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仙之潜伏 - xp1024.com
《修仙之潜伏》


第一章 降服一只蛤蟆精

天历二十二万九千八百零六年,恰逢妖王七煞圣君生辰,妖界各族纷纷倾巢而动,至妖都轩辕城为妖王贺寿。

马车行驶于群山之间。马车中坐着的是新一代狐尊令狐元青,他的父亲令狐舒一百年前参加有名的“日月山之战”后,再没有回来。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据说当年的这场妖族与修士之间的战役相当惨烈,妖族折损数名妖族首领,而修士也没讨到便宜,天御门修为最高的天玑真人惨死于七煞圣君之手,魂魄俱散,千年修为毁于一旦。法华寺戒严大师及紫光阁阁主朗千秋均身受重伤,至今仍闭关休养未出。

其他妖兵妖将,低等修士死伤更是无数。至于为何有此一役?原来妖界低等小妖多以人肉为食,人乃万物之灵,食之可增加灵力。

所以很多小妖混迹于市井之间,为祸人间。而修士因职责所在必然会作法收之,这些妖或化为脓水,或灰飞烟灭,或拘于法器之中,永世不得超生,实在也是悲惨。

更有那高等妖精,本身修为了得,专去捕获那些高阶修士,夺其金丹,不仅可大大增加灵力,如若遇到像天玑真人这种元婴期的修士,那简直是如获至宝,可以增加上千年的修为,毕竟妖族修炼起来总是不如人族厉害,要不然也不会天界的神仙几乎都是人族修炼而成的了,妖族修成地仙的就已经算厉害至极了,要想修成真仙,真真是难上加难。如上所说,妖族和人族修士间的战争古往今来从未停止过。

在前面赶着马车的是令狐元青的两个丫鬟。胖的那个叫做胡言,身着红色纱裙,头上两个圆圆的发髻加上肉呼呼的包子脸让她显得十分可爱;瘦的那个叫做胡语,身着绿裙,腰肢纤细,尖瘦的脸上自有一种妩媚之气。

“姐姐,走了这许久,我肚中饿了”胡言抚了抚咕噜直叫的肚子,委屈巴巴。“你这丫头,成天脑袋里到底想的什么呀?以咱们现在的修为哪里需要进食,就是一年半载不进食也不妨事的”胡语对妹妹一向是谆谆教诲。“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想那香喷喷的鸡肉啦。唉,作为一只狐狸,要是没有鸡吃,这狐生还有什么意义?”

“成天就知道吃,看看你都吃成啥样了,分明就是一头猪嘛,哪里还有半点狐狸的样子?”

“我胖怎么啦?我愿意!总比某些狐好吧,吃了也是浪费粮食”胡言立刻反唇相讥,但她是真的很苦恼,姐姐是怎么吃都不会发胖,可是自己却是喝口水都会胖三斤,还让不让人活了啊“再说了,哪回下山偷鸡我没给你带,敢情那些鸡都被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姐妹俩在外面你一言我一语地吵起来,坐在马车内的令狐元青听得可乐,忍不住咳嗽了一声,外面立刻清静了。

说起来,这令狐元青虽然只得千年修为,目前还只是个十三、四岁少年模样,但这狐族上下却无人不惧,无人不服。

为什么呢?没有原因。他天生自有一种强大气场,虽清冷却能令人甘愿俯首,更别说那双细长的美目只消看你一眼,你都恨不得为他肝脑涂地。

这也是狐族很难修炼达到的境界,当然对于修为高的人来说又另当别论了。姐妹俩噤了声,马车的布帘却掀开一角,一锭足银被扔了出来,胡言立马接了,马车里传来冷冰冰的声音“不可偷盗,前面找户人家歇息,再买些鸡煮好路上吃”胡言听了立马眉开眼笑,“谢谢公子,知我者,公子也,我胡言无以为报,定当肝脑涂地,在所不惜”胡语嗤笑了一声“你这副猪肝猪脑不要也罢”姐妹两个一路嬉笑打闹,很快山前出现了一户人家。

几间茅舍依山而建,茅舍前面是一块碧油油的菜地。旁边的矮舍中传来“咕咕,咕咕”的鸡叫声,胡言表示非常满意,就这家了。

胡语上前敲了敲房门“有人吗?”,半晌都没有人开门。胡语转过头看向令狐元青“公子,好像没有人”,令狐元青还未开口,胡言高兴地说“没人正好,那咱们捉了鸡就走,我刚才看了,那鸡可肥了”“非问而取是为偷,不可”

令狐元青声音依旧冷冰冰“慢着,你们看这是什么?”天色渐晚,若非目力过人根本不可能看到廊前的石板地上有两滴暗红色的血迹。

令狐元青凝神倾听,似乎还有若隐若现的幼儿啼哭之声,抬头看看天上,已是满月,令狐元青更加肯定心中猜想,只见他一个纵越,已是不见人影,只有声音还在空中萦绕“东北方向,速来”胡言胡语对视一眼,心想这公子啥都好就是忒爱多管闲事了些,随即凌空飞起,追赶而去。

越往前行,雾气越重。林中密不透风,黑雾浓得半丈外都瞧不见人影,胡言胡语耳中只听得声如洪钟的“咕呱咕呱”之声,两团人影缠斗在一起。白色的是令狐元青,墨绿色的却是一个女子。

女子一身墨绿衣衫,身形臃肿,头上胡乱插了些珠花,眼泡又肿又鼓,细看脸上竟然还有数颗黑色凸起,丑陋异常。“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少年郎,姐姐带你回去耍耍如何?”说着还冲令狐元青抛了个媚眼。

别说素有洁癖的令狐元青了,就连胡言胡语两姐妹看了都差点呕吐出来,“公子,这个丑八怪就交给我们姐妹吧,恐污了你的眼睛”这话正合令狐元青之意,心想这姐妹俩还算有些长进,他平生最不喜的便是丑陋之人,连看也不愿意多看一眼。

刚才要不是担心妖孽伤人,他根本不想和她动手,这丑物居然还出言调戏于他,更是不能忍,便向后飘了数丈。看见一老妪和一三岁孩童被树藤捆于树干之上,老妪腿上还有血迹,早已吓得晕死过去。他将二人从树上解下平躺于地,又从乾坤袋中摸了两颗“回还丹”分别给他们服下,大概半个时辰即会苏醒过来,伤口也会愈合。

难得有机会让她俩练手,令狐元青便抱着手在一边看起了热闹。胡言胡语两人使的剑看起来一模一样,连招式也都一样,正是令狐元青为她俩所创的“月影剑法”。

两人乍看套路一致,实则一虚一实,灵动非常。胡言一招“飞狐望月”,将剑花舞到丑女胸前,胡语接着一招“嫦娥奔月”直刺丑女要害。这丑女看似蠢笨,竟也异常灵活,硬是左突右移,将自己的身子闪出了攻击之外。

胡语打斗中还不忘和妹妹逗嘴“妹妹,你看看她便知胖起来有多难看了”,“谁要和这个丑八怪比了,我就算是胖死了也比她好看一百倍,一千倍,一万倍!”仿佛是要证明自己,胡言的招式狠戾了起来,胡语继续调笑道“你之前不是老是说想尝尝人肉是什么味道嘛,你看看,这丑货便是经常食人所以才化成这般模样”

胡言粉面一红“我那是胡说着玩的,岂能当真?”手上剑招比刚才速度快了数倍,

这女妖被这姐妹俩话里话外奚落了一通,心里恼怒异常,只见她往后退了一步,张开大嘴,

从中吐出了一串串的气泡。

这气泡也是墨绿色,黏黏乎乎的,剑一击上去竟然无法将其刺破。

反倒让剑上糊上了许多粘液。姐妹俩顾不上恶心,只得换个剑式,迎头挺刺。令狐元青在一旁看得都要睡着了,照这般打法,天明都分不出胜负,看来以后姐妹俩确实还得多加修炼才是,整天一个就知道吃,一个就知道贫,不堪用呐。

令狐元青摇了摇头,从乾坤袋中取出幽篁箫吹了起来,此箫通体碧绿,是由九天神玉雕刻而成,在夜晚散发出幽幽的绿芒。

曲子甫一吹出,丑女即面露苦痛之色,双手捂住耳朵,身体也矮了下去,令狐元青吹出一个高音,四周林木俱折,黑雾瞬间散净,丑女更是匍匐在地,不停蠕动。胡言胡语一齐挥剑斩去,“当心”清冷的声音响起,丑女口中忽然射出一股黑色汁液,饶是胡语已经退后半步,还是被浇了一小点在脚上,顿觉痛痒无比。

令狐元青扔给胡语一瓶膏药后继续吹奏,丑女顿时化为了一只丈长的大蛤蟆,看起来有一头水牛那么大,墨绿色的外皮上还点缀着颗颗黑色的毒瘤,眼大如灯笼,肚如巨鼓,当真丑陋得人神共愤。

此时这蛤蟆精见令狐元青如此厉害,只得不住磕头求饶“小妖绿娘有眼不识泰山,求大仙,哦不,小仙看在我修行不易的份上饶了我一命吧,此后绝不敢为恶,如有违反,天诛地灭!”胡言胡语哪听她多言,举剑便刺,“住手”,令狐元青拿出一个玉瓶瓶口对着那精怪道“即是如此,我便留你一命,你先到这玲珑鼎中暂时安置,以后为我所用”这□□精也有500年道行了,识得轻重,哪能不从,随即化为一阵墨绿色烟雾进入鼎中。

胡言不悦道“公子你也太仁慈了吧,对于这种食人的妖怪你一向不是最为痛恨的么?何故要饶她性命?”令狐元青斜了她一眼,让她顿时住了口,令狐元青心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我自有打算。

随即指了指树下“那边两个人,你俩一人一个驮回草屋”,说罢背了手飘然而去,当真是白衣飘飘,出尘绝世。

胡言胡语两人面面相觑,相对无泪,反观自己,头发散了,剑也污了,衣服上还粘着星星点点腥臭异常的粘液,狼狈不堪。还要驮这两个浑身脏兮兮的人类回去,苦不堪言啊。及至回了草屋,姐妹俩换洗完毕,老妪和幼童幽幽醒转过来。当他们看见令狐元青时,都惊为天人。他们并不记得发生了何事,在他们醒来之前令狐元青已经将他们的这段记忆抹去了,这么恐怖的事情记住何用呢。

“老人家,我们是路过的客商,今晚借宿一宿可使得?”胡语乖巧地说道,“使得使得,你们自便吧,若是肚饿,锅里还有些米饭和菜蔬可以充饥”老妪很和善。胡语看了胡言一眼,胡言便把那锭银子递了过去,嘴也变甜了“婆婆,饭菜就不用了,只是我那弟弟长途跋涉劳累得很,身体受了些亏空,需要好好补补,这些银钱买婆婆两只鸡,再借婆婆锅灶一用可使得?”

老妪见了银钱,皱纹都笑出了花“使得使得”遂高高兴兴和胡言一起去抓鸡烧水去了。令狐元青心道,这俩丫头出来后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居然敢撒谎撒到主子身上了。不过幸好带了她们,要不这长途漫漫多无聊啊。

马车继续飞驰在路上,胡言忍受着背上的眼刀,坐在前面抱着鸡腿啃得嘴角流油,香气四溢。胡语在一旁看得眼都绿了,直咽口水。“给”胡言撕下一条大腿递了过去,胡语也津津有味地啃了起来。“姐,你说奇不奇怪?这天下还真有不喜欢吃鸡的狐狸”胡言说得阴阳怪气,挤眉弄眼。

朱陵洞天的人都知道,令狐元青从一出生开始便一直茹素,平日里也最多吃点蔬菜瓜果。胡语一脸担忧地看着妹妹。果然,马车里飘出冷冰冰的一句命令“胡言,下车”于是胡言小妹妹只能跟在马车后不停地奔跑,跑得气喘吁吁,汗流满面,哦,不,是泪流满面,心里后悔至极:公子也是你等能嘲笑的?以后我再也不敢了啊。

胡语虽说心疼妹妹,不敢为她求情,她年龄大些,太知道他们家公子什么脾气了,也只能将马车尽量赶得慢些,好让胡言能跟得上。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似的,“车赶快些,减肥”身后的马车里飘出一句话,减肥,减—----肥-------,胡语不禁在心里为妹妹挽尊。

第二章 好一只花孔雀

越靠近轩辕城,越是人烟稀少。路边不时冒出些皑皑白骨,将胡言胡语姐妹俩吓得够呛,不过城里倒是热闹得紧。

“姐姐,你看,那边有只妖长得好。。。好。。。。”胡言指着一只妖,笑得接不上气。这只妖长着硕大无比的猪头,却人模狗样地穿着花哨的衣服,身后还拖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神气活现地走在街头。

“有什么可笑的,不就是看见你本家了吗,用得着这么高兴吗”胡语一开口准没好话,胡言听出来姐姐拐着弯地骂她像猪,遂指向一处道“姐姐,你看,你兄弟在那玩耍呢,咱们过去瞧瞧吧”胡语顺着胡言指的方向看过去,原来街边有个小妖抓着一只猴子在演猴戏呢。

那小妖手里有一面锣,敲一下,猴子便翻起了跟斗,连翻几十个都不带歇的;敲两下,便跳上一根钢丝,小小的猴头上顶着一摞碗,颤颤巍巍地走了起来,摇摇欲坠,周围看热闹的妖不少,不时爆发出阵阵掌声和嬉笑声。

胡语从来未见过这种表演,一时看得入迷,竟忘了刚才妹妹取笑她瘦得像猴这回事了。大街上妖来妖往,各种奇怪形状,妖们都见怪不怪了,毕竟大家也都知道,灵力低微的妖还未修成人形,只能半人半妖地出来吓人,只有那修为甚高的妖才会与人一般做派,有的甚至比人还要风流俊俏。

这不,胡言的眼睛都快贴到人家的身上去了。原来前面有一队妖,在妖群中特别显眼醒目。为首的妖骑在马上,昂首挺胸,身姿卓越。及细看其容貌,说声艳若桃李,灿若云霞也不为过。更兼姿态娴雅,穿着大红色缎袍,下面露出白色的镂空镶边,胸前绣着一朵硕大的粉色芙蓉花,腰系玉带,墨色的头发用玉簪高高束起,真真是艳丽无比,俊雅冠绝。

胡言不禁看得痴了,嘴里不由自主地发出赞叹之声“啧啧,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不想我妖界竟有如此尤物”

想她平日里见过最好看的妖便是她家公子了,但公子此时还是少年面貌,自然比不得这正当年的男子好看。

“妹妹,我看你是不是应该让公子给你好好看看眼睛了,一个大男人,穿得跟个花孔雀似的,当真不是辣眼睛么”胡语指着男子后面跟着的八个女妖,个个打扮得美艳无比,皆是着一样的纱衣,胸前也绣着一朵粉色的芙蓉花

“还是这些姑娘好看,个个跟仙子似的,咱们公子以后一定会娶个这样美貌的仙子回去,到时候老太君可就高兴喽”胡语说着说着嘴里就跑了马,等她意识过来自己又说错话了,后面车里飘来冷冰冰的一句“都稳重些,去客栈”,姐妹俩只得把目光依依不舍地收回来,驾着马车奔向客栈而去。

及至到得最大的那家“悦来客栈”,姐妹俩赶着车自去后院停车喂马不提。令狐元青踱至前厅,有一鸡头人身的伙计殷勤无比地靠了上来,“客官是先歇息还是先吃饭?您一共几位?”

“两间上房”随即丢过两块灵石给小二。小二一看这么大的两块灵石,双眼放光,点头哈腰地把令狐元青往楼上迎。

“小二,来一间上房”这时楼下突然闯入了一个糙汉,只见他四方脸,脸色黝黑,眼似铜铃,眉如墨斗,腮边一圈钢针似的络腮胡子。

伙计用手挠了挠头上的鸡冠子,犯难道“这位客官真对不住,店里贵客太多,只剩下最后两间上房也都给这位公子订下了”糙汉蒲扇般的大手一把扯住小二的衣裳,怒喝道“你这话是甚意思?为什么他住得,偏偏我住不得,好处又少不了你的”伙计的鸡冠子都吓得红了,不住鸡啄米似的点头“住得住得,可是现下委实没有多余的上房了,还烦请客官体谅”

伙计所言非虚,就在令狐元青进来之前,有个贵公子几乎把全部的上房都占了,只得剩下两间位置不好的。令狐元青冷眼旁观,他并不想在外面横生枝节,正要退让,只见楼上下来一俊艳男子,打扮得花枝招展,胸前一朵硕大的粉色芙蓉花甚为显眼。

“二位莫要争执,鄙人情愿让出一间给这位兄台”小二见此,心下大喜,遂领了糙汉去楼上歇下。令狐元青早知这男子便是妖界四大家族中的慕容家族,那朵芙蓉花便是他家的标志。

不管怎么说也是帮他解了围,也应该感谢人家,行礼道“慕容公子雅量,元青这厢有礼了”“幸会幸会,在下慕容凌风慕名公子已久”这慕容公子平生最喜附庸风雅,最喜风流之人,早闻令狐家公子生得惊为天人,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令狐元青虽身量未足,稚气未脱,但自有一番风流气韵,异于常人,兼之气质清冷,概是因他从小便熟读人类诗书典籍,举手投足之间霁月清风,让人移不开眼。

慕容凌风心下有意交好,“令狐公子今日一见,如识三秋,不若与我小酌几杯何如?”,“素不能饮”慕容凌风身上的香味浓烈得都快将他熏晕了,还是胡语说得对,这男人还真是一只花孔雀。

令狐元青略一施礼,径自上楼了,留下慕容凌风在原地风中凌乱,他的眼睛追随着令狐元青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啊,啊,这不是。。。。。。”胡言上楼差点撞到慕容凌风怀里,她的身子先自酥软了半边,粉面含春,心津摇荡,正要施礼之时被胡语一把扯走,一边走还一边戳着妹妹的额头“瞧你那点出息,不就是只花孔雀么,把你迷成这样。

咱们公子比他好看多了好么”慕容凌风听了心道“花孔雀,呵呵,这令狐公子果真是个妙人,连身边的婢女都如此有趣”

“公子还有何吩咐?”胡语在房门外问得小心翼翼,“无”令狐元青一向都是惜字如金,能说一个字绝不会说两个字。

胡语心道,以后不知有哪个女子能忍受公子这般冷若冰霜的脾气哟,又顿觉自己逾矩了,定是被胡言那家伙给带的,以后在公子面前定当谨言慎行才是。

楼下大堂内稀稀拉拉地坐着些客人,其中最为醒目的便是那慕容凌风了,他一个人静静地饮着酒,看着颇为落寞。若是仔细看时,便可见他眼底有雾,神色凄然。

半夜外面又闯进一帮人。为首那人也打扮得华丽异常。他身着墨色罗衣,玄纹云袖,前胸和后背都绣有金色盘龙图案,此龙活灵活现,跃跃欲飞,腰系青玉带,足蹬步云屐,头发用青玉冠完全束起,乍一看倒似是风流之人,可这人眼神中一股邪魅之气,脸上常现狠戾之色,断不是个好相与的。

他身后跟了几个随从,这些随从均做黑衣打扮,手持利剑,将几个衣衫褴褛的修士用铁链锁了,推搡进来。这些修士看起来均伤得不轻,走得颤颤巍巍,不时还有人绊倒,一倒下随从便用鞭子狠命抽打在他们身上。

“别弄死了,明天还要将他们敬献给圣君呢”,“哟,这不是慕容兄吗?怎么独自在这饮酒呢?也不叫上我”男子显然是认识慕容凌风的。

“隆兄,这次又捕获了这许多修士,明天圣君一定会嘉奖隆兄,恭喜恭喜啊”慕容凌风并未站立起来,仅是在座位上略一拱手。他对这位隆力奇素无好感,只是碍于隆氏现下正受圣君恩宠,不想得罪罢了。

说来可笑,这位隆力奇处处以真龙自居,衣服上也学他绣上专属的龙纹纹样,可自己真身好歹是棵货真价实的芙蓉树,而这位仁兄真身是条黑蛇,现在连蛟都算不上,成日里为非作恶,草菅人命,居然脸大到把自己当龙。

龙岂是他这样的妖能当的?不要说修三魄,合龙脉,历天劫,单说那蜕皮蜕骨就会让一大拨像它这般的蛇妖死得透透的了。慕容凌风站起身来,“小弟我想必是醉了,告辞告辞”脚下故意踢踢絆絆,不胜酒力的样子。

隆力奇也不以为意,他的心思全在这几个修士身上。“今晚大家可看牢了,若有差池,定不轻饶!”黑衣属下俯首整齐答道“是!尊主!”

房间中的令狐元青将楼下大厅内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他的五感已开,对于百丈之内的声音都能清晰地捕捉到。其实他很想将楼下的修士放走,但又不想徒惹事端。况且这是献给妖王的,不好动手。

临出发时,他的祖母一再告诫他,此去凶险异常,要时刻牢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切不可意气用事。祖母的话他一向是听的。从小就是祖母一手将他抚养长大,教他识字看书,教他修炼功法,不可谓不严。

记得小时候,他如有懒惰,祖母便放声痛哭“青儿,你难道想一辈子为妖么?”小小的他并不觉得做妖有何不妥,便是他们的朱陵洞天上上下下的狐族加起来一万多人(妖),包括祖母不全都是妖么。

但他不敢顶撞忤逆,只得低声答道“不想”,祖母便将他搂在怀里“青儿,你不能再做妖,你要做人,以后还要做神仙,不吃苦中苦,哪为人上人”从此,他心中便埋下了自己的誓言,一定要修炼成仙。

既要成仙,当然得先修成人,书上云: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所以他无论寒暑,岁岁年年,年年岁岁,修身克己,整整一千年,终于才修得这人身。他小时候练功之余最喜欢的事情便是听祖母讲述九重天之上各位神仙的故事,往往听得他热血沸腾,心向往之。

这次出行实际上是他第一次出远门,还是谨慎些为好。有了这番思虑,令狐元青决定暂且按兵不动,明日面见妖王后再做计较。

一夜无事,第二天天还未亮,他便被一阵香风给熏醒了。“令狐公子,起了么?我与你一同进宫可好?”果然是慕容凌风。

令狐元青无奈起床,又不好发作。只得传音于胡言胡语“速来为我更衣”,吓得姐妹俩慌忙不迭,胡言更是连头发都未梳好便冲了过来,待看见慕容凌风俏立于一侧,又似见鬼一般,两颊通红,掩面而逃。胡语到底是姐姐,就镇定多了,给慕容凌风略施了一礼,嘴里咕哝着“哟,今天红孔雀变成绿孔雀了”,掩面而笑。

原来今天慕容凌风换上了一袭翠绿衣袍,式样和昨天那套红的一模一样,只是那朵粉色芙蓉花还是那么的娇艳欲滴。待胡语见了令狐元青铁青的脸之后,便再也笑不出来了。她谨小慎微的样子倒让慕容凌风颇觉好玩。

慕容凌风心道:我已经很久没遇见这么有趣的人和事了,令狐公子,我跟定你了。令狐元青收拾好,胡言胡语二人小心翼翼地跟在身后,如坠冰窖。令狐元青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二人心道:可不能再放肆了,咱们公子今天不开心,千万得小心伺候着。等一行人路过前厅,鸡头伙计正流着哈喇子打瞌睡呢。胡言见了不禁吞了吞口水,终是没敢再造次。

第三章 七煞圣君

妖王七煞圣君的寝殿唤做“离天宫”,与人间帝王宫殿并无二致。宫内绿树成荫,遍地花草,亭台楼阁,流水潺潺,当真好景致。

但见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故唤做“离天”

二川溶溶,流入宫墙,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高低冥迷,不知西东。“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见此壮丽景色,慕容凌风忽的诗性大发,口中念念有词,摇头晃脑地吟哦起来。

他后面的八位艳丽的妖姬无不抚掌欢呼,争相奉承“公子真不愧是“才高八斗,举世无双”,慕容凌风面有得色,频频将手中玉扇扇得飞起。

“什么风流才子,不过是两句打油诗,东施效颦,附庸风雅罢了,真真酸不可闻也”胡语一向快人快语,想到什么便说什么,还有在她看来,这妖界哪里还有比自家公子更加风雅的人物呢?其他人听了心中均暗暗好笑。

慕容凌风面上一凛,顿觉羞赧无比,令狐元青呵斥胡语一句“不得无礼”,又对慕容凌风拱拱手道“慕容兄雅兴,在下自愧不如”,慕容凌风面上这才好些,忍不住拿眼瞧那让他当众出丑之人,却不料胡语一双杏眼又圆又大,正气呼呼地瞪着他,刚被公子当众呵斥,胡语气还不顺呢,胡言扯了扯姐姐的衣襟,才算作罢。

此时宫中出来两位宫人,

将一行人迎了进去。一路上戒备森严,皂衣武士皆以黑色面具遮面,让人不禁凝神肃穆起来。

行至一空旷大厅,厅中地面借以白玉铺就,廊柱裹以金箔,到处雕龙画凤,奢靡无比。厅中墨玉桌椅分列两边,桌上山珍海味,各种奇珍异果,琼浆美酒应有尽有。

座位上各妖族首领分别落座,令狐元青环顾四周,昨日遇见的黑胖糙汉和隆力奇也在其中。令狐元青和胡言胡语选了个下首的位置坐了,慕容凌风便在旁边紧挨着令狐元青的位置落座。那八位妖姬便立于他身后,引来众多猥琐目光。

“圣君到!”令狐元青抬头往上首望去,民间传说中的七煞圣君长得青面獠牙,凶恶非常,都说“百闻不如一见”,一身素白的衣袍外面一袭深紫色的斗篷,腰间挂着一块青玉,墨黑的头发随意地披散下来,一只精巧绝伦的金色面具附于面上,远远望之更觉气质卓绝,气盖苍梧。

传说从没有人见过七煞圣君的真面目,除非是死人。令狐元青细细打量着这个男人,以他的目力,寻常面具根本视若无物,可是凝神看过去时,却只有一团黑气萦绕在男人面部,看不分明。想来这面具绝不会是寻常之物,自己修为不够罢了。

“参见圣君,恭祝圣君千秋”众妖族首领均整装肃立,异口同声道。“众首领免礼”声音清冽,颇为悦耳,却又让人心生畏惧,大厅中一时肃静下来。

这时,昨日的黑胖大汉行至中央,蒲扇般的大手上托了一只精巧的宝盒,行礼恭敬道“狼族奎木真敬献雪魄珠一颗,恭祝圣君寿与天齐,福绵万年”哇,雪魄珠,难道这就是传说中圣灵雪山之精吗?据说服用一颗便能延寿千年,一直都是由雪域狼族守护的,五千年才产得一颗,可谓珍贵至极呀,下面群妖交头接耳,并向奎木真投去羡慕的目光。

“奎木将军有心了,你的伤势可否痊愈了?”,“回圣君,属下伤势已无大碍,谢圣君挂怀!”奎木真似是感动至极,匍匐于地,施礼徐徐退下。

令狐元青心道:原来这糙汉便是狼族首领,那一百年前日月山战役他也应该有参加才是,心里暗自记下。

眼前绿影一闪,坐在旁侧的慕容凌风已飘然出列。“南诏慕容族敬献绝色妖姬恭祝圣君艳福无边,青春永驻!”话音刚落,大厅中便响起了剧烈的哄笑之声,胡语一脸鄙夷“果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罢还特意看了胡言一眼,意思再明显不过,你看你喜欢的是个什么玩意儿。

就连令狐元青都觉唐突,不知这慕容凌风意欲何为。慕容凌风似乎全不在意别人如何看他,“慕容公子行事还是这般洒脱,甚得我心”圣君却并未生气,连语调都觉比刚才温和随便了不少。

慕容凌风击掌而鸣,八位妖姬鱼贯而出,均做同种打扮。高高的云鬓簪着鲜艳的芙蓉花,绿色的紧身纱衣将身段勾勒得腰肢纤姿细,分外妖娆。

此时,为首一女子对着妖王盈盈下拜,“圣君容禀,我姐妹八人松,竹,梅,兰,莲,菊,桃,杏乃慕容公子亲自调教音律舞蹈,献上“绿腰舞”,只为博圣君一乐,恭祝圣君喜乐常在,幸福安康”其声婉转动听,温言软语,柔媚入骨,叫人听了先自酥了。

松姬操琴,竹姬弹铮,仙音绕梁,其余妖姬则挥洒水袖而舞。若仙若灵,轻盈飘逸,恍如仙子下凡,流水行云,令人如痴如醉,最妙的是每人胸口的那朵芙蓉花,娇艳欲滴,栩栩如生。众妖看得痴了,更有些不知检点的,当众便紧盯妖姬胸口,口水横流,丑态毕现,猥琐至极。

“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

华筵九秋暮,飞袂拂云雨。

翩如兰苕翠,宛如游龙举。

越艳罢前溪,吴姬停自苕。

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

低回莲破浪,凌乱雪廪风。

堕珥时流盼,修裾欲朔空。

唯秋捉不住,飞去逐惊鸿。”

慕容凌风摇头晃脑,击箸而歌,分明是一个妖极艳极的舞蹈,和着慕容凌风的歌声,竟让令狐元青心生忧戚,百结千回。

他不禁暗暗观察,慕容凌风居然神情哀愁,眼底含泪,而七煞圣君竟也静坐聆听,因隔着面具,不知喜怒。令狐元青心下疑惑,但也不知究竟。

“哎呀呀,真是丢脸呀,居然醉成这副样子”胡语小声嘀咕。“姐姐,少说些,你又忘了公子的教诲了”

胡言见令狐元青并未多言,不禁提醒姐姐。这时漫天的花瓣倾泻下来,红梅,白兰,黄菊,粉桃,紫莲,雪杏,飘飘洒洒而下,美妙绝伦,“花间人影现,瓣雨落衣襟”,纵使令狐元青从小饱读人间诗书,此时也只得这一句最应景。

舞姬跳罢已退下,而慕容凌风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好似老僧入定般浑然不动,令狐元青怕他在圣君面前出丑,只得秘密传音于他“慕容兄,该下场了”慕容凌风如大梦初醒般匆匆向圣君施过礼,回了座位,看向令狐元青的眼神中多了些感激之色。

令狐元青双手托着一个八角宝盒,朗声道“狐族元青敬献一盒九皇玉清丹与我王,祝圣君与山川同寿,与日月齐辉”“啧啧啧,这狐族果真大手笔,这九皇玉清丹便是一颗便可助人直接飞升了,何况是一盒”,“你有所不知,这狐族老太君据传曾是太上老君座前炼丹童子,因动了凡心被贬下界为妖的,这炼丹最是厉害呀”听了众妖窃窃私语,令狐元青心道:人云“以讹传讹”,看来不虚也。

我家祖母确实擅长炼丹,可也没这么夸张吧,要不然我何必辛辛苦苦修炼呢,自己服用了直接成仙不行吗。

正自想着,不想眼前一暗。素白的衣袍,紫色的斗篷,还有那张华丽精巧的金色面具。”“难道我很好看么还是我的礼物太为贵重?也不至于此吧。”不知什么时候七煞圣君居然站在了他的面前,似是在仔细端详他。

令狐元青尽量保持风度,便听到耳边传来清冽的声音“你就是令狐元青?”声音中似有惊喜,“正是”令狐元青回答得不卑不亢。白衣胜雪,青丝如墨,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素,芝兰玉树。

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啊!七煞圣君在心中慨叹,他不舍得将眼光从令狐元青的脸上移开,这清明澄澈的眼神,这清冷又通透的神色像极了某人,原来,连这孩子都已经这般大了。七煞圣君伸出手将盒子取了放回袖内,却不禁握住了令狐元青的手,

双手不经意间探上令狐元青的灵脉,他心跳得厉害,要是没有面具的话,就能发现他的脸上惊异有之,惊喜有之,惊惧亦有之。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如此便多谢你家老太君了”对于七煞圣君的反应,令狐元青一时间十分疑惑不得解,也只能回到座位。

有两道目光向他射过来,一道是慕容凌风的,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诧异,神情上若有所思。另一道则是隆力奇的,那是嫉妒的目光。

他分明捕捉到了七煞圣君对待这乳臭未干小子的不同,岂是不同,简直是大大的不同。他追随妖王近千年,何曾见过圣君这般待人?何曾听圣君说过半个“谢”字?想他隆力奇对圣君是忠心耿耿,多少次替圣君捕获修士而浴血奋战,在所不辞,也没见圣君这般亲热,他心中便是大大的不服。

想及至此,他愤然出列,上前施礼道“禀告圣君,蛇族在这半年间捕获金丹修士八名,敬献于圣君,祝圣君早登极乐仙界”,面具后的脸不为人知地抽搐了一下,但声音依旧平缓“隆将军辛苦了,你对本王的忠心天日可见,本王自会佑你蛇族周全。”

得了这大大的安抚,隆力奇喜不自胜,圣君当着全妖界的人这么抬举他,他简直是感激涕零“多谢圣君厚爱,属下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遂差人将修士带上来。

知圣君竟看也不看,手一挥“带下去吧,关押在地牢中便是”隆力奇本来想表表功的,谁知拍马屁拍在了马腿上,只得呐而不言,遵旨而去,临去之前还特意瞪了令狐元青一眼。

令狐元青觉得此人简直是莫名其妙,又直觉此人脑子不太好使,稍微聪明的人都能看出来圣君并非抬爱于他,书云“恩既是债,没人会无事献殷勤”,看来他只得小心行事了。

大厅内祝贺之词此起彼伏,圣君将各族所献礼物通通收下,然后举起酒樽“今天我妖界各族均聚于此,可谓人才济济,大家同饮此樽,祝我妖界大兴,福与天齐!”“妖界大兴,福与天齐!”“妖界大兴,福与天齐!”“妖界大兴,福与天齐!”震天的吼声响彻云霄,众妖兴奋异常,纷纷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令狐元青正对着酒樽发愁,因他修炼从不饮酒,但若不饮这酒,便是不给圣君面子,便是不识抬举,这些道理他都省得。眼前绿影一闪,慕容凌风笑嘻嘻地看着他,“令狐兄放心喝便是”说着将一片树叶塞入他手中“此叶唤做化酒灵叶,我南诏慕容家族特有之物”

令狐元青将酒一饮而尽,果真如慕容凌风所言,酒化作水,且清冽甘甜无比。心道:都说这慕容家族掌管花木,果真名不虚传。便将此叶收入乾坤袋中,抱拳道“多谢慕容兄,如此小弟就笑纳了”。

“喂,绿孔雀,你若还有这种叶子也分我一片可好?”一时间慕容凌风还未反应过来胡语在和谁说话,令狐元青心下可笑,面上仍静默如常。待慕容凌风回过未来,扭头给了胡语大大的一个白眼“当然还有,可是偏不与你”胡语也不生气,仍旧笑颜盈盈“不给便不给,此时不做孔雀倒成了只绿色的斗鸡了”

慕容凌风气结,一时又想不出什么话来反击,只好恨恨地瞪着那绿衣女子。“没见着斗鸡,我倒听见有只麻雀一直叫得可欢”胡言幽幽地冒出这么一句话,慕容凌风简直像遇到了救星,讨好地看了胖乎乎的胡言一眼,连她的胖脸都觉得可爱起来。

“你!哼!胳膊肘往外拐,不就见人家生得俊吗”胡语说话越发没有遮拦了,令狐元青觉得自己身为主人应该发话了“住嘴!”,姐妹俩吐了吐舌头,当即噤了声。

慕容凌风此时对令狐元青的崇敬简直如滔滔江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能让如此胡言乱语聒噪的两人听命于他。待酒喝毕,七煞圣君环顾了一下四周,眼光却落在了令狐元青和慕容凌风这边“今天的筵席便到此为止,大家今晚回去好好准备准备,明天在围猎场大家各显身手捕捉灵兽,不同品级的灵兽可以换取相应数量的灵石,明天猎到的灵兽品级最高之人,我将会满足他一个愿望”底下众妖都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这是妖界的传统保留节目,每到妖王生辰,便要举行这个狩猎比赛,目的当然是借此机会使各族中优秀之人(妖)脱颖而出,委以重用,算是妖界之中的人才选拔方式。

如隆力奇隆将军,还有暗影将军,孤鸣将军均是如此选□□的。令狐元青年龄尚小(在妖界来说),还从未参加过这种狩猎,毕竟是少年心性,内心还是有些激动。

慕容凌风心道:如我拔了头筹,圣君你果真能满足我的心愿么?呵呵,你可知我心愿是什么吗?正想着,令狐元青递给他一个小盒子,盒子里装着两颗紫色的药丸。“慕容兄,这是紫灵丹,明天围猎,如有受伤服之可立刻恢复,有备无患”

书云:“来而不往非礼也”,慕容凌风也算一直善待于他,回赠两粒丹药也不算什么。慕容凌风果真欣喜异常,仔细地收了,“还是令狐兄考虑周全,凌风就此谢过,明天见!”

令狐元青心中暗自翻了个白眼:明天可不要再像今日这般早早将我熏醒了,你不知道我令狐公子的起床气是很严重的吗?不过幸好有胡语这丫头,只需让她出马,便可出了这口恶气了。

次日天还未明,令狐元青很不幸地又又又他妈地被那种浓烈的香味熏醒了。“令狐兄,起了吗我们一起去狩猎场吧”这只粘人精怎么那么不识时务啊。

令狐元青无奈地睁开了眼睛。今天胡言胡语姐妹俩学乖了,很早就将自己收拾好,在房门口候着了。仍是一红一绿,但做短打装扮。束绣束腰,显得胡语的细腰更细,胡言也不那么臃肿了。

胡语小心翼翼地将令狐元青今日要穿的衣服鞋袜送进去,伺候自家公子穿上,这才看了俏立于侧的慕容凌风一眼,只是瞧了一眼便收不住了“哈---哈----哈----”,连胡言都笑得直不起腰。原来今日的慕容凌风虽也做短打装扮,但要命的是黄色啊,亮瞎人眼的黄色。

更为要命的是在衣服的前胸依然绣着一朵硕大的粉色的芙蓉花---慕容家族的标志,真真是栩栩如生,娇艳欲滴。

胡语故意问妹妹“妹妹看今日的慕容公子像什么?”胡言羞涩地狠狠看了几眼,吞了吞口水,虽说这亮黄色衬得慕容凌风愈加面若敷粉,唇若施朱,的确养眼,可还是实话实说“像一只花蝴蝶”

“哎哟,我说慕容公子,你这哪是去猎灵兽呀,别到时候被灵兽给蹂躏了,听说灵兽最喜鲜艳哦。”说罢,笑得直拍自己大腿。

慕容凌风粉面一红,他现在是越来越怕胡语这个小丫头了,总让他出糗。不过他素来温和,且不喜和女辈之流计较,便不再说话,只在一边静等令狐元青出门。

令狐元青心里笑了笑,只觉得浑身上下神清气爽,那点起床气早跑到九霄云外去了。他打开房门,众人皆觉眼前一亮。

令狐元青仍是白衣黑发,只是今日束袖束腰,腰间一条碧玉腰带,脚蹬一双白鹿皮靴,乌黑的头发全部梳起,在头顶攥成一个发髻,用白玉发冠套住,看起来纤尘不染却又英气逼人。

令狐元青背了一把剑,看起来就是一把上古名剑。据祖母所说乃采首山之铁精和银精锻造,剑锋如雪,剑身上刻有北斗七星,剑柄上雕着一条盘旋的银龙,龙的眼睛是一颗红色的晶石。

慕容凌风看得眼馋,不禁问道“此剑何名?”

“赤心”令狐元青答道,“何解?”令狐元青摇摇头“此剑原是我母亲之物,并不知何意”,说罢脸上戚然。

胡语狠狠瞪了慕容凌风一眼,心道:好好地瞎问什么,公子不开心了倒霉的又不是你。

慕容凌风也自觉不妥,便岔开话题道“各位要吃点东西么?毕竟待会体力消耗很大。”胡言听了,不住点头,一双圆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慕容凌风,仿佛她最爱吃的鸡肉已经近在眼前了。慕容凌风拿出三个小玉瓶,递给三人“这是我慕容家养的玉峰所酿之蜜,喝上一滴便可半月不用进食,你们都带上以备不时之需吧。”

胡言接了,全部倒在嘴里,还没品出味道便全下去了,她有些惊慌失措地看着慕容凌风“慕容公子,整瓶蜂蜜都喝下去可以管多久啊?”

慕容凌风看着这个小馋狐狸,无语道“一年!”

第四章 猎只鸾鸟当坐骑

妖都轩辕城往北300余里便是此次围猎的地方---阳朔山。此山甚大,绵延数百里,且灵气充足,围猎场每隔一千年才狩猎一次,在此期间多有飞鸟走兽进化成灵兽。

山脚下,众妖已集结完毕。妖王并未出现,只有隆力奇,暗影将军和孤鸣将军在此,一来为了保证大家安全,二来也起到监督作用,保证比赛公正公平。

隆力奇大家都认识了,毕竟前胸后背上的两条金龙可是显眼得很,至于这暗影将军和孤月将军都做一般打扮,均是黑衣黑裤黑鞋,脸上挂着黑色面具,不熟悉的人委实不能区分。

胡语一脸疑惑“到底哪个是暗影将军,哪个是孤鸣将军呢?”令狐元青心中笑了笑,并未作答。“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古人诚不欺我。

看来有些人嘴巴厉害,脑子可就差了些了,可惜可惜啊”慕容凌风抬头望天,心中得意,总算是扳回一局。胡语委屈地看着令狐元青,令狐元青仍旧冷着一张脸,看也不看她。

她气得跺了跺脚,径直走到两个一模一样的黑衣人前面“暗影将军,我们是每个人单独行动呢?还是两人一组呢?”这时,较高瘦的那黑衣人答道“姑娘最好还是和别人一组比较好,相互有个照应”胡语如获至宝,昂首挺胸走到慕容凌风面前“怎样?高瘦的那个便是暗影将军,矮胖的那个便是孤鸣将军”慕容凌风和令狐元青对视一下,两人心中了然也就罢了,不用当着众人说出这个秘密。

令狐元青心道:胡语呀胡语,你这耍小聪明抖机灵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呀。开始分组了,大家都自觉地分成两人一组。

“你,和他一组”令狐元青指着慕容凌风对胡语道。“不要,我才不要和这花蝴蝶一组呢”胡语嘴里这么说着,可看看令狐元青的脸色便大气都不敢出了,扭扭捏捏地跟在慕容凌风身后。慕容凌风心中爽极“哈哈,小丫头总算落到我手里了,知我者,令狐兄也”。

及至进了山,大家便按组四散开去,分头行动了。

胡言跟在令狐元青身后,心道:都说姐姐比我聪明,殊不知傻人有傻福,公子那么厉害,跟着他准没错。越往前,山路越难行了。

一路上全是荆棘灌木,全靠用剑斩出一条路来行走。胡言拿着剑在前面开路,她已经累得不行了,要不是靠早上那点玉峰蜜在那撑着,她准得倒下了。

回头看看,令狐元青在后面走走停停,不时停下来侧着头仔细聆听一阵,颇为闲适。看起来倒不像是来围猎的,倒是来郊游的一般,衣服鞋袜都丝毫未破还是那般纤尘不染。

胡言低头看看自己,裙子都被荆条挂破了,手也破了,狼狈至极。忍不住问道“公子,咱们都这样走了多时了,别说灵兽了,连只老鼠都未见着,还要走到几时呀?”令狐元青停下来,把手指放在唇边,对胡言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以极快的速度飞起来,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胡言抬头四周望了望,哪里有个人影?只见旁边山崖怪石嶙峋,山崖之下深不见底,上不得又下不得,山上阴风阵阵,刚才出的汗全都凝在背上,更觉委屈。

平日里公子对他们姐妹俩虽然从没有笑脸,可是也不会把她们扔下不管呀。越想越委屈的胡言干脆坐在地上放声大哭,她把剑扔在一旁,手上血迹未干,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这时,空中传来一阵鸟的啼鸣声,其声亮如洪钟,似凤鸣又非凤鸣,似龙吟又非龙吟,听起来清灵动听,其叫声响彻九霄。

空中飞来一只大鸟,其头部皆为赤色,重目,尾羽长约十丈有余,为赤金五彩颜色,艳丽非常,双翅展开足有二十丈,如鲲鹏展翅,有诗为证“女床之山,有鸟,其状如翟,名曰鸾鸟,神灵之精也,赤色五彩,见则天下安宁”原来是只火烈鸾鸟。

这只鸟儿平日里在这阳朔山中以走兽为食,今日山中因多有人走动,走兽们竞相逃散藏匿起来,这鸟儿飞了半日,肚中正自饥饿,闻到血腥味,看到地上坐着的白白胖胖的胡言,食欲大发,俯身冲了过来。

胡言已经被突然现身的这个庞然大物吓得半死,竟也忘了拿剑。说时迟那时快,眼看两只巨爪就要凌空抓起胡言,一个白色的身影从山崖怪石后飞身而出,正好骑在了鸾鸟的背上。

原来令狐元青因为五感已开,听觉常灵敏,远远地就听到了鸾鸟的啼叫声,他故意藏匿起来,以胡言为饵,看准时机,一跃而上。鸾鸟顿时感觉身上一沉,身上已然多了个重物,还揪着它的翎羽,它不禁恼怒起来。

美味近在眼前却不能享用,还被人骑在了背上,火烈鸾鸟的性子最是刚烈,它可不会轻易被人所驾驭。只见那鸾鸟上蹿下跳,左摇右摆,使劲浑身解数想要把令狐元青给抖落下去。

但骑坐在鸾鸟身上的令狐元青始终紧紧揪住它的翎羽,把身体匍匐在它背上,虽然看起来摇摇欲坠,却始终没被甩下来。一个俯冲,火烈鸾鸟冲向了深不见底的深涧,此涧深不可测,若是摔下去必是粉身碎骨。

令狐元青直觉得耳边风声大作,抓住翎羽的手在急剧地坠落过程中也几乎快失去了知觉。他屏气凝神,不敢有丝毫大意。不知什么时候,耳边风声渐弱,令狐元青发现鸾鸟不再下降了,而是飞进了一处巨大的洞穴。

这洞穴巨大无比,但洞顶遍布尖利的石柱,鸾鸟在这石柱之间穿梭而行,左冲右突,令狐元青好几次都差点被尖利的石柱刺伤。令狐元青心中冷笑一声,一个翻身跃下,准确地抓住了鸾鸟粗壮的爪子。鸾鸟不为所动,继续往里面飞去。

令狐元青只感觉到光线越来越暗,最后竟完全沉浸在了黑暗之中了。

耳边传来阵阵奇怪的声响,“沙沙”“沙沙”“沙沙”,似是某种活物腹部摩擦地面发出的声音。这声音在黑暗中越来越近,而且似乎把令狐元青包围了起来。

而且这种“沙沙”声从远处还源源不断地传进他的耳中。空气变得潮湿起来,里面夹杂着让人作呕的腥臭味。“唰”,他抽出了背上的剑。

剑甫一出鞘,方圆几里都被剑锋照得雪亮。亮光之下,只见四周地面上全是金黄色的巨蚺。每条蚺均有一丈之粗,十余丈长,看着便让人头皮发麻。似是受到某种召唤,它们均昂起扁平而丑陋的头,呲着牙,缓缓向令狐元青靠拢。

“啌----啌-----”火烈鸾鸟口中发出了奇怪的叫声,数十条金蚺的上半身直立起来一起向令狐元青发起了攻击。令狐元青心道:难道这鸟儿是故意将我引到这巨蚺巢穴,还能控制巨蚺不成?要不是想活捉驯服这鸟儿,哪会如此麻烦?“唰”“唰”“唰”令狐元青挥剑便砍,这赤心剑锋利无比,砍这些巨蚺就如剁豆腐般容易。

地上的巨蚺尸体越来越多,很快便堆了厚厚的一层。一时之间,洞**的气味越发难闻。可是那些巨蚺像是不怕死似的,仍是不停地往这边围拢过来。

令狐元青砍得累了,脸上身上也都沾染了不少巨蚺的污血。他生平最喜洁净,对此恶心至极。令狐元青心道:这只傻鸟,居然如此可恶!不给你点颜色瞧瞧,你还以为小爷我是只病狐。

遂松开了鸾鸟的爪子,飞身跃到洞口方向,迅速从乾坤袋中拿出狐族世代相传的圣物---“万灵毫”,这“万灵毫”乃狐族得道先祖胸口处的一根毫毛,上面集聚了海量的灵力,经过代代狐尊法力加持流传至今,威力自是惊人。

只听得令狐元青口中大喝一声“敕!”,“万灵毫”悬浮于空中,散发出耀眼的白光,整个洞**亮如白昼,洞口处迅速形成了一道无形的结界。那鸟儿忽的冲将过来,尖利的长嘴居然喷出了一团又一团的火球,那些火球都好似长了眼睛一般,令狐元青跃到哪里便跟到哪里。

鸾鸟还时不时地叫上两声,“嗬嗬”,“嗬嗬”,听起来好似在笑,摇头晃脑的颇为得意。“傻鸟!看我如何收拾你!”空中一阵绿光闪耀,幽篁箫吹奏起了优美的曲调,巨蚺顿时全都僵死不动了。

那火烈鸾鸟开始还昂首听得有趣,不一会便感烦躁无比,脑中似有万蚁啃噬,头痛欲裂。它煽动翅膀快速向洞口冲去,也许想着“惹不起躲得起,三十六计走技为上”,奈何洞口早已被令狐元青用“万灵毫”布下了超强结界,碰得它头晕脑胀。

火烈鸾鸟似是发了狠,又一次向洞口飞去,结果自然与上次相同,鸾鸟的头上被撞出了一个大肿包。鸟儿表示不服,继续冲撞结界,被撞得更惨了,那美丽的脑袋都快肿成猪头了。

令狐元青对这招“瓮中捉鸟”的效果非常满意,这只傻鸟性子倒是颇与他相投,他生平最喜个性坚韧之人,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的人。

幽篁箫中的曲子时吹时停,每当吹奏之时,这鸟儿便万般痛苦,恨不得立刻死去,但一旦停奏,它马上又追着令狐元青攻击。令狐元青只是躲避,因为他并不想伤着这鸾鸟,只是想要驯服它。

不知道经过了多少个回合,火烈鸾鸟终于停止了对令狐元青的攻击,长长的两腿也无力地跪在了地上,看准机会,令狐元青用赤心剑在自己食指上轻轻一划,殷红的鲜血滴在了鸾鸟的重目之中,心中默诵咒词“天地玄宗,万气之根,心动,意动,心随我动,疾!”,只见滴入重目之中的鲜血很快被吸收殆尽,火烈鸾鸟额头中心有赤色光柱射出,分外绚丽,片刻之后便消失不见。

令狐元青一跃而上,稳稳地骑在了鸾鸟的背上,并且在鸾鸟的嘴中塞了一颗“回还丹”,鸾鸟立即便站立了起来。这次鸾鸟没有再敢使坏把令狐元青抖落下去,这火烈鸾鸟本身就是品级较高的灵兽,颇有灵性,也知道背上这个家伙神通广大,颇为了得,惹不起。

既然惹不起,那就只能乖乖地伏小做低了,要不然背上这家伙再吹那什么劳什子玩意儿,小命几不保矣。并且刚才吃的这东西怎么那么好吃啊,吃完感觉自己灵力充沛,竟比吃什么走兽都管用,要是把这家伙伺候好了,应该少不了我的好处吧。

令狐元青坐在火烈鸾鸟背上,并不知这傻鸟跟他一样最喜在心中腹诽,只见他用赤心剑在洞口结界上轻轻一刺,结界便消失不见了。

令狐元青依旧抓了鸾鸟的翎羽,用以掌握平衡。这火烈鸾鸟竟与他心意相通似的,他刚想往上飞,鸾鸟便一飞冲天,令狐元青骑着这鸟儿在高空中飞翔,颇为自由肆意,俯瞰大地,地上的一切景物都愈加渺小,身边的云朵伸手可触,远处一道彩虹散发出绚丽的七彩光芒,给云朵镀上了一层彩色的光晕,美丽至极。令狐元青欣赏着这从未见过的美景,胸中舒畅开阔无比。

他抬头仰望着更高远的地方,天宫的轮廓影影绰绰,心道:难怪天下众生都想要修仙得道,居于九重天之上的感觉的确不错,母亲,难道天宫中也曾经出现过你的身影吗?无论修仙之路有多艰险,我决不会放弃!我一定会完成你的理想!

阳朔山脚下,众妖已经纷纷将自己猎到的灵**给暗影将军和孤鸣将军查验。胡言和胡语焦急地朝山上张望,哪有令狐元青的身影,心里不免有些担心。

慕容凌风安慰道:“你们不用担心,令狐公子年龄虽不大却少年老成,实力不俗,定是无事”。隆力奇却故意道“那也不一定,这阳朔山中也有那千年灵兽,可不是那么好猎的。我猎这畜生就费了许多功夫”他这次猎到了一只六爪白猿。这白猿通体雪白,无一丝杂毛。

最奇的是每只手掌生六趾,爪尖有奇毒,无论人畜,只要被它所伤,伤处便日益溃烂,最终必毒力攻心而亡。兼之这六爪白猿生得颇为壮硕,力大无比,隆力奇很是费了一番手段才将其猎下。

众妖都上前围观,纷纷奉承道“这只灵兽这般凶猛,遍及妖界,除去圣君,想来也只有隆将军能擒之了”“你知道什么,隆将军早晚都要化龙飞升的,擒得这白猿便是这畜生的福气了,想那老君之牛,果老之驴,无一不是随主人一起飞升的”这马屁拍得极有水平,隆力奇面有得色“暗影,孤鸣,灵兽既已清点完毕,那我等就早些回宫向圣君复命吧。”孤鸣道“隆将军还是再稍待片刻,令狐小狐尊还未现身,这时回去复命不太合适吧。”

隆力奇脸上有些挂不住“哼,这许多人专等他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岂有此理!说不定这小狐尊早被灵兽一口吞了”遂拂袖而去。

这隆力奇生性最是善妒,仗着自己有些法力便常常不把其他妖放在眼里,这些年来,巧取豪夺,仗势欺人的事情也没少干,众妖对其也是敢怒不敢言。

妖界与人界均是一般,也分个三六九等。妖界的四大家族便好比人界的三公九卿士大夫,是最为显赫的存在,法力也比一般妖族要高上许多。狐族,狼族,木族,蛇族,这四大家族现在就属蛇族实力最强,也最得妖王重视,是以隆力奇如此傲慢。

“我家公子才没那么弱呢,不就是条蛇么?还真把自己当龙了”胡语见那隆力奇实在讨厌,也只敢腹诽,没有公子在旁,就凭她和胡言万万不是隆力奇的对手。

这时,空中传来巨大的声响,似是鸟鸣,又似是龙吟,啸声震天。众妖一齐向空中望去。只见一只硕大无比,五彩赤金的鸟儿正缓缓降落,鸟背上坐着一个白衣飘飘的少年郎,正是令狐元青。

“公子”胡言胡语欢天喜地地跑过去。那鸟儿竟双腿跪于地上,似是为了方便它的主人下来。众妖见了,无不啧啧称奇。令狐元青一跃而下,对暗影朗声道:“将军久等了,适才元青贪玩了些,骑着这鸾鸟在天上多逛了半晌,来迟了,还请将军见谅”

暗影略一点头,遂大声宣布“大家都听好了,经我和孤月将军查验,今日围猎猎到的品级最高的灵兽便是狐尊令狐公子的这只火烈鸾鸟,大家有否异议?”众妖刚才还觉得蛇尊隆力奇猎到的六爪白猿最厉害,不过眼见这令狐元青如神仙下凡的出场方式,纷纷被折服了,哪里还有异议,纷纷摇头“无有异议,我等拜服”“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走一步了”说罢只见眼前黑影一闪,瞬间暗影和孤鸣便不见了踪影,众妖也都纷纷散去。“哇,令狐兄,这火烈鸾鸟居然都被你驯服成坐骑了,在下实在佩服”慕容凌风眼底全是崇拜,他素来知道这火烈鸾鸟性子最是刚烈。

“侥幸侥幸”令狐元青很谦虚,随口问道“不知慕容公子此次有何斩获”不问还好,一问只听得胡语道“还说呢,喏,这不是么”说着用脚踢了踢脚边趴着的一堆绿油油的东西。

原来是一只灵龟。这灵龟身上长出了许多绿毛,此时缩头缩脚只剩个龟壳在外面。

“有些人呀,就是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胡语话里有话,眼睛却看着慕容凌风“那些花呀,草呀也就图个好看罢了,如何当得武器?”

慕容凌风俊脸上一抹羞红,却并不恼“这只龟虽其貌不扬,当个坐骑也是很好的呀,至少很稳当不是吗”

胡语瞪了他一眼“反正要坐你坐,还没本小姐走路来得爽快呢”令狐元青看这情形就能猜个大概,他早就听祖母说过,慕容一族不善用剑,遇到危险之时,多半只会用花叶之类的灵器保命逃跑,于攻击并不擅长。

但他总觉得这慕容凌风并没这么简单,还有昨日宴会上慕容凌风的表现也很可疑,一直跟着自己也不知是何用意,不过目前来说他还没有发现什么端倪。

令狐元青冷眼看了胡语一眼,胡语便不敢再说了。“哎呀呀,你这只死鸟,还想吃本小姐么?看我不把你脑袋拧断”胡言边逃跑边大骂不止,也许是胡言长得白白嫩嫩的甚合它口味,火烈鸾鸟在后面穷追不舍。

“公子救命啊”眼看那鸟儿就要追上胡言,令狐元青看得有趣,“公子呀,你这是要过河拆桥哇,要不是拿我当诱饵你也猎不到这只死鸟呀”胡言情急之下什么话都往外说。

令狐元青心念一动,这硕大的鸟儿登时便缩小了数倍,变得和一只野鸡般大小了。“哈哈哈,你个死鸟,居然也有今天,待会本小姐就宰了你下酒”胡言一只手拎起变小了的鸾鸟,一副大仇得报的样子。

“从今天开始,这只鸟就归你管了,好生喂养,要是瘦了,病了,。。。。。。。”令狐元青给了个冰冷的眼神让胡言自己体会,“是是是,公子放心,我一定会将这死鸟哦不神鸟伺候好的”胡言的求生欲一向很强,慕容凌风和胡语在一旁憋笑憋得很是辛苦。

令狐元青对慕容凌风拱手道“我想我该去见圣君了,有劳慕容公子将她们送回客栈可否?”慕容凌风道“我自是乐意,只是令狐兄这一去还需多加小心啊”令狐元青道声“多谢”遂飞身而去。

第五章 一出好戏

一名白衣修士仰面躺在地上。他的衣服已经不能称之为衣服了,仅仅能蔽体而已。上面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手脚都带着镣铐。他还在蠕动,嘴大张着,似是要说话,可是已经说不出来了,胸前染得殷红。

令狐元青万万没想到,妖王七煞圣君会让他看到这一幕。七煞圣君没有佩戴面具,但仍有一团黑雾笼罩在他的面庞,让人看不清他的脸。

他的穿着和举止仍旧儒雅得体,他一手将修士举了起来,细细地端详着修士的面容。修士脸上呈现出一种惊异的神色,眼睛瞪得老大,口中“呜呜”声不断,看表情似是在咒骂,可是没有用,一颗熠熠生辉的金丹被掏了出来,和着血腥。

修士并未立即死去,鲜血滴落在地上。他胸中一阵翻腾,差点就要吐出来。“你来了”七煞圣君的声音依旧清冽而威严。“是”令狐元青强忍不适回答道。七煞圣君将手中的修士扔在脚边,“年轻人,说吧,你的愿望是什么?”

令狐元青:“我想查出我父亲的下落,自上次日月山之役后,我父亲就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七煞圣君:“你这是在质疑我吗?”

令狐元青:“元青不敢,只是想圣君能指点我一二。”

七煞圣君:“那次战役我也深受重创,委实不知你父亲下落”

令狐元青:“既如此,元青便不打扰圣君了,告辞”

“慢!”七煞圣君身影一闪便到了令狐元青跟前,“我还未满足你的愿望你便要走,怎么?你要让我七煞圣君食言么?”

令狐元青不知这妖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圣君还有指教,元青洗耳恭听”

七煞圣君却突然握住了他的手,想到刚才的一幕,让他心中十分膈应,

只听得那妖王道“你很幸运,幸运到令人羡慕,嫉妒,恨!”

令狐元青有些不解,这从何说起啊。

“妖族中六千年才出一个九窍灵元之身,而你就是最幸运的那一个”

什么?九窍灵元之身?令狐元青从未听说过,连祖母都从未和他提起过

七煞圣君似乎很激动,放开了他的手,指着地上被活生生夺丹剜心的修士尸体

“看到了吗?恶心吗?是不是很恶心?很变态?”

妖王揪住令狐元青的衣服,笼罩着黑雾的脸慢慢靠近他,声音在颤抖

“这便是妖的宿命!无论如何修炼,到最后都逃不过这个宿命!

只要成不了仙,就需要一直这样恶心下去,你觉得好玩吗?”

令狐元青心道:也没人逼着你夺人家的丹,食人家的心呀

妖王似是看透了他的心中所想,轻蔑地笑了

“若非我每半年就食一颗修士的金丹,500年一次的天劫也足以让我灰飞烟灭了。

而你,年轻人,你就不一样了”

令狐元青道“如何?”

“你拥有九窍灵元之身,在妖界绝无仅有,能以人形修炼成仙,知道吗?

你可以做一个人,一个真正的人!”

令狐元青仍然不解“我们妖族不是也能修仙吗?为什么非得做人?”

“哈--哈---哈--,年轻人,你还真是天真!妖修炼几千年方幻化为人形,再修几千年也不一定能成仙,因为越到后面你会发现越来越难,只是每500年一次的天劫就让多少妖殒命?而人却只需要修上个三五十年顶多一两百年便可白日飞升,你觉得这公平吗?”

令狐元青想想觉得妖王说的其实都是事实,像他祖母,已经九千岁高龄却依然是妖,

所以祖母才那么执念于他吧。他平日里涉猎颇广,修真之人羽化成仙的实例多不胜数。

所以呢?

“只要将你的妖神封印,你便可以堂堂正正地潜伏于仙门之中修仙得道,以你的悟性区区几十年便可有所大成,意下如何?”

七煞圣君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令狐元青心道:天下有这么便宜的事吗?妖王凭什么帮我?只怕是别有用心,

他谨慎道“多谢圣君抬爱。元青想知道的是,圣君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哈---,你很上道,不错,我确实需要你的回报。本王要你尽快修成正果,统领仙门,届时我妖界便一统天下了!”

这个饼画得确实有些大,听起来很不错的样子,而且是他令狐元青占尽便宜,但是这合理吗?

天上掉馅饼砸死人的事情也不少啊。

“若我不愿意呢?”令狐元青语气很冰冷

“那我现在便毁了你!在妖界没有人能逃过我的掌心!”七煞圣君的语气中杀气腾腾

“请圣君恕罪,元青不过是跟圣君开个小玩笑罢了,如此于我有利的天大好事元青如何不愿意?再说为了圣君元青肝脑涂地,在所不惜!”令狐元青在心中盘算片刻,以他目前的法力与妖王对峙无异于以卵击石。

弱者总是依附强者生存,这便是世间通用的法则,再说了,他能以人身修炼于他自己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至于后面的事,谁能预料?自己强大了才是根本,所以他只能先服从于妖王。

“识时务者方为俊杰!小狐尊果然没有令我失望!”七煞圣君口中说着话,右手却快速地在令狐元青的尾闾,夹脊,玉枕三穴点过,左掌中一道金光直射入令狐元青腹部丹田之处,口中念道“万神朝礼,役使雷趁,鬼妖灭爽,精怪忘形,封印!”

万道金光迸射而出,一道金色的在空中旋转,七煞圣君左右手掌一齐合力一推,金色便烙在了令狐元青的身体内,金光倏忽而逝,令狐元青只感到浑身似针扎,似火烧,痛苦不堪,体内一股气流隐隐四处流窜,最后归于丹田,“噗”一口鲜血从他口中喷出,他浑身瘫软,面上冷汗淋漓。

七煞圣君盘坐于他面前,两手上下反转,中间一缕金光由细变粗,能听到他剧烈的喘息,调息片刻之后,七煞圣君才起身站立,看得出也耗费了他不少法力。

“我已将你妖神封印,别说是修士了,就算是大罗金仙也识不出你的身份,待你修成正果,这个封印便会自动解除,你无需担心。这是我专用之香,若须见我,焚香即可”

令狐元青从七煞圣君手中接过一把线香,仔细置于乾坤袋中收好,

“圣君,什么时候出发?”

七煞圣君似乎很是疲惫,朝他挥了挥手

“现下轩辕城外就有一拨不怕死的修士,一场好戏就要开演了,去吧”

“为什么选我?”令狐元青忽然问道

七煞圣君身形一凛,一字一顿的说道“因-为-你-真-的-很-像-一个-人”

距轩辕城外六十里处,一座无名的小山。穿着白衣的天御门的弟子们在此稍作休整。“师叔,师叔,快醒醒,亥时快到了”天御门玉锦真人门下首座弟子子阳摇了摇他的师叔,也是这次营救行动的总指挥---戌道子,戌道子睡得正酣,手里还握着一只酒囊。

子阳又略显嫌弃地推了推他,戌道子在自己胸口胡乱抓了几把,睁开惺忪的双眼“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好好睡觉了”“师叔,已经亥时了,咱们该出发了”子阳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恭敬些,他真不明白,师尊为什么要派全天御门公认的废物师叔来执行这次营救行动。

戌道子朝口中又灌了一大口酒,说声“走了”,便飞得无影无踪了,他的徒弟云松和子阳相视苦笑,无语凝噎,这戌道子行事一向都是这般怪异,十几条人影纷纷掠起,惊得林中鸟儿扑棱棱地到处乱飞。

离天宫的地牢内,一名白衣修士已是奄奄一息。他浑身都很痛,尤其是腹部。腹部的伤口汩汩流血,那伤口并不是刀伤,亦不是剑伤,而是活活被撕裂出了一个大洞。

他当时痛得晕了过去,现在醒来却比死去更难受。他赫然发现他毕生修炼所得—金丹,已经从他体内消失了,他再也不能修真,他已经成了个废人。他不禁万念俱灰,一掌击向自己的天灵盖。

可是没了金丹,挥出去的掌法轻飘飘的,一点力道都没有,连求死都是不能了。

“前辈,你怎么样?”修士这才发现地牢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声音听起来有些稚嫩。

“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我和父亲一起被妖王的人抓到这里来了,父亲他,他,已经被妖王害死了”

稚嫩的声音中充满着愤怒和悲伤。

“你父亲是谁?师承何处?”

“我父亲原是一名散修,叶家不知前辈是否听说过?”

“岭南叶家?”

“正是,刚才我见前辈一直未醒,伤口又一直流血,所以给你服用了一颗我家的丹药,前辈不会怪我自作主张吧”

修士痛苦地闭上眼睛,原来如此,一般被夺丹之人哪里能这么快便苏醒呢?

这人显然是自己昏迷之时被关到这里来的

“你靠近些”

少年挪了挪身子,修士看见一张稚气未脱却俊秀异常的脸

一双黑眸中饱含着恐惧,却又有着和年龄不符的坚定

少年身上的白袍被鞭子抽得破烂不堪,露在外面的皮肤也都血迹斑斑

叫人看了心疼

“你可害怕?”

少年点点头又坚定地摇摇头

“不怕,要死便死,怕有何用?人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说得好!小鬼,如果你能活着出去你有什么打算?”

“我若能逃出这里,我一定会好好修炼本事,总有一天我要为父亲报仇!”

“有志气!今日妖王食了金丹需要很多法力来运化,正是那妖王最为羸弱之时,我天御门的弟子定会趁此机会来救我,到时候你把这腰牌亮出即可”修士说了这许多话,明显有些虚弱

他向墙上靠了靠,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牌,依依不舍地端详了片刻,放到了少年的手中,

“那前辈你?”

“我?我已经是个废人了,苟活于世又有何意义?”

修士眼中光影突然暗了下去,他趁少年不备忽然抽出少年所佩之剑,倏地插入自己胸口,

他口角涌出一滩鲜血,手里抓紧了一本经书,送到少年面前“这个,就算是我报答你的丹药之恩吧”少年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他将修士的头搬到自己怀里,塞了一颗丹药在他口中,喊道“前辈,前辈”可是修士并没有回应他,而是一动不动,只有手上的那卷经书还提醒着他刚才这个人曾经存在过,他快速将经书放到乾坤袋中,有片刻的失神。

忽然听得外面吼声大作,地牢中似是有人闯入,还未看清便被一个人夹在腋下,往外奔突而去,陆续还有白衣人拿剑劈开牢门,将里面的修士救了出去。少年只觉得抱他那人身上一股浓浓的酒味搀合着许久未洗澡的汗味别提有多酸爽了,外面已是乱斗成一团,隆力奇和孤鸣,暗影领着穿黑衣戴黑面具的妖兵和修士们打得正酣。

隆力奇大喝道“戌道子,趁你隆爷爷还未动手,识相的赶紧滚,这些人都已经是废人了,救了何用?”听到这话,白衣人中好几个同时看往救出来的修士,脸上皆是大惊失色,确实如那隆力奇所说,所有救出的修士皆已被人夺去了金丹。

少年只听得抱住他那人朗声道“要你戌爷爷滚可以,先问我手中的剑答不答应!”说罢,将少年往边上一扔,左手甩出一道灵符至空中定住,用剑尖将自己食指划破,用带血的指头凭空画了一个咒,将体内灵气运于剑上,指向隆力奇的方向,口中大喝道“召雷将,召雷兵,领天将,领天兵,斩妖精,急急如律令!”

光线瞬间暗了下来,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天上隐隐传来轰鸣声,隆力奇神色有些惊慌,举起一把蛇形剑,口中念了个诀,在他头顶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色的罩子,将他包围起来。风越来越大,轰鸣声越来越响。

突然,空中一道炫目的亮光一闪,一道紫色霹雳从空中砸将下来。那些妖兵妖将顿时乱作一团,有好些小妖身上莫名其妙地着了火,现出原形来,豹子,老虎,豺狗,老鹰,一时间这里似乎成了动物园,被天雷火烧得嗷嗷直叫,四散逃命去了。

隆力奇举着剑的手开始打颤,黑色罩子也开始变形,他的脸上抽搐着,似乎在竭力对抗。“徒儿何在?”戌道子拿着剑的手也开始打晃,云松和子阳见了立即加入了戌道子的阵型。

只听得雷声滚滚,孤鸣和暗影此刻也顾不上和白衣人缠斗,就地盘腿坐下,双眼紧闭,剑从手中飞出,在他们周围形成一道密不透风的剑阵,戌道子脸上的惊诧一闪而过,暗自惊讶于这俩妖精居然会天御门的低级剑阵,不及多想,另外甩出了三张符,用掌风催到隆力奇和孤鸣,暗影三人身边,

口中念道“天雷本地火,破除世间邪,敕妖灭形,急急如律令!”只见三人头顶上紫色闪电和着雷声压了下来,三人周围的地上忽然燃起了大火,这火是三昧真火,甚是厉害。

少年睁大眼睛看着这一切,他的眼中充满了崇拜,心道:怪道祖母要让我做人,原来人类居然可以厉害如斯!抬眼看那戌道子,头发蓬乱,衣冠不整,脸胀成了猪肝色,但他布下的阵法确实威力巨大。

不过隆力奇三人也不弱,眼看大火就要烧到自己了,隆力奇化成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蛇,张大巨口,生生将这火焰吞了进去,原来他修的便是火系术法,所以根本不怕火。

孤鸣和暗影两人背靠背坐着,两把剑硬是挽出无数剑花将两人从火中隔绝开来,暂时也不能伤他们分毫。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三人明显有些吃不消了。

隆力奇化作的黑蛇在空中上下翻滚,躲避着紫电,甚是狼狈,而孤鸣和暗影周围的剑花也越来越稀疏,三昧真火已经将他俩的衣角都烧着了,戌道子哈哈一笑“小黑蛇,要不要你戌爷爷再给你加道金光神咒?”刚才的“天雷咒”已经是威力全开,金光神咒比之更为厉害。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戌道子仰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这隆力奇趁他不备已将刚才救出的少年卷至空中,“臭老儿,你还有什么看家本事尽管使出来,你爷爷我先结果了这小畜生再说”

只见黑色的蛇身将少年的脖子越勒越紧,少年白皙的脸已经涨得通红,青筋根根凸起,口鼻中鲜血滴滴答答流下来,眼看就活不成了。

这时不知哪来的勇气,少年居然悄悄拔出剑准备刺出,谁知那隆力奇早有防备,尾巴一闪,少年的身上便多了几处剑伤,剑也“哐啷”掉在了地上。

见此情景,戌道子急了“你放了那孩子”“你收了你那破咒,退出离天宫,我便将他放了”“撤!”戌道子下了命令,

“师尊!”“师叔!”云松和子阳同时喊道。好不容易快将这三只妖精给收了,师尊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孩子却要他们放弃,于心不甘。

“你们以为今天能占到便宜吗?那妖王估计正在调息,还未出手,等他来了,咱们别说将这些同门救出了,就是我们自己也定不能全身而退”说罢径直往宫外掠去。

云松和子阳想想戌道子说得很有道理,二人便着其他人将救出的修士搀了,一起退了出去。“隆将军你下手怎么如此之重?元青自问并未得罪于你”令狐元青不仅脖子被隆力奇勒得青黑了一圈,身上也被剑刺出了好几个窟窿,正往外不停渗血,这还是他第一次受如此重的伤。

“令狐公子莫怪,这是圣君的口令,再说了如若不是这般,公子如何能取得那帮修士的信任?我隆力奇自是大恩不言谢”

“噗通!”令狐元青被隆力奇从半空中摔出了城外,正好扔在了戌道子一行人的脚下,痛得他在心里骂娘“你他娘的死黑蛇,以后再跟你算账!”

