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女的低调生活(清穿) - xp1024.com
《侠女的低调生活(清穿)》


劫后余生

林若寒在半梦半醒之间,似乎觉得有个温热的东西正舔着自己的脸,心想肯定是小狗京巴在捣蛋。迷迷糊糊中,林若寒还奇怪今天的枕头怎么这么硬,还有泥土味。

实在困得很,转过头继续睡,可那温热的东西,继续不停地骚扰她,把她的脸舔得湿漉漉的,她一下子就火大了,可恶的小京巴,醒来一定要好好教训它!

这时边上隐隐传来一声声嘶哑的婴儿哭声“哇……哇……”,林若寒知道今天的午休泡汤了。

哎!这是哪来的婴儿哭声,这栋公寓楼里住的都是单身男女,没听说谁家有小孩子,或许是哪家亲戚朋友过来玩,带过来的小孩子。

这家长一点都不注意细节问题,夏日午休时间还让小孩子哭闹不停,也不知道哄哄,尽干些影响别人休息。

想着晚上还要值班,中午没睡好,晚上上班就没精神了,不由地心情有点烦闷。医生这活就是累,压力大不算,还要经常值夜班,特别是北京这些知名医院的妇产科大夫。劳动强度很大,一个晚上接生好几个也很正常,经常一夜没得合眼,曾经有一次,林若寒一个晚上就做了六个剖腹产手术。这种手术事关人命,一点都不能马虎,一旦出差错,往往就是一尸两命;一个晚上精神都是高度紧张,下班时连腰背都直不起来了。

林若寒闭着眼,打了个哈欠,习惯性地伸了一下懒腰,咦,今天这床有点不对?怎么这么硬啊!这席梦思床,她好像刚买回来没多久,怎么质量这么差!

很气闷地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黑马头,它正用温热的舌头舔着她的脸,鼻孔还“扑哧!扑哧!……”吐着粗气。眼前的情景让她大吃一惊,忍不住发出“啊”的一声尖叫,林若寒用手紧紧捂住了xiōng口,半响才回过神来。那大黑马见小主人醒来了,大大的眼睛流露出欢喜,抬头发出一阵欢快的嘶鸣声。

这事情太玄乎了,她的脑子一片空白,抬起右手想掰开靠过来的黑马头,不对,手变样了,这分明是幼童的手,根本不是成年女子的手,林若寒不由瞪大了眼睛,看了又看,就是六七岁女童的小手,一点都没错。

林若寒不死心,又抬起了右腿仔细一瞧,是小短腿没错,不由惊讶之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自己明明在公寓里午休,怎么一觉醒来就变成幼童了?难道又穿越了?”

她躺在这里,抬眼就能看到yīn沉沉的天空,黑压压的乌云,云层很厚,似乎要压下来。风很大,吹得树叶、草叶沙沙作响,风也很冷,吹得人脸生疼发痒。林若寒用僵硬的小手在边上摸了摸,自己似乎是躺在草地上,草有点干,摸起来有些扎人。

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来,快速瞄了一下周围,左侧是一座不高的山峦,山上长着樟子松、云杉、白桦树之类的树木,树上还有一层薄薄的积雪;右侧是茫茫大草原上,草已经枯黄了,草甸子上有零星的积雪,黄白相间的。这里好像是荒郊野外,四周没有人声,除了这匹黑马,也没有鸟类和小型野兽的声音,显得非常空旷冷清。

听周围没有没什么动静,林若寒慢慢的坐了起来,身上的衣服已被冻得硬帮帮的,一点都不暖和,一阵冷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根据现在的气温,山上植物大致种类以及树林和草甸上的积雪厚度,大致能判断自己是在北方,现在大概是秋冬季节。

这时后脑勺传来一阵阵剧痛,用手轻轻一摸,后脑勺还湿的,似乎有热的液体流出来,放下手一看,手上都是猩红的鲜血。在这个寒冷的季节,头上和手上的鲜血很快就凝固了,倒没出现失血过多的情况。

林若寒慢慢的站了起来,发觉身上的衣裙很华丽,裙子被勾破了几处,衣裙上面还有点点血渍,看起来非常狼狈。摸摸头上的小辫子,看看身上的衣裙,林若寒判断这具躯体应该是小女孩,还好性别没有紊乱。

还没等到她从眼前的情况反应过来,远处又传来一阵婴孩哭声,声音已经十分嘶哑,低低弱弱的,听起来气息已经有点乱。

黑马在边上嘶鸣着,很焦躁的咬着她的衣裙,扯着她往前走。看着焦躁的黑马和自己狼狈的样子,林若寒心想前面不会也出事了吧,都没有听到大人哄孩子的声音,难道只剩婴儿一个活口了?

不知怎地,林若寒的身体竟不由自主的,跟着黑马踉踉跄跄的跑了过去,循着声音一路找过去。现场入目的惨景令她顿时大吃一惊,地上是一大片凝固后的血渍,约二十来具尸体横在其上,瞧着打扮像是大户人家的丫头仆妇家丁。像是遇到了劫匪,马匹被抢走了,箱笼都开着,衣服被褥散落一地,财物被抢,看现场尸体的脸色,这些人似乎都断了生机。

跟着黑马循着声音又走了一小段路,发现了一具披着狐皮大氅的的女尸,背上还插着一把刀,末至刀柄,那婴儿的哭声就是从她身下传来的。林若寒不由庆幸这孩子命大,翻开这具尸体,赫然是个藏得严严实实的大红色襁褓,里头裹着一个小婴儿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满脸胀得通红。

这才发现小婴儿能逃过一劫的玄机,原来贵太太尸首下面是一小块凹地,她又披着大氅,凶手一时没察觉,才让婴儿逃出了生天,是这位可敬的母亲临死时,为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林若寒一边想着一边伸手,连忙把襁褓抱在怀里。

那婴儿一到林若寒的怀里,哭声渐渐消失,笑呵呵地去拽她肩上垂下来的小辫子,粉色的小嘴巴吧唧一声,吐出一串小泡泡,哭道:“哇……哇……”,这婴儿只有六七个月大小,生得眉清目秀,皮肤雪白,很是可爱,顿时让林若寒软了心肠。林若寒望着怀中的手舞足蹈的小婴儿,终于确定自己穿越了。

看着眼前的情形,林若寒大概能想出事情的来龙去脉。

大户夫人带着一双儿女和家仆出门,半路遇上劫匪,悉数惨死,自己临死前只能勉强将襁褓中的婴儿,藏于身下大氅之中,方才保住一命。而从现在脑后的伤处来看,这位小姐恐怕是摔死的,恰好被林若寒占了身体。

林若寒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瞧着这躯体,最多七八岁年纪,怀里还有个嗷嗷待哺的弟弟,姐弟以后可怎么办?总不能呆在这里等人来救,这样冷的天即使不被冻死,也会被饿死,若是再遇劫匪或大型野兽,姐弟两人就惨了,虽然也有可能等到自己的家人。

林若寒犀利的目光扫过现场场,看到那堆整齐的尸体,她的瞳孔猛然一缩。

这绝不是劫匪现场!

人的身体被刀砍也罢,被剑抹脖子也罢,洒出来的鲜血都是呈现不规则的形状,距离尸体远近不同,而眼前的鲜血,林若寒一能看透是事后洒上去的,一滩一滩的,而且劫匪杀人劫财,都是直接扛着箱子走,何必留下箱子,只取走珠宝还撒落一地?也没有必要把尸体堆成一堆,而且这些仆人看上去都是一刀毙命的,生前并没有多大反抗,不是突然被劫匪全部杀死的,看来是先被下药再杀死的。

前世的林朝英是曾是武林顶尖高手,年少时常在江湖上行走,对江湖毒药迷药并不陌生,她在尸体上闻到一股轻微的蒙汗药气味。若要下药蒙汗药,最好下在食物和饮水里,很有可能就是趁着厨子,做饭烧水时下手的。

林若寒在现场,找到了一个水囊,发觉里面已经空了,仔细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蒙汗药味,若不是惯走江湖的人,很少有人会注意到这水被下了蒙汗药。看来这些死者大都是中了蒙汗药后遇害的,除了少数几个没喝过的,逃出去不远,结果也被歹徒杀死了。

小婴儿应是喝了有蒙汗药的奶水后,一直在昏睡了,又被母亲护在身体底下,才逃过一劫。若林若寒没有穿越过来,这小婴儿也是难逃厄运。

想布置得完美,实际上却留下了无数漏洞,作案人手段也不是很高明,看来不是熟手干的。瞧着那具贵夫人的遗容虽然有点恐怖,但依稀可以看出生前是位大美人,这到底是谋财害命还是仇杀,林若寒一时倒不好判断。,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凶手中肯定有内奸。

多年的经验告诉林若寒,眼前的这一场杀戮绝对是早有yīn谋的,也许等到这具身体的家人更危险,不知会不会被杀人灭口!或许根本就等不及家人来营救,就被冻死在这里了。

只是现场这黑马比较奇怪,这黑马看上去非常神骏,一看就知道这上等好马,很值钱的,这劫匪怎么不把它也带走。或是黑马看到危险跑走了,歹徒一时半会儿拿它没办法,或是黑马目标太明显了,个中原因林若寒不得而知。林若寒可以肯定的是这黑马非常有灵性,对小主人很忠心,才会再次回到主人身边;它见小主人尚有气息,因而不停地舔着她,试图把她从昏迷中唤醒过来。

天看上去有点黑下来,似乎要下雪了,林若寒也分不出这天色早晚,但她知道夜晚的草原很危险,狼群经常出没,若寒很担心血腥气会把狼群或猛兽引过来,姐弟俩就无路可逃。若现在天色是早上还好说,还能走一大段的的路;若是下午,一个年幼的孩子还抱着一个婴儿,可能走不了多远天就黑了。若一时半会没遇到遇到人家,走夜路会更危险,若寒不禁有点犹豫。

想着这恶劣的天气,林若寒估计仇家,今天应该不会再次出现了。看看边上的破马车厢,林若寒想着衣服盖厚一些,应该还可以躲一个晚上。转念之间,林若寒又想到自己能熬过去,可小婴儿熬不过,决定还是赶紧离开。

用布条把襁褓系在怀里,粗粗地包扎脑后伤处,快手快脚地捡起洒落在地上的一些珠宝金银铜钱,在这陌生第地方,更不能没钱。林若寒没有这躯体的记忆,不了解自己现在的身份,尤其是将来报仇,目标在哪里?她不由得苦笑,总要想法子先活下去,才能谋划以后的事。

她把贵太太尸体的上金珠钗玔玉佩荷包等物尽皆卸下,瞧着那些首饰的精致程度和从前博物馆陈列的宫妃首饰展览品差不多。林若寒又从贵太太衣物xiōng前的暗兜里,还摸到一叠银票和一些散碎的金瓜子,银票大小面额不等。可银票还要找钱庄兑换,在这草原上应急并不方便,而且很容易泄露踪迹,还不如散碎金银铜钱。

用贵太太的手帕包了银票,塞进自己的靴筒里,金瓜子则装到包裹里。她见这些仆人们穿戴都不俗,身上大概会有些散碎的银子和铜钱,于是又搜了丫鬟仆妇们家丁的尸体,结果搜出不少碎银和铜钱串,她把这些财物迅速打成小包裹,方便随身携带。

林若寒又去查探倒在边上的几个破马车厢,瞧瞧里面是否有干净保暖的衣物,一看之下发觉大多车厢都是空荡荡的,尤其是贵夫人乘坐的那辆马车,暗格里的财物早已被洗劫一空了。

在倒在水沟边的一个破马车箱内,林若寒还发现了一具管事模样的老妈妈遗体,她靠着车厢坐着,瞪圆着双眼,牙关紧咬着,看起来很愤怒,似乎是死不瞑目,她xiōng口上还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染红了前襟,已经断气很久了。林若寒上想抚平摸老妈妈的双眼,刚碰到她,老妈妈躯体就往下一滑,露出她背后马车厢的暗格。

林若寒赶忙上前打开了暗格,发现暗格里有两个匣子和一个小包裹,匣子里装着名贵的首饰和一些地契房契之类的契书,小包裹里则装着一些金银锭子和金瓜子。老妈妈穿的衣裳明显比其他丫环仆妇华丽多了,看来这老妈妈是这位夫人的心腹管事嬷嬷,很有可能是贵夫人的陪嫁奶妈。因被老妈妈临死前用躯体挡着,歹徒就没注意到这马车厢的暗格,他们根本没想到暗格里会藏有这样名贵的首饰,也没想过贵夫人会把这么贵重的东西藏在老妈妈这里。

简单清点一下自己搜罗过来的一堆财物,不说其他,光银票就有**千两了,考虑到安全和携带方便,林若寒把财物分成两份,把大部分财物就地埋藏起来。

在没有找到安全的落脚点之前,她这么幼小的孩子,还带着年幼的弟弟,根本不敢随身携带这样多的财物。

扯下马车厢背上的一块油布,捡起地上的匕首割开油布,包好两个匣子,跑到远处的白桦林里,挖个坑把两个匣子深埋下去,踩实,又搬了几块石头放在上边,在边上的白桦树上刻了几个记号,便于下次寻找。

从散落在地的衣服堆里,挑出几件没被冰雪浸透的衣裙,换掉身上发硬带着血渍的衣裳,然后打包了自己和婴儿的衣物,把小婴儿的尿布也打包了。

林若寒裹上一件大红色羽缎面的大氅,细细一摸,里子居然是玄狐腿皮,这可是极昂贵的皮草,小丫头能穿在身上,可见这一家人出身还不错。捡起一件斜斜挂在破车上的大氅,林若寒拍了拍上面的落雪,收拢起来,宝蓝色缎子面,白狐皮里子,应该是贵夫人的衣服,以后还能用到。

简单收拾好,林若寒瞅见地上还有所谓劫匪故意扔在地上沾满了血的钢刀、飞镖、匕首之类的,这布置现场的人实在是太没有脑子,哪有劫匪会把杀人的凶器留下来的道理?捡了一把匕首和一把飞镖装在身上,不仅能防身,还能挖些植物块jīng或打些小猎物来,不至于饿死。

林若寒把衣服等打成两个大包裹挂在黑马背上,正准备走,突然想到,万一很多天遇不到人家,这荒郊野外让姐弟两人怎么办。

她先找了火刀火石火绒,又找了个布袋装了小铁锅、勺子、小碗、汤匙及一小袋面条,连油盐酱醋等调料品都没落下,全挂到黑马背上。

石头屋子

林若寒对事发现场这一带地形不熟,不过她毕竟游历过很多地方,对当地的风土人情及特产都有一定程度了解。这山上生长着樟子松、落叶松、白桦树等混交林,在北京的街道及公园里就种了很多落叶松、白桦林,她仔细辨认了这些植物,发现混交林中还夹杂着几十株红松。

她对红松的印象非常深刻,高中时的植物学老师曾说过,红松在地球上只分布在中国的东北的大小兴安岭到长白山一带,国外只分布在俄罗斯、日本、朝鲜的部分区域,天然红松林经过几亿年的更被誉为“第三纪森林”。据此,林若寒大致分辨出自己应该身处东北大小兴安岭一带。

现在是yīn天,没有太阳,林若寒只能通过观察树木的疏密朝向,判定好大致南北方向,她想着只要沿着山边一直朝南走,应该能见到人烟。

林若寒望着xiōng前大红襁褓里的小婴儿,想着古人讲究红男绿女,女孩儿的襁褓一般是用绿色,大红的襁褓一般是包男孩儿,这个婴儿应该是小男孩吧,可怜他这样一丁点大就成了没娘的孩子。

她瞅着怀里婴儿的可爱小脸,再低头看着自己的身子骨儿,不由叹了一口气,这得走多久啊?这一刻,林若寒无比痛恨自己的小身板,决定一旦脱险就要好好练武。

小婴儿容易饿,干粮又很难消化,上马前得先给婴儿喂点食物才行,林若寒自己也要将就的用了一些。

林若寒皱着眉,杀人现场是散落了一些点心干粮,但是因为她发现死者大都是一击毙命,完全没有反抗的迹象,所以她就怀疑出现了内奸,或者饮食上被动了手脚,故而查看水囊和食物,发觉水囊有蒙汗药的味道。

看杀人现场,凶手没有用毒药,还是有点忌讳怕将来被查出来,被毒死的人骨头一般会发黑的。

食物虽然闻不出有蒙汗药味,但她不敢打包馒头饼子,只打包一些绿豆糕、花生糕之类的糕点,因这些东西做起来比较麻烦,不大可能会在路上现做的,应是从家里带来或从外头买的,被下毒的可能性很小。

林若寒还担心万一没有找着人家,小婴儿又饿了,路上总要给他喂一点东西。小婴儿若哭闹起来,小身子扭来扭去的,就甭想骑马赶路了。两人好歹也要有点东西填肚子,才有力气赶路。

给小婴儿喂些绿豆糕,他把头往边上一撇,紧闭着小嘴,不肯吃绿豆糕,看起来他现在还不饿,还会挑食呢。话又说过来,六七个月大的小婴儿应该还在吃奶吧,不喜欢吃其他东西也正常!

林若寒没办法,又不能强迫他,赶紧给他把尿,先赶路再说。她给小婴儿裹上厚厚的小斗篷,脸朝着林若寒,用背带把他绑在自己的xiōng前。

看了看自己的小身板,再看看高头大马,林若寒忍不住一脸窘迫,现在的她可上不了这么高的骏马,更别提怀里还有一个小婴儿了。

她一眼瞄到远处,有一个斜斜的草坡,不由灵机一动,想到了法子,她把黑马赶到那个斜坡边下面,自己则跑到斜坡上的高地,从那儿跨到黑马背上。

黑马颇有灵性,见小主人跨不上来,它微微地屈下腿,把身子矮下去一些,林若寒终于爬到马背上了,小婴儿却咧着嘴笑了,挥舞着小手,他以为林若寒在逗他玩。

虽然黑马很神骏,可以跑得很快,但林若寒还是放缓了马速,毕竟她现在只有七八岁,力气本不大,何况身上还有个小婴儿。

迎面吹来的风,刮到脸上就象刀割一样,虽然林若寒已经掩住了口鼻,但眼睛还是露在外面,她觉得自己的脸都快结成冰块了,没了知觉;手上虽然带着手套,可握缰绳的手早已冻麻了。

除了两人的特殊需要外,林若寒基本就呆在马背上,饿了就吃点干粮填肚子,连水都不怎么喝,减少解手次数。一来林若寒不用设法从马背上爬上爬下,二来能节省些时间多赶些路。

一路上只看到满山积雪的树林,黄白相间的草甸子一片苍茫,没有一丝人烟。跑了将近两个时辰左右,天开始下雪了,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整个天空都是耀眼的白色。林若寒估计自己已跑了十几里地,人已经累得气喘吁吁了,大腿内侧肌肉隐隐生疼,但她不敢停下来歇息,怕一歇息可能就再也起不来了。

小婴儿已经饿得哇哇大哭,脚用力蹬着林若寒的肚皮,揪着她的小辫子嚷道:“哇!哇……”,林若寒差点儿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现在小婴儿饿成这样,手乱抓,脚乱蹬,哭闹不休,让林若寒越发酸楚,天寒地冻,荒郊野外,你让她上哪儿又找奶水去。林若寒不由叹气:“穿越者也不是万能的!”

林若寒停马,从包裹里掏出绿豆糕,用嘴嚼碎喂了一点进去,小婴儿一边吃一边还抽噎着,眼眶里蓄满了泪水,但也慢慢地安静下来了。吃饱后,小婴儿就瞪着大眼四处张望着,寻找熟悉的面孔,半天没见到他想要找的人,又张大嘴巴:“哇!……哇!……哇!……”

林若寒望着这稚气的脸,心里酸酸的,眼泪忍不住又掉下来,轻轻地拍着小婴儿的背,小声的说道:“可怜的孩子,你的娘亲和姐姐,再也回不来了。”林若寒裹紧身上的大氅,带着小婴儿又跑了五六里路,还是没有一丝人烟。

北国天寒,行走间便飘落下无数雪花。虽然第一世的林朝英武艺高强,第二世林若寒的医术不错,可现在第三世的本体却只是个七岁女娃娃,身无武功,又抱着一个小娃儿,还面临着饥饿的惨境,实在是不怎么美好。小婴儿时间长了,就开始不停地哭闹,手脚不停地乱舞,把林若寒折磨地疲累欲死,婴儿的哭声也让她烦不胜烦。小婴儿折腾累了,慢慢就睡着了,林若寒稍稍松了一口气。

天色渐黑,再没有落脚处,就很难保证姐弟的安全了,这样恶劣的天气,林若寒已经不奢望前面会有人家了,这歹徒选的就是大草原上的无人区,让你的亲人无处寻找踪迹,死无对证。林若寒不停的祈祷老天爷,让她赶紧找到落脚的地方吧!就那种猎户暂住的小屋或洞穴都好,只要能避过今晚的暴风雪就成!

或许是林若寒心中的祈祷起到作用,或许是穿越人士总会被命运之神照顾,又跑了两三里,前面的山忽然转了一个大弯,过了这个大弯,就出现了一个很大的山坳,山坳前面还有一个半亩大小的水潭,水潭对面隐隐有一栋房屋。林若寒不由欣喜若狂,忙从黑马背上滑了下来,牵着马儿沿着水潭边走了过去。

这样冷的天,水潭的水没结冰,水面似乎还有股淡淡的白烟,林若寒蹲下来伸手一摸,这水温温的,似乎是温泉水。潭水清澈见底,潭底似乎是一整块大石头,在靠近岸边处,石块翻卷着形成犬牙状的天然驳岸。水潭底部有着些许淤泥,零星的分布在底部,上面还长着绿油油的水草,水里还有鱼儿在游动。

抬头向水潭的西北方向望去,只见小溪曲曲折折的,在小树林里时隐时现,一直延伸向大山深处,也不知道这溪水的源头在哪里。林若寒见这潭水并没有因为溪水注入而满起,也没见到这潭水从哪里溢出,猜想这水潭应该连着暗河。

离房屋越来越近了,林若寒的心不由一沉,庭院木栅栏的大门半敞开着,随着风吱嘎作响;房屋的正门却紧紧关着;边上牲畜棚里,也没有听到牲畜的声音,主人似乎不在家。

林若寒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是一栋用块石砌成的屋子,屋顶是用树皮做的,木头做的门窗看起来有点破旧,千格窗上的白麻纸都发黄了,上头还有不少破洞,风吹来簌簌作响。

林若寒上前敲门:“有人吗?……有人吗?……有人吗?”半天没有听到人回答,林若寒转到石屋左侧的牲畜棚子里看了看。

这个牲畜棚子离木屋有四五丈远,它是建在一条天然的山体裂缝中,外墙是用石块砌成的,整个牲畜棚子如同镶嵌在山体中,浑然一体,隐蔽性非常好。牲畜棚子棚子很大,大概有五六间,其中的两间堆着杂物,有马车架子、独轮车、石磨、石臼,还有犁头、锄头、铁锹、簸箕等农具;另外几间空荡荡的,里头只有食槽和一些干草。

站在牲畜棚门口,林若寒可以看到石屋后头还连着一间小屋子,屋面上还有一烟囱,看来这是厨房了。厨房的千格窗上没有蒙纸,上头还有一个大大的蜘蛛网。林若寒透过小屋子的窗户,可以看到屋里有两个简易灶头,上面摆着一排小罐子,边上还有一堆劈的整整齐齐的柴火,窗户边依次放着碗柜、八仙桌、凳子、水缸等,灶头和器具上都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似乎很长时间没用过了,林若寒轻轻一推,门就开了,门没有上锁。

石屋的后院很大,足足有一亩地那么大,院里种了一些香葱、萝卜、胡萝卜、韭菜、大白菜等,在薄薄的积雪中透出股绿意。林若寒暗道,这些青菜若不割掉,就要烂在地里了。

院里还有一口水井,水井不远处还有一个小水池,还冒着白气,远远就听到汩汩的水声,看来小水池是一口温泉。

林若寒走到近处一看,小水池大约一丈见方,四尺来深,池水清澈见底,池底也是一整块大石头,水就是从靠水井那一侧的池壁里冒出来的。天上飘着飞絮一般的雪花,池里是翻滚沸腾的温泉,边上是皑皑的积雪,如诗如画一般的梦幻景色,可林若寒却无心欣赏。

林若寒又转回屋子前面,等了半个多时辰,主人还没有回来。林若寒担心在再等下去,姐弟两人都要着凉了,她从黑马背上卸下行李后,把黑马牵进牲畜棚子里。

她用力推了一下石屋的大门,门咣当一声就打开了,这门只在里头用棍子稍稍顶了一下。走进厅堂,林若寒发觉里头到处都是蛛网和灰尘,桌椅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房里还有一股很重的霉味,似乎很久没人居住了,石屋里的房门都没有上锁,只是虚掩着。

左边第一间屋子,摆着十来口大缸,林若寒随手翻开了大缸的盖板,里头都满满的,装着玉米、小麦、黄豆、高粱等粮食作物;第二间则摆着十几只大小不等的木桶、缸、坛子、罐子、箩筐以及一些杂物,里头装着腊肉、花生、芝麻、蘑菇、干菜等,还有几坛白酒。储存了这么多的粮食、肉类、干菜等生活必需品,看来石屋的主人早已做好过冬准备了。

林若寒伸着鼻子,到腊肉缸里闻了闻,发觉腊肉还很新鲜的,没有变质。林若寒知晓腊肉的保质期一般是三到五个月,现代即便有真空包装,最多能放一年。这腊肉如此新鲜,林若寒估计石屋主人离开时间,最长也不会超过三个月。

前世林朝英曾在宁夏贺兰山一带住过五六年,那里是西夏人的地盘,西夏虽然有农业,但大部分人还是以畜牧业为主,当时贺兰山一带就住着不少游牧部落。这些游牧部过着逐水草而居的生活,只有冬天才回到营地,各个落居住很分散,很多部落营地位置偏远,要去一趟集市很不方便,再说冬天风雪大,猛兽出没无常,牧民们冬天很少出门,都是秋末一次性买全生活必需品。

因而每年夏末秋初,牧民们大多会买回很多生活必需品如粮食、茶叶、食盐、布匹等,一直吃到第二年秋天游牧回来,即便家境贫寒的牧民,也要囤好过冬的生活必需品,到第二年春暖花开出去游牧之前,再去集市上购买,只是物价贵了很多。

林若寒望着满满的库房,那颗紧绷的心一慢慢松弛了下来,也不知道石屋主人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他是否愿意收留姐弟两人。

只要能度过这一两年时间,林若寒姐弟的日子就会好过多了。一旦能恢复前世的武功,她就有了自保和谋生的能力,能上山打猎采药,养活自己和娃娃。那时即便遇到仇敌,林若寒也有几分把握能全身而退,再说林朝英的使毒本领也不差,打不过就用毒,她最怕的就是现在遇到歹徒或猛兽了。

右边第一间屋子,靠墙摆着两排的榆木柜子,有点象大药房里的中药柜;千格窗下还摆着六七只大红描画箱子;炕上只有一领草席,上头没有铺盖,看上去空荡荡的,林若寒猜测这是一间客房。剩下的那间,应该是主人的卧室了。

卧室墙壁上挂着几张狼皮,炕上有棉被,还铺着两张熊皮;八仙桌子上摆着一盏油灯,只是灯油早已干枯了。林若寒伸手一摸,还好这些兽皮没有烂掉,只是有股霉味,天晴时拿出去晒晒就好。靠墙边摆着一排杨木衣柜,里头是一些男子衣物,都是老年人穿的那种,抽屉里还有剪刀和针线等。

林若寒不由得嘀咕:“这老人家也够粗心大意的,出去居然不锁门,万一野兽闯进来,家里的东西都要被糟蹋光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总不会出远门了?”

林若寒百思不得其解,又转到厨房,先把卧室的火炕给烧起来,温泉边的房子湿气很重,烧炕不仅暖和,还能除去湿气。

林若寒先把卧室上下左右,都打扫一遍,再打井水擦洗。井水非常烫,比小水池的水温度高多了,林若寒暗道:这水温这么高,大概鸡蛋都能煮熟了,什么时候仍只进去试试看!

整理好卧室后,林若寒赶紧铺床,把睡着的婴儿解了下来,又从包裹里找了一件狐皮大氅给他盖上,转身去了厨房。厨房里头调料很齐全,林若寒煮了些腊肉蘑菇面条,小婴儿还没醒,她就先吃了,吃完,她继续打扫擦洗各个房间。

前世今生

天已经黑了,石屋主人还没回来,林若寒估计石屋主人今天不会回来了。林若寒点了根牛油蜡烛,屋外的风很大,烛火好几次差点就被吹灭了,千格窗上的窗纸簌簌只响,林若寒赶紧搬了几块木板,拿了几块兽皮,把千格窗给堵上了。

林若寒听到身后传来铃铛的响声,转头一看,小婴儿睡醒了。他正躺在炕上,手不停地挥舞着,脚不停地蹬着,在床上来来回回的翻身,小身子已经在旋转了一百八十度,这小家伙除了睡觉安静一会儿,其他时间还是挺能折腾的。

小婴儿一见林若寒走过来,笑呵呵地伸出手要她抱。小家伙很调皮,抱起来还要拽她肩上垂下来的小辫子,粉色的小嘴巴吐着小泡泡,显得特别可爱。林若寒一把抓住他那双捣蛋的手,给他端了尿,换了块干净的尿布,把他放倒在炕上,轻轻地抚摸着他的小脚,给他挠痒痒,小婴儿乐得不停蹬腿,左右翻滚,咯咯直笑。林若寒估计小婴儿有六七个月了,会翻身,能坐稳,但还不怎么会爬,爬不了几步就趴在床上起不来了,小屁股一拱一拱的,别提有趣了。

去厨房把面条重新热了一下,打了一小碗喂小家伙,已经饿了大半天了,小家伙嘴巴长得大大的,吞得有点急。

林若寒担心他呛着了,忍不住叫道:“宝宝,慢点吃!慢点吃!”

小婴儿嫌弃林若寒喂得太慢,嘴里依依呀呀的,还伸出两只小胖手去拉碗,要把面碗拉到他自己跟前来。不一会儿,就吃光了一小碗面条,连面汤都喝了。小婴儿意犹未尽,小手紧紧地抓着面碗不肯放,大眼睛一直盯着若寒,还依依呀呀的说着话,意思他还要吃。

林若寒却怕他吃多了要积食,对她摇了摇头,还说道:“宝宝,面条吃完了!没了!没了!”小婴儿瞪着大眼睛,看看空空的碗,又看看林若寒,过了一会儿,才怏怏地把小手松开。

吃饱喝足了,小婴儿就开始四处东张西望,寻找熟悉的面孔,嘴里还嚷着:“啊……啊……啊……”。林若寒猜测他可能在找母亲或rǔ娘,六七个月大的小孩已经认生了,特别黏人,尤其到了晚上。

小婴儿半天没见到他熟悉的面孔,也没听到他熟悉的声音,小嘴立马扁了起来,眼里顿时蓄满了泪水。林若寒一见小婴儿这种架势,赶紧把他高高举起又放下来,连续举了好几次,小婴儿一见有人陪他玩了,立刻破涕为笑,注意力很快被转移了。

小家伙玩了一个多时辰,林若寒才从井里打来热水,给他洗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小衣服。大概洗完澡很舒服,没多久,小家伙就打起小哈欠来,还用小胖手抹着眼睛,看来小家伙想睡了。林若寒起身给他端了尿,包好尿布,抱着他在房间里来回走动,轻拍着哄他入睡。

等小婴儿睡沉了,林若寒才去洗漱,想着今天跑了很多路人也累了,明天还要早起糊窗纸了,还是早点歇息吧!

屋外是呼啸而过的北风,边上是小婴儿轻微均匀的鼾声,林若寒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念着年迈的父母以及那群志同道合的朋友,连尘封已久的记忆,林朝英和王重阳过往的一切,全都涌上心头,让她久久不能入眠。

她没有这具躯体的记忆,实在是不知道这个身体的身份,她不想用林朝英这个记忆深处的名字,那就还叫林若寒吧,至少现代的林若寒日子过得很开心。

第一世的她原是宋代名门侠女林朝英,她美貌机智,武艺高强,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林高手。她对王重阳用情极深,却始终得不到他对等的回应,无奈之下才设计逼他表态,没想到王重阳极为大男子主义,输给她后,他宁愿选择出家,也不愿与她在古墓长相厮守,最终落得一个结庐出家为道士,一个幽居古墓抑郁终身。她一直盼望着他能回心转意,但至死也未等到,始终不明白既无外人插足,两人却为何落得劳燕分飞,咫尺天涯的结局。

这心结一直伴随着她重生于现代,随着时间和视野的变化,林若寒逐渐明白过来。两人分手固然有双方性格不和的因素,但与林朝英的出身也有很大关系。她本是个孤儿,由师父抚养长大,师父性子古怪,没什么朋友,一直独来独往。她自小就没有同龄伙伴,又一直在上山生活,也养成了一副孤僻高傲的脾气,为人颇为执拗。

美貌机智,武艺高强,多才多艺,都成了她选择伴侣的桎梏,世上能入她眼的就没几人,与她齐名的少年侠客王重阳就成为她最佳选择。

盛名之下高处不胜寒,他们两人既心心相惜;又常因比武,伴随争强好胜之心,总想压对方一头,每次都不欢而散。两人渐行渐远,最终萧郎成路人,究其原因,也不过是爱在心口口难开。

第二世的她没喝孟婆的忘情水,就带着林朝英的记忆投胎了。父母只得她一个女儿,从小对她呵护备至,当眼珠子一样护着。父母虽是普通的环卫工人,家里经济条件也不好,但父母却倾尽全力培养她。他们舍不得给自己买一件衣服,或出去旅游一趟,但凡她想学啥,父母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供她,他们的爱溶化了她那颗千年孤独冰冷的心。

上辈子没能享受家庭的温暖,重生后却梦想成真,拥有了她梦寐以求的天伦之乐,能拥有慈爱的父母,已经是上天的恩赐,那时她就想这辈子一定要好好过。

林朝英算得上武林奇女子,不仅武艺高强,琴棋书画、医学等均有涉猎,造诣不错,但林若寒没有选择更容易出名,容易挣钱的艺术道路,她只想过普通人生活,选择了进入中国医学的最高学府协和医大,成了临床医学连读八年的博士生。

她也明白象她这样一个毫无家庭背景的人,要想获得一份好工作,要想改变贫穷的命运,必须要依靠过硬的实力。后来,她凭着优异的成绩和出色的临床表现,还没毕业就被实习医院,北京一家知名外国医院提前录用了。

现代的生活,让她渐渐忘记昔日种种恩怨,对于情爱已淡然多了,只想踏踏实实地做事,为家人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活了两世的她变得很通透,爱情没有是非对错,感情没有输赢,退一步海阔天空。她只想好好工作,在城里买套房,把父母接过来;再找一个忠厚体贴的男人,生一个可爱的孩子,一家人过着平淡温馨的日子,林若寒觉得这样的人生其实很美好。

经过几年奋斗,她成为一名知名的妇产科大夫,因她精湛的医术,良好的医德,突出的表现,医院还奖励了她一套公寓。她把父母从乡下接到北京里安度晚年,他们辛苦了一辈子,也到了她这个女儿回报他们的时候了。

没想到命运之神又开了一次玩笑,再遇到穿越这码事。想到善良慈爱的父母,亲如兄弟姐妹的朋友,不知道会如何的伤心难过,林若寒心里就一阵发酸,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了。

林若寒越想就越没有睡意,天刚刚亮,她就起来了。小婴儿睡得很香,脸红扑扑的,象一只红富士苹果,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咬上一口,林若寒俯身亲了亲小婴儿的脸,替他拉好被子,转身出了卧房。

一夜北风紧,漫山遍野都成了银白的世界,一脚踩下去,雪就漫过了鞋面直到膝盖以上,屋顶上的积雪已经很厚了,林若寒估计地面的积雪也有四五十公分深了,这样大的雪,这石屋主人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到库房取了一畚箕的大麦和玉米,去牲畜棚喂黑马,又往水槽里添些清水,昨晚太匆忙了,忘记给黑马喂食。这种冰天雪地,黑马没地方吃草了,只能喂些玉米和大麦了;等天晴了还要给黑马准备些过冬草料。

在牲畜棚呆了将近半个时辰左右,林若寒突然觉得浑身上下如同被冷水浇过一样,感到透骨的冰冷,暗道,“不好,这个躯体的寒症又发作了!”

身上冷汗直冒,瞬间就把小衣湿透了,她咬紧牙关忍着,先去看火炕火是否熄灭了,冻着小家伙就麻烦了,还好炭火没有熄灭,林若寒添了把柴火,免得炭火熄了要重新生火。

干完这些,林若寒整个人已都虚脱了,全靠着一股毅力支撑着挪出了厨房。

身上是透骨的寒冷,浑身只打寒颤,林若寒抱紧了双臂,身子缩了起来,一点点的挪动着。林若寒怕回房会惊着小家伙,只好扒光身上的衣服,赤条条的跳到温泉里。

温泉水很暖和,在水里泡了将近半个时辰,慢慢地恢复了一点知觉。等到身体稍微好受些,林若寒用手摸了摸后脑勺的伤口,还好伤口没有湿了,要是伤口湿了,万一感染发炎就麻烦了,这里可没有消炎药。

林若寒昨晚想着后脑勺受了伤,洗头包扎都不方便,她干脆找了把剪刀,把长发给剪了。自个儿剪头发,往往是长短不一,这个发型肯定不会很漂亮的。林若寒当时就想,这下变成瘌痢头了,样子一定很丑,得找顶帽子遮起来;后来又自我安慰道:“反正没镜子,自己看不到,这里又没有其他人,小婴儿现在忽略不计。”

泡了一个多时辰,身上的寒症才慢慢平复下来,身子渐渐暖和起来。这具躯体中过寒毒,泡温泉只是个物理疗法,治标不治本,很容易损坏身体机能,最好能找到解药或千年雪莲,彻底治疗寒毒;次一点就是修习纯阳内功,再配合药物治疗,慢慢排出寒毒。

只是这具躯体的本身条件不好,筋脉很纤细,大都闭塞了,不适合练内家功夫。这具躯体寒症很严重,或许和林若寒穿越者身份也有一定关系,灵魂和躯体一直未能很好的融合,毕竟林若寒现在是借尸还魂。

林若寒想着,既然不能修习内家功夫,这事只能这样了;还是先修习□的外家功夫,至少能强身健体,做防身之用。说到到强身健体,不由想到易筋经和太极拳,两种拳法动作都很舒缓,说不定健身效果会更好一些,听说易筋经还能锻造筋骨,也不知真假。想到这里,林若寒泡不住了,赶紧起身穿衣回房。

进屋一看,小婴儿还在那里呼呼大睡,看来小家伙累坏了。林若寒也不打算叫醒他,省的小家伙没睡够,又要吵闹了,趁他现在睡觉,还能干些别的事情。

转身去了厨房,熬了一小锅番薯粥,还炒了一碗腊肉干菜配稀粥。

匆忙吃完早饭,又到库房里翻找,看能否找到适合糊窗户的白纸。刚找着白纸,卧房里就传来小婴儿“哇……哇……”的哭声,林若寒赶紧放下手中东西,跑了过去。小婴儿有六七个月了,早已会翻滚了,正是离不开大人的时间,把他一个人扔在炕上,万一就从炕上滚下来就够她头痛了。

林若寒侍候小婴儿穿好衣服,又把木柜子里的衣物、墙上的狼皮等铺到火炕上烘烤,去去潮气。

香甜的番薯粥,酸酸的干菜,小婴儿很喜欢,一口粥一口菜,吃得很开心;林若寒第二汤匙粥舀起还没吹凉,前头汤匙的粥早已下了他的小肚肚,还眼巴巴的盯着若寒的手。小婴儿很快就喂饱了,还打了一个响亮的饱嗝。

喂完早饭,林若寒不由松了一口气,这样大小的婴儿还没断奶,平常偶尔用点辅食,现在全部吃辅食了,也难为他了,总不能天天喝稀饭吧!林若寒想到以前超市里卖的儿童米粉,到时用库房的石磨磨些米粉、玉米粉出来,弄点玉米糊和米糊给他吃,若有羊奶或牛奶就好了。

把小婴儿放到炕的里头,再用铺盖在他周围围了一圈,转身去厨房清洗碗筷了。等她洗碗回来一看,小婴儿仰面躺在炕上,小胖手正抓着自个儿的脚,努力往自个嘴里送,嘴角还挂着几道银丝。

“哎呦,宝宝,又流口水了!”林若寒赶紧抱起了小婴儿,他一见到若寒,就开心地裂开了嘴,露出四颗小米牙,上面两颗下面两颗,长得歪歪扭扭的。他扑上来就要亲她的脸,林若寒赶紧用手帕擦干口水,免得被口水洗脸了。

小家伙现在正长牙,牙齿很痒,见着东西都要拿来啃,动不动就流口水,可惜这里没有磨牙棒,林若寒只好洗了一块干净的小木片给他磨牙用。小家伙在她怀里很兴奋,小身子扭得象根麻花,嘴里还依依呀呀的说个不停,也不知是哪国的语言。

林若寒估计小家伙这会儿精神很足,一下子不会睡,糊窗纸又挺费时,考虑到安全,只好把他背了起来。米浆早已弄好,就等着糊窗纸了,幸好窗户不多,不到半天时间就糊好了,只是小婴儿调皮得很,他的手一直没闲着,两人头发、衣服上都沾了不少米糊。千格窗糊上崭新的白麻纸,房间里一下子亮堂了起来。

屋里糊了窗纸,暖和多了,风也吹不进来了,可惜不怎么亮,要是玻璃窗那该多好啊!这里没有各类电器不说,连打火机和火柴都没有,只有火刀火石,昨天生个火都费了好大的劲儿。林若寒不由嘲笑自个儿,真是得陇望蜀,昨天只想有个避风雪的地方,今天就开始这里条件艰苦了。想当年林朝英也不是这样过来的,只因到穿越了一把,人就变娇气了,还是古语说得好:“由俭入奢易,由易入俭难。”

不知道石屋主人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他为人如何,是否愿意收留她们姐弟?想到生计问题,林若寒就更郁闷了,穿越成小孩还不算,还带着一个小婴儿,还随时有被人追杀的危险,这日子真不是人过得。

林若寒皱着眉头想着,住的地方只能向石屋主人借居了,以后有能力再自己盖房子;至于吃穿,也能解决的,石屋粮食很充足,到时可以从石屋主人那里买些过来或者让他帮忙从市集买些回来,以后自己再种一些;想吃肉,可以上山打猎,也可以到小溪里头捕鱼;衣服不够穿,可以回事发地把那些大人们的旧衣物搬回来,拆了重新缝制,维持一两年也没问题;再说猎物的毛皮也可以做衣服。

她现在苦恼的就是石屋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万一要过个一年半载才回来,姐弟俩就有些麻烦了。先不说这里处于荒山野岭,有猛兽来袭,就油盐酱醋也要添置一些,其中食盐是一定不能缺的,缺了它,这饭菜没滋味不说,而且人和牲畜都会生病。

也不知道市集在哪里,离这儿远不远?昨天,林若寒在厨房里,只找到一小半瓦罐的盐,一想到这个,她就做不住了,又跑到库房里头翻找,还好找着食盐。不仅有两大瓦罐满满的食盐,还有一些盐卤,可以做豆腐,算上那些腊肉,食盐勉强能维持到明年秋天。

想到这,林若寒不由叹道:“这附近若有市集多好啊!”

话一出口,林若寒不由嘲笑自己杞人忧天,“那时说不定石屋主人早就回来了,就能知道市集在哪里的。说不定附近有盐井或咸水湖,连盐都不用买了!”

林若寒以前听说过西藏、新疆、宁夏、蒙古这边有不少咸水湖,每年秋冬季节,咸水湖边就有一层白色的结晶物,里头就有食盐,拿回家煮过过滤再结晶,就可获得食盐和盐卤。林若寒打定主意,等天气暖和了,就到附近转转,看看有没有咸水湖。

石屋主人﹝上﹞

林若寒在石屋书房的抽屉里,找到一面小铜镜,虽然不是很清晰,但还是可以看出小女孩长得相当漂亮,尤其是额头上还长着一颗红痣,就像胭脂染的一样,笑起来尤其可爱。

这场大雪一直下了四五天才转晴,结果一晴就二十几天,地上的积雪都融化了许多,露出黄色的草甸子。在这期间,石屋主人一直没有回来,林若寒不仅暗暗替他担心,不会出啥事了吧。

趁天气晴好,把后院的白菜、萝卜等给收了,剥去烂掉的叶子,全部堆在地窖里,地窖是她前两天才找到的,地窖里还有一些洋葱、马铃薯和甘薯。

林若寒带着弟弟,套了马车出去放牧割草,她把小婴儿放在马车里,马车前绑了个木栅栏,恰好把婴儿拦里面,还在车厢里面铺上厚厚的毛毡,再放些宝宝爱吃的糕点,然后才去割草。

现在这个季节,草原的草早已枯黄了,林若寒不知道黑马吃哪些牧草,只能跟着黑马走,挑黑马喜欢吃的干草;趁天气好,她要多割一些,尽早准备好黑马过冬的草料,每天都要割满了一大车,才带着小婴儿回家。

黑马很有灵性,每次林若寒去割草,它就守在马车边上吃草,看护着宝宝,看宝宝睡着了,还会嘶鸣报告。黑马的食量很大,一天要吃好几十斤草料。林若寒割了一个多月草,把牲畜棚子剩下的两间空房都给堆满了,她算着这些草料,再喂些大麦、玉米,足够黑马过冬了。

虽然草原上很多野马,冬天都出来觅食的,除了干草,连树叶都吃。但是冬季的野马群很容易遭到猛兽的袭击,尤其是狼群,在缺少食物的冬天,很容易成为狼群的目标。林若寒不愿冒这个风险,趁着天气暖和,就多准备些草料。

天晴后,她曾悄悄地回到到事发地去查看,出事这么长时间了,尸体仍留在当地,她不由地十分惊诧,竟然没人来收殓,期间似乎也没人路过,散落的物品未见动静,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

大户人家的太太孩子几天没有消息了,家里人怎能不找?

好在冬日天寒,尸体不腐。

隔日,林若寒带着宝宝套了马车,带了铁锹、锄头等工具,把母亲和家奴分别火化了。用小坛子装了母亲的骨灰,仆人们则就地埋葬了,并堆了一个坟包,便于以后祭拜。想着这样长时间无人收敛尸体,林若寒感到特别凄凉,越发痛恨这歹毒的凶手。

事发地留下的器皿如箱笼、厨具、粮食、棉被、衣物、布匹用的着,林若寒打算把它们统统搬回来。她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才把那些东西全部搬回家,把白桦林里埋的两个匣子也挖了回来。

破马车厢里的那些腊肉、面粉、面条除了有点潮,还没变质,把它们晾晒风干后,可以储存在箩筐里先吃。

那些湿了的衣物和布匹全都洗了,烘干后储存在箱笼里。这些旧衣物料子都不错,拆了重新缝制过,给小婴儿做衣裤、尿布和鞋子。小婴儿现在长得很快,一天一个样,四五年内要做好多衣袜鞋子。布匹大都多为绫罗绸缎,幸好还有一匹上好的松江棉布,质地非常柔软,恰好可以给小家伙做里衣,估计是贵夫人为小儿女准备的。林若寒原本还担心小婴儿皮肤很嫩,怕小婴儿被衣料给划伤,也担心缎料不保暖,小婴儿很容易着凉了。这松江棉布一直是贡品,普通老百姓有钱也很难买到上好的松江棉布。

忙完这些,林若寒在后院边的白桦林边,给母亲选了一块坟地,把母亲的骨灰坛埋了下去,堆了一个坟包,插了一块白桦木做的墓碑。林若寒没有这具躯体的记忆,只能用母亲大人代替了碑文称谓,带着宝宝给母亲磕了几个头。

林若寒在坟前点燃了香烛,带着宝宝上去磕了几个头,默默对这具躯体的本体和母亲发誓:“我会替你活下去,会把宝宝当做亲弟弟,把他抚养长大,替你们报仇的!请你们保佑宝宝平安长大!”

一说到这,这具躯体就不受控制的激动起来,心中充满了无限的冤屈和愤恨,却无处诉说得委屈。

林若寒知道这具躯体的意识还未完全消失,又道:“我没有你的记忆,不知道你的身份,也不知道你的仇家是谁,不知道如何防备你的仇家再下毒手。你能告诉我,到底是谁害了你们?”

这躯体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呜咽,可惜林若寒听不懂她到底说什么,只发觉这躯体慢慢平静下来了,良久没有响动,似乎本体的意识已经慢慢消散了。这小姑娘是不放心幼小的弟弟,一直强撑着,见林若寒答应替她照顾弟弟,给她们报仇,最后一点意识就完全消失了,魂魄就到她该去的地方去了,开始下一个轮回。

一阵风吹过,整个白桦树林发出呜呜的鸣叫声,似乎也在为这些不幸遇难者悲鸣!

晚上清点财物时,林若寒发现自己成了小富婆,不计那些金银珠宝首饰,单银票就有八千六百两,还有一百多两的银锭和碎银,和二十几串铜钱串。

她开始只打算留下铜钱串,其余的财物就找个地方藏起来,后来想到以后有事,万一要急用,又要去挖掘也麻烦。

于是把那一百多两银锭子和碎银也留了下来,又取了十来件金银玉器出来,剩下的全用油布包了好几层,深埋在母亲坟边的树林里,等离开石屋时,再把它们挖出来。

安排好母亲的后事,除了出去割草打猎捕鱼外,林若寒基本都窝在小木屋里练功或陪着小婴儿玩。没有记忆,她也不知道自己和小婴儿姓名,至于给小婴儿取啥名字,一时没想好,就暂时称小婴儿为宝宝吧!

闲暇时,着手整理石屋主人留下来的东西,她在卧房的床头暗格里,居然找到一包银锭子和七串铜钱以及五件金银首饰,大约值五六十两银子。

库房里的柜子和箱子里,装了不少药材和书籍,书籍的种类很多,有诗歌、儒学、医学、书法、乐谱、考据、机关制作、美食等,不过大部分是医书、毒经和农牧书籍,林若寒除了医书和毒经之外,翻得最多的就是美食了。

石屋主人似乎受过良好的教育,不仅写得一手好字画,还精通音律,箱子里头还珍藏着一对葫芦埙和一管紫竹洞箫。前世林朝英会弹琴吹箫,但却不会吹埙,虽然以前和她住一起的大学室友吴越吹得一手好埙。林若寒却从想过学吹埙,她反而更喜欢钢琴、小提琴等西洋乐器,或许是前生从未接触过西洋乐器的原因。

现在蜗居在石屋,有空倒可以琢磨琢磨葫芦埙,看看是怎么吹的,学些东西打发时间也不错。于写字画画,林若寒是能省则省,在这荒郊野外,纸张是用掉一张就少一张,颜料本来就那么一点,这些纸张颜料要留给宝宝以后启蒙用。

在一只红木描金箱子里,找到石屋主人留下来的一些笔记,记录了蒙古这边风土人情、学医游历等生平事迹。从笔记中得知,石屋主人本是明朝遗民后代,因父亲参与反清复明,而遭到清廷追捕。三十五年前,大业失败后,父亲就带着他从江南逃到塞外避祸,就再也没有回去过。

他们父子从此隐姓埋名,在蒙古这边安家落户了。他拜了部落里的一位蒙医为师,专门给蒙古人牲畜看病,后来他继承师父的衣钵,娶了师父的独生女儿为妻,生了两个可爱的儿子,一家人过得很幸福。

没想到康熙九年,蒙古天花肆虐,蒙古部落人畜死亡非常惨重,朝廷虽然有种人痘的方子,但技术却不成熟,人痘方子也没有传到蒙古。在那场天花疫病中,蒙古这边死了将近三分之一人,有些部落是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他的父亲、妻子和两个儿子都不幸染病身亡,只有他却逃过了这一劫。

他枉为医者,却不能救治自己挚爱的亲人,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死去,那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他苟且活着,就是为了能研究出彻底根治天花的药方,留给后世;可惜除了种人痘预防外,其他方法一直成效不大。看到这,林若寒不由暗道:“若早穿越二十几年,我就可以去研发牛痘,说不定石屋主人的家人也不会死了,不过现在去研究也不迟!”

