

马赫的高速飞行,金不恶并不十分吃力,足以让张焚惊讶。

“怪不得这两名半妖战斗力不怎么样,一百多年以前,却能逃过各派高手追杀!”

即使以龙化后的身体强度,六阶“逆鳞”的加成,龙化时候冲刺速度可以达到五马赫左右,可是常态“张焚”,使用“四顾”,按照修真者习惯的高度,一般续航要求,长途飞行时候,每小时一千五百公里已经是他的极限。

再快的话,对周围环境的掌握,真元恢复速度都跟不上。

在他离开春明山后,“龙蛇九变”变,四顾剑也升级到五阶中,飞行时速也只提升了四五百公里。

向上提高,似乎遇到瓶颈,极为困难。

龙化以后也是一样。

对战无双上人时,他的龙化冲刺速度已经接近五马赫。到现在,身体、飞剑都得到极大提升,也只能保证大部分时间,最高冲刺速度超过五倍音速,偶尔还达不到。

倒是龙化以后,长途飞行,也能保持三倍音速以上速度。

普通罡煞期御剑飞行速度,大多不到两倍音速。陪着云霖子、河渊、河汉一起飞行了十几小时,张焚心中大约有数。这三位真人巡航飞行速度,~倍音速之间,比他略有不如。

原本张焚对自己飞行速度还算满意,现在比较下来,也只肯定比金不恶快,比羽冲天大概是不如的。

他看了一眼羽冲天,不止神识,系统功能开启。

“马赫,真元消耗加快,金不恶已经显出疲态,看样子,他的巡航飞行速度上限就在这里了!

“综合各方面体征判断,羽冲天仍有余力,应该可以超过两马赫,倍音速以上的速度巡航……”

半个时辰,三人飞出两千多里,羽冲天忽然想起件事,飞行中顶着劲风大声叫嚷:“妖兄小心!前面不远灵深岛,是本地一位真人璃浮散人住所,飞行时候最好避让过去!”

龙魔形态下,张焚本没打算从灵深岛上过。听见羽冲天说话,忽然福至心灵,追问一句:“为什么要让?”

“妖兄可能不知,璃浮散人原先是龙山散修组织游仙会左护法,不知因为什么,又闹翻了,灵深岛正被游仙会的人围攻。”

“哦,你说的是前面四百里那座小岛吗?我前些天确实看见岛上有真人施法,抵挡魔潮。难道那岛名叫灵深岛?可没见有人攻打那座小岛啊!”

羽冲天急道:“什么人敢在魔潮里攻打别人洞府啊!看到魔潮将起的征兆,游仙会的人先行退走,魔潮过后,又重新围住灵深岛攻打。”

金不恶也道:“我们之前被‘遨游剑’追赶路过时候亲眼看见,绝对不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快杀

两个妖怪四只眼睛一起,期待看向前方飞行的龙魔。

游仙会在他们心目中,和王船帮是差不多的存在。感觉没那么可怕,但似乎也差不了多少。

刚刚在醉佳音手里吃过苦头,金不恶、羽冲天都不愿平白招惹麻烦。

四道期待的目光里,全身鳞甲覆盖的龙形怪人忽然停下,仰头一阵大笑:“红发蓝蛟、鹏霄道人好大的名声,谁知竟然胆小如鼠!区区游仙会有何可怕?让我打给你们看!”

说着不等两名半妖回答,威猛的身躯骤然加速。

气流狂涌,上方一声炸响。

强劲的风力逼得两名金丹大成的半妖,齐齐眯起眼睛。

卷起的气流平复后,前方半人半龙的怪物已经到了十里开外。

蔚蓝色的空中,一蓬洁白的水雾在以黑为主,充满力量感的雄躯后面展开,为刚猛霸道的龙躯凭添了几分优雅。

金不恶、羽冲天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操作?打给我们看?怕不是有病吧!

羽冲天愤愤道:“怕游仙会?怕个蛋蛋!只不过是枯心老人对我们兄弟向来恭顺,才想卖他一点面子!”

金不恶同声附和。

两名半妖吹嘘一句,各自觉得无趣,双双停下,讪讪对视。

游仙会同样好几个真人,感觉里虽然没有长鲲王那么可怕的人物,同样不可小觑,不是能够随便招惹的。

最最重要的是,这事情根本没有好处!

“疯子,真是个疯子!”金不恶忍不住指着龙魔远去的背影低声咒骂,“老羽,这他妈究竟哪来的啊!”

羽冲天神情恍惚,苦笑一下道:“最早是在龙山、流花河、大雪山交界的毒龙涧出现这么一号人物,听说流花河、大雪山不少人死在他手里。

“因为他是龙身,散花宫、流云剑派跟大雪山那些秃驴都专门派了人来海上查问。不过乐平海并没有这么一号,所以推测是黑水洋外海来的。

“大哥!不是我说,这些王船帮收集的消息里都有。有时候你也该上心点了!”

金不恶瞪大眼睛,反问道:“你认得他,跟我不认得他现在有什么不一样?”

羽冲天一时语塞,无言以对。

两名半妖商量几句,决定跟上去看看情况,再做决定。

没多久的功夫,前方飞行的龙魔已经把两人甩开三百多里,接近到灵深岛附近。

晴空万里,无尽碧波上的灵深诸岛比上次来更加美丽。

碧海蓝天,一群游仙会的修真者,正在身形瘦弱,面皮褶皱连着褶皱的一名老年修士带领下,环绕灵深岛,攻伐不休。

岛上阵法又是一变。不再是之前应对魔潮的六块分散长方,而是组成一个完整的防御护罩,把璃浮山附近,三分之一个灵深岛笼罩里面。

“可以应对魔潮也能够防御外敌,岛上阵法设计倒是巧妙!”

百忙之中,张焚不忘观察称赞。

岛上雨灵深、成雨涛两人不知道是受了伤,还是在魔潮里消耗过度。

明明有两个人,却被一名真人带人围堵在岛上。只凭借阵法防御。

“那是六壬真人秦无道吧?我现在的身份不适合跟师叔接触,也不能放手不管,就拿他下手了!”

心里正想着,灵深岛外的游仙会修士已经发现,超高速飞来的张焚。

真元气息疯狂翻涌,各色光华尖啸着冲上天空。看见他的游仙会修士全被震惊,以各种方式发出警报。

“什么人……”六壬秦无道也看见张焚,不敢轻忽,亲自迎上前来。

张焚咧嘴一笑。

阳光下,龙口里,锋利的牙齿熠熠发出白光。

一柄又尖又细的飞剑出现在他手里。

六阶的“逆鳞”,张焚把速度提升到极限。

“一往无回舍身剑!”

嘴里轻轻念叨一句。

他剑式外表,真元气息同刳山宗的“一往无回舍身剑”大相径庭,严格来说,更接近于“天灭”的变式,单体攻击改编版。但是内里精义,取的却是和刳山拼命剑式一模一样的一往无回,舍身一击!

一道黑光又快又急穿越海面。

远远的只看见剑尖发出一点精光,当事人、旁观者都还来不及反应,交错而过的张焚、秦无道已经分出胜负。

半人半龙的身影冲上高空,只留下黑色鳞片覆盖的背影。

被他一冲而过的秦无道,脸上猛然失去所有表情,真元溃散,身体轰然炸开。

水面上狂涛怒浪,海水被深深炸开,一次规模不小的海啸扑向灵深岛。

这时,张焚高速飞来制造的音波,才传到众人耳朵里。

金不恶、羽冲天目瞪口呆。

两人刚刚赶到,看见的就是这幅场景。

“疯子!真的是疯子!”羽冲天喃喃自语。

六壬真人秦无道在龙山声名久著,即使海上也有听闻。从来没听说过他跟新近出现的龙魔有任何冲突,竟然就被……

震惊失神片刻,攻打灵深岛的游仙会修士们一阵喊叫,开始溃散。

羽冲天额上也流下冷汗:“大哥,我们要不要……”

“你敢跑,就不怕那个疯子追上来把我们干掉?”

哗!哗!山峰高的海水扑上岛去,打得防御护罩一阵光华乱闪。

岛上还是无人出现。

上空盘旋两圈,看着海啸中央六壬真人秦无道重新漂浮上来的两半尸体,张焚满意抚过“逆鳞”,嘴里用极小的声音说:“firstblood!”

刚才击杀六壬秦无道的一下,动用了六阶逆鳞剑和龙化状态下的极速,速度超过音波五倍。

在此基础上,张焚剑出无回,一击必杀!

对秦无道,游仙会,他没有任何心理障碍!

短短一个照面,集中展示了张焚这段时间所有的提升。可以说是他现在能够做到的极致。

飞剑、体质、真元、剑术,任何一样稍差一点,都做不到现在这样。

对自己这一剑的效果,张焚满意无比。

回顾一番,高声长啸。

水波震震,山海颤栗。

长啸声中,璃浮山上,成雨涛飞上天空,朗笑问道:“那边龙族的朋友,敢问这一剑何名?”

“天灭!”

黑甲反射着阳光,高空上的龙魔耀武扬威,说出两个字,甩尾东去。

金不恶、羽冲天对视一眼,齐齐喊了声:“走!”一个红色长发,好像狮子鬃毛一样的靛蓝胡须一起飞舞,一个张开双翅,带起一阵狂风,追赶张焚去了。

“那两个是‘红发蓝蛟’金不恶和‘鹏霄道人’羽冲天吧?”晶莹的光芒一闪,好像浮光掠影,璃浮散人雨灵深出现在成雨涛身旁,秀目锁定天边远去的三个小点,疑惑道:“杀死秦无道的又是什么人?近海龙属,没听说过有这样的人啊……”

“这人最早扬名是在长山,被人称作‘龙魔’!”

“长山?龙魔?”雨灵深道:“莫非是……”

“不错!”成雨涛点点头,回望雨灵深,脸上显现一片温柔,“你久在海上,或许不太清楚,其实龙山五派对他底细也很好奇,只是最近发生的事多,一时顾不上派人来查。

“在长山的时候,被他杀死的大多是些低阶修士。现在看来,当初应该是低估他们。”

“不过从外表判断,应该是混杂有龙族血统无疑了。有机会,可以上龙宫‘点龙司’查问一番。”

“龙族血统……”雨灵深赞同成雨涛的判断,却不认为他的办法可以查到什么。摇头道:“龙族血统流传极广,只说有,不论稀浓,江河湖海里任意一条游鱼,龙山大部分凡人都可能有。‘点龙司’里只能查得到龙君近支,记录在案的龙属。

“没有记录,或者隔了许多代后,重新血脉复苏的,犹如瀚海遗沙,数不胜数。这龙人身上气息给我感觉接近魔气,更像是黑水洋,甚至魔教地盘过来的。”

“不是没有可能……”

……

玄青色的光华在天空蔓延,转眼间,整条甘溪上空笼罩一层青色。

空中接连几声炸响,大地震动。甘林城、清溪城,乃至整个蒲甘州都在微微摇晃。

无数人仰头望天。

一道强盛的青色霞光,穿透云层,照得雪白厚实的云层霞光一片。不管是蔚蓝色的天空,还是雪白绵密的云彩,都被蒙蒙青光覆盖。

“老祖……”

天空显现异样光彩时候,人群中的李三郎一阵惶惑不安。

“公子,还要不要继续?”

看着凑近身边,练气高阶的强壮汉子,以及周围一群神完气足的强健“中年”,李三郎心中一阵叹息。

一十三名练气中期,五名后期,一次出动这样的力量当做诱饵,对于甘溪李家是不小的冒险。这样一支力量,对于白蒲国内的修真世家来说,已经是一直不小的力量。

可是世家当中,修炼到练气中期以上,也不是特别容易的事。这一群外表精壮的中年汉子,其实大多到了普通人可以当爷爷、太爷爷的年纪,难免显得多了些犹豫。

说得好听叫做沉稳,在李三郎心中就是暮气沉沉。难以言喻的暮气!比起在长山,在水古城,和差多不年纪的世家子弟,龙山五派内门精英在一起的时候,巨大的落差叫他浑身不自在。

好像习惯了大城市的生活忽然回归乡村。

不过,这才是甘溪李家的现实!

李三郎心中叹息,面上不动声色,沉声喝道:“进城!”

第二百三十九章 另一边的变化

夜色,微雨。

淅淅沥沥的雨点落到房檐上,又顺着瓦当的纹路,一串串滴落地面,形成一挂稀疏的珠帘。

坑洼里的积水荡起一圈圈涟漪。

雨水落下的天际线上,多个微弱的光点,用只比快马稍快的速度,向着地面上的建筑飞来。

一群头戴斗笠,有的身上披着蓑衣,有的直接暴露在雨水里的精壮汉子,御气飞行到庭院外围,落在分隔内外的湖岸边上,乱哄哄朝内院赶去。

“走,快走!”

本该闲适慢步的九曲桥上,一群人相互催促,快步跑过。催得急了,更有人腾身跃起,直接掠过水面。

“祖爷爷!祖爷爷!又死了!不好了!又死人了!”

九曲桥对面灯火通明的花厅里,走出一名身着青袍,好像考了一辈子没被取中,落魄书生一样的老人,目中神光一闪,喝道:“说清楚点!谁死了,谁没死?”

怒气爆发的一瞬间,空气中仿佛有电光闪烁,显示出他的不平凡。

被他一喝,李三郎冷静下来,抱拳禀告:“祖爷爷,两位劳老祖,陆老祖,蓝老祖,戌时以后,我和无妄兄、成周兄按照计划,分头前往甘林、安孟、仁宝诱敌。分手时候一切都好,也没看见信号发出,等到约定汇合的时间,久久不见无妄兄到来,我和成周兄沿着无妄兄行走路线去找,才发现无妄这一行人……除了无妄兄外,都已经死了!”

等不到他说完,劳雅权、劳雅健已经飞身跃了出去,接手担架,回到花厅正中央放下。

担架上,劳无妄脸色苍白,闭目不醒。

雅权、雅健兄弟二人不禁有些慌乱,顾不得花厅里其他几位,自顾解开劳无妄衣衫,检查他身上伤势。

知道劳无妄是劳雅权神通以后才生的幼子,其他人对兄弟两人失态也不在意,一齐围拢过来。

“羽冠青旗”李法祖、“金刚破”陆元甲、“雪岭飞星”劳雅权、“八面来风”劳雅健、“崩山锤”蓝元道,甚至还有“四屏道人”万鸿畅、“北岭风”牧宇达……

如果张焚在此,一定会感叹是熟人济济一堂。除了位居诸人之首,和牧宇达平起平坐的两位老年修真者外,差不多数是他旧识。

就连年轻人里,李三郎、劳无妄、陆成周、万俊发等人也与他相熟。

劳家兄弟查看一阵,只在劳无妄背后发现两个牙咬一样的血洞,微微渗出黑血。

“是蛇咬还是……”

“不像是蛇牙痕迹!”蓝元道上前查看说:“感觉倒和被貂、鼠一类咬伤,留下的牙印相似。”

一群人修真在行,对被野兽蛇虫咬伤,真没什么研究。

李法祖立即喝道:“去抓几只貂、鼠、毒蛇过来!”

李三郎闻言离去,一炷香时间带人拎着几只铁笼返回花厅。在场李家子弟,至少也有练气入门,算得上身手矫健,捉些蛇鼠并不困难,时间大多花在寻找上面。

李法祖打开细丝编制的铁笼,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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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慑下,笼内不论是蛇、是鼠、是貂,无不瑟瑟发抖,老老实实被他捏开嘴巴,查看牙齿。

“是貂!”

李法祖让开位置,给其他几家老祖细看。

几人纷纷点头。印记形状大小虽然不同,但比较看出,确实十分相似。

万鸿畅干咳一声道:“李老弟,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也该说说了吧!”

“事情是这样。”李法祖道:“之前长山毒龙涧出现,我和陆兄、两位劳兄、蓝兄几家联手,想去争夺些机缘。过程就不详说了,总之,跟天侯七英中的几人发生冲突。

“应援春明门回来以后,我们李家几处经营的主管、执事先后暴毙。当时我有些怀疑,也未在意。直到我一个嫡系侄孙打坐运功时候,忽然走火入魔,才引起我的警惕。

“当时我详查家中子孙,才发现不到一个月里,先后死去练气初期五人、中期三人,后期竟然也有一人。分开来看,各个都有理由,可是合拢一处,短时间里折损这么多人,绝不正常!

“之后不管怎么追查,都没捕捉到起先那几起事件里的人为痕迹,不过……”李法祖恼怒一哼,“那些人发现老夫开始追查以后,竟然不再遮掩,直截了当对我们李家的人下手!从七天前端倪初显到现在,我们李家又折损了三名练气,几十壮体,几乎都是被公然袭杀!”

“所以李兄才向我们几家,以及牧兄、于兄、蒲前辈几位传讯求援?”

“不敢!如果仅仅是针对我们甘溪李氏一家的攻击,劳动万兄你我不客气,却怎敢惊动牧兄和于国主、蒲家主!”

李法祖提到三个名字时候,抱拳分别向三人致意。

“北岭风”牧宇达、“炎皇”于哲圣,还有一位“雨农”蒲田耕,三名聚丹修士不论坐站,都是众人中当之无愧的核心,倍受关注。

看见李法祖、万鸿畅一唱一和,看似为难,其实是委婉解释原由,牧宇达微微一笑,于哲圣眉头皱起,脾气最好的蒲田耕呵呵一笑,顺着两人的话接了下去:“说什么惊动不惊动,我倒是好奇究竟发生了什么。”

李法祖松了口气,神通、聚丹之间还是有巨大差距。他跟以上三人关系,其实没到可以求援的地步。除了“北岭风”牧宇达跟万鸿畅关系不错,由四屏道人做主请来以外,其他两人,都有不得不找的理由。

明知两人不至于过分为难,心里难免担心。

过了这一关,李法祖松了口气,一口怒气真心实意胸中升起。

“当时我只当是针对我们李家的袭击,所以七天之前,先后传讯两位劳兄、陆兄,并向万兄、蓝兄求援。谁知道……”

李法祖摇了摇头。

“联系上两位劳兄和陆兄以后,我们三人交流沟通,才发现这次的事,竟然不是针对我们李氏一家!劳家、陆家近些日子,也先后发生类似事件。袭击我们三家这股力量,隐藏极深……”

“接下来的事我来说吧!”万鸿畅截口道:“我们几个略略追查,就发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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股力量在蒲甘州、华乌州、金流港、靖辉府渗透极深,所以不得不会商,请来于国主和雨农前辈。”

“哦?”于哲圣脸上佯怒,追问道:“真有此事?”

万鸿畅踱步点头:“就是如此!虽然我们几个也只略略追查,还说不上深入,不过端倪已现。至少几地官府,都被这股力量渗透,配合他们,有意无意阻挠我们追查。”

“竟有此事!”心中当真生出三分怒火,由佯怒化为真怒,于哲圣上前两步,“什么人如此大胆?”

蒲甘、华乌、金流港在蒲黄国境内,靖辉府位于金流江下游,与蒲黄国的金流港一上一下,隔江相望。

四地部位于蒲黄、三昆两国交界地方。

靖辉府商贸重地,不止赋税,山民偶然采集到的灵药,意外落入平民百姓、普通商贾手里的遗存奇珍,出现在这地方的机会也不少。

六国皇室说是万民之主,君临一方,对一国资源予取予求,只是在凡俗层面而言。境内大小宗派世家,只承认他们是世俗层面上的一国之主,至于修真层面上,大家平起平坐,最多算是统辖一方的盟主,或者是周天子一类的共主。

除了白银、米面,普通矿产药材以外,真正修真者用得上的资源,皇家能够从国范围内征收的其实不多。境内诸如甘溪李、劳氏、陆氏等大大小小修真世家,在修真层面各有各的地盘,修真者真正需要的物资,都不可能拱手让人。

落到各级官员、缙绅富户手里的部分,也不可能尽数上缴。

六国皇室所能得到的,其实主要也只是来自他们完控制的领地。

但是同样,各个大小门派世家,同样不可能控制得尽善尽美。常常有流落到普通人手里的灵材、宝物,在被当地修真势力发现以前,就被当做货物贩卖出去。

“集散”两个字变得十分重要。

商贸重地靖辉府,就是三昆皇室直管的一处重要资源集散地。

百多年前,五百年前活跃在龙山的一位散修聚丹洞府开启,就是从少部分遗物意外落到农夫手里,又被商人收购得到靖辉开始。

在修真者的世界里,不能说整个三昆国部是于氏领地,但是靖辉府却无疑是三昆于氏地盘,还是其中十分重要的一块!

所以发现袭击几家的势力暗中渗透靖辉,李法祖等人找上于哲圣,于哲圣心生怒火都十分正常。

另外两州一港都在白蒲境内。

白蒲情况特殊,立国之初就是桃山白、金流蒲两家联手。可以说整个白蒲国就是两家合股。

金流港是正正的蒲家地盘,蒲甘、华乌境内虽然还有李、劳几个世家活动,不过涉及官府,还是找蒲家没错。

“雨农”蒲田耕眉头皱起:“李世兄、还有劳、陆三位,不知道消息是否确实?”

安顿好自家幼子后,“雪岭飞星”劳雅权“哈哈”冷笑两声,口气不善地回应:“蒲家主,我们几个虽然不才,这种事情自信还是不至于弄错的!”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章 无匹

“雨农”蒲田耕是修真者里少有的不常战斗的好脾气,整个蒲家也是以精研水系、种植法术为主,闻言不以为忤,心中暗暗点头,忖道:“这话说的不错!蒲甘、华乌两州之地活跃的修真势力主要就是李、劳、陆三家,要说深入,或者比我们蒲家都要更强,既然三家一致这么说,那么确实多半不会错了。”

“那么各位可曾摸到这股暗中渗透力量的底细?”

“自然是有的!”劳雅健抢到劳雅权身前恭恭敬敬垂首答道。

劳家毕竟不比李家,李法祖神通威力,在聚丹修士面前也可一争短长,可是他们兄弟只不过是普通“神通”,面对“神光”巅峰的名门子弟尚且力不从心,不一定能够压制,哪来的底气同蒲田耕对抗?

即便“雨农”并不以战斗见长,毕竟是老牌聚丹修士,不是他们兄弟可以得罪的。脾气好,不等于没有脾气,不是可以无礼顶撞的理由。

“雪岭飞星”只是心伤爱子,被自家兄弟阻拦一下过后,立即醒悟,默默后退。

“雨农”蒲田耕不以为忤,“炎皇”于哲圣却十分看不惯,目中电光一闪,精芒如有实质,冷哼一声,道:“既然知道,还磨蹭什么?”

劳雅权脸色一白,血丝流出嘴角,踉跄半步,咬牙站住身体。

心知有错在先,不敢发作。

“呵呵!”牧宇达忽然发出轻笑,向万鸿畅问:“老万,既然有你参与其中,想必也知道究竟是哪一方势力了吧?”

明白牧宇达有意圆场,万鸿畅上前笑道:“自然知道!

“其实之前李兄已经说出是何方势力在同我们为难,而各位,也不陌生!”

“哦?”牧宇达脸上露出疑惑,接受万鸿畅邀请,初来乍到,没有私下交流的机会,他不清楚万鸿畅言语所指。“炎皇”于哲圣余怒未消。

倒是“雨农”蒲田耕最早反应,回想李法祖之前的话,犹豫道:“莫非是天侯宫?”

此言一出,包括性烈如火,一直表现得十分急躁的于哲圣在内,诸人心头齐齐一震。

自从五十年前秀丛山一战,天侯宫初次显现踪迹以后,最近二十年来,龙山修真世家对这名字已不陌生。在场诸人心中或多或少,知道有这么一个势力,一直在龙山铺陈、扩张。

由于天侯宫一直没有公开占据地盘,开山立万,而是以交易者,互通有无,接受雇佣的面目出现,所以名声不显,好像不存在于龙山境内一样。

不过知道的人里面,心思清明的都对这股势力心生忌惮。只不过没伤害到自己切身利益,没人去捅破天侯宫势力,一直在龙山暗地扩张的事实。

“羽冠青旗”“金刚破”四人已同天侯宫的人正面冲突过一次,于哲圣、蒲田耕执掌一方,对天侯宫在龙山的扩张,开得比几个小世家更加清楚,闻言不禁心中震动。

顷刻之间,于哲圣已经有了决断,喝道:“天侯宫又怎样?敢向三昆伸手,我绝不与他干休!蒲老、牧兄,两位怎么说?”

沟通各方,偷偷扩张,背着龙山五派做些事情,于哲圣并不在意。可是渗透官府体系,已经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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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他容忍底线。

“于兄……”

“北岭风”牧宇达刚说了个开头,忽然停住。

众人看他表情变化,纷纷警觉。一起提高警惕,加强对周围探查。

“什么人!”于哲圣厉喝道,身上一股强烈炽热爆发。

花厅外的水面,花草树木上空,无形无相,暗暗隐藏飘荡空中的神识,被他神念引燃,当空燃烧起来。

火光忽然出现。

鲜红的光色一条条、一道道。

众人不禁惊异。一方面为于哲圣点燃他人神念感到震惊,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被外人神识欺近,潜伏在外,不知道偷听多久,而面目无光。

飘荡在空气中的火焰即将烧尽的时候,残余的丝丝缕缕细碎神念,忽然聚拢。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知道是我们天侯宫,还敢说‘不干休’,于国主要小心啰!

“至于其他各位,何去何从,尽请自决。生死孤残,怨不得人!呵呵!”

最后一点火焰在笑声当中消失,烟雨雾蒙蒙的湖上一片冷寂。

……

长空中,人影呼啸而至。

三道黑影在夜空拉出虚幻线条,来到附近海域。

“龙兄……”

顶着劲风,金不恶刚刚开口,就被张焚打断:“别废话!差不多到了。”

一路过来听多了两人自吹自擂,强行给自己脸上贴金的低端伎俩。刚一开口,就知道金不恶想说什么。

这些话,闲来无聊听着有趣,这时候就不必了。

金、羽二妖面面相觑,越发觉得龙魔不像正常。

“他怎么知道白鸟王船就在附近?”

羽冲天看看金不恶,又看看张焚,忍不住抗辩道:“怎么可能!之前白鸟王船销声匿迹明明是在……”

话音未落,三十里外的海面上,忽然冒起一蓬白光。柔和皎洁,神圣光明。仿佛天空消失不见的明月沉入大海,在海面半沉半浮,释放出皑皑光明。

大海里忽然多出一座如真似幻的雪山。

羽冲天顿时语塞,惊讶得讲不出话。

“这……这……”

两名半妖先是惊愕,很快变得惊喜。

之前他们还是因为惧怕龙魔武力,打着虚与委蛇的主意,可是当白鸟王船出现面前,两名半妖心里激动起来,偷眼看向旁边半人半龙的伟岸身躯。

“以他的强悍战力,或者真有可能……”

看见张焚就要直奔王船飞去,金不恶忍不住伸手向他拉去,难得正经,道:“等等!我们再商量商量……”

伸出的手抓了个空,前方传回龙魔粗豪的声音:“还商量个什么,看老子帮你们把被分割镇压的元灵抢回来!”

滚滚长啸连续传回,高大雄壮的身躯发出尖啸,朝海面上的白鸟王船俯冲下去。

狂暴无匹的姿态令人惊骇,同样也极度刺激看见的人的情绪。

“该死!”羽冲天低声咒骂,看见真有成功可能,他的情绪也变得亢奋,“大哥,我们怎么办?”

金不恶两眼充血,红发飘扬,脸颊上一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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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猛兽鬃毛一样的蓝色络腮胡子,根根竖起。口中喝道:“现在还等什么?上啊!”

两句话功夫,速冲刺的张焚已经逼近白鸟王船。

远远看去,被黑色鳞甲覆盖的龙躯声势惊人,带着隆隆的破空声音,冲向浸泡在海水里的半轮明月。

风雷滚滚。

空气、海水,都跟随他飞行轨迹,拉出清晰痕迹。气浪翻滚,海面上富含水汽的空气猛地炸开,放射出一圈整齐的尾云。

海水被犁出深深一条长沟。

随着高度降低,身体正下方的沟壑越来越深,被犁开的海水高高冲上天空。在他飞过以后,失去控制,分散落下。

无数道水做的烟花冲高分散,和整齐的尾云搅在一起,相互撞击,共同破碎,制造出惊人的声势。

“哈——”

猛烈的大喝声中,一阵连续碰撞。

狂风涌起,海水摇晃,天地微微摇晃。小山一般的白光摇摇晃荡,忽明忽暗,仿佛当真受到重创。

“有希望!”