“师尊快走吧,此地不宜多留”云松和子阳催促着戌道子。

戌道子转过身,看了看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伤痕累累的白衣少年,仍旧将他夹在腋下,飞奔而去。“师尊!”“师叔!”,云松和子阳,跟在戌道子身后喊道“这孩子来历不明,师尊莫要管他”。

戌道子翻了翻白眼,吹了吹胡子“修行之人有好生之德,这孩子伤得如此重,若不管他必死无疑”说完又瞪了云松一眼“若是当年我也如你这般想法,你如今骨头都烂了”

云松是戌道子18年前在野坟地的一棵松树下拾回去养大的,所以取名为“云松”,听了戌道子的话,云松满面羞惭,默默不语地跟在戌道子身后。

第六章 认个酒鬼当师尊

九州大陆有个月栀国,此月栀国风光秀美,国富民安。月栀国中有座天御山,书上有云

“天御之山,其下多水,不可以上”

天御这个名字,也就如同其山一样,颇有点高冷的意思。“禁琐天浆嫩,御行夜月寒。”而修真界最大的门派便是这天御山天御门了。此门派从开创教派至今已有近万年,开山祖师天御真人早已羽化成仙,天御门内至今还保留着他飞升时坐过的石台,名曰“羽化台”,是天御门中最为神圣之处。

天御山绵延几百里,山下是一条宽约50余里,汹涌浪急的大河将天御山包围其中,此河名为“沅江”,天御门的弟子上下山皆需御剑出入,寻常人根本蹚不过这条大河。天御山上树木葱茏,千年巨树寻常可见。山中常年雾气霭霭,灵气充足,有诗为证“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真真是个人间仙境。天御门分五峰,

霄云峰,峰主为玉霄真人,玉霄真人在100年前“日月山之役”中受了伤,至今仍在闭关之中,峰中大小事务由大弟子子鸣代为管理。

灵云峰,峰主为玉灵真人,玉灵真人修为甚高,座下弟子灵海,灵州均为这代弟子中的翘楚,其中灵海更是夺得了上届“天御会试”的头筹

锦云峰,峰主为玉锦真人,也是天御门的掌门真人,座下首座弟子便是和戌道子一同救人的子阳,子阳深受师傅玉锦真人的喜爱,门中重要事务也多由其参与。师弟子怀,子夏,子真也多在外面行走。

素云峰,峰主为玉素真人,五峰峰主中唯一的女性,其座下也皆为女徒,得其赏识,修为较高的是洛华,洛浅,洛衣,平日里素云峰的女徒因是女流甚少在外走动

无云峰,峰主即是戌道子。戌道子在五位峰主中修为最浅,加之经常饮酒无度,言语无状,形骸放浪,经常顶撞掌门师兄,颇得各峰嫌弃,连带得整个无云峰都无脸,其他各峰弟子如云,少说也有好几千,只有这无云峰中弟子人数最少,只得寥寥数人,毕竟谁都想找个厉害些的师傅

令狐元青醒来之后,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窄窄的竹床上,

他记起来自己受伤了,被戌道子所救,唉,头怎么那么疼呢?身上的伤口也隐隐作痛。这点小伤原本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以前在朱陵洞天练剑时伤到自己的时候也不少,每次受伤后只需要吞下两粒“回还丹”便又活蹦乱跳的了。

“咕噜噜”从自己身上发出的声响也让他感到难为情,以往他只从胡言身上听到过,现在竟然是自己发出的声音,他想要是胡言胡语姐妹俩在旁边不知道要怎样笑话他呢,是的,已经好多年都不曾进食的令狐元青居然饿了,而且饿得前胸贴后背,如果现在在他面前有只鸡,那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将它吃下肚中,因为饥饿的感觉是如此真实。

他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相当简陋的房间,除了一张床,墙角堆着一些土豆,南瓜,墙上还挂着锄头,镰刀这些工具,他不由得很纳闷,这到底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里?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衣服已然被换过了,粗糙的质地穿在身上很不舒服,要知道令狐元青作为狐尊唯一的儿子是祖母锦衣玉食抚养大的,他更嫌弃的是这衣服的颜色,他平日里的衣服皆为白色,这衣服蓝不蓝,黑不黑的,着实难看。

再看自己的伤口,被几根布条整齐地包扎着,令狐元青皱了皱眉头,解开一条查看伤口,居然还未愈合,他顺手在袖子里一捞,想要拿自己的乾坤袋倒两粒丹药吃,可是窄袖中空空如也。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他连忙和衣躺下,闭上眼睛装睡。“这孩子受伤不轻,这是治伤的药,阿野,这段时间就由你来照顾他了。”令狐元青听出来是戌道子的声音,其实即使他不说话,令狐元青也能猜出是他,毕竟他身上的味道确实太大了,酒味和着汗味,差点让他没忍住想吐。

“是,师尊”一个陌生的声音恭敬地回答道,听得出来是一个和他年龄差不多的少年。很快,销魂的汗味和酒味越来越淡,随着脚步声飘远了。

令狐元青这才睁开眼睛,“你醒了?”少年欢快地问道。映入令狐元青眼帘的是一张少年的脸,眉黑如漆,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睛中像是装着很多星星,那眼荚稍微弯一弯,星星就会跑出来,鼻子端端正正,嘴巴微翘,,见之便叫人心生亲切。令狐元青坐起身来,伤口扯着有些疼,他不禁咧了咧嘴。

“快躺下,你的伤口该换药了”少年扶着他的后背让他平躺在床上,令狐元青面上一红,除祖母外,他几乎从不与旁人触碰,就算是从小跟着他的胡言胡语也不例外。

少年像是没发觉他的窘状似的,拿出刚才戌道子给的药膏,就要去解令狐元青的衣服。令狐元青一阵慌乱,面上更红了,这少年怎么完全不知避讳呀,陌生人之间确定可以这样么?“我自己来吧”令狐元青尽量克制道。

少年这才住了手,“你看你脸都红了,有什么好害羞的?大家都是男人,你身上的伤口还是我包扎的呢”少年的眼荚弯得更厉害了,神情中有种促狭的笑意,这让令狐元青有些生气,尤其是那句“你身上的你的伤口都是我包扎的”,什么?就是这个人给他换了衣服包扎了伤口?难道自己被他全看光了?

想到这里他便有些气不顺,他板起脸盯着面前的那张脸,“好了好了,知道你害羞,我出去了,有事你叫我”少年一边忍者笑,一边往外走,走到门口还特意回过头冲令狐元青眨眨眼睛“我叫阿野,你记住了哦”

令狐元青解开布条开始给自己上药。“啊--啊---啊”这他妈什么药啊,抹在伤口上居然这么疼,疼得他不禁叫出了声,而且后背上的伤口自己根本没有办法够到。

听到令狐元青的叫声,阿野快步跑进来,“我说你就别逞强了,这个药效果很好的,就是有点痛,忍一忍也就过去啦,上次我被师兄的剑伤到了,师尊就给我用的这个药,很贵重的,配齐要花不少银子呢,还是我帮你吧”阿野毫不见外,从令狐元青手中抓过药瓶,在伤口上仔细地涂抹起来。

令狐元青无语又无奈,这人怎么就这么不见外呢?阿野下手很轻,令狐元青居然没怎么感到痛就抹完了,阿野仔细地帮他把衣服系好,“你看,这不就好了么,千万别跟我客气,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元青”令狐元青实在不想和他多说话。

“元青,元青,真好听,人也长得好看”阿野笑嘻嘻地,眼睛就像长在令狐元青身上似的,这让令狐元青非常不自在。“咕噜噜”

令狐元青的肚子这时候又不争气的响了,阿野拍拍自己的脑袋,“哎呀,我真是蠢死算了,这么多天了,你还一直未进食呢,你等着,我很快回来”说罢又风风火火地跑出去了。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令狐元青觉得终于耳根清净了,面上潮热的感觉却一直下不去,他从未和人类这样近距离地接触过,还真有些不适应。

“小黄你不要怪我哦,不是我要吃你,是元青他受伤了身体太虚弱了,得好好补补,你好好去吧,我会为你超度的,下辈子你投个好胎不要做鸡了,罪过,罪过”令狐元青听到阿野在外面念念有词,然后便听到一声鸡叫,没过多久一种奇异的香味飘了过来,让他不禁吞了吞口水。

很快,阿野将一碗汤端给令狐元青“饿坏了吧,”他塞给令狐元青一把勺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就那么笑嘻嘻地看着令狐元青。这碗汤浓香扑鼻,汤面上飘着翠绿的香葱,金灿灿的油珠下面是一块块的鸡肉。

令狐元青虽然很想吃,但他一直茹素,他不想打破自己的原则,他的眉头皱了起来。“是伤口又疼了么?还是我来喂你吃好了”说罢将碗端在自己手里,拿过勺子盛了一勺鸡汤吹了吹,送到令狐元青嘴边。

“来,张嘴”令狐元青听话地张开了嘴,一勺温热的,喷香的鸡汤喂进了他口中。这是他第一次吃到的人间的食物,他觉得比他以往吃到过的所有的食物都美味,头脑里不禁闪过胡言的名言“一只狐狸连鸡都不吃了,狐生还有什么意义呢”他此时觉得胡言说的完全正确,狐狸吃鸡,天经地义,何况是这么好吃的鸡。

“好喝吧,来,再喝一口”阿野盯着令狐元青的嘴巴,自己嘴巴也动了动,他已经很久都没吃过好的了,馋虫都被这鸡汤的香味给勾出来了,不过只有一只鸡,还是都给元青吃吧,他吃了伤应该会愈合得快些,师傅把他交给了自己,自己就一定要把他照顾好。

很快,一碗汤就见了底,太好吃了,这阿野虽然话多了些,做饭的手艺可是不差,令狐元青不禁说道“味道很好,谢谢你”。阿野听了很是开心,他天天为师兄们做这做那,可是没有一个人跟他说过谢谢,也没有一个人这样温和地跟他说过话,而且还是长得这么好看的一个人。

“不客气,你好好休息吧,你要快点好起来,等你好了,我带你去找师尊”阿野突然记起了师尊的吩咐,“你的东西在师尊那里,过几天你好了再去拿”

就这样,每天阿野都来帮他换药,炖了鸡汤给他喝,很快,他就完全恢复了。这天他自己下地走动走动,发现自己已无大碍,便往屋外走去。

他这才看清他住的是一间茅草搭的小屋,旁边还有几间差不多的草棚,里面有些锅碗瓢盆等厨具,应该就是厨房了。前边是一大块菜地,里面长着绿油油的青菜,长势喜人。菜地旁边是一圈栅栏,几只鸡在里面悠闲地散步,有的啄虫,有的啄草,都长得油光水滑,毛色亮丽。

“小黑,你安息吧,我会想你的,你一定不要怪我哦”一棵树下,阿野在絮絮叨叨。令狐元青走过去,看见阿野正在把鸡头,鸡毛,鸡爪子什么的东西埋在树下的坑里,“你在做什么?”令狐元青问道,阿野似是吓了一跳,抬起头,眼里居然含着泪花“没,没什么”说罢,快速地向坑里加了些土块盖上。

“小黑谁?”“小黑就是我养的鸡呀”阿野抹了抹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既然你已无碍,我这就带你去见师尊吧”“好”令狐元青心中不是滋味,毕竟是自己吃了人家好几只心爱的鸡,还不许人家伤心了。唉,搞得好像我亏欠了人家似的,想我令狐元青哪里欠过别人的情,以后找机会还上就是了。

“你等等我,我去换件衣服就走”阿野进了另外一间草屋,令狐元青跟了过去,原来是间柴房。里面的柴火码得整整齐齐,地上有一张草席,难道这就是阿野住的地方么?“你就住在这里?”“你不是受伤了么?我没有关系的,我小时候连街边都住过呢”令狐元青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说不出的味道,原来自己住的房间是阿野的,阿野却住在柴房里,除了一张草席什么都没有。“地上凉么?”不知为何,这句话就问出了口。

阿野眼里有些异样,连连摇头道“不凉,不凉,一点都不凉,我身体好着呢”说着还捋起袖子给令狐元青看了看他胳膊上的肌肉。常年的劳动,确实让他长得很壮实。“好了,咱们走吧,你跟紧我,天御门很大的,我刚来的时候就经常迷路,不过现在不会了”阿野一路在前面走,嘴巴一路没停过。

路过一排整齐的木屋,他指指点点“这间是云松师兄的房间,云松师兄很厉害的,已经可以跟着师尊出去办事了,无论是御剑还是画符,都很精通”,又指着另外一间房,这间是云远师兄的,他的脾气不好,一点小事就要发脾气的,不过过了也就没事了。

又指着最后一间,这间是云山师兄的,说到这里阿野似乎想到了什么难过的事,脸上的笑容也不见了,他匆匆地走了几步,脸上又堆出笑来,“不知道师尊叫你去干嘛,其实师尊很好的,他对我很好,不知为何,这天御门的人都不喜欢他”,对这些话,令狐元青都无从回答,他只能听着,穿过几片树林,眼前一亮,一座白色的木板房映入眼帘。“这就是师尊的住处了”

戌道子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手里握着酒囊,眼睛看起来也是半睁半闭,“师傅”阿野恭恭敬敬地行礼道,令狐元青也依样行了礼“元青多谢前辈救命之恩”,“元青?你姓什么?”戌道子看似随意地问道。

“回禀前辈,元青姓叶,乃岭南散修叶家后人,家父被妖王夺丹惨死,元青幸蒙前辈所救,要不然也。。。。”令狐元青说到这里有些哽咽,眼中有泪,任谁看了都是可怜。戌道子心道:叶家确已被妖王灭门,此话应该不假,遂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现在既已养好了伤,有何打算?”

令狐元青立马跪下,匍匐在地“前辈,元青恳请您收我为徒,元青一定要练好本事,找那妖王报仇!”戌道子立起身来,歪歪倒倒地走到令狐元青身边,探上他的灵脉,连连点头“嗯,你的资质倒是不错,既如此,我便收下你”,“元青叩谢师尊,元青一定好好修炼,不让师尊失望”令狐元青努力显出十分高兴的样子。

阿野高兴道“哈哈,太好了,以后你就是我师弟了,哈哈,我也当师兄了”戌道子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别光顾着高兴了,回去赶紧给你师弟收拾出一间房来,晚饭还未做呢”阿野摸了摸头,“是,弟子马上就去办”

戌道子坐回了太师椅,指着旁边的衣物道“这是天御门的门服,从今天开始,你就是天御门的弟子了,这乾坤袋原为你之物,一并拿走吧”“是,元青谢过师尊!”“师尊,什么时候我才能穿上门服?”阿野看着白色的衣服,眼中满是羡慕。

“再过半年就是入门测试了,到时候你只要通过了测试就是内门弟子了,到时候什么衣服还不是随便你穿。我教你的心法有没有好好练习?”

“回师尊,我每天晚上都有好好练功”“你过来”阿野战战兢兢地上前去,师尊又要检查他练功的情况了,每次师尊都会很生气,可是他也不想惹师尊生气啊。

戌道子将手探在阿野的灵脉上,整张脸都开始扭曲了,“阿野”他大喝道,“你,你。。。你是要气死为师吗?你都来了5年了,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今天晚上不许吃饭,明天晚上也不许吃饭,咳--咳--咳”戌道子激动得咳嗽起来,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戌道子狠狠地盯着阿野,“罢了罢了,这次测试若再不过,我便将你扫地出门”

阿野低着头“对不起,师尊,弟子知道了”,肩头耸动,似在哭泣。戌道子扭过头不再看他,转而对令狐元青温和道“元青,从明天开始,你每天辰时便到此处,我传你心法”“是!师尊,元青记下了”,“下去吧”戌道子将最后一口酒倒入口中挥了挥手。

第七章 无云峰的生活(一)

房间很快收拾好了,和阿野房间紧挨着,与其他弟子的房间隔着一段距离。

令狐元青呆在自己的房间里,虽然很简陋,到底有了栖身之处,老是睡阿野的床,让阿野睡柴房让他很是过意不去。

而且阿野性格单纯善良,与之相处这段时间还是颇为愉快的。令狐元青刚换上天御门的门服,就听到阿野在外面亲热地喊道“师弟,吃饭了!”令狐元青第一次听到别人这样叫自己,一时半会还有些不习惯。

“来了”。饭堂就在离他们住处不远的草棚内,设备也是相当简陋,据说这无云峰是天御门最穷的,每个弟子都有自己的月银,但统一都由师尊发放,戌道子把八成的月银都拿去买酒喝了,所以无云峰的弟子私下颇有怨言。

长条桌上摆了三个大盆,一个盆装着大馒头,一个盆装着炒青菜,另一个盆装着南瓜汤。令狐元青坐在桌前没动,这样的饭食在他看来毫无食欲,阿野先给他夹了两个大馒头在碗里,又给他盛了满满一碗菜推到他面前

“师弟,快趁热吃,一会人多了什么都抢不着了。”果真,话音还未落,饭堂进来数名弟子,云松也在其中。

只听得一阵响动,三个大盆瞬间见底,有两个弟子为了最后一个馒头还动起了手。云远用筷子将馒头夹起来正准备放进自己碗里,云山用筷子在下面一顶,馒头顿时被抛到了空中,眼看馒头就要掉在地上,云松捏了一个诀,说声“定”

馒头便定在空中不动了,云松走过去将馒头抓在手里,咬了一口,“快吃饭,吃完饭跟我去修习堂做晚课”,云远和云山敢怒不敢言,毕竟云松是大师兄,而且修为最高,只能应一声“是!大师兄!”

转头看见阿野在一旁站着,似乎有了消遣的对象,云山道“阿野你怎么不吃呀?哦,我知道了,是不是又被师尊罚不准吃饭了?”阿野显得很难为情,整个人似乎都缩小了一圈,平日里这些师兄们拿他寻开心,他从未觉得有何不好意思,今日里不知为何,心里竟很是在乎。

“哈哈哈,阿野居然知道害臊了,奇怪呀奇怪,阿野,以前即便叫你学狗爬你也没这般害臊过呀,难道是因为。。。?”云远意味深长地看向了令狐元青,正好迎上两道冰冷的目光,生生把后面不堪的话给吞了下去。

云山见令狐元青碗里堆着这许多馒头和菜,阴阳怪气地调笑道“我们的阿野什么时候学会偏心了?当真是个好师兄呢”令狐元青纹丝不动,似是充耳不闻。

云松见状道“不得无礼,这是师尊新收的徒弟元青,你们都给我规矩点,要是师尊他老人家知道了,你们一周都别想吃晚饭了”云松说话还是比较好使的,毕竟多数时候都是他在管教这帮弟子,云山和宸远望了一眼令狐元青的冰山俊脸,默默低头吃饭,一时间饭堂内只听到吃饭喝汤的声音。

所谓的做晚课原来是画符,整个天御门只有无云峰才教授画符,因为无云峰几乎没什么其他收入,所以戌道子开始教授弟子们制符纸,制好的符纸就拿到山下天御镇上去卖,卖了换钱补贴用度。

戌道子符咒的威力令狐元青已经亲眼见识过了,他以前并不知道,小小的一张纸符竟然真的可以请得雷电和三昧真火,据说更厉害的还能请动天兵天将,所谓“若知书符窍,惹得鬼神跳”,这简直太神奇了。

大家依次在修习堂坐好,阿野挨着令狐元青坐了。宸松给每人分发了一沓黄纸,一小碟朱砂,还有一支狼毫笔。令狐元青看着自己面前的这些东西有些不知所措,阿野凑过来小声道“师弟,我教你好不好?连师尊都夸我画得好呢”

说罢执笔蘸了朱砂在纸上一笔一划地画起来。“看,师弟,这张便是最常用的镇宅安家符,这个应该这样画,先画左方二点,点尾上挑,如画鸟状,前置二小点。。。。。。。。。”很快,一张符便完成了。

令狐元青第一次画,有些不得要领。正为难之际,一只手覆了上来,握住他的手,“师弟,你先跟着我画”,令狐元青面上一红,手上传来温热的感觉,抬头看见阿野那双装着星星的眼睛正亮晶晶地看着他,他只得低下头,专心画符。

“哦---嗷---”后面有人怪叫起哄“阿野,你还真拿出师兄架子了呢,连入门测试都未过,哈哈哈,你算哪门子师兄啊”,

“我看你也就会画符了,跳大神,贴符纸,想想都可笑,哎哟,天御门哪会有你这样没出息的门生啊”,“我看啊他迟早会被师尊扫地出门的,哈哈”

以前这样的嘲笑几乎每天都会发生,阿野早已习以为常,可是今天,他第一次感到了气愤。他转过头,对嘲笑他的几个弟子怒目而视,捏紧了拳头。

“哟,今天你是不是吃错药了?还敢不服气么?”云山暗地捏了一个火云诀,一张符纸甩出贴到阿野的衣襟上“疾!”,阿野的衣服立即着了火,火苗窜出来一尺高,阿野跳来跳去拍打着身上的火苗,形容狼狈。

云山和云远等几个弟子指着他拍着腿笑道“太好玩了,哈哈,你看他那熊样,哈哈,笑死我了”令狐元青赶紧将洗笔用的水泼在阿野身上,帮着他把火扑灭。

阿野浑身上下都湿透了,衣服也被烧焦了一大块,他恨恨地看了云山一眼,跑出了修习堂。“他该不会去告诉师尊吧?”,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云山满不在乎道“怕什么,到时候就说是他自己太笨了记错了咒语,不小心把自己烧着了不就得了,只要咱们口径一致,师尊他老人家哪次罚过我们了”,“无耻!”响亮的声音,令狐元青是真的动怒了,这些人怎么能这么下作呢?欺负老实人算什么本事?

也许是令狐元青散发的气场太过凛冽,居然没人敢接话,修习堂内瞬间安静下来,连掉一根针都能听见。半晌,云松才发话说“好了,今天就到这里,明天早上大家记得跟师尊请安,师尊会检查你们这段时间的练习成果”

清心崖,是他常来的地方。他坐在以前常坐的石板上,双手放在膝盖上,头微微扬起,他第一次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黑暗包围着他,无边的黑暗。

他第一次嫌弃自己的笨拙,第一次觉得丢脸。五年了,时间怎的过得这么快,离他第一次踏入天御山的大门已经五年了。五年中,他从未下过山,因为他不会御剑。天御门的弟子要下山,必须要过“沅江”,要过

“沅江”,就必须会御剑,可是五年了,他连“炼气”阶段都还未过,更别提御剑了。

他很羡慕云松师兄,天资聪颖,什么都一学就会,师尊总是把他带在身边。他甚至羡慕云山师兄和云远师兄,虽然他们没有云松师兄那般厉害,可是比起他来也是天上地下的差距,也许他们说得对,他就是什么都学不会,迟早会被赶出天御门,连做个挂名弟子都没资格。

想到这里,他不禁泪流满面。一只手拍上了他的肩膀,他回过头。白色的衣带迎风飘展,冷峻的面庞却写满了关切。

“师兄”,令狐元青挨着他坐下来,“你没事吧?”“我,呵呵,我能有什么事呢,习惯了”故意装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实际上心里难过得快要滴血。

“他们,经常这样对你么?”“算是吧,不过也怪我自己,是我自己不争气,太笨了,他们欺负我也是应该的”黑夜掩饰着他的难堪。

“没有人生来就该受别人欺负,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让别人轻看!”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这一刻,他不再掩饰自己的脆弱,声音里带了啜泣“可是我能怎么强大起来?我天资愚钝,学什么都很慢”,

“至少挺起胸膛来,不要让别人看不起”令狐元青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尚且陌生的人说这些话。

也许潜意识里他也是希望自己能尽快强大起来,查出父亲的下落,振兴狐族,修仙得道。前面的路虽然会很坎坷,但他希望自己能一步一步走下去。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师弟”阿野情绪好了很多,“以后我一定要更加勤奋练习,总有一天老天爷也会被我感动的”“咕噜噜”“咕噜噜”两人的肚子同时响了起来,他们相视一笑,慢慢地笑得越来越开怀,指着对方笑道“哈哈,你的肚子在唱空城计呢”“哈哈,你的五脏庙该上供了”

少年的世界总是这样,忧愁和烦恼都只是一瞬的事情。“我有办法”阿野跑到旁边的草丛里扒拉了一阵,两只大大的野薯被扒拉了出来。

两人拾了些干树枝干树叶,生起了火。

火光中,少年的脸被映照得特别生动,“师兄,你的全名叫什么?”“这个,我得想想,哈哈,好久没人叫都快忘了,即墨辰野,哈哈”阿野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挺好听的啊,你家里人呢?”“没有了,都没有了”阿野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眼底也暗了下来,父母死时的惨状还历历在目,一夜之间,所有的一切都变了,他成了孤儿,四处流浪。

从小就受别的流浪儿欺负,很多时候连饭都吃不上。

在寒冬的街头,饿极了的他怀里揣着抢来的馒头被摊主暴打一顿,他却没有还手,只是将馒头护在身下,任由拳头落在身上,不停地将馒头塞到嘴里。

小小的他被踢进淤泥中,半天爬不起来。是师尊将他带回了天御门。

他曾经发誓,一定要学好本事,找出杀害父母的凶手报仇以慰父母在天之灵,可是眼下他才发现,他如今这个样子根本就不可能了。

“别灰心,相信自己,一定可以做到的!”令狐元青在他耳边说道,他的眼睛细长,眼尾有些上挑,里面充满了真诚和鼓励。

“好,师弟,从明天开始,我们一起努力!”“为了自己的目标而努力!”两人“啪”的一声,击掌,起誓,同是天涯沦落人,命运必须掌握在自己手里。

“哎哟,啊,好烫”阿野从火堆中扒拉出烧熟的野薯一边吹着一边拍打,“给”,他递了一个给令狐元青,“是菜不合胃口吗?我看你晚上都没怎么吃”“唔”令狐元青只得含糊回答,不是合不合胃口,是压根难以下咽好么。

唉,风水轮流转啊,堂堂的狐尊在这山里吃糠咽菜,苦啊,做人难,不过为了活下去,他会逼着自己吃那些东西。

他学着阿野将野薯掰开,清甜的香味和着一阵白雾升腾起来。咬上一口,他发誓这是他吃到过的人类食物中第二好吃的东西,香甜软糯可口。

“怎么样?好吃吧,每次师尊罚我在清心崖面壁思过,我都这样犒劳自己。这几棵野薯还是我亲自培育的呢,从很远的山上把他们移栽过来的”说到这些,阿野眼里的星星又跑出来了。

令狐元青默默吃着,明天,他的修真之路就真正开始了,他默默地期待着。

第八章 无云峰的生活(二)

卯时,阿野便将令狐元青叫了起来。令狐元青搓搓眼睛,看看天,心道:怎么在哪里都能遇到粘人精,慕容凌风也是如此,总是早早地就将他吵醒。

起床气上来了,他语气便有些不好,“师兄,天都还没亮呢,师尊不是说了吗,辰时过去即可”阿野递过来两个热气腾腾的大包子“咱们昨天不是说好了吗?要一起努力啊,快拿着,烫死我了,刚出锅的”

令狐元青只得接过来,心里骂自己谁叫你话多,该!不由得恨恨地咬了一大口包子,“嗯,还不错”这包子还算是能下咽,阿野的眼睛一亮“我专门给你做的,放了好多油呢”。

好吧,看在包子的份上,本公子就不与你计较了。“修真堂”其实就是一个大厅,屋顶很高,显得很是空旷。

地上放着许多蒲团,弟子们每天都需要来这里报道。或自己打坐冥想,或自己修习心法,或请教师傅。“师尊来了”不知谁嚷了一声,戌道子已进来了。

今日的戌道子与平日有些不同,平日里一件天御门峰主的衣服随随便便地披在身上,头发也都从未梳整齐过,每日里皆是酒气冲天。今日衣服穿得周周正正,头发在头顶挽个道髻,用一根木簪錧了,胸前三缕胡须,细看过去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令狐元青总觉得这戌道子并不如传说那般无用,能在妖王的地盘全身而退,而且连隆力奇,孤鸣,暗影三人都不是他的对手,非一般的修士所能及。

云松上前一步,“师尊,弟子们都到齐了”戌道子向他点头示意了一下,云松便将一束香递到戌道子手里。后面墙上有幅肖像画,画上是天御门的创始人天御真人,只见戌道子将香插在香炉里,跪下行礼,然后双手交叉放于胸前十分虔诚,弟子们也都跟着跪下行礼。

原来今日便是是天御真人飞升的日子,每年这个时候,戌道子都要带领弟子们进行跪拜祭祀。

香烟袅袅,戌道子正要起身,“嘭!”香炉炸成了几块,香灰四散飞扬。戌道子掐指一算,脸上的神色越发凝重。他记得,一百年前师尊天玑真人带领他们师兄妹给祖师爷进香,香炉也是自己炸了,当时的情景与今日无二,难道。。。。。。。?

下面的弟子也都面面相觑,窃窃私语“祖师爷显灵了”“咱们这里是不是有谁冲撞了祖师爷”“肯定是阿野那小子,看见他就晦气”“说不定是新来的那个呢,看起来就一脸的倒霉相”

“好了!”戌道子提高了声音,“今日的事情不许再妄加议论,违者面壁一个月”,戌道子没有醉酒的声音透着威严,下面弟子们大气都不敢出。

戌道子在太师椅上坐了,弟子们战战兢兢地依次伸出手给他查验。他和蔼地对云松一笑“不错,还得努力啊,离天御会试只有三年的时间了”

“师尊,弟子会加倍努力,一定为咱们无云峰争光!”说罢,脸有得色地站在了一边,受到师傅重视的滋味确实不错。

云山伸出手,师傅的脸色有些不好,慌忙跪下,“你这段时间私自下山都干了什么?修行之人,以德为重,哼!”戌道子瞪着他,委实可怕,“师—尊—尊息怒,弟子再也不敢了”云山心道:我偷偷下山去百花楼只被阿野遇见过,定是他告的密,看我以后怎么收拾他。

“云松,拿我的七仙鞭来”“师尊,师弟已经知道错了,看在他年幼的份上饶过他这次吧。”云松替云山求情道。

阿野也跪下道“师尊,云山师兄家就在天御镇上,私自下山也是太过想念家人之故,也乃人之常情,望师尊法外开恩”,“罢罢罢,你二人既要为他求情,为师就罚你们每人十鞭,云远,拿鞭来”戌道子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了,见师尊震怒,云远不敢违拗,慌忙取了那七仙鞭递到戌道子手上,其他弟子皆惴惴不敢言。

令狐元青注意到戌道子打每个人的时候的说法都不尽同,打云山时,

“我打你这个不长进的”,“无云峰还没有王法了”,

打云松时:

“师弟犯错你倒要包庇”,“这样下去你们拿什么和别的峰比”

打阿野说的又不同

“你这个傻瓜,打的就是你,你这样傻,将来也是被人算计”

令狐元青心下惊讶,原来这戌道子心里居然跟明镜似的,每个人什么错处都讲得明明白白,说得句句在理,令狐元青倒对他刮目相看了。

这七仙鞭也不知是何宝物,着实厉害。才得十鞭,每个人身上皆是血痕累累,其状甚惨。经过这两日,令狐元青也大概猜到了一些情况,平日里大家对阿野的欺负多半都是因为大师兄云松的不作为,如昨日那般,师弟们犯错一味包庇纵容,纵得那云山云远之流越发无状。

阿野心思单纯,可以说是单蠢了,云山那样的小人居然还帮着他求情,善良得令人发指,看来以后得多提点他才行了。

只听得戌道子说道“都看见了吗?以后凡是不守规定,不好好练功的都是这般惩罚,还有三年之期便是天御会试了,你们不与为师争光,也要为你们自己打算啊,只有在天御会试上拿了前十名才能得到下山试炼的机会,试炼胜出者才能得到“云汲真经”,要不然你们就一辈子在天御门中碌碌终老吧”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丢下一句“元青,你随我来”,令狐元青慌忙跟上,云松面上略有异色。

一路上,令狐元青都在思考戌道子刚才说的几句话。

下山试炼倒罢了,多数仙门都会以比赛的形式选拔出门中的优秀弟子,让这些优秀弟子完成一些困难艰巨的任务,由此来考察他们的胆识谋略人品等等,优胜劣汰,其中的佼佼者才可以堪以重任。

“云汲真经”难道就是祖母提到过的人类修仙秘笈?相传“云汲真经”由元始天尊所创,元始天尊可谓众仙之祖,此经乃元始天尊坐于枯桑之下精思百日而成,专为点化修行之人。

没想到,原来竟在天御门中!一时间,令狐元青心中激动不已,遂暗自发愿,一定要挣得这个机会,可是仅有三年之期,不知能不能够?不经意间已随戌道子来到了无云峰的“藏书堂”。

无云峰的住所包括戌道子的寝堂都颇为简陋,其他建筑也很是一般,但这“藏书堂”却是华丽异常。高约八丈有余,东西阔约十丈,全为木质结构。

三层飞檐,四重斗拱,坚固异常。及至进了里面,令狐元青被强烈地震撼了。想来狐族“朱陵洞天”的藏书在妖界无人能及,但跟这里一比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小巫见大巫。

只见各类古籍应有尽有,连很多世间传说早已消逝的孤本残本都完好无缺地罗列于书橱之中,更有《丹髓歌》、《无极图》、《内观经》等修真圣典,还有画符、咒语、捉妖、役鬼方面的书籍,看得人眼花缭乱。

见他看得眼睛发直,戌道子微笑道“元青,看来你很喜欢读书”令狐元青回过神来,恭敬道“回禀师尊,弟子从小便博览群书,嗜书为命,称得上是书痴,今日见了这许多典籍内心自是欣喜异常”。

戌道子掏出一块玉牌递与他“既如此,藏书堂为师准许你自由出入,这些经书典籍也任由你观看”令狐元青接过玉牌,只见上面书写着一个“戌”字,便知是戌道子的腰牌了,他大喜过望,施礼道“元青谢过师尊!”

戌道子引他走到书橱后面的墙边,只见他口中念念有词,墙上竟现出了一个金光四射的“戌”字,令狐元青在戌道子的示意下,将腰牌上的“戌”字与之对准,墙中间居然自动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结界,戌道子拉着他径直走了进去。

令狐元青尚且惊讶,戌道子看着他,脸上是很凝重的表情“元青,今日我便将我毕生所学传授于你,你可先为记下,待日后再慢慢参悟”令狐元青有些受宠若惊,不知是何原由,这戌道子竟然这般待他。

他疑惑的问道“师尊,您对弟子为何这般厚待?弟子惶恐”戌道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须,仰头笑道“命该如此,天命不可违啊,你无须介怀”,几个时辰之后,师徒二人从密室中出来,戌道子特意嘱咐道“今日之事不可对他人说起,你也可在密室中修习,有何不懂的尽管来问我便是”,“是!”令狐元青恭敬地答道。

是夜,令狐元青盘腿坐在自己床上,凝神参悟戌道子所授之心法。戌道子已将所有的法诀尽数传授于他,他先一一记下了,自己再慢慢修习。

修真以炼气为始,以精为动力,以神为运用,炼神,炼气,炼精,精化气,气化神,神化虚,讲究道法自然,调和阴阳。

令狐元青练了大概一个时辰,感觉呼气时有真气入丹田,吸气时有真气入脑海,一呼一吸形成任督循环,即为一个“小周天”,更感精神百倍,他满意地坐起来,忽听得有呻吟之声,细听有些像是阿野的声音。

他这才想起,阿野今日被师尊罚了,应该过去看看。他敲了敲阿野的房门“师兄,睡下了吗?”“尚未,门没锁,师弟进来便是”。

阿野侧身躺在窄窄的竹床上,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见他来了,阿野脸上堆出笑来“师弟,今日师尊传你功法了么?”令狐元青点头,“这伤可是痛么”,“不碍事,过几日便好了。

以前又不是没挨过。小时候,师兄们淘气,老是偷师尊的酒喝,被师尊发现了便推我出来顶罪,那时候不过是挨三两鞭便罢了,这几年师尊脾气倒越发大了”。

听阿野这般说,令狐元青看着那张俊朗的笑脸,心里生出些怜悯。这阿野从小父母俱亡,在这无云峰更是孤苦无依,难道每次他都这般独自承受?遂问道“难道你心中就一点都无怨恨么?

”“怨谁?恨谁?我这条命都是师尊给的,师尊即便是将我打死我也不会恨他的”“那云山师兄呢?”“大家师兄弟一场,也是缘分。

我无父无母,也无兄弟姐妹,他和云远师兄除了有些爱捉弄我之外,本性倒也不坏的。”

令狐元青听了阿野这番话很是无语,只得缓缓道“话是不错,可是师兄须要明白,这世上的情感并非你忍辱负重便能求来,人心难测,万事还是为自己多考虑些”

“嗯,我晓得了,多谢师弟教诲”阿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眉头重新皱做一团,身上确实太痛了,只是令狐元青在此,他便忍住了。

令狐元青从乾坤袋中倒出一粒“回还丹”,端水让阿野服下,“这药是我家祖传之药,疗伤止痛极为好用,你且好好休息,明日我再来看你”,阿野感激地看着他,眼睛亮亮的,“多谢师弟”“你我不必客气”

卯时,当令狐元青铁青着脸打开房门时,映入眼帘的是阿野那张明朗照人的脸,“师弟,太神奇了,我身上的伤居然全都好了,你看”说着将袖子捋起举到他眼前“连一点印记都没有,以前每次至少都要躺个十天半月的,你给我的该不会是仙丹吧”

令狐元青起床气严重,没好气“好了便好,以后莫要再多管闲事了”“师弟说得是”阿野对他的情绪毫无察觉,塞给他两个热乎乎的煮鸡蛋“师弟趁热吃哦,我去练功了”,令狐元青捏着两个鸡蛋,有了片刻的失神。

第九章 无云峰的生活(三)

春去夏来,令狐元青在这无云峰之中已近半年了。他每日早间便去藏书堂看书,对各种书籍都爱不释手,下午便跟着阿野学画符。

阿野的符画得确实好,但因他记性不佳,戌道子传授他的咒语总是记不住,所以才会受到别人捉弄。很快,在阿野手把手的教授下,令狐元青学会了几十种符咒,咒语也能熟练运用了。

晚间,他便自己修习心法,据身体各方面的变化反应来看,他已经达到了炼气的第五阶段---炼罡。他每次去找戌道子解惑答疑,戌道子都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又成了那个不问世事,不修边幅的戌道子了。

只是每每捉了他的手,探上灵脉,然后将酒囊中的酒一饮而尽,带了笑醉言道“你自己放开去练便是,无须多问”,口中还哼起了歌谣“勤修苦练来得道,脱胎换骨变做人,嗨呀嗨嗨哟,一心向道无杂念,皈依三宝出凡尘,嗨呀嗨嗨哟”,此歌被戌道子哼来自有一种特别的韵味,从中能感受到浓浓的悲怆之情,这些话又好似专对某人所言,令狐元青越发觉得戌道子深不可测,自己越发看不透这个师尊了,心中越发敬重师尊。

那云山自受了师尊鞭打之后,很是消停了一段时间,不再主动挑事,可书上云“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令狐元青心中总觉得他不可能就此罢休。

还有那云松,最近也是怪异得很,原本两人并无瓜葛,可令狐元青的五感向来灵敏,总觉得云松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善,但愿是自己多想了,像这般每日过得倒也充实。这日,他向戌道子请教如何御剑。“怎么?你想下山了?”戌道子乜斜着醉眼看他。

“回禀师尊,弟子并非为了下山,而是仙门中人出去捉妖拿怪都需要御剑而行,弟子心里羡慕,故求师尊赐教”“你可有剑?”,“弟子母亲遗有一剑,不知当不当用?”,“取来我看”,令狐元青恭恭敬敬地将剑奉上,戌道子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连酒都醒了大半,赞声“好剑!”又问“此剑何名?”令狐元青答道“赤心”。

戌道子眼光一直未离开赤心剑,正色道“剑本凡铁,因执之而有灵,以此之灵乃可以斩天,自然之间,皆吾之命,皆吾之力,皆吾之灵,万灵皆归于汝,万气皆归于汝”

令狐元青听了,心中忽然心有灵犀道“师尊的意思是剑应与执剑之人神灵合一,因心而动,因势而为”,戌道子眼中透出欣喜,看他的眼神仿佛看一坛美酒,捋着胡须不住点头“看来你的确是可造之材,为师并未看走眼,元青徒儿,看着”戌道子抽出自己的剑,往空中一抛,那剑便自动停留在空中,只见人影一闪,戌道子便稳稳地站在了剑上。

“徒儿,注意控制自己的意念,再将为师传与你的心诀在心中默念即可”戌道子话音刚落,已然御剑飘出几十丈去了。

令狐元青看得心痒,也学师尊一般将剑抛至空中,那剑歪歪扭扭总算是定住了,他纵身一跃,站在了剑上。心念刚动,赤心剑竟冲天而上,将他差点掀下来,“屏气凝神!”戌道子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赶紧照做,剑才慢慢平稳下来。

御剑的感觉太好了,跟他上次猎到的坐骑火烈鸾鸟一样,都是随心而动,靠意念就可以控制,想到火烈鸾鸟,他心道:也不知胡言胡语有没有把它照顾好,临行前,他曾嘱咐过她们,若自己有事就让她们先回朱陵洞天,应无大碍。

他在天御山上空转了一大圈,来了天御门这许久,还未去过其他各峰呢。

“嘻嘻,师姐,你看,哪里来的少年郎”一声娇笑充斥于耳,令狐元青往下一看,只见几个白衣女子正在竹林中练剑。

这几个女子皆为素面白衣,在竹林间上下翻飞,姿容秀丽,煞是好看。“洛衣,别看了,小心师尊知道!”洛华作为师姐,想得自然要周到些,师尊玉素真人平日里经常教导她们谨言慎行,不得和男子接触,莫要坏了素云峰的名声。

“师姐,只要你不说师尊怎会知道,嘻嘻,长得真好看”叫洛衣的那个女孩子看起来年纪最小,性格也最为活泼。“还看,人家早远去了”洛浅打趣着洛衣,“看起来也是我天御门中弟子,以后有的是机会见到”。

“今天就练到这里吧”洛华收了剑“咱们素云峰比不得其他各峰,在外面须得稳重谨慎些,师尊早上让我们去玉真堂见她,快来不及了,走吧”三人遂飞身向玉真堂而去。

令狐元青早远去了,并未听到她们说话,在空中飞了一会,感觉有些乏累,毕竟靠意念控制飞剑也是一件很耗神的事情。

“师弟,师弟------!”碧波潭旁边,阿野抬头望着天上,两只手不停挥舞着在叫他。他心念一动,赤心剑便咻地往下坠,“啊---啊---,当心”阿野一边喊着一边往他坠下的方向跑,他只觉得被人一拉,便扑到了某个人的怀里,两人一起倒在草地上。

令狐元青发现自己跌在阿野的身上,“师弟,你没摔着吧”阿野关心地问道,“无碍”令狐元青赶紧起身,面上却有了些许红晕,与他人这般触碰还实属第一次。

“哎哟,我的腰---”阿野爬起来,对着地上的一块石头踢了一脚,石头顿时滚到水潭中去了。阿野揉着自己被石头硌了的地方,“哇!师弟,你太厉害了!”夏日的阳光下,阿野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汗珠,眼睛里装着星星,“云松师兄练了五年才能御剑,已经被天御门弟子奉为楷模了,你岂不是要封神了,哈--哈---哈”,阿野夸起人来无人能敌。

令狐元青正色道“师弟休要这般说,被别人听了要笑话的”,“听了便听了,师弟原本就是这般厉害,还有谁不服么?”阿野见令狐元青脸耷拉下来生气了,慌忙改口道“师弟,我不说便是,你经常说“祸从口出”,我晓得了”

说着话偷眼见令狐元青脸色还未好,三两下跳到谭边,“啪!”一个黑乎乎,滑腻腻的东西迎面向令狐元青飞过来,他下意识地接住,等看清了更加不高兴了,原来是一条大青鱼,这大青鱼在他手中扭来扭去,滑不丢手,青鱼很大,鱼嘴在他脸上蹭了好几下,衣服上也弄得滑腻腻的。

他本性喜洁,更为光火,“阿野!”发起火来的令狐元青已经口不择言了,他用力将青鱼扔入潭中,“哎呀呀,师弟你,你,这鱼我钓上来本是晚上为你做鱼羮的,你别扔呀,”说着“噗通”一声扎进了潭水中,在水中的阿野似一条泥鳅般灵活自如,潭水泛着粼粼的波光,阿野忽然不见了。

令狐元青心中有些慌乱,他担忧地走到潭边“师兄!-----师兄!----”没人应答,“阿野!--”他又叫了声,仍是没有半点回应,只有夏日的风掠过水面,形成一圈一圈的水纹。

“啊-----啊---”潭边伸出了一只手将正探身看向潭里的令狐元青一把扯了下去,令狐元青不禁惊呼起来,“哈----哈------哈”阿野的头窜出水面,湿漉漉的脸上眉开眼笑。

“即--墨--辰---野---”每当令狐元青叫这个名字的时候就代表他很火大,他气愤地鞠了一大捧水向阿野头上砸去,砸得阿野眼睛都睁不开了,水顺着阿野的嘴角流下来。

“哈---哈”见着阿野的囧样,令狐元青笑出了声,笑声还未落,更大的水花向他砸了过来,阿野开始反攻,令狐元青瞬间变成了“落汤鸡”,一向清冷的他也毫不示弱,潜到阿野身旁,将他拖入水下。

刚开始他们还在互相打闹,随着越潜越深,潭底的景象让他们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潭底并非想象中的黑暗,不知从何处反射过来的阳光将潭底照得清晰可见,巨大的石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石阵,石阵中心有个巨大的洞穴,反射过来的阳光正好穿过碧蓝的潭水射向洞口,呈现出无比绚烂旖旎的光影,好似在吸引他们进去一般。

他们对视一眼,便明白了彼此的想法,少年的好奇心就是这样,未知的东西更让他们着迷。他们沉到了潭底,潭底竟不是细沙,而是一块巨大的石板。

那些石柱层层叠叠,高矮不一,或组成片,或突兀独立,观之森森可怖,令人生畏,侧耳倾听,竟有风声如诉,似向他们讲述这里不为人知的秘密。

中间巨大的洞穴像一个黑洞,可以吞噬一切的黑洞。他们下来才发现洞穴口散落着许多骸骨,有人的,也有动物的,看来甚为可怖。

他们在石柱中穿行,石柱上分别刻着蛇,狐狸,狼和一棵树,令狐元青看着这树,总觉得有些眼熟,他脑中灵光一闪,慕容凌风胸前的芙蓉花浮现在他眼前,“是芙蓉树!”,可是这不是妖界四大家族的图腾吗怎会出现在天御门后山的潭底?天御门与妖界有何关系?令狐元青脑海中快速闪过这些念头。

忽然,眼前的石柱全部活动起来,他不禁抓紧了阿野的手,石柱在他们眼前飞快地旋转着,阿野胸前有绿色光斑在闪耀,只感到灼热至极,石阵中心的洞穴中传来沉闷的嘶吼声,似有什么巨型物体要破洞而出。

他们只觉得耳中“轰!”地一声,眼前一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不知过了多久,令狐元青睁开了眼睛,太阳早已下山,夜幕降临,只剩下一缕金色的云彩还挂在天边。他发现自己躺在潭边的浅水中,身上虽无伤痕,但感到精疲力竭,“阿野!”他不禁叫了出来,“师弟!”在水潭对面,阿野从水中爬起,走向他。

他们眼中皆是疑惑的神色,仿佛刚才做了一个梦。但对方的表情告诉他们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这看似平常的碧波潭中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一种神秘的力量将他们推到了岸边,很明显,这种力量很强大,强大到现在的他们完全无力对抗。

阿野拧着自己衣襟上的水“师弟,我之前经常到这里钓鱼,也曾潜水玩耍,但从未见过潭底有这般景象,怎的今日便有,好生奇怪”。

“这事确实离奇,师兄你回去莫要告诉别人”令狐元青也是一肚子疑惑“藏书堂中有很多志怪的书籍,我回去翻翻,说不定有记载也未可知”。

“嗯”阿野应了,“咱们赶紧回无云峰吧,赶不上晚课又要被师尊罚了”。令狐元青将剑定在空中,跃身上去,对阿野伸出手“师兄,上来”,阿野脸上闪过一抹惊喜之色,令狐元青扯了他上剑,见他站立不稳,便在后面用手扶着他。

这次令狐元青控制得很好,赤心剑在空中稳稳地飞行,这次轮到阿野害羞了,不知他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脸上绽放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手臂在身体两侧伸展出去“哇!好高呀,我飞起来了!

第十章 又见故人

“阿野,今日你和元青随我下山”戌道子的话好似一道金光照亮了阿野。五年了啊,他心心念念,时时刻刻都想下山。以往总听师兄们说起天御镇有多么的热闹,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买。

他在这无云峰都五年多了,每月的月银他一个子儿都没见过,没有就没有吧,师尊也有他的难处,自己能吃饱就已经很满足了。没有钱,去逛逛也是好的,最主要的是能跟元青师弟一起,无论做什么他都乐意。

他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师尊,似是不相信这天大的好事会降临到他头上,令狐元青嘴角的微微一笑让他明白了这好事一定是师弟为他求来的。好几次令狐元青把下山的机会让给了别的弟子,为的就是今天能带上他。

阿野感激地看着令狐元青,“师兄,上来吧!”令狐元青向他伸出了手,他一把握住轻轻一跃就稳稳站在了赤心剑上。戌道子说声“跟着我”,话音未落便飞出老远了,两个人御剑自然慢些。

不过片刻,他们便来到了天御镇。镇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端的是热闹。阿野一进镇子便看花了眼,“哇,师弟,你看,那里有卖面具的,我们过去看看”阿野指着街对面的货摊,货架上挂着各式各样的面具,多是动物面具,老虎,豹子,龙,狐狸,猴,兔子。。。。,画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阿野看了一阵,挑了个狐狸面具戴上“师弟,你看,我戴这个可好?”,“你喜欢吗?”阿野将套在头上的面具取下“喜欢是喜欢,可是。。。。”

可是他兜里哪有钱呀,他颇为不舍地将面具挂回去,只听得令狐元青问道“老板,这个多少钱?”,“一个三文银,两个五文,公子要不就买两个吧,与你兄弟一人一个多合适”老板很会做生意,令狐元青从袖中摸出银子付过钱,也挑了一个戴上,是一只杀气腾腾的龙。

“谢谢师弟!”阿野把狐狸面具戴上,只看见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师弟,你看这个狐狸面具是不是很可爱?耳朵尖尖的,眼睛也尖尖的,鼻子也尖尖的”

阿野转过身和令狐元青说着话,倒退着走路“诶,师弟,我怎么发现你跟这个面具很像呀,特别是眼睛,一样样的”,阿野似乎有了新发现,“我说师弟,你上辈子是不是就是一只狐狸呀”

“胡说!”不知为何,令狐元青有些羞赧,他追上阿野在他身上捶了几拳,阿野边跑边大叫道“师尊,师尊,师弟他欺负我”走在前面的戌道子头也不回道“该打,赶紧跟上”。

师徒三人很快来到了一所寺院前面的空地上。这座寺庙并不大,唤做“般若寺”,但人流如织,香火鼎盛。

戌道子站在显眼之处,双手抱拳,朗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本山人初来乍到,所谓在家靠父母,在外靠朋友,本山人有许多开光灵符,安家镇宅符,财运滚滚符,夫妻恩爱符,防火防盗符,防小儿夜啼符,应有尽有,只需十文银便可请一道灵符回家,百无禁忌,有钱的捧个钱场,无钱的捧个人场,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

人们围拢过来,有人正要付钱取符,被人拉住“莫要相信,这人衣冠不整,其貌不扬,哪里像那世外高人?他的符真要那么灵验,何不自己用了发财”。

还有一个胖且丑的妇人道“这人就是个骗子,上次在他手里买了桃花转运符,原以为能嫁个如意郎君,谁知媒婆介绍十个男人倒没一个愿意娶我的”,一个抱孩子的妇人道:“可不是吗?上次买了张符,原本孩子只是三更天哭,贴上符后整夜整夜地哭,骗子!”

鸡蛋,苹果,萝卜,土豆纷纷向戌道子扔过来,原本上寺庙烧香的就以妇人居多,大都挎个篮子,篮子里什么东西顺手便扔什么。戌道子弯了腰将满地的东西都捡到背筐里,头上还落了一片菜叶,颇为狼狈。等到他捡完,抬起头发现了极为神奇的一幕。

只见令狐元青手中拿着一沓厚厚的符咒,正在一一分发给周围的人,主要是妇人,有大姑娘,也有小媳妇,更有那大妈大娘,“给我一张,给我一张”妇人们都把手伸到令狐元青面前。

“不要挤不要挤,每人都有”阿野跟在旁边眉开眼笑地收着钱,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还有大胆的姑娘借给钱的时候偷偷在他手上摸一把,他也不在意。

“啊啊啊,太好看了啊”,“真真是天人下凡呢”,“穿白衣的公子看起来又高贵又冷峻,可是我喜欢”,“那穿蓝衣的小哥也生得俊俏”妇人们皆一脸花痴,争先恐后,很快便将戌道子带的所有符纸都卖完了。

原来符纸灵不灵验不要紧,要紧的是卖符的人生得是否好看。戌道子重新打量自己的两个徒弟,才发现妇人们所言非虚,一个冷峻,一个俊朗,说是璧人也不为过。

阿野高兴地将银钱全部交到戌道子手里,“师尊,这下你可以多买点好酒喝了。”戌道子看着阿野,心道:这孩子倒真是个好的,从小到大都是这般重情重义,我往日是不是对他太苛刻了些?

想至此便温和道“今日为师带你们下酒馆,要吃什么随便点”“师尊真好!师尊是全天御门最好的师尊!”阿野拍起马屁来的确无人能及,嘴甜得了不得。

令狐元青见着阿野这般欢呼雀跃的样子,竟忍不住心疼,这孩子是受了多少苦啊,只要别人对他好一分,他便有十分的欢喜。

“卖酒嘞,卖酒嘞”,“独一无二的花酿酒嘞,又香又醇的花酿酒嘞”,“荷花酿,兰花酿,桂花酿,杏花酿,梅花酿,芙蓉酿,应有尽有”戌道子被一阵招徕声吸引了,只听到这几句便勾得肚中的酒虫都要爬出来了。

令狐元青听着这声音却颇觉耳熟,“卖烧鸡嘞,独一无二的烧鸡嘞,又嫩又香的烧鸡嘞”,当他听到这声音便毫不怀疑了,怎么办呢?他将面具重新戴上。

循着叫卖声,戌道子走进了一家装潢颇为讲究的酒馆,正中挂个大大的牌匾“芙蓉酒家”,酒馆门口,两个俏丽的女子分立左右,一胖一瘦,一红一绿,不是那胡言胡语姐妹又是谁?令狐元青心道:这俩丫头,不在朱陵洞天好好呆着,到这天御镇来干嘛。

“仙师,里边请,里边请”姐妹俩热情地招呼着他们。里间大厅中已坐了不少人,三人落座后,胡语上前恭敬地问道“仙师用什么酒?吃什么饭?”

戌道子看着这酒家富丽堂皇的样子,寻思定不便宜,便说“先打二两酒来尝尝”,“仙师不用饭么?我们这里的烧鸡全镇闻名,可是一绝”戌道子手伸进兜里将钱捏了捏,数了数,一咬牙“那便来一只烧鸡”,“好嘞!”胡语很快转到后堂去了。

后堂楼梯口站着一人,玉树临风,那青色衣衫上的芙蓉花甚为醒目,正是慕容凌风。“语姑娘,今日可曾见着你家公子?”

胡语翻翻白眼“慕容凌风,我怀疑你是不是骗我姐妹二人给你白打工呀,你说不出三月,我家公子定会出现在此处,我们都来了多时了?哪有公子的半个影子?倒累得姑娘我腰酸背痛。”

慕容凌风闻言温和道“语姑娘休要急躁,且耐心些,那近日可有修行之人上门”胡语眼睛一转“此刻外间便有一位,还跟了两个徒弟”。

胡语将慕容凌风往旁边一推,“别挡我道,我还得给他们上酒菜呢”,“那语姑娘先休息片刻,这趟我去送吧”慕容凌风始终好脾气。他端了食盘来到大厅,只一眼,脸上便绽开了笑。

“仙师慢用,我是这酒家的老板慕容凌风,素日最喜修真之人,欲向仙师讨道招财灵符,仙师这顿饭便由我请了”戌道子听了很是受用“慕容老板客气,那本山人亲自给你画一副吧,保证灵验!”令狐元青在心里冷哼一声:又是这个慕容凌风,看来这只粘人精是甩不掉了,他定是已经认出了我,才这般做作。

很快,戌道子便画好了符。“多谢仙师,不知可否请高徒帮我在后堂张贴一下呢”戌道子朝令狐元青挥挥手“去吧”“是!师尊!”遂跟随慕容凌风而去。

阿野盯着托盘内的烧鸡直咽口水,戌道子见了撕下一只鸡腿递与他,“吃吧”,“师尊先请,弟子等师弟回来一起用”戌道子笑着摇摇头,这俩孩子倒是亲近,啃了一口鸡腿,喝了一口酒,赞道“好酒!”

“师尊,我去下茅房”戌道子喝得正酣“别乱跑”。后堂中,令狐元青将符纸贴在门上,对慕容凌风低声道“后日在无云峰清心崖等我”,慕容凌风默默地点了一下头,这时阿野跑过来“师弟,贴好了么?我带你去看样东西”急急地将他拖走了。

原来后院有个池子,池中养着只绿毛龟,在池水中游曳,身上的绿毛漂浮在水面上,很是好看。还有只五彩斑斓的野鸡站在石墩上,火红的头高高昂起,拖着尾羽走来走去颇为神气。

“师弟,你看,这只龟好好玩,这只鸡也好漂亮”阿野拿根树枝逗弄着池中的龟,“你喜欢吗?”令狐元青问道,“喜欢啊,以前从未见过嘛”阿野随口答道。

“老板!”令狐元青高声叫道“这龟和这野鸡多少钱?”阿野惊得直摆手道“师弟,我只是说说而已,不用买给我的,真不用买”令狐元青毫不在乎道“师兄喜欢就好”。

慕容凌风走过来,一脸灿笑,“一两银子”,“给,不用找了”令狐元青掏出一大锭银子递给慕容凌风“再烦请老板包上两只烧鸡,两斤芙蓉酿送到大厅”,“好,二位小仙师请便”。

阿野一手提了龟,一手抱了野鸡,晕乎乎地跟在令狐元青身后,心道:看不出来师弟这般有钱,他对我这样好,让我以后如何报答。

这酒颇为上头,戌道子已是喝得迷迷瞪瞪了。令狐元青和阿野用了饭,将戌道子架起,蹒跚来到了“沅江”边。戌道子酒醉不能御剑,这江如何过得去,阿野正愁着呢。

令狐元青将绿毛龟往江边一放,绿毛龟登时变大了数倍,阿野的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十分惊异,令狐元青招呼他将已经醉得人事不省的戌道子扶上龟背,只见那绿毛龟径直爬入水中,往对岸的天御山游去。

“师弟莫要惊慌,这是只灵龟,刚才那店家不识货才将它卖与我们”令狐元青平静道,“那你怎知这是只灵龟?”阿野很是疑惑,“藏书堂中有书对其专门有记载,它的样子与书中描述颇为一致”阿野懵懂地点点头,“是了,师弟你博才多闻,那这只野鸡岂不是也是只灵兽?”阿野看了看怀中的野鸡,神情间有期盼之色。

令狐元青对他点一下头,随即又将食指放于唇上“嘘”,低声道“师兄万不可声张,晚些时候我便告诉于你”一下得了俩宝贝,阿野高兴得都不知道自己姓啥了,他无比钦佩地看着令狐元青,只觉得对这个师弟有说不出的崇敬和喜欢。

坐着这龟过河竟不比御剑慢,很快师徒三人便到了对岸,怪的是这龟竟又缩得饭盆般大小了。两人将师傅搀进寝堂伺候他睡了,只听得那戌道子口中迷迷糊糊道“柔姬-----,柔姬,不要离开我”,二人听了面面相觑,轻手蹑脚地出去了。

“师弟,这野鸡有何妙处?”阿野按耐不住好奇心,“这可不是什么野鸡,这是只火烈鸾鸟,几千年的灵兽,至于妙处嘛,待会你自然知道,师兄先将这灵龟好好养着。”阿野将绿毛龟放在水缸之中,这龟在缸中游来游去,好不自在。

晚上,做完晚课,阿野抱了火烈鸾鸟紧跟在令狐元青身后。到了一处僻静的林中,令狐元青心念一动,那鸾鸟便现出本来面目。

“哇,原来这神鸟竟如此庞大”阿野惊呼道,“师兄低声些”令狐元青提醒他。火烈鸾鸟这半年被胡言每日喂食些玉米豆子,早让这鸟儿吃腻了,这下见了主人异常欢喜,在令狐元青身边挨挨蹭蹭,引吭而鸣,巴望主人再喂它吃颗灵丹。

令狐元青在它嘴里塞了颗“回还丹”,“我也要吃”,令狐元青无奈又倒出一颗丹药来,阿野吃了乐得眼荚都弯了起来。“哇----哦--------”阿野口中发出欢呼之声,这鸟骑着可比御剑舒服多了,飞得也更高。

“师兄,抱紧我,别摔下去了!”令狐元青在前面抓着鸾鸟的翎羽,阿野坐在后面抱着他的腰,“师弟,这鸟可有名字”,“尚无”,那我叫它翩翩可好?”,“翩翩?”

“对呀,风度翩翩呀,跟他的主人一样”令狐元青听了嘴角抿出一个浅笑,鸾鸟在夜幕中展翅飞翔,夏天的风吹得他们发丝拂面,衣带飘飘,很快就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了。

一直躲在大石后面的云山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亲眼所见,一直望着那个黑点,心道:叶元青那小子总让人觉得神神秘秘的,定有古怪,这下可被我抓到了,哼!我这就告诉云松师兄去。

第十一章 云松的隐秘

月光下,云松正在练剑。剑花密不透风,身形飘逸,灵动非常。舞了一会,他将剑一收,擦了擦额头的汗。

“师兄师兄”云山心急火燎的声音,云松问道“师弟,何事?”云山附在云松耳边将刚才见到的情景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然后阴阳怪气道“我还纳闷呢,这叶元青如何能半年之内便能达到炼气五层且能御剑,想当初师兄你练了十年才刚到炼气第八层,五年才能御剑,那小子肯定有古怪,就师尊将他当个宝”。

云松脑海里浮现出戌道子看叶元青的眼神,那眼神他太熟悉了,那小子没来之前,师尊经常用这种眼光看自己,可是如今。。。。。。,而且师尊将贴身腰牌都给了那小子,很多次他故意跟到藏书堂,却未见着人,可过了两个时辰那小子又从藏书堂出来,藏书堂中肯定有不为他所知的地方,而他竟然完全不知,现在连和师尊下山的机会都越来越少了,想到这里,他不禁将剑握得紧了些,手上青筋迸现,“也许那小子根本就不姓叶”他从牙缝中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嫉恨之色。

“师兄你是说那小子是个冒牌货?”云山的脑子难得地好使了一次,对于这种事他的脑袋一向是转得很快的“那我们何不到岭南去查探一番,如果真是冒牌货,那师尊是不是就会赶走他了?”

云松冷笑了一声“即使这样,恐怕师尊也舍不得吧,毕竟是他的得意弟子,可是如果我们能证明他并非人而是。。。。。。。。。”说到这里,云松住了口,云山一脸惊恐“师兄你是说那小子可能不是人?那。。。。那。。他难道是。。。。”云山发现自己背上已经汗湿了。

“此事不可泄露,若你说出去半个字,我便将你私自下山去百花楼的事情上报师尊,结果如何想必你也清楚”月光照在云松那张敦厚的脸上,云山竟觉得很是陌生,甚至有些凶狠,“继续留意他们,随时来报我”

“是。。。。是。。。。,师。。。。兄。。。。。”云山吓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他说不清是怕叶元青还是更怕这个师兄,连滚带爬地走了。

云松望着云山趔趔趄趄的背影,心中很快有了决定,其实他从轩辕城离天宫开始便对元青一直有所怀疑。

云松心道:来历不明,天纵奇才,只要你不是天神,我都有办法将你的身份暴露出来,下个月初师尊会去紫光阁参加仙门大会,到时候,哼哼。。。。。。。。。,他将手放到剑锋上,很快他的手指上多了一道伤口,渗出些许血珠,他慢慢舔舐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浮现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

天御门清心崖,一个身影已站立了许久。他负手而立,眼望前方,万籁俱静,衣角随着风而飘扬。来天御门已经半年了,半年,不过是修仙途中的一瞬而已。

“出来吧”他朝林中朗声说道,一道身影飞身而出。

“令狐兄怎知我到了?”慕容凌风问道。

令狐元青心道:就你那浓烈而销魂的香味隔几十丈也冲鼻,自己不知道么。

说出口却变成了“慕容兄一向守时,元青至今有一事未明,我的行踪不知慕容兄如何得知?”

慕容凌风笑道“令狐兄一向机敏,这个就不用我明示了吧”

令狐元青点头道“果然如我所料,那元青今日便将那“化酒灵叶”原物奉还吧”

从那天在天御镇遇见慕容凌风开始,他就怀疑了,慕容一族掌花木,他一直随身携带的“化酒灵叶”便是将自己的行踪暴露无遗了。

“凌风并无恶意,实在是你那两个小丫头在轩辕城遍寻不见你,着急求到我头上,我呢正好也想念令狐兄得紧,便带她们一起循着这灵叶的气息找了过来”。

慕容凌风话音刚落,林中又飞出两条身影,一齐叫道“公子”,声音中似有哽咽,胡语道“公子,这半年我们一直在找你”,胡言道“公子,找不到你,我连烧鸡啃着都不香了,你看人家都饿瘦了”

令狐元青看了看姐妹二人,心中颇为感怀,从小到大他主仆三人便在一起,情同兄妹,从未分开过这许久,胡言果真如她所言清减了不少,想来还是担忧他之故。“你们可回过朱陵洞天?祖母还好么?”

胡语点头道“老太君身体无碍,精神也好,就是想念公子得紧,让公子空了回去看看”。

胡言道“公子难道一直都要待在这天御门中么?”

令狐元青道“你二人还是尽快回朱陵洞天,有些事情不便多言”

“我不回去”姐妹二人异口同声道,眼角带泪,令狐元青黑下脸来,如今的形势,他怎么可能将她们带在身旁。

“令狐兄其实大可不必如此,近日凌风族中有不少小妖失踪,我正在追查此事,凌风斗胆请令狐兄将她姐妹二人借与我做个帮手,她二人也可经常见着你,岂不皆大欢喜?”慕容凌风见不得姐妹俩难过。

胡语喜道“就是就是,慕容公子所言甚是,公子常教导我们“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既然慕容公子帮我们找到了公子,让我们帮忙也是应该的”。

令狐元青心道:许久未见,你倒愿意听他的了,也罢,暂留他们在天御镇,若有事也多个照应。

胡言见令狐元青沉默不语遂拍手道“公子可是答应了?”

令狐元青拱手道“那她二人的安全就仰仗慕容公子了”

“好说,好说”慕容凌风满口答应,

“就他那点三脚猫法力,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胡语白眼翻到天上

慕容凌风心道:这丫头果然是过河拆桥的主,刚替你说了好话便不认了

令狐元青有些担心道“你三人既暂留天御镇,千万莫被我师尊识破了身份,师尊法力高强,深不可测,慕容兄需事事当心”。

慕容凌风微微一笑“令狐兄多虑了,令狐兄难道没听说过吗?我慕容家族有一圣品-----绝妖丹,服用之后便再无妖气散发,与凡人无异。”

令狐元青看了看天色“那自是极好,元青不能在此久留,你们还是尽快离开,不送!”

姐妹俩有些不舍“公子保重!”

三人很快消失在了夜幕中,令狐元青呆立片刻也飞身而去。

令狐元青并不知道,一张大网已经悄悄地张好等他钻进去。

“搜”,云山带着一帮弟子闯进了阿野的茅草屋。阿野睁开惺忪的睡眼,看了看周围的人,“师兄,这大晚上的你们干嘛呢?”云山看着他,阴险地笑了笑“干嘛,你说干嘛?给我搜!”随着“砰砰砰”一阵响动,被子被扔到地上踩了好几脚,竹床也被掀翻在地几欲散架,连堆在房间角落的南瓜红薯都被一一砍开,其他弟子将不大的房间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师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阿野在一旁问道,云山逼近他“误会?云远,你来说说”云远翻了翻绿豆大的眼睛,“阿野,你快招了吧,云山师兄的银子你到底藏哪里了?”“银子?什么银子?”阿野一头雾水。

“今天我看见你进了云山师兄的房间,结果云山师兄的银子就不见了,你还装什么蒜?”“上午是云山师兄让我去给他收拾屋子的呀,云山师兄你说是不是?”“放屁!我什么时候叫你啦,你撒谎也不打草稿”云山恶狠狠地咆哮“你们还愣着干啥,捆了!”弟子们七手八脚将阿野捆了个结实,“师兄,找到了”一个弟子从阿野挂在墙上的衣服中掏出了一个钱袋,云山接过钱袋在手中掂了掂,走近阿野在他面前晃了晃“看见了么?这就叫人赃俱获!看你还怎么抵赖。”

“我没有,我并未做过”阿野为自己辩解着,“你不承认没关系,前几日师尊说了他不在的时候云松师兄可全权处理,带走!”左右两旁的人将阿野向修习堂推去,令狐元青远远跟在后面,心道:果真如我所料,且看他们意欲何为?

修习堂中烛火闪烁,云松坐在戌道子平日坐的太师椅上,摇曳的烛光让他的脸上多了几分阴郁,“阿野,你可知罪?”阿野气得脸红脖子粗“阿野从未做过,何来知罪?”

云松笑着转向云远道“你来告诉他若是偷盗该如何?”云远幸灾乐祸道“按天御门门规,门中弟子若有偷盗,罚鞭刑50,拒不认罪者加倍惩罚!”“哦,那就是100鞭了,现在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云松嘴里说着话,眼光却时刻注意着门外的动静。

他知道,此刻门外一定有一个人比谁都心急呢,阿野就是只饵,大鱼要上钩,他还需要再加点鱼饵。

修习堂入门处早已备好了一大桶黑狗血,里面墙上也贴了好几十道除妖符,俱是用黑狗血和着朱砂画的,狗乃至阳之畜童子黑狗先天阳气最纯,即使是千年妖怪也无所遁形。

只待那人一进这个门,他就是插翅也难飞出去,待他现出原形,师尊便知他的爱徒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这里,云松面上浮现出一丝狞笑“拿师尊的七仙鞭!”

众弟子听到后也是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门规中说的可是普通鞭子呀,这七仙鞭莫说100鞭,就是10鞭也会叫人皮开肉绽,20鞭便能要人命呀。这云松师兄是不是也太狠了点。

“师兄,你今日就是将我打死,我即墨辰野未做过的事情还是不会认的。”阿野眼中是满满的桀骜不驯,同时还有一丝轻蔑。以前,云松是他最为敬重的师兄,如今怎的变成了这副模样。

“好!有骨气,云山,打!”云松眼睛盯着门口,云山拿了七仙鞭,狠狠地抽在阿野身上,阿野的肩头顿时崩开了一条血口,鲜血汩汩而出,“啪!”又是一鞭,阿野的背上的衣服已被血渗透,但他连哼都未哼一声

云松稍微有些焦躁,他用眼神示意云山继续,“哐啷”修习堂的门从外面被推开了,云松欣喜异常,猎物终于落入了猎人布置的陷阱,“哗!”站在门后的弟子将桶中的黑狗血倾泄而出,进来的人便成了一个“血人”。

“快!念咒!”云松一声令下,所有的弟子都捏了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混账!”一声怒吼将云松惊得从太师椅上跌落在地,他顺势滚在那个“血人”面前,磕头跪拜。

其他弟子这才醒悟过来这个“血人”是他们的师尊,全都惶恐不语。

“为师不在,你们这群混账简直要翻了天!松绑!”戌道子将面上狗血拂去,怒气冲冲地指着在地上跪下一片的弟子骂道。

令狐元青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他将阿野身上的绳子松开,又将阿野扶到一边坐下。

“还有你!”戌道子指着云松,手颤抖着,“因你平日最为稳重诚实,为师对你最为信任,你看看你今天干的什么好事!不分青红皂白对师弟下狠手,你如今越发出息了!”