他自从老父、妻儿逝世后,就搬到这儿隐居了。这山上药草丰富,又有地热,很适合培养珍贵药材,离蒙古部落也远,人迹罕至,不用担心药材会被抢走。一直到五六年前,蒙古族重新划分领地,附近才有一个蒙古部落搬过来扎营。

林若寒看到这不由心头大喜,看来边上还有蒙古部落,实在混不下去,就想办法跑去跟蒙古人混。

老人家的笔记中,并未提及自己的姓氏、家乡,只是一笔带过自己的生平经过,更多记载的是在蒙古一带行医的经验和疑难杂症。

这笔记也不是天天记的,只是隔了三五日记一次,最后一次记录时间是康熙二十九年八月初六。

林若寒暗道,原来是康熙王朝,她清楚的记得康熙帝三四十岁时,准格尔和俄罗斯蠢蠢欲动,康熙帝打了好几场战役了,才统一了蒙古。算算现在的时间也很吻合,也不知道康熙大帝是否开始御驾亲征准格尔。

手抚着发黄的笔记,感动着石屋主人对医学的执着,想着可怜的宝宝,林若寒发誓一定要好好活着。她要把宝宝抚养长大,教他读书习武学医,才不枉上天让她穿越一遭。或许上天安排她穿越到这里,就是为了让她挽救宝宝。

石屋主人的笔记里还记载了很多疑难病症,并附有药方和用法用量,林朝英本身对医药、毒术均有涉猎,现代的林若寒更是医科出身,当时寒症一发作,她很快就诊断出自己中了寒毒,只是外表与普通寒症中的中寒十分相似。

中寒只要用十全大补汤就能基本治愈,十全大补汤对于现代医生来说,并不陌生,这个药方宋代就有。可惜林若寒的寒症是因为服用至寒毒物引发的,虽然得人救治挽回了一条性命,但身体残留的寒毒却没有根除,随着时间的推移,寒毒早已深入五脏六腑,寒症反而更严重了。这残余寒毒十分霸道,虽然不会要人命,但它发作时浑身冰冷疼痛,时间久了,也绝了这人的子嗣后代。

林若寒要想活下去,把宝宝抚养长大,目前最要紧的是要彻底清除身上残留的寒毒,根治寒症。虽然老人家的药方不能根治林若寒的寒症,但经常服用它,也能减轻病发时的寒冷疼痛。石屋主人的方子,与宋代记载略有不同,他对十全大补汤作了略微改动,把十全大补汤中的地黄、白芍去掉,加了细辛、半夏、干姜,连服三剂可除去寒症。

要彻底治疗这寒症很不容易,林若寒也诊断不出这具躯体到底中了哪种寒毒,这种寒毒她从未接触过,很难对症下药,她怀疑这寒毒很可能来自西域。

要想清除寒毒,最佳途径是找到解药,也不知这躯体上的大部分寒毒当时是怎么解掉,很可能是解药分量不足,才造成身体里还有残留寒毒。

找不到解药,除非她有奇遇,能找到千年雪莲,才能立马药到病除,但要找到千年雪莲谈何容易;此外还有一个不是办法的方法,就是修习上层的纯阳内功。这个方法费时很久,少说也要五六年,甚至数十年,才能驱除身体残留的寒毒,至于子嗣的希望就很渺茫了。幸好林若寒穿越的这具躯体年纪小,只要在她天葵来临之前,彻底排出寒毒,还有当母亲的希望。

只可惜这具躯体身上的经脉很细,很多经脉闭塞不通畅,根本不适合练武。

若真要修习纯阳内功的话,也只能选那种内力非常平和的那一种,进境虽然缓慢,却细水长流,也不容易走火入魔。内力霸道或强劲的那种内家功夫,往往进展迅速,修习时纤细闭塞的经脉很容易断裂,全身瘫痪。

林朝英本身所学内功亦正亦邪,不属于纯阳内功,而且玉女内功需要两人合修;全真派的轻功、剑法、拳术在古墓石刻中均有记载,但基础内功心法缺少入门口诀。王重阳自创的先天真气,练得是又是男子童子功,女子根本无法修习。

她现在只能练练易筋经,打打太极拳,把身子骨锻炼的好一些,抵抗力也强一些;重点练习暗器功夫,便于今后打猎捕鱼甚至逃生保命。

林若寒也曾想离开石屋,继续往南走,毕竟这是荒山野岭,住在这里也不是长久之计,万一猛兽或狼群来袭,就无处逃生了。

又担心路上安全,不知道那个部落离这里有多远,若骑马也要很多天就麻烦了,她现在的身手比普通幼童强不了多少,还带着个奶娃子,再说现在是冬天,草原的天气很恶劣,随时会有暴风雪,能否顺利到达目的地,也是个未知数,更别提遇到猛兽狼群了。

林若寒最终还是当了一回鸵鸟,反正这里不缺吃住,要走也等明年春暖花开后再走,那时说不定她的外家功夫已经恢复了;她也担心汉人和蒙古人生活习性相差太大,不知道自己的小身板能否适应艰辛的游牧生活。

或者还是在这里石屋这里,安心呆上几年,等宝宝长到五六岁再回去,那时到京城那边乡下买些田地,买个小院子,就能安家落户了。再把宝宝送到学堂里,她也就有时间和精力,慢慢地打探自己的身世,替死去的母亲和仆人们报仇。

石屋主人﹝下﹞

割完草,料理好母亲和仆人们的后事,林若寒也空了下来,每日趁小家伙睡着了,林若寒偶尔也会到附近转转,顺便熟悉一下周围地形。

一日清晨,小家伙还没醒,林若寒知道小家伙昨晚睡得晚,今天至少还要睡上两个时辰才会醒。于是林若寒就沿着溪流往上游走,一路只见漫山遍野是一片银白,簇簇松针恰似银菊怒放,晶莹多姿;玉枝垂挂,山风吹佛银丝闪烁,犹如被尘世遗忘的仙境。

大约走了四五里,山和溪流都拐了一个大弯,跃入林若寒眼前是一块很高很大的石壁,溪流似乎是从石壁右边底下流出的。石壁左边前面有一排台阶,都是用巨石垒成的,台阶上是一道石门,这石门就镶嵌在石壁上,宛如天然生成的,细看还是能看出些许的人工痕迹。

林若寒猜这石门很可能就是山谷唯一的入口,看样子这山谷中有人居住,总不会是盗贼窝吧!

她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推开了石门,门没锁。一走出石门,林若寒眼前豁然一亮,这是一个冰雪覆盖的山谷,山谷并不大,方圆大概五六里,四周都是峭壁,高耸入云,看不到阳光的影子。

山谷里也有一栋石屋,外头的围墙约有三米多高,全是用石条石块垒起来的,看起来非常敦厚密实。石屋分上下两层,外墙是用大块的方石契合,石缝紧密,层次匀称,连屋顶都是用薄石片做成的,比林若寒住得的那栋石屋精致多了。

她慢慢走进院子,只见院子里一位老大爷正在劈柴火,石屋的连廊的木杆上挂满了腊肉,地上晾晒着许多中草药,边上摆着捣药杵等制药工具,远远就闻到一股浓郁的中药味。

老大爷一见到林若寒,显得非常惊讶,他大约五十多岁,个子不高,一张国字脸,双眉斜飞,目光炯炯有神,气色非常好,身上穿着一件洗的发白的青色棉袍。

只听到他很温和地问道:“小丫头,你从哪里来?怎么一个人,你家大人呢?”

林若寒见老大爷会说汉话,非常高兴,忙把自己家里遇到劫匪,母亲已经丧,只留下自己和幼弟两人,幸得黑马相救,在温泉边找到间石屋住了下来,可惜屋主不在等事统统都告诉了老大爷。

老大爷慈爱的望着若寒,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问道:“乖孩子,你弟弟呢”

林若寒忙道:“弟弟在睡觉,还没醒,我把门关好了,就出来到附近走走。”

老大爷赶紧披上羊毛大氅,拉着她的手说道:“我们赶紧过去,万一你弟弟醒了,找不到人要哭闹起来,这山里冬天不太平!”

老大爷连东西都不收拾,就赶紧锁门,带着林若寒去温泉那边。老大爷一边走一边说道:“那屋子是我早年搬过来时盖的,盖起来有二十来年了。那屋子墙壁用碎石垒的,造得很粗糙,冬天山上野兽多,在那里住很不安全!再说温泉边的房子湿气很重!”

林若寒暗道,原来老大爷就是温泉石屋的主人。

老大爷笑眯眯的说道:“小丫头记住了,爷爷姓张名睿云,蒙古这边人都叫我塔克,以后你就叫我塔克爷爷好啦!小丫头,叫什么名字?老家在哪里?弟弟多大了?”

林若寒皱着小眉头,很苦恼地说道:“爷爷,我头被撞到了,想不起以前的事了,也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名字,爹娘是谁,家住哪里?我醒来就在林子边上,天又很冷,我就给自个儿取名林若寒了。弟弟大概有六七个月了,还不会爬,我就叫他宝宝。”

塔克爷爷怜悯地看了若寒一眼,不由叹了一口气,道:“可怜的孩子!”

他拍了拍林若寒的肩膀说道:“等回到石屋,爷爷给你诊一下!”

回到温泉房子时,宝宝还没睡醒。塔克爷爷打量一下屋子,见屋子里打扫的干干净净,还糊了窗纸,不由得表扬道:“小丫头,真能干!冬天温泉边湿气太重,小丫头把东西收拾一下,我们搬到石屋那边住,明年春天再搬回来。”

塔克爷爷给林若寒诊脉后,面色很沉重,他摸了摸林若寒的头,看看只有一丁点大的宝宝,好长时间没有说话。

第二天,塔克爷爷开了一个药方,并对她说:“一天三次,连续服用一个月,寒症能缓解一点,药效大概有四五个月光景,千万不能着凉了。要根除这寒毒,只有找到解药或千年雪莲,雪莲只有准格尔和西藏那边才有。千年雪莲是可遇不可求,爷爷这里只有一朵百年雪莲,虽然有点功效,只能稍微缓解一下病发之痛。”

林若寒很感激塔克爷爷,忙说道:“爷爷不要难过,我听说过练习上乘纯阳内功,也能驱除寒毒,只是他们说我经脉太细,不适合练武。只传了我两套拳法,说练上十年二十年,也能排出寒毒!”

塔克老人欲言又止,心道:“可怜的孩子,你不知道你中的寒毒是碧血幽潭,是寒毒中最霸道的一种。虽然你服过解药了,但解药分量不足,虽然保住了一条小命,但残留寒毒发作是很痛苦的,连成人都受不了,何况你这样年幼的孩子!这寒毒随着时间推移,会绝人子嗣的!但这话爷爷不能告诉你,只要有一丝希望,爷爷都会想办法救你。那下毒之人心够狠的,居然对这样小的一个孩子下毒手!”

塔克感慨着下毒之人的心狠手辣,同时也喜爱上这个聪明坚强懂事的孩子,决定要把一身看家本领全部教给她。

从此,林若寒姐弟就在塔克爷爷家住了下来,塔克爷爷养了十几头羊,恰好有两头母羊有奶水,宝宝的“rǔ娘”终于有着落了。按现代科学方法喂养小孩,六七个月的小孩基本都断了母rǔ,每天要喂些辅食。林若寒本身就是妇产科的医生,对这方面关注更多,她每天坚持给宝宝喂些蛋羹、米糊或面条之类的辅食,平衡各方面的营养。

林若寒连续服了一个多月的药,每天发作的寒症症状终于减轻了很多,虽然发作时还有点寒冷疼痛,但比之前已经好多了。

身体好转后,她自发地包揽了厨房和打扫卫生等活计,现代的林若寒很挑食,厨艺也相当不错,因她父母都擅长厨艺,耳熏目染之下也学到不少本领。她在厨房里头大显身手,煎、炸、蒸、煮、炒、煨等,花样层出不穷,日日翻新,味道非常鲜美。

吃了林若寒做的菜,塔克老人是再也吃不下自己煮的东西了。他担心若寒年纪小,力气不够,下厨时就在边上帮着打下手;有时宝宝醒着,就在边上帮忙看着宝宝,还给宝宝做了许多小玩具。

塔克一直很奇怪,林若寒这样小的年纪居然有这样好的厨艺,看她的刀工非常熟练,至少练了七八年,他一度还认为林若寒出身于御厨世家,是天生的厨师。其实他不知道,事实上也根本不可能知道,这个幼小的躯体里隐藏着一个成年人的灵魂。

想当年,林若寒吃不惯学校的饭菜,上食堂向来只打饭,不打菜。幸好她家就在北京城郊,每个周末都可以回家,回家不仅能吃上几顿,还带回一堆父母做的小菜。

工作后的林若寒,越发不可收拾,天天自己开伙做饭,还做了便当或小菜带到医院里,放微波炉里热着吃。林若寒做的小菜味道很不错,同科室几个小年轻都抢着吃;年纪大的几位看了直摇头,和若寒开玩笑说:“都像你这样,厨师都要下岗了,单位的食堂都要关门了!”

塔克空闲时,除了教林若寒读书、写字、画画、吹埙,重点在辨认各种药材以及炮制药材;虽然林若寒骨子里头是成人,学识也不错,但林若寒没有突显自己是个异类,只是比正常儿童表现稍微聪明一些,她更多的精力是花在学医练武调养身体上。

自从有了林若寒姐弟做伴,塔克老人笑容也多了,那种久违的亲情又回到他身边了。

温馨的日子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春天,漫山遍野一片深浅不一的绿色,有墨绿、翠绿、黄绿、浅绿,煞是好看;林下开满了红色的杜鹃花,如天上的云彩般灿烂;草儿好像是一夜之间从地底下、石缝里钻出来,形成一片茫茫无际翠绿的地毯,各式各样的鸟儿在林间、草原上欢声歌唱。

塔克爷爷突然接到锡林格勒部落首领的来信,信上说锡林格勒、土默特这一带的牲畜群爆发大规模瘟疫了,牲畜死亡过半,连人都感染了,也死了几百号人,让塔克爷爷赶快过去看看。

塔克爷爷知道他这一去,顺利的话也要到秋天才能回来,很有可能一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现在最放不下的就是这两个年幼的孩子,万一他走了,这两个孩子怎么办?又不能带上姐弟两人,毕竟瘟疫会传染,,也不敢把他们安置到附近的蒙古部落里。瘟疫传播很快,两个孩子都年幼,很容易被传染的,还是留在这里好些,这里基本与世隔绝了。

他给姐弟备足了的生活必需品,还千叮万嘱姐弟俩要注意安全,尽量呆在山谷的石屋里,要关好门户,晚上千万不能出来。

塔克爷爷又写了一封信,让林若寒保管好,交代她:“若秋天时,爷爷回不来,你就拿着这封信沿着西南方向,骑马大概一天就能到了,就可以见到一个蒙古部落营地。把这封信交给他们的部落首领哈松,爷爷和这个哈松是好朋友,他会妥善安排你们姐弟的。你的那匹黑马脚力好,可能半天多一点就能到那儿。”

塔克爷爷说完,又抱了抱宝宝,才骑着马恋恋不舍地走了。

塔克爷爷走后不久,林若寒在附近山上找到不少老人挖好的陷阱,她把陷阱和机关改良了一下,又下了伴着麻药香油的诱饵,抓到不少野鸡野兔,还抓到过几只狐狸和野猪,大大丰富了姐弟的餐桌,吃不完的兽肉,就全部烟熏腌制了,兽皮则按照塔克爷爷教的方法,消脂清洗鞣制成毛皮。

林若寒还用藤条编了不少捕鱼篓,下到小溪里头,每天都能抓到不少新鲜的溪鱼,姐弟两人每天都能喝到鲜美的鱼汤,吃不完就晒成鱼干。虽然宝宝断了母rǔ和羊奶,但林若寒很细心,每天变着法子炖鱼汤、骨头汤、肉汤给他喝,小身子养得很壮实,圆滚滚的就像只可爱的熊宝宝。

脱去厚重冬衣的宝宝,不仅高了一大截,还经能在炕上,摇摇摆摆的挪了几步,外头的草地又软又滑,宝宝站不稳,一不小心就摔了个四脚朝天。他越发黏人了,一见不到林若寒,就会用糯糯的声音,不停地唤着,“桀桀……桀桀……”

林若寒也长高了,两人以前的裤子都短了,只好把裤边都放下来了。

她穿越过来时恰好是秋冬季节,行李箱里的衣物大多是冬装,天气暖和了,就要做春装和夏装了。母亲遗留的衣物和马车上残留的布匹,料子都很名贵,她和宝宝长得都很快,她舍不得用这样好的料子,只把一些仆人的旧衣服给拆了,重新裁剪缝制。

林若寒计划等宝宝五六岁了,那时这个躯体也有十四五岁了,算是成年人了,就可以带着爷爷和宝宝一起离开这里,母亲留下的财产,足够祖孙三人一世衣食无忧。

那时,她可以把宝宝送去上学,让爷爷帮忙照看着,自己则出去,慢慢寻访亲人的下落。

林若寒练习易筋经和太极拳半年多,身体矫健轻盈了很多,虽不能说身轻如燕,但也是健步如飞了,原来二十来斤重的东西,她根本拿不动,现在能轻而易举地扛起来了,打猎捕鱼动作都迅捷了许多。她一直归功于自己长大了,锻炼有方,熟能生巧。

她从没想到练练太极拳和易筋经,竟然无意中帮逼出了部分寒毒,寒症发病从原来一日几次,到一日数次次,再到一日一次,两三天一次,再到十天半月一次,到后来的一个月一次,等她发现体质居然有这样明显的改善,已经是秋天了。

也没想到易筋经,竟然有这样大的功效,不但排出身体中的残留寒毒,还能锻造筋骨,疏通经脉。她许多闭塞的经脉都打通了,经脉里已有一股浅浅的内力。做为前世是一个绝顶的武林高手,不能练武和不想练武,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她不由地大喜,想着只要持之以恒的修习易筋经,再调养个三五年,就能彻底清除寒毒。到时她就可以重新练习上辈子林朝英所学的功夫,说不定还能成为一名武林绝顶高手。

林若寒知道这易筋经本是武学中至高无上的宝典,只是修习很不容易,但不知修习易筋经,须得勘破“我相、人相”,心中不存修习武功之念头。但修习此上乘武功的人,都求勇猛精进,期望练武有成,哪一个不想尽快从修习中得到好处?要“心无所往”,当真是千难万难。历朝历代,能练成易筋经的包括少林僧侣在内的武林人士,屈指可数,久而久之,易筋经再武林人士心中只是一门普通的健身功夫。林若寒那时对练成易筋经一点想头都没有,只是抱着强身健体的目的,在游戏中修习,自然暗合了易筋经的修习之道。

至于太极拳,对现代人来说并不陌生,林若寒家边上的公园,每天清早就有一大堆老人家在那儿打太极,音乐声老远就听到了。太极拳是依据易经的yīn阳之理,中医经络学、道家导引、吐纳综合地创造一套有yīn阳性质,符合人体结构,大自然运转规律的一套拳术。这套拳术,最是中正平和,很适合养生。父母刚搬到城里,林若寒怕老两口寂寞,还陪着他们一起学过。

易筋经和太极拳有很多共通之处,相铺相成,因而林若寒武功进步极快。因易筋经能治疗寒症,林若寒就投入很多时间和精力的修习它,但是平和的心境一旦被破坏了,易筋经修习就停止不前了,出现了武障了,武功自然停止不前。

虽然易筋经修习遇到瓶颈,但林若寒没有气馁,她知道易筋经很难练,本就没期望自己能练成这绝世神功,她只是把重点转移了,加强修习天罗地网势。这套掌法是修习轻功用的,共有八十一招,是□的入门功夫,用于保命逃生最好。至于易筋经和太极拳,林若寒坚持每天早晚温习一遍,能否练成就顺其自然了。

当南归的雁行犁开了秋空,山林就开始有了丝丝寒意,林若寒每天带着宝宝种地放牧、打猎捕鱼、采药制药及采摘野菜野菌野果,小日子过得很充实。

林若寒的埙已经吹得很不错,每当她吹埙时,小宝宝就安安静静的靠在她怀里,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这一年里,林若寒几乎翻遍了塔克爷爷留下来的书籍,加上前世的经验,相对于武学,她的医学进步可以说是突飞猛进了,当然她的伤者基本是山上的小动物。说来也小婴儿的运气,这具躯体是被林若寒穿越了,她精通武功医药,换了普通人穿越成身患重病的幼女,还带着个小婴儿,在这深山野岭存活下去的机会是相当渺茫。

草原来客

一直到秋末,林若寒算着这些这些游牧部落都该回营地了,可塔克老人一直没有消息传回来,不由焦躁万分。她不知道那场瘟疫是否被控制住,也不知道塔克爷爷是否平安无事。她和老人朝夕相处,早把这位可敬的老人,当成亲爷爷一样看待,每天都默默的祈祷老人能够平安归来。

天气渐渐寒冷,林若寒担心羊群会把猛兽吸引过来,很早就把羊群赶回到山谷里,山谷里有很大一片草地,羊群可零散的放牧,不需要林若寒在那儿盯着,晚上羊群就会自动回栏的。山谷很安全,只有一个进出口,四周都是峭壁,只要把谷口的石门一关,猛兽就进不来了。

塔克老人离开时,曾考虑到他们姐弟年幼,不放心他们两人出去放牧,就想把羊群全部赶到集市上卖了。林若寒舍不得,缠了老人很久,才留下两只母羊和几只小羊,千叮万嘱姐弟两人呆在山谷里不要出去。

老人又找出小麦和苜蓿草种给她,让她在羊群吃过的草地播过去,很快就能长出嫩苗来,省的姐弟俩要出去放牧,吃不完的草就割下来晒干,可以做冬天的草料。

林若寒在现代时曾在电视上看到,新西兰是一亩草地一年能养一只半成年绵羊,而中国是十五亩草地才能养活一只绵羊,才能保证草地不退化。其中天气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新西兰人工种草技术十分了得,牧草品种很丰富,什么黑麦草、三叶草、紫云英等等,不仅生长迅速,产量也很高。

可惜医学院没有畜医专业,只有农学院才有,林若寒不懂,也没接触过,若她学得是畜医专业的话,穿越到草原上也算专业对口了,还能帮上塔克爷爷。

就像她知道的牛痘一样,最早是英国的一个医生发现的,他在一个小男孩身上划了个十字伤口,种了牛痘就成功免疫了,至于具体cāo作,她统统不知道。林若寒只能感叹:书到用时方恨少,事非经过方知难。

但整日呆在山谷里,也是很闷的,尤其是活泼好动的宝宝,整天想着往外跑。林若寒也时常带着他,到温泉边石屋住上几天,出去溜溜马,打打猎,采摘野果。

这天傍晚,林若寒正带着弟弟,在温泉附近的草原上遛马,就在这时,迎面有三四匹骏马风驰电掣一般呼啸而至。见到林若寒姐弟俩,立刻停马跃下,是四个蒙古族打扮的少年,当先一人用蒙古语问道:“小妹妹,你怎么在这里?你家大人呢?”

林若寒不懂蒙语,但见到有人出现,还是让她无比欣喜,看到了生存的希望,连忙连比带划地将家里遇到劫匪、母亲已丧只留自己和弟弟的事情说了。

四位少年中一个叫阿尔穆能听得懂汉语,但他只会说几句简单的汉语;其他三位则一点儿也不会,站在边上挠了挠头。尽管语言不通,但连比带划打手势,大家都明白了。

他们告诉若寒,他们从北边办事回来时经过这里,见天色已晚,不想夜赶路,就打算到塔克爷爷这里借宿了。

冬天的草原非常冷,不到万不得已,牧民们基本不会出远门的。

林若寒给他们泡了热茶,取出松子、榛果、葡萄干等招待他们,又让宝宝带他们到水井边洗漱。她则去了厨房,取出腊肉、白菜、香菇,炒了一大锅面条招待他们,还给他们烧了一道野菌汤了。

冬天的晚上很冷,林若寒把客房的火炕也烧起来了,还好客房的火炕比较大,四个人横着恰好能睡下。宝宝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一个晚上很兴奋,闹到很晚才肯跟着姐姐睡。

第二天一早,他们打手势邀请她们姐弟去做客,还表示一天就能到他们那里。林若寒与世隔绝一年多了,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林若寒收拾好包裹,又给塔克爷爷留了封书信,锁好门准备出发了。

宝宝早就在外头等着了,他站在黑马边上,皱着小眉头,现在的他可上不了这么高的骏马。看看自己的小身板,再看看高大黑马,急得他拽着阿尔穆的手,又蹦又跳的要上去骑马。

阿尔穆故意摇头,装作听不懂宝宝的意思,宝宝很郁闷,张嘴就想哭,他赶紧指了指门,说道:“宝宝,等你姐姐出来再骑马,好不好”

宝宝别的听不怎么懂,但姐姐两个字,却很熟悉,立马安静下来,又跑回到石屋门口等若寒出来。

一名面色黝黑身材粗壮的少年,看着宝宝可爱的样子,顿时莞尔。

等林若寒上了黑马,阿尔穆才将宝宝抱上了马背,一行人朝西南奔去。

约莫到了傍晚时分,才看到前方的山脚下,出现一片错落有致的蒙古包,蒙古包后还有几排泥墙棚屋。看到客人来,立即有好几个蒙古妇女孩童热情把林若寒姐弟迎进蒙古包避雪,送上奶食、炒米等款待。

林若寒指着怀里的弟弟对他们打手势,讨要食物喂弟弟,与她一马行来的憨厚少年显然明白了,叽里咕噜和身旁的妇人说了几句,那妇人微笑着端来煮开的羊奶,林若寒道谢后,吹凉喂给弟弟,宝宝可能是饿得很了,一点儿也不挑食,一口一口地咽下,竟吃了一大碗。

“给!”憨厚少年端了一碗奶茶给林若寒,然后指了指边上的奶点心,招呼她吃点东西。

林若寒笑盈盈地道:“谢谢!”换来少年快乐的笑容。

因为语言不通无法交流,那些蒙古人怜惜林若寒姐弟年幼,讨生活不易,待她饱餐一顿后,就邀请他们姐弟到他们部落住下,大家一起有个照应。那位憨厚少年宝力德还找来几个小男孩陪着宝宝玩,让林若寒十分感动。

看着羊毛毡上睡得十分香甜的宝宝,林若寒决定暂时先跟着蒙古人混。塔克爷爷不在家,山谷那边很冷清,但毕竟远离人群,万一有意外,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过要搬到这边来居住前,要先安顿好羊群!

可惜这具躯体根骨不是上佳,虽然练了易筋经,已有所改善,但要练到前世林朝英的武功境界,也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林若寒现在的武功勉强能对付一头成年狼,假如来了一群狼或熊之类大型猛兽,姐弟俩就一点办法都没,若搬到这里居住,至少林若寒这个冬天可以过得很安稳。

这具身体没有记忆,不知身份,也不知仇人是谁。就目前来说,林若寒并不奢望家人能找到自己,在这种古代社会越是大户人家黑心勾当越多,越讲究规矩,越发不自由,若回去她还不能保证姐弟能否平安活着。因而,她现在最大的任务就先是保证姐弟的安全,再把弟弟抚养长大,培养成材;这世间恩仇,总有得报之时,现在只是暂时放到一边,等两人长大再说。

长长得吁了一口气,林若寒疲乏至极,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林若寒就被弟弟的吵醒,连忙翻身起来,好在她现在照顾小孩儿已是轻车熟路了,片刻间间就收拾妥当,喂饱了弟弟。

“妹妹昨晚睡得好吗?”一个十三四岁的蒙古少女笑眯眯地进来,汉语虽然生硬,却很流畅,兼之容貌秀丽,神态爽朗,让人容易亲近。

林若寒连忙起身道:“多谢姐姐记挂,我睡得很好。”

少女笑道:“我叫塔娜,我的汉族名字叫程毓婷,带你回来的是阿尔穆,阿尔穆说你是家里遇到强盗都死了,就剩下你和你弟弟了对不对?收留你们的塔克老爷爷出门还没回来?不要害怕,就在我们这里住下吧!我阿爸是汉人,会讲汉话和满语,所以我也会讲一些。阿尔穆请我来和妹妹说话,妹妹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若寒。”

塔娜忙安慰道:“小妹妹,你别哭,你放心住在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

林若寒用手抹着眼泪,想着枉死的母亲和仆人,想着幼女抚养弱弟的辛酸,不禁悲从中来。

塔娜见她怀里的娃娃生得玉雪可爱,心中十分喜欢,凑到跟前笑道:“若寒,真是好名字!我的名字是塔娜,用汉话来说,就是龙珠的意思。这个小家伙长得可真可爱,他叫什么名字呢?”

对啊,宝宝还没有名字呢!

林若寒挑了挑眉,道:“我给他取名叫林若阳。”

“为什么是你给他取名?不应该你们阿爸取名吗?”塔娜疑惑地问道,她的名字就是阿爸取的,“若寒,你这么小,要不要我阿爸帮你打听你家人的消息?”

林若寒一听,顿时沉默下来,过了半晌,在塔娜惊讶的目光中轻轻地道:“不瞒姐姐,我的头受过伤,醒来后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只约略知道母亲已经遇害,留下一个弟弟罢了,姐姐现在问我家人是谁,我竟没有一点儿记忆!所以名字都是自己取的。”

塔娜听了,顿时惊叫道:“竟是这样的惨事!若寒,你真可怜!”

林若寒苦笑不已。

“若寒,你放心和弟弟住下吧,咱们蒙古人最好客啦!”

塔娜的热情,令林若寒十分感动,以后若没人来查探消息或者寻找自己姐弟的话,万一塔克爷爷回不来,她也打算就跟着这些蒙古人混了,好在有些钱财,换些马匹牛羊,日后自己打猎放牧,想必能生活得去。不过现在不能开这口,这会让蒙古人觉得受到了侮辱。

道完谢后,林若寒问道:“塔娜,现在是什么时间?”

“时间?关内吗?今天是康熙三十年十月初六,我阿爸去关内卖皮子野味,今天要回来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塔娜的话,让林若寒微微一呆。

康熙三十年啊,按着自己的年龄,绝对能活到清朝的康乾盛世,混个寿终正寝。林若寒蹙了蹙眉,她想起来了,康熙三十年开始,康熙就召见科尔沁亲王,诱其攻打准噶尔,之后几年都不太平。她还记得,康熙皇帝还御驾三次亲征准格尔,若长期跟着蒙古人话,说不定还会有生命危险,但靠近大兴安岭这一带牧区,没有收到战火的波及。

从塔娜的谈话中,林若寒了解到自己现在身处大兴安岭山脉下的草原,不过塔娜的族人是逐水草而居,现在是为了过冬才回此营地,俗称冬窝子;等到春天以后,继续以往的游牧生活。每年春天,部落里大部分牧民都出去游牧,还会留下一些年老病弱的和一部分幼小孩子守着营地。

林若寒听到这里,就明白这是好机会,先要和部落首领、这里的牧民搞好关系,以后就可以和弟弟留在这里。大兴安岭,那可是天然宝库,利用好的话,就可以解决姐弟以后生活问题,目前最要紧的就是尽快恢复前世的功夫。

林若寒和塔娜正在谈话时,林若阳圆滚滚的小身子,在地毯上飞快地爬了过来,地毯很软,小家伙觉得很有意思。现在他已经一岁多了,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爬着爬着,就拽着林若寒的裙角站了起来,然后扑到她怀里,软软地撒娇道:“姐姐!”

“哎!真乖!”林若寒的心,软得像春水,“若阳,以后你叫若阳,知道不?”

林若阳乐呵呵地拍着巴掌,露出一口洁白的小米牙;眼睛睁得大大的,又黑又亮,显然是没听懂,还一个劲地撒娇。正说话间,就听到蒙古包外面有人在喊塔娜。

塔娜跳了起来:“阿爸回来了!是阿爸回来了!若寒,我要过去啦,你好好呆着,回头给你礼物!”

不等林若寒回答,就风一般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塔娜就陪着一个穿着青色蒙古袍的高大男子走了进来,高兴地对若寒道:“若寒,这是我阿瓦,汉人称阿爸。”

塔娜阿爸长得高高瘦瘦的,看上去刚过而立之年。他相貌和塔娜有七八分相似的,皮肤很白皙,看起来很儒雅,但眼神却很精湛,似乎有内家功夫。

林若寒很惊讶,没想到塔娜阿爸如此年轻,据阿尔穆介绍,塔娜阿爸似乎快四十岁了,到他们部落里都有十几年了。阿尔穆还说过,塔娜阿爸是这一带部落里很有名的大夫,还会些拳脚功夫,经常给部落人和牲畜看病,牧民们对他很尊敬。

若寒赶忙从炕上下,抱着若阳行个礼,喊了声:“伯伯!”

塔娜阿爸笑着答应了一声。

若寒又让若阳喊伯伯,若阳歪着头看了塔娜阿爸一眼,喊了声“白白……”,就赶紧躲到若寒怀里,隔了一会儿又转头偷看塔娜阿爸。

塔娜阿爸伸手摸了摸若阳的头,夸道:“哎,真乖!”

塔娜忙跑过去逗若阳说话,让他喊她姐姐,又把若阳抱到炕上玩。

林若寒请塔娜阿爸坐到坑上,琪琪格婶婶泡了一杯奶茶过来,大家一起做到炕上喝茶吃点心。

塔娜阿爸缓缓地说:“好孩子,你的事伯伯听说了,你先在这儿住下,好好养伤。以前的事想不起来,就不要去想了!你不要着急,你塔克爷爷可能遇到什么急事了,他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林若寒感激的点了点头。

塔娜阿爸喝了口茶,接着说道:“我们部落刚回营地没几天,说不定过两天就有你塔克爷爷的消息!再说你塔克爷爷和我们族长是好朋友,他那里一定会有你好消息的!好孩子,不哭!你就把伯伯家当做自己的家,只要伯伯家里有一口饭,就不会饿着你和弟弟的,塔娜就是你亲姐姐,我们都是你的亲人!”

塔娜也在边上附和道:“是啊,是啊,若寒,我没有弟弟妹妹,以后你就是我妹妹,若阳就是我弟弟!”

又转过头,笑嘻嘻对若阳说道:“小家伙,我是你塔娜姐姐了,快叫大姐姐啊!”

若阳只是咯咯笑,他以为塔娜在跟他玩,其实大人说啥他也不懂。

林若寒听到塔娜阿爸的话忍不住哭出声来,似乎要把这一年多的委屈,全都要发泄出来。

塔娜阿爸伸手摸了摸若寒的头,安慰道:“好孩子,痛痛快快的哭吧!一切都会过去的,会好起来的。”

林若寒抹着红肿的眼睛,和若阳一起叩头拜谢塔娜阿爸。

塔娜抱着若阳,塔娜阿爸牵着若寒的手道:“孩子,跟伯伯回家吧!”

拜师学艺

到塔娜家时,塔娜阿妈正拎着一木桶挤好的羊奶,从牲畜棚那边过来,见到他们后就停住了脚步,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塔娜阿爸走过去接过她手上的木桶,塔娜阿妈一看到可爱的若阳,忍不住伸手从塔娜怀中抱过若阳,一边逗若阳说话,一边招呼若寒进帐篷。

若阳一点也不怕生,他只要有人陪他玩,就很高兴了。

在炕上坐定后,塔娜泡了几杯热乎乎的马奶茶进来,边上的塔娜阿爸则端了一大盘的炒米、奶食、果脯等招待姐弟俩。塔娜阿妈说道:“好孩子,你就安心的在这儿住下吧!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林若寒见塔娜阿妈态度很真诚,听她的话语,塔娜阿爸阿妈已经商量过收留她们姐弟的事,林若寒那颗不安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了。

塔娜家人口很简单,一家三口人,只有塔娜一个孩子。塔娜曾说过,因为孩子少,她阿妈很喜欢小孩子,特别是小男孩。塔娜阿妈一看到可爱的若阳,就很喜欢,忍不住亲了几口,还笑眯眯地哄他:“阿妈!阿妈!”

塔娜也在边上凑热闹,也哄着若阳唤阿妈,若阳嘴里含着食物,含糊糊的叫了一声:“阿……妈……”,又低头专心致志啃着手上的奶点心了。

塔娜阿妈听到后,笑的很灿烂,嘴边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

塔娜阿妈是典型的蒙古族美女,大约二十七八岁,一张鹅蛋脸,颧骨稍微有点高,眼睛不是很大,却顾盼有神;皮肤很白,犹如羊脂玉一般。她身材很高挑,给若寒一种现代的美女运动员的感觉,属于很健康的那种,看起来非常明丽爽快。

塔娜除了皮肤象她阿妈外,她的长相更象她阿爸,在塔娜身上一点都看不出她有一半的蒙古血统,看上去更像出生在江南水乡边,分外秀气。但这只是表面现象,只是塔娜难得安静的时候,更多时的塔娜是风风火火的,就跟野小子一样,让塔娜阿爸阿妈头痛不已。

塔娜家的帐篷很大,门开在正南面,帐篷里面家居摆设是很传统蒙古族风格。林若寒仔细的打量着室内陈设,一共分三个圆圈,按八方摆放家具物品。灶火设在正中央,支火撑的四条腿都是青铜的,支火撑上还有套瑙的纵木,下面就是锅灶,边上还放着茶壶和火盆。火撑外框四周等距,除往门口处铺设木地板外,其他方向都铺设垫子,不过家具下面是不铺垫子的。

以正北到正南门口为轴线,西面放得都是男子用品,如猎物、摔跤服、套马杆、马鞍具、马鞭、蒙古刀等,靠北面还摆着酸奶缸,西北面放着一张黄色的云纹佛桌,上面放着佛像、佛龛、佛灯、香炉和香烛等,上面还放着一本翻开的经书;东面半边都放女子用品,摆着好几个脚箱,东北面设有被桌,铺着专门制作的栽绒毯子。蒙古人和汉人相反,是男右女左。毡包的东墙是放碗架的地方,碗架有好几层,可以放很多东西,里头有碗盏、铁锅、勺子、茶、奶等,边上放着奶缸、水桶。

令她惊奇的是塔娜家的家具居然全部是鸡翅木做的,图案做工非常精致,看来塔娜家境很殷实。

以前林若寒参观蒙古族藏馆时,馆长还介绍蒙古人为了适应游牧生活,一般平民多用榆木、栎木和杨木做家具的,便于拆卸,而鸡翅木家具基本是蒙古贵族才会使用的,看来考据也不能代替真实历史。

塔娜阿爸一直沉默着,等林若寒的情绪平复下来后,才说道:“听了你的讲述,伯伯觉得你母亲的死因并不简单,只怕还牵扯你家族中内务。你姐弟现在年幼,你们回家,伯伯也不放心你们。你现在啥事都不要想,安心住在伯伯家里,等你姐弟长大了,再慢慢寻访家人,为你母亲报仇。”塔娜阿爸的话和林若寒当初判断不谋而合。

林若寒赶紧跪下来,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口中说道:“谢谢程伯伯!谢谢程伯伯!”

塔娜阿爸赶紧把若寒搀扶起来,即便林若寒现在拥有绝顶功夫,也只是**岁的孩子,带着年幼的弟弟,要在这冰天雪地的大兴安岭生存下来是件很不容易的事。她和弟弟能熬过一年多,还是托了塔克爷爷的福。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有很多事情是年幼的孩子,无法办到的,能被好心人收留是最好的选择。

塔娜阿爸阿妈又问起塔克爷爷的事,林若寒把锡林格勒盟来信说了一遍,以及塔克爷爷给她了留了一封信,若他秋天不回来,就让她拿着这封信投靠离温泉最近的,科尔沁右翼中旗下的一个部落,找他们的首领哈松。

塔娜阿爸:“我们部落就是你塔克爷爷让你找的那个部落,你塔克爷爷和我们族长是好朋友,明天我带你去见他,他会帮忙打听塔克爷爷的下落。”

塔娜阿妈说道:“你塔克爷爷和塔娜外公两人从小一起学医,关系一直很好。只是你塔克爷爷自从家里出事后,就隐居在温泉那边,我们多次劝他搬过来和我们一起住,他一直不肯。他说要在那儿种植草药,研究能治疗天花和瘟疫的法子。”

塔娜又带若寒姐弟参观她家的棚屋,棚屋就在蒙古包后,外形和大小和蒙古包很相似,只是建造的材料不一样。

只是外墙不用皮毡围成,而是用泥土和石块砌成的,屋顶上多了一个烟囱,屋顶上是用白桦树搭建的,上面钉着白桦树皮做屋面,有些人家的屋面是皮毡,再加上一层厚厚的茅草。

棚屋内墙都用石灰草浆涂过,用木板隔成几个房间,地面铺着木地板。人走进去暖烘烘的,却没发现有火盆之类的东西。塔娜很得意告诉若寒:“诺,墙壁就是火墙,下头连着火炕,关内人称之为地龙。冬天睡觉,可暖和了!”

一说起这个话题,塔娜很兴奋地抚着小辫子,脸上充满了自豪:“以前部落里没有暖炕和火墙,冬天晚上睡觉就冷得不得了,早上起来手脚冰凉的,有时眉毛上都有霜花。后来阿爸到关内做生意,看到很多人家里都盘有暖炕或火墙,睡起来非常暖和,就去拜师学艺。我们营地边上就是大兴安岭,有得是柴火。”

林若寒觉得烧火炕其实挺好的,全部烧牲畜粪便,也没那么多;吃住都在蒙古包里,虽说很方便,但里面总有股气味不好闻,特别是羊骚味很重。

塔娜接着说道:“如今部落的冬窝子就固定在这儿了,家家都建了带有泥石墙的棚屋,砌了火墙或盘了暖炕,还置办不少家具器皿,后来在附近山上还发现了煤炭,因而部落里每年都有人留下看守冬窝子。其他部落见我们这儿的火炕很睡起来很舒服,纷纷过来取经,还请我阿爸过去指导他们盘火炕,还给我们家送了好多礼物!”

林若寒还从塔娜、阿尔泰等人处了解到,自己所处的蒙古部落属于科尔沁右翼中旗,位于大兴安岭山脉的南麓。

她不由吃了一惊,科尔沁可是孝庄皇太后的娘家啊,京城对科尔沁可是高度关注的,自己呆在这儿,还是要小心一点,不能弄出太大的动静。

第二日,塔娜阿爸带着林若寒拜见了族长,族长征得部落牧民的同意,给姐弟两人上了族谱,以塔克爷爷孙子孙女的名义落了户,林若寒姐弟终于不是黑户了。

隔了两天,塔娜阿爸和若寒套了马车,把山谷里养得几头绵羊,给抓了过来。

又过了十来天,锡林格勒旗那边传来塔克老人的消息,说年底回来,让姐弟两人安心的呆在塔娜家,他回来就来接他们姐弟。

林若寒非常感激大家的收留,大伙的慷慨相助,过春节时从留下来的珠宝中挑出一对羊脂白玉镯送给塔娜做纪念,选了一块青龙古玉送给阿尔穆,送给蒙古族长一个小金如意,其他人或多或少都送了些小饰品,表达谢意。

姐弟就在塔娜家住了下来,林若寒日日学医练武,非常刻苦,期望能早日恢复武功。

一日林若寒正在练易筋经,塔娜阿爸看了很讶异,忍不住问道:“若寒,你学过少林功夫?这少林功夫向来是传男不传女,你怎么会的?”

林若寒愣了一下,立马想到塔娜阿爸似乎会武,武功很不错,就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功夫。

她忙答道:“我也不知道,好像本来就会,我想不起来和谁学得。我想学好武艺防身,保护弟弟,还可以打猎挣钱,养活自己和弟弟,等我们长大了还能替母亲报仇。”

塔娜阿爸赞道:“好孩子,有志气!你的外家功夫基础还不错,想来你也曾得过明师指点。”

林若寒谦虚的答道:“谢谢,伯伯夸奖!”

塔娜阿爸很认真对若寒道:“你现在失去记忆,又无法联系到家人,武艺荒废了很可惜!若没有内力做基础,外家功夫练起来事倍功半了。你身上筋脉很细而且有寒症,并不适合练武。”

林若寒忙答道:“虽然失去了记忆,但还模糊还记得,我是被人下了毒药,虽然得人相救,挽回了一条性命,但身体残留的寒毒却深入五脏六腑,后来一位武林人士传了我两套拳法,能强筋健骨。去年,塔克爷爷还给我开了个治疗寒毒的方子,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寒症发作时,也没那么难受了。我在山谷里天天练着拳法,没想到身子居然好了很多,寒症发作次数也少了很多!”

林若寒又跪下道:“虽然我的根骨资质一点都不好,不适合练武,但我很喜欢练武。我想跟伯伯学武成吗?”

塔娜阿爸摸着小胡子,说道:“你怎么知道,伯伯我会武?”

林若寒见他一直微笑着,似乎心情不错,大胆答道:“我第一次见到伯伯时,外面在下雪,可伯伯的鞋子一点都不湿,鞋面上一点积雪的痕迹都没有。”

“真是个聪明细心的孩子!”他高兴的说道:“若你想学,等伯伯空了,就教你几手功夫!”

林若寒不由大喜,她正愁练武的事,一个**岁的女孩子,若懂得绝顶武功,在习武人眼中,不异于妖孽。她必须遵循这世界生存法则,最好在名师指点,渐渐恢复武功,才不显突兀。

她连忙磕头,口中称道:“徒儿拜见师傅!”

塔娜阿爸双手扶起林若寒,说道:“我早年与人结仇,累及全家性命不保,还给师门招祸,实在无颜为人师!你以后还是跟以前一样,唤我伯伯吧!哎,你跟伯伯学武,说不定还会给你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不知道想起什么事,他显得很忧郁,隔了好长时间才说道:“我原名程逸轩,是福建莆田人。我们程家原是书香门第,但我自幼好武,不顾父母反对,拜武当派掌门青霄道长为师,学医练武。十八岁那年,我学艺初成下山,父亲托关系给我谋了一个武官的职位,在那儿混资历。我年轻气盛,极爱打抱不平,失手打残了索额图门人的纨绔儿子。结果以谋逆的罪名被抓,还连累全家丧命,家产被抄没,一夜之间家破人亡。我家一百多口人,就只有我一人活了下来,连我那未满一岁的小侄儿都不放过,是我害死了他们!幸得朋友相助,我逃出了生天,却连累了师门。那贪官欲借此清剿武当,无奈之下,师父将我逐出师门后,引咎辞了掌门之位。”

林若寒忍不住问道:“伯伯的仇,报了没?”

塔娜阿爸握紧拳头,气愤地说道:“仇人势大,是索额图的门人,要报仇谈何容易。杀了他,也不能换回我全家性命,也不能挽回我程家数百年的声誉。于是,我投靠了大皇子舅舅纳兰明珠那一派,整整花了五年时间,我终于查到仇人贪赃枉法、草菅人命的确凿证据,借纳兰明珠之手报了灭家之仇。”

塔娜阿爸神色很黯然,眼神也失去了平日的光彩,好长时间才开口说道:“报仇之后,我不愿意在官场中厮混,于是变卖了发还的家产,离开了福建,孤身一人四处漂泊。后来到了张家口,见那里风景不错,乡风淳朴,商贸便利,就在那儿置办产业定居了。后来遇到志同道合的几个朋友,一起做起了贩卖药材皮毛的生意。一次到草原上收皮毛途中,遇到狼群来袭,幸被塔娜阿妈和她族人相救,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再后来娶了塔娜阿妈,就在蒙古这边安家了。”

林若寒心中暗道,怪不得第一次见到塔娜阿爸时,就觉得他斯文儒雅,言谈举止很有大家气派。

塔娜阿爸很苦涩地说:“我本是武当弃徒,按理不能收徒,但你身患寒症,这门功夫又适合女子修习,再辅助药物治疗,就能彻底治疗寒症。事急从权,祖师爷知道了,也不会怪罪的!”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武当派、峨眉派及昆仑派的内功源于少林寺的一本佛经,只是开山祖师领悟不同,才形成不同的武功流派,说来这几派别的内家功夫,还是有很多相似之处。只要不使用武当派外家功夫,就无人得知你的武功派别。这点,你要切记!切记!”

林若寒连忙答道:“若寒,一定听伯伯的话!”

塔娜阿爸拍着若寒的肩膀道:“你若喜欢学医,伯伯这里也有好几本医书,都放在棚屋那边书房里,看不懂再来问伯伯!”

隔了几日,程逸轩(塔娜阿爸)就开始传授林若寒武当派的内功心法了。

她练着练着就发觉这门内功的好处了,才练了半个月,手脚就没那么冰冷了,不由收起了小觑之心。

现代的林若寒虽没学武,但林朝英骨子里爱武的天性却没改变。

现代社会很开放,网络上有许多武林秘籍的电子文档,但学武的人却很少。即便学武,年轻人大多是学散打、柔道、跆拳道、空手道这些格斗技巧,年纪大的则学太极拳、木兰剑等,都是以强身健体为目的,林若寒根本没遇到精通武艺之人,更不用说内家功夫和轻身功夫了。

工作闲暇,林若寒也常上网查阅这些所谓的武林秘籍,比如易筋经、无相神功、太极拳、八卦掌等等,有时也会去印证前世所学的武功。多看些武林秘籍,让林若寒也受益菲浅,她逐步修正了古墓派□的一些不足之处,特别是拳法,原先的拳法,过于追求姿势优美,实用性却不强,修正后,实用性就大大增强了。

林若寒越修习玄清内功,就越觉得精妙无比,它的修习方法,独辟蹊径,是由外而内修,于拳法中修习内功虽然进展缓慢,但修习时不容易走火入魔不说,功夫大成后威力极大。林若寒很清楚,武当功夫源自少林,武学成就不在全真功夫、□之下,能与少林齐名数百年,这武当功夫肯定有其独到之处。

随着时间的推移,易筋经对根骨体质的锻造作用越发明显,身上的蔽塞的经脉全被打通了,经脉也变得粗壮强劲起来了。既有程逸轩这位名师指导,学得又是最上乘的功夫,再加上前世的林朝英本是位武学大宗师,林若寒真正做到触类旁通,举一反三,武功进步很快。林若寒的进步极大地刺激了塔娜,她一改往日倦怠,天天坚持和林若寒一起练功,武功进步也很快。

林若寒除了每晚练习武当内功外,白日坚持继续练习易筋经和天罗地网势,偶尔也会打打太极拳。

一日程逸轩见她在练功,忍不住下场试试若寒的功夫,比试后说道:“若寒,你这套掌法很不错,是很上乘的轻身功夫,你要好好练习!”

塔娜道:“真得吗?妹妹,你也教教我!”

程逸轩宠溺地看了塔娜一眼,嘴里却说道:“你把我教的,学好了就不错了。你练功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能学好啥?”塔娜被父亲说了几句,撅着嘴,跺着脚,拉着父亲的袖子不依。

林若寒知道他顾忌武林门派规矩,忙对塔娜说道:“姐姐,那你可要先学会捉麻雀!”