切实看见的希望进一步刺激到金不恶、羽冲天。金不恶抖擞精神,摇一摇红发蓝鬃,大声咆哮,抡起大钺。羽冲天双翼完展开,连续拍打,一声尖唳,倒转金瓜。

不习惯使用金瓜的羽冲天,把一柄源自上古龙宫的礼器调转过来,当做长矛使用。

两人一先一后,追着张焚背影,向白鸟王船冲击。

白色光华动摇过后,很快恢复正常。

大钺、金光触及光幕,先后反弹回来,庞大的力量反冲进两名半妖身体。

金不恶胸口一闷,浓郁的咸腥胀满口腔,直到盛装不下。“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

被王船防护弹开,比他退的更远的羽冲天身上被撕裂的四条伤口,同时溅出鲜血,显然比他吃亏更大。

看着突入王船防护光幕内部,同先前亮过像的刳山宗张焚,还有那一位不知名的女性真人鏖战不休的龙魔,金不恶紧握双拳,指甲刺破肉里:“可恶!难道我们和他的差距真的大到一点帮不上忙的地步……”

莹白皎洁的护罩内部,张焚与形象大变的玉京并肩站立。

接近到一千里内的时候,中断的通讯已经恢复,两人可以又通过张焚识海深处的火焰中转,传递信息。到了三百里内,已经和近在咫尺没什么区别。玉京随时可以把意识转移回到四色火焰上。

之前显得僵硬,带着少许不自然的人傀给他感觉完改变。比起他的意识附身操纵时候,现在的人傀更像是个活人。英姿焕发,身体散发出浓浓生命气息,看上去好像真是一位活生生的女性金丹。

相貌比起由他操控的时候,也有了少许改变。仔细去看,这些改变既不多,也不突兀。同一个人,活着死去,看上去本来就有不同,被炼制成为人傀,又会有所改变。

现在外貌的改变,与其说是改变,更像是被抹去死亡、被炼制成为人傀带来的影响,逆反还原。

“你已经完控制这具身体,炼化成为你自己的身体了?又多想起什么没有?”张焚微微侧首,柔声问道。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一章 是妖非妖

海水拍击王船,玉京弯曲的黑发不断摇摆。她伸手撩起耳边乱发,叹息道:“完控制不假,可并没有成为我自己的身体,我的本体还是那团火焰。或者换个说法,我的灵魂元神,仍然被拘束镇压在你识海深处的火焰里。

“看着好像转移出来,其实只是一种投射。

“超过千里距离,不能直接通话的时候,我已经有了感觉。失去你那边的支持,投射出来的‘我’无法继续存在。大约总要在三四万里以上吧,超过极限距离,冥冥中的联系彻底断开,我这么久积蓄下来的力量,所有自主意识,就会突然散开。”

脸上绽放艳丽透着凄凉的笑容,玉京双手比划:“嘭!大约就像这样完散开……”

张焚皱眉问:“为什么不说?通知不到我,为什么不追上来?”

海上飞行不完走的直线,几段路途加起来,两人相距没有他飞过的路程远,其实也不近了。碧水阁到灵深岛,相距七八千里。白鸟王船藏匿的这片海域,到灵深岛总有五千里以上。

加上张焚捕猎精魂,追逐魔潮,向西飞出的路程,差不多有万里之遥。虽然说玉京自己估计距离拉大到三四万里,冥冥之中的联系才会断开,可是……

这样的极限还是不要测试为好!

玉京摇了摇头:“没你想的危险。我在这边的意识溃散,最多好像之前两次损失一样,打回原形,重新开始积累。到时候,又会有一个小助手帮你控制系统。反倒是我存在着,又把意识投射出来的时候,火焰里留存的部分受到抑制,没办法形成新的意识。

“所以我到底是什么……”

玉京螓首微微仰起,面朝大海,闭目发出轻声呢喃。

事实上说,张焚得到小助手时间其实不长。不过期间几经生死,经历许许多多事情。有智慧就有感情,两人同生共死,密不可分,累积下来的感情,超过之前生命里任何一个人。

完入驻人傀的玉京给张焚的感觉,熟悉而又陌生。

“即使还有怀疑,不敢完相信,防着系统的‘后手’。但至少现在,玉京对我只有帮助,没有伤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况且玉京跟系统背后的大佬未必就是一伙的!”

张焚心头微微一痛,感觉到玉京的伤心迷茫,心里想道:“哪怕是许久以后终将敌对,现在我也应该安慰、开解她的。”

如果系统背后真的有一只黑手,玉京也真的像她怀疑的那样,曾经是一个人。那么,某种程度上说,两人都是被幕后黑手操纵、玩弄的可怜虫。

“你看外边两个半妖……”

同病相怜的感觉油然而生,张焚尝试引开话题。

作为一个曾经还算成功的创业者,对于交际、交涉、联络感情,以及其它不同说法的类似行为,他都称得上纯熟。不客气地说一句,稳打稳的位居水准以上。

可世上还有一个俗语叫做“关心则乱”。

作为一个莫得感情的交际机器,或者是同不需要投入多少感情的酒肉朋友相处,他可以做到让人如沐春风,也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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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如鱼得水,插科打诨,逗哏捧哏样样表演完美。可真心想安慰人的时候,却做不到那么的挥洒自如。

看着他有些笨拙,看上去有点狼狈的样子,差不多了解这个世界和上个世界张焚所有的玉京忽然感觉一阵开心,“噗嗤”笑出声来,心情由此好转。

金不恶、羽冲天看到的,并不是王船上真实发生的场景。

掌握王船中枢,一力完成白鸟王船最关键的“鸾仪月心火”复苏,与“鸾仪月心火”极为亲近,几乎可以融为一体的体质,加上这段时间的研究,玉京对白鸟王船的掌握,到了极深地步。

别说是点星子复生,哪怕历代王船主人里,除了初代船主金门羽客以外,也没有把白鸟王船功能摸得更清楚,操控更加娴熟的。

操纵船上阵法,在光幕外让人看到激战的场景,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一边和张焚说话,玉京一边还持续制造幻影,控制进度,不让“龙魔”突破得太快。偶尔还伪造出王船上的张焚和她,一起反击,局部压制龙魔的样子。

反反复复,跌宕起伏。

张焚说话时候,从外面看来,王船上的青年男女正好联手打出一波反击。

玉京从旁牵制,制造机会。

四顾剑光华缭绕一阵乱舞,在龙魔黑色鳞甲上砍出“铿铿”火花。

一团强光在张焚手里凝聚,忽然爆发。碗口大的光团仿佛一发炮弹,笔直发射出去。

龙魔躲闪不及,小腹中弹,身体被强大冲力带得飞起。眼球暴突,身躯拱起,弯曲得像一只大虾。

从里面看外面也精彩纷呈。

“呀!”金不恶、羽冲天神情变幻,时而紧张,时而愤怒,嘴里不时发出惊呼和没有意义的“嗬嗬”声音。好像两名奇装异服的小丑在表演,夸张的表情,惹人发笑。

看了一会,玉京忽然道:“外面两个,应该不是半妖!”

“不是半妖?”看看笆斗大的头颅被红蓝两色交缠的金不恶,和脊背翅膀张开长达十米的羽冲天,张焚不由疑惑。

“不是半妖!这两个是人,变成这样,应该是后天导致。你仔细感应,可以感应到的!”

张焚选择相信玉京,借着王船光幕释放神识。

神念融入光幕,令他感觉仿佛借助王船散发出的莹莹白光,一下强盛、壮大了无数倍,向外散发出去。

两人一船现在状况比较奇怪,炼化王船中枢的是张焚分身。分身被吞噬以后,按照道理,王船中枢大鼎里留下的印记应该属于张焚,白鸟王船绑定的应该也是张焚。

可是玉京也可以代替他坐镇王船。

现在张焚归来,神念仍然可以毫无间隙的融入,就像两人同时炼化了白鸟王船一样。

“或许,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玉京还不是一个独立的‘人’吧!”念头一闪而过,张焚用心感应。神识扫描下的金不恶和羽冲天,发现不了异常。

“究竟是什么?”

张焚略为犹豫,还是选择坚定地相信玉京。终于,他在驰名西海沿岸的两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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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人身上,发现一点异常。

“这是……八门八道?”

西廉查氏八门八道主旨都是融合妖兽神通,吞噬得到妖兽部分特性。可是融合也不能够乱融合。比方说假如有人先是融合龙兽血脉,再融合妖禽血脉,两者相合会变得更强吗?

不排除更强的可能,可是冲突的机会更大!

单纯的吞噬神通也是一样。

所以查氏八门八道其实就是按照不同品种、不同路线划分,对不同妖兽种类、神通类型,做出有针对性的调整。修炼下去,或者所有吞噬的神通,部来自同一大类妖兽;或者神通之间,有相似处,是经过验证,可以搭配的组合。

比方《海相经》就以龟、鳖、玳瑁等等妖兽身上出产作为资粮,走的是第一条路线;《不死书》则侧重再生,走的则是第二条路线。

吞噬的材料,来源妖兽品种上不挑剔,陆地上的守宫、蜥蜴,海中的乌贼、章鱼、海参、海星都在《不死书》吞噬之类。相互之间亲缘远比《海相经》吞噬对象之间要远,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再生!

八门八道,门是实指,代表查家历代总结出来,最看好的八条路线。道是虚数,说是八道,其实八条被看好路线以外的“小道”,几十种都不止。

两人身上都有八门八道核心气息,金不恶特征接近于被查家列为八门之首的《蟠龙通天道》,而羽冲天身上诸多特征,无不显示出八门中的另外一门《羽翼遮天诀》的痕迹。

“难道这两人是查家……不像!”

张焚看向玉京。

“还没想出答案么?”恢复生机的人傀面容微微一笑,绽放一个美丽笑容:“有关系,但应该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觉得,他们俩不像是自己修炼,更像是被动发生的变化!”

选择以吞噬妖兽强化、壮大自身,本来就凶险无比,必然付出过惨重代价。

张焚在皇宫地库阅读的成品,安措施已经做得十分到位。广玉宇等人修炼过后,也不会显现出被吞噬妖兽身上特征。

但是按照功法推测,在原始版本里,应该会有一个时期,避免不了类似问题。

所以……

“试验品?”

“八门八道”目前在查氏内部也还不是主流,修炼者多是部下、外姓,甚至直接就是用来培养消耗品。核心成员不会把这门功法当作主修,即便使用,也十分克制,最多吞噬一两门十分需要的神通,不会依赖“八门八道”持续强化。

类似查克行,身上吞噬外来神通带来的气息就十分薄弱。

可见这门功法查氏虽然重视,却没有倚为根本。如果不是这样,也没这么容易开放给他阅读。

在皇宫地库时候,张焚只关心“八门八道”本身,对其它事情,没有用心去想。得玉京提示,忽然想到:“金不恶、羽冲天身上这个版本,应该更接近于功法初创阶段的原始版本。从尝试利用,到创造出相对完善的法门,任何一门功法都不是一开始就这么安的。微小的一点改良、变化,都可能要付出血的代价。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二章 假戏

“可是,查家真能找到这么多人不顾生死的冒险?”

来到西廉之前,他对“八门八道”一无所知,这里面固然有刳山宗对情报的疏忽,和前身关注不过的原因,不过另一方面说,和查家本身的问题也脱不开关系。

《蟠龙通天道》《羽翼遮天诀》《海相经》《不死书》……查家这一系列道诀从出现到完善的速度,实在太快了!

快到超出寻常。

所以刳山宗的不重视情有可原。

这不是找理由开脱,仅仅是对一个事实的陈述。

张焚低头想道:“查氏执掌西廉皇......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四十二章假戏

修仙小助手

第二百四十三章 震爆

原本隔绝内外的球形防护罩,突然变成一个到处漏气的白色气球,在海水中翻滚跳跃。

内外的压力超过气球能够承受的极限,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海面翻腾巨浪。海水瞬间被蒸发成为蒸汽,蒸汽又混合着还来不及蒸发的海水、空气,和另外许多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冲上天空。

乱流四射,狂风逼人。爆炸形成的巨柱一直升起两三里高,才向外扩散,仿佛一顶巨大的白伞,向海面倒扣下来。

顶过爆炸直接形成的冲击威力,金不恶、羽冲天驻足观望。相顾对视,齐齐骇然变色。

“假如我们两个在那边的话,只怕顶不住……”

“谁说顶不住,那个君……君……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们兄弟智谋不凡,怎么会跟蛮勇莽夫一样硬顶?”

不管话里怎么嘴硬,两人心中对张焚化身的龙魔,都已经又是害怕,又是佩服。

海水里的鱼虾蚌贝,还有破碎的礁石、珊瑚被爆炸的威力从海底翻卷起来,又被冲击波推送,噼里啪啦打在两人身上。

金不恶、羽冲天谁也不曾在意,仗着皮糙肉厚挺胸硬抗,把注意集中到,投向爆炸中央的目光当中。

高空水汽回落,从天降下一阵咸雨。

四面八方的海水涌来,填进爆炸留下的空缺,相互冲撞,形成一汹涌巨浪。

脚下动荡渐渐平息,空气中,飞腾的烟水、蒸汽也化成雨滴,丝丝落尽。

视线重新变得清晰。

龙角高昂指向天空,一条又粗又长的伤口跨越脊柱,贯穿身体中央。大大小小,鲜血或者还在流淌,或者已经接近凝固分布得到处都是,营造出遍体鳞伤,百战余生的惨烈。

样貌虽然狼狈,冲天的昂扬战意与血腥杀气却极为震撼人心。

“啊~”

尽管早从气息感应知道龙魔未死,亲眼看见他的出来,还是令金不恶、羽冲天不约而同,发出一声若有憾焉的叹息。

两人很快调整心情。

金不恶脸上挤出笑容,热情呼唤道:“龙兄无恙……”

不等两人飞近,半身泡在水里的龙魔已经仰天大笑起来,“两位只怕是要问被镇压在白鸟王船上的元灵吧?

“幸不辱命!”

“什……什么?”

金不恶一时不敢相信。

“我说幸不辱命!”

龙魔狰狞凶恶的巨首,一双大如碗口,莹莹碧绿的龙睛注意盯着两人。

金不恶、羽冲天惊喜交加,颤抖着声音问道:“龙兄……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龙魔豪迈笑道:“王船新主不容易对付。刚才两位兄弟也都看见了,讲打,我一个肯定打不过那边两个。不过,假如没有白鸟王船,死拼下去,死的一定是他们!即使有了白鸟王船,打到最后,我想要带一个下去也不困难!

“左右是让他们还回两位兄弟被镇压在王船上的部分元灵,不是让他们分割献出自己部分真灵,有什么必要跟我死拼?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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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鸟王船,已经叫他们赚的盆满钵满,正是最不愿拼命的时候,算是给我捡了个便宜。

“所以他们交出元灵,换我停手。倒是最后走的时候,叫我挨了一下狠的,哈哈~”

他说的轻描淡写,其中凶险惊心处,让“红发蓝蛟”为之动容。

细思极恐!

“是……是……”金不恶一边嘴里说着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的话语,一边向羽冲天看去。

两人心意相通,眼神灼热,目光变得火辣辣的,由羽冲天开口问道:“那我们两个元灵……”

“哈哈哈~”话才出口,已经被龙魔打断,“两位之前许下诺言,现在我已依约夺回两位被分割镇压的部分元灵,两位也该履行诺言了吧?”

“你……”羽冲天心中不愿,还要争辩,忽然看见龙魔爪中,两点荧光细细的光团升起,微微飞出半尺,又被龙魔一爪抓回。

心神忽然一阵悸动,恶名久著的金、羽两人齐齐闷哼一声,嘴角溢出鲜血。

这分明是真灵被人震动的景象!

羽冲天鹰隼一样的眼睛里露出凶光。

“老羽!”金不恶伸手按住他蠢蠢欲动的身体,传音喝止。

“怎么样?想好了没有?”

看见金不恶、羽冲天探头探脑畏畏缩缩的样子,张焚心中生出豪情,忽然想起当阳桥前,立马横矛的张三爷来,暴喝一声:“纵然你们两个不守前言,我又何惧!”

响亮的声音恍如九天上的雷霆,震得天上两人左摇右摆,身体一阵颤栗。

金不恶拉着羽冲天急忙降低高度,飞行到半身浸泡在海水中的龙魔面前,觍起一副笑脸道:“稍安勿躁!龙兄身上受伤不轻,不妨先找个地方好好调养一番,再慢慢商量。”

“战又不战,退又不退,却是何故!”

“龙兄,慢慢商量,慢慢商量,我们有一晚辈在七百里外据岛而居,岛上风光不错物产丰富,正好请龙兄上岛疗伤,顺便赏玩一番……”

好话说尽,终于劝得张焚心动。

丈半高的龙人身躯“哗啦”一响,从海水中拔高升起,脱离水面。

金不恶向羽冲天打个眼色,两人紧跟龙魔御空飞起。

“龙兄这边来!”

金不恶领头带路。半路上,羽冲天终于找到机会,向他传音抱怨:“我说老羽,之前看不穿他底细,我还畏惧三分,现在看来,也就是靠着一股蛮勇,敢于拼命,也是刳山宗那小子不愿拼命,才让他把我们两个被镇压的部分元灵得手。

龙魔伤的不轻,我俩联手,打一个重伤的龙魔,还能没有把握?这样都不敢一搏,我看你胆子是越来越小了!”

话语里颇多不满,连大哥也不叫了。

“这怎么一样!”金不恶恶狠狠瞪他一眼,同样传音回道:“说是这样说,我们两个元灵在刳山宗的小子和那名女子眼里不值得拼命,对我们来说值得拼命不?你要早说我之前就陪你死拼到底,看能不能叫那刳山宗的小子主动献出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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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呢?

“不要看不起人家靠着拼命成事,你说去拼,我还不放心你呢!只看见龙魔重伤在身,可我问你,逼急了他能不能带走我俩中的一个?

“他肯拼,你肯不肯?”

“那大哥你说怎么办?”

“把他带去藏龙沙,想办法叫小钩子把老蛇喊来。龙魔见着老蛇一准得炸。反正这几年老蛇同咱们不怎么和睦,不管是龙魔打赢了老蛇,还是老蛇拼死重伤的龙魔,对咱们都没坏处,咱们兄弟看情况再说!这就叫见机行事!”

“嘿嘿!”两人対看,齐齐发出鸡贼的笑声。

“嘿嘿!”张焚心中也正冷笑。艺高人胆大,既然打算彻底收服两妖,就要给他们充分施展空间。等到金不恶、羽冲天手段使尽,再打到他们认输,才服得彻底。

方才龙爪里的光球,不过是幻象。事实是金、羽两人分割下来的元灵,还好端端的被镇压在王船上。只因为距离极近,他和玉京心意相通,配合巧妙,这才唱了一出完美的双簧。

从一开始,张焚就没有把金、羽元灵取出来的打算。

仗着玉京暗中跟随,张焚并不惧怕金不恶、羽冲天再找帮手。如果他们找的帮手真那么有用,被点星子控制,被河湘、醉佳音逼迫的时候,早就该起作用了。

心里有了发展海上势力的想法,他还希望对海上散修、妖修了解更多,在返回刳山以前,能够多收服几个手下。

“但愿他们俩要找的帮手给力一些,不要太不堪入目!”

张焚心中暗想,同时通过识海联络玉京。

“他们以为我有伤,其实战力完好,这是一个出其不意。他们以为我没有防备,其实我有!这是第二个出其不意的地方。想算计我可没那么容易!

“最不妙的情况,有玉京里应外合,随时可以放出白鸟王船接应,我就不信这两家伙有本事安排把我留下!脱身总没有问题……”

战偶人傀不说,经过玉京这段时间修复阵法,聚集灵气,三十二银甲近卫都积攒够了一战所需能量。想要拦下这么一股力量,不是张焚小看,金不恶、羽冲天几乎没有可能做到!

风声呜呜,三人飞行速度都远未达到长途飞行时的最高速度,六七百里还是一闪而过。消耗不到一刻时间,碧海银沙,西海深海宝蓝色的海水里,忽然出现杂色。

一圈杂色出现在深蓝当中。

外围还是蓝绿混合的颜色,越往里去,浅浅清澈的碧绿越是纯正。碧海银沙,一圈十分清澈的浅绿海水包围着一座南北最长约有五里,东西最宽只有三里的三角沙洲。

三角形三条边上都是沙滩。沿着岸边,生长着棕榈、椰子一类的树木,热带风情十足。

银白的沙滩包围着岛屿,白沙外面绿水环绕,再外面无边无际的深蓝把绿水沙洲一起拥抱怀中。。

居高临下,看的清楚。

水里色彩斑斓的游鱼,海底绚丽多姿的珊瑚,在温柔碧绿的海水中,无不清晰可见。

(本章完)

第二百四十四章 海钩藏龙

三人经过海面,往绿水中央的小岛飞去。

“这才是我记忆中的旅游胜地,能够占据一座这样的海岛,在以前的世界,至少是亿万富翁了!要是我……”

张焚思维惯性想到,很快自己醒悟,心中感觉好笑。

“凭我现在的实力地位,占据一座只有沙滩、椰子的海岛又算得了什么?”

这个世界不比从前,没有大规模的旅游开发,地广人稀,海上岛屿并不珍贵。不说现在,即使他还是从前,那个初入神光的刳山弟子,占据一座没有特别出产的海岛,也轻而易举......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四十四章海钩藏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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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五章 秘辛

一身淡黄长衫,好像西海沿岸权贵巨富家族中,游手好闲的富贵闲人一样打扮的海龙钩双手垂在腿边,恭敬答道:“我家老祖与金、羽两位老祖是上百年的交情了。外间传说他们有三百岁年纪,其实不是。

“听我家老祖说过,大约一百五十年前,他和金、羽两位老祖都还是生活在龙山境内西海沿岸的渔民、农夫。当时正值青壮,算上之前二三十年,也还不满二百……”

“什么!你说你家老祖和金不恶、羽冲天原本是渔夫、农民?”

尽管心中有所准备,张焚还是躯体一震,失声追问。

“这……”海龙钩暗暗叫苦,心道:“我怎么把这个说出来了?老祖虽然没有说过不得外传,可是……”

忐忑着抬起头来,双眼看见巨大龙头上迫切的目光,心中又是一寒,忖道:“老祖算无遗策,既然没有交代不能说,那就是无碍的!”

一边在心里安慰着自己,海龙钩一边不敢延迟,把从他家老祖听到的陈年往事和盘托出。

事情经过和张焚之前设想到的一种可能差的不多。

原来一百五十年前,金不恶、羽冲天、蛇无利还不叫现在的名字,都还是生活在龙山境内,西海沿岸的普通人。偶尔有一天,忽然被从天而降的修真者抓去,经历了惨无人道的改造,又得到传授最粗浅的功法,踏上修真道路。

历经艰险,同一个秘密基地里,先后被抓去的几千个试验品,最终只有他们三个活了下来。

“随着一百二十年前那一次魔气大潮到来,魔潮登上陆地,深入龙山,形势一片混乱。我家老祖,连同金、羽两位,才挣脱束缚,逃得自由。我家老祖本来孑然一身,虽然吃了不少苦头,可也换来一身强横力量,踏上修真路途。按照他的说法,不仅没赔,还有得赚了,杀死直接控制的人以后,也就懒得报复,从此移居海上。

“金、羽两位同我家老祖不同,被掳掠之前,各有父母亲人。出去以后,也不知道是被掳走他们的人杀死,还是丧生魔潮里,总之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之后金老祖和羽老祖他们两个,联手报复,连续诛灭了好些世家……”

“是了!”听他报出一连串消失在历史中的世家名字,张焚心中肯定。这些世家虽然不是传闻中被金不恶、羽冲天灭门的全部,不过其中好几家,都跟查家关系密切,受到查家指使也是正常。

让自家子弟摸索,消耗的资源和试验速度,跟不顾及死伤的试验都是不能比的。假如是掳掠平民做小白鼠,甚至可以采用植入妖兽血脉,人为制造走火入魔测试极端情况等等办法。

张焚随随便便就能找到几条,加快进度,减少成本的路线。

“这才正常!否则查家‘八门八道’核心吞噬法诀,完善的实在太快!

“说不定本来就是几家联合的项目,至于其他,金不恶、羽冲天杀了几家以后,必然激起龙山境内世家门派联合围剿,争斗起来,再灭杀另外的世家也不奇怪!”

果然,海龙

钩接下去说:“当年金、羽两位老祖杀死他们知道的,掳人试验功法的几家幕后黑手以后,引来碧水阁高手带领沿岸大小世家门派,狙击反杀。争斗绵延了将近十年。两位老祖的赫赫声名也就是那时候闯出来的!

“不过虽然杀绝了沿岸几十个修真世家,两位老祖也身受重伤,不得不逃到海上,接受当时已经闯出一点名号的我家老祖庇护。我家老祖在海上同碧水阁派来追杀的高手连续做过好几场,又打了好几年,才双方罢战。

“也是从那以后,也许是弄混了什么,外面传言把我家老祖,以及金老祖、羽老祖三位,和曾经上岸闹过一阵的三个妖修搞混……”

一口气说出自己知道的,海龙钩小心翼翼,试探问道:“前辈没什么需要的,晚辈就告退了……”连再问一次“有没有需要”都不敢,换成更平淡的语气,弱弱说道。

生怕引起张焚注意。

看对面小塔一般的龙魔挥了挥手,海龙钩躬身一礼,弯着腰倒退走出石室。直到巨石“隆隆”移动,完全堵住门口,才松下一口气,把腰身挺直。

喘息一阵,用手拍胸缓解紧张的心跳,等到心情平复,才抬脚转身,心中想道:“这边完了还得伺候另外两位,祖宗!救救我吧!”

身体刚刚转动,抬起的脚还没落下,身后石门又发出巨大响声,缓缓打开。脸上的笑容僵硬,海龙钩身体旋转回去。面朝门口,木然重新把腰弯了下去。

……

时光回溯到片刻以前。

“老羽,老蛇来不了,还要不要拼一拼?”

坐进大殿主位上,喧宾夺主的金不恶、羽冲天犹豫不决,陷入短暂的争吵。海龙钩拍打自己胸口,平复心情的时候。地下静室里,张焚也正忙着和玉京通话联络。

他根本没有受伤,所谓“疗伤”本来就是幌子。既无必要,也不需要。

“玉京,岛外的情况怎么样?”

“没动静!”

“欸~”张焚一声叹息,说不出的烦躁。

本来想着通过金、羽背刺,反过来一是进一步慑服二人,再就是多在海上收拢几个手下。第二个打算没机会了,第一个也多半要泡汤。

白白谋划一场,不由得意兴阑珊。

很快,他从纷乱的心情中,发现了自己真正烦躁的原因。

“如今我六变完成,差不多是时候该回刳山了。穿越过来以来我还没回过宗门,这里面固然是有种种巧合原因,不过怕不是也有我内心抗拒,潜意识里不愿、不敢的原因。

“最亲近的师父已经见过两次,我还怕什么呢?早晚要经过这一遭,不如早早回去!”

想到这里,张焚起身站起,打开堵门巨石。在海龙钩惊愕目光中,大步走了出来。

阳光照亮他身上华贵的黄衫,熠熠泛起金辉。

黄衣修士挤出笑容,躬身道:“前辈还有什么需要?”

“出关!”

没去管背后小名叫做“小钩子”的黄衣修士

海龙钩怎么张大嘴巴,惊得合不拢嘴,张焚自顾自大踏步向着感应到的金、羽二人所在走去。

海岛正中宽敞高大的明堂里。

这里建筑不如春明门“山兮”“木兮”“碧空观海”各处精巧,却别有一股大气。外面看来只觉古朴典雅的大殿,内部极为空旷,几乎没有摆设,四面都可以直接看到深蓝水面,海天一色。

与其说是“殿”,不如说是外形像是大殿的,一座又高又大的亭子。

进到里面,有了巨柱和房檐勾勒,本来平平无奇的海景顿时变得深远开阔,令人心神为之一畅。壮阔豪雄的心态随之而来。

大殿中央,一座海岛具体而微的沙盘模型左右,金不恶、羽冲天愁眉不展,在两边东歪西倒,恶形恶状面对面坐着。

大门方向的阳光忽然被遮挡。

眼看着龙魔大步走进殿门,两人慌忙站了起来。

“龙兄……”

张焚右手一挥,“逆鳞”从无到有,离开他的身体,呼啸穿梭在棱柱间。杀气腾腾,绝望的气氛弥漫,顷刻编织出一张大网,把两人封锁在大殿中央。

金不恶、羽冲天脸上瞬间变了颜色,怒道:“龙兄这是什么意思?”

差不多丈半高的空中,巨大凸起的龙嘴张开,发出低沉的笑声:“之前就说过,我替你们夺回被镇压的元灵,你面两人供我驱使!可得手以后,你们两个百般推诿。本来还想看看你们打什么主意,能够引来多少人,顺便多收几个手下。

“现在我不想在等了,就问你们服不服?”

羽冲天眼珠一转,捕捉到张焚话里破绽,紧跟着说:“龙兄,你想,刚才你说的是你替我们夺回元灵,我们兄弟为你效力。这话没错,我们兄弟也不是赖账的人。不过,既然是替我们夺回元灵,是不是该交还我们兄弟?”

