侠在末世 - xp1024.com
《侠在末世》


初次推荐感言

2018年9月30日14时,我的武侠幻想小说《侠在末世》终于迎来了在起点的第一次推荐。

呵呵,说来惭愧。一年半前,当我满怀期待在起点发布新书时,因为文笔太过稚嫩,连开三本小说,竟连一条被编辑关注的站内短信都没收到过。我的书写的有多糟糕?现在想想都有些脸红。

(不用搜了,当时自尊心太强,一气之下把书删了==!)

好在我咬牙坚持下来了,努力码字,认真学习,兜兜转转,经历一百五十多万字的积累,新书《侠在末世》终于能够上起点签约的门槛,这让我高兴的简直彻夜难眠。

努力的写了十三万字,现在终于迎来了初次试水强推,这又让我兴奋的必须要写个感言才行。

哈哈,别笑我没见过世面,实在是一直在谷底沉塘,没有体验过被推荐的感觉。o(n_n)o

在这里,我要感谢每一位点开这本书阅读,留言,收藏,投推荐票的读者大人们,不论你们是觉得我的书还不错,还是骂我这本书烂透了,我都会心怀感恩,因为在以前,我的书连被人看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哈哈。还要感谢我的责编,他要不跟我签约,也就没这次推荐了。

万千敢想汇成一句话:“我会好好写这本书的!”

李元龙

2018年9月30日夜

写了三个“故事会”风格小故事,大家随便看看

今天路过报刊亭,随手买了本《故事会》,觉得里面的小故事还有点意思,心思一动写了三个小故事,大家看着玩吧。

(*^__^*)嘻嘻……大家看看像不像故事会里的文章。

《老好人孙大度》

三十六岁的孙大度,是三喜镇出了名的老好人,不论出什么事,他都能一笑置之,放人一马。

这一天,正在上班的孙大度整理着一份资料。

突然,手机铃声响起,一看是大姨打来的电话,笑着接起,没来得及问好就听见大姨说。

“大度啊,你妈被摩托车撞倒了,你赶快过来。”大姨的声音有些慌张。

“大姨,您在那儿等着,我马上到!”孙大度挂了电话,火急火燎跟上司请了假匆匆跑出公司。

九点多的三喜镇街上并不热闹,该上班都上班去了。

孙大度骑着自信车匆忙赶到后,发现母亲正坐在路边花坛上跟一个年轻人聊着什么,路边还停着一辆摩托车和自行车。

“妈,你怎么样?”孙大度跟大姨打了个招呼,忙问母亲伤情。

孙母指了指左脚,说:“没什么事儿,就是脚崴了一下,得去看看,你大姨一下子慌了神,才给你打了电话。”

看到母亲并无大碍,孙大度揪着的心放了下来,回头看看站一旁的年轻人,生气的抱怨:“你怎么回事,骑摩托车也不看人,到底会不会开车!”

年轻人听到孙大度责问,没有反驳反而赶忙赔礼道歉:“真是对不起,我这一不留神没看到阿姨,把她带倒了,没说的,医药费我全赔,我是个打工的,营养费最多也就能赔个五百,大哥,您看这样行吗?”

“不行,我得报警,人被撞伤了不能没个说法。”孙大度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

“大哥,咱们私了就行,没必要报警。”年轻人听说孙大度要报警,有些急了,可见其态度坚决,忙向孙母哀求,说,“阿姨,您劝劝大哥吧,我这要赔要罚都行,就是别报警啊,这摩托车是朋友新转过给我的,还没拉得上牌,要是报了警,这摩托车就要被扣了。”

孙母一听这话,忙劝儿子说:“大度,算了,我这就是崴了下脚,没必要闹到报警这严重,这年轻人也不容易,赔点医药费也就成了。”

大姨也觉得这事情并没有严重到需要报警的地步,便也在边上劝着生气的孙大度息事宁人。

孙大度是个老好人,虽然刚才自己不依不饶的想报警,其实也就是一时气愤,现在被母亲和大姨一劝,加上这个年轻人态度十分端正,脾气也软了下来。

“唉,行,这次就这么算了,你以后骑摩托车一定要当心,要是别人遇上这事儿,可没我们家人这么好说话。”

听到这话,年轻人赶忙千恩万谢。

“大哥,阿姨,您放心,以后我绝对注意。

您们都是好人,难得的好人。”

不断道谢的年轻人之后也没想着抵赖,该拍片拍片,该拿药拿药,前前后后花了三四百,营养费也真掏了五百,不过孙大度一分没要,说都不容易,营养费就别提了,这让年轻人大为感动,又是一番感谢。

半月后,正在上班的孙大度接起大姨打来的电话,满脸是笑的问:“大姨,有事儿吗?”

“啥?我马上来!”孙大度脸色一变,急忙起身向公司外跑去。

同事小张看孙大度着急忙慌的往外跑,忙问:“孙哥,出什么事了?“

“我妈被摩托车撞了,老弟,麻烦你帮我跟领导请个假,我得赶紧过去!”

焦急万分的孙大度把自行车蹬的飞快,赶到现场后,傻了,母亲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额头上一片血迹,左脚小腿弯曲到一个让人心惊肉跳的程度。

骑摩托车的肇事者就站在交警身旁,仔细一看,竟然又是那个年轻人,再看摩托车,依旧没有牌照。

孙大度的脑袋一阵阵发木,走过去指着年轻人话都说不出来。

“摩托车怎么没上牌,你驾照呢?”交警拿着单子,看到孙大度来了,说,“你是王桂芝家属吧,你等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

“警官,驾照还没来得及考,车是别人转给我的,我就是骑着玩。”年轻人认出了孙大度,有些心虚。

“无证驾驶无牌机动车,你胆子够大的!”交警脸色一沉,对一个辅警说,“带他上警车,摩托车拖走。”

孙大度看着年轻人被带上警车,又看看痛苦呻吟的母亲,心中顿时后悔万分。

“后悔了吧?”一个戴着黑色墨镜,留着山羊胡子,佝偻着背的老人从人群中缓缓走出。

孙大度被这么一问,一拍大腿悔不当初:“唉,要是当初我坚持报警就好了!这下可是把我妈害苦了。”

“后悔就好,后悔就好……”

老人笑笑,递过来一只老旧的sh牌手表给孙大度,说:“把时间往回拨十分钟试试,你有十分钟可以重来。”

这是块十分老旧的手动上弦手表,银色不锈钢表身满是因为长时间使用而留下的细微刮痕,秒针滴答滴答跳动着,有种奇妙的韵律。

鬼使神差,后悔万分的苏大度竟然真把分钟往回拧了十分钟,一瞬间,景物倒退,时光回转。

孙大度回过神,自己竟然已经回到母亲只是被摩托车带倒,扭伤脚踝的那天。

年轻人看到孙大度来了,赶忙赔礼道歉:“真是对不起,我这一不留神没看到阿姨,把她带倒了,没说的,医药费我全赔,我是个打工的,营养费最多也就能赔个五百,大哥,您看这样行吗?”

苏大度一抬手,做了个停的手势,随即拿起电话报警,说:“兄弟,我不是故意找你麻烦,也不是想讹钱,只是你这无证驾驶摩托车害人害己,这次我妈崴了脚是小事儿,下次你再把人撞个好歹那可就是罪过了,我现在报警,这事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看到母亲和大姨想要开口劝阻,孙大度说:“妈,大姨,你们别劝我了,这种事情如果睁只眼闭只眼,以后他再撞了别人怎么办,那咱们就是间接把别人坏了。”

由于孙大度坚持报警,赶到的交警将年轻人的无牌摩托车扣留,并对无证驾驶的年轻人做了处理。

十分钟稍纵即逝,下一秒,手中那块老旧的手表发出咔嚓一声,时光快速向前推进,孙大度感觉自己像是再看一场360无死角的快进电影。

回过神来,孙大度发现自己置身于办公室中,手里正拿着一份资料整理。

突然,电话铃声响起,孙大度吓了一个激灵,忙看手机,发现又是大姨打来的电话,心里一慌。

“喂……大姨,您……是不是我妈……”

“大度,我跟你妈买了条大鲤鱼,中午回家吃饭,别在单位吃了,你妈说给你做个最爱吃的糖醋鲤鱼!”

《急速成名》

当红女星方玲因为饮酒过量得了胃癌,这大概是三喜市最大的新闻了。

病床上的方玲面色蜡黄,但精致的五官依旧可以看出她是个美女。

医生拿着病历说:“唉,一年前你喝到胃穿孔时我就告诉你不能这么喝酒了,现在竟然变成胃癌,还好是早期,还能治,不然你命都保不住了,成名真的有这么重要,值得你拿命去拼?”

方玲笑了笑,说:“老同学,我没有你这么好的脑子,能考上医科大学,又没什么演技,不跟大老板们喝酒,我没有戏拍呀。”

“成名就这么重要?”医生再次问道。

“成名的感觉让人特别满足,就像是饿了很久的人,突然吃到了法国大餐。”方玲的眼中闪着与脸色不符的光芒。

医生叹了口气,说:“你好好休息,我去跟其他医生商量下手术方案。”

夜,住院部静悄悄的,可方玲却胃疼的来回打滚,剧烈的疼痛让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要活活被疼死了。

辗转反侧,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医生的那句话,“成名真的这么重要,值得你拿命去拼?”

好像跟现在的痛苦相比,成名真的没那么重要了,方玲呻吟着说:“我错了,我不该为了成名不顾自己的身体,要是再给我一次……”

“呵呵,女娃娃,要是再给你次机会,你是不是就不这么喝酒了?”

方玲心头一晃,赶忙用被子捂住头,她以为是偷拍她的记者,封面和电视上出现自己蜡黄的脸,这绝对不行!

“别怕,我不是坏人,也不是记者,就是个闲来无事串串病房的老头子。”

方玲闻言悄悄掀开被角,一个身穿病号服,佝偻着后背,戴着墨镜,留着山羊胡的老人笑吟吟站在她的病床前。

“老人家,你是?”

老人捋了捋胡子,说:“你就叫我回头老人吧。”

“回头老人?呵呵,这个绰号真怪。”方玲笑道,却见回头老人从怀里掏出一块老旧的sh牌手表递了过来,忙伸手接住。

“如果你后悔了,就把表往回拨十分钟,你就能回到第一次做出选择那一刻,记住哦,你只有十分钟改变未来。”

“真的假的?”方玲狐疑的看着手中的手表,鬼使神差的把分针往后拨了十分钟。

突然间,身边的一切开始倒退,下一个,回过神来的方玲正手持简历站在两栋大楼面前。

“天啊,我真的回到过去了。”

方玲惊讶的说不出话,看了看两栋大楼,一栋是“星梦演艺公司”,另一家是“急速成名演艺公司”。

这是她投出简历,前往面试的那一天,星梦演艺公司是一家以培养实力演员著称的公司,在这里,每一个新人都要进行艰苦的训练,需要从龙套演员开始磨练自己,成名的几率却只有百分之三十。

而极速成名演艺公司则完全不同,只要你长得漂亮,他们就会用各种手段让你急速成名。

方玲的双脚分别站在两家公司左右,左右仔细观察一番,星梦演艺公司门前门可罗雀,急速成名演技公司门前却是大排长龙。

她摸了摸自己的胃,觉得有点疼,便向星梦演艺公司走去。

“快看,有人要去跑龙套了。”身后突然传来人们议论之声,这让方玲眉头一皱,迈出的脚步再次收回。

挣扎间,十分钟快速流逝,方玲看了看所剩不多的时间,犹豫片刻,再次迈出步子……

时间开始快速向前,日升日落快的宛如在看一场64倍快进电影,回过神来,方玲躺在病床上痛苦的呻吟着。

回头老人叹息着摇头,开门往病房外走去。

《时光手表》

清晨。

棚户区一间简陋的平房中传出厮打声和哭声。

一个男人怒气冲冲的拿着一塑料袋钞票摔门而出,嘴里骂着:“敢挡着老子去发财,打不死你们。”

屋内,一个四十几岁的女人与一十三岁的少年相拥而泣,她的脸上有一些红肿。

“妈,爸又把你的钱拿去赌了,怎么办?”少年抽泣着,语调里透出一股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绝望。

女人哭泣一会儿,抹干眼泪,宽慰道:“小飞别哭,你先吃饭,然后去上学,妈妈等下出去借,一定把你的学费给你凑齐。”

辞别母亲,小飞背着书包漫无目走着,想到悲伤时不禁流下眼泪。

“小朋友,这条路可走不到学校。”

小飞回头,一个戴着墨镜,留着山羊胡的老人佝偻着背站在身旁,看看四周,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火车站。

“怎么,不想去上学?是不是没写作业被老师请家长了?”老人捋着胡子问。

摇摇头,小飞说:“不是,我爸又把我妈辛苦攒的钱抢走了,我妈本来要用这钱给我交学费。”

说到此处,小飞眼泪又流了出来,他的心中酸楚,他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有一个这样的父亲,他跟其他同学的父亲简直一个天一个地,好赌又懒,只会抢走母亲辛苦打工挣来的钱去赌,赌输了就往家里一躺,一睡就是好几天。

“如果我没有这个爸爸就好了,我和妈妈就不会受苦了。”小飞心中想着,嘴里说出这句他从小就有的想法。

老人摇头叹息,说:“傻孩子,没有了爸爸,这个世界上也就不会有你了。”

小飞却满不在乎的摇头,泪珠从眼眶中甩出,说:“没关系的,就是世界上没有我也没关系,至少妈妈不用再受苦了!”

“你真的这么想吗?”老人摘下墨镜,露出一对三角眼。

小飞用力点头,说:“嗯,如果妈妈可以不受苦,没有我也没关系的。”

“唉,又是个傻小子,好吧,那我帮你实现这个心愿。”老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老旧的sh牌手表,戴在小飞纤细的手腕上,说,“只要你把表往回拨十分钟,你就可以回到你父母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到时你只要告诉你妈妈她未来会变成这个样子,那她就不会嫁给你爸了,你也会从这个世界消失,要记住,你只有十分钟去改变这一切。”

“真的吗?”小飞看着手腕上晃荡的手表,往回拨了十分钟。

突然,周围的事物开始飞速倒退,回过神时,小飞已经站在一条农村的土路上。

“秀芝,我请你去镇上看电影吧,《黄飞鸿》这片子可不容易看到,错过了要等一年呢。”

“这……不了吧,我还要帮我妈去卖菜。”

路上,一对年轻男女的交谈声吸引了小飞的注意。

回头看,不禁眼眶有些发酸,这是母亲二十岁时的样子,与未来的沧桑不同,现在的母亲充满着朝气和活力,很美。

“不行,绝不能让妈妈跟这个混蛋在一起!”想到这里,小飞一下子冲过去拉起母亲的手就跑,身后还能听到父亲疑惑的追问,“秀芝,电影看不看啊?”

一路跑到田间一处池塘边停下,王秀芝喘着气问:“小朋友,你拉着我跑做什么呀?”

“妈,你不能跟方援朝在一起,他以后是个赌鬼,他会害死你的!”小飞一声妈脱口而出。

王凤芝一愣,笑着揉了揉小飞的头,佯怒道:“小鬼头,姐姐还没处过对象呢,不可能有你这么大的儿子,这玩笑过分喽。”

看了看表,时间只剩下不到五分钟,小飞急忙开始说一些母亲给自己讲的小秘密,比如她曾经在山上打猪草时摔伤了腿,怕被外公骂而偷偷忍着,最后伤口发炎反而被外公拿藤条打了屁股,害怕糖糕被兄弟姐妹偷吃,就藏在鸡笼上面的篮子里,结果被老鼠吃了等等。

听到这些故事,王凤芝惊异的嘴巴长得老大,半晌才说:“你真的是我儿子?”

小飞含泪点头。

“妈,你千万不能嫁给爸,他是个混蛋!”

“哦,我知道了……”王凤芝点点头。

小飞看看手表,自己还有十秒钟就要回到过去,而过去已经不会有自己的存在。

“妈妈再见。”小飞露出笑容,紧紧抱住年轻的母亲,缓缓消失,化为一片闪光的尘埃。

“呵呵,回来啦。”老人捻须微笑。

回过神,小飞愣愣的看着身边一切,问:“老爷爷,我不是应该消失吗?”

老人摸了摸小飞的头,说:“这我也不知道,你还是回去问问你妈妈吧。”

小飞闻言心头一慌,急急忙忙往家跑去,回到家里,发现脸上红肿的母亲正在打扫摔碎的保温瓶。

“妈,你怎么又跟我爸结婚了?”

“傻孩子,说什么呢。”王凤芝勉强露出笑容,责备道,“你怎么不去上学,学费的事你不要担心,妈会想办法的。”

小飞闻言默默地转过身坐在台阶上,他不明白到底哪里出了错,为什么妈妈还是跟爸结婚了,难道时光倒流是自己的幻想吗。

王凤芝坐到小飞身旁,将一块老旧的sh牌手表递给小飞,说:“儿子,你的手表放在妈妈这里十几年了,刚才翻箱子的时候才找到,现在还给你。”

小飞傻傻接过手表,看着母亲,哽咽着说:“妈,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傻孩子,妈妈怎么能失去你这个宝贝儿子呢。”王秀芝搂着小飞的肩膀,将头靠在儿子的头上,轻声说,“妈想跟你爸离婚,这样才能给你攒学费供你上大学,不知道你……”

“妈,我支持你!”

第一章 深山鬼声

天近黄昏,日头西沉,阳光被高山所挡早已将福源村遮得暗如黑夜,西面阶梯状的火烧云中扑腾腾飞来千百只飞鸟,无声飞入山林。

满头白发的老者,嘬一口手里的旱烟,呼的吹出一股青烟,看着身前十几个六七岁的孩子,眉头微皱,挥起蒲扇把烟驱散。这些孩子皮肤有些粗糙发红,远不及城里孩子那般光滑白嫩,好几个孩子脚上满是污泥,或坐在小马札上,或坐在小木凳上,一眨不眨的盯着老者。

扎两个小辫的女孩歪头托腮,说:“朱爷爷,您今天要讲什么故事呀?”小牛犊般壮实的男孩说:“不要听大侠的故事了,爸爸说外面的大城市里只有警察,没有大侠,也没人能飞来飞去,功夫再高一枪也打死了,只能去村子里卖风湿膏。”其他孩子立刻七嘴八舌的复合,随即引发一场武侠已死,江湖不再的讨论,但说的内容却大都只是外打工的父母回来时说的见闻。

朱爷爷又嘬一口烟,笑眯眯地说:“好好好,那爷爷今天就不讲东南大侠的故事,爷爷讲鬼故事好不好。”

“鬼故事?”女孩子们有些害怕,不由得缩了缩身子。男孩子们兴高采烈欢呼起来,更有几个拍手大喊:“我们要听鬼故事,我们要听!”

“好,那爷爷就给你们讲个……”朱爷爷神色一变,满是沟壑的脸显出一丝神秘阴森,阴恻恻的说,“深山鬼鼓的故事……”

孩子们咕咚吞口口水,呼吸微滞。

朱爷爷说:“那是我十岁时的一天,我跟朱三哥、朱五哥一起进山砍柴,顺便去看看陷阱里有没有逮到野兔野鸡。我们在狩猎小道走啊……走啊。才十点多,已经抓了四五只山鸡,一只野兔。

这可把我们高兴坏了,朱三哥提议说:‘老五,老七,咱们今天抓了这么多山鸡,不如去秘密基地先烤一只吃了,再捡柴回家。’我和五哥自然拍手同意,然后……”

“然后就遇到鬼了吗?”一男孩轻声问。牛犊般的男孩不满的说:“闭嘴,让朱爷爷接着讲。”

朱爷爷呵呵一笑,在椅子腿上磕掉烟灰,“铛铛铛”三声,把孩子们的注意力重新拉回自己身上,说:“然后我们一起翻过山岭,到了秘密基地,那是一处山坳,里面有个小溪汇成的小水潭,三哥拿出刀收拾山鸡,我就跟七哥一起生火,等到山鸡烤的呲呲冒油的时候,突然!”

他猛地提高嗓门,吓得孩子们一哆嗦,又压低声音说:“远处传来咚……咚……咚……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像有人打鼓,没下都响在呼吸交替的时候,听的人心砰砰直跳,我害怕的问:‘三哥,不是山鬼来捉我们了吧?’三哥说:‘那有什么山鬼,那都是骗小孩的,可能有什么地方石头滚下来了,别怕。’

哪知道三哥不说还好,他一说没有山鬼,那打鼓声就开始忽近忽远,东南西北的四处乱响,这下我们都慌了,五哥立刻拿起石头到处乱丢,想把山鬼吓走。

没想到鼓声忽然停了。三哥大笑几声,叉腰说:‘看到了吧,石头落地了,我就说嘛,哪有什么山鬼。’五哥将信将疑的看着他的脸,忽然惊叫一声说:‘快看,山上头有东西在飞!是山鬼,真的有山鬼!’

我们赶忙回头往山上看,就看到树林里一道白影在树冠间飘来荡去,那速度太快了,就是最敏捷的猴子也不可能在树上跑的这么快。三哥从腰间拔出柴刀,恶狠狠的骂:‘管他娘的是什么东西,他赶过来老子就砍死他!’我当时吓得躲在三哥背后,死死抱住他的腰,大气都不敢出,抬头就看到他脸紧张的发青。”

朱爷爷眼睛一瞪,厉声说:“就这时候,那白影突然奸笑起来,呼一下朝我们冲过来!”他喊的突然,声音又响有渗人,吓得临近的孩子一屁股坐到地上,其他孩子亦是两腿发抖,脸吓得发白。

“朱七叔,您怎么能讲鬼故事吓孩子呢,回头他们该尿床了。”洪亮的声音从旁响起,瞬间将恐怖氛围冲的消散无形。

朱七看着头发花白的侄女,朱兰芝,呵呵一笑说:“那不讲了,孩子们,时候不早了,回去睡吧。”

福源村是个小村,村口至村尾不过百米,只住了三十几户人家,孩子们听到爷爷奶奶的呼唤,跟朱爷爷鞠个躬,说声“朱爷爷,我们回家了。”四散而去。只有那个扎小辫的小女孩走出几步,转过身,有些犹豫的问:“朱爷爷,那……你们后来怎么样了,山鬼来找吃你们了吗?”

朱七慈爱的摸着女孩的脑袋,说:“没有,当时我们看山鬼飞过来,身上一疼,眼前一黑,都晕了过去,等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躺在村口的草丛里了,除了那吃烤熟的山鸡,其他的都好好地放在手边,就连柴都莫名其妙的多了六担。”

女孩笑嘻嘻的说:“我知道了,山鬼是个好山鬼,帮三爷爷、五爷爷、七爷爷砍了柴,还把你们送回家,就是有点贪吃,跟我弟弟一样,他也吃起肉来就没完,七爷爷,你说我要是在山里烤山鸡,山鬼会出来帮我打猪草吗?”

朱七笑着说:“丫丫想去山里烤鸡,下次爷爷带你们一起去。”得到承诺的丫丫,眼睛笑的弯成月牙,“嗯,七爷爷,咱们明天就去吧。”

“好好,咱们明天就去。”朱七微笑点头,等丫丫雀跃蹦跳的进屋,才转头看向远处的高山,喃喃说,“山鬼啊山鬼,你要是真的存在的话,是不是也跟我一样成老家伙了,怕是想飞也飞不动了吧?”

东洲国以南“天南省”,地广人稀,沧浪山区更是百山千峰,峰峦叠嶂。这里森林茂密,公路未通,不论从北向南、还是从西到东,经验最丰富的探险家徒步穿越“沧浪山区”,也需一年。

福源村就在山区西侧边缘,即使是“山里人”朱七,对沧浪山区的认识也不过只有身后的“大扁担山”和更后面呈环抱之势的“三峰山”。朱七的太爷爷曾留下话,“守着两座大山已经吃穿不愁,再也不要往里走了。在往里走不吉利,会给村子招灾。”是以福源村村民从不越过三峰山,还在山边东西北三面,立了许多块写着“回头是福”的石碑。

千百年间,想要一探山区全貌的人甚多,但自从十几年前,天南省组织了三十队深入山中的探险队,却被猛兽吃的十死七八,往后的十多年就再也没人提出什么进山探险云云,零星的冒险者倒是有的,只是能活着出来的没几个。

“咚~咚~咚……”

闷响声在山区深处响起,一下接着一下,清脆有力,神奇的是周围飞禽却自顾自站在枝头梳理羽毛,有的还趴在窝里孵蛋,对这声音似习以为常。

细细去听,发现响声中竟夹杂着人声,“1997、1998、1999、2000!”

“嘭”一声巨响,只听到咔嚓,哗啦啦的声音接连不断传出,林间树冠摇晃,一颗合抱粗的大树吱呀一下,轰然翻倒,震得地面抖动,尘土飞扬,周遭大树兀自摇摆不止,飞鸟惊啼四散。

一青年穿着粗布裤子,赤着上身,汗水如瀑,自他如铁闸般的后背流到裤腰,又从裤腿滴答滴答落到微微发红,满是老茧的脚面。

忽然,远处林中“嗖”地飞出一拳头大小的红球,速度既快又准,直奔青年后脑。

青年好似没听见,又像是精疲力尽没力躲闪,只是站着不动,等到红球飞到脑后一米距离,粗糙发红的右手往后闪电般一挥,红球被抓个正着,他还不转身,收回手直接咬一口红球大嚼起来,不一会儿,连呸几口,抱怨说:“师姐,你居然给我生了虫子的苹果!”

远处树上传来几声银铃般的娇笑:“小师弟,恭喜你‘锻体’初成,可以开始修炼内功啦。”

第二章 迁侠村

转过身,李知行苦着脸说:“师姐,别取笑我了,六年才打断一棵树,师傅他老人家别气的背过气去就不错了,哪里会让我修炼内功心法。”

“哼,傻瓜。”树枝轻晃,一道白中夹紫的身影翩若惊鸿,腾挪间飘然落地,掏出手绢给他擦脸上的木屑和汗,“咱们三师兄妹一起练锻体硬功,我选了碗口粗的,大师兄挑了盘口粗的,你偏要找一颗合抱粗的大铁檀,还说什么磨刀不误砍柴工,现在后悔了吧我和大师兄三年就把树打断,练内功了,你却拖到现在。”

李知行挠着寸长的短发,弹起的汗水像一道水雾,嘿嘿笑道:“师姐,我也没想到这树这么硬。”他看着师姐虽不多么精致却颇为抚媚的脸,闻着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花香,心跳的有些快。

师姐伸出右手食指在他额头轻点一下,没好气的说:“那后来师傅问你要不要换棵树,你为什么不换?”

“师傅不是说做人要‘立志有恒,知行合一’嘛,我都开始打这颗树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呀。”李知行感受着纤纤玉手戳触到皮肤的淡淡凉意,反觉得脸上好烫,便退了一步,以免出丑,他十八岁了,哪怕是终日埋头练功,该知道的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郭若鸿最喜欢看师弟这副窘迫的模样,故意又往前迈一步,长长的睫毛几乎触到李知行的下巴。

“师姐……”李知行心跳的更快了,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只是不住的把手心汗水蹭在裤子上。郭若鸿此刻也觉得玩笑开得太大,但看着汗水从师弟挺阔的胸膛上滑到铠甲般的腹肌,可以一纵十米的双腿竟无力退后,一抹红霞顿时爬上脸颊。

看着师姐越发千娇百媚的脸,李知行喉结猛地上下浮动一下,一咬牙,提出个平时绝不敢提的请求,“师姐,你说要是我把树打断,就答应我一件事的,我现在能提吗?”

“嗯……”郭若鸿轻声颔首,似乎知道他要提什么要求,那抹羞红从脸上缓缓漫到纤细的脖颈。

“我……我想……亲你一下……”李知行脸烧得厉害。

郭若鸿微微抬头,眼中似浸满了水,又缓缓闭上,娇羞的“嗯”一声。

李知行闻言大喜,高兴地心都要跳出胸腔,嘴唇抽搐几下,忽的撅起,朝师姐樱唇凑去,他发誓,现在哪怕是狗熊就站在他背后,他也要先亲一下!

“咳咳……二师妹、三师弟,师傅说:‘树既然断了,就速回演武堂’。”

李知行和郭若鸿大惊,两人中间像劈下一道闪电似的,同时向后跃开。李知行退了五米,郭若鸿却是直接飞退十米,脚尖轻点一下草丛,身子空中拧转,捂脸飞进树林,临不见前,还不忘扔个暗器,说声:“大师兄,看镖!”

“呼”的风响,暗器飞射而来,大师兄身子后仰让过,左手伸出,贴着暗器一送一收,已将其握在手里。他长得浓眉大眼,威风凛凛,身形比起一米八三的李知行更加高大魁梧,正要说,“师妹,你发暗器的速度还要提高。”就看到三师弟已经从树旁的石头上拿起上衣穿在身上,捏着鼻子跑到远处,心中暗道糟糕,怎么手上的暗器又软又热,还有点臭?

“大师兄,你先把手里的狗屎扔了吧,太恶心了。”李知行扇着风说,心中却在暗暗猜测:“也不知道师姐怎么把这东西抓在手上当暗器的,她那么爱干净,绝不可能用手去碰,难道是用软鞭抽过来的?”

“啊哟!又被鬼丫头坑了。”方游龙急忙甩掉手上秽物,又把手在树皮上来回摩擦,见师弟看着自己掩嘴偷笑,板起脸训斥:“笑什么,没大没小的,还不赶紧跟我去见师傅。”李知行躬身抱拳,说:“是,大师兄。”

方游龙哼一声,左脚蹬地,人已掠到十五米外,李知行没这轻身本事,只好拔腿狂奔。

“师弟,自从我修炼内功以后,咱们好久没一起比试了,不如现在比比脚力吧?”方游龙背着手,跳上身前大树,脚在树枝上轻踏,人已越过树顶,飞到前面第三棵树上。

李知行笑着说:“好啊,老规矩,谁输谁去山里抓野猪,烤好了请赢的人吃!”当即脚下加五成力,化作一道虚影,在茂密的树林中疾驰起来,途经之地,尘土飞扬,地上草石全部被踏的碎裂。

两人你追我赶,跑了半小时。李知行想要追上五米外的大师兄,却发现不管怎么发狠,始终无法在拉近差距,不禁感叹有内功加持就是不一样。方游龙也暗暗心惊:“想不到师弟已经把锻体之术练到这种程度,我使出全力,居然甩不开他。师傅说三师弟是天纵奇才,果然没错。”

在往前跑,杂乱无章的树木慢慢变得横纵有序,又跑十分钟,眼前一片开阔,已到了“迁侠村”。

方游龙脚刚过村口的榕树,已经停住。李知行只顾着追大师兄,没有留意太多,发现他突然止步,想要停下却来不及了,忙喊:“师兄,快闪开!”方游龙“啊?”了声,后背像被落石砸中,顿时飞了出去,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两人都摔得人仰马翻,爬不起来。

“知行,你个笨蛋,到村子了还跑什么跑……”方游龙揉着腰说。

李知行翻过身,满脸的尘土,刚想笑却先倒吸口冷气,“哎哟,大师兄,你别骂了,我浑身疼得厉害,快扶我一把。”

“扶你个大头,我还不知道怎么起来呢。”

“那咱们都缓缓。”

“别忘了赌约,你可欠我一头烤野猪。”

“好,我给你抓头猪崽,烤着吃的话,还得说乳猪最香。”李知行说着吞口口水,仿佛已经闻到了烤乳猪的香味,忽然师姐郭若鸿的脸出现在他上方,“大师兄,三师弟,你们躺在这里干嘛呢?师傅已经在演武堂发脾气了。”

“好师姐,快扶我一把,我摔得爬不起来了,在等一会儿,师傅又要拿藤条抽我了。”李知行伸出手去抓郭若鸿手臂。郭若鸿左顾右盼,发现没人再看,噗的一笑,把他拽起身。

方游龙轻喊:“师妹,也扶我一把,我伤的比三师弟还重。”郭若鸿也笑着把他拉起,两人撞这一下,疼的连快走也不能,只得互相搀扶着慢慢往村子东边的演武堂走。

一路经过三十几栋青石砌成的的平房。

这里的青石房有千年历史,自是与别处不同,直视过去虽然只有一层,但如果连房上的的大树也算进去,却有三四十米高。每栋青石房上都长着三到六棵参天大树。

房顶上,一条条裸露的粗根覆着青石向下延伸,扎进墙角下的黄土,好似一道道绿树拱桥,罩住房子,巨大的树冠连成一片,不仅将阳光割的碎裂,也阻挡住外界从天空俯瞰,发现这隐秘村庄的机会。

三人未进演武堂,远远就看到院子正中,两颗大树底下,半人高的石台上跪坐着的长须白发老者,方游龙领着师妹师弟进到院中,在台下跪倒磕头,恭敬的说:“师傅,我们回来了。”

老者须眉皆白,面色红润,虽有皱纹却不深,也不知多少岁了?他半眯着眼睛,说:“怎么这么久才回来,是不是又胡闹去了?”李知行和大师兄对视一眼,均想着怎么说才能让师傅罚的轻些。

郭若鸿却抢先开口道:“师傅,他们两个刚才躺在村口,摔得四仰八叉的,难看死了,肯定不是比武就是比脚力去了。”见两人惊恐的看着自己,还冲他们挑挑眉毛,一脸的坏笑。

老者闻言睁眼,眼中清澈,竟没有一丝老人该有的昏黄浑浊,他瞪两人一眼,“哼,胡闹,我是怎么教你们的,习武之人最忌心浮气躁,最忌好胜之心,看来你们是把我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自己去边上敲二十棍。”

“哦!遵命,师傅……”李知行和方游龙像蔫了的葱,默默走到院子东北角,那里放着一大摞成人手臂粗细的木柴,两人各自拿起一根,往头上敲。

郭若鸿掩嘴偷笑,却听到老者说:“你也去敲十棍。”郭若鸿一惊,急忙说:“师傅,我没有胡闹啊,您怎么连我也罚呀?”

“哼,我怎么说的,同门之间要团结,你看到师兄、师弟受罚,居然幸灾乐祸的偷笑,罚你十棍都算轻的。”

郭若鸿撅起嘴,老大的不乐意,但师傅素来言出如山,只好跺一下脚,朝东北角走去。

第三章 绝学

李知行拿起木头,有气无力的敲着额头,发出咚咚咚的闷响,眼角瞥见一双碎花布鞋慢慢走来,笑着说:“师兄,师姐也被师傅责罚了,哈哈……”

“快别说了,让师傅听到又得加倍的罚我们。”方游龙轻声提醒,手上稍一用力,手臂粗的木头击在额头,应声断为两截。

李知行觉得师兄说的有道理,忙闭上嘴,左手又拾起一根木头,双手齐抡向额头,他使的力气很大,两根木棒断裂后一块断木翻滚着朝身后飞去。

郭惊鸿抬腿把飞向自己的木头踢回柴堆,没好气的踢了下师弟的屁股,蹲下说:“好啊,你还学会报复了,看我怎么收拾你!”说着捡起一根碗口粗的木头朝李知行脑袋砸去。

他也不躲,只是笑着转下头,用天灵盖受了这一击。

“嘭……”粗大的木柴立刻断成两截,木屑纷飞。只听李知行怪叫了一声:“师傅,这跟木头好粗,最起码要算五根。”

老者继续跪坐着,淡淡的说:“最多算三根……”

“多谢师父。”李知行嘻嘻一笑,挤眉弄眼的对师姐说:“多谢师姐帮忙,要不你再多找几根这么粗的木头砸我吧,师弟绝对不躲不闪。”郭惊鸿翻个白眼,说:“哼,才不要。打你我还嫌浪费力气呢。”

李知行这六年苦练锻体硬功,身体虽说还没到刀枪不入的程度,但也相去不远了,方游龙和郭惊鸿虽然硬功没有他练得好,但有内力护体,普通的木棍敲在头上也算不了什么,三人只用了四五分钟的功夫,已经把师傅要罚的二十棍和十棍敲断。

三师兄妹把地上的断木工工整整的放回柴堆,就听老者说:“游龙,惊鸿,你们自己去后院打坐练功,知行你留下。”

方游龙和郭惊鸿知道师傅这是要传三师弟内功心法,对视一眼,脸上都浮现出笑意,两人恭敬的抱拳行礼,说:“弟子遵命。”微笑离开。

李知行等了六年,现在终于可以修炼内功,不禁喜上眉梢,欢欢喜喜的跑到师傅身前跪坐。

没想到老者开口的第一句话却是:“知行,去把那颗打倒的铁檀树带回来,为师缺个摇椅,用那铁檀树最合适不过。”李知行一阵错愕,还是起身抱拳,说:“弟子这就去。”

一般来说,相互追逐比赛更容易创造出最快的时间,而独自前行往往会因为没有竞争而变慢,但这条对他不适用,李知行在山间急速奔跑,依旧用尽全力,回到原处时,并不比回村时慢多少。

四周一切早就恢复如常,受到惊吓四散飞走的鸟儿重新站在枝头,见到熟人来了,啼叫几声算是问好。

“诶?怪了,树哪儿去了?”李知行挠着头,刚才铁檀树倾倒的地方,只剩下一个树根拔起后的深坑,左侧一排躺着几颗被铁檀压断的桦树,左看右看,唯独没有铁檀树的影,“奇了怪了,我明明是把铁檀树拦腰打断的,怎么现在连树根都不见了?我的铁檀呢?哪去了?”。

忽然叫声“哎呦”,拍着腿说:“这可怎么办?要是不把树拖回去,师傅肯定又要罚我了。”

他不甘心,又四处寻找,仍旧一无所获,粗重的铁檀树就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无奈之下,只好硬着头皮空手回去见师父。

院子中,老者依旧坐在台上,一寸也没有移动,刚才是什么样子,现在还是什么样子。

老者见徒弟空手而回,也不生气,开口询问:“知行,铁檀树呢?”

李知行跪下坐好,硬着头皮说:“师傅,出怪事了。树不见了,弟子找遍了方圆十里的地方,都没找到。”

“哦?是这样?”老者眼睛突然一亮,捋下白须,微微点头,“知行啊,我们这村子因何而来,你知道吗?”李知行恭敬的回答:“徒弟知道。两千年前,武帝厌恶侠客不顾朝廷法令,搬下迁侠令,要天下豪侠迁徙茂陵。郭解郭大侠知道自己声名在外,为武帝所忌惮,此去必定有来无回,连夜求见卫青大将军,希望卫将军能留下他郭家一丝血脉。

卫将军敬重郭大侠为人处世,便暗中派遣心腹护卫助其子女逃离河内,从此郭姓子孙就在这山里隐居,不问世事,村子因此叫‘迁侠村’。”

“嗯,你说的很好,正是如此。”老者抚须微笑,“你可知大侠郭解最得意的功夫是什么?”

李知行恭敬地答:“郭大侠生平三大绝学,分别是‘直圆功’、‘霸王裂鼎掌’、‘彩霞流云功’。”说到这里,豁然开朗,心说:“师姐学的就是彩霞流云的轻功,大师兄学的刚猛无匹的裂鼎掌,难道师傅有意把郭大侠的生平绝学分别传给我们三师兄第?是了,师傅要传我直圆功,这门绝学。”

眉开眼笑的说:“师傅,您是要教我直圆功吗?”老者说:“直圆功?为什么这么说?”

李知行决定性格的青春期,都是在与世隔绝的村里度过,这里的民风淳朴,心里有什么想法都会直说,他也是这样,就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了师傅。

“呵呵……”老者笑着说:“师傅可没有把三门绝技分传你们的想法,为师者得英才而育之,是平生快事,我巴不得你们能将我的本事全都学去才好。

只可惜你大师兄生来粗豪,就算学了彩霞流云这样的轻功,也只会走的大开大合。要知道这门轻功最讲究身法飘逸,功夫一显,要似天上的流云般飘渺不定,如果走的大开大合,反倒慢了。

小丫头也是,她生性疏懒,吃不了大苦头,也学不会裂鼎掌这种要下苦工的功夫。”

李知行静静地听着师傅讲这两门武功的特点,和大师兄与二师姐的脾气秉性,心中暗暗思考师傅这么说的目的,忽然福至心灵,欢喜的说:“师傅,您是要把这三门功夫都教给徒儿吗?”

“呵呵,真是个聪明的小子。”老者笑笑,却又摇头,说:“为师确实是想把霸王裂鼎掌和彩霞流云功都传给你,但是第三门功夫,却不是直圆功。”

李知行闻言有些纳闷,心说:“郭家不是只有三门绝技吗,第三门不传直圆功,那传什么?”

老者见徒弟迷茫,解释道:“直圆功是郭大侠而立之年才创出的功夫,取自‘以直报怨’之意,这门功夫虽能伤人,却太过讲求点到为止,毫无霸气,你现在正是锐意进取的年纪,学这功夫实在是太不匹配,就好像孩童打五禽戏养生,不伦不类。”

李知行听到这里,完全明白了,师傅还有另一门绝学要传授,笑道:“师傅,您原来还藏了一手呀?太狡猾了。哎哟……”

老者没好气的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混账,居然敢说师傅狡猾,你小子是皮痒了。”李知行揉着脑袋,笑嘻嘻赔罪。

“听好了。”老者正色说:“我要教你一门郭大侠的外祖,许负所创的武功,名叫‘四海龙象功’,这门功夫一练修四气,一击灭四海,是许前辈融合了阴阳五行所创的绝世武功,郭大侠少年时横行天下,令群雄束手,靠的就是这从小修习的四海龙象神功。”

“四海龙象功神功……”李知行听得心头一震,他虽不知道这功夫到底是什么,但听师傅说练这功夫可以横行天下,令群雄束手,也知道绝非凡品,当即高兴的连磕九个响头,每一下都又脆又响。

老者看他高兴之余,想到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给自己磕头谢恩,不禁老怀安慰。

自己晚年收了这三个关门弟子,各个都是练武的奇才,但要说能光耀迁侠村的,却唯有李知行一人。大徒弟毅力非凡,心智却不是顶尖,只能专攻一门刻苦钻研,二徒弟聪明机灵,却毅力欠缺,总想着用小聪明走捷径,难成绝顶高手,也只有这三徒弟性格坚毅又一点就通,可算是天纵奇才,更加之为人孝顺,个性直爽,实在是万里挑一。

“我问你,这四海龙象功,你想不想学?”老者说。

“想学,想学!”李知行不迭的回答。

“好,既然你想学,就随我来。”老者上身不动,只靠足尖之力已经站起身,只这一下,就已表现出非凡功力。李知行知道师傅内功深厚,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不用自己搀扶,便恭敬的跟在其身后。

老者出了村子,翻过两座山岭,越走越偏越走越快,不多时已经使出轻功,踏草木而飞,李知行只能死命咬牙紧追,才不至于跟丢。

老者连飞带跑,行了两个多小时,身前出现一条被雾气笼罩的断崖,他停下脚步等候,四五分钟后,李知行气喘吁吁,脸色潮红的跑了过来,嘴里还喊着:“师傅,您等等我……”

李知行跑到师傅身旁,已经累的几乎要瘫倒在地,胸膛起伏就像破了的风箱,他这六年苦练锻体硬功,不可谓不艰苦,但也从没像现在这么累过。

“聚气凝神,气沉丹田,慢慢放缓呼吸,让你的心跳随着呼吸慢下来。”老者简单一句,说的却是极其高深的呼吸吐纳之法,李知行依言而行,片刻后,果然舒服了很多。

老者说:“跟我来,切记心无旁骛。”说着转身朝断崖跳去,隐没在雾气之中。

李知行愣愣的看着师傅跳下断崖,只见崖下雾气流转,好像怒江涌浪,恐怖至极,看看断崖四周,深不见底,踢块石头下去,连个声响也没有,心中有些打鼓。

正在犹豫的时候,忽然用力拍下脑袋,说:“我真是蠢死了,师傅都跳下去了,我怕什么。”说着大喊:“师傅,我来啦……”纵身跳下断崖。

第四章 四海龙象功

李知行纵身跳下悬崖,顷刻间被浓雾吞没,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衣服烈烈作响。

“师傅,我下来啦~您记得接住我啊……”

没有回应,他就这么急坠而下,只片刻,已经浑身湿透,忽闻山下传来呜呜之声,一阵山风席卷而来,他没地方借力,被劲风吹得不住在空中打转,正头晕目眩,眼前突然一亮,竟然是风把浓雾吹散了。

勉强张开四肢稳住身形,往下一看,晕的更厉害了,千米之外的崖底竟然插满了一座座竖起的锋利石柱,李知行脸顺便下的惨败,暗道:“我的妈呀,这要是直接摔下去,粉身碎骨也就算了,恐怕死之前还要被石柱穿身!”不由得大喊:“师傅,师傅,徒儿跳下了,救命啊……”

山谷中回声激荡,全是喊救命的声音,唯独没有师傅的答应声,李知行心中一凛,“糟了,难道是我喊的太迟,跟师傅错过了?唉,我命休矣。”

“知行,绷住劲!”不知哪里响起一声喊。李知行大喜,急忙运劲绷紧全身肌肉,立时全身硬的像一块铁板。

“呼~”一根深绿藤蔓携着劲风扫来,从他右侧掠过,在空中一卷牢牢缠住他的腰,上方忽然响起一声:“起!上来!”李知行就像往上回收的悠悠球般被藤条拽了上去。

悬崖上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老者左手攥住藤蔓,见徒弟飞过头顶,手向后一抽,绿藤在空中一抖,李知行已被他拉到身边。李知行反应也是敏捷,落地时双体一甩,在空中翻个小翻,安然落地。

“师傅,您跳崖前好歹跟我说一声你在下面接我呀,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摔死了。”李知行双手拉住绿藤,运劲一扯,两指粗的藤蔓应声而断。

老者呵呵一笑,说:“练绝顶功夫,凶险万分,你如果没有跳崖的勇气,这四海龙象功不练也罢。”

李知行一听,不禁哦了一声,心中暗想:“哦,师傅原来是在考验我呀。嗯,师傅考验的对,事不临头,谁都能把自己吹得浑身是胆,可真到了要命的时候,敢像荆轲那样挥剑刺秦王的又有几个,跟在他身边的秦舞阳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紧要关头不就吓得腿都软了吗。”想到这里,立刻躬身行礼道:“师傅,徒儿受教了。”

“嗯,很好。”老者满意的点头,指下四周,问:“知行,你看这里地势如何?”

李知行放眼看去,空荡荡的山谷中,岩壁似刀削过一般,除了脚下这块悬着的巨石,竟然在没有一处可以攀爬站立的地方,不禁赞叹:“想不到山里还有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连声鸟叫居然都听不到。”

“呵呵,你从12岁进山以来,每天都在闷头苦练,对这山的认识恐怕还比不上山外采药的药农,有机会你该把这山区好好转一遍,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用在习武上也是一样的,眼界不开,武功永远不可能练到最高境界。”

李知行再次躬身行礼,“徒儿受教了。”

老者点头,转身朝身后一个一米来高,半米宽的山洞走去,李知行快步跟上。

侧身进洞,发现里面居然是个三四十平米的石室,很是开阔,石室中间摆着石桌石椅,东边放着一张石床,西边一个虎头石雕挂在石壁上,虎口中一道清泉缓缓流出,落到下面水池,往角落看,有一扇石门,李知行心想:“想不到这里居然别有洞天,能在悬崖绝壁上开凿这么间石室,真是了不起。”

“知行,这里是历代村长修炼四海龙象功时所住的石室,以后你就在这里闭关修炼,我已经储备了很多食物在内室,足够你吃喝半年的。”老者推开石门,里面被米粮、蔬菜、腊肉鱼干摆的满满当当,甚至铁锅铁铲都放了三副,“我每隔一年来看你一次,给你送些米粮蔬菜,依你的天赋,最多三年,三门功夫应该都能略窥门径了。”

李知行看着内室里的食材,眼眶有些发红,他知道这些都是师傅甘冒大险给自己搬来的,想到师傅对他这么好,心中优酸又暖,哽咽道:“师傅,徒儿一定刻苦练功,不辜负您老人家的期盼。”

老者拍拍他的肩膀,也有些感动,他一生没有子嗣,李知行就跟他亲孙子无异。

大悲大喜是修炼内功心法的大忌,稍不留神就会走火入魔,老者不想这种情绪影响徒弟,咳嗽一声说:“知行,时间不早,我先传你三门武功的内功心法,你要牢牢记住。”

李知行脸色一变,认真点头。

“所谓四海,指泥丸宫神之海、十二经之海、丹田气海、骨髓之海,四海龙象功跟寻常功法不同,并非只将内力藏于丹田气海,而要让体内热流在四海中周而复始循环,已达到一练修四气,相辅相成的目的……”老者娓娓道来,将四海龙象功的内功心法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开口问:“你记住了吗?”

李知行把师傅的话复述一遍,虽然有些磕磕绊绊,却已经十成中记住了八成。老者点头,又讲一遍,再问,李知行已经全部记住,只是略有些磕磕绊绊。

老者再说一般,又问,李知行已经可以顺畅背诵。老者满意的点头,从怀中掏出纸笔,让徒弟默写,李知行提笔就写,比对着抄还要快,已经烂熟于心。

“很好,果然是过目不忘,聪明得很。”老者看着纸上的字,笑着摸摸李知行的脑袋,李知行弯下腰,好让师傅摸得舒服些。

“知行,四海龙象功虽无招式,只重内功,却更胜过天下那些招式繁复的武学。四气练成,哪怕是寻常的出拳踢腿,也能有龙象之力,势不可挡。凡被内力击伤者四海皆伤,不论他练的是何门何派门武功,都可一击伤其罩门,那些武功招式你只若想学,只需练一遍就能使得浑然天成,这就是无招胜有招的境界。”

老者说完,要李知行盘膝而坐,自己坐到对面,说:“平举双手。”李知行依言而行,老者伸出双手与其掌心相对,运起内力,李知行就觉得掌心一热,一股暖流如十几根细细的丝线,缓缓而来,又酸又痒。

“别抗拒,好好感受这股暖流的运行轨迹,这就是四海龙象功的四气运行之法。”

“知道了,师傅。”李知行放松身体,任凭这暖流缓缓流进丹田气海,转了九圈后,暖流缓缓流出,钻入周身经脉,往复循环九次,汇聚到尾椎骨末端,开始从下至上往返,同样是九次,最后汇入头顶泥丸宫中,盘旋九转再次缓缓落回脊椎。

这个循环在身体里运行三次,李知行和师傅都已经浑身湿透,就听到师傅轻声说:“收。”撤回手掌,李知行尝尝吐口气,睁开眼睛,只觉得四肢百骸舒服的简直要飞起来一般。

“师傅,我记住了。”他高兴地说,却看到师傅十分疲惫,忙着师傅坐到椅子上,担忧的问:“师傅,您没事吧?”

老者笑一下,摇头说:“没事,只是要控制内力在你体内流转,比较好费经历罢了,没什么的,休息一下就好了。”李知行跪下磕了九个响头,跑进内室拿出一个瓷碗,接了水恭敬的递给师傅。

老者接过瓷碗呷了一口递回去,自顾自盘膝坐在椅上,闭目调息。李知行等了十几分钟,老者睁开眼,脸上的疲惫之色已经消失不见,又成了精神矍铄的高人。

“师傅,您好啦!”李知行高兴的语无伦次。老者笑着点头,站起身说:“来,我再教你霸王裂鼎掌的功法和招式。”

第五章 霸王裂鼎掌,彩霞流云功

老者一捋白须,说:“霸王裂鼎掌相传为秦末西楚霸王项羽所创,当年农民起义风起云涌,项羽和叔父项梁顺应时势,在江南起兵。为了扩大力量,项梁派项羽去联络桓楚一起反秦。

桓楚见项羽年轻,并不把他放在眼里,说:‘你有何德何能让我们服你,这样吧,念你诚心来请,我就给你个机会。如果你真能敌万人,院中有一大鼎,足千斤,你把它举起来,我们就服你。’

项羽答应,桓楚便叫手下4名健壮的大汉一起举鼎,然而大鼎却像生了根似的丝毫未动。项羽一见,哈哈大笑,‘都说你手下猛士甚多,看来也不过如此。’他撩起衣襟,大步走到鼎前,握住鼎足,运起力气大喝一声:‘起!’生根似的大鼎被高高举起,而且三起三落。

在场之人无不叹服项羽真是天生神力,唯有桓楚还在嘴硬,‘力气大也没什么不得了的,张子房手下的大力士也力大无穷,还不是在博浪沙被人乱刀堪称肉泥。’

项羽当时听后,向着大鼎连拍九掌,说:‘你看我这掌法,比起使锤的力士如何,配不配得上万人敌?’

桓楚被这他突然出手吓了一跳,但回头看铜鼎完好无损,便拍鼎嘲讽,‘看来你这掌法不怎么高明……’就在这时,千斤大鼎咔嚓一声裂开,轰然崩裂。

桓楚这才心悦诚服追随项羽起义。后来项羽灭亲,成为西楚霸王,这拍裂大鼎的九掌,就被世人称作‘霸王裂鼎掌’。”

迁侠村门规森严,没有的师傅首肯,大师兄方游龙也不敢讲这套掌法的由来和武功招式告诉李知行,只是跟他提过一句:“霸王裂鼎掌厉害得很。”在往下细问,就会摇头说:“不行,不是我不愿意教你,而是师傅告诫我说,你锻体硬功未成,如果胡乱练高深武功只会有害无益,要我绝对不可告诉你太多。”

所以李知行此刻听师傅讲这掌法的由来,听得如痴如醉,脑海中更是不断浮现出西楚霸王当时九掌慑群雄时,霸气无双的场景,忽然咦了一声,问:“师傅,楚霸王的裂鼎掌这么厉害,怎么后来会被韩信灭了呢?”

老者呵呵一笑,说:“人力总有尽时,号称万人敌,也不是真的就能单枪匹马杀一万人,更何况韩信在垓下所驻扎的兵马又何止万人,楚霸王就是会裂鼎108掌,也只能徒呼奈何。”老者见徒弟挺的仔细,话锋一转,训诫:“知行,楚霸王近乎天下无敌,在千军万马面前也只能乌江自刎,你性格坚毅,不缺那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但真到了绝境时,也不能一味拼命,须知道保存实力并不是件丢脸的事情。”

李知行躬身行礼,“徒儿知道了。”心理却说:“师傅这话可就不对了,为侠者重义轻生,遇到危险就逃命,这还算什么侠者风范,我就先答应着好了,真到危险关头,逃却是绝对不能逃的。”

“嗯……”老者继续说:“当时四面楚歌,楚霸王知道自己绝没有活命的可能,便连夜写下这套‘霸王裂鼎掌’的内功招式,给虞姬保存。他知道韩信虽跟他势不两立,却绝不会伤害女人,便托付虞姬帮他找一个天资极佳的人为徒,传他这套掌法帮自己杀刘邦报仇。

虞姬表面答应,心里却早就做好了跟项羽同生共死的准备,趁着夜里项羽外出巡视营地,将这武功秘籍交给心腹婢女代为保管。

后来虞姬和楚霸王双双自刎乌江,韩信擒住了婢女,果然没有杀她,婢女不知怎的成了韩信的乐师,这套掌法也给韩信学了去。”说到这里,老者叹口气,“唉,说来也是因果轮回,项羽虽然没能杀了刘邦报仇,韩信却因为学了霸王裂鼎掌而被刘邦、吕后怀疑生了谋反之心给杀了,说起来项羽也算报了仇。”

“师傅,韩信死了,这套掌法不该失传了吗,怎么会被郭大侠学了去呢?”李知行不解的问。

老者骄傲的说:“郭大侠行侠仗义,救人无数,有次见一户农家困苦,就赠了一些钱财帮其渡过难关,那户人家感激涕零,无以为报,忽然想起祖上传下来的一套竹简,就送给了郭大侠。

郭大侠不好意思拒绝,便只好收下,没想到回家一看,却是霸王裂鼎掌的武功秘籍。”

李知行笑道:“我知道,这就是王教授说的,好人有好报。”

老者笑着点头,忽然喝一声:“看着!”只见他双腿猛蹬地面,借着前冲之势,左掌自胸前朝斜上方打出,一招“楚户亡秦”打向空中,疾风陡然刮起直奔洞外,垂挂在空口的六根绿藤抖了一下,爆裂成碎屑。

“哇……”李知行看的目瞪口呆,绿藤十分强韧,自己锻体硬功小有成就,想要扯断都觉得费力,师傅居然能隔空一掌将六根藤蔓打爆,简直匪夷所思。

老者说:“霸王裂鼎掌只进不退,这是第一式‘楚户亡秦’,气沉丹田,借由双腿前冲之力,催发内力从掌心外吐,可隔空打出千斤之力。”

李知行用力点头,眼中满是星星,着急的催促道:“师傅,剩下的八掌都是什么啊,您快使出来让我看看吧!”老者一笑,左脚滑出一步,右脚蹬地,右手自下而上打出一掌,石室顶端立刻轰的一声,尘土如雨。

“咳咳咳……”李知行被呛得连连咳嗽,忙抓起领口掩住口鼻,等尘埃落地,不禁哈哈大笑,“哈哈,师傅,您现在的样子好好笑。”

老者浑身尘土,脸上更是狼狈不堪,白须白眉都转了黑,抬手对着李知行后脑勺就是一个大耳刮子,“哼,混账,没大没小的,为师弄成这样还不是为了你,快给我投个毛巾擦擦。”

李知行揉着脑袋就往水池边走,就听到老者说:“你往水池边走干什么,毛巾在内室里。”李知行委屈的说:“知道了师傅。”

师徒二人擦赶紧浑身尘土,老者将余下八掌尽数打了一遍,李知行认真的看着,随后拿起笔把每招每式的要诀记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他颇为赞同。

之后的一小时,老者就坐在椅子上看着徒弟不断地打出霸王裂鼎掌,不是的指点下哪里使得不对,“知行,这招‘南公上山’从下往上打的手,必须直上直下,才能发挥最大威力,楚南公的不屈之心决不能有半点歪斜。”“‘力贯楚河’一定要双手同时打出相同的力道,不能一轻一重,要做到一上一下,一左一后,一高一矮,一长一短都可伤人,让对手顾此失彼,你左手的力气小了右手一成。”“这招‘楚地存人’打的太高了,再低一寸。”

李知行还没修炼内功,使出的裂鼎掌虽然虎虎生风,却威力有限,到后来师傅见他招式用的十分熟练连贯了,让他加入一丝内力出掌,只打了十几个来回,就累得他浑身大汗淋漓。

“师……师……师傅,这样练比我打铁檀树还累啊。”李知行气喘吁吁的说。

老者说:“那是当然,你之前六年只是练死力气,现在突然要你改成由内而外,先发气而后出劲的高明武功,哪里会那么容易,今天先练到这里吧,我再教你彩霞流云功,跟我到外面来。”迈步朝是室外走去。

李知行脱掉上衣,用毛巾擦干汗水,想着反正一会儿又要出汗,还穿什么衣服,就光着膀子跟了出去。

“这轻功是郭大侠的母亲传给儿子的保命功夫,没什么特别的典故,只是身法飘忽莫测,配上内力可日行一千四里罢了。”老者说:“看着。”提一口真气,纵身朝岩壁飞去。

李知行一双狭长的象眼紧盯师傅,只见他双脚不时点一下近乎垂直的岩壁,身体略微向上倾斜,在刀削过得似的光滑岩石上闪转腾挪,身法真是变幻莫测。这会他还在头顶上头,下一秒已经急坠而下,右脚轻点,绕到了自己背后。

第六章 闭关修炼

李知行见师傅落到巨石之下,忽听到背后风声呼呼,转身急看,却没看到半个人,正诧异时,身后传来师傅的声音。

“傻小子,我在你背后。”

李知行一惊,忙又转身,师傅竟已不知在背后站了多久了,不由自主的赞叹道:“师傅,您这彩霞流云功使出来,可比师姐高明多了,徒儿竟然连您老人家到底在哪儿都不知道。”

“呵呵,若鸿的功力不够,再她要是肯下苦工,有个十年八载,也到这个境界的。”老者说到这里有些惋惜,郭惊鸿是他的重孙女,可却没继承下他们郭家刻苦钻研武学的性子。

李知行点头,躬身说:“师傅,徒儿一定在这里兢兢业业的练功,绝不敢有半点懈怠,争取早日练成神功,为您老争光。”老者满意的拍拍他的胳膊,说:“按照村里规矩,等你三门武功都小窥门径时,就是你继承我村长之位的时候,好好练吧。”

老者接着把彩霞流云功的内功心法与要点说给李知行听,依旧跟传前两门功夫一样,说了三遍,让他背了三遍,默写一遍,又亲自指点一番。

等传功完毕,太阳已经西斜。

老者看时候不早,最后嘱咐道:“未来一年你要刻苦练功,不可偷懒。更要时刻小心。切记修炼绝顶内功凶险异常,修炼时绝不能有一丝杂念,否则外邪侵入神海,轻则经脉逆行痛苦难当,重则走火入魔有性命之忧。师傅走了,一年后的今天再来看你。”

“是,徒儿谨记!”李知行郑重的说。

老者微微点头,提一口气,就要纵上石壁,忽然想起一事,转身朝石室走去,李知行不明所以,连忙跟了进去。

来到石室,只见老者走到一面满是四方形纹理的石壁前,双手运劲插入纹理缝隙,轻喝一声:“抽!”一条宽有1米的四方形石柱,唰一声,被他抽出来半米多长,李知行这才发现,原来这面石壁居然是用一条条的汉白玉石垒起来的。

老者后跃半步,力贯双臂,在喊一声“抽!”石柱立时被他又抽出一米,整根从石壁上脱了出来。他不等石柱落地,使出裂鼎掌第五式“拖天换日”,右掌一拖,左手滑到石柱中部,眨眼间把八九百斤重的汉白玉石柱扛在肩上。

只听石壁上轰隆隆一阵响,上方石柱下落,已经将中间被老者抽出的空位填上,石壁顶端立刻出现一个长宽均是一米的私四方形黑洞。

老者扛着石柱走到石室中央,肩膀一斜,石柱嘭的立在地上,他调整一下内息,对徒弟说:“唉,本来用那根铁檀练裂鼎掌是最好的,可惜它却不见了,你也只好跟我当年一样,用这石室里石柱子喽。”

“师傅,这种事情,您告诉徒儿一声就好,何必亲自动手呢。要不今晚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早回去吧。”李知行有些心疼,师傅虽然内功深厚,但毕竟年岁已高,这种搬搬抬抬下死力气的事情,实在不宜做。

老者笑着摇头,“师傅这身子还能凑活着用几年,搬块石头还不打紧。知行啊,师傅为徒弟准备好闭关修炼的器物,是咱们迁侠村传承千年的规矩,这里面有薪火相传之意,你以后收了弟子,也要这么做。”

李知行再次躬身行礼,郑重的说:“是,徒儿记下了。”

老者走出石室,抖擞精神,飞身而上,不一会儿,就在李知行的目送下飞入浓雾之中。

“师傅您慢走,徒儿会好好修炼的……”李知行大喊一声,回音久久在山谷回荡。

山谷中从此日复一日回荡着砰砰声。

寒来暑往。雾来雾散,不知不觉,李知行修炼三门绝学已经快满一年。

这天清晨,他扛着两根千斤石柱来到洞外立好,屏气凝神片刻,双眼一瞪,运起四海龙象功嗖一下朝石柱扑去,陡然间双臂在胸前交叉,由内而外推出,双掌似闪电般打出,奇快无比,临碰两根石柱前忽然双臂巨颤,双掌凭空变为六掌,又合六为二尽数打在石柱中段,便后跃一步跳开。正是霸王裂鼎掌最强杀招,第九式“一扫六合”。

心中默数:“5……4……3……2……1,裂!”两根汉白玉石柱咔嚓一声,从中部朝上下两端裂开一道不规则的裂纹,如木柴被斧头劈中般向两侧倒塌,断柱砸在地上,嘭的碎成数段。

前去查看,摇头叹息:“唉,还是功力不够啊,辛苦了一年才把石柱拍出一道裂缝,这距离师傅说的楚霸王把大鼎拍成碎片还差着十万八千里呢,也不知是不是练得方法不对,回头得问问师傅。”说到这里不由心头一热,再有两天,就能再见到师傅了。

抬腿把碎石踢下悬崖,取一根绿藤攥在手里,提一口气双腿往悬石外一纵,李知行已出去十来米远,只见他右手虚抓藤蔓,在峭壁上忽上忽下忽左忽右的来回翻飞,真是比猿猴还要灵活。

彩霞流云功看着变化莫测,却是三门武功里最好练的一门,李知行只练了一年,已经初窥门径,他往左飞出近百米远,手中绿藤已到尽头,脚下一点,身子瞬间翻转,左手抓住藤蔓又荡了回来。就这么飘来荡去一个多小时,他觉得体内内力快要耗尽,脚在岩壁缝隙中一蹬,高飞而其,一招鹞子翻身,落回洞口外的悬石上。

“呼~暂时休息,吃了早饭再练。”李知行擦下额头汗珠,缓缓吐口气,回石室洗干净手搬出一口铁锅,支在碎石垒成的土灶上,取过水米,淘洗一下放进锅里,有捧出一些木柴塞进灶里,另取过两根木头钻木取火。

他的手力速度,自然要比那些荒野求生专家强出太多,双手急搓三下,焦味四散,木头接触的地方已冒出许多火星,随手倒进准备好的引火枯藤上,右掌拍出,内力从掌心外吐,枯藤立时燃起火苗。

随手把枯藤丢进灶里,又朝灶里发了两张,木柴就像被被破了酒精一样轰的燃起大火。

李知行用匕首切了一些腊肉片,一些野菜,倒进锅里,坐等粥开了吃早饭,正无聊时突然一拍大腿,“我真是太傻了,师傅后天就来看我了,我总要打些山鸡野兔什么的招待他老人才好,嗯,要是有野猪肉,鹿肉就更好了,这都是温补强身的好东西,师傅岁数大了该多吃些补补。”

想到这里,哪里还坐的住,对着灶口连打九掌,烈火爆燃而起,没多久粥就煮好了。吃了早饭,李知行洗好铁锅碗筷,扎一扎腰带就要施展轻功上山,刚抓住绿藤,耳朵不由的动了两下。

“嘭~嘭~得得得~嘭……”

他听出声音是从谷底响起,走要悬石边往下俯瞰,心头顿时大喜过望,谷底乱石柱下两只体型巨大的公盘羊后退几步猛地前冲立起,头向下一低,棕色螺旋羊角撞在一处,嘭的一声,又响又脆,不远处十多只母羊抬头看着,不时发出咩咩的叫声。

李知行本就视力很好,这一年内功小成,目力更胜往昔,把两只黑褐色盘羊的争斗厮杀,看的清清楚楚。

“盘羊肉啊,好东西,师傅要是看到我炖了一锅羊肉汤欢迎他,肯定特别高兴。”他想到相见时的场景,咧嘴傻笑起来,不急细想,抓住藤蔓就跳了下去。

风声呼呼,李知行眨眼间已下落了百十米,他见藤蔓到了尽头,右腿轻点突石,折而右飞,又抓住一根绿藤,这么反复数次,离谷底便只有不到百米的距离。

临到谷底,山势渐缓,李知行双脚蹭着岩壁一路滑行减速,忽的左跳,忽的右闪,右手从腰间抽搐匕首,朝右边那只盘羊射了过去,要来个“暗器伤羊”。

寒光一闪,匕首瞬间飞至,公盘羊听到声响抬头往上看。

“铛~”一声响,匕首斜插进盘羊的巨大羊角,震得它脑袋一晃。

群羊抬头,见一个人冲了下来,立刻朝山谷西侧奔逃。

“该死,早知道就该跟师姐学学扔飞镖的功夫!”李知行暗自郁闷,左腿在一株小树上一踩,借着回弹之势落到下方石柱上,那角上插刀的公羊在石柱下一阵疯跑,猛地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又转头蹦跳着朝远处狂奔而去。

李知行一击不中本就郁闷,这时被公羊看一眼,分明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挑衅的意味,拍下石脚下石柱恶狠狠的说:“居然还敢看我,看我不把你捉住你炖羊肉汤!”使出彩霞流云轻功直追而去。

第七章 追羊遇女

这公盘羊甚是敏捷,在谷底石柱下左突右绕,往往在毫厘之间避开巨石朝前奔跑。李书楷有意试试自己的轻功到底练到了那种地步,左脚在石柱顶一蹬,人飞出十多米远,右脚在旁边一踏,又飘出十多米远,飘逸迅捷,如疾风刮过。

一人一羊在谷底你追我逃十多分钟,不知不觉已到了山谷出口,李知行看到谷口十几颗斜倒的参天大树跟山体滑坡倾泻下的山石黄土,隐隐组成一道十多米高的围墙,笑着说:“天助我也,看你还往哪里逃!”

公羊听到人声,朝后一望,猛地加速狂奔,在一块四五米高的大石头前一跃而起,四百多斤的身体像踩了弹簧似的高高弹起,下一秒已踩着石头上的松垮碎石跑到顶端。

李知行看它三两下就翻上十多米高的乱石墙,不禁赞道:“好身手,不过我比你厉害!”左脚在石柱顶端用力一蹬,借着石柱的高度往前飞出五十多米,双膝微弯,已落到墙上。

“咩~”公羊低下头后退几步,一个加速想他冲来。

乱石墙上并不宽敞,左右间不过半米来宽,李知行如果施展彩霞流云功闪避,自然轻而易举,但他见盘羊挺起羊角冲来,很是凶猛,突然起了想试试自己掌法的心思,当即迎着盘羊冲了过去。

他们都使出了权利,二十多米的距离转瞬即至,李知行气沉丹田,借着前冲之势,内力上涌至掌心,对着羊角之间打出一记楚户亡秦。

“嘭~”

公盘羊脚下踉跄几步,一个不稳滚下石墙,李知行右腕微麻,往后退了两步。

李知行左手握住右腕旋转几圈,就看到公盘羊摇摇晃晃的站起身,踱了几步,朝远处密林跑去,“呼,好家伙,头可真够硬的,我这一掌连白玉石柱都能打断,居然打不死它?唉,羊兄,本来你这么威武,我该放过你的,可惜师傅后天就要来看我了,不抓住你,我没什么好东西孝敬他老人家,对不住了。”说着从石墙上跃下,朝树林追去。

树林中满是参天大树,他只要随便折些树枝当做标枪投它十几次,总能伤了公羊,但他这一年来闭关修炼也没个人说话,十分孤独,突然间遇到这能接他一掌的盘羊,竟生出一种跟大师兄比赛似的畅快感,笑着说:“羊兄,我们来比比脚力,你要是跑得过我,我就放了你。”眼睛一斜,摇头说:“不对,你要是跑得比我快,那就不能算我放了你,只能算你自己有本事。”

李知行在树冠上不断前行,没到内力快要耗尽时就下树奔跑,内力恢复又施展轻功上树追赶,等他肚子咕噜噜叫唤时,抬头看天,太阳已高挂头顶。

“唉,我应该多喝碗粥再下山抓羊的,看来羊兄真是命不该绝,算了,跑了就跑,大不了吃饱了抓别的去。”李知行摇摇头,纵身跳下树顶,却发现盘羊喘着出气,站在远处不动,立刻明白过来,“看来它比我还要累,真没想到四条腿的,耐力居然比不过两条腿的。”

他哪里知道人本就是哺乳动物中耐力最好的,职业马拉松运动员甚至能把骏马跑死,更遑论他内功已有小成,耐力速度远在马拉松运动员之上。

李知行慢慢朝盘羊走去。盘羊不住后退,忽然前蹄刨地,咩了一声,朝他猛冲过来。

“好,分胜负吧!”

李知行不想再拖下去,运起四海龙象功,四海之气陡然旋转九圈,倾巢而出涌向右臂,整条手臂啪啪啪作响,竟隐隐粗了一圈。瞅住时机,从上至下一拳打向羊头。

“嘭!”尘土飞扬,盘羊身体一震,四蹄瞬间陷入土中,从头至脊背响起连串骨头碎裂的噼啪声,随即像被抽了骨头似的软倒在地,不一会儿肚子鼓起,口中缓缓流出鲜血。

李知行身体微微一晃,长长的吐口气,费力从羊角上拔出匕首插在腰上,那样子就像个大病初愈的病人,“这四海龙象功厉害是厉害,可损耗也太大了,每次用了之后不但浑身发软,还头晕,要是配合裂鼎掌一起用,都能昏过去,还是功力不够啊,难怪师傅说要闭关三年才能初窥门径。”

当即决定打坐调息,等内力恢复了再走,他内功还不深厚,恢复起来也比师傅要慢,足用了一个小时,才恢复到内力充盈的状态。

他看一下四周,发现自己居然不知道自己在那儿,暗道:“额,我不是迷路了吧?在山里住了六年,要是真迷路了我还有什么脸见师父。”抬头看天,茂密的树冠遮天蔽日,正要飞上树顶看看方向,忽听到远处传来小女孩的声音。

“山鬼山鬼,求求你救救妈妈吧,我以后会烤好多好多山鸡给你吃的……”

李知行耳朵一动,心说:“山鬼?什么山鬼?”寻声走去,拨开比人还高的野草,眼前突然一亮,右脚踩空人就要往下跌去。万幸他内力恢复,电光火石间展开轻功,只凭借左脚后跟向后一翻,落回草丛。

再过来看,才发野草后面居然是个高有百米的山涧,暗道一声,“好险,好险,这要是没有准备掉下去,我又还没学会踩云梯,空中没地方借力非刷死不可。”转念一想,“难怪这羊不往前跑了,原来是没路了啊。”

山涧中的小女孩听到远处响起落石声,忙抬头去看,就看到上方野草微微摇晃,隐隐有个影子,顿时身子害怕的微微发抖,但转眼又欢喜的大叫:“山鬼,山鬼,是你吗?求求你救救我妈妈吧,她发烧了,十几天都还没好,七爷爷说连医院都治不好了。山鬼,求求你救救妈妈,我以后每天捉山鸡烤给你吃好不好?”说到最后,抽泣起来,泪珠滚滚而落。

李知行听得清楚,不知怎的,心里莫名一酸,一张憔悴的脸庞在脑海中浮现,想要看清楚,却朦朦胧胧,好像雾里看花。

小女孩见山鬼没有回应,坐到地上放声大哭,哭声伤心欲绝。

“怎么办?师傅说除非有缘人自己找到村子,否则我们决不能接触外人,可这小女孩哭的这么伤心,我总不能当做没看见吧……”一边是师傅的告诫,一边是女孩的哭声,李知行一时间举棋不定,原地转起圈子。

泪眼朦胧的小女孩忽然看到草丛再次动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大声地说:“山……山……山鬼爷爷,求……求你去……看看妈妈吧……我不想见不到妈妈……”她忽想起求神明保佑是要磕头的,也不管地上全是大小不一的石头,死命的磕起头来,只是几下,额头已经破了个洞,鲜血直流。

“我不想见不到妈妈……”

这话好似在李知行耳中凭空响起一声闷雷,从来男儿有泪不轻弹的他,心头一酸,眼中顿时噙满了泪,见女孩还在磕头,再也管不了什么告诫,大声喊道:“别磕头了,山鬼爷爷陪你去救你妈妈!”话尚在空中传递,人已纵身飞下。

小女孩一愣,顾不上额前流淌的鲜血,抬头循着声音的方向看,就看到一个人从山涧上飞了下来,左飘一下,右飘一下,转瞬间落到远处已经干了的水潭边,朝自己飞了过来。

那飘逸舒展的样子,真是匪夷所思,见所未见,心头顿时大喜:“太好了,七爷爷真的没有骗我,真的有山鬼爷爷。太好了,妈妈的病有救了……”

第八章 进村瞧病

李知行飞身来到女孩身前,见她又哭又笑激动地发抖,额头的鲜血已经顺着鼻子流到唇边,有些心疼,忙跑到杂草从中寻了根马鹿草放进嘴里嚼成渣吐到手上,回来敷在她的额头,右手顺势从自己衣服上撕下一片布条缠住,扶她起身,温柔的说:“傻丫头,怎么能这么用力磕头呢,都流血了,很疼吧?”

女孩大悲大喜下有些恍惚,这时额头伤口传来一阵阵微辣微凉的舒服感,顿时清醒过来,忙抓住山鬼爷爷的手说:“山鬼爷爷,求求你快跟我回去看看妈妈吧,她发烧了十几天了,医生都说不知道妈妈生了什么病!”说着双膝一弯,又要下跪。

李知行轻轻拖住女孩胳膊,又把她拉了起来,正要说好,又为难起来:“寻常的跌打损伤怎么处理,师傅是教过的,可是发烧这种病却没听师傅说过怎么治,要不回村里去问问师傅?救人本来就是大侠的分内之事,想来师傅就算气我不该破戒主动见外人,也会出山帮她妈妈瞧病的。”

正要跟女孩说先回去一趟,就看到她那双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期待之情溢于言表,到嘴边的话是怎么也说不来,忽然转念一想,“我还是先去看看吧,万一是外伤引起的发烧,那我自己就能治,也不用回去挨师傅的骂了。再说我先把症状描述给师傅,他也能直接带上药材下山,省的来回跑了。”

“好,你带山鬼爷爷去找妈妈吧。”李知行已经破戒主动见了外人,自己的名字是怎么也不能说了,只好假装是女孩眼里的山鬼。

女孩一听,立刻喜形于色,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点头,李知行赶紧拦住,再这么下去,额头又该流血了。

他就先把盘羊挂到树上,以防被野兽捡了便宜,又割下一条羊腿带在身边,病人总要吃些好东西补身子嘛。

山路崎岖转折,十分难走,李知行将女孩背在身上,大步而行,遇到觉得能用得上的草药就顺手采一些拿着。

“山鬼爷爷,七爷爷说他小时候就见过你,怎么你看着比我表哥还小呀?”女孩好奇的问。

李知行呵呵一笑,心说:“我才不到19岁,你爷爷小的时候我还不知道在哪里呢。”却故作神秘的说:“山鬼爷爷的样子每天都不一样,今天刚好是我变成青年人的日子,明天丫丫再见到我,我就会比你七爷爷还老啦。”

丫丫嘻嘻一笑,“山鬼爷爷,我觉得你现在这样挺帅的,还是不要变成老爷爷的好。”李知行听王教授说着这个词,知道是夸自己长得好看的意思,便笑着答应,“好,那山鬼爷爷以后见丫丫都变成这副帅样子。”丫丫说:“山鬼爷爷真不害臊,居然夸自己长得帅,臭美。”

李知行哈哈大笑,“丫丫搂紧了,山鬼爷爷带你在天上飞一圈。”说着使出彩霞流云功,左足一点,飞上树顶朝前飞驰。

等他们来到福源村外,已是下午两点,李知行远远地听到几个男人的喊声。

“丫丫,你在哪儿~七爷爷在这呢……”“丫丫,你放心,你妈妈的病能治好的……”“丫丫……”

李知行见他们朝这里来了,赶忙躲到树上,“已经破例见了丫丫,要是再见更多的人,我这双腿恐怕都要给师傅打折了。”

放下丫丫,让她在树枝上坐稳,李知行轻声说:“山鬼爷爷见到太多外人会魂飞魄散,不如你先跟爷爷回去,我悄悄跟着你,回头我们在你家里汇合。”

丫丫听说山鬼爷爷会魂飞魄散,小脸都吓白了,忙点头说:“嗯,那你可要离得远点,别被他们发现了。”李知行点头,又说:“我给你妈妈看病的事情,是咱们两个之间的小秘密,你千万不能说出去。”丫丫说:“山鬼爷爷放心,我最会保守秘密了,别人告诉我的事情,我从来都没有说出去过呢。”

李知行笑着摸摸她的脑袋,扶着她跳下树枝,身影一闪,已飞出了十多米远。

丫丫等了一会儿,觉得山鬼爷爷躲好了,才喊道:“七爷爷,我在这~!”

朱七听到喊声,心头一喜,回道:“丫丫,站着别动,七爷爷这就过来。喂,别找了,丫丫在这边,都过来……”

李知行躲在一颗大树背后,看到前面树林人影晃动,跑出来六个中年的汉子,不一会,一个身材精瘦的老人慢慢跑了过来,应该就是丫丫说的七爷爷。

只见朱七先高兴地抱住丫丫,忽然脸色一变,气哼哼的用力抽了丫丫屁股几下,骂道:“死丫头,你跑哪里去了!明知道你妈生病不在家守着,还敢出来乱跑。还把自己头弄伤了,你想让你妈反过来照顾你吗!”

丫丫不能透露实情,哇一声大哭起来,边上一个汉子劝道:“七老爷,你别骂她了,她妈病成这样,孩子看着心里难受跑出来也没什么。”另一个汉子说:“是啊,丫丫够命苦了,你就别骂她了。”

“我……我……我想去求山鬼爷爷给妈妈治病,我不想妈妈死……”丫丫抽泣着说。

众人听到这话,心里都说不出的难受,不禁摇头叹息。

“唉……”朱七长哪里还下得去手,轻轻摸着孩子后脑,说句:“苦命的孩子。”便让一个汉子抱起丫丫往回走去。

李知行刚才的说辞,不过是不想在众人面前现身,其实以他现在的轻功,就是跟在普通人背后,别人也未必能发现他,见他们往回走,就跟了上去。

走近两个小时,停住脚步,他已经看到了山下的村子,盘子盘算一下距离,不禁有些感动:“不算从山涧那段距离,光是刚才村民抱丫丫回来的路都走了两个小时。唉,她才是个十岁的孩子,要走到山涧,真是难为她了。”想到这里,他打定主意,哪怕是把药庐的千年人参偷出来,也要治好丫丫的母亲。

他盘算着等村民都睡了再潜进村子,便上树躺在树枝上睡觉,这一天经历了许多事情,加上心神激荡,刚躺下就觉得困意上涌,不一会就睡着了。

再醒来,已是晚上八九点钟,李知行看看村里,只有两个屋子还点着灯,便提口气运起轻功,朝村里飞去。

一路上悄无声息,临到村子扔出一把石子儿,打的刚要吠叫的黄狗夹着尾巴逃开,人一闪已经到一间亮着灯的屋子窗外,探头往里一看,是朱七在和自己的老伴说话,两人脸上都满是愁色。

他没兴趣听,几步来到另一个点着灯的屋子外,往里看,丫丫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打瞌睡,那床上正躺着一个长发女人。轻声推开窗户,翻了进去,左手按住丫丫的嘴,右手轻轻拍下肩膀,压低声音说:“丫丫,山鬼爷爷来了。”

丫丫睡得迷迷糊糊,被叫醒后先是张开一只眼,看到是山鬼爷爷来了,立刻高兴地要大叫,李知行手轻轻封住她的嘴巴,嘘了一声,“轻点声说话,别让别人听到了。”

“嗯!”丫丫不住点头。李知行松开手,往床上的女人脸上扫了一眼,顿时吓了一跳,“这就是你妈妈?”丫丫含泪说:“是,山鬼爷爷,你一定要救救我妈妈,我不想做没妈的孩子。”

“好,我试试。”李知行脸色凝重的点头,他还从没有见过人发烧之后,是这个样子的!实在是太古怪,太骇人了。

第九章 闻所未闻的病状

丫丫的母亲很瘦,两腮凹陷,脸上颈上的皮肤如同八九十岁的老人一般干涩褶皱,嘴唇却反常的鲜红湿润。李知行将手背贴在她的额头,刚一触碰就本能的抽回了手,眉间立刻皱成川字,“怎么会这么烫,简直像烧开的热水,难道是中了暑气?不对呀,中暑只是寻常疾病,外面的医生没道理会说没救了。”

伸手抬起她的左眼皮,呼吸不由一滞,瞳孔浑浊不堪,整个眼球干的就像在盐罐子里腌了三年的肥肉,还散发出淡淡的腥臭腐烂味道,又抬起右眼皮,情况一模一样。李知行松开手,脑子里总觉得这场面似曾相识,忽然想到:“这不是死了两天以上死尸才有的症状吗?”但看她腹部微微起伏,明明是在呼吸,又不可能是死了。

他时常打猎,自己又苦练武艺,对于死尸什么的并不害怕,何况这人还有呼吸。把薄被单退到腰间,李书楷就看到一双裸露着的,生了淡淡马蹄状黑斑的手臂,同样干涩的好像鸡皮。

“丫丫,你妈妈之前有被什么东西咬过吗?”李知行问。

丫丫摇头,说:“没有,我妈妈在城里的食品包装厂当包装工,那里可干净了,连蚊子苍蝇都见不到。也没听婶婶他们说妈妈被狗咬了。”

“嗯,我知道了。”李知行点点头,右手食指中指在她脖子上轻按,发现她脉搏剧烈跳动就像一阵急速敲打的乱鼓,竟然隐隐有把他手指头弹开之势,皱眉苦思:“世上真有一种病,得了之后会昏迷不醒,浑身高热,皮肤松弛毫无水分,眼睛干的像死尸,心跳剧烈却呼吸平稳吗?不行,这超出我的见识范围了,我得赶紧去请师傅过来。”

正要抽手起身,忽然瞪大眼睛,“我靠,怎么没有脉搏了!”急忙探查鼻息,大惊,“她居然在这时候……在这时候死了?”

“山……山鬼爷爷,我妈会没事的吧?”丫丫站在床边,看到山鬼爷爷脸色大变,吓得浑身哆嗦。

“丫丫退到一边别说话。”李知行右手插到朱母后背让其翻起,左脚蹬地人已坐到她的背后,运起四海龙象功心法,体内四海飞速旋转,内力自掌心外吐,挥掌拍向她的后背,膏肓、神堂二穴。

朱母本来身体绵软,李知行内力猛地贯入体内,顿时上身挺得笔直,轻轻地“额”了一声。

丫丫在一旁看的人都傻了,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敢。

三四分钟过去,李知行浑身衣服已经被汗水浸透,头上一缕淡淡热气升腾。如果他的师傅郭鼎天在这里,一定会大惊失色,把自身内功传给他人凶险异常,稍有不慎就会因内力走错了经脉而双双经脉尽断而死,非大高手决不可为。

可李知行偏偏就这么做了,他只有一个念头,说什么也不能让丫丫没了妈!也不管什么先走督脉,再转任脉,只管把内力灌进膏肓、神堂二穴再说,其实凭他的功力,就算有心控制内力流向,也力有不逮。

时间又过去一分钟,他感觉自己四海储存的内力近乎见底,丹田、经脉、骨髓、脑袋都隐隐发麻发疼,看向朱母后颈,忽然心中大喜,原来不知什么时候,朱母的脖子上竟然恢复了弹性,变得跟普通人无异。

丫丫雀跃的说:“山鬼爷爷,妈妈变得好看了。”李知行闻言振奋精神,死命调动四海最后一丝内力,继续传向朱母体内。

又过了一分钟,就听到一个疲惫的声音响起:“丫丫,我……这是……在哪儿?”

李知行心道一声:“太好了,人救回来了……”话未说完,耗尽最后一丝内力,翻倒在床上,晕了过去。

睡梦中,他的眼前出现一位珠圆玉润的少妇,正笑颜如花的向他张开双臂,他心里一暖,张开怀抱要去抱她,却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七八岁孩童的手,肉肉的,短短的。

少妇将他抱了起来,用有些朦胧的脸去摩擦他的脸,他发出“呵呵呵”的笑声,搂住少妇的脖子。

“知行,你要的冰激凌来喽~”一个戴着金丝眼镜,穿着衬衫西裤,很是斯文的男人举着冰激凌向他走来,李知行只觉得这男人给他的安全感好像山岳一般厚重,比起师傅来都胜了三分。

正当他要开口呼唤出一个名字时,天上忽然淅淅沥沥下起小雨,周围梦幻泡影被这雨冲的七零八落,分崩离析。

“山鬼爷爷,你醒啦!”是丫丫的声音。

李知行觉得嘴唇一凉,睁开眼睛,发现丫丫左手托着碗,正用勺子往自己嘴里慢慢送水。

“丫丫,我怎么了?”李知行双手撑住床,艰难的坐起身,只觉得身上绵软无力。

“山鬼爷爷,你救了妈妈之后就晕过去了,嘻嘻,不过没晕太久,只晕了三个小时。”丫丫满脸笑意。

“哦?我昏迷了三个小时?”李知行想了下,“是了,恐怕是内力耗损太大所以晕了过去。”忽然闻到一股肉香,看到对面厨房里有个身影正在忙碌,好奇地问:“你家这么晚还烧菜吗?”

丫丫说:“是妈妈再烧红烧肉。嘻嘻,我妈烧的红烧肉可好吃了。”李知行喜道:“你妈妈的身体怎么样了,还发烧吗?”丫丫笑着答:“不发烧了,妈妈说她现在感觉特别好,有使不完的力气。山鬼爷爷,你快夸夸我,刚才妈妈看你昏倒了,说要去告诉七爷爷他们,把你送去医院,是我死命拦着不让,她才答应我不让那么多人来看你的。”

李知行听到丫丫母亲痊愈的消息,不由得精神一震,连力气也恢复了几分,笑着摸摸她的脑袋说:“还是丫丫最聪明,最能干,要是山鬼爷爷被那么多人看到可就不得了了呢。”

两人看着对方,都嘻嘻笑了起来。

不一会,脚步声从厨房响起,越走越越近,一个最多三十出头的少妇端着一大盘肉香四溢的红烧肉走到床边,李知行看她眉宇之间跟丫丫十分神似,就知道是朱母无疑,微笑着说:“阿姨,你还又觉得不舒服吗?”

朱母把红烧肉放在椅子上,说:“小伙子,多谢你救了我,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才好。”丫丫噘嘴说:“妈,你真笨,都说了他是山鬼爷爷,不是小伙子。你别看他现在比表哥看着还小,到了明天就会摇身一变,变得比七爷爷还老了。”

李知行尴尬一笑,他知道这种谎话偏偏孩子还行,要让大人相信却是不可能的,:“没关系,你不用谢我,丫丫是个乖孩子,她不该没有妈妈。”

朱母抚摸着女儿的头,眼眶一红,落下泪来,“丫丫真的很懂事,前些年老朱跑长途出了车祸,就那么走了,我要维持生计只能外出打工,这孩子就自己准在村里,让七老爷他们帮忙照看着。其实我死了倒也没什么,刚好可以去陪老朱,就是这孩子实在让我放心不下……”

丫丫笑着说:“妈,现在你的病好了,山鬼爷爷也醒了,咱们应该高高兴兴的请山鬼爷爷吃红烧肉,要他吃好几碗饭。”朱母闻言,笑着擦去脸上泪水,点头说:“丫丫说的对,咱们请山鬼爷爷吃红烧肉。”

李知行心明眼亮,看到丫丫在朱母提到父亲去世时眼中闪过一丝悲伤,却很好的掩饰过去,心中不禁对这个懂事的孩子更是心疼了几分,眨下眼睛说:“吃红烧肉怎么够,山鬼爷爷现在去做个红烧羊腿,咱们一起大吃一顿。”脚刚下地,膝盖却是一软,往前扑倒。

朱母和丫丫赶紧把他扶回床上,朱母说:“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法子救了我,可听丫丫形容,也知道你废了很大的力气,烧菜使我们女人做的事情,你在床上好好休息,很快就有的吃了。”又对女儿说:“丫丫,我们一起去,别打扰山鬼爷爷休息。”她知道少年不愿透露身份,也不追问,反而跟着女儿一起叫山鬼爷爷。惹得李知行有些不好意思。

他现在四肢无力,想要学大侠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也是没戏了,只好微笑目送他们朝厨房走去,自己在床上盘膝而坐,开始运气调息。

第十章 练功遇险

打坐调息,物我两忘,这本该是在僻静之地才能进行,李知行虽然知道丫丫母女绝无恶意,还是本能的分了一些精力听周围动静。

半小时过去,因为不能专心致志,他四海之气只恢复了一半。睁开眼,朱母和丫丫正静静地坐在饭桌前看着自己,笑着说:“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下床起身,朝她们走去。

丫丫看他走的四平八稳,面色红润,欢喜的跑过来抓住他的手,说:“山鬼爷爷,你是不是没事啦?”

李知行微笑点头,“没事了,咱们吃饭吧,吃完了饭,我在给阿姨把下脉。”

三人同桌吃饭,丫丫不时给母亲和山鬼爷爷夹菜,只一会,两人碗里的红烧肉和红烧羊肉就堆得冒了尖儿。李知行夹一大块羊肉放进丫丫碗里,说:“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自己多吃点,山鬼爷爷碗里的肉都快放不下了,不能再夹了。”

“嗯!”丫丫笑嘻嘻的点头,夹起羊肉咬了一口,顿时嘴上满是油腻。李知行看朱母看向女儿的眼神满是疼爱,心里头暖暖的,酸酸的。

一顿饭高高兴兴的吃了一个小时,李知行放下筷子,感受自己内力恢复的差不多了,就示意朱母把手递过来。朱母依言把手放在桌上,李知行弹指切脉,他虽然不大懂望闻问切之法,大自己修炼内功,对于通过脉搏判断身体基本情况还是可以的,静下心来感受,发现朱母的脉象平稳有力,笑着说:“阿姨,你的脉象平稳有力,应该是痊愈了。”

朱母感激的说:“小山,真是多亏了你了。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才好。”李知行摆手,心说:“这阿姨人挺好,做的饭也好吃,就是太啰嗦了,我是要做大侠的,怎么可能指望她报答我。”摇头说:“阿姨可别再说什么报答我的话了,扶危济困本来就是侠……”

“咚咚咚~咚咚咚~”门外忽然响起杂乱的敲门声。

朱母和丫丫吓了一跳,李书楷听呼吸声,发现外面站了六七个人,立即拔出腰间匕首起身,闪身挡在他们身前,心道:“难道遇上传说中的土匪劫村了?”

“丫丫,丫丫,我是七爷爷,你在家吗?”门外朱七轻喊。

“七爷爷,我在家,你有事吗?”丫丫连忙回应。

“在家就好,村里大黄不知被哪个混账打的鼻青脸肿的,我怕有坏人摸黑进了村,过来问问,你把门开开,我跟你表哥表兄进来看看,不挨家挨户查清楚,总是睡不安稳。”

丫丫有些慌张的看向山鬼爷爷,心中暗暗着急:“怎么办,山鬼爷爷不能见那么多外人,会魂飞魄散的。”就在这时,李知行插回匕首,朝朱母抱拳,轻声说:“阿姨,我不方便见外人,就先告辞了,过几天我再来看你和丫丫。”

朱母看他话说的坚决,知道挽留不住,点头说:“那好,下次你再来的时候,我一定烧桌好菜。”

李知行笑着点头,正要推窗翻出屋子,腿突然被丫丫抱住,“山鬼爷爷,你一定要再来呀,我会想你的。”

他笑笑,点头说:“好,我过几天肯定来看你。”丫丫笑着点头。

屋外的朱七等人见丫丫迟迟不开门,心中不禁担忧起来:“糟了,难不成真有坏人进了村,藏在丫丫家里!”三表兄脾气急躁,十多天前听医生说自己表嫂没救了,差点没在医院里打起来,立刻用力拍门吼道:“他娘的,你个王八蛋是不是躲在我侄女家里,告诉你,敢动我侄女和表嫂一根头发,老子拿柴刀砍死你龟儿子!”

进里面还没回应,抬起脚就要过去。朱七刚想阻拦,就听到屋里说:“来啊来啦……”

众人都是一愣,三表兄抬起的脚停在半空,大家面面相觑,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难以置信的诧异表情。

“表……表嫂?”二表哥结结巴巴的说。

吱呀一声,木门打开,朱母牵着丫丫的手笑吟吟的看着众人,丫丫抢先说:“七爷爷,你的样子好凶哦。”

朱七瞪大眼睛看着面色红润的刘兰,嘴巴动了半天,才说:“阿兰,你……你这是?”

朱母张兰侧过身把大家让进屋里,说:“呵呵,也不知怎么的,晚上醒过来发现自己突然好了,就是肚子饿得很,这不,刚才我和丫丫在洗碗,就开门迟了。”

三表哥说:“表嫂,你真的好了?医生不是说你最多活不过……哎哟……”朱七抬手就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骂道:“说什么呢,你没看阿兰脸上气色多好嘛!我早就说了,那帮庸医不能信,你们非不听,还说我的偏方不科学,肯定不管用。祖宗传下来的退烧方子能不管用?笑话。别总以为自己读过几年书,就怀疑老祖宗的智慧,没他们能有你们吗!

还不赶紧把大家都喊起来,让他们也高高兴,再去弄个火盆让阿兰跨过去,去去晦气。”

李知行坐在屋顶,嘴角上翘,眼睛看着夜空繁星,耳朵听着屋里七嘴八舌的谈话,只觉得自己终于开始像个大侠了。听了几分钟,看着越来越多的屋子亮起灯光,起身施展彩霞流云功飘然而去。

爬上悬崖峭壁颇为艰难,要扛着一头盘羊在夜里爬上悬崖峭壁就更难了,好在李书楷不傻,他是回到当初师傅带他跳崖的地方从上头先用藤蔓把盘羊放到悬石上,自己再施展轻功跳下来。

谷中夜凉如水,淡淡月光在淡淡云雾遮盖下有如奶油冰琪凌上缠了一圈棉花糖,凉凉的,甜甜的。

李知行悬石上把整盘羊收拾妥当,重新架起锅灶生活煮水,他石室里没有电,更没有冰箱,新鲜羊肉不赶紧处理就会变质。在翻滚的热水里放些回来时采的野花椒,生姜,小半只羊下锅一顿,不多时鲜香四溢。

加了点盐,拿勺子咬一口汤,李知行嗯了一声,不断点头,心说:“师傅对这锅羊汤肯定满意。”

习武之人精力旺盛,有内功加持更是三天三夜不合眼也不会觉得困倦,李知行刚才在丫丫家昏迷了三个小时,现在毫无睡意,所幸就在灶边哄着暖,修炼四海龙象功。

他盘膝而坐,五心向天,缓缓吸一口气,顿时灵台清明,物我两忘,全身心投入到四海之内。他体内真气走丹田九转,流向奇经八脉行九个轮回,又汇入背脊骨髓上下沉浮九次,最终涌上头顶神海缓缓盘旋九圈下落,如此往复七七四十九周,四海内力隐隐又强大了一分。

正打算在练三十二周结束,脑海中忽然出朱母刘兰慈爱的看着丫丫的画面,微微一笑,打算摒弃杂念,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歌声,由小变大慢慢清晰可辨:

“笑你我枉花光心计~爱竞逐镜花那美丽~怕幸运会转眼远逝~贪嗔喜恶怒着迷……”

心头一惊,睁眼看向四周,自己居然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周围陈设模糊,那电视机却清晰无比,只见屏幕中高手凌空打出几掌,霸气无双,他也高兴一下从沙发上跳起,跟着手舞足蹈起来。

正高兴间,心中就是一凛,“糟了,难道是我今天情绪激荡,导致外邪入侵,走火入魔了!”急忙运气压制,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可他越是强迫自己不想,眼中场景越是接连变化。

突然,他身上一沉,两个身穿校服的孩子已经压在他的身上,不住挥拳,“让你多管闲事,让你想做大侠,你想英雄救美是吧,我就让你知道谁才是最厉害的!”

“啪啪啪啪……”每一拳都如有实质,打的他身上巨疼,急忙举起双臂挡住头。

只听一旁一个小女孩哭着喊道:“别打了,别打了,你们在欺负知行,我就去告诉老师了……”

第十一章 走火入魔

小孩的拳头本来很小,此刻不知为何竟有沙包那么大,一拳一拳打来,李知行只觉得浑身疼痛难当。

“妈的,跟你们拼了!”

他又急又气,怒吼一声,一个铁板桥挺身而起,人往前冲在悬石边缘打出一掌楚户亡秦,山谷中立刻呼一声响。突然,两个小孩凭空出现在他的背后,立刻施展轻功,左脚一点,后跃中一个转身,左右手一上一下、一左一右打出,力贯楚河拍向两人脑袋,前胸。

就在欲一招致两人于死地时,场景流逝变化,哪里还有什么孩子,只有那珠圆玉润的少妇坐在自己身前,眼中含泪的拿着碘酒和棉棒说:“知行乖,擦了药就不疼了,知行乖……”

李知行怕伤了她,急忙撤手,但浑身内力已经发到掌心,想收又谈何容易。等双掌停下,浑身内力立刻倒转,奇经八脉又涨又疼,胸口更是憋闷的几欲炸裂。

“噗……”一口鲜血喷出,双腿一软跌倒在地。这时那个斯文的男人和少妇一起出现,都心疼的看着他,他有气无力的喊了句:“爸爸,妈妈……”眼中一黑,昏厥过去。

山林里,两个身影在树顶朝前飞去,前面那个身影忽左忽右,忽高忽低,缥缈若仙,后面那个身影则一路在树顶上疾驰,划出一道笔直的横线。

后面那人轻喊:“师妹,你跑那么快没用的,我们连师弟在哪里闭关都不知道,跑太快万一错过了怎么办……”

前面那人说:“你放心吧,那天知行跟师傅走的时候,我不是偷偷跟了他们一阵吗,就是这方向,没错的。”

这两人正是李知行的大师兄方游龙,二师姐郭惊鸿。原来郭惊鸿快一年没见李知行,很是挂念,今早无意间听师傅跟王教授说什么,等徒弟三年后回来,自己就可以退休了之类的话。立刻想到他们说的是三师弟闭关修炼内功的事,因为她自己和大师兄这段时间并没有闭关修炼的计划。

晚上睡觉时,想到要三年不能见到师弟,不禁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想的紧了,干脆就出村去找师弟,恰巧被正在巡视村子的方游龙撞见,便拉着他一起去。

郭惊鸿凭着那天偷偷尾随的记忆一路翻山越岭,行到月亮西斜,在断崖边气喘吁吁的停下。

“大师兄,咱们停下来歇歇。”

方游龙左右手各抱着一个酒坛,面色如常,只是喘息有些粗重,来到崖边往下看看,皱眉说:“师妹,你是不是带错路了?这前面就是万丈深渊,没路走了。”

郭惊鸿也往下看看,有些含糊的说:“额……可能,也许,说不定走错了吧?”方游龙看看手里两个酒坛,心说:“也许?可能?说不定?我看你就是带错路了,路都不知道,还让我抱着两坛酒跑了这半天,这不是胡来吗!”但这话也就敢在心里说说,要说说出来,师妹又得撒娇耍赖了,那劲头,可比山里的老虎还厉害几分,便说:“那咱们这就回村里吗?”

郭惊鸿跑了这么久,精力发泄出去,相见李知行的心思也淡了许多,见这里空谷幽幽,天上皓月皎洁,所幸坐到崖边摇晃着腿说:“反正来都来了,干脆在这里喝完酒再回去吧。”

“好,随你。不过先说好,你只能一点点,不然发起酒疯来,我可扛不住。”方游龙把酒坛摆在崖边,也坐了下来,右手轻扣坛口,封泥哗啦啦落到地上,揭开封纸,一时间酒香四溢。

郭惊鸿闻到酒香眼前一亮,抢过坛子喝了一口,吧唧着嘴说:“好酒,好酒,师兄,你总算把我爷爷私藏的好酒偷出来了,嘿嘿。”

方游龙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别乱说,这酒是十八岁生日那天,师傅送我的,你当时和知行不也在吗,怎么忘了?”

“是吗?我怎么没印象?”

“嗯……你好像是偷喝了王教授的酒,酒席还没开始吃,你就在发酒疯了,当时非要去看师弟的屁股,把他吓得在村里来回乱窜。”

郭惊鸿脸一红,翻个白眼,说:“呸,胡说,我怎么可能会那么乱来。”心里却慢慢想起了那年的事情,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

方游龙也不在意,把另一坛酒也打开,喝了一大口,他喝酒的样子跟他的外表一样,也是豪迈的很,咕咚咕咚一连喝了十多口,酒坛立刻轻了小一半。

郭惊鸿说:“师兄,你以后打算做什么呀?”方游龙挠挠头,说:“我想下山去看看,王教授说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又很无奈,我想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不过这几年是不会出去的。”

“为什么?”

“师弟还没当上村长,我要帮着师傅照看村子,师傅说等哪天师弟练成了很厉害的功夫,能当村长了,我就可以下山去看看了。”

郭惊鸿发现大师兄知道的事情似乎比她多,便问:“你怎么知道知行会当村长的,我太爷爷告诉你的吗?”

方游龙点头,“师傅前几年告诉我的,他说我性子太直,不如师弟聪明机变,要是当了村长恐怕就抽不出精力练武了,我觉得师傅说得对,我确实没师弟聪明,嘿嘿……”说着脸上竟然浮现出自豪的神色。

郭惊鸿没好气的说:“行了,行了,知道知行是你从虎口救出来,你们兄弟情深,好了吧……”

方游龙嘿嘿一笑,“我一直把他当亲弟弟,他也一直把我当亲哥哥。”

郭惊鸿说:“那你就不该在知行面前摆出大师兄的架子,这样伤感情的。”

方游龙喝口酒,不在意的说:“不会的,我对他的情谊,他知道的,他对我感情,我也知道。师傅说拜师学艺以后,长幼辈分一定要分清楚,我一定要有大师兄的威严才行。”

郭惊鸿还想再说,忽然从山谷中响起李知行的回声。

“妈的,我跟你们拼了……我跟你们拼了……拼了……”

“不好,师弟在山谷里,他有危险!”方游龙扔掉酒坛,对郭惊鸿说:“师妹,你快去通知师傅过来,这人能把师弟逼到要拼命,实力绝妃等闲,我先下去帮师弟,你快走!”说着人已纵身跳下悬崖。

“你也小心,打不过就带着知行跑!”郭惊鸿提醒一句,扔掉酒坛,转身施展轻功往村里飞奔,处事之果断,丝毫不输男人。

方游龙向下坠落百米,提口真气,展开轻身功夫,抓住悬崖上的藤蔓往下飞去,本来谷中幽暗,想看到藤蔓并不容易,但恰好今天是十六,满月圆如玉盘格外明亮,所以要看到并不困难。

他脚下不停轻点岩壁减速,右手已拔出腰间匕首正握,凝神提防,忽然间闻到一股羊肉汤的香味,循着味道望去,点点火光闪烁。

有向下飞了七八百米,悬石陡然出现,火光晃动间一个人躺在地上,忽明忽暗。

“知行!”方游龙大喊一声,以为师弟已经被人害死了,松开藤蔓,急速向下俯冲而去。这一下速度变得飞快,空气似刀一般挂过他的脸和耳朵。

临到悬石,他双手抄起五六根绿藤,内力灌满双手,用力攥住,身体猛在空中一顿,翻个筋斗躲到悬石上。脚刚落地,人如风般冲到李知行身旁,左手将他搂住,右手匕首挡在身前,恶狠狠的扫向四周。

等了片刻,发现四下无人,也不敢大意,右手继续防备,左手上滑到李知行脖子,两指按住动脉,发现还有脉搏,顿时松了口气,“知行,知行,你怎么样了?我是大师兄,能听见我说话吗?”放下匕首,右手按在李知行的胸口,把内力传了过去。

嘴上衣襟上满是血污的李知行悠悠转醒,说了句:“师兄,你怎么来了……”又晕死过去。

第十二章 梦回童年

李知行一早出门上学,没半个小时就伤痕累累的回来了。

不用说,一定是跟人打架受伤了,还不说对方是谁,母亲只好帮他跟学校请假,自己也特地请了假在家里陪他。

“知行,妈妈去菜市场买菜,你好好在家休息,可别再胡闹了。”

李知行躺在沙发上看动画片,脸上有些淤青红肿,“妈,我要吃鸡,党参炖鸡,我要补补中气好调息养气,等身体好了再跟那些歪门邪道一决雌雄。”

李母握着门把的手一僵,摇摇头:“唉,这孩子真是看武侠着了魔了……”脸色一变,愤愤不平起来,气呼呼的说:“都是阿仁天天给知行看武侠剧闹的,回头看我怎么收拾他!”

李知行见母亲关上门,一下子从床上爬起来,小跑着来到电视机前蹲下,拉开机柜抽屉拿出整套的武侠剧vcd光盘,打开vcd机放了一张盘进去,兴高采烈的跑回沙发上最好。

按下遥控器,vcd机微微传出嗡嗡声,换一下信号源,电视上立刻出现让他激动不已的场景。

看了一会,见身受重伤的男主角逃进一座深山,发现一头白猿的尸体,从腹内发现一本绝世秘籍开始修炼绝世武功,自己也盘膝坐在沙发上开始打坐。

等到一集放完,画面一暗,李知行睁开眼睛,觉得身上充满了力量,连伤也不太疼了,起身下床准备换碟片,忽然想起:“也不知到崔雪松和孔武今天会不会欺负姚梦婕,不行,我得去看看。”说着跑回房间换上衣服,推起玄关放着的小自行车出了门。

一路疾驰,过街串巷,不一会就到了学校门口,等了一会就听学校里电铃响起,陆陆续续有学生跑到操场做活动。李知行隐约看到三楼走廊上四年级生崔雪松和孔武,来到二年三班,叫出他的同学姚梦婕和范振宇往楼下走,气呼呼的道:“哼,果然被我猜中了,他们肯定会趁着下课欺负梦婕他们!”

直接骑车绕到学校后面,那里是学校的一片打算盖教学楼的空地,因为资金还没到位所以只围了砖墙,还没有施工建设,学校里的坏学生要欺负人,都会选在那里,因为僻静,没老师去巡逻。

李知行奋力爬上紧挨着学校围墙的电线杆,爬上墙头埋伏,没一会儿,崔雪松和孔武果然带着一脸惊慌的姚梦婕和范振宇来了。

只见崔雪松突然发难,“我让你开溜!”抬起右脚蹬在范振宇肚子上,范振宇虽然是男生,却身材瘦小,哎哟一声跌倒在地。

孔武把姚梦婕拉过来,崔雪松阴恻恻的说:“嘿嘿,那个二百五请病假了,没人能保护你了,赶紧把昨天我们要的十五块钱交出来,不然……哼哼……范豆芽就是你的下场!”孔武飞起一脚,把哭着想要爬起来的范振宇再次踢倒。

姚梦婕吓得脸色发白,从校服口袋里拿出一张皱巴巴的五块钱,“我……我只从爸爸那里拿到五块钱,我爸说最近早点摊的生意不好……”

“才五块钱?”崔雪松夺过钱塞进口袋,把她推倒在地,走到方振宇边上蹲下,阴阳怪气的说:“范豆芽,你家不会也豆芽卖得不好,拿不出钱吧?”

范振宇擦下眼泪,有些委屈的说:“我上个星期才……才给了你十块钱,那是我一个星期的早点钱,都给……给你们了……”

“呸!”孔武又踢了他一脚,“你昨天吃饭,今天就不吃饭了?上个星期的保护费,是上个星期的,这个星期的保护费你还是要交。”

李知行趴在墙头,离他们不过十多米远,他们欺负同学的丑恶嘴脸让他不由的火冒三丈,正想跳下跟他们拼了,忽然手按着地方一松,低头看去,忽然改变主意,暗道:“真是苍天有眼,连暗器都帮我准备好了。”其实他不过八岁,哪里知道苍天有眼是什么意思,但是电视剧里大侠每当大仇得报的时候都会说这么一句,他也就学会了。

“可我这星期真的没钱了……”范振宇害怕的说。

“没钱,你爸妈不给,不会去爸妈那里偷吗!”崔雪松做事要打,忽听到斜地里响起一声喊。

“你们两个坏蛋又欺负同学,看镖!”

刚回过头,眼前红影飞过,“哎哟!”人已经摔到地上,额头当即破了个洞,鲜血直流。孔武有些傻了,真打算是谁暗算他们,背后一块砖头擦身而过。

崔雪松捂着额头,指着墙上骂道:“李知行,你个混蛋,敢暗算我!”李知行手里握着搬块砖头,解气的说:“你欺负人,就该想到会有这样的报应,以后在干欺负梦婕和振宇,我还收拾你们!”又对吓得不敢动的姚梦婕和范振宇喊道:“还不快去找老师……算了,找老师也不管用,你们快回班里,等放学我来接你们!”

姚梦婕泪眼朦胧的朝李知行点点头,喊句:“你小心点~”拉起范振宇就往教学楼跑。

“孔武,我们上,今天非把他打的跪下来叫爸爸不可!”崔雪松也是个狠人,捂着头拾起地上的短砖就扔了回去。

可惜这准头太差,李知行躲都没躲,砖头直接飞到远处去了。

“我看谁敢来!”抬手把砖头扔向孙武,他居高临下,扔的方便,这一砖直接砸中孙武脚面,疼的他连呼“啊哟”,抬起脚蹦了几下摔在地上。

“哈哈,这下知道本大侠的厉害了吧!”正要再去扣墙上的碎砖,却感觉手上一疼,说什么也扣不下来了,“糟了,怎么扣不下来了!”

崔雪松哈哈大笑,“他没转头了,咱们上!”自己带头冲了过去,他看到围墙边有个废弃不用的铁皮垃圾桶,踩着刚好可以爬上墙。

孙武揉着发疼的脚面,怕李知行在扔砖头砸自己,假装爬了一下又扑倒在地,说:“大哥,我站不起来了,只能靠你了!”

“真他丫的没用!”崔雪松暗骂一句,提防着这李知行扔砖头,加快脚步跑到垃圾桶边。

李知行知道自己打架打不过他,心说决不能让他爬上来,顾不得危险,踩着巴掌宽的围墙就跑了过去,打算来个居高临下的阻击战!

却没这样正中崔雪松吓坏,右手在墙上一搭,左手直接抓住李知行右脚脚踝往下一拽。李知行右脚踩空,直接摔进墙里。

“啪……”泥点飞溅。

他只觉得肚子震得一疼,其他地方倒是安然无恙,只是身上黏糊糊,全是烂泥的腐臭味儿。

也是他运气好,这块地因为规划里就要盖教学楼,所以没铺水泥,一直是泥地,前些天一场大雨把这里浇了个通透,否则他从两米多高的围墙上横摔下来,不死也得骨折。

“王八蛋,让你逞英雄,看我不打死你!”崔雪松跳到地上,直接抬脚猛踩,孙武一看有痛打落水狗的机会,脚立马不疼了,也跑过来猛踩。

李知行想要还击,但有心无力,只能抱住头咬牙不让自己叫出声来。

一连踹了上百脚,崔雪松和孙武才终于累的停下。看着满头是血,浑身像叫花鸡一般的李知行,崔雪松还不解气,拉下裤子对着他的头尿了泡尿,狠厉的说:“告诉你,下次再敢跟我过不去,我直接喂你吃屎!”说着和孙武洋洋得意的走了。

李知行浑身骨头疼的像散了架,也不知道是怎么走回家的,只记得好像听到了母亲惊慌失措的尖叫声,震得他耳朵发疼。

再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张开眼就看到父亲一脸懊悔的坐在自己旁边,母亲默默垂泪,他想叫妈妈别哭了,伤口牵动,却疼的倒吸口冷气。

第十三章 历尽艰辛,寻隐士高手

李母听到儿子出声,急忙推开丈夫俯身到他身前查看,看着脸上被打的不成样,眼泪汹涌而出,回过头又狠狠的吹一下丈夫肩膀,“都是你把而自己教坏了,都是你!让你看什么武侠小说,回去我就把你写破书烂碟都扔了!”

李父李守仁也是苦着脸点头,咬牙说:“不用你扔,我回家就把那些东西烧了,这辈子再也不看武侠了。”

李知行心想:“我武艺不够高强,被崔雪松和孙武打了,为什么爸妈却要跟武侠过不去?那些可都是我的宝贝,我还要学里面的武功秘籍呢。”忙忍着疼说:“爸,妈,别烧我的光盘,我还要看呢……”

李母心疼的擦擦眼泪,强露出一个笑容,关切的问:“知行,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告诉妈妈,妈跟他们没完!是不是学校里高年级的学生,知道他们是几班的吗?”李守仁也说:“是啊,儿子,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告诉老爸,我非报警把他们抓起来不可,打了一次又一次,还讲不讲法律了!”

“他们是……”李知行刚要开口,又赶紧闭上嘴,心里寻思:“不行,我不能告诉他们,大侠打不过别人,都是寻访名师,把武功练的更高才回来报仇的,从没有大侠是被人打了以后回家告诉爸爸妈妈的,要是说出去,我可就没法在武林中立足了。”又想到就算告诉警察叔叔,告诉老师,也根本拿崔雪松他们没办法,最多就是又让他们在晨会上做检讨,这种事对他们来说根本就是家常便饭,一点用处也没有,回过头来只会更狠的报复姚梦婕他们。

“我……我头有点疼,我想不起来是跟谁打架了?”他看父母都盯着自己,只好撒个谎。

李母立刻惊慌的说:“阿仁,快去叫医生,快去!知行头疼,可别是脑震荡什么的!”李守仁急忙答应,跑出了病房。

李知行看父母被自己骗的又慌又乱,不禁有些惭愧,挤出个笑容说:“妈,其实也不怎么疼,我喝点党参炖鸡就好了。”李母含泪点头,“妈回家马上给你炖,马上给你炖,儿子,有了这次教训,以后别在跟人打架了知不知道?”

“嗯,知道了……”李知行表面答应,心里却暗中盘算等好了以后,遇到他们欺负同学,还是要路见不平一声吼。

忽然旁边病床上,一个正在输液的六岁小孩嚷嚷道:“妈,我要嘘嘘,我快憋不住了。”那母亲赶忙从床底拿出便盆给他把尿。

李知行侧头看着,看到小孩的尿液落到便盆,脸上一热,忽然想起被打倒在地后,崔雪松拉下裤子朝自己撒尿的场景,巨大的屈辱感瞬间将他淹没,心脏剧烈跳动,热血直往脑门上冲,气的浑身都颤抖起来。

李母以为她疼得厉害,急忙握住儿子的手安抚,“宝贝,等一会儿医生来了就不疼了,你忍着点。”又抬头火冒三丈的瞪着门口,“这死阿仁,怎么叫个医生都叫不来!”

之后的三天,李知行沉浸在巨大的屈辱中无法自拔,人也变得没有之前活泼,李父李母以为是儿子受了伤不舒服,不以为意。

第四天,一家三口回到家里,李知行虽然头上还缠着纱布,身上还有淡淡的淤青,但已经没什么大碍,人也重新变得活泼起来。

第五天,父母都要回去工作,只好把儿子单独留在家里。

李母叮嘱再三,才和丈夫一起出门,李知行微笑着朝他们摆手,说:“爸爸妈妈,再见。”

回过神,脸色一变,小跑进自己卧室,拿出早已偷偷准备好的书包背在身上,打碎小猪存钱罐,把里面的纸笔,硬币一股脑放进书包的夹层,在书桌放上一封只有几行字的信,出门而去。

晚上李母回到家,才看到儿子的那封信:“爸爸妈妈:我去访名师学绝世武功了,不要想我。等我学成绝世武功,就会回来回家的。”

李知行早已经盘算好,他要去电视剧里所有大侠都很佩服的少林寺,天下武功出少林,去了那里,肯定能学到绝世武功!在路上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心说:“这样可不行,我得先找人问问少林寺在哪里,才能去拜师学艺。”

便走到远处一个修自行车的摊子前,问:“爷爷,你知道少林寺怎么走吗?”头发白了一半的修车大爷正忙着补胎,随口说:“少林寺啊,那可远了,得坐火车才能到。”

“谢谢爷爷。”

修车单大爷抬起头,却看到一个孩子已经小跑走走远了,说声:“古里古怪的。”继续低头补胎。

沧浪山区,悬崖上的石室。

李知行盘腿坐在地上,低垂着头,上身赤裸,皮肤隐隐发红。师傅郭鼎天和大师兄一前一后抵着他,往其体内灌输内力,方游龙脸上已满是汗水,却仍在咬牙坚持。

郭惊鸿内力尚浅,帮不上忙,在一旁的急的来回打转,忽然看到师弟头上开始冒烟,惊呼:“师傅,知行头顶在冒烟!”方游龙被声音所扰,身体颤抖起来,郭鼎天轻喝一声:“不要分心,稳住心神,内力不能乱。”

“嗯!”方游龙咬牙点头,手上加一分力,把李知行双掌上推一寸,闭上眼睛。

郭鼎天道:“惊鸿,知行现在走过入魔,经脉逆行,这股内力如果不尽快从他百会穴排出,会神海破碎!你快用掌心对住他头顶百会穴,他的修为比你高,这股内力会倒流进你丹田,不要抗拒,顺其自然!等他混乱的内力消散,危险自解,快!”

此时形势对李知行来说已是凶险异常,如果神海被毁,轻则变得痴痴呆呆,重则小命不保,真是间不容发。

“知道了师傅!”郭惊鸿抬起右手一掌按在李知行头顶,掌心内力外吐向百会穴,顿时一股热流从师弟头顶涌进她的掌心,她先是一慌,随即强令自己放松身心,任凭这股热流流变奇经八脉,最后汇聚到丹田。

盘膝而坐的李知行,不知道师傅三人正在为救自己而竭尽全力。

他此刻正坐公交车来到火车站,趁着售票员应付大批旅客时,爬上护栏想说要一张火车票,忽然想到,“不行,要是我买一张,她看我是小孩子,肯定不会卖给我的。”便说:“两张去少林寺的票。”

售票员以为是家长带着孩子买票,敲几下键盘,说:“到郑州两张票360。”李知行看看书包夹层里的零钱,无奈的从另一个小口袋里掏出四张百元钞票递进去,有些心疼,这是过年的时候爸妈给他的压岁钱。

两天一夜的火车,转乘大巴,李知行终于到了传说中,武林中人无不敬仰的嵩山少林,结果大失所望,这里的武僧虽然身手很好,一连串漂亮的空翻后能接一长串连续不断的出拳踢腿,却并不会那种他向往的那种可以飞到天上,一掌打出有几条金龙飞出的绝世武功。

朝山下走,想着就此回家,却又不甘心,自己跟爸妈说要成为武林高手在回家的,现在这样一无所获回去怎么行。

他站在山脚,用力攥紧拳头,暗暗发誓:“少林寺没有,我就去峨眉山,去华山,去终南山!总能找到绝世高手教我武功的。哼,到时候看我练成盖世武功,怎么在崔雪松头上尿尿!”

李知行那时不过八岁,对武侠剧中的功夫深信不疑,加上受到崔雪松的羞辱,自尊心严重受挫,生出了一股不学绝世武功,打死也不回头的执念,开始在东洲国全国范围内找寻隐士高人。

看到警察,他赶忙躲开;见有人问他是谁家的孩子,他立刻拔腿就逃;钱花完了,就帮着饭馆洗碗以求三餐;到了没有人要他干活的地方,就学着一些乞儿当街要饭。

四年长路漫漫,住公园,宿荒野,钻桥洞,卧山岗,历尽艰辛风雨,兜兜转转,终于到了沧浪山区。

他听说深山中多有隐士高人,天南省的沧浪山区,是他流浪到天南省后,能找到的最大最神秘的山区了。

此时他已经年满十二岁,不在是懵懂孩子,反而因为这段艰难生活,变得早熟许多,他早已知道武侠剧里都是虚构的故事,却仍在一股“都找了这么久了,不如再找找看”的执念推动下坚持到了这一步。

第十四章 万水千山终如愿,大喜之时又遇险

他看着眼前一望无际的沧浪群山,深深吸一口气,“老天爷保佑,让我在这山里遇到高人吧。”从三峰山西南面沿着一条山路上山,往北走去。

走了半天,来到山顶,放下柴刀、书包爬上一根大树四处眺望,只看到一座座高山连绵不绝,却看不见一点人烟,也不气恼,流浪了四年,他早已练就了好耐性。

下了树,从书包里取出满是划痕的水壶喝口水,又拿出烧饼泡着水吃了几口,他用乞讨的钱买了满满一书包的烧饼,如果能在山里采到野果子配着吃,足够他吃一个多月的。

掏出地图小心的铺在地上、把指南针放在地图左上角,这一根树枝在地上画了起来。

“我现在在三峰山,在南面,要想穿透山区就要一直往北走。”看一眼指南针,转头朝身后看了看,确定下方位,继续上路。

李知行流浪的经验丰富,走南闯北的本事比起大部分一生只去过两三个城市的大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大大小小的山区也走了三四十个,但他还是低估了沧浪山区。

一个月过去,烧饼吃完了,他连山区十分之一都没走到。临近五点,茂密的树林中已经暗了下来,李知行看看被树冠割的支离破碎的天空,自言自语:“天黑压压的,恐怕要下雨啊,不能再走了,我得赶紧打个棚子睡觉,要是淋了雨可就糟了。”

寻了棵歪脖树,他搬了6块大小跟篮球差不多的石头排成两排,从一旁的树上砍了些树枝搭在石头上,一张隔绝地面湿气的床就做好了,再砍些树枝搭在歪脖树垂下来的树枝上,用藤蔓扎紧,在铺上两层尼龙布,一个原生态窝棚就算大功告成。

“我现在搭棚子的手艺,大概已经超过六六了吧。”李知行有些得意的说。

六六是他认识的第一个小乞丐,人很好,教了他许多本事,只可惜人各有志,李知行要去深山找高人,而六六却要去大城市乞讨,说那里赚的多,便分道扬镳了。

天空中猛地响起一声霹雳,轰隆作响很是骇人,李知行缩一下脑袋,急忙又去搬了写小石头在棚里面摆了个台子,把捡来的枯枝树叶摆在台子上,掏出打火机点起篝火。

没一会儿,天就彻底暗了,风起,雨点毫无征兆的从云里落下,在空中形成一道无边无际的雨幕,噼里啪啦的砸在树冠上。

李知行对棚外的雨声充耳不闻,趴在床上取出地图,借着跳动的火光确定接下来要走的方向,看到有雨从缝隙滴落,就掏出水壶去接。

雨下到半夜缓缓停息,李知行睡梦中隐约听到野鸡的叫声,立刻睁开眼睛走出棚子,心说:“太好了,难道我今天又要开荤了?”

漆黑不见五指的山林中,他举着火把四下寻找,看到一个草丛中有些响动,立刻轻手轻脚的走过去,扒开草丛,果然有一只山鸡一动不动的趴在那里,欢呼一声就扑了上去。

晚上是抓山鸡的最佳时间段,不知道为什么,那些山鸡到了晚上就傻愣愣的不知道逃,不过必须带着火把和柴刀,否则自己也容易被野兽盯上,成为别人的盘中餐。

给山鸡开膛破肚的手艺,李知行掌握的很好,谁杀了五六只鸡以后,都会成为杀鸡高手。

咬一口烤了外焦里嫩的鸡腿,心满意足的说:“呼,要是再加点盐就更好了,唉,怎么就忘了买袋盐再进山呢。”

第二天清晨,他被树林里的鸟叫声吵醒,走出棚子伸个懒腰,接着只剩一点火苗的火堆烧水,他烧水也十分简单,就是把水壶里的水倒进不锈钢饭盒里盖上盖子,在搁在火堆旁的石头上,添点干柴,水一会就烧开了。

就着热水又吃了个鸡腿,把剩下的鸡肉用树叶包好放进书包,再把棚子上的尼龙布取下来抖干净塞进去,扑灭火苗,李知行继续上路。

又是三个月,李知行坐在小溪边发愣,他已经瘦的皮包骨头,左脚鞋头像河马张开的嘴一样翘起,露出满是黑泥的脚。

“唉……看来沧浪山区也没什么隐士高人,我又白来了。”

李知行郁闷的捡石头扔进溪中,噗的溅起一簇水花,“算了,下去洗个澡就往回走好了,再去天山那里看看有没有剑客。”说着脱下鞋,起身脱下衣服抱在手里,往溪水中走去,他要顺便洗洗衣服。

正搓衣服是,潺潺溪水声中似乎夹杂着人说话的声音,他身子一僵,再去听,却发现什么也听不到,摇摇头,“唉,这深山老林里,哪里会有人,除非……除非是……我靠!”瞪大双眼,急匆匆往岸上跑。

也不管那声音是不是真的,他把衣服裤子统丢到地上,穿上内裤,赤脚朝刚才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高人,前辈,大侠,我叫李知行,是来学拜师学艺的!”

没头苍蝇似的往前飞奔,野草划双腿,瞬间割开一道道细细的伤口,鲜血淋漓,脚底被石子儿划破,沿途留下斑斑血迹,但他还无感觉,他只害怕那声音的主人不想见他,已经施展轻功走远了。

跑了十多分钟,营养不良的李知行已经眼前发黑,只好停下来没命的喘气,见四下里毫无动静,心中又是绝望又是悲凉,想起这四年多的艰辛,不禁流泪哭了起来,“为什么,为什么我吃了这么多苦,还找不到他们……为什么……”

“你吃了很多苦吗?你找谁啊?杀父仇人?咦~没羞没臊,居然不穿衣服,也不怕羞吗!”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从树上传来。

李知行闻言一愣,浑身颤抖着抬头去看,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年纪的少女手里拿着钢叉,正坐在树杈上遮着自己的眼睛,所穿的衣服跟武侠剧里的侠女一模一样。

“你是仙女吗?还是……女侠?”

少女嘻嘻一笑,似乎对这话很是受用,放下手说:“你说话真有意思,我嘛~比起仙女还差一点点,仙女是玉皇大帝生的,我不是,我是我爹娘生的。说侠女嘛,现在还不是,不过等学会了太爷爷的盖世武功,就是啦。”

“盖世武功?”李知行听到这句话,简直像沙漠里即将渴死的旅人发现了绿洲般欣喜若狂。

正想跪求她带自己去见她太爷爷,忽然远处传来一声大喊:“快低头,小心背后!”树上少女也是一声尖叫。

李知行发现还有人在,正要看看是谁,呜的一下,一柄闪着寒光的钢叉已飞到眼前,侧着耳朵飞向身后,吓得肝胆俱裂。却听到背后猝然间响起一声愤怒的吼声。

“嗷呜~”

往后一撇,赫然出现一张狰狞的虎脸!一头立起身子比他高出一倍有余,左额少了一块皮肉,鲜血直流的吊睛白额猛虎吼叫着往后倒退两步翻身落地。远处树干上一柄带血的铁叉兀自颤动不停。

李知行闻到一股腥臭气,腿一软坐到地上,那老虎见猎物摔倒,立刻扑了上来,动作迅猛无比。

千钧一发,树林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少年杀到,右手抡圆,扔出一把柴刀射向虎头。柴刀在空中旋转这向前飞出,速度之快,只能看到一道黑影闪过。

老虎猝不及防,左额被柴刀刀背砸中,顿时摇了下头,后退在地上一刹,拍向李知行的前爪落到地上。老虎的左额刚才已经开口,现在被刀背砸中,鲜血顿时如同泉涌,狰狞的虎脸也因这鲜血变得更加狰狞可怖!它朝飞速跑来的少年吼了一声,纵身越过李知行朝少年跑去。

“师妹,叉给我!”少年喊道。

“接着!”树上少女立刻把钢叉扔了下去。

第十五章 合力斗虎

少年正要伸手去接钢叉,猛虎跃起,一双指甲如匕首般的虎爪已拍向他的脖子!少年急忙就地朝右翻滚躲开,老虎扑了个空,身子一拧,虎爪抓向他的小腿,想要把他绊倒在地,好一口咬断他的脖子。

“师兄小心,它要抓你的腿!”少女提醒道。

“知道啦!”少年滚了一圈,双腿蹬地,翻个筋斗来到半空,一脚踢在老虎肩头,身子朝后越开。这时钢叉已经飞来,却跟他所在之地有三四米距离,“噗”的插进土里。

树上少女说:“师兄,你去拿叉子,我帮你引开它!”

“别下来,这老虎厉害的紧,你要是受伤了,我没法子跟师傅交代。放心,我对付的了。”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扔向老虎,老虎一闪轻易躲开,提速冲了过来。

李知行看他在这危急关头,还有心思叫那女孩子别下来帮忙,除了说他是艺高人大胆之外,就只能说是傻大胆儿了,忽然抽了自己一耳光,说:“混蛋玩意儿,他为了救你跟老虎拼命,你居然躲在这儿看戏!”

见猛虎连扑带咬,少年只有躲闪之攻毫无还手之力,热血冲上头顶,转身就跑。

少女坐在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一切,看到那穿着内裤的小子居然跑了,暗暗摇头,“真是个没胆量的废物,早知道就该让老虎把他吃了,也省的我师兄扔掉钢叉救他。”说着,拔下腰间一柄短剑就要跳下来帮忙,忽然眼睛瞪大,笑吟吟的说:“哟,我居然看错人了。”

不远处,李知行举着钢叉叫喊着冲了过来,“哥,我来帮你!死老虎,我跟你拼了……”他不知道这个少年叫什么,但看模样比自己少说大两三岁,喊一句“哥”,总是没错的。

少年向左一滚再次躲过扑咬,听到那声“哥”微微一愣,随即就看到李知行疯了似的举着钢叉冲来,大笑着说:“好兄弟,咱们一起杀了这大虫给张阿婆报仇!”站稳身形,右手已经多了一把柴刀。

他本想边躲边往钢叉的位置移动,可这老虎似乎知道钢叉的威力,总是用身体当初钢叉,让他不能近身,便只好退而求次去去捡那柴刀。

李知行情现在肾上腺素飙升,浑身全是力气,看到老虎屁股对着自己,想也不想,一叉子就捅了上去。

老虎疼的嘶吼一声,钢鞭般的尾巴瞬间抽中他的左膝。

“啪!”

李知行叫声“哎哟”,膝盖一软摔倒在地。这一刀不要紧,瞬间一道黑影扑来,一股腥臭味熏得他眼睛发黑,在看清楚,虎口已对着他的脖子狠狠咬来,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他只来的在心里说一句:“完了,我要死了。”

就在他明知要死,却无能为力的时候,身旁响起一声大喝:“给老子滚开!”一条人腿飞扫而来,正中老虎脖子。老虎吐下舌头,干呕着跳到旁边,李知行被提起来之后才看清楚,那少年居然一脚把老虎给踢开了。

少年说:“好兄弟,你没事吧?”李知行下意识在身上摸了一遍,不好意思的说:“好像没事,就是有点腿软,站不住。”少年把柴刀推给他,自己拔起插在地里的钢叉,说:“站不住就坐会儿,这东西交给大哥对付。”李知行摇头:“不行,我跟你一起对付它,我不能看着你一个人拼命。”

少年一愣,随即高兴地说:“好,那你去一旁捡些石头丢它,分散它的注意力,我找机会一叉子结果了他。”李知行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忙点头,跑向不远处一颗树下,他发现那里有很多石头。

“嗷呜~”老虎叫了一声,开始原地走来走去,像是很忌惮少年那根钢叉,又像是在寻找时机准备发动下一轮进攻。

这一人一虎就这么紧盯着对方,好像高手决斗前的互相打量,紧张的气氛李知行喘不过气。

“嗑,嗑,嗑……”他的脚边落下许多松子壳,抬头往上看,那旁边树上的少女居然掏出一个小布包在磕松子,这让他气不打一处来,心说:“有没有搞错,我们正拼命呢,你居然还有心情吃零食,没带脑子吗?”

那少女见李知行再看她,笑着摇摇小布包,说:“你也要吃吗?早上才抄的,可脆可香了。”李知行知道她的太爷爷好像就会绝世武功,也不好得罪她,就说:“不了,你自己吃吧。”少女呵呵一笑说:“别那么紧张,我师兄只要拿着长兵器,别说对付一只老虎,就是对付三四只老虎也不在话下。”

李知行斜眼看下少女,暗暗说道:“说得轻巧,这可是百兽之王的老虎,又不是家里养的小猫。”他觉得这女的有些没脑子,就不再理她,把柴刀交到左手,右手拾起一块拳头大的石头用尽全力朝老虎扔了过去。

老虎正全神贯注盯着身前的持叉少年,忽然屁股上挨了一下,惊得跳到了起来。

“好机会!”少年持叉几步冲到老虎近前,钢叉向下斜刺而出,快如闪电,老虎慢了一步,躲避不及,右肩上立时被捅了一个窟窿,吃痛之下一抓拍开钢叉,一跳三米多高,从上往下扑向少年。

少年右手握着钢叉,顺势朝外甩了半圈,将叉子绕到背后向上刺出,双腿却是叉开坐到地上。李知行看老虎飞扑而下,凶猛异常,他居然也不躲开,急忙喊道:“大哥,快躲开啊!”想要扔石头,却来不及了。

“噗~”

眨眼之间,一声钢叉入肉的声音响起,下落中的老虎停在空中惨嚎几声,便不再动了。少年松开叉子,双腿交错,使一招乌龙盘柱自下而上踹向老虎柔软的腹部,老虎高飞而起,肚子上飙出三道血柱,嘭的砸在一个树上,落地时长长的舌头吐了出来,已经死透了。

李知行看看死虎,又看看那柄叉头朝上,立在地上的钢叉,三个叉头上兀自鲜血滴个不停,再看看起身拍身上尘土少年,欢呼一声就冲了过去,高高跳起抱住少年,“大哥,你太厉害了,老虎被你打死了!”

少年退了半步,随即站稳,抱着挂在自己身上欢呼的李知行,也是笑的开怀,“哈哈,这功劳也有你的一半。”

两人笑了好一会,少女从树上跳下,走过来说:“师兄,这功劳也有我的份吧?总不能全是你和这流氓弟弟的,要是那样我可不答应。”

李知行听到这话,才想起自己只穿了条内裤,脸一红,从大哥身上跳下来躲到树后。少女掩嘴轻笑:“现在还躲什么,我们早把你身上哪里有疤,哪里有痣,哪里有胎记都看的通通透透了。”

少年皱眉说:“师妹,你是女孩子,不要说这种话,让师傅听到又该罚你了。”含笑走到李知行面前,脱下上衣给他披上,又从腰间拿出一个瓷瓶,“兄弟,你腿上脚上都受了伤,先敷点金疮药吧,其他的话我们回去再说。”

“谢谢大哥。”李知行虽然不知道他的名字,但刚才这少年共同击杀猛虎,生死之间产生的情谊一刻胜过十年,也不再客气,接过瓶子打开,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把粉末撒在伤口上。

迁侠村,一间陈设古朴的卧房,李知行微微睁开眼,亮光立刻恍的他眼睛一花,轻哼了一声。在旁守护的方游龙听得清清楚楚,立刻高兴地说:“师弟,你终于醒啦!”李知行嘴巴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方游龙轻轻按下他的肩膀,“你躺着别动,我马上叫师傅他们过来!”下一秒已冲出屋子。

第十六章 不容乐观的伤势

李知行脑袋昏沉,隐约听到几声近乎极轻的脚步声朝自己跑来,眼睛一闭一张,师傅,大师兄,师姐满是关切的脸已塞满他的视线。

“师弟,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郭惊鸿关心的问。李知行想说话,刚张嘴就觉得喉咙干的厉害,胸口像压了千斤巨石,憋闷异常,只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摇摇头。

郭鼎天坐到床边,把他的手臂放在自己腿上把脉,沉吟片刻先是展眉点头,说:“嗯,脉象虽浮而无力,但命却保住了。”又摇头叹息,“唉,只可惜想要……”

话未说完,一个沉重的脚步声从屋外响起,就听一男人说:“知行醒了吗?让我看看?”

李知行艰难的侧过头,就看到年近六十,头发花白,戴黑框厚底眼镜,身材微胖的王教授喘着粗气走到自己身旁。

郭鼎天点头让到一旁,说:“王教授,你来的正好,快帮知行瞧瞧。”

“嗯,让我先缓一下。”王教授打开药箱,拿出听诊器,坐了片刻,等心跳呼吸恢复正常开始给李知行听诊。

“心率正常,肺部轻微干啰音,我再量下血压。”说着取出血压仪,不一会也松口气说:“还好还好,血压偏低,不过大病初愈,也正常。就是肺部有点炎症。郭村长,你看我这诊断跟你是不是一样?”

郭鼎天捋下白须,点头说:“现代医学果然名不虚传,王教授的诊断跟老夫大体相同。”看向郭惊鸿说:“惊鸿,先给知行喂点清水,一两勺就好,让他先润下嗓子,在喂半碗人参汤。”郭惊鸿点头,跟大师兄一起走出门,不一会端来两碗一清一浑的水。

李知行喝了人参汤,觉得精神好了许多,胸口的郁闷之感减轻不少,用虚弱的声音说:“师傅,我对不住您,我在练功的时候分神了。”

“唉,不忙着道歉,你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为师也好对症下药。”

李知行点头:“师傅,我算好日子,知道您老人家再过两天就要来看我了,所以我……”他将下山猎羊,无意中遇到女童,跟她进村治病,回来后心神激荡,导致练功时出现儿时回忆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师傅,我好想我爸妈……”

他的话虽说的有气无力,可里面那女童对母亲的爱,他自己对亲情的思念却让在场的人无不动容。郭惊鸿更是听得眼眶发红,几欲落泪。

郭鼎天叹口气,说:“是师傅不好,我早就该让你回家去看看的,要是你跟爹娘取得了联系,想来也不至于遭此一劫。”轻轻拍下徒弟手背,起身说:“你好好休养,我和王教授出去商量个方子,游龙,惊鸿,你们也出去,不要打扰知行休息,他现在不宜情绪波动太大。”

李知行点头,说:“师傅,王教授,师兄师姐,你们慢走。”

出了门四人直接来到郭鼎天家,推门而入,郭惊鸿看到父母的画像跟其他仙逝的亲人祖宗的灵位,占了整整一面墙,眼泪倏地一下滚滚而落,方游龙见状赶紧掏出自己的汗巾给她擦泪。

“师妹,别难过了,你好歹有父母陪着长大,师兄我可是无父无母的孤儿呢。”方游龙说。

却没想到不说还好,一说引得郭惊鸿哭的更厉害了。正手足无措之际,郭鼎天说:“惊鸿,缘分天定,强求不来,想爹娘了就让游龙陪你去拜祭一下,现在救知行的才是要紧事。”

郭惊鸿听话里意思不对,立刻止住哭声,方游龙抢先说道:“师傅,师弟不是已经没事了吗?怎么……怎么还说什么救不救的啊?”

王教授也是不解的问:“郭村长,我看知行只要吃些宣肺散寒的中药,调养几个月应该就能痊愈了。”

郭鼎天却是摇头:“王教授,知行的病没那么简单,也许从你现代医学的角度来看,他只不过是个大病初醒,有点炎症贫血的病人,只要吃些药安心静养就恢复了。

可他并不是普通人,而是修炼出内功的高手,他体内的奇经八脉,四海内力,虽然从你的角度无法验证,可却是切实存在的。这次他心神激荡导致走火入魔,体内神海、经脉、气海,骨髓实已受到重大损伤,如果不能妥善医治,轻则成为废人,重则……”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方游龙三人心中都是一凛,往轻里说都要成为废人,往重了说哪里还有命在。

“那可怎么办?要不送到城里大医院去?”王教授脸色凝重。

“没用的,我听过你对现代医学的描述,对其原理也有些认识,现代仪器只对有形之物效果甚佳,对内力真气,经脉穴道这种无形之物却力不从心。”郭鼎天又是摇头。

“噗通~”

方游龙跪倒在地,说:“师傅,您一定要救救师弟啊,他这些年拼命的练功,就是想成为武林高手行侠仗义,如果成了废人,那他会生不如死的。”

郭鼎天手托住徒弟手臂,把其扶起,说:“唉,为师知道你和知行亲如兄弟。可这事实在太过棘手,你们先出去吧,我和王教授在好好商量一下。”

方游龙和郭惊鸿知道但凡有一丝办法,师傅和王教授都会竭尽全力,多说无用,便无奈的行礼离开。

屋子里,两人沉默不语,过了许久,王教授才说:“郭村长,我看知行这病,还是该先从肺部入手,先把能治好的病症先治好,再去想其他的,才是良策。人能活着,总比死了好。”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唏嘘不已。

郭鼎天点头,“为今之计,也只好如此了,王教授,你现在对着歧黄之术也颇有心得,你说该用什么方子好?”

村里,方游龙一脸的郁闷,只管大踏步的往前胡乱走着,对周围跟他招呼的村民视而不见,看到黄狗跑来亲近,一脚就把狗踢到一边。郭惊鸿看他这幅样子,一边和村民解释,一边悄声跟着,生怕他出什么危险。

一路往前,也不知踢飞了几把椅子,踢倒几个篱笆,方游龙只觉得胸膛里有一团火在熊熊燃烧,只想发泄出来,看看前头已经是村口,运起轻功就飞上树顶一路朝前狂奔。郭惊鸿立刻施展彩霞流云功跟上。

方游龙在山林间不停歇的跑了一个多小时,落入一片竹林,大吼一声:“啊……”力贯双臂,使出霸王裂鼎掌不断拍向那些碗口粗的竹子。

一时竹林中像被推土机碾过一般,成排成排的竹子轰然断裂倾倒,“咔嚓”之声密如鼓点。

郭惊鸿起初只是静静地看着,到后来见他内力耗尽还在不断出掌,又打断四五十根粗壮的竹子,双手满是鲜血,急忙上前拦住他。

她抓住方游龙右臂,说:“师兄,你别这样折磨自己了,再这样下去你的手就废了。”

“你走开,别管我!”方游龙推开她,继续出掌,每打断一根竹子,都会有鲜血撒到他的身上。

郭惊鸿一咬牙,骂道:“好,你这个蠢货就继续自残吧,等你废了,也就把你兄弟害死了!”

方游龙一愣,转头说:“你乱说,我废了怎么会害死师弟?”郭惊鸿看他停下来不再自残,知道这么说管用,便说:“你想想,师弟受了这么重的伤,师傅肯定得用天才地宝给他入药,你要是废了双手,谁去找那些千年人参,万年灵芝回来,你难道想让我去找吗?”

方游龙摆手,说:“你不行的,那些草药都在极危险的荒芜之地,采摘起来也很讲究,你太马虎了,会弄坏那些宝贝的,而且师傅就你一个嫡亲血脉了,你绝不能出事。”

郭惊鸿嘴角上翘,说:“就是嘛,我不能去,太爷爷要照顾师弟不能离开,村里其他人的功夫你是知道,遇到只老虎就要逃命了,你说说看,你废了自己双手,不是害了你兄弟吗!”

“这……”方游龙倒吸口冷气,心说:“我真是昏了头了,要不是师妹提醒,可就耽误大事了!”抬手就给了自己一个耳光,顿时鲜血四溅,疼得他直皱眉。

“师兄,快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刺拔出来,手破成这样,得赶紧撒金疮药止血!”

第十七章 内力尽失,重新锻体

等他们再回到迁侠村,天色已近黄昏。

村里的几十户人家正在做饭,一根根烟囱升起袅袅炊烟,那青烟被屋上的参天大树阻挡,化作一根根龙须般的细丝沿着枝叶间的缝隙穿梭上行,等出了树冠已经消散的无影无踪。

方游龙看着自己的裹满布条的手上,后悔道:“唉,我怎么就这么冲动呢,现在手弄成这样,要是师傅现在要我去采草药,可怎么办!”

郭惊鸿安慰道:“没关系,大不了我陪你一块去,天才地宝也不是一下子就能找到的,说不定在找到之前你已经好了。”

两人因为挂念着李知行,没有直接回家,径直朝李知行家走去。还未到,就看到村民陆陆续续从他家离开,还有几个妇人正坐在李知行床边说着什么。

郭惊鸿看的直皱眉,心说:“这些人好没分寸,知行现在需要静养,怎么能这么乱糟糟的来朝她。”迈过门槛进屋,轻咳一声,微笑着说:“三姨六婆,七姑八婶,下午好呀。”

郭六婆虽然辈分虽然不低,但见到村长的嫡亲重孙女来了,还是带着其他人起身招呼,“惊鸿,你和游龙来啦,哎哟,游龙,你的手怎么伤成这样了,找村长看过了没?”

方游龙不好意思的把手背到身后,说:“没什么大事,就是一点皮外伤。”郭惊鸿却说:“六婆,太爷爷说知行的伤需要静养,你们这么多人来看他,好像不太好……”

郭六婆听她这话透着责备,有些窘迫。李知行轻声说:“师姐,是我请六婆他们来陪我说会儿话的,一个人躺在这里怪闷得慌的。有他们陪着,我心里也舒服些。”

郭惊鸿抿下嘴,不好再说什么,郭六婆他们趁这机会起身离去,走到门口又回头说声:“知行,你好好调养身体,我们以后再来看你。”

见他们走远,方游龙关上房门,郭惊鸿已经柳眉倒竖,数落道:“知行,你怎么搞的?师傅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吗,你这是练功走火入魔,又不是伤风感冒,情绪万万不能在有波动了,你以为师傅为什么要偷偷背着你回村,到底还想不想好了!”

方游龙也走过来,“师弟,现在正是你疗伤的紧要关头,那些人就别见了,等你好了,师兄陪着你和六婆他们一起摆酒席喝大酒。”

“师兄,我也不想的。也不知道是谁多嘴,把我练功走火入魔的事情说了出去,六婆他们都是看着我长大的,就全都带着东西来看我了,你看桌上,全都是他们送来的腊肉、草药,我总不好跟他们说我不舒服,让他们回去的话吧,那台让人寒心了。”他抬起指头往旁边的桌上指了指,腊肉腊鸡一堆堆成了小山,忽然看到方游龙的手,瞪大眼睛说:“师兄,你的手怎么了?”

说着就要坐起身,结果刚一用力,全身就如同被人抽了筋般疼的冷汗直流,摔倒床上。

方游龙叫声“哎哟。”急忙按住他的肩膀,说:“你可千万不要乱动,我就是练裂鼎掌的时候伤到了手,已经敷了金疮药,没事了。”

郭惊鸿却是狠狠拍一下床沿,说:“要是让我找到那个多嘴多舌的家伙,看我不打断他的腿!”忽然想起,好像就是自己刚才再跟村民解释的时候说漏了嘴,脸一红,转开话题说:“不说这些,你没事就好,你放心,我和方师兄,师傅,王教授,一定会把你治好的。”

李知行脸色蜡黄,叹息摇头说:“师姐,我恐怕没得救了。”方游龙皱眉说:“说什么呢,师傅的医术不熟扁鹊华佗,肯定能治好你的!”

“唉,师傅在我闭关之前就告诫过我,连绝顶内功凶险万分,绝对不能有一丝差错,否则轻则武功尽废,重则性命不保。”李知行免礼抬手按一下下腹丹田,苦涩的说:“我刚才试了一下,发现四海之内已经没有一丝内力了,甚至都感受不到四海的存在。”

“四海?那是什么?我们不是只有丹田气海吗?”郭惊鸿好奇的问。

“四海就是我修炼的……”李知行正要解释。

“师妹,师傅没跟我们说,就是我们不该知道,别问了。”方游龙出言打断。

“哦……”郭惊鸿吐了吐舌头。

三人闲聊一会儿,郭鼎天和王教授跟端一个碗推门而入。郭鼎天看到郭惊鸿和方游龙,眉头一皱,眼睛一斜,瞥见大徒弟的双手,说:“游龙,知行伤了,你怎么也伤了,怎么这么没分寸。”

方游龙起身躬身行礼,说:“弟子不干了。”王教授打个哈哈,说:“大家别这么严肃,我已经和郭村长研究了一套治疗方案,相信知行很快就会痊愈的。”

“真的吗?”李知行三人都面露喜色。

“凡事都是事在人为,什么真的假的。”郭鼎天端着碗走到床边,将碗递给重孙女,说:“惊鸿,先把这药让知行喝了,然后再喝王教授那碗。”

郭惊鸿和方游龙看过去,见碗里的汤药黑如墨汁,散发着刺鼻的臭味,又看看王教授那碗,药汤白如羊乳,散发着淡淡清香。

“这叫阴阳调剂汤,相传是扁鹊所创,专治内功走火入魔后造成的各种损伤。”王教授见李知行满眼放光的看着自己,顿了顿说:“在配合汤药浸泡全身,针灸,相信不出半年,知行的伤就能好了。”

方游龙兴奋的说:“太好了,师傅,要不要去采些千年人参,万年林芝回来给您配药?您吩咐一声,我马上去找。”

郭鼎天微笑摇头:“知行现在身体虚弱,虚不受补,你要是真给他吃什么千年人参,恐怕反倒是害了他。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来吧,别着急。”

“嗯,师傅,我全听你的。”李知行点头说。

之后半年,李知行三餐汤药不断,每天早晚方游龙都会扛来松木浴桶,给他用药水浸泡全身,每隔三天师傅郭鼎天更是亲自前来给他针灸全身穴道,扎的犹如刺猬。

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半年后,李知行虽然胸口依旧憋闷,却已经能像常人般奔跑跳跃,只是一身横练的硬功却因为躺了半年荒废了。

好在他生来不易气馁,硬功没了,便重新再练。

又过半年,山林中一颗七八百年的榕树轰然倒下,满天尘土中,李知行精赤着肌肉虬结的上身,用力握紧发红的双拳,说:“锻体硬功,我终于练回来了……”

“啪啪啪啪……”掌声从背后响起。李知行回过头,笑着说:“师傅,王教授,大师兄,二师姐,你们都来啦。”

“呵呵,这种凭一人之力打断一颗百年榕树的奇观,我怎么能错过呢。”王教授笑着说。方游龙和郭惊鸿都欢喜的说:“师弟,太好了,你又可以修炼内功了,这次我们帮你护法,绝对不会再让你出岔子!”

郭鼎天却是捻须一笑,“知行,这次能身体恢复如初,实属侥幸,你需要好好巩固,不可贪功冒进,修练内功心法的事暂时往后放放。”

李知行一愣,躬身行礼,“徒儿谨遵师命。”

郭鼎天点头,说:“上次你思家心切,引得心绪不宁走火入魔,这次为师要你先回家一趟,等看望过父母,告知他们自己的行踪,在回来无牵无挂的闭关,如果双亲愿意来迁侠村生活,你就把他们带来,山外世界人心叵测、满是纷争,还不如住在山里落个清静自在。习武之事只争朝夕,你明天一早就下山去吧。”

王教授笑道:“郭村长这话说得有理,我在俗世当医学院教授的时候,每天烦躁不堪,也是到了村里才觉得活出点滋味。”

李知行浑身激动的颤抖,喊声:“师傅。”跪倒在地,俯首说:“徒儿谨遵师命,必定早去早回。”

方游龙与郭惊鸿虽然心中不舍,但想到师弟能回家团圆,也是替他高兴。郭惊鸿说:“好,那我们今晚在村里开酒席,给师弟送行,大家不醉不归!”

“不行!”郭鼎天、王教授、方游龙、李知行同时喊道。

“怎么了?”郭惊鸿奇怪的问。

“你只能喝一点点。”四人异口同声的说。

“哦……知道了……”郭惊鸿有些委屈。

第十八章 为你送行

众人回到村子,村长郭鼎天在村口召集村民宣布了这个消息,一时间六婆她们就围了上来。

“知行,外面的人可坏得很,你可要小心提防,别吃亏了!对了,功夫练得咋样了,锻体硬功练成了吗?”六婆等一群妇人关心地说。

“六婆,七婶,你们放心,我今天已经把大树打断了,硬功又练回来了。”李知行满是老茧的手被六婆苍老的手握住,心里很暖。

“李哥,你说外面的世界变成什么样子了,还跟你八年前来的时候一样吗?王教授说那些大城市五年一个大变样,也不知道你还能不能认得回家的路。”一些年轻的小伙子有些羡慕的说。

“呵呵,回头我拍些照片带回来,到时候给你们看看外面到底是什么样子。”李知行说的轻松,心里却有些茫然,他8岁离家,这么多年来不是四处流浪,就是闷头练功,想起家的时候极少,到现在他已经记不清自己的家在哪里,只知道父亲叫李守仁,自己的家乡好像叫“帝北”。

几个小孩子拉住他的裤腿,仰起小脸用大大的眼睛望着他,说:“李叔,记得给我们带糖和玩具,你以前答应过的!不能赖皮哦……”

李知行笑着揉下他们脑袋,说:“好,没问题,一定给你们带,把好吃的好玩的都带回来。”

百来个村民围着李知行七嘴八舌的不停说着话,忙的他难以招架。

郭鼎天咳嗽一声,说:“知行明天一早就要走了,咱们今晚给他摆个送行酒。大家都听我的,婆娘们都去地里收菜,老爷们儿们跟我去祠堂把大桌搬出来,再砌几个大灶,孩子们都去抱柴火,游龙,你带着师弟师妹去山上打些野味,多打些,咱们好好大吃一顿。”

村民们按着郭鼎天的吩咐三五成群的离开,李知行三人拱手抱拳,说:“是,师傅。”转身离去。

霎时间,刚才还热闹非凡的村口,又变的冷冷清清。王教授踌躇半晌,说:“郭村长,知行的事,就这么瞒着他不好吧?”郭鼎天叹口气,说:“唉,那孩子这半年有多拼命你也看到了。这叫我怎么忍心告诉他,他已经四海尽毁,不能再修炼内功了。王教授,要不你跟他说吧,你们都是从外面的世界来的,说起来可能容易些。”

王教授赶忙摆手,“我可不行,这种事我说不出口。”郭鼎天点头:“这事情还是等他找到父母回来之后再说吧,那时候有至亲在身边,他习武的心可能就没那么重了。”两人齐齐的叹口气,一同往祠堂走去。

山间小径,李知行拿着弓箭,跟着大师兄、二师姐去寻找野猪的踪迹。翻过一座山,三人看到前面树林中有黑影晃动,方游龙立刻半跪在地,轻声说:“惊鸿,知行,是头熊,老规矩,三面包抄!”自己往右侧草丛潜行而去。

李知行闻言嘴角扬起,他知道已大师兄现在的功力,要杀一头熊,根本不需费劲潜行包抄,只要施展轻功飞到那熊上头,对着脑袋拍下一掌“项王盖世”,那熊就算不死也得昏过去,他之所以要三面包抄,不过是想在自己走之前再做一件当年一起打虎的趣事罢了。

把弓箭递给师姐,“师姐,别射脑袋,让师兄露一手。”自己钻进左侧树林,不一会,三人已将那头正在低头吃地上浆果的棕熊围在中间。

平地里刮起一阵被风,灰熊闻到人味儿站起身四处查看,那硕大的身体竟然比一米八高的李知行要大出一倍有余。

就听方游龙喊道:“师妹放箭!”手中鹅卵石激射而出,打在那熊的脖子上。棕熊脖子一抖,朝着他张嘴吼了起来。

“好!”郭惊鸿站起身,张弓搭箭,“嗖”的一箭射出,穿过树林,“噗”的射中棕熊胸口。

“师兄,我们上!”李知行提速冲出,趁着棕熊前足尚未落地,右腿横扫,踢向棕熊腰部。这一脚力道极大,八九百公斤的棕熊踢得“嘭!”一下横飞起来撞到树上。

棕熊身子一震,转身朝李知行扑去,蒲扇大的熊掌直抓向他的胸口。

“好家伙,真抗揍!”李知行说了一声,左跃一步闪开。棕熊一击不中,跑出两步,又立起身扑挠。李知行后跃一步躲开,怪叫着说:“哥,该出手了!兄弟我没内力啊……”

“好兄弟,大哥来了!”方游龙身影一闪,下一刻已飞到棕熊头顶,右手抡了半圈凌空拍落,正中巨熊头顶,正是霸王裂鼎掌第六式“项王盖世”。

李知行只听见“咔嚓”一声,棕熊的眼耳口鼻立时涌出鲜血,粗圆的脖子矮了两寸,扑倒在地。

郭惊鸿笑着跑来,拿脚碰一下它,见它一动不动,笑着说:“死了,我们晚上可以吃熊掌了!”李知行和方游龙相视而笑,眼中的对方,仿佛又变成那八年前的模样。

八九百斤重的棕熊,足够才百来人的村子吃好几顿了,李知行和方游龙砍了两根粗大的绿竹做挑杆,一前一后挑着熊往村子里走去,在看到山羊野猪什么的也视而不见,山里的规矩,够吃就好,不可竭泽而渔。

三人一路说说笑笑,回到村子时已经是中午,把棕熊放到祠堂前交给师傅,他们就跑去吃饭,晚上要吃大席,所以中午这顿就没什么讲究的了,随便吃了些就伴搬着躺椅跑去村口的榕树下坐着。

“师弟,真羡慕你能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我也好想去。”郭惊鸿说。

“师姐,其实外面也没什么好的,坏人很多……当然,好人也有不少,不过总的来说那些人都没有六婆七婶他们热心。”李知行看着村里忙来忙去的村民说。

“切,我才不在乎外面的人热不热心呢,他们是好人还是坏人跟我又没关系,要是有坏人敢欺负到我头上,管他是谁,直接打的他叫娘,看他还敢不敢当坏人。

我只是好奇你说的那些新奇东西。汽车啦,电视啦,好几百米高的房子啦,还有在天上飞的飞机,你说那么大的铁疙瘩能飞到天上去,我实在是不相信。”

“师妹,王教授也说过飞机的事儿,肯定是真的,师弟不会说谎的。”方游龙说。

“我又没说他撒谎,我只是想亲眼看看。”

“师姐,要不你跟师兄陪我一起下山去呗,咱们三个一起走,我也有个伴儿。”李知行提议道。

郭惊鸿坐起身,又摇头躺下,“不行的,老祖宗传下的规矩,没要事不能轻易下山,而且太爷爷年纪大了,我得陪着他。”

方游龙也摇头说:“我也去不了,村里不能只有师傅一个人守着,本来师傅说你当了村长,我就可以下山去看看……”说到这里意识到这话不该说,便停下。

李知行有些愧疚,说:“师兄,是我不好,对不起。”

“说什么呢?”方游龙拍下他的肩膀说:“咱们谁下山还不都一样,再说了,等你回来练成绝世武功,我不还是能下山吗,只不过就是迟了一点而已。”说到这里,坐起身子说:“师弟,你这次下山一定记得要侠义为怀,可别丢了咱们祖师郭大侠的脸。”

李知行重重点头,说:“放心吧师兄,我这趟出去一定像祖师郭大侠那样扶危济困,行侠仗义,给咱们迁侠村好好扬扬名!”