“师尊,今日之事实是被云山师弟所蒙骗,弟子也有错,弟子甘愿受罚”事到如今,云松只能将云山拉出来垫背

“师尊,我的钱袋确实是在阿野住处找到的,其他师弟也可作证!”云山完全没有看到云松给他的眼色,还准备血口喷人。

“钱袋在阿野那里有什么奇怪,原本就是你让人偷偷放进去的”令狐元青一脸的云淡风轻,只是疼惜地看着身旁的阿野。

“师尊,不关我事啊,这都是大师兄的主意,师尊明鉴啊”眼看事情败露,云山也只能将锅甩给云松,原本也是他让这么做的。

“你还有什么话说?”戌道子还粘有血迹的脸此刻显得很可怕,他怒视着云松。

“师尊,弟子并无话说,弟子愿意领罚”云松脸上并无波澜,心中却道:这次算你叶元青走运,下次我会好好谋划,你不可能每次都这般好运

“好,好得很,这次我不打你,你自去清心崖面壁思过,没有为师的准许不准回来!”

戌道子再也不看云松一眼,快步向外走出,经过云山旁边时,指着云山道“至于你,你记住,为师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有再犯,逐出师门,永远不得踏进无云峰半步!”“是---是--,师尊,弟子再也不敢了!”

阿野睡在竹床上,看着满屋的一片狼藉,心中顿感委屈。“师兄,来,将药吃了”,令狐元青手里托着一颗“回还丹”,温柔地喂到阿野口中。

“身上可还痛?”令狐元青从乾坤袋中拿出一个玉瓶,将药膏轻轻地抹在他的伤口上。阿野的脸红红的,每当令狐元青冰凉的手指触摸到他的皮肤时,一种怪异的感觉便在他心中升起,可是又忍不住想让令狐元青继续碰触。

令狐元青并不知他所想,愧疚道“今天怪我,要是我早些到,你就不会挨这些打了”

“怎么能怪你呢?明明是他们太欺负人!”阿野忽然想起了什么“师尊这次出去参加仙门大会为何回来得这么早?要不是师尊正好赶上,还不知他们会如何狡辩呢”

阿野并不知道,戌道子此番提前回来,完全是有人故意所为。在看见云远鬼鬼祟祟进阿野房间时,令狐元青已经大致猜到了云松云山之流要干嘛了。于是正在紫光阁百无聊赖的戌道子接到了一张传音符“师尊,您什么时候回无云峰?弟子给您准备了芙蓉酒家的桂花酿,您回来了一定要尝尝。”于是,本就不爱应酬,酒虫被勾出来了的戌道子就急急忙忙赶回来了,然后正好赶上那一幕。

关上阿野的房门,令狐元青心中知道,他在无云峰的生活再也不可能平静了,他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才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一张传音符飞向了天御镇的芙蓉酒家,慕容凌风接了看过,喃喃自语道“令狐兄,必不负所托!”

第十二章 入门测试(上)

天御门一年一度的入门测试就要开始了,阿野很是紧张,他很怕这次再不通过,师尊真会将他赶出无云峰。

以前他甚至想过自己确实不是修真这块料,大不了照旧去做他的“乞丐皇帝”,逍遥又自在,什么样的苦他阿野没吃过啊。

可是现在,自从令狐元青来到了无云峰,他是那么开心,和元青师弟在一起总有说不完的话,尤其是他们还有了共同的秘密-----后山碧波潭的秘密,灵龟和火烈鸾鸟的秘密。

元青师弟还告诉他,即使他不会御剑,以后想要下山玩,随时可以乘灵龟渡江,只要不被师尊发现便好。

他真的舍不得离开无云峰,不舍得师尊,更不舍得离开那个表面清冷实则温暖的师弟。

所以他每日除了做事,其他时间都用来练功,越发勤勉。

说来也怪,自从吃了元青师弟的丹药后,阿野感觉自己修习起心法来越发容易了,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灵力在自己体内自由游走,至于到了什么阶段他也无意去管,因为还有一件特别怪异之事让他忧心。

上次从水潭回来后,原本睡眠极好的他总是半夜被一个声音叫醒。

这个声音好似来自地狱,又好似来自虚无,总之无法形容的诡异。开始几天他并未在意,也未听清那个声音到底说的什么,可后来他有意识控制自己的神志静心倾听,才发现那个声音叫的是两个字“地野”,“地野”是谁,虽然他叫即墨辰野,可是他也不姓“地”呀,还是另外的字?“帝”?“弟”?

又一次半夜被唤醒之后,他感觉胸口灼热难耐,他从床上坐起身,将衣襟拉开,胸口的印记赫然变红了。

这个印记从小便有,是微黑的一个扇形,似是鱼鳞又非鱼鳞,刚好长在胸口上。

他至今还记得小时候娘给他洗澡,总是抚摸着这个印记慈爱道“我们阿野有了这个印记就不怕丢了,什么时候都找得到”。

想起娘,还有爹,他眼圈顿时红了,他从枕下摸出一个圆圆的石头状的东西,上面有几个小孔,他送到嘴边轻轻地吹了起来,曲子苍凉,幽深。

这是爹给他做的石埙,每次爹出门都摸着他的头道:“阿野要是想爹了,就吹这个埙,爹听见了自然就知道回来了”。

可是现在无论他怎么吹,爹和娘都不会听见了,也不会回来了。。。。。。。

隔壁房内,令狐元青被这埙声给惊醒了,这埙声太过悲凉,让他听了心里颇为难受。他从乾坤袋中拿出一幅卷轴,打开来挂在墙上。

卷轴是一幅画,“桃源美人图”这几个字他很熟悉,是父亲的笔迹,画上的女子一身白衣,形容修长,姿容俏丽,螓首蛾眉,巧笑倩兮,那眼尾更是微微上翘,尤为传神。

身后是一片绚丽的桃林,林后几间茅屋,屋前几只鸡正在啄虫,屋后远处群山若隐若现。女子左手拈花,右手仗剑,仿佛下一秒便要从画中走出来。

皎洁的月光照在画上,令狐元青看得入神。从他记事起,这副画便挂在父亲的书房,父亲总是呆呆地看着这画上的女子。不停地往口中倒酒,直至酩酊大醉。醉了的父亲总会放声大哭,“锦心”,娘的名字被父亲叫得撕心裂肺。

他最不喜欢下雨,因为每当下雨,父亲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好可怕,他会摔东西,发脾气,尤其对他,小小的他总是吓得发抖。

每每都是祖母赶过来将他抱走,说着当时的他听不懂的话“青儿,不要怪你爹,他心里难受,你长大就明白了”,可是他觉得自己到现在还是不明白。

如果还能见到父亲,他很想问问父亲,为何一直对他那么冷漠?他想问问父亲,母亲究竟因何而亡?

他拿出幽篁箫吹了起来,一曲《幽篁曲》吹得如泣如诉,让人不忍卒听。

第二天一早,两人都起得晚了,相互一打量都忍俊不禁。“哈哈,师弟,你怎么成了熊猫眼了”,令狐元青不悦道“还不是你半夜吹那曲子,难听至极,害我一夜都未睡好”

“你还说呢,你吹的洞箫又能好到哪里去,吵闹至极”阿野学着令狐元青说话,还冲他扮个鬼脸,一溜烟跑开了。

令狐元青看着那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心里既羡慕又怜惜,这孩子成天怎会如此开心。

“师弟,明天你陪我去参加测试好不好?”阿野凑上来,

“我为何要陪你去?”不知怎的,令狐元青就想逗逗他。

“因为你就是我的福星啊”阿野眼荚弯弯,里面的星星就要跑出来了,“有你陪着,肯定能过”

令狐元青看着他那俏皮的样子,忍不住伸手在他头上重重地揉了揉“还不快去练功!”

阿野头一歪,躲开他的魔爪“君子动口不动手,干嘛动手动脚的”

迅速转身,离开,不让人看到他红到耳根的脸,最近也不知是怎么了,

只要师弟一挨近他,他就会面红耳赤,真是奇怪。

“明日陪你去便是。”身后传来元青的声音,他无声地笑了笑。

天御门主峰锦云峰大殿外已经聚集了一千多个弟子,这些弟子均是当初因自身资质欠佳被各峰挑剩下的,这些人都做了外门弟子或是挂名弟子。每年的这场测试便是专为他们而设。

每个人都想来碰碰运气,通过一段时间的修习万一能通过测试那就成为了真正的天御门弟子了,其他不说,单是穿上那身白色的门服在天御镇走一圈都会收获多少羡慕的目光啊。

每年也确实有几个人能顺利通过测试,不过这几率也确实太小了些,千分之几,要多幸运才可以啊。

这群人中能坚持五年,每年都坚持参加测试的仅有一人-----阿野,别的人最多坚持个两三年就彻底放弃,安心地当条咸鱼。只有阿野这个大家公认的资质奇差的人还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别说那些一起参考过的弟子了,连主考大人---掌门真人玉锦真人都认识他了。

“阿野,今年能过吗?”一人问道。

“谁知道呢,我估计大概应该可以能过吧”阿野挠挠脖子,他一说瞎话就会有这个小动作,令狐元青在一旁腹诽:这人的脸皮真是厚如城墙,哪来的那么大的脸。

“那看来阿野今日是很有把握了,这样吧,大家来赌一局如何?”一人悄然提议。

其实在测试场内为自己看好的弟子下赌注也是被默许的,连掌门真人都未公开否决,毕竟多数人注定是失望而归,小赌怡情,活跃下气氛也是可以的。

说到赌局,周围的弟子围拢来,兴致盎然,“怎么个赌法?”

“老规矩,无论多少,每人皆可下注,若阿野未能通过测试,那庄家照你们的赌注加倍赔付,若阿野通过测试,那你们所有的前都归庄家所有。”

“无聊!”众人对攒局者的智商深感忧虑“那谁愿意做庄家?”这不明摆着嘛,以阿野这种重修五年都不过的资质,还有何悬念。

“我来做庄家何如?”清冷的声音响起,众人这才发现是那个一直在阿野旁边的白衣少年所言,既然有人主动做冤大头,这样的钱傻子才不赚呢。

很快,人们争先恐后地下注,下注的人越来越多,连玉锦真人座下子阳,子真,子夏都赶来投了注。

“哈哈,我把上半年的月银皆投注了”

“你的气魄也太小了吧,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可是投了两年的月银呢”

“嘻嘻,你们说这世上真有这么傻的人么?”

。。。。。。。。。。。。。。

投了注的弟子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师弟,你干嘛当这个庄家呀,你是嫌你银子太多了么?”阿野一脸的生无可恋,

“我说你能过便能过!”令狐元青冷了脸答道。

“下一组!”子阳站在台阶上宣布下一拨测试的弟子名单。

“该我了,我进去了,师弟你不用担心,实在没钱赔,你把我卖了也行”阿野说着没心没肺的话,眼睛却一直看着令狐元青。

“快去吧,放心,像你这样又傻又能吃的肯定卖不出去”令狐元青笑着说道。

测试分为两项,其一为精神品质的测试,另一个就是对弟子自身灵力的测试。

第一项是被测者进入一个封闭的结界,里面有各种幻像,每个人的题目都不尽相同,有专门的人员观察被测者的各种表现,评定等级。

第二项就简单多了,有五枚验灵石,黄,橙,粉,红,紫五色验灵石,越往后证明灵力越高。

排在阿野前面的弟子大概有20岁左右,他从结界出来之后脸涨得通红,眼睛也只看地上,灰溜溜地跑了出去,后面有声音传出道“贪色未过!”

阿野大大咧咧地进去,里面空无一物,很快他就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抽离了身体,变得非常缥缈自在,走路也像走在云端里。

他一路跑跑跳跳,忽见前面有一人,看背影似乎是个老者,老者走得很快,几乎是一闪而过,“啪!”一只精美的钱袋从老者身上掉下来,正好落在阿野的面前。

阿野捡起钱袋,掂之甚重,想了一下,将钱袋中银子细细数过,重又系好,追上去大喊道“老人家,老人家,你有没有丢东西?”老者须发皆白,闻言顿足,不耐烦道“你这小兔崽子,大喊什么?我耳朵又不聋”。

阿野依旧笑嘻嘻的,“老人家,你看看自己是不是丢了东西?”老者一摸身上随即大喊道“我的钱袋,我的钱袋怎的不见了?”阿野拿出钱袋在老者眼前一晃“老人家,可是这只?”

老者大怒,揪着阿野的衣领便打“我说为啥不见了,原来是你偷去了,”边打边高声叫道“来人啊,抓小偷啦”阿野一边躲一边好言道“老人家,这钱袋委实是我刚才捡到的,你说这钱袋是你的,可知里面有多少银子?”

“我没事数它干嘛,我不知道”老者话音刚落,忽的出来一个美娇娘,穿着及其妖艳放荡,举止更是轻佻,她拉住阿野的手道“好弟弟,这钱袋原是我的,你还给我便是”又嗲了声音道“若是你将钱袋还与姐姐,姐姐便带你回百花楼耍子,里面的姐姐随你挑”说完还拿双桃花眼魅惑地看着阿野。

阿野心下厌恶,挣脱了拉着他的手淡然道“大姐既说这钱袋是你的,那你可知这钱袋中有多少银子?”

美娇娘眉目流转,“人家当然知道啦,总共是十一两八钱银,我说的可对?”

阿野心下吃惊,但他平静道“那大姐可知这钱袋内部有何特征?”女子似乎并未料到阿野有这一问,顿时哑口无言了,老者则脱口而出“钱袋曾经破损,里面是我老婆子自己用三色丝线缝好的。”

阿野真诚道“老人家,这钱包若是我偷的我如何还肯还你?即使不是我之物,即使别人承诺好处,我也不肯轻易给别人,何故?就是因为知道是你的,所以老人家以后莫要错怪于人了”老者面有愧色接过钱袋,忽的,老者和女子皆消失了,阿野好似做了个梦般,清醒过来,迷迷糊糊地就出了结界,只听得后面声音传出道“不贪,不色,通过”,阿野摸摸胸口,这才意识到原来刚才的景象都是在测试。

阿野来到大厅,验灵石周围已经排起了队。

第十三章 入门测试(下)

霄云峰的一个外门弟子将手放了上去,只有黄色验灵石亮了起来,他瘪瘪嘴,很自觉地出去了。子阳高声道“未过!下一个!”

接下来的是锦云峰的挂名弟子,见到子阳便点头哈腰起来“子阳师兄好”,子阳略一点头,黄色验灵石亮起来了,橙色验灵石稍微亮了一下便熄灭了,“唉!”这名弟子差点捶胸顿足了,只差一点点呀,就差那么一点呀,要是自己往日里再勤勉那么一点就通过了呀,“别灰心,明年还有机会”子阳安慰着同门师弟,阿野心下突然紧张起来,同样的话,他都已经听过五年了,人很多时候还是要承认,天赋这个东西的重要性。

“通过!”,黄、橙两枚验灵石同时亮起,这个弟子高兴得跳了起来,这意味着以后他也可以和内门弟子一样修仙了。

“阿野,看你的了”子阳小声说道,他可是几乎将自己的全部家当都压在阿野身上了,只要阿野发挥正常,那他就能大大地发上一笔啦。当然,所谓的正常就是保持往年的记录-----黄色验灵石只亮那么一下下就熄灭了。

阿野紧张得心都快要蹦出来了,他眼前浮现出那张清俊的脸,师弟说“我说你能过便能过!”,他心中似乎伸出了万般勇气,他咬牙闭眼将手放了上去。周围一阵骚动,子阳断断续续道“快,快,快。。。。请师。。尊过来”早有弟子跑去禀告玉锦真人了。

“不会吧,一定是验灵石出了问题,那之前的结果还算数吗?”,“还是等掌门真人来了再说吧”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讨论起来。

“出了什么事?难道这次背到家了连一枚验灵石都未亮?”阿野睁开眼睛,什么?这。。。。这。。。。这不可能吧,一定是出现了幻觉,他揉了揉眼睛,紫色的验灵石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阿野抬头看看子阳,子阳已经惊讶得说不出话了,他才确定自己所见为真。要知道,在这天御门中,别说外门弟子了,就连内门弟子中修为最高的灵海师兄也只能同时亮起四枚验灵石,能使紫色验灵石亮起的只有各峰峰主了,而且据说戌道子也不能,所以经常受到大家的轻慢。

“师尊,您看!”,玉锦真人怔怔地看着那枚紫色验灵石,忽然放声狂笑“哈--哈---哈!,天不绝我天御门!师尊,难道是你。。。。。?”众人这才想起,在天御门中能以年少之身亮起五枚验灵石的只有一位,那便是玉锦真人的师尊----天玑真人!

玉锦真人热泪盈眶,捉住阿野的手探上灵脉,果真灵力逼人,只是显得杂乱无章,在体内横冲直撞。

阿野呆呆地随着玉锦真人来到内堂,“阿野,你可是有什么奇遇?”玉锦真人温和地问道,阿野迷惑地摇摇头。玉锦真人暗自笑了笑“我也真是太心急了些,看这孩子如此老实,天天在无云峰待着能有什么奇遇”。

“那你从现在开始就是内门弟子了,你愿意拜我为师吗?”对于人才,自是每个人都想据为己有,多多益善,况且通过刚才在结界中观察,阿野无色无欲,正是修真的好苗子。

“回掌门师伯,阿野五年前就已拜过师了,师尊待阿野很好”阿野回答得不卑不亢

“玉锦老儿,你好不害臊,连我的弟子也要抢。”不知什么时候戌道子闯了进来,后面还跟着玉灵真人,玉素真人。

被戌道子抢白一通,玉锦真人心下很是不喜,“有何不可,原本也未正式入你门下,以前不过是个挂名弟子罢了,就你那副酒鬼模样还能指望带出什么好徒弟”。

这话当着众人之面说出未免太刻薄了些,其实在座的各峰峰主皆知戌道子为何成了今天这副样子,只是大家都看破不说破罢了,没想到被玉锦真人揭了伤疤。

“玉锦,你既如此说,我们出去比过,我戌道子虽不才,还未必赢你不过!”戌道子十分激动,被人当面羞辱怎能轻易算了。

“比过就比过,走!”玉锦真人也作势要出去和戌道子比试一番,

阿野上前一步跪下“师尊和掌门师伯不要为了弟子伤了和气,弟子从小飘零,生来愚钝,幸得师尊带回无云峰悉心抚养教导,阿野心中感激涕零,望掌门师伯海涵”

戌道子听得阿野这般说,心下大受感动,亦为这孩子感到高兴,禁不住老泪纵横,用衣衫擦了擦眼睛。

“两个多大的人了,为争个弟子大打出手,说出去丢的可是天御门的脸!为老不尊!”玉素真人说话一向尖刻,作为曾经的小师妹,玉锦真人和戌道子又不能和她一般见识,只得悻悻作罢。

“师尊,众位师伯,若无事弟子便告退了”阿野施过礼急匆匆的出去了,这里火药味这么重,哪里能够久待。再说耽误了这许久,师弟肯定等急了。

“师弟,听说你前段时间又收了一位高徒?”玉锦真人问道。

“你的耳朵倒是灵敏,”戌道子冷笑一声“我戌道子收徒难道还要掌门师兄你允许么”

“师弟莫急,我并无此意。我听说那孩子是从轩辕城带回的?”

“正是那日去妖王离天宫中所救”戌道子答道,“有何不妥?”

玉锦有些欲言又止“这孩子来历可清楚?你我都知那妖王七煞圣君诡计多端,事关天御门安危,兹事体大,还是慎重些为好呀”

“这个自不必掌门师兄提醒,我戌道子不说别的,在降妖捉妖方面在天御门中称第一无人反对吧?”戌道子望向大家,其他三位皆点头表示肯定,虽然修为不是最高的,但戌道子在这方面确实无人能出其右。

“所以,这孩子的身份大家就不要有所疑虑了。”戌道子肯定地说道。

“师弟既如此说,那我也就不多管闲事了”玉锦真人还不忘寒碜戌道子两句“我五人之中还是师弟你最厉害呀,连得两名高徒,三年之后的会试只怕是你无云峰最为风光了”

“掌门师兄说笑了,无云峰素来只能捡些其他各峰剩下的歪瓜裂枣,哪里能跟你们比呢”

眼看两人又要唇枪舌剑个没完,玉灵真人道“师兄师弟都少说两句,今日我来是有重要事情相商。”此话一出,与锦真人和戌道子才消停下来,皆看向他。

“上次师弟救出的修士不是安置在天御镇的般若寺中吗?”玉灵真人看向戌道子,戌道子点点头,这事的确是他亲自办的,“近日有弟子禀报说那些修士皆不见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问了寺中住持也道不知,说以为被我们天御门接回了”。

此话一出,大家都是一阵沉默,这事情可有些奇了,那些修士皆失去了金丹,对妖来说并无大用,此中内情到底如何还未可知。

“到底是谁人所为?还是妖王的诡计?在天御门脚下出现这种事,怎么说来都极不应该,难道说妖王的属下已经渗透到天御镇了?”

一系列的问题让各位峰主细思甚恐,半晌,玉锦真人对戌道子道“师弟,你经常在般若寺门口卖符篆,想来对般若寺比较了解,不若辛苦师弟一趟,查探个究竟”。

“你也知道我卖符篆了,只望师兄少克扣无云峰的银钱,至于般若寺修士失踪之事我自会查了与你交代”戌道子趁机将了一军。

玉锦真人面有微赧,笑着掩饰道“师弟说哪里话来,以后你无云峰自是尽量满足,劳烦师弟跑一趟了。”

“告辞!”戌道子甩了甩袖子,他可不愿意和这位师兄打交道,一直以来,辛苦干活的是他无云峰戌道子,好处却一概没有,其他几位峰主过得比他滋润多了。

玉霄真人常年闭关,门中大小事务一概不管;玉灵真人座下高徒众多,资质皆为上品;玉锦真人,就不用说了,管理天御门这么些年,好处可没少捞;就连玉素真人,因是女流,很多危险之事也不需她亲自上阵,再说了座下一众徒弟青春美貌,众仙门争相攀附联姻,

戌道子往口中倒了一口桂花酿,甩甩衣袖离开了。

“晦气!那阿野竟然通过了,害我输掉这半年的积蓄,唉!”

“谁说不是呢?谁能料到?只能节衣缩食过苦日子了”

。。。。。。。。。。。大殿前的空地上人们一脸晦气三三两两聚在一起闲聊

阿野见到令狐元青远远便招手“师弟,师弟,我过啦!”

仲夏的烈日晒得阿野汗水直冒,脸也红扑扑的

他雀跃着跑到树下,“等久了吧”

令狐元青摇摇头,平静道“今后你可以和我穿一样的衣服了”

阿野心中一动,原来那么久以前他说过的话,师弟都还记得。

“最重要的是,我们有钱啦”令狐元青悄悄将袋子拉开让阿野看了一眼,

满满的碎银,“啊---啊啊---我们有钱啦!”慌得令狐元青赶紧去捂他的嘴。

子阳望着这两人有说有笑的亲近模样,冷面道“三年后可不能再让他们无云峰的弟子这般出风头”

第十四章 清心崖

云松已在清心崖面壁一月有余了,师尊并未让他回去,显然师尊的气还未消。烈日当空,汗水不断从他的额头上渗出,迷了眼,他便闭着眼,也不用衣袖去擦,依旧稳坐如钟。

“师兄,吃饭了”,阿野戴着草帽,拎着食篮,里面是馒头和青菜。正午的阳光从草帽的缝隙中照下来,阿野的脸上多了些斑驳的光影,阿野就着衣襟擦了擦汗,“师兄,从明天起我要和师尊和元青师弟下山办事,就给你送不了饭啦,不过我已经和云远师兄说好了,他会替我的。”

阿野递给云松一个罐子“师兄,这里面是我熬的凉茶,解暑解渴,快喝吧”

“放那吧,我一会儿就喝”云松转过头对阿野笑道。

“好,那我走了,你记得喝哦”阿野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慢慢淡出了视线。

眼看阿野走远不见,云松一把抓起篮子狠狠地摔在地上,馒头滚了一地,盛茶水的陶罐也被摔得四分五裂。云松尤未解气,抬起脚将馒头踩得稀烂,他暴躁地吼道“我叫你装无辜,我叫你装好人!”

“啊-----!”愤怒的嘶吼从喉间迸发,对面的山峦传来愤怒的回音,似乎也在嘲笑他,嘲笑他这个无云峰的大师兄,一夕之间变成了弃儿,阿野那样的笨蛋居然都得到了师尊的垂青。

更不用说叶元青那小子了,简直成了师尊的心头肉。三天两头从天御镇买酒给师尊喝,哄得师尊喜笑颜开,他跟随师尊这么多年,何曾见过师尊如此高兴?

而且最气愤的是阿野居然能点亮五枚验灵石!这个笨蛋是如何做到的?还是他们都被骗了,阿野一直都是扮猪吃老虎?不对,这不可能,他绝对不相信。这么多年了,无云峰中最有天赋,最得师尊宠爱的弟子一直都是他云松!

可是现在全变了,自从那小子来了之后,一切都变了。师尊不再信任他,连师弟们也都不再崇拜他了,连阿野这个笨蛋都开始变强,都是他!叶元青!我一定不会让你好过!

云松握手成拳重重地砸在尖利的岩石上,岩石顿时碎裂飞溅,他的手也血迹斑斑。他将手伸到唇边,内心原始的冲动让他将手上渗出的血舔舐殆尽,他倒在滚烫的地上,双眼通红。

此时,一只小黑蛇从草丛中游了出来,爬到了他的身边。小黑蛇试探着爬上了他的胸口,在此盘作一团,昂首专注地看着他。许是感到胸口的冰凉,云松坐了起来,他抓起小黑蛇,看也不看地摔向悬崖边的桃花涧,带着哭音吼道“连你也来嘲笑我!”,“嘭!嘭!”一拳又一拳,砸上岩石,很快他的手就变得血肉模糊了,似乎只有这样他的心里才会好受些。

被扔下桃花涧的小黑蛇瞬间化作了一个女子,她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不清楚她的容貌,但焦急还是写在了她的眼中。突然,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慌,正要躲避,

不料一个同样身着黑衣的男子截住了她的去路。“柔姬见过尊主!”女子见了男子立刻下跪行礼。“哼!你的胆子倒是不小,你私自见他,是想坏我的大事吗?”黑衣人胸前一条金龙很是显眼,正是隆力奇。“属下不敢!属下只是对他太过想念,所以。。。。。”柔姬似是对隆力奇尤为畏惧。

“想念?!你别忘了,他的命和你的命是谁给的?我能让你们生,也就能让你们死!”隆力奇脸上闪过一丝阴狠。

“尊主喜怒,柔姬对尊主的再生之恩没齿难忘!柔姬死不足惜,只恳请尊主高抬贵手,放过松儿,尊主让柔姬做什么都可以。”

柔姬匍匐于地,不住向隆力奇磕头,隆力奇看着地上的女人,似乎很是满意,“你放心,我不仅不会要他的命,我还要亲自教导他,让他变得更强大,为蛇族建功立业!”

他托起柔姬的下巴,“怎样,阿柔,我对他是不是很好,就像我曾经对你的那样”柔姬整个人都在颤抖,一滴清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啪!”一个耳光甩在了柔姬的脸上,“你有什么好委屈的,你这个贱女人,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隆力奇暴怒起来,他将柔姬重重推到在地,恶狠狠道

“你只能属于我,属于蛇族,你要是再这般不识好歹我便让你生不如死!”

柔姬浑身如筛糠一般,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色,蛊毒发作的痛苦滋味太过刻骨铭心,“尊主饶命,柔姬再也不敢了”,见柔姬这般柔弱无助的模样,隆力奇心中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他柔声道“这就对了,只要你不再见他,他就能在这无云峰平平安安地过下去,去吧,你还有任务未完成呢。”

“属下遵命!”柔姬不舍地向上面望了一眼,旋即转身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了。

这条小黑蛇云松见过好几次了,从小到大他都很懂事,很少哭。可是还是免不了有感到委屈

的时候。

比如小时候,其他师弟都有自己的爹娘,可是他没有,师弟们嘲笑他,他只能躲到这里一个人放声大哭,小黑蛇也是这般悄悄出来,也是这般看着他。

后来还哭过一次,师尊教他的剑法,他老是参悟不了,他在这清心崖上一遍又一遍地练习,小黑蛇就在一边一直陪着他,他边哭边拿剑指着小黑蛇道“你又来看我笑话,信不信我一剑宰了你!”小黑蛇听了立即落荒而逃。

“起来,你这个懦夫!”一个陌生的男人的声音在他耳边想起,云松从地上爬起来,四周寻找,可是没有一个人。“你是谁?”,“相信我,我是来帮你的。”陌生的声音再次响起。

云松心中十分疑惑“你为什么要帮我?”,“因为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共同的敌人,你怎知我的敌人是谁?”

“我当然知道,难道不是他夺走了你师尊对你的信任吗?”

“你能帮我?”

“当然!前提是你要变得更强!因为你现在还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似乎被说中了一般,云松急切地问“怎样才可以变强?”

“吃下这个,然后我会传你心法,你将会比天御门的任何人都要强大”

他的手上凭空多出了一颗红色的丹丸

“我凭什么相信你?”

“你若不信也就罢了,那就继续当你的懦夫吧,

就将首座弟子之位拱手相让,

就眼看着那小子完全取代你在师尊心目中的地位,

就等着被人嘲笑羞辱吧,哈--哈--哈!”

刺耳的笑声让云松抱紧了头,一想到可能发生的这些景象

他心里犹如刀绞,

“好,我相信你!”

他毫不犹豫地将红色丹丸吞下

“好!有魄力!你以后每到月圆之夜都到此地等我,我自会将心法传与你”

一道黑影在云松眼前闪过,待他想看清是何人时,

那人已飞走不见了,眼前只余依稀一团黑影

“我一定要变强!”云松在心里呐喊。

远处,一直偷看的柔姬像被霜打过的茄子一般,

“松儿,你为何那么傻呀,都是我害了你!”

她的眼泪夺目而出

第十五章 般若寺(上)

芙蓉酒家,大堂内人来人往,很是热闹。“来三只烧鸡,一斤梅花酿”阿野壕气十足地大声喊道。上次入门测试时赢的钱他数了一晚上都未数完,他从未见过这么多钱。有钱真好啊,有钱可以让师弟吃鸡吃个够,可以让师尊喝酒喝个痛快。

胡言将酒菜端上桌。“仙师,请慢用”,举手投足之间还真像一个跑堂的伙计,她看了令狐元青一眼,那个眼神她很熟悉,不就让她装不熟嘛。

“师弟,鸡腿给你,可好吃了。”阿野撕下一只鸡腿递到令狐元青面前。令狐元青接下来的举动让胡言原地石化了。他居然接过来就啃,说好的洁癖呢?以前他的食物可是从不让别人触碰的。更让人吃惊的是,他居然开始吃鸡了,说好的食素呢?这人要不要这么双标啊。

她不禁盯着看了看旁边那个递鸡腿的小哥,虽说还算长得英俊,可也没有公子好看呀,更比不上慕容公子那般温文尔雅,也不知他哪来那么大魅力让公子变化这般大?胡言迷迷糊糊地往后堂走去。

“仙师,还需不需要添点米饭?”胡语故意凑上来,戌道子有些醉了,笑眯眯道“姑娘,你家的酒是我戌道子这辈子喝过的最好的酒,你们老板呢?叫他来,我一定要和他交个朋友!”

“多谢仙师抬爱,我家老板出门办事去了,回来我一定转达您老人家的话”说完给令狐元青

眨了下眼,令狐元青会意,慕容凌风一定是帮他办事去了,这慕容凌风虽说举止浮夸了些,倒是重信守义,值得结交之人。

“那还不容易,等你们老板回来,师尊收他当个外门弟子不就行了”阿野笑着对胡语说道,又挨近了令狐元青附耳低声道“这个姐姐长得倒挺水灵的,刚才我见她还跟你眨眼呢”令狐元青脸色铁青,不再理会阿野。

阿野不知为何得罪于他,讨了个没趣,只好跟戌道子起腻。

“师尊,你说我这个主意好不好?你要收了他当外门弟子,以后这芙蓉酒家的好酒你不是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吗”

戌道子已有五分醉了,打了一个酒嗝,用手指着胡语道“对对对,你家老板回来,叫他立即来找我”胡语听了心道:这倒是一个好办法,要是慕容凌风当了戌道子的外门弟子,那以后要见公子还不是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吗,当下应道“仙师放心,我替我们家老板应下了。”话音刚落就听得隔壁桌上的几个客人在闲聊

“听说了吗?镇上马财主家出事了!”

“出事了?能出什么事?”

“你们还不知道呢?马家的儿媳妇和大胖孙子不见啦”

“不是前阵子才办完满月酒吗?我还去讨了杯酒喝呢,怎么就不见了”

“谁知道呢,听说呀,出了怪事!”说话的老者突然降低了声音

另外几个客人都伸长了耳朵“什么怪事?”

“那媳妇和孙子青天白日地凭空不见了”老者说完这话左右看了一眼

“当时乳母丫鬟婆子一大帮人都在呢,眼皮底下,人就没了

你道奇不奇怪”

“这倒奇了,是不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作祟?”

“这谁知道?你们不知道吗?那马家还请了道士做法呢,

不过都好几天了还是没有眉目,马家传话出来了,

若谁能将人寻回,宁愿以半数财产相赠呢”

“走,走,。。。。咱们。。去。。看看”

戌道子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可是他此时已醉得东倒西歪的,哪里能走?

令狐元青劝道“师尊这般醉了如何去得,还是等酒醒了再去吧。”

阿野听了旁人的议论,很是想去,

他这人玩心较重,这么好玩的事怎么能不去呢。

又怕去得迟了,被别的道人占了先。

遂怂恿道“师弟,按说你也跟着师傅学了不少东西了,

要不咱俩去看看吧,助人为乐嘛”。

令狐元青心道:我还不知道你那点出息,财迷!

“去,去,你去!”戌道子指着令狐元青醉醺醺的,

“我。。不。。去,我。。还。。。要要。。。喝。。喝”,

令狐元青很无语,这师尊也太不靠谱了吧,

说是带着他们下山找那些被夺丹的修士的下落,

他老人家倒好,直接喝趴在这儿了。

令狐元青只好把戌道子交给胡语,有胡语照顾他也放心,

遂和阿野一起将戌道子搀到后面房间安顿好,

“那就麻烦姑娘代为照顾一下,我们去去就回”。

胡语微微施了一礼,

“公子放心去,我和妹妹定然好好伺候”

望着令狐元青和阿野的背影,

胡语心道:公子对慕容凌风那般嫌弃,

和这个小哥倒是亲密。

一路上,阿野都有些狐疑,

他总觉得这师弟跟芙蓉酒家的姑娘之间有些什么。

试探道“师弟,你没发现么?

那穿绿衣的姑娘对你跟别人都不一样”。

令狐元青心道:我是她主人,能一样么。

冷言道“有什么不一样?”

阿野挠挠头“我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不同

要不然。。。。。。”

“不然什么?”

“要不然就是这姑娘对你有意思!”

阿野想也没想将这话说出来,

眼睛盯着令狐元青看,

“胡说!”令狐元青脸都气红了,

心道:这师兄怎的如此胡乱猜测。

“找打!”令狐元青追上去使劲捶了阿野好几下,

阿野见着令狐元青生气发怒的样子心里竟颇为高兴。

他在前面跑着,故意道“你看你看,你脸都红了,被我说中了吧”

令狐元青不再理他,

目不斜视,面若冰霜。

走了好一会,大概是觉得无聊,

阿野凑上来“师弟,我错了,我再不乱说话了”

“师弟,你理理我”

令狐元青继续低头走路,不理不睬。

“师弟呀,你气性怎的如此大”,

令狐元青冷眼看了他一眼。

心道“我偏不理你,谁叫你乱说话”

“哎哟,师弟,我好渴,快渴死了”

“一定是刚才吃的烧鸡太咸了,我又没喝水”

“师弟,我渴!”

。。。。。。。。。。。。。。

令狐元青走到街边买了个甜瓜往阿野身上扔去

阿野准确地接住

“谢谢师弟,还是师弟最疼我,好甜”

阿野啃着瓜,说的话比瓜还甜。

马家大宅就在眼前,

两人向门口走去

“哎哎,谁让你们进去的”看门的家丁见二人年少,

又无师父领着,便将他们拦了下来

“师兄,给他们开开眼”

阿野小声说道

令狐元青哪里不懂他的意思,

也是,人有时候还是需要装一装的

令狐元青一把拎起阿野飞身而起

阿野惊奇“师弟,你什么时候不用御剑也能飞了?”

令狐元青无语,给他个白眼

心道:我这样飞已经好几百年了好么

只见那家丁连滚带爬地跑进去通报

“老爷老爷,神仙下凡了!”

马老爷和马夫人,马少爷还有丫头婆子一大堆人

见到两人白衣飘飘,缓缓降下,

都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小民何德何能竟引得仙人下凡”

令狐元青把剑收了,向马老爷施礼道

“我二人乃天御门中弟子,老伯有何事烦扰可与我细细说来”

马老爷叫丫头给二人奉了茶,

马夫人道“我这个媳妇叫婉儿,嫁到我家已经5年有余,

因婚后一直未有身孕,我便常带她上般若寺进香。

前几年,心不可谓不诚,但还是一直未有如愿,

所幸媳妇一直坚持,经常宿在寺中吃斋礼佛,

也许心诚则灵,终于如了愿,

从她怀孕以来我是小心伺候,

好容易生下大胖孙子,全家上下都欢喜得紧。

可谁知,如今竟连媳妇和孙子一并不见了”

马夫人说到这里,拿帕子擦了擦眼泪,

马老爷扶着头有气无力“我的大孙子啊,

想我马家三代单传呀”

那马少爷看着呆呆的,

众人皆做痛心疾首状

唯有他面无表情一脸呆滞。

阿野问道“少夫人和小少爷是在哪里不见的?”

乳母答道“还能是哪里,就在少夫人住的房间里,

当时我和丫鬟都还在呢,眼前一阵黑雾,

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醒过来一看,

少夫人和小少爷就不见了”

阿野道“方便带我们去下少夫人失踪的房间查看一下么?”

马夫人道“方便方便,只要能找回我孙儿,仙师请便”

遂唤了丫鬟领路,

二人到了房间,

令狐元青仔细地搜寻了一遍,

并未留下什么痕迹。

门窗俱是紧闭的,能将两个大活人给弄走的,

也只能是妖了。

阿野看了看窗户,并没有痕迹,

“师弟,我倒觉得咱们应该去一趟般若寺”

令狐元青点头道:“此番去必须先装扮一番”

阿野给了他一个你说得对的眼神,

但脸上却犯了难“咱们两个大男人怎么装扮呀”

令狐元青“先回芙蓉酒家”

等他们回到芙蓉酒家的时候,

戌道子还沉睡不行,大概还一直醉着。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露出什么破绽让他起疑,

胡言胡语两姐妹帮着忙活了好一阵。

看着令狐元青和阿野的样子差点没给笑趴下,

阿野穿着胡言的粉红衣衫,

一看就是个爱说爱笑的小丫鬟,

令狐元青穿着胡语的绿色裙子,

面无表情,一看就是个高冷的大小姐,

不过这两人怎么看怎么好看,

胡语道:你俩出门可得注意安全哟。

阿野回头将粉红的帕子往下一甩,

捏紧了嗓子“哎呀,讨厌,人家晓得的”

又只上去挽了令狐元青的手,

“小姐,等等奴家”

走在路上,令狐元青简直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他只感觉到街上的人都在看他和阿野,

女人们嫉妒的眼光,男人们赤果果的眼光,

更让人生气的是旁边这个神经病还真把自己当女人了

对着那些猥琐至极的男人飞着媚眼,

引得那些男人目光呆滞,口水连连,

“你能要点脸么?”令狐元青铁青着脸。

“哎呀,惹大小姐生气了,奴婢该死”阿野仍是捏了嗓子说话,

“无聊!”令狐元青脸上能拧出水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和阿野在一起自己突然就会生气,

也许是一句话,也许是一个眼神,

也许是一件无关痛痒的小事,

明明知道阿野的性格就是这样,

可还是会忍不住去生气。

往往在阿野嬉皮笑脸地说些笑话哄他之后,

他又莫名地愧疚,

觉得其实是自己莫名其妙,喜怒无常。

“大小姐,有没有走累,阿香扶你去树下休息休息”

阿野侧着身弯着腰从下往上看着他,

看着看着眼睛就看直了,

“哎呀呀,师弟,你怎么那么好看呀

你要是个女的,我一定得娶你”

令狐元青盯着那张凑过来的俏脸,

脸上被胡语弄得花团锦簇,喜庆十足。

“找打!”

“小姐,注意你的身份,你可是千金大小姐,

千金小姐可没有当街打人的,

别人可都看着呢”

看到令狐元青气得牙痒,

阿野似乎得了新的乐趣,

他觉得这世上再没有比看到师弟那张俊脸被他气到扭曲好玩的事了。

般若寺上香的人极多,

“这位姐姐,也去进香吗?”阿野拉了一位妇人攀谈,

妇人看了看阿野“哟,好俊俏的姑娘,我去给我闺女还愿,

姑娘此去难道是要求一门好姻缘”

“姐姐说笑了”阿野放低声音“不瞒姐姐说,我家小姐成婚已一年了,

,肚子还无半分动静”说到这里,阿野扭头看了看站在树下的令狐元青,

长身玉立,一身翠绿衣裳,娴静如水,还真像个大家闺秀。

阿野忍住笑“姐姐可知这寺中哪尊菩萨最为灵验?”

妇人抚掌笑道“你可是问对人了,我家闺女原本三年未孕,

也是听人说这般若寺中弥勒佛甚为灵验,

拜完后才一个月果真有喜了,你道灵不灵?”

阿野故作惊奇道“姐姐,这求子我只听过拜观音菩萨,或是送子娘娘,

却从未听说拜弥乐佛的,难道这般若寺中的弥乐佛还管求子?”

妇人将他拉到一边,低声神秘道“姑娘有所不知,

这般若寺中弥乐佛极是有灵,只需晚上在殿中宿上一夜,包你如愿!”

“太好了,我去告诉我家小姐,多谢姐姐!”

阿野和妇人作别,走到树下将刚才妇人说的与令狐元青说了,

令狐元青此时气消,心道:出来办事果真还是得带上阿野,

他生来面善讨喜,打探个消息什么的倒是方便。

“这般若寺中定有古怪!那些修士的失踪多半也与此有关。”

阿野依旧挽了令狐元青“小姐,咱们今晚便会会那显灵的弥乐佛可好?”

“到时听我指令,切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令狐元青嘱咐道。

“知道啦,大小姐!”阿野仍是捏了嗓子说话,听得令狐元青又想打他一顿。

第十六章 般若寺(下)

般若寺天王殿中,蒲团上跪着一红一绿两个女子

正是乔装改扮的阿野和令狐元青二人

“师弟,你说那妖怪今晚还来不来啊,都已经二更天了”

阿野在蒲团上扭来扭去,显见乏了

“师兄稍安勿躁,还是好好跪着,别让那妖怪看出了行迹”

令狐元青依旧闭了眼,双手合十,看起来极为虔诚

阿野抬头看了看眼前的弥乐佛

袒胸露乳,箕踞而坐,大大的肚子滚圆突出

甚为可笑,阿野冲着佛像扮了一回鬼脸

仍觉无聊,见令狐元青并未睁眼

玩心顿起,在供奉的鲜花上摘下一片叶子轻手蹑脚地放进了令狐元青的衣领之中

“师弟,你的脖子上有只虫子,哇!好大一只”阿野故作惊慌道

“啊,哪里?在哪里?快给我捉了去!”

令狐元青只觉得背上一凉,

惊慌得跳起来,拉开衣领四处寻找

脸都吓白了,神色颇为慌张,

脖子上眼见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师弟莫要惊慌,我帮你拿开它”阿野从未见过令狐元青这般狼狈模样

心中乐得不行,面上还镇定自若地将手伸进令狐元青衣领之中

装模作样的找虫子

“噫,刚才还爬在这里的,哪去了呢?师弟,你再靠过来些,

我好好找找”

令狐元青身上已经开始抖动了,眼睛紧紧闭着,害怕至极

阿野忍住笑,一只手在令狐元青衣中乱摸

摸得自己脸先红了,令狐元青皮肤的光滑质感让他莫名有些心慌

他不敢再摸,便将那片叶子拿出

“师弟,我捉到它了,你看,绿绿的,可肥了!”

“你快将它拿走,扔得远远的”令狐元青仍是不敢睁眼,

他自小便对虫子一类的东西十分惧怕

惧怕到浑身痒痒不自在的程度

“好,我已将它扔到门外了,师弟现在可以睁眼了”

令狐元青睁眼就见到阿野那张狡黠的脸

“哈-----哈------哈-------”阿野笑到肚痛

上气不接下气“原来—师弟—你竟然—怕---虫---子---”

看见阿野手上的那片叶子,令狐元青便明白自己被阿野捉弄了

他心念一动,只听得阿野一声惨叫“啊啊啊-----”

他手上的叶子变为了一条七寸长的蜈蚣

正快速地钻到他的衣袖之中

见阿野也如自己刚才那般在身上不停抓摸

令狐元青嘴角勾出一丝笑来

“师兄居然也怕虫子,元青这就与你捉虫”

遂学阿野将手伸进他衣领之中

在他背上狠狠拧了一下

“哎哟,师弟你下手可真重,就跟你开开玩笑嘛

要不然我看你都快要睡着了”

话音刚落,殿中烛火闪了一闪

一阵黑雾弥漫在殿中

“屏气,凝神,那妖怪来了!”令狐元青提醒阿野道

只见那黑雾越来越浓

阿野和令狐元青假装晕倒在地

一团黑影乘风而至,

这怪物身形巨大,眼大如灯笼,口如血盆

浑身漆黑,丑陋不堪

他先是在阿野和令狐元青身上嗅了嗅

见阿野穿着粉红衣裳,衬得他面若桃花

胸前鼓鼓,便在阿野胸上揉了一把

将阿野夹在肋下,黑雾渐散

黑影一闪,转眼便消失了。

一路上只听得风声呼呼

想来是那怪物飞得颇快

阿野感觉自己被颠得都快吐了

不知行了多久,前面出现一座山

很快阿野便被怪物带至了一个山洞前

只见那怪物将蒲扇大的手掌在山门上一按

厚重的山门便缓缓移开

洞中更是别有洞天

虽是黑夜,但未见有烛火灯盏

洞内却亮如白昼,

阿野睁开眼睛一看,

原来石墙上挂着斗大的一颗夜明珠,正自熠熠生辉。

阿野心道:想不到这妖怪府中竟还有这等宝物

一会将这妖怪擒了,我得把这夜明珠带回无云峰

晚上师弟看书就不费眼睛了

“嘭!”阿野正想好事呢,冷不丁被那怪物重重地扔到石床上

“哎哟我的腰啊,这挨千刀的妖怪对你野爷能不能温柔点啊”

阿野仍旧闭了眼睛装晕。

那怪物想是累了,坐在石床边呼呼喘气

“婉儿,倒茶来!”怪物一声大吼,声如洪钟

“婉儿,不就是那马家媳妇么,果真是被这怪物掳来了”

阿野将眼睛翕开一条窄缝

“黑郎,来了”只见一个身着粉红衣衫的娇俏妇人缓缓走来,

手中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茶水

“黑郎,叫得还怪亲热的,想来就是这怪物的名字了,倒真是名副其实”

阿野继续一动不动

“咕咚咕咚”只听得黑郎喉间作响,一大杯水便灌了下去

“黑郎此番下山可有我那婆家的消息”婉儿给黑郎续上茶水,柔声问道

“马财主最近请了许多修士,道士,说是要捉妖,倒叫他们来捉捉看!”

黑郎擦了擦嘴角“老子叫他们有去无回,全进我肚里!哈哈”

“黑郎怎的又说这种话,婉儿害怕,你可千万不要再害人性命了”

婉儿柔声道“我以前听说天御门的修士很是厉害,你下山也须得小心些”

“那帮凡夫俗子有何可惧?你休要担心,上次那般若寺中的修士不也被我啃了个干净”

婉儿听了这话脸色立马黑了下来,那黑郎见了面有惭色

“我知道了,以后再不吃人了,你莫要生气了”

婉儿指了指黑郎身后的阿野生气道“你怎的又将人家姑娘掳了来,我看你还是旧习难改!”

“婉儿莫要生气,我想你在这洞府中颇为寂寞

我见这姑娘生得喜庆,便想着将她掳了来跟你做个伴

你做大,她做小,你看可好?”

黑郎说着走到婉儿跟前,举手发誓道

“我黑郎说到做到,此生不再害人,此生只喜欢婉儿一人

如有违反,必遭天谴!”

婉儿听了脸色稍缓“谁要你发毒誓了,你只要真心待我们母子二人

我还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就知道婉儿最是通情达理,想当初,

般若寺中那么多女子我都只是逢场作戏,唯独对你一人念念不忘。。。。。”

“这些话黑郎休要再提,若以后你再糟蹋人家姑娘,

我便带了满儿离开你,再也不见你!”婉儿说着说着竟是要哭了

“我不说便是,你可千万别这么想,没有你和满儿,便是要了我的命了!”

此时,洞中另一个方向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婉儿看了眼阿野,

“满儿醒了,我去照看他,黑郎记得我说的话便好,

今日对这姑娘可得温柔些,不可鲁莽”

黑郎不好意思“嘿嘿,婉儿提醒的是,你快些去吧”

阿野心道:没看出来这妖怪居然还是个痴情种,不过这婉儿姑娘为何愿意委身于妖怪

也是叫人想不明白。师弟呀,你怎的还不来呀,你要再不来,我可要被这怪物给轻薄了!

婉儿走后,黑郎扑到床边看着阿野,口水都快滴下来了

蒲扇般的大手对阿野上下其手,

阿野心道:这个大色鬼,摸这俩馒头还摸上瘾了

黑郎黑塔一般的身躯扑到阿野身上,

身下的阿野睁开了眼睛,倒把黑郎吓了一跳

以前他每次都是趁那些夜宿在天王殿中的妇人昏迷之际将他们掳回洞府

等轻薄完之后再送回般若寺,整个过程那些妇人都不会苏醒。

而婉儿是个例外,自从他看见婉儿的第一眼开始,

他就想将她据为己有,她看着是那般的温柔可人,通情达理。

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她,默默地观察她,

他见过她因不能怀孕被婆婆嫌弃臭骂后一个人低声啜泣的样子

他见过她耐心哄着不能人道,呆呆傻傻的夫君睡觉的样子

他也见过她一个人时常望着窗外一只飞着的小鸟露出的羡慕的目光

所以他将她带回自己的洞府

他们都是孤独的,妖或人都会时常感到孤独

他自己好色的毛病他也会慢慢地改掉

因为这会让她伤心,对于她的劝说,

他总是不大在意,也许这就是妖和人想法的不同。

妖就是妖,自由自在,想要女人了便下山去抢,

想要吃人了便下山去掳,每当他看见那些人在他面前瑟瑟发抖的时候,

他便体会到了作一只妖的尊严,

要是这些事情都不做,哪里算是一只合格的妖呢?

比如眼前这个女人,他只凭嗅到的她身上的气息便喜欢上了,

尤其她还穿着粉色衣衫,和婉儿穿的一样的颜色,

这更让他把持不住。

“美人儿,你醒了”黑郎凑近了看,越看越欢喜,

这女人长得太讨喜了,一双笑眼,见了便让人心生欢喜。

而且美人儿似乎并不怕他,要知道婉儿睁开眼见到他的时候可都是吓得尖叫起来了呢。

阿野其实很想闭上眼睛,因为眼前的这张脸实在是太丑了,

一张面盆大的脸,奇黑无比,鼻翼宽大,眼睛突出,头发乱蓬蓬地耷拉着

这他妈的到底是个什么妖怪,怎的如此丑陋

戏文里说的妖怪不都是艳若桃李,风度翩翩的吗

“我好渴”阿野确实也渴了,在般若寺跪了半天一滴水都未进

“有水,有水,”黑郎乐呵呵地倒了一杯水送到他嘴边

看样子还想喂给他喝,阿野心里一阵反胃

“你这样子人家好害怕,你可会变化?”阿野实在不想对着这张脸,而且这会子了师弟都还未到,以自己的那点功力根本就毫无还手之力,只能尽量拖延时间了

“美人儿不必害怕,美人儿稍等”黑雾突起,待黑郎转过身来,

一个翩翩公子便出现在了阿野眼前

阿野心道:这妖怪果真有些神通,居然能随意变化,师尊说过,

这样的妖至少都得修炼三千年以上,待会师弟能不能打过他还未知呢

我且得想想办法。

“怎样,美人儿,现在不怕我了吧,我俩好好快活快活。”说着黑郎便要上手去搂阿野,

阿野故作嫌弃撒娇道“哎呀,你身上太臭了,人家都要被你臭晕了”

黑郎听了脸有愠色,正待发作,见了阿野那娇滴滴的模样,火气便下去了大半

“好好好,美人儿等着我,我且去沐浴”黑郎捏了捏阿野的脸蛋便离开了,

色迷迷的样子让阿野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师弟啊师弟,关键时刻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呀,再不来,你师兄贞洁不保啊”

阿野急得在地上转圈,他摸了摸身上,一张符纸都没有,

情况紧急管不了许多了,他将自己食指咬破在空中迅速画了一道符

口中默念火云咒咒词,心中将各路神仙问候了个遍“天灵灵,地灵灵,一定要显灵”

“疾!”阿野手指往石床上一指,石床上铺着的兽皮便着了火,燃烧起来。

阿野欣喜异常,哈哈,这次终于行了,

他一路走,一路放火,凡是能燃着的东西他都将其引燃,很快,洞府内黑烟滚滚

“黑郎,黑郎,着火了!”婉儿焦急地喊着,她怀中的婴儿呛得直哭,阿野找了个地方藏好

心道:大姐,这也是没办法,先委屈你们了,待我和师弟捉了那妖怪再好好送你们回家,罪过罪过。

黑郎澡洗到一半,连上衣都未来得及穿上,听到婉儿的喊声光着膀子便跑了出来

一看洞府内的情形,扛起婉儿和满儿便朝洞外奔去。

此时令狐元青早已在洞口等待多时了,这石门十分厚重,且设有机关,

硬闯肯定是不行的,正想着用什么办法才能进去,洞门突然开了

洞中火光一片,浓烟从里面滚滚而出。

“阿野这脑袋有时也蛮灵光的嘛”令狐元青心道

紧接着,里面冲出一个黑大个,上身光着,一身的黑腱子肉袒露在外面,

身下还夹着两个人“唰!”令狐元青抽出“赤心”剑,拦住了黑郎的去路。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黑郎将婉儿和满儿放在地上,暴喝道

“我乃天御门中弟子,奉师尊之命,前来捉拿于你!”

“哼!又是一个来送死的臭修士,今天便叫你有来无回!”

黑郎将手伸向空中,两把牛角形状的弯刀便出现在他的手上

第十七章 黑郎和婉儿

“哈哈,来吧,让你尝尝黑爷我的厉害!”话毕,这黑郎将脖子扭了扭,

全身咔咔作响,转瞬之间,黑郎竟比刚才还变大了好几倍,

好似一座黑色的小山矗立在地上,

给人以强烈的威压之势。

弯刀向令狐元青左肩砍来,他只得腾空闪过,

可是他还未飞到高处,另一把弯刀又迎面砍过来。

那黑郎虽是生得五大三粗,但刀法却甚为了得,

不仅灵活多变,攻击更是凌厉,刀刀致命,

令狐元青一时之间被两把弯刀逼得手忙脚乱。

而且他的赤心剑好容易刺到黑郎身上,确是“叮”的一声,

好似刺到铁板上,这黑郎到底练了什么功法,竟然是刀枪不入了。

“哈哈,冷美人儿,给黑爷求个饶,黑爷便不与你计较了,收了你做个三夫人也不错,你看如何?”令狐元青这才想起自己现在还是女装,看着黑郎那银荡的笑容,他脸气得铁青,

手上剑的进攻也比刚才快了许多,专挑黑郎的薄弱地方下手。

与黑郎交手这一阵他已经看出了黑郎刀法中的一个小破绽,刚才虽然黑郎一直以力量压着他,让他反击不足,但黑郎此时眼睛一直盯着他,颇有些心浮气躁,他便看准时机出手,“唰!”

赤心剑在黑郎的腋下刺出一道口子。

伤口不是很深,甚至连血都没涌出多少来,但这已经足够了,至少让令狐元青知道了黑郎并不是铁板一块,他心中稍微平静了些。

“哟!你这冷美人儿倒是厉害!黑爷我越来越喜欢你了!”黑郎口中说着轻薄之语,手上却丝毫没有放慢速度,弯刀闪着银光将令狐元青包围起来。

“放肆!”令狐元青将赤心剑挽成数道剑芒,一时间只听得“哐哐”作响,两种武器碰在一起,双方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哗!”两人被这种力量弹开,各自退后数丈。

不待令狐元青站稳,黑郎手中又多出来一只小小的铃铛,看其材质非铁非铜非金,“冷美人儿,你可得小心了!”黑郎将铃铛摇了一摇,“叮铃,叮铃,叮铃。。。。。。。”不知为何,听起来很普通的摇铃声竟让令狐元青头痛欲裂。

他闭上眼尽量让自己屏气静心,可是完全没有用,

他感觉头似乎要炸开了,神志都有些模糊了,

“叮铃,叮铃,叮铃。。。。。。。”他眼前居然出现了两个黑郎,

他将赤心剑刺向其中一个,可是另一个却持着弯刀到了他近前,

他横起赤心剑一格,却空无一物,耳中只听见“哈哈哈”黑郎得意的狂笑声。

他想要摸出幽篁箫,可是发现自己突然全身无力,

手脚都软绵绵的,完全被那铃声控制住了

“师弟!”他的脑中突然一个激灵,

似乎清醒了许多,他模模糊糊看见阿野站在黑郎铁塔一般的身后,

表情颇为焦急,他心道:令狐元青,快快清醒!师兄手无寸铁,法力又弱,

再这样下去,真要被那妖怪给吞了。

心中一急,脑中顿时清明了许多,只见阿野将手指咬破,在空中画了个符,

说声“疾!”手指指向黑郎的裤子,

“你们居然是一伙的!刚才洞中之火便是你放的?”黑郎气氛极了,他的裤子冒出一阵黑烟,

显然是着火了。“哈哈哈,你个臭不要脸的,连你野爷爷也敢轻薄,让你尝尝火云咒的厉害!”阿野恢复了原声,不知为何,这铃声对他好似无效,看起来完全不受影响。

黑郎跳着脚三两下便将身上的火扑灭了,但膝盖以下的布料全被烧成了灰烬,

“哈哈哈,这么大个人了还穿着裤衩呢”阿野拍掌笑道,黑郎气急,

两把弯刀带着凌冽的风声向阿野砍去,“我的妈呀!”阿野见刀色变,立马跑过去躲在令狐元青身后“师弟,好怕怕呀,咱们今天是不是真要被这怪物给吃了啊”

“师兄莫怕,且拼得一时再说!”

“师弟,要不咱们请个天雷咒试试吧,这怪物有些手段,硬拼不过呀”

“好,你来画符,我来请咒!”

“不是吧,我这左手手指头都咬过了,只能咬右手了!”

阿野皱着眉头将右手食指咬破,在空中画了一道符

令狐元青将灵力集聚于赤心剑,赤心剑指向天空

“召雷将,召雷兵,领天将,领天兵,斩妖精,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完之后,风声大作,远处雷声轰轰,

“师弟,天雷请下来了,咱们将这怪物打回原形看看到底是啥玩意儿”

阿野兴奋道,可是他并没有高兴太久,

不过片刻,风居然停了,雷声也远去了,阿野傻眼了。

“哼!雕虫小技也拿到你黑爷眼前来献丑!

乖乖投降,黑爷待会只吸血,给你们留个全尸!”

“再请一次!我还不信了!”他皱着眉头将右手中指也咬破,

在空中仔细地画好符,令狐元青也有些心慌,他在念咒语之时突然想到

是不是因为自己是妖,所以不可能请动雷神,还是自己修为不够?

一时间乱了心绪。“叮铃铃,叮铃。。。。。。”黑郎见他们不再动作,

便继续摇着“梵音铃”,令狐元青的头又开始痛了,

手中的赤心剑都快拿不稳了,阿野见此焦急不已。

“清心咒,关闭五感!”空中传来一声大喝,

白色的身影从天而降,

“师尊!”阿野欣喜地喊道

“阿野画符!”戌道子盘腿坐到地上,命令道

“啊,还画呀,我的手指头都快被咬没了”阿野瘪瘪嘴,委屈巴巴

但还是将右手无名指咬破,在空中画了一道符

“召雷将,召雷兵,领天将,领天兵,斩妖精,急急如律令!”

戌道子将剑直指苍穹,剑上噼啪作响,灵力逼人,

顿时飞沙走石,电闪雷鸣,煞是可怕。

戌道子将剑指向黑郎,

黑郎闪身躲过,身旁便炸出一个巨大的土坑,泥沙四溅

“哇!师尊好厉害!”阿野高兴得跳脚

黑郎眼见不好,便要想逃,一把将婉儿和满儿扛起,

脚下生风,往外飞出,“哪里逃!”

戌道子将剑横在他胸前“将她们放下!”

“黑郎,你快逃,不要管我们!”婉儿抱紧了满儿流着泪催促道。

“不行,我怎能丢下你们不管,大不了我跟他们拼了!”

黑郎焦躁起来,他就地一滚,竟化出了真身,

原来是一只巨大无比的黑牯牛,只见这牯牛的眼睛赤红,

脑袋精光,浑身上下坚硬无比,

一双铁蹄踏得土都陷下去几寸。

牯牛的头一昂,便朝着戌道子冲了过来

“师尊小心!”阿野还未提醒完戌道子,便发现那牛头竟离他不到一尺远了

“师兄抓紧我!”令狐元青拎着阿野的胳膊往上飞起

阿野吓得紧紧抓住令狐元青的衣袖,道声“好险!”

戌道子退后几丈,盘腿闭眼,正要做法,谁知一道黑影飞出,

挺剑向牯牛刺去,牯牛没想到会被人偷袭,他立即化为人形

只见这一剑正刺中黑郎的胸口,“唰!”黑影又是一剑,

当剑尖刚要接触到黑郎的时候,婉儿不知从何处扑了过来

挡在了黑郎的胸前,剑尖没入了婉儿的身体

婉儿粉色的衣衫顿时被不断冒出的血染得通红

所有的人都未回过神来,

包括黑郎,他似乎难以置信,丑陋无比的脸上毫无表情,

他只是呆呆地看着躺在他怀里的女人

女人气若游丝,看着他断断续续道“黑。。。郎。。。快。。。逃”

说完,鲜血从她的口中汹涌而出,滴落在她的胸前,

婴儿的哭声响起来,黑影单手抱了婴儿便飞身想要离去,

黑郎似是醒转过来,他轻柔地将婉儿放到地上,

眼睛赤红,似是要从眼眶中突出来,他一个纵越堵住了黑影的去路

他胸前的伤已是很严重,但他全然不在意,

他一心只想让这个害死婉儿的人偿命,

闪着银光的弯刀,剑,

刀光,剑影,

一枚流星镖深深地插在了黑郎的脖颈上

“嘭!”血雾飞扬,黑郎喉间多了一个血洞,

那流星镖不知是何法器,居然威力如此惊人,

同时黑影身形也闪了一闪

黑郎的弯刀也砍在了她的肩胛之中

见到流星镖,戌道子纵身而起,追赶黑影而去。

黑郎扑到在地,颈间鲜血似泉水般汩汩而出

他漆黑而丑陋的脸上褪去了些许黑色

他一步步地爬向婉儿逐渐冰冷的尸体

一步,两步,三步。。。。。。。。。

终于,他将婉儿重新抱在怀里,

用下巴婆娑着婉儿的头发,声音沙哑

“这辈子黑郎都只爱婉儿一人”

可是怀中的女人却再也听不到了

“来吧,你们动手吧!”黑郎看向阿野和令狐元青,

他一直保持着那个姿势,眼中竟是决绝和悲凉。

令狐元青心中似有触动,但手中的剑却是再也举不起来,

他扭过头“你走吧,以后不要再害人性命,也不得再欺侮妇人,

若有再犯,无论你躲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

说完便扯了已经快傻掉的阿野离开。

身后传来巨大的声响,令狐元青惊讶地转过头,

一枚黑色透亮的珠子向他的面门飞过来,速度极快,

不待他反应过来便径直落入了他的口中

一直顺流而下,到达他的丹田位置

他顿时难受无比,腹内疼痛至极,还有些恶心,干呕了好几次

像是要将什么东西吐出去,可又吐不出来

他蹲下来眼泪都快出来了,阿野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师弟,你怎样?没事吧?”

他无力地指了指黑郎和婉儿的方向,

阿野走过去,眼前的场景让他惊叹不已

黑郎已经死去,整个腹部都是血肉模糊,

但手却还是紧紧将婉儿箍在怀中

“师弟,这大黑牛难道自爆了?”

阿野大起胆子在黑郎身上摸了摸,

将那个小铃铛摸了出来

顺手摇一摇“叮铃,叮铃。。。。。”

“即---墨----辰-----野!”

师弟又叫他全名了,一定很生气

自己真是个笨脑子,连师弟听不得这个都忘了。

他将铃铛仔细收好,跑回令狐元青身边“师弟,还难受吗?”

“你挖个坑将他们埋了吧!”不知为何,令狐元青心里很是沉重。

“好!要我说呀,这大黑牛也太痴情了,

居然为个女人就自爆,修炼那么多年岂不可惜?”

阿野用黑郎的弯刀一边挖坑一边絮絮叨叨。

令狐元青突然说不出的烦躁“你闭嘴!”

吓得阿野吐了吐舌头,再不敢多言,只埋头苦干。

一炷香功夫,阿野才将坑挖好,

令狐元青和阿野吃力地将黑郎和婉儿拖入坑中,

阿野将土填平,在上面踩了踩,拍拍手上的泥土。

“好了,师弟,我们还要给他们立个碑什么的吗?”

令狐元青眼神有些呆滞“你去找块干净的石头来”

阿野转身进了黑郎的洞府,那洞中石头本就极多,

很快便找到了一块合适的石板。

他突然想起还有那颗夜明珠可以带回去给师弟看书用,

走到近前一看,差点想给自己两耳光,

夜明珠早被火给烧坏了,“唉,叫你放火,叫你放火!”

一路上阿野都在自怨自艾。

天已经快亮了,令狐元青杵立于墓前,

晨光让他脸上的轮廓更加深邃

落寞的背影都透出淡淡的悲凉

他握着赤心剑,剑尖在石板上游走

很快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便跃然其上“黑郎与婉儿之墓”

“师弟,好了,碑也立好了,你可还有不舒服?

师尊怎的还未回来?我们要不要去找找?”

阿野的话依然很多,令狐元青沉默半晌后冷言问道

“师兄,若是以后我因为不得已的原因做了什么不好的事你还会像现在这般相信我吗?”

“无论你做了什么,你都是我最好的师弟,再说了你也不可能做什么不好的事啦”

阿野总觉得今日的师弟有些奇怪,难道是吞了那颗黑色珠子的原因?

他心想什么时候问问师尊,这对师弟身体到底有没有坏处。

第十八章 醉酒(一)

天色渐明,黑影的轮廓也逐渐清晰起来。

一路上都有血迹,看来受伤不轻。

戌道子紧跟其后,他越看越觉得前面的黑衣人像一个人,

可是心中又不敢相信,毕竟那个人算来已经去世了快20年了,

怎可能还在世上?也许是自己太过思念她了?

可是那流星镖可是真真切切的呀,或许这世上还有另外的人也会使用?

戌道子一路上思绪万千,可是不管怎样,这次他都要查个水落石出。

“哇---哇----哇---”婴儿的啼哭声再次响起,

黑衣人并未减慢速度,只见她手上多了一枚骨笛,

“嘘---------”一声尖锐的笛音划破长空,

十几个装扮一模一样的黑衣人飞身落下,

婴儿也被他们从一个人手里传到另一个人手里,

刚才的那个黑衣人混在其中,这些人化作黑雾很快便不见了踪影。

“柔姬!”戌道子对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大喊了一声,

没有任何人回答他,只是他没有看到,

数十丈外一个黑色身形短暂地停滞了片刻,

随后捂着受伤的肩头离开了。

师徒三人重新回到天御镇,

三人皆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让让!让让!迎新娘的队伍来了!都闪开些”

令狐元青被看热闹的人群挤到街边,

远远地,一队火红的人马过来了,

前面吹唢呐的,打鼓的,击钹的,

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人们都自动退让到街道两边,伸长了脖子向街心张望,

小孩子们则在队伍当中穿来穿去,

捡人家放过的炮仗玩耍。

“大娘,敢问这是谁家迎亲啊?”阿野向身旁的一个妇人问道,

“还能是谁家呀,不就是马财主家吗?”妇人道

“马财主?他家少夫人不是刚失踪吗?”

“哎呀,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听说呀,那少夫人和小少爷是被妖怪给掳了去,

请了很多和尚道人都没办法,这么久了,说不定早被妖怪给吃掉了”

“万一少夫人没事呢?”

“那又有什么要紧?马财主家有的是钱,

原先那个少夫人还不是花钱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

当丫头使唤的,听人说呀每天非打即骂,

要不是后来怀孕生下了小少爷,说不定早就被打死了。”

妇人越说越兴奋,说得口水四溅,这种事情大概是她们平日里最感兴趣的话题,

妇人放低了声音

“这马家三代单传,马老爷肯定着急呀,这不急吼吼地又从小门户人家中挑了个儿媳妇么?”

阿野越过人群望过去,只见戴着红花的高头大马上坐着一个男子,

红袍加身却并没有衬托出他的喜庆,倒是让他看起来更加傻气了,

痴痴呆呆的面容,嘴角咧着,嘴里还一直嘟啷着“娶媳妇,哈-----,娶媳妇,哈----”

后面的八抬大轿红红火火,

“新娘子来喽,新娘子来喽。。。。。”孩子们欢快的喊着,

唢呐吹得更响亮了,鼓钹也敲得更起劲了,

爱看热闹的人群跟着迎亲队伍远去了,街道上一下子空旷起来,

似乎刚刚的喧嚣并未发生过。

“师尊,我们还要将婉儿的事情告诉马家么?”

戌道子的脸色很差,阿野莫名有些害怕

“有什么好告诉的?没看见吗?人家新媳妇都已经娶进门了,

再说了,既然那妖怪已死,就不要再引起大家的恐慌了”

阿野小心翼翼道“师尊说的是!师尊,我们什么时候回无云峰?”

“回什么回?那婴儿还未找到,元青,你怎么看?”

令狐元青心中还在为那黑郎和婉儿感到可惜,听师尊问自己便道

“元青在想,那婴儿有何特别之处让那黑衣人甘愿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抢夺?”

“那孩子不就是黑郎和婉儿生的么?”阿野插话道“哦,我知道了,这孩子最大的特别之处就是妖和人生的孩子,不过话说妖和人真能生出孩子来么?”

令狐元青给了他一记白眼,这不废话么,不是明摆着的吗,

“被黑郎轻薄过的妇人应该还有许多,曾经留宿过般若寺的妇人应该都是,

其中有孕的应该还有,待孩子出生之时,那黑衣人一定会再行动,

到时候我们只要。。。。。。。”

“守株待兔,对吧?师弟”令狐元青话未说完便被阿野接了去,

“嗯,现在我们阿野也变聪明了”戌道子脸色稍好了些,

“黑衣人抢夺这些婴儿一定有不可告人的阴谋,我怀疑与那七煞圣君有关,

为师还要回锦云峰将这件事情禀报给你们掌门师伯,再做定夺,

你俩就暂时留在这镇上暗自查访

有什么消息及时向我汇报。”

“是,师尊!”阿野和令狐元青同时道,阿野的表情颇为兴奋,

太好了,这天御镇上多好玩呀,他以前在无云峰整整待了五年,

早就闷得要死了,不过这也是托了师弟的福,师尊才这么放心地让他们单独在外面办事。

“师尊,您肚子饿不饿,咱们先去吃饭,还是去芙蓉酒家吧,他家的酒您爱喝”从昨晚到现在还未进过食,阿野肚子早饿得咕咕叫了,

戌道子转身给了阿野一记爆栗子

“你这孩子,也就吃饭积极,教你那么多咒语你可都熟练了?

见了妖怪手无缚鸡之力,等这件事办完,回了无云峰再不好好练功,天天都不许吃晚饭!”

阿野捂着头,慌忙道“是,是,师尊教训的是,弟子记下了!”

师徒三人一路说着话便到了芙蓉酒家,

“仙师快请,我家老板已经回来了,着我在此等候”胡言迎上来将他们带到了楼上的雅间。

远远地令狐元青便闻到了一阵浓郁的香气,

果然,一身蓝色衣衫,胸前一朵大大的芙蓉花的慕容凌风早已候在雅间门口,见到他们便拱手道

“仙师里面请,凌风老家有些小事耽搁了几天,

今日几位仙师赏光真是凌风之幸啊”

令狐元青在心里冷哼一声,这慕容凌风倒真是八面玲珑,话说得比唱得还好听呢,

别以为你心底的那点想法别人不知道。

待大家在八仙桌上坐好,“上菜,上酒!”慕容凌风一声喊,

小厮将一道道精美的菜肴源源不断地端了上来,

五香酱鸭,松鼠桂鱼,油焖大虾,炙烤鹿肉,红烧狮子头,叫花鸡,辣子鸡丁,白斩鸡,

红烧鸡块。。。。。。。。。

将一张桌子摆得满满当当,看得阿野食欲大开。

“来,这是我新酿的荷花酿,淡雅清香,大家都尝尝。”慕容凌风给每人都满上一杯,自己也倒上一杯酒,端起来道“仙师昨日捉妖,为民除害,凌风十分佩服,敬各位一杯!”一仰头便喝了下去。

令狐元青心道:你消息倒是灵通,还为民除害呢,说得真像那么回事似的。

戌道子端起酒杯道“慕容老板过誉了,修行之人,职责所在,谢过!”也干了。

“祝慕容老板青春永驻,风流潇洒,生意兴隆”慕容凌风近看确实英俊,而且气度不凡,阿野的奉承话不自觉地便溜了出来。

令狐元青听了脸色一暗,嫌弃地看了阿野一眼,心道:你是没见过美男子么,这么个浮夸自大的东西居然值得你如此奉承,唉,没眼光啊

“哈哈哈,”这话显然让慕容凌风十分受用,他特意看了令狐元青一眼,脸有得色,

“即墨兄年少有为,失敬失敬!”

