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侣情侠传 - xp1024.com
《仙侣情侠传》


暗流涌现(42)

张少英久久不能自制,也许在外人瞧来,面对世俗,逍遥城的律法只是一个笑话。但张少英夫妇三人对籍帐尤为看重,这休书写的轻易,断得却是夫妻之情。张少英心性修为颇高,但连日来事端重压久憋在心,加上愈日来的劳累,再加上内伤,以及调理失当,顿内伤发作,口溢鲜血,昏倒在地,昏迷之际,耳中传来张玉依的惊呼声,就此人事不知。

待张少英醒来时,仍是在帐中,却已是三个时辰后了。班嫂,明珠,张辰善前后忙活,药坊的药都熬制好了,只待其醒来饮用。禁不住张辰善的哭泣,张少英勉力饮了,这才出来见张玉依。张玉依瞧张少英时面色有所凝重,本该问的话问不出口了,她只是传话,并不愿害死人。张少英身子重创难愈,一直在调理中,这番搅乱已是乱成一团。班嫂的照顾虽精细,却怎抵得过这般摧残?

凝视着缓步走过的张少英,张玉依有了一丝凝视,是奇怪,许是疑心,他这一路似乎并非武林传言中的那般逍遥。张少英对张玉依并不熟悉,这一见面倒不知该说些甚麽,沉默间,张玉依才问道:“你这般忍耐,却无疏遣之道。如此下去,心殇难解,活不过三年。”张少英幽幽一笑,应道:“此番不睦,与生何以?多谢姑娘前来传话。”张玉依忽而脸色绯红,应道:“我已嫁人为妇,你可称我胡夫人。”张少英当下躬身一礼,谦虚道:“原来是胡夫人,在下唐突了。”张玉依欠身还了一礼,说道:“我此番所事已了,副盟主可有捎带?”张少英摇摇头,说道:“事已生节,多言无益,在下自当解决,多谢胡夫人美意。”张玉依叹道:“坚韧之外亦是脆折,表里不一,非是长久之计,身为尔妻之友,素心由衷关切,来日方长啊。”张少英致了谢,说道:“胡夫人可暂留数日,路上兴许能与尊夫相遇。”张玉依何等聪明,当下应了。

这日,胡道单身赴约,赶上了张少英的车队。胡道夫妇相见之下只是一礼,便见了张少英,密谈数个时辰方好,胡道亦是急急忙忙的带着妻子走了。张少英不禁瞧了张玉依的背影,四份优柔之态,三分清圣,三分决断,亦是高人,不禁想起了双妻,颇有恍然如梦之感。是日,跟随张少英许久的剑童龙湘子突然离去,三坛一门诸司才明白,男主人这是为卸任做准备了。如此一来,由纵横门倡导的成善尽美,侠武忠魂,便是一场有头无尾的笑话,失礼的便是纵横派。当下诸司轮番上书劝谏,要男主人不可意气用事,但以纵横派大局为重。张少英哈哈一笑,让众人退了出去,路上不再多言,极力向仙侠山赶去。

路上,张少英整顿三坛事物,不断召见斥候,似是有所谋划,均是男主人自己的主意。其对卸任之事概不解释,诸众部属忽然才发觉,他们竟然对男主人有了一丝敬畏。在此之前,诸众部属多是上下的尊重和敬重。但这时女主人皆不在身边,男主人掌领如此巨大的门务,心殇之余犹能调控自如,足见御事已大成。亦才忽然发觉,男主人此举竟然无人敢上前以责劝谏。

半月后,张少英一众终于赶回了武林正宫,武林盟所部驻事皆在宫外迎接。纵横派这一番变故诸多人虽不明就里,但说姬灵霜吃醋打翻了醋坛子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张少英娶柳氏在前,姬氏在后。虽说逍遥城有传闻,张少英身娶两妻之事,违逆人伦,即便是真,逍遥城疯癫之态又可以当得真?