郭惊鸿拍手叫好。

方游龙却摇头说:“扬名还是算了,郭大侠就是名头太大才遭来杀身之祸的,你得吸取教训。再说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现在内力尽失,没恢复之前,不要太张扬的好。”

李知行点头:“知道了师兄。”

第十九章 半夜登门

三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坐等着晚上开席,分别在即,他们谁也没有练武的心思。没多久,就在躺椅上打起盹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知行被大师兄摇醒,擦下嘴角的口水,说:“师兄,是不是该练功了?”

方游龙笑道:“练什么功呀,快去洗把脸,要吃酒席了。”李知行这才清醒过来,看看旁边,师姐也已经不见了。

山上的天暗的晚,六点半还是亮堂堂的。他洗了把脸,随着大师兄来到师傅身旁,抱拳行礼,郭鼎天说:“坐吧,今天是给你送行,你们三师兄妹跟我坐一桌。”

“是。”李知行和方游龙依言坐到师傅对面,那是整张桌子的末位,村里的长辈不少,师傅旁边的位置还轮不到他们坐。

不多时,八道凉菜端上桌子,郭鼎天说:“开始吧。”

三个负责掌勺的汉子,脚下一踩风箱,呼的一下,铁锅上的蒸笼冒出腾腾热气。

等十多张圆桌上陆续坐满,李知行奇怪的四处看看,说:“师姐呢?”方游龙笑着说:“也不知惊鸿怎么了,今天非要装贤惠。”

“大师兄,你又在说我坏话是不是?”郭惊鸿端着一盘炖猪肉放在桌上,用脚狠狠踩一下方游龙脚面,见他疼的直咧嘴,才满意的跟七婶他们继续端菜。

一坐在郭婷左侧的老翁说:“惊鸿啊,今天是知行的送行酒,你就别去端菜了,快坐下了陪你师弟吃饭吧。”

郭惊鸿甜甜一笑,“是,太姥爷。”坐到李知行和方游龙中间的空位上。见他们都开吃了,噘嘴说:“好啊,你们居然不等我!”

李知行苦笑着说:“师姐,我们以为你要跟七婶她们忙到最后,没想到……”他的脚趾头一疼,闭上嘴,伸手夹一块红烧熊肉放到她碗里,陪笑道:“师弟错了,请师姐大人不记小人过,把脚挪开吧。”

方游龙往卓下瞄了一眼,看着师妹的脚还在李知行的脚上来回碾压,不禁有些佩服师弟的忍耐力,彩霞流云功施展开来变化莫测,身法缥缈,靠的全是腿上的力气,师弟居然能做到脚上被承受巨力,而面不改色,真是厉害。想到这里,他把屁股朝旁边挪了挪,是非之地,不宜靠的太近。

菜如流水般端上来,全是山珍,海味却是没有的,大山里能有条娃娃鱼和炸鲤鱼就不错了。

王教授吃了口熊肉,满意的点点头,“这熊肉红烧着吃虽然不错,可要是切成两指宽的肉片涮火锅,就更好吃了。”

郭惊鸿嘻嘻一笑,“王教授,今天你可有有口福了,我们还真的准备了火锅涮熊肉和羊肉呢,你等等,我这就去端来。”说着拍下李方两人的肩膀,说:“铜锅那么烫,就别让婶子她们提了,我们一起去。”两人点头答应,一起朝土灶那里走去。

太姥爷头顶上没有几根头发,稀疏的胡子却比郭鼎天还长几寸,他笑着说:“呵呵呵,三个娃娃都是孝顺孩子,鼎天啊,你教的好啊。”郭鼎天脸上容光焕发,笑着谦虚道:“我没做什么,只是这三个孩子品性纯良而已。”

一顿送行酒吃了两个多小时,席间不停有人来跟李知行喝酒,嘴里嘱咐着:“外面人心叵测,千万小心。”“出去了,可一定记得回来。”的话。李知行虽然不喜欢喝酒,但此刻也是来者不拒,喝着喝着,眼眶就红了。

方游龙怕师弟只撑不住,起身说:“来,别光跟知行喝呀,我也来凑凑热闹!”他酒量惊人,喝起酒来自是豪迈异常,引得其他来敬酒的年轻人都连声喝彩,气氛顿时热烈起来,连平时不喝酒的妇人也倒了半碗酒小口的抿着。

郭惊鸿再也坐不住,端起酒碗大声说:“我也一起喝,今晚咱们不醉不归!”

热烈的气氛顿时一滞,围着李知行和方游龙拼酒的年轻人立刻散了,纷纷说着:“别喝太多酒,喝多了就尝不出熊肉的味道了,来,大家吃菜,吃菜。”他们对郭惊鸿糟糕的酒品都有极深的体会。

郭惊鸿看着作鸟兽散的众人,撅着嘴委屈的坐下,李方二人看的不禁暗暗发笑。

就这时候,掌勺的村民吆喝一声:“焖熊掌出锅喽,大家都分着尝尝味道。”揭开锅盖,香气弥漫整个迁侠村。

晚上,李知行是被人抬回自己房间的,方游龙也喝醉了,就算再怎么海量,也架不住车轮大战。

睡到后半夜,李知行觉得不太舒服,就翻个身,忽听到门外响起轻轻地敲门声,眼睛立刻睁开,“谁?”

门外轻声回答:“是我,王教授。”

“哦,您等一下。”李知行起身开门,把王教授迎进屋里,倒了杯水给他,自己拿起茶壶一口喝干,凉水下肚,醉意全消,长舒口气说,“王教授,您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王教授把一个旅行包放到桌上,坐下说:“知行,你要出远门了,总要一些趁手的装备,这是当年我来沧澜山区的时候背的旅行包,里面还有一些徒步设备,两件冲锋衣和冲锋裤,你拿去穿吧,外面的世界你知道的,现在穿的这身衣服穿不出去。别推辞,反正我这辈子不打算出去了,你不用这些东西也浪费了。”

李知行见他这么说,便收下道谢,见王教授没有要走的意思,眼睛一转,说:“王教授,您觉得我这个人品如何?还过的去吗?”

王教授一愣,说:“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你的人品自然是极好的,勇敢、正直、谁找你帮忙,从不推辞,颇有侠者风范。”

李知行一笑,“那您有什么用的到我地方,就直说吧,我一定尽力而为。是不是山外的事情?”

王教授被说中心事,叹口气,点头说:“真是个聪明孩子。”说着从口袋里掏出装满硬物的小袋子,一封信,一张有些发黄的塑封照片推到他的面前。

李知行拿过照片,发现是一张全家福,男人在左,女人在右,一个十一二岁的女孩被两人搂着站在中间,笑的很甜。女人一侧的塑封已经破了大拇指肚大小的洞,脸和衣服也磨的起了毛,只能依稀看到一条黑色长裤一双黑皮鞋,那个男人和小女孩的样子倒是很清晰,想了想:“这大概就是王教授的妻女吧?他妻子上面的塑料都磨穿了,看来他真的很爱她。”便说:“你是要我帮你找到老婆孩子,带回村里吗?”

王教授摇头,叹道:“素绢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说到这儿,眼眶已经红了,忙用手按着口鼻吸口气,说:“我想请你在回家的时候,顺便去一趟‘饮江市’,把这袋东西和这封信交给我女儿,我家的地址我已经写在信封上了。”

李知行拿过信封看一下地址:“饮江市、风荷区、昌平街、万和小区c栋501。”又打开袋子,瞪大眼睛惊奇说:“这是黄金?”只见烛光照在口袋里,里面金灿灿,亮闪闪的一片。

王教授点头,有些不好意思,“这是我跟郭村长要得,本来只想要一定金元宝给我女儿,好让她日子过得好些,结果村长说我们住在深山里,金财财帛之物还不如大粪来的有用,就抓了一把给我,说是算作村子给我闺女的见面礼。”

李知行少小离家,懂事后衣食住行全部来取自大山,饿了种地打猎,冷了织布做衣,对钱财的认识跟师傅郭鼎天差不多,系上袋口随意放到一边,点头说:“好,王教授,我一定帮你找到女儿,把这两件东西交给她。”

听到李知行答应,王教授眼泪再也抑制不住落了下来,忙用袖子擦泪,点头说:“知行,多谢你了。我女儿叫王若琳,现在应该有29岁了,你要是找到她,就告诉她这是她不称职的父亲给她的,她就会明白了。如果若琳不要你的东西……那……那……”

“那我就偷偷潜进你家,把这些东西放到你女儿的枕头下面扬长而去,让她想不要都不行。”李知行笑着说。

王教授闻言一喜,又哭又笑的点头。

又聊了几句,王教授起身告辞,李知行目送他离开,见他月光下白发满头,后背微微佝偻,摇头叹息,心说:“唉,也不知道王教授跟他女儿之间出了什么事,要是有机会,我还是把他女儿带来见他的好。”

关上门,正要回去睡觉,门外又响起敲门声。

第二十章 过多的盘缠也不好带

李知行耳朵一动,心头顿时一喜,笑着跑去开门:“师姐,你怎么来啦?”

门外俏生生站着的,正是喝了点酒,双颊晕红的郭惊鸿,她走进屋,嗔道:“哼,来看看你不行吗!你跟王教授说什么悄悄话呢,害我在外面等了这么久。”

李知行怎么能把别人嘱托的事情说出去,便说:“王教授把他当年进山的装备送给我了,还跟我说了些下山后的注意事项,你知道的,我离家出走的时候年纪太小,很多事情都不懂。”

郭惊鸿知道半夜来见师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很不妥当,所以生怕被王教授发现,因此躲得很远,听他这么解释,也觉得合情合理,点点头轻哼一声,说:“这样的话,那我就原谅你了。”

李知行笑笑,关上门看着师姐,橘红色的烛光映照在郭惊鸿的粉脸上,更衬得娇艳欲滴,他不由得看的怦然心动。郭惊鸿也发现了师弟看自己的眼神与平时不同,不禁呼吸急促起来,心如小鹿乱跳,过了半天,才用比蚊子大不了多少的声音娇嗔道:“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讨厌……”

“啊?”李知行急忙抱拳赔罪,“师姐,师弟错了。”

郭惊鸿噗嗤一笑,掩嘴说:“好啦,我又没真的怪你,其实你这样看我,我心里也……”李知行说:“也?”郭惊鸿脸更红了,白了他一眼,说:“也挺欢喜的,哼,讨厌。”

李知行呵呵傻笑,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只是觉得心里像有千百个烟花同时绽放,也高兴的很。

“东西都准备好了吗?”郭惊鸿问。

“嗯,准备好了。呵呵,其实也没什么可准备的,带点干粮上路就行了,咱这身手,去哪里也饿不着。”

“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这么想。”郭惊鸿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口袋搁在桌上,轻声说:“王教授说了,外面的世界认钱不认人,有钱就是大爷,这些金元宝是我刚刚从库房偷出来的,嘻嘻,你有了这些出去以后就饿不着了。”

李知行闻言心中大为感动,倒不是因为这些金元宝,而是因为未经村长允许进库房去偷,是村里的大忌,如果被师傅知道了,师姐当众挨鞭子鞭子是跑不了的,当即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说:“师姐,你对我真好。”

郭惊鸿手被握住,抽一下没抽出来,也就任由他握着,只是脸色更娇羞了几分,轻声说:“别这么说,你是我师弟,不对你好我还能对谁好。”

她说的轻柔,只把李知行听得骨头都酥了半边,脸一红,说:“师姐,有个事情你还没履行约定呢,我明天就要走了,在不履约就来不及了。”

郭惊鸿平时大大咧咧,听到这话身子却是颤了一下,低头说:“什么?”

“说好了我练成锻体硬功,你就让我亲一下的……”

“嗯……那你……”郭惊鸿脸上的红晕蔓延到细长的脖颈,话却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李知行咽口口水,撅起嘴慢慢凑了过去,他能感觉到当他离师姐的脸颊越来越近,师姐身上特有的淡淡香味就越来越好闻,这让他又是陶醉又是激动。

“知行……你还没睡吗?”屋外远远地传来师傅郭鼎天的声音。

李知行吓的嗖一下坐直身体,正要答应,嘴就被同样紧张的郭惊鸿捂住了,“别出声,要是让太爷爷看到我半夜在这里,那可就丢死人了。”

李知行点头,压低声音指指后窗,“师姐,你翻窗户出去,记得用上轻功!”郭惊鸿点头,身影一闪飘到窗边。李知行喊道:“师傅,我还没睡。您老人家还没睡呀?”话未说完,师姐已消失在窗边。

看师傅的身影出现在门外,他暗道好险,还好我有随手关门的良好习惯,匆匆跑去开门,把师傅迎进屋里。

郭鼎天走进屋,看到桌上的旅行包和钱袋,笑了笑,坐到椅子说:“王教授来过了?”李知行点头,想要倒茶,却发现茶壶里已经空了,猛地想起自己刚才把茶水都喝干了。

“不用倒茶了,师傅坐一会儿就走。”郭鼎天挥手阻止李知行去烧水,从怀里掏出一个口袋放在桌上,说:“知行,外面世界多是唯利是图之辈,你少年进山,8年来都没跟外界接触,这些金子你带在身边傍身,穷家富路,可别委屈了自己。

王教授给你那些,要系数叫道他女儿手里,不可动用。”

李知行闻言挑了挑眉毛,心说:“今天难道是我发横财的日子,才一会功夫,已经多了三袋金子了。”抱拳行礼道:“多谢师父,弟子一定把王教授的金子一克不少的交到她女儿手里。”

“嗯。”郭鼎天捋须点头。

早上四点,公鸡还没睡醒,李知行已经背上旅行包悄然离去,他不愿意师傅他们送他,他怕送了之后,自己会心里难受,倒不如就这样悄悄地走,少一分离别愁绪。

出村朝东行了一上午,等到中午,已翻过两座大山,他能走的太快,师傅昨晚说了,“这一趟下山,你不只是要寻亲,更要磨炼心智,增长见识,一路上不可匆忙赶路。这样吧,为师要你出山前走遍桑狼山区的每一座山……”

正要掏出干粮和水吃一些,就听到远处有人喊:“师弟~你在哪儿?我是大师兄……”

李知行一喜,喊道:“师兄,我在这儿呢~”

不多时方游龙从树顶一落而下,手里还抱着一个五斤重的酒坛,他看到师弟,先抱怨道:“怎么搞的,怎么能一个人偷偷走呢,好歹也让师兄送送你啊!”

李知行赔笑,说:“这不是怕再见了你们就舍不得走了嘛……”方游龙瞪了他一眼,对这个解释很不满意,把酒坛递过来说:“拿着。”

“现在重新喝送行酒吗?”李知行接过坛子,手立刻下坠,赶忙加力才没让酒坛摔倒地上,心说:“好家伙,什么酒啊,居然分量这么重?”笑着揭开,发现坛口被阳光一照,金光闪闪,晃得人睁不开眼。

方游龙按着他肩膀说:“师傅说外面的人唯利是图,认钱不认人,师兄不能陪你一起走,就只能偷些金子给你傍身,王教授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在外面遇到什么难事,只管把这些元宝往地上撒,不够了就回来,师兄再偷给你。”

“师兄……”李知行听得眼睛一酸,大师兄是最守规矩的,平时绝不会犯一点点错,现在为了自己居然也偷拿库房金子,真是让他又是感动,又是心酸。

“师兄,你吃早饭了,要不要一起吃点。”李知行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了,我要回去了,偷拿库房物品,得向师傅请罪才行,师弟,你路上多加小心,保重。”方游龙拍拍师弟肩膀,提口气飞上树顶,朝南奔去。

李知行大喊:“师兄,我不在的时候,你保重身体,不要那么拼命练功了,记得休息……”

过了一会儿,师兄方游龙的声音传来:“知道了……”

李知行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出神,过了许久才把坛子放到地上,取出干粮,苦笑着说:“师兄就是不一样啊,二三十斤金元宝,他也不想想我抱着方不方便,要不就近找颗树埋起来?不行,那样不就把师兄的心意糟蹋了,说什么也要带在身上。”想到这里,咬一口干粮吃了起来。

十万群山,李知行按着师傅的吩咐,先向东走到尽头,又掉头向北,再到尽头时折而向西,不知不觉间已过了大半年……

第二十一章 鹿力大仙?

这一日清晨,他用王教授送他的户外装备炖了一锅兔肉汤,陪着野果饱餐一顿继续上路。行了半日,隐约听到不远处两山之间的密林中传来一阵忽快忽慢的鼓点,再仔细听,竟然夹杂着环佩碰撞的悦耳之声,不禁大奇,“这深山老林的,除了迁侠村之外,难道还有其他人避世而居吗?”

好奇心起,抱着酒坛循着音乐跑了过去。

这声音听着不远,两座高山也就在眼前,要去却真是难。李知行认准方向,在茂密的山林里来回穿梭,跑了整整一天,直到天都擦黑也没跑到。

“唉……看来是我一个人在山里待太久了,出现幻听了,要不就是山中真有仙人,凡夫俗子只能闻其声,无法见其人。要真是隐士高人,师傅他们在山区住了几十代人,哪里会不知道。”李知行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意兴阑珊,看天上夜空如洗,群星闪耀,不可能下雨,就随意找块大石头铺上防潮垫和睡袋,生了一堆篝火,倒头睡觉。

睡到后半夜,忽然满脸兴奋的坐起,盘膝而坐运起四海龙象功的内功心法。原来他梦到自己练成四海龙象功,成为大侠衣锦还乡,跟父母团聚,还见到父亲老泪纵横的抱着自己说:“好样的,你果然没让爸爸失望。”

可惜梦终究是梦,李知行试了很多次,四海之内却没掀起一点波澜,连米粒大小的热气也没有,叹口气,“唉,看来我这内力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只能等回来以后再让师傅指点了。”摇摇头,往火堆里添点柴火,继续睡觉。

“布谷~布谷~”

翌日一早,李知行在布谷鸟的叫声中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一头雌梅花鹿正在三米之外的空地上吃草,下意识的拔出匕首,这可是以后好几天肉食,不抓可惜了。

正要掷出,手却忽然停住了,他见一头小鹿从林中钻了出来,跑到雌鹿身边绕着圈子跑来跑去,皱眉道:“原来带了宝宝,唉,算你运气好。”李知行收刀入鞘,右手撑住脑袋侧卧,静静的看着这对梅花鹿母子。

不一会儿,小鹿跑饿了,便钻到母亲腹部喝奶,喝饱了就欢快的来回蹦跳,忽然看见他,一下子愣住了。

李知行笑笑,心说:“只听说袍子特别傻,想不到梅花鹿也这么傻,这么久才发现我吗。”

说来也怪,这对母子看到李知行再看它们,也不害怕,小鹿先是一愣,然后抽几下鼻子好奇的靠过来,李知行还从没见过这样的梅花鹿,就伸手过去给它闻。雌鹿抬起头,嘴里嚼着草看看,又继续低头吃草。

“还真是怪事,野生的梅花鹿居然不怕人?难道是养殖场的鹿跑进山里了?”李知行的掌心被湿乎乎的鼻子弄得有些痒,便翻过手摸一下小鹿的脑袋,本以为这下总该受惊逃走了吧,想不到还是没有。

“呵,还真是遇到怪事了。”李知行收回手,看到树林中五个黑影悄无声息的慢慢靠近。

正要细看,突然,最前头的黑影提速窜了出来,居然是一头灰狼!霎时间,其他四头黑狼也跟着窜了出来,他们分工明确,三头扑向雌鹿,两头扑向小鹿。

李知行此时已坐起身,见一头白灰相间的恶狼已张开血盆大口咬向身旁小鹿,骂道:“当我是死的吗!”右手把小鹿拨到一旁,抬起左脚将灰狼踹的飞了起来,另一头瘦狼看到同伴遇袭,身子一转朝李知行扑来。

“找死!”李知行右手一击手刀斜砍而下,正中这狼的脖颈,咔嚓一声脆响,瘦狼颈骨断裂,翻滚着摔到远处。

小鹿叫了一声,好像小孩的哭声,蹭的朝前冲去,原来它的母亲躲闪不及,已经被头狼在后腿上咬了口,鲜血直流,它是要去救母。

李知行看着小鹿,忽然想到福源村的丫丫,见这雌鹿虽然受伤却不逃跑,反而是护着幼崽跟三头灰狼周旋,舔犊之情让人感动,抽出腰间匕首打出。

“噗!”

一头马上要咬到雌鹿前腿的灰狼头上中刀,惨嚎一声翻倒,立时毙命。其他两头灰狼明显比那瘦狼聪明很多,看到同伴突然倒地,立刻退后几步,呲牙看了过来,口中呜呜作响。

李知行拿起一块石头射了出去,打中头狼脑袋:“还不快走,难道想都死在这里?”

头狼脑袋晃一晃,原地转了几圈,调头离开。

就在这时,树林中传来一阵马蹄声,李知行侧头去看,一头比马小不了多少的雄梅花鹿已经冲了过来,两头灰狼看到它直冲而来,加速逃跑。雄鹿头一低,巨大的鹿角朝两狼后臀一撞一挑。

“嗷呜~”两声惨叫,两头灰狼翻滚着撞上两颗大树,等摔倒时,被雄鹿踏成肉泥。

李知行从没见过身形如此庞大健美,敢主动杀狼的梅花鹿,见那对带血的巨大鹿角转向自己,不禁心中凛然,忽想到柴刀就在睡袋旁边,右手不着痕迹的伸过去。

雄鹿紧盯着他的动作,见伸出手,打个响鼻,前蹄刨地,低下头,把鹿角对准李知行似在警告。

李知行手停在半空,不禁有些郁闷:“靠,我连老虎和熊都不怕,这时候怎么倒爬起梅花鹿来了。”又仔细看看鹿角,暗骂道:“这梅花鹿是不是脑子有病,怎么把角磨得跟钢叉似的,那么尖!这要被统一下,别说狼,就是熊也给捅死了。”

一人一鹿正在对峙,雌鹿忽然惨叫一声卧到地上,李知行它后腿上鲜血淋漓,知道刚才灰狼那一口咬的不轻。正犹豫这要不要那金疮药给它包扎一下,那雄鹿踢踏踢踏的走了过来。

李知行看他是仰着头慢慢走来,一时猜不透它的意图,只是把柴刀握在胸前防备,那雄鹿走到跟前,直接探过头在李知行的旅行包上拱来拱去。

他看下自己旅行包,见鹿嘴一直在放着金疮药的侧兜来回腰,当即明白了,慢慢的拿过背包取出金疮药说:“你要我给她包扎吗?”

雄鹿点点头,听到小鹿伤心的叫声,用头推了推他。

“我靠,我今天怕是遇见鹿力大仙了吧。”李知行知道它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也不害怕了,放下柴刀,又从包里取出纱布走了过去。

这金疮药是师傅配的,效果齐佳,刚撒上去,雌鹿腿上的伤口立刻止住了血,李知行用纱布绕着鹿腿缠几圈扎好,起身拍拍手说:“好了,最多三五天,你媳妇就没事了,放心吧。”

雄鹿走过来在雌鹿伤口上嗅一下,点点头,用头托着雌鹿站起来,一家三口慢慢走进树林。

李知行看着它们的背影消失在树林中,摇头说:“可惜了,还以为会有像电视剧里那样的奇遇呢,看来只是得了巨人的梅花鹿而已,不是什么高手养的宠物。”

取回插在狼头的匕首,走回石边,踢一把泥土把已经熄灭的火堆彻底掩埋,李知行掏出一个野果咬了一口,背上书包继续上路,他决定了,继续往西走,走到尽头就调头南行,去福源村看看丫丫母女,然后下山回家,仙乐什么的如梦幻泡影,不找也罢,已经在山里转了快一年了,差不多了。

一天时间他又翻过三座大山,晚上生了篝火正要煮饭,忽然听到清脆悦耳的通铃声从远处响起,越来越近。

“怎么个意思?鹿力大仙走了,又要开始闹鬼吗?”李知行左手抽出匕首,右手握住柴刀……

第二十二章 渔阳幽谷

他屏息等待,远处密林中漆黑一片,只隐隐约约看到一团巨大的黑影向自己走来。

“叮铃铃~踢踏踢踏~叮铃铃~踢踏踢踏~”

那声音越来越近,不多时已来到篝火能照到的边缘,李知行瞪眼看着,好像看到一个在头上长角的巨人走来,握着柴刀刀柄的手用力攥紧,心道:“难不成山里真的有鬼怪?”

那巨人打个响鼻,摇晃着脑袋走进火光,巨大的梅花鹿角一到亮处,就被摇摆不定的火光照的像会变形一般。

李知行松了口气,准备随时发难的双手放松下来,“鹿力大仙,你怎么在这里,脖子上的铜铃铛很漂亮呀,谁给你戴的……”说到这里,他愣住了,随即惊奇的说:“你真是某个隐士高人的宠物……坐骑?”他觉得说宠物可能有些冒犯了,忙改口。

雄鹿点点头,缓缓走到李知行身旁停住,仰一仰头。

李知行不明随意,雄鹿侧一步,把自己的腰贴在李书楷手臂上,又仰下头。李知行这下明白了,欢喜的说:“你要我骑到你背上去吗?”

雄鹿不回应,用腰撞又撞一下他的手臂。

“好,既然你要带我去见高人,那我就不客气了!”李知行把炊具收回旅行包,扑灭篝火,抱起酒坛,翻身约上鹿背。雄鹿轻轻叫了一声,迈着步子调头往密林中走。

这还是李知行第一次骑鹿,不自觉夹紧双腿以免自己摔下来。雄鹿走出百十米,打个响鼻发足狂奔,如狂风般疾驰而去,李知行只觉得四周弄的像墨一样的树木急速倒退,耳边风声呼啸。

跑了约半小时,已到树林尽头,李知行借着月光往前眺望,发现前面竟然是一条不知多宽的断崖,正要出言提醒,雄鹿一个急加速朝崖下跳去。

“我去,这玩大了吧……”李知行一颗心都快从嗓子眼飞出去了。

月光下,一人一鹿就这么掉下崖去,转眼间被崖下浓雾吞没。

潮湿的水气瞬间打湿了李知行的衣服,他不知道雄鹿是故意的还是失足跌落,好用力夹紧双腿,好让自己不被甩出去,他想好了,如果等会儿破雾而出发现下面什么也没有,他就扔掉旅行包和酒坛,拿雄鹿的背当跳板找个活路,他还没和父母团聚,可不想和一头梅花鹿葬身崖底。

正暗自发愁,浓雾中雄鹿前蹄忽然一顿,踢踏两声,竟然又跑了起来。李知行感受着屁股下微微起伏的触感,长长舒了口气,心说:“苍天保佑,小命抱住了。”

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雄鹿朝前奔跑一阵,就向右拐,又跑一阵拐个急弯想回跑去。李知行听着耳边回音,全是鹿蹄踏在地上的踢踏声,不禁大奇,把旅行包倒背到胸前取出火折,放在背包跟身体见的空隙处吹几下,一个火苗燃起,往四周一照,惊讶的发现自己居然是在山洞里。

雄鹿跑的很快,李知行舍不得浪费火折重新盖上盖子,四周再次变得漆黑一片,他将旅行包背到身后,俯身搂住雄鹿脖子,山洞里看不出高低,可别鹿力大仙低头躲石头,自己却被石头碰死了。

也不知跑了多少小时,李知行都有些犯困了,雄鹿才放慢脚步缓缓向前。

“快到了吗?”李知行打个哈欠。

忽然一阵轰隆的流水声从远处传来,寒气扑面而来。眨眨眼,没有看到月光,只感觉寒气越来越重,流水声越来越响,李知行重新掏出火折照亮,就看到自己竟然还在山洞里,火光往前照去,一条奔流不息的地下暗河上竟架着一座石桥。

这里的地面满是青苔,雄鹿走的很是小心,李知行那火折给它照亮,等过了石桥,火折也烧光了,一切归于黑暗。

过了石桥,雄鹿重新发足狂奔,来回绕弯,又过了许久,再次慢下脚步。

李知行看到前方透出亮光,知道终于到洞口了,心头大喜,“太好了,总算离开这鬼地方了。”雄鹿打个响鼻,似乎也很高兴。

一人一鹿出了山洞,眼前豁然开朗,李知行先是闻到一阵花香,随即就看到山谷中绿树成荫,百花点缀在翠绿的草丛,头顶一线天投下的阳光洒在穿谷而过的小河上,波光粼粼,宛如仙境。

“好漂亮的地方……”看着一线天中湛蓝的天空,李知行这才知道雄鹿带他跑了一夜。

翻身跳下鹿背,从旅行包里抽出毛巾给它擦一下身上的汗,雄鹿打个响鼻继续往前走,李知行顾不上换下湿乎乎的裤子,跟了上去。

他沿着河边走了会儿,随雄鹿走过一座石桥,沿着另一侧的河岸往高处走,穿过几块藏于绿树百花中的梯田,菜地,在山腰上看到一间古色古香的石屋。

雄鹿叫了一声,几头雌鹿和小鹿从石屋后跑了过来,那对被李知行所救的母子也在。李知行笑着摸下凑过来的小鹿,又看眼雌鹿腿上的纱布,发现没有松脱的迹象,点点头。

见到了妻妾子女,雄鹿再也不理睬李知行这个人类,打个响鼻带着一家人往山下走,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李知行料定那是屋里一定住着前辈高人,看一眼湿漉漉的裤子,心想:“我这个样子去拜见高人可不行,还是换条裤子裤子再去登门拜访的好。”看下四周,找一个草木茂密的地放走了过去。

打开旅行包,拿出一条麻布裤子,王教授送的冲锋裤要出了山再穿,现在可动不得。李知行麻利的脱下裤子放到一边,正要拿起干净裤子穿上,背后忽然响起一声愤怒的大喊。

“混账东西,居然在我这渔阳谷脱裤子,你好大的狗胆!”

李知行吓了一激灵,心中暗道糟糕:“完了,换裤子被谷主人知道了,这下弄巧成拙了。”忙提上裤子,转身抱拳,一揖到地,“前辈见谅,晚辈的裤子在骑仙鹿的时候被仙鹿的汗水打湿了,自觉穿着湿裤子拜见前辈实在不妥,才想偷偷在草丛里换条裤子。鲁莽之处,万望前辈海涵。”

“哼,态度还说得过去……把头抬起来,我最讨厌别人用后脑勺对着我。”

“是,晚辈李知行参见渔阳谷主。”李知行抬起来,才知道对自己发脾气人是什么模样。

这人身高一米五不到,面色红润,白发如雪,年纪看着比师傅郭鼎天还要大两轮,生了一对大小眼,大的单眼皮,小的双眼皮,却炯炯有神,配上一个蒜头酒糟鼻,显得很是怪异,身材消瘦,穿身粗布衣服,肩上扛着一把锄头,裤腿挽到膝盖,腿上全是泥巴,想来是刚下完地回来。

“话别乱说,谁告诉你我是谷主的,妄自揣测,故作聪明,也不怕闪了舌头。”

李知行赶忙认错,心中却暗自腹诽:“都是隐士高人,师傅他老人家的气度和长相,可比这位前辈强太多了。”

老人上下打量着李知行,吧唧下嘴,说:“啧啧,模样长得倒还周正,就是功夫太差,还爱自作聪明。”说完也不理他,自顾自往山腰石屋走去。

李知行看着老人的背影,跟也不是,走也不是,只好站在原地。

“怎么?还要我请你上来?跟你说,大爷,上来玩啊?老子是种地的,不是开窑子的。”老人刻薄的说。

“是,晚辈遵命。”李知行忙背起旅行包跟了上去。

他走到石屋前的空地,就听见一声十分悦耳动听的女声从屋里响起:“老头子,不就是上个月下棋把谷主的名头输给我了嘛,怎么气性这么大,现在还拿小娃娃撒气?”

第二十三章 逃不掉

走出门的是位身穿白纱裙的老妇人,李知行看着她的样貌不由的呆了,只见她虽然满头白发,脸上却如十八九岁的少女一般,眉目如画,鼻若悬胆,两腮微红,竟然比二师姐还美艳几分。

老翁见她出来,嘿嘿笑着说:“娇娇,我这不是试试这娃子的品性嘛,让你当一个月谷主算什么,你就是当一辈子谷主,让我当个小厮,我也乐意。”抛下锄头,跑去把她搀到空地上,转头狠巴巴的对李知行说:“还有没有个眼力见儿,还不赶紧去屋里搬张椅子出来给我娇娇坐!”

“哦,哦,前辈,我马上去。”李知行不跌点头,放下酒坛,扔下柴刀匕首跑进屋里,在客厅角落看到两张躺椅,心说:“那前辈脾气古怪得很,他叫我搬一张椅子出去给他夫人,我干脆直接搬两张出去让他们一起坐好了,然后就告辞。”如果是在八年前,他来到这渔阳谷肯定撒泼打滚也不会离开,但现在他已经拜了名师,加上思家心切,也就不愿意在这里多停留,见识一下,看看眼界也就是了。

背着旅行包,左右手各提一张躺椅出门,恭恭敬敬的把椅子放到二老旁边,就要抱拳告辞。

却听到老翁怒气冲冲的说:“是谁让你搬椅子给我的,你是不是看我老了,觉得我老的站都站不住了。”

李知行听得来气,心说:“这人怎么这么不讲理,好歹我救了你养的梅花鹿,也算是对你有些恩惠,现在又好心地搬两张椅子给你们一起坐,居然还倒打一耙。”当下不在辩解,抱拳说:“二位前辈,晚辈受二老圈养的仙鹿邀请而来,谷中美景让人大开眼界,可惜我还要下山寻亲,就此别过,以后有机会,我再来拜访二老。”转身就走。

“我这渔阳谷,是你这小子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老翁冷哼道。

李知行皱眉,转身说:“自古以来,晚辈还没听说过有受邀而来的的客人,被主人强行扣下的道理。”

“哼,什么道理不道理的,我想让谁来作客,谁就一定就要来,想不让客走,谁就一定不能走!”老翁脸上满是傲气,老妇人只是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也不做声。

李知行说:“那就要问问前辈那头仙鹿的意思了。”老翁一愣,“我和你的事情,关‘追风千里’什么事?”李知行听到名字,心想:“原来那雄鹿叫追风千里,追风千里鹿,嗯,好名字。”便说:“我是追风千里请来的客人,不是前辈请来的客人,要走要留自然是追风千里说了算。”

就在这时,雄鹿听到主人喊它名字,已经如风般跑了过来,先用脑袋蹭蹭老翁,又蹭蹭老妇人。

李知行顺势说:“追风千里,我现在有事要走了,你答应吗?”雄鹿听到李知行叫它,扭过头看看,随即走了几步。李知行说:“它答应了,晚辈告辞。”

“慢!”老翁看着自己的梅花鹿慢慢溜达,奇怪的问:“这畜生又不能说话,你怎么知道它答应让你走了,你难道懂兽语吗?”

李知行指着追风千里说:“您看它在做什么?”老翁下意识的说:“它在走……”知道话说错了,忙闭上嘴。李知行穷追猛打,说:“是了,它在走,可不就是让我走吗?晚辈告辞了。”

老翁顿时哑口无言。

“呵呵,好机灵的小娃娃,比你年轻的时候聪明多了。”老妇人掩嘴笑道。

老翁一听,脸上一红,喝道:“想走,没那么容易。”左脚在地上一点,人如流星般冲了过去。

李知行正要弯腰捡起匕首柴刀,见老翁冲来,立刻甩到背包防备,想着自己是客人,不好伤人,就打算档上几招好让老人知难而退。却没想到,老翁飞扑而来随便伸出手,他立刻被一道风墙压得喘不过气,想要抬手格挡,竟发现那伸过来的手倏地一下变成了几十只手向自己全身上下袭来,不知该挡哪里!

暗道一声:“好厉害!”奋力右闪,瞅准身旁陡坡直接滚了下去。

老翁一抓不中,右脚凌空虚踩一脚,翻身回到老妇人身旁。老妇人笑眯眯的说:“这小娃娃功夫不错,看来平日里下了大功夫。”老翁点头,说:“可惜练功走火入魔,四海全废了,想要有大成是不可能了。”老妇人说:“不如我们再打个赌,要是你赢了,我就把这雇主的名号还给你。”老翁心领神会,笑着握住妇人的手,说:“娇娇,那我这次可不让你了。”老妇人白了他一眼,娇嗔的说:“也不嫌害臊,就好像你下棋能下的过我似的。小娃娃跑喽,你还不追?”

老翁哈哈大笑,“让他在跑一会儿又何妨,不一招让他服了,他总不肯乖乖留下来。”

山坡上无数花花草草被李知行压倒在地,他滚到河边也不停留,直接起身朝来时的山洞狂奔,心中凛然:“这人的功夫不在师傅之下,我得赶紧逃,再迟一步怕就要死这里了!”

一路疾驰跑到洞前,发现那老翁没有追来,不禁有些奇怪,“难道是他年纪太大,气血不足,只出了一招就后继无力了?哎哟,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把背包和酒坛也带走,那可是王教授和师兄他们送我的东西。”转念一想,想好计策,“有了,我先偷偷藏在山洞里,等他们晚上睡着了,再潜回来拿,对,就这么办!”

正要转身进洞,山谷中响起一声老翁的喊声,那声音如同霹雳,真的谷中鸟儿四散飞起,啼叫着从顶部一线天飞了出去。

“小子,想逃?没那么容易。”

李知行耳朵被震得有些耳鸣,余光扫去,立刻瞪大了眼。只见老翁人在空中直飞而来,千余米的距离不借助任何外力,只是在将下落时在虚空蹬出一脚,人又高高飞起。

“我的天啊……这难道是传说中的凌云纵?”李知行完全傻了,他还从没有见过谁的轻功可以练到这种境界,连师父也做不到。

按王教授说的,人只要在地球上,就要受万有引力定律影响,再高的高手不借助外力对身体施加反作用力,也终会掉到地上,可眼前这老翁却颠覆了他的认知,他只是在空中一蹬,就又高飞而起,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老翁飞到李知行身前落地,没有发出一丝响动,看着他满是呆若木鸡的样子,心里很是得意,说:“小子,怎么不跑了?”李知行抖了一下,颓然坐到地上,“不跑了,反正也逃不了,要杀要怪随你便,唉,只是我好后悔……”

“后悔什么?后悔救了追风千里的老婆孩子?”

李知行摇头,“救雌鹿母子是行侠仗义,没什么可后悔的。我只是后悔不该一时好奇跟追风千里过来,要是我不来,也不会落到你手里。”说着就地躺下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老翁眉毛一挑,道:“行侠仗义?就你这样也配说这句话?”

李知行张开眼,等着老翁,“怎么了,我的理想就是当大侠,不行吗?我武功在差,也比你仗着武功高强欺负一个晚辈好。”当大侠是他的梦想,他绝不允许别人随意嘲笑,前辈高人也不行!

“呵呵,看不出来,还是个满身热血的小子。”老翁见他顶撞自己,反到不生气了,左手成爪,在上头一抓,一股气流翻涌而起,已把躺在地上的李知行擒在手里。

李知行被锁住脖子,发不出声,心里却是暗道:“我靠,擒龙功,这家伙是人吗!”

第二十四章 噩梦

“嘿嘿,小子,你在我的手里,就跟佛祖眼里的孙猴子没有分别。”老翁说着一指点向李知行后脑天柱穴。

李知行看他点向自己死穴,喊道:“我十八年后又是一条……”话没说完,身体就软了下去。

老翁笑笑,把他扛到肩上,像扛一捆稻草,脚不沾地的往回走。到了石屋空地,老妇人正忙着给一尊青铜巨鼎下的火堆添柴,这青铜鼎外刻满了符文,一层铜锈足以看出它绝非凡品。

老翁看到妻子干活心疼不已,肩膀一斜把李知行直接扔到地上,跑过去说:“娇娇,你怎么能干这种粗活呢,你看看手都弄脏了,这种煮汤的粗笨活计让我干就好。”

老妇人笑笑,看看鼎口升起的热气,点头说:“水温差不多了,把小娃娃放进来吧。”老翁搓搓手,满脸的兴奋,“好好好,炖活人最有意思了,嘿嘿。”说着朝李知行跑去。

黑暗混沌的世界慢慢变的清晰,李知行发现自己睁开眼,已经被黑白无常带着赴了黄泉路。

一路上,数以万计的亡魂哭嚎的往前走,亦有无数的黑白无常,人头马面在旁押解,不时用手里的棍棒催促。李知行看那些人各个都是皮开肉绽,肢体残破,像被野狼咬过似的,心生不忍,就说:“他们已经够惨了,你们就别打他们了吧。”

“鬼差办案,要你多嘴!”黑无常吐着长长的舌头,抡起招魂棒就砸向他的后背。

这一棒抽在后背,李知行觉得浑身像被火烧一般的疼,顿时眉毛一拧,脾气就上来了,心说:“好啊,那个老头欺负我,你们也欺负我,反正我都死了,你们能拿我怎么样!”双臂运劲挣断铁链,蹲到地上使一招“横扫千军”,呼的把黑白无常一齐勾倒,身子一转已坐到黑无常的胸口,抡开拳头就是一阵胖揍。

“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人……不对,看你们还敢不敢欺负我们孤魂野鬼!”李知行拳拳打在黑无常的脸上,打的黑无常连声痛呼还不解气,左手一把攥住他的额舌头就往外扯,“没事吐个舌头,怪模怪样的,不知道到仪容仪表要得体吗!”

一旁的白无常爬了起来,用破锣般的嗓子大吼:“快放开我兄弟。”

“兄弟?”李知行一愣,忽然想起了大师兄,心头立刻满是算出,他被老头害死,再也不能见大师兄和师姐他们了,肩上一疼,已被白无常踢翻在地。

就地一滚翻身而起,李知行觉得身上又是一股灼热的高温涌过,心头凛然:“原来被黑白无常打,浑身会像火烧,好古怪的功夫!”见白无常招魂棒横扫而来,身子一矮猱身而上,他知道自己没有兵器,离远了只能被动挨打,便准备近身肉搏。

白无常咦了一声,正要后退躲闪,脚下却是钻心的疼,上身笔直的往后一倒,又晃了回来。原来李知行怕他会飞,提前一脚踩住他的脚面,将他牢牢地钉在地上,等他站直,右手自下而上笔直拍出一掌霸王裂鼎掌第二式“南公上山”。

“嘭!”白无常下巴收到重击高高扬起,竟然连整颗头都飞了起来。

李知行来不及看,双掌借着势头横拍,一招“楚地存人”实实打在白无常的胸口,就听到咔嚓一声,白无常的上身也飞了出去,在空中飘来荡去。

“我靠,这么邪门?变魔术的?”李知行看着在空中盘旋飞舞的头颅身体,下了一跳,忽然拍一下脑袋说:“嗨,他们是鬼不是人,一激动给忘了,好家伙,吓我这一跳。”

满面桃花的黑无常从地上爬起,大叫道:“牛头马面,还等什么,赶紧拿住他!”

牛头马面答应一声,化成两团黑气消失在原地,瞬息间到了李知行左右,手中水火棍呼的打出。

李知行没有跟妖魔鬼怪打架的经验,猝不及防,前胸后背中棍,剧痛之下只觉得四海之中四条火龙到处乱窜,一口黑气压制不住喷口而出。

黑无常抢过兄弟下肢往天上一扔,手中招魂棒连捅数十下,招招往膝盖上招呼,李知行膝盖顿时炙热无比,跪倒在地。

断成三节的白无常在空中拼好身体,落回地上,手中招魂棒对着他就是劈头盖脸的抽打,嘴里还骂着:“会功夫了不起啊,看我不打死你!”

这一切其他游魂都看在眼里,却个个只是哭嚎,没一人上前帮忙。李知行身上如烈火焚身,终于熬不住,晕了过去。

再醒来,发现已经到了阎罗殿,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被一条锁链捆成了粽子,动弹不得。

不多时鼻青脸肿的黑无常,和不停扭着脖子的白无常蹦跳着从后堂走出,值班的判官喊一声:“升堂。”堂下两排小鬼立刻磕着水火棍齐喊“威武……”

喊声中,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黑色龙袍的大汉从后堂龙行虎步而出,坐下后斜眼看一下李知行,说:“堂下何鬼,怎么死的?可有冤屈吗?”

李知行倒在地上,努力的抬起头看他,发现他相貌居然跟大师兄有几分相似,都是方脸大口宽鼻梁,十分彪悍,更奇的是一个眼睛里居然有两个瞳仁,不停地朝上下左右四个方向移动。

他还没答话,判官翻开生死簿说:“禀阎王,这鬼叫李知行,年不过21岁,是被人害死的。”

阎罗王哦了一声,嘀咕说:“这两年是怎么了,亡魂暴增不说,居然连个寿终正寝的都没了?”看他被绑成粽子,吩咐道:“既然是被害人,为什么把他五花大绑,黑白无常,你们也太胡闹了,还不松开。”

黑白无常好像很怕阎王,听他语气不满都吓得浑身发抖,黑无常躬身行礼,说:“阎王爷,这小子松不得。”

阎罗王说:“怎么松不得?说来听听。”

黑无常说:“这小子会功夫,厉害得很,您看我和白无常的伤,全是他打的,要是松了锁魂链,恐怕他要在阎罗殿大闹。”

阎罗王看向他们,见一个鼻青脸肿,一个总是扭来扭去,像散了架似的,乐的大笑:“哈哈哈,有趣有趣,实在是又去。”转头看向李知行说:“我来问你,你出自何门何派,师傅是谁,你难道不知道到打鬼差要被千刀万剐下油锅吗!”

李知行心说:“我可不能把师门供出来,不然黑白无常趁机报复师傅,把他魂也勾了来可就糟了,可阎罗王问,我如果不说,他们早晚也会查到,不如先糊弄过去再说。”正想着怎么说话才能天衣无缝,忽然灵光一闪,大声说:“我祖师是西楚霸王项羽,他被十万敌军围困都毫无惧色,我会怕你把我千刀万剐,笑话,有本事就来,我皱一下眉头就不是项王的传人!”

此言出口,满堂震惊,黑白无常互看一眼,发现对方的腿都在发抖,堂下小鬼更是议论纷纷,一时间阴森可怖的阎罗殿,变得如同菜市场般热闹。

“哦?你是项籍的传人?”阎罗王来了兴趣,手在空中虚抓一下,李知行身上的锁魂链立刻崩裂成尘土。

李知行站起身,惊疑不定的看着阎罗王,说:“是,我是项王的传人,怎么,不可以吗?”

“可以可以。”阎罗王微笑点头,说:“你既然是他的传人,那你就把他的功夫刷一遍让我瞧瞧,如果所言非虚,我可以考虑对你从轻发落。”

李知行心说:“这有什么的,不就是霸王裂鼎掌吗,我练的溜着呢,只是没内力发不出威力罢了。”便说:“好,那你看好了!霸王裂鼎掌第一式‘楚户亡秦’!”人猛向前冲,右掌从胸前打出……

第二十五章 梦境转醒,万箭穿身

李知行没了内力,但一身横练的锻体硬功已有小成,把这霸王裂鼎掌施展开来,阎罗殿上顿时风声虎虎。

“第九式,一扫六合!”

他喊了一声,双掌打出,凭空两掌幻化成六掌,狠狠击中一根紫红色石柱。轰,屋顶摇晃,梁上黄土纷纷掉落,石柱咔嚓一下碎成无数土块,撒了一地。

李知行看着一地的黄土,有些发傻,“我现在没有内力啊,怎么打出来的掌力这么强?这不科学啊?”

“哈哈,哈哈,好,掌法练得不错,看来是下了一番苦功。”阎罗王拍掌大笑起来,声音比渔阳老翁还要响亮,震得整座阎罗殿摇摇欲坠,堂下小鬼受不了这声音,纷纷哀嚎着倒在地上。

一小鬼求饶道:“阎君爷爷,您大慈大悲,止了笑声吧,小的们就快要魂飞魄散了。”

阎罗王仍是大笑,这下连黑白无常、牛头马面和判官也受不了了,纷纷跌坐在地。李知行没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有点吵,看着满殿哀嚎的小鬼心里不屑:“真是没用,阎罗王不就笑几声吗,我一个初来乍到的新鬼都没事,你们这些老鬼翻倒哭爹喊娘的。”但他终究有副侠义心肠,看到小鬼们的身影越来越透明,心中不忍,便抱拳行李说:“阎君大人,您的手下快受不了了,要不你别笑了吧。”

阎罗王闻言果然止住笑声,四个瞳仁并在一起成为两个,看着李知行说:“你叫我什么?”

李知行说:“阎君大人。”阎罗王摇头,“错了错了,重新叫。”李知行想了一下,说:“阎罗王大人?”阎罗王还是摇头。李知行学者小鬼刚才的称呼,“阎君爷爷?”

“真是个说聪明不聪明,说笨不笨的家伙。我一千八百年后的传人怎么就是你这个呆子。”阎罗王坐直身板,说:“哼,见到你家祖师,还不快快跪下磕头!”

“祖师?”李知行第一个想到的是汉朝的郭解郭大侠,那是他的正牌祖师爷,忽看到阎罗王由双变四的瞳仁,把刚才的霸王裂鼎掌往里一代,立刻明白过来:“我的天啊,这阎罗王是西楚霸王项羽!我的裂鼎掌是从郭祖师从秘籍上学来的,算起来还真是他半个玄了不知多少代的徒孙。”立刻跪下磕头说:“弟子李知行,拜见师祖。”

阎罗王满意的点头,说:“你这掌法练得很熟,却只有霸气没有杀气,切记以后打出这九掌时,要存着力毙对手与掌下的心思,决不能心慈手软。”

李知行躬身受教,口中说着:“徒孙记住了。”心里却想:“传说项羽勇武过人,智商情商却不高,看来是真的,我都死了,还有什么以后,我等会就该去喝孟婆汤投胎了,到时候什么都忘得干干净净,还能记得什么武功。”

项羽起身冲他招手,说:“你随我来。”李知行看看四周,见判官小鬼们都抬头望着屋顶,便小跑着跟了上去。

他走在项羽身边,才知道他居然这么高大,昂首阔步,少说也有两米五的样子,自己跟在他身后,简直跟个七八岁的孩子差不多,暗自想着他现在这身高是原来的身高,还是成了阎罗王以后的身高,再抬头,发现已处在一座巨大的庭院中。

项羽领着他穿过假山,就听到一阵动听的琵琶声,清脆、靓丽,很是好听,只是他不懂音律,也听不出到底哪里好听。项羽来到一处荷花池边,笑着说:“阿虞,你看看我带了谁来见你?”

一声如黄莺出谷般的声音回道:“大王怎么这时候来了,现在不该在坐堂吗?”

项羽说:“那些个死鬼每天成千上万的来,永远也审不完,耽搁一会不妨事的,你看来我带了谁来,哈哈,你绝对想不到的。”

李知行知道说话的人肯定是虞姬,好奇心起,朝右错开一步,寻声望去,立刻呆了,他从见过这么美好的女子,亭子里抱着琵琶而坐的女子,让他生出一种,哪怕用世上最美的一句诗,最美的一句词用来形容她的容貌,都是对她的一种亵渎的想法。

项羽按住李知行左肩,下一刻已来到亭中,对虞姬说:“阿虞,你猜猜看他是谁?”

虞姬放下琵琶,看着李知行,见他手不停的往裤子上擦,淡淡的道:“难道是你哪个部下的子孙吗?”项羽摇头,让她再猜。虞姬也摇头,“大王,我猜不到。”

项羽眉飞色舞的说:“这小子可是咱们在一千八百年后的传人。”拍一下李知行,说:“快,快给我家阿虞演练一遍掌法,要是阿虞看的高兴,我就赏赐你一些想不到的好处。”

李知行点点头,心说:“祖师婆好像不太开心,我要是练套掌法就能让她高兴,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当即一个筋斗翻到亭外,把霸王裂鼎掌来来回回打了六趟。

虞姬默默看着,忽然嘴角翘起,笑了一下,柔声说:“大王,这孩子使起裂鼎掌来还真有你当年的几分影子。”项羽看她露出笑容,心里十分高兴,说:“嗯,还算练得马马虎虎,在人世间使出来也算是不会给咱们丢人。”

李知行听到这话,心下有些不服,“我这还叫马马虎虎?连师父他老人家都夸我这套掌法练得相当不错好嘛!”当即抖擞精神,使出全力又打了五遍,直累得气喘吁吁才肯罢手。、他喘着气,心里却在琢磨,“怎么鬼魂也会觉得累吗?要这样,那在阴间岂不是跟阳间也差不了多少?”

“好了,别再练了,要是魂魄透支,可就不好了。”虞姬轻声把李知行唤到身边,掏出手帕给他擦汗。李知行只觉得紧张的不能呼吸,却没生出半点龌龊想法。

“要是当年我的孩儿还在,长大了也该是你般练裂鼎掌练到满头大汗吧。”虞姬轻声低语,秋水般的眼中有泪光闪动,给他擦完汗,转身对项羽说:“大王,这孩子练得这么好,你打算赏他点什么?”

项羽嘿嘿一笑,说:“赏他点阴间没有的。”虞姬道:“大王的意思是要让他回去?”项羽点点头。

李知行听懂了,忙激动地跪下磕头,“只求祖师公、祖师婆给我几年时间,等我找到父母,一定立刻回来,绝不拖延。”

项羽说:“你个傻瓜,既然都回去了,干嘛还要急着回来,难道阴曹地府住的很舒服吗。”转头对虞姬笑笑,“阿虞,那我带这小子回去了。”虞姬含笑点头。

在转眼,李知行一回到阎罗殿。就见项羽说:“把生死簿拿来我看。”

判官立刻答应一声,捧着跟他半个身子差不多高的生死簿,小跑放到项羽桌案上。阎罗王项羽拿起这本写着《东洲国生死簿5018号》的巨型册子,拿起笔在上面涂改几笔,说:“混账,李知行明明是300岁后在妻儿陪同下无疾而终,现在才21岁,抓回来干什么,赶紧放了。”

黑白无常和判官对视一眼,齐声称是,三人带着牛头马面一起走到李知行身前,说:“请跟我们来。”李知行看一眼项羽,见他朝自己摆摆手,便点头跟他们出了阎罗殿。

五鬼带着他一路在黑雾弥漫的槐树林中走了许久,最终停在一个岩浆不断翻滚的火山口边。

黑无常说:“你从这里跳下去,就可以还阳,不过死后还阳是逆天之事,你会受万箭穿身之苦,想好了,你真的要还阳吗?其实阎君是你祖师,你留下来,阴曹地府封神指日可待。”

李知行还要找父母,别说万箭穿身,就是亿箭穿身也要回去,封神?他的梦想是做大侠,可不是封神,郑重点头,“我要回去。”

“好,那得罪了。”黑无常抬起一脚踹向李知行屁股。他只觉得屁股一热,已坠入火山口中。

人入岩浆,真是炙热无比,体内四海统统焚烧起来,红光透体而出,再过一会,他的身体彻底被橙红色的熔岩吞没,炙热消退,全身上下剧痛起来,果然像被万箭洞穿一般,无一处不是疼痛难当。

“啊……”

李知行再也忍不住,大吼一声坐起。

睁开眼,强烈的光线刺的他眼睛一花,揉揉眼睛,就看到渔阳老翁和老妇人正坐在院中下棋,渔阳老翁想要耍赖,老妇人摇头不肯。

摸着身下的竹床,李知行忽然全身针扎似的疼,看下双手,吓得他倒吸口冷气,拉开领口往看去,前胸肚子满是细密的针眼,更是惊得他哇哇大叫起来。

“妈呀,真的是万箭穿身啊!”

“万箭穿身?”老妇人转过头看向鹿棚下疯狂查看自己身体的李知行,摇了摇头,右手闪电般伸出,拍开老翁的手,说:“起手无悔大丈夫,倾世,你不能耍赖。”

老翁独孤倾世讪笑着抽回手,说:“好娇娇,乖娇娇,我就悔一步棋,就一步。”念奴娇白他一眼,说:“不行。”

第二十六章 为仆一年

李知行惊慌的看一遍全身密密麻麻的针眼,运一下劲,发现身体并无异样,平静下来,他静静的打量着想自己微笑点头的渔阳老妪,又摸摸身下竹床,暗自寻思:“看这情形,两位前辈并没有打算杀我,可我如果没死,那阴曹地府的经历岂不是在做梦?这万箭穿身的伤又怎么解释?”思来想去也想不明白。

“小子,你瞎琢磨也没用,中了我这‘万虫噬骨’的针法,没有解药的话,不出七天,必定浑身骨头像被千万只虫子啃咬般酸痒难当,到时候不用我出手,你自己就把自己抓痒抓死了。”独孤倾世左手托着脑袋,正在苦思下一步棋怎么走。

李知行闻言一惊,看看手上密密麻麻的针眼,不由后背发凉,“原来我身上这些针眼都是被毒针扎的。万虫噬骨,好狠的名字,好毒的老头。”心中又气又恨,不禁攥紧拳头,忽然觉得手上力量充沛,完全不像中毒的样子,转念想:“中毒之后不是应该身体虚弱,四肢无力吗,我现在不但没有那种感觉,反而觉得力气大了一分,这也太奇怪了。难道……前辈是想绝了我逃跑的年头,所以故意诈我的?”

“哼,我可没有空诈你,如果不信,你运一下内功试试。”独孤倾世仿佛能听到李知行心中所想似的。

李知行听到这话,反倒松了口气,说:“前辈,不瞒您说,我一年前练功走火入魔,如今内力尽失,想运内功也是有心无力,您就别吓唬我了。”

“无知竖子,内功尽失又如何,屋子里的人搬走了,难道屋子就不在了?让你运功就运功,再说一句废话,我打断你的腿!”独孤倾世用右手食指中指从棋盒里夹出一枚黑棋子,犹豫再三才放到棋盘一处。

“人搬走了,房子还在……”李知行若有所悟,立刻盘膝而坐运起四海龙象功,那一年多没动静的四海被他一催,顿时如同火烧,惹得他浑身发红,不一会儿就大汗淋漓,又惊又怕之下,不在运功,只是惊疑不定的看着渔阳老翁。

“呵,现在相信了?告诉你,你现在四海里全都住满了虫子,他们每隔三天就会里爬出来把你的全身啃咬一遍,没有我家娇娇用秘法帮你杀虫,七天之后,你必死无疑。”独孤倾世看到念奴娇下了一步棋,瞬间把自己一个气眼给封死了,急的抓耳脑袋,“好娇娇,你不能这么对为夫啊。”

念奴娇轻笑:“下棋自然要分输赢,不然还下棋做什么,让你有空看看棋谱,你非说要自己悟,这千年来的智慧岂是你一个人就能悟透的。”

独孤倾世郁闷不已,抓一把棋子放在棋盘上,站起身说:“不下了,不下了,今天状态不佳,我认输。”转头对李知行喝道:“还发什么呆,想活命的还不滚过来!”

换做以前,只这一句话,李知行就足够跟他生死相拼了,但现在一来独孤倾世武功实在太高,他连拼命的资格都没有,二来父母还没找到,他不能白白送死,就只好强压下心头怒火,下床小跑过去,抱拳行礼道:“晚辈还有父母没有寻到,往前辈高抬贵手,赐了解药让我走吧,前辈的大恩大德,在下永世不忘。”

独孤倾世瞪眼说:“什么前胸后背的,我没有名字吗!”李知行一愣,心说:“你又没告诉我你叫什么,我哪儿知道你的名字啊!”就听念奴娇含笑说:“我家老头子复姓独孤,名倾世,老身姓念奴,单名一个娇字。”

李知行感激的向念奴娇行礼,说:“多谢念奴前辈。”转身又对独孤倾世行礼,“晚辈李知行,参见独孤前辈。”

“哼……”独孤倾世翻个白眼,说:“你想不想活命?”

李知行说:“想。”

独孤倾世说:“好,既然想活命,那你就在这里给我当牛做马,要是哪天我高兴了,自然会赐你解药让你滚蛋。”

念奴娇说:“这孩子还要去寻父母,也怪可怜的,不如你给他个期限,时间到了就放他走吧。”

独孤倾世跟老妻说话语气就软了太多,“娇娇,那就让他给我们当三五年的仆役吧?”念奴娇摇头,说:“太久了,人世间太多变故,三年五载,也不知道他双亲还在不在。”独孤倾世想了想,说:“那就一年,不人能再少了。”

“好,那就一年。”念奴娇转身对李知行说:“孩子,你就留在这里一年,明年今日,我亲自送你出谷,可好?”

李知行就是他们夫妻砧板上的鱼肉,他能说不好吗,只好苦笑着抱拳行礼,说:“多谢念奴前辈帮晚辈求情,晚辈感激不尽。”

“哼,只感谢娇娇,不用感谢我吗!”

“多谢独孤前辈高抬贵手。”李知行赶忙行礼,心里却是别提有多憋屈了。

独孤倾世输了棋局,心里郁闷,“娇娇,我去想想怎么破你的棋路,晚饭前回来。”一转身飞到河边,大步流星的往前走去。

念奴娇笑着摇头,“这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胜负心还这么重。”转头看向李知行,说:“其实这一年里你也不用做什么事,只要帮着我老头子种种地,做做饭,照料一下渔阳谷里的花草就好,你一身横练的外家功夫,做这些活计应该不算什么。”

李知行能感受到念奴娇的善意,点头说:“前辈放心,晚辈既然答应了就一定好好干,您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只是晚辈有一事不明,不知能否……”

念奴娇道:“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只管问就是。”

李知行说:“晚辈自认礼数还算周到,言语上也没有冒犯过独孤前辈,他为何对晚辈……”

“呵呵,为什么一看到你就吹胡子瞪眼?”念奴娇笑道。

“嗯,我确实想不通……”李知行点头。

念奴娇突然哈哈大笑起来,连站都快站不稳了,李知行赶忙上前搀扶。她笑了一阵,说:“真想知道?”李知行点头,“真想知道,我要是知道是什么地方冒犯了独孤前辈,以后就不会惹他生气了。”

念奴娇笑着说:“傻孩子,你就知道了,也改不了。”李知行不解的说:“怎么会呢,我师傅说人不会被同一块石头绊倒两次,我虽然愚鲁,但知错就改还是做得到的。”

“知行,这世上并没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话,被一块石头绊倒千百次的例子史书上比比皆是,再比如这次,你就改不了。”念奴娇眼中满是笑意,说:“我老头子长得其貌不扬,最见不得别人长得好看,你难道还能换张脸皮把自己变丑吗?呵呵……”

“啊?”李知行听到这个奇葩理由,被雷的外焦里嫩。

渔阳谷位置奇特,虽然山谷顶端只有一道四五十米宽的一线天,却恰好是自东向西,所以每日受到的日照时间跟谷外相差无几。

独孤倾世在晚饭前骑着千里追风回来,发现妻子正再给篱笆边的花圃浇水,正要发火,念奴娇指指石屋烟囱口飘出的青烟,表示李知行正在厨房张罗饭菜,耸耸肩版,把鹿背上驮着的死老虎丢到地上,说:“天气眼看着就要凉了,我打了只老虎给你做虎皮褥子,可惜没遇到熊,不然熊皮褥子更保暖。”

念奴娇这才知道他出门不是为了散心,心下感动,掏出手帕给他擦手,说:“以后别这么累了,渔阳谷里的气候你又不是不知道,就是到了冬天也没多冷的。”

独孤倾世笑笑,眼中满是爱意,“女人总要时不时收到礼物才会开心,山里不比山外有那么多新奇东西能搏美人一笑,就只好给你送漂亮皮毛了。”

第二十七章 偷树的贼老头

两人正深情对望,厨房里李知行跑出来说:“奴娇前辈,晚饭做好了,您快来吃吧。”看到独孤倾世也在,忙站住抱拳行礼,“独孤前辈,晚饭做好了。”

独孤倾世被他破坏了难得的气氛,气的大小眼一齐瞪得溜圆,转头正要责骂,忽然看到李知行脸上黑黝黝的,竟然沾满了锅灰,皱眉说:“怎么,你小子连个饭也不会做吗?那老夫还留着你的性命有何用。”抬手右掌就要给他一下。

李知行已经知道在这渔阳谷里谁能罩着自己,不等老翁发难,一个箭步窜到念奴娇身后。独孤倾世果然投鼠忌器,骂道:“混账,你给我过来。”

“不要。”

“你过不过来!”

“不过来。”

独孤倾世的眉毛都给他气歪了,见妻子张开手臂把李知行稳稳地护在身后,毫无办法,便气呼呼的甩下手说:“快滚去把饭菜端出来,我要在院子里吃!”

李知行看看念奴娇,见她笑着说:“去吧,把桌子也搬出来,老头子要在外面吃,我们就陪他在外面吃。”这才朝屋里跑去,心里头对能把独孤倾世气个半死很是高兴。

独孤倾世不满的说:“一个连饭都不会做的小子,你护着他做什么?”念奴娇没眉开眼笑的说:“我刚才看过了,知行做饭的本事可不比你差,他是听我说你看见长相俊美的男子就生气,才故意把脸摸黑的。”

“娇娇,你怎么能跟他说这个,我可是前辈高人呀,给他留个脾气古怪的印象正合我意,可让他觉得我一把年纪还嫉妒别人样貌比自己强,就大大的丢脸了。”独孤倾世老脸一红,又不忿的说:“他长得很一般嘛,能比我好看多少,你看眼睛眯起来就是一条缝,还没我眼睛大呢。”

念奴娇掩嘴笑道:“人家娃娃眯起来是一条缝,睁开了可是双漂亮的大眼睛。”独孤倾世面露苦涩,说:“娇娇,你可不能看上这小子啊,他的武功太差了,人也太笨!哪里比得上我!”念奴娇瞪眼拍了他一下,说:“老没正经,这种事怎么能乱说,他都能做咱们玄孙了!”独孤倾世哈哈大笑,搂住爱妻说:“只要你没看上他就行,我管他玄孙还是重孙,哈哈……”

李知行跑进前厅,双手拎起桌子想把四方桌连同饭菜一起端出去,他想着一张普通的木桌无非二十来斤重,不需要费多大力气,结果刚抬起一点桌子就重重落回地上,一大碗西红柿鸡蛋汤洒出来不少。

“怎么了?”独孤倾世问道。

“没事,我马上把菜端出来。”李知行跑回厨房去拿抹布擦桌子,看着这张棕黑色的方桌,心想:“这是什么树做的饭桌,怎么这种重,四人的方桌也没有抽屉,居然能有百来斤重,真是见鬼了。”

擦干净桌子,他双手握住桌边,微一使劲将桌子连同四菜一汤、碗筷饭盆稳稳端起,大踏步朝外走去。

来到院中,正是太阳西沉,一线天中的橙红色阳光斜射在谷中,蝴蝶伴着梅花鹿飞舞,恍如仙境。

独孤倾世看他来了,冷哼一声,说:“怎么端个桌子这么磨磨蹭蹭的,是不是不想让我吃饭。”

“抱歉前辈,我没想到这桌子这么重,抬第一下的时候没抬稳。”李知行如实相告。

岂料独孤倾世居然老脸又是一红,挥手说:“行了,别那么啰嗦,快去搬椅子出来。”李知行连忙轻轻放下桌子,又跑回去搬出椅子,请二老落座。

李知行虽说顶着个仆役的名头,独孤倾世却没让他蹲到一边吃饭,反而咳嗽一声,“咳咳,快坐,吃完饭赶紧去洗碗。”

三人吃饭期间,念奴娇一直盯着独孤倾世的脸不停地看,惹得老爷子好不难受,叹口气,放下碗筷说:“娇娇,你这么瞧着我,我吃不下饭呀,有话就问吧。”

念奴娇看看他,又看看茫然的李知行,扬扬眉毛说:“你三年前突然扛了颗大铁檀回来,说自己发现了做饭桌家具的好料子,那个树从哪里来的?不会是顺手牵羊来的吧?”

独孤倾世闻言身子一僵,一双大小眼不断地斜眼看向李知行,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这……这……那个……那个……”

“铁檀树?这树我知道,之前我整整花了六年才把一颗铁檀树打断呢。独孤前辈,那么硬的树,也能用来做家具吗?”李知行以前一直把击打一颗百年铁檀树作为练锻体硬功的主要方法之一,还真不知道这斧头都砍不坏的树,居然能打家具,接着问道,“这树能敲进去钉子吗?”

念奴娇哦了一声,笑眯眯的看向老伴,说:“原来知行以前打断过一颗铁檀树啊。”

李知行点头,“嗯,我三年前把那颗百年铁檀打断,回到……后来回去想把树带走,结果您猜怎么着,那棵树居然自己长腿跑了,我找遍了方圆十里都没找到,人家都说千年的人参会跑,想不到几百年的铁檀也会跑。”

“原来你打断的书长腿跑了呀?”念奴娇重复一句,对独孤倾世怪声怪气的说:“也不知道那树的腿长不长,跑起来会不会比独孤老前辈的凌云纵还快。”

独孤倾世轻轻拍下桌子,说:“娇娇,我承认还不行吗,这小子打断的那棵树就是我带回来的那颗。你别再挖苦我了……”念奴娇嘿嘿一笑,不再说话。

李知行恍然大悟,说:“哦~原来我那个不见的铁檀树是独孤前辈您偷走了啊,前辈,您把树拿走好歹留个字据呀,我当时找不到树差点没郁闷死,还好师傅最后网开一面没有罚我,不然我多冤啊……”

“混账,我那叫偷嘛!这种世间少有的宝贝,你就是带回去知道怎么处理吗!我那是……那是……”

“那是什么?”李知行满脸狐疑的问。

“是呀,老头子,那是什么?”念奴娇也打趣的问,她跟老伴携手走过漫长岁月,但要看他这副窘迫的样子却是不容易。

独孤倾世一身自负武功超群,哪里有被人一句话问的说不出话的时候,皱眉苦思,忽然灵机一动,说:“我那是怕这小子暴殄天物,所以先给他收着,等他要闯荡江湖时候再给他做件神兵利器傍身。你看看,他刚要去找他父母,我不就让千里追风把他带来了嘛,这都是我提早安排好的,不然小鹿会把他这么个武功平平的小子带来渔阳谷?早就用头上的镔铁鹿角刺把他捅死了。”

“镔铁鹿角刺?原来千里追风头上的鹿角是兵刃啊,难怪我看着就觉得厉害。当时我还觉得奇怪的,梅花鹿我也见过不少,根本就长不成这样子。”李知行说。

独孤倾世得意的说:“想不到你还挺识货。呵呵,告诉你,我给千里追风安得镔铁鹿角刺,那可是用百炼精钢一点一点打出来的,寻常的刀剑在它面前根本不值一提,斫三两下就能给弄个豁口。”

李知行说:“前辈您既然是做兵器的大行家,又说铁檀树是少有的宝贝,那为什么要用铁檀木做饭桌,多可惜啊?”下意识看向自己屁股下的椅子,立刻跳了起来,“前辈,这椅子不是也用铁檀做的吧,您不是说要给我做神兵利器吗,怎么把木料全打了家具了?不是要送我一双筷子当武器吧?”

独孤倾世上一秒还在得意,下一秒就被他的话噎的翻白眼,看着李知行心疼的摸着椅子,骂道:“无知竖子,一件兵器能用到多少木材,其他多出来的木料不用来打家具难道当劈柴烧吗!”

第二十八章 仆役的生活

李知行闻言扬起嘴角,心中暗道:“成了。”笑着坐回椅子,端起饭碗说:“独孤前辈,那晚辈就等着您的神兵利器喽,奴娇前辈,菜要趁热吃才好吃,您快吃吧。”

念奴娇伸手拍下他的手背,说:“顽皮的孩子。”李知行知道自己的小花招被念奴前辈识破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原来她早就看出李知行后面的言行是在装傻,目的不过是想让独孤倾世把话说死,好真的帮他用铁檀木锻造件神兵利器。说来也是李知行运气好,若是换一个人,换一个时间,换一件事情,念奴娇为了维护丈夫,一定会直接拆穿,那样等待他的就是残酷的惩罚。

但现在念奴娇年过百岁,虽有丈夫相伴却没有子女的避世生活,已让她觉得十分孤单,李知行的突然到访,恰好填补了她对享受天伦之乐的渴望,加上锻造兵器对独孤倾世而言不算什么难事,也就听之任之,笑着看他胡闹。

李知行看着念奴前辈望向自己的眼神,产生一种师傅在责备自己胡闹的错觉,心中一动,不禁有些愧疚:“我这做法可大大的没有侠者风范,念奴前辈明知道我在耍花样,也不拆穿,我又怎么能在装傻去哄他丈夫呢。”

想到这里,立刻放下碗筷,起身朝独孤倾世抱拳行礼,说:“请前辈恕罪。”

独孤倾世正考虑着用剩下的铁檀木做件什么兵器,才能在妻子和李知行面前挽回颜面,忽然听到他告罪,斜眼一扫,说:“恕什么罪,你先说来听听,我在考虑要不要恕你的罪。”

李知行说:“晚辈刚才对独孤前辈说的神兵利器起了贪念,怕您只是随口说说,便故意装傻用言语相激让您把话说死,现在想来觉得这种行为过于卑鄙了,有失侠者风范,请前辈恕罪。”

独孤倾世闻言啪的拍下桌子,震得桌上的碗碟都跳了起来。

李知行抖了一下,心说:“完了,这下恐怕真要死了。唉,早知道就不坦白了,反正念奴前辈也没有要拆穿我的意思。”却见独孤倾世转头看向老妻瞪眼说:“娇娇,你早就看出来了是不是?”

念奴娇毫不畏惧,反而是笑着点头,“小孩子胡闹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独孤倾世瞪眼看着李知行,只把他看的浑身发冷,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小子,你以为这点激将法能骗得了我?老夫不过是想试试你的品性如何才顺水推舟而已,你坦白则罢,要真自作聪明的以为计谋得逞,那就有的你苦头受的。没事了,坐下吃饭吧,吃完了就去烧水,娇娇身子骨弱,洗澡要用热水。”

李知行听到这话,不禁冷汗直流,心说:“原来我的激将法早就被人家识破了,在高人面前果然不能耍小聪明,不然怎么把自己坑死了都不知道。”忙点头说:“晚辈知道了。”随意的吃几口饭菜,就起身跑去厨房烧水。

念奴娇饭吃的很慢,独孤倾世也吃的很慢。念奴娇看着厨房里传来的舀水声,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孩子品性不错。”独孤倾世夹一块鸡腿肉放进她的碗里,说:“马马虎虎过得去吧。”

第二天清晨,李知行在谷中鸟雀的啼叫声中醒来,起床伸个懒腰走出客房,在院子里练了百遍霸王裂鼎掌后寻一颗大树练锻体硬功,习武如同烧水,必须持之以恒的为热水加温保持温度,否则水凉了,武功也就废了。

过了约半小时,他汗津津的跑进厨房做早饭。为渔阳二老当杂役的生活就此开始。

等他早饭端上桌,渔阳二老已经在院中打五禽戏,他静静的看着,只觉得两人动作浑然天成,把虎之威猛、鹿之安舒、熊之沉稳、猿之灵巧、鸟之轻捷打的形神兼备,不禁也在后面跟着学了起来。

就听独孤倾世说:“年纪轻轻的,练这慢吞吞的拳法做什么,把饭菜端出来,我们在院子里吃早饭。”

李知行点头称是,跑进前厅。等三人吃过早饭,念奴娇说:“知行,你带上扁担水桶,随我去挑水。”独孤倾世说:“一起去吧,我也运动运动,消化一下。”

李知行回厨房拿起扁担水桶,只觉得十分沉重,笑笑说:“呵,想不到连这些东西也是用铁檀做的。”

三人一路向山谷南面行去,渔阳二老施展绝顶轻功贴地飞行,李知行只能咬牙挑着水桶在后面追赶,好在他们知道李知行没了内功,轻功施展不开,总是飞飞停停,李知行才不至于被甩的太远。

南面到了尽头便是拱形山壁,二老往左一转,绕过一丛灌木,一条通往一线天顶端的青石栈道出现在李知行眼前,朝栈道尽头望去,惊讶的发现居然有一座石亭悬在山壁之上。

“快跟上,挑完水还有很多活计等着你干呢。”已到亭中的独孤倾世喊道。

“来了!”李知行抬腿上了栈道,朝上狂奔而去。

来到石亭,他先看到一块写着“渔阳观星,水中望月”的石碑,随后就看到石亭正中间的水井,那井口不宽,最多一米,走过去却觉得寒气逼人。

他看着里面清可照人的井水,有些纳闷,走到亭边朝底部望去,发现这石亭下面完全悬空,奇怪地说:“这下面没有水脉,井水从哪里冒出来的?”

念奴娇说:“傻孩子,下面是空的,水脉自然在山壁里。”李知行走到南面,摸一下光滑的山壁,点头说:“还真是,我能感觉到石头里面水流动是发出的震动。”

独孤倾世看一眼天空,皱眉说:“快打水,等下还有的忙呢,多了你这张吃饭的嘴,地里的粮食不够吃了。”李知行闻言赶忙把水桶投进井里打水。

等回到石屋,独孤倾世果然取出一把锄头扔给他,“走,开荒种地去。”又对念奴娇说:“娇娇,我们中午就回来,你先休息会。”念奴娇点头,站在坡上目送两人离去。

独孤倾世说到做到,真的带着李知行找了块日照充足的山坡,用下巴一指,说:“就这里了,你跟师傅学过怎么开荒种地吗?”李知行说:“学过,我们村里也是自己种地自己吃,我平时不练武的时候,就会去干农活或者打猎。”

“嗯,很好。”独孤倾世点点头,“那这片荒地就给你照料了。”施展轻功扬长而去。

李知行看着他的背影,又看看山坡上的灌木草丛,大喊:“前辈,你好歹给我留个火折啊,不然我怎么除草呀?”

“习武之人,用个屁的火,不知道山林防火是大事吗,用锄头!自己看好时间,中午前回来做饭,不然腿打折……”独孤倾世的声音远远传来,在山谷中不断回荡。

“额……”李知行听着回音,无可奈何的脱到鞋袜,往手心吐口口水,抡起锄头朝朝一颗小树锄去。

他的身体素质,要开垦一亩荒地轻而易举,没到中午,他已经把一大亩地的泥土都翻了一遍,除掉的草丛灌木更是堆了一人多高,抬头看天,太阳斜挂,已经十点多了,想着该回去做饭了,就拎着鞋袜去往河边洗脚。

说来也怪,他本来寻亲的念头异常强烈,每到夜里都会梦见自己找到父母后相聚的场景,现在要被困在渔阳谷中一年,想家的念头反而淡了许多,昨晚更是一夜无梦。

他把锄头放进河里涮干净放在一旁,跳进齐膝深的河里。

第二十九章 天象示警

“扑通”跳进河里,溅起好大一个水花,水波荡开,沉静的河沙纷纷扬起,弄混了一片清水,河中鲤鱼被吓得纷纷跃出水面,李知行眼疾手快,飞身扑去,将一条手臂粗细鲤鱼抓在手里,一齐跌入河中。

再起来浑身都已湿透,宽松的粗布衣服紧紧贴在身上,露出一身腱子肉。右手拇指与食指一口,朝笑活蹦乱跳的大鲤鱼脑袋上一弹,“啪”脆响,鲤鱼就不会动了。他笑着把鱼扔到岸上,寻思着中午干脆做一个红烧鲤鱼,就听到几声清朗的琴声传来,紧接着便是“咚咚咚”的鼓声与之相和。

李知行站在河床上听了一会儿,只觉得这琴声和鼓点配合的天衣无缝,脑海中浮现出一位豪侠跟美人一同舞剑的画面。正听得津津有味,就听到浑厚歌声传来。

“天南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他听的陶醉,脑海中那个美人也变得清晰起来,正是梦游地府,在阎罗殿后院荷花亭中见到的虞姬,忽然想到了什么,拍一下脑门说:“这鼓声难道就是丫丫说的山鬼打鼓?难道独孤前辈和念奴前辈就是那个戏弄朱七爷爷他们的山鬼?”想到这里,哪里还坐得住,跳上河岸扛起锄头,拎上鲤鱼鞋都来不及穿就往回跑。

快步跑上山坡,人未进院子,先看到十架同鼓在院子里围成一个大圆,圆心处身穿彩色琉璃裙的念奴娇时而舒展四肢腾空鹿跳,时而下压朝后递出双臂,双臂舒张间总有一条白中带粉的绫子飞出击中一面同鼓,发出“咚”的一声,或“咚咚”两声。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李知行看着她的水袖击鼓舞,脑海中就蹦出了王教授第一次见二师姐施展彩霞流云功时说的话,他觉得比起二师姐,念奴前辈更配得这句“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忽然,坐在圈外的独孤倾世手上一停,琴声立止,说:“娇娇,难得你心情好,我来换个曲子。”

念奴娇飘然落地,双臂往回一抖,水手像活了似的在空中绕了个三圈收回,说:“好。”

独孤倾世轻喝一声:“起。”一曲“十面埋伏”已经弹弦而起。这曲很是急促,念奴娇的舞姿也在柔美飘逸中多了几分刚劲有力。

琴声鼓声,十面埋伏的雄伟激昂、扣人心弦的曲子被二老演绎的天衣无缝,李知行不懂音律也被旋律与舞姿所动,一颗心嘭嘭嘭快速跳了起来。

一曲临近末尾,念奴娇双腿一纵,旋转着飞到空中,双手往外一扫,袖口中猛地吐出十条绫子,天女撒花般同时击中十面同鼓,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鼓声飘荡开来,响彻山谷,鸟雀惊慌失措成群飞出一线天,余音经久不息。

李知行等了一会儿,大声鼓掌喝彩起来。念奴娇收回绫子,微笑着从鼓阵中走出来,见到他浑身湿透,手里拎着条鱼,说:“怎么这么大了还去河里摸鱼,快去换身干衣服,别着凉了。”

“是,晚辈这就去。”李知行抱拳行礼,朝自己的房间跑去,一路上还不忘跟独孤倾世打招呼。

“换好衣服把鼓收回库房。”独孤倾世淡淡的说,刚弹完琴,他的语气很“不接地气”。

“嗯,知道了。”

饭桌上,李知行问起“山间鬼鼓”的事儿。

“前辈,我听山边福源里的老人说,他小时候听到过山里传出鼓声,以为是山鬼要吃人,都给吓晕了,那鼓声是两位前辈在弹曲子吗?”

念奴娇说:“大概多少年前?”

李知行想了想,说:“怎么也得是五六十年前的事情了。”

念奴娇摇头说:“不是我,我这水秀击鼓是这二三十年才无聊练起来的,之前我只弹琵琶,不打鼓。”转头看向老伴儿,说:“倾世,那时候你出门游玩,好像很喜欢打腰鼓吧?”

独孤倾世挑下左眉,眼珠子往左上角看了看,说:“好像是有那么回事,是不是在三峰山那里的山涧,好像不是一个小孩,是三个小孩。”

李知行点点头,说:“没错,就是三个十多岁的小孩,您还偷了他们烤的山鸡吃……哎哟……”

独孤倾世脸一红,抬手就给了李知行后脑勺一巴掌,差点没把他眼珠子打出来,“混账,那能叫偷吗,我那是用好几捆柴火跟他们换的!”见念奴娇笑着看着自己,抬起右手指天,说:“我发誓,我真实用柴火换的,偷鸡摸狗那种事,我才不屑去做。”

“真的?”念奴娇笑着说,眼里却满是不信之色。

独孤倾世暗道糟糕,心说:“这还得了,拿人木材的事情好不容易遮掩过去,这偷鸡的事情要不解释清楚,我一世英名岂不一天之内要毁两次?”见李知行还在揉脑袋,气的又拍了一巴掌,气呼呼的说:“臭小子,讲故事要讲全套,之后怎么样了你倒是说啊!”

李知行疼的呲牙咧嘴,忙说:“奴娇前辈,独孤前辈说的是真的,后来朱七爷爷他们醒来以后发现身边多了好多柴火,连人也从山里到了村口,村里的丫丫还说山鬼爷爷是个好山鬼,不占人便宜呢。”

独孤倾世闻言拍桌说:“哈哈,奴娇,你听见了吧,我可没有白吃他们的烤鸡,我送他们的柴火足够他们买十几只鸡了。”

念奴娇含笑点头,说:“好好,我信你了,吃饭吃饭。”

渔阳谷中气候四季如春,花草树木常开不败,但光阴流逝,却不是奇特的地貌能阻挡的。当李知行用镰刀割完第二季的稻子的时候,他已经在这山谷里当了半年多的杂役。

对他来说这半年多来没什么太大变化,除了每隔七天自己的全身就会因为“万虫噬骨”发作,浑身满是针眼,需要被念奴前辈放在青铜鼎里用烫人的药汤杀虫外,日子过得跟在迁侠村没什么分别。

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万虫噬骨的毒正在慢慢的消失,因为现在他身上的针眼在慢慢变少,独孤前辈对他的态度也转变了许多,虽然偶尔还是喜欢那巴掌拍他后脑勺,力度却是越来越轻了。

把稻子捆扎好,放在千里追风拉着的小车上,吆喝一声,一人一鹿朝石屋走去。

院子里,念奴娇和独孤倾世正在脱壳,只见他们各捧一捆稻子,也不怎么用力,只是轻轻一抖,稻谷就哗啦啦的掉到脚下的竹席上,李知行把小车上的稻子搬下来放到院中,走到一架打谷机旁踩着踏板打谷,心中赞叹:“还是有内力好啊,打谷都特别快。”

到了晚上,三人吃过晚饭,独孤倾世抬头看一眼天空,面露忧愁的说:“月明星稀,咱们去观星吧?”念奴娇点点头,“好,去看看天象有没有好转的迹象。”李知行还是第一次听两位前辈说要去观星,便说:“好,那我洗好碗,就一起去吧。”

没多久,李知行洗好碗用开水烫过一遍,从二老卧室拿出两件披风给他们披上,三人一起上了山壁上的“星月亭”。

亭中,李知行抬头看着一线天中夜空,只觉得夜空如洗,群星璀璨,眯着眼睛仔细看去,指着天边一颗拖着尝尝尾巴的星星说:“独孤前辈,那颗星星看着好奇怪啊,我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呢,那叫什么呀?”

独孤倾世和念奴娇顺着手指方向看去,都是长叹一声,念奴娇说:“想不到荧惑守心的天象持续三年多后,孛星又忽然现世,这人间也不知道变成什么样了。”

“孛星?荧惑守心?那是什么?”李知行问。

独孤倾世说:“孛星就是扫把星,每76年出现一次,每次在天空盘桓三到四个月,相传扫把星现,人间就有大灾。娇娇,我记得咱们上次看到孛星现世到现在不过五十多年吧?”

念奴娇点头,“五十三年,想不到扫把星居然提早二十三年现世,绝非吉兆啊。”

李知行听得云里雾里,那发现他们还有一个没说,便问:“那荧惑守心呢?”

独孤倾世指了指天上一处让他看,叹口气说:“唉,那就是荧惑守心,也是大灾的天象,两大凶兆一齐出现,这山外怕是已沦为人间地狱了。”

“人间地狱……”李知行闻言,只觉得耳中嗡嗡作响,心一下慌了起来。

第三十章 离别在即

独孤倾世点头,说:“是啊,自古以来,每当有荧惑守心之天象出现,天下必定大乱,不是要改朝换代,就是有水灾旱灾,亦或是爆发瘟疫,这次荧惑守心持续三年,再配上扫把星,真是……”拍拍栏杆,下面的话他都不忍说出口。

李知行面色铁青,抓住他的手臂说:“独孤前辈,这星象占卜是半真半假的对不对?我听说这些都是封建迷信,全是骗人的。”

“混账,你把老夫当成骗人钱财的算命先生了不成?”独孤倾世正要发脾气,念奴娇忽然拉住他,他见老妻朝自己摇头,恍然大悟,说:“你放心吧,迁侠村不会有事的。呵,世人愚笨,以为外面的花花世界才是好的,却不知一但发生大灾大难,深山之中才是唯一可以避祸的净土。”

“噗通……”

独孤倾世瞪眼看着跪倒在地的李知行,说:“你这是做什么?”念奴娇叹口气,说:“唉……倾世,你忘了知行的父母还在山外不知哪个地方呢。”独孤倾世这才彻底明白,原来老伴儿让自己别说是因为这个,但话已出口,在想收回来却不可能。

李知行连磕九个响头,说:“独孤前辈、念奴前辈,如果天下真的大乱,那晚辈的父母必定深受其苦,求二老发发慈悲让我走吧,我发誓,只要我把父母接回村子,一定回来给两位前辈做牛做马。”说完又是不住磕头。

独孤倾世和念奴娇相视一眼,均为他的孝心感动。

念奴娇扶他起来,说:“傻孩子,你要去寻父母,我们又怎么会拦着你呢?”

李知行感激地说:“多谢二位前辈成全。”

念奴娇惋惜的说:“只可惜你走火入魔受的内伤,却是来不及治好了。”

“治好?”李知行眼转一转,焕然大悟:“独孤前辈说的万虫噬骨毒是骗我的,那些药汤和身上的针眼是为了给我治疗内伤?”

独孤倾世哼了一声,说:“废话,凭老夫的手段,要制住你何需下毒?你的伤再有三个月就能痊愈,到时候便又可以修炼内功,要我说,你不如留在谷里等伤势痊愈在上路。”

这本是最好的安排,可李知行听到天下大乱、天灾横行,这些虽只有寥寥几个字,却包含了万千尸骸的话,只恨不得现在就插上翅膀去找父母,哪里还等得了三个月,摇头说:“独孤前辈,我实在等不急了。当年我离家出走已经是大大的不孝,现在知道外面天下大乱,如果不马上赶去寻找爸妈,就真是枉为人子了。”

念奴娇说:“好吧,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今夜好好休息,明天一早就动身上路吧。你现在用来浸泡的药汤需要用千年青铜鼎加热催发,才达到修补经脉、重筑四海的疗效,剑气针百穴更是普天之下只有我家老头懂得,这样吧,晚上我们再给你写个药方,你一路上按方抓药,慢慢调养,想来有个三年五载内伤也能痊愈了。”

“多谢前辈。”李知行跪下叩首。

这夜,对李知行来说格外漫长,他早早地收拾好旅行包躺在床上,看着一动不动,内心却不断被两个声音来回拉扯,“别信什么观天象而知天下,这都是封建迷信,都什么年代了,人都上月球了,那些星宿不过就是跟地球一样的恒星而已,能预知个屁。”

“千万别这么说,千百年的智慧要是没点道理,能传到现在吗!你以前还不是听老师同学说武功都是骗人的,现在怎么样,不用说你自己的身手,就这渔阳二老的功夫你是亲眼看到的,凌云纵啊,踩着空气往前飞,说出去谁信,可他就是存在啊!”

李知行心绪不宁无法入眠,干脆起床点上油灯,掏出王教授送的铅笔和笔记本在桌上写写画画,又拿出一张破旧的地图来回寻找:“帝北市,这应该是我故乡的名字,李守仁,是我爸的名字,姚梦婕、范振宇、崔雪松、孙武,是我小学同学……该死,怎么帝北在最北边,天南省却在最南边!我这要走多久才能到啊,我具体住哪儿怎么就是想不起来?”

他一边写人名,一边凭着模糊的记忆把对应的头像画出来,可惜他画工不行,怎么画也画的不像,烦躁起来直接用头撞桌子,坚硬的铁檀方桌被撞得砰砰响。

另一房间,念奴娇和独孤倾世正在商量药方,听到李知行在撞桌子,都是叹息着摇头。念奴娇说:“苍天保佑,希望这个可怜的孩子能顺利找到父母。”

独孤倾世翻着《青囊经》,不时在纸上写上几笔,说:“人海茫茫,要找到失散十多年的亲人谈何容易,再加上这千年未有的天象,唉,只怕他的父母……”

“呸,呸,呸,坏的不灵好的灵。”念奴娇嗔怪的瞪一眼独孤倾世,说:“说点好听的,你答应送知行的兵器做好了没有,这孩子第一次入世闯荡,少了趁手的兵刃可不行。”

独孤倾世说:“放心吧,早就准备好了,你夫君什么时候不是料事于先,早早就准备妥当。”

第二天五点,一线天中刚投进第一缕阳光,独孤倾世率先出门,闻到厨房中飘出一阵香气,走过去一看,李知行正在熬粥。

独孤倾世说:“你马上就要走了,还做这些干什么,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李知行揭开锅盖,往鸡丝粥里散一把葱花,盛到碗里,说:“前辈,这半年多来多亏了您二老帮我治伤,我就要走了,也没什么可报答您们的,只好最后再做一顿饭表表心意。东西昨晚就收拾好了,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就几件衣服而已。”

独孤倾世鼻子有些酸,转过身去朝院子里走,“那就多做几个菜,要敢做的不好吃,腿给你打折了。”

“您老放心,保证色香味俱全。”李知行笑着说。

等念奴娇走出屋子,院子里已经多了一张桌子三张椅子,独孤倾世坐在椅上朝她招手,说:“过来坐,知行说要最后给咱们做顿饭。”念奴娇顿时红了眼眶,说:“真是个好孩子,也不枉我们那么疼他。”独孤倾世板起脸说:“疼他的是你,可不是我,我可是一直把他当成仆役的。”念奴娇落座,白了他一眼,“口是心非,死要面子的老顽固。”

不一会,李知行端着三碗香气扑鼻的鸡丝粥,四盘小菜走来,“独孤前辈,念奴前辈,今天的早饭咱们吃鸡丝粥,素炒青菜,炸鱼块,凉拌土豆丝,清蒸白条鱼。”

念奴娇拍拍他的手,说:“傻孩子,你都要走了,这顿饭该是我做给你送行才是。”

李知行摆摆手说:“那怎么行,我还有半年仆役的活计没做完呢,哪里能让您下厨,等以后我把这半年的工期补齐了,就直接往地上一躺,等着你下厨。”

念奴娇听得呵呵一笑,心里却知道,这是李知行在想自己保证,他以后一定会回来看他们。

“吃饭吧,吃完了好赶路。”独孤倾世端起饭碗说。

一顿饭吃了半个小时,刚一吃完,李知行便抢着把碗洗了,背上旅行包,把屋里的酒坛拿出来说:“二位前辈,这是我大师兄给我的金子,这么一坛带着上路多有不便,想放在谷里,等以后用找了再来取。”

独孤倾世厌烦的摆摆手,说:“这等黄白之物,饥不能食,渴不能饮,有个屁用,自己带着路上花吧。”话锋一转,起身说:“在这等着,我去把答应过的神兵利器拿给你。”

第三十一章 22岁,持剑出山

独孤倾世进屋没一会儿,提着一柄棕黑色长剑走了出来,剑放到桌上,“嘭”一声闷响,说:“少侠仗剑而行才显得英气勃发,你的硬功已有小成,用重剑更能如虎添翼。这铁檀重剑,长一尺六寸,重三十斤,为刺则入,击则断,旁击而不折,虽还不是神兵利器,也相去不远了。”

李知行看着这柄长约一米二的棕黑色重剑,发现其毫无花纹修饰的剑身在阳光照耀下发出淡淡古铜色光芒,古朴厚重间隐隐透着霸气,心中一喜,立刻起身抱拳行礼,说:“晚辈多谢独孤前辈赠剑。”

独孤倾世见他脸上满是喜色,也很高兴,说:“耍几下看看。”

“知行遵命。”

李知行早就心痒难耐,放下背包,右手握住剑柄后退几步,连舞六个剑花,风声虎虎,只觉得这铁檀重剑虽然比寻常刀剑重了十多倍,却用起来无比顺手,简直像长在手上一样。

独孤倾世手中食指朝院旁一颗榕树隔空点去,一道无形剑气从商阳穴激射而出,打下十多片树叶,“把剑刃对着落叶试试。”

“是。”李知行往前一纵,飞过饭桌,手腕一转将一侧剑刃放在落叶之下,三片绿叶摇曳飘落,刚触碰到剑刃,瞬间断为两半。

李知行心中大喜,“好快的剑,真想不到木剑居然能这么锋利。”

独孤倾世得意的说:“铁檀木比寻常钢材坚硬数十倍,普天之下除我之外,只怕没人有本事打磨出其锋刃,如果你的剑哪天卷刃了,就回来找我,我会帮你磨好的。”

李知行把剑放到桌上,恭恭敬敬的给渔阳二老磕了三个响头,起身说:“晚辈这就去了,望二位前辈保重身体,等我寻回父母定再来伺候二老,独孤前辈,家师也是隐世高手,下次我引见给您二老认识。”他见渔阳二老对他这么好,本想告诉他们迁侠村也在沧浪山区,离这里最多三个月路程,突然想起村里不能向外人透露村子的情况,便临时改口。

念奴娇笑着说:“你口风倒是挺严,迁侠村的事我们世居沧浪山区,又怎会不知道?”

独孤倾世说:“哼,这小兔崽子小心的很,都半年多了也不透露半点迁侠村的事,也是个白眼狼。”

“额……这……这……”李知行尴尬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原来渔阳二老早就对自己的底细了如指掌,亏得自己还一直守口如瓶,原来只是在自作聪明罢了。

念奴娇说:“迁侠村的村规如此,也怪不了他,你嘴上说他是白眼狼,心里还不一定多喜欢他这脾气呢吧,他能守着村里的秘密说,就断不会把渔阳谷的事情告诉外人,你说对吗?”

独孤倾世说:“呵呵,这倒也是。”

李知行见他们对迁侠村如此了解,喜道:“原来二位前辈是家师的旧相识吗?”

独孤倾世摇头,“我们虽然都知沧浪山区有个邻居,也对彼此的武艺很是欣赏,却碍于不能轻易见外人的祖训,至今无缘相识。”

“这样啊,那真是可惜了……”李知行知道武功到了师傅和独孤倾世这种程度,想找个势均力敌的对手或朋友着实不易,心想:“师傅和两位前辈至今无缘相识,肯定也很遗憾吧,以后我一定要找机会让他们认识一下。”

“哼,有什么可惜的,你师傅让你在山里东西南北的到处走,不就是为了让我们给你治内伤吗,现在你内伤好的差不多了,你师傅也差不多该登门了。”独孤倾世翻个白眼,心里对自己费尽心思治好的却是别人徒弟有些不忿。

李知行这下全明白了,心说:“原来师傅要求我必须把沧浪山区都走个遍是为了让我遇到独孤、奴娇两位前辈啊。”想到这里不禁吓出一身冷汗,“要是我没有救千里追风的老婆孩子,岂不是就来不了这渔阳谷了?好险好险。”

独孤倾世吹个哨子,山下立刻响起蹄声,不一会河边尘土飞扬,千里追风已跑了上来。

独孤倾世把两个箩筐放到它的背上,说:“你既然见到了我们,就不需要继续在山区里浪费时间了,骑着千里追风赶路去吧,到了山边把驼架卸下,它自己会回来的。”

李知行抱拳道谢,把地上的旅行包和酒坛放进筐里,正要去拿铁檀剑,念奴娇从袖子里取出一条闪闪发光的金丝白绫,裹住剑身在两头环一个圈递给他,说:“铁檀重剑没有剑鞘可用,你就用我这块绫子当剑鞘背在身上吧。”

李知行见铁檀剑锋利无比居然都没有划破布料,便知道这金丝白绫绝非凡品,立刻又叩头拜谢。

念奴娇不舍的默默他的头说:“天下大乱,世道越加凶险,你寻到父母就尽快带着他们进山吧。”

李知行点头答应,双手接剑斜背到身后,再次抱拳行礼:“晚辈去了。”翻身上了千里追风,轻喝一声:“我们走。”千里追风点下头,朝坡下跑去。

渔阳二老目送李知行向山东奔去,念奴娇忽然说:“哎哟,药方和草药还没给他呢。”独孤倾世笑着说:“放心,我昨晚已经把草药和药方放进他包里了。”念奴娇打趣道:“你是不是舍不得他走,所以晚上偷偷去看他?”独孤倾世脸一红,拂袖而去,留下念奴娇掩嘴轻笑。

千里追风速度奇快,眨眼功夫一跑到洞口,李知行就听身后传来独孤倾世的喊声。

“剑术真传不易传,直行直用是幽元。若为砍斫如刀法,笑杀渔阳老剑仙。”

李知行一听,就知道这是剑法要诀,大声喊道:“多谢独孤前辈指点,晚辈铭记于心!”

又听到念奴娇的喊声:“那金丝白绫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若遇到危险也能当件兵器。”

李知行再次喊道:“多谢念奴前辈,您老保重,我会再来探望您的。”话音未落,人已进了山洞。

行了几小时,出了渔阳谷,来到崖边依旧是浓雾弥漫,千里追风不用李知行追回,自行跳上左边一块凸起的巨石,沿着一条巨石组成的羊道一路蜿蜒向上,没多久就上了崖顶。

李知行看着崖下浓雾,只觉得这大半年过得如梦似幻,很不真实,抬头看看太阳,时间已到中午,本想着先回迁侠村看看,转念一想,如果是什么瘟疫的话,既然渔阳谷里没事,迁侠村也不会有事,便轻抚一下雄鹿脖颈,说:“千里追风,我很担心父母,我们再跑一会儿在休息好吗?”

千里追风点点头,朝南跑去,丫丫母女所在的“福源村”正是这个方向。

一人一鹿白天赶路,晚上休息,在茫茫山区中行了一个月,终于到了三峰山。

李知行知道过了三峰山和大扁担山之后就是福源村,看着瘦了一圈的千里追风心里不忍,便翻身而下,把旅行包背在身上,左手捧着酒坛,右手持剑把箩筐从鹿背上挑下,说:“鹿兄,一路多谢相送,我就要出山了,你回去吧。”

千里追风似乎听懂了,探头过来在李知行脸上蹭蹭,转身离去。

李知行看着它跑到山脚,大喊:“千里追风,帮我和两位前辈问安……”

千里追风前蹄扬起,如马一般发出一声长嘶,跑进山林,再也看不见踪影。

李知行发一会愣,转身继续南行,到黄昏时,已到了福源村外五公里的地方。

这时他已算是出了沧浪山区,在进山九年之后,22岁的李知行重新入世。他看着脚下一直延伸到远方的乡间小路,心里有些兴奋,有些急迫,还有些紧张。

第三十二章 整村的僵尸!

李知行已经入世,不必再隐藏自己的踪迹,只要不透露山里的秘密想怎么说都行,说自己是远道而来的游侠,似乎就很不错,可惜在现今时代,这么说会被别人当成神经病。

他大大方方的走在通往福源村的小路上,尽情接触着外界的一切,比如把小石子踢进土路上开裂的缝隙,用铁檀剑拨弄下路边强韧的野草,以及远眺田野中的一人多高的草丛与狗尾巴花?

“福源村的人都这么懒得吗?怎么好好地都荒了?”李知行看着田间地杂草丛生,有些奇怪,“难道村里人都搬到城里去了?”

走了两公里,大山投下的阴影把前方的路分割成黑白分明的两段,他往前看,不禁皱了皱眉。远处的福源村就像一滩被浓雾笼罩的死水,昏暗破败的房屋里中没有一点光亮,明明是做饭的时候,却闻不到一丝一毫的烟火气。

“不是吧,难道丫丫他们真的搬走了?”

李知行加快脚步往村里走,忽然看到一个人在村里徘徊,那人走的摇摇晃晃,像是刚中风出院的病人,这让他心中一喜,高兴地喊道:“诶,老乡,丫丫他们在家吗?我是丫丫的朋友……”

那人身子一顿,没有回答,转身朝他快步走来。李知行有些纳闷,“这人怎么不说话的,真没礼貌。我靠!”急忙放下酒坛朝来人跑去。

原来那个村民走到村口,被地上一辆童车绊倒,整个人摔到地上。

“老乡,你怎么样?”李知行刚跑到近前,就被那人身上散发的腐臭味儿熏得往后倒退,心说:“这人不是刚在死鱼塘里游过泳吧,这么臭。”但见他倒在地上依旧挣扎着朝自己爬来,还是屏住呼吸走了过去。

那人嘴里发出古怪的声音:“咯……咯咯……”

“老乡,你怎么样?你有没有伤到哪儿?”李知行蹲到那人身旁,伸出手想扶他起来,那人猛地伸出双手把他左臂紧紧抓住,张口就咬。

李知行看到一张彻底腐烂的人脸,左眼挂在外面,浑浊干涩的右眼中一条蛆虫正从瞳孔的位置往眼睛里爬,顿时吓了一跳,急忙抽回手,后跃一步说:“你干什么?”那人没有咬中,动作变得迅猛起来,双腿弯曲用力一蹬,如一只青蛙般扑了过来!

他的嘴巴大张,发出嘶哑的咯咯声。那没有嘴唇,沾满腐肉的牙齿彻底把李知行恶心到了,也顾不得伤不伤人,抬起左脚蹬在他的脸上。咔嚓!那人整个脑袋向后翻折砸向后背,扑倒在地。

李知行听到声音,知道自己把他的脖子踢断了,正懊悔不该出手太重,那人却又朝自己爬了过来,贴在后背的脑袋虽然左右摇晃,却依旧咬来咬去。

“我靠,什么鬼!”李知行真是吓得不轻,他还从没听说过有谁脖子断了还能动的,就是老虎狗熊,断了脖子也会成一滩软肉啊!抬起左腿躲过那人抓来的双手,右腿一记底扫踢向那人的左肩,这次他没有留手,一脚将这怪人踢得飞出去十多米远,翻滚着摔倒地上。

尘土飞扬,怪人在地上连滚七八圈才停下,李知行皱眉看着,心说我已经把他的左肩都踢碎了,应该不能动了吧。正想着,那怪人竟然抽搐几下,又朝他爬了过来。

“真是见鬼了!”李知行不由自主的朝后退了一步,面对老虎棕熊都不害怕的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这人简直就像地狱里恶鬼,不对!他梦到过地狱,这人比他见过的鬼还要可怕!

看着像虫子一般朝自己爬来的怪人,李知行心头一凛,忽然道:“糟了,丫丫母女有危险!”转身朝村里跑去。

一路飞奔,沿途的十多具高度腐烂的死尸让他的心越来越沉,福源村并不大,十多秒的功夫,李知行已跑到丫丫家屋外,喊道:“丫丫,你们在吗?”

屋里传出声响,他心头一喜:“太好了,看来丫丫他们没事。”屋里的响声还在持续,却没有人给他开门,李知行表情凝重了一分,喊道:“丫丫,是你吗?是的话就回一声,我是山鬼爷爷!”

“轰!”整面墙翻倒在地,一股恶臭扑面而来,李知行抬起左手用衣袖捂住口鼻,只见漫天灰尘中十几个浑身残破腐烂的人冲了出来!

李知行看得分明,丫丫的母亲也在人群中,人影晃动中,他看到刘兰的一条胳膊也没了,右肩膀上插着一把镰刀,随着朱七爷和那些他曾经在山里见过的人一同发着怪声冲了过来。

“这到底是怎么了?别在过来了,我不想伤害你们!丫丫,你在哪儿?”李知行喊了一声,朝后飞退,余光中十几个人影扭动着从地上站起,转头去看,那些躺在地上的死尸竟然活了!

一时间,不下三十个怪人朝他扑了过来,李知行身后田垄中跑来几个同样浑身腐烂的小孩,已经退无可退,大声说:“既然你们没了神志,那我只好得罪了!”

抬腿将朱七爷踢飞,腿不落地向后连蹬两下,将跑到背后的两个小孩踹飞,跟着双掌朝左右打出,打飞两个中年汉子,这一套动作虽然打向前后左后四个方向,却几乎是在同时完成,那五人同时飞起,将身后冲来的人砸倒一片。

李知行见这些人摔倒后如同村口那个怪人一样继续起身扑咬,抽出背后铁檀重剑错开剑刃朝四方横扫,再次将跑到身前的十几人打翻。

随即长剑横摆,锋利的剑尖抵在扑过来的刘兰咽喉前一寸,说:“你快醒醒,我是两年前给你治过病的山鬼,你们这是怎么了?”李知行觉得他们现在的样子和当年刘兰生病时有些相似,尤其是那干涩浑浊的双眼简直一模一样,可两年前的刘兰是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现在他们却能悍不畏死的朝自己猛扑,这又完全不同。

忽然,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个词,“僵尸!”立刻恍然大悟,“难道他们都被僵尸咬了?糟了,我不是僵尸片里的林道长,不会抓僵尸治尸毒啊!”正不知如何是好,刘兰已经迎着剑锋撞了过来。

“噗!”铁檀重剑锋利的剑尖刺入她的脖颈,饶是如此,刘兰依旧张牙舞爪的扑来。李知行没想到刘兰竟然会这么疯狂,赶忙抽回长剑,却哪里来得及。唰的一下,刘兰脖颈上仅剩的一点连接身体的皮肉被剑刃划断,一颗脑袋噗通掉到地上。

“怎么会这样……”李知行从没想过自己杀的第一个人居然是自己曾经救过的人,看着滚到脚边的人头还在张嘴撕咬,不禁骇然,但现在情况万分危急哪里容的他去想,刘兰的身体刚刚跌倒,其他的僵尸已经冲了上来。

李知行再次举剑将他们荡开,说:“既然我救不了你们,就只能对不住了,我不能让你们再去害其他人!”说着一步踏出冲进人群,长剑挥舞起来,如虎入羊群,三十几个或老或少的僵尸眨眼间全部人头落地。

三十几具失去了大脑指挥的身体扑倒在地,就像方游龙在竹林里打倒的成排竹子,只是两种的心境却是完全不同,方游龙打倒竹子后获得了发泄情绪后的轻松感,而此刻的李知行,却觉得一颗心都沉进了冰冷刺骨的寒潭。

太阳缓缓沉下地平线,福源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他做了几个火把插在街上照明,满街的尸体,破败的房子,在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下如同修罗场。

第三十三章 替丫丫报仇

李知行举着火把,持剑走进刘兰家中,其实本用不着进去,因为临街的整面墙都倒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屋子里什么也没有,可他在僵尸堆里没看到丫丫的身影,便想着也许她发现情况不对,提前躲起来了。

“丫丫是个很聪明的小丫头,她说不定自己躲起来了,我得找到她才行。”

李知行念叨着这句话给自己打气,仔细进屋里翻箱倒柜的找了一圈,毫无所获,叹息一声转身回到村口砍掉那个还在爬行的僵尸的脑袋,开始挨家挨户的搜索起来,他希望能找到一个幸存者告诉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手中火把熊熊燃烧,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他抬腿刚踹开村口第一家屋子的房门,一个头发花白的女僵尸就吼叫着扑了出来。他叹口气,长剑横扫,老僵尸人头落地。

轻轻把僵尸踢到一边,迈步进屋,发现屋里积满了灰尘,心说:“看来福源村闹僵尸的日子不短了,不然不会有这么厚的灰。”想到这里,心中对找到生还者的希望又少了几分。

进到卧室,床边的红漆木箱上放着一张照片,看了看发现是朱七爷爷和她老伴儿的合照,背景是在一片油菜花盛开的田间,两人手握着手笑的很开心,李知行叹口气,“看来刚刚那个就是朱七婆婆。”在屋里找了找,没有发现活人,便转身朝外走去。

一连找了三十几间屋子,又杀了两个老年僵尸,三个青年僵尸,六个小僵尸,他心里的希望越来越渺茫,他知道剩下的十几栋屋子里,也不会有幸存者了。

“总是不能放弃的,一定要把这些屋子都找一遍,搞不好找到最后一家就发现丫丫了呢!”他这么想着,继续前往下一家。

“嘭”的踹开房门,没有僵尸扑出,李知行将火把往屋里一照,顿时来了精神,屋里的灰尘不多,显然不久前还有人住。快步进屋,发现客厅里存放着不少的食物和水,立刻喊道:“有人活着吗,别害怕,我不是僵尸,是来救你们的!”

“咚,咚……”卧室里传来微弱的敲击声,李知行赶紧走过去,一眼看到木门上有许多抓痕,高的有人那么高,但大部分是在腰部位置,拧下把手发现门反锁着,飞起一脚直接踹开,往里一看,立刻高兴的跑进去说:“丫丫,你真的还活着,真是太好了,山鬼爷爷来救你了!”

卧室东北角,一个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面对着墙壁抱膝坐在地上,时不时用头撞一下墙壁,李知行看到那两条辫子,立刻就认出她是丫丫。

丫丫听到声音,身体抖了一下,却没有回头。李知行以为她是太害怕了,便走过去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别怕,山鬼爷爷在这儿,你不会有事的。”

丫丫低着的头慢慢转过来,猛地睁开眼,露出浑浊干涩的右眼,抓住他的右手狠狠咬了一口。

“你干什么!”李知行手上一疼,本能的使出一招分筋错骨,卸掉丫丫下巴将手收回,看着食指上深深的牙印,心头一震,“难道丫丫也成了僵尸!”

李知行并不担心染上尸毒,他苦练锻体硬功和裂鼎掌,一双手上早就满是老茧,被丫丫这样的小女孩咬一口不过是留下两排牙印一些口水而已。

他往后退了一步,举火把照去,丫丫睁着一双骇人的白眼甩着下巴,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刚迈出一步,肚子里的脏器、肠子,哗一下撒到地上,李知行这才发现她的肚子竟然被咬烂了。

丫丫发出咯咯的嘶哑声音,踩着自己的肠子朝李知行走去,双手痉挛般往前乱抓,走了几步被自己的肠子绊倒,摔到地上。

李知行刚才看到丫丫,心里又惊又喜,如今回过神来,才闻到一股浓的化不开的血腥味,看着爬过来要吃自己的丫丫,他心头的难过远胜之前。

“对不起,山鬼爷爷这次帮不了你了。”

一剑刺入丫丫的脖子,彻底结束了她的生命。

李知行看着这个曾经笑着拉着自己的手,不停叫着山鬼爷爷的孩子,现在居然死的这么凄惨,难过的放声大哭起来。

他哭了好一阵,心里才觉得舒服些,举袖拭干泪水,把床上的被子抱过来盖在丫丫的身上,走出屋外,将余下的屋子都找了一遍,确定没有幸存者后,把所有尸体搬进丫丫所在的屋子,举起火把将每栋房屋依次点燃。

如今正值初夏,好多天没下雨了,干燥的房屋被火一点,立刻变成几十股冲天大火,福源村一时间亮如白昼。

李知行坐在村中水井旁的水泥洗衣台上,呆呆的看着熊熊燃烧的房子出神,任凭一股股热浪灼浑身发烫,跳动的火焰中,他仿佛看到自己背着丫丫在树顶上跳跃的情形,耳边似乎都能听到她既兴奋又害怕的尖叫声,画面一转,又看到自己和丫丫母女一起吃红烧肉的场景,丫丫吃的满嘴是油,眼睛笑的眯在一起,好像两轮弯弯的月牙……

许久,他从洗衣台上跳下,接连用水桶打上七八桶井水当头浇在身上,又躺回洗衣台上闭眼睡去。

在醒来时已是第二天中午,猛烈的阳光晃的他睁不开眼,慢慢坐起身,看着眼前这个火已熄灭,却仍在冒烟的焦黑村子,发一会呆,下台洗脸。

“呜……呜……”

李知行的背后响起几声低吠,皱下眉头,立刻将洗衣台上的铁檀重剑握在手中,他忽然想起一件事,转过身,三条豹子般大,没有皮肤,浑身被暗红色肌肉覆盖的土狗正龇牙瞪着他!

“三只畜生,丫丫是被你们咬的吧!我就觉得奇怪,她那间屋子大门完好无损,卧室的门却有很多抓痕,那肚子上的伤是你们趁她在客厅的时候从狗洞钻进去咬的对不对!她跑进卧室关上门,你们的狗嘴咬不了完整的门所以才用爪子挠门是不是!”想到丫丫捂着肚子在卧室里痛苦的死去,李知行气的眼眶欲裂。

三条土狗自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此刻它们瞪着赤红的双眼,口中唾液不断涌出,朝他慢慢逼近。

李知行大喊一声:“我宰了你们这些狗东西!”提剑一个箭步冲出,举剑就刺。

三条土狗反应异常敏捷,见有长剑刺来立刻四散躲避,其中一条没有耳朵的狗转身朝后狂奔,李知行提速急追,忽听到身后传来两串急促的呼吸声,知道来者不善,脚在身前猛一蹬地,向后高高翻一个筋斗,两条黑影擦着他的头发飞了过去。

“好啊,还懂得用战术!”

李知行认定它们是害死丫丫的凶手,誓要杀光它们给丫丫报仇,脚刚落地即刻前冲,速度之快生平未有,眨眼间追上一条尚未落地的土狗挥剑斜劈,那狗身体还在空中,根本不能躲闪,剑劈入肉,瞬间被砍成两段。

两狗见同伴一个照面就被击杀,立刻叫着散开,跑出几米同时掉头从两侧朝他扑来。李知行眼疾手快,左脚搓起一块石头踢向左侧那条无耳狗,打的它惨叫一声,右手举剑斜上一步刺出,噗,铁檀重剑笔直刺进土狗张开的大嘴之中,他等剑身插入一半,改刺为扫,土狗的半边身子瞬间被锋利无双的铁檀重剑破开。

李知行一脚将死狗踢飞,手腕一翻,将铁檀剑当做标枪全力掷出。

“嗖”,铁檀剑在空中化为一道黑影,转眼间将逃出二三十米远的无耳狗钉在地上。

李知行走过去,看着还在挣扎哀嚎的无耳狗,说:“丫丫,我这就给你报仇!”抽出长剑一挥,无耳狗被腰斩为两节,抽搐几下气绝身亡。

李知行甩一下右手,剑身上那些黝黑的鲜血如荷叶上的水滴般甩到地上,他默默用金丝白绫缠住剑身背到身后朝村口走去。

走到村外,李知行最后看一眼这化为灰烬的福源村,转身朝北面小路大步走去,独孤前辈说得对,天下大乱了,本该出现在电影里的僵尸居然出现在现实世界,他必须要赶紧去帝北市找父母才行……

第三十四章 蜂农僵尸收房租

沿着干燥的土路走出一百多公里,李知行在杀了十多个在田间游荡的僵尸后,仍旧没有发现一个活人。

到了黄昏,田野中刮起一阵强风,吹得野草如波浪般倒向一边,他看看天空,不知何时已经乌云密布,“看来要下暴雨了。”话音未落,黑压压的云层中火光连闪,好像一条条银龙正在翻滚穿梭,轰隆隆的雷声紧随其后,眨眼间,豆大的雨点倾盆而下。

李知行手搭凉棚挡雨,四下找寻着可以避雨的地方,忽然看到百米外的草丛倾倒露出半个棚屋,心说:“太好了,有棚屋就不用冒雨搭帐篷了。”顶着风雨跑了过去,雨下的更大了,天地间只剩下雨点砸击地面和野草的哗哗声。

百米转瞬即止,他跑下土路,沿田坎向棚屋跑去,草丛地步,二三十个腐朽的蜂箱一路排开,原来这棚屋是养蜂人的。

李知行小心提防着可能变成僵尸的养蜂人从草丛里钻出来偷袭,但直到他一剑斩断铁链推门进了棚屋,也没看到半个人影。这是间融合了厨房跟卧室的小屋子,一张饭桌正对门口,上边放着一台小电视机,左边摆着一张折叠床,床边放着两个大号行李箱,右边的木头桌子上摆放着煤气灶,仅此而已。

虽然一目了然,但李知行还是小心的把屋子所有角落都查看了一遍,僵尸这东西总是从犄角旮旯的地方窜出来,让人防不胜防。

“看来这屋子的主人不是逃走了,就是变成僵尸不知道游荡到哪里去了,希望他是逃了吧。”李知行把屋外一辆被塑料布盖住的小三轮车推进屋,确认四下没有藏着僵尸或者活人后,解下金丝白绫充当铁链,把不锈钢水管焊成的房门和门框系在一起,开始准备做饭。

摇了摇生锈的煤气罐,挺沉,里面还有气,拧开阀门就响起“呲”的一声,他拧了几下煤气灶的开关,“哒哒哒”的一阵响,却没有半点火花窜出来,难闻的煤气味到飘得满屋都是。

“怎么搞的?”他把煤气灶拿起来检查,才发现里面用来打火的电池已经锈的流黄水了。无奈只好从旅行包里取出火镰打火,折腾了半个多小时,他总算吃上了一口腊肉煮米粥。

电没有,所以看电视就别想了,棚屋里也没有收音机。到了晚上,李知行只好躺在折叠床上,瞪眼看着屋顶的塑料布被雨点打的不断抖动,他本来想练裂鼎掌打发时间,可屋里根本施展不开,只好作罢。

“从天南省到帝北市大概六千多公里,我日夜赶路的话一天能走三百公里,也就是说万一汽车火车都没了,我最少要走二十天才能到家,包里的米和腊肉腊鸡大概够吃一个星期的,看来得想办法找些食物才行。苍天保佑,希望大的城镇还有活人和汽车火车,希望我爸妈平安无事。”李知行脑子里跑着马,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雨还在下,不但没有要停的意思,反而越下越大。李知行起身下床,身上忽然一软,摸了摸额头,不禁皱眉:“我居然在发烧?真是怪了,我自从习武以后还从没有感冒发烧过呢,难道是昨天淋了雨的关系?不会呀,凭我的身体,别说换了干衣服,就是穿着湿衣服睡觉,也不会感冒才对啊。”

李知行琢磨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便不在想了,反正他身强力壮,感冒发烧自会不药而愈。通过透明塑料布看向屋外,雨幕如瀑,他摇了摇头,说:“唉,看来今天走不了了。”

雨一连下了七天才停,地上铺的防雨牛津布都被水汽浸透起了潮,李知行脸色苍白的打开门,看看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和被水洗过般鲜艳的太阳,抬手把不锈钢水杯放到门框下面,左手捅了捅棚顶的积水,哗,掺杂这少许黄泥的雨水顺接灌满水杯。

他把水倒进锅里,放在煤气灶上烧开,倒了小半杯水回杯子,又往锅里投了把米进去,抬手捏捏太阳穴,一股无力感顿时袭遍全身,“怎么搞的,都烧了一个星期了,怎么还不见好?”

他喝口水,干涩开裂的嘴唇才算好看一些,只是水流进胃里,强烈的恶心感让他直想吐,不一会儿,粥开了,咕嘟咕嘟的冒着白泡,他赶忙关上火。

李知行强迫自己喝了一碗粥,虽然胃里翻江倒海,依旧咬牙坚持这不让它吐出出来,硬忍了好久,米粥里所蕴含的能量终于慢慢被身体吸收,他的脸色也好看了一些,正考虑是立刻上路还是在休息一天,忽然门哗啦一响,一个穿着破烂衣服的干瘦中年僵尸朝他扑了过来!

“我靠!”

他急忙把粥碗扔向僵尸,抬腿一脚蹬在它的胸口,结果身体一软,自己反而从椅子上翻倒。僵尸吼了一声朝他扑来,手指只差一寸就要掐住他的脖子。李知行见状抓起身旁一张凳子奋力上推,红漆圆凳穿过僵尸双臂顶在胸口,让僵尸一时间也无法靠近,李知行就隔着这张半米高的红漆圆凳跟这要吃自己的东西僵持起来!

一分钟过去,他猛然间发现僵尸破烂的t恤上印着“天然蜂蜜”四个已经发黄的汉字,知道这僵尸就是他堤防了一个星期的养蜂人,心中顿时暗骂:“丫的,我在这里住了七天,连你半个鬼影都没看到,现在我病的没力气了,你到跑出来收房租了!”

李知行能感到自己身上最后一丝力气在飞速流逝,原本伸直的胳膊慢慢弯了下来,但他除了咬牙死撑,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吼~”僵尸吼叫着往下压,一双腐烂的手在他的鼻尖前两三厘米的地方疯狂的抓挠,随时要抓掉他的鼻子!

李知行到了九死一生的时刻,肾上腺素猛地爆发出来,只觉得两股热流从腰间直冲向心脏,心率飙升之下凭空生出一股力气,咬紧牙关双腿一屈,对着僵尸的肚子一招兔子蹬鹰,竟把养蜂人踹的摔到地上。

“这次房租你收不到了!”李知行奋力起身,抡起圆凳对着它的脑袋连砸十多下,直砸的僵尸脑浆迸裂,黝黑的豆腐渣流了一地才颓然坐到地上,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

此刻,他的眼中有无数光点像飞蝇一样来回乱晃,只看一会儿,就觉得天旋地转,忽然想到门开着,大惊:“这时候要是再冲进来一只僵尸,我可就死定了!”忙连滚带爬的来到门口,用金丝白绫把门和门框缠了个结实后,再也支撑不住栽倒在地。

他躺在满是豆腐渣的牛津布上,浑身肌肉都痉挛起来,一抽一抽的好不难受,但他知道现在形势万分凶险,脆弱的棚屋根本抵挡不了丧尸的进攻,自己决不能晕过去,一发狠咬破舌头,剧痛袭来,原本发黑的世界立刻恢复清明。

“不行,我不能呆在这儿,决不能成瓮中之鳖!”舌头上的鲜血不断涌出,李知行觉得很渴,下意识吞了一口,居然发现一道暖流胸喉咙缓缓流进威力,身上暖洋洋的,竟生出一丝力气。大感神奇,又吞了一口,却只有血的咸腥味儿,恶心的他差点吐了。

艰难的爬起身,连喘粗气,心说:“刚才肯定是幻觉,人血这东西怎么可能好喝,这种事绝不能再试了,胃里本来就只有一碗粥,要是吐出来,可就死定了。”

李知行回了半天的气,才勉强扶着桌子站起身。

第三十五章 高烧不退

十多分钟过去,当李知行终于把旅行包、酒坛、铁檀重剑搬上三轮车,累的一身虚汗。他拿毛巾擦一把脸,苦笑着说:“呵呵,要是大师兄看到我现在的样子,一定会吓一跳吧。”

他现在非常庆幸自己在几天前就把轮胎的气打满了,要是现在再让他摆弄打气筒,估计今天就不用上路了。

解下金丝白绫放进裤兜,艰难的把车推出棚屋,看着周围一人多高的草丛在微风吹拂下沙沙作响,心跳不争气的快了几分,“这时候要是从草丛扑出来哪怕一个僵尸,我的小命可就算交代了。”想到这里,急忙奋力推车。

田坎上满是烂泥,李知行每一脚落下都会“啪叽”一下陷进泥里,只走几米,一双鞋就灌满了黄泥汤,他只想赶紧回到路上,也顾不得鞋里那种被人塞了几十只泥鳅般的恶心感觉,在让人鼻酸的土腥味中奋力推车,只想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李知行离路口越近,心里就越发紧张,十米,五米,三米!等他终于气喘吁吁的冲出田野踏上同样泥泞的土路时,那种从死神镰刀下逃脱的兴奋与恐慌交织在一起,让他几乎要放声大吼,死不可怕,可被僵尸活活咬死真是太可怕了。

坐在三轮车上,脱下鞋把里面的泥水倒干,看着脚下泥泞的黄土,想了一下:“这烂泥路还是别穿鞋了,要是王教授这双鞋泡坏了,也不知道到哪里才有得换。”把鞋放进车厢,喝口水朝前骑去。

他白天骑车晚上休息,挨了两天,泥泞的土路变成满是裂纹的水泥路,原本的低烧转为高烧。

到现在,李知行已经一天一夜粒米未进,他连周围有没有僵尸都不知道看了,哪里还会记得生火做饭?只是凭着常年习武的坚韧意志硬撑着往前骑,也不知骑了多久,只觉得天上骄阳似火,晒得他脑袋发胀,胸膛像有一团火在燃烧,浑身都抽搐起来。

“我好渴,我要喝水。”他想要去车厢里拿水壶,哪知道刚一转身,身体就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睡梦中,李知行仿佛又回到了地狱,这次项羽没有出现,他直接被几个小鬼放到了烤架上像烤乳猪一般翻烤,热的他好不难受。

忽然!他的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响声,那声音就像是海浪席卷而来,摧枯拉朽,他很好奇出了什么事,侧过头朝上看,只见一道瀑布从天而降,巨大的水流哗的一下倾泻到他身上,冷的他打个哆嗦。

在睁开眼,就见身前一个穿着白色圆领衬衫,齐肩短发,鹅蛋脸上长着一些雀斑的年轻姑娘,正抓着水壶底部往自己嘴里倒水。

短发姑娘看到他醒了,高兴的说:“爷爷,张大哥,他醒了,他醒了!”

“轻点声,别把丧尸招来。”一穿着黑色背心,后背宽阔,胳膊上全是腱子肉的壮汉说,“你摸摸他发烧不?”

“丧尸?”李知行正要问丧尸是什么,额头一凉,就听短发姑娘说:“还有一点烧。”

壮汉点点头,“那就继续绑着,别让他把咱们都给害了。”短发姑娘点点头,关心地问李知行:“你还要喝水吗?”

“嗯……谢谢……”李知行看看四周,发现自己在一辆驴车上,后面还跟着四辆驴车,自己的三轮车就挂在第二辆驴车后面。短发姑娘闻言又继续他喂水。李知行直喝到体内火气尽消,才摇头示意不喝了。

短发姑娘笑着说:“你可真能喝,都快赶上驴子了。”

“多谢各位相救,在下李知行,不知……”李知行想坐起身,紧随即翻倒,他这才发现自己正被人拿粗绳绑着,心头一沉,说:“你们这是干什么?我有什么得罪你们的地方吗?”

短发姑娘笑着摇头,说:“你别担心,我们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才把你绑起来的,等你烧彻底退了,我马上把绳子解开。”

李知行听的纳闷,心说:“发烧要绑起来?我还从没见过谁家是这么治发烧的?”忽然看到角落的那个酒坛,立刻想到:“是了,他们是发现那个酒坛里全是黄金,想据为己有,打算把我绑到僻静的地方杀了。现在这么说,只不过是见我突然醒了,怕我嚷起来将警察招来。呵,你们以为一条粗绳能绑的住我?太可笑了。”当即决定不动声色,打算等体力恢复后挣脱粗绳跟他们好好斗一番。

“是这样啊?那可以给我些吃的吗?呵呵,好几天没吃饭了,肚子好饿。”李知行怕他们起疑心,不再提被绑的事情。

短发姑娘闻言说:“没问题,我早饭还剩了半片面包,你饿的话给你吃吧。”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不锈钢饭盒,打开盖子,里面有半片面包。

那个被称作张大哥壮汉转过头,斜眼看向李知行,说:“你吃得下面包吗?我还有生肉你要不要吃,带血的生肉。”

李知行看着他的脸,推测他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笑着说:“张大哥,我又不是野人,怎么能吃带血的生肉呢,你要是能把肉煮熟了,那我到很愿意尝尝。”

张大哥并不觉得他的话好笑,淡淡的说:“小竹,拿面包给他吃吃看,记得用筷子。”短发姑娘点头,拿起筷子夹住面包递了过去。

李知行见面包就在嘴边,就张开嘴去咬。小竹的手缩了一下,随即快速的把面包捅进他的嘴里,见他吃的津津有味,长长呼了口气。李知行嚼着面包,奇怪的看着她:“不就是喂我吃片面包吗,至于怕成这样?我又不会吃你。”

三两下把面包吞下肚子,点头说:“多谢小竹姑娘,吃了面包感觉胃里舒服多了。”

这一下,小竹,张大哥,赶车的爷爷一齐转过头盯着他看。这搞得李知行有些发虚,心说:“不是吧,这么快就要动手?我还没恢复体力呢。”发现他们只是看着,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勉强一笑,说:“怎么了?我吃东西的样子很难看吗?”

头发花白的爷爷说:“小竹,给他松绑,他没尸变。”小竹点点头,正要松绑,却被张大哥拦住,“先别忙着解绳子,你看看他烧退了没?小心点。”

“嗯,知道了。”小竹小心翼翼的伸出手,那谨慎的样子,仿佛是去摸老虎屁股。

李知行心说:“至于吗,发烧又不是瘟疫,看把你们吓得。”额头一凉,就听小竹说:“张大哥,他没发烧了。”张大哥说:“瞧仔细了?”小竹点点头,“绝对没错。”张大哥点头,说:“那把绳子给他解开吧。”

李知行看到张大哥的表情明显放松下来,又看到小竹麻利的帮自己把身上的绳子解开,更看不懂了,活动一下肩膀手腕,问:“发烧绑绳子,退烧又解绳子?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小竹说:“你没尸变,当然就不用绑着啦,这还用问。”

李知行听得直皱眉,随即恍然大悟,“哦,你们是不是以为我被僵尸咬了?呵呵,放心,我没被僵尸咬过,不会尸变的。”身上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

“僵尸?”小竹三人面面相觑。

“阿豪,你来赶车。”老人把缰绳皮鞭交给小竹嘴里的张大哥,张豪,自己挪到李知行边上,说:“小伙子,你们武林中人都把丧尸称作僵尸吗?这不太贴切吧,僵尸膝盖不会打弯,都是蹦着走的,虽然吸血却不吃肉,跟现在这些丧尸不是两码事吗?”

“难道这些吃人的东西不是僵尸而是丧尸?”李知行在童年只看过林道长演的几部僵尸片,王教授也没给他讲过什么是丧尸,所以并不知道丧尸是什么东西。

老人点头说:“当然,丧尸是官方定的称呼,全世界都这么叫。”忽然拍下大腿,笑一下说:“对哦,你是武林中人,不听官方的也正常。”

第三十六章 丧尸横行的末世

“武林中人就不听官方的?老人家,我实在听不懂您在说什么,能给我仔细讲讲吗?”李知行对这些人称自己是武林中人并不奇怪,身边带着那么长一柄铁檀重剑,不知道他习武才是怪事。只是他想不通,这些人只是知道自己习武,怎么就能肯定自己什么都知道呢?

老人扬了扬眉毛,说:“你不是武林中人?不能吧,三轮车上那柄三十斤重的巨剑,难道不是你的?”

李知行寻思:“他们既然主动松开绳子,对我肯定是没恶意的,何况我现在恢复了自由身,也不怕他们害我,不如实话实说,也省的弯弯绕绕的生出别的误会。”便抱一下拳,说:“不瞒您老,我确实是习武之人,那柄铁檀重剑也是我的。只因我幼年时进深山学艺,最近才刚刚出山,所以对外界发生了什么全然不知。在我的记忆里,这个世界不是这样子的,至少那些丧尸什么的,我从没见过。”

老人闻言“哦”了一声,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我说呢,就算武林中人再怎么特立独行,该有的常识也不可能没有。”随即叹口气说:“唉,小伙子,也不怪你不知道,要是三年前有人跟我说这世界上有丧尸怪兽,我非脱下鞋抽他几个大耳刮子不可。可现在,真是想不信都不行喽……唉……你倒不如继续在山里待着,说不定还能多过几天安稳日子,现在虽说功夫复兴、江湖再现,可这世道,唉,人不如狗啊。”

“三年前,那不就是我开始闭关修炼内功的时候吗?”李知行想着,见老人和小竹脸上均流露出凄凉愁苦之色,心头一沉,说:“老人家,难道现在真的天下大乱了吗?”

“天下大乱?”老人苦笑道,“呵,要真是天下大乱就好喽,那才能死几个人,了不起乱完之后大家晚上多捣鼓些孩子也就好了,现在是全世界的人都快灭种喽。”

“全世界的人都快灭种了?”李知行听得一愣,虽心底有些发凉,还是不太相信,他一年级的时候听老师说过,地球人口已经超过五十亿了,怎么可能会灭种,便笑着说:“您说的夸张了吧,几个丧尸而已,我跟他们较量过,也不怎么厉害,怎么也达不到要灭种的程度吧。”

“李哥,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小竹插嘴道:“要只是几个丧尸,别说你不看在眼里,就是我也不怕,可要是地球上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成了丧尸呢,你说厉害不厉害?那可是56亿多的丧尸啊,那尸潮乌泱泱扑过来,在飞机上都看不到尾。”

李知行听的一惊,“五……五十六亿的丧尸,有这么多?”

“这恐怕还是说少了。”老人瞪了小竹一眼,似乎对她打断自己说话有些不高兴,小竹俏皮的吐下舌头。老人接着说:“这是两年前官方报的数字,恐怕实际数字还会更多。”

“更多……”李知行听得脑袋嗡嗡作响,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都成了那种浑身腐烂只知道咬人的丧尸,自己的父母岂不是凶多吉少?

老人不知道他的心思,又说:“是啊,丧尸这东西吃人也就算了,更可怕的是还会传染,正常人哪怕只被丧尸擦破点皮也会被传染,一传十,十传百,还不知道每天要添多少新丧尸哟……”

李知行猛地抓住老人的胳膊,焦急的问:“老人家,你知道帝北市吗,帝北市还好吗?”

他担忧父母安危,手上力气使得大了些,老人只觉得手臂像被铁钳钳住一般,疼的直叫哎哟。边上的小竹吓了一跳,赶忙去推李知行胸口,想把他推开,“你干什么,快放开我爷爷!”

张豪转过身,轻喊一句:“抄家伙!这混蛋要恩将仇报!”转身抄起手边砍刀朝李知行扑去,后面驴车上的赶车人发现不对,立刻拿起十字弩上弦,车里四个壮汉立刻抄起车里的长矛打算跳车。

李知行正等着老人说话,眼角突然瞥见一道寒芒朝自己砍来,不等看清是谁,右手上翻,直接在那人右腕上打了一下。张豪手腕一疼,整只右手立刻如过电一般,眼前银浪卷动,脖子忽然一凉,手里的砍刀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李知行夺去,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小竹人都吓傻了,猛吸口气要尖叫,老人大惊,赶忙用抬起酸疼的手捂住她的嘴,低声喝道:“别叫,你想把丧尸招来啊!”

李知行转头看去,发现袭击自己的是张豪,皱眉道:“你这是干什么?”

张豪看着锋利的刀口就顶在动脉上,咽口口水轻声咒骂:“果然被我说中了,这些外人没一个好东西,我就不该听小竹和傅爷的话救你,就该把你扔在路边,让丧尸活活咬死你!”

“你这人好能诡辩,明明是你砍我在先,居然说我恩将仇报!”李知行正要说个清楚,车后忽然响起弓弦破风之声!

“嗡~”

他反应何等迅猛,声音刚响立即后闪,短箭嗖的擦着咽喉掠去,直射向张豪脑袋。

张豪吓得亡魂大冒,他之所以咒骂李书楷,就是想给后面驴车上拿十字弩瞄准的梁鸿争取时间,哪里想到李知行居然能躲过五六米外射来的短箭,这下完了,自己和李知行同排,这箭射不中他脑袋,就要射中自己脑袋!

李知行还没把事情说清楚,哪里会让他死,右腕一翻,砍刀擦着张豪的左脸颊往回一挡,“铛”,短箭撞上刀身立刻改变方向朝车外飞去,钉在路边一颗白桦树上。

“我哪里恩将仇报了,你说清楚!”

拉车的驴子依旧慢悠悠的往前走着,对身后发生的一切毫不关心。

张豪却已在生死线上转了一圈,腿软的厉害,想说句告饶的话,忽然发现瑟瑟发抖的小竹在望着自己,顿时升出一股死也不能让心爱的女人看笑话的雄心,咬牙说;“你没恩将仇报?那你抓着傅爷干什么,他的胳膊都快给你捏断了!少他丫的废话,武功高又怎么样,有种你弄死我,我张豪告一句饶,我就是你孙子!”

“啊?”李知行这才发觉自己左手还捏着老人手臂,急忙松手,右手把刀一收,抱拳道:“实在抱歉,我听您说这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五的人都成了丧尸,担心身在帝北市的父母会有危险,所以手上失了分寸,请您见谅。”

老人看着被捏的发青的胳膊,苦笑说:“原来是这么回事,这也难怪,有哪个孩子听到父母身陷危险之中还能坐的住的,既然是误会那就当没发生过吧。”转头看向张豪,说:“阿豪,我知道你功夫好,想跟知行切磋一下,可你也要和梁鸿他们说清楚状况不是。万一刚才那箭知行没躲开,这祸可就闯大了。”

他故意大声一点,好让梁鸿能够听见。哪怕是所有人都知道李知行一出手就能要了张豪的命,老人还是要把事情拧着说,毕竟张豪才是桑田村的主心骨,不能让他在村民面前失了威信。

“哦,知道了傅爷。”张豪顺坡下驴,朝梁鸿说:“把十字弩放下,我们切磋一下你放箭干什么!”说完转过身继续赶车,好像刚才什么也没发生。

梁鸿放下弩箭,耸耸肩膀,跳下车去把白桦树上的短箭拔下来,车后四个拿着长矛要跳下车找李知行拼命的壮汉也耸耸肩重新坐好。

李知行心明眼亮,自然知道老人的意思,虽然他不觉得换个说法就能让张豪真的挽回面子,但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这些人救了他,而自己刚才确实太冲动了些,咳嗽一声,说:“咳,张大哥。”

张豪不想理他,却又不敢得罪一位能一招之内要自己性命的武林高手,不情愿的说:“干嘛?”

李知行双手捧刀跨出一步坐到他旁边,轻声说:“刚才多有得罪,刀还你。”

张豪看他一眼,轻哼一声把刀放回腿边。

第三十七章 第一诫

李知行拍拍他的肩膀,笑着说:“刚才的事多有得罪,以后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说着跳下车去。张豪没想到他会跳车,怕他被车轮碾了,忙拉一下缰绳,再回头却看到他已经跑到梁鸿的车上去了。

“喂,你……你要干嘛?”梁鸿十字弩用的好,手上功夫却连张豪也比不上,看到李知行突然上了自己的车,有些害怕。

“我在包里找点东西,你继续赶车吧。”李知行朝车上四个表情紧张的壮汉笑笑,自顾自拿起铁檀重剑背到身后,又从旅行包里拿出一瓶药油,往前一纵,跳到小竹和老人身旁。

小竹看着李知行轻飘飘的从梁鸿的车上跳到自己身旁,驴车连晃都没晃一下,惊讶的合不拢嘴,连老人也是瞪大眼睛不住的点头,不停的说:“好俊的功夫,好俊的功夫!”

李知行烧了这么多天,又只吃了半片面包,本不该有这样的身手。可他发现自己刚才从夺刀到挡箭,一套功夫施展下来竟然比在病倒之前更快了一分,觉得十分奇怪,便想试试自己的功夫,这一跳之下竟发现自己的外家功夫更胜从前,顿时喜出望外,“哈哈,这难道就是因祸得福,我这烧发的真是太超值了!”

“李哥,你怎么了?怎么突然笑的这么开心?”小竹看他两眼放光,笑的有些猥琐,轻轻推了他一下。

“啊?哦……呵呵,没什么,只是想到一件高兴地事情而已。”李知行打开瓶盖,一股腥辣之气飘散开去,他倒一点酒红色药油在掌心,对傅爷说:“老人家,刚才实在对不住,这是我师傅亲自调的药油,加了虎骨、熊胆、野田七、过山龙,活血散瘀有奇效的,我帮您揉揉。”

傅爷呵呵一笑,点头说:“那就麻烦你了。”李知行双手猛搓几下,两手热如火炭,轻轻拉过他的左臂,飞快揉搓起来。傅爷就感觉一股热流顺着毛孔渗进皮肤,在筋肉里像冬日暖阳一般的烘烤着疼痛的地方,舒服的轻轻呻吟。

“哎哟……不得了。哎哟哟……好舒服。”

小竹在边上看的嘿嘿直笑,连张豪也惹不住好奇心回头去看李知行在搞什么鬼。

李知行搓完左臂,又在右臂上反复揉搓,过了几分钟,将傅爷的双臂搓的微微发红才停下手:“老人家,你手上的淤血已经散了,没事了。”

傅爷闻言来回捏着自己的手臂,惊喜的说:“不愧是加了虎骨和熊胆的药油,我现在不但不疼了,还觉得手上暖洋洋的,有使不完的力气。”

李知行笑着把药油放到他手上,说:“这瓶药油虽然没有大用,但对跌打损伤,风湿骨痛有奇效,您老留着傍身吧,算是晚辈的一点心意。”

“呵呵,这多不好意思,那我就手下了。”傅爷对这药油实在是喜欢的很,客气一句便收下了。

张豪不以为然的撇撇嘴,心说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一瓶药油吗,要是这次能冲到药店去,药油还不是随便拿。

李知行见气氛轻松起来,接着刚才的问题问道:“老人家,帝北市现在怎么了,有受到丧尸波及吗?”

傅爷想了一下,摇头说:“唉,丧尸病毒这东西,不怕人少,就怕人多,城市越大丧尸病毒爆发的越厉害。如果你说的帝北市是国都边上的那个帝北市的话,好像在三年前第一轮全球病毒大爆发的时候,就覆灭了。”

“覆灭了……”李知行闻言觉得当头打下个霹雳,整个人都傻了。

小竹轻轻推一下爷爷,朝他直撇嘴,责怪他不该把实话说出来。傅爷知道自己说的太直接,忙补救道:“知行,你也不用太绝望,我刚才的话还只说了一半。”小竹推一下李知行,转头说:“爷爷,你快把没说完的说出来呀。”

还有半句没说,这话对李知行而言简直就是溺水者能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他急忙说:“老人家,后半句是什么,您快说。”

傅爷说:“你别急,城市覆灭了,不代表城里的人都覆灭了。我记得当时新闻里说,全球的政府都在调动军队对城市里的幸存者进行紧急转移,你的父母应该也被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李知行心中重新燃起希望,拍手说:“对对对,军队和政府会保护老百姓的。”

张豪却冷笑道:“你也别报太大的希望,免得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李知行眼睛一瞪,眉毛直接竖了起来,说:“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父母死了?”他的语气很冷,像寒冬刮起的凛冽北风,张豪没有看他,却觉得后背一阵发凉,急忙说:“我可没这么说,你别误会,我是说你别太指望军队。”

李知行问:“不指望军队?你是不是忘了他们手里有枪。”

张豪说:“唉,就是因为他们使惯了枪,所以才指望不上。你知道末世生存,第一诫是什么吗?”

“是什么?总不会是别开枪吧?”李知行冷哼,心说:“不用抢,你这种不会武功的能活到现在。”

张豪说:“嘿嘿,你还真说对了,末世生存第一诫,‘安静,别开火!丧尸、怪兽对火药味和超过60分贝的声音极度敏感。枪、炮、坦克,飞机,任何现代武器决不能用!’”

李知行怎么听都像是胡扯,便看向傅爷和小竹,发现他们不停的点头,似乎很认同张豪的话,狐疑的问:“敏感又怎么样?开枪杀了不就好了。”

“李哥,你可不知道,那些丧尸闻到你的味道扑过来,和听到枪声扑过来,状态可完全不一样。”小竹左手比了半米的高度,右臂抬高比了一米二的高度,说:“如果你只用刀剑或者弓箭之类的冷兵器,他们就只会受到一点弱刺激,运动能力大概就只有我左手那么高,这不可怕,凭你的本事一个人可以杀一百个。

可你如果开了枪或者发出很大的响声,给丧尸造成强刺激,那麻烦可就大了,那些丧尸会突然暴走,瞬间跑的比百米飞人还快,跳的比世界跳高冠军还高。

你知道吗,当几万名拿着枪的军人站在防御工事后面,面对几十万、几百万个运动员级别的丧尸像海浪一样冲过来时候,他们和手里的勃朗宁重机枪就像挡在海啸前面的鹅卵石,一下就被吞没了。

别不信,这是我们两年半前村子里还有电的时候,从电视新闻看到的,当时我们看着那些战士死也不后退一步,发现机枪声会让丧尸更疯狂,就把刺刀插在步枪上,冲上去肉搏血战的时候,我们村里的人全都哭的稀里哗啦的。”

傅爷叹口气,“小竹说的没错,当时是电视台在播一个叫《永不后退》的节目,那些军人都是去给正在转移的人民群众断后的,都是年轻小伙子啊,就这么牺牲了,实在是太可惜了。”

李知行想着那些战士慷慨赴死的场面,顿时热血沸腾,恨不能自己当时也在那里。却听张豪说:“我说的那个第一诫,就是电视节目最后出现的警示语,当时节目播完,电视画面全黑,那些个字就蹦出现了,‘末世生存第一诫,‘安静,别开火!丧尸、怪兽对火药味和超过60分贝的声音极度敏感!!!’知道不,电视台连用了三个感叹号。

这句话后来又在收音机里来来回回播放了三天,这是人家战士用生命换来的教训,你以为我会跟你开玩笑?”

李知行点点头,说:“抱歉,我错怪你了。”忽然转念一想,不对啊,丧尸就是再厉害也不会飞,飞机带着导弹一炸,还不是想杀多少杀多少,不是还有炸到霓裳国投降的原子弹吗?

第三十八章 不只有丧尸,还有怪兽

李知行问道:“既然地面部队挡不住,干嘛不用飞机和导弹?丧尸总不会飞吧。”

张豪说:“你太天真了,飞机和导弹还不是得靠人去操作,病毒爆发的时候全世界的空军基地和导弹基地还没出击,就先沦陷了,你想想,一个基地百分之九十多的人都成了丧尸,那些飞机和导弹还不全成铁疙瘩了。等军队花了几个月夺回基地控制权,这天上早就是丧尸巨鹰和丧尸乌鸦的天下了,”

李知行没见过丧尸巨鹰,但见过老鹰,能在鹰前面加个巨字,个头绝对小不了,更别提还加了个“丧尸”做前缀,便说:“丧尸巨鹰?是不是很厉害?我见过一种跟豹子差不多大,全身没有皮的怪狗,比起巨鹰来如何?”

张豪呵的一笑:“你说的地狱犬吧,那种低级丧尸跟巨鹰这种丧尸怪兽比起来屁都不是。你知道丧尸巨鹰有多大吗,这么跟你说吧……”他张开手臂,发现根本比不了,就说:“那翅膀展开比空客a380还大好多。”

李知行说:“a380?”

小竹解释道:“就是最大的民航客机,翼展有80米呢,第一波病毒大爆发以后,满世界都是各种飞机被丧尸巨鹰和各种丧尸鸟袭击坠毁的新闻,从两年前开始,天上就再也看不到飞机了。”

李知行擦一下嘴,不敢置信的说:“这也太夸张了吧……”

张豪说:“有些东西你没见过根本体会不到,你以为随随便便的能被叫做末世?你有机会可以去大绿洲看看,如果那里还有电的话,应该会播放这些录像的,那巨鹰群遮天蔽日的在天上飞,抓战斗机和导弹就跟抓鸽子似的,飞行员直接被从驾驶舱里叼出来,被几只巨鹰抛来抛去,没几下就吃的一点不剩,我现在想起来都后背发凉。”

“大绿洲?”李知行见过老鹰抓鹞子,圆滚滚的鹞子在鹰爪下没下就被撕成碎片,但“大绿洲”却是他没听过的新名词。

傅爷说:“绿洲是现在人们对幸存者聚集区的别称,大型的幸存者聚集区叫大绿洲,其实也就是大城市的意思,只不过以前的大城市都毁了,人们听到城市这个词心里难受,就改叫绿洲了,生命绿洲的意思。”

“哦,是这样。”李知行点点头,心说自己要北上寻亲,还是尽量多知道一些末世的情况比较好,继续问道,“傅爷,这病毒是怎么来知道吗,怎么会这么严重的?”

傅爷说:“唉,谁知道呢?刚开始闹的时候,新闻里说是什么最新的生化武器,一个月以后又说是天外陨石携带外星病毒落到地球上,正在努力研发疫苗你,结果等了半年,连个疫苗的屁都没等到,科研人员到大半被病毒感染成了丧尸。又过了一段时间,说可能是天花和黑死病杂交后基什么变的产物。”

小竹说:“爷爷,那叫基因突变。”

“对对对,基因突变。”傅爷拍拍脑门,说,“也不知道是什么鸡这么厉害。后来电视台没了,广播里又说可能是南北极的冰盖化了,里面一种把恐龙都搞灭绝了的病毒飘了出来,经由什么冷热空气在地球形成循环散播……嗨~反正到现在人都快绝户了,也没个捣鼓明白的。要我说啊,那就是老天爷看我们太作孽了,让瘟神降下的灾祸。”

“作孽?傅爷,您为什么这么说?”李知行好奇地问,张豪和小竹也好奇的看着老人,他们还从没听他说过这个推测。

老人朝车外吐口浓痰,颇为不忿的说:“还不是三年前村里王屠户和儿媳妇爬灰的事儿,做了这猪狗不如的勾当,哪还能有好日子过。”

“额……”李知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想:“这老人家怎么一会儿聪明会儿糊涂的?”

小竹脸有些红,掐了爷爷一下,说:“爷爷,快别说了,病毒爆发跟王屠户家爬灰有什么关系,这都不挨着的事儿,也不怕李哥笑话。”

傅爷呵呵一笑,拍拍李知行的肩膀,说:“身在末世,没有直接变成丧尸,已经是天大的幸事了,你不用这么急着想知道一切。帝北市已经没了,你的父母如果逃过大难,肯定也已经离开家乡跟军队转移去了,你想跟他们团聚只能一路北上慢慢的找,他们说不定就在哪一座绿洲等着你呢。”

李知行这才知道傅爷刚才看似糊涂的话,只是想让自己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点头说:“嗯,傅爷,我明白了。”心里却有些绝望:“唉,帝北市没了,那我该去哪里找爸妈呢,茫茫世界,遍地的丧尸怪兽,他们真的能幸存下来吗……”

傅爷看他放松下来,不在急迫的追问关于末世的事情,也点点头。

驴车在小路上走了半小时,梁鸿和另外一个叫周紫的的中年女人用十字弩射杀了几只从两侧草丛扑过来的丧尸,又走了十多分钟,车队行到小路尽头,一条停满汽车的公路横贯在众人眼前。

“吁~”张豪轻喝一声,拉停驴子,身后四辆驴车也跟着停下。就听他转头轻声说:“快到地方了,梁鸿、周紫、黄宏凯、潘美成戒备,其他人给驴蹄裹上布,然后吃饭!”

被他喊道名字的人立刻将十字弩拿在手里,从驴车上站起身朝四周张望,剩下的人跳下驴车,熟练地把葫芦形的麻布包套在驴踢上,又用绳子扎紧后开始吃饭。

李知行透过路边的行道树打量着公路上数以百计的汽车,他们或是发生碰撞挤成一团,或是直接斜停在路边,杂乱无序的破旧汽车就这么一直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

张豪吃着一个土豆炖猪肉的罐头,凑到他身边说:“你要不要加入搜索队,要是加入就给你分吃的。”

小竹也说:“李哥,你功夫这么好,加入搜索队吧,一天能吃三顿饭呢,找到的物资还能自己留三成!”

李知行一路上已经知道他们这些人都是桑田村搜索队的,专门负责外出寻找物资,可一路看着无数荒地,刚想说你们都是壮劳力,守着那么多地,干嘛还要出去冒险,忽然想起也草丛里不时冒出的丧尸和不知道会从哪里冒出来的丧尸怪物,也就明白了,点头说:“我加入你们,不过留三成物资就不必,你们救了我,就当我报答你们吧。”

张豪听到他的答复顿时露出笑容,搜索队的工作十分危险,如果能有李知行这样的高手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拍拍小竹肩膀说:“别愣着呀,快给知行分吃的,不吃饱了哪有力气跟丧尸周旋。”

于是李知行手里就多了一张还带着撒了一点葱花的烙饼,他正好饿的饥肠辘辘,见小竹几下子吃完一个馒头,就分了半张饼给她:“你请我吃面包,我请你吃饼。”要了杯水,就着烙饼吃了起来。

小竹笑嘻嘻的接过饼,想了想放进饭盒里,说:“我现在不饿,这饼先放着吧,等饿了咱们一起吃。”李知行笑着点头,咕噜一下,半张烙饼已进了五脏庙。

他吃完饼,觉得胃里那股空荡荡的感觉消失的无影无踪,人彻底精神起来,见梁鸿还在左右瞭望,一步跳过去,说:“我吃好了,你吃东西吧,我给你看着。”

梁鸿有些犹豫,“你会用十字弩吗?”

李知行点点头,说:“放心,弩箭秦汉的时候就有了,我打小就会用。”梁鸿想想,把十字弩和短箭递给他,“小心点用,做把十字弩挺费劲的。”自己坐下吃饭。

李知行拿起这把粗糙的木质十字弩瞄一下远处,发现上面的望山(简易瞄准器)不太准确,就转身从旅行包拿出匕首,用刀尖在上面刻了起来。梁鸿吓了一跳,忙站起来说:“你干嘛!”

“你的望山做歪了一点,你用习惯了可能不觉得,要是换其他人射五十米外的丧尸,肯定会射偏的,我帮你调一下。”他改了好之后,把木屑吹掉,又瞄一下,笑着说:“好了,这下射百米之外丧尸都没问题了。”

第三十九章 加入搜索队

梁鸿拿过十字弩,居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软刷把缝隙里的木屑仔细的扫出来,他对这把十字弩的爱惜可见一斑,举起来瞄了一下,撇撇嘴递回给李知行,说:“行啊,行家呀。”

李知行笑笑,说:“小时候经常用弩箭射狼,用得多了就懂一点,我觉得你们应该在备些短弓,十字弩虽然射的远,用起来也方便,可是上弦的速度太慢了,遇到大批丧尸根本来不及。”

梁鸿闻言立刻瞪大眼睛,旋即眉开眼笑的说:“我今天算是遇到知音了,早就跟这帮家伙说过,用复合短弓才是王道,他们非不信,说什么弓箭太难用,不像十字弩能上了弦举着慢慢瞄,害得我辛苦做的短弓全派不上用场。”

一旁几个壮汉听得嘿嘿直乐,想来他们也不喜欢弓箭。

李知行听得直摇头,“这怎么行,十字弩射一箭,短弓都能射四五箭了,因为难用就放弃最好的选择,岂不等于因噎废食。”

“嘿嘿……说得好。”梁鸿听得心怀大畅,用力拍几下李知行的肩膀,说:“你等等。”几口吞掉烙饼跳下车,跑到车尾掀开篷布,从一推藤编的盾牌里抽出一个黑色硬皮包跑回来,李知行一看他掏出来的东西,居然是一把样式漂亮的复合短弓,黝黑的弓身上喷着闪电图案的花纹,最中间还有一串金色的英文签名。

梁鸿三两下装好短弓,挂上弓弦递给李知行,说:“末世来临前我开了家射箭馆,结果你知道的,现代人对君子六艺根本不感兴趣,有时候一天连一个客人都没有,开了半年就倒闭了,我当时心灰意冷,就把所有东西都放网上卖了,就剩下这把限量发行的签名款雷鸣复合短弓舍不得卖。

后来末世来了,我还挺高兴,心说自己的射箭手艺总算是能派上用场了,万没想到这把短弓的拉力居然是240斤,死活也拉不开,就只能一直放着看,我看你那把剑分量不轻,又是使弩的行家,肩宽背阔,手上全是肌肉,臂力肯定特棒,这把雷鸣就送给你了。”

“这怎么好意思,我们才刚认识,怎么能收你这么贵重的弓箭。”

梁鸿不以为然的摆摆手,“客气什么,这弓我用不了,就只能放着落灰,好东西糟蹋了实在太心疼,你要是能拉得开,那我们搜索队就等于凭空多一个远程狙击手啊,在末世能活着才是王道,其他东西全是虚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知行也不好再拒绝,点头说:“好,那我试试看,要能拉的开,我就用这雷鸣保护大家。”将十字弩还给梁鸿,左手举起雷鸣,右手就要去拉弓弦。

梁鸿急忙说:“你等等,还没戴护指呢!”李知行笑笑,说:“没事儿,我手上皮厚,不用戴护指。”说着神色一变,挺胸拔背如一杆标枪般笔直的站在车上,左手平举短弓,右手扣住弓弦用力一拉,“嘎吱”一声,雷鸣短弓被他拉成了满月。

梁鸿看呆了,张着下巴说:“我靠,还有人能拉开这么重的弓啊,这不是都赛过三国五虎将黄忠了?”