“慕容老板说笑了”阿野说着话将酒喝了,果真清香扑鼻,回味淡雅。

轮到令狐元青了,慕容凌风道“叶公子久仰久仰”,拿眼一直看着令狐元青,

知他不喜饮酒,便不强劝,

谁知令狐元青说声“承让承让”,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昨夜黑郎和婉儿之事令他心中郁结,他第一次见到人和妖之间也可痴情至此,

甚至可以为对方付出生命,鲜活的生命在他面前殒去,

未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书上云“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所以他决定今日一醉方休,将这件事带给他的情绪通通忘掉。

喝过了一巡酒之后,大家的话开始多了起来,

“仙师此次下山便在凌风这里多盘横几日,后院楼上有的是房间,凌风也好多向仙师讨教”

“我另有公务在身,就不叨扰了,不过我这两个弟子有事还得多留几日,

若是方便的话,倒是要麻烦慕容老板了”

“仙师说哪里话来,两位小仙师俱是品貌俱佳的人物,平日里求都求不来呢”

“阿野谢过慕容老板!”不知为何,阿野觉得这慕容凌风举手投足都雅致非常,且人情练达,让人觉得十分投缘。

令狐元青拉着脸,只是一杯又一杯地喝着酒,对别人的谈话都不甚在意。

“师弟,酒少喝些,别喝醉了,多吃些菜,”阿野感觉到令狐元青的反常,他用筷子夹了一个鸡腿放在令狐元青的碗里,

“喝,你让他喝!大丈夫不能喝酒何以平天下!”戌道子指着阿野道,听起来已是有些醉了。

这时胡语端来了果盘进来,笑着对戌道子道“仙师上次说了要收我家老板为外门弟子的话可还作数?”

戌道子迷迷瞪瞪的,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况且人家的酒也喝了,饭也吃了,再说不答应的话是不是显得太那什么了。

再说那外门弟子也就是挂个名头而已,又不用当真传授他多少功法,其他各峰这种情况也是有的,那玉锦老儿问起来也说得过去,

遂道“怎的不作数,今日便将你收了可好”笑着看向慕容凌风,

“师尊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慕容凌风喜形于色,

连那胡语都高兴,以后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去无云峰看望公子了。

戌道子道“既是外门弟子便不用一直待在天御门中,

你还做你的生意,时常去无云峰看看为师就行了”

这话正中慕容凌风下怀,他才不愿意修什么真呢,再说也自知没有那个资质,

他只需要这么个名头待在离令狐元青不远的地方便可。

“师弟!”阿野热情地叫道,虽是年龄比慕容凌风小,按拜师先后顺序也该当如此。

戌道子趁着酒意,将外门弟子需要遵守的规章制度细细跟慕容凌风说了,

慕容凌风都一一应了,

“咚!”的一声响,令狐元青的头重重地磕在了桌上,

倒把阿野吓了一跳,他扶着令狐元青肩膀晃了晃“师弟,你怎么了?”

胡语白了慕容凌风一眼,怪他让令狐元青喝酒,

慕容凌风两手一摊,眼神无辜,

心道:又不关我的事,是你们公子自己要喝,我可不敢管。

“叶公子许是喝醉了,要不我将他扶到楼上厢房中休息一下”

话语间满是关心,眼中全是担忧。

说着便要去扶,“不要,不要。。。”令狐元青嘟囔着。

第十九章 醉酒(二)

阿野深深看了胡语一眼,耐心问道

“师弟,不要什么?”

“不--要—她---扶,你---扶—我!”

胡语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特别是看见慕容凌风那张看好戏的脸就忍不住想往上面招呼两下。

“好好好,我扶你便是,语姑娘,麻烦你带下路”

阿野笑着对胡语说道,走了几步回过头来“师尊就麻烦慕容师弟了”

“即墨师兄放心,你好好照顾令狐师兄,师尊交给我”,

胡语将他们带到了楼上厢房,她进进出出,将床上铺了全新的被褥,

又备好了洗浴用的热水和棉布,在桌上放好温热的茶水,

最后还拿出一个香炉,

往里面放了些沉香,这是公子最喜欢的味道,

虽说好久不曾伺候公子了,但这些事情胡语做起来还是得心应手。

阿野将令狐元青扶到床上坐好,正准备帮他脱去鞋袜,

胡语上前来跪在地上,捧着令狐元青的鞋正准备脱,

“出去,你!出去!”谁知令狐元青竟指着她让她出去,

公子的命令她不敢违拗,只是眼中竟起了一层水雾,

胡语放下令狐元青的脚,低了头,委屈地咬了咬嘴唇,

一跺脚,跑出去了。

阿野看得目瞪口呆,他一直以为这语姑娘也就是对元青师弟稍有好感而已,

竟不知这姑娘竟陷得如此之深,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

越想越觉得是那么回事,

每次他们到芙蓉酒家这语姑娘都是笑脸相迎,特别热情,

对元青师弟更是没话说,上次他们吃了饭连钱都未收,

今天又是铺床,又是焚香的,可以说是殷勤备至了,

是了,明天等师弟酒醒了可得好好问问他。

可是莫名的,师弟那种当众只要他照顾的情景却又让他心中生出一丝欢喜,

令狐元青确实是醉了,他闭着眼,身子也不住往下出溜,

阿野便帮他将鞋袜脱了,

将他扶上床躺好,盖上被子,正要离开,

“渴。。。。要。。。喝。。水”床上的人低声道。

“好,好,我去倒”阿野将茶杯凑到他嘴边“师弟,喝吧!”

“啪!”茶杯被他的手拂到地上摔碎了,

“师。。。弟?呵呵,谁。。。是你师弟?你不是管。。。。别人。。。叫师弟了么?”

阿野心道:师弟平日里看起来颇为成熟稳重,话也少,

怎么喝了酒跟变了个人似的,怎么说呢?就跟小孩儿一样,

连个称呼都要介意,那慕容公子既被师尊收为了外门弟子,

按规矩我可不得叫人家一声师弟么

算了,他今日喝了酒,顺着他便是。

将地上收拾了,重新倒了茶,“好好好,以后只管你叫师弟可好?”

“嗯。。。。,这还。。。差不多,以后。。不。。。许叫。。。那只。。花孔雀。。。”

“好好好,不叫,不叫”

阿野有些无可奈何,

花孔雀是谁?阿野想了想,然后会心一笑,

这个师弟,原来背地里竟是这样称呼别人的,

他似乎发现了元青师弟的另外一面,有趣。

喝了茶,令狐元青消停了些,

白皙的脸上多了两团红晕,看起来不似平日里那般清冷,

显得很。。。。。很。。。。可爱?

这两个字从脑海中冒出的时候,阿野吓了一跳,

他扶着自己的额头,也有些烫手,是了,

一定是喝了酒自己脑子还有些糊涂。

令狐元青并未就此睡去,而是在床上翻来滚去,

“热,。。。汗。。。。。”

“脱衣。。。。洗。。。。”

阿野听了心道:想来师弟平日里最喜洁净,每天都要沐浴更衣,

今日定是喝了酒发热,身上有汗,不舒服。

罢罢罢,还是帮他擦洗一下好睡觉。

想到这里阿野便去脱他的衣服,

谁知令狐元青竟一手将自己衣领捏了,一把拍在阿野的手上,劲儿还挺大,

阿野看了看被拍红的手,耐心在他耳边哄道“师兄帮你脱可好?脱了擦洗完舒服地睡觉”

不应声应该就是允许了吧,阿野又上手去脱,

“啪!”又被狠狠拍了一下,而且还一甩手将他推了出去,推得阿野趔趄着差点扑到地上,

阿野火气一下上来了,明明是你嚷着不舒服要擦洗,帮你脱衣服还推我,

还不信了,遂强行将他腰带给解了,幸好他没再推人,

乖乖地坐着让他解衣,

阿野小心地将他外衣脱了叠好放在一边,

令狐元青的脖颈和胸膛便展现在他面前,

因喝了酒,平日里白皙如玉的肌肤此时竟泛着粉色,

阿野不自觉地吞了下口水,

伸出去解他里衣的手指也跟摸到了炭火一般烫手,

阿野给自己倒了一大杯茶水一口气灌下去,

润湿了棉布侧过头,将棉布伸进令狐元青里衣里胡乱擦了擦,

按着胸膛,心竟是怦怦直跳,汗水都下来了,

看看床上那个人,此时倒是睡得安稳了,

呼吸平静,睫毛很长还有些翘

脸上也粉粉的,“师弟长得真好看”

阿野忍不住在令狐元青脸上摸了一把,

平日里莫说摸他了,连挨近了有时都会遭他白眼,

此时喝醉酒了倒还乖巧,

经过这番,酒劲儿上来了,

阿野觉得自己脑袋也昏昏沉沉的,

便躺在地上沉沉睡去了。

胡言抱着一根大鸡腿正啃得欢呢,

自从上次见过令狐元青后,

心情一好,胡言是肉眼可见地又胖了起来。

胡语推门进来,眼角似有泪痕,

情绪看起来也很不好,便关心地问道“姐姐,怎么了?

是谁欺负你了,是不是那个慕容凌风,你等着,

我去给他点颜色瞧瞧”

说着便将鸡腿放下,撸了袖子,就要冲出去揍人,

谁知胡语竟“呜呜”地哭出声来,一头扎到床上,

肩头耸动,哭得甚为伤心。

胡言很是惊讶,按理说今日公子来了不是很高兴么?

再说了那慕容凌风平日里除了有时和姐姐互呛两句,

多数时候都甘拜下风,以姐姐的伶牙利嘴他也不会讨到什么便宜呀,

“姐姐,到底怎么了,说来我与你出气!是慕容公子惹到你了?”

胡语摇摇头,“那是公子骂你了?”

胡语先点了下头,后面又使劲摇头,

眼泪却是汹涌而出,

“难不成是那个阿野?”

这下胡语肯定地点了点头,对,就是那个阿野,

上次她可就看出来了,公子对那小子可是不一般,

遂将今日之事细细与胡言说了。

胡言听了,笑道“姐姐这般想可就错了,公子已经慢慢大了,

你我姐妹二人再像以前那般近身伺候显是不太方便了,

那个阿野我看还挺好的,

对咱们公子也周到,脾气也好,

你有什么可伤心的

还哭得这般厉害,羞也不羞?”

胡言说话间在胡语鼻子上刮了一下,

胡语拿帕子擦了擦眼睛“我就是觉得公子对咱们没以前亲近了,

那个阿野长得也不比公子好看,还笨笨傻傻的,

谁知咱们公子竟对他一点不嫌弃,

不仅不嫌弃,我亲自看见阿野拿自己筷子夹菜给他,

公子居然就那么吃下去了,

岂不是很奇怪?”

“这有什么奇怪的?男人之间不拘小节也是常事”

胡言总是没心没肺,

胡语又道

“才不呢,你看慕容公子这样的人物,除了略显浮夸,

也算是风流雅致了,在妖界都是鼎鼎有名的美男子,

你什么时候看见咱们公子给过他好脸了?”

“哈哈,姐姐终于肯承认人家是“美男子”了?”

胡言总是善于抓错重点“说实话,咱们也和慕容公子相处这么久了,

他对人还真是没得说呢”

胡语说笑道“你要觉得他好,那我明天就去跟公子说说,

让他将你许给那只花孔雀可好”

胡言脸都红了,她急急地去捂胡语的嘴“你胡说,明明是你每日和人家眉来眼去,打情骂俏的,偏说是我,我明儿也告诉公子去”

姐妹二人在床上打闹不已,门外的慕容凌风扶着烂醉如泥的戌道子经过,

听了二人的话,笑着摇了摇头。

晨曦微露,令狐元青醒过来,睁眼看看周围才想起来自己是宿在芙蓉酒家了

他下床穿鞋,脚踩上一个软绵绵的东西,

“唰!”赤心剑握在手中,指着地上的东西喝道“谁?!”

阿野搓搓眼睛,待他清醒过来,魂都差点吓飞了,

赶忙道“师弟,是我呀”

令狐元青听出了阿野的声音,冷冷道“你在我房间干嘛,出去!”

阿野爬起身来,心道:这师弟真是奇怪,昨日还哭着喊着要我留下呢,

我辛辛苦苦照顾他一夜,起来便这般对我。

陪笑道“师弟,你昨日喝醉了,我便。。。”

“唰!”赤心剑架在了他脖子上,吓得阿野腿都软了,

“你便脱了我衣服?!”令狐元青的声音听起来很是可怕,

脸上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啊不,不,不是,哎呀,师弟你先把剑挪开行不行?

你听我解释,我只是帮你擦洗了一下,什么都没干”

阿野看他脸色缓和了,便小心翼翼地将剑轻轻拨向一边,

冷汗将背上都湿透了,

正在这时,胡语敲了敲门“叶公子,

你换洗的衣服我已经备好了,现在能送进来吗?”

“进来!”

胡语脸上憋着笑,刚才的一幕她早在外面听了个清清楚楚,

看了眼阿野的狼狈相,心道:咱们公子冰清玉洁,谪仙般的人物,

可是你这呆蠢凡人能亲近的?活该!

遂将衣物在床头放好“公子快些换上,换下来的衣服待会我拿去洗”

令狐元青收了剑,难得地对胡语笑了笑

“多谢语姑娘”

阿野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心道:师弟昨日还对人家那般无礼,

今日竟又好好的了,那语姑娘也是,昨日还被气得哭着跑了,

今日倒又巴巴地上赶着来伺候了,

真是不懂,无语。

“你出去!”令狐元青对他说道,

阿野抱紧了自己的两臂,“啊---嚏!”,身上感觉有些冷,

昨晚在地上睡了一夜,肯定着凉了,

哼!出去就出去!

阿野瘪瘪嘴,有些委屈地滚走了。

令狐元青看了看房间里的情景,心道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分了,

可是他一想到自己昨夜醉酒的样子都被阿野看了去,

还帮他擦洗了身子,他便很是生气,

他不是对阿野生气,而是对自己生气,

心里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可这般放纵,不过今日的心情倒是好多了。

“进来吧!”令狐元青冲房门喊道,房门外看戏的早就应该看够了,

冲鼻的香气扑面而来,慕容凌风一身紫色衣衫,

胸前的芙蓉花依然娇艳,

令狐元青心道:这只紫茄子也不知找我有何事?

第二十章 蛊

“令狐兄昨夜可睡得安稳?”

令狐元青总觉得慕容凌风笑容中带着调侃的意味,

心道:这紫茄子定是在嘲笑我昨日醉态,且不理他,

“还好,这次岭南叶家的事辛苦慕容兄了”

“令狐兄放心,这件事我已经办妥了,你今后在天御门中绝不会因为这件事被人怀疑”

“你不会是把。。。。。?”

“令狐兄多虑了,我慕容凌风可不是滥杀无辜的人,

很多事情其实并不需要杀戮才能解决,更多用的是我们的脑子”

慕容凌风用手指敲着自己的脑袋,表情相当自恋。

令狐元青心道:脑子这东西,对不起,你没有。

却道“慕容兄素来机敏过人,元青佩服!但元青还是有一事不明。。。”

“令狐兄是想问我为何要拜戌道子为师么?

若我说是因为仰慕令狐兄,愿意追随你,你信么?”

令狐元青心道:仰慕我?别开玩笑了,我还不知道你这只紫茄子想的什么

“哈---哈---”令狐元青尴尬的扯了扯嘴角,“想来慕容兄此举是为了慕容家族吧,

不过以慕容兄的为人,我狐族与你花木族联手也未尝不可。”

“与聪明人讲话就是畅快,令狐兄既如此说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如今妖界之中,蛇族一家独大,狼族次之,

狐族比我花木族稍好一些,但令狐兄长期不在族中,

很多事情未必清楚,最近各族很不太平,尤以我花木族为甚,

我花木族中小妖多被暗算,凶手是谁我就不多说了,想必令狐兄也能猜到,

你我二人不若结个城下之盟,强强联手方可保族中太平”

令狐元青心道:这个慕容凌风倒是坦诚,

遂诚恳道“慕容兄所言极是,你我二人极是投缘,

以后慕容兄之事便是元青之事,必当竭力为之!”

“有令狐兄这句话凌风死而无憾矣!你我击掌为誓,花木族与狐族永不背弃!”

“啪!”“永不背弃!”两人击掌,彼此间多了一份信任,之所以如此,

令狐元青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自己在天御门中还会待多久犹未可知,

如今妖界被隆力奇搅得一团混乱,祖母年事已高,族中之事还需仰仗一二,

多个朋友多个帮手总是好的,而且这慕容凌风还算是重信之人,

如今又同在戌道子门下,很多事情便方便了许多。

“黑衣人抢夺婴儿之事慕容兄可有听说?”

“昨日听师尊有所提及,不知这黑衣人夺之何用?”

“慕容兄听说过婴尸蛊吗?”

“婴尸蛊?!这是什么秘术?凌风从未听说过!”

“我也仅仅是在无云峰藏经堂的一本书上看到过,

据书上所说,这种婴尸蛊极为邪恶可怕,一旦中蛊,

则神识不清,心志被夺,任人操控,威力极强,

相当于毫无感情的杀人机器,最后全身腐烂而亡,

且这腐烂之尸化作血水,一旦被沾染上,

还会让更多的人或妖中蛊,

真正是防不胜防”

令狐元青说着话都感觉一阵恶寒,

“最重要的是黑衣人抢夺的婴儿是有选择性的”

“他们要的是什么样的婴儿?”慕容凌风问道

“他们抢的是人和妖之子!

人妖之恋本属禁忌,人和妖能有孕生子的更是稀有,

慕容兄想想,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是。。。?”慕容凌风不可置信地望向令狐元青,

令狐元青肯定地对他点点头,脸上的神色极为肃穆,

“这人妖之子炼制的婴尸蛊,无论是人还是妖皆会中蛊,

一旦炼成,所有的妖和人都会变成冷血的武器,

到时候人界和妖界都免不了一番血雨腥风,生灵涂炭!”

慕容凌风好似听到天方夜谭一般,

脸上满是害怕的神色“不会这么严重吧,令狐兄”

令狐元青逼视着他的眼睛道“你认为我会开这样的玩笑吗?

真相可能比这个还要恐怖也未可知。”

令狐元青很喜欢看到慕容凌风这样的表情,所以还要吓他一吓,

“我慕容凌风潇洒风流了三千年,可不要变成那么恶心的东西”

一不小心便将自己的年纪都暴露了,

“哦,老人家,看来你的阅历还不够,说不定某一天你老还会看到六界大乱呢”

令狐元青当然不会放过戏谑他的机会,原来这株老芙蓉树竟三千年高龄了,

还好意思整天跟别人称兄道弟的,

其实这话倒不是危言耸听,神界,仙界,人界,妖界,魔界,冥界是为六界,

六界之间,虽各为独立却又相互关联,缺一不可,

一界乱则六界乱,那妖王的野心也未免太大了些。

包括让自己潜伏于天御门中,令狐元青觉得自己就是对方的一枚棋子,

不过弱者是没有发言权的,棋子在变强之前只能安心地当好棋子,

因为整个狐族的命运都掌握在妖王的手上,不得不从。

“哇!令狐兄果真是高瞻远瞩,见识过人!”慕容凌风一脸崇拜地看着令狐元青,

“凌风一定紧跟令狐兄的步伐,为妖界,为天下苍生而努力奋斗!”

慕容凌风说得自己都热血沸腾起来,看来自己抱的这条大腿算是抱对了,

跟着令狐元青,慕容凌风突然感觉自己心中充满了宏图大志,

自己那三千年感情都白活了,

每日只知吟诗作对,附庸风雅,

果真男人还是要胸怀天下才有魅力么。

“慕容兄先别考虑拯救苍生的事情”令狐元青将他拉回现实,

“咱们眼下第一要紧的是要将那些人和妖生的婴儿给找出来”

“这个倒是不难”慕容凌风说得很是轻松,

“言姑娘!”他冲门外大声喊道。

胡言推门而入,肉嘟嘟的脸上写满了受宠若惊,

“慕容公子是叫我吗?”

“正是,辛苦言姑娘去般若寺一趟,请智海师父过来一趟”

“公子放心,胡言一定快去快回”

胡言胖胖的身躯极为灵活地跑出门去,连背影都透着欢快,

令狐元青颇为不悦,心道:我的丫鬟这紫茄子倒是用得顺手,哼!

自己的丫鬟竟全程对自己视若无睹,

难道是自己以前对她们姐妹太过严苛了?

女大不中留呀,这俩小丫头片子可不能被这个紫茄子给迷住了。

慕容凌风瞬间感觉到了一丝冰冷的寒意,

他陪着笑脸道“我这不是为了让言姑娘多运动运动嘛,减肥,减肥”

见到令狐元青还是不为所动,

便岔开话题道“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令狐兄移步吧”

令狐元青背了手,不再理他,径直下楼了。

包子馒头,油条豆浆,鸡蛋,粥,小菜,面条,摆满了一桌,

阿野和胡语已经就坐,见到二人下楼,

“公子早!”“师弟!”二人同时喊道。

慕容凌风一一答应了,心里憋着笑,拿眼瞅令狐元青,

只见他脸若秋霜,正襟危坐,目不斜视,显然在生气。

胡语惯会察言观色,对慕容凌风道“哪来的紫茄子瞎答应什么呢,又没叫你,

我叫的是叶公子!”说完扭头讨好地看着令狐元青,

令狐元青心中噗嗤一乐,这胡语就是会说话,

连给慕容凌风起的绰号都一模一样。

“慕容公子,你别介意啊,我刚才叫的也是元青师弟”阿野抱歉道,

令狐元青回看了他一眼,

慕容凌风只感到有两只冰剑刺过他的心脏,凉凉,

罢罢罢,以后自己还是不要自取其辱了,

在令狐元青这种高颜值,高智商的万人迷面前,

自己一直引以为傲的英俊潇洒,温文尔雅,风流不羁简直就是不堪一击。

“师弟,吃个鸡蛋吧,很有营养的”阿野殷勤地磕开一只煮鸡蛋,

剥了皮放在令狐元青的碗里,

胡语紧张地看着令狐元青,在她的认知里,令狐元青是不会吃的,

毕竟她太了解他了,从小就洁癖。

“我想吃煎鸡蛋”令狐元青将装着鸡蛋的碗往阿野面前一推,

“好好好,师弟,我马上就去做,你等一下下就好”

“还是我去吧”胡语站起身道。

令狐元青抬头看了她一眼道“我想吃师兄做的”

胡语无语地坐下,慕容凌风端了一碗粥慢慢喝着,

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人生如戏,你们演戏,我看戏。

胡语一道白眼翻了过来,慕容凌风回瞪,

看什么看,你家公子就是这副喜怒无常的模样,

偏得你们一个个的还上赶着巴结,讨好。

“香喷喷的煎鸡蛋来啦!”阿野将盘子摆在令狐元青面前,

两个金黄的煎鸡蛋卧在盘里,

令狐元青冲阿野微微笑了一笑“多谢师兄”

他对阿野刚才的表现很满意,他不管,阿野就是只能管他一个人叫师弟。

阿野见令狐元青笑了,便稍觉心安,

他总是害怕师弟突然生气,能让他笑一笑比登天还难。

“啊。。。”“啊---嚏!”啊---嚏!”

阿野打了一连串的喷嚏,想来是着凉了,

“我去给即墨公子熬点姜汤吧”胡语语调轻柔,笑容可掬。

阿野不好意思拒绝,“那就有劳语姑娘了”

厨房里,胡语切了几大块姜扔在锅里,

想想又抓了一把干辣椒扔下去,

一边用锅铲搅着锅里的汤一边自言自语

“叫你献殷勤,叫你献殷勤,整不死你我不姓胡”

“即墨公子,姜汤熬好了,快趁热喝了吧”胡语笑意盈盈地将碗递给阿野,

“我也要,我也染了风寒了”慕容凌风突然有些酸,

“阿嚏!”装模作样地打了个喷嚏,

胡语冷冷地看了慕容凌风一眼,从茶壶中给他倒了一碗,

阿野和慕容凌风都觉得盛情难却,

一仰头咕咚咕咚全喝下去了,

“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咳咳,咳咳,咳咳”

。。。。。。。。。。。。

一时间两人咳嗽得停不下来,嗓子又辣又烫,

汗水流下来,脸都憋红了,

“哈哈哈--,这姜汤发汗效果真好,你俩风寒应该快要好了,哈哈”

令狐元青已吃完早点,站起身,理了理衣服,

背了一只手,气定神闲地踱到会客厅中去了,

心道:自己的丫鬟还是自己最了解,两个傻子!

第二十一章 猫

“智海师父这边请”胡言引着一个和尚进了会客厅。

令狐元青看这智海30几岁年纪,

生得是五大三粗,

满脸横肉,一脸凶相,眼角处一块刀疤尤为明显,若不是个秃头,

上面还有戒疤,倒让人以为是个强盗,

慕容凌风热情地迎了上去“智海师父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呀”

“慕容施主说笑了,不知今日找贫僧何事?”

“今日凌风是想再给贵寺捐些功德,以保我店中生意兴隆,财源滚滚”

听说有钱可拿,智海满面春风,连那块刀疤都透着兴奋,

双手合十道

“施主如此虔诚,必是菩萨保佑,心想事成”

胡言端了茶上来,慕容凌风道声“请”,那智海便坐下喝茶,并不客气。

慕容凌风拍了拍手,胡语手中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绸布,袅袅婷婷地走了过来。

“智海师父请笑纳”慕容凌风将绸布揭去,托盘上是十锭明晃晃的白银,每锭足有50两。

智海的三角小眼迸射出精光,眼睛在胡语的细腰上来回逡巡,喉结动了动,

“阿弥陀佛,慕容施主广结善缘,功德无量,必有后福”

慕容凌风施了一礼“那就承师父吉言了,凌风有一事相求”

智海得了这许多银钱,正高兴呢,“施主但说无妨”

此时令狐元青上前施礼道

“元青这厢有礼了,我乃天御门中弟子,奉掌门师伯之命查办公务,

师父可否将近一年中贵寺的留宿情况告知于我?”

智海看了看令狐元青,身着白色的天御门门服,相貌俊逸,姿态娴雅端庄,

惊为天人,让他不自觉地站起身来回了一礼“阿弥陀佛,原来是天御门中弟子,失敬!失敬!”

天御门乃天下最大的修仙门派,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别说是一个小小的和尚了,就是皇帝太子见了也得礼遇有加。

又道“这有何难,这种事原本都有记录,施主自己查阅便是”

遂从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令狐元青,元青接了,双手合十道“多谢!”

眼睛却盯着刚才智海拿东西时不小心露出来的一块玉佩,

这玉佩通体碧绿,上面缀着一绺流苏穗子,很是雅致,

可是带在这和尚身上却颇为奇怪,出家之人按说并不应该再佩戴这些俗世之物,

再者这玉佩一看就应该是文人雅士所佩,而非眼前这粗俗和尚所有。

“扑棱棱”此时房顶上瓦片作响,众人皆抬头看过去,

房梁上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一只黑猫,

通体漆黑,一双眼睛绿莹莹的,“喵呜!”黑猫朝着他们叫唤了一声,

声音极其尖利,让人汗毛倒竖,后背发凉。

令狐元青发现慕容凌风突然间脸色煞白,冷汗淋漓,神色间似有惧怕之意

“哪来的猫咪呀”胡言很是惊喜,拿了一根鸡腿逗它“猫咪,来吃!”

黑猫并不搭理,似是看了智海一眼,转过身,只听得房顶作响,转瞬不见了。

令狐元青观那智海脸上似有异色,只听得智海道“这只死猫,怎的又跟到这里来了”

般若寺中原就养有很多流浪猫,偶有跑出来两只倒是不足为奇。

“寺中还有事,智海就不叨扰了,阿弥陀佛”智海双手合十,收了银子急急离去了。

令狐元青一直盯着房梁,阿野也过来看,不过他什么都未看见,“师弟,是还在找那只猫吗?”

令狐元青看着他一脸天真,便逗他道“师兄,给你养只猫好不好?”

阿野一头雾水,抓抓脑袋“呃,好是好,可是养起来太麻烦了,还得每天抓鱼给它吃”

阿野心道:家里不是已经养了两只宠物了吗,火烈鸾鸟和灵龟多省事呀,都不用喂食,师弟真是的,没事养什么猫嘛。

令狐元青翻看着手中的册子,“怎样?有用吗?”黑猫离开了,慕容凌风神色恢复了正常。

“不错,这里面确实都有记录,不过你知道智海为什么要将这件事记录下来吗”

“智海和尚是天王殿的看护和尚,天王殿近一年来香火突然变得十分旺盛,原因嘛自然是许愿灵验了,这智海最是贪财,所以凡是想要留宿的妇人,他都会想办法敲上一笔”

“看来什么都瞒不过慕容兄啊,”令狐元青赞许地点点头“所以我们的当务之急就是要找到这些妇人,尤其是有孕待产的妇人”

“对,先下手为强,以免妖王手下抢了去”想到那什么婴尸蛊,慕容凌风顿时一阵恶寒。

阿野并不知内情“你们在说什么啊,什么妖王?”

令狐元青道“就是上次那些黑衣人,他们肯定还会来抢夺婴儿,师兄你有任务了”

阿野雀跃道“好啊好啊,师弟,快说,需要我做什么,只要别再男扮女装就行了,

你不知道上次那怪物有多恶心,啧啧啧”想到差点被那牛妖轻薄,阿野已经对男扮女装产生了阴影。

“那也是因为师兄你魅力太大,连那牛妖都被你迷住了”令狐元青打趣道“放心吧,这次只需去打听打听情况就行了,不用你牺牲色相”

阿野拍拍胸脯

“那没问题,我阿野别的不敢说,包打听可不是说着玩的”

对这一点令狐元青倒是不得不承认的,阿野生来一双笑眼,让人见之便心生亲切,再加之相貌俊朗,十次去搭讪,倒有十次都能打听出消息。

“那好,师兄咱们这就出发吧”令狐元青说着就往外走去,

阿野跟在后面跑“师弟,等等我呀”

“需要帮忙说一声哦”慕容凌风道,

令狐元青回头

“身为天御门外门弟子,你不去你觉得合适吗”

夜晚的山村静谧而宁静,山路两边影影绰绰,

此条路通往的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地---陈家村,

阿野从稳婆口中已经打听到村里一个叫阿秀的妇人即将临盆,

少则一两天,多则三五天,

这十里八村仅就这一个稳婆,

稳婆对方圆十里之内的小媳妇们的情况简直是了如指掌,

而这阿秀恰好便在智海的名册之上。

直接找稳婆打探消息的奇葩想法也许只有阿野能想到,

不得不说他在这些方面天赋极强。

“咱们休息一下可好?”走了一天的山路,慕容凌风脚都要肿了,

作为一只三千年的树妖,他何时这般走过路?基本都靠飞的好不好。

也不管地上有没有土,脏不脏了,慕容凌风一屁股坐下来,

将鞋子脱下来揉了揉脚,“哎,我说你们走那么急干嘛,

又不是马上就要生了,着什么急?”

阿野道“你说得倒轻松,等你慢慢去了,孩子早被人抱走了”

“我说咱们还是先找户人家歇下来,这离天亮还早着呢,

再这么走下去,我的脚可要废了”

令狐元青心道:就你矫情,早知如此便不带上你了,

可是想到上次那黑衣人着实厉害,多个帮手也未为不可。

“那好吧”,阿野从土坡上跳下来,“看,前面好像有户人家”。

“喵呜!”“喵呜!”“喵呜!”一阵猫叫声突然响起,

黑暗的山林之中,猫的叫声此起彼伏,大晚上的听起来尤为瘆人,

“是野猫吗?”阿野话音刚落,一道黑影掠过,

他只感到肩头传来一阵疼痛,

“当心!”令狐元青“唰”地抽出赤心剑握在手中,将阿野挡在身后,

关心道“师兄,怎样?”

“没事,可能是被野猫抓了一下”阿野满不在乎。

此时山林间变得越来越暗,三人之间互相连看都看不清楚了,

只听得慕容凌风的声音响起,

“啊啊啊,元青兄救我,好。。可。。怕。。,我最。。怕猫了”

声音带着颤抖,看来确实吓得不轻,

慕容凌风动也不敢动,他想起来自己还是一棵小树苗的时候,

曾经被一只该死的野猫撕咬得差点挂了的恐怖情景,幼年的经历往往都是刻骨铭心的,

“元青兄,救命呀”,他干脆蹲在地上,抱住头,浑身瑟瑟发抖,

“你们俩都站在我身后!”令狐元青将剑横在胸前,将二人护在身后。

“喵呜!”

“喵呜!”

“喵呜!”

。。。。。。。。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越来越多的猫从丛林中钻出来,

大的,小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

全是黑色的猫,它们的颜色和黑夜混为一体,

它们一步步逼近,走起路来没有一点声音,

只有两只眼睛发出幽幽的荧光。

所有的猫都向他们扑去,令狐元青举剑便刺,

不断地有猫撞上剑来,可是剑上却无半点血迹,

这些猫好似幽灵,剑刺到它们身上就那么轻飘飘地闪开了。

“喵呜喵呜喵呜。。。。。。。。”这鬼魅的叫声叫人听了心里发毛,

它们似幽灵般将三人团团围在中央,不时冲他们呲呲牙,

一只硕大无比的黑猫悄悄地靠近他们,

“啊!”慕容凌风惊叫,他的腿被抓伤了,

看不清伤势如何,但却是痛得直吸气。

黑猫像潮水般涌来,那些牙尖爪利的猫想将他们撕扯舔舐殆尽。

“师弟,快想想办法呀,不行了,猫全扑上来了”阿野急道

令狐元青将“万灵毫”握在手中,

大喝一声“敕!”

一道白光闪过,一道透明的圆形结界将三人罩在其中,

成百上千只猫往上面撞,妄图将结界撞破,

可是“万灵毫”布下的超强结界哪里是那么容易破的呢?

见撞不破结界,这些猫开始用爪子挠,尖利的爪子吓得慕容凌风不敢睁眼。

“哼,这些小妖,也敢在我面前撒野!”令狐元青拿出幽篁箫,

坐在地上幽幽地吹了起来,

幽篁箫对不同的妖物可以吹出不同的曲调来抵御,

灵力低微的妖直接化为原形,

灵力较高的妖也不可能毫发无伤,

只是这些曲子,令狐元青一练便练了500年。

曲调阴郁,苍凉,闻之让人难以忍受,

“喵呜喵呜喵呜。。。。。。。。”猫的叫声越来越弱,

它们离得越来越远,不少猫用爪子抱头逃窜而去,有的直接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片刻功夫,黑猫消失得无影无踪,

唯有那只硕大无比的黑猫盯着他们看了看

转过身一步一摇地离开了。

“哈哈,师弟你吹得什么曲子,太厉害了,那些猫好像很害怕的样子。”

阿野一脸崇拜地看着他,

“我也是在藏书堂中书上看到的这个法子,所以师兄以后要多读书才是。”

令狐元青敷衍道,扭头一看,慕容凌风已是昏迷过去,

他双眼紧闭,脸色煞白,

腿上的伤痕隐隐发黑,伤口深可见骨。

阿野肩头的伤也是如此,令狐元青叹口气,从乾坤袋中取出玉瓶,

将膏药与他二人擦了,伤口立时便好了六成,也不再那么疼痛了。

“慕容兄,慕容兄,”令狐元青在他耳边大声喊道,

“野猫来了!”只见慕容凌风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害怕得四处张望“哪里?

哪里有猫?”

令狐元青心道:唉,慕容兄啊慕容兄,你好歹也是只三千年的妖啊,

怎的小小猫妖竟将你吓得至此呀,哼哼,以后千万别惹我,我可知道怎么对付你了。

这下没办法了,二人受了伤,也只得去前面那户人家借宿一晚了。

“有人吗有人吗”阿野轻轻拍打着木门,却并没有人应。

“师弟,好像没人”,

慕容凌风指着里面道

“房间中漆黑一片,一盏灯也没点,定是无主的空房”

“既是无人,那咱们进去看看吧”阿野推门而入。

他从怀中掏出火折,点亮了举着查看了一圈,

这是一个小小的院子,

北边有三间厢房,西边是厨房和堂屋。

三人进了北边的一间厢房,房子虽显破旧,这间厢房看起来却甚为雅致。

一床一桌一椅,很是简洁,擦得纤尘不染,

墙上挂着字画,一幅幅字写得遒劲有力却又跌宕迤逦,

“好字!”慕容凌风附庸风雅的毛病又犯了,不禁脱口称赞。

令狐元青认真看的却是那几幅画。

一幅上画的是一位翩翩公子,手中举着一本诗集,看得很是专注,

三五几笔便勾勒出了画中人的神韵,显得器宇轩昂,很有些腹有诗书气自华的意味。

下方是落款是:君离赠羽郎雅存

那看来画这幅画的人便是君离,而画上之人便是叫做羽郎的男子了。

画上的某处引起了令狐元青的注意,他让阿野将火折靠近了细看,

那羽郎的腰间挂着一块玉佩,下面缀着的流苏穗子有些眼熟,

再看其他几幅画,上面画的全都是同一只动物-----猫。

一只黑猫,和他们在房梁上看到的那只一模一样,

通体漆黑,眼中绿光莹莹。

画上的黑猫却煞是可爱,

睡觉的,玩雪的,扑碟的,

连画的名称都起得非常之雅致----—酣睡图,踏雪寻梅图,飞练衔碟图,

“看来这君离对这只猫很是喜爱呀”慕容凌风感叹道,

的确,若不喜欢,怎能将此猫画得如此可爱,如此传神?

“扑棱棱。。。”房梁上瓦片作响,一个黑影向着另一间厢房跳过去了。

“是那只猫,追!”令狐元青率先追出。

第二十二章 羽郎和君离(一)

打开房门,房间中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血腥味中夹杂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

让人几欲作呕,

三人捂住口鼻退出来回到院中,

此起彼伏的猫叫声从远处传来,

瓦片上的黑影越来越多,密密麻麻,

将三人团团包围起来。

黑沉沉的夜晚,天上连一丝星光也没有,

无数双绿莹莹的眼睛注视让人血液都快要凝固,

“喵呜。。。。”

“喵呜。。。。”

“喵呜。。。。”

“那些猫又来了!”阿野指着房顶上的那一团团黑影害怕地说道,

“慕容公子!慕容公子!”阿野摇着靠在他肩头的慕容凌风,

慕容凌风双目紧闭,不出意料地又晕过去了。

“你们待在这里别动!”令狐元青低声喝道,

迅速用“万灵毫”迅速布下透明结界,

将二人护在其中,

“那师弟。。。。你怎么办?”阿野脸上满是关切,

他不想让师弟一个人应对危险。

令狐元青对他微微笑了一笑“我没事,我倒要看看这畜生能玩出什么花样!”

他早看出来了,这猫妖根本就不敢和他正面对决,

倒是将“攻人攻心”的战术发挥得淋漓尽致,

让人先入为主地产生恐惧心理,

其实屋顶上的那些密密麻麻的黑猫根本就不足为惧,

而那只神出鬼没,硕大无比的黑猫制造出这恐怖的气氛,

目的似乎只是要将他们吓走。

令狐元青握紧赤心剑,

他从袖中取出一块雪白的手巾将自己的口鼻捂了,重新冲了进去。

待他适应了里面的黑暗,房间中的情景在他眼前显现出来。

靠窗边的一张床上,躺着一个人,

床前的空地上有一个人直挺挺地跪着。

躺在床上的是一个老妪,蓬乱的白发散落在两侧,

深深凹陷的眼眶,布满褶皱的皮肤,

老妪瘦得皮包骨头,露在外面的手就像两只鸡爪一般,

皮肤紧贴在指骨上,指甲长而弯曲,

臭味便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

令狐元青将手指置于老妪鼻下,

并无丝毫呼吸,已然死去多时了。

再细看跪在床前之人,青黑的头皮上几个戒疤颇为显眼,

一脸横肉,三角小眼,眼角的一道刀疤赫然在目,

“智海?!”令狐元青心中一惊,

眼前闪过那块碧绿的玉佩,

某些事情似乎联系了起来。

智海的脖子上一个狰狞的大洞,

可怖的伤口中黑红的血液已经干涸,

血液已经顺着他的脖子,他的衣服,在地上形成了粘稠的一滩,

散发出腥臭的气味。

“喵呜!”一声猫叫,一团黑影扑到老妪身上,

老妪从床上坐了起来,两只如鸡爪般的手伸向令狐元青,

老妪的眼珠呈现出一种死白,浑浊无光,视之甚为可怖。

智海也如僵尸一般,歪着头,脖子上的大洞狰狞地张开着,

浑身是血地向令狐元青爬过来,

“定!”,令狐元青向两具尸体扔出两张定身符,

老妪和智海便再不动了,他轻蔑道“故弄玄虚,装神弄鬼!”

一道黑影闪电般向他扑来,

尖利的爪子带着风声就要抓上他的肩膀,

赤心剑剑光闪耀,剑身上的北斗七星熠熠生光,

令狐元青借光看准时机一剑刺出,

“喵呜!”黑猫叫得甚为凄厉,尾巴拖在地上,

所过之处,留下星星点点的血迹。

令狐元青知它定已受伤,凛然道:

“你这小妖,现在认输投降,我还不至于取你性命,

你自然清楚,你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你是谁?”陌生男人低沉的声音,黑猫停下来看着他,嘴巴一开一合,

“我是谁自不必与你知道,那老妪看起来倒不像为人所害,

多半是久病而死,但那智海与你何仇,你竟让他死得这般难看?”

黑猫拖着受伤的尾巴,跳到智海的尸身之上,

嘴里衔着一块玉佩放到令狐元青面前的地上,

令狐元青顾不得血污,捡起来一看,只见上面刻着一个“羽”字。

“这是羽郎的东西?”令狐元青疑惑道,

“曾经是”黑猫坐在地上,绿莹莹的眼中竟似有悲凉

“后来这玉佩被送给了君离?然后被智海夺去?”令狐元青略加思索问道,

黑猫抬头望向他,眼神迷茫

“你很聪明,聪明得不像个人类,可是你又确确实实是个人”

“人也好,妖也罢,都不能滥杀无辜!”

“你相信吗?这是我第一次杀人,而且他也绝对算不上无辜”黑猫的眼中突然透露出凶狠

“所以他是死有余辜!”

“哦,我倒是想听听看这其中的曲折,

不过,你能先将外面的你的同类弄走吗?

我的朋友都已经被吓晕两次了,而且咱们能换个地方说话么?这里的气味的确太过销魂”

令狐元青将鼻子上的手巾往上提了提,看着黑猫“你说呢?羽郎?”

“你的朋友?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这么多年了,他居然一点长进都没有。”

黑猫不屑地说道,轻轻一跃,便跃到院中,

它蹲坐在地上,仰着头,“咪呜,咪呜。。。。。。”

叫声与刚才又有所不同,

房顶上的黑影也仰头朝天“咪呜,咪呜。。。。。。。。。”

很是叫唤了一阵子,才三三两两依依不舍地离去了,

望着空荡荡的房顶,

黑猫眼中似有不舍,更多的却是悲凉,

它的嘴动了动

“好了,将你的朋友叫醒吧,随我来,如果你还想听故事的话”

说罢拖着受伤的尾巴,三两下跳跃,跳到了堂屋的屋顶上,冷冷地望着院中的三人。

“这黑猫居然也会说话”阿野略有些奇道,

阿野之所以用“也”,

是因为上次他亲自听到牛妖黑郎说话,而且还会变身,

所以现在的阿野见了什么离奇的事情也都不会那么震惊了。

“慕容公子!慕容公子!醒醒,醒醒,”阿野摇晃着慕容凌风的肩膀,

令狐元青铁青着脸,他一把将慕容凌风从阿野身上拉开,向堂屋拖去。

刚才忙着斗猫妖没注意,这老树精居然一直靠在师兄身上,

好不知羞,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的丫鬟也就算了,现在连师兄也要亲近,没门!

堂屋正中是一张桌子,桌上的香炉中插着几只香,香烟袅袅,

使得墙上画中之人宛若再生,

想来这香便是为这画中之人而焚。

画中一名清瘦俊秀的男子怀中抱着一只黑猫,

这猫漆黑的一团,一双眼睛绿盈盈的,

男子峨冠博带,一身白衣却自有一股风流雅致,

他的眼睛看向怀中的猫,脸上尽显怜爱之情。

“喵呜!”黑猫轻轻从房顶上跳下来,在慕容凌风的耳边凄厉地大叫,

“啊啊啊啊,猫。。。,猫。。。。”慕容凌风蓦然醒来,犹自惊吓不已,

“好了,小芙蓉,别装了”黑猫轻蔑地看着慕容凌风,眼里满是嘲讽。

“你这只死猫,居然还能认得本公子,刚才未拆穿你已是给你大大的面子了”

慕容凌风恢复了平日的风度翩翩,“你这只死猫怎会在这里出现?”

“他们居然认识!”阿野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他求助地看向令狐元青,

令狐元青镇定自若的表情显然表示这一切他都早已了然于胸。

“说来话长,也许你们并不愿意听”黑猫低下头,舔了舔尾巴上的伤,神色黯然。

“死猫你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扭捏了,想当年你。。。。”慕容凌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瞟了令狐元青一眼,及时地收住了话头。

“也许,比起做一个杀人凶手,我更愿意当一个骗子”黑猫幽幽说道,

因为,它和君离的相识便是从一场骗局开始的。

彼时,它是一无忧无虑的妖,

一切都好,除了偶尔会感到无聊,作为一只不喜欢吃人的妖来说,感到无聊是必然的。

它每日无所事事地混迹于市井之间,

偶尔心血来潮也会化为人形捉弄捉弄愚蠢的人类,这种恶作剧让它感到了乐趣。

它变过老人,变过小孩,变过男人,甚至还变过女人,

而这次它将自己变成了一个满头癞疤,浑身脏臭不堪的乞丐。

他匍匐在街头,街上的行人为之侧目,避之犹如瘟疫,

见到那些人类带着嫌恶躲避不及的样子,

他觉得甚为有趣,它甚至恶意满满地伸出脏黑的手拖住别人的衣襟,

惹来一声怒骂“臭叫花子!”,更有那脾气暴躁之人,直接一脚踢过来,

旋即抱了自己的痛脚跳着跑开了,看他的眼神犹如看到了鬼魅。

可是这样的游戏一开始新鲜,久了却又陷入了无聊。

他无聊地将地上的那只讨钱用的烂碗翻过来,扣过去,翻过来,扣过去,

“叮铃”一声脆响,居然真的有一只铜钱躺在了它的碗里,

他欣喜若狂,这是它第一次讨到钱,

他不禁抬头一看,一张清秀俊逸的脸庞映在他眼中,

峨冠博带,一身白衣,似是一介书生。

他心血来潮地想要好好捉弄捉弄这个送上门来的傻瓜。

他一把抱住了书生的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鼻涕口水都沾到了书生的裤子上。

“大爷,您行行好,再赏小的几个钱吧,

小的头上的癞疮实在太痛了”

“叮铃,叮铃,叮铃,。。。。。”碎银落在碗里的声音极其清脆,

而且罕见的,书生并未踢开他,

反而在他肩上轻轻拍了拍“这些银钱虽不多,但去医馆看病拿药也足够了,兄台好自为之吧”

声音温柔而干净,黑猫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世上果真有这么傻的人么?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他朝书生磕了磕头,可怜巴巴道“可怜我腿脚不便,还烦请大爷将我送去医馆可好?”说着又演上了,一时间泪流满面,悲不能已。

“你莫要哭了,前面便有一家医馆,我送你过去便是”书生将他从地上架起来,半靠在自己身上,扶着他一步一步往医馆走去,

经过一家包子铺,“我已三天水米未沾,肚中十分饥饿,呜呜。。。。”

他明明心里快要笑死了,

脸上却哭得尤为可怜。

书生叹口气道声“可怜”,便将剩下的最后一点铜钱拿去给他买了三只包子,

包子是萝卜馅的,他直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种味道。

书生将他扶到医馆为他买好药离开后,

他躺在地上笑得打滚,笑到肚痛,根本停不下来,

可是笑过之后他感到了深深的好奇,

于是,他做了个决定,他要跟踪这个傻瓜,

看看他究竟为什么会这么傻。

于是他又变回了一只黑猫,跟着他,穿过街道,穿过村庄,来到了他的家。

他的家真的很普通,一看就是清贫之家,

几间厢房也是低矮破旧,不过里面倒是收拾得颇为整洁。

“离儿,今日如何?买到米了吗?”一老妪问道。

“娘,今日字画倒是卖了些出去,但遇到一人,又饥又病,

实属可怜,君离便将卖得的银钱都给了他”

哦,原来这傻瓜的名字唤做君离。

“阿弥陀佛,”老妪双手合十道“我儿慈悲心怀,助人便是助己,娘很欣慰”

哦,原来傻是会遗传的,有这么个傻娘,养出这么个傻儿子也不足为奇。

“哪里来的黑猫,真好看”君离抱起黑猫,柔软的手掌在它身上拂过,

它享受地闭着眼睛,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自从它成妖后,已经没有人这样抱过它,抚摸过它了,

它舒服得打颤,“娘,我们将这只猫养着好不好?”

老妪点了点头,“多只猫陪陪你也不错”

什么?黑猫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傻小子居然要养它,

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黑面馒头和稀得连人影都能照见的粥,

它瘪瘪嘴,连自己都快养不活了,还养猫。

不过想到那个温暖的怀抱,黑猫想“既来之则安之”,跟着这个傻瓜也好过无聊。

第二十三章 羽郎和君离(二)

自此君离每日下午便去溪边垂钓,钓上来的小鱼便用来喂猫,

晚间便看书写字作画,第二天上午便拿去集市上卖。

猫当久了,又想念起做人的好处来,

于是每天君离离家后,黑猫则化作人在集市上远远看着他。

赶在他回家之前先行回去,反正一只猫也不必每天呆在家里。

有一天,他将自己也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书生,

大喇喇的到他摊位上购买字画,也可现场作画,

君临便为他作了一幅画,画中的自己看起来居然也算是器宇轩昂,

连腰间的玉佩都画得细致入微,

君临要在上面题字,“兄台雅号?”

“羽郎是也”他喜欢吃鱼,总不能叫自己“鱼郎”吧,

于是他给自己起了个自以为雅致的名字—“羽郎”,

自此以后,他便时常到君离那里买些字画,

故意送他些银钱,久而久之也与他谈论些诗词歌赋,

这些都难不倒他,毕竟每日晚间听君离吟诗作赋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两人倒是显出那么些惺惺相惜来。

“羽兄,明日君离便要去京城赶考,今日一别,明年再与羽兄讨教了”

什么?这个傻子居然要离开那么久,羽郎心底明显有些不舍。

这一年多来,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白天和他吟诗作赋,晚间陪他写字作画,

再享受享受他温暖的怀抱,

他走了,这一切都将不复存在,羽郎心中竟生出些许惆怅,

他将腰间的玉佩解下道“羽郎身无别物,仅此一块玉佩,

赠与君离兄,祝你此去平安顺遂,金榜题名!”

“谢过羽兄,君离有一事相求,君离此去时日颇长,

家中老母无人照顾,君离斗胆相求,求羽兄稍加看顾”

羽郎道“君离兄自放心去,羽郎定当竭力为之”

“君离早已将羽兄视为知己,羽兄大恩,君离必报!”

君离向他深深作了一揖,眼中竟有泪光闪烁。

“唉,如果不是那场天劫,如果没有那块玉佩,”黑猫怅然自语“君离他也不会。。。。。。”

“天劫?”令狐元青挑了挑眉毛,

“是的,世界上很多事情就是这般巧合,

就在和君离道别的那天晚上,500年一遇的天劫降临到了我的身上”黑猫眼中是深深的恐惧,

它的眼睛眯了起来,连眼球都缩小了几分,

“这么些年,我也不是没有历过劫,

可是这次的天劫比任何一次都来得凶猛,

我被天雷击中,九条尾巴被烧掉了七条,

七魂六魄只还剩下三魂三魄,别说化形为人了,

连做只猫都做得极为凄惨,我整整养了半年才能跑跳自如”

黑猫自嘲地指指自己“就成了你们现在看见的这副衰样,

法力尽失,能开口说话已是奇迹”

“其实你说不说话好像也没什么用”慕容凌风道

“一只猫说话给谁听呢?”

“是啊,更不会有人要听一棵树说话”黑猫回敬道。

阿野则完全不知道这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他还是对黑猫讲的故事比较感兴趣,

不禁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我原本是要将君离安全护送至京都的,

可是等我恢复过来打听他的消息的时候”

黑猫说到这里,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眼泪从漆黑的眼眶中汹涌而出,

“君离他。。。。他。。已经。。。。。”

黑猫皱了皱鼻子,用爪子揉了揉眼睛,

“已经被智海和尚给害了,对吗?”令狐元青轻声问道,

有时候帮别人说出最为残忍的事也算是一种美德。

黑猫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那智海和尚原本是个土匪,

专门打劫路人,

后来到般若寺落发为僧

都怪我,要是我没有将那块玉佩送与他,

智海也不会见财起意,谋害他性命。”说完,长长地抽了一口气。

“你怎知那智海便是杀人凶手?”

阿野很是疑惑,

“因为就在半年前,我和君离再次相见了,当然,是他的鬼魂”

黑猫回忆道“那夜,他的魂回到了他的寝房里,

据说鬼魂一日只能飘十丈,而京都距这里有数千里之遥,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回到这里的,

我只能安安静静地听他说起害自己之人的模样,

看着他在家里飘来飘去,伏在娘的身上哭泣,

听他说“娘,四个月后,我会投生在陈家村,我一定会再来看您的”

说完便消失不见了,从此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慕容凌风问道“你为何不直接到般若寺中取智海性命呢?”

“因为,我现在法力低微,寺中众多神佛,哪能让我在那里行凶作恶”

“所以那日智海从芙蓉酒家离开后,你便将他引致此处杀害?”

黑猫点了一下头,眼中落寞“虽然让那智海血债血偿了,

但我终究是对君离食言了,

未能替他照顾好娘,可是一只失去了法力的猫又能做什么呢?

纵使我每日为她送些米面菜蔬,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因思念君离成疾,

一病不起”

“呜呜-----------”阿野哭出声来,大颗大颗的眼泪从他那双惯常爱笑的眼中跌落,

看得令狐元青一阵心疼,他轻轻拍打着阿野的肩,

“不好意思,我想起了我娘,。。。。。。”阿野擦了一把眼泪,眼睛红红的,

慕容凌风眼圈也有些红了,也许是想起了某个人,

离他上次痛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千年。

“我一直在这里等着他,待他出生后,我定要一直陪着他”

黑猫的眼中闪烁着希望,“马上我便能见着他了”

“马上?你是说君离会降生在阿秀家?”令狐元青有些吃惊,

“寅时便是君离降生之时”黑猫肯定道“而整个陈家村即将临盆的妇人也只有阿秀一人,

可是你们又是如何得知的?”

“死猫,你先别管我们是如何得知的了,我现在告诉你,君离有危险,大大的危险”慕容凌风急道。

黑猫坚定道“无论如何,我再也不会让君离承受任何危险了”

“在这一点上,我们倒是很一致”令狐元青略作沉思,

又道“羽郎你近日有发现什么异常吗?”

“没有”黑猫摇摇头

我几乎每天都要到阿秀家中去查看一番,并未有何不妥”

黑猫的耳朵突然警觉地挺立起来,它将头伏在地上“村口又有人来了”

“快,要不来不及了!”

令狐元青和慕容凌风几乎同时脱口而出,马上便是寅时了,

黑猫纵身一跃,转过头来焦急道“你们快跟上!”

寅时,正是村里人睡得正酣之时,阿秀家的寝房却灯火通明。

“啊--------啊---------”阿秀凄厉的惨叫声让门外的庄稼汉大栓不停走来走去,

如热锅上的蚂蚁,这是阿秀第一次生产,便这般难产,不是说神佛保佑吗?

因为一直膝下无子,听别人说般若寺中天王殿弥乐佛极为灵验,

大半年前,阿秀带着夫妻俩好容易攒下的一点钱孝敬给智海和尚,

才得以留宿在天王殿中,回来后果然有孕了,

大栓高兴极了,每日干活都哼着曲儿,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做梦都梦见得了一个大胖小子。

听着阿秀的叫声,大栓一脸愁容,他不时向房间张望,

稳婆举着一双血手,颤颤巍巍地跑出来,

“大栓,不成了,不成了,阿秀晕死过去了,”

听闻此言,大栓如遭雷击,顾不得其他跟稳婆跑进了房间。

“阿秀!阿秀!”大栓焦急地喊道,

床上的阿秀脸色煞白,头发被汗水湿透黏在额头上,

身下的褥子都被血浸透了,

“别喊了!”稳婆焦急道“再不想办法,大人小孩都保不住了!”

大栓正要答话,烛火突然灭了

一阵黑雾弥漫在寝房之中,一蒙面黑衣女子出现在寝房内,

只见剑影过处,稳婆和大栓都匍匐于地,颈间一道伤痕,气管已被割裂了。

黑衣女子来到床前,看了看床上昏迷不醒的阿秀,

眼中似有不忍,但随即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将剑往床上阿秀的腹部一划,

“哇----哇----”婴儿响亮的啼哭声划破夜空,

黑衣女子随手扯过一块布,将婴儿裹了起来,抱着便要离开

“喵呜!”黑猫从房梁上一跃而下,锋利的爪子往女子身上抓去,

黑衣女子灵活地躲过,反手就是一剑,黑猫腾空而起,

朝房外大叫道“小芙蓉,现在不上更待何时!”

房中一阵浓香,慕容凌风和令狐元青冲了进来,

赤心剑和玉扇同时从两侧攻了上去,

黑衣女子一柄蛇形剑使得尤为精妙,

总能及时将两人的攻击给隔开,

“放下孩子!”慕容凌风玉扇朝黑衣女子面部袭去,

女子面部蒙着黑纱,他想看看这女子到底是何许人物,

“!”的一声,蛇形剑将玉扇轻轻一格,慕容凌风便被逼得后退了好几丈远,

令狐元青握紧赤心剑趁机刺了出去,专攻女子右手,

女子右手抱着婴儿,不便施展,同时慕容凌风的玉扇又袭了上来,

“嗖!”“嗖!”两只流星镖同时射出,

“当心!”令狐元青低喝一声,两人赶紧躲避,

一团黑雾过处,黑衣女子无影无踪。

“不好,快追!”

上次这女子便是使用了这招偷袭,随后逃跑掉的,

这次千万不能让她再逃了,

黑猫瞬间跟了出去,慕容凌风道“看我的!”

只见慕容凌风跑出屋外,顿时化作一株参天芙蓉树,

密密麻麻的枝条和地下的根系迅速伸展出去,

将整个村庄包裹得宛若迷宫。

“哇!慕容兄,好厉害的法术!”阿野显然是被震撼到了,发出了由衷的赞叹,

令狐元青脸色一暗,提剑便追。

黑衣女子向村外跃去,地上有粗壮的根系向空中伸出,悄然绊住她的腿脚,

黑衣女子重心不稳立时向地上摔去,密密麻麻的根须缠绕上来将她捆了个严实,

怀中的婴儿也被抛了出去,

“哇哇-----”婴儿哇哇大哭,

黑猫飞奔而至,眼看便要咬住婴儿的襁褓,

一道黑影跃出,“唰!”蛇形剑闪过,

黑猫的尾巴便被消去一大截,短秃秃的尾巴,十分难看。

黑猫被剑锋所伤,重重摔在地上,眼皮向上翻了翻,晕了过去。

“尊主。。。。。。。”黑衣女子眼中情绪分外复杂,黑影身上胸前后背都绣有金龙,正是隆力奇。

“柔姬!”

“唰唰!”隆力奇将柔姬身上的藤条斩断,那些藤条仿佛吃痛,迅速缩了回去。

阿野见状立刻上前将婴儿紧紧抱在怀里,隆力奇用剑指着阿野道“识相的就把这孩子放下,否则--------”说完阴狠地冷笑了几声。

“否则怎样?”令狐元青从树藤后闪身而出“隆兄还是先问过我手中的剑再说狠话也不迟”

“是你?!”隆力奇眼中闪过一抹诧异,“你与我为敌难道就不怕圣君震怒于你吗?”

“圣君面前我自有分晓,就怕有些人假传圣旨,假公济私,就不知道圣君知晓后会不会勃然大怒呢”令狐元青说得云淡风轻,隆力奇瞬间气结。

慕容凌风此时已收了枝条根须化作人形,恨恨地看着隆力奇道“我慕容一族的账是不是也应该在圣君面前一并算算呢?”

最近花木小妖被夺丹之事便是这隆力奇所为,慕容凌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隆力奇恼羞成怒,确如二人所言,虽然近年来他颇得妖王重用,但妖王喜怒无常,心意难测,自己私下所为要真被妖王所知晓,绝对不会轻饶他。

他暗暗将灵力凝聚于剑,快如闪电般纵身跃起,黑色的剑气直捣阿野的胸前,

隆力奇惯常偷袭,但令狐元青和慕容凌风两人对他早已有防备,且二人实力均是不俗,真要打斗起来,自己带着柔姬未必能占多少便宜,所以他才要出其不意地偷袭阿野,准备抢了孩子便跑。

“师兄!”令狐元青未料到这隆力奇居然如此下作,根本不和他正面对决,而是选择最弱的阿野下手,他迅速飞身而出准备阿野将这致命的杀招挡住,可还是晚了一步,隆力奇已经比他先一步飞至阿野身前,一手去抢阿野怀中婴儿,一手握剑直刺阿野胸口!阿野眼中满是恐惧,闭眼大喊道“师弟救我!”。

赤心剑脱手而出,直取隆力奇背心。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数道绿色光芒从阿野胸前散发出来,在场的每个人都感受到了一种巨大力量的压迫,慕容凌风被推得后退了数丈,五脏六腑似是被强烈挤压过一般,难受无比。

赤心剑也被绿芒逼得回到了令狐元青手中,柔姬更是滚出了很远,脸上显出痛苦的神色,而偷袭阿野,离阿野最近的隆力奇单膝跪地,一只手握剑撑在地上,眼中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嘴角的血液滴落在地上,

“唰!”令狐元青将阿野和婴儿护在身后,剑尖直指隆力奇咽喉“还不快滚!”

隆力奇似是受了奇耻大辱,他的实力在妖界也算是一流,不知为何今日竟折在一无名凡人手中,他恨恨地看了阿野一眼,从地上拉起柔姬,一阵黑雾过处,二人已不见了,

“别高兴太早,这笔账总有一天我隆力奇会讨回来的”阴狠的声音从空中传来。

“师兄,你没事吧?”令狐元青焦急道,在阿野身上仔细地查看一番,他刚才看得清楚,那隆力奇刚才起了杀念,出手一定不轻,“师弟,我—没事”阿野的脸上懵懵懂懂的,好像完全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就是胸前有些灼热罢了”。

“哎哟---------”慕容凌风呻唤道“叶师兄,我也是你师弟呀,我也受伤了,怎的没人关心啊”

“闭嘴!”令狐元青正担心阿野呢,扭过头便给了慕容凌风一个冷眼。

“喵呜!”黑猫不知什么时候醒了,它跃至阿野肩头,“让我看看他!”

它凑近襁褓嗅了嗅,“没错,就是他”,婴儿此时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新奇地看着这个世界,也许是看见了毛茸茸的黑猫,小手居然朝空中抓了抓,惹人怜爱。

“师弟,这孩子好可怜,一生下来爹娘就没有了,我们把他带回无云峰养着可好?”

阿野逗弄着孩子,“给他起个什么名字呢?”

“我不要他再叫君离了,就叫他思羽吧”黑猫幽幽道。

“思羽?哈哈,你这只死猫想得倒美,感情就思你一人咯”慕容凌风笑道,

“小芙蓉你是不是又皮痒了,要不要我给你挠挠!”黑猫亮出了爪子,作势要向慕容凌风扑过去,“你这只死猫,短尾猫,你以为我怕你么?”慕容凌风嘴里不饶人,但动作却很诚实,

怕得一溜烟跑了。

令狐元青取出幽篁箫吹奏片刻,空中飞来一只巨大无比的鸟儿,正是火烈鸾鸟,阿野见了鸾鸟欢喜地小跑过去骑好,令狐元青坐在他身后,用手将他和孩子圈住“师兄仔细些,看好孩子。”火烈鸾鸟翅膀一扇,很快便消失在空中。

第二十四章 无云峰奶爸

“哎呀,这孩子又尿了!”阿野举起思羽身下的尿布,

这已经是他换过的第10块尿布了,

这一整天他似乎都是在换尿布,洗尿布中渡过的。

自从抱回了这个孩子,阿野就没有睡过一天好觉。

“哇哇哇------”怎么又哭上了,小祖宗呀,

哭得人都快崩溃抓狂了,那只猫呢?

为何还不来看孩子?这孩子不是叫思羽么?

既然思的是那只猫,那么那只黑猫看孩子的任务是责无旁贷。

“他许是饿了,师弟可有喂他喝奶?”令狐元青看了看孩子说道,

“辰时才刚喂他喝了一大碗牛乳,难道这么快又饿了?”

“师弟你要知道他的父亲是一头大黑牛,他饭量应该很大,

这孩子定是饿了才会哭的”令狐元青忍不住提醒道。

“师弟说得有理,我怎么没想到呢”阿野挠挠自己的脖子,

“我这就喂他去”

待喝下一大碗牛乳后,思羽果真不再哭闹,

而是安安静静的躺在摇篮之中,还啃起了小胖手,

胖胖的脚丫蹬来蹬去,口中“鹅鹅鹅”的说个不停。

“师弟,你看,他多可爱啊”阿野眼中亮闪闪的,

阿野将食指放到思羽的小胖手中,思羽便紧紧握住。

令狐元青嘴角绽出一抹微笑,似乎心中某个郁结之处突然被打开了。

“喵呜!喵呜!”黑猫从草棚上跃下来,“这个地方还不错,灵气极是充足,

我羽郎便在此留下不走了”

“你这死猫哪来那么大的脸”慕容凌风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

左手拎了一大罐牛乳,右手拎了一大壶杏花酿,

隔两日他便上这无云峰送些东西,他颇有些愤愤然

“帮你养这孩子也就算了,还要养你!”

“我羽郎不挑食,只要每天有新鲜的鱼吃便知足了”

“这还叫不挑食,丑话说前面,我可不会给你买鱼吃”

“这倒不劳你小芙蓉操心了,我见这后山就有水潭,

再不济那沅江之中鱼也多得是,我羽郎现在虽灵力低微,

抓鱼还是没问题的”

“我看你这短尾死猫现在也就只能抓抓鱼了”慕容凌风嘲讽道。

“嘘!别吵他睡觉,”

黑猫将爪子搭在摇篮上,眼神温柔得像是要滴出水来,

“思羽怎能这样乖呢?你快快长大,等你长大了,

羽郎哥哥带你上天入地,天上海里都随你。”

“哟哟,你俩听听,说这话也不害臊”慕容凌风简直都没耳朵听了。

令狐元青在心底笑笑,突然觉得这副场景是那么美好,羽郎终归是等来了他的君离不是么?

人生难得一知己,值得用一生去守护。

“羽兄现在既然还未恢复,在这无云峰中继续修炼也好,

只是莫要乱跑,更不要随便开口说话,要不然被别人发现了横生事端。”

慕容凌风拍着手笑道“这下某些人真的只能做一只普普通通,安安静静的猫了,真是天道好轮回呀”

看来他对三千年之前黑猫对他的所作所为还耿耿于怀。

黑猫并不睬他,依旧趴在摇篮边,总也看不够。

“你们对这孩子的身世也需保密”令狐元青有些担忧道“师尊要是知道了。。。。。”

“放心吧,师弟,我早告诉师尊了,说这孩子是我们在天御镇上拾得的,

师尊并未说什么,师尊慈悲为怀,云松师兄便是师尊拾回来的。”

阿野毫不担心,

“那便好,师兄,我便下山去了,”慕容凌风告辞“死猫,没事也到镇上我芙蓉酒家转转”

“谁稀罕去呀,我还得好好看着我家小思羽呢”

黑猫舔了舔爪子,“走吧,快走,别吵着我家思羽睡觉!”

慕容凌风气结,愤然地拂了拂袖子“这什么人嘛,真是。。。。”

令狐元青在心中为慕容凌风感到悲哀,

想来慕容公子也是实惨,除了要受胡语的欺负,现在又多了一只猫。

说来也怪,自从黑猫来了后,这小思羽每日是吃了睡,睡了吃,

偶尔醒着的时候只要看到黑猫在身边,便不哭不闹,

口中还咯咯直笑,极是省事。

只是每日饭量太大了些,前三个月喝牛乳能喝饱,

到第四个月,牛乳已不能满足他了,喝完还是哭闹,

阿野只得拿些馒头与他吃,哪知这孩子竟喜欢上了大白馒头这种食物,

最开始,一顿只吃两个便可,及至半岁时,一顿吃十个馒头也不够了。

这下阿野可是真的犯了愁,照这样吃下去,

整个无云峰怕是都要被他都要吃垮了。

“怎么办啊,师弟,养个孩子太难了”阿野整日蒸馒头已经蒸得生无可恋了,

“而且哪有那么多钱买面粉呀”

无云峰是整个天御门中最穷的,上次入门测试赢的银钱已经快用完了,

“巧夫难为无米之炊”,阿野也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向令狐元青求助。

“我家思羽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饿着了,也不能只给他吃馒头呀,

还得吃点肉,蛋什么的,要不然会营养不良的”,不知什么时候,黑猫拖着半截尾巴,

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满眼心疼地看着酣睡中的思羽。

令狐元青心道:是,是,你家的,都知道是你家的,可天天照顾这孩子的是谁?还不是师兄吗?这只短尾猫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但其实说起来思羽其实是那黑郎之子,

既然得了黑郎的内丹,这可是多少钱都换不来的东西,想我令狐家族上万年积攒,

只是丹药一项便不知进账多少,养个孩子有何难的。

遂从乾坤袋中掏出数锭明晃晃的银子,对阿野道“师兄,这些可够用?”

阿野眼睛都亮了,“够了够了,师弟你们叶家还真是家大业大啊”

令狐元青笑笑“有了这些银子,师兄也不必每日费力蒸馒头了,下山买些便是了”

又道“师兄现在每日可还在练功?天御会试越来越近了,咱们都还需努力才是。”

上次的入门测试,阿野展现出来的灵力让他很是惊讶,居然能点亮五盏验灵石,

还有在陈家村时,连隆力奇都被他重伤,难道阿野也是在隐藏自己的实力么?

令狐元青第一次对阿野产生了怀疑。

可是清心崖的那天晚上,阿野默默流泪的样子他永远都记得。

令狐元青心下有些乱,只听得阿野道

“师兄你放心吧,再忙练功还是不敢忘的,话说师尊最近到底干嘛去了,怎的不见人影了”

“我也不知道”令狐元青心下也疑惑,也许是黑郎的那颗内丹的作用吧,

这几个月以来,他感觉自己体内的灵力又有了大幅的增加,他也很想找师尊再指点一下。

“哦,对了,师弟,有件事情我必须得告诉你”阿野脸上有些惊慌,

“何事?”

“我近段时间在后山砍柴的时候发现林间有很多动物的尸体”

“动物尸体?”

“对,看起来很是可怖。”阿野脸上闪过一丝恐惧,不禁想起了那些动物死去时的惨状。

他第一次看到那么恶心的东西,而且居然是在无云峰。

令狐元青心下一动,狐疑的眼神扫过靠在思羽身旁昏昏欲睡的黑猫,

“看我干吗?”黑猫小声道“难道你在怀疑我吗?我羽郎只吃鱼的好不好,

要我吃其他动物吗?嗯,想想都恶心”说完还傲娇地翻了个白眼。

令狐元青直觉这件事没那么简单“走,我俩一起去看看”

无云峰后山,茂密的山林中,到处都弥漫着难闻的血腥的味道。

令狐元青和阿野一前一后穿梭在山林之间,

“诶,奇了怪了,昨天我明明就是在这里发现的呀,现在怎么全都不见了?”

阿野手里握了一根树枝,到处翻找。

“师兄可还记得那些动物致命伤是在何处?”

“脖子,脖子上都有两个小窟窿,但伤口处没有一滴血,

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吸干了血,而且胸口一个大洞,心都被掏了去”阿野忽然觉得有些害怕,他往四周看看,

附在令狐元青耳边低声道“师弟,咱们无云峰不会住着个专吸血的妖怪吧,

会不会吸人血呀,好怕怕”

阿野说话时的呼吸就在耳畔,这让令狐元青感到有些痒,再看看阿野那副被惊吓到了的样子,

令狐元青道“那可说不定哦,师兄你最近一定要当心才是”

“啊,那我不是死定了么,我每日还要上这后山砍柴,师弟你那么厉害,你一定得帮帮我啊”

令狐元青心中暗爽,上次阿野称赞那老树精法力强大就让他不爽了很久,

“好好好,师兄莫要害怕,以后每日我陪你来砍柴便是,今日还需砍么?”