当下,张少英将在归途中刺杀自己而被俘的杀手交给了花易玄,随后便开始忙活武林盟堆积的文书。这一番看待,花易玄倒是见识到了张少英的疯狂,三千多封文书,其遣三坛一门四个幕僚司的幕僚,一个昼夜便处理的干干净净,出入数百万贯之巨。这一番动作看似清淡,但教花易玄如此,诸宗岂会买账?武林盟各大门派驻事此时均明白,其始终有分道扬镳的一日。要知陈坦秋在任时,花得最多的心思,便是在武林盟的行政统一上,才有武林盟今日的格局。武道诸宗如此做,名义上是入盟,实际是挂名而已。便是这番看待,堆积成山的文书让多少人丢失了性命?张少英连日来睡得极少,反而是越临事越睡不着,倒将班嫂折腾的够呛,只得向男主人上书,将明珠也调来。

由于张少英的回归,武林盟顿时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停战不久的七宗定侠再度铺开。这番临事,武林上下均感到副盟主的不同,那份干练,睿智,当真是惊骇了众人,这哪是一个弱冠该有的阅历!张少英离开之后,花易玄紧急对武林盟各大门派做了谋划,改变了以前四处追打杀手的方法。改为悬赏钱银,利用民间检举,虽在钱银上多了支出,但效用确实提高一大截。花易玄与张少英这番合璧,连番之下,杀手天下黑榜已锐减到五百多家,这些还都是杀手天下黑榜之上的。还有那些不知名,或者隐匿的杀手组织,不知被牵连了多少,杀手组织的运作已遭到重创,均在想方设法隐匿。但有朝廷城关查验,这些无籍的杀手只得昼匿夜出,处处不得方便。

是日,卧龙窟在武林盟数十州公开亭上张榜。卧龙窟英雄榜撤销,原意竟然是为杀手辩解,说来言去,杀手只是用具,诸事不该全怪罪到杀手头上,亦号召天下杀手反剿会盟,杀手天下黑榜六大家自此大白于天下。

武林盟的公开亭较之于朝廷的邸报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南方更是比比皆是,传言极快。杀手这般禁忌的行当一旦暴露在黎明百姓面前,对于杀手组织将是灭顶之灾。愈至如此,看似激烈,相对于杀手组织,丢车保帅,隐匿痕迹才是当务之急。如此一来,那些杀手便成了弃卒,再加上卧龙窟这一中和,前来投靠的杀手竟然络绎不绝,只是相对于天下杀手并不算多。且杀手要弄到籍账并非难事,贪官污吏,恐吓威胁,比比皆是。七宗定侠本意是趋长久而治,这番会剿看似激烈,始终未能击中核心。

杀手组织酣战至今,卧龙窟已是众矢之的,引起其余五家戒心是必然。但卧龙窟似是与清白兰君张少英有过合谋,无论是否属实,卧龙窟的一切均瞧在眼里,天下杀手黑榜即便想动手,也得承担暴露的风险。但花易玄担忧的却是,如此相逼,已是鱼死网破之境。倘若杀手将那些各大门派见不得光的秘密公之于众,杀手组织对雇主的掌握虽不尽全,却足以让整个武林盟陷入大混乱,甚至是大血拼。竟然杀手生意做不成,也就没必要顾忌组织名声信誉。

自量殿内,花易玄,张少英对案弈棋而坐。张少英幽幽说道:“自知六家独大以来,他们的行踪轨迹我已尽在掌握,他们不敢乱动,否则卧龙窟岂会先行倒戈。”花易玄侧目瞧了张少英一眼,这个比自己小数岁的弱冠所知晓的东西远比自己要多。花易玄道:“他们岂会不发觉?虽无反抗之力,但若隐匿自是不难。”张少英应道:“杀手黑榜虽有六大家,但别忘了还有一个天池杀手组,再加上卧龙窟足够了。”花易玄意味深长的问道:“如今看来,这一切还有坚持下去的必要吗?”张少英淡淡一笑,应道:“我不愿七宗定侠成为一个笑话,但也不愿就此成他人之美,所以我有足够的准备。”花易玄轻轻落了一黑子,应道:“愿闻其详。”张少英自怀中摸出五张帖子不甚礼貌的放在棋盘上。

花易玄一看便知那是纵横派秘密柜坊的帖子,拿起一瞧不由心血浮动,尚有一阵眩晕感。这五张帖子,每张十万两黄金,竟然高达五十万两黄金。但也只是一瞬间,花易玄不由暗暗赞叹,这些钱不就能证明其在纵横派的地位麽?纵横派竟然舍得独自拿出这麽多钱来,要知朝廷每年的黄金产量也不过三百到五百斤之间,纵横派如此手段果真是财大气粗。反一思虑,花易玄隐隐觉得,也许张少英此番拿得不止这五十万两。这番试探竟能与其在纵横派的地位试探,亦能让诸宗对其失妻失势的犹豫消散许多。姬灵霜被俘,所部被戮杀殆尽,为何会突然与张少英翻脸?尽管其与霸皇的会面说辞能解释夫妻反目的原因,但诸宗皆保持着怀疑的态度。如果张少英失势,纵横派无人能代替他,最终只会让诸宗各归隐匿,烟消云散罢了。七宗定侠虽是张少英倡导而出,但终究演变成名利的宣扬,虽未失其七宗定侠的本意,却已非正义之剿。