李知行突然抬弓朝空中一只飞鸟瞄去,右手倏地一下松开,弓弦化为一道虚影急速弹回,嗡的一声响,真的犹如短弓的名字“雷鸣”一般。

众人抬头看天,那只飞鸟竟然被这弓弦震动之声吓得扑腾着翅膀在空中上下翻飞躲避,纷纷向李知行投去又敬又畏的目光。

傅爷呵呵一笑说:“有个成语叫‘惊弓之鸟’,本以为是夸张,现在看来,古人并没有吹牛啊,这鸟被他的气势和弦声所慑,吓得上下躲闪,如果它翅膀上有伤的话,只怕就真的掉下来喽。”

张豪看着天上匆忙飞走的鸟儿,先是面露喜色,随即脸色一沉,神情复杂的看着跟梁鸿说笑的李知行,不知在想什么。

李知行露了一手射箭的绝技,周紫这些用十字弩的队员纷纷跑过来让他帮忙看看自己的弩箭有没有能改进的地方,只一个小时,他已经成了整队的焦点。

过了十多分钟,张豪跨上位于车队中间的第三辆驴车,见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轻身说道:“一个月的努力,今天终于要有收获了!咱们今天的目标还是打通去罗家村的公路,罗家村是个大村,里面有四个大超市,三家诊所,十几家小卖部,只要我们能进村把物资运出来,之后一年就吃用不愁了,大家有没有细心打通最后的两公里?”

梁鸿等人齐说:“有信心,有信心。”

张豪大手朝前一挥,说:“全员列队上车,蒙驴眼,挺进罗家村……”

除李知行和张豪外的19名搜索队员动了起来,五辆驴车,头车上了小竹、傅爷爷和一名壮汉,其余驴车各有四名队员跳了上去。

李知行看着刚才还笑嘻嘻的小竹将砍刀挂在腰上,站到车前拉上缰绳,化身为胆大心细的车夫,年迈的傅爷爷跟另一个汉子一手握住滕盾,一手拿着木质长矛分站在其身后左右,杀气逼人。他有些惊讶:“这哪里还是那只有些散漫的村民,简直就是古时候驾驭战车上阵杀敌的战士。”

“知行,你功夫好,去尾车跟梁鸿一起压阵!发现丧尸直接放箭,记住,丧尸的要害部位是脑袋!”张豪拿着十字弩跳上头车。

“好,交给我。”李知行郑重点头,手持雷鸣短弓,腰胯箭囊匕首,身背铁檀重剑朝第五辆驴车走去。

车队拐上公路,沿着早前清理出来的通道往南前行,他站在车尾全身戒备,就听梁鸿说:“现在不用那么紧张,这五公里我们走了一个月,该杀的都杀了,很安全。”

“小心驶得万年船。我之前在田里一间棚屋住了七天都没事,最后一天要走了丧尸才突然扑出来,当时我在发烧,差点把命都丢了。”李知行双眼来来回扫视路上的汽车,对于那些可以藏人的缝隙更是绝不放过。

梁鸿说:“也对,好多人都是在阴沟里翻船,末世疏忽大意不得。”自己也打起精神戒备。

五辆驴车缓缓向前,由于蹄子上套了厚布包,毛驴走的无声无息,仅有的一点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也被风声掩盖,整个车队就像五头慢慢接近猎物的野狼,悄无声息。

李知行注视着那些缓缓倒退的报废汽车,大部分的车厢里都空荡荡的,被太阳晒得龟裂褪色的座椅无声的控诉着末世的孤寂与荒凉,他眯了眯眼睛,因为有辆车的后座上躺着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身上的西服已经发黑变质,左腕上的金表却依旧熠熠生辉。

“大款先生是被人捅死的。”梁鸿说。

“大款先生?”李知行不知道他在说谁。

梁鸿指下那具带着金表的尸体,“你看他戴着金表,坐在大奔后排,可不就是大款先生嘛。”

李知行端详这车,发现确实比边上的其他汽车要更长更宽,便问:“大奔很值钱吗?”

梁鸿说:“大奔当然值钱,以前怎么也得卖一两百万呢,不过现在还没驴车值钱,你不知道这些事吗?”

李知行苦笑,“我八岁离家出走,十二岁进山学艺,山里什么都没有。”

梁鸿看看他,羡慕的说:“你真是好运气,末世之前进山,出山的时候又赶上了功夫复兴、江湖再现,你这么好的功夫在三年只能给有钱人当保镖,现在却不管走到哪座绿洲都能威风八面,我觉得你以后肯定会大放异彩,一鸣惊人的。不像我,只会点射箭的小伎俩,一辈子要躲在村子里苦熬。”

“功夫复兴、江湖再现?梁哥,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能给我讲讲吗?”李知行已经是一天里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之前想问傅爷爷,却被他转移了话题,现在发现梁鸿好像知道很多事情,正好问问。

梁鸿挠头说:“外面事情啊,我一年半前就逃到了桑田村,所以知道的讯息有些过时了。”

“说来听听嘛,我的讯息都过时十年了,你的讯息对我来说已经是最新资讯了。”李知行说着,忽然眼睛一瞪,闪电般从右侧箭囊中抽出短箭,张弓搭箭,嗖一下射了出去!

第四十章 差点被狗逼死的少侠

箭矢快如流星,瞬息之间掠过车队,众人看到一道黑影掠过,都是一惊,就听到噗的一声,一头从卡车底部扑出的地狱犬肩膀中箭翻倒。

傅爷吓了一跳,看到地狱犬就倒在自己身下,轻喝一声:“狗东西!”举着长矛朝还在挣扎的地狱犬脑袋扎去,噗噗噗三下,地狱犬脑袋被扎得稀烂。

“娘的,就眨下眼皮,差点着了这狗东西的道!”他回过头,打算跟射箭的道声谢,张青猛地扣下扳机,一箭朝前射出:“别回头,我们遇到狗群了!小心!”

傅爷大惊,正要转头,周紫等三名弓弩手已扣下扳机,三支弩箭齐刷刷的飞了过来。他见一支箭朝他身上射来,轻呼:“哎哟,要死!”赶忙侧身闪避。

其实这箭不是冲着傅爷去的,只是因为第二辆驴车上的潘美成跟他离得太近,所以看差了,否则弩箭这么高的射速,他一个不会武功的老头儿哪里能躲得掉。

“嗖嗖嗖~”三箭飞过头车抖动着朝前飞去,五只刚刚从两侧车尾露头的地狱犬立刻钻回车后,长箭射空,撞到地上爆起三簇火星翻滚着弹向远处。

张豪轻声说:“车别停,矛手做好防御,弩手上弦!”

傅爷等矛手立刻抖擞精神,一手举盾护住驾车手,一手握紧长矛,手肘略向后弯,准备一发现目标就给它来下狠的。霎时间,气氛空前紧张,仿佛连呼吸声都没了,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的观察着四周,生怕一个不留神就被地狱犬有机可乘。

李知行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黑亮亮的眼珠随着四周车堆里地狱犬跑动时,爪子与地面摩擦发出的细碎声响来回打转。

忽然,他轻喝一声:“左边那只要爬上车顶,交给你了!”抬手朝右射出一箭,又快又狠,眨眼间洞穿三十米外一辆汽车的前挡风玻璃,又击碎副驾驶侧车窗,将一头抬头查看情况的地狱犬直接射死。

“好!”梁鸿身体向左一转立刻扣下扳机,他的箭法果然非周紫等人可比,长箭离弩,小货车车顶上的地狱犬立刻哀嚎一声滚下车来。

第三辆驴车上的范斌看地狱犬后腰中箭打算逃走,直接一矛朝其脑袋捅去,将其扎死。

李知行看到周紫四人这才给弩箭拉上弦,笑道:“可以啊,难怪你刚才不射箭,原来是留着后手。”梁鸿却面色凝重的说:“知行,千万别再朝汽车射箭,那声音太响,会把丧尸和怪兽招来的!”李知行闻言一惊,急忙低声说:“嗯,知道了。”

车队缓缓向前,不多时走出百来米远,李知行侧耳倾听,轻声说:“它们一直跟在后面,恐怕是打算趁我们松懈了再偷袭。”

梁鸿皱眉道:“那怎么办?背后有地狱犬跟着,我们等下岂不是要腹背受敌。”李知行回忆下自己在福源村击杀三头地狱犬的经历,觉得以他现在的状态要再杀三头不成问题,便轻喝一声:“张哥,你们继续往前走,我去宰了那些畜生。”

张豪看看四周,见前方不远处道路空旷,一眼望去既没有丧尸也没有地狱犬,点头说:“快去快回,要是打不过就把它们引过来,我们乱箭射死它们!”

“好!”李知行转身朝一辆半挂卡车跳去,右脚在后视镜上一踩,跃上车顶,抽出箭搭在弓上,坐等车队走远后地狱犬自动上门。

目光沿着路上的白色实线一直往外延伸,他终于明白了什么是末世,无数的车像药斗里堆着的龟甲般胡乱堆在路上,一条不知通往何方的笔直公路被两旁田野里无边无际的野草裹挟,仿佛一直能把这荒凉带到世界的尽头,沿途没有一个活人,没有一丝生气,由此产生的孤独感甚至比自己十二岁时独自穿行沧浪山区还要强烈。

李知行叹道:“这世界怎么会变成这样……”

他很快回过神,因为三头地狱犬的身影已出现在五十米外,地狱犬们似乎他对手里的弓箭很是忌惮,站在五十米外不再前进分毫,李知行举弓试探,这三个畜生竟然还往后跑开几步。

“呵,想不到我居然被三条狗小看了。”李知行冷哼一声,寻常人用弓箭,五十米已是极限,但他不是寻常人,张弓连射三箭,只听五十米响起两声哀嚎,两头地狱犬已中箭翻倒,第三头地狱犬见状扭头就跑。

李知行心想:“要是让它逃了,肯定后患无穷,一定要杀了它。”在要射箭,却发现那狗专挑车多的地方钻,想到梁鸿的提醒,跳下卡车奋起直追。

五十米的距离转眼就到,李知行一步跳过被他射死的两只地狱犬,低眼一扫,忽然发现自己只射中了它们的肩膀,心中不禁纳闷:“不是要射中脑袋才死的吗,怎么这两只狗射中肩膀也死了?糟糕!”没空再想,突然生起的寒意让他右脚直接在右侧汽车车头上一蹬,瞬间左闪,就看到两个恶心的狗头已咬向他刚才所在的地方。

“该死的末世,狗居然比狼还奸诈!”他与两头地狱犬相隔不到一米,手中弓箭毫无用处,正要反手去抽背后铁檀重剑,那只佯装逃走的地狱犬已经朝他扑了过来!

“想要我的命没那么容易!”

李知行轻喝一声,短弓斜劈,打在地狱犬脖颈,趁它势头稍减,右手探向腰间要去拔那匕首,还没碰到刀柄,一团黑影从腋下闪过,急忙一撇,右腰处赫然出现两排满是口水的锋利獠牙。

他本以为自己对付三头地狱犬易如反掌,没曾想瞬息之间,已经身处绝境。不过这也激发出他的潜能,眼看狗嘴离自己右腰越来越近,右手奋起变招,反手朝狗头拍下一掌“项王盖世”,他虽然没了内力,但一掌拍下仍然有断十多块青砖的力道,非同小可。

那狗中了一掌,嘭的砸向地面,李知行借这掌的反作用力腰腹一拧,人在空中翻了半圈,左腿顺势搭在车顶边缘,腰腿一用力,翻上车顶。

两条地狱犬见一击不中,立刻低吼着往车顶上跳,不给他丝毫喘息的机会。

李知行抛下短弓,反手握住剑柄,腰腹配合双腿一挺,一记鲤鱼打挺弹到空中,脚尖触底立刻跳起,顺势抽出铁檀重剑在前车雨刮器上一点,转过身来斜劈一剑。

手上微微一滞,随即刺啦一下黑血飚飞,一颗狗头飞向空中。他顺势将死狗踢向扑来的另一条地狱犬,人落回地上,左腿蹬地,右腿上提,一个箭步斜蹿出两米,举剑刺死那头被一掌拍的头昏眼花的地狱犬,头上一暗,第三头地狱犬已经扑来!

这次地狱犬径直朝他面门咬来,那嘴里的恶臭熏得他睁不开眼睛。

按照地狱犬豹子般大的体型,要是被咬住脑袋,哪怕李知行头可碎砖,颅骨也会被咬成碎片!危急时刻,李知行自然而然的使出最精熟的看家功夫“霸王裂鼎掌”,倒转长剑用剑柄击在地狱犬下巴,逼得它嘴巴“咯噔”一声合上,随即顶住它下巴软肉往后一拖,左手奋力向犬腹打出一掌,将两百多斤的地狱犬打的飞了起来。

这一招正是裂鼎掌第五式,“拖天换日!”

地狱犬在空中翻滚,落下时拦腰撞上一辆面包车的车顶,“啪”的弹起摔到地上。李知行可不敢让它跑了,追上去一剑砍下狗头。

这狗也是顽强,头都没了,身体还能朝田里跑,李知行看着他跑到路边摔进水渠,长长呼出口气,心说好险好险,以后再也不能大意了。

两百米的空旷路段,小竹遵从张豪吩咐,将驴车停在中央,其他四辆驴车也在张豪的命令下跟头车排成横排,五名弩手一齐后转,紧盯着来路,十多个长矛手和驾车手全身戒备前方和两侧。

周紫举着十字弩,说:“梁鸿,李知行该不会被地狱犬咬死了吧?”

梁鸿说:“不可能,他的轻功你是见识过的,就算打不过,也肯定能逃回来。”又对张豪说:“现在怎么办?”

张豪举着弩箭起身往四周看看,说:“再等五分钟,他要是没回来,我们就继续往前走,死了的人对咱们没有意义。”他话说的凉薄,在场的搜索队员却都点头认同。

忽然梁鸿笑着说:“快看,他来了,我就说嘛,他有功夫在身,对付几只地狱犬没问题的。”

第四十一章 挺进罗家村

李知行左手持弓,含笑快步走来,云淡风轻,如果不是衣服上的点点血污,没人会相信他刚刚击杀了三头地狱犬,为了不影响搜索队的士气,他决定不把自己在鬼门关里走了一遭的事情经过告诉他们。

梁鸿朝他点头,说:“解决了?”

李知行说:“嗯,三只地狱犬,全部击杀。”

满脸络腮胡子的潘美成伸出拳头,说:“真有你的。”李知行一愣,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梁鸿说:“这是末世来临前,最新潮的打招呼方式,就跟以前的握手差不多。”伸出拳头跟潘美成碰了一下,“瞧,是不是挺帅的。”

李知行“哦”的一声,伸出拳头跟潘美成碰了一下,因为练锻体硬功和裂鼎掌的关系,他的手又大又厚,相较之下拳头竟比同样一米八几的潘美成大出一倍。

只轻轻一碰,潘美成立刻甩手,夸张的说:“以前经常听人说:‘沙包大的拳头见识过没?’我还以为是吹牛的,现在是算见识了,真是碰一下都生疼。”

梁鸿等人呵呵一笑,李知行也笑笑,却没有说话,他不太喜欢这种用夸张的言语刻意吹捧自己的人,师傅说过,这样的人生往往靠不住,像大师兄那样讷于言而敏于行的人才值得信任。

“好了,既然解决了,那我们继续赶路,最后两公的通道今天说什么也要打通。”张豪手一挥,小竹抖下缰绳,轻声吆喝:“驾~”驴子慢慢迈开蹄子往前走。

车队重新上路,顺序依旧不变,张豪和小竹的是头车,李知行和梁鸿坐镇尾车。一路沿着早前开通的通道向南直行。

沿途再也没遇到危险,二十多分钟过去,李知行看到前面有汽车横档在路上,就知道离罗家村只有两公里了。

张豪举手握拳,车队缓缓停下,他转过身压低声音说:“老规矩,开始行动!”

众人齐说声:“好。”

梁鸿拍下李知行肩膀说:“走,咱们上车顶警戒。”李知行见张豪、周紫等人纷纷爬上去车顶,傅爷一把年纪却跳下车跟一帮小伙子推车,心有不忍,“我去推车,让傅爷去警戒吧,他这年纪把腰闪了可就糟了。”梁鸿皱眉说:“你想什么呢,现在可是末世,不是以前的文明社会,你一个神射手不去警戒放哨要去推车,是打算用所有人的性命去尊老爱幼吗?”

李知行一怔,心想:“难道在末世,尊老爱幼也不对了?”但看到小竹对爷爷奋力推车毫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给驴车掉头,好方便遇到危险时能第一时间原路往回,便知道梁鸿说的已经是众人的共识了,点头叹道:“我知道了。”说着脚下一蹬,两下跳上一旁大巴车车顶。

梁鸿也要上来,李知行见他爬的费劲,抓住他的手臂一下就将他提了上来。

梁鸿上了车顶,舒一口气,说:“唉,不是我们心狠。看着傅爷一把年纪还卖死力气推车,我们心里也不好受,可现在是末世啊,稍有不慎立刻死于非命,跟活命比起来,其他的实在不算什么。

你不信的话,回去的时候问问傅爷,我敢向你保证,他就是闪了腰,也绝不会让你去推车的,因为比起腰疼,他更想活着。”

他见李知行没有回应,只是沉默的看着四周,拍拍他的肩膀说:“末世就是这个鬼样子,过段时间你就适应了。”

李知行看着傅爷等长矛手拉开一辆小轿车的车门,摇下玻璃,拨弄一下座位中间的黑色棍子,便合上车门,把车推到一边,又朝下一辆车走去。

他看了一会儿,突然把短弓背到身上,说:“我觉得这样不好,你如果发现危险就告诉我,我会第一时间回来帮忙的。”说着跳下车去。

张豪等警戒的弩手都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还以为是有丧尸来袭,慌忙举起十字弩来回乱瞄,等发现并无异常后,离梁鸿不远的潘美成说:“他干嘛突然跳车,我靠,吓死我了。”

梁鸿叹道:“他说自己看不下去,要去帮傅爷推车。”潘美成闻言瞪大眼睛,轻声嘟囔道:“靠,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病?”

傅爷推了四五辆车,累的浑身冒汗,正要喘口气擦擦汗,就看到李知行走了过来,奇怪的问:“知行,你不去车顶警戒,来这里给干什么?”其他矛手也看奇怪的看着他。

李知行说:“我来帮你们推车呀,傅爷,你先去旁边休息一下,我来推车。”傅爷皱眉说:“开什么玩笑,队里好不容易来个神射手,你要是把力气浪费在推车上,谁来给我们放哨!去去去,回车顶上去,这种活计还用不到你。”

“这……”李知行没想到傅爷说的话居然真跟梁鸿说一样,想了一下,笑着说:“放心吧,我的力气多得是。”也不等他们继续反对,直接走到下一辆横在路中央的车子旁用力推车。

傅爷等人赶忙跑过去,穿件背心,留着寸头的范斌说:“别这么推,要先把档位挂到空档和放下手刹,不然白费力气。”李知行点头退到一边,“好,那你示范,我学一下。”

李知行的力气以一当五,有了他的帮忙,搜索队开辟通道的速度大大加快,虽然张豪对这种任性胡来的行为有些不满,但一路没有在发生危险,也就不好说什么。

过了四个小时,两公里的通道彻底打通,这比张豪预计的要花一天清理障碍,明天才能进村的时间要提前很多。他看看手表,说:“现在下午三点半,咱们原地休息,等会我和李知行、老潘,老范,阿武,先进村探探路,你们留在这里,如果一切顺利,明天一早咱们就能来运物资了。”

“好!”众人点头道。

休息了十多分钟,张豪手一挥,李知行等四人跟着他一起朝前方十字路口跑去。

潘美成边跑边说:“早知道今天会进村探路,就把自行车带上了,跑步多费体力呀。”

范斌说:“别抱怨了,省点力气。”

跑出百米来到十字路口,五人便看到让人头皮发麻的车祸现场,一辆水泥罐车和一辆运水泥电线杆的工程车撞在一起,已经严重变形的车头里血迹斑斑,随着巨大的车身向两侧翻倒,将几辆来不及躲闪的轿车压成了火柴盒,二三十根脸盆粗的电线杆凌乱的倒在路上,像一架摔坏的竖琴,有几根琴弦更是直接洞穿了一辆suv的黑色车身,汽车玻璃上血肉模糊,黑豆大的苍蝇在车里飞进飞出。

李知行张弓射死十多只从车后朝他们扑来的丧尸,箭囊里的箭瞬间少了一半,正要跑去将箭拔出来,潘美成已率先跑了过去,拔下箭,又砍下五条丧尸的胳膊用绳子拴起跑了回来,一人发了一条。

他把沾着碎肉血浆的箭矢插进李知行的箭囊,说:“把丧尸的肉挂在身上,能稍微盖住身上的味道,丧尸不容易闻到我们。”

李知行接过,学着其他人的样子把绳子系在腰上,问道:“既然有这个方法,车队干嘛不用?”

张豪说:“这办法人多了不管用。走吧,离罗家村还有两公里,我们得快去快回。”朝左边一条路牌上写着“罗家村2公里”的岔路跑去。

他口中的老范就是长矛手范斌。另一名长矛手阿武,名叫钟武,是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汉子,上身穿长袖迷彩衬衫,下面一条棉质长裤,他有一身古铜色的皮肤,眉毛很淡,眼睛却很亮,与爱开玩笑的潘美成不同,十分沉默寡言,一路上几乎没有说过一句话。

李知行跟在他后面,见他右手衣袖竟被肌肉撑得鼓鼓囊囊,臂维足足比拿滕盾的左臂粗了两圈,奔跑时步伐轻盈敏捷,顿觉奇怪,细看之下发现他居然是善使长矛的行家,心说:“想不到这人不显山不露水,实力却比其他长矛手强上不少,如果梁鸿是除我之外的搜索队第一射手,那他就该是第一长矛手才对,怎么张豪只把他放到第三辆车上呢?这样的人难道不该在头车冲锋吗?”

第四十二章 666家庭超市

钟武小心提防着四周,往后看时忽然瞥到李知行朝自己意味深长的一笑,眉头一皱,随即朝其他看去。

李知行见他这样,寻思:“难道他有什么不得已的苦衷,所以不能暴露实力?现在先去罗家村,晚上找机会问问他。”

他们沿着水泥路往前跑出没几步,一个被翻倒的摩托车压住右腿的青年丧尸就张嘴朝他们隔空撕咬。张豪发现丧尸,手一挥,范斌跑出队伍,一矛将其脑袋扎个窟窿,动作娴熟,毫不慌张,想来是见怪不怪了。

继续往前跑,沿途翻倒的自行车、三轮车、电动车、摩托车、汽车越来越多,像小孩子随处乱丢的玩具。张豪看向远处十几栋沿路而建的楼房,举手握拳。众人停下脚步,就听他低声说:“这里有这么多车,却连个丧尸都没有,不太对劲啊。”

李知行也觉得不对劲,见不远处就有两跟架着变压器的电线杆,指一下说:“我爬到电线杆上看看情况,可别让丧尸包了饺子。”

张豪点头,“好,你去吧,我们在下面保护你,这里一年多前就彻底没电了,放心大胆的上。”

“嗯。”

电线杆离众人不到三十步,李知行加速跑去高高跃起,手在离地四米,用来安放变压器的铁架上一抓一撑,三两下已站到变压器上,此时离地六米,他发现两旁树冠挡住视线,便顺着左边那根杆子直接爬到顶端,速度之快看下面四人瞠目结舌。

所有电线杆均是上细下粗,最顶端不过盘口粗,换做旁人在毫无保护措施的情况下爬到12米高的电线杆顶部,能抱住水泥柱子胡乱看几眼就很了不起了,但李知行悬崖都敢跳,这点高度根本不看在眼里,双手扒住杆顶边沿一撑,直接坐了上去。

他手搭凉棚朝四处张望,见道路两旁杂草与的田野中只有几个丧尸在远处漫无目的的游荡,转头朝前看,两列楼房在三四百米外转个拐个右弯,一路上除了胡乱停放的各种汽车摩托,没看到半个人影,心中推测:“罗家村之前可能也爆发了丧尸病毒,所以人们就往外逃,结果逃到十字路口又遇到大批丧尸,只好扔掉车子往田里跑,可能他们最后都被军方救走了吧,所以四处看不到多少丧尸。”

他想看看两公里外的罗家村是什么样子,前方却被眼前的楼房挡的严严实实,只能看到几栋建在远处山边的楼房。没什么可看的了,李知行双腿夹住杆身,呲溜一下滑到变压器上,随即落地。

张豪问:“怎么样?附近什么情况?”

李知行说:“罗家村的情况看不到,但这里只有零星的僵尸在田里晃悠,我想那些把车丢在路边的家伙都跑远了。”

张豪点点头,心中大石落地:“那咱们先去前面这些楼房里看看,回头到楼顶上看看罗家村的情况。”

众人点头称是,张豪手一挥朝前跑去。

一行人知道附近没有大批丧尸,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跑的就越发的快了,不多时已经跑出两百多米来到第一栋房屋前面。

李知行刚才居高临下,视线被二楼阳台挡住,看不到一楼的状况,现在站在屋前,才发现沿街许多房屋的大门都有被打砸过得痕迹。

“看来那些逃跑的家伙想进屋躲丧尸,结果屋主死活不开门。”范斌扫一眼,已经给这些打砸的痕迹找到了最佳解释。

“嗯,很有可能。”李知行点头,他看着这些伤痕累累的大门,心中暗道:“如果屋子里面的人是我,我会开门吗?”他想了一下,觉得一定会的。

张豪四处看看,忽然面露喜色,指着斜对面说:“快看,是家超市,门还是关着的,咱们这次不会空手而归了!”范斌几人顺着手指方向看过去,都兴奋的张嘴挥拳。

“走,大采购去。”张豪意气风发的说。

李知行随着他们跑到这家叫“666家庭超市”的小超市门口,透过被砸的变形的卷帘门和破碎的玻璃门框往里看,门口两个柜台里铺满香烟,斜对面几排货架上各种商品摆的满满当当。

潘美成兴奋的说:“哈哈,东西全都在,咱们这次发了。老范,赶紧撬门,我半年没抽烟了,这次非连抽他几包软中不可!”

“嘿嘿,连抽几包?当心抽出肺癌啊你。”范斌笑着放下长矛,从背包里拿出一根撬棍就要动手撬门。一直默不作声的钟武猛地将他推到地上,瞪眼说:“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种卷帘门一碰就刺啦啦的乱响,你他娘的想害死我们是不是!”

变故陡生,众人都吓了一跳。

这是李知行第一次听到钟武说话,随让声音刻意压低,却中气十足,这让他更加确定他是个习武之人,甚至练过一些粗浅的内功。

范斌一咕噜爬起,轻骂一句:“你大爷的!”冲上去就要动手,李知行早有准备,伸手一挡将他拦下,张豪反应过来,立刻站到两人中间,轻声喝道:“干什么,在这种地方打架,你们两个都不想活了吗?想打架还不容易,滚远点喊一嗓子有的是丧尸招呼你们!”

潘美成也反应过来,赶忙把钟武拉到一边好言相劝。

李知行劝道:“咱们现在是同生共死的队友,只有互相团结才能活着回去,不管发什么了什么,回去再慢慢解决可以吗?”

范斌被他的左手挡住,就像撞上一道铁闸,不管怎么用力依旧不能往前分毫,最后力气没了火气也就消了,再想起自己刚才撬卷帘门的鲁莽举动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转过头说:“好,我给你面子。”

李知行拍下他的肩膀,道:“谢谢。”又走到钟武身前,将他拉到远处,轻声说:“算了吧,习武之人胸襟广阔,别和他计较了。”

钟武闻言脸色立刻一沉,冷冷的说:“你看出来了?”李知行说:“呵呵,要是我跟着你跑了一路还看不出来你的底子,那我岂不是白练武了。”抬手拍拍他的右臂,说:“走吧,有什么回去再说。”说着转身往回走。

钟武用力攥一下长矛,眼神复杂的看着李知行的背影,抿下嘴唇,跟着走了回去。

李知行说:“张大哥,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进门?”言语间仿佛刚才发生的冲突并不存在。

张豪想了想,说:“这种卷帘门确实碰不得,我们去后门看看,如果实在不行就爬到二楼从窗户进去,以你的身手想要爬上二楼很容易吧。”

“嗯,就这么办。”

李知行抽出铁檀重剑,将短弓背到身后,率先朝后门走去。张豪跟潘美成互看一眼,举起十字弩跟在身后,眼睛死死盯住远处草丛,这里的房屋都是单排,屋后几米外就是长满野草的荒地,看的他们心里发毛。

到了屋后,李知行看到一扇防盗门,问道:“这种门有办法开吗?”

范斌凑过来,看一下锁眼,说:“交给我,这种防盗门在我眼里就跟开着门没分别。”李知行闻言笑笑,退到一边让出位置。

范斌朝他点一下头,从裤兜掏出一把一指长的钥匙捅进锁眼,慢慢的拧动,反复试了几次不同的深度,不一会就听到门里一声“咔嚓”,脸上立刻露得意之色,把钥匙拧了几圈,门果然开了。

他拉开门,得意的说:“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末世之前溜门撬锁是下三滥手段,现在可是居家旅行必备技能。”正得意呢,门里突然响起一声低吼,一双腐烂生蛆的手猛地伸出,向他的脖子抓来!

“我擦!”

站在旁边的张豪跟潘美成吓了一跳,食指绷紧,十字弩瞬间击发,两支长箭擦着范斌后背嗖的射进草丛。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范斌整个人僵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看着肥胖的女丧尸张牙舞爪扑来,绝望的闭上了眼,“完了,老子要挂了!擦,我还没活够呢!”

正胡思乱想,脖子上两道凉风自左右交叉袭来,他下意识睁开眼!

第四十三章 命该如此,救不回

范斌眼前一根锋利的长矛从左至右“噗”一下扎进丧尸左脸,又从右颊穿出,捅的丧尸脑袋一歪,断齿断舌哗一下喷了出来。

眼底黑影一闪,一柄长剑从右至左倏地一下挡住他的脖子,女丧尸腐烂的双手抓住剑身,十根手指瞬间被锋利的剑刃削断。

范斌胸口肚子突然一凉,蟑螂大小的东西在衣服里乱动,吓得原地蹦起,两根还在不断勾伸的手指立刻从他的衣服里掉了出来。

钟武正握着长矛跟女丧尸角力,见范斌原地乱蹦既不逃跑也不进攻,低声喝道:“你还愣着干什么!”一脚将其踹开。

他本是好意,想让其脱离险地,却没想到范斌紧张过度,脚下绵软无力,踉跄着倒退几步踩到个空酒瓶子,整个人腾空而起,朝后跌去。

“不好,危险!”李知行轻喝一声,脚下一蹬,如狂风般朝范斌冲过去。

范斌不断朝后倒退,眼中的五层楼房瞬间变成蓝天白云。正恍惚间,左胯忽然一疼,人在空中朝右横移两寸,仰面摔在地上。

这一跤摔得他脑袋发木,眼睛发黑,后背就像散了架似的疼,朦胧中看到李知行的身影朝远处跑去。

“哎哟,疼死我了,这到底在搞什么?”刚想揉下脑袋,手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怎么也碰不到头,用力眯几下眼睛,赫然发现自己的脑袋居然置身于一片竖起的钢筋中!

这些钢筋都有半米多长,小拇指粗,周身满是棕红色铁锈,它们或是笔直或是弯曲,像两排整齐生长的钢铁野草,看的范斌头皮发麻。

原来李知行削掉丧尸手指后,本想顺势一剑刺出将丧尸击杀,眼看范斌不住地往后倒退就朝其身后瞧了一眼,这一看之下,顿时吓了一跳。

他发现范斌身后居然是堵被拆毁的砖墙,一根根钢筋从水泥地中朝天竖起,看的他心惊肉跳,“范斌要是摔到这些钢筋上,岂不是要被扎成刺猬!不行,我得先去救他,再回来帮钟武!”想到这里,不再犹豫,朝范斌冲了过去。

四五米的距离不算远,但他看到那两排钢筋时范斌已经倒了下去,除非他内力还在,施展彩霞流云的绝世轻功,否则绝来不及!

范斌脑袋离钢筋越来越近,再有一瞬,锋利的钢筋就要扎进他的脑袋,形势万分凶险。

李知行此时已跑出三米,下一刻就可抓住他的双脚,可抓住范斌的脚又有何用?人体柔软,就算抓住腿脚将其拽住,身体骨节拉长,脑袋依旧会继续下摆插入钢筋,何况李知行正在急速冲刺,等脚下止住前冲之势,伸手拖拽又需浪费半秒,现在时间紧迫,已是间不容发,哪里有半秒可以浪费!

他正束手无策,猛然看到钢筋间的空隙,灵机一动,腰板一挺,上身猛地前倾,手中铁檀重剑向前急刺而出,以剑做手,瞬间够到范斌腰部,手腕一翻一甩,避开剑刃用剑脊朝范斌左胯拍去,

“啪!”范斌凌空朝左移了两寸,脑袋正好落在空隙之间,摔到地上。

李知行见范斌避过钢筋,顿时松了口气,心道:“总算没事了,范斌身强力壮,摔一跤不打紧。”却听到钟武在背后轻声咒骂:“我擦,你个死肥猪。”转头过去,就看到脸颊撕裂的女丧尸将钟武三人压在身下,张嘴乱咬。

这女丧尸少说有三百斤,肚子上的肥肉盖下来,竟然将钟武的身体完全遮住。李知行看着钟武竭尽全力侧头躲避丧尸啃咬,被压住腿的潘美成和张豪惊慌的给十字弩上弦,不禁觉得好笑,不过他也笑不了多久,因为超市后门又冲出来一个身材干瘦的男丧尸!

“哎哟,要出事!”李知行急忙冲了过去。

钟武的盾牌被女丧尸哈密瓜一样的胸压住大半,想要使个铁板桥起身,面对三百多斤来回扭动的躯体却力有不逮,只能死命摆动脑袋躲闪,闻着丧尸口中特有的腐臭味,心中更是把范斌和李知行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他娘的,你们两个混蛋,一个就知道添麻烦,一个关键时刻居然跑了!”

正奋力躲闪,忽看到屋里冲出一个干瘦的丧尸,大惊失色,急忙喊道:“你们还不快动手,都想死吗!”

“别喊,想死啊你!我在拉弦!”张豪死命拉弦,可十字弩拉力极强,平时拉弦都需要用脚踩住前面的脚蹬,再用双手拉弦才能将弦拉满固定,现在用单手拉弦哪里能拉得动?潘美成同样如此,一张脸憋得铁青,弓弦却只拉到三分之二。

钟武咬着后槽牙低声骂道:“这时候还用个屁的弩箭,用砍刀啊!”

张豪闻言立刻将十字弩用力掷向那只干瘦丧尸,伸手去拔挂在腰上的砍刀。干瘦丧尸脑袋挨了一下,更加疯狂,嘶吼着扑到张豪身前!这时他的砍刀才从刀鞘里抽出一半,眼看丧尸手已抓到,猛地抓住潘美成挡在身前。

潘美成也在拔刀,突然身体朝左一歪,抬头看到丧尸扑来,立刻明白张豪用意,满是络腮胡的方脸上阴狠之色尽显,忽然看到李知行出现在丧尸背后,张开双臂低声说:“阿豪,我帮你挡住丧尸,你快跑,记得给我报仇!”

张豪闻言一怔,他没想到潘美成居然不顾生死的保护他,心中不由生出一丝愧疚,忽听头上响起“咔嚓”一声,抬头看去,干瘦丧尸的脑袋已经飞到天上,李知行的脸从还在喷血的无头肩膀上露了出来。

李知行左腿中扫,将干瘦丧尸踢进草丛,左手扣住女丧尸后颈肥肉往后用力一扯,肥胖的女丧尸仰头朝后翻倒,他回身一剑刺中脑袋,女丧尸抖了一下,立刻毙命。

“老钟,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你没受伤吧?”李知行问。

钟武翻身而起,面带怒意,瞪眼说:“你搞什么,我们都快被咬死了,你才出现。”

李知行指下正勉强坐起身的范斌,说:“我去救范斌了,你刚才那一脚差点要了他的性命。”钟武转头看去,发现范斌身后那一片钢筋,立刻知道怎么回事,撇下嘴不再说话。

范斌甩甩头,揉着肚子慢慢站起身,朝李知行招手,轻声说:“知行,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以后有用的到……”身后草丛哗啦一响,一个身材矮小的丧尸钻了出来,跳到他的背上,朝着脖子一口咬了下去。

范斌脚下一个踉跄,朝前扑倒,脖子上猛地一疼,正要惊呼,一大块肉连带着断掉的动脉和气管被丧尸咬了下来,一道血箭横着飙出,射到地上足有三米多长。

李知行转过身,就看到丧尸坐在范斌腰上,大口咀嚼鲜血淋漓的肉块,惊呼“哎呦!”就要冲过去救人。钟武一把将他拉住,说:“范斌没救了,快进屋,流血加上刚才的喊声,其他丧尸就都会来了!先避一避!”

“开什么玩笑,我要去救他!”李知行看到范斌一手按着脖子,挣扎着朝他爬来,甩开钟武的手就要跑过去救人。忽然身后两声弩响,两支长箭飞射而出,分别射中范斌和矮小丧尸的脑袋。

李知行脚下一僵,随即转身一剑指向张豪和潘美成,怒吼道:“你们干什么!”

张豪和潘美成退后一步,想要抽出砍刀防御,忽想起凭自己的本事,不论手里有没有砍刀都不可能在李知行剑下走过一招,登时遍体生寒。

潘美成嘴角抽搐几下,说:“李……李哥,被丧尸咬了以后无药可救,我们这么做也是帮范斌解脱而已。”

第四十四章 抢尸

“解脱说得好听,你以为轻飘飘两个字就能抹掉你杀了他的事实吗!他还没有变成丧尸,说不定还有救呢!”李知行听得剑眉竖起,手往前一送,剑尖已抵住潘美成的咽喉。

一滴汗珠从潘美成的额头滑落,顺着鼻子流到嘴里,他紧盯着李知行的右肩,眼皮直跳,他知道只要李知行的肩膀稍微动一下,他就死了,“李哥,李爷。我……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问老钟,你问张豪。”

张豪闻言一惊,心说:“我靠,你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啊,范斌又不是我射死的,连累我干什么?”他可以直接拉潘美成为他挡灾,其自私本性可见一斑。

正打算装作没听见,来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忽然想起刚刚潘美成舍命让自己先走的举动,全被李钟二人看在眼里。现在如果连句话也不帮他说,恐怕回去之后,事情传扬开去,自己这个搜索队队长的位置就不保了,眼珠来回乱转,一咬牙说:“老潘说的没错,被丧尸咬到的人只会变成丧尸,从没有例外的,更何况范斌的动脉和气管已经被咬断了,你就是把他救出来,也不过是让他在痛苦中死去而已,难道你有办法缝好他的动脉和气管,再给他输血吗?”

“你!你!”李知行被问的哑口无言。

钟武按住他的手,说:“范斌真的没救了,你是习武之人,应该比他们更清楚。快进屋躲躲吧,再过一会儿,附近的丧尸就会蜂拥而至,到时候成千上万的丧尸扑过来,我们谁都跑不了。”

李知行转头看向屋后上百亩杂草丛生的荒地,凝神去听,果然听到许多又快又急的“沙沙”声从远处朝来,越来越响,长叹一声放下长剑,他没有理由杀潘美成,他们说的对,范斌没救了,自己从他被丧尸咬住脖子的那一刻就知道了。

潘美成一眨不眨的看着长剑离开自己喉咙,吓得腿都软了。

张豪见状赶忙扶住他,自己也安暗松口气,朝钟武说:“快,举起盾牌进屋,我们用弩箭辅助,先进超市躲一下,等知道丧尸数量再想办法。”

钟武点点头,见李知行要冲过去抢范斌的尸体,急忙拦住,说:“千万别去,丧尸会一直闻着血腥味追进屋里。”

李知行不甘的说:“难道就任凭他的尸体被丧尸吃掉吗?”

钟武摇头:“没有办法,如果你带上他,我们就都要死。”说着一脚将长矛踢成两半。屋里狭窄,两米多长的长矛没办法施展,反而是短矛配合盾牌捅刺才是最好的。

“靠!”

李知行骂了一句,不等钟武进去,第一个冲进超市,在一楼转了一圈发现没有丧尸,掉头冲上二楼。刚一上楼就听到右侧房间砰砰作响,一脚踹开房门,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丧尸被门撞得朝后倒退,踉跄着从破碎的窗户摔下楼去。

他跑到窗口查看,发现女丧尸一身粉色卡通睡衣上满是黑血,脑袋扁了一半,已经死了,忽然想到:“糟了,我这么冲动的踹门,万一房间里不是丧尸而是活人怎么办?一楼就是超市,就算有人活着也不奇怪啊。”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想到可能误杀无辜,李知行心头怒火瞬间平息,上楼的目的也从杀丧尸泄愤,变成了搜寻幸存者。一层楼两个房间,一路看到五楼阁楼,除了在房间里发现几张床,几个衣柜,一无所获。

大失所望的回到一楼,防盗门已经被反锁。张豪、钟武、潘美成三人在不紧不慢的往背包里搬东西,潘美成好像忘了刚才的事,笑着说:“李哥,怎么样,楼上有发现吗?”

李知行摇摇头,“除了二楼有只丧尸,其他的什么也没发现。”

张豪把货柜上的方便面和饼干扫进背包,说:“衣服鞋子也是好东西,桑田村里什么都缺,好多人裤子都露腚了,你没带背包,就拿几条衣服裤子吧。”

李知行默默看着,发现他们均是眉开眼笑的往包里放着各种东西,眼神中流露出无尽的贪婪和狂热,让他身上一阵恶寒。

他不明白,同行的队友刚刚死在屋外,为什么自己无法从他们身上感到一丝一毫的难过,心说:“就是山里那些吃人的老虎见到同伴的尸体也会上去闻一闻,地吼几声,他们怎么就能像忘了范斌的存在一样呢?”

看着三人把背包装满,张豪说:“走,咱们上楼,看看到底有多少丧尸。”钟武二人答应一声,带着李知行跑到五楼。

李知行已经把所有房间都检查过一遍,所以房门都是敞开的,张豪领着三人来到南面房间,从窗户往下看,马路上已跑来六七十只丧尸,它们没有在超市门口停留,径直往屋后跑去。

张豪说:“还行,不算太多。”

李知行看着丧尸跑去的方向眉头一皱,转身跑到北面房间,发现已经有十多只丧尸在啃食范斌的尸体,马路上那些丧尸冲了过来,一时间范斌的尸体就像一盘自助餐厅的龙虾,被大爷大妈们疯狂争抢,场面之血腥,让人无法直视。

钟武将背包放到床上,往下扫一眼,见李知行脸色有些发白,说:“末世就是这样,你看多了就会习惯了。”

李知行看着他,说:“你看了多久才习惯的?”钟武想了想,说:“大概三天吧……”潘美成接话道:“我比你差远了,我足足适应了半个月,才能忍住不吐。”

张豪拍拍李知行的肩膀,说:“别想太多,你没办法处理范斌的尸体的,丧尸最敏感的是声音,第二敏感的就是血腥味,哪怕你把他装进棺材,埋进土里,丧尸也会把他挖出来吃掉,除非他率先尸变成为新的丧尸,否则等待他的就只能是被其他丧尸吃的一点不剩。”

李知行坐到床上,抬头呆呆出神,忽然说:“老潘,你有打火机吗?”潘美成掏出一把打火机,说:“有,我拿了三条软中,怎么能不拿打火机呢,你也抽烟吗?”

李知行拿过打火机放进口袋,转身朝屋外走去。

“我靠,他又想干嘛?”潘美成看着他朝楼下走去,问道。

钟武走到窗前往下看:“这还用问,他肯定是打算把范斌尸首抢过来烧了。”

张豪来到窗边,看着楼下一百多只近乎疯狂的丧尸,皱眉说:“这么多丧尸,他不是自寻死路吗?”钟武掏出一盒软中,抽出一根点燃,狠狠抽了一口,两个鼻孔随即喷出青烟,说:“谁知道呢,他自己要去送死,你拦得住吗?”

张豪叉手摇头,说:“怎么世上还有这样的愣头青,怕不是脑子有病吧?”

潘美成看着门口,轻声嘀咕道:“我倒挺希望跟这种脑子有病的人做朋友,至少我死了以后,他能把我的尸首烧了……”

此言一出,房间里顿时陷入沉默,不一会儿,又响起两声打火机按动的“啪啪”声。

李知行跑到二楼,摘下短弓,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往弓上一搭,雷鸣拉成满月,“嗖”的射了出去,一只正在啃食范斌手臂的丧尸后脑中箭翻倒。

他连射三十一箭,箭到尸亡,一时间将撕咬范斌尸体的丧尸尽数射翻,其他丧尸见身前的竞争者倒了,立刻踩着它们的身体去抢范斌的新鲜血肉。

李知行箭囊射空,将雷鸣短弓放到床上,用打火机点燃一床棉被,抱着跳下楼去。

刚一下楼,最近处的十多只丧尸立刻掉头扑来,这么近的距离,挂在腰上的丧尸手臂毫无用处。李知行放下棉被举剑便刺,眨眼间击杀九只丧尸,再要朝范斌靠近,七十多只没有抢到范斌尸体的丧尸已从四面八方涌来!

第四十五章 抢尸激战

李知行砍倒前方三只丧尸,急忙向背后左右扫出一剑,黑血飚飞,三颗腐烂狰狞的人头飞上空中,他看着里三层外三层的尸阵,心下凛然:“糟糕,想不到丧尸多出一倍,居然这么厉害,不行,我不能被困在这里,这样早晚会被咬到!”足尖一点朝楼房砍杀过去,他打算背靠外墙迎敌,这样起码不会腹背受敌。

他离超市后墙不到三米距离,却有二十多只丧尸拦路,挥剑刺倒三只,后面的丧尸就会扑上来填补空缺,一时间左突右杀,竟无法前进一步。

左手越来越热,棉被上的火苗短时间内已变成一米高的火焰,李知行心生一计,右手继续持连舞三个剑花护住周身,左手一翻抓住被子一角,将着火的一面推向丧尸,打算用烈火吓退他们。

想不到丧尸看到火焰毫不畏惧,一只中年丧尸反到一把插进火中,抓住棉被跟他争夺起来,他见丧尸朝他左臂咬来,赶忙放开棉被反手一肘将那丧尸打翻,脚下连踢九脚“连环鸳鸯腿”将围拢过来的丧尸勉强蹬开,举起铁檀重剑在头顶舞了一圈,击杀五只丧尸后,不等其他丧尸补上空位,俯身一招“横扫千军”,又砍断七八条腿。

如果是在福源村里,他这两招使出,丧尸早已倒了大半,可现在丧尸数量超出上次一倍有余,所遇的凶险绝不是做个一加一的加法那么简单。

在福源村就算被丧尸围住,李知行依然能够利用尸群间的缝隙来回腾挪躲闪,现在七八十只丧尸摩肩擦踵,紧挨在一起,几乎密不透风,他砍倒一片,立刻又填上一片,总是将他牢牢困在中央。

李知行自嘲道:“呵,真该让小竹过来看看,我一个人根本杀不了一百只丧尸。”

抬脚避过断腿丧尸的地面扑咬,落脚时已踩爆它的脑袋,黑色脑浆“噗”一下从其眼耳口鼻喷出,李知行看着几乎毫无变化的尸阵,心里越来越急,“该死,现在四面楚歌,十面埋伏,可怎么办好?”

他越是着急,越是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几只互不相让的丧尸撞在一起弹开,尸群中忽然露出一道窄缝,他往缝隙一瞥,就看到范斌支离破碎的尸体,心说:“不行,我就是死,也要找个地方干干净的自杀,决不能被这些丧尸咬的七零八落的!”

想到这里,豪气斗生,挥剑将前头两只丧尸刺死,奋起一跃,踩着其中一只的肩膀跳到空中,左脚踩着一只青年丧尸肩膀朝前发足狂奔。

变化陡生,疯狂前扑的尸群猛地停住,好像播放的电影突然按下暂停键,李知行双手平举,腰部绷紧,踩着一只只丧尸朝外围跑去,有丧尸反应过来,张牙舞爪的去抓他的腿,他眼疾手快,一脚踩断它的脖子!

李知行脚刚沾地,立刻反手一剑向后刺出,剑尖从身后丧尸眼眶插入,顿时毙命,他看着尸群朝他跑来,转身就跑,心中更是大呼走运。

原来没有内功的人想要踏人而行,除非脚下的人绷住力气配合,否则绝难成功。试想世上有谁可以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被一个一百六十多斤的汉子跳起来踩在肩上,毫不动摇?只要脚下那人身子一晃,上边那人立刻重心失衡朝下跌倒,又怎么跑的起来?

正因如此,李知行才大呼走运,他正要且战且走,将丧尸尽数诛杀,忽听二楼响起张豪的轻喝:“你绕着房子跑,我们帮你把丧尸射死!”说着和潘美成一起举起十字弩射击,两支长箭射出,立刻有两只丧尸头部中箭翻倒。

“好!”李知行点头,掉头杀死五六只丧尸,不等其他的围拢过来,转身又逃。他速度飞快,身上又没流血,只受到弱刺激的丧尸根本追不上他,一路边跑边杀,等围着屋子跑了大半圈,身后追击的丧尸又少了十多只。

将丧尸引到超市门口,早已在二楼北面窗口等候多时的张豪跟潘美成,开始不停放箭,等李知行第三次跑到屋后,身后就只剩下不到五十只丧尸。

李知行跑到屋后,停下脚步,双手握住剑柄轻喝一声:“受死吧!”反杀回去,力有尽时,他没有内力支持,厮杀了这么久右手难免酸软,已不能单手流畅使剑。

好在铁檀剑即长又重,双手使将开来依旧虎虎生威,他冲进尸群只管抡剑左劈右砍,霎时间就有七八只丧尸死于剑下。

就在这时,从二楼窗户跳下一人,脚一落地,便说:“我来帮你!”话音未落已杀入尸群,左手滕盾格挡,右手短矛捅刺,眨眼间就击杀五只丧尸。

李知行看到钟武加入战局,矛盾飞扬见好像蝴蝶穿花,精神顿时大震:“好,咱们一起杀了这些丧尸给范斌报仇!”左右脚踢开从两侧扑来的丧尸,手中长剑又挥舞起来。

潘美成在二楼射完最后一支箭,手上青筋从小臂往上延伸一路爆到肩头,哆嗦着右手掏出烟盒,抽出烟递给张豪一根,自己掉一根,想要按下打火机却是再也没了力气。

张豪笑笑,拿过火机打着,递过去说:“你还得多练练臂力,射一袋箭就没力气了可不行,人在末世,多一分力气就多一分活命的机会。”

潘美成把烟点着,嘬了一口,说:“你说得对,回去我就加练。”张豪点头,倚着窗框看着外面还在厮杀的李知行和钟武,轻声说:“钟武这家伙还真是深藏不漏,来了村里半年,我居然不知道他这么厉害。”

潘美成看着钟武左手滕盾一挥,撞翻两只丧尸,右手短矛从盾牌下刺出,两道残影一闪,那两只丧尸的脑袋上已多了两个大洞,很是惊讶,“这家伙不是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的吗,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身手?”

张豪说:“哼,谁知道呢,这年头什么古里古怪的人都有。老潘,李知行这人是个热血愣头青,没什么心计,不用管他。你帮我看着点钟武,这家伙功夫这么好却一直藏着掖着,只怕是对咱们桑田村有什么图谋。”

潘美成点点头,说:“好,我会留意的。”

张豪拍拍他的肩膀,说:“我刚才情急之下拿你做挡箭牌,实在是做的不地道。老潘,从今天开始咱们就是生死兄弟,以后有我一口饭吃,就绝饿不着你。”

潘美成呵的一笑,说:“别傻了,你是队长,整个搜索队,整个村子都指望着你去找物资,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你只管把我推出去,我一个人死总好过全村人倒霉。”

张豪听他说的真诚,心中大为感动,轻声说:“以后不会了,有这两个武功高强的家伙在前头顶着,咱们都可以高枕无忧。”

李知行侧身躲过丧尸扑咬,脚下一勾一带,使个摔法将最后一只丧尸勾倒,一旁的钟武一矛刺下,“噗”的一声,丧尸后脑开个大洞,瞬间死了。

此时两人浑身浴血,气喘如牛,李知行后背的衣服不知何时被丧尸抓开好几道口子,状况比起钟武来更惨了一分。

两人相视一笑,眼神中流露出对彼此的欣赏,钟武说:“想不到你的功夫这么厉害,‘马踏飞燕’这种高明的轻功都能使得出来,佩服,佩服。”

他说的“马踏飞燕”,就是指的李知行踩着丧尸肩膀脑袋脱困的功夫。

李知行苦笑道:“钟哥,你就别笑话我了,要不是被丧尸围的毫无办法,我也不会弄险使这不靠谱的轻身功夫。”

钟武呵呵一笑,说:“你谦虚了,不管有办法还是没办法,能使出来就是好本事

。你要是让我在丧尸头顶上走这一遭,现在恐怕已经被吃的渣都不剩了。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见有人能在丧尸头上使出这门功夫,以前我一直以为这马踏飞燕就是江湖上用来糊弄人的,想不到居然真的有用。”

第四十六章 幸存者

李知行精疲力尽时得钟武出手相助,心中对他好感大大提升,见周围再无丧尸,甩掉剑上血污插回背后金丝白绫中,抱拳说:“多谢相助,以后有什么事情用得上我的,尽管开口,我必定竭尽全力。”

钟武摆摆手,说:“这些都是后话,你既然拼死要抢回范斌的遗体火化,那就快动手吧,下一批丧尸不知什么时候会来,我们要赶紧回去了。”

李知行点头,转身找寻棉被,发现上面的火已经被丧尸踩灭了,只留下一个大洞和焦黑的棉花在冒着黑烟。

正打算把棉被展开,将范斌的支离破碎的尸体放上去,后门传来“咔嚓”一声轻响,两人回头看,潘美成和张豪抱着一床棉被,提着一个塑料桶来到屋外。

“找到桶香蕉水,咱们一起把范斌的尸体烧了吧……”

李知行向他们二人抱一下拳,说:“刚才多谢了,要没你们放箭,我恐怕在劫难逃。”

张豪毫不在意的说:“说这话就见外了,你既然加入了搜索队,就是我们的队友,只要有办法,我们一定竭尽全力救你。”

也不再多说废话,四人中张豪跟潘美成去收回箭矢,李知行、钟武将新的棉被展开,捡回范斌的尸首放上被子上,再浇上整桶的香蕉水,又把另一床棉被盖上。

等张豪二人把箭都收回来,从屋里拿下背包、弓箭,四人站成一排,由李知行点着棉被。

被香蕉水浸透的棉被遇火立刻猛烈燃烧,不多时火焰已蹿起三米多高,一股黑烟伴随着尸体烧着后的臭味飘散开来,李知行手里拿着范斌的滕盾、长矛、背包,以及那把让他生前引以为傲的万能钥匙,轻声说:“安心的去吧,你的遗体将会化为灰烬,这样就没有丧尸会再打扰你安息了,很抱歉,我终究没能救你。”

他看着跳动的火焰,听着高温下尸体发出的噼啪声,转身离去,范斌死了,但自己的人生还要继续。

回到路上,李知行朝西看去,太阳已离远处的高山不远。

张豪看看手表,说:“快四点了,咱们再往前走走,看看能不能看到罗家村,顺便找找有没有修车铺,要是能找到些修三轮车的工具,咱们就能把路上的三路车修好,骑车回去了。要是找不到,半小时后原路返回。”

四人沿着马路往前行进,走出五十米,又看到家小卖部,李知行见他们三人都背着满满一背包物资,自己也不好空着手回去,便提出独自离队去那小卖部里收集物资,张豪知道他武功高强,吩咐他小心行事,带着潘美成跟钟武继续往前搜寻。

李知行来到后门,学着范斌的样子用万能钥匙来回捅拧,不一会儿将防盗门捅开,门刚打开,屋里立刻响起东西被撞翻在地的乒乓声。

“啊~”一个中年男丧尸从阴影中吼叫着冲出!

他早有防备,在丧尸即将扑出的瞬间关上门,丧尸的双手立刻被门夹住,动弹不得,他抬起脚尖将门抵住,举起长矛说:“范斌,我就用你这支矛杀了这只丧尸,就算你自己亲自报仇了吧。”抬手一矛捅进门缝,丧尸脑袋立时被锋利的矛头洞穿,“咚”的摔到地上。

李知行走进屋里,立刻被厨房里难闻的腐臭味熏得直皱眉,他艺高人胆大,不怕丧尸偷袭,干脆就敞开后门透气,自己来到楼梯口站定,没有听到一点动静,便放心的朝前屋的小卖部走去。

他直接无视柜台里的香烟,挑了一些方便面和饼干放进包里,又把柜台上的薯片虾条丢了进去,打开柜子发现两盒蜡烛,几袋纸巾,想了想,干脆也装了进去。

李知行看着地上的十几袋大米,正想着要不要扛走,就听二楼传来一个孩子的微弱声音:“是警察叔叔吗?”

李知行心头一震,脸上像被人打了一拳,“有活人!”丢下背包就朝楼上冲去,二楼没有,三楼没有,忽然看到通往四楼的楼梯被人用衣柜牢牢挡住,赶忙搬开柜子往楼上跑。

还没上到四楼,就看到一个小男孩躺在楼梯口,他看上去不超过十岁,头发打结,面有菜色,骨瘦如柴,胳膊和大腿几乎一般粗细,显然是重度营养不良。

李知行来不及细看,赶忙跑过去将他搂在怀里,小男孩感受到晃动,微微睁开眼睛,用蚊子般的声音说:“你是警察……叔叔吗?”

他看这孩子嘴唇干燥开裂,牙龈满是鲜血,知道他很久没喝水了,急忙抱起他往楼下跑,一楼小卖部有很多矿泉水!

李知行往楼下跑,速度之快比之黑豹从树冠上跃下更快上一筹,眨眼间来到一楼,立刻从货柜上拿瓶矿泉水拧开,倒了一小瓶盖水喂小孩喝。

小孩感觉到水流进嘴里,喉咙缓缓的上下移动,李知行见状立刻又喂了一瓶盖给他。

“李哥,我们找到修车铺子了,等钟武修好三轮车咱们就能回去了。”潘美成举着砍刀小心的从后门进来,看到李知行正在给一个小孩喂水,哎哟一声小跑过来,“我靠,这里居然还有活人?生命奇迹啊。”

李知行皱眉说:“这孩子只剩一口气了,也不知道有没有的救,你有什么法子可以让他补充营养吗?”

“你让我想想,我记得我在求生指南上看到过。”潘美成眼珠朝左上方抬起,咬着嘴唇回忆,忽然说:“我知道,花生酱,营养不良的孩子只能吃花生酱,其他的都吃不了。”

“你找找看这里有没有?”

“哦,好!”潘美成跑进柜台来回翻找,摇头说:“不行,这里没有,花生酱这东西一般小卖部不卖的,只有超市才有的卖。”

李知行闻言直接抱起孩子朝门外跑去,“回666超市!拿上我的背包!”

潘美成转头朝外看去,李知行已经不见踪影,急忙扛起他的背包跟了出去。等他跑到屋前,发现李知行已经跑到超市门口,轻声骂句:“我靠,这家伙是不是属窜天猴的,这跑的比博尔特还快,也太假了吧?”

李知行跑到门后,顾不上看一眼还在燃烧的范斌,直接打开后门跑进超市,将孩子放到柜台上,去找什么花生酱。他在零食区找了一好几遍,只看到盐焗花生,五香花生,酒鬼花生米,可这些花生这么硬,那孩子吃进去还不要噎死?

正着急呢,潘美成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我去,李哥,你跑这么快,是要累死我啊!我身上可背着两个背包呢!”

李知行急忙道:“老潘,你说的花生酱这里怎么没有啊?全都是盐焗花生,五香花生……麻辣小龙虾花生?”

潘美成把包放到地上,跑过去查看,翻个白眼说:“李哥,你逗我呢?花生酱又不是花生米,你在零食区能找到就有鬼了,花生酱都在调料区,跟酱油陈醋放在一起的。”

“这样啊!”李知行抬头看看,找到调料区,跑过去一看,果然在最显眼的地方看到六七罐写着“元龙特浓花生酱”的罐子,拿起一罐快步走到小孩身边,说:“老潘,这东西怎么弄?”

潘美成走过来,拿过花生酱看看,说:“过期半年了,无所谓,这些东西防腐剂够多,过期一年都没事。”说着打开一瓶矿泉水喝掉大半,拿手指头舀一些花生酱到瓶子里,拧上盖子用力摇晃,等花生酱溶解到水里,成了小半瓶黄汤,递过去说:“给他喝一些,书上教的法子反正是这样的,至于管不管用,就看这小子的命了。”

李知行点头,扶起男孩,将“黄汤”一点点倒进他的嘴里……

第四十七章 回村

“黄汤”入口,男孩感觉到花生酱的淡淡咸香,本能的开始咀嚼吞咽。

李知行见他眼睛虽然眯着,嘴却已能微微开合,高兴的说:“他好像比刚才好点了,老潘,真有你的,这东西能行!”

潘美成呵呵一笑,有些得意:“那是,一般书上教的都比较靠谱。”

“哈哈,回头你把那几本书借我看看行吗,我也想好好学习学习。”找到幸存者的喜悦,冲淡了范斌身死带来的伤感、郁闷,李知行说话语气变得活泼起来。

“没问题,回到村子我就拿给你,那些书都是末世之前一个很出名的荒野求生专家写的,全是干货。”潘美成也为自己能救一个孩子感到高兴。

李知行把小半瓶“花生酱汤”尽数喂给男孩喝了。男孩轻轻打了个饱嗝,手指动几下,扭头沉沉睡去。他切一下脉,感觉男孩的脉搏虽弱却十分平稳,放心下来,朝潘美成点头说:“脉象平和,应该有救。”

潘美成发现他还会诊脉,立马伸出胳膊,说:“李哥,你还懂中医啊,也帮我看看呗,”

“行啊。”李知行将孩子上身轻轻放回柜台,伸手往他脉上一搭,过了一会儿,摇头说:“不妙不妙,大大的不妙。”

潘美成吓了一跳,急忙问:“怎么了?难道我有什么病不成?”又抓住他的手说:“李哥,你可要救我啊,我还不想死呢!”

李知行说:“你似乎有些肾虚……”

“啊?肾虚?”潘美成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笑骂道:“李哥,想不到你也有开玩笑的时候,你耍我是不是?”

李知行笑道:“呵呵,我就是习武的时候跟师傅学了一点中医常识,能分个浮脉、沉脉,不懂瞧病的。你非要让我看,我只好随口胡说了。”

两人相视一眼,均呵呵直乐。

过了一会儿,潘美成突然捂住鼻子,瓮声瓮气的说:“李哥,这孩子恐怕一年没洗澡了,身上一股馊味儿,比你身上的那种丧尸的腐臭味而还难闻,我去给他找套衣服换上。”说着扛着砍刀往楼上跑去,他记得二楼就有卧室。

“有吗?”李知行嗅了嗅自己胳肢窝,觉得还好,虽然不好闻,但也没到要捏鼻子的地步吧?

正所谓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闻其臭,李知行刚才一阵厮杀,衣服上占满了丧尸的臭血肉渣,嗅觉都迟钝了。

不多时,潘美成拿着两套衣服回来,一套男人的棉背心和运动裤,一套小女孩的粉色卡通运动服,“你们两个都把衣服换了吧,这臭味熏得人头晕。”

李知行看着那套粉色运动服,说:“这是个男孩子,你给他穿女装不太好吧?”

潘美成不以为然的说:“身在末世,能有衣服遮腚就不错了,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再说末世之前全世界都在流行‘女装大佬’‘大鸟萌妹’,男人穿女人衣服出街很平常的。”

李知行听得脸上肌肉有些抽搐,心想:“‘女装大佬’‘大鸟萌妹’?真是不得了,想不到这世界居然还流行这种东西,幸亏我一直在山里呆着。”他脑海中浮现出自己穿着二师姐的碎花裙子,在林间施展彩霞流云功的样子,身上一阵恶寒。

潘美成不知道他的想法,把衣服放到柜台上,说:“别愣着了,赶紧换衣服。”自己将男孩身上衣服发硬的衣服脱掉,把粉色运动服套了上去。

等换好衣服的李知行抱着男孩和潘美成一起出来时,就看到张豪手持十字弩站在路旁,给正在修三轮车的钟武把风。

他看到李知行手里的孩子有些惊讶,“幸存者?”

李知行身材高大,一件棉背心被他穿成了紧身露脐装,一条运动裤成了七分裤,好在腰围正合适。

他笑着点头,说:“在那家小卖部的二楼发现的,严重营养不良,不过喝了老潘的稀释花生酱,应该有救。”他本以为张豪会询问小男孩的身体状况,却没想到张豪第一句话说的却是:

“这孩子有发烧吗?身上有伤口吗?怎么不把他绑起来!”

李知行闻言不满的说:“绑起来?这孩子饿的奄奄一息,哪里能绑起来,你想勒死他吗?”

张豪杰见他误会了,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担心他突然变成丧尸咬你。你这么抱着他,万一他要咬你,根本躲不开。”

虽然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可李知行还是无法适应他的冷漠,范斌的死如此,看到这个孩子亦如此,仿佛张豪根本不在意别人的生死似的,他讨厌这种冷漠,语气也不善起来:“放心,凭我的身手,还不至于被一个骨瘦如柴的孩子咬伤。”

潘美成见气氛不太对,插话道:“放心,这孩子全身我都检查过了,没发烧,身上也没有伤口,就是单纯的营养不良,饿成这样也没变成丧尸,应该不会尸变的。”

张豪讨了个没趣,哦了一声,转头看向别处。

钟武熟练的用螺丝刀拔下外胎,抬头看一眼孩子,说:“真想不到一个小孩子居然能活到现在。”

李知行点头说:“我也觉得很意外,我通道声音跑上楼时,他就躺在四楼楼梯口,要不是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被几个衣柜挡住,恐怕早被楼下的丧尸吃了。”

钟武听到这话手上动作不停,却叹道:“估计楼下那个丧尸就是这孩子的父母,他知道自己被感染了,怕自己变成丧尸后会把孩子吃了,就用衣柜挡住楼梯,好阻止自己上去。唉,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李知行觉得钟武的推测很有可能,看看怀里的孩子,忽然想起福源村在角落孤独死去的丫丫,心中一酸,暗暗发誓道,“我救不了丫丫,说什么也要救活你。”

钟武拔下开裂的内胎,换了条从修车铺找到的新胎上去,随后放回外胎,取过打气筒三两下将气打满,用手捏了捏,说:“行了,再加润滑油就能骑了。”

张豪和潘美成闻言,立刻面露喜色。

李知行看看太阳,说:“那咱们现在是往罗家村去,还是往回走?”

张豪看看手表,说:“再有一个半小时天就要黑了,走夜路太危险,我们先回去,罗家村不会长腿跑了,明天再来也一样。”

三人闻言均点头表示同意。

钟武想了一下,说:“那我再修一辆车,两人骑一辆速度快些,蹬车的也不会太累。”

“嗯,有道理,我去推辆车过来。”潘美成四处看看,立刻跑到斜对面的路边推了一辆轮胎完全瘪掉的三轮车回来。

十分钟过去,李知行把四只背包铺在厢底,解开肩带将男孩轻轻固定在背包上,以防止他摔下车,将范斌的武器一柄搁在车厢里,朝钟武点点头,骑车上路。

钟武对身后的张豪和潘美成说:“站稳。”脚下一蹬脚踏,三轮车缓缓跟了上去。

车顶上,梁鸿看看咸蛋黄似的太阳离远处高山只差一线,嘀咕道:“怎么这么晚还没回来?不是出事了吧?”

手持长矛,站在驴车边的傅爷说:“放心吧,阿豪和小潘的弩箭加上范斌和钟武的长矛,远近距离的攻击都兼顾了,配上李知行的身手,寻常丧尸奈何不了他们的。”

小竹担忧的说:“就怕遇到大规模的尸潮,罗家村可是个工业区,里面的丧尸没有五万也有三万,这要是……”

“不可能的,张豪带人探路也不是一次两次,一直小心谨慎,不会激起尸潮的。”傅爷斩钉截铁的说。

一队人正猜测张豪五人生死时,车顶上的周紫突然轻声说:“他们回来了,骑着三轮车回来的!”挥手间看到张豪朝天竖起右手,比个ok的手势,喜道:“他们带了物资回来,有收获!”

搜索小队众人闻言各个喜形于色,一起转头,朝他们招手。

李知行这一天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被人所救、加入搜索队、队友死亡、血战僵尸、发现幸存男孩,身心早已疲惫不堪,这时看到他们朝自己挥手,心头涌起一股回归集体的安全感,脚下立刻加快了速度。

潘美成见他突然加速,忙提醒说:“别骑太快,不然等会儿刹车声会非常响,会把丧尸引来的,我们得慢慢骑,最好别用刹车。”

李知行闻言即刻放慢速度,十分郁闷的说:“这糟烂的末世真是憋屈,屁大点的动静都不能有,跟做贼似的。”

潘美成嘿嘿一笑,说:“可不是吗,我以前看网络小说,那末世来了,全都是长枪火炮一阵猛轰,生怕动静闹的不够大……不过我也发现了一点好处。”

“什么好处?”三人一齐问道。

潘美成耸耸肩,说:“好处就是末世一来,大家都变文明人了。

以前电视上不天天宣传说:‘请做文明人,公共场所请勿大声喧哗’吗,那时候还有一帮人嚷嚷着说;‘凭什么不能大生说话,这是践踏他们的人权自由。’

现在好了,所有人不但说话细声细语,连放屁都要捂着裤裆,生怕放个响屁把丧尸招来。

嘿嘿,这末世到来,也算是为人类素质文明跨越式提升,做出伟大贡献了。”

第四十八章 拜你做大哥

三人听着潘美成的话,哑然失笑。

张豪说:“老潘,真有你的,你末世以前不会是脱口秀的主持人或者段子手吧?”

潘美成嘿嘿一乐,说:“今天难得满载而归,活跃一下气氛。”

李知行也在笑,忽然想起死去的范斌,叹道:“唉,要是可以,我倒希望满世界都是大声嚷嚷、没素质的人,总比现在这样,靠着把大声喧哗的人都吃了,来实现素质提升的好。”

此言一出,张豪三人就笑不出来了,他们谁不希望一觉醒来,发现这该死的末世只是一个梦呢,哪怕是在工地搬砖,也比现在随时可能被丧尸咬死强啊,可现实是,他们每晚睡觉都要睁着一只眼睛,连一觉醒来的机会都没有。

钟武依旧不紧不慢的蹬着三轮,他拍拍李知行的肩膀,说:“世界已经变成这鬼样子,学点阿q精神吧,起码能活的轻松点。”

“阿q精神?”李知行没听过这个词,问道:“阿q是谁?怎么有人起这么个古怪名字。”

三人闻言齐齐朝他看去,就像在看爬到帝国大厦顶端抡飞机的金刚。

过了一会,他们发现李知行一脸茫然,不似在开玩笑,不禁面面相觑。张豪说:“我现在相信你真的是一直在是深山学艺了,放眼东洲国,除了十岁以下的孩子,估计没几个人不知道阿q的。”

李知行说:“哦,这么厉害吗?他是干什么?武林高手还是像孔夫子那样的先贤?”

潘美成听得噗嗤一笑,道:“都不是,阿q是小说里的人。”他末世前喜欢看书,便给李知行说了《阿q正传》大概是什么内容,什么是精神胜利法,以及他被人打了以后,说出的那句惊世骇俗的“我总算被儿子打了,现在的世界真是不像样”。

李知行听得瞠目结舌,快到车队前才说:“这个阿q实在不怎么样。受了欺负不想着抗争,明知不如意却不去努力,难道他不知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吗?”

潘美成叹道:“唉,有时候人光是活着,已经竭尽全力了,根本没有办法自强不息。

就像现在,我们没有你这样的功夫,除了想开点,偷活一日算一日,还能在末世干什么……”张豪也叹了口气。

李知行无言以对,见离车队已不到五米远,学着钟武的样子用脚底轻轻蹭着前轮胎壁减速。

两辆三轮车在车队前缓缓停下,小竹和傅爷等人立刻围了过来,小竹问了句:“范斌呢?”随即眨眨眼,不再问,转而将注意力放在躺在背包上的小男孩身上。

“李哥,这孩子是你们在罗家村找到的幸存者?哎哟,都瘦成这样了,好可怜。给他吃东西了吗?”

李知行说:“喂他喝了些稀释过得花生酱,老潘说他这样的状态,只能吃花生酱。”

小竹看看爷爷,见他点点头,便说:“我们把他抬到驴车上吧,车上宽敞,他能躺的舒服些。”

李知行见她她先小心的摸摸男孩额头,才放心的解开背带将他抱起,顿时明白,张豪刚才的话不是冷漠,而是在末世生存所必须的谨慎。

他觉得自己错怪了张豪,便说:“张哥,刚才我语气不太好,你多包涵。”

张豪说:“哪里的话,你理解就好,在末世不比以前,疏忽大意不得。”随后笑着对傅爷等人说:“今天可有大收获,我们发现罗家村前面还有个小村子,丧尸不多,却有一个超市,两个小卖部,一个修车店,一个早点铺,里面东西很多,明天咱们一早就去搬,等把那里搜刮干净再去罗家村。”

搜索队的人激动地轻声欢呼,随即就有两个长矛手把四个背包和范斌的武器搬上驴车,两台三轮车也被挂到车尾一并带走。

一队人重新行动起来,头车变尾车,尾车打头阵,成一竖列往回走。

因为少了范斌,三号车上空了一个长矛手,李知行主动提出补缺,被张豪拒绝了。

“回去的路没那么危险,你和梁鸿在队尾用弓箭压阵更稳妥些。”

“好。”

李知行知道自己在末世的经验远比不上张豪,便依言回到梁鸿身边,就见张豪、钟武、潘美成三人解下挂了一路的丧尸胳膊扔到路边,张豪轻呼一声:“回家!”

驾车手们轻抖缰绳,驴子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往落日方向走去。

李知行将丧尸胳膊丢进草丛,一旁的梁鸿说:“范斌怎么死的?”李知行叹口气,把范斌怎么被矮个丧尸咬断动脉、气管,自己怎么和钟武一起把他的尸体用火烧掉略略讲了一遍。

梁鸿沉默一会,忽然认真的说:“知行,从今往后风里雨里,刀山火海,我都跟定你了!你就是我同生共死的亲兄弟,我这条命交给你了。”

李知行听得一怔,奇怪的问:“梁鸿,你干嘛突然这么说?咱们不是队友吗,本来就要同生共死啊。”

梁鸿摇头说:“这不一样,之前我们一起战斗是为了物资,如果真到危急时刻,我会先想尽办法保住自己的命,而不会竭尽全力去帮你。”

李知行听到这种利己主义的话,心里不太舒服,这有悖于他从小追求的侠义精神,但转念想:“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呢,总不能要求每个人都有舍生取义的觉悟。

王教授说过,生命的第一需求就是生存,为了这个需求,可以无所不用其极。”便说:“这也没什么错,你可以一直贯彻这套理念呀,怎么突然又说要和我同生共死呢?”

梁鸿黯然神伤,轻声说:“唉,这世道命如草芥,我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见明天的太阳,我不求别的,只希望哪天我死了,你也能把我的尸体抢出来烧了,做具焦尸,总好过被丧尸吃的渣都不剩。”

身前的两名一直默不作声的长矛手身子微微一颤,忽然转头,认真的说:“李哥,我们也想拜你做大哥,以后你去哪儿,我们都跟着,有丧尸咬你,我们就帮你挡着,这年头到处是为了自己活命把别人踹出去的混蛋,我们早受够了,要是能跟着你这样的人,死了也甘心!”

李知行看着苏南、苏北这一对比自己还小四五岁的兄弟,点头说:“既然我们有缘坐一辆车,就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以后别再说什么死了也甘心的话,我们都要好好活着,你们两个比我还小几岁,更要好好活着。”

“李哥,我们听你的。”苏南苏北郑重点头,他们的眼睛不大,却都在右眉梢长了一颗痦子,皱眉时像眼角趴着一只小甲虫。

车队一路缓缓而行,走到有车挡路的地方便左转上小路,张豪喊停车队,指挥大家把驴蹄上的棉布套摘下。

又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一条李知行没有见过的岔路,小竹拽下缰绳,驴子缓缓右拐,就听哗啦啦的水声渐渐响起,行不多时,土路尽头出现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车队开始沿着河岸前进。

此时天近黄昏,红霞满天,西沉的太阳正卡在四个二十米高的巨型铁罐之间,缝隙中一轮红芒耀眼,就像一只竖着看向远方的眼睛,奇幻而诡异。

李知行看着眼前的景色,问道:“前面那些铁罐子是干什么的?”

梁鸿说:“那是装水泥的罐子,不过现在里面的水泥都冻住了,成了四个水泥铁疙瘩,桑田村就在那儿。”

“水泥罐子?”驴车来到河岸高处,李知行看到低处的水泥厂,说,“桑田村在水泥厂边上吗?”垫脚望过去,却没见到村子,心说:“难道村子在水泥厂后面?”

梁鸿果然说:“不是,村子就在水泥厂里。”

李知行仔细端详远处的水泥厂,点头说:“嗯,确实是个易守难攻的好地方,要是放几个人在水泥罐上警戒,附近几公里的都能尽收眼底。这地方是张豪选的吗?选的挺好的。”

梁鸿笑笑,说:“选这里当避难所时候,张豪好像还在别处逃亡呢。”

他拍拍苏北苏南的肩膀,说:“这地方是他们父亲选的,他发现水泥厂里没多少丧尸,围墙又高,是个避难的好地方,就把附近的幸存者都转移过来了。后来住了半年也没等到救援,水泥厂就从临时避难点变成了桑田村。”

第四十九章 英烈遗孤,苏家两兄弟

“哦?”李知行今天一天,听到的、见到的,全是张豪等人的那套极端利己主义的言行,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却是郁闷得很,这时听闻两兄弟父亲的义举,不禁精神一震,竖起大拇指赞道:“好汉子,真英雄也!”

他虽然没经历过三年前的丧尸病毒爆发,但看到如今满目疮痍,丧尸横行的世界,也猜的出那时候苏父是冒着何其巨大的危险去寻找避难所,并将幸存者转移过去的。

忽然想到苏家兄弟并不会什么武功,他们的父亲肯定也只是个普通人,心中更是佩服,恨不能马上去村里见见这位英雄好汉。

却没想到苏北听到李知行称赞自己的父亲,态度竟十分冷淡,“呵,什么英雄好汉,明明是自不量力的傻瓜,没有大哥你这样的本事,却偏要强出头,只会连累老婆孩子受苦。”

“小北,你怎么能这样说自己的父亲……”李知行听得直皱眉,心说这孩子刚才还骂那些自私的家伙是混蛋,这时候怎么态度又变了?正要说他几句,弟弟苏南却已经气的满脸通红,低喝道:“爸才不是傻瓜,妈说了,爸是因公殉职,是好警察,是大英雄!”

苏北冷哼道:“你知道个屁,要不是他自不量力去救人,就不会被丧尸咬死,他要是不那么早死,妈妈也不用为了我们的口粮加入搜索队,也就不会被外面的地狱犬咬死。我和你之所以过得这么惨,都是因为老爸那个傻瓜要去逞英雄,把自己害死了!”

“我不许你这么说爸爸!”苏南扔掉长矛,直接揪住苏北的领口,挥拳朝他脸上打去。苏北抬手把拳头挡开,扔掉长矛,反手一拳打在苏南肚子上。

“嘭!”苏南挨了一拳,顿时疼的直不起腰,但他在气头上,哪里肯服软,一咬牙抱住苏北的腰,想把他摔到车外。

苏北见状立刻身子向下一矮,双手穿过苏南腋下将其上臂卡住。

苏南知道这时候如果把苏北推下车,自己也会被拽下去,只好退后一步,伸腿去勾他的脚踝,打算将哥哥摔到车上。

苏北年长苏南两岁,力气也更大一些,但苏南抱住他的腰,让他难以发力,一时间倒谁也奈何不了谁。

梁鸿见两兄弟就在驴车上跟摔跤手似的不停角力,木质的驴车被摇的吱呀乱响,赶忙劝道:

“怎么好好地动起手来了,快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驾车手邓大强急忙劝道:“快别打了,要是惊了驴子可不得了。”

可两兄弟火气都上来了,缠在一起,梁鸿一时间竟找不到空隙把他们分开。邓大强怕驴子受惊狂奔,跟前面的驴车撞上,不敢松开缰绳,也是束手无策。

李知行本可轻易控制他们,但听闻苏父这样的好警察已经死于丧尸之口,心中十分遗憾,出手就慢了一些。

挥手示意张豪他们不用过来,抬手在两兄弟的肩井穴上轻砍一下,苏北苏南肩膀立刻像过电一般酸麻,双臂再使不上半点力气。

李知行双手同时搭住他们肩头,往下一按,虽看着轻描淡写,实则却用上了裂鼎掌第六式,“霸王盖世”的高明手法。

苏北苏南只觉得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巨大力量从肩膀压向全身,膝盖顿时一软,跌坐到驴车上,再也动弹不得。

李知行学着师傅的样子,抬手给了他们后脑勺一巴掌,轻声骂道:“混账,亲兄弟打架,像什么样子,你们父母在天有灵,知道了该多伤心!两个不孝子。”

两兄弟被打得眼珠子差点从眼眶掉出来,哪里还顾得上打架,想要揉下脑袋,手却酸的抬不起来。

李知行弯腰捡起一个黑色钱包,打开一看,发现里面有张照片,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半身照,把照片抽出来放在钱包上面,一并递到两兄弟身前说:“钱包谁的,快拿去收好。”

苏南看到照片一愣,转头看先苏北,喃喃的说:“哥,你不是说把老爸的照片给扔了吗?”

苏北没办法把钱包夺回来,只好嘴硬道:“一时忘了扔,回去我就把他扔了。”

李知行闻言又轻轻给他后脑勺一巴掌,笑骂道:“跟自己弟弟还绷着干什么,我看这照片要是丢了,你都会哭鼻子吧?你父亲是好样的,我佩服得很,再敢说那些混账话,腿给你打折!”说着把照片放回钱包,塞进他的裤兜。

苏南噗的一笑,挑着眉毛看着自己哥哥,也不说话。苏北被看的脸上一红,哭丧着脸说:“知道了大哥,以后不敢了。”

李知行盘膝而坐,手搭住两兄弟肩膀,给他们揉捏被打麻的穴道,叹口气说:“唉,其实我挺羡慕你们的……”

苏南不解的问:“没妈的孩子像根草,我们爸妈都没了,比草还不如,大哥你有什么可羡慕的?”

李知行说:“你们的父母虽然已经过世了,可毕竟跟你们生活了那么多年,有很多美好的曾经可以回忆。我八岁离家出走,十多年过去了,连父母的样子都记不清了,现在好不容易下山找他们,世界又变成这样,也不知道他们还在不在世,还有没有机会再见。”

苏家兄弟虽说父母早逝,好歹还有兄弟陪伴,却没想到他这样的高手居然比自己二人还要孤苦,苏北忙安慰道:“大哥,你肯定能找到他们的。”

李知行笑笑,说:“抬下胳膊试试,看看能动了没?”

苏北依言抬下胳膊,手臂居然一下举过头顶,惊奇的说:“大哥,胳膊能动了!太神了,你刚才拍我肩膀那一下,不会就是点穴吧?”苏南也活动下胳膊,同样觉得十分神奇。

李知行摇头,说:“我刚才用的是打穴,不是点穴。”

苏南疑惑的问:“点穴,打穴,不就差一个字吗?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李知行解释道:“点穴一般指的是用手指戳击穴道的功夫。

这是门功夫对指力要求很高,手指十分脆弱,稍有不慎就会骨折,所以除非武艺十分高强,否则一般人不敢使这门功夫。

打穴就不同了,他是用手拍击穴道,不容易受伤。而且……”

他揉揉两人脑袋,笑着说,“而且点穴是将全部力量都汇聚到指尖一点,产生的杀伤力极大,稍有不慎就会让被点者身受重伤,你们两个家伙打架,我总不能出手太狠不是。”

苏南说:“大哥,这么说你也能使点穴的功夫喽?”

李知行点点头,说:“还行吧,我手上的功夫练的还可以。”

苏南兴奋的说:“大哥,能给我们见识一下吗?我看电视剧里的点穴功夫可神奇了。”

“见识一下?”李知行心说这怎么让你见识,我手上的力道还不能收放自如,戳你一指搞不好要出事的,眼睛往驴车上一瞟,笑了,说:“行,那让你看看。”

他依旧坐着不动,只是伸出右手食指在两兄弟眼前晃晃,随即倏地一下朝木车捅去。就听咔嚓”一声,右手蹭着苏家兄弟的裤腿如钉子般钉进了厚实的木板。

梁鸿在后面看的目瞪口呆,连要警戒四周都忘了。苏北和苏南呆呆的看着李知行拔出指头,下意识的把自己手指插进木板上那个小圆孔,齐齐的张大的嘴巴叹道:“我的妈呀……这一指头要是戳在身上,就算不点穴也能戳个血窟窿啊!”

李知行摇头,说:“也没那么容易,人是活的,木板死的,两者根本没法比较,而且肌肉还会收缩绷紧来卸去一部分力道,实际使出来,威力会小很多。”

苏南把他的手抓在手上,摸着宽厚手掌上那层厚厚的老茧,赞叹道:“厉害了,真是厉害了……”

第五十章 水火无情,人有脾气

就在四人谈笑间,头车已到水泥厂东侧正门。

张豪回头看看,见刚才还打的你死我活的苏家两兄弟,如今跟李知行和梁鸿谈笑风生,撇了撇嘴,心说:“一帮神经病。”朝厂门前的四名守卫招一下手,两名坐在墙头的守卫立刻举起手里的绿色旗子挥舞八字。

不一会儿,厚重的铁门内传来三声“咔嚓”,铰链处上满了油的铁门被四名守卫缓缓推开。

李知行往门里看,发现里面竟还有一道高墙,轻声说:“村里还修了瓮城吗?”

“瓮城?”梁鸿摇头说:“没那么玄乎,就是用水泥厂的水泥修了三道围墙,这想法还是傅爷提出来的。你别看这墙修的糙,里面的那两条通道还有个响亮的名号呢,叫‘水火无情’。”

“水火无情?”

梁鸿点点头,说:“第一道墙和第二道墙之间的通道叫‘水无情’,两头都修了水闸,直接通进河里,要是有丧尸突破第一道墙,守在闸口的人立刻开闸把河水引进来,到时候水哗啦啦一冲,有多少丧尸都被冲进河里喂王八了。”

车队缓缓进入大门,头车转头向左拐去,余下四辆驴车鱼贯而入,随着李知行他们所乘的驴车进入水无情通道,等在门后的四名守卫缓缓将第一道门关上。

走在不足三米的通道中,李知行等人已全部被高墙投下的阴影吞没,虽然墙高不过四米,但那种两侧高墙向自己倒将过来的压迫感却丝毫不弱。

车队来到东侧,第二道大门缓缓打开,依旧是上满了油的大门,依旧是无声无息的打开。

李知行看着第二条最多不超过两米五的通道,笑着说:“火无情是不是把汽油倒进通道里烧?”

苏南说:“不愧是大哥,这都被你猜到了,火无情两头有两个大油罐,要是水无情冲不走丧尸,守在油罐那里的人就会拧开阀门把柴油灌进来,然后点火,轰的一下把丧尸全烧成火炭。”

李知行不禁有些佩服傅爷的奇思妙想,这种水火配合隔离墙的办法比之古时候的瓮城,威力似乎更大了一些。

苏北说:“第三道门在北面,傅爷爷说大门是所有隔离墙最薄弱的地方,所以宁肯让人多绕一些弯路,也要把三道门错开。”

李知行又点头,“嗯,有道理,想不到傅爷还挺有见识的,不知道他末世以前是干什么的?不会是盖房子的吧?”

苏北答:“不是,傅爷好像以前是开面馆的,不过听说年轻的时候当过工程兵。”

这座水泥厂占地超过70亩,驴车从南到北慢慢走着,也花了许多时间,等他们到了北门,五个戴着红袖箍的中年汉子从梯子上爬了下来。

这五人走到张豪车前,为首光头男手往地上很是随意的指一下,说:“下车,检查。”

张豪皱眉说:“我们没人受伤,不用检查了。”

光头说:“那可不行,村里一千多条人命,岂是你一句都没受伤就能糊弄过去的,你们中间但凡有一个变成丧尸,村里的人全都得跟着遭殃,要么接受检查,要么在通道里过夜,明天天亮再进村。”

张豪无奈,只能跳下车让五人来回检查。

李知行初时听到光头的话,还觉得有几分道理,毕竟这关系到全村人的安全,可见他们翻来覆去的拉扯着张豪的衣服来回乱看,态度十分恶劣,觉得怎么看怎么不对,便问梁鸿:“这些人是干什么的?检查伤口哪有这么检查的,分明是在故意挑衅。张豪不是搜索队队长吗,怎么会被这么对待?”

梁鸿压低声音说:“这些人都是村里守卫队的,他们专门负责村里的安全,一直跟搜索队不对付。”

“不对付?”李知行皱眉道:“现在人都快死绝了,还不团结一致吗?”

梁鸿摊下手说:“人不就这么作死嘛,一家人还吵架动手呢,更何况两个队伍。”

李知行闻言摇头,“我们村里就不这样,大家都团结友爱。”忽然看到光头把他救的小男孩像死鱼一样翻来覆去拨弄,一双狭长象眼立时瞪圆,剑眉噌的竖了起来。

梁鸿也看到光头的举动,想到李知行有多重视这个小孩,登时吓了一跳,急忙拉住李知行说:“别激动,只是例行检查。”

“去他娘的例行检查!”李知行手一挣,直接从车上冲了出去。

苏北和苏南两兄弟看到大哥冲了出去,互看一眼,均是狠狠点一下头,拿着长矛就跳下了车。

梁鸿见三人都冲了过去,一双眼珠来回乱转,忽然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嘀咕道:“我靠,刚认了个兄弟,安生饭就吃不上了,作孽啊!”扔掉十字弩,空中跳下驴车。

光头汉子把小男孩翻过来,吧唧下嘴说:“啧啧,想不到现在还能让你们发现幸存者,真不得了。这可不能进村啊,必须得在通道里观察一个星期。”

小竹见孩子仰面趴在车上,呼气变得急促起来,怕他透不过气,忙把他抱在怀里,说:“豹哥,这孩子我都检查过了,没问题的,你就高抬贵手让他进城吧。”

光头阿豹嘿嘿一笑,一眼三角眼在小竹身上来回乱转,说:“妹子,不是豹哥为难这孩子,可你都还没检查呢,怎么能替他做担保。”

张豪闻言眉毛也竖了起来,阴沉着脸道:“阿豹,你别太过分了!”

光头阿豹斜眼看着他,说:“怎么,这进城必须接受检查的规定是全村人一起定的,你难道想跟全村人为敌,张豪,别以为能隔三差五弄到点新鲜玩意,就自以为比我师傅还……”

话没说话,一只大手已掐住他的脖子,将其凌空提起。

“你在动一下他试试?”李知行恶狠狠的说。

跟电影里看到的不同,当人真的被大力扼住脖子时,是绝没有任何力气反抗的,因为此时你不但被捏住了气管,还被扼住了静动脉,大脑瞬间缺氧缺血,哪里还有能力做出什么反抗。

光头阿豹就是这样,李知行将他举到空中以后,他立刻眼球上翻,伸出舌头,像一个已经上吊的人般手脚微微摆动,想要举起手却动弹不得。

李知行恶狠狠的说:“你在动他一下试试!”

其他四名红袖箍守卫见这人单手就把七八十公斤中的阿豹拎到空中,无不骇然,又见他身背一柄重剑,身上丧尸的腐臭味浓的化都化不开,差点没把胆吓破了。

一个面庞消瘦,两腮无肉的男人哆哆嗦嗦的说:“你……你……你快把豹哥放开,要不然……我……我可就叫人了!”

李知行依旧举着阿豹,斜眼朝消瘦男人一瞪,说:“你喊一个试试?”

那消瘦男人是个怂货,被威胁一句,差点尿了,哪里还敢说话,光剩下两股战战,几欲先走。

梁鸿把鼻子都兴奋的泛起油光的苏家兄弟拉到身后,虚按李知行的右手,说:“别把事情闹大,这孩子如果不在村里好好修养,恐怕救不回来,你不是以为他能跟你一起流浪寻亲吧?何况阿豹罪不至死。”

李知行闻言手松了松,光头阿豹立刻像溺水者一样嘶嘶急喘,开始手脚无力地乱动。

钟武、张豪、潘美成围了过来。

张豪说:“知行,别激化矛盾,快放手。”潘美成凑到他耳边,低声说:“先进村要紧,要弄死阿豹有的是办法,不必急于一时。”

钟武最是干脆,直接走到光头阿豹背后,一手提住他的裤腰带,好让其多些喘息的空间,然后对李知行默默摇头。

第五十一章 守护队和搜索队

傅爷见孙女打算下车,挥手把她拦住,眼珠一转下了车,走到李知行身前说:“知行,你杀阿豹虽能解一时之气,却会害的他五岁的孩子成为孤儿,他虽然可恨,可孩子却是无辜的,饶了他吧,总不能为了救这孩子的性命,却送了那孩子的性命。”

李知行闻言脸色一变,高举的手缓缓放下,瞪一眼光头阿豹,冷冷的说:“以后再让我知道你利用检查之便欺负人,定要你生死两难!”一甩手,将他扔向那个消瘦男人。

消瘦男人一声轻呼,跟只剩半条命的阿豹一起摔倒地上,另外三名守卫立刻慌忙的去扶他们起身。

张豪看着乱成一团的守卫,叹口气说:“事情搞成这样,咱们今天怕是进不了村了?”

苏北见李知行出手就把经常刁难他们的阿豹弄个半死,心里十分痛快,满不在乎的说:“切,进不去就进不去,一个破水泥厂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跟大哥一起浪迹天涯,寻亲去!”

苏南附和:“没错,这破地方我早就呆烦了,与其继续跟这些混蛋生活在一起,我还不如跟大哥去外面闯江湖!就算被丧尸咬死,也比在这儿痛快。”

李知行轻轻拍一下苏南的后脑勺:“说什么孩子话,这是你爸舍了命找到的地方,怎么能说是破地方。”又对张豪说:“想进去还不容易,区区一堵矮墙,能拦住谁?”

也不用那梯子,转身跳上驴车,右脚一蹬,朝左侧围墙高高跃起,眨眼间离地三米,众人只见他左脚在粗糙的水泥墙面上轻踏一下,人已翻过围墙,消失在视线中。

傅爷看着空无一人的墙头,心中暗道:“唉,夜郎自大啊,枉我还给这三道墙起名叫‘水火无情’,原来在李知行这样的武林高手面前,这种东西就是个摆设。”

潘美成想到的却是另一件事,他对发愣的张豪说:“张哥,傅爷,这墙是不是得加高啊,李哥翻这墙头跟玩儿似的,受了强刺激丧尸会不会也能翻过去?”

张豪跟傅爷一齐点头,“嗯,恐怕还得加高三米。”

李知行越过高墙,尚在空中就看到不远处的空地上有七八十个汉子在一名虎背熊腰的中年男人带领下排成方阵练拳,心说:“那个中年人大概就是光头嘴里说的师傅吧?哼,能教出这样的徒弟,这师傅的人品肯定不怎么样。”懒得理会,落地后直接朝铁门走去。

见负责开门的两个守卫把耳朵贴在门上偷听外面的动静,拍拍其中一人的肩膀,说“让一下,我要开门。”

那守卫也不回头,晃一下肩膀,轻声说:“开个屁的门啊,外面好像闹起来了,你赶紧去通知师傅,就说阿豹把事情办成了,今天有理由收拾这帮家伙了。”

李知行听到这话,心中对这些守卫队的家伙再无好感,抬手将两人掀翻在地,自顾自拉开三道门栓,将门打开。

一正在练拳的汉子看到这场景,急忙说:“师傅,有个生面孔的家伙从墙头翻进来了!”

被唤作师傅的领头中年人,双手腕间戴着一副黑漆铁环,远远看去好似在手上装了两节炮筒。他向左斜跨一步,又朝右斜跨一步,脚掌落地立刻转成马步,双脚落地生根,左手运足力气缓缓打出一拳,铁环在肌肉虬结的小臂移纹丝不动,说:“看看再说,继续练拳。”

汉子点头称是。

李知行打开大门,朝门外众人说:“进来吧。”张豪苦笑一声,说:“大家上车,进村。”钟武等人依言返回原车,小竹抖一下缰绳,驴车缓缓驶进大门。

那两个被掀翻在地的守卫本就是负责给师傅报信的,这时见车队进了村,门外老白四人手忙脚乱的给倒在地上的阿豹掐人中,知道大事不妙,一咕噜爬起就往方阵跑去。

李知行朝张豪有些抱歉的笑笑,说:“我这么做会不会给你添麻烦?”

张豪白他一眼,说:“说什么呢,大家都是搜索队的一员,自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放心,这事交给我解决,你站在一边不要出声。”李知行点点头。

车队刚进村子,立刻就有五十几个孩子围了过来,一个脚上满是黑泥的小男孩说:“豪哥,今天有收获吗?”

张豪笑着说:“你们猜?”

小男孩很会察言观色,看他一副高兴地神情,欢喜的说:“豪哥,通道打通了对不对?我们有好吃的了,对吗?”

张豪哈哈一笑,跳下驴车,一挥手说:“你们跟我来!”孩子们立刻雀跃的跟了上去,虽然不敢高声欢呼,却都兴奋不已。

他走到三号驴车,拿起一个背包放到地上,孩子们的眼睛立刻亮了,一个个脑袋伸过来,表情如女人看到老公掏出闪耀的钻石戒指般兴奋。

张豪叫来小竹,说:“你帮他们分一下,一人一个,瘦的分热量高的,壮实的分些好吃的。”小竹点头,举起左手微笑着道:“来,想要好吃的到竹姐左手边排队!不许插队,人人有份。”

孩子们闻言“哗”一下排成一列,速度之快,比起刚参加完军训的大学生更胜一筹。

梁鸿带着苏家兄弟缓缓关上大门,一起走到头车那里跟其他聚在一起闲聊的队员汇合。

李知行看着这些不到十岁的孩子,赞叹道:“现在的孩子真懂规矩,我上学那会儿,大家全是淘气包,排个队都是走蛇形的,哪里能有这么齐。”

傅爷从潘美成那里接过一支烟,狠狠地嘬了一口,吐着烟圈说:“唉,饥饿和贫穷是最好的老师,这话说的虽然没良心,却是一点也没错。知行、美成、阿武,看阿豪的意思,今天的物资恐怕都要分掉了,你们做好心理准备。”

李知行耸耸肩,说:“我没所谓。”潘美成说:“傅爷,你太小看我们了不是,今天出了这样的事,谁还能惦记那点东西,人家骑在脖子上拉屎,要是不做点事情,我们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立足。”

钟武说:“我没意见。”

傅爷点点头,说:“大家体谅就好。”

小竹掏出一盒红烧牛面,递给一个消瘦的小女孩,说:“给,方便面是好东西,吃了之后人都会变精神的。”

小女孩开心的点点头,正要离开,却被张豪叫住,“小萱,你回去把爸妈叫来,就说豪哥有好消息跟大家宣布,让他们都来这里集合。”

小萱乖巧的答应,快步朝棚屋走去,在村里听到好消息可不容易,得赶紧告诉爸妈。

李知行看着小竹每发一件食物,张豪就不厌其烦的嘱咐孩子们把家长叫来,有些纳闷,便问潘美成,“老潘,张豪是这要组织人力明天去村里搬物资吗?”

潘美成说:“有些事可比搬物资重要多了,李哥,你入世不久,不知道人心复杂,好好看吧,学一点权术手段没坏处。”

李知行闻言撇撇嘴,不再说话,他从小向往的是武侠剧里那种快意恩仇的人生,对什么权术手段毫无兴趣。

不多时,小竹身前的背包已经空了一半,队伍也少了大半。远处开始陆陆续续走来一些村民,他们或是被孩子领着,或是独自前来,但都有两个共同的特点,一是赤脚上满是黑泥,二是从铁环中年身旁经过时均会特意停下脚步点头问好。

李知行看着地上长串的泥脚印,奇怪的问:“这些人都在干什么,怎么各个都跟刚干完农活似的?”

潘美成说:“对呀,他们本来就是刚种完地出来。”

“刚种完地?”李知行奇道:“这里还有人种地?可一路上的田不都荒了吗?”

潘美成神情古怪的看着他,反问道:“不种地他们吃什么?”

第五十二章 桑田村

他忽想起李知行并不知道村里的情况,解释道:“李哥,你有所不知。单单靠搜索队找到的物资,根本维持不了村里一千来口人的生活,这可是一千多张嘴啊,每天就是躺着不动只喝一碗稀粥,咱们也供应不上。

所以村里人一合计,为了可持续发展,必须种地!外面的田里到处都是丧尸,没人敢去送死,可村里的地没丧尸呀,你别看这水泥厂不大,可也有七八十亩,分出一小半住人,剩下的地开垦一下,一年种两季稻子,种些土豆,也能勉强维持了。”

李知行恍然大悟,说:“难怪村里的守卫对张豪那么不客气,原来是自己也能维持生活,不需要仰人鼻息。”

潘美成叹道:“唉,是啊。自从一年前地里有了收成,搜索队的待遇和人数就大不如前了,以前村民可都是把我们当神拜的,那漂亮姑娘想要多少就有多少,现在不行了,除非把物资带回来,否则那么小妞理都不理我们。”

“额……”李知行听得无语,心说:“怎么聊歪了?不是聊种地呢吗,怎么说到女人身上去了?”

他还是童子之身,虽然跟二师姐有那么点暧昧,可却是个连初吻都还在纯情少年,这种睡姑娘的话题,让他好不尴尬。

周紫作为队里唯二的女人,不满的道:“少看不起女人,老娘一袋方便面,还不是想睡哪个男人就睡哪个男人,你们男人身上那二两肉,也不过就值一袋方面,还是不加调料的那种。”

众人闻言都是嘿嘿一笑,潘美成尴尬的说:“阿紫,我可没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我说的那些女人,不是你。”

傅爷说:“好了,这年头光是活着已经无比艰难,就别管他们是怎么个活法了,那些男人女人没有你们两个的胆量和本事,做些豁出去的营生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咱们拿命去拼个好点生活,他们用皮肉去拼个好点生活,唉,都不容易。”

李知行听得瞠目结舌,心说:“在末世,连老人家都这么想的开了吗?”

坐在他旁边的苏南,不屑的说:“老潘,你有机会也存点物资防身吧,别总是拿拼命找到的东西去睡姑娘,那些漂亮姑娘不会死心塌地跟着你的,不如老老实实找个好姑娘生个孩子,起码你出去找物资的时候她还能帮你下地干活。”

潘美成笑骂道:“你小子别以为自己有女朋友,就能教育我。你懂个鸟,知道什么叫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嘛,一边呆着去。”

李知行见最多不过十六岁的苏南,说着这些男女之事也随口就来,一副久经沙场的模样,心中翻江倒海,“我去,这小家伙都有女朋友了?王教授不是说早恋有害身心健康吗?”

钟武忽然冒出一句:“起风了,你们把车围住,别让孩子受凉。”众人闻言立刻把驴车团团围住,李知行赶忙从自己的旅行包里取出冲锋衣披在他的身上。

钟武接着说:“有空多花点时间在练武上,别总想着床上那点事儿,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世道。”

李知行听到这话心里舒服多了,心中大赞:“不愧是同道中人,说的话就是中听!”正想给他竖个大拇哥,忽听到一声油腻腻的呼唤:

“钟哥~人家想死你了……”

众人转过头,就看到一个身材丰满的长发妙龄女子,扭着胯缓缓走来。

潘美成笑着打招呼:“蔷薇,来找你武哥哥啊?”

蔷薇妩媚的推了他胸口一下,说声:“讨厌~”绕到车后,一把搂住钟武粗壮的胳膊,娇滴滴的道:“钟哥,听说你们这次收获不小呢,没忘了给我带好东西吧?你上次可是答应过人家的……”

钟武的表情依旧冷漠,却从口袋里掏出三条巧克力塞到女人手里,说:“今天物资要分出去,明天给你多带些好东西。你先走,晚上我去找你。”

“嗯,我等你……”蔷薇姑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扭着腰肢离去,留下一阵香风。

李知行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连比了365个中指,大骂:“靠,原来你才是藏得最深的色鬼。我为武林中有你这样的家伙感到羞耻!”

众人聊天之际,那一头的小竹终于完成了她分发物资的任务,她将空了的背包放回车上。

张豪说:“你吃些东西休息一下,等一会儿还要把物资都发掉。”

“嗯。”小竹从一个背包中拿出一盒饼干,朝李知行的人走去,将两三百个闻讯前来的村民留给张豪一人独自应付。

“李哥。”小竹微笑着和李知行打招呼。

“发完了?”李知行问。随着那里的人越聚越多,到最后他已经看不到小竹发物资的状况。

小竹点点头,说:“发了整整一背包,不过张哥说还要吧其他物资也要发掉,你的物资……”

李知行笑笑:“呵,小事情,能发给大家尝尝,我也挺高兴的。”

小竹把饼干拆开,给每个人都分了几块,俏皮的说:“咱们这也算是分发物资啦,嘻嘻。”

潘美成打趣的说:“我得把这饼干存起来,搞不好还能约个姑娘。”

众人都是呵呵一笑。

张豪站在驴车上,车下的人群已经到了四五百人,就在先来的人等的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他笑着说:“各位乡亲父老,我,外出搜索队队长张豪,要向大家宣布两个好消息……”

一中年人抢话道:“张队,是不是去罗家村的通道打通啦?”

张豪笑着点头,“没错,经过我们全队的努力,通往罗家村的通道终于打通了。嘿嘿,我想大家也都是知道罗家村的规模,那里不但有米库,还有好几个大超市,小卖部,杂货部,药店,粮油店,饭店,更是多到数不过来,明天开始,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物资运回来!我们的好日子到了!”

底下的村民平日里除了一天两顿稀饭配野菜,哪里还有什么机会改善伙食,听到张豪的话,无不欢欣鼓舞,要不是怕发生响声把丧尸招来,恐怕早就敲锣打鼓放鞭炮了。

张豪演讲的功夫出类拔萃,连李知行这样心志坚定的人,都被他绘声绘色的描述听得微微心动,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便问潘美成:“老潘,水泥厂后面不就挨着河吗,你们干嘛不抓鱼吃?”

潘美苦笑说:“李哥,谁敢吃啊,丧尸病毒连水里的也能传染,吃了搞不好直接变丧尸。你可不知道,这河里的鱼虾蟹早就变异了,那河里的小龙虾长得跟卡车轱辘似的,去年村里看南面水闸的守卫小邓,晚上一不留神从墙上摔到河边泥地里。好家伙,人还没爬起来,五六只半人高小龙虾“嘭”一下从水藻里扑出来,三两下就把他给分尸了,那血刺呼啦的场面,看到的人三天都吃不下饭。”

李知行惊讶的道:“水里的也感染,那岂不是没有丧尸病毒不能感染的东西了?”

傅爷说:“目前来看,植物好像很少有被感染的,至少稻子、土豆、荠菜什么的没有感染丧尸病毒,要不然啊,大家全得活活饿死喽。”

李知行心里稍安,“那还好,人吃素也能活,就是力气小点。”

傅爷拍下驴子,呵呵笑道:“也别那么绝望,咱们骑的驴子不也没成丧尸驴吗,好像我们似的,有些动物好像也对这丧尸病毒有免疫力,只是数量比较少罢了。老天爷不会一下子把人都逼死的,哪怕是门和窗户都关上了,也会留个烟囱给我们爬。”

“呵呵,说的也是,生命总会找到出路的。”李知行摸一下驴子,感受着它身上散发出的温热,觉得这长长的驴脸好像也长得满英俊的。

正想着是不是能抓些没有感染病毒的家畜家禽,来让村里的人养,张豪穿过人群快步走来,抓着他的胳膊说:“知行,跟我来一下,快。”

李知行扬下眉毛,“好。”跟了上去。

只见张豪把他拉到驴车上,兴高采烈的说:“各位,这就是我们新加入搜索队的队员,李知行,李少侠!你们别看他年轻,那可是如假包换的高人子弟,一流高手。

我敢打包票,整个桑田村,他要是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他背后这把剑瞧见没,我称过了,足足三十斤,他拿在手里,就跟拿着根鸡毛掸子没分别,今天下午更是一战杀了一百多只丧尸,有他加入搜索队,以后大家不愁没有好东西了……”

第五十三章 南拳门

张豪说这话时,眼睛故意朝那铁环中年人看了一眼,其话语中的争锋之意不言而喻。

李知行听得眉头一皱,心里不太高兴,他本以为张豪叫自己上来是想跟村民介绍自己,却没想到他直接把自己捧得这么高,轻声说:“这么说是不是太过分了?”

张豪脸上微笑不变,却再转头时轻声说:“没法子啊,你也看到了,守卫队那帮人对咱们搜索队的压迫越来越紧了,必须把你强势推出去,才能挽回村民对咱们的信心”

李知行看看方阵里那些对自己怒目而视的汉子,立刻明白过来,心说:“你这是挽回民心?你这是把我推出去给守卫队的人做靶子,好减少他们对你的逼迫吧?”不过他向来脾气倔强,既然对守卫队心生恶感,也就不在乎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了不起打一架,还能怕了他们不成

车下的村名听到张队长的介绍,都很惊讶的看着李知行,不一会就开始转头跟周围熟悉的人低声议论。

一人轻声问身旁的朋友:“张哥说的真的假的,这小子年纪轻轻的有这么厉害?”

那人答:“张豪说话还是靠谱的,这人说不定真是什么高人子弟。”

一站在队伍尾端的人不以为然,“我看不见得,最近一个月搜索队都毫无建树,这次推这个李知行出来,恐怕是虚张声势,毕竟搜索队现在越来越式微了。”

张豪把这些话都听在耳中,脸上却依旧笑容满面:“好了,大家都有活计要干,我就不多说废话了。因为明天会有大批的物资源源不断的运回来,所以我们搜索队决定把今天所有的收获都分掉,也让大家一起高兴高兴。不过今天回来的匆忙,没带回多少东西,咱们就一人发一份,先到先得。”

这话可比吹捧李知行的武艺更能调动群众热情,五六百名村民听说张豪要将物资全数拿出分掉,立刻两眼放光,末世之中,只有拿到手的东西才是真的,豪言壮语什么的,那都是空头支票,屁用也没有!

小竹适时地走来,轻声说:“大家到我左手边排队,咱们早点发完物资,早点回去吃饭。”

“好嘞!”众人轻喝一声,立刻往她边上挤去,场面一时间乱得像一盆来回扭动的泥鳅。好在这些人也是经历过末世残酷调教,虽然各个都对那三袋物资跃跃欲试,却也没人敢如末世前参加超市年终大促销那般哄抢。

张豪见队伍排的差不多了,对小竹说:“开始吧,咱们发完以后还要去吃饭和安顿那个昏迷的孩子,知行,你也来帮忙发吧,这样能快些。”

李知行闻言立刻点头,毕竟现在那个昏迷的小幸存者才是他最记挂的。

铁环中年人此刻终于把那套“南门铁线拳”打完,只见他站定身子做个收势,长长的吐一口气。

一旁两个端着脸盆毛巾的弟子立刻跑到身旁,中年人将铁环解下,扔到两只垫着棉被的竹筐里,铁环沉重,落到松软的棉被上立刻陷了下去,发出“噗噗”两声闷响。

他双手转动几圈,响起一连串噼噼啪啪的响声。

“师傅,您的铁线拳日臻化境,什么时候我们要有您百分之一的功力就好了。”那名生着一张马脸的弟子将毛巾在脸盆里投一下,拧干后恭敬的递过去。

“连龙,武道一途,只要日夜勤练,必有收获,你要想实力更上一层楼,就要更勤奋的练功。”中年人伸手接过毛巾,擦一下脸上汗水,递了回去。

连龙双手接过,恭敬的抱拳行礼:“弟子谨遵师傅教诲,必定日夜苦练。”

他全名马连龙,号称“铁臂钢拳”,是中年人门下第一大弟子,也是这桑田村守卫队队长,在村中的威望比张豪还要高。

中年人满意的点点头,眼睛看向角落里昏迷不醒的光头阿豹,随即抬起眼皮扫向站着一旁瑟瑟发抖的消瘦男老白和其他三人。

他见四人脸色惨白,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脸慢慢阴沉下来,冷冷的道:“哼,四个不争气的东西,我们‘南拳门’的脸都给你们丢光了。连虎,带他们下去受30门规。”

老白闻言,腿一软坐到地上,一张瘦脸上满是惧意。

“是,师傅。”袁连虎点头称是,从方阵里点出五名师弟走到老白五人面前,手一抬,将半脸盆凉水泼到阿豹头上。

“呼~”阿豹被冷水一激立刻转醒,看到二师兄袁连虎站在身前看着自己,呼吸一滞,嘴角抽搐几下,强笑道:“二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袁连虎一张扑克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扫他一眼说:“师傅有令,你们五人丢了南拳门的颜面,一人受30下门规。”

阿豹正要从地上起身,听到这话腿一软,跟老白四人一齐坐到地上。

“怎么,不打算主动领罚吗?”袁连虎对身后五名师弟说,“带他们去静室受门规。”

五名师弟齐道:“是,二师兄。”

头车上,傅爷等人看着阿豹五人被拖向不远处一栋独立的三层小楼,表情十分淡漠。

潘美成有些幸灾乐祸的说:“看来他们南拳门又要‘清理门户’了,给黄啸云当徒弟还真是不容易啊,本来想着练拳保命,结果练着练着反到把自己练残废了。”

傅爷叹道:“唉,这可都是村里的壮劳力啊,也亏这黄啸云能下得去手。”

潘美成说:“有什么下不去手的,他那‘铁拳无敌’的名头不就是靠心狠手辣打出来的吗?”

钟武轻声提醒:“小点声,别被他听见,你可不是他的对手。”

潘美成闻言很是不以为然,“如今搜索队有了李哥和你坐镇,我们还用怕他?”声音却不自觉地放低了一些。

苏家兄弟恶狠狠的盯着黄啸云,眼中的恨意几乎能够隔空伤人,傅爷微微侧身,将两人挡住,低声说:“不要命了?”

苏北眉间拧成川字,看一眼傅爷爷,拉一下苏南的胳膊,转头朝李知行三人看去。

那一头,马连龙看着正在给村民分发物资的张豪,不满的说:“师傅,张豪现在是越来越没规矩了,搜索队得到的物资向来三成自留,四成充公,三成分给我们,现在他居然敢不和我们商量,就把所有物资都发给村民,这样下去,我们守卫队吃什么,喝什么。要不要我现在就做些事情,把物资收回来?”

黄啸云只是淡淡扫一眼张豪,对马连龙说:“呵呵,不要轻举妄动,既然他想要玩,我就陪他玩玩,你等他们发完了,去私库里拿出六袋东西发给这些土里刨食儿的家伙。”

马连龙瞪眼道:“师傅,六袋物资发给这些土鳖?那可是不少的好东西啊……”

黄啸云横他一眼,说:“你知道个屁,六袋物资跟民心相比算得了什么!你不知道这些种地的村民才是我们的根本吗,要是他们都对搜索队好感大增,我们还能在这末世里活的这么滋润?你现在是守卫队队长,村里说一不二的人物,别总是把末世前那股小家子气带在身上。”

马连龙见师父训斥自己,赶忙抱拳赔罪:“师傅,徒弟错了,冲进往后一定改了这小家子脾气。”

“嗯,很好。”黄啸云看向正抱着一袋食物分发的李知行,说:“这小子的底细要好好摸一下,张豪说他能一人击杀一百只丧尸,不可不防。”

马连龙不屑的说:“呵,师傅,那张豪满嘴放炮,没一句实话,以一敌百,他以为丧尸都是泥做的?我已经数过了,跟他们一起出去的范斌没回来,肯定是死外头了,这小子要有这种功夫,范斌怎么会死?

我看八成是张豪怕范斌的死影响团队招人,才故意把这叫李知行的家伙捧那么高,他以为这一招很高明,其实就是出了个昏招,您放心,我等会就让他领教一下南拳门的厉害,还他认第二,没人敢人认第一,等会就让他跪在地上管师傅您叫祖宗。”

第五十四章 会表演的不只是演员

黄啸云道:“诶,不可不防,切记小心使得万年前,张豪能说出以一敌百的话来,就算他不能一人杀一百丧尸,也应该有杀三四十只丧尸的能力,你不可大意。”

马连龙道:“是师傅,弟子等会让三师弟先去探探他的虚实。”

黄啸云点点头,说:“嗯,这主意不错,就这么办吧,我等你消息。”转身离去。

“恭送师傅……”马连龙抱拳道。其他七十多名弟子亦抱拳恭送,只是害怕一起说话的声音太大招来丧尸怪兽,所以都没有出声,但这默默送别,更显得冷血威严,一边路过的村民都看的又敬又畏。

李知行三人一起发放物资,速度自然比小竹一人发放快了三倍,不多时三背包物资尽数发完。

“好了,咱们去安置那孩子吧。”李知行把背包放回车里说。

张豪摆手说:“别急,还有戏没唱呢?小竹,你先跟老潘他们把驴车卸了,然后在食堂等我们,那孩子也带去食堂,花生酱我交给老潘了,他会喂孩子吃的。”

“好,张大哥,李大哥,你们小心!”小竹似乎从不质疑队长的话,他说让做什么,小竹必定立刻行动,只见她抓住缰绳,轻轻拍一下驴臀,驴子缓缓走了起来。

李知行见几名驾车手将驴车牵走,跟苏家兄弟们挥手道别,转头看向张豪,说:“这件事要什么时候才会了结?你最好不要耽误我去照顾那孩子,否则我直接带着他离开,把你一个人晾在这里跟守卫队慢慢玩权谋诡计。”

张豪闻言一怔,随即一笑,说:“知道瞒不了你,放心,初步试探很快就会结束,南拳门要动手也不会选在今晚。”他说完这句凑到李知行耳旁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虽然追求不同,但绝不会是敌人,现在我需要你配合我。作为回报,我会让小竹专门去照顾那孩子。”

“你要我做什么?直接说,不要拐弯抹角。”李知行蹙眉道。

“我希望你等会面对挑衅不要留手,也不要过当,如果今晚你不能立威,以后就会有无数的小喽啰纠缠你和我的搜索队。”张豪伸出右手道。

李知行想了片刻,觉得自己确实不怎么会照顾人,别说小竹,甚至还比不上钟武细心,便跟他握一下手,说:“好,成交。”松手后又说:“你知道吗,你现在的嘴脸就像武侠剧里的反派,我很不喜欢你。”

张豪笑道:“我知道,我也不喜欢你。”

李知行扬扬眉毛,也笑着说:“呵呵,我现在倒有些喜欢你了。”

张豪微笑说:“我也是……”

村民拿到物资撂下一句轻轻的谢谢,走了大半,他们走到一半时,守卫队队长马连龙笑着叫住他们,轻声说:“大家都跟我来,我有好事告诉大家。”

村民们先是不解,后来看到起身后六名守卫背着的背包,立刻会意,转身跟着马连龙往回走。

张豪看着走路生风的马连龙,挥手道:“马队,什么风把您这位铁臂钢拳吹来了?”

马连龙笑笑,说:“坏事不出门,还是传全村,听说张队长打通了通往罗家村的通道,我是特来道喜的。咦?范斌在哪儿,我答应了邀请他喝酒的,今天找了一天都没找到他,是跟你们出去搜索物资太累了,所以去睡了吗?”

村民们闻言,立刻轻声议论起来,几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声音比其他人高了10分贝,说:

“范斌人呢?他不是死了吧?”

“唉,这搜索队也太危险了,物资没拿回多少,人却死了不少,我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至少村里有守卫队保护,虽然吃不上多少好东西,可起码不会被丧尸咬死。”

“不可能吧,张队长不是说这陌生人是以一敌百的高手吗,怎么可能护不住一个范斌?”

“该不会是吹牛的吧?”

村民们听到议论,顿时狐疑的在张豪和李知行脸上来回的看。

李知行看着他们眼神中少了一丝刚才看向自己的敬畏,知道张豪说的那出戏开唱了。

只见张豪悲切的说:“唉,乡亲父老,范斌他……他……唉,他已经死了,是被丧尸活活咬死的。”

村民们闻言轻轻“哇”了一声。

他继续道:“唉……本来范斌是不会死的,他本该背着一袋物资高高兴兴的回来,可谁知道他在从小超市出来的时候突然在仓库里发现了一个小男孩,是个饿的奄奄一息却还活着的十岁小男孩。

我跟他说:‘范斌,这孩子救不活了,我们快走吧,该去跟车队汇合了。’他说;‘不行,我在我妹妹的尸体前发过誓,绝不会再让任何一个孩子死在我面前!’就在这时候,忽然从角落里扑出一个丧尸,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我赶紧一箭射死丧尸,可范斌……他……唉,已经没救了。”

张豪的话哽住,眼圈开始发红,悲伤之情溢于言表。

这些村民,有谁没失去过家人朋友,他们都被张豪的话语感染,心头难过起来。

张豪继续说:“你们都知道的,一但有血腥味飘散开去,就会有大批的丧尸扑过来,范斌的脖子往外噗噗的淌血,立刻就有几十只、上百只的丧尸从草丛里冲了出来,我没有办法,只好抱着昏迷不醒的孩子玩命逃跑,一路跑回了车队。”

他说到这里话又是一顿,李知行以为张豪会利用现在气氛进一步煽动村名情绪,却料错了。

张豪忽然又哭又笑的拍着她的肩膀,说“多亏了李少侠,多亏了李少侠!

就在车队打算无功而返的时候,我们遇到了李少侠,他听说了范斌的事,依然决定加入搜索队,你们知道他加入搜索队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吗?”

村民们都茫然摇头。

张豪说:“李少侠说;‘这样舍己救人的好汉,我决不能让他的尸体被丧尸糟蹋!’”

村民们“哇”了一声,看向李知行。

张豪说:“李少侠之后就依靠自己的高强武艺,带着我们重新杀回尸群,硬是杀了八九十只丧尸后把范斌的遗体抢了回来。

唉,后来我们找了些香蕉水和棉被,用它们将范斌的遗体火化,经此一战,我们才算彻底打通了通往罗家村的通道,只可惜死了的人再也回不来了。”

李知行此刻脸上亦满是遗憾,他想起了范斌临死前那绝望的眼神。

五六百号人,能查眼观色者不在少数,他们一看李知行的表情,就知道张豪所言不虚,无不在心对这即使面对不上百丧尸也不放弃范斌尸体的青年竖起大拇指。

乱世命如草芥,死人遗体更是除了能招惹丧尸外,毫无用处,能够冒着危险去抢一具毫无用处的尸体,李知行的高尚情操和对人的尊重,不言而喻。

马连龙没想到张豪的表演这么高超,不但轻易地的把自己的刁难化于无形,还借力打力将李知行这个本来要尽快毁掉的人捧得更高大了几分,心中暗骂:“我靠!这孙子太能演哪里,我不能让他继续搞下去。”忙轻咳一声,插话道:“乡亲父老们,我跟大家宣布个好消息。”

村民们情绪激动起来,一时间反应不过来,马连龙连说了三遍,才让他们把注意力集中到他身上。

“村民们,我们南拳门守卫队知道大家日子过得艰难,最近缩衣节食,总算省出了一些物资,黄师傅说乘着今天大家都在,不如把省下来的物资分给大家,好改善下生活。”

他指下放在地上的六个鼓鼓的背包,说:“大家看,这里有六袋物资,全是方便面,香肠一类的好东西,大家排好队,一人可以拿到两件!拿回家一家人都能好好吃一顿!”

第五十五章 铁手铜钳,鹰连鳄

“每人两件物资?”

此言一出,村民们立刻自发排起长队。

没人再关注李知行,至少没人再将宝贵的注意力过多的集中到这位少侠身上,他们的胃告诉他们的心,那背包里的食物才是此时此刻最重要的东西,可要盯紧了!

张豪拉着李知行退后几步跟马连龙等人拉开距离,轻声说:“呵,我记得末世以前流行过一句话:‘要想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我想那个说这句话的人,如果没被丧尸吃掉,那他肯定会把话改成‘不管是男人的心,还是女人的心,就值两袋方便面。’

我这声泪俱下的演了半天,还比不上黄啸云一招以本伤人,这他娘的世道人心,就是坨狗屎。”

李知行看他一眼,淡淡的说:“人都是以心换心的,只有诚以待人,才能让别人真正的敬佩你。你利用范斌的死大做文章,虽然故事编的精彩,但假的就是假的,他永远不会变成真的,这些人能回报你片刻感动,已经很不错了。”

张豪叫声“哎呦”,拍下额头,说:“我真是糊涂,范斌在村民印象里不是个特别勇敢的人,这突然一下变成舍己救人的英雄,实在不符合人物性格,转折太生硬了。唉,我应该再好好琢磨一下的,至少该把故事编的更合理一点在开始忽悠,人物的弧光都没出来,好好的一出大戏让我变成狗血脑残剧了。”

但他的反省来得快,去的也快,下一秒又搭住李知行的肩膀,说:“幸好你是真的。”

“别动手动脚的,有事说事。”李知行肩膀一晃,将他的手甩开,见自己刚才的话居然不能让他产生一丝触动,不满的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明明在跟你说坦诚相待的事,你想到的却是怎么把故事编的圆满,你末世之前不会是杀手刺客吧?”

张豪闻言一怔,随即笑道:“杀手,我要真是个杀手就好喽,有那本事我就直接去把黄啸云杀了,到时候还看谁敢压着我。唉,可惜我只是个扑街作者。”

“扑街作者?扑街是什么意思?”李知行知道作者是什么意思,写文章的都叫作者,但是扑街这词他却从没听过,听着像是地方方言?

张豪道:“你不知道?哦,对,你一直在山里呆着,估计连电都没有,不知道也正常。我末世前是网文作者,就是在互联网上写小说的。”

“互联网我知道,以前上学的时候学过,是种可以不出门就知天下事的高科技。”李知行说到这里,狐疑的看着他,说:“你写的小说全世界都能看到?有这么厉害?”

“额……”张豪觉得这话怎么听都像是讽刺,挥手说:“算了,结束这个话题,反正现在互联网也没了,你就把我当成写小说的就是了。”

“哦……”李知行耸耸肩,他就是随口一说,其实对张豪的身世背景毫无兴趣,见远处一个满脸横肉的矮壮男人朝自己走来,说,“挑衅我的人好像来了。”

张豪看了一眼,脸色凝重的说:“丫的,失算了。是‘铁手铜钳’鹰连鳄。我以为黄啸云会碍于形势先试探你的虚实,想不到他居然想要立威,准备一上来就把你废了。”

“铁手铜钳?好嚣张的名号,他的手很厉害吗?”李知行朝鹰连鳄的双手看去,见那手掌又粗又厚,十根指头如萝卜般粗,点头说:“嗯,看来确实有些本事。”

张豪急道:“严肃点,这家伙是黄啸云的三徒弟,非同小可!”

“怎么,你觉得我打不过这矮胖子?”

李知行平时说话虽然和气,但终究是心高气傲的武人脾气。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论起武功,除了师傅、大师兄、独孤念奴两位前辈,其他的人他还真不放在眼里,当然,他也没见过多少人。

“你当然能打过他,可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面对这种在大庭广众得挑衅,你可以全力回应,却不能过分。”张豪见他还是不以为然,严肃的说:“我知道你功夫厉害,可术业有专攻,鹰连鳄一身功夫打丧尸不行,可阴人却是一绝!”

李知行来了兴趣,问道:“阴人一绝?你别告诉我他这样的身材,看家本事却是暗器,那我可就要笑死了。”

原来凡是习武之人,都知扔暗器属于远程攻击,遇到贴身近战则处处受制。是以凡暗器高手,皆最重视轻功,其次才是手上准头和力道,而轻功高手,身上绝不会有半点赘肉,否则身子刚起,肥肉却往下坠,那里还谈的上一个轻字。

这南瓜一样的鹰连鳄如果真是练得暗器一路,那真是寿星公上吊,活的不耐烦了。

“不是暗器。”张豪见鹰连鳄越走越近,赶紧解释:“他的功夫全在手上,能用单手捏碎生核桃。

就这一年,他已经借着大庭广众握手的机会,捏碎了咱们搜索队两个人的手骨了,手劲非同小可。你别笑,如果他笑着跟你握手,你难不成还抽搐铁檀剑砍他?别忘了,这里可有五六百号村民看着你呢!”

李知行了然道:“原来如此……所以只要他伸出手,就必须跟他握,否则不管怎样都会被村民看轻是不是?”

张豪点头,说:“是啊,所以现在我们搜索队的人见了他都要绕路,就怕给他逮到机会握手!你手劲到底大不大,要是没把握就快说,我想办法拖住他。”

李知行没有回答,反问道:“钟武跟他拉过手吗?”

张豪一愣,说:“钟武平时在村里走路都低着头,应该没跟鹰连鳄碰上过。”

李知行瞪眼道:“这样都行?”随即一笑,“呵呵,真有他的。”

鹰连鳄身材矮胖,步子却一点不慢,只见他从领取物资的队伍前斜穿而过,跟几个认识的村民打过招呼,几步间已走到李知行身前,抱拳道:“在下鹰连鳄,南拳门掌门,‘铁拳无敌’黄啸云门下三弟子,听闻村里来了位击杀百只丧尸的大高手,特来亲近亲近。”说着伸出双手就去拉李知行的手。

张豪眼角抽搐,见他竟然打算一次废掉李知行双手,想到心中全盘计划都需要找落在李知行身上,心一横伸手挡在中间说:“连鳄,好久不见,罗家村的路打通了,明天有兴趣一起运物资吗?”

鹰连鳄并不上当,左手一拍,将他的手挡开,说:“张队,咱们是老熟人了,你既然开口相邀,我一定去。”双手往前一探,已将李知行双手攥住,笑道,“知行少侠,幸会幸会。”

李知行笑着说:“幸会。”

鹰连鳄将他双手握在掌中,立刻察觉到一层不输自己的厚实老茧,心中暗道:“原来是个练掌上功夫的小子。”手上陡然间加了五成力,想要先发制人。

张豪看他双手猛地收紧,一颗心立刻悬起,呼吸都急促起来。其他对鹰连鳄事迹有所耳闻的村民也看了过来,其中幸灾乐祸的有之,担忧的有之,但最多的是冷眼旁观。

鹰连鳄为了让村民看到李知行忍不住疼,跪地哀嚎的丑态,特地侧身面对村民,所以众人都能清晰地看到他们两人的表情。

马连龙看着脸上依旧满是笑意的李知行,心中暗道:“小子,老三的分筋错骨手已登堂入室,你今天是注定要成为废人了。哼哼,别怪我们手黑,怪只怪你站错了队。”

鹰连鳄此时也挂着亲切的微笑,可他的心里却已翻江倒海:“娘的,真是邪门了,老子都使出八成力了,怎么这小子一点反应都没有!”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马上使出全力时,李知行的手骨忽然“咯嘣”两声脆响,两只手掌向内凹了进去。

第五十六章 已废掉双手为代价的试探

鹰连鳄等的就是这个机会,双手使出全力攥紧,手开始如波浪般搓动,正要闭上眼去仔细聆听手骨、指骨断裂时的那连串脆响,却愣住了,半闭的眼帘重新抬起,惊疑不定的往李知行脸上看去,见他脸上毫无痛苦之色,那表情仿佛就真的像在拉手似的!

“糟了,这次遇到对手了!”

他心中警钟大作,轻喝一声:“呔!”铁钳一般的双手上青筋暴起,手上力道更加了一分,十指波浪更甚。

张豪站在一旁,不用触碰,单从鹰连鳄那隆起的小臂肌肉就能想象此刻李知行的双手在承受怎么样的摧残,这可是能在掌心捏碎生核桃的辣手啊,他猛地抬头,心说:“不行,一定要保住他的手,不然以后搜索队就完了,我也得被丢进河里喂王八,这帮混蛋没胆从丧尸嘴里夺食,杀起自己人可从不手软。”

要紧关头,正打算冲上去推开鹰连鳄,抬头却看到其脸色涨红,好像一颗被注射了茄汁的番茄。

“呵呵,鹰哥,你比我年长不少,我叫一声鹰哥可以吧?”李知行面带微笑的说。

“可……可以……”鹰连鳄浑身力气都用到了手上,连话都说的磕磕巴巴,只怕一口气泄了被他反制。

“鹰哥,你的热情我感受到了,不如也让小弟对你表达一下仰慕之情如何?”李知行嘴角翘起,笑容中多了一丝狠色。

“不……嘶……”鹰连鳄闻言一惊,此刻已知李知行的手劲远胜自己,忙要松手躲开,掌心却是一空,随即一股巨力传来,立刻痛的倒吸口冷气。

李知行本打算跟他相持一段时间,让他知难而退,可这个鹰连鳄太不识抬举,竟使出分筋错骨的重手,大有不捏碎自己手骨决不罢休之势,想起那几个被他捏碎手骨,如今生死不明的搜索队队员,顿时升出要为民除害的心思。

他手上的力道何其巨大,使足了力气别说大理石柱,就是比钢铁还要硬上数倍的铁檀树都能打断,双手一翻,反手将其号称铁手铜钳的手抓在手里,用力一攥一搓,只听得“卡卡卡”几声脆响不断,鹰连鳄的手骨指骨已断了大半。

马连龙刚才见三师弟通红的脸上五官拧成一团,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已知大事不好,正犹豫间就听到那声声骨断之音,大惊,赶忙跑去阻拦。

“好了,两个大男人总是拉着手像什么样子。”他走上去佯装轻推鹰连鳄肩膀,身体微侧,用后背挡住村民视线,肩头不动,连出三拳,直击李知行右肋。

李知行见他脚下沉稳,三拳连换三种手法仍不忘紧固门户,轻声道:“呵,六步崩拳,有点意思。”退后一步,让开拳头,说:“今天很高兴能认识二位,如果没什么事,我和张队去吃饭了,告辞。”拉着有些错愕的张豪转身离去。

马连龙有心去追,却怕自己一走,三师弟肿如猪蹄的双手被边上几百号村民瞧见,坏了南拳门的名声,只好瞪眼看着李张二人扬长而去。

他挡住鹰连鳄双手对其他正在分发物资的守卫说:“我和三师弟有事先回去了,你们在这里继续发,记住,一人两件,不能少分,也不能多拿。”

六名守卫点头答应。

李知行拉着张豪沿路走出五六十米,在一片棚屋前松开手,说:“食堂在哪儿?”

张豪指向棚户区西面边缘,一栋两层“彩钢板房”,“咱们搜索队的宿舍就在那里,食堂在一楼,由苏南的女朋友负责做饭,洗衣服。”

“那快去吧,我肚子饿了。”李知行揉揉肚子,今天一天只吃了半片面包,一张烙饼,这对他这种大肚汉而言简直是杯水车薪。

张豪笑着点头,说:“行,那咱们赶紧去。”

太阳已经落山,那点微弱的月光将一路上的棚屋照的如同鬼蜮,不时有提着水桶的孩子从黑漆漆的棚屋里钻出来,他们明明看到了李知行,却还是跟他撞个满怀。

他帮一个孩子捡起水桶,揉下他的脑袋,说:“撞疼了吧?走路要专心,乱走乱撞很容易受伤的。”孩子发现他是陌生人,腼腆的笑笑,朝张豪打声招呼,转身快步离开。

“这些孩子怎么回事?怎么都跟看不见似的?”

张豪叹道:“吃不上肉,得夜盲了呗,这鬼世道,除了我们这些末世前常吃肉的还能走夜路,最近几年出生的孩子几乎各个到了晚上都是睁眼瞎。”

李知行知道这个问题短时间里无法解决,也叹口气。两人穿过棚户区,来到版房前,与昏暗的棚户区不同,这里一楼的窗口透出一点昏黄的烛光,小竹等搜索队的成员都坐在屋内的三张桌子旁闲聊。

张豪轻声说:“我们回来了,放心,有惊无险,平安归来。”

小竹等人闻言立刻跑了出来,苏南最是心急,拉着一个看上去比他还大两岁的女孩说:“大哥,她是我女朋友小兰。”又对小兰说:“这是我大哥,快叫大哥。”

小兰很是乖巧,点头礼貌的道:“李哥好。”

李知行见她长得颇为秀气,笑着点头,摸下身上,发现除了武器再无其他,不好意思的说:“身上没带东西,见面礼就先欠着了,等回头我看看旅行包里还有没有什么好礼物能送你的。”

小兰忙摆手道:“大哥您别客气,要是送礼也该是小妹送给您才是,以后我家苏南还劳您多费心照看呢。”

苏南闻言眼睛一瞪,说:“啰嗦,快进去给大哥和张哥把饭热一下,他们都饿坏了。”小兰轻轻嗯了一声,转身朝厨房快步走去。

潘美成笑道:“李哥,你别看苏南人小,在家里说话可是说一不二的,这一点他哥这光棍可比不上。”

苏南得意的说:“那是,找女朋友就要找听话的,不然难道让我这在外面拼死拼活的人,回来还要听婆娘摆布不成?”苏北拍了他脑袋一下,说:“别这么得意,也不怕大哥笑话。”转头道:“大哥,张哥,咱们进去说话,在外面要压着嗓门说话,怪憋屈的。”

李知行点头,随着众人进到屋里,走进版房,借着烛光四处,十平米的餐厅里摆着四张圆桌,三十几张圆凳:“这里还不错呀,比那些棚屋好多了。”

张豪说:“唉,也就这么回事儿,我们把裤腰带别再脑袋上找物资,能得到的待遇也就是这栋版房,其他的跟村民没分别。”

傅爷说:“这已经不错了,起码风雨来了不用发愁,冬天来了能挡挡寒风。”

张豪摊下手说:“说的也是。”

一旁的小竹开口问道:“张大哥,李大哥,马连龙他们没把你们怎么样吧?”其他人闻言均是一脸变得郑重起来,守卫队可不是那么好相与的角色。

李知行说:“还好,就是跟一个叫鹰连鳄的家伙拉了下手,其他的倒也没怎么样。”

众人闻言倒吸口气,潘美成说:“李哥,那家伙的手可拉不得啊,咱们队以前有三个使矛的好手就是被他捏碎了右手,再也拿不了武器,只能去种地的,小许还因为右手炎症总也不好病死了。”

“那家伙还害死过人?真是个混账东西,早知道我就不该留手,应该把他手上的每一根骨头捏碎。”李知行适才捏碎鹰连鳄手骨时考虑到他今后生活,终究是留了几分力气,原想是给他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却没想到他居然害死过人。

周紫惊讶的说:“你把铁手铜钳的手捏断了?我靠,那家伙可是能单手捏碎生核桃的主啊!”

李知行不太习惯女人说粗话,抽下嘴角,说:“还好,他的分筋错骨手虽然练得不错,可比我的硬功还差一些。”

闷声不响的钟武轻拍一下桌子,说:“原来是分筋错骨手,我说呢,一个人就算手劲练得再强,也不至于把搜索队那三个身强力壮的汉子手骨捏的根根尽断。”

第五十七章 花名册

李知行说:“嗯,这功夫我也只是听师傅说起过一次,今天还是头回遇见,能教徒弟这种下作阴损的功夫,那个黄啸云绝不是个善类。”

苏南立刻接话道:“那个黄啸云是笑面虎,表面上客客气气的,骨子里不是好东西!村里之所以这么乌烟瘴气,都是被他害的,我爸在的时候,不是……”

“阿南!”苏北瞪他一眼,阻止他说下去。

李知行知道苏家兄弟有话不方便在众人面前说,转开话题道:“小竹,那孩子怎么样了?”

小竹点头道:“放心吧李哥,我喂他喝了些稀释的花生酱,又跟小兰一起帮他擦了遍身子,现在正躺在二楼宿舍休息呢。你是大男人,照顾孩子难免不周到,以后他就交给我和小兰吧,保证不出一个月,他就能生龙活虎的。”

李知行确实不懂得怎么照顾孩子,听她这么说,顿时放下一件心事:“那就多劳你们费心了。”

“不用客气,这年头找到幸存者可是好兆头,我们会照顾好他的,你放心。”

众人闲聊几句,小兰端出两盆米饭放在李知行和张豪面前,笑一下说:“今天吃土豆荠菜盖浇饭。”

“有劳。”李知行看着满满一盆米饭上盖着的金黄土豆,碧绿芥菜,空荡荡的五脏庙不禁打起鼓来,道声谢,拿起勺子就吃了起来,张豪连句道谢都没说,直接狠狠挖一口饭塞进嘴里,说:“舒坦,我现在唯一的人生乐趣,也就剩这口热饭了。”

钟武见没其他事了,起身说:“张队,知行,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想出去走走。”潘美成闻言立刻挑着眉毛说:“要走一起走,现在南拳门逼迫得紧,别一个出门。”钟武看看他,点头嗯了一声。

张豪笑道:“去吧去吧,记得早去早回,老潘那话没错,办完事早点回来,最近我们尽量抱团行动为好。”

梁鸿嘿嘿一笑,搭住潘美成肩膀,猥琐的说:“放心张队,老潘一定早去早回。”潘美成推他一下,笑骂道:“去你大爷的,你才很快完事呢,再说这话你就别去了,我还能省条巧克力。”

李知行见他们这副模样,自然知道他们是想去找女人风流,摇头说:“明天还要去运物资,今晚还是早些休息,养足精神的好。”

潘美成说:“李哥,就是因为明天又要出门,所以才要抓紧时间放纵一下嘛,要不明天被丧尸一口咬了,岂不是再也闻不到女人香了?”

“额……”李知行不想再理这个色中饿鬼,转头看向钟武,他觉得这家伙也许还能挽救:“这肾水可是习武之人的……”

岂知他话没说完,钟武这个沉默寡言的家伙居然很风骚的拍一下自己后腰,说:“放心,肾水充足,子弹上亿。”

梁鸿凑到他耳边说:“李哥,你是不是也想去?想去就一起来吧,老潘口袋里藏了好几条巧克力,他肯定乐意请你的,不用抹不开面子,没人会笑话你的。”

李知行不想跟他们说话了,低头扒一口饭,说:“再见。”

钟梁潘三人相视一笑,说:“那我们走了,一小时后宿舍见。”

傅爷目送他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夜幕中,摇头道:“唉,年轻真好。”李知行闻言差点没把勺子咬断,小竹听得脸红,轻轻推了他一下。

张豪见其他人还在等着自己,便说:“今天大家都累了,早点洗澡休息,明日一早在板房门口集合,现在解散。”

队员们闻言齐说一声:“明白,张队明天见,李哥明天见。”李知行赶忙说:“明天见。”

小竹也走了,不多时李知行头顶响起一连串杂乱的脚步声,又过一会儿,整队人拿着脸盆等物排成一行从窗外经过,前往一楼另一侧的洗浴室。

傅爷没有走,而是陪着李知行和张豪闲聊。

李知行忽然想起一事,起身从另一张桌上拿过自己的旅行包打开,从里面掏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问:“傅爷爷,张哥,你们有没有见过和照片里这个小女孩长得相似的女人?她现在29岁,叫王若琳,引江市人。”

傅爷拿起照片,凑到蜡烛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说:“哎哟,这可不好说,桑田村虽说不大,可也有一千多人,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如从前,就算见过她恐怕也没印象了。阿豪,你有没有印象?”将照片递给张豪。

张豪接过照片,仔细看了一眼,皱眉道:“我也没印象,村里姓王的女人有不少,可好像没有叫王若琳的。知行,这照片上的女孩子看上去才十岁,女大十八变,要是她真活到现在样貌也早就变了。你不如试着去找这个男人吧,到他这年纪,比较好找。”

傅爷接话道:“这就是你要找的家人?”

李知行苦笑:“这不是我家人的照片,当年我走的匆忙,连照片都没带。

照片里这个男人算是我半个老师,我受他委托去找他女儿,本来打算北上帝北的时候顺道去引江市寻找,可现在世界变成这样,引江市估计也不在了,就想着从这个村子开始找,别来个灯下黑,错过了。”

张豪把照片放回桌上,说:“引江市也是慕容省的大城市,离咱们天南省少说有两三千公里,她就算躲过了丧尸,也应该不会流落到这里来,不过也说不准。

末世之前交通发达,人上午还在东洲国,下午坐上飞机就到了国外,也背不住她会来这里旅游工作什么的。”

李知行觉得这话说的不错,说:“嗯,那我这些天好好找找。”时事巨变,他再没办法星夜兼程的赶往帝北寻亲,便决定放慢脚步,从脚下这个村子开始寻找。

在他的潜意识里,比起找不到父母,他更害怕到了故乡却听到父母已经身亡的消息。

傅爷说:“倒不用这么麻烦,苏警官在世的时候,曾经给桑田村做过人口普查,想要知道有没有王若琳这号人,只要翻一下花名册就知道了。”他说完又补充一句:“只要这孩子不改名换姓。”

李知行闻言一喜,心说:“有花名册,那太好了,我也记得我爸的名字,刚好顺便翻找一下!”便道:“傅爷,这花名册在哪儿?您等下带我去看看吧。”

“这……”傅爷有些为难的看向张豪。

张豪叹道:“唉,这花名册在守卫队那里,咱们现在跟他们势成水火,想要借来看看恐怕很难。知行,要不我明天陪着你去挨家挨户的问吧,其实一千多人听起来不少,要问也就一两天的事情。”

“在守卫队那里?”李知行努了努嘴,眼珠一转说:“不妨事,他不借,我晚上悄悄去看,你知道那册子在哪里放着吗?”

张豪说:“应该是在办公楼的档案室,这一年除你之外,也没有新的幸存者进村,那花名册根本用不上。”

李知行又问:“傅爷,张哥,你们听过李守仁这个名字吗?”这是他梦中父亲的名字。

傅爷与张豪互看一眼,均是摇头。

李知行也不气馁,舀起一块半个拇指大小的土豆送进嘴里,“那没事了,我吃完了就去那档案室走一遭。”

张豪知道他的脾气,认准的事情劝也没用,抢范斌的尸体火化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便提醒道:“你可小心点,抛去在村里守夜的,南拳门还有八九十号人住在办公楼里,你刚捏碎了鹰连鳄的手,让他们颜面尽失,现在正是恨你的时候。”

“放心,我的轻身功夫还行,他们没那么容易发现。”李知行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那办公楼在哪儿,问道:“他们住的办公楼在哪儿?档案室又在哪儿?”

苏南苏北洗完澡,换了身带着破洞的短裤来找李知行,却听小兰说大哥吃完饭就出门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去哪里也没说。

苏北按下弟弟的肩膀说:“别急,咱们的事情只是推测,迟几天说也不打紧,大哥现在出门肯定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要办。”苏南点点头。

第五十八章 潜入办公楼

夜幕下,一轮新月刚刚升起便钻入乌云,大地一暗,天地间只剩点点星光。

三名负责巡视治安的守卫举着火把在小路上走着,对南拳门而言,墙外的丧尸要防,墙里的村民更要防!

领头那人隐约看见一道黑影闪过,轻喝一声:“谁?跑什么!”身后两人立即举着短矛跑了过去。

二人绕过一排柏树追到田边,高举火把来回张望,滑出两道来回转折的橙红色火蛇,却只看到田间刚抽穗的稻子被风吹的如海浪一般起伏,没发现半个人影。领头守卫提刀跑来,问:“人呢?”

一名守卫摇头道:“二师兄,没看到人。”

火光映照,领头守卫那张扑克脸忽明忽暗,正是袁连虎。他看一下稻田,说:“你们在这守着,我去仔细看看。”说着沿田坎走进田间。

两名守卫见状立刻分散开来,小心提防四周。

袁连虎走出两百多步,举起火把朝田坎东西南北四处照去,见确实没人才作罢离开。

三人继续上路,一名守卫说:“二师兄,咱们是不是太小心了点,搜索队不就来了个李知行吗,有你和师傅在,他就是再来十个李知行又能怎么样?”

袁连虎听他忽略了马连龙,脸上现出得意之色,说:“谁让老三着了那小子的道,师傅特意嘱咐咱们小心提防着点,别被那小子暗地里下了黑手。”

那守卫说:“要我说师傅就根本不该听大师兄的馊主意,鹰连鳄那家伙除了捏核桃是把好手,别的功夫根本上不了台面,被人废掉不过是早晚的事。

这下好了,等明天鹰连鳄被人捏碎手骨的事情传扬开去,我们南拳门所有师兄弟都得跟他和大师兄一起被人耻笑。”

袁连虎说:“也别这么说,大师兄毕竟是南拳门里辈分最高的,就算出了差错我们也该帮他遮掩才是。”他话虽这么说,可那语调却甚是欢快,无半点要将这件糗事遮掩过去的意思。

李知行默默听着,等他们走远后从树冠上一跃而下,心想:“这些人也配叫什么同门师兄弟?人前暗自较劲,人后相互拆台,南拳门真是个烂泥坑。”脚下一转,继续向西跑去。

接连躲过三波巡逻守卫,行出三百多米,就看到一栋三层办公楼。

李知行看着办公楼外的矮墙,暗道:“三层楼,有围墙,门口有守卫把手,没错,张豪说的就是这里!”

他观察一下,见这办公楼的守卫十分松散,只有门口有人把手而已,便绕到楼后,正打算翻墙而入,脚未用力先闻到一股难闻的烟味儿。

立刻停下脚步,侧耳去听,就听里面响起两个男人的谈话声。

嗓音低沉的人说:“阿正,你说咱们这么埋伏真能等到搜索队偷袭吗?我靠,这后院可就咱们两个,要是搜索队那二十多个人冲进来,岂不是死翘翘了。”

叫阿正的人说:“放心吧,你忘了师傅为了有备无患,特意把守高墙的人手都调回来一半吗,现在办公楼里可是有百二十个兄弟在,一人一刀都能把他们砍成肉酱!要是他们敢来就再好不过了,师傅正愁找不到借口灭了搜索队呢。”

嗓音低沉的人道:“呵,说的也是。”

李知行在墙后偷听,心中又气又惊,气的是黄啸云居然为一己私欲不顾全村百姓的死活,把警戒丧尸的人手调回来守办公楼,惊的是没想到这家伙居然还用上了外松内紧的兵法,要是自己没闻到那股烟味,贸贸然翻进墙去,只需轻喊一声,今晚搜索队有危险不算,连桑田村都可能陷入危险之中。

他搞不清楚后院中是否有其他暗哨,正犹豫要不要暂时撤退,就听那阿正说:“你帮我盯着点,我去边上撒泡尿。”嗓音低沉的人道:“一起吧,我晚上水喝多了,也想来一泡。”

李知行等了一会,就听到墙边响起解裤子的声音,觉得机不可失,双腿向上一纵,手在矮墙上一扒,冒出半个脑袋往院子里看去。

这后院不大,中央花坛边上画着四个停车位,分别停着两辆汽车,十多辆自行车,他从左往右扫一眼,发现除了正在尿尿的那两个守卫外,再无其他人,双手一撑,身体在空中翻个筋斗,落到两人背后。

那两名守卫正专心致志的排水,丝毫没察觉到身后多了个人。李知行不想被他们的尿液溅到,就等了一会,见他们开始抖动,一步窜去,双掌砍向他们脖颈,两声细不可闻的轻响过后,裤子还没穿上的守卫已瘫软在地。

李知行搞定了守卫,转身朝办公楼跑去。

此时月亮破云而出,大地上登时撒上一片银霜。来到后门前,手在把手上一搭,感觉很空,知道门没有反锁,便轻轻打开后门侧身滑了进去。

进了后门,发现是楼梯间,他要去的是一楼的档案室,没必要上楼,便径直朝前门走去。

“咔嚓。”一声轻响,前门突然被人推开。两名打着灯笼的守卫走了进来!

一个守卫说:“丫的,那个什么李知行真他娘的能祸害人,老子今天本来能睡个安生觉的,却要出来巡逻楼道,让我见到他非弄死他不可。”

另一守卫说:“别抱怨了,二师兄还在外面巡逻呢,你我这种小角色能在楼里巡逻算不错了,总比在外面吹冷风好。”

两人说话间已迈步上楼,不多时敞开的门缓缓合上,发出一声“咔嚓”。

轻响过后,一双长腿从门框上落下,脑袋几乎顶到楼顶的李知行摇了摇头,双臂松开,从墙角落到地上,趁着两人上楼之际闪身到楼梯下方,等两名守卫转身上了二楼,才又现身。

“好险,差点被这两个家伙迎面撞上。”

经此一役,李知行更加小心谨慎,矮身快速穿过走廊,见挂着档案室牌子的房间就在身前大厅对面,看一眼大门,猛地一个前冲,奔了过去。

黑黝黝的大厅里,李知行形似鬼魅,嗖一下已到了档案室前。

手搭一下把手,往下一沉立刻停住,李知行郁闷道:“有没有搞错,后门都不锁,档案室居然锁门?”见右边楼梯口传来开门的轻响,一束灯光已从门缝中照了出来,心说:“我去,怎么这么快就下来了。”赶紧掏出范斌的万能钥匙开门。

其实倒不是那两个守卫走得快,而是黄啸云安排了三组守卫不断巡视办公楼,若非这样,又怎么能说是外松内紧!

那两个守卫走出门,灯笼中的光芒立刻照的走廊一亮,两人见一条笔直通道上空无一人,轻声嘀咕道:“唉,连只耗子也没有,不知道有什么可巡逻的。”

李知行躲在档案室里,右手轻轻搭着把手,距离太近了,他不敢关门,只能尽可能的将门虚掩,眼见窗外光线投进屋里,在对面墙上不断移动,不禁寻思起被发现之后该何去何从:“这可难办了,如果我是一个人,就算他们百十号人全部倾巢而出,量也留不住我,可我要是跑了搜索队怎么办?我总不能把他们害了呀!”

正想是不是要用狠辣手段先发制人,墙上光线倏地一暗,脚步声渐行渐远。

“呼~”

李知行安暗松口气,蹑手蹑脚关上房门,攥一下范斌的万能钥匙说:“你说的对,这手艺真不错。”抬起头,先看到办公桌后的三排档两米高的档案柜。

矮身走到桌前,李知行按着傅爷的建议先从办公桌开始翻找,刚打开第一个抽屉,就看到一个文件夹,借着一点透窗而入的月光,发现封面上写着的六个字正是《幸存者登记档案》

心中一喜,立马打开查看。

第五十九章 静室

李知行打开文件夹一看,二十多a4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幸存者登记资料,心道:“太好了,找的就是它!”取下资料就要离开,忽听见脚步声从屋外响起。

他仔细分辨,发现来人共有三个,比巡逻楼道的多了一个,见脚步声离档案室越来越近,心头一紧,“不好,是冲着档案室来的!”关上抽屉就要翻窗而出。

不曾想窗户竟是封死的,无法打开,立刻折回打算钻到桌底,可他身材高大,又背着铁檀重剑,小小的办公桌哪里能够藏身,眼见走廊灯光越来越亮,抬头看看,直接翻上档案柜,打一个滚藏到柜顶黑暗角落。

脚步声越来越近,门口窗户上亮光一闪,“咔嚓”一声,三条汉子推门而去。

夜色昏暗,灯影摇曳,三人的脸均显得恐怖阴森。他躲在暗处,看明处之人十分清晰,一眼就认出了三人是谁。

“黄啸云,马连龙,鹰连鳄,他们这时候来档案室干什么?”

就听黄啸云不满的说:“连龙,档案室的门怎么没锁?哼,不像话,不是说过档案的门进出都要反锁吗!”

马连龙说:“师傅,档案室的事情一向是二师弟负责的,我回头问问他。”

“嗯。”

李知行此时距离他们不过五米,怕被发现,忙运起师傅教的呼吸吐纳之法,将心跳和呼吸降到最低。

马连龙转身关上房门,径直朝档案柜走来,李知行一惊,以为自己被发现了,一手握住剑柄准备迎敌,脑中忽一转念,又把手松开了,“仗着兵器之利,就算胜了也算不得本事,再说到时候一剑砍将下去,血肉横飞,肯定会有大批丧尸寻着血腥味攻击村子,我不能把那些无辜村民害了。”

想到这里,轻轻吸一口气,劲运双掌打算肉搏。

他已做好准备动手,马连龙却在档案柜前不紧不慢的停住,这让他觉得匪夷所思,抬眼去看黄啸云和鹰连鳄,见他们一个负手而立看向窗外,一个双手吊着绷带脸色沮丧,不像要趁机偷袭的样子,便决定等等看。

马连龙来到中间2号档案柜前,抬手摇动档案柜上的手柄,吱呀吱呀的声响不断传出,柜底微微一晃,五米长的柜子开始缓缓向右移动。

李知行身在左侧一号档案柜柜顶,见中间那个柜子开始向右移动,暗暗松了口气,心说:“原来不是发现我了,是要移柜子。”忽见其朝一号柜走来,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他要动这个柜子!”

他此时藏在柜顶,算上铁檀重剑,至少有两百斤的分量压在这个档案柜上,只要马连龙伸手摇动把手,立刻就能察觉到异常,那时只需用灯笼照一下,自己必被发现。

眼看马连龙走到柜前,伸手就要去摇那手柄,李知行当机立断矮身朝左侧缓缓扑倒,趁着马连龙摇动手柄发出响声的瞬间,伸展双臂朝2号柜顶按去,手掌刚触柜顶铁皮,肘部立刻弯曲泄力,柜顶受力变形,发出两下极轻的“砰砰”声。

李知行耳朵就在声源之上,听得甚是清楚,不禁吓出一身冷汗,万幸马连龙三人耳边全是摇动手柄发出的吱呀噪音,没有察觉。

马连龙觉得这柜子比以前摇时重了一点,故意抱怨道:“二师弟不知怎么搞的,轮子都有点死了,也不知道上油。”

黄啸云道:“哦?那明天叫连虎修一下柜子。”

李知行闻言立刻双腿腾空,身体往前横移半个身位,仅靠双手支撑,挺在空中。

马连龙手上轻了一点,便没了理由抱怨,快速摇二十多圈,直到1号档案柜跟2号贴在一起方才停手,说:“师傅,好了。”

黄啸云“嗯”了一声,对鹰连鳄道:“连鳄,你手骨十断五六,为师虽然已把断骨复位,但没个半年休养,你的手是绝难康复了,为防别人趁你伤势未愈找你寻仇,这半年你就在静室好好修养吧,我会嘱咐连虎定时给你送饭。”

鹰连鳄沮丧地说:“弟子遵命。”

李知行把腿缩回,整个人顺势趴在柜顶一动不动,斜眼朝左侧后墙看去,惊讶的发现那里墙上竟有一道木质窄门,看尺寸也就半米宽,一米五高,暗道:“原来这柜子后面还有间密室,我得仔细看看,说不定里面藏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秘密。”当即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马连龙朝外打开木门,又朝内打开另一扇木门,原来竟然是双层门。

双门一开,微弱的呻吟声从静室里传了出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尿骚味。

李知行听着里面那声声呻吟气若游丝,知道里面的人一定受了酷刑,寻思道:“里面是什么人?如果是被南拳门迫害的村民或者搜索队队员的话,我得要设法救他们出来才是!”