程逸轩和塔娜感到很惊奇,林若寒笑着把当年练武捉麻雀的事说了一遍,又道:“我可是在房子里捉了一年多的麻雀,一直练到到一次就能抓到八十一只麻雀为止,才开始练习掌法套路。”

塔娜吐吐舌头道:“要这样长时间啊,那我不学了。”

林若寒暗道,“想当年,我们古墓派的轻功可是武林决定轻功,杨过那小子也算武林奇才了,都抓了一年多的麻雀才练成天罗地网势,资质不如他的,所需的时间就更长了!”

林若寒摇了摇头,她本想成全塔娜,可惜这小妞一点耐心都没。若没人做伴,塔娜练武是半个时辰都坚持不住,让她呆在屋子里整天抓麻雀,这事想都不要想。

程逸轩听了摸着小胡子,沉吟道:“这个法子练习轻功,倒是别出心裁了。”

塔娜突然惊喜道:“若寒,你想起以前的事情啦!真是太好了!”

林若寒一愣,马上明白过来了,自己一高兴就说漏嘴了,赶忙地道:“只想起以前练武的一些事情。”

程逸轩拍拍若寒的肩膀,温和地道:“别急,慢慢会想起来的!”

相处时间久了,林若寒发现程逸轩不仅武功好,而且医术不错,是蒙古这一带部落里有名的大夫,还被人称为神医呢!林若寒不知道他和塔克爷爷两人,到底谁的医术更高明一些呢?她心想,等若阳大一些,不再整天粘着她,她就跟着塔克爷爷或程伯伯出去行医了。

黏人的若阳

也许是那件事造成的yīn影,也许是一年多姐弟相依为命,林若阳很黏人,就跟牛皮糖一样,一步也不肯离开若寒,只要一见不到她,就“姐姐!姐姐!……”叫个不停。

吃饭要姐姐喂,尿尿便便也要姐姐,别人就想帮添把手都不成。林若寒去解手,若阳也要跟着,还不许她关门,就蹲在茅房门口守着,让人啼笑皆非。

每天跟小尾巴一样,跟着林若寒进进出出,有一次,林若寒手里端着东西,脚崴了一下,往边上退了一步,就把他给撞倒了,还好帐篷里铺了地毯,没磕着。

塔娜阿妈安慰道:“小孩子,都这样的!换个生疏地方,就更嫁黏人了,你塔娜姐姐小时也这样!过一两个月,他对这里熟了,就不会了!”

每次若阳要便便时,他就会很着急找姐姐,连声呼唤着。有时若寒不在,塔娜阿妈想帮忙,结果他还不肯。

塔娜就取笑他道:“若阳啊,你的屁屁,就那么香啊!我可不稀罕!”

若阳瞪着双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白了塔娜一样,很骄傲地说:“宝宝,香香!”

塔娜蹲下来,刮了一下若阳的小鼻子,逗他道:“若阳,臭屁屁!臭屁屁!”

“香屁屁!香屁屁!”

林若阳虽然不是很懂话里头的意思,但他也知道臭不好,况且小孩子很会看脸色,也知道在塔娜笑他。

他说不过塔娜,一下子恼怒起来,大眼睛一下子蓄满了泪水,嘴巴立马就扁起来了,要哭不哭的,小模样别提多委屈了。

塔娜还想煽风点火几句,林若寒赶紧拉开她,过去抱起若阳,拍着他的背,轻轻地哄着他。

塔娜阿妈嗔怪白了塔娜一眼,赶紧拍了塔娜几下,佯装要狠狠打塔娜给他出气,若阳很高兴,咧着小嘴笑了。

林若寒一边跟着程逸轩练武,一边带弟弟干些力所能及的农活。每天很勤快地跟着塔娜,帮忙喂牲畜、打扫牲畜棚,挤羊奶、做饭,有时也跟着阿妈学纺羊毛线、织地毯、蒙古刺绣,日子过得忙碌而充实。

林若寒也很佩服自己适应能力,上辈子林朝英是纤纤素手,有丫环侍候着,十指不沾泥,就现代的林若寒也没干过农活。

现在不仅学会种田打猎,捕鱼放牧,还会纺纱织布,而且动作挺麻利的,看来人的潜能真得很厉害!

有一次,她见若阳的帽子小了一点,戴起来有点紧了,她手头又没有合适的毛皮,看到纺车上的羊毛线,不由眼前一亮。

她怎么这么笨,以前初中劳技课时,学过棒针、钩针,钩针不太好弄,做副棒针还是很容易的,她可以用羊毛线给若阳织帽子啊!

把树枝削成棒针,给若阳织了顶帽子和两双手套,织得很顺手,后来干脆又给若阳织了几套羊毛衣裤。

小孩子的衣服本来就小,林若寒织得很快,六七天就能织一套,还另外织了喜羊羊、唐老鸭、米老鼠等卡通造型图案,再用针线把图案缝到羊毛衣裤上,小家伙穿起来,显得特别可爱。

若阳很喜欢卡通小动物,每天起床都惦记着漂亮毛衣。

别看他年纪小,还很臭美,每天要换一件不算,还爱到别人家显摆他的新衣服,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漂亮的羊毛小衣服,连塔娜和阿妈看了都很喜欢,两人也手痒了,忍不住也削了几副棒针,跟着若寒学编织。

塔娜阿妈看着漂亮的米老鼠图案的小毛衣,夸道:“我们若寒真能干!”

塔娜更夸张,捧着小毛衣叹道:“若寒啊,你的手怎么这么灵巧啊!你的塔娜姐姐,要找个地缝躲起来了!”

林若寒不好意思的说:“这里冬天很冷,身上虽然穿了好几件棉衣皮袄,但总觉得不贴身,有风钻进来。我见羊毛线织的毛毯很暖和,就想着能不能织得薄一些,合身一些,织成内衣的样子。照着衣衫的样子织的,没想到还真给我织出来了,毛衣看起来还行!”

“不是还行,是相当不错啦!”塔娜急切地道:“若寒,你教教我,到时我给阿爸阿妈各人织一套。”

“算了,我也不指望你塔娜了!等你织的衣服穿,都要明年冬天了,我还是自己动手好!”塔娜阿妈笑着说:“有空,还是给你自个儿织一套吧!”

林若寒在旁边帮腔取笑塔娜道:“姐姐,你给伯伯做的那件袍子做好没?我记得姐姐已经做了好几个月了,做好了,就拿来给我们瞧瞧!”

塔娜一听这丫头,昨天明明刚看到,今儿故意取笑她,就跑过去要去掐若寒的脸,若阳以为塔娜要欺负姐姐,赶忙抱住塔娜的腿,嘴里还嚷着:“不打!不打!姐姐,乖!”

塔娜掐了掐若阳的小脸蛋,没好气的说道:“你这个小家伙,也知道帮人啦!”

塔娜阿妈拍开塔娜的手,一把抱起若阳,夸道:“我们若阳最聪明了,会心疼姐姐了,是不是?”

若阳听到阿妈的夸奖,连连点头,还得意地翘起小下巴,冲着塔娜眨眨眼。

塔娜冲着若阳扁扁嘴,不响了。

林若寒笑着说道:“阿妈,你别难过,我给你和伯伯织,我比姐姐织得快多了。”

塔娜冲着若寒扮了个鬼脸,跑了出去。

若寒知道塔娜不喜欢针线活,每次塔娜阿妈让她做针线,就立马脚底抹油,溜得无影无踪。

林若寒道:“阿妈、姐姐,还是先学平针吧!刚开始学棒针编织,针脚不均匀,织出来的衣服不好看,还是先学织围巾。等织得熟练些,在编织衣服、帽子、袜子、手套等。”

塔娜阿妈心灵手巧,第一次学棒针编织,针脚就很均匀,织了一条围巾就开始织衣服了;塔娜则逊色多了,织了好几条围巾,针脚还是不均匀。

时间一久,塔娜就很不耐烦了,气鼓鼓的说:“阿妈,你怎么把我生的这样笨!我不织了,我不学了!”

塔娜阿妈道:“你看你,纺线织布、绣花织地毯一样都不会,你让阿妈以后怎么办?你看若寒比你小,都会做针线,难道你以后都要到外头买衣服穿不成?女孩子不会针线,没人要的!嫁不出就麻烦了,还要阿爸阿妈养你啊!”

塔娜撅着嘴道:“嫁不出去,就嫁不出去!我留在家里陪阿爸阿妈,不好吗?”

气鼓鼓地站起身来,去泡了杯奶茶,坐在一边自顾自啃牛肉干了。

塔娜阿妈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她拿塔娜一点办法都没,自己生的女儿哪里不知道她的脾气。

林若寒见了,就对塔娜招招手,叫道:“姐姐快过来,我教姐姐织荷包、袜子!袜子和荷包上再配上牛羊图案,可漂亮了啦!”

塔娜马上放下手中的奶茶和牛肉干,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坐在若寒身边看她织袜子。

塔娜阿妈望着若寒的目光,多了几分感激。

塔娜每织成一双袜子,林若寒就配合织出一种动物或花卉小图案,让塔娜用针线缝在袜子上,看着漂亮的袜子,塔娜渐渐坚持下来。

等塔娜给家里人都织了两双袜子时,她的编织水平已提高了一大截,不仅能给自己织围巾、帽子、手套等小物件,还给她阿爸织了一件羊毛背心。

程逸轩乐得笑眯了眼,穿上塔娜亲手织得背心,就舍不得脱下来,还愤愤不平地说道:“谁说我的闺女不会女红啦?瞧,这背心织得多好啊!等会儿我就穿给他们看,馋死他们!”

哎,急躁的塔娜姐姐,也算学会一样女红了!

塔娜红着脸,不好意思地望着林若寒,因她不会女红,阿爸阿妈没少被部落里的人说闲话。

林若寒暗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人的地方就有纷争!

来串门的蒙古大婶姑娘们,也跟风学起棒针编织来,塔娜和她阿妈俨然成了她们的师傅,家里每天人来人往很热闹。

林若寒只是在一边静静的看着,看着塔娜眉飞色舞的样子,很替塔娜开心!

程逸轩穿上塔娜阿妈织的羊毛衣裤,很兴奋地说道:“这紧身羊毛衣裤挺暖和的,轻巧透气,穿着它做事情方便多了。下次去集市买些驼毛回来,那织出来的衣裤,说不定更暖和。”

程逸轩见羊毛线制品漂亮实惠,就拿了若寒等人织得几套羊毛线制品当样品,与部落里的库科大叔一起收购一大批羊毛线,运到张家口那边去贩卖。

他们狠狠地赚了一笔,连带部落牧民也多了一笔不小收益。

部落人见到他们姐弟,也笑眯眯的,林若寒很高兴能为他们做点实事,觉得这样的日子,过起来很踏实。

阿尔穆空闲时,也会过来带着若阳骑马,塔娜则教林若寒学蒙古族礼仪、蒙古舞,这时的林若阳就睁着大眼睛,在边上跟着使劲儿乱舞。

林若寒发现阿尔穆,好像很喜欢塔娜,来得很殷勤,做事也特勤快,还会偷偷的看塔娜。

每次与塔娜说话,还未开口,脸就红了,说话也结结巴巴的,不过塔娜这位粗心女,一点都没有感觉到。

小若阳一天天地长大,早已会走路了,只是很喜欢低头走路,走得又不稳,跌跌撞撞的,经常撞倒柜子上,还好蒙古包里家具不多,地上又铺了毛毯。林若寒纠正了好长时间,才把他的坏习惯改过来。

进入十一月后,天气更冷了,衣服又穿得多,走路就困难多了,像只可爱的玩具熊。小若阳是着走着,一抬脚身体就失去平衡了,小身子就往后倒了,一不小心就摔个四脚朝天了。林若寒只好拘着他,不让他往外跑,省的磕着碰着。

若阳原先只会说两个字,如姐姐、额娘、阿瓦(父亲)、额吉(母亲)、阿嘎(姐姐)、吃吃等,饿了会拍拍肚子,用手指点菜;现在已能说三个字,姐姐好、伯伯好、宝宝饿、吃饭饭等,经常是蒙语夹着汉语,能表达自己的意愿了。还会讨好人了,当他想要某件东西,那嘴就跟抹了蜜似的,叫的亲热不说,还会跑过来亲亲你。

两辈子都没结婚的林若寒,也是头一回带孩子,程逸轩和塔娜阿妈起初就觉得林若寒年纪太小,自个儿才**岁,还要人照顾,不放心她带若阳,想让若阳晚上跟他们,但若阳说什么也不肯跟,一抱过去就哭,晚上只肯要林若寒一个。睡着了还紧紧抱住林若寒不肯放,生怕她一不小心就会跑掉,半夜里迷迷糊糊的还会喊姐姐、爷爷。林若寒不由地感到心酸,别看孩子小,没什么记忆,但心里却一直惦记着。

每天早上起来,林若寒都觉得特别困,总觉得睡不饱。对若寒来说,照顾小孩子有两样特别难,一是喂饭难,二是起夜难。

蒙古族的饮食以肉食和奶食为主,肉食又以风干肉为主,林若阳牙齿才还没长全,根本咬不动食物,林若寒只好嚼烂后喂他。有时她就把肉剁得很碎,煮的烂烂的喂他。还好小家伙胃口不错,每次都是一大口一大口的,有时自己也会用汤匙喂自己,让林若寒省力不少,至少不会跟现代的小孩,都五六岁了还要人喂饭。想着那些家长端着饭碗,跟在小孩子身边喂饭,林若寒就头痛不已。

每次小家伙都吃的肚皮滚圆,躺在炕上张开四肢,让林若寒给他摸肚子消食。

小家伙很舒服地眯起眼睛,经常摸着摸着就睡着了。

小婴儿肠胃没那么好,肉食吃多了不好消化,但奶喝多了也麻烦,小孩子本就尿频,一不小心就尿裤子了,林若寒每天都要洗好几条裤子。

以前在石屋时,若阳晚上大多吃面食,林若寒夜里只要起一次就够了。到这里后,若阳每天都要喝很多羊奶,尿就特别多,林若寒担心若阳尿床,一个晚上要起来好几次。

实在没办法,林若寒只能拜托程伯伯,帮她从集市里买些鸡蛋、面条回来,晚上就炖蛋羹或烧面条给若阳吃,晚上吃些辅食,林若寒夜里的压力骤然减轻了。

除了夜里麻烦些,林若阳还算好带的,这话是塔娜阿妈说,林若寒则是无处可比较。

冬天的蒙古人除了喂牲畜外,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做手工,也时常几家人聚在一起玩。若阳和塔娜一家都熟了,也没那么黏人了,部落里也有四五个小孩年纪和若阳差不多,自从找到小伙伴后,林若阳也不再整天粘着她,也乐意跟着塔娜阿妈他们出门玩。

林若阳长得很可爱听话,牧民们都挺喜欢他的,经常装着满满一口袋的点心回来。

林若寒洗衣时,才发现这兜里油腻腻地,实在很难洗,这年代又没有肥皂,只能勉强用热水多泡几次。

若阳不再整天黏着她,林若寒心里就有点空落落的,只能琢磨些别的事情打发时间。她想到从前留下来的小孩裤子,大多是合裆裤,等若阳叫着要嘘嘘时,过去把,往往就来不及了,脱裤子时就已经尿湿了。冬天的大兴安岭,洗晒是件很麻烦的事,又不像从前丫鬟婆子一大堆。

想着蒙古包里有暖炕,屋里还算暖和,不如给他做几件合身的开裆裤,他就可以自己学起来嘘嘘了。至于晚上,则多做几条类似尿不湿的短裤,再用羊皮或牛皮做两块尿垫子,夜里也能轻松一些,只要再熬一年,林若阳就大一岁,就会懂事起来,尿裤子的事就会少很多。

林若寒头一次觉得时间很漫长,日子很难熬。

凭着印象,她做了四五条开裆棉裤、七八条棉短裤和两块尿垫,用上后果然好了很多。

白天,若阳还会自己跑去嘘嘘了,不需要林若寒去帮他把了;晚上只要掐好时间,若阳基本一觉到天亮了。真的尿下来,还有棉短裤、尿垫子,林若寒终于能安心睡上几个时辰了。

天气越来越冷了,怎样冷呢?只能用非常寒冷来形容,林若寒还清楚地记得电视上的报道,大兴安岭地区的冬天,最低气温可达零下五十三度,想想这个温度就是很可怕的数字。

蒙古包里虽然烧着暖炕,但夜里的室温还是比较低,对于幼年的孩子来说还是个巨大的考验,林若寒最怕若阳不小心感冒着凉了。每天晚上都很小心,生怕若阳踢被子或起夜着凉了。

因修习纯阳内功的缘故,林若寒身上很暖和,若阳就很喜欢趴在姐姐身上睡,像只无尾熊一样紧紧抱着,让她哭笑不得。每次熟睡后,林若寒才把他抱下来,但过一会儿人又靠过来,手脚一起用,紧紧抱着她不放。

冬天时,蒙古部落的每个家庭都差不多,除了喂牲口、串门外,基本都躲在自家的蒙古包或棚屋里不出来。室内点着牛油大蜡烛,一家人围做在暖炕上,喝喝奶茶,做做手工活,聊聊天。

最高兴的就数若阳小朋友了,平常大家都忙,没什么时间陪他玩,这么多人在一起,他越发爱凑热闹,一会儿在炕上表演翻跟斗,一会要塔娜陪他玩捉迷藏,一会儿又要和若寒玩顶牛牛,家里最忙的人就数他了!

程逸轩就会弹起马头琴,林若寒吹埙附和着,塔娜和她阿妈就在边上翩翩起舞。

若阳见了,也站在炕上跟着跳,一步小心就跳到炕边上来,幸好若寒手脚快一把抱住,若阳差点来个倒栽葱。

他还在若寒怀里咯咯笑,觉得这样玩很刺激,还叫着:“再来一次!姐姐,我还要!”

塔娜赶忙牵着若阳手,教他学跳蒙古舞中骑马的那一段,才蹲了一小会儿,若阳就东倒西歪,站不稳了。

相对于石屋而言,林若寒在这里最不习惯的是不能天天洗澡,塔娜一家还算好,至少六七天会洗一次澡,但部落里有些人,整个冬天不洗澡,身上体味就很重了,远远就能闻到。

大兴安岭山上有很多温泉,最近的地方,离这里有七八里路,天气越冷温泉水越热。

林若寒和塔娜轻功底子都不错,隔段时间就去山上泡一次,若阳小朋友也吵要跟着去,两人嫌弃他太小了,路途又远,就不肯带他去过。每次出门时,两人都瞒着他,偷偷摸摸出门,跟做贼一样。

冬天的大兴安岭经常下大雪,白皑皑的雪花漫天飞舞,犹如伊豆的舞女,漫山遍野就成了一片银白的冰雪世界。

雪停后,往往是寸步难行,地上的积雪很深,至少有五六十公分深,据说山上更深,有些地方甚至有一米多深。这时若想出门,就不能骑马了,只能滑雪了。

天晴了,瓦蓝的天空,漫山遍野的银白,灯火通明的蒙古包,犹如动漫片中的梦幻世界。

塔娜还告诉若寒,每年到了十一月中下旬,部落里的男人们就会到附近的湖里捕鱼。

提起冰上捕鱼这个话题,塔娜就变得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了,让人听了很神往,巴不得明天就去。

“今天都十一月初十了,说不定过几天就捕鱼了!我看,最多再等十天!”塔娜忙安慰道:“到时我带你去看捕鱼,真的很热闹,他们一边拉网,一边吆喝,很有趣的!”

林若寒在现代时,就听一位黑龙江同事说起过冰上拉网捕鱼,据说有几百人甚至几千人在拉网,一天可捕到上万公斤的鱼,场面非常壮观。

他带若寒他们去黑龙江鱼馆品尝鱼菜,如鲶鱼炖土豆、鲤鱼炖白菜、鲫鱼炖豆腐、鳇鱼炖土豆等,其中清蒸白鱼、煎焖马哈、浇汁重唇、红烧鲟鱼,更是鱼菜中的珍品,价格不菲。

他还说黑龙江是一个多水的省份,有密密麻麻的湿地水网,水产极其丰富,黑龙江老百姓还把常吃的、爱吃的、认为最珍贵、最美味的鱼,编成一句话“三花五罗十八子”,特别易懂好记。

她现在所处的蒙古部落,就在黑龙江和蒙古的交界地带,往北去就是鄂温克族、鄂伦春族和赫哲族的地盘,而赫哲族、鄂伦春族、鄂温克族、达斡尔族都是渔猎民族,尤其是赫哲族人不但以鱼为食,还以鱼皮为衣,鱼皮为鞋,鱼皮做画,是彻底的食鱼民族,在各民族中也是特例。

林若寒不知道这里是否出产这些鱼类,石屋那边的小溪里倒有不少哲罗、狗鱼,湖泊里有什么鱼,也只有等到抓捕上来才知道。

冰上捕鱼

想象着冰上捕鱼壮观场面,美味的鱼肉,林若寒不禁口水直流,她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吃鱼了。穿越后的林若寒特怀念海鲜,如雪蛤、多宝鱼、大闸蟹、龙虾、蛭子等等,尤其怀念妈妈做的三鲜面。

哎,若眼前有碗妈妈做的三鲜面,那该多好啊!

过了好一会儿,林若寒才发现自己是馋昏了头,蒙古哪来的海鲜,有淡水鱼吃已经很不错了!

她暗暗告诫自己:“林若寒啊林若寒,你现在可是在大清朝!你和弟弟能平安活下来,已是上天的恩赐,你不该得陇望蜀,要懂得知足常乐!”

“你怎么啦,若寒?”塔娜说道:“傻愣愣的,想啥啦?赶紧去收拾捕鱼穿的衣服靴子!”

随后又补了一句,“若寒,你跟我到棚屋那边一趟吧!”

林若寒只听了前半句,就兴匆匆地跑回房间,去收拾捕鱼时穿的衣服靴子,根本没听到塔娜后面说的话,让塔娜很郁闷。

打开箱笼,把衣服靴子全都摊开了,她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适合外出打猎捕鱼的紧身衣裤。

这一年多来,林若寒长得很快,虽只有**岁,却有十岁的小姑娘那样高了,更不用说若阳了;小婴儿本来长得就快,一天一个样,所有的衣服都得重新做过。

姐弟两人现在穿的衣服,大都是把仆人们的旧衣服拆了,重新裁剪缝制的。这段时间,她忙着给若阳做冬装,就把自个儿的给忘了,赶明儿得赶紧改几套衣服出来。

她原先的衣服大多是旗装,下摆和袖子都很宽大,穿出去不方便不说,还很扎眼;裤子也因她长高一截,短了不少,还得把裤边给放下来,扎到靴子里头穿。

虽然衣服不少,但上好的毛皮衣物却不多,大多是大氅,而林若寒猎到的那些兔皮,却留在石屋那边,忘记带过来了。林若寒有点沮丧,盘算着什么时候回石屋一趟,把兔皮给取过来。

这时,塔娜进来了,手上还抱着几件衣物过来。

她放下衣裤,瞪了林若寒一眼,气喘吁吁地说道:“这样急跑进来,姐姐话都没说完!”

林若寒讪讪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诺,这几套衣服是我小时候穿的,你试试看,合不合身?”

林若寒套上衣裤,裤子长短刚好,就是衣服身子有点大。

塔娜叫林若寒转一圈给她看看,皱着两根秀气的眉毛,说道:“比我小时候瘦多了,瞧,这脸上都没几脸肉!要多吃点,养得白胖胖的,塔克爷爷见了才高兴!”

林若寒暗地里撇撇嘴,想着要装个小孩真不容易,姐都一大把年纪了!塔娜姐姐,俺实际年龄可比你大多了!

“好了,若寒你把衣服脱下来,让阿妈把腰改一下,就能穿了!”

塔娜又说道:“棚屋里还有很多衣服靴子,我小时候穿的,你跟我过去收拾一下!穿到都搬过来,你可不能嫌弃,穿姐姐的旧衣服哦!”

林若寒赶紧道:“不嫌弃!不嫌弃!姐姐,还是先和阿妈说一声吧!”

塔娜用她那葱管一样的素手,戳了一下林若寒的额头道:“你这小鬼头,心眼就是多!你放心,阿妈早就说过了!嗯,现在跟我过去收拾吧!”

到了棚屋的小房间里,林若寒才发现地毯上堆着好几堆衣服靴子,边上还摆了**只空箱子,都是鸡翅木做的。

塔娜很大方的挥了挥手,说道:“这些全都是,你先给若阳挑吧!最左边那堆衣服全新的,一次都没穿过,阿妈怀我时,阿爸诊脉说是男胎,结果阿妈做了好多男孩衣服,连亲戚送的都是!”

林若寒忍俊不禁的笑了起来,塔娜白了她一眼,悻悻的道:“结果生下来是女孩,阿爸硬说我长得象小子,就当男孩子养吧!”

林若寒没想到,程伯伯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塔娜气愤地说:“阿爸对阿妈说,当男孩子养省钱,不用很多饰品,害我穿了五六年的男孩衣服,被同伴取笑!”

“塔娜姐姐别生气了,世上哪有你这样漂亮的小伙子!”

林若寒还学蒙古人,笑眯眯给塔娜鞠了一躬,嘴里还说着:“塔娜姐姐,你就是那救苦救难的菩萨啊!你把你的若寒妹子,从针线活中解脱出来啦!”

塔娜摆出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笑嘻嘻的受了她一礼,说道:“那当然!”

“我看若阳个子比较高,快赶上阿尔穆的堂弟扎木礼了!两岁以下的衣服,若阳基本就穿不了,那两箱我就没有开。我们先把三四岁穿的衣服整理出来,再整理五六岁的。”

“嗯,这里还有几件三四岁女孩子的衣服,不怎么花,若阳穿也没关系,小孩子长得很快,衣服做多了也浪费!”

林若寒很狗腿地说道:“那也是,塔娜姐姐说的对!扔掉怪可惜,放在那儿又占地方,我们塔娜姐姐,很会持家的,阿尔穆哥哥真有福气!”

塔娜恼羞成怒,要给若寒挠痒痒,吓得她赶紧往外跑,却被塔娜抢先一步逮住了,若寒连连求饶,说了一大堆好话,塔娜才肯放开她。

两人按照衣服大小长短分类,把若阳的衣服整理成四大箱子,然后才开始清理若寒穿的衣服,若寒和塔娜八岁时身高差不多,就是若寒稍微瘦一些,到时改一下就可以穿了,塔娜帮着她把箱子搬过去。

塔娜又鞋柜里找出两双靴子,说道:“我脚力重,靴子破的很快,没有旧靴子。这两双都是新的,一双是鹿皮的,一双是鱼皮做的。我九岁那年,阿爸去漠北回来时,在鄂伦春人那里换来的,结果小了点,穿起来有点紧,就没有穿,一直放在鞋柜里。这鱼皮靴子,还防水的,下雨天穿,也不会湿!”

林若寒可是第一次见到用鱼皮做的靴子,靴子看上去灰不溜秋的,一点都不起眼,不由嘀咕,“真能防水不?”

塔娜看出若寒的小心思,说道:“妹妹,别看鱼皮靴子不起眼,垫上乌冬草鞋垫,这靴子就是越穿越暖和。鱼皮不比其他毛皮,天再冷也不会变硬,在雪地里行走,鞋子里一点都不湿。”

“鱼皮靴子都这样的?”

“有些鱼皮靴子也很漂亮,我以前看首领的女儿艾玛穿过,真得很漂亮,听说是鄂伦春人送的!”

林若寒想到前世的珍珠鱼皮鞋子,也不是全部用鱼皮的,因而说道:“有机会到这些部落里,换些鱼皮来做靴子,不过靴子样式,我们可以自己想啊!靴子,不一定要全部用鱼皮的,也可以鱼皮加牛皮或羊皮啊!”

塔娜也点头称是,认为这样做起来的靴子可能会更漂亮一些。

两人收拾完衣物,看看天色不早了,正准备生火做饭,这时塔娜阿爸阿妈从集市里回来了。

他们直接把马车拉到地窖边,买了两大车粮食,足够家里人吃上半年了。

车上装满了玉米、高粱、面粉、大米、面条、番薯,居然还买了一袋蔬菜,有土豆、萝卜、白菘和洋葱。

古代的蒙古,冬季缺乏绿色蔬菜,蒙古人又爱吃肉类,很容易缺维生素。一个冬季过去了,很多人指甲皮肤干裂脱落,很多蒙古老年人牙口不好。林若寒没指望在这儿,冬天能吃到青菜,家里想吃青菜的人,不止林若寒一个,还要算上塔娜和她阿爸。

林若寒忽然想起来,以前在电视剧中见道韩国人和东北人做泡菜,都是从地窖里拿出青菜来做的,他们还在自己家里发豆芽菜呢。她兴匆匆的跑去说:“伯伯!姐姐!我想起来了,以前东北人都是把青菜放到地窖保存的,还在暖房里发豆芽菜!”

程逸轩微笑着说道:“是啊,我正想着这事,去年挖了个地窖还没用,等会过去看看!下次去市集,再买些白菘、甘蓝、萝卜、洋葱、土豆回来。”

林若寒接着道:“再买些黄豆、大蒜、辣椒回来,可以做泡菜。”

塔娜:“若寒,你会做泡菜?”

林若寒用力的点点头,然后说道:“冬天山上还有蘑菇吗?若有就好了,我们可以采些回来做泡菜,味道非常好!”

程逸轩怕小孩子不知轻重,跑到山上去,忙板着脸说道:“山上有野兽,没大人跟着,小孩子不许上山!过几天部落里就要去捕鱼了,会很热闹的,到时跟着塔娜姐姐一起去。”

程逸轩又笑着对若寒说:“等鱼捕完了,你塔克爷爷就快到家了!”

林若寒听到塔克爷爷要到家的消息,心情很雀跃,她已经半年多没见到他老人家了!

到了十一月十九这天,部落里的长老算出这天日子不错,可以捕鱼了。

部落里的青壮年都去附近的湖里捕鱼了,很多女人和小孩都跟过去看热闹,塔娜和林若寒就是其中两个,塔娜阿妈则留在家中照看牲口和看护若阳。

农历十一月的大兴安岭到处是冰天雪地,这里每年都有五到六个月的结冰期,湖水结冰深达一至二米,正是捕鱼的好时节。

冰下捕鱼的方法有很多,有网捕和钩钓,这次是网捕,大拉网足有有六七十米长。

有经验的老人,只要审视冰面的颜色,就知道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下网。

在选定地方打好两排冰眼,把网纲在冰下穿过,然后逐渐围拢,最后在出网口把冰下的渔网拉到冰面上。冬季冰下鱼群聚集,用大拉网一次可以捕到好千斤鱼,甚至更多。

一共下了好几网,第三网时,发现这网鱼有点重,连边上的女人和孩子也加入拉网的队伍,塔娜和林若寒也上去凑热闹,一起吆喝着号子,把网给拉上来!

从冰窟中拉起的大渔网上布满了大肥鱼,张着嘴,瞪着眼,活蹦乱跳的,大家赶紧拿出干毛巾,抹去额头的汗水,避免汗水结冰着凉了,然后才开始分鱼了。

若寒所在的部落附近有好几个小湖泊,其中还有一个是咸水湖。

咸水湖的湖水太咸了,湖里没有鱼,湖边寸草不生,岸边还有一层厚厚的白色结晶物,看起来不像冰。

塔娜告诉若寒,这白色结晶物里头有食盐、盐卤和石膏,具体怎样分出来,她也不知道,要问她阿爸才知道,不过部落里吃的食盐,不是湖里来的,是从集市上买的,听说是从山西运过来的。

林若寒原来是医生,对石膏自然很熟悉,医院里骨折和烫伤经常会用到石膏,想着到时能不能弄些熟石膏出来,这对治疗骨折很有帮助。

一连捕了七八天,每家都分到五六百多斤鱼,这么多鱼一下子吃不完,大部分鱼都拿来做鱼干了。

冬天的大兴安岭是天然的冰库,有些人家就把鱼就装在木头箱子里,直接放在露天里冰着。想吃的时候,用斧头砸冰,取出几条来。

每天杀鱼剖鱼,林若寒总觉得身上鱼腥味很重,连睡觉也闻到,至于什么鱼肉、鱼汤了啦,林若寒和塔娜连碰都不愿去碰了。

只有小家伙,每餐都要喝一大碗鱼汤,林若寒夜里又多起了几次,有一次小家伙还尿床了。

因若阳喜欢喝鱼汤,林若寒特地在鱼汤里加些鲜奶进去,汤更浓了,腥味也少了很多,塔娜阿妈看了,不禁啧啧称奇。

雪山狩猎

捕完鱼后,林若寒就每天板着手指头,算着塔克爷爷什么时候回来。

腊月初一那天,程逸轩套了马车,和塔娜阿妈一起到市集上,买了满满的一大车蔬菜回来。

菜的品种很多,有芋头、土豆、洋葱、白菘、甘蓝等,居然还有笋干、扁豆干、墨鱼干、虾皮等南方干菜。林若寒很讶异,在这经济和交通都极不发达的年代,内蒙古冬天居然有有这么多蔬菜,还有南方海鲜干货。

望着林若寒惊讶地合不拢地嘴,程逸轩笑着解释道:“朋友送的,他前个月去了趟张家口,从那边带过来的。”

塔娜插了一句:“是多伦诺尔开药铺张叔叔送的吗?”

程逸轩笑着点了点头,没有多说。

张家口里北京很近,就现代的北京的冬天蔬菜,也是从南方运来的,这几天还能种蔬菜,真得有点奇怪,难道北京和张家口这边有温室大棚不成?清朝有这么好的蔬菜保鲜技术?这个年代的玻璃技术已经很发达了?清朝的交通运输有如此便利,但林若寒平常见到的交通工具还是以马匹为主。

林若寒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程逸轩,但他看起来很累了,赶了一天的马车,不累才怪呢?还是不问吧,问多了还露出马脚来!既然她能穿越,别人也能,这年代穿越重生也成风!只可怜她一大把年纪,活了两辈子还要带上面具装嫩,你说她容易不?

除若阳外,其他人全都加入制作咸菜的行列,明年就轮到塔娜家留守冬窝子了,塔娜阿妈说要多做点咸菜,她打算这次买来的蔬菜全部都拿来做咸菜。

先做辣萝卜和酸土豆,四人分工了,塔娜剥大蒜,程逸轩剁辣椒,林若寒洗萝卜、土豆,塔娜阿妈负责切萝卜条、土豆片。

林若阳小朋友刚开始还乖乖地坐在姐姐身边,睁着大眼睛左顾右盼,过一会儿就忍不住,伸出胖胖的小指头,到处乱戳,大家担心他戳到辣椒,弄到眼睛里就麻烦了,就想把他送到阿尔穆家去,小家伙不肯去,只好由他了。

这剥大蒜的和跺辣椒的,是辣的眼泪都留下来了,辣椒味让人咳个不停,小家伙若阳坐在边上,闻到呛人的辣椒味,不用人赶了,自动躲回屋里去了。

材料准备好后,就开始腌制咸菜了,林若寒打算做些韩式泡菜了。

她先用盐把萝卜条、土豆片腌制一遍,除去多余水分,再加入辣椒、蒜头、盐、白糖,最后用石头压好,封到坛子里。想泡菜早点酸,则需要再加些米醋或米汤进去,这样就酸得比较快。

在做辣白菜和辣甘蓝之前,要先做好蒜蓉辣酱。林若寒把洗净的菜叶一张一张掰下来,然后用腌制去掉水分,再均匀涂抹上蒜蓉辣酱,隔一两天就可食用了,传统的韩式辣白菜还需加些牛肉末汤或鱼汤浸泡。

塔娜瞪着那双漂亮的杏眼,惊奇地道:“咸菜,居然可以这样做,若寒妹妹,你怎样这样厉害啊!”

若寒更正道:“这不是咸菜,是朝鲜泡菜,两三天就可以吃的,比咸菜淡多了!”

别看这么一大车蔬菜,拿来做咸菜和泡菜,也就没几坛。隔了两天,塔娜阿妈他们又去市集买了一车,一家人忙着把菜搬到地窖储存起来,大兴安岭冬天气温冷,蔬菜可保鲜很长时间,留着以后慢慢吃。

家里人都很喜欢吃林若寒做的泡菜,小家伙也不例外,林若寒觉得小孩子肠胃弱,酸辣吃太多不好,不肯让他多吃。

于是小家伙趁着林若寒外出,塔娜阿妈没看到,偷偷拉着塔娜去拿泡菜吃。结果被辣椒呛住了,两眼泪汪汪的,不停咳嗽,小嘴唇辣的通红,象猴子屁股一样,两人只好猛灌羊奶。

塔娜阿妈气得直骂:“塔娜,有你这样当姐姐的!你都这样大了,还不懂事,万一若阳呛着怎么办?”

程逸轩看着塔娜直叹气,他这个女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成熟懂事,她若有林若寒的一半的聪明劲,他也就不用为她将来担心了。

塔娜很无辜的摸了摸鼻子,站在那儿不敢顶嘴,罪魁祸首林若阳则耷拉着一张小脸,偷偷的打量着大人们的脸色。

林若寒用白菘、甘蓝做的酸菜,烧鱼头豆腐,味道别提多鲜美了,连塔娜阿妈这样不喜欢吃鱼的人,都喝了几碗鱼汤。程逸轩则在暖房里,摆弄起黄芽菜来,若寒和塔娜屁颠屁颠跟在后头凑热闹。

他先找了一个直径大约一米的木盆子,在里头放一块草垫,把挑好的黄豆用水浸泡,因天气冷,豆子泡了将近一天一夜。豆子的皮涨得有点饱满,有些已经开裂了,再盖上一层棉布放在暖房避光的地方,每天都换水。过了三四天,黄豆就发芽了。

塔娜和她阿妈不禁啧啧称奇,居然这样快就发芽了!

程逸轩告诉她俩,不仅有黄豆芽,还有绿豆芽、黑豆芽呢!

塔娜和若寒看着有趣,有点跃跃一试,大人们也不管她们,随便她怎么折腾,糟蹋了不少豆子,豆芽菜终于发芽了。

到了腊月初六这一天,林若寒姐弟到蒙古部落已经整整两个月了。

经过两个月的努力,林若寒的外家功夫进步很快,天罗地网势已经练得很纯熟了,能轻而易举的跃上一棵较高的树,但因内家功力不够,施展轻功时间稍长些,就后继乏力,跑不了多远。

林若寒想到王重阳当年留在古墓里的武功石刻,曾记载过一门轻功金雁功,对提升内力有很大帮助,当年郭靖那个傻小子就是学了这门功夫,武功才有大进。据说郭靖能凌空直走七步,他的轻身功夫,被誉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林若寒想着等天罗地网势再练纯熟些,抽空去琢磨琢磨这金雁功,看是否能找到快速提升玄清内功的方法。

只是这具躯体寒毒尚未彻底清除,不少经脉因寒毒萎缩,血气不顺,也闭塞很久了,要快速恢复武功,还是要先治好寒毒。快速提升玄清内功,对林若寒来说,也只不过是一件纸上谈兵的事。

程逸轩和塔娜阿妈两人从十一月开始,就一直很忙,一个忙着和牧民去捕鱼围猎,一个忙着准备过新年的食物。期间还去了好几趟市集,买回一大堆日用品和生活用品。

塔娜和若寒都想去逛集市、上山打猎,塔娜一开口就被阿妈拒绝了,还说:“要过年了,家里事多,你们两人乖乖留在家里,帮忙烧饭和喂牲口。”

塔娜很怕阿妈,只要阿妈一板着脸,她就不敢多说一句话,两人恹恹的走出了帐篷。

塔娜感到很沮丧;若寒则无所谓,她想去市集纯粹是想去了解一下,市集在哪里,市集卖什么东西。

塔娜一看在阿妈那里行不通,就把主意打到她阿爸身上,她阿爸最疼他了,塔娜对她阿爸,发挥她那死缠烂打的功夫,磨着非去不可。

程逸轩拗不过她,最终还是答应她:“明天带你们去打猎,腊月十五带你们去赶集。”

塔娜开心的把若寒抱起来转圈圈,若阳见了也要塔娜抱他飞飞!

晚上,若寒在自己的行李箱里找了三个小袋子,并把飞镖收拾出来。

塔娜见了,很奇怪的问:“若寒妹妹,打猎带刀和弓箭和大袋子就行了!你拿那么多小袋子干啥用?”

若寒卖了个关子,笑着说道:“这是秘密,明天就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若阳还在呼呼大睡,程伯伯、塔娜和若寒带上干粮,背着打猎的背篼,牵着猎犬出了家门。

冬天的大兴安岭远远望去,就是一片银白的世界。一股股狂风卷起冰冷的雪粒子,打在脸上生疼。站在山脚下,就可看到被阳光照射下的雪山山峰,银白色闪闪发光,让人不能久视。阳光照在地面已经发硬的雪堆上,反射的光线刺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光线照射的,眼睛很疼的,不停的流泪,快要雪盲了。

程逸轩忙道:“若寒和塔娜快坐到雪堆上,用衣服把头蒙上,眼睛闭上一会儿。”

三人闭目养神片刻后,继续向山上前进。

冬天的大兴安岭非常冷,呼出的气把眉毛都挂上了霜,冻得大树都嘎嘎作响!一路也没有听见鸟鸣声,只听到行路时踩踏积雪的声音。时不时吹过来的风,把挂在树上的积雪刮了下来,整个树林里都是雪末子形成的雪雾,灌进脖子里好冷很难受。

一路行来,林若寒发现树上长了不少蘑菇,若寒打算回来时采些带回去。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趟着半米深的积雪行进,也没少掉进雪窝里,摔了不少的跟头。

他们没有罗盘,一般打猎的人都不带的,就是yīn天看不到太阳,也可以根据落叶松的树尖和树上的青苔以及地形的综合情况,判断出来方向的。

越往北走海拔越高,树也越矮小了,从刚开始的针阔混交林进入到针叶林带,越往树林深处,积雪越大,足有半腰神,若寒的小身板差点埋了下去。

树林深处的雪地上,倒是留下了不少的动物脚印,大大小小的,各种的都有但都是不是成群的,说明他们还是走的不远,一路上三人都不敢大声说话,怕惊动动物。野生的东西很是灵敏的,其嗅觉和听觉都是人类不可想象的,当人们看到的时候,它早就跑远了。

快到中午时分,三人来到一条小溪边上,发现有一群五十多头的野猪群,正在那喝水!

这条小溪水是从温泉那边流过来的,这一段水温较高,尚未结冰,没有等若寒他们靠近,野猪群就象咋营似的跑开了,比较小的野猪由于雪雪深跑不快,急得吱吱叫。

程逸轩和塔娜赶紧搭弓连发射箭,射中了其中的两只,若寒距离远,力气不够,只好在后面跟着。

那几只被射中的野猪还没死,带着箭往前跑,雪地里留着点点红色血渍,程逸轩又补了几箭,终于在在翻过一个很陡峭的悬崖时,掉下去了。

等三人赶到的时候,就剩下两头中箭的成年野猪,看上去快断气的了,其他野猪早已跑远了。

程逸轩忙着开膛放血,好一阵忙活,去了内脏,把野猪分成几块,装在大皮袋子里。

林若寒保守的估计两只野猪连头大概有一百五十多斤,她觉得内脏扔了怪可惜,就把内脏用袋子装了,拉到小溪边清洗。

野猪胰、野猪胆之类就扔了,只留下野猪心、野猪肺、野猪肚和野猪肠。

程逸轩又砍了一棵白桦树,做了几根扁担和棍子,方便挑猎物。

三人简单的吃了点干粮和咸菜,就着积雪,吃完了中饭,就准备回去了。

塔娜挑了两个野猪头和野猪内脏,剩下的全都归她阿爸了,至于林若寒小朋友,自己能走下山就很不错了。

林若寒感到很郁闷,前世的武林高手,这次居然一只猎物也没有,还想靠打猎谋生,简直是想的美!

她憋着一口气,一路上一直把飞镖扣在手心上,大概走了一半的路,前面突然窜出几只野兔来,林若寒赶紧把手上的飞镖全部射出,终于射中了一只雪兔了,总算有点收获了。

快到榛子松和云杉林时,林若寒和他们说:“伯伯,姐姐,这里有很多蘑菇,我们采些蘑菇回去吧!”

程逸轩见天色还早,就同意了,大兴安岭冬天的蘑菇不多,若有的话,基本是猴头菇。

这猴头菇可是蘑菇中的珍品,不是你想采就能碰上的,用它炖菜烧汤,味道非常鲜美。

采蘑菇时轻功就派上大用场了,林若寒一跃而起,一下子就窜到高高的云杉树上,程逸轩不由赞道:“好轻功!”

塔娜也不甘示弱,猛地一跃,也跃了上来了,三人就象飞猴一样从这棵跃到另一棵,没过多久,就把林若寒带来的两个小袋子装得满满的。

塔娜这才明白,林若寒带着小袋子是为了采蘑菇,至于两袋蘑菇的搬运任务,她就把它交给塔娜姐姐了,林若寒小朋友能自己走回家已经很不错了。

回到家时,天已经黑了,牧羊犬一马当先跑了出来,迎接主人回归。

小家伙听到门口有响动,就跑到帐篷门口,伸出小脑袋往瞧,看外头谁来了,一见是林若寒,就喊着姐姐,从里面跌跌撞撞的跑出来,紧紧地抱住她的腿不放。

林若寒笑着把他抱了起来,问道:“若阳,今天乖不乖啊?有没有哭?”

若阳没做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塔娜阿妈在旁边,笑着说:“若阳很乖,没有哭,乖乖地在家里玩,只是一听到门口有声音,就叫着姐姐,跑出去看。”

林若阳听了塔娜阿妈的话,吁了一口气,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林若寒笑着摸了摸若阳头,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道:“我们若阳,今天真乖,真是个好孩子!晚上,给我们若阳做好吃的!”

林若阳紧紧地抱着若寒的脖子,笑的很开心。

程逸轩把野猪搬到厨房,塔娜阿妈忙着清洗干净,把它们切成块状,再腌制。一只用盐和胡椒粉腌制起来,挂起来做腊肉;一只腌制到坛子里,并泡入烧开凉却得盐水。

野猪肠里油不少,一下子弄不干净,只好留在第二天整治了;至于塔娜挑回来的野猪头,毛太多,晚上根本看不清,只能留到明天再收拾。

因塔娜阿爸和阿妈现在正忙着腌制野猪,晚餐就由若寒两人负责了。小家伙林若阳快一天没见着姐姐了,则一直紧跟在林若寒边上,跑进跑出的。

林若寒先把野猪心、野猪肺、野猪肚洗干净,整个放到罐子里,用中火去慢慢煨熟;塔娜则去把雪兔杀了,剥皮剖开,清洗干净,留给林若寒。

晚餐很丰盛,林若寒做了野兔炖蘑菇、野猪排骨炖土豆,青椒炒肚片、夫妻肺片、猪心汤等。

晚饭时,程逸轩称赞:“菜做得不错,色香味俱全!吉尔格勒,家里第一大厨的位置,要让给我们若寒啰!”

塔娜阿妈笑眯眯的点了点头,林若寒直到现在才知道,塔娜阿妈的芳名叫吉尔格勒。部落里人平常都喊她塔娜阿妈,连程伯伯也一直这样称呼妻子,看来今天程伯伯心情很不错!

林若阳小朋友一直在说:“我还要,再来一块!”

塔娜则说:“若寒,我们以后一起上山打猎采蘑菇!”

从那天起,塔娜就爱上了打猎采蘑菇。

她和若寒一起上了几次山,每次或多或少,能猎到一些小动物,如锦鸡、斑鸠、野兔等,有一次还发现一窝野鸡蛋。

内蒙古这边没有猪油,一般都用牛油和羊油,但就这样,林若寒还是把各种野味和牛羊肉、面点烹调出不同风味,养刁了塔娜一家的胃口。

程逸轩开玩笑道:“我们若寒,小小年纪就这么能干,伯伯都舍不得把你嫁出去了!吃过你做的饭菜,别人家请客吃饭,你伯伯我都食不下咽了!”

边上的塔娜和她阿妈忙点头附和,表示深有同感。

把林若寒赞得很不好意思,红着脸低下了头。

塔克归来

第二天,林若寒和塔娜正在给野猪头刮毛,突然听到门外传来牧羊犬的狂吠声,依稀听到若阳正在和人说话。

林若寒不由得头痛,这小家伙一不留神没看住,就跑到蒙古包外玩雪,天这么冷,出来又没有加件衣服,很容易着凉的。

用布擦干油腻腻的手,披了一件大氅,出了蒙古包,远远见到若阳正和一位老人家说话。

他正歪着小脑袋,仰着头对老人家说道:“姐姐,野猪头,拔毛!”

她听了不由地暗暗好笑,小家伙还不能很清楚表述一句话,只能一个词一个词的说,明明想表达姐姐给野猪头拔毛,结果让人听了,就变成姐姐是野猪头了。

老人家伸手抚了抚若阳的小脑袋。说道:“你姐姐在给野猪头拔毛,是不是?”

若阳的小脑袋点得象小鸡啄米一般,很高兴老爷爷听懂他说的话。

老人家弯下腰抱起若阳,往蒙古包这边走来,林若寒才看清原来是塔克爷爷,塔克爷爷回来了。

林若寒高兴地冲了上去,大声欢呼着:“爷爷!爷爷!”

又回头冲着帐篷喊道:“塔娜姐姐,爷爷回来啦!”

塔娜一下子从帐篷里里跑了出来,欢快地叫声:“塔克爷爷!若寒,我去库玛大叔家,把阿爸阿妈找回来!”

也不等塔克爷爷和林若寒回答,就旋风一样跑走了。

塔克爷爷高兴对若寒说:“宝宝长高了很多,爷爷走的时候,才能走五六步步,现在都能满地跑了!”

林若寒发现老人憔悴了不少,原来乌黑的头发,花白了很多,难掩一脸的风霜,赶紧说道:“宝宝下来,爷爷赶路很累,抱不动宝宝了!”

若阳挣扎着要下来,嘴里还说着:“宝宝重,小胖墩!宝宝下来!”

小家伙长得圆滚滚、肥嘟嘟的,塔娜开玩笑叫他小胖墩,结果就被他记住了。

塔克爷爷笑着把小家伙放到地上,牵着他的小手进了帐篷。

林若寒则把老人骑的红马,牵到牲畜棚那边,添了些草料进去,才转身回到帐篷里。

塔克爷爷洗漱完毕,若寒给泡了一杯奶茶上来。

塔克爷爷喝了一口茶,笑眯眯说道:“小丫头长高了,头发也留起来了,变漂亮啦!”

林若寒红着脸,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以前头部受伤,为了包扎和洗头方便,就把头发剪了,自个儿剪不齐,就成了瘌痢头,第一眼看到她时,塔克爷爷还以为她是个小男孩。

“这次运气不错!爷爷找到几株雪莲了,小丫头的病能治好了!”

“千年雪莲?”

林若寒没有看过雪莲实物,虽然以前在百度图片上也看到过,有点象甘蓝,也有点象莲花,但图片和实物还是有差距的,还知道雪莲是治疗妇科、呼吸道的上好良药,生长在西藏、新疆的极寒雪山上,数量少极难采摘。

“千年不千年,爷爷也不知道,只要年份够久,药效达到就够了!”塔克顿了一下说道:“傻孩子,千年雪莲只是个说法,有多少雪莲有一千年以上啊!”

“我见医书上都这么说,真得以为一定要一千年以上呢!”

“孩子,医书记载也不一定正确的,什么千年雪莲、千年人参,万年何首乌等等,大都是夸大其词,不必太当真。只要药材年份够了,药效达到了,能治好病就行了。若动动不动,就要用千年雪莲人参,这世上哪来这样多的好药材!”

塔克老人又说道:“那些奇离古怪的偏方,很多没啥效果的,大都是庸医骗人钱财。孩子你要记住,学医切忌死记硬背,生帮硬套!”