金不恶听得有了,用力一拍大腿,喊道:“对啊!龙兄把元灵交还,我们兄弟一定尽力为你效力,决不食言!”

两大凶人眼中放出热切光芒,充满期翼望向张焚。

只见龙首上显现出个清晰的冷笑:“这样的好事,你们俩就别想了!我只问你们,服是不服!”

两人脸上刚刚露出不忿表情,想要再做抗辩,一声恍如雷动的暴喝紧逼过来。

“供我驱使,还是一战!”

声浪滚滚,铺天盖地的凶煞、灭绝气息潮水般奔涌过来。万物俱暗,只有当中龙魔,昂首阔步,气势汹汹,走上前来。

金、羽二人相顾失色。

这两人青少年时还是西海沿岸普通农民,还不是现代社会,丰富资讯滋养出的新农村青年。而是类似封建时代,闭塞穷苦的农夫。错失了青少年,人格形成时期的教育。

本来英雄莫问出处,古往今来,多少英雄起于草莽。可是两人天资、心性都不十分出色。多年磨炼弥补,也只达到修真者中,较为普通的水平。比起个个天资卓绝,在修真者里都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金丹真人,就不够看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龙忌行三

遇上战力可以碾压两人联手的龙魔,心计远远超过两人的张焚,难免处处受制。被张焚两声大喝,逼得气势一沮。

“服了!我们服了!”

金不恶、羽冲天举手高叫:“愿供龙兄驱策,为龙兄办事!”

“成了!”张焚心道。收起凶恶嘴脸,召回“逆鳞”,化作和风细雨地道:“这才对嘛!两位既然有部分元灵被镇压在白鸟王船上,不说白鸟新主,想必曾在旧主门下奔走。同样是受人驱使,为何轮到我就不行?没那个道理!”

“说得好有道理,竟然没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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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七章 堂堂杀气

金盔金甲的背影隐没在波涛中,消失不见。

正从远处赶来的黑鲨统领看见这一幕,停止兴风作浪,远远向拱了拱手,将头扎进水里,也就此消失。

看了看两妖消失的地方,张焚回头看向玉京。

玉京玉指轻绕,两只玉手若无其事地玩弄自己好像永远不会干燥的头发。嘴角一抹微笑出卖了她心情。

“你明明知道我们……”

“我们怎样?”玉京轻描淡写反问一句。

张焚一时语塞。

不是他不会说,而是界线画得太分明,难免伤感情。两人之间和一般男女关系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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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八章 搬船

无论是用自身真元补充能量缺口,还是自己承担王船重量,对两人都是极大负担。短时间可以坚持,时间稍长不是战斗问题,带在身上就可以把自己压垮。

“这是怎么回事?船上的聚灵阵法对海上灵气特别契合,能不能改造一下,让它在陆地吸收灵气速度,像在海上一样快?”

玉京道:“不是契合不契合的问题,而是,似乎……”

“似乎什么?”

“似乎涉及上古时候龙王权柄。按照阵法计算,之前吸纳灵气的速度,远远超过‘鸾仪月心火’加上聚灵阵......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四十八章搬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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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九章 君子可欺

淡金老人心念一动,凝神向张焚看去。

“刚刚进入甘露境,还没凝练神通……唔,长辈陪着晚辈出门历练,自己不出声,一切由着晚辈做主,这做法倒也寻常!”

没有小助手深入扫描的能力,淡金老人只能大概看出张焚修为,最多看得出他身体淬炼程度不低。

不是龙山本地人,也没听说过张焚的“丰功伟绩”,扫过一眼,就把张焚放到一边。

“道友好机缘!”

玉京斜瞟张焚一眼,用清冽中带着一丝沙哑的声音说:“王船不是我的!”

不知是否人傀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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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气化兽爪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不能这样说。

张焚召回“四顾”,伸手直接握住,功力全开再无顾忌,全身戒备。一身比寻常剑气更加凝练,锋芒毕露的真元溢出体外,“滋滋”发出声响。

整个人金光环绕,好像一轮小太阳挂在空中。

玉京与他并肩而立,淡金色的短剑环绕两人飞舞。

看见两人一副大敌当前,全力备战的样子,穿着淡金衣袍的老者心头更加郁闷,怒道:“老夫山高明,落日狂客山高明!怎么,龙山这边没人知道老夫的名头吗?”

“原来是山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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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一章 鞭发霹雳

前束挨着后束的闪电紧密相连,让人分不清哪是开始,哪是尽头,只觉得漫天都是电光飞射。长蛇一样摆尾的闪电长鞭,一团团炮弹一样的球形闪电,还有刀、枪、剑、箭、树、叉,各种各样的闪电不要钱一样的倾泻。

霹雳声声,电光闪闪,搅得刚刚亮起的天空,变得像世界末日一般。

黑衣壮汉同玉京这一交手,不比瘦高汉子那边更为凶险激烈,声势却大了无数倍。

百忙之中,张焚也不禁多看了几眼。

抬头望向横空而过的闪电,张焚心道:“这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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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意外变化

“我可不是张师兄……”霜妙白心里羡慕,暗道一句。压下多余念头,附到河渊耳朵旁边说:“师父,张师兄那边情形恐怕不是太好!”

“哦?!”

满堂皆静。

霜妙白虽然压低声音,可在场诸人,有谁听不见的?她本来也没想隐瞒,只是借这姿态,委婉告知。

巨舰之上,一时只剩下霜妙白同河渊真人声音。

“对手是什么人?”

“之前曾有人报名,自称‘落日狂客’山高明……”

“山高明?原来是他!”

河渊脸上悚然动容。

手中法器闪了两闪,霜妙白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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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三章 极限一剑

“龙蛇九变”九变归一,理论上需要最后一次蜕变完成,才能道魔合流,阴阳归一,达成至高之上,完美无缺的,黑日魔君想象里的大乘圆满,挑战破界飞升。

龙化得到的增幅那时才会被平常状态完全吸收,完成身体上的尽善尽美。

之前虽然同是淬炼,人身、龙身之间差异却在加大。

不计真元,纯粹的身体强度,在第一次蜕变过后,仅仅有四倍差距,完成第二变,就扩大到了八倍,到了现在,龙身身体强度足足有常规状态下的十五六倍之多。

虽然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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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四章 估计错误

“成象!”

远处黑衣壮汉看见这番景象,狂喝一声,加速赶来。来到近前,心中不禁一喜。

与他同来的同伴伤势虽然严重,半边身体完全消失,血液竟然没有流干。

鲜红液体淅淅沥沥向下滴落。

看起来十分可怕,比起动脉被切断的情形,又大大不如。更何况他这不是一处动脉出血,而是全身血管少了一半,动脉上不知出现多少漏洞。

现在这样子,只能说明重创以后,他仍有能力自救!

伤势再严重,人没死,就有救治的可能。总比第一时间被人杀死好上千万倍!

同门学艺,共同闯荡,相伴一百五十多年的师兄弟没在第一时间死去,让他庆幸万分!

黑衣壮汉热泪盈眶。

加速上前,扶住瘦小汉子,喜不自胜,用自身真元接替同门兄弟,代他阻止血液流出,维持身体机能。

“走!”瘦小汉子勉力睁开眼睛,嘴里吐出个字,随即昏迷过去。

四只羊角锤冲上天空。

雷云密布,如林如雨降下的雷电阻挡住张焚两人上前路线。

强光一闪,两名黑衣修士身周爆闪炸开一圈电芒,包裹两人,向大海方向离去。

“今日大仇,过后必有回报!”

听到健壮修士恶狠狠的“留言”,玉京脸上闪过怒气,骂道:“岂有此理!明明上门拦路打劫不成,才被我们打伤,还敢说报复!今天就叫铲除你们这个祸根!”

召回短剑,身剑合一,就要追赶上去,忽然听见张焚阻止。

她的性格虽然跟张焚差距很大,可是之前作为系统的附属,玉京只有意识,而无记忆。除了系统相关,她所知道的,只有以前和现在两个张焚知道的,所有常识,全部来自张焚前世、今生的记忆。

论数量是以前的修士张焚记忆更庞大,比起有效性、精彩程度,跌宕起伏。还没怎么出过山门的修真者张焚,就比不过现在张焚的前世今生了。

和张焚一起久了,受到影响,思考方式更接近于现代人。

张焚想到的她也想到了。

玉京杀气腾腾的绣眉一扬,正色道:“是顾忌那两人罡煞期的修为吗?我知道你觉得我们两个联手,想要杀死罡煞期以上的真人也不容易,必须要付出代价。可这样放他们走,就不怕打蛇不死反受其害?”

张焚脸上苦笑,丹田真元已经贼去楼空,除非暴露龙魔身份,否则他也打不下去了。公开展露龙魔身份,跟放跑壮、瘦两人,哪个问题更大?评估起来难说得很!

眼前还有更迫切的问题需要解决。

他努嘴示意玉京注意远方山岭。

从盘蛇山到眠蛇城,方圆百里之内,青山绿水已经变得黄白斑驳,地面露出土石本色,流水混合了泥土,变得浑浊不堪。可是战斗范围以外,还是郁郁葱葱。

“你看这个!”

神念感应不到,系统反应却明明白白。不是通过能量扫描出来的,而是从获得点数的通告得知。

本来消耗得差不多的点数,霎时间骤增了一大笔。

密密麻麻的一条条通知没法细看,但是附近只有眠龙城一座城池。以脚下山岭村庄和眠龙城的人口数量,是肯定没办法给他提供这么多点数的。

随着他修为提高,战斗力不断增强,普通人,以及低阶修真者给他提供的点数越来越少。从前没什么修为的仆役,情绪再怎么强烈,也很难给他提供超过一点点数,而与他同级的神光修士,随随便便一个鄙视,就能给他提供一点情绪值。

强烈一些可以达到三五七八九十点,甚至极限情况,可以达到百点。至于金丹真人,理论上可以给当时的他提供更多点数,可是想让真人震惊一下难度不小,实际产出不比同阶修士多。

到了后来,修为日高,战力步步提升,他几乎以为普通人的情绪波动不能再给他提供点数。这一次大范围的波及平民,才让他发觉,其实收获还是有的,点,所以系统就不显示了。

难得有在普通平民万众瞩目下战斗的机会,这一波的收获,算上眠蛇城十万人口,获得的点数也还是太多了!

骤然富裕起来的点数让张焚把警惕提到最高,看哪里都像是有敌人隐藏。

平常只使用三十里范围的全面扫描不是系统只能扫这么远,而是权衡危险与开支后作出的决定。收获了一大笔,张焚也不介意挥霍一次。

大量点数消失,扫描范围逐步扩大,50、100、300……直到350里左右,才出现第一个真人级别的能量反应。300~500里,反应数量忽然增多。不但总数多达八个,其中一半以上都在高速移动,向着两人方向过来。梦岛书库

“冲我们来的?”

“现在这个时候,即使不是纯粹恶意,也不可能跟我们毫无关系!”

扫描的范围短暂扩大以后,瞬间缩小,恢复成30里的警戒范围。长时间持续消耗,两人承受不起。

反正已知有敌人到来,小心戒备,等着就是了。

“就算里面包含了刚才两个黑衣修士跟之前的山高明,1000里范围内,至少还有五名真人。不!不对……其中里面一个可能是山高明,但是不可能有刚才那两个人……

“西海边上竟然有这么多位真人活动!”

不知道也就算了,扫描得出结果,张焚、玉京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出紧张、戒备。

趁着空隙,张焚闭目调息,努力恢复体内真元。一旁的玉京不远不近,尺长的短剑绕着两人飞旋,身体悬停空中,为张焚护法。

忽然,张焚耳中听得玉京发出一声轻咦,飞剑破空声音响起,睁开眼睛,身旁人已不见。

“去哪?”

张焚通过系统传讯,火焰传回玉京的声音:“你先应付,我们暗中联系!我们俩的关系,还是别让外人知道的好。”

一句话说完,张焚刚刚寻着她离开时留下的痕迹,找到玉京可能离去的方向,神念已经有了感应。

片刻以前系统扫描出来,高速移动的光点,已经到了神念可以感应的距离。打头一个真元法力,神识气息叫他格外熟悉。

张焚愕然,嘴里轻呼道:“师,师父?”

余下四人虽然不够熟悉,有了云霖子作为参照,也很快被他辨认出来。

“还有便宜师父、碧水听潮、宁风师伯、新山师叔……我真是傻了!”

在场五人,除了春明山没见人来,龙山五派中的四派各有真人在场,情况十分明显。

张焚想道:“便宜师父想要入主九环屿,先前可以隐瞒,到了尘埃落定时候,最终还是要取得四派共同认可。无论之间发生什么变化,经过如何,这么大的事,必然引来四派关注。

“九环屿易主,怎么可能是碧水阁、刳山宗两派就办得下来的?这么多天过去,差不多也该发展到了五派会商的地步。五派高手齐聚九环屿,岂不正常?

“眠龙城距离九环屿大约只有两千里,感应到灵气动荡,前来查看,也正常得很哪!”

脑中念头再转,旋即补充道:“师父多半已经知道是我,才会立即赶来。便宜师父大约是离不开师父的支持,所以跟来。碧水阁三潮、三河相争,河渊来了,听潮真人跟来毫不奇怪。

“这一代毕竟是碧水阁势力范围……”

龙山六国虽然没有哪一国固定由哪一派管辖,可是两千里的距离,对真人级别的修真者来说,说是家门口都不过分,自然应该默认是碧水阁势力范围。

“哪怕是为了显示主权,河渊动了,三潮也会有所反应。至于宁风、新山,恐怕就真是打酱油的了。为了五派一致,打酱油也要有足够份量的人来上一趟。

“春明门没有高手前来,倒是让人猜想不透……”

短短时间,张焚便把前因后果想得通透,将五位真人匆匆赶来的因果,推测出七七八八。

“刚才战斗的消息,说不定不止九环屿,连刳山宗都传到了,给我提供点数的也可以是远在几万里外的五派高层,不一定非要是有人潜伏附近!”

新闻传播速度、造成的影响,不受“亲眼看见”局限。这原本是现代社会的常态,可偏偏被他忽略。

想到这里,张焚心中不由后悔:“早知这样,就不应该放过刚才那两个!”两名完成凝罡聚煞,实力更在即将到场龙山五派一群真人以上的高手,日后报复起来,可谓后患无穷!

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减去龙山五真人后,听到动静赶来,敌友不明,潜伏暗中的高手只剩下两三人。

“这个数量就比较正常了。毕竟靠近西海,在这里发生战斗,比起龙山腹地引来外来高手更多,实属正常。

“要不要趁机干掉一个两个……”

心里念头刚起,闯进神识感应范围的云霖子已经提聚真元,自报家门。洪亮的声音在回荡在天地间,猛然提聚的真元溢出体外,空中流光四溢,好像一下子连空气都变得锋利起来。

虽然没有张焚先前浑身涌现金光时候那种锋芒毕露的感觉,也极了不得,让人不敢轻忽。

紧接着,便宜师父手中琉璃宝刀飞上高空,七彩刀光逡巡天际,贴着天穹倒压下来。附近接近一百里内,不论哪里出现敌人,都可以随时发出雷霆一击。

第二百五十五章 山河神章

琉璃宝刀蓄势待发,河渊声音隆隆响起:“何方妖人竟敢对刳山张师侄忽施偷袭,哪怕贫道新近才添掌碧水阁,也绝不会善罢甘休!”

碧水三潮之一的听潮,战力不及河渊,气势半点不肯认输。闻言御剑高飞,一口飞剑光华大盛,与七彩刀光难分轩轾。

清冷的女声洒向大地:“外人在九环屿门口同张师侄交战,我们碧水阁当然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本阁自有阁主,几时轮到一个叛徒说话?”

宁风、新山,虽然没有前三人激烈,也都各自放出气势。

这样......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五十五章山河神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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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六章 大开门户

眼前这条大船,单看长度就超过一里,比起张焚穿越前那个世界最大航母体型更大。

船身没有全部使用钢铁,大量修真手法加固过的,用植物、动物性材料炼制的构件露在表面。吸收了大量来自王船的技术,也一看即知肯定不如王船坚固。

舟身上楼台宫阙,装饰华美。

楼台之间,甚至还带着一座种植各色奇珍异草的假山花园。

如果一定要拿王船比较,只能说是一艘摒弃了大部分功能,只剩下海上暂居,充当临时落脚点这么一个功能的单一法宝。和上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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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七章 模拟智能

众人眼中,听潮充满愤怒的脸上一下变得煞白,身体微微颤抖,竟给人摇摇欲坠的感觉。

让成就金丹的真人失态至此,足以见得听潮心中震惊失落。

水碧瑶上前扶住听潮,轻声安慰。

云雷、云霖对视一眼,风雷观主云雷道人上前一步,说道:“走吧!如果……”

“如果苦潮真人一时想不开,联合一群外人,把龙山四派的‘自己人’挡在外面,才真是大麻烦!”张焚心中帮云雷真人补完,一跃跟着飞起。

十数道光华一起,气势汹汹,向着九环屿中央岛屿飞去。

……

滴滴~

红、蓝光点交错出现,随着注意力集中、分散,文字界面在不同的光点上方弹跳出来。

“还是不太对,不应该根据短期情绪判断敌友。朋友不见得不会对我不满,心里欣赏,也不见得不会与我为敌。另外,把一定能量强度以下目标全部屏蔽,这样做法还是过于粗糙了,不如用颜色做更准确的区分……”

翘腿坐在九环屿中央,一棵朱红大树丫杈上。

周围灵花环绕,头顶灵植遮阴,张焚神色惬意,双眼微合,看似悠悠然地打着瞌睡,其实心中正和玉京连续通话,对体统功能做出改变。

碧水阁中央主岛名叫“碧君”。

既暗指碧水阁创派祖师的名号,也以谐音对应中央钧天。几千年来,被建设得花团锦簇。

上岛这么长时间,除了最开始时候陪着坐了两个时辰,大多时候,张焚都偷偷溜了出来,调整系统界面。

准确的说是调整人机交互功能。

当初分手时候,玉京只来得及把作为系统与张焚之间中转的经验,一股脑塞给张焚,来不及做更详细解释。

重逢以后,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两人虽然发现里面有可以改进的地方,却一直拖到现在,才有时间进行。

对两人来说,深藏于张焚识海的系统,功能类似黑箱,但是通过不同“设定”,对人机交互进行调试,给人感觉截然不同。

比起张焚,玉京毕竟对现代思维更不习惯,由她主导构建的界面虽然也是地球模式,科技感、客户体验都有欠缺。

张焚要做的工作就是不断提出意见,方便玉京微调。

是的,趁着众人不注意的时候,玉京已经操纵人傀,潜伏进入碧君岛,隐藏在张焚身边。

正常时候两人做不到悄无声息潜入九环屿内围,可现在护山大阵洞开,碧水阁里人心惶惶,也没谁顾得上防备外人潜入了。

放了这么许多真人深入九环屿,也不差一个两个了!

随着张焚话语,眼睛景象随之改变。红色、蓝色一下子变少许多,取而代之的是象征安全的绿色。

大量能量强度不足以威胁张焚的目标被标示成绿色。

“还有,不能单纯按照能量、善恶标识,有毒没毒,或者其它的呢?光点数量还是多了一些,唔……把大部分能量不足的屏蔽掉……设定一个标准,把能量、毒性,以及其它有威胁的方面计算分数,分数在标准以上的,才予以显示。

“平常时候这个标准放得高一些,真……聚丹以上吧!就以查克行查克行作为标准。危险环境下,放宽到张其绎、张其敄、张其锊三兄弟程度,修为在他们以上就予以显示。战斗中,显示标准提高到雨涛师叔……”

之所以战斗中显示的要求更高,一方面是避免眼前显示过多,影响战斗。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高强度的战斗中,各方面本来就提到最高,像张家三兄弟,乃至查克行之类的人物,都不太可能伤得着他。

张家兄弟之流的“低手”,反而是采用偷袭一类方式,更可能伤到张焚。

“自动记录数据,第一次以能量强弱作为标准,往后补充战斗力,特殊法术等等资料,做综合评估。

“……设置亮度,分数越高,亮度越亮。

“……能量反应接近顶级真人的,也就是翮遥子那个等级以上,全部用高亮红色标识。排除危险以后,才替换为同等亮度蓝色标识。”

……

两人一点点确定规则,逐步完成设置。

张焚视野中显示出的景象,也在不断变化。

所有分析、鉴定、提取资料等等免费的系统功能都被集成在一起,随时启动。只有需要额外消耗情绪点的时候,才需要主动操作。

数据只在需要的时候出现,眼前变得清爽简洁,操作简单,智能感也增强起来。

虽然只是由于规则设定,形成的伪智能,也可以跟科幻作品里的MR眼镜比上一比。比起他穿越前现实发售的产品,感觉更强一些。

张焚移动目光。

视线停顿,聚焦到不远处另外一棵,跟他身下这株同样的朱红树木上。

相关资料和数据立即显示出来。启银

碧海朱悬木:多年生二阶灵植……

转眼,目光又落在小山丘下,大道旁、玉阶上,或者聚集在升潮殿外的碧水阁弟子身上。

认识的,会出现姓名来历;不认识的,也会显示出修行境界、兵器品阶等等系统能辨识出的数据。

除了要自己充实,以及依赖系统不知道哪里来资料库,不能够主动上网搜索,其它和科技流的产品也不差多少。

视线再次移动,随意往远方投去。

同处内环,碧君岛西南一座小岛,或许说是露出水面的礁石上,冲天竖立一座灯塔样的高楼。

楼顶一层全部镂空,八角飞檐,好像一座凉亭。凉亭里悬挂着一口形状古怪,上刻经文的大钟。

镇海九音钟:五阶上品法宝,采用万年九窍玲珑螺炼制……

“原来碧水阁九音钟的全名是‘镇海九音钟’……

“咦咦——”系统好像显示出了不得了的东西,张焚忍不住轻声惊叫,在大树枝丫上站直身体。

“怎么可能直接显示出五阶上?难道这口钟是我的?怎么都不可能啊……”

按照系统规则,不归于自己的法宝只能看见宝光云气,不应该直接显示品阶。

“这是结合资料得出的结论!你本来就知道碧水阁的‘九音钟’是五阶,然后……”

张焚恍然。

原先他也可以根据已知和系统显示,推测出不属于自己的法宝品阶。现在只是省略了推测过程,实际上和原来没有区别。

虽然只是减少了人工操作的步骤,使用起来感觉大大不同。

“爽!”

心中大呼一声,张焚纵身一跳,离开树枝。从开得茂盛的灵花异草丛中穿过,贴着地面掠过升潮殿外,多达三百六十级的白玉台阶前。

毕竟身在碧水阁核心要地,大摇大摆御剑飞行不合礼节,他只把身体控制在距离地面两三尺的高度,御气飞掠。

蓝衣向后烈烈飞舞,好像一只蓝色大鸟,沿阶飞过。

沿着玉石台阶一路向上,沿途不时有侍立两旁的碧水阁弟子行礼问好。

“张师兄!张师兄!”

穿着比刳山制服颜色更加柔和,介于蓝绿之间渐变服装的碧水阁低阶弟子依次躬身。

无论男女,腰间长带飞扬,比起霜飞雪、霜妙白、楚柔等真传弟子习惯穿着的白色制服,这套渐变色的制服更加适合女性。

穿着上身,更显柔媚。

很难想象,蓝绿渐变的柔美服饰穿在河渊、河汉、河湘三个或者英武,或者苍老,或者阴鸷的老男人身上感觉。哪怕是年轻版的河渊、河汉、河湘。

之前张焚虽然通过系统,走马观花看过前身所有记忆,对于细微又不重要的地方,却很难想起。这时有了系统自动提示,不用刻意回忆,已经想起关于这套衣服的细节。

认真说起来,蓝绿渐变才是碧水阁弟子的传统服色。

另外一套白衣白裙,出现迄今不过百年。直到现在,也没有明令更换。,只不过从河渊等人开始,碧水阁真传弟子更多穿着白衣,使得这一套颜色极有特色的服饰,沦为低阶弟子专用。

如果深究下去,楚柔、霜氏姐妹、三河乃至三潮等人常穿白衣,都不能算是按照门派传统穿着,硬要下个结论,只能说是他们使用了真传弟子,乃至门派高层的特权,不穿制服。

柔和渐变的颜色,柔软飘逸的质地,穿在年轻女性身上,确实赏心悦目。

张焚身形闪烁,目光却已掠过三百六十级玉石台阶上站立的三十六名碧水阁女弟子。

饱览名花,观尽秀色。

一瞬之间,不但来得及把三十六名美女容貌尽收眼底,甚至还来得及一一仔细端详。

顶层台阶,显现出他矫健挺拔的身体。张焚回首,目若晨星,向玉阶上的三十六人莞尔一笑,消失在升潮大殿门口。

剑气藏蕴,含而不发。

升潮殿里弥漫着特殊的气韵。

宽广的殿堂里,明显分了两派。

面向大殿深处,左侧以那天见过的那名碧水阁上代长老为首,然后是听潮、观潮、云雷、宁风、崇山等人。右边第一位河渊高居上首,然后是云霖、春波等人。

两边都是先碧水,再龙山,然后外来真人。

左右两排没坐成直线,而是两个弯曲弧形。

似圆非圆,像圈不是圈。

第二百五十八章 发现

说是按照支持的人不同,分别坐在两方可以。说是分成主客,龙山众人靠近殿内,外来宾客坐在门口,也不算错。

单看这占位水平,就让张焚叹为观止,看见一次感慨一次。

除了河渊离开座位,站在圈内三丈地方以外,张焚认识的其他人都有规律地坐在十丈半径的圆圈上。

同河渊遥遥相对的是另外一名不认识的真人,长袖连连挥舞,手舞足蹈动作极大。汗水化成蒸汽,袅袅升起。一头红发不知是天生这个形状还是经受过什么,火焰一样向上飞腾。

相隔十四五丈距离,两人遥遥相对。

从移师九环屿开始计算,时间已经过去一十八个时辰,来自龙山五派以外的金丹修士已经达到十一名。

除了最早到来,算是被龙山五派请来见证的栴龙、瑶凤以外,就只有张焚的小师婶,雨涛师叔新领进门的道侣,龙霄鹏的收养人和师父,古静真人说不清是女儿还是徒弟的璃浮散人雨灵深一个站在支持河渊的立场上。

剩下八人都是力挺苦潮真人苏越懿。

虽然导致苦潮在龙山五派内部大大失分,可结果未必严重。纵使不喜苏越懿引进外人,风雷观、艮离山对她支持力度不如之前,却还没到撤销的地步。一进一出,场面上给她搬回许多。

升潮殿里争执不下。

张焚离开之前,火药味已经极浓,这时终于弄到兵戎相见的地步。只不过一开始就是河渊亲自动手,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怪事,怪事,便宜师父跟苦潮师伯不是应该最后出手的吗?还是他们决定不连累其他人,直接打上一场,决定碧水阁主归属?”

可是对面那人根本不是苦潮,甚至现在还是碧水阁主人的苏越懿根本不在九环屿上,让人想要采用修真者之间最简单、直接,解决纷争的方法,也无从说起。

张焚目光寻回,飞快扫视一周。

进到大殿里,立即转换了态度,蹑手蹑脚,向雨涛身后飘去。

比起坐在右首第二位的云霖子,雨涛师叔的位置没那么引人注目,比较容易靠近。

其实这些都不过是掩耳盗铃罢了。

升潮殿虽然广阔,也不过就那么大,以他本事进进出出还瞒不过一群真人的眼睛,怎么可能没人看见?只不过事不关己,刳山宗的长辈不管,其他人都不理会罢了。

修真者之间虽说修为第一,战力至上,不怎么在乎年纪、辈分,可是不怎么在乎,终究不是一点不在乎。张焚年纪、身份在在场其余真人眼里,都极为碍眼。

要说平等待他,张焚还有师父、师叔在场。让人面对云霖子时,情不自禁觉得气短。要说干脆将他当做小辈,又没有十足把握打得过他。一旦张焚不给面子,发作起来,弄不好就是自取其辱。

云霖、雨涛在另外几位真人眼中也不过普通后/进,除了云霖子刳山掌教的身份给他增色三分以外,其余都平平无奇,不似崇山、新山师徒两人。崇山真人年纪、修为在升潮殿里确实算得上顶级,大家多敬他三分倒也无妨。同样这么对待云霖子,就让人觉得心气不顺了。

从一开始,大多真人,尤其是龙山五派以外来的人,对张焚就是采取无视。乐得他不耐烦,自己外出游荡。龙山五派中人未尝没有类似想法,只不过张焚乃是刳山第一真传,又有现在的实力,打交道的时候还多,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也就不会露于表面。

何苦为了这一点不痛快,得罪张焚?