马连龙捂下鼻子,轻骂一句:“五个孬种。”返回去提了灯笼,领着师傅和三师弟往静室走。

黄啸云背着手龙行虎步的走进静室,李知行立刻就听到他的骂声:“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皮肉之苦都受不了,以后还能有什么出息,再敢叫唤断腿!”

里面的呻吟声立刻止住,窄门外,几道人影映在地上。

李知行怕档案柜的铁皮发出生声音给他三人察觉,不敢乱动,只能转头看地上的影子。

光影移动,五个双手被缚,吊在空中的人影连成一排倒映在地面不住微微摇晃,李知行见有两个低垂着头,知道那两人不是昏了,就是死了。

他本以为黄啸云会跟徒弟说出什么惊天秘密,但却没有,他只是嘱咐鹰连鳄没事千万不要出去,便带着马连龙转身离开。

两师徒出了静室,黄啸云径直离开,马连龙将两个档案柜复归原位后也走了出去,临走前还轻声说了一句:“没用的废物,连个愣头青都搞不定,活着也是浪费粮食!”

李知行听到脚步声走远,翻身从柜顶下来,脚刚落地,先长长呼口气,自嘲道:“呵,我光是做到不连累别人就已经够费劲了,要是想在这末世做个行侠仗义的大侠得有多难?还好我没被发现,不然可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他知道两人既然离开,短时间里断不会再有人来,也就不着急走,决定听一下密室动静再说,如果真是无辜村民,定要设法解救。

来到窄门前,发现档案柜居然将整扇门牢牢挡住了,“呵,这哪里是要让鹰连鳄在静室休养,分明就是怕他乱跑将他囚禁起来了。”

附耳到门上偷听,发现木门厚实,竟听不到半点声响。

“不行,我得推开门看看才行。”

李知行矮身走回前面,学者马连龙的样子摇动手柄,他动作很慢,所以没发出多少声响,1号档案柜就推到了一边。审视下空出一块的空间,摇头嘀咕道:“这样不行,柜子一动就跟少了颗门牙似的,外面的人只要扫一眼就看出来了。”

试探着去拉一下档案柜,惊讶的发现这柜子能前后左右移动,大喜,立刻把档案柜摇回原位,往外拉了半米。

他拉完柜子,退到门口看了一眼,微弱月光下,发现就算凭他的眼力也难以一下辨认出柜子的纵深变化,满意的点点头。

来到窄门处小心的打开一道门缝,一点烛光立刻照了出来,不等往里窥探,就听到里面不断响起“嘭嘭嘭”的踢打声,一声声哀嚎更听的人身上发疼。

鹰连鳄骂道:“擦,什么安心修养,不就是想要老子从桑田村消失,好不给他们这些混蛋丢脸吗?黄啸云你个老混蛋,我帮你暗地里废了多少人,现在我手骨断了,你居然连颗消炎药都舍不得给我吃,你个不得好死的畜生!叫什么叫,再叫老子一脚把你们踢成太监!”

第六十章 出手救人

静室里一个熟悉的声音哀嚎道:“啊~哎哟~三师兄,你饶了我吧,我们旧日无怨今日无仇啊,我还请你去搞过长腿妹呢……”

鹰连鳄骂道:“去他丫的长腿妹,要不是你们这些狗东西去招惹张豪,老子的手会被李知行捏断!我打死你个婊子养的狗杂碎!”

“阿豹,别求他,这王八蛋从动手打我们开始就没想过让我们活到明天,呸!矮冬瓜,三寸钉,武大郎,看你能威风多久,南拳门不要废人,你就等着被扔到外面喂丧尸吧!哈哈哈……”

李知行觉得这声音很是耳熟,回想一下,发现这悍不畏死的汉子,居然是那个在“火无情”被自己瞪一眼都吓得发抖的消瘦守卫。

他虽然对这种仗势欺人的家伙很是讨厌,但见他明知要死,还能大声咒骂,比起那个求饶的光头阿豹来硬气得多,顿时升出一股搭救的心思。

忽听静室里鹰连鳄喝骂道:“好,你个狗东西想死,我成全你。”

李知行知道再拖下去,清瘦男必死无疑,猛地闪身而入,见鹰连鳄抬腿踢向那人裆部,脚下立即提速,一掌“楚户亡秦”向其侧脸打去。

此时鹰连鳄气急败坏,只想一脚踢碎白万友的淡淡,哪里能察觉到危险已近在咫尺,忽听左耳边呼的起一阵风,正诧异呢,左脸中了重重一击,登时脑袋砸向右肩弹起,脖子咔嚓一响,倒地死了。

白万友本想左右都是个死,不如骂个痛快,没想到斜地里冲出个人一掌将鹰连鳄毙了,看着身前这人,愣了一秒,惊呼道:“你是李知行,搜素队那个家伙!”

“嘘……”李知行自从知道鹰连鳄害死过人后,就生了要杀他为亡人报仇的心思,是以出手狠辣果断,毫不留情,更遑论救人已是间不容发,也来不及留手,但这终究是他第一次杀人,心里难免有些别扭,他见白万友三人想大声尖叫,忙做个禁声的手势,说:“不想死就闭嘴!”

白万友和光头阿豹最先反应过来,伤痕累累的脸上露出喜色,见另一个同伴还想喊叫,阿豹直接忍痛踹了他一脚,轻声说:“闭嘴,李爷是来救我们的,不想死就他娘的别说话!”那人被踹一脚,果然不在说话,只是瞪眼看着李知行,满是祈求之色。

李知行先去探那两个低头人的鼻息,发现他们已经死了,有些遗憾的叹口气,转身去解白万友手腕上的粗绳,绳子一松,白万友直接摔到地上,他也不理会,继续去解光头阿豹和另一人的绳子。

等把三人尽数解开,他语气冷淡的说:“现在你们打算怎么办?”

这话把刚刚死里逃生的三人难住了,该怎么办,这是个大问题。

白万友想一下,苦笑道:“还能怎么办,连夜逃出村子呗,我们丢了南拳门的脸面,在村里只能是死路一条。”想到夜里神出鬼没的丧尸和地狱犬,一张瘦脸吓得豪无血色。

阿豹也想到了外面的丧尸,不禁打了个哆嗦,忍着周身痛楚给李知行磕头,“李爷,之前是我王八,是我不是人,求求您救人救到底,给我们指条活路吧。”他见白万友和卢卓没有跟他一起求饶,急忙伸手去按两人脑袋,说:“还不赶紧给李爷磕头,现在咱们是生是死全在李爷了!”

卢卓闻言连忙磕头如捣蒜。白万友却是坐着叹气。

李知行见他竟不磕头求饶,觉得他也算是条汉子,也不理会那两人,问道:“你怎么不求我?你不想活了吗?”

白万友说:“唉,看眼前这情形,你是偷偷潜进来的吧。如今南拳门势大,你敢现身救我们已经不容易了,再让你帮我们逃走,根本是强人所难。我想开了,横竖都是个死,我宁肯给丧尸咬死,也不死在这些王八蛋手里。”

阿豹和卢卓没想到一向怂包的白万友居然突然这么硬气,吓得面如土色,他们怕李知行真的直接走了,那杀死鹰连鳄的罪名可就落到他们身上了。

白万友看他们一眼,说:“别想了,杀鹰连鳄的是我们,跟李爷无关。”

李知行闻言笑笑,心说:“想不到我竟然看走了眼,这个家伙脑子不输张豪。”

阿豹起初没想到这一层,现在经老白点拨,顿时醒悟过来,“是啊,如果我流露出一丝要把他杀鹰连鳄的事情说出来的念头,那我现在就会被杀了灭口。”想到这里,不仅吓出一身冷汗,眼珠转了转,咬牙说:“好,老白,咱们连夜逃出村子去,奶奶的,当年还不是一路逃过来了,那时候能逃得掉,现在没理由逃不掉!”

李知行说:“你们身上遍体鳞伤,出了这房间恐怕就会被丧尸闻到吧?到时候岂不是死路一条。”

白万友奇怪地说:“李爷,我们身上伤虽然不少,可大都是内伤,外伤并不多,这么点血腥味只要拿草灰盖住,再用纱布扎紧就好,不站在尸群的上风口的话,就不会有事的。”

李知行没想到还有这样的事,问道:“只有大量流血才会引来丧尸?”

白万友点点头,说:“是啊,丧尸的嗅觉并不发达,最发达的是听力。李爷,您这么问的意思是?”

“没什么,只是担心你们没有草灰而已。我可不想刚救了你们的命,就看到你们死在外头。”李知行不想暴露自己对末世全无经验的弱点,这三个都不是好人,不得不防。

白万友说:“多谢李爷关心,我们平时都随身带着一些草灰以防不测。”他指指对面墙角,说:“诺,被袁连虎搜出来的草灰瓶子还扔在哪儿呢,不值钱的东西,也没人要。”

“嗯,那你们快些处理伤口,这里不宜久留,我送你们一程。”李知行说。

三人都知现在生死一线,不敢耽搁,匆匆往伤口上撒上草灰,胡乱的从鹰连鳄衣服上撕下布条缠紧,就随着李知行出了静室。

为免被过早发觉,李知行重新关上门,摆好柜子,才带着三人从后院翻墙而出。

不多时,四人来到田间,李知行低声问道:“这三道高墙足有四五米高,上面还有许多守卫,你们打算怎么出去?难道有什么狗洞,漏洞之类的地方?”

白万友一愣,说:“这……这我还真没想过,阿豹,阿卓,你们有什么办法吗?”

阿豹瞪眼道:“我哪里有什么办法,不是你说要逃出村子的吗,我以为你都打算好了呢!”卢卓也是摇头。

李知行听的直摇头,心说:“这白万友看来比不上张豪,刚才我觉得他很有脑子,可能是被他那种置生死于度外的释然给迷惑了。不怕死的明悟,终究是跟心思缜密有所区别的。”

“唉,我也是糊涂,这三堵围墙要是有空子可钻,还怎么防丧尸。算了,你们先跟我回搜索队去吧,明天我们要出去运物资,你们可以躲在驴车下面出去。”

三人闻言心中狂喜,这次连白万友都跪倒地上跟阿豹卢卓一齐磕头。

李知行说:“走吧,都跟紧我,千万别被巡逻队的发现!”

“嗯,李爷放心。”

李知行带着三人,一路上小心翼翼的躲避巡逻守卫,十多分钟过去,终于有惊无险的回到版房。不知何时,板房四周多了四名矛手守卫,他们见李知行突然出现也不惊讶,只是点头打声招呼。

李知行觉得这些应该是张豪为了防备南拳门偷袭而特别增设的,见他们也不问白万友三人的事,便领着他们来到版房二楼最里面的房间。

这是张豪特地分给他和小男孩居住的房间。

刚打算开门,边上的房门突然打开,穿着短裤,打着赤膊的张豪推门而出,说:“这么快就回来啦?还顺利吗?”他看到白万友三人,眼睛一瞪,随即说:“你们三个先进去,知行,咱们得好好谈谈。”

“好。”李知行推开门,说:“你们进去以后手脚轻点,那孩子在睡觉,别打扰他休息。”

光头阿豹身子一颤,赶忙保证:“李爷放心,绝不敢打扰小爷睡觉,绝不敢!”开玩笑,那孩子就是他的毒蛇,他的井绳,他的催命阎王,躲都来不及。

第六十一章 末世不需要圣母

张豪等三人进去,手朝下面指指,轻声朝楼下走去。

李知行一路跟着他来到距版房一两百米远的空地,张豪抽出烟递一根过来,李知行摆手说:“不会。”

张豪闻言自己点了一根,说:“出什么事了,为什么阿豹那三个杂碎会跟你一起回来?”

李知行知道要悄无声息的送三人出村,非他这个搜索队队长帮忙不可,便将自己潜入档案室,发现密室,击杀鹰连鳄救出白万友三人的事情详细说了。

张豪沉默良久,说:“你有没有想过,这种不考虑后果的行为会给搜索队惹多大的麻烦?”

李知行有些惭愧:“抱歉,当时情况紧急,没时间考虑太多。”

“唉,要是被黄啸云发现鹰连鳄死了,白万友他们逃了,肯定会大索全村,到时候凭着缉拿杀人凶手的理由,我们搜索队的版房也会被他们搜个底儿掉的,如果让他从我们的地方搜出这三个家伙,一场厮杀在所难免。”张豪弹下烟灰,又说:“何况驴车就那么大,上没棚子遮挡,下面空空如也,想把三个成年人偷渡出去,谈何容易。”

李知行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为了不连累搜索队,提议道:“我一人做事一人当,这就连夜翻墙送他们出去,只要他们走了,谁也没理由找搜索队的麻烦。”

张豪摇头:“你不要小看了村里那些守卫,三道高墙防的是吃人的丧尸,关乎的是他们自己的生死存亡,哪怕是熬到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他们也绝不会有一丝松懈的。

如果你自己想要出去,趁着夜色倒也不难,可要来回四趟把三个受了内伤的家伙送出去再回来,不被发现的概率微乎其微。跟别说你打晕了后院的暗哨,超不过一个钟头,他们就会发觉。”

李知行听得眉头皱起,说:“那怎么办?”

“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恐怕你不会同意……”

李知行眼珠一转,说:“你是要我把他们送回去?”

“不只要送回去,还要伪造一个阿豹三人和鹰连鳄互殴而死的现场,这样才能万无一失。”张豪答。

李知行想了一想,摇头道:“我做不到,我刚救了他们,现在却要杀了他们,这有违我的做人原则。”

张豪叹口气:“唉,就知道你会这么说。行了,这件事交给我处理,不过咱们先说好,以后再遇到这种事一定要先跟我商量,决不能擅自行动。”

“你有办法?”李知行惊讶的说,脑中立刻闪过几种可能,来不及琢磨,脱口而出:“你难道挖了地道,或者是在……”

张豪挥手制止他在说下去,“别问了,有些秘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们这些普通人不像你们武林中人可以高来高走,全都是靠一些小手段活着。”

话说到这儿,李知行就没办法再问下去了,他的意思很明显,这是他用来保命的手段,如果再问,就等于是想要了他的命。

“好,那这件事就拜托你了,我欠你个人情,以后用得到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张豪不置可否,过了一会儿忽然说:“有句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李知行痛快的说:“事无不可对人言,但说无妨。”

“好,那我就说了,如果你觉得话不中听,就当我是放了个屁吧。”张豪说完这句顿了一下,然后盯着他的眼睛说:“你最好早点把这圣母脾气改了,现在是末世,不是和平年代,我们也不是热血武侠剧里的演员,再这么搞下去,我们所有人都要给你害死!”

说完后也不停留,径直朝板房走去。

李知行愣在原地,傻子都能听出张豪话里的不满和怨气,眼看着他带着楼下四名矛手走进自己房间将白万友三人带走,消失在夜色中,本想跟上去暗中保护,终还是放弃了。

他见屋外的矛手走了,便爬上房顶代为境界,约莫过了半个小时,棚户区里走过来三个勾肩搭背的人影,他眯着眼睛细看,翻身跳下屋顶说:“你们回来啦?”

这三人正是拿着巧克力去风花雪月的潘美成、梁鸿、钟武。

潘美成嘿嘿一笑,“李哥,你也该去一趟的,那些小妖精可是磨人的很呢。”

李知行摆手说:“免了,既然回来了就早点去睡,明天一早还要去搬物资。”

三人很是风骚的一笑,说:“好嘞,李哥,你也早点睡。”朝楼上走去。

李知行本想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他们,并进都是队友,后想想又放弃了,这种事还是不让他们知道的好,否则平添几个人担心发愁,见钟武上楼的时脚步有些虚浮,心说:“好歹是个武人,怎么能这不知节制呢,唉,可惜了。”

他也不返回房顶,算算时间觉得张豪他们该回来了,便在楼下等待。不多时,张豪果然领着四名队员从南面出现。

他问:“办妥了?”

张豪点头,说:“你们四个继续守着,咱们上去商量点事。”

李知行以为是有什么收尾的事情需要交给自己去办,点头道:“好。”

两人直接回到二楼李知行的房间,张豪先将窗户用木板挡住,随后点着桌上的半截蜡烛说:“你现在赶紧看一下花名册。”

李知行立刻会意,掏出册子说:“好,我马上看,看完之后立刻放回去。”

张豪呵呵一笑,说:“送回去就不必了,我还要用这花名册做点文章。”

李知行闻言将视线从纸上移开,见他笑的像个阴险的狐狸,心说:“这家伙不知又在想什么损招?”

时过凌晨,寒气渐升,凉风吹过,一名负责巡视全村治安的守卫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

“阿秋~”

袁连虎立刻转头瞪他一眼,骂道:“娘的,打喷嚏不知道捂着?想死是不是!”

那守卫刚忙捂住口鼻认错。

“警醒着点儿,要是引来丧尸蝙蝠,谁也救不了你。”

能跟袁连虎一起出来巡视的,自然是他的的心腹,不好多加斥责,继续往前走,行不多时看到一颗孤零零樟树立在墙角,一股尿意袭来,便说:“拿着灯笼,我去撒泡尿。”

“是,二师兄。”

袁连虎走到那颗尿骚味很重的樟树前,拉下拉链放水,正爽的打个哆嗦,忽看到树干后有白影晃动,心说:“什么玩意儿?”提上裤子绕到树后查看,发现那白影竟是一小摞白纸,心中更觉奇怪,“谁会把这么多纸钉在树上?”

拔下木钉一看,不禁“咦”的一声,“幸存者登记档案?这玩意儿不是在档案室放着吗,怎么在这儿?”

正大惑不解,就听到杂乱的脚步声响起,抬头去看,十多个举着火把的守卫已跑到近前。他把档案顺势一折塞进裤兜,还没发问,一名守卫有些慌张的说:

“二师兄,出大事了!白万友、阿豹、卢卓在静室杀了鹰连鳄,偷了花名册从后院跑了!师傅大发雷霆,要我们搜索全村抓人,你快回去看看吧!”

“啊!有这事!”袁连虎闻言先是一惊,后又一喜,心道:“我把白万友他们三个抓到静室打了一顿之后,就锁上门走了。这鹰连鳄会死在静室,一定是马连龙带去的!哈哈,太好了,我倒要看看马连龙怎么承受这看守不严之罪!”往远处一看,百十道火焰从办公楼方向朝四面八方跑去,立刻说:“好,我们赶快回去。”

正跑着,忽然脚下一顿,拉住那人问道:“你说他们偷了什么?”

那守卫道:“花名册,就是那个幸存者登记档案。”

袁连虎下意识摸下裤兜,脑袋像被人打了一拳,嗡嗡作响,暗道:“他丫的,是哪个王八蛋要坑我!”

樟树上,披着深绿色外套的李知行藏身其中,几乎与那茂密的枝叶融为一体,看着远去的袁连虎,脑海中回想起刚才张豪说的话:

“我打算用这花名册使个离间计。”

“离间计?你打算离间袁连虎和马连龙?”

“嚯,你这么快就知道他们两个不合的消息了,白万友他们告诉你的?”

“我是在路上听到了袁连虎和几个守卫的谈话,话里面全是在嘲讽马连龙,便猜他们关系肯定不好。”

“呵,那是,别看他们表面师兄师弟叫的亲热,背地里明争暗斗可比宫斗戏还厉害。”

“宫斗戏?什么玩意?你怎么竟说些我不知道的词。”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要使一招一箭三雕的反间计,需要你拿着花名册配合……”

第六十二章 离间计

就在十多分钟前,李知行按照张豪的吩咐换上一件深绿色外套,带着“花名册”悄然离开版房,没有惊动任何人,径直朝桑田村东南角跑去。

一路上小心躲过巡逻守卫,心中却暗自寻思:“只要把花名册放在袁连虎时常撒尿的那颗樟树底下,就能挑拨他们师徒三人之间的关系?南拳门的师徒关系真有这么脆弱吗?”

往前奔行两三公里,果然如张豪所说,在墙角附近一颗樟树下闻到一股难闻的尿骚味,李知行皱下眉头,从口袋里拿出已经削好的木钉,绕到树后将名册钉到树干上,发现远处四道火光缓缓走来,脚下一蹬,身子向上一纵,手搭树枝,只听树叶微微一响,人已隐没于树冠之中。

他看着袁连虎越走越近,有些怀疑起计划能否顺利实施:“看这家伙走的又快又稳,一点不像尿急的样子,张豪说他只要走到这树旁边,十之七八都要撒一泡尿,也不知这‘条件反射’是不是真的这么厉害。”

不多时,就听到一声喷嚏,袁连虎的低声喝骂随之响起,李知行见他只骂了两句,随即朝这颗樟树走来,不禁瞪大了双眼,“神了,想不到这条件反射真的这么厉害。”

袁连虎没有提灯笼来,树冠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他也不担心被发现,就那么站着看,哗哗水声停息,树下的人果然绕倒后头去拿名册,李知行心中不禁有些佩服起张豪,“这袁连虎的每一步,就跟他提前写好了似的,真不愧是写网文的扑街作者。”

正琢磨呢,就见高远处几条火焰长龙向四面八方跑去,簇下眉头,心说:“想不到这么快就被发现了,我应该把后院那两个家伙藏起来的。”

见袁连虎带着守卫匆匆跑远,翻身从树上跃下,转身朝版房奔去。

回去路上守卫暴增数倍,李知行转折迂回,废了不小的劲才没被人发觉,临近版房,忽然看到屋前人影重重,连棚户区的人都围了过来探头探脑。

小心的凑到近前,火把映照下,张豪等一干搜索队队员正愤怒的和三四十名守卫对峙。

张豪气愤说:“你们干什么,这么多人围住我们搜索队的宿舍是什么意思!”

领队那人正是马连龙,他此时手上提着一把砍刀,有恃无恐的说:“村里出了三个杀人犯,师傅有令全村搜查,为了村民的安全,今晚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三个家伙找出来。”

张豪说:“那你就去搜啊,带这么多人围着我们干什么!”

马连龙冷笑:“嘿嘿,这不是怕打扰你们休息嘛,所以特地先搜你们这里,早点搜完,早点让你们去睡觉。”

“你……”张豪用手指他,气的脸色铁青。

忽然远处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连龙,大家都是为村里办事的队伍,说话要客气一点。”

将版房团团围住的守卫听到声音立刻让出一通道给黄啸云行走。

黄啸云走到张豪身前,说:“呵呵,张队长,村里出了三个杀人犯,捉拿他们是村守卫队的职责,你这么阻挠我们搜查,该不会是屋里藏着什么小秘密吧?”

此言一出,立刻有守卫说:“他们阻挠我们搜查,那三个进办公楼杀人的混蛋一定就藏在里面!”他的话说的不轻不重,却刚好能让周边围观的村民听到。

人性多疑,在这末世求生,就更要多留几个心眼,村民们观察着搜索队的举动,在被这话一引导,立刻轻声议论起来:“那三个杀人犯该不会真的藏在搜索队的板房里吧?”“这可说不好,搜索队这一年一直被守卫队压着,做出点出格的事情也不奇怪。”“不会吧,搜索队那么几个人,哪里敢乱来,不想活了吗?”

疑心一起,形势立刻导向守卫队这边,有些想要讨好他们的村民立刻轻声附和道:“张队,真金不怕火炼,你要是没藏杀人犯,就让黄师傅带人搜一下呗,又不会少搜索队一根毫毛。”“就是,就是,早点证明自己的清白有什么不好的,我还想黄师傅先搜我的棚子呢,搜完了我好睡觉。”

张豪眼睛眯了眯,哼了一声说:“好,你们搜,反正我们问心无愧!小竹,小兰,你们去把那个孩子抱出来,他还很虚弱,受不得惊吓。”

马连龙走出一步跟到竹兰二女身后,说:“楼梯上太暗,我给你们照着点。”

小竹小兰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不做声,径直朝楼上走去。

黄啸云说:“呵呵,还是张队知道分寸,来,搜!”

“是!”守卫地齐声轻喝,分出二十多人挤开搜索队众人,朝棚屋跑去,不一会,就看到屋里被单枕头到处乱飞,说是搜查,倒不如说是拆家更为合适。

小竹抱着小男孩从楼上下来,怕他着凉,特地裹了一床被单,小兰跟在身后,有些害怕的避让那些气势汹汹的守卫。

版房没有多大,二十多人只搜了三四分钟便已经把犄角旮旯都查了个遍。

马连龙一脸不爽的从二楼下来,走到黄啸云面前,摇头说:“没有……”

“嗯……”黄啸云点点头,转头要走,张豪说:“黄师傅,我们搜索队是清白的吧,有没有包庇杀人犯?”

黄啸云眯一下眼,随即笑道:“呵呵,没搜到人,自然是清白的。我们还要去别处搜查,就先告辞了。”

张豪说:“黄师傅,我只想你明白,我们搜索队从成立那天开始,除了一心想着给村里人找物资,顺便给自己一点好处外,就没有动过其他心思。别的不说,光是这两年多来,为了让村民能吃点好的,搜索队已经死了四十五名兄弟。”

他说到这里,似有满腔的委屈需要发泄,眼泪瞬时夺眶而出,“难道这么多人舍生忘死的去给村里抢物资,都换不来一点信任吗?”

村民们见张豪这样一条敢从丧尸嘴里抢物资的汉子竟被逼得落泪,各个心头一酸,人有恻隐之心,怀疑退去,那种错怪好人的愧疚感立刻升起,只是守卫队势大,谁也不敢替搜索队叫一声屈。

黄啸云闻言心中暗骂:“好你个混蛋,居然还玩起博同情这套把戏。”转身拍拍张豪肩膀说:“张队,这没有不信任搜索队的意思,只是三个杀人犯连鹰连鳄都能击杀,手上功夫着实不弱,我也是怕他们潜进棚屋把你们害了嘛。”眼睛一扫众人,忽然道:“李知行呢?他怎么不在这里!”

众守卫顿时精神一震,开始仔细的在搜索队的队伍里找寻,马连龙看了一遍,立刻道:“张豪,李知行去哪里了?”张豪正要回答,“他刚……”

马连龙立刻打断他的话:“张豪,李知行可是能以一敌百的大高手,该不会是你指使他带着三个杀人犯逃了吧?不对,难道冲进办公楼杀人的就是李知行!张豪,你带李知行进村连杀守卫队四名守卫,到底有什么图谋,快说!”

这话好厉害!一下子把白万友三人从杀人犯变成了受害者,将四条人命都算到了李知行头上。

气氛顿时剑拔弩张起来,钟武跟潘美成等人使个颜色,心中均想:“这些人该不会真是李知行杀的吧?完了,这下要跟守卫队彻底撕破脸了。”

却听人群外响起李知行的声音:“找我干什么?”

众人一愣,纷纷转头看向正在整理裤腰带的李知行。张豪抱怨道:“你怎么搞的,拉个屎居然要这么久!马队长差点以为你杀了人跑了!”

“杀什么人?”李知行不满道:“我拉屎这么久还不是怪你,我就说让你带我去那个什么公共厕所,你非说直走左拐再右拐再左拐就到,让我自己去,这黑灯瞎火的路都看不见怎么找。”

第六十三章 以诗明志

李知行的出现打断了马连龙的咄咄逼人,黄啸云冷眼旁观,不发表任何看法。

马连龙看着他,狐疑的说:“你这时候去拉屎?”

李知行挑起半边眉毛,想看傻子一样看着他,反问道:“怎么,拉屎还要算好时辰,翻翻黄历吗?”

村民们低声轻笑。

马连龙说:“谁跟你去的,有谁能证明你去了厕所,说!”

李知行冷哼一声,朝公共厕所的方向一指,“茅坑里最上面那坨还热乎的屎是我的,你如果要证明就自己捞出来放好,等我明天再拉一坨给你,你比一下味道一不一样不就知道了。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我又不是小孩子,拉屎还要人陪吗?”

“你!”马连龙一时哑口无言。

这次连守卫也噗嗤笑出声来,尤其是那些跟二师兄袁连虎的,见大师兄吃瘪,都是满脸幸灾乐祸。

黄啸云知道李知行既然仍在,就再无理由能找搜索队麻烦,咳嗽一声,说:“连龙,追查三个杀人犯要紧,不要跟这个外村人纠缠。”

“是,师傅。”

马连龙正要转身离开,却被李知行叫住:“马队长,你们一直说三个杀人犯杀了鹰连鳄,我刚才离得远没有听清楚,到底是哪三个人杀了鹰连鳄呀?他功夫可不弱,寻常人恐怕没这个本事吧?”

马连龙一愣,南拳门一门都知白万友三人杀人逃跑是家丑,若传扬出去难免被人笑话,是以一趟搜查下来故意隐去姓名,只说是三个杀人犯,村民们虽然也很好奇却不敢追问,想不到这李知行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黄啸云叹道:“唉,在下管教无方,门下弟子白万友、王金豹、卢卓,不知受了何人唆使,居然在办公楼内趁连鳄不备痛下杀手。唉,我这可怜的三徒弟,也不知道得罪了谁,竟遭这样的毒手。”

李知行和张豪闻言心中暗骂:“你个老混蛋,泼脏水的本事倒也是一流。”今天鹰连鳄跟李知行拉手较劲的事,半个村子的人都看到了,要说得罪了谁,可不就是得罪了李知行吗!

李知行不理会这含沙射影,抱拳道:“既然是你们南拳门的家务事,我就不多问了,天色已晚,黄师傅注意安全。”

黄啸云也不回答,拍一下怒目而视的马连龙,带着众守卫朝北面走去。

张豪见他们离开,转身对围观村民说:“各位都看到了,守卫队已经把我们的宿舍彻底搜查了一边,那三个杀人犯绝不在搜索队的版房。

我们明天一早还要给大家去运物资,就早点回去休息了。各位也早点回去把东西收拾一下放到外面吧,等他们搜你们屋子的时候,只怕也是一番鸡飞狗跳,大家那些锅碗瓢盆得来不易,可别给弄坏了。”

村民闻言立刻一哄而散,往家里快步走去,这年头破烂儿都是宝贝,可别真给弄坏了。

潘美成说:“张哥,李哥,这帮家伙也太他娘的欺负人了。”其他人也都是义愤填膺。

张豪做个禁声手势,轻声道:“有话等明天出村再说,现在都回房睡觉,钟武,你留下来陪我和知行一起守夜,今晚不太平,不得不防。”

钟武点点头,“我回房间把家伙拿出来。”原来他们出来的匆忙,竟都没有携带武器。

李知行却道:“还是让钟武回去睡吧,现在搜索队数我和他实力最强,如果两个人都熬个通宵的话,明天外出恐怕不妥。”

钟武闻言看向张豪。张豪想了一下说:“说的也对,那你回去好好休息,今晚我和知行守夜。”钟武点头,朝楼上走去。

两人等众人全部回到房间休息,重新走到不远处。

张豪点一根烟叼在嘴里,说:“搞定了?”

“嗯,不出你所料,袁连虎真的跑到那颗樟树底下放水去了,我看着他把花名册塞进口袋里的。”李知行看着他,说:“我有个问题很好奇?”

“我为什么能算到那家伙会去撒尿?”

“嗯,我很好奇条件发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他明明没有尿意,看到那颗樟树却会走来尿尿呢?”

张豪笑道:“其实也没什么,条件反射就是古话里说的‘习惯成自然’,人或者动物只要经常在受到特定刺激后做某件事,久而久之就会养成一种一受到特定刺激就下意识去做某件事的习惯。

我这人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写小说那段时间养成了观察人的习惯,这两年我时不时能看到袁连虎在那棵树地下撒尿,就留心观察了一下,发现那家伙只要路过那里,十次有五六次都会忍不住来一泡。

我不知道那棵樟树对他有什么刺激,但可以断定他已经养成了习惯。”

李知行看着他自信满满的样子,说:“张豪,你有这样的心智,为什么不用来帮助更多的人,我相信你如果愿意,可以让这些村民过上更好的生活的。”

“我,去帮助更多的人?”张豪指指自己,苦笑道:“我这算什么屁的本事,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任何阴谋诡计都是纸老虎。让村民过上更好的生活,呵……我光是维持搜索队不被黄啸云灭掉,已经筋疲力尽了。”

“那你之后打算怎么利用我帮你反击?”李知行问道。

张豪一愣,说:“你打算帮我?”

“至少桑田村交给你管理,比交给心狠手辣的黄啸云和那一帮弟子要好的多。”李知行按住他的肩膀,轻轻捏一下,说:“我没办法在桑田村待太久,花名册上没有我父亲的名字,也没有王若琳的名字,等那孩子身体恢复一些我就要继续北上,所以如果你有什么计划最好快点实施。”

张豪诧异的问:“你没兴趣管理这个村子吗,这里可有一千多号人,如果你取代了黄啸云,就可以在村里为所欲为,做个土皇帝。”

李知行笑笑,抬头看着夜空,此刻乌云四散,银河璀璨闪耀,轻吟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张豪见他突然吟诗有些意外,但见那一双狭长象眼望向星空,清澈透亮,隐约能倒映天上星斗,配上不过二十出头的稚嫩脸庞,口中诗句倾吐,竟不由听得痴了。

等李知行将《侠客行》吟完,张豪叹服道:“唉,好一个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唉……我本以为你只是个热血愣头青,却没想到你早就看透了我的心思,只不过不屑于跟我争而已。

跟你比起来,我就是个笑话……”

李知行说:“你想要安稳的活着,做一个手握话柄的人,我想要当个大侠,行侠仗义,这里面只有志向不同,没有高低之分,也没有什么笑话不笑话的。不过,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成了和黄啸云一样的人,那我也同样会对付你。”

张豪笑道:“咱们还没赢呢。”

李知行自信的说:“会赢得,论心智黄啸云并不比你强,论武功,我并不比他弱,没有输的理由。”

“可他手下有一百多名弟子,一但正面开战,血流成河不说,连桑田村也会万劫不复,要是人都死光了,就是赢了他也没有意义。”

李知行耸耸肩:“那是你该考虑的问题,不是我,我又不想取黄啸云而代之。你去睡吧,想清楚了再告诉我你的计划,今晚有我一个人守夜就够了。”说着直接走到版房楼下,几个起落间攀上屋顶。

张豪扔掉烟头,用脚踩灭,道:“你也是个滑头,把事情都推给我,还让我去睡,我能睡得着嘛我……”

李知行听不到他的抱怨,就算听到也不过是一笑置之而已,他坐在房顶,看着桑田村里火把组成的火龙不断来回游动,心里想着不知道白万友他们三个是被张豪藏起来了,还是用什么秘密方法送出村子了。

第五十四章 计成!

黄啸云大步离开版房,行出百十米后,说:“那个李知行和张豪不对劲,留下几个人把搜索队给我盯住,有任何风吹草动马上告诉我!”

“是,师傅。”马连龙跟身后的师弟吩咐几句,四名守卫立刻熄掉火把往回跑去,他又问道:“师傅,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黄啸云想了一下,说:“先让负责把守围墙的徒弟各归其位,连鳄刚死不久,量他们三个半残的孽徒没那么快翻过高墙出去。”

“是,师傅。”

黄啸云又说,“你再带一队人去办公楼里仔细搜查,可不要‘灯下黑’!”

马连龙点头称是。

黄啸云忽然停住脚步四下张望一番,不满的说:“连虎呢,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还没过来?”

马连龙道:“师傅,我刚才就派人去通知二师弟了,想必现在已经在往这里赶了,您再等等。”

“哼,南拳门出了弟子反水这样的大事,竟然一点也不着急,还要我等他?简直混账!”黄啸云骂道。

马连龙正要落井下石,就听背后守卫们道:“师傅,二师兄来了。”他转头一看,袁连虎果然和四名守卫从小路拐出,朝这里快步跑来。

袁连虎跑到师傅跟前,喊一声:“师傅,我来了。”转身对马连龙气愤的质问:“师兄,我出门巡逻前不是特地嘱咐你要加强办公楼的守卫吗,怎么还能让白万友他们跑了?

三师弟不好好在房间养伤,你带他去静室干什么?那里的门被我用档案柜顶的死死的,你如果不带连鳄过去,白万友他们根本就没机会杀人逃走!”

马连龙被连珠炮一样的责问搞得有些发蒙,看着袁连虎那副气急的样子,心中不禁诧异,“这家伙是不是吃错药了,平时天天顶着一张死人脸,对什么都漠不关心,怎么现在这么气急败坏的?

鹰连鳄是跟我的啊,又不是跟他的,至于这么生气吗?”随即反应过来:“我靠,白万友他们挣脱绳子逃跑,你是第一责任人,现在居然想倒打一耙,把责任全推给我!”

他本要发怒,忽想起自己事发前一直跟师傅在一起,毫无纰漏,便冷笑着看师弟表演,也不做声。

其实不怪袁连虎此刻气急败坏的去找马连龙麻烦,他这一路实在是郁闷坏了。

那在裤兜里的花名册,一路上摩擦着他的大腿,就像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烫的他好不难受。

有心偷偷扔了,可过来通知自己的守卫偏偏是大师兄的手下,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他发现,那可不得了!师傅生性多疑谨慎,如果知道失踪的花名册在自己身上,肯定会怀疑自己有所图谋。

“谁知道我有在那棵樟树下撒尿的习惯?

师傅跟我生了嫌隙,谁是最大的受益者?

我给白万友他们绑的是水手结,只会越挣越紧,没有外力帮助到底是怎么解开的?

他们逃就逃了,不偷粮食武器,去偷花名册做什么?

鹰连鳄功夫远高于三人,双手虽废,难道还不会逃吗?”

他连问自己五个问题,发现五个疑团都指向一个幕后黑手:“马连龙!”

想到这个名字,袁连虎恍然大悟,“是了,肯定是那个家伙!他先在静室杀了鹰连鳄,然后又把白万友他们放了或者杀了,再偷了名册钉在樟树上等我自投罗网!哼,好阴的算计,好毒的手段,马连龙,算你狠!”

袁连虎本来不至于如此生气,只是他一向自傲,心中很是瞧不上这大师兄,觉得自己的武功心智都远胜于他,这时候想到自己被蔑视之人玩弄于鼓掌之间,当真是越想越气,气的发疯,才会一碰面就不管青红皂白的质问。

可惜他这一招先发制人实属昏招,没料到马连龙所做的一切都有师傅陪同,这种责问根本不能对其造成伤害。

黄啸云见一向沉稳的二徒弟居然大反常态跟大徒弟冲突,皱眉道:“连虎,现在当务之急是抓住白万友他们三个叛徒,追究责任的事,等事情了解,师傅自会查个明白,你不要多嘴!”

袁连虎闻言一惊,赶忙说:“是,师傅。”心说:“怎么回事,怎么师傅在帮着马连龙说话,他不是一向喜欢两不相帮从中制衡的吗?我把这么大的话头抛出来,他怎么不借题发挥一下,各打我们五十大板?难道……花名册被发现了?”心虚之下,下意识往自己裤兜扫了一眼。

他不看这一眼倒还罢了,可就这眼珠往右下角一瞥,刚好被冷眼旁观的马连龙看个正着。

他随即也朝那地方看去,发现袁连虎的裤兜突出一块,看形状就像一个笔记本,心思立刻活泛起来:“这家伙怎么会随身带个本子,我认识他两年多了,还从没发现他带过本子在身边?难道……他兜里的是花名册?”

想到这里,不禁心花怒放,“哈哈,太好了,这小子天天拉帮结伙,就想夺了我大师兄的位子,好等师傅死了做桑田村的土皇帝,要是这花名册在他身上,我看他还怎么跟我争。”

马连龙不好断定那东西就是被盗的花名册,便假装好奇的说:“咦?师弟,你裤兜里的是什么东西,你现在还有记日记的习惯吗?”

袁连虎听到这话,暗道要遭,支支吾吾的说:“呵呵……一……一点小爱好。”

马连龙见他神态紧张,心中更加笃定,笑道:“都写了什么呀,让我和师傅也看看呗。”

“这……日记这东西,不好给别人看的吧……”袁连虎呵呵一笑,打算糊弄过去。

一旁的黄啸云眼转一转,说:“拿出来看看,师傅也很好奇你写了什么。”

“师……是……”袁连虎哪敢拒绝师傅的要求,铁青着脸从裤兜里一点一点抽出那叠对折的a4纸。

马连龙看到白纸一脚,嘴角立刻扬起,心道:“成了,这下看你怎么死!”正想着等会怎么把袁连虎勾结白万友三人击杀鹰连鳄的罪名坐实,却听黄啸云说:

“算了,日记这东西什么时候看都一样,先抓住南拳门叛逆要紧。”转身走了。

马连龙见师傅走了,其他守卫追随而去,瞪一眼袁连虎说:“算你运气好,不过别以为师傅会轻易饶了你。”

袁连虎同样瞪眼回呛:“别以为这件事我会就这么算了,想坑我没那么容易!”

两人紧盯对方,眼神之狠,恨不得将对方生吞活剥,过了片刻才朝黄啸云离开的方向大步追去。

李知行看着守卫队远去,撇撇嘴看向别处,只可惜夜色昏暗,他视线被绿树所挡看不到这一幕精彩的离间计,只看到黄啸云等人停了下来,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否则一定会对张豪更加刮目。

这一次全村搜查,直到凌晨三点方才以查无所获停止,黄啸云知道不能再搜下去了,再搜下去除了弄得人心惶惶,实无半点好处。

他吩咐所有守卫各回岗位,该守高墙的去守高墙,该巡视村子的巡视村子,该睡觉的睡觉,将今夜巡视治安的任务从袁连虎转给马连龙后,带着袁连虎回到办公楼三楼。

三楼楼梯口,沉重的防盗门打开,袁连虎随着黄啸云走进办公室,这办公室很大,窗边摆着一张巨大的实木办公桌,桌上两只铜铸的上山猛虎,威风凛凛,跟边上四个实木书柜很不相称。

黄啸云让两个身材曼妙,长相娇美的女人去倒了两杯茶来,随即让她们回去睡觉。

“坐。”

“是,师傅……”袁连虎咽口口水,用臀尖碰一下真皮沙发,算是坐下,一颗心紧张的快要从嗓子眼跳将出来。

第六十五章 绝不是铁板一块

黄啸云绕到办公桌后坐下,真皮大班椅发出“嘎吱”一声。

袁连虎小心翼翼的看去,见师傅双手支在桌上,上身略微前倾,就像头饥饿的猛虎打算扑向猎物,不自觉地咽口口水,“咕咚”一声。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办公室里只听到墙上时钟走动时的“咔嚓”。

这样的沉默持续了三分钟,袁连虎的后背已湿了一片,再也支撑不住,扑通一下跪到地上,说:“师傅,我……我是被……”

黄啸云说:“师傅让你跪了吗,坐回去。”

“师……”袁连虎还想为自己辩解,看到师傅瞪眼,吓得赶忙坐回沙发。

黄啸云淡淡的说:“你知道为什么别人都管我叫桑田村的皇帝吗?”

袁连虎眼角抽搐一下,直接出溜到地上跪着,话却是半点不敢接。

黄啸云也没在叫他起来,自问自答:“那是因为我住着桑田村最好的房子,享受着村里最好的食物和女人,我要谁死,谁就要死,要谁怎么死,谁就要怎么死……”话锋一转,问道:“这样的日子,你羡慕吗?”

袁连虎身体抖了一下,好像有人在冬天当头浇下一桶冰水。

“我问你羡慕吗?”黄啸云喝道。

袁连虎被这声色厉内敛的喝声吓得身体僵硬,额头的汗水沿着鼻尖滴到地上,他知道装傻已经蒙混不过去了,说谎更可能立刻就会被师傅打死,便结结巴巴的说:“羡……羡……羡慕……”

“嗯……”黄啸云似乎对他的回答很满意,又问:“你知道这样的日子是怎么来的吗?”

袁连虎开始说话,倒也没那么怕了,答道:“师傅用一双拳头打出来的。”

黄啸云问,“怎么打出来的?”

袁连虎说:“师傅用南门铁线拳,连杀了27个跳脚的混混,从此以后桑田村只剩下一个南拳门。”

黄啸云问,“你觉得你的实力比起那些混混如何?”

袁连虎认真的想了一下,道:“经过师傅两年调教,只要他们不一拥而上,我都不看在眼里。”

“那你的实力比起连龙如何?”

袁连虎心说:“话说到这份上,只有置之死地而后生,破釜沉舟才有活路。”便道:“全村上下,除了师傅之外,我都不看在眼里。”

黄啸云闻言哼了一声,说:“你倒是难得说的直白,起来吧,坐着说话。”

袁连虎大喜过望,心说我的命保住半条了,告一声谢,坐回沙发。

黄啸云从大班椅上起身,走到他的身前,右手一伸,拂住他的头顶,“说说吧,花名册为什么在你手里。”

这一下看似轻拂,实则是用力拍了一下,袁连虎脑袋一晃,只觉得整个大脑都在剧烈摇晃,眩晕恶心接踵而来,哇一下吐了。

黄啸云也不躲闪,任凭呕吐物溅到他的裤脚、鞋上,手依旧拂着徒弟的头顶,脸现得意之色,他对自己这一招“敲山震虎”的效果很是满意。

袁连虎好不容易止住吐,侧头在肩膀上蹭一下嘴,把裤兜里的花名册放到茶几上,说:“师傅,不敢骗您,这花名册是我在樟树后面捡到的……”

黄啸云扬扬眉毛,说:“那颗你经常去撒尿的樟树?”

袁连虎心中一凛,暗道:“想不到他什么都知道。”点头说:“是,师傅,我觉得是大师兄故意放了白万友他们,然后杀了鹰连鳄,在偷花名册陷害我。”他把事发经过原原本本数了一遍,又说:

“徒弟自从拜您为师那天起,就一直负责执行门规家法,那些师兄弟恨我的比敬我的还多,根本无力图谋什么,更何况这花名册毫无用处,根本不值一偷,望师傅明鉴!”说完不顾地上秽物,直接一个头磕在地上,等待最后的审判。

黄啸云沉默半晌,笑着扶起他说:“呵呵,你一直忠心,我又怎么会信不过你呢。”他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几张纸巾,擦去袁连虎额头上的呕吐物,按下他的肩膀说:“这样吧,你如今被人陷害,百口莫辩,未免连龙说我故意偏袒,师傅就暂时调你去做守高墙的守卫,等你暗中查清是谁人陷害你的,师傅一定还你个公道。”

袁连虎闻言激动地点头,说:“多谢师傅!”

黄啸云道:“去吧。”

袁连虎躬身告退。

黄啸云看着二徒弟步入楼梯间,转身关上房门,脸上和煦笑容顿时消失不见,冷冷的道:“来人,把这地上给我收拾干净!”

门外立刻出现三个妙龄女郎,各拿着扫把、拖把、水桶进屋。黄啸云看着她们收拾地上的秽物,忽然将其中一个身材丰满,长发如瀑的女人扛到肩头,往卧室走去,其他二女好似对这事习以为常,抬头看一眼便继续收拾。

那一头,袁连虎关上门,脸上痛苦之色立现,往楼梯迈下一步,脚登时一软,跌了下去,万幸他身手敏捷,忍着眩晕抱住扶手,才不至滚下楼梯,只是额角却已经被扶手蹭破了一道口子,鲜血直流。

他赶忙坐到楼梯上,从左侧裤兜拿出一个装着草灰的小铁盒,打开盖子之后倒一把草灰在掌心,按住额角,刺痛传来,疼得他“嘶”的吸口冷气。

恨恨的看一眼背后铁门,心中暗道:“黄啸云,你个老王八蛋,真够狠的,居然对着我的头顶心打,早晚有一天,我也要在你头顶拍这么一下,让你也尝尝脑震荡的滋味!”又咬牙切齿的道:“马连龙,敢陷害老子,老子早晚弄死你!”

这一夜,桑田村无人入眠,连最小的孩子也感觉到紧张气氛,缩进母亲的怀里发抖,却没有一个孩子哭泣。

在末世,哭,太过奢侈。

天地间越来越暗,微弱的火光衬托下,更显漆黑如墨,鬼气森森。好在物极必反,永夜不存。在屋顶守了一夜的李知行望见东方地平线突然一亮,站起伸个懒腰,拍掉冲锋衣上的露水,从二楼跳到地上。

他走到版房边上,拿脚踢一下坐在地上打瞌睡的守卫,说:“喂,天亮了,醒醒。”

那守卫吓了一跳,抽出刀就砍了过去。李知行脚尖一挑,踢中刀面,砍刀倏地一下飞起落到地上,发出“铛”一声响。

其余三名守卫也都转醒,匆忙抽出砍刀起身查看。

李知行看看他们,说:“别紧张,我没有恶意,只是怕你们在这样睡下去,会被师傅师兄什么的逮到,我听张豪说了,你们的门规家法厉害得很,挨上几下就得在床上躺半个月。”说完转身朝浴室走去,一夜没睡,他也有些乏了。

四名守卫互看一眼,脸上均现惧意,被踢飞砍刀的守卫忽然说:“谢了。”

李知行背对他们摆摆手,“小事情……”

等他洗完脸出来,那四名守卫已经走了。只见钟武拿着两个脸盆,两副洗漱用具下楼,将一份递给他说:“给,你的。”

李知行接过,跟他走到水井旁刷牙洗脸,看着牙刷牙膏,笑了一下。

钟武奇怪的问:“牙刷牙膏有什么好笑的?”

李知行道:“呵呵,我有十年没用过牙刷牙膏了,现在看到,觉得有点亲切。”

“十年没用过?那你怎么刷牙,我看你牙很白呀?”

“我在山里都用柳枝沾着牙粉清洁牙齿,效果跟牙膏牙刷差不多。”李知行说着把牙膏挤到牙刷上。

两人洗漱完,小兰也走了出来,三人打声招呼,其他搜索队员便陆陆续续从屋里打着哈欠往外走。

张豪的黑眼圈很深,李知行打趣道:“怎么,昨晚没睡好?也去找女人了?”

“废话,还不是你害的。”张豪白了他一眼。随即二人默契一笑。

这场景看的钟武和潘美成等人啧啧称奇,昨天还彼此看不顺眼的两人,今天居然像好友一般开玩笑,这进展也太快了一些吧。

看过许多杂书的潘美成甚至已经从张豪那句有点暧昧的话里听出一丝“耽美”的味道,脸上的猥琐让站在他旁边的苏北立刻退开一步保持距离。

第六十六章 见面礼

受儒家先人后己的思想浸染,李知行排队时总习惯排在末尾,哪怕整队人都清他第一个打饭,也摆手拒绝了。

等他从小兰手里接过一碗大米粥,一颗土豆的时候,其他队员已经在餐厅里稀溜溜的喝粥。

坐到张豪旁边的空座上,学着他的样子把土豆在酱料碟里蘸一下,咬了一口:“花生酱?土豆蘸花生酱,这味道还真有点怪……”

小兰闻言立刻走过来,有些拘谨的拧着衣角,说:“李哥,搜索队的酱油用完了,我只好拿你们从罗家村带回来的花生酱做蘸料,味道不好,真对不住……”

李知行一听,又拿土豆蘸下酱料吃了一口,笑着说:“嗯~刚才没吃出味道,其实也蛮好吃的。”

张豪对小兰笑道:“不用不好意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调料,别说你,就是把食神叫来也不见得能做的比你好吃,你也忙了一早上了,快吃东西吧。”

苏南见小兰还站着不动,站起身把她拉到一旁坐下,说:“大哥跟黄啸云不一样,人很好说话的,你不要这么害怕,好好在这坐着,我给你打碗粥去。”

小兰忙拉住他,轻声说:“我自己去就行。你回去吃吧。”

苏南也不阻拦,摸摸她的脸回饭桌落座。

李知行觉得小兰有些不对劲,便斜眼观察一下,发现她哪怕坐着喝粥也一副战战兢兢,随时准备逃跑的样子,不禁有些奇怪:“哪怕身处末世,也没必要这么紧张吧,村里怎么说也有三堵高墙,百十名守卫,丧尸又不会突然冒出来?”又看看周紫和小竹,见她们大马金刀的坐着,喝起粥来比男人毫不相让,便知道这不是末世女人的通病。

朝苏南轻声问道:“弟妹是怎么了?怎么感觉人不太对劲?”

苏南叹道:“唉,我也不知道,小兰只要一见到黄啸云就会变成这样,问她也不说,可愁死我了。”

张豪轻声说:“这些话让小兰听见不好,等出去再说。”苏南点点头,继续喝粥。

李知行想了一下,将自己的贴身匕首抽出来递给苏南,说:“你既然叫我大哥,那小兰就是我妹妹,做哥哥的从山里出来,没什么能拿得出手的东西,想了一夜也就这把匕首还算不错,就送给你女朋友做个防身武器吧,咱们出去搜索物资之后,就留下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留在棚屋里,想想怪危险的。”

苏南摆手道:“使不得,这年头都是小弟给大哥送礼,哪有小弟拿大哥东西的,我不能要。”

李知行直接把匕首塞到他手里,“小弟给大哥送礼,那是你们的规矩,既然你认我做大哥,就要按我的规矩办,拿着!再说了,这匕首又不是送你的,是我送给弟妹的,大男人不要扭扭捏捏的,快给女朋友送去。”

苏南把匕首握在手里,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看看哥哥苏北,见他也有些为难,更没了主意。

张豪笑道:“小南,知行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你再推辞下去可就是瞧不起他了。”

苏南看看匕首,又看看李知行,点点头说:“弟弟谢过大哥。”

李知行笑笑,“小意思,别这么客气。”

潘美成见他收了匕首,笑着插话道:“苏南,赶紧把匕首拔出来看看,李哥送的见面礼,肯定不是凡品,让我们也见识见识。”

其他人闻言纷纷围了过来,吓的小兰差点把勺子掉到地上。

“这……”苏南有些为难,老潘成这话把大哥捧得太高了,要是匕首拔出来只是普通货色,恐怕大哥会下不来台。

李知行无所谓的说:“其实就是把普通匕首,不过大家想看,也无妨。”

苏南听大哥这么说,就将匕首拔了出来,短剑出鞘,便是寒光一闪,众人见不到20公分的剑身光滑如镜,几可照人,剑刃透着幽蓝色光芒锋利无比,齐齐的“哇”了一声。

梁鸿直接从潘美成头上拔下三根头发,疼的老潘惨叫道,“哎呦,梁鸿,你干嘛?”

梁鸿道:“拔头发能干嘛?当然是看看这匕首能不能吹毛断发呀。”

潘美成气愤的说:“那你干嘛不拔自己的,你头发可比我长!”

梁鸿说:“我听说拔头发容易秃顶,我还这么年轻,可不能做个秃子。”

“靠,我也怕秃头啊!”

“你无所谓啦,天天纵欲过度,秃头早晚的事儿。”

“额……”

梁鸿也不多说,让苏南把匕首平举,自己将三根头发搭到刃上吹口气。

“呼~”

黑发一抖,撞上剑刃瞬时断为两截,惹得众人又是齐齐的“哇”了一声。

傅爷叹道:“真是吹毛断发啊,恐怕我当年在部队见到的特种兵专用匕首都没有这匕首锋利。”拍拍苏南肩膀说,“小南,你大哥出手不凡,还不快带小兰来谢谢他。”

苏南激动地脸都红了,立刻从人缝里钻了出去,将躲在角落,有些惊慌的小兰拉了过来,“小兰,快给大哥道谢,他送了你一把吹毛断发的匕首做见面礼,以后我们出去找物资,你再也不用拿破菜刀防身了!”

小兰看着手里锐利无比的匕首,激动的两手微微颤抖。

李知行见她激动得说不出话,摆手道:“好了,别为难弟妹了,你不是说要跟着我同生共死吗,送你件小礼物就别搞得那么客套了,大家坐下吃饭吧,等会还要早点去把物资拉回来。”

众人闻言纷纷回到各自座位吃饭,有人时不时看一眼小兰手里的匕首,眼神中的羡慕之色溢于言表,心中更是暗自懊悔,自己怎么没拜李知行做大哥!

李知行把众人神情看在眼里,再看看激动的苏南和小兰,心道:“只是一把匕首而已,不至于这么激动吧?”

等大家吃完早饭,一起朝停放驴车的空地走时,他特地将这个疑惑说给见多识广的傅爷听。

傅爷摇头道:“知行,你知道过去打仗的士兵,在出发前是怎么分配食物和弹药的吗?”

李知行想了想,说:“这要看他们准备打多久的仗了?”

傅爷问:“如果准备三天呢?”

李知行道:“那还用说,自然是带三天的口粮喽,打仗总不能饿着肚子吧,手脚发软岂不是无力杀敌。”

“呵呵,还是太年轻啊……”傅爷笑道:“告诉你吧,几乎所有的老兵都只会带一天半的口粮。”

李知行一愣,问道:“这是为什么?”

傅爷道:“因为要多留一些空间带弹药呀,饿一天半天的不会死人,可子弹少打死一个敌人,可能就被对方打死了。”

李知行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在这末世,人们对好兵器的渴望甚至超过了吃的?”

傅爷说:“也不能一概而论,但至少在需要面对丧尸的人群里是这样的,这年头打造金属兵器十分困难,各地方武器库里的枪械又全是废铁,好兵器不多见啊。我估计你拿着这把匕首去大的幸存者聚集地,可以跟那里的人换上百个美女,一年也吃不完的粮食。”

李知行摸摸下巴,“原来是这样……哎哟!失算了……”

“呵呵,后悔了吧,那柄匕首可比你那些黄金值钱多喽。”傅爷笑道。

李知行却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在大庭广众之下把匕首送给小兰,不会给她带来危险吧?”

傅爷“咦”了一声,“你说的失算是指这个?”

“那当然,不然我有什么失算的。”

傅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才叹道:“想不到在这人吃人的糟烂世道,居然还有你这样的人存在,唉,我活了这么些年,总算是开眼界了……”

李知行却是笑笑:“傅爷,这世上肯定有很多跟我一样的人,只是你没有碰见,所以觉得这种人没有了。”

傅爷脚下一顿,随即笑道:“对对对,我一辈子才见过几个人,哪有资格说全世界的人都自私自利,知行你这话颇有见地啊。”

第六十七章 堵截质问

李知行跟着众人一路东行,穿过居住区后朝西面一拐,便看到一块被栅栏围住的空地。这空地有五六十平方,东北角搭着间棚屋,棚屋边上就是驴棚,七八头驴子正在棚里低头吃着草料,驴棚边上,六两驴车、五辆三轮车整齐停成一排。

远处走来一位挑水的村民,小竹挥手招呼道:“驴王,我们来啦。”

被唤作驴王的村名身材矮小,上穿白色破背心,下穿蓝色运动裤,头上压着顶打补丁的渔夫帽遮住眉眼,只让人看到一张大嘴和方方的下巴,走的近了,李知行才发现这人是独眼,半眯的左眼空洞洞的。

只听他说:“听说你们今天要拉很多物资回来,我特地给驴子加了把黑豆,省得它们使不上力气拖后腿。”

小竹笑道:“有你驴王在,它们绝不会拖后腿的,也不看看是谁再养它们。”

驴王闻言嘿嘿一笑,脸上很是得意,“那是,别的不敢说,但要说养驴,整个桑田村谁也不是俺驴王胡的对手。”

张豪道:“好了,你们有话等拉物资回来再说不迟,今天连搬带运的可不轻松。”

驴王道声是,挑着水桶快步走进驴圈,将水倒进槽子说:“等它们喝饱水就能套车了,很快就得。”

张豪点头,对身后队员吩咐说:“大家去把1、2、4、5号车的篷布掀开,3号的我自己来。”队员点头,朝驴车走去。

李知行见4号驴车篷布微微鼓起一块,心道:“难道白万友他们三个在驴车上?张豪不是说用驴车把他们带出村不现实吗,怎么又改主意了?”有心询问,忽瞥见远处两名藏在树后的守卫,只好忍住不问。

不一会,驴子喝饱了水纷纷抬起头来,驴王挑了五头精神最旺的牵出棚,给驾车手套车。张豪也来到4号驴车旁缓缓拉开棚子,李知行见两名守卫脖子伸的老长,一把拉住他的手,轻声说:“有人监视!”

张豪说:“放心,尽在掌握。”

他将棚子慢慢揭开,一只背包从缝隙间掉到地上,李知行一惊,还以为是谁摔下了车,等看清只是背包,顿时松了口气。

张豪说:“你去另一边帮忙,篷布掉到地上的话,洗起来很麻烦。”

“好。”李知行走到另一侧,攥住篷布合力卷起,驴车上二十多只散乱堆放的背包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两人将篷布叠好交给潘美成和梁鸿,张豪轻声说:“那两个跟屁虫还在吗?”

李知行斜眼一瞥,说:“走了,可能是看到驴车上没人回去了。”

张豪点点头不在出声。

不多时,驴王帮着五名驾车手套好车,笑着说:“回来的时候要是方便的话,帮我捎两包烟。”

张豪把口袋里半包中华丢给他,说:“没问题,再给你带瓶酒,最好的。”

驴王胡顿时乐的见牙不见眼。

车队依旧由小竹打头,其他人员也未改变,只是空了范斌,三号驴车像少了一颗门牙。

李知行问梁鸿:“这少了个人怎么办?”

梁鸿说:“估计张队会去村口招一个吧,不过这年头找个愿意为物资玩命的人不容易了,不像以前,手一挥一大帮饿红了眼的往车上跳。”

谁料车队到了村口并未停下,而是径直朝搜索队所住版房行去,不多时到了版房,张豪跟出迎的小兰点下头,手朝后一挥,说:“今天咱们不招人,把范斌的位置空出来放自行车。”

潘美辰和两名矛手立刻从驴车上跳下,走进一层右侧那间堆放杂物的隔间,推了三辆拉风的山地车出来。

李知行看着他们把车搬上3号驴车,赞道:“现在得自行车真漂亮,我小时候见到的车还都是那种三八大杠和淑女车呢。”

梁鸿道:“那是,这三辆自行车在末世前少说值三十万东洲币,能不漂亮吗?”

“三十万?三辆自行车?我去,这是骑着房子在马路上跑啊……”李知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北呵呵笑道:“李哥,你这是旧黄历了,末世之前大城市的房子涨到六七百万一套了,买的起自行车的人,可不一定买得起房。”

李知行又叫声“我去”,惊讶的说:“现在房子这么贵了?”

苏北道:“是呀,不过也只是末世前的虚火罢了,现如今什么海景房,城市花园,被丧尸这盆冷水一浇,全都一文不值。”

等自行车放好,张豪手一挥,车队掉头朝村口行去。

临近村头,忽看到许多守卫和村民乌泱泱站在门口,像是在特地等人。李知行仔细辨认,发现马连龙也在其中,心中立刻警惕起来。

马连龙伸手拦停车队,轻喝道:“停车,接受检查!”

张豪跳下车,气愤的说:“怎么又检查,昨晚把版房弄得天翻地覆还不够,现在连我们出村去拉物资也要为难吗!”

马连龙用鼻孔看着他,说:“少废话,接到举报,说你们私自窝藏白万友、阿豹、卢卓三名凶手,现在还准备利用驴车将他们偷运出村!”

张豪说:“笑话,驴车就这么大,我们能把三个大活人藏到哪里去!”

“哼,藏不了活人,还藏不了碎尸?”马连龙手一挥,说:“围起来!”

众守卫轻喊一声:“是。”五十多人一拥而上,将车队团团围住。

搜索队众人如今都拿着武器,见对手要骑到脖子上拉尿,噌的起身将长矛,弩箭对准守卫,他们居高临下,到让那些守卫一时间不敢乱来。

李知行双手抱在胸前,一双象眼紧紧盯住远处的马连龙,心说:“只要他敢下令动手,我就冲过去将他擒了,到时候这些守卫投鼠忌器,一定不敢乱来。”

“大家冷静,不要把冲突升级!”张豪挥手阻止手下,转身怒道:“你别做的太过分!我为了村里的团结,才会对你们一忍再忍!”

马连龙无视他的威胁,扬起右眉,得意的道:“张豪,你这招置之死地而后生玩的高啊,明知道我肯定会搜你的车队,就故意把篷布掀起来让我的师弟先看一眼,好给我造成驴车上没有藏人的假象。

没错,你那些背包堆在一起也不过薄薄一层,藏不了三个活人,可要是把他们三个剁成碎块每个背包塞一点儿,却刚好放的下,你说对不对?”

张豪闻言脸色立刻铁青,“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么智障的事情也想得出来,把人砍成碎块岂不是弄得到处是血,你不怕把丧尸招来,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马连龙冷笑:“还装?你真以为到了这时候还能瞒得过去吗?我早就接到密报,说昨晚你和四个队员曾经在石灰仓库附近游荡。

哼哼,你看这是什么?”

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透明封口袋,袋子里面装了半袋石灰,其中一些像蚯蚓般的长条暗红色凝块显得分外醒目。

“没想到吧,这是我从仓库里找到的,你看看这些是什么?”

张豪伸手去拿,马连龙手往回一夺,将袋子递给身后村民,说:“你看看这是什么?”

村民拿过仔细辨认一下,瞪眼说:“哎哟,这不是被石灰冻住的血吗!”

其他村民闻言都聚了过来,一袋石灰粉在人群中传来递去,霎时议论纷纷:“真的是血,还是人血!我以前见过别人血滴到石灰里,冻住之后就是这样的!”“妈呀,搜索队真的干出杀人碎尸这种事儿,我们村里原来一直藏着变态杀人狂!”

李知行没想到形势突然转变,听着马连龙的推测,虽感匪夷所思,却又觉得不无可能,看着那些有点鼓起的背包,心说:“难道张豪真的杀了白万友他们,还将他们碎尸了?”

打算拼命的搜索队队员此刻也慢慢的放下手中武器,这一刻,他们也不知道该何去何从,如果张豪真的杀人碎尸,那他们抵抗下去岂不是变成了杀人狂的帮凶?

得罪南拳门不算灭顶之灾,只要李知行帮着他们,说不准能杀出一条血路,可如果连这些村民也得罪了,那真是十死无生,这些家伙不敢面对丧尸,可仗着有守卫帮助将自己这些人殴死,却未必干不出来!

第六十八章 搜得到怎样,搜不到又怎样?

李知行站在梁鸿身旁,看到车上队员慢慢放下手中武器,心中也有些犹豫:“如果那背包里真的有白万友三人的碎尸,那我还要不要帮他?”

张豪见情况危急,队员却毫无斗志,咬牙道:“马连龙,你到底想怎么样?”

马连龙冷笑:“呵,很简单,叫你的手下立刻下车,让我的人搜车!”

张豪道:“我真的没有杀白万友他们,也跟鹰连鳄的死毫无关系,这整件事情也不是搜索队做的!”

马连龙摇头,“多说无用,是不是你们干的,搜过就知道。”他举起右手,又说:“我给你三秒钟时间考虑,如果你不让队员下车,我就硬上了,到时有了什么损伤后果自负。”

张豪见村民随着守卫一起朝自己迫近,恶狠狠的说:“好,我让你们搜,可要是你搜不到怎么办!你昨晚带人搜房,现在又带人搜车,总不能没个交代吧!”

马连龙见他脸色铁青,心中已然断定白万友三人的尸体必藏在那些背包中,得意忘形之张嘴应道:“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好,要是你搜不到,就当着所有村民的面给我们搜索队跪下赔罪,连说三遍:‘我是个白痴,我没有脑子,我冤枉了搜搜对!’”张豪说。

马兰龙闻言皱起眉头,心中暗暗后悔刚才把话说的太满,虽然包中藏尸一事已有九成把握,可万一什么也搜不到,自己岂不是真要跪下认错?堂堂守卫队队长向区区二十几号人的搜索队赔罪,他以后威信何在,正要拒绝,却听到墙头响起袁连虎的声音:

“师兄,我看你也是没什么把握,要不就算了吧,万一到时候毛也搜不到一根,那脸可就丢大了……”

在场众人闻言抬头望去,就看到张豪带着十几名守卫蹲在墙头,如看猴山里的猴子般看着张豪和马连龙。

马连龙和他已彻底撕破脸皮,怒道:“袁连虎,你这话什么意思?”

袁连虎昨天强忍着头晕目眩,守了一夜高墙,此刻头缠纱布脸色苍白,眼中满是血丝,好似大病初愈,他幸灾乐祸的说:“师兄,我这可是一片好心啊,你向来不怎么聪明,要是判断错误什么也搜不到,岂不颜面尽失。”

他这话看似好心规劝,实则却是说给在场所有人听的,其坐山观虎斗的心思路人皆知。

“你……回头再找你算账!”马连龙瞪他一眼,转头见村民和守卫都在盯着自己,哪里会不明白那眼神中的意思,心中怒道:“你们这些混蛋想看我出丑,没那么容易!”

抬起右手食指连戳张豪几下胸口,说:“好,就这么定了,搜不到我下跪赔罪,要是搜到了……张豪,你自己知道后果!”

张豪面目狰狞的说:“到时候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好!”马连龙手一挥,说:“搜!”张豪亦转过身,轻喝:“全员下车,让他们搜!”

人群边缘,一位姗姗来迟的村民打着赤脚跑来,眼往旁边一瞥,立刻停住,恭敬地说:“黄师傅。”

“嗯……”

那村民见他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便识趣的走开。

黄啸云看着那村民挤进人群,忽露出一个阴狠笑容,留下句句:“很好,很好,你们斗起来,总好过跟我斗。”便转身离去。

李知行见梁鸿等人纷纷下车,想了一下,双腿一纵,几个起落间来到张豪身后,他想明白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保住搜索队,哪怕张豪真杀了白万友三人,也要等危机过去再做计较。

马连龙此前不知道李知行的本事到底多高,这时见他几下就从尾车跳到头车,轻身功夫远胜于己,心中骇然,再看看他背后那柄重剑,下意识的退后一步保持距离。

袁连虎见他退了一步,立刻讽刺道:“师兄,别怕,有师弟在这护着你呢,谁也不敢伤你一根汗毛。”马连龙闻言冷哼,却不去理他。

张豪转头看向李知行,脸上凝重之色陡然消失,搞怪的眨了下左眼,笑道:“好兄弟,够义气。”

李知行一怔,心说:“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冲我……”脑筋一转,笑了一下,直接转身朝车队看去。

钟武和潘美成等人下了车,四下互看一眼,均悄悄的退到守卫身后空地聚在一起。潘美成知道钟武实力,轻声问:“老钟,现在怎么办?”

钟武斜眼看下远处神态放松的李知行,压低声音说:“看知行的样子,应该不会出事,不过也不能大意。这样,咱们先围成一圈,拿长矛的站外面,车手和弩手站中间,组个防御阵。如果没出事最好,要是出事就跟他们拼了!”

“好!”

潘美成,梁鸿等人立刻行动起来,事关生死,没人敢怠慢,眨眼功夫,就拍好一个队形紧密,兼顾远攻近战的防御阵。

袁连虎居高临下,一切尽收眼底,见搜索队排成阵列,轻声对两旁守卫吩咐道:“弩箭上弦,搜索队要是敢反抗,立刻射死。”

众守卫点头道:“是,二师兄。”

一名守卫见他将十字弩捧在手里,眼睛却紧盯着大师兄,咽了口口水,一滴冷汗缓缓从鬓角滑落。

李知行看着一名守卫爬上3号驴车,提起自行车就要往地上扔,提醒道:“喂!小心着点儿,这三辆车可值一套房呢!”

守卫一愣,正要开口骂人,发现说话的是那一举捏碎鹰连鳄手骨的家伙,想了想,觉得自己得罪不起,便慢慢扛起车子交给车下那名守卫。那守卫不想浪费力气,却也不敢招惹李知行,只得不情不愿的接过自行车轻轻放到地上。

他们这副怂包样子与之前的气势汹汹反差太大,村民中立刻响起几声讪笑。

马连龙觉得脸面无光,轻喝道:“动作快点,每一辆车都给我搜仔细!”

其实五辆驴车除了那些背包外,实在没什么可搜的地方,守卫们怕被大师兄责罚,只好车上车下的胡乱查看,俯身看车底的有之,伸手去摸车缝的有之,好不热闹。

车上那名守卫提起一个背包,心头立时一沉,动作慢了下来。

是张豪身死,搜索队遭殃,还是马连龙下跪认错,答案即将揭晓。

围观村民中忽然生出一股又紧张又期待奇异情绪,一时间七八百号人鸦雀无声,只有那一双双眼睛如探照灯般盯着那名守卫。

车下的守卫不耐烦了,抢过背包直接往地上倒,帆布抖动,发出“空~空~空~”的响声,却没有预料的碎肉掉到地上,甚至连一点点石灰粉都没有。

马连龙面部肌肉抽搐几下,说:“继续,后面那些背包里一定有发现。”

守卫不敢怠慢,立刻一只背包接着一只背包的翻查起来,没一会儿工夫,二十几只背包就被搜了大半。

马连龙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任谁都知道,剩下的七八个背包是怎么也装不下三具尸体的。

墙上的袁连虎讽刺道:“师兄,我早就说过你的脑子不行,推理这种需要智慧的事情不适合你,看看,现在真要下跪赔罪了,唉……这南拳门的脸面可往哪里放啊……”

“去你大爷的!”马连龙气急,推开张豪径自跑去跳到车上,对守卫道:“滚开,没用的废物,找个东西都找不着!”守卫见状赶忙跳下驴车退到一侧。

张豪亲自打开余下背包在空中来回抖动,发现一无所获又将背包反过来仔细查找,忽然把手伸进包里说:“哈哈,总算被我找到了,张豪,看你还怎么抵赖!”

众人都听得一愣,就见马连龙已经跳下驴车,朝张豪和李知行跑来!

第六十九章 认错

李知行低声说:“他找到了什么?”

张豪疑惑的答:“我也不知道。”

两人来不及说上第二句,马连龙已跑到两人身前,抬起右手说:“张豪,这你怎么解释!”

李知行仔细一看,才发现他手里捏着一根头发。张豪冷笑说:“马连龙,你这是发什么疯,一根头发有什么可解释的。”

马连龙说:“这是白万友三人的头发,现在证据被我找到了,你没法抵赖了吧!等着死吧张豪!”

守卫们闻言立刻抽出砍刀,举起短矛,朝搜索队的防御阵围了过去,正在钟武准备下令放箭的前一刻,众人头顶的袁连虎忽然讥笑道:

“嘿嘿嘿,大师兄,真有你的,高,实在是高……”

马连龙气急败坏骂道:“袁连虎,你又费什么话,现在我铁证在手,谁也无话可说。”

袁连虎抬起右手用食指在太阳穴上拧了几下,说:“大师兄,你不会是真的发疯了吧?人家背包天天背在身上,掉根头发进去有什么奇怪的,别忘了你说的可是找到白万友三人的碎尸,现在连块腊肉都没找到,却想拿根头发充数,你当我们几百号人都是傻子不成?

还是赶紧跪下赔罪吧,我还要放他们出村呢,再耽误下去,今天就吃不上好东西了。”

没有发现碎尸,村民的紧张情绪锐减,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好戏的心态,他们都想看看一向在村里不可一世的马连龙,这下要怎么收场。

守卫们也都傻了,这年头一没法医,二没dna检测,捡根头发就说别人杀人碎尸,没办法服众啊……

马连龙本以为能靠根头将赌约蒙混过去,却想不到袁连虎竟然从中作梗,顿时气的脸色铁青,抽出腰间砍刀指向墙头说:“袁连虎,你今天一定要跟我过不去是不是?”

袁连虎耸下肩膀:“师兄,你可不能把我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啊。明明是你自己非要立下赌约搜车,跟我有什么关系,做师弟的早就提醒过你放他们出村,免得搜不到尸体丢人现眼,可你不听啊。”

“你……你……”马连龙气的浑身发抖,一把砍刀晃个不停。

李知行看到他们这般势成水火,不由得看眼张豪,心说:“这离间计也太厉害了吧?”

张豪见他们两人撕破脸皮,心中也很高兴,添油加醋的说:“袁哥说得对,既然真相大白了,你是不是要给我们搜索队一个交代?这么多村民看着,你总不会想耍赖吧?”

“我擦你大爷!”

马连龙猛地斜跨一步,举刀朝张豪脑袋劈去,刀光一闪,锋利刀刃已离头不到三寸,村民见他骤然发难,都吓得向后倒退。

变故陡生,近千人的现场唯有一人反应过来,他就是李知行。

只见他身形一晃挡在张豪身前,重剑自背后到身前划出一道虚影。“乒”!马连龙虎口一震,砍刀脱手而飞。

这刀翻了几圈落在一持矛守卫脚边弹起,“当啷”一声响,吓得守卫轻呼一声:“妈呀~”原地蹦起。

李知行记起张豪之前嘱咐,一击得手立刻收剑,不屑的说:“哼,大丈夫一诺千金,赌输了不认,算什么好汉!”

不知人群里谁轻说一句:“李少侠,好身手!果然厉害!”如一石激起千层浪,引得在场村民纷纷轻声喝彩起来。

墙头,十多名守卫见李知行突然出手,立刻举起弩箭打算射击。

袁连虎忽然举起右手握拳,说:“都把弩箭放下,下面既然没有凶手,我们就没有杀人的理由,看着就是了。”见他们还举着弩,瞪眼道:“怎么,你们还打算大庭广众射杀好人!师傅的话都忘了?民心为重知不知道!”

众守卫闻言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放下弩箭。

马连龙砍刀脱手,脸上更挂不住,活动下右手骂道:“狗东西,看我怎么弄死你!”说着人朝前一窜,双拳分别打向李知行咽喉、心窝。

“你要动手,我奉陪到底!”李知行也不用剑,左掌径直递了出去。

就在两人将拳掌相碰之际,人群中哗一下分出一条通道,黄啸云从众人中走出,抬手道:“住手!”

马连龙听到师傅声音,拳风顿时一滞,李知行不愿占他便宜,收回左掌往右一闪,避过双拳。

黄啸云走上前来,脸带愠色的说:“怎么回事,为什么突然跟搜索队冲突?”

马连龙这事全不占理,加之众目睽睽,哪里能说什么,一时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袁连虎跳下高墙,走到师傅身旁恭敬地说:“师傅,大师兄不知听了谁的谣言,非要说驴车上那些背包里藏着白万友三人的碎尸,一大早就带着师弟们来强行检查。”

“哦?有这事?”黄啸云朝地上那些背包看去,皱眉道:“这些包不都是空的吗,怎么藏尸?”

袁连虎不容大师兄辩解,接话道:“是啊,张队长也这么说,可大师兄就跟被鬼迷了心窍似的,说什么也不信,还打赌说要是搜不到碎尸就当众下跪认错。”

黄啸云听得瞪大了眼,朝马连龙问道:“你真说了搜不到就下跪认错的话?”

马连龙无可抵赖,嘴动了半天,无力的点下头。

黄啸云叹口气,说:“唉,怎么能这么冲动呢,习武之人最重承诺,你在这大庭广众打赌,可让为师怎么替你周旋。”

袁连虎扬起嘴角冷冷一笑,躬身退到一旁。张豪和李知行对视一眼,心中都在猜测黄啸云此话的用意。

忽然,黄啸云说:“连龙,你的错就是师傅的错,这下跪认错之事,就让师傅带你来做吧。”转身看向张豪说:“张队,你觉得如何?”

张豪眼珠转了转,也不做声,马连龙攥紧双拳噗通一下跪到地上,说:“张队,我是个白痴,我听信谣言冤枉搜索队杀人分尸,我错了!”

“唔……”

他这一跪,比刚才突然发狂砍人更加让村民意外,人群中炸开了锅,几百人的轻声议论,仿佛千百只蚊子在耳边嗡嗡作响。

张豪见状立刻伸手将马连龙扶起,笑着说:“马队长,我就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呵呵,咱们两个都是队长,我可承受不起啊。”

马连龙听到这样的风凉话,眼中都要喷出火来,咬牙道:“呵呵,没什么,谁让我错怪好人呢,等你回来,我在单独请你喝酒赔罪。”

张豪道:“不用不用,这次搜索队能带回不少物资,好烟好酒少不了,你来搜索队,我请你。”

李知行见黄啸云说是要带徒弟赔罪,其实连膝盖都没打算弯一下,不禁暗暗摇头:“师徒能当成他们这样的,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他突然觉得这些人身上散发出一股比丧尸更加腐臭难闻的味道,抽下鼻子退后几步躲开。

黄啸云转过身,对一众村民说:“各位,劣徒听信谣言错怪了好人,实在是不该,可话又说回来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呢,他既然已经下跪认错,这件事就让它过去吧,大家都还有生计要忙,就别再耽搁时间了,都散了吧,散了吧……”

村民们见事情就此了解,再看下去没什么热闹可看,纷纷朝黄啸云点头致意,转身离去。

李知行见他们来的突然,散的也快,好似山谷中突降一场暴雨,顷刻间汇聚成摧枯拉朽的奔腾洪水,又在流过后无影无踪,心中暗叹:“荀子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我虽然还没看到村民们倾覆哪艘舟船,可是这像水一样变化莫测却真是形容的一点不错。”

他转头看看正在谈笑的黄啸云和张豪,顿觉遍体生寒,心道:“玩弄人心的家伙简直比师傅说的那些古时候的江湖魔头还要可怕。”

第七十章 搜索队的硬仗

张豪跟黄啸云攀谈几句,抬头看看天色,有些遗憾的说:“黄师傅,跟您聊天真是获益良多,可惜我们还要外出搬运物资,这……”

黄啸云笑道:“呵呵,明白明白,正事要紧。”转头对一旁斗鸡般对视的马连龙和袁连虎说:“既然搜索队是清白的,还不赶紧开门放行,愣着干什么。”

两人连忙点头称是,不多时,3号大门缓缓打开,钟武等人将自行车和背包放归原位,一齐坐上驴车,在张豪的指挥下朝门外行去。

高墙上,不时有手持弩箭的守卫从车队两侧走过,李知行见他们眼神不善,不由得担心起来,这要是突然一阵乱箭,车队里能活命的绝不超过两个。

万幸在水火无情兜兜转转,又过两道铁门,依旧平安无事。车队在村口一拐驶上河岸,李知行见村外有几名守卫正在拔丧尸身上的箭矢,粗略一数居然有三十多只之多,便说:“看来守卫队也不是毫无用处,倒是真能防住丧尸的。”

梁鸿说:“那是,要是守卫队全是吃干饭的,那咱们搜索队的日子就不会这么艰难了,那些村民可不会用自己辛苦种的粮食养一帮闲汉,别看他们平常唯唯诺诺的,要真发起狠来,搜索队和守卫队谁也承受不起。”

李知行点头,心说:“原来这道理所有人都知道。”

车队渐行渐远,本来安静的搜队员见桑田村已在远处,立刻破口大骂守卫队十八代诅咒,马连龙的祖宗更是被骂到了三十六代。

咒骂别人先祖的事情李知行干不出来,便拿着雷鸣短弓认真警戒,不多时,苏南轻声唤道:“大哥……”

“怎么了?”

“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李知行看看苏南,见他脸上有些为难,笑一下说:“我不是你大哥吗,有什么话放心大胆的说就是。”

苏南看一眼苏北,“哥,我不太会说话,你来说吧。”

苏北点头,轻声说:“大哥,我们有件事情只能求你帮忙……可是这事情很难办……”

“哦?很难帮的事情?”李知行见他们说的认真,也重视起来,“说来听听,如果我能帮上忙,一定会帮的。”

苏北说:“咱们下车说可以吗?”

李知行看看梁鸿,见他点头,便揽住苏南苏北的肩膀跳下驴车,跟车队拉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后,边走边问:“说吧,什么事需要我帮忙?”

苏北跟苏南相视一眼,苏北说:“我们想请大哥帮我们查出父亲的真正死因……”

李知行一愣,奇道:“真正死因?苏警官不是保护村民的时候牺牲的吗?”看看前方梁鸿的背影,心说:“难道梁鸿说的不对?”便问道:“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苏北摇头:“我们也不知道具体是怎么回事,那次我爸和梁叔叔几个人外出寻找幸存者,就再也没回来,后来听那些幸存者说,我爸和梁叔叔他们为了给他们断后,都牺牲了。”

这话说的自相矛盾,李知行颇为摸不着头脑,问道:“既然幸存者说了事发经过,那苏警官的死因不是很清楚吗?”

苏北激动地说:“大哥,可那三个幸存者是黄啸云、马连龙和袁连虎!”

李知行闻言一怔,眉头微微皱起,黄啸云三人的人品他领教过了,什么话从这三个人嘴里说出来,真实性至少要打个对折,想到如今南拳门在桑田村的行径,忽然想到一种可能,右手摸着下巴说:“难道……”

苏南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轻声说:“大哥,你也觉得我爸的死因很蹊跷对不对?我觉得我爸和梁叔他们的死肯定没那么简单,说不定就是黄啸云他们害死……”

李知行挥手示意他不要再说,“苏南,苏北,没有证据,不能随便定别人的罪,幸存者里除了他们,还有别人吗?”

苏北气愤的说:“本来还有两个,可他们进了村子后第二天就失踪了,连尸体也找不到。”

“原来是这样……”李知行思考片刻,说:“这件事还有谁知道吗?”

苏南说:“只有傅爷知道。”

“他怎么说?”李知行问。

苏南说:“傅爷说这件事除非有武功高强的人出来主持正义,否则让我们把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提也不要提。”

李知行点头:“嗯,傅爷说得对,这件事除我之外不可再对第三个人提起,我会想办法帮你们查的。”

苏南苏北感激的说:“谢谢大哥。”

“嗯,回去吧。”李知行说着托住二人腰部,发足急追,片刻功夫已回到尾车。

梁鸿是个聪明人,自不会多嘴讯问,只是点头说:“说完了?”

“嗯……”

车队一路前行,一个多小时后又回到公路,张豪下令给驴蹄包上消音布套后继续前进。

这一路除领头的张豪用弩箭射杀了几只游荡的丧尸外,车队风平浪静的到了罗家村前的小村。

张豪朝前看去,忽然举起拳头,说:“停一下。”

车队立即停下,等了一会,就看到沿路的楼房里晃出许多丧尸,在街上越聚越多,足有一百多只。这些丧尸问到了人的味道,便开始缓缓朝搜索队走来,速度又慢到快,最后从慢走变成慢跑跑。

看着前头游荡的近两百只丧尸,张豪知道他们是被范斌的鲜血吸引而来,见村里的丧尸都出来了,朝后说:“不到两百,咱们能应付,排成锥形进攻队形。”

驾车手闻言纷纷扯动缰绳分开,眨眼间车队便从一竖列变成了已头车张豪为肩头的锥形。

百米外的丧尸已经被人味刺激的发起狂来,行进速度顿时快了一倍,张豪举起右手轻声吆喝:“杀了他们,前面那些物资就是咱们的!弩手调高角度射击,我要他们没到身前,先死一半!知行,你自由射击。”

“是!”“好!”

原车五名弩手,加上李知行,齐齐举起弓弩往斜上方一举,就听张豪突然轻喝道:“放箭!”

只听得六声弓弦震动的嗡嗡声响起,“嗖,嗖,嗖,嗖,嗖,嗖……”长箭斜飞向蔚蓝天空,攀升到四十多后箭头缓缓掉转向下扎去,“噗噗”几声箭矢贯穿身体的闷响传来,四只丧尸跌倒在地!

弩手上弦需要时间,李知行却不用,趁着他们上弦的功夫,李知行连射六箭,箭似连珠,眨眼间又射死了六只丧尸。

梁鸿喝一声好,也射出一箭,正中丧尸膝盖,那丧尸随即跌倒在地,要爬起时将身后快步跟上的丧尸绊倒,一带二,二带四,一时间气势汹汹的尸群人仰马翻倒了一片。

张豪轻声说:“矛手下车,该我们了!”

李知行听得一愣,却见苏南苏北已举着盾牌长矛冲到了头车之前二十米处,十名矛手加上五名驾车手,共计一十五人又在驴车前组成一道锥形人墙,奇道:“梁鸿,这是什么意思,他们干吗下车?”

梁鸿上好弦,往槽里放支箭射了出去,“因为驴子比人还珍贵,你忘了全村只有8头驴吗!”

“啊,这也行,为了一点脚力拿人命去拼?”李知行说着,手上又连射五箭,五只丧尸应声而倒。

梁鸿踩住脚蹬,双臂使力上好弓弦,举起来说:“也不全是为了这个,主要是驴子身上血太多,它们的血要是喷出来,就跟在夜里朝天上打颗照明弹没分别,能把附近十几公里的丧尸都吸引过来!”

李知行闻言朝头车跑去,“那我去帮他们!”

梁鸿反应过来,想要拦住他,却来不及了,只得跺一下脚说:“唉,怎么这么冲动,你去帮忙,谁射箭啊,你一个顶我们五个啊!”

此时尸群距离搜索队尚有七八十米的距离,众队员看着虽不断中箭倒地,却仍有一百多只丧尸朝自己冲来,紧张的心如乱鼓,呼吸急促。

钟武见大家各个脸色发白,鼓励道:“大家别怕,百十只丧尸而已,李知行一个人就能杀光他们,现在有他加上我们这么多人,要灭他们易如反掌。”

可惜他的激励效果甚微,大部分矛手心中均道:“靠,我们能跟李知行比吗?他是什么人,我是什么人!要不让他来前面挡着,我在后面放箭啊,净会说风凉话。”

就在此时,李知行出现在他们身后,说:“你们别怕,我来帮你们!”

第七十一章 正面迎敌

“大哥,你来啦!”苏南喜道。众人亦是大喜过望,李知行这样的高手对他们而言,无异于擎天一柱,定海神针。

李知行按下他的肩膀,说:“别慌,我去把丧尸引开。”

钟武闻言赶忙将他拉住:“别去,你一个人的味道,吸引不了多少丧尸,不如这样,你站在我们后面,看到谁有危险就出手解围如何?”

李知行觉得他的话很有道理,点头说:“好,就这么办!”见丧尸离得较远,张弓搭箭继续速射,众矛手只觉得耳边刮起阵阵凉风,一只只箭矢已蹭着他们头皮射翻了一只只丧尸。

古时曾有薛仁贵三箭定天山,足见神箭手之威慑力何其巨大,可惜如今汹涌而来的是不知死为何物的丧尸,李知行的神射除了能杀掉几只丧尸外毫无威慑力可言。

接连二十箭平射而出,二十只丧尸头部中箭翻倒,其中几箭更是从眼窝射入,自后脑洞穿而出,串糖葫芦般接着射死起身后丧尸。

这些丧尸刚死去扑倒,瞬间被后继者踏成肉泥,他们对人肉的渴望可见一斑。

李知行手探向腰间箭囊,摸了个空,暗道一声:“糟糕,箭用光了!”身后十字弩叩击声持续响起,张豪忽然说:“知行,你会不会用矛?”

“略懂一点!”

“接着!”

李知行闻言回头,就看到一柄长矛扔了过来,立刻伸手接住,就听张豪说:“你要给这么多人当后盾,用剑不如用矛!”

“好!”

李知行随手把短弓扔到车上,越过人墙舞两个枪花朝前冲去:“我先去多杀几个丧尸,马上回来!”

“大哥小心啊……”苏南苏北齐声道。

张豪手上不停,对后面说:“梁鸿、宏凯到2号车,3号车,不要射到自己人!”

“是。”梁鸿和黄宏凯答应一声,立刻从车上跳下,朝前头两辆驴车跑去。

李知行跑出五十多米,与跑在最前头的高瘦丧尸只剩一矛之距,这丧尸头发掉了大半,身高腿长,一步跑出顶的上其他丧尸两步,左脸烂掉一半,黑色肌肉与裸露的半边牙齿看的他直犯恶心。

“先杀了你再说!”

李知行抖一下长矛,朝前刺出,那丧尸不知躲避直接撞上矛头,“噗”,金属矛头爆头自脑后穿出。

他要抽回长矛,却发现这丧尸虽死惯性依旧不减,一步间已跑到自己近处,右手握住矛杆朝前一送,呲溜一下将大半截长矛捅了过去,右脚一蹬,人往左转了一圈闪到其背后,右手朝后一带一拉,将长矛从其脑后抽了出来。

此时长矛上全是黑色脑浆又滑又黏,李知行不以为意,斜跨一步,挥舞直刺,一杆矛就好似禽鸟啄虫,转瞬间洞穿了三个丧尸头颅。

他吸取了上次经验,边杀边退,配上弩手接连放箭,等退到离人墙十多米远时,百人丧尸群已只剩下不到六十。

钟武见他一步越过自己头顶,对众人轻喝道:“就剩这一点丧尸了,咱们没问题的!杀他娘的!”

潘美成附和道:“李知行的身手你们看到了,有他在后面保护我们,咱们还怕啥,杀他娘的!”

众矛手气势大振,齐齐低喝一声,将滕盾牢牢挡在身前,十五支长矛朝前伸出一米多长,阳光映照,金属矛头亮闪闪一排寒光。

“七米!”

“五米!”

“三米!”

张豪手上不停,轻喊:“来了,顶住!只要顶住,我们就赢了!”

“噗噗噗噗……”长矛入体之声响成一串,众人手上一沉,六十多只丧尸前仆后继,如惊涛般朝他们拍了过来,撞得众人齐齐退后半步。

李知行在后看着,一根长矛时刻准备刺出,见跟矛手撞在一起的丧尸都已被长矛捅死,并无威胁,只是被后面的丧尸推着向前冲。但只要人墙一破,丧尸长驱直入,围将上来。群起咬之,则没一人能够活命。

“啊,我快撑不住了……”身材瘦弱的小竹被丧尸顶着后退,一双鞋子摩擦地面哗哗作响。

“我来帮你。”

李知行先看一眼傅爷,见他没什么问题,立刻左脚踏出,让小竹后脚蹬住借力,手中长矛捅出,穿过人墙与头排丧尸,将要伸手抓挠小竹的丧尸捅死。

钟武实力最强,顶住冲击,双腿猛地实力,腰板一挺,轻喝一声,“呀!”奋力回推,将四五只丧尸推倒在地,举矛疯狂捅刺起来。

突破口一开,即刻扩散一片,张豪见有丧尸从两侧绕行,喊道:“弩手上,我们拿刀砍死他们!”率先抽出砍刀跳下车去,一刀将一丧尸脑袋斜斜砍掉一半。

李知行左右横移,闪转间将第二排丧尸尽数刺死,两排丧尸一死,矛手们压力锐减,各个奋力前推,将尸潮推了回去,身后那些丧尸被死尸压住,半数跌倒,潘美成面目狰狞的说:“哈哈,到我们还手了吧!”双手没命的举起长矛朝下捅去。

一时间搜索队众人矛扎的矛扎,刀砍的刀砍,各个勇不可当。

李知行眼观八方,见谁疏忽大意,要被倒地的丧尸咬中小腿,立刻补上一矛,化解危机,不多时,六十多只丧尸尽数死了,黑色血液从倒地的尸堆中流出来,在水泥地面向四周流去,如一条条黑色小蛇,又像一朵墨色菊花。

“呼……”

李知行看着一地丧尸如枯黄腐烂的花瓣撒在百米长的路上,长长呼口气,要操心十几人的安危,比自己豁出去血战更累。

搜索队用了十多分钟清理战场,其实就是将那些被箭矢射倒却没有死掉的丧尸捅死,再将箭收回,做完这些,众人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

除了李知行、钟武、张豪,所有队员就像刚跑完马拉松般身心俱疲,只能坐在驴车上发呆。

“他们不是老手吗,怎么累成这样?”李知行不解的问。

“以前我们就是在沿途的零星小卖部里杀个把丧尸而已,这是他们第一次二十人对两百,没人崩溃已经很难得了。”张豪满意的点头。

“第一次!”李知行倒吸口冷气,随即气愤的说:“你怎么能让他们一上来就冒这么大的风险,训练人也要循序渐进啊,你完全可以让我和钟武从两侧吸引一部分丧尸注意力,让他们面对更少的丧尸。”

张豪摇头,“我们已经跟守卫队撕破了脸,没有时间慢慢练兵了。”拍下李知行肩膀,笑道,“何况有你和钟武,不会出事的。”

李知行没好气的白他一眼,对他这种油盐不进的态度毫无办法。钟武劝道:“知行,现在是末世,只有生或死,循序渐进的办法不行了,现在全队人都平安无事,就别生气了。”

之后众人去水渠里洗了手和武器,提前吃午饭,烙饼热汤下肚,队员们终于活了过来,张豪指挥车队来到666超市跟前,对潘美成,傅爷说:“傅爷,老潘,这家超市就交给你们了,一二三号车上的人就从这里搬起,把所有东西都装进背包,再放上车,免得路上掉了,四五号跟我们来。”

众人眉开眼笑的答应,几名矛手重新举起盾牌长矛在后门警戒,听闻了范斌的前车之鉴,面对一人高的草丛,无人不是小心翼翼。

张豪带着四五号车来到李知行发现男孩的小卖部,说:“梁鸿,这里交给你了,前面还有两家小卖部,你们搬完这里就去前面搬,千万小心,虽然大股丧尸彻底肃清,可搞不好哪个犄角旮旯还会蹦出丧尸。”

梁鸿郑重点头,“放心,交给我。”

张豪吩咐完,便对李知行和钟武道说:“咱们继续往罗家村探路吧?”

“好。”李知行点头。钟武说:“等一下,我先去砍三条胳膊。”

不一会,他就拎着三条丧尸胳膊来到车旁,递给李知行和张豪一人一条,三人用绳子将胳膊拴在腰上,便去骑车。

张豪忽然道:“知行,你会骑车吗?”

李知行说:“小时候骑过,我想应该没忘。”钟武笑道:“放心,骑自行车这东西,只要会了一辈子也忘不了。”

第七十二章 尸潮如洪

李知行儿时曾经骑自行车上学,但那已经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初次坐上自行车,便觉得跟骑三轮车的感觉完全不同,右脚踏着脚蹬踩了半圈,车子慢慢往前行去,车把晃了起来,整辆车好似喝醉了酒的老牛般左摇右晃,不受控制。

赶忙双手抓紧车把,脚下不断蹬踏,骑出二三十米后终于重新掌握平衡技巧,拐了一圈绕回到原地,见张豪和钟武都在夸张的拍手鼓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十多年没骑车,生疏了。”

钟武把雷鸣短弓递给他,“哪有,骑得挺好的。”张豪也把箭囊递过来,道:“可以了,咱们走。”

“好。”李知行将短弓背到身上,又将箭囊拴在腰间,搁在身后货架上,脚下一踩,三人一道朝前骑行而去。

小村全长不过一公里,过了之后是条笔直马路,朝前延伸出去三四公里后往右一拐,消失在几栋沿路而建的楼房之中。

李知行见路上除了几辆撞到行道树翻倒的汽车外空无一物,显得十分荒凉,便说:“不是说罗家村是个大村子吗?怎么车这么少?”

张豪将十字弩放在车把上,边骑边向四处张望,摇头说:“谁知道呢,可能这里在丧尸病毒爆发后已经被政府转移了吧?”

钟武道:“还是小心点好。”

三人骑了十分钟,便看到一块被树枝遮挡的路牌,上面写着“罗家村欢迎你”六个字,那挡住视线的楼房就在牌子之后百米。

离房子越来越近,三人渐渐放慢速度,绕过右侧楼房转头一瞧,几十米外一处三岔路口被上百辆撞在一起的汽车堵了个严严实实。

张豪停下车,轻声说:“我靠,我说怎么丧尸这么少,感情全他娘的堵在这里。”

钟武打了个哆嗦,“还好他们堵在这儿,要不我们的小命全都得玩完,现在怎么办?是不是撤?”

李知行看着前方,头皮有些发麻,他总算明白什么叫尸潮了,实在是太骇人了。

百十辆车后,上万丧尸摩肩擦踵,挤满了整条街道,那腐烂的脑袋随着身躯摇来晃去,就像一道暂时被水坝拦下的洪峰,浩浩荡荡,让人可怖。

他不由自主的咽口口水,轻声说:“我的天,要是这么多丧尸冲将过来,咱们能逃掉吗?”

张豪摇头,“很难,毕竟活人会累,丧尸却不会。”

钟武插话道:“能别发感慨了吗,咱们是不是先离开这,看着这么多丧尸,你们不眼晕啊!”

李张二人闻言打个哆嗦,张豪指下左边的楼房,说:“咱们先把到楼上去看看,观察一下具体情况。”

“行,只要别站在路上看着他们就行,太他丫的吓人了。”钟武毫无意见。

三人来到屋后,李知行用万能钥匙打开后门,一大一小两只丧尸即刻扑了出来,不过这已经是老套路了,没什么创意,他故技重施,用脚抵门,身后钟武两矛下去,结束战斗。

将丧尸踢出门外,李知行率先进屋,也不耽搁,直接朝楼上走去,在二楼又杀了只老年丧尸后,在没有发现其他丧尸。

他来到五楼阁楼,从小窗出去翻上屋顶,又把张豪拉了上来,钟武身手敏捷,自不用帮。

三人沿着屋脊小心的走到尽头,李知行低头看路上人头攒动的丧尸,说:“你们看那些丧尸,像不像是困在鱼篓里的小鱼,还好他们不知道回头,不然咱们可就麻烦了。”

钟武感慨道:“是啊,咱们人类之所撑到现在还没灭种,有一半是因为丧尸没脑子,他们但凡有苍蝇的智商,人类早跟恐龙一样灭绝了。”

“老钟,你还让我别发感慨,怎么自己到感慨起来了。”张豪指着左边一公里外那一片被高墙围住,满是高楼厂房的地方说说:“你们看,那里就是罗家村前两年建成的产业园区,罗家村的大超市,三个有两个在里面,还有好几个大型快餐厅和企业食堂,要维持园区里几万人的伙食,我猜怎么也要存十几吨的大米和罐头。”

说到这儿,他低头往下看,左侧是无边无际的荒地,路上是数以万计的丧尸,叹息道,“唉,要是能靠近些看一眼就好了,光站在这里看,也不知道园区里面有多少丧尸。”

李知行说:“这有什么,我过去看看就是了。”

钟武闻言立刻摇头:“你不是想从楼顶跳过去吧,使不得,使不得。”

李知行见前方楼顶连成一片,沿着路边一直通向产业园区,心说我只要沿着屋脊一路跑过去不多时就能到达,这有什么使不得的?便问:“怎么,难道不可以吗?”

钟武指向对面右侧那一排房子,说:“你别看这些房子看上去像是挨着的,其实每栋房子间都隔着一条巷子,那些只隔了七八米的还好说,你一个助跑就能跳过去,可那些隔了十几米远的,就算是你轻身功夫了得,也是绝对跳不过去的。

别忘了,这里可是五层楼的楼顶,离地少说二十几米,你要是失足坠楼,恐怕性命不保。”

判断纵深距离是很难的,视线受阻之下更是异常困难。他们此时站在楼顶,斜看右侧那列房屋,只能看到两房中间隔着一道窄窄的缝隙,如果不是钟武提醒,还真很难察觉到间距的不同。

李知行听说有些房屋相隔十几米远,皱眉道:“要是隔了十几米远,那确实很难办,我现在身手不比以前,助跑跳能跳十米已经是极限了。”

“身手不如从前,还能跳十米?”张豪和钟武闻言眼珠都快掉到地上,心说:“世界跳远记录才不到九米啊,你居然说能跳十米,还是退步之后?拜托,武林高手也要符合科学常识好吗!”

李知行见他们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自己,问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钟武摇头,“没有,没什么。知行,你真的能跳十米远?”

“是啊,要是顺风应该还能更远一点点。钟武,你干嘛这么看着我,你也是习武之人,也能跳个十米吧?”

钟武苦笑,“我也就是练了点粗浅功夫,能跳个六七米远就不错了。”心中却道:“我可比不上你这样的变态怪物。”

李知行笑笑,忽然眼睛一亮,指着下面说:“有了,要是房子隔得太远,我可以从那里过去。”

张豪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立刻了然,“你是说从电缆线上过去?好办法,应该能行!”

钟武担忧的说:“会不会离丧尸太近了,电线下面可就是上万的丧尸,要是一个不留神,那可就……”

李知行拍拍他的肩膀,说:“富贵险中求嘛,放心,按我的身手,应该不至于掉下去。”

“那你千万小心,如果觉得没把握就回来,如今搜索队的命运全倚靠在你身上,你要是出点事,我们就全都完了。”张豪嘱咐道。

“放心,我知道的。”

李知行掉头往回走,张钟二人小心的退到一旁,农村的屋檐都是由瓦片铺成,踩上去咔嚓作响,很不牢靠。

“吸~呼~吸~”

李知行调整一下呼吸,脚下猛地发力,急速朝前跑去,临到尽头左脚奋力一蹬,跳了起来。

“呼~”

张豪离得较近,只觉得他跑过后一阵劲风刮过,吹得他下意识退后一步,钟武见状赶忙说句小心,将他扶稳。

六米之距,不过眨眼之间,李知行双腿在空中虚踏两步,已到了对面屋脊之上。这屋脊很窄,宽度不过30公分,急速落下想要站稳绝非易事,好在李知行本领高强,左脚落地,右脚随即跟上,跑了两步便稳稳停下。

第七十三章 飞檐走壁朝前进

李知行站稳脚步,朝身后张钟二人点一下头,朝前慢跑而去。

他先到尽头看清距离,随即折返几米助跑跳过,接连在楼顶奔跑跳跃行出两三百米。

又到一处屋脊尽头,停下一看,发现跟对面房屋间隔在十六七米以上,摇头叹道:“唉,这距离看来跳不过去了。”转身踩着瓦片打算翻下屋顶。

一阵细碎响声随着他脚步响起,小心来到屋檐,一片早就碎裂的瓦片从缝隙掉了下去,李知行探头往下看去,那碎瓦在空中不断翻滚,坠入拥挤尸潮,没掀起半点涟漪。

跳到屋檐下的排水沟中,脚轻蹬一下木窗,“咔嚓”,窗户上的插销应声而断,李知行见阁楼没有异常,立刻钻了进去。

钟武看着他钻进屋里,对张豪说:“知行进屋了,看来那里连他都跳不过去。”

张豪“嗯”了一声,便不再回应。钟武见他蹲在瓦上,用手支着下巴,显然在盘算着什么计划,便不再打扰,只是盯着李知行进入的那栋房屋看着。

李知行穿过窗户,便进入顶层阁楼,屋主把阁楼当成了堆放杂物的储物间,到处是一些已经损坏的老式衣柜和缺条腿的椅子,走出一步,地上胡乱丢弃的旧衣服险些将他这样的高手绊倒。

几件勾住脚踝的衣服动了一下,空气中立刻扬起一阵带着霉臭味的粉尘,李知行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阿秋~这家屋主还真够勤俭持家的,这些发了霉的衣服都舍不得扔。”

他中气十足,喷嚏打的自是十分响亮,刚打算离开这里,楼下“蹬蹬蹬”响起长串脚步声,走到楼梯口就看到三只丧尸冲了上来。

“唉,这丧尸无穷无尽,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抽出铁檀重剑,一剑刺出,洞穿已到身前的丧尸,右脚蹬在胸口,丧尸“砰”的朝下飞出,将后面两只丧尸一并砸倒在地。李知行迈步下楼,重剑刺出,将另两只丧尸一并杀死,朝楼下走去。

路过三楼来到二楼,他忽然闻到股很怪的味道,用力嗅了嗅,发现味道是从一楼飘上来的,好奇心起,便又下楼。

到了一楼,那股奇怪却不算难闻的味道越发浓烈起来,透过侧窗那点微弱光线,发现前屋后屋都摆着许多半人高的铁桶,料想这些味道是从桶里散发出来的。

走到后屋打开一桶,刺鼻味道立刻钻进他的鼻腔,这味道很熟悉,好像曾经在哪里闻到过,脑海中不断回忆,恍然道:“这些都是柴油?”

屋顶上,钟武等的有些焦急起来,拍拍张豪肩膀说:“阿豪,知行进去快十分钟了,怎么还不出来,不会是出事了吧?”

张豪回过神来,朝前看了一眼说:“放心吧,凭他的身手,就是满屋子的丧尸也奈何他不得,可能是在屋里有什么发现吧?”忽然抬手指一下前面,“瞧,不是出来了吗。”

钟武望过去,果然看到李知行出现在二楼阳台上,悬着的心登时放了下来,说来也怪,不知从何时期,李知行这个毛头小伙子,已经成为了他这个中年大叔的主心骨。

阳台上,李知行看着离他三米开外的电线杆和近在咫尺的丧尸,深吸口气双腿跨上护栏,往前一跳,人轻飘飘的腾空而起,如没有重量般在空中划出一道缓缓的抛物线,落向盘口粗的电线杆顶部。

他两只前脚掌刚一碰到,膝盖立刻弯曲,双手在空中晃了半圈,迅速稳住身形,转头见张豪和钟武紧紧盯着自己,微笑着比个大拇指。

张豪没想到李知行面对上万丧尸,还敢玩这种花活,气的轻声骂道:“我靠,就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跳过去抱住电线杆吗,这要是掉下去可怎么办!”钟武也是吓出一声冷汗,这样的高难度动作,他是绝对不敢玩的。

李知行离下方丧尸不过四五米远,哪怕有丧尸蹄子遮掩,身上的味道依旧散发出来,只见下方几十只傻傻晃荡的丧尸突然抬起头,向他挥手虚抓,口中呜呜作响,显然是发现了他。

他观察一下,发现只有最下方那些丧尸能闻到自己的味道,并且反应并不强烈,心中稍定,抱着柱子滑到电线上,踩着钢绞线朝前走去。

起初他双脚很小心的在尾指粗细的钢绞线上来回交替挪步,走了几米,发现这电线杆之间的绞线十分稳固,就展开双臂快步朝前走去,他平衡性极为出色,走在细线上比之走钢丝艺人毫不相让。

下方的丧尸随着他的移动此起彼伏的抬头举手,好似足球场上经常见到的人浪,只是这人浪比之那人浪实在太过恶心可怖。

“想不到走钢丝还挺容易的嘛,要是这样,那我也不用上楼飞檐走壁了,直接顺着电线一路往前好了。”

正想着,忽然脚下踩到一只腐烂的死鸟,脚底一滑,跌了下去!

“我靠!”李知行的心一下漂起,赶忙伸手去抓绞线,却慢了一步,抓了个空,眼看下面丧尸兴奋的抱起抓挠,一张张长大的烂嘴如同池塘中大批争食的鲤鱼般不断开合,心中一凛,左腿奋力抬起,向绞线勾去。

张豪和钟武见他掉了下去,吓得心脏差点停跳,齐声低呼:“哎哟,我的妈呀!”

李知行大头冲下坠落,眼中全是晃动的丧尸,回头一瞥,见脚面已穿过绞线,下一秒就要再也勾搭不住,知道时不我待,奋力勾起脚尖向钢绞线勾住。

脚刚勾住,绞线立刻朝下微弯,他不敢怠慢,急忙递过右脚一并勾住,整个人立时如蝙蝠似的倒挂,摇摇晃晃。

此刻他的脑袋离跳起的丧尸不过一米的距离,他甚至能感受到丧尸手臂挥动时带起的风,实是惊险异常。

“呼,好险好险,师傅说修炼内功要如履薄冰,看来走钢丝也丝毫大意不得,好家伙,这一跤差点没要了我的命去。”李知行自言自语一句,上身一卷去抓绞线。

忽然口袋里一个亮闪闪的东西掉了出来,是范斌的万能钥匙,这东西可是范斌生前唯一的遗物,也是末世求生的好宝贝,丢不得!急忙伸手去抓,谁料绞线突然晃了一下,手上一抖,万能钥匙竟撞在食指外侧,弹了开去,落入了一只丧尸嘴里。

李知行看着丧尸把钥匙吞进肚子,暗道一声可惜,无奈的回身去抓绞线。

只见他的身体完全对折在一起,前胸贴着膝盖,肚子贴着大腿,双手轻轻往前一够,已将钢绞线和电缆握在手中,双腿随即放下,如长臂猿般朝前荡去,不多时就荡到三十米外的另一根电线杆旁,双臂一撑,重新站到线上。

张钟二人看他脱险,均是重重呼了口气,钟武说:“我去,吓得我心脏病都要发作了,这家伙太不靠谱了,走钢丝还玩的这么骚。”

张豪一脸惊魂未定,“回来一定要好好说说他,总仗着身手任性胡来,早晚得出事!现在搜索队是死是活,一大半都要依靠他,他要是出事就糟了!”

李知行听不到他们的抱怨,他看着朝自己缓慢移动的丧尸,知道刚才离得太近了,已经刺激到了下面部分丧尸,看下前方房屋间的空隙,爬上杆顶,纵身跳向左侧阳台。

这里的阳台都是通着的,从左侧第一间房一直通到右侧尽头第八间房,他一路沿着阳台朝前走,不时看到屋里的丧尸漫无目的游荡。

来到第五间房,见屋里没有丧尸,便用铁檀剑撬开木窗钻了进去,随后关上窗户。

那点人味儿一断,有些发狂的丧尸顿时安静下来,又恢复了漫无目的的摇晃游荡。

第七十四章 园区中的巨型地狱犬

李知行难得进入一间没有丧尸的房子,突然地风平浪静让他不太适应,直到顺利翻上房顶,他才相信这房里真的没有丧尸。

“继续继续……”

他嘀咕一句,沿着屋脊朝前跑去……

一路飞檐走壁,十多分钟后,李知行终于来到工业园区附近,往下看,道路上只有零星丧尸漫无目的游荡,而园区大门敞开,竟看不到一只丧尸。

他朝两公里外的张钟二人比了个下去看看的手势,翻身进入房内,杀了五只丧尸之后从二楼阳台跳了出来,刚一落地,便有七八只丧尸慢慢走了过来。

李知行挥剑将丧尸击杀,不敢耽搁,直接跃上园区围墙翻了进去,消失在张钟两人的视线中。

进入园区,整齐划一的建筑,空荡荡的街道,翻到的各种交通工具,让他产生一种置身于荒野的孤独感,仔细查看一番,不觉有些静的发慌,他自嘲的笑笑,心说:“呵呵,我自从出了山区,胆子真是变小了好多,外面上万的丧尸让我心里发毛,这园区里一个丧尸都没有,心里竟然还是发毛。”

此刻他正处在园区的东南角,往西往北都有一条笔直宽阔的街道,想了一下,记起曾在屋顶看到园区北面竖着一块巨大的超市广告牌,便朝北跑去。

他跑的很快,身旁厂房飞速倒退,他留心看着,发现每栋厂房里都空无一人,心中不禁猜测,“难道园区里的丧尸都跑到街上去了,可这跑的也太干净了吧,按理说总该有些被困住的丧尸才对啊?”

顺着东面围墙跑不多时就看到那块巨大的广告牌“全家福超市欢迎您”,朝着标注的箭头往左一拐,就看到一间三层楼高,少说占地一千多平方米的大型超市。

李知行跑到大门前,发现卷拉门右侧还紧紧锁在地上,左侧却已被人用暴力强行拉起,露出一个可弯腰钻入的大洞,低头朝里看了一眼,里面一片狼藉,货架东倒西歪,各种商品洒落一地,正要钻进去一探究竟,身后忽响起雨点落地的“噼啪”声。

他还未回头,巨大的危机感已让他身体一颤,“糟了,是狠角色!”

那狠角色口中喷出一股热气,向他吹来,一股比丧尸的腐臭味浓烈几十倍的腥臭气味熏得他几欲呕吐。

李知行手握重剑缓缓转过身,就看到半米外一对足球般大的血红双眼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

“我靠,我是不是见到妖怪了?”李知行见过了豹子般大小的地狱犬,上万只丧尸,还从没有见过光是眼睛就跟自己脑袋差不大的怪物!

来不及看清全貌,那怪物突然张嘴,獠牙密布的大嘴中伸出一条布满倒刺的腥红舌头朝他舔来。

李知行心下大惊,急忙侧闪躲避,那舌头碰他不着擦向卷帘门。

“刺啦”几声尖锐刺耳的巨响,不锈钢卷帘门已被那舌头舔出了十几道长长的口子。

李知行逃出十多米远,这才看清这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吓得立刻转身就跑,“我去,这还是地狱犬吗,这是大象吧!”地狱犬见他逃走,立刻兴奋的追了上去。

李知行总算想明白为什么园区里见不到一只丧尸了,有这么只小山般大的地狱犬在,哪只丧尸愿意待在园区里啊!眼看着身后怪物越追越近,左脚猛一蹬地向右拐去。

他料想这么大的身躯奔跑起来想要拐弯肯定不易,果不其然,那地狱犬见他拐弯,也立即右拐,哪知道笨重的身体拖累了它,前爪刚拐过来,下半身却继续朝前滑去,“嘭”一下跌倒在地滚出去好几圈。

李知行见它翻倒,觉得机不可失,反身一剑朝他咽喉刺去,地狱犬四脚朝天躺在地上,前爪对着他拍了过来。李知行只觉得一股劲风袭来,压得他透不过气,急忙收剑格挡。

“嘭!”

剑上一股大力传来,排山倒海的冲击力震得他整条右臂一麻,重剑再也把握不住,脱手而飞。

李知行没料到自己连地狱犬一击都抵挡不住,人在空中如风中柳叶砸向墙壁,总算他应变机敏,使出全力在空中翻个筋斗,打横身体,双腿在墙上一踩,人竟蹲在垂直的墙上数秒之久,地狱犬力量之巨大,可见一斑。

翻身落地,李知行知道这怪物力量远胜自己,徒手绝无胜算,立刻朝铁檀重剑冲去,地狱犬见他跑动,翻身而起,朝他扑了过来,大嘴一张,舌头疾掠而出,朝他扫来。

李知行正奔跑间就看到那猩红舌头朝自己腰间卷来,赶忙一个前扑躲过,就地一滚捡起铁檀重剑发足狂奔,心说打是绝对打不过这怪物了,还是先逃命吧!

那地狱犬见舔他不到,“吸溜”一下收回舌头,追了上去。

李知行这次学聪明了,每到路口必定拐弯,不多时便已经跟身后怪物拉开不小的距离,暂时脱离危险,他所思所想就放到了如何消灭这个怪物身上,园区里空无一物,只要能除掉这怪物,再将园区大门拉上,这里就成了一处绝佳的避难所。

如今搜索队备受守卫队压迫,如果张豪计划失败,自己也可以把他们带到这里避难。

想到此处,舍生忘死的侠义精神猛地爆发出来,不由豪情满怀,情绪为之一振,奔跑间忽看到左侧一栋厂房大门敞开,心中立刻有了注意。

他俯身拾起一块石头,等地狱犬追到不远不近的距离,奋力扔出,石头砸中那犬的额头。招一下手说,“来啦,你不是要吃我吗!”转身跑进楼去。

地狱犬头上挨了一下,十分恼怒,想也不想就冲进楼来。李知行在楼梯口等它一下,见它已被引了进来,立刻拉开铁门往楼上跑,跑到二楼,楼下“轰”的一声,两扇铁门已被地狱犬撞飞,楼梯间尘土飞扬。

工业园区的楼梯间需要搬运机器,设计的远比普通住宅宽敞,地狱犬虽跟大象一般,朝上奔跑亦毫无阻碍。李知行朝下看一眼,立刻撒丫子朝楼上狂奔。

“2,3,4,5,6,7,8!”

他使出浑身力气,8楼转瞬即到,见上头还有台阶直通天台,想也不想继续往上跑去。

上了天台,四下观察一番,直接从西面跑去。

没跑出十几米,身后又是轰的一响,铁门横飞而出,砖屑纷飞,地狱犬面包车大小的狰狞狗头从楼梯间钻了出来,脑袋一转,巨大的瞳仁瞬间眯成两道竖缝,唔的蹿了过去。

李知行回头一看,地狱犬已离他不到六七米远,见它又张开嘴,急忙朝右跑出一步,“唰”,一条猩红擦着他的左腰掠过,收回时口水飞洒如雨。

暗道一声好险,李知行死命往前狂奔,眼看天台已到尽头,前方就是落差近四十米的地面,一发狠跳了出去。

地狱犬追的很急,等发现前方无路,想要停下已经来不及了,巨大的身躯带来巨大的惯性,拉扯着它也窜了出去。

空中,一人一怪兽朝前飞去,如同一大一小两颗从炮膛射出的炮弹,斜斜的朝二十多米外的另一栋厂房冲去。

李知行脚在空中虚踏,耳边风声呼呼作响,他盘算好了,自己只要能撞进对面这楼的窗户就能逃出生天,而身后地狱犬体型巨大,这种三米成三米的窗口是绝对撞不进去的,只要他摔到地上,四十多米高的高度,即使不死也要半残,到时候自己下去补上一剑,大事可成!

“呜~”

一声低吠从他脑后响起,李知行惊讶的回过头,发现地狱犬的血盆大口已近在咫尺,他估算错了一样东西,那就是地狱犬的奔跑速度比他要快的多,在空中滑向的速度自然也远胜于他!

第七十五章 古人之计,现在亦可用

李知行看着它的嘴越张越大,仿佛一口就能把自己咬成碎片,四颗婴儿小臂粗细的犬牙附着在暗红色牙床上呲了出来,满是粘稠唾液,腥臭无比。

“混蛋,我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把我吃了的!”李知行在顾不得什么能不能撞破窗户,腰腹猛地用力,将身体拧转过来正对地狱犬,双臂运起浑身力气朝两颗巨大犬齿拍出一招“一扫六合”,打算死也要崩掉它两颗牙!

就在他抱着必死决心反击时,头顶天空忽然一暗,巨犬背上斜刺里落下两只巨大无比的厉爪,“噗噗”两下抓穿地狱犬的皮肉脊梁。

只听得两下骨头碎裂的咔嚓声,地狱犬惨嚎一声被厉爪拽着横飞出去。

突逢巨变,李知行全力一击打向空气,有力难施之下双肩险些脱臼,正错愕出神,忽一阵旋风刮起,好似平地生起龙卷,周遭墙面玻璃尽碎,猛烈的气流将他抛向空中。

此刻他再无处借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如一片风中的落叶被气流高高卷起。

天旋地转间朝地狱犬被带走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只展开双翼比六辆首尾相连的公交车还要宽阔的巨鹰翅膀一拍,振翅飞入云霄。

“真的有巨鹰啊……”他心中说完这句,打着旋的砸到房顶天台,直滚出去七八米远方才停住。

这一摔着实不轻,李知行只觉得浑身骨头都散了架,五脏六腑都移了位,捂着肚子呻吟许久才终于能勉强坐起身。他抬头看着蔚蓝天空,太阳高挂,那只救了他又差点把他弄死的巨鹰早已不见踪影。

如果之前他还对傅爷说人类引以为傲的战斗机和导弹,在变异巨鹰面前不堪一击的描述抱有怀疑的话,那么现在,他彻底相信了,同时心中暗自庆幸,“幸亏这傻狗肆无忌惮的撞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把巨鹰引来,不然我的性命恐怕真的交代了。”

他缓缓活动一下四肢,发现自己只受了些挫伤,实际并没有太大损害,做两次深呼吸朝楼下走去。

园区之外,房顶上的钟武和张豪也发现了那只巨鹰,两人均是吓得魂不附体,不敢动弹,等看清巨鹰朝工业园区俯冲而下,随即飞起时爪下多了只大到夸张的地狱犬,吓得面如土色。

等巨鹰消失在远方天际,钟武结结巴巴的说:“张……张豪,这……园区里,怎么有这么大的巨型地狱犬啊?李知行该不会出……出事了吧?”

张豪嘴角抽搐几下,张嘴说:“应……应……应该,但愿他没事。”

钟武说:“万一,我是说万一他……”

张豪打断他的话,“没有万一,他的万一就是我们的一万,他要是出事了,我们就只剩跑路这一条路走了,除非你有把握能打过黄啸云。”

钟武闻言立刻摇头,“黄啸云的功夫比我厉害的多,我绝对打不过他。”

“那就祈祷李知行没事,别说这些晦气话。”

过了半个小时,当他们心中开始绝望,并酝酿着怎么带着搜索队离开时,李知行的身影出现在远处屋脊,这让他们精神大振,张豪兴奋地站起身朝他挥手,钟武想要大喊一声发泄掉刚才心中压抑,却又不敢,只好跟着一起挥手。

李知行见他们忽然这么热情有些奇怪,但人家如此,自己也不好不回应,便也笑着挥手,等他越过几十处屋脊,走过一段绞线,最终高高跃起,跳到张钟二人身前时,三个想法不同却同样高兴的人,兴奋地碰了下拳头。

“知行,工业园区里怎么样?我看到一只巨鹰从园区里抓走了一头巨型地狱犬,那园区里该不会都是那种巨型怪物吧,你没遇上危险吧?”钟武一连问了三个问题。

“这个啊,这就说来话长了。”李知行想到刚才惊险一幕,依旧心有余悸。好在他没让张钟二人等太久,便将刚才所遇到的经历详细说了,随后又将自己把工业园区东西两个出口的大门关闭的事情告诉了他们。

先遇巨犬,后跟巨鹰擦肩,钟武光是听着已经紧张的的手心冒汗,他见李知行经历这样的危险依旧面色如常,佩服的说:“知行,你真不是一般人,遇到这样的怪物都面不改色。”

李知行惭愧的说:“呵呵,你当我不是人啊,当时吓得我腿都软了,躺在天台半天才能坐起来。”说到这里,两人看向对方,不由嘿嘿一笑。

张豪摸着下巴沉思,过了一会儿,说:“知行,你确定园区里没有丧尸吗?”

李知行仔细回忆一下,道:“也不敢说完全没有,不过我大致转了两圈,没有发现丧尸。”

张豪点头,“看来是那只巨型地狱犬把园区里的丧尸清理了,想不到它无意中还帮了我们的大忙。”忽然又道,“你说的那个堆满柴油的房子在哪一栋?指给我看看。”

李知行抬手数了一下,“从这里数第十六栋,应该……应该是在尸群中间的位置。”

张豪“啪”的打个响指,兴奋地说:“太好了,真是天助搜索队,咱们搞不好能一举把这些丧尸灭掉!”

李知行和钟武听得一愣,随即李知行恍然大悟道:“你打算学孔明‘火烧藤甲兵’!”

“嗯,聪明!嘿嘿,古有诸葛亮火烧藤甲兵,今有搜索队柴油烧丧尸!”张豪笑道。

两人闻言都大喜过望,他们看时间不过中午,便决定合计一下立刻动手放火,结果仔细一盘算,却发现一个重大问题。

“爆炸?”

张豪郁闷的点头,“嗯,是我想漏了,这些农村的房子,厨房普遍用的是液化气罐,如果大火引燃房子,高温引发液化气罐爆炸的话,只会引来更多的丧尸。”

钟武和李知行听得一愣,却听他又说:“更何况那些堵在路上的车里都有汽油,要是和轮胎一同爆炸,恐怕方圆一百多公里的丧尸都能被吸引过来,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李知行道:“屋子里的液化气罐不需要担心,我可以去一个个搬出来,只要扔到后面的荒地里,就绝不会爆炸,可是这些车边上就是丧尸,要把油和轮胎弄出来,几乎是不可能的。”

“唉……是啊……”张豪长叹一声,用力挠着头。

火烧计划遇到现实困境,一时间李张二人都是皱眉苦思,一筹莫展。

钟武插着手想了一会,轻声道:“要不咱们把这些引到别处去?”

李知行和张豪一愣,问道:“引到别处去,什么意思?”

钟武见他们问得认真,有些没把握的说:“我是这么想的,既然园区里没有丧尸,那咱们干嘛不多费点功夫。

先把这些在街上的丧尸引到园区里关起来,街上就没丧尸了,就能组织人手把这些汽车的轮胎卸下来,油放空。咱们搜索队二十多个人,应该用不了多久就能搞完,到时候再把他们引出来烧死呗。”

他见两人都瞪眼看着自己,不好意思的说:“我是个粗人,想的都是笨办法,要是不行,就当我没说。”

张豪忽然用力拍拍钟武的肩膀,笑道:“哈哈,还是你聪明,我怎么就没想到‘两步走计划’呢,真是糊涂了,还非要想个毕其功于一役的办法。对啊,一步不行分两步烧死他们不就行了,哈哈,这脑子光想着取巧了,实在是糊涂的厉害。”

李知行也笑笑,竖起大拇指说:“老钟,你真是一句点醒梦中人啊,我本来以为张豪是全队最有计谋的人,想不到你才是足智多谋。”

钟武锤一下他的胸口,“好啊,你这是笑话我老钟呢!”

第七十六章 舍不得鞋子套不住狼

之后三人仔细商定计策,确定了具体方案之后,张钟二人起身下楼,李知行则坐在屋脊等待。

此时正值初夏,气温回暖,高高的屋顶上凉风徐徐,田间野草轻晃,虽比不上沧浪山区的美景,却也很是舒服,只可惜路上的丧尸太煞风景,好似一桌珍馐美食当前,忽然有人端上来一盆金汁叫大家尝尝。

李知行看着尸群心生厌恶,便不再看,拿起钟武留给他的水壶喝口水,等不一会儿,就看到张豪钟武出现在马路上朝他挥手,他点一下头,拧上壶盖,朝前跑去……

只见他兔起鹘落,连跳过七栋联排楼房,人已过了车墙。他停步朝下一望,发现自己正处在汽车跟丧尸交汇处,立刻翻下屋檐进入房屋之内,连杀了三只丧尸从二楼跳到阳台。

远处,钟武见李知行掏出匕首,紧张的舔了舔嘴唇,“阿豪,你确定这么近的距离,丧尸们不会发狂暴走吗?”

张豪道:“放心,我算过的,这距离丧尸应该只会受到弱刺激,不会暴走。”

钟武看看车墙后可怖尸群,咕咚吞口口水,心中暗道:“希望你没算错,不然咱们谁都跑不了。”

李知行的贴身匕首送了小兰,这柄是张豪的,他将匕首抵住手背,轻声嘀咕一句:“张豪,希望你没算错。”划了下去。

锋利剑刃瞬间划破皮肤,只觉得一阵刺痛,一道四五公分长的伤口慢慢渗出鲜血。他将手伸出阳台,几滴鲜血滴落,百十只离得最近的丧尸立刻躁动起来,嘶吼着朝他张手扑咬,一楼防盗门被撞得砰砰乱响。

李知行心头一喜,“成了,有效果!”立刻沿着阳台朝前跑去。

他顺着阳台跑出两三百米,下方数以千计的丧尸被他鲜血吸引争抢着跟随,本就拥挤不堪的街道顿时乱成一团,一些身体瘦弱,反应稍慢的丧尸还没转身,就被身后丧尸直接碾倒在地,踏成肉泥。

李知行见它们自相践踏更是高兴,干脆又在手背划了一道血口,好让丧尸追赶的更加疯狂。

那一头,张豪和钟武看着尸群随着李知行越跑越远,车墙附近已经出现真空地带,都是兴奋地攥紧双拳,张豪用力锤一下钟武粗壮的手臂,低吼道:“他奶奶的,就知道这法子能行,钟武,这次物资你多拿一成!”

钟武兴奋的道:“咱们现在是不是去通知全队过来?”张豪摇头:“再等等,丧尸还没进笼,那么多人过来不保险。”

阳台上,李知行跑不多时,又来到那处相距十七米的屋前,他知道这距离是绝对无法跳过去的,便故技重施朝电线杆跳去,刚一抱稳立刻踩着钢绞线朝前走去。

走出二十五米,一切顺利,有了上次教训,这次他丝毫不敢大意,正当他张开双臂努力维持平衡时,身后突然“咔嚓”一响,顿时暗道糟糕,果不其然,脚下细细的钢绞线与电缆猛地一抖,随即朝右侧歪去!

李知行一脚踩空,惊呼:“我靠!”抱住绞线,身体呼的一下绕着电缆转了半圈,变成背部朝下挂在线上。

来不及松口气,腰间突然一坠,一股大力将他往地面拉扯,低头看去,竟是受了刺激的丧尸踩着其他丧尸的肩膀跳起来抓住了自己垂下去的箭囊!

李知行没想到两道小口子,能刺激的丧尸跳这么高,急忙伸出右手去解箭囊,忽然钢绞线猛地向下一沉,随后向右一甩,险些将他耍飞出去。

大惊之下手上腿上立时加了三成力,将绞线电缆牢牢抱住,朝后一看,吓得亡魂大冒,抽出腰间匕首一下砍断箭囊上的麻绳,叼住匕首飞快的朝前爬去。

原来那些受了刺激的丧尸不断拥挤冲撞,既把电线杆给撞歪了!

“这到底是哪个混蛋立的电线杆,也不知道插牢一点嘛!”李知行一边心中大骂,一边手脚如飞的往前倒腾,刚前进十多米远,眼看胜利就在眼前,身后又是“咔嚓”一响,电线杆再也支撑不住,彻底歪倒。

歪倒的水泥柱子压死了六七只丧尸,灰色的柱体立刻染满黑血,它也算为自己报了仇,可却连带着让李知行也倒向了万千不断开合的尸口。

他只觉得手上绞线电缆猛地绷紧,随即整个人朝地面尸群摔去,心中顿时一凉。

“不是吧,难道我要在同一段电线上摔倒两次!”

正无计可施,身前的水泥柱忽然嘎嘣响了四声,跌落之势骤然停止,李知行抬头看去,原来是前头那根带电线杆吃住了力,硬生生扯住了下落的绞线电缆,不顾看那弯曲的铁架,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来不及高兴,四五只丧尸高高跃起朝他扑来,李知行危急时刻不得不兵行险招,双腿一松垂下,双手交替旋转,抓着钢缆线踢出一连串“旋风腿”。

那五只丧尸手还没抓到李知行,脸上便被狠狠的踹了一脚,各个鼻梁碎裂,面骨骨折,朝后跌了回去,砸倒地上一片打算跳起的丧尸。

李知行趁着下方丧尸翻倒无法立刻跃起的间隙,双臂用力,身体一翻重新站到绞线电缆之上,来不及喘口气,亡命往前跑去。

等翻倒的丧尸被身后一拥而上的“同伴”踏成肉泥时,他终于跑到电线杆旁,踩着铁架回身一剑将绞线电缆一并斩断,朝阳台跳了过去。

紧绷的两条钢绞线失去束缚,“嗖”的在空中甩出,好似两条钢鞭抽在丧尸身上,立时有四五只丧尸被抽的黑血飚飞。

这惊险一幕就发生在张豪、钟武的眼皮底下,直吓得他们掌心冒汗,后背发凉。

两人对视一眼便默默转头继续看向李知行,同时暗自将手放在裤子上擦汗,不是他们不想说话,实在是太过紧张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李知行跳上阳台,转身看向朝他涌来的尸群,身体有些发飘,这一天过得实在太惊险了,以至于他这种连悬崖都敢跳的汉子也快承受不住,好在前方阳台一路通到工业园区,没必要担心了。

听着阳台下砰砰作响的撞门声,不敢耽搁,朝前狂奔而去。

一连串的奔跑跳跃,十分钟后,李知行跳下阳台回到地面,身后上万丧尸奔跑的脚步声轰隆隆一片,好似天空打了个闷雷。

李知行回头一看,立刻朝前飞奔,心道:“我去,这么多丧尸跑过来,简直比山体滑坡还要吓人,真不敢想十几万、几百万、几千万的尸潮涌过来,那该是什么场景。”

跑出百米来到园区东门,李知行看着被自己费力关上的电动伸缩门,不禁想给自己一个耳光,这不是多此一举嘛,眼看身后丧尸已追到五十米开外,急忙抬起门框奋力推门。

这电动伸缩门重六七百斤,本该是电力驱动,现在没了电马达锁死,推起来好似拉了手刹的卡车,笨重异常,他之前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门合上。

看看丧尸越来越近,门却只推开三分之一,李知行把右肩顶住门框轻喝一声,“走!”双腿奋力推行,只听伸缩门“吱呀吱呀”连响,交叉在一起部件缓缓合拢,缩回的速度大大加快。

等最前头的丧尸跑到五六米处,李知行终于将伸缩门彻底打开。

“来啊!”李知行晃一下割伤的手背,朝园区里跑去。

丧尸们见血腥味进了园区,立刻争抢着朝大门里跑,这大门已经很宽,但也没法让上万丧尸一起通过,这些丧尸你推我挤的朝园区里涌,挤死踩死的丧尸顿时将东门外弄得血肉模糊。

李知行跑出百米放慢速度,等丧尸全部涌进园区后将他们引到中心位置,即刻掏出草灰倒在伤口上,此时他伤口血液已经凝固,草灰一盖,血腥味大减。

刚才还十分疯狂的尸潮突然一愣,宛如习惯光明的人突然置身彻底的黑暗之中,没了方向。

李知行此时离这些丧尸五十米,见它们从快跑变为慢走,又从慢走变为漫无目的的游荡,抽出口袋里的布条将手掌牢牢缠紧,兜了一圈向东门跑去。

第七十七章 计划完成一半

奔向东门,就看到张豪和钟武已经跑了过来,张豪箭囊里的箭少了一些,想来是还有些丧尸在外面,被他射死了。

李知行快步跑到近前,笑道:“哈哈,成了。”

“嗯,咱们现在把门拉上,计划就算成功了一半!”张豪兴奋的说。

于是便由他把风,李钟二人合力将伸缩门重新关上,他们想了想觉得还不保险,又从路边推了四辆汽车将伸缩门挡住,这才放心大胆的往回走。

看着冷冷清清,空空荡荡的街道,李知行恍如隔世,忽然道:“这马路原来有这么宽啊,还真是没看出来。”

张豪感慨说:“以前上班堵车的时候,做梦都想路上没人,现在倒好,愿望成真了,工作却没了。”他递给李知行一个空箭囊,说,“给,你的。”

李知行伸手接过,随口问道:“我的箭呢?”

“全都被丧尸踩烂了,回村里再补吧。”张豪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他,“在路上一堆烂肉里发现的,好像是范斌的那把万能钥匙。”

李知行接过钥匙,发现果然是他掉了的那把,欢喜的说:“想不到居然能失而复得,张豪,多谢了。”

三人边走边将一些零星丧尸击杀,李知行真的有些累了,所以杀丧尸的任务是由张豪和钟武配合完成,陆陆续续击杀了二三十只从角落走出的丧尸后,他们终于回到停放自行车的楼房,骑上车朝小村骑去。

回到小村,梁鸿、傅爷等人已经将五辆驴车装的满满当当,见他们回来,都是热情的招手。

“怎么样,罗家村能去不?”傅爷对这次收获相当满意,问起话来也是眉开眼笑。

张豪点头,“罗家村绝大部分丧尸已经被知行引进工业园区关起来了,我们商量了个一劳永逸的办法,要大家一起出力。只要计划奏效,以后咱们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在罗家村搬运物资了。”

潘美成来了兴趣,追问道:“张队,啥计划,我们马上去干。”

张豪看看李知行和钟武,见他们朝自己点头,便将利用柴油火烧丧尸的计划仔细说了一遍,众人听完个个拍手叫好,表示现在就干。

于是搜索队二十几人将驴车上的货物卸下堆在路边,从修车铺拿走全部工具,轻装上阵直奔罗家村。

团队合作,效率自然远胜三人闷头苦干,李知行作为下一步计划的实施者,享受到了不用动手干活的优厚待遇,只要费点心警戒四周就好。

张豪将搜索队分为十八人“拆车队”和六人“除罐队”,其中拆车队由他自己率领,负责给汽车轮胎放气,再抽干油箱里的汽油。

除罐队由钟武率领,负责进入民房击杀丧尸并拆除煤气罐,他的武功已经隐瞒不住,也就不在藏拙,成为了搜索队除张豪、李知行外的第三号人物。

李知行坐在驴车上,看着他们各自忙碌,大约过了一个小时,钟武带领着除罐队跑了回来,比了个ok的手势。

“你们先歇会,我们这里也没几辆车了。”张豪点点头,拧开一辆桑塔纳的油箱盖,接过小竹递来的水管伸进油箱,嘬了几口,汽油便顺着管子哗啦啦的流到地上。

又过十多分钟,上百辆汽车均做完了“防爆炸”处理,众人一齐将汽车复归原位,随即去搬那些柴油桶。

不多时,二十几个柴油桶被他们推了出来,按照张豪的吩咐,每25米放置一个。

李知行见他们要推倒油桶倒油,忽然发现道路两旁的井盖,想到一事,阻止说:“先不忙着倒油,我们得去找一些棉被铺在地上,要不然这些柴油一倒出来全流进下水道里了。”

张豪闻言四处看看,暗道一声好险,点头说:“对对对,你提醒的是,差点百密一疏误了大事。”忙叫回其他队员,把这事说了,众人闻言都不禁有些后怕,这要是柴油都顺着马路两边流进下水道去,他们岂不是都白忙了一场。

“我觉得咱们还要提前把井盖打开,好排出地下积聚的沼气,否则一但下水管道内的沼气遇到明火爆炸,那动静也小不了。”傅爷人老成精,将最后一个隐患点出。

“嗯,傅爷说的有道理。”张豪点头,见梁鸿和老潘也有话想说,便道:“大家有什么意见都不妨说说,这次火烧丧尸是个大计划,得群策群力。”

梁鸿不太好意思的说:“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就是刚才清理煤气罐的时候发现几家小卖部,想着是不是先清理一下,到时候大火燃起,边上的房子肯定也会着火,那些物资烧了怪可惜的。”

众人闻言呵呵一笑,周紫打趣道:“不错,老梁是个会过日子的人,以后谁要是嫁给他可就有福了。”

“哈哈,阿紫,你不是早就看上梁鸿,现在借机会表白吧?”潘美成笑着说。

周紫也不扭捏,干脆搂着梁鸿肩膀说:“成啊,他要是同意,我也没意见。”

众人看着梁鸿略显消瘦的身体被魁梧的周紫搂着,好像大人搂着小孩,又是笑出声来。

张豪等他们笑完,挥手道:“玩笑不开了,还是说正事要紧,老潘,你还有什么意见要说吗?”

潘美成闻言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了,没了,我想说的梁鸿已经说了。”

“嗯,那大家还有什么意见没有,要是没有,那咱们就立刻行动,抱棉被,掀井盖,最后搬物资。”

“没了。”

“好,那大家行动!”

张豪一声令下,众人尽皆行动起来,不多时一公里不到马路上井盖被悉数打开,一床床棉被、被单,一箱箱破旧衣服将路上铺的满满当当。

张豪见没问题了,手一挥,说:“倒油!”

队员们五人一组,将放置在路上的铁桶慢慢放倒,拧开桶盖,淡红色柴油咕嘟咕嘟涌出,不多时整条街道便充斥着劣质柴油的刺鼻气味。

等二十几桶柴油洒满大街,浸透了油的棉被衣服变得如同下过雨的田地一般,脚踩上去吧唧作响,黏糊糊的。

众人协力将小卖部的物资搬上驴车,傅爷说:“知行,接下来就靠你们三个了,千万小心!”

“放心吧,我知道的。”李知行说。

张豪挥一挥手,五名驾车手们抖一下缰绳,赶着驴车朝小村驶去,他们要烧死丧尸,而不是喂丧尸,人多只会碍事。

三人看着车队消失在视线之中,脸上神色变得凝肃起来,李知行挂上箭囊,背上雷鸣短弓,说:“你们在这等着,我去把丧尸引回来。”

“我陪你一起去。”钟武将长矛滕盾交给张豪,身上只剩腰间别的那把砍刀,笑一下说,“你总需要个帮你推车的。”

李知行看看他,笑着点头:“好,那么咱们一起去!”

张豪拍拍两人肩膀,说:“你们是武林高手,我这个扑街作者就在这里静候佳音了。不过你们要千万小心,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妥,就放弃计划,哪怕不烧死这些丧尸,我们也有整条街的物资可以搬运,人千万不要出事!”

“呵,放心吧,之前是要飞檐走壁,所以才搞得险象环生,现在一条马路空荡荡的,不会出事的。”

李知行提着两辆自行车翻身跃过车墙,钟武朝张豪比个大拇指,紧随其后。

两人沿着一条特意留出的自行车道一路往前骑行,不多时便到了园区东门,有钟武帮忙,推开四辆汽车自然容易许多,只一会儿功夫,四辆汽车便被两人推到一边。

他们合力推开伸缩门,一些离得近的丧尸便缓缓走了过来。

李知行抽出重剑将他们一一杀死,伸出胳膊就准备划个口子,但看着散乱游荡的丧尸,皱眉道:“老钟,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把丧尸都引出来。”

“好!我在这里等你!”钟武又嘱咐道,“也不用全引出来,留一些也不打紧,了不起我们再回来杀了就是,安全第一。”

“放心,我心里有数。”李知行说完直接冲进园区,避开那些朝他缓缓移动的丧尸,朝园区中心跑去。他跑的很快,三四分钟便到了园区中心位置,扔掉丧尸蹄子,四面八方的丧尸立刻朝他扑了过来。

第七十八章 火烧尸群

“来得好快!”李知行本想割破手背吸引丧尸,没想到只是将腰上的丧尸手臂扔掉,就已经让许多丧尸发起狂来。

挥剑向西,砍死二十几只丧尸后一路向西门狂奔,沿途越来越多丧尸加入了追赶他的行列,他绕着园区跑了半圈,见前路已被丧尸堵死立刻翻上围墙,割破手背沿着30公分宽的墙头向东门跑去。

丧尸闻到血腥味,顿时陷入疯狂,叫嚷着,嘶吼着贴着高墙紧追不放。

李知行见脚下尸群不住撞向围墙,忽想起那根被撞倒的电线杆,害怕他们会把这墙推倒,急忙加快了脚步。

东门外等候多时钟武,听到园区东南方向传来闷雷般的脚步声,抬头就看到在围墙上奔跑的李知行,探头进去一看,上万丧尸从厂房背后跑出,顷刻间将七八米宽的街道和停车位填满,一路上不论是电动车、摩托车、还是小轿车,几乎是在瞬间就被这滚滚尸潮吞没。

李知行也看到了他,忙挥手道:“准备好,要来了!”

“好!”钟武急忙跨上自己那辆自行车,双手扶住另一辆自行车的车把、车座,严阵以待。

李知行朝前飞奔,不多时到了园区东门,一跃而下,不急等上片刻,洪水般的尸群已从东门冲了出来。

“撤!”李知行掉头就跑。

“走你!”钟武奋力一推,无人自行车朝前窜出,自己脚下猛踩,骑着山地车也窜了出去。

李知行追出十几步纵身一跃,人如超人般横飞到那辆无人自行车上空,双手下探抓住车把,看准脚踏位置,身子一带,双腿稳稳踩住脚踏,只见价值十万的山地车微微一晃,便在他如风火轮般踩踏的双腿驱动下急速冲了出去。

钟武双手握住副把,站起身奋力摇车,不知不觉将车速提到了每小时五十公里,可谓是风驰电掣。正要回头看一眼李知行,一道黑影“嗖”的擦身而过,带起的气流吹得他差点摔车。

刚眨下眼,就见前方李知行回身朝他招手催促:“你太慢了,再快点!”

钟武见他滑行的速度竟比自己奋力摇车还快,不禁骂道:“我靠,你这是把自行车当摩托车骑啊!”

“你往前骑,我去阳台上点火!”李知行车子往右一拐,朝右侧那排楼房骑去。

“好!”钟武看看身后二十米外汹涌而来的尸潮,从腰上解下丧尸手臂跑了过去,“你拿着,等会点着火就带上。”

李知行伸手接住,点头道:“你小心!”用力蹬了几下自行车,猛地双脚踩着车座奋起一跃,飞到四米多高的空中,左手撑一下阳台护栏,翻个筋斗,上了阳台。

高速滑行的自行车笔直撞向屋墙,“嘭”一下高高飞起,碳纤维编织的超轻车架立时断成三节,跟凹陷的前轮,折断的前叉,如烟花般散落一地。

他上了阳台,立刻掏出草灰盖住手背伤口,丧尸闻不到血腥味,头一转,将全部注意力集中到没了“丧尸蹄子”的钟武身上。

钟武回头一看,所有丧尸都冲自己来了,暗骂一句:“我靠!”驶上那条特意留出的自行车道,出死力摇车,硬生生把车速又提了一挡,如疾风般朝车墙掠去。车墙之中,早就准备好的张豪举着一条丧尸胳膊严阵以待,打算等钟武在靠近点,就将丧尸蹄子丢给他。

李知行见大半丧尸已经跑进“鱼篓”陷阱,取下背后短弓放在脚边,等了一会儿,见尸潮十之八九都进了鱼篓,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头浸满了柴油的长箭,掏出火机点着。

“呼”,箭头燃起,李知行从容不破的拿起短弓,张弓搭箭朝天射了出去。

火箭高高飞起,飞过屋顶直冲天际,等势头尽了掉头冲下急坠,这是引燃地上柴油的最好角度,如果水平朝地面射出一箭,只会射中丧尸。

这箭坠入尸潮缝隙,如一根芦苇插进了汹涌的波涛,消失的无影无踪。

“火被丧尸踩灭了?”李知行皱一下眉,又从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打算打燃。

“嘭”!一道粗约一米五的火柱从地面冲天而起,紧接着整条街道接连不断喷出十几道火柱,轰轰闷响接连不断,好像火山喷发,瞬间将二三十只丧尸引燃。

李知行和张豪有些傻眼,这不是他们原先计划的点火方式啊?

“阿豪,快给我丧尸胳膊!”

钟武才不在乎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快被丧尸抓到了。

张豪反应过来,赶忙将半截断臂从货车间的缝隙丢给他,此时钟武离第一道车墙只剩不到十米。

他伸手接住断臂,任凭自行车朝车墙撞去,等前轮即将撞上,奋力跃起,踩着一辆货车的反光镜翻过第一道由厢式货车组成的三米多高的车墙。

就听身后“嘭”一声响,山地车亦撞成了散碎零件。

钟武不敢停留,直接踩着车顶朝前飞跑,百十辆车组成的车阵,足有四十米宽,他奔跑如飞,几步之间已跑到张豪身旁,见他还呆着不动,左手一抄将其扛到肩头撒腿就跑。

张豪没想到他这么有“义气”,肚子被钟武硬邦邦的肩膀顶住,难受的直翻白眼,正要让他把自己放下来,就感觉到眼中紧挨着的汽车突然移动起来。

忙绷住力气扭头看向身后,竟发现上万丧尸在推着几吨重的货车推得泄了过来,顿时吓得出不话,心中暗自祈祷:“老天保佑,这些车可一定要挡住尸潮啊!”

李知行站在阳台上,看着十几道一层楼高的火柱缓缓熄灭,群尸脚下已十几道火柱为圆心的蓝色火焰如水中涟漪般急速朝四周掠过,刹那间,整条洒满柴油的街道嘭的一下窜起半米多高的火苗,像一条火焰地毯将所有丧尸尽数笼罩其中。

这些丧尸也不怕烫,失去了钟武的气味后便在火海中漫无目的的游荡,与李知行初见他们的场景如出一辙。

李知行看着一些丧尸掉进下水道中,这才明白那些冲天而起的火柱是从哪里来的。

真是无巧不成书,原来自己那一箭落入尸群后被紧贴着的丧尸所阻,没有及时落地,反而是朝前移动了几米才掉进了下水道里,虽然搜索队已经打开了井盖释放沼气,但时间匆忙,下水道中的沼气并未释放干净,遇火一燃,便有了这火山喷发的奇观。

大计已成,李知行松了口气,朝张豪等人的方向望去,却又吓了一跳,不知何时,排列整齐的车阵竟被丧尸冲开一半,还在熊熊燃烧。

不过他随即就笑了,因为张豪和钟武已经跑出了车墙,而那些丧尸也被燃烧的车阵困住。

大火蔓延,周围的温度陡然攀升,一股股热浪扑面而来,李知行说句:“此地不宜久留。”沿着阳台朝张钟二人跑去。

劣质柴油不止气味刺鼻,燃烧后还会生出黑烟,加上丧尸烧焦后的烟尘,等他跟张豪和钟武汇合时,已经熏得灰头土脸。

不过那两个也是狼狈得很,没资格笑他,三人相视一笑,转头看向烈火熊熊的街道,黑烟升腾,心中的激动溢于言表。不知道其他地方面对丧尸的战绩如何,但他们此刻取得的战果,绝对是桑田村无人可及的辉煌。

三人看了一会,脸都被热浪灼的滚烫。

李知行说道:“咱们现在是不是该回去了?”

张豪激动地浑身打摆子,“嗯,该回去了,等明天再来,整个罗家村就是我们的!”

钟武闻言乐的见牙不见眼。

于是他们便转身离去,张豪推着那辆硕果仅存的山地车,钟武拿着长矛滕盾,而李知行背着重剑,将短弓拿在手里……

第七十九章 满载而归

高墙之上,袁连虎一脸厌恶的看看天上的太阳。三点半,正是一天当中最热的时候,虽然现在气温还不算高,但受伤、熬夜、加上紫外线,已经让他头昏脑涨。

“这他娘的鬼日头!”他骂了一句,咬牙切齿,似乎是指桑骂槐。

唯一一个坐在他身边的师弟颇为狗腿的递上水壶,“二师兄,还有三个小时才换岗,你喝口水润润嗓子吧。”

袁连虎斜眼看一下蹭掉了漆的军用水壶,伸手接过,咕嘟咕嘟喝了几大口递了回去,觉得心头火浇灭不少,按下他的肩膀,说:“如今我被师傅贬职,调来守墙头,难得你还想着我。”

那人留了两撇八字胡,单眼皮小眼睛,看上去颇似《西游记》里的龟丞相,他谄媚的说:“贬职而已,这对二师兄来说不算事儿。

如今马连龙在全村人面前给张豪下跪磕头,脸丢到姥姥家去了,以后有威望继承师傅掌门之位统领南拳门的,除了二师兄你,还能有谁?”

袁连虎听得心情大畅,拍着他的肩膀嘿嘿直乐,可惜他现在一笑就头疼,不然估计能笑上几个钟头。

“不错、不错,你很会说话,叫什么名字?看着有些面生呀。”

那人嬉皮笑脸的说:“我叫杜日升,半年前拜入师门后就在厨房帮忙,一个星期前才从后厨调过来把守高墙。”

袁连虎点点头,“难怪我看着你脸生,食堂厨房我确实没怎么进去过。”

“那是,师兄你是干大事的人,厨房这种地方自然是不用进的。”杜日升说完朝四处看看,凑到二师兄耳边说:“那些师兄弟一个个都没脑子,就是帮蠢货,看师傅让你来守墙头,大师兄颜面扫地,就去转而巴结四师兄,五师兄,却不知道是在白费功夫。”

“哦?这怎么说?”袁连虎听得有趣,问道。

杜日升信心满满的说:“大师兄给张豪下跪的事情,全村人都看到了,想遮掩也遮掩不过去,他自然是完了,可二师兄你没犯什么错事呀,虽说被小人栽赃陷害,可只要查明真相,师傅立刻就会给你平反,到时候你肯定能升为大师兄,真正的一人之下,千人之上。”

袁连虎摩挲着下巴上的胡渣,若有所思的说:“所以你就看好了我能东山再起,刻意过来巴结我是不是?”

他以为杜日升会心虚否认,谁曾想他竟然十分光棍的点头,“是啊是啊,我可不像那些蠢货,好不容易等到二师兄你龙翔潜底的时候,自然要好好巴结一番,俗话说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嘛。”

袁连虎闻言一愣,瞪眼看着杜日升,只看得他心里发毛,才嘿嘿一笑说:“好,我就喜欢你这种人,够坦白,不藏着掖着,你以后就跟着我了,等我官复原职,就是你出头的时候!最少也给你派个组长,队长的职位当当。”

杜日升得了许诺,立刻眉飞色舞,便像现在已经当了组长队长一般,忙抱拳道:“多谢大师兄提携之恩,师弟杜日升没齿难忘!”

两人一个刻意奉承,一个来者不拒,一时间聊得颇为热络。

“日升,你有什么拿手的拳法没有,铁线拳、六步崩拳、鹰爪手,你擅长哪个?”袁连虎问。

杜日升面有愧色的说:“师兄,不瞒您说,我这半年一直在厨房帮忙,功夫一点也没学着,也就是平时抽空的时候做做俯卧撑,扎下马步什么的。”

袁连虎一愣,随即说:“哦,小事儿,回头我亲自传你一套六步崩拳,你刻苦练他半年,应该就能有所小成。”

杜日升一直听师兄弟们说袁连虎就是黄啸云身边最冷酷无情的鹰犬,为人狠辣凉薄,跟在他后面连个屁的实惠都很难捞到,却没想到自己只刚刚拍几下马屁就得了这种好处,心说:“谣言果然信不得,幸好自己没有选择去拍马连龙的马屁,而是选了来拍袁连虎。”激动的又是抱拳作揖。

袁连虎笑着摆手,颇为豪迈的说:“呵呵,大家都是师兄弟,不用这么客气,小事,小事。”其实换做平时,想从袁连虎身上得到真实惠哪有这么容易,只不过他这一天先被师傅打伤,随后又被贬职,着实郁闷的很,才给了杜日升可乘之机。

“日升啊,你末世前是干什么?”

“我没啥文化,在路边卖卖水果。”杜日升叹道,“唉,当年卖水果的时候,倒是练了一手削苹果皮的本事,可惜这本事对付丧尸屁用没有,只能在厨房削土豆皮。”

袁连虎正要摆出师兄的身份勉励几句,忽见南面树林拐出一条长长的车队,仔细一瞧,不禁冷笑,“呵,想不到搜索队还真有本事打通去罗家村的路,真是看不出来。”

河岸边,水泥砌成的马路上,搜索队员各个喜形于色,恨不能高歌一曲,满满五驴车物资,有三成是他们的,全是好东西啊,每个人能分到不少呢!

驴车轻微摇晃,李知行大马金刀的坐在堆的冒尖的物资顶端,看着苏家兄弟,梁鸿,整个车队的人都喜气洋洋,自己也颇为高兴。

虽然这两天的接触中,他们之间也时常露出笑容,但那种笑脸下面总是带着一丝不可名状的苦涩与绝望,身处末世,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发自内心的笑出来,多是强颜欢笑,苦中作乐罢了。

现在不同,一天之内,他们先是凭着团队合作击杀了上百丧尸,随后又得到火烧万尸彻底控制罗家村的捷报,现如今满载而归,一场物质回报就在眼前,笑的无比灿烂。

不多时,车队缓缓在桑田村大门处停下,张豪随后丢了一个东西上墙。

袁连虎伸手接住,发现是一瓶消炎药,就听张豪说:“在一户人家里找到的,还没过期。”

“嗯。”袁连虎面无表情把药塞进口袋,手一挥说:“开门放行。”

那些守卫虽然心里均想:“你一个被贬职的看门守卫,还端什么二师兄的架子?”但袁连虎余威仍在,也不敢不从,便爬下高墙开门。

“张队,这次搜索队收获不小呀,恭喜了。”袁连虎说。

张豪咧嘴一笑,“这多亏了袁队帮忙,要不然我们也不能这么顺利出村,把物资带回来。没说的,我专门留了一袋好东西给你,等会儿就给你送去。”

“哼,免了,我没帮过你,也不稀罕你的小恩小惠。”袁连虎一摆手,冷冷的道:“进去吧。”

张豪热脸贴了冷屁股,也不气恼,挥手轻喝:“咱们进村,晚上好好大吃一顿,物资用我和知行的!”

队员们闻言立刻欢喜的轻喝一声:“遵命!”潘美成贱兮兮的说:“张队威武,李哥威武。”惹得墙头上一众守卫又是嫉妒,又是羡慕,南拳门物资存了不少,但要说能大肆吃喝的,却只有黄啸云一人,他们这些门下弟子只是比村民吃的好一些罢了。

车队缓缓进入水火无情,绕了两圈进了村子。

桑田村平时开启铁门的机会并不多,所以一些年纪尚幼,还无法承担过重体力活的孩子听到门栓声响起,便从四面八方跑到村口,消瘦黝黑的脸上一双双大大的眼睛满是期待。

搜索队没让他们失望,满满五车物资看的孩子们轻声低呼,张豪直接从车上丢下四个背包,说:“我们要上交物资,这四袋你们自己分。

铁柱,这事交给你负责,一人拿四件,谁也不许抢,要是让我知道谁仗着块头大多拿一份,下次就别想要好吃的。”

一个年纪大约十岁,长得颇为高大,在其他孩子中有些鹤立鸡群的男孩点头说:“张哥放心,交给我了,保证没人敢多拿!”