林若寒连忙跪下应诺。

这世上很多所谓的名医,喜欢故弄玄虚,开一些莫名其妙的方子,以显自身不凡,如同《红楼梦》中薛宝钗用的冷香丸,也不过是有钱人的消遣罢了。

塔克老人扶起若寒,很得意地说道:“这几株雪莲品相好,年份久,把它们做成药丸服用,不出一个月,小丫头的寒毒就解了!”

老人说着,就从包裹的匣子里取出两个小瓷瓶,递给林若寒,叮嘱她每日饭后一次,一次三粒。

两人正说着话,程逸轩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塔娜和她阿妈跟在后头。

程逸轩行了个礼,很激动地说:“大师伯,你老人家回来了!”

塔克老人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塔娜和她阿妈也过来见礼。

一行人围在炕上,吃着炒米,喝着奶茶,听老人说这半年多的经历。

塔克老人吁了一口气说道:“还好这次鼠疫发现的早,锡林格勒盟那边处置的及时,当即就隔离了,还把人畜尸体焚烧了,否则要酿成大祸了。发现是鼠疫时,我以为这条老命就这样交代了,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这两个年幼的孩子,还好若寒机灵!”

“鼠疫!”林若寒不由地惊叫道:“听说传染了鼠疫,活不过两三天,而且传播很快。”

程逸轩奇道:“若寒,听说过鼠疫?”

林若寒怔了,哎,又说漏嘴了,赶忙说道:“我听传教士说的,京城里有外国来的传教士,还有罗刹人。”

这下连塔克也觉得奇怪了,这小丫头居然还认识传教士?

林若寒心中不由地后悔,怎么管不住这张嘴,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啊!

没办法,既然已经说了,总要给个合理的解释才成。

林若寒硬着头皮说道:“传教士说,他们那里出现了两次鼠疫大流行,公元前六世纪一次,是从地中海传到他们欧洲,死了一亿人;两百年多年前也爆发了一次,还从他们欧洲传到我国,那时还是前朝,死人数量已经无法统计了。他们欧洲那边有些城市就变成空城了,没有一个活口,一个国家只有五分之一不到的人活下来。”

塔克插了一句:“我听父亲说起过,前朝末年,京师久旱多疾疫,死人无数。据说,当时红头苍蝇乱飞,飞到哪里哪里就死人。”

程逸轩叹了一口气道:“是啊,到现在都没有彻底治疗鼠疫的法子!”

林若寒知道现代治疗鼠疫,大多是青霉素、四环素、氯霉素等抗生素,只是清朝没有这些药品,她也不懂如何提炼青霉素,倒是对天花还有点了解,再说现在种人痘技术已比较成熟,那研发牛痘就比青霉素相对简单多了,说不定还真能研究出牛痘来。

想到这,林若寒笑着说道:“那传教士倒是说过,鼠疫还没有很好的治疗办法,他们那边倒是找到预防天花的办法。”

塔克老人和程逸轩异口同声地问道:“是种人痘吗?”

“不种人痘,种牛痘,终身对天花免疫,牛痘比人痘安全。”

塔克和程逸轩两人对望了一眼,掩不住眼中的喜色,耐心听若寒的解释。

林若寒把牛痘怎样发现,以及如何种痘的过程大致说了一遍。

塔克老人兴奋地磨拳插手,程逸轩则高兴的举起若寒,连声道:“好孩子!好孩子!好孩子!”

放下若寒,程逸轩就和塔克老人一起到棚屋的书房里,去研究种牛痘法子了。

因林若寒提到种牛痘预防天花的法子,塔克老人也无心回温泉那边了,和程逸轩两人整日围着部落里的牛群打转,寻找牛痘。

林若寒抛出重磅炸弹后,却很悠闲地和塔娜母女讨论着明天到集市上,要买些什么东西回来。

她到塔娜家已经两个多月了,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蒙语日常对话,也能说上几句了。可能是正学说话的年纪,小家伙则经常是蒙语和汉语夹在一起说,听得人一愣一愣的。

塔娜每天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逗小家伙玩,哄他说话,还让阿尔穆教小家伙跳蒙古舞。

每次见阿尔穆起舞,小家伙也在边上跟着学,跺着小脚,摆着小手,扭着胖胖的小身子跟着摇摆,居然也能合得上拍子。但大多数情况下是,小家伙还未摆好姿势,就失去重心,一屁股坐到地毯上,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小家伙很喜欢阿尔穆,每次见到他,都叫着:“哥哥,举高高!宝宝飞飞!”

玩了一会儿,就又缠着阿尔穆:“哥哥,骑大马!宝宝,骑大马!”

阿尔穆笑着望着塔娜,等着她答复,小家伙很会看脸色,马上转口道:“大姐姐,骑大马!”

阿尔穆经常找借口,要带若阳去骑马,趁机约塔娜出去;塔娜这位迟钝大姐,终于有点明白过来,十次里面也会答应六七次。

林若寒听塔娜说起过阿尔穆的身世,十岁时父母遇上狼群袭击,双双亡故,就跟着叔叔一家过日子。族里人都很照顾他,程逸轩见他为人踏实诚恳,就收他为徒弟跟他学医,顺便教他些拳脚功夫。

阿尔穆的叔叔婶婶很敬佩程逸轩的为人,也很喜欢塔娜单纯直爽,连部落里人也很看好他们这一对。

林若寒想着:“程伯伯没儿子,只有一个女儿塔娜,女婿就是半个儿子;而阿尔穆没有父母,又是程伯伯的徒弟,两人能成一对,是件皆大欢喜的事。”

正想着,蒙古包外传来阿尔穆的声音,林若寒朝塔娜眨眨眼,说道:“明天帮忙的人来了!”

塔娜脸色一片绯红,塔娜阿妈则笑笑没说话。

第二天清晨,天刚亮,阿尔穆就过来了,他是被塔娜抓过来帮忙的。

塔克老人留守家中,帮忙喂牲口,老人想把若阳小家伙留在家中;但小家伙昨日就听说要去集市玩,很早就醒了,紧紧地跟着若寒,生怕不带他去。

他抱住姐姐的脖子,说什么也不肯放手,林若寒拗不过,只好把他也捎上了。

一行人赶着两辆马车,就往多伦诺尔出发了。路上程逸轩告诉若寒:“我们今天要去的市集是多伦诺尔,是属于锡林格勒盟管辖的,离我们所在的旗比较近。”程逸轩还简单的介绍了,有关多伦诺尔的一些风土人情。

多伦蒙语叫多伦诺尔,意思是七个湖泊。多伦诺尔处于yīn山山系东端北部的延陵和大兴安岭南部山地的余脉,是滦河的发源地。多伦诺尔的商业非常发达,是察哈尔最为繁荣的城镇,北面可通锡林郭勒以至漠北,这里离京城也很近。

蒙古的马牛羊等就是通过多伦诺尔运至张家口内,内地的大米、面粉、布匹等经由这里供应蒙古各个部落。内外蒙古的王公贵族年年来此聚会,随行的人员和牲畜很多,因此这里聚集了很多汉、满、回族的商贩,每天客商数量很多,是个多民族杂居地方,朝廷对这里管得很严。林若寒听了很高兴,这里不仅去市集方便,到京城也方便,姐弟俩长大了,若想回去,也很方便。

程逸轩又说了一句,让林若寒听了很郁闷。这里还设有蒙古族学堂,专供王公贵族子弟上学,平民百姓是没资格进去读书的。在这儿的商人,大多把子弟送到张家口上学,那里有很多学堂书院,招收各族子弟。若寒心想,还得自己动手给若阳启蒙,若要进学堂,还得到张家口,该死的封建特权阶级。

大约一个多时辰,众人就到了多伦诺尔集市,因为这是年前最后一次集会,蒙古人特别得多,满人、回人及汉人就少多了,大概都回家过年了。

市集里有卖畜牧的、毛皮的、粮食、茶叶、食盐、铁器、布匹、纸张、工艺品等,品种和门类非常齐全。程逸轩带着阿尔穆把车上的毛皮、药材取下来,先送到熟悉皮货商和药材商那里,再去买东西。

林若寒发现这里的粮价有点贵,一石小麦居然要六两银子(一石为一百二十斤),一匹马十两银子,一头羊二两银子。粗粗算了一下,要养活姐弟两人,一年需要五六十两银子,比京城和江南都贵多了。

林若寒不由地叹了口气,这笔花费可不小。

程逸轩看出她的疑虑,安慰道:“年前东西都涨价了,家里的粮食和茶叶都是秋天买的,现在只办些年货。不过这里的粮价是比江南和京城要贵一些,但那里的房子和田地也不便宜,税赋也很重。”

林若寒明白,若她把银子给程伯伯他们,他们肯定不会收的。蒙古人正直善良,热情好客,收留他们姐弟只是同情他们的不幸遭遇,并不图他们的钱财,否则就是对他们人格的侮辱。

林若寒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练武,争取早日独立。

程逸轩买了粉丝、面条、鸡蛋、绿豆、白糖、红糖等一堆生活用品,塔娜阿妈则去买了些针线和布,她说:“年关近了,很多商人急着回家,这几天的布特别便宜。”

林若寒见小摊上卖的蒙古袍很漂亮,就给自己和若阳买了两套;塔娜和阿尔穆则抱着若阳,跑去逛小吃、买小玩意,看杂耍去了。

吃过中饭后,众人又到了回人市场那边,买些八角、茴香、辣椒等调味品,才往回走。小家伙早在阿尔穆怀里呼呼大睡了,小脸睡得红扑扑的,还轻轻的打着鼾,身上裹着一条厚厚羊毛毯子,手里还紧握着新买的拨浪鼓。

蒙族新年

从集市回来后,板凳还没坐热,苏日娜阿妈就过来了找塔娜阿妈帮忙招待客人,她家苏日娜后天就要出嫁了。塔娜阿妈不在家,做晚饭的任务自然就落到塔娜和若寒头上了。

塔娜一边系围裙,一边说道:“若寒,我们晚上做什么好吃的?”

“姐姐,想吃啥?”

塔娜用手指点着额头,用力想了一会儿,说道:“我们包水饺吧!塔克爷爷和阿爸都很喜欢吃水饺!我们好长时间没吃水饺了,阿妈嫌包水饺,太麻烦了!”

“那就包水饺吧,再给伯伯和爷爷炒几个下酒菜!”

“那就这样吧!若寒,水饺用什么馅啊?”

“牛肉、羊肉都可以,地窖里还有白菘、甘蓝、萝卜呢!”

“各种馅料都包一些,我们多包些水饺,明天早上可以吃煎饺!”

两人就先剁馅,塔娜负责剁肉馅,若寒力气小,就负责剁蔬菜馅。

塔克和程逸轩在客厅里,听到厨房里传来砰砰的声音,觉得很奇怪,跑过去一看,原来两个小家伙在剁饺子馅,若阳小不点正在边上捣蛋,两人赶紧接手。

四人分工,程逸轩剁肉馅,塔娜剁菜馅,塔克老人揉面团,擀饺子皮,若寒则跑去烧水。等馅料都好了,大家再一起包饺子。

若阳小不点趁人不注意,偷偷抓了一把面粉玩,结果把自己的头发、脸、衣服都弄得白白的,全是面粉,只剩两颗乌黑的眼珠子在转动了,就象一只小北极熊。塔娜帮忙拍去若阳身上的面粉,林若寒则去拿了湿热的手帕,把他的头脸给擦干净。

林若寒担心若阳再捣蛋,就抓了一小块面团捏成小猪头的模样,让他拿着玩。若阳接过小猪头没多久,就把它捏成一个面团,若寒也不管他,随便他怎么蹂躏那块面团。

塔克一边擀饺子皮,一边说:“怎么这个时节,还有白菘、甘蓝、萝卜啊?”

程逸轩说道:“师侄也觉得很奇怪,往年这个时候哪有青菜。我听三弟说,就是在多伦诺尔开药材铺的那个张玉明,京城这三四年弄了不少大棚蔬菜,张家口这边也跟风搞了许多大棚种蔬菜,还运到多伦诺尔这边贩卖。听说是一个户部郎中搞得,还有什么玻璃、水泥的,都挺有用的。”

塔克道:“玻璃,我也听说了,京城那边很多房子都装了玻璃,冬天时的屋子又亮又暖和,比窗纸好多了!水泥,我倒没听人提起过。”

林若寒不由嘀咕道:“不知哪位同仁也穿越了,还是很优异的理工生,居然提前发明了水泥、玻璃,还搞了大棚蔬菜。”

只听得程逸轩说道:“张玉明说,用那水泥盖房子、筑路都很快,那位户部郎中原来是个笔帖式,因这一下子连升了三级。”

林若寒暗道:“这位穿越同仁还挺高调的,不过能把水泥和玻璃制作出来,也是一件利国利民,造福百姓的好事,托这位同仁的福,说不定那天回京城了,我也能住上带玻璃窗的房子。”

在塔娜家住了几天,塔克老人就惦记着山谷那边,想带若寒姐弟回去了。

塔娜一家苦苦挽留,程逸轩还说:“大师伯,师侄理解你的心情,离家半年多了,急着想回家看看。若想回家看,师侄陪你回去一趟,过年总要在我家里过,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多热闹啊!若寒和若阳还是小孩子,小孩子也喜欢热闹好玩的地方,回到山谷过年多冷清啊!”

塔娜摇着塔克老人的手臂,撒娇道:“爷爷,我们部落里过年很热闹的!爷爷,留下来和我们一起过年吧!”又转头对若阳说道:“宝宝,我们一起骑大马,放鞭炮,好不好?”

若阳兴奋地拍着小手说道:“好!骑大马,宝宝,放炮!姐姐,放炮!”

林若寒其实也想留下来过年,顺便见识一下蒙古人过大年。

塔克老人有点犹豫,他是无所谓过年不过年的,但看到若阳那张可爱的小脸,不由地说道:“小孩子总爱热闹的,不能和我老头子相比的,过年总要热闹点才好!”

于是,塔克点头答应了,不过他还要回山谷那边一趟,看看他种得那些宝贝药材。

快过年了,塔娜一家都很忙,家里和部落里的事情都很多,林若寒知道自己带着弟弟帮不上忙不说,还要给塔娜家添麻烦,再说腊月二十三还要上坟,也跟着塔克老人回去了。

时间一晃到了腊月二十二,林若寒一大早就起来了,带着香烛,准备骑马去事发地祭拜仆人们;塔克不放心,就陪着姐弟俩一起出门了。

路上,塔克爷爷告诉若寒:“塔娜族长说她弟弟身上的那块玉佩是皇家宗室特有的,姐弟的身份很可能是宗室的,敢对姐弟下手的人,背后靠山可想而知。”

因很有可能涉及皇室秘辛,为了姐弟的的安全,塔克爷爷还拜托族长对姐弟的身份千万保密。

跪在黄土坟丘前,林若寒思绪万千,这么一个土堆,埋着二十八条人命,在这样的年代,人命是如此的廉价。她其实一直在当鸵鸟,不去想那个血一样的现实,还自私的想着,只要把宝宝平安抚养长大,就算堆得起他们了。她心心念着现代的父母,难道死者家属也不会如此念着他们吗?就因为未知的仇人很可能是权势滔天,就望而却步了,她怎么会变得如此冷漠,那个敢爱敢恨。侠义心肠的林朝英那里去了?

祭拜回来,林若寒的心情很沉重,她很清楚这个年代,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大宅门里弯弯绕绕东西很多。更别提那些高官皇家宗室了,后院就是那不见硝烟的战场,杀人不见血。她打心眼里不愿到那种地方,听说满族女子要参加选秀,皇家宗室女子还要和亲蒙古,她可受不了那种罪,可她不能剥夺若阳应该拥有的一切。

林若阳很敏感,紧紧抓住塔克老人的衣服,一路上只把头埋在塔克的xiōng前,一声不吭。

林若寒越想越烦,干脆不想了,明天就过年了,按蒙古族习俗腊月二十三开始就是新年了。回到石屋时,林若寒随便吃点东西,就躺倒床上睡觉,塔克老人知道她心情不好,只是悄悄进来看了一下,就轻手轻脚得掩门出去了。

腊月二十三一早,林若寒带着弟弟祭拜完母亲,就跟塔克老人一起去塔娜家过年了。

蒙古族过大年大体分“送旧”和“迎新”。送旧是指腊月二十三除尘打扫卫生,擦洗家具器皿,到傍晚还要“祭火”,蒙古族都认为“火”代表着一个家族的传宗接代、兴旺。一般牧民选择腊月二十三“祭火”,只有台吉(贵族),选择腊月二十四“祭火”。

上祭品时,塔克老人、程逸轩和若阳在前面,塔娜阿妈、塔娜和若寒则跟在后头祭拜。将羊xiōng脯肉连同白“哈达”、肉米粥、黄油、酒等祭品摆在供台上,然后给长辈点燃九个小灯,并将祭品投入旺火里烧,口里诵赞词,祝福家人幸福。据塔娜说,有钱的蒙古贵族还专请喇嘛祭火。祭火时的筷子通常用白色或黑色的,忌讳用红色,这点和汉人的习俗相差比较大。烧完祭品后,全家一起进餐。

腊月二十三以后,整个蒙古部落就开始过春节。

春节前家家户户都备下了当年生长的公羊和各种奶制品,做件好看的蒙古袍,加上几坛上好的美酒。然后开始“调马”,如炸油果子,油食花样繁多,尤其供佛之品更要讲美观,其次是包饺子。这次不仅包了水饺,还做了不少些馒头,大兴安岭天气冷也是有好处,馒头、水饺放在室外马上被速冻,林若寒觉得冰柜都没这么快。

林若寒还做了不少酱牛肉、卤内脏,塔娜阿妈在旁边看得啧啧称奇,道:“若寒,你手艺怎么这样好啊!”

“我来尝尝味道,唔,真好吃!”塔娜夹了一块酱牛肉,转身去逗若阳,问道:“宝宝,要不要吃?”

若阳急忙抱着塔娜的腿,张大小嘴,嚷道:“要!要吃!我要吃!”

塔娜故意把筷子一下举高,一下子举低,在那里逗着若阳玩。

若阳急得又蹦又跳,要去抢塔娜手中的牛肉干:“姐姐,给点我!给点我!”

塔娜阿妈笑着说:“哎呦,我们塔娜还没长大,比若阳还小呢!”

年三十除夕是最热闹的一天,牧民们都穿上了节日盛装,林若寒姐弟也穿上崭新的蒙古服,小家伙兴奋地用手摸来摸去,又跑到塔娜那儿显摆去了。

上午要上供祭佛,在佛柜供台上摆上各种奶食、油食,摆成小塔型,上边插上特制的金银花;又用十二个小铜盅倒满白开水,一天换一次水,然后点上长明灯;还同时开始贴对联(与汉族同,只是写蒙文)。

晚上,备好饭菜后,铺好新毡,摆上酒、菜、肉,开始祭祖先了。程逸轩嘴里念着高祖、曾祖的名字,把酒一盅又一盅地撒在地上,撒向天空。

祭完祖先,全家席地坐在蒙古包中央,吃“布忽勒”(即整羊或整块肉),迎接新的一年的到来。塔娜和若寒分别给塔克老人、程逸轩、塔娜阿妈三人敬酒送旧岁,一旁的小家伙若阳则端着一杯羊奶,嘴里叫着“喝!喝!喝!”。瞧那个架势,就跟阿尔穆一模一样,小家伙跟他混久了,也学会敬酒了。

午夜开始饮酒进餐,围坐吃饺子,俗称“黄馍馍”或“扁食”,意思是“新年揣元宝”。按常规要多吃多喝,酒肉剩得越多越好,这样象征着新的一年酒肉不尽,吃喝不愁。

大年初一进行的第一个重要仪式是祭天。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大家在程逸轩的带领下参加祭天仪式。祭坛设在家的西南或东南方,是用沙土堆起的离地高出半米左右的,祭坛是在前一天搭好的。祭坛前摆设一桌,其上放置羊背、各种白食、糖果、茶酒等。首先在祭坛上点燃火和卓拉(佛灯)。程逸轩用特制的献祭勺(一般为九眼勺)向天献祭,众人在祭坛周围铺好的毛毡上向天叩头。

程逸轩诵读“伊金桑”、“苏利特因桑”等祭文后,大家手捧招财箭、招财袋、招财桶以及盛肉的盘、盛酒的瓶子、盛茶的壶等一起呼唤:“呼瑞!呼瑞!呼瑞!”招唤的财运内容涉及到牧人生活的诸方面,无所不包,最后程逸轩问道:“福禄财运到否?”众人齐声回答:“到了!”这样祭天仪式便告结束。

祭天结束后,若寒、若阳和塔娜按从小到大的顺序,一个个给塔克、程逸轩和塔娜阿妈叩头拜年,献上哈达;然后程逸轩和塔娜阿妈再给塔克叩头拜年,献上哈达。随后给他们三个小家伙发了压岁钱,并送上新年祝福。

塔娜阿妈摸了摸若阳的头道:“若阳,今天大一岁了,变成大孩子了!”

若阳很开心道:“长大了,骑大马,放羊羊!”

塔娜阿妈道:“是啊,长大了,若阳就可以骑大马!放羊羊啰!我们若阳,真能干!”

早餐后,程逸轩在院内燃放鞭炮庆贺新春,若阳很兴奋地跑去捡鞭炮头,小脸跑得红通通的。天气比较冷,若阳穿得有点多,像只笨重的小熊,跑起来摇摇摆摆的,看起来甭提多可爱了。

在整个白月(正月)里,林若寒姐弟跟着塔克老人、塔娜一家,一起走亲访友和宴请客人,大家穿着节日盛装,经常集中在首领帐篷里,围着篝火,烤肉,喝酒、唱歌、跳舞。

防护工程

冬去春来,转眼到了农历的三月上旬。山上的积雪已开始融化,清澈明亮的溪水缓缓流淌,那细细的水声犹如姑娘们的浅吟低唱和欢歌笑语,整日不知疲惫,然后义无反顾的潇洒离去。溪边的小草精神抖擞,随风摇摆,好像是对人点头致意。

远处山坡上,樟子松林经冬不减苍翠,依然生机勃勃。落叶松、白桦树、蒙古栎、小白杨等有的已经泛绿,有的才刚刚吐出红芽,一簇一簇的新芽,看上去毛茸茸的,像一群群匍匐在那里的小绵羊,让人不由想摸摸它。满坡的达达香花开了,一片粉红,像擦了淡淡的胭脂。沉睡了一个冬天的树木花草被春风从梦中唤醒,即使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春的气息。

林若寒的寒毒已彻底治好了,她的武功也小有成果,她和塔娜一起上山,塔娜就被远远抛到后头。塔娜嚷着要学她的轻功,林若寒见塔娜难得有兴趣练武,就答应了,结果塔娜把阿尔穆也叫过来了。

林若寒一下子明白过来了,程逸轩前几天刚训斥过两人,说两人只知道玩,不好好练功,武功练得一塌糊涂的,让他们分开练功,不许两人再见面。这下子,把这对小情侣急得团团转,这不求到若寒这里来了。

林若寒隐隐有点明白,程逸轩自身知识渊博,文武双全,想回关内找个出色的汉人女婿,从没想过把塔娜嫁给阿尔穆;倒是塔娜阿妈有点故土难离,觉得找个蒙古女婿也好,只是她不太喜欢阿尔穆的婶婶。塔娜虽然有点粗线条,但也有点明白父母的心思,只是她单纯的以为,父母不喜欢阿尔穆,是因为阿尔穆不好好学武的缘故。

阿尔穆学武天分不是很好,其实程逸轩的轻功相当不错,只是武当派的轻功修习与别派不同,它和内力息息相关,塔娜和阿尔穆内力不够,轻功修为自然就差很多。

林若寒觉得阿尔穆为人忠厚实在,又很听塔娜的话,虽然她也很看不惯阿尔穆婶婶的做派,但相爱的人能在一起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至少林朝英和林若寒都没遇到过这样一个男孩子,能傻傻的爱着你。她有心成全阿尔穆和塔娜,决定助阿尔穆一臂之力。

古墓派的武功灵巧多变,不适合两人练习,林若寒决定传授金雁功,既然郭靖那傻小子能学得不错,估计阿尔穆和塔娜也成,虽然是轻功身法,却在内力修行上有极大的帮助。

练金雁功最好是爬山,于是林若寒每日带着阿尔穆、塔娜去爬山,还专挑悬崖峭壁,在爬山过程中教两人呼吸、提纵等轻功技巧。

随着天气变暖,蒙古部落的游牧生活又要开始了,这一日林若寒和塔娜正在帐篷里说话,突然传来一阵响亮的号角声,声音长短有度,却很焦虑。

塔娜跳了起来:“族长召集!是族长召集!若寒,我先过去啦,等我回来!”

不过半个时辰,塔娜和阿尔穆走了进来,开心地道:“若寒,他们要出发了啦,部落里传来消息叫族人回去。”林若寒闻言一怔,随即说道:“塔娜姐姐,我们等爷爷和伯伯回来再说。”

塔娜点了点头,程逸轩是部落里的大夫,他同塔克老人带着些牧民上山采药去了,还没回来。

林若寒想着自己姐弟年幼,只要家里人有心寻找,还是能找到的。若查出凶手后,再到事发地挖出骸骨,就很容易发现没有他们姐弟骸骨,到这附近打听一下,就很容易找到的她们姐弟,除非家里人一点都不关心他们这群人的死活。

这具躯体的父亲就那么狠心,不肯要自己的孩子,虎毒不食子啊,一般人根本就做不出来。或者这具躯体父亲已经不在了,林若寒马上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瞧那个贵夫人的打扮,根本不像守寡的样子。

还有一种可能是他们的父亲,当时根本不知道他们出事了。等过了很长时间,父亲问起他们一行人不见了,得到答案是遇到劫匪失踪了,无处寻找,尸骨无存。这时父亲再来找他们,就很不容易了,许多东西被毁尸灭迹了,下手之人说不定早被灭口了,父亲根本无处查证了。

若事实就是后一种,那么这躯体母亲,肯定不得公婆欢心,居然连嫡亲孙子孙女都不要了,最有可能母亲的婆婆,不是父亲的生母,父亲母亲是这位婆婆的眼中钉。

从消息的滞后性来看,父亲有可能是外放的官员,也有可能是在军营里,这几年西北一直不太平。不知这躯体的母亲是妻室还是妾室,若是父亲妻室,那肯定就有得宠妾室在兴风作浪;若是妾室,上头一定有很精明厉害主母。母亲夹在这中间,处境实在很微妙,这样复杂的府第,再若阳没有自保能力之前,根本不能回去。

若现在被找着,一旦回到府里,若阳一点自保的能力都没有,能否活下来都是问题了。林若寒很讨厌高门大户森严的等级规矩,也讨厌私底下那些弯弯绕绕的事。姐弟若离开那里,也算逃离魔爪了,也算不幸中的万幸。京城府里的幕后黑手当他们姐弟已经死了,若没有新线索就不会来找他们,两人暂时安全了。

虽说至康熙二十九年以来,蒙古一直不太平,但林若寒所在的蒙古部落基本是沿着大兴安岭一带放牧,战争基本影响不到。再过个三五年,自己的武功会好很多,若阳也长大一些,两人的自保能力就强多了。看来除了练武学医,林若寒还得学暗器、机关制作和毒药炼制,以防万一。

再过几天,除了塔娜和阿尔穆两家人外,其他牧民都走了,就开始蒙古人逐水草而居的游牧生活,那时的冬窝子就冷清多了。

因羊群对草地破坏很厉害,特别是山羊,连草根都要啃,山羊吃过的地方经常是寸草不生,再说冬窝子附近草场的草是留给牲畜过冬的草料,所以部落里有规矩,留守户在留守期间不能养羊。

每年秋季牧民回来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到草场割草,然后晒干储存起来,做牲畜的冬天草料。因而部落里约定留守户头一年年底就要把羊群全部处理掉,因而每年年底回来,部落里都会奖励留守户,每户五十头羊和二十张羊皮。

虽然不能养羊,但可以养马、牛及骆驼,饲养牲畜中养绵羊最赚钱,但这几年西北一直不太平,养马和骆驼也比较赚钱,养牛就差一些。没了羊群,狼群来袭机会就少多了,狼群向来是跟着羊群走的。

傍晚时分,程逸轩、塔克老人从山上采药回来了,因程逸轩今年不跟去,部落里草药就要准备多些,各种常见病的药都要备齐,以防万一。

第二天一大早,部落的牧民们就拔营出发了,不过半个时辰就走得干干净净。塔克老人也要动身去锡林格勒盟那边,他要把备好的草药送过去,他和前几天过来接他的锡林格勒盟的牧民一起走了,要一两个月才能回来。

程逸轩和若寒知道,塔克老人还惦记着牛痘这件事,科尔沁这边很少养牛,大多养马和羊,锡林格勒盟那边则牛群比较多,要找牛身上的天花,就容易多了。

望着空荡荡的草地,静悄悄的泥墙草棚屋子,大家都有点伤感,还好若阳还没醒过来,小伙伴都走了,看到了就要闹了。

林若寒担心两户人家的安全,不由得问:“伯伯,部落里人都走了,我们两家人男丁很少,只有四个成年男丁,再加上半个男丁十岁的扎木合,其他都是妇孺。万一有野兽来袭,特别是狼群,我们该怎么应付?”

程逸轩伸手抚了抚额头,叹道:“我也在考虑这件事,两家男丁太少,万一男人外出,遇到猛兽来袭,家里妇孺怎么办?”

阿尔穆也插了一句:“我阿叔阿婶也在发愁这件事,若寒你向来很聪明,一起来想想办法。”

林若寒道:“我有一个主意不知道成不成,说来给大家听听?”

不等若寒开口说话,吉布达大叔远远走过来,扯着大嗓门喊:“程兄弟,你想个主意啊,我们两家人这么少,离树林又近,狼群来了怎么办?”

程逸轩笑着答道:“我们正在商量这事,若寒,你说来听听。”

林若寒道:“我们在木栅栏外边挖一圈壕沟,下面安排些机关做陷阱,再放上麻药或毒药,应该可以防止猛兽袭击。”

话音刚落,吉布达大叔马上就说:“这主意好,程兄弟你觉得怎样?”

程逸轩道:“我觉得这法子可行,就这么定了,这事宜早不宜迟,明天就动手吧!开春了,山上的虎、熊、豹子、野猪都出来了,万一狼群下山就麻烦了。”

大家说干就干,不分男女都下去挖壕沟。他们在木栅栏外面六丈处挖了一条五尺宽,六尺多深的壕沟,将蒙古包、树皮屋、牲畜圈和木栅栏都围在里面,只在木栅栏门口处留了一丈五宽的实地,供人、马车和牲畜出入,程伯伯还用白桦木做了一个坚固的栅栏门。整整挖了二十几天,才把壕沟全部挖好了。

挖壕沟这段时间内,放牧的事就交给若寒和扎木合了,林若寒是第一次单独放牧,老老实实地听从扎木合安排。她担心若阳调皮,给程伯伯他们添乱,放牧时就便把他也带出来了。因玩伴们都走了,小家伙就整天黏着若寒,整天要若寒陪他玩,让她头痛不已。

札木合见了,笑着道:“明天,我把扎木礼也带来了,他比若阳大三岁,让他和若阳一起玩。”

第二天,札木合带着扎木礼来了,两个小家伙原本就熟,不一会儿就玩到一块去了,一起给小马驹喂草。札木合有空就教若寒,怎样指挥牧羊犬,怎眼管头马,怎样列队形赶羊群、马群、牛群,又如何收队等等,放牧也是一门技术活。看着他很沉着的指挥马群和牛群列队、行走、归队等,小小年纪颇有些“大将”风范。

札木合、扎木礼都是阿尔穆的堂弟,扎木合长得高高瘦瘦的,五官很清秀,说话细声细气的。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蒙古人,反而有点象江南小书生。扎木礼长得黑黑的,很敦实,嗓门很像吉布达大叔,调皮得不得了。林若寒不禁啧啧称奇,曾经问过阿尔穆:“两兄弟怎么相差这么多?”

阿尔穆解释道:“扎木合长得象他逝去的外祖父,婶婶是汉人,是从河南逃荒到蒙古的。婶婶的亲爹是位秀才,在她十一岁生病去世了,她母亲带着她和妹妹改嫁了,又生了好几个小孩。实在过不下去了,她继父就把婶婶和她妹妹一起卖了,叔叔当时一眼就看中婶婶了,就把婶婶和她妹妹一起买回来了。我婶婶刺绣很好,还认识字,小时候还教我背诗呢!不过,我不喜欢读书,后来就没教了。”

林若寒心里暗道,怪不得扎木合阿妈看起来怪怪的,嘴上却说:“难婶婶刺绣这样好,她的绣法和别人都不一样!”

挖好壕沟,做好栅栏门后,程伯伯他们就上山砍树,做成尖锐的木棍倒插在壕沟的底部,上面则用树枝干草掩盖住,撒了些土,做成陷阱,还把原先矮圆木栅栏改成倒尖高栅栏,防护效果看起来明显好多了。林若寒还特意,在自家壕沟里的木棍尖锐部分,撒上特制麻药,动物碰到马上昏过去。

林若寒在山上曾看到过成片的刺玫蔷薇,她和塔娜两人就上山挖了很多刺玫蔷薇回来,在壕沟两侧都种了五尺宽的刺玫蔷薇,她打算把它们修剪成绿篱,木栅栏和壕沟绿篱之间的空地,还可以拿来种菜。

吉布达头见了连声称赞,还说:“这主意好,谁想出来的?种这个可以做防护,以后还有野果子池,明日就让札木合跟着去挖。”

程逸轩道:“是若寒想出来的,说种刺既可以当篱笆,还可以防猛兽。”

吉布达扯着大嗓门道:“这闺女,就是聪明,不知将来便宜哪一家,若是你亲闺女,我们就结个亲家。”

等外围的防护壕沟挖好,已经到了四月中旬,塔娜阿妈还抓了些小鸡、小兔子回来养,小家伙又多了一项娱乐活动。每日跟在塔娜阿妈后头跑来跑去,说是帮忙喂小鸡,还不如说他抓鸡、赶鸡来的更确切些。

塔娜阿妈非常喜欢若阳,以前因没有儿子,部落里总有人说闲话,自从有了若阳,她就觉得这是上天赐给她的儿子,一心都扑在若阳身上,连塔娜都靠边站了。若寒和若阳一直都跟着塔娜,唤她阿妈,她觉得她的塔娜,终于有了兄弟姐妹了。

大兴安岭的春天就像娃娃脸,前几日还是风和日丽,一片绿草如烟,生机盎然的景象,转眼之间又雨雪交加,一派冰天雪地的冬日气象。

好像上天就是要验证若寒的防护工程是否有用,这日半夜,林若寒突然睁开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外头传来野兽奔跑声,紧接着马的嘶鸣声,牛在吼叫声,看来有大型野兽或狼群来袭击。

她立即披衣起身去拿弓箭和弯刀,刚推开门,就见程逸轩、塔娜和阿妈也起来了,四人一起静静聆听,伺机待发,防止野兽闯进来。

听了一会儿,程逸轩神色有点严峻道:“是熊的声音,不是狼群!”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突然传来野兽掉到壕沟里声音,紧接着一阵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声音非常响。这时屋内传来若阳的哭喊声,看来是被惊醒了,塔娜阿妈赶紧把他抱起来。

程逸轩、塔娜和若寒三人冲出蒙古包,分辨出声音是从东边壕沟传来的,再过一会儿,惨叫声没了,牲畜也安静下来了。

林若寒眼中浮现了一股笑意,紧握刀箭的手放松下来了,这木栅栏边上的陷阱可不是闹着玩的。这壕沟那样宽那样深,就算是熊又能怎样,落入其中只要有伤口,就别想逃不了,那尖锐的木棍和麻药可不是摆设。

林若寒道:“伯伯,我在壕沟底部机关上下了麻药,只要有伤口,这熊就跑不了。”林若寒三人悄悄走过去,听着熊还有轻微的呻吟声,就补射了好几箭就赶紧回来了。程伯伯说:“春天是熊的繁殖季节,经常会两只熊一起出来,我们要小心点,今天不来,或许明天就会来。”

林若寒赶紧点灯拿了麻药,涂了二十几支箭头,递给程逸轩和塔娜。

果然不出程逸轩所料,隔了一个时辰左右,远处又传来熊的声音。牲畜圈里的马又开始嘶鸣了,牛跟着吼叫,若阳又被惊醒了,格根塔娜阿妈正抱着哄他。

程逸轩道:“看来先头来的那只是母熊,这次来的是公熊。母熊死了,公熊要发疯了!格根塔娜、若寒准备好弓箭,听我口令射杀公熊!”

总算运气不错,公熊没有来撞大门,跟着母熊掉到壕沟里了,程伯伯远远的补了很多箭,一直到天亮都没有声响,看来已经死了。

第二天清晨,大家跑到塔娜家门前的壕沟一看,是两只大棕熊,瞪着四只熊眼,都流血死了,身上已经有积雪了。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若没有这条壕沟,昨天这两只庞然大物一起来了,塔娜家说不定就遭殃了,不用说牲畜了,就人都逃一劫。

吉布达大叔又把若寒和程逸轩称赞了一番,回去时还向林若寒要了不少麻药和毒药。

大家帮着把棕熊抬了上来,然后进行剥皮,分割熊肉、熊掌、熊骨,程逸轩割了一大块熊肉给吉布达大叔家。

母熊大约六七百斤,公熊稍微重些,大概有**百斤,看着这两只庞然大物,林若寒心头还有些恐慌,幸亏当初她和若阳遇难时,没遇到熊之类的野兽,还幸运遇到塔克老人,没有他,姐弟俩早就没命了。

湖边历险

塔克老人到锡林格勒立即捎了一封平安信,约莫过了两个月,又捎回一封信,信里说到他已在奶牛身上找到天花痘痂,正准备给奴隶种牛痘。

塔克很早就知道人痘的种法,人痘花费和风险都很大,普通牧民家庭根本难以承受这笔花费,但种牛痘还是头一遭,他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成功。他花了很多时间,去走访了饲养奶牛的牧民,发现真得和若寒说的那样,饲养奶牛的牧民家庭很少有人感染过天花,即便在天花肆虐的年代,大大增加了他的信心,他对牛痘能防治天花有了一定的期待。

他是个医者,不愿意杀生,罔顾人命,起初先在动物上试着种牛痘,取得预期的效果,于是他和锡林格勒旗主提起种牛痘这件事,他的提议得到旗主的大力支持,决定让俘虏中的死囚,先种牛痘。

锡林格勒旗下有许多战争留下来的俘虏,锡林格勒旗主许诺凡是参与种牛痘的死囚,若能平安活下,就消除他们的奴籍,放他们自由,想走的就发给盘缠,愿意留下来的则变成他们部落的旗民。死囚都很踊跃,横竖都要死,若能活下就能获得自由,重归故里。

塔克老人很谨慎,他专挑那种身强体健的青壮年男女,年老体柔的以及小孩子就不在考虑范围内了。

第一次只选五个人,他们手上最初长出了丘疹,很快就成水疱和脓疱,身体只是略感不适,但水疱和脓疱很快就消失了,身体很快恢复了正常。第二次,他就和部落里的蒙医一起,选了二十个人,除了一个人因发烧,症状加重外,其余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如此几次,一百多名种牛痘者中,只有一人死亡,死因也不是因为牛痘,而是伤寒导致的。这样的结果,让塔克和蒙医激动不已,这牛痘比人痘不论从成本、时间、危险性都小多了。

这样的结果,让整个锡林格勒盟都沸腾了,终于有人把天花这个千年难题给攻克了,以后再也不用担心天花肆虐了。

在锡林格勒盟旗主的支持下,塔克又扩大了种牛痘年龄范围,俘虏中一部分老人和小孩也种上了,除了两个年幼的孩子没熬过去,其他人都平安度过了。

林若寒突然想到,现代小孩子种牛痘大多在小学一二年纪了,大都有**岁了,最小的也有七岁了,她得马上写信告诉老人这件事。

塔克还在信上说,接下来他要和部落的蒙医一起,要给锡林格勒盟的牧民种牛痘了,等他忙完了,就要**月了,等他回来就给姐弟俩种牛痘等云云。

林若寒没想到牛痘居然进展这么顺利,蒙古人居然能这么轻易接受牛痘,细想之下,也明白了其中缘由,一与塔克老人的威望有关,二与蒙古族人很强的防疫意识有关。听塔娜说,每年冬春,蒙古这边都有大量牛羊死于疫病,林若寒不由懊恼自己以前没有用心学医,若能把现代的抗生素、消炎药等研制出来,那能挽救多少人的性命。

生活总有烦恼,日子总在继续,脱去厚重衣服的若阳,已经跑得飞快,一不注意,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撒野了,让林若寒很头痛。为了拘住小家伙,林若寒每天抽空教他背诗认字;还许诺只要他乖乖听话,就带他上山打猎或采摘野菜。

冬窝子附近有几个小湖泊,林若寒在去年曾到这里,和部落人一起捕过鱼。最近的那个小湖泊是个淡水湖,一条很小的溪流水缓缓注入湖泊,形成一片湿地和草甸群,还长着许多芦苇。湖边水草丰美,湖里鱼类众多,吸引了天鹅、大雁、苍鹰、沙鸡、松鸡、灰掠鸟、野鸭等飞禽在这里歇息觅食,也吸引了黄鼠狼、狐狸等小动物再此处捕食。

留守的两家人养得牲畜并不多,经常会结伴到到湖边放牧、打猎、捡野禽蛋、采草菇,有时也会去湖里捕鱼。

林若寒和扎木合相处时间长了,两人渐渐熟络起来,说话也随意多了。

扎木合不仅会说汉话,还能说的一口地道的河南话,林若寒忍不住问道:“扎木合哥哥,你汉话怎么说得这么溜啊?”

扎木合骄傲地道:“跟母亲学的,母亲老家就在河南洛阳边上,那里有很多牡丹花!”

又转过头问:“妹妹,你看过牡丹花没?我没看过,母亲说牡丹花很大,有碗口那么大,真有那么大吗?”

“是有碗口那么大,有单瓣,也有重瓣的;颜色也很多,有红的、粉的、紫的、白的,非常漂亮!”

“母亲说等我长大了,就能去洛阳看牡丹了。妹妹,我还想上嵩山少林寺,听说那里的和尚都会很厉害的功夫,有塔娜阿爸那么厉害吗?”

“我去过洛阳,见过牡丹花,没去过嵩山,但我听说过少林功夫很厉害,能飞檐走壁。”

林若寒说这句话没撒谎,林朝英曾在开封住过一阵子,慕名到洛阳看牡丹,还画过一幅牡丹图。

“妹妹喜欢看书吗?”

林若寒扬了扬手中的马鞭,很愉悦地答道:“我喜欢看书,特别喜欢看医书。”

扎木合歪着头,注视着若寒莹白的脖子,突然说道:“妹妹,以后我们一起放牧,一起读书,好不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穿越到小孩子身上的缘故,林若寒觉得自己的行为实在很幼稚,又或者穿是越到这里,深怕被人误解,一直带着面具,虽然塔克老人和塔娜一家对她姐弟都很好,但横在他们之间是几百年的代沟,很多秘密只能深埋在心中。不能按着自己的想法肆意的活着,对自由散漫习惯的林若寒,也是一项巨大的考验。

林若寒自顾自的想着,那边扎木合已经把手伸到若寒额头上,担心的问:“妹妹,你怎么啦?哪里不舒服?”

林若寒望着扎木合关切的眼眸,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忙转头害羞地道:“札木合哥哥,我没事,我在想事儿。扎木合哥哥,你刚才说什么?”

扎木合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后,说道:“妹妹,你刚才脸色真得不太好,还是躺下来歇一会儿。”

林若寒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好,我们还要教若阳他们认字!”

扎木合挺着小xiōng脯,大声说道:“好!”

扎木合又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妹妹,你今天还打拳吗?我能跟你学吗?”

哦,他说的是易筋经和太极拳,林若寒在现代生活了很多年,没什么武林门户之见,很痛快的答应了。

扎木合高兴地笑弯了眼,露出一口雪白牙齿。

两人在湖边的草坡上铺了一块羊毛毡,一块躺在那儿,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扎木合很得意地告诉若寒:“妹妹,这湖边水鸟很多,我阿妈以前用野鸭子毛,给阿爸做了一件大氅,冬天穿可暖和了,就是下雪了也不湿,我已打了十几只野鸭子了,到时让阿妈给我也做一件。若寒妹妹,你见过野鸭毛大氅没?”

林若寒不由地嘀咕道:“又不一定要野鸭毛的,鹅毛、鹤毛都可以做成大氅的。”

扎木合惊奇地道:“妹妹见过鹤氅?”

林若寒心虚地道:“我只是觉得野鸭毛可以做大氅,那鹤毛、天鹅毛也应该可以做成大氅的,反正它们都是水鸟。”

扎木合听了也觉得很有道理,说道:“妹妹真聪明,能想到鹤毛和天鹅毛!这天鹅比野鸭大多了,有个四五只就能做成一件大氅了,妹妹你也做一件吧!”

没想到扎木合,平常看起来很腼腆,不爱说话,混熟了,发现他根本就是一个话唠。

林若寒胡乱的应了一下,又听到他絮絮叨叨的说:“妹妹,我阿妈还把芦苇絮做成枕头芯,又软又凉快,夏天睡觉舒服,一点都不热,比木枕舒服多了!”

用芦苇絮做枕头芯,林若寒没有听说过,但她知道夏天睡棉枕很热,木枕又很硬;她宁愿不用枕头,也不愿睡木枕,正苦恼着,没想到扎木合帮了一个大忙。

林若寒不由惊喜地道:“扎木合哥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扎木合连忙道:“真的,不信你到我家里去看,我们家夏天都睡芦苇絮枕头。不过芦苇絮枕头很容易睡瘪了,隔几天就要把枕芯取出来晒,经常晒晒才蓬松,睡起来才舒服。不过妹妹想做芦苇絮枕头,还要等上几个月,秋天才有芦苇絮。”

这时,湖边突然传来扎木礼的尖叫声,两人大惊,飞快的爬起身来,林若寒提气施展轻功,拉着扎木合跑了过去。

只见湖边的草地上盘着一条很长的毒蛇,高昂着头,吐着红色的蛇信子,正凶狠的盯着两个小家伙,两个小家伙脸色苍白,已吓得秫秫发抖,即便这样扎木礼还拿着小匕首,把若阳护在身后,他们前面草地上还躺着一只小马驹。

毒蛇听到侧面有风声,往后退了一下,若寒才发现这蛇头是三角形的,边上的扎木合惊呼道:“蝮蛇!”

林若寒大惊,大兴安岭地区毒蛇很少,只有少数几个品种,大部分是无毒蛇,这个地方最毒就是蝮蛇了,这种蛇不仅毒性强,攻击性也很强。

林若寒不敢跑到若阳他们身边,怕惊动蝮蛇,攻击他们,从怀中掏出玉峰针,转头对扎木合道:“我去抓蛇,你把若阳他们带走。”

说着林若寒纵身往蝮蛇上方高高跃起,同时向下洒出玉峰针,动作是一气呵成。蝮蛇立时立起攻击若寒,扎木合趁机把两个小家伙带到安全的地方。瞬间蝮蛇眼睛就便瞎了,蛇身就软了下来,若寒立时抽出蒙古刀,把蝮蛇拦腰斩成两段。

这时林若寒才发现这蝮蛇居然有两米多长,块头真得不小了,远处的若阳和扎木礼见毒蛇被杀死了,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扎木合手忙脚乱的安慰着,还和林若寒示意,他们没受伤。

林若寒先过去看小马驹,发现它的前腿的小腿上被蝮蛇咬伤了,有两个深深的牙印,还好小马驹还有一口气。林若寒用布条绑了小马驹的伤腿,给小马驹放毒血,上了蛇药,把它包扎好;又取了水囊,倒些清水出来,把解毒丸给小马驹喂了下去。过了半个多时辰,小马驹的气息开始平稳起来了,小马驹得救了。

走回若阳他们身边,扎木合正抱着若阳,拍着他的背哄道:“不怕!不怕!蛇已经被你姐姐杀死了!你看,你姐姐在给小马驹治病,过几天,小马驹又能陪你们玩了。”扎木礼则紧紧地拉着他哥哥的衣角,脸上还噙着泪水,还带着一丝惊恐之色。

若阳一见到姐姐,眼睛霎时变得雾蒙蒙的,伸手要她抱,嘴里还抽噎着道:“姐姐!姐姐!……蛇!……蛇!……若阳怕!……回家!……我要回家!”

林若寒轻轻的拍着若阳的背,哄他道:“不怕!不怕!蛇,被姐姐杀死了。若阳不怕,姐姐带若阳回家!”

扎木礼也小声的跟扎木合说:“哥哥,我怕,我也想回家!”

若阳一边说着,一边抽泣,慢慢的睡着了,睡梦中紧紧地抓住若寒的衣服,还时不时的惊恐的把头往若寒怀里钻,林若寒知道弟弟被吓着了,一直轻轻地拍着他,扎木礼则紧紧抓住哥哥的手,紧紧跟着哥哥,一步也不肯走开。

出了这事,林若寒和扎木合两人都没什么心思放牧了,但现在还不到正午,扎木合就让若寒赶紧把两个小家伙先送回家。

正在这时,程逸轩、吉布达、阿尔穆和塔娜骑马过来了,三人七嘴八舌地把刚才发生的事的说了,程逸轩和吉布达知道小家伙被吓坏了,赶紧让阿尔穆送他们回家。

这次毒蛇的事情的后果,两个小家伙晚上都做噩梦了,半夜还惊叫起来,塔娜阿妈心疼地只掉眼泪了。程逸轩给他们开了安神药,喝了几天才好一点,两人都有点焉焉,就象霜打的茄子。

这次事情后,程逸轩、吉布达他们坚决不再让小孩子单独出去放牧了,真得要去,得有有大人陪着。现在已经是五月下旬了,草原上的毒蛇也开始出来活动了,有水源的地方要特别小心;再说草原上不管白天黑夜,随时都有猛兽来袭的危险,几个孩子都太年幼了,这次能逃过一劫,全靠若寒反应快!

林若寒也会抽空指点扎木合他练武,说来扎木合倒是位练武奇才,虽然起步晚,但进步却很快,短短两个月时间易筋经就有小成。

程逸轩开玩笑道:“若寒收了一个好徒弟,要好好教导,不要浪费良才美质!”

扎木合则红着脸,始终不肯唤若寒为师父,坚持着原来的称呼,若寒妹妹。

林若寒见他天分好,又肯努力,除了传授他易筋经功夫外,还传授他自创的古墓派武功,天罗地网势及独门暗器玉峰针,对付野兽很有用。

大兴安岭自开春以后,山上的蘑菇和野菜就很多,以前还能叫上塔娜一起上山,现在要找她就不容易了。自从和阿尔穆好上以后,两人天天约会忙,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一起练武,一起放牧,一起打猎,一起挖野菜,形影不离,塔娜除了吃饭和睡觉露个脸外,不着家了。

林若寒不由惊叹,这就是爱情的力量,羡慕之余,也有点妒忌,她两辈子都没谈过恋爱。

塔娜变化很大,连小若阳都发现不对了。

若阳坐在炕上一边吃着酥油饼,一边好奇的问:“阿妈,大姐姐去哪啦?宝宝,天天没看到!”

塔娜阿妈拿了手帕,帮他擦着嘴角的点心碎屑,故意皱着眉说道:“你大姐姐,长大了,不要阿爸阿妈了!”

林若阳道:“阿妈,我要你!要伯伯!我不去玩,在家陪阿妈和伯伯!”

塔娜阿妈亲了亲若阳的小脸,笑咪咪的说道:“我们若阳真乖!还知道陪阿妈和伯伯!”

这时,林若寒和扎木合走了进来,她对塔娜阿妈说道:“阿妈,我明天上山挖些野菜回来包水饺!”