有了这样念头,他们就更不会干涉张焚悄悄躲懒。升潮殿里,真正对张焚不满的也就只有云霖、雨涛两人。

云霖子转头瞪他一眼,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在河渊同那名陌生真人身上。

“什么情况?”张焚传音问道。

成雨涛没有回答,反而笑道:“这次偷溜出去,可惹得你师父大大不满,同我传音数落你好几次了。要是再不回来,估计你师父憋不到下个时辰,就会叫我出去把你给捉回来!”

“哪有这么严重,谁人主掌碧水阁是辩论得出来的吗?既然还在用嘴说,离出结果还差得远,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直径6、70米的大圈中央,七彩琉璃的透明宝刀与一把通体金黄的长嘴剪刀交相飞舞。相伴着无数复杂繁琐的法则、计算,双方穷尽变化,却都把真元控制到了极限,威力一点不肯外泄,全部集中在眼前对手身上。

两大真人战斗,近在咫尺的升潮殿里却只能感觉微风扑面,凉风习习,丝毫不觉琉璃宝刀,长嘴剪刀有何威力。

这样的控制力叫张焚啧啧称奇。以前的他肯定做不到,得到《方天古残篇》,尤其是被识海中的火焰炼出核心文字以后,他对真元的控制力大大增强,有信心一试,却也没把握能做到两人程度。

这样的战斗方式可以说是另一种程度的“文比”,层次高端,凶险也远远超过低阶修士之间的切磋。看起来波澜不惊,其实境界、算力、控制、法域,对道的领悟,无不应用在交战当中。

同时还要小心防备对手忽然不要脸面,暴起突袭。一个不小心丢脸的是先违反规则的人,丢命的可是来不及切换战斗模式的那一个!

看了一阵张焚心中佩服,向成雨涛传音问道:“那位是谁?怎么打起来了?”

“之前自报姓名说是双封海火忽律,不知道是名字还是绰号。五派之中从没有过他的记载,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看他功法,倒真有些阳魄古陆那边的风格……”

“忽律?原来是鳄鱼。我还以为是看见金蛟剪了,原来只是个南海鳄神!双封海……阳魄……那不是被春林山跨海征服的地盘,莫非里面还有春林门的事情?”

张焚心念一动,忽然又想深一层:“玉京从人傀身体里总结出的十三个剑式,为什么要命名叫做‘阳魄十三剑’,莫非那具身体来历跟阳魄古陆有关?有时间倒要去看上一看……”

脑中思维发散,耳边听得雨涛继续道:“你说得倒也没错,龙山五派内部没有交换达成一致,这样再辩三天三夜也得不出个结果,确实是还差得远。现在想起来,倒像是这人有意挑衅,故意激河渊师叔同他打上一场。”

“为什么呢?打一场对他有什么好处?”

“天知道,也许坐着无聊,想要活动筋骨也说不准!”雨涛真人耸耸肩,潇洒地道:“许你一走十几个时辰,不许别人没事找事吗?”

两个人的比试接近尾声。

河渊渐渐打出真怒,袖里白光一闪,一条白蛇样的长条事物飞出袖口,紧紧缠绕住长嘴剪刀,身体骤然向前,伸手握住琉璃宝刀,当头斩下。

当、当、当,连砍三下!

他对面那人虽也及时爆发,将一把金光闪闪的长嘴剪刀,很快就从白色绳索缠绕中挣脱出来,可也慢了一步,颓势尽显。

如果不彻底撕破脸的话,这就算是输了。

火忽律似乎也没有为了苦潮真人拼命的打算,仰头一声怒号,仿佛极为辛苦,才将怒火压下,抱拳道:“技不如人,我也无颜再待。有负故人所托,告辞!”

交待一声,转身飞遁。

人到殿外,滚滚如潮的啸声立即传回进来。声音一路远去,仿佛极不甘心。

张焚眼里精光一闪。旁人看见的是火忽律比起爆裂,丢脸之后,一怒离去。换了一天前的他,也不会发现不对。可是重新整合系统以后,他却看出些许不同。

经过重新整合,系统功能还是那么多,发挥的却更加“智能”。不用意识主动操作,也能按照预先设定的规则,自动触发执行。

少了人工环节,系统的监控功能发挥得更加充分。

看起来只节约那么一点点时间,可就那么一点点时间,就让他没有错过最重要的信息。

“还有谁?”河渊面颊通红,气势汹汹,提刀站在大殿中央问道。

“道兄稍安勿躁……”

……

眼见殿内形势恢复,重新走进预料之中,张焚手掌地面一撑,身体没有站起,整个人却微微离开地面,悄无声息向后飘去。

云霖子一皱眉头:“刚才进来,有想哪儿去?”

“火忽律临走之前弟子碰巧有了发现,时间紧迫,请容弟子回来再向师父禀报!”

云霖子不动声色,传音回复:“既然是正事,我也不阻你。雨涛,火忽律战力不弱,你跟焚儿一起去!”

成雨涛闻言忽然“哈哈”两声朗笑,伸了个懒腰,然后向云霖子抱拳道:“说来说去都是些车轱辘话,实在让人气闷!师兄,我一路赶来,真元还不及补满,也暂时告退。”

好像之前没有过商量一样,云霖子轻轻点点,光明正大应道:“也好!”

成雨涛站直身体,拉着张焚一起,团团抱拳一礼。升潮殿里诸真人纷纷还礼,目送两人离开。

第二百五十九章 璃光浮影

作为九环屿上重要建筑,碧水阁中枢之地,升潮殿也拥有隔绝内外,阻断感知的功效。

出了大殿门口,拉着张焚飞出不远,成雨涛问:“好了!有什么话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张焚呵呵笑着,摆摆手道:“也不是什么重要发现,只不过刚才偶然看见那人动了点手脚,看起来像是截取了河渊太师叔一点气息。弟子寻思,他截取河渊太师叔气息究竟有什么用,才想着跟出来看看。”

“哦?”雨涛眼睛一亮,双手一拍,惊喜道:“看来这人也是有所为而来,这一次说不定真正捞到大鱼!”说完眼睛斜睨张焚,道:“你小子感知倒是精细入微……”

张焚笑而不语。

不是他神念感知多么出色,不过是系统的功劳罢了。

火忽律离开已有一段距离,两人不敢耽搁,向着火忽律离开方向追去。追出两三百里,重新坠上火忽律踪迹以后,不禁又开始犯难。

两人联手,击败、绞杀火忽律都有五六分把握,把他生擒活捉却不太可能。要想潜伏在后,暗中尾随,一直不被他发现也把握不大。

跟了数十百里,既不敢近,又不敢远,进退两难十分头痛。正当两人慢速飞行时候,火忽律忽然两声大笑,猛地加速,消失在云海当中。

“不会是被发现了吧?”两人稍微犹豫,已经被拉开极远距离,捕捉不到丝毫他的气息。

“早知这样,倒不如直接下手把他拿下!”成雨涛双手握拳,发狠道:“待会再发现他,可不要犹豫了!”

两人没头苍蝇一样转了几个大圈,成雨涛是真的没有发现,张焚却是有意藏拙。系统扫描中,火忽律一直停留在不到百里外。只是真真正正成就金丹的雨涛师叔尚且发现不了,凭什么他的神识感应就能察觉?

左右系统一直监视着火忽律藏身地点,张焚也就不急着“找到”他了。

忽然,成雨涛欢呼一声,拉着张焚往回飞去。

开始张焚不明所以,飞出七八十里。

一个清净琉璃的女子身影,出现在两人视线当中。

张焚不由感觉惊讶。

重新设置规则以后,系统警戒范围还是半径15里。更大范围内的能量反应系统不是不能扫描,而是需要张焚付出点数才予以显示。可是刚才为了寻找火忽律,张焚已经暂时增加了距离。

从之前那边飞到这里,他一直开着系统扫描,却直到眼睛看见以后,才在系统反馈中看到能量光点。除开河渊,这还是他第一次发现有人可以躲过,或者说减弱系统扫描效果。

空山灵雨。

出现在视线当中的女子清灵隽秀,身周变幻着琉璃一样的光彩,一袭淡青长裙,至秀至灵,显得空灵已极。手里握着一把透明的琉璃宝伞,张开撑起,挡住一头流苏般的黑发。

璃浮散人——雨灵深!

张焚心中不禁浮起这七个字。

之前除了通过龙山五派、游仙会、龙霄鹏间接勾勒出的形象,璃浮散人雨灵深同他仅有的一次直接接触,只给张焚留下一个害羞的新婶婶的印象。除此之外,手段、行事,不能说不出色,但是放在各派真人里面比较,又让人觉得不十分出色。

之前他在龙化状态一剑斩杀六壬真人秦无道,连带着让张焚把雨灵深也看低了几分。

这时一见心神剧震,全面刷新对人雨灵深的印象。

“雨妹,你怎么来了?”

雨涛七情上脸,深情款款,上前握住雨灵深手腕。

雨灵深莞尔一笑:“我的道侣不说一声,就跟着别人跑了。如果不来,岂不是被你们蒙在鼓里?”

成雨涛急忙陪着不是,两人洒了一阵狗粮,才重新想起张焚的存在。雨灵深大感不好意思,脸上微微羞涩,很快又恢复正常。落落大方,向张凡微微点头道:“让师侄见笑了!”波波

张焚拱手抱拳,含笑向她见礼。

“师叔师婶伉俪情深,正是刳山全宗上下乐见,何来见笑?”

毕竟是璃浮散人,干脆利落不同寻常女子,向张焚轻轻点头致以谢意,刚才的事就此揭过不提。

两人交谈时候,成雨涛默默站在一边,没有干涉两人交流。等到告一段落,立即旧话重提,向雨灵深追问:“灵深你是怎么出来的?有掌门师兄顶在那里,我跟张师侄暂时离开,旁人也不好说什么。可你……河渊师叔就没说什么?”

雨灵深美目瞟他一眼,略微带上少许娇嗔:“我想出来,又何须河渊允可?张师侄不知道,你也不记得了?”

“哈哈!”成雨涛尴尬两声大笑,掩饰道:“我这不是怕师侄不知道吗……”

雨灵深口鼻深处发出低低一声轻哼,目光一转,少女样的风情全部收敛,面对张焚解释道:“当年我在灵深岛洞穴深处见到的‘璃光浮影’石刻,外面都传说是一套残缺剑诀。其实不然。

“残缺倒是残缺,只不过石刻囊括的却不仅仅是一套剑诀……”

“灵深岛上古石刻,包罗万象,你师婶当年拿出来请各路名家一起参详的,只是其中很少的一部分。仅限剑诀,不涉及其它。”清朗、英武的男性嗓音响起,雨涛师叔接口说道:“完整的‘璃光浮影’可以说是一个枝繁叶茂的体系,一份可以开宗立派的完整传承。

“极盛时候的全貌即使比不上水云、春林,至少不会比我们龙山五派差了……”

插嘴说了两句,成雨涛在雨灵深目光注视下,讪讪闭嘴,身体退后半步,右手轻轻一挥,做出“请”的手势,把发言权重新让给雨灵深。

“别看你师叔说的好像头头是道,其实他对‘璃光浮影’也只不过一知半解,只学会一点皮毛。怎么,不对吗?难道你很懂‘璃光浮影’?”

“是极是极!你说你说!”又想要插嘴的雨涛师叔在雨灵深两道灼灼目光下,再次败退。

彼此眉眼间的温柔情趣,不足为外人道也。

“震慑”退了雨涛,抢到话语权,雨灵深正色道:“岛上原始石刻经文应该分为四层。经过这些年的钻研、恢复,加上自己推演、补充,我已经大概弄清楚‘璃光浮影’的四重境界……”

“我有一个问题!”张焚好奇地问:“既然是不逊色于龙山五派的修真传承,怎么会出现残缺?难道没有禁止保护?”

“年深日久,岁月消磨,加上岛屿环境变化。这些年我也从石刻附近残留的阵法禁止痕迹看出,当初保护石刻的禁制,擅长应对五行法术,却不耐魔气侵蚀。不知道是这一派本来就不擅长,还是留下石刻时候,那一带海域还没有魔潮的说法。”

雨灵深漫步云端,继续道:“总之沧海桑田,时移世易,留下石刻的前辈没在当世留下一丝传承,原先受到严密保护的石刻,也残损到只剩下一半内容。当年我们都以为只是一幅石刻,多年静心推研以后,我才发觉,这一幅石刻里面竟然包含了四重内容。倒不是像你师叔说的那样,当初只拿出极少一部分,请大家参研……”

张焚心说:“这才合理!”

灵深岛虽然偏僻,可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当年消息传出,龙山五派不可能放任不管。甚至乐平海龙宫里,都会派“人”查看。要说当时还不是真人的璃浮散人,能够隐藏下四分之三的内容,才不正常。

可是派人查看归派人查看,对于当时看起来层次不特别高的古修士功法,大概率不会深入钻研。这才是除开璃浮散人,再没有人发现其中奥妙的真正原因。

飞行途中,张焚偷偷看了雨涛师叔一眼。当年刳山宗得到的情报,想必就是从雨涛师叔手中提交的了。这么多年被蒙在鼓里,这大约也是雨涛师叔耿耿于怀,雨灵深细心解释的原因。

心中暗暗叹息:“这两个人……”对两人未来更不看好。没亲眼见过之前,雨灵深在他心里只是一个符号,只担心雨涛师叔不要一蹶不振,对两人分分合合并不关心。

现在对雨灵深印象大大改观,越发觉得成雨涛、雨灵深一双璧人,恰是良配。若是两人因为种种无谓琐事,最终分开,殊为可惜。

想明白过来以后,立即大笑应道:“自然不可能是师婶有所隐瞒,谁要是这么想,也太小看我们龙山五派了!”

成雨涛心头一震,忽然明白过来。其中种种他自己不是想不出来,只不过自己推想,总不自信,怀疑自己的判断,参杂太多感情因素。听张焚也是同样说法,却不由得豁然开朗,搬开心上一块石头。

虽然没有明确表示,眉宇间却骤然多添几分轻松。

雨灵深眼波深处隐隐感激,又觉得在晚辈面前表露情绪不妥,眼帘垂下。

“这第一重内容,就是我们当年一起研究出来的‘璃光浮影剑’。虽然几经修补,但万变不离其宗,核心要义还是一如当年。不论攻防,都有虚影相随。惑人耳目,不无微功!”

第二百六十章 故弄玄虚

“第二层同剑术修炼到高明境界的‘分光化影’颇相类似。分化出的剑光,不再徒具虚影,而是切切实实具有杀伤力量。

“这一层当年虽然无人提出,不过这些年自行摸索,当初看过石刻的人,大多触摸到了这一层次。”

看见张焚点头,心知以他剑术造诣不难理解,雨灵深继续说道:“第三层其实乃是第二层的增强。虚影、剑光之后,按照功法施为,添加的就是一口犹如实质的‘飞剑’。战斗时候,却不增加多少负担,一口飞剑平添一倍威力!

“按照我的理解,第三层参悟到了深处,一剑飞出,十口、百口……万剑相随都是有可能的。”

“可惜!”雨灵深惋惜摇头:“想要做到,其中涉及大道法则,金丹不成,想学都不可能。所以旧友当中,也只有我修炼到了这一层。二十年前我就练成了一双假剑,到现在仍旧是‘双剑’境界……”

张焚越听越觉熟悉。

“怎么跟树黎那么像?记得张家兄弟明明说是外地迁来,两者之间有没有关系,究竟有什么关系?难道多年以前,原是一家?”

脸上不动声色,眼角却悄悄又偷瞟了雨涛师叔一次。见他刚刚松缓的表情又变得僵硬,心中不由一叹:“树黎的事我告诉过师叔,‘璃光浮影’的种种,雨涛师叔不可能今天才知道。想来是老毛病又犯了,又在担心损害宗门利益,一直瞒得她死死地。

“这也担心,那也提防,可不是正常相处的方式。看来得找时间跟雨涛师叔好好谈谈了!”

想到就做,张焚装作询问,把一缕声音用真元包裹,送向雨涛。

片刻以后,声音传回到他耳中:“你想说就说。把树黎的事情告诉灵深,你就不怕会出岔子?”

“师叔!”张焚趁机委婉劝说,最后说道:“相处之道重在坦诚。与其彼此防备,处处遮掩,以至于罅隙渐生,积少成多,反目成仇,倒不如一开始就坦诚相对。合则聚,不合则分,长痛不如短痛!

“即使树黎的事外泄,凭我们刳山宗的实力,又有什么好怕的?我对我们刳山宗有信心,莫非师叔对师婶反而没有信心吗?如果真是这样,小侄就不得不劝师叔早做打算了!”

受他言语相激,雨涛终于咬牙答应。看见他患得患失的眼神,张焚忽然明白过来,雨涛师叔一直死死防备,不仅是从小受到教育,忠诚于师门,更是因为爱得深切,害怕失去。

因为害怕失去,所有不敢有丝毫试探,干脆从源头严防死守,不让雨灵深有犯错的机会。

明白了这一点,张焚心头沉重,眼神也不复先前的轻松。不过比起雨涛师叔,他对雨灵深更有信心。

苦潮真人忽然爆发,闯出河渊率人围困的种种情形,被许多人看在眼里。五派以外,不相干的人或许会被瞒过,方天斋、古静真人不久就会,甚至已经收到线报。

现在想着隐瞒雨灵深,有意义吗?

也许是关心则乱,这么明显的事情,雨涛师叔一直没有想到。

相形之下,雨灵深性情更见洒脱,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对师门执念不重。从她当年毅然决然离开方天斋,就可见一斑。

这里面固然有宗门大小、经历教育不同的因素,本身性情也占了极大份量。

“师婶描述的三层境界确实神妙。”张焚忽然道:“那么我猜测‘璃光浮影’的第四层境界,应该就是分身有术,召唤出完全具备自身修为、境界、法术、战力的分身来咯?分身、本体心意相通,互相配合。。

“这般威力,哪怕是修为相近的夫妻、或者师兄师弟、师姐师妹联手对敌都是比不上的!”

雨灵深眼中惊异一闪,愕然道:“你怎么知道?”

虽说她原本就没打算瞒着张焚,可是不打算瞒,跟对方提前知道,差距极大!

“璃光浮影”四层境界,前两层也还罢了,第三层算然没公开亮过像,也偶有展露。只要足够有心,加上对璃浮山石刻有足够了解,不难猜到。可是第四层,确确实实是她十五年来,倚为干城的撒手锏!

即使游仙会中,与六壬秦无道、棠棣璩九重,乃至枯心老人争锋时候,都一点没漏过底。对雨涛她倒没打算瞒着,只是成雨涛听她说了三层,就心不在焉,神不守舍,对她还没说出的“璃光浮影”第四层境界漠不关心。

雨灵深心中有气,见他不问,索性也就没有再说。所以“璃光浮影”第四层的秘密,这世上仅有她一个人知。

如果不是张焚是雨涛极为亲近的师侄,今天她也不可能不做隐瞒。

一直以来心中以为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倚为干城的撒手锏,竟然被人抢先说出。

雨灵深内心震动,霍然停止前行,目光炯炯注视张焚。

张焚瞟了雨涛一眼,摇头笑道:“师婶不要猜疑,小侄之所以知道,全是因为这几颗果子。”他将手伸进怀中,再拿出来时候,掌心已经多了三颗果子。518中文网

三颗分别呈现黑、青、白三种颜色,表面覆盖金属光泽,黄豆大小的果子,在他手掌上滴溜溜地打转。

一气树黎已经告罄,其它三种树黎在他身上还有剩余。

“这是什么?”雨灵深奇道。

张焚不答反问:“河渊太师叔算计周到,外有王船帮供他驱使,内有河汉真人作为臂助,甚至九环屿内情,离开碧水阁数十年,九环屿上仍有不少他的支持者,势力不可谓不强大。

“然后他既联系本门,又说动了古静真人,外有强援,内得人望。准备也不能说不充分。

“即使这样,还是被苦潮师伯闯了出去。师婶可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结果?”

雨灵深轻哼一声,道:“苦潮师姐执掌碧水阁多年,她手段怎样,师侄你作为刳山宗真传大弟子,知道的应该更多才是。”

没理会她话里带刺,张焚大大方方点头道:“不错!苦潮师伯手段高明,小侄自然知道。可是河渊太师叔也不是弱者。如果要我来说,不论修为、战力、手段、心计,应该都是河渊太师叔更胜一筹。这不是我觉得,而是当年碧水阁的公论。”

雨灵深略为犹豫,还是点头答道:“没错!”

张焚一笑又问:“河渊太师叔可是得意便轻狂的人么?重夺碧水阁是他数十年来的心愿,能让河渊太师叔觉得稳操胜券,把主要精力转移到了安稳接收上,却还是被苦潮师伯闯了出去,师婶还觉得正常吗?”

雨灵深一时语塞。

之前她只想着年轻时的河渊、苦潮一时瑜亮,在碧水阁中有如两峰齐秀、双星对峙。河渊抢得先手,苦潮搬回一局,实属正常。被张焚这样一句句引导着,步步推导,忽然心中念头有些动摇。

“世事岂能尽如算计……”

雨灵深勉强辩了半句,自己也觉不对,改口问:“既然这么说,师侄必然有以教我?”

“赶往师婶可知道苦潮师伯冲出重围的具体经过?”

“不知!”

张焚“哈哈”仰头大笑:“我也不知!”

雨灵深柳眉倒竖。

抢在她发作以前,张焚急忙又说:“事情发生时候我没赶上亲眼看见,不过我却知道苦潮师伯能够冲出重围,给河渊太师叔制造了不小的麻烦,必然靠的是这些小小的果子。

“我还可以猜到,甚至那一瞬间,苦潮师伯有反杀河渊的机会……”

雨灵深扭头看看雨涛,神色变得郑重。

“师侄到底想要告诉我些什么,你们师叔侄两人究竟有什么瞒着我?”

这一路铺陈得也够了,眼看着雨灵深耐心一点点被耗尽,差不多接近极限,张焚也不再卖关子,开口说:“好叫师婶得知,我掌上三种果实分别叫做铁棘树黎、青铜树黎、白银树黎,另外有个名称,也叫做幻影树黎、分光树黎,凝真树黎。

“幻影树黎功能分化虚影……”

……

雨灵深越听剪水双瞳越亮,脸颊潮红,掌心湿热,身上不正常的燥热,伸手握住成雨涛手掌,才稍稍感觉安心,情不自禁向张焚问:“你是说苦潮手上有这些,这些跟我‘璃光浮影’功效一模一样的果子?

“所以她才能超出河渊计算,杀出重围,甚至……甚至当时还有机会反杀河渊?”

张焚嘴角带笑,微微躬身,“当时情景如何,小侄并未亲眼见到。不过,战斗当中,一方忽然增强三倍战力……”

“不……不错!”雨灵深激动接道:“战力忽然增强三倍,苦潮倒是真有机会反杀河渊!不过,为什么偏偏是三倍……”

人在烦躁、激怒,情绪失控时候最容易展露真性情,暴露内心深处真实想法。张焚故弄玄虚,一直挑战雨灵深的耐心,就是为了将她逼到发作边缘。

两人关系不同,他无法彻底激怒雨灵深,让她情绪失去控制后,再行确认。不过,从目前雨灵深表现出来的细微之处看来,这位小师婶八成信得过。至于剩下两成,只能说人心易变,哪怕现在可信到十足十,也不能担保以后不出岔子。

第二百六十一章 牵丝

“试探到这中程度差不多可以了,再试下去不好收场。”

张焚向雨涛师叔使个眼色,

成雨涛心领神会,上前双手合握,将雨灵深一双玉手笼在掌心,轻拍手背,安抚她的情绪:“你莫急,听我慢慢说给你听……”

在他嘴里,之前发生的一切,包括两人的顾虑、试探,又是另外一个故事。虽同事实相差无几,听起来让人感觉截然不同。

“想不到雨涛师叔还有这样的本事!”张焚略微,吃惊晃了晃脑袋,“有这样的本事,倒是能省下很多麻烦事了。”

成雨......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六十一章牵丝

修仙小助手

第二百六十二章 圆光远照

“系统探测不出来,被人瞒过,只出现在范围扫描的情况下。大范围的扫描,自然不可能跟针对具体目标一样深入细致,出现漏报,这也可以理解。”

张焚心头灵光一闪:“修真者散逸的能量气息,每个人都不一样。好像指纹、DNA具有唯一性。我临时添加规则,记录下雨涛师叔他们两人的能量特征,不论扫描到的能量反应衰微到哪种程度,只要能量特征出现在扫描范围,就会予以显示。

“所以有了‘清净琉璃伞’,他们还是逃不过我的追踪。

“那么可不可以建立一个‘库’,把我遇见过的真人能量特征都添加进去。虽然这样还是防不了陌生真人敛踪靠近,却至少不会被‘熟人’偷袭……”

理论上,是可行的。

张焚刚刚添加完成,一道剑光在他身旁落下。

和成雨涛、雨灵深分开恰恰合他心意。一起行动,反倒不方便他跟玉京汇合。

光华消散,显现出娇俏美丽的身影。

追赶上来的玉京风风火火,跃跃欲试:“要追上去,赶上他们吗?”

“没那个必要……”

潜踪匿迹,收敛气息的功法,张焚手上也有。即使刳山宗不擅长此类功法,暗黑龙却十分擅长,加上在小天机峡里得到的杂七杂八秘籍。之前眠蛇岭一场打斗,给他补充了一部分点数。两相结合,推演出一部水准以上,用于隐藏自身的功法,并且提升到可堪一用的地步,毫无难度。

系统虽然不提供彻底屏蔽自身气息的服务,不过提供的功能当中,也能起到一定的隐匿作用。

有这许多条件,即使没有“清净琉璃伞”在手,张焚自信,隐藏气息上,也不会输给雨涛、灵深两人。

可他暂时没打算这么做。

张焚招呼玉京一声,两人同时御剑飞起,收敛剑光、真元,尽力减小声势,绕过前方两人,移动到另外一个方向,远远缀着火忽律。

隐隐形成分进合击的势态。

凭借系统的能力,两人不怕跟丢。所以可以进行大范围的绕行。

火忽律行动极其小心。移动一阵,停顿片刻。

如此反复三次,忽然浑身爆发气焰,真元法域全开,不光附近灵气,就连天地间的规则也被他一起扰乱。

极致的爆发一发即收。

趁着这一阵爆发带来的强劲冲力,火忽律调转方向,高速冲刺离去,飞快地拉开同张焚等人距离。

“这人当真狡猾!”张焚心中一动,已经明白火忽律做法用意。

雨灵深的“牵丝引线”听起来虽然神妙,可是和寻常用真元在别人身上留下印记的做法,没多大差别。用心算无心,用来追踪修为远低于施法者的人尚可,相差不多的对手,只要真元法域一次爆发,就可以将她留下的“引线”冲散。

毕竟“牵丝引线”再神奇也只是她一丝真元混合规则的产物,又怎么挡得住金丹真人全面爆发?

先前火忽律心中必然已有怀疑,不过一直隐忍不发,直到这时才忽然爆发,打了几人一个措手不及。

如果仅此而已,说不准雨灵深还有什么后手,能够继续追踪。

忽然爆发的真元、法域固然冲散了“牵丝引线”,同时也像点燃明亮的火把,照亮自己存在。可是爆发过后的火忽律,不止飞行时候,周身气息减弱一半,就连真元属性也有了一定程度的变化。

刚才还是炽烈阳刚烈焰腾空,这是却变得森寒隐晦。究其本质,还是火属性没变,外表却笼罩上了一层另外气息,同被魔气浸染过后的火属灵气有七八分相似。

气息减弱,属性大变。如果不是张焚一直关注着火忽律所在位置,即使有系统帮助,都有可能被他甩脱。

“牵丝引线”忽然断掉,同火忽律之间距离又被骤然拉大。这样的距离下,雨灵深已经极难感应到火忽律飞行方向。至于雨涛师叔在这方面的本事,张焚一清二楚,更加不太可能。

“走!”张焚会心一笑,猛地提高速度,玉京紧随其后,紧追着视野里,代表火忽律的光点飞去。

飞行当中,还有余力关注另外一边成、雨两人。

视野里,本来一直同火忽律保持相同速度的两人先快后慢,速度也爆发了一阵,很快又减慢下来,直到静止。直到了数十息后,才又开始移动。

这一次飞行方向却和已经又一次变向的火忽律,有了较大偏差。

火忽律一路保持高速飞行,仍是变化三次方向。最后一次转向以后,飞行路线竟然绕回到九环屿方向。天天

“难道他的谋划,最终还是在九环屿上?”