张豪微笑点头,随即转过脸严肃的说:“小竹,别直接去仓库,从田边走,让村民都看看咱们搜索队的能耐。”

小竹道:“好。”

第八十章 撞肩

小竹拉下缰绳,驴车缓缓右转,朝棚户区后搜索队的版房行去。

满载而归的车队缓缓经过棚户区,一些没有下地的村民听到细碎蹄声便白天从透亮,晚上漆黑的棚子里走了出来,随即就是一声声轻声惊呼,他们已经好久见过这么多的物资了,在记忆中,似乎只有进入水泥厂的头半年能看到这种场景。

一个自认为和张豪比较熟络的妇女快步走了过来,欢喜的道:“张队,运回来这么多物资呀,哎哟哟,真是了不得!”

有人带头,其他村民立刻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夸奖询问,他们就这么跟着车队往前走,却没人敢伸手触碰那些鼓鼓囊囊的背包,他们就像古时在街巷观看得胜还朝的军队,满心欢喜,又不敢过于放肆。

张豪颔首微笑:“呵呵,经过我们的拼死努力,罗家村彻底打通了,从今往右半年,每天都会有源源不断的物资运回来。你们知道的,罗家村那可是个几万人的大村子,里面的物资多到搬都搬不完。”

此话出口,村民们夸赞的话便如开闸的洪水,滔滔不绝:“张队长真是神机妙算,高屋建瓴。”“我早就说过,搜索队是有真本事的!”“张队,明天去的时候能不能带上我一起,我也想为咱们桑田村出一份力。”

张豪一一回应,不厌其烦,哪怕他并不清楚大部分的话在说什么。

队尾,李知行坐在背包上,居高临下,一眼瞅见蹲在路旁的马连龙,他孤零零的抽着烟,满脸晦气,紧盯着头车被村名簇拥的张豪,双眼如饿狼一般嗜血,不,应该说比狼的眼神更加可怕,至少狼看向猎物只是因为饥饿,而不是仇恨。

看着他左手夹着烟,右手慢慢探进怀里,李知行轻声说:“马连龙在前面,我去看看。”不等车上几人回应,人影一晃,踩着驴车上堆得如小金字塔般的背包几下跳到了头车之前。

他走到马连龙旁边,也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他。

“看你大爷啊,没见过人抽烟吗!”马连龙翻个白眼,把视线从张豪身上收回,转而紧盯着李知行。

李知行说:“你应该很清楚,有我在你动不了他。”

马连龙冷笑,“哼,你也应该清楚,就凭你,当不了救世主。”说着一口将香烟嘬完,中指一弹将还在燃烧的烟屁股弹到远处,站起身。

他的身高只比李知行差了一线,但也超过了一米八,加上刻苦练习南拳,一双臂膀同样的肌肉虬结,对峙时丝毫不落下风。

“不要以为捏碎了鹰连鳄的手骨就天下无敌了,像他那样的废物,我随随便便就能弄死四五个!有机会我跟你好好玩玩。”

马连龙说这话时车队刚好经过身旁,踢踏踢踏的驴蹄声和村民的议论声丝毫不能掩盖他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反到像警匪黑*片里,社会大哥出场时自带的bgm,衬托的语气更加凶残狠厉。

搜索队的队员们都听到了他的话,碍于实力差距,虽心中不满却只能装没听见,钟武斜眼睨了一下马连龙,手中长矛转了一圈,继续看向前方。

李知行从不怕人挑衅,坏人的挑衅更加不怕,扬起嘴角,笑了一下,“一定会有机会的,到时候我好好陪你玩玩。”

马连龙的瞳孔因为这句缩了缩,随即面目狰狞起来,在桑田村,还从没有人敢对他的威胁如此不当回事,更从没有人敢用这种不屑一顾,近乎于蔑视的语气回应他的挑衅。

这样的人也许在南拳门统治桑田村之前有,但那些人都死了。

“好,很好,你给我等着。”

李知行见车队离开,便道:“我等你。”径直朝前走去。

马连龙忽然露出一个阴险笑容,斜跨一步,沉肩挺胸,腰腹一拧,甩出肩膀,使一记“靠山倒”,朝李知行肩膀撞去。

李知行不退不避,继续往前,霎时间两个同样雄壮的肩膀撞在一起。

“嘭”!

一声闷响,如一袋水泥从三楼扔到地上一般,两肩相碰,激荡起的气流甚至将头顶低垂的树枝都撞得轻轻摇晃。

马连龙胸口一震,斜退三步,后背撞在树上方才站定,只听得树冠哗啦啦一阵响,大片树叶如雪飘落。他有些傻了,这靠山倒是他苦练十年的功夫,平常全力一靠,连两指厚的青石板都能撞断,要撞断别人锁骨、胸骨,更是玩一样。

可他如今使出全力,居然被李知行轻描淡写的撞退,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正要看清楚李知行是不是在强撑,却发下那个混蛋已经跳上驴车,头也不回的走了,仿佛刚才的比拼不过是走在路上,不小心跟人擦肩而过一般,轻描淡写,毫无感觉。

马连龙矗立树旁,久久的看着渐行渐远的李知行,眼神变得复杂起来,脸色阴晴不定。

此时那些村民已经散了,正往自己的棚屋走去,一些负责巡视治安的守卫从其身旁经过,却无一例外的选择了无视,再没有人敬畏交加的叫他一声:“大师兄。”或“张队长。”

蹄声嘚嘚,搜索队所住的版房再往北走,就是大片农田。

苏南见女友小兰站在屋外朝他招手,笑着说道:“小兰,这次可是大丰收呢,张队和大哥说了,晚上我们要大吃一顿!”

“嗯,我等你回来!”小兰笑着点头,两个酒窝很甜,她男人没死,还满载而归,在末世,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开心的吗?

李知行道:“小南,小兰在等你呢,你要不要先下车?”

苏南摆手道:“不用,先把正事办完再说。”他揉揉鼻子,有些得意又有些责怪的说,“真是的,早就叫她不要在屋外等我了,也不怕别人笑话。”

梁鸿没好气的道:“你就知足吧你,你以为这年头还有几个姑娘能像小兰这样天天当望夫石?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我看你就是欠抽。”

苏南得意的嘿嘿一笑,他哥看不下去,直接推了他脑袋一下,惹得李知行和梁鸿都笑出声来。

车队穿过版房,行出二三十米就上了田边那条水泥路,那些正在劳作的村民听到蹄声和木车微微摇晃的吱呀声,纷纷抬起头,随后就如棚户区一般,响起接二连三的轻声惊呼。

大批村民从田间跑了过来,看着驴车上堆得冒尖的物资,赞叹不已,不过他们的赞许也并不比棚户区的村民高明多少,翻来覆去还是那几句,什么张队英明神武,领导有方,什么搜索队就是了不起云云。

张豪微笑回应,只反复说一句:“罗家村的通道彻底打通,以后会有源源不断的物资运回来。”

收获了所有劳作村民的赞扬和羡慕后,车队缓缓掉头向西,前往物资仓库。

这仓库里农田不远,再往南五十米就是黄啸云的办公楼。

水泥墙,彩钢棚顶,四面无窗,比起办公楼来几乎大了两倍,趴在那里如同一只趴在田边的巨大王八,这本是一间用来存放水泥的仓库,后来里面的水泥都拿来做了隔离高墙,便改造成了物资仓库。

桑田村实行的是共有配给制,不论是农作物,还是搜索队找回的物资,出去抽成,都必须统一进入仓库登记造册,在按需分配。

当然,这仓库由守卫队负责管理,所以到底谁多拿了,谁少用了,除了黄啸云,马连龙,袁连虎和几个死人脸库管,没人搞得清楚。

李知行对这里并不陌生,昨晚潜入办公楼时他曾经途径这里,仓库四墙,共十六名守卫,某种程度上说防护级别比之办公楼更高。

“搜索队来送物资了,开门。”张豪跳下驴车,对把手库门的两名守卫说。

一名身材干瘦的守卫看一眼驴车,不紧不慢的说:“等着。”转身打开库门上一道小门,钻了进去。

第八十一章 入库

那守卫进了仓库,又听到门里发出一声开门的响声,居然也是双重门,便像泥牛入海一下没了动静。

李知行等了七八分钟,眉头微蹙,不悦的说:“都快十分钟了,走得快的都能走到村口了,他只是通报一声,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坐在身后的梁鸿说:“习惯就好,自从守卫队和我们交恶之后,每次我们运物资回来,他们都会这样晾我们十几分钟。”

“怎么能这样,难道他们对这些物资一点也不在乎吗?”李知行不满的说。

梁鸿叹道:“唉,黄啸云觉得整个村子都是他的,物资只要进了村,进不进仓库对他没区别。”

李知行闻言冷笑一声,见张豪没有举动,不再说话。

十多分钟过去,那守卫带着两名库管慢悠悠的从门里出来,两名库管均是面色红润,身材微胖,其中一个还挺着在末世十分罕见的将军肚,想来是小日子过得十分滋润。

将军肚的库管圆脸上有许多痘印,让人过目难忘,手里拿着一个档案夹,他先是看一眼办公楼,随后不紧不慢的从口袋掏出一只碳素笔,拔下笔帽,朝张豪淡淡的说:“把东西都搬下车分门别类放好,我要登记。”

张豪打心底瞧不起这家伙,翻个白眼,转过身说:“大家把物资搬下车,登记入库了。”

队员们依言下车,将一袋袋物资搬到地上,打开。

李知行帮着他们搬下背包,等看到队员们将里面的物资倒到地上的时候,乐了,原来队员们早有准备,每一袋中的物资都是一类,这就省去了在仓库门口被翻捡分类。

两名库管分别站在队伍首尾两端,见没有刁难到搜索队,心中都很不爽。

不多时,袋装方面、桶装方便面、罐头、大米、零食、啤酒饮料,以及各种调味料,堆成了长十二米,宽三米的半人高的物资围墙。

两个库管好久没看到这么多、这么丰富的物资,眼神中流露出贪婪之色,清了清嗓子,开始从两头依次清点,登记。

约过了十分钟,二人登记完毕,相互对了一下数目,痘印库管说:“行了,你们走吧,我们会把物资搬进去的。”

张豪摆手道:“总数是多少?按照规矩,我们可以拿百分之三十作为奖励。”

痘印库管瞪他一眼,心说:“好你个张豪,都快死到临头了,还不忘抽头。”想着到手的好处一下没了三成,不禁有些肉疼,但规矩如此他也没法阻拦,便不情不愿的将档案夹递了过去。

“你自己看。”

张豪伸手接过,瞧了一眼,就笑着对身后满眼期待的队员说:“嘿嘿,还真是能分到不少呢,来,大家听我的,现在拿86袋方便面,15袋香米,120根双汇精肉火腿肠,30袋五香鸡腿,48盒豆豉鲮鱼罐头,30瓶水果罐头……”

他每报出一件,队员们便兴奋的答应一声,将物资搬上车,看的所有仓库守卫和路过的村民十分眼热。

痘印库管看着物资顷刻间矮了三分之一,心疼的脸上微微抽搐,不是因为仓库收入少了,而是因为能流进他们口袋的物资少了。

五驴车的物资的三分之一有多少?

答案是一辆驴车,不去刻意的整齐码放,物资的体积立刻“虚胖”了很多。

只见张豪将文件夹递回去,跳上头车,大手一挥,“走,回版房去分物资喽……”

队员们齐齐答应一声,五辆驴车一起掉头,头车变尾车,向板房驶去。

李知行见没什么事了,便跳下驴车在一旁溜达,张豪瞧见,也跳下路车陪他一起步行。

“这样招摇会不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李知行问道。

张豪神情渐肃,认真的说:“会有些麻烦……”

“那你还这样做?”李知行不解的问。

张豪转头看一眼办公楼,轻声道:“为了要让那人起贪念,这些麻烦不得不惹。”

李知行闻言瞪大眼睛,乌黑的眼珠左右转动一下,轻声说:“你打算引……”

“嘘……”张豪看一眼身旁慢慢而行的车队,凑到他的耳边用右手挡住嘴,“不要声张,车队里有黄啸云的眼线,咱们回头细说。”

李知行听到这话反而像棚户区看了一眼,微微点一下头,笑着说:“晚上打算怎么庆祝?不用心疼我的物资,只要大家高兴就好。”

张豪笑着搂住他的肩膀,说:“放心,放心,我和你的物资一件也留不住,我话都说出去了,绝对说到做到。”

却见李知行忽然抬起右手,将五条士力架巧克力如扇子般展开,揶揄的说:“你瞧瞧这些是什么?”

张豪叫声“哎哟”,伸手去摸裤兜,发现右边口袋空空如也,尴尬的挠挠头,“呵呵,这都是饿怕了才养成的习惯,看到物资总要塞一点在身上才安心。”忽然发现这不是问题关键,忙说:“你什么时候从我身上摸走的,我怎么都不知道?”

李知行将士力架塞回他的口袋,笑道:“就是刚才你搂我肩膀的时候。”

“我去,我怎么一点感觉也没有啊。”张豪惊讶的说。

李知行嘴角翘起,有些得意的说:“要是能被你发现,我还怎么行走江湖?”

张豪翻个白眼,忽然神色一变往外跳开一步。李知行一愣,不解地看着他,“怎么了?”

“我以后得离你远点,最少也要保持一米五的安全距离。”

李知行更懵了,问道:“这是为什么?”

张豪双手环抱胸前,有些害怕的说:“你这家伙偷东西这么厉害,可不能让你把我的贞操偷了去。”

“贞操?”李知行的眼珠子差点没掉到地上,看着苏南等人虽没多大声音,却笑的前仰后合,醒悟过来,直接轻轻给了张豪一拳,笑骂道:“少来这套,老油条装纯情,不怕天打雷劈吗!”

张豪嘿嘿一笑,露出一个极度猥琐下流的表情,说:“我前面的贞操早就没了,不过……”抖两下眉毛接着道,“屁股的贞操还是在的,不得不防,不得不防。”

“你……你这个家伙。”李知行伸手虚指一下张豪,无奈的摇头,论起说流氓话,他真的完全不是网文作者的对手。

车队来到版房前,苏南立刻跳下车跑到小兰身旁,两人也没什么亲昵举动,只是彼此看一下,然后笑笑。

只这一个举动,却惹来车上那些光棍好一阵唏嘘,潘美成捂着胸口,艰难的说:“不要这样,小南,我们活得够艰难了,不要在秀恩爱了。”周紫也说:“是啊,要秀恩爱回房去秀,到时候我们离远点,保证什么也听不到。”

苏南见小兰自从得了李大哥的匕首开朗了许多,心里十分高兴,拉住她的手说:“你们羡慕不来的,这狗粮就老老实实的吃了吧。”

众人闻言都是嘿嘿直乐。李知行看着十六岁的少年跟二三十岁的青壮,甚至爷爷辈的傅爷相互调侃,不禁哑然,这样没大没小的场景,大概只有在末世这样的环境,或者早年间战争时期才会有吧,唯有并肩作战过,才能让他们忽略掉年龄和辈分的差距,处的像真正的朋友一样。

马车缓缓停下,众人将物资搬到门前地上,小竹等驾车手抖下缰绳朝驴圈驶去。

李知行叫住小竹,往她的车里放了两瓶茅台,两个鸡腿,三包中华,“这是答应给那个驴王的,不能食言。”小竹才想起自己把这事忘了,俏皮的吐下舌头,“嘻嘻,还是李哥细心,你不说我都给忘了呢。”

“去吧,早点回来,张豪还要大肆庆祝一番呢。”李知行朝她摆摆手。

堆在地上的物资好像平地上冒出头来,闪闪发光的狗头金,瞬间就吸引了百十号村民的围观。

搜索队众人也不担心发生哄抢事件,就由着他们看来看去。

第八十二章 孩子醒了

不知是队员们手中的长矛,腰间的砍刀,还是他们身上,裤脚上沾染的那些带着腐臭气味的丧尸黑血。

李知行分明从这些村民眼中看到了对物资的渴望和狂热,却没有一人敢靠近这些代表着防腐剂,各种添加剂,香精的现代食物半米以内,哪怕搜索队的成员并不介意。

他走到苏南旁边,向小兰问道:“那孩子好点了吗?”

小兰微笑点头,笑容中带着女人与生俱来的母性光辉:“他中午醒了一次,喝了一些花生酱之后又睡了,虽然还不能下床活动,可精神状态好了很多。”

“哦,呵呵,那太好了,多谢你了。”李知行十分欣慰,看眼二楼对苏南等队员说,“我上去看看那孩子,如果有什么事情就叫我,我马上下来。”

钟武说:“你去吧,这里有我和张豪在,出不了乱子。”

“嗯。”李知行对钟武的实力有清晰地认识,放心的朝版房左侧的楼梯走去。

钢架结构版房是种很特别的存在,至少李知行住了两天,还有点不适应那种踩在走廊铁板上的感觉,那感觉很怪,即空又脆,仿佛下一脚踩到薄处,脚下铁板就会因为无法承受他的体重而坍塌一样。

不过这版房还是很靠谱的,并没有真的被他踩个窟窿。他走到自己的房间推门进去,就看到瘦骨嶙峋的小男孩躺在右侧单人板床上熟睡,轻声走了过去,将有些滑落的床单盖回男孩的肚子,虽然气温回暖,可体质虚弱的孩子肚子上不盖点东西,还是会着凉的。

坐到床沿,右手三指往孩子的脉上一搭,调整一下呼吸,细心体会,发现其脉象比之昨天要有力许多,微微颔首。正要起身离开,就见男孩的手动了一下,一个有气无力的稚嫩声音响起:

“叔叔……”

李知行发现男孩大大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自己,微笑询问:“你醒啦,感觉怎么样?”

男孩儿可能太久没见过陌生人,尤其是李知行这种身材魁梧的男人,怯生生的说:“叔叔,是你救了我吗?小兰姐姐……姐姐,说是一个背着剑的叔叔救了我,是你吗?”

“嗯,是我。”李知行看出他有些怕生,便尽量让自己的笑容看着和煦亲切,“我叫李知行,你叫什么名字呀?”

“李叔叔好,我……我叫张振宇。”男孩很是礼貌的答。

李知行闻言摸摸他的脑袋,说:“原来你叫振宇呀。威震宇宙,不错,很响亮的名字。”

小宇不好意思的笑笑,忽然用小手抓住他的粗长的手指说:“李叔叔,你有看到我爸爸吗,他跟我一起在家里等警察叔叔来救我们的!”

“你爸爸……”

李知行看着小宇期待的神情,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回答,他的父亲,必然就是那只在一楼被自己卡在门口刺死的男丧尸,可这话又怎么说得出口,至亲变成丧尸离世,这种打击恐怕连成年人也未必承受的了,更别说一个身体十分虚弱的孩子。

他真怕这孩子突闻噩耗会昏死过去。

小宇等了一会儿,见李叔叔面露难色,顿时眼眶一红噙满了泪。

“李叔叔,爸爸是不是死了……”

李知行忽想起经过苦难的孩子都十分早慧,自己当年在外流浪不也是如此吗?看来自己的犹豫跟顾虑,已经被敏感的小宇察觉到了,只好长叹一声,点点头。

小宇身体抖了一下,两行眼泪顺着眼角流向耳朵。李知行对怎么安慰孩子全无经验,一时手足无措,怕他哭坏身体,只能轻声说:“别哭了,别哭了,生死有命……”

却没曾想他这番话,惹得小宇哭的更涕泪横流。

“哎哟,这可怎么好?”李知行急的抓耳挠腮,眼看小宇哭的要昏过去,如热锅上的蚂蚁走来走去。

就在此时,门开了,小竹的脑袋钻了进来,她看一眼李知行,闪身进屋,小兰也跟了进来。她们二人听到了屋里传出的哭声,就上来看看。

“李哥,这孩子怎么了?”小竹看着痛哭流涕的小宇,不解的问。小兰也觉得奇怪,这孩子中午醒来的时候还好好地,怎么现在突然情绪失控了?

李知行轻声说:“这孩子问我他爸爸去哪里了,我正发愁不知道该怎么说,想不到这孩子居然……居然就知道他爸已经死了……唉,别说这个了,你们快劝劝他吧,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跟孩子打交道。”

小竹和小兰对视一眼,小兰立刻走到床边坐下,轻声安慰起来,小竹冲李知行眨眨眼睛,轻声道:“李哥,这里就交给我们吧,哄孩子我们拿手。”

李知行如蒙大赦,抱拳说:“那就劳烦你和小兰了,我下楼去看看,先走了。”也不敢跟小宇道别,直接两步闪出门外溜了。

小竹看着这样一位大高手落荒而逃,不禁掩嘴轻笑,心说:“想不到这么厉害的人,居然拿孩子没辙。”

李知行关上房门,让他头大的哭声立刻小了许多,重重的呼口气,朝楼下走去。

此时张豪已经开始分发物资,没有什么队长多分一些,或者强如李知行和钟武的多占一些的规矩,车队二十五人加上小兰,所有物资被平均分成二十六份,依次发放。

领到物资的人也没有故作推辞,都是笑眯眯的捧着方便面、香肠等物朝自己房间走。李知行看潘美成和钟武等人脸上春意荡漾,走路风骚,就知道他们这些东西有一大半得拿去跟貌美姑娘共享,不过也没什么,傅爷说得对,末世各有各的活法,没什么可指责干预的。

告诉张豪小兰和小竹在哄孩子,张豪便将她们的那份分给苏南和傅爷,村民们看着一老一少扛着大米,抱着大堆吃食往楼上走,羡慕的几乎要流下口水。

“知行,咱们的东西全在这儿,我打算用这些东西组织个搜索队联欢晚会,你看怎么样?”张豪指着脚下的东西说。

李知行笑着点头,“这方面我不懂,你看着办吧,我都同意。”

张豪从地上拿起一把香肠,发给离得最近的十几个村名,很是豪爽的道:“大家也不用羡慕,罗家村的路通了,以后这些物资会源源不断的运回来,用不了多久,守卫队就会将物资统一发给大家了。”

围着的村民发出一阵讪笑,就算是村里发物资,每个人又能得到多少?不过是一根香肠,一个卤蛋而已。几名身材壮实的村民交头接耳的议论一阵,带头那个皮肤黝黑,有些谢顶的汉子说:“张队。”

“嗯,有事吗?”张豪转头看去。

谢顶汉子正要说话,手被身后一个村民拉了一下,他看看那人,呵呵一笑,说:“没啥事儿,没啥事儿。”

张豪也不追问,看看天色对众人说:“各位乡亲,我们搜索队晚上要开联欢会,这就先去忙了,大家晚上要是有空不妨一起来热闹热闹。”

这就是在送客了,村民自然比小宇更知趣,纷纷打声招呼各自散去,唯有那几个壮实汉子一步三回头的走着,似乎有什么话说。

“他们是不是想加入搜索队?”李知行见那几个人的身影消失在棚屋之后,问道。

张豪扣几下指甲缝里的黑泥,不屑的说:“眼馋了呗,看我们带了这么多物资回来,又没死人,就想加入搜索队沾点便宜,又怕路上太危险,所以想在观察几天。”

李知行说:“那你怎么想的?要让他们加入吗?”

张豪掏出一盒黄鹤楼,抽出根烟,用火机点着吸了一口,鼻孔喷出两道烟柱:“当然要让他们加入,这些人都现实得很,不给他们些好处可不行。”

“那你说的计划到底是什……”李知行觉得这样拉拢村民似乎并没有什么意义,罗家村物资再多也有运完的时候,到时候村民又会倒向守卫队。

正要询问,就听楼上开门声陆续响起,一众队员走出房门,有说有笑的朝楼下走,想起张豪说队里有奸细,便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第八十三章 疑团

二十几名队员鱼贯来到楼下,李知行看见钟武和潘美成几人勾肩搭背的样子,就知道他们的心已经不在这儿了。

果不其然,潘美成作为代表,走到李张两人身边,嬉皮笑脸的说:“张队,李哥,我们打算……嘿嘿……”

张豪没好气的摆摆手,“快滚,晚饭前记得回来,别耽误了联欢会。”

“放心,绝对耽误不了。”潘美成一挥手,除了老色棍钟武、梁鸿,搜索队里的大部分汉子也都春心荡漾,随着他走了。

腰缠十万贯下扬州,已经是老黄历,如今只要腰缠几袋方便面,就足可以当大爷了。

李知行看着潘美成带着大部队杀向温柔乡,苦笑着摇摇头,还真没看出来,这老潘平时嬉皮笑脸,为张豪马首是瞻,到了闯风流阵的时候,竟然也是个先锋官似的,能号令群雄的人物。

回头看看身后,空荡荡的,除了自己和张豪,就只剩下苏家兄弟,和有心无力的傅爷,周紫,可谓是“形单影只”。

张豪朝傅爷打趣道:“傅爷,你这把未老的宝刀,不打算出个鞘吗?”

傅爷看着渐行渐远的先锋队,遗憾的道:“唉,不行喽,今天跟丧尸那一仗,搞得我浑身骨头都散了,再去出个鞘,只怕这条老命就得交代在女人的肚皮上了。”

众人呵呵一笑,周紫更是笑的肆无忌惮,毫无矜持可言,似乎对这样的话已习以为常。

张豪将黄鹤楼散给众人,大家接过点着,便是一阵吞云吐雾。李知行有些意外,没想到连苏南和周紫也会抽烟。

“末世压力大,就学会抽烟了。”苏南见大哥看着自己皱眉,解释道。

李知行摇头说:“抽烟不好,对心肺不利,如果瘾头不大的话,还是戒了为好。”

苏南闻言立刻扔掉香烟踩灭,保证道:“大哥,都听你的,从今天开始戒烟。”见哥哥苏北还在抽,抢过来扔到地上踩灭。

苏北一愣,随即也保证道:“大哥,我们从今天开始戒烟。”

“嗯。”李知行含笑点头。

张豪等人见状有些尴尬,李知行的话看似是对苏家兄弟说的,其实也透着劝他们戒烟的意思,吸烟有害健康众所周知,连辩解的余地都没有,所以他们夹在手里的烟吸也不是,扔也不是。

好在这尴尬气氛没持续多久,版房二楼便传来开门声,众人抬头去看,发现是小兰和小竹出来了。

等她们来到近前,李知行有些紧张的问:“小宇不哭了吧?”

小竹笑道:“没事了,我和小兰三两下就把他哄好了,现在哭累了正睡觉呢。”

李知行松了口气,喃喃道:“不哭了就好,不哭了就好,还好有你们在,不然我可要头大了。”

众人见他这位能击杀上百丧尸的高手居然对小孩子束手无策,均是噗的一笑,尴尬气氛烟消云散。

李知行也跟着笑笑,他没有问小兰和小竹是怎么哄好小宇的,虽然他十分好奇。

小宇大哭的原因是丧父,可不是什么磕着碰着,这绝不是拿块糖哄一哄,或者几句温言软语可以劝慰的悲伤,不过现在难得大家心情好,他不想破坏气氛,刚才劝他们戒烟已经搞得气氛很尴尬了。

趁着笑的功夫,张豪三两口抽完烟,提议道:“晚上要开联欢会,要不我们现在就开始准备?”

这是众人早就商量好的事情,自然没有意见,稍微安排一下便各自忙活起来,小竹、小兰、周紫,三女直接抱着物资去了厨房,男人们则去把桌椅板凳搬到屋外,联欢会嘛,自然要在户外开,要不然文娱活动怎么进行?

香肠很多,留下做炒面和什锦炒饭的份额,依旧剩下不少,于是张豪决定在屋外生盆火炭烤香肠,烤肠配啤酒,光是想想就让人兴奋。

“傅爷,木炭在哪里?”李知行拿着脸盆问道,他绕着版房找了一圈,没发现可以用来生火的木炭。

“木炭仓库里有,我陪你去换。”傅爷放下手里的木凳,从厨房拿两根放进口袋,歪下头,示意他跟上。

“好。”李知行见傅爷已经往外走去,便跟张豪等人打声招呼跟了上去。

路上,傅爷发现李知行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便道:“有事吗?”

李知行点头,看下四周轻声道:“傅爷,您对苏警官牺牲的事怎么看?”关于如何调查苏父死因,他毫无头绪,想到苏家兄弟将这件事告诉傅爷后依旧平安无事,便可推断出傅爷不会是黄啸云那边的人,就打算跟他商量一下。

傅爷闻言立即停下脚步,神色紧张的观察周围环境。

“您放心,周围没人,树上也没人。”李知行道。

傅爷知道李知行的本事,他说没人,便不会有人,深吸口气轻声说:“苏家兄弟把这事托付你了?”

李知行点头,“您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吗?”

傅爷沉吟片刻,谨慎的道:“我觉得苏警官的死和黄啸云他们脱不了关系。”

李知行眉毛一扬,神情渐肃,“哦?何以见得?”

“我当时来到村里的时候,苏警官还没有牺牲,虽然说他没有你这样的武艺,但从他能把大批民众转移到水泥厂来看,对付个把丧尸应该已经很有经验了,何况他们本身就有配枪,出门还会带上短矛,就算遇到大股丧尸,也不至于这么无声无息的全军覆没。”傅爷道。

李知行微微颔首,“傅爷,能把苏警官牺牲那天的事情详细说一遍吗?”

傅爷有些遗憾的说:“唉,我和小竹那时候都被丧尸吓得惊魂未定,逃进村子后只顾得上自救,对苏警官牺牲的事情并不了解。

不过后来我听一些跟苏警官接触比较多的村民说,苏警官是个稳扎稳打,绝不贪功冒进的人,据说他们每次外出寻找幸存者和物资时,只会在已经确认的安全区域基础上向外扩展一点点。

所以对于他们三名警官一起牺牲的事,我至今仍感到十分意外。”

李知行眼珠转了转,抿下嘴唇道:“嗯,如果苏警官是这么谨慎的人,那三名警官同时牺牲的概率确实不高。”

傅爷对这话很是认同,点头道:“是啊……而且黄啸云三师徒的德行你也见过了,这三个家伙一回来就说苏警官三人为掩护他们壮烈牺牲,随即另外几名一起回来的幸存者就离奇失踪,要说这是巧合,打死我也不信。”

李知行摸着下巴轻轻点头,“傅爷,那你说这事该怎么查比较好?”

傅爷闻言叹道:“唉,如今清楚事发经过的,就只剩下黄啸云,马连龙,袁连虎,如果他们不说出实情,那这件事就是再怀疑也是死无对证,也正因如此,我才会警告苏家兄弟,除非有像你这样的高手愿意帮忙,否则就绝口不提此事。”

李知行把傅爷的弦外之音听得明白,非要像自己这样的高手才能帮忙调查,便是说想要查清此事,只能将黄马袁三人分别抓住审问,让他们陷入“囚徒困境”自己和盘托出,否则就永远不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但这并不好办,除非张豪计划能够成功,否则要在不危及全村安危的情况下抓住他们三人谈何容易。问题绕了一圈,又回到了张豪的计划能否成功上,这钟转了一圈又原地踏步的感觉让李知行十分郁闷。

还要再说,前头走来一队巡村守卫,未免惹人怀疑,李知行结束话题往前走去,“傅爷,咱们赶紧去仓库换木炭回来吧,阿豪他们还等着呢。”

傅爷心领神会,答应一声点头跟上。

来到仓库,守门的依旧是那两个死人脸守卫,傅爷轻车熟路的掏出香肠放到其中一人手里,微笑道:“小哥,我们想要些木炭生火,麻烦你给我们取一些可好?”

第八十四章 纸上谈兵

“等着。”守卫将香肠分一根给旁边的守卫,拿过李知行手里的不锈钢脸盆往铁门里走,那张脸依旧没什么表情,仿佛冬天结冰的湖面。

傅爷背着手等待,并不担心守卫拿了香肠不办事,在末世,木炭大概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之一。无他,人少了,树就多了,现如今出村砍树比末世前出门就看到有人拿着手机还容易。

约莫等了三四分钟,死人脸守卫便端着满满一盆木炭走了出来,那木炭堆得冒尖,走起路来不时有放不稳的小块黑炭掉到地上,留下一个黑点儿,一些碳渣。

“别说我占你便宜,两根香肠就换这么多炭,你赚大了。”

傅爷呵呵一笑,将脸盆递给李知行,说声多谢转身离去。一场交换到此为止,再无废话。

李知行回去的路上没有继续聊苏警官的话题,他端着一盆炭,四平八稳,哪怕快步而行也没有像那守卫似的掉下一点碳渣。

“傅爷,你说白万友那三个家伙现在怎么样了?”

傅爷快步走着,步履轻盈,“我想他们都活的好好的吧……”

李知行听他语气肯定,笑了一下不再追问,活着就好,只要没死自己就算把这件事做圆满了。

回到版房,四张大桌在屋前摆成方形,上面已经摆了一些花生零食,引得途经的孩子们嘬着手指头看着,不过张豪早前已经发给他们一些物资了,所以这些孩子很知道的分寸的没在讨要。

一些路过的村民则被桌下那两箱啤酒,三瓶白酒勾起了馋虫,下意识吞着口水。酒精,这种可以解忧,可以让他们暂时忘记末世凄凉的好东西,注定是他们无法拥有的。

“回来啦?”张豪正在组装一个不锈钢的烧烤架,看着地上包装盒里的十几支有些发黑的叉子,就知道很久前曾有人用过。

李知行笑道:“设备够专业的呀?”

张豪将固定支架的螺栓插进横杆一头的孔洞中拧紧,得意的说:“那是,也就是没有鸡肉牛肉,要不我能给你们来一顿永世难忘的豪华盛宴。”指一下桌上的花生米和盘里的薯片、虾条,“要不要先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不用,等大家到了再吃。”李知行把碳放到凳子上,见厨房里已经冒出阵阵吹煮米饭的香气,用力嗅了一下道:“香米的味道就是香啊。”

傅爷也闻了一下,道:“你们聊着,我去厨房看看晚上吃啥好吃的。”转身朝厨房走去,也不知是不是打算仗着年纪先偷吃一点。

李知行看看四周,没见到苏家兄弟,正有些奇怪,就看到他们拎着一盆洗好的的白菜和土豆走了过来。

“洗菜去了?”

苏南笑着点头,“是呀,今天要准备的丰富点,小兰她们忙不过来,我们就打打下手。”

李知行含笑点头,目送两兄弟走向厨房,自己也蹲下来帮着张豪搭烧烤架,约五六分钟的功夫,一个带有烧痕的烧烤架便组装好了。

张豪用手晃了晃,满意的点头,“很结实,看来这玩意儿还能用个两三年的。”

李知行看着上面的网盘,忽然道:“阿豪,现在还能打猎吗?”

“能啊,只要没变异的动物,抓到了就能吃。”张豪随口答道。

李知行疑惑道:“可把动物开膛破肚不会引来丧尸吗?”

正往炉子里加碳的张豪一愣,随即笑道:“呵呵,你怎么还钻起牛角尖来了,直接放锅里煮熟在清理内脏不就好了,干嘛非要弄得血刺呼啦的。”

李知行闻言眼睛一亮,也笑了,是啊,干嘛非要像以前一样先放血清理内脏,世界巨变,人处理猎物的方法又怎么能墨守成规呢。

他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反思一下,自己为人处世是不是过于教条和墨守成规了,世界在变,他是不是也该灵活变通一些。

却见张豪摇头,“不过这也说不准,毕竟我没打过猎,也没处理过活物。”

李知行差点没被这话闪了腰,眼睛一翻,没好气的说:“你没处理过活物,还说的这么言之凿凿的!耍我啊?”

张豪耸耸肩,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你诚心诚意的问我,我要不说点什么,岂不是显得很不友好,虽然直接放水里煮是我的猜测,但是应该八九不离十。

嗨,其实说这个也没用,这年头能活下来还没变异或者丧尸化的动物凤毛菱角,一辈子恐怕都不一定能碰上一只,操这闲心干嘛?”

李知行心说也是,忽想到自己在沧澜山区独自打猎烹煮半年有余,却没引来半只丧尸,觉得十分困惑,按理说那时候丧尸病毒已经爆发了两年,不应该这么太平才对?正要开口询问,远处潘美成等人已经满面春意,勾肩搭背的走了回来。

这些人一看到李知行和张豪,纷纷嬉皮笑脸的打起招呼:“张队,李哥,你们在忙哪?”“张哥,李哥,辛苦你们了,嘿嘿……”“嚯,今天还要吃烧烤啊,乖乖隆地咚,真是桑田盛筵啊!”

众人正闲聊呢,周紫和小兰端着切好的鸡腿,猪蹄,凤爪,走了出来,周紫见这些人猥琐的样子,撇撇嘴,“爽完了赶紧去洗刷干净,别把那些病毒细菌传给我们。”

潘美成嘻嘻一笑,敬礼道:“遵命!”

一帮人一哄而散,上楼拿毛巾脸盆去了。

小兰哼了一声,不满的说:“男人,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末世了都不忘下三路。”

这话大有一竿子打翻一船人的意思,听得李知行和张豪均是暴汗,张豪赶紧发誓道:“小兰,我对你可是真心的,自从见了你之后,那些乱七八糟的女人我可从来不碰。”

如此没皮没脸的大胆表白,让李知行不由得打个寒战,身上的鸡皮疙瘩立时掉了半斤。

“哼,少套近乎。”小兰白他一眼,转身离去,像一只高傲的凤凰。

“小兰……”张豪绝望的伸出手抓一下空气,委屈的就像个被抢走棒棒糖的小娃娃。

李知行实在看不下去,说道:“够了,够了,快收起你的表演,我快吐了。”

张豪叹口气,摇了摇头,“我这可不是开玩笑的,我真挺喜欢小兰的,这可是个难得的好姑娘。”

“喜欢她,就正经追,像你这样不正经,好姑娘哪里会理你。”李知行教训道。

张豪闻言立刻抱拳作揖,谦虚的请教:“看来李哥是这方面的行家啊,不知道能不能教我几招,小兰可不是那些物资就能换到的姑娘,我实在是无计可施。”

李知行很满意他的态度,“好,既然你诚心诚意的请教,我要不教你几招,未免显得太不友好,那我就从《诗经》说起……”

“等等!”张豪打断他的话。

“干嘛?”李知行不满的瞪他一眼,居然敢打断老师的话,简直放肆。

张豪摆手说:“不要来那些纸上谈兵的东西,全是水货,说点你的实战经验给我参考参考。”

李知行闻言眉头皱起,一脸为难如同便秘。

张豪看着他支支吾吾的样子,狐疑的说:“你该不会是没谈过恋爱吧?”

“额……”李知行想说个谎话保全自己的面子,可他实在是不擅长此道,只好说:“没谈过……但这不表示我不能教你,所谓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靠,净扯淡。”张豪懒得理他,转身走了,要把木炭引燃需要一些引火物。

“喂……好歹听我说一下有没有道理啊……”李知行伸出手虚抓一下空气,也是委屈的不行。

此时楼上那帮色棍穿条短裤,拿着脸盆毛巾朝楼下走,恰好看到张豪决绝离去,李知行委屈无比。潘美成打了个哆嗦,轻声问梁鸿:“李哥健壮如牛却不跟我们去快活,该不会是喜欢男人吧?”

第八十五章 举杯相碰

梁鸿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滚下楼梯,朝楼下望一眼,不满的说:“别瞎说,李哥可都是体面人。”

潘美成嘿嘿一笑,打个哈哈,转移话题。

黄昏时分,红霞满天。

厨房中,小竹轻唤一声:“菜好啦,想吃的快来端……”

正在烤香肠的队员们轻声欢呼:“来喽……”将叉子放到一边,朝厨房走去。

四盆什锦无蛋炒饭,四盆鸡丝肉土豆炒面,外加四盆罐头汤,四盘雪菜炒鸡腿、四盘榨菜炒猪蹄、四盘炒野菜,队员们一拥而上,人人出力,只一个来回便将四张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张豪和李知行将香肠放进盘子,每个碗里分了一根。随后张豪拿起桌上一瓶罐装啤酒,“呲”的打开,举起酒说:“今天打了一场硬仗,大家辛苦了,咱们把酒举起来,碰一个!”

“好!”

众人想起今天对抗丧尸的惊险,具是恍如隔世,不管会不会喝酒都拿起身前的啤酒打开举起,发现四张十人圆桌将他们分的空荡荡的,很没气氛,便纷纷离席凑到张豪和李知行身旁,挤成一桌。

张豪将啤酒举向桌心,轻声道:“干!”

“干!”

所有人跟着一声轻喝,26罐啤酒在桌面上空相碰,26条手臂以这些啤酒为圆心朝四周辐射开来,发出“啪啪”的碰撞声,点点金黄啤酒洒出,似带着白沫的小浪花。

东洲国人吃饭图的就是喜气、热闹,四张圆桌太空旷,所幸撤掉两张,二十几人挤在两张桌上吃饭!要得就是人气儿!

一阵推杯换盏,饭菜没吃几口,两箱啤酒,三瓶白酒已经见底,潘美成等人很明显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各个拍下胸脯带着三分酒气的说:“等着,今天大家高兴,我也把啤酒贡献出来!”

众人纷纷附和,一时间桌上人就少了大半,全都回房拿酒去了。

李知行看这架势,今晚是都打算不醉不归了,有些担忧的对张豪说:“这样喝行不行啊,要不要留几个人守夜?”

张豪属于那种一瓶啤酒就脸红的体质,此刻一罐啤酒,半杯白酒下肚,只要贴上长须就可以去神龛上扮关二爷,他摆摆手说:“放心,今天满载而归,黄啸云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动手的,大家难得这么高兴,就让他们喝个痛快吧,人要是总活的不痛快,活着也该没劲的。”

见李知行依旧蹙眉,指了下钟武说:“我已经安排钟武守夜了,你要是不放心就陪他一起守夜吧,我今晚是说什么也要喝个痛快,奶奶的熊,这一天天的想着怎么跟南拳门斗法,我人都快疯了。”

李知行看看正在吃炒面的钟武,眉眼略微舒展:“那我陪钟武一起守夜。”

“嗯,也好,有你陪他一起守夜,我也能睡个安稳觉……”张豪抓起块猪蹄啃了起来,不时往楼上看,似乎是在催促他们拿酒快点。

没一会儿,众人就抱物资从房间走了出来,走在最前头的潘美成说:“去他丫的物资储备,今天高兴,我们把这些全吃了,李白咋说的,天生我材必有用,物资散尽还复来!”

傅爷抱着两瓶白酒,一堆猪蹄、鸡腿等吃食跟在后面,摇头晃脑的说:“小潘,这诗改得好,颇有见地,颇有见地!”

潘美成咧嘴一笑,表情很是得意,好在他没忘了末世不能大声说,否则一阵见哈哈大笑怕是少不了的。

酒不是好东西,伤肝不说,还能让人瞬间舍弃万年修为,退化到猿猴,可这东西能助兴,高兴的时候还真就少不了那么一口。

又是一阵推杯换盏,又是一阵乒乒乓乓,就在大家都有了五分醉意的时候,酒没了。

李知行看着十分失落队员们,心中暗觉好笑,“这喝酒喝不尽兴,看来跟我一拳打空也差不了太多,都是郁闷得很。”看着桌上的饭菜大都没动几口,招呼道:“既然没酒了,大家就吃饭吧。”

“唉……吃饭吃饭……”张豪把易拉罐里最后一滴酒倒进嘴里,叹口气,拿起筷子夹菜。

酒已干,无可奈何,扫兴的队员们只好拿起碗筷吃饭,可酒喝多了,便吃不出饭菜的味道,大家吃了一会儿便吃不下了,又掉头去围着炉子烤香肠。

李知行看着一桌饭菜很是可惜,这可是用命换回来的东西,转头见棚户区里一群孩子探头探脑的往这边看,招手道:“来,都过来。”

那些孩子先是一愣,随后躲到棚屋后悄声商量,不多时,在一名高个男孩的带领下跑了过来。

李知行见他们的脸上满是对饭菜的向往,却乖巧的站在圆桌两米之外等待,心中有些发酸,微笑道:“来,今天搜索队开联欢会,大家一起过来吃东西。”

孩子们互相看一眼,咬着指头往前迈了一步又缩回去,有些犹豫的看向张豪,他们年龄虽小,却知道谁才是搜索队说话算数的人。

李知行心明眼亮,捅一下正在旋转叉子的张豪,“桌上那些不吃浪费了,让孩子们过去吃吧,反正我们明天又会有大批的物资。”

张豪喝了酒之后反应慢了许多,经人提醒才注意道周围那些孩子,朝人群里那个身材最高的男孩招下手说:“铁柱,你带他们上桌吃饭,不要抢知道吗!”

“嗯,张队放心。”铁柱满脸兴奋的点头,转过身虚指一下身边的同伴,严肃的说:“你们等会乖乖吃东西,不要抢不要闹,知道不?谁要是惹大哥大姐们不高兴,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其中一个身材瘦小,脑袋很大,外号小萝卜头的孩子抢先开口道:“放心吧铁柱哥,我们绝不会胡闹的。”

“嗯,很好。”铁柱一挥手,好似大将军带领千军万马朝圆桌浩浩荡荡杀去,安静而整齐。

这些孩子围在桌前,也不管面前的碗筷是谁的,碗里有没有剩下的饭粒,菜渣,拿起筷子就去夹桌上的饭菜。李知行见他们吃的恓惶,甚至噎到了都要捂住嘴不让宝贵的美味咳到外面,心中的酸楚更胜刚才。

“唉……”钟武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这该死的世道就是这样,他们能活着已经很幸运了,你没办法为他们做更多的事情。”

李知行抬头看向天空升起的惨白月亮,叹道:“有什么办法终结这末世吗?”

钟武认真的想了一下,摇头道:“恐怕没有,靠这么一刀一剑的去杀,偶尔的放放火,咱们恐怕到死也看不到丧尸被完全消灭的那一天。”

慢慢的,太阳彻底沉入远方的地平线,天变得灰蒙蒙的,就像两人此时的心情。

孩子们的胃是无底洞,也就是天色由灰彻底变暗的功夫,四张圆桌上的饭菜便被这几十个孩子彻底消灭,知道聚会还没结束,所以他们很懂事的没有去碰那些零食。

等铁柱带着孩子们将碗筷清洗干净,向搜索队全体队员鞠躬道别的时候,三堆篝火点燃,又把黑暗的街照的明亮起来。

火焰跳动,温暖而又活泼,像精灵在跳一曲抚慰人心的舞蹈,暖暖的火光多少驱散了李知行心中一些压抑,他见张豪掏出一个遥控器似的东西,领着众人坐在地上围成一圈,好奇的问身旁的钟武:“他手里那个是什么?”

钟武道:“那是分贝仪,用来监控声音大小的,这可是好东西,就是电池不好找,要不是今天开联欢会,估计张豪舍不得拿出来。”

“监控这个干什么?大家小声说话不就好了?”李知行有些疑惑。

钟武笑道:“联欢会嘛,怎么能也要唱歌跳舞,表演一下才艺不是。我跟你说,小兰那可是有舞蹈功底的,不但会跳芭蕾,还会跳孔雀舞呢,这在咱们村可是独一份;小兰的嗓子也是没话说,据说以前大学的时候是吉他社的,弹唱功夫了得;老潘你别看他平时不正经,跳起霹雳舞来也可带劲了……”

第八十六章 各怀绝技

钟武说的没错,小竹的吉他弹唱确实了得,小兰的舞姿亦如春风春水般温柔,看的众人轻声喝彩鼓掌。

张豪看着手里的分贝仪,到抽口凉气,神色紧张的挥手:“快到零界点啦,轻点声,轻点声。”惹得众人好一阵白眼。

“小兰的舞跳得不错。”李知行坐在桌边的凳子上对一旁的苏南说。

“嘿嘿……大哥过讲了,其实跳的很一般。”苏南有些骄傲的谦虚道。

一曲完毕,小兰喘息有些粗重的向大家鞠躬致意,那张鹅蛋脸被篝火映照,红扑扑的,更添几分俏丽。

小竹朝潘美成挥下手,说:“老潘,来,开始你的表演。”潘美成早就在边上不停地做热身,这时听到呼唤,反而推辞道:“嘿嘿,我这点雕虫小技还是别献丑了,让梁鸿和宏凯上吧。”

“我靠,不带坑人的,我可没才艺啊。”梁鸿直接把手里的花生壳朝这故作扭捏的家伙扔了过去,笑骂道,“快死上去,我们等着看你的霹雳舞呢!”

潘美成双腿交叉,很是风骚的原地转了一圈,避开“暗器”,轻呼一声:“迈克尔杰克逊来喽。”双手抱在脑后,倒退着滑出一串太空步,刷刷几下滑步到小竹身前。

顿时引来一片笑骂和欢呼。

“嚯,看似前进实则倒退,好步法!”李知行没想到霹雳舞里竟有这么梦幻的步伐,不禁拍腿称赞,想起师姐的彩霞流云功,虽然高明之处远胜于此,视觉上却似乎没有如此匪夷,便问道:“你们知道这步伐叫什么名字吗?”

苏北说:“大哥,这是太空步,老外发明的一种舞步,其实原理很简单的,一学就会。”说着竟自己也朝后倒滑了几步,动作虽比不上老潘干净漂亮,但也似模似样。

“太空步……”李知行摸着下巴点点头,心说这名字倒是贴切,看那模样确实有种置身太空的失重感。他幼年时醉心武侠电视剧,少年时流浪习武,对舞蹈的认知只停留在集体操和念奴前辈的水袖舞,这时看到老潘的霹雳舞,骤觉大开眼界。

空地舞台,潘美成转头对小竹说:“小竹,给我打个拍子,我要来段机械舞。”

“好。”小竹抬起右手将嘴掩住,两腮微鼓,立时发出富有节奏的“噗呲哒呲”。

这又是李知行没见过的打拍子方法,他只见过弹剑而歌,击掌做拍,像小竹这般类似腹语术的打拍子方法平生未见,听着那一声声节奏感十足的爆破音,也跟着打起响指。

潘美成动了,不同于小兰的行云流水,他每个举手投足间都有着诸多停顿,随即猛地一震,真仿佛机器人一般,引得队员们鼓掌喝彩,张豪如临大敌。

一场联欢晚会,让李知行见识到了搜索队25人的另一面,有血有肉的另一面。

风骚的人可能有着更风骚的舞步,平时毫无存在感的人可能一开口就笑翻众人,甚至某个木讷的汉子只需三只瓷碗,就能让你猜不到里面的石子儿去向何方。

在曾经,一个团队出现如此多多才艺不同的人是无法想象的,人们总是在寻找跟自己兴趣爱好相同的人抱成一团,以便不显得自己另类古怪,所以张豪会躲在家里闷头码字,跟作者群里的作者聊得火热,却跟身边人无话;小竹会出现在吉他社;潘美成会混迹于街舞圈和夜店,绝不会跟跳古典舞的小兰有任何交集。

“难忘今宵~难忘今宵……”

一个多小时过去,随着小竹轻轻哼唱《难忘今宵》,张豪站起身,轻声道:“桌椅就放在外面明天收拾,累了一天了,大家都去休息吧,祝所有人做个好梦。”

小竹并不介意队员在她弹唱时离席,好像也从没有人完整的听完过这首歌。

李知行和钟武目送着张豪等人带着几分醉意,脚步虚浮的上楼,相视一眼,抬起圆桌朝餐厅搬去。小竹想上来帮忙,被他们拒绝了,李知行微笑道:“你又弹又唱,忙活了一晚,早点去睡吧。”

“嗯,李哥,钟哥晚安。”小竹也不扭捏,背着吉他朝楼上走去。

四张圆桌,三十把凳子,对两个习武之人而言算不上什么,三两下便搬完了。

李知行将凳子摆放整齐,走出餐厅关上门,就看到钟武抬头看着远处,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发现西南方本该漆黑的夜幕中微微透着红光,感叹道:“想不到这火光能照的这么远……”

钟武神色渐肃,喃喃道:“是啊,一万多丧尸,二三十栋楼房呢……”

这一夜出奇平静,除了版房里传出的细微鼾声,就只剩下风吹过农田、树梢的细碎。

翌日,当远方出现第一缕阳光,将夜色照的蒙蒙亮时,整个桑田村活了过来,全村的村民纷纷端着脸盆走出棚屋,去往水井打水。

李知行朝窗外看一眼,用铁勺顺时针搅动不断冒泡的米粥,盖上锅盖,将灶里燃烧的木柴用铁钩勾出,走出厨房,对靠着墙壁假寐的钟武说,“天亮了。”

“嗯。”钟武睁开眼,舒展四肢,发出一连串噼噼啪啪的响声。

此时二楼忽响起开门声,铁板铺成的走廊一阵轻响微颤,小兰的身影从楼梯上匆匆忙忙往下跑,她有些懊恼拍着自己脑门,喃喃自语,“不应该喝酒的,这下耽误做早饭了!”

见李知行和钟武站在厨房门口看着自己,还以为他们是在生气,很是不安的轻声道:“李大哥,钟哥……”

“醒啦……”李知行的笑容如小兰昨夜的舞蹈一般柔和,“粥煮好了,你要不要先喝一点?昨天喝了酒,早起应该没什么胃口才是,所以我只煮了白粥去配榨菜。”

小兰没想到大哥居然已经把早饭准备好了,不好意思的道歉:“对……对不起,麻烦大哥了……”

李知行摆摆手,示意这种小事不必在意,感觉出小兰的局促,便道:“那这里交给你了,我们站了一夜,去洗把脸。”拉上钟武转身离开。

当他们三人坐在餐厅就着榨菜喝粥时,张豪终于敲着脑袋出现在门口。

“唉,真是不中用了,才喝这么点酒居然头疼。知行,老钟,小兰,吃着呢?”他见小兰要起身,摆手道:“不用,我自己来。”说着便自顾自的走到放锅的桌旁拿起碗。

队长醒了,队员们也陆续现身,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道,他们的身体都对昨晚灌进胃里的酒精很是不满,潘美成甚至扭着腰发出一声无力的呻吟。

“大哥,张队,老钟,早上好。”苏家兄弟和傅家爷孙神情恍惚的端着粥走了过来。傅爷的眼睛只剩下一条缝,毕竟年纪大了,对酒精的分解能力比之年轻人更差了一些。

李知行蹙眉道:“别打招呼了,喝完粥去洗把脸,今天还要去罗家村呢,这样的状态去外面可不成!”

“知道了,大哥……”回答的依旧是有气无力。

李知行不的不考虑等会儿是不是来个银针刺穴,好让他们精神起来,这状态去面对丧尸,跟去送死没分别。

好在热粥下肚,这些宿醉的家伙纷纷六神归位,精神一震,再洗一把冰凉井水,便都生龙活虎起来。

办公楼里,黄啸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目光冰冷的望着从版房往驴圈走去的搜索队,一言不发。

马连龙小心的站在其身后三米之外,他也看到了窗外的搜索队,眼神中立时涌起滔天怒意,见师父沉默不语,只要拼命忍耐。

“连龙,你是我最信任的徒弟,有什么话就说。”黄啸云依旧看着窗外。

“师傅,搜索队要是真打通了去罗家村的路,那咱们这一年多的打压可就白费了!那些泥腿子拿了他们的好处,很快就会向着他们,到时候如果二师弟带着一些师弟倒戈,我们可就被动了!”马连龙咬牙切齿的说。

第八十七章 人间地狱

黄啸云没有转身,只是淡淡地说:“你觉得连虎会带头反我?”

“这还用说吗师傅,他要不是早有反心,怎么会私藏花名册?”马连龙神色激动的说,“昨天我跟张豪对峙的情形您也看到了,要不是他从中作梗偏帮搜索队,我也不至于在全村人面前丢尽脸面,他跟张豪肯定已经结成同盟打算对付我们南拳门了!”

“哦?你是这么想的?”黄啸云缓缓转身,看向大徒弟的眼睛,“那你说该怎么办?”

马连龙脸上骤然间满是狠厉,右手绷直朝斜下方虚砍一下,狠霸霸的道:“先下手为强,把他们杀了。”

黄啸云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面色一寒,问道:“你有把握杀了李知行?”

马连龙一愣,不知该怎么回答,李知行的轻功虽然只在马车上跳跃时显露过一鳞半爪,但观其身法姿态,肯定是胜过自己。

黄啸云似乎没打算让徒弟回答这个问题,接着说道:“你知道像李知行这样的高手如果不能一战诛杀,而让他逃了,会有什么后果吗?”

“这……”马连龙身子一颤,一滴冷汗从粗浓的鬓角落了下来,虚掩的门忽灌进一阵过堂风,吹得他后背发凉。

黄啸云冷笑一声,气势陡然一变,冷冷的道:“哼,像他这样的家伙要是藏到暗处,你知道会有多麻烦吗!到时候我们每天都要警惕那不知会从哪里射来的箭,连睡觉都不得安宁!”

马连龙这才想起,李知行不但轻功了得,还是个能开两百多斤硬弓的神射手,这种相当于末世前狙击手般的存在,如果打定主意玩暗杀偷袭,便会像被死神缠上般恐怖。

“师傅……是徒儿考虑不周,请师傅责罚……”

黄啸云闻言阴云散去,走到徒弟跟前拍拍他的肩膀,“李知行是要除的,搜索队也是要灭的,但不是现在,我们要从长计议,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在动手。”

“是,师傅。”马连龙抱拳作揖,转身离开,师傅已经有了计较,再说其他也是多余。

走到门口正要开门,就听黄啸云吩咐道:“你去仓库拿一些物资分给那些泥腿子,不能只让搜索队邀买人心。”

“是,师傅,我这就去。”

驴蹄轻启,搜索队一路前行分外安静。手持弩箭的梁鸿格外小心,因为让黄啸云甚为忌惮的李知行侧躺在驴车上睡着了。

他这样的习武之人侧躺而眠给人什么感觉?如果问苏南,他会说:“像一头卧在丛中,随时可能一跃而起的猛虎。”

李知行白天战斗,夜里守夜,已熬了两个通宵,虽说再熬下去也能撑得住,但终究会让反应力变的迟钝,通往桑田村的路已经走得很熟,风险不大,梁鸿跟苏家兄弟一商量,便让他先睡一觉再说。

驴车微微摇晃,如一只随河漂流的木盆,李知行这种习惯了睡觉依旧保持警惕的人竟在这种摇篮般的晃动中沉沉睡去,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到有人轻轻摇晃他的肩膀,便睁开眼。

“大哥,你醒啦?咱们到了。”苏南蹲在他的身前说。

“嗯……”李知行用力眯下眼睛,正开始眼中一片清明,坐起身问,“我睡了多久?”

“不到两个小时。”

李知行发现这里是罗家村前面的小村,众人正在搬超市和杂货铺里剩余的物资,擦下眼角,“一路太平吗?”

苏南说:“挺太平的,就是从罗家村方向跑出来十几只烧焦了大半的丧尸,应该是昨天从火场逃出来的,被我们射死了。”说着指了指路中央。

李知行看过去,路中间果然躺着十四只烧的焦黑起泡的丧尸,均是脑袋上破了个洞。

起身下车,做几下扩胸运动,大量氧气进入肺部,顿觉精神一振,哪怕只是睡两小时,对他来说也似吃了颗九转大还丹。

“知行,你醒啦?”

张豪和钟武走了过来。

“嗯,醒了。”李知行微笑点头。

“精神怎么样?如果没缓过来,就再睡会儿。”张豪诚恳的说,“还有时间。”

李知行道:“睡了两个钟头,够了。是不是要去罗家去?”

钟武坐上驴车,说:“嗯,去罗家村。”张豪也随即上车,见苏南没有下车的意思,拍下他的后脑勺说:“人不大,倒是爱凑热闹,罗家村情况不明,你可要想好了去不去!”

苏南揉揉脑袋,灿然一笑,晃下手中长矛,矛身上洗刷不掉的暗红血渍兀自颤动:“放心吧,我手里这矛也不是吃素的。”

张豪一笑,对钟武道:“走,去罗家村。”

“得嘞~”钟武抖下缰绳,轻喝一声:“架!”

包了蹄子的毛驴走的寂静无声,如同鬼魅。行出一公里,被黑烟笼罩的罗家村刮起一阵风,并不猛烈,却将呛人的烟气吹到了过来。

宽阔的水泥路前方,一道高大的烟墙如乌云般贴着地面将沿途的汽车树木吞没,场面有些阴森,像恐怖游戏“寂静岭”。

张豪早有准备,从口袋里掏出四个口罩用水淋湿发给大家,“来,都戴上。”又掏出一块棉布打湿,盖住驴嘴。

钟武夸一声不愧是队长,想的就是周到,将口罩带上,李苏两人见浓烟越来越近,不敢耽搁,也戴了起来。

不多时,浓烟带着飞灰将驴车笼罩,光线一暗,四周立时雾蒙蒙一片,能见度不过百米。

张豪眯着眼睛,小心的举着弩箭戒备,李知行按一下他的手臂,轻声道:“别紧张,如果有丧尸我听得见,这周围什么也没有。”

“那就好。”张豪和苏南明显松了口气。

在烟海中前行了约一公里,风向转变,弥漫的呛人烟雾便如钱塘潮般奔腾翻滚起来,不一会就刮向了西方那大片荒田,眼前豁然开朗。

“我靠,就这一会儿身上就全是灰,要不以前怎么私自焚烧秸秆要坐牢呢,这也太破坏环境了。”钟武拍打着身上的飞灰。

李知行摘下口罩,发现口罩已经从白色变成了灰色,苦笑道:“别拍了,等会风向万一又变了,岂不是白费功夫,省点力气吧。”

钟武呵呵一笑,“说的也是。”正想说你们说罗家村烧成什么样了,自己先把嘴闭上了,脸色随即慢慢发青。

其他三人也是蹙眉看着前方,苏南脸已经白了,喉头不断上下耸动,怕是下一秒就要呕吐。

人间地狱,他们的脑海里只蹦出这四个字。

不远处,二三十栋楼房冒着黑烟,窗户屋顶被烈火烧穿,空洞洞的,只剩下黑黝黝的外墙勉力支撑,仿佛再来一阵强风就会轰然倒下。

上百辆汽车组成的车墙如今只剩下孤零零的车壳在升腾热气,汽车轮胎融化后的橡胶流了一地,像给水泥路铺了一层沥青,透过货车被丧尸撞开的缺口,上万只烧焦的,姿势扭曲的丧尸叠躺在地,一路延伸出去仿佛望不到头。

天地骤然凄凉凝重起来,除了屋瓦掉落的噼啪声,再无半点动静。

过了许久,苏南的呕吐声打破了沉寂,李知行回过神轻拍着他的后背,重重的吐口气,叹道:“看来丧尸都烧死了……”

张豪脸色难看的点点头,“嗯。”

“你们说明明丧尸都烧死了,是天大的好事,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钟武道。

李知行想了一下,说:“可能因为他们在变丧尸之前,都是有血有肉的人吧……”

钟武一怔,“唉”了一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张豪说:“回去吧,这条路靠咱们四个打不通,我本以为一场大火可以把他们烧成灰烬,看来是想当然了。”

第八十八章 高温未退

钟武掉转驴车回走,四人驶出一段距离,再闻不到那股腐肉烧焦后的焦臭味儿,才觉得压抑的心情有所好转。

“大哥,我没事了……”苏南趴在车上吐的只剩下酸水,才勉强坐起身用手擦擦嘴,脸色苍白的如刚得过一场大病。

李知行把水壶递给他,苏南擦一下脸上的眼泪,嘴角的秽物,道声谢接过漱口。

“唉,这样的场面,不知道其他人看了能不能受得了?”李知行有些担忧的说。

“受不了也要撑着,搜索队容不下脆弱的人。”张豪双手叉在胸前,眼神中的忧虑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果断与冷淡。

李知行叹口气,不再说话。

驴车前行,没有再遇上浓烟弥漫,不多时便来到小村。

潘美成肩扛两袋大米,不急不缓的走到驴车前卸下,驴车上的黄宏凯伸手接过,将两袋米整齐的码放好。刚抬起头,就看到钟武载着李知行三人缓缓而来,见四人脸色均十分凝重,心头一跳,轻声说:“老潘,张队他们表情不对啊,难道罗家村出变故了不成?”

潘美成闻言转头看向罗家村方向,脸色也是一沉,快步迎了上去,笑道:“张队,罗家村情形如何,那些狗东西烧死了没?要不要我们再去放把火?”

张豪勉强笑笑,“不用放火了,都烧死了。”

“没关系,大不了我们再去烧……”潘美成一愣,下意识的重复道,“啥?都烧死了?”

“嗯,都烧死了。”张豪道。

潘美成见李知行点头默认,大惑不解,寻思:“都烧死了你们怎么还一副死了姥姥的表情?”向李知行问道,“李哥,既然丧尸都死光了,你们怎么还闷闷不乐的,这是大喜事啊。”

李知行苦笑道:“等你们去看了就知道了。”

吃过午饭,搜索队五名驾车手赶着栽满物资的驴车朝罗家村驶去,除李知行等探过路的四人外,其余人听到丧尸尽数烧死的消息均喜上眉梢,各个扛着从房屋里找到的锄头,铁锹有说有笑的走在两侧,对苏南劝他们做好心里准备的警告置若罔闻。

“嘿嘿,放心吧小南,叔叔阿姨们都是见过大场面的,不就是焦尸嘛,小意思。”潘美成打趣道。

苏南气呼呼的说:“哼,不听劝就算了,到时候吐得站不起来,可别指望我扶你!”

潘美成信心十足的道,“放心,除非我喝高了,否则你绝看不到我吐得那天。”

罗家村,风止,三十根烟柱从房屋中冲天而起,在天空汇聚成一大片的蘑菇云,天为之一暗。

“呕……呕……呕……”吐声不绝于耳。

苏南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潘美成跟其他八名队员蹲在路边狂吐,那表情仿佛再说:“看吧,让你们不听劝,中午饭白吃了吧,真是糟蹋粮食。”

“老弟,快来扶我一把,起不来了。”苏北吐得涕泪横流,两腿有些发软。苏南笑眯眯的跑上去扶他,见潘美成伸手要拉自己胳膊,随即把他的手拍开,赶鸭子下河似的说,“去去去,一边呆着去。”

李知行有些惊讶的看着小竹和周紫,他没想到面对犹如地狱般的惨烈场面,最镇定的反而是两个女人,忽想起那句小时候总听妈妈说的话“妇女能顶半边天!”

张豪把水壶递给潘美成,撇嘴道:“差不多得了,赶紧漱漱口,咱们还有正事要办,没功夫耽搁。”

“知……知道了……”潘美成接过水壶,漱了下口,做了两次深呼吸站直身子,将水壶传给左侧矛手。

李知行走到烧的只剩车壳的汽车面前,伸手抓住c柱,竟被上面的高温烫的抓握不住。

看着手掌上的淡淡焦黑,闻着散发出的熟肉香味,眉头顿时蹙起,他的手满是老茧,平时握着加了滚烫热水的玻璃杯都没多大感觉,此车温度之高,可见一斑。

连触五辆车,皆是如此,皱眉道:“张豪,这些车太烫了,碰不得。”

“哦?我看看。”张豪闻言拿着水壶走到他旁边,想要伸手摸车,被李知行制止。

“别碰,会被烫伤。”

张豪见他说的认真,不敢大意,拧开壶盖将水浇了上去。

只见那清水刚一接触车尾翘起的后备箱,立刻“呲呲”作响,水泡翻滚,冒起一阵蒸汽,转眼就干了。

“哎哟我去,居然这么烫。”张豪退后一步,生怕一不留神给烫个好歹。

此时两人身边已经有十多名队员围拢过来,见汽车这么烫,纷纷收起想要试一下温度的心思。

苏南问道:“张哥,李哥,现在咱们怎么办?要不要去河里挑水给这些车降温?”

张豪沉吟片刻,摇头说:“河边太危险,去不得,况且这么多车,要泼水降温,也不知道得折腾到什么时候。”他看看车墙后的上万犹在冒着热气的焦尸,又说:“恐怕那些丧尸堆里温度更高。”

李知行看着前方,焦尸散发的热量甚至让空气略微扭曲,蹙眉道:“要不我们从屋后走吧,这场大火过后,荒地里应该也没什么丧尸了。”

“使不得,使不得。”傅爷不等大家商量,直接摇着头否决这个提议,“荒地里就是没有丧尸,也可能潜伏着变异的怪物,有些变异的地龙藏在地下,只要人从上头经过,就会突然钻出来把人拖进地洞里,两年前小何跟小苏就是在荒地里走,被地龙给叼进洞里尸骨无存。知行啊,那荒地可万万走不得。”

李知行第一次听说“地龙”这种怪物:“傅爷,地龙是什么?是变异的蛇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地龙平时神出鬼没的,速度极快,没几个人见过它们的真面目,小何被地龙叼进地洞的时候,我只是依稀看到一点肉呼呼,满是褶子的皮,没有瞧真切。”傅爷似是回想起那恐怖场景,神色凛然,后怕不已。

一时间众人纷纷给出建议,又被其他人摇头否决,弄得整个搜索队一筹莫展,张豪打个响指拍板:“算了,咱们撤,反正今天驴车也装满了。”

这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认同,既然天意让高温阻挡他们过去,那就回去呗,反正路打通了驴车上也装不下更多物资。

驾驴回村,一路风平浪静。

小竹驾车驶上河岸,便看到桑田村的墙头上那些守卫朝村里挥手,不多时,上百条又长又宽的木板从墙后升起,往墙上一搭,铺成一条凌驾于高墙之上的木板路,百十名守卫和村民从村里爬了上来。

张豪见那些守卫与村名具是目不转睛的看着车队,心中冷笑:“我就看你们会不会眼红心热!”

“呵,又没死人,看来罗家村的通道真的打通了。”袁连虎睡了一觉,精神好了许多。此刻他站在木板上,身旁围着几十名村民守卫,却依旧鹤立鸡群十分醒目,因为摄于他的武力,除了杜日升,没人敢靠的太近。

杜日升用右手食指与大拇指缕一下八字胡,眼神闪烁的说:“袁师兄,听说罗家村是个工业村,里面的物资堆积如山,也不知是不是真的?”

袁连虎扫一眼又是堆得冒尖的五辆驴车,淡淡的说:“要是他们能连续一星期都运这么多物资回来,那罗家村的传闻就是真的,要是他们的物资断断续续供应不上,就说明搜索队在酝酿什么阴谋。”

“不愧是袁师兄,看的就是透彻,师弟佩服!”杜日升挑起大拇指称赞,忽然眼睛一亮,轻声说:“师兄,你要不要把这个想法告诉师傅他老人家?”

袁连虎闻言面无表情,只是轻声道:“师傅是个走一步看三步的主,这点事情他肯定看的明明白白,不需要提醒。”

杜日升眼珠一转,知道袁连虎对师傅也颇有怨言,随即转开话题:“师兄,你看马连龙和李知行打,谁更厉害?”

袁连虎一愣,沉思片刻道:“这不好说,武功谁高谁低,只有打过才知道,不过我看他们两个应该半斤八两。”

杜日升闻言立刻拍马:“嘿嘿,管他们谁厉害谁不厉害,反正都不是师兄您的对手。”

第八十九章 哪个部位最容易死人

袁连虎嘴角上翘,面露得意之色,对于自己的武功,他还是很有自信的。

车队拉到村口,墙上众人齐刷刷看向虽被贬值,却余威尚在的二师兄,经过一夜,南拳门中一些弟子已经反应过来,大师兄是没救了,二师兄却有可能屹立不倒。

“袁队长,伤可好些了?”跨坐在物资上的张豪道。

袁连虎对这声颇有些挑拨一味地队长不置可否,似是默认了这与他实际并不相符的身份,冷淡的视线依次扫过五辆驴车,开口道:“有人被丧尸抓伤吗?”

张豪嘿嘿一笑,说:“呵呵,路都通了,哪里还会有抓伤,搬物资的时候扭伤了腰倒是有的。”

“哼,算你们运气好。”袁连虎挥下手,不容置疑的命令,“开门,让他们进去。”

“吱呀”轻响,大门缓缓打开,张豪道一声谢。

蹄声嘚嘚,站在木道上的村民和守卫,十分艳羡的看着通道里满载而归的车队从他们脚下穿过缓缓朝南驶去,他们都知道,搜索队的好日子来了。

车队曲折绕过水火无情,第三重门缓缓打开。

随着铁门缝隙越阔越大,一道亮光从门内缓缓射出照在张豪乘坐的驴车,将他们置身于光明之中。

李知行虽坐在尾车,见头车上张豪五人眼睛向村里看去,同时一愣,随即脸上肌肉微颤,眼神中满是激动和得意,有些费解。

车队缓缓右拐进村,二号车上潘美成,三号车上的周紫,四号车上的黄宏凯、钟武,他们每个人的表情皆是如此,从错愕道激动。

等他缓缓靠进大门,顿时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有那样的表情,“想不到有这么多人……”

村口,近千村名默默驻立,密密麻麻,见车队进来自觉地退后让出一条通道。

车队从村民的夹道注视中不疾不徐的走过,张豪轻咳一声,“各位父老乡亲,罗家村的通道已经打通了,以后每天都会有源源不断的物资运回来,咱们的好日子来了!”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细细的议论,李知行分明看到昨天晚上已经跃跃欲试那些个汉子此时推开前人就想出来,但刚站到前排却又缩回了脚,似乎还在举棋不定。

他耸了耸肩,没有说话,心里却有些看不起这些明明想要站出来,却又顾虑重重的家伙,觉得他们一点也不像男人,反观周紫和小竹巾帼不让须眉,比他们强了百倍。

“真是没用……”他轻轻嘟囔道。

梁鸿听到了他的话,顺着李知行目光看向那些男人,顿时明白这话指的什么,轻声说:“不是每个人都有跟丧尸拼命地勇气的,毕竟这世上大部分的人都只是普通人,不过反过来说,这些普通人才是活的最长久的人,越是勇敢越是死得早。”忽想起自己也属于那一拨死得早的,顿时兴致乏乏。

李知行一怔,瞪眼看着梁鸿,他没想到年纪不比自己大多少的梁鸿,竟然能说出这么沧桑的话。

“知行,搬十袋物资给乡亲们……”张豪转身说道。

“好!”

李知行双手一抓,四背包,五六十斤物资的物资被他轻若无物的放到车下,苏家兄弟和梁鸿一起帮忙,片刻间十背包物资落地。

一个背包没有放稳,翻到地上,二三十颗黝黑卤蛋顺着包口滚了一地,看的一众村民怦然心动,纷纷快步围了过去。

李知行见那些村民的架势,毫无秩序可言,不禁担心会不会出乱子,等见到一队守卫从角落窜出,便转过头不在理会。

有守卫维持秩序,乱不起来,何况十袋物资虽说不少,但对于能勉强度日的村民而言也不算多,能分到自然好,分不到也不至于豁出命去。

办公楼里,黄啸云站在窗前默默注视,他从车队尚在村外便得到守卫通报,一直守在窗前。见村民聚集在村口,脸色一寒,暗骂一句:“没见过世面的泥腿子!老子今早刚给你们发了十袋物资,怎么不见你们这样!”

“咚咚咚~”楼梯间的铁门响起敲门声。

“进来……”黄啸云收敛情绪,淡淡的说。

来人是马连龙,如今他颜面扫地,在南拳门处境尴尬,队长的职位虽然没被撤掉,却已经指挥不动那帮师弟了。

正因如此,他来师傅的办公室便越发的频繁了,师弟们不待见他,必须要在土皇帝面前多刷些存在感,否则可就真的凉了。

马连龙快步进来,有些焦急的说:“师傅,搜索队又平安回来了。”

“嗯……我知道。”

马连龙见师傅丝毫不着急,抿下嘴唇道:“他们又没跟咱们商量私自给了村民十袋物资!”

“我看到了……”黄啸云依旧语气平淡,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马连龙道:“师傅,您得想办法啊,不能让他这么无节制的邀买人心,这对咱们南拳门太不利了。”

黄啸云见搜索队朝仓库驶来,转身坐回大班椅,双臂搁在宽大的真皮扶手上,“怎么,你要拦着他们?你不怕那些村民把你撕成碎片?”

“师傅,我不是那个意思。”马连龙解释道:“我是说咱们这样对着跟他发物资不是办法呀,要是他们以后直接把所有物资都发给村民,那我们仓库里的存货根本只撑不住,他们背后可是罗家村啊!”

黄啸云把头靠在如云端般柔软的头枕上,淡淡的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一定控制了罗家村,就凭昨晚那一把不大不小的火?还是两天里拉回区区十车的物资?连龙,你是不是忘了罗家村的丧尸有多少了?”

马连龙一时语噻,他本来一叶障目,看到搜索队满载而归心急如焚,这时被师傅连问三个题顿觉拨云见日,心道:“是啊,十车物资,只要运气好找到两三家小超市就能搞到,罗家村常住人口上万,搜索队那么二十几个人,就算放火又能烧死多少,搞不好一个爆炸还会引来更多丧尸怪兽。”

黄啸云看向发愣的大徒弟,眼中出现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想明白了……”

马连龙抱拳作揖,“想明白了。”

“嗯……很好……”黄啸云反问,“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吗?”

马连龙一愣,思考数息时间,不确定的说:“看……看看再说?”

黄啸云点头,挥手道:“下去吧,从仓库提十二袋物资发下去。”

“是,师傅。”

这一夜,搜索队的板房前,又是一场联欢晚会。

夜幕中,天色慢慢变亮,橙色光芒还未从地平线洒出,窗外灰蒙蒙的。

五点,李知行很自然的睁开睡眼,坐起身,浑身骨头发出一连串响声,下床先瞧一下小宇,见他一腿夹着被子做敦煌飞天状,微微一笑,起身朝屋外走。

“早上好。”李知行在走廊碰到小兰,便点头道。

“大……大哥早上好。”小兰吸取了昨日教训,昨晚没敢喝酒,所以这时早早的起了。

李知行本打算练功,忽想起自己可能不日就要与黄啸云对战,如果提前让其知道了自己的武功路数不免麻烦,便在一棵树下将腿抬起压腿拉筋。

小兰见大哥把腿抬过头顶,柔韧性跟自己这有十多年芭蕾舞的相差不急,惊讶的说:“李大哥,你的柔韧性这么好呀?”

李知行笑笑,“习武之道,说到底都是对身体的修炼,柔韧是基本功,这一点到时跟你们跳舞的如出一辙。”

小兰眼眸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绝,轻声问:“大哥,用匕首的话,捅哪里最容易把人杀死?”

李知行一愣,微微蹙眉看着她的眼睛,“你想杀谁?”

“不不不,我只是好奇问问。”小兰慌张的摆手摇头。

“这样啊……”李知行想了想,说:“如果要说最容易,那首推脖子上的动脉,这里皮肤最薄,脂肪最少。”

小兰对这回答有些意外:“难道不是捅人心脏最容易杀死对方吗?”

李知行摇头,他戳一下自己心口做示范,解释道:“心脏外有肋骨保护,如果拿捏不准角度和力度,匕首很容易被肋骨挡住。”

“嗯,我明白了,谢谢大哥,我去做早饭了。”小兰很认真的点下头。

第九十章 打通那通往罗家村的路

小兰微笑颔首作别,转身朝厨房走去,步履轻盈,似是放下了什么心事。

李知行看着那单薄消瘦的背影,见她转身拐入厨房门口时按了下放在裤兜的匕首,目光炯炯散发出一丝决绝之色,轻叹口气,他知道小兰的问题不是凭空想的,而是已经在心中盘桓许久。

“唉,不知道她想要杀谁?”他轻声嘟囔一句,竟有些后悔送了一柄匕首给这语气温婉,性格怯弱的弟妹,酒壮英雄胆,利器亦可壮女子胆色。

天已亮,乡间却无鸡鸣,当李知行压完双腿,张豪睡眼惺忪的下楼,边走边打个口气很重哈气,苏家兄弟紧随其后。

“大哥,早上好……”苏家兄弟眼中满是崇敬。

“早上好。”李知行微笑点头,他看向苏南,想告诉他小兰的事情,却见更多的队员从楼上下来,这种事情不好向外人道,便打算另寻时机。

驴圈中,独眼的驴王老胡已经备好驴车,搜索队众人发现他手拿着一个红艳艳的圆球往毛驴脖子上挂,纷纷凑了过来。

小竹跟他最熟络,打趣道:“驴王,你这是打算娶媳妇吗?”

老胡把用碎红布扎成的大红花挂好,嘿嘿一笑,“这不是听说你们罗家村大捷嘛,我就想着把驴车装扮的喜庆点,好应个景儿。”

黑驴晃了晃脑袋,红花微微摇摆,黑驴红花,煞是喜庆。

旁边张豪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好,有了这朵大红彩头,我们搜索队一定洪福齐天,满载而归。你这情我领了,回来给你多带些好东西。”

老胡大喜,没瞎的那只眼乐的眯成一条细缝,搓着手说:“那怎么好意思,那怎么好意思,给我带两瓶好酒就成,我可不是那些贪心的家伙。”

张豪点头,张开左手,五指伸得笔直,“两瓶太少,我给你带五瓶茅台。”

车队出发,少了马连龙的阻拦一路畅通无阻,众人心情畅快。

不疾不徐行了两小时,包着布套的驴蹄在罗家村的车墙前悄声停下,李知行再看这天空,已不见什么黑烟缭绕了,房屋也不再冒烟,只剩下一股尸体烧焦的焦臭味和木头烧成焦炭的烟火气。

张豪见热气不再升腾,率先放下弩箭跳下驴车,没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头脑,并未伸手直接触碰裸露的车架。

拧开水壶倒了些清水上去,一切如常,伸手触碰一下,转身说:“行了,凉了……额……”张队长末世前是写网络小说的,对于在网文圈特指小说成绩惨淡的“凉了”很是敏感,这时候说出来觉得很是变扭,当即改口,“好了,不热了,周紫、梁鸿、知行,你们负责警戒,其余人来推车开路。”

“嗯……”众人答应一声,纷纷放下武器下车。

李知行有心帮忙,稍一犹豫,没有下车,上次帮傅爷推车已经被头发花白的老人教育过一通,生命安全,确实比帮忙推车来的重要。

与周紫梁鸿不断朝四周瞭望不同,李知行总是在环视一圈后习惯性的抬头看向天空,这是被那只在工业区如神魔降临的巨鹰吓出的毛病,那怪鸟震翅产生的气流就能让自己如柳絮般被卷到空中,实在是太恐怖了。

二十余人推一些已经被烧成空壳,不到四五百斤的汽车十分容易,他们分成四组,几乎是边抬边推。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一条可让两辆驴车并肩通过的通道即告打通,却没有一人高兴,因为剩下的清理工作要困难十倍!

“奶奶的,没想到一万多丧尸死在一块,居然这么壮观!”潘美成扛着铁铲骂道。

众人闻言没有做声,只是站在上万叠躺一路的丧尸之前面色发苦,丧失活着的时候恶心,只要不瞎都能一眼将他们跟活人区分开来,所以除了觉得骇人外,杀起来毫无心理负担,现在不同了,这些丧尸烧焦后反到跟活人被烧死后别无二致,看到一个“万人坑”就在眼前,所有人的心里都不好受。

队长是干什么的?就是要在团队陷入困境时挺身而出打破僵局的,张豪朝手心吐口唾沫,握住铁锹插入两具焦尸之间,用力一掀,只听几声如同威化饼干被折断的“咔嚓”脆响,两句焦尸瞬间分离,其中一具被他一铲掀飞。

“都别愣着了,快动手,今天上午一定要打通通道!”

有人下了第一铲,众人压抑的心情便有了宣泄口,纷纷答应一声,开始行动。

李知行站在货车车厢顶部,凝视着他们将一具具化为焦炭的尸体铲到一边,那场景就跟大雪天铲除路上积雪相差不到。

潘美成铲起一具女丧尸,双臂用力就要将其掀到一边,却见脚边一道黑影掠过,嗖的一声!

“哎呦我靠!”卖力干活的老潘吓得倒退一步,险些跌倒,就看到那只女丧尸的身下一只干瘦的老丧尸头上中箭,一只枯瘦的手落到地上。

“我的娘呀,还有丧尸没死!大家小心!”他吓得惊呼一声,惹得众人停下手中活计转脸看他。

李知行从腰间挂着的箭囊中抽出一支箭搭在雷鸣短弓上,轻声道:“没事,有我……”

潘美成朝车厢上的李知行感激的点头,“谢了李哥,回头请你吃鸡腿儿!”

李知行笑笑,眼神却专注的在队员间流转,其实刚才他也吓了一跳,这样一场映的夜幕泛红的大火居然还有丧尸未被烧死,实在是出人意料。

一小时过去,张豪铲起一具焦尸扬到一边,擦下额头不断滑落的汗水,转身说:“大家休息十五分钟。”

众队员闻言停下手休息,具是汗流浃背。

没人愿意在这几百米长的焦尸阵里多呆,纷纷扛着家伙退回车墙。

李知行见张豪和傅爷回来,轻声问道:“这么多尸体打算怎么处理?”

张豪一愣,奇怪的问:“怎么处理?就扔在路边呗。”

李知行皱眉道:“不怕惹来瘟疫吗?”

“瘟疫?”张豪又是一愣。

傅爷却解释道:“烧了的尸体不容易爆发瘟疫的,而且好像爆发了丧尸病毒之后,就没听到过什么瘟疫爆发的新闻了,似乎那些病毒都不如丧尸病毒厉害,全都销声匿迹了。”

“哦,是这样。”李知行点点头不再说话,只是看着通道两旁胡乱堆在一起,如同垃圾般的丧尸。

等到吃午饭时,搜索队二十三人总算将这条由焦尸铺成的通道打通。吃了午饭休息一小时,五名车手轻抖一下缰绳,载着手持弓弩,长矛的队员们从上万丧尸中缓缓驶过。

罗家村,一个工业村,主要产业为何不知,常住三千五百人,外来打工人口视大环境而定,行业景气则两三万,少时一万。

驴车在街道上无声前行,左侧是一座接一座的工厂,通过围墙上的栅栏可以看到几十或者上百被困在厂院中的丧尸朝他们缓缓走来,随后被高墙挡住,只能把腐烂的手臂从栅栏中伸出,张开烂嘴低吼。

这些都是困兽,现在没有威胁,不必理会。

张豪所说的超市,饭店,百货店,诊所,全在马路右侧,他们都是开在民房里的,朝前依次望去,占据了每一栋楼房的一楼与二楼,夸张些的酒楼甚至占据了整栋楼房,规模着实不小。

李知行看着一楼那些被砸碎玻璃的店铺、超市,里面的货物桌椅杂乱的躺在地上,一些卷帘门被砸的面目全非,轻声道:“之前没注意,现在看来,这里发生过一场暴乱。”

梁鸿有些庆幸的道:“这样更好,门都敞开着,里面的丧尸肯定都被咱们烧死了,运物资的时候能省不少力气。”

车队继续向前,不一会儿就路过了工业区东门,张豪没有让车队停下,而是继续向前,他想看看罗家村的全貌。

第九十一章 粮仓

彻底的黑暗,伸手不见五指,忽响起电子闹钟特有的清脆“滴滴”声,这声音很轻,稍响即止。

“咔嚓”!

幽暗中,一簇菊花状的青红色火光闪现,映出一个模糊的人影,像人,更像鬼。又一声“咔嚓”,又一簇火光,那如鬼魅般的人影成了三个!闪光也变成指甲盖大小的橙红火苗。

那火苗发出羸弱苍凉的光,持续刹那,光线缓缓扩散,一张惨白消瘦的人脸陡然出现,明暗变幻,阴森可怖。

他似乎太久没看到光亮,眯了下眼睛才将手里的火机微微移动一寸。半径不到半米的光圈跟着移动,前方渐渐显出一张发霉的木桌,桌上摆有三只泛着油光的不锈钢碗,三双木筷,一只燃烧的只剩一半,蜡泪如瀑布般冻结的白色蜡烛。

将白烛点燃,周围的环境随着烛火升起慢慢变的清晰,墙壁上三道人影随着烛光摇曳慢慢晃动……

这是间不过六平米的斗室,四面无窗,挑高不超两米,烛光撒遍室内后,非但不觉得舒服反到更添几分压抑幽闭。一块高出地面35公分的水泥平台就在桌旁,上面铺着一块铝制防潮垫,垫子上胡乱堆放着三床被褥,那三个人影的主人便在水泥台上。

一个歪躺着,两个盘腿坐着。

“万友,你说咱们还要在这鬼地方待几天啊?”不耐中透着五分痞气的声音响起,是光头阿豹。

白万友摇头,将三只空碗叠好,拿起筷子走下平台,跨过一个从墙壁伸出的水笼头和蹲便器,朝前方墙壁上被一块木板挡小半边的地方走去。

“不知道,如果一切顺利,应该待不了几天了。”

光头阿豹闻言眼中流露出怨毒之色,咬牙凶狠的道:“黄啸云,袁连虎,我擦你大爷!”

歪躺着默不作声的卢卓听到这句话,提醒道:“轻点声,让人听到声音咱们就都完了。”

“嗯……”阿豹点点头。

只见白万友走到木板旁,将其拿开,墙壁上立时露出个半米见方的窟窿,白万友手捧碗筷朝那不知通往何处的窟窿钻了进去,不一会儿便只能从洞里看到一双脚。

“咔”!一束白光从上方照了下来,洞中尘埃翻滚。

这白光只持续了三秒,随即又是一声轻响,光洞再次变为黑洞。

白万友的脚换个方向,脚尖朝向室内,缓缓在窟窿往里倒退,看得出里面很狭窄,前进倒退都不容易。阿豹和卢卓立刻迎了上去,伸手把他递过来的三碗芥菜炒饭,三个真空包装鸡腿,三双筷子放到桌上,又转身将其轻轻拉了出来。

卢卓用木板掩住洞口,回头看着桌上的鸡腿自嘲:“其实躲在这里也不错,在外面可没有顿顿有肉的好事儿。”

光头阿豹撇撇嘴,“这里有肉吃,却没有女人,我可不像你是个没剃头的和尚,老子需求旺盛着呢,宁可吃素,也不能没有女人。”

卢卓笑笑,不以为意。

“别闹了,都过来。”白万友走到平台上坐下,有些激动的晃一下左手,“有准信儿了!”在他食指中指间夹着一张对折的小纸条。

卢卓和阿豹闻言眼前一亮,立刻结束打法时间的日常斗嘴,凑了过来。

阿豹见老白慢悠悠的,催促道:“万友,别磨磨蹭蹭的,快看看纸条上写着什么?”

“好,好,这就看。”白万友打开纸条,凑到蜡烛跟前,眯了眯眼睛,轻声念叨:“不出十日,必有回响,养好身体,不可擅离。”

罗家村真的不大,别看上万人口听上去很唬人,其实被这些一排排的楼房分分,占不了多大地方。至少等李知行随着车队转了一圈,杀了四五十只漏网之尸后,是这么想的。

此时车队正停在罗家村粮库那道宽大的铁门前,这里跟桑田村的物资仓库如出一辙,高高的围墙上盖着铁棚,宛如一只巨大的王八。

李知行跳下车,走到张豪身旁,“我先进去,要是有丧尸就把他带出来,免得污染了粮食。”

张豪点头,“小心那些犄角旮旯的地方,粮库里可能有够狱犬或者变异猫,留点神!”

“呵,放心,我也算是屠尸杀狗的老手了。”

翻墙入户,李知行这些天已经玩的比百年前的大盗“燕子李三”还要熟练,一步跨上驴车,腿一用力,人已经呼的飞向四米多高的墙头。

正要扒一下墙上去,眼睛一瞪,赫然发现墙头上被铁棚微微遮挡的地方竟种了三排锈迹斑斑的铁钉,赶忙将伸出去的左手缩来。

好家伙,这守粮库的工作人员可真够狠的,这要是哪个末世偷粮贼眼神不济,反应不及,给这铁钉在手上扎个窟窿,那可就剩下等死了。

末世可没地方打破伤风针!

要落到地上在重新从铁门上方翻进来?到也不难,就是有些麻烦。

李知行趁着身体正处在上升与下坠的零界点,想了一下,左脚在粗糙的水泥墙上一踏,整个人复向空中拔高一米,抽出重剑横扫而去。

只听“叮叮叮”之声响成一片,几十根铁钉被沿着墙头齐齐削断,如刮刀掠过奶油蛋糕表面一般,平整润滑。

张豪等人头顶没来由的下起一阵铁钉雨,赶忙低头用藤盾护住脑袋,在抬头时李知行已经蹲在墙上,一手抓着铁棚下的铁管朝他们一笑。

“玩什么,认真点儿!”张豪没好气的说。

“知道了。”

李知行俯身朝被铁棚遮挡住粮库看去,不禁感慨,“这粮库怕是够桑田村一千口人吃好几年了吧?”

铁棚下,三四百平米的空地旁,三座由红砖砌成的巨大粮仓静静矗立,透过红墙上的铝合金窗户朝里面打量,满窗金黄,全是稻谷,甚至看不出到底有多高,有多宽,只觉得绵延无尽。

忽然两只穿着印有“罗家村仓库”字样t恤的中年丧尸从巷子走了过来,一步三颤,贪婪的张着嘴伸着手。

李知行见他们在院中,死了也污染不了粮食,便直接取下雷鸣短弓,嗖嗖两箭将两尸射死,又等了一会儿,发现并无异样,俯身钻过铁棚与围墙间的空隙跳了进去。

双脚落地,还没行动,就听墙外袁弘轻呼:“地狱犬,十只!十一点钟方向,快放箭!”

话音未落,嗡的一声过去,周紫又轻喊:“梁鸿,你他娘的身后也有五六只,别顾前不顾腚!”

李知行大惊,等不及斩断门栓上的铜锁,就要翻墙出去支援。突然身体一僵,倒吸一口凉气朝右侧翻滚而去。

两声刺耳的“呲呲”骤然响起,听得他牙齿发酸,头皮发麻,翻滚之势尚未停下,以双腿一拧抽出重剑挡在身前,定睛朝刚才所立之地看去,只看到水泥墙上六道入墙四分的爪痕凭空出现,却不见任何怪物丧尸。

“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可以毫无声息的偷袭我!”李知行举剑于前,缓缓靠住墙壁,只觉得后背发凉。

他听力极好,一点风吹草动都逃不出他的耳朵,刚才竟被怪物偷袭而毫无察觉,不禁心中大骇。

急速搜寻四周,除了地上两具被射穿脑袋的丧尸,仍旧不见一物,他不禁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可墙上抓痕处犹在往下落掉的水泥渣提醒着他,这不是在做梦,也不是幻觉,粮库里真的有怪物!

“举盾防御,大家别慌,上万丧尸咱们都弄死了,十几只野狗伤不了我们!”张豪的轻喝再度响起,语气激昂。

“张豪,你们情况怎么样?”李知行问道。

“还行,你要是能来帮忙就更好了!去你丫的狗东西。”张豪又答又骂,显然后半句是对扑过来的地狱犬说的。

李知行眉间皱成川字,轻喝道:“我一时半会儿出不去,粮库里有个怪物,刚刚差点要了我的命。”

隔了数息,弩箭发射的“嗖嗖”声中,张豪的声音再度响起:“我靠,这么猛,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连那怪物的影子都没看到,就看到墙上多了六道爪痕,看上去像是老虎或者熊!可比他们大得多!”李知行边答话边瞪眼看向四周,构成一幅诡异的对峙场面。

一个高手手握重剑,跟空气对峙着,四周没有异动,却感觉处处都有异动,处处都有杀机,紧张的气氛让人无法呼吸!

“你专心对付那怪物,外面交给我们!”说话的不是张豪,却是钟武。他说完这话后李知行就听到“噗噗噗”三声长矛入肉的闷响。

第九十二章 隔墙而战

“当心!”

围墙里的李知行在喊出这一句后在无声息。

高墙之外,五头毛驴被驾车手驱赶着聚拢在中心,木质的驴车甩向外侧,倚靠围墙之便组成一个向外辐射的堡垒似的半圆高台。

张豪梁鸿五名弩手扣下扳机,迅猛箭矢似流星赶月,却仍旧被已成合围之势的地狱犬灵巧避开,移动靶不易射中,似乎这些丧尸犬深谙此道。

五人见除了最开始时出其不意射死三只丑狗外,此后两轮激射均是无功,纷纷暗骂一句:“我靠!”匆忙垂下弓弩踩住铁环拉弦。

他们身前算上小竹五人,共计十九人,各个一手持矛、持刀,一手紧握藤盾牢牢挡在身前,神色狠厉,注视身前恶犬。经过了与大股丧尸正面硬抗的洗礼,众人的胆气战意有了质的飞跃。

“阿豪,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这帮畜生耐心好的很,能围咱们一个礼拜!”钟武硬木做的矛身已有半臂长的一段浸透了血,他将矛头向下倾斜对准七八米外来回打转的地狱犬,暗红鲜血顺着毛尖滴落,在地面三只已死的地狱犬身旁绽出朵朵细碎“血花”。

他刚才卖了个破绽,故意将长矛藏到盾后,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向李知行喊话,果然引得三只地狱犬以为找到了突破口一拥而上,被他直接用“百鸟朝凤”的急速枪法刺死。

只可惜这法子用了一次就没了效果,那些智商极高的地狱犬见钟武不是个善茬,竟纷纷避其锋芒攻击别人去了,搞得局面一时僵持不下。

张豪重新拉好弓弦放上一箭,刚朝外围犬阵瞄去,就皱起了眉,这些地狱犬见他举起弩箭纷纷开始来回奔跑,速度很快,竟怎么也瞄不准。

“大家别胡乱放箭,这些狗东西恐怕是在故意引我们把箭消耗掉!”他抬起左手,制止身旁弩手继续射击,又对钟武道,“老钟,这样不行,咱们得换个法子引他们上钩!”

钟武目不转睛的盯着前方的地狱犬,沉声道:“有法子就说,咱们跟这些畜生耗不起,白天还好说,要是到了晚上黑灯瞎火的,咱们全得玩儿完!”

“现在这些畜生是打定主意围而不攻了,可能是害怕弩箭的威力。本来这也没什么,只要知行居高临下一阵速射,这些畜生肯定躲不掉,可现在他自顾不暇,麻烦缠身,恐怕一时半会指望不上,就只能靠你了!”张豪话没说完,就被不耐烦的钟武打断。

“都什么时候了,还说这些没用的干嘛,你是队长,不是作战部负责分析的参谋,你直接说让我干什么就行!”

张豪一愣,随即道:“我想让你去做诱饵,只要你能吸引一部分地狱犬的注意力,我和梁鸿就能把他们射死。”

“当诱饵?”钟武眼睛一眯问道,“有多少把握?”

“五成!”张豪射出一箭,将悄然靠近的地狱犬逼退后说道。

钟武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犹豫片刻,见地狱犬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咬牙道:“他娘的,拼了,就这么干!”手中长矛竖起,末端顶住车厢一脚踹去,长矛应声而折。

“射准点儿,可别让我给狗咬了!记住,我最多能同时对付两只!”钟武握着半截断矛跳下驴车,深吸口气,贴着围墙朝来回奔跑跳跃的狗群稳步走去。

张豪应了一声,掉转弩箭对准钟武,又对其他人说:“梁鸿,周紫,你们两个跟我一起盯着老钟,只要有地狱犬敢上去咬他,就都给我射死,其他人各自防御!找到机会直接放箭!”

“好!”梁周二人立刻转过身体,朝向越走越远的钟武。

地狱犬没想到有人敢独自一人朝它们走来,来回奔跑的犬阵顿时慢了下来,有四五只离得近的停下脚步,轻轻吠了一声疑惑不解的看着这个找死的人类。

只是几步路,钟武的额头已紧张的冒汗,心脏剧烈跳动,饶是周遭地狱犬的脚步声、低吠声十分吵杂,依旧听得清清楚楚。

“娘的,老子不是一向信奉明哲保身,安全第一的嘛?怎么现在反倒不顾个人安危当起英雄来了!”

他扪心自问,大感后悔,眼睛却是一刻不敢离开那些地狱犬,脚下却也没有要撤的意思,忽然他的右肘在粗糙的水泥墙上蹭了一下,顿时醒悟过来,“我去,我这是被李知行那家伙传染了!该死,以后得离这个‘圣母’远点,这家伙的傻帽精神比丧尸病毒传染性更烈!”

他抱怨着,却已是箭在弦上只能一往无前,走出八九米的距离,余光急速一瞥车队,只觉得这平日里只要跨出两步就能抵达的距离犹如横在牛郎织女间的银河般宽阔。

一两只地狱犬,他这样的习武之人不放在眼里。三四只,他也有背水一战的信心,五六只也许还有机会逃跑,可这十几只?他实在是自寻死路。

钟武曾远远望见过一群地狱犬在顷刻间撞碎车窗,将里面的彪形大汉撕成碎片,血肉横飞,现在看到自己面对的数量犹在那时之上,怎能不怕?

“嗡~嗡~嗡~”三声弓弦震荡,他只看见三道黑线划破空气骤然出现眼前,随后就是“噗噗噗”三声闷响,三条地狱犬身子横移出去一米多远翻倒在地。

钟武看着三个丑陋的无皮脑袋被长箭贯穿,如古代官员戴了顶乌纱帽似的,箭头杵地,三颗狗头支愣在空中,腥红舌头如腐烂的垂曼挂到地上,那贯穿处的鲜血缓缓聚集,血流围绕着箭身盘旋流向地面,汇聚成一滩血洼,不由精神一震。

他轻喊一句:“好样的,就这么干!”挥舞短矛朝因突遭变故,显得有些慌乱的狗群呼喝,想要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张豪三人赶忙拉弓搭箭准备。

只有一墙之隔,聚精会神凝视四周的李知行自然把外面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知道队员们形势大好,不禁翘起嘴角暗道:“太好了,这样我就能专心对付这怪物了。”

数息之后,他不禁又扫一眼围墙,上面的六道爪痕饶是看了多次依旧触目惊心。

屋外轻呼低喝不绝,弓弦与长矛一起震荡,忙碌非凡,李知行却始终凝视着空气,跟一个不知身藏何处的怪物比耐性。

时间缓缓流逝,三座粮仓,三条幽深通道始终不见动静,李知行试探着贴着墙朝左侧挪了一步,他觉得与其这样,不如把通道看个通透,让怪物无处可藏。

鞋底摩擦地面,发出“莎”的一声,异常清晰,他呼吸一滞,随即挥一下重剑防御,讽刺的是依旧没有半个鬼影。

李知行不想在拖延,加快脚步朝最左侧那条通道移动,就在这时,右眼余光骤然一暗,一道劲风猛地在他身体右侧刮起!

“来了!”

李知行反手一剑刺向黑影,脸色顿时凝重似铅,他这一剑虽然仓促,却仍旧力道十足,把地狱犬捅个窟窿绝无问题,现在竟仿佛戳到了铁板一样,震得他右手发麻,心头一凛,双腿蹬地朝后飞退闪避。

岂知那黑影身体似铁,还击更快,李知行已转瞬退出五六米远,仍旧被劲风刮到右臂衣袖碎裂成片。

“好快的速度!”

李知行心中一凛,还未想好怎么还击,一个脸盆大的黑影夹着疾风朝面门袭来,急忙右手上举,左手贴住剑身,双手举剑格挡。

“轰”!排山倒海般的力量拍向剑身,火花四溅。李知行只觉得双臂巨震,重剑拍向胸腹,人腾空而起直直倒飞而出十多米远,撞到一根支撑铁棚的粗大铁柱才反弹砸向地面。

这一撞着实不轻,疼的他眼冒金星,手中重剑几乎把握不住,想到怪物厉害,没了剑就等于没了命,只得咬紧牙关用力攥住好似活了似的剑柄,等他砸到地上,滚了一圈翻身而起,剑还在,却已是满嘴鲜血。

第九十三章 大猫

“好大的力气,这怪物的力气不比园区里那只巨型地狱犬小。”李知行怕血腥味引的怪物更加疯狂,用力抿紧嘴唇将口中鲜血咽了回去,一道腥辣火线顺着嗓子流入胃中,胸口如火烧一般说不出的难受。

那怪物这次没有躲藏起来,也没有趁他受伤进一步攻击。反而有恃无恐的慢慢踱步到他身前五米处停下,一双鹌鹑蛋大小的幽黑瞳孔随着淡蓝眼仁不断绕着他让来回转动,伸缩。

覆盖着灰黑毛发的硕大头颅上,鼻下胡须笔直坚韧好似两蓬铁丝岔开,额头三道黑纹倒竖,如同川字,却怎么看怎么像一个倒转的“王”字!

李知行的黑色圆形瞳孔随着对面那如一道深渊裂缝般的狭长瞳孔同时收缩,他终于看清了这个袭击自己的怪物是什么,居然是一只有猫。

没错,这绝对是猫,错不了。只是这体型却已变异的比两只成年棕熊叠加在一起还要巨大!

巨猫见李知行愣着不动,歪了下脑袋,上前一步抬起右掌朝他左肩拍去。李知行心下凛然,赶忙退后躲闪避开。巨猫见猎物动了,眼中露出兴奋之色,“唔”了一声,双掌连续拍来,好似宠物猫在玩弄一个毛球。

李知行心中暗骂,想举剑还击却不知该刺向哪里才能捅进那看似柔软蓬松,实则比厚重铠甲还要坚固的毛皮,无奈只得一躲再躲。

无论大猫小猫都有先逗弄猎物再将其一口咬死的恶习,很是残忍,但却为他赢得了在想到对策前的喘息之机。

于是一猫一人便在粮库的院中玩起了你追我逃的猫鼠游戏,看上去有些滑稽,实则攸关性命,一点也不好笑。

两分钟过去,李知行奔跑如飞,却非漫无目的,他总是先在院中拐个大弯儿随即急速冲向支撑头顶铁棚的粗大铁柱,等到相距只余一两步时猛地变相闪开,残影滑出一道近乎九十度的直角。

他的计划很粗暴,想让身后巨猫躲避不急一头撞在柱上好给他还击创造机会,要是能让那怪物自己撞的昏死过去更是最好不过。

岂料巨猫反应丝毫不慢,敏捷程度更是远超巨型地狱犬。只见它脑袋一晃前掌一蹬,以一种近乎诡异的蛇形方式绕过铁柱,速度几乎不减。

李知行知道这法子行不通,顿觉心灰意冷,想到自己堂堂男子汉,居然被一只大猫像老鼠一般玩弄,心中的郁闷和羞耻几乎让他怒如火烧。

“他娘的,跟着畜生拼了,了不起死前告诉张豪他们粮库有变异巨猫,让他们一把火烧了这鬼地方就是!”正欲转身死战,忽看到背着的短弓,顿时计上心来。

心中大喝一声,脚下骤然提速,眨眼间跟身后愉快追赶的巨猫拉开三四米距离,右手将重剑往前抛出,左手同时取下雷鸣短弓,从因撞柱洒落一地,仅剩三两只箭的箭囊中抽出一箭,绕过铁柱高高跃起,以及回头望月,拧身朝后张弓射出一箭。

弓弦极掠而回,划破空气发出“呼”的一声,箭矢化作残影飞射而去。

巨猫此时离铁柱尚有两米距离,视线刚好被铁柱遮挡没有看到飞箭,李知行心中算过,如果它下一秒将头从铁柱后朝左探出,这一箭必定能射进它的左眼!

“该死!”李知行看清去势却是暗自懊悔,原来他刚才拉开弓弦时胸口一阵针扎般的剧痛,牵连左臂微颤,这一箭竟射偏了一点。

失之毫厘谬以千里,眼看着飞箭朝着铁柱而飞铁柱左侧飞去,心里那个郁闷就别提了。

那巨猫似有超凡的第六感,亦或者是头顶雷达般不断摆动的耳朵听到了风声,整个身体不再铁柱绕过,转而四肢一弹朝左远远跳开。

李知行见状长叹一声,心道:“唉,这下连毛也射不中了。”双足落地正要转头在逃,却听到“乒”的一声脆响,一簇火花从铁柱上迸开,飞掠而过的长箭陡然间在空中改变方向,朝左旋转着横飞而去。

这变故他没想到,巨猫也没想到,一人一猫均是一愣,具是瞪大了眼,只见这飞速旋转掠出的长箭直奔巨猫右眼而去!

“噗”!

“喵!”一声凄惨的喵叫响起。

李知行看着不断用前掌拨弄眼中长箭的巨猫满地打滚,扬起漫天灰尘,傻了,脑中只想到一个并不算恰当的句子“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

机不可失,李知行得势不饶人,再次抽出一箭射了出去,这次他忍住了胸口刺痛,双手又稳又狠,誓要射瞎巨猫另一只眼!

“嗖!”长箭劲射,“噗~”的闷响。

“喵~”

渗人的凄惨猫叫再次响起,他射中了,这一箭在巨猫左眼睑微微抬起时精准的钻入缝隙,正中瞳仁!

看着因剧痛不断打滚,惹得粮库尘土漫天的巨猫,李知行重重吐一口长气,右手揉着胸口往后倒退侧靠在身后铁柱上,他觉得自己这下可以稍微松口气了,一只瞎猫,不疼死也没多大威胁。

突然,他似是想到什么,双眼瞪大呼吸急促,下一秒急速朝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铁檀重剑急冲而去。

在刚才一瞬,他鬼使神差的想到了小学一年级时,自然课老师给他们的讲到关于猫的知识:“瞎猫之所以能碰上死耗子,不是运气好,是因为它哪怕双目失明,依旧可以通过灵敏的嗅觉、敏锐的听觉,敏感的胡须找到耗子!”

“该死,我大意了!”

李知行心中不祥预感越来越重,催得他比被巨猫追赶时跑得更快,受伤的野兽远比没受伤之前更加恐怖凶残,这道理怎么就一时忘了呢。

急速奔跑中弯腰拾起重剑,不及转身,就听到身后巨猫尖锐疯狂的叫声在粮库回荡,匆忙转头一瞥登时吓得他汗毛倒竖。

那巨猫好狠,竟生生将两支深深插入眼球的长箭连同眼珠一齐拔了出来踩在脚下,只见它低头嗅了嗅,面目狰狞抽搐,口中呜呜低鸣,呲开嘴伸出布满倒刺的舌头,“嘶溜”一下将两颗拖着两条猩红血管的眼球舔进嘴里。

李知行只听过王教授讲《三国演义》里的夏侯惇被箭射中左目,拔下后大吼一声:“父母精血,不可弃也!”随即将眼珠吞进肚里,如魔神降世,两军所见者无不骇然。

当时还觉得那些兵卒将士太过怂包,没曾想自己现在居然遇到了更狠的角色,看着一张灰黑相间的硕大猫脸上两颊微动咀嚼,两行血泪从只剩窟窿的眼眶流出滴到地上,心里只想:“那些军卒看来不是怂包,这场面要是看了不害怕,那可就真不是人了。”

“知行,你里面什么情况?不是遇到变异猫了吧?千万小心啊,猫科可比犬科厉害多了!”屋外响起梁鸿的声音,想来这几声猫叫被他听到了。

李知行见巨猫耳朵一动,呲出獠牙就要朝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只觉屋漏偏逢连夜雨,眼看着那畜生就要撞上铁门,导致搜索队遭灭顶之灾,想到地狱犬撞门时的恐怖画面和飞天巨鹰,毅然决然的低声喝道:“长毛畜生,弄瞎你的是本少侠,你找旁人做什么?”

巨猫前足一顿,身子如弹簧般缩起,猛地转头,眼中洒出两行血线,喵了一声朝李知行弹了过来,速度之快连李知行这样的眼力都只能看到一道残影。

“我擦你大爷!”有素质的李知行第一次用不堪的骂脏话,扔掉还抓在左手的短弓转头就跑。

他还没想到该怎么应对巨猫,巨猫却已如奔雷般飞掠而来,不过一息之间已追到他近处飞纵跃起,双掌前扑,厉爪如刀直取他的脑袋。

眼看再有一秒就要被巨猫抓爆项上人头,李知行急中生智右手一转反握长剑,朝左斜跨一步将重剑向左侧三米外的围墙死命掷去。

第九十四章 一扫六合碎蛋掌

铁檀重剑倒飞而去,宛如一杆怒掷而出的标枪,倏地一下朝高大围墙掠去。与此同时,李知行脑后一双冒着金属寒光的厉爪越来越近,离头不到五寸。

他不及侧头躲闪,身前已“轰”的一响,水泥与砖屑齐飞。

只见前方比铁更硬的铁檀剑柄撞破墙面,生生嵌入墙体内部展开数道裂缝的红砖之中,剑身略微上翘,兀自微微颤抖。

“拼了,死不死就看这一搏!”

李知行深吸口气,发死力朝指向自己鼻尖的铁檀重剑迎头撞去,仿佛死意已决,速度之快生平罕见。

五米。

四米。

三米!锋利如弯刀的厉爪已经滑入他的短发,再有一毫就能触及李知行的头皮。

脑后凉风刺人,李知行觉得自己的脑袋已经变成一颗即将被孩子剥开的果冻,再过一秒,不,再过一息,那弯刀般的指甲就会像两把叉子掀开他的头盖骨,挖出里面弹滑的大脑。

两米,一米!

两腿如飞,锋利剑尖瞬息间近乎触碰到李知行的睫毛。他猛然脑袋后仰,腰间骤然发力朝地上仰面倒去。

一双巨大厉爪“呼”的蹭着他的鼻尖掠过,劲风拂面,如一记无形的重拳,李知行顿时鼻子一疼,鼻腔涌出的鲜血因为头部后仰灌入气管,呛得他好像溺水般难受。

但现在生死存亡之际,哪里管得了难受与否,挣命才是大事。

“呼~”

眼看巨猫伸出的前肢从身上跃过朝铁檀重剑扑去,李知行生怕它会闻到血腥味低头朝下攻击,用力一吸鼻子,将温热鼻血吸进嘴里含住,微微颔首,后背肌肉绷紧,双脚猛踏住地面,整个人止住前滑之势刹停,静止般的倒在半空,像极了“骇客帝国”中的子弹时刻。

这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对李知行而言却仿佛慢镜头一般漫长。

巨猫的厉爪缓缓越过他的脸,庞大身躯跟他仿佛成了一道画在空中,相隔寸许的平行线,一个朝前扑去,一个朝下平躺。

一动一静,李知行可以清楚的看到猫科动物平常圆滚滚的身体在跳起后如变魔术般拉长了近乎一倍,那腹部灰黑相间的条纹好像活了一般不断交错变换,让人眩晕。

正当他以为巨猫会如他所愿自己撞向重剑时,变故陡生,巨猫忽然鼻头一动,两个血窟窿好似突然恢复视觉直勾勾的瞪着他愤怒低吼,李知行被这一眼看的心悸不已,更骇人的是巨猫已经双掌扬起朝他的腹部抓来。

“妈的,想要给我来个开膛破肚?没那容易!”李知行怒再也不管什么要不要压低声音,怒喝一声,双掌运劲猛然向上拍出“霸王裂鼎掌”第九式“一扫六合”!

此时他虽然双膝弯曲九十度,大腿至头顶与地面近乎平行,但双脚却是结结实实踩着地面,所谓力由地起,这一掌脚踏实地,自是打的威猛绝伦,一往无前。

“咔嚓”两声如同捏碎鸡蛋般的脆响。

那巨猫好似万箭穿心,终身毛发尽数炸开,如同刺猬。

它张开血盆大口惨嚎一声,“喵!”

就在这张嘴惨叫之时,嵌入墙中的铁檀重剑直接插入巨猫大张的嘴中,蹭着獠牙“噗”一下,刺破咽喉,尽根没入食道。

长剑入腹,巨猫如被点了穴道一般撞向围墙。

“轰”一声巨响,尘土飞扬。

李知行躲过一劫,生怕巨猫转身继续攻击,一个鲤鱼打挺迅猛起身,却只看到已经轰然倒塌,照进一片亮光的围墙。

墙外碎砖沾着水泥散落一地,不远处,钟武狼狈的抱着脑袋。

“我刚才好像拍中了这大猫的……蛋蛋?”李知行看着自己被巨猫坚硬皮毛刮得皮开肉绽的手掌,刚开口,嘴里含着的鼻血就流了出来,感受着嘴里的血腥滑腻,想起刚才自己打中的部位,心里有点恶心。

钟武脑袋挨了一砖头,正要转头骂人,就听众人惊呼,“别动,你脚边有只老虎!”“别动,是变异巨猫!”

他下意识低头看去,脚边赫然俯着是一个大如斗的虎头,吓得惊呼“我去!”直接如触电般朝后蹦开。

等发现那比牛还大的猛虎是一只口中含着黝黑剑柄,已经死透的变异巨猫时,才惊魂未定的道一声:“我靠,原来已经死了啊,吓死我了。”

李知行抬头看去,见他身前有三只地狱犬夹着尾巴来回打转,急喊:“小心地狱犬,你这时候发什么愣!”

钟武闻言急忙回身短矛连刺,护住周身,口中骂道:“擦,差点忘了还有地狱犬要对付。”

李知行朝被巨猫撞塌的围墙缺口跑去,碎砖覆盖下,巨猫后半边身挂在那三米来宽,齐膝高的残墙上,一动不动,正要拾起短弓帮助众人歼灭恶犬,就见墙外掠过三支飞箭,一下射穿三只被巨猫吓得惊慌失措的地狱犬的脑袋。

他先夸道:“射的漂亮。”随即捡起短弓跳上残墙张弓搭箭。

“别紧张,地狱犬都死了。”张豪的声音一顿,喊了声:“大家保持警戒。”跳下驴车快步跑来,先眼含惧意的看一下地上的巨猫,然后紧张地问:“你怎么吐血了?我靠,你手怎么了?”

李知行这时才觉得手上疼得厉害,放下弓箭苦笑道:“没事,嘴里这些是鼻血,刚才不小心被巨猫的掌风蹭破了鼻子,手上这些是被巨猫的腿毛划伤的。”

张豪闻言明显松了口气,轻身嘀咕道:“那还好,那还好,只要不是被咬到就不会被传染。”说着赶紧掏出水壶让他漱口,又用草灰盖住他手上创伤。

“先将就着用这些草灰盖住血腥味,等一下咱们马上去诊所消毒上药。”

“没事儿,只是皮外伤,不重,我皮糙肉厚的,这点伤很快就能痊愈。”李知行手上的确实是皮外伤,伤口不深,哪怕是不消毒上药,以他的体质也能很快痊愈,只是胸口隐隐发疼,有些不妙,恐怕是撞向铁柱时受了些内伤。

不过这事情不能声张,只能找机会偷偷告诉张豪一人,毕竟搜索队的奸细不得不防。

巨猫死了,身上坚硬如铁的毛发如入了深秋的梧桐叶瞬间脱落一地,风一吹飘得跟柳絮似的满天都是。李知行挥手赶开眼前飞毛,拿脚踩了踩那巨猫裸露出的粉红皮肤啧啧称奇,“这猫真是奇怪,活着的时候那毛比铁枪还硬,这才刚死没一会儿,毛居然就掉光了。”

钟武警惕看向四周,见确实已经杀光了地狱犬,踢了一脚猫头,说:“见怪不怪了,这年头就没几样东西正常的。阿豪,咱们还是快走吧,刚才这一下动静可不小,可别把巨鹰那些大家伙招来。”

张豪点头,正要说大家撤退,李知行开口道:“等一下。”

“怎么了?”张豪蹙眉朝来粮库里看看,轻声说:“难道里面还有被困住的怪物要解决?”

李知行摇头,用缠着布条的手指一下猫头,“我的剑还在它嘴里呢,你们得帮我拔一下。”他晃一下手,无奈的说:“我手上破了,沾到它的唾液恐怕会被感染。”

张豪朝半开半闭的猫嘴看一眼,点头说:“嗯,让我来。”他走回驴车,从车上取下一支长柄火钳,伸进嘴中夹住剑柄将铁檀重剑缓缓抽出,“刺啦刺啦”的割肉声从巨猫颈处响起,没有长剑堵塞,猫嘴中开始不断涌出又酸又臭的黑血,味道刺鼻,触到地面甚至开始冒泡。

此地动静闹得太大不宜久留,张豪一声令下搜索队掉转车头朝回路驶去。

众人都以为罗家村已经太平,谁曾想平白无故就是一场恶战,纷纷感觉世事变化无常,死神永在身边,不禁无语。

等车队行出两三百米,在一处诊所前停下时,五号驴车上的苏南才想起问李知行在仓库里经历了什么。

“大哥,听说变异的巨猫比巨型地狱犬还要厉害,是不是真的?”

钟武和张豪正在清理诊所里中穿着白大褂和护士服的四只丧尸。

生死一战,李知行有些脱力,缓缓点头道:“嗯,比地狱犬厉害,这种变异猫动作非常敏捷,不像巨型地狱犬那样一个急转弯就会冲出去,普通人遇到了恐怕很难甩掉……”

第九十五章 天道

“而且巨猫活着的时候,身上皮毛坚硬似铁,哪怕是我这柄重剑都无法穿透,实在是厉害得很,古怪得很。”李知行苦笑着摊开手掌,“我这手就是蹭在巨猫腿毛上划伤的,要不运气好鬼使神差的射瞎了它的眼,最后又恰巧打中它的**,恐怕现在你们已经看不见我了。”

苏家兄弟和持弩警戒的梁鸿闻面色凝重,李知行这样的高手竟需要靠运气才能侥幸杀死巨猫,他们不敢想象自己这样的普通人如果遇到巨猫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也许,在第一时间自杀以免受罪才是他们唯一的明智选择。

“唉……”三人沉默良久重重叹息,均感心灰意冷。

李知行见他们没了信心,转移话题道:“我好像发现一个规律,你们要不要听?”

梁鸿道:“什么规律,说来听听?”

“我发现越是厉害的变异怪兽,存在的数量就越少。”李知行见他们疑惑的看向自己,清下嗓子解释道:“你们看,我们在罗家村遇上了数以万计的丧尸,几十只体型不大的地狱犬,却只碰上了一条巨型地狱犬,一只巨猫,哪怕算上天上那只一闪而逝的巨鹰,也不过只遇到三只变异后巨大化的动物。”

“我隐隐有种感觉,哪怕是丧尸病毒把之前熟悉的世界变得面目全非,但这世界一切还是在遵循着某些规律,并没有脱离……并没有脱离……”他一时间语塞,不知该用什么词来形容这种规律,抬头望向蔚蓝天空,忽然福至心灵脱口而出,“天道!对,并没有脱离天道。”

苏家兄弟疑惑的说:“天道?”

李知行含笑点头,“对,就是天道,我觉得世界哪怕如此的天翻地覆,依旧没有脱离天道。你们想,变异怪兽虽然杀伤力巨大,在万人的村子却只看到三只,这说明它们在数量上远比不上杀伤力较弱的丧尸,这不就和以前大草原上狮子虽然凶悍,种群数量却远远少于食草的角马羚羊一样吗?我猜想越是破坏力强大的生物,应该数量就越稀少,这样才能让一切维持平衡。”

说到这儿,他忽然感慨的说:“天行健啊……我们只要自强不息就好。”

梁鸿思索片刻,展颜笑道:“说得对,既然老天没有让人类一下子死绝,就肯定给我们留了条出路,不管这路是千难万险,还是没有大门只有狗洞窗户,咱们只管躲开打不过的,拼命往前走就是,其他的,去他奶奶的!”

苏家兄弟听到这没心没肺的豪言壮语,也是一笑,伸出大拇指夸梁鸿不只箭射的准,话也能说到人心坎里去。

李知行见他们恢复斗志,不由欣慰的点头。数息后忽然身体一僵,神色微变,但很快掩饰过去,开始笑着跟同车人聊起自己双掌碎蛋的有趣经历,听得同车四位男士下意识的夹紧裤裆,恭敬的向其作揖行,轻呼“碎蛋小能手”。

不多时,钟武等人便将诊所内的丧尸尽数击杀,张豪将一支带血短矛扔回车上,回身对李知行招手:“诊所搞定了,你快去上药。”又对身旁小竹说:“你以前学车的时候不是学过紧急救护吗,你来看看用什么药合适。来三个人把丧尸拖出去,别污染了这些药材。”

这诊所面阔四间,药房,输液区,门诊区,小型手术室都有,算的上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竹先一步走进诊所,在手术室翻找一番探头出来招手道:“李大哥,来这里。”

“好。”李知行点头走去,脸上的笑模样却渐渐消失,就在刚才,他忽然想到了王教授对于传统思想中天道的解释,“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只八个字,隐隐让他觉得,这世界并不像他说的那么充满希望,披荆斩棘的活路也许存在,却也可能被某种无可匹敌的力量直接将那条路拦腰斩断,就如同一只为了躲避上涨洪水而顺着绳子向上爬的蚂蚁,只要有人用剪刀将细绳剪断,蚂蚁必死无疑。

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小竹做的有条不紊,几乎能媲美专业护士。李知行动了动缠绕着洁白纱布的双手,竟觉得在这白色比花花绿绿的草木更加赏心悦目。

“小竹,手艺不错,很专业。”

小竹有些听到夸奖有些得意,嘻嘻一笑道:“李大哥,我给你拿消炎药去!吃了消炎药好得更快。”说着脚步轻快朝外走去。

李知行跟着走出手术室,就看到小竹在玻璃围成药方中来回翻找,忽扫到放在底层柜台上的一排棕黄色药盒,便凑近了蹲下查看。

“特级跌打丸,中西合剂,专治跌打损伤,活血化瘀。选用纯天然野生当归、土鳖虫、川芎、血竭、乳香、没药、马钱子等药物配伍组成……”

李知行看到药盒上这几行字,直接走进药房,毫不犹豫的拿了两盒“特级跌打丸”揣进兜里,轻抚一下胸口,心道,“运气不错,看来我受的内伤很快就能痊愈,应该不会影响张豪实行计划。”

迁侠村千百年来靠祖传的歧黄之术看病治病,村民各个身体健康,加上王教授为“现代医学”的背书,让他对这号称中西合剂的特级跌打丸的药效很有信心。

“李大哥,你拿了什么药吗?保质期记得看一下哦,过期药吃起来有风险的。”小竹见李知行进了药房,善意提醒道。

“呵呵,我就是想看看有没有适合小宇吃的药,他都瘦脱相了,需要补补。”李知行口风极严,虽然小竹是张豪的心仪对象,但自己受了内伤的事情还是保密为好。

小竹闻言朝在药房里左看右看,随即朝左侧柜台走去:“找到了,体质虚弱吃蛋白粉最好了。”说着将手伸进柜台取出几个罐子。

两人在诊所呆了十几分钟,小竹打包了一些药品后走出诊所,正要朝头车走去突然被身后李知行拽住,缠着纱布的手掌直接按住她的嘴。

正诧异时,就听李知行声音有些颤抖的低声说:“别动!别出声!”

小竹知道出事了,立刻顺从的站定,发现驴车上的队友们都如同石化般静止不动,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忽然,她眼睛转向右侧瞬间瞪圆,瞳孔剧烈收缩,惊恐的看向两三百米外被楼房遮挡的粮库方向。

阳光下,一个巨大黑影从五层高的楼房后缓缓朝街道延伸,伴随着如同闷雷般的“轰轰”声,如山岳倾倒般的恐怖黑影将那一截宽阔的街道彻底笼罩。

当那影子爬上街对面的楼房时,五楼位置一个阳光下闪着金属光泽,比之一旁窗户不遑多让的鹰喙越过楼房出现在众人眼前。

粮库那里不知何时落下一只足有五层楼高的变异巨鹰!

震骇中,人人眼角抽搐,斜着眼偷偷瞄向庞然大物的不同部位,有人在看那抓着变异巨猫的硕大厉爪,有人看在看那如同坦克装甲般的羽毛,而更多人都被那覆盖着血红色肉瘤的鹰眼吓得两股战战。

只见那右眼肉瘤微微转动,中心有一个小小的黑点,好像是个小孔,让人一下就联想到变色龙的眼睛。

那黑点上下左右转了一圈,猛地转过来,看向车队。

众人与那黑点视线相碰,立刻如遭电击,呼吸瞬间一滞,饶是李知行这样几经生死的好汉也吓得打了个哆嗦,心头只剩一个念头,“苍天保佑,希望这巨鹰没出声的我们不敢兴趣……”

巨鹰抓着对比之下如同小猫的巨猫转过身,走上马路,朝车队迈步而来。

轰~轰~轰……

李知行扶住浑身发软,已经无法站立的小竹,下意识瞥一眼诊所内的饮水机,水桶中的水微微荡起波纹。这巨鹰体重如何,可见一斑。

第九十六章人入队

“咚~咚~咚~”

鹰爪移动,声音越来越响,震感越来越强,五头面对尸群都敢麻木前行的毛驴此刻闻到巨兽气息具是抖若筛糠,靠着车架几乎无法站立。

“这还是老鹰吗,这简直就是神话里的金翅大鹏鸟!”

李知行一动不动,脑中胡思乱想,狭长眼眸中巨鹰的庞大身影越来越近,饶是信念坚定,一股细密汗水仍是瞬间湿透他的后背。小竹更是不堪,只能倒靠在他身上发抖,连站也站不住了。

变异巨鹰走到车队旁停下,整支车队顿时笼罩在巨大阴影之中,众人不敢抬头,生怕一点点动作就被这巨兽察觉,视线被那比电线杆粗撞数倍的橙黄鹰爪几乎填满。

只见巨鹰左爪踩着巨猫,右爪上四根如同铁锚般的黑亮指甲嵌进坚硬的水泥地面,身后留下一路如被逢高机打出的小坑。

巨鹰松开脚下猎物朝车队转了半步,脑袋左右摆动,喉咙发出几声“咯咯”,吓得众人心脏为之一停。

忽然巨鹰展开双翼,扑棱起来,街道上空瞬间被羽翼笼罩光线为之一暗,半张的翅膀擦着两侧房屋扇了数次,引得电线抖动,树枝折毁,狂风呼啸。

“抓住车,千万别掉下去,万一摔个头破血流咱们都得变成一坨鸟粪!”张豪死命抓住护栏,任凭驴车在如怒波大海上一叶扁舟般左右摇晃。

可惜周遭的呼呼风声,轻易将他的提醒吹散,除了同车人,没人听到他说什么。

三号驴车上人数最少,几乎快要被这狂风吹得掀起,李知行不敢想如果车翻了将周紫三人扣翻后会有什么后果,把心一横就要过去按住驴车,却没想到步子还未迈出,头顶突然一亮,巨鹰已重新收拢翅膀。

满地断枝落叶,不远处几根粗大的电缆线被羽翼蹭到崩断,如煮软的面条般耷拉在地。

巨鹰歪了歪脑袋,俯身叼起巨猫,往前跑出两步跳起,飞过车队众人头顶抓着楼房墙面几步蹿上楼顶,途经之处玻璃窗纷纷碎裂,如雨般落到二楼阳台上,哗啦啦一片响声。

李知行赶忙拖着小竹躲到阳台下,以防被玻璃碎片划伤,车上众人见巨鹰离开纷纷举起藤盾遮住头顶,却没人敢说一句话。

接下来的十几秒钟仿佛一个世纪般漫长,随着上方传来几声厉爪洞穿屋顶的“砰砰”声越去越远,众人抬起头,就看到沿着街边房屋一路向前跑去的巨鹰右翼从上方伸出,横跨街道一直伸展对面房顶,翅膀下黄绿相间的羽毛如同一片片整齐排列的琉璃,随着每一次扇动在阳光下闪闪耀变幻,无数瓦片冲天而起。

看着朝远处助跑,如同一架民航客机沿着跑到加速,最终腾飞而起的巨鹰,李知行眉头一皱低喝道:“当心瓦片!”

如果说鹰击长空末世前难得一见,那么五层楼高的变异巨鹰振翅飞翔便如同神话故事,队员们看的愣愣出神,连恐惧都忘了。

李知行见巨鹰飞远,提高一些声音喝道:“当心瓦片,就要落下来啦!”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看着头顶朝下砸落的碎瓦匆忙举起已不知不觉放下的藤盾。

“嘭嘭啪啪”一阵乱响过后,周遭一切恢复平静,除了满地碎瓦和断枝落叶,一切竟如同没有发生过似的,所有人都恍如隔世。

良久,话最多的潘美成指天轻骂:“他娘的,要不是怕这扁毛畜生闻见尿骚味儿把我吃了,我都想尿裤子!”

没有一人接话,更没有人笑他是个怂包,在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这巨鹰吓得冷汗直流,狼狈不堪,变异巨兽面前,能做到如李知行一般已经实属难得。

李知行看着像被抽了骨头的小竹,关心的询问:“你怎么样,能站得住吗?要不要去诊所里坐一会儿?”

小竹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整个人倒在李哥怀里,十分暧昧,急忙窘迫的跳开,红着脸摇头说:“没……没……没事了……”嘴里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利索。

“那就好。”李知行抬头看向蔚蓝天空中展翅翱翔的巨鹰,愣愣出神,只觉得人类的出路用刀山火海来形容都有些乐观了。

夕阳映照,暗流湍急的河水波光粼粼,曲折蜿蜒。

河岸上,余晖中的搜索队再次满载而归,货物依旧堆得冒尖。墙上守卫看着那些驴车上的家伙各个全须全影,神采飞扬,艳羡不已。

他们知道,今晚搜索队又该狂欢了。

铁门开启,围观的村民又一次将村口堵得水泄不通,看向那些物资的眼神越发炙热。

张豪扬起嘴角一笑,朝后吩咐道:“老潘,发十五袋物资给大家。”

“好嘞!”潘美成二话不说就跟另一名矛手将塞满物资的背包往地上扔,眼神中没有一点心疼可惜,二十几名队员各个如此云淡风轻,连看一眼地上背包的欲望都没有。

这样的淡然落在村民眼中,就代表着罗家村有海量的物资等他们收割,这区区十五袋东西,他们已经瞧不上了。

张豪没有多说话,直接命令小竹将驴车赶往仓库,此时无声胜有声,慷慨激昂的演讲倒不如晚上一场狂欢更能撩拨人心。

之后三天,搜索队天亮出村,日落时必定满载而归,配上的队员们轻松惬意的身影,简直像是末世前出门去超市采购一般。

就在第四天清晨,天刚蒙蒙亮。那些早就眼馋的发狂的汉子再也按耐不住,他们心底的欲望终于战胜了对村外丧尸的恐惧,跑到版房外哀求正在刷牙的张豪让他们加入搜索队。

“张队,您看我们五个已经表过决心了,您的意思是?”为首的汉子头发稀疏,身材精壮,一张国字脸写满了唯唯诺诺。

张豪含口水吐掉牙膏沫,转头审视谭万平,他知道从第一场联欢会开始,这家伙已经打算入伙了,只不过是被他表弟贺家辉拉住才拖到今天。

“你们可要想好了,我们虽说打通了罗家村的通道,可是在这末世,只要出了村……可谁也不敢保证路上没有变故,就是李少侠,那也是每天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过日子。”他用瓢从水桶里舀些清水倒进水杯,把牙刷洗干净接着说:“搜索队的死亡率你们应该知道的,要不回去再考虑考虑?”

正在一旁刷牙,被尊称为李少侠的李知行含糊的说:“里们哈是外烤炉一哈比较宝。”

谭万平听得一愣,不明所以,看向张豪。

张豪双手从水桶捧起水洗一把脸,解释道:“李少侠是说你们还是在考虑一下比较好。”李知行点点头,对他的翻译表示肯定。

谭万平绝不是浑身是胆的硬汉,否则也不会每次都被表弟拉住。

他和表弟对视一眼,心里有点犯嘀咕,“是啊,虽说这些天搜索队没死人,可不表示他们就能一直在外面平平安安,只要离开了这‘水火无情’的庇护,就等于是把小命交给了老天爷,什么时候被丧尸咬死那可就全靠运气了。”

“要不……我们再……”正要说话,一直劝他冷静的表弟贺家辉扯一下他的手臂,却不是劝其冷静了,而是一步跨出站到表兄身旁决绝地说,“张队,我们这次是下定决心了,哪怕是死也想加入搜索队!”

谭万平有些诧异,自己这个表弟平时最是谨小慎微,连给菜地施肥都要纠结半天,怎么现在突然不管不顾了?

张豪挑眉看着挺起胸膛,看模样就十分精明的贺家辉,再次问道:“真想好了?”

“真想好了!”贺家辉斩钉截铁的说。

“你们都想好了?”张豪抬头看向其余四人。

有贺家辉带头,谭万平四人顿时升起一股勇气,一起重重点头“嗯”了一声。

张豪微笑点头:“好,那你们留下来一起吃早饭吧,等会我发武器给你们,再让李少侠跟你们同车,头次出村,有他在你们身边能安全些。

你们有会赶车的吗?”

一个尖嘴猴腮,单眼皮的男人举手道:“我会,我以前在农村赶过骡车。”

有些话不吐不快

今天第一次把评论里的一个家伙禁言删帖了,对于所有批评和意见我都坦然接受并表示感谢,能解释的话我也都会客客气气的解释,但这次我要任性一回。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才会如此抨击社会,抨击我,现今社会毫无侠义?

在我眼里最广义的侠就是不会武功的热心人而已,哪怕他只是公交车上让座的乘客,在教学楼里帮人把掉到地上的课本捡起来的学生,我觉得他们就已经是具有侠义精神的侠。

如果给他们一段奇遇,一身绝世武功,谁又敢说他们不会施展轻功接住坠楼的孩子,打一套翔龙掌把坏人打翻,使个千斤坠拉住即将坠入江中的汽车?

大侠为国为民,小侠行小善给予别人力所能及的小小帮助,这就是我对侠的理解。

我知道这个社会有许多问题,我也是被这些问题困扰的其中一个小人物,可就因为这样就能说这世界已经没有侠义精神了,这未免也太一叶障目了吧?

我书里的末世就是那喷子口中的现今社会,我同样为过的不好而郁闷,但我就是不爽,非要“李知行”在他们的阴暗世界观里横冲直撞,硬生生捅个窟窿!

哪怕是书凉了,读者寥寥,又何妨?了不起我这书完本之后再写别的。

我只是气不过!替那些被喷子一杆子打翻,抹杀掉他们侠气的热心人气不过。仅此而已…

末世人心很冰冷,但总不会一个侠也没有,这在概率上说不通!

最后,我要向那些觉得我写的不好,把少侠李知行写成了圣母婊,说故事拖沓并给出批评和建议的读者道歉。

我写小说没多久,笔力尚浅,虽然每天在努力学习提高,但仍旧离塑造出郭靖,杨过,乔峰那样性格丰满,受让人喜爱的大侠相去甚远,我只能说望大家海涵,我会好好努力。

第九十七章 黄啸云的野望

张豪转头看向这个痨病鬼般的干瘦汉子,微微皱眉:“你真的会赶骡车?”

干瘦汉子知道自己这两腮无肉的面相实在难以取信于人,赶忙将胸口拍的砰砰响,“张队,您别看我瘦,身上可全是肌肉,再说了,赶车是技术活,靠的是手上的巧劲儿,嘴里的吆喝,跟力气大小没太大关系。”

“嗯,听上去到真的不是胡咧咧。”张豪想了一下,点头道,“行,那等会你负责赶车,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搜索队不养闲人,你要是没那真本事,进了搜索队也待不住。”

“你就瞧好吧,我保证把驴子指挥的跟军犬一样顺溜。”干瘦汉子信心满满。

李知行这时吐掉牙膏沫,插话道:“他叫谭方平,他叫贺家辉,你叫什么?你们都把名字报一下,等出了村子我总不能喊你们喂喂吧。”

干瘦汉子立刻自报家门,“回李少侠,我叫顾小汤,大家都叫我猴子。”

另一个身材敦实,皮肤黝黑,鼻子很大的汉子道,“李少侠,俺叫程龙,末世前练抛接杂技的,不信您瞧。”说着脱下脚上两只破鞋,又抢过顾小汤的鞋子,双手扔向空中不断抛接,起先只是在身前抛出一个椭圆,后来耍的兴起还加入了转身和抬腿的动作,技艺着实不俗。

张豪看着身前四只臭鞋上下翻飞,往后退了一步,翻个白眼道:“行了行了,快把鞋穿上,一股咸鱼味儿。”

程龙接住鞋子尴尬的退到一旁。最后一名汉子来到两人面前鞠躬道:“张队,李少侠,我叫沈重义。”

李知行点点头,他挺喜欢这个名字,可惜这人相貌平平,身材也没特点,属于那种见三次面都不一定记得住长相的大众型,也就没多说什么。

张豪重复一遍五人姓名,一挥手朝食堂走去,“走,我带你们去吃饭,搜索队一天管三顿饭,运回的物资七成充公,三成全队平分,你们可以往身上塞一点私货,这是额外福利,不过别太过分。”

谭方平五人立刻点头跟上。

“唉,为了过的好点儿,真是不容易。”李知行看着五人像跟在母鸡屁股后头的小鸡崽儿似的亦步亦趋,唯唯诺诺,有些感慨。

洗了把脸,跟苏家兄弟打声招呼,眉头突然皱起,扭头朝那远处的办公楼看去,凝视三楼反光的茶色窗户,他知道黄啸云在窗后看着自己,他相信这南拳门掌门,桑田村的土皇帝也知道自己在看着他。

两人就这么久久的对视,仿佛是要用视线将对方脑中的想法,身上的武功,好好看个通透。

“大哥,看什么呢?”苏北刷完牙,好奇的顺着李知行的视线看向办公楼,却只看到反光的茶色玻璃。

李知行感觉出黄啸云的目光移开,摇头道:“没什么,咱们去吃饭。”

却说办公楼里,又是那副近乎每天早上都会重复的场景,时间固定,清晨,人物固定,黄啸云和马连龙,谈话内容固定,关于搜索队的。

“师傅,不止谭方平这五个混蛋,最近这一两天,已经有四五十号村民在私底下盘算着加入搜索队,他们都说……都说……”

“但说无妨……”黄啸云坐在大班椅上,右手揉着对十五斤重的铁核桃,看不出表情。

马连龙点头道:“他们说跟着搜索队才有肉吃,才有好日子过。”

“哦?他们真是这么说的?”黄啸云挑挑眉毛。

“是,这是我亲耳听到的,绝不会错。”马连龙认真的答。

黄啸云手中的铁核桃转速骤然加快,哗哗作响,如两只被困在牢笼的田鼠疯狂打转,猛然间他右手五指一扣,“啪”一声金属碰撞的尖锐脆响,两枚铁核桃应声而停,隐隐闪出一簇火光。

“我听说罗家村那里有个工业区能住万人,四周围墙坚固,所有设施一应俱全,已经被搜索队拿下来了?”

马连龙有些不确定的说:“这个传言我也听说了,可是具体有没有拿下来却不得而知,我觉得可能是吹牛的,那样的工业区肯定遍地丧尸,凭搜索队那么几个人,要拿下那么大的地方,不现实。”

黄啸云转过椅子看向窗外棚户区那些早起挑水的村民,喃喃轻语,“这要是真的,可就大大的不妙了,住员工宿舍可比窝在这比狗窝大不了多少的破棚屋舒服多了。”

马连龙耳聪目明,脸上顿时露出狠戾之色,轻声询问道:“师傅,那咱们是不是该动手了?要是让那些家伙把村民拉去工业区另起炉灶,咱们可就麻烦了。”

黄啸云叹道:“连龙啊,你为什么凡是只想到打打杀杀,总是这么冲动,要我以后怎么放心把南拳门的掌门之位传给你。”

马连龙听得一怔,随即明白师傅刚才话里的意思,哪怕自己威望扫地他仍旧打算钦定自己为南拳门未来的掌舵人,顿时激动的双膝跪地,抱拳道:“徒儿愚钝,请师父开示。”

“你先起来看看那片棚户区,有什么感觉?”黄啸云将铁核桃换到左手,右手指向窗外。

马连龙起身看眼窗外那些破败凋敝,甚至满是破洞裂纹的棚屋,皱眉道:“狗窝都比他们的棚屋强。”

“还有呢?”黄啸云继续追问。

“很挤,很乱,很脏,很臭。”马兰龙连说四个“很”字,将棚户区的居住环境形容的准确而到位。

“嗯,很好。”黄啸云站起身看向窗外,此时搜索队已经吃完早饭朝驴圈走去,周围挑水的村民放下水桶脸盆夹道相送,这让他少见的皱了皱眉。

“张豪的诛心之计我岂会不知,你说他打算带走村民去工业区另立新村,我料他没这份魄力,可这也正是他的阴险之处,人的忍耐是有极限的,这些泥腿子在棚屋里憋屈了三年,早就在心头憋了一股怨气,如果听说工业区能轻松住下万人,岂能不心动的发狂?

呵,只要再过几天那些新加入搜索队的村民把工业区被占领的消息切实的带回来,到时根本不需要他拉走村民,他只要站在高处说一句是黄啸云和马连龙不让你们过好日子,那些泥腿子就会把一身怨气发泄到我们身上,到时我和你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马连龙听到发狂这个词,额头已满是细密汗水,他知道如果工业区真的安全,那对村民的吸引力将会是致命的,甚至都不需要那些泥腿子动手,南拳门里是那些师弟和守卫就会第一时间拔刀相向,他们可不会真的为了师门抛头颅洒热血,末世的效忠说穿了不过生存二字,仅此而已。

为了活得更好一些,他们完全不会在乎是在为谁卖命,管谁叫师傅、大师兄。

“师傅,那我们更不能等啦,得赶紧解决掉搜索队断了那些泥腿子的念想!”马连龙急道。

黄啸云却微微摇头,“唉,连龙,为师刚劝过你凡事不要冲动,你怎么又忘了?”

马连龙一愣,忙抱拳作揖,“师傅,徒弟错了。”

黄啸云对徒弟的认错赔罪一笑置之,他望向窗外天空,轻声道:“凡事都有利有弊,那罗家村的工业区可以是压死我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也可以是让我们更进一步的阶梯。

其实我早就有了分出村民另设一村的想法,狡兔三窟,只一个孤零零的罗家村实在无法让人高枕无忧。”

马连龙眼前一亮,接话道:“师傅,您打算打麻将坐上家,截胡?”

黄啸云淡淡一笑,看向窗外世界的眼神变得如乱世枭雄般野心勃勃,“呵呵,你说对了,只要确切消息一出,就是我拿下工业区之时,到时候搜索队覆灭,你我师徒二人一人治理一村,岂不痛快?”

第九十八章 各有盘算

“师……师傅……”

马连龙激动地身体微微颤抖,如果刚才黄啸云让其接任掌门的承诺是一剂强心针,那此刻他透露出的分村而治就是大剂量的兴奋剂,刺激的马连龙几乎要放声长啸。

所谓南拳门未来接班人的承诺不过是空中楼阁,纸上画饼,自己师傅每天拳不离手,营养均衡,那身体比牛还健壮几分,活个几十年恐怕不成问题,时间一长谁知道掌门之路又生出多少变数?

但分村而治就不同了,这是眼下几天即将发生的事情,可信度,可行性都极高,师傅尚无子嗣,要同时治理两个村子,必定需要一名心腹做代理人,他自认这些年当徒弟毫无差错,深得师傅信任,此等美差不落到自己身上还能落到谁身上?

袁连虎?他现在已经被调去守墙头了。别看师傅还让其顶着二徒弟的头衔,其实任谁都看得出来,他已经得不到信任了。古人曾说“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到了师傅这里,更进一步,成了“一次怀疑,百次不用!”这当二皇帝的美差绝落不到那混蛋身上。

除了袁连虎,其他的师弟接不足虑。

正当马连龙对自己将来会成了工业区的土皇帝还是桑田村的土皇帝兴奋不已时,黄啸云看向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冷,却柔声问道:

“连龙啊,你比较喜欢治理桑田村还是工业区?工业区地方虽大,去了之后却还需辛苦经营,桑田村虽小,却胜在背靠大河,又有水火无情三道高墙,在末世中稳如泰山,要是让你选一个村子的话,你选哪个?”

马连龙总算没被喜悦冲昏了头,听出了话里的试探,赶忙抱拳弯腰,恭谨的说:“师傅,徒儿只是替师傅看着产业而已,您让我去哪儿,我就去哪儿,不敢挑三拣四。”

黄啸云似对这回答很满意,脸上浮现一抹欣慰之色,走到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叮嘱道:“这几天盯紧一点,只要搜索队跟村民接触,立刻向我报告。”

“是,师傅。”马连龙再次抱拳作揖,轻声道:“徒儿告退。”

黄啸云目送大徒弟关上楼梯间铁门后脸色骤变,如晴空中突然铅云密布,满是阴狠,他冷冷笑道:“呵,分村而治,要不是看你最近威信扫地刚好能派的上用场,这关键时刻我岂能留你?”

古话说教会徒弟饿死师傅,所以哪怕是入室弟子,当师傅的往往也会藏着一手,这绝不是好习惯,却又符合人性。

在这末世,让一个本领已经不俗的徒弟脱离自己的掌控去另一个村子当统治者,黄啸云才不是那样的傻子。

驴圈里,独眼老胡带着三分酒气,满面红光的牵驴套车,脸上喜气洋洋。

小竹走到旁边,打趣道:“驴王,看来你昨晚喝得不错嘛,很尽兴?”

独眼老胡嘿嘿一笑,表情有些猥琐,“这还不是多亏了大家帮衬,我昨晚是美酒在杯,美人在怀,又当了回新郎官儿。”

张豪笑道:“你可悠着点,别钻进女人和酒里拔不出来,让这些听墙根儿的黑驴听软了腿。”

“怎么可能,这些驴子可是俺老胡安身立命的本钱,就是姑娘在美,我也绝不敢大声哼唧,女人想哼哼也不行!”老胡赶紧诅咒发誓,他全凭着养驴的工作才不用下地干那些农活,现今更是小酒物资不断,绝含糊不得!

“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玩笑话也紧张成这样。”张豪拍下他示意不需紧张,反手指下身后还有些拘谨的谭方平五人,“他们是新加入搜索队的兄弟,今天多套一辆驴车。”

独眼老胡并不觉得因为一个玩笑就神经过敏有什么丢脸,反而坦然道:“唉,我就是个没出息的孬货,这日子能过成这样全是托了搜索队各位的福,不瞒你说,我有次做梦梦见这些驴子病死了,还没来得及在梦里嚎啕大哭,就睁开眼屁股尿流的跑出屋子抱着驴哭了一宿……”

张豪听得心里不落忍,劝慰道:“老胡,梦跟现世都是反的,别想太多,只要有我们搜索队在一天,你就永远是驴王。”

“嗯。”独眼老胡用力点头,看看谭方平五人,说:“我这就多套一辆驴车,很快就得。”

李知行站一旁,亦是唏嘘不已,末世激发了小部分人的潜力,比如张豪,让他从普通的网文作者变成独当一面的人物,却也让更多人失去了尊严和勇气,区区一个养驴的工作就让一个汉子自认自己是个孬种,这在末世前恐怕难以想象,倒是有很多因为觉得自己被人瞧不起就暴起杀人的,这在他小时候就听新闻说过。

驴圈空地上,一个消瘦的汉子赶着驴车从左往右绕了一圈,又从右往左绕了一圈,随即轻勒缰绳,口中轻喊声:“吁……”黑驴温顺的停下脚步。

张豪点点头,心说这痨病鬼似的的顾小汤真没吹牛,还真是个赶车的好手。

他将身板结实的谭方平分配给差了一人的三号车,顶替死去的范斌,随后跨上头车发号施令:“所有队员上车,搜索队即刻出村!”

“是……”车队众人齐声答应,六名驾车手抖动缰绳,黑驴缓缓挪步。

六号驴车上,贺家辉,沈重义,程龙手持藤盾长矛满脸是如笼中兽回归自然的兴奋和紧张。

“别担心,其实一路上还是比较安全的,该清理的丧尸都清理过了。”李知行见沈重义尚未出村,已紧张的发抖,轻身安慰道。

沈重义转身僵硬一笑,见李知行左手持弓,腰胯箭囊,身背铁檀重剑立于车尾,雄壮威武,如神话插图里的后裔大神一般,心下稍安。

贺家辉心思活泛,压下情绪拘谨的跟被张队长称为桑田村第一高手的李少侠唠家常,“李哥,张队说你能一人击杀上百丧尸,真是厉害得很啊。”

“呵呵,只要勤练武功,其实百只丧尸并没有那么可怕。”李知行手上纱布被心思灵巧的小竹缠的跟拳击运动员手上的护手绷带一个形状,非但瞧不出有伤,反而让双手显得更具破坏性,杀气腾腾。

只是他不觉得这样有什么意义,自己在粮仓外双手流血的样子被所有人看在眼里,绝瞒不过黄啸云,但张豪却说,“这样虽瞒不过黄啸云那老混蛋,可却能骗过那些村民,有时候瞒着大众远比瞒着某个人重要。”

今天恰好又是袁连虎坐镇墙头,他扛着弩箭站在内门右侧墙上,见车队缓缓而来依旧是那副搜索队欠了他五百万的表情。

“袁队长,这是通宵守夜还没离开,还是刚刚上岗呀?”张豪笑道。

袁连虎撇撇嘴,不予理会,一挥手道:“开门,让他们赶紧滚蛋,省得看着碍眼。”两名站在门口的守卫立刻小跑着拉开门栓开门。

张豪又道:“谢了,今天给你带茅台和扒鸡,不过扒鸡过期一年半了,你不介意吧?别这么看着我,我保证那些扒鸡没发霉变质,过去的东西防腐剂放的很足,估摸着过期七八年都能吃。”

袁连虎本来是绝不会接话茬的,可以想到色泽金黄,软糯咸香入骨的扒鸡,口水不由自主的流了出来,其他吃过扒鸡的守卫也是咕咚一声吞下好大一口馋涎。

他想了想,开口道:“除非你能带回十七八只扒鸡让我师弟们人人吃上一块儿,否则就少套近乎。”周围守卫闻言一怔,转头看向二师兄时眼中已绽放崇敬的光芒。

张豪轻笑道:“没问题,我给你们带二十只扒鸡回来,大超市的仓库里有二三十几箱扒鸡,估摸着没有六百只也有五百只,二十只小意思。”

袁连虎抽下嘴角,不置可否。

不多时,六辆驴车缓缓驶离桑田村,再次踏上了去往罗家村的水泥路。

李知行看着朝阳露出头来,轻轻地攥下拳头,这四天来搜索队给予了他最大的照顾,哪怕是遇到突然扑出的丧尸也没让他再握一下重剑,拉一下弓。

第九十九章 决裂

时隔三载,谭万平五人再次踏上了围墙之外象征着丧尸和死亡的土地,只觉得恍如隔世。

车队在小路停下给驴蹄套上布套。顾小汤重新坐上驴车赶着驴子拐上停满汽车的笔直公路,只看一眼便叹道:“唉,还真是一个人都没有了啊……”

李知行挑眉道:“我们不是人吗?”

顾小汤意识到自己说了句很不吉利的话,赶忙道歉:“李哥,我这人笨嘴笨舌总爱说错话,你就当我刚才什么也没说。”

“呵呵,没什么的,搜索队不是那种不让人说话的地方,况且你也没说错,这条路上除了我们之外确实没有人了。”李知行笑着摇头,示意不要紧。

顾小汤嘿嘿一笑,闭嘴赶车。

李知行知道这五人的主心骨并不是三号驴车上的谭万平,而是身前这个一脸精明的贺家辉,便好奇地问:“你为什么突然改变主意要急着加入搜索队,再等几天不是更稳妥吗?”

贺家辉似乎并不奇怪李少侠的开门见山,坦诚的说:“不敢再等了,我数过,驴圈里总共只有七辆驴车,再等下去如果被其他人抢先占了位置,我们就只能在外面步行或者蹬三轮,这太危险了,还是坐驴车安全些。”

李知行想了一下,点头道,“嗯,确实如此,在驴车上是要安全一些,你的心蛮细的。”

贺家辉自嘲道:“不算心细,主要是怕死,坦白说要不是看李哥你们这几天都平安无事,我们打死也不会加入搜索队。”

李知行闻言一笑,“你倒是挺坦白的。”

贺家辉十分真诚的说:“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们的这点小盘算李哥你一定看的清清楚楚,与其再说漂亮话让你觉得我们不老实,我想着还不如实话实说,反到能给你留个好印象。

唉,其实我们也不是真的被那些物资馋的发了疯,生逢末世好死不如赖活,我们没你们的本事和胆量,就活该在土里刨食儿饿的面黄肌瘦,没什么可抱怨的。

主要是我表嫂和程龙家媳妇都怀孕了,如果只靠守卫队发的那点没油水的粮食,大人孩子都……”

他没有把话说完,似是觉得说下去不吉利,但言下之意不言自明。

李知行眉头微蹙,开口问道:“怎么,怀孕的女人不能多领一些粮食?”

“多领一些粮食?”紧攥长矛的程龙十分悲愤的说:“守卫队那些家伙才不会管什么怀孕不怀孕,他们只知道不能干活的人,就是废物,垃圾,就不配领粮食。”

“别乱说话。”贺家辉拉住他。

“怕什么,谁不知道搜索队和守卫队是死对头,我在车队里骂几句守卫队没事的。”程龙话说的硬气,却渐渐细弱蚊声,最后用只能自己听见的声音嘀咕道:“我说的是事实,守卫队本来就不把孕妇和小孩儿当人。”

李知行听力极佳,自然将他的轻声嘀咕听得清清楚楚,眉头立刻皱成川字,“怎么?守卫队不止不给孕妇增加粮食配给,还虐待儿童吗?”顿了一下,狐疑的说,“不至于吧,我看铁柱他们虽然消瘦,但精神头还是可以的,不像是被人虐待过。”

贺家辉犹豫一下,觉得如果这时候对李知行隐瞒,那之前建立的良好印象就将付之东流,便反问道:“李哥,你在村里也住了些日子了,有见过一两岁的婴儿吗?或者两三岁的孩子?”

李知行仔细回想,忽然发现他竟真的从没见过新生儿,最见过最小的孩子也至少有五六岁年纪,起初还以为是日子过得艰难,所有人都在搞计划生育,现在经贺家辉这么一问,顿觉事情没那么简单,脸色凝重的问:“难道他们都……”

贺家辉叹息颔首,轻声道:“十之八九都饿死了,因为那么小的孩子没办法下地干活,也干不了制作箭矢工具一类的杂活。”

李知行忽然伸手抓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既然守卫队这么灭绝人性,你们为什么还支持他们!你们是白痴吗!”

贺家辉惨然一笑,黯然神伤:“因为没有他们驻守村子,我们都会死,而且搜索队找不到大批物资之后,粮食确实不够吃,就算换一批人治理村子,最终的结果也还会是一样。”

李知行闻言一怔,耳朵里嗡嗡作响,他沉默片刻松开手,瞪起眼睛,朝头车飞掠而去。

贺家辉看着他的背影皱眉道:“老程,重义,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

张豪正在持弩警戒四周,眼角余光中一道黑影落下,脚步很重,险些踩断木板,皱眉道:“你知道了?”

“嗯。”李知行点头。

“很生气?”张豪试探着问。

“是愤怒!”李知行面寒如霜,“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唉,失算失算,其实我刚才出村就开始后悔了,怎么就让你跟他们同车呢,果然还是露底了。”张豪有些懊恼的摇摇头。

小竹和傅爷与另一名矛手戴鹏互视一眼,沉默不语。

李知行将他们的举动看在眼里,突然怒极反笑道:“呵,看来所有人都知道,就唯独瞒着我这个傻子。”

小竹手上缰绳一紧,车速渐缓。

张豪摇头说:“没事,继续前进。”小竹轻轻点头,抖下缰绳,轻喝声,“驾”。

毛驴得到指示,就绪不急不慢的迈开四条黑腿朝前行去。

“不管你信不信,我不告诉你是为了你好。”张豪沉声道。

李知行冷笑,“把我蒙在鼓里当傻子,是为了我好,你的好意我还真是承受不起。”

张豪反问道:“你知道了这件事又能如何?杀了那些自己都快要饿死的冷血村民为他们的孩子报仇,还是立刻冲进办公楼杀个昏天黑地,让一千多口人全部给那些孩子陪葬?

我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对人性失望,舔犊之情碰上末世,十之八九都不堪一击。现在世界变了,是末世!哪怕没变,难道史书上每逢大灾就易子而食的记载还少吗?人的本能是保住自己的命,像你这样愿意为了不相干的去送死的人才是这世界少有的奇葩!”