阿妈还没开口,那边若阳已抢着问了一句:“姐姐,你又弄啥好吃的?”说着,还咽了咽口水,一双眼睛闪闪发亮。

林若寒摸了摸若阳的头,说道:“你呆在家里要乖一点,要听阿妈话,姐姐就给带好吃的!”

林若阳点点头,不响了,低下头,继续吃酥油饼。

塔娜阿妈不放心地道:“你伯伯不在家,你一个小孩子上山,阿妈不放心,要不明天和你姐姐一起去?”

扎木合插了一句:“塔娜阿妈,明天我要上山砍树做弓箭,刚好和若寒妹妹做伴,明早我过来叫妹妹。”

塔娜阿妈道:“那你们两个一起去,有伴些!树林里野兽多,把弓箭和刀带上,不要跑远了,要记得早点回家!”

两人齐声答应了。

山中岁月

第二天一早,扎木合就过来叫林若寒上山,还赶了一辆牛车过来。林若寒很惊讶,这里离上山并不远,根本不费功夫,做弓箭也用不了多少木头。

林若寒忍不住问:“扎木合哥哥,你要做很多很多弓箭吗?”

扎木合笑着道:“阿妈说要做豆腐,做豆腐要烧大铁锅,家里牛粪不多,让我上山打些柴火回来。”

一听做豆腐,林若寒马上想到鱼头豆腐、豆腐丸子、麻辣豆腐等,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

“阿妈说,到时再做些油豆腐和五香干。”

“扎木合哥哥,豆腐、油豆腐和五香干做菜,很好吃!”

“是啊,我也觉的豆腐很好吃,我特别喜欢阿妈做的荠菜豆腐丸子,清润爽口。”

“我喜欢马兰头凉拌香干,椿芽豆腐!”

“我也爱吃椿芽豆腐!”

“扎木合哥哥,我能拿些豆子过来,让你阿妈帮忙做些豆腐好吗?”

扎木合豪爽地说:“妹妹,拿什么豆子,我阿妈说过,要送些豆腐给你家,说你肯定喜欢的!”

林若寒不好意思的道:“我们家不会做豆腐,我想跟你阿妈学做豆腐,以后做给伯伯阿妈他们尝尝。”

扎木合笑着说道:“这好说,到时我家做豆腐了,我过来叫妹妹就是。”

“谢谢扎木合哥哥!”

“若寒妹妹,你太客气了,若要谢我,你就帮忙多挖些野菜吧!”

“好的!”

“其实,我阿妈很想上山挖野菜,采蘑菇,可惜阿妈的脚,走不了山路。”

扎木合阿妈是汉人,小时候缠足过,虽然后来把脚放了,走走平路还行,但走不了远路,干不动重活。别看吉布达大叔长得跟铁塔一样,说话时个大嗓门,但他对扎木合阿妈却很体贴,从来没嫌弃过她干不了重活。

想着那些畸形的三寸金莲,不由一阵恶寒,林若寒觉得自己还是挺幸运的,穿越成满人,不用缠足,因八旗选秀规定满人不得缠足。

两人一路说说笑笑的,很快就到了大兴安岭的山脚下,把牛车停在绿草丰茂的地方,由着牛儿自个儿吃草。

六月初的大兴安岭,风光特别迷人,远处是连绵起伏、青翠的山脉,山坡上长着茂密的樟子松、白桦、蒙古栎混交林,形成了深深浅浅的绿色,如同水波纹一样。树林间夹杂着开得很灿烂的杜鹃、稠李、相思树,犹如天上的五彩斑斓的云彩。树林底下是一层厚厚的棕黄色的松针,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就和自家织的地毯一样。

清澈、甘冽的叮咚山泉交汇成一道道涓涓溪流,在巨石突兀或转弯处激起雪白的浪花,轰然作响的水声很远就能听到,再缓缓的汇入山下的河流和湖泊。

扎木合道:“这里很漂亮吧!等我长大了,就在这里盖个小楼,夏天就到这儿避暑。”

林若寒心道,看不出你这个小屁孩挺会享受的嘛!

扎木合又道:“妹妹,做弓箭还是白桦树最好,其次是樟子松,蒙古栎最差。白桦树皮有油,砍来就很好烧火,晒干了就更旺,很禁烧,木炭也很硬,不像樟子松炭那样松,没几下子就熄灭了。”

“扎木合哥哥,部落里好几户用白桦树皮做屋顶,下雨时,不会漏水吗?”

“白桦树皮有油,很光滑,不容易漏水,鄂温克族人也用白桦树皮做屋顶。”

扎木合很得意晃着小脑袋瓜子,又加了一句:“若寒妹妹,你不知道吧!这白桦树的汁水很甜,很好喝!等会,我弄些给你尝尝!”

林若寒急忙道:“扎木合哥哥,你先忙吧!我到那边林子采蘑菇去!”

扎木合道:“若寒妹妹,你爬树要小心点!”

林若寒背好背篓,施展轻功,飞到榛子林中。她在树林里窜来窜去,象一只调皮的小猴子,惊的的鸟儿四处逃窜,不一会儿,就装满了小背篓,她把采来蘑菇,按品种分袋子装好。

这个年代的大兴安岭,地广人稀,有很多原始森林,物产很丰富。森林蘑菇很多,有榛蘑、桦蘑、松蘑、油蘑等,还有黑木耳,因扎木合赶了牛车过来,林若寒特意多带了几个袋子和篮子。

用飞镖打了几只榛鸡,这野鸡很笨的,人来也不走,自动送上门,打它根本不费工夫;又打了几只野兔,还淘了一小藤篮子的野鸟蛋,这野鸟蛋营养很好,用来炖给若阳吃。

林若寒拿着猎物回来,准备做午餐,远远见到扎木合边上有一大堆砍倒的白桦树,他正削去多余的枝条树叶,然后砍成几截,长度基本差不多,扎成一捆,方便牛车搬运。

见若寒提着猎物回来,扎木合放下手中的工具,过来帮忙。

他找了几块石头,累了个锅灶,生了一堆火,架起木头准备烤榛鸡,然后才去溪流边抓鱼。

若寒则到溪流边,把几只榛鸡拔毛剖开洗净,先用盐巴、辣椒和白酒给腌制过,再塞满了蘑菇和野生蓝莓,放在无烟的炭火上烤,慢慢转动着。

等榛鸡皮变成焦黄色,这时扎木合已抓了好几条溪鱼回来,手里还握着一把野葱。

扎木合从布袋子里,拿出个小铁锅,笑嘻嘻的说:“若寒妹妹,我煮鱼汤给你喝。”

若寒有点诧异,这小屁孩怎么把东西带得这样齐全,于是把烤榛鸡的事交给他,自己则跑到溪边摘水芹菜去了。

大兴安岭的野菜品种很多,有野生蕨菜、苦菜、黄花菜、柳蒿芽、山芹菜等等。从开春起,林若寒就经常上山挖野菜了,吃不完就腌制起来或晒成干菜,留着冬天吃。图方便,林若寒还把荠菜、苦菜、野葱、韭菜连根挖来,种到自家壕沟边的空地上,想吃的时候就去挖一点。

溪流边的水芹菜很多,不一会儿就小半篮子,那边传来扎木合呼唤声,他在换若寒回去吃东西。鱼汤和榛鸡都好了,远远就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令人垂涎不已,林若寒咽了咽口水,赶忙跑过去。

吃着香喷喷的烤鸡,喝着美味野菜鱼汤,啃着大白馒头,林若寒觉得今天的胃口特别的好。

扎木合温柔地的看着吃得很香甜的若寒,说道:“妹妹,若喜欢喝鱼汤,以后我常常做给妹妹吃好吗?”

林若寒望着脸色微红的扎木合,惊讶的睁大了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这小屁孩太早熟了吧!

扎木合伸手理了理若寒额前的碎发,若寒感觉自己的脸皮一直在发烧,想来脸一定很红吧,想站起来却没有力气,只好低下头喝汤,却不小心把自己给呛着了。

扎木合赶忙去拍若寒的背,心疼地说道:“妹妹,吃东西小心些,没人和你抢!妹妹要是喜欢喝鱼汤,我以后再给你做!”

林若寒暗暗翻了个白眼,想到我哪里贪吃了,我是被你这小屁孩吓着了!

扎木合扳过若寒的小身板,紧紧搂住她发誓道:“若寒妹妹,我会好好练武,以后就能保护你!我会和大哥对塔娜姐姐一样,对你好的!”

林若寒暗道,你这小屁孩,知道个啥?八成是这孩子见阿尔穆和塔娜好了以后,有样学样了。

只听见扎木合轻轻地说:“若寒妹妹,我唱首歌给你听!”

说着,他就用蒙语开始唱了,这是一首蒙古长调民歌。

“孤单的白驼羔

饥饿的时候悲嚎了

想念红褐色的母驼

禁不住地嚎叫了

有母亲的白驼羔跟着妈妈欢跑哩

失去母亲的白驼羔围着桩子哀嚎”

当嘹亮清脆的童音响起,在大兴安岭的树林里四处回荡,林若寒的思绪就如潮水般涌来,过往之事历历浮现眼前,瞬间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

至爱之人王重阳的远离,孤守古墓数十年的孤寂,七龄弱女抚养幼弟的悲苦,想着现代痛失爱女的双亲以及不幸惨死,用生命换取儿子的一线生机的这世的生母,不由伤心不已。

林若寒忍不住心中的痛楚,一跃而起,飞身上了松林,在松林上飞舞,飞累了,下来痛痛快快的哭上一场。

扎木合紧紧拥住若寒,用手帕抹去她脸上的泪痕,结结巴巴地:“若寒妹妹,乖,不哭!”

“若寒妹妹,别难过,我们都很关心你!”

“若寒妹妹,你还有我!我会保护你!”

……

扎木合让若寒坐在他怀里,轻轻地拍着若寒的背,象哄着一个小婴儿一样,柔柔地哄着她。

林若寒感到有点羞愧,她都活了五六十年,还需要一个小正太的安慰。可不知为什么,她却舍不得离开扎木合稚嫩的怀抱,舍不得这份温柔,仅仅对她的温柔。

林若寒不由的苦笑,再坚强的女人,也是渴望爱人的怀抱,可扎木合只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他只有十岁!

不断地在告诫自己,她才八岁,扎木合才十岁,这是□裸的早恋!

林若寒活了两辈子,经历过许多风雨,却唯独没有享受过爱情的甜蜜温馨,更多的是苦涩和寂寞!和王重阳在一起谈论的不是武学,就是国家大事,王重阳从来没有这样温柔地和她说过话。她心底一直盼望着有那么一天,可至死都没等到!

林若寒脑子里一片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怎样去挖野菜,怎样上了牛车回家,只是傻呆呆任由扎木合牵着手,送回了家。

见若寒傻愣愣的样子,程逸轩他们吓了一跳,问道:“若寒怎么啦?出了什么事?”

林若寒才缓过神来道:“没什么事,只是想起以前的事。”

塔娜赶紧跑过来接过若寒手中的篮子,惊喜的道:“还有两只熟的榛鸡和鸟蛋呢!若阳,有好吃的,快出来!”

若阳听到塔娜的呼唤神,从里间冲了出来,嘴里还嚷嚷着:“姐姐,好吃的在哪里啊?”

塔娜拿着榛鸡到他眼前晃了一晃,若阳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塔娜身后,跑到锅灶边热榛鸡去了。

程逸轩给若寒把了脉,又看看几只榛鸡和野兔,说道:“是累着了,你这孩子,让伯伯怎么说好呢!我还纳闷,去挖野菜,半天不到就能回来,结果又跑去打猎了,还采了这么多蘑菇,不累坏才怪呢!”

塔娜阿妈阻止他继续唠叨,说道:“若寒赶紧去洗洗,换身衣服好吃晚饭了,这几天不出去,在家好好歇着!”

那边林若阳正眼巴巴的盯着锅里的榛鸡,还不停地催着塔娜道:“大姐姐,好了没!宝宝很饿了!宝宝要吃鸡腿!吃两个大鸡腿!”

塔娜笑道:“两个鸡腿?你能啃完一个鸡腿就不错了!”

等若寒洗漱出来,塔娜和若阳已经开吃了,两人各捧着一直鸡腿在啃,见到林若寒,若阳举起油汪汪的鸡腿道:“姐姐,鸡腿真好吃,明天宝宝还要吃鸡腿!”

林若寒用手帕,擦了擦若阳的油脸,笑着逗他:“明天还有蒸野鸟蛋,羊肉荠菜水饺,烤野兔,若阳想不想吃了?”

若阳忙放下鸡腿,用他那双油手,抓住林若寒的衣袍,撒娇道:“姐姐,宝宝都要吃!宝宝今天很乖,帮阿妈喂鸡了!”

林若寒连连道好,他才满足收回双手,坐回去继续啃鸡腿。

看着衣服上的油手印,林若寒不由的失笑,刚换上的衣服,又被他的油手给弄脏了,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塔娜则在一边很不厚道的发笑,若寒狠狠瞪了她一眼,塔娜冲若寒眨眨眼,低下头继续啃着她的鸡腿。

塔娜阿妈一边上菜,一边说道:“再过一个月,我们科尔沁就要举行草原那达慕了大会了。”

塔娜插了一句:“我们全家都去看,那时可热了,还能看赛马、摔跤、射箭等比赛了。”

若阳很大声说道:“宝宝,骑大马去!”

塔娜阿妈说道:“是,我们宝宝穿得漂漂亮亮的去!”

那达慕惊魂(一)

时间过去很快,转眼已到了七月中旬,因去年战乱停办一年那达慕盛会,终于如期举行了。

天刚蒙蒙亮,众人就骑着马,赶着马车前往多伦诺尔,车上满载着药材、毛毯和皮毛毡。两家人就扎木合阿妈一人留守蒙古包,照看牲畜外,其他人都去多伦诺尔看那达慕盛会了。

塔娜、扎木合和若寒三人骑马,程逸轩、吉尔达大叔和阿尔穆则赶着马车,扎木礼、若阳和塔娜阿妈则坐在马车上,两个小家伙用小狗般可怜兮兮的眼看着哥哥姐姐,嚷嚷着也要骑马。

林若寒轻轻地抚了抚弟弟的头,很委屈地说道:“宝宝,姐姐也想做马车,你看马车上都堆满了东西,都没地方给哥哥姐姐坐了,哥哥姐姐只好骑马了。宝宝乖乖坐在马车上,到多伦诺尔姐姐给你买糖葫芦!”

若阳转头看了看堆满货物的马车,委屈的点了点头,不再吵着要骑马了。

扎木礼见到哥哥警告的眼神,转过头撇撇嘴,若寒姐姐就会哄人,明摆着嫌弃他们小,不肯带他们骑马,还说马车坐不下,只有阳阳那个小笨蛋,才会听他姐姐的。

扎木合装做很馋的样子,咂巴着嘴:“糖葫芦,红红的,酸酸甜甜的,可好吃了!阳阳,给哥哥一颗好不好?”

若阳掰着手指头说道:“姐姐,阳阳要两串糖葫芦!不,要三串糖葫芦,给扎木礼哥哥一串!”

塔娜阿妈故意说道:“阳阳,阿妈也喜欢吃糖葫芦!你程伯伯、塔娜姐姐、阿尔穆哥哥,也喜欢!”

这下子若阳有点着急了,他掰着手指头一下子算不出到底要买几串糖葫芦。想了一会儿,他一边掰着手指头,一边念着:“扎木合哥哥一串!扎木礼哥哥一串!伯伯一串!阿妈一串!阿尔穆哥哥一串!塔娜姐姐一串!……还有阳阳一串,姐姐要买七串糖葫芦。”

塔娜阿妈亲了亲若阳的小脸颊,赞道:“我们阳阳,真聪明!都会数数了!”

若阳乐得笑弯了眼,头一点一点的,跟小鸡琢米一样。

这小家伙昨天一听到要带他去多伦诺尔玩,兴奋地在被窝里钻出来钻进去,迟迟不肯睡觉,直到林若寒板着脸发火了,才委屈屈的躺下来。大概是夜里一直惦记着这事,早上很早就醒过来,一睁开眼就嚷着要去多伦诺尔,早饭都是马马虎虎地用了一点。塔娜阿妈就随身带些肉干奶点心,又装了一小壶的牛奶,以备他肚子饿时给他充饥,还好小家伙的牙齿已基本长齐了。

若阳今年三虚岁,实岁大概有两周岁了,已变得很调皮了,偏偏程伯伯和阿妈都很宠他,尤其是阿妈,对若阳更是有求必应,林若寒琢磨着得好好管教他,等塔克爷爷回来,就把小家伙带回山谷那边,给他打武功基础。

塔娜、阿尔穆、扎木合三人一路给若寒介绍草原那达慕盛会。

塔娜道:“那达慕,蒙语是“娱乐”或“游戏”的意思,那达慕盛会是蒙古族的传统节日。阿爸说,每年都会在七八月举行的那达慕,庆祝丰收!”

“七八月份,天气大多晴朗,天高云淡,草原上马壮羊肥,客商云集,每年来参加盛会的都很多。”

林若寒对那达慕盛会有那么丁点了解,毕竟蒙古离北京很近,知道那达慕盛会的前身就是敖包相会,在元朝和明朝时是民间自发举办的,到了大清朝才改由官办。

阿尔穆接了一句:“今年的那达慕盛会要比以往,任何一年都隆重,是有特别的原因的。”

这个原因部落人都知道,去年蒙古发生了准格尔部葛尔丹叛乱事件,都打到乌兰布通了,命都保不住了,还有心思办那达慕。

林若寒在现代是学理科的,对历史关注比较少,清朝历史只是模模糊糊有个大概印象,具体的还是从电视上知道的,虽然算是北京人,但紫禁城也只去过一趟,紫禁城也不过是大一点的四合院而已。

她印象最深的就是清宫剧,就是根据二月河小说改编的《康熙王朝》和《雍正王朝》,因父母喜欢看,她也陪着看了好几遍。关于这场战乱,好像是说葛尔丹先是勾结沙俄反了,后来被康熙大帝打败了,就投降了,还把女儿嫁给他,后来葛尔丹又勾结青海活佛叛乱了,最后被部下所杀了,葛尔丹人头还被大阿哥割下来的。电视剧里还有个蓝齐儿是葛尔丹的妻子,她也是康熙大帝的最宠爱的女儿,最后父女反目成仇,但真实历史是否如此,她却不得而知。

塔娜抢着说道:“这个我知道,我听到阿爸和塔克爷爷说起过,去年年初准格尔部的葛尔丹入侵,要吞并喀尔喀蒙古,抢走了牧民的牲畜、财物、妻女,还杀死很多人,外蒙古的大汗只好带着部落人逃到我们内蒙古避难。”

阿尔穆接着说道:“七月时,葛尔丹还率兵还入侵乌珠穆沁,那里离京城很近,不到九百里。七月下旬,我们大清皇帝陛下就御驾亲征,八月在乌兰布通打败了葛尔丹。”

“除我们靠近大兴安岭这一带几个部落,没有被战争波及,其他地方损失惨重,有些部落一个活口都没,我们科尔沁也死了不少人。”

扎木合很伤感的说了一句:“我嫡亲小姨嫁到乌兰布通那边,她那个部落就被准格尔人杀光抢光烧光,到处都是尸体,没有一个活口。”

“我阿爸去找过,没找着小姨一家的尸体。”

“扎木合哥哥,说不定你小姨一家还活着!”

“我阿爸也是这样对阿妈说的。阿妈嫁给阿爸时,是带着小姨一起嫁过来的。我是跟着小姨长大的,阿妈很忙,她要织布刺绣,拿到市集里卖钱。”

“小姨是我七岁那年嫁给姨夫的,前年九月生下小表弟,去年正月,还带着小表弟来过我们家,后来就再也没有小姨他们的消息了。”

“扎木合哥哥,小姨他们可能去了别的地方了,他们都平安活着,说不定那达慕盛会,能碰到你小姨他们呢!”

扎木合握紧小拳头,答道:“我是这样想的,阿爸阿妈也这样说,只要小姨活着,就会想办法来找我们的。”

大家沉默了好一会儿,林若寒才幽幽地叹了口气,说道:“这次打战,最苦的就是我们这些牧民和那些士兵了!”

阿尔穆说道:“听说,皇帝给受灾牧民发放救济口粮和棉袄,我们部落也给他们送些帐篷、牲畜、毛毯过去了。”

塔娜道:“这个我也听阿爸说过。阿爸还想去乌兰布通那边,给牧民看病,阿妈拦着不让去。阿妈说,若阿爸有个三长两短,让母女两人怎么办,拗不过阿妈,阿爸才没有去。”

阿尔穆说道:“是啊,我也想和乌力罕大哥一起去前线杀敌,大哥大嫂死活不让去!”

也许是这个话题太沉重了,大家一路上也没怎么说话,只忙着赶路。

两个小家伙早已睡着了,早上起得早了,小家伙们熬不住又睡过去了。

大约到了辰末时分,终于到了多伦诺尔,这时诺论诺尔人已经很多了,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牲畜。很多蒙古人都赶着羊群、马群来参加盛会的,因盛会时会来很多客商收购羊群马匹的,然后从客商手中换取粮食、布匹等生活必需品。

怕小家伙们醒来太吵,大家都没叫醒他们,把皮毛送到熟悉的皮货商,吉布达大叔则驾着马车,带着阿尔穆和扎木合兄弟到扎木合姑姑家去了,塔娜一家则去药材商张玉明那里。

张玉明是山西人,大约三十七八岁,长得白白胖胖的,笑起来很像弥勒佛。他跟程逸轩是好朋友,两人认识快二十年了,他在多伦诺尔做了十来年药材生意。

张玉明一见到若寒姐弟就嚷道:“二哥,哪里给你捡来这么漂亮的孩子,就跟菩萨前的金童玉女般的。啧啧!你运气真好!我怎么捡不到?”

程逸轩笑咪咪对若寒姐弟说道:“快叫张叔叔啊!有大红包的!”

张玉明笑着白了程伯伯一眼,说道:“我是那样小气的人吗!若寒和若阳啊,你们千万别学你伯伯那个小气样!诺,这是叔叔的礼物。”

他给若寒姐弟各人一块玉佩,一看就是上好的,程逸轩道:“他们小孩家家,那用的着这样贵重的礼物。”

林若寒赶紧要把玉佩还给他,张玉明坚决不受,怒道:“哪有送出去,还回来的道理!二哥,我又没孩子,留着有啥用?好孩子,你给叔叔收好了。”

程逸轩叹息着,拍了拍张玉明的肩膀,说不出安慰的话。

“今天住在叔叔家,叔叔给你做好吃的,晚上带你们去看篝火舞会!”

林若寒姐弟齐声脆生生的应道:“谢谢叔叔!”

她在路上就听塔娜说过,张叔叔的妻子也是蒙古人,去年九月张叔叔去关内进货,她带着两个儿子回娘家探望生病的老父亲,半路上被流寇所杀,两个孩子一个十一岁,一个八岁,瞬间张叔叔就家破人亡。

林若寒不由叹息,战争苦的就是咱老百姓,瞬间颠沛流离,家破人亡!

那达慕盛会期间,张玉明的药材铺子生意非常好,程逸轩夫妻俩都留下来帮忙。塔娜和林若寒则抱着若阳出去玩,张玉明给她们五两银子买零食,还叮嘱两人看好若阳,小心拐子。

街上弥漫着着一股香火和纸钱的味道,塔娜告诉若寒,那达慕大会期间要举行大规模的祭祀活动,喇嘛们要焚香点灯和念经诵佛,祈求神灵保佑、消灾消难。

那达慕大会期间,各个旗和部落要派出代表,参加摔跤、赛马、射箭、套马等比赛,晚上还有篝火舞会,牧民们弹着马头琴,小伙子姑娘在篝火边轻歌曼舞,十分热闹。

街上小摊很多,比集市时热闹多了,摊主穿着各式民族服装,不仅有蒙古人,还有回人、哈萨克、鄂伦春以及汉人等,东西南北各方的客商都有,卖得都是各地的特产,山西陈醋、河北杜康、回民扒鸡、沧州金丝枣、宣化葡萄、白洋淀苇编织物、道口锡器、景德镇瓷器、杭州的丝绸棉布、苏州的刺绣、福建的剪绒等,品种十分齐全,更别提南北各式小吃、小玩意,引得孩子们驻足不前,久久不愿离去。

若阳被那些卖小玩意的小摊贩手上的东西吸引住了,撒赖着不肯走,他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买。塔娜给他买了两个动物面具,若寒则给他买了一个彩纸做的小风车,一把玩具刀,还顺便给他买了几串糖葫芦,若阳才肯心满意足的回家吃中饭。

吃过中饭后,阿尔泰、扎木合和扎木礼一起过来了,他们是从街上直接过来的。扎木合和若寒赶紧把扎木礼、若阳两个小家伙哄睡了,四人才得以出门,阿尔泰陪塔娜买衣服首饰、胭脂水粉去了,若寒和扎木合则想去看比赛,若寒尤其想看套马。

午后的草原特别明媚,天空没有一丝云彩,越发显得蔚蓝如洗,一望无际的碧绿一直延伸到天边,各种各样不知名的野花零星的点缀其间。偶尔随风吹动,野花碧草就形成一道道碧浪,一浪推着一浪,一直推向前方遥远的天际,那野花就成了碧波上跳跃的浪花。

望着这多伦多草原美景,心中沉淀数月的郁气一扫而空,若不是边上跟着扎木合,林若寒想保持姑娘家的衿持,她早就想到草地上打个滚、翻个筋斗或者大喊大叫几声,然后在草地上躺上一会儿。

快到套马那块营地时,斜里跑出一个人,撞了若寒一下,那人身上有股浓重的酒味。

林若寒不由暗道,好晦气,出门遇到酒鬼。

酒鬼抬起头来,一看到若寒额头上的那颗红痣,忍不住大叫起来:“有鬼啊!快抓鬼啊!”

两人不由大吃一惊,林若寒出手如电,点了这酒鬼的穴道,他一下子就瘫倒在地上。

边上的蒙古包里走出一个三十几岁蒙古汉子,手里抱着酒坛歪歪扭扭的走了过来,嘴里还嚷着:

“大白天哪里来的鬼?这巴拉肯定喝醉了,还说酒量比我赤那好。”

扎木合用蒙语对他说:“巴拉大叔喝醉了,躺到地上去了。”

赤那用手指着扎木合,道:“你!……你!……你帮我……把他……他扶进去,重重有赏!”

赤那挥舞着手说着,打了一个嗝,翻着白眼,进了最边上的一个蒙古包。

若寒对扎木合使了个眼色,一起去扶地上的酒鬼巴拉,两人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扶进蒙古包。

那达慕惊魂(二)

两人进蒙古包时,才发现那个酒鬼赤那,早已经睡着了,还发出雷鸣般的呼噜声,酒坛子早滚到一边,坛子的酒把地毯都流湿了,蒙古包内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酒味。两人也不管地上的毛毡干不干净,直接把巴拉往赤那身边一扔,这酒鬼实在太重了。

若寒对这个巴拉起了疑心,她怀疑这个巴拉认识她穿越的这具躯体,很有可能知道当初劫杀的原因,考虑到安全,林若寒点了赤那的睡穴,这个赤那长得甚是彪悍,身手应该不错,可若寒和扎木合只是两个未满十岁的孩子,一旦招惹了他,处理起来很麻烦,还把自己给暴露了。

她解开巴拉身上的穴道,巴拉悠悠醒转过来,一抬眼就看到若寒额上的那颗红痣,猛地跪倒在若寒面前,嘴里呜咽着:“大格格,饶命!大格格,饶命!不是奴才想害你,是大总管要害你们,不干奴才的事!”

“是哪个大总管?”

“呼和大总管,我们简王府的大总管,是继福晋的陪嫁。”

林若寒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一个王府总管吃了雄性豹子胆不成,居然有这么大的胆子,敢派人杀死主子,这总管八成也不是真凶,背后一定有人撑腰,才敢干出这伤天害理之事。

边上的扎木合早已惊若木鸡,张着嘴,半天合不拢。

“巴拉,此话当真?一个奴才,居然敢对主子下手?”

“大格格,奴才说的话句句属实,奴才全家的命都在主子手上!赤那说,大总管交代过,不杀你们,他就要杀我们全家!”

巴拉跪在若寒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哭道:“大格格,我没杀人!赤那表哥没办法,他也不想杀人,大总管把他家人都抓起来了!大格格,你就饶奴才们一命吧!奴才已到寺庙给大格格、郭侧福晋、八阿哥点了长明灯,愿你们早日转世投胎!”

林若寒没想到自己的生母是位侧福晋,说白了,侧福晋就是小妾,那种有点地位的小妾。

她不清楚清朝的妻妾制度,但她清楚地记得,宋朝是妾通买卖的,妾地位非常低下,可以随意打杀买卖,也可以随意送人,大文豪苏东坡还曾把怀孕的小妾送人,却无人垢言。在那些男人的眼中,妾就是一个玩意,就同阿猫阿狗一样,送妾还是一种很风雅的事。

林若寒很少看古装剧,看过的古装电视剧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倒不是说拍的不好,只是她更喜欢看现代生活剧,她想着清朝的妾,即便比宋朝时有地位些,也好不到那里去。

她伸手点了巴拉的穴道,小声地对边上发愣的扎木合道:“扎木合哥哥,你帮我守着门口,我有些要紧的话要问他们。”

扎木合回过神来,脸色很苍白,他点点头,掏出腰上的匕首,大步走到蒙古包门口守着,小脸绷得紧紧的。

林若寒解开巴拉的穴道,说道:“你老老实实给我交代清楚,我就饶你一命!”

巴拉道:“那日郭侧福晋出门烧香,大总管派奴才和赤那以及另外几个兄弟出去当护卫,在路上才知道郭侧福晋要去归化城,我们王爷在那儿驻军。王爷曾来信要接郭侧福晋到归化去,太福晋和继福晋不同意,郭侧福晋就借口烧香,偷偷去归化了。出了张家口后,赤那对郭侧福晋说,战乱结束后,归化城边流寇很多,不如先到多伦诺尔避避,再给王爷送信,让王爷派人来接。再后来,等奴才醒来时,赤那已经把人给杀了,原来他先下了蒙汗药,再动手杀人的。大格格,赤那是奴才表哥,一出生就没娘,自小就住在奴才家里,就和亲兄弟没两样,所以他没有杀奴才灭口。奴才担心回去会大总管被灭口,偷偷找人求了太福晋身边的老总管,老总管是奴才的远房表叔,后来太福晋赏奴才们一个恩典,放奴才回了蒙古。大格格,奴才说的句句属实,赤那表哥武艺很好,大总管拿他妻儿命相威胁,他才杀人的,他不是故意要害你们的。”

这个巴拉胆小怕事,看起来还有点良知,再说他也没参与杀人,至多是知情不报,就是报了又怎样,也是死路一条。这个年代人命就如草芥,何况是奴仆,林若寒也没杀巴拉报仇的愿望,但为了自身安全,一些非正常的防御手段也是必需。

林若寒伸手点了巴拉的穴道,给两人各灌了一粒**药进去,醒来后就变成痴痴呆呆的样子,除非有她的独门解药,他们就要一辈子成为傻子了。

外人看他们,还以为两人酒喝多了,变成傻子了;这两人留着以后做证人,她现在不能杀死赤那,赤那死了,当年的事,就死无对证了。两人变成傻子,那背后的凶手也彻底放心了,对赤那和巴拉两人,也是一种保全。

扎木合见若寒出来,急忙问道:“若寒妹妹,我们还是把他们给杀了吧,若他们醒来,就要杀妹妹了。”

“我给他们下药了,以后就变成痴痴呆呆了,就是傻子了。”

扎木合吐了一口气道:“这样也好,突然死了两个人,科尔沁查起来也麻烦。这里太危险了,若寒妹妹。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林若寒叮嘱扎木合,千万不能把今天的事泄露出去,一不小心就要连累他们两家人。

扎木合郑重地点了点,钻出蒙古包,看看四周无人,赶紧拉着若寒离开。

林若寒才发觉自己浑身乏力,背上全都是冷汗,还好那赤那喝醉了,若是醒着,她和扎木合对上他,还没有必胜的把握。

回去后,她还得隐藏形迹,想办法打听有关简王府的种种情况,这事得瞒着程伯伯他们,不是若寒不信任他们,程伯伯和扎木合都有家,她不想他们卷入这种皇家宗室的是非当中。

突然想到她那匹大黑马,大黑马长得非常神骏,脚程很快,塔克老人曾说过,他在蒙古也没见过这样好的马,真正是千金难买,有价无市。万幸这次没骑出来,她得把黑马送到山谷那边,一旦大黑马露了形迹,那些人就很容易查到姐弟俩还活着的消息,至于后果,她就不敢想象了。

为了大家好,从长远来说,她最好是带着弟弟离开这里,只是林若寒年纪太小了,还带着个小婴儿,两人上路实在不安全。目前只能避居到山谷那边,毕竟赤那和巴拉已傻了,那背后凶手根本没想到姐弟还活着,也不知事发现场在哪,山谷与外界接触少,比蒙古部落安全多了。

哎!也不知道塔克爷爷什么时候才能回来,老人家见多识广,说不定还能替她拿个主意。

两人离开时,却没发现蒙古包边上的树林里的一个蓝衣少年,把刚才发生的事都看在眼里了。

不过他只以为两个蒙古小孩,好心把两个醉鬼扶到帐篷里歇息。

等人们事后说起有两个醉鬼,喝酒喝成傻子了,一个还嘴里还不停地嚷嚷:“鬼来了,大格格饶命!”

大家都以为这两人被吓着了,或许是不干净的东西给缠上了,忙找喇嘛来念经,这时蓝衣少年才发觉事情隐隐有点不对,哪有两人喝酒同时变傻的,除非这酒有问题。

他派了身边精通医术的暗卫过去查看,发现两个醉鬼中了一种奇毒,才变成痴痴呆呆地,这种毒,他们从没见过。

蓝衣少年没想到两个小孩子,居然随身携带这么厉害的毒药,不由大吃一惊,他担心有人对皇上不利,于是派人四处搜查这两个小孩子,要查出他们的背后之人,却一无所获,只好暗中加强戒备。

出了这种事,林若寒和扎木合都没有逛下去的意愿,早早就回家了。

这样早回来,让程逸轩他们感到很意外,这个年纪的小孩子,都贪玩,爱热闹,喜欢新鲜事物。他们还以为两人这样早回来,是不放心若阳和扎木礼两个小家伙,担心大人们太忙了,没时间照看他们。

塔娜阿妈跟程逸轩抱怨道:“大的两个,只知道自个玩,还不如小的两个懂事。逸轩,你看这两个多俭朴,出门连东西都舍不得买,那两个倒好,给多少花多少!”

回到房里,两个小家伙还睡得正香,可能早上逛集市走累了,因而睡得特别沉,人走进来都没有发觉。

两人坐在炕边,想着下午发生的事,都不知道如何开口和对方说。

还是扎木合打破了僵局,他开口说道:“那两个是妹妹以前的仆人吧!安全起见,妹妹这几天最好不要出门,真得要出去的话,还是乔装打扮一下再出去,最好那东西把妹妹额前的红痣给遮了,以免被人认出。”

林若寒郁郁的点了点头,幽幽地道:“扎木合哥哥,谢谢你!我也是这样想的,明天弄点草药来掩盖一下肤色,再换成男装出去。哎,就这额头的红痣比较麻烦!”

扎木合道:“这几天很热,带毡帽的人很多,等会出去,给妹妹买顶草帽,再把额前的头发弄下来一些,红痣就挡住了。”

林若寒拍拍脑门,说道:“我怎么没想到,我把前面的头发,剪成齐刘海,就能把红痣给遮了!”

扎木合其实很想问若寒,她仇家到底是谁,她父母是谁,她家在哪里,但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了解若寒,若她不肯说,就别想从她嘴里漏出一个字。

林若寒苦恼的是,仇家居然是王府的大总管,不过她猜这个大总管也不过是个帮凶,那个背后真凶八成是这具躯体生父的妻妾,杀人动机不外乎争宠、爵位、财物之类的原因。

她对这具躯体的父亲,没什么感情,还愤愤地想道,没事娶这么多老婆干嘛,干脆把这个男人撕碎分了好!一旦涉及利益,这些后院女人就跟乌眼鸡一样,巴不得你吃了我,我吃了你。

若不是因为若阳,她肯定不愿趟这趟浑水,这王府后院的孰是孰非,真得很难说清楚,只可怜那些不幸的仆人,遇上倒霉的主子,也跟着倒霉了!

想着这些不幸地仆人,她不能违背良知,她有责任要替他们讨个公道!

若是江湖中人,她还能快意恩仇,用武力很快就能解决了,这皇家宗室的王府,不是武艺高强就能解决的。

要报仇最好是混入王府,让她乔装打扮成奴才混进去,还是省省了,她可没兴趣当奴才;若要认祖归宗,那礼法教条约束又太多了,得想个办法,既能替他们报仇雪恨,又不能让自己掉到这个泥潭里出不来。

扎木合摇醒扎木礼,要带他回姑姑家吃晚饭。

扎木礼嘟着嘴看着他哥,说道:“哥哥姐姐,自己偷偷跑去玩,都不叫我和若阳,下次再也不听哥哥话了。”

原来这小家伙,醒来过一次,塔娜阿妈告诉扎木礼,他们都出去了,小家伙无处可去,就又睡回去了。

这时若阳也醒来,睁开眼睛瞟了他们一样,踢开被子,爬到被子上,闭着眼睛趴在那里,就像一只胖胖的趴趴熊。

林若寒知道小家伙睡得有点久了,刚睡醒时,身上没啥力气,要先趴一会儿,才会起来的。

她就拿了一块小毯子把他裹起来,小家伙一脚就把小毯子给踹了,嘴里还嚷着:“热死了,宝宝,不要!”

林若寒担心他着凉了,要给他穿衣服,小家伙趴在那儿,死活不肯配合。

边上的扎木礼唧唧呱呱地和若寒说起,以前和他阿爸、阿尔泰、扎木合一起看祭拜敖包的情形。

扎木礼道:“若寒姐姐,你是第一次看那达慕大会吧!祭敖包,你以前看过吗?每年五月份,多伦诺尔都要祭敖包,真得热闹!比这次那达慕还要热闹!”

他两眼亮晶晶的,看起来很兴奋地:“红衣服的喇嘛们在诵经,还有京城来的皇上王爷都来了,可惜离太远,没看到皇上。”

扎木合接了一句:“和我们自家祭敖包时差不多,就时人多了很多,比赛花样多一些。”

扎木礼继续说道:“族长献上了哈达和血祭的牛羊,再带领族人绕着敖包从左向右转三圈,然后众人将带来的牛羊肉、马奶酒、奶酪等祭品撒向敖包,祈求神灵保佑,风调雨顺、人畜兴旺,国泰民安。最后在敖包正前方叩拜,将所携带的石头添在敖包上,并用柳条、哈达、彩布带等将敖包装饰一新。”

林若寒能想象出整个祭祀过程,在那天高地广的大草原上,万籁一片俱寂,只有喇嘛们起伏的诵经声,是那么的神圣空灵,那么的庄严肃穆,那么的震撼人心。

即便是她到了那种场合,也会感化成一个虔诚的信徒。

扎木礼道:“祭敖包结束后,就开始比赛了,先赛马和叼羊大赛,然后再摔跤、射箭、套马等,晚上还有篝火会,很多哥哥姐姐一起唱歌跳舞,可好玩啦!若阳,想不想去啊?”

若阳胖胖的小身子,在被子上翻了一个身,嚷道:“要去!我也要去!姐姐,快点给阳阳穿衣服!”

林若寒笑眯眯的抱起若阳,让他坐在自己的怀里,一边给他套衣服,一边说道:“阳阳要乖一点啊,我们就带你去玩!”

若阳紧紧抓着姐姐的手,生怕不带他去,还急急地说道:“阳阳乖,听阿妈话!听伯伯话!听姐姐话!阳阳要去看抓马!”

扎木礼在旁边嘲笑道:“笨阳阳,是套马,不是抓马!”

若阳翻着小白眼,还嘴道:“抓马,就是抓马,不是套马!你才笨,阿妈说阳阳最聪明!”

说着还得意的扬起小下巴,斜着看了扎木礼一眼,哼了一声。

见弟弟下不了台,脸色涨得通红,扎木合赶紧转移话题,抱起若阳道:“哎呦,小家伙高了很多,重了很多,扎木合哥哥都抱不动了。阳阳,明天要自己走哦,不要人抱了!说好了,耍赖的人是小狗,要学小狗叫的!”

扎木礼马上就高兴起来,还取笑道:“要人抱的人,是小狗!”

林若阳歪着头,气呼呼的说道:“阳阳自己走,明天不要你们抱!”

大家都笑嘻嘻的说:“我们记住啦,明天阳阳自己走,不要人抱!”

林若阳蹬蹬从扎木合身上滑下来,撇着头不理他们,去找塔娜阿妈去了。

那达慕惊魂(三)

阿尔穆和塔娜直到天快黑了,才回来,两人买了一大堆胭脂水粉和小玩意,还兴致勃勃地计划着明天要去买些首饰。

塔娜阿妈带着若阳走了进来,听到塔娜的话,她眉头直皱,脸色有点发青。林若寒看的出来,要不是顾忌在别人家做客,塔娜阿妈早就发火了,现在只是强忍着。

林若寒赶紧扯了扯塔娜的衣服,塔娜转头看到阿妈铁青的脸,讪讪的笑了笑了,后知后觉的阿尔穆也发觉阿妈脸色不对了,他缩了一下脖子,挠挠后脑勺,不敢说话了。

房里的气氛一下子僵住了,若阳偷偷瞄了姐姐一眼,若寒朝他冲着阿妈努努嘴,让他上前。

小家伙很机灵,上前抱住阿妈的腿,撒娇道:“阿妈,阳阳肚子饿了!”

塔娜阿妈吩咐道:“赶紧洗手吃饭,大家都在等你们两个回来吃饭!”

说罢,抱起若阳,亲亲他的小脸,转身出去了。

若寒很狗腿,立马跟了上去,阿妈长阿妈短的,塔娜和阿尔穆对视了一眼,长吁了一口气,赶紧跟了上去。

晚饭非常丰盛,张玉明叔叔亲自下厨,烧了好几道山西名菜,荷叶鸭条、平遥熟牛肉、葱油鲤鱼、芙蓉鸡、拔丝葫芦、醋椒鱼丸,林若寒也烧了一道家常菜黄豆芽排骨豆腐汤,张玉明和程逸轩沽了一点山西汾酒,用小杯慢慢品尝着。

林若寒把剔了鱼刺的鱼肉,夹到若阳碗中,若阳一边用小木勺打饭,一边还时不时地用眼睛瞟着张玉明那边的酒杯,咂巴着小嘴,吞咽口水。

若阳的小动作被张玉明瞧见了,顿时起了逗弄之心,他故意举起酒杯,眯着眼做出一副陶醉的模样,赞道:“这汾酒就是好,真香啊!”

塔娜忍不住“扑哧”的笑了起来,阿尔穆则抿着嘴直笑,塔娜阿妈知道张玉明在作弄若阳,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若阳则眼巴巴的盯着张玉明的酒杯,咽着口水问道:“叔叔,很好喝吗?”

若寒担心若阳被汾酒辣着,赶忙说:“阳阳,汾酒很辣!”

可若阳听不进去,若寒也不理他了,得让他吃些苦头,这小家伙现在太皮了,仗着程伯伯和阿妈宠他,就不怎么听若寒的话了。

张玉明用筷头蘸了点汾酒,若阳迫不及待地张嘴吸着筷头,小脸顿时皱成一只包子,嚷着:“辣!辣!”,还咳嗽了好几下。

大家不厚道地笑了起来,若阳的小嘴立马嘟了起来,怯怯地望着姐姐,若寒没理他。

他不敢哭出来,眼泪珠子就在他眼眶里只打转。

塔娜阿妈赶紧给他喂了几口排骨汤,低声安慰他,若阳的小包子脸才慢慢松开。

他嘟着小嘴,很委屈得嚷道:“阿妈,阳阳,辣!”

又冲着张玉明嚷道:“坏叔叔,骗阳阳!”

林若寒看了一眼,若阳怏怏地闭了嘴。

程逸轩笑道:“坏叔叔,我们阳阳不理他!”

若寒夹了块拔丝葫芦给他:“阳阳,这个好吃!吃了就不辣了!”

若阳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拔丝葫芦,就着鱼汤,吃了一小碗白米饭,整个晚餐都不肯理张玉明了。

晚饭后,众人一道出门,去看篝火舞会了。

出发前,林若寒用草汁把脸均匀涂好,那颗红痣就成了一颗黑痣,配上黝黑的脸,痣就不明显了。用眉笔把眉毛画粗画硬,再上一套男装,带了一顶帽子,就成了一个地道地蒙古族小男孩。

大家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若阳也跟着傻乐,扎木合则伸出大拇指暗暗夸奖了一下。

扎木合来时,已换过衣服,把下午穿得那件棕黄色蒙古袍,换成蓝色,连帽子也换了一顶。

林若寒心道,除了那两个酒鬼,两人没和其他人碰过面,又换了一套装束,应该没人认出;再说林朝英前世也是位用毒高手,她现在的毒药,大多是参照现代提炼中药制剂方法炼制的,解药配方挺复杂的,药物配比稍有不对,就解不了毒。

若不是杏林高手,很难诊出酒鬼是中毒了,更何况那两个酒鬼还是仆役,要请名医不太容易。

虽然是七月十八,但天上的月亮还是很圆很亮的,看着它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最初的月光就象新鲜的奶皮子,紧紧贴着草地,平添了几分宁静和神秘,慢慢的慢慢的,银色月光就一泻千里,给草原披上一层洁白的银霜。

草原上凉风习习,虫儿唧唧,风中还带着青草味和野花的香气,营地的篝火已经熊熊燃起,照亮了茫茫草原,划破了夜色的沉静,不时喷溅的火星,忽然稠密,忽然稀疏,忽然腾空,忽然散碎,变幻着多变的身姿,最后慢慢消逝在寂寞的黑夜中。

人群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女人们穿着镶有各式花边的长袍,身上挂满了成串的坠饰,在火光映射下闪闪发亮;男人也穿上传统衣帽,他们相互屈膝施礼问候、敬酒、敬奶茶,赠送奶点心,姑娘们还跳起欢快的筷子舞、顶碗舞,一起共享这美好的篝火之夜。

虽然夜色很美好,节日的草原很热闹,但林若寒感到无比的孤单无助,热闹拥挤的人群中越发地孤单,热闹的是他们,我什么也没有。

边上伸过一只手,紧紧握住若寒的小手,林若寒一愣,才发觉扎木合一直跟在自己身边。

札木合牵着若寒到营地的一个小帐篷边上,找了块石头,两人背靠背坐着。

林若寒轻轻地哼着朴树的那首《白桦林》:

静静的村庄飘着白的雪

yīn霾的天空下鸽子飞翔

白桦树刻着那两个名字

他们发誓相爱用尽这一生

有一天战火烧到了家乡

小伙子拿起枪奔赴边疆

心上人你不要为我担心

等着我回来在那片白桦林

天空依然yīn霾依然有鸽子在飞翔

谁来证明那些没有墓碑的爱情和生命

……

她时常听他在枕边呼唤

“来吧亲爱的,来这片白桦林”

在死的时候她喃喃地说

“我来了,等着我在那片白桦林”

扎木合转过身子,从后面搂住若寒道:“若寒妹妹,别唱了,我听了都想哭了!”

林若寒静静地靠在扎木合怀里,凝望着夜空中那轮皎皎明月,说道:“扎木合哥哥,我心里很难受!”

扎木合用他那稚嫩的双手,紧紧抱住她说道:“若寒妹妹,别怕!我会好好学武,我会保护你和阳阳的!”

这时,前面不远处的帐篷传来一阵喧哗声,仔细听,又是一个醉酒的男人在打老婆,发酒疯。

林若寒愤愤不平地捏紧了小拳头,皱起了秀气的小眉毛。蒙古人饶勇好斗,还有个陋习很不好,特别爱喝酒,酒鬼特别多。喝得醉醺醺的,到处找人比武,被人一挑拨就打架斗殴,还有不少男人一喝酒,回去就打老婆打孩子出气,林若寒很看不惯。

扎木合知道若寒的小心思,安慰道:“若寒妹妹,我们家没人会打老婆,我阿爸没打过我阿妈,阿尔穆哥哥不会,我不会,以后扎木礼也不会!”

林若寒白了他一眼,道:“谁说你啦,我们过去看看!”

两个人悄悄的伏到那帐篷边上,扎木合掀起门帘一角,向里头张望,恰好那女人转过半边脸,扎木合差点尖叫出来,他急着要冲进去,林若寒已紧紧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拉走。

转到僻静之处,林若寒才松开手,扎木合气急败坏地说道:“那个女人是我小姨,那个男人不是我姨夫,我不能让坏人打我小姨!”

林若寒道:“我们冲进去就和他打,你让小姨以后怎么办,要救人不是更麻烦了。”

扎木合一下了呆住了,他看坏蛋欺负小姨,只想着打那个坏蛋一顿,却没想到后果。

扎木合讪讪地望着她,说道:“那我们怎么办?不能让坏蛋再打我小姨了。”

林若寒道:“我们想办法把坏蛋弄晕了,再问问你小姨,我们才好帮她!”

两人悄悄潜进帐篷,到了那男人的后面,林若寒伸手点了他的穴道,男人一下子瘫倒在地上,那女人一下子惊呆了。

当见到是扎木合时,她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她认出外甥来了,上前一把抱住了扎木合,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林若寒担心会有人过来,忙拉着扎木合小姨,问当初发生的变故。

小姨含着泪,说了那场恐怖的灾难。

小姨当时正带着小表弟,在离营地比较远的一条小河边洗衣,当看到有很多持刀枪的外族人骑马从营地那边过来,后面还赶着一群女人,就赶紧躲到小河边的芦苇丛里。小河边有很多芦苇丛,长得很密很高大,幸好小表弟睡着了,那些外族人没发现他们母子。

外族人还在河边给牲畜喝水,呆了很长时间才走,小表弟醒过来了,小姨怕他哭闹,一直紧紧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哭出来。

等那些人走远了,小姨才从芦苇从里出来,匆匆赶回家。

回到营地时,才发现一片狼藉,帐篷被烧了,到处都是男人、老人和孩子的尸体,血流成河,牲畜和年轻的女人都被抢走了。

小姨夫仰面躺在地上,圆睁着双眼,xiōng口上还插着一把钢刀,已死去多时,公公被拦腰砍成两截了,婆婆、小姑下落不明。

小姨哭着把家人埋了以后,就匆匆上路了。

她在草原上东躲西藏,又累又饿,小表弟也不幸染疾身亡了。后来被这个部落首领掠去,被赐给这个打人的百夫长当女奴。这个百夫长夫妻俩都很凶狠,动辄打骂,和她一起的一个女奴,就因为手脚慢了一些,就被他活活打死。

扎木合气愤地冲过去,朝那百夫长,狠狠地踢了几脚。

林若寒急忙问:“小姨,你签过卖身为奴的契书没就是按过手印没?”