说完话,令狐元青来到树林中间站定,赤心剑飞出去,绕着树林盘旋了一圈,

只见雪亮的剑锋过处,树枝纷纷被削断掉落,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师兄,这些柴可够了?”赤心剑重新飞回令狐元青手中。

“够了够了,都够烧两个月的了”阿野躬身捡着地上的树枝,喜笑颜开,“师弟就是厉害!”

“这些动物尸体居然不见了,说明要么就是被藏到了什么地方,要么就是被全部吃掉了,

可是到底是何人所为呢?”

令狐元青陷入了思考,很明显,这只能是妖所为,而且是一只法力低微的小妖,因为一般修行上千年的妖是不会吸动物血的,只有低级的小妖才会如此不挑食。

晚上,鸡舍中似有响动,母鸡公鸡都躁动不安起来,“咯咯哒!”有母鸡尖声叫了起来,

一团小小的黑影爬向母鸡,“啌----啌-----”变成了野鸡大小的火烈鸾鸟也激烈地叫了起来,

阿野跃进鸡舍将那团黑影抓起来一看,大大的眼睛咕噜噜的转动着,胖乎乎的手上握了一枚鸡蛋,覆盖着软软绒毛的头上粘了两根鸡毛,口中还发出“咯咯”的笑声,

这不是思羽那孩子吗?难道那些动物都是他给咬死的?

第二十五章 陷阱

“我早就说过了,思羽缺营养,你们还不信”黑猫的眼神很是严肃

“孩子都饿成什么样了,你们居然还怀疑他,

我家思羽这么可爱,怎会做那么恶心的事情”

听完黑猫的血泪控诉,阿野觉得很不好意思,他看了令狐元青一眼,

“师弟,其实我早就觉得不是思羽所为了”

思羽爬在地上,将那枚鸡蛋在地上滚着玩,鸡蛋咕噜噜地滚到了令狐元青的脚边,

思羽撅着胖嘟嘟的屁股,一扭一扭地挪到他跟前,扶着他的腿站了起来,大大的眼睛新奇地望着他。

“哥。。。。哥。。。。。”奶声奶气的声音,令狐元青弯腰抱起他,思羽便“咯咯”地笑了,嘴角流着口水,亲热地抱着令狐元青的脖子,口水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

阿野见状便要将思羽抱过去,因他知道师弟最喜洁净,定是不喜欢被个小娃娃抱着啃还弄得满脸口水的。哪知思羽却是紧紧攀着,丝毫不撒手。

“随他吧”令狐元青竟是难得地绽放出了笑容,他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父亲是否也这般抱过他呢?可是他一点印象都没有了。想到父亲,令狐元青的脸色暗了暗,什么时候才能更强大一些,强大到可以与七煞圣君对抗,才能查出父亲的下落。

见思羽如此喜欢令狐元青,黑猫紧张道“快放下,快放下,仔细将他摔了!”说着轻轻一跃,

从菜地中扑了一只蝴蝶叼到思羽面前逗他,思羽很快被蝴蝶给迷住了,他拍着胖胖的小手,指着黑猫叫道“猫。。。。猫。。。。”黑猫将蝴蝶放在他手心,蝴蝶扑腾着彩色的翅膀,很快便飞走了,“哇哇-----”思羽坐在地上,哭得声嘶力竭。

“你何苦将他弄哭?”令狐元青很是不悦地对黑猫道,见到思羽哭了,他心里竟是大为烦躁。

黑猫摇着半截尾巴嘴硬“哪里就是我弄哭的,明明是你长得凶巴巴的整天冷着一张脸将他吓哭的。”说完心虚地跳上房梁跑了。

“你!”令狐元青懒得再理黑猫,他将思羽抱起来,手在乾坤袋中摸索一番,找出来一个拨浪鼓,这是他小时候常玩的东西,祖母每日便将他抱在膝头,一边摇着鼓逗他,一边在他耳边低声唱着童谣“我是尖嘴小狐狸,眼睛弯弯笑眯眯,专做好事不偷鸡;我是尖嘴小狐狸,摇摇尾巴点点头,专做好事不偷鸡。”令狐元青不禁念了出来,思羽听了将手中的拨浪鼓摇了摇,跟着他吟哦有声,忘记哭了。

“来来来,我们思羽吃蛋蛋啦”阿野拿了一颗煮鸡蛋,轻轻磕开,剥了皮喂给思羽吃。

“师弟,这鸡蛋怎与我平日见得不一样?”阿野才发现今日这鸡蛋上竟有五彩花纹,比平日还大了许多。令狐元青心中一动,走到鸡舍边一看,只见那只火烈鸾鸟竟伏在一只母鸡身上行那不可描述之事,令狐元青脸上红得似要滴出血来,连耳根都红了。

“怎么了,师弟?”阿野说着话便要抱了思羽过来,

“别过来!”令狐元青逃也似的跑进屋子。

阿野将思羽放在地上让他自己爬行,心道:这师弟怎的如此奇奇怪怪,让他看个鸡便脸红得这般厉害。

“师弟!”云山一脚踏了进来,伸手在思羽胖嘟嘟的脸上狠狠捏了捏,“这娃娃倒是长得贼快。”

“云山师兄有何指教?”自从上次被这云山诬陷后,阿野便对他很是小心敬慎,平日里绝不与他多言。

也许是感觉到了阿野的防备,云山尴尬道“阿野师弟何必如此生分呢?也没什么事,近日不知阿野师弟和叶师弟是否发现了无云峰的怪事?”

“如何?”令狐元青冷冷问道。

“你们还不知道吗?最近大家都传开了,说是这无云峰出了妖怪”云山故作紧张道。

“前几日我们几人在后山发现了很多动物死尸,死相之恐怖,令人作呕。

师尊又不在,所以云松师兄将此事上报给了掌门师伯,掌门师伯令子阳师兄和我们一道前往后山查看一番,我便是来通知二位师弟的。”

云山说完,偷偷观察令狐元青的神色,怕他不愿去,又奉承道“在无云峰叶师弟的修为最高,掌门师伯特意嘱咐让你去呢”

“子阳师兄”阿野远远地招呼道。子阳身负宝剑,白色衣衫,一看便是精明能干之人。

“云山师弟所言甚是,我今日便是负了师尊之命,来无云峰与众位师弟一同探查此事,

还望叶师弟不要推脱。”

“既是掌门师伯之命,元青哪有不从之理。”令狐元青心里隐隐觉得此事怕是没那么简单,

但也只能小心防备了。

“那这孩子怎么办?”阿野颇为担忧地看了看摇着拨浪鼓玩耍的思羽。

“师弟莫要担心,我已专门留了云远师弟照看,我们此去最多一天功夫,耽误不了什么的”

子阳说着便将思羽抱起来交到站在身后的云远手中。

“哇------哇------”见是不认识的人抱着他,“哥----哥-----”眼睛来回盯着阿野和令狐元青看,小嘴委屈地瘪着,思羽哭得很伤心,令狐元青走过去,摸了摸他的头哄道“思羽乖,哥哥去去就回”阿野心下也很是不舍,“思羽不哭哦,哥哥回来给你带糖糖吃”,又哄了几句,思羽这才停住了哭。

“走吧,时候不早了”子阳催促道。

令狐元青背了剑,抬脚走到前面去了,“师弟,师弟,等等我!”阿野追上去。

“一定要小心,看我眼色行事。”令狐元青低声道。

“师弟,我晓得的”阿野答道,喊了声“羽郎!”

黑猫便在房顶上“喵呜”了一声,对二人点了点头。

刚才的事他已听到,他一定会照看好思羽的。

无云峰后山,云松躲在一块山石之后,他的嘴角还残留着血迹。一想到那些动物死去时的模样,他就禁不住作呕。可是又控制不了自己,当他咬上动物的脖颈,就像干涸的大地得到了滋润一般,温热腥甜的血液汩汩流入他口中的感觉实在太美妙了。

那黑衣人果真信守承诺,每到月圆之夜便到清心崖传与他心诀功法。每次练完之后,黑衣人都让他服下一粒红色药丸。每次服药之后他便忍不住嗜血的欲望,不过据黑衣人所说

这是功力增加的正常反应。

现在的他功力大增,居然不用御剑便可随意在空中飞行,剑招的力度也远非平日所比,他将灵力稍稍集聚于剑尖,往近处的山石一指,山石便“轰”的一声炸开,飞沙走石,林木尽毁。

连目力都比往常好了太多,比如这清心崖旁的桃花涧崖间树上的一条小黑蛇都被他看得清清楚楚。只是今日这只黑蛇似乎游动得尤为缓慢,也不知是不是受了伤。

一丝阴郁的笑容绽放在他的脸上,他将嘴角的血迹擦净,又换了身衣服,便向着约定好的地方走去。

“云松师弟!”子阳跟云松打过招呼,对身后的令狐元青和阿野道“这样吧,我们分成两队,分别对整个无云峰进行搜寻,若遇到危险则将手中信号弹放出,其他人都会赶去救援”

子阳接着道

“我和陆师弟及张师弟一组,云松师弟你和叶师弟及阿野师弟一组,五个时辰后我们在修习堂会合”

“是!”掌门首座弟子的命令,众人自然是要听的。

“你们二人跟紧些”云松走在前面,路上皆是荆棘遍地,根本无法快速前行。

令狐元青神色冷峻,一直保持着警惕的状态。若是这无云峰真有一两个小妖倒不妨事,怕的是有人是要借此试探于他。

所有狐族的功法和剑法都不能明示于人,否则便是授人以柄。

所以令狐元青打定了主意,无论待会遇到了什么危险,他都只能使用天御门的剑法,最多加上符咒。

三人围绕着清心崖转了多半天,除了惊起一些飞鸟走兽,一无所获。

“叶师弟,若是真有妖怪,这妖怪自然也知道隐藏起来,我看这附近最为隐蔽之处便是那桃花涧之下了”云松对令狐元青说道“我们三人一起到山涧下搜寻一番如何?”

“使不得呀,云松师兄”阿野牵住令狐元青的衣袖,惧怕道“咱们还是等师尊回来再说吧,万一那妖物凶猛,我们不是去送死么?”

“这是掌门师伯之命,谁敢不从?!”云松轻蔑地看着阿野道激道“有些人能点亮五盏验灵石有什么用,依然还是那般废物!”

阿野听了默默低下头,云松说的何尝不对呢,他阿野虽然侥幸通过测试成为了内门

弟子,可是到现在连一柄属于自己的剑都没有,剑法更是纸上谈兵,不怪别人看不起自己,自己也确实废物得可以。

可这话在令狐元青听起来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心道:这云松的气量果真狭小,妒忌自己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阿野都要嫉恨,岂不可笑。

遂道“众所周知,整个无云峰属云松师兄修为最为上乘,也最得师尊喜爱,元青倒想亲眼见识见识师兄的厉害”

这句话正好戳到了云松的痛处,自从上次那件事后,师尊对他态度冷淡至极,对这叶元青和阿野倒是好得很,哼!过了今日,看你两人还如何得意!

“休说废话,时辰不早了”云松说完,便御剑往桃花涧下飞去。

“师兄,上来吧!”令狐元青伸出手,阿野问道“师弟?我是不是真的很废物?”

“师兄现在灵力这般厉害,等师尊回来让师尊好好指点一番,定会长进的,别人的话何必记在心上”

阿野听了情绪稍微好了些,“师弟你真好,总是这般鼓励我。”

“师兄站稳了!”令狐元青站在阿野身后,将手轻轻扶着他的腰,掌心传来的热度让阿野浑身燥热,脸红心跳,他迅速转过头,尽量不让令狐元青看到他的囧相。

赤心剑下降颇快,只听得耳边呼呼风声,山涧之中云雾缭绕,深不可测,那云松却不知已飞到哪里去了。

“师弟,这山涧什么时候才能到底呀?”阿野往下看看,仍是一团白雾,令狐元青掌中集聚少许灵力,手掌往下一翻,一个金灿灿的掌心雷便劈了下去,半晌才听到山石炸裂的回响。

“用掌心雷测这山涧的深度也是稀奇,师弟还有什么是你不会的啊”阿野不无羡慕地说,

“有啊,不会害你!”令狐元青脱口而出,果真人之间是相互影响的么,他现在怎么也变得有些油嘴滑舌了。像掌心雷这样的小法术,对于他而言,极是简单,书上不是现成的么。

“嗯,这点我信!”确实,现在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元青师弟已成为他在这世上唯一相信之人,尤其是这话从元青师弟口中亲自说出来,他听着心里竟生出许多甜蜜来。

说着话,终于到了涧底。云雾仍是极其厚重,一丈之外都看不清人影。

“云松师兄!”阿野大声喊道,却没人回应。

“师兄小声些,”令狐元青一脸肃穆,“说不定这妖物就在附近,不要惊扰了它。”

“你跟着我!”令狐元青手握赤心剑横在身前,将阿野牢牢护在身后。

血腥味儿越来越重,前方的景象让人心惊。野兔,野鹿,黄鼠狼,野猪。。。。。。一只只动物的尸体重着叠着,脖子上两个血洞,胸腔处也是一个大洞,里面的肚肠什么的东西翻在外面,看着很是恶心。

“嘎嘎!嘎嘎!”有什么东西在叫。阿野循着声音走过去,一只红毛小动物正用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耳朵尖尖的,鼻子也尖尖的,眼睛也是尖尖的,原来是一只红毛狐狸。它的脖子似乎刚被咬过了,不停往外渗着血。

“师弟,你看它受伤了,咱们救救它好不好?”阿野见了这狐狸便心生怜悯,他大步走过去,将小狐狸抱起来。

“师兄不可!”令狐元青大喝一声,可是来不及了,只见那堆动物尸体迅速往下陷落,周围山石滚滚,抱着红毛狐狸的阿野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掉了下去,

“师弟救我!”

令狐元青瞬间飞身而至,伸出右手却只来得及抓住阿野的领口的衣衫,左手将赤心剑插入山石,周围的山石滚滚而下,不停地砸在他们身上。

赤心剑显然不能承受两个人的重量,全靠令狐元青用灵力维系。他们就这样悬在巨大的地坑之中,向上上不得,向下便是万丈深渊。

令狐元青心中已知是中了别人精心布置的陷阱,得赶紧想办法上去才行。握住赤心剑的左手已经在微微打颤,他的额头渗出了汗珠。

阿野将小狐狸紧紧护在怀中,避免它被山石砸到,看到令狐元青勉力支撑,很是辛苦,不忍道“师弟,你放手吧,要不你也会掉下去的!”

“住嘴!”令狐元青正在想办法怎么上去,他是绝不可能放弃的,这万丈深渊跌落下去他可能不会有事,但阿野是凡人之躯,只能被摔成肉饼。

这景象只是在脑子中闪现便让他不寒而栗,不知从何时起,他已经习惯了阿野陪在他身边,每日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给他做他爱吃的饭食,每日对他的嘘寒问暖,还有对他的毫不掩饰的崇拜。。。。。。。。

他怎么可能放手?!

“哈哈哈-----!”云松的脸出现在巨坑上方,“果真废物就是废物!”

云松白皙的脸看起来十分狰狞,嘴角还残留着一丝鲜血,“叶元青,你不是很厉害吗?

你不是兄弟情深老是要保护这废物吗?怎么现在连自身都不保了?”

“哐啷”,赤心剑附近的山石崩裂开来,眼看就要彻底脱出,

“我来送你们一程如何?”云松一掌拍在地面,霎时之间山石更是簌簌直落,巨坑石壁也纷纷崩裂,

赤心剑彻底脱出的瞬间,令狐元青将灵力集聚于剑上,剑气隔着砂石直接冲向云松,

云松躲闪不及,右臂一片血肉被剑气割飞,

他恼羞成怒,右掌一抬,一股黑气直冲下面的阿野而去,眼看就要伤到阿野,

令狐元青顾不得还击,只能用身体将这股黑气挡住,刹那间胸口一阵剧痛,经脉崩裂,全身血液所过之处无不疼痛,“不好!居然是“黑焰斩”!”令狐元青受此重击,殷红的鲜血从口中喷薄而出,握剑的手也顿觉无力,但右手仍死死抓住阿野的衣领。

“师弟!”阿野的声音中充满了焦急,他看得清楚,刚才分明是师弟替他挨了一掌。

“哼!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兄弟情深的戏码,我成全你们,你们到地府去惺惺相惜吧!”

云松一记重拳砸在地上,地面顿时四分五裂,“轰!”的一声,更多的山石纷纷下落,烟尘飞舞,巨大的石块将巨坑填了个严严实实。

云松拍拍手上的尘土,看着已被巨石填满的巨坑,轻蔑道“自以为善良的蠢货!”

原来做个坏人如此快意,以前在师尊和众师弟面前装得一本正经实在是太辛苦了,谁他妈要做好人啊,好人自以为善良,为别人着想恰恰成了坏人利用的弱点,这样的滥好人死了有何可惜?

云松从衣袖中掏出一片黑衣人给他的软皮面具,仔细戴好,赫然竟是令狐元青的容貌,他提了剑,向另一个方向飞去。

第二十六章 深渊之下(一)

“啊!---------”阿野的喉咙都快喊破了,万丈深渊中传来他惊恐的回声。令狐元青本来迷糊的神志也瞬间清醒不少,他睁开眼睛,只看见阿野那张惊恐的脸。

“师弟!你醒啦!”阿野言语中满是欢喜,心中稍安,没有什么比在这鬼地方看到师弟醒来更高兴的了,刚才见到怪物的恐惧也减轻了几分,

“师兄何事如此惊恐?”令狐元青缓慢坐起,只感到全身经脉俱在疼痛,尤其是胸口,

说话都很费力。

“师弟,你往上看!”阿野颤颤巍巍地指向上面。

令狐元青往上一看,心中也顿时一惊。只见巨大的两只灯笼似的眼睛正发出幽幽的绿光,

前额异常的凸起,乍一看像是在脑袋上顶了个巨大的肉瘤。尖锐而锋利的巨牙闪着精光。

这只怪兽正俯视耽耽的看着他们,而此刻,他和阿野还有阿野怀中的小狐狸正好坐在怪兽的背上,难怪阿野会发出如此瘆人的叫声了。

令狐元青扫视了下四周,四周都是光秃秃的岩壁,而这怪物身形巨大无比,身体浸在冰冷的潭水中,脖子尤其长,上面布满了一团团肉瘤,身上居然覆盖着厚实的软毛,所以适才他们摔落下来正好落在这怪物覆着软毛的背上,没有摔伤也算是万幸了。

刚才这怪物许是被阿野的喊叫声给惊着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它发现是两个小小的人类时,它口中发出了鸣叫,“嘁嘁!”“嘁嘁!”这声音异常尖锐,直刺耳膜,令狐元青感到自己的耳膜都快要被刺穿了,连忙将五感封闭。

正待要提醒阿野,却见阿野表情如常,根本没什么反应,他突然想起,上次与那黑牛精打斗之时,他被那“梵音铃”折磨得方寸大乱,阿野也是如这般毫无感觉,心下不禁有些奇怪。

怪物的脖子颇长,它俯下身来想将这两个送上门来的点心吞下肚。

它在这深不见底的深渊中待了太长的时日,无云峰的灵气一向充沛,可是仅是吸食灵气已经满足不了它的需求了,它早就嗅到这两个人体内灵力非凡,而且较为纯正,可以说是它最喜爱的美餐了,它兴奋得头上和脖子上的肉瘤变为了血红色,并散发出莹莹红光。

怪物低下头来,张开巨口,伸出绵长的舌头,向“美味”扫去。赤心剑出,一道白光过处,它的舌尖被赤心剑割出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怪物怒极,没想到这“美味”居然还会反击。它发狂地将头扫了过来,头顶的肉瘤也变得鲜艳无比,“师兄,当心!”令狐元青大喝一声,仍是拎了阿野的衣领,飞身跃起,那怪物

一击不成,头顶的肉瘤突然绽开,一股浓稠的汁液喷射而出。

令狐元青因有伤在身,本就全身疼痛,勉力而为,再加上手上还拎着阿野,躲避不及,被汁液溅到了右腿上,腿上顿时灼热无比,“噗通!”两人跌落在冰冷的潭水之中。

怪兽听到声响,长长的脖子抖动了几下,脖子上的肉瘤也变得鲜艳无比,“不好!这怪物又要喷毒汁了!”阿野拖着令狐元青奋力往石壁上爬,在那里有一处小小的石台,能容两人落脚。

令狐元青此时已是体力不支,他先将阿野托上去,然后咬牙奋力跃上石台。怪物扬着长长的脖子扫了过来,所触之处,石壁崩裂,砂石横飞,转眼间已是在旁边上扫出了巨大的一个石穴。

阿野睁大了眼睛,“我滴妈呀,这家伙的头是有多硬。。。。”话音未落,眼前一双绿莹莹的灯笼大眼,森寒尖利的牙齿已经咬了过来,石台凸起的边缘被怪物轻轻咬碎,整个石台都在摇晃,碎石纷纷下落,这个石台待不住了。

赤心剑脱手而出,直刺怪物眼睛,趁怪物躲避分神档口,令狐元青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抓紧阿野领口,飞身跃至刚才怪物扫出的石穴之中。

那怪物竟是灵活异常,并未击中。赤心剑斜刺里飞出去,令狐元青手一招,赤心剑飞回手中。一道耀眼白光闪过,令狐元青低喝一声“敕!”,“万灵毫”布下结界,将石穴罩在其中。

怪物似是恼怒至极,它不停地用头撞,用牙咬,用尖利的爪子挠,都不能破了那层透明的结界。折腾了半天,怪物累得直喘气,调转身子,缩回潭中了。

“师弟,你布的这结界真厉害!这怪物半点办法都没有!”阿野一如往常地夸赞着令狐元青,却半天没听到回话。

“师弟!师弟!你怎么了?”阿野声音中带了哭音。令狐元青双眼紧闭,脸苍白得吓人,浑身湿冷冰凉,右腿肿得老高,已是晕了过去。

阿野从未见过这样的师弟。一直以来,每次遇到危险都是师弟挺身在前保护他,他似乎也习惯了躲在师弟身后,崇拜地看着他,夸赞他。他从未想过师弟也会受伤,也会有力不能及的时候。

阿野在心里将自己痛骂了一番,盘算怎么才能让元青师弟醒过来。他想起来每次受伤后,师弟都会从乾坤袋中掏出一粒药丸与他,这药丸很是灵验,师弟服了是不是就会好了。

他小心翼翼地在令狐元青袖间摸索,果真摸出来一个锦袋。将锦袋中的东西通通倒出来,

他傻眼了。光是一模一样的玉瓶就有几十个,有些装着药丸,有些装着药膏,还有些玉瓶像是被封住了,怎么都打不开。

到底哪个才是疗伤的呢?阿野没办法,只能一个个地闻味道。好在他对气味还算敏感,一个个闻过去,终于从中挑出了熟悉味道的药丸和药膏。

他将药丸塞进令狐元青嘴里。然后又将令狐元青的裤腿撩上去。那怪物的毒汁好生厉害,

令狐元青的腿红肿一片,而且毒性还在延伸,已是红到大腿了。

有些地方已经开始溃烂,阿野看得胆战心惊,只得将药膏轻轻抹了,抹小腿的时候还好,当抹到大腿的时候,阿野早已是面红耳赤了。

他想幸亏师弟未醒不知道,要搁平日,早将他一剑穿了。想起来上次师弟酒醒后将剑架他脖子上的情形至今还后背发凉。

好容易才将药膏抹完,可是师弟还未醒转。

“嘎嘎”身后有微弱的叫声,阿野扭头就对上红毛小狐狸晶亮的眼睛。这眼睛里泪光盈盈,让人见了极是怜惜。“我都把你给忘了,小东西,你的伤口还痛吗?”

阿野将小狐狸抱过来,仔细查看,颈间的两个血洞还渗着血。

阿野给它也抹了点药膏,自言自语道“小东西,你说我是不是很混蛋,自己没本事,还拖累师弟,让师弟为我受伤,师弟这个样子,都怪我。。。。。。。”说着说着已是泣不成声。小狐狸静静地躺在他怀中,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看。

看到小狐狸尖尖的耳朵,尖尖的鼻子和尖尖的眼睛,阿野不禁想起上次在天御镇师弟为他买的狐狸面具,这个面具他至今还挂在床头的墙上呢。无论何时,只要是他喜欢的,师弟都会买给他,那时候的他们多开心呀。

“只要师弟能好起来,我即墨辰野自愿折寿十年!”阿野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喃喃向天祷告,并在心中发誓,以后再也不让师弟为他这般受苦了。

“冷。。。。。。。。。。。。”令狐元青仍是闭着眼,口中含混不清地说着什么。

阿野惊喜地跑过去,“师弟,你醒啦!”

可是令狐元青并未答他话,只是嘴皮动了动,阿野附耳过去,“冷。。。。。。。”

阿野伸手在令狐元青额前探了探,烫得吓人,刚才还苍白的脸也变为了赤红色,

脖颈之间也是一片绯红。师弟发烧了!人在发烧之时通常会感到寒冷,越冷越是烧得厉害。阿野想起小时候他发烧时,娘便给他灌下很多热水,然后在身上盖上厚厚的棉被,他就不冷了。

要是能生一堆火就好了。阿野环顾四周,别说柴火了,连草都没一根,只有光秃秃的石壁。这可如何是好啊。他摸出几张符咒看了看,更加沮丧。不要说他时灵时不灵的咒术了,即使将这几张符咒全都点着,也没有能烧的东西呀,总不能把衣服烧了吧。

阿野的手摸到令狐元青的衣服,居然还是湿的,这样下去这烧什么时候才能退下去。

阿野摸摸自己的衣服,还好,裤子湿了,衣服倒还是干的。

他三两下就将自己的衣服脱了个干净,可是手指碰到令狐元青的衣带时却犹豫了。师弟平日里极是讲究,自己的东西旁人都不能触碰,更别说贴身的衣物了,可是。。。。。。。。。,

管不了那么多了,再不退烧,师弟如何能醒过来?

阿野轻轻地将令狐元青的衣带解开,里面的情形让阿野大吃一惊。一只黑色手印赫然在令狐元青胸上,表面的皮肤已是青黑一片,内里伤得如何还未可知。

那云松师兄怎的如此歹毒?

这功法又是从哪里习得的?天御门中断没有这样的功法,这分明就是想要置人于死地呀,要不是师弟帮他挡下这一掌,以他的修为,小命早就休矣。如能出去,一定要将这事禀明师尊,决不能再姑息恶人。

随着阿野轻柔的动作,令狐元青的身体在他眼前展现出来。匀称修长,虽然稍显瘦削却肌肉紧实,特别是腰间,流畅的线条让人忍不住想伸手抚摸上去,皮肤白皙光滑,手感一定很好。阿野脸涨得通红,觉得自己很下作,师弟都伤成这样了,自己还想这些有的没的。

他将脸扭到一边,强制自己不去看也不去想,将自己的衣服快速地给令狐元青穿上。可是手却不受大脑控制,手指触摸之处,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指尖传到心脏,让心脏跳动都慢了半拍。

那种触感仿佛有千万条虫子慢慢爬过,使心中酥痒无比。

“好冷。。。。。。。。。。。”令狐元青嘟囔着,身体也缩成了一团。阿野心一横,从后面将令狐元抱住,用自己的体温让怀里的人慢慢温暖起来。令狐元青开始还迷迷糊糊地挣扎几下,也许是感受到了背后的温暖,慢慢沉睡过去了。

在这暗黑的深渊之下,巨型怪兽就在一丈之遥,令狐元青一直昏睡不醒,就连那只小狐狸都因失血过多晕过去了。孤独感在阿野心中慢慢滋生,生长,并且让他感觉到恐惧。

以前元青师弟未来无云峰时,那些师兄看不起他,捉弄他,他时常一个人在清心崖偷偷生气、掉泪,自怨自艾,转过脸又把笑脸挂在脸上,不让别人看出来。

师弟就像一道光,照亮了他的人生。虽然外表清冷,偶尔毒舌,可是待他却是极好的。无论何时,总是给他鼓励。有危险也总是毫不犹豫地挡在他身前。在师弟面前,他可以做自己,那个原本无忧无虑的自己。

可是自己又为他做了什么呢?阿野懊恼地想着,就像眼下,师弟伤重,一直昏迷不醒,自己除了抱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娘。。。。。。。。。。。。”,令狐元青梦中发出黏糊的声音,一双柳眉蹙着,脸上也是痛苦的神色,睡得并不踏实,浓长而细密的睫毛微微煽动,阿野将手覆在令狐元青额上,还好,烧退了一些,没有刚才烫了。

阿野心道:师弟肯定是想念亲人了,他小小年纪满门被灭,真是可怜。可是相处这么久了,却从未听他哭过一次,总是一副老成稳妥的样子。我这个师兄真是白当了,总还要他来安慰我,我以后一定要强大起来,也要保护好师弟。

阿野将令狐元青抱得更紧了些,一股幽幽的暗香往鼻中飘来。这是阿野最为熟悉的味道,师弟身上的味道。这香沁人心脾,让人瞬间神志清明,让阿野刚才心中的点点涟漪和绮丽想法突然就烟消云散了。

阿野自小对气味就很敏感,他能分辨出许多的气味。比如师尊身上的汗味和酒味,慕容公子身上冲鼻的芙蓉花香,云山师兄每次从山下回来一身的靡靡之香,据说是百花楼的姑娘们常用的“合欢香”。

对了,还有语姑娘身上的味道和师弟是一样的,想到这里,阿野心中竟生出许多怅惘来。

阿野能感觉到语姑娘对师弟的特别,说起来语姑娘对谁都是一副牙尖嘴利不饶人的样子,唯独对师弟又温柔又细致,而最重要的是师弟对此好像也完全接受,这就让阿野心里很不好受。

阿野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老是想黏在师弟身边,师弟对别人好他就隐隐不开心,

他直直地盯着怀中人的脸,皮肤雪白,眉若墨画,清雅俊秀,即使睡着了都显得凤仪高贵,

嘴唇因发烧比平日里更加红润艳丽,看着看着心里的那点小火星就又成了燎原之势,水深火热之中,他不禁俯身快速地掠过那点红润,如蜻蜓点水一般,生怕唐突了佳人。

阿野内心顿时充溢着满足还有一点点占有欲,还有窃喜,。。。。。。

“渴。。。。。。渴。。。。。。。。”令狐元青在阿野怀中动了一下,吓得阿野赶紧将他放到地上,要是令狐元青知道他的所作所为一定会很生气,再也不会理他了。

“渴。。。。。”令狐元青皱着眉头,眼睛仍是紧闭着,丝毫没有要醒来的样子。

人发烧之后就会口渴,而且若是不喝水,就还会继续发烧,

阿野看看外面,那怪物在水潭之中将长长的脖子放在身上,灯笼似的绿眼已经闭上,“呼噜呼噜”居然睡着了。

那水潭之中的水刚才被怪物搅得浑腥无比,根本没法喝,倒是到哪里给师弟找水喝呢。

脑中突然灵光一闪,阿野在心里骂了一句,真是笨死了你!

他将衣袖捋起,将手腕在赤心剑上一挨,手腕上便多了一道血痕,殷红的鲜血涌了出来,他赶紧将手腕压在令狐元青的嘴上。令狐元青许是烧得迷糊了,又或是渴得厉害,慢慢不再满足于血液点点滴入口中,竟直接将唇覆在阿野手腕上吮嗜起来。

阿野只感到覆压在自己腕上的唇很烫,烫得全身的血液都沸腾起来,每一滴血液都在跳舞,都在呐喊“快吮,我愿意!”,而他的意识也逐渐模糊。。。。。。。。

第二十七章 深渊之下(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令狐元青的眼珠动了动,他一直都处在梦境之中。那些梦光怪陆离,毫无逻辑。但在梦中他看到了娘,身着白衣,飘然若仙,在他耳边轻轻喊道“青儿,快醒醒”,她的声音像世间最上乘的丝绸般轻柔,听起来让人沉醉。

他从未见过娘,在梦中也未看见她的容貌,他刚要细细分辨,和娘说句话就一脚踏空,掉入了一片冰天雪地之中。远处茫茫雪地中立着一人,白色素袍,紫色斗篷,华丽精巧的金色面具,“圣君?”,风雪过处,再去看时,哪里有半点人影。

被漫天大雪包围的他只感到彻骨的寒冷。“师弟!”阿野的声音传来,他一回头就看见阿野脸上挂着惯常的微笑,脚步轻快地跑向他,一把将他抱住。

他心下高兴脸上却冷若冰霜,“你放开!”,阿野竟将他抱得更紧了,笑嘻嘻道“我就不放开,师兄给你暖暖!”他觉得气极,哪有这么不要脸之人,正要发作,阿野忽的也不见了。

他踏着雪地到处寻找,云松从天而降,一脸戾气道“别白费力气了,阿野那个废物已被我解决掉了,哈哈哈-----”

他内心恐惧至极,脱口而出道“师兄,师兄!”然后就被惊醒了。

他睁开眼睛适应了下石穴中的黑暗,“师兄!”他急切地大喊一声,从地上撑坐起来,看见阿野揪躺在离他半尺的地方,他心中的恐惧减轻了不少,心中安定了些。

阿野似乎是睡着了,并未应他。令狐元青想挪到阿野身边看看究竟怎么回事,奈何浑身无力,腿也痛得厉害。

“师兄!”令狐元青又叫了一声,阿野的身子动了动,睁眼瞧见令狐元青背靠石壁坐着,

欣喜异常“师弟,你可醒了,适才都要将我吓死了,我。。。。我。。。。”

说着说着竟是红了眼眶,满眼含泪,“你一直在发烧,又昏迷不醒的,我还以为。。。。。”

见到阿野担心自己到语无伦次,令狐元青心中也是大为感动,“师兄莫要担心,我这不是还活着嘛!要是我真。。。。。”令狐元青本想逗阿野说“等我真死了你再哭也不迟”。

谁知那个“死”字还未说出口,就感觉脸上一热,一只手已经捂了上来,将他后面的话也都捂了下去。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你要不在了,我也不会独活!”阿野的一双笑眼此时没有丝毫笑意,眼中充满了坚决,定定地看着令狐元青,只看得令狐元青心跳如雷,眼睛也垂了下去,

“你的命就如此不值钱么?我可不要你这种傻瓜为我陪葬”,顺手将阿野捂在唇上的手拍开。

阿野听了这话,似是吃错药一般,反手将令狐元青的手臂用力抓住,架在空中,恨恨道“你不要我倒是要谁?!”

令狐元青觉得这阿野今日真是莫名其妙,刚才还好好地,此刻却是这般怒气冲冲,心中那点委屈便也浮了上来,我好端端地为你挨了云松一掌,你倒还生气了,便也一脸冷漠地故意说道“要谁也不要你!”

“你!你!。。。。。。”阿野听了这话只觉得字字诛心,心痛欲裂,放开令狐元青的手臂,改为指着他,连张了好几次嘴,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口中呕出,指着令狐元青的手也耷拉了下去,阿野整个身子软软地倒在地上。

令狐元青还道他是跟自己开玩笑逗趣,若是不理他了平常都是这样故作夸张好引起自己注意的,但看到呕出的大口鲜血将阿野胸前的衣襟都染红了,他才着了慌。一面在心中自责自己说话太过刻薄,一面又觉得委屈。

令狐元青拖着一条伤腿挪到阿野身边,他寻思是不是云松那一招“黑煞斩”也伤及了阿野,阿野才会这般虚弱,他根本未料到是失血过多又急火攻心造成的。

令狐元青将一颗“回还丹”给阿野服下,便将他靠到石壁上坐下,自己也紧挨着阿野坐下休息。过了半晌,阿野终于醒了,见他在旁边却面无表情地移开坐到另外一面石壁跟前去了。

“他心中果然没我!”阿野越想越沮丧,眼泪就在眼眶中打转,倔强地扭过头不让那个人看见。

“师兄,你刚才怎么了?”令狐元青也感到气氛尴尬,没话找话。

“没怎么,反正又死不了!”阿野说起气话来居然是这样的,以前竟是从未听他这般说过话。

令狐元青何时被他这般抢白过,便闭了嘴,不再理他。

他捋开裤腿,腿上被怪物喷到毒汁的地方已经抹了药,红肿是消了不少,可是肌肉却已经溃烂,森然见骨。想要保住这条腿,只能将这些溃烂的腐肉除去,再重新上药。

令狐元青深深地叹了口气,将赤心剑拾起来,锋利的剑尖在小腿上旋转,“唔!”令狐元青再是坚强,也痛得不禁叫出声来。

听到声音,阿野不禁转过头来,令狐元青脸色煞白,腿上鲜血淋漓,握着赤心剑的手都在发抖,阿野心痛无比,哪里还顾得上生闷气,“师弟,你要是痛就喊出来,大声喊出来便没那么痛了。”

令狐元青摇摇头,手背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剑尖又要向大腿上划去。

阿野的手臂伸了过来,“师弟,你咬着我便不会痛了”

令狐元青用看智障的眼神看了看阿野,手腕处一道明显的血痕,遂问道“这伤怎么来的?”

“自己不小心弄的”阿野回答得轻描淡写。

“你连剑都没有,如何能伤到自己?”令狐元青此时已是痛极,说话并未太过斟酌。

“你!”阿野心中怨念道“怪道他对我无意,原来在他心中竟也这般嫌弃我没用!”

气冲冲地坐回原位,再也不去看令狐元青。

腿上的腐肉已除,令狐元青从乾坤袋中掏出了玉瓶,将药膏艰难地抹在伤口上,尽管他素来坚毅,但这刮肉疗伤还是让他痛得龇牙咧嘴。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一只黑色手印赫然在目,青黑一片。令狐元青勉强运行一下功法,只觉得五脏俱裂,痛得他喘不上气来。

这“黑煞斩”本是蛇族最为阴毒之杀招,被击中之人若是未得到有效救治,七日之后便会经脉俱断,五脏崩裂,七窍流血而亡。

为何云松会用?这云松与蛇族又有何关联?

令狐元青脑中不停地思考着,但不一会便感到力不从心,头晕目眩。

“师兄,我中了那云松的“黑煞斩”,灵力大受影响,这结界恐怕最多只能支撑五个时辰了”

形势不妙,令狐元青准备跟阿野实话实说,“所以咱们这五个时辰之内必须想办法将这怪物解决掉”

“师弟,这到底是什么怪物?”生了一会闷气,见令狐元青并未与他计较,阿野也不好意思再不理人,何况他刚才其实是在生自己的气罢了。

转念一想,也许师弟只是把他当成兄弟而已,自己心里所想别人如何得知,就冲师弟每次舍身护他,也不应该甩脸子给师弟看。

再说了,即使师弟对他并无他意,自己只要能时常留在师弟身边陪伴他,照顾他足矣。

这些念头很快便在心中翻腾了一遍,阿野脸色缓和下来。

“书中有记载,没有猜错的话,这怪物便是上古妖兽幽荧”令狐元青肯定道。

“幽荧?四周都是光秃秃的石壁,并无其他生物,这怪物如何能在这暗无天日的深渊之中生存?”

“你有所不知,这幽荧以玄铁为食,不出所料的话,这石壁之中应含有大量玄铁”

令狐元青将赤心剑在石壁上凿了一块石片下来,石片的断面处晶莹发亮,正是玄铁矿石。

令狐元青喜道“师兄,你不是一直都没有剑么,这幽荧兽因食了这玄铁矿,在它体内便慢慢炼化出了上等的铁精,如若能得此铁精,便可锻造出一把倾世之剑!”

阿野听了却无半点反应,懒懒说道“即使我们侥幸将这妖兽猎杀了,可怎么能出得去这深渊?云松师兄既要置我二人于死地,必是在上面做了手脚,我们在这深渊之中就是插翅也难飞啊”

然后看了看令狐元青的伤腿,血已将裤子完全浸湿了,“再说了,你这伤。。。。。。。,我又不会用剑”

说着便将自己的裤子下半截撕成布条,不由分说地给令狐元青腿上缠上止血。

令狐元青带要拒绝,却发现阿野里面的中衣上绣着一朵狐尾花,心下颇为不快,

遂冷冷道“你为何穿我衣服?”

“喜欢便穿咯,怎么?不可以吗?兄弟之间也要分那么清吗?”

阿野偏要说些他不爱听的话,看看他如何反应。

“可是我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令狐元青的洁癖症又犯了,而且觉得浑身难受。

阿野心道:是,我是别人,他到现在居然还记得这件绣了狐尾花的中衣,就是那日宿在芙蓉酒家时胡语为令狐元青准备的。一时之间只感到心灰意冷,了无生意。

“是你衣服太湿,又发着烧才与你换的,这衣服你喜欢,我可不稀罕穿”

令狐元青本就伤重,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一直都辛苦忍着,听到阿野说话夹枪带棒的就烦躁无比,“闭嘴!”令狐元青实在是忍无可忍,头痛欲裂,他闭上眼睛缓了一缓,心下稍微平静道

“师兄,你看这潭水并不是死水,而是活水,我想咱们有办法出去了”

阿野站起来看了一眼潭中,果然,幽荧兽不动的时候,它周围出现了几个旋涡,若是死水断不会有此现象,“师弟你是说咱们可以在潭底找到出口?”

“对!所以必须将这妖兽杀死我们才能逃出去”令狐元青扶着石壁颤巍巍地站起来,“这妖兽虽是体型庞大,毒汁伤人,但它也有一个致命弱点”

阿野道“眼睛?”令狐元青点头“这妖兽在这深渊之下不知生活了几万年,长期暗无天日的生活已让它的视力大为退化,尤其不能受强光的刺激,所以我们可以声东击西,你用我的剑将其斩杀”

“我?我可以吗?可是我一点都不会剑术啊”阿野很是苦恼,

“没关系,现在还有一点时间,我可以教你几招必杀技”

“来,握着剑,试着将灵力集聚于剑上,静心,屏气”令狐元青耐心地指导着,

阿野握了剑竟凭空生出万般豪情壮志,心道:今日我也要英雄一回保护他,看他以后还嫌弃我不。

按照令狐元青的指点,阿野握着赤心剑在石穴之中左右腾挪,一跃而起,凭空往下一划,石穴地面便应声而崩,砂石横飞。

“不错!”令狐元青十分欣喜,这招乃是狐族的攻击之术,容易施展,没想到阿野竟有此天赋,舞过一遍便能学会,而且灵力并不在自己之下。

阿野再练习了两遍,对赤心剑的使用更加得心应手,“师弟,你就好好待在这石穴之中,可不能再伤着了”阿野想想了几个时辰以来的担心,他宁愿自己冒险也不愿令狐元青有丝毫危险了。

“师兄,万不可小瞧了这妖兽,你我二人应当相互配合,并肩作战才是。”

话毕,手一抬,一簇紫红色的火焰在他掌中升腾跳跃。

“掌心焰!”阿野惊道“师弟你竟然练成了掌心焰!”在阿野印象中,好像连师尊都不曾展示过这个技能。

看着阿野惊奇的表情,令狐元青心中有些许自得,心道:你没见过的多了,我早500年前便会用掌心焰帮祖母炼丹了,有什么稀奇

令狐元青手一翻,一团紫红色的焰火抛了出去,正好抛到幽荧兽额头的肉瘤之上,肉瘤被火烧疼痛,瞬间从中喷出许多毒汁。

令狐元青飞身出去,从不同方向将掌心焰推出去,一时间幽荧兽脖子上的肉瘤都自动爆开,毒汁乱喷,幽荧兽被令狐元青烧得火起,长长的脖子胡乱向不同方向横扫出去,力道之强,一时间石壁纷纷爆裂,因腿伤未愈令狐元青也躲得很是艰难。

看准时机,阿野握剑跃出,他因不能飞行,正好跌落在妖兽背上。阿野将剑插入妖兽背上,妖兽吃痛,便不再追击令狐元青,回过头来亮出尖牙,向阿野咬去。

“刺它颚下!”令狐元青不禁大声提醒道,因为据他观察,这妖兽每次要喷毒汁之前,颚下的两团软坠物便会鼓起,毒汁便是从这里产生的。

阿野举剑便刺,可是妖兽也不是吃素的,只见它不停晃动着身体,想要将阿野甩下去,脖子更是裹着万钧之力向阿野扫过来。

阿野站立不稳,措手不及,被这妖兽扫中,拍到石壁之上,只撞得他一魂出窍,二魂升天,

太他妈痛了,背上也是火燎一般,不用说定是被尖利的石片给刮伤了。

“快起来!”令狐元青有些着急,因为他的灵力不多了,这掌心焰也不能一直这般用。

一团更大的火焰在他手掌燃烧着,“师兄,这次一定要看准了!”

空中一团烈火熊熊燃烧,幽荧兽的眼睛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强光线的刺激,在它闭眼的瞬间,阿野已是提剑而至,一剑刺到它下颚的那两团极其丑陋的软肉上,“师兄,当心!”毒汁喷涌而出,阿野堪堪躲过,一头扎进了潭水之中。

潭水已被妖兽的血染成浑浊的红色,腥臭无比。

第二十八章 深渊之下(三)

幽荧兽下颚被阿野一剑刺中,彻底发了狂,向水中的阿野扑去。它口中发出尖利的叫声,这叫声有如魔障,让令狐元青难以忍受。

他当即将五感完全关闭,在掌中集聚起最后的力量,一个掌心雷劈出去,正击中幽荧兽的头上,绿莹莹的灯笼般的眼睛被劈得血肉模糊,阿野看准机会一个飞身,赤心剑刺入了幽荧兽的心脏。

这幽荧兽在水中扑腾挣扎了好半天,才慢慢没了声息,巨大的身体像一座山一样耸立在血红的潭水之中。刚才的掌心焰和掌心雷似是费尽了令狐元青的最后一点力气,他只感到浑身虚脱,冷汗连连。

“师弟,你怎样?”阿野见他憔悴的样子心下十分担心。他将令狐元青扶到石穴中靠石壁坐好,用手挨了一下令狐元青的额头,居然又烫起来了。

“无事,休息一下便好”令狐元青脸说话都显得有气无力。

“咕咕”阿野的肚子发出了抗议声,这才想起他们自掉入这里已经两天都不曾进食了。

“师兄,你饿了?”令狐元青问道。

阿野有些难堪道“还好,就不知那妖兽的肉能不能吃”他想在这四处都是石壁的深渊之下,能吃的东西也只有那死幽荧兽了。

令狐元青大骇道“师兄是要吃那幽荧兽的肉吗?”

阿野很少见到令狐元青有如此惊讶的时候,便故意道“有何不可?想来这幽荧兽的味道应该比老鼠肉会好一些吧”

令狐元青心里一阵恶寒,嫌恶道“要吃你吃,我就是饿死也不会吃的”

阿野眼中闪过一丝阴霾“那是你没有真正品尝过饥饿是什么滋味”

然后幽幽道“师弟要听听关于饥饿的故事吗?”

没等令狐元青开口,阿野便自己讲了起来,

“有一个小破孩,就叫他小破吧。

有一年的冬天,大雪将地上的一切都覆盖住了。

小破却躺在破山神庙的地上,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发愁。

因为雪大路难行,已经连续好几天不曾有人来这小破庙烧香了。

庙虽破,却还是有那些贫苦的庄户人家来烧香上供。

他们的心愿很小,一般都是为了求得第二年的好收成,

或只是为了乞求自家养的母猪能多下几个猪崽,

所谓的贡品也不过是几个黑色的糙面窝头,或是些青菜罗卜之类的东西。

无家可归的小破就一直靠着这些东西活了下来。

雪风直往庙里灌,小破瑟缩在山神像的身后,在那里还能稍微躲避一下。

“对不住了,山神爷爷”小破将山神身上的披风扒了下来,

说是披风,实际上也只是一块破布而已,不过裹在身上好歹能避些风寒。

他已经好几天未吃过东西了,一直昏睡着,

因为睡着了便不会感到肚中空得难受了。

可他还是时常醒来,每醒来一次,腹中的烧灼感就增加一分,

他便想念起萝卜的清甜来,哪怕是那粗面做的窝头,

冷硬得像个铁疙瘩,这时想来也是美味无比。

他爬起身在外面抓了一把雪塞进口中,

冰凉的雪水顺着烧灼的食道滑入腹中,

可是除了产生疼痛的痉挛之外,

饥饿像魔鬼的利爪一般继续撕扯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感到一阵眩晕,只能蜷伏在地上。

“吱吱!”“吱吱!”

一只老鼠从地洞中爬了出来,它在破庙中转了一圈一无所获之后,

在小破身边停了下来,它啃噬着小破露在外面的腿,

因为长期的饥饿,小破的腿上已经没什么肉了,

但是对于老鼠来说至少也是肉啊,

小破从剧烈的疼痛中惊醒,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

一把捏住老鼠的脖子,越来越紧,

老鼠挥舞着两只前爪,拼死抵抗,

可下一秒老鼠的眼睛便翻了白。

一阵奇异的香味在破庙中升起,

在燃着的柴草堆前,小破拿着烤熟的老鼠肉吃得津津有味,

那年冬天,他一共捉了二十只老鼠,

这些老鼠让他熬过了整个大雪封山的日子”

阿野笑嘻嘻地看着令狐元青,

问道“师弟,这个故事好不好听?”

令狐元青突然将阿野剩下的半截裤腿往上撩起,结实的大腿上,

赫然一个不规则的印痕,将皮肤牵扯得极为丑陋,

令狐元青冷着脸说“一点也不好听!”

心中却是波涛汹涌,他不知道这么多年来阿野到底经历了多少苦难

却还能在人前笑颜如花,心底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在发酵,但绝不是怜惜,

却又觉得恼恨,自己也说不上来恼恨什么,

遂从乾坤袋将一个玉瓶拿出,递给阿野沉声道

“有我在,断不能让师兄再受那般苦,这是玉峰蜜,食之可一年不用进食”

原是上次在轩辕城慕容凌风送给他之物,没想到在这深渊之中倒真有了用处。

阿野接过倒了半瓶入口,将剩下的半瓶递回令狐元青手中,

笑道“师弟你不早说,要不我还真想尝尝那妖兽的味道呢”

“那妖兽浑身都是毒腺,它的肉如何能食,

师兄还是别再玩笑了,还是尽快将那铁精取出,再看看有没有出口才是正经”

阿野喝下半瓶玉峰蜜之后,果真精神百倍,一点饥饿的感觉都没有了

“好!师弟你在这休息等我”说罢便提了赤心剑而去。

“嗵!”一块乌黑闪亮的铁精扔到了令狐元青面前,阿野大大咧咧道

“这妖兽肉真他娘的厚,这铁精就长在它丹田之处,里三层外三层地剥开才找到,不过幸亏师弟的剑好”

令狐元青皱了皱眉,心疼自己的宝剑居然用来剖死兽,

可抬头一看阿野的狼狈模样也忍不住暗暗发笑。

只见阿野面上被溅满了污血,许是干活时用手擦过,

黑红一片,唱戏都不用上妆了,裤子更是短到了膝盖处,

一双匀称的小腿露在外面,活像马上就要下田插秧的农夫。

令狐元青仔细将铁精收到了乾坤袋之中,欣然道“等出去了,我定找那铸剑名师为师兄锻造一把名品宝剑,到时候师兄便可常与我切磋剑法了,岂不妙哉?”

阿野听了自是欢喜,“那剑名就劳烦师弟了。”

令狐元青道“每把剑自有它的性格和灵气,剑主人与名字都要与他契合,方能完全发挥出它的实力,比如我这把赤心,便是取自“赤心用尽为知己”,对知己一片赤诚之意”

阿野一听这句便暗自想道:这一生能做师弟的知己便足矣,想着想着面上含笑,双颊染红,

“师兄?”令狐元青道“剑名之事不急,容元青细细再想”

“好,都依师弟之言”,怕被眼前人看出心事,慌忙道“师弟稍等,我再去潭底探探可有出路”

“好,师兄一定要小心!”令狐元青叮嘱道。

只见水面上几个大水泡汩汩冒出,阿野已是潜入水下去了。

令狐元青等得焦急,不停在石穴中走动,想要下得水去,奈何腿伤严重。

过了半晌,水面上冒出一个湿淋淋的头来,

阿野抹了一把脸上的污水,大声道“师弟!下面有暗流!”

令狐元青面上一喜“那便好了,既有暗流,便必有出口,能容纳几人通行?”

阿野浑身湿哒哒地跃至石穴,“反正你我二人是没问题,只是师弟你这伤可如何是好”

说完又暗自担心不已。

“不妨事,待会我再在水中布置一个结界,我们只需要顺着暗流前行便可。”

“嘎嘎,嘎嘎”身后一阵叫声,

“你好啦,小东西”阿野走过去将小狐狸抱在怀里,抚摸着它的头温柔地说道“你就叫茸茸好不好,毛茸茸的”。

小狐狸颈上的伤口已愈合,一双晶亮的眼睛滴溜溜乱转,

将自己的头靠在阿野怀中蹭蹭,似乎表示它很喜欢这个名字。

“师弟,你看,茸茸多可爱!”

阿野脸上的笑容温柔又美好,像夏天的微风一样拂进了令狐元青的心里,

不禁想到要是自己恢复原形,被他抱在怀里温柔地抚摸一定也很幸福吧,

想完又觉得自己太傻,怎么可能?人妖殊途,要是阿野知道自己是一只千年狐妖,避之不及还差不多,凭空白日做梦。

遂冷静道“师兄,我先调息一番,待灵力恢复,我们便可行动了”

说罢自闭了眼盘腿坐下,将全身的经脉打开,运行一遍,

在心脏附近似有阻隔,概是因为“黑煞斩”之故,

不过那云松的“黑煞斩”应该是功力不足,并未发挥出全部效力,

所以虽有阻隔但气息和灵力皆能通行,

且体内多出一股纯阳之气传至四肢百骸,至纯至善,

似一股暖流汇入奇经八脉,通体舒泰,

心下奇道:我体内这纯阳之气从何而来?

不禁看了一眼旁边的阿野,阿野腕上的伤痕让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但随即令狐元青又摇摇头,也许是自己多想了,

传说那“九天纯阳之身”几万年才出一个,非仙即神,

若是饮上一口“九天纯阳之身”的血液,便可增加百年修为,

若是与之“双修”,便可修道成仙,

自己哪里那么运气刚好就能碰上?

调息过几遍后,他睁开眼睛道“师兄,可以了”

阿野伸手将他衣襟拉开,惊喜道“师弟,你看,这个黑印淡多了!”

令狐元青微赧,低下头一看,果真如阿野所言,

胸上的黑印如今只剩下浅浅的青色了,心下稍安。

令狐元青将所有灵力凝聚于指尖,

很快便布下一个前尖后凸的水下结界,居然还是绿色的,

阿野见了很是新奇,东摸摸,西看看,连连赞道“师弟这个结界真是太厉害了,

像一艘水下船,行得也快,只是为何要用绿色呢?”

“师兄喜欢什么颜色?”令狐元青抬了抬眼帘,

“我啊,只要是师弟喜欢的我便都喜欢”阿野抱着小狐狸眼睛却直盯着令狐元青。

令狐元青心念一动,“哇!!好美的颜色”阿野惊讶得都快合不拢嘴了,结界居然变成了五颜六色的,好似天上的彩虹一般分外绚烂。

“师兄可站稳了!”令狐元青心道:真是没见识啊,这般雕虫小技至于么?哥哥会的多了。

一个巨大的旋涡将二人吸了进去,巨大的引力使二人在结界中颠簸,翻滚,不时碰在一起,眼前一片黑暗,速度却快得惊人似乎有一种巨大的力量将二人拖拽至另一个空间,二人眼前一黑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公子,公子。。。。。。”,令狐元青似是听到有人唤他,幽幽醒转,缓缓睁开眼帘,胡语那张梨花带雨的脸便出现在眼前。

他坐起身来大声唤道:“师兄!”,阿野从一丈开外爬起身来,揉着自己的头,“师弟,我们怎会在这里?”,原来他们竟是躺在碧波潭附近的草地上。

“公子,你怎么弄成这般模样了?”见到令狐元青浑身湿透,还拖着伤腿,狼狈无比,胡语眼睛都快哭肿了,说完对身后之人发火道:都是你,还说什么公子一定没事,你看看公子都伤成什么样了,再来晚一点,我恐怕再也。。。。。”胡语已是伤心得说不出话来。

阿野见了她此般模样,心中竟是五味杂陈,心道:看来语姑娘对师弟真是用情至深!

阿野心中如针扎般疼痛起来,只感到有一道凌厉的目光射向他的前襟,那里绣着一朵狐尾花,他才意识到自己还穿着师弟的衣服,难怪人家要生气了,遂干脆低了头不语。

“哎呀,叶兄这不是还好好的嘛,要不是我循着灵叶气息找到这里,你现在还见不到人呢”

慕容凌风小声地为自己辩解,又对令狐元青拱拱手道“叶兄恕罪,凌风来迟一步!”

令狐元青摆摆手,他也知此事并不怪慕容凌风,那万丈深渊之下灵叶气息微弱,确实不易捕捉。

只是这慕容凌风眼睛老师瞟向自己的中衣领口,脸上似笑非笑,着实讨厌。

“喵呜!”潭边大树上跳下来一只黑猫,正是羽郎。黑猫气喘吁吁急道

“终于找到你们了,快!快回无云峰,思羽有危险!”

第二十九章 对质(一)

锦云峰长生殿外的广场上,竖着两根石柱,石柱高耸入云,唤做“噬魂柱”

据传当年要结合魔界与人界为敌,祸乱人间,导致民不聊生,天御门祖师爷天御真人率天下修士与妖王和魔君大战九天九夜,死伤无数,血流成河,生擒了那妖王和魔君,这才换得人界近万年的太平。

妖王和魔君便是被捆仙绳缚在这两根石柱上,被天御真人废去了修为,被那三昧真火连烧七七四十九天,直烧得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如今,除了十八年前,上面曾经处决过一个女妖之外,这两根噬魂柱已经很久都没有用过了,尤其是最近几年,新任妖王七煞圣君法力颇为了得,又兼之神秘莫测,无人目睹过其真容,

竟是将修真界搅得天翻地覆,隔三差五便有修士被掳夺丹,各大门派人心惶惶,岌岌可危。

所以凡是有妖被擒,必要使其永世不得超生。

此刻的噬魂柱上却是缚着一个半岁的婴儿,这婴儿胖嘟嘟的,一双眼睛又黑又亮,正是思羽。

许是被缚着不能活动,思羽使劲挣扎,但他身上的捆仙绳越是挣扎越是捆得紧,思羽撇了撇嘴,张嘴就要哭泣。

云远左手屈在胸前,脖子上挂了绷带,原来他左手已是折了,头上也缠了一圈又一圈,

一只腿也是瘸了,看起来颇为滑稽。用右手狠狠戳戳思羽的脸蛋,“你这个小怪物,来打我呀,来打我呀!”

“喵呜!”一只黑猫不知从什么地方蹿了出来,尖利的爪子在云远手上狠狠抓过,然后三两下便跃上了房顶,蹲坐在那里,绿莹莹的眼睛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云远。

“哎哟!”云远快速弹开,甩着手,手上已是鲜血淋漓,五官扭曲,似是痛得厉害,而噬魂柱上的思羽摇头晃脑“咯咯”直笑,还指着房顶上的黑猫“猫。。猫。。。。。猫猫”。

云山恼怒至极,前日他便是着了这小怪物的道。这小怪物根本哄不好,不仅哄不好,还打人,随随便便便将云远打了个不能自理。

哪有半岁婴儿能彪悍如斯的?定是妖怪。再说了天御门这几天已传遍了叶元青是混入仙门的妖怪,这小怪物也是叶元青拾回来养的,必定也是个小妖怪。

“你他妈的居然敢嘲笑我!”云远简直是气急败坏,他“唰”地一声抽出佩剑,将剑尖对准了兀自扭动的思羽。

“住手!”令狐元青一声断喝,吓得云远剑都掉在了地上。

阿野上前摸了摸思羽的小脑袋,“哥。。。。。哥。。。。”思羽奶声奶气叫得他想哭。

“是你。。。。。你。。。。!”云远似是受到了巨大惊吓,说话都不利索了。

那日云松师兄受伤归来,不是说叶元青畏罪潜逃了么,怎的还会出现在这里?

“来得正好,等候多时了!”云松从长生殿中跃出,他身后的子阳、子夏、灵海、灵州众弟子呼啦啦将令狐元青和阿野包围起来。

原以为可以将两人一并解决掉,云松没料到两人这么快便逃出生天,呵呵,即使如此又怎么样呢?他早就布置好一切,一定要让叶元青生不如死。

“你们这是干什么?”阿野怒问道。

“干什么?你问问你这位好师弟都干了什么?”云松话里有话道,“绑起来!”

众弟子一拥而上,数把剑对着令狐元青和阿野。

“云松师兄你不要血口喷人,你设计将我二人摔下桃花涧的深渊之中,我定会禀明师尊”

阿野气得青筋爆出,此时一只手扶在他手肘上,令狐元青低声道“师兄,此时勿要与他争执,静观其变”

阿野顿时冷静下来,对方摆明是做了圈套只等着他们往里钻,此时说什么都没用。

“各位师兄不必如此,元青跟你们走便是!”令狐元青冷静道,这几个弟子乃是天御门中一等一的高手,自己又有伤在身,实在没有胜算的可能,而且他若还想留在这天御门中,怎能对同门大开杀戒,他倒要看看这云松葫芦中卖的什么药。

“哈哈,叶师弟果真爽快!请吧,掌门师伯和其他几位师伯都在等着你呢!”云松装腔作势地弯了弯腰,做出一个请的动作。

令狐元青将一只手背在身后,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地往殿中走去,阿野紧跟在他身后,担忧地看着他的伤腿。

云松看着他们的背影,阴狠道“且看你狂到几时”

长生殿上,玉锦真人高坐其上,两侧分别是玉灵真人和玉素真人。灵州和灵海站在玉灵真人身后,洛浅和洛衣则站在玉素真人身后。

“无云峰弟子叶元青见过掌门师伯和两位师伯!”大殿中央,令狐元青跪地行礼,阿野也跟着行礼。

当令狐元青抬起头来的时候,洛衣都看呆了,这不就是上次御剑的少年郎么?世上怎会有如此潇洒俊逸之人说是谪仙都不为过。

洛浅悄悄扯了一下洛衣的衣袖,低语道“师妹,注意些”然后又看看玉素真人,暗示洛衣注意自己的表情。洛衣只感到晕乎乎的,眼睛却还是停留在跪着的那个白衣少年身上。

“大胆逆徒,犯下滔天大罪,你可知罪?”玉锦真人双眉倒竖,一脸凛然,怒不可遏

“弟子实不知所犯何事,还望掌门师伯明示”令狐元青颔首道。

玉锦真人勃然大怒“抬上来!”,几个弟子抬了两具担架上来。担架上覆着白布,子夏将白布掀开,张师弟和陆师弟青灰惨白的面容呈现出来。殿上之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两人的脖颈上骇然两个血洞,血液已然被人吸干,只剩了一张肉皮松松垮垮地附在身上,见之让人恶寒。

“还不认罪?!”玉锦真人走下台阶,近到令狐元青身前“残害同门,理应当诛!”

令狐元青镇定道“掌门师伯的意思是我所为了?元青并未做过此事,如何认罪?”

“逆徒休要狡辩,子夏!你来讲讲当日发生了什么”

“是,师尊!”子夏恭敬道,他的胸前还缠着纱布,看来受伤不轻。

“禀师尊和二位师伯,因奉师尊之命去无云峰后山查探吸血妖怪一事,我与张师弟及陆师弟为一组,在查探途中飞来一人以黑布蒙面,法力高强,我三人皆不是他敌手。张、陆二位师弟因法力较弱,很快便被他控制住,而且我看见。。。。。看见他。。。”

子阳说到这里,浑身颤抖,似是说不下去了,云松大声道“子阳师兄是否是看见那人当场将二位师弟的血液吸干?”

子阳点点头,眼泪却是涌了出来,朝夕相处的同门师弟惨死于自己眼前,无法叫人不动容。何况那般景象太过恐怖,两个活生生的人瞬间便被吸成两张人皮。

“那子阳师兄是否看清了这偷袭之人的样貌?”云松循循善诱。

“就是他!就是他!我亲自用剑将他脸上黑布挑落,化成灰我都认得!”子阳情绪激动起来,握了剑,冲向令狐元青,就要为两位师弟报仇。

“!”的一声,一枚红玉做成的小小桃花将子阳的剑弹开,剑脱手而出,哐啷掉地。

子阳呆呆地盯着玉素真人身后的洛浅,众人皆知玉素真人座下弟子中以洛衣最具慧根,小小年纪已是筑基级别,惯常最爱使用之武器便是这小小玉石桃花。

“放肆!”玉素真人扭头狠狠地看了洛衣一眼,她虽是最为宠爱这弟子,但大庭广众之下,师尊尚未发话便擅自动作,确实没有规矩。

洛浅小声道“师妹,你又想让师尊罚你抄《素女经》了?”

洛衣嘀咕道“仅凭一家之言便喊打喊杀也太武断了些。”

“回禀掌门师伯,我当日也险些被叶元青所害,”云松说着将衣服扯开,只见肩上一片血肉模糊,狰狞可怖,他故意不用药,便是为了将令狐元青的罪证坐实,“请师伯为我等做主!”

“你骗人!你这个骗子!”听闻这些编造之词,阿野再也忍不了了,他情绪激动地指着云松道“当日明明就是你设下陷肼,还将元青师弟打成重伤,导致我二人落入万丈深渊之中,元青师弟一直和我在一起,哪能分身去害人,掌门师伯,辰野愿以性命担保,绝无半点虚言!”

“哼!都道妖怪惯爱蛊惑于人,你平日素来与他亲近,受他蛊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众所周知,桃花涧中并无什么深渊,既是我将你二人打入万丈深渊,你们又如何能逃出来呢”

桃花涧中深渊的秘密还是黑衣人告诉于他的,他在这无云峰生活了18年都从未所知,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

“反正就是有!师弟也绝不是什么妖怪!”阿野气得脸红筋涨,他正要将深渊之下的事情说出,却看见令狐元青对他摇了摇头,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师弟向来都有分寸,只得闭口不语,只拿眼睛狠狠盯着云松。

令狐元青心道:要是其他人知道他和阿野在深渊合力绞杀了幽荧兽,又用结界随旋涡逃了出去,不要说相不相信,就是相信了,那更多的怀疑还会出现,因为以两个尚未达到筑基级别的修士的能力而言,他们确实不可能逃出来。

只见玉锦真人手一抬,一道透明的绳索便将令狐元青捆了个结结实实,正是捆仙绳。

“你还有什么话说?!”玉锦真人喝道“大胆妖孽,竟然混入我天御门中,快如实招来,到底受何人指使,意欲何为?!”

“掌门师伯可否听我一言”令狐元青平静道“我既为凶手,为何还自己送上门来等你们抓捕,此为一。我既要行凶,云松和子阳却并未被害,为何还留下活口为自己找麻烦,此为二。

望掌门师伯明察!”

此言一出,连玉灵真人和玉素真人都认为言之有理。

第三十章 对质(二)

玉锦真人正要发话,只听得那云松上前道

“你为何送上门来你当我不知么?还不是为了救那小怪物。师伯容禀,广场上缚着的婴孩乃是叶元青从外面拾回无云峰养着的,那孩子才半岁大,前日却将云远师弟打得全身上下没一处好的,不是妖怪是什么?叶元青本就是从妖都轩辕城离天宫中所救,十分可疑,众位师伯莫要被他巧言令色给骗了。”

“云山和云远之流撒谎成性,为一己私利构陷于人也是常有,师尊可以为证,所以他们之言岂能相信。师尊既将我救出,且收为门下弟子,悉心教导,我若为妖,师尊何须如此?师尊嫉恶如仇且于降妖收妖最为擅长,岂能单单放过我?”令狐元青不动声色,逐一反驳。

云松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他不知道令狐元青对所有的指证居然都能应对自如,且让人毫无反驳之力,他只能抛出杀手锏“虽说岭南叶家已被妖王灭门,但其实尚有幸存之人,若有此人作证,便知眼前的叶元青是不是冒牌货了!”

玉锦真人内心其实也在犹豫,令狐元青说得句句在理,戌道子不在,他怕万一处理不当,将他的爱徒误杀了,戌道子定会找他拼命。

“这人现在何处?”玉锦真人问道。

“回禀师伯,此人暂住无云峰,师伯可随时传唤他过来”云松轻蔑的目光从跪着的令狐元青和阿野身上扫过,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快传!”玉锦真人一声令下,早有弟子急急忙忙的去找人了。

“岭南叶家叶虎见过掌门!”一身着蓝袍的壮年男子匍匐于地,不敢抬头“叶家乃小门散修,叶虎能面见天下第一大修仙门派掌门实属三生有幸”。

“同为修真之人,你不必拘礼”玉锦真人显然十分受用,“你且看看,旁边这人是否是你叶家少主?”

叶虎从地上起身将令狐元青从头至尾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回禀掌门,我实为叶家远亲,于五年前见过少主一面,只记得少主名为叶修,并不是叶元青”说着看了云松一眼。

云松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这叶虎之前早把叶家的事情都跟他说得明明白白了,叶元青,跟我斗,你还嫩了些!

“你既为我远亲,你为何不知我父名为叶时元,我母姓柳,单名一个青字,为纪念亡父亡母,叶修改名为元青,一刻不敢忘记妖王害我父母之仇!”说到此处,令狐元青双目垂泪,悲痛欲绝,引得殿上玉素真人身后的洛衣和洛浅怜惜不已,直抹眼泪。

连子阳都有些迷惑了,但他看见洛衣那直勾勾看着令狐元青移不开眼的样子,又暗暗恨得牙痒。

云松似乎并未料到有这一出,只见他对叶虎使了个眼色,叶虎道“我记得少主样貌虽比平常人英俊,但离眼前这位公子的样貌似乎差远了些”

令狐元青在心中冷哼了一声,居然长得好看也是罪状。

“笑话!你于五年前见我,五年前我尚为幼稚孩童,相貌还未长开,再说自我来天御门后,天御门的灵气极为养人,你未见我天御门中弟子男修个个俊逸,女修个个貌美么”说完还有意无意地往玉素真人那边看过去。

洛衣心中欢喜,心道:他这是夸我好看么。连玉素真人面上都有了些微的笑意,谁不喜欢被别人夸奖呢。

叶虎心中渐慌,额上渗出了冷汗,如若下个问题仍难不倒叶元青,眼前这位云松要放过他可是没那么容易。

云松冷着脸示意他继续,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小的听闻叶家虽是散修,但也有飞升过的先祖,所以叶家嫡系世世代代都流传着一部宝典,只要参破了这部宝典,就是得了大际遇,大智慧,不如叫这位公子将此宝典拿出来叫大家开开眼”

听闻这话,连玉锦真人,玉灵真人及玉素真人都极为震撼,他们平日里自诩是名门大派,对那些散修一概看不上,天御门的《云汲真经》有多少修真人士垂涎欲滴,恨不能据为己有,可是门内除了一直闭关的玉霄真人有所得之外,其他几人都自恨资质不够,完全参详不透,更别说圆满飞升了。

玉锦真人眼里闪烁着精光,要是真有这么一部宝典,说不定就能为己所用呢。他的目光在令狐元青身上扫过,见他沉静的样子,心中已是有几分信了。但还是问道“如何?你怎么说?可有此事?”

“师伯确定要看么?只怕唐突了两位师妹和玉素师伯”令狐元青有些为难道。

“快快呈上”玉锦真人显然没理解令狐元青是什么意思。

只见令狐元青将上身的白袍除去,露出了白皙却紧实的身体,身体颀长却充满力量,瘦削却极具美感,背上是一排排如米粒大小的字,一眼看去看不出来是什么文字,

阿野吃惊地看着令狐元青,不知道师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洛衣和洛浅则羞红了脸,将脸转向一边,不敢再看,连玉素真人也自觉闭上了眼睛,她修行近一百年,还从未见过如此美貌少年的身体。

云松一脸的不可思议,那叶虎吓得“噗通”跪下,磕头不已“掌门恕罪,少主恕罪,小人也是受了他人蒙蔽,见利忘义,我实在愧对我那死去的堂兄,呜呜。。。。。”

叶虎哭得涕泗横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和死去的叶掌门有多么兄弟情深呢。

“将此等小人狠揍一顿逐出山门!”玉锦真人发下话来,

很快外面便传来了叶虎哭得鬼哭狼嚎的声音。

令狐元青十分鄙视这个见利忘义之徒,若叶家少主真的还尚存于世的话,像这样为了些许利益便出卖家主的远亲还不如没有。

玉锦真人睁大了眼睛贪婪地盯着令狐元青背上密密麻麻的字迹,这些字及其微小,仅靠肉眼很难分辨,令狐元青快速将衣袍拉了上来,整肃衣冠后又是一派皎皎公子模样。

“此经书是当日在妖界离天宫地牢中父亲亲自在元青背上刺下的,元青幸得天御门庇佑,内心感激不尽,当为天御门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玉锦真人看着令狐元青一双泪眼,眼中带着倔强,完全就是一个失去了家族庇佑的孩子的模样,再一想这孩子不仅外形清俊,且极为冷静,天资过人,只是投在了戌道子门下,倒是便宜了那酒鬼,心中盘算如何能将叶家的修真宝典弄到手。

正要叫令狐元青起身,不料云松和子阳一起跪地道“两位师弟尸骨未寒,死得冤屈,我二人确实亲眼见到叶元青行凶,若要彻底摆脱嫌疑,除非叶师弟能自证清白!”