张焚、玉京对视一眼,同时看出对方心里想法。

又飞出两三百里,火忽律目的地已经极其明显。

刚才一系列事情,时间过去两个时辰,感觉好像飞行很远,其实只在九环屿周围几百里内兜兜转转。火忽律最后一次变向时候,距离九环屿直线距离不到五百里远。

这么一阵高速飞行,更是重新回到九环屿东南百里之内。

从九环屿出来,往向北海域飞行。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又回到九环屿东南,要说他谋划的与碧水阁无关,只怕火忽律自己也不肯相信。

靠近九环屿,火忽律行动越发小心,代表他能量反应的光点久久不见移动。

张焚心道:“系统监控虽好,可以扫描出能量强弱,可以监控目标所在位置所在位置,可是停下来的时候,却看不见他在做些什么,比不上……”眼睛看向玉京,投去询问目光。

“跟过去?”玉京回错了意,身体微微挺起,振剑欲飞。

“等一等!”张焚伸手按在她肩头,摇摇头道:“我怕会被发现!

“我记得在白鸟王船上面时候,可以通过王船中枢监视方圆百里。可是现在放出王船,又怕会动静太大引起外人注意,有没有办法既不惊动他人,又能借用王船之力……”

不止是火忽律。

两人现在位置,到九环屿也只有一百五六十里。这样位置释放出白鸟王船,赫赫光华在海面上冒起,只怕连升潮殿里众人都会被一起惊动。

玉京眼珠一转,“这个容易!

“不放出王船,白鸟甲的状态下,以人为主导,同样可以使用监视功能。只不过范围略有缩小,位置也不能移动。”

问张焚要过王船,伸手一指。

缩小到好像玩具一样的白鸟,化作一身莹白裙甲,穿着到她身上。声光效果都被压到最低,只见蒙蒙白光闪过,玉京身上已经装铠完全,平添七分英武气息。

来到海上,王船不再是负累,而是攻防一体,妙有无穷的上古神舟。

只见她双手抱圆,然后一挥。

一团明月一样的光华被她扔到两人脚下的海面,遇水即化,变作一面圆镜,漂浮在海水中。圆圈里光影闪烁,从模糊变得清晰,显示出远方礁石上孤单屹立的人影来。

张焚这才发现,气息变化的同时,火忽律外貌也大大改变。身体拔高半尺,一头向上飞扬,火焰燃烧一样的头发,变成枯黄向下披散的长发。对自己被隔空监视的事实,一点没有觉察。

“上古龙君造物果然不凡!”张焚心中赞叹一身。监控就是要看得到图像,才带感。如果不是王船自带的监控功能消耗能量也是不少,同样有着海陆限制,跟系统自带的扫描功能比较,也能说一句“各有千秋”了!

浪花拍打着礁石。

站在海水中时隐时现的礁石上,火忽律抬头张望,不时向天边看去,像是在焦急等待着什么人。

天际线上微光一闪,不易为人查知的多出三个芝麻粒一样的黑点。

“竟然是他们?”

看着水镜中向着火忽律飞来的三人,张焚大感意外。

三人里,左右两人,一个红发蓝鬃,一个背后伸出宽大羽翼,正是不久之前,刚刚被他以龙魔身份收服的金不恶、羽冲天两人。另外一人额头上生着一根独角,体表有麟,舌尖分叉。

即使飞行时候,一张裂到颧骨两边,显得分外巨大的嘴巴也不时咧开,吐出猩红的长舌,左右扫动,看起来格外吓人。

“金不恶、羽冲天,另外一个应该就是他们同期的‘产品’,海龙钩口中的老祖,海上东龙岛的主人蛇无利了吧?”

和金、羽两个比较,蛇无利更像妖怪,说话声中,也带上了蛇类的嘶嘶声。

看到三人出现,火忽律扬声叫道:“怎么才来啊?要知道时间有限!老夫等了整整八十年,才等到今天机会,要是因为你们错过,绝不与你们罢休!”

三人在他身前百丈停下。

蛇无利用带着“嘶嘶”声响的嗓音道:“老鼍龙,你要求太多,说得太少。又要我找绝对可信的人手,又不肯吐露更多实情。我说让焉雀山的人一起来,你又不肯。若非我这两个兄弟恰好上门,让我上哪里找到足够的人手?”

第二百六十三章 各怀鬼胎

火忽律冷哼一声,道:“我只让你找来八名配合娴熟的战将,可没让你找元帅、丞相一级的高手。你请来这两位,已经大大超出我的预计!”

“哈哈哈~”虽是仰头大笑,配上嗓音里丝丝的声音,仍然让人觉得阴恻恻的。蛇无利长舌吞吐,面前不时闪过一道猩红。

“老鼍龙,你的打算我也略知一二,八名妖将召集不难,可你未免也太小看碧水阁了一些。龙山五派高手就在九环屿上,要确保万无一失,只能是由真人出手。

“你要是不放心,我们兄弟先发下天道誓言如何?”

说着,举手向天,立下誓言。

火忽律脸色和缓,勉强点头,目光转向金不恶、羽冲天。

一旁的金、羽两人不满起来。

金不恶道:“老蛇!你说得不清不楚,我们兄弟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才勉为其难跟你走上一趟。现在什么都没见着,就像叫我们兄弟对天发誓,未免太看不起我们兄弟了吧?

“乐平海上,谁不知道我们兄弟是响当当的汉子,向来一言九鼎!让我们向天道发誓,是信不过我们兄弟吗?”

金不恶慷慨激昂,顶上红发,项间蓝鬃一起猎猎飘荡。高大的躯体威风凛凛。

羽冲天也眼含怒色,板起面孔,冷冰冰注视蛇无利带他来见那人:“既然信不过我们兄弟,又有什么合作可谈?”

金不恶接口嘿嘿笑道:“信不过我们兄弟就不是朋友,既然不是朋友,就不必讲究道义!老蛇,我不知道你跟他究竟在琢磨什么。不过我们兄弟之间的关系,岂不好过你和那家伙,不如我们……”

“莫闹莫闹!”蛇无利打开金不恶揽他肩膀的手臂,一边喝止金、羽两人,一边向火忽律解释道:“这事怪我,没向我这两位兄弟解说清楚。”

火忽律嘴里只管冷笑。

蛇无利一时顾不上他,转头向金、羽两人道:“这位是宁丰海过来的鼍龙兄。这次前来,只因为他这一脉长辈,有件遗物,被收藏在碧水阁秘境中。自从鼍龙兄得到消息,这八十年里,已经多次来到九环屿附近,一直找寻不到机会。

“这次碧水阁内乱,正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鼍龙兄能够拿回先祖遗宝,我们兄弟也可以趁机大发一笔。两位兄弟不妨发个誓,不会抢夺鼍龙兄取回宝物的机会,不会在这次行动中,算计自己人。鼍龙兄也会立下天道誓言,除了祖先遗宝之外,其它东西,都由我们先挑。

“是吧,鼍龙兄?”

发色枯黄的披发男子冷哼道:“不错!我来此只为了取回先祖遗物,其它东西,可以由你们先选,大家公平分配!”

蛇无利继续劝诱道:“碧水阁秘境哦!里面藏的东西,必然是碧水阁里最好的……”

金不恶眼珠一转。

“我怎么看不出机会在哪里?碧水阁是乱了,可是你们刚才也说,九环屿上高手云集。龙山五派的人都到了,即使是乱,也没有我们下手的机会吧?”

披发男子继续冷笑,口中说:“这就不足为外人道了!”

“你!”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蛇无利两面说和,终于劝说金、羽二人答应发誓,也劝说另外那人放宽条件,多多让利。好说歹说,终于说得双方答应。

等到金不恶、羽冲天学着蛇无利发誓之后,披发男子才解释说道:“刚才蛇兄已经说过,我要取回的先祖遗物存放在碧水阁秘境里面。既然称作‘秘境’,就不是一般地方。

“在碧水阁里,也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这座小空间的存在。”

见金不恶又要说话,披发男子抢先挡住他的话头,道:“我知道像这样有主的小空间极难闯入……”

金不恶悻悻道:“你知道就好!”

羽冲天也不阴不阳地搭腔:“既然知道还说什么,是拿我们兄弟耍着玩吗?”

披发男子看了他们一眼,他来往龙山多次,也曾听过红发蓝蛟、鹏霄道人的名声,知道两人夹缠不清,只当没有听见,继续道:“然则难以闯入不是无法闯入。碧水阁内部分裂,给了我们闯进去的机会。

“当初碧水阁里两派分立,八十年前已经到了很严重的程度。双方力量相当,相持不下。‘正宗’一边即使稍强,也强不了多少。于是想了一个办法,驱逐异己……”85

在他话语声中,用旁观者的角度,把碧水阁两派这八十年来明争暗斗,惊心动魄的往事描绘一遍。

“旁观”的张焚,听得心旌动摇。

比起火忽律的说法,刳山宗得到的情报只有起因、结果,缺少经过细节。河渊告诉张焚师徒的,又美化、含糊太多。

直到这人嘴里,才把碧水阁内部斗争,全貌勾勒出来。

你死我活,黑手阴谋……

“原来便宜师父当年是这么受人算计……”张焚心里一个念头没有想完,耳朵听见羽冲天说:“还是那句话,碧水阁的人怎么明争暗斗,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如果阁下和我们说的只有这个,就少浪费口水。他们爱怎么斗就怎么斗,想怎么斗就怎么斗,我们兄弟不管!”

披发男子冷冷笑道:“不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怎么叫你们安心?

“听好了!

“原本的正宗虚与委蛇,设计驱逐后起这一派的阴谋能够得逞,最重要的是因为那群女人让新兴那一派的人当真信了,以为她们有意弥合裂缝,消除差别。可是信任不是白白来的。

“为了取得信任,那群女人向新兴一派分享了许多秘密,其中就有关于‘碧水青田’的!”

“记得那是一甲子前吧!”披发男子双手背在身后,脸上显现回忆神情,“我当时已经发现了碧水阁秘境的存在,也推测出先祖遗物多半就在秘境里面,时常在入口附近水中潜伏。

“在那以前,从来没有过男弟子进入秘境,直到那天晚上,我看见一双男女,结伴而来。这两人年龄不大,修为却不算低。男的已经开始聚丹,女的也已经由神通延伸出自己的道,开始感悟法则。

“我知道这两人分别是两派后起之秀,碧水阁将来的主宰,多半就是这两人里的一个,有心想拿下两人,要挟碧水阁的人拿东西来换。却没有十分把握,于是没有下手。

“往后三十年里,我跟踪过他们数百次。看着两人修为进步,成就金丹。看着反目成仇,两派火拼,也是从他们嘴里,陆陆续续得知这座秘境被碧水阁的人叫做‘碧水青田’,听说秘境里一些情况。

“只是,即使碧水阁最虚弱的时候,也没有十足把握,只能一直等待……”

“那为什么现在又有把握了?”

金不恶问出在场的蛇无利、羽冲天,以及不在场的张焚、玉京四人都想问的问题。

披发男子呵呵笑道“当年那女子用秘境取得男子信任,那男的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知道在算计什么,也许有,也许没有,在秘境进出地方布下一招暗手……”

又一个谜团在他嘴里得到解答。

“当年苦潮一派以秘境取得河渊一派信任,让他们相信她们是真心想要和解……厉害!厉害!”

张焚转念一想:“即便这样,苦潮一系也没捞到好处,最终还是落得个差不多同归于尽的下场,真是可悲可叹!”

河渊、苦潮,论年纪都只比云霖子大了二三十岁,相差只有半辈。碧水阁里,他们往上一辈、甚至两辈的真人都还不到寿终正寝的年纪。弄到现在,卷土重来的河渊只以他们师兄弟三人打头,苦潮这边的耆老至今也仅出现一人……

“不过当年那种情况,便宜师父还在秘境出入地方,留下暗手,可真是……”

原来当年苦潮算计河渊,河渊也未尝不在算计苦潮。

当初两人修为尚低,逃不过暗里窥视的眼睛。

这名男子几次看见河渊在进出“碧水青田”时候,暗中捣鬼。经过反复推演,回忆当年情景,最终确认,河渊是在控制小空间出入的阵法上,做了手脚。

留下一个“后门”,更形象的说,是私配了一把钥匙。只要以他的气息为引,配合特定的手法,就可以打开小空间的入口。

“按他说法,当时的河渊还不到金丹修为,想要在涉及空间出入的地方,做下手脚,还不被人知道,大约不行。恐怕,当年直接动手是河渊,背后应该还有其他人的手笔才对!”

正这么想着,耳朵里听见金不恶冷哼一声,怀疑的道:“既然是这样,当初你为什么不进去,偏偏要等到现在?”

“我已经说过,除了原始的开启方法外,那名男子留下暗手,等于在出入口多设定了多一种开启方式。三位应该猜到,当年那名男子,就是现在的河渊真人。

“碧水阁变乱以前,拿下他们,逼河渊开启‘碧水青田’,里面也会有高手驻守。变化之后,又一时找不到河渊。等到河渊重新出现,我已经没有把握将他拿下……”

第二百六十四章 汇合

披发男子脸上显出一种不知代表什么的神情,表面看来平淡,眼睛深处光芒闪烁,看得出心情颇不平静。叹息一声,流露出三分寂寥:“至此方知世上真有天才,像我这样天资,根本算不上什么。”

蛇无利、羽冲天不知想到什么,各自有些唏嘘,给人同病相怜的感觉。

金不恶却不管他这么多,直接了当问道:“那么现在你又有了把握,拿下河渊,逼他打开这什么……‘碧水青田’?”

披发男子一笑,道:“他们双方都是碧水阁一脉相传,想要瞒过对方,就不能用本门手法……”

羽冲天打断他道:“我就不信有这么巧,河渊用来做手脚的法门,偏偏就是你会的!”

“当然没可能这么巧!可是这么多年过去,我就不能学吗?碧水阁本门手法我学不到,可是能够被碧水阁弟子学到的外门手法,也学不到吗?”披发男子哂然一笑,“从我看见他偷偷做下手脚,到现在差不多五十年了。这五十年里,我根据他的手法、碧水阁可能收藏有的,以及近期流传出来,能够被他们得到的秘籍,分门别类,列出清单,一样样地试验。

“前前后后共钻研过三十七种可以达到类似效果的法门。终于用流传自双封海的一门法术,引动了河渊留下的暗手。

“也是!春林门跨海占据双封海,破灭许多宗门。双封海的一些法术功诀流传到様姝大陆,又被河渊一派得到,岂不是非常合理?”

听他说得轻描淡写,众人尽皆默然。只依靠一点印象,一点推测,就费尽心机,学会河渊当时用的手法。哪里像他说的这么简单容易?

几乎没有希望,好像大海捞针一般,就不像正常人会做的选择。

可谁知道披发男子偏偏去做,而且做成了。

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这中间的坚定意志让人叹为观止。

连张焚也不禁心中惊叹。

到了这时,几乎可以确定,所谓“双封海火忽律”不过是他伪装的身份。新的问题继而在心里升起:“这人到底是谁?”

海面漂浮的光圈中,男子继续道:“使用河渊当年布置的暗手,开启‘碧水青田’共需两个条件,一是河渊本人的气息,二是当年暗手对应的解锁手法。

“这几十年过去,我虽然可能再也不是他的对手,却终究能够做到,不再需要将他生擒活捉,强迫他答应,才能利用他当年留下的暗手!哈哈!”

说的是成功、进步,却连得意的笑声当中都带着一股凄凉。

蛇无利、金不恶、羽冲天都没答话。

披发男子大笑两声,言归正传。

“碧水阁高手有数。苦潮一方并无真人留在‘碧水青田’,没能接收九环屿之前,河渊也还顾不上这座宗门秘境。现在是秘境里面守护力量最薄弱的时候。趁着双方僵持不下,开启入口,冲杀进去。只要在短时间内控制住局面,不让里面的人发出信号,就不会有人来援。

“这几十年里,现在是最好一次机会!为了先祖遗物,我已经谋划了八十年,不想再等下去,也没时间再等下去……”

“来了!”张焚眼皮一跳。视野中,代表雨涛师叔和雨灵深的两个光点,在挨在一起乱转一阵后,朝向他和玉京的方向移动。

火忽律摆脱了“牵丝引线”,他身上的“牵丝引线”可还留着。跟丢了火忽律,成、雨两人会赶来同他汇合,原本在计算之中。

直到这个时候,两人才想起过来同他汇合,已经出乎预料的慢了。

可是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

这代表着张焚必须尽快决定,是以张焚,还是龙魔的身份出现。

以龙魔的身份出现,自然可以肆无忌惮。使用张焚身份,同样可以趁火打劫,但是问题多了很多。

两者间最大的差别是战斗力上的差距。

龙化以后,肉身强度足足有平常状态的十五六倍。真元虽然不会增加,不过身体得到强化,可以承受更强冲击,自然能够更加狂暴的催鼓真元。

在“张焚”使用就是自残的做法,在“龙魔”身体里只是基操。

加上其它种种差距,假如把龙魔的战斗力当做十,那么张焚最多只有四,或者还不到。

这就是为什么海上时候,张焚可以一剑击杀秦无道,暴打金不恶、羽冲天,轻松收服两人,端的是威风八面!一旦变回张焚,立即萎靡不振。

山高明,之后的一个高壮一个瘦小两名黑衣人。

落日狂客山高明姑且不论,假如化身龙魔,之后那两名黑衣人,是不可能打得那么艰难的。

“出现的是张焚,那么就是四对四。不!玉京不方便现身,应该是三对四才对……”张焚定定看着圆光里的四人,不要看他多次击败金不恶、羽冲天。可是认真计算,都不能算以“一”敌众。

后几次属于龙魔的战绩就不说了。第一次,别看金、羽两人身边另有三名帮手,张焚身边也有至少六具白鸟近卫配合作战。严格来说,还占据主场之利。

当时他已经表现出对白鸟王船一定程度的掌握,在王船上跟他战斗,其他人至少要多留三分余力,方便随时应变。

谁都不知道他能不能调用王船更多功能,谁也不会不防备一手。62

那个“一”其实水的很!

以“张焚”出场,他自信仍然能够压制金、羽两人,战而胜之。可是以一敌三、以一敌四就没什么把握。一对三八成赢不了,一对四更只有跑的份!

“算上雨涛师叔和师婶,三人联手,还是不太可能完美控场。惊动九环屿师父那边,几乎必然。这么说……不!不对!我还是必须以张焚身份出现,也只能用张焚身份出现!”

不管张焚龙魔,都还是他。

三人离开大殿,假如他用龙魔身份前去参与这一场“盛宴”,张焚必然要消失一段时间。

这就是极大的破绽!

即使一时敷衍过去,两人对他这段时间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总会产生疑问。

落在成雨涛眼里也就罢了,对雨灵深,他仍是未敢信到十足,不愿在她眼里留下这么大个疑问。

所以张焚必须出现,更加不能主动焚烧雨灵深留下的“牵丝引线”,中断联系。这和化身龙魔完全冲突,几乎是无解的。

心中被“碧水阁秘境”这几个字勾起来的灼热渐渐消退,张焚目光变得平静。

圆光圈里,景象乎生异变。

“故事是很好听,可是想叫我们听你的,还要看你有几分本领!”

金不恶、羽冲天悍然出手。

大钺如轮,一道寒光劈下;金光灿灿,笆斗大的金瓜挥舞。

两人配合默契,霎时间将“火忽律”所有退路掐断。

披发男子不退反近,同样金光灿灿的长嘴大剪刀祭起身前,释放出长嘴尖牙的蒙蒙虚影,护住身体,向金、羽两人撞去。

金不恶、羽冲天只防着他躲闪后撤,未想到披发男子悍勇至斯,才刚动手,就人兵合一,正面冲撞两人。

猝不及防,一下闹了个手忙脚乱。

……

“火忽律——姑且这么称呼,真打起来不会比醉佳音差多少。我这两个小弟如果不真下狠心死拼,只怕会自取其辱。”张焚心道。

“八十里!”旁边玉京提醒道。

很快又报出一个数字:“五十里!

“只有三十里了!”

“我明白!”张焚一皱眉,挥手击碎海面上的圆光,纵身飞起。收敛气息,压抑剑光,不快不慢御剑飞行。

尽可能在拥有足够速度的同时,减少对周边环境扰动。

心中不由得想起了春明山上,水碧瑶与他并肩御剑时的寂静无声,羡慕想道:“可惜我没有春波师叔那样的本事,否则行事方便不少。”

他已经想得明白,不怕龙魔身份暴露,关键是暴露在什么人眼里。

雨涛师叔勉强可以划进信任名单,新师婶总是隔着一层。龙魔身份,事关重大,能不冒险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碧水阁秘境当真有不得了的好东西吗?”

之前隐藏了那么久,何苦为了一点不重要的东西,露出

况且以张焚身份出现,也不是毫无胜算。

“我们还是分头行事,你暗我明……”心中向玉京吩咐一声,张焚把高度压得低低的,贴着浪尖飞行。

雨涛、灵深那边像是发现了张焚位置移动,齐齐加快速度。

张焚控制着飞行速度,越是往前,速度越慢,靠近到前方四人三十里内的时候,几乎不比海里游弋的小鱼快上多少。

在他后方十多里外的地方,雨涛、灵深两人会意,不经询问,就学着他的样子,降低高度,把速度降到和他相同缓慢。一点点向张焚接近。

波涛翻滚,海上风浪渐起。

停留在现在的位置,不用通过王船监视功能,也能“看”到十几里外,火忽律等四人的动向。

张焚停止移动,神念凝聚成束,向记忆中的方向延伸。

第二百六十五章 水里碧月

浪潮、海风,模模糊糊的,张焚恰好看到金不恶狂攻一阵,大段大段的距离的后撤,同披发男子间的距离拉开到两里左右,仰天大笑:“好!鼍龙兄本事不差,也不枉我们兄弟暂时听你安排!”

色厉内荏的样子让人发笑。

另外一边的羽冲天没他这么不堪,表现略好,但也相差无几。

“哈哈,师侄……”成雨涛掠海飞来。

张焚转身向他比划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两人相继在他身边海面落下。

“什么情况?”成雨涛小心问。

“我们无意中,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

张焚谨慎传音,把先前听到情况一五一十告诉两人。

“碧水阁的秘境?”成雨涛眼睛一亮,“本门多年以来,从无消息得知,碧水阁竟然还有一处秘境,你的发现果然不小!”

两人先后释出神识,遥遥感知。

“火忽律,老鼍龙……”

成雨涛轻声念叨。

雨灵深忽然接口道:“忽律、鼍龙,都是鳄鱼。此人来自宁丰海,盯上碧水阁里收藏的‘先祖遗宝’已有八十年之久。我记得八九十年前,宁丰海确实发生过一件大事。当时的乐平龙宫,四帅八将之一的靖海左元帅忽然入魔掀起叛乱,惹得乐平龙君亲自出手。

“那一战里,死伤的龙子龙女就有三人。叛乱一方,死在龙君手下的头领也有七八个之多。唯独意外入魔,激起叛乱的魔火鼍龙不知所踪。不知道是不是他……”

“魔火鼍龙?”张焚想了一想,点头道:“倒有七八分像。不管是不是他,其实无关紧要……”

要紧的是现在该怎么做!

放眼整座様姝古陆,碧水阁还排不上号,不过对于刳山宗来说,已经是不逊色于刳山的大派。这样一个门派,仅有少数人知道的秘境,不管里面藏了些什么,都足以让人动心。

雨灵深出身方天斋,对碧水阁却没有多少归属感。成雨涛更不用说。三人商量一阵,决定相机而动。注重安全的基础上,无论如何不可能放弃入内一探的机会。

“现在该怎么办?”

大的原则确定下来,张焚旧话重提:“是趁着他们还没进入秘境以前,抢先拦截,逼问出进入方法,还是……”

“不可!”雨涛师叔阻止道,“现在就动手,不说我们那个拿不拿得下那边四人,会不会惊动九环屿,能不能成功得到进入方法。即使一切顺利,过后开启秘境,也变成我们没有道理,大大不妥!

“不如等着他们自行开启,我们尾随静观,进退自如。到时候,哪怕同样闯了进去,也是支援盟友。碧水阁有什么损失,也怪不得我们!”

“这样好倒是好,就是怕火忽律不但有开启的办法,还懂的关闭。进去以后就把入口重新关上……”

“不碍事!”成雨涛脸上微微一笑,露出智珠在握神情,轻声道:“关不关都好,难道你还怕他们进去不出来吗?等他们出来,才到我们上场时候。

“要是这他们一去不回,我看咱们也没必要再去硬闯这个‘碧水青田’了。”

……

三人说话时候,前面四人已经有了动作。

火忽律当先带路,领着金不恶、羽冲天、蛇无利三人小心翼翼,潜入水下。

雨灵深一拉雨涛师叔,招呼一声。这边三人各自运转真元,身体一重,沉没到海水中。

水下跟踪,又要避免被前面四人发现,三人走得加倍困难。好几次都靠张焚有意无意地提醒,才没有跟丢。

兜兜转转走了大半个,前方灵气忽然微微波动,火忽律、蛇无利、金不恶、羽冲天四人气息短暂停顿,然后从系统扫描里消失。

“到了!”张焚心中生出一股如释重负的感觉,加快速度,向前游去。

成、雨两人不明所以,却没发现有何不妥,被他带动,一起加速。

深绿色的海水,剔透澄清的仿佛巨大无比的宝石。

人在水下,仿佛游走在宝石里面。放眼身周,到处是美丽纯粹的碧绿。

“原来是在这里!”

张焚抬头仰望海面天光。

海上景色透过澄澈海水映照进来,跟飞鸟一样的游鱼混在一起,当真是天光成一色,影落镜中天。

这地方已经到了九环屿内部。虽然还不是碧君岛附近,也到了外围第七八环的地方,处于护山大阵防御范围内。

“怪不得这么多年火忽律一直不敢动手,这要是惊动了九环屿上的人,可就成瓮中捉鳖了!如果不是恰逢内乱,人心惶惶,想要来到这个地方都不容易!”波波

“怎么样,哪去了?”雨涛追赶过来问。

开启秘境入口以后,火忽律并没有重新关闭的手段,只在入口地方放置了一块阵盘。外面多加了一层法阵,防止里面的人出逃。同时自带障眼法,不让外面的人看见秘境入口。

通过系统,张焚早看得一清二楚。闻言伸手一挥:“师叔请看!”

他身上系统,对于破除幻术,迷阵格外好用。一挥之下,阵盘上带的障眼法全被破除。一个一人高,圆晃晃,好像一轮碧绿明月的空洞,出现在海水中央。

洞口自带一层光华,阻挡海水不让进入。

透过封堵洞口的薄薄碧光,可以看见朝云靉靆,行露未晞,青山雨露,水酣墨饱。好像时时变化的水墨丹青。仔细看去,却又看不明白画里详细景色。

洞口前方,一个罗盘样的物品,沿着空间出入口的边缘,一圈一圈旋转。好像一颗卫星环绕大地,每一圈转过,罗盘上都放射出不同的波纹。

“就是这里了。”

张焚“四顾”出鞘,直直向前伸出,剑指光幕中央,直刺罗盘旋转轨迹圆心。

火光、雷电沿着四顾剑,才五行之中冒了出来。

张焚控制力量,不让火忽律留下的阵法受到太大刺激,一下子释放全部能量,闹出太大动静。四顾剑一点一点,缓慢插了下去。

雨涛、灵深看出端倪,分别出手,帮助张焚压制阵法释放出的威能。

得到两人帮助,张焚破阵的动作快了起来。

火忽律留下的阵法,原本就只能阻挡真人以下修士。对于真人级别以上高手,主要起到迷幻作用,让人忽略过去。最高明的幻术已被张焚破去,剩下的封锁禁制也坚持不了多久,很快就被消耗殆尽。

罗盘没有了刚才的灵气,仿佛寻常死物,向海底沉去。

雨灵深长袖翻卷,将罗盘捞到手里。

张焚看了一眼,没去和她计较。对这罗盘,他本就没怎么看在眼里,也没兴趣捞取。

前方只剩下薄薄一层碧光。

“进去吗?”

张焚提气,手握“四顾”问道。

雨灵深忽然道:“师侄破阵辛苦,这一次,就由我来打头阵吧。”

雨涛师叔一愣,笑道:“原该如此!”