小姨点点头,这就不好办,要赎身就很麻烦了,蒙古不比关内,这边很少有奴隶能赎身的。

小姨这事若拖上几天,这些游牧部落就都回自己的领地去了,要想给小姨赎身就更难了,小姨再被虐待下去,能否活到赎身那一天,也是未知数。

扎木合到门口把风,林若寒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就给这个百夫长下点傻子药,反正他也不是什么好人,身上也有人命,没要他的命,已是很轻的惩罚了。

林若寒让小姨换一套深色衣服,披了一件深色袍子,戴上帽子,让扎木合带着小姨,趁着外面热闹无人管,连夜赶紧走。

林若寒则抱了小姨的衣服鞋子,跑到小河边,把鞋子扔在水边,用衣服抱好石头,用力往河里一扔,明早就能见到一件衣服浮在水面上。伪装成跳河自杀的场面,这样事情就演变成部落小头领喝酒喝多,变傻子了,女奴害怕被女主人责罚,就跳河自尽了。

那达慕期间,外来的蒙古部落,在多伦诺尔停留时间都不长,若一下子找不到女奴的尸体,也不可能为了个女奴耽搁整个行程,再说那百夫长也不过是小头领,这事也就这样过去了。每年蒙古八旗都要统计各旗人丁牲畜,小姨既然已经“死亡”了,那奴隶身契过一年就做废了。

现在最关键的是,这一年内不能让人发现小姨还活着,再给小姨安排一个新的身份。扎木合小姨目前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多伦诺尔,以后也不要留在蒙古。最好搬到关内那边居住,离蒙古人越远越好,她的安全才有保障,若能去江南一带就更好了,那边很少有蒙古人逗留。

林若寒溜回到程逸轩身边,简单地和他说了刚才发生的事。

程逸轩觉得事情有点严重,也顾不上责怪两个孩子做事鲁莽了,让张玉明和若寒赶紧先行一步,安排好扎木合小姨。

程逸轩自己则不动声色的和吉布达说:“天色已晚,两个小家伙都已经睡着了,大家还是早点回去吧!”

阿尔泰和塔娜有点舍不得离开,但看到程伯伯那张严肃的脸,两人都不敢做声。

路上,程逸轩和吉布达说了,找到扎木合小姨这件事,让他先不要做声,等那达慕结束了,再想办法给他小姨弄个身份文碟,先送到关内去。

若她留在部落这边,万一被人发现收留逃奴,就麻烦了,很容易引起部落间纠纷。

第二天一大早,阿尔穆就先把扎木合小姨送回家,这几天把她留在多伦诺尔,很不安全,万一被人查到还要连累张玉明。

吉布达担心小姨子的事情,就在多伦诺尔多住了好几天,看事态慢慢平息下来,才带着扎木礼回家,还让扎木合到张玉明的药铺里帮忙。

那达慕惊魂(四)

林若寒一路无精打采的踢着小石子,小石子蹦跳着前行;扎木合望望若寒,又看看小石子,话到嘴边的又咽了下去,得了,若寒妹妹心情不好,他还是老实的跟着吧!

一连走了好几条街,林若寒都没有开口说过话,空气中布满了低气压。

其实昨晚回来,林若寒就后悔了,她不是后悔出手救人,用那种手段处置了可恶的百夫长,而是后悔因自己的一时冲动,给程伯伯和张叔叔他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还连累几家人担惊受怕。

小姨的事情完全可以通过其他办法解决的,因战乱沦为奴隶的人也不止她一个,他们也有亲戚家人,扎木合小姨完全可以通过合法途径赎身的。

是她自以为是,仗着自己会点武功医术,又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几十年,总带着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用自己熟知的那一套来理解清朝,做出错误的判断,结果连累程伯伯和张叔叔他们不说,还连累扎木合小姨有家不能回。

她以为宋朝户籍管理疏松,又没有现代的互联网,换个地方落户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清朝的户籍管理这么严格,特别是针对蒙古人,内蒙古各旗连牧地、牲畜都统计数量,当程伯伯告诉她落户要求时,她顿时傻了眼。

她姐弟当初能顺利落户,只因为他们是年幼的孩子,还有塔克爷爷的在各个部落的威望,蒙古人怜悯他无后,怜悯姐弟的不幸遭遇,大家对落户的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扎木合小姨是个成年人,又嫁人生子过,还在外部落呆过,牵扯的东西多了,部落首领向来不愿招惹是非,不一定会同意小姨落户,若知道她是逃奴身份,更不会同意了。

再说朝廷对于因这次战争沦为奴隶的内蒙八旗牧民,在多诺诺尔核实其原有身份后,缴纳一定的银钱后,允许他们赎身恢复自由身份。奴隶主不仅能得奴隶的赎身银,人多了,还能免去一定数额的税赋,奴隶主何乐不为呢。

据说这个建议是我们英明神武的大清太子提出来的,蒙古的王公贵族当场三呼万岁,感激涕零,谁家没有几门穷亲戚啊!

这大清朝的太子,啥时变的这么能干啦!

听到这个震撼的消息,林若寒和扎木合当场就想给自己抽一个嘴巴,叫你不跟大人商量,叫你自作主张,你看捅了马蜂窝吧,还要别人替你干擦屁股的事。

两人知道自己做事鲁莽,给程逸轩他们平添了许多麻烦事,还连累大家一起担惊受怕,很诚恳跟大人们道了歉,虽然他们并没有责怪,只希望他们俩以后遇事要三思而行。虽然大人没有责怪两人,但林若寒觉得比骂她还难受,心里很不是滋味。

不管怎样,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程逸轩和张玉明也顾不上责怪两个孩子了,毕竟两个孩子也是出于救人目的,只是因为年纪小,考虑事情不周到而已,他们总要想办法替他们善后。

因这场战乱,内蒙古八旗这边人员牲畜损失惨重,户籍一片混乱,也幸好混乱,才让程逸轩他们钻了空子,找到门路能给扎木合小姨落户,安排一个新的身份,话又说回来,若没有战乱,扎木合小姨也不会家破人亡,沦为女奴。

虽然扎木合小姨会有一个新的身份,但她的卖身契还没有消掉,她若一直留在蒙古这边,众人心里总是不踏实,似乎在等另一只靴子落地。

因那达慕盛会期间,人多嘴杂,张玉明他们打算等那达慕大会结束了,再想办法给扎木合小姨落户,送她去张家口那边安置,张玉明在张家口置有不少产业。

张玉明原本想让扎木合小姨顶了他先头妻子的身份文碟,他只要办个官凭路引就行了。

张玉明的妻子去年才去世,因战乱,以前办的身份文碟还没销掉,她的身份文碟还能使用。

张玉明妻子比扎木合小姨稍微大几岁,但小姨这一年多吃了很多苦头,看起来也有点老相,年龄就大致对上了。这个年代信息不灵,没有身份证上的那种相片,再说他妻子原是蒙古人,在张家口也没呆过几天,外人很难查证。只要有了官品路引,扎木合小姨就能顶着张伯伯先头妻子的名义进关了,还不用去衙门落户。

程逸轩却认为此事有点不妥,他了解扎木合阿妈这人,爱慕虚荣不说,说话做事有点说不清楚,让人很不爽。

扎木合小姨以前人品看着还好,谁知道会不会变呢?出了这种事,扎木合小姨年纪也大了,要嫁个各方面都不错的男人,也挺难的。

这人一旦没了退路了,难保人心不会变,程逸轩担心她很可能会把张玉明当做救命稻草,再说去张家口那边,一路孤男寡女的,再出点事,纠缠上他就麻烦了,他就对不起这个兄弟了。

程逸轩问道:“既然以你妻子的名义落户,那你和她将来怎么办?”

张玉明道:“我是鳏夫,她是寡妇,其实也挺般配的。想想小弟一大把年纪了,也要成个家,留个后,对父亲也有个交代。那日我瞧着她长得还不错,就不知道她人品性情如何?若合适的话,就请大哥帮我做个媒吧!”

程逸轩知道他这个三弟出身山西大户人家,只因继母挑拨,父子关系僵硬,才少年离家闯荡江湖,挣下一份丰厚的家业。

他这个年龄,就是娶个门当户对的黄花大闺女当填房也容易,何必娶一个寡妇,难道他还准备一辈子不回家。

父子关系再不好,也要回去的,这是孝道,他可不认为扎木合小姨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大户人家主母,这话程逸轩只能放在肚子里头。

犹豫了片刻,程逸轩说道:“这女子人品还不错,也算我看着长大的,她亲生父亲是位秀才,两姐妹都识字,刺绣女红也不错。先前部落里没有合适的人,才嫁给吉布达亲戚的,除了是寡妇,当过逃奴,倒也没听说过有什么不好的。”

程逸轩顿了顿,又说道:“她年纪也不算大,好象是二十一二吧!只是她那个姐姐,有点说不清楚!”

张玉明笑道:“她是她,她姐姐是她姐姐,我又不娶她姐姐!”

程逸轩的眼神暗了暗,他这个三弟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娶个不合适的妻子,帮不上忙不说,还要拖他后腿,就划不来了。

不由地问道:“三弟,你给二哥说实话,是不是打算一辈子不回山西了?若要回山西,那么一大家子人,你觉得扎木小合小姨能应付过来?若知道她是寡妇的身份,你别说娶她为妻了,连当个妾都不成,你家的门子都进不了。你先头的媳妇,受得委屈还不够么?”

“这……”

张玉明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没想到父亲那头,也没想过以后会怎样,只想着他孝期满了,得找个女人成个家,传宗接代。

程逸轩道:“也不是没解决办法,你那个伙计张义怎么样?他妻子是和三弟妇一起出事的吧?”

张玉明点点头,笑道:“听你这么一说,也觉得两人年纪相貌都挺般配的,我还打算年后让张义去管张家口那边的药铺生意呢!”

程逸轩笑道:“张义仪表堂堂,识文断字,还是良民身份,也不算辱没扎木合小姨。”

“既然这样,若他们双方都同意,二哥就帮张义做大媒吧!”

“是啊,这样扎木合小姨就能顶张义先头妻子的身份文碟进关了!”

“你不说我倒想不起来,张义妻子和扎木合小姨还同岁呢!”

那达慕期间,张玉明的药材铺生意很不错,收了不少药材,不乏名贵药材。

程逸轩见他忙不过来,就和若寒一起留下来帮忙,帮着整理晾晒药材,药材切片等活。

闲暇时,林若寒打扮成蒙古小子,和扎木合两人在多伦诺尔四处闲逛,倒打听到不少简王府的消息。

巴拉所说的王府,就是京城的简亲王府,现任王爷就是简亲王雅布,曾在归化驻军,去年和裕亲王一起攻打过准格尔。

简亲王娶过两位妻子,先头妻子是谁,林若寒没打听出来,只知道先头妻子留有嫡子,后娶的妻子,也就是继福晋,就是他们科尔沁的闺女博尔济吉特氏。

蒙古人还得意洋洋的告诉她:“太福晋也是我们科尔沁的闺女,她是我们大清皇太后的同胞亲姐,她的女儿就是瑞敏大公主,嫁给我们科尔沁达尔汉亲王,就是太福晋的亲侄子。”

林若寒忍不住好奇的问:“那简亲王雅布是太福晋的亲身儿子吗?”

蒙古人笑道:“小鬼,这你就不知道了,那简亲王雅布听说是小娘养的。可怜我们太福晋,只生了一儿一女,她的亲身儿子才十七岁就走了,没留下孩子,就凭我们太福晋,哪会便宜这小娘养的。这简亲王不仅不孝顺,对我们大公主也不好,偏偏皇上很看重,连他先头的妻子也不好。还好那女人死了,后来皇太后看不下去,就做主给他娶了现在这位博尔济吉特氏,太福晋的同族侄女,母子关系才好一点。”

林若寒不由咋舌,这太福晋的背景太牛了,这简亲王不是她亲身儿子,他的日子能好到那里去,一个孝字就把他给压了。

说不定他先头的那位妻子死亡,或许也别有玄机,只是怎么会牵涉到郭侧福晋身上,妾室生的儿子是庶子,又不是嫡子,何况先头还有嫡子。

难道是这位郭侧福晋太得宠了,生的儿子太优秀了,招人嫉恨了?这只是妻妾之争,应该不会涉及太福晋吧?

林若寒转念之间,又想到这侧福晋是上了皇家玉蝶的,那位继福晋是没有权利处死侧福晋的,这位太福晋即便她没参与,肯定也知情的,只是她不管罢了,又不是她亲生儿子。

林若寒暗道,真相应该是这样,我得仔细打听打听。

于是哄那位蒙古人道:“大叔,你怎么这么厉害,连京城里的事都知道!”

“我姑姑的妹妹的小姨在大公主府跟前侍候,自然就知道了。京城里发生的事,不出两天,我们大公主就知道了。”

“那位继福晋可有儿子?”

“我们科尔沁贵女很有福气,继福晋才进门没多久,就有了身子,现在已经有两个儿子了,是简王府的六阿哥和九阿哥。简亲王很宠爱这位继福晋,看来娶妻就得娶贤,现在连带太福晋和大公主府关系都好了很多,若再立六阿哥为世子,太福晋和大公主就有依靠了。”

“只是听说那府上的大阿哥都要娶妻了,六阿哥才十来岁,说那九阿哥早产了,身子骨一向不太好。这次继福晋就没跟着来,不过太福晋来了,她到科尔沁看大公主和外甥了!”

从这位蒙古人言谈中,林若寒得出几个讯息,这位简亲王雅布是位庶子,与太福晋和瑞敏大公主向来不对盘;先头的嫡福晋,不讨太福晋和瑞敏大公主喜欢,死后留有嫡子;王府中还有世子之争。

林若寒还从其他地方,陆陆续续打听到有关简王府的一些情况,没想到这位瑞敏大公主,是如此的骄横跋扈。她仗着自己的尊贵的出身,为所欲为,在科尔沁草原一带风评极差,没什么蒙古王公贵族愿意同她来往。

科尔沁左旗和右旗因大公主,两位亲王根本是互不往来,互相仇视,不过这对若寒姐弟来说,却是个好消息,公主再骄横跋扈,也管不到科尔沁右旗。

瑞敏大公主是这样一位骄横跋扈之人,听说还是皇太后抚养长大的,看她的行为做事,想那皇太后和太福晋也好不哪里去,就凭他们显赫的出身,林若寒觉得这具躯体母亲出事,八成和那继福晋有关,说不定太福晋也有份。

想那王府的总管,没有人撑腰,哪来的胆子去谋害上了玉蝶的侧福晋,王府内的小妾,哪来这么大的手笔。

若太福晋和继福晋是背后真凶,林若寒要光明正大的报仇基本无望,何况继福晋又生了两个儿子,这具躯体的父亲简亲王雅布,也不一定会同意。

不论从礼法宗法上都很难行通,还是从人伦上,都很难死者的心愿,难道她要暗中动手杀人不成?

即便皇帝知道这件事,让他来处置,也不过是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林若寒不想杀人,不比这具躯体本身有着血海深仇,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但并不代表她不想教训这些yīn毒的妇人。

她从心底有点迁怒她们,若不是她们干尽坏事,她也不用穿越过来,离开她慈爱的双亲;也不用这样小年纪,就要自力更生,抚养幼弟等等。

她虽然已经解了寒毒,一直练着易筋经,修复经脉,但身上还有些经脉处于闭塞状态;程逸轩因担心她的经脉受损,传授她的武功大多是些基本功,让她慢慢练习,要循序渐进。

她现在除了轻功好些,其他武功根本拿不出手,因而一年来她花在医术和毒经上的时间精力,要比武学多了很多,再说见识过现代的火器威力后,她早没了当年练武的狂热。

公主府不是小门小户,必然是戒备森严,高手众多,凭她这三脚猫功夫下手,能否得手也是未知数,也不知道能否平安回来。

林若寒想教训她们,前提是不能赔上自己,也不能连累无辜的仆人们,一时还没想出办法,

扎木合阿爸阿妈来了。

那达慕惊魂(五)

扎木合家和塔娜家很近,但林若寒却没见过扎木合阿妈几次,她很少出门,大都在家刺绣,林若寒也只因学做豆腐和她接触过几次。

或许是汉女缠足过的缘故,扎木合阿妈给她的第一眼的感觉很柔弱,如菟丝花般柔弱,似乎风一吹就要倒了。

据说吉尔达大叔当年初次见到扎木合阿妈,正带着个小妹妹一起卖身为奴,看着他怯生生的眼神,说话细声细气的,实在惹人怜爱,不顾兄嫂的反对,买下她们姐妹。

当时阿尔穆老爹,吉尔达的大哥,还嫌弃扎木合阿妈身子太弱,干不了农活,还带着个五六岁的妹妹,觉得娶了这样的女子,就跟家里供了一尊菩萨一样。但他见兄弟实在喜欢,才勉强同意,为此叨念了很久,还好扎木合阿妈有一手好绣活,小日子也还过得去。

不管前世的林朝英,还是现代的林若寒,说话做事都很爽快,颇有男子作风,她每次和扎木合阿妈说话,都觉得特别累,有一口气堵在xiōng口发不出的的感觉。

林若寒以为这只是她个人感觉,结果塔娜告诉她部落里很多人都有这种感觉,扎木合阿妈和她们说不到一块,所以扎木合阿妈除了赶集,大多时间不出门。

吉尔达夫妻俩进门就给程逸轩他们行大礼,说道:“程兄弟!张兄弟!谢谢两位救命之恩!没有两位的大力相助,小妹难逃一劫!”

程逸轩急忙摆摆手说道:“你们夫妻,谢错人了,是扎木合和若寒把人救回来的。”

张玉明有点奇怪,这夫妻俩明明知道是若寒把人救出来,不去谢正主儿,却特地跑来谢他,不知是何道理。

他瓮声瓮气地说道:“诺,若寒就在药房里头!”

扎木合阿妈显然被张玉明的大嗓门吓了一跳,不由怯生生的站到边上,悄悄的打量着张玉明,看起来这么白白净净的一个人,怎么是个大嗓门。

吉尔达笑道:“若寒自然要谢的,若没有你们大人帮忙,他们小孩家家也不知道,怎样安置我小姨子啊!”

三个男人坐在一起喝茶说话,每逢他们说完话时,扎木合阿妈的目光总是若有若无的扫过张玉明。

张玉明不由一阵腻歪,这女人咋这样的,尽敢当着丈夫的面,不停地打量别的男人,于是找了借口出去了。

程逸轩暗道,有句话怕什么来什么,这夫妻俩居然这么迫不及待,就要把小姨子给嫁出去。

只听到扎木合阿妈说道:“程兄弟,这事让我怎么开口呢?程兄弟,你知道我小妹的,今年只有二十二岁,就守了寡,落得这种情形,也可怜!我这个当姐姐,也想给妹妹找个合适的人家,但咱部落这边与妹妹年纪差不多都成家了,有那么几个没老婆的,年纪又大了,前头还留了好几个孩子,真嫁过去,日子也很艰难。没办法,只好求到你程兄弟这儿来了。”

吉尔达也附和道:“我听塔娜说,张兄弟先头的妻子和孩子,去年都没了。”

程逸轩点点头说道:“是啊,去年七月没的,两个儿子,大的十一岁了,小的才八岁。”

扎木合阿妈支支吾吾地问道:“张兄弟,孝期快满了吧!他是否有意续弦?”

吉尔达忙道:“张兄弟为人仗义,生意也做的大,总要娶妻生子的。程兄弟,你帮忙撮合张兄弟和我小姨子成不?”

程逸轩望着吉尔达迫切地脸,叹了口气道:“吉尔达,不是兄弟我不帮忙,只是张兄弟出身不比我们。张兄弟出身山西官宦人家,他身上还有举人功名,父母都健在,他的婚事要由父母做主。”

扎木合阿妈撇撇嘴,忍不住说道:“他先头的妻子,听说是蒙古人,好像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吧!我亲生父亲是位秀才,可惜去得太早了!”

程逸轩看清扎木合阿妈的小动作,故意说道:“这你就不知道了,他先头岳父和父亲是结义兄弟,他岳父是贵族出身的,他大舅子还在张家口那边任武官,门第也很般配。当初三弟妇的嫁妆啊,那可真是十里红妆,非常丰厚!”

扎木合阿妈的脸顿时僵住了,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他们家就缺钱。

程逸轩又补了一句:“听说他那张家口的姑父姑母,有意要把女儿许配给他做填房,再过几天玉明就要回去了。”

吉尔达望着妻子因生气涨红的脸,抚了抚妻子的头,说道:“看来他们是没有缘分啦!”

扎木合阿妈哀怨地看着程逸轩说道:“我妹子现在变成逃奴了,若若寒不动手害了那百夫长,我们还能替她赎身,你让她以后怎么办?我可怜的妹子啊!”

程逸轩暗怒,难道救人还救错了,的让你妹子活活被人打死,居然还怪到若寒头上,若不是你儿子在场,若寒才不会参乎这种事情,居然想赖上我兄弟。

他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吉尔达一看不对,赶紧站起来赔罪道:“孩子他妈,不会说话,小弟给你赔罪了!请程兄弟多多包涵!”

程逸轩脸色缓和了下来,说道:“我知道孩子办事不妥当,惹了麻烦,若寒也是禁不住扎木合苦苦哀求,才会那样干的。我有个想法,你们夫妻听听看,是否妥当。张玉明手下的张义,吉尔达也见过,他比你小姨大三岁,年纪相貌都很般配。他是良民身份,张家口那边人,家有薄产,他先头的妻子和我三弟妇是一起没的,未曾生养过。若你们愿意,我替你们做个媒。到时让你小姨顶了他先头妻子的文碟进关,再让三弟帮忙办理落户。”

吉尔达连声说:“好!好!张义很好!”

扎木合阿妈不由地嗔怪看了丈夫一眼,暗怒:这个傻子,张玉明家产业多富,怎是张义这个小伙计能比的,若张玉明成为我们妹婿,我们以后也能搬到张家口那边,再也不用在草原上吃沙子了,难道还真得要放一辈子羊啊!你愿意,我可不愿意!

程逸轩见扎木合阿妈脸色不对,忙解释道:“还有个办法,是昨天若寒提醒了我,你妹子那部落原本就归土默特旗管的,现在塔克师伯恰好在那边,他与土默特首领关系一直很好,恰好能拜托他帮你查实身份,办好落户手续。”

扎木合阿妈不禁有点着急,暗想:我才不愿妹子再呆在蒙古吃沙子呢!只有妹子回到关内,我们才有机会搬回到关内!

程逸轩又加了一句:“张玉明替你们打听过了,你妹子先头呆的那个部落是外蒙古的,与土默特有灭族之仇,你不用担心你妹子的事。”

事到如今,扎木合阿妈也只知道妹子根本不可能嫁给张玉明了,相比把妹子嫁到蒙古来说,她还是乐意妹子嫁回关内,自己若回不去,将来扎木合他们总能回去,她得想办法把扎木合安排到张玉明铺子里做事,不过这件事不用急,可以慢慢来,事情得一件一件的解决。

这时张家口那边传来信息,张玉明的舅舅说可以帮扎木合小姨落户,只是张家口的进出关口查得很严,进关这边要张玉明自个儿想办法,只要进了关,落户的事情就好办了。

张义对扎木合小姨印象不错,知道未来的妻子也识字,还有一手好绣活,也很乐意。

程逸轩过几天回家时,就和吉布达夫妻俩商量这事,扎木合小姨自个儿也愿意,这事就算成了。

因张义父母都已去世,家中也没其他长辈,双方都是二婚,再者扎木合小姨身份有点扎眼,还要到张家口落户,时间不能拖太长,婚礼就在冬窝子里简单办了,对于多伦诺尔这边熟人,还是暂时瞒着的。

张玉明整理好药材,办好官凭路引,他把铺子托付给程逸轩后,就带着张义夫妻回张家口了。

到了张家口后,张玉明就带着张义夫妻到蔚县舅舅家,他在蔚县也有房子和庄子。

张玉明舅舅和里正很熟,借口外甥媳妇逃难到关外,丢失了身份文碟,重新办理落户,手续很快就办出来了。

还好扎木合小姨和张义先头妻子同姓,她就用回原来的名字陈轻灵。

张义让妻子留在这边,帮忙张玉明照料房子和庄子,等多伦诺尔生意安顿好后,再回来。

陈轻灵虽然很想念姐姐一家人,但她明白这辈子基本不会去蒙古,这里就是她的家。

林若寒对于这些大人们之间发生的事,一点都不清楚,她现在满脑子想着如何整治瑞敏大公主和太福晋这对可恶的母女。

那天她和扎木合闲逛,又遇到那位有亲戚在瑞敏大公主府的,很八卦的蒙古大叔,忍不住问道:“大叔,大叔,你有没有听说,有两个人喝酒喝酒都变成傻子了?”

蒙古大叔笑道:“这个,我早就知道了!那两人我还认识呢!”

扎木合猜出若寒的想法,睁大眼睛,故意说道:“大叔,你不会骗人吧!”

蒙古大叔拍着扎木合的肩膀,说道:“臭小子,谁说大叔不认识?”

他压低声音道:“那两个傻子是巴拉和赤那,巴拉管马房,赤那是公主的贴身侍卫,赤那的功夫很好,可惜变傻子了。他原本是公主府的一等侍卫,因功夫好,才被公主派到太福晋身边当护卫。去年和他表弟立了功,太福晋赏了很多金银给他们,还把他们送回蒙古,公主很器重赤狼的,经常是京城、科尔沁两头跑!”

林若寒没想到当年的事,连瑞敏大公主都插了一手,背后凶手是谁,可想而知,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替母报仇,难于上青天,这不就琢磨着了。

过了几天,让若寒打听到了瑞敏大公主很喜欢泡温泉,多伦诺尔这里本来有七口温泉的,每年很多牧民都会到那里泡温泉的。

这次那达慕大会以后,这七口温泉就被她全给圈起来了,专供她们母女享用,还打算在这建温泉山庄。

她在温泉边立了块牌子,上头写着:闲人勿入,违者格杀勿论!

牧民们很气愤,却不敢得罪这位骄横的公主,林若寒听了也很郁闷,这些权贵就占着特权欺压老百姓。

林若寒不由琢磨着,这公主府不好进,这温泉这里总不会天天有人守着,说不定可以从这里下手。

林若寒在现代是位医生,也泡过温泉,知道有心脏病、高血压、癫痫患者、精神病等还有孕妇、月经病、传染病患者、皮肤病、热过敏体质等都是禁忌。

林若寒和扎木合打听过温泉所在的位置,悄悄地去查看过地形,两人还在温泉边上的树林里,采了些草药回来,再加入毒蘑菇粉制成了痒痒粉。

即便公主她们怀疑,也只能认为是树木花草过敏引起的,有些花草温泉边上本来就有,只不过若寒用的是现代药物提炼方法制成的,太医要查找得病原因就得多费些功夫,能让她们痒上几天。

林若寒和扎木合天还没亮就起床了,怀里揣着痒痒粉骑马出门去了,她打听到瑞敏大公主和太福晋每隔一天,就会上山泡温泉。

大黑马

见林若寒和扎木合两个小家伙,一大早就起床了,程逸轩联系到两个小家伙这几天神秘兮兮的举动,不由起了疑心,他们到底要干什么?

多伦诺尔这里住着不少蒙古王公贵族,万一闯祸,就麻烦了,想到这,程逸轩躺不住了,赶紧起床穿衣,偷偷跟在两个小家伙的后头。

两人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到后院的马棚牵着大黑马出来了,扎木合手里还拎着一袋子,轻轻地打开院门,再虚掩好院门出去了。

程逸轩提气纵身跃上院子的围墙边的一棵大树上,透过树枝叶,见两小家伙很利落的翻身上马,往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程逸轩来不及多想,赶紧施展轻功跟上,为避免被小家伙们发现踪迹,他与大黑马始终保持十丈开外的距离。

林若寒和扎木合还自以为做这事,神不知鬼不觉的,却没想到他们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入程逸轩的眼中。

程逸轩见他们一路西行,似乎是往温泉方向去,不由暗乎糟糕,这两小家伙要闯祸了!

他前几天就有点知道,这两小家伙不知是看谁不顺眼了,在那里做痒痒粉,要去整治一番。当时他想以林若寒的心机和本领,两人吃不了亏,再说痒痒粉也不是那种害人性命的毒药,只是让人痒上几天,就会自动好的。

又想想小孩子小的时候都很调皮,自己也是这么过来的,张玉明和张义都去了张家口,他一个管理药铺子也忙,就没怎么理会两个小家伙到底要干啥。

程逸轩不由又气又好笑,两个豆丁大的小家伙居然要打抱不平,要出手整治瑞敏大公主,也不想想公主府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真不知该说他们是胆大妄为,还是年少无畏,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他打定主意,先跟着看看,只要情况不对,就先把两个小家伙捞出来再说。

在前面的山麓边,大黑马拐了个弯,程逸轩觉得有点奇怪,这两个小家伙难道不是去温泉那边?他们到底要去哪?

一路跟着,程逸轩恍然明白,两个小家伙还挺有心眼的,跑到温泉后山来了,很少有人从后山上山的。这里树林茂密,杂草丛生,只有一条羊肠小道通往温泉,路边上还长着不少荆棘,挡着人前进的路。

游玩温泉多是从前山上来,那里有停马车的坪地,休憩的石屋,整齐的石踏步,步行到温泉极为方便,太福晋和瑞敏大公主向来是走前面大道过来的,从前山上来泡温泉的。

两个小家伙选择从后山上山,很有隐蔽性,若没有牧羊犬,看守温泉的人很难发现他们。

林若寒让扎木合留在后山脚下等她,自己则拎着袋子,施展轻功急忙赶往山上。她要趁着太福晋和瑞敏大公主她们还未到来,把在温泉边的树林和草丛都散上痒痒粉,连温泉里也扔了几包,只要有微风,太福晋和瑞敏大公主就有她们好受的了。

林若寒上山了,扎木合回头一见程逸轩,不由大惊失色,不好了被人发现了。

程逸轩让扎木合赶紧骑马先回家,万一有事,程逸轩还不一定顾得上他,扎木合学武时间短,留在此地还要拖后腿。

扎木合只好乖乖地听话,骑上大黑马先回药铺了,程逸轩则赶紧提气追赶若寒。

快到温泉边时,终于赶上了,他没想到若寒的轻功,居然进步这么快,再过一两年就赶上他了。

在温泉边的石屋附近,只见她掏出特意为猎犬准备的肉骨头,骨头里早被下了香麻药,这麻药的分量够这些猎犬躺上半个一个时辰。她远远的抛出肉骨头,猎犬闻到香味,来不及吠就蜂拥而上抢肉骨头,没多久,几只猎犬全都翻到在地,还顺道往屋子里喷了**药,把守卫给迷昏了。

程逸轩不由咂舌,是什么样的环境铸就这小家伙的,小小年纪有这么多的心眼。听塔克师伯说,这小家伙一直沉迷医书毒经,想想她们姐弟的遭遇,他有点担心这小家伙,有一天她会为了报仇走上歧路。

等这次事了,他要和师伯说说,一定要好好引导她,小小年纪有着不符合她年龄的一股戾气,实在令人担心。

干完正事,林若寒准备抄后山小路下了山,抬眼就见到程逸轩,不由吃惊的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

程逸轩什么也没说,只是一把抓起若寒,把她夹在腋下,飞身下山了。

到了山脚,程逸轩放下若寒,她四处张望,寻找扎木合。

“扎木合已经骑马先回去了!这里不安全,回去再说!”

两人没走来时的那条路,从山后那边绕道而行。

那边扎木合刚走了一半路,就遇到两位骑马的蒙古少年,两位少年年纪都不大,大约十三四岁年纪,长得都挺俊秀,骑着两头很神骏的枣红马,扎木合暗暗瞄了几眼,这两匹马很值钱。

个高的那位少年,穿着一件青色长袍,身材非常挺拔,就像他们大兴安岭上的樟子松一样挺拔,只是那张脸就跟千年寒冰一样。扎木合暗道,这人就是一棵结冰的樟子松。稍矮的那个少年很瘦,细长眉眼,一件宝蓝色锦袍就像挂在他身上,看起来象一根竹子,就是若寒画的那种竹子,可惜他从没见过真实的竹子长啥样。这是这人也是一张寒冰脸,比先头那人也好不到那里去。

扎木合惦记着药铺没人,要早点赶回去,也没理会两人,拍马继续前行,却没发现两位少年正死死的盯着扎木合骑的那匹大黑马。

那位蓝衣少年,一把拦住扎木合,问道:“小弟弟,往哪里去?”

青衣少年则温声问道:“小弟弟,这匹马是你的吗?”

说着还伸手去抚摸大黑马,说也奇怪,大黑马对这位青衣少年似乎很熟络,还舔了舔青衣少年的手心。

“这两人会不会认识若寒?会不会是若寒仇家派来的?会不会抢这匹大黑马?”扎木合想着,不由地哭丧起脸,“打又打不过他们,他该怎么办呢?”

蓝衣少年似乎猜出扎木合的心思,说道:“小弟弟,我们不会抢你的马。让我猜一下,这匹大黑马不是你小弟弟的,对吗?”

扎木合奇道:“你怎么知道?”

蓝衣少年和青衣少年对视了一眼,那青衣少年看起来很激动。

蓝衣少年继续问道:“马的主人是位小姑娘,额头上有一颗红痣对不对?她还有一个小弟弟,是不是?”

扎木合不由的点点头,随即又警惕地看他们一眼,又摇头,他不能告诉他们。

那青衣少年上前拉住扎木合的手,激动地说道:“他们在哪里?我是她哥哥,快带我去找他们?”

扎木合担心这两人是若寒妹妹的仇家,若寒妹妹就危险了!

他偷偷把手伸到怀里,摸到**药的瓶子,打开盖子,猛地一扬,两位少年就直直从马上倒下了。

两人在昏倒前还听到那小孩子说道:“打死你这两个坏人!你们杀了她阿妈,还想来杀若寒妹妹和若阳弟弟!想骗我,我才不上你们当!这次饶你们一命,下次碰到,就对你们不客气!赶紧滚回家!”

说着还下马,上前用力踢了他们几脚,扎木合才骑着马扬长而去。

蓝衣少年和青衣少年过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两人对视苦笑了一下,今天居然栽在一个小毛孩手里,说出去也够没面子了。

青衣少年满含歉意地说道:“四阿哥,是微臣连累了你!”

蓝衣少年摆摆手,说道:“扬丹,你我之间还需要这样客气吗?虽然吃点亏,那小孩子也没有恶意!”

他迟疑了一会,又说道:“听小男孩的话,你额娘已不在了?你弟弟妹妹还活着?”

那青衣少年扬丹抹着眼泪,说道:“一年多了,阿玛派人四处打听,都没有额娘和弟弟妹妹的消息!大家都以为他们都不在了,没想到弟弟妹妹还活着!只是额娘她……她……”

后面的话,扬丹再也说不下去了。

四阿哥拍拍扬丹的肩膀,安慰道:“既然有他们消息,这小男孩能在这儿出现,想必住得并不远,我会派人,暗中帮忙查访你弟妹的下落!”

扬丹谢过四阿哥后,一起上马,返回多伦诺尔。

“扬丹,你弟妹的事,瑞敏姑姑和太福晋那边我会帮你要瞒着的!”

“扬丹,我知道你不喜欢瑞敏姑姑,姑姑和别人都合不来,但自小对我却不错。她是我们的长辈,她对你无礼,你也只能受着!”

“扬丹,你若不想跟去公主府这边,那你就留在多伦诺尔这里吧!”

四阿哥一路絮絮叨叨地和扬丹说了好多话,才一起到多伦诺尔市集上逛逛。

傍晚两人回到驿所,就收到一个惊人的消息,太福晋和大公主今天出事了。早上泡温泉时,两人都还好好的,回来吃了中饭,睡了一觉,就浑身发痒,身上都肿起来了,太医都束手无策,正张榜招罗名医救治。

两人同时想起早上遇到的那个小男孩,他手上还有**药,异口同声问道:“会不会是他干的?”

四阿哥由小男孩想到那匹大黑马,这事会不会和扬丹的妹妹娴雅有关?难道当初郭侧福晋他们出事和瑞敏姑姑、太福晋有关?

扬丹则是想到,难道当初额娘他们出事,连太福晋和瑞敏大公主都插了一手?否则那小男孩怎会这么凑巧出现在那里?

两人借着太福晋和长公主得怪病,又在多伦诺尔逗留了十来天。

先不说,扬丹和四阿哥的纠结,扎木合在外面一听到这个消息后,很得意地想:“让你泡!让你泡!让你泡成一个大猪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出来泡!”

一路哼着小曲,慢悠悠的跑回家,告诉若寒了。

因大黑马的事,程逸轩不放心扎木合和若寒两人,打算要把两人送回冬窝子,恰好阿尔穆和塔娜过来,他就让两个人跟他们回去。

塔娜死缠烂打不肯回去,程逸轩拗不过她,只好让她和若寒一起留下了。

林若寒上辈子泡过温泉,知道有心脏病、高血压、癫痫患者、精神病、孕妇、月经病、传染病患者、皮肤病、热过敏体质等人禁忌泡温泉。有关瑞敏大公主和太福晋泡温泉冲撞神灵的流言,就被若寒悄悄地的放了出去,一时多伦诺尔议论纷纷,都说这母女两人不积yīn德,冲撞了神灵。

太福晋和瑞敏大公主听了又气又怒,又查不出流言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四阿哥和扬丹听到这个消息,啼笑皆非,这母女俩也太不会做人了,居然得罪了这么多人!

林若寒决定再给她们母女添把火,让流言传得更猛烈些吧!

幽冥鬼火

林若寒整治了太福晋和瑞敏大公主一番,稍稍出了心中的一口恶气,想着那些无辜惨死的牧民,觉得实在太便宜她们了。

瑞敏大公主仗着身份,不仅圈了温泉,霸占了附近的草场,还驱赶了原住那儿的一个小部落。

小部落不肯搬走,她就纵容恶奴活活打死了小部落首领,连伤了好几十条人命,众蒙古人是敢怒不敢言。

瑞敏大公主向来骄横跋扈,我行我素,为所欲为,这次母女出事,其他部落旗主都假装不知道,没人上门探望不说,还对流言推波助澜。母女俩触犯了神灵之事,没多久就在蒙古各部落传得沸沸扬扬,传到京城也是早晚的事。

林若寒不由叹息,做人做到这份上,也很悲哀,只是她们未必会觉得。

瑞敏大公主是这样的人,林若寒对她下手就不用心软了,平她现在的三脚猫功夫,要杀瑞敏大公主谈何容易。

即便杀了她,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象瑞敏大公主这样跋扈的蒙古贵族太多了,杀也杀不完,得想办法替牧民们讨回点实际的东西。瑞敏大公主毕竟是天家公主,皇室血脉,一旦被人谋杀,草原上又是腥风血雨,先不说别的,那些公主府的奴仆都得殉葬,那里就有好几百条人命了。

对于这些特权阶级,最怕的就上触怒神灵,官儿越大,权势越大越怕死,连皇帝也不例外。

林若寒首先想到是平常舞台表演的冷焰火、烟雾弹,若能弄出这些东西,装鬼吓吓瑞敏大公主,也是一个很不错的主意。

对!就用冷焰火!忽明忽暗的冷焰火!

可这冷焰火是高科技产品,林若寒不知道它的制作方法,而且冷焰火要用到钛粉、铝粉,这年代哪来的钛粉、铝粉?

记得铝好像是拿破仑时期才出现的,当时铝比黄金还贵,那只被拿破仑用过的铝杯,现在还收藏在法国博物馆里。

这钛金属么,出现就更迟了,至于冷焰火中用钛粉,也是韩日足球世界杯以后的事,而且这科技含量很高,林若寒不由泄了一口气。

到底该怎么办呢?就这样放过这母女俩,林若寒实在有点不甘心。

林若寒两辈子都没有成家,当时抚养若阳,只是本着人道主义精神,但与若阳朝夕相处,名为姐弟,却有母子之情。对自己辛苦拉扯大的若阳,但凡不利于若阳的,她都甘愿帮他清除,她愿为他承担一切不幸,为他铺一条平顺的大道,希望他能健康快乐成长。

在此刻,林若寒才真正理解什么是父母之心,舔犊之爱,她前世的父母为了供她上学,数十年含辛茹苦扫大街、捡垃圾,几年不添新衣。

林若寒低下头,用力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不让自己哭出来。

边上传来温和的男声:“小妹妹,你怎么哭了?你家大人呢?”

林若寒见是两位少年,一位穿着蓝衣,一位穿着青衣,两双明亮的眼睛,炯炯有神。

两人一见若寒,不由得一愣,半响,那位蓝衣少年才开口问道:“小妹妹,是不是迷路了?你家在哪里呀,哥哥送你回去!”而那位青衣少年,则一脸严肃的,两眼紧紧盯着若寒的额头。

林若寒不由暗暗叫苦,今天出门早,忘记易容了,八成是被这具躯体的熟人认出来了。

青衣少年忽道:“你是娴雅吗?我是你二哥扬丹啊,你记不记得?额娘和弟弟在哪里?”

林若寒暗惊,后退一步,警惕的看着他们,左手摸向腰间的匕首。

青衣少年急忙道:“娴雅,不认识二哥啦?二哥记得你,你额头上有红色的美人痣,你生下来就有的。”

蓝衣少你在边上附和道:“是啊!是啊!娴雅,你以前最爱和四哥我比赛马啦!前几天,我和扬丹见到你那匹大黑马了,那个小男孩是你小伙伴吧!”

林若寒大惊,原来他们就是扎木合遇到的那两位少年,她没有这具躯体的记忆,对两人完全没有印象,在她没有做好复仇准备前,她没打算和王府的人接触。

急道:“我是蒙古人,我只有姐姐,没有哥哥,哥哥认错人了!哥哥,你瞧那边!”

她拔腿就往街道边上钻,等两个少年回过头来,只见她提气纵身翻到一个小院的屋顶上,几个起落,就从屋顶上消失了。

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去,回过头不由面面相觑,她似乎不认得他们,再说娴雅也没学过这么厉害的轻身功夫,但若说她不是娴雅,两人绝对不信,天下会有年龄相貌这样相似的人,连额头的红痣都一模一样。

四阿哥胤禛拍了拍扬丹的肩膀,安慰道:“或许娴雅失去记忆,不认得我们了!既然知道她还活着,又在这里出现,应该住在多伦诺尔附近,我们慢慢寻访,总能找到他们!”

说着拉着扬丹往回走,一边走还一边说:“你看你,自从见到那匹马,就疯了一样到处乱找,会把你妹妹给吓着了!她躲起来,你就找不到了!”

“你看你,人都瘦多了,别妹妹没找着,自己先病倒!别忘了,阿扎兰还等着你呢!”

扬丹喃喃地道:“是啊,呆在府里也不安生!”

胤禛道:“先打听好你弟弟妹妹下落,等你能护他们周全了,有合适的地方安置他们,再接他们回来。你弟弟妹妹年纪还小,你们兄弟几个身边,都是太福晋、继福晋的人,说不定娴雅他们还是呆这里安生!”

扬丹用手抚着脸,想了好长时间,点头同意了胤禛的看法。

胤禛拉着木呆呆的扬丹,回到驿所,说道:“来!来!来!我们下盘棋!得想想办法,让太福晋早日回京,瑞敏姑姑早点回封地,这两人也太能折腾了!”

林若寒顺利得摆脱了两位少年,不由地吐气道:“真是见鬼了,居然遇到他们!”

鬼!鬼!对,鬼火!

林若寒想到了鬼火,可以用鬼火吓瑞敏大公主她们!自然界的鬼火,就是因为磷化氢燃烧引起的,只要弄出白磷就解决问题了。白磷的自燃点只要40摄氏度,而磷在自然界的分布很广,动植物里都有,最初磷元素就是密闭焚烧人尿所得。

林若寒练过丹药,在现代做过生物化学实验,制备磷倒不在话下。她没有隐瞒程逸轩,两人说干就干,找了一大堆动物骸骨,埋土焚烧制作磷,程逸轩又从别出弄来硫磺。

隔了四五天,听说太福晋和瑞敏大公主身上已经好了,据说一位名医查出是山上的花草过敏了,正打算派手下去清理温泉边的花草树木。

据程逸轩观察天象,这两天草原要下雨,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一时山上yīn风阵阵,温泉附近的山上,漫山遍野都是忽明忽暗的鬼火,夹杂着拍劈啪啪的声响,吓得住在山上清理花草的奴仆们,哭爹叫娘往山下跑。

那鬼火还会跟人,人走它也走,人停它也停,你跑的快,它跟得更快,时大时小,夹着远处怪异鸟声兽鸣,尤为恐怖!

一时之间多伦诺尔人心惶惶,喇嘛庙里灯火通明,香火缭绕,瑞敏大公主母女终日惶惶。

一日晚,太福晋起夜,朦胧间看到一个人影,结果是被猫被吓着,中风了,成了半边瘫。

长公主匆匆忙忙撤了帷帐,回科尔沁封地去了,太福晋则被紧急送往京城。太福晋经过这次折腾,又加上车马劳累,从此就缠绵病榻了,简亲王府的管家大权,就被雅尔江阿新进门的妻子接手了。

太福晋虽然和继福晋联手,但继福晋只是她同族侄女,并不是她嫡亲血脉,太福晋最爱的还是府里至高无上的权势。太福晋让瓜尔佳氏接手府中内务,也存心想让她和继福晋相制衡。

虽然她看不惯雅布先头的妻子西林觉罗氏,郭侧福晋虽然是她表妹,但她为人老实本分,除了爱护雅尔江阿外,也没看不顺眼的地方。她下手处理了西林觉罗氏,但她没想过要郭侧福晋她母子三人的命,逼近她是个妾,出身不高,碍不了什么,她只是时不时地会去敲打一番。

没想到她那同族侄女心xiōng如此狭隘,借了她名义害死郭侧福晋母子三人,让雅布和她几乎撕破了脸,她现在就想帮瑞敏办些事,都要依靠皇太后才行。频繁在宫中走动,结果招来康熙帝的厌烦,让康熙帝和瑞敏大公主本就恶劣的关系,越发不好,进而影响了几个外甥的婚事。太福晋很后悔选这个同族侄女当继福晋,整日和妾室争风吃醋,真是烂泥糊不上墙!

康熙帝和瑞敏大公主自幼关系恶劣,太福晋还经常到宫里刺探消息,给大公主和科尔沁通风报信,这瑞敏大公主的手伸得这么长,越发引得康熙帝反感,他隐忍不发只是为了顾全皇太后的面子。而康熙帝和简亲王雅布却自幼处的极好,也同情他的处境,这次多伦诺尔的事,恰好让他有借口发作瑞敏大公主。

九月时,康熙帝给各个公主府赐下王府长吏时,独独落下瑞敏大公主,御批上还写了骄横跋扈,瑞敏彻底失了圣心,连进京朝拜的机会都没了。对于这些发生在京城里的事,若寒并不知晓。

暗卫根据扬丹所画图像,花了很多天才打探到林若寒的消息,毕竟多伦诺尔这个地方并不大。

他禀道:“主子,那小姑娘这几天暂时住在多伦诺尔的张家药材铺里,小姑娘和他伯伯这几天都在药铺里帮忙。他们家住哪里,奴才没有打听到,不过奴才打探到他们是科尔沁右旗的;那小姑娘叫林若寒,她还有一个亲弟弟,大概三四岁,前几天那达慕时来过。”

扬丹又惊又喜,没想到弟弟也来过多伦诺尔,可惜他没遇到。

“据药铺伙计说,这小姑娘好像是汉人,一家二十几口人都被劫匪杀死了,只留下她和弟弟两人。小姑娘是掉到山坡下,弟弟是被母亲护在身下,两人才逃过一劫。小姑娘抱着弟弟,在雪地走了快一天,才遇到塔克老人,和老人一直住在山谷那边。后来塔克老人去土默特那边,就把小姑娘托付给师侄程大夫一家。”

扬丹听到这里,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他用手用力捂住嘴,不敢让自己哭出声响来。

暗卫又说道:“塔克老人和程大夫,都是蒙古部落里有名的大夫,医术极为高明,塔克还被人尊称为圣手神医。听说那小姑娘身中奇毒,极为怕冷,都被那位塔克老人给治好了。”

扬丹抬起红红的眼睛,直直地望着暗卫的脸,两眼露出希冀的光芒,阿扎兰有救了。

“奴才不敢靠近程大夫,这程大夫和那小姑娘子,都有很厉害的功夫。据药铺小伙计说,那小姑娘掉下山坡,脑里有淤血,失去了记忆,想不起自己和父母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和弟弟有几岁等。塔克老人见他们姐弟可怜,就认他们为孙子孙女,程大夫还收小姑娘为徒,跟他一起练武学医。小姑娘,好像是第一次来多伦诺尔,她弟弟是那达慕结束了,就跟着程大夫妻子回营地那边了。”

胤禛让暗卫退了下去,只听扬丹猛地冲进室内,室内传出一阵嚎啕大哭声,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

碧血幽潭

胤禛走进屋内,只见扬丹正跪着掩面痛哭,胤禛没有说话,蹲下身子,拍了拍扬丹的背,把他扶了起来。

他掏出手绢递给扬丹,说道:“擦一把,都变成花猫了!现在不是哭的时候,你要好好想想你弟弟妹妹的事!”

“若她真是娴雅妹妹,你打算把他们安置在哪里?安排谁去照顾他们?如何安排同你阿玛相认?”

“你妹妹看起来武功挺不错的,又学过医术,尚能自保;但你弟弟可只有三虚岁,啥都不懂,你想想如何护他周全?”

胤禛想着简亲王王府后院,那潭水不比宫内清多少,不由同情地望着扬丹,他比自己还可怜,自己好歹还有皇阿玛护着,有皇子身份。

扬丹庶子出身,上有皇太后撑腰的太福晋嫡祖母,对他视而不见;忙于政务,妻妾众多的阿玛,对他根本无暇顾及;有太福晋侄女背景的继母继福晋,虎视眈眈,巴不得庶子少一个是一个,没人分财产;上头还有一个嫡出哥哥,备受皇上和阿玛钟爱,他们的关爱永远不会落在他身上;还有一个同胞弟弟饱受寒毒折磨,要他照顾,还要想法设法赚钱,寻找失踪的额娘和弟妹。

没娘的孩子,逢高踩低的奴才,饱受白眼,他什么也没有,只能靠自己。

他自小聪敏,文武骑射均很出色,凭着一股不屈不挠的韧劲,终于入了皇阿玛的法眼,成为皇子阿哥伴读,为自己挣得一席之地。

胤禛叹息着,磨难使人成长,他的脸上早已没了少年人应有的稚气,胤禛头一次见到如此失态的扬丹。

胤禛继续发问:“认回他们,以他们的年纪,只能呆在内院。你阿玛常年治军,一年在家也没几天,雅尔江阿、阿扎兰和你都在外院,鞭长莫及,没人护着,他们该怎么办?”

胤禛一连串的发问,让扬丹止住哭泣,是啊,他还得考虑如何安置娴雅他们。

扬丹抬起头,从胤禛手里接过手绢,擦了擦眼泪,又跪下道:“四阿哥,请恕微臣失态了!”

胤禛扶起扬丹,那张千年寒冰脸,闪过一丝温情,温声说道:“你我堂兄弟间,无须动不动就磕头!”

“扬丹,你不仅是伴读,也是我堂弟,还是我胤禛唯一的朋友,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你的处境我也明白。”

扬丹知道这些宫里的阿哥,大多是开口闭口爷的,就对他们这些同宗兄弟,也不例外。外人都说四阿哥,喜怒不定,翻脸无情,其实他这个人最仗义,面冷心热。说来四阿哥也尴尬,夹在养母和亲母之间,就是夹心饼子,他那额娘眼里根本没有他,有额娘就跟没额娘一样,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难怪四阿哥喜欢同雅尔江阿和他一起厮混,三人都可怜,都是没亲娘疼的孩子。

扬丹感慨片刻说道:“微臣能确定她一定是娴雅,不仅因为那颗红痣,就她说话语气声音都和娴雅很象,连颈项上的黑痣位置,都一模一样。只是微臣不明白,娴雅他们怎会到蒙古这边来!”

扬丹很苦恼说道:“微臣现在尚未开府,大哥要到年底才娶亲,我和阿扎兰身边的心腹,多是小厮和铺子管事,管着额娘陪嫁和后头安置的产业,内院插不上手!”