玉锦真人心下有些犹疑,扭头向其他两位真人问道“师兄和师妹如何看待此事?”

玉灵真人道“按说戌师弟所收之徒我们本不该有所怀疑,但此事关天御门安危,兹事体大,还是慎重为好”

玉素真人道“师兄别忘了18年前的事情,戌师弟因此事可是变化颇大呀,也难免有心软做错事的时候”

玉锦真人心一横,对令狐元青道“叶元青,你可愿意自证清白?”

天御门中所谓的“自证清白”便是自愿到“天火鼎”中炼够九九八十一天,每日以三昧真火炙烤,若是妖魔鬼怪进了这鼎,不仅原形毕露,还会被烧个灰飞烟灭,形神俱散。

若是普通修士进了这鼎,根本很难熬过,不是重伤,便是走火入魔。

但若是修为高强且灵力充足之人则能强化内身,增进修为,是很实用的修炼法门,但整个过程均要经受烈火焚身之苦,除戌道子18年前进鼎坚持了十八天就被玉霄真人强制带出以外,天御门内几乎无人尝试。

“掌门师伯,使不得,师弟他重伤在身,根本不能再入天火鼎中受刑。云松师兄分明就是在血口喷人,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请师伯明鉴!”阿野跪着乞求道“阿野愿意代替师弟受天火之刑!”

令狐元青心道:看来我若不受些苦头,他们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了,所谓“做戏做全套”,那我就陪你们在天御门掌门和各峰主面前演好这场苦情戏,到时候所有人都再无理由怀疑我的身份了。

他施礼道“掌门师伯,一定是有人冒充元青对同门师兄下了手,但元青愿意自证清白,却还有一事相求”

玉锦真人见他居然愿意入天火鼎中受刑,倒对他刮目相看“但讲无妨!”

“稚子无辜,还请师伯将缚在噬魂柱上的婴孩放了,如若在天御门不便收养,元青愿意在山下为他另找住处”

令狐元青给阿野使了使眼色,阿野顿时会意,师弟此举都是为了将思羽救下,让他好好照顾思羽。

“子真,将殿外那孩子放下来!”玉锦真人发话道“带上殿来,我且看看”

阿野早知思羽身世,心下犹自担心不已,却看见令狐元青对他点了下头,令阿野有些不明所以。

没有了捆仙绳的束缚,思羽开心极了,他在大殿的地板上爬来爬去的很是开心,爬到玉锦真人脚下,扶着他的腿站起身来,大大的眼睛滴溜溜乱转,看见桌上的糕点便伸手去够,够不着便撇嘴要哭,玉锦真人拿了一块桃糕塞到他嘴里,思羽吃着桃糕,冲着玉锦真人“咯咯”直笑,笑得口水都流出来了,模样十分讨喜。

玉锦真人忍不住抱起思羽来,暗暗凝聚灵力向思羽头顶探去,却并无一丝妖气,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可爱的胖孩子嘛,这云远和云松就是小题大做,他将他放下来,思羽径直爬到了阿野跟前,“哥。。。。。”阿野一把抱住他,再也不舍得放下来。

令狐元青心中一块大石落下来,幸好他之前就未雨绸缪,做了周密的安排。

慕容凌风上次前往岭南找到了叶虎,对叶虎施了摄魂术,将他知晓的叶家的秘密全部套了出来,提前在自己背上刺下经书,至于经书嘛便是上次在离天宫地牢中那名修士所赠,反正别人也不会知道内容到底是怎么样的,而且也不是真刺,只是慕容家族的一种植物汁液写上去的而已,可以随时洗掉。

又让胡语每日将“绝妖丹”化在思羽所饮牛乳中让思羽饮下,隔绝他的妖气散发出来,连玉锦真人都未探出,看来慕容家族的圣品真的名不虚传啊。

“掌门师伯,元青师弟既然都同意入天火鼎自证清白了,若是八十一日后师弟能顺利出鼎,那云松师兄又怎么说呢?”阿野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定要为令狐元青讨个公道。

“若如此,云松便是诬告同门之罪,到时候定不轻饶,我自会处罚!”玉锦真人说得很确定。

“掌门师伯最为公证严明,辰野先谢过师伯!”阿野又开启了拍马屁模式。

云松狠狠地盯着令狐元青,眼里充满了怨毒,心道:这次可是你自愿进的天火鼎,你若真是妖,神仙都救不了你!

第三十一章 天火鼎

天火鼎乃是天御真人所设,设此鼎的目的有二:一是供门中高阶弟子修炼所用。

二是抓了妖怪便投入鼎中炼化。所谓三昧真火,心者君火,亦称神火;肾者臣火,亦称精火;脐下气海者,亦称民火。

若能好好利用这三昧真火的话,修为是可以上一个台阶的,令狐元青早从藏书堂将此类的修炼方法看了个遍,对于他的情况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况且还可以堵住悠悠众口,何乐而不为呢。

再说了,万一有什么意外,他还有祖母炼制的“九皇玉清丹”傍身,不错,就是上次在妖都离天宫进献给七煞圣君的丹药。此丹虽无外界传说的那么神奇,但确实稀有罕见,功效非一般丹药可比,便是一颗都要炼制几十年之久。自己此番出门也仅带得三颗,现如今只剩下两颗,只能用在最需要的时刻。

天火鼎就坐落在锦云峰最高峰的一个山洞中。此鼎甚大,里面是一个八卦阵,分别有休、生、伤、杜、景、死、惊,开八个方位。

“师弟,你当真要进去?万一你经受不住三昧真火怎么办?”阿野满脸愁容,担心不已。

见到阿野这个样子,令狐元青心里颇为感慨。初来无云峰之时,见到的阿野是那般无忧无虑,整日笑容都挂在脸上,可现在的阿野变了很多,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也许是太过为他担心了。

令狐元青微笑道“师兄莫要担忧,我心里有数,不会有事的。现今,根本就由不得我们想怎样了。云松和子夏之流铁了心要诬陷我们,也只有这个法子才能击退流言,人言可畏,师兄也不愿意我一直被同门所怀疑猜忌吧?”

阿野愤愤道“他们就是妒忌你!妒忌你比他们厉害,怕你超过他们,居然想出这么恶毒的办法,师弟,我以后一定好好练功,将来在“天御会试”上堂堂正正地打败他们!”

“师兄,你难道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我吗?”不知为何,这句话从心里脱口而出,令狐元青望着阿野的眼睛,纯净而热烈。

“怀疑你是妖?哈哈哈,太好笑了,师弟,你不要开这样的玩笑好不好。若你是妖,那我便也做妖,也好过做那些当面一套背后使坏的小人!”阿野没心没肺地说道。

令狐元青心道:原来他根本就不介意我是人还是妖。

心下大为感动,“元青有师兄此言此生足矣!我此一去时日颇长,师兄自己多加小心,照顾好思羽!”

“喵呜!”黑猫从房梁上跳下来开口道“叶公子此番若不是为了思羽也不会有此磨难,羽郎心里实在感激,我羽郎从未欠过别人人情,以后叶公子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羽郎定当万死不辞!”

“你们一个个的怎么都跟吃错药似的,我又不是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令狐元青拍拍阿野的肩,又拍了拍黑猫的脑袋“你们都对我有点信心好不好?”

阿野哽咽道“师弟,我,我。。。。。”,眼里已是湿润了。

黑猫则翻了个白眼“要不是看在你这么爱护思羽的份上,我羽郎才懒得理你这个凡人呢”

说罢便跳跃至屋外,与在地上爬的思羽一起玩耍去了。

“师弟保重!”阿野眼里尽是不舍,“我会经常去陪你的”

“师兄自己也保重!”令狐元青转身那一瞬间突然有种情绪慢慢滋生出来,实际上他进天火鼎中也是凶险莫辩,但他别无选择,要想在天御门中立足,自己的身份绝不能暴露。

无论前面有多少危险,他都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因为他是令狐元青,狐族的至尊,祖母唯一的亲人,还是某个人的师弟,所有狐妖的依靠,他必须先让自己变强大之后才能保护这些对他来说至为重要之人,才能查出父亲的下落和母亲死去的原因,才能实现自己“道法自然,众生平等,坚守正道”的报负!

规则是人定的,不合理的规则只能打破它,重新建立一个无论是人是妖,“众生皆平等”的新世界!

这些使命无时无刻不在鞭策着他前行,前面哪怕是万丈深渊,也只能毫不犹豫地跳下去,因为弱者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权利!

天火鼎的石门在阿野面前重重关上了,令狐元青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这石门设计了很巧妙的机关,除非到时候自动打开,外面根本进不去。

阿野眼圈微红,眼前老是晃动着令狐元青拖着伤腿行路的样子。

“哟嗬!还哭上了,以前也没见你对谁这么依依不舍呀,你俩该不会。。。。。”云山和云远相视诡秘一笑,脸上挂着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哈哈哈哈--------”,云远头上缠满了绷带,连嘴都张不开却也不影响他露出极其猥琐下流的笑容,云山更是以挑衅的目光盯着阿野,现在令狐元青不在跟前,正是欺负阿野这个傻蛋的最佳时机。

怒火在阿野心中熊熊燃烧,他本就因令狐元青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的火,本就没处发泄,这俩货还这般不知好歹,居然敢折辱元青师弟,阿野捏紧了拳头,暗暗将灵力集聚于拳上,“嘭!”的一声,缠满绷带浑似个木乃伊的云远已被直直地摔了出去,数十丈之外传来了他的惨叫“阿野疯了,阿野打人了!嗷嗷-----,痛啊------”

云山将佩剑抽出,剑尖直指阿野“哟,几日不见,师弟这功力见长了,我与师弟讨教几招如何?”说罢便挺剑直往阿野的要害刺来,分明是欺他无剑。

谁料到阿野竟毫不躲闪,手掌直接握住云山刺过来的剑,鲜血从指缝中滴落,眼里却是云山从未见过的狠戾“没有任何人能折辱元青师弟!刚才的那种话我不想听到第二次!要不然你大可以试试!”说完竟还冲云山森然一笑,这笑容让云山心里不禁一颤,手上待要使出剑招,却奈何根本就运不了剑。

云山心下大骇,以前那个唯唯诺诺,软弱可欺的阿野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即使对你笑却令你不禁感到害怕的狠角色。

阿野趁机将云山的剑夺下,往云远摔下的方向狠狠一抛,“哎哟!”剑将云远砸了个正着,云山像是看见了怪物似的,连剑也不顾,惊慌着逃跑了。

“啪啪啪!”子夏和云松从树后现身,两人装模作样地一通鼓掌“师弟霸气!佩服佩服!”

云松转眼却幸灾乐祸道“无故殴打同门,阿野师弟还是跟我到掌门师伯面前领罚吧!”

这种罪名云松真是信手拈来,但有子阳作证,阿野只能跟他们走,大不了让他挑几天粪扫几天山门的台阶什么的。

令狐元青从进入鼎中的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强烈的炙烤。他盘腿坐在八卦阵的中央,将身体调息到最佳状态。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前,“黑煞斩”烙下的印子已经浅不可见了,他心中始终疑惑,据书上记载,若是中了这“黑煞斩”,不出七日便会毒发身亡,这都已经好几日了,灵力似乎比往日还要强盛,着实奇怪。

也许是那云松学艺不精也未可知。师尊一直不在,天御门中也不会有人教他此等蛇族阴毒之法,难道是隆力奇?隆力奇一直对狐族虎视眈眈,野心颇为明显,不得不防,又或者是那日所见的黑衣女柔姬?而且这柔姬与师尊戌道子似乎还有些过往不足为外人道,师尊也不知去哪里了,怎的还未回来?

令狐元青在心中将这些事情细想了一遍,不禁有些气躁,连忙静心凝神,将戌道子往日所传心法在心中演练起来。

这鼎中与外界分明是两个世界。几颗斗大的皓石将鼎中照耀得有如白昼,四壁全为玉石铺就,反射着盈盈微光,看起来倒是一个清静所在。

令狐元青按照心法演练不到一个时辰,便觉丹田处有两种气流相互克制,一冷一热,难受无比。热的气流必定是三昧真火引起的,那冷的呢?冷若彻骨的寒气从丹田之处升起,所过之处,经脉竞相冻住,灵力竟是半分都不能运转了。

这在以往,从没有过此种现象,即使那日被云松所重伤,灵力也勉强能通行,令狐元青不禁吓出一身冷汗,难道自己虽然封印了妖识,但依然是妖,必定会被这天火鼎中三昧真火烧成灰烬吗?

还是自己太过自信,修习的天御门的功法法力不够,被这三昧真火所反噬?

一时间令狐元青有些慌乱,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暂时将灵力封存于心房周围,不让其发散,以免引起更大的损害。

脑中却不停搜索着自己所看过的典籍中是否有此现象的描述。“啊!”令狐元青差点叫出来,

“至阳则至阴!”,自己慌乱之中居然将这道家最基本的自然法则给忘了。

三昧真火本为至阳之物,阳盛则阴损,是以自己会有此冰火两重天的感受。所以现在必须逐步提高自己对于这三昧真火的耐受程度,再加以调和,阴阳互补,生生相息,即得万物荣观,逍遥自在。

以往的那些普通修士多半就是折在这个问题上,最易走火入魔,幸好自己醒悟得快。

想通这个问题后,令狐元青似乎豁然开朗,修炼起来颇有成效,自感体内纯阳之气愈加浓厚,倒比往日精进了许多。

就这样,令狐元青每日除了间歇睡觉休息一下以外,其余所有时间都用来修炼。

自到了无云峰后,总是有云松这样的小人找茬,自己疲于化解这些麻烦,不能真正达到无我非我的境界。

所谓“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这次被云松设计进入这天火鼎,倒是因祸得福了。

他相信通过这段时日的静心修炼,又有天御真人封存的三昧真火的加持,功法和灵力都会有日新月异的变化。

这日,令狐元青刚刚结束修炼,调息自己的气息准备休息之时,玉石壁上传来了有节奏的敲击声。

此时应该是戌时了吧,这么晚了,谁这么无聊敲墙壁玩儿,他的五感一向清明,遂静心屏气倾听,只听得外面一人道“师弟,你还好么?”正是阿野的声音。

第三十二章 问情

阿野耳朵贴在天火鼎外的石壁上,捕捉着里面的声音,“咚。。。。咚。。咚。。。”,明显有回叩之声。阿野欣喜若狂道“师弟,你能听见我说话吗?”

“咚。。。咚。。。咚”石壁上传来有节奏的敲击。

“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的”阿野放下心来,身体背靠着石壁,就地坐下。

他将双臂抱在膝上,明亮的双眸望向高远的夜空,黑色幕布上挂满了星星点点的繁星,那些星光也映进了他的眼眸。

最为璀璨明亮的始终只有那么几颗,多数的星星都闪烁着微不可查的光芒。

就好像世间之人,多数人终其一生都只是碌碌无为,为生存而忙碌奔波,又有几人能独立于世,终其一生都在为了那遥不可及的梦想而努力呢?

在遇到元青师弟以前,阿野自觉是一条咸鱼,而且是一条不愿翻身的咸鱼,对于别人的嘲笑和捉弄觉得是理所当然,谁叫自己笨呢?

是师弟告诉他“没有人生来就该受别人欺负,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不会让别人轻看”

现在的他,正在一点点改变自己,至少让别人知道他阿野也不是任意受人摆布的。

想到云山和云远现在看见他都要绕道走的慌乱样子阿野轻轻地笑了一下,

“师弟,天上好多星星呢,特别好看”阿野幽幽说道,虽然师弟看不到这么美好的景色但他可以讲给他听,他相信师弟一定和他一样喜欢看星星。

从小他就喜欢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望着浩瀚的星空,做那些遥不可及的梦。他曾经幻想自己是拯救世界的天神,总是救人民于水火之中。

他也曾经幻想自己要铲尽天下不平事,锄奸扶弱,伸张正义。

这些幻想在他遇到元青师弟后忽然变得鲜明清晰起来,活泼可爱的思羽便是证明。

“思羽已经会走路了,每天追着羽郎要揪它的尾巴,将羽郎追得到处躲闪”

阿野又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顿了一顿又道“师尊还未回来,你也不在”

语气间十分落寞,不知不觉间,阿野才发现原来自己早已习惯了有元青师弟陪伴的日子。

就在昨日,胡语和胡言送来了新做好的两套中衣,领口依然绣着一朵狐尾花,她将令狐元青所有的衣物都洗晒整理了一遍,而且还在令狐元青房中熏了香,这香味和令狐元青身上的香味一模一样。

上次那件中衣,阿野至今还穿在身上,每晚伴着衣服上的味道入睡,就好似师弟一直陪在他身边,这么多天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他的脸涨得通红,连耳根都红了,眼神也变得迷离起来,这是他的小秘密,而且这秘密只他一人享有,隐忍的,满足的,心动的感觉。

“语姑娘来过了,和言姑娘一起来的”阿野幽幽说道,眼眸中的星光渐渐消失,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给师弟说这些,他心底最想说的话难道不是“师弟,我好想你”吗?

“她一定很挂念你,还给你新做了衣服”可这些话不受控制地又从他口中溜了出来,压在喉下的另外一句话却不能宣之于口-----“我也好挂念你”

他脸上的红潮瞬间褪去,面冷心更冷。

从桃花涧的深渊中回来后,阿野觉得自己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因为他时常被自己的情绪所折磨,时常莫名伤感,胸口发闷,连饭菜吃在嘴里都没有了味道。

偶尔又会自言自语,呆呆傻笑,眼中所见的任何事物都会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去喂鸡,看见已变成野鸡大小的火烈鸾鸟,他便想起与那个人一同乘坐飞翔的情景,腰间似乎还残留着那个人手掌传来的温热。

去做饭,看见所有人的碗都摆在那里,所有人都坐在桌前狼吞虎咽,却唯独没有那个连吃饭都斯文优雅至极的清秀男子。这样的人即使只是吃饭,他便可以看上一整天。

抱着思羽,他也总是突然想起那个人掩映在清冷表情下一抹温柔的笑意,这种笑,即使让他看一辈子,他也看不够。

。。。。。。。。。。。。。。。。。。。。。。

阿野掏出埙来,将埙口凑近嘴边,手指在埙孔上有节奏地起伏,绵延的音律便从埙孔中飘出,一曲《问情》,道不尽相思意。

这人间袅袅炊烟

和风花雪月浪漫

痴情人多半贪恋

爱恨情仇皆相随

终让人脱胎换骨

直到哭着笑才懂

人生几何

去日苦多

心执念你一个

却悠然恍如梦

。。。。。。。。。。。。

吹罢了,阿野一摸脸上,已是湿润一片

他再次敲了敲石壁,

得到令狐元青“咚。。咚”的回应后,眼睫上带着泪终于靠在石壁上沉沉睡去了,

这一夜,无梦亦无忧。

石壁上又传来了清晰的叩击声,令狐元青精神一振,连日来修炼的疲惫一扫而空。

他已是习惯了每日阿野过来与他说些不相干的闲话。

他听着阿野的声音完全能想象到那些情景,什么布满星星的夜空啦,日渐寒冷的天气啦,无云峰第一株红起来的枫树啦。。。。。。

这些景物从阿野口中说出来都显得那么美好有趣,其实历代狐族的居住之地-----朱陵洞天

的风景也是如这般宜人,只是自己平日里总是为父亲和母亲的事挂怀,不曾在意罢了。

在朱陵洞天所在的朱陵山,一到深秋也是漫山红叶,秋风起处,满天飞卷,煞是好看。

朱陵洞天内更是福地,冬暖夏凉,溪流潺潺,溪边更有狐尾兰竞相绽放。

银绿色的叶片,修长的花柱呈霓红色,上面布满了白色的小绒毛,微微低垂着,看起来像极了狐尾,这便是狐族的吉祥花,但他绝不会像慕容凌风那花孔雀似的,将之公然穿在外面,那样太过招摇也根本不符合他的性子。

因此他只叫胡语在中衣领口绣上一朵小小的狐尾花聊表思乡意。

算来自己到天御门已一年了,还真有些思念祖母了。

“师弟,在听么?”外面传来阿野的声音,令狐元青赶紧回叩了两下表示自己在听,

只听得阿野说道“每日关在这里,师弟你有没有觉得很无聊啊”

令狐元青心道:我才不会无聊呢,你这个傻小子,你是不知道修炼精进的感觉有多好。

“师弟,你到过海边吗?我以前的家便在海边”

令狐元青心道:海边倒是不曾去过。

“以后我一定要带你去海边,回我住过的地方看看”外面的声音听起来很柔,

令狐元青嘴角轻绽,脸有些红,心中嗔道:你怎知我一定愿意和你一起。

“师弟,你没睡吧?我给你讲个故事如何?”

呵呵,又要讲上次那种听了想哭的故事吗?还是那个小破孩的故事?令狐元青不自觉地瘪瘪嘴。

“从前,有个小孩叫小破,他和爹娘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阿野的声音变得缥缈起来,

“他们住在海边的一栋旧木屋里,周围除了海滩便是礁石,周围一户人家都没有,应该说是方圆十里都没有一户人家。

爹每日出海打渔,娘每日在家纺线织布。每隔一段时间,爹便将鱼和布拿到很远的集市上去卖,换回米面和肉菜。

这种日子什么都好,就是没有小伙伴跟小破玩。小破喜欢热闹,虽然爹娘都疼他,可是无论小破如何打滚哭闹,爹说什么都不愿意带他去集市。

有一天,爹怀里多了一样东西,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小狗,耳朵尖尖的,嘴巴也尖尖的,看起来有点像一只小狐狸。

小破欣喜若狂,给小狗起名叫“茸茸”,他拿着肉骨头逗着茸茸在家中跑来跑去。

爹说明天就是小破的生辰了,这只小狗便是爹送给小破的生辰礼物。

娘摸着小破的头说,我们的小破又大一岁了,一定要平平安安的长大。

每年的生辰娘都会为他擀一碗长寿面,鲜味十足的海鲜汤,

面丝极细,面下卧着两枚白嫩的鸡蛋,上面撒着翠绿的葱花,

这是小破这辈子吃到过的最好吃的食物。

晚上,小破抱着茸茸睡着了,他梦见自己正在吃长寿面,爹娘在旁边慈爱地看着他。

他在梦中都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第二天,小破睁开了眼睛。。。。。。”

阿野说到这里,声音似乎有些哽咽,然后继续说道

“小破睁开了眼睛,他循着香味走进了厨房,爹伏在木桌上,手里的烟斗还冒着烟。

娘伏在地上,手中还握着一把锅铲,灶上锅里的海鲜面还在冒着热气和香气,茸茸躺在他的草窝里,闭着眼睛,他们都像是睡着了。

时间好像静止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变,但所有的一切又全都变了,除了他自己。小破喊破了喉咙,可是爹和娘还有茸茸都不应他。

到了晚上,他的喉咙已经哑了,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时他才意识到爹娘已经不会再醒来了,也不会再像以前那般陪伴他,照顾他了。

他想起娘以前给他讲过的故事,妖怪会吸人精气用于修行,所以一定是妖怪将他的爹娘害死了。

小破收拾好一个小小的包裹,他离开了家,他在心底立誓:长大后一定要斩妖除魔,拯救苍生!

小破一路流浪,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去到了他想去的地方,见到了他想见的人”阿野讲完,长长地吁了口气,声音中带了笑意,

“怎样?师弟,这个故事是不是很好听?”

令狐元青心道:这人怎么每次都这样问啊,不好听,一点都不好听,以后再也不要听你这种破故事了。

外面突然没了声音,他眼前浮现出一双泪眼,那双惯常笑着的瑞凤眼,要是蓄满泪水。。。。。。。。。令狐元青心中突然有些慌乱,想想都觉得心疼。

罢了,就破一次例吧。令狐元青一直都隐藏得很好,从未在任何人面前展示过狐族的功法,但如果是阿野,他毫无迟疑。

只见令狐元青捏了个诀,闭上眼,迅速入定。

阿野白日里被罚去挑粪浇菜,许是累了。席地坐在鼎外的阿野此时才没有落泪呢,正睡得香甜。

穿墙而过的令狐元青看到这一幕不禁哑然而笑,他怔怔地看着那张熟睡中依然明朗的脸,有一缕发丝垂在耳侧,他想为他拂去,手却停留在空中,终是没有动。

难道每日他都是在这里睡的么?这么凉的天。令狐元青在心底叹息一声,将自己的外袍脱下,轻轻地盖在阿野的身上。

当秋日的暖阳将第一缕阳光照射在眼睛上时,阿野用手挡了一下。随即一种熟悉的香味沁入了他的心脾,低头,一件白色的天御门门服盖在他身上。阿野警惕地看看四周,他迅速将衣服收拾好,心中满是诧异。

第三十三章 焱后

还有一晚便可以出去了,令狐元青心中暗自欢喜。他也不知道欢喜什么,他只记得以前的自己从来都是心如止水,仿佛这世间除了祖母再无他牵挂的人和事。

而今却不同往日,想到自己明日便可见到阿野,见到思羽,甚至是那只傲娇的黑猫,他都感到欢喜。

在这鼎中这些时日,他倒是将师尊戌道子传授他的心法都修习了个七七八八,除了有少量的还未参透,其他的都了然于胸。他正准备将心法再演练一遍,有个沉闷的声音从地底传了出来。令狐元青甚为奇怪,他趴在石板上,侧耳倾听,地下确实有很明显的响动。

他用手在四壁上触摸,可是并没有找到机关之类的东西。令狐元青仔细想了想,地上的石板是一个八卦阵形,在仙门之中,八卦阵最为平常不过,他不明白为何会在这天火鼎中设置这么简单的阵法。

还是这只是一个障眼法?在八卦阵之中还暗含有另外的奇阵?令狐元青对阵法多有涉猎,一时之间却思不得解。他绕着八卦阵走了两圈,手不自觉地去握赤心剑,赤心剑银光一闪,剑身上的北斗七星映入他的眼帘。

他突地灵光乍现“这一定是失传已久的天罡北斗七星阵”,八卦阵的休、伤、杜、景、死、惊,开七个方位正好暗合北斗七星,那剩下的生门之处便是机关。

赤心剑剑身上刻有北斗七星,而剑柄上雕着一条盘旋的银龙,龙的眼睛是一颗红色的晶石。

令狐元青站在八卦阵中央,将灵力集聚于赤心剑上,北斗七星熠熠生辉,那颗红色晶石更是大放异彩,红芒直射入鼎内角落的一块石壁上。

令狐元青将手放在那块石壁上用力一推,“咔咔”一阵巨响,整个鼎内的石壁排山倒海一般向他砸过来,令狐元青飞身而起,却发现地上的石板竟也向两边裂开,下面一片火海,鼎内瞬间变得炙热无比,巨大的咆哮声和嘶吼声在耳边响起。

令狐元青捏了个避火诀,飞跃而下,下面居然又是一个深不可测的深渊,这深渊被炙热的火焰照得十分明亮。

一头黑蛟被粗粗的锁链紧紧地缚在巨大的柱子上,锁链一头从它的颈中穿过,另一头从它的尾巴穿出,无论是锁链还是柱子一看就知道是上古玄铁所造,世上最锋利的刀剑都不能斩断,这便是传说中的锁龙柱。

黑蛟有数十丈长,数丈粗,它正经受着痛苦。火焰就在它身下一直熊熊燃烧着,三昧真火炙烤得它不断蜷曲扭动着身子,但是根本没用,它身上的鳞片被火一烧便纷纷脱落,露出血红色的肉来,渗出血,血水不断滴落在火中,使火焰又高了几分。

黑蛟的眼睛半闭着,口中发出了绝望而凄厉的哀嚎,令狐元青刚才听到的便是这个声音。

三昧真火火力十分凶猛,即使离那黑蛟数丈之外,且捏了避火诀,令狐元青仍是感到热浪逼人,烤得身上大汗淋漓。

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和剧烈的嘶吼声,令狐元青面前猝然降下了漫天冰刀,一把把冰刀疾如闪电,冲着他的要害呼啸而来。

令狐元青白色的身影在其间腾挪翻飞,游刃有余,赤心剑挽起一片密不透风的剑花,剑花至处,冰刀撞击叮当作响,簌簌下落,白衣身影却毫不费力地穿行至锁龙柱下。更多的冰刀向他射来,令狐元青轻轻布出一个结界,冰刀便纷纷撞在透明结界上,纵使刀尖锋利无比却也不能穿透结界丝毫。

令狐元青拿出幽篁箫吹了起来,悲凉的曲调让人闻之落泪,黑蛟亦听得如痴如醉,居然忘了继续攻击。随即,它才发现原来这首曲子并不是让人欣赏的,而是一种武器,可以将人置之死地的绝世武器。

它头痛无比,脑中似有万只蚂蚁在啃噬,痛得它不停用头撞击锁龙柱,发出阵阵轰鸣声。

“别吹了,我求求你别吹了!”黑蛟哀嚎道。

令狐元青收了幽篁箫,朗声道“我和你素不相识,若不是你先攻击于我,我又如何会如此对你?”

“我以为你是。。。。。”十分低沉又疲惫的女人声音,声音有些颤抖,似是在忍受巨大的痛苦。黑蛟缓缓扭过头来,令狐元青才发现它的眼睛根本不是半闭着,而根本就是黑漆漆的两个大洞,眼皮耷拉在上面,看起来就像半闭着一样。

到底是谁将这黑蛟锁在这里,折磨至此?

“你是谁?”黑蛟的身体僵硬地弓着,它稍稍一动,身上的鳞片便会张开,浸出血水,让人不忍直视。

“我是谁不重要,你是谁?又是谁将你拘禁在此?”令狐元青问道。

“其实我也不用问你,能到这个鬼地方来的,不是臭修士便是与我一般的妖,不过我没有嗅到你身上的妖气”黑蛟的声音嘶哑起来,烈火的炙烤让它痛不欲生。

“年轻人,你可以帮我个忙吗?”黑蛟用它那空洞洞的眼睛看向令狐元青,实际上它的眼珠早被挖了,它什么都看不见,只是凭声音来判断令狐元青的方位。

令狐元青手向空中一挥,万灵毫在空中散发出耀眼的白光,在火焰上方布下结界,三昧真火被隔绝在外,黑蛟的身体立即处于结界的保护之中,浑身的疼痛一下减轻了大半,黑蛟似是有些诧异,她的头朝令狐元青扬了扬,声音不再颤抖“年轻人,我想你是想错了,不过我还是谢谢你!”

然后它幽幽地低鸣一声“你的法力不弱,我想。。。我想。。请你帮我做个了断!”

这其实是她这么多年来最大的心愿,要是能自尽她何苦还要受这炼狱之苦。

“了断?敢问你世上可还有亲人?抑或有仇人?”令狐元青问道。一个人若还有亲人,便不舍得去死,若有仇人,便不肯去死。

“仇人自然有”黑蛟张开嘴,嘴里也空荡荡的,连牙齿也被人拔光了“可是,你看我这副样子,还能怎样呢?他将我囚于此已经千年有余,他剜我眼,抽我筋,废我修为,每半年便将我置于这三昧真火中炙烤,致我皮肤爆裂,鳞甲尽脱,待半年后皮肤鳞甲长好,折磨又周而复始”

令狐元青听得心惊胆颤,世上居然有如此狠毒之人,杀人不过头点地,是有多大的仇恨,要这样折磨人一千年,一千年啊,他不禁问道“那你的亲人呢?你告诉我他的名字,说不定我可以帮你找到他”

黑蛟轻轻地摇摇头,声音中充满了悲凉“早就死了,不在了,十八年前,那个臭修士亲口告诉我的”

“修士?他是。。。。。?”

“戌道子”

“所以你的亲人是柔姬?”师尊戌道子每次醉酒后呼唤的那个名字以及在陈家村遇见的叫柔姬的黑衣女子应该就是同一人。

“什么?你说谁?你见过她?”黑蛟浑身一震,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可是又不死心地问

“你真见过柔姬?”

“确切地说是和她交过手,她常用的是一种镖,她并没死,千真万确,我发誓”令狐元青飞快地思考着,也许戌道子也认为柔姬已死,并不知道她还活着,而且还成为了隆力奇的得力手下。

黑蛟一阵激动“这么说来,柔姬她真的还活着,太好了,太好了,”前面那么多年她都熬过来了,因为她以为还能见柔姬一面,可自从18年前戌道子告诉她柔姬的死讯后,她就心如死水,一心向死了。

如今,这个年轻人居然确切的告诉她这个天大的好消息,怎能让她不激动不高兴呢?

“年轻人,我能帮你什么吗?”黑蛟迫切地想表达她的感激之情,无论怎么说,令狐元青

用结界让她暂时摆脱了火炙之苦,又告诉她这么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我想。。。问问你知道锦心仙子是怎么死的吗?”令狐元青最想知道的便是母亲的死因。

“锦心,锦心是你什么人?”黑蛟的声音又颤抖起来,她正要说下去,忽然一阵紫色的烟雾弥漫开来,一个紫色人影奔至黑蛟身前,

厉声道“焱后!”

令狐元青只觉得这个声音颇为耳熟,一袭紫色的斗篷,里面是纯白的衣袍,金色的精美面具覆在脸上,正是妖王七煞圣君。

第三十四章 得丹

令狐元青心中诧异,这妖王如何能进得这里?不过妖王一直神秘莫测,行踪不定,又兼之法力高强,要到哪里都是容易之事。

遂施礼道“元青叩见圣君!”

七煞圣君用手拍拍他的肩,向长辈那样温和道“一年不见,你倒长高了许多”

不过这种话从七煞圣君口中说出让人觉得说不出的诡异滑稽。

“焱后,有些话即使烂在肚子里,也永远不要说出来。”

清冷的语气间多有威胁之意。

焱后?令狐元青曾经听祖母讲过前任妖王之后不就是焱后吗?焱后为何会被关押在天御门中?焱后的仇人难道就是七煞圣君?杀夫之仇?亡国之恨?

“哈-------哈-----”焱后的笑声凄厉而悲凉,“将死之人不受任何威胁!七煞,你别忘了,你曾经不过是我身边的一条狗!”

七煞圣君面具下的表情令狐元青看不清楚,可是他分明看到那披着紫色斗篷的肩膀微微打颤,

“那现在你看清楚了,哦,我忘了,你老人家现在根本看不到。那我告诉你,现在妖界是我七煞圣君说了算!以后这诸天六界也将是我说了算!”

说罢,七煞圣君素手一挥,紫光过处,一个黑乎乎的东西落到了令狐元青面前。那是一截蛟龙尾巴,血流如注,却还在兀自摆动着,见之令人动容。

“你是说你么?!哈----哈!”焱后的身下全是血,她痛得抽搐起来,但言语间仍充满无情的嘲笑和奚落“你不行的,七煞,你不过是那个爱而不得的可怜虫罢了,无论你活多久,生生世世,锦心就是你的诅咒!”

“你,不配提她的名字!你----去----死--!”七煞圣君痛苦至极,这句话似乎从他胸腔中嘶吼出来,他闪电般移到焱后身侧“是你逼我的!”

说罢,手心向下,一大片紫色的光柱从他手心中散射出来,形成一朵紫色莲花笼罩在焱后的头顶。紫色莲花旋转着,散发出魅惑的紫色光芒,整个深渊中都镀上了一层诡异华丽的紫色,晃得人睁不开眼。

焱后口鼻立时涌出大量血液,连干涸许久的眼眶中也是血如泉涌,她的身体上到处都是紫色的火焰,这些火焰似由千万根细微的针组成,针针都刺入她脱去鳞甲的血肉之中,让她不住地扭曲抖动,看上去痛苦异常。

“极上紫莲净火!”令狐元青心下大骇“七煞圣君居然炼成了极上紫莲净火!”

“极上紫莲净火”乃是妖界失传万年,最为厉害的功法,遇妖灭妖,遇魔斩魔,遇神杀神!

焱后头上的紫莲颜色越来越深,变为暗紫色,焱后的表情也是越来越痛苦,

“哈----哈------哈”,她的笑声已经越来越恐怖,闻之让人汗毛倒竖,如芒刺背。

“年--轻---人,我---谢---”她已是痛苦得说不出话来,这几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令狐元青正要答话,忽的一颗璀璨夺目的珠子径直向他飞来,力道之强,不容他躲避,直接没入了他的身体。

令狐元青呆住了,他的身内一震,全身的血液都涌向一处,那就是珠子进入的地方。那种烧灼之感让令狐元青刻骨铭心,似乎体内有一个巨大的火山即将爆发,即将喷出炙热的岩浆。

奄奄一息的焱后嘴角露出最后一抹笑容“帮----我----,照----顾---,---柔----------”

紫莲突然光华大盛,焱后的身体,头部迅速化作缕缕黑烟,被紫莲吸收殆尽,锁龙柱上仅留下一根粗重的玄铁链,焱后消失得无影无踪,空中飘来焱后凄厉的声音“诅-------咒!”在空中回旋。

七煞圣君手心中紫色渐灭,他扭过头盯着令狐元青看了许久好似都看不够,

“焱后早已经失了心智,她的话你不必挂在心上”

又冷冷道

“负我者,必死!”

似乎还想要对令狐元青说些什么,却终究什么都没说,紫色烟雾散尽,再无七煞圣君的身影,空留令狐元青一人呆立于一片废墟之中。

目前他遇到的唯一的知情人----焱后就这样灰飞烟灭了,而且还将她的内丹赠与了自己,

柔姬和焱后又是什么关系?师尊戌道子和柔姬又是什么关系?他们与自己的母亲到底有没有交集?

这一切问题都需要自己查明,他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找出母亲死因的机会。

而让他内心更为不安的是,妖王七煞圣君的实力之强,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的对手是如此强大,他感到了片刻的沮丧。可是一想到“桃源美人图”中母亲绝美的笑容,

他又生出无限勇气,当一个人迷失在暗夜中,除了前行,别无他法,那就勇敢地走下去!

妖王再强,但若自己一直坚持修炼不放弃,总有一天会比他更强!终有一天,他也要让这妖界自己说了算!

他体内烧灼感越来越强,他在书中看到过,内丹的主人法力越深厚那么这颗内丹就越不容易被运化,连妖王那样的厉害人物要将高阶修士的内丹运化己用都需要耗费大量灵力,这是他当日在离天宫中亲眼所见。

上次黑牛精黑郎的内丹也是让他颇费了一番时日才运化完全,要不然身中云松的“黑煞斩”根本不可能那么快就没事,自己近来灵力增加多半也与之有关。

令狐元青席地而坐,旁边的三昧真火甚是灼人,他便试着将三昧真火引向丹田,两颗珠子在空中冉冉升起,一青一黑,青的是令狐元青的内丹,黑的那颗便是黑蛟焱后之丹。

一开始,黑色珠子的光芒比青色珠子更为耀眼,青色珠子的光芒竟越变越弱了,令狐元青心中大惊,赶紧将体内灵力源源不断地注入青色珠子。

只见青色珠子登时增大了好几倍,青色的光柱从中射出,将黑色珠子的光芒笼罩起来,黑色珠子越来越小,最后竟完全不见了,而青色珠子周围的光晕从青黑色慢慢转化为纯净的青色,

其间隐隐泛出七彩之光。

令狐元青额上全是冷汗,竟觉疲惫无比,浑身上下皆虚脱乏力,他勉强将青色的内丹吞了,纳归丹田,此时烧灼感比刚才大为减轻,焱后的内丹完全被他所运化了,只是耗费灵力过重,以至于他晕倒在地。

“公子,公子”半梦半醒间似有人在叫他,声音急切。令狐元青很想将眼皮撑开,可是眼珠动了动,却依然睁不开眼,他索性闭了眼听。

“公子,你怎能受这般苦啊,你让我怎么。。。。”胡语又在哭哭啼啼的了,唉,这丫头,怎么最近越来越爱哭了,你是怕以后不好向老太君交代么,大家都不说不就好了。

“哎呀,你别老是哭嘛,叶公子不是好好的吗,很快他便会醒过来的”慕容凌风的声音,令狐元青居然从中听出了些别的意味,有点酸。

“都怪你!你怎不和公子一起进那天火鼎中,好歹还有个照应,你不也是天御门中弟子么?”“你。。。你。。,怎么什么都怪我啊,我一外门弟子连锦云峰的大殿都进不去,还去天火鼎,就我这修为没准早灰飞烟灭了”慕容凌风言语间很是委屈。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吵了,要吵回芙蓉酒家吵,你们不要打扰公子休息了”胡言对这两人看来是忍受已久,每日吵吵吵真是一对冤家。

“喵呜!小芙蓉,你那不是有很多起死回生之物吗,什么千年灵芝,万年还魂草都给他服下去还怕他不醒?”羽郎懒洋洋道“哦,对了,如果有多的,分点给我家思羽也是可以的”

充分发挥不要脸的本色,不愧是当过乞丐的猫。

“你个短尾死猫瞎说什么呢?”慕容凌风有些气结,虽说慕容族掌花木,这些东西原也算不得什么,但令狐元青分明是灵力损耗过重,虚不受补,若是贸然服用那些天材地宝,走火入魔也不是不可能。

“哼!有些人分明就是吝啬成性,以前当着公子的面张口闭口便是兄弟情深,朋友情长,现在可是知道了什么叫做假心假意”胡语一脸不屑,说起话来像放鞭炮。

“你!你。。。。你!”慕容凌风气得发抖,若说其他人倒还罢了,这胡语难道还不知他慕容凌风是什么样人吗哪次令狐元青需要帮助的时候他不是竭力相帮?罢罢罢,这姑娘真是寒人心了,手停在空中,半天忘了放下来。

令狐元青听了也有些心疼慕容凌风,胡语这姑娘最近没人管,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慕容凌风作为朋友来说倒是一片赤诚。

此时,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食物的香味,虽有食玉峰浆,但已经三个月未曾进食了,这阵熟悉的香味竟引得令狐元青饥肠辘辘,他咽了咽口水,再次努力睁了睁眼睛,这次终于睁开了,

他竟是躺在无云峰自己的竹床上。

屋中挤满了人,见他醒了,胡言,胡语凑上前来,眼睛肿着,哽咽道“公子,你终于醒了”

慕容凌风深呼一口气,“你可是醒了,你若再不醒,有些人可要将我骂死了”

“喵呜!喵呜!醒了好,醒了好,我昨天还抓了两条青鱼养水缸里了,让阿野熬了鱼汤给你补补”羽郎坐在房梁上,摇着它的断尾。

令狐元青心中甚为欢喜,他看了一圈,幽幽问道“师兄呢?”

屋中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羽郎一跃而下跳了出去“我去看看思羽,你们聊,你们聊”

慕容凌风脸上似笑非笑,胡语却仍旧气呼呼的,

胡言道“辰野公子去给你炖鸡汤了,我去叫他吧”

慕容凌风向她俩使了个眼色“那个,什么,我们也先回芙蓉酒家了,令狐兄慢慢调养,过几日我们再来看你”

说罢扯了胡语的衣袖往外走,

“哎,你们。。。。。”令狐元青十分无语,这都什么人嘛,刚有的一点感动荡然无存。这群人,不,是妖,就是戏多。

“师弟,你醒了?!”阿野惊喜道,眼中都放着光,忽的又暗下来,

“你不知这两日你昏迷不醒的时候我有多担心”说完好像发现自己说了不应该说的话,

窘迫得脸都红了,为了掩饰,他盛了一勺汤在嘴边吹凉了,送到令狐元青面前,

“师弟,你尝尝这个鸡汤,是你最爱喝的,你看你都瘦了”

说完竟是眼圈都红了。

令狐元青的心重重地跳动了两拍,面上却还是镇静自若“我自己来吧,有劳师兄了”

接过勺子,很快便将鸡汤一饮而尽。

“云松掌门师伯如何处置了?”令狐元青问道。

“天火鼎的石门打开之时,师弟你晕倒在地,掌门师伯说你是因为修为尚浅被三昧真火反噬了,却也证明了你的清白,云松师兄因诬告同门被关押在锦云峰的“戒律堂”了,说是要关到师尊回来再做定夺,听说那戒律堂中执法弟子十分凶恶,不过也是活该,谁叫他老是害人呢”

阿野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令狐元青看着他那俊朗的面容,说起话来扑闪扑闪的眼睛,竟感到

有些脸热。

连忙转移话题道“说起来师尊他老人家已是半年未回无云峰了,我还真有些担心”

“师尊法力高强,一般的妖怪都伤不了他,也许是哪家的酒好,让他流连忘返了吧”阿野依旧那般没心没肺。

再好的酒还能有慕容家的好?他直觉师尊分明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可是自己现在灵力尚未恢复,何况也只是猜测,因他心有疑问,倒是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戌道子了。

第三十五章 送归

“青哥哥”思羽甜甜地叫着,小手攀住令狐元青的脖子再也不撒手了。几月不见,他又长高了不少,看起来跟普通的5岁小孩差不多。不知为何,别人对令狐元青总是难以亲近,这孩子却对他亲热有加。

“思羽,想青哥哥了吧”阿野在一旁看着这一幕,脸上洋溢着老父亲般欣慰的笑容,

“快下来,你看你玩得一身土,将你青哥哥的衣服都弄脏了”

思羽抱得越发紧了,他扬起小脸,怔怔地望着令狐元青,“青哥哥好看!”

此言一出,令狐元青和阿野都哭笑不得,连这么大点的小不点都会说奉承话了。

“喵呜!”羽郎的叫声中充满了期待“那你羽哥哥好不好看?”

“黑--猫---丑”思羽扭过头看了黑猫一眼,一字一顿道。

孩子不会说谎,羽郎自从上次在陈家村被隆力奇一剑斩断半截尾巴后,一直没有恢复,每日拖着光秃秃的半截断尾,确实是一只丑猫。

羽郎似乎有些受伤,他又不甘心地指着一旁的阿野问道“那野哥哥好不好看?”

思羽翻着卷翘的睫毛道“好看”

“那是野哥哥好看还是青哥哥好看?”羽郎问得不怀好意,绿莹莹的眼睛闪着光,

思羽丢给他一个白眼道“都好看啊,傻猫”

这下真是扎心了,羽郎飞快地蹿上房梁,挑衅道“思羽是个大傻瓜!”

思羽回敬道“羽郎是只丑猫”

“思羽是个讨厌鬼!”羽郎坐在梁上,气得吹胡子,尖利地叫着“喵呜!”

“羽郎是只讨厌猫!”思羽胖胖的手指着羽郎,也学他吹了吹气“喵呜!”

羽郎直气得跳起来,伸出了锋利的爪子,将房梁的木头刨得木屑到处飞。

“思羽正是学说话的时候,可不是你说什么他便学什么吗?你以后说话可要注意些”

阿野对正在生气的羽郎说道。

“喵呜!气死我啦,气死我啦!”羽郎边说着话边往外跑了,思羽从令狐元青身上下来,

也跟着往外跑,他跑得极快,两只小脚丫上下翻飞,很快便将羽郎捉个正着。

他将羽郎高高举起,“说思羽是乖宝宝!”

羽郎舔了舔爪子,不理他。

思羽揪了他的断尾道“说!”

羽郎吹了吹胡子,仍是不理。

思羽似乎气急,只见他将羽郎狠狠摔出去,胖胖的小拳头对准路边的一块大石头便砸了下去。

石头顿时四分五裂,连地面都陷下去了一个大坑。

羽郎被摔出去有二十丈远,力道大得他在空中翻了好几个跟头最后用爪子攀住一棵大树才停了下来,他第一次发现思羽这孩子力量大得惊人。

阿野瞠目结舌地看着地上的大坑和碎石“这孩子气性可真大!羽郎你能不能别招惹他了”

黑猫被摔得脑袋发晕“咱们是不是抱错了,这哪里是那个彬彬有礼的谦谦公子君离呀,分明就是个小混账!”

阿野“噗嗤”笑出声来,“怪就怪你给他起什么名字不好,叫个思羽,可不是随了你了么”

黑猫被噎得哑口无言,只得三两下跳着跑了。

令狐元青看着思羽若有所思,眉头也皱了起来,这孩子终究不是普通孩子,越长大只会越加引人注目,上次便将云远打伤了,这无云峰怕是容不下他了。

师尊要是回来了或是云松从戒律堂出来了,怎么可能瞒得住。思羽终究还是应该回到属于他的世界中去,思前想后,他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他将思羽抱起来,柔声问道“思羽想不想下山去玩?”

思羽的眼睛亮了起来,拍着小胖手道“想!青哥哥带思羽去玩”

“那咱们约定好,在明天下山之前你可再不能发脾气了,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思羽不发脾气,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思羽奶声奶气地学了一遍。

“师弟,你真的要带他下山?去哪里?”阿野疑惑地问道。

“带他去适合他的地方”令狐元青怅然道。

“适合他的地方,你是说妖界?”阿野很吃惊。

“对,只有在那里,思羽才能快乐地长大,而不是整天被关在这方小天地里,

随时都有可能被别人发现他的身份”

阿野想到上次云远被思羽打得几乎不能自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前几日他还发现

云远在这附近转悠呢,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师弟所言甚是,羽郎应该识得通往妖界的路,但他灵力受损,

确实没办法保护思羽周全,我们陪他一道去吧”

虽然令狐元青也想和阿野一起去,但他想都未想便拒绝了阿野的提议

“路途遥远,师兄你就别去了,你在这里等师尊一回来便传信于我,我有要事与师尊商议”

阿野从未怀疑过他,他不想让阿野知道他一直信任着的师弟是一只千年狐妖。

阿野并未答话,头却低了下去,师弟才从天火鼎中出来,转眼又要分离,他竟有些难舍。

令狐元青见他不说话,安慰道“师兄不必为我担心,我很快便回来”

第二日夜间,阿野收拾了一个大大的包袱。

包袱中有思羽爱吃的馒头,是他晚间刚蒸好的。

还有思羽平时玩的拨浪鼓和他用竹子做的蹴鞠,也有他浆洗好的令狐元青的衣服。

令狐元青接过包袱背到身后,抱了思羽,骑上火烈鸾鸟,回头对阿野道“师兄,回去吧,外面凉”

“喵呜!”羽郎跳上来,嫌恶道“又不是见不到了,两个大男人叽叽歪歪地作甚”

“羽兄可得坐稳了!”令狐元青心念一动,火烈鸾鸟展翅高飞,很快便升至高空,

“哎哎哎,我要掉下去了”羽郎吓得大叫,令狐元青心中一乐,哼!谁叫你说话难听。

思羽倒是颇为高兴,好奇地东看看西看看,朝着看不见了的阿野挥着他的小胖手,

“野哥哥!我飞起来啦!”

阿野抬头望着那个渐渐消失的黑点,眼睛有些湿润,一想到日前元青师弟昏迷之时

语姑娘那张梨花带雨、我见犹怜的俏脸,阿野只觉得心中如针扎一般,他望着天上那轮残月,在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

“我们去哪里?”羽郎问道。

“去了便知,怎么,羽兄还信不过我不成?”令狐元青冷言道。

“我只是看着这像是去往狐族所在的朱陵山方向,难道元青兄与狐族有些交情?”

羽郎倒是算得上见多识广。

“羽兄莫非真认为我是一介凡人?”令狐元青试探道。

“你?!你是凡人?!还不如说我羽郎是一只普通的猫呢”羽郎笑得肩头都耸动起来“

别开玩笑了,说真的,咱们大家都心知肚明,不过是替你瞒着无云峰那个傻瓜罢了”。

听闻此话,令狐元青脸上有了些许笑意“那羽兄今后继续瞒着吧”

“唉,羽郎早听说狐族的新尊主杀伐决断,年少有为,如今看来却是个温情脉脉的多情郎啊”

羽郎说得兴起,一时忘形,再看那令狐元青,脸上阴云密布,能拧出水来。

突然感到身下鸾鸟颠簸着急速降下,耳边风声大作,羽郎一时未抓稳,竟是直直掉下去了,

摔在地上,将它摔得全身剧痛,他揉着屁股正要站起身来,身旁多了两柄明晃晃的大刀,

只听得一声断喝“何方小妖,竟敢到朱陵洞天撒野!”

羽郎抬头一看,两列全副披挂的队伍整齐排列于洞天门外,为首的两名俊秀少年将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之上。

左边的少年浓眉大眼,稳重老成,唤做胡里。

右边的少年细眉细眼,机敏圆滑,唤做胡涂,二人以前皆是令狐元青的贴身小厮。

羽郎吓得赶紧道“两位小兄弟息怒,我是你家尊主挚友,还请通融一二”

“大胆猫妖,我家尊主怎会结交你这样不体面的朋友”胡涂看了看羽郎的断尾,嫌弃地说道,他家公子谪仙般的人物,怎会与这么只丑猫做朋友。

胡里则招呼后面的小妖道“给我捆了!”

很快那些小狐妖便将羽郎捆了个结实。

“参见尊主!”两列队伍齐齐跪在地上行礼,声音震天,倒把羽郎吓了一跳。

只见令狐元青抱了思羽,一身白袍,面如冠玉,步履潇洒,正朝这边款款而来。

“哼!这小狐狸面上一贯装得端方典雅,实则分明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黑猫躺在地上,

眼睛却也不由自主地看向那个气宇轩昂,不怒自威的皎皎公子。

“禀尊主,刚才抓住一个奸细,尊主欲如何处置?”胡里一溜小跑,接过令狐元青身后的包袱背在自己身上。

“先扔到地牢!”令狐元青施令道。

“是!尊主!”胡里便领着几个小妖将黑猫押走了,“哎,哎,小狐狸你可不能这样对我呀”,羽郎扯着喉咙叫喊,心下十分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多嘴惹恼了这小狐狸。

“放肆!朱陵洞天岂能容你大声喧哗!再不老实,就将你扔进丹炉中炼成妖丹!”胡里剑眉倒竖,义正辞严,吓得羽郎只得闭了嘴。

第三十六章 玄月

“胡涂,快去请老太君!”令狐元青边走向大厅边吩咐道。

“是!尊主,小的马上就去!”胡涂一溜小跑,很快便没影了。

朱陵洞天便是狐族世代居住之地,洞天内亭台楼榭,溪流瀑布应有尽有,霓红色的狐尾兰随处可见。更分为72小洞天,不同洞天之间阡陌相通,纵横交错。

令狐元青负手立身于议事厅前,心中感慨万千,一年未归,这洞天中虽景致与往日无二,只是心境却大为不同了。

一年前的自己不过是那个躲在祖母羽翼下,不晓世事的懵懂少年。

而今的自己已是历过了生死,立下了宏愿,要以一己之力保护狐族平安,拯救天下苍生!

“青儿!”满头银丝,笑容满面的狐族老太君一手杵了龙头杖,一手搭在胡涂的手臂上,颤颤巍巍地走了过来。

“祖母!”令狐元青迎上去将老太君搀扶至厅中坐好。

“祖母在上,且受元青一拜!”令狐元青跪下身去,正正经经地行了个大礼。

“我青儿还是这般孝顺,自家人,不必多礼,快过来,让祖母好好看看!”

令狐元青上前去,跪在老太君身前,像小时候那样将脸侧着轻放在祖母膝上。

老太君用手抚摸着令狐元青的脸庞道“青儿瘦了”,心疼得直掉泪。

令狐元青抬起头,认真的数了数“1,2,3。。。”,故作惊慌道“哎呀,不得了了,祖母,您脸上的皱纹怎么又少了两根?难怪看着越来越年轻了”

老太君听了破涕为笑,佯怒道“你这孩子,还是这般顽皮!”

令狐元青站起身来走到老太君身后,用手将她的眼睛蒙了,“祖母,我这次给你带了一个顶好的礼物,你猜猜是什么?猜对了才能看哦”

“你就折腾我老太太吧”老太君嘴上埋怨着,脸上却是笑开了花,一脸期待。

“青儿定是给我带回了什么灵丹妙药”老太君随口说道,她一辈子炼丹药,自然最容易想到这点。

“不对,祖母再猜!”

“那就是青儿带回了稀世字画?”老太君年轻时也爱舞文弄墨,令狐元青一肚子的学问便是她亲授的。

“不对,不对!”

“祖母知道了,我青儿莫不是为祖母带了个孙媳妇回来?”说完竟是笑出了声,连一旁伺候的丫鬟都忍不住捂了嘴笑。

“哎呀,祖母您说什么呀,青儿还小,怎会想那些事?”令狐元青语无伦次地辩解道,脸上却是红云一片。

他示意胡涂将思羽抱了放在老太君的膝上,然后移开了手。

老太君看着膝上的这个孩子,一双亮晶晶的大眼,胖嘟嘟的脸蛋,手上拿了一块糕正在啃着,嘴角还粘着糕点渣子。

“祖。。母。。”奶声奶气的声音听得人心都要化了,老太君一脸欣喜,惊讶地问道

“青儿,你从哪里拾来的孩子?”

令狐元青便将思羽的身世大致向老太君说了,老太君摸着思羽头顶软软的头发怜爱道

“也是个苦命的,今后自有祖母照看你”

令狐元青看着这一幕竟有些眼湿,祖母的头发全白了,

明明上次离家之时都还有少许青丝的。

背也比以前更加佝偻了,连抚摸在他脸上的手都粗糙了许多,

今后自己很少再能回来了,有思羽陪伴,祖母便不会寂寞了。

思羽从老太君身上下来,吃饱了的他格外兴奋,在大厅的地板上翻起了跟头,胖胖的身子翻起跟头来就像一头小熊般笨拙,惹得老太君哈哈大笑。

正在这时,胡里来报“禀尊主,七十二洞主求见!”,老太君的脸色突然变得很差。

“准见!”令狐元青正襟危坐于上座施令道。

“尊主万安!”声响震天,下面黑压压地跪了一大片,均是各洞洞主。

“众位洞主免礼!”令狐元青高坐于上,一双丹凤眼中射出寒星点点,言语轩昂,举手投足间自有威严仪态。

众狐妖行过礼站起身来,为首的一位老者,未曾开口,先流下泪来,旋即,大厅之内,一片恸哭之声。有那美艳狐女,更是哭得声泪俱下,不能自已。

令狐元青心下颇为吃惊,自己不在这一年朱陵洞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遂向为首的那名老者问道“郝伯,先莫要哭泣,有何冤屈与我仔细道来,我自会与尔等做主!”

那郝伯乃是六千年的狐妖,年轻时也曾跟随先狐尊令狐舒南征百战,可此时看来却分明垂垂老矣,孱弱不堪。

他用袖子擦了擦眼睛,跪在地上禀道“尊主有所不知,尊主不在这一年,族中子弟被玄月那妖道掳去小半,皆是我等的至亲,怎能让我们不心痛呢”

令狐元青从未听说过这个叫做玄月的道人,拧紧了眉问道“这玄月是何许人也?咱们狐族中会法术的也不少,怎的任由他掳了去?”

郝伯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道了出来。

“离朱陵洞天500里外有一个道观,叫做“水月观”,观主水月大师法力高强,降妖收妖都颇为了得。但这水月大师慈悲心肠,只收那作恶的妖魔鬼怪,对于清修的妖怪则不忍伤害,所以一直以来,水月观和狐族都井水不犯河水。

直到这玄月谋害了师尊,坐上了水月观观主之位。也不知他练的是什么妖法,生性极为残暴无状,经常掳些小妖,修为浅的便剥皮食肉,修为高的便吸食灵气,夺取内丹。

方圆几百里的妖都惨遭毒手,我族中弟子亦难逃魔掌,我的孙儿便是被那妖道吸食尽了精气,化作了一堆白骨,苦啊!”

郝伯说着,又伤心起来,两行浑浊的泪水涌出,一双枯藤般的手掌不住拍打在自己的头上道“孙儿啊,都是爷爷不中用,救不了你啊,若不是还有家眷老小,舍去一身修为也要将那玄月妖道挫骨扬灰!”

众妖中一美艳狐女出列道“我女儿红玉,尚还年幼,因姿容秀美便被那妖道掳了去,百般凌辱,至今仍被那妖道拘禁在水月观中。

我夫君去救她,却被玄月妖道打成重伤,差点就被法器收了去,嘤--嘤----嘤------”说到伤心处,她咬紧了嘴唇,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点点滴落,

“求尊主为女儿做主!”说罢,跪倒于地,不住磕头。

其余众狐也纷纷下跪,一齐道“求尊主为我等做主!”

听至此处,令狐元青早就怒极,他下得座来,将众洞主一一扶起“各位洞主请起,我令狐元青身为狐族尊主,自会护尔等周全,待我擒得那玄月妖道,必取他人头祭奠冤魂!”

一席话似龙吟虎啸,说得众狐群情激昂,热血沸腾,

众狐一齐举着拳头呐喊道“杀妖道!祭冤魂!”,“杀妖道!祭冤魂!”,“杀妖道!祭冤魂!”

令狐元青举起右手“我令狐元青今日便在此立誓:从今往后绝不许任何人欺我狐族秋毫,

若有来犯,虽远必诛!”

众狐又一齐喊道“犯我狐族,虽远必诛!”,“犯我狐族,虽远必诛!”“犯我狐族,虽远必诛!”

大家也许是被欺侮太久了,心中都憋着一口气,直喊得震彻云霄。

“众洞主听令!”令狐元青施令道“各洞主将各洞天中青壮年集结成队,每日按我所授阵法操练,有备无患!”

“今后每年七夕均举行一次“功法大赛”,胜出者擢升护卫队队长,并赏赐灵丹一颗”

“所有族民皆要勤加修炼,修身克己,不得为非作歹,违者当诛,永世不得超生!”

。。。。。。。。。。。。。。

狐族中重美貌者居多,因此多数狐妖整天都琢磨着如何修炼得更好看,而非攻击性的功法,

他只能通过这种变革让大家重新认识到防御和攻击的重要性,长此以往,狐族的战斗实力才会越来越强,而不是任人凌辱。

众狐领命而去,此时老太君才一脸担忧道“青儿,你莫要怪祖母不传信于你,那妖道实在是厉害至极,再者你好容易在天御门中站稳脚跟,祖母实在不愿你涉险,阻了你修仙大事。”

“祖母怎能这样想呢?”令狐元青凝重道“想我狐族,自盘古开天地便存在于世,传至现今不知多少代了,我令狐元青既为狐族首领,护我族民周全责无旁贷,岂能为了一己私欲置全族性命于不顾,若是如此,我修的什么仙,得的什么道?”

“我青儿真的长大了”老太君欣慰地看着面前这个才貌双全,顶天立地的少年郎,旋即拉了他的手道“但祖母还是要提醒你,那玄月可不是一般道人。他道法高深莫测,尤其是那飞剑和绝命玄云幡两种法器更是厉害无比,多少妖都被其收了去,祖母实在是有些担心”

“祖母放心,元青自有分寸”令狐元青将手抚了老太君肩头道“倒是族中事务需要祖母多费心了。是青儿不孝,不能常伺于祖母左右,替祖母分忧。”说着,眼圈红了,就要淌下泪来。

“哎哟不知羞,刚才那个威风凛凛,闹着要诛人九族的尊主哪里去啦,怎么又成了个哭哭啼啼的小孩子了”老太君拍着他的手打趣道。

令狐元青将头靠在老太君肩上“在祖母面前,无论什么时候,元青都是小孩子!”

他搂着老太君的肩,静静的享受着这温情一刻,他心中明白,这样的时候今后都会非常少了,修仙之路上还不知有多少凶险等待着他。

第三十七章 大变活人

朱陵洞天的地牢中,羽郎正百无聊赖地舔着爪子,他早就悔得肠子都青了,这小狐狸可是个狠人,惹不得。不让说就不说咯,他老猫这双眼睛可没瞎,这小狐狸就是这样,对他那傻瓜师兄总是面冷心热,凡是长着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是怎么回事。

嗨,操那闲心干甚,好好将思羽带大不就完了。不过说起来那只小狐狸还是够意思,竟将思羽带回这朱陵洞天,有了狐族的庇护,思羽就能顺顺利利地长大成人了。

地牢门开了,令狐元青进来四周看了一圈,“怎样,羽兄,这里还住得惯吗?”

“住得惯,住得惯,这可是羽郎我住过的最好的地方了,干净整洁,冬暖夏凉,舒服得很”

说着又躺在地上草堆里打了个滚儿,伸了伸腿儿。

“那好,那我走了”令狐元青佯装要走,

“别啊!令狐兄,我猜你一定是有事找我对不对?”羽郎讨好道。

令狐元青扔过两条鱼在羽郎面前“刚从溪水中抓的”,那鱼儿甚是鲜活,还在草间跳跃。

被关了一夜,羽郎已是饿极,他三两下便将一条鱼吞下,边嚼边道“好鱼!你这朱陵洞天简直就是个洞天福地呀,果真是地杰鱼灵,老猫我好久未吃到过这么鲜美的鱼了,连那无云峰碧波潭中的鱼都比不上。”

“哪来的那么多废话,快吃,吃完了有你的好处”令狐元青并不为羽郎刻意的讨好而动。和这只黑猫比起来,慕容凌风那只花孔雀都显得可爱多了,这猫话太多,嘴太碎。

“诶,小狐狸,你快看,我的尾巴长出来了!”吃完鱼,黑猫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断尾居然奇迹般的恢复了,他摇着尾巴高兴得团团转。

令狐元青不屑道“吃了我狐族万年灵溪中的鱼,也是你的造化”,顺手往黑猫身上一指,青光大作间,黑猫顿时化作人形,羽郎本是蹲在地上的,他站起身来左顾右盼,“哇!我老猫居然也有今天,看到了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翩若惊鸿,鸿运当头就是我!”

令狐元青实在是无语,甚至有些后悔将这羽郎化为人形了,真的要带这么一个碎嘴鬼当帮手吗?难道不是带了一个拖油瓶?

“小狐狸你的大恩老猫我记下了,说吧,需要我做什么?”羽郎说话间还忍不住将自己的手翻来覆去地看,能做人实在是太开心。

“闭嘴!”令狐元青忍无可忍,负手而去,羽郎在后面便追边喊“哎,小狐狸,你等等我啊,我这久了没学人走路,还走不利索呢”

水月镇的一家茶肆里,靠窗的两位客人在一众喝茶人中颇为显眼。年长的男子一身皂衣,相貌英俊,只是喝茶时老是皱着鼻子,让他显得颇为滑稽。年少的男子一袭白衣胜雪,狭长的丹凤眼眸似潺潺春水,眉目如画,喝茶的样子端方优雅,见之便让人为之倾倒。引得旁人不住向他们这边看来。

“哎,我说小狐狸,你说是不是我长得太过风流俊逸了,那些人老是盯着我看,其实长得太惹眼了也是一种罪过”羽郎故作忧心状。

“闭嘴!”和羽郎一路赶到水月镇,令狐元青现在最爱说的就是这两个字。

“快点喝,晚了赶不上了”旁边桌上一穿着华丽的肥胖男子催促着同伴。

“啊哟,赵公子,没看出来啊,你口味竟如此重”旁边的马脸男子一脸猥琐,

“放心,位子我早定好了,就在楼上第二排,包你看得清清楚楚”

说完两人便结了账快步走出去了。

“去看吗?我这还有票,前五排的,绝对刺激!”这时过来一个伙计,神神秘秘地向令狐元青扬了扬手中的纸片。

“你这是卖的什么票啊?”羽郎问道。

“二位公子不是水月镇人吧,连这都不知道。”伙计轻蔑道

“水月镇水云轩的驯妖表演,看了包你满意”

“咚!”地一声,一大块银子落在桌上,令狐元青道“来两张后排的票,带路!”

“得嘞!”伙计将银子快速塞进袖子,心下偷乐不已,居然花这么多钱坐后排,

莫不是两个傻子嘞。

一面殷勤在前面带路,“二位公子请”

伙计引着令狐元青和羽郎左绕右绕,最后竟是在一间叫做“水云轩”的妓院门口停下。

二楼簇拥着一群花枝招展的女子,她们凭栏而倚,正拿楼下过往的行人取乐。

“哟,姐姐们快看,哪里来的俊俏少年郎啊,妹妹我可是头一回见到这么标志的呢”一身着绿衣的年少女子拿了帕子掩口而笑。

“快听听,咱们春娇这是又发春了么?也不先照照镜子,人家公子能看上你么?”春娇身旁着红衣的女子笑道“要不给妈妈说说,让她直接领你房里可好?倒贴人家银子兴许能成。”

“去你的,金花姐莫不是看上了那年长的,要不眼神老往人家身上飞作什么”

春娇毫不示弱,两人打闹成一团,令狐元青听了这些淫言浪语羞得脸红无比,

倒是那羽郎,毫无惧色,居然还对人家姑娘招了招手,挤眉弄眼的,这色猫,令狐元青对此十分鄙视。

这时,出来一个二十四五的妈妈,穿红着绿,珠翠满头,打扮十分艳俗,扯着喉咙往楼上喊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碎嘴子,赶紧梳洗打扮好准备接客了!”。

随即又对令狐元青和羽郎拿腔拿调道“两位公子稀客,是想看表演呢还是想喝花酒呢”,说罢竟伸了手来扯令狐元青的衣袖。

令狐元青将妈妈的手用袖子拂开,脸色难看至极,妈妈面有异色地看了看他。

“我这兄弟年纪尚小,皮薄面浅,妈妈莫要介意,你还是先领我们去看表演吧”羽郎出来打圆场,又塞给妈妈一锭银子。

这便是令狐元青带上羽郎的原因,就他那生人勿近的模样,没有一个帮手,大概连场子都进不去。

这时令狐元青便想起阿野的好处了,无论什么时候,天生一张笑脸,与人打交道,包打听这类事从来都不用他操心。

妈妈凭空得了一大锭银子,心里乐开了花“二位公子随我来,今日有新节目,二位可要大饱眼福了!”

两人跟在妈妈身后钻入了一条深深的巷子,又从巷子尽头的一堵门中进去,进去之后又连着下了好几层楼梯,最后来到一个地下大厅,大厅门只有小小的一扇,里面却十分空旷,大厅所有的墙面都以黑色绒布覆盖。

看台分为楼上楼下两层,大厅中央是一个突出的高台,数十只巨大的鲸鱼油火炬将厅内照得有如白昼。

此时尚未开演,但楼上楼下已是坐满了人,人们都伸长了脖子翘首以待,令狐元青和羽郎在楼上角落里落了座。

“来了来了”人群开始骚动,只见台上出来一个妙龄女子,额中贴了红色花钿,上身一件大红纱衣短到只堪堪将胸部遮住,胸衣上几排珍珠流苏,走起路来摇曳生姿。下身则是紧身红色纱裙,整个腰部都露在外面,肚脐上穿了一个环,环上几颗宝石熠熠生辉。

女子跳起了艳丽的舞蹈,表情极为妖治魅惑,珍珠流苏和脐环震颤得下面的看客眼冒精光,看客们不住起哄打呼哨,“看那小腰扭得啧啧啧----”,“分明是那珍珠流苏盖着的地方更惹眼,咳咳咳”,

“这样的女人睡一晚即便死了也不亏”。。。。。。。。。。

各种猥琐下流之语不断涌入令狐元青耳中,可他分明看见,跳艳舞的女子身上多有伤痕,脸上尚有泪痕未干。

跳罢一曲,台上两名道士打扮的壮年男子抬上来一块大木板立于台上,女子手脚呈“大”字型伸展开,其中一名道士大声问道“各位想不想看“大变活人”?”“想!”台下的看客们异口同声,声音大得差点掀了房顶。

“那就请各位先打赏,贫道定叫大家满意!”这道士竟然说起了江湖术士之语,颇让令狐元青意外。不过下面的看客们显然早已习以为常,一锭锭的银子往台上扔去,有些居然就打在了女子身上,女子也不闪躲,脸上是麻木的神情。

眼见银子堆了一地,那道士十分满意,他行至离木板一丈有余处,背对着女子,手一挥,一枚飞镖便钉入了女子的左手手心,女子仍然纹丝不动,手心中鲜血涌了出来,一滴滴地滴落在台上。

下面一片肃静,看客们都眼巴巴地看着台上,似乎对女子的表现不太满意。

“嗖!”地一声,另一枚飞镖又将女子的右手钉在了木板之上。这次女子脸部开始抽搐起来,

豆大的汗珠从她的头上渗出,贝齿将嘴唇也咬出了血,但她却没吭一声。

看客们睁大了眼睛,关注着女子的一举一动,女子脸上的表情越痛苦,他们则感到越满足。

令狐元青已是青筋暴起,手也不自觉地紧握住赤心剑,羽郎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令狐兄稍安勿躁!”

道士第三次,第四次将飞镖抛出去,分别钉入女子的左腿和右腿,女子全身都在打颤,脸上表情更是痛苦至极,“马上就要变了,要变了”,“哇!大变活人就要开始了”,看客们人头攒动,交头接耳,很明显有些人不止看过一次。

“噗!”的一声,飞镖进入身体的钝声,只见一枚飞镖深深地扎在女子的胸口,泉涌般的鲜血将女子衣服浸透,女子手脚挣扎着,头也昂起来,张大了嘴,嚎叫之声从口中喷薄而出。

女子的头狂躁地甩动着,忽的耳朵变尖,眼睛变圆,嘴巴也突了出去,全身上下披满了深灰色的毛发,妙龄女子竟瞬间变成了一头龇牙咧嘴,仰头呼号的狼!