暗流涌现(43)

眼见花易玄有一丝动容,张少英笑问道:“足够了吗?”花易玄直视张少英,问道:“你要离开?”张少英道:“离开不代表离开,但张副盟主永远是张副盟主,不是吗?”花易玄问道:“放弃一切?”张少英反问道:“如果在家人与信念之间做一种选择,你会怎麽做?”花易玄道:“那得看甚麽时候。”张少英道:“若是现在呢?”花易玄正色道:“我身上背负整个武林的安危,唯有一往无前。”张少英问道:“如果是她呢?”花易玄听罢,不由心神一紧,这是对柳燕作为妻子的侮辱。爱之如深,思之如苦,礼之如敬,对柳燕他一直奉为天仙,敬若神明,从不会有任何方式的亵渎。但张少英言之清澈,并非刻意亵渎,只有一丝好奇,亦有一丝试探,他明白张少英的心思。转念间,花易玄说道:“自家父病逝,我便知责任之严,家人与我早已远却。即便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亦不会后悔今日所得。”张少英赞道:“在下自命清白兰君,本意清自身之白,憧兰以君立,却深陷其中无法自圆。阁下表里如一,高湛廉洁,方是人中君子,这武林盟主所在不虚。”花易玄笑而谦虚道:“岂敢,岂敢。人生在世,有时选择虽不如意,也得做下去。阁下仁善之心本正,清白兰君四字亦非虚言。旁人当是玩笑,不过庸人不识罢了。”张少英苦笑道:“花兄秒赞,惭愧之至。”花易玄本自戒心于张少英的睿智,但这番见其憨态,不由失笑出声,说道:“竟已做选择,便全心而去吧,武林盟副盟主永远是你清白兰君张少英。”张少英笑道:“话虽如此,花兄心中只怕暗自叫苦了。”花易玄笑道:“诸宗若能推举一人暂代未尝不可,但能有你这样的契机吗?你回来一日便做成了旁人一辈子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如此天大的面子,谁能与之?”张少英笑问道:“在阁下看来,这份天大的面子,真实吗?”花易玄道:“看似名利之间,但这不就是你的价值吗?没有价值的东西在这个武林中还有多少余地?”

说话间,杨管家来报,奔月来了。张少英急忙向花易玄告辞,赶回了侠公殿,屏退部属,径至殿中,奔月正负手站在殿中,那股稳若虚空的端静气势逼人。张少英快步近前,躬身唤了大师兄。与奔月眼神接触的那一刹那,张少英不自禁的感到一丝忐忑和畏惧。尽管大师兄性子端静,但那股上位者睥睨的眼神,着实令人畏惧。自见师弟的第一眼,奔月便从张少英的眼中看到了内敛,深沉,忍耐,期盼,高兴,忐忑的混乱,这样的一个人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他一生阅人千万,许多人看上一眼便对其一清二楚。

奔月问道:“那些钱你都收到了?”知大师兄不会那些礼节,张少英回道:“已经花一半了。”奔月问道:“你已经决定了?”张少英应道:“受之于此,用之于此,便不能忘之于此。”奔月说道:“这是大幕司谋划中的关键,于情于理,你的选择没让师尊失望。”张少英笑而点头,问道:“许久不见,不知师尊老人家可还安好。”这是一句平常的家常话儿,奔月的气息却为之一散。同作为弟子,御留香,他,师妹姬灵霜,师弟张少英,师妹柳燕,对待师尊的方法皆不相同。但如今看来,师尊反倒是喜欢上张少英与柳燕了。奢靡了一辈子,谁也不会对其生活有所关切,更别说这所谓的关心了。张少英每月的问候信皆是亲笔,每盒书信所念都不相同,诚恳依旧。柳燕则更细腻些,对师尊的起居都问得一清二楚,全然做了父亲对待,天底下能弄到的好东西,不惜省吃俭用也要弄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师尊面前,这份心力,自入室以来便不曾变过。