两人并肩上前,站在海中悬浮的碧绿圆月前方,手牵着手,相视一笑。首先飞起一条青蛟幻影,紧接着寒气森森。

两口飞剑穿过薄幕以后,雨涛、灵深二人身形一闪,也没入碧光里去。

张焚观察片刻,两人连人带剑进入秘境,没给碧光上变化的景色带来半点影响。

“这层光华,看起来是透过洞口,显示里面景象,其实不然。就是不知道还有没有其它古怪……”

张焚提高警惕,心里向玉京交待一声,挺起长剑,抬脚向里走去。

水波样的触感抚过身体,眼前一阵模糊,头脑稍觉眩晕。眼前再度变得清晰时候,景色已经大变。

什么朝云暮霭,什么青山雨露,都是没有的。眼前只有一座封闭石室。正前方竖立着二十四跟正正方方,边长接近四顾剑长度的石柱。

每根石柱角度具有不同。

有的是边对着张焚,有的是角正正对准着他。更多的,看上去不那么整齐。总之,每根石柱角度都有变化,相互间距亦有不同。绝不是规规矩矩,整齐排列。

二十四跟石柱往后,隐约有一左一右两条甬道。

甬道里黑黝黝的,看不清通向何方。

咤喝、兵器碰撞的声音不断传来。

成雨涛、雨灵深两人,正和金不恶、羽冲天在二十四根石柱间缠斗。这些石柱奥妙应该被金、羽两人掌握了一部分,原本应该不是雨涛、灵深对手的两人,在石柱间忽隐忽现,竟然隐隐约约占了上风。

眩晕感觉彻底消失,张焚这时才看清,五人所在的石室竟然是个扇形。从外面进来,出现的地方,就是扇形顶点。

“雨涛师叔!”张焚扬声道:“碧水阁秘境不知被什么人闯入,师叔、师婶不妨先去里面查看,这两个妖人,就交给小侄对付!”

“你有把握?”

张焚爽朗一笑,道:“红发蓝鬃金不恶、鹏霄道人羽冲天,都是老相识了!即使这里环境有些古怪,小侄自信自保无忧。”

“那就麻烦师侄了!”雨灵深一声轻笑,素衣长袖一挥,拉住雨涛的手。两人双剑齐飞,往右边通道闯去。

第二百六十六章 可操必胜

“我们从右边走,若师侄得空,不妨试试左边那条。如若不然,就等我们回来。总之,安全第一!”

成雨涛还不放心,扭头交待:“实在顶不住就退出去,找你师父!不用担心我们,我跟你师婶联手,同时对上他们几个,也能自保!”

“哈哈哈~师叔放心!”

满堂大笑声中,四顾剑银光飞洒,化作万道银流。漫空飞舞的银流好像有生命一般,绕开成雨涛、雨灵深,向着金、羽两人射去。

他刚进来的时候,金、羽两人只觉眼熟,这时辨认清楚,也已认出......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六十六章可操必胜

修仙小助手

第二百六十七章 似曾相识

这两人都是真人战力,折损了固然可惜,可暂时用不着,真没有了也不会让他心痛。

成雨涛、雨灵深已经走了右边通道。

张焚握紧“四顾”,缓步往左边通道入口走去。

秘境入口,只有他自己在。张焚没有像雨涛、灵深冲进通道时候那么匆忙,也不像金不恶、羽冲天那么仓惶。

走到黑洞洞的通道口,通道里黑黝黝的,不见一丝光线。

站在通道外面,单凭目力,看不出多远。前方两三丈外,就看不清了。

眼里再强,要看见东西,先要有光。这通道内部偏偏没有一丝光线。

他在左边通道前方研究一会,踱步走到右边。

两边相差仿佛,一样不见一丝光线,一样的吞噬神念。神念离体透入通道中,延伸不到两三米,就难以为继。

相比外面的空间,如果说正常情况,神念离体延伸,好像人在平原上行走,这两个通道里面,难度大得像在攀登珠穆朗玛峰。

差不多也是探出两三丈外,就感应不到什么了。

这倒也不足为奇。

各大宗门核心要地都有隔绝神念的功能。碧水阁的升潮殿都有了这功能,只有极少数核心人物才能知道的秘境中,拥有同样功能,毫不奇怪。

唯独比较奇怪的是,成雨涛、雨灵深,金不恶、羽冲天,四人先后两次进入通道后,都在二十丈左右距离,从系统扫描中消失。

“按道理讲,他们明显没有跑出系统扫描的范围。这样情况,除非是又发生了空间变化,否则不应该突然消失……”

系统扫描能量的能力虽然不错,还没强大到联通不同空间的程度。所以没有进入“碧水青田”之前,张焚觉察不到守在出入这块地方的金、羽两人,现在也扫描不出守在外面的玉京能量。

好在通讯功能未受影响,玉京的存在也没发生什么特殊变化。

张焚仔细勘察一遍,尽可能详细地察看过每一根石柱以及两条通道入口,才在玉京的催促下,向左边通道里,迈出了第一步。

浓郁的灵气迎面扑来,一刹那间,几乎让他有了从陆地来到大海的错觉。

浑身上下,皮肤传来异样触感。

似乎有些不同,仔细体察,又让他觉得其实没什么不同。

张焚真元提聚,一蓬金光从他身周发出。

修行到了他们这样地步,自体发光已经不成问题。理论上说,黑暗构不成阻碍。

澎湃的金色光芒好像燃烧着的火焰,在张焚身周展开,照亮了天花、地面、通道两侧石壁。熊熊金光照射到通道外面,把二十四根古怪石柱,一起照得金碧辉煌。

光线射向前方,照亮了前面十多丈的距离。

张焚心道:“果然有古怪!”

正常来讲,他身上真元转化成的金光,不加收敛,至少可以照出百丈远近。怎么可能区区十几丈外,就重新陷进黑暗?

他加倍小心,向前走去。

诡异的事情出现了。

光明与黑暗的边界却一动不动,随着张焚身体向前,离他越来越近。靠近到边界上,张焚小心翼翼,先是神识穿透,继而打过一道真元,最后取出一枚剑子,放飞过去。

“离开身体的神识穿不过去,真元到了那边立即失去控制,倒是剑子,还能控制一点……”对那边情况稍微有数,张焚右手仗剑,跨过边界。

身周散发出的光芒照亮了身前二十丈的空间,张焚奇异发现,前后同时出现两道光暗交界。一道紧贴背后,就在先前光明与黑暗分界的地方,另外一道离他二十丈远。

他后退一步,眼前景象回复刚才,张焚不由得松了口气重新向前。通道亮了又黑,一段段的通道被他甩在身后。穿越光暗的次数越多,张焚越发觉得这些通道并不处在一个完整空间,而是一段段缀连在一起,就像用一根线条串起的项链。

单调重复的景象周而复始。

越过边界的次数越多,张焚心里越是担心:“这条通道不会是无止境的循环吧?”

就在心中怀疑越来越浓的时候,眼前景色忽然一变。湛湛青天,半亩大小的青葱田地,还有环绕四周的绿色海水出现面前。

还不等张焚细看,一声虎吼,一头虎头鹰身,长着九条雪白蓬松狐狸尾巴的怪物,向他扑来。

……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菡萏文学

早他一步进入的金不恶、羽冲天发出同他一样的疑问。

青绿色的天空,四周绿色的海水环绕。

除了天和水,整片空间中,只有中央不到一亩的陆地。其中大部分都被开垦成田地,种植灵药。

不过看得出来,已经被破坏很久了。药田里已经没有了灵药的痕迹,甚至连杂草都不多,稀稀拉拉的冒出几根。

破坏药田的凶手,就在眼前。

和张焚遇到的不同,金不恶、羽冲天面前是三只浑身金毛,四肢身体像是猿猴,头颅却是像狗又像狮子的凶猛怪兽。

站起来比金、羽两人还高。

看见两人,三只怪兽立即放弃灵田里不断冒出的杂草,跳跃起来,向着金不恶、羽冲天扑击。

这三只怪物的战斗力颇为强悍,金、羽两人一时取胜不得。

“大哥!”战斗中,羽冲天忽然笑道:“这三个家伙看起来和你有三分像啊,莫不是你家亲戚?”

“闭,闭嘴!”金不恶又急又怒,蓝鬃扬起,全力挥舞大钺。

巨猿样的怪兽虽然强大,比起肯拼命奋战,宁可受伤也要打杀了它的金不恶比起来,又差了很多。只在金不恶身上留下一道抓痕,就被一钺劈在头颅,身体裂开两半。

另外两只怪兽唉唉急叫,终究还是打不过金、羽两人,先后被羽冲天金瓜打死。

打死三只怪猿,金不恶、羽冲天都有些喘息,各自调息恢复真元。

羽冲天看了金不恶一眼,道:“这是什么玩意?老蛇带来的那家伙不是说这里面三三合一,每个有光有水有田的空间,都被碧水阁开辟成为灵田了吗?他跟我们提到的收获,都要从灵田里获得。就是这么些玩意?”

羽冲天伸手攫起田里杂草,要指尖捏住,语气里充满不可思议。

“这……这……”金不恶眼睛里同样充满惊讶,反问道:“当时他怎么说来着?”

“‘碧水青田’来自于他祖宗遗蜕里的二十四颗鼍龙珠。鼍龙是龙族别种,传说万年可以蜕变成龙。褪下的旧躯壳里,每一根肋骨各有一颗宝珠,凝聚了大量鼍龙不要的杂质精华。

“鼍龙化龙本身是一种极致以后的纯化。被它抛弃不要的,只是对血脉蜕变不利,不等于不是好东西。况且万年鼍龙,哪怕不懂修炼,只依靠本能,天长地久,吞吐的灵气也不得了。说句不好听的话,当真是屎尿都是宝贝欸!

“更何况是他褪下旧躯精华凝聚的宝珠?”

羽冲天道:“传说中依照鼍龙褪下的杂质不同,鼍龙珠的功效千奇百怪。而这二十四颗,恰巧是空间属性。碧水阁又拿这鼍龙珠构建了‘碧水青田’。又讲什么三三合一,两两归元……老金,你记下多少?”

金不恶抓了抓头顶火红乱发,道:“我比你知道的还少,那会记得这些!只记住了田地是碧水阁种灵药的地方,宫殿阁楼更加重要,但是数量比田地要少得多,遇上的机会也少得多。

“我们想要有收获,就要从这两种地方获得,莫不是……”

金不恶伸手指向三只猿身狮头怪兽尸体,向羽冲天问:“这算不算是收获?”

“这……”羽冲天脸上为难,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算!”

……

剑光冲天。

满眼碧绿的世界里,一道亮银蔓延伸展。

初次面对碧水阁秘境里的怪异生物,张焚倍加小心。面前好像被人为捏合在一起的怪兽却并没有什么本事。看起来吓人,由于身体的不协调,战斗力还比不上同样能量的正常妖兽。

连续杀死闯进三片天地,杀死三只奇形怪状的妖兽。张焚对于碧水阁为什么把秘境叫做“碧水青田”有了新的认识。

除了天就是水,看起来好像一望无际的大海,其实飞行距离稍远,就会像在通道里面跨过光暗界线一样,离开这块空间。

每块空间里面积都不大,除了那半亩灵田,几乎没有任何可利用的地方。

明白这里为什么叫做“青田”的同时,张焚也倍感失望。被他杀死的妖兽扒皮拆骨,能换到不少东西,对刚到春明山时候的张焚,算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可是现在……

除了三只妖兽元灵对他或许有用以外,经历了长山、海上两次大开眼界后,剩下这样档次的材料,已经吸引不了他的兴趣。

张焚挑挑拣拣,每头妖兽只取走了最有价值,方便携带的部分,把剩下的弃之不顾。

经历的空间渐渐增多,张焚逐渐摸索出来规律。

每到达一块“青田”,必然经过二十二段通道。换而言之,两座有田有水的小空间之间,间隔了二十二座,更加简陋,一无所有的小空间。这些通道小空间也显得比“青田”更不稳定。

第二百六十八章 细思极恐

灵田里从前种植的灵药都被毁去,放眼望去满目疮痍。除了高灵气环境下自由滋生,疯狂生长的杂草和或有或无的怪兽,没剩下有用的东西来。

张焚心道:“怪不得苦潮师伯选择压榨外围势力,原来当年还发生过这个不为人知的变化。如果不是失去了‘碧水青田’的出产,掌门一脉未必需要疯狂压榨,搞得众叛亲离。”

一个问题得到解释,新的问题接踵而生:“这些怪物都从哪里来的?”

一路战斗过来,他也发觉不少问题。这些怪兽有强有弱,不过都有一个共同特性,拥有自己不该有的东西。有的是部位、器官来自不同物种拼凑,有的是具备不该有的神通。

明明是陆地物种,却偏偏拥有只在深海有用,正常环境中,也是深海妖兽才进化出的神通。

这样错位的器官、神通不在少数。除了极个别以外,大多数不但没有使它们得到增强,反而由于搭配错误,自相冲突,使得它们战斗力不升反降,受到一定程度的削弱。

可是背后代表的意义,让人细思极恐。

“八门八道,吞噬神通,快得明显不正常的进度……难道快不只因为做了人体试验,而是当年的幕后黑手根本不是查家?”

张焚心中越想越觉明白。

只有碧水阁才能在区域内组织起那么多的大小势力,联合围剿,把金、羽两人打成妖人。也只有碧水阁才能移花接木,指鹿为马,让龙山修真界一直以为金、羽等人是海上来的积年老妖,而不是侥幸脱逃的试验品。

甚至来说,龙山境内,也只有龙山五派才有实力,进行这样的“高端”研究。

西廉查家,还未够班!

所有事实勾连在一起,组成清晰的线条。

张焚心惊不已,忍不住喃喃道:“怪不得,怪不得……”

玉京的声音心中传来:“你还忽略了更重要的问题?”

“我忽略了什么?”

识海深处火焰变化,一张图表凭空出现,把系统多次探测,得到的不同结果罗列出来。

“从系统扫描的结果来看,你现在所处的这一类空间,并不是单独的空间。更准确的说,并不是由单一力量维持的。从你经过的112块‘青田’分析,可以得出结论,每一块‘青田’,都是由三道相似、同源,而又不同的力量维持的。

“而你经过的全部2464段连接‘青田’的通道,都是两两组合。也就是说,‘青田’由三道力量共同维持,而通道只有两道。所以‘青田’比通道更加稳定。换个角度,用数学的方式分析,可以得知‘青田’的多样性,比通道更丰富。”

听玉京跟自己讲排列组合,张焚不由得啼笑皆非。

不过仔细想想,这也没有什么,玉京确实知道他在地球上的全部记忆,思维方式更像是个“现代人”。之前推演功法,也把他脑袋里的现代知识搜刮干净,甚至还自行研究、补全了一部分。

玉京活学活用,也很正常。

“‘青田’还没有出现重复,但是每一段通道都已经重复多次。而维持这些空间气泡的基础力量,一共只有24种。”

张焚点点头,玉京的描述十分形象。这一系列的种植空间与通道,确实像是大肥皂泡周边的泡沫,连小空间都算不上。

脑中继续传来玉京的声音:“到现在还没有发现第25种。假如引入之前得到的信息,假定‘碧水青田’与鼍龙有关,鼍龙身上最有价值的鼍龙珠恰好是24颗,由此推断,构建这一系列复合空间的基础力量,来源于鼍龙珠,我认为是合理的。”

等张焚表示同意,玉京接着演算:“把由两道力量构建的复合空间称为二阶,三道力量构建的复合空间称为三阶,从24这个数字可以算出‘碧水青田’里存在的二阶空间总计276个,三阶空间数量,总计为4048个。

“三阶以上的空间不知道有没有,我猜大概率是不存在。

“从已知推断,破局的关键不在二阶空间也不是三阶空间,而应该是二十四颗鼍龙珠,每一颗单独支撑的一阶空间。”

“三阶空间比二阶空间稳定,一阶空间不是应该更不稳定,你为什么会得出破局关键在于一阶的结论?”

“二阶、三阶的不稳定,不一定是不能做到稳定,更有可能是有意为之。不管怎么说,一阶才是维持这些空间的力量源头,破局从源头找起,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你觉得对不对?”

“没错,破局就要从源头找起!”张焚大笑两声,静止的身体重新开始移动。

天空、海上,绕着直径、高度都不超过一千米的空间飞行。

这些所谓“青田”,好像一小块一小块狭窄的囚笼。

不!说成囚笼并不合适。这里不会封锁任何人。除开那些怪兽好像飞不出这些小空间以外,张焚只要飞到半球边缘,无论东西南北,还是头上天空,都会跨越界线,进入通道。

不论往前往后,都必须经过二十二段通道以后,才能到达下一块“青田”。七号

张焚感觉自己好像在不断改变布局的迷宫里穿梭。

又好像要从一堆模样差不多的项链里,找出自己需要的那一条,每次只能将一条项链拿在手里。随着捡起、放下的次数增多,已经分不清楚自己下一次捡到手中的,是不是之前捡过的项链。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难度真的要让玉京去找师父,再由师父请便宜师父来救我们?”

想来河渊真人是知道这里出入方法的,即使苦潮做过调整,也万变不离其宗。有了河渊提供原先的出入方法,加上五派高人,总能破解“碧水青田”。

之前河渊不来不是不知道这个地方,而是顾不上这里。反正秘境跑不了,没必要急在一时。

想了一阵,终究拉不下面子向师父求救。

脑袋里传来一声轻哼,玉京道:“想好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求救?”

“不!不用!”张焚急忙应道。

“那要不要我从入口进来,帮你一起找?”

“不!别……”“进来”两个字刚要出口,心中忽然灵光一闪,准备说出口的拒绝化作一声惊咦,“玉京,你想,从我进入这座秘境以来,所经历的空间,哪一个最特殊?”

“特殊?好像都差不多吧。”

“不,不对!从进入通道开始,每一段通道和‘青田’才是差不多的……”

“你是说……”

不必张焚说完,玉京已经想到,两人异口同声说出四个字:“入口空间!”

那么问题来了,该怎么样才能重新回到入口处呢?

张焚一时无语。

玉京道:“有没有一种可能只能从外面进到那里,两边通道全是误导人的错路?”

“不是没有可能,不过应该不是。”张焚想了一会答道:“当年这些灵田总需要有人打理,就算不打理也有采收的时候,不应该没有从田里出去的路……你记得之前火忽律说,他偷窥到的,碧水阁的人每次进入秘境,是单人独行还是至少两人结伴同行来着?”

“……”

许久不见玉京回答,张焚苦笑一下,心中有了答案。当年大概率没有单人独行的情况,至少修为尚弱的苦潮、河渊没有。否则火忽律不可能忍得住,当时就动手了。

修为更高的碧水阁前代真人,火忽律没说,张焚、玉京也不会知道。

如果是两人前来,那就麻烦了。也许左右两条通道就是像玉京说的,纯粹是误导人。从通道进入田地,必须有人在中枢控制,才出得去。也许碧水阁核心人物带有令牌、信物一类东西,可以从里面开启。

总之,现在是都做不到。

除了暴力破局,只有让玉京去找师父;和让玉京从入口进来,但不要进入通道,在那个有二十四根正方石柱的扇形空间尝试破解。

“可惜当时没试试看,出口那里能不能退得出去……”

懊恼的心思一闪而过,张焚下了决定,心里道:“玉京,我试试看能不能暴力破解。如果不行,你再进来!”

“好!”

决心已下,张焚不再犹豫,站在长满野草的田地上方,真元运转,浑身被耀眼的金光包裹。

不是与人对战,用不着计较时间,张焚耐心催鼓真元,尽力搜刮身体里每一分力量。锐金为表,暗黑,加上“月渎”“无想”两变带来的水、光两种属性潜藏在内。

汹涌澎湃,金光灿烂的真元疯狂运转,完成一个又一个周天循环。

真元被催鼓到巅峰的时候,识海中铿然一声龙吟,一条长着金色长鬃和骨刺,浑身包裹在金色火焰当中的黑龙,蓦然出现。

体表翻腾的金色光焰忽然变得炽烈,好像熊熊燃烧的烈火,陡然变得更加猛烈。金焰飞腾,外焰冲天而起。被火焰撩到靠近的地方,空间无不龟裂,绽开一条条漆黑裂缝。

张焚手握“四顾”,一剑挥出。

更多更大的裂缝在他剑下出现。

张焚心头一喜,还没来得及高兴,眼前景色变换,人已经到了一节通道当中。

第二百六十九章 春波花雨

“是秘境的自我保护机制把我送了出来,还是刚才一剑威力还不够?”

张焚还不甘心,继续前行了二十二节,进入另一块“青田”。盘膝坐下,运功恢复真元。

同样惊天动地的一剑,同样被从“青田”里踢了出来。

他这才死心:“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的力量还不足打破秘境的自我保护。除非……”

除非龙化以后,或者可以一试。

不过,这里毕竟是碧水阁秘境,难保没有什么监控记录之类的功能。不像用元灵“暗算”红发蓝蛟、鹏霄道人,当事人尚且懵懵懂懂,外人更加看不出来。

龙化就不一样了。

万一被记录下来,河渊现在不看,迟早都会发现。

“你小心些!”张焚不再犹豫,当机立断,向玉京传讯道。

“知道!”

澄澈青绿的海水中央,那一轮绿色圆月前方,一个身披白甲,美丽动人的身影显现出来。

玉京上前一步,穿透薄幕,迈进碧绿光华中。

进到里面,转身又退了出去,向张焚通报:“进出没有障碍,我去试试那些正方形的柱子。”

之前张焚已经把入口扇形空间里的一切详细勘察,传递给了玉京。虽然是第一次进到这里,玉京仍表现得十分熟悉,没有丝毫陌生、意外感觉。

她把周围重新勘察一遍,才向张焚道:“没发现新的情况,我将按照之前商量的,尝试攻击中央正方石柱。”

“好的,一切小心!”

两人心中交流,摸索着进行试探。

仍然先是神念、真元,继而不重要的物体,再用飞剑远距离攻击。一切都试验过后,玉京向张焚传出一个消息,手里握着与她同名的尺半飞剑,站到距离入口最近,从入口方向看去,角度最近的方形石柱面前,手掌向石柱表面按去。

不比张焚稍弱的真元输送进入石柱,正方石柱,光华大放。

张焚脑袋里猛地一震,感觉和玉京的距离,突然增加了一两百里,赶忙询问。

脑中响起玉京带着喜悦的声音:“成了!二十四诸天!”

……

星光灿烂,细碎的宝石悬浮在头顶上,布满了辽阔无垠的夜空。银白色的天河从西北指向东南,贯穿天际。

“这里的夜空,不一样呢!”

张焚踏步走出通道,刚刚进到这个空间,就听到玉京小声自语。

身后荡漾如水的光华消失,临时打开的通道就此关闭。

张焚大步上前,问道:“有什么不一样?”

玉京扭头瞥了他一眼,奇怪地道:“这里的星星才跟外面世界是一样的,你看不出来吗?”

“外面?哪个外面?”

张焚抬头仰望星空,只觉得熟悉、亲切,却看不出所以然来。

“地球!”

轻轻两个字轰然击碎张焚心防。张焚心神剧震,凝目看去,果然,头顶上的星空同记忆里的北半球,故乡上空十分相似。

刚刚穿越过来,他是记不住地球上的星空是什么样子的。多次献祭推演,大脑里的知识被用到极处。尤其是他深知差异化、互补优势的道理,对“上辈子”带过来的记忆,都做了深入挖掘。

记忆深处只听过一鳞半角的,模糊不清的,都被他下大力气挖掘出来。

大约是原本正常修真者突破神光境界以后,都会返照自身,回忆起从小到大巨细无遗往事的关系。神光境界虽然不是由他突破,张焚有心挖掘,同样想起从前的纤毫点滴。

加上玉京从系统中得到的他从前记忆。

可以不客气地说,他对地球上的事情,记的比穿越前更加清楚。

宝鼎界的夜空与地球是不一样的。

虽然同样有三垣二十八宿,有紫薇北辰,有北斗七星,但当记忆深处的星空变得清晰,分析能力变得更强以后,他就发现天上群星,似是而非。无论位置、光亮、色泽,都和北半球的夜空不太一样。

然而这个地方不一样!

光亮、色泽都有差异,甚至高挂天穹的根本不是星星。凭张焚的视力可以看得清楚,头顶上的一颗颗繁星,只不过是漫天悬浮的一种宝石。被人设法固定在这个空间的穹顶上,营造出群星璀璨的感觉。

不过位置跟故乡的夜空像足了九成九,剩下的百分之一,也不是不能通过观测位置解决的。也就是说,假如没有穿越,在祖国大地上,他是实实在在可以找到这么一个地方,看见一模一样的夜空。

一开始的震动过后,张焚平静下来。

“那又怎么样呢?两个世界本来就有联系,语言、文字、文化传承,太多太多证明了两个世界的联系,肯定比我们最开始想的紧密。嗯,我能来到这个世界也算一个。

“可是知道怎么样?不知道又怎么样?日子总要过的……”

玉京看他一眼,笑颜如花:“那么,好吧,你发财了!”信风文学网

“什么?”

“不会自己看么?”

玉京向着天空努了努嘴,张焚顺势看去,目光锁定漫天群星中的一颗宝石。

图框显示锁定成功,系统立刻给出了宝石的资料。

天河星沙:群星被天河冲刷落下的碎屑……

目光移动,锁定另外一颗。

天河星沙之二、天河星沙之三……

这种号称是群星碎屑的宝物,不但可以作为最极品的辅助材料,添加到飞剑、法宝里面,也可以单独祭炼,淬炼成宝。张焚早就如雷贯耳,可也仅限于知道。

实在是……这种东西,太挑战他的常识了!

满眼看着天河星沙之XXX、之XXXX,他苦笑一声,怀疑地问:“天上的星星,真的是一块块的宝石?”

“地球上肯定不是,宝鼎界不一定,这里肯定是!”

“好吧!”

不管怎么说,没有看见了不要的道理。

两人腾空飞起,取出容器,各自一颗颗摘下穹顶上的“星星”。

……

九环屿·升潮殿。

气氛比起张焚离开时候更加凝重。

长时间的争辩,使得大殿里的火药味更浓。

双方争执不下,也没有哪一方能够拥有压倒性的力量,只能压制火气,斗而不破。

即使这样,距离全面翻脸也只差一步!

“还有谁?!”河渊道人渊渟岳峙,站在圈中大喝。

他多年苦修,为了一劳永逸,永久消弭碧水阁两派相争的隐患,不但将“天河真劲”修炼到极高境界,还把“天河真劲”“两仪玄冰功”融会贯通,合二为一。

虽仍叫做“两仪玄冰功”,威力、内容都与之前版本大相径庭。

姑且不论他这么一番努力方向对不对,至少本人收获不小。

经过这么多年对自身修炼功法的深度思考,反复比较解析,不知不觉之间,河渊战力大进,在同境界的修士中,难逢敌手!

这一次龙山五派以外金丹以上的修真者,共有十一位被双方请来。除了名义上接受听潮真人邀请,其实是受龙山四派邀请而来,作为公正的栴龙、瑶凤以外,其余九人,又有八人是前来替苦潮助拳。

唯一表明态度支持河渊的雨灵深,又除了一开始表明态度以外,从始至终闭目不语。

不由得不叫河渊郁闷!

苦潮不在,他无所顾忌,也就不必遵循正主最后下场的“规矩”,亲自下场,连败八人。

在场“外人”差不多被河渊尽数清空。

虽然是“限制级”的战斗,可是比起双方功率全开,大肆破坏的拼斗,结果至少有七成机会一致。能够连败八人,已经很不得了!

崇山、新山、云雷、宁风四人相互对视,纷纷交换眼色。外人全被清空,即便是他们有心拖延,也无处着力,差不多到了应该决出胜负的时候。

云雷心里比其他人更多了一层忧虑。身为风雷观主,他不是输不得。比试斗剑,输给那一边的刳山掌教云霖子,春明掌门水碧瑶都无所谓。可是输给没能正式就任,还在争夺碧水阁主之位的河渊,就显得有些难看了。

要真输了,不论支持还是不支持河渊,都难免被人议论。

正常情况下,河渊不可能特意落他面子。可现在……谁知道他心中还有几成理智?

崇山干咳一声,道:“河渊师弟,不如……”

话未说完,就被水碧瑶打断。

婀娜飘逸的身形一闪,长裙蹁跹,白衣广袖,进到圈中,婉转的声音道:“崇山长老,河渊师兄已经战过多场,就由碧瑶向您讨教几招?”

还在升潮殿里的人目中纷纷精光闪过。

“春明门终于公开支持刳山宗了吗?”

“水碧瑶还是选择站在河渊一边,意料之中……”

战意腾腾的河渊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气氛不再那么紧绷。

“好!好!就让我来试试,小碧瑶你这么些年,有多少长进吧。”

崇山正要起身,一旁新山真人忽然离座入场,抱拳道:“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一场不如就让我来领教春明掌门的妙术吧!”