看客们嘴中不断发出惊呼声,同时又拍掌道“原来是只狼精,我以为还是上次的老鼠精呢”

狼女很快被关到了一个大铁笼中,推离了看台,令狐元青看到那狼女已经奄奄一息,身上不停流着血,在地上拖出一条长长的痕迹。

看台上多出了一个特大号的笼子,上面蒙着黑布。道士将黑布掀开,几个穿着肚兜的幼儿缩在铁笼一角瑟瑟发抖。

第三十八章 狼女

一只巨大水箱静静地矗立在台上。道士伸手从笼中随手扯出一个幼儿,幼儿浑身上下仅着一件红色肚兜,胖胖的手臂和小腿在空中胡乱踢腾。道士将幼儿猛地扔进了水箱,幼儿迅速沉入水底,他扑腾着小手小脚,脸上是十分惊恐的表情。

看客们看得十分入迷,看到幼儿在水底慌乱地扑腾,并不断呛水时,这些看客甚至爆发出了阵阵笑声。

幼儿呛了好几口水后,好不容易浮到了水面,他的小手刚抓住水箱壁,想要缓口气,一只大手又将他的脑袋摁回水下,再放开,幼儿再浮起来,大手再往下摁,如此往复。

“这孩子是什么妖怪?怎的这么傻?”地下有人开始窃窃私语,脸上则带着嘲笑的神情,

仿佛台上正在上演一出傻子的滑稽剧。

令狐元青分明看到这孩子眼睛开始翻白,皮肤也被水泡皱了,显得有气无力,他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折磨还有多久,只是一次次无力地抗争着。

周围是刺耳的笑声,此刻,令狐元青再也按捺不住自己的怒气,他甚至认为这些看客比台上施虐的道士更为可恨!

如果施虐者是恶魔,那围观者便是帮凶,如果施虐者是风暴,那围观者便是不散的乌云,这些看客将别人的屈辱当有趣,将施虐者的残暴当刺激,天下苍生,众生平等,即便是妖也有血有肉,有情感,而不是任人宰割的牲口。

“居然是只兔子精!”看客们一阵惊呼,刚才的幼儿已变成了一只奄奄一息的灰毛兔子,浑身湿透,躺在铁笼中害怕到浑身发抖,他睁着惊恐的大眼睛,望向台下那群疯狂的人们。

道士已经准备好一个火圈,他正要再从笼中拖出一个幼儿,此时,一阵风吹过,数十只鲸鱼油火炬一齐熄灭,厅中顿时黑暗一片,乱作一团。

黑暗中,只听得“喵呜!喵呜!”几声凄厉的猫叫声,房梁上出现了几十只黑影,“喵呜喵呜喵呜”,此起彼伏的猫叫声让人心里发毛,

“猫妖来啦!”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妖怪抓人啦!”人们争相逃窜,奈何出口太小,已是挤在一起,互相踩踏受伤者无数,只见得黑影在人群中穿梭跳跃,很快人们脸上和肩头便感到一阵火辣辣地痛。

“哼!被我老猫抓过,让你脸烂身烂!”羽郎自言自语道,对于这些冷漠看客,就得这样惩罚。

白影一闪,令狐元青已飞至高台之上。两个道士知是有人捣乱,见有人过来,举剑便刺。

令狐元青只用剑轻轻一格,道士的剑便都断为两截。那赤心剑乃首山铁精和铜精所锻造,锋利非常,削铁如泥,岂是一般凡铁所能抵挡。

令狐元青手一挥,一条绳索便将这两个道士捆得紧紧实实。二人还在兀自挣扎扭动,并狂言道“你是哪里来的什么东西?知道水月观么?快把道爷放了,否则有你好看!”

此时大厅中的看客已经跑得一个不剩,羽郎踱过来,“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水月观的臭牛鼻子啊”他在那张嚣张的脸上甩了两个耳光,道士脸上顿时多了几条深深的血痕,“现在告诉你猫爷爷,剩下的妖都关在哪里?”

道士嘴硬道“你居然敢打我!我师尊玄月大师。。。。。。”

可是还未等他将话说完,他的手臂已经被齐肩斩了下来,断臂在地上静静地躺着,血流满地。

令狐元青手中一条雪白的绢子,慢慢地拭着剑上的血迹,“跟这样的人废什么话”

羽郎心道:真是人狠话不多啊!

那道士这时才反应过来,惊恐地大喊“我的手,我的手!”

“现在说还来得及,否则我不能保证你另一只手完好”令狐元青脸色冷峻,给人以巨大的威慑感,道士哭喊道“爷爷饶命,就在。。。。。就在水月观的地牢之中”

羽郎从两人身上搜出来两个腰牌,看了看,递给令狐元青道“原来不过是两个下等弟子,也敢张狂成这样!”

令狐元青将台上的铁笼打开,将里面的幼儿放出,这些幼儿都是被那玄月掳至水月观,被吸食了灵气之后便将他们用来表演赚钱。

稍有不从,便被打得半死,他们无力反抗,只得逆来顺受,只为活下来,兴许有一天还能回到自己的家园,见着自己的爹娘。

幼儿们齐跪在令狐元青面前磕头道:多谢恩公相救,敢问恩公名讳,他日必当报效。

令狐元青并不想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你等虽为妖族,但道法自然,众生平等,渡人便是渡己,你等无需介怀!”

众幼儿又磕了一回头,千恩万谢地去了。

到得后台,见那狼女仍是伏在铁笼中,手脚都被飞镖所伤,笼内血迹斑斑。

狼女还在昏迷之中,眼睛紧闭着,看起来甚为虚弱。

令狐元青见之心有戚戚,毕竟同为妖族,遂对羽郎道“你,将外袍脱了与她穿上,扶她起来”

这狼女还穿着表演时的纱衣,十分不雅,令人难堪。

羽郎将衣服与狼女披了,“为什么要我扶?你是没长手还是。。。。”说到这里,促狭地看着令狐元青道“还是另有隐情?”

“闭嘴!我只是不习惯与旁人触碰罢了。”令狐元青脸色有些不自然,居然还有点红了。

“旁人?令狐兄的这个旁人中自然不包括无云峰那傻小子吧?”羽郎继续打趣道,前几日被令狐元青关在地牢中,这口恶气还未出呢,看到这只高傲的小狐狸慌乱窘迫他便觉得十分有趣。

“闭嘴!”令狐元青已然生气了,看来这丑猫嘴碎的毛病真得好好治治了,遂将药重重扔向羽郎,没好气道

“拿着,将丹药喂她吃下去,药膏抹在伤口上”

羽郎只得依令狐元青所言,将狼女半靠在自己身上喂她吃药,又细心的将药膏与她涂好。

狼女服下回还丹不过片刻便幽幽醒转,见自己正躺在一陌生男子的怀里,不禁又羞又急,

又想起了不堪的过往,甩手出去便给了羽郎两个响亮的耳光。

被一个女人扇耳光这件事对羽郎来说尚属第一次,他一时被打得懵了,竟呆住了。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一把锋利的弯刀已经刺了过来。羽郎头一偏,刚躲过去一刀,另一刀又冲着他的胸口扎了下来。羽郎连忙跳起来,躲到了令狐元青身后,“哎呀,姑娘你是不是搞错了,是我救了你好不好,你不说以身相许吧,也不用这样恩将仇报吧!”

哪知这狼女听到此话不仅没有停下来,招式还越来越狠了,只听她恨恨道“你休要花言巧语,我奎木冷燕发过誓,此生再不受你这种登徒子哄骗!”

“令狐兄,你倒是说句话呀”羽郎被那狼女追得团团乱转,他灵力尚未恢复,根本无招架之功。

令狐元青对这场景简直是喜闻乐见,看来恶人自有恶人磨,丑猫坏就坏在那张嘴上。那狼女一看便知功法很弱,招式看似凶狠,实则没有几分气力,遂朗声道

“姑娘且住手,虽说他生就一副登徒子面貌,但我还是得说句公道话,刚才确实是他救了你”

令狐元青又道“不知狼族奎木真是你什么人?”

狼女听闻此言收刀入鞘,不再追赶羽郎,眼中流露出欣喜之色“公子认识我大哥?”

令狐元青实话实说“曾有过数面之缘,不知冷燕姑娘为何流落至此?”

“此事不提也罢!”奎木冷燕杏眼圆睁,瞬间眼里雾气朦胧,此中有仇恨也有屈辱,她咬牙道:“我定要亲自手刃了玄月那妖道!”

旋即又双目垂泪道“可惜我被那玄月暗算,中了他的“七绝如意散”,灵力尽失,若非如此,

我也不会被折辱至此。”

这奎木冷燕一向刚毅,适才被那道士飞镖贯体都未曾哭过一声,也未曾掉过一滴泪,此时却是想到这段时日所受的欺骗和侮辱,竟是难过不已,一时又后悔自己所识非人,一时又对那玄月痛恨不已。

“姑娘莫要伤心”羽郎见到那双圆圆的泪眼竟忍不住有些心疼“我们此去便是要取了那玄月的狗头,姑娘若不嫌弃,正好可以一起”

奎木冷燕沉吟道“水月观中多机关,那玄月术法也是十分了得,而且此人心机颇重,要想胜他,须得想个万全之策”

“姑娘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想那玄月也不过是一介凡人,有何可怵?”

羽郎说得满不在乎,

狐元青幽幽道“羽兄说得这般轻巧,那刺杀玄月之事就全权交于你如何?”

羽郎登时语结,习惯性地用手挠头灿灿道“我老猫可没那个能耐,不过探听个情报什么的倒是不在话下”

令狐元青用手一指,羽郎登时又化为了一只黑猫“那就辛苦羽兄先去一趟水月观了!”

“喵呜!”羽郎不悦地叫了一声,这小狐狸,算盘打得可真精,将我拐了来,竟是要我深入虎穴探听情报,可谁叫自己刚才夸下海口呢,而且还是当着这姑娘的面。罢罢罢,自求多福吧!

几个纵越,黑猫已是不见了身影。

奎木冷燕见到被捆在一边的道士,旧仇新恨一起涌上心头,拔出弯刀就要往两人背心刺去,

“”的一声,弯刀被令狐元青的剑鞘轻轻一格“对于这种猪狗不如之辈,何须姑娘亲自动手”

只见令狐元青手一指,青光过处,两人便化作了两只癞皮狗,其中一只还缺了一条腿。

“对待仇人最好的方式不是置之死地而后快,而是以牙还牙!”

令狐元青的一句话让奎木冷燕陷入了沉思。

玄月,你所赐予我的欺骗和羞辱我定会叫你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第三十九章 水月观

夜深沉。水月观的“清风殿”中传来一阵铮鸣之声。其声低沉而凄凉,缠绵而悲切,恰似风卷落叶,朔风吹雪。一男子背对房门而坐,清瘦的身影稍显单薄,指尖在铮上轻轻掠过,右手食指空空如也,他高声歌道:

何处繁华笙歌落

斜倚云端掩寂寞

纵使他人空笑我

欲断哀铉惊回梦

歌罢,已是满面泪痕。男子容貌清绝,却隐有阴柔之色,长眉入鬓,粉面勾鼻,雌雄莫辨。

任谁见了都不会想到他便是那个心狠手辣却又贪财好色,荒淫无道,弑师篡位的妖道玄月。

现在的水月观已是变成了罪孽深重之地,若是师尊还在,估计会直接气绝而死。

玄月一脚将琴铮踢翻,动静颇大,在屋里伺候的道童匍匐于地,浑身吓得乱颤,这种时候是他们最为害怕的时候,因为玄月一个不高兴,就会死人。

几乎隔三差五,水月观中都会死人或是妖。只有死亡,才能让这个新任的观主消停几天,水月观早已成了炼狱。

道童战战兢兢道“弟子该死,观主息怒!”

“你这猪头,果真该死!”玄月的声音又尖又细,“可准备好了?”

道童听闻此言,一脸谄媚道“禀观主,备好了备好了”

“带上来!”道童向门口喊了一声。

两名弟子押着一名女子进来,玄月手一挥,道童和弟子皆惴惴而退。

女子穿着十分单薄,外面仅着一件白色的纱衣,里面的胸衣都隐约可见。

玄月用指尖勾起女子的下巴,温柔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子十分惧怕,她早已在地牢中听说着玄月杀妖不眨眼,且极尽折磨之能事。

她的嘴唇因惧怕而颤抖不已,轻轻吐出两个字“墨染”

“墨染,好名字”玄月嘴角一勾,邪魅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你知道你长得很美吗?”

墨染呆住了,随即而来的是更大的恐惧,因为一旦玄月开始夸你美貌,便是灾难的开始,

地牢隔三差五便有姐妹被送回来,其惨状言语无法形容,据说这些妖都生就一副好皮囊。

“为我斟酒!”玄月回到座上,他一只腿高高跷起,蹬在座位上,凝视着下面跪着的女妖。

“识时务者为俊杰”墨染似乎并不想激怒这个喜怒无常之人,她顺从地接过酒壶,斟满一杯酒,双手奉上。

玄月接了酒杯将之摔到墙上,酒杯碎裂,瓷片四溅,将房梁上的一只黑猫惊得“喵呜!”一声,跃到了窗外。

墨染匍匐于地,不敢抬头。

玄月忽然想到那个倔强的面孔,从雪山相见的第一眼起,这个面孔就印在了他的心里。

雪山,绵延千里的雪山。传说雪山之中有一颗雪山之精---------“雪魄珠”,具有起死回生之效。

无数的人想要得到它,这些人中就包括了玄月,玄月想得到雪魄珠是为了救他的师尊。

玄月的师尊水月大师死了,世人都传说是玄月弑师篡位,只有玄月自己知道,师尊是自行了断的。

因为师尊居然恋上了一只妖,且被妖破了修为,师尊一生克己清修,玄月不忍坏了师尊一世英名,便自作主张将那只牡丹花妖诛灭。

因为只要那只妖灰飞烟灭,不再存于世上,那师尊就还是那个潜心修道,德高望重的水月大师。

可是师尊却选择了自行了断,于是玄月二十年的信仰崩然倒塌。一直以来,师尊都是他的灯塔和明灯。

师尊一生恪守道教的清规戒律,到头来却自己破了戒。

师尊教拥有无数收妖降妖的本领,到头来却不舍得降服那只引诱他,让他散尽修为的那只牡丹花妖。

玄月对此十分震惊和愤怒。他震惊于师尊这样完美之人居然会被一只妖所引诱,更愤怒于师尊对自己的无视。

难道这么多年来,师尊在心里也只是将他视做普通弟子么

可是明明师尊和他是如此亲密,师尊和他同席而食,同榻而卧,师尊于他亦兄亦父,师尊待他恩重如山。

自师尊将他从宫中带出,多少次,师尊救他于危难之中,他的这条命都是属于师尊的,只要师尊需要,尽可随时拿去。

可是师尊不要他的命,却要了自己的命。他不甘心,不甘于师尊竟然会为了一只妖去死。

他不甘心,临死之时,师尊竟视他为毒蝎,不愿见他最后一面。

他发誓:他要屠尽天下之妖!他要搜尽世间灵药,让师尊重生!

他从四处掳了大量的妖关在地牢之中,任意凌辱,吸食他们的灵气,因为有了足够的灵气便可保证师尊尸体不腐。

若再能得到起死回生之药,师尊便会重生,便会一如往日那般待他。

于是,他来到了雪山,在雪山脚下的村庄里,见到了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奎木冷燕。她是“雪魄珠”的守护者,也是一只狼妖。

他从一开始便是有目的地接近她,他浑身是伤,奄奄一息地躺在她经过的路边,这只狼妖居然不疑有诈,将他带回了家中。

她对他悉心照顾,每日煎药,喂药,为照顾他,甚至衣不解带随伺左右。

很快,他的伤好了起来。他那张俊俏的脸似乎让这只狼妖心生好感,于是他极尽逢迎之能事,每日与她相处之时,故意说些暧昧之语。

经常有意无意与她轻轻触碰,很明显,这只狼妖压根就经不起他这些招数,每次说话,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脸还涨得通红。

很明显,这只妖被他迷得神魂颠倒,他开始装作伤心不已的样子,骗她说自己相依为命的母亲被仇人害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自己一路历经危险无数,就是为了找到起死回生之药。

他能看出她很为难,所以他哭得更伤心了,若是母亲死了,他也不能独活于世,并掏出一把刀来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要以死明志。

最后,是那狼妖抓住了他的手,眼中满是果敢和坚定,对他说道:我愿与你一同回去,你的母亲会有救的。

他知道他的计谋成功了,欺骗这么一只愚蠢善良的狼妖真是没什么难度,而且他早已在茶水中下了“七绝如意散”,那狼妖竟丝毫没有怀疑,对他端来的茶水一饮而尽。

更可笑的是,直到将她锁在地牢中,这狼妖还大喊“玄月,救我!”

玄月勾着她的脸道“雪魄珠早已被我拿走了,你这只蠢妖,被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呢”

狼妖脸上的表情简直是精彩纷呈,不相信,怀疑,后悔,怨恨。。。。

她一口咬住了他的手指,像一只真正的狼一样,凶狠地撕咬,竟将他的食指生生咬下。

他动了怒,他要狠狠地惩罚她。

他将她带到“清风殿”,他将她丢在了榻上,看得出她很害怕,但脸上是那种他从不曾见过的倔强。

他用刀将她的衣服一条条割开,很快她便不着一缕了。他玩味地看着眼前这具身体,他用眼神践踏着她的尊严。

在他的注视之下,她紧张得无以复加,其间还有那么一丝羞涩。

他内心居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他将脸凑近那张倔强而羞涩的面孔,那双圆圆的杏眼中倒映出自己的脸,这脸上竟有一丝迷乱,他将唇覆了上去,一阵钻心的疼痛从唇上传来,

这妖怪居然还敢咬他!

他恼羞成怒,将这狼妖从床上拖至地上,用锁链将她锁在房中,每日便让她斟酒献歌。

可是,那狼妖颇有骨气,即使受他虐待也不愿与他斟酒唱歌。

他不禁讥笑道“在雪山之时,每日为我斟茶便可,在这水月观中如何却不行了?”

这狼妖并不答话,只用那双充满怨恨的杏眼看着他,看得他心里发毛。

他将她压在身下,邪魅笑道“你不是喜欢我么,那今日便如了你的愿”,却不知她手中何时多了一根针,她将针抵在自己颈上,大有宁死不从之意。

他忽的生了气,也不知是生谁的气,他命令道“将她带下去,交给焦大!”

焦大便是那名下等弟子,所有被吸过灵气之妖都交由他处理,这焦大调教很有一套,或打或杀,或是用来表演挣钱,都不用玄月再操心。

他不想再见到她,他要将她从记忆中抹去,她不过是他利用的一枚棋子罢了,

一枚可以拿到“雪魄珠”的棋子。

棋子若是不能受人摆布便失去了棋子的意义,那就只能被毁坏!

可是,看到眼前这娇媚的女妖,脑中想到的却是那张倔强的面孔。

怒睁的杏眼,紧咬的下唇,还有那高昂的,从不低下的头颅。。。。。。。。。

恍然间,眼前的女妖似乎变成了那只愚蠢的狼妖,玄月眯起细长的眼睛,“斟酒来!”

墨染依旧双手奉上,似乎不再惧怕,手也未抖了。

玄月接过酒一饮而下,他一把拖过墨染,将她抱在怀中,此时,他问到了一阵熟悉的香味。

他曾经闻到过的味道。

他心内道声不好,手一挥,一阵黄色烟雾挥洒开来,一手将怀中的墨染重重推开,手迅速伸到桌下扭动机关,“轰”的一声,烟雾散处,玄月已是连人带桌椅消失得无影无踪。

黑猫从房上跃下,跳至昏迷的墨染身边轻轻喊道“冷燕姑娘,冷燕姑娘,快醒醒”

这时,外面进来一个穿着水月观道服的道童,这道童容貌清俊至极,正是令狐元青。

第四十章 地下寒宫

水月观地下寒宫,是玄月花重金打造的。墙壁皆用冰砖砌成,这里的每一块冰砖都是从极寒之地取回的。

而那张寒冰玉床,冰而不凉,散发出莹莹绿芒,便是他费尽了千辛万苦从兔妖手中夺得。

那兔妖着实可恨,原本他不过只是想借用一下这张寒冰玉床罢了,

谁知那一窝老小竟拼了命相护,让他不得不使出那降妖的办法对付。

“绝命玄云幡”一出,那窝兔子精死的死,伤的伤,他尤嫌不够,还将那窝小兔子精连窝端了,敢和他玄月对抗,便叫你骨肉分离!

而那“绝命玄云幡”便是师尊传给他的法器,这法器杀伤力惊人,当初他便是用了这幡便将那牡丹花妖直接诛杀,他至今仍记得牡丹花妖濒死的那一刻流泪对他说的话“玄月,你根本就不懂这世间情爱为何物,我死不足惜,只求你日后好生照看你师尊”

呵呵,笑话,我玄月不懂情爱?自从跟了师尊以来,我一直敬他,爱他,仰慕他。我修炼不为成神成仙,因为师尊便是我心中的神!

为了师尊,我可以放弃一切,什么修为,什么名声,甚至是人性!

在我心中神祗一般的师尊到头来却被你这只妖所玷污,你说你可不可恨?!

更为可恨的是师尊给了你我从不曾得到过的情爱,这种情爱只有我玄月才能拥有,你牡丹算个什么东西?你不过是一只妖罢了,师尊的情爱你也配?

是的,他恨那只花妖,不止是恨,还有妒忌,他玄月得不到的东西,旁人也不能拥有!

就在他沾沾自喜,以为师尊从此以后就只属于他玄月一人的时候,师尊却开始绝食了。

水月大师每日将自己关在“清风殿”中,就盘腿坐在那张榻上,每日里焚香打坐,却水米不沾。

一天,两天,三天。。。。。

他跪在“清风殿”前,声嘶力竭地乞求师尊,乞求他吃一点东西,喝一点水,可是师尊却不为所动。

他亲自到厨房做了师尊最爱喝的小米粥,小心翼翼地奉到师尊榻前,可是师尊连眼都不眨一下,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一挥手便将盛满粥的碗打翻。

粥洒得满地都是,他的心也碎了一地。

他不明白,为何师尊竟会为了一只妖寻死,没有那只妖,可世上还有一个玄月啊,而且是那样全心全意爱恋着师尊的玄月。

眼看师尊就要不行了,玄月变得愈加疯狂,他从各处掳来不少的妖,这些妖中又以狐族的妖灵力最强,他需要用这些灵力维持住师尊最后的神魄。

可是师尊一心求死,玄月输送于他的灵力又被他还了回来,而且还将自己所有的灵力都送进了玄月体内。

最终,水月大师圆寂于“清风殿”,从那以后,水月观少了一个济世度人,德高望重的水月大师,多了一个喜怒无常,荒淫无道的玄月观主。

水月观由清修之地变为了炼狱之所,因为师尊的逝去,已接近癫狂的玄月只能以酒度日,日日笙歌。

可是无论是那些妖还是人,都不能让他的逝师之痛减轻半分,就连那只狼妖也仅仅是让他稍微迷乱了那么一瞬,他的心越来越空,越来越痛。

水月大师静静地躺在寒玉冰床上,双手放在胸前,手中握了一柄玉如意,那玉如意通体碧绿,

上面雕有繁复的纹饰,冰清玉洁,晶莹剔透。有了这柄玉如意,水月大师的身体便一直保持着暖意。

这柄玉如意是他从皇宫宝库中盗来,那狗皇帝居然将这么好的宝贝放置于不见天日的地方,真是暴殄天物。若不是那狗皇帝有国师护着,他不想横生枝节,他当时便想取了那皇帝的狗命!

皇宫,多么遥远却又刻骨铭心的地方。

20年前,他还不叫玄月,他叫小石头。连年的大旱,让老百姓颗粒无收,饥饿肆虐了整个朗州大地。人们都传说是因为当今圣上无道,宠幸妖人,那国师便是蛊惑皇帝的妖怪。所以上天给出警示,连年大旱便是证明。

人们将能吃的东西都吃了,草根,树皮,甚至蛤蟆,观音土。可是还是有越来越多的人被饿死。那些死去的人们死后都不得安宁,经常有尸体被扒拉出来,不是没有胳膊,便是没有大腿。

人们都传说是被野狗所食,可是狗们早已被人打死吃掉了。在饥饿的人的眼中,狗肉堪比龙肉。

只是患病的人越来越多,这些病人怕水,怕风,一见风便哭嚎不止,撕扯着自己的手脚,直到血流不止。人们都传说这些人是偷食了人肉被上天惩罚,死后也会下地狱。

小石头的村庄也不能幸免,他的哥哥姐姐全都饿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一天,娘居然破天荒地做了一碗面条端给他。面条散发着浓郁的香味,这碗面条对于已经好几个月都以树皮草根为食的小石头来说,不啻于是山珍海味。

他吃得毫无风度,狼吞虎咽,风卷残云,母亲边看着他吃边流泪。待他吃完,爹领进一个陌生的伯伯,这伯伯面皮白净,下巴无须,声音又尖又细。

这伯伯笑着对他说“伯伯带你去皇宫好不好,那里每天都可以吃到面条和肉,要多少有多少”,他听了觉得很不可思议,真的有这样的地方吗?他天真的点点头。

伯伯将他带到了皇宫中一个暗无天日,密不透风的房间。除了在路上吃过几顿饱饭外,自从到了这房间中,便再也没给过他一丁点食物了。

他踮起脚尖来使劲捶打着门板,门已经从外面给锁上了,外面还站着和那伯伯长得差不多的男人守在门外。

他不停地哭喊“我要回家,你们放我出去!”

那伯伯尖利的嗓音在外面响起“你爹娘已将你卖与我了,你给我老实点,要不然有你受的!”

将他饿过几日之后,那伯伯让人将他绑在木凳上,蒙上眼睛,嘴中塞了条毛巾。

他只感觉到有人紧紧地摁着他的头,肩,胳膊和腰,然后身下一凉,他只感觉到身上的某个部位被削了去。

剧烈的疼痛让他将嘴中的毛巾咬紧,恐怖的呼号声还是从毛巾缝儿中传了出来,接着他便痛得不省人事了。

宫人们将他扔在房中,每日那伯伯便过来为他清洗伤口,那伤口一直在流血不止,他只感觉到难过无比,那太监告诉他“别再想家了,好好待在这宫中!”

那一夜,小石头想了很多。他的心中有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贪吃那碗面呢?是不是不吃那碗面,就不会被这太监带到宫里来。

他心中亦有恨,恨自己的爹娘竟如此狠心,为了能活下去,竟然将他卖到这个地方受苦。

从那一日开始,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此后绝不再相信任何人!连爹娘都可以欺骗你,还有谁会真心对你呢。

成了太监的小石头在宫中被分配去做杂役。几乎所有的太监初进宫时都是从做杂役开始的。

他每日跟在其他太监身后,洒扫,掏粪,抬轿,修缮。。。。。。。,一切的事物小小的他都只得咬牙坚持。

在这宫中,并没有人会关心你的死活,每个太监都像狗一样活着。说是像狗,都是抬举了自己。至少狗不用每日干这么多粗活重活,也不用任人侮辱、打骂。

他不知自己如何惹恼了那个和他一般大,却锦衣玉食的小皇子。他只不过是拾到了小皇子踢到草丛中的蹴鞠而已,这只蹴鞠不过是小皇子弃之不用的那一只而已,小皇子踢得不合意的蹴鞠都不会再要,反正他想要多少便有多少。

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他在空地上开心踢着玩耍时被小皇子撞见,见这只蹴鞠在他的脚下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想怎么踢便怎么踢,踢得随心所欲。

小皇子的尊严受到了强烈的冒犯,你一个下等小太监怎能踢这么好呢这将我这个堂堂朗州国的太子置于何地呢?

于是小石头便被小皇子的侍卫抓了起来,罪名当然是偷盗皇子之物,掌罚的公公将他打了四十大板,直打得皮开肉绽,奄奄一息。一个八岁的孩子,怎能承受这样的刑罚?

小石头浑身是伤,独自在柴房中捱过了一夜,没有人知道这孩子是如何度过这一夜的。

当第二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有太监发现小石头已经没了呼吸,道声“晦气!”便用一卷破草席将他一裹,扔在了城郊的乱葬岗上。

路过乱葬岗的水月大师将他救活,并赐名叫玄月。

第四十一章 飞剑

玄月在寒玉冰床边坐了下来,他看着水月大师那苍白冷峻的容颜,心里一阵刺痛

“师尊,二十年前你若是不救我,是不是你就不用躺在这里了?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了你啊!”

玄月将水月大师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师尊,你是不是还在责怪我?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泪水从他那柔媚的眼中涌出。

“师尊,你可知道,在这世上,你是唯一对我好,让我信任之人。我不舍得与人分享这份情,更不舍别人霸占你的心”

“我一定要寻遍天下灵药让你重生,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玄月绝不会再做忤逆师尊之事,即使你不再看我一眼,只要你能活着便好。”

。。。。。。。。。。。。。。。

他掏出从狼妖身上得来的“雪魄珠”,打开宝盒,拿出珠子,这颗珠子光华非常,散发出的毫光将整个地下寒宫镀上了一层琥珀色的微光。

他将雪魄珠喂在水月大师口中,内心紧张至极,又将灵力集聚于掌,轻抚于水月大师胸前。地下寒宫中灵力逼人,玄月几乎将所有从妖身上吸食到的灵力都输入了水月大师体内。

他的心紧缩着,瞳孔也逐渐变大,他眼巴巴地望着寒玉冰床上躺着的师尊,他甚至不敢眨一下眼睛,他要亲自看到他的师尊活过来,仍像往日那般亲热地唤他一声“玄月”,那个师尊亲自起的名字。

可是毫无动静,玄月的心似是要炸开,他的怒气在心中奔腾不止,为什么?为什么他费尽心机得到了“雪魄珠”,又残忍地吸食了那么多妖的灵气,师尊还是不能重生?

到底是师尊在惩罚我还是老天在惩罚我?难道我还不够忏悔吗?难道我还不够虔诚吗?

玄月几欲癫狂,他的那双细长的眼睛突然变得通红,似是要滴出血来。

这时,他听到了一阵剧烈的轰鸣声,接着是房屋倒塌,地面崩裂的声音,地下寒宫中尘土飞扬,冰屑纷飞,他想都未想,便一把将水月大师从寒玉冰床上扶起背在自己的身上,飞快安置到另一处安全之所,他倒是要看看,到底是谁在坏他的事!

“清风殿”已是废墟一片,令狐元青收了掌心雷,刚才几个掌心雷便将这殿内地面都震塌了好大一片。

“小狐狸,你这样狂轰乱炸,那玄月能出来么?别是白费力气”羽郎坐在高高的房梁上,坐着说话不腰疼。

“羽兄莫急,那玄月定会出现!”令狐元青成竹在胸,以他对玄月的了解,这玄月定在这“清风殿”之下。

“待那妖道出现,我一定要亲手宰了他!”已恢复原貌的奎木冷燕恨恨道“再说他已中了我狼族的“血魄珠”之毒,虽和“雪魄珠”仅一字之差,但毒性非常,凡是接触过的人都会通过皮肤迅速吸收,若无解药,必暴毙而亡!”

“这敢情好!这妖道老是给人下药,如今也尝尝这滋味儿!”羽郎在梁上摇着尾巴说道,他对于奎木冷燕的遭遇很是怜惜,要不是自己法力不济,早冲出去找那玄月单挑了。

不过这种事情就交给那只小狐狸便好,毕竟这只小狐狸有多大本事,他可是亲眼见识过的。

“何方宵小,敢来我水月观撒野!”空中传来玄月那又尖又细的声音,这声音尖利无比,其中饱含灵力,将人耳膜都快要震破。

羽郎用爪子捂了耳朵骂道“你个死太监,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你猫爷的耳朵都快聋啦!”

这几日羽郎都在这水月观中出入,连这玄月沐浴都被他偷看个精光,自然知道他的隐疾。

玄月手一挥,一枚白色棋子裹挟着强大灵力向羽郎抛去,“小狐狸救我!”,黑猫差点就被棋子所伤,令狐元青用剑柄轻轻一挡,那棋子便落在地上碎为齑粉。

“羽兄且退后,这里交与我!”令狐元青将赤心剑握在手中,正要施剑,只见前面人影晃动,奎木冷燕已手持腰刀攻了上去。

“你这只愚蠢的狼妖,就凭你,也配跟我动手!”玄月嘴角轻勾,细长的眼中满是轻蔑。

“你这个骗子,拿命来!”奎木冷燕娇喝一声,腰刀在空中划出一道闪亮的弧线,一道雪色的闪电向玄月劈过去,这便是狼族的“雪狼斩”了,殿内雪光大作,玄月飞身而起,他的衣袍下摆被削去了一大截。

这玄月平日十分重视外表穿着,眼见自己绛红色的道袍被奎木冷燕毁坏了,不由怒道“你被骗是因为你蠢!居然还敢对我痴心妄想,今日我便收了你这蠢妖!”

奎木冷燕直被这玄月激得气血上涌,加快了攻势,刀刀狠辣,“雪狼斩”连续出击,那玄月果真有些本事,大都轻轻躲过,手中三枚白色棋子,对准上三路向奎木冷燕射将过来。

奎木冷燕用腰刀架在胸前一格,只听得棋子和腰刀发出剧烈的撞击之声,奎木冷燕的右肩被棋子重重一击,她被棋子巨大的灵力震得往后退了数丈,奎木冷燕捂住肩头,很明显是受了伤。

玄月鼻中冷哼一声,极不屑道“就这三脚猫功夫也敢向我索命!”

奎木冷燕又羞又气,就要冲上去与他拼个鱼死网破,只见眼前一片剑影,令狐元青白衣飘飘,一柄赤心剑舞得密不透风,姿势如行云流水,惊为天人。

“冷燕姑娘稍候,待我与他过上几招”清冷的声音让人不觉心安。

“哈哈,这下可有好戏看喽!”羽郎跳上一根摇摇欲坠的房梁,准备坐山观虎斗。

“你是何人?我水月观与你并无瓜葛,为何与我为敌?”玄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白衣男子,不仅是他那惊世容颜,而且是他的实力。

他直觉这男子灵力深厚,且行事从容沉静,绝对是一个厉害的对手,只是想不明白自己和这男子到底有何瓜葛。

“你这妖道,肆意残虐生灵,人神共愤,我便为他们讨个公道!”令狐元青说着话便向空中刺出一剑。银光闪烁,银色的光波一圈圈如水纹一般荡漾开去。

玄月见那光波法力强盛,灵力非凡,不敢掉以轻心,手一张,一把黑色利剑已是握在手中。

“那些妖也算得生灵?只有人才是万物之灵,那些妖理应当诛!”说罢,黑色的剑在空中旋转一圈,一个巨大的黑色旋涡在空中盘旋而上。

黑色漩涡与银色的光波一经接触,便发出惊天动地的响声,四周飞沙走石,羽郎几个纵跃,远远地躲开,道声“好险!”若被那光波波及,尾巴都得削断,他的尾巴可是好容易才长出来的呢。

他还不忘提醒呆在一旁的奎木冷燕“冷燕姑娘,快快到殿外去!”

奎木冷燕眼中有泪,但脸上依旧是倔强之色,她为自己技不如人又羞又恼,实际上她被这玄月连番下药折磨,灵力也损失了大半,本就不是玄月的对手。

一开始,黑色旋涡将银色光波裹了起来,整个殿中弥漫着深沉的黑色,玄月嘴角勾出一抹阴鸷的笑容。

可是他的笑容瞬间便消失了,因为他发现黑色旋涡中银色光波已穿透出来,且范围越来越大,灵力越来越强,不消一刻,黑色旋风竟被银色光波所吞噬殆尽,他捂住胸口,怨毒的目光从那双细长的眼中射出。

只见玄月将一道符篆往空中一抛,这符篆便燃烧起来,玄月勾手在胸前结了个法印,只见一道透明的利剑从符篆燃烧的灰烬中飞脱而出,直冲令狐元青而来。

“飞剑术!”令狐元青心中一惊,他虽得了焱后之内丹,灵力增长不少,但这飞剑术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飞剑乃求一个快字,可以于无形中取人首级,端的不可小觑。

令狐元青不敢大意,只见空中白光耀眼,万灵毫从他头顶往下布出一个透明结界。

那把飞剑飞至结界却不能穿透而过,玄月脸上渗出了细汗,他催动灵力,

一把飞剑幻化成了成千上万把一模一样的飞剑,全都向结界穿刺而去。

一时间将令狐元青四周围得密不透风,令狐元青亦感到巨大的威压之势。

两人一直僵持不下,玄月额头的汗滴越来越密集,脸色也比刚才苍白了几分,

终究这飞剑也需要大量灵力才能维持,他感觉自己已经支撑不下去了,

而令狐元青坐在结界之中,四周的青色光芒越来越盛,只听得

“轰!”的一声,绕在令狐元青周围的飞剑破碎为星星点点的亮光,在夜色中尤为夺目璀璨。

玄月一脸惊讶“你到底是谁?”

“待你赢了我,我便告诉你!”令狐元青冷冷说道“现在该我出招了!”

第四十二章 绝命玄云幡

令狐元青破了玄月的飞剑术,靠得当然是他深厚的灵力,现在是他反攻的时候了。

他向空中甩出了一张符纸,口中念动咒语,只见水月观中风声大作,十丈之内的东西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令狐元青被这狂风吹得衣带飞扬,白衣飘飘,出尘若仙。很快,这狂风集聚起来,形成一把把巨型的风刃,向玄月排山倒海而去。

“御风术!”玄月惊呼出声,连细长的眼睛都睁大了几分,“你居然是天御门的弟子!”

天御门天下闻名,其法术必然也是威名在外。

玄月再也不敢小看面前这个白衣少年,这人虽然年纪轻轻,却灵力惊人。而且对各种攻击法术也是了如指掌,他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

令狐元青冷冷道声“幸会!”,可双手在身前往外一推,便将海量的灵力推逼出去,

那些巨型风刃将玄月团团围住,玄月勉力支撑,“嗖!”的一声,

玄月鬓前的一缕黑发已被风刃割了去。玄月手上忽然多了一块手掌大小的彩色经幡。

这幡由赤、白、蓝、黄、青五种颜色的布条拼接而成,上面饰有七字佛教真言“唵、伽、啰、帝、耶、婆、呵”,这七字真言乃是破地狱真言,法力无边,正是那“绝命玄云幡”!

这小小经幡在空中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很快便涨到数十丈高,数丈宽。

散发出五色光华,令狐元青所控制的风刃一经接触其上,瞬间化于无形。

令狐元青脸上闪过一丝惊慌,看来他还是小瞧了这“绝命玄云幡”的厉害,

他迅速向后退出数十丈远,可是来不及了,他退到哪里,五色佛光便跟到哪里。

眼看五色佛光就要将他完全笼罩其中,不死也得化出原形。

玄月脸有得色,披散着的长发在空中随风而舞,长眉入鬓,细长的眼眸向上挑起,

绛红色的道袍在风中上下翻飞,猎猎作响,“唵、伽、啰、帝、耶、。。。。。。。”尖利的声音响起,七字真言,但他只得说出口五个字,他的嘴角已是涌出一缕鲜血,体内似有万只虫子在啃噬,他回过头,看见奎木冷燕就在身后那样看着他,眼中充满愤怒和仇恨,

他一把将她举起来,怒睁双眼道“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

奎木冷燕毫无惧色,她冷笑道“你从我身上拿走的根本就不是“雪魄珠”,而是“血魄珠”,

它们的外表一模一样,只有狼尊才能分清,不出两个时辰你便会毒发暴毙而亡!看来现在便是你毒发之时!”

“你!竟敢骗我!”玄月脸上闪现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嘴角流出的血已将胸前湿透,“你居然一直在骗我!”

“骗人者,人恒骗之,欺人者,人恒欺之!”奎木冷燕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下一瞬,她的腰刀已没入了玄月的胸间,玄月虽已毒发,但在死之前他也要将这只狼妖碎尸万段,从来只有他欺骗别人,何时轮到别人骗他?

他口中继续念那七字真言,五色光华顿时便从令狐元青身上转移到奎木冷燕头顶,奎木冷燕脸上似有痛苦之色,全身都颤抖不已,在这紧急关头。

“玄月,你看看这是什么?!”羽郎大喝一声。

玄月循声望去,那只黑猫正踩在水月大师的尸身之上,威胁他道“快放了冷燕姑娘,要不然老猫就把你师尊咬个稀巴烂!”说完,还冲玄月呲了呲牙。

令狐元青心道:这丑猫关键时候倒是有急智,只不过手段也太下作了些。

玄月好似癫狂发作,他扔下奎木冷燕,不顾一切地向羽郎冲去,手中的黑剑已经刺向羽郎,

“喵呜!”羽郎一声哀嚎,闭了眼坐以待毙,心道:今日我老猫便要交代在这死太监手里了,不过能救下冷燕姑娘也不算亏。

谁知那剑竟久久未刺下来,睁眼一看,玄月身上多了一柄剑和一把刀,正是令狐元青的赤心剑和冷燕姑娘的腰刀。

令狐元青抽出剑,玄月的身体便倒下来,他的胸口、背心都汩汩地涌出鲜血,绛红色的道袍被血液染得更为鲜艳。

“师尊”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将水月大师扶靠在自己肩头,他吃力地将下颚抵在水月大师的头顶,口中不断有鲜血涌出,只听得他喃喃道“师。。。尊,我。。。来陪。。你了,没有。。。人。。能。。。分。。。开。。。”他那细长的眼眸缓缓闭上,脸上的表情淡然而宁静。

“哼!这死太监真是太恶心了,罔顾伦常,连自己的师尊都惦记!”羽郎耸耸鼻子,嫌恶地说道,然后将那“绝命玄云幡”扔给令狐元青道“这可是好物,小狐狸你可得收好了!”

“这经幡还是羽兄收着吧”

“可别,我心里膈应,再说了,即使给我了我也不会用啊,那些符篆咒语什么的简直太复杂了,我可不会。”

令狐元青想想也确实如此,便不再推辞,遂仔细地收在乾坤袋中。

奎木冷燕眼中似有水雾,虽然手刃了玄月,可她心中竟无半分喜悦,她真想大声的痛哭一场,可是她仅仅是咬了咬下唇,便转过身,走入了无边的暗夜之中。

“冷燕姑娘就辛苦羽兄护送了!”令狐元青手一指,羽郎又恢复了人形,只见他快步跑着,口中喊道“冷燕姑娘,等等我!”

令狐元青心中笑了一下,转瞬,伤感之色却笼罩于他的脸上。

他望着这依偎在一起的师徒俩,叹道“世事无常,此生两茫,轮回有道,来世方长”

希望你二人下一世不再痴缠,不再由爱生怖,由爱生忧。

一个掌心焰,点燃帷布,火光中二人的身影渐渐模糊,火光将整座水月观吞噬殆尽,也许这便是他们最好的结局,不再掩饰自己,不再彼此折磨。

令狐元青打开地牢,妖们惊喜无比,也许是被关了太长时日,大家都顾不得跟他道谢,很快便四散奔走,消失不见了,只有一个女子低声道“红玉谢过尊主!”并向他行了礼。

原来就是狐族的红玉,她年龄尚小,身体十分单薄,身上伤痕累累,显然是受尽了折磨,狐元青见了心道:那玄月死得的确不冤,迁怒不相干的人做什么。

遂拿了药膏与她道:快些回去吧,你娘对你甚为惦记!

“尊主不回朱陵洞天么?”红玉清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不回了,代我问老太君安好!”令狐元青非是不想回去,而是不能回去,他怕自己一回去就再也不想离开祖母,离开自己从小生长的地方。

他还有许多事未做,许多事未弄明白,他的使命和宿命。

他头也不回地飞走了,留下疑惑的红玉仰望着他飞走的方向,喃喃道“尊主果真如人所说乃谪仙下凡啊!”

水月镇的客栈中,令狐元青正要休息,一张传音符飞了过来,令狐元青轻轻接了,阿野的声音传到耳中,“师弟,你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好挂念你”,传音符很快便燃为灰烬,

令狐元青嘴角绽出一抹笑意,脸上也是温柔之色,他心道:师兄,我亦念你,待我为你

铸一把倾世名剑,你一定欢喜。

第四十三章 剑谷

绵延千里的群山,没有一棵草木。一白衣少年在山间艰难前行,他抬头望望天,天上连一丝云彩都没有,四周亦是灰蒙蒙一片。

令狐元青越走越疑惑,据无云峰藏书堂中古书上记载,剑谷应该就在此山之中,走了这许久,为何连入口都未找到?

目之所及处,除了怪异嶙峋的石头还是石头。他第一次感到沮丧,难道此次为师兄铸剑之事竟要落空了么?

忽然,远处传来轰隆隆的声音,令狐元青凝神倾听,车轮声,马蹄声,脚步声,声音越来越近。

“走快点,他娘的,猪都比你们走得快!”,“过了吉时,误了尊主的大事,你们全都得死!”不堪入耳的叫骂声和着鞭打声此起彼伏。

一群衣衫褴褛的人被铁链锁住,串成一串,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骑着马的两个凶神恶煞的黑衣男子手持鞭子不时地抽打着,鞭子抽到哪里,哪里便跌倒一片,又引来男子更加恶毒的咒骂和鞭打。

“啪!”鞭子狠狠地抽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小女孩登时跌倒在地,一条深深的血痕立时显现在手臂上。“啪!”黑衣男子又是一鞭子下去,小女孩眼中闪过一丝惊恐,旁边的壮年男子一把将鞭子握在手中,对马上的黑衣男子怒目而视。

“哟呵!你他娘的要造反了是么?老子现在就吃掉你!”黑衣男子目露凶光,突地一张嘴,里面钻出一条黑色的信子,分叉的信子上还流着涎水,看起来十分恶心丑陋,原来是一只蛇妖。

人们吓得直打哆嗦,纷纷惊道“妖怪啊!”

“隆安头领息怒,天色已不早了,咱们还是快些将这些人送到,以免尊主怪罪!”

另一个黑衣男子劝道。

听闻此言,蛇妖隆安收了信子,对另一名黑衣男子道“隆昌,这次又没完成任务,还不知道尊主会如何罚我们呢”

好容易他们从附近的村庄中掳来了这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九十九个人,离隆力奇要求的一百人还差一人。隆力奇治下十分严厉,若未完成任务,少不了要受些皮肉之苦。

“头领,你看,前面不就有个现成的么?”隆昌骑在马上,指着前方的白衣人影,显然十分惊喜。

隆安抬眼望去,前面山路上果真有一个白衣少年郎,他两腿一夹马肚,快速向前面奔去。

“啪!”“啪!”两鞭子下去,白衣少年被打得滚在地上,地上的脏土将他的白衣染成了黑衣,发束也被打散开来,将一张白皙的脸恰好遮住一半,另外一半脸上一道血痕分外醒目。

少年跪在地上微微颤抖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隆安对此十分满意,“这倒是个识时务的!隆昌,将他锁在后面!”

令狐元青跟在队伍最后,心道:隆力奇抓了这些无辜的男女老少不知又在筹谋什么坏事,我且跟了去看看。

隆安和隆昌赶着这群人来到一块巨石前。这块巨石任谁看都看不出有什么特别,只见隆昌从怀中掏出一块黑色石头在巨石上敲击了三下,巨石便轰然移开,一条通道呈现在眼前。

隆昌和隆安下了马,将众人赶入通道中,那通道弯弯曲曲,走了不知道有多久,前面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山谷映入眼帘。

四周的峭壁近乎垂直,高耸入云。这些峭壁拔地千尺,危峰兀立,怪石嶙峋,将中间一块开阔的平地围在其间,就像一个巨大的容器,只看得见头顶上一片灰暗的天空。

被铁链锁着的人们走过了长长的,黑暗幽深的通道之后,看到这样的奇观,全都情不自禁地驻足停留,并发出惊呼“剑谷!这便是剑谷!”

方圆几百里的村民,都是剑族的后代,他们世代铸剑,自然早就听说过剑谷的传说。

可是剑谷在两千年前不是就消失了么?

“看什么看!快走!你们这群猪猡!”隆安和隆昌挥着鞭子,将他们往山谷角落里赶。

可是无论他如何鞭打,那个小女孩还是忍不住扭头望向山谷中央的方向,脸上是痴痴的神情,脚步也慢了下来。

“棠溪,别看了,我求你了!”女孩旁边的壮年男子声音里带了哭音。

令狐元青顺着小女孩的目光看过去,他看到剑谷中央矗立着一个巨大无比的熔炉,熔炉中有东西在剧烈翻滚着,滚滚的浓烟直冲云霄。

“嘭!”隆安将地牢的铁门重重锁上,将钥匙扔给隆安,“我去向尊主复命,你好生看管,别出了差池!”

“是,头领!”隆安招招手,两名黑衣蛇妖驻守在地牢门口。

地牢很狭窄,手脚又全都被铁链锁着,人们只能席地而坐。

“爹,你说那些妖怪抓我们来作甚?不会是要吃了我们吧,我好怕!”

一个长得虎头虎脑的男孩缩着身子,眼中满是恐惧,一想到那蛇妖的丑陋样子就全身打颤。

“虎子别怕,我们剑族的后代何时惧怕过妖怪?有剑灵护佑,妖魔鬼怪都伤不了我们”

虎子的爹好言劝慰着儿子。

“剑灵?两千年前剑灵就被那紫衣人逼得跳了熔剑炉,哪里还有剑灵?”

一个胖男人反驳道。

“住嘴!”地牢角落里传来一声断喝,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连连作揖道“剑灵息怒,剑灵息怒!”。

老者怒视着胖子道“再莫要说那大逆不道之言,剑灵从未消失过,一直保护着我们剑族的后代!”

“你我都已经被蛇妖关在这地牢中了,马上就要被妖怪吃掉了,还说什么剑灵保佑的鬼话!”

胖子语气中满是灰心丧气。

“你。。。。。你。。。这个不肖子!咳咳。。。。。”老者指着胖子,气得不住咳嗽。

“哇-------哇-----哇------”听了胖子的话,几个小一些的孩子害怕得大哭起来。

年轻的姑娘们也低声“嘤嘤”啜泣。

只有刚才那个叫棠溪的女孩一脸平静,脸上还是那种痴痴的神情,显得十分与众不同。

她看起来大概有6,7岁的样子,大大的眼睛,尖尖的小脸,脸上却完全不是孩子的神情,

令狐元青注意到,自始至终,她从未开口说过话。

剑谷的尽头,有一间牢房。这牢房内昏暗潮湿,空气中弥漫着干涸血液的腥味儿。里面只有一盏油灯燃烧出微弱的光,连一扇窗户也没有,空气沉闷而浑浊。

两根胳膊粗的锁链将一个人悬空挂在墙壁上,他垂着头,看不清他的样子。蓬乱的头发散落下来,白色的衣袍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上面满是血迹。

“水。。。。水。。。。。”他舔舐着干裂的嘴唇,似是说着胡话“渴。。。。渴。。。。。。”

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牢房中,她一身黑衣黑裤,连脸也蒙着黑布,完全看不出她的容貌,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这双眼睛看着眼前的囚犯,闪过一丝心疼。

她在心底叹息一声,倒了一碗水,轻柔地将他面前的乱发拨开,正要喂与他喝。

“哐啷!”碗跌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隆力奇手持鞭子,站在黑衣女子身后。黑衣女子捂住火辣辣的手,跪在地上行礼道“柔姬见过尊主!”

“谁允许你来这里的?!”隆力奇怒道“这么多年了,看来你对他还是念念不忘!”

柔姬匍匐于地“尊主息怒,柔姬只是怕他死了耽误尊主明日的大事罢了”

“哼!亏你还记得明日之事!”隆力奇脸上阴晴不定,他一挥手,小妖便提来一桶水,将水往囚犯身上泼去。

水湿透了囚犯的头发,胡子,衣衫,他浑身上下都在滴着水,他用嘴贪婪地接着从头上滴落下来的脏水,形容极其狼狈。

“哈哈哈,你看看他这个鬼样子,还是那个风流倜傥的无云峰峰主吗?”隆力奇嘲笑道。

柔姬不敢起身,她低下头去,努力将眼中的泪水逼回去,她知道,自己不能哭,也不能多说一个字,否则只会让那个被锁着的人遭受更多的痛苦。

可是隆力奇显然不愿意放过这样的机会,他就是要折磨折磨眼前的这个囚犯。

戌道子被水一激,显然清醒了过来,见到隆力奇,眼中喷出怒火“是你!”

“是我!没想到吧,如今你成了我的阶下囚,你说我该如何处置你呢?”隆力奇抽出蛇形剑,抵在戌道子的颈上,一缕鲜血喷薄而出。

“不要!”柔姬一声惊呼,她深知这隆力奇素来喜怒无常,情急之下居然脱口而出。

“啪!”隆力奇恼羞成怒,反手便给了柔姬一个重重的耳光,咬牙切齿道“你这个贱货!

你就这般心疼他!你忘了18年前他是如何背叛于你的了!”

戌道子这才发现地上还有一个一直匍匐在地的黑衣女子。

“柔姬!”他急切的唤着,凹陷的眼中顿时充满了生机“你真的没有死?”

“你认错人了,我不是,我不是”柔姬捂着红肿的脸,眼里含着泪跑了出去。

“柔姬,柔姬,我怎会认错”戌道子喃喃自语道,这么多年一直刻在心上之人怎会认错。

“该死,你们统统都该去死!”隆力奇似是受了天大的刺激,蛇形剑在戌道子身上胡乱砍了一阵,他仰天大笑道“明天,明天便是我制成婴尸蛊的日子,你就等着变成一具没有任何感情的行尸走肉吧!”

“隆力奇,无论你我有什么恩怨,我都希望你不要做出这等伤天害理之事”

戌道子被蛇形剑刺得浑身是血,他虚弱地问道“那些婴儿难道你真的已经将他们。。。。。?”

“不然呢?我千辛万苦地抢了他们来难道要将他们养大么?明天还剩最后一道工序,婴尸蛊便大功告成了,以后无论妖界还是人界都得听我号令!哈哈哈----”隆力奇仰天大笑,眼中是炽热的疯狂“而你!戌道子,便是我制成的第一个凶器!”

“你不要痴心妄想了,婴尸蛊只有放在活人身上才会起效,我宁愿死,也不会成为你的帮凶!”

“你大可以去死,只是你死了,你想想我会如何对待那个可怜的女人吧,我会让她生不如死!”

隆力奇靠近戌道子,用手揪住他胸前的衣服,眼中满是嘲弄“你舍得再让你爱的女人受苦吗?”

戌道子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两行泪水顺着眼角流下来,他的脸上写满了哀伤“我已经对不起过她一次,我。。。。。我。。。。。”

隆力奇放开手,冷哼了一声“愚蠢而懦弱的人类!”

便心满意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第四十四章 剑灵

深夜,地牢中。在路上跋涉已久又累又饿的人们席地而坐,互相依靠着沉沉进入了梦乡。

间或有呼噜声和小孩的磨牙声响起。

令狐元青睁开眼睛四处看了一圈,他发现那个叫棠溪的女孩子居然不在地牢中了!他可以确定,刚才他假寐之前她还在的。

令狐元青捏了个隐身决,便从地牢中消失了,外面守卫的小妖还正睡得香甜无比。

他在偌大的山谷中一眼就看见巨大熔炉下站着一个小小的人儿,正是棠溪。

“你来了”棠溪居然开口说话了,声音却不是小女孩的声音,而是一个成年女子的声音。

“你是叫我吗?”令狐元青十分吃惊,自己隐形了,棠溪居然能看见自己。

“你不用担心,这周围我已设了结界,外面的人进不来,也看不见我们”棠溪淡淡地说道。

“你相信这世上有剑灵吗?”棠溪睁着大眼睛望着令狐元青。

“当然相信,你不就是吗?”令狐元青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你很聪明,看来我没看错人,是的,我便是剑灵,我已经活了太久太久,很多时候我都想不起自己到底是谁了”,棠溪的眼中满是沧桑,这眼神与她小女孩的面容格格不入“而你,便是我选定之人”

“为什么选我?”令狐元青有些不解,在这之前他和剑灵毕竟素不相识。

“因为它”棠溪的手指了指令狐元青身后。

令狐元青将佩在身后的剑举在手中“赤心剑?”

“对,就是它!你能借我看看吗?”棠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赤心剑。

令狐元青将剑递与她手中,问道“这剑有什么特别吗?”

棠溪接了赤心剑,轻轻地抚摸着剑身,脸上的神情十分专注

“呵-----,确实没什么特别的,如果要说特别的话,它是我亲手铸造的,算不算特别?”

“你亲手铸造的?”令狐元青忽然兴奋起来,“这么说,你认识家母?”

他对母亲的事情简直是一无所知,所有知情人对他都三缄其口,比如他的父亲和祖母。

他从不敢在父亲面前问关于母亲的事情,父亲不仅会大发雷霆而且还会消失好几天。

他也从不敢去问祖母,一向对他慈爱有加的祖母甚至听到母亲的名字都会好几天不理他,

久而久之,他便再也不问了。

上次在天火鼎中,焱后差点就告诉他了,可是焱后很快便被妖王用“极上紫莲净火”诛杀了,他只能从妖王和焱后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妖王和母亲应该有些瓜葛。

“你母亲?”棠溪有些奇怪道“我并不认识你母亲”。

令狐元青眼中闪烁着希望“你好好想想,当初找你铸剑之人是谁?”

棠溪脸色暗淡下来,她垂下眸子,“我记得,一直都记得!”

她的眼角滴下泪来,泪水滴在赤心剑上,这泪水竟然很快被剑吸收殆尽,剑身竟泛出了柔和的银光。

令狐元青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一切,他不甘心道“家母便是锦心仙子,这把剑也唤做“赤心”,是家母遗留给我的。”

“那个魔鬼铸这把剑竟是用来送人的!可是他却差点屠尽我剑族,而且,而且。。。。。。”

棠溪悲怒交加,她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一滴滴落在赤心剑上,赤心剑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的情绪似的,剑身微微震动,发出铿锵的铮鸣之声。

令狐元青是真的震惊了,他使用这把剑已有近一千年之久了,这剑从未像今天这样奇怪过。

“你愿意听我讲讲2000年以前的事情么?”棠溪轻柔地抚摸着赤心剑,赤心剑也慢慢平和下来,似是也要听她讲述一般。

“2000年以前,剑族还是一个很大的家族。剑族中多数都是普通人,就是凡人。

他们均以铸剑为生,人间所有的剑几乎都是出自于剑族之手。

曾经,我也以为自己只是一个平凡的铸剑者。因为我的父亲,我的爷爷全都是最为普通不过的铸剑者。

我虽是女孩子,但因为从小耳濡目染,也会铸剑。每日我便同那些滚热的铁水,沉重的铁锤为伍,慢慢地,我的技艺越来越熟练,铸的剑也越来越受到别人欢迎。

我成了剑族中最会铸剑之人,有一个人也经常夸赞我,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

他长得孔武有力,其实也是很英俊的,”说到这里棠溪尖尖的苍白的脸上多了两团红晕,只听她继续说道

“他的名字叫太阿”,说到此处,赤心剑又发出了铮鸣之声,发出耀眼的银光。

棠溪脸上有了些许笑意,冲着赤心剑柔声道“夸你了你就高兴么?你等我说完好不好。

太阿说要铸一把倾世名剑,可是我铸出的每把剑他都看不上。我说,你到底要什么样的剑?

太阿说“我不要剑,我要你!”我就知道他心中也是欢喜我的。正当我们柔情蜜意的时候,

族中来了一个带着金色面具紫色斗篷的男人。”棠溪脸上显现出恐惧之色,“他手上拿着一块首山之铁精和银精,将我们所有的族人召集在一起。他的法力十分了得,他轻易便将我们所有人掳至这剑谷之中。

山谷之中矗立着这个巨大的熔炉,熔炉中翻滚着滚烫的铁水,看起来都叫人惧怕。”

赤心剑又颤动起来,棠溪安抚着它,继续道

“那金面紫衣人让大家推举一个人出来为他铸剑,族人们便推举了我。

我日夜不停地干活,熔化、打磨,抛光,在剑柄上雕刻出盘旋的银龙,最后还镶嵌上太阿送我的红色晶石作为龙的眼睛。

等到这把剑开出刃来,剑气逼人,锋利无比。我觉得这便是我所有铸过的剑中最最满意的一把了。

可是金面紫衣人不满意,他只道“这把剑看着尚可,却没有灵气,配不上她!”

便让我们将剑灵交出来。

说实话,那时我也不知剑灵是怎么回事,虽有传说,但毕竟只是传说,大家都面面相觑。

见无人出列,那金面紫衣人似是震怒无比,他手一挥,紫色之光大作,便有一大半的族人瞬间化为灰烬。

那人又抓起一个婴儿,手中紫气渐盛,

这时,我发现,太阿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紧紧地抱着我的肩,在我耳边说道

“你以后一定要保重,继续保护剑族!”

我不知他意欲何为,只见太阿走到金面紫衣人跟前道“我便是剑灵”

我吃惊地看着太阿,他就是我的太阿哥哥呀,怎会是剑灵呢。

金面紫衣人似是很满意,他将太阿让到这个熔炉前道“请吧,这是你的荣幸!”

没有一个人敢反抗,那人的法力太强大了,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太阿跳下了熔炉,

很快便和炉中的那把剑融合在了一起。那人满意地从熔炉中拿起这把剑,飞速地离去了。

从此,我的生活中再也没有了太阿的陪伴,后来我才明白,什么是剑灵。

我从青年活到了老年,又从老年慢慢变小,最终变成婴儿,然后再慢慢长大,如此往复。我的族人们都不知道更迭了多少代,可是我依然活着。

我常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可是我心中的隐隐又有所期盼。直到你的出现,我终于知道了,我一直苟活于世便是为了它”

棠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她将剑抱在怀里,“我终于见到了它,感知到了他,他也感知到了我,我们原本就该在一起的啊!”

说罢,两行热泪从她眼中涌出。

令狐元青听罢,饶是他从不哭泣,也顿感眼中酸涩,他指了指熔炉“那蛇妖用这熔炉不知要做什么”

“这熔炉除了可以炼剑,还可以制蛊。”棠溪幽幽说道。

“制蛊?”令狐元青脑中闪过一个念头,“婴尸蛊?”

“这炉中已是炼化了好几十个婴儿,就等明日将我的族人作为牺牲献祭给蛊神了”棠溪眼睑低垂,“也许这便是我们剑灵存在的意义吧,族人有难,就是剑灵现身的时候。”

“你放心,我一定会阻止此事发生的。若是真让那蛇妖制成了婴尸蛊,天下将会生灵涂炭,连六界都会大乱,所以明日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那蛇妖得逞!”令狐元青坚定道。

“明日的事情明日再说吧”棠溪情绪似乎好了些“你身上的铁精可否让我开开眼?”

“铁精?”令狐元青才想起来此行的目的,便是要用那日在幽荧兽体内所得铁精为师兄铸剑。

他将铁精递与棠溪,棠溪捧着铁精,脸上又呈现出那种痴迷的神情,喃喃自语道“这真是铸剑的上等材料啊,用此铁精一定会铸出一把和赤心剑一样的倾世名剑!”

又问道“敢问公子欲为何人铸剑?”

令狐元青略一沉思,凛然道“知己”

“既如此,这铁精公子不妨先借我一用,明日便还你可好?”棠溪脸上竟难得地出现了些许笑意。

“不妨事,但凭姑娘做主。”

“回去吧,明日我们还得对付那蛇妖呢”棠溪已是不见,只有赤心剑还静静躺在她刚才坐过的地方,泛着清冷的银光。

令狐元青并未立刻回到牢房之中,因为他在夜色中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第四十五章 铸剑

“起来了,起来了,你们这群猪猡!”两个黑衣蛇妖拿着鞭子将地牢中的一干人全都赶了起来,鞭子不时抽打在动作缓慢之人身上,老者和孩子顿时哭做一团。

“哭什么哭,待会有你们哭的!谁再哭我就吃掉他!”说着隆昌又张大了嘴,伸出他那条丑陋的信子,连头都变做了蛇头,看起来更为可怖。

人们麻木地在鞭子催赶之下往外移动,心中怀着未知的恐惧。

那个巨大的熔炉前面已经竖起了高高的黑幡,迎风猎猎作响。那黑幡上绘着舞爪青龙,但没有龙角,那青龙将一个火球衔在嘴中,见之便觉诡异至极。

黑幡下面是一个巨大的石台,石台上摆放着牛羊猪三牲。正中一座高数丈的黑色神像端坐台上。

这神像通体漆黑,尖耳突嘴,黥面獠牙。两只眼睛似铜铃暴突而出,眉心中央居然还有一只眼睛怒睁着,这只诡异的眼睛中射出血色光芒,见之令人胆寒。

他头顶上的发辫一圈又一圈地缠着,仔细看去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什么发辫,而是一只只盘着的黑蛇!这些黑蛇一直在上面蠕动,不时吐出血红的信子。

他的左手托着一条黑色大蟒,这黑蟒身上竟布满金色的斑纹,这便是天下至毒---金线蟒!

它的毒汁即使滴一滴至海水中,海中的鲸鱼都会被毒死!

他的右手握着一条蜈蚣,这条蜈蚣有七八尺长,通体红亮,此刻正安静地趴在神像手中,但好似随时都会跃起伤人。

更为可怖的是神像脖子上挂着一圈骷髅头串成的链子,这些骷髅头只有拳头大小,一看便知是由婴儿的头骨制成。这些头骨竟有数十个之多,从中散发出一股浓重的邪气。

数不清的黑蛇围绕着神像,密密麻麻,黑压压一片,它们好似在参加狂欢盛宴一般,剧烈地扭动着。

高高的木架之上,挂着一个人,这个人仿佛一碰就会散架,露出来的脚腕和手腕只有一层皮包着骨头,显得十分突兀。他的头始终耷拉着,半晌都未曾动过一下,身上尽是干涸的黑红的血迹,只有风将他的乱发和胡须吹得飘动起来。

“十个一排站好!他娘的,老子叫你站好!”隆安和隆昌推搡着几个因虚弱饥饿晕倒的人,口中骂骂咧咧。

令狐元青忍不住去扶前面倒下的一个老者,“啪!”隆安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他身上,他顾不得手上的伤痕,仍是弯了身体去扶。隆安正待发作,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声“尊主来了!”

隆安狠狠地盯了令狐元青一眼,收起鞭子,毕恭毕敬地跪在旁边,与其他蛇妖一齐行礼道

“尊主万安!”

令狐元青故意打散头发将自己大半个脸都遮了,暗暗观察着场上的一切。

这一百剑族的族人看来就是隆力奇准备用来祭祀蛊神的牺牲了,那蛊神也不知有何厉害之处,看起来倒是处处透露出阴鸷之气。

那木架之上的白衣人看起来有些眼熟,虽然看不清面貌,但身形却和师尊十分相仿,难道真是师尊?

师尊法力深不可测,又惯会降妖,那日在离天宫与隆力奇相斗时也丝毫不落下风,怎会被隆力奇捉住折磨至此?

想到戌道子对自己一直以来的欣赏和关照,令狐元青几乎想马上就冲出去将师尊解救下来,可是,他也知道,自己一个人势单力薄,修为尚浅,论单打独斗,根本不是隆力奇的对手。

而且这一百号剑族族人的命运也掌握在自己手上,加之隆力奇对自己一直都颇为忌惮,总想找机会将他除之而后快,稍有不慎则全盘皆输。

令狐元青脑中不住地盘算着,他偷偷看了一眼站前排的棠溪。棠溪一如既往的平静,脸上无一丝波澜。

“你等近日皆辛苦了,等过了今天,待蛊毒制成,回到“万蛇窟”再论功行赏!”

隆力奇声音洪亮,仍是穿着蟠龙皂服,整个人看起来颇为精神。

“谢尊主!尊主英明神武!”众蛇妖一齐叩谢道。

“尊主,牺牲已经备好,何时将他们的头斩下?”隆安小心翼翼地问道。

隆力奇将目光扫过人群,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似乎很满意“现在还不是时候,待日食之时再行斩,在这之前还得让蛊神先行饱餐一顿,你听我号令便是!”

“是!”隆安领命退到一旁。

令狐元青望望天,天上云淡风轻,连乌云都未有一片,怎会有日食?

“蛇族巫女柔姬待命!”一身盛装打扮的柔姬跪在地上行礼。

因平日只见过她着黑衣,今日的盛装让隆力奇眼前一亮,似乎又回到了一千年前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光。

他第一次见到她便是在蛇族的祭祀典礼上,而她---柔姬便是新一任的蛇族巫女。

第一次见到她,贵为蛇族少尊主的隆力奇便深深地为之而倾倒。

她身着大红色衣裙,里面是黑色抹胸,抹胸上绣有各种纹饰和咒语。这衣裙很是厚重,倒衬得她身材越发娇小玲珑。

她的头上同样戴着高高的厚重的发冠,红色的发冠上盘旋着数只黑蛇,其中几只还垂下头来,嘶嘶吐着红色的信子。

她的眼睛周围画着夸张的纹路,五彩的线条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分外魅惑,眼睛以下却仍然用红色的纱巾蒙着,看不清全貌,却平添了几分神秘。

隆力奇似是看得痴了,“尊主请示下!”柔姬跪在地上,抬起头来又说了一遍。

隆力奇看着那双娇媚的眼睛,这双眼睛中看不出有丝毫感情,或者说是面对他的时候永远都是这么淡然,从不会起一丝涟漪。

他的心感到了深深的刺痛,他看向木架上的那个半死不活之人,恨声道“开始吧!”

几面牛皮大鼓被敲得震天轰响,踩着鼓点,柔姬在祭台上跳起了神秘的舞蹈。她时而双手上举,时而原地转圈,时而将身子拧成不可思议的角度,看起来古朴而热烈。

随着柔姬的舞蹈,天空居然开始暗了下来,越来越多的乌云堆在天边,阴风阵阵,空中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这声音似万鬼哭嚎,又似蛇虫蚀骨。

更为奇特的是那蛊神的神像竟好似有了生命一般,两只眼珠开始左右转动,眉心间的那只血红色的眼睛大放异彩,似乎要滴出血来。

盘绕在他头上,脚下的黑蛇纷纷出动,像各个方向游弋而去。

“显灵了,显灵了!蛊神显灵了!”众蛇妖欢呼道。

隆力奇向隆安使个眼色,隆安会意,在人群中将那胖子抓出来,扔至蛊神神像前。

“啊----啊-----啊------”胖子惨叫连连,无数的黑蛇将他吞没了。这些黑蛇在他身上缠绕,穿透,眼,口,耳,鼻,所有的地方都有蛇钻进去,“沙沙沙”的啃啮之声不绝于耳。

不过片刻,胖子便只剩下一具骷髅!

其他的族人们看得心惊胆战,老者们双膝跪地,双手合十,向天祷告道“剑灵啊,你的族人正在受难,你为何还不现身拯救我们啊”

令狐元青脸上闪现出片刻的悲哀,他望着天,随着柔姬的舞蹈越来越剧烈,天色也越来越暗,就快要完全暗下来了。

他心中盘算好,待那一刻便趁乱将师尊救出,至于那些族人就要看棠溪了,不过他也会尽量相帮。

隆力奇一挥手,那些黑蛇从胖子的骨架间缓缓游了回去,仍旧盘旋在蛊神神像的头上和脚下。而蛊神好似心满意足,眉间的眼睛不再那般血红。

熔炉内是早就炼制好的婴尸,只等日食来临,便将这些牺牲献祭给蛊神便可大功告成。

风越来越大,将木架上的白衣人吹得东倒西歪,天越来越黑,祭台上的柔姬还在不遗余力地跳着,即将作为祭品的人们哭喊不已。

令狐元青将赤心剑紧紧握在手中,此刻这剑似是感受到了紧张气氛,在他手中颤动不已。

忽然,一个小小的身影跳上了熔炉!

是棠溪,那个活了2000年的剑灵!

她站在熔炉边缘,下面是翻滚不已的融合了婴尸的铁水,她扭过头,对下面的族人凄然道“我便是剑灵,我会护佑你等安好!”

又对令狐元青凄然一笑道“我终究会化作一把倾世名剑,你便拿着我斩妖除魔!”

隆力奇还未反应过来,那个小小的身影便跳了下去,炉中银光大作,一把乌黑的闪耀着寒光的宝剑从熔炉中徐徐升起,令狐元青看准机会一跃而上,这把剑便落入了他的手中。

他将剑紧紧握在手中,他听到了凄厉的呼号之声,那是死去的婴儿们的怨灵在嚎叫。

“令狐元青,又是你!”隆力奇看清那个毫不起眼的披头散发的少年居然是令狐元青后,

他不禁怒气凛然,

这婴尸蛊顷刻之间便被这小子毁于一旦,他如何不怒?

日食真正来临了,天地间一片黑暗,所有的东西都淹没在这漫天的黑暗之中。

隆力奇向空中疯狂地挥舞着蛇形剑,“令狐元青,来呀,有种就与我决斗!”

可是没有人应他。

“令狐元青,你这个懦夫,出来,与我打一场!”

仍然没有人应。

四周似乎安静得可怕,天色一点点明朗,隆力奇站在剑谷中,令狐元青不见了,木架上的戌道子也不见了,连在祭台上跳舞的柔姬也不见了,还有那些牺牲,统统不见了!

那尊蛊神,已被利器斩为两截,身下的黑蛇爬得遍地都是。

蛇妖们东一个西一个地倒在地上,似乎睡过去了。

隆力奇一脚踏在隆安身上,“全都给我起来!你们是死猪吗?!”

隆安等蛇妖吓得赶紧匍匐在地,不住磕头。

“令狐元青!我隆力奇定会要你知道“后悔”二字如何书写!”隆力奇狠戾的话语回荡在山谷之间。

第四十六章 桃源

群山之间的一个隐秘山洞之中,得救的人们围着令狐元青。一老者作揖谢道“多谢公子施展仙术将我等救出,剑族族人感激不尽!”