初始,不论姬沄还是奔月皆是不太待见的,百十年的光阴,人情世故早已淡然,剩下便是对武学的投入,此生不再有它。但这番长久的诚心相待遇上姬沄的改变,竟是那般巧合。纵横派说白了,便是为他们五个人活的,也正是张少英,柳燕的加入,情感的交融,五个人之间竟然有了家人的亲昵感。这一切皆在不经意中改变,情感磨灭之后的返璞归真,再度遇上这份家人般的亲昵感竟是那般新奇。故而当知其与姬灵霜出事后,张少英向大幕司上书要五十万两黄金时,姬沄,奔月便明白其心思。大幕司呈上来时,姬沄一下子加了一倍,并告诉张少英如果不够,后面还要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只要其需要,要多少有多少。回想起当姬沄文书下发时,大幕司那些幕僚目瞪口呆的情景,奔月心中竟也有一丝涟漪。

奔月回道:“师尊无恙,你们尽心了。师尊命我来探探你的武功究竟如何。”张少英应道:“那师弟就献丑了。”这番对答张少英明白,奔月有话要说。二人单独乘飞翅自武林正宫上空滑出,引来的是武林盟各驻事的瞩目。纵横派的百战论道只盛于武道七宗,相对于江湖是极为神秘的。纵横派显于江湖在张少英离开玄天派之后,不足数年时光却独占鳌头,除了张少英,柳燕,姬灵霜三人,姬沄,奔月皆难寻其踪迹,神秘至极。如此重要的人物来见张少英,还带来大量的黄金,这意味着张少英在纵横派受重视依旧,地位依旧稳固。

奔月领着张少英飞出三十余里,在一处山蛮上落了下来。山上硬石,凤舞翅无法插针,只得收翅硬落下来,张少英瞧得明白,大师兄对于这样的落翅端是一个熟练。有时他很难想象,大师兄到哪都背着烈焰,那麽大的刀不累麽?

只见奔月解下烈焰,翻动中扎石中,犹自坐了下来。张少英但想自己可好久没有摸剑了,不由好笑,随着奔月身畔坐了下来。奔月缓缓说道:“纵横派的识术虽然厉害,但你还是太小,尽数施展在你身上才有你今日如此。这时瞧你虽神采奕奕,但内中之险便有性命之忧。”张少英不解道:“这是为何?”奔月道:“你最大的不利之处在于卑,亦在于勤。事事忍耐,事事压抑自己的性格,又毫不节制的勤事。此时的你看似正常,但你强行施展飞天乘龙斩,其后胸骨受创,又数次强行动用真气,再加上内伤,心血郁结,如此下去,你会心力衰竭而死。”张少英侧目注视奔月,叹道:“不会吧!药坊医师怎麽不跟我说!”奔月说道:“你在纵横派,武林的威望日渐炙盛,他们都开始敬畏你,即便告诉你你信吗?”张少英突然神情呆泻起来,喃喃说道:“死有何惧?”奔月眼望远方,幽幽说道:“你的路还很长,不过数年光景即有如此神韵,这是你的福气。”张少英无奈苦笑道:“也许我们本不该成夫妻的。”奔月问道:“你在怪我师妹?”张少英摇摇头,说道:“本就非一路之人吧,我如何努力,终究也追不上。”奔月说道:“年岁的差距是你们最大的问题,但这能影响你们的感情吗?”张少英不自觉的摇摇头,说道:“这一出事,我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做。”

奔月似有深意的问道:“你不是正在做吗?”张少英摇摇头,问道:“我真的错了吗?”奔月应道:“于情,你辜负的是妻子,于理你辜负的是武林同道对纵横派的期望。”张少英道:“其实当时不一定非我出面不可。”奔月道:“这是对手之间的较量,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张少英问道:“如果当时是师兄你,你也会如此做吗?”奔月应道:“一定”张少英沉默了,突然问道:“霸皇在师兄眼里真的是背后操纵的主人?”奔月说道:“这便是我带你来此的目的,霸皇至少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聂羽。”张少英一怔,叹道:“看来大幕司也在怀疑聂羽了。”

奔月道:“武林局势看似复杂,其实不过是经济之学的较量。天池会已经显于人前,树大招风,一旦触动,带动的是所有人,包括纵横派。所不同的是,他们皆是异军突起,实力虽雄厚,根基虽稳,但不牢固,一旦武道七宗抽盘,其势必瓦解。”张少英苦笑道:“抽盘说的容易,咱们纵横派肯,武道七宗谁肯?朝廷更加不可能。”奔月道:“一个纵横派就成了十之一二,再拉上仙宗,冥宗,便足够了。”张少英若有深意的问道:“不知侠义在师兄心中是如何地位?”奔月道:“侠义只是一种信仰,儒家,道家,佛家皆是如此,众生百态罢了,我甚麽也不是。你于心不忍?”张少英回道:“是,抽盘意味着朝廷苦心经营的经济盛世崩塌,受苦的仍是黎明百姓。”奔月问道:“这是你的真心话?”张少英反问道:“难道不是?”奔月道:“所谓经济盛世便是国家独断,凡是能挣钱的皆由国家统一,籍此再转接给商贾,实际上抽盘影响的是朝廷,百姓再苦,只要能活下去,便有希望。”