胤禛拧着眉,沉吟道:“我现在还住在阿哥所,对外头的事,很多忙都帮不上。你这事,若被皇阿玛和你阿玛知道,追究起来也麻烦。你现在年纪小,要护他们周全不容易。阿扎兰身体不好,还要你时常照顾着,再加上两个小的,你管得过来吗?”

“你阿玛简亲王是个忠厚人,耳根子和心肠都很软,只怕好心办坏事。若把你弟弟妹妹带回府里,有太福晋在,一个孝字压下来,你阿玛就不好插手内院了,再说内院是归太福晋和继福晋管的。你阿玛的妻妾都不是省油的灯,你们兄弟想帮也帮不了。”

扬丹苦笑道:“我身边除了大丫环魏紫是外祖父给的,陶子是阿玛给的,额娘的人早被继福晋她们给撵出去了,现在身边都是继福晋的人。阿扎兰身子不好,他那边就不动了,只能把陶子给小弟弟了,妹妹就顾不上了。”

“你们兄弟身边既然有钉子,你若把弟弟妹妹放在外头养,一旦被她们知晓,容易被诬陷,你连亲身阿玛都怀疑,跑到宫里一闹,你忤逆的罪名就跑不了。我看你弟弟妹妹,还是留在蒙古比较妥当,跟着塔克老人、程大夫习武学医也不错,艺多不压身。”

“多伦诺尔属于锡林格勒盟,姑姑若没有上头旨意,是不能离开封地,再说科尔沁右旗的几个亲王性子都很倔,和端敏姑姑是死对头,这些部落都不卖姑姑的账。你弟弟妹妹在那儿不扎人眼,姑姑管不到那儿,比京城好多了,只要你自个儿不露出破绽就没事了。”

“若你实在不放心,你可以先派几个心腹手下过来,在这边开个铺子,以后商路通了,这儿营生应不错的。你若没有人手,可以找你外祖父要人,再想办法按个人到药材铺里去,你就能及时了解这边的情况,暗中照顾他们。”

胤禛告诫扬丹道:“在你大哥没有把太福晋和继福晋人手清理干净前,最好不要把弟弟妹妹接进府里,别忘了你弟只有三虚岁,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等过了六七年,那时你有了好前程,有你妻子、你大哥、大嫂和阿扎兰他们在,就可以把你弟妹接过来。那时你小弟弟,刚好可以分到外院去了,你们兄弟就能照应他了;你妹妹刚好到了出嫁的年纪,再说宗室贵女的婚事,自有皇上做主。你若能挣取早日开府,那就更好了。”

听胤禛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眼前这位不是四阿哥,谁想到在宫里沉默寡言的四阿哥,变成了一个大话唠。

扬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毕竟他过了年才十三岁,他很沮丧的抱着头,站在那儿,良久才发出一阵撕心裂肺怒吼声。

胤禛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若实在不放心,等你小弟弟五六岁后,你争取个外放,把他们接到你身边教养。或在张家口买个宅子,把他们安置在那儿,那里书院多,离京城也很近,看他们也便宜。”

这事只能这样,两人还要准备回京事宜。胤禛一边安慰扬丹,一边挑选武功高强暗卫盯住药材铺子,每日都要详细禀告!

三日后,多伦诺尔出现鬼火的事,已传的沸沸扬扬。

胤禛和扬丹听着暗卫的禀报,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药材铺那头接连几日的异常举动,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扬丹惊的是妹妹的行事如此离经叛道,完全没了贵族女子的气派,成了地道的江湖女子。

胤禛惊得是科尔沁右翼中旗下的小小蒙古部落,居然隐藏着如此厉害的江湖人物,据说那位没见到面的塔克老人,居然发明了牛痘,能彻底预防天花,比人痘省事省力不说,危险性也小多了,这样厉害的两个人物,若被准格尔利用,那就是大大的威胁。

胤禛打定主意要一定要拉拢他们,为己所用,只要他拢住扬丹兄妹几个,这两人就跑不远了。程逸轩和塔克老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很有侠义心肠,只要他是做为国利民的事,这两人绝对为支持的。

牛痘这件事既然已经有好几个蒙古部落在做了,他得抢先一步汇报皇阿玛。皇阿玛原先捂着人痘的事,是担心蒙古人南下,但蒙古人既然已找到更好牛痘,就很有必要在全国推广了,还得抢在蒙古人前头。至于程逸轩这人,他还得好好调查一番,再决定如何用这个人。

塔娜是个闲不住的人,只要哪里有八卦,就爱伸着脑袋瓜子去打听,这不有好消息了。

“若寒!若寒!有好消息!”塔娜人未进门,声音就远远传来了。

张宝就从柜台后伸出小脑袋瓜子,叫道:“塔娜姐姐,啥好消息?快点说!”

张全在库房里听到声音,也赶紧跑了出来:“塔娜姐姐,什么好消息?”

林若寒看了不由摇头,这几个八卦都凑到一堆来了。

药铺伙计张全、张宝是兄弟俩,都是张家的家生子,两人年纪都不大,一个十六岁,一个十四岁,正是淘气的年纪。塔娜本来就很随和,没有太多的尊卑观念,她和兄弟俩很合得来,每日一起干活,嘻嘻哈哈的很开心。反而林若寒绷着一张小脸,坐在柜台后的高凳上,噼噼啪啪的打算盘,每日忙着跟程逸轩学记账、算账,清点药材。

塔娜摆摆手,说道:“快上茶!你塔娜姐姐渴死了!”

张宝一溜烟跑了进去,泡了杯奶茶过来,点头哈腰地送到塔娜面前,垂手站在塔娜身边,意思是姐姐你快点说吧。

张宝那小模样,一下子逗乐众人。

塔娜神秘地说道:“听说端敏长公要主回去了,温泉的帷帐也撤了!说温泉那边闹鬼了,还有鬼火!”

张全和张宝同时白了一眼塔娜,拖着长音说道:“姐姐,这是啥时的事了!今儿早上,我们就知道了!”

塔娜急道:“那你们有没听说,太福晋中风了?”

兄弟俩摇摇头,连若寒也很意外,这鬼火跟太福晋中风有什么关系?

四颗小脑袋,瞬间凑在一起,塔娜低声说道:“太福晋起夜,见到帘子一动,有一个人影,被吓着了,瘫倒在马桶上,一身粪便,丫环婆子拉都拉不起来。清理干净后,太医一把脉,说太福晋是半边瘫了,嘴巴都歪了!大公主一查,原来是只野猫,那只猫被抓住了,活活打死了。外面人都在传大公主霸占温泉,打死二十几条人命,触怒了长生天,长生天在罚太福晋,没有教养好女儿!”

林若寒暗道,要怪也要怪皇太后,这端敏大公主,可是皇太后抚养长大的。流言传成这样,对皇太后名声有碍,皇帝不会怪皇天后,却会迁怒大公主。

端敏大公主的惩罚是逃不了了,林若寒有点幸灾乐祸,教你横!这辈子要常回京都,就难了!还要连累子女的婚配!

林若寒哼着:“咱老百姓呀,今儿真高兴!咱老百姓呀……”,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这时门口走进两个人,林若寒一见,笑容瞬间凝结在脸上,原来是前几日自称二哥和四哥的那两位少年,冷气场瞬间带入了药铺。

两人不看众人,直直走到若寒面前,蓝衣少年开门见山地问道:“听说小妹妹,中了寒毒,被治好?”

塔娜担心两人对若寒不利,抢步上前,用身子挡住若寒,说道:“是的,我妹妹的寒毒治好了。给妹妹治病的那位塔克爷爷去土默特那边了,不在家,这里没人会治寒毒。”

青衣少年连忙抱拳致歉:“是我们冒昧了,我有个弟弟小我四岁,也中了妹妹这种寒毒,每次病痛发作,浑身冰冷,四肢抽蓄,他身子很虚弱,一年到头只能躺在床上,已经躺了三四年了。阿玛四处寻访名医,都没有治好,那日听人说小妹妹也中了寒毒,却被治好了,所以特意上门拜访,寻找名医。”

林若寒见他说话语气很诚挚,望着她的目光还带着一丝关爱,沉默了片刻。斟酌着说道:“若小哥哥中的是同我一样的毒的话,是很难治疗的。爷爷说这种毒叫碧血幽潭,来自苗疆五毒教,已经失传很多年了。爷爷说我曾服过解药,但份量不足,身上只有残留余毒,用千年雪莲还能治疗。”

“千年雪莲?”

“是的,我等会把药方写给哥哥!若实在找不到千年雪莲,百年雪莲也可用,只是效果没那么好!爷爷不在,我对寒毒也不懂!也不知这方子能否帮上哥哥的忙!”

林若寒到柜台边写好药方子递给青衣少年,嘱咐道:“哥哥,把药方拿回去,请名医看过,再给小哥哥用药!”

蓝衣少年说道:“以后我会来找你们的!”

塔娜急道:“有事别找我们!没事也别找我们!”

门口传来清脆的童音:“姐姐!姐姐!你怎么不回家!”

一个圆鼓鼓的小肉墩,从铺子门口的门槛上翻了进来,他用圆鼓鼓乌溜溜的大眼扫了两位少年一眼,就朝若寒这边冲了过来。

阿妈和若阳来了,塔娜一把捞起若阳,狠狠亲着若阳的脸,说道:“小没良心,只想你姐姐,都不想你塔娜姐姐!”

若寒迎了上去,一家子快乐地说着话,一旁的青衣少年紧紧盯住孩子的脸,舍不得移开半分。

蓝衣少年见状,拉了拉他的衣角,示意他赶紧离开。

青衣少年望着这快乐的一家子,xiōng口突然发堵,他现在还没能力保护他们。

他只要他们活着就好!平安就好!狠狠心,跟着蓝衣少年一起离开了。

塔娜的婚事﹙上﹚

扬丹原打算回京城,就同大哥和阿玛,说说找到弟弟妹妹的事情,结果一回京城,雅尔江阿和扬丹就被康熙派到西北去了。

想到阿玛公务繁忙,无暇顾及家里,以阿玛的性格,肯定要把弟弟妹妹给接回来,他和大哥外出公干了,阿扎兰身体不好,他能照顾自己已经很不错了。外祖父年纪也大了,二舅舅又不在家,考虑到弟弟妹妹的安全,扬丹只好先把这事给搁下来了,谁都没有说。

那家人对弟弟妹妹挺好的,他和大哥现在又要去准格尔驻军,准格尔局势一直不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打战。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把他们接过来,还是害了他们,至少他们呆在蒙古,还能平安的活着。

八月下旬,张玉明才从张家口那边匆匆赶回来,他在那边又开了一家药铺。

张玉明很希望义兄能接受他的药材铺子,但程逸轩考虑到部落里的情况,说道:“部落首领和牧民对我很不错,我走了,就没人给牲畜看病了。我走之前,总要带个徒弟出来,等阿尔穆出师了,我也搬回张家口和你们做伴!”

张玉明突然眨眨眼,揶揄道:“我看你,还是多带几个徒弟吧!阿尔穆那傻小子,好像看上你闺女了,整天围着你闺女转,塔娜说东他觉不敢往西。”

程逸轩抚着须,沉默了一阵子,才说道:“方大哥想和我做儿女亲家,我瞧他那二儿子很不错,这事等我下次去张家口,再和方大哥商量。”

“就你塔娜那个性子,还不如嫁给阿尔穆妥当些!”

“姻缘这种东西不好说,上天自会安排的,顺其自然吧!”

张玉明摇摇头道:“方大哥家的几个男孩子是不错的,我也很喜欢,我若有闺女,也想要这样的女婿,说来方家大嫂子还是很会教孩子的。只是如今的方大哥家里,实在太乱了,都快宠妾灭妻了,再说他们方家现在不比以前了,也算官宦人家了,纳几个小妾很正常,更不用说通房丫头了,你舍得塔娜嫁过去吃苦?”

程逸轩沉默了半响,又摇摇头说道:“方大哥为人忠厚,心肠软,耳根子也软,大嫂子却性格刚强,所以吃了刘姨娘的亏。”

张玉明道:“所以啊,他家的女儿就不成了,都是庶出的,上不了台面不说,还跟那个刘姨娘一个德性,偏偏方大哥还宠着那姨娘庶女。”

程逸轩道:“这刘姨娘本是个寡妇,还带了个女儿,方老太太当初看在堂妹的面子上,收留了她们母女,给她们一口饭吃。结果她倒好,趁着大嫂有孕,和方大哥有了首尾,生生打了方老太太的脸,无奈之下把她抬为姨娘,为此事方老太太回了山西老家,再也不肯过来了。”

“这刘姨娘手段了得,惯会装模作样,把方大哥哄得晕头转向,大嫂子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还好没有生儿子。”

“是啊,若生了儿子,那大嫂子和侄子们的日子,更没法过!”

张玉明突然想起什么,揶挪道:“这几年大嫂子也想开了,年初还给方大哥纳了两房妾室,青楼出来的,很是狐媚,现在他家里可是热闹的很!”

程逸轩不由一怔,不禁皱眉道:“大嫂子糊涂了,怎好拿青楼女子为妾?即便纳妾,也要找身家清白的女子。”

张玉明摇着他那张弥勒佛般的脸,很得意地说道:“二哥,这你就外行了!那两个青楼女子,又不能生养,能到大户人家当妾,已是最好的路子,身契又捏在主母手上,还不上杆子讨好主母,况且刘姨娘又没儿子,对她们没用处。这青楼出来的女子,那争宠的本领就强多了!”

程逸轩摇摇头,不可置否。

“那个刘姨娘现在消停多了,开始立规矩了,晨昏定省,别提多恭敬啦!毕竟她也是三十岁的人,跟年轻女子是没法比的。”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二哥,你猜猜看,大嫂给大哥纳妾的原因?”

程逸轩道:“这个,我可猜不出来。”

张玉明撇着嘴说道:“大前年,大哥长子方皓中了举人,那刘姨娘就想把她那拖油瓶女儿嫁给他。她那大女儿不顾男女大防,整天上赶着去去方皓面前晃悠,结果惹恼了大嫂子,被教训一通。那刘姨娘母女不死心,趁大哥吃饭喝酒很高兴,就提了这事,还说什么亲上加亲,结果方大哥居然一口答应了。”

“方大哥,怎会变得这么糊涂?婚姻本是结两姓之好,讲究门当户对!”

“二哥你想想,方皓可是方家嫡长子,身上还有举人功名,前途正好,也是她刘姨娘能够肖想的,大嫂怎会同意,死活都不肯,夫妻俩狠狠吵了一架,当场把桌子都掀了。大嫂说若大哥答应这门亲事,她就一头撞死在衙门前,告他宠妾灭妻,后来还是被孩子们死死拦住,夫妻从此以后没有说过一句话,变成陌生人,你不理我,我不理你。”

程逸轩很着急地问:“后来怎样啦?”

张玉明喝了一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方大哥的弟弟知道这事后,赶紧回老家把方老太太和方家族长请了过来。方老太太大骂儿子不孝,要告儿子宠妾灭妻,还使人把刘姨娘送到庄子里去了,把刘姨娘先头生的女儿,送回她原来夫家那边。”

“也是大侄子争气,方大哥的上司很喜欢方皓,他把自己的宝贝女儿许配给大侄子。两家很快就定了亲,前年秋天成亲了,方老太太不放心,一直呆到方皓成亲了,才回山西老家。”

程逸轩道:“老太太是明白人,方家二弟也很清明,大侄子这门亲结的好!”

“老太太临走前还买了两个不能生养的青楼女子,养在外边宅院里,还跟大嫂交代过,若她一走,方大哥就把刘姨娘母女接回来的话,就把这两个女子抬成妾室,让她们斗去。若方大哥隔了一年半载再去接刘姨娘,那两个青楼女子,就任由大嫂打发。”

“老太太是未雨绸缪啊,方大哥不会又把那刘姨娘母女接回来了?”

张玉明用力点头,接着说道:“真是英雄所见略同!这姜还是老的辣,老太太前脚刚走,方大哥后脚就把那母女接回来了,还说要把那刘姨娘大女儿嫁给次子方杰。方大嫂也没多说,只说方杰年纪小,等他有了功名再说,还说老太太临走前,给他安排了两个妾室,就把那两个青楼女子给了方大哥。”

“这下子,方大哥顾不上那母女了!”

“那两个女子一心听从主母的安排,牢牢霸住了方大哥,把刘姨娘当成黄花菜一般晾在一边。刘姨娘无计可施,就让大女儿去勾引方杰,趁着方杰晚上宴客喝酒,买通了小厮,偷偷进入书房爬床了,结果跟一位同僚家的花花公子搞在了一起,第二天早上那公子向方杰讨要这丫头,才发现这桩丑事。”

程逸轩笑道:“恶人至有恶人磨,也算方杰运气好!方家的门风都被这母女给败坏了!”

张玉明道:“谁说不是呢?儿子宴客出了这事,方家的脸面都被丢光了,刘姨娘又舍不得大女儿去做妾,只好匆匆在乡下找户人家嫁了。方大哥当场就抽了刘姨娘几个嘴巴,现在提起刘姨娘就愤恨不已,害得他被同僚取笑,连带也不待见刘姨娘和小女儿。若不是因生了个小女儿方婷,刘姨娘早就被方大哥送到庙里去了。”

程逸轩叹一口气,说道:“虽说男子三妻四妾,本是平常事,但是后院女人多了,争风吃醋,是非就是多。虽说刘姨娘不好,但根子还是出在方大哥身上,男人要懂得有所为而有所不为。”

张玉明附和道:“是啊!塔娜自幼在蒙古这边长大,人很单纯直爽,方家家大业大,是非太多,侄女嫁过去日子就艰难了。不过方大哥家人口还算简单的,姨娘庶出子女都不多,妻妾争斗还算不上厉害的。”

程逸轩道:“既然方家不合适,难道张家口这么大,我程逸轩就找不到合适的女婿?”

“阿尔穆虽不能继承二哥衣钵,但他为人忠厚,待人诚恳,又肯努力上进,没有什么不好。虽说女婿是半子,他又没有亲身父母,你还是他师父呢,哪敢对你们不好,简直就是白捡了一个儿子,以后再生几个孙子,还能过继一个来,继承你程家的香火。”

程逸轩想起自个儿的宝贝闺女,辛辛苦苦养大,可不是让别人欺负的。

张玉明斜睨他一眼,一副你那点小心思,我很清楚的样子。

程逸轩看着张玉明的表情,不禁哑然失笑:“我不是觉得阿尔穆人不好,他约塔娜出去,我也没反对。我一是很看不惯他那嫂子,二来觉得他不能继承我的衣钵,有点遗憾罢了!”

张玉明笑着说:“程二哥,不是我打击你,若是阿尔穆能继承你的衣钵,那心眼该多活络啊!他跟你宝贝闺女,说不定就凑不到一块去了,我瞧着他们两人,现在这样子就很般配了!若要继承你的衣钵,有若寒就够了,对了,她让我帮她买了几本医书,已经买回来了,你回去时记得带上。林若寒聪明伶俐,可惜是个女娃子,不过她那个弟弟,倒是个机灵蛋子,我们先说好就,让他跟我学武,跟你学医,怎样?”

程逸轩听他称赞自家的两个小家伙,不由摸着小胡子,颇有有些怡然自得,还故意摆谱道:“这要看若阳自个儿想不想学了,说不定,明后年你又抱上儿子了,就不用惦记着我们家若阳了。”

程逸轩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又要勾起三弟的伤心事了。

张玉明看着程逸轩,抱歉的神色,微微有些失神,说道:“但愿如此吧!”

“你这次回山西成亲,你二嫂已备好礼物,我带过来了!听张全说,你拿未过门媳妇是练家子!”

张玉明兴趣缺缺的点点头,似乎不怎么高兴。

程逸轩赶紧岔开话题到:“前几年,我已在张家口宣化买了一处宅子。现在手头还有些积蓄,要麻烦三弟帮忙买几个小庄子,以后回张家口也好有一个进项。”

张玉明道:“二哥,你我何必如此客气,这事包在小弟身上。二哥,你想替你岳父找衣钵传人,眼见就有一个,那扎木合,可比他堂哥伶俐多了,正合适。”

程逸轩笑着点了点头,笑道:“看来我与贤弟,英雄所见略同啊!”

程逸轩隔了一会,才说道:“那个扎木合说来,还真不错,倒是很有武学天分。你看他刚和若寒学了两三个月,就顶阿尔穆和塔娜两人半年了。你若是喜欢,这就是现成的徒弟,还是你们家的亲戚。”

张玉明奇道:“我还以为扎木合是二哥的徒弟,练武至少有半年到一年时间了。既然这样,我不跟你争若阳了,就扎木合好了,反正他是张义内侄,到时去问问他们的意思吧!”

张玉明和吉布达大叔提了想收扎木合为徒弟的事,吉布达夫妻都非常赞成,一来扎木合能学到一技之长,还能在那边读书,二来有小姨照看着,说不定将来还能在张家口扎下根来,免受草原颠沛流离之苦。

这几年草原不太平,牧民们的日子有点艰苦。尤其是扎木合阿妈,本是汉家女子,为生活所迫才嫁到草原上来,更盼着将来有一天,能落叶归根。

三人一致决定让扎木合年后去张家口,到时张义会来多伦诺尔的,顺道接扎木合。

张玉明在多伦诺尔又呆了半个多月,终于把药材铺子给盘出去了,还把程逸轩介绍给新来的药材铺掌柜,张玉明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塔娜婚事﹙下﹚

张玉明在扎木合家做客,有意无意地漏了一句,程逸轩在张家口那边置办了不少产业。

吉布达向来粗心,他以为张玉明只是说笑而已,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扎木合阿妈却是个很细心的人,她马上从张玉明的话里,品出不同地意味来。

她连忙追问道:“张掌柜,塔娜阿爸要在张家口置业?他也打算回中原?”

张玉明点头答道:“是有这个打算,过几年阿尔穆出师了,他就打算带着塔娜她们回去了。”

“那他是不是打算在张家口开医馆?”

“这我就不知道了,再说他娶塔娜阿妈之前,在张家口那边就有房子铺子庄子,收收租金就行了,完全不用担心生计的事!”

吉尔达这时才听明白,他着急地说道:“我们阿尔穆,怎么办?他可喜欢塔娜了,我还想过一两年上他家给我们阿尔穆提亲呢!”

扎木合阿妈恨恨拧了一把丈夫的腰,怪他乱说话,坏了她的大事。

她认为她把阿尔穆抚养长大,没少他吃,没少他穿,没虐待他,也算对的起吉尔达大哥大嫂他们了。她想给阿尔穆说塔娜,也是有私心的,家里除阿尔穆外,还有两个男孩子要娶亲,家里条件也不好,就想着让阿尔穆入赘塔娜家。

一来塔娜一家为人都不错,只有一个宝贝女儿;二来程逸轩是大夫,挺能赚钱的,塔娜家家底很丰厚,不会苦了阿尔穆;三来阿尔穆也算程逸轩的徒弟,再说阿尔穆也很喜欢塔娜。

这是件皆大欢喜的事,只是因为扎木合和扎木礼年纪都太小,她想着阿尔穆才十四岁,不如多留家里两三年,帮忙放牧,那时扎木合就大了,能顶用了。

她完全没想到,程逸轩会有这么丰厚的家底,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把塔娜说给扎木合呢?

女的比男的大四岁,在她老家洛阳那边也不是没有,真得不行,以后给扎木合纳房小妾也成啊!

只要扎木合能在张家口那边立足,以后自己家也能帮到张家口那边了,都怪这榆木脑袋,放跑了这么好的机会,白白便宜了阿尔穆。

对!她得对阿尔穆再好一点,让他多帮衬扎木合兄弟俩,到时再帮他们说上一门好亲事!她们一家就能回中原了!

至于林若寒就算了,两姐弟是孤儿不算,还没家底,她以前想她做儿媳妇,只是担心家里穷,扎木合攀不上好亲事,见若寒长得不错,又挺能干的,才勉强考虑的。

张玉明不知道扎木合阿妈这么短时间内,心里转了这么多道弯,若他知道扎木合阿妈的心思,八成这个徒弟都不愿收了,阿尔穆和塔娜的婚事很可能就要被他给搅黄了。

他喝了一口茶,慢吞吞地说道:“我这二哥哪,出身很好。原是福建漳州那边大户出身的,只是因年少时,某件事得罪了权贵,才流落到塞外的。你看他家平常吃穿用度就知道,就比一般人家宽裕多了。”

吉尔达连连点头称是。

“他早年的事在娶塔娜阿妈前就完结了,要不是为了塔娜阿妈,他早就回南边老家了。我们结义兄弟里头,要数二哥最聪明了,他不仅文武双全,而且挺能赚钱的,这不没几年,张家口那边又置办了两个庄子。”

扎木合阿妈心里酸酸溜不是滋味,怪不得这塔娜阿妈没儿子,腰板也能挺这样直,谁让人家嫁了个好相公,她若能嫁这种丈夫,就不用在蒙古吃沙子了。

想着自己的相貌出众、又识字,刺绣女红样样拔尖,却命运不济,嫁了吉布达这种大字不识的蒙古汉子。若早年能遇到程逸轩这种男人就好,人长得英俊不说,能文能武,还很会理财,却配塔娜阿妈这种粗鲁的蒙古女子。塔娜阿妈就是有个好阿爸,又碰巧救了程逸轩一命,才能获得这种好姻缘。

她从来没想过,若不是吉布达买了她,她很有可能要卖身当女奴;也从来没想到,程逸轩就是喜欢塔娜阿妈的单纯善良,象扎木合老妈这种自命清高、小家子气十足的女人,他根本不会喜欢,更别提娶她为妻了。

她心里愤愤不平,面上去露出一份很欣喜的笑容,嘴上说道:“阿尔穆若能娶到塔娜,那真是好福气!”

张玉明笑道:“姻缘是天注定的!”

吉布达一时还转不过弯来,扎木合阿妈已经听明白了,她赶紧起身给张玉明行了个礼,才说道:“请张掌柜指点一下小妇人!”

张玉明赶紧还了一礼,心道这真是巧妇伴拙夫,这夫妻俩真是天差地别!

他嘴上却说道:“扎木合阿妈,无需多礼!大家都是朋友,没什么不好说的,若乐意阿尔穆结这门婚事,得早点派人去提亲,先把婚事定下里,到时阿尔穆也可跟着去张家口。他与扎木合两兄弟都在张家口,也能相互帮扶,有个照应。若扎木合以后在张家口那边安家了,就可以接你们过去养老啊!”

吉尔达抓抓头发,连声说道:“对!对!对!,这样挺好的,孩子他妈,你觉得成吗?”

扎木合阿妈听了张玉明的话,也很高兴,她似乎看到张家口再向她招手。

她迟疑了一下道:“我们家人都很喜欢塔娜,就不知塔娜阿爸阿妈是怎么想的?”

张玉明笑道:“他们夫妻俩只要孩子品貌端正,塔娜喜欢就成了。”

听了张玉明这话,吉布达夫妻俩心里有底了,就忙着盘算要给给阿尔穆准备多少定亲用的东西,至于提亲则要等到部落人回来以后。

张玉明回去同程逸轩说起这事,程逸轩先谢过他了。

张玉明道:“二哥,这扎木合阿妈真是精明!还好她是塔娜大嫂,不是婆婆,以后要分开过的,这样的婆婆有点让人吃不消!”

程逸轩冷哼一声:“若阿尔穆换成扎木合,塔娜就是再喜欢,我也不会同意的!瞧她那个样子,早就打算让阿尔穆入赘了!入赘就入赘,她管得再宽,也管不到我程家来!”

“阿尔穆和塔娜才十四岁,嫁娶会不会早一点!”

“先订婚吧!等塔娜及笄后再成亲,女子太早成亲,身子骨弱,对子嗣不利!”说着,程逸轩嘲讽道:“她可巴不得阿尔穆在家里多留几年,能帮他们干活,扎木合又走了,扎木礼还太小!”

张玉明道:“我看扎木合家家底很空!”

程逸轩道:“吉尔达是个厚道人,早年家里负担重,前几年他小姨子出嫁,又陪嫁了不少东西。我们这边嫁个女儿不容易,陪嫁要很多,否则在夫家日子很难过!不过她待阿尔穆也不差,只是有入赘的念头不好!”

“是人总会有点私心的!”

“塔娜嫁了,就剩若寒和若阳了,我真舍不得让这俩个小家伙跟师伯回山谷!你二嫂多喜欢孩子,整天抱着若阳乐呵呵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她生的!对若阳可是百依百顺,连塔娜都靠边了!”

“二哥,不会吃若阳的醋吧!”

程逸轩老脸一红,说道:“哪里有!你二嫂因生不出儿子,在部落里听了不少闲话!”

张玉明打趣他道:“等塔娜成亲就好了!到时给你们生几个白胖胖的外甥,够你们乐呵!”

程逸轩话锋一转,说道:“若寒那小家伙,又拿了三千两银票过来,让你帮忙置办几处产业!”

“她哪来的银票?”

“说是从她母亲留下来的,这银票没问题,我用过。年前她给了我两千,就是到张家口卖羊毛线那次,让我替她在张家口好一点的书院边买处两进院落,说等若阳五六岁了,就带他到那边上学!”

“这样小年纪,就懂得为兄弟打算!也不知道什么样的人家养出来,这么七窍玲珑的孩子!”

“是啊,塔娜若有她一半聪明,我也能挑到合意的女婿!”

张玉明挺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自家娇养的女儿便宜任何一家臭小子,老子都是舍不得的。

他笑着打岔道:“我还担心他们姐弟,嫁娶要费不少银钱,想同二哥说,我来帮忙置办若寒若阳的嫁娶事宜!没想到小家伙不仅家底丰厚,还有小算盘,精明着呢!”

程逸轩道:“这两小家伙出身非比寻常,她有些衣服料子还是贡品呢!特别是那两件白狐大氅,毛皮很贵,光皮子就值好几千两银子,还不一定买得到,穿得上这么好的料子,可不是普通官宦人家!”

张玉明道:“总不可能是王公大臣家里出来的!”

程逸轩道:“难说!她过年送我一只玉佩,就很名贵!塔克师伯说,若阳xiōng前的那块玉佩,是身份的标志,好像是宗室里才有的,他以前参加那达慕时,给一个京城来的王爷看过病,在他身上见过这种玉佩!只是若阳这只小一些!”

“那若寒和若阳有可能是宗室子弟?”

“我也不好确认,两个孩子当时被吓着了,若寒失去了记忆,若阳年纪又太小!”

“高门大宅是非也多,两小家伙能平安活着就好!所以塔克说他要带孩子们住山谷那边,就是怕人多嘴杂说出去,被人灭口不说,怕连累部落的人!若寒小家伙可能也想到这事儿,才急着要置办产业,等她弟弟稍微大一些,就搬到张家口那边。这里毕竟离出事地方太近了,相对营地而言,还是山谷那边安全点!”

“小小年纪,也够难为她了!还要带着个奶娃子!”

塔娜和阿尔穆的婚事,在张玉明的张罗下,就口头说定了,还约定要等塔娜及笄后再成亲,具体就留到部落人回来,请喇嘛算过、族老们同意了再说!毕竟阿尔穆要入赘,还是要知会他族长他们,这些年族长他们对阿尔穆一直很关照!

张玉明在程逸轩家住了两晚才走,临行前说明年夏天,要带新媳妇到蒙古这边来,让程逸轩争取一下,继续留守冬窝子。

程逸轩笑着点头答应了。

扎木合老妈知道程逸轩他们答应了婚事,感叹阿尔穆有福气之余,也不由地哀叹自己命不好,见到塔娜阿妈心里既羡慕,又妒忌,话里话外都有点酸溜溜的。

塔娜阿妈很郁闷,程逸轩却心里很明白,不过他没有把原因告诉塔娜阿妈,他当初不愿把女儿嫁给阿尔穆,与扎木合阿妈也有很大关系。

扎木合阿妈这人自命清高,还很小家子气,只因塔娜也喜欢阿尔穆,阿尔穆为人踏实,脾气也很好,他想着阿尔穆毕竟是小叔子,总要分家的。分了家,她就管不到小叔子房里的事,就因看不惯扎木合阿妈,他才不愿收扎木合做徒弟,懒得和她这种人扯上关系。

程逸轩只是安慰她,别和这种人计较,这人眼皮子浅。

程逸轩心里藏着一件事,几次对张玉明欲言又止,实在拉不下面皮,这事实在难以启口,直到张玉明走了,他也没有说出口。

他现在还不知道,因这件事,让他错过了最佳时机,成为他毕生的遗憾!

张玉明走后没几天,塔克老人回来了,还带回两位小客人,要常住的小客人。

贵人小胖

初次见到乌达木,大家惊呆了,天哪!居然有这么胖的小孩,走路都要两个人扶着了,林若寒曾见过不少肥胖儿童,但胖成这样子,还是头一次见到。

整个头就缩在肩膀里,脖子也看不清了,不知道有多少个双下巴了,两眼挤成了一条眯缝,两根大腿就跟柱子差不多,走起路来,前xiōng和屁股上的肉晃悠悠的,一直在颤抖着。

他长得并不高,一米三左右,看起来很稚气,林若寒估计他年岁不大,大概**岁,或许会更小些,据若寒目测,他的体重绝对超过一百斤。

哪家能养出这么一个胖小孩?

林若寒细细打量了一下他的装扮,带着一顶蓝色披肩帽,穿着一件织锦镶边的蓝色缎子蒙古袍,腰上扎着一条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镶金牛皮腰带,脚蹬着一双镶着各色玛瑙的鹿皮靴子,端是富丽华贵,八成是哪位蒙古贵族家的宝贝疙瘩,不宝贝,能养得这么胖。

北京这几年的肥胖儿童很多,还有逐年递增的趋势,不说别的,若你经常光顾肯德基、麦当劳之类的洋快餐厅,经常可以遇到不少小胖子,啃着鸡腿汉堡,大口的喝着可乐,吃得别提多香了!林若寒以前一位同事曾说起过,他那十三岁的小侄儿,超胖超能吃,一个人能吃完肯德基的全家桶,那么大的全家桶,她一家三口都吃不完。

在中国传统老人的眼中,小孩子只有白胖胖的才算健康,相互攀比着我家小孙子孙女多健壮,一餐能吃几碗饭,能啃几只鸡腿,几块红烧肉,反正一句话,能吃就是福。但凡孩子想吃,在没有出健康问题之前,基本是想方设法满足他,说得上有求必应,尤其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更是溺爱无比,谁让中国现在施行的是独生子女政策!

肥胖症影响孩子正常的休息生活不说,往往还伴随这高血压、糖尿病、脂肪肝等并发症,让长辈们欲哭无泪,这么小的孩子就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常年要和医生打交道,人生的希望都没了。肥胖症已成为一个很严重的社会问题,连老外都关注过中国孩子的健康问题……

看来乌达木这孩子的肥胖症已经很严重了,他的父母才不得不把他送到塔克老人这里治疗。

跟随者乌达木一起来还有一小奴隶,七八岁年纪,长得很瘦弱,就跟一根小豆芽菜一般,身上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蒙古布袍,两人站在一块就成了鲜明的对比,若说乌达木是高大的雷峰塔,那小奴隶就是纤细的保叔塔。

塔克笑着介绍道:“这是土默特左翼旗主的小儿子乌达木,那位是他的侍从沈墨,他母亲是汉族人。”

怪不得这沈墨看起来不像蒙古人,原来身上有一半的汉族血统,还娶了个汉族名字。

塔克又说了一句,沈墨是乌干达同父异母的哥哥,在蒙古部落里汉人侍妾的地位很低,连她生的儿子,都是当奴隶般看待。

塔克很喜欢沈墨的机灵懂事,沈墨的父亲,那位土默特旗主见了,就把这便宜儿子连身契都送给了老人。

说这些话时,塔克改讲汉话,里头只有乌干达、沈墨、若阳三人听不懂。

对于沈墨来说,跟着塔克老人总比呆在那边好,不用半奴半子的活着,混得好一些,也不过当个侍卫,跟着老人还能学医,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大夫,塔克老人也很高兴,就当多了个孙子。

林若寒很为塔克高兴,她一直担心有一天他们姐弟都走了,留下孤零零的老人,日子该多凄凉啊!

这乌达木年纪不大,却有点傲气凌人,微微抬着小下巴,翻着小白眼看人,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若阳除了扎木礼外,又见来了两个小哥哥,本来挺高兴地,没想到乌达木不爱理人,那沈墨又畏畏缩缩的一直看着乌达木的脸色,不敢答话。

小家伙也很有脾气,就故意腆着小肚子,学着乌达木的样子,摇摇摆摆地走了几步,逗得大伙哈哈大笑。

乌达木气愤地握起小拳头,狠狠地瞪了若阳一眼,小家伙吐吐舌头,冲他扮了一个鬼脸。

众人进屋说起事来,这件事的原因很简单,小胖子乌达木因体胖,晕厥过好几次,土默特旗主没办法,找到塔克老人这里来了。

经过老人一段时间的救治,小胖子终于转危为安,为了小胖子的将来,土默特旗主狠狠心,不顾老妻的反对,硬把小儿子送了过来,减肥不成功,不许小儿子回来。

众人在说话,小胖子乌达木很无聊,时不时地冲若寒姐弟挤眉弄眼的,林若寒外表是小孩,内里却是成人了,她懒得和一个小孩子玩这种幼稚的把戏,转过头不理他。

小胖子见无人搭理他,嚷嚷着:“塔克爷爷,我饿了,中饭没吃饱!”

塔克老人转头问:“你又饿啦!”

乌达木点点头,小肚子还配合发着咕噜声,真是饿了!

这时天还早,离做晚饭还早,塔娜阿妈就去厨房,端出一大盆为若阳准备的卤鸡腿,小胖子两眼直冒火,冲了过来。

也不管手干不干净,抓起鸡腿就啃,活脱脱是出了牢笼的囚犯,风卷残云般,十只鸡腿转眼就下肚了,看着空盆子还问塔娜阿妈还有没有鸡腿?若没有鸡腿,就来点牛奶或羊奶。

除塔克老人和沈墨外,一个个看傻了眼,这乌达木的肚子到底是怎么做的,能装得下这么多东西。才七岁,就这个食欲,不胖才怪。

塔克老人阻止了道:“乌达木,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胖得都走不动了!晚饭不能吃肉了!”

乌达木嘟嘟囔囔的道:“我不喜欢吃面,我要吃鸡腿!烤羊腿!”

塔克老人很严厉地看了乌达木一眼,他一下噎住了,转头看到沈墨在抿嘴笑,他恶狠狠地冲沈墨挥舞了一下小拳头。

沈墨赶紧低下了头,程逸轩不禁摇头,这个小胖子乌达木的减肥之旅,任重而道长。

若阳看着空空的碗,半天才醒悟过来,他的鸡腿没了,被乌达木吃完了。

他哇的一声哭出来了,手指这乌达木嚷道:“鸡腿没了!……哇!……没了,都被你吃了!……哇!……阿妈,我要吃鸡腿!”

塔娜阿妈俯身抱起若阳,哄着他,乌达木在一旁故意恶作剧般的嘲笑若阳,引得他又大哭了起来。

塔克老人在塔娜家住了一夜,一早就急着要回山谷那边,不顾塔娜一家苦苦挽留,带着若寒姐弟、乌达木和沈墨回去了,等塔娜订婚时再过来。

塔娜阿妈搂着若阳亲了又亲,一直叮嘱他要听大人话,要记得回来看阿妈,若阳很乖巧的点了点头。上了马车,若阳见阿妈没上来,忍不住哭起来了,阿妈掏出手绢不停地抹眼泪。

乌达木在边上撇了撇嘴,用手划着脸蛋,做出羞羞状,嚷道:“爱哭鬼!倒霉羞羞!”

若阳把头埋在若寒怀里,一直到山谷,都没理这位讨厌的家伙!

寂静的山谷因孩子们的到来,热闹了很多,乌达木和若阳成了冤家对头,一样不和就鸡飞狗跳的,两人是你不高兴我就高兴。

塔克老人抽着大烟斗,一只笑眯眯地看着他们,也不去插手孩子们的事情,只要若寒在,乌达木绝对赚不了便宜,还被教训的服服帖帖。

山谷里的日子很甜蜜温馨,京城的金銮殿里却是气氛紧凝,大臣们战战兢兢地,大气都不敢出。康熙帝唾沫横飞地大骂了一顿,骂累了,才宣布退朝。

大阿哥垂头丧气的出了午门,骑马直往府里狂奔,太子则气定神闲,施施然的回到毓庆宫,一回到毓庆宫,就屏退众人,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四皇子胤禛正站在乾清宫门口,忐忑不安:唉!这几天青海那边有异动,听说葛尔丹和活佛凑到一起了,还暗地里和俄国人勾三搭四的,难怪皇阿玛生气!

早朝时,因河南旱灾,皇阿玛又大发雷霆,削掉一批官员的顶戴,又找借口又训了大阿哥一顿,难怪朝臣们人人自危。

怎么说呢?若不是大哥刚愎自用,前年白白跑了葛尔丹。皇阿玛碍于面子,又爱护短,迁怒统帅二伯裕亲王及简亲王雅布,两人替大哥担了全部罪责。

这一年来索额图隐退了,太子二哥也知道韬光养晦,可大哥还在那里不停蹦跶,被皇阿玛训一顿,也是活该!只怕还要连累明相他们,皇阿玛最恨人结党营私了!

胤禛想着,那张千年寒冰脸就越发面无表情,就差在上头写上生人勿近!

见梁九功满面堆笑地出来了,见四周无人,他比划了一个喝茶手势,皇阿玛已经消气了!

他不动声色地塞了一个荷包到梁九功手里,微笑着和他点了一下头,梁九功顺手一捏,笑眯眯的进去禀告。

不一会儿,里面传话召见四皇子。

胤禛整整衣袖进去,打了个千,抬头见康熙帝正歪在榻上,一双利眼就同鹰一样,浑身散发着冰冷寒意。

康熙帝没发话,胤禛不敢起身,沉默半响后,康熙帝让小太监搬了个圆凳过来,示意胤禛坐下。

胤禛小心翼翼地坐在那里,简单的汇报了一下牛痘实验结果,并双手呈上折子,梁九功结果折子,呈到康熙帝面前,康熙帝简单地翻看了一下。

“你这事办的不错!两千八百名囚犯只有六人死亡,这牛痘要比人痘安全多了!既然蒙古那边已经有好几个部落在种牛痘了,我们关内这边也抓紧些,这件事就交给你来办!”

“儿臣遵旨!”

“西北不稳,俄国人蠢蠢欲动,蒙古人没了天花的顾忌,若三方勾结,长驱南下,大清国将不国!”

康熙发觉自己在儿子面前失态了,转过话题,说道:“那两个小孩,果真是你简王叔的孩子!”

胤禛答道:“千真万确,扬丹已确认了!只是娴雅好像失去记忆了!”

“难为这孩子了,这事让扬丹先瞒下了。现在西北不稳,你简王叔负责治军,不能因后院之事分心,再出纰漏了!扬丹的那个同母弟阿扎兰,你太子大哥已安排妥当了!你再派个妥当的人到多伦诺尔去,暗中照看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若不是因你皇玛嬷年纪大了,受不了刺激,就把他们接回来,寄养在别的王府也成!”

康熙帝叹息着,挥手让胤禛退下。

出了乾清宫,胤禛去了德妃那里,德妃正和小十四说话,胤祯正搂着的德妃的脖子在撒娇,好一幅母子嬉戏图。

见胤禛进来,德妃脸上笑容淡了几分,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就挥手让胤禛回去了。

胤禛出了景仁宫,回头望着那红色的宫墙,碧绿的琉璃瓦,里头欢快的笑声,觉得分外刺眼。

京城八月午后的阳光原本很炽热,在胤禛的眼中却是那么的冰冷,没有一丝人气。

不期然闪过林若寒姐弟和蒙古那家人相处的样子,他们的笑容是那么的灿烂!这辉煌的紫禁城里很难有那种纯粹的笑容,不带一丝杂质,他突然很羡慕若寒他们,虽不是锦衣玉食,但却那么快乐。

回到阿哥所后,胤禛立即让高无庸安排人,到多伦诺尔那边帮忙打点着。

高无庸泡了一杯清茶上来,他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院子里品茶,望着高墙上的四角天空发呆,一坐就是一下午。

九月上旬,出去游牧的部落牧民,都回到了冬窝子,大家欢聚一起,相互串门请客,端是热闹非凡,哪里还有一丝冷清。

吉尔达和程逸轩则忙着准备阿尔穆和塔娜的订婚所需的物品,蒙古族婚姻也同汉人一样,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以及同族不婚等,但因塔娜父亲是汉人,没有入赘,也不算同族,只是和他们一起居住而已。

蒙古族的婚礼都要经过媒人说亲、相亲、订婚、聘礼、许婚筵、迎亲、送嫁、行见阿姑之礼、举行结婚等较为繁复的程序。

因阿穆尔和塔娜年纪都不大,这次只是订婚,给两人定下名分来。

吉尔达大叔挑了一个吉日出门,到寺庙里请喇嘛选定良辰节日,日子选在农历九月二十八,据说是大吉大利,虽然日子有点紧,但好在两家人早就有准备,两家人还是有条不絮地进行着。

两家商议请那日松大叔做媒人,他是这一带有名的媒人,他满口答应了,这种现成媒人最省力。

塔克老人也早早把若阳姐弟送过来了,小若阳还要在订婚宴上当小舅子呢!

经历了山谷的冷清,若阳回到营地这边就和脱缰的野马一样,不着家了。

跟在扎木礼身后玩疯了,成了一个野小子,每天回来脏兮兮的,吃饭也要人去找了,还学会骂人、吐口水等坏习惯。

见若阳实在皮得不像话,林若寒只好每天把他拘在身边,早上教他认字读书画画,下午教他练拳射箭,但让一个两周岁多的小孩,每日做这些枯燥的事,肯定是坐不住的。

若阳经常心不在焉,时不时偷偷看门外,小凳子往门口边上,一点点的,慢慢地挪过去,尿遁的次数也逐渐增多,可惜每次还没出木栅栏大门,就被林若寒一把抓回来了。

他一副很委屈,敢怒却不敢言的样子,还跑到塔娜阿妈那里告状:“姐姐坏,不让阳阳玩!打阳阳小屁屁!阿妈,阳阳出去玩一会儿,好不好?”

塔娜阿妈道:“我们阳阳好可怜!下次玩,要记得回家吃饭!姐姐生气了,阿妈也没办法。你乖点,你姐姐就会让你出去玩!”

得不到大家的支持,林若阳非常郁闷,每天盼着扎木合哥哥快点来,快和姐姐出去,家里就没有人管他了。

塔娜订婚

两家人早有默契,连定亲的日子都选好了,这求婚其实就是走走过场,涂个热闹。没人那日松大叔还笑眯眯的说:“没有比这次婚事,更省心的媒人了!”

但阿尔穆和塔娜还一直蒙在鼓里,这种事在没有最终确定之前,就如风气开放的蒙古人,也忌讳说出去,会坏了女孩子的名誉。

若寒也是不小心听塔克老人和程逸轩谈话,才知道这件事的。

那日松大叔带着用一块白手巾包着的茶礼,第一次登门拜访时,塔娜当即红了脸,躲在房里死活不肯出来。

看着一向大大咧咧塔娜,也露出小女儿般的娇羞,林若寒不禁起了促狭之心,故意说道:“塔娜姐姐!听说朝鲁哥哥也要来求亲?唔,朝鲁哥哥英俊能干,又会说话,伯伯一定很喜欢。”

塔娜脸色一白,说道:“朝鲁哥哥,真得会来?”

林若寒做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说道:“乌力吉姐姐都这么说,肯定是真的?乌力吉姐姐还说,朝鲁阿爸阿妈人很好,家底也好,塔娜姐姐嫁过去就享福啰!”

朝鲁很喜欢塔娜,林若寒一直知道,为了塔娜,前两天朝鲁和阿尔穆干了一架,最后朝鲁输了,退出这场争斗,这件事只有扎木合和若寒知道。阿尔穆脸上挂了彩,还瞒着叔叔婶婶和塔娜,说是和朝鲁酒喝多了,两人都摔了一跤。

塔娜拉住若寒急道:“若寒妹妹,朝鲁什么时候过来啊?我没有亲哥哥,朝鲁哥哥从小对我很好,我一直把他当亲哥哥对待!若寒,你说我该怎么办?”

若寒笑道:“不是亲哥哥,是情哥哥吧!姐姐,很喜欢朝鲁哥哥吧!”

塔娜很恼怒,一把拧住若寒的小脸,说道:“你这小家伙,就爱胡说八道!谁说我喜欢朝鲁哥哥啦,乌力吉才喜欢朝鲁,还是阿尔穆好!”

见到塔娜说了真话,若寒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见到若寒脸上促狭的笑容,塔娜还有什么不明白,这小家伙分明在套她的话。

塔娜把仗着个大,把若寒按倒在地毯上,挠她的咯吱窝,嘴里还嚷道:“让你欺负姐姐!老虎不发威,你就把它当病猫了!”

若寒躺在地毯上,左躲右闪,气喘吁吁,还用手指着塔娜,说道:“好大一只母老虎啊!我……我……告诉……阿尔穆……哥哥……去!”

塔娜阿妈听到嬉闹声,走了进来,两人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外面客人多,塔娜阿妈没有多说,看了塔娜一样,走出门外,林若寒讪讪地看了一眼塔娜。

整整衣裳,重新梳好小辫子,到外间去看热闹去了!

蒙古族送的茶礼,并不单是茶叶,里头还有象征甜蜜、和谐的白糖等物品。

那日松大叔是这一带部落里最出名的媒人,凭着三寸不烂舌,把阿尔穆祖宗几代都夸了下来,林若寒想着能把稻草说成金条的大抵指的就是这种人吧!

程逸轩收下了媒人那日松大叔送来的茶礼,同意进行相亲。

因阿尔穆父母早已经亡故了,只能由他叔叔婶婶吉布达夫妻领着他,带上哈达、奶酒之类的礼品去向塔娜家求婚了,即相亲。

蒙古族讲究多求则贵,少求则贱的原则,这求婚一般要进行数次,才会同意订婚。

等阿尔穆求了五六次后,程逸轩夫妻俩才收下了阿尔穆家的求婚礼,算是同意定亲了。

林若寒两辈子没被人求婚过,见塔娜被阿尔穆和朝鲁百般呵护着,若说没有一点妒忌,那是假的,但更多的是羡慕。

她没被人求婚过,却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次,和一个男人求婚,却被拒绝了。那人是宁愿出家做道士,也不愿娶她为妻,难道她真是面目可憎之人吗?答案自然是否定的,经历了两世投胎,越发觉得这种平凡的爱情很珍贵!少年时轰轰烈烈的爱情,就如飞蝇扑火,转眼烧为灰烬!

现代人评价林朝英,特别是年轻人中还不乏崇拜者,觉得她很酷,我得不到东西,别人也别想得到,却没想过,她和王重阳付出都是青春的代价,爱情在最美丽的季节凋零了!