令狐元青心道:这也是我第一次使用这腾挪术,幸亏成功了,要不然你等就等着被斩首献祭给蛊神吧。

但他却正色道“其实你们更应该感谢的是棠溪姑娘,是她牺牲了自己将蛇妖的婴尸蛊的怨气给化解了,她做到了剑灵应该做的!”

人们纷纷跪下,双手合十“多谢剑灵庇佑,今后棠溪姑娘的牌位我们一定会日日加以供奉,希望她早登极乐世界!”

“还有一个人你们也不要忘了,2000年以前的太阿也曾为了族人的安危慷慨赴死,要供奉就一起供奉吧!”令狐元青忍不住提醒道。

他想这一定是太阿和棠溪愿意看到的吧。他将手中这把乌黑的剑紧紧握住,心中顿感苍凉。

戌道子躺在地上,还未醒转过来。一旁的柔姬已将戌道子身上的伤口处理完毕,她的眼中满是焦灼。

“师尊!”令狐元青担心地叫了一声,见到师尊浑身是伤,昏迷不醒的样子,心中对隆力奇又多了几分恨。这次幸得柔姬相助,在日食之时,趁乱将师尊救出,要不然以隆力奇的性子,师尊必然会被他迫害致死!

“我走了,你好生照看于他!”柔姬向令狐元青略施了一礼道。

“你放心,我自会将师尊带回无云峰好好照顾!只是你不和我们一起走吗?”

“一起走?回天御门?我是一只蛇妖啊,天御门中哪会有我的容身之地,再说,我也不想让他为难”

“那你回蛇族,隆力奇能放过你吗”令狐元青有些担忧,柔姬毕竟是帮助了他。

“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至少我现在对他来说还有利用价值”柔姬凄然道,“此地不宜久留,你带着他快些离开,隆力奇应该不会善罢甘休的。”

说罢,飞身而起,很快便消失在群山之中了。

“各位可有躲避之处?”令狐元青感到很为难,若是丢下这群剑族的族人不管,他心中有些不忍,因为这些人毕竟是棠溪用生命挽救下来的。

可是他又不能将他们带走,若是隆力奇找了过来,这群人左右还是个死。

正在为难之际,这时还是那个老者道“传说剑族的祖先曾经找到过一个躲避战乱的地方,要是我们能找到这个地方就好了”

众人听了都无比雀跃,令狐元青却问道“老伯可识得路?”

老者摇摇头,“我也是小时候听我爷爷说起过,我爷爷也是听他的爷爷说的,我爷爷的爷爷也是听他爷爷说的,我现在只记得爷爷教给我的一首诗

世外仙境水连天

桃源景色醉人间

阡陌桑竹美如画

狭道通船逾万年”

“桃源?!”令狐元青心中一动,忽然想起来母亲那幅“桃源美人图”

此桃源是彼桃源吗?

众人听老者居然吟起诗来,纷纷灰心摇头,铸剑之人大都是粗人,没人能相信仅凭一首诗就能找到传说中的避难之所。

令狐元青心道:水连天,桃源,桑竹,狭道,实际上这首诗中已经将这个地方的所有特征都指明了,只是这群山之中到哪里去寻这么个所在呢?

狭道?一个念头突然在令狐元青脑中一闪而过,那通往剑谷的通道不就是狭道吗?曲折蜿蜒的狭道之后便到了剑谷,自己在山中绕了半天都未进得去的剑谷,这些族人却是识路的。

遂问老者道“老伯可知这群山之中有无另外一条似通往剑谷那般的狭道?”

老者捋了捋自己花白的胡须,冥思片刻道“我倒是知道一条通道,但为水道”

令狐元青喜道“就是水道!一定便是此道!”

因这群山之中皆为山石,哪里看见过半点水源

若有水道,那便是通往桃源之道了。

此时两把剑都发出了铮鸣之声,剑身似有震颤,令狐元青旋即明白,这是剑灵在表示肯定。

经过2000年前的劫难,剑族的祖先未雨绸缪,先行找到了这个地方也未可知。

一行人互相搀扶着跟在老者身后,剑所指的方向也正是这个方向。

几个时辰之后,在一片隐蔽的山石之后,一道地下暗河通过狭窄的石道流向远处。

令狐元青感到两把剑震颤得更加厉害了,他可以确定,就是在这里了。

看那石道十分狭窄,仅容两人通过,而且那河水也并不浅,如何能通过呢?

“大家稍事歇息,我先进去探路,若可行,再出来将大家带进去”令狐元青又对那老者道

“只是我师尊就有劳大家先帮我照看了”

老者和众人道“公子放心去便是了,仙师便交与我等,定不负公子所托”

令狐元青还是不放心,又取了颗“回还丹”喂与戌道子服下,将赤心剑扔于水中,奇怪的是此剑竟不沉,令狐元青轻轻跃于剑上,顺流而下,众人皆啧啧称奇。

令狐元青立于赤心剑上,一开始还尚有光亮,行至中途,竟然完全黑下来了,半丝光亮也无。

空气中似乎充满着某种熟悉的甜腥的味道。

耳畔似有奇怪的声响,令狐元青抬手托出一个掌心焰,火光闪烁间,眼前的景象让他心惊。只见头顶的岩石上倒挂着一只只巨型蝙蝠,每一只都有一个三岁孩童般大小。他们睁着血红的眼睛,看到光亮便如飞蛾扑火般扑了下来,尖利的牙齿在火光中发出森寒的光芒。

令狐元青赶紧收了掌心焰,没了光亮,这群蝙蝠便如无头的苍蝇横冲乱撞,令狐元青将乌黑的宝剑紧握在手中,他的目力过人,眼见有血红色的地方便挥剑斩杀过去。

可是蝙蝠实在太多了,而且他站在赤心剑上几次都差点跌入深深的暗河之中。他斩杀得累了,蝙蝠的血液挥洒得到处都是,那种腥臭的味道令他反胃。

“嘭!---“嘭!”----“嘭!”,他干脆向四壁抛出一个个掌心雷,所及之处,大量的蝙蝠被炸成碎末,还有些蝙蝠见状不好,便要逃走,令狐元青将灵力集聚于手中之剑上,大量的剑气涌出,那些蝙蝠一经碰到便被剑气化为齑粉。

终于,耳边不再有蝙蝠煽动翅膀的声音,他又托了一个掌心焰,发现岩石壁上已再无一只蝙蝠,他终于放下心来。一会儿外面的族人们若是进来了,便不会为这些吸血蝙蝠所伤了。

好在后面的路程颇为顺利,令狐元青也不知自己在黑暗中行了多久,只感觉水面宽阔了许多,

也有光亮慢慢透进来。

令狐元青不禁心下雀跃,待他看到眼前之美景时,竟惊得呆了。

只见群山环抱之间,有千丘之田层层叠叠,阡陌相通。多有碧绿的翠竹和桑树,点点桃花点缀其间,一派生机盎然。更有一池清水,清澈见底,其间有鱼儿在水底欢快游弋。

远处崇山峻岭苍翠欲滴,有大大小小的瀑布挂于其上,空气中花香扑鼻,鸟鸣啾啾,蓝天白云,让人见之便似来到了仙境。

令狐元青跃上岸边,信步走在干净的小道之上,远处是一片绚丽的桃林,林后有几间茅屋,屋后远处的群山若隐若现。

这场景令狐元青总觉自己很是熟悉,他从乾坤袋中拿出“桃源美人图”一看,居然和眼前的景致一模一样!

母亲真的来过这个地方!令狐元青激动得心都要蹦出来了,母亲是和谁一起来的呢?

又是谁将母亲的优美身姿作入了画中?

他快步走至茅屋中,这里生活器具一应俱全,虽是茅舍,却处处透着雅致。

竹床,竹桌,竹凳,竹帘。。。。。

一切都像是有人亲手编织而成,处处透露出细致和用心。他站在屋中,眼睛被一方素纸所吸引,上面尚有墨迹“锦书谁寄相思语,一片冰心在玉壶”,

字迹遒劲有力,笔走龙蛇,铁画银钩,一看便知是男子所为。

可是一个男子却写了这么两句充满柔情的诗句,也是不解。这到底是谁人书写?

但绝不是父亲令狐舒的笔迹,父亲的笔迹,他从小便熟悉。

而这两句诗中暗含了母亲的名字,是巧合还是另有他意?

一时间令狐元青自己的思绪也乱了,他将这张纸折好放入袋中,到竹林中用剑砍了不少竹子,这些竹子名为南竹,体积大而中空,若是破开置于水中则可当船使用。

外面的族人翘首以盼,只看见一节节南竹从暗河中冒出,随后令狐元青出现在洞口。

他将桃源的情况和大家说了,又指挥大家乘坐上竹船,然后扶了师尊,与众人挥手告别,“后会有期!”

他在洞口布置下一道结界,心道:以后我一定要带着师兄来这个地方,他一定欢喜。

遂和戌道子一道御剑向无云峰的方向飞去。

第四十七章 忍

“师弟怎的还没回来啊,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阿野每天都站在高处眺望,冬天的寒风将他的脸吹得皴红。

传音符他练习了好久才发出去一张,也不知师弟收到了没有。一定是没收到,要不师弟怎么不回我呢?那可不一定,一定是自己的那句“好挂念你”让师弟生气了,这话太不合宜了,师弟一向清正,这话怕是唐突了他。

唉,怎么办,怎么办,师弟真要生气不理我了,我会难过死的。

阿野坐在地上,心里五味杂陈,一时又盼望令狐元青早些回来,一时又怕令狐元青回来了生气不理自己,矛盾不已。

还有每日晚间,那个声音都来搅扰他的清梦,“地野,地野”,谁他妈叫地野啊,还地三鲜呢”阿野第一次感受到了烦躁为何物。

更更过分的是那语姑娘,又又又来了。每次一来就直奔师弟房间,将师弟所有的衣物被褥都找出来清洗晾晒一番,还在房里熏香,虽然能看出来你对师弟的确有好感,可是咱们大姑娘家的能矜持点么?哪有大姑娘整天往男人屋里钻的呢?

想起这个来阿野就觉得肝疼,更让他难受的是师弟对语姑娘的态度。明显是很亲密的样子,旁人和师弟说上一句话都难,更别说触碰他的衣物了,可是语姑娘就可以,而且师弟也没说什么,完全就是默许的态度。

上次在桃花涧下的深渊,自己将干净的衣服换与他穿,他的脸色就那般难看,可这语姑娘做的衣服他却每日都穿着。

阿野烦躁地将口中的草梗扔出老远,旁边是两个大大的粪桶,因上次打了云远,掌罚的子夏罚他每日挑50担粪水到山下粪池中。

他看了看天,天色也不早了,得赶紧挑完了,挑完了还要练功呢。

他将扁担放在肩上,挑着粪桶晃悠悠地下着台阶。

“阿野师弟,忙着呢”云山不知从什么地方跳了出来,脸上的不怀好意显而易见。

阿野像是没看到他似的,脸扭到一旁,继续走自己的路。

“哎哟,阿野,你怎的不理人呀”云山故意伸手挡在阿野前面。

“不就是点亮了五盏验灵石么?就狂成这样了,连师兄都不放在眼里了”云山故意激他道。

阿野黑了脸,仍是不说话,也不愿再动手,上次便是上了他们的当,要不然也不会被罚到现在还在挑粪了。

“师兄,和他废什么话,直接动手!”云远从灌木丛中跃出“反正叶元青那小子也不在,没人给他撑腰了,哈哈”

云山和云远上次从阿野这里没讨到便宜,日日筹谋寻思着要将阿野痛扁一顿出气。

两人亮出了剑,将阿野团团围住,阿野没有剑,只得将扁担当做武器。

他将扁担横在身前,他将自己手中的扁担想象成剑,向云山挥了过去。云山很灵巧地便躲了过去,剑向阿野的左肩刺去。

虽然云山的修为和剑法比不上云松,可是在无云峰众多弟子中也算是出挑的,再说了,他从五岁便跟着戌道子修习剑法,十几年的练习也不是白练的。

上次他完全是被阿野这小子眼中的狠戾给镇住了,一只羊的眼中居然射出了狼一般的目光,太让人震惊。

这次他和云远早已偷偷练习了一段时日,一定要挫挫这个傻瓜的锐气,连这个阿野都治不了,还怎么在无云峰混?怎么在天御门混?

见到云山的剑刺过来,阿野本能地闪到右边,可是右边云远的剑又攻了上来,阿野对这些剑的招式,完全没有概念,只得勉强用扁担抵挡,只听得“唰唰!”两声,剑光一闪,阿野低头一看,坏了,扁担两头都被剑给削了去,自己手中仅剩下一截尺长的扁担。

“哈哈哈,”云山和云远差点笑弯了腰“你看这个傻瓜,居然拿挑粪扁担当剑使!”

手上却是丝毫未松动,一招比一招狠,左右夹击,阿野手中那截断掉的扁担完全无法抵挡。

“嗤啦”一声,阿野的衣袖被剑尖挑破,整个肩膀都露在外面,肩上一条血痕正不住渗着血。

云山朝云远使了个眼色,云远会意,偷偷转到阿野身后,趁阿野专心对付云山之时,飞身奋起一脚,这一脚使出了十分的气力,一脚踹在阿野腰上,阿野被踹得踉跄几步跌倒在石阶上,他的脸朝下趴着,脚踝处传来钻心的疼痛。云远见状举剑便要往阿野腿上刺去,云山拉住他,“师弟休要鲁莽,不要落人口实。若真的伤了他,那叶元青回来也不会与我们善罢甘休。”说着,诡秘一笑,提起旁边的粪桶,将桶中的粪水全部倾倒在阿野头上。

“师弟,你看,这样咱们就可以说是这个傻瓜挑粪时自己不小心滑倒,弄得自己一身臭了,哈哈哈”

“师兄说得对”云远坏笑道“我们可什么都没做”

说完,提起另外一桶粪水对准阿野浇头便倒了下去。

“师兄,你看,这傻瓜像不像泡在粪水中的蛆虫,还一爬一爬的,哈----哈-----哈!”云远指着正在奋力爬起的阿野说道。

云山对粪水中的阿野嘲笑道

“你就是粪坑里的一条蛆,永远都只能待在粪坑里!”

而后两人大笑着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阿野闻言趴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任随恶臭的粪水从头上流下。从小到大,他吃过的苦,受过的累太多太多,但在他看来都不算什么,没有什么比恶意的诅咒和侮辱更让他气愤的了。

难道自己真的就是一只粪坑中的蛆,永远爬不出粪坑么?

他握紧拳头往地上狠狠地砸了下去。

手背破了,渗出血,上面还粘着肮脏的粪水。刚才摔下来的时候,脸也蹭破皮了,

可是他没有立刻爬起来,反而是将脸深深地埋在石阶上的粪水之中,他要好好记住这粪水的滋味,他即墨辰野就算是一只粪坑中的蛆,也终有成蛹化成蝇飞上天的一天!

白色的靴子,纤尘不染的白色衣袍,还有那张清隽非凡的脸,令狐元青仿佛从天而降,他蹲在阿野面前,柔声道“师兄,你。。。。”

阿野抬起头来,满脸都是脏污,颧骨处还破了皮,头发被粪水湿透,还在滴滴答答地滴着脏水,但他的那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弯了起来,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巨大的惊喜让他暂时忘却了刚才所受的屈辱。

阿野眼中冒着星星“师弟,你回来啦!”随后又不好意思道“哎呀,这个石阶也不知是谁洒了水还是怎的,太滑了,摔得我屁股都快开花啦,哈哈哈哈”

没心没肺的笑声让令狐元青那张不言苟笑的脸青了又青,终究是没有揭穿他。

“师兄快起来,地上凉!”令狐元青向阿野伸出手,阿野却笑道“我没事,我能自己起来,师弟,你看------”

阿野手脚并用地在粪水中折腾,可是他使了吃奶的劲儿也没有爬起来,“挨千刀的云远,你踢什么地方不好,非要踢老子的腰,这下好了,腰一定是断了,怎么办,怎么办?”

他越是着急,身体越是不听使唤,努力半天,只在冰冷的石阶上挪动了不过一寸远的距离。

令狐元青就那样铁青着脸看着他,捡起那块被削成一尺长的扁担看了看,眼中似是要冒出火来。

随后将那截扁担往旁边重重一扔,旁边的石壁瞬间发出巨大的响声,山崩石裂,扁担也化为碎屑纷纷扬扬倾洒下来。

他看也不看的,不由分说便将阿野从地上一把扯起来背在自己背上,阿野惊呆了,

伏在令狐元青背上却不敢乱动,只嘴硬道“师弟,快放我下来,我这身上都是粪水,太臭了,别把你身上也弄脏了”

见令狐元青不为所动,又大喊道“哎呀,我是个大男人诶,哪有让人家这样背着的嘛,别人见到了会笑话我的。。。。。。。。。”

“谁敢笑话你,我便让他这辈子都笑不出来!”令狐元青冷冽的声音让阿野很快消停下来。

从山门到无云峰长长的石阶,令狐元青一步步走着,也一点点将心中的怒火强压下来。

以他现在的实力,对付欺负阿野的人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可是他不能,这里是天御门,自己好不容易得到了玉锦真人的信任,好容易才在这仙门中立稳脚跟,一招不慎,则会引来无限的猜忌,自己的修仙之路便就此断送了。

他脑海中浮现出祖母那张皱纹满面的脸“青儿啊,世上最险恶的便是人心,你行事一定要慎之又慎,断不可鲁莽啊”

这是临别时祖母对他说的话,是的,离开朱陵洞天的这一年以来,他已经深刻理解了这句话。

像那云松,云山,云远之流,每日都在找机会戳穿他的身份。

忍!这次可以忍,若还有下次,就别怪我令狐元青的赤心剑不长眼睛了。

“师弟,你累不累,坐下歇会可好?”

“师弟,我说你还是放我下来吧,你扶着我走都行,背着还是太别扭了”

“师弟,你到底有没有收到我的传音符?我可是练习了好几天才发出去的呢”

“师弟,你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呢,要不我也好去接你呀”

。。。。。。。。。。。。。。。。。

不过十来日未见,阿野好似有一箩筐的话要对令狐元青说。

“闭嘴!”令狐元青冷冷道,一边将阿野放到了柴房的空地上。

第四十八章 沐浴

“唉,师弟,你干什么去?”令狐元青将阿野放下便出去了。

不一会,令狐元青搬了一个大木桶进来,转身又出去了。

再过了一会儿,一个浑身焦黑的人进来了,脸上被烟熏得只剩下两只眼睛是亮的,一张俊脸被熏得赛黑炭。

白色的衣袍上也满是草芥,还有烟灰,也是脏得不成样。

“哇哈哈哈-----”阿野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令狐元青,若不是腰受了伤不能动,他肯定会笑得在地上打滚了。

可是下一刻他便笑不出来了,只见令狐元青先将桶里加满热水,然后抽出了赤心剑指着他。

“啊----啊---,师弟,我就是笑了一下,也罪不至死吧,师弟,你听我说好不好,把剑放下行不行?”

阿野脸上堆出笑来,小心翼翼地将架在他颈边的赤心剑往旁边拨了拨。

令狐元青并未放下剑,而是在阿野身上以闪电般的速度划了几剑,阿野低头一看,慌忙用手捂住了胸,口中大喊道“啊----------,师弟,那个非什么勿什么啊”

原来他的脏衣服已被令狐元青用剑全部从身上扒拉下来了,现在的他光着身子,仅着一条亵裤,他戒备地看着令狐元青,颤颤巍巍道“师弟,你干嘛啊,你不会是想。。。。。。,我可不会。。。。。”

只见那个焦黑的人嘴角绽出一抹邪魅的笑,目光在他的身上来回扫视了几遍,然后一言不发地用剑尖将他的衣物挑出去了。

不知为何,阿野心中竟隐隐有些期待。

片刻,令狐元青又回到了柴房,他很轻松地一把将阿野抱起放入了木桶之中,不知是不是被热气熏的,阿野发现令狐元青的脸上黑烟褪净,百里透红,在氤氲的水汽中尤为好看。

阿野咽了下口水,忍住了想在那张俊美绝伦的脸上摸一把的冲动。

令狐元青将一块洗澡用的胰子扔给阿野,阿野拿在手中看了看,这胰子并不是往常他用的那种灰黑色的块状物,往常他所用之物是由草木灰和豆粉以及脂肪混合成型的一块,只能勉强将身上的灰垢洗干净,而且有种那种难以言说的怪味。

手上这一块粉紫色的,半透明的,清香扑鼻的胰子,他都有些不舍得用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这香味不就是平常师弟身上的味道嘛,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的脸也红了起来,而且连耳根都红了。

感受到一道锐利的目光向他射来,他赶紧装模作样地擦洗起来,掩饰着自己不堪的小心思,千万不能被师弟看出来,师弟要是知道我这样偷偷肖想他,被划破的可就不是那件倒霉的衣服了。

转眼,令狐元青去阿野房间为他拿来了换洗的衣服,阿野一看就慌了,这件衣服不就是上次在天火鼎外拾的那件吗?他将这件衣服叠了,置于枕下,每日都枕着它睡觉,不知师弟怎的竟将这件衣服找了来。

还有那件中衣,那件领口有一朵小小狐尾花的中衣,不也是上次深渊之下自己偷偷跟师弟换的吗?

阿野刹那间感觉自己所有的小心思都暴露在了令狐元青面前,他的脸红得似乎要滴下血来。

师弟一定是故意的,他故意将这些衣服找出来,故意叫他明白,他对他的心思他都知道,故意让他难堪,让他知道人家对他完全没有那种意思,让他知趣,摆正自己的位置。

一定是这样的,一时间阿野的脸又变得苍白起来,似乎心脏都停止了跳动,他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脸色也差得吓人。

“师兄,你是不是不舒服?”令狐元青关切地问道。

阿野不说话,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的喉头有些硬,一说话眼泪就会跑出来。他就像一个每天都期盼着过年的孩子,以为过年的时候能得到他梦寐以求的糖果,结果什么都没得到,还被别人揍了一顿。

他心里充满了苦涩的委屈,师弟,你别装了,不喜欢我就不喜欢我呗,为什么要装作很关心我的样子,因为这种关心,我会误会,到头来伤的还是自己。

又暗暗在心底发誓:以后我再不会对你有其他想法了,我会做你最好的师兄。

令狐元青是真的担心了,因为他从未见过阿野这般消沉,也许今日之事给他留下的阴影太深,那两个混蛋我一定会叫他们为此付出代价!

遂好言道“师兄,你的头发还未洗呢,要不我帮你洗吧”

“不用,我自己能行!”阿野面冷心也冷,说出的话,冷冰冰的。

令狐元青有些尴尬,又怕惹恼了他,毕竟今天他受了伤,心情也不好,便未多言,

只道“那你慢慢洗,我也先去洗洗,待会要穿衣服的时候你叫我!”

阿野没做声,令狐元青便默默地将门关好出去了。

在听到关门声的那一刻,阿野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

眼泪如豆子般滴在水中,他坐在这浴桶中,只觉得心灰意冷,自己是不是真如云远他们所说,

就是一条永远爬不上岸的蛆虫,只配在最肮脏最阴暗的角落待着,师弟是什么样的人?

一个谪仙般的人物。

清冷,高贵,智谋,坚韧,博学。。。。。。。没有一样不好的,连头发丝都透着强者风范。

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愚蠢,废物,无知,软弱,对了,还异想天开,自己哪一点值得别人的喜欢?

是的,别的师兄都看不起你,捉弄你,欺负你,来了一个不捉弄你,不欺负你,还关心你鼓励你的人你就开始痴心妄想了是吗?

人家那不过是品性如此,如此而已。人家当你是师兄便是给了你天大的面子了,你居然还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别说别人看不起你了,就连自己都会嫌弃自己。

他闭上眼身体往下出溜,将头整个没入水中,脑中短暂的缺氧让他所有的烦躁消失了大半,

整个身体浸没在温暖的水中,让他有一种被温暖包围的感觉,心情似乎好了一些。

忽然间,一声巨响,浴桶裂为了好几半,桶中的水也流得遍地都是。

阿野睁开迷茫的眼睛,他是真懵了,只看见令狐元青一脸紧张地看着他,“师弟。。。。。。”

令狐元青将他从只剩下一个底部的浴桶中拎出来,脸红着迅速为他擦干,然后穿上衣服,把他抱回了房间,安置在床上,然后便出去了。

他这是发什么神经啊?阿野觉得令狐元青简直是莫名其妙,莫非他以为我要寻短见淹死自己不成?

阿野想到令狐元青那紧张的样子不由得心中一暖,师弟对他还是紧张的吧。

不一会,令狐元青来到阿野床边,给他服下了一颗“回还丹”,又要为阿野涂抹药膏。

“师弟,我,我自己来”阿野有些不自然,他再也不愿意受那种煎熬了,仅仅是想到那冰凉修长的手指在他皮肤上掠过,他就浑身燥热,还不能让眼前的人察觉,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待他将药膏涂抹完,令狐元青从身后拿出了一把剑。这把剑通体乌黑,剑身上刻着北斗七星,剑柄上盘着一条黑龙,龙的眼睛是一颗红色晶石。

见阿野眼睛都看直了,令狐元青将剑塞到阿野手里,柔声道“师兄,你看,这便是从幽荧兽腹中取出的那块铁精铸造而成的剑,你可喜欢?”

阿野用手这里摸摸,那里摸摸,眼里满是惊喜,而让他最为欢喜的是,这把剑除了颜色与令狐元青的剑不同,其他几乎是一模一样。

“喜欢,喜欢”阿野终于露出了笑容,“师弟,你这几日便是为我铸剑去了?”

“我是去救师尊了,顺便而已”令狐元青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他不想让阿野担心。

“师尊?师尊回来了吗?”阿野颇为惊讶“还受伤了?”

令狐元青点点头“伤得不轻,这段时间都得好好休养了”又道“你这腰伤一时半会可好不了,不过我已经叫了人过来帮忙”

阿野忍不住轻轻问了一句“是语姑娘吗?”

令狐元青笑道“你又知道了”

阿野心中只觉被针扎一般,半晌说不出话来。

令狐元青以为他累了,“师兄还是好好想想,为这把剑起个名字吧”

“不用想了,就叫它“诛心”剑吧”阿野闷闷不乐道,“诛心”正是他此刻的感受。

“朱心?”令狐元青脸上有了些许笑意,口中吟哦道“翻默默,剑双蛾,看朱成碧心迷乱”

又道“朱,与赤同义”

阿野并不知道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令狐元青对这个名字似乎还很满意,更加印证了自己心中所想。

令狐元青将诛心剑挂在墙上,柔声道

“师兄好生休养着,待会我叫语姑娘过来给你送点吃的”

阿野躺下去,将被子蒙住头闷闷道“不用了,我不饿!”

令狐元青见他孩子气的样子颇觉好玩,便逗他道“你不吃,我便让她喂你吃”

“我可受不起!”阿野在被子中默默流泪。

“好好好,那我亲自喂你吃可好?”令狐元青并不知他正暗自难过,依然是逗他的语气。

谁知阿野一把将被子从头上扯了下来,倔强地将头扭到一边“我说了我不饿,我不吃”

令狐元青以为他还在为今日被人欺侮之事难过,想起了一个人,便默默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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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魅惑大法

“师兄,吃饭了”慕容凌风一身橙色衣衫,胸前一朵大大的芙蓉花,显得十分鲜艳。

他手上端了一个托盘,托盘中有肉有菜,看起来颇有卖相。

阿野蒙了被子正自烦恼,恍惚间听闻有人叫师兄,便将头伸出被子,一看原来是慕容凌风,有些失望,不过也不好拂人家的意,毕竟别人也是一片好心。

慕容凌风将阿野扶坐起来,递上碗筷,“师兄快趁热吃”。

阿野此时肚中也确实饿了,接过饭菜便大口吃起来。见他吃得欢快,慕容凌风道“语姑娘的手艺就是好啊,看得我都饿了”说罢还咽了咽口水。

正在奋力吃饭的阿野听闻此言被噎住了,噎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他放下碗筷道“慕容公子,我吃饱了,谢谢你!”

“师兄,你吃这么点怎么行啊,你再吃点,要不然有人又要。。。。”慕容凌风说到这里似乎意识到什么慌忙闭上了嘴,那个冷傲之人脾气可不太好啊。

“爱吃不吃,饿死了算!”不知什么时候胡语推门而入,气呼呼的,公子对这臭小子也太好了吧,那么冰清玉洁的一个人,居然身上染了粪水,更可气的是,还将自己叫过来专门给这家伙做饭,人家还不领情,凭什么啊?!

而且这家伙每次见到她都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我胡语是欠你钱了还是抢你女人了,用得着吗?要不是公子的关系,老娘才懒得理你呢!

还有,还有,看看,你是没有衣服穿了吗?又穿我家公子的衣服,那朵花还是姑娘我亲自绣上去的呢,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阿野见胡语对他怒气冲冲的,心里想这胡语和师弟果真是郎情妾意,就我是外人一个。

你不叫我吃,我偏吃,我就爱看你生气。

遂端了碗,大口大口向嘴里塞着饭菜,噎得直翻白眼。慕容凌风在边上瞧了,又看看脸色铁青的胡语,摇摇头,这一个个的怕都是有病,当然病得最严重的还是叫令狐元青的家伙,

堂堂一个妖界狐尊,居然去挑粪!

劝都劝不了,还不许他告诉床上这傻小子,有病,真是有病,我看病得还不轻,莫不是修那人类功法将人修得傻掉了,可千万别啊,狐尊啊狐尊,我慕容家族还指着你帮忙发扬光大呢。

粪池边,一个白衣白裤白靴之人正操着粪勺从粪池中将粪水舀至桶中。他虽用布条将口鼻掩了,但眼前的腌臜和那臭烘烘的味道仍是让他几欲作呕。

第一次做这种事情的令狐元青动作极为生疏,好几次都差点将粪水浇到自己脚上。

好容易舀满一担,他将扁担压在肩上,挑起来歪歪扭扭地走在石阶之上。

一路上都有无云峰的弟子指指点点“看,那不是叶元青么?怎的在挑粪?莫不是我眼花了?”

“不是罚的阿野么?”

“你知道什么,听说阿野自己摔伤了腰,都起不来啦”

“还真是兄弟情深呢,。。。。。。。”

一弟子脸上一脸的讳莫如深,欲言又止的样子,旁边的弟子扯了扯他袖子“别给他听见了,他过来了,快走”

因为听力过人,令狐元青将这些闲言碎语听了一耳朵,也是十分无奈。他不予理会,挑着粪歪歪扭扭地走着,肩上传来一阵疼痛,从未干过这种重活,原来这般不容易,不禁有些心疼起阿野来。

石阶旁的树林中,云山和云远正在练剑,两人这段时间练习颇为勤奋,毕竟离“天御会试”还只有有一年多了,他们也想出人头地。

“哟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看见令狐元青挑着粪过来,云山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看看,看看,真不愧是阿野那个废物的好师弟呀”云远停下动作,脸上满是嘲笑,挑衅地看着令狐元青。

可当他与令狐元青那双清冷的眼眸对视的一刹那,只见令狐元青的眼珠泛出了诡异的两道青光,云远脑中似是自动接受到了一个指令,只见他挺剑便往云山身上要害处刺过去,云山一时大意,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可没等他回击,云远的剑已抵在了他的胸前,他本能地拿起剑反击,可是云远的招数越来越狠辣,完全是拼命的架势。

“云远!你他娘的发什么疯!”云山大喝一声,可是云远根本就像为听见似的,眼珠通红,凶狠而残暴,僵持了一会儿,竟是云远渐渐占了上风。

云山见状嘴里一边大骂,一边撤退“云远你个神经病,你他娘的吃错药了吗?”,云远的进攻变得迅速而敏捷,乘胜追击,从背后便刺了上去,只见云山的后背迅速被血液染红。

但云远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虚晃一招,又是一剑刺中了云山肋下,“云远!我x你娘!”

云山恼羞成怒,也使出了平生绝学,一剑便将云远肩胛刺了个透穿。

两人像红了眼的两只斗鸡,越斗越激烈,旁人拉都拉不开,一直斗到两人精疲力竭,满身伤痕。

令狐元青晃晃悠悠地走在通往山门的路上,嘴角绽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哼!愚妄无知的蠢货,叫你们见识下我狐族的魅惑大法!

戌道子躺在床上,令狐元青将药喂与他喝。戌道子须发蓬乱,脸色青灰。

嘴唇上是一层干涸的死皮,眼窝深深地凹陷下去,眼中射出的光却是清亮的,充满着勃勃生机。以往他每日醉饮,那双眼睛从来就未真正睁开过,令狐元青第一次觉得师尊有了生气。

“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一大口血呕了出来,令狐元青连忙用帕子接了,悄悄藏过一边。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来,居然“回还丹”都不能让师尊恢复,师尊的伤怕是另有隐情。

“元青,这次多亏你了”戌道子说话气息很是微弱,令狐元青道“师尊说哪里话来,是弟子无能,没有早点找到师尊的下落,让师尊受苦了”说到这里,令狐元青声音似有哽咽,凭心而论,戌道子这个师尊待他是极好的。

他虽有父亲,但父亲对他一向冷漠。师尊待他一直慈爱有加,欣赏他,看重他,且将毕生所学几乎都传与了他,这样的师尊,他如何不敬重。

不知那隆力奇对师尊用了什么狠毒的法子,眼看着师尊越来越憔悴虚弱,他的心都揪了起来。

“你见过她了?”戌道子幽幽问道,问完面有赧色。

“师尊是说柔姬吗?”

戌道子点头缓缓道“我戌道子这一生虽浑浑噩噩,于修道上毫无建树,但万事无愧于心。

她,是我唯一愧对之人!我这辈子欠她太多太多,曾经我以为没有机会再偿还了,所以心如死灰,每日皆将自己灌得烂醉如泥,以为可以麻痹自己。”

说到这里,戌道子自嘲地笑了笑,又道“可今时却不同往日了,她,还活着,还活着啊”

令狐元青看见戌道子脸上的每道褶子都舒展开来,眼中是深深的眷恋,他不知师尊和柔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

柔姬拼得一死也要救出师尊,而师尊每次醉酒和昏迷之中都呼唤着“柔姬”,他便知道他们之间的牵绊颇深,而隆力奇又在其间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元青,你与我梳头!”戌道子似乎做了某种决定,“然后去灵云峰、素云峰和锦云峰一趟,将我师兄玉锦真人和玉灵真人,玉素真人请至无云峰”

“是!元青马上就去!”令狐元青答道。

无云峰修真堂中。戌道子半躺在躺椅上,虽是梳洗过了,却仍是憔悴无比,脸色由之前的青灰色转为了金黄。玉锦真人坐在上首,手里端着茶吹了吹,喝了一口。

抬首看了眼躺椅上的戌道子道“师弟此番追查婴尸蛊之事受累了!好在那婴尸蛊没让那蛇妖制成,若让他成了事,人界可少不了一场血雨腥风!”

“不敢当,掌门师兄交代之事,道子自当全力以赴。。。。。。咳--咳----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见师尊咳嗽得厉害,令狐元青赶紧用手帕接住,又是一大口鲜血从戌道子口中涌出,令狐元青将染红的手帕紧紧捏在手中,只感到心中酸涩无比。

“师兄!你怎的。。。。。”玉素真人见戌道子咳出血来,忍不住惊呼出声,就连坐在一旁的玉灵真人也站起身来,脸上满是关切之色道“师弟,你这次受伤可不轻,可有服药?”

“师兄和师妹不必紧张,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嘛,死不了”戌道子笑着说道,不知为何,令狐元青只觉得师尊这个笑无比凄凉,心中顿时对师尊又心疼了几分,越是爱笑之人背后越是有着难以诉说的苦楚。

“师兄!”玉锦真人从座位上下来,连玉素真人和玉灵真人也都站起身来,一个高大瘦削的身影从门外进来。

令狐元青心下寻思这应该就是玉霄真人了,只见那玉霄真人一身白袍,只在腰间挂一块坠玉,风采气度均属上乘,更兼之器宇轩昂,让人顿生信赖之意。

看起来约莫三十五、六岁左右,倒比在座的几个师弟师妹都要年轻许多。

第五十章 蛇菰锁阳毒

修仙之潜伏正文卷第五十章蛇菰锁阳毒“师兄,你不是一直在闭关修炼么?怎会来此?”戌道子对这玉霄真人明显比对玉锦真人恭敬许多。

“听说师弟此番为了门中事务受了伤,我来看看”玉霄真人对着戌道子说话,眼睛却在令狐元青身上来回打量,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到。

戌道子对令狐元青和蔼道“元青,来,拜见你大师伯”

“弟子叶元青见过大师伯!”令狐元青跪在地上正正经经地行了礼,又毕恭毕敬地给玉霄真人上了茶。

“早就听闻师弟收了一个高徒,今日一见,果真是霁月清风,年轻有为啊”玉霄真人将眼光从令狐元青身上收回去,顺便看了看玉素真人,她脸上一片愁云密布。

“师兄,我瞧着戌师兄脸色像是不太好,你还是给看看吧”

玉霄真人将手搭在戌道子灵脉上,脸色突变“师弟,你怎的灵力全无了?!”

戌道子凄然一笑“师兄何必如此惊慌,我此次被隆力奇那蛇妖捉了去,不知被灌了多少毒药,灵力受损也是意料之中”

玉霄真人脸色凝重,忽的将戌道子前襟掀开,只见戌道子胸口的皮肤也为金黄色,往下看去,全身无一处不是金黄。

“蛇菰锁阳毒!”玉霄真人脸色暗了暗,“师弟,这可是蛇族第一奇毒啊!”

此言一出,玉锦、玉灵、玉素皆做瞠目结舌状,他们可是深知此毒之厉害,想当年他们的大师兄玉照真人才貌双全,修为也是了得,可在一次和妖族的斗争中中了此毒,极其痛苦,连师尊天玑真人都束手无策,最终毒发身亡!

且此毒进展神速,十日之内必死!

“你们可不要用这样的眼光看着我啊”戌道子将在座的每个人都看了一圈,仍是笑道“我戌道子孑然一身,无亲无故,一身轻,能活这么些年已是够本,再说我现在心愿已了,无牵无挂,今日请各位来便是提前做个道别”

“师兄,你怎能说这样的丧气话,大家一起想,总会想到法子的”玉素真人用手帕擦着眼泪,

可眼泪还是如断线的珠子一般不断掉下来。

听闻师尊如此说话,令狐元青便知他早已是明了自己的伤势,亦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是,师尊不是才知道柔姬还活着么?

还是师尊认为自己只有一死,柔姬在蛇族的处境才能好过一些?

不行,师尊如此重情重义之人,不能就这样死去,无论是下刀山还是赴火海,我一定要救师尊!

令狐元青在心中暗暗下了决定。

他跪倒在玉霄真人面前道“师尊待弟子恩重如山,弟子请求众位师伯想办法救救师尊!”

说罢给每位真人都磕了头。

玉素真人看了看令狐元青,颇为欣慰道“这倒是个孝顺的”,说着还往身后站着的洛衣看了一眼,洛衣一张小脸顿时一红,低下头再也不敢抬起来。

“办法不是没有,只是这办法说了也是无用”玉霄真人摇摇头,很是无奈的样子。

“还请师伯明示,无论怎样,弟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玉霄真人直直地盯着令狐元青道“无论遇到什么危险,哪怕是性命攸关你也愿意一试么?”

“回禀师伯,元青愿意!只要能救师尊便好。”令狐元青回答得斩钉截铁。

“既如此,我便告诉于你”玉霄真人沉吟片刻道“放眼天下,此毒仅有“天魂幽草”能解,但这“天魂幽草”乃是冥界圣草,生长于幽冥河之滨,更有冥界鬼卒看守,且那幽冥河中多怨鬼冤魂,一经被拖下去,便会被啃噬殆尽,魂魄俱无,你可是想好了?”

“元青自愿为师尊求药,无怨无悔!”

“师弟,还有我,辰野也愿一同前往!”阿野不知什么时候进来了,挨着令狐元青一起跪下。

“唉,你们这两个傻小子,咳咳咳,幽冥之境岂是随意去得的?师尊不要你们为我冒险,听话,好好在无云峰修炼你们的功法,哪里都不要去!咳咳咳-----”戌道子激动起来,又是好一通咳嗽。

“师尊,当年若不是您将弟子带回无云峰,弟子早就饿死了,只当是弟子报您救命之恩罢!”阿野含着泪跪行至戌道子面前,用手在戌道子背上轻轻拍打着。

此言一出,堂上之人无不唏嘘,都说这戌道子平日醉酒无状,修为不高,谁知收的弟子倒是个顶个的孝顺仁义。

“好!既如此,我这里有两颗“离魂丹”与你们”玉霄真人从衣袖中掏出一个精美的盒子,打开盒子,里面两颗乳白色的丹药散发出清冷的光芒,“你二人现在修为尚浅,皆为肉体凡胎,需服下这药方能离魂,下到那幽冥之境”

令狐元青伸手接了,又向众位真人施礼道“师尊就暂托各位师伯照看,弟子感激不尽!”

“叶师兄,洛衣愿随你们一起为师叔寻药!”洛衣从玉素真人身后站出来对令狐元青说道。

“洛衣,回来!”玉素真人板起脸“此事非同小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许胡闹!”

话语中很是严厉。

她虽知洛衣这丫头对这个叶元青素有好感,但真到关键时刻她也不愿意自己最有悟性和前途的弟子去冒险。

洛衣不敢忤逆师尊,只得撅了嘴,退于玉素真人身后,眼睛却好似长在令狐元青身上似的,久久挪不开。

玉素真人脸上有些挂不住,也觉得自己此举有些过了,便干咳了一声道“掌门师兄,不如请戌师兄移步至我素云峰,由我亲自照顾可好?”

“师妹此举甚合我意,那就这样吧,师兄,你看还有什么要吩咐的没有?”玉锦真人侧过头堆笑对玉霄真人说道。

玉霄真人回道“师弟安排甚为妥当”又对令狐元青与阿野吩咐道“只是你二人要快去快回,注意安全,实在不行也不必强求。”

“是!弟子记下了,弟子即刻便启程!”二人一起回道。

“唉,怎的没人问我的意见啊”戌道子躺在躺椅上小声抗议道“叫我说,由我无云峰弟子来照顾我就完了,哪里需要麻烦师妹”

“你说了可不算,这是掌门师兄的命令,你还是跟我走吧”玉素真人一挥手,身后的女弟子便七手八脚将躺椅抬起,往素云峰去了。

“哎哎,你们将我放下,我不去,我就在无云峰便好。。。。。。。”及至很远了,都还能听到戌道子的声音。

“戌师弟还是那般怕你”玉灵真人打趣道。

玉素真人脸色明显暗淡下来“他再怕我,再躲着我,可我终究还是盼着他好的”。

玉霄真人道“就此别过,戌师弟就有劳师妹了,戌师弟若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或许能让他多撑一阵子,我也并非不能自己去,可是上次日月山一役我的伤至今仍未痊愈,实在是有心无力啊”

“是,师兄,我晓得的”玉素真人眼中又有些湿润了,转身去了。

除了仍跪在地上的令狐元青和阿野二人,修真堂中人都走净了。

“师兄,你腰伤未愈,还是不要去了,我自己去便是”令狐元青看着阿野道。

“你看,师弟的药最是有效,我已经没事了”阿野左右扭了扭腰,又道“又不是你一个人的师尊,你去得,我为何去不得”

“这次寻药凶险异常,我担心你。。。。。”

“师弟是担心我拖你后腿么?你放心,我绝不与你添麻烦,再说了,一起多个伴也好嘛”

令狐元青皱着眉头,正要说话,一个鲜亮的橙色身影走了过来。

“同为师尊的弟子,怎么也得将我带上吧”慕容凌风道。

令狐元青看了看慕容凌风,心道:将这个大橙子带上也不错,毕竟可靠,关键时刻也能助力于我,

遂道“那我们三人今夜便出发!”

是夜,无云峰上令狐元青骑上火烈鸾鸟,对慕容凌风和阿野道“你们谁和我一起?”

“他!”慕容凌风指着阿野。

“我!”阿野举手道。

“那上来吧!”遂伸了手将阿野拉至自己前面坐下,从阿野腰侧伸过手抓了火烈鸾鸟的翎羽,

一声尖利的鸟鸣声在耳畔响起,火烈鸾鸟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之中。

慕容凌风心道:你个小狐狸你以为我愿意与你坐一起么,坐得那般亲近,哎哟,想想都起一身鸡皮疙瘩。

遂往空中扔了一片芙蓉花树的叶子,一跃而上,追随鸾鸟而去。

第五十一章 鬼城

三人很快便来到了鬼城。在进入鬼城之前,慕容凌风分别递了两片叶子给令狐元青和阿野。

阿野接过这片微微闪着荧光的叶子,奇怪道“慕容公子,虽说我此时确实是饿了,可这片小小的叶子也抵不得饥呀”

“谁叫你吃啦,压在舌下”这阿野怎么什么都想着吃啊,令狐元青翻了个白眼,自己亲自示范了一下。

“对对对,叶师兄说得对”慕容凌风道“这是“隐魂草”,鬼城中多的是找替死鬼的冤魂怨鬼,若是被他们嗅出我们的生人气味就麻烦了”

实际上,三人中需要掩藏自己“人味”的只有阿野一人而已,他瞟了一眼令狐元青,

心道:这只小狐狸装得倒挺像的,也就是那个傻瓜才那么相信于你。

阿野听了,吓得赶紧将“隐魂草”放入舌下。

三人进了城,阿野只看见整个城中空空如也,那些街道边明明摆满了小摊,却一个人都没有。阿野被一阵肉香味吸引,他循着味道,走到一个点心铺子。

蒸笼中雪白的大肉包子正散发着袅袅热气和香气。阿野咽了咽口水,伸手就要去拿。

“啪!”令狐元青一把拍在他手上“师兄,这鬼城的东西可吃不得!”

“如何吃不得,我付钱便是!”阿野拿了包子就要往口中送。

“啪!”令狐元青又是一记狠拍,生气道“给你说了吃不得就吃不得”

慕容凌风见状忙笑着对阿野道“即墨师兄有所不知,这鬼城的东西要是修仙之人食了便再也无法得道了,叶师兄也是为你好”

阿野听了连忙将肉包子扔得远远的,“吓死我了,幸好还没吃”

令狐元青皱着眉头道“师兄行事莫要鲁莽,凡事不懂的先问过我再行事”

“是,师弟,我晓得了”阿野有些灿灿的,偷眼看看令狐元青的脸色,

扭头朝慕容凌风吐了吐舌头,扮了一回鬼脸。

“慕容公子,你说这城中为何无人呀?”阿野随口问道。

慕容凌风笑了,“谁说的没人,满大街都是人呢”

“不会吧”阿野吃惊问令狐元青道“师弟,你看到有人么?”

“有!”令狐元青不想和他多言。

“即墨师兄你想不想看见这些人呀?”慕容凌风的笑中憋着坏。

“想啊,想啊,我还真想看看这鬼城中的人长什么样,为何就我看不见呀?是他们隐形了,还是我修为不够啊”阿野颇为烦恼。

慕容凌风都快笑得捶地了,心道:什么都不是,只是因为我们三人之中,只有你才是真正的人啊。凡人未开天眼,如何看得见这些鬼?

遂道:“即墨师兄,我这里有一种植物汁液,抹在眼皮上便能看见他们了,你确定要看?”

“要的,要的”阿野不停点头,完全没有注意到令狐元青射向慕容凌风的两记眼刀。

慕容凌风憋着笑将“显阴汁”在阿野眼上涂抹开来,然后说道“师兄往后瞧瞧”

“妈呀!--------”鬼城的街道上响起了阿野惊恐的号叫声,一个舌头吊得老长的红衣女鬼正在阿野身后和他大眼对小眼。

阿野几乎吓得半死,可那红衣女鬼将手中帕子生气地向他脸上一甩道“叫什么叫,没见过美女呀?!”,说着一扭一扭地走远了,阿野顿时石化在原地。

“啊哈哈哈”慕容凌风笑得直排大腿,太逗了,他再一次觉得自己与令狐元青同来的决定多么正确。

自从跟了令狐元青以来,多年的抑郁都治好了,几乎每天都有新鲜的人和事,让他觉得这世界多么美好,妖生多么有趣。

你这个老树精何苦这样吓他,令狐元青不满地盯了慕容凌风一眼,安慰阿野道“师兄莫怕,这些鬼都以为我们是同类,不会伤害我们的,师兄直往前面走便是”

阿野点了点头,他的眼睛四处看,两只眼睛都不够用的,实在太新奇了,他很快便被这满大街乱走的形形色色的鬼给吸引住了。

前面过来一个男鬼,身上穿得破破烂烂,最可怖的是他没有头,脖子上碗口大个疤,这疤上还往下淌着黑红的血,他将头抱在怀里,一边走一边喊道“让让,让让,请问看见过我的头么”

他行至阿野身边,也是如是问。阿野老实,便答道“你的头不是在你怀里么”

这男鬼摸索着将头安在脖子上,脖子左右扭了两下,便完好无损了,这男鬼向阿野冷哼了一声,“真晦气,遇到这么个不长眼的,一点都不好玩!”

倒弄得阿野莫名其妙。

慕容凌风笑道“这是砍头鬼,最喜欢别人问他头为什么丢了,而不是回答他头在哪里,他就是故意闹着别人玩儿的”

阿野瞪大了眼睛,居然冥界中也有如此无聊之鬼,无语!

“行行好,大爷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吧”一个瘦得形如骷髅的鬼端了一个食盆,声嘶力竭地沿街乞讨着。

他的眼窝深陷,嘴尤其大,但脖子有很细,细到吞粒豆子都会噎住,而肚子却大得惊人,他的脸上挂着惨绝人寰的笑容挨到阿野跟前,伸出食盆道“行行好,大爷行行好吧,给点吃的吧”

阿野过意不去,便将揣在身上的一块馒头放到他盆里,这馒头是他偷偷为师弟藏的,怕师弟饿着,师弟很喜欢吃他做的馒头。

“轰!”的一声,馒头一经落到盆里便自动燃烧变成了一块黑碳,这鬼盯着盆里的黑炭,脸上透出了深深的哀伤,又挺着大肚子去别处讨要了。

“叶师兄,你有没有想起一个人?”慕容凌风笑着问令狐元青。

令狐元青并未答话,嘴角绽出一点笑意。

但显然知道慕容凌风说的是谁,不就是羽郎那只臭猫吗?他过去可是经常玩这种乞讨游戏的呢,也不知这丑猫将奎木冷燕送回雪山没有,也不来个信。

只有阿野看着那鬼的背影,傻傻道“这鬼也是可怜,给了他吃的也吃不到”

慕容凌风道“这叫做“饿死鬼”,这种鬼什么都想吃,但喉咙如针尖般细,食物难以下咽,口中又会喷出火焰,接触到的一切食物都会化为火炭,所以整日饱受饥饿之苦。”

阿野闻言点了点头,道“原来世间有许多可怜之人,阴间也有许多可怜鬼”

慕容凌风听了却不再玩笑,低了头,脸上有落寞之色,心道:的确,就连妖界也有许多可怜之妖呢,今日,我能再遇见你吗?

令狐元青看看天,冥界的天空不是人间那般蓝天白云的,而是黑红的一片,让人分不清早晚。

“我看还是赶紧找个客栈休息一下,待那鬼门关开,咱们便能过奈何桥,渡忘川,去到那幽冥河之滨,采到“天魂幽草””

慕容凌风和阿野均点头称是,这次来冥界的正事可不能忘了,师尊还等着“天魂草”救命呢!

“客官,住店吗?”一小二热情地拉着阿野的袖子,将他往店中拖。

隔壁另一家的店小二也拉了阿野的另一只衣袖往自家店中拖,热情道“住我家的,我家茶水免费,还送小食点心”

先前那小二道“还是住我家好,半夜可有美女上门哦”

另一小二怒道“你家开黑店我可要举报给钟馗判官,你那哪是美女,明明就是专食鬼气的艳鬼,客官,我可告诉你,要是被那艳鬼吸食了鬼气,可就再也做不成鬼了!”

“你家才是黑店呢!”

“你家那免费小食点心全都是过期的,也好意思拿出来说”

“你家店中还有“厕鬼”,专门偷看人家上茅厕,真不要脸!”

“你说谁不要脸呢?”

“就是你,你全家都不要脸!”

。。。。。。。。。。。。。。。。。。。。

两只鬼便在大街上撸袖子打了起来,打得满街滚,楼上住店的鬼们纷纷开了窗拍着手喊道“打得好,打得好,你倒是踹他裆呀,踹呀,哎呀,你扣他眼睛不就行了嘛,真是,连架都不会打还做什么生意!”

阿野哪里见过这种场面,被两个店小二的话吓得够呛,这不是和人间的“黑店”一样样的么。

令狐元青将二人直接带到了街角一家颇为冷清的客栈,阿野抬头看了看,这家客栈叫做“有间客栈”,无间之境,有间客栈,嘿!这是哪个鬼的创意,还真他妈的绝了!

店小二殷勤道“客官要几间房?”

慕容凌风和阿野同时道“两间”,慕容凌风想的是令狐元青和阿野一间,然后自己一间,他可不想碍别人的眼,那小狐狸阴晴不定的,才懒得看他白眼呢,也就那个傻子将他当个宝似的整日惯着。

阿野当然想和师弟一间啦,他一想起上次在芙蓉酒家和师弟住一间屋的情景心中便躁动不已,隐隐又有些开心和期盼,他就是喜欢和师弟腻在一起,这可是绝佳的机会。

只听得令狐元青冷冷道“一间!”

说罢,从袖中拿出一大块灵石,看得店小二眼睛都直了,很久未遇到过出手这般大方的客人了,可是看看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三人,脸上浮现出一个迷之微笑,心道:什么时候冥界也开始流行南风了,这般标志的三个人却是那种鬼!

唉,鬼心不古,有伤风化啊!

遂带了三人去了一件最宽敞豪华的屋子,并特意嘱咐道“还请客官斯文些,小本生意,莫要将床具损坏了”

说罢体贴地关上了门,退了出去。

令狐元青和阿野面面相觑,完全不知这店家是何意思,古古怪怪。

慕容凌风则是坐在床上,笑得捶床,哎哟,不行了,怎么这么好笑啊。

令狐元青冷着脸道“闭嘴!有什么可笑的,神经病!”

他确实莫名其妙。

他在屋中转了一圈,没看到什么东西,可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第五十二章 附身

见令狐元青在房中四处翻找,慕容凌风从床上坐起来道“叶师兄,你在找什么呢?”

令狐元青将食指放于指上做出了噤声的举动,慕容凌风也紧张起来,便不敢再说话了。

此时本是坐着的阿野突然一个激灵,肩抖了两下,头来回摆动两下,瞳孔中变得散乱。

只见他从椅上站了起来,嘴角勾出一个邪魅的笑容,对令狐元青道“这才几日不见,令狐尊主便将我给忘了?”嗓音又尖又细,脸上有柔媚之态。

慕容凌风见阿野这个样子颇觉好笑,以为他又在跟令狐元青玩闹,

谁知令狐元青竟“唰”的一声从背后抽出“赤心剑”紧握在手中,旋即将剑架在了阿野的脖子上。

慕容凌风劝道“叶师兄,有话好好说,怎么又动起手来,小心伤了即墨师兄”

“闭嘴!”令狐元青,竟是一脸凝重对慕容凌风说道,旋即又义正辞严道“你是谁?为何要上我师兄的身,识相的赶紧出来,否则便叫你永世不得为人!”

对于鬼来说,“永世不得为人”便是极为厉害的诅咒了,是个鬼都得怕怕,可阿野身体里的这只鬼似乎并不害怕,反而翘着兰花指将颈边的赤心剑往旁边拨了拨。

“令狐尊主就是贵人多忘事,你给我的那一箭穿心我可是永生难忘呀!”阿野脸上仍旧挂着淡淡的笑容。

令狐元青不答话,收了赤心剑,拿出了“幽篁箫”,急切地吹了起来,只听得这箫声如锅铲刮锅,又如指甲在墙上挠,更像锯锯子磨床腿,喑哑嘈杂,好不难听。

阿野抱了头,脸上表情极为痛苦,跪地求饶道“令狐爷爷,求求你了,别再吹了,我说我说还不成吗?我是水月观的玄月啊!”

令狐元青收了“幽篁箫”,他刚才所奏乃为驭鬼之曲,这鬼如果还不识好歹,便可直接被绞杀,再无机会投胎轮回。

“你是玄月?”令狐元青惊问道“你为何会在这里?”

阿野此时恢复了正常,嗓音依旧尖细,确实是玄月的声音,“从你们一进鬼城,我便一直跟着了”。

“你不忙着去轮回转世,跟着我们有何用?”

“令胡尊主,看在那“绝命玄云幡”的份上,我要你帮帮我”

听闻此言,令狐元青脸上微热,这玄月确实是自己所杀,且他法器也为自己所获,此时便躺在他的乾坤袋中。

慕容凌风对这一幕完全就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索性坐在一边看戏。

“为何找我?!”令狐元青觉得此事很是莫名。

“自然是因为你是我认识的人中最厉害的呀!”说到此处玄月还用阿野那双瑞凤眼给令狐元青抛了个眼风,那娇媚的样子让令狐元青一阵恶寒。

“我将你杀了,你不怪罪于我,不找我寻仇,倒觉得我厉害,要我帮忙,世上有这么蹊跷之事么?”令狐元青可不受糊弄,他大喝道“玄月,你到底意欲何为?”

“凶什么凶嘛”玄月一脸委屈,将手指捻了捻衣角,平静地看着令狐元青道“若我说你杀我,我一点都不恨你,反而很感激你,你信么?”

令狐元青此时的表情表明他十二万分的不信,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玄月眼眸中似是起了水雾,他凝望着窗外,平静道“其实死后这许多天,我想清楚了许多事,我以前滥杀无辜,屠戮生灵,确实死有余辜,能死在你的剑下,也算是解脱,也不算辱没了我”

又道“我被自己折磨得快疯掉了,以至于做出那些恶行,但我本意也仅是想让师尊重生而已。

既已不能重生,让他轮回转世再世为人也可,可是师尊如今一直都在那忘川中受苦,被恶鬼啃噬,当真是苦不堪言。”

说到此处,玄月眼角的泪水大颗大颗地流下来,哽咽道“我现在别无所求,只盼师尊能少受痛苦,早日往生”

令狐元青见他哭得伤心,又托了阿野的身子,让他颇为心痛,只感到鼻腔有些发酸,

心道:好在自己知道这是那玄月,若是师兄在我面前这般哭泣,就是要天上的星星我也得想办法给他摘下来才好。

令狐元青问道“这是何故?”

玄月用衣袖擦了擦泪眼,完全没了往日的狠戾,此时看来倒是令人怜惜,

“令狐尊主有所不知,我师尊生前乃禁食轻生而亡,佛说“自尽者不得入轮回”,所以师尊只能在忘川中受苦,若是不想办法,便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永远没有穷尽!”

令狐元青沉吟片刻道“那你想要我怎么帮你?”语气已是软了下来,念他对其师尊一片至诚之心,自己对师尊也概莫能外。

“我已无凡体,只剩鬼魂,不能再去阳间,令狐尊主可到法华寺找到法藏大师,让他做法事为我师尊诵经超度,师尊生前与法藏大师有些交情,断不会拒绝”

玄月说到此处,眼中充满希冀。

法华寺?就是天下第一大寺的法华寺?普天之下,仙门多如牛毛,但最为著名的还是天御门,紫金阁,和法华寺。据说寺中法藏大师已有500余岁,当真是不老仙僧。

令狐元青点点头,“如此说来,这个倒没什么难的,等我办完这件事替你走一趟便是。”

“玄月叩谢令狐尊主大恩!”玄月竟是极为感动,他完全没想到令狐元青会答应得这么干脆。

“谢恩倒不必了,那玄月观主此番该出来了吧”令狐元青始终还是担心玄月上身太久,对阿野不好。

那玄月不知为何竟开始扭捏起来,“这位兄台的身体我还得再借用借用”,实际上他身前罪孽深重,若是自己前往黄泉路,定会被鬼差抓走下地狱都说不定,暂时借得阿野的身体一用,以免那些鬼差找到他。

“唰!”赤心剑又架在了颈边。

“令狐尊主,你听我说呀,我。。。。。我。。。。不想喝那孟婆汤”

“凡是参与轮回,都必须饮那孟婆汤,忘却前尘往事方能转世为人,你难道要一直当个孤魂野鬼么?”

“非也,我只是,只是。。。。。。。不想。。。。不想忘了师尊”玄月说到此处,眼中哀哀切切,见之尤怜。

一时间令狐元青竟无语凝噎。

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慕容凌风从二人的对话中将事情听了个大概,

心道:这又是一个痴情的。

笑道“这有何难,玄月观主便随我们一起去,待过了奈何桥,他走他的,我们去我们的,两不相干,岂不是好?”

玄月连连点头“对,待我过了奈何桥自会脱身而去,令狐尊主不必多虑。”

令狐元青听他二人如此说,也只得同意,玉霄真人给的两粒“离魂丹”竟是用不上了,也罢,这等奇药总有用上的时候,收好便是。

“鬼门关就快开了,我们快走吧!”慕容凌风提醒道。

黄泉路上,行走着的新鬼无数。这些新鬼因成鬼时日尚短,并不醒事,多数还是浑浑噩噩的。

令狐元青和玄月及慕容凌风也混在众鬼中前行。

这时,前面一阵嘈杂。只见一豹头环眼,铁面虬髯,相貌奇特之人从他们身边快速穿过,穿过时还回头盯着玄月附身的阿野看了一眼,看罢又继续奔至前面去了,速度奇快,只看得见他的破衣烂衫以及一个破帽子。

玄月吓得发抖低声道“刚才那个爆眼子便是钟馗,专捉拿罪业深重之鬼,千万不要让他发现我,要不就完了”

说罢竟矮了身子躲在了令狐元青身后,神态之间极为惧怕。

令狐元青道“玄月啊玄月,你也有今日!看来天道轮回,报应不爽诚不欺人。”

那钟馗跃至前面,一把揪出一只鬼来,那鬼不住地磕头作揖,钟馗竟是半分不为所动。

只见他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便将此鬼的脑袋咬下,嚼吧嚼吧吞了下去,只剩下一个身体矗立在侧,颈口不断冒着黑血。

那些新鬼这才惊慌起来,有那心怀鬼胎企图蒙混过关者拼命往后倒奔,可鬼门关早已关闭,哪里有路可行,不消片刻功夫竟被那钟馗吃得干干净净。

玄月吓得发抖,不住低声问道“令狐尊主,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我可不愿意被吃掉啊。”

谁知竟怕什么来什么,一双巨大无比的赤脚进入他眼帘,玄月吓得身形一滞,直觉今日便是末日了。

钟馗走到阿野(玄月)面前,右手置于胸前,单膝跪地行礼道“钟馗何其有幸,得见天颜!”

那张鬼见愁的脸上竟是异常的柔和谄媚。

那钟馗又堆笑道“既是殿下想要庇护之人,就是借钟馗十万个胆子也不敢造次”

令狐元青和慕容凌风交换了下眼神,十分诧异,心道:这钟馗莫不是眼瞎,认错了人,也好,省得那玄月被捉去吃了,也是不忍。

那玄月战战兢兢,面上仍是镇定,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对那钟馗点了一下头。

钟馗见那阿野(玄月)笑了,竟高兴得手舞足蹈,又行了一回礼方才去了。

待那钟馗走远,慕容凌风和玄月皆抚胸道“吓死人了!”

只有令狐元青若有所思地看了看阿野(玄月),然后又摇了摇头。

第五三十三章 忘川

“初闻不识唢呐音,再听已是棺中人。

黄泉路上寻幽冥,鬼门关后化孤魂

彼岸花开开彼岸,忘川河畔亦忘川

奈何桥头叹奈何,三生石上写三生

望乡台前忆前尘,孟婆一汤忘今生

阎王殿下渡残魂,宁愿来世不做人”

忽的一阵凄婉悠扬之歌声传入三人耳中,三人抬头看时,桥边一个老妪正操着一把勺子在汤锅中搅拌,一边搅拌,一边歌唱,一边流泪。

那泪水便滴滴皆落入那汤锅之中,那老妪一身黑衣,鸡皮鹤颜,形容丑陋,偏得那歌声情真意切,引得众新鬼嚎哭不已。

传说这孟婆汤需要八种眼泪为引,一滴生泪,二钱老泪,三分苦泪,四杯悔泪,五寸相思泪,六盅病中泪,七尺别离泪,还有第八味的伤心泪,而这伤心泪便是孟婆的。

众鬼排着队接了那汤喝下,刚才还痛哭流涕的鬼喝完汤后竟满脸愉悦施施然去了。

马上就轮到他们三人了,令狐元青正想如何才能不饮那汤,谁知,孟婆见了他们竟似未见一般,眼皮也未抬一下,仍是专心地搅着那锅汤。

只听得那个苍老的声音道“既非鬼,便不可饮汤”,说完抬起头仔细地看了看令狐元青,叹息一声道“见公子相貌便让老身想起了1000多年前的一个故人,唉,那故人当时亦不肯饮这汤,可是又如何呢?无论是人,是神,是妖,是魔,还是鬼,怪,皆有一死。

情之所钟者,不惧生,不惧死,不惧分离,世间万物,唯情不死不灭。”

令狐元青听这孟婆说这许多情啊爱的话,一头雾水,完全不能参透其中深意,只听得那“故人”二字,难道指的是父亲或是母亲?父亲果真已不在人世?不对,孟婆刚才说的是1000多年以前,那便是说的母亲了,正待要问,却见孟婆盛了汤递给后面的新鬼,再不理睬他们了。

心下疑惑,也知“天机不可泄露”,即使问了,也不会说的。

三人就这样侥幸过了奈何桥,再往前是两条道。一条通往地府,一条通往忘川。

“玄月观主,我们在此别过吧”慕容凌风冲玄月略一拱手。

玄月道“我真想去忘川看看师尊,可是我又怕看。若是见到他受苦,我亦不愿去投生。”玄月纠结起来,眼中又噙了泪。

“玄月兄还是及早往生吧,令师尊的事我会尽快办好,你无须挂念,祝玄月兄来世安好!”

令狐元青抱拳道“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令狐尊主真是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我玄月心悦诚服,后会有期!”

玄月长长地施了一揖,无限感慨。

令狐元青心道:你这妖道居然也这般婆婆妈妈,我不过是心疼我师兄罢了,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只见阿野打了一个大大的寒战,脸上便恢复了原来憨态可掬的神态,令狐元青心中松了口气,

瞧着那玄月附在阿野身上矫揉造作的劲儿,尤其是那种阴柔而魅惑的神态,见之令人恶寒。

两相对比之下还是阿野身上那种阳光明媚,笑意盈盈之态才让人舒心。

“师弟,你为何这般盯着我看,我脸上是不是脏了?”阿野傻傻问道,好似对之前所有的事情全然不知。

令狐元青红了脸,不做声。

慕容凌风笑道“叶师兄不过是刚才看那些恶鬼太久了,洗洗眼睛”

“恶鬼?哪里有恶鬼?”阿野四处看看,“我们这是到了哪里?”

“忘川!”令狐元青轻声道。

三人往忘川中望去,这忘川水也是黑红色,与天相接,真正是水天一色。只是这水就如血水一般,看起来污浊不堪。阴风阵阵,腥风扑面。河中皆是因各种原因不得投胎转世的孤魂野

鬼,虫蛇满布,更有那厉鬼,逮着那些鬼差新投入的新鬼就是一顿啃咬,直啃得那些新鬼凄厉哀嚎不止,整个就是修罗炼狱。

“这么宽的河,河中又有恶鬼,我们如何过得去呀”阿野看着黑红色的河水一脸愁容。

“即墨师兄莫要担忧,这忘川河中也有摆渡人,每一千年便会来一次,若有机缘,便可助我等过河”慕容凌风慢悠悠地解释道。

“一千年!”阿野瞪大了眼睛“若是等上一千年,我骨头都化为齑粉了,即便度过去也无用了。”

“说不定我们运气好,今日便是那一千年的最后一日呢”慕容凌风将手搭在额上,向远处眺望。

“来了来了,真有人来了!”阿野兴奋起来,水天交接处,一艘破破烂烂的小船慢慢向这边驶来。

一阵歌声在整个忘川河上飘荡。

“忘川河,情太长,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忘川河里忘川水,忘川河边望眼人,忘川河上望君还”

只见刹那间那破船竟驶道了眼前,一鹤发童颜的老翁将船停好,

他们这才发现这船竟破得连船底都无,可老翁却兀自站在空船底中,亦不见下沉。

三人心内都暗暗称奇,也不知那老翁是否愿意载它们一程。

“船家爷爷,你可愿意载我们到忘川河对面么?”阿野嘴甜地问道。

梢翁细看了阿野一眼笑道“这位公子是有缘人,老朽自是要渡你过去的。”

言语间颇为恭敬,阿野指着慕容凌风和令狐元青道“船家爷爷,这两位都是我的师弟,与我情同手足,也请船家爷爷一并渡过可好?”

梢翁看了看令狐元青道“公子倒是很像我曾经渡过的一个有缘人”

令狐元青恭敬道“晚辈愿闻其详”

梢翁捋了捋银须“是一千多年以前的事情啦,那女子是老朽这么多年见过的最为出尘脱俗之人,比九天瑶池的仙子还要美上几分,是以老朽才记至今日,唉,可惜亦可叹呀”

又对令狐元青道“公子与那有缘人竟有七分像,也算与老朽有缘吧”

令狐元青问道“那女子后来怎样了?”

梢翁摇摇头道“老朽也不知道,只知道她当时是来寻人的,待她好不容易在这幽冥界找到了那个人,可是这人竟只剩下一魂一魄了”

阿野听得认真,也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这女子就再未出现过,过了没多久,来了一个男子来寻她,这个男子便是上次女子所寻之人,寻遍了幽冥界的所有地方,甚至跳下忘川河,在河底寻她,任凭恶鬼啃噬,最后癫狂起来,大闹整个幽冥地府,可是终是未再寻到她”

“这一定是一对有情人”阿野听得热泪盈眶“那个男人好可怜”

“难道不是那个女子更可怜吗?”慕容凌风眼睛一直看向那忘川之中,似乎也在寻人。

“可是那男人永远失去了他的挚爱之人,独活于世对他来说是多么残忍的事啊”阿野抽泣道。

令狐元青诧异地看了眼阿野,心道:平日只道他心思单纯,没想到于情一事,竟是这般通透。

“两位公子上船吧”梢翁做出请的姿势。

“船家爷爷,为什么只有两个人可以上船?”阿野不解。

“命本由己造,只渡有缘人!”梢翁所言皆是禅机。

令狐元青见慕容凌风一脸落寞,便轻拍他肩道“慕容兄无须介怀,我自会与你一起”

又转过头对阿野道“师兄,你不能御剑,你乘船便可”

梢翁摇起了浆,大喊一声“开船啰!”

这破船便如离弦之箭向对岸快速驶去。

令狐元青将赤心剑抛至空中,心念一动,赤心剑顿时变成一丈有余,令狐元青一跃而上,扭头叫慕容凌风道“慕容兄,上来吧”

慕容凌风笑笑飞跃至赤心剑上,自觉地站在剑尖处,离着令狐元青老远。

待剑飞出去了,他们才知道自己太小看这忘川河了。

在这忘川之上,根本就飞不起来,剑似有千斤重,忘川之中似有一股神力将赤心剑一个劲儿地往河水中拉。

“令狐兄,快掉河里去了!”慕容凌风大惊,对身后的令狐元青大声喊道。

“那你下去!”令狐元青声音很是冷静也很无情。

“我怎么下去啊,下面全是恶鬼”慕容凌风对此表示抗拒,而且他的芙蓉树叶子在这幽冥界一点都没用,连飞都飞不起来,要不然他何至于跟这小狐狸共乘一把剑。

下面的恶鬼见此纷纷伸出血淋淋的干枯的双手,张牙舞爪地想要将他们撕扯下来。他们甩动着早已化为骷髅的头,眼中爬出无数蛇虫,呲着仅剩牙床的嘴,不断地叫嚣着,发出野兽般的吼声。

慕容凌风吓得闭上了眼睛,根本就不敢看下面,可是他忽然隐隐听见一个声音,似是无比遥远,却又无比清晰------“凌----凌”,“凌-----凌-”,是那个叫了他整整两千年的声音,刹那间,慕容凌风完全忘了自己现在置身鬼蜮,且是在怨鬼,恶鬼最多的忘川。

他睁大眼睛,急切地看着下面那一群形容可怖的恶鬼,寻找着心中一直盘横千年的身影。

“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他的眼中蓄满泪水,眼前变得模糊起来,恍然间,他似乎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绿色的纱衣,盈盈一握的细腰,每日萦绕于耳畔的“绿腰舞曲”,南诏慕容族府中的花红柳绿,欢快惬意的生活。。。。。。。。

那个身影向他伸出了手,那是一只白皙瘦削的手,因为常弹铮留着长长指甲却每每用不同花汁染了颜色的手,“凌-------凌”,“凌--------凌”,已经一千年没有人这样亲热地叫过他了,只有在梦中才能听见的呼唤。。。。。。。。。

他不禁朝她伸出了手,无论如何,无论她变成什么模样,他都要将她从这片鬼蜮中带走,带回南诏----他们共同的家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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