李知行眼睛微眯,也问道:“难道亲生骨肉也算是不相干的人?”

张豪颓然道:“真到了快饿死的时候,天下皆是外人……”

李知行沉默不语,过了许久才道:“那你现在为什么不继续遮掩?你这种人,很少会这么坦白。”

张豪道:“因为嫌隙已生,但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李知行重新瞪大眼睛紧盯着张豪,一字一字的说:“你真的这么有把握,我即便不杀他们,但要想走,你根本留不住!到时候黄啸云依旧会要了你的命。”

张豪正色道:“我可以向你保证,只要桑田村交给我管理,凭着罗家村那些物资,以后绝不会再发生这种父母饿死孩子的人伦悲剧。”

又是良久的沉默,整个车队似乎都陷入到一种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之中,哪怕是身后驴车上的队员并不能听到他们两人的对话,但李知行那偶尔转过的侧脸上愤怒的神情仍是把他们吓得不敢说话。

没人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李知行很生气,后果必定严重。

“你最好记住现在的保证,否则当我有一天再回到桑田村的时候,你就要死!”李知行冰冷的话语如寒冬刮起的北风,不在带有一丝感情。

张豪郑重的说:“如果我做不到,你随时回来杀我。”

李知行缓缓转身,语气中掩饰不住的厌恶,“尽快实施你的计划,这个破地方我一刻也不想多呆。”双腿一纵,朝尾车掠去。

张豪看着他毫不拖泥带水的背影愣愣出神,心中怅然若失,眼神中更流露出掩饰不住的惋惜伤感。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知道你想给村子留下一点香火情,可现在看来,老天不让你留,终究是留不住。”沉默不语的傅爷轻声说道。

张豪此刻的像只斗败的公鸡,微驼着背:“不全是为了这个,他真的是个世间少有的好人,傅爷,你说我要是一开始就直言相告,不耍心眼隐瞒,是不是就不会失去这个朋友了?”

傅爷取下水壶喝了口水,如喝了一口烈酒般吐口浊气:“唉,他以后见的人多了自然会明白的,像你这样愿意在保全自己的情况下为村民考虑的人已经算是末世难得一见的好人了。”

第一百章 不是每个人都有勇气

六辆驴车继续前行,李知行轻点驴身,兔起鹘落,几下掠回尾车。

钟武,老潘等几个跟他平日十分熟络的队友想要开口询问出了何事,但终究还是不敢凑上去找晦气。

苏家兄弟和梁鸿就在五号驴车,倒是将刚才李知行与贺家辉、程龙的对话听得七七八八,但这件事很明显犯了李知行的忌讳,触碰到了他的底线,就是想要聊几句缓和气氛,又能说什么呢?

只能大眼瞪小眼,干着急。

李知行回到尾车,眉头紧锁,不言不语,车上四人自是静若寒蝉。尤其是程龙和贺家辉,他们知道是自己多嘴才惹得搜索队第一战力火冒三丈,更是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

在这末世,如果李知行要杀他们泄愤,别说追究责任,甚至都不需要开口解释,杀了就杀了。

一时间整个车队再没了前几日的轻松氛围,仿佛他们不是去罗家村搬运物资,而是要去冥府搬运亡魂。

行了二十分钟,车队总算穿过小村来到罗家村村口,刚往前走出几十米穿过车墙,堆积如山的焦尸便让谭方平这些刚刚入队的新人吐得昏天黑地。

李知行冷冷看他们一眼,没有说话,少侠心情不佳,不想安慰人。

好在黑驴不喜欢焦尸,哪怕顾小汤吐得东倒西歪将缰绳扯得向左偏转,也依旧梗着脖子笔直向前,丝毫没有服从指挥踏进尸堆的想法。

张豪听着身后不断响起的呕吐声转头后望,见五人吐得满眼泪花,反而少了一半顾虑,刚一入队就三言两语让李知行和自己决裂,要是再看到这么多焦尸还镇定自若,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可以放箭射杀奸细了。

穿过百米“尸路”,头车在前方缓缓停下,身后驾车手见状驱赶驴车停到头车左右,排成横排。

张豪看着三号车上佝偻着身子,脸色苍白的谭方平,不满的说:“你们吐成这样怎么成,见到死尸都如此不堪,见到丧尸还不要吓得屁滚尿流?今天你们不用干别的了,都给我去练胆子!”指一下左侧工厂围墙中部,那些从铁栏杆里伸出手不断低吼的丧尸,命令道,“半小时之内杀光这些丧尸,否则就都给我回去种地,搜索队不需要懦夫。”

他这话看似要五人练胆,实则更多是在对他们乱说话进行报复。他本来是要安排这些新人当苦力搬运物资的,可他不是李知行,只要别人惹得他不痛快,他就要马上让别人也不痛快,当然,要是暂时实力不够,那就先记在心里,来日方长。

谭方平擦掉嘴角秽物,抹一下眼泪,顺着张队长手指方向看去,当即有想尿裤子的冲动,我的老天爷啊,这可是吃人的丧尸啊,少说八九十只!这要是稍有不慎被咬一口,可是会出人命的!

张豪抬起左腕看看手表,不容分说的道:“现在开始计时,半小时内如果没杀光那些丧尸,就别怪搜索队不留你们。”

谭方平看着栏杆里那一张张狰狞恐怖的腐烂面孔,想着自己要走到近处亲手对付这些丧尸,腿肚子就不断抽筋。

天人交战良久,他长叹一声,万念俱灰:“唉,人怂要认,挨打站稳,我要真是那种敢跟丧尸正面硬刚的人,又怎么会饿着肚子种了三年地?罢了罢了,以后还是老老实实种地吧,孩子养得活就养,养不活就算了,反正大家的孩子都养不活,也不是我一个养不活。”

尾车,李知行看着依旧瘫坐车上的四人,不屑的说:“这么看来,你们是打算离开搜索队回去种地了?也对,反正饿死亲生骨肉对你们而言跟饿死阿猫阿狗老鼠蟑螂没什么分别,末世嘛,自己活着才他女马的最重要。”

程龙的身体突然一震,如遭电击。随即他缓缓侧过身,露出半张惨白侧脸,用兀自颤抖不止的双手扶住护栏,艰难的翻身下车,慢慢朝围墙那些渴望人肉鲜血的丧尸走去,口中含糊不清的重复着:“我要当爸了,我要当爸了,我不能回去种地,我得给我孩子挣粮食……”

同样脸色惨白,额头冒汗的贺家辉看着程龙双手握住长矛如得了疟疾似的打着摆子往前艰难踱步,眼神显露出挣扎之色。

忽然他拍一下顾小汤的肩膀咬牙道:“走,我们也去!都是从小撒尿和泥玩到大的兄弟,难道真的眼睁睁看着老程一个人拼命吗?咱们还要给没出世的小程当干爹呢!”

顾小汤尖嘴猴腮,眼睛小而闪烁,怎么看都不是个关键时刻能扛起担子的硬汉,这时却偏偏毫不迟疑的往车下出溜,只说了一句,“沈重义,你他娘的愣着干什么呢,还不下车!”

沈重义闻言下意识想要起身,屁股刚离开驴车腿一软又跌坐回去,他又试了一次,仍旧起不来,只好带着哭腔说:“小汤,我站不起来,我不敢……”

顾小汤和贺家辉看着脸色铁青的沈重义,叹了口气,没有勉强,自己拿着长矛默默走到谭方平的身旁,将其扶下车,略微加快脚步去追七八米外的程龙。

李知行看着悔恨的捂住脸,伏在车上低声哭泣的沈重义,惋惜摇头,“如果今天他没有看见这上万焦尸,或许他还是有勇气隔着一道围墙击杀丧尸的,可惜他已经被这些焦尸吓破了胆。”

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柔声说:“既然这样,你就在车上坐着吧,普通人害怕丧尸,其实并不丢人。”见钟武跳下车去教谭方平四人怎么双手握紧长矛发力刺出,跨过沈重义坐到车前握紧缰绳轻抖一下,轻喝声,“驾……”

由于李知行那句“我一刻也不想多待”,张豪不得不加快计划,人心隔肚皮,虽然有种种舍生忘死的经历给李少侠背书,但他还是怕李知行突然想不开来个不告而别,要是最强战力走了,等待他和搜索队的就将是万劫不复。

“小竹,在那家照相馆停一下!”

“那家吗?”

张豪点头,“就是那家。”

“好。”

李知行不远不近的坠在队尾,让自己正好处于搜索队和谭方平五人之间,这样不论哪边遇到突发情况,他都可以最短时间驰援。

他见张豪带着潘美成几名队员撬开了照相馆的防盗门,眉头微蹙,心道:“他们去照相馆干什么?难道拍照纪念占领罗家村的光辉战绩不成?”

眼珠一转,恍然大悟,他看看自己手掌上的白色纱布,喃喃轻语,“看来我真的很快就能走了,只是不知道要杀多少人才能还桑田村一个安稳,希望不要太多。”

潘美成撬开铁门,立刻跟张豪抵住门宁神等待,不多时就看到黑暗中一男一女两个衣服破烂的丧尸朝铁门撞来,潘美成等丧尸将手从门缝伸出猛地将门一夹,对身后戴鹏道,“上!”

戴鹏也不多话,举矛就往门缝刺了进去,噗噗几声闷响,两只丧尸蹭着铁门滑到地上,显然是死的不能再死。

张豪依旧用背顶着铁门,等了一会见没有其他丧尸才松口气道:“知行这杀屋内丧尸的办法还真是好使。”

潘美成打开门给屋内换气,轻声问道:“你跟知行说什么了?他怎么一脸要吃人的样子?”

“唉,别提了,他知道村里人为了自己活命饿死孩子的事了……”张豪郁闷的说。

潘美成瞪大了眼,脱口而出:“这有什么可生气的,总比换孩子吃好的多吧?”见张豪面露苦色,拍下脑门,“哎哟,他这人跟圣母差不多,见不得这种人间惨剧,完了,他肯定对整个桑田村失望透了。”

忽然有些抬头惊慌的说:“他不会一走了之,来个眼不见为净吧?没有他,黄啸云可就能毫无顾忌的对付我们了。”

张豪转头看向坐在护栏上的李知行,眼神复杂的说:“应该不会,他跟咱们不同,他有信仰……”

请假一天

很抱歉,因为气温急剧变化,元龙好像感冒了,不但浑身无力,脑袋还昏沉沉的,咬牙坐在电脑前四个小时,却只码出两百个字,实在无力支撑,只好断更一天。

明天我会恢复更新的……

第一百零一章 如山一矛

李知行负手而立,对张豪和潘美成刻意压低的谈话不置可否,他听得见,但现在这样的关系,还不如听不见。

不远处,钟武手中长矛迅捷刺出,倏地一下穿过围墙窗口中整齐排列的栏杆捅入一只秃顶丧尸的眉心,再拔出时黑血四溅,丧尸仰面摔倒,发出噗通一声。

“看到没,长矛捅刺只要记住三点,双手要稳,角度要准,发力要狠,务求一矛将丧尸捅个窟窿!”

钟武转头,见四人脸色苍白,两股战战,拧眉骂道:“这些丧尸不是有墙挡着吗,又咬不到你们,怕个蛋啊!”瞪一眼谭方平,命令道:“谭方平,你不是一直跳着脚要加入搜索队吗,你第一个上!”

“啊?我?”谭芳铭吓了一跳,伸手指指自己鼻尖,“我……我第一个?”

钟武不耐烦的推他一下,“就是你,快动手,别磨磨蹭蹭的,记住,要稳准狠!”说着又朝前虚刺一矛作为示范。

谭方平知道这一遭无论如何也躲不过,用力咽口口水,攥紧长矛点头:“好~”

他本想喊一嗓子壮胆,没曾想一个好字被他说得九曲十八弯,毫无气势,反到颓了。

钟武双手环胸不满的撇撇嘴,心说:“真他娘的是个草包。”正打算再逼他一下,突然斜地里响起一声轻喝,一杆长矛狠狠朝栏杆里的丧尸捅了过去。

“噗!”

锋利矛头顷刻间捅进女丧尸咽喉从后颈破出,丧尸的腐烂脑袋不由自主的向后一仰。

钟武点点头,颇为欣赏的说:“嗯,不错,这一矛已经占了个狠字,但是要记住,丧尸只有大脑受损才会死,再来。”

“是!”

程龙答应一声,强忍着初次贯穿丧尸咽喉所带来的恶心与不适,咬着牙抽回长矛。

矛身脱颈,发出“波”的一声,女丧尸摇晃一下,继续低吼虚抓,喉咙处的血洞如微微拧开的水龙头不断涌出一股黑血,血腥至极。

“这次直接往眼睛里捅,这样最省力。”钟武再次出言指点。

程龙点头,深吸口气,仔细调整好角度奋力捅出,占满黑血的矛头如毒蛇般倾斜而上,蹭着女丧尸的右脸颊一路刺入眼睛,矛头入肉,丧尸右眼瞬间爆开,溅出一篷黑血,锋利长矛从眼眶深深扎入丧尸大脑。

女丧尸身躯微震,伸出栏杆的双臂无力垂下,摔倒在地。

钟武看着气喘如牛的程龙,满意的拍拍他的肩膀说:“嗯,你还不错,有点胆色。”

程龙脸色依旧煞白,眼神却变得无比坚定,他转头看向钟武,勉强抽下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钟哥,我这下能留在搜索队了吧?”

钟武有些为难的道:“张队的要求是将这些丧尸都杀光,所以如果你想要留队,还需要再多杀一些……”他略做停顿,认真的说,“一个人的气力终归有限,这样,不管他们敢不敢动手,你只要杀十五只丧尸,我就保你留队。”

程龙面露喜色,感激地说:“多谢钟哥。”说着似是嫌弃谭方平三人碍事,径直走到六米外另一处窗口捅杀丧尸。

谭方平、贺家辉、顾小汤、三人看着程龙撇下他们决绝离开非但没有抱怨,反而均面有愧色。

钟武见程龙眨眼间又捅死一个丧尸,淡淡的说:“你们如果实在害怕,就回车上去吧,第一次杀丧尸全凭着一鼓作气,要是不赶紧出手,也就永远出不了手了。”

顾小汤和贺家辉对视一眼,横眉立目的朝前跨出一步就要动手,谭方平忽然狠狠甩了自己一个耳光,自顾自骂道:“谭方平,你这个怂货,你看看人家老程,再看看你!你个没用的东西!”

钟武有些诧异的看着身旁的谭方平慢慢现出红印的右脸,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没来由的抽自己耳光,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他不知道隐情?

下一秒,当他听到谭方平说出“你也配当爹?”的话时,便释然了,心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

李知行看着不远处如打了鸡血般不停捅杀丧尸的四人,神情有些复杂,有些人确实能够为了自己而饿死孩子,甚至易子而食,但这四个新人似乎并没有那么不堪。

照相馆门口,张豪等人见到程龙几人这么快就克服对丧尸的恐惧,都不禁点头赞许,见时间差不多了,张豪道:“我们进去。”率先举着藤盾砍刀走了进去。

张豪进入照相馆,发现屋子右侧摆着两个落满灰尘的柜台和展示柜,柜台旁的桌子上摆放着电脑,扫描仪,打印机,裁刀,柜台外的墙角斜靠着许多相框,有些是空框,有些则已经放了照片,同样落满灰尘。

这是间很普通的家庭照相馆,张豪朝后屋望一眼,门口摆着两盏伞灯和一些如吉他、宝剑之类的刀具,想必后面就是摄影棚了。

他没有往后走,而是直接绕到柜台后将柜台里的两台数码单反相机拿了出来。先是按下开关,见相机毫无反应便骂声:“晦气。”蹲下来翻找电池。

潘美成没在后屋发现什么物资,有些失望的走回前屋道:“张队,都三年了,就是店老板死前给电池充满了电,现在也早漏光了。何况你就是拿数码相机拍了照片,也没电打印呀。”

“他娘的,高科技真是屁用也没有,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张豪气呼呼的把两台怎么也要上万的高端单反相机扔到地上,哗啦一下,娇贵的镜头就跟机身分了家。

“现在可怎么办?时间不等人,总不能找个画家把工业园和粮仓画出来吧?就是画了也没人信啊。”

潘美成听到这话眼珠子滴溜乱转,却终是没发表意见,跟他们一起进屋的戴鹏有些犹豫说:“张队,你是不是要用相机拍东西?”

张豪挑眉道:“怎么,你有法子吗?”

戴鹏道:“如果你对照片的大小没要求的话,我倒是有法子。”

张豪急忙道:“大小无所谓,只要能给人传着看就行。”他想了一下,还是补了一句,“当然,要是能大些就最好,要是没办法,一两寸的照片也凑合了。”

“哦,那好办。”戴鹏自信一笑,伸手指向张豪身后展示柜最上层,“队长你看,那是拍立得,一拍就出照片,不用打印,用的还是普通电池,附近超市多得是。”

张豪抬头往展示柜上看,果然看到三个枣红色彩色相机包装盒,顿时面露喜色。他不用别人动手,自己踩着椅子将三个盒子拿了下来,随手一掂感觉出不是空盒,更是欣喜。

“阿鹏,这次要是能拍出照片,我记你一大功,我今天分到的物资全奖给你。”

戴鹏喜出望外,拍着胸脯说:“张队放心,这种相机我以前用过,保准没问题。”

张豪嘿嘿笑道:“好,非常好。”

迫不及待的打开盒子,相机、相纸、挂绳一应俱全,甚至连7号电池和相机包都有,戴鹏顿时乐了:“张队,这还是礼盒装呢,真是运气太好了。”

张豪哈哈一笑,直接将三个盒子推给他,“接下来就看你的了,虽然你用过,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先看看说明书,不能大意。”

“放心,我一定小心。”

李知行听到笑声,转头看向照相馆。就见张豪带着老潘和姓戴的矛手眉开眼笑的走了出来。

那个矛手手里捧着三个盒子,十分小心翼翼,便知道肯定是相机,只是他不明白如今没有电,他们拍了照片要怎么洗出来,不过他并非什么摄影爱好者,对怎么洗照片毫无所知,只是记得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摄影师把照片放进水里晃一下,然后如晒腊肉般挂起来,就算是洗出来了。

“可能洗照片不需要电吧。”他耸耸肩,不再理会。

第一百零二章 拍照,变装?

戴鹏将驴车当做操作台,小心翼翼将相纸装进相机后放入电池,如捧古董瓷器般捧在手里按下开关,见相机上指示灯亮起,立刻眉开眼笑的朝张豪点点头。

“张队,可以用。”

“嗯。”张豪应了一声,微笑着朝队员们伸出两根手指,“今天上午咱们只做两件事,第一件事是化妆,第二件事是拍照!”

队员们有些诧异,好好的一个上午不用来搬运物资和清剿残存丧尸,拍哪门子照啊?

周紫离张豪很近,便轻声问道:“张队,好好地怎么想起拍照了?还要化妆,至于搞得这么隆重吗?”

张豪看看比男人还要健壮几分的女弩手,一脸惆怅的说:“你们谁还记得范斌长什么样子?”

众人又是一愣。

张豪不等队员真的回答,接着道:“不瞒你们说,才这么几天,我已经快记不清范斌的模样了,这年头命如草芥,搜索队更是隔三差五的死人,范斌,老郑,老王,小姚……”

他掰着手指头报出一长串队员们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名字,最后发现十根手指根本不够用,只得放弃。

“唉,咱们搜索队死的人太多,好些人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都记不清了,所以我就想着啥时候能一起拍张照,就算哪天谁不在了,活着的人看看照片好歹能想起来队里以前有谁,都长什么样。”

与末世前不同,如今死亡绝不是什么需要避讳的话题,对于在场众人而言,从决定加入搜索队开始,谁不是已经将两只脚主动踏进了棺材?

想着那些曾经并肩作战的队友们如今正在记忆中慢慢化为一个个朦胧身影,无人不唏嘘感叹。

周紫道:“张队,我们听你的,不过要拍就好好拍,不论男女都要化的漂漂亮的,谁也不准逃,尤其是老潘,一脸的纵欲过度,眼袋都耷拉到胸口了,必须浓妆艳抹!”

潘美成吓了一跳,马上跳脚抗议:“我靠,你跟小竹涂脂抹粉就得了,扯上我干什?我可是大老爷们!”

张豪却故意板起脸点头,“对对对,老潘一定要好好化个妆,不然上镜不好看。”又转头对其他人说,“笑什么,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逃,拍照的机会搞不好这辈子也就这么一次,都给我往小鲜肉里捯饬。”

小竹忽然拍手笑道:“既然机会难得,干脆玩大一点,边上不就有服装店吗,咱们换上新衣服拍照之后在拍变装照,男扮女,女扮男,哈哈,这主意怎么样?”

“额……不用玩这么大吧?”在场汉子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小竹挑了挑眉毛,嘲讽道:“怎么,穿裙子还能比杀丧尸难?难得拍个照,要是不多留下些美好回忆,那还有什么念想?”

汉子们心中暴汗,暗道:“美好回忆,这是噩梦回忆吧!”

李知行神情复杂的看着兴奋不已的小竹和周紫,他见小竹朝自己眨眼,只是拿起短弓微微摇头,跳下驴车超谭方平几人走去。

第一百零三章 谁也绷不住,都要变装

粮库铁门大开,门外不远处拇指大的苍蝇覆盖在十多只开始腐烂的地狱犬上,如同给狗身上穿了一件可以蠕动的黑甲。

六辆驴车静静停在大门两侧,驴子们愣愣的看着那些苍蝇,尾巴下意识的抽打着屁股。

粮库的铁棚塌了一块儿,恰好挡住了被巨猫撞塌的那段围墙,按照水泥路上那些坑坑洼洼的爪痕推测,应该是变异巨鹰下落时翅膀不小心蹭到了铁棚边沿。

李知行拿着短弓扶手站在墙头,面无表情的警戒四周。

“来,老潘,咱们两个拍一张,快点!”棚内传出周紫的呼唤。

“休想,老子死也不跟你拍照……”潘美成悲愤的像被人调戏的小家碧玉。

一阵乱哄哄的笑声后,粮库内响起张豪命令的口吻:“老潘,快去快去,阿紫要跟你第一个合影,是看得起你,大老爷们别磨磨蹭蹭的。”

“老张,你不要幸灾乐祸,看看你超短裙下面的大毛腿,你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潘美成气愤的说。

又是一阵哄笑。

李知行听着铁棚下传来的笑闹声,心头恼意稍减,摇头苦笑:“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瞎胡闹,真是帮神人。”

过了十多分钟,头戴礼帽,身穿全套西服的小竹走出粮库朝李知行招手,“李大哥,该你合影了。”

李知行看着她那一脸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画出来的络腮胡子,哑然失笑,“小竹,你别让我看到你的脸,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小竹嘻嘻一笑,继续招手:“李大哥,五个新人都拍过照了,搜索队就差你了,下来嘛,大家都想跟你合影。”

她似乎忘了刚才李知行和张豪那番不留情面的对话中,李知行讨厌的人也隐隐包括她。

李知行为难的说:“我就算了,你们都变过装了,我站在里面显得不伦不类。”

小竹满不在乎的说:“没事啦,你是武林高手嘛,自然要保持高手风范不能失了身份,大家都理解的。”

李知行还想拒绝,身穿吊带背心,大腿根套着超短裙的张豪走了出来,只见他红唇轻启:“我知道你对我向你隐瞒很不高兴,也对村子很失望,可咱们毕竟是共过生死的队友,就下来拍张照吧,哪怕你之后会离开,也至少给他们留个念想。”

李知行对不顾孩子生死的行为确实失望透顶,对他而言这已经算是灭绝人性了,可他又是颇为四海之人,别说这帮一起拼过命的队员,就是得罪过他的光头阿豹、白万友之流,只要他觉得是条汉子,不算罪大恶极,便也不计前嫌的救下了,此刻听张豪这么说,叹口气道:“我这就下来,不过你先把脸转过身去,我看到这鬼样子就想吐。”

小竹闻言“噗呲”一下笑的前仰后合,张豪脸皮又糙又厚,对这种话毫不在意,反而咧开烈焰红唇妩媚而油腻的说:“死鬼,真讨厌,居然嫌弃人家~哼,告诉你吧,里面那些庸脂俗粉还不如人家呢……”

这声音实在太过油腻恶心,李知行只觉得墙上似被人涂了一层厚厚的猪油,腿顿时一软,差点没成为第一个自己从墙头掉下来摔死的武林高手。

“打住打住,我这就下来,少恶心人,我可不是那些有分桃断袖之好的家伙。”

他刚跳下高墙就被小竹拉着走进大门,张豪则跨上驴车代替他持弩警戒,别以为现在气氛轻松搞笑他们就真敢大意。

“我靠,这是要人命啊……”面对变异巨兽尚敢拼死一战的李知行看着朝他跑来的女装大佬,竟吓得朝后退了一步。

头戴金色假发,满脸皱纹却硬是涂了个初恋妆的傅爷快步上前一把将他右手握住,挺一下塞了加厚海绵文胸的蕾丝女士衬衫,笑呵呵的道:“知行,进了粮库你还想往哪里跑,快来拍照,我们姿势都想好了!”

李知行脸上肌肉抽搐,很是嫌弃说:“傅爷,您可是德高望重的长辈,怎么也跟着胡闹啊?”

傅爷很是风骚的扭下屁股,无所谓的摆手,“这年头今日不知明日事,顾虑这么多干什么,高兴就行,高兴就行,你还别说,这女装刚开始穿着变扭,多穿一会儿还真觉得挺好玩的,我们给你留了一套,你也换上吧?”

“绝对不……”李知行刚要拒绝,二十几个女装大佬已将他团团围住,场面比之狂蜂浪蝶围绕一朵白莲花采蜜还要触目惊心,惊心动魄。

“喂喂喂,你们别逼我出手……我去,谁再脱我裤子,快住手,我可真急了……大爷的,内裤不要扒,穿裙子而已,干嘛扒我内裤!”

谭方平、贺家辉等五名同样被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汉子头一天入队,不敢过于放肆,对于这种给高手强行变装的事情只能远远地看着。

“表弟,他们这样跟一个武林高手开玩笑,会不会不太好啊?”谭方平有些担忧的问,“他现在可是很不满!”

话音未落,一件t恤从人群中飞了出来,贺家辉眼疾手快上前接住,发现是李知行的,便叠好了搭在手臂上,笑眯眯的说:“他们敢这么玩儿,肯定是感情到了,没事的。凭李知行的身手,要是真生气了,他们这时候恐怕早躺地上了。”

五六分钟过去,张豪转头朝粮库里扫一眼,立刻笑的浑身发抖,好在总算没忘了还担负着警戒重任,急忙辛苦的忍住笑把头转了回来。

粮仓中,堆积如山的金黄稻谷旁,戴鹏强忍笑意举起相机指挥:“李哥,你得蹲低一点,现在周紫才是男人,你不能比她还高一个头,这样就不萌了。”

“闭嘴,在啰嗦腿给你打折!”

没错。李知行女装了,还是红遍二次元的萝莉女仆装,他看着身上这件镶有白色蕾丝边的女仆裙,死的心都有了,却还是只能在大家期待的目光中蹲低身体让自己的脑袋跟周紫肩膀保持平行。

苏家兄弟和潘美成等人围在戴鹏身后,各个都捏着下巴不住点头,苏南少年心性,直接赞叹道:“大哥,你穿女装真好看,不输给我老婆!”

潘美成有意将逐渐缓和的气氛更进一步,点头道:“知行,我之前还真没看出你居然还是男生女相的大帅哥,这让小竹一捯饬,放过去就是妥妥的小鲜肉啊!”

众人纷纷附和,认为此判断十分准确。

李知行闻言翻个白眼,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除了张豪,李知行和每一名队员都合了影,将公主抱,小鸟依人,野蛮女友的造型统统试了一遍,可谓是全体放飞自我。

足足折腾了半小时,众人才在傅爷的带领下走出粮库,打算前往下一个拍摄景点,“工业园区”。

就在队员各自上车之时,李知行走到张豪旁边,犹豫片刻,终是开口说道:“张豪,我们要不要也合个影?就差你了……”

张豪闻言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神采,急忙朝他点头,“好啊!”抬手就把刚刚上车的戴鹏抓到身边,很是急切的说,“快,给我和知行合个影!”

粮库门口,随着一声快门响起,一张画面呈黑色的照片从相机中徐徐吐出,不多时黑色画面缓缓变成两个穿着女装的男人,一个有些不自然,一个则咧嘴开怀笑着,白牙闪闪发光。

余晖下,回村的路途渐渐阴云密布,已经换回男装的傅爷喝了口水,喃喃的说:“要下雨喽,希望能赶得及回村。”

张豪笑着道:“下雨也没关系,雨衣、雨伞、防雨牛津布咱全带了。”

傅爷问道:“雨能挡住,黑云里的天雷能挡住吗?”

张豪转过身,先是看一眼正在擦嘴的钟武,又看向坐在尾车高高的物资上的李知行,攥紧拳头道:“有他在,一定能挡住!”

第一百零四章 铁伞

车队不疾不徐驶离宽阔公路,头顶闷雷骤然炸响,众人抬头望天,只见如铅般沉重的乌云中电光若隐约现,好似有布雨神龙藏于其中。

张豪起身道:“要下雷阵雨了,所有人从车顶下来,当心了雷击。”

其实就算他不吩咐,又有谁敢在雷雨天坐在高处?李知行都不敢。

众队员纷纷从堆成金字塔状的物资上下来,第一件事不是给自己穿上雨衣,撑起伞,而是先拿出特意裁剪过雨披给毛驴盖上,末世人很少,能拉货的牲口更少。

隆隆雷声不绝,有离脑袋越来越近之势,不多时刮起一阵强风,吹的两旁草木沙沙作响。

李知行抬头看眼天空,脸上突然微凉,正想伸手擦拭,倾盆大雨骤然而落,天地瞬间被乌云中坠下的雨幕笼罩,朦胧一片。

桑田村墙头,早有准备的守卫纷纷撑起雨伞,一时间墙上花花绿绿,好像长出了无数色彩鲜艳的蘑菇。

袁连虎撑着一把紫色雨伞,伞面印着猛虎下山,到跟他的名字很是般配,他低头看着已经被风雨打湿的鞋子和裤腿,顿时骂道:“他娘的,该死的老天爷。”

杜日升十分狗腿的将一套分体雨衣捧到二师兄身前,谄媚的道:“大师兄,这里有我盯着,你先去换上雨衣吧?”

“不用,打伞就行了,这些破雨衣不透气,穿久了一身汗,比淋雨还难受,咱们再有半小时就换岗了,还费那劲儿干什么。”袁连虎随手将雨衣推开,忽发现雨幕下一条深色长龙缓缓而来,便伸出食指点数:“1,、2、3、4……嚯,又没死人,这下真他娘的要热闹了。”

杜日升嘿嘿笑道:“大师兄,咱们的扒鸡这就算进了肚了吧?”

袁连虎扯下左边嘴角,“嗯,进肚了。”

杜日升眉开眼笑,馋涎欲滴。

六辆驴车缓缓停在村口,遮盖物资的雨幕被黄豆大的雨点砸的劈啪作响,张豪将黑伞抬起,雨水哗的一下顺着伞面朝后滑落,在身后淌下数条雨线。

“袁队,真是有缘啊,几乎每天回来都能碰上你。”

袁连虎不客气的直奔主题,“扒鸡带了吗?”

张豪拍拍被雨布挡住的物资,笑道:“带了,足足两箱,都是你们的。”

袁连虎点头,握紧伞柄从墙头跳下,兜风雨伞减缓了下落之势,使他如背了降落伞般轻飘落地,四名等候多时的队员放下竹梯紧随其后。

六号驴车上,李知行撑着一把藏青色雨伞静静地看着守卫掀开雨布检查物资,他对这种举动毫不奇怪,守卫只是怕他们藏了外人而已,反到是袁连虎手上那把紫色雨伞吸引了他的注意。

不是对上面的老虎图案感兴趣,他在沧浪山区连真虎都不知杀了多少只,一幅图画在逼真又算得了什么,他只是好奇为什么袁连虎撑伞跳到地上时,那把雨伞的伞骨没有因为吃不住力向上折断。

等到袁连虎开始检查第三辆驴车,李知行看着他绷紧的右臂恍然大悟,原来这伞是特制的,每根伞骨都足有一指粗,虽然伞骨伞柄涂了黑漆看不出具体材质,但李知行觉得这应该是把铁伞,分量比起自己的铁檀重剑恐怕轻不了多少。

“这把铁伞难道是他的兵刃?练南拳的男人也修炼铁伞功吗?”

李知行曾听师傅说宋时南部沿海地区,曾有一采花贼流窜多地频繁作案,害得许多清白女子投井自杀,近乎天怒人怨。

当地迦叶寺女尼九枚师太武艺高强,有心擒拿此贼为枉死女子报仇雪恨,却总因采花贼行踪飘忽不定未能如愿,苦思之下创出一套铁伞功传于众信女防身。

据说这功夫走的是轻灵一路,使出时周身藏于伞下,永不露一拳一脚,进攻防御全凭一把纸伞,舞动起来犹如莲花飞舞荷叶飘荡,不但美观且威力不俗,加之当时女子不分晴雨皆可撑伞出门,隐蔽性极佳,几乎瞬间传遍沿海。

更有传闻说那采花贼最后就是被铁伞功割破颈项失血而亡,最后更是被愤怒的苦主点了天灯,死的凄惨无比,导致沿海地区往后数十年采花贼近乎绝迹。

可这是女人的功夫,袁连虎身材高大健硕,武功若过于轻灵岂不是发挥不出自身优势,舍近求远?李知行一时想不明白,便摇摇头,不再乱想。

见他已经到了身前,便跳下驴车让其搜查。

其实也搜不出什么,袁连虎粗略扫一下眼堆叠在一起的物资,甩掉手上雨水,轻飘飘的留下一句:“我可不是马连龙那个蠢货,你们最好别当着我的面耍花样。”转身踩着竹梯回到墙头。

李知行皱眉道:“怎么一个个都这么自以为是,难道都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吗?”

贺家辉轻声道:“可能是因为他们在桑田村这口井里呆久了,忘了外面还有高人吧?”

李知行听出这话是在暗捧自己,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车队进村,村口没有出现往日夹道欢迎的热闹场面,偌大的桑田村除了撑伞巡逻的守卫外静悄悄的,毫无人气,连那些嘴馋的孩子都仿佛凭空消失了。

李知行纳闷儿道:“人呢?”

“他们都回棚屋躲雨去了,现在药物匮乏,村民手里没伞,最怕淋雨感冒,要是难受几天好了还没事,万一稍有不慎转成肺炎……唉,命就等于没了。”贺家辉解释道。

跟什么人聊天最舒服,答案是机灵的人,因为和这样的人聊天只要说半句话,他们就能听出弦外之音,理解那没有说出口的十句。

贺家辉就是这种人,傅爷和张豪也是。尤以张豪为最,他几乎能凭一个动作便猜到他人心思,比如李知行之前落在他的身边,不需要开口,只是力道重了一点,他就已经明白发生了什么。

李知行闻言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两名守卫从车上搬下两箱扒鸡,美滋滋的关上铁门,爬上围墙分发,反正都是真空包装不怕淋雨。

车队缓缓绕行,路过棚户区时,张豪仍是照旧扔下十五袋物资,如今大雨似瓢泼,满世界都是噼噼啪啪的雨声,便肆无忌惮的高声喊道:“物资放在边上了,等雨停了你们别忘了出来拿,总共十五背包!”

说完后便示意小竹继续前进,至于有没有村民会拼着感冒,冒雨出来多拿一些,他就管不着了。

车队在板房前左拐,朝仓库直行,物资不能留在车上过夜,否则即使有雨布遮挡也会受潮。

雨幕中李知行看到食堂门口一个孩子朝他不停招手,终于久违的露出笑容。

“叔叔,叔叔,你看我能走啦!”小宇兴高采烈的喊道。

李知行等车驶到近处笑着责备道:“快进去,下雨了天凉,可别感冒了。”

小宇嘻嘻一笑,指下厨房说:“不怕,小兰姐姐在熬姜汤呢,她说咱们每个人都要喝一大碗,喝了就不会感冒了。”

李知行看着他灿烂的笑脸,依旧瘦骨嶙峋的小身板,总觉得像极了路边任凭狂风暴雨仍旧倔强生长的小草,不一定多绚烂,却完美诠释了人类在末世的顽强。

“有姜汤也不能任性,快进食堂里去。”李知行板起脸说道。

“嗯!”小宇吐了吐舌头,朝后退了一步。

程龙一路上没说过几句话,似乎第一个击杀丧尸已经耗尽了他的力气,这时车队慢慢远离版房,他轻声道:“李哥,这就是你在村外救得那个孩子吗?”

李知行微微点头,朝身后挥了挥手,那傻孩子还在门口朝他挥手呢。说来也怪,小宇这孩子虽然是小兰小竹安慰下才止住了悲伤,但却和自己最亲近,张豪说这是什么印随现象,他的父亲死了,就本能的把自己这个救他的人当成了至亲和心理依靠。

程龙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没出世的孩子,羡慕的说:“希望我的孩子也能有他这么活泼。”

贺家辉道:“放心,我干儿子肯定比他还活泼,比牛犊还壮。”

第一百零五章 桑田决战(1)

风雨依旧,被称为白噪音的雨声掩盖了一切,微凉,略吵,却掩盖不了程龙的爱子之情。

李知行伫立于三指护栏之上,左手撑伞,右手自然下垂,如一杆帆船上的桅杆,任凭驴车行进摇晃,始终不动如松。

“果然厉害,光是这轻身功夫就不知比我强了多少。”钟武同样踩着护栏,却需要伸出右手扶着物资来保持平衡,看着雨水顺着手掌不断灌进雨衣袖口,再看看李知行自然下垂,依旧干燥的右手,不禁赞叹出声。

车队尚未到达仓库门口,便看到一顶墨绿色的天幕帐篷支在门外,大小足以停下两辆面包车,两名换上长衣长裤的微胖库管坐在篷里优哉游哉的抽烟,吞云吐雾间颇有些凭栏听雨的惬意。

“得得得……”

头车在小竹的指挥下缓缓驶进帐篷,张豪用伞一挡,将笔直朝小竹头顶流下的水线挡开。

“来啦~”挺着将军肚的痘印库管懒洋洋的说。

张豪懒得理他,转身朝队员挥挥手:“大家赶紧卸货,别让这些物资受潮了。”身后队员应了一声,纷纷跳下驴车,带着脚下踩起的蓬蓬水花朝帐篷跑来。

搜索队厨房,小兰揭开锅盖,一股辛辣味道随着热气升腾蔓延,在初夏的大雨天闻到这种味道并不难受,反而让人觉得暖洋洋的。

她将搜索队从超市拿回来的红糖倒进锅里,又将砧板上早已切好的葱白轻轻倒入,拿勺搅拌几下重新盖上盖子。

约莫等了五分钟,正准备将汤锅端下灶台,苏南的声音已经在门外响起。

“你别动,让我来,这么重你端不动的,当心烫着。”

小兰眼角含笑,听话的退到一旁,自己男朋友的脾气她非常清楚,很直男,属于那种觉得女人天生就干不了什么力气活的大男人。

“回来啦?今天顺利吗?”

苏南先在木桌上垫一块布,端起汤锅放到布上,略微有些郁闷的说:“唉,顺利是挺顺利的,就是大哥知道村里有些大人因为自己吃不上饭就饿死孩子的事情后心情很差,到现在也没个笑脸。”

小兰轻叹口气,“唉,大哥心善,听说这种事情确实很难接受,你是他认得弟弟,多劝劝他吧,末世艰难,有时候也是身不由己。”她从碗柜里拿出一摞不锈钢饭碗,“先把姜汤端出去吧,大家都淋了雨,着凉了可就糟了。”

“嗯。”苏南正要把汤锅端去食堂,忽然想起一事,又把锅放了回去。

“怎么了?”小兰疑惑的问。

苏南十分神秘的跑出厨房拿回一个背包轻轻一拍,笑嘻嘻的说:“你猜我带了什么给你。”

小兰嘟起嘴猜测道:“嗯……难道是化妆品或者漂亮衣服吗?或者是珠宝首饰?”

“啊……”苏南怪叫一声,垂头丧气的把背包放到桌上:“唉,一下就被你猜到了,真没意思,好歹装装傻嘛,姑娘要傻一点才可爱。”

小兰掩嘴轻笑:“傻瓜,我就算猜到是什么,可猜不到款式呀,先说好,不好看的我可不要。”

苏南闻言立刻从背包里掏出一件雪白连衣裙献宝似的展开,眉开眼笑的道:“媳妇,这件裙子可是我在服装店千挑万选才挑出来的,漂亮吧,我觉得上千件衣服里,就数这件最趁你的气质。潘美成怎么形容来着……哦,对了,这裙子跟小龙女那袭白纱一般仙气飘飘。”

“小龙女……”

小兰身体突然轻颤一下,笑颜如花的脸蛋上顷刻间满是哀伤的苍白,好似雪莲欲暖枯萎。

苏南本来能看到她的异样,可惜他又转头去包里拿那些精挑细选的首饰去了,等他掏出一根镶着碎钻的发簪再次转头时,小兰已经恢复如常,满脸含情脉脉。

“媳妇,这发簪不错吧,小竹姐说你头发又长又密,插上这发簪肯定好看,我还找到了些屋主的金银首饰,可惜太土了,就没拿,你要是喜欢我明天扛一包回来给你。”

“苏南,姜汤好了没啊,大家都等着喝呢?”潘美成的声音突兀响起,下一秒便快步出现在门外,打断了这末世中难得一见的甜蜜。

小兰下意识的接话道:“好了,好了,这就端过去。”

潘美成是个很有眼力见儿的人,眼看自己破坏了苏老弟的甜蜜时光,立刻打个哈哈扭头就走,还特地撂下一句很是欠揍的话。

“苏南,都末世了不带撒狗粮的,当心把地狱犬招来!要套跟我说,我随身备着呢。”

苏南把白裙发簪放到小兰手上,端起汤锅没好气的往外走,“走个鬼啊,回来拿碗,有本事你等会儿把姜汤灌到套里喝!”

小兰只是看着白裙出神,连潘美成进来将碗端走都没有察觉,良久后,她擦拭一下眼角泪水,默默将白裙放回背包……

暴雨狠狠下了一夜,拍打的彩钢屋顶噼啪乱响,如千军万马行军而过,扰人清梦。

正当清晨起床的搜索队队员看着窗外连天暴雨,断定今天没法出门时,太阳好似蓄满了气槽的游戏人物般对着乌云雨幕打出一记开天散云掌,霎时间云开雨散,碧空如洗。

张豪走到屋外,凭栏远眺,前方的棚户区中已经陆续有村民朝那些物资走去,他拍了拍栏杆,喃喃说:“成败就在今天!”

李知行背剑持弓打开房门走到他的身旁,淡淡问道:“都准备好了?”

“准备好了,你准备好了吗?”

李知行摊开已经结痂的手掌迎向一缕阳光,点头道,“第一件事做什么?”

张豪从口袋掏出十几张他用另一台相机拍的照片,最上头那张便是空旷的工业区。

“给村民看照片。”

李知行转身朝楼梯走去,“那就走吧,还等什么?”

张豪依次推开每一扇夹着保温棉的铁皮房门,对正在起床队员道:“所有人下楼准备,今天我们不光要去运物资,还要办一件大事!”

队员们闻言先是一愣,随即郑重点头:

“明白!”

棚户区边的水泥路上,几名守卫正在呵斥那些打算争抢物资的村民。

“都疯了是不是,赶紧排队,为了这点物资被人踩死,你们觉得划算吗!”

也不知是守卫说的话在理,还是守卫手里闪着寒光的砍刀就等于道理,刚才还十分混乱的村民霎时间开始排队,有条不紊的领取物资。

李知行和张豪走了过来,村民手里拿着他们的好处,自然热情的打着招呼。

“各位乡亲父老,我昨天在罗家村拍了点好东西,大家……”张豪话没说完,李知行突然伸手将他挡在身后,皱眉道:“黄啸云,袁连虎,马连龙都来了。”

张豪嗯了一声,揣入口袋的手抽了出来,转身笑眯眯的说:“黄师傅,这么早起来散步啊?”

黄啸云走到二人身前负手而立,气定神闲颇有高人风范,“呵呵,村里要操心的事情太多,想多睡一会儿都不行。最近搜索队收获颇丰,真是恭喜张队长了。”

张豪摆手笑道:“黄师傅这话就说错了,搜索队运回的物资中七成都会与村民分享,如果说恭喜我,不如说恭喜全体村民更为合适。”

黄啸云等的就是这句话,接过话头道:“既然是与村民分享,那我想张队长不会介意我加快搬运物资的速度吧?”

原本热热闹闹的村民们见南拳门头号人物与搜索队头号人物正面交锋,纷纷停下脚步驻足围观。

“黄师傅这话的意思是?”张豪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啊,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黄啸云暗暗冷笑,心道:“哼,想煽动村民反我?想打我个出其不意?小子,你的道行还嫩了点。”

饶是心中已将张豪一干人等大卸八块剁了喂狗,他表面却还是悲天悯人的说:“唉,有些物资放的越久就越容易腐坏,如果只靠你们搜索队蚂蚁搬家似的慢慢运回来,恐怕许多东西还没进到乡亲们嘴里就已经不能吃了,所以我特地连夜从守卫队中抽调出30人组成搜索2队,协助你们一起搬运物资,也好加快一些速度。

呵呵,别误会,我没有要跟张队长抢饭碗的意思,都是为了让村民过上好日嘛,我想张队长肯定不会反对吧?”

第一百零六章 桑田决战(2)

张豪的脸彻底垮了下来,阴沉的几欲滴水,他狠狠盯着黄啸云的双眼,语气冰冷的说:“你确定要这么做?我们搜索队的死亡率可是高的很……”

周遭瞬间静默,紧接着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嘶嘶声,近千村民齐齐退后一步,仿佛身前正有鲜血喷涌而出,稍慢一点就会躲避不及。

这话里的威胁意味太重了,简直跟开战宣言没分别!

“呵呵,南拳门的汉子个个都是不怕死的好汉,只要能让村民过上好日子,区区丧尸……”黄啸云突然挑下眉毛,挑衅的看着张豪说,“何惧?”

张豪右眼角微微抽搐,最终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好,那我们村口见。”带着李知行扬长而去。

黄啸云看着二人走向板房,狰狞一笑,随后变脸般换上和煦笑脸对村民柔声道:“呵呵,外出搜索少不了准备一番,大家忙着,我先行一步。”

村民们愣愣的看着潇洒离去的黄啸云师徒,不明白为什么眼看就要血溅五步的形势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但黄啸云没有让他们纠结太久,因为十几名守卫扛着各种物资走了过来……

让张豪死前再邀买一次人心,然后在村民心头留下一丝缅怀,留下一点不安定的种子?黄掌门哪怕已经给搜索队选好了坟头,也绝不吃这个亏。

桑田村的驴圈是个很冷清的地方,一是因为驴粪很臭,二是因为村规早有规定,除非外出需要,否则牲口一律不准使用。但凡事总有例外,比如现在,驴圈里就站着三十多个手持武器的家伙。

“黄掌门,俺老胡敢用另一只眼担保,这四头驴子绝对是脚力最好的,这四台车也是最结实的。”驴王老胡指天发誓,紧张的额头冒汗。

黄啸云对怎么看牲口好坏一窍不懂,但他觉得这矮子除非是活的不耐烦了,否则绝不敢糊弄自己,便装摸做样的掰开驴唇看了看牙口,拍拍老胡的肩膀表扬道:“嗯,不错,你把这些牲口养的很好,回头去办公楼领赏。”

驴王老胡喜出望外,赶忙点头哈腰的说:“多谢掌门,多谢掌门。”

“不用谢,这都是你应得的,我黄啸云从不会亏待为我出力的人。”黄啸云说完默默看着他,不再说话。

老胡不是傻子,陪笑着道:“黄掌门,俺要去挑水把水缸灌满,就先失陪了。”

“嗯,你忙去吧,不用招呼我们。”黄啸云微微点头,见独眼老胡果真拿起扁担水桶朝外走去,转身对一旁的马连龙和袁连虎吩咐道:“这次罗家村之行事关重大,我必须亲自前往确认。

连虎,你陪为师一起去。连龙,你留在村里带着师弟们小心守卫,张豪诡计多端,极有可能已经在村里策反了一些村民,务必小心防范。”

马连龙郁闷的说:“师傅,还是让二师弟留在村里吧,我现在威望全无,根本指挥不动那些师弟,留下来只会被人笑拿着鸡毛当令箭,没劲得很。”

黄啸云心中暗道:“哼,你要是还有威望,老子会留你坐镇老巢?美得你!”表面却是开口训斥:“混账,你是大师兄,为师不在你便是代掌门,有谁敢不听你指挥?桑田村是我们南拳门的根本,不要耍小孩子脾气。”

马连龙撇了撇嘴,很不情愿的抱拳道:“弟子遵命。”

黄啸云嗯了一声,转头对袁连虎说:“走吧。”

“是师傅。”袁连虎抱拳行礼,转身对身后众师弟说:“全队按之前安排上车,出发。”

号令传达,南拳门中懂得赶车的弟子跳上车头将驴车赶到圈外,三十名手持长矛弩箭的弟子跟着走出,分别上了2号,3号,4号车,和已经停靠在栅栏外的十多辆三轮。

袁连虎满脸冷傲的跨上头车,斜了一眼在外等待的搜索队众人,嘲讽道:“连跟我们一起进去都不敢,一帮没用的废物。”

“你……”站在队伍后排的苏南气的就要扑出去拼命,今天不是他死就是我亡,还凭白受他鸟气作甚?

旁边钟武伸手拦住,低声说:“你不是他的对手,别误了张豪和知行的大事。”苏北也一手按住苏南,无声摇头。

苏南轻哼一声,强压怒火点头,“知道了。”

不多时,走在最后的黄啸云跳上头车,动作轻飘,好似脱离了地心引力。伸手二徒弟递来的弩箭背在身上,系上箭囊,扣上铁卯虎头护腕,拿起藤盾长矛挥手道:“出发!”

潘美成看着车队缓缓走远,低声骂道,“他娘的,这帮孙子真够嚣张的。”

张豪淡淡一笑,鄙夷的说:“别理这些白痴,没咱们带路,他们敢一头闯进罗家村?有那胆量他们也不用当守卫了。”

众人闻言一愣,随即嘿嘿直乐,是啊,他们指不定有多怕被搜索队故意布个陷阱坑他们,一帮只敢站在高墙上放箭的怂货而已,胆子说不定还没小宇大。

“走,咱们牵驴去。”张豪一挥手,率先朝驴圈中走去。刚进了门,躲在外面的驴王老胡就挑着水桶跑了回来。

小竹打趣道:“驴王,你跑慢点,可别把水散了。”

老胡摆手笑道:“没事,我压根儿就没去挑水,就是不想跟那些比驴粪还臭的家伙待在一块儿,就随便找了打水的借口出来透透气儿。”

小竹咧嘴一笑,不在闲聊。

“老胡,剩下的驴子行不行啊,不会走到一半跪地上吧?”张豪有些担心的看着站在驴棚内侧的四头黑驴。

老胡闻言把他拉到一边,低声耳语几句,张豪立刻拍他肩膀走了回来,说:“套车,咱们也该出发了。”

李知行见刚才老胡笑的猥琐,张豪听得眉飞色舞,就知道他们准是坑了南拳门一把,只是现在人多眼杂,不好询问老胡到底干了什么。

这次出村,张豪并没有让新加入搜索队的谭方平五人一同前往,这也是李知行的意思,只不过他们一个是觉得新人靠不住,一个觉得不能让未出世的孩子没了爹,所以搜索队只是象征性的在尾车上挂了两辆三轮车备用,所有人都上了驴车养精蓄锐。

去罗家村的路程不近,只有傻子才会蹬三轮。

搜索队缓缓朝村口驶去,果然看到南拳门车队傻傻的等在村口,张豪扫一眼郁闷的袁连虎,冷哼一声率先出村。

水火无情曲折蜿蜒,高墙上马连龙带着一众守卫手持弩箭居高临下,狠狠瞪着他们,惹得潘美成等人各个吓出一身冷汗。

李知行淡定的说:“放心,罗家村没到,他们不会动手的,不过到了之后就要小心了。”

张豪点头道:“知行说得对,现在不会有事的。”

八辆驴车,十多辆人力三轮,排成一条长龙在通道中游走,当头车穿过三道铁门来到村外时,队尾还在水无情蹬着三轮。

搜索队没有直接沿着河岸向前,而是在村外空地上缓缓停下,等最后一辆三轮车出了铁门,铁门缓缓关上落锁时,头车上的张豪才道:“黄师傅,接下来谁打头啊?”

黄啸云理所当然的道:“当然是你们在前头带路,我们又不认识路。”

张豪摇头,“这恐怕不好吧,咱们关系这么紧张,只怕走在前头跟死在前头没什么区别?呵呵,搜索队向来只敢把后背暴露给同生共死的兄弟姐妹,咱们的关系恐怕还到不了这份儿上。”

黄啸云还未回应,袁连虎先怒道:“你他吗的到底想怎样?信不信我现在就弄死你!”

张豪对这威胁毫不在意,反而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拍拍额头,道:“哎哟,瞧我这记性,那么重要的事居然忘了告诉你们……”

“你他吗的是找……”

袁连虎的话没说完,便被黄啸云挥手打断,他蹙眉道:“什么事忘了告诉我们?”

张豪挑眉道:“其实罗家村还剩了两三千只丧尸没有清除,别翻脸,听我把话说完,那些丧尸已经被我和李少侠引到一个工厂里关起来了,所以并不构成威胁。”

袁连虎刚想说,你他娘的不构成威胁还说个蛋,黄啸云哼了一声说:“快点把后半句‘不过’说完。”

张豪嘿嘿一笑,拍手说:“不愧是黄师傅,果然聪明。接下来就是不过了。

不过呢……我和李少侠觉得那些丧尸总是关着也怪可怜的,就做了个定时器,如果每十五小时不回去重新复位一次定时器的话,那关着丧尸的铁门就会自动打开,放它们出来透透气。”

第一百零七章 桑田决战(3)

“计时器……十五小时……三千丧尸……”

张豪的话仿佛凭空打出百道劲气点中在场所有人哑穴,一时周遭静的出奇,落针可闻。

搜索队众人也懵了,他们瞪大眼睛看向张豪,没看出个所以然,便将视线转移到李知行和钟武身上,依旧徒劳无功,便只好挺起胸膛装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看向南拳门那些又惊又怒的家伙。

其实他们谁也不知道张豪说的是真是假,因为最初进入罗家村的,只这三人而已。

黄啸云已经从最开始的震惊中恢复平静,他缓缓抬手示意徒弟们稍安勿躁,随后眯起眼睛凝视着张豪和李知行,眼神锐利如刀。

四十载人生路,黄啸云从一个叛出师门,只靠一身功夫混迹社会的小混混一步步打拼成地方上中报的出字号的大哥,可谓是恶名昭彰,末世降临,他没有沦为丧尸的口中食,反而鱼跃龙门成为桑田村土皇帝,自觉早已阅尽千帆,练就了一双能够轻易分辨真假的火眼金睛。

只可惜这一次他失手了,张豪此刻眼中满是戏谑之情,神态却诡异的有恃无恐,李知行更是古井无波,如同带了一张人皮面具,实是真假难辨。

黄啸云心头升起一丝事情脱离掌控的不安,“难道……他们两个真的在罗家村留了一手?”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打道回府,没了罗家村还有桑田村,他依旧高高在上,太过冒险实在没必要。

正当他打算说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回村时,眼角余光忽然瞥到张豪将手探进口袋,顿时警钟大作。他猛然记起张豪拍了许多足以动摇人心的照片,如果自己这时回村,只怕会落个因为怕死所以不愿带全村人过好日子的恶名,作为缩头乌龟,跟大徒弟一样威信尽失也不过早晚的事。

双拳难敌四手,恶虎架不住群狼,他就算武功再高又能杀的了几个打算取而代之的孽徒?

黄啸云这才发现自己已落进张豪处心积虑设下的圈套,进退两难。

他想了片刻,发觉为今之计只有迅速命令墙上守卫用弩箭将搜索队全数射杀,才是良策,正待出言下令,眼中一道亮光一闪而逝,定睛看去,十米外李知行竟已将箭矢搭在弦上,死死盯住自己心口。

如果黄啸云的目光锐利如刀,那么此刻,李知行的目光便如离弦之箭般直射而来。

黄啸云呼吸一滞,觉得心口隐隐有些刺痛,仿佛冰冷的箭头已经戳破了他的皮肤,沉默许久,他终于开口道:

“那你想怎么样……”

张豪嘿嘿一笑,伸手做个往下虚压的手势,“其实咱们走这一遭都是为了好处,罗家村的物资堆积如山,没必要把气氛搞得剑拔弩张的。

明人不说暗话,我之所以不肯在前头带路,想必不说你也猜的出来,无非就是怕你们背后放冷箭而已,这样吧,只要你们把十字弩扔了,我们立刻上路,如何?”

“呵呵,张队长好算计。”黄啸云冷冷一笑,不屑的说:“你当我是傻子不成?你怕背后被人放冷箭,我就不怕被人胸前放冷箭吗?”

张豪一愣,笑着拍拍额头道:“怪我怪我,是我没说清楚,我的意思是咱们两队同时将十字弩丢了,这样大家都安心。”

黄啸云挑挑眉毛,追问道:“同时丢掉?你莫不是打算玩文字游戏,只丢掉十字弩,却让李知行把他的短弓留下吧,十字弩跟短弓可不是一个词。”

李知行闻言冷哼一声,满脸鄙夷。

张豪怒道:“笑话,我堂堂一队之长,会耍这种不入流的把戏?要丢掉自然是全部丢掉,包括李知行的短弓。”

身旁队员听到这话赶忙轻轻拽一下他的衣袖,提醒他李知行的短弓是大杀器,丢不得。

岂料张豪满不在乎的说:“怕什么,咱们连上百丧尸都敢硬钢,还会怕了这些同样没有弓箭的缩头乌龟?”

队员们听他这么一说,顿觉心中涌起万丈豪情,不再阻止。

“好,那我答应了,你说怎么个扔法,这些十字弩制造不易,总不会随便扔到地上吧?”黄啸云说这话时,心中不禁得意大笑。

此趟出行对他而言,只有两大威胁,一是遇到大股丧尸,二是李知行的突放冷箭。

其中丧尸威胁可以忽略不计,因为若真有大股丧尸,那搜索队往返这么多天岂能毫发无伤?

所以黄啸云最担心便是李知行的神射,他不是那种玄而又玄的高手,绝躲不开强弓近距离射出的箭矢。

如果李知行真的没了雷鸣短弓,那么对他而言,这趟出行便真的十拿九稳。

“呵呵,可笑张豪费尽心思布下陷阱,到头来不过就是个自作聪明的小丑而已,逼的自己进退两难又如何,没牙的老虎打得过武松?”

张豪沉吟片刻,提议道:“弩箭随便丢在地上确实不好,不如让守卫放几个箩筐下来,我们把弩箭拆解之后放进框里随车带走,这样即没人能突然放箭,万一遇到丧尸也能拼装起来御敌,你觉得如何?”

黄啸云点头道:“这主意不错,不过李知行那把短弓拼装起来比十字弩要快得多,我觉得为了表示诚意,应该放进铁箱里上锁存放,箱子我们保管,钥匙你们保管,你觉得怎样?”

“嗯……可以,反正雷鸣弓你们拿着也没用,就这么定了。”张豪点点头,接着道:“你让马连龙快点放竹筐和铁箱下来,就这一会都快耽误半小时了,再拖延下去计时器真的要开了,到时候三千丧尸出笼,我们谁也应付不了。”

“此话有理。”

黄啸云立刻叫正在墙上观望的大徒弟放下四个箩筐,一个铁箱,供众人拆解使用。

又过十几分钟,二十几只十字弩尽数拆解放入框中。为表示公平,搜索队将两只箩筐挂在尾车护栏之外,南拳门则将箩筐挂在头车护栏之外,如此一来所有人一眼就能看见箩筐,谁也别想偷摸搞小动作。

李知行则始终站在墙根儿,在头上十多名手持弩箭的守卫注视下从容不迫的卸下弓弦,将雷鸣短弓拆成三节放入铁箱上锁,袁连虎得到黄啸云授意,跳下驴车来到他身前拿走铁箱,两个各自归队。

一切结束,只听张豪挥手道:“小竹,咱们上路。”

小竹点头,抖下缰绳,黑驴摇了摇脑袋,缓缓迈开蹄子朝河岸走去。

黄啸云听到这声上路冷笑道,“上路,这个词用得好,等我从罗家村回来之时,就是你们上黄泉路之日!”

袁连虎坐上驴车,将铁箱随手放到身旁,赶着驴车追了上去,身后其他驴车三轮紧随其后。

“师傅,咱们把十字弩都拆了,就不怕他们早在路上藏了弩箭吗?”袁连虎蹙眉问道。

黄啸云淡淡一笑,智珠在握:“放心,他们的一举一动尽在我掌握之中。”

袁连虎闻言立刻拍马屁道:“师傅高明,一察觉到张豪要反就早早安插了内应,真是高瞻远瞩的大智慧,徒弟佩服。”

黄啸云解掉李知行的短弓,自觉已胜券在握,不由心情大畅,哈哈笑道:“张豪不过就是个写网络小说的无用废物,要跟我斗,无异于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

袁连虎笑着称是,心中却暗自腹诽,“你这老不死的就吹吧,你那个内应要真这么牛掰,怎么没告诉你张豪和李知行放了计时器的事情,安插个连核心圈子都进不去的垃圾,也值得你高兴成这样?”

幽暗斗室,清脆的滴滴声响了一下便戛然而止。

火苗蹿起,白万友拿着火机点燃蜡烛,下床趟过一寸深,漂浮着粪便的污秽积水来到前边搬开木板,钻进洞里。

昨天的雨让这间低矮压抑的密室积了水,从排污管倒灌回来的粪便将这地方弄得臭气熏天恶心至极,但此刻光头阿豹和罗卓的脸上没有厌恶难熬,只有兴奋和狂热,他们紧紧地看着白万友,见他的双脚转向洞口,纷纷跳入水中迎了上去。

第一百零八章 桑田决战(4)

阿豹、卢卓,二人小心接过白万友手中饭碗,发现除了满满三碗炒饭外还多出三只扒鸡,顿时激动地额头冒汗。

古往今来,但凡大战之前,必定要饱餐一顿,从每人一只扒鸡的伙食看来,大战不远!

三人淌过粪水爬上水泥台,刚将吃食放下,光头阿豹便急不可耐的问:“老白,怎么样,张豪怎么说?咱们什么时候能离开这鬼地方找黄啸云报仇?”

“别急别急,我擦下脚,满脚粪汤太恶心了。”白万友直接拿被子擦了擦脚,摆明是不打算要这床被子了,打开手中纸条念道:“饱餐一顿,下午四点后听到室外喧哗声起,就是报仇之时。兵刃弩箭藏于厨房灶中。”

桑田村西面内墙,一名守卫正拉下裤子开闸放水,忽听脚旁雨井盖下传来两声兴奋低吼,眼睛顿时眯了起来。

“你小子撒个尿有这么爽吗,还嚎上了,当心把丧尸招来。”不远处三名恰巧巡逻到此的守卫语气轻松的笑骂。

撒尿守卫呼口长气,十分舒爽的打个激灵,转头笑道:“爽!这泡尿差点没把我憋死,三位师兄要不要一起痛快痛快?”

巡逻守卫中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笑骂道:“少他娘的来这套,撒尿叫上我们有屁意思,睡姑娘的时候叫上我们还差不多。”

撒尿守卫提上裤子,拍着胸口道:“没问题啊,等师傅发了物资,立刻请你们去,到时候来他个四龙一凤,比比看谁本事大。”

此话出口,四人脑海中浮现出十分混乱荒唐的画面,均是猥琐一笑……

笔直公路,搜索队的驴车已经停下,众人都在饶有趣味的往后张望,如看猴戏。

苏南眉开眼笑的说:“大哥,你说黄啸云和袁连虎是不是坏事做的太多,所以连畜生都看不过去要教训他们一下?”

李知行神色古怪的道:“可能吧……”转过头朝头车上的张豪看去,见其满脸坏笑的朝自己眨眼,顿时摇头苦笑,心说:“希望今天能有个好结果,不然老胡怕是性命不保。”

此时南拳车队一片混乱,许多人不住低声咒骂驴王老胡,发誓回到村子就要那独眼龙生死两难,一些身材较为健壮的弟子则争先恐后的脱掉衣裤,抱起来往前跑去。

一弟子率先跑到,双手捧起衣裤毕恭毕敬递到师傅身前,谄媚的说:“师傅,您先把我的衣服换上吧?”

姗姗来迟的弟子不甘示弱,也将衣裤捧了过去,“师傅,我的衣服比较宽松,您身材雄伟,穿这身更舒服些。”本以为十拿九稳,谁料身后又挤来几名师兄弟抢着献衣:“师傅,您穿我的吧?”“师傅,我的衣服昨晚刚拿洗衣粉洗过,最干净,您穿我的。”

一时间六七名弟子抢成一团,竟隐隐扎住马步互相用肩膀角力起来。

黄啸云看到徒弟如此殷勤孝敬,即便知道多半是想献媚作秀拿些好处,而非发自真心,仍旧有些飘飘然,微笑摆手道:“师傅不打紧的,你们都把衣服穿上,大庭广众之下穿条内裤跑来跑去,实在有失南拳门威严,别让搜索队看笑话。”

七名弟子又献了一次,见师傅确实不肯接收,只得悻悻而回。不过黄啸云最后那句:“你们的孝心,为师记下了。”已足以让他们眉飞色舞,志得意满,记下了,便是有好处。

潘美成看着南拳门那些徒弟,吧唧着嘴道:“唉,我以为我已经够会拍领导马屁了,想不到南拳门那些家伙比我更厉害,真是一山更比一山高,佩服佩服啊……”

搜索队众人不禁哑然失笑,张豪打趣道:“老潘,要是我哪天被驴屎喷了一身,你可千万别脱裤子,我见不得你穿条内裤晃来荡去的鬼样子。”

“呸,你就是被驴屎喷了一脸,也休想我脱衣服给你!”潘美成气的竖起中指。

朝队长竖中指,可有些过分了,但众人却笑的前仰后合,他们都知道潘美成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身后车上,袁连虎手拿t恤赤着上身,铁青的脸上黄稀虽已擦干净,却仍是招来许多逐臭的小虫来回飞舞。听到潘美成等人的嘲讽,心中不住怒骂,“你们这些狗东西敢笑话老子,等到了罗家村,看我怎么把你们削成人棍扔进茅坑里!”

没错,他就是潘美成真正要嘲讽的沛公。

就在刚才,他所驱赶的黑驴连放三个响屁,崩得他几乎无法呼吸,本以为忍一忍就过去了,谁曾想黑驴第四个屁竟窜了稀,袁连虎只觉得无数恶臭黄汤铺面而来,拍了满头满脸,力道之猛让他险些仰面翻倒。

“噗噗噗噗……”

黑驴余势未消屁走连环,接连六响,如怒潮狂涌,非但袁连虎清白不保,更是连其身后的黄啸云也躲闪不及中招,这才有了徒弟们争相献衣的闹剧。

黄啸云面色不善的看着已经拉的四蹄发飘的黑驴,强忍身上恶臭冷冷的道:“怎么回事,怎么走的好端端的就蹿稀了?”

袁连虎被糊了一脸,本就恶心异常,如今听到蹿稀一词,铁青的脸登时变得惨白,强压下呕吐的冲动咬牙道:“可能是吃坏东西了,平白无故的没道理这样。”

黄啸云沉吟片刻,轻声说:“一个养驴的瞎子也敢串通外人算计我,连虎,回去之后就送那独眼上路。”

袁连虎狠戾一笑,点头道:“是,师傅。”又问:“这驴子没法走了,咱们怎么要不要回去?”

黄啸云摇头,“不用,四头驴只有一头出了问题,不影响行动,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天我既然出村,就绝不能无功而返,我们换辆车继续前进。”

袁连虎答应一声,将驴车赶进边上一道车缝,与师傅一道上了第二辆驴车。

这次他学乖了,上车后直接拉过两名师弟挡在自己与师傅身前,小心谨慎的模样又惹来搜索队一阵低声哄笑。

插曲落幕,车队继续向前,又过半小时便到罗家村前的小村,再行三公里,黄啸云眼看路边楼房延伸开去似望不到头,不禁暗暗点头:“罗家村果然是个大村,看来搜索队说这里物资如山,十之八九是真的。”

前方搜索队的驴车缓缓停下,堵住唯一一条能穿过车墙的通道。袁连虎看罗家村规模不小,早对里面的物资垂涎三尺,怒声骂道:“你们他娘的停下来堵着路干毛线啊!”

其他对罗家村向往已久的南拳门弟子也纷纷低声喝道,一时场面几近失控。

黄啸云到底城府很深,见搜索队众人都是气定神闲,心中不禁对张豪所说的定时器与三千丧尸更信了三分,他挥手制止众徒,轻声问道:“怎么不走了?从你们昨天回村算起,离十五小时的期限可是没多久了。”

张豪直接从头车来到车尾,跟李知行站在一起,讥讽的说:“再往前走,可就真是人间地狱了,黄师傅的徒弟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大家闺秀,不如先把眼睛闭上吧,免得吓破了胆。”

此言如石,激起千层浪。袁连虎带头骂道:“放你娘的狗臭屁,老子是被吓大的?也不看看是谁在村里天天被我们南拳门吓得当龟儿子。”

其他弟子也纷纷叫嚣道:“张豪,你少废话,我倒要看看什么样的人间地狱能把我们南拳门的好汉吓破了胆!”“快带路,叽歪个毛线啊!”“地狱使者,赶紧带我们进去吧,我们都等不及要游地狱了。”

张豪不理这些小喽啰,看向黄啸云道:“你怎么说?”

黄啸云有眼线通风报信,早知道罗家村有许多被大火烧焦的焦尸,但觉得区区焦尸又不能伤人,没什么大不了的,便傲然道:“不过千百具焦尸而已,算不了什么,张队长带路吧。”

张豪、李知行二人听到这话眼睛都是一瞪,对视一眼心中都有些奇怪:“千百具焦尸?黄啸云安插在搜索队的眼线怎么会把上万焦尸说成千百具焦尸,这数量上也差太多了吧?”

两人心中同时闪过一念头:“难道那个眼线对黄啸云并没有那么忠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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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人不太舒服,脑袋昏沉沉的,所以断更了,很抱歉。

第一百零九章 桑田决战(5)

二人未及多想,黄啸云那边又开始催促,张豪眼珠一转对小竹等驾车手道:“既然他们不信邪,那就让他们见识见识。”

车队再次向前,缓缓穿过由厢式货车组成的最后一道屏障,人间地狱慢慢呈现在南拳门眼前。

街道两旁被烈火烧的焦黑的楼房,狭窄通道中沿路扑叠的焦黑尸体,黄啸云起初很不以为然,袁连虎亦满脸的轻蔑,但当驴车穿过货车带他们不疾不徐驶过上万焦尸,他们的脸色开始变得铁青狰狞,心中顿时升起一个念头:

“人间地狱……”

玻璃尽碎,满墙漆黑,大火烧穿的屋顶好似一口口长满荒草的废弃枯井,露出井口一块块不规则的天空,压抑,摇摇欲塌,仿佛一阵微风吹过,这些房子便会如同纸牌屋般倾覆,将他们彻底掩埋;视线所及,一路焦尸层层叠叠,面容躯体扭曲狰狞,好似神话中满是亡魂的冥河。

经过昨夜暴雨浸泡,本来干柴的焦尸变得肿胀,隆起的肚皮中不断渗出暗黄尸水,将好好地水泥路弄得如同飘着油花的蹄花汤般油腻。

不知谁发出第一声干呕,立时引得十多名自称胆大包天的南拳门弟子狂吐不止,一时间整齐车队歪歪扭扭,如同蛇形。

袁连虎扭头查看情况,只觉胃中一股浊气上顶冲向喉咙,难受的直想吐。

“忍住!”黄啸云面色凝重的在他胸口轻拍一掌,“吐气。”

“额~~”袁连虎依言吐气,打了个长嗝,恶心之感消去许多,忙感激的说:“多谢师傅。”

“别说这些,小心搜索队趁机偷袭!”

黄啸云此时郁闷至极,哪有心情听徒弟道谢,本来人数占优的队伍顷刻间吐得东倒西歪,不消多想,等他的徒弟们止住吐,战力最少折损四成。

“釜底抽薪,张豪你他娘好狠的毒计!”

正当黄啸云一边恨不得将张豪活剐,一面不断提醒弟子打起精神防范突袭时,前面李知行傲然道:

“你们不用紧张,趁机偷袭非君子所为,搜素队从不做这种不要脸的下作事,过了尸路你们就掉头回去吧,我们保证不伤害你们,说到底两队交恶不过是因为个别人利欲熏心,与大家无关。”

此言一出,南拳门一片震骇。

那些正吐得两腿发软,几乎无力挥舞长矛砍刀的汉子听李知行说的大义凛然,又见搜索队悄然加快速度拉开距离,心中五味杂陈,各个神色复杂的朝李知行与张豪望去。

他们从出村的那一刻起,便知道两队今日必有一战,搜索队不趁机偷袭,无益于施了活命之恩。

人皆有四心,饶是末世人心黑暗,也终究不是每个人都能成为泯灭恻隐的变态大魔头。

何况人在脆弱无力时最为敏感,许多吐得涕泪横流的南拳弟子均想,如果搜索队此刻突然发起进攻,自己恐怕除了束手等死之外别无他法。

有便宜不占,可杀而不杀,虽然透着一股傻气,却仍让这些无力抵抗的汉子心中升起一丝感激愧疚,他们均寻思:“这一两年来师傅和师兄对搜索队百般逼迫,无外乎是想让南拳门独霸桑田村,可就算独霸了村子,跟他们这些每天不过比村民多吃一顿饱饭,偶尔领到一点福利的普通弟子又有什么关系?”

想到刚才差点因为那一点点好处丢了小命,不由的都生出一股干脆回去种地的想法,毕竟好死不如赖活着。

黄啸云将众弟子的神情看在眼里,心中大骂张豪、李知行好狠的离间计,微抬手肘捅下脸色同样晦暗难明的袁连虎,朝徒弟们斜睨一眼。

袁连虎立刻会意,心中不住暗骂:“你个老王八,就会让我当坏人!”却只能开口呵斥道:“都他吗的愣着干什么,赶紧原地掉头回去。

搜索队那帮王八蛋会这么好心放咱们一马?做春秋大梦呢!赶快撤退,不然等他们杀过来就晚了!”

众弟子听得心头一凛,均觉得二师兄的话很有道理,末世之中有哪个上位者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狠角色,搞不好搜索队就是想趁着他们感动发蒙杀个回马枪,好把损伤降到最低。

“师兄说的对,咱们赶紧掉头。”一名蹬三轮车的汉子率先下车掉转车头,“快快快,别愣着啊,等搜索队杀过来可就来不及了,赶紧撤!”

其余弟子如梦初醒,赶忙跳下三轮或者驴车掉头,至于驴蹄和车轮碾过焦尸发出的嘎吱声又让几人呕吐恶心,却是顾不上了。

车队那头,搜索队已经驶出尸路掉头折返,李知行看着匆忙撤退的南拳车队,皱眉道:“张豪,你确定刚才那番话能让把死伤降到最低吗?他们好像并不领情啊?”

张豪努努嘴,“不好说,只能说尽人事听天命吧。”

李知行一怔,旋即笑道:“我一直以为你是心狠手辣,毫无人性,没想不到你居然会为了少死几个人而放弃大好机会,真是大大的出乎意料。”

张豪听得直皱眉,心说这么不是骂我呢吗?正待反驳,就见一个身影跳上驴车,两人转头一看,是钟武。

他不等二人打招呼便率先抱怨道:“张队,知行,你们怎么搞的?刚才可是个将南拳门一举歼灭的大好机会,就这么放弃也太可惜了吧!”

此时连同车的苏家兄弟和梁鸿也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看得出大家都对两人放南拳门一马大感不满,要知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大发善心无异于自掘坟墓。

苏南抓住李知行的胳膊气鼓鼓说:“大哥,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啊,要是让南拳门恢复了元气,咱们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那些混蛋连我……都敢害,没有人会感恩的!”

李知行耸耸肩,伸手朝张豪一指,“我也不知道,他从不肯透露具体计划,我也是临时接到的通知。”

车上几人闻言一愣,转头齐齐的盯着张豪,大有你要不说我们就翻脸的架势。

张豪苦笑一声,轻声道:“你们放心,我这么做并不是真的发了善心,而是因为在罗家村开打并不能把伤亡降到最低,咱们都是风雨同舟的兄弟姐妹,只要有可能,我都想把伤亡降到最低。”

钟武抬起左手,用三指摩挲下巴,沉吟片刻拉住还想继续追问的苏南,轻声道:“还不方便透露具体计划吗?”

张豪点头,“时机未到,敌友不明。”

“我知道了,最后一个问题,你的计划里有没有我?”钟武神情严肃的问。

张豪默默点头。

“懂了。”钟武不在多说,直接跳下驴车。

那一头,南拳车队虽然急于回村,速度却并未提的多快,尤其是黄啸云和袁连虎所在的尾车,始终和搜索队张豪、李知行所在的头车保持着三四十米,不远不近的距离,倒不是他们不能再快,而是弩箭威慑力实在太强,不得不防。

又过半小时,太阳已近正午,前头蹬三轮车的南拳弟子穿过树林拐上河岸,各个汗如雨下,疲惫不堪。

倒不是他们平时习武不够刻苦,而是从桑田村道罗家村的距离着实不近,三轮车本就没有自行车轻便,身后还要载几个呕吐的无法替换骑行的“包袱”,辛苦程度可想而知。

等十几辆三轮来到村口,一名南拳门中自认人缘不错的弟子朝墙上马连龙轻声道:“马……大……大师兄,我们回来了,快开门让我们进去……”

此时高墙之上已铺了一寸厚木板,紧密排列,如一条河边木栈,大师兄马连龙大马金刀的坐在大班椅上,对师弟的叫门充耳不闻。

那弟子有些生气的说:“大师兄,师傅他老人家马上就到,你不赶紧开门迎接,却老神在在的坐着,难道不怕师傅责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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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温了,大家注意保暖哦,别像我这样边码字边流鼻涕tt

第一百一十章 桑田决战(6)

墙上众守卫微微骚动,黄啸云在村中凶名赫赫,惩罚起门下弟子从不手软,是以那弟子说师傅马上就到,众人皆心有余悸。

马连龙抬手压下四周议论,冷笑一声,阴阳怪气的说:“师傅他老人家快到了?”

那弟子以为他怕了,又想到他现在威信扫地,在桑田村如丧家之犬,便得势不饶人起来,“没错,师傅转眼就到。呵呵,大师兄,我劝你还是赶紧下来开门迎接,否则师傅怪罪下来,你只怕又要当众下跪认错了。咦?”他话说一半忽然停住,随即瞪眼指着马连龙呵斥道:“马连龙,你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坐师傅的大班椅,你不想活了吗!”

“呵呵,彦师弟不要误会,这把椅子……”马连龙拍下宽大扶手,身体微微前倾盯着彦雄,无比嚣张的说:“还真就是黄啸云的,我就坐了,怎么着?”

“你……你……你好大的胆子!”名叫彦雄的弟子万没想到马连龙居然如此大逆不道,赶忙向墙上其他师兄弟喝道:“罗师弟,许师弟,毛师弟,马连龙反了,你们赶紧拿了他找师傅领功!”

话音未落,马连龙突然举起大腿上搁着的十字弩,朝下扣动扳机。只见弓弦震荡,箭矢急射而出!

“噗!”

彦雄头部中箭,不及惨嚎已摔下三轮毙命。

墙上几十守卫见此同门相残的情形非但没有惊慌失措,反而齐齐低声喝彩。马连龙面有得色,将射空的十字弩往后一递,那个被彦雄唤作罗师弟的南拳门弟子立刻伸手接过,又递回一把上好弓弦的弩箭过去。

“嘶嘶~”两声急喘突兀响起。

三轮车上不只有彦雄一人,后车厢里还坐着两个吐得两腿发软的弟子,此时见马连龙一言不合就将彦雄射杀,都吓得脸色惨白,不敢动弹。

马连龙将十字弩重新搁在腿上,朝两人摆手道:“两位师弟不要害怕,咱们是同门师兄弟,只要你们乖乖的退到一边,我绝不为难你们。”

车上一个眉毛很淡,鼻梁很挺的弟子哆哆嗦嗦的起身下车,“多……多……多谢师兄……”

二人正想退到边上,马连龙又吩咐道:“拿些草灰盖住他的伤口,别把丧尸招来。”

他话说得突然,淡眉弟子差点吓得跪倒在地,旁边那弟子赶紧伸手扶住,两人先是朝大师兄恭敬点头,随后各自从口袋中掏出一盒草灰,手忙脚乱的撒了彦雄一脑袋。

“出什么事了?哎哟,彦师兄怎么被射死了,哪个王八羔子干的?”此时其他稍慢一步的南拳弟子也已蹬着三轮赶到村外,见彦雄头上中箭,急忙开口询问。

淡眉弟子只是不住的撒草灰,汗如雨下,哪敢说是谁干的,有彦雄这前车之鉴,谁还敢说一句马连龙的不是?

“行了,撒的够多了,把他拖到一边去。”马连龙淡淡的道。

淡眉弟子立刻点头称是,跟另一名同车师弟各抓彦雄一条胳膊将其拖到一边。

门外众弟子有些云里雾里,愣了半天才发现村门未开,墙头马连龙竟不知死活的坐在师傅专用的大班椅上。

当即有一些很瞧不起马连龙的弟子开口呵斥:“马连龙,你他娘的是不是不想活了,居然敢坐师傅的位子!”“姓马的,赶紧把铁门打开,师傅眨眼就到,你在不开门当心小命不保!”

马连龙听着墙下骂声不绝,也不气恼,只是不停伸手在每个开口骂他的师弟身上虚点一下,嘴里喃喃有词,“这个,这个,还有这个,那个……”一连数到下面弟子察觉到势头不对,慢慢闭嘴方休。

出村后需要靠自身脚力蹬三轮车的,自然不会是南拳门里实力最强,辈分最高的弟子,那些强手早被黄啸云安排到驴车上以逸待劳去了,但这不表示他们中没有聪明人,比如身材中等,留着山羊胡的邓千川,他早早从淡眉师兄的惊恐表情中看端倪,所以未曾开口辱骂。

他见众师兄弟都不在出声,独自走上前去朝墙上马连龙抱拳行礼道:“大师兄,师弟能问问出什么事了吗?”

可能是因为失了面子的人对面子格外看重,马连龙看着邓千川的恭敬模样格外顺眼,他也不解释,只是说:“出什么事了你不需要知道,退到一边去吧,放心,我记住你了。”

邓千川呼吸一滞,瞳孔骤然收缩,却仍是不动声色的点头道:“是,大师兄。”竟真的不再追问,转身默默退到一旁与淡眉弟子站在一起。

随着他的离开,村外陷入短暂沉默,众弟子此刻终于意识到情况不妙,如今铁门紧闭,高墙之上几十个守卫手持弓弩眼神冷酷,这分明是要造反!

想到这里,众人无不面面相觑,神色惶恐,那些曾经开口咒骂马连龙的如今恨不得就地挖个地洞遁走。

马连龙不屑的道:“哼,想明白了。”见众人低头不敢说话,这些日子被所有人鄙视的郁闷一扫而空,快意如潮,抬手做个轰赶畜生的动作高傲的说:“都滚到一边去,回头在慢慢收拾你们。”

众弟子在无人敢多说一句,哗的一下如群鸭入水般退到一边。

不多时,八辆驴车排成一列来到村口停下。

黄啸云见铁门未开,徒弟们各个神色紧张,彦雄更是脑袋中箭,被草灰盖了满头满脸,显然死了有一会儿,不禁眉头紧皱,抬头看着马连龙抿嘴不语。

马连龙率先开口道:“师傅,这趟外出,可有收获呀?”

黄啸云见大徒弟虽然还称为自己为师傅,却满脸讥讽,心中暗道糟糕:“这王八羔子不是威望尽失了吗,怎么还会有人愿意跟他?老四,老五去哪里了,我不是给他们各自分派了三十名守卫,许下许多好处,好让他们三人互相制衡的吗?”

黄啸云此刻虽然心中泛起惊涛骇浪,面上却是如常,微笑道:“呵呵,罗家村确实是个好地方,工业区果然非常大,连龙啊,你真该去看看,那地方可比桑田村强多了,你去统治正合适。”

马连龙呵呵一笑,“黄啸云,你到现在还跟我玩套把戏,有意思嘛?你是不是再找四师弟,五师弟?”只见他随意的朝身后摆摆手,站成一排的守卫从中分开,四师兄乔恒推搡着被五花大绑的五师弟田壮来到他身旁。

“黄啸云,你真以为自己从书上学了点帝王术就真是一代英主了?充其量一个村罢,还他娘的真把自己当皇帝,玩起制衡来了,你真以为我们看不出你是个过河拆桥的东西?”

马连龙指指自己,又指下五师弟乔恒,“你这次要是灭了搜索队,下一步就会除掉我、袁连虎、乔恒,这些入门早的徒弟,再让武功平平,威望不高的田壮之流取而代之做你羽翼未丰的狗腿子是不是?呵,老朱和沛公的故智当真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黄啸云闻言不动声色斜睨身旁袁连虎,见他脸上没有惊骇之色,显然是觉得马连龙所说不错,顿时右拳攥紧欲先发打死二徒弟再说,却听袁连虎轻声道:“我们的师徒情分虽然是假,但我跟马连龙的恩怨却是真,现在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最好别轻举妄动。”

黄啸云眼珠左右转动两周,随即笑道:“哎呀,连龙,你看来对师傅误会很深啊,唉……罢了罢了,既然事已至此为师这就离开,以后这桑田村就交给你照拂了。”

他统治桑田村近三年,要说没有其他后手夺回控制权那是骗鬼的,只是如今马连龙带着一帮叛徒占尽天时地利,只要一阵乱箭齐发,如此近的距离自己生死难料,便只好先行离开再图后事。

第一百一十一章 桑田决战(7)

黄啸云正欲率领弟子离去,墙上马连龙阴恻恻的道:“哼,恩怨还没了结,就想拍拍屁股走人?这世上有这么便宜的事吗?”

此言一出,好似录像按下倒退键,那些刚得罪了大师兄,此刻打算跟师傅一道离开的弟子立刻默契的退后一步,站回原位。

黄啸云看着高墙上齐刷刷指向自己的弩箭,十分悲愤的道:“马连龙,你这么欺师灭祖,恩将仇报,就不怕手下寒心吗?”

马连龙讥笑一声,不以为然。

黄啸云见他无动于衷,更加气愤:“你忘了当年自己被一群混混当街追砍,几乎丧命,是谁不顾危险出手将那些混混赶走,背你去医院抢救,又在你伤愈之后收你为徒,传你一身武艺的?

都说好男儿滴水之恩便涌泉相报,我末世前救你一命在前,教你成才在后,末世之后更将你当成亲子侄般委以重任,使你在桑田村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现如今你不知感恩也就罢了,难道还想赶尽杀绝吗?”

这番话说的义愤填膺,惹得墙上守卫各个面面相觑,心头惴惴不安,说来可笑,他们正干着师傅口中不知感恩,赶尽杀绝的事,却最担心马连龙事后对他们这些师弟同样不知感恩,赶尽杀绝。

马连龙末世前有过一段落魄史,从未对人提起,全村知道他曾险些被人砍死的不过黄啸云、袁连虎两人而已,这时被师傅旧事重提,还得师弟们人心浮动,不禁略显尴尬的挠挠鼻子,摆手道:“别误会,我们毕竟是师徒,怎么可能对你赶尽杀绝呢?”

“既然如此,那我们走了。”黄啸云一招手让弟子驱赶驴车离开。

“站住!”马连龙再次开口阻止。

黄啸云这三年中何曾被人这么耍弄,可行驶比人强,只得强压怒火道:“又怎了?你既然说不会赶尽杀绝,还拦着我们作甚?”

马连龙笑着看向搜索队,“我没打算赶尽杀绝,可是恩怨却总是要了结的。”

袁连虎如今跟师傅同在一条船上,自然要帮腔,他指着马连龙恨恨的说:“马连龙,师傅对你只有恩没有怨,你想了结恩怨那最好不过,只要恭恭敬敬把大门开开迎接师傅回村,这恩你就算报了。”

没曾想马连龙竟很是光棍的点头说好,所有人顿时大惑不解:“马连龙搞什么,难不成被黄啸云几句话说的无地自容,方寸大乱了?”

村外弟子见点头答应,各个面露喜色,要是有可能,谁愿意跟着师傅离开固若金汤的桑田村去丧尸横行的世界流浪啊。

袁连虎和黄啸云二人深知马连龙为人,羞耻心什么的早就给他当厕纸擦屁股了,哪里会因为回忆一下往昔恩情就乱了方寸。

果不其然,马连龙抬手一指始终冷眼旁观的搜索队,笑着道:“师傅,我马连龙说话算数,只要你跟搜索队的恩怨了结,我立刻开门让你进村,到时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村外弟子闻言俱是一愣,随即转头看向正看好戏的搜索队,寻思道:“原来马连龙说的了结恩怨,指的是守卫队和搜索队的恩怨,那看来回村之事悬了。”想到还有这搜索队这一劫等着自己,不由如丧考妣。

邓千川却是心中窃喜,“哈哈,大师兄说他记住我了,看来就算所有人都不能回村,我还是可以回去的!”

黄啸云与袁连虎惊疑不定的看着隐隐用驴车挡住去路的搜索队,心中只想,“张豪不是跟马连龙势成水火吗,这是怎么回事?”

“张队,我的任务圆满完成,接下来就看你了。”

马连龙一改往日恨不能将张豪生吞活剥的态度,如跟老友聊天般粲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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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今天死活写不出来,只能这样了,字数到了,明天就要上架,订阅惨淡是必然的,但我一定会把这书好好写完!加油!

上架感言

今天中午十二点,《侠在末世》以三十万字正式上架入v,按照惯例该写个感言,但是我冥思苦想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感谢一直追书,给出意见,投推荐票的读者大人,再说一段生活如何不易,如何艰难?

对各位读者大人,我确实十分感激,并以努力提高笔力,努力不断更作为报答。至于后者……算了,卖惨实在不是我的风格,虽然确实挺惨,哈哈,还是聊点别的好了。

嗯……就聊聊我最近写书的感受吧,想到哪里写到哪里。

如果各位看过我的签约感言,大概能体会到我那时的激动之情,不过经过三十万字的磨砺,成绩之神的无情耳光,如今的我已经皮糙肉厚,八风不动,再也没有那种剧烈的情绪波动(成绩写的不爽)……

唉,日复一日的写书实在是太累了,如果还想着越写越好,那就更崩溃。

“要有进步,要有进步……”这个可怕的执念害得我十指如灌了铅般沉重,最近十几天码字速度已等于蜗牛爬行,再没有写嗨的时候,只觉得日复一日痛苦无比。

但我也能大言不惭的说一句,“元龙似乎真的越写越好了,至少自我感觉进步不少!”如果做个比喻的话,大概已经从看着尴尬,提高到了勉强能看的阶段。

写武侠不宜,想写末世下的侠义故事更是千难万难,但我还是想要写,好好地把书写完,虽然被骂的挺惨,哈哈。

就写到这儿吧,感谢每一位看我小说的读者大人,祝你们万事如意,下个月开始,我就是能在起点领全勤的作者了,高兴!(不过按目前的码字速度,领全勤有点悬==!)

很抱歉,请假一天

多年好友明天结婚,今天去帮忙布置婚房,拍mv,看架势今晚三点前不用睡了,请假一天,明天晚上回家即刻恢复更新!

唉,看着朋友一个个结婚,好几个已经当了奶爸或者即将当奶爸,唯有我仍旧单身,那感觉……还挺开心的,我怕不就是那种独身主义者吧,越来越觉得有这苗头了。

第四章 拦路虎

两个孩子别看年纪尚幼,身上却都带着功夫,打起人来绝不是寻常孩子那种小打小闹。

李知行被女孩的话问住了,只好站一旁默默看着,好在两个孩子虽然是“练家子”,却终究没有勇气杀人,见两个汉子被他们打的只剩半条命,便气喘吁吁的吐口口水罢手。

“不打了?”李知行问道。

“不……不打了……让他们在帽儿山自生自灭去吧,杀两个小角色,本少爷说出去都……都嫌丢人。”若辰气喘吁吁的摆手。

“哦,拿走吧,下了山以后你们给我指路。”李知行如今一人扛着三个背包,走在前头如同一座小山。

两个孩子最后狠狠瞪一眼想要大声哀嚎,却又不敢的汉子,神清气爽的手拉手离开。

三人下了山,李知行从草丛里推出三轮车,将背包和两个孩子都放上车厢,还没开口询问。

若辰先惊呼道:“大个子,你带着丧尸胳膊干什么,好恶心,都招苍蝇了!”

李知行道:“遮盖自己气味呀,省的一路上被丧尸撵着跑。”

若星脚尖一搓,将断臂踢入草丛,李知行正要责怪,她直接从腰间抽出一物丢了过去。

李知行伸手接住,发现是个绣着凤凰的香囊,有些疑惑。

却听小女孩道:“看在你救了我们,又要送我们回家的份上,这个‘避尸香囊’送你了。好歹是个游侠儿,别跟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天天在身上挂个丧尸胳膊、大腿,给其他游侠看到了会被笑话的。”

“避尸香囊?”李知行拿起来轻嗅一下,发觉香囊散发出一股带有薄荷清气味的花香,疑惑道:“这种味道能盖得住人味儿?会不会太淡了一点?”

“哼,不想跟你多解释,能不能盖住气味,你试试不就知道了。”若星翻个白眼。

若辰却解释道:“大个子,你知道龙涎香吗?”

“龙涎香?”李知行想了想,“你是说那种传说中只要加一点点就能让满城飘香的奇香?”

若辰点头,“对,就是那种,其实那玩意儿就是用鲸鱼肚子里的东西做的,一开始臭的很,后来不知怎么弄一下,就变得特别香了。

我姐送你的香囊跟龙涎香原理差不多,是大城市里的某个部门,用丧尸肚子里的东西做的,一开始听说也很臭,等后来做成香料就变得很香了,但因为是取材于丧尸,所以本质上跟用丧尸盖味道是一样的。”

李知行闻言道:“原来是这样啊,那还真是个好东西,外面的人都带这个吗?”

若星出奇没有对若辰叫她姐姐感到不满,而是有些得意的道:“这东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分到的,每年产量极少,除非是……总之就是很贵重就是了。”

李知行哦了一声,将香囊还给她,小女孩一愣,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

“很贵重的话我就不要了,本来救你们就是举手之劳,有你弟弟的那顿全鸡宴作为酬劳就够了。”他朝小男孩挑挑眉毛,意思是你别忘了是十只活鸡,可不是一只。

若辰见姐姐的礼物大个子不要,却惦记着自己那顿全鸡宴,乐的见牙不见眼,拍着胸脯保证:“大个子,你人很不错,我喜欢,我请你吃二十只活鸡,再加一锅人参炖鸡!”

李知行也是一笑,伸出拳头跟他一碰,“就这么定了!”

若星从没遇到过这么不给天一堂大小姐面子的乡巴佬,气的直跺脚:“哼,这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到时候不要哭着求我要,居然选择一顿吃的,而不要香囊,你个买椟还珠的乡巴佬。”

“哟,还知道买椟还珠的成语呀,不错不错,有好好学习。”李知行知道乡巴佬不太礼貌,但对方只是个小女孩,也不必计较,反而解释道:“不过这个成语可跟你现在要表达的意思没有任何关系。”

“买椟还珠,指的是,就算是许多人都觉得十分珍贵的宝贝,到了那些不在乎它的人手中,也分文不值。我就是那种觉得全鸡宴比宝贝要好的人,嘿嘿。”

“你!你……哼,不跟你这种傻瓜说话。”若星小姑娘被这话噎的只翻白眼儿,干脆转过头去不再理他。

李知行问:“咱们怎么走?”

若辰踩着车沿,趴在他背上道:“我知道,我知道,沿着帽儿山往东,看到岔路再往北,那两个家伙没打算让我们活着回家,所以一路上都没蒙我们的眼睛,路我都记下了!”

李知行闻言皱眉,“居然还要撕票?哼,这么心狠手辣,早知道就一剑杀了他们。”

若辰道:“没事儿,回头我爸自会去找他们算账的,咦?大个子,你这把剑是木头的?咦?你这剑鞘是用布缠的,好结实的布料啊,是什么线织的,能挡箭矢的蚕丝吗?哇,你这把剑好沉啊,都快赶上我家的关公刀了!”

李知行笑笑,蹬着三轮朝东骑去。

一路向东骑出两三公里,到岔路时,北面被草丛林木遮挡的地方忽蹿出十多人,抽出砍刀气势汹汹的朝自己走来。

为首一人身材魁梧,碎发,戴个无框眼镜,舞个刀花,轻喝:“天一堂每个人我都认识,你是什么人,这两个小鬼怎么会跟你在一起?说!”

李知行踩停三轮,眉头紧皱,他耳力极好,竟然没发现不远处埋伏着这么多人,可见这些人都身手不俗。

他下车抽出铁檀重剑,头也不回的道:“你们快跑,找个地方藏起来,如果我没回去找你们,就自己想办法回家!”

两姐弟嗯了一声,跳车朝山上跑去。

“想跑?没那么容易!你们去把那两个小鬼抓回来!”眼睛汉子刀锋一指,伸手跑出四名壮汉,朝山上追去。

李知行冷哼一声,几步挡住四人,不多说废话,直接重剑刺出。

站在最前的汉子骂声“不知死活的杂碎”,举刀格挡,乒的一声,手臂一震,下一瞬已翻手一刀斜砍李知行手臂,速度奇快。

只是一招,李知行已经知道这人功夫不输钟武,心头更是凛然,若是这十几个人都是这般实力,自己恐怕非但救不了两个孩子,连想逃也逃不掉了!

第五章 谈谈?

李知行后跃一步,避开锋芒,随手顺势一剑横扫,将想从两侧绕过的汉子逼退。

为首的汉子生的膀大腰圆,一脸横肉,见一刀未中并不恋战,退后半步与其对峙。

看眼刀身,发现刀刃竟被对方一剑斫出缺口,心头一凛:“好锋利的剑,这小子怕是有些来头!”

其他三人被他一剑拖住,无法过去,骂一声:“好你个不知死的东西。”转头向李知行围去,打算一阵乱刀将其砍死再说。

李知行知道这四人功夫不输钟武,哪敢托大,不等他们站稳跟脚,虚刺一剑,足下一点,朝后面一名身材中等,相貌普通的汉子直刺而去,速度之快,只留下一道残影。

那相貌普通汉子刚刚绕到他背后,尚未想好用哪一招砍人,眼前一花,胸口已被刺中。

这一剑李知行用尽全力,务求一击突围,剑锋刺破皮肉肋骨,洞穿心脏。

那汉子身子微颤,嗯了一声,朝地面倒去。

“强子!”左边那汉子怒喝一声,追上去一刀砍刀劈向李知行后背。

李知行不敢大意,施展彩霞流云功,骤然侧身躲过,挥手还了一剑,那汉子矮身躲过。

“草!”

就在此时,右边那个汉子与横肉壮汉一齐抢前出刀,一上一下,劈胸削腿,不给他任何喘息之机。

这两刀又快又狠,配合默契,李知行见无论怎么格挡,上下必有一失,只得再次施展精妙步法朝后跃开躲避,只慢一瞬,左腿裤腿立时被刀锋划出一道裂口,不由心惊:“这还只是三个人,要是下面那十个来个家伙也冲上,可真就糟了。”

脚刚点地立刻搓起两块石头踢出,借着两人躲闪的功夫朝山上急扫一眼,发现两个孩子已钻入山林不知所终,心下稍安。

又看一眼山下三轮车,他突然有些后悔离开桑田村时只带走一张十字弩,而没带雷鸣短弓。否则短弓在手可以搭箭速射,对方多少会有些顾忌。

横肉汉子躲过石头,喝道:“师兄,强子死了,要不宰了这小子,咱们回去以后没法跟师傅交代,一起上,先弄死他,再去抓那两个小鬼吧!”

“好!”山下那眼睛男答应一声,带着身后十二三个汉子快步朝山上跑来,转眼已到近处。

“咱们上,砍死他给强子报仇!”

横肉汉子见师兄等人即将杀到,气势大增,与身旁两个师兄弟如猛虎扑兔般朝前冲去,心说:“自己这么多人,吓也能把这小子吓死!”自觉胜券在握,出刀只攻不守,门户大开。

但他没料到眼前这个毛头小子是从上万丧尸中杀出来的狠人。

李知行本来还想着怎么边战边退,此刻见十多人围拢上来,脱身无望,胸中豪气斗生,心道:“反正逃不掉了,干脆放开手脚大杀一通,跟这些人人贩子同归于尽!”

非但丝毫不惧,反到朝三人反杀过去。

他的速度终究快这三人一线,横肉汉子砍刀尚在空中,长剑已刺到对方胸前一寸。

横肉汉子没想到还有人这么不怕死,吓了一跳,急忙朝右躲闪,谁知右边那汉子想一刀砍向李知行左臂,跟他挨得很近,两人顿时撞在一起,脚下拌蒜踉跄。

“好机会!”

李知行手腕微转,长剑扬起,划开横肉壮汉颈动脉后顺势朝右迅猛横扫。

左边那汉子本以为有机可乘,正欲一刀砍掉李知行的右臂,没曾想自己师兄脖颈间一道血箭斜喷向空中,微一分神,重剑已扫向自己肩头。

惊慌之下抬手挡剑。

却见锋利无双的剑刃刚触碰到汉子右臂,随即切开皮肤、血肉,削断骨头,从另一侧掠出。

断臂飞起,又一蓬鲜血飚飞,那汉子惨嚎一声栽倒在地。

从横肉汉子动脉喷出的血箭飘散开来,化作带着余温的血雾,缓缓飘到李知行脸上,血腥味儿浓的化不开。

李知行见十几名冲上山坡的汉子分散在自己左右后方三侧,丢留下前方给那个戴眼睛的男人把守,知道其功夫一定是这些人里最高的。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他不再理会那个在横肉汉子的尸体奋力挣扎脱身的男人,舞个剑花,施展彩霞流云步法,朝戴眼镜的男人掠去。

那戴眼镜的男人有一张白嫩的瓜子脸,配上一头碎发,若不是身材太过魁梧,到是有几分斯文帅气。

见李知行转眼间连杀自己四名师弟,没有动怒,反而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欣赏。看到其下一息就要冲到自己跟前也不举刀迎敌,反而不急不缓的道:“所有人不许动手,我要跟他谈谈。”

李知行一怔,余光中发现那些朝自己追来的人都停了步,便左脚踏出,一步止住前冲之势,

“我们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还有什么好谈的?”他皱眉问道。

不料眼镜男人摇头道:“是不是真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你说了不算。”

李知行挑眉道:“那谁说了算?”

眼镜男人竖起大拇指指指自己,脸色和煦,语气却十分傲慢的道:“自然是我。”

李知行见背后那些人非但没有借着说话的机会悄悄靠进,反而朝后推开数步,心中拿不准他们玩什么把戏,但这种情况有利于两个孩子逃得更远,便见招拆招,“那你要谈什么?”

眼睛男人不理,微微颔首开始自报家门:“我叫郑英东,云泽镇烈火派三弟子,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师从何门何派?”

李知行见对方这么礼貌,不好落了下称,想了想,道:“在下李知行,迁侠派弟子。”

“千侠派?门下有上千弟子?”郑英东有些惊讶。

他开始只觉得李知行功夫不错,动了要招揽的念头,身在末世,实力永远是第一位的,只要不耽误师傅大事,用几个师弟的性命换来个更厉害的师弟,相信回去后师傅非但不责罚,自己还能得到不少奖励。

但当听到千侠派这个名号的时候,他就有些犯嘀咕了。

虽说现如今因为末世的缘故江湖再现,新兴门派层出不穷,名号更是从电音派到日天门,各个匪夷所思,但是敢叫“千侠”的还真没几个,想必门派就规模不小,很可能还是大城市里的大门派。

烈火派只是镇一级的门派,对上城里的大门派,处理不好就是灭顶之灾!

第六章 有内力和没内力

但也只是犯点小嘀咕罢了。

郑英东刚才冷眼旁观,知道李知行不过是外门功夫练得非常不错而已,没有半点内功修为,比起自己的功夫相差很远。

若是真谈不拢,就出手把他杀了毁尸灭迹,到时就算千侠派来镇上询问,只要一退六二五说不知道,没见过,谁也那他们烈火派没办法。

只要没被当场抓住,末世死个人,能叫事儿?

“门下上千弟子?”李知行微微一愣,随即明白郑英东听错了,但他也没打算解释,便道:“你到底想谈什么?”

郑英东笑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你武功不错,想问问你有没有兴趣来我们烈火派看看。”

李知行道:“所以你打算放我走?”

郑英东摇头道:“你毕竟杀了我三个师弟,要说直接放你走,我回去没法交代。”

“大家都是江湖儿女,有话不妨直说?”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郑英东将砍刀插回腰间刀鞘,朝天抱一抱拳,“在下的恩师是云泽第一神掌贾勇真,他老人家是个爱才之人,要是见到像你这样年纪轻轻就把外门功夫练得炉火纯青的青年,一定会十分喜欢。”

说到这里不再说下去,他相信聪明人一定都听得懂他的意思。

李知行沉吟片刻,道:“你想让我把那两个孩子抓回来,在背叛师门拜入你们烈火派?”

郑英东笑道:“其实你只要把天若星、天若辰两姐弟带回来,这场恩怨就算了了。但如果你想加入我们烈火派,那自然是好上加好的事情。”

见李知行脸色微变,觉得事情十成中已经成了五成,又道:“依我看来,李兄弟之所以将外门功夫练到这种程度还不修炼内功,只怕是因为师门底蕴不够,拿不出好的内功心法来供你修炼。

呵呵,恕我直言……从刚才一战看来,李兄弟用剑的手法算不得高明,本门看家功夫想必不在剑法而在拳掌。

巧了,我们烈火派有一套掌法,走的虽是刚猛一路,却内外兼修,要是你学了去,武功定能一日千里。”

郑英东每说一句,都留心观察李知行的反应,发现其眼睛越瞪越大,鼻翼微微抽动,明显的呼吸急促,以为是激动的表现,心中便再也不将千侠派放在眼里。

要是那千侠派真的连门内功心法都没有,烈火派门下弟子虽刚过三百,却也比之强大的多。

其实此刻若是大师兄方游龙或者张豪在场,就会告诉他,“你这个傻子,李知行这哪里是激动,分明是快被气死了。”

李知行是真被郑英东的话给气着了,七窍生烟!

从习武以来,还从没有人敢这么羞辱他!

人之所以会用好处拉拢别人,是因为他已经从心里认定那个人是可以被这些好处拉拢的。

换到他这里,就是郑英东认定他李知行是可以为了活命,为了一套内外兼修的武功,而将无辜孩子交给他们残害,并毫不犹豫背叛师门的人!

“操他吗的,这王八蛋怎敢这么羞辱我!”李知行越想越气,握剑的右手,因为过于用力,微微颤抖。

“你说什么?”郑英东见他脸色忽然涨红,浑身都在发抖,显然是怒火攻心,右手握住刀柄,微微皱眉。

“我说……”李知行双眼死死盯住他的眼睛,咬牙切齿道:“操你吗的,你这王八蛋怎么敢这么羞辱我!”

说着左脚骤然踏出,整个人化作离弦之箭,朝郑英东掠去,速度之快,让两旁落叶都被卷起飞向空中。

几乎是在眨眼之间,重剑剑锋已刺到郑英东胸前,他心头微惊,朝后急退,三步之间拔出砍刀还击。

李知行一剑刺空,脚尖一点又朝前扑去,士可杀不可辱,他已经打定主意要跟这个家伙拼了!

却骇然发现郑英东已一刀砍来,动作不快,却势夹劲风。

他心头一凛,发现自己若没有内力加持,哪怕施展彩霞流云功的步法也无法躲开这一刀,情急之下只得横剑于胸,左手抵住剑身硬挡。

砰一声巨响,巨力传来。

李知行双臂一软,重剑砸向胸口,如一只断线风筝倒飞出去三米,砸入一片荆棘草丛。

“嗯……”

草丛中,他痛苦呻吟一声,挣扎着想要坐起身,却又摔倒,躺在那里,只觉得胸口如被大锤砸中一般,又痛又闷,几乎无法呼吸。

只是一击,他已沦为砧板上的死鱼,毫无再战之力,忍着眼中天旋地转带来的呕吐感,心中苦笑道:“这就是有内力和没内力的差别吗?也差太多了吧……才不过末世了三年,这世界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却听草丛外郑英东冷冷的道:“既然谈不拢,就杀了吧。记得先把头剁下来用草灰腌上,不然没法向师傅交差,尸首嘛……剁成十八段喂丧尸。”

“是!”十多名烈火派弟子答应的畅快之极。

“这就要死了?唉,我还没找到爸妈,还没找到王教授的女儿,还没把那两个小家伙送回家呢……”李知行看着草丛上出现越来越多的狞笑面孔,叹道:“唉,好想死前看到的是师傅、师兄、师姐脸啊,师姐还欠我一个吻呢……”

他缓缓地闭上眼睛,不愿在看这些恶人的丑恶嘴脸,坏人在做坏事的时候,特别的面目可憎,看多了会想吐。

等了一会,却发现自己还没死,心中暗骂:“真是垃圾,杀个人都这么婆妈。”

睁开眼,却发现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人呢?”李知行歇了一会儿,总算能坐起身,可惜半人多高的蒿草挡住了视线,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

他第一个想法是:“哎呦,那两个小家伙不会被抓住了吧?”但没听到哭声,又觉得不会。

又等了一会儿,微微活动下肩膀,肋骨嘎嘣一阵乱想,疼得他倒吸冷气,不过还好,是肌肉再疼,不是肋骨。

于是他缓缓吸饱气,让胸腔扩张,发现痛感减轻许多,心道:“原来只是被一击打的闭住气门,没有受太重的伤,看来我跟郑英东的差距没有想象中那么大,如果我刚一接触就倒退泄力的话,恐怕不会被打得飞出去。可到出什么事了,要杀我的人呢?”

第七章 有一帅哥名轻笑

刚才与郑英东一战,李知行的铁檀重剑不知飞到了何处。他想了想,在草丛中捡起两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握在手里,深吸口气起身。

视线刚高过草丛,便轻咦了一声,暗道:“他是谁,怎么刚才没见过?”

只见十多米外泾渭分明的站着两伙人,左边是已郑英东为首的十五名烈火派弟子,各个面色不善,而右边,则只一人静静地站着。

李知行站在草丛,只能看到那人被树木遮挡的半个侧身,但不妨碍他对这“不合群”的男人做出初步评价。

一个字“帅!”

没错,这就是他脑海中对那绝世独立的男人生出的第一印象。

不输自己的身高,配上黑色西裤,白色衬衫,让他的身材越发挺拔修长,虽然稍显凌乱的碎发下那张面孔被枝叶遮挡看不清楚,但那柄悬在腰间,剑鞘镶有金丝花纹,翡翠珠宝的三尺长剑,却让李知行下意识的觉得,敢配这么一把剑出门的男人,必定相貌俊朗不凡。

正看得出神,那男人跨出一步,转头看了过来,随即有些诧异的道:“你还能站起来?”

这下李知行真真切切的看到他的样貌,白皙的瓜子脸,唇红齿白,双眉似剑,挺括的鼻梁上,一双漂亮至极的桃花眼仿佛含着璀璨星河,竟比他想象的样子还要帅上三分。

他不禁把这人和师姐比较,心里更是赞叹:“这人戴上假发,只怕比师姐还要漂亮,书上说的男生女相,貌若潘安宋玉,只怕也就是这个样子了吧?”

那男人见对方没有回答自己问题,也不生气,晃晃左手握着的深棕色重剑,又道:“这柄重剑是你的吗?”

“是我的。”李知行回过神来,点头走出草丛。

俊美男人见他行走自如,不似身受重伤,越加诧异,随即眼神中流露出欣赏神色,也不理会神色狠厉的烈火派众人,迈步迎了上去。

两人各走出五六米,在相隔两米处停步。

微微沉默,那人微笑着问:“对方人数比我想象的多,对付起来有些麻烦,如果你方便的话,我们联手如何?”

李知行略一思索,便知道眼前这个帅到有些犯法的男人就是不算友,也不会是敌,点头道:“好,但是站在最前头那个郑英东内力不弱,我对付不了。”

俊美男人扯下嘴角,道:“没关系,他交给我对付。”

李知行目光扫向虎视眈眈的十五人,沉声道:“好,那郑英东交给你,其他人交给我。”

那男人一愣,“十四个都交给你,有把握吗?”

李知行微微点头,眼神陡然间犀利无比,“没问题,至少五分钟之内,我保证他们不会骚扰你。”

“呵呵,好,就这么定了!”俊美男人双手将重剑递还回去,道:“你的剑。”

“多谢。”李知行双手接过,在他诧异的目光中将重剑插回剑鞘,活动下双手,解释道,“最近总是用剑,都快忘了自己的看家本领是什么,做人这么忘本,真是愧对师门。”

俊美男人微微一笑,道:“如果咱们侥幸不死,我算不算救了你一命?”

李知行看向他,认真的道:“算,如果我能活下来,将来必还你一命。”

那男人闻言表情突然变得十分怪异,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李知行以为他瞧不上自己,皱眉说:“你是觉得我武功太弱,这份恩情注定还不上吗?放心,实力不济有实力不济的报答方法,我肯定会报答你的。”

救命之恩自然恩重如山,大都为强者挽救弱者,河水自高处流入旱地,远比从低洼倒灌高处容易,是以弱者大都难以报恩,但如果真想报答,却也并非报不了。

比方说在古代,一直就有“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的说法。

当然,这只是针对女人,所说的以身相许也不一定是嫁给对方,还可以给恩人当一辈子使唤丫头,当牛做马。

而李知行的想法很简单,自己再有几个月就能重新打通经脉,修炼内功,到时候实力突飞猛进,站于高处总能想办法还上这人情。

当然,如果运气不好,这帅哥几个月内就遇到大麻烦,也无妨,大不了为他拼死一战,把命还给他就是,这样也两清了。

俊美男人发现这个年纪只怕要比自己小七八岁的小伙子似乎误会了什么,摆手解释道:“别误会,我没有嫌弃你武功太弱的意思。刚才我是太高兴了,所以面部表情管理失控。”

“这个表情是太高兴了?”李知行有些蒙圈,心说你刚才的表型哪里像是高兴,分明像是讥讽啊。

俊美男人叹口气,沮丧地说:“我末世前整容过度,导致面部神经坏死,现在只要特别高兴或是特别难过,脸上表情就会变得很古怪,整容后遗症,很多明星都有的。”

“整容,你整过容?”李知行有些惊讶。

“那当然,你真的觉得世上有谁能生出一张这么完美无暇的脸?咱们可是在现实世界,又不是在网络小说里。”俊美男人指指自己的脸,有些自豪的道,“末世之后没了整容这个行业,我这张脸恐怕是全世界最完美的脸了,哈哈。”

“额……”对于这男人的僵硬笑容,李知行有点无语,心道:“看来我真是在山里待太久了,跟末世前的社会有些代沟。”

这时,郑英豪忽然喝道:“柳轻笑,你到底走不走?天一堂又没发过悬红,你一个无利不起早的赏金猎人,掺和我们两派纷争干什么?”

“赏金猎人?”李知行从若星那里听说过这个词,从小姑娘表现出的不屑来看,似乎是帮唯利是图的家伙,跟游侠比起来很没骨气。

“再等等,我在聊几句。”俊美男人忽然轻声道:“报恩什么的就别提了。我是赏金猎人,向来主张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这么着,我难得碰到看着顺眼的人,你现在开个价,不管出多少金币物资,这杀人的买卖我都接了,怎么样?

先说好啊,这件事儿你知我知就好,可比让别人知道,不然我以后的买卖就难做了。”

“额……”李知行的面部肌肉也有些失控,但想到失去柳轻笑的助力,自己和两个孩子恐怕难逃一劫,仔细盘算下身家财产,心虚的指指山下,说:“我在山下有辆小三轮,上面有小半袋药材,还有三顶帐篷和一些户外装备,你要是帮我杀人,这三轮车和车上的东西都归你,怎么样……够吗?”

第八章 好快的剑,好诡异的轻功

“三轮车,小半袋药材,三顶帐篷……”柳轻笑听到这些东西,眉头紧皱,掰着手指头来回盘算,最后道:“就没点之前的?你这身功夫,去救世军起码能当个小组长,不至于这么穷酸吧,这可是性命攸关的事儿,就不能再加点?”

“救世军?那是什么?”李知行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似乎是某个军队,但现在小命危在旦夕也顾不上多打听,想了想,咬牙道:“这把剑送你了,这可是铁檀树做的重剑,普天之下恐怕为此一把,够贵了吧?”

柳轻笑却是连连摆手,“这可使不得,闯荡江湖,剑就是命,我可不能要,也要不起。”

李知行叹道:“我孑然一身,实在拿不出更贵重的东西了,要是很为难的话,你就走吧,郑英东内功不弱,其实不好对付。”

柳轻笑抿嘴沉思,然后道:“要不等到了镇上,你把露营装备卖了请我喝酒怎么样?”

“请你喝酒?”李知行不解的问:“这跟我直接把装备给你不是一样吗?”

“诶,不一样,不一样,酒是粮**,比什么都值钱,那就这么说定了,你请我喝酒,我帮你杀人!”柳轻笑心满意足的点头,仿佛自己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李知行道:“好,刚好有个孩子说邀请我吃全鸡宴,到时候装备卖了换酒,顺便请你吃鸡!”

柳轻笑闻言张开嘴,露出被哭还难看的笑容大笑三声:“哈哈哈,这买卖赚大了,走,宰了他们,喝酒吃鸡过大年。”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小锡酒壶打开喝了口酒。

他将酒壶递给李知行道:“要不要来喝一口,大战前喝口酒,书里的大侠都这么干。”

“不好意思,我不会喝酒,总觉得酒难喝的很。”李知行微笑婉拒。

柳轻笑叹口气,“唉……难得碰到个看着顺眼的,居然不懂酒中滋味,可惜,可惜,实在可惜。”

李知行闻言抢过酒灌了一大口,笑道:“我虽然觉得酒很难喝,可酒量却不小,等进了什么云泽镇,看咱们谁先烂醉如泥。”

俊美男人一怔,随即抢过酒壶拧好放回口袋,笑道:“好,这个可以有!”

两人相视一笑,都觉得对方跟自己很对脾气。

“他吗的,给脸不要脸,上,砍死他们去抓那两个小崽子!”郑英东见柳轻笑打定主意管闲事,一挥手,跟十四名大汉一拥而上。

“帮我对付五个就好,其他的都交给我!”

柳轻笑说完这句,足下一点,化作一道左右滑动的残影,顷刻间杀入重围。

“好身手!”李知行看他身法,已知其本领高强远胜自己,喝一声彩,朝前掠去。

却说柳轻笑钻入人群,腰间长剑出鞘,嗡的一声,数十道剑影倾洒,如数十条被风吹动的垂柳,扫的湖面一片凌乱。

李知行抢到外围,两块石头掷出,将两个朝自己扑来的汉子砸的脑袋开花,栽倒在地,随即喝道:“这儿还有人呢!”

身子一矮,闪到一个正欲挥刀看向柳轻笑后背的汉子身前,猱身而上,避过砍刀,一招霸王盖世拍出。

“咔嚓”一声,持刀汉子头骨碎裂,当即栽倒。

“好掌法,猛的很勒!”柳轻笑喝一声彩,周身如柳剑影猛地铺开,化为一张银色大网,三个不急躲避的汉子同时咽喉射出一缕血箭,倒退着扑倒在地。

“出剑快到能在眼睛里留下张剑网,好快的剑!”

李知行气势大振,身子一转闪过侧方劈砍,抢上一步,左手扣住那汉子持刀右腕,右手从其胯下一抄,将其提到空中,朝人群撞去。

前方两名烈火派弟子本打算偷袭柳轻笑,没曾想身后传来一声厉喝,吓了一跳,反手就是一刀。

一声惨嚎响起,等二人看清砍得是自己人时,两蓬鲜血已撒到他们身上。

李知行没有停步,骤然发力,将手上汉子抛向空中,双掌打出,两掌变四掌,一招“一扫六合”猛拍向已被砍得半死的汉子腹部。

这汉子腰背中了两刀,深可见骨,腹部再挨一记重手,顿时口喷鲜血,朝后倒飞而去。

两个误伤同门的汉子见他飞来,不敢伸手去接,向两侧避开。

没曾想李知行已经杀到,抓住左边那汉子右臂向后一拉,汉子失去重心,向前扑倒。

他顺势一脚踢出,踹断汉子脖颈,左脚蹬地,追上右边那人,矮身夺过砍刀横扫,踏出一步,右掌顺势自其腋下向上拍去。

咔的一声,那汉子下颚粉碎,人如火箭升空般朝上飞起。

郑英东由于在一旁压阵,还未加入战局,但见柳轻笑长剑如龙,李知行双掌翻飞,眨眼间师兄弟已死伤大半,心中大惊:“不好,这样下去我必定陷入以一敌二的局面,得赶紧想个法子脱身才行!”

他早知柳轻笑是出了名的剑客,却没想到他的剑能这么快,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明明被自己一刀砍飞的李知行,弃剑不用之后实力竟然大涨。

没兵刃反而比有兵刃厉害,这也太他娘的扯淡了吧!

柳轻笑左脚一点,人如柳絮般随着砍向右肋的砍刀向左飘去,右肋仿佛已被刀锋砍中,衬衫破裂,鲜血横飞似乎就在转眼之间。

“有了!”

那一刀砍向柳轻笑右肋的汉子心头一喜,只等砍刀入肉,柳轻笑惨嚎倒地,却发现直到这“斩马一刀”势尽,不得不收刀变招,那长了一张女人脸的家伙仍是毫发无损。

但就在此时,柳轻笑再次长剑刺出,五六条柳枝随风荡去,连带那个汉子在内,又有三人心口微微刺痛,中剑身亡。

一旁奋勇杀敌的李知行,余光扫到俊美男人身上几次,发现其次次如此,只觉得说不出的缥缈诡异,匪夷所思。

“我这轻功叫‘随波逐流功’,你这掌法不错,叫什么?”柳轻笑随手一甩,抖落长剑鲜血,气定神闲的问。

李知行眼看对手那边只剩下郑英东在内的三人,知道胜券在握,答道:“我这叫霸王裂鼎掌。”

第九章 末世下的新世界

“掌法一往无前,至刚至阳,好似西楚霸王破釜沉舟……嗯,霸王裂鼎掌这个名字传神极了。”柳轻笑抬手摩挲下巴,点头赞道。

李知行走过去与他站在一起,抱拳道:“随波而动,随水而流,看似落了后手,实则总是快人一线,若不是无双的胆魄和自信,只怕使不出这种险之又险的轻功,知行佩服。”

柳轻笑微微一笑,抱拳还礼,“哪里,哪里,客气客气。”

两人相视一眼,一个脸似刀削,双目锐利,一个盛世美颜,眸若繁星,却都写满了欣赏。

五米外,烈火堂三弟子郑英东与两位师弟站成一排,各个面色凝重。

混战中,功夫越高,往往幸存几率越大,他们三个的武功便是负责在山下看守人质的十五人中最好的,郑英东更是云泽镇排的上号的高手。

但此刻,他们却都在想一件事:“怎么逃跑?”

不是未战先怯,实在是柳轻笑的剑法与轻功太过恐怖,大半门中好手一拥而上,竟连他一片衣角都未曾碰到,就全部见了阎王,关键还都是心口中剑,再无第二处伤痕,这分明是实力高出太多,有恃无恐之下做出的炫技手段。

更别提边上还站着一个不用剑比用剑还厉害的近战疯子,他们觉得这架实在是没法打了!

郑英东眼珠来回转动,半晌才道:“柳轻笑,李知行,你们厉害,烈火派认栽,这就离开,天一堂那一儿一女是你们的了。”说着右脚脚跟微微抬起,作势后退。

“别啊,梁子都结了,就这么让你们走了,我们岂不是自找麻烦。”柳轻笑也右脚脚跟微微离地,却是作势上前。

郑英东见状不敢动步,右脚踏回,怫然道:“柳轻笑,你虽然功夫比我厉害一些,却还没到可以随意碾压我的程度,若是在苦苦相逼,就别怪我鱼死网破,玉石俱焚!”

李知行忽然摇头:“吹牛不打草稿,凭你的本事,根本没机会玉石俱焚。”

柳轻笑扯扯嘴角,摆出个十分生硬的傲慢表情,仰起头用鼻孔对着三人,道:“求饶前先大吹大擂,壮一下声势,江湖惯用伎俩而已,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

还有白痴会临死前聊一句如‘你给我等着,我早晚会回来找你’,之类的狠话,搞得我本来不打算赶尽杀绝,为了免除后患,也只好把他杀了。”

郑英东眼角微微抽搐,但形势比人强,只得装没听见,接着道:“我烈火派实则与两位全无恩怨,不如这样,未免再有损伤,我们就此罢手,交个朋友如何?”

“我们杀了你们这么多同门,还能做朋友吗?”李知行冷笑道,觉得这人为了活命还真是无耻的厉害。

“当然可以,江湖切磋,技不如人送了性命的事情习性平常,死者已矣,活着的人又何必再结死仇?所谓相逢一笑泯恩仇,我觉得只要有共同的利益,我们非但不会成为仇人,反而可以变朋友。”郑英东面不改色心不跳。

两个分站他左右两侧的汉子见事情似乎还有的商量,轻轻地呼了口气,但仍是持刀戒备,以防对手突袭。

“只要有共同的利益,仇人也可以变成朋友?”李知行皱眉道,“你真觉得是这样?”

郑英东闻言生出几分自信,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只要能互惠互利,没什么恩怨化解不了,比如……”

“行了,你直接说放了你们会有什么好处,不用说这一套东西,我又不是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柳轻笑不耐烦的摆手。

听到他问好处,郑英东三人心头一喜,暗道:“果然还是利益至上的赏金猎人,提到好处就心痒难耐了。”

郑英东道:“你若放我们走,一百枚救世军银币,十枚救世军金币立时奉上,这些师兄弟身上带的金银也都是你们的,我相信不会少于五十枚银币。

如果两位能带着天一堂两个孩子跟我们一起回去,另有重谢。”

开出这个自认为对方必定心动价码之后,他有些肉疼。

十枚金币,一百枚银币,这是他三年来利用管账之便好不容贪墨下来的,还算上了平日里在镇上吃拿卡要积攒下的全部家底。

“柳兄,我久居深山,刚入世不久,请问一百五十枚银币,十枚金币,很多吗?”李知行转头问道。

柳轻笑点头:“很多了,我平日里出手一次的价钱也不过才三十枚金币,十枚金币已经足够一个普通人在大城市中纸醉金迷一个月的花销了。”

怕他不懂什么是纸醉金迷,又解释一句:“就是那种每天可以吃山珍海味,睡十七八个绝色美女的生活。”

李知行闻言十分诧异:“现在不是末世吗,大城市还有这种日子可过?”

从福源村、桑田村一路走来,所见所闻所感,让他即使开破脑洞也无法想象末世的还有这样的生活存在。

要知道黄啸云就算当了桑田村的土皇帝,衣食住行也当不起纸醉金迷四个字。更何况听柳轻笑的语气,似乎这种生活不需要使用暴力,压榨村民,只要花钱就能得到。

有钱就可以过得好,那这末世和之前那个社会还有什么区别,只是多些丧尸和变异生物?

柳轻笑见他满脸不敢置信,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到了末世,就该人人食不果腹,甚至需要靠吃人肉活着,现代文明也会被一并摧毁,至少倒退道几千年前以物易物或者自给自足的时代?”

“难道不该是这样?”李知行反问。

“其实底层民众的生活还真是这样,不过你知道的,这世上总有些……”柳轻笑仔细斟酌一番措辞,他认为自己有义务给身边这个一身侠气的小伙子上一课。

“暂且叫‘强者’或者‘聪明人’吧,嗯……其实叫‘吸血鬼’也成。

他们总能在一片废墟中利用一切资源,快速建立一套适应当前大环境的文明体系,来使自己或者某几个阶级过上更好的生活。

如果你手头拥有了十枚金币,就可以去他们的手腕能够控制的地区或城市,过上他们定义的好日子。”

第十章 喝酒的时候能不能叫几个姑娘?

李知行闻言沉默,随后有些欢喜的道:“所以人类已经慢慢从丧尸病毒爆发的打击中慢慢站起来了,对吗?”

“额……勉强可以这么说吧,至少现在新建的城市已经不像刚开始那一年,会被丧尸摧枯拉朽的毁灭掉市,不过因为变成丧尸的人实在太多,变异生物太厉害,还远谈不上站起来,最多只算在烂泥坑里翻了个身,能够勉强喘口气了。”

柳轻笑没想到他听闻末世中仍有阶级,既不仇视也不唾弃,反到为人类没有被丧尸浩劫彻底趴下而欢欣鼓舞,大有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架势,暗道:“哎呦我去,这家伙难不成是个圣母?”

不远处,郑英东三人毫无脾气的默默等着,像两个旧事伺候主子的太监,老实本分。

其实他们心里也巴不得这两个家伙大聊特聊,起码聊得多,杀心就淡了,到时候在咬牙把好处加一点上去,指不定就能平安回镇上了!

谁知墨菲大神在此发动定理大法,好的不灵坏的灵,李知行和柳轻笑竟不聊了。

“二位,要是觉得我们诚意不够,还可以再谈谈,买买这东西不就是弹出来的嘛。”郑英东见二人上前迈出一步,即刻退后半步,强笑道。

一进一退,山坡上立刻响起一声枯枝被踩断的咔吱声,扇风吹起,弄的化不开的血腥味飘向四周。

柳轻笑继续迈步,摇头惋惜的道:“其实你的价码不低,我也有些心动,可惜啊……我这人向来信奉贪多嚼不烂这个道理,一次只接受一笔买卖,除非这笔跟雇主结清,否则绝不另外接活儿。”

“不就是一顿全鸡宴,几壶酒吗,你就此罢手,进了云泽镇我包你一年酒肉!”郑英东气急败坏的道。

因为柳李二人不断逼近,郑英东三人只得不住后退。

“唉,真是听不懂人话,都跟你说了,我一次直接一笔买卖。”柳轻笑朝一旁的李知行歪下脑袋,“除非雇主改变主意撤单,那我到可以考虑罢手。”

郑英东闻言看向李知行,却见他摇头拒绝。

“门派间的恩怨我管不着,但是他们对两个孩子下手,这触碰到我的底线了,没得商量。”

“草,你们真以为我们怕你们不成,师弟,咱们跟他们鱼死网破!”郑英东怒喝一声,猛地后跃,双掌拍向两个师弟背心。

这两掌他用上七成内力,出手后即刻转身往山中跑去,毫不拖泥带水。

两个毫无防备的汉子后背中掌,口喷鲜血朝前飞去。

“这里交给我,你去追他!”

李知行抢前一步,双掌打出,击向两人胸口,手上一股巨力袭来,瞬间练腿五步,跌坐在地。

肋骨断裂的咯呲声中,两名烈火派弟子口中血雾喷涌,倒飞而去,胸腔凹陷,如团被木槌锤的凹陷的糯米。

“哪里跑!”

柳轻笑身子一倾,下一瞬已掠出几十米远,于一只穿梭于林木之间的雨燕。

“你觉得自己跑得到吗!”

郑英东的头顶响起一声轻蔑冷哼,他的轻功比之内力尽失的李知行自然胜过一筹,但要比起柳轻笑,终究差了一些。

“他吗的,跑不掉,老子就砍死你!”

郑英东右脚狠狠踏向地面,震起一篷尘土,随即骤然转身一刀向头顶挑去。

这一刀跟与李知行交手是那一刀如出一辙,速度不快,却让然避无可避,是烈火派三绝之一的“火云刀”第九式,“火烧连云”。

“可以啊,这一刀有点意思。”柳轻笑人在空中,微微点头,随即右手长剑刺出,化为十几条嫩绿柳鞭抽打而去。

郑英东见十数条恐怖扭曲的剑影如活了一般绕过自己刀锋,朝胸口腹部刺来,大惊失色。

但火云刀讲究侵略如火,招式使出如火焰般难以掌控,只得咬牙运起全部内力出刀。

李知行解决掉两名飞扑而来的“弃卒”后立刻抬头观战。

震惊的发现对柳轻笑刺出的一片剑影竟带着淡淡绿芒,如真的柳枝在随风摆动。

而郑英东的一刀,与砍向自己那刀刀式相同,刀身却匪夷所思的裹上了一层淡红色雾气,雾气跳动,像着火了一般。

他以为自己眼花,用力眯眯眼,再睁开时发现如火焰般的刀气骤然间爆裂开来,在刀尖铺出一团长宽一米左右的火云,那些如柳枝般绕过砍刀的淡绿剑芒被火云触碰,瞬间化为飞灰。

李知行心头一紧,喊道:“小心!”朝前冲去。

“哈哈,什么心湖一点阎王笑,还不是要死在我的手里!”郑英东没想到自己的火云刀似乎是柳轻笑的克星,刀气一至,剑气化为飞灰,心中狂喜不已!

火光映照,隐有热浪升腾,柳轻笑神色不变,手腕微颤,剑影消散,三尺长剑露出修长纤细的剑身,宽不到两指,剑脊处一条碧绿细线自剑柄直至剑尖。

下一瞬,他再次刺出一剑,长剑一晃化为淡绿剑影刺向火云。

郑英东冷笑,心说我是烈火,你是柳枝,再试一百次你也过不来,继续催发内力,将刀尖朝其腹部挑去。

柳轻笑摇头道:“差一些,终究是差一些,你可以去陪那些师弟了。”

却见那一篷即将被火云吞噬的淡绿剑影如天女散花从四周绕过,又在火云时候汇聚,化作一条如麻花般纠缠的纤细柳枝,没入郑英东心口。

“你……”郑英东身躯一震,看到掉落,藏于镜片后的双眼不敢置信的瞪大,“你……你……”

“让你死个明白,这一剑叫……”柳轻笑忽然一顿,扯下嘴角,“算了,难得糊涂,不告诉你,黄泉路上做糊涂鬼去。”

刺入心口的剑锋慢慢抽出,郑英东抖了一下,一股鲜血自胸口缓缓流出,倒退半步,倒地身亡。

这是李知行终于赶到,他已经跑的足够快了,却还是没帮上忙,叹道:“这就结束了?”

“嗯,结束了。”柳轻笑晃晃手中细长宝剑,郁闷道:“唉,我接生意想来都是一剑解决战斗。今天出手这么多剑才换回来一顿全鸡宴,几瓶酒,亏大了,亏大了。

跟你商量下呗,为了不让我太亏本,能不能吃鸡的时候再多叫两个陪酒的小妞?”

李知行本想问为什么你们出招还能像电视里一样带形状颜色,听到这话立刻断然拒绝:“不行,英雄豪杰怎么能贪恋女色,喝酒就喝酒,不能找姑娘陪酒。”

柳轻笑撇撇嘴,不满的说:“不知变通,遇到我这样的高手都不知道投其所好,搞好关系,你不是山里出来的,是从古墓里出来的吧?”

第十一章 处世哲学

两人事后清扫战场,柳轻笑果然十分“吝啬”的不再出剑,将善后工作全部交给李知行,自己则一门心思从这些死人身上捞钱。

不多时,数百只被血腥味吸引的丧尸从远处跑来,二人转身朝山上走去,任由这些全身腐烂,面目狰狞骇人的丧尸去抢食地上的尸体。

“接着。”柳轻笑道。

“啊?”李知行正在用柴刀开路,闻言转身,发现俊美男人丢了个东西过来,伸手接住,是个鼓鼓囊囊的钱袋,没有打开,奇怪的问:“这是做什么?”

柳轻笑双手抱头,嘴里叼着一根茅针,显得很是潇洒不羁,“江湖规矩,见面分一半。”

李知行摇头,将钱袋丢了回去,道:“你救我一命,我却只请你吃鸡喝酒,已经很占便宜了,这些钱我不能要。”

一袋钱币在空中两次易主,金银碰撞清脆悦耳。

柳轻笑接住钱袋,不再推辞,放入肩头背着的lv棕白色背包,道:“成,那这些钱就算是以后请我出手预付定金好了。对了,以后在别提什么我救了你一命,我是个赏金猎人,从来只做买卖不讲人情,等你请我吃了那顿酒席,今天的事就两情了。”

李知行一边继续柴刀开路,一边轻声呼唤连个跑进山中的孩子的名字:“天若星,天若辰,我是大个子……”

听他这么说,疑惑的问:“你做事情从来都算的这么清楚吗?”

“嗯,从来都这样,末世前若是别人请我吃饭花了五百五十五块五毛五分,下次我必定会请他吃一顿价值五百五十五块五毛五分的饭,若是别人送了我一件一万零一块的礼物,我必定会回赠他一件一万零一块的礼物,既不会少花一分,也不会多花一分。”

“这是为何?人与人的往来有必要算的这么清楚吗?”李知行见他语气很是理所当然,问道。

柳轻笑道:“我爷爷曾经说过,芸芸众生,看似每个都糊里糊涂过完一生,实则人人心里都有一杆天平。

这天平一边放着付出,一边放着收获,哪怕只是多拿了一分,少付了一毛,时间久了,天平也会失衡。”

他改变声调,学着爷爷老气横秋的语气:“付出的多,得到的少,心里不甘,就生了怨;得到的多,付出的少,心里不满,就结了仇。

若想一辈子过得清清爽爽,逍遥喜乐,就要把每笔账都算的清清白白,互不亏欠,那样最好。”

李知行想了想,点点头,“听上去也有道理。”转身继续开路上山。

“李兄弟,你平日里怎么跟人打交道?”柳轻笑说完自己的处世哲学,回问一句。

“我?”李知行想了想,道:“我师傅说,要做大侠就要施恩不图报,平时吃点亏也不需放在心上,只要自己觉得对的事情,哪怕是做了以后没有好处,也应该去做,因为做对的事,是天经地义的。我觉得师父说的很对。”

柳菲叶没有对李知行的话作出评价,而是又问道:“你刚才为了两个小鬼跟烈火派的人拼命,就是因为这个?”

“嗯。”

见柳轻笑并不清楚他为何跟郑英东等人发生冲突,便将自己昨夜上山宿营,听到人声,机缘巧合救了天若星、天若辰两姐弟,并在护送他们回家的途中遇到烈火派众人的事略略说了一遍。

柳轻笑再次做出那种似哭似笑的古怪表情,道:“你之前说自己是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我还不信,现在我信了。”

“为什么?”

“你信奉的这套东西,算不上新鲜。从孔子活着的时候就翻来覆去的讲,后来更传的满世界都是,有些人讲起道理来甚至比你好听一百倍,也更能触动人心。

但说是一回事儿,真这么照着做的却没几个,就算有几个听道理听傻了的家伙真去实践这套东西,也往往会招来各种冷嘲热讽。

末世之后,最后一点法律底线也没了,人人干脆就扯掉那块因为别人好心没好报,所以我没办法做好人的遮羞布,直接把心狠手辣、卑鄙无耻奉为至理名言。”

他顿了顿,吐掉已经没了味道的茅针,又从草丛里拔出一根叼在嘴里,接着道:“现在这世界就是这样,人人信奉强者为尊,有没有道德操守根本无所谓,能过得好就行。

像你这种宁肯丢了性命,也要保护两个陌生孩子的蠢蛋,外面世界根本见不着,只可能是从深山老林里出来的。”

李知行手上不停,背对俊美男人问:“柳兄,咱们现在算是朋友吗?”

柳轻笑想了想,道:“算。”

他点点头,又问:“要是我也跟他们一样心狠手辣,卑鄙无耻,咱们还会是朋友吗?”

柳轻笑一愣,随即尴尬的挠挠头,“应该不会……”

“所以并不是我蠢,而是他们太蠢,他们因为自己的愚蠢,失去了一个叫柳轻笑的朋友。”

他说完转头朝柳轻笑眨了眨眼,继续挥舞柴刀开路。

柳轻笑站在原地,等他往山上走出十多米才微笑道:“呵,真是个有意思的人。”

两人一路低声呼唤,走到山顶终于找到天若星和天若辰。

两姐弟在草丛荆棘里钻来钻去,脸上手上多了许多刮痕,狼狈不堪,看到李知行没死,高兴地扑上来哇哇大哭。

下山路上,已经涂了柳轻笑包中特制药膏止血的小姑娘不停转头,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负责断后的俊美男人。

“怎么了,我脸上有脏东西吗?”

柳轻笑说着从包里掏出一块镶着钻石的奢华化妆镜,来回照看自己的英俊脸庞,发现仍旧俊朗非凡,帅气逼人,喃喃道:“还是那么帅,没弄脏呀?”

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白衬衫,立刻朝前面的李知行道:“李兄弟,这件衣服可是因为帮你杀人才粘上血的,你去了镇上可得赔我!”

李知行并不反感那套“天平哲学”,相反,在末世能够做到互不亏欠,已经是难得的好人,抬手做个ok的手势:“没问题,等我把三轮车和装备卖了,马上赔。”

“靠,拿我的酒钱赔我衣服,你要脸吗?”

第十二章 宝马的卢

“你……你是不是‘心湖一点阎王笑’?”小姑娘天若星犹豫许久,临到山脚终于开口问道。

走在前头的天若辰当即停步,想看外星人一样看着柳轻笑,“姐,你说他是赏金猎人界四大美男之一的柳……柳轻笑?骗人的吧?”

柳轻笑整理一下衬衫领口,微笑道:“你姐说的不错,我就是赏金猎人界四大美男之一,柳轻笑。”

这一笑自带四分阳光、三分邪魅、三分阴柔,真是杀伤力十足。

只有十岁的天若星直接小脸通红,害羞的用手指头拧着衣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天若辰有些疑惑的打量柳轻笑,回头扥一下李知行的衣服,“大个子,你把头转过来。”

“怎么了?”李知行转过头问。

天若辰仔细端详他的脸,过了片刻,摆手道:“什么四大美男之一,我看也就比你帅一点点而已。大个子,回头我送你两瓶防晒霜,你只要稍微白一点,就能成江湖上有名的美男子了。”

柳轻笑闻言差点没一个跟头滚下山,翻个白眼没好气的说:“小屁孩懂什么美丑,我这可是被上帝亲吻过的脸蛋儿,比他强多了。”

小男孩并没有看到他刚才仗剑杀人的凶悍一面,虽然觉得心湖一剑阎王笑的名头很响,却也并不太害怕,见他说自己美丑不分立刻出言反击:“谁说我不懂,你这种脸叫男生女相,末世前叫娘炮。大个子就不一样,虽然有点黑,可是长得硬气,不管是末世前,还是末世后都叫帅哥!”

“你!”柳轻笑给这小子气个半死,但见小姑娘正一脸娇羞的看着自己,觉得这时候决不能崩了表情,便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李知行哭笑不得的拍下天若辰的脑袋,“没大没小,柳兄是江湖前辈,还救了我们的命,不许没礼貌。”

“哦……”天若辰嘟起嘴揉了揉脑袋,心说你真是缺心眼儿,我可是在捧你好吗?

四人来到半山腰,但见下方林中少说三四百只丧尸在争食尸体,看样子短时间内不会离开。

李知行转身将柴刀递给俊美男人,“柳兄,我要下去推车,麻烦你带着若星若辰从山上绕过去。”

“好。”柳轻笑也不多言,接过柴刀朝右走去,天若星,天若辰两姐弟掉头跟上。

小姑娘走出几步,忽然折回,跑到李知行身边。

“怎么回来了?”

天若星解下腰间避尸香囊塞到他手里,“不送你,暂时借你用用,等到了镇上立刻还我。”怕李知行决绝,转身快步离去。

李知行笑笑,点头说:“好,到了镇上就还你。”

避尸香囊果然名不虚传,李知行下山时离尸群最近不过二三十米,竟没有一只丧尸闻到气味掉过头朝他扑来。

下了山,李知行不敢停留,骑上三轮车朝前驶去。

不多时山林中飞出一道人影落在车厢,柳轻笑放下两个孩子,施展轻功超过他们,跃入远处密林。

三人正好奇间,就见密林中白影晃动,柳轻笑骑着一匹通体雪白,姿态神骏的宝马钻出密林,等在岔路路口。

“哇……白马王子,弟弟,柳轻笑好帅呀……”天若星捧着脸害羞道。

天若辰没好气的说:“若星小姑娘,你才十岁好吗,能不能不要犯花痴,这都是老女人才会有的毛病。”

李书楷等着三轮,任由身后两个孩子打打闹闹,似乎姐姐天若星已经占了上风,拧着弟弟的耳朵问他敢不敢再说一遍。

柳轻笑等到李知行转向左边小路,轻磕马腹徐徐跟上。

因为末世的缘故,曾经的马蹄铁已被更换为由不知名材料浇注的消音马蹄垫,高头大马走在水泥路上,安静的如同幽灵。

“嘿嘿,李兄弟,我这马怎么样?”柳轻笑很是骄傲的抚摸宝马的脖子。

李知行道:“我在山里骑过鹿,见过虎豹熊狼,入世后坐过驴车,但这么神骏的白马还是第一次见,只怕古时候说的千里马不过如此了,花了不少钱吧?”

柳轻笑竖起大拇指,“好眼力,为了买这匹的卢,我被金蒙城的马帮坑了好大一笔钱。

嘿嘿,不过花得值,这的卢马日行千里,夜行八百,跋山涉水如履平地,还十分听话温顺,关键是不怕丧尸,真正的千里良驹!”

李知行笑道:“鲜衣怒马少年时,一夜看尽长安花。恐怕说的就是柳兄现在这个样子。”

柳轻笑拿手挡住半张脸哈哈一笑,“李兄弟,你年纪轻轻就有这般身手,存够钱买宝马良驹闯荡末世只是早晚的事,到时候如果你去了金蒙城挑马,记得报我的名字,可以享受内部优惠。”

“好,没问题。”李知行点头答应。

“那个……那个……柳前辈,我可以骑一下你的马吗?”天若辰咬着手指头,十分眼馋。

柳轻笑看他一眼,翻身跳到三轮车上,男孩心头一喜,以为他要抱自己上去,赶忙张开手,谁曾想俊美男人直接抱起天若星放上马背,道:“来,小美女骑白马,末世一道靓丽的风景。”

天若星开始有些局促不安,但见的卢马脚步轻盈稳健,坐着几乎跟坐三轮车一样,开心的嘻嘻直笑。

李知行见柳轻笑这个年纪还跟十岁孩子一般见识,苦笑摇头,打定主意不馋和其中,只是不停蹬车。

天若辰看姐姐上了白马,自己却没分,又羡慕又眼馋,但知道那家伙是故意的,便赌气的一手扶住大个子肩膀,仰头道:“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大个子能帮我打坏人,你的破马不过只能拖着人跑跑路罢了,跟驴子、水牛没什么就两样?”

柳轻笑给这小气气乐了,揉了揉他的圆脸,道:“好啊,跟驴子没区别是吧,那我就把你的脸揉的跟驴脸一样长。”

小男孩挣扎一下,发现实力相差悬殊,郁闷的放弃抵抗,接过下一刻身子凌空而起,一坐到姐姐背后。

“哼,便宜你了,这大个子今天占了我好大的便宜,我要让他给我当十天八天的人力车夫,的卢就咱是让你骑好了。”

天若辰哪里管他这些,已经高兴的手舞足蹈,嘴里连喊:“驾,驾,驾,的卢快跑。”

“李兄,若辰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何必这么捉弄他呢?”李知行摇头苦笑。

柳轻笑没好气的说:“你懂什么,这世界上别人怎么说我都行,就是不能说我不帅,这是我神圣不可侵犯的底线,龙之逆鳞!”

李知行哭笑不得。

第十三章 不好,债主来了,兄弟先撤一步

四人一路北上,一天后小路转上公路,又行半日,终于远远看到一片如同鬼蜮的小镇废墟。

“若辰,你确定这里是云泽镇?”李知行停下车,看着街边一块写着“西岭镇”的路牌蹙眉问道。

只见偌大小镇尽是被大火烧过的残破房屋,四车道的街面上空荡荡的,除了能看到一些去年的飘落腐烂的秋叶、枯枝,空无一物。

天若辰往空旷街道里面一指,兴奋的道:“没错,没错,只要一直往里走就到云泽镇了!”

天若星见弟弟说的不清不楚,解释道:“西岭镇以前是个有十多万人的大镇,新建起来的云泽镇人口不超过三万,用不了这么大的地方,只占了中心五分之一的地方。”

“原来是这样,那咱们进去。”李知行点点头,脚下一蹬,拉着两姐弟驶入镇子。

柳轻笑轻磕马腹,的卢不疾不徐,踱步向前。

四人进了镇,走出五百多米,就看到街道两旁的高楼上零星站着几名身穿黑衣黑裤,腰玄砍刀的汉子,李知行眼力好,看到有一个左臂戴着红袖箍的壮汉,脖子上挂着一副望远镜。

“李兄弟,这些统一穿黑衣黑裤的,就是现如今东洲国的实际统治者,救世军。咱们江湖人,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一般不主动接触。”柳轻笑提醒道。

“多谢柳兄提醒,我会注意的。”李知行点头致谢。

自古以来,因为江湖人士快意恩仇,不爱遵从律法,一直与庙堂关系微妙。

当国力强盛,庙堂大佬强力掌控国家,江湖就会如一潭彻底冻结的湖水,冰冷刺骨。

当国力赢弱,内忧外患,大佬们力有不逮时,有需要依靠江湖人做许多见得光,见不得光的事情,此时江湖便又春暖花开,上演一幕幕荡气回肠的豪侠史诗。

李知行发现这些高楼只见彼此用索桥相连,四通八达,如一张巨大蛛网,将镇上的房屋紧密联系在一起,大开眼界。

又走了五百多米,柳轻笑忽然勒紧缰绳,惊道:“我靠,不是这么阴魂不散吧?”说着十分慌张的从身后背囊里取出望远镜。

“怎么了?”李知行用脚刹住车,见柳兄举着望远镜嘴角抽搐,便手搭凉棚朝前张望,隐约看到远处有个身穿白色劲装的女子骑着一匹黑马朝他们缓缓而来。

“我靠,真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柳轻笑咽口口水,声音有些发颤,随即调转马头,道:“李兄弟,这顿酒席我暂时先不吃了,下次碰面你再给我补上!”

李知行忙道:“柳兄,你是不是碰到仇家了,如果需要,我愿意舍命相助!”

“唉,这不是仇家,是债主!李兄弟,具体情况我下次再跟你解释,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后会有期!”

她还来不及说一句保重,柳轻笑剑鞘狠拍一下马臀,的卢一跃而出五六米,狂奔而去。

看着近乎落荒而逃的俊美剑客,李知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轻声道:“若星若辰,你们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吗?”

两姐弟茫然摇头,齐声道:“不知道……”

李知行莞尔,心说自己真是糊涂了,怎么会问两个十岁的孩子。

三轮车继续向前,街道两旁已能看到三五成群的救世军在街上走动。

他们有的认出了三轮车上的两姐弟,便停步轻声议论,指指点点。

天若辰有些得意的说:“嘿嘿,大个子,没骗你吧,我在云泽镇可以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很出名的。”

天若应闻言没好气的拍一下他的脑袋,“得意什么,要不是因为爸爸和天一堂,谁知道你是哪根葱。”

“好了,别闹了,柳兄的债主过来了,你们别乱说话。”李知行见那白衣劲装的女人策马而来,轻声道。

此时他们相聚已不到五十米,所以彼此都能看到对方的容貌。

这白衣劲装女人身材高挑,一头乌黑长发扎条麻花辫垂在饱满前胸,随着胯下骏马微微摇晃,白皙的鹅蛋脸上五官柔媚,看的边上那些救世军各个心驰神往,想入非非。

白衣女人盯着李知行看了一会儿,见其眼神清澈,不似一般男人那般猥琐,眼眸中杀意稍减。

她打马上前,逼停三轮车,居高临下的看着面若刀削的魁梧青年,冷冷的道:“你们跟柳轻笑什么关系,他去哪儿了,说!”

李知行眉头微蹙,正要接话,忽然寻思:“我们刚才离得很远,柳兄那样的功力都需要用望远镜才确定她的身份,这女人的目力未必能胜过他,只怕是在唬我。”

便道:“在下久居深山,初入江湖,并不认识什么柳轻笑,如果你是问刚才那个跟我们一道进来的独眼大哥的话,他好像有什么事情,掉头去别的城镇了。”

“独眼大哥?”白衣女人柳眉微蹙,“你说那个骑白马的是个独眼?”

“是,独眼,蒜头鼻,脸上有很多痘印。”李知行闻言一喜,心说:“你果然没看清柳兄的样貌,想唬我,没那么容易!”

他觉得此时把这女人留住,才能让柳轻笑跑的更远,而若能让这女人觉得自己认错了人放弃追赶,那自然更稳妥。

“独眼,蒜头鼻,脸上很多抖音……”白衣女人抿下嘴唇,喃喃道:“难道我看错了?可那匹白马,那身衣服……”

“请问还有事吗,如果没事我赶着送孩子回家,就先走了。”李知行说着微微偏转车头,打算绕过。

“没事了,你走吧……”白衣女人还在想事情,下意识的道。

交错而过时,忽然看到车上的男孩在捂嘴偷笑,立刻轻喝:“站住!”

李知行心头一凛,暗道:“糟糕,难道被识破了?”转头一脸迷茫的问:“还有事?”

白衣女人不再理会魁梧青年,翻身下马,从马背上驮着的背囊中拿出三条巧克力,来到车前晃晃,对小男孩微笑道:“小朋友,姐姐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如果你答的好,姐姐就把这些巧克力送给你。”

天若星第一次见长得这么漂亮,身材这么好的小姐姐,没由来小脸一红,支支吾吾不敢说话。

第十四章 你这女人怎么乱打人

李知行有些吃惊的看着下马后的白衣女人,他没想到这女人居然个子这么高,都快赶上自己了。

却见天若辰支支吾吾的要开口回答,立刻出言打断,“姑娘有什么事问我就好,他刚刚睡醒,还没缓过来。”

白衣女人闻言冷哼,抬手一掌拍来:“本姑娘问话,哪有你多嘴的份。”

这一掌看似随意,却势夹劲风,快的几乎看不清。李知行没想到她说出手就出手,完全不讲道理,心头一惊,立刻出掌响应。

两掌相碰,啪的一声,他手臂微麻,人从三轮车上倒飞而出,在空中翻个筋斗落地,已是在三米之外。

白衣女人有些惊讶,随即嗤笑道:“呵,还以为你是剑客,没想到掌上功夫也颇有火候。”后又怒道:“明明背着剑,功夫却全在掌上,肯定是为了骗人,哼,臭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她本来形象冷冽,像个冰美人,结果最后一句大猪蹄子却尽显娇憨。不但李知行愣了,连车上的天若星天若辰姐弟也愣住了。

“怎么感觉她跟柳兄性格有点像?难不成是他亲戚,或者未婚妻什么的?”

李知行右手微麻,脑子里胡思乱想,白衣女人却越想越气,足尖一点,挥掌抢攻过来!

“你到底要干什么?”李知行赶忙挥掌格挡,想到这人是柳兄的债主,而不是仇人,没理由拼命,只得护住要害,边打边退。

谁料白衣女人掌法精妙,施展开来一阵龙卷风将他围在当中。李知行前胸后背连连中掌,想要退后都做不到。

边上那些救世军见女人竟将那身背重剑的魁梧青年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曾有过遐想的都裤裆微凉。

“若星,现在是什么情况啊?大个子被小姐姐欺负了,要不要回去喊人过来帮忙?”天若辰有些犹豫,这个像超模般的小姐姐给他留下的印象极好,怎么也不像坏人。

天若星扫视四周,发现除了几个救世军的小兵外,没有认识的,摇头道:“我们不能独自回去,你忘了我们是怎么在镇里被他们绑走的吗?”

“可是大个子好像一直在挨打……”天若成提议道:“要不我们让这几个小兵去传个话?”

“救世军从不掺和江湖事,不会帮我们传话的。”天若星再次摇头。

那一边,白衣女人掌中已夹杂了内力,李知行使出浑身解数应对仍是被打得毫无招架之力,几次想伸手拔剑,又放弃了。

这女人虽然出掌气势凌厉,大有要一招拍死自己的架势。但他已经看出,此女掌掌都刻意避过要害,不像要杀了自己,反而像是要打自己一顿出气。

唉,他跟着白衣女人无仇无怨,对方也没有要痛下杀手的意思,技不如人,便只好拼尽全力“挨打”。

“哼,死也不拔剑,装什么绅士?”

白衣女人武功远在身前这魁梧青年之上,打的游刃有余,自然将他几次想要拔剑却最后忍住的动作看在眼里。

李知行竭尽挡下三掌,咬牙道:“你只是想打我一顿出气,又不是真要杀我,我何必跟你拼命。”

白衣女人闻言手上攻势减缓,双手串花,在其额头拍了一掌,柳眉微挑,揶揄道:“小子,既然看出来,就乖乖把柳轻笑的事情告诉我,否则的话,我虽不杀你,却要打断你浑身上下204根骨头!”

这一掌如蝴蝶穿花,扑朔迷离,李知行双掌击空,额头正中一掌,脖子后仰,大脑顿时空白晕眩,脱口而出道:“他对我有救命之恩,你这婆娘就是把我杀了,也休想知道他半点消息!”

后退半步,骤然拔剑刺出,白衣女人双膝微曲,朝后飘去避过。

刚才她说要打断自己全身骨头,李知行哪里还会客气,凶性毕露就要挥剑拼命。

“好了,不打了。”

白衣女人身体往左一晃,鬼魅的又避过一剑。

“不打了?”李知行回剑护在胸前,冷冷的问。

“既然你是个不会出卖恩人的硬骨头,我再打下去也不过是浪费力气,不打了。”白衣女人站直身体,一双长腿美得惊心动魄。

李知行呼一口气,微微狰狞的面容恢复如常,收剑回鞘,抱拳道:“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别过。”

正要上车,白衣女人微微抬手,“慢着。”

“打都让你打了,还想怎样?”李知行怒道。

白衣女子淡淡一笑,道:“你知道我是柳轻笑什么人吗?”

李知行一愣,天若辰举手抢答:“我知道!债主!阴魂不散的债主!”

白衣女人闻言双目含煞,冷声问:“这是柳轻笑那个挨千刀的说的?”

“这……这……我不知道,你问大个子吧……”天若辰脖子一凉,缩到姐姐身后。

天若星觉得心湖一剑现在肯定跑的没影了,便壮起胆子道:“没错,刚才那个人确实是柳轻笑,不过他看到你大喊一声债主来了,挑头就跑,没有告诉我们要去哪里,只说什么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有缘再见。”

“哼,我就知道没看错,果然是那个杀千刀的负心汉!”白衣女人气的一跺脚,飞回马背,拿起马鞭狠狠一抽。

黑马吃痛,前蹄抬起,长嘶一声,狂奔而去。

天若辰收回视线,有些担忧的看着李知行,轻问:“大个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内伤?”

“没事,皮外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李知行强笑一下,其实他身上不知道挨了多少掌,疼的都快散架了,万幸这女人还知道打人不打脸。

“对不起,我要是不偷笑,小姐姐就不会知道你在撒谎了……”男孩愧疚的道歉。

天若星哼了一声,“什么小姐姐,明明是个凶恶的老女人!”