“也可!”水碧瑶芳唇轻启,吐出两个字,长袖一挥,杏花烟水柔,一阵光雨带着芬芳落下。

第二百七十章 丽水问心

明亮的光雨晶莹透亮,微粉中透着桃红。在空中微一盘旋,纷纷下坠。

缤纷落雨,美不胜收。

这一阵美丽动人的杏花雨中蕴藏杀机,下坠过程中,雨滴颗颗收缩,化作一根根半寸长,牛毛细雨般的微红晶针。

千丝万缕,向新山真人飞去。

“新山!‘正月梅花傲霜雪,二月杏花满树白,三月桃花映绿水,四月蔷薇遍篱台’我春明山门下弟子三十年来,年年按照时令采集山阴落花所化瘴气,炼障成针,一共制成七套飞针。这一套‘杏花烟雨’就是其中之......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七十章丽水问心

修仙小助手

第二百七十一章 罪大恶极

宁风打输了需要有个交待,他要是输了,难道刳山宗的立场就不需要做出改变吗?一派掌门,身份地位不同,和雨涛、张焚两人输了,后果完全不一样。

雨涛、张焚比试落败,最多代表他们个人退出支持河渊。两人自己不能再出手,影响不到其他人。

而云霖子要是在这样场合输了,至少代表着刳山宗的立场要后退一步。哪怕雨涛、张焚过后赶回,或者刳山再有高手到来,也不能再以支持河渊的立场,上前和人比斗了。

本来稳操胜券的局面,张焚莫名其妙离开,雨涛跟着去了,刳山宗只剩他自己在场。剩下自己这边,以水碧瑶接近打酱油的立场,帮忙上场一次,已经很了不得了。之后大约就是和艮离山师徒二人一起看戏,唱高调说漂亮话,你好我好大家好。

指望她再打一次,不可能!

河渊连打八场,不算全力以赴,消耗同样巨大。看起来威风八面,在场诸真人却都看得出来,他已经是强弩之末。剩下云雷、宁风,都是龙山五派里的精英,跟之前被他打败那些或者经验不足,或者没有根底,或者虚应事故的外来真人都不一样。

再打一场,难有胜算。

云霖子偷瞟河渊一眼,心道:“姑且不论河渊师叔还有几分余力,请托打了八场的他替我出手,这话我可说不出口!”

这样看来,升潮殿里,只有那个还没进门的弟妹可以帮忙……

目光看去,璃浮散人老神在在,闭目不语,神游天外。

云霖子不由皱眉。

对面宁风真人已经再次催请,身为刳山掌教,他总不能给人以胆小怯战的印象。起身走到圈里,抱拳向还留在升潮殿里的数人抱拳团团一揖。站到宁风面前。从储物袋里取出一顶素白道冠,戴在头上。

道冠反射出一缕银光,这才让人看清,竟然是用刳山宗最出名的玄光仙钢打造的一件法宝。

不!不是玄光仙钢!

采集的材料与玄光仙钢有几分关系,却不是玄光仙钢。在场众人多是五派精英,相互之间十分了解,一样看出不同。

玄光仙钢是刳山宗以秘法采集天罡地煞,使之融入钢铁,得到的上等练气材料。而这道冠,分明是九成天风罡气,一成大地玄煞,炼制成为实体。

要说刳山宗里,符合这些特征的东西……

几人心中同时浮现六个字:“天罡冠,地煞袍!”

五阶中品法宝,却因为是极少见的纯防御法宝,被人高看一眼。据说天罡、地煞穿戴整齐,配合当今刳山宗第一高手锋绦真人,可以抵挡真君。

眼前出现的只有天罡冠,没有地煞袍。

众人心里同时想到:“看来枯心老人这次闭关,多半仍未突破,被游仙会围攻的刳山宗,形势也不若想象中紧张!”

其实这点不难想到,只看雨涛、张焚,连同云霖子这位掌教真人,都可以在外面奔走,不急着回山,已经说明问题。只不过天罡冠的出现,还是叫众人有些意外。

“宁风师弟,你退下吧!”

云雷真人缓缓起身。

和宁风真人不同,其实他对继续支持苦潮已经没多少兴趣,更关心的是怎么样风雷观全身而退。保全面子的同时,多少捞点好处。

至于过后和河渊执掌的碧水阁之间关系……大家都是成熟的修真者,深谙两仪之道,精通阴阳变化,一切都不是问题。

云雷上前道:“诸位,我们龙山五派向来秉持正道,维护一方安宁。什么时候变成争强斗胜,好勇斗狠了?若是力强者胜,贫道远不能说是敝观的第一人。春波师妹、云霖师弟,比较各位尊长,也还有不小差距,要是纯以力论,哪轮得到我们执掌门户?

“云霖、春波,你们觉得我说的话对不对?”

众人心中不服:“云霖子不是刳山第一人,可是锋绦子是!水碧瑶也不是春明门最强,可她背后是商青娥!”除了一个两派长辈火拼,一个没剩的碧水阁,哪怕风雷观、艮离山都是相似情况。

现在碧水阁上一代两代最强的同归于尽,硕果仅存的也不顶事。碧水阁第一高手,候选就是苦潮、河渊两人,可不就应该选出一个最强的来?

况且我们是在选一个最强的吗?

现在比法,分明是在确定谁身后支持的力量更强!

但是事可以这样做,话不能这样说。

春波仙子当先赞道:“师兄高见,小妹拜服!”020读书

河渊道人哈哈笑道:“不错!所以本座一直不曾强取九环屿,以重整本门功法,避免日后纷争再起为先。然后联络个分支,与本门关系紧密的世家、宗门,征询意见。而不是像苦潮一味压榨,搞得天怒人怨……”

不管云雷要说什么,先抓住机会,自我吹嘘一番。

“那么师兄的意思是?”云霖子谨慎问道。

“我的意思是,继续比斗大可不必。各位师兄师弟,尊长好友如有兴趣,尽可换个地方切磋,却不必把切磋技艺同今后由谁执掌碧水阁联系一起……”

新山对云雷的油滑颇为不满,闷哼一声,道:“那岂不是仍然没个了结?”

云雷真人仰头笑道:“我只说没必要比试……”

“确实没有必要比试!”

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清朗声音。

众人目光看去,却见门口多了两人,都是英姿焕发的青年形象,穿着刳山宗服饰。年龄较大的春风得意。看上去年纪稍青的那一位,五官更显秀气,眉宇间却似乎蕴藏凌厉杀气,隐隐发出金光,让人不敢逼视。

两个都是熟人,不看相貌,单凭声音,或者神识感应众人便知来的是刳山宗成雨涛,以及下一代大弟子张焚。

宁风心头暗叹:“这两人回来,苦潮师姐越发没指望了!”

一群真人没注意到的同时,升潮殿口微光闪烁,一道清风吹进殿宇。一直闭目养神的璃浮散人脸上忽然生出神采,多了几分灵动。睁开眼睛,向成雨涛俏皮的眨了眨。

两人无声交流,成雨涛微微后撤,把说话的权力交给张焚。

“师尊、崇山师叔祖、河渊师叔祖、云雷师伯、春波师叔……”张焚一连串招呼过去,抱拳团团行了一礼,才道:“我们龙山五派,都是正道名门,当然不应该学习魔道作风,不问是非,力强者胜……”

听他这么说,众人心里明白必有下文,无不聚精会神,侧耳倾听。

只听张焚道:“本来河渊师叔祖与苦潮师伯,双方都是长辈,谁人执掌碧水阁,轮不到在下说话。可是偏偏有人倒行逆施,做下天怒人怨的事来!”

一石激起千层浪,连本来极有把握的河渊、云霖,都忍不住脸上色变!

……

之前张焚、玉京收完天河星沙以后,才顾得上搜寻其余。

搜索过程中,这处空间,乃至整个“碧水青田”构造,也被两人摸得明白。

碧水阁这一处秘境构建基础,就是不知道那一代祖师,机缘巧合得到的二十四颗鼍龙珠。

鼍龙珠在碧水阁里储存了几代以后,被当时的碧水阁主,打造成一套攻击法宝。

再传几代,碧水阁又迎来一位惊才绝艳的掌门人。夜读神话,感觉这套珠子和上古神话里的二十四颗定海珠,很是相像。神话里的“定海珠”起初也是攻击法宝,到后来,却能演化成为二十四诸天。而碧水阁里这一套鼍龙珠,恰好是空间属性……

在她手里,碧水阁这座秘境有了最初二十四个小空间。

之后历经几代阁主,碧水阁里又出奇才。她认为,鼍龙珠远远比不上可以演化二十四诸天的定海神珠。大小、功效不一样,构建空间的方法就不能生搬硬套。

所以从每一颗鼍龙珠里,抽取部分本源,按照两两、三三的组合,构建出现在的青田和通道。原先的二十四诸天,缩小成为二十四星楼。

这样做法有两个好处,第一个是可以利用的空间总和,比起直接原本模仿二十四诸天的小空间,大了一倍。

第二个好处其实是第一个的副产品。

构建的空间大了一倍,稳定性自然比不上从前。

不过当时的碧水阁主要的就是不稳定。总计四千零四十八块灵田空间,每一块都可以在星楼中控制,随时崩灭。至于两两合成,无尽循环的通道空间,更是随生随灭,处于极不稳定状态。

这样做的好处,只要星楼有人值守,外敌即使入侵灵田,也无关紧要。

全盛时候的“碧水青田”当然不可能像现在这么容易被人摸到星楼里。之所以玉京随意输送真元,就被送进中央星楼,是因为除了入口被重新封闭,整座秘境里面,所有禁制、阵法,都处于开启状态。

当年吞噬神通,利用妖兽材料快速提升修为的研究,确实不是由查家主导。查家“八门八道”里的核心精义,其实只是整个庞大研究计划的极小部分。整个计划还包括生物改造,禁忌移植,涉及到某些禁忌的物种培育等等。

第二百七十二章 歌舞升平

金不恶、羽冲天、蛇无利三人逃脱出去的地方,只是不重要的外围基地。“碧水青田”才是真正的罪恶渊薮!

所有涉及到关键的研究,都在这里进行。

金不恶三人逃脱之后,整个研究计划没有中止,只不过收缩到里这里。直到碧水阁内乱以后,能够用在“碧水青田”里的核心弟子人数大减。无论质量、数量都大大下降,才出了差错。

再往后,大约就是仙侠版生化危机。

由二十四诸天变成“碧水青田”,大大强化了中央星楼对附属空间的控制。可是二十四星楼处于一个较大的联合空间里,也失去了二十四诸天相互分散的优势。

意外发生在中央星楼里,很快,轮值弟子就全部罹难。碧水阁好好一个秘境,变成了当年存活下来各种人造怪兽繁衍生息的地方。

早年的苦潮无力清理,只把入口草草封锁了事。这么多年过去,“碧水青田”毕竟不是一个大千世界,没形成完整的生态圈,当年极其凶恶的怪物,活下来的已经不多。

即使活了下来,也逐渐发生某种程度的退化,或者说是进化。变得更适应小空间里的环境,战斗力直线衰减。

这些事情,有的是张焚从二十四星楼残存的资料得知,有的是从死去的碧水阁核心弟子,遗留的只言片语推测,更多的来自他穿越前带来的天赋技能——脑补。

总之七七八八,大概八九不离十。

……

殿角左右,惟妙惟肖的仙鹤跟蟾蜍嘴里喷吐出薄薄烟雾,把整座升潮殿装点得宛如仙境一般。

刺激元神,令人醒脑,而又不觉刺鼻的清香袅袅飘荡。

听着张焚绘声绘色地讲述,崇山、新山、云雷、宁风等人脸上表情咋惊咋怒,充分表现出正道大佬的义愤填膺。

有些事情不是不能做,一旦被人抓包就要承担后果。

“……晚辈同师叔、师婶跟踪火忽律,意外发现他汇合了几个邪魔外道,闯进‘碧水青田’。原本他觊觎的是碧水阁里收藏的鼍龙珠,却被我们误打误撞,发现了当年往事!”

张焚再次抱拳旋转一圈,以此做结。

至于火忽律截取河渊一缕气息,又是怎么样破开碧水阁秘境空间,张焚一律不提。要是有人问起,那自然就是火忽律的本事。反正按照他的说法,火忽律受伤逃遁,还活的好好的,谁有兴趣,自己可以问他!

在场诸真人也没有人问起。

“欸!”崇山真人一拍大腿,用力叹息:“想不到苦潮竟是这等人!做出这样有违天道的恶事!河渊师弟,你该早些返回龙山,跟我们说清楚的!”

河渊眼神复杂,充满了不知代表什么的光彩,摇摇头道:“我也没想到……”

他心中充满复杂,碧水阁两派纠缠多年,相互之间有许多秘密,然而这一件,却是大家都知道的。甚至他本人,当年也曾经亲眼看过。不过未曾深入,时隔多年,已经淡忘得差不多了。

却没想到这时又被张焚唤起旧时记忆。

“不知这小子知道了多少?”河渊心道。眼神不看张焚,神念却集中在张焚身上,“难道他没有发现……不,不可能!”

“碧水青田”里面进行的研究,从起始到中断,持续了一百多年。任何人通过简单的时间计算,都不会相信仅仅是苦潮的“个人行为”。

可张焚就这么说了!

如果不是他真糊涂到这地步,那么就是有意隐瞒。

当年河渊虽然介入不深,对研究的存在却不能说不知道,甚至进入参观过。这时想起来,心中不由忐忑。

河渊很快调适心情,想道:“反正确实不关我事,即使有人问起,也问心无愧!我和这小子无冤无仇,刳山宗,站在刳山宗的立场,他也不至于把握牵扯进去。”

他本是心性坚定之辈。莫说这件事他只是知情,哪怕是他一手操办,同样可以心坚如铁,半点不觉愧疚。念头转过,顿时恢复了长袖善舞。

众人齐声声讨。

龙山五派终究是正派宗门,张焚把这件事掀开摆上台面,任谁都知苦潮大势已去,最后一点翻盘的机会也被掐灭。九环屿即将迎来一位新主人,纷纷向河渊恭贺。

河渊也毫不客气,当即公开苦潮罪行,以新任碧水阁主的身份传下一道道命令。喝令碧水阁弟子摆上酒席,送来各种特产奇珍,就在升潮殿前摆下大宴。

一时间玉石台阶上觥斛交错,杯光云影。

水袖飞扬,罗裙翩跹,一排排擅长歌舞的碧水阁外门弟子殿前展露美丽身姿。

欢声笑语,声浪叠起,仿佛刚才张焚揭露的不是罪大恶极的人间惨事,而仅仅是微不足道一件小事。4E

歌舞升平当中,河渊派遣出去的人手陆续回报。

一枚枚人头流水一样被送到席前,挥一挥手,又被用托盘捧着撤下。好像那些流水般的送上,根本没动多少的酒菜一样,丝毫打扰不了大家兴致。

……

海天万里,剑光来去。

万里茫茫的碧波上,飞过两道银里带青的剑光。

飞剑驳杂不纯的颜色,显示着飞剑主人修为并不特别高明。

正值多事之秋,九环屿外围驾驭飞剑高来高去的修真者多不胜数,不长时间,就有十七八支飞剑划空飞过。这两道银里带青的剑光,丝毫不吸引往来路过修士目光。

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两道剑光忽然偏离方向。

“四弟,哪里去!”后一道剑光传出一个声音。

“什么正道宗门,什么龙山大派!碧水阁内斗换了主人,为什么偏偏要我们献上礼物?昨天还是是王船帮的贼寇,今天就能执掌大派!名门正派?我呸!”

“你小声些!”后一道剑光变得有些惶急,绕道疾飞,抢在先前那道剑光之前,挡在他行经方向上。

“怎么不是?许他们做不许我说吗?”

“你给我闭嘴!”后一道剑光主人似乎动了真怒,不再只是单纯的围追堵截,催动飞剑,直接向前方那人撞去。

叮叮当当,火花飞射,率先偏离方向的那道剑光,终于被他拦截停下。

两道剑光一起消散,天空中多出两名长手大脚的中年汉子。

后面追赶那人身材高大,相貌堂堂,原本该是轩昂器宇看起来偏偏有些惶恐惊慌。正在四处张望,搜寻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两个的紧张眼神,让他多出些许小人物的畏缩,折损几分气质。

另外那名率先偏离方向,表示不满的修真者,相貌与先前的人极为相似。两人相貌像到了七八分,从细节特征亦看不出年纪长幼,偏偏神色表情,一个老练沉稳,一个年轻冲动,让人一眼之下就能分出老嫩。

仔细看过四下远近并无人注意他们兄弟,刚才一路追赶那名修士才狠狠一掌扇在出言不逊那人脸上:“说!你当是说着玩的吗?就凭你刚才那几句话,人家就可以灭了我们宋家满门!”

“二哥!”之前那名修士脸上露出委屈神色。看见自家兄长寸步不让认真的脸,好像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心中的不平消退,怒气冲冲的脸孔也变得讪讪,解释道:“我也是看不过眼。咱家自己不舍得用的东西,上赶着巴巴给人送了,还要遭人白眼,好像我们送了个垃圾。你说……”

“我说什么?”一路追赶的中年形象汉子板起张脸,“不服气?憋着!除非有一天,你能像他一样。”

“谁能那么悠闲?”

先前那名修士顺着兄长目视的方向看去,只见碧海蓝天,广阔无垠的水面上,巨大而又优雅的帆船随波起伏,好像天鹅在海面上起舞。

修真几十年,他从未见过这样充满美感,每一个尺寸、细节,好像都暗合天地至理,挑不出一丝瑕疵的帆船。

庄成子不由自主向前移动半尺,却又自惭形秽,停下脚步,继续用眼睛去看。

船头一名蓝衣青年,赤着双脚。身体靠着躺椅,双脚高高抬起,搭在一张也与美丽大船同样颜色的雪白圆凳上。

不修边幅,也无礼到了极点。

偏偏身旁翠袖环绕,云鬓分行,好几名绝色女子以他为中心,莺声燕语,万种娇嗔,即使不能听见头脑里也想象得到。

如果只是平常脂粉也就罢了,偏偏看那些女子服饰,分明是碧水阁里位份不低的女子。其中只有一位和让庄成子愤愤不平,当面给他们脸色看的碧水阁弟子衣饰相同,其他三人,衣裳颜色变化更加繁杂,配饰也更精巧。

一天里受尽白眼,忽然发觉碧水阁的女子也会委婉奉承,笑面依人,庄成子心脏仿佛被人用力踹了一脚,纠结成团,异常难受。用手按住胸口,冷冷问道:“他是谁?”

“刳山张焚!”

“啊!原来是他……”

王船帮从围攻九环屿开始,就在龙山境内名声大噪。时至今日,听说过三大王船,并且如数家珍,能够明白说出长鲲王船被碧水阁新任主人炼化,白鸟王船被这一代刳山大弟子夺得的修士已经不少。

不过听说过的人虽多,亲眼见过,一眼看见能够立即想起的人却是不多。

庄成子也不例外。

这时听见张焚大名,不由得生出如梦似幻感觉。只觉得短短十里距离,恍如两重天地。

第二百七十三章 十日风雨

身边的莺声燕语散去,张焚扭头看了一眼庄成子兄弟离开的方向,微微一哂,重新躺倒下去。

刚才那两个可算不上什么穷人。

比起真正的穷人,任何一个神光以上的修真者,都算得上真正的豪富。可是人心无尽,说穷也没错,就看跟谁比了。

两人自以为没人听见的对话其实没那么隐秘,统统落到张焚耳朵里。

他赖得去管,也管不过来。

如果只因为几句怪话就追杀过去,这几天里,死在他手下的修真者没有一百也该有八十了。

“已经刻意偏离来往九环屿......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七十三章十日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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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四章 无情弃旧属

河渊接掌碧水阁,艮离山能够让他把先前答应的条件一一兑现,已经是厚着脸皮,再没脸面干涉太多。

至于风雷观、春明门两派,一派对立不深,另一派虽然出力不多,毕竟为河渊上位出过一份力。

碧水阁易主以后,九环屿迎来新主人只是一个开始,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所以云雷离开,宁风真人和水碧瑶却留了下来,一方面襄助三河兄弟稳定局势,另一方面也是监督。

海平线上,两道剑光无声飞来。

突破音障产生的环形烟云,在两道剑光背后扩散展......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七十四章无情弃旧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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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五章 一步显神威

对时万筹在场真人不会过于客气,多少也留两分情面。

除了听潮听若未闻,不假辞色以外,成雨涛、雨灵深双双点头,微微致意。

时万筹不卑不亢,一一行礼致意。既不特别奉承,也不显得傲慢。轮到张焚,语气却忽然一变:“阁下就是刳山张焚?”

“时兄听说过我的名字?”

“张师兄大名如雷贯耳!不过……”

时万筹有意拖长声音,留下半截话不说。脸上不服不忿溢于言表。

张焚故作不知:“不过怎样?”

“不过究竟有几分本领就不知道了!”

“哦?”张焚身形傲立不动,一袭蓝衫飘飘摇摇,“那你不妨试试!”

看见张焚悠闲自在,浑不在意的样子,时万筹心中反而提高警惕。但此时,话赶着话,一句追着一句,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先挑衅的是他,又怎么能自食其言,把刚刚挑衅的话咽回去?

王船帮并非河渊创立,而是传承久远,最早据说可以追溯到万年前的几位龙王使者身上。历经沉浮,几起几落,最终演变成为王船帮,在虎山安家落户。

河渊只是这一代王船帮的领袖,并非是创始人。

王船帮里鱼龙混杂,除了他最嫡系的力量,仍然有许多表面服膺,其实对他面服心不服的大大小小势力。基于此种情况,河渊道人当然也要大力发展自身嫡系。

除了河湘这名师弟,以及醉佳音这样元灵受他控制的修士,真正由他培养起来的,还要数由“水底蛟”时万筹、“浪头火”古千重两人带领的左右神锋。

这两支队伍人数不多,加起来只有二三十人。左队人数稍多,共有一十五人。右队人数不足十指,迄今只有九名成员。

这二十四名青年,虽然不是河渊一手养大,从孩童培养起来,却是他当年刚在王船帮里站稳脚跟之后不久,就精挑细选,从青年帮众,以及和王船帮有关系渊源的年轻人里,挑出的资质上佳的,带在身边亲自教导。

认真说起来,和他徒弟也差不多了。所以河湘话里话外,才会透露出虽无师徒之名,而有师徒之实的意思。

时万筹天资禀赋都是上佳,又得名师教导,在左右神锋二十四名成员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佼佼者,自然会有属于他自己的骄傲。面对真人,他心服口服,执礼谦恭,可对张焚,却是不太服气!

比年纪,他比还张焚大十多岁;论修为,他是神通巅峰,而传说中大名鼎鼎的刳山张焚,只是初入甘露境,传说中还没凝练本命神通。

剩下的还有什么呢?

张焚战力惊人,时万筹扪心自问也不是弱者。至于什么神通败金丹,这种无凭无据的流言,他是不会相信的。

心中念头闪动,时万筹心意坚定,抬手厉喝:“试试就试试!”

一匹白马虚影在他身前幻化出来,快如闪电,过隙白驹般一闪即逝。

时万筹身形前冲,高举在右侧胸前的手掌屈指成爪,向张焚抓去。

虽然没用什么特殊绝招,也没有道法加持,一连串动作有如行云流水,让人看来协调自然,丝毫不觉得别扭、突兀。

好像一爪抓出,理所当然就该落在张焚前胸。

劲风涌起,强大的力量摩擦空气,凭空生出条条电芒。

纯粹的真元力量,最能体现根基强弱。

成雨涛惊讶向雨灵深挤挤眼睛,道:“这小子的力量颇有可观啊!”

雨灵深白他一眼,回道:“可惜还是不如你的宝贝师侄,对不对?”

“那当然!”成雨涛半点不觉担心,低声笑道:“也不看看是谁的师侄!”

时万筹凝聚了全身力量的一抓,声势惊人,速度却不是很快。他本意只是逼着张焚退后,露出狼狈样子,并不真想伤人,所以留有余地。成雨涛、雨灵深等人才有充分的时间,谈笑评论。

众人纷纷趁着这时间各抒己见。

不论雨灵深、成雨涛,还是听潮、河湘,四人看法略有偏差,却无一例外,都不看好时万筹。

听在耳中,时万筹心头不服不忿更加浓烈,探手而出的一抓,加倍凌厉。

人还没到,一股万马奔腾,惊涛拍岸的雄浑气势,已经扑面而来。

听潮忽然道:“河渊教的好徒弟!”

“这女人竟然会跟我说话?”河湘心中诧异,仍是得意地道:“不错吧?”

“在王船帮一群牛鬼蛇神里算是不错。若是和刳山张师侄比起来,我只能送他四个字……”

“什么?”

“土鸡瓦狗!”

被听潮逮着机会损了一句,河湘脸上一黑,想要回嘴,已经来不及了。

时万筹再是放慢速度,这一抓也已经到了张焚身前。五指张开,五根灌注真元,差不多可以比拟法器飞剑的手指,插向张焚胸膛。

张焚仍是恍若毫无所觉,脸上微微带笑,上前一步。

一步!只是一步!

一步踏出,天地为之色变。一道强势、凝固的力量不知从哪里来,好像突然出现在天地间。一旁四名真人都感觉身体一紧,从身体到真元,都被不知名的力量压迫。

“好强!”

仍在前冲的时万筹猛地色变。他已顾不上控制速度,逼得张焚退后什么的,催鼓真元,不退反进。这时的时万筹当真拼尽全力,奋力向前。

可惜,他的努力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

奋力向前的身体好像撞上一堵墙壁。

先是手指,坚若精钢,插敌首脑无往不利的五根手指一阵剧痛,仿佛整只右手一起被人粉碎。紧接着,一股刚猛无匹的力量猛冲过来。时万筹整个人仿佛撞在平平整整一堵永远无法撼动的墙壁上面。

最让他遭受打击的,不是五指剧痛,无法寸进的身体,而是心灵上的沮丧。

双方真元强弱明明白白摆在时万筹面前,巨大的差距,让他不由得绝望。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种,在与整座天地为敌的错觉。

“好强!真的好强!”时万筹一身筋

骨“嘎嘎”作响,尽管奋起全力,还是被身前一堵真元组成的墙壁,压得缓缓后退。更让人惊恐的是,这道墙壁竟然生出绵绵的吸引力,将他身体向里面拉扯。

即使他想主动后退,脱离接触也做不到!

时万筹心道:“好强的战力!好奇怪的修为!好恶毒的心思!幸好我还有所准备……”

心间连续闪过惊叹,震惊与庆幸,种种复杂情绪充斥心田。

时万筹惊而不乱。

能够在王船帮里脱颖而出,他也不是纯粹妄自尊大的人。之前听到张焚战绩传说,虽说不信,当场挑衅也有所持。

其一是河湘在场。

这样的场合,张焚其实不太可能直接就下狠手。即使张焚一点情面不留,河湘也会出手相救。

其二就是他动手之前,预先使用的神通。

刚刚在他身前幻化出来那匹白马,同他过后探爪一击没甚关联。说毫不相关并不妥当,但至少没有直接关系,不会助长攻击威力,也不是准备必须的“前奏”,而是他甘露期祭炼出的七大本命神通之一!

白马释厄,救生代死!

一般来说,人类修真在甘露期在气旋核心中央,祭炼生成的法术印记,必须是自身钻研清楚,有着极深感悟的“道”,才能够形成神通。其中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由血脉带来的本命神通。

许多天生天养的野生妖修,或许对“道”没有认知,甚至连修真的概念都懵懂不清,仍然可以练成本命神通,靠的就是自身血脉里镌刻的本能。

人类当中,如果拥有近似血脉传承,祭炼同类法术作为本命神通,也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不过,有进取心,没打算把神通、聚丹当成终点,还打算冲击丹成境界的修士,一般不会将血脉里带来的神通,当做本命神通祭炼。本命神通跟着血脉走,契合是足够契合了,可是之后的道路呢?