假如能重活一世,她还是会去争取王重阳的爱恋,象他这样风光雯月的人并不多,但若两人是在没缘分,她不会再强迫他出家了,他并没有欠她什么,她会选择放手,找一个欣赏她的人结婚生子,做一个平凡的小妇人。

也许神雕侠侣的世界里将会少了一个古墓派,没了盖世无双的杨过和清丽绝尘的小龙女,也许还有很多也许,她想象不到的事。

塔娜家同意了婚事,于是两人要在选定的良辰节日举行订婚仪式。

因两家要结亲了,阿尔穆、扎木合俩也不好天天上塔娜家来,至少在定亲之前,双方不好再见面。

阿尔穆和塔娜只好贿赂扎木礼和若阳两个小家伙,两人就成了他们专职的邮递员,天天替他们传送东西。

塔娜不能出去约会了,只能整日和若寒磨在一起,还时常带着若阳,上山采蘑菇、采摘松果等,小家伙是玩得乐不思蜀,天天惦记着要上山。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九月二十八日,塔娜和阿尔穆要举行订婚仪式了。

定亲的礼品也叫茶礼,或者叫茶的术斯、干术斯,术斯是全羊的意思。全羊是结婚那天才用的,茶礼是向姑娘讨价钱用的,规格比前者低,为了面子上好听,所以也叫全羊,实际上就是一块砖茶做为全羊的代用品,礼轻情意重。

一大早,媒人那日松大叔就带着部落里的六个小伙子,把定亲礼送过来了。小伙子个头高矮胖瘦都差不多,穿着同色蒙古长袍,看起来非常精神,非常整齐。

塔娜家设下定亲宴,也叫喝姑娘酒,从这以后,女方见了喝过姑娘酒的人,都要一律称为“亲家”,酒席间还要商定嫁妆、彩礼和娶亲等具体事宜。

塔娜家收下订婚礼后,阿尔穆家还要向塔娜家送三次酒,才表示婚事成了,其中最后一次酒是要在他们结婚前夕送的。因塔娜和阿尔穆都不满十三岁,又因扎木合要跟张玉明去,考虑到吉尔达的家境,两家大人商定婚礼就定在三年后(即康熙三十三年)举行。

至于具体的嫁娶日子,到时再请寺庙里的喇嘛们再算过。

塔娜订婚之后,就是十月初一,蒙古人称之“寒衣节”,又称“祭祖节”、“十月朝”及“冥yīn节”。蒙古部落的家家都做了斋饭,烧五色纸,祭拜祖先。

林若寒也是第一次听到有寒衣节,她以前只知道有寒食节。

塔克老人说道:“寒衣节与春季的清明节,秋季的中原节,并称为蒙古族一年之中的三大鬼节。”

“寒衣节这一天,要特别注重祭奠先亡之人,未免先人们在yīn曹地府挨饿受冻,人们要焚烧五色纸,为他们送去御寒的衣物,并连带着给孤魂野鬼送温暖。”

林若寒想着,明天得带若阳去祭奠母亲和仆人们。

乌达木在旁边插了一句,“我听阿爸说,十月一烧寒衣,是寄托今人对故人的怀念,承载着生者对逝者的悲悯!”

“乌达木说的对,同时这一天也标志着严冬的到来,所以也是为所关心的人送御寒衣物的日子。”

小胖子得意地挺了挺xiōng膛,很神气地看了若寒一眼,意思是这个你就不知道了。

林若寒骨子里头成年人,哪会理会这些小孩子伎俩,只当没看见。

若阳却和乌达木两人站在一边,大眼对小眼,干瞪着。

小胖子在山谷呆了四十几天,明显瘦了一圈,尤其是脸蛋,眼睛也大起来一些,至少不在挤在一起,成一线天了。

每天被塔克老人提溜到山上爬山,还要快走五里路,一天只能一餐有肉,而且就一小块,起初小胖子不乐意,结果一个人被扔到山上吓坏了,生怕被狼叼走,就乖乖听话了。

塔克怕沈墨会暗中关照他,就把沈墨送到塔娜家去了,小胖子和若阳不对盘,每天孤零零的,时间久了,傲气也收敛了很多。

若说塔克老人实施的是大棒政策,林若寒实施的就是胡萝卜政策。

她把西游记的故事,说得深入浅出,勾起了小胖子瘾头后,约定他每天只要乖乖爬山跑步,就说一小故事;若吃饭定量没犯规,就说两个小故事。

小胖子为了听故事,苦苦熬着,慢慢也坚持下来了,走路虽然不快,但至少不会随便走动几步,就腿脚酥软,气喘吁吁了。

林若寒以前租房子的房东,年纪四十多了,个儿不高,大概一米六五左右,体重一百七十斤,结果一体检,得了高血压不算,还有脂肪肝。

有人建议他天天快走,每天走五公里以上的路,比吃药效果还好。

他听进去了,每天坚持服降血压药,坚持每日快走,配合清淡营养的饮食,一年以后,脂肪肝不治而愈,连血压也降了下去。林若寒三年后见到他时,人瘦多了,大概一百三十多斤,高血压彻底治好了。

小胖子乌达木落到这种地步,固然有父母溺爱的原因,与小胖子爱吃肉食,缺少锻炼也有很大的关系。

小胖子不能做很剧烈的运动,林若寒就教他打太极拳,若他能坚持上数十年,减肥的效果也会得到很好的巩固。

对于豆芽菜,林若寒则传授他易筋经,她同情他的不幸遭遇,想着他以后要奉养塔克老人,只要沈墨想学,不拘文学武学,她都愿倾囊传授,只为老人将来的日子能好过一点。

外人都说林朝英性子孤僻高傲,杀气很重,其实她一生杀过的人也没超过十个,大多是是贪官污吏,只有一个武林败类。

只因她不屑与人解释,打交道,最终落得一个心狠的名声,尤其是王重阳出家之后,她干脆就绝迹江湖,终老古墓。

或许是当了多年的妇产科医生,见证了生命诞生的奇迹,让林若寒对生命多了一份尊重,从心底爱上那些可爱的孩子。

让她再和前世一样行侠仗义,砍人头颅、挖人心肝之事,已经做不出来了,也不愿手上再沾上血腥,实在被逼没办法,最多选择让人安乐死。

雪地靴和鱼皮靴子

十一月初三早上,林若寒习惯性的醒过来了,透过白麻纸的窗户看外边,似乎天还不是很亮。

若寒觉得很奇怪,披衣下床打开窗户,冷风迎面呼啸过来,不由地打了一个激灵,看窗外天色yīn沉沉的,怪不得天一直不咋亮。

吃早饭时,塔克老人说:“要下大雪了,今天就不出门,等天气好些再出门。沈墨和若寒下午帮忙整理药房,乌达木今天要写完十页大字,才能出去玩。”

乌达木一下子蔫了,有气无力答道:“是——”

那委屈的小模样逗乐大家,塔克老人也忍不住转头暗笑,只有小若阳不明白,跟着别人傻乎乎的笑。

若寒忙安慰道:“乌达木啊,姐姐中午给你做好吃的,你想吃啥?”

小孩子的注意力向来转移很快,乌达木爽快地答道:“我要吃姐姐做的孜然羊肉,还有咸鱼筒骨羊肚火锅,还要放鸭血、豆腐丸子、蘑菇。”

乌达木和沈墨同岁,都比若寒小一岁,两人都管若寒叫姐姐。

话一出口,乌达木就后悔了,偷偷地瞄了塔克老人一眼,调皮地朝若寒吐吐舌头,这孜然羊肉八成是吃不成了,塔克爷爷肯定不会同意。

没想到塔克老人却同意了,说道:“那就做孜然羊肉吧!但乌达木不能吃多,孜然羊肉太油腻了,只许吃两小块!”

乌达木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沈墨抿着嘴,唇角微微上翘,小若阳则嚷着:“吃羊肉!中午吃羊肉啰!”

若寒摸着他的头,说道:“好嘞,中午就给我们若阳做,若阳要乖一点哦!”

乌达木咬着手指头,问道:“姐姐,那晚上做啥好吃的?”

若寒道:“葱烧野鸭,鱼头豆腐汤!”

乌达木高兴地翘起了嘴角,飞快的跑回自己房里取来文房四宝,坐在暖炕上的小桌子边写字了。

也难为他了,那么爱吃肉的人,天天吃得很素淡,难得他这么丁点大孩子也能熬得住。

减肥的日子很痛苦,但也很有成效,乌达木瘦了七八斤,走路也快多了,但跑步还不成。

若寒拿出针线筐准备缝制鞋子,塔克老人和沈墨则取了好几张羊皮,把它切割鞋底的模样。

唯有若阳一人坐在那边,专心致志地啃瓜子,自从回到山谷后,他就爱上这一口,剥的满手都是口水,时不时用小手帕擦嘴。

塔克老人拿着若寒做好的一只雪地靴,左看右看,很满意的说:“我们若寒真聪明,能做出这样漂亮暖和的鞋子。爷爷活了这么多年,也没想过羊皮靴子,还可以这样做。”

去年若寒在塔娜家时,曾见过塔娜给她的一双鱼皮靴子,样子虽然不漂亮,但穿起来很暖和,还防水,一点不逊色现代暖雨鞋。

后来过年了,再后来那达慕又出了几件事,若寒也忘记了做鱼皮靴这件事,直到天气冷来,才想起这件事。

这两天空闲,偶尔想起现代冬天流行的雪地靴,既漂亮又暖和,对工艺要求也不是很高。当然现代的北方人过冬,条件很好,家里有暖气不说,还有充电的保暖鞋,一次充电可以保暖两个小时,但在大清朝,却是一个奢侈的梦想。

后来过年了,再后来那达慕又出了几件事,若寒也忘记了做雪地靴、鱼皮靴这件事,直到天气冷来,才想起这件事。

蒙古族本来就养牛羊,取材也很方便,随时都可以做。

若寒打算就给全家人都做了一双低筒雪地靴,顺道给塔娜一家也做了几双。

若寒在现代时很喜欢国外产的一些高档纯手工皮鞋,据说一双纯手工皮鞋,管工序就有三百多道,与之成正比的是价格,也实在昂贵,一双鞋子动辄就要好几万人民币,这样昂贵的奢侈品,林若寒实在舍不得。

不过若寒有位富二代的服装设计师好友,经常会出国参加时装周,托他的福见过不少世界顶尖水平的高档服饰和鞋类,不是madeinchina,其中shepherd’slife这个牌子的雪地靴,若寒特别喜欢,它融合了英国皇室优雅和澳大利亚优质皮毛于一体。

高档的手工皮鞋工艺,林若寒无处得知,但国内的中低档皮鞋制作,若寒倒是一些皮鞋厂和小作坊里见过,可惜清朝没有牛筋底和橡胶底,没有很好的皮革粘合剂,缝纫工艺水平也达不到现代标准,但这并不影响若寒制做雪地靴的决心。

在塔克老人的帮助下,林若寒结合蒙古靴子传统缝制工艺,先把三层牛皮叠起来粘在一块,缝制成鞋底;再把鞣制过,带绒的整张羊羔皮缝上去,然后再缝鞋面、鞋帮;在鞋口处翻下毛边。

说句实在话,这雪地靴要比蒙古靴制作省时省力多了,但若寒不懂羊皮染色,所有的雪地靴都是毛皮的本色,为此塔克老人还特意去找了几只黑山羊羔皮,黑色不容易脏。

塔娜一家穿上后,也很喜欢雪地靴的暖和轻巧。

塔娜阿妈还问若寒:“这雪地靴看起来挺不错的,不知道好不好做?只能用羊皮做吗?”

若寒道:“比我们蒙古靴简单多了,取材也很多,只是羊皮比较软些。做雪地靴鞋面也可以用其他毛皮或布料,最好整张的,毛皮要柔软。雪地靴可以做成高、中、低三种靴筒,还可以在外层点缀装饰,按自己的喜好做,样子也很多。”

若寒还画了几张雪地靴鞋样,供她们母女参考,这次连最讨厌做针线活的塔娜,也动手给自己和阿尔穆做了两双。

阿尔穆当时就建议:“若寒手艺这样好,到时跟我们去张家口,开家鞋庄也不错。”

塔娜也在边上附和着,怂恿若寒去开鞋店。

若寒摇摇头道:“没这样简单,雪地靴比较简单,很多都会做。要做好的话,首先要找几个手艺很好的鞋匠,每年还要推陈出新,这雪地靴季节性也很强,还要卖些其他鞋子才能维持得鞋店其他开销。”

程逸轩在边上插了一句:“这个店不容易开,位置客源都很重要,若有稳定客源,倒可以开一家。”

林若寒原还没想好,去张家口要做些什么营生,塔娜他们一说,她倒有了主意,到时可以开一家类似现代的皮鞋专卖店,现代有那么多的鞋子款式,生意应该可以做出去。

只是还需要攻克几个技术难关,皮鞋胶水、抛光、喷漆和染色四个主要问题,不过现在还有时间,若寒可以慢慢琢磨。

吃完中饭不久,天暗了很多,开始下雪了。

天灰灰的一片,就像发怒的巨人,风在声嘶力竭的吼着,院子里的树枝在寒风中乱舞,围墙上的干草被片片掀起。雪花东一片,西一片的在风中漫天飞舞,北方的雪是不粘的,象烟尘又象沙漠中的沙粒,粒粒都可以分得很清楚。

塔克老人走到门口去看雪,若阳像个小尾巴一样又跟过去了。

他说了一句:“现在雪还不是很大,傍晚就会大起来了。”

乌达木在边上听了很失望地说道:“爷爷,那明天能打雪仗和堆雪人吗?”

若阳跳着脚说道:“打雪仗!堆雪人!”

塔克老人捏捏若阳的小鼻子,说道:“现在才刚开始下,天又这么冷,明天肯定可以堆雪人!”

又转头说道:“乌达木,沈墨背书去!等会爷爷要考考你们,背得好,明天带你们去抓鱼。”

乌达木和沈墨欢呼一声,就跑进去背书了,若阳抱着塔克老人的腿,仰着头说道:“爷爷,阳阳也要去!”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背了一会儿书,乌达木就有点坐不住了,借口上茅房,就跑到庭院里玩雪去了,小若阳也跟了出去。

沈墨羡慕地望了乌达木一眼,咬着嘴唇,继续埋头背医书。

塔克爷爷说过,他和乌达木不一样,他只能靠自己,只有努力了,才有机会出人头地。想着母亲因日渐cāo劳,佝偻弯曲的背影,那么的卑微!

想着亲身王爷父亲的漠视,王妃不屑的眼神,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乌达木,沈墨握紧了小拳头。爷爷还说过,等他长大了,学好本领,才能帮他把母亲接过来。

等乌达木和若阳进来时,两人都哭丧着一张脸,期期艾艾的看看塔克老人,又看看若寒,原来雪地靴湿了。

塔克老人装作没看见,自管自的做事,乌达木见了就轻手轻脚回房,换了双雪地靴过来,把湿的那双放到炭炉边上烤。

若阳见姐姐没搭理他,拿了低着小脑袋,慢吞吞的走过来站在若寒面前,小声地唤着:“姐姐!姐姐!”

若寒只好带他去换鞋,乌达木则蹭蹭的跑到塔克老人身边,讨好对他说:“爷爷!爷爷!书我已经会背了,不信,你考考我!”

沈墨看着乌达木装得可怜的样子,忍不住扑哧的一声,笑了出来。

塔克老人斜睨了乌达木一眼,不搭理他,他就像牛皮糖一样粘过来,摇着塔克的手道:“爷爷,不要生气嘛!乌达木知道错了,不该书没背完就跑出去玩,还把若阳带出去,把鞋子都弄湿了。”

塔克板着脸对他说:“下不为例。”

隔了一会儿,乌达木又凑过来问道:“姐姐,明日我和爷爷去抓鱼,穿什么鞋啊?这雪地靴穿得时间长了很容易湿的,有没有又暖和又防水的靴子呀?”

若寒道:“有啊,你到我房间左边的柜子,把最下面一格抽屉里的两双鞋子拿过来。”

若阳闻声跟着乌达木,蹬蹬地跑过去拿鞋,林若寒发觉塔克老人和沈墨都在看着她,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

若寒笑着解释道:“我做了几双鱼皮靴子。记得塔娜姐姐说过,大兴安岭北边有个赫哲族,他们穿着鱼皮做的衣裤和鞋子捕鱼,身上却一点都不湿。我让程伯伯帮忙,换了几张鱼皮过来做靴子,时间长了,我就忘了,上次做雪地靴时才想起来。前几日,我给爷爷和若阳做了一双,等会穿穿看,会不会漏水!”

乌达木把两双鱼皮鞋子都拿了过来,若寒让他递给塔克老人看。

这靴子外形和雪地靴很像,鞋底也用了三层牛皮粘合叠加缝制起来的,只是外层用的不是整张羊皮,而是整张大马哈鱼皮做成的。因鱼皮比较薄,里衬和鞋垫还用了带毛的羊羔皮,看起来很轻巧暖和。

若阳迫不及待的踢掉脚上的鞋子,换上鱼皮靴,跟着塔克老人一起出去走走,检验一下若寒的劳动成果。

一个时辰后,两人满面笑容地回来了,鱼皮靴子真得一点都不漏水。

林若寒姐弟的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西北的雅布父子三人正搓着手,跺着脚,在火堆边烤火。

雅尔江阿咒骂着:“这个鬼地方,怎么这么冷!阿玛,这里比我们盛京老家还要冷!”

扬丹本不多话,见了父亲简亲王雅布,就更不爱说话了。

雅布望着大儿子,想着这儿子啥都好,就是喜怒哀乐全在脸上,耳根子又软,没啥主见,不知将来能否撑起简王府。这二儿子,聪明能干,可惜是庶出的,若和长子换换就好了。

他望着越发沉默地二儿子,不由叹了一口气,他和阿扎兰还在为他额娘的事,怨恨着他。若不是在阿扎兰身边放了人,他还不知道阿扎兰的病已经有起色了,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这么高明的大夫。在他这个阿玛面前,一个字都不提,若不是皇上同他提起,事后盘问阿扎兰身边的人,才得知此事,他这个阿玛在他的眼中,可能连陌生人都不如。

雅布说道:“这里和盛京差不多!在盛京家里还烧火炕,这里是营帐,哪有那样暖和!”

雅尔江阿厚着脸皮说道:“阿玛,想想办法,能不能让我和扬丹先回去!这里实在太冷了!”

雅布板着脸喝道:“八旗男儿都跟你一样,还打什么仗!不想着建功立业,尽贪图享受!今年天气恶劣,准格尔那边牲畜冻死不少,只怕这几天又要过来生事了!赶紧回营房里呆着!”

挥手让他们兄弟,赶紧走,雅尔江阿嘟嘟囔囔地走出了大帐。

雅布不由扶额头疼,这孩子被他宠坏了!

皇上也怜他年少丧母,把他接到宫中教养,没想到好样的没学来,尽学些不着调的事,娇生惯养了很多,不把他扔到军队里磨练几年,就要变成一个纨绔子弟了。

边戎岁月

雅尔江阿同扬丹走出营帐后,皱着眉头不停地抱怨道:“阿玛也真是的,我们就多呆一会大帐,也没人敢说什么。”

“大帐里好歹还有两个火盆,这营房里冷冰冰的,还好人多,挤在一起睡也暖和!”

“别人的阿玛千方百计的要把儿子留在京城,留不成也会在军中谋个轻省的差事!”

“我们的阿玛放着舒服的王爷不当,偏要跑到西北练兵,自己苦熬不说,还让儿子当小兵!”

“扬丹,你看我的手,我的脚,全长满冻疮了!”

扬丹凑过去细细看雅尔江阿的手,说道:“还好皮没有破!我那儿有冻疮药,离京城前四阿哥给的,说是蒙古那边弄来的,我用着还不错!等会弄点白酒来,把手搓得发红发热,再把药涂上去,用布包好,明早就好多了。”

雅尔江阿道:“效果这么好?二弟,你手头的冻疮药多吗?”

扬丹答道:“我用着还不错,比京城里卖得好多了!四阿哥给了两瓶,我用了半瓶,等会把没开封的那瓶取来给大哥。”

雅尔江阿摆摆手说道:“你把那剩下的半瓶拿来好了!我手脚的冻疮还不算最严重的,和我同营房那几个,手脚都裂开了,血都流出来了。现在用布包起来,裹得象个粽子,洗脸吃饭都困难。”

扬丹问道:“四阿哥给的冻疮药,皮没破还有效果,皮破了就不能用了。我那里还有一些京城带来的冻疮药,倒用得上,等会送过来。”

“手脚肿成这个样子,还能打什么仗?连刀枪都握不住了!”

“大哥,冻疮生的这样严重的人多吗?”

“二弟,你不爱串门,只知道看兵书,这些就不知道了!别的营你大哥我不熟,但我们营每一个旮旯头,你大哥都去过。我们骑兵营十之三四的士兵得了冻疮,我偷偷告诉你,咱阿玛的脚也长冻疮了!”

“大哥,你怎么知道?”

雅尔江阿神秘兮兮地道:“来!来!二弟,你过来!”

扬丹闻言走了过去,雅尔江阿道:“阿玛,不是不许我随意到大帐去吗?我给了小顺子好处,阿玛前脚离开大帐,我后脚就进去烤火,一次我看小顺子在洗一双带血迹的袜子,看袜子花纹,还是那蒙古女人做的。我以为阿玛受伤了,结果小顺子告诉我,阿玛脚上生了冻疮开裂,血出来了。”

“那阿玛的脚很严重了?”

“是啊!我也想不通,阿玛都是铁帽子亲王了,已封无可封了,只不过多赐些田地和珠宝下来,干嘛还要这样拼命!”

扬丹摇摇头说道:“大哥,又不是不知道,阿玛勤快惯了,闲不住的!再说呆在府里,阿玛也闷气!”

“还好我没娶蒙古女人,不懂琴棋书画不说,尽是些刁蛮性子!二弟,你可要小心些!”

“大哥,你放心,她们瞧不上我这个王府庶子,没钱没本事!她们看上的可是大哥!”

“二弟,不比妄自菲薄,你哪里差了!”说着,雅尔江阿的唇角露出一道愉悦的弧线。

扬丹取了药送给雅尔江阿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瓷瓶,这是他离开多伦诺尔之前,在张家药铺买的,据那位程大夫说,这药效果很好。他当时一个人过来的,想走之前才去看弟弟妹妹一眼,结果没见到,又不好空手回去,就买了些外伤药和冻疮药回去,没成想派上用场了。

他在元帅帐外站了好长一会儿,才让人进去禀告,雅布正靠在床上看书。

雅布平常很难见到这个沉默寡言的二儿子,他身上有股淡淡的疏离气息,如同下级对待上司,毕恭毕敬的,少了父子那股亲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孩子变得不爱说话,有时甚至是一天只说几个字。记得他小时候可是话唠,整日唧唧呱呱的,也很调皮,猫狗都嫌。有一次,还把他书房里的昂贵的梅瓶给打破,无论他怎么责骂,就是死不认错,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聪明懂事。

雅布注视着儿子,沉默良久,或许是从她额娘出事开始的吧!他额娘长得什么样子,时间长了,她的面容已模糊了,只记得她是嫡福晋的表妹,一个美丽老实温顺的女人。

扬丹窸窸窣窣掏出白瓷瓶,硬绷绷地道:“阿玛,这是冻疮药,蒙古那边来的。阿玛觉得好用,儿子那儿还有!”

雅布有点意外,这木头儿子其实也很关心他,只是话说得有点别扭,说道:“扬丹,你有心了!”

扬丹瓮声瓮气地道:“这是儿子应该的!儿子没别的事,阿玛早些歇息,儿子先告退了!”

雅布止住了扬丹道:“你到西北也几个月,对练兵有啥心得?你对葛尔丹有啥看法?”

扬丹一愣,阿玛要指点他练兵,忙道:“儿子愚钝,请阿玛指教!”

雅布吩咐小顺子,守着帐子门口,不让外人靠近。

雅布说道:“葛尔丹这人也是个人物,算得上枭雄,可惜他生不逢时,遇到我们雄才伟略的康熙帝和强盛的大清,若不然真得能独霸一番!”

“他的进攻计很有成效,短短几年,就统一了准格尔。第一步西征,征服了吐鲁番、哈密,直到车臣;横扫南疆,统一了天山南北,第三步就是东进,征服内外蒙古。趁着我们大清正与俄国人打战,在背后插了大清一刀,使大清与俄国人谈判中失去底气,若不然,怎会签了这个明显吃亏的尼布楚条约,白白割让了那么多土地!”

“东有俄国人虎视眈眈,西有准格尔葛尔丹狼子野心,北有蒙古各部蠢蠢欲动,难有前明残余势力,内忧外患。可大阿哥刚愎自用,因一己私利,不听主帅之言,走了葛尔丹,西北就留了个心腹大汗!就凭此事中大阿哥所作所为,及平日言行,绝难成储君!”

扬丹很讶异,阿玛居然会对他所说这些!

“葛尔丹这人很有政治抱负,也很有军事才能,绝不甘心居于人下。他最向往缔造一个如期先辈成吉思汗那样的蒙古帝国,不依附任何势力,可惜我们大清不是腐朽的明朝,皇上也不是崇祯。他若安分还有几年活头,皇上吃了俄国人的大亏,绝不允许葛尔丹再做大!你是王府庶子,封得爵位也不高,你好好学,若把握好机会,得了军功,就封个镇国公也有可能!”

“阿玛知道你和阿扎兰吃了不少苦,尽早让你们分府出去,也自在点。”

“你们自幼没了额娘,阿玛又忙,无人替你打算,除公中的份例,阿玛还给你们另外安置了产业,到时一并给你们!”

扬丹忍不住呜咽道:“阿玛!”

雅布说道:“阿玛给不了你爵位,护不住你额娘和弟弟妹妹,只能尽量给你铺路!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要好好干!”

扬丹虽然怨恨父亲,但他知道很多事不能怪阿玛,太福晋、瑞敏大公主处处针对阿玛,与玛法宠妾灭妻、嫡亲祖母也有很大关系!他做为后辈,是没资格评判长辈们的是非对错。

雅布道:“再过一个月就新年了,你就十四岁了,你的婚事她们插不上手,皇上要给你指婚的,太后也差不上手。你若有合意的人家,要早点同阿玛说,阿玛会替你进宫请婚的!”

“儿子遵命!”

“听说阿扎兰身体好多了?”

扬丹暗道,我还以为你不管我和阿扎兰呢?

答道:“是蒙古那边一个大夫开的,四阿哥请太医院院正帮忙看过,说这方子开得极好!”

“那为什么不把他请到王府来?这银子阿玛出!”

“那位大夫年纪太大了,又是土默特那边王爷的人!”

“原来是这样!那毒解得怎样?”

“毒倒是解了,只是张医正说三弟经脉不通,损了身子,只怕以后子嗣艰难。二弟不宜过早接触女子,最好到二十岁以后再成亲!”

“二十岁就二十岁吧!总比整天病歪歪躺在床上强,若没子嗣,以后就从你这边过继一个就是。”

“阿扎兰才九岁,还是孩子,等到了年纪,把他身边的丫环全都打发出去,留些婆子和小厮就是。”

雅布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扬丹告退出去了。

杨丹唇角微微上翘,还是四阿哥说得好,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只是他实在哭不来!

第二日一早,雅尔江阿匆匆跑来问道:“二弟,阿玛找你什么事?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

扬丹微微一笑,知道他大哥的小心眼又发作了,说话酸溜溜的,纯粹一个吃醋的小孩,在争夺父亲的宠爱。

他这大哥人不坏,就是有点小霸道,从小到大,阿玛最疼的就是他了,他也理所当然的认为自己是最重要的。

扬丹笑道:“为了阿扎兰的事,阿玛听说他身上的毒已解了,让我过去说说详细经过。”

雅尔江阿兴奋地道:“原来是这样!那你有没有说,四阿哥和我帮忙找千年雪莲的事啊!”

“还没来得及说!”

“我去和阿玛说,让他去谢谢四阿哥!”

说着雅尔江阿就兴匆匆的走了,扬丹不由摇摇头,他这位大哥还没长大呢!若不是皇上和阿玛护着,在这府里,骨头都被人吞没了。

先不说,雅布父子在军营如何度过漫漫长冬,这边林若寒却没少吓折腾。

她在折腾啥?皮鞋胶水。现代的皮靴胶水怎么做,若寒不知道,毕竟前世学的理工科知识实在太少,平常关注的也不多。常用的胶水她是发明不了,只好剑走偏锋。

清朝的路,一下雨,大多很泥泞,虽然不知道哪位穿越大神已经发明了水泥,但水泥路和柏油路只有京城里才有,因而皮鞋的防水尤其重要。她还曾嘀咕道,他干嘛不把橡胶也发明出来,有了橡胶底,做皮鞋真得省事多了!

林若寒以前隐隐听说过松香胶、淀粉胶、豆胶等植物胶都可以做成粘合剂,取代现有皮革粘合剂,能避免甲醛危害。若寒琢磨着弄些植物胶和动物胶做粘合剂,试试看,能否做皮鞋粘合剂。

若是成了,这制作皮鞋的速度明显可以快很多。

这不,她天天在那个小炉子边折腾,到底哪种胶水粘得牢,又防水,忙的饭都忘记烧了,沈墨自告奋勇的接手了,但他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

最终若寒选择了豆胶,几种胶水里还它最粘了,防水效果也相对好些!

饿狼传说

这牛皮还好说,自然色就黑色、棕黄或是带黑白花点的,直接做成鞋子,也不碍人眼。但羊皮就不成了,黑羊、黄羊数量不多,大多是白色的绵羊,羊皮多为rǔ白色。至于那些珍稀毛皮,林若寒没有考虑,这成本太高了,只能客户下单定做的。

这rǔ白色的鞋子,这年代的人基本是不会穿的,除非是孝期内,但守孝的人往往穿的是白麻鞋。

至于那些珍稀毛皮,林若寒没有考虑,这成本太高了,只能定制的。

该如何给羊皮上色呢?虽然不懂皮革的染色工艺,但林若寒有点小聪明,想到了皮鞋要喷染漆的,既然如此,那皮鞋也应该可以同家具一样上漆了。

她兴匆匆地去叫了乌达木和沈墨来帮忙,他们正被塔克老人拘着练字,听到若寒喊声,犹如天籁之音,赶紧收好文房四宝,窜了出来。

塔克老人笑了笑,没有阻止他们趁机溜号,这个冬天实在太冷了,小家伙们被他拘着不许出门,已经憋坏了。

他只是有点好奇,若寒又在倒腾什么东西了,悄悄的跟在乌达木和沈墨后头。

只见三个小脑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不一会儿,若寒从库房里抱了一块废弃的羊皮,乌达木拿着一把油漆刷,沈墨则拎着一小桶油漆出来。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明堂?

但接下来的事,让塔克看了实在好笑,沈墨调好油漆,居然要给羊皮上色,这帮傻孩子。

故意大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沈墨一惊,油漆刷一下子掉到桶里,油漆溅了起来,袍子的下摆被溅了溅了几滴。

若寒和乌达木讪讪地站了起来,低下了小脑袋。

塔克老人道:“谁告诉你们,用油漆给羊皮上色的?”

林若寒红着脸道:“爷爷,是我自个儿自己想的。这家具用油漆漆起来很漂亮,是不是也能用油漆把羊皮漆得漂亮点呢?”

塔克笑道:“那你不会问爷爷的?前几天折腾豆胶,这几天又折腾给羊皮上油漆?这羊皮染色,你可不能用油漆,那做起来的衣服谁穿啊?”

“爷爷知道羊皮染色?”

“羊皮染色,爷爷可不懂,但用油漆染色却一定不成的。你程伯伯和张叔叔一起开过染布坊,对织物和皮革染色都在行,你伯伯还是张氏染坊的二掌柜!”

林若寒不由大窘,这下子出丑了,还要被乌达木这个小屁孩笑话,谁让自个儿瞎折腾。

谁说穿越大神就厉害点,象她这样三世为人的,也还有很多东西不懂。

不是你学习好,就工作一定好,不是你武功强,生活历史的本领也是一流的,上帝给你开了一个窗口,必然就会关上另一扇床口!

塔克老人道:“要给羊皮染色,就不能选用生羊皮,要鞣制过的,还要染正面,反面染了就不均匀了!同理,牛皮、马皮也一样!再过五六天,我们就去你程伯伯那儿,你可以请教他!”

乌达木冲若寒扮了一个鬼脸,取笑道:“可惜用了那么多的淀粉和豆子啦!”

若寒白了他一眼,转头不理他。

塔克道:“豆胶很粘,但不防水,用豆胶、淀粉胶粘得鞋底,穿不了几天就要脱胶了,尤其是雨天。你可以在豆胶中加些松香胶进去,防水效果就好多了,但松香胶容易着火,穿这鞋子烤火要小心些。其实皮鞋完全可以打蜡的,防水会更好一些!”

林若寒拍拍脑袋,我怎么就没想到!

时间过去很快,转眼就到了十一月二十,塔克把家里的牲畜都料理好了,带着四个小家伙去塔娜家做客了。

塔娜阿妈两个多月没见到若阳了,心里很挂念,正打算让丈夫出门去接他们过来。

下午,林若寒趁程逸轩闲着,就向他讨教有关皮革制鞋和染色之事。

程逸轩道:“这牛皮革面细,强度高,最适宜做皮鞋:羊皮革轻,薄而软,适宜做上衣,也适合做皮靴靴筒;猪皮革透气透水,耐磨,适合做给孩子们穿;马皮革紧密,强度也高,做皮裤和皮靴较好!”

“唔,做靴子还是牛皮和马皮好!”

“鹿皮、驴皮也行啊,但驴皮大都拿来熬制阿胶的,用来做鞋太可惜了!还有啊,你以前个伯伯做的鱼皮靴子,就是用狗鱼皮做的,这鱼皮靴子冬天都不会发硬,防水又很好,其他季节能当雨靴穿,冬天雪地出行,垫了乌冬草鞋垫,越穿越暖和!”

乌达木和沈墨惊奇地张大嘴巴,异口同声道:“鱼皮能做鞋子!”

程逸轩道:“是啊,鱼皮也很滋补的!不过皮革的印染伯伯不是很清楚,但你张叔叔知道,那年他从贵州回来,带回一批苗人、侗人染的蛋胶布、牛皮布,给了我们家几匹。你阿妈很喜欢,舍不得用,说要留给你姐姐做嫁妆,还放在棚屋那边的箱子里头。”

程逸轩又说道:“你张叔叔手下有两家苗人仆役,她们会染牛皮,你若想学,得等你张叔叔从山西回来后了。”

解决了几个关键性问题,未来的鞋庄大业就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林若寒心满意足的去找扎木合去了。

晚上,把扎木合一家也请过来了,十几个人聚在一起吃饭,甭提多热闹了,欢快的笑声在夜风中传出很远。

半夜里,突然牧羊犬狂吠、马群嘶鸣、牛羊狂叫声,震耳欲聋!

有异动!八成是野兽来袭!

全家除若阳外,都被惊醒了!

钻出帐篷一看,差点吓的魂飞魄散!

绿油油的眼睛!四面八方闪亮着无数双绿油油的眼睛!

狼群!超大草原狼群!

营地里响起了无数嘹亮的号角声!声音短促而急!

牧民们披衣带着蒙古刀,拎着弓箭,点着火把跑了出来。

众人被眼前的情形惊呆了,身上的寒毛陡地竖了起来,几辈子都没看到这么多狼!

狼群素以家庭为单位,少则七只,大一些的狼群也不过几十只。

虽然冬天,会有很多狼群集结在一起猎捕,但这么多数量集结在一起,林若寒生平还是头一次见到,估计至少有两百多头。

也只有俄罗斯超级狼群才可以媲美了!

部落里男人一个个张弓搭箭射杀野狼,女的忙着在帐篷边上,点燃篝火,狼群天生怕火。

可是狼群实在是太多了,杀掉一批又涌上来一批,似乎起不了什么作用。

狼却被这血腥之气激起了兽性,呲着牙“呼呼”的低喘着,慢慢的一步步地朝篝火旁的帐篷靠近。

还好部落里男女都精通骑射,连女人和孩子也加入到猎杀的队伍!

塔娜家帐篷离狼群最近,虽然有壕沟在那儿,但若寒还是不放心若阳。

赶紧用布条把他背在身上,很快投入了战斗!

或许是男孩子的关系,小若阳一点都不胆怯!

他还乐得手舞足蹈,一点都没意识到狼群很危险,还觉得打猎这个游戏很刺激!

战斗一直持续到天亮,还是被狼群脱破了西面防线,瓦拉家被咬死了一百多只牲畜!

牲畜棚里满地凝固的鲜血,红得那么刺眼!

牲畜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惨不忍睹!

一直受伤的母羊,脖子血淋淋的站着那儿,令人触目惊心!

虽然林若寒前世武艺高强,也曾是妇产科医生,但女人的天性还是有那么一点胆小,怕见这种血腥场面!

还好若寒一行早一天过来,若迟上半天或一天,就跟狼群撞个正着了!

一车老的老,小的小,怎能敌得过这么庞大的狼群!这事一直让若寒心有余悸,也是导致她后来离开蒙古大草原的原因之一。

这个狼群庞大而强悍,连白天都来骚扰,牧民们和它们整整斗了三天,射杀了一百多只野狼,这个狼群才慢慢退却!

这个狼群既然盯上了这个部落,就不会轻易离开了,再没有彻底解决这个狼群之前,塔克也不敢冒险,带着孩子们回山谷!

康熙三十年的冬天特别寒冷,也很不太平!

时不时有狼群、狐狸、豺狗、黄鼠狼等来骚扰,牧民们整整一个冬天,没离开冬窝子一步,没去捕鱼,也没去集市!

这年冬天,整个部落大致射杀了六七百只猎物,比以往任何一个年份都多得多。

这个冬天太冷,不太平的地方就多了!

碰上这样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坏天气,京城和直隶一带冻死了不少人,当官的连新年都没过踏实,康熙帝也没心思过年了!

还吩咐今年宫内过节从简,上行下效,百官也回家交代过年也从简,千万不能触了皇上的霉头!

户部灯火整夜通明,四皇子胤禛已经在这熬了很多天,一天只睡两三个时辰,天一亮就出去,巡查灾情了!

官府衙门、各家王府、官宦人家以及富商们纷纷搭棚施粥,发放棉衣棉被,户部还把几个旧仓库腾出来,收留无家可归之人!

望着寒风中簌簌而立的难民们,胤禛气愤的握紧拳头,今年陕西大旱,年谷不收,很少积贮,以致百姓困苦至极。陕西官府却不查明现存咪咕,缮册报户部,以备赈灾救济,以致难民们纷纷出逃,涌入京城、襄阳等地,加重了当地的官府的负担不说,不少流民死于逃难路上,魂断他乡!一路哀鸿,惨不忍睹!

主管陕西司的户部侍郎阿山,居然还敷衍了事,连他这个皇子阿哥都整日在户部蹲点,他居然还溜出去,记挂着给他新纳的小妾买首饰!

哼!占着明相是他表哥,yīn奉阳违的,连他这个皇子阿哥都不放在眼里,是人孰不可忍!

可想而知,这人平日多么嚣张!难怪那几个户部尚书憋着一肚子气,发不出来!

国之蠹虫!蠹虫一只!

四阿哥恨恨的想,你以为有大哥撑着,我就不能把你怎么样?不把你整下去,我就不是胤禛了!咱走着瞧!

四阿哥今年未满十四岁,身上虽然当着差事,却无实权!等他正式上差,还有两年,因而这些朝廷重臣往往是嘴上说得好听,转过身就是另外一副嘴脸!

日子和胤禛同样难过的皇室贵胃,当然不止他一个,还有雅尔江阿和扬丹两兄弟。

胤禛的反反击

康熙三十二年正月初二早上,乾清宫养心殿内气氛紧凝,康熙帝两眼冒火,死死盯住了户部一干人,仿佛要将他生剥活吞了一样。

若不是简亲王雅布在陕甘宁练兵,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凭费扬古他们,这驻军粮草能否从户部要到还是个问题,康熙帝万万没想到,陕西省府州县去年旱灾如此严重,仓廪的米谷数量尽如此不足,很多官府仓廪都成了空仓。

去年冬天天寒,准格尔部冻死牛羊无数,陕甘宁离准格尔科布多很近,时不时到陕甘宁边境抢劫烧杀,夺取牲畜粮食衣物,百姓流离失所,浮尸千里。

陕甘宁驻军粮草迟迟不到,士兵们半饥半饱,死伤不少,十万大军折损了六分之一,粮草勉强只能维持一个月了。

外敌加流民,吃不饱穿不暖的士兵,极易生兵变,康熙帝把折子猛地掷到他们面前,一口气堵在xiōng口,晕了过去。

养心殿里一阵手忙脚乱,唤皇阿玛的,唤皇上的,宣御医的,众人急得直冒汗!

御医给康熙帝扎了几针,他终于悠悠醒转了。

他无力地靠在榻上,谕示大学士等人,即刻从襄阳、郧阳等地仓廪调用米谷十五万石,选派贤能官员,给军需运输费用,运送陕西潼关,其中三万石供军需,十二万石由陕西选派得力官员接收,运往西安等地。

另外派遣内阁学士德珠、户部侍郎阿山过了正月,前往陕西省州府县清点仓廪米谷明细,繕册上报户部,用于赈灾救济。

议罢陕甘宁之事,康熙帝已很倦怠,挥手让众人退下。

四阿哥望着户部侍郎阿山远去的背影,冷笑不已,这人为人庸劣不说,汇报灾情居然模棱两可,还延误军机,若不是皇阿玛仁慈,早该拉去砍头了。

大阿哥胤褆斜了太子一眼,yīn阳怪气地道:“这次四弟可是立了大功了!年前赈灾得力,皇阿玛不仅大力嘉奖,还让全权负责户部事务,像四弟这个年纪,我们上头几个兄弟还在上书房读书呢!真是年少有为啊!”

太子闻言一怔,旋即明白过来,虽然他也有点妒忌皇阿玛对四弟另眼想看,但四弟对他也是忠心耿耿,实打实的办事,众人也挑不出错来,将来他也需要这样实干的臣子。

也没碍着他什么事,反而四弟管了户部后,大阿哥的人手就施展不开手脚了,不少被寻错清理出去,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的原则,他决定以后一定要好好拉拢四弟。

正想出言替胤禛解围,三阿哥胤祉从面跟了上来,好奇地问道:“二哥、大哥、四弟你们在说什么?”

胤褆见他没有先同自己打招呼,心里正不痛快着,挑拨道:“我们正在说四弟呢!这样小年纪就接管户部了,可不是我们兄弟里的头一份!”

胤祉闻言身上一僵,太子二哥他不能比,他向来看不起勇猛鲁莽的大哥,粗人一个。至于他这位四弟,为人硬绷绷地,也不懂转弯,他从未放在心上,佟皇后养得又咋样,又没有更改玉牒,还不是包衣生的。

胤禛见胤祉脸色不对,忙道:“大哥您过奖了!小弟做事不过是为人臣子本分,尽忠职守罢了!”

“好!”胤礽拍着胤禛的肩膀道:“好一个尽忠职守!臣子本分!若大清的官员都和四弟一样,皇阿玛就省心多了”

说完还瞟了胤褆一眼,胤祉在边上也连连附和,大阿哥气得青筋直冒,但他也不能驳斥胤禛的话不对。

对太子拱了拱手,转身离去了,胤祉愤愤不平地瞪着大阿哥胤褆远去的背影,有什么了不起,这么嚣张,就因占一个长字。

胤禛恭送太子和三阿哥胤祉离开后,面无表情地回到阿哥所。

嫡福晋乌喇那拉氏迎了出来,他这福晋是去年新娶的,是费扬古家的嫡女,后头跟着两个格格宋氏和李氏,两人出身都不高。

三人含情脉脉地望着胤禛,这段时间胤禛赈灾很忙,已经一个多月没进后院了。

那李氏穿得尤其清丽,梳着小把子头,穿着一件湖水绿的旗装,映着院前的积雪,分外惹人怜爱,只是那眼睛实在太勾人了,有点轻浮,胤禛顿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的。

他瞟了李氏一眼,居然还朝他嫣然一笑,不由得皱起眉头,这女人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

一点规矩都不懂,一个月没见,就有这么饥荒吗?

爷可不是块大肥肉!

胤禛冷着脸,吩咐道:“李氏禁足三日,抄写女诫一百遍!写完后,福晋再派个嬷嬷来,好好教导离氏规矩!什么时候学好,什么时候放她出来!”

李氏惊呆了,愣在当场,乌喇那拉氏和宋氏见了,不由有点幸灾乐祸,心中暗暗欢喜。这个风骚的额狐狸精,仗着额娘所赐,整日耀武扬威的,一个格格谱子都干得上侧福晋了!也不看这是什么地方,居然站在门口勾人,难怪被爷嫌弃了!

乌喇那拉氏恭谨地答道:“臣妾会妥善安排此事,是臣妾教导无方,连累爷了!”

“不干福晋的事!”

胤禛和乌喇那拉氏说了几句,转身去了书房。

乌喇那拉氏挺直腰板,昂首回正院去了,宋氏一吐心中的恶气,扭着腰肢也走了,只剩李氏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跺跺脚,也回去了。

胤禛回到书房,想着这些妻妾不由一阵头痛,没一个贴心,都不是省油的灯,让人看了就烦。尤其是那李氏,仗着是额娘给的,宠她几次,尾巴都翘上天了,连嫡福晋都不放在眼里,这还没孩子,若有了孩子,不就翻天了。

若不顾及那点可怜的亲情,早就把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送到庄子里去了!

她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出身的,福晋是什么出身,拿什么和福晋比!

得敲打敲打,冷落她一阵子才行。

就如同扬丹所说得那样,这后院女人多了,烦心事也多了!他阿玛简亲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喜欢的留不住,不想娶的非得娶,情愿跑西北吃沙子,也不想呆在王府里!

想到扬丹,胤禛心里舒服了很多,比起这小子来,他的日子也算好过!虽然赈灾很辛苦,但比他饿肚子打战强多!

也不知这批粮草,什么时候才能运到陕西,送到简王叔和岳父手上,还好有简王叔在,仅凭他一面之言,皇阿玛未必这么快就调运粮草过去了。

等会儿派高无庸到户部打听一下!

这个户部侍郎阿山有这样大的胆子,做出这种事,后头的人不用说,肯定是大哥和明相他们一伙干的!

他们八成看上岳父和陕西巡抚的位置,想安插自己的人手取而代之。

胤禛叹息道,大哥也不想想,既然兵部已归他管了,皇阿玛怎么可能会把户部交给他呢?

明摆着是要挤兑太子,要不然,怎会轮上他这个年幼的皇子掌管户部呢!

至于那些边境重镇巡抚、总兵,那都是皇阿玛的心腹重臣,不是他们想换就能换的!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

就是亲身儿子也不成!

父皇!父皇!

这顺序不对,应是皇父!先是皇上,才是父亲!

胤禛沉矜片刻,不对!这事不对!

明相可是只老狐狸,绝不会做出这种蠢事!

阿山背后的人应该是大哥,很可能还是背着明相干的!只有这样才说得通!

也只有大哥这个愣头青,才会用这么一个蠢人,干出这种蠢事!

大哥你也太急了一点,皇阿玛还年轻着呢!

你瞧,太子二哥多聪明,老老实实守在东宫里!

很过过完了正月,二月初一那天,内阁学士德珠、户部侍郎阿山动身前往陕西了。

程逸轩打算今年搬回张家口,阿尔穆和塔娜商量着要在那边开家腊肉铺子。

若寒则打算跟去巡视一下新置办的产业,再置办一些产业,扎木合纯粹是附带的,省的张玉明特地派人来接他。

程逸轩把家里托付给吉尔达夫妻了,让他们帮忙照看着。

小胖子让若寒许了很多小玩意才肯罢手,同沈墨跟着塔克,恋恋不舍地回山谷去了。

至于小若阳,就跟着塔娜阿妈了,部落人还没走,这边比山谷孩子多,就热闹多了。

说什么也不肯跟塔克老人回去,塔娜阿妈也舍不得他,只好由他了。

若寒年前就把剩余的银票带过来,当时就想托程逸轩帮她在张家口置些产业,以后回王府,手头没些产业旁身可不行!

对于这些王府来说,一万两银票,实在算不了什么?只怕这点银子很快就用完了,还不如添些产业,有个进项也好。

那边扎木合阿妈见若寒也跟着去,觉得很奇怪,忍不住问了一声。

扎木合告诉他阿妈,若寒在张家口有产业的,她过去就是看看自家产业经营的怎么样。

扎木合没想到这林若寒闷声不响地,居然是有钱人,她真得看走眼了。

她私下里问阿尔穆:“那个林若寒,在张家口也有产业?”

阿尔穆迟疑了一下,他这个嫂子人不坏,就是有点小家子气,八成看上若寒的身家了,想为扎木合打算。

不过扎木合是他堂弟,人品相貌都没得说了,再说若寒也挺不错的,他总不能不帮自家人吧!

斟酌着说道:“嫂子,我也不是很清楚若寒到底有多少家底,只知道若寒母亲给姐弟俩留有产业,具体多少,塔娜也不知,只有她阿爸阿妈和塔克老人知道。”

“塔娜就一点都没提过?”

“那倒说过,去年若寒给塔娜阿爸五千两银票。在张家口书院边买了好几个小院子,出租给学子,还置办了一个小庄子。”

“五千两银票?多少人家一辈子也赚不了这么多钱?她肯定不止这一点,手上应该还有?她应该还有其他产业吧,在京城吗?”

阿尔穆摇摇头,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塔娜没说过!”

扎木合阿妈恨铁不成钢,指着阿尔穆道:“我们帮你找了门好亲事,你也要拉扯一下你苦命的叔叔一把!你不能眼看着你堂弟吃苦吧!”

“有这样的机会,你就帮他一把吧!扎木合和若寒的事,就交给你了!”

“婶婶,我也想帮扎木合的,但若寒还是有点困难,她不是汉人是满人,很有可能还是满人高官的子女,满人都要选秀的,不许私自婚配,私自婚配,要坐牢的!”

“这我就不管了,若她家里人会找他们,也不会两年都没音讯了,让两个小孩在西北吃沙子!只要塔克和你岳父他们不说,谁知道呢?不过若寒的婚事,你岳父做不了主,要塔克老人家点头才算,啥时遇到他,去探探他的口风!”

说着一阵风一样走了出去,阿尔穆没想到平时动不动就喊累,走不了几步路的婶子,急起来,踩着小脚,也能走得很快!

塔克老人已经带着乌达木和沈墨走了,程逸轩则带着若寒,去多伦诺尔办官凭路引去了,塔娜则和阿尔穆一道出去放牧了,家里只剩下塔娜阿妈和小若阳了。

扎木合阿妈热情地和他们打了个招呼,还很亲热的摸了摸若阳的头,小若阳很奇怪,扎木礼哥哥的阿妈,今天怎么对他这样好,以前都不怎么理他的。

塔娜阿妈则感到一阵鸡皮疙瘩,这女人平常不登门,登门就是求人办事了。

赶紧坐正身子,同她打了一声招呼:“你可是难得出门的人,今天怎么想到上我这儿来?”

“姐姐真是的,没事就不能来串门?”

“那是,谁让妹妹平常不出门啊?换谁都会感到意外的。”

“那好,我以后日日来,姐姐可别嫌弃!”

从那以后,扎木合阿妈时不时过来坐坐,两人一块儿刺绣,一块织地毯,逗逗若阳,谈谈孩子,倒也相处的不错。

扎木合阿妈有意无意的,从她那阿妈、扎木合等人,打听了不少一些有关若寒的身世的事,她收集到不少有用的信息。

林若寒姐弟是满人,大户人家出身,家住京城,在京城那边有产业,上次已经有两个京城来的贵人,自称是他们兄长,还去过张玉明家开的药铺子,再想到族长对这姐弟一直非常关照,越发肯定姐弟俩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扎木合阿妈不由盘算开了,能娶到若寒是不错,不能娶上,让她兄长帮忙扎木合谋个差事也好!不管结果如何,与若寒交好对他们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出发前,她交代扎木合一定要和若寒好好相处!

至于有些话,她也说不出口,毕竟扎木合过了新年才十一岁。

或许是二月初一这天的日子太好了,选这天出门的人很多。

程逸轩、扎木合和若寒一行人也选这个日子出门,他们接到张玉明的信,他已经回张家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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