李知行微微后活动一下四肢,跨上三轮,“唉,不管这些了,的卢是宝马,这会儿功夫肯定驮着柳兄跑远了,我先送你们回家再说。”

天若星点头,指指前面百米外带红绿灯的十字路口道:“前面十字路口左拐,再走一会儿就能看到云泽镇南门!”

李知行嗯了一声,咬牙踩动三轮朝前骑去。

第十五章 天一堂

末世前,西岭镇中心黄金地段,三座大小不一的酒店与西岭镇镇政府隔街相望。

末世后,江湖再现,武道复兴,西岭镇成了云泽镇,西岭镇镇政府成为救世军驻云泽镇总部,三座酒店改换门庭成为三家武馆,分别是“天一堂”、“火云派”、“大同门”。

今日,百十名身穿黑衣黑裤,腰配砍刀,手拿短矛的救世军在总部外持刀戒备,各个神色紧张。

街道对面,近七百个持刀剑的汉子分成两派,泾渭分明的站在天一堂大门外,怒目对视。

左边那三百多手拿长剑的汉子,统一穿着水蓝色短袖体恤,背心竖写两个宋体黑字“天一”,右边那三百多手拿砍刀的,则揭穿鲜红色t恤,背心同样竖写两个宋体黑字“烈火”。

天一堂南侧,那座三年前就挂上大同门匾额的酒店外,还有四五百号身穿白色t恤,黑色运动裤的汉子。

不过他们虽然同样腰挂砍刀,气氛却跟天一堂门外那两帮人大相径庭,不时有人指指点点的说笑,队伍也站的三五成堆,很是松散。

很显然,他们是看热闹的。

天一堂富丽奢华的酒店大堂,除去顶部垂落的施华洛世奇水晶吊灯外,只有正中央摆放着三张红木椅子。

这三把椅子放的很有讲究,左右两张相隔三米对坐,另有一张放在上方,正好处于两张椅子正中间。

哪怕是不清楚泽云镇这几日如何风起云卷,只要看到这三把椅子的摆法,也能猜出一场谈判正在发生。

坐于中间红木椅的汉子身材壮硕,脸生的鼻宽口阔,额头突起,有些像寿星公。

他是大同门掌门,柳大同。

末世前曾蝉联三界东洲国全国散打冠军,号称散手无敌,末世后逃到云泽镇落脚,成立大同门,广收弟子。

因为散打习练较为容易,又懂一些可以速成的刀剑功夫,虽然不会内功,门下弟子却是云泽镇三大门派里最多的,算是排在救世军、天一堂、烈火派之后的第四大势力。

此刻他有些尴尬,因为左手边的天掌门,和右手边的贾掌门已经大眼瞪小眼十几分钟,却是谁也不先开口说话。

碍于自己调解人的身份,他只好咳嗽一声打破僵局,道:“天掌门,贾掌门,这三天来二位手下的高徒在云泽镇大大小小斗了十几场,死伤五十多人,惹得泰战统帅大为不满,百姓人心惶惶。

要是再这么斗下去,只怕我们三大门派都得被救世军和镇上百姓赶出云泽镇。

我柳大同武功低微,只会些粗浅的外家功夫,但二位掌门既然觉得我能当这个和事佬,那现在我来了,二位就不妨开诚布公的谈一谈,问题总要摆在桌面上谈才能解决嘛。”

他看看左手边的天连山,又看看右手边的贾勇真,犹豫一下,朝贾勇真道:“贾掌门,要不……您先起个头?”

“柳掌门,这场冲突的起因,是天一堂的二弟子刘震带人当街找我们烈火派的麻烦。

据周围人的说法,刘震带着十几个人在街上找到我那六个与宪兵团一道巡视治安的徒弟后,不由分说直接开打。

你让我先起个头?我无从说起啊。”贾勇真慢条斯理的说。

他外貌属于路人级别,除了鼻子有些大外,毫无特点,要是非硬说一个的话,就是说话永远不温不火,慢吞吞的,仿佛火烧房子都不会着急。

寻常人若是不知道其身份,绝想不到他居然是云泽镇第二大门派烈火派的掌门。

“嘭!”

左手边天连山重重一拍扶手,红木扶手骤然碎裂,霍然起身,怒道:“贾勇真,你跟我装什么蒜,刘震为何找你徒弟晦气,你心知肚明!”

“天掌门,咱们是来解决问题的,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柳大同连忙起身安抚。

“哼!”身材清癯,长得颇有些仙风道骨的天连山重重坐回椅子。

“天掌门,既然贾掌门说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就给他说说也无妨,兴许他真不知道呢也说不定。”柳大同道。

天连山又是一声冷哼,却开口道:“想必柳掌门也已听到些风声。没错,我的一双儿女三天前在镇上玩耍,经过西区百货街时被十几个武艺高强的蒙面人掳走,至今未归。

据跟他们同去的四个徒弟说,那些人使得功夫,正是烈火派的成名绝技,火云掌和火云刀!”

他一指贾勇真,喝道:“贾勇真,你最好立刻把我的孩子还回来,否则我跟你们烈火派不死不休!”

这声厉喝用上了丹田内力,声若洪钟,震得头顶吊灯都微微摇晃,大堂之内,许久后仍有回声不断响起。

柳大同闻言看向眼睛微眯,好像在打瞌睡的贾勇真:“贾掌门,要真是贵派高徒跟天家的小姐少爷外出玩耍去了,如今天掌门着急见孩子,不如就送他们回来吧,现在天气闷热,孩子们要是中暑就不好了。”

谈判时最忌讳盖棺定论,这样会失了回旋的余地,得不偿失,柳大同涉案此道,不把话说死。

贾勇真叹了口气,道:“唉,柳掌门,这实在的冤枉得很,我虽然对天掌门很是敬仰,却私交不深,哪里敢让徒弟带着天掌门的两个宝贝出去玩,要是万一有个磕碰,我可承担不起啊。

这不还没来得及带出去玩,就已经死伤五十几人吗?”

“贾勇真,你这是真要我不死不休了是不是!好,那我们就手底下见真章!”天连山又是狠狠一拍扶手,另一侧完好的红木扶手也轰然碎裂。

“好啊,既然你执意要把这屎盆子扣到我的头上,那我就来领教领教天掌门的天波掌!”

柳大同见两人同时从椅子上起身,作势出手,落地窗外两派人已挨在一起,距离不到半米,恐怕只要里面开打,外面就要血流成河,一个箭步窜到两人中间,怒道:

“两位掌门,你们既然请我当调解人,现在我人还在这儿坐着,你们就要开战,是不是也太不给我柳大同面子了!”

天连山和贾勇真这才想起,柳大同是他们一起找来当调解人的,其中还多少有些泰战统帅的授意,纷纷冷哼一声重新坐回。

第十六章 云泽镇四大势力

街上众人见两位师傅又坐了回去,纷纷撂着狠话各退一步,其间气氛真如一桶汽油,稍有火化即刻爆燃。

柳大同见二人重心落座,神情略松,也坐回椅子道:“我知道这事已经成了死结,只要天掌门的儿女没有安然回来,绝不可能调节出什么结果。

但作为调解人,我还想给出最后一个建议。

等我说完,如果二位掌门觉得没有道理,或者不中听,那在下立刻就走,你们就地厮杀也罢,另选僻静处混战也好,大同门都会两不相帮,冷眼旁观。”

烈火派掌门贾勇真微微拱手,道:“愿听柳掌门高见。”

天一堂掌门天连山也抱拳道,“柳掌门有何建议但说无妨。”

“好,那我就说了。”柳大同朝两方抱拳还礼,不说建议,反而先问:“天掌门觉得一双儿女是被烈火派绑走的?”

“是。”

“有证据吗?比如抓住了一个绑匪?”

“这……”天连山脸色难看的说,“对方有一人身手不俗,随同孩子们出去玩耍的四个徒弟功夫平常,无一人是他对手。”

“懂了,也就是没有。”柳大同转头看向脸色有些得意的贾勇真,问道:“这三天来两派打生打死十数战,门下叫的上腕儿的徒弟全上了场,敢问为何不见贵派三徒弟郑英东出手,据说他的火云刀已经使得登堂入室。

天一堂善使天水剑的三徒弟陆风都出手了,怎么却不见他回应呢?”

“这……”贾勇真的脸顿时黑了下来,道:“五天前他说要给我去其他被丧尸占领的城市找些珍贵草药,现在还在路上,所以没有出手。”

天连山冷笑,“贾勇真,你觉得这话会有人相信吗。”转身朝柳大同一抱拳,感谢道:“柳掌门真是双目如巨,原来掳走我两个孩子的家伙就是烈火派的郑英东,我知道了,多谢指点。”

贾勇真文言脸色阴沉似水,眼神中杀机汹涌。

柳大同却摆手道,“天掌门不要误会,我不是福尔摩斯,更不是包公、狄仁杰,只是个外门武夫,万万没有从蛛丝马迹追查凶手的本事。

我只是想说,既然你们一方拿不出确凿证据,另一方又不能完全洗脱嫌疑,不如干脆合作。”

“合作?”天连山和贾勇真都是一愣,齐声问:“怎么合作?”

发现两人说了一样的话,互相怒目而视,冷哼转头。

柳大同道:“呵呵,自然是一起合作找人,只要将若星和若辰找到,真相不就大白了吗?云泽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大家一起找,自然效率翻倍,找到的机会也会更大。”

“可如果人是烈火派绑走的,他们哪里肯真心寻找,只怕到时候人没找到,我的孩子早就没命了!”天连山道。

贾勇真闻言又是一声冷哼。

柳大同道:“天掌门,但凡掳走孩子,大都是为了谈条件,否则又何必大费周章的把人掳走,而不干脆当街杀了,那样岂不是省事得多?”

贾勇真冷笑,“呵,所以才说你是个老糊涂,要是我绑走你的孩子,勒索信和你孩子的手指头早就放在你天一堂的门口了,还能让你这样嚣张。说不定是你想找借口开战,自己把孩子藏起来了。

哼,谁不知道你早就有了在云泽镇一家独大的心思。”

“你放屁!也可能是你怕鱼死网破,所以还不敢提条件!”天连山怒道。

“两位掌门,这种问题说也说不清,就别说了。”柳大同一摆手道,“既然如此,我提议合作找人是,两派弟子结伴外出,这样可以相互监督,不至于有人暗地里做手脚。

我知道天一堂的弟子比烈火派多了三十人,这样,如果两位信得过我,这三十人的空缺有我大同门派人填补,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我再提醒一句,云泽镇可不是两位的天下,镇上数万民众和街对面的泰战统帅,是不会任由你们肆意妄为的,到时如果大家翻了脸,我大同门可不会因为咱们同是江湖人,就跟整个云泽镇作对。”

天连山和贾勇真文言默不作声。

许久天连山才微微点头,“好吧,那就暂时停手。”

柳大同看向贾勇真,对方虽然面色不善,却也微微点头表示同意。

他笑道:“好,既然如此,我们就一道出去,二位掌门的徒弟可快要把刀剑贴到对方脸上了。”

街道对岸,救世军的总部如一头猛虎卧于山里之间。

猛虎的头高高扬起,是位于总部正中央一栋高有二十层楼的大厦,“统帅部”。

这并不是末世前岭西镇镇政府内的建筑,而是末世后被救世军并入总部的商业大厦。

因为救世军总人数有三千人之巨,所以单单只是前镇政府,远远不够。

统帅部第二十楼,一个头发花白,身材挺拔的老人穿着通体全黑的军装站在玻璃窗前向下眺望。

身后,云泽镇救世军四大团长,守卫兵团团长、调查兵团团长、训练兵团团长、宪兵团团长,如标枪般挺立,纹丝不动。

老人看上去六十多岁,肤色微黑,满是鱼尾纹的双眼静静有神。他一动不动的看着街道对面那近七百个手持刀剑对峙的汉子,忽然问:“那个骑三轮车带着两个孩子的年轻人是谁?三大门派有这号人物吗?”

宪兵团团长廉正闻言走到老人身旁,从腿包取出单筒望远镜粗略一看,答道:“报告统帅,车上两个孩子时天一堂掌门,天连山的儿子与女儿,那个蹬车的年轻人是生面孔,不是镇上三大门派中人。”

老人嗯了一声,负手道:“看来天一堂和烈火派打不起来了,你们任务繁重,都回去吧。”

“是,统帅!”四大兵团长敬个军礼,一起离去。

此时偌大个办公室里只剩老统帅一人,他见那蹬三轮车的青年在天一堂大门前停下,红蓝两色,如太极图般紧挨着却泾渭分明的人群立刻从中间列出一道口子。

青年下了车,隐隐挡住两个孩子,抱拳一礼,不知在说什么。

老统帅喃喃道:“面对这么多江湖人,还知道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后,胆大包天,也不知是什么来路?”

第十七章 好心没好报

天一堂宽敞明亮的大堂。

天连山、贾勇真、柳大同三人从座椅起身,朝大门缓缓走去。

刚行到半途,一个高大的蓝衣身影推开玻璃大门跑进大堂,是天一堂的大师兄,刘震!

“师……师傅!”他躬身抱拳,一脸的兴奋。

天连山道:“出什么事了,为何如此慌张?”

他答道:“师傅,小师弟,小师妹回来了!就在门外!”

“什么!”天连山微微错愕,身影一晃,已如疾风掠向门外。

“师傅,您等等我。”刘震刚要出去,却被身后的柳大同叫住。

“刘震,你说若星和若辰回来了?”

刘震知道柳掌门是被师傅请来做和事佬的,不能失礼,斜睨一眼神色不明的贾勇真,抱拳道:“回柳掌门,小师弟小师妹回来了,就在门外。”

柳大同面有喜色,抚掌笑道:“呵呵,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可知道他们是怎么回来的?掳走他们的人是谁?”

“小师弟小师妹是被一个年轻人送回来的,具体情况我还没问,所以不清楚。”他又撇一眼贾勇真,嘲讽道,“不过既然他们被人平安无事的送回来,就说明掳走他们的人这些天吃够了苦头,怕了我们天一堂。”

贾勇真冷哼一声,不予理睬。

柳大同笑道:“贾掌门,既然天掌门的儿女就在门外,我们也不妨出去看看,说不得晚上还能捞一顿酒席,喝个不醉不归。”

贾勇真语气平淡的说:“也好,我倒真想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让我烈火派背着么大一个黑锅。”

天一堂外,近七百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知行,有的横眉立目,有的喜上眉梢,有的则很茫然,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他们就好像被人一拳砸中脑袋,都有些发蒙。

“若星,若辰!”大门内,一道消瘦身影掠过人群朝他冲来,速度之快,匪夷所思。

李知行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下意识抬手阻拦,“站住,你是谁?”

胸口一疼,整个人如断线风筝倒飞出去六七米,摔在马路中央。

“爸爸!”两个孩子欢呼一声,被那人抱在怀里,原地转了一圈。

天若星本来欢天喜地,却看到李知行被父亲一掌打飞,愣了一秒,随即大怒。

天连山见宝贝女儿两腮鼓起,大眼睛瞪得溜圆,知道是真生气的,有些尴尬,解释道:“爸看他拦着我,还以为掳走你们的绑匪,所以……所以……呵呵……”

“爸……大……大个子是好人……是……是大个子,把我们救出来的。”天若辰又哭又笑的说,见大个子被一掌拍的吐血昏迷,吓了一跳,踢腾着小腿就要下来。

“是他救了你们?”天连山这三天日日担惊受怕,生怕两个孩子出了意外,哪里肯放他们下来,一挥手道:“阿风,快把他抬进天一堂好生救治。”

又对怀抱里的儿女柔声道:“你们放心,他既然救了你们,就是我的恩人,爸爸一定好好报答他。你们妈妈这几天都快急死了,先跟我去见见她。”

两姐弟本来还在不依不饶的踢腾,听到这话立刻红了眼,天若辰又咧嘴哭道:“我要妈妈……”

此时从天一堂众人最前方走出一个腰玄佩剑的年轻人,看外表跟李知行年纪相当,生的剑眉星目,身材修长,很是俊朗。

他就是柳大同口中善使天水剑的天一堂三徒弟,陆风。

也是天一堂中唯一一个长剑仍在鞘中,却站的离烈火派众弟子最近的人。

只见他恭恭敬敬朝天连山抱拳行礼:“是,师傅。”

随即朝身后挥手,说:“快把这年轻人送到我房间,把他的三轮车抬进后院保管。”

人群中立刻跑出四人,其中一人跑到马路中央,横抱起已经昏迷的李知行往天一堂跑去,另外三人直接抬起装着三个旅行包的三轮车往后院快步而去。

陆风说要他们把三轮车抬去后院保管,他们就真的不推不骑。

天连山抱着儿女往大门走,就看到柳大同和贾勇真从门里出来。

“天掌门,恭喜恭喜,两个孩子平安归来,真是可喜可贺。”柳大同笑着抱拳恭喜,宽阔饱满的额头到真的有几分像寿星公。

“恭喜,恭喜。”贾勇真也抱拳道。

天连山的心肝宝贝平安归来,满腔怒火消退,破天荒的给了贾勇真好脸色,“哈哈,今晚我天一堂要大摆筵席,还请两位掌门能够赏光来喝一杯。”

“哈哈,那感情好,说几句便宜话就骗了顿酒,今晚我一定要喝他个一醉方休。”柳大同笑道。

贾勇真语气还是那般慢吞吞,“好,那就叨扰了。”

天连山正想说句告辞,带两个孩子去见妻子。

柳大同忽然话锋一转:“天掌门,可知道是谁掳走了两个孩子吗?”

天连山一愣,随即骤然生出淡淡杀气,将孩子放到身后大理石前台上挡住,冷声问:“若星、若辰,你们知不知道是谁绑走你们的?如果知道就说出来,不管他是谁,爸爸都要他的死无葬身之地!”

刘震见状也站了过来,他身材高大壮硕,肌肉虬结,将两个并排而坐的孩子挡的严严实实。

天若辰闻言怒道:“爸,我看……呜呜……”嘴被一只小手死死捂住。

天若星轻声道:“笨蛋,你忘了大个子刚才是怎么说的吗?”

男孩一愣,皱着眉毛点头,示意自己不说了。

天若星道:“爸爸,我们一路上都被人蒙着眼睛,什么也没看到。”

“有听到他们说话吗,绝不觉得熟悉?”柳大同问。

“不知道,绑走我们的人从来不说话,我们连他们的脚步声都没听到。”天若星答。

“唉,可惜了,看来这次的绑架案会变成一笔糊涂账,真正的凶手只怕要逍遥法外,也不知下一个被绑走的孩子会是谁家的,我得回去加强一下守卫才行。”柳大同叹道。

贾勇却似乎心有不甘,隔着刘震和天连山追问:“那个送你们回来的年轻人知不知道是谁干的,那个年轻人的身份你们知道吗?”

第十八章 大个子与小孩子的约定

人墙背后,天若星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知道,我们当时被囚禁在山里,前天晚上忽然没人给我们送饭送水,我们饿的厉害,就自己在地上蹭掉眼罩,然后就发现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后来弟弟用脚把我嘴里的麻布夹出来,我用牙把他的绳子解开,我们两个就逃下了山。这个骑三轮车的大个子是在路上碰上的,他好像要去什么找人,见我们在路上走,就答应捎我们一段。”

“对了爸,我们答应给他一枚金币作为车钱,你可想着给他哦。”

贾勇真又问:“你知道自己被囚禁在哪座山吗?说不定那里还会留下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天若星沉吟片刻,道:“不知道,我当时吓坏了,只知道拉着若辰赶紧跑,那个山到底长什么样子,天太黑了,没看清楚,不过我们坐了两天的三轮车才到家,那座山肯定离镇子不近。”

众人听到这里,都知道线索彻底断了,云泽镇附近山比较多。自镇上出发蹬两天三轮能到的山,起码有七八座,这一路上丧尸拦路,想把偌大的八座山找个遍,也不知道多久。

贾勇真一拍大腿,一反常态的语气森然:“别让我查到,别让我查到!”

“唉,事已至此,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天掌门,晚上再来叨扰。”柳大同与贾勇真抱拳作别,转身离去。

“柳掌门,贾掌门,慢走。”天连山道。

他目送两人出门,贾勇真来到门口左转,三百多名身穿红衣的弟子随他一起离去,柳大同独自右转,回大同门。

“阿震。”

“弟子在。”

“吩咐厨房,今晚大摆筵席,师傅要犒劳下大家。”

“是。”

“对了,再去取一些药材、银币、物资出来,我要在酒席上犒赏这三天最拼命,最卖力的徒弟。

那些受伤的徒弟也让人抬过来一起吃酒领赏,至于死了的,安家费加倍发放,如果父母健在或者留下了老婆孩子,也一并请过来。”

刘震抱拳道:“师傅放心,这三天谁跟烈火派打的最拼,杀得最狠,徒弟都记下了,以后会重点关照他们。”

天连山抱起儿女,点点头,朝大堂西侧的楼梯走去。

在去往厅层总统套房的楼梯间,天连山问两个孩子到底知不知道绑匪是谁,知子莫若父,他从儿子天若星话说到一半就闭口不言,就知道他们隐瞒了一些事情。

于是天若星天若辰姐弟便将怎么和李知行相遇,怎么被其和心湖一剑搭救,又在看到自家门派前围着这么多人之后的嘱咐和盘托出。

原来刚才,李知行按照两姐弟的指点从云泽镇南门进入,一路前行,未到大同门,就看到前方天一堂外聚集着七百多个横眉立目,手拿刀剑的汉子。

不用两姐弟告诉,单从衣服上的字和颜色,他就已经知道这是天一堂和烈火派打算火拼。

他略一思考,对两姐弟道;“若星若辰,我跟你们商量个事请。”

“大个子,这是我们底盘,有事情尽管说。”天若辰拍着胸脯道。

“我看这架势,你们天一堂打算和烈火派火拼。”他皱眉道。

天若辰满不在乎的说:“火拼就火拼,大个子,不是我吹牛,我们天一堂可厉害了,肯定能灭了他们烈火派,是吧若星。”

天若星更为早慧,听到这话没有回答。

李知行道:“我看两边的人数,恐怕就算你们天一堂真的比烈火派厉害,也强的不多。你们有没有想过这样在大街上公然火拼会发生什么事情?”

“死人呗,不然还能发生……”天若辰见大个子严肃的看着,心里有些发虚,怯怯的说,“不然呢?”

李知行回想起当时在桑田村发生的那一幕,便将那一场两队厮杀险些导致全村覆灭的事情略略将给他们听。

见两个孩子听得脸色发白,心有余悸的说:“唉,火拼这种事一但开始,就会像从雪山顶滚落的积雪,不管它最初的设想是什么,到最后都会不可控制的变成雪崩,把山脚下的一切生命全部埋葬。”

天若星抱紧微微发抖的弟弟,轻声道:“大个子,那你说怎么办,要我们就这么算了吗?可是坏人不受到惩罚的话,只会变本加厉的干坏事。”

“我没有这么说过。”李知行微微摇头,道:“我从不赞同以德报怨,既然当了坏人就必须受到惩罚,一直是我的理念。

但是那里的烈火派弟子少说有三四百人,他们中的一些人或许与绑架案无关,他们不该受到波及,镇上的百姓更是无辜,如果受了池鱼之殃岂不是很冤枉吗。”

“那你说怎么办?”天若星蹙眉道。

李知行说:“我看他们之所以还没有动手,是因为你们的父母并不确定你们是被烈火派掳走的。”

“我希望等下回到门派,你们不要立刻跟父母说是谁绑了你们,而是装作不知道绑匪是谁,这样两派应该会暂时罢手不斗。

等大家散了,你们在悄悄地跟他们说这件事,至少这样可以做到谋而后动,一击打死对手。

天一堂是你们的家,我想你们也不愿意看到平日和你们共同生活的师兄们有过多伤亡吧?”

两姐弟小大人般叉手皱眉,过了一会,姐姐天若星才道:“好吧,那就听你的,我们等烈火派的人走了在跟爸妈说,不过天一堂从来没有被欺负了不还手的规矩,所以之后发生什么,我可不敢保证。”

李知行点头微笑:“嗯,我送你们回去之后就会离开,之后你们要做什么,我看不到,也管不了。”

就这样,大个子和若星若辰姐弟达成了共识。

谁曾想他刚一照面就被爱子心切的天连山一掌打飞,昏死过去。

还好天若星是个遵守诺言的义气姑娘,关键时刻捂住了弟弟的嘴,才没让李知行一番苦心白费。

楼梯间,天连山抱着一双儿女快步如飞,十八层的酒店不多时已跑到第十五层。

第十九章 到底是谁干的?

清癯男人虽健步如飞,上身却是不动如山,怀里的两姐弟如同做电梯一般倾斜上升,不慌不颠。

“星儿,你确定另一个护送你们的人是心湖一点柳轻笑?”

天若星点点头:“恩,柳轻笑的长相就跟从漫画书里走出来一样,骗不了人。”

天若辰接话道:“爸,不会错的,那家伙的卢马比你的青彪马还要好,除了赚快钱的赏金猎人,没人舍得买那么贵的马。”

“恩,那就好,柳轻笑的弱柳扶风剑据说使得出神入化,内功更是到了凌云五品,比我还高出一品,你们能跟这样的人结下善缘,是好事。”天连山又问,“星儿,辰儿,那李知行的底细你们可清楚?”

“嗯……”天若星想了想,说:“这两天我问了一些,他好像从小就在深山里一个叫千侠派的地方学武,现在出来是为了寻亲。”

“千侠派?”天连山一愣,心说敢叫千侠必定是个大门派,但他久居江湖,为何从没听说过?

但一转念也就释然,现如今满世界都是丧尸,打个电话,发个电报比登天还难,大多数消息还要看快马报信、飞鸽传书,千侠派就算在一隅声名显赫,声明只怕也传不出千里。

他又问:“星儿,他出手救你们,就没说要什么好处吗?总不会是真的只要了一枚金币吧?”

女孩抿嘴沉思,一时难以回答,天若辰却高兴的举手道:“爸,好处是我给他许下的,你问我,问我!”

天连山一笑,笑眯眯的道:“好,辰儿说,李知行跟你要了什么好处?”

“爸爸,我跟他说了,只要他把我们平安送回家,就请他全鸡宴,宰十只鸡的那种超大全鸡宴!”

“十只鸡的全鸡宴?其他的呢?”天连山料想后面还有其他好处,见儿子不说,就又追问一句。

天若辰摇头,“没了,就这么多?”

“没了?就这些?”天掌门有些错愕,放慢脚步寻思:“拼死救我天连山一双儿女,就为了十只鸡?”

“嗯,就只有这些,之前我想把自己的避尸香囊送他,他都没要。说救我们只是举手之劳,太贵重的不能收,只要吃顿全鸡宴就够了。”天若星见爸爸有些疑惑,解释道,“他好像是个游侠,还是那种一心要当大侠的傻游侠,刚才也是他不让我们当面说出是谁绑了我们,说是怕一旦大开杀戒,会殃及无辜的镇上百姓。”

说到这里轻轻锤了父亲肩膀一下,娇嗔道:“都是你不好,话都没说就把他打得昏死过去,等他醒了肯定会笑话我们忘恩负义,说你是个糊涂蛋,好坏人不分。”

天连山尴尬的赔笑,“呵呵,爸爸这不是心急嘛。放心,回头我亲自给他疗伤,再给他一大笔好处,保证大家都满意。”

天若辰道:“爸,这可是你说的哦,不能说话不算数。大个子人真不错,当时看到郑英东带着十几个人冲上来,明知打不过,还是二话不说拦下他们,让我们先跑!”

“呵呵,好,没问题,这次爸爸说话肯定算数。”天连山说话间脸色一变,双眸冰冷满含杀机,森然道:“哼,贾勇真,别以为死了郑英东几条杂鱼,我就会息事宁人,敢绑我的孩子,我定要灭你满门!”

说话间他已带着儿子女儿来到十八楼,掏出钥匙,开门而入。

烈火派,贾勇真带着三百多名徒弟回到武馆,刚一进大堂就狠狠一掌拍向前台台面。

咔嚓一声,一块黝黑大理石骤然碎裂,裂缝如蜘蛛网般朝四周蔓延。

三百多弟子各个吓得静若寒蝉,不敢出声。

“飞凡。”

“弟子在。”队伍中走出一个高出众人半头,方额豹眼短发的男子。

他走出人群,上身肌肉平平无奇,下身一条顶旁人两条的粗壮大腿,甚微扎眼。正是烈火派排行第二,精通火云腿的飞凡。

贾勇真道:“我越想越觉得不对,你马上带人去把郑英东找回来。”

“是。”飞凡转身就要点齐人手出去。

“慢!”一个身材高大壮硕的汉子忽然跨出一步,抬手阻止。

贾勇真蹙眉道:“怎么,难道派人去找郑英东有何不妥?”

壮硕汉子生了一张浓眉国字脸,看上去颇为精明强干,听到师傅问话也不回答,只是抱拳躬身站着。

贾勇真想了想,对众弟子道:“你们都下去吧,该练功练功,该巡逻巡逻,一切如旧。东平、飞凡,你们跟为师去办公室。”

“是,师傅。”众弟子一抱拳,四散而去,二弟子飞凡与那名被叫做东平的国字脸壮汉一起随师傅上楼。

云泽镇三大酒店比邻而立,天一堂的最大,主楼有十八层,烈火派次之,主楼十六层,大同门最小,主楼只有十二层。

三人来到位于十五层的办公室,贾勇真尚未落座开口就问:“东平,你有什么想法?”

东平,全名杨东平,32岁,烈火派首席大弟子,精通火云掌,因为人处世精明老练,贾掌门很为倚重。

刚才见他出言阻止二徒弟外出,便知道其发现了什么不妥,便叫进办公室询问。

杨东平抱一下拳,道:“师傅,敢问您为何要叫二师弟带人外出寻找三师弟?”

“英东前脚离开,天连山两个孩子后脚就被人掳走,现在虽说已经平安回来,但英东的嫌疑却是最大,江湖规矩向来祸不及妻儿,为师不愿意背上掳人子女的恶名,要找他回来问个清楚。”贾勇真道。

杨东平道:“师傅,徒儿之所以阻拦二师弟外出,是因为如今正是多事之秋,门内已经缺了三师弟助力,若是再少了飞凡,只怕我们跟天一堂的实力会越发悬殊。”

他顿了顿,轻声说:“师傅,天一堂的刘震、周邑考、陆风,可全都在武馆,千万别中了调虎离山之计。”

贾勇真一怔,随即问飞凡:“你觉得呢?”

飞凡抱拳道:“我觉得大师兄说的有道理,如今我们和天一堂势成水火,不可不防。”

第二十章 醒来

贾勇真沉吟片刻,道:“那就在等三天,要是三天之后英东还没回来,就派些曾跟救世军调查兵团一起出镇调查的弟子出去寻找,你就别去了。都下去吧,为师要好好理理思绪。”

“是,师傅。”飞凡与杨东平抱拳行礼,退出办公室。

两人小心关上房门,步入楼梯间。

走下三层来到第十三层,二弟子飞凡朝下方楼道看一眼,轻声道:“师兄,你说掳走天连山孩子的,是不是师傅和三师弟?”

“别胡说,怎么可能是师傅!”杨东平道。

飞凡又小心的看一眼楼上楼下,轻声道:“可是三师弟一走,天连山的孩子就被人绑走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平时陪那两个孩子逛街的四个弟子都是天一堂的好手,据说还没出手就直接被带头的蒙面人打翻,这手段可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

当时师傅和天连山、柳大同都被统帅叫去了统帅部开会,全都不可能。剩下有这么高功夫的,云泽镇除了咱们三师兄弟和天一堂那三个入室弟子,可就剩下救世军四大并团长了。”

“我打听过了,四大兵团长当时都有任务在身,应该抽不出空干这事,刘震他们是三条对天一堂死忠的狗,没理由这么做,剩下有可能的,可不就只剩……”

“够了!”杨东平轻声呵斥,“这些事情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你只管做好自己本分,知道的太多,会死的很快。”

飞凡一怔,随即点头,“多谢师兄提醒,我一定注意。”

两天后。

李知行从昏睡中醒来,睁开眼,就看到会有北欧神话的漂亮的吊顶,侧过头,一道米色厚实窗帘遮住整整一面墙,帘幕下摆着两张沙发一张茶几,自己的重剑、十字弩、三个背包都在沙发上。

他愣了愣,随即忍者胸口刺痛挣扎坐起,当露出半个精赤上身才发现,身上因为与郑英东交手受的擦伤已经都被人包扎起来。

“这是在天一堂?”摸了摸脸,发现脸上贴着创可贴,他自言自语道。

正当其在脑海中回想自己是如何被天一堂的高手一掌打飞时,门外传来开门声。

他犹豫片刻,重新躺会去装睡。

只见房门打开,一名中年女佣推着餐车缓缓走入,身后跟着天若星、天若辰两姐弟。

天若辰示意女佣把窗帘拉开就可以走了,自己脱掉鞋子跳上席梦思大床,边蹦变扭,“大个子,我爸说按照你的体格,今天肯定能行,快醒醒,吃早饭啦!快醒醒!”

窗帘拉开,清晨的和煦阳光洒入,昏暗房间立时亮堂起来。

李知行的身体在床上抖来抖去,变睁开眼没好气的说:“就不能让我再多睡会儿吗?我可是病号!”

“大个子,你真的醒啦!”天若辰楞了一下,随即欢呼雀跃。

“你这么个闹法,植物人都被你闹醒了。”李知行笑笑,想坐起身,发现天若星小姑娘正在看着自己,又缩了回去,“若辰,拿件衣服给我。”

小姑娘不屑的切了一声,从床尾丢过去一件水蓝色t恤,翻个白眼道:“你是大姑娘吗,不能让别人看?”

李知行穿上t恤,坐起身道:“我不是大姑娘,可你是小姑娘,不好随便乱看。”

“切,老封建,那些师兄天天光着膀子练武,我看都看烦了,还差你一个?”天若星随手将运动裤扔了过去。

他笑笑,接过裤子在被单里穿上,起身下床走到餐车旁,将牛奶一口喝光,又拿起三明治狠咬一口道:“味道不错,不过我还是喜欢喝粥配咸菜鸡蛋。”

天若星很是嫌弃的退后一步,“两天两夜没刷牙,居然拿起东西就吃,真不讲卫生。”

天若辰可乐坏了,他也不喜欢刷牙,蹦过来道:“男子汉都不刷牙,只有你们女人才天天刷牙,可又有什么用,你还不是跟我一样掉牙。”

“牙是要刷的,不然老了怎么办?”李知行三口吃掉三明治,“厕所里水杯牙刷吗?”

“那叫浴室,不叫厕所。”小姑娘在大个子丝毫不为所动,叹道,“唉,有,这里以前可是岭西镇最大的酒店,洗漱用品,毛巾拖鞋堆积如山。”

“那你们坐会儿,我去刷牙洗脸。”李知行拍拍天若辰小脑袋,朝浴室走去。

过半小时,李知行出现在位于酒店十七楼的天连山办公室。

他第一次看清将自己打伤之人的容貌,消瘦,却有一些仙风道骨,也看到了天一堂三位样貌各异,武功高出自己不少的入室弟子,刘震、周邑考、陆风。

李知行抱拳已敬,跟四人打招呼。

“哈哈,知行啊,你醒了就好,这两天我可没少被星星和晨晨埋怨,说我不该不问青红皂白出手伤人。”天连山略带歉意的抱拳道:“在下救子心切,误伤了恩人,万分抱歉,万分抱歉。”

“前辈言重了,当时是晚辈太过鲁莽,现在想来,为人父母看到子女被陌生人挡在身后,不让自己靠近,大概都会如前辈这样拼命的。

呵呵,说起来晚辈还要多谢前辈手下留情,晚辈早上醒来后细细回想,发现前辈武功高绝,若是有心要置晚辈于死地,只怕一掌打来,我现在尸体都凉透了。”李知行摆手道。

天连山微微一笑,“知行心胸宽广,不怪在下鲁莽就好,来,我刚泡了壶好茶,坐下来慢慢说。”

大师兄刘震右手往沙发一拂,客气道:“知行兄弟请坐。”

“那晚辈就不客气了。”李知行依言落座。

天连山为表示亲近,踏地让其坐在自己左手旁,并亲自为其倒茶,李知行自然又是一番客气。

茶泡三回,三师弟陆风起身将壶中旧茶倒掉,换上新茶。

江湖中人不论个性如何,待客时都愿意表现的豪迈大方,是以并没有做什么反复的功夫茶,跑来跑去,只是换茶叶,倒入沸水,等上片刻便拿起倒入茶杯。

天连山见气氛变得融洽,率先开口道:“胸口的伤恢复得如何?我这两日为你运功疗伤,发现你的奇经八脉有些淤塞不通,却是已经超过我那次出手的伤害,不知?”

第二十一章 从试探到介绍新世界

“天掌门不需担心,晚辈体内的经脉淤塞,是因为几年前我练功做火入魔所致,与天掌门那一掌无关。”

见四人都很好奇,李知行便将自己如何练功,如何施救丫丫母女,导致情绪激荡走火入魔,以至于内力尽失的事情略略说了一遍,只是凡是涉及到本门秘密,和武功心法,都做了一带而过。

天连山微微点头,道:“知行原来从小便立下志向做为国为民的大侠,难怪会舍命救下我家星辰。”

李知行连说不敢,又说了些自己武功低微,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差点丢了性命,为国为民这种事想也不敢想的客套话。

其实他平日里说话较为直来直去,少有这么做作虚伪的时候,只是察觉到天连山师徒四人热情亲切的话语中,隐隐透着试探和堤防,便小心应对。

聊天是门技术活,如果说话不过脑子,很容易将好事变坏事,好友变仇人。

“李兄弟,看你背着一柄重剑,想必是剑法颇有造诣,正好我对本门的天水剑有一些小心得,不知伤好后能否切磋一下?”陆风微笑着说。

“不瞒陆兄,我的本门功夫是裂鼎掌,剑法实在是半点不会,之所以身背重剑,只是因为那重剑是以为前辈相赠,不敢不用而已。”李知行知道真正的试探来了,便把姿态放得更低,道,“呵呵,不怕你笑话,什么剑到了我的手里,都只有刺和砍两招,多一招也没有。”

四师徒闻言一笑,陆风又道:“李兄谦虚了,那烈火派的郑英东刀法不俗,曾与我打过几场,皆是不分胜负,你能跟将其杀死,带着师弟师妹平安回来,剑法绝对在我之上。”

李知行见四人神色微变,心道:“哦,原来你们拐弯抹角说这么多,就是想知道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好判断我是不是别有用心。”

于是便将那天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这对他来说并不算什么事情,自己并没不打算耍阴谋诡计,说话间也自然不可能有什么破绽被人抓住。

待说道柳轻笑被白衣女子吓得掉头就跑,甚至还发自内心的笑出声。

“天掌门,刘兄、周兄、陆兄,那天的事情就是这样,后来我就拉着若星若辰进了云泽镇,再后来我晕过去,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天连山四人相视一眼,都觉得李知行的话句句匪夷所思,却又合情合理挑不出半点毛病,便微微点头,决定在观察观察再说。

此时天掌门、周邑考、陆风的视线集中到身材高大的刘震身上。

刘震心有灵犀,搓着手对李知行道:“李兄弟,你的裂鼎掌能击杀烈火派六七个高手,我佩服得很,不知伤好之后能否切磋一番,让我开开眼界?”

“这……”李知行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

答应吧,难免让人觉得自己这次登门是来砸场子的。不答应吧,平白弱了本门的气势,虽然师傅避世不出,也不让他透露迁侠村的事情,可让本门功夫发扬光大却是师傅的心愿。

就在此时,陆风微笑道:“李兄弟不必多虑,我大师兄是个武痴,平日里大部分时间都在苦练天波掌,想要切磋纯粹是因为心痒难耐,没其他意思。”

李知行心说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再不应战难免被人看清,便点头道:“既然如此,等我伤好之后就跟刘兄好好讨教几招,不过话先说在前头,我现在半点内力没有,切磋时可一定请刘兄手下留情。”

刘震喜上眉梢,满口答应。

天连山道:“知行,我叫人搬运你的背包时无异中发现一张药方,似乎是治疗内伤的方子,不知是也不是?”

“不瞒天掌门,这是一位隐士高人赠予我的药方,说是只需照方服药半年,就可修复经脉气海,重修内功。”

“不需辅以针灸刺穴,不需另找高手运功过气,只服药半年就可修复经脉气海……嗯,倒是个不错的方子。”天连山听的点头,却又摇头:“不过这方子虽然不错,效率却有些慢了。人在江湖一日三变,要等上半年才能重修内功,只怕前路艰难啊。”

李知行一愣,忙抱拳道:“莫非前辈有更好的办法?”

“呵呵,那是自然。”天连山有些自得的道,“隐士高人大都在末世之前便已避世而居,虽然逍遥自在,却也失去了与外界交流的机会。”

“武道一途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离群索居虽然少了许多烦心事,却也会渐渐被物竞天择适者生存的武林淘汰,末世后江湖再现,武道复兴,如今的武学因为病毒的关系,早已不是过去那个武学,修复经脉气海的法子也早换了人间。”

“病毒的关系?”李知行有些疑惑。

“你不知道?”天连山问。

李知行摇头,他只知道病毒会让大部分人变成丧尸,却不知道武学也随着病毒的关系发生了改变。

天连山道:“看来你的师门也是在末世前就已避世,所以才会对末世后的事一无所知。”

李知行没有说话,只是点头。

“其实在丧尸病毒爆发以前,东洲国的武学仍旧与千百年前无异,就是所谓的内练一口气,外练筋骨皮。”天连山见李知行听得认真,便仔细解释。

“这样的练法今天看来也不算错,练武讲究的终究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一步一个脚印。但是因为丧尸病毒的爆发,人类的体质已经与末世前完全不同。”

“不错,丧尸病毒让全世界百分之九十五左右的人类都变成了丧尸,但它的影响并没未就此结束,而是进一步感染了全球所有的人类。”

李知行一怔,“所有的人类,前辈的意思是我们也……”

“没错,其实我们每个人都被感染了。”天连山见魁梧青年神色凝重,摆手道,“不用紧张,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丧尸病毒摧毁了人类曾经的文明,却也让幸存者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好处。”

第二十二章 末世武道觉醒?

“病毒爆发,给幸存者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好处?”

李知行听得有些糊涂了,他好像懂了一些,却有先不明白,如同雾里看花。

一路走来,所加所闻无不是丧尸病毒对人类的伤害,哪里有什么好处可言?

“不错,前所未有的好处。”因为一番谈话,天连山对这救了他子女的青年疑心大减,“丧尸病毒就像一把巨大的剪刀,将那些骨子里体质虚弱、基因容易崩溃的人全部剪去,变成丧尸,却也与那些自发产生抗体的幸存者,进行了或深或浅的基因融合重组,其中那些完成深度重组融合的人,变成了全新的人类。”

他略做停顿,认真的说:“这些新人类是武道复兴的前提与基础,他们的奇经八脉变得清晰可见,虽然只有一根发丝的宽度,却与末世前摸不见看不着,被现代医学否认的奇经八脉有了云泥之别!”

走廊中,天若星天若辰姐弟不耐烦的靠着墙壁,他们之前就跟大个子约好,等其见完爸爸和三位师兄之后就出去逛街的。

可现在都半个钟头了,那家伙居然还没出来,他们等的腿都麻了。

“若星,大个子该不会被爸爸问出什么问题,当场杀了吧?难不成他救我们真是别有用心?”天若辰双手环胸,蹙眉道。

天若成站累了,开始来回溜达,“想知道有没有出问题,进去看看不就好了。”

天若辰立刻摇头,“才不要,要去你去,我可不敢在老爸谈事情的时候打扰他,到时候又得挨一顿竹笋炒肉。”

“切,胆小鬼,我去就我去。”

天若星大步朝办公室大门走去,正要伸手推门,门却开了,李知行有些失神的从屋里出来,心事重重。

人既然没死在办公室里,自然就表示爸爸和三位师兄觉得大个子没问题,两姐弟立刻高兴地围了上来。

“大个子,你咋了,是不是我把给你的好处太大,把你砸蒙了?”天若辰嘿嘿直乐,摆手道,“别那么没见过世面,你救了全镇第一大门派的小爷小姐,得到的好处自然是大大滴!”

天若星察觉到大个子脸上震惊大于高兴,问道:“是不是我爸不听你劝,执意腰这两天就灭了烈火派满门?”

“啊……哦,不是?天掌门已经答应我报仇之事会从长计议,尽量不牵连无辜,我再想其他事情。”李知行忽然问道:“你们两个发过烧吗?”

天若辰点头,“你是说武道觉醒吧,我们在一年前就觉醒了。”

在末世,幸存者的体质普遍得到极大改善,寻常的感冒发烧几乎消失不见,甚至连艾滋癌症都有不药而愈的。

在江湖中,幸存者发烧被称作武道觉醒,是丧尸病毒与人类基因深度融合重组产生的排异反应,往往会持续七天到十五天,只要不在持续的体温过高中死亡或变成傻子,深藏体内的奇经八脉就会化为实质,便走周身,成为过去江湖人口中万里挑一的武学奇才!

而人一但有实质经脉可以承受内力,修炼内功心法的速度,较未觉醒者而言,可谓事半功倍,一日千里。

但这需要莫大的运气,因为病毒为什么与某些人的基因发生深度融合重组,至今仍是未解之谜。

“大个子,你问这个干什么?你还没觉醒吗?”天若星问。

李知行摇头,随着他们一起往楼梯间走,“我在一个多月前发过烧,你们父亲说我已经完成了武道觉醒,只是经脉淤塞,想一条堵车的高速公路。”

“我只是没想到现在的武学已经变得跟以前完全不一样。武道觉醒,凌云品级,凌霄阁十二高手,品级测试机,这些我在山里听都没听过,一时间有些接受不了。”

天若星挖苦道:“你连这些都不知道,就敢出来闯荡江湖,胆子可真够肥的。”

“呵呵,初生牛犊不怕虎嘛。”李知行尴尬的摸摸鼻子。

天若辰道:“不知道也没事,你不是有小爷我这个朋友嘛,不懂就问我,江湖上的事我全知道。”

李知行见他又把胸脯拍的砰砰响,笑着揉揉他的脑袋,“好,那趁这几天养伤的功夫,你把如今的江湖都讲给我听。”

天连山已经告诉他该如何快速疏通筋脉,修复气海,说来也是简单粗暴的很,因为自己已经完成武道觉醒,奇经八脉有了实质,所能承受的暴力冲击是觉醒前十多倍。

所以只要高手先用银针封住经脉岔道,防止发生逆行倒流,再使用内力强行将打通淤塞脉络即可。

天连山说不需他亲自出手,只要三名弟子轮流运功,最多七天,自己的周身经脉就可畅通无阻,再辅以那张方子上的汤药巩固调养,连后患都不会有。

就这样,一个在独孤倾世与念奴娇看来都颇为棘手走火入魔,到了眼界更上一个台阶的末世江湖人手中,三下五除二的蛮横解决。

李知行不认为天连山的武功修为搞过了师傅或者独孤念奴两位前辈,但也不得不承认,武道一途确实如天掌门所说,必须入世不断与各路高人切磋探讨,才能更上一个台阶。

他的另一个疑惑也解开了,就是为什么柳轻笑和郑英东催发内力出手时,会那么如有实质甚至能带上形状颜色。

那是因为经脉有了实质以后,体内本来只存与臆想的金木水火土五行之气也有了实质,当你催发一套过去理念上数火的内功心法时,体内火之气便如真的火一般附着在内力上经由脉络放出体外。

“大儿子,大个子!”

李知行被天若辰摇的回过神,下意识地问:“怎么了?”

天若辰不满的道:“我是问你,你打算先去外镇西区的百货区逛逛,还是先去东区的农贸区?”说到一半已经变成兴奋炫耀,“要不然去镇外?我们天一堂在北边有一百多亩自留地,我妈用其中一亩做花棚,里面牡丹、芍药、菊花都有,可漂亮了。对了!生平河有一段也是我们家的的,咱们可以还去钓鱼。”

第二十三章 调查兵团,展鹏飞

出门在外,发现变了人间,好不容易适应了,却发现人间之外别有洞天,这样连番刷新认知,饶是李知行接受力极强,还是有些发蒙。

来到一楼大堂,刘震和八名天一堂弟子已等候多时。

“大师兄,这次是你和几位师兄陪我们出去吗?”天若星道。

刘震点头,“现在外面不太平,以后我亲自负责你们的安全。”朝李知行抱一下拳,道:“李兄弟,又见面了。”

“刘兄。”李知行抱拳还礼。

随后比高大魁梧,如同一座铁塔的大师兄为他介绍身后八名师弟,李知行一一抱拳问好。

出了门,十二人的逛街队伍十分惹眼,一路上不论是镇上百姓,还是负责镇上治安的救世军宪兵团,都投来关注的目光。

虽然均是黑衣黑裤,但与在镇外看到的那些腰挂砍刀,手拿长矛的守卫兵团军卒不同,宪兵团的军卒并不配备砍刀长矛,而是在腰间悬挂短剑与警用t型拐。

“他们是负责维持镇上治安,拿砍刀长矛显得太凶狠了,就同意配备看上去不那么霸道的短剑和t型怪,其实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这两样东西哪一样不能杀人。”

与李知行并肩而行的刘震解释道。

“哦,刘兄,救世军四大兵团之中,宪兵团负责镇上治安,守卫兵团负责城防和地狱丧尸,那训练兵团和调查兵团负责什么?”李知行问。

“这我知道,大个子,以后这些事情问我,问我!”走在二人身前的天若辰跳着脚道,“训练兵团是负责训练入伍新兵的,每年有三期,镇上百姓自愿加入,就是教一些最基本的军方搏杀术,训练下体能,比起我们天一堂教的功夫差远了。”

李知行转头看向四人一对的巡逻宪兵,见他们步伐虚浮,功夫确实稀松得很,仍是摇头道:“我师父说军队最厉害的地方在于结成军阵,虽然平日里十个士兵也打不过一个江湖人,但只要结成百人以上的军阵,训练有素的甚至能绞杀同等数量的高手,哪怕是古时候那些武功近乎无敌的高手,只要陷入军镇的泥潭,也是九死一生。”

“李兄弟这话说得对。”刘振点头,“咱们江湖人习惯了自由自在,各自为战,平日里遇上谁都不犯怵,但要一百个江湖人碰上一百个悍勇军卒,那就只能退避三舍。”

天若辰年纪尚幼,对这种没有感情倾向的中肯评价很不感冒,接着道:“训练兵团每年招收三期,一期四个月,一般想要摆脱底层生活,又自觉身体不行悟性不佳,无法拜入门派的百姓都会算好时候前去报名参训。”

“新兵只要熬过四个月的军训,就会被另外三个兵团的兵团长根据特点挑走,就算是真正成为救世军的一员了。”

“那调查兵团呢?”李知行问。

天若辰道:“调查兵团可就厉害了,是专门负责外出搜索物资、幸存者,探查镇外丧尸动向,与其他城镇传递消息的兵团,这些人的功夫是救世军四大兵团里最好的,平日里也最嚣张,就跟……就跟……”

男孩有些语塞,一时不知该怎么形容这种嚣张。

“就跟我们江湖中人一样嚣张。”天若星道。

“对对对,就跟我们江湖人一样嚣张,不过他们功夫好,做的又是最危险的事情,所以有嚣张的本钱。”天若辰觉得这个比喻很好,没有落了江湖人的气势,眉毛一扬,拍手道。

李知行有些疑惑的问:“传递消息还需要靠人吗,我听说酒店地下室都有发电机以备不时之需,要联络应该也可以打电话或者发无线电吧?”

天若辰摇头道:“大个子,这就是你不了解行情了,那些变异生物不但对声音和血腥味十分敏感,对电磁波也很敏感,如果某一个地方电磁波太强,没多久巨鹰啦、鬼乌鸦啦,就会蜂拥而至。”

李知行哦了一声,心说难道变异生物也跟末世前的人一样觉得电磁辐射会对身体造成危害?

云泽镇分外镇、内镇。

两镇之间有一道由汽车和房屋叠加而成,高二十五米的“内城墙”分割,墙上四角分立角楼,由救世军和三大门派共同驻守,人数比例为7:3。

每十名驻守内城墙的人中,七人为救世军,三人位门派弟子。

内镇不大,以康庄路为楚河汉界,大路左侧为三大门派的酒店,右侧则全部是已前镇政府为基础扩建的救世军军营,属于全镇上下最安全,最黄金的。

外镇规模更大,专供镇上三万百姓居住生活。

李知行至今还记得三天前,自己刚看到云泽镇外那堵用房屋和各种汽车堆砌叠加而成巨大城墙时,心里有多么震撼。

均高十五米,底宽十八米的城墙以爬满青藤的房屋为骨,房屋间的空隙被一辆辆大小不一的汽车塞得满满当当,再用手臂粗的铁链扎牢,显得重于泰山,牢不可破。

由外向内看,仿佛来到一处点缀淡淡绿意的钢铁牢笼。

小男孩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决定用自己辛苦存下所有零用钱尽地主之谊。

东区的农贸区看头不大,散落其中的那些养鸡鸭猪狗的养殖楼更是臭气熏天,大个子初来乍到,不去也罢。

西区的百货区不错,不但有很多末世前的好玩意儿,还不是能淘到一些奇奇怪怪的宝贝,甚至还能看到各种已经发生变异却个头很小的变异生物。

大个子从深山老林出来,带他去那里见见识世面最好不过。

为了方便管理,内镇东西两侧的入口平日非遇到大事并不开放,一行人便沿着康庄路朝南走,等出了内镇在折而向西,去西区的百货区。

行出有十多名军卒把手的内镇南门,两姐弟还来不及介绍外镇风土人情,远远就看到十几匹快马从外镇南门疾驰而来。

刘震道:“是调查兵团的人,带头的是南方队长展鹏飞,咱们让他们过去。”

众人嗯了一声,依言让出主路,退到一边。

第二十四章 闲逛云泽镇

外镇南门处,十五骑疾驰而来,路上行人纷纷避让,气势如虹,蹄声却轻的诡异。

李知行抬头看去,见马上之人尽数黑衣黑裤,足蹬棕色马靴,肩上一席黑色披风被风兜起,如旗子般猎猎作响。

除了马匹颜色,人的身材相貌,这马队就仿佛是从一个模具里倒出来的,连鞍前挂着的弓箭短枪,后侧挂着的两支黑色驼包,都一模一样。

不多时,这十五人与他们交错而过。

跑在最前的一匹枣红骏马上,一个身材矮小,满头碎发,腰胯一长一短两把宝剑的冷峻青年,用饱满冷漠的单凤眼扫了一下刘震、李知行,随即收回视线驶入内南门。

李知行轻声道:“这人好厉害……”

刘震点头,“他就是展鹏飞,是四方队长之一,在调查兵团的地位仅次于兵团长,实力不容小觑。”

“刘兄,你跟他交手过吗?”李知行目送马队离去,转头问道。

“没有,江湖和军方泾渭分明,平日里不允许切磋比试,怕结下仇怨。”刘震想了想,说,“虽然没见过他动手,但他的实力应该不在我之下。现在这世道,实力直接与权利和物资划等号,竞争残酷的很,要是他不够强,早就被手下拉下来了。”

李知行点点头,“说的也是。”

外镇,一个三万百姓杂居的生活区,十分热闹,许多行人小部分背着箩筐,大部分则扛着锄头,当然,也有赶着家禽牲畜的,不过极少。

扛锄头的大部分在北门进进出出,因为云泽镇北墙外,有上千亩由救世军与三大门派共同保护的良田,他们都是农民,自然是去干农活。

至于被箩筐的,则大都是商人,他们的筐里多装着自家做的日用品,或者一些从外面找回来的东西,种类繁多,大多跟生活有关,甚少有用于消遣玩耍的玩具桌游。

李知行身上没钱,对于这些百货业不感兴趣,到时两姐弟逛得兴趣盎然。

便索性观察期这些行人和商贩,起初在桑田村,他没见过几个胖子,到了人口上万的云泽镇,仍旧看不见几个。

不论是商贩还是路人,能够混个面色红润,身体匀称似乎已经是很难得的事情。

熙熙攘攘的百货区纵横交错,他忽然看到第二排房屋中有一些房门半开,房间坐着许多年龄不一,衣着暴露的男女,还没说话,刘震就答道。

“那些是窑子,鸡和鸭子都有,李兄弟也好这口吗?”

这话惹的周围八名天一堂弟子眉飞色舞,满脸猥琐。

“我之前也在一个小村子见到过干这一行的,但大都是年轻姑娘和小伙子,没想到这里的窑子里居然还有头发花白的老太太。”

众人笑不出来了,刘震更是叹口气道:“唉,还不是末世闹的,有些侥幸没被丧尸病毒感染的老太太,带着孙子孙女逃到云泽镇,体力活干不动,手艺又没有,为了养活自己和孙子,就只能干这皮肉生意。”

“说起来也是可怜,听说她们为了让皮肤能紧实一些,好吸引客人,一年到头都是用冷水洗澡,去年冬天天气特别冷,因为冷水洗早这事儿,还冻死了好几个。”

李知行蹙眉道:“你们和救世军不救济她们吗?”

刘震道,“有时候会,但大多数时候只能任由他们自生自灭,不是没良心,而是根本救不过来。你别看云泽镇瞧着规模挺大,其实全镇上下半点余粮也没有,城墙上那些抵御丧尸的汉子都只能吃个半饱,哪里轮的到她们。”

“大个子,你打游戏机吗?这台gba有九成新,三两大米还送两盘游戏,要不我送你当礼物吧?”天若辰从一间叫“无忧杂货铺”的柜台上拿起一台游戏机在手里挥舞。

李知行看看刘震,后者有些尴尬的挠挠鼻子,“我们是镇上第一大门派,多少还是有一点余粮的,但也不多。”

“嗯。”李知行点点头,表示理解,又对男孩摇头,“我不会玩游戏。”

天若辰有点遗憾,将游戏机放了回去。

店铺老板怕到手的生意跑了,赶忙说:“天少爷,您要是觉得贵,价钱好商量,咱们那么熟了,二两大米这台游戏机就是你的了,两盘游戏照送。”

“这样啊……那我……”天若辰有些动心,不是因为游戏机,那玩意他早就有了,而是因为那两盘游戏他没玩过。

本来见大个子不要,他想单买游戏,这样能便宜很多,可老板咬死了游戏是赠品,不另外买,要想买就只能买游戏机。

掌门儿子也没多少余粮,他想买又有些舍不得。

此时天若星在店中左侧的衣帽鞋服区挑了件漂亮的裙子,往柜台上一放,道:“这件裙子加那个游戏机,四两大米,你要答应我这就签单。”

现如今资源开采困难,只有大宗商品或者消金窟才使用金银币,民间小额交易多退回到以物易物,所以街上好些要采买物品的百姓都是抱着各种东西换来换去。

店老板眼珠滴溜乱转,盘算着这笔买卖有多少赚头,见天一堂大小姐哼了一声,转身要走,忙赔笑道:“四两就四两,大小姐发话,我就是赔了也高兴。”

天若星翻个白眼,“少来,你店里那些游戏机和玩具,整个云泽镇除了我这傻弟弟,还有谁愿意买,破烂卖出金子的价钱,只怕今晚做梦都会笑醒吧。”

“呵呵,混口饭吃,混口饭吃,家里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还望天大小姐看破不说破,我给你赔礼了。”店老板看上去四十多岁,面对十岁姑娘的冷嘲热讽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真的作揖行礼。

天若星摆手道,“好了,开单子吧,我签了字,你就可以让媳妇去天一堂换米了,东西拿着麻烦,你送过去。”

“是是是。”

店老板急忙开好单据,将衣服和游戏机包好,天若星签上名字,拉着弟弟大步离去。

天若辰有了两盘新游戏,心情大好,还笑着跟店老板挥手道别。

李知行见在桑田村被当成宝贝的电池,再这里居然被拿来打游戏,不禁暗暗摇头。

第二十七章 水和油的关系

头发花白的老人点点头,道:“有发现那家制药厂吗?”

展鹏飞答:“有,不过那家药厂周围为丧尸围得水泄不通,我们无法靠近。”

泰战朝办公桌前笔直站立的调查团团长天鹰点头示意,后者微微颔首径直走到书柜,取出一卷地图回来铺在桌上。

“鹏飞,指出药厂具体位置。”

“是,团长!”

展鹏飞身材生的矮小,眼神却一反常态的犀利冷漠,但面对身高普通,样貌稳重老实的团长,他的眼中却满怀敬意。

他快速在地图上画了个圈,道:“这里就是仙侣镇。”又在圈中接近中心的位置点了一下,“药厂就在这里,里镇中心很近,据我估算,那里的丧尸至少有一万五千至一万八千。”

“你觉得药厂里还有幸存者?”泰战略显苍老,却不容置疑的声音响起。

“很有可能,因为那里的丧尸密度大的不合常理。正常情况下,若没有活人吸引,丧尸会漫无目的的移动,而药厂周围的丧尸却只以药厂围墙为圆心来回移动。”

天鹰道:“统帅,咱们云泽镇十分缺少制药方面的设备和人才,是否由我亲自带人去看个究竟?”

老人略作沉思,摇头道:“如今天一堂与烈火派的内斗虽然有平息迹象,但随时可能爆发更大的械斗,镇上还离不开你的震慑,药厂之事过几天再说。鹏飞,你继续汇报。”

“是!”

天鹰与展鹏飞同时称是。

“统帅,再回来的路上,我部途经帽儿山,发现山上有数百丧尸聚集。”

老人和团长同时一怔,末世三年,甚少听闻丧尸上山的消息,以至于救世军最高统帅总部都将各处山区当成人类最后的火种屏障,严禁任何人进山居住,过早消耗山中资源。

展鹏飞继续道:“后来属下派人引开丧尸,上山查看,发现大量血迹与砍刀。”

天鹰问道:“有发现尸体吗?”

展鹏飞摇头,“被丧尸吃的骨头都没了。”

“有几把砍刀?”泰战问道。

“四下搜寻后,发现十八把砍刀。”

老人与天鹰对视一眼,天鹰道:“十八人,与烈火派郑英东早日出镇的人数相当,应该是他们没错。”

老人喃喃道:“郑英东带着人出去没多久,天一堂的两孩子就被人掳走,如今两个孩子回来了,郑英东等人却被丧尸吃的一点不剩,看来是贾勇真派弟子掳走了天连山的孩子,意图……意图……”

“意图取而代之,成为云泽镇第一大门派。”天鹰道。

统帅泰战点点头,烛光下,一张饱经沧桑的脸上神色不明。

天鹰试探着问:“统帅,我们现在知道了这件事,要不要顺势做些事情?”

泰战摇头,“我们静观其变。”

“静观其变?”

“没错,静观其变。烈火派一次死伤十八人,其中还包括一名入室弟子,不论我们是否透露消息,两派都早晚会察觉,所以做事与不做事并没有分别。”

泰战看眼稳重汉子,淡淡的道:“我知道你的想法,但我们是军人,他们是江湖草莽,看似同心协力守卫城镇,实则就像装在一个瓶里的水与汽油,哪怕费多大力气搅拌摇晃,也无法相容。”

“不论你将消息透露给哪一方,甚至直接出手帮助哪一方,都无法让他们真心归顺救世军。多一个离心离德的同伴,除了多分配给他们一些物资外,对我们没有任何好处。”

军人自古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所以掌管做事,并不需要对部下解释,但泰战与手下四个兵团长的关系亲如父子,所以每当他们不太理解自己的意图,就会耐着性子解释一番。

这样一来虽然长官的权威性打了少许折扣,却让他与手握重兵的四个兵团长毫无嫌隙,可谓失之东隅得之桑榆。

天鹰想了想,随即挺直腰板,道:“统帅,属下明白了。”

头发花白的泰战微微一笑,“都回去休息吧,虽然这几日不会派你们前往仙侣镇,但如何进入药厂的计划,却可以开始谋划了,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给我一个方案。”

“是!属下告退。”天鹰与展鹏飞敬个军礼,转身离去,走的干脆利落。

泰战再次来到窗前,借着楼下火光看着两人朝调查兵团营地走去的背影,转头看向街对面三座酒店,喃喃道:“才刚刚能睡个安稳觉,就想着斗来斗去。哼,屠狗之辈,注定登不了大雅之堂。”

酒店房间,李知行喝了中药,去盥洗室洗澡,裤子都被冷汗浸透了,浑身臭烘烘的。

他对于自己住这么高,为什么水龙头还能有水不感兴趣,人的智慧是无穷的,就算不用发电机和水泵,也自然会有其他办法解决供水问题。

有的洗就洗,没得洗就去水井边洗呗。

第二日清晨,房门再次被人敲响,李知行起床开门,发现又是若星若辰姐弟。

“大个子,你起的这么早呀?真厉害!”天若辰见他已经穿戴真气,伸出大拇指赞道。

小孩子的心思有时特别好猜,他说你起这么早,好厉害,就是想你也夸他起得早,很厉害。

李知行微笑道:“你起这么早,也很厉害。”

天若辰嘿嘿直笑,满脸得意,“习武之人要早睡早起,我是未来的武林高手,自然不能睡懒觉啦。”

李知行笑着朝他竖起大拇指。

“行了,别互吹了,赶紧吃了早饭出发。”天若星受不了互相吹捧的恶心嘴脸,白眼都快翻到头顶。

“出发?今天还要去哪里吗?”高大青年有些不解,昨天生生把云泽镇逛了个遍,今天还要继续啊?

天若辰道:“嘻嘻,你忘啦,今天咱们要去镇外泛舟钓鱼,吃全鸡宴呀!早就说好的!”

泛舟钓鱼?

李知行文言后背发凉,在亲身经历过堰坪河的九死一生之后,他已经对河水跟河鲜产生了严重的心里过敏。

天若星见他脸色发白,嗤笑道:“切,胆小鬼,放心吧,我们生平河是开发过得,才不会向别的河那样变异生物满天飞,安全得很。”

第二十八章 生平河

云泽镇以北,千亩良田连成一片,与一个个立在田间,七八米高的木质了望台一高一矮,一点一面,蔚为壮观。

昨天出游的原班人马漫步在田垄之上,边上劳作的百姓不时点头致意。

看着深埋在田地中四亩一个的大水缸,李知行好奇地问:“星辰,这些埋在地里的水缸是干什么的?”

天若星侧头看去,“哦,你说这些啊,是用来防止地龙偷袭百姓的报警器。”

“报警器?”

“嗯,过去田里时不时就有变异生物钻出来吃种地的百姓,为了提早防范,有人开始模仿古人将灌满水的水缸埋在地里,只要底下有什么动静,水面就会荡起涟漪,让他提早逃跑。

后来救世军这办法真的有效,就将其推广开来,还专门设了负责查看水缸动静的了望台。”

李知行点点头,心说:“原来如此,我说这一个个了望台彼此间离得这么近,如果是为了防范丧尸未免也太鸡肋了。”

众人在田间走了十多分钟,就看到远处竖着牌子,写着“天一堂自留地130亩”。

“大个子,前面就是我们天一堂的地了,这些是自留地,给救世军交的税减半。”天若辰指着那块牌子道。

李知行嗯了一声,随他往远处一间花棚走去。

早晨天气还很凉爽,不似下午那般炎热,一名头戴斗笠的花农站在棚外,升起四周塑料布给棚内通风降温,见少爷小姐来了,急忙躬身打招呼。

天若星摆摆手,示意其该干什么干什么,不需要招呼他们,领着众人走进花棚。

因为有大棚的关系,一亩不到的花棚中各种鲜花枝繁叶茂,这边红的一簇,那边黄的一簇,色彩缤纷,香气扑鼻,更有蝴蝶、蜜蜂穿梭其间。

让人看着,闻着,都觉得心情舒畅。

李知行叹道:“想不到末世之中,还有这么一片小天地,真是……真是……”

“真是不可思议对不对。”天若辰笑嘻嘻的道,“这是我妈妈的注意,她说人不能只是挣扎求生,也要有些高于生活的精神追求,否则人就会逐渐退化为真正的动物。”

但随即又垮下脸:“唉,妈妈本来很爱到这里的,可惜这几天被我和姐姐的事情闹得心力憔悴,病倒了,现在还不能出门。”

李知行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放心,现在你们平安回来了,她一定会很快康复的,人逢喜事精神爽嘛。”

“嗯!你说得对!”天若辰笑着点头,随即拉着大个子介绍花棚里各种花的名字和代表的花语。

看他讲的头头是道,不用说,平时肯定没少跟妈妈来花棚玩耍。

天若星是个骄傲的小姑娘,很少表露出伤感的情绪,听弟弟提到母亲,一双大眼睛也蒙上一层水雾。

除了花棚,众人直奔生平河。

堰坪河,一条将千亩良田与荒野阻隔开的天然屏障,也让云泽镇的北侧成为最不可能被丧尸进攻的安全区。

也不知是人类共同的无意识想法,还是什么,李知行发现不论是桑田村还是云泽镇,都喜欢背靠大河,但想想也就释然。

如今遍地丧尸,估计幸存者恨不能住在都江堰和小岛上,选择一处背靠大河甚至三面环河的居住地也是必然。

不过似乎仅限于比邻小河而居,似乎大江大河里的变异生物不但能上岸吃人,战斗力还异常强悍,住边上就是个死。

生平河原名玉瑙河,西端有一道水坝,是末世前政府修建,后救世军用其截断水流,排干下游河水,倒入汽油焚烧,将下游数公里的变异生物一并烧死。

又在下游东端筑起水坝,钉入削尖的松木桩阻止变异生物回游。重新注水后将镇上水族店中未发生变异的鲫鱼鲤鱼等淡水鱼倒入水中,任其繁衍一年,才有了如今这条生平河。

生平河全长六公里,一半为救世军所有,剩余三公里天一堂、烈火派、大同门按比例分割持有。

因为天一堂实力最大,所以分到的河段最长,有13公里。

来到河边,踩着木栈登上一条条船,李知行是真的心有余悸,上了船后脸色就十分凝重。

天若辰递过来一根鱼竿,笑道:“别怕,河里变异生物,只有一些鲫鱼、鲤鱼、鲶鱼,都是正常品种。”

“嗯……”李知行笑的有些不自然。

刘震笑道:“放心,生平河两端都有水坝和木桩,就是战船都开不见来,变异生物虽然厉害却不是妖怪,被汽油连烧七天七夜,早就死光了。

呵呵,说起来这两天也是托你的福,才能忙里偷闲来这儿钓鱼,平日里除了练功还要协助师傅打理天一堂,真是忙的脚打后脑勺。”

他似乎是老钓手,从给鱼钩挂饵到抛竿入水,动作一气呵成,娴熟舒展,不要说没钓过几次鱼的李知行,就是天家两姐弟都比不上。

晚上回去,四人鱼篓里满是收获。

河里的鱼半年捕捞一次,用的是用渔网,对吃鱼饵这件事毫不警惕心,李知行完全不会钓鱼,都钓上来二十几条。

回到天一堂,刘震将四篓鱼递给厨子,说是给大伙改善伙食,惹得众弟子鼓掌欢呼。

现如今要吃到红白肉可不容易,饶是他们已经是云泽镇第一门派的弟子,一个星期也只能吃到一次荤腥。

偌大的食堂,天家四口与刘震、周邑考、陆风、李知行坐在一桌吃饭。

江湖门派最重辈分规矩,李知行一个外人能跟他们坐一起,天连山一家对他的感激之情可见一斑。

天若星吃口炸鱼块,道:“大个子,你真的不吃全鸡宴吗,我可是答应请你的吃。”

李知行微笑摇头:“这顿全鸡宴我那天当做酬劳送给柳兄了,自己不能吃独食,要是他这几天回来,你就请我们两个吃,要是我走了他还没来,你就等他什么时候来自己请他吃。”

天若星辰的母亲是个保养得宜,看上去不到三十岁的温婉女人,脸色因为一场儿女被歹人掳走的惊吓仍旧憔悴。

她看看丈夫,两人相视一笑,他们知道这是李知行想让自己孩子跟柳轻笑结一份善缘。

江湖上,多结交一位高手,其意义不弱于学会一门高墙武功,多休了一条路。

第二十九章 少侠要去花天酒地,醉生梦死?

玩乐两天,已经是门派掌门对子女宠爱的极限。

天连山作为一派掌门,不可能因为孩子的一次劫后余生,而让他们远离江湖纷争。

弃武从文?那是太平盛世才有的东西,如今是丧尸横行的末世,没有一身高绝武功,活都活不下去。

于是从第三天清晨开始,若星若辰两姐弟便拉着大个子去酒店后面的花园练武。

说来也怪,他们的母亲舍得把一块良田变成花田,却留不住酒店后面偌大的花园。

李知行站在铺满黄土,四周放着各种练武器材的“花园”,看着上百天一堂弟子分成三个方阵,左边的练天波掌,中间的习落花腿,右边的三十几人使出天水剑,洒的满园剑光。

心道:“看来即使是十分文艺的天夫人,也知道要先保住实力,才能安心赏花的道理。”

他看了一会儿,就发现天一堂三门绝技,天波掌、落花腿、天水剑,走的都是精妙灵巧一路,其招式与自己大开大合的功夫截然相反,属于螺蛳壳里做道场的南派。

所谓拳打千遍,其力自现,全打万变,拳义自见。

如此繁复的武功,平日里想练熟一门已不容易,是以纵观整个练武场,只有天家姐弟是三门武功个连一个半小时,其他弟子只专心打磨其中一种。

李知行昨晚又在天连山的帮助下强行打通两条经脉,但距离能重修内伤还需要三天,便来到一旁开始练习外门功夫。

两小时过去,已是浑身是汗。

正当他打算脱掉上衣去打木桩时,快步走来的刘震来到他身边,道:“李兄弟。”

“刘兄,早上好,你也是来练功的吗?”李知行停下手。

“呵呵,今天轮到我带人去城墙站岗,练武的事得等到明天了。”刘震将手上两个鼓鼓囊囊布袋递过去,“这是你那两坛黄金换的钱,我怕你用着不方便,就自作主张加换了300银币。”

“有劳刘兄了,明天我请你喝酒。”李知行不会问具体换了多少金币,他觉得没必要。

刘震见他问也不问,心说还真是个把钱财当身外物的好汉,哈哈一笑,“好说,好说,那我先走了,守卫兵团四个四方队长,没一个是好对付的。”

李知行目送其离开,抛了抛手上两袋钱币,来到正对练拆招的两姐弟身前,等他们停下手,轻声道:“我要出去一趟,中午之前肯定会回来。”

两姐弟这时累的气喘吁吁,就顺势喝口水,稍作休息。

小姑娘天若星看到他手上两个钱袋,学着大人的口气道:“我妈说的果然没错,男人有钱就变坏,你是不是想拿这钱去花天酒地?”

天若辰兴奋的两眼放光,“大个子,西区有家百花楼,里面不但菜做得好吃,姑娘更是一级棒。师兄说那里的包厢还放着电动席梦思大床,你要想花天酒地,强烈推荐百花楼!

价格也公道,一天三个姑娘,吃住嫖全包,也就一枚金币,你现在肯定负担得起!”

“额……”李知行眼角有些抽搐,心道:“这年头父母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一个赛一个的早熟?”

无法承受小姑娘的鄙夷目光,与上百弟子的暧昧眼神,只得轻骂一句:“满脑子污秽,我是;那样的人吗!”落荒而逃。

其实无怪他心虚,高大青年还真打算去窑子,只不过并非去风流快活,而是去散财。

李知行是个想到就非做不可的人,自从前天听刘震说有些老妇为了孩子的生计,一把年纪还要洗冷水澡做娼妓,就萌生了怎么也要帮一把的想法。

他久居深山,一没产业,二也不是武馆掌门,没办法给她们谋条生路,便打算将手里的钱分给她们。

虽说是杯水车薪,可最少也能让那些可怜人吃几顿饱饭。

说干就干,这是李少侠一贯作风,他跑回房间,给自己留下十枚金币,一百枚银币,背上木剑便出门离去。

就在他出门之际,天一堂三弟子陆风尾随而出。

李知行很快来到西区,开始沿街找寻那些窑子,好在如今这一行属于正当行业,只要每月交税就能正大光明开在路边,找起来并不太费事。

只找了半条街,便发现一间叫“忘忧屋”的店铺房门半开,门内坐着三名衣着性感的年轻姑娘,向他招手。

他的目力极好,只扫一眼就看到屋里有个头发花白的老妪蹒跚的往门外走。

于是他便朝忘忧屋走去,却又停在门外皱眉。

别看李知行生的高大魁梧,实则连初吻都还没先出去,怎么走进一间窑子,并跟娼妓搭话,实在是没经验啊!

好在三个年轻姑娘没让这位大爷等太久,直接一涌而出就把客人拉近了屋。

其中一名鹅蛋脸,胸脯饱满的姑娘直接揽住他的手臂,媚眼如丝的道:“帅哥,你这身体好壮啊~我一个人只怕承受不住呢,不如我们忘忧三姐妹一起伺候你吧……”

她这话是踮着脚,贴着李知行的耳朵说的,口中湿热之气吹进耳朵。

还是童子之身的青年立刻打个哆嗦。

他赶忙推开三个快要挂在自己身上的姑娘,面红耳赤的摆手,“我不找你们。”转头看向脸上抹着白灰的老妇道:“我找你。”

这老妇的年纪只怕超过六十,纵然脸上涂抹了厚厚的白灰,仍旧遮不掉那些交错的皱纹。

听到魁梧青年的话,老妇一愣,随即欣喜的凑过来,“帅哥,我很便宜的,只要给口吃的随便怎么玩都行!”

李知行已经被三个热情似火的姑娘搞怕了,退后一步,摇头道:“不用靠这么近。”

一名化妆后模样勉强算是清秀的姑娘看到他鼓鼓的裤兜,知道里面的钱绝少不了,立刻拉低松垮的衣领,将并不丰满的胸脯露出大半,凑上来道:“帅哥,这老丝瓜一身皮肉又糙又臭,还是让我们三姐妹陪你吧,价钱好商量,花样随便玩。”

“我说了,不要靠这么近。”李知行蹙眉朝右退开一步。

第三十章 老妇,病孙,忘忧屋三姐妹

退到一旁的老夫闻言眼睛一亮,又开口道:“帅哥,你选我吧,真的给口吃的就行。”

换做平时,她是绝不会跟收留自己和孙子的三姐妹抢生意的。

半年前,若不是外出采买食材的三妹看自己带着孙子太过可怜,发了善心收留,恐怕她和唯一的孙子都要活活饿死街头。

这世上愿意睡六十多岁老太婆的男人能有几个?

与其说老妇是在忘忧屋卖身,倒不如说她靠着给三姐妹当牛做马换自己和孙子一口饭吃,但就是这样,三姐妹已经是末世中难得一见的好人了。

本来她就该本本分分的当牛马,在偶尔接一单重口味老板的小生意,直到两眼一闭,被收尸人拖到镇外烧掉。

可她的孙子前几天忽然病倒发起高烧,送去赤脚医生那儿一瞧,居然是什么武道觉醒的症状,说是只要服些汤药熬过去,就能拜入江湖门派吃穿不愁,前程似锦。

但还有熬不过去的啊!

一路逃难,她见过不下十个孩子出现武道觉醒的高烧症状,结果不论是擦酒精降温,裹棉被发汗,甚至泡进水里,就没一个能熬过去的,全烧死了!

“唉,我当医生也有二十几年了,这两年碰上的显露出武道觉醒迹象的孩子不下二十,坦白告诉你。这武道觉醒的高烧不退,跟寻常感冒发烧看似相同,实则风马牛不相及,那些退烧降温的土办法不管用。

这种持续高烧根本不是病,也无药可医,被我救活的那三个孩子,无一例外都是用参须党参熬成汤药吊命,等全身经脉显现,体温自然消退,人也能鱼跃龙门。所以你孙子是生是死,就全看那一碗碗药汤。”

这是那赤脚医生的原话,因为没收钱,所以可信度极高。

老妇知道,那医生虽然头顶没毛,样貌猥琐,却个好人,有颗悬壶济世的医者仁心,可无奈囊中空空,平日里自己都吃了上顿没下顿,根本无力施舍药材。

难道看着自己的孙子就这么死了,她不甘心,就抱着孩子跑到镇上门派和救世军军营跪求。

小宝只要挺过这关就能成为天资极佳的练武苗子,他们没理由不救。

但结果永远是残酷的,武道觉醒是末世中一次改变地位的难逢机缘,却也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可能不药而愈,也可能哪怕用汤药吊命,也有一半以上的概率活不下来。

三大门派,救世军,无一例外的将小宝和老妇拒之门外。无他,药材是珍贵资源,不值得拿来赌博。

如今物资匮乏,人的命比不过同等重量的土豆,只要刻苦习武,十三四岁再开始练童子功也来得及,没必收一个五岁的孩子浪费粮食。

这也是为什么李知行没有如末世前的武馆武校一般在天一堂看到其他少年的原因。因为根本没必要,一波尸潮涌来,全镇人都会死于非命,能做个三年规划已经了不得了,谁会去想为十年以后培养人才的事情。

找忘忧屋三姐妹借钱?那可是三枚金币的药钱啊,别说三姐妹只能靠出卖身体勉强糊口,就是真存了这笔钱,又怎么会借给一个只要孙子了,就注定一辈子无力偿还的老太婆?

能收留他们,给两人一口饭吃,一个遮风避雨,她们已经仁至义尽。

可老妇又怎么能眼看着孙子去死?

见小床上的孙子以为高烧不退,皮肤都开始微微发红,她的心都要碎了,恨不能躺再那里的人是自己。

反正她活得够久了,眼睁睁看着儿子,儿媳,老伴儿变成丧尸,这人间还不如地狱来的温馨!

于是这三天来,她不在只想着洗洗涮涮,混口饭吃,开始死命往脸上涂白灰,走出屋子上街招揽生意。

但偏好老太婆的客人毕竟凤毛菱角,一口吃的,可以让一个妙龄少女脱衣服,谁会选她啊。

所以这三天来,老妇只做成了一笔,还被打的遍体鳞伤。

“帅哥,你选我吧,给口吃的就行!”老妇再次重复一句,生怕惹恼了魁梧青年,不敢靠前,只能尽量把衣领拉到最低,尽量摆出一个风骚诱人的姿势。

那鹅蛋脸姑娘见李知行还不赶紧“办正事儿”,有些急了,但又畏惧他身后背着的剑,江湖人,她惹不起。

李知行眉头微蹙,转开视线,问道:“你有没有孙子孙女?”

忘忧屋四人同时一愣。

倒是清秀姑娘最先反应过来,忙道:“有,有,有,少侠是不是知道老太婆的孙子正在武道觉醒,想要提前收为弟子?这可巧了,小宝发烧四天还没死,身子骨很不错,你要是带走随便喂点汤药,保准能捡个好苗子!”

另外两女也明白过来,生意也不做了,拉着李知行就往后屋走,嘴里不住说着那小宝很乖,很听话,手长脚长,又机灵一类的话。

三姐妹虽然做着不耻的皮肉生意,但心却不脏,否则也不会因为不忍老妇和孙子饿死街头,就把自己的粮食和房子分给他们一份,这可都是用屈辱和眼泪换回来的东西,比金子还贵。

老妇愣愣的站在原地,随即身体剧烈颤抖,掉头往后屋跑。

忘忧屋的后屋一反常态的亮堂,阳光从三面墙的六扇玻璃窗射入,摆着三张木板床的房间很是整洁干净。

李知行一只脚刚买过门槛,就看到最边上那张床上躺着的小孩子,虽然盖着被子,额头敷着毛巾,脸蛋却红的吓人。

快步走到床边坐下,掏出小手把脉,片刻后稍微松了口气,见三姐妹目光炯炯的听着自己,老妇已经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他扶起老妇,道:“别担心,在那时还没事。”

老妇再次噗通跪倒,央求道:“少侠,求你救救我孙子吧,他还小,求你救救我孙子吧……”

三姐妹也道:“少侠,这孩子只要挺过这几天,就是个练武奇才,你……”

“别说了,我问你们,你们怎么知道这孩子不是普通发烧,而是武道觉醒?”李知行挥手打断她们的话,反问。

这叫做小宝的孩子他救定了,但武道觉醒和发烧的区别,他即使懂得把脉也分不出来,这四个普通女人居然说的言之凿凿,不免让人好奇。

第三十一章 赤脚医生色老头?

“我们才不会分什么是发烧,什么事武道觉醒,是王老头说的。”清秀女人连忙解释。

“王老头?”李知行歪了歪脑袋,“他是做什么的?”

“一个赤脚医生,平时喜欢拄根拐杖四处溜达着给人看病。本事一般,没听说有什么大能耐,不过收费很便宜,随便给把米或者吃的就给看。”

能区分出发烧和武道觉醒的区别,这叫没什么大本事?

李知行摇摇头,道:“他是怎么说这病的?有没有说怎么治?”

老妇闻言急忙说:“少侠,王大夫说武道觉醒根本不是病,不用治,只要拿这方子随便抓几副药吃了,过不了几天小宝就能变成练武的好苗子。”

“哦,您……您看,方子就在这,花不了少侠几个金币!”

她急忙把手伸进裤兜,掏出一张写着药方的纸条双手捧到李知行面前。

李知行拿过药房,发现上面只是一些功效普通的补药,微微蹙眉,寻思:“这么一个简单的药方能救这孩子,真的假的?”

便问那清秀女人,“你知道王大夫现在在哪里吗,我不确定这方子能不能救这孩子,想亲自问问他。”

忘忧屋三姐妹与老妇见魁梧青年这么说,顿时喜上眉梢,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他已经决定救小宝了!

清秀女人欢喜的说:“巧了,王老头差不多每天这时候都会从我们忘忧屋前经过,我给你找他去!”

“一起吧。”李知行觉得王老头可能是个世外高人,不敢托大坐在这里等。

老妇惊恐的拉住他的手臂,又怯怯的放开,哀求道:“少侠,我……我家小宝……”

“放心,脉象还算平稳,一时半会绝不会有事。”

李知行微微颔首,随着三姐妹朝门口走去。

刚来到门外,就看远处走来一位手杵拐杖,身材矮小的老人。

清秀女人瞪下眼睛,轻声道:“少侠,他就是王老头!”立刻挥手招呼:“王老头,你快过来,有人找你!”

那老头立刻招手道:“来了来了……”

看着他的一身装扮,李知行不禁有些纳闷,“这样的人会是世外高人,比我师父和独孤前辈也差太多了。”

被忘忧屋三姐妹唤作王老头的赤脚医生身高不超过一米五,手拄一根比他高半头,悬挂葫芦的紫藤拐杖,步伐不紧不慢。

老头有些谢顶,一圈花白头发间的地中海很是惹眼,但比地中海更惹眼的是身上那件皮夹克,现在可是夏天,凭着这件夹克,要想在万人之中一眼找出他来,一点不难。

“该不是个神经病吧?”李知行有些失望,但想到独孤前辈也非常特立独行,不敢轻视,迎上去抱拳道,“王大夫好,晚辈李知……”

名字还没说完,就说不下去了。无他,这王老头直接从他身旁绕开,色眯眯的奔着忘忧屋三姐妹去了。

“嘿嘿,花花、柳柳、青青,你们谁不舒服,放心,只要有我在,啥病都能给你们治好,是不是胸部有些肿块或者疼痛,来,先让我摸摸看。”

“王老头,别整天没个正行,就知道占便宜,想摸我可以,先给钱!”鹅蛋脸女人毫不客气的排掉王老头伸来的安禄山之爪,对魁梧青年恭敬的说,“少侠,他就是一眼看出小宝不是发烧,是武道觉醒的王老头,有问题尽管问,不用客气。”

李知行有些失望,这王老头怎么看也不想一个世外高人,心中叹息一声,还是走过去道:“王大夫,我……”

话又没说完,王老头的脑袋已经摇晃的像拨浪鼓,“小老儿医术低微,看不了少侠的病,还请少侠看在我没几年活头的份上高抬贵手,另请名医医治吧……”

“额……”李知行彻底无语,心说,“这老头还真能白话,我哪有什么病要他看。”忽然心头一震,寻思:“难道……他说的是我走火入魔后的内伤?”

立刻端正态度:“王大夫,我不是来找您看病的,是想问一下小宝的高烧。”

老头看看从里屋出来的老夫,奇怪的问:“不是告诉你了嘛,照方抓药,有一半以上的机会活命,不吃药,九成九会死。都说这次过算我倒霉碰上个穷鬼,诊金就不收了,还找我作甚?”

“不不不,不是我找你,是少侠想问你些事情。”老夫里忙摇头。

王老头看向魁梧青年,脚下一软靠近鹅蛋脸女人怀里,惊恐的说:“少……少侠,小老儿每天看病只能勉强混个温饱,实在没钱交保护费……”

“额……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李知行彻底无语,但对方年纪少说也六十往上,不好太过失礼,只得摆手道,“王大夫别误会,我不是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只是想问问,您是怎么看出那孩子不是发烧,而是在武道觉醒的,顺便询问下因何开这种温补的药方。”

“你想问这个,不是收保护费的?”

“不是,我见到收保护费的只会打断他们的腿。”

王老头松了口气,后脑勺蹭着鹅蛋脸女人饱满的胸脯来回磨蹭,后者骂一句老不死色匹,作势欲打,才悻悻然站直身子。

“其实也没什么门道,这年头孩子体质好,感冒发烧的没几个,但凡发烧的,十之八九都是在武道觉醒。”

“至于那药方,我以前开过三回,吃了药的孩子都活了,所以觉得应该有用。”

李知行下巴都快掉了,喃喃的道:“就……就这么简单?”

王老头点头,有些自豪的说:“中医嘛,讲究的就是个经验,我既然用这药方治好了三个,就说明错不了。”

“打扰了,告辞。”李知行抱一下拳,朝屋里走去,他决定还是把小宝抱回天一堂好了,省的好好一个孩子给庸医治死了。

刚要跨过门槛,却停步转身,从裤兜的钱袋里掏出三枚金币,放到王老头手里,见其脸上又惊又喜又疑惑,解释道:

“我听说你给人看病收费很便宜,随便给把米就愿意开药方,这三枚金币给你,算是过去的和未来的那些病人付你的诊金。”

王老头呆愣片刻,随即哈哈一笑,将金币收进口袋,“好,那小老儿替那些穷病鬼谢过少侠了。”说着口亨乡野小调,转身离去。

第三十二章 小巷中的对峙

王老头的背影消失在街道拐角,但所有人根本没兴趣多看他一眼。

老妇担心孙子自不必说。

李知行则是打算将孩子抱回天一堂让天连山看看,自己如今兜里有钱,可以自费去买药材,相信天掌门愿意做这个顺水人情。

至于忘忧屋三姐妹,她们的眼睛自从看到那枚金币落入王老头的口袋,就听着魁梧青年的裤兜拔不出来了。

三枚金币啊,她们三个在云泽镇卖一年都挣不到30银币!

这少侠居然眼都不眨就送给一个给人看病全靠懵的色老头子?

出于气愤,鹅蛋脸女人“花花”将那件本就暴露的上衣拉的更低,两个白花花的肉包子几乎要摆脱束缚蹦跳出来。

青秀少女“柳柳”想了想,脱掉上衣裤子,直接换上件只能堪堪盖住腿根的白衬衫。

青青容貌身材都极普通,剑来两姐妹这么卖力,叹了口气,算了,这样的财神爷我还是没存什么念想了,人家估计逛百花楼跟玩一样,哪看得上我。

却说忘忧屋外一个隐蔽小巷,显出陆风的修长身影。

他注视着消失在街角的王老头,略有所思,忽然眉头微蹙转身搓起一块石头打向不远处一堵屋墙:“出来,别逼我出手!”

小巷很静,不多时却响起掌声,一个方额豹眼,大腿异常粗壮的男子从墙后走出,“好功力,我藏得这么好,居然还是被你发现了。”

“姓飞的,你不在烈火派好好当你的二师兄,跟着我做什么?”陆风说话间右手已握住剑柄。

飞凡呵呵一笑,道:“别误会,我只是想去百花楼玩玩,路上看到你鬼头鬼脑的忘窑子街钻,就想看看你到底爱上了哪个窑姐。你穿衣服的品味不错,想必是在这条街上发现了宝贝,等认准了门,下次我也来玩玩,这里可比百花楼省钱多了。”

陆风一张脸瞬间阴沉似水,手中长剑出鞘一寸,露出水蓝色的金属剑身。

“得了,得了,你那点功夫也就跟郑英东打个平手,能唬住我?”

飞凡不屑的摇摇头,双腿肌肉瞬间绷紧,如同贴上了一层钢铁铠甲。

“你想怎么样?”陆风冷冷的问。

“不想怎么样,只是想看看你们天一堂是怎么对待恩人的。”他咂嘴道,“看不出来,你们对恩人的关心还真是无微不至,人家去找小姐耍乐,都要派三徒弟跟着。怎么,打算在人家没力气的时候帮他推腰不成?”

寂静小巷落针可闻。

有个嫖客打算穿过小巷去找姑娘,忽看到天一堂三师弟陆风和烈火派二弟子飞凡在前头杀气腾腾的对峙,腿一软,浑身燥热全消,扭头溜了。

陆风道:“掳走师弟师妹的凶手还没死,我们天一堂对恩人的关心就无处不在。”

飞凡嗤笑一声,“你牛逼,这么不要脸的话都说的出来,真君子。”

又是一阵沉默,随后他挑眉道:“你猜还有谁在这儿?”

“谁?”陆风下意识要四处寻找,但立刻惊觉,这可能是让自己分神的诡计,不能上当。

“宪兵团西区队长,孔璐义。”

陆风闻言眼睛微眯。

却见两人头顶窗户哗的打开,一个身影从二楼掉下,落地无声。

这人身材高挑,金发碧眼,丰胸翘臀,竟是个西方女人。

孔璐义要挂一柄西方细剑,深邃眼眸先看向左侧的飞凡,再看向右侧的陆风,最后张开左手看看指甲,用一口标准的东洲话道:“我只是碰巧在楼上做指甲而已,救世军不参与江湖恩怨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要是向开打,轻便,我会通知你们的门派过来收尸的。”

两人同时看着身前这个个子比自己都要高上半头的“洋妞儿”,同时摇头道:“不敢劳烦队长,我们只是随便聊聊而已,现在聊完了。”

一个朝南,一个朝北径自离开。

孔璐义站在原地,用纤长手指摩挲下巴,随后高耸的鼻梁一皱,拿开手,道:“指甲油的问道真难闻,肯定是甲醛超标的劣质货。”

她没有离开,而是走到陆风先前躲藏的地方,看着那栋空荡荡的忘忧屋,喃喃道:“血气方刚的习武之人,进了这种地方却不嫖,真是个怪人。”

忘忧屋里屋,李知行将药方塞进上衣口袋,从口袋里掏出四枚金币放在床上。

三姐妹一愣,随即欣喜若狂,寻思:“看来少侠是打算一龙三凤啊,太好了,赚大了!”

李知行身材魁梧挺拔,长得也很不错,加之年少多金,出手阔绰,这样的客人她们求之不得。

“我不知道天一堂有没有不许外人入内的规矩,所以只能带小宝先过去问问,这四枚金币你们和老婆婆一人一枚。”

李知行酝酿一下措辞,道,“这一行……不太好,要是愿意的话,就用这些钱做点小生意吧,我看百货区大大小小的生意都还不错,应该干哪一行都够你们养家糊口,需要帮助的话可以找我,我叫李知行,这几天暂时借住在天一堂。”

忘忧屋三姐妹和老妇如被点穴一般呆若木鸡。

“怎么,觉得钱太少,不够做生意吗?”魁梧青年有些为难,“我的钱也不是很多,还要接济很多人,除非最后有剩下一些,否则不能给你们了。”

被老头称为花花的鹅蛋脸女人摇摇头,双眸微红,努力压抑着声音道:“够了,这些钱够做生意了,多谢少侠。我们姐妹没什么可报答少侠的,就……”

“那我先走了。”李知行打断她的话,掀开被单,将小宝抱在怀里对老泪纵横的老妇道:“这钱你留着,如果天一堂收留小宝,我会回来接你,如果不收……那我会把他带回来,按照药方抓药,不管概率有多少,总不能放弃。”

老妇哽咽道:“我是个黄土埋到脖子的人,少侠不用管我,只要能救救小宝就成。”说着跪倒在地,不住磕头。

“你救得了一个人,救不了全世界。”

不知怎的,李知行忽然想到这句话,他叹了口气,抱着浑身滚烫,呼吸急促,微微有些痉挛的孩子朝屋外走去。

第三十三章 高烧无解

左脚刚跨出忘忧屋,街对面走来两个光着膀子,肩扛砍刀,胸口刺青的痞气男人。

“花花、柳柳,该交管理费了?”其中一个单眼皮小眼睛,左胸纹龙的男人狠霸霸的道。

鹅蛋脸,胸围傲人的花花立刻陪笑,“龙哥,您来的太巧了,我正打算把管理费给你送过去呢。”说着返回屋里拿钱。

李知行见两人打着赤膊,穿条破洞牛仔裤,跟救世军与三大门派的整齐装束截然不同,有些奇怪,便转头问清秀女人:“柳柳,他们不像救世军,也不像三大门派的人,是干什么的?云泽镇不是只交商税和佃租吗,管理费是什么?”

柳柳对面前这两个纹身男很是畏惧,怯怯的说:“他……他们是地……地蛇帮的……”

“这位兄弟,我们是地蛇帮的,专门负责维护云泽镇23家窑子的治安。江湖上蛇有蛇道,鼠有鼠路,兄弟又何必问那么清楚呢,既然爽完了,就请便吧。”

纹龙男人抱一下拳,微微侧身让出通路。

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客气的跟嫖客说话,放在以前,遇到敢多嘴多舌的家伙,早就一巴掌抽过去了,让个鸟的路。

会来这种街边破窑子发泄的家伙,全是窝囊废,打死了地龙帮也摆得平。

但眼前这青年目光锐利,身材高大,背后一柄剑柄棕黑的大剑,光看轮廓就知道分量不轻,权衡利弊,还是决定客气一点把人打发走。

“嗯。”李知行见两人说话客气,便点点头,大步离开。

叫柳柳的清秀女人看到李知行抱着孩子快步走远,眼眸中流露出些许失望,一旁相貌普通的青青,也颓然叹息一声。

李知行走的飞快,不多时回到天一堂,迎面撞上周邑考。

周邑考见他怀里抱个五六岁的孩子,笑道:“李兄弟,你这是又善心发作,救了个孩子回来吗?”

“周兄,这孩子已经高烧三天,据一位赤脚医生说是武道觉醒的症状,你帮我看看是不是真的?”

“高烧三天?我看看。”

周邑考让李知行把孩子放在桌上,伸手摸下额头,又搭指切脉,过了片刻才道:“好像真是武道觉醒的症状,李兄弟,那赤脚医生有说怎么治吗?”

李知行没想到他居然反问自己,不解地道:“周兄,难道你们没有应对武道觉醒时体温过高的法子?”

周邑考摇头:“实不相瞒,没有。”

“不应该啊,天一堂算上若星若辰,至少有六人完成了武道觉醒,若是没有应对之法,你们是怎么挺过来的?”

李知行眉头微蹙,他觉得周邑考可能是出于保护门派秘密的原因,不愿如实相告,甚至可能是看小宝不是门派中人,不愿意出手救治。

周邑考也懂察言观色,见其眉头皱起,就知道被误会了,苦笑道:“李兄弟别误会,武道觉醒一直是当今十大谜团之一,从没人搞懂缘由,也就没人懂得医治。”

“我们之所以能从持续的高烧中挺过来,一般是靠的运气,另一半靠的是师傅他老人家在生死关头不惜内力的传功续命,可就是这样,门派里还是有四个师弟被高烧夺去了性命。”

说到这,他有些伤感唏嘘,随后十分后怕的倒吸口凉气:“之前若星若辰同时出现武道觉醒的高烧症状,可是把师傅师娘和我们吓了个半死,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险。”

这一席话如迎面泼来一盆冰水,浇的李知行心头一凉。

他赶忙拉着周邑考的胳膊,道:“不知周兄可否本着侠义精神,救这孩子一命。”

周邑考很是为难,轻声说:“李兄弟,既然你开口了,我一定全力以赴,可就怕功力不够……到时……到时没救过来,你可别怨我。”

李知行一愣,随即问道:“周兄可知道天掌门在哪里吗?”

周邑考道:“师傅和其他两位掌门被统帅叫去军营开会了,说是要商量明年的物资配给问题,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多谢周兄,我这就去找天掌门。”

“李兄弟且慢!”

“怎么了,周兄还有什么事情吗?”

“救世军的军营不是我们想进就能进去的,没有邀请擅闯军营者,无论是谁,杀无赦。”周邑考拦住李知行,认真的道。

李知行起初已经想好若是天一堂不救,就自己去按方抓药给小宝服用,自后能不能活便听天由命,可当他把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抱在怀里,感受着那急促的呼吸和微微发抖的小身体,便满脑子只想着要把这孩子救活。

“那可怎么办,难道要我看着这孩子烧死不成?”

周邑考道:“李兄弟也不用过于紧张,我看着孩子身体不错,熬过今天应该不成问题,完全可以挨到师傅回来。”

所谓关心则乱,擅长落花腿的天一堂二弟子冷艳旁观,一下便看出事情并没有到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

李知行也回过神来,想起之前自己给小宝把脉,也是这么判断的,所以才会有心情跟赤脚医生王老头闲聊。

“多谢周兄提醒,麻烦周兄照看下这孩子,我去去就来。”说着转头就走。

周邑考赶忙道:“李兄弟,军营去不得!”

“我不去军营,去药铺!”

“药铺?去药铺干嘛?”

“王老头给这孩子开了个药方,我去抓药……”话音未落,李知行已消失在大门外。

周邑考看着桌上呼吸急促,脸色微红的小宝,挠了挠头,“天一堂就有储备药材,干嘛要花钱出去买?”

李知行一路小跑道百货区,问了之后才知道原来由救世军垄断经营的药材铺在东区的农贸区,便打算调头往东区跑。

跑到半路,心头忽然一慌,便停下脚步,寻思:“怎么回事,怎么突然有点不安?难道是小宝出事了?不应该啊,他现在人在天一堂,由周兄弟照料,没可能出事才对,难道是……”

他思来想去,总觉得哪里不对,又想不出个头绪,可心头那一丝不安却挥之不去。

直觉对稍有不慎便命丧敌手的武人极其重要,他们大都不敢小觑心头那一点点不安,李知行也是如此。

第三十四章 四枚金币已发的劫案

路边,两个穿着草鞋,鞋上满是烂泥的中年汉子挑着空荡荡的竹筐从他身旁经过。

其中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猥琐的道:“老王,这次米带够了没?”

另一个道:“嘿嘿,带够了,存了一个月的私房米,正好二两。”

矮胖男人道:“二两?你这是打算双飞啊!行,好体格!”

李知行听到这段对话,心中不屑冷哼,“原来是两个背着老婆出去嫖的老色鬼。”

忽然,一道闪光划过他的脑海,他再次掉转方向,朝西区跑去。

忘忧屋内,三姐妹连同老妇倒在地上,头发散乱,裸露的皮肤上满是红肿,模样凄惨。

胸口纹虎的男人一脚用力踹在花花臀部,骂道:“臭婊子,你别不识好歹,老子找你借钱是看得起你,把金币给我!”

花花的左脸颊有个高高肿起的淡红手印,嘴角伸出一丝鲜血,明明屁股上挨了一脚,钻心的疼,仍旧死死抓着双手不放。

“不借,这是我们要拿来做正行的本钱,绝对不会再给你。”

“他吗的,臭婊子,不知死活!”胸口纹龙的男人抬起一脚踹去,眼看要踹断鹅蛋脸女人的手臂,一旁头发算乱,眼泪汪汪的柳柳立刻扑上去用后背挡住姐妹。

她的后背重重挨了一脚,整个人直接扑倒在花花身上,鼻梁撞上姐妹的脑袋,顿时躺出鼻血。

“龙哥,虎哥,求求你们放过我们,以前我们姐妹借你们钱都不要了,放过我们吧。”青青扑上来抱住胸口纹虎的男人抬起的左脚,哀求道。

纹虎男人闻言一脚把她踹翻,骂道:“什么以前借的钱,老子什么时候欠过你们这些婊子的钱。”说着一脚一脚不停地踹下,忘忧屋三姐妹只能彼此抱在一起,护住对方哭嚎。

胸口纹虎的男人叫做阿虎,胸口纹龙的男人叫做阿龙,两人是地蛇帮专门负责收钱的混混,自称“龙兄虎弟”。

两天前,两人去百花楼下的赌场赌钱,结果赌运太差,把把都输,后来身价赔尽,红了眼,脑子一热就把各自的双手压给百花楼,换了100枚银币做赌本。

本想着翻本,可运气实在是背到了家,半小时不到,100枚得不吃不喝一年才能攒下的银币被两人输个精光。

百花楼是云泽镇最高级,最奢华的窑子,背后势力远不是地蛇帮能够抗衡。

当那名负责放贷的汉子拿着借据走到他们面前,阴森森的说三天之内还不上200枚银币,就砍掉他们的龙爪虎爪抵债时。

这对在界面上很是肆无忌惮的龙行虎弟差点没吓尿了。

两人不敢把这种事告诉老大和帮里的兄弟,因为说了也没用,地蛇帮几十兄弟间感情就像帮会的名字一样,冰冷的毫无温度,说出这件事非但不会有人帮他们还债,反而会被群嘲。

所以他们这三天来拼命找手下窑子的小姐“借钱”,有借无还的那种,但这些小姐要么是穷鬼,要么早就被他们借钱借怕了,个个把钱藏的严严实实,死也不借。

直到今天,才好不容易凑到30枚银币。

两兄弟彻底绝望了,这点钱连还利息都不够,百花楼哪里肯放过他们,只怕过了今晚,他们的一双好手就要喂狗了!

“龙哥,要不咱们跑吧?外面丧尸横行,只要换个城镇,别说百花楼,就是万花楼也找不到咱们!”阿虎今早一起床,就鬼鬼祟祟的拉着阿龙出了地蛇帮。

“跑?能跑的掉吗?”阿龙先是两眼放光,随后摇头叹息,“开什么玩笑,百花楼平日里就专门在四个出口放了人盯梢,还从没有那个欠钱不还的能从那些人手底下逃掉的。”

“不怕,我这两天在城门溜了好几圈,都把他们的套路摸清了。那些人挡着守卫兵团的面只敢暗地里盯梢,不敢搜车,咱们买通个外出的守卫,做他们的驴车出去,保管盯梢的发现不了。”

阿龙眼睛再次放光,随后犹豫的说:“这……靠谱吗?”

阿虎急道:“靠不靠谱也得赌一把啊,要是不赶紧逃,咱们两的手可就没了!云泽镇可没有那个残废能活过三天!”

阿龙一想,觉得也只能如此,便跟阿虎商定提前去诈收一笔管理费再跑路,没有钱在身上,跑也跑不远。

结果事有凑巧,李知行将四枚金币放在床上离开,三姐妹和老妇欢天喜地的相送,忘了将金币藏好。

而两个欠百花楼一屁股债的家伙恰好在此时来到忘忧屋。

随着魁梧青年抱着孩子离开,两人毫不客气的走进屋里,却看到花花拿着一枚银币小跑着从里屋出来。

阿龙是个老手,一眼就看出这女人如此匆忙爽快,里屋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闯到里屋翻床倒柜,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正纳闷呢,眼睛一瞥,赫然发现花花的乳沟有一点金光闪现。

花花见阿龙盯着自己胸口,立刻慌张起来的后退。

原来匆忙之间她竟将四枚金币藏在了胸里。

“什么东西?”阿龙直接伸手撤掉她的内衣。

就见四枚金灿灿的金币划出四道弧线掉到地上,花花惊呼一声扑到地上将金币扫进手里……

这才有了阿龙阿虎两个混混关上房门,殴打勒索忘忧屋三姐妹和老妇的事情。

阿龙抬起刀一刀砍在椅上,砰一声,木屑纷飞,椅背两指宽的木料被砍为两段,狠霸霸的说:“在不把钱叫出来,老子砍死你们!”

四枚金币,确实是能够要人命的价钱,加上他们还欠着百花楼四只手,就更加意义非凡。

有着这钱,不管是还债,还是跑路开始新生活,都足够了!

老妇因为年纪老迈,龙虎兄弟没人将其放在眼里,是手上最少的一个。

她见三姐妹躺地哭嚎,即将性命不保,趴着跑向里屋。

阿虎看着如狗一样往后爬的老妇,冷笑道:“老东西土都快摸过头顶了,还这么怕死。”见三姐妹吓得面无人色,也一刀砍落,将另一张椅子劈坏。

“我跟你们拼了!”

一声声嘶力竭的怒喝从里屋响起,阿龙阿虎不及回头,老妇已举着菜刀跑了过来!

第四十八章 四海之气大爆发,这就是四海龙象功!

李知行纵身跳下悬崖,顷刻间被浓雾吞没,只听见耳边风声呼啸,衣服烈烈作响。

“师傅,我下来啦~您记得接住我啊……”

没有回应,他就这么急坠而下,只片刻,已经浑身湿透,忽闻山下传来呜呜之声,一阵山风席卷而来,他没地方借力,被劲风吹得不住在空中打转,正头晕目眩,眼前突然一亮,竟然是风把浓雾吹散了。

勉强张开四肢稳住身形,往下一看,晕的更厉害了,千米之外的崖底竟然插满了一座座竖起的锋利石柱,李知行脸顺便下的惨败,暗道:“我的妈呀,这要是直接摔下去,粉身碎骨也就算了,恐怕死之前还要被石柱穿身!”不由得大喊:“师傅,师傅,徒儿跳下了,救命啊……”

山谷中回声激荡,全是喊救命的声音,唯独没有师傅的答应声,李知行心中一凛,“糟了,难道是我喊的太迟,跟师傅错过了?唉,我命休矣。”

“知行,绷住劲!”不知哪里响起一声喊。李知行大喜,急忙运劲绷紧全身肌肉,立时全身硬的像一块铁板。

“呼~”一根深绿藤蔓携着劲风扫来,从他右侧掠过,在空中一卷牢牢缠住他的腰,上方忽然响起一声:“起!上来!”李知行就像往上回收的悠悠球般被藤条拽了上去。

悬崖上一块突出的岩石上,老者左手攥住藤蔓,见徒弟飞过头顶,手向后一抽,绿藤在空中一抖,李知行已被他拉到身边。李知行反应也是敏捷,落地时双体一甩,在空中翻个小翻,安然落地。

“师傅,您跳崖前好歹跟我说一声你在下面接我呀,我差点以为自己要摔死了。”李知行双手拉住绿藤,运劲一扯,两指粗的藤蔓应声而断。

老者呵呵一笑,说:“练绝顶功夫,凶险万分,你如果没有跳崖的勇气,这四海龙象功不练也罢。”

李知行一听,不禁哦了一声,心中暗想:“哦,师傅原来是在考验我呀。嗯,师傅考验的对,事不临头,谁都能把自己吹得浑身是胆,可真到了要命的时候,敢像靳柯那样挥剑刺秦王的又有几个,跟在他身边的秦舞阳平时天不怕地不怕,紧要关头不就吓得腿都软了吗。”想到这里,立刻躬身行礼道:“师傅,徒儿受教了。”

“嗯,很好。”老者满意的点头,指下四周,问:“知行,你看这里地势如何?”

李知行放眼看去,空荡荡的山谷中,岩壁似刀削过一般,除了脚下这块悬着的巨石,竟然在没有一处可以攀爬站立的地方,不禁赞叹:“想不到山里还有这么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连声鸟叫居然都听不到。”

“呵呵,你从12岁进山以来,每天都在闷头苦练,对这山的认识恐怕还比不上山外采药的药农,有机会你该把这山区好好转一遍,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用在习武上也是一样的,眼界不开,武功永远不可能练到最高境界。”

李知行再次躬身行礼,“徒儿受教了。”

老者点头,转身朝身后一个一米来高,半米宽的山洞走去,李知行快步跟上。

侧身进洞,发现里面居然是个三四十平米的石室,很是开阔,石室中间摆着石桌石椅,东边放着一张石床,西边一个虎头石雕挂在石壁上,虎口中一道清泉缓缓流出,落到下面水池,往角落看,有一扇石门,李知行心想:“想不到这里居然别有洞天,能在悬崖绝壁上开凿这么间石室,真是了不起。”

“知行,这里是历代村长修炼四海龙象功时所住的石室,以后你就在这里闭关修炼,我已经储备了很多食物在内室,足够你吃喝半年的。”老者推开石门,里面被米粮、蔬菜、腊肉鱼干摆的满满当当,甚至铁锅铁铲都放了三副,“我每隔一年来看你一次,给你送些米粮蔬菜,依你的天赋,最多三年,三门功夫应该都能略窥门径了。”

李知行看着内室里的食材,眼眶有些发红,他知道这些都是师傅甘冒大险给自己搬来的,想到师傅对他这么好,心中优酸又暖,哽咽道:“师傅,徒儿一定刻苦练功,不辜负您老人家的期盼。”

老者拍拍他的肩膀,也有些感动,他一生没有子嗣,李知行就跟他亲孙子无异。

大悲大喜是修炼内功心法的大忌,稍不留神就会走火入魔,老者不想这种情绪影响徒弟,咳嗽一声说:“知行,时间不早,我先传你三门武功的内功心法,你要牢牢记住。”

李知行脸色一变,认真点头。

“所谓四海,指泥丸宫神之海、十二经之海、丹田气海、骨髓之海,四海龙象功跟寻常功法不同,并非只将内力藏于丹田气海,而要让体内热流在四海中周而复始循环,已达到一练修四气,相辅相成的目的……”老者娓娓道来,将四海龙象功的内功心法从头至尾说了一遍,开口问:“你记住了吗?”

李知行把师傅的话复述一遍,虽然有些磕磕绊绊,却已经十成中记住了八成。老者点头,又讲一遍,再问,李知行已经全部记住,只是略有些磕磕绊绊。

老者再说一般,又问,李知行已经可以顺畅背诵。老者满意的点头,从怀中掏出纸笔,让徒弟默写,李知行提笔就写,比对着抄还要快,已经烂熟于心。

“很好,果然是过目不忘,聪明得很。”老者看着纸上的字,笑着摸摸李知行的脑袋,李知行弯下腰,好让师傅摸得舒服些。

“知行,四海龙象功虽无招式,只重内功,却更胜过天下那些招式繁复的武学。四气练成,哪怕是寻常的出拳踢腿,也能有龙象之力,势不可挡。凡被内力击伤者四海皆伤,不论他练的是何门何派门武功,都可一击伤其罩门,那些武功招式你只若想学,只需练一遍就能使得浑然天成,这就是无招胜有招的境界。”

老者说完,要李知行盘膝而坐,自己坐到对面,说:“平举双手。”李知行依言而行,老者伸出双手与其掌心相对,运起内力,李知行就觉得掌心一热,一股暖流如十几根细细的丝线,缓缓而来,又酸又痒。

“别抗拒,好好感受这股暖流的运行轨迹,这就是四海龙象功的四气运行之法。”

“知道了,师傅。”李知行放松身体,任凭这暖流缓缓流进丹田气海,转了九圈后,暖流缓缓流出,钻入周身经脉,往复循环九次,汇聚到尾椎骨末端,开始从下至上往返,同样是九次,最后汇入头顶泥丸宫中,盘旋九转再次缓缓落回脊椎。

这个循环在身体里运行三次,李知行和师傅都已经浑身湿透,就听到师傅轻声说:“收。”撤回手掌,李知行尝尝吐口气,睁开眼睛,只觉得四肢百骸舒服的简直要飞起来一般。

“师傅,我记住了。”他高兴地说,却看到师傅十分疲惫,忙着师傅坐到椅子上,担忧的问:“师傅,您没事吧?”

老者笑一下,摇头说:“没事,只是要控制内力在你体内流转,比较好费经历罢了,没什么的,休息一下就好了。”李知行跪下磕了九个响头,跑进内室拿出一个瓷碗,接了水恭敬的递给师傅。

老者接过瓷碗呷了一口递回去,自顾自盘膝坐在椅上,闭目调息。李知行等了十几分钟,老者睁开眼,脸上的疲惫之色已经消失不见,又成了精神矍铄的高人。

“师傅,您好啦!”李知行高兴的语无伦次。老者笑着点头,站起身说:“来,我再教你霸王裂鼎掌的功法和招式。”

第四十九章 别想逃!

银色热气扑面而来,赤链死命压下痛意抬手阻拦,两股内力撞在一处,如两团被狂风吹灭的篝火,呼的消散。

李知行手被架住,手掌停在赤链右脸前一寸,不得寸进,眼看掌风刮过却不能对其造成损伤,即刻变招,变掌为爪向其左脸三只眼睛抓去。

三声气泡破裂的微响,赤链左脸窜起三道血箭惨嚎着朝后飞退。

“别想逃!”

李知行甩掉插入指尖的三颗眼球,高高跃起拔出扎入天花板的铁檀重剑,发足狂追。

“疯子,老子才不要陪你疯!”赤链捂住左脸狂奔,大股鲜血从手掌边缘与指缝间涌出,散落一地。

他只管朝前跑,数息间已跑到地下室尽头,一堵绘有九头大蛇的墙壁。

“你跑不到的!”阵阵寒意袭来,脑袋越来越沉,李知行知道自己撑不了几秒就将失血休克,更是死命追赶,只求一剑结果赤链性命。

赤链眼看就要撞上墙壁,非但不减速,反而再次加速,大有不撞南墙誓不休的架势。

李知行无法理解,心中暗自纳闷,以这样的速度撞向墙壁,哪怕有内功护体,也是死路一条,难道他被自己抓瞎三只眼之后发疯了?

不对,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

只见赤链一头撞向大蛇竖起的身躯,厚实墙壁怦然碎裂,竟被装出一个一人高的大洞。

李知行看着大洞边沿层次不齐的断木暗骂:“靠,居然藏了暗门!”略一低头跟着钻入下场通道。

这通道高不过两米,宽不足一米,十分狭窄,加之伸手不见五指,置身其中犹如走向地狱。

他将长剑抵在前头,放慢速度追赶,不多时脚下碰到硬物摔倒,才发现身前是一条水泥台阶。

忽然,前方仓朗朗一声响,一束白光射入,抬头看去,发现通道居然与马路边的雨水井相连!

“别跑!”

李知行咬牙爬起,踉跄追去,有月光照明,虽然光线昏暗却以能看清脚下道路。

不多时他钻出井口,就看到赤链躺在不远处抽搐呻吟。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李知行爬上地面,拖着长剑蹒跚向前。

不到五十米的距离,他走了五六分钟,水泥路上留下一串血色脚印,却是越来越淡。

他的血快流干,遍体恶寒,仿佛不是身在炎热夏季,而是诶人投入了冰河之中。

拼尽最后一口气力走到赤链身旁,已剑做拐抬腿踩住其右肩将佝偻成虾米球般的地蛇帮帮主板正。

“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锋利剑锋划过地面,沿着赤链腰部一路滑到心口,牢牢抵住。

已被蛇毒反噬,疼的肝肠寸断的赤链感受到胸口剑锋慢慢压下带来的刺痛,对死亡的巨大恐惧让他清醒过来,哀求道:“你不能杀我,我的长官是训练兵团团长彭阔,你如果杀了我,必定不得好死!”

“训练兵团团长?”李知行闻言一怔,惨白如雪的脸,连嘴唇也失去最后一点血色。

赤链以为他怕了,补充道:“没错,我的长官是彭阔,救世军四大军团全是他带出来的兵,只要你放了我,我带你一起去见他,到时候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李知行深吸口气,颤声道:“不必了,我只想要你的命!”握紧剑柄奋力刺下。

就听咯的一声,已刺入胸膛的重剑一顿,再也无法深入分毫。

赤链本以为自己死定了,没曾想剑锋竟被自己肋骨卡主,听着远处越来越近的杂乱脚步声,癫狂大笑:“哈哈,你杀不了我,他派人来救……”

胸口长剑骤然下沉,分开肋骨将心脏刺穿,已到嘴边的后半句话戛然而止,再也没有机会说出来。

“呼~终于死了……”

李知行说完这句话后两眼一翻,如烂泥般倒在地上。

楼顶上,竹叶青喃喃的说:“他……他……他真把赤链给杀了?”

“嗯。”孔璐义神色肃穆的道。

想起刚才李知行拼尽最后一丝气力用胸口撞向剑首,硬生生将被肋骨挡住的重剑砸进赤链心窝的悲壮一幕,杀人毫不留情的西区队长手心微微冒汗。

她深吸口气,转身朝楼梯间走去,:“地蛇帮已经覆灭,你想走想留请自便,但我要提醒你,如果你想继续待在云泽镇,最好安分守己。”

“你要去哪儿?”竹叶青问。

“你是傻子吗,当然是去救那个傻小子,我们团长说过,只要他灭了地蛇帮,就保他一命。”

看着西方美女消失在楼梯口,竹叶青犹豫一下,追了上去,“你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蛇窟六楼,一扇窗户轰然破碎,如雪花般四溅的玻璃渣中,飞出一个身穿白色衬衫黑色西裤的持剑男人。

他掉到三楼,挥剑砍向墙壁,下一瞬便止住下落之势,安然落地。

“放开他!”柳轻笑语气冰冷,周身气势如同黄河决堤。

一个拐杖悬壶的邋遢老人慢慢从李知行身边站起身,咧嘴一笑,问:“怎么,心湖一点阎王笑也有朋友了?”

柳轻笑甩下长剑,沾满血渍的剑身立时干净如新:“既然知道我是谁,还不放了他!”

“呵呵,放了他,这恐怕办不到。”邋遢老人笑着摇头,见对面俊美男人杀气陡然间爆起,几乎映红了不宽的小街,仍是毫无惧意。

柳轻笑眼角吊起,身影一闪,如狂风般朝其掠去,手中长剑化作六十条碧绿柳枝,从四面八方将老人罩住。

邋遢老人岿然不动,只是点头赞许,“弱柳扶风剑能练到你这程度也算难得,看来你平日里游戏人家,只是在装装样子,背地里却已将这剑法练了上万次。”

漫天柳枝骤然消散,剑脊处有条碧绿细线的宝剑,剑锋停在老人咽喉前一寸,纹丝不动。

不是柳轻笑忽然大发慈悲,为了救李知行,蛇窟里从人到耗子蟑螂都被他杀得干干净净,不在乎多杀一个意图不明的老头。

但他只能停手,因为这老头只用两根指头就夹住了他的剑,实力之强,匪夷所思。

第五十章 王老头

“不知前辈要对晚辈的朋友做什么?”面对实力深不可测的老头,柳轻笑不得不收剑回鞘,抱拳作揖。

“呵呵,没什么,这小娃娃前几天送了小老儿几枚金币,说是替那些没钱看病的苦哈哈预付的诊金。”邋遢老头蹲下身摸了摸李知行的口袋,空空如也,半个钢镚也无,耸耸肩说,“知道自己会变成没钱看病苦哈哈,所以提前付我诊金,还真他娘的有先见之明。”

柳轻笑突然想起一人,眼睛霎时瞪得溜圆,退后一步深深一揖,“还望前辈施以妙手,救救我这朋友。”

邋遢老头摆摆手,取下紫藤拐杖上挂着的葫芦,当中一拧,葫芦上下分离,下腹中竟藏着许多银针与丹药。

他取出九枚银针在胳肢窝下蹭蹭,随即用“满天花雨散银针”的高明手法朝李知行一甩,九枚银针立时刺入其周身九处保命要穴。

柳轻笑看着老人不紧不慢将葫芦接回,拔下葫嘴咕咚咕咚喝了两口酒,舒爽的打个酒嗝,老脸泛起红光,才问:“王前辈,我朋友的命是不是保住了?”

王老头嘿嘿一笑,拔出插在赤链胸口的重剑抛给他,道:“老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今天我看这老话得改一改,改成祸害不偿命,好人活百年。”

柳轻笑大喜,再次深深一揖,“多谢王前辈出手相救,晚辈感激不尽,以后若是有什么能用得上晚辈的地方,定当万死……”

“行了行了,客套话少说,小老儿可不是啥有钱人,付不起请你出手的赏金。”王老头朝地上气若游丝的李知行怒下嘴,“带上他去天一堂,天连山那个学艺不精的蠢材用蛮横内力强行打通他奇经八脉,留下不少暗伤,要不是我此刻发现,只怕以后小娃娃的武道将永远止步七品之境。蠢东西,没本事还乱救人,老头子非要给他个耳刮子不可。”

“是,晚辈遵命。”柳轻笑不在多说,俯身去报李知行,却发现手里重剑无处安放。

王老头立刻骂道:“天连山蠢,你也笨,不知道先把小娃娃身上的金丝白绫取下来?”

柳轻笑唯唯诺诺,不停点头,耐力还有之前的半分杀气,倒像是跟在老师傅旁的小徒弟,有点害怕,还有点小委屈。

甩去重剑上的血珠,插回金丝白绫绑成的剑套背在身上,俊美男人俯身抱起昏迷不醒的李知行。

一老一俊正要离开,身后忽然想起女人轻喝。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两人回头,便看到两个身材高挑的女人手追了过来。

王老头瞥一眼面无血色的魁梧青年,道:“呦呵,看不出还挺有女人缘儿,点了,一并扛走。”

“是,前辈。”

柳轻笑微微颔首,朝后掠去,兔起鹘落,两下与二女擦肩而过。

再看两女,已如泥塑般钉在原地,竹叶青双臂刚抬到一半,孔璐义腰间长剑仍有一小半仍在鞘中。

柳轻笑俯身一靠,不需动手已将两女扛在肩上,低头对大半身体被青丝遮住的李知行叹道:“李兄弟,最难消受美人恩,女人缘太好可不是好事儿,这两个女人这么泼辣,啧啧啧,够你喝一壶的。”

柳轻笑杀入蛇窟,一路斩杀十二蛇仙如砍瓜切菜,都发生在楼内,竹叶青和孔璐义没有看到,后来她们跑进楼梯间下楼,又没错过了一老一俊的骇人攻守,所以并不知道这两人实力到底如何,还以为最多不过是孔璐义这样的凌云二品高手。

谁曾想两人合力竟不能俊美男人手下走过一招,要知道他的手上还抱着一个牛高马大的李知行呢,均是惊得脸色发白。

知道她们走到内镇南门外的大街,孔璐义才回过神来,轻喝道:“我是宪兵团西区队长,你要不想与救世军为敌,就放我们下来!”

王老头走的不紧不慢,听女娃娃说的大声,转头嘘道:“别那么大声,我们是要去天一堂救李知行,你忘了剿灭蛇窟是秘密任务吗?不要给自己的领导增加工作难度嘛。”

两女身体一僵,随即闭嘴,临到南门时,孔璐义才说:“我带你们从暗道进去,守城士兵有不少是彭阔的人,这么进去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柳轻笑看看王老头,见后者微微点头,肩膀一歪将孔璐义放到地上,朝左斜跨半步,宝剑剑鞘扫过其腰腹、乳下,解开穴道。

孔璐义身体一晃,径自走到头前带路,在一条偏僻小巷打开地上井盖,钻了进去,不多时下方通道亮起火光。

王老头和柳轻笑一前一后钻入井中,不多时顺着通道来到康庄街下方。

“从这里上去就是天一堂的后院,我要回去调集人手收尾,就不配你们了。”孔璐义朝头顶的井盖一指,转头朝来路走去,又停步提醒,“这条通道是救世军的高度机密,希望你们不要告诉任何人。”

柳轻笑微笑道:“放心,一定保密。”

孔璐义嗯了一声,快步离去。

蛇窟的喊杀声其实早已惊动周围百姓,但为不招惹麻烦,所有人非但没去找负责巡逻的宪兵团,反而快速拉上窗帘倒头大睡。

廉正最所以答应让孔璐义带领李知行前去蛇窟,可不只是想先满足李知行的要求好让其出死力,更是因为没有人比身为西区队长的西方美女更熟悉宪兵团夜晚巡视西区的排班时间。

在李知行与柳轻笑悍然出手时,也正是蛇窟周围的巡逻真空期。

声音被楼房阻挡不会传播很远,但血腥味却会透过破碎的窗户与马路上的血迹飘散出去数十公里,引发丧尸暴走。

孔璐义爬出密道,盖好井盖,立刻向蛇窟跑去。

不多时,一颗水蓝色无声信号弹飞上天空,将小半个西区照的亮如白昼,六十多名正在西区各处巡逻的宪兵看眼明亮光球,立刻从四面八方跑了过去。

这一夜西区鸡飞狗跳,人心惶惶,没有多少人知道,曾经统治云泽镇低端窑子的地蛇帮,竟因为一个老妇的惨死而覆灭。更没人知道,曾经有个身背重剑的魁梧少年曾做了什么……

第五十一章 敲山震虎?

训练兵团团部,位于救世军军营东南方,西与宪兵团比邻,北和调差兵团相隔一道马场围栏。

因主要职责是训练新加入救世军的新兵,常住军官不超过一百,所以营房规模是四大兵团最小的,但又因设有军营唯一的综合训练场,其间练武场、五步桩、壕沟、矮墙、高板跳台、水平梯、独木桥、高墙、跨网等设备场地一应俱全,总占地规模又是整个军营最大的。

曾有人私下调侃训兵兵团团长彭阔,说其是天天狗咬尿泡——空欢喜。

不无道理,试问刚把一些刀都拿不稳的青壮训练成可以抵御丧尸的合格救世军,刚初出一些感情,转眼就被其他三个兵团如去菜市场挑菜般挑走放入各自菜篮,不是空欢喜是什么?

也许是统帅对他失落情绪的补偿,彭阔是四大兵团中唯一一个住独门独院的小洋楼团长,相较其他三位兵团长楼上睡觉楼下办公的居住条件,真是好出太多。

自从那枚无声信号弹照亮西区夜空,训练兵团团长的小洋楼便灯火通明。

装修古典的客厅中,彭阔将手中茶杯狠狠掷到地上,嘭的一声响,茶水与碎瓷陡然炸开。

“他吗的,敢断我的财路,廉正你是要跟我撕破脸皮是不是,好啊,你给我等着!”他恶狠狠的说。

身旁一名前来报信的下属沉默片刻,道:“团长,统帅有严令,决不允许救世军与江湖人有利益瓜葛。”

彭阔明白话里意思,冷哼道:“地蛇帮还剩下几个人?”

那下属道:“根据目前得到的消息,除了两个守在天一堂外的打手,地蛇帮全军覆没。”

彭阔右掌拍落,立在地上的黄铜香炉立时矮了三寸,香灰四散。

“你认为就凭李知行能灭了整个地蛇帮?赤链好歹是凌云二品高手,会被一个练内力都没有家伙刺死街头?”

那下属道:“属下说不好。”

彭阔挑下眉毛,动手轻轻拍掉身上香灰,等着他给出理由。

下属道:“当时巡逻的宪兵都不在蛇窟附近,没人看到具体发生了什么,没有证据,属下不敢胡乱猜测。”

彭阔走到沙发坐下,深吸口气,拿起茶壶倒茶,抬手指下左侧独立沙发,“坐。”

“是!”

彭阔放下茶壶,将茶盏推给下属,柔声道:“你觉得这件事是不是廉正干的?”

下属坐直身体,道:“有可能,但也不一定。”

“哦,这话怎么说?”

“廉正一直与长官面和心不合,众人皆知,但要说他敢公然跟您过不去,却力有不逮,他更像是被幕后之人推到台前的傀儡……”

彭阔神色一变,“你是说……”他摇头道,“不可能,他没有理由……”

“不,他有理由……”下属道,“属下说过,统帅为了确保救世军的纯粹性,严令禁止救世军与江湖人有利益瓜葛。此次李知行杀入地蛇帮,闹的动静不可谓不大,可为什么非但巡街宪兵无一人在场,连附近城墙上的守卫都因为交班问题出现长时间的真空?”

“守卫兵团团长崔敢当是出了名的不讲情面,除非统帅的邀请,否则都不肯跟其他团长同桌吃饭,廉正想要让他配合,恐怕没那个本事。”

彭阔闻言沉默许久,最后靠住沙发长叹一声:“唉,看来是统帅觉得我捞的太多,踩过了界,所以敲山震虎,算了,这件事暂时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

“是!”下属起身敬礼,轻声离开。

房门关上,彭阔独自一人坐在客厅出神,蛇窟那些人的生死,他的面子都已不在重要,如今唯一需要考虑的问题是如何抱住自己的职位。

李知行昏迷了三天,当他醒来时是忘忧屋三姐妹里的柳柳在陪护,而柳轻笑和王老头已经离开云泽镇不知所踪。

“唉,这顿全鸡宴又欠下了……”斜靠床头,脸色仍旧苍白的李知行将柳轻笑的亲笔信放进抽屉,起身下床。

正在浴室洗衣服的柳柳听到动静急忙跑来阻止:“李大哥,王药神说了,你现在身体还没痊愈需要卧床静养,不能乱动。”

王药神,自然指的是拐杖悬壶的王老头,他的真实身份说出来真是大的吓死人。

姓王名不是,号称“草鞋药神”,东洲国凌霄阁十二高手排第十二,按照天连山的话说,是几乎等同于陆地神仙的绝世高手,与万尸之中七进七出如闲庭信步。

当夜,当柳轻笑抱着李知行出现在一天堂的酒店大堂时,闻讯赶来若星若辰两姐弟几乎高兴地就地十八滚。

当天连山得知俊美男人身旁的邋遢老人是王不是,堂堂四品高手直接和三名弟子一齐腿软,惹得天若辰只翻白眼,觉得老爸太不给自己长脸。

王药神也没对天连山说什么,只是把其领到楼梯间上去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怒骂其庸医害人,不懂得疏通经脉的诀窍就胡乱施为,差点毁了个练武奇才。

天掌门挨了耳光仍旧唯唯诺诺,只是出门时重新板起脸说楼梯间灯光太暗,晚上也许多点几根蜡烛。

也多亏他内力不凡,鲜红掌印只是开门瞬间就被其压制下去,面色如常,才不至于在众弟子面前对了颜面。

李知行看着长发盘起,穿着水蓝t恤、灰色运动裤的柳柳,尴尬的说:“我想去趟厕所。”

刚起身,一阵头晕目眩险些翻倒,柳柳赶忙将其扶住,道:“你现在气血两亏,还走不了路,是不是想大便?我这就去给泥那便盆。”

李知行吓了一跳,急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能自己上厕所,你付我一把就成,不用那什么便盆!”

开玩笑,堂堂李少侠要是在卧室用便盆大号,传出去颜面何存!死也不干!

柳柳看他脸色微红,眼珠转动立刻噗嗤笑道:“哎哟,李大哥不要这么害羞,这三天你的吃喝拉撒全是我们三姐妹在照顾,该看过的早就看过去,该经历的也早就经历了,没事,我去给你拿便盆。”

李知行刚刚有些红光的脸顿时惨白……

第五十二章 统帅有请

之后十天,李知行一面服用王药神所开汤药,一面打坐练气,不觉间伤口结痂,行动如常,伤势已恢复的七七八八。

这一日清晨,他从入定中醒来,伸个懒腰下床洗漱。

说来神奇,自从周身经脉从虚变实之后,他每每打坐练气,都是事半功倍,内功修为一日千里,与赤链一战消耗殆尽的内力已恢复至一品境界。

但每当他想模仿之前大战那样调动四海内力一举突破瓶颈直达二品时,却怎么也不能成功。

说起凌云品级,还真是个他过去闻所未闻的东西,听若辰说这一套等级划分是从电子游戏中借鉴过来的。

当代人不必过去那样有耐心,也更加讲求科学严禁,总想明确知道自己到底有多厉害,便做出台内力检测仪,依照检测数值划分为凌云九品,一品最低,九品最高,九品之上由于电子元件无法承受,所以不做划分,只统称为凌霄阁高手。

这套仪器有救世军科研部生产,使用十分简单,但凡有点名气的江湖门派都能以极低的价格购买。

当然,你如果不想花钱也没关系,遍布每座城镇的赏金阁有免费仪器可供使用,只要你能让让数值达到一品,阁主还会免费请你喝杯酒,算是结个善缘。

李知行走到桌上那台很像血压仪的纸巾盒大小的白色仪器旁坐下,调匀内息,双手握住两个核桃大小连接导线的铁球,灯仪器显示屏亮起绿灯,左侧显示出358度的基础体温,轻喝一声,将全身内力从掌心吐出。

霎时间铁球由冰冷变为温热,显示屏右侧开始有数字不断攀升,等他内力到达巅峰,数字停止攀升,维持在552,随后红灯亮起,屏幕上两组数字一同消失,显现出一个大大的“一”字。

李知行吐口浊气,摇摇头,“还是一品,看来短时间内想升到二品是不可能的了。”

刚欲动身下楼,门铃声响起,身在天一堂,安全自然不需担心,直接开门。

发现门外站着两名个子高挑身材火辣女人。

李知行看向左边那个编着麻花辫的妩媚女子,诧异道:“你不是离开云泽镇了吗,怎么会跟这女人在一起,被抓回来的?不是吧,地蛇帮的事情不是了解了吗,宪兵团难道还打算追究?”

妩媚女人是在天一堂住了一晚便自行离去的竹叶青,所有人都以为她是怕被秋后算账所以跑路了。

她微微一笑,刚施展万种风情还没来得及说话,孔璐义就不满的冷哼:“什么叫这女人,我难道没有名字吗!”

李知行从柳轻笑的信上得知两女都曾经为了救他而与轻笑与王药神拔剑相向,虽然是摆了乌龙,心里还是暗暗感激,忙抱拳赔礼:“不知孔队长大驾光临,在下未曾出门元婴,还请多多包涵。”

孔璐义闻言大翻白眼:“江湖莽夫还学读书人文绉绉,不伦不类。”

“额……”

竹叶青捂嘴噗呲一乐,忽然原地旋转一圈,道:“你看看我这身衣服怎么样?”然后又转一圈。

李知行看着被一身黑衣黑裤勾勒出曼妙身材的抚媚女人,忽然瞪大眼睛,道:“竹叶青,你……你加入救世军了?”

“是啊,我现在是孔队长的副手,负责维持西区秩序的宪兵团副队长,这身衣服好看吧,是不是把我的身材勾勒的动人心魄?”

孔璐义推了一把打算再转几圈的女人,没好气的说:“别这么骚气,你不怕引来狂蜂浪蝶吗!”

“这你就不懂了,面对这种榆木疙瘩,一定要不停释放烈焰般的魅惑,否则这木头根本点不着。”竹叶青拍拍李知行肩膀,抛个媚眼,“是吧,木头。”

李知行发现自己已看不到抚媚女人藏于眼眸深处的哀伤与恨意,笑了笑道:“恭喜你获得新生。”

竹叶青一怔,随即动容的说:“这多亏了你。”

孔璐义见两人一副心照不宣的恶心模样,撇嘴道:“别恶心了,统帅和团长要见你,收拾一下跟我们走。”

“你们老大要见我?”

“不是老大,是统帅和团长,我们又不是黑社会。”

李知行想了想,对躲在走廊尽头,一脸警惕的青青道:“青青,我要跟她们去救世军军营,中午不用等我吃饭。”

那一头,青青小心的露出脑袋点头,“李大哥,我知道了。”

孔璐义见李知行转身回房换衣服,瞥一眼藏在拐角的女人,轻声嘀咕:“长得不怎么样嘛,哪里值得豁出命去跟赤链死磕?”

竹叶青笑眯眯的撞一下她,促狭的调侃:“外表漂亮只是女人获得男人芳心的武器之一,但不是全部。”

“那还有什么?”孔璐义下意识问,然后立刻后悔不跌。

竹叶青秀眉轻挑,道:“是温柔,温柔这个东西,有时候比外表更能让男人发狂,不过你不用温柔。”

“为什么?”孔璐义想抽自己耳光。

竹叶青轻拍她的翘臀,道:“你这样的靓洋妞,只要穿的性感点儿,就足够让男人发狂了。”

孔璐义臀部一阵酥麻,俏脸绯红,作势就要拔剑,竹叶青朝右一退,已在五米之外。

由于这次是救世军统帅相邀,李知行有机会好好看看这座偌大军营,而不必向上次那样匆忙狼狈。

“左边是守卫军团的营地,后面是调查兵团,左边是宪兵团,哦,忘了你去过,宪兵团后面是训练兵团,新兵都在那里训练。”

竹叶青如主人般给连李知行介绍着军营布置,如数家珍,似乎短短几日已把底盘踩得很熟。

李知行看她的表情,似乎还不知道训练兵团团长彭阔就是地蛇帮的幕后大佬,见孔璐义朝自己点头,便没有说话,只是跟着她的手左看右看。

统帅部坐落于军营中心,高高的大厦在最高不过六层的营地如山岳般巍峨。

两女走到大厦一楼,将魁梧青年交给接待员后挥手告别,竹叶青临走时轻声说:“我们每天都在西区巡逻的,记得没事来找我们!”

李知行比个ok的手势,虽一名士兵朝楼上走去。

第五十三章 闲谈

泰战的办公室在十九层,极高,光是在一楼楼梯间往上看一层层盘旋而上的楼梯,不用走已觉得累的够呛。

李知行与脸庞晒得黝黑的救世军士兵一路向上,一前一后。

身穿黑衣黑裤的年轻士兵知道身后魁梧青年就是这些日子搅动云泽镇风云之人,见其年纪比自己还小起了一较高下的心思,上楼速度越来越快,过了十层之后跟是由小跑变成快跑。

李知行微微一笑,悄然加速跟上,也不超过那士兵,只是紧随其后。

上到16楼,年轻士兵呼呼喘着粗气,反观李知行气定神闲,脸不红气不喘,明白自己实力与其相差巨大,尴尬一笑,道:“不好意思,统帅和三位团长已在办公室等候多时,所以跑的急了些。”

李知行微笑点头,表示理解:“没关系,我勉强能跟得上。”

来到第十九层,年轻士兵按响门铃,“报告统帅,李知行到。”

门内传出一声略显苍老却中气十足的男声:“请进。”

士兵打开门侧身让开,“请。”

李知行点头致谢,跨入办公室。

廉正跟他是老熟人,便从沙发起身为其引荐其余三人。

“李少侠,这位是调查兵团团长天鹰,天鹰,他就是李知行。”

天鹰微微颔首,道:“你好,我是天鹰,幸会。”

李知行看着身前其貌不扬,眼神却异常犀利的男人,同样微微颔首,“幸会,在下李知行。”

廉正又道:“这位是守卫兵团团长崔敢当。”他忽然笑道,“呵呵,说起来你们两个算是同类人,你是只身杀入蛇窟刺赤链于街头,他更狠,两年半前冒死将八万丧尸引入岭南镇,亲自点燃满地汽油,一把大火烧的丧尸灰飞烟灭。”

李知行早就注意到这个留着络腮胡的男人,此人不止身材高大魁梧,一身杀伐之气更如有实质,听闻战绩后肃然起敬,谦虚道:“不敢不敢,我只是一时义愤难平做了点小事,远不能与崔团长相提并论。”

“当年能一举成功拿下岭南镇,靠的是统帅指挥有方,我只是奉命行事的厮杀汉,不敢居功。”崔敢当嗓音洪亮,语气却冷淡的很,不论是同僚的吹捧还是魁梧青年的谦虚皆不为所动。

他虎目紧盯青年双眼,捡起眼神坚毅,毫无寻常人的闪烁游弋,最后补了一句:“你很有胆色,是条汉子。”

头发花白的泰战哈哈一笑,道:“李少侠,崔团长平日可从不夸人,看来你真的很对他脾气。”

李知行闻言抱拳,道:“愧不敢当,愧不敢当。”

廉正介绍道:“他就是我们救世军驻云泽镇最高指挥官,泰战统帅。”

李知行转过身,再次抱拳道:“李知行见过泰战统帅。”

老人摆摆手,坐到右侧沙发上,道:“既然都认识了,就坐吧。呵呵,你不用紧张,我之所以叫你过来,主要是想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年轻人有如此弥天大勇,敢在实力处于绝对劣势的情况下单刀赴会。”

李知行坐在长沙发中间,见其他三位团长都坐得笔直,也有样学样,只用三分之一个屁股接触沙发,见老人给自己这么高的评价,心中有愧,汗颜道:“不瞒统帅,我其实没什么弥天大勇,之前几天也想过是不是趁夜逃走,保住性命再说,只是思来想去终究过不了良心这关。”

“六婆惨死地蛇帮刀下,害的小宝成为孤儿,那些用身子与尊严换取口粮的可怜女人更日日夜夜被他们盘剥压榨,我如果不为他们做些事情,实在良心不安。”

统帅与三位团长一时沉默不语,廉正甚至有些尴尬。

他是负责云泽镇治安的宪兵团团长,早就知道有蛇窟这样靠盘剥妓女为生的势力存在,但他出于多方考虑最终什么也没做。

漠视弱者,强者为尊,这在末世本是极其正常的事情,甚至末世前也有此风气,所有人都觉得理所当然,并没有什么不妥,但现在有了李知行的衬托,却立时显得自己过于阴暗苟且。

“呵呵,少年当如此啊……”泰战打破僵局,抚掌夸奖,随后问:“能跟我们说说你为什么能战胜赤链吗,据我所知你在进入云泽镇时还并没有达到凌云境界。”

李知行心说:“主菜终于来了,你们是怕我进入云泽镇是早有预谋,所以想从我的话里找寻蛛丝马迹好摸清我的底细。”

但他这人向来奉行事无不可对人言,除了师门和内功心法这些门规要求保密的东西外,什么都能说,你们既然想知道我的事情。

好,我便干脆从在帽儿山遇到若星若辰两姐弟说起,反正郑英东注定回不来,想必你们早已猜到绑架者是烈火派,也没什么可保密的。

于是李知行便真从帽儿山开始讲起,救孩子,杀郑英东,偶遇柳轻笑,一桩桩一件件讲的事无巨细口沫横飞。

泰战四人果然听得聚精会神,丝毫不嫌他啰嗦,反而时不时地问一些更加细节的事情,比如郑英东拔刀时的姿势,赤链实力陡增时身体的细微变化等等。

走火入魔前的内力存在体内的案例极少,但救世军势力遍布东洲国上百座大大小小的城镇,却也听闻过一些,所以四人表情反而不如天连山他们那么震惊。

等他将事情掰开揉碎讲完,泰战轻轻点头,叹道:“我见过不少武艺高强的江湖人,他们或是阴狠毒辣做事不择手段,或是表面侠义道德,背地里男盗女娼,或是偶尔行侠仗义就到处传扬,像你这样真正抱着赤子之心一路践行侠道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李知行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从小脾气就这样,所以好多人都叫我傻子、呆子。”

泰战起身,走向办公桌,从桌面上拿起一个红漆木盒,“这世上要是多一些你这种傻子呆子,恐怕末世都会变盛世,可惜,你这样的太少了……”

“您这是?”李知行见老人将木盒递给自己,茫然接过。

第五十四章 勋章,云泽镇比武大会

“这是我们军人曾经最在乎的东西。”泰战露出笑容,眼神却满是伤感。

李知行将木盒打开,红绸中,一枚银色五星勋章静静地躺着,阳光映照,熠熠生辉。

那勋章为五角星形,纯银打造,中央刻有一柄盾牌交错的宝剑。

“这是银星救世荣誉勋章,用来表彰那些为人类做出贡献的军人。”泰战取出勋章,别再李知行左胸,拍了拍其肩膀,道:“我本想着问清缘由后如无疑点就邀请你加入救世军,好为云泽镇做出更大贡献。但你既然要北上寻亲,便不可能在云泽镇久留,也就不留你了,这枚勋章是你应得的,权当做是那些被地蛇帮压迫的人的一点心意吧。”

老人抚平勋章下系着的彩带,笑道:“这勋章只能在这里戴,出办公室后别忘记摘掉,救世军与江湖泾渭分明,要是他们看到你戴着救世军的勋章,多半会把你当成我们救世军安插在江湖的眼线,那可就麻烦了。”

李知行低头看着银光闪闪的勋章,只觉一腔热血熊熊燃烧,忽然道:“我觉得不论是救世军,还是江湖人,只要我们都在做对的事,好的事,就是同路人。”

泰战一愣,随即哈哈大笑,“好,说得好,大道至简,殊途同归,说得好。”

廉正、天鹰、崔敢当,静静站在一旁,会心一笑。

不多时廉正送李知行离开,办公室内剩下统帅泰战、守卫兵团团长崔敢当、调查兵团团长天鹰三人。

崔敢当等了一会,犹豫道:“统帅,李知行重情重义,更能在危急关头短时间内从凌云一品跃升至三品,事后还没有任何反噬,只是境界从三品跌回一品,是我们救世军急需的人才,为何不争取一下?”

天鹰点头道:“彻夜偷袭蛇窟,打地蛇帮一个措手不及,胆大心细,有勇有谋,如果能为我们夺取仙侣镇出力,必定如虎添翼。”

泰战喝口茶水,抬手虚按:“别急,目前一切已七天后的云泽大比为重,夺取仙侣镇制药厂放放再说,这是造福全镇人民的好事,到时候只要邀请他,他一定会出力的。”

楼梯间,李知行果然将勋章收起放回木盒,小心的塞进裤兜藏好,脸上满是笑意。

荣誉感这东西,对凉薄之人而言只是地上需要绕开的狗屎,而对他来说,大概是世上除了被救助者的感谢之外,最宝贵的东西了。

“授勋的感觉怎么样?”并排下楼的廉正笑问。

“感觉好极了。”李知行笑道,但随即收敛笑容,轻声问:“地蛇帮没了,那幕后之人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他说的幕后之人,自然是指训练兵团团长彭阔。

廉正叹道:“暂时按兵不动……”

“为什么?”李知行眉头微蹙,主谋与行凶者同罪,甚至更重,这是基本常识。

“唉,一是没证据。我问过竹叶青,她说彭阔从没在蛇窟露过面,平时都是赤链单独外出与其见面,也从不留下书信或者任何文字。我亲自去蛇窟仔细搜查过,赤链甚至连敛财分赃的账本都没有,存放分赃全是现金,后来我又去银行看过彭阔的账号,上面的钱数毫无问题,没证据啊,想动他也找不到理由。”

“银行里没有,肯定是藏在家里,干嘛不去他家搜?”

“你当我们救世军是不讲规矩的江湖门派?没有一点证据的情况下强行搜查一位兵团长的私人住宅,恐怕还没搜出什么就能兵变,连理由的准备好了,你不讲规矩私闯民宅,我凭什么不能反抗?别看训练兵团营房没几栋,我们三大兵团下面好多士兵可到现在都还叫他教官,要是闹起来,先被砍掉脑袋只会是我。”

李知行沉吟片刻,看着楼梯间的10号楼标牌,道:“那第二呢?”

廉正道:“四大兵团长,不论是我、还是天鹰、崔敢当,彭阔,都是跟随统帅出生入死,一步步爬上来的,彼此间感情很深,如果没有确凿证据,别说统帅不舍得下手,就是天鹰和崔敢当也会反对,敲打一下彭阔没什么大不了的,真想要他的命,阻力大得很。”

李知行叹口气,不再说话。

“怎么,郁闷了?”廉正问。

“郁闷道谈不上,只是觉得荣誉勋章的分量好像一下子轻了不少。”李知行摸摸口袋,又叹口气。

廉正闻言正色道:“这勋章我也有几枚,都跟你一样是实打实用命换来的,别开玩笑。”

出了统帅部大楼,廉正一路将魁梧青年送到军营门口才转身返回。

当李知行回到只相隔一条街的天一堂,陆风正和忘忧屋三姐妹站在大堂等候。

“在等我吗?”他指指自己鼻子。

花花立刻带头迎上来,关切的道:“李大哥,救世军那些人没有为难你吧?”

李知行笑道:“没有,他们只是问下我那天在蛇窟的经过,然后就送我回来了。”

“看吧,我就说过,大庭广众之下邀请李兄弟去军营,是绝不会有危险的。”陆风摆手道:“你们聊,云泽大比在即,我要抓紧时间练剑。”

“云泽大比?”

柳柳解释道:“就是云泽镇比武大会,去年比过一届,今年是第二届。”

“比武大会?什么时候?我能参加吗?”李知行来了兴趣,习武之人但凡有点追求的,都愿意跟人比武切磋以求磨炼自己武艺,更上一层楼,他也不例外。

柳柳算下日子,道:“好像是七天以后。”

陆风停下脚步,转头说:“李兄弟,你也对比武大会感兴趣?”

李知行兴奋的说““能跟其他好手切磋武功,我当然感兴趣。”

陆风一笑,道:“云泽大比是门派之间举行的比武大会,你如果想要参加,可以加入天一堂。反正比赛规定一个门派的参赛人数是五人,有你加入的话,我们天一堂今年又能稳拿第一!”

“不能一个人名义参赛吗,我已有师门,代表天一堂参赛,似乎……似乎……”七天时间李知行等得了,可他是迁侠村的人,师傅是迁侠村村长郭鼎天,加入天一堂参赛,似乎有点欺师灭祖。

第五十五章 扎马步的小宝

陆风道:“其实这个大比主要的是用来……”

“呵呵,其实云泽大比是用来决定云泽镇门派排名的比武会,所以不能以个人名义参赛。”天连山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旁,接过三徒弟的话头道。

“师傅,徒儿去练功了。”

“嗯,去吧。”

陆风抱拳行礼,转身离去,忘忧屋三姐妹也自行离开。

天连山领着李知行朝后院走去,顺道讲解什么是第二届云泽镇比武大会。

李知行这才知道,举办比武大会的原因竟是因为云泽镇的物资。

在救世军控制的城镇,一切税收、物资、安防的分配调度,自然归军方管理。

其间的江湖门派虽说宣称道不同不相为谋,互不干涉,却也需共同分担镇上防御与维持秩序的工作,为云泽镇的安全与发展出一份力。

但俗话说无利不起早,如果各大门派只是单方面付出,而没有任何好处,又有谁愿意继续做赔钱的买卖?

所以除去那些遭遇丧尸围城,处于生死存亡中的城镇,其他相对太平的城镇,当地军方都会从自己的物资中划出一部分给各大门派,作为出力的报酬。

这批物资大都以贡献大小分配,云泽镇比较特殊,因为天一堂、烈火派在实力与人数上的差距极小,对城镇贡献相差无几,所以每年的物资分配都是个让救世军头大的问题。

两家平均分配物资?

绝对不行!人在江湖,除了义气之外,最讲究的就是面子,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这种和稀泥的分配方法两个门派都不买账。

为此。天一堂与烈火派在两年前便曾爆发过大规模冲突,若非后来救世军强势介入,几乎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也成为如今天两派水火不容的诱因之一。

泰战为将门派间的义气之争的危害降到最低,开始举办比武大会,让三大门派分别选出五名弟子上台打擂,物资分配直接跟比武结果挂钩。

拔得头筹的门派获得所有物资的二分之一,第二名得剩余物资的五分之三,剩下的归第三名。

去年,刘震带领周邑考和陆风等四名师弟为天一堂夺得第一,可谓风头在云泽镇一时无两,也让烈火派贾勇真憋屈了一年,恨得牙根痒痒。

天连山说起去年压烈火派一筹的风光时,脸上红光满面,甚是得意。

李知行在一旁听着,却怎么听都像是统帅部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使一桃杀三士之计,目的是不想江湖门派团结一致,不好管控。

但这话太诛心,感受着口袋中木盒硬邦邦的触感,还是决定什么也不说为好。

来到酒店后院的练武场,就看到百十名弟子在刘震等三名入室弟子带领下挥汗如雨,名额中有三个已经板上钉钉,却还有两个可以挣一挣。

习武之人血气方刚,谁不想在云泽大比力压对手上一战成名,大出风头?

“天掌门,既然这大比是门派排名之争,关乎颜面与实际利益,我作为外人恐怕无法参加。”李知行遗憾的说。

天连山点点头,“你若加入天一堂上台比武,烈火派绝对会跳出来反对,到时就算赢了,也少不了一番冷嘲热讽,七日后的云泽大比,你就随我一起在嘉宾席观战,阿震三人的实力在你之上,多看一看,对你的武道大有裨益。”

李知行抱拳道:“多谢天掌门。”

角落里,一个稚嫩男声响起:“李叔!”

李知行寻声看去,兵器架旁一个身形瘦小的孩童扎着四平马,满头是汗的朝自己笑。

他跟天连山打声招呼,朝那孩子走去,伸手抹去其额头汗水,微笑着说:“小宝,马步扎了多久了?”

“半个小时了!”孩童小脸上满是骄傲。

小宝自从之前被李知行抱回天一堂,就一直有刘震等三名入室弟子轮流照看,不时地传功续命加上王药神的药方,前后仅过了六天,便成功完成武道觉醒。

李知行当时正在宪兵团的地牢坐井观天,没能第一时间看到孩子苏醒,但听柳柳说,小宝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奶奶,你在哪儿?他没么想起,不由心酸。

小宝完成了武道觉醒,根骨极佳,在李知行的请求下被天连山破例收为弟子,成为天一堂辈分最小的小师弟,平日里跟着若星若辰两姐弟一起习武,玩闹。

也许是救命之恩加上帮其手刃仇人,小宝虽然和李知行相处时间不多,感情却比跟常年同住屋檐下的忘忧屋三姐妹还要亲。

天若辰不知从哪里窜了出来,板着脸说:“小宝,腿不要抖,扎马步要认真,不要分心。”

“是,师兄。”小宝忙目不斜视看向前方,笑脸崩的紧紧的。

李知行揉下若辰的脑袋,打趣道:“这下你也被人叫师兄了,高兴坏了吧?”

天若辰立刻破功,嘿嘿笑道:“还是大个子了解我,那是相当高兴。”

结果还没得意多久,一只小手已拧住他的耳朵,疼的龇牙咧嘴。

“还偷懒,你不知道再有七天就要举行比武大会了吗!”天若星气鼓鼓的说。

“若星,要不是我要参加比武大会,你老揪着我不放干什么,哎哟,快放手,疼,疼!”

“哼,我们是爸的孩子,当然要以身作则,难不成你想师兄们在背后说掌门的孩子都是惫懒货吗!”

天若星的怒其不争,手上又加了一分力气。

李知行看的直乐,竖起大拇指赞道:“嗯,不错,说得好。”

天若星终归是孩子心性,被人表扬立刻嘴角上扬,有些绷不住,松开手,道:“大个子,你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可别忘了勤加练功,爸爸说练武就像烧水,虽然修出内力后淬炼筋骨已不如打坐练气重要,但仍需拳不离手,日日加温,否则就会凉掉的。”

李知行微笑点头,“嗯,多谢提醒,我今天还有些事情,明天陪你们一起练功。”

小姑娘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揪着弟弟回到人群,继续跟随刘震一起练天波掌、落花腿。

第五十六章 沦落风尘前,我也曾理想

小宝轻声道:“李叔,若星师姐脾气不大好啊。”

李知行道:“有些人喜欢用行动而不是好话来表达自己的关心,若星大概就是这种人。”

小宝努力控制双腿,以便让它们不抖的那么厉害,“这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吗?”

身在末世,哪怕是孩童,心思也远比末世前无忧无虑的孩子成熟。

“不是。”李知行摇头,“有刀子嘴的人只求自己痛快,不会真的关心别人,若星虽然说话直接,却很有分寸,从不出口伤人,应该算是……应该算是……算是比较直接吧。”

小宝点头,道:“那李叔你做了以后,我就多听师姐的。”

李知行笑笑,勉力几句离开练武场。

他先回到自己房间随后来到厨房,找到正在切菜的柳柳,叫上正在洗衣服整理房间的花花跟青青一起出门。

多日未曾离开天一堂,三姐妹在探出酒店大门的那一刻很是犹豫。

她们已经习惯了与数百武人共同生活带来的安全感,在这里没有人像西区的混混那样肆意欺辱她们,也不担心饿急了的人以为一两米而谋财害命,看着大门外街道上神色冷峻的救世军与行色匆匆的行人,三女几乎因为不安与紧张微微颤抖。

李知行站在门口,回头看到这一幕,叹口气说:“你们不必勉强,如果不想出去就算了。”

花花迈出一步,坚定的道:“没关系,李大哥去哪儿我们都跟着。”

柳柳和轻轻也走出大门,“花儿说的对,我们的命是你给的,就算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跟着!”