对本命神通解析不够深刻,不能深入彻底掌握背后的规则;或者神通背后的规则,并不适合成为支撑金丹的一部分,这些都是必须考虑到的事情。

所以,到了真人弟子这一层级,只会把血脉当做选择本命神通的一个参考。往往选取合适的,契合自己道路的一部分,而摈弃其它,不会完全依照血脉本能修炼。

时万筹释放出的释厄白马,就属于特例。

他这一门神通功能救生代死,起作用的方式接近于玄学一流。河渊、河湘,乃至王船帮中所有高手集体参悟,都参悟不透背后法则,推导不出神通背后的奥妙。

只知道只要事先有所准备,必然可以代替“一死”。

这种神通,即使是当今妖族,上古神兽中也闻所未闻。当做本命神通祭炼到气旋核心,日后必然大大不利。不过这么一门神奇本领,叫他放弃时万筹也不甘心。

这一次河渊回归九环屿,入主碧水阁,左右神锋最强五人当中,只有他未能入选,被河渊正式收归门下。除了真元路数不合,大约也有不看好他未来的因素在内。

第二百七十六章 星光照妖影

正是心中憋闷时候,时万筹一口怒气无处发泄,所以才会悍然出手,挑衅张焚,倒不全是因为不服张焚近日里烈火烹油一般的名声。

这里面的弯弯绕张焚当然不会知道,知道也不理会。按照自身步调,仿佛携带天地大势,再次进逼一步。

“唏律律~”

空气中忽然响起一声骏马嘶鸣。

不久前出现立即消失的白马虚影重新幻化出来,挡在时万筹身前,鬃毛飞扬,双蹄人立,发出一声长嘶。

感应中,被他神念压迫,携真元、气势、加上少许法则,营造出的天......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七十六章星光照妖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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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七章 龙蛇荡血波

两位真人一人选定一条帆船,御剑俯冲下去。

风声雷动,俯冲时候撕裂空气的声响,震荡九天。

海面上尖叫惊呼喊成一片,散乱不堪的王船帮众纷纷跃起,从水里、船上,飞身迎敌。

浓郁的寒气从听潮剑上散发出来。

比水碧瑶超前半个身位的听潮真人飞剑所指,水里掀起的波浪忽然冻结。前冲势头不减,变成一块块坚冰继续涌起,砸在右侧那艘帆船上咚咚作响。

不少从水里浮上海面,想要上船支援,或者从甲板上飞行离开的王船帮众被撞个正着。不管......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七十七章龙蛇荡血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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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八章 锦书凭剑传

王船帮由虎山辗转而来,到达龙山海岸的至少也是练气有成的御气修士。

分成好几股以后,每一部分人数更少。

这一群前虎鲨王的手下活动范围阔达十里,闹得海上海下乌烟瘴气,其实不过是御气、神光期的修士、妖怪两三百名,神通以上不足五十。

被张焚这么一阵大杀,剩下已经不多。

两条大船先后被水碧瑶、听潮毁去,剩下寥寥小妖两三只,也很快被人杀死。

海面重新变得清静。

从听潮真人含怒出手,到杀戮完全终究,总共只用了一刻钟左右时间......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七十八章锦书凭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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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脱胎种情丝

“按照你的说法,你这是心性驾驭不住功法,人被功法控制的表现……”水碧瑶瞟他一眼,心知张焚必然没有对她说出全部实话。

“刳山大道诀”可以说是龙山境内最接近道门正宗的一门道诀。有了这门道诀打底,心神还会被功法所趁,张焚必然不是仅仅“参悟”,接触到的也必然不是一般层次普通魔功。

“这孩子做事未免太不小心!”心里责怪,水碧瑶不知该怎样说教,摇了摇头,斟酌说道:“刳山宗道诀功法本就有稳固神魂,坚定心性功效,抵御内外魔心效果极佳。要说传你其它胜过你本门道诀的功法,我也做不到。不过我这里有两个单纯磨炼心性的小法门,或许对你有些帮助,也不被算在春明山传承以内,倒是可以告诉你知。”

张焚先是失落,随即转为惊喜,抱拳弯下腰去:“请师叔不吝指教!”

“这却是不能平白交给你,”水碧瑶看他一眼,淡淡说道:“要是你肯答应我一件事,我就将这两种锤炼心性的小小法门像你讲述一二。”

“仅仅是一二?”

“你还想怎么样?张焚,你并非春明山弟子,我能教你一些,已经是法外开恩,游走在违背门规的边缘了!”

“还请师叔明示!”犹豫了一阵,张焚终于还是决定先听听水碧瑶的条件。

水碧瑶点点头道:“春明门不像你们刳山宗门规森严,你们这一代的优秀弟子,不一定非要拜我为师。不过本门也没有成为真传才能选一个师父的规矩,不论天资愚钝聪明,修炼是慢是快,只要双方愿意,在我面前受教的,就算是我门下。到现在,我门下弟子共有三十二名。

“其中,最出类拔萃的要数两人。”

水碧瑶仰望天际,长风吹动身上罗裙,双瞳里慈爱、温柔等等神情一闪而过,遥望刚刚跃出海面的太阳,海平线上红橙变幻的朝霞道:“南晴和妙真,她们俩你也都认识。南晴入门稍早,妙真天赋资质却更好一些,更适合本门素女问心功,渐渐的,妙真修为反超南晴一线。并且越到往后,就会把南晴拉得更远……”

张焚听得津津有味,心中同时升起一个疑问:“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仿佛读懂张焚心里疑惑,水碧瑶话锋偏转,忽然道:“南晴已经醒了?”

“什么!”一句话搅得张焚心绪大乱。

高兴、心虚,隐隐约约的害怕和猜疑混杂一起。

之前心心念念想着怎么把这名,来到这世界以后,第一次发生关系的女子尽快清醒过来。当得到戚南晴已经醒来的消息以后,心情又变得复杂。

“她……还好吗?”

水碧瑶没有回答张焚问题,自顾自回归原来轨道:“假如没有其它变化,按照两人天赋差距,她们两个最后大约是像你师祖和钊焰真人,我师祖和血雨归师姐一样结果。可是本门偏偏藏有一门秘法,可以逆转乾坤,无视天资差距。”

冥冥中本能感觉水碧瑶现在讲述的一切和自己关系极大,一颗心越跳越快,几乎要从胸腔里跳跃出来。张焚压抑住剧烈跳动的心脏,沙哑这声音问:“是什么?”

声音沙哑得几乎自己都听不清楚。

这样情况出现在他身上,显得极不正常。但张焚已顾不得许多,精神紧张,聚精会神等待水碧瑶揭秘。

“本门中有一门秘法,号称偷天换日,借运脱胎。”水碧瑶扭头看他一眼,眼神里多了几许温情,用不胜唏嘘的语气说:“顾名思义,这门秘术首先是要选定一个天赋、气运远远超过修炼秘术之人的天才,当做锚定目标,然后才开始修炼。

“把选中施术的目标在心头日夜观想,念兹在兹。

“因为不涉及真元、境界,所以进展极快。修炼过后,并不能马上提升资质气运,也不能影响选定那人。反而随着秘法修行,在自己心中生出情愫,对观想之人情根深种,终止生死相许,赴死无悔。

“如果运气不好,碰上对方铁石心肠,又或者因为种种原因,迟迟不能回应这份感情。那么,选择修炼这门秘术的人,迟早为爱疯狂。好一点的疯疯癫癫,终生神志不清;更多的失败者,往往受不了心中这份煎熬,选择自我了断。”

张焚颤声道:“那么成功的呢?会有什么影响?”

水碧瑶淡淡道:“要是成功了,自然脱胎换骨,资质大增。不过也不容易挨过。秘法名字里既然有偷天换日,自然受天所忌。即使修炼成功,资质提升,也会经历生死大劫,九死一生。”

“从有记录以来,本门修炼这门秘法的弟子,能够活下来的,十不存一,其中还要算上许多疯癫痴傻之人……”

听到这里,张焚心里大致有数。

明白了真相,他心情反而放松下来,心境一片空明,冷静问道:“所以莲粥宴那一次过后,戚师妹在我面前表现日渐不同,其实是修炼秘术的影响。你们春明门……算了!戚南晴是这样,那么玉神音呢?”

水碧瑶摇头否定:“成功一次已经是侥天之幸,又怎么会让两名弟子同时把你当做目标,修炼秘术?玉神音天资卓绝,即使今日,师祖仍然口口声声坚持她的天赋不会在你之下。况且……”

“还要什么?”

“没有了。”

张焚心头浮起荒谬感觉,只想放声大笑。起先他就觉得比较他刚穿越过来时候,和后来重逢,戚南晴对他态度转变得有些不正常。

表面上即使之前,他在春明山大出洋相的时候,戚南晴也没有任何失礼地方,不过隐藏在表面下的细微心思,还瞒不过张焚一双眼睛。

从之前的隐隐鄙视到莲粥宴后刮目相看,这个变化还算自然。再相逢时,陡然生出的芳心相许,情愫相牵就让他觉得不太正常了。只是当时情势变化太快,不长的时间里,就发生了被掳、救人、激战无双上人、重伤。

然后就是那鱼龙曼衍的一夜……

脑海中,只留下模糊记忆。

现在看来也就那样的奇渥温赫真,当时却让他付出了惨重代价。藉由戚南晴处子真阴和不完全的第四变,才把张焚从严重的后遗症里抢救回来。

紧接着,戚南晴又陷入沉眠。

一件事情接着一件,完全没给张焚留下思考的时间。

再就是系统当中,戚南晴对他一片真情都留下了记录,有档可查。

这样情况下,张焚当然不会怀疑她真心实意,纵然有其它不正常,也被忽略过去。

成也系统,败也系统,谁能想到这世上真有一门,让自己真情实意爱上目标的秘术?

张焚摇头苦笑。

最初的震惊、愤怒过后,心情出乎预料的轻松。让他自己也觉得奇怪,心里面完全没有应该有的愤怒,最多的反而是如释重负的……轻松?

他不是纯情小白和初哥,也不是拔什么无情的渣男,只是一个正常的普通男人。如果那一夜过后,戚南晴平平安安,什么事也没有,他可以挥一挥衣袖,说一声再见,从此天各一方各自安好。

可是戚南晴一直未能醒来,以及醒来以后,也可能因为损失了元阴影响日后修炼。就这样放手不管,有违他的底线。所以之前云霖子、成雨涛明示暗示这事另有蹊跷,让他不要再管,张焚始终不肯放弃。

可是现在,明白得知其中因由,张焚心里没有了负担,脸上露出笑容,轻松而又冷静地抱拳:“师叔想要弟子做些什么呢?”

水碧瑶略微诧异,奇道:“你不觉得生气愤怒,不问问中了这门秘术,被借走气运天赋,对你自己会产生什么影响?”

张焚玉面轻摇,恍如智珠在握,风轻云淡道:“缘生缘起,缘尽缘灭,世事变化无偿。这一段缘分的起源是戚师妹心中算计,结果是她也以身相偿,我并不吃亏。至于气运天赋,呵呵……”

他从来不以为自己天赋会有多好。

别人看着光芒万丈,惊艳一时,自然以为张焚资质冠绝龙山,甚至比様姝四公子更高一筹,至少也是和那四位一个级别的。其实他自己知道,这具身体天赋资质,最多也就是原来刳山大弟子的水平。

勇猛精进,全靠系统。

何况距离跟戚南晴春风一度也这么长时间了,好几个月下来,并没有觉得和之前有任何不同。

他还是问:“那么请问师叔,戚师妹修炼秘术,会对我造成什么影响呢?”

看他轻松自然,不慌不乱,尽管不知道他因为什么处变不惊,水碧瑶还是满意的先是点头,继而摇头道:“并不会有任何影响!”

“偷天换日,借运脱胎受天所忌,修为越高,过后经历的死劫越强。而修为太低,又难以施展。所以本门中,修炼这门秘术以神光高阶为上限。一旦得到过天降甘露,九死一生就成了十死无生。修炼时观想的目标,不但天赋气运要强,修为、年纪也不能相差太大。”

第二百八十章 无端惹嗔怒

“凡是天赋气运极佳,值得本门弟子使用这门秘术的,十之八九身后有大势力大靠山。假如偶然碰上漏网之鱼沧海遗珠,那又何苦冒险,直接收归门下岂不是好?如果真会对观想目标造成不良影响,本门也承受不起!

“这一点你不用怀疑。我会骗你,云霖子却不会!”水碧瑶目光盈盈凝视张焚,知道他勉强点头,才继续道:“不但不会,其实对受术目标还会有些好处。两人气运相合,添附骥尾攀龙附凤一方当然受益更多。被攀附的一方,也等于得人襄助,不无小补。

“另有一点,修炼这门秘术就等于分了主从。本门也有规矩,使用这门秘术提升过天赋资质的弟子,往后成就再高,也不能执掌门户。南晴这样选择,也等于放弃了同妙真竞争,打定主意,只在个人修为上一争长短。

“主从之间终生都会有一丝气运相连,虽然不会受人辖制,但是从今往后,你都不必担心南晴会对你不利……”

对水碧瑶这样执着的把秘术利弊一一讲得清楚,张焚十分不解,礼貌上还是点点头道:“弟子明白了。只是弟子还是不明白,师叔想让小侄做些什么?”

空中悠悠响起一声叹息,水碧瑶道:“也没有什么。只不过这门秘术能发而不能收,即使成功渡过死劫,提升了资质,付出的真情真意也收不回来。我今日破例传你淬炼神魂的方法,希望你能看我面上,今后对南晴容情一二。

“罢了!总归是她自己选择,你听着吧……”

一段话说完,水碧瑶悠然又是一声长叹,拂袖飞出数尺,转身道:“我倦了这就先行回山。龙霞岛的王船帮余部,就交给你一个人,也省得雨涛处处疑神疑鬼!”

说完,不等张焚回话,春水波澜样的剑光一闪,绝美身姿无声无息,出现在一里开外。

“弟子恭送师叔!”张焚只来得及抱拳遥施一礼,一点碧绿光华已经消失在海天之间。

“世上淬炼心性,琢磨意志的方法千千万万,究其本来,无非两种。一则逆中取,以种种磨难痛苦淬炼,坚心忍性;一则顺里求,阅历万千,享尽浮华,以求产生顿悟……”

空中盘膝坐下,任凭海风吹送,任意漂浮。

心里流淌过水碧瑶刚刚的教导。

就像事先说好的一样,水碧瑶传授的具体淬炼心志神魂诀窍不多,却从根本上,帮他梳理一遍。

广义上的两种方法,张焚其实都懂。

第一种最是普通常见。

“冬练三九夏练三伏”“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梅花香自苦寒来,宝剑锋从磨砺出”……等等许多在锻炼意志方面,走的都是第一条路。

包括更奇葩的里魔师庞班修炼道心种魔的绿帽大法,也能归属到这一类。

以上种种,虽然不仅仅是为了锻炼意志,但是也都离不开精神意志。

走通第二条路的,他在现实中还没见过实例。只听说过带着孩子花天酒地,传说中阅尽千帆,而后片帆不染的所谓上流社会,贵族教育。是否真实存在也不知道,毕竟他穿越前,还没到那层次。

传说中的吕洞宾、济癫僧倒让他感觉有几分类似。不过神话传说版本太多,不同版本有不同说法,他也理不出个头绪。

要说最像的,张焚脑海忽然浮现出多情公子侯希白,所谓花间派“得情而后忘情”应该十分贴近了。

脑袋里念头忽然一闪,转念想起:“要说侯希白是顺里求,那么杨虚彦无疑是逆中取。教出两个徒弟,同时兼修两派的邪王更接近哪一种?”

脑袋里琢磨一阵,张焚忽然笑出声来,摇了摇头:“我也是魔怔了!管他是哪一种,哪怕同样是绿帽大法也和我无关!”

水碧瑶的指点最关键的是,在漫无头绪中,替他理清思路。

张焚心道:“前一种辛苦,看得见收获;后一种效果不定,也难以控制。那种高端局还不是我玩得起的,我还是按照第一种慢慢来吧!”

心中想着,随即开始试验。

催鼓真元,激发心头杀意,促使龙蛇真元运转到达巅峰。

狰狞可怖,通体黑鳞之外又闪烁着金色电光的黑龙再次出现。

没处于战斗状态,张焚还静得下心来,细细体会。这一次,他明显感觉得到,伴随着黑龙出现,自己心中对杀戮、破坏的欲望随之扩大。隐隐约约,更有一种毁天灭地的豪情。

时间推移,黑龙咆哮,张焚渐渐压制不住心头欲望,手臂、脸颊,冒出片片黑鳞。

就在他想要起身拔剑,大杀一通的时候。识海深处火势暴涨,暴虐咆哮,几近失控的黑龙被蓝、白、紫、金四色火焰吞没,猛地消失。

四种颜色糅合在一起的缤纷火焰,恢复成黄豆,静静燃烧。

“呼呼~”张焚口鼻急促喘着粗气。

刚才不是真正与人战斗,内心压抑自我,比起真正开战,更让他感觉疲倦。

“果然,最原始简单的方法才是最适合我的!有玉京帮忙通过心灵监视,有系统作为安全阀,哪怕距离太远,玉京帮不上忙,也可以通过系统设置,在我濒临失控的时候,开启保护,把魔念镇压下去。

“人的适应力是很强大的。只要我一次一次反复锻炼,迟早可以适应这股诱人入魔的念头,把黑日和那位不知名魔君残留在功法里的念头,消磨去除。”菡萏文学

一次临界的作用虽然不大,但是让他看清了未来方向,只觉得心头大安。

“走了!你来不来?”

通过系统,张焚向玉京传过句话。

前面的“走了”是说他即将动身离开此地,不再停留。后一问“你来不来”问的却是玉京要不要和他一起扫荡龙霞岛,清理那部分王船帮残余分子。

水碧瑶离开,只剩张焚自己,玉京也没必要躲藏暗中。

“你怎么想的?”

四色神火里传出的声音,难得有些扭捏。

张焚不明道:“什么怎么想的?”

“那个女人,戚南晴……”

“哦,你说她啊……”对于被人不明不白搭了一次便车,张焚内心其实没有面对春波仙子那么淡然。

听说之前,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世界竟然还有这么一门秘术。

不过仔细想来,一切又都符合若节。

值得被人拿这门秘术当做目标使用的,至少也是一方俊杰,一时英才。如果不是施术的人真真正正,真心实意倾心相恋,又怎么能骗得过这些出类拔萃的英才?

即便是本人色迷心窍,他们背后的师门长辈呢?

就像水碧瑶说的,背后没有靠山,没主的‘漏网之鱼’不需要这么复杂,直接收归门下就好。同样可以得到一名天赋过人的徒弟,还毫无危险,何必要这么做?

所以他大体相信水碧瑶告诉他的。

“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如果不是施术者需要付出一世真心,被当做目标的人恐怕会心生怨对。等到有能力以后,回过头来,大肆报复。莫非创造这门秘术的前辈,就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故意设计,让施术者付出‘惨重’代价?”

现在就好很多。

比如张焚听过真相心里不爽,十二万分的不爽!

但是假如戚南晴一直保持之前的情根深种,出现在他面前,张焚也做不到痛下杀手。做多划清界线,老死不相往来。

至少他最多只能这样,还做不到翻脸无情。

有了水碧瑶在中间调和,就更做不到了。

心里盘算一阵,张焚先是一声轻哼,然后“呵呵”两声,伸直盘坐的双腿,在空中变做为躺。

紧接着用力打着哈欠,伸展懒腰的同时,身体旋转90°,从平躺变成直立。

通过火焰传音道:“顺其自然吧,反正我不吃亏,好像这个世界不讲究一夫一妻,就是不知道道侣之间有没有讲究……

“呵呵~想起来了,就是没有!有机会我一定要打造一个大大后宫……”

“哼!修士当中打造后宫的前辈不少,不过不分男女。别忘了金孔雀、古通天。要是将来遇见打不过的女人,被人抓起来关在后宫里,不要说我没提醒过你!

“到那时,说不定也会被人逼着《颠阴倒阳鸾凤合和神功》之流功法,我倒要看看你是会当金孔雀还是古通天……”

张焚身上一冷,忍不住打个哆嗦。

他本来就是随口一说,被玉京怼回来也不在意。放下刚才的话题,继续问:“我去龙霞岛了,你来不来?”

“不去!”

火焰中传出最后两字,隐约带着一股娇嗔恼怒,玉京主动切断联系。

“切,莫名其妙!”

不去拉倒!张焚独自御剑北飞。

对玉京的反应他内心深处隐隐有个猜测,却不敢相信,不愿去想。

一道银亮剑光划过深蓝色的海面,从大海上空飞过。

河湘真人说的波云三岛,位于龙山西北最上方。様姝古陆海岸并非平齐一条直线,虎山、龙山、流花河三个大区的海岸线,缩小来看,近似于一个逆时针旋转90°的“凹”字。

第二百八十一章 弹指化劫灰

中间低陷的一横就是龙山海岸,两边虎山、流花河陆地都向海里凸出,好像两座巨大半岛,把龙山夹在当中。

离开九环屿,继续飞向西北,三五千里以后,可以落脚的地方渐渐稀少,别说岛屿,飞行许久礁石都看不见一块。

海水颜色靠近深蓝,这也是海水变得更深的标志。

一直要到波云三岛,情况才发生变化。

如果这个世界也有按照大陆架划分领海的做法,那么波云三岛就应该是流花河大区陆地大陆架延伸入海的尽头,属于流花河管辖。

这个世界情况......

《修仙小助手》第二百八十一章弹指化劫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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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二章 霏霖落细雨

所以张焚虽然没有在火行上下过苦功,操纵火焰的能力着实不弱!

四种神火在身,条件可谓得天独厚。

这一次经他手放出的火焰,虽然还不是阳天煌濛、大赤地心、玄寒天清、鸾仪月心四大神火任何一种,但在性质上,已经极为接近大赤地心火和阳天煌濛火的结合。

燃烧在海面上,烈烈飞扬。方圆几十里内,到处都是金红色的火光。

火焰燃烧极快,两刻钟后,海面上的浮尸全被焚烧干净。彻底变成灰烬,比他穿越前最先进的焚化炉不逞多让。

发白的灰烬被海水浸泡,海风一吹,大部分沉进水里,只有少部分带着烟熏火燎的气味,升上天空。

他翻手再一挥衣袖。

霏霏洒洒的雨水天空落下,洗净空气里的尘埃。茫茫大海,深蓝水波,恢复了原先的清洁干净。

洗刷干净尘灰之后,天空落下的霏霏细雨适时止歇。云破天开,落在一缕阳光。

张焚仰天大笑几声,英俊的脸庞重新变得爽朗。正要离开,忽然发现不对。

脚下水中,成群结队的游鱼冲上浅水。距离海面仅仅数尺的水下,鱼群密密麻麻,一组组一队队,按照极其复杂的轨迹运动。

其中规律,张焚一时也看不透,只看出大体脱不出阴阳五行,看上去和水行关系极深。

视野里,系统一片沉寂。

脚下的一条条游鱼,本身能量都不太弱,至少比得上壮体期的修真者。其中领头大鱼,甚至有神光、甘露期的能量等级。比起张其绎、张其敄、张其锊三兄弟又差了不少,按照他之前自己设置的规则,恰好被过滤掉了。

“这是怎么回事?”

张焚游目四顾,扬声道:“在下刳山张焚,什么人在和张某玩笑?

“如若不答,就不要怪张焚下手,伤害贵属了!”

海上四方寂静无声,被他重点关注的水下,也不见一丝端倪。

张焚心中生出一股恼意。这般场景,要说平白无故,自然形成,他根本不信!

海洋远比陆地广阔,兼且没有人类生活。懵懵懂懂知道凭借本能吸收天地灵气的鱼虾蚌蟹,或者开启灵智并不完全的海中水族,多不胜数。比起能量层次相差无几的修真者,这些说是妖怪都勉强,只能称作妖兽的水族,并不那么值钱。

可毕竟不管怎么说,也不是市场里的大白菜。

要说这么多略有修为,已经可以划入精怪范畴的低阶妖兽,会是自然聚集,背后没有数十妖将,甚至一两个大妖操纵,绝无可能!

张焚心道:“不知道背后是人是妖?修为是真的不如张家兄弟,还是有意隐藏。”

使用范围扫描的时候,系统侦测能力其实不怎么靠谱。即使之后张焚做过插件补充,也只是将他认识的真人以上级别高手气息记录在案,录入系统。等到系统发现相同气息,不管能量反应强弱,一律予以显示。

可是这样做法,只对被他记录过气息的真人有效。

假如来的是完全陌生的大妖真人,又有办法瞒过系统范围扫描,张焚也无可奈何。

面对面的时候,系统从不出错。

可脚下至少有几千上万条身具修为的大鱼,或者还会更多。张焚不可能一条条观察过去。即便是他肯一条条的去看,鱼群幕后的大妖真人也未必就藏身在鱼群里。

下方水面一阵青黑,三百六十条三四米长的大鱼集结成队,从深海游到水面。海水翻腾,露出一道道青黑背脊。

整齐的鱼群猛地分散,八条直线以刚才鱼群游到水面的地方为圆心,往外放射出去。

水上水下,无数大大小小,品种各异的水族,做着类似动作。

神念感应的尽头,还有无数水族正在赶来。

“竟然是在布阵!”张焚心中暗道。

眼看着脚下穿梭游动,成群结队的一条条大鱼布置渐渐完成。整片海域,乃至附近空间,似乎被从天地间隔离出来,逐渐带上丝丝苍茫感觉,对他构成压力,张焚心头不由一惊:“冲着我来的!不用怀疑了。”

刚才还不能确定,到这时不剩半分侥幸。

整片天地间的灵气被海里一条条大鱼布成的阵法勾连、控制,逐渐形成一体,隐约开始排斥张焚。

不久前他才对王船帮余部做过的事,现在就以差不多的方式,回报到他身上。

“不能再等下去了!”

张焚放出“四顾”,抬高声音道:“无胆鼠辈,藏头露尾!莫非以为这样我就对付不了你么?看剑,给我破!”

“破”字出口,身周爆发一团金焰。202电子书

张焚气息暴涨。

融合了龙蛇真元、他自身对“道”的领悟,这一下爆发已经极其接近于金丹真人同时爆发真元、法域。

所有束缚都被冲散。

刚刚才被整合、控制得有些模样,由海中阵法连成一体的天地灵气猛然又暴乱起来。久违的天地灵气涌进身体,补充他刚刚消耗了一点的真元。

一声长啸与轰轰烈烈的剑啸声同时响起。

张焚手持四顾剑,笔直俯冲。

长长的剑光斩向水面。

鲜血翻涌,沿着一条直线出现在海面上。

刚刚排成规律图案的水族,在四顾剑下纷纷变成同样规律的鲜血痕迹。一条条一道道,出现海中。

懂得修炼的水族纵然达不到“智慧”的标准,也比普通野兽思考得更多。何况趋吉避凶,逃跑求生是生物的本能。

张焚两剑下去,海里原先整整齐齐的水族队列,一下变得有些散乱。

风浪声里,隐隐约约有低沉带着古怪震动的声音传来,听起来十分古怪,不合人类习惯。如果不是张焚现在也算修炼有成,换成个普通人,或者没有能力听到。、

这声音对水族十分有用。

分布在从海面,一直到超过三千米水深的海槽深处的大小水族,齐齐表现出被震慑的样子,分散逃生的动作停了下来。

紧接着,数道晦涩的法力波动掠过。

水中,成群结队的妖鱼重新恢复了整齐,再度推动阵法运行。

阵势形成的压力,再一次降临到张焚身上。

张焚脸上冷笑,毫不在意。

不管起作用的声音还是法力波动,它们的源头必然来自鱼群背后的指挥者,找到它们,也就找到向幕后追踪的线索。

他身形纵跃,掠海疾飞。手里银虹闪烁,道道银光时长时短,不断在水中制造出一道道有规律的血线。

残缺的鱼虾龟蚌浮上海面。布阵海族死伤惨重,逼得幕后之人不得不接连使用声音、法力控制局面。

低沉古怪的声音和隐晦的法力波动频繁出现。出现次数越多,被张焚捕捉到的破绽也就越多。

一次次捕捉到的声音、法力波动出现方位,移动规律叠加一起。

“就是现在!”

张焚心中大喝,按照多次察觉法力波动,计算出的一处方位,御剑奋起一击。

剑气暴涨,满天满眼的银光好像变成一道浩荡天河,又像是银色组成的瀑布,从天而降。

轰!

大海深深凹陷。

大约五百米水深,好几百只青褚甲壳,螯足上布满斑点,圆桌大小的巨型梭子蟹,被张焚一举击杀半数以上。剩下的也纷纷逃散,紧急向四面八方游走。

和普通修士不同,他的“龙蛇九变”融入《太上真鳅七转七变化龙诀》,现在的张焚,可以说身具龙族血脉,并不畏惧进入深海。一般水族,在水中也赶不上他速度。

虽然不方便龙化,张焚入水以后,速度还是极快,快得出乎布局者的预料。

龙山,乃至所有人类修士,遭遇海族伏击,陷入交战时候,极少有人敢于追击到海里。即使敢下水的,往往也浅尝即止,不会进入百丈深的海水以下。

张焚悍然入海,无所畏惧,根本一点都不犹豫,就突破了百丈深度,这是第一个出乎预料;他水下行动速度之快,竟似比在海面时候犹快三分,这是第二个出乎预料。

因为这两点意外,梭子蟹们分散逃跑已经来不及了。

银色光芒切割海水,一阵闪烁过后,逃过张焚刚才一剑的梭子蟹们,已被宰杀干净。

这一群梭子蟹看上去体型大小个个接近,其实大多数只是虚有其表。里面只有三名妖将,其余的大部分严格来说连妖兵还算不上,只能算是体型壮硕的妖兽。由于种族天性,被那三名同族妖将控制。

张焚也只在诛杀三名“蟹将”的时候稍微感觉得到抵抗,多费一分手脚。

这样的实力,当然不可能是布置伏击,悄悄计算行踪,调动水族,布下这么一座大阵,等着张焚上门的幕后主使。从三名蟹将被他杀死,海里其它水族丝毫不乱,也能分辨得出。

“不是最终幕后的人,至少也是一片区域的主将。我一个一个杀过去,看你能有多少妖将给我杀!”

张焚毫不气馁,反而因为确定目标而振奋精神。身似游龙,控制着四顾剑,追着海水里密密麻麻的水族,大肆诛杀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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