李知行见她们误会了,赶紧解释:“不不不,我不是去跟人拼命的,是有别的事要你们帮忙。”

一男三女沿着康庄路朝南门走去,花花诧异的说:“李大哥,你还打算把金子分给那些人?”

“是啊,事情总不能只做一半,要做完的。”李知行点头。

刚才他特地上楼背上重剑,拿上两袋金银币,就是想继续之前的事情,将金银分发给那些带着孩子的可怜老人。

柳柳沉思片刻,随后说:“我们倒是知道镇上一些带着孙子的老太婆住在哪里,可这种可怜人还挺多的,恐怕……”

“没关系,这些钱发完就算,有多大能力做得多大事,我没那么想不开。”李知行忽然想到一事,转头问,“你们打算好了吗?”

花花一愣,“打算什么?”

李知行说:“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如果能从地蛇帮活着回来,不论你们是要做生意还是留在天一堂,我都支持你们吗,也过去这么多天了,应该考虑的差不多了吧?”

花花和青青异口同声的说:“我们想留在天一堂!”

“哦,这样啊。”李知行摩挲下巴,喃喃道:“好,那我回头跟天掌门商量一下,柳柳,你呢?”

面容清秀的柳柳犹豫片刻,轻声说:“我想去西区做生意。”

花花和青青闻言立刻拉住她的手,劝道:“西区坏人太多了,你一个人去做生意很危险的,还是跟我们留在天一堂吧。”语气很是焦急。

在西区做了两年皮肉生意,受尽各种欺压羞辱,要说她们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有一丝好感,那都是骗鬼的。两人恨不能到死也不再踏入西区一步。

柳柳说了心中所想,便坚定起来,固执的摇头:“花花、青青,你们知道的,我一直不喜欢寄人篱下的生活,以前是迫于无奈没办法,现在李大哥愿意帮忙,我……我想凭自己的手艺自食其力。”

谁也没想到,柳柳在末世前竟曾是名时装设计师,还拥有一家以自己名字命名的定制时装店,虽然面积不大,地段也一般,生意确实挺不错的。

可惜丧尸病毒爆发摧毁了她的一切,包括事业与梦想。

逃亡路上,幸存者对生活的要求退回到“生存”,这个最低标准,直接从死人身上扒衣服穿,甚至不穿衣服都稀松平常,她的引以为傲的手艺与设计再无用武之地。

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对如何种地一无所知,为了活着,只能做起了出卖身体的生意。

柳柳诉说过往,忽然从口袋里拿出几张图纸怯怯的递给李知行。

李知行打开一看,发现是服装设计图,他不懂这些,却能看出上面画了什么,惊讶的说:“这是你为救世军设计的制服?我还以为你是做裙子和花衣服的呢?”

花花青青闻言也凑脑袋去看。

“都末世了,设计漂亮的衣服没有市场,所以我根据现在不能用枪的实际环境,设计了最便于携带兵器,不会影响冷兵器格斗的战术服。”柳柳腼腆一笑,拿过设计图,指着一张解释道:

“我发现救世军的战术服虽然不错,却仍是沿用末世前的军方设计,那种设计主要考虑的是如何便捷的携带枪械,跟现在只能使用冷兵器的情况水土不服,很多口袋是专门为了携带弹夹设计的,不能方便的携带匕首和短刀,也没有留出可以让长兵器稳妥悬挂的环扣……”

李知行不懂服装设计,却已是格斗经验相当丰富的武林高手。

他看着图纸,听着柳柳讲解怎样的裤裆和裤腿才能最大程度的让武林高手肆无忌惮的施展腿法,又不至于过于肥大,怎样的口袋能轻松插入匕首,又不至于左右晃动,还能在想用时瞬间抽出,怎样的挂扣配合皮带才能让长剑获得最佳的的悬挂角度。

等等等等,真是大开眼见。

“好厉害,我以前还真没想过一身合适的衣服能对战斗有这么大的帮助。”李知行站在树荫下,耐心的听柳柳讲完,不由连连点头表示认可。

要是到高手过招,拔剑慢上一点点都可能是生死之别,跟别提恰到好处的剪裁为武者带来的动作上的舒展了。

花花和青青一脸发现外星人的表情,视线在刘柳身上来回游弋,最后才道:“柳柳,原来你这么有本事啊,怎么不早说,我们还以为你只是个普通的上班族呢。”

柳柳将一绺发丝撩到耳后,苦涩的说:“以前说了不是也没用嘛……”

两女闻言摇头叹息。

第五十七章 再订护甲

临近中午,烈日当空,树外骄阳似火,树荫下三女感伤命运弄人,顾影自怜。

李知行收起图稿,岔开话题道:“柳柳,我觉得这几套衣服棒极了,要是你做出来,我一定第一个买来穿!”

柳柳闻言欣喜不已,点头道:“嗯,只要李大哥不嫌弃,我这几天连夜给你做出来。”

两人相视一眼,呵呵一笑。

花花搂住姐妹肩膀,俏皮道:“不行,我改主意了,不呆在天一堂了,我要给柳柳当学徒,等学好手艺也当服装设计师!老板娘,你以后可得管吃管住呀,要是赚了钱,工钱也不能吝啬,要多多的给。”

柳柳欢喜的抓住她的手,高兴的说:“太好了,要是真开了服装店,我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你能来帮我就太好了!不过不许叫我老板娘,咱们是好姐妹,咱们一起做老板!”

她看一眼李知行,补充道:“不过咱们只是小股东,大股东是李大哥。”

李知行哈哈笑道:“真想不到我行侠仗义还行成了服装店的大股东,不错不错,以后别人不只可以喊我李少侠,李大哥,还能喊李老板,李股东,嗯,还别说,听着还挺顺耳的。”

两女顿时眉开眼笑的打趣:“李老板好,这件衣服可以算便宜点吗?”

“没问题,全部买一送一。”李知行大手一挥,好爽的说。

三人同时笑了起来。

默默站在一旁的青青跟着赔笑,只是眼神里满是落寞与羡慕。

她好想说自己也要加入,可又不敢,末世的社会是真正吃人的社会,她怕了,真的怕了,只想在天一堂这处避风港老老实实做个佣人,安安稳稳的吃饭睡觉。

柳柳心思敏感,发现姐妹的落寞上去抓住她的手,柔声道:“咱们是好姐妹,不论你如何选择,店里的那成股份我们永远给你留着,等哪天你不想待在天一堂了,就过来,咱们一起干。”

花花上前搂住她的肩膀道:“我们永远是好姐妹,一辈子都是。”

青青潸然泪下,哽咽着嗯了一声。

李知行道:“既然决定要开服装店,那咱们这就去选铺面,争取早日开张,我也好早点穿上新衣服!”

想在西区做生意要找谁?

当然是负责西区治安的孔璐义和竹叶青,她们一位是宪兵团西区队长,一位是副队长,绝对的实权派。

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想在西区安安稳稳开店,廉正的面子恐怕都没有这两位管用。

于是三女一边帮李少侠散财济孤寡,一边在西区挑选适合开服装店的房屋,顺便左顾右盼,看看能不能刚巧碰上迅捷的孔璐义与竹叶青。

云泽镇的所有房屋都归救世军所有,如果看中那一间闲置房子,只需揭下贴在门上标着序号的招租告示,自行前往救世军的租赁部交钱登记即可,很方便。

一路散一路访店寻人,柳柳很快就相中一间位于兵器铺对面的三层小楼。

这小楼恰好在末世前就是家服装店,通过镂空的卷帘门向里打量,四人发现不但玻璃橱窗保存完好,还有五个倒在地上的塑料模特,没有破损,很是难得。

李知行当即揭下招租告示塞入口袋,回头一看,乐了,没想到对面那家兵器铺正是之前跟若星若辰两姐弟去过的所向披靡兵器铺。

想到那身中二气息浓郁的护甲在蛇窟一战中几次护住自己要害,魁梧青年就带着仍沉浸在创业兴奋中的三姐妹进了铺子。

店铺里一切如常,老板娘还是见人就笑,热情亲切。

愿意花十枚金币买护甲的金主不多,笑脸妇人立刻就认出了他,急忙从柜台后面迎出来道:“哎哟,这不是李少侠嘛,今天没喝天小姐天少爷一起出来逛街呀,那身护甲可用的满意吗,不是小妇人夸口,那护甲的材料可是真正的大马士革钢,防护性绝对一流,寻常刀剑看上去,连条痕迹都留不下。”

李知行受三姐妹的情绪感染,难得的开起玩笑:“那套护甲不怎么样,被人几刀就砍的不能穿了。”

妇人脸色微变,立刻赔礼道:“不敢蒙骗少侠,那套护甲确实是用本店最好的钢材打造,防御寻常刀剑砍斫绝无问题,不过现在说这些于事无补,小妇人马上造副新的给少侠替换,只求少侠不要怀疑小店的诚信。”

开玩笑,来兵器铺买东西的,哪个不是视人命如草芥的狠角色,要是处理不好,没了生意是小,丢了性命是大。

自家男人虽说膂力不俗,有把子力气,可从来只会打铁造兵器,对武功一窍不通,可得罪不起天一堂的高手。

李知行见她这么紧张,意识到玩笑开过火了,心中暗骂自己不该胡乱戏弄别人,当引以为戒,摆手道:“你不要紧张,我是开玩笑的,前几日多亏那套护甲挡下几次致命攻击,我才能侥幸活命。

今天是特地来登门道谢的,顺便想再订一套护甲,之前那套确实不能用了。”

妇人闻言恢复笑容,谦恭的道:“小店做兵器卖兵器,只是买卖,可不敢让少侠道谢,呵呵,少侠如果想再订一套护甲,不妨将之前那套破损的拿回来让我家男人研究研究,说不定还能在改进改进,好更牢靠些。”

之前那套护甲现在去了哪里,李知行还真不知道,好像自行醒来以后,就没看到过,许是破损的太过厉害,给丢掉了。

正为难间,柳柳道:“李大哥,那套护甲是我给你脱的,上面哪里破损严重都还记得,老板既然想改进,就让我来帮忙吧。”

李知行眼前一亮,心道:“柳柳设计的战斗服已经让我叹为观止,要是护甲被她改过,恐怕防御性和敏捷性都能更上一个台阶。”

点头道:“那就麻烦你了。”

处于对自己技艺的自信,柳柳拍着胸脯满口答应,绕过魁梧青年就去跟老板娘讨论如何改良版型设计。

笑脸妇人起初有些不屑,但见柳柳拿过纸笔随手就画,不多时一套防御性灵活性居家的护具跃然纸上,不敢在轻视,而是认真探讨起护具的内部结构。

第五十八章 要把服装店开遍末世每一座城镇

柳柳创新性的在钢板与硅胶之间一层由牛皮纸折叠编织的纸铠,很薄,却十分坚韧,李知行在十米之外不用内力掷出匕首,竟不能穿透,在场者无不啧啧称奇。

“嘻嘻,其实纸质铠甲在古时候就有,别看只有薄薄的几张,只要编制得当,甚至连远处射来的弩箭都能挡住。”清秀女人神采奕奕的说。

李知行竖起大拇指,赞道:“好,不愧是设计师,老板就按照她说的做一身,现在就付钱。”

妇人喜笑颜开,答应一声,跑去开票,尺寸模具都是现成的,再做一套利润可就更大了!

李知行跟老板约好两天后来取,便跟三女走出兵器铺,肚子忽然咕噜噜直叫,才想起下午两点多还没吃午饭。

回去很是麻烦,就在路边一个面摊吃面,牛肉面不要指望,那么大的牲口在末世太难养,普通人也吃不起,没有需求面摊老板也没道理供应。

花环柳柳青青点了三碗青菜冷面,是一种冷汤面,加了一点梅子,吃着清爽冰凉,李知行打个响指,给四人的青菜面各加一个煎鸡蛋。

廉颇老矣,尚能饭斗米,肉十斤,背剑青年正值壮年,自然也是大肚汉。

只吃到第三碗面的时候,花花三女忽然从凳子上起身,就听李知行背后响起柔媚女声。

“知行,你是在等我和璐义吗?”

另一个清冽女声道:“与我无关,别带上我。”

李知行呼噜一口将面吃光,拍拍肚子道:“饱了。”转身笑道:“吃碗面都能碰上,好巧啊。”

孔璐义翻个白眼,大刺刺占了花花的那条板凳,对面摊老板说:“十二碗海鲜鸡肉冷面,他付钱。”

“好嘞~”

头戴渔夫帽的干瘦老板接了大生意,心花怒放,按住帽子朝东区小跑而去。

海鲜鸡肉面是面摊最高档的汤面,需要鲜鱼活鸡,因为不常有人点,所以面老板得去农贸区现买。

竹叶青对身后十名巡街宪兵道:“你们可有福了,陪我们遛弯儿都遛出顿肉食,快去那边坐着,酝酿下情绪。”

众宪兵嘿嘿一笑,朝两位队长抱拳道谢,最后还不忘说句有劳李少侠破费。

在宪兵团,李知行支身赴蛇窟,当街刺死赤链的事迹已经在小范围的流传,他们十个都是孔璐义的亲近部下,自然知道的更多。

李知行看看桌上的菜牌,一碗海鲜鸡肉面居然要一枚银币,够他们四个吃五十碗加了鸡蛋的青菜面了,有点肉疼,但想着三姐妹的服装店以后还需要宪兵团照顾,还笑着问:“孔队、竹队,一碗会不会不够吃,要不要多叫一碗?”

孔璐义还没说话,竹叶青率先开口表达不满:“什么竹队,我叫青灵玉,你该叫我青副队长!”

李知行立刻改口:“青灵玉,嗯,好名字,在下李知行,见过青副队长。”

青灵玉摆摆手:“行了行了,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你想奸谁,偷谁的心?看看我能不能帮你抓住她的双手双……哎哟……”

话没说完,抱着脚揉搓起来。

“闭嘴,大庭广众之下说这种话,也不怕丢了宪兵团的颜面!”孔璐义狠狠瞪她一眼,嗔怒道。

十名坐在另一桌的宪兵忍不住笑出声,被队长一瞪,纷纷抬头看天看地看菜单。

李知行也想笑,但见孔璐义面色不善,还是决定不自找苦吃,示意三姐妹坐下后,便罢三人要开家服装店的想法告诉两人。

孔璐义和青灵玉看过设计图,都觉得十分惊艳。

但孔璐义随即摇头:“开店没问题,但如果你们想靠我们的关系拿救世军的订单,那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们,这是不可能的。救世军的衣服都有内务部自己做,从来不需要采购,不过如果你想卖设计稿,我倒是可以跟团长说说,这上面的战斗服确实不错,我想能卖一些钱。”

柳柳面对孔璐义有些胆怯,但仍是鼓足勇气轻声道:“我没想过拿军方订单,只是因为对救世军制服印象最深,所以才随手加了就是军的标志,其实我只想开个小店,把这些衣服卖给李大哥和普通人。”

“嗯,这样就好,我只是怕你存了不该有的妄想,到最后梦想破灭。”孔璐义似乎一语双关,柳柳三女顿时听得眼眸微暗。

柳柳很快恢复,轻声道:“那我们可以在西区开服装店吗?”

孔璐义点头:“西区欢迎所有人开店做生意,只要你付够房租,随时可以开张营业,你的衣服设计的不错,我到时候会去买几套当便服。”

青灵玉立刻笑道:“好,算我一个,我要那种穿上之后能突显身材的。”

说来也怪,她受尽赤链侮辱,只觉得世间所有男人都恶心得很,几乎到了看一眼都想吐的地步,但自从那也在楼顶遇到独闯蛇窟的李知行,忽然又变的没那么讨厌男人了。

当然,从目前来看,似乎只是不讨厌眼前这个背剑青年。

三姐妹向孔璐义和青灵玉表达谢意,来店里买衣服,这本身就已是最好的支持,以后那些地头蛇和小帮派如果想找她们的麻烦,看到宪兵团的人进进出出,自然要好好摸摸自己脑袋,看看够不够硬。

事情谈完,面摊老板小跑而回,手里多出一个大食盒,原来这一会儿工夫,他已经在东区的家里把鲜鱼活鸡烹制好了,只等回来取面下锅。

李知行想了想,忽然道:“老板,再加两碗海鲜鸡肉面。”对三姐妹说,“这面挺香的,咱们分着尝尝。”

“好嘞~”面摊老板轻声道。

众人吃饱之后各自离去,李知行跟三姐妹去付了租金,将剩下几枚金币交给三女当做本钱。

青青起初不要,说之前的三枚金币已经够了,但李知行执意要给,说做生意手头总要多留些后备资金,否则遇到不开张的日子岂不是要喝西北风?

青青见金币已经不由分说的塞到自己手里,便红着眼睛发誓自己会把服装店开边东洲国每一座幸存的城镇。

背剑青年笑着点头,说这样最好不过,那以后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免费衣服穿了。

只是他没想到,后来这家数年后由“忘忧三姐妹”改名为“念知阁”的服装店,真的以万千丧都无法阻挡的势头开遍了整个东洲国。

第五十九章 李知行对阵陆风

青青终究是舍不得姐妹,在临回天一堂前忽然改变主意,决定加入服装店帮忙,为此三姐妹抱成一团又狠狠哭了一鼻子。

仗义疏财的李知行如愿将金银全部分给云泽镇老弱妇孺,在百姓将其捧上天前静悄悄的回到天一堂专心练功,就等看完云泽大比离开。

天掌门在得知花花三姐妹要在西区开服装店,很贴心的挑选三名弟子前去帮忙。

末世开店没人讲究装潢,想买什么直接墙上定个钉子往上挂就是,但打扫清理,采买布匹、剪刀、缝纫机等事终究还是五大三粗的男人比较擅长。

李知行看着三名身穿水蓝色t恤的汉子之后几日与三姐妹一同忙的脚不沾地,又态度诚恳的想天掌门表达了自己的谢意。

天连山让自己的弟子去服装店忙前忙后,表面上是帮忙,实际上却是再告诉那些地头蛇和混混,天一堂是这家店的靠山,敢动一下你就试试。

有些江湖人并不怕救世军,大不了干一票远遁千里,如今每座城镇间的联络全倚靠调差兵团御马送信,要把通缉令发遍全国,一两年功夫都未必做的到。

不像江湖门派,惹轻了派弟子追杀,惹急了直接砸钱去赏金阁发悬赏令,全国数以百计的鹰隼日行千里,铺开一张架设于蓝天之上的信息网,一两月间就能请动无数赏金猎人追杀,真是想不死都难。

之后三天,李知行果然一心练功,早上与天一堂众人在练武场打熬筋骨,下午和晚上回房打坐练气,作息规律彻底调整到在迁侠村时期。

要说他专心练功最高兴的是谁?绝对首推刘震、周邑考、陆风三人。

在天一堂中,他们三人同为凌云高手,实力远非其他师弟可比。平日想在门内找道对练拆招的伴儿很不容易,往往要善于掌法的大师兄拿起长剑,勉强与陆风切磋,陆风则又需丢掉兵器,已略显生疏拳脚攻向周邑考,勉强得很,对练拆招的意义大打折扣。

李知行则不同,实力已达凌云一品,与周邑考与陆风持平。赤链一战,证明其有越级硬撼二品高手的实力,跟刘震也有的打,加之身兼霸王裂鼎掌与彩霞流云功,一掌一腿两项绝技,平日又时常练剑,简直就是彼此最好的磨刀石!

于是每日上午,背剑青年总会抽出时间与天一堂三名入室弟子切磋对练,获益良多。

第四日,李知行练完步伐掌法,擦把汗,休息片刻,拿起放在一旁的无锋铁剑走向擂台。

额头同样满是汗水的陆风也走向擂台,手中无锋铁剑舞个行如流水的剑花,微笑道:“李兄弟,要不要多休息一会儿在打?你一次要跟我们三人对练,体力上很吃亏。”

“不用,咱们既然要互相做对方的磨刀石,就应该尽可能贴近实战,我虽然没看过去年的云泽大比,但想来牵扯各自门派的荣誉利益,必是恶战无疑,还是都别歇的好。”

不远处刘震天波掌连绵不绝,如惊涛拍岸,42根插入黄土的盘口粗木桩瞬间拦腰折断。

他气喘吁吁的说:“李兄弟说的对,要是调匀气息就变成过家家了,咱们要得就是这种强自支撑下的对练,对武艺进步提高最快,别说了,打吧。”

“好。”

陆风也觉得此话在理,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请李兄弟赐招。”

“好,小心了!”

李知行脚下黄土扬起,高大身影如离弦之箭朝其掠去。

高手间的兵器对决不同于拳脚相搏,能打上百招甚至千招,最后拼谁气力更长,往往在百招甚至十招之内即刻分出胜负生死,等到了柳轻笑的程度,胜负更是只在一剑。

他一剑攻向王药神,被其两指夹住剑身后立刻收剑,就是因为胜负已分,就算拼了性命能再多支撑,也毫无意义。

李知行就是想抢占先手,他右脚重重踏出,身体朝左偏转,下一瞬猛然转右,倏地朝陆风左肩刺出一剑,剑锋撕裂空气,隐隐有破风之声。

陆风出剑也快,左腿后撤闪过锋芒,长剑上挑,点向李知行持剑手臂,剑身骤然间水汽升腾,三尺青锋如青龙破雾而出。

正是天水剑第五式,“青龙破雾!”

李知行喝声彩,内力灌入铁剑,已剑做刀顺势横砍。

剑尖处立时爆出一股炙热气浪,化作赤色云霞朝四周铺开,前方那柱裹藏青锋的水雾中遇到热浪,瞬间蒸发,无锋铁剑显露真身。

有人惊呼道:“这好像是火云刀的火烧连云!”

另一人惊呼:“屁的好像,就是火烧连云,去年大比郑英东使过这招!我的乖乖,想不到李哥使出火烧连云,比郑英东更霸道!”

陆风有些惊讶,随即手腕转动,长剑黏在掌心由上变下,由点变扫,直切李知行下腹。

李知行一招鹞子翻身灵巧躲过,人在空中,朝其右肩劈下一剑,陆风再次侧身闪过,回身一剑刺出。

“乒”的一声,火花四溅,两把无锋铁剑终于碰在一起。

两人随即互攻九剑,刺、点、撩、穿、崩、挑,打的漫天剑影,边上众弟子见状齐齐退后两米,以防误伤。

李知行后仰避过一招“乘风破浪”,身体如压弯后猛然松开的竹子,弹向空中,正要出剑,忽然收手落地,笑道:“陆兄果然厉害,表面是乘风破浪实际却是滴水穿石,我又输了。”

说话间被汗水浸透而贴在胸膛的完好衣服悄无声息出现一个尾指指甲盖大小的破洞。

陆风舞个剑花将铁剑背到身后,吐口浊气佩服道:“李兄弟真是进步神速,四天前我只需三剑就能胜你,如今连出十二剑却差点拜北,陆风佩服。”

李知行尴尬一笑,“要是没有你将练习天水剑的心得倾囊相授,我只怕到现在也撑不过六剑,说起来是你教的好。”

陆风笑笑没有说话,凑到他耳边轻声问:“李兄弟怎么懂得使火云刀法?”

“我那次跟郑英东交手的时候,他就是用的这招对付柳兄,这些天我一直琢磨其中关键,不知不觉就使出来了。”

第六十章 巡视的变故

陆风知道李知行为救小师弟小师妹,曾跟郑英东生死对决,领悟对手一招半式功夫并不奇怪,轻声问:“火云共有三九二十七式,你想通几式?”

“唉,郑英东刚出这一刀就被柳兄刺死了,其他二十六式我没见过,所以没机会琢磨。”

气质如古时读书人的陆风遗憾的叹口气,“可惜了,你要是全想通了,我练剑就进步更快了,总是拿天水剑对天水剑,总归差点意思。”

李知行耸耸肩膀,表示自己无可奈何。

两人罢手不斗,边上百十名天一堂弟子立刻在若星若辰和小宝的带领下鼓掌喝彩,叫好不迭。

陆风摆摆手,笑骂道:“行了行了,在这么浮夸信不信我拿面锣过来找你们挨个收钱,真当我们是江湖卖艺的啊。”

众弟子不以为意,只管压低声音呵呵直乐。

一战罢,刘震兀自练习走桩,全身内力游走挥汗如雨,“你歇五分钟。”

“好。”

李知行点头,与刘震一战属于近身肉搏,比的是气息内力,如果托大车轮战,对双方全无一处。

陆风飘然离去回去洗澡,刘震自顾自走桩以求进一步压榨气力,练武场上百弟子顿时无所事事。

五分钟时间,说长不长,不够打一套拳,说短又不断,闲着无聊。

既然无聊,便开始闲聊。

这个说:“也不知道花花她们的服装店弄得咋样了?”

那个说:“怎么,你想去买衣服啊?”

另一个说:“还是大周那三个家伙运气好,帮着花花她们搬搬东西,就一人得了套战斗服,听说都是最适合咱们江湖人穿的衣服,真是便宜他们了。”

小宝惋惜的道:“唉,为什么周师兄今天要去守城墙呢,他的落花腿和李叔的彩霞流云腿打起来上天入地,最好看了。”

天若星道:“帮助救世军抵御丧尸是江湖门派的义务,再过几年咱们也得服从调配上去守城。”

东城墙上,周邑考带着六名师弟跟随守卫兵团东区队长冯峥一同走上连接对面楼房的索桥,伴随着铁链摇晃木板轻响,朝镇外走去。

他们要巡视的范围很大,不知包括东侧城墙,还有城墙以东整片区域。

冯峥生了张笑脸,身材微胖,说话风趣,跟谁都聊得来。

但千万他亲切热络就顺着杆子往上爬,不分尊卑。

之前东区保卫战,上万丧尸自岭南镇东侧涌向云泽镇,冯峥带领三百部下在楼宇间游走迎击,为拖慢尸潮不惜割出七条血口做饵诱尸,几乎险些被疯狂的丧尸咬死,三百救世军最后活着回来的不到一半。

“周兄弟,这次大比烈火派少了郑英东,天一堂拔得头筹已是板上钉钉,我在这里提前给你道喜了。”冯峥笑道。

周邑考不是那种豪情万丈的脾气,谦虚道:“拳脚胜负,往往出其不意见局势就会天翻地覆,不到最后一刻实在不好说谁胜谁负。”

冯峥拍拍他的肩膀,笑道:“稳操胜券还这么谦虚,你们天一堂就是这点讨人喜欢,不像烈火派,总仗着自己武功高强瞧不上我们当兵的。”

“冯队长说笑了,你的功夫早就过了一品境界,在云泽镇谁敢小觑?”周邑考捧了一句,花花轿子人抬人,说好听的总没错。

笑脸汉子摇摇头,叹道:“比起我们团长还差的远哩,不能比,不能比。”

天一堂二弟子笑道:“勤学苦练早晚有迎头赶上的一天。”

冯峥笑道:“那就借兄弟吉言了。”

两人相谈甚欢,穿过三四十栋六层楼房来到岭南镇边缘。

此时不到中午,气温不算太高,站在一做汽车站的楼顶微风徐徐,很是舒服。

车站外,一条国道笔直向前,将四周一望无际的荒芜田野划出一条裂缝,上面或倒或歪的报废汽车想一路行军蚁,一直通向远处天地相连的地平线。

“周兄弟,那还是老规矩,我往北,你往南如何?”冯峥道。

“全听冯队安排。”

两人在车站楼顶各领一队人马,分道扬镳。

铁索桥上,守卫兵团已相聚两三百米的周邑考收敛笑容,叹了口气。

身后师弟问:“二师兄,冯队长说我们这次大比稳操胜券,难道说的不对?”

“对到是对,只是……”他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说,“可凡事盛极而衰,咱们赢了的一届,又要赢第二届,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麻烦。”

那师弟笑道:“师兄多虑了,咱们天一堂的实力摆着这儿,平时也飞扬跋扈,不仗势欺人,在百姓和救世军那里口碑很好,没人敢打咱们的主意。”

周邑考笑着说:“说的也是,看来我多虑了。”

那师弟道:“都说智者才会多虑,师兄是天一堂的智者,这多虑的劳心罪就该你受,大师兄和三师兄性子直,干不了这劳心的活儿。”

周邑考笑骂着捶他一拳,“胡说,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传到师兄和师弟耳朵里,非胖揍你一顿不可。”

那弟子揉揉胸口,仍是笑道:“不怕,这里的都是自己人,听过的话扭头就忘。”

其他五名师兄弟立刻起哄:“谁说扭头就忘,你要不请我们喝顿大酒,这事儿还就记一辈子了!”

这里是南岭镇最外围,云泽镇人口不多,救世军的兵力布不到这里,所以显得十分僻静荒凉,周邑考走下索桥,在小区楼顶环视四周,仔细勘察有无丧尸动静,对身后的笑骂声一笑置之。

七人从c号楼行到e号楼,风平浪静,正打算休息片刻。

忽然,楼梯与楼顶相通的楼梯间轰隆隆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周邑考神色淡然的道:“有丧尸上来了,人数不超过二十。”

身后六名汉子立刻拔出腰间长剑,语气轻松的说:“师兄不必出手,交给我们。”

“小心。”周邑考微微颔首,嘱咐一句。

只见六名心腹师弟朝前冲去,已其中一个身材最为魁梧的汉子为首,成箭矢队形朝跑出楼梯间的丧尸杀去。

跑道近处,十七八只丧尸嘶吼着跑来,魁梧汉子道:“一人对付三个,散!”

第六十一章 鬼面杀手

三年适应,区区十七只丧失,寻常六条庄稼汉亦不会惊慌,何况六名武艺精湛的天一堂弟子。

魁梧汉子喊完话,身后五人如烟火四散跳开,立时引得丧尸四散扑咬攻击。

低吼声中,长剑挥舞刺出,十数篷鲜血飚飞,几乎眨眼的功夫,十七只丧尸杀得干干净净。

魁梧汉子抖落剑身血渍,收剑回鞘,冷哼一声:“这些不人不鬼的东西总是也杀不完,烦都要给它们烦死了。”

不远处五人笑着道:“有点余兴节目也不错,不然一路风平浪静也没意思。”

周邑考依靠天台栏杆,轻声吩咐:“点把火烧了,救世军看到黑烟就会赶来善后,省的咱们自己摆弄这些恶心的东西。”

六人笑着说还是师兄聪明,抬腿将滚落四处的丧尸脑袋踢到一处。

“别用火折,怪麻烦的,用这个。”周邑考从口袋掏出zippo打火机,忽然眉毛竖起,喝道:“小心!”

六条汉子啊了一声,未曾反映。天台下倏地飞上一人,几步间掠到六人之中。

周邑考暗道好高的轻功,见来人戴着恶鬼面具,知道来者不善,长剑出鞘,朝前掠去。

哪知这人武功奇高,呼呼生风的三拳三脚,六名不明所以的天一堂弟子以尽数声望。

“操你吗的!”

周邑考眼眶欲裂,左脚重重踏地,灰尘暴起,脚下水泥地面裂如蛛网,速度骤然攀升三倍,如狂风朝前掠去。

面具杀手三拳三脚打碎六人心脉后既不乘胜追击,也未见好就收,而是站在原地,束手等待。

周邑考也不废话,右手一挥,掷出长剑,直射杀手胸口,同时高高跃起,双腿踢出化作漫天腿影,如一树桃花被狂风卷离枝头,朝杀手前后左右头顶踢去!

“哼,区区落花腿也敢对我不依不饶。”

面具杀手抬手朝漫天腿影抓去,周邑考左脚脚踝陡然间传来锥心剧痛,漫天腿影瞬间消失,已被他用擒拿手扣住脚踝。

周邑考明白这人绝不会手下留情,拼着左腿残废也要跟其拼个两败俱伤,右腿朝其面门踢去,势夹劲风。

杀手侧头闪过,右手下压,将他在空中掉转头脚,左手打出,一掌拍断脖颈,飘然离去。

周邑考朝后倒飞出去死五米远,砰然落地砸起漫天灰尘。

他的脖子已断,几节颈椎怪异的向后突出,像驼子的背,口中缓缓渗出鲜血。

天台微风徐徐,吹得尘土朝远处飘去,绝望等死的周邑考忽然眼睛瞪圆,恍然大悟,口中发出咕噜咕噜的说话声。

他忽然想到那个面具杀手是谁,可惜为时已晚,那一串含糊不清的话语随着一次次竭尽全力仍无法抬起的手随风而逝。

天一堂练武场,李知行与刘震正斗到酣处。

直径五米的擂台上,散发出银色热浪的掌影呼啸而过,与水汽升腾的掌风撞在一起,发出低沉而气势磅礴的响声。

边上上百天一堂弟子兴奋的数数:“……”“李兄弟,你已经打破昨天的记录啦,加油啊!”“大师兄,来招气蒸云梦泽!”

小宝和若辰若星两姐弟看的兴奋异常,各个小拳头攥得紧紧的,满脸兴奋,除了和周师兄腿法对攻,大个子和刘师兄的掌法对攻是打得最久,也最酣畅淋淋的。

天波掌阴柔绵密,霸王裂鼎掌至刚至阳,大开大合,两套截然不同的掌法互相攻伐,神奇的将彼此长处显露的淋漓尽致,看的众人大呼精彩。

当然,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个别修习天波掌又心思活泛的弟子若有所思,似乎从这场盘肠大战的生出一丝明悟。

陆风洗完澡换身干净衣服下楼,发现两人还没结束,便靠着门框观战,不时点头摇头。

此时大门外急匆匆跑进三人,带头的是冯峥麾下副队长康凯,身后两人均为天一堂弟子。

康凯跑进酒店大堂,见身后两人开口就要喊人,忙做个禁声手势,自己小跑到陆凤身边。

陆风听到脚步声转头,发现三人面色凝重,立刻问:“康队,出什么事了吗?”

康凯沉声道:“周邑考和六位兄弟在外出巡逻的时候被人杀了,凶手身份不明,队长特让我来请天掌门过去!”

这汉子生了一张精明干练的脸,说话也言简意赅,一句话交代清楚。

“什么!”陆风倒吸口冷气,白净面庞霎时阴云密布,“师傅陪师娘去北郊花圃散心去了,不在这里。”

干练汉子点点头,“那我这就去北郊。”

陆风拉住他,对身后两名神情悲切的师弟道:“此事暂时不要声张,一切等师傅看过再说。”

“是,师兄。”两人咬牙点头。

“请康队稍等,我禀报大师兄后和你同去。”

陆风说话间不疾不徐穿过人群走到擂台边,神色如常的道:“师兄,李兄弟,两位暂时就打到这儿吧,我忽然想起师傅师娘出门前曾经交代下一件事情要你们去办。”

李知行和刘震闻言同时打出双掌,接着掌风碰撞生出的冲击力同时向后掠到台边,罢手不斗。

二人抬手拭去额头汗水,一个越打越佩服,一个越打越心惊。

佩服的是刘震的实力强横远胜自己,惊的是李知行的功夫一日千里,每天都在变强。

两人在众人的惋惜声中随陆风来到大堂。

“哈哈,这不是康队长嘛,贵客登门有失远迎,还请康队见谅。”刘震常和冯峥、康凯打交道,关系很熟。

“在下李知行,见过康队长。”李知行抱拳道。

“李少侠好。”康凯敬军礼还礼,随后对陆风说,“咱们走吧。”

“好。”陆风点头。

刘震见两人脸色阴沉,对面两位师弟眼眶通红,忙问:“出什么事了?”

陆风看看四周,轻声道:“邑考和六个师弟被人杀了!”

“什么!”李知行和刘震大惊。

“谁干的,老子灭了他满门!”刘震怒喝。

周邑考平日里为人和善,因为闲来无事就喜欢拿着筹策给人算卦解惑,在天一堂很有人缘。

曾给李知行算过姻缘,云山雾罩的解释半天,大概意思就是桃花运很旺,要小心应对,免得变成桃花劫。

第六十二章 周邑考死

“嘘,不要引起恐慌!”陆风轻声道,“现在还不知道凶手是谁,我现在和康队去找师傅,大比之前出了这种事,对方恐怕所图甚大,咱们不能莽撞行事。”

“我去找师傅,你们留在这里。”刘震说着就要出门。

李知行忽然伸手阻拦,“你们都别去,让我去!”

刘震和陆风一愣,他解释道:“凶手能够杀害周兄七人,实力最少二品以上,如果陆兄料想不错,恐怕他现在正等着你们离开天一堂,好进来浑水摸鱼,千万不能中了凶手的调虎离山之计!”

康凯眼睛一亮,心道:“传闻李知行是个做事不经大脑的热血莽夫,看来纯属谣传。”

陆风与刘震对视一眼,均抿下嘴唇,抱拳道:“那有劳李兄弟了,路上小心。”

“嗯。”

李知行答应一声,跑回练武场背上重剑,跟随康凯朝门外跑去。

练武场众人见李少侠跟着守卫兵团的人跑出大门,凑上来好奇的问出了什么事,被陆风云淡风轻的遮掩过去。

刘震道:“都歇够了是吧,回去继续练功,今天加练一个小时。”

“遵命大师兄~”众人悻悻然返回练武场,继续练功。

天若星眼珠子滴溜溜转,扯过弟弟和小宝,轻声道:“出事了,咱们跟上去瞧瞧。”

小宝赶忙摆手:“使不得,你们不是前不久才被人掳走吗,现在偷溜出门万一再碰上那些绑匪怎么办!”

天若星努努嘴,觉得这话不无道理,便说:“那不跟着大个子,咱们跟着的大师兄和三师兄。”

小宝小鸡啄米似的点头:“这主意好,安全!”

“切,胆小鬼。”天若辰翻个白眼,立即被姐姐揪住耳朵。

康庄路上,李知行随康凯一路向北,走内镇北门不多时就跑出云泽镇。

“康队长,周兄弟他们是怎么死的?能看出对方的武功路数吗?”

其实周邑考七人被人杀死,他第一时间就怀疑是烈火派干的,不做第二人想。

云泽大比在即,烈火派少了郑英东这个高手,落败几乎毫无悬念,贾勇真如果想扳回劣势,最简单也最直接的办法就是也杀天一堂一名高手。

康凯看着身旁的背剑青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救世军不能掺和江湖事,这是规矩,但想到他独自一人勇闯蛇窟的事迹,最终还是轻声提醒:“凶手是谁不重要,总逃不过利益二字,你终归不是天一堂的人,还是独善其身为好。”

聪明人说话说不说透都差不多,李知行明白康凯也怀疑是烈火派所为,只是不便明说,奔跑中双手抱拳一敬,“多谢康队提醒。”

两人一路跑到救世军划给天一堂的自留地,守在田间的天一堂弟子见到李知行和康凯,立刻抱拳打招呼。

“快,我们要见天掌门。”

小区天台,冯峥蹲在周邑考的尸体旁,面色不善。

他已经仔细勘察过现场与尸体,没发现任何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只能判断对方的武功已是云泽镇第一流高手行列。

这是废话,凌云一品的周邑考是云泽镇二流高手中拔尖儿的存在,能够两次出手就捏碎脚踝,拍断脖颈,自然是一流高手。

想到自己实力与周邑考只在伯仲之间,面对上万丧尸浑然无惧的东区队长只觉得后背发凉,心头暗道:“幸亏我像往常一样跟周邑考在车站天台分开,否则那凶手埋伏在此,非把我也一并杀了不可。”

正暗道幸运,天连山已绕到另一侧蹲下。

“脚踝粉碎,死于颈骨断裂,没有其他外伤,还请天掌门节哀。”冯峥道。

天连山嗯了一声,仍是仔细检查爱徒身体各处,最后伸手将周邑考向后突起的颈椎复位,才起身道:“不知冯队长能否仔细说说事发前后的经过?”

“当然没问题。”

于是冯峥便将自己按照惯例带周邑考等人外出巡视,并在车站天台分开,再行至渔泽镇城墙时接到小兵急报匆匆赶来的经过仔细说了一遍。

天连山听完沉默不语,许久才弯腰抱起周邑考的尸体,道:“有劳冯队了,我会派阿震来顶替邑考的岗位,绝不会让兵团的驻防出现缺口。”

冯峥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叹口气。

此时守卫兵团团长崔敢当也步履匆匆赶来,见到被天掌门与六名弟子抱起的七具尸体后一掌拍凹铁质栏杆,骂道:“草他吗的,居然敢在他们为救世军出力的时候下杀手,这是不把救世军,不把老子放在眼里了,冯峥!”

“部下在。”

“给我把凶手找出来碎尸万段!”

冯峥面露苦涩,仍是只得硬着头皮答道:“是!”

崔敢当知道统帅严禁他们参与江湖事,可如今江湖人在为救世军出力的时候被人一锅烩了,如果不查,以后哪个门派还会真心为救世军出力?

李知行默默站在一旁,忽发现面沉似水,周身泛起阵阵杀气的天连山听到崔敢当的话脚下一顿,随即收敛杀气大步离去。

背剑青年知道他肯定想到什么,便向崔敢当、冯峥、康凯抱拳告别,随着六名弟子一起离去。

人死后全身肌肉失去控制,会显得十分沉重,但对于天连山这位武林高手而言,心里的沉重才是最终的,而非尸体。

李知行默默走在他的身侧,其他六名弟子在是五六米之外小心跟随,他们没有内功,走在摇晃不定的索桥上不算轻松。

天连山忽然道:“知行,你觉得是谁在对我们天一堂下手?”

李知行道:“起初我以为是烈火派,但现在看来……似乎又不像。”

“为何?烈火派的郑英东被柳轻笑所杀,为了赢得大比杀死邑考,不是恩情合理吗?”

“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刚才,我和天掌门一样改变了想法。”

天连山跨过索桥踏上坚实的天台,哦了一声,随后道:“说说看,我现在心情很差,不利于思考,想听听你的看法。”

李知行道:“晚辈觉得时机不对。”

“时机不对?”

“是的,时机不对……”

第六十三章 找他打一场!

“贾勇真的烈火派同样参与云泽镇的防御任务,不可能不知道救世军的底线。

寻常的江湖恩怨、仇杀,军方不会掺和,但周兄弟他们被杀时正在协助守卫兵团巡视城防,贾勇真就算在想赢得大比,也肯定知道此时动手杀人不但是给天一堂下马威,更是在挑战救世军。

我觉得像他这种老江湖,不会笨到一出手就给自己树立两个强敌。”

天连山听完李知行的想法沉默不语,等穿过一处楼顶天台重新踏上索桥时才叹口气道:“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

锁链微抖,脚下木板吱呀作响,两人走到中部,李知行才道:“天掌门,现在你打算怎么做?如果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知行必竭尽全力。”

天连山道:“我打算找贾勇真打一场。”

“打一场?”李知行一愣,他不太明白,既然天掌门和自己一样都觉得烈火派不是杀害周兄弟七人的凶手,为何还要找贾勇真打一场。

忽然,背剑青年灵光一闪,赞道:“好办法。”

天连山轻声道:“此时你知我知即刻,不要声张。”

“是,晚辈明白。”

两人一前一后抬头朝西望去,视线同时落在属于烈火派的那座酒店。

天一堂作为云泽镇第一大门派,试试都压着烈火派一头,酒店也不例外。

天一堂的酒店最高一栋达到18层,仅比救世军统帅部矮了两侧,几乎可以俯视整座云泽镇,而烈火派所驻酒店只有16层,气势上差了许多。

当然,大同门的更矮,只有12层,但因为实力与头两名相差悬殊,反而是最不觉得憋屈的。

人和人相处,其中一人强了一点点会产生嫉妒,可要是强出太多,也就没什么好嫉妒的了。

与天一堂的格局相同,酒店最顶层是贾勇真的私人住所,15层则是办公室。

此时烈火派掌门正神色郁闷的听着首席大弟子杨东平与二徒弟飞凡的汇报。

不出他所料,郑英东死了,连带着一起出镇的十多个徒弟一并被丧尸吃的干干净净。

“我在帽儿山找到英东的配刀,不会看错。”飞凡沉声道。

“所以真是这孽徒绑走了天连山的儿女啦!”贾勇真狠狠拍下桌子,桌面山水杯、烟灰缸等物顿时弹掉而起,撒了一桌烟灰茶水。

他气呼呼的骂道:“干他娘的,这下真是黄泥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英东那畜生为什么要这么干,你们两个平日和他不是走得很近吗,难道都没发现什么苗头?”

杨东平与飞凡噗通跪倒,抱拳道:“师傅,三师弟之前几天说说笑笑与平常无异,我们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贾勇真叹口气,摆摆手道:“罢了罢了,人都死了,梁子也结下了,还有什么可追究的,你们都起来吧。”

“多谢师傅。”

两名弟子起身,对视一眼,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直说,我是你们师傅,难道还有话需要藏着掖着吗?”

杨东平道:“师傅,如今没了三师弟,三天后的大比可怎么办?咱们烈火派除了我和二师弟,就只有他的火云刀能克制陆风的天水剑,现在他死了,大比的头名……”

“哼,还挣个屁的头名,今年咱们烈火派韬光养晦。”贾勇真没好气的的说。

别看他说是韬光养晦,实则比谁都要郁闷,没了郑英东,两派实力顿时悬殊,不用比就知道输定了。

他向来心高气傲,自认功夫绝不输天连山那病秧子,只是时运不济,三个徒弟武道觉醒的时间比刘震三人晚,所以功力上总是差了一线。

去年大比大徒弟一招之差败给刘震,他几乎郁闷到吐血,回来之后便让三个入室弟子拼命练功,为能在今年大比一雪前耻,甚至不惜传授许多不到咽气闭眼绝不轻传的后手绝招。

结果三徒弟刚把火云刀练得初窥门径,就因为干掳人绑架的勾当被人杀了,想到一年心血付诸流水,还他娘的没地方说理,贾勇真觉得自己这次不是几乎,而是真的要吐血!

“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飞凡眼神请示师傅,后者微微颔首,便去开门,发现敲门的是与自己很亲近的师弟,眉头微蹙:“出什么事了,不知道师傅在和我们谈事吗?”

那师弟咽口吐沫,慌张的说:“师兄出事了……”

飞凡没好气的给个板栗,“怎么说话呢,什么叫师兄出事了!重说!”

那师弟急忙改口:“瞧我这笨嘴,师兄,天一堂的天连山带着一百多人站在门外,说要让师傅亲自给他一个交代!”

贾勇真以为天连山是要借着郑英东之事发难,拍案而起,骂道:“他娘的欺人太甚,老子十多个徒弟都给他们杀了,还想怎的!”

说着气冲冲的抢出门下楼,杨东平与飞凡赶紧跟上。

三人来到二楼走廊,楼下宽阔大堂中已被两派人马挤得水泄不通,巨大的茶色落地窗外,三百多救世军军卒在崔敢当带领下围住酒店前门,宽阔马路人头攒动。

贾勇真见此情形心头一惊,救世军从不参与江湖事,上次哪怕因为天连山的儿女失踪,双方在云泽镇大小十数场混战,闹得鸡飞狗跳,统帅泰战也不过只让廉正带话要求适可而止,怎得今天突然带着几百号军卒杀过来了,带头的还是号称崔疯子的崔敢当!

大堂中央七张担架引起三人注意,杨东平凑到师傅耳边轻声道:“师傅,中间那个死人是周邑考。”

贾勇真眼珠转动,冷声道:“是不是你们做的?”

两名弟子同时摇头,发誓道:“师傅,没有您的吩咐,我们绝不敢做这种事。”

贾勇真嗯了一声,面沉似水,抬手一掌拍断护栏,怒骂道:“干他娘的,到底是谁在坑老子!”

护栏断裂,嘭然巨响,在大堂剑拔弩张的众人立时抬头。

天连山冷哼道:“贾掌门好大的杀气啊,莫不是以为自己神功盖世,想一举将我们天一堂灭门不成!”

贾勇真快步下楼,并不说话。百十名徒弟见师傅来了,紧紧挨挨的人群立刻分出一条通道。

第六十四章 冲突升级

面色不善的贾勇真穿过人群,走到担架旁低头看向脸色惨白如雪的周邑考,眉头紧皱:“一掌拍断脖子,好俊的功夫。”

天连山眯起眼睛,仔细观察期神态表情,随后说:“我天一堂的人不能白死,贾勇真,你今天无论如何要给我一个交代!”

“交代个屁,老子还想要人给我一个交代呢,干他娘的。”

贾掌门听到这话,破口大骂。

天一堂众弟子见他杀了人还这么强势,立刻咒骂起来。

陆风站在师傅身后,闻言眉毛倒竖,倏地长剑出鞘,大堂中顿时剑气森然,“师傅,咱们灭了烈火派,给师兄报仇!”

刘震二话不说,抢出一步就要动手,天连山伸手拦下,冷冷的道:“住手!”

两人悲愤的说:“师傅,烈火派都骑到咱们头上拉屎了,难道您还想息事宁人不成!”

天连山道:“师傅还没死,给徒弟报仇的事还轮不到你们,退下!”

刘震、陆风闻言紧抿嘴唇,杀人目光紧盯贾勇真以及其身后的杨东平、陆风兀自不退。

李知行见状双手按住他们肩膀,轻声道:“难道你们想忤逆师父的意思吗?”

两人一怔,恨恨的退回人群。师傅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不是开玩笑的。

贾勇真冷哼一声,看向背剑青年:“算你识相。”随后收回视线注视天连山,道,“我平时从不跟人废话,但总被人坑实在郁闷的很,所以现在跟你解释一句,至于信不信,随你。”

“说!”

“周邑考这些人不是老子杀的,也不是老子派人杀的。”

拥挤大堂鸦雀无声,过了半晌,天连山才冷冷的道:“你说邑考死了,谁得到的好处最大?”

贾勇真面部扭曲,最终缓缓吐出一个字:“我。”

天连山又问:“如果飞凡死了,你猜会是谁干的?”

贾勇真深吸口气,嘴唇微动:“你!”

“那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天连山身上气势骤然转变,杀气升腾而起,如一潭寒水灌入大堂,将所有人浸泡其中,遍体生寒。

贾勇真轻轻合上双眼,再睁开时眼眸似有红芒闪动,周身杀气弥漫,散发出如火山崩发般的灼人高温。

两人没有交手,光是气势碰撞,已让除李知行等有内力护身的寥寥几人之外的所有人倒退数步,双腿颤抖不已。

当两股气势在大堂中互相攻伐,僵持不下之际,贾勇真终于问道:“你有证据吗?捉贼拿赃,你说烈火派杀了你的徒弟,可是有确凿证据或是抓住人了?”

天连山道:“正是因为都没有,所以我才没让徒弟们动手。”

贾勇真皱眉道:“那你想怎样?”

“真相还未查明,如果我们天一堂悍然出手,想必会在江湖落下个恃强凌弱的画饼,但你有绑架我孩子的劣迹在先,此事又十之八九与你脱不了干系,如果我什么都不做,难免寒了徒弟们的心……”

“一码归一码,想怎么着直说,别把五百年前的账也翻出来说。”贾勇真知道绑架一事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不远过多牵扯。

天连山冷声道:“我要跟你决斗!”

“决斗?”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两派弟子各个面面相觑,匪夷所思,饶是暴怒的刘震和陆风也不敢置信。

江湖之中素来讲究以和为贵,从不轻易将冲突升级,寻常都是徒弟间的恩怨由徒弟自行解决,不会上升到掌门或者师门长辈。

以江湖镖局为例,若镖师在外走镖途中遇到硬点子非打不可,镖师都会先行拔下镖旗再战,意为之后的死伤仇怨纯粹是个人恩怨,与镖局无关。

当然,输了之后不服气,或是杀红了眼带上人马去镖局报仇的山贼土匪不是没有,但只要这么做了,不管报仇成功与否,都会被武林同道唾弃排挤,以至于偌大江湖再难有立锥之地。

这就是所谓的江湖规矩!

那个双方实力相当,却动不动就灭对头满门的江湖,实际只存在于个别过度yy的小说之中,武侠大宗师金老的书中急难看到这种狗血桥段。

原因无他,既然选择了开宗立派,广收门徒,而不是做那浪迹江湖,奉行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游侠儿,谁愿意真的天天把脑袋别再裤腰带上过日子?

之前天连山的儿女被郑英东掳走,门下弟子打的不可开交,双方掌门仍能坐在一起听柳大同调解的一幕,不是个例,而是江湖惯例。

但今天情况变了,身为掌门的天连山竟然为了毫无证据的猜测主动将冲突升级,就算刘震和陆风做好了死磕的准备,仍有些诧异。

在他们看来,就算师傅出手,也只会在他们之后,绝不会这么早!

贾勇真一愣,随后冷笑:“看不出来,你倒是挺心疼徒弟的。”

天连山道:“在我心里,我的徒弟和子侄没有区别,如今真相还未水落石出,我不愿看到他们有所损伤。”

天一堂众弟子听得心头一热,纷纷叫嚷道:

“师傅,由您这句话,别说受伤,就是死,我们也愿意!”

“没错!我们都是师傅手里的剑,您让我们往哪刺,我们就往哪次,没二话!”

“师傅,周师兄、老肖他们的仇让我们来报,贾勇真这老匹夫不值得您亲自动手!”

贾勇真听着这些豪言壮语,心里跟吞了个苍蝇似的恶心,可么办法,谁让自己一时嘴快给了天连山拉拢人心的机会呢,只好最后找补一句:“好,打就打,正好我也不愿看到徒弟们因为莫须有的脏水有所损伤,你既然要决斗,我奉陪到底!你想怎么大?文斗还是武斗?”

天连山道:“既然是我的提议,那么怎么打,你定。”

“好,既然如此,那就武斗,反正咱们的恩怨早就该好好算算了,摆些破卓烂椅过家家没意思。”

“哼,最好不过。”

门外此时响起低沉男声:“既然二位掌门决定单打独斗,我崔某便先回去了。天掌门放心,我已请调查兵团派出36骑精兵出镇搜索,就算把云泽镇方圆百里的地方翻过来,我也吧杀害周邑考他们的凶手找出来!”

天连山闻言抱拳道:“如此有劳崔团长了,连山感激不尽。”

崔敢当瓮声瓮气的嗯了一声,带领大队人马离去。

第六十五章 四品高手的对决

转眼间,烈火派后院偌大的练武场站满了人。以中央擂台为圆心向外十米的黄土地上,倒插着上百把锋锐的砍刀长剑,刀尖剑锋如石林般直指苍穹。

烈日当空,擂台边波光粼粼,肃杀之气弥漫。

武场北侧,以刘震、陆风为首的天一堂众弟子一脸愤恨的瞪着对面虎视眈眈的烈火派众徒,数百道目光隔着遍地刀剑相互碰撞,双方掌门还未交手,战斗却已打了数百回合。

不多时,站在东西两侧遥遥对峙的天连山与贾勇真双腿一纵,脚下黄土爆起,掠过刀林剑海落到抬上。

江湖比武,除了寻常你挑地点我定时间的约架之外,还有更高规格的文武斗,一般属于门派掌门间的比斗,看上去更有仪式感,也更加凶险。

所谓文斗,便是摆张圆桌,桌下倒放百十张木凳,双方在圆桌比武,落地算输。因为地上摆满密密麻麻,四脚朝天的木凳,输家跌落地面往往骨断筋折,头破血流。

而武斗正如此刻所见,上百木凳换为刀剑,若是跌下擂台,摔入刀林剑海,轻则重伤,重则刀剑洞穿要害性命不保。

两位同为凌云凌云四品的云泽镇一流高手,上了擂台没有急于先发制人,而是彼此警惕打量。

忽然,贾勇真轻声道:“唉,老子终究是英明不保,让你带着徒弟打上门了,这黑锅背的真他娘的恶心。”

天连山道:“哼,要是死的是你家飞凡,我倒不介意让你带着徒弟打上天一堂。”

“两位掌门这是怎么话说的,若星若辰不是回来了吗,怎么还摆上武斗场了?要不再让我柳某当回和事佬,居中调解一二如何?”

大同门的柳大同得到消息,带着门下大弟子卢晨,二弟子柴荣,匆匆从酒店后门跑进练武场。

天连山抱拳道:“柳掌门的好意天某心领了,但我天一堂六名弟子死的不明不白,怎么也要讨个说法。”

柳大同闻言一惊,转头看向天一堂众人,六具白布遮面的尸首,正躺在一旁地上,顿时脸色凝重。

“贾某多谢柳掌门好意,现在不是我要惹事,而是别人欺上门来闹事,我如果不接着,以后云泽镇只怕再无烈火派立足之地,这场武斗现在是打也得打,不打,也得打!”贾勇真也向柳大同抱拳一敬,表示感谢。

柳大同看着阵仗,知道双方已是骑虎难下,再无回旋余地,叹口气道:“唉,既然如此,在下也不说什么了,还望二位掌门以云泽镇大局为重,点到即止,分出高下即可,切不可真的以命相搏。”

说完径自转身离去,身后两个身材高大健硕的青年汉子作个四方揖,一言不发跟着离去。

三人一走,武场气氛立刻恢复剑拔弩张,天连山与贾勇真抱拳道:“请了!”

下一瞬化作两道残影朝前急掠而去,以肉眼难辨的速度撞在一处,弹开,又撞在一处弹开。

接连三次,水汽与火云在漫天掌影中相互侵入对方阵地,发出大浪拍岸,野火燎原的复杂声响,整座五米乘六米的水泥擂台震动不已。

李知行看呆了,这样的打斗生平仅见,远比之前柳轻笑与郑英东,自己与刘震、周邑考三人切磋来的震撼。

对,是震撼,除了这个词,他再也想不出其他更能准确表达心中所想的词句。

这哪里是两个江湖五人的决斗,分明是神话中的火龙在与水龙在高山瀑布之巅的对决!

又是十数招掌法对攻,天连山忽然后跃一步,身子歪斜打出一掌,萦绕手臂的升腾水汽如消防栓内的高压水柱般朝贾勇真胸口射去。

贾勇真见状一步抢上,双掌隔空击出,掌心喷吐两个火球迎向直扑而来的水汽。

轰隆两声,火球与水汽撞在一起,改变方向朝高空射去,霎时间练武场上暗红水汽升腾,凝聚不散,好似山间流云。

人群里不知谁喉咙发痒,轻轻咳嗽了一声,升腾流云立时剧烈翻滚,落下无数温热雨点。

李知行抬手挡在额头,眼神炙热,比武决斗能引发一场大雨,别说他没听过,就是师傅和独孤前辈恐怕也无所谓文。

这就是武道觉醒后的新世界吗,居然比电视剧里还要夸张骇人,他下意识攥紧拳头,喃喃道:“领域四品就这么厉害,那五品六频,以至于凌霄阁十二大高手间的打斗该是什么样啊……难不成一指断江,一拳裂山?”

陆风目不转睛盯着擂台,此时师傅与贾勇真已不再用掌,而是伸手从地上隔空各取一把刀剑,开始械斗!

他听到李知行话,轻声道:“断江裂山不至于,要是那么厉害,人类就不会被丧尸压得苦苦挣扎求生,但是用拳脚轰塌一栋摩天大楼恐怕没问题。”

陆丰以为自己已经尽量说的贴近现实,而非胡吹的神话故事,却不知即使如此也足够骇人了。

一旁李知行几乎听得热血沸腾,恨不能立马闭关修炼,去追求那凌霄阁十二高手的至高境界。

擂台上刀光剑影,火焰刀气与寒冰剑气纵横四射,引得地面上倒插的刀剑都微微嗡鸣震动。

火云刀法刀意侵略如火,劈砍间大开大合,火焰纵横,气势滔滔,衬的贾勇真如天兵天将下凡。

天连山的天水剑则灵巧多变,飘忽不定,光是自剑身吐出的剑气,就有缥缈水雾、冷冽寒冰、锋利水剑三种,攻的变化莫测,守的匪夷所思。

陆风看的双眼炽热,以一化三,这是非凌云四品内力不可使出的天水剑真正精髓!

李知行的热血在看到双方开始械斗后有些消退,他的本门功夫毕竟是掌法和轻功,对于剑法了解不深,而且如此玄妙的剑法必定需要独门心法辅助,他不是天一堂的门人,看了也没用。

此时抬上两位掌门突然收势站定,分立擂台南北两角。

众人看的不明所以,只有刘振、杨东平等入室弟子悬着的心狠狠揪了起来。

“这是在蓄力,师傅打算发出最强一击!”

第六十六章 两败俱伤

四名入室弟子加上李知行,几乎同时吞口口水,呼吸一滞。

“看招!”

天连山与贾勇真面容狰狞,咬牙轻喝。

贾勇真砍刀陡然间刀身一片赤红,自右向左斜下砍落一刀,拉出一条细而长的火链。

天连山同时长剑隔空刺出,剑身上覆盖的一层寒冰鳞片顿时自剑柄向剑尖崩碎,最后自剑间射出一滴水珠,朝前飞去。

火链与水滴去势迅猛,一闪即逝,饶是李知行目力极好仍无法看清。

突然,水泥红砖砌成的三尺擂台中央爆开两堵水火不相容的气墙。

刘震和杨东平忽然失声喊道:“快退,快退!”

不等众人反应,暴戾无匹的内力怦然炸裂,三尺擂台自中央一分为二,一条仿佛是被用尺子量过的三寸裂痕深入黄土,朝南北两面延伸出去十多米远,一路上所遇刀剑乒乒作响,四散飞起,在空中如砍刀劈竹断为两半。

李知行反应最快,拔出重剑挡在天一堂众弟子身前,眼看地上一条裂痕越来越近,轻喝一声,浑身内力灌入剑身,奋力朝下斩去。

剑尖处,一团火云涌出,砸中地面燃起一条如同绵密泡沫般的火线笔直撞向裂痕。

一旁陆风抓住擦身而过的短剑,朝那火线刺出一剑,“师兄,师傅的内力太强,我们一起上!”

“好!”

刘震随即脚踏弓步,双掌隔空拍向地面!

火线居中,三股水汽左二右一,迎头撞上三米之外的寸宽裂缝。

嘭!自下发出一声好似春雷的闷响,无数黄土自裂缝深处如喷泉般喷出地面,落在周围人头上脸上身上,泛起淡淡土腥味儿。

烈火派那边,因为少了李知行这样的强援出手,只凭杨东平与飞凡无法挡下自地面袭来的磅礴内力,许多断刀在近处飞起,砸伤了五名弟子。

这五人也是硬气,身上血如泉涌仍没有喊疼,只是在师兄封住穴道后被人扶离练武场。

擂台自中央断裂,水泥抹平的台面不满蜘蛛网状裂纹。擂台两角,天连山与贾勇真放下刀剑,彼此对视。

贾勇真深吸口气,淡淡的道:“天掌门好功夫,贾某佩服。”

天连山亦深吸口气,淡淡的说:“比邻三年,天某第一次领教贾掌门的火云功,果然名不虚传,天某佩服。”随后转头对刘震道,“此事暂且到此为止,等查出真凶,证据确凿之后,再报仇不迟。”

“是,师傅。”刘震脸色微变,轻声吩咐众师弟抬上二师弟七人尸首虽师傅离去。

贾勇真负手立于台上,目送天一堂众人出了酒店,消失在拐角,喃喃道:“好厉害的天连山。”

跟着一口鲜血吐出,倒在台上。

杨东平与飞凡大惊失色,掠上擂台扶住师傅。

就见贾勇真面如金纸,断断续续的道:“送……送我回房,今日之事决……决不可向外提起,呵呵,天连山,我倒要看看你能不能自己走进天一堂的大门……”眼睛一翻,昏死过去。

杨东平立即背上师傅朝酒店掠去,“师弟,善后的事情交给你了!”

马路上,天连山脚步越来越慢,脸色越来越白,不到百米路程走的让刘震、陆风、李知行看的惊心动魄,却谁也不敢搀扶。

好不容易跨进天一堂的酒店大门,天连山身体一晃靠在门上,嗤笑道:“贾勇真,你以为我走不到天一堂,笑话!”

一口鲜血喷出,大理石地面立时斑斑点点。

刘震陆风赶紧抢上前扶住师傅,天连山有气无力的说:“阿震……师傅受了极重的内伤,剩下三日怕是下不了床了,门内一切事务交由你来打理,如果有什么棘手的,就和阿风和师娘商量着办……知……知行……”

李知行赶紧上前,“天掌门。”

“知行啊,我和贾勇真这一战两败俱伤,接下来几日只怕……只怕……你懂得……”天连山说到最后脸上已不见一丝血色。

李知行赶忙道:“天掌门放心,知行这几天一定尽力协助刘兄、陆兄看好天一堂。”随后悄悄使个眼色。

天连山对背剑青年的话不太在意,但看到其使的眼色后松了口气,眼睛一闭,昏死过去。

此时若星、若辰、带着母亲、小宝从楼上跑来,天母看到丈夫昏死,以及地上的血渍,一反平时柔弱,轻轻将两个孩子拉到一边,对李知行道:“李兄弟,连山之前早就交代,如果他身死或者重伤昏迷,门派事物立刻交由阿震打理,由阿风辅助,如今徒弟们惊魂未定,诸多事务千头万绪,他们两个一刻也离不开,还劳烦你背连山回房。”

她见刘震有话说,拍下他的手臂,道:“阿震,凡事以大局为重,不要意气用事,稳住人心才是最总要的,你师父内功深厚,就算昏迷也觉不会有大碍,你留在这主持大局。”

刘震神色为难,似是很不情愿,但见师母态度决绝,叹口气,轻轻将师傅放到李知行背上,道:“徒儿谨遵师命。”

李知行背好天连山,虽惊慌失措的两姐弟与小宝,以及强装镇定的天母,朝楼梯快步走去。

临上楼前,听到刘震说:“所有人在大堂集合,我有话说,赖五婶,你把地上的血清理一下。”

一个躲在角落的矮壮妇女立刻答应一声。

18层楼,对于李知行和两姐弟而言不在话下,三人快步如飞朝楼上掠去,小宝虽咬牙坚持,不多时仍被远远抛在后头。

李知行刚想说让他跟天母慢慢上来,转过头,却发现喜爱种花赏花的知性妇人竟如鬼魅般跟在自己身后,悄无声息。

见妇人向他微微摇头,示意不可说,不可说,笑了一下,对楼下的小宝道:“小宝,你慢慢走上来,不要急。”

听到楼下响起小宝的答应生,转头继续朝顶楼飞奔。

不多时四人来到18楼,两姐弟气喘吁吁的掏出钥匙开门,他们从没跑的这么快过。

“若星若辰,我要给天掌门传功调息,你们和小宝守在门外不要让任何进来,情况危急,就拜托你们了!”

李知行临近门前严肃的道。

第六十七章 全镇搜捕

“放心,不管是谁,敢靠近18楼一步,我杀了他!”天若辰拔出腰间短剑,笑脸凶霸霸的绷紧,天若星亦是如此。

也许是有救命之恩的缘故,当父亲身受重伤昏迷之后,两个失去依靠的孩子突然觉得这世上除了母亲,自己最能信赖的人不是大师兄和三师兄,或者其他几百天一堂弟子,而是眼前这个皮肤微黑的背剑大个子,以及远到不知道死哪里逍遥快活的柳轻笑。

李知行朝边上神色如常的妇人点头示意,两人一起进屋,关上铁门。

当小宝上楼时,看到小师姐与小师兄手提短剑站在大门左右,如两尊镇宅的门神,咽口口水,怯怯的说:“师姐、师兄,你们怎么站在外面,不进去吗?”

天若星道:“师弟,你就站在那儿境界,要是有谁敢上来,就告诉我们!”

小宝赶忙收回迈上台阶的左脚,退后一步站定,嗯了一声,道:“师姐放心,有我守着,保证一只苍蝇飞过都告诉你!”

云泽镇的街道上,宪兵团有四区队长带头,展开地毯式的搜查,挨家挨户,细致到每一个衣柜,每一间地下室和厕所。

忘忧屋三姐妹正在服装店赶制第一批成衣,以便能在云泽大比之后,李知行离开之前如期开店。

后屋缝制间,柳柳坐在缝纫机前双脚前后踩踏踏板,针头不断起落发出哗啦啦的细密响声。

一旁裁剪台上,花花和青青正在画好粉线的布料上仔细的裁减衣服,神情专注,忽听到前屋卷帘门被人拍的啪啪作响,放下剪刀,小跑而去。

“来了来了~”

花花胸脯饱满,跑起来波涛汹涌,很是惹眼,来到前屋发现是熟人叫门,立刻笑着取出钥匙开锁。

青青从后屋探出脑袋,笑着挥挥手,继续低头干活。

镂空卷帘门哗的拉起,她笑着说:“孔队、灵玉,你们怎么这时候过来了,快进屋喝杯水。”

孔璐义平日里不苟言笑,西方面孔上永远写着四个字“生人勿进”,但和三姐妹接触多了,还是能做到和颜悦色。

但这次登门,别说孔璐义,就是平时总是笑意迎人的青灵玉都脸色阴沉的吓人。

花花没有来心头一突,惶恐的问:“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

孔璐义道:“团长有令,彻查云泽镇每一栋房屋,搜!”

身后十六名宪兵立刻分成两队,一队将屋子团团围住,另一队鱼贯入内,开始翻箱倒柜的搜查。

后屋的柳柳和青青被这阵仗吓得脸色发白,哪里还敢接着做衣服,都神色惶恐的来到前屋跟花花挨在一起。

与队长一同守在前屋店铺等消息的青灵玉这时才道:“别怕,不是针对你们的,天一堂的周邑考和六名师弟在巡城的时候被人杀了,崔敢当暴怒,发誓一定要找到凶手,现在不但云泽镇里每一栋房子都要搜查,就连镇外都有调查兵团的36骑在不停搜捕,都快闹翻天了。”

三姐妹顿时吓得面如土色,周邑考可是天一堂排行第二的入室弟子,实力非同小可,居然被人杀了,对方得有多厉害?

“灵玉,李大哥怎么样,他没事吧?”三姐妹几乎是异口同声。

孔璐义闻言翻个白眼,高高的脖子发出一声不满的冷哼。

青灵玉笑道:“放心放心,知行好得很,刚才还活蹦乱跳的从烈火派出来,不过天连山可就有点惨了,刚跨进自己门派的大门就吐了口老血,昏死过去,看来是没在贾勇真手底下讨到便宜。”

“天掌门吐血了!”三姐妹刚刚放下的心立刻有悬了起来,天连山可是云泽镇的顶级高手,也是天一堂的定海神针,他要是受了重伤,整个门派都将陷入风雨飘摇之中。

“别担心,天连山可不是人人拿捏的黄泥,他既然受了伤,贾勇真必行也伤的不轻,云泽镇大小门派有六个,但要说谁能动天一堂的,除了烈火派还真找不出一个,现在两派掌门受伤,各死一个徒弟,实力天平大致又恢复平衡,出不了大事。”孔璐义终于开口道。

她见柳柳抿紧嘴唇,眼神忽然从惶恐变为坚定,摆手道:“江湖纷争不是你们三个剑都拿不稳的女人可以掺和的,这几天好好在店里做衣服,哪里也别去,否则只会给他们添乱。放心,周邑考七人巡城时被杀,已经触及我们救世军的底线,之后几天,云泽镇会出奇的太平。”

勇气这东西似乎也像颓废懒惰般有着某种惯性,一但迈出第一步,就会自然而然的迈出第二步第三步。

柳柳刚才便想着天掌门众人对她有收留之恩,如今天一堂风雨飘摇,自己说什么也要回去帮把手,哪怕不能抵御外敌,多个人做饭洗衣服免除他们的后顾之忧也好。

但现在孔璐义并不赞同,基于眼界和见识,她还是点点头,道:“孔队长,我明白了。”

青灵玉展演一笑,宽慰道:“放心放心,要是天一堂有什么风吹草动,特别是关于李知行的,我立马告诉你们。”忽然撞一下孔璐义的胳膊,眉飞色舞的说,“放心,我也第一时间告诉你。”

“哼,废话。”孔璐义送她一个大大的西方白眼。

忘忧屋三姐妹的服装店很小,眨眼功夫八名宪兵便搜查完毕下楼复命,接过自然是什么也搜不到。

孔璐义挥手道:“既然没有,去搜下一栋。”带着他们扬长而去。

青灵玉重新板起脸,走到门口又停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号枪放在柳柳手里:“这几天不太平,既得所好门窗,如果遇到什么危险就朝天打信号枪,我们会马上赶来。”

三姐妹连忙道谢,一齐送她出门。

锁门回到后屋,三人都没了继续做衣服的心思,坐在椅子上愣愣出神。

花花将饱满胸脯搁在台上,左手支棱着下巴,喃喃道:“李大哥不会出事吧?”

“不会的,好人有好报,李大哥武艺高强,心地又好,还不是天一堂的人,谁出事他也不会出事的!”

说话的却是相貌平平的青青。

第六十八章 迁侠村闹瘟疫?凶手到底是谁?

花花和柳柳同时点头,随后继续愣愣出神。

却说千里之外的迁侠村,此时异常忙碌,人心惶惶。

无他,全村上下先是方游龙和郭惊鸿前后脚感染风寒,高烧不退,后来村长郭鼎天也病倒了,王教授拿出体温计一聊,好家伙,39度2,又一个高烧!

好不容易从古方中找到个对症的方子,煎熬中药控制下高烧,村里七八个半大孩子又病倒了。

郭鼎天在昏迷之际迷迷糊糊的说了句:“王教授,这怕不是染上瘟疫了吧?”

吓得头发花白的王教授肝胆欲裂,连忙烧毁村里所有衣服、家畜,带着只用树叶子遮体的村民迁往百年前就挖好的山洞避难,动用现代医学的防疫知识足足折腾了半月有余。

也不知他一系列的防疫手段起了作用,还是虚惊一场,除了郭鼎天三人和八个孩子,百来号村民再无一人染病。

后来方游龙和郭惊鸿最先病愈,郭鼎天与八个孩子的病情也逐渐好转,高烧转为低烧。

这一日,大师兄方游龙与二师妹郭惊鸿背着竹筐采药,途经一片山林,两人临时起意决定在山里试试功力有没有因为高烧衰减。

谁知方游龙一掌打出,九颗排成一列怀抱粗的大树怦然炸裂,漫天树叶如雨,数以百计的飞鸟飞上天空,编织出一张不断变换的大网。

他愣愣的看着自己掌心,又抬头看看身前拦腰而断的九颗大树,张了三次嘴,才说出话来:“师……师妹……你看见了没,我好像把裂鼎掌练到第九重了……”

郭惊鸿一双桃花眼瞪得溜圆,下巴几乎脱臼,喃喃的说:“师兄,你是不是早就在树上做了手脚,故意吓唬我的?”

“怎,怎么可能!”方游龙立刻大摇其头,屯口口水,轻声道:“要不……你挑个地方,我再试试?”

他自己都有些含糊了,心说:“难道是我晚上梦游做了手脚,然后忘了?”

郭惊鸿赶忙拉着大师兄跑到另一座山头的挑选一片长有参天大树的山林再试。

方游龙双腿与肩同宽,气沉丹田,催发全身内力双掌隔空击向三米外一颗大榕树。

只见两股火红内力自掌心喷涌而出,在合抱粗的榕树前二变四,四变六,化作六道如夕阳般红艳艳的掌风,炸裂树干朝后方另一颗参天大树冲去。

“嘭、嘭、嘭、嘭、嘭、嘭、嘭、嘭、嘭!”

九颗大树怦然炸裂,飞起漫天树叶与木屑,随后就是九次地面震动,尘土飞扬。

两人彻底傻了,目瞪口呆。

半晌,郭惊鸿才道:“师……师兄,是你撞邪了,还是我撞邪了,还是我们两个一起撞邪了?”

掌风他们见过,师傅郭鼎天每晚熄灭烛火用的都是掌风,王教授还笑称这叫人肉开关,可是带颜色的掌风还是第一次见啊!

方游龙扯扯嘴角,一米九几,如同熊霸般魁梧的汉子头一次觉得自己两腿发软。他喃喃道:“咱们赶紧回去找师傅吧,说不定真是撞见鬼了。”

妩媚动人的郭惊鸿打个寒战,随着师兄跑处数里忽然停步。

“师兄!”

“怎么了?是不是觉得头昏脑涨,全身发冷?”

“不是,我也想试试自己的功夫。”

“啊?”

云泽镇果然如同孔璐义所说,迎来了史无前例的风平浪静,由于宪兵团和守卫兵团掘地三尺找凶手,原本些地头蛇小混混无一例外被崔刚当请去守卫兵团喝茶。

自觉颜面扫地的崔敢当敢跟丧尸死磕,自然是个狠人,但凡有混子敢不交代出自己祖宗十八代的所见所闻,二话不说直接暴打到连他们老妈都认不出来。

一时云泽镇的治安变得前所未有的好,几乎可以夜不闭户,大姑娘小媳妇都敢走夜路了,要知道在此之前她们要敢半夜出街,十之八九都要被歹人拉近小巷强暴,末世吃人的案子屡见不鲜,强暴案排都排不上号。

守卫兵团团部,崔敢当一拳砸落,三米宽的实木办公桌断为两截。

“干他娘的,查了两天两夜,镇上偷看老太婆洗澡的糟老头都抓起来了,好连点鸡霸线索都查不到,那家伙难道这能飞天遁地不成!”

冯峥被团长指派全权负责调查此案,见崔团暴跳如雷,也是郁闷的想死。

忽然,他想到种可能,“团长,你说会不会是天一堂内讧?咱们连赏金阁都查了,可从没查过天一堂内部!”

崔敢当把脚搁在倒塌的桌子上,摸着下巴沉吟:“你是说……可能是天一堂有人想除掉周邑考……”随后又摇头道,“这不可能,周邑考的武功在天一堂鲜有敌手,除了刘震和天连山能胜过他,陆风、李知行最多不过和其打个平手而已。”

“难道是刘震或者天连山?没理由啊,天连山还指望周邑考帮他大比夺魁,刘震听说当时正和李知行在练武场相斗正酣,几百双眼睛盯着他们,也走不开啊。”

“咦?难道是陆风趁洗澡的功夫溜出去干的?”崔敢当再次摇头否定,“不可能,陆风一身本事全在剑上,不用剑的情况下,根本不是周邑考的对手。”

他忽然问道:“当时贾勇真和杨东平、飞凡他们在干什么?”

冯峥面露苦涩:“那天刚好烈火派轮空,并没有协助救世军的工作,所以他们都在门派里没出来。”

“难道是贾勇真下了一步险棋,跟我们玩灯下黑,自己溜出去杀掉周邑考以求大比夺魁?”崔敢当嘶的吸口冷气,喃喃道,“贾勇真这个武夫有这么高?”

“团长,也有可能是大同门干的。”

“不会,大同门之所以能成为云泽镇第三大门派,靠的只是人多,你既然没在赏金阁发现要周邑考人头的悬赏令,大同门就只能亲自出手。就柳大同那武道都没觉醒的三脚猫功夫,别说杀周邑考,搞不好一照面就被人反杀,不会是大同门。”

冯峥道:“会不会用了迷香之类的东西?”

崔敢当被气笑了,骂道:“迷香,你以为是武侠小说啊,现实里毒气、生化武器倒是有,哪有什么迷香,要有那玩意咱们救世军不早被江湖人灭掉一万次了,你真当那帮目无军法的老匹夫愿意被我们管着?”

第六十九章 比,当然要比!

云泽比武大会前夜,在外镇南门前搭建的擂台临近收尾时被救世军叫停。

十多名工匠问其原因,宪兵回答别问,等通知。

统帅部泰战的办公室,头发花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坐在在右侧的独立沙发上,长沙发上一次坐着天连山、贾勇真、柳大同。

前两人脸庞毫无血色,后者神情颇为尴尬。

“两位可想好了,明日的大比真的要继续?”泰战拿起茶杯轻呷一口碧螺春。

天连山斜睨身旁汉子,冷声道:“当然要比,我天连山这辈子还从没被卑鄙小人的下三滥手段吓退过。”

“哼,你不用含沙射影,要打就打,我还能怕你不成!”贾勇真脸色苍白,伤情似更重一分,仍输人不输阵。

柳大同赶忙劝道:“要我说今年的大比不如算了,咱们三派继续沿用去年成绩,两位掌门现在受伤在身,手下又各损一位高徒,实在不宜再大动干戈。”

贾勇真闻言狠狠一拍大腿,喝道:“现如今是他天一堂实力大损,凭什么要我烈火派继续做老二,难不成我欠他的!”

天连山冷笑:“呵呵,贾勇真,你终于说出真心话了,不就想做云泽镇第一门派吗,你说出来就是,咱们不是没得商量,何需做出绑人儿女,暗杀晚辈的龌龊事!”

贾勇真闻言大怒,又苦于绑匪真是自己的徒弟郑英东,无从辩解,喉头一甜,吐出一口暗红鲜血。

“天……天连山,你不要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贾勇真,你当真要我把若星若辰的事拿出来说说吗?”

“你……”

“够了!”

泰战轻轻将茶杯顿在茶几上,两名云泽镇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江湖大佬立时鸦雀无声。

“我叫你们来是商量事情,不是看你们如同乡野村夫般吵架斗嘴的,既然你们想在大比上一决雌雄,那我就成全你们,明天下午比武大会如期举行。”

两人不说话了,柳大同想打个圆场,自觉人微言轻,决定沉默是金。

泰战重新将茶杯端起喝茶,示意端茶送客,天连山与贾勇真互瞪对方一眼,起身告辞离去。

柳大同最后一个起身离开,临出门时泰战忽然喊住他。

“泰战统帅,可是有什么吩咐?”

泰战想了想,道:“天一堂和烈火派的事,我知道你左右调解出了不少力,这份情我记下了。”

柳大同立刻抱拳道:“统帅过奖了,云泽镇是我安身立命的地方,总不能眼看着它要出大乱子还袖手旁观,大同门实力低微帮不上大忙,在下惭愧的很。”

泰战安坐沙发,点头嗯了一声,“柳掌门慢走。”

三位掌门由崔敢当和廉正亲自送出军营,期间贾勇真率先问起凶手之事,崔敢当一张粗狂脸庞拉成马脸,廉正顾左右而言他,只装作没听见。

天连山三人都是老江湖,哪里会知猜不到结果,救世军这几日由崔刚当带头将云泽镇内外闹得鸡飞狗跳,人心惶惶,看来还是办成了悬案。

崔刚当与廉正将三人送出军营,营外自有各自弟子迎接,其中天一堂与烈火派的气氛依旧剑拔弩张。

一路上天连山右侧跟着刘震与陆风,左侧则是李知行。

进了天一堂,李知行问道:“天掌门,泰战统帅约您谈什么,方便透露吗?”

“没什么,统帅只是向我们提议是不是取消今年的大比。”

陆风怒道:“开什么玩笑,取消大比?我还想当着上万百姓的面砍了烈火派的飞凡,给咱们天一堂出口恶气,要是取消了大比,这笔账岂不是没得算了!”

刘震问道:“师傅您的意思是?”

这三日他代替师傅管理门派大小事务,发现撑起一个偌大的天一堂实属不易,变得成熟稳重许多,竟没有附和师弟的意思,而是先询问师傅的意见。

李知行在一旁看的清楚,见六兄弟已颇有掌门气度,心里暗暗点头。

天连山走入楼梯间,由两位徒弟搀扶回办公楼已是气喘吁吁,与大病初愈的病人别无二致。

好不容易喘匀了气,才道:“比,一定要比,要是咱们天一堂受点挫折就龟缩怯战,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他抓住两名徒弟的手臂,恳切的说:“阿震,阿风,明天一战关乎咱们天一堂的存亡颜面,你们两个一定要争气啊!”

陆风重重点头:“师傅,徒儿定用手中剑为天一堂扬眉吐气,报仇雪恨!”

刘震也点头道:“师傅放心,弟子必定竭尽全力。”

天一堂琐事繁多,天连山便让两人离开,只留下李知行一人陪他闲聊。

“天掌门,可有看出什么头绪吗?”李知行附耳在门上仔细倾听片刻,才坐回沙发轻声问。

“看出一点点了,但是不真切。”天连山叹口气,朝后仰倒,更显消瘦的身体陷入松软沙发,呢喃道,“看来不到最后一刻,是看不清了。”

外镇南门,十多名工匠由于只接到暂缓建造的消息,不敢离开,只得在火光下坐着休息。

不多时几名宪兵举着火把从内镇出来,对他们说:“继续。”

十多名工匠答应一声,又忙碌起来。

群龙不可无首,狼也是,人类更是,十多登高爬低的工匠中,老白是大师傅,负责统筹监督。

别看只是一场乡镇规模的比武大会,实则要耗费相当大的人力物力。且不说贵北首宾席的规格,光是用要造一座经受得起凌云高手攻击的擂台,就工序繁复,更别提还要考虑在四处安装降噪仪的角度。

降噪仪的技术起初源自末世前的高档轿车,主要功用是发射与噪音相互抵消的声波,达到降低车内噪音的目的,末世之后怪兽丧尸对声音异常敏感,超过60分贝就会引发再难,这一技术得到长足发展,大型降噪仪因运而生。

其实云泽镇装着不少救世军科技部制造的降噪仪,尤其是聚集三大门派和救世军的内镇,安放的降噪仪多达七八十台,否则只凭天连山和贾勇真的骇人一战,早就引来无数丧尸怪兽攻城。

第七十章 云泽镇比武大会

对于外镇墙头高处悬挂的上百台如同家庭影院般硕大黑色降噪仪,镇上百姓早已见怪不怪,但这并不意味着有谁能够大声说话!

根据救世军城镇管理法,凡大声喧哗、叫喊者,视情节轻重、缘由、处杖刑,造成严重后果的,绞。

老白带着十几名工匠忙到暮色朦胧方才收工,负责监督的高手宪兵付了工钱,便让他们速速离开,十六名腰配甩棍与t形拐的宪兵拉起隔离带,擂台与贵宾区自此禁止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老白将工钱分发下去,带着众人往农贸区走,打算先吃完青菜面在回家补觉。

走出百十米,一个身材敦实的工匠摸下挂在腰见的工具袋,哎哟道:“我的锤子落在擂台上了。”

“快滚回去拿,吃饭的家伙都能丢,你咋不把自己命丢了!”老白没好气的骂道。

敦实工匠陪个笑脸,朝回路边跑边说:“白哥,别忘了帮我点碗面……”

老白嫌弃的摆摆手,带着剩下的人穿街过巷,来到农贸区一家面摊。

煮面的锅内热气腾腾,面摊老板见到熟人立刻笑脸相迎,老白熬了个通宵疲惫不堪,不愿多说话,只是道:“18碗青菜面。”

“好嘞,马上就得!”

老白嗯了一声,找个空位坐下,十多人吃面,一张半八仙桌足以。

面老板是个爱聊天的主,看出老白没闲聊的心情,右手将十八坨面依次投入滚水,对旁人笑道:“叶哥,今年的大比你去看不?”

一个身材普通,左手大拇指内留着淤血的汉子道:“不去了,忙了一个通宵,哪还有那精神头去看江湖好汉比武,再说咱们平头老百姓看多了刀光剑影不好,没那个命,压不住杀气,容易招灾。”

老白带头道:“老叶这话说得有水平,咱们能躲过病毒爆发,丧尸扑咬活到现在,估摸着一辈子的运气都用光了,再去主动招惹一身杀伐气,那是嫌命长了。”

他转头对面谈老板说:“老蔡,你一个卖面条的,别总想着凑那些打打杀杀的热闹,面卖完了就回家捣鼓孩子,不比一不小心就被高手的内力殃及池鱼强?”

面老板老蔡嘿嘿一笑:“得,听你的,那就不看比武踏踏实实卖面条。”

老白拍下桌子,笑道:“老蔡,我就欣赏你这从善如流的性子,日后保不准能有大出息!”

老蔡笑着拱手:“那就借白哥吉言了,哪天我要是存够钱租间铺面开面点,一定请你吃完鸡肉面!”

“哈哈,那我可得先记下来,省的你以后当了大老板翻脸不认人。”

面条不比拉面,米粉,需要较长时间才能煮熟,但众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慢。

不多时十八碗面上桌,老白朝南门方向望去,嘀咕道:“小沈那小子怎么拿个锤子现在还没回来,不是遇上坏人了吧?”

被叫做叶哥的工匠吸溜着喝口热汤:“这几天宪兵团日夜不停的找什么人,镇上的混混一个不落都给抓起来打个半死,咱们那片专门坑蒙拐骗的山鸡昨天放出来的时候断了三根肋骨,脸肿的跟猪头一样,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哪有坏人敢这时候出来找死。

我看他多半是拿了锤子直接回去睡了,那小子一天到晚迷迷糊糊,这种事他干得出来。”

老白心说也是,便道:“那咱们把他这面分了,算我的账。”

旭日初升流云漫卷,云泽镇又迎来新的一天,许多早上不用干活的百姓早早地来到南门擂台下等候云泽镇比武大会开始。

这可是镇上三大门派,三小帮派都会参加的年度比武大会,末世人没力气发展过去的文娱活动,大比就成了过年般的大热闹。

一米五高的擂台,内填黄土青石,外用木板铁管箍成方形固定,看上去颇为有废土风。

百姓们站在一条离擂台十米远的红线之外,身前是面色不善的宪兵,到也没多少惧意,想来是看人厮杀的兴奋战胜了可能被敲一棍子的恐惧。

人越聚越多,不多时已达万人之多,好在随着人数增加,派出来维持秩序的救世军也越来越多,倒不至于场面失控。

九点,盘踞外镇的“英豪、红星、天鹰”三小帮派率先抵达,人数不多,出帮主外各一十五人。

这48人有男有女,彼此摩拳擦掌,怒目而视。他们不敢觊觎前三的名次,却对谁是第四十分在意。

与天一堂三大门派相同,镇外小帮派也需要分出三六九等,好划分势力范围。

镇上最大的青楼百花楼,背后隐隐有救世军的身影,高手众多,实力强大,无可争议的外镇第一势力。

但百花楼素来低调高傲,喜欢闷头发大财,从不在意地盘,也不参加大比,只要别惹到它头上,哪个帮派做了老大根本懒得搭理。

正因如此,这三个小帮派才敢参加大比,否则百花楼高手一出马,他们全都得回家躺着当药罐子。

地蛇帮没有覆灭之前跟百花楼一样不参加大比,不过很在意底盘,西区那些底端窑子如果那个帮派想伸手过来分一杯羹,赤链与十二蛇仙就会把那只手连同半拉身子一并砍掉。

三个帮派便一齐知难而退,高端赌场、妓院归了百花楼,低端窑子归地蛇帮,没关系,他们还有别的旁门左道可以赚钱。

但现在情况有变,地蛇帮被人灭了,灭的干干净净,除了竹叶青外鸡犬不留,低端窑子的控制权瞬间悬空,眼看着那些婊子把白花花的钱币与物资全部装进自己口袋,半点油水也不外流,谁不心动?

英豪帮、红星帮、天鹰帮,私下里为此已经暗地里斗过好几回,要不是赶上周邑考七人被杀,崔敢当暴怒之下发动无差别降维打击,恐怕云泽镇负责运送尸体的清洁工又要工作量暴增。

既然暗地里没办法解决矛盾,那就接着云泽大比公开解决,反正都是拳头硬的当老大,在哪里打不是打?

于是去年大比上热情不高的三小帮派,这次不惜重金请了几名武功高强,已经武道觉醒的游侠儿,誓要一举把对方打服!

第七十一章 少年与父亲

云泽比武大会,比的是各派势力,规矩不需帮主掌门亲自上场,这也是为了给各自留下一丝颜面。

此刻救世军高层与三大门派均还未到,三小帮派的帮主不敢擅自去贵宾区落座,只好与帮众在等候区伫立,不时想内镇探头探脑。

人群中,有勤快的摊贩怀抱托盘借此良机卖各种小吃、饮料,种类虽比不上末世前,却胜在便宜,只需一小把米就能吃上一盘喝上一碗。

“爸,你说这次英豪帮和天鹰帮谁能得第四呀?”一个八岁少年骑在父亲脖子上,轻声问。

孩子的父亲穿着粗布衣服,裤腿挽起,脚上满是泥巴,想来是刚在地里完活就被儿子拉着过来看热闹,连脚都顾不上洗。

“不好说,这次三个帮派好像都请了外人助拳,爸也不知道谁会赢。”

布衣父亲平日的爱好就是打听江湖八卦,自娱自乐,居然连三小帮派轻了外人助拳之事都知道一点风声。

少年高兴道:“爸爸,请的都是武道觉醒的高手吗,太好了,一上来就能有高手对决可看,不用跟去年似的先看顿王八拳互抡污了眼睛。”

“宝儿,这种话可不敢随便说。”布衣父亲吓了一跳,忙拍下儿子小脚提醒。

忽然,这父亲的屁股狠狠挨了一脚,失去平衡撞到前人身上,害的三四人脚下踉跄,惹来一片骂声。

布衣汉子赶忙赔礼道歉,“对不住各位,被人撞了一下,对不住了。”

那四人见他脖子上还骑着惊魂未定的孩子,抱怨几句回过身继续看着等候区三队怒目而视的小帮派轻声议论。

布衣汉子见他们没有追究,松了口气退回原位。

就见一干瘦青年狠狠推他一把,凶霸霸的警告:“狗东西,管好你家狗崽子那张臭嘴,在敢让老子听到你们说英豪帮的不时,老子带兄弟砸了你们狗窝。”

布衣汉子听他说是英豪帮的,赶忙神色惶恐的鞠躬道歉,由于腰弯的太深,脖子上的孩子差点掉到地上。

干瘦青年还想再骂几句,后脑被人狠狠拍了一巴掌,两眼一黑差点跪倒在地。

“我曹你!”

正要转身动手,就看到一名高出他半头多的魁梧青年背负重剑,皱眉说:“不要当着孩子的面侮辱他的父亲,听懂了没有!”

干瘦青年看到那熊霸似的壮硕身躯已经心生惬意,等看清他的长相,腿都软了。

这不是当街扎死地蛇帮帮主赤链的李知行嘛!靠,他不是该坐在贵宾区喝茶吗,怎么会在这!

当初自家帮主从救世军朋友那里得到李知行灭掉地蛇帮的消息,脸都吓绿了,立刻带领全帮上下七八十号小弟蹲在路边等了两天认人,就怕哪个不开眼小弟得罪了这尊瘟神。

“李……李少侠……”干瘦青年赶忙瘦脸狠厉神色,鞠躬道歉,“小的有眼无珠,不知道李少侠在此,还请少侠大人不记小人过,绕我一回。”

这是他自打从娘胎出来,第一次这么低头哈腰文绉绉的赔礼道歉。

“你有没有受伤?”李知行也不理他,而是问被那踹了一脚的汉子,“如果伤到哪了不妨告诉我。”

“对对对,大哥要是觉得哪里不舒服只管告诉小弟,小弟保证负责到底。”干瘦青年态度诚恳至极,不知道还以为他亲哥受伤了。

布衣汉子惶恐的摆手:“不碍事,不碍事,我一个皮糙肉厚的庄稼汉,踢一脚不碍事。”

李知行仔询问两遍,才点点头,斜睨干瘦青年道:“消失,自敢欺负人,我自会找你英豪帮算账!”

干瘦青年连呼不敢,转身快步离去,一溜烟儿消失在人海之中。

见他走远,李知行轻声道:“宪兵团的孔……青灵玉是我朋友,如果他敢时候报复,你就去找她,她自会帮你出头的。”

布衣汉子又是一番感恩戴德,李知行摆手示意不用这么客气,忽然看到忘忧屋三姐妹正在人群边缘往里挤,笑着跟不哭不闹的少年道:“哥哥的朋友来了,再见。”

“哥哥再见。”

少年笑容灿烂天真,忽然看到卖爆米花的小贩穿梭而来,忙拍着父亲的脸颊道:“爸爸,我要吃爆米花!”

小贩耳尖,立刻快步绕过人群,满脸堆笑的道:“大哥,给孩子买点爆米花喝酸梅汤吧,都是早刚做的,新鲜的很。”

李知行停住脚步,凑口袋抓出一把精米,问:“这些米够不够买两人份的爆米花和酸梅汤?”

他的手异常宽大,可以单手轻松抓起标准型号的篮球,一把米的分量自然不是普通人可比。

“够够够,太够了,多谢少侠!”小贩喜笑颜开。

背剑青年将手中米放进小贩胸前挂着的米袋,对少年微笑道:“哥哥请你吃。”

少年高兴地不断拍手,在父亲脖子上扭来扭去。

不多时小贩被他人叫去,这对喝过酸梅汤后神清气爽的父子人手一桶爆米花吃的香甜。

“爸,这个李知行是不是就是你说的那种行走江湖早晚吃大亏的烂好人?”少年咽下嘴里的爆米花,忽然问道。

布衣汉子吞下嘴里的爆米花,轻声道:“没错。”

“可我觉得他挺好的呀,应该没人毁害这这种人吧?”

“唉,秉性不坏的人自然很喜欢这种人,若是遇上胸怀浩然正气的高手,说不定还会有不错的机缘,可惜江湖之上,英雄好汉不少,歹人恶人更多,人心险恶的很。

要知道自古行走江湖,弱女子、幼童、老者决不可轻易接触,向他这样不知对方底细就盲目释放善意,不止得好报的概率极地,还容易被在道德上自惭形秽的高手愤恨,早晚会栽大跟头。”

少年忽然揪住父亲耳朵:“爸,他在云泽镇不会好心没报吧?”

布衣父亲疼的龇牙咧嘴,忙求饶道:“不会不会,宝儿,赶紧松手,你爸的耳朵都快给拧成驴耳朵了,撒手。”

少年很满意父亲的回答,松开手轻轻给他揉着耳朵,道:“我就知道老爸最讲道理了。”

“小马屁精。”布衣汉子没好气的轻拍下儿子的小短腿,脸上却满满的享受。

“爸,你刚才出手了吗?”

“那当然,我打断了他一半心脉,不出三日必死。”

“嘿嘿,不愧是老爸,出手快到我都看不出来!”

“那是,也不看看你爸是谁!”

大千世界,有人处便有江湖,江湖之中谁是龙蛇谁是蛟蟒谁是泥鳅蚯蚓,又有谁能一眼看透。

第七十二章 贵宾席的空位

“李大哥!”花花看到李知行鹤立鸡群的高大身影,笑着挥手。

李知行微笑点头,挤过人群来到三姐妹身旁,道:“出来看比武大会吗?”

花花道:“嗯,第一批成衣赶出来了,就处理放松一下看看热闹,李大哥,你定的三套战斗服都做好了,什么时候来店里试试吧,要是哪里不合尺寸,我们马上改。”

“好,那大比结束我就去。”李知行忽然道,“不过话先说在前头,就算我是股东,买衣服也是要付钱的,你们要是不收钱,我就不要了。”

柳柳道:“大哥,你难道不该坐贵宾席吗,怎么站在台下呀?”

李知行道:“他们倒是给我留了贵宾席的位子,可你知道的,我那点微末功劳,实在不好意思跟那些保卫云泽镇的功臣坐在一起,就自己到台下看了。其实下面比上面好,你想想,坐在贵宾席上被所有百姓盯着看,想挖个鼻屎打个哈欠都不方便,哪有下面呆着自由自在。”

花花和青青噗嗤一笑。

柳柳却撇撇嘴,轻声嘀咕:“他们保卫云泽镇就是保卫他们自己,也不见谁像你一样真心保护我们底层老百姓。”

李知行听力甚好,轻声道:“也不能这么说,如今满世界的丧尸怪兽,能有这么个地方让大家安身已经很不容易,有时候力有不逮,也怪不得他们。”

这是他这两天才想到的道理,过去他总认为既然有一身武艺就该锄强扶弱,只想着自己那点蝇营狗苟的私事实在太过狭隘,前几日见周邑考巡城期间都死于非命,才知道哪怕如天一堂这种云泽镇门派,仍旧每天过得如履薄冰,想要不狭隘实在很难。

四人身后人群忽然一静,李知行转过头,就看到内镇南门,三大门派天一堂、烈火派、大同门,合计一百五十三人,在掌门带领下缓缓朝擂台走来。

天连山身后跟着刘震与陆风,身材高大,跟李知行一样高处众人大半头,所以即使中间相隔千人,仍是一眼看到对方。

刘震起初有些诧异,李知行虽然不能跟着他们一道参加大比,救世军那边却仍是给他留了贵宾席,怎么自己跑去人堆里站着去了?

李知行微笑点头,说:“柳兄他们出场了,嗯,不错,气势比外镇那些地痞流氓强度了。”

“知行怎么不在贵宾区?”天连山此刻脸色红润,精神焕发,却不是重伤痊愈的缘故,而是天夫人为他化了淡妆。

堂堂天一堂掌门,总不能让上万百姓看到一付病容不是?

为此天夫人在酒店大堂足足花了半个小时,又是擦乳液,又是抹bb霜,最后还扑了腮红,惹得一双儿女忍俊不禁。

无独有偶,贾勇真也让佣人给他化了淡妆,只是有些用力过猛,看上去有点面目狰狞,没法子,谁让他老婆被丧尸咬死后还没续弦呢。

那佣人本就是干体力活的,自己平时是靠抹布和拖把混饭吃,没把贾掌门的脸化成关公或者窦尔敦,就不错了。

等候区三支外镇队伍微微骚动,整齐的让出空地,刘震、杨东平、卢晨三名门派首徒弟,各自带领五十人的队伍占到他们身旁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天连山三位掌门朝天鹰帮、英豪帮、红星帮,三位帮主微微拱手。

天鹰帮帮主单鹰、英豪帮帮主杜英豪、红星帮帮主张大海,立刻抱拳作揖还礼。

不多时五匹骏马自内镇缓缓走出,身后跟着三百名左手持刀,右臂挂盾的救世军悍勇。

此时全场上万人再无一点声响,各个屏气凝神看向那五为高坐马背的救世军高层。

头发花白的统帅泰战骑着通体漆黑如墨的骏马,行在正中,左侧是随时都可能暴跳如雷的崔敢当,右侧是调查兵团团长天鹰。

神色郁闷的训练兵团团长彭阔与脸带微笑的廉正隔得最远,似乎也再向百姓们暗示,他们的关系真的不咋样。

“怎么没看到璐义姐和灵玉姐?”青青站在一张凳子上张望。

“大比虽然重要,但是云泽镇的安全更重要,那些队长都在忙各个子的事情。”柳柳解释道。

骏马踱步,却无半点蹄声,反凸显出一股威严煞气。

临近等候区,自由五名马夫接过缰绳,四大团长翻身下马,恭请统帅,仪式感做的十足。

“三位掌门,三位帮主,既然大家都到期了,一切就按照去年的规矩来吧。”泰战朝六名抱拳问好的云泽镇大佬轻声说完,率先走向由木材搭建,高约三米的贵宾区。众人紧随其后。

江湖之上规矩众多,每个人坐哪个位置更是极其讲究。

泰战统帅手握重兵,云泽镇权威无人能及,坐于贵宾席正中,右手边依次坐着天连山、贾勇真、柳大同三人,左手边则坐着地位最次的单鹰、杜英豪、张大海。

出去正中主坐,末世后的论资排辈,仍是以右为尊。

崔敢当四位团长没有落座,而是站在贵宾席两侧楼梯口把手,如四大天方,阻挡一切无关人等靠近统帅。

“知行怎么不在?不是给他留了位子吗?”泰战看着右侧最后一张椅子空着,轻声问天连山。

“统帅,知行比在下先一步离开天一堂,他为何没有在贵宾席,在下实在不清楚。”天连山歉然道。

贾勇真冷哼一声,看向人群:“为什么不坐这里?还不是因为这里没有妓女婊子可以供他耍乐。”

其余六人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就在人群东侧角落看到正跟三姐妹闲聊的李知行。

彭阔冷笑道:“不愧是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时时刻刻都离不开妓女陪侍,难怪能为了妓女把云泽镇闹得鸡飞狗跳的。”

天连山脸色一沉,但彭阔势大,不好辩解。

到是泰战呵呵一笑,说:“我听说这小子散尽家财救济镇上那些老弱妇孺,还为了帮老妇报仇独闯蛇窟,拼死杀了武境高他一品的赤链蛇?”

这明显是明知故问,要是不知道一镇统帅不知道这些事情,又怎么会在贵宾席给背剑青年留个位子?

要知道就是百花楼的楼主,都没收到邀请。

第七十三章 不讲道理的摇号

天连山抱拳道:“似乎有这么回事儿,不过李知行只是借宿在天一堂,不日就会离开,具体情况在下还真不清楚。”

“呵呵,清不清楚都无妨,地蛇帮欺压妇孺本就是我们救世军要铲除的社会毒瘤,李知行为民除害,好得很,好得很。”泰战视线转向站在楼梯口的彭阔,和颜悦色的问,“你说是吧?”

训练兵团团长彭阔陡然一惊,这才想起自己的地蛇帮覆灭背后的推手正是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脸色微白,垂头丧气的道:“统帅所言极是,李知行为民除害,是条好汉。”

廉正望着贵宾台下人山人海,转身请示:“统帅,是否开始大比?”

“开始吧。”

“是。”

廉正身为维护云泽镇治安的一把手,与镇上百姓最熟,主持比武大会一事自然落到他身上。

只见他双腿一纵,拔地而起,掠过十多米宽的等候区落到擂台,双臂抬起双手向下虚压,等上万窃窃私语的观众恢复安静,转身先对外镇三小帮派的帮主道:“今年要不要挑战天一堂、烈火派、大同门?”

单鹰、杜英豪、张大海三人立刻摇头。

“懂了。”

廉正朝台下招手,立刻有三名宪兵抬着不锈钢摇奖箱来到抬上放下。

“今年和去年不同,轮空那人直接淘汰,谁让他运气不好,连个对手都碰不上。”

三位帮主闻言倒吸口冷气,心中暗自祈祷可千万别把自己花大价钱请来的游侠儿直接淘汰,不然那么多钱岂不是全打了水漂。

宪兵团团长打个响指,道:“开始。”

一名宪兵握住摇柄开始摇动,只有两个鞋盒大小的摇奖箱无声转动,向内响起一连串东西滚动的清脆声响。

不多时两枚贴着姓名的乒乓球从箱中掉出,落在铺着红绸的毯子上,另一名宪兵立刻取过姓名球道:“第一场,天鹰帮初小五对红星帮毛俊。”

等候区,两名身材普通的汉子同时转头,朝对方怒目而视,想来就是马上要登场的初小五和毛俊。

摇号并未停止,而是继续进行,一个个姓名被宪兵报出,由第三名宪兵拿毛笔写在一张两张报纸大小的红纸上,等七组对手全部摇出,又誊写三份,分别张贴在擂台下给百姓观看。

这场云泽大比说起来并不严谨,十五名参赛者的姓名球全放在一起随机摇出,极易出现同门内斗的尴尬局面,当然,这也是因为只有三个帮派参赛的关系,及时向合理安排也做不到。

那些已知道对手是谁的汉子或者姑娘在等候区彼此对视,杀气腾腾,谁都不肯先输了气势,对于观众来说,他们的比武可能只是大餐前的开胃菜,可对于参赛者本身,没哪一场不需要拳拳到肉,绝不是开玩笑的。

至于那些要跟同门兄弟对战的,则神态各异,有自觉实力更胜一筹,打算借机打败对手在帮中地位更进一步者跃跃欲试,满脸兴奋者,有知道自己不是对手,想着等会上台后怎么体面弃权,垂头丧气者,也有平日里感情不错,想到等下要大打出手怕伤了感情的纠结者,各种各样。

英豪帮帮主杜英豪的黝黑脸庞此刻十分难看,如同刚死了亲娘,不只是因为帮内小弟初赛就有四人要同门对决,可谓运气背到家了,更是因为……

“夏迎春。”廉正两指夹起最后一枚滚出摇奖箱的乒乓球,看向英豪帮中一个双目如电的精瘦汉子,微笑道,“你因为轮空而被淘汰,可以走了。”

精瘦汉子明显有身不俗的内功,听到这消息略微睁大双眼,转头看向杜英豪。

“唉,只怪我杜英豪今年走背运,怨不得别人。”杜英豪抱一下拳,苦着脸道:“夏兄弟请自便。”

“这次我没能出一份力,很是惭愧,杜帮主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开口。”夏迎春抱拳拱手,朗声道:“山水有相逢,后会有期。”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穿过挤挤挨挨的人群直向南门走去。

杜英豪见他走决绝,丝毫不拖泥带水,心中不住跳脚骂娘:“狗日的游侠,喂不熟的白眼狼,拿了老子三枚金币半点力气没出拍拍屁股就走了,以后别让我在云泽镇碰上你!”

“唉,可惜了,真是可惜了,金灿灿的金币丢到水里,没点水花涟漪都没见着……”

一旁的张大海不忘借机挖苦,杜帮主的脸顿时转为猪肝色。

三队之中,有一高一矮两人云淡风轻,目空一切,这高的是个汉子,身材胖大,将军肚已经挺到怀胎十月的级别,正是天鹰帮花重金请来的游侠,江湖人送外号“小弥勒”的杜淳。

矮个之人是位女子,容貌普通看不出去年纪,约莫是在28到35之间,一头齐腰长发扎成麻花辫垂于身后。

说她个矮是先对等候区一众汉子而言,其真实身高大概在一米六三到一米六五之间,在女人中已经算是高的了。

杜淳伸手拖一下大肚皮,乐呵呵说:“扈三娘,这场比武咱们早晚得碰上,到时还请三娘的尾后针能扎的轻点,我虽然看着胖,可是怕疼得很。”

江湖人称“毒蜂后”的扈三娘冷冷看他一眼,不予理睬,只是心中盘算遇到小弥勒后要怎么破其一身横练的金钟罩。

对两位实力已达到凌云一品的游侠而言,身旁这些尚未完成武道觉醒的门外汉,就是土鸡瓦狗,瞧一眼都觉得白费力气。

廉正此时道:“比武大会正式开始,初小五和毛俊上台。”

围观群众等了半天,终于看到两条神色肃穆的汉子登上擂台,来了精神,纷纷拉着同伴轻声讨论谁输谁赢。

现在是开盘口押注的大好时机,许多勉强吃饱饭便赌瘾发作的赌徒立刻左右张望,等着坐庄的混混来收钱,可惜找来找去脖子都扭了,仍没有一个熟悉的混混过来收单。

他们一兴奋给忘了,镇上那些靠开赌敲诈混饭吃的混混早就给崔敢当给打的下不了床,哪里还有人敢来开盘口。

第七十四章 大比开始!

外镇三个小帮派的比武别看只有七组,真要决出头名没有个把小时下不来。

于是便有救世军搬来椅子给内镇三大门派的高徒们休息,45把椅子排成三块,看上去声势颇大。

刘震叉手看着身前的小弥勒与毒蜂后,心说张大海和单鹰可真舍得下本的,要知道这两人在江湖上有点小名声,要请他们出手绝不便宜。

天鹰帮和红星帮不比百花楼,只是小打小闹,一年到头能挣出十几枚金币已经了不得了,看来地蛇帮留下的地旁诱惑实在不小。

“师兄,今年对杨东平有把握吗?”陆风递过杯茶给大师兄,丝毫不在乎身不远处就是烈火派众人。

刘震接过茶轻呷一口,捧着茶杯道:“放心,我能胜他一次,就能赢他一辈子。”

陆风闻言嘿嘿一笑,道:“那我就放心了。”

“师弟,飞凡的腿法不弱,如果你遇上他可千万要留神。”

“放心吧师兄,我今年跟师傅学了几手绝的,他不是我的对手。”

擂台上,初小五与毛俊拳来交往,打的好不热闹,不多时已是满脸是血。

云泽大比,没有太多规则,以最终一方倒下为唯一评判标准,生死不论,禁忌全无,你愿意用兵器可以,不用也可以,你想踢裆插眼拍后脑?没问题,只要你踢得到、插得中,随便你。

只是一般武人大都有练惯的功夫,套路,如果为了追求优势贸然使用刀剑兵刃,反而会因为使不惯而让自身实力大打折扣。

所以也没几个练拳的上台用刀,善腿的非要抡棍,何况用了兵刃非死即重伤,大家如果恩怨不深,又何必那么不留余地?

初小五和毛俊练得都是现代散打,但因为不是师从柳大同这种名师,所以看上去就跟王八拳无异。

好在双方都是狠人,一个鼻血横流,一个眉弓开口,血刺呼啦,仍旧悍然不退,只管互相出拳。

擂台下一名宪兵见状从口袋拿出四个避尸香囊放在擂台四角,这种宝贝是泰战特批,专门从调差兵团四位队长处借来的,可以在短时间遮蔽血腥味儿。

街边,花花手搭凉棚看着擂台上的拳来腿往,眉头微蹙:“李大哥,怎么这两个人的打起来这么土啊,天一堂随便谁登台去打都比他们强。”

青青道:“不会呀,我觉得他们挺厉害的,好像比去年更厉害了。”

李知行闻言咧嘴一笑,解释道:“花花是在天一堂看多了高手对练眼界变高了,其实这两个人在普通人里算经常打架的老油条,出拳踢腿还是有些力道的。”

天下武功种类繁杂,单单意识形态就有内家外家之分,若将每个门派的功夫都统计整理,恐怕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但这不过是虚假繁荣,若是练武没练出内力,又不曾经名师指点,各门各派那些打起套路来独具特色的功夫,到格斗技击的实战层面,其实看上去都差不多。

你打一拳,我也打一圈,你踢一脚,我也踢一脚,你用肘击,我用膝击,都是人身体的关节部位,能差的多少?

花花在天一堂见多了由天连山指点招式关键的纯粹武人,好比看过秦淮花灯,再去看普通村庄自娱自乐的花灯节,自然觉得很没意思。

花花听李大哥说是自己眼界高了,有些小得意,便开始点评初小五和毛俊。

一会说初小五这一拳偏了,等会又说毛俊刚才如果不用摆拳而用勾拳,多半已经赢了,听得边上懂些拳理的百姓只翻白眼。

“他们两个都没力气了,下一拳谁先打到对方,谁就会赢。”李知行忽然道。

三姐妹和一旁百姓赶紧仔细盯着擂台。

果然,初小五抡圆右臂打出一记势大力沉的摆拳,毛俊抬起左臂挡住,塞去一记直拳,正中其下颚。

前排观众轻呼一声:“要倒,要倒!”

初小五踉跄后退两步,摔倒在地。

廉正走上擂台,淡淡的说:“第一场,红星帮胜。”

红星帮众人立刻轻声叫好,满脸是血的毛俊摇晃着被同伴付下擂台,去换药清洗身上血渍。

天鹰帮帮主面沉似水,一挥手,五名手下扛着担架跑上擂台,将昏死过去的初小五抬下擂台救治。

清理擂台血迹一时自由救世军处理,不必细说,只间隔三四分钟不到,第二场比试又复开始。

李知行与三姐妹一场场看下来,第六场时见一旁胖大汉子缓缓登台,轻咦了一声,心道:“凌云一品的高手?”

“李大哥,怎么了?那个胖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吗?”柳柳心思细腻,仅凭一声轻咦就察觉出端倪。

“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只是那人是凌云一品的高手,跟他比武的人只是普通人,只怕撑不过一招。”

李知行看着随后上台的魁梧汉子,知道其肯定在练武一事上下过苦功,心里觉得有点可惜。

那魁梧汉子名叫唐龙,英豪帮第一双花大红棍,留着利索的板寸,鼻子宽大,拳头上满是打沙袋留下的厚茧。

此刻他有些郁闷,本想着能至少打倒一人出个风头,没曾想第一场就遇上凌云一品的小弥勒杜淳,这还怎么打,他不过是武道都没有觉醒的街斗高手而已,哪打的过能隔空用内力伤人的凌云境变态!

幸亏请来的高手因为轮空直接淘汰出局,英豪帮还没开打就失去了争夺地蛇帮地盘的资格,否则以杜英豪的脾气,非让他拼了性命损耗小弥勒的内力不可。

打不过就认怂,活命第一,这是唐龙的现在的人生准则。

不是他不够狠,末世前他一个人就敢拿着砍刀跟对头五十名刀手死磕,从不知道怕死两字怎么写,可现在是末世啊,丧尸也就算了,被吃掉前总能杀它几十个垫背,不算太亏。

可现在他娘的有人能武道觉醒,以前电视剧小说里才有的武林高手,现在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外冒。灭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差不多,能怎么办?

唉,还是趁早认输苟且偷生算了……

第七十五章 出手狠辣,非死即残

唐龙脑子里在跑马,临战分心本是比斗大忌,但想到自己比赛开始就会立马认输,胡思乱想好像也没什么。

廉正冷漠的扫一眼笑眯眯的小弥勒,对方微微躬身,肥胖身躯憨态可掬,就像只熊猫。

“比武开始……”

宪兵团团长轻飘飘的吐出四字,也不下台,只是退到一边,一场很快就会结束的比斗,下擂台纯粹浪费时间。

“我认……”

站在擂台左侧的唐龙刚说出两字,对面小弥勒脚下一蹬,下一瞬已欺到身前,一拳打出。

嘭!

身材颇为雄健的英豪帮第一双花大红棍十数颗牙齿和着血水喷向天空,真个人倒飞出去三米由骤然顿在空中。

观众中发出哇的一声低呼,各个面面相觑,谁能想到杜淳上一秒还憨笑如一尊弥勒佛,下一秒就突然暴起,成为地狱嗜血修罗!

小弥勒左手扣住口鼻窜血的唐龙,将其举在空中,笑眯眯的道:“不好意思,我一向做买卖童叟无欺,既然收了天鹰帮的钱助拳,总不能让你随随便便说句‘我认输’,就全须全影的下台。”

唐龙空中鲜血流淌,两排牙齿断了大半,剧痛钻心,几乎痛不可当,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喷出一口咕噜咕噜的血水。

贵宾席上,英豪帮帮主杜英豪不顾泰战在场拍案而起,怒骂道:“单鹰,你他吗的也是江湖上混饭吃的,要不要做得这么绝!”

单鹰其实有些懵,英豪帮因为夏迎春被提前淘汰早已失去争夺三帮第一的资格,之前三名参赛者上台后无不是随便糊弄几下,在以一招半式之差落败,摆明了是打算之后一年韬光养晦,怎么杜淳非要痛打落水狗呢?

但两帮之前已因为地蛇帮的底盘从暗斗变为明争,表面和气你不愿意维持,我也不怕撕破脸。

“哼,擂台之上无父子,你要是不愿手下有损伤,就不该参加大比。”单鹰见杜英豪脸色涨红,却无力反驳,冷笑道,“当着统帅和三位掌门的面都敢拍桌瞪眼,我看你失望了自己是什么地位了!”

“你……你……”

杜英豪余光瞥见贾勇真不满冷哼,后背发凉,急忙抱拳作揖:“在下一时气愤,还望统帅与三位掌门见谅。”

泰战淡淡一笑:“见到得力手下比武受伤,杜帮主情绪一时失控人之常情,只是如今是数万人在场观战的比武大会,众目睽睽下勃然大怒,未免又是帮主风范,下次不要了。”

“是,泰战统帅批评的是,下次绝不会了。”

杜英豪赶忙又是抱拳行礼,深吸口气平复心情,转身落座。

却说擂台上,小弥勒杜淳左手抬起,将唐龙抛向空中,双拳隔空打出十一拳,势夹劲风。

唐龙咽喉、手腕、手肘、肩头、膝盖、脚踝同时被拳风击中,在空中如触电般狂颤落地,四肢怪异的朝外扭转。

“这人好狠!”李知行眉头微蹙,虽说擂台上拳脚无眼,但这种单方面的虐打实在没有必要。

青青吓得捂住嘴,产生说:“李大哥,这个胖……不,杜淳,生了一张笑脸没想到这么狠。”

柳柳和花花却觉得习以为常。

柳柳伸手搂住她的肩膀,轻声道:“不是他狠,是你社会阅历太少,末世前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就有不少,末世之后更遍地都是,不奇怪。”

“也许他们两个有深仇大恨吧……”李知行不确定的说。

江湖上升米恩斗米仇,一点点小善意都可能结下仇怨,也许他们之前有过什么恩怨也说不定。

廉正看着四肢尽废,呕血不止的唐龙,发现杜淳还要出手,淡淡的说:“差不多行了,他已经是个一辈子都要坐轮椅的废人,再打下去也没意思。”

小弥勒如饿虎扑食的凶残气势骤然消散,笑眯眯的道:“一切都听连团长的。”等在一旁,再不出手。

“天鹰帮胜。”廉正看向等候区悲愤交加的英豪帮众人,歪歪脑袋,“上来把人抬走。”

杜淳呵呵一笑,拍拍肚子往台下走,自言自语道:“不够塞牙缝啊,还真是有点饿了。”一双笑眼扫向冷漠的毒蜂后扈三娘,在他眼里,也就这个婆娘够资格跟他打一场。

英豪帮当家打手惨败,在没有留下来继续丢脸的道理,贵宾席的杜英豪挥了挥手,一行十五人直接抬着伤者灰头土脸的离开。

“初赛最后一场,扈三娘对天鹰帮胡磊。”廉正等擂台上血迹都处理干净,淡淡的说。

扈三娘闻言起身一步跃到台上,还没动手已显露出不俗轻功,吓得天鹰帮胡磊肝胆欲裂。

开玩笑,要是毒蜂后也学小弥勒那样“童叟无欺”,自己岂不是也要被打得半死?

自己的身手比起唐龙可差远了,只怕扛不住那顿虐,不行,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老子加入帮派是想过好日子的,可不是找死的!

胡磊还在台下就像举手认输,冷不丁听到贵宾席传来一声冷哼,转头看去,发现帮主狠狠盯着自己,嘴唇微张,分明在说:“你不倒在台上,我就让你回去躺棺材!”

体魄平平的汉子从脚跟往头顶冒凉气,顿口口水,还是慢慢往台上走,单鹰的狠辣可不是说着玩的,杀起人来别说外人,就是自己人也绝不手软!

他在心头哀叹:“罢了罢了,加入帮派本就是一只脚踩进棺材的事情,被人在擂台上打成残废,好歹落下个为帮派出死力的好名声,就算废了也能有空饭吃。”

一米五高的擂台,胡磊足足走了一分钟,惹得红星帮帮众冷笑连连。

廉正见他上了擂台,也懒得废话,直接说:“开始!”

胡磊几乎本能的想要举手认输,终究理性战胜了胆怯,心说:“干他娘的,残废就残废,老子还能怕了这没鸡儿的货!”绷紧全身厉喝一声朝不远处负手而立的扈三娘扑了过去!

扈三娘冷笑,前扑一步转身一脚踢出,擂台上顿时响起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骇人脆响。

第七十六章 毒蜂后对战小弥勒

台下观众只见其貌不扬的汉子脖子挨了女人轻描淡写的一脚后,整个人侧飞出去七八米远,掠过擂台摔到地上,翻滚到负责阻拦百姓靠近的救世军脚边才停。

那救世军明显是个见惯了厮杀的汉子,低头看一眼胡磊转到背后的脑袋,轻声道:“报告团长,韩磊颈椎断裂,死了。”

此言好似平地起惊雷,围观百姓无不忽然骇然失声。

刚知道笑眯眯的杜淳辣手无情,出手就要人重残,谁曾想身为女子的扈三娘有过之而不及,竟直接将人一脚踢死!

云泽大比残酷血腥,也不是没死过人,但大都是控制不住一时错手,像这样明摆着要杀人的还是第一次见。

镇上百姓千里迢迢逃离尸口中来到云泽落脚,很多人激发出骨子里的凶性,从此爱上好勇斗狠不假,可更多人是一朝被尸咬十年怕井绳,内心里非但没有变的更勇敢,反而更加怕死了。

此时那些怕死的百姓齐刷刷退后一步,脸色微微发白,原本紧挨挨的人群变得犬牙交错。

“廉团长,我是不是赢了?”扈三娘收起冷漠杀气,抱拳恭敬的问。

“对手死了,你自然赢了。”廉正仍旧语气淡漠,见惯了生生死死的救世军高层,对于这种一招要人命的狠角色早见怪不怪,他转头看向等候区里的天鹰帮帮众,“红星帮扈三娘胜,去收尸。”

因为杜淳与扈三娘压倒性的狠辣表现,之后的复赛决赛再无任何意义。

廉正觉得没必要浪费时间,转头看向坐于高台的统帅,后者微微点头,便说:“休息五分钟,直接开始决赛,由杜淳对扈三娘,谁胜谁就是外镇头名,全镇第四。”

天鹰帮帮众与红星帮帮众闻言都长舒口气,纷纷暗自庆幸,还好还好,不用丢人现眼,命还保住了。

人群角落,李知行唤来小贩,两把米买了些零嘴四碗酸梅汤,和三姐妹边吃边等。

柳柳忽然道:“李大哥,江湖比末世丧尸还要凶险,你为什么还要闯荡江湖呀?人家都说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现在救世军好像能够抵挡丧尸的攻击了,干嘛不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呢?”

李知行一愣,他还真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远在沧浪山区的师傅与独孤前辈武艺比自己高强千百倍,却纷纷选择避世而居,自己如果不是为了找寻父母,真的愿意仗剑江湖刀口舔血吗?

仅凭一腔热血,他又能在命如草芥的末世江湖做多久侠士,会不会到最后自己也被这江湖裹挟污染,成为漠视人命,只关心自己的正宗“江湖人”?

柳柳见李大哥神情恍惚,赶忙道:“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别想太多,要是没有你,我们和小宝现在恐怕早就死了。”

“是啊,李大哥,柳柳喜欢乱说话,你别听她的。”花花曾听一个来忘忧屋买春的落魄游侠说过,人想在江湖活命,首要是信念坚定,信念坚则出手快,否则犹豫不决,早晚要见阎王。

她觉得李知行现在的表情就是迷茫犹豫,万一在心里生出歧年,跟人对决是出手慢了,可就糟了!

李知行回过神,呵呵一笑:“我觉得柳柳的问题挺好的,不过我现在还是喜欢做个扶危济困的侠士,说不出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从小就向往吧。”

两女见李大哥眼神仍旧坚定,暗暗松口气,柳柳轻轻拍下大腿,暗下决心,以后绝不再问这种会让大哥信念都要的蠢问题。

五分钟川水稍纵即逝,廉正看眼手表,走到台边对等候区的扈三娘和杜淳道:“开始比赛,上台。”

两名有钱办事的游侠同时掠到台上,全身戒备,只等宪兵团团长离开。

台下,天鹰帮帮众与红星帮帮众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只等两位凌云境界高手开打,这可是关乎到谁能拿到地蛇帮地盘的最终一战,赢了吃香的喝辣的,输了那些好不容易积攒的金币就彻底打了水漂。

廉正这次走下擂台,轻声道:“开始。”

两道身影骤然消失在原地,化作两道残影打在一处,一息之间已各出了十七八招。

杜淳仗着金钟罩护身,全身上下散发出淡淡的青铜色光芒,只管挥拳猛攻,势大力沉,不留余地。

扈三娘得名毒蜂后,轻功自然了得,闪转腾挪见让其拳拳落空。忽然,她后掠而去,双手朝前甩出!

唰唰两声破空锐响,两枚筷子粗细的黄蜂针变魔术般从掌心射出,直取杜淳双目,快如闪电。

小弥勒本想将内力灌入眼皮,闭眼挡下两针,好在云泽镇声名大噪,忽想起一时,心头一凛,翻身避开。

“呵,他娘的,差点忘了股三娘的黄蜂针是出了名的见血封喉。”

两枚黄蜂针速度奇快,霎时间掠过擂台朝等候区射去。

“什么东西也敢拿出来现眼。”

刘震坐在椅上随意打出一拳,内力外吐,拳风如狂风掠涧,两枚淬毒缝针当即掉转方向钉入擂台之中。

毒蜂后见暗器不中,左脚点地朝前掠去,欺到近处悍然出手,双掌间银芒闪动,呼呼作响,好似手握两个银色圆盘!

小弥勒见这娘们用上了淬过毒的“峨眉刺”,身子一矮,斜掠而去,落地前双手摸向后腰,取出一根短棍拧动,短棍两端噌的弹出,化为一根玄铁齐眉棍。

“终于知道你三娘不是浪得虚名了?”扈三娘双手攥紧,两根疯狂旋转的峨眉刺现出真容。

只见两根超出自掌宽不过两三寸的峨眉刺,刺身圆润,两端磨成三棱,淬过毒后发出幽蓝寒芒,看一眼都觉得不寒而栗。

杜淳笑道:“你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大错特错。”

扈三娘蹙眉道:“错在哪里?”

杜淳道:“是不是浪的出名,总要跟我再床上搞过才知道,哪能自己说自己浪,就真的浪了?”

“找死!”

扈三娘闻言大怒,抬手间又射出两枚黄蜂针,人紧随其后冲出,誓要杀了这个污言秽语的混账!

小弥勒与她相距不到十五步,淬毒暗器可谓瞬息便至!

第七十七章 激战

这两针灌输了内力的黄蜂针,初速快如箭矢,临到身前银芒闪动,竟然更快三分!

小弥勒没有跟之前一样闪避,反而舞动长棍朝前踏出一步,齐眉棍化作一片棍影虎虎生风,将周身尽数笼罩。

棍影中杜淳轻喝一声,青铜色棍身中央骤然绽放出淡金色光芒。

长棍舞动,光芒自中央向短棍两头窜出半米多长,上扫天空,下切地面,黄土夯成的擂台顿时尘土飞扬,一道道金色内力削出的裂痕足有三寸深!

乒乒两声脆响,黄蜂针被齐眉棍弹回,朝毒蜂后胸口射去。

扈三娘双手探出,峨眉刺拨开剧毒蜂针继续前奔,见杜淳的庞大身材被棍影遮掩的水泼不进,眉头微蹙,左手一甩,峨眉刺脱手飞出。

杜淳冷笑,双手不停朝其冲去,打算用自己的金钟罩与防御进攻双无敌的“八面生风棍法”来个一力降十会,横中直撞过去,打的浪婆娘骨断筋折!

擂台边,廉正猛然抬手,自南向北掠去,停步时双指间多出两枚针头黝黑的黄蜂针。

“用暗器的真是麻烦。”他眉头微蹙,将蜂针丢到一旁。

场边观众忽然有人诧异道:“你看,那峨眉刺好像会拐弯!”

棍影笼罩杜淳前后左右四方,好似四面铜墙铁壁,旋转飞来的峨眉刺在棍风前忽然朝上飞去,避开窜出金芒攀升后急速下坠,直插其头顶天灵!

杜淳哎呦一声,扬起齐眉棍打向头顶,扈三娘要得就是这一刻,娇喝一声,十八枚毒蜂针甩手而出,脚下骤然发力,紧随其后。

一十八枚毒针如一阵针雨朝前飞去,如雨打芭蕉射向杜淳前胸十八处要穴。

“好狠的骚婆娘!”

小弥勒怒骂一句,挑开头顶峨眉刺,双手一分,齐眉棍化为两根短棍,迎向蜂针。

一时间针头撞上棍身,乒乒乱响,吓得台下观众与救世军齐齐退后数步,生怕被四处乱飞的毒针扎到。

杜淳没想到自己用尽全力,居然真把毒蜂针都挡了下来,狂喜之下哈哈大笑:“骚三娘,等着你杜淳爷爷来爆你的小花儿,不都说你是毒蜂后吗,我就来尝尝那专藏毒针的小屁股是什么滋味儿!”

他刚想踏出一步,却发现扈三娘已到了跟前。

“凭你也配!”

扈三娘迎面撞向那些反弹之下速度更加迅猛的毒蜂针,右手峨眉刺疯狂旋转,在身前一抹,火花四溅,乒乒声中六七枚毒针重新朝小弥勒胸腹弹去。

杜晨大惊失色,手中短棍挥舞,金色内力如两条马鞭来回乱甩,朝旁闪避,可惜两人此时相距不到三步,别说他只是凌云一品,就是二品,也再挡不下转瞬即至的毒针!

三两声细不可闻的噗噗入肉之声,在两人耳边响起,扈三娘得意狞笑,右手中峨眉刺挡住左侧棍风,左肩被短棍砸中,一篷血雾爆出,这个人朝后倒飞三米多远,砸在台上,动弹不得。

胖杜淳感觉丹田心口传来一阵阵火烧般的灼痛,痛彻心扉,挥舞短棍朝扈三娘扑去:“干你娘的,把解药给我!”

扈三娘挣扎坐起身,抬手封住左肩穴道,狞笑道:“三,二,一!”

凡是中了毒蜂针者,只要不超过三品,三声之内必定毒发,她料定小弥勒跑不到跟前。

“给老子解药!”

小弥勒的怒吼与越来越近的庞大身躯撕碎了她的笑脸,她刚忙使出浑身内力朝旁躲闪。

嘭的一声,尘土飞扬,扈三娘抱住左臂施展轻功起身,余光朝后撇去,刚才躺着的地方已被癫狂的小弥勒砸出两个盘口大小的深坑。

“给我老子解药!”

杜淳又一声怒吼,挥舞双棍朝扈三娘扑来。

“好啊,你追上我,我就给你解药!”扈三娘甩出峨眉刺,开始满台奔逃。

台下不知谁噗嗤一笑,惹得大批观众捂嘴偷笑,打架就打架,决斗就决斗,说这种类似调情的话破坏气氛作甚?

“李大哥,扈三娘的毒针是不是厉害?”花花问。

李知行注视台上那对一追一逃的男女,点点头:“应该是很厉害的,他们两个的脸上开始犯起黑气了。”

“哪儿呢,哪儿呢?”三姐妹同时手搭凉棚朝台上张望。

“真的诶,李大哥,为什么扈三娘也脸色发黑呀,她不是发毒针的人吗?”青青不解的问。

李知行想了想,道:“应该是刚才扈三娘近距离反弹毒针的时候自己也中了毒针,我猜她可能以为杜淳会很快毒发,自己有的是时间服解药,所以才用这种两败具伤的打法,可没想到杜淳的金钟罩练得很好,硬是暂时压制下剧毒走遍全身的速度,反到让她骑虎难下了。”

他料想的没错,擂台上疲于奔命的扈三娘此刻确实骑虎难下。

她怎么也想不到杜淳的金钟罩竟然能硬生生帮其苟延残喘这么久,如今她身中剧毒,暗器全无,两根峨眉刺全落到场外,除了逃,实在没有半点办法。

更可气的是对方追的太紧太近,她连腾出手服用解药机会都没有。

“给老子解药!”杜淳此刻双目通红,白胖大脸上满是黑气,就算是普通人也知道中毒不轻。

他已是强弩之末,丹田心口的锥心灼烧越演越烈,一颗心狂跳不已,几乎要从喉咙蹦跳出来。

“不行,我不能露出败相,要是给这臭婆娘看出我马上就要只撑不住,必死无疑!”

想到这里,他忽然停步,道:“扈三娘,刚才那一招玉石俱焚,想必你身上扎的毒针比我还多吧?呵呵,我还能撑半个小时,不知道你还能撑多久?”

扈三娘放缓脚步拉开距离,冷冷道:“毒针是我的,自然比你撑得久。”

“哈哈,咱们都是千年的狐狸,又何必跟玩什么聊斋。”杜淳双手短棍轻轻碰在一起,乒乒作响,“咱们不过才收了别人几枚金币,犯不着那性命去拼,不如你拿出解药,我们这一场算作平手如何?你是用毒的行家,自然知道一但毒素流进心脉肺腑,即使是有解药也救不回来,为了几枚金币,丢了大好性命,不值得吧?”

第七十八章 毒蜂后扈三娘

扈三娘呼吸微微变得急促,神色不明,只是双眸紧盯着杜淳的脸。

杜淳拼命运转内力,减缓黑气没顶的速度,微笑道:“扈三娘,其实我死不死无所谓,能跟娇艳动人的毒蜂后死在一起,传出去,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桩美谈。

哈哈,说不定廉政团长还会念在咱们都是江湖儿女,把咱们葬在一起,死而同穴,到时候;两滩血肉化作两副彼此交叉在一起,难舍难分的白骨,听起来颇有些梁祝的意思。”

“够了!”扈三娘怒目而视,骂道,“谁要跟你这种垃圾死而同穴。”

小弥勒拍一下肚皮,肉浪翻滚:“可别这么说,我这身冬暖夏凉的肥肉可有很多女侠惦记呢,那肉感,绝对一流。”

“够了,平手就平手,不就要解药吗,老娘给你就是!跟你这种肥猪葬在一起,老娘宁肯被丧尸吃的尸骨无存!”

等候区内的天鹰帮与红星帮帮众闻言一阵骚动,怎得,这他娘的不打了?靠,钱都收了,打个平手,那岂不是还要我们打生打死?

贵宾席上,单鹰与张大海不动如山,只是一个食指不断敲击扶手,另一个左脚不停抖动踮起。

杜淳微微一笑,心道:“呵,女人,就算有了内力又如何,还不是被人几句话就撩的发傻。”

扈三娘放开左臂,任由满是血污的左手垂在身侧,右手摸向后腰。

“等一下!”

“怎么了?”

“等我走近点在拿解药。”

扈三娘闻言冷笑:“无胆匪类,老娘要是还有毒针,早就射死你了,还能等到现在。”

杜淳不以为然,慢慢朝其走近:“毒蜂后的名头太大,不得不防,不得不防。”

扈三娘收回手,等起走到身前三步冷声道:“够了,再往前走,我就要逃了。”

“好好,我就等在这儿。”小弥勒微微一笑,恢复慈眉善目的笑脸,只是手上短棍蓄满内力随时准备发动致命一击。

扈三娘伸手到后腰,拉开放解药的腰包,忽然暴起,随手甩出三枚指甲盖大小的透明暗器!

“干你娘的臭婊子!”杜淳全身戒备,双棍齐挥,打中三枚暗器。

谁知这暗器一碰即碎,竟是玻璃做的,眼看玻璃暗器中迸出三滴水花,怕是毒药,急忙左手短棍在掌心旋转数圈,用棍上内力将水花烘干。

挥手一棍要打碎扈三娘的天灵盖,后者朝左急掠而去,已到六米之外。

“好啊,既然你铁了心要跟我同归于尽,那我们一起死!”

扈三娘笑颜如花,道:“小弥勒,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不是遵守约定将解药给你了吗,怎么能说我铁了心同归于尽呢?”

杜淳一愣,冷冷看着地上那一小摊玻璃碎屑,不敢置信的说:“你的解药在玻璃瓶里?”

“那当然,谁告诉你解药一定是药粉的,告诉你也无妨,我扈三娘的蜂针上淬的吃蛇毒、蝎毒、蜂毒,三毒合一,用的解药也是经由三毒提取的三毒血清,既然是血清,自然要装在玻璃瓶里,总不能看着它们挥发干净吧。”

杜淳心如刀绞,他知道这臭婆娘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可还是嘴硬道:“也无所所谓,大不了一起死,这么短的时间,你也来不及注射血清!”

扈三娘闻言抬起右手,张开五只,笑道:“你看这是什么?”

众人一起看去,只见她右手掌心微微发亮,仔细一看,竟然是一只比胶囊大不了多少的玻璃圆球如图钉般钉在她的手心。

“你以为你三娘行走江湖,连一手背手解毒的后招都没有?”扈三娘向看白痴一样看着整张脸都变成青黑色的杜淳,用内力将玻璃圆球中最后一点血清逼入掌心,嘲讽道,“你有没有脑子?”

“我曹你吗的!”杜淳怒喝一声,挥舞双棍超前扑去。

这次毒蜂后仍不躲不闪,只是喃喃道:“我就不信这么久,你还不死!”

杜淳几乎是在一步之间就掠到她身前,双棍子自外向内直击向头颅两侧。

“金钟罩真是门好功夫,居然能让你撑到现在。”扈三娘微微后仰,躲过棍击。

杜淳一击不中,双手在身前无力交错,两根短棍当的落到台上,已是面容狰狞,七窍流血。

在场观众能看到的,无不倒吸口凉气,脸色微白,这死的也太吓人了,就好像地狱的恶鬼一般。

扈三娘不去触碰已经气绝身亡的小弥勒,走到中央,对廉正问道:“廉团长,我这样算赢了吗?”

廉正走上擂台,左手甩出一道绵柔掌风刮向杜淳,后者身体微微一晃,僵硬翻倒。

于是他淡淡的宣布:“红星帮扈三娘胜!本次大比,第四名是红星帮。”又轻声说,“把你的毒针一根一根都捡走,要是误伤一人,宪兵团的苦茶可不好喝。”

扈三娘脸色微变,急忙躬身答应。

此刻等候区内天鹰帮众人如丧考妣,捶胸顿足,红星帮众人起身轻声欢呼,喜气洋洋,天壤之别。

贵宾席上,张大海神色愉悦,再不复刚才肃穆,抱拳道:“多谢单帮主相让,呵呵,多谢单鹰相让。”

后者抱一下拳,回敬一声冷哼,心头盘算着怎么把花在小弥勒身上的钱捞回来。

泰战轻声道:“既然胜负已分,还希望三位之后一年不要再打打杀杀,让我救世军为难。”

早就想走的杜英豪急忙和单鹰、张大海,一齐起身抱拳道:“请泰战统帅放心。”

擂台之上,廉正朗声道:“中场休息半个小时,半小时后开始云泽镇比武大会前三争夺。”

“呼~”

上万观众一齐如释重负的呼口气,今年的大比光是外镇帮派争夺就比去年凶险的多,两死一重伤,尤其是小弥勒毒发身亡的狰狞模样,实在让人透不过气。

李知行活动下肩膀,道:“我们去吃点东西,然后你们就回店里去吧,之后的比武就别看了。”

青青傻傻的问:“为什么呀?”

柳柳轻推一下姐妹的手臂,低喝道:“按李大哥说的做,难道大哥还能害你不成!”

青青赶忙哦了一声,不敢再说。

李知行笑笑,没有解释,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安全。

第七十九章 大同门参赛者,让人瞠目

李知行陪三姐妹吃了一些小吃,亲自送她们到西区店铺门口,原路返回。

这次他没有站在人群边缘,而是站在离擂台最近的西侧,在这里不但可以看到擂台,还能够将等候区与贵宾区尽收眼底。

不多时廉正走上擂台,接过宪兵递上来的参赛名单,眉头微蹙,喃喃道:“怎么会这样,也太不把大比当回事了!”

他施展轻功回到贵宾区,将名单递给统帅泰战后,轻声道:“大同门只有三人参赛,好像不合规矩。”

老人戴上老花镜审视名单,随后道:“柳掌门,大同门难道连五名参赛者都凑不齐了吗?我记得由徒弟死伤的好像是天一堂和烈火派吧?”

柳大同抱拳道:“回统帅,有两名参赛者身份有些尴尬,我想先询问一下您老的意思再说。”

“重金请游侠助拳我都不禁止,还有什么身份能更尴尬的,我知道你无心争夺头名,只是想安安稳稳做全镇第三,但也没必要消极参赛,赶紧把两名参赛者的名字补上,云泽比武大会是一年一度的大事,不要儿戏!”

泰战摘掉老花镜,神色有些不悦。

柳大同闻言犹豫片刻,随即一拍大腿,道:“好吧,既然如此,那我就让他们参赛。”转头朝观众席道,“统帅同意了,你们想参赛就参赛吧。”

刘震四下张望,心说这时候大同门才确定参赛选手吗,还真是没斗志啊。

却见身旁陆风与身后烈火派大师兄杨东平霍然起身,朝台上柳掌门抱拳道:“徒儿遵命。”

一时间好似有道春雷炸响,贵宾区、等候区、上万百姓鸦雀无声,面面相觑。

约过了十数息,上万百姓组成的人群如野蜂飞舞般微微骚动,响起一阵细碎的窃窃私语,天一堂三弟子陆风,烈火派大弟子杨东平,两人的身份在云泽镇如雷贯耳,几乎没人不知道,他们居然背叛师门加入实力在三大内镇门派中最弱的大同门,简直匪夷所思。

“三……三师弟……”“大……大师兄……”刘震和烈火派二弟子飞凡呆若木鸡,无法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陆风仍旧犹如翩翩君子,微微笑道:“刘兄弟,我已拜入大同门门下,三师弟什么的,请别再提。”

杨东平默不作声,只是走到大同门所在的第三排座椅,自由一名大同门弟子恭敬地起身让座。

他朝陆风道:“师弟,过来坐吧,多说无益。”

“师兄说得对。”陆风微微点头,沿着座椅间的空隙朝后排潇洒而去。

贵宾区,天连山与贾勇真同时看向笑眯眯的柳大同,毫不遮掩眼中浓重杀机。

后者泰然自若,呵呵笑道:“唉,我也想不到二位掌门的高徒会突然转投我大同门门下,可二位的高徒在我门前跪了三个小时,说要是不收他们为徒就自爆经脉而死,我想着如今末世人才宝贵,要是真死了岂云泽镇失去两名能对抗丧尸的高手,便只好勉为其难的收下。”

嘭嘭两声脆响,铺着红绸的长桌上两只瓷杯瞬间碎裂,淡绿茶水四散飞溅,打湿天连山与贾勇真的手掌小臂。

“柳大同,我看你是不想活了,居然敢抢老子的徒弟!看我……咳咳……”贾勇真勃然大怒,黝黑脸庞瞬间涨红,可惜话没说完,忽然咳血不止。

“呵呵,贾掌门身体不爽,还是不要动怒为好,怒气伤感,只会伤上加伤。”柳大同看向天连山,笑道,“你看人家天掌门,养气功夫多到家,泰山崩于前面而不改色,在下佩服。”

天连山深吸口气,压下心头怒意,森然道:“所以邑考是你做的?”

柳大同摇头摆手,道:“可不能乱说,周邑考被人刺杀跟我无关,杀人是要偿命的,这锅我可不呗。”

贵宾席几人见他虽然否认,表情却满是戏虐,显然人就是他杀的!

但这不禁让人产生疑惑,柳大同一个武道尚未觉醒的门外汉是怎么不通过赏金阁找到凌云境界杀手击杀周邑考的,要知道周邑考可是实力接近凌云二品的高手!

天连山对周邑考情同子侄,见他这般戏谑表情心头怒意再也压制不住,噗的吐出一口暗红鲜血,气喘吁吁。

“看来天掌门的养气功夫也还不够啊……”柳大同不屑冷笑。

泰战神色不善的看着只凭三寸之舌就让两位前辈吐血的柳大同,轻声道:“我不管你要做什么,别给我捅出大篓子,如果云泽镇血流成河,引来尸潮怪兽,救世军第一个不放过你。”

见后者点头称是,恢复淡然神色,沉声说:“比赛总要继续,天掌门、贾掌门,你们里找一位徒弟顶替离开的杨东平、陆风。”

站在救世军统帅的立场,江湖上的阴谋诡计与他无关,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只在乎云泽镇是否稳定,镇子的控制权在不在军方手里。

两位脸色苍白的掌门缓缓起身离席,朝等候区走去,秋风萧瑟。

调差兵团团长天鹰来到桌前处理血迹,见统帅眉头微蹙,转头看去,咦了一声。

等候区内,不等二位掌门开口,除刘震与飞凡之外的徒弟尽数离席站到大同门座椅背后,与那些坐着的大同门弟子心照不宣。

“好啊,好啊……”贾勇真颤抖着抬起手指点向那些背叛师门的叛徒,话说半句,再次吐血。

天连山见状赶忙扶住,但两人皆是身受重伤,脚下虚浮无力,一靠一扶,差点一起摔倒。

“师傅!”刘震跟飞凡急忙抢上,将两人搀到椅旁坐下。

天连山清瘦脸颊肌肉不断抽搐,半晌才道:“好一招釜底抽薪,好一招釜底抽薪,柳大同,真有你的,我天连山白长了一对招子,居然没看出来你心机这么深,手腕这么硬!”

“师傅您放心,就算只有我一个人参赛,也绝不会让大同门好过!”刘震狠狠垂下胸膛,豪气干云的道!

“师傅您也放心,别看杨东平是大师兄,真打起来我未必没有胜算,看我怎么为烈火派清理门户!”飞凡大腿肌肉骤然绷紧,如同两柄巨锤!

除夕特别篇

沧浪山区,十万大山,藏于其中一座隐蔽大山的迁侠村,今日格外忙碌喜气。

“李知行~李知行~”

屋外望着打扫庭院张贴桃符春联的村民间,一名八岁孩童穿着旧棉袄,小跑着来到村长郭鼎天的身前,很不客气的问:“村长,李知行呢?”

郭鼎天的身前摆着一张方桌,桌上放着笔墨砚台,慈爱的伸手去摸幼童的脑袋,后者退一步躲开,便尴尬笑道:“找知行啊?他和游龙去砍桃树打野猪去了,要等会儿才回来。”

“哦……”小长安有些失望,手指绞着衣角,转头跑远。

郭鼎天看着孩童离去的孤单背影,摇头叹息,轻声道:“唉,可怜的娃娃。”

今天是农历除夕,迁侠村家家户户张灯结彩,许多孩童站在街边与母亲长辈指挥着登高爬低的父亲张贴春联福字,悬挂桃符,后者往往忙的满头大汗,却仍被挑剔的闺女小子抱怨挂歪了,贴歪了。

悬挂绘有“神荼”“郁垒”的桃符驱邪避凶,是迁侠村从汉朝流传下来除夕习俗之一,张贴春联福字则是王教授进村以后带来的新习俗。

当王教授拿过红纸,挥毫泼墨,写就一副“春至阳回千里锦,时来运转万家新,横批喜气盈门”的春联后,村长郭鼎天当即决定,以后每年的春联都让王教授写!

小长安风一般从乡间小路跑过,不多时回到自己小屋,嘭的一声关上房门,对那些一路上跟他打招呼,邀请他去自己过年的村民不予理睬。

回到屋子,冷冷清清,孩童拿起桌上大扫除的抹布四处乱抽,嘴里骂骂咧咧:“李知行,不守信用的乌龟王八蛋,活该你一辈子亲不到郭惊鸿那个狐狸精!”

小长安是村里少见的两个独自生活的孩子之一,与李知行离家出走所以孤身一人不同,他的爷爷奶奶与父母因为三年前一场午后暴雨引发的山崩罹难,是真正的孤儿。

一日间痛失所有至亲,孩童渐渐变得倔强,除了跟他同样孤孤单单的李知行,不爱跟任何人打交道,也讨厌吃百家饭,穿百家衣,即便他知道村里的叔叔婶婶,爷爷奶奶都是发自真心的想帮他。

小长安平日里不像其他孩子那样练拳玩耍,只是每天拿把李知行送的小锄头去田间耕种父母开垦出来的梯田,不是农忙的时候就坐在田垄发呆,满脑子想着为什么不来场山崩把他也带走。

前些天几位好心的婶婶给他送来三套崭新的棉袄、棉裤,还有绣着老虎的厚实棉鞋,小长安直接往柜子里一丢,到了除夕也没穿。

“切,她们送的哪有我自己做的穿着暖和,我只穿自己做的衣服,吃自己做的饭,李知行,你说我厉不厉害!”

油灯下,小长安坐在桌边的长凳上,借着昏黄灯火缝制新棉袄,尽管左手手指上已扎了八九个针眼仍然倔强傲气。

“厉害厉害,你很有我当年流浪的风范,就是万里独行也没问题了。”李知行停下手头的针线活儿,轻挑灯芯,油灯微微变亮一些,轻声问,“你要不要去睡会儿,剩下一点交给我吧?”

男孩倔强的摇头:“不要,我要不成为别人的负担,我自己可以的。”

李知行嗯了一声,忽然将手上缝了大半的长衫丢进笸箩,抬手打个哈欠,道:“要不明天再继续吧,我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明早要是睡过头错过了练功,师傅非打断我的腿不可。”

男孩其实也困得睁不开眼,只是在勉力支撑,听他这么说,便放下棉袄,将针线放回笸箩,噘嘴抱怨:“亏你还是村长的入室弟子,才傲这么一会儿就不行了,真没用。”

“行吧,那你今晚早点回去睡,明天是除夕,我陪你一起把衣服缝好,再打扫屋子,对了,我今天路过你家发现门前的旧春联和桃符都烂了,还没准备新的吧?”

“这可不行,不吉利的,明天一早我亲自帮你挑一副好春联,神荼郁垒也挑画的最像的,村长啥都好,就是画桃符爱偷懒,开头几张桃符还能认真画,越到后来约糊弄,神仙画的比鬼还丑。

算了算了,我好人做到底,你明天来我家一起好点灯守岁吧,省得你一个外村人孤苦伶仃的过年。”

“嗯,好。”李知行笑着点头,端起自己的笸箩走到门口,又转头叮嘱:“你记得插上门栓再睡,最近附近有头老豹子出没,我和大师兄还没抓到,这种畜生年纪大了抓不着野鸡野兔,就爱打小孩的主意。”

“知道了,知道了,别婆婆妈妈的。”小长安起身送他到门口,像个大人似的嘱咐,“你走夜路也小心些,别以为学了些功夫能把树打断就掉以轻心,豹子捕猎的时候一点动静也没有,可不是闹着玩的。”

其实那时候李知行功夫已经高到仅凭一人之力就可对抗虎豹的程度,但面对九岁孩童的叮嘱仍是点头答应。

小长安目送高大青年离开,关上房门,插上门栓,转身独自面对空荡荡的屋子,神情落寞。

“咚咚咚~咚咚咚~”门外响起敲门声。

“谁?”丢掉抹布,气喘吁吁的小长安没好气的问。

“是我,李知行。”

小长安闻言眉开眼笑,跳下板凳跑去开门,但随即又冷哼道:“现在都快中午了,你还来干什么,好的桃符和对联早就被别人挑走了!”

李知行看着男孩怒气冲冲的笑脸,只得赔笑:“哎呀,我也不知道去年剩下的桃木都被师姐当柴火烧了,师傅要我和大师兄去砍桃木打猎,总不能不去嘛。”

小长安叉手冷哼:“那女人从来都糊里糊涂,满脑袋浆糊。李知行,可别怪我没劝过你,你要是喜欢她以后可有罪受了。”

李知行笑呵呵挠头,不敢说什么,躲在不远处的方游龙吓出一身冷汗,赶忙拉住要暴走的郭惊鸿:“师妹,冷静,冷静,今天是除夕,怒不得!”

“这小鬼头天天背地里叫我狐媚子也就算了,今天居然还说我满脑袋浆糊,是可忍孰不可忍!”郭惊鸿撸起袖子就要冲出去把小长安打的屁股开花。

方游龙赶忙道:“冷静,冷静。”

第八十章 集体叛出师门!该门杀!

两位义愤填膺的弟子转头狠狠瞪着那些背叛师门的人,眼眶欲裂,怒发冲冠,看的那些功力浅薄的叛徒各个低下头,不敢对视。

杨东平冷笑:“天连山和贾勇真除了成天互咬,做享清福,有哪一天认真教过我们功夫,成天就知道藏一手,留一手,我们当他的徒弟有什么意思?

你们自己说,天一堂和烈火派成立这两年多,门内有几个人成功武道觉醒,又有几个境界快速提升的?哼,跟着这样敝帚自珍的师傅,除了做条卖命狗,还要什么前途指望可言?

飞凡,念在咱们同门一场,趁早弃暗投明加入大同门吧,柳掌门的实力绝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平庸……背后还有……”

他被陆风扯下袖子,便敷衍道:“总之,想要在武道上更进一步,还是赶紧拜入大同门。”

飞凡骂道:“杨东平你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少跟老子说着他吗废话,等上了擂台,看我怎么打死你!”

“大师兄……”陆风刚开口,就被刘震挥手打断。

“陆风,背叛师门从来没有好下场,你如果还认我这个师兄,就趁早回头,师傅对咱们如同子侄,传授功夫从来都是倾囊相授,做人不能没了良心。”

陆风叹口气,道:“既然你这么执迷不悟,我就不劝你了,等你领教过卢师兄和柴师兄的厉害,相比才会明白什么叫名师出高徒。”

刘震与飞凡将视线扫向一直坐在椅上的卢晨与柴荣,后者目空一切,满脸傲气。

“既然这样,我就要好好领教下二位的高招了!”刘震语气生硬,满是火气。

“我也是,到时候还要看看到底高徒能高到哪去!”飞凡亦是战意凛然。

将一切看在眼底的李知行有些愕然,跨出一步想要插手,随后想起先前的事又退回人群,这次他不在站在第一排,而是引入第三排,虽然仍旧鹤立鸡群,却没先前那么容易引人注意。

贵宾区,廉正轻声询问:“统帅,现在天一堂和烈火派连参赛人都凑不齐,该怎么办?”

泰战沉吟片刻,道:“凑不齐就凑不齐,比赛照旧,如果天一堂和烈火派想弃权,那大同门就是头名。”

“是。”

柳大同拱手道:“多谢统帅成全。”

廉正下一瞬落到等候区,对天连山和贾勇真微微颔首,问道:“二位掌门想好了吗,是回门派找其他徒弟凑齐人数,还是就这么已一敌五?或者认……”

“廉团长,我自己一人代表天一堂参赛,不需要凑齐人数。”刘震抱拳道。

他身为门派大师兄,这几天代理师傅管理一切,知道其他师弟没一人是陆风杨东平两人一招之敌,与其让他们无辜受伤,还不如他一个人来,就不信大同门的卢晨和柴荣能比他还厉害!

飞凡道:“我们烈火派只我参赛就够,收拾一些师门叛徒,不需要再找人手!”

两位师傅感动不已,却仍是摇头道:“算了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今年大比我们认栽,不比了。”

“师傅,万万不可!”刘震和飞凡同时跪倒在地,异口同声。

刘震道:“师傅,要是咱们怯战认输,以后天一堂在云泽镇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飞凡道:“师傅,江湖好汉,脑袋掉了碗大个疤,我就算战死,也决不丢咱们烈火派脸!”

天连山和贾勇真愕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廉正点头道:“懂了,那就你们两个代表各自门派跟大同门五人对决。”说完走上擂台,道:“第一场,大同门严东平,对战天一堂刘震,第二场,大同门陆风,对战烈火派飞凡。”

刘震起身走上擂台,朝他抱拳道:“多谢。”

廉正没有抽签随机安排对手,便等于要给两人清理门户的机会,虽说是对手对调,但如今天一堂和烈火派同仇敌忾,也无所谓谁帮谁清理门户了。

严东平冷哼一声,飞身落到台上,朝宪兵团团长抱拳拱手,随即狠厉的说:“去年你走狗屎运一招侥幸获胜,今年可没这么好运了!”

刘震不屑的道:“一条叛出师门的手下败将,也配在这里放屁。”

他故意说了一条,自然是在吗严东平是狗。

后者也不动怒,不疾不徐走到擂台另一侧,使出烈火派拳架,周身如一团烈火熊熊燃烧,满满都是拳意。

“开始。”廉正跳到台下轻声道。

“叛徒纳命来!”

刘震怒喝一声,脚下尘土站起,朝前掠去,下一瞬漫天掌影带出无数升腾水汽,如决堤洪水朝杨东平撞去。

天波掌,练到精深处,一掌打出,排山倒海,波涛如怒!

杨东平身上如有实质的火焰微微扑朔不定,随即双掌打出,拉出两团火焰流云,迎了上去。

两人都是凌云二品巅峰,再跨一步就是三品高手,拳意随着内力骤然迸发,还未交手,产生的威压已让擂台下的百姓呼吸一滞,心头如压了块巨石。

擂台上,奔腾水汽撞上火焰流云,蒸发与熄灭的呲呲声大作,产生一道升腾蒸汽直冲云霄,好似一根巨大的烟囱。

两人没有虚招试探,连招式比斗也直接跳过,刚一交手便比拼内力,以本伤人。

不多时整座擂台被浓雾笼罩,好似末世前的雾霾不期而至。

五六分钟里,台上除了呲呲声和一闪而逝的火光再无动静,到第七分钟,随着一声“你他吗的是不是疯了!”的怒吼,浓雾剧烈翻滚,犹如怒涛。

数百道掌风撕裂浓雾朝外四散,有救世军见罡风朝自己袭来,忙举盾防御,啥时间滕盾碎裂,整个人撞入人群,带倒一片。

“天团长,彭团长,崔团长,未满他们伤及无辜,咱们一齐压阵。”廉正示意擂台四侧军卒让百姓在退后十米,但上万观众组成的人群挤挤挨挨,哪里说退就能退,便朝台上道。

三名把手两侧楼梯的团长看向统帅,头花花白的老人见天连山和贾勇真朝自己蹒跚走来,道:“有三位帮主和掌门在,贵宾席出不了乱子,百姓要紧,不要发生踩踏。”

“属下遵命。”三名团长同时敬礼,随后如三条飞天鹰隼划过天空,落在擂台下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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