暗流涌现(44)

眼见花易玄有一丝动容,张少英笑问道:“足够了吗?”花易玄直视张少英,问道:“你要离开?”张少英道:“离开不代表离开,但张副盟主永远是张副盟主,不是吗?”花易玄问道:“放弃一切?”张少英反问道:“如果在家人与信念之间做一种选择,你会怎麽做?”花易玄道:“那得看甚麽时候。”张少英道:“若是现在呢?”花易玄正色道:“我身上背负整个武林的安危,唯有一往无前。”张少英问道:“如果是她呢?”花易玄听罢,不由心神一紧,这是对柳燕作为妻子的侮辱。爱之如深,思之如苦,礼之如敬,对柳燕他一直奉为天仙,敬若神明,从不会有任何方式的亵渎。但张少英言之清澈,并非刻意亵渎,只有一丝好奇,亦有一丝试探,他明白张少英的心思。转念间,花易玄说道:“自家父病逝,我便知责任之严,家人与我早已远却。即便有重新选择的机会,亦不会后悔今日所得。”张少英赞道:“在下自命清白兰君,本意清自身之白,憧兰以君立,却深陷其中无法自圆。阁下表里如一,高湛廉洁,方是人中君子,这武林盟主所在不虚。”花易玄笑而谦虚道:“岂敢,岂敢。人生在世,有时选择虽不如意,也得做下去。阁下仁善之心本正,清白兰君四字亦非虚言。旁人当是玩笑,不过庸人不识罢了。”张少英苦笑道:“花兄秒赞,惭愧之至。”花易玄本自戒心于张少英的睿智,但这番见其憨态,不由失笑出声,说道:“竟已做选择,便全心而去吧,武林盟副盟主永远是你清白兰君张少英。”张少英笑道:“话虽如此,花兄心中只怕暗自叫苦了。”花易玄笑道:“诸宗若能推举一人暂代未尝不可,但能有你这样的契机吗?你回来一日便做成了旁人一辈子也无法做到的事情,如此天大的面子,谁能与之?”张少英笑问道:“在阁下看来,这份天大的面子,真实吗?”花易玄道:“看似名利之间,但这不就是你的价值吗?没有价值的东西在这个武林中还有多少余地?”

说话间,杨管家来报,奔月来了。张少英急忙向花易玄告辞,赶回了侠公殿,屏退部属。径至殿中,奔月正负手站在殿中,那股稳若虚空的端静气势逼人。张少英快步近前,躬身唤了大师兄。与奔月眼神接触的那一刹那,张少英不自禁的感到一丝忐忑和畏惧。尽管大师兄性子端静,但那股上位者睥睨的眼神,着实令人畏惧。自见师弟的第一眼,奔月便从张少英的眼中看到了内敛,深沉,忍耐,期盼,高兴,忐忑的混乱,这样的一个人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他一生阅人千万,许多人看上一眼便对其一清二楚。

奔月问道:“那些钱你都收到了?”知大师兄不会那些礼节,张少英回道:“已经花一半了。”奔月问道:“你已经决定了?”张少英应道:“受之于此,用之于此,便不能忘之于此。”奔月说道:“这是大幕司谋划中的关键,于情于理,你的选择没让师尊失望。”张少英笑而点头,问道:“许久不见,不知师尊老人家可还安好。”这是一句平常的家常话儿,奔月的气息却为之一散。同作为弟子,御留香,他,师妹姬灵霜,师弟张少英,师妹柳燕,对待师尊的方法皆不相同。但如今看来,师尊反倒是喜欢上张少英与柳燕了。奢靡了一辈子,谁也不会对其生活有所关切,更别说这所谓的关心了。张少英每月的问候信皆是亲笔,每盒书信所念都不相同,诚恳依旧。柳燕则更细腻些,对师尊的起居都问得一清二楚,全然做了父亲对待,天底下能弄到的好东西,不惜省吃俭用也要弄到远在千里之外的师尊面前,这份心力,自入室以来便不曾变过。

初始,不论姬沄还是奔月皆是不太待见的,百十年的光阴,人情世故早已淡然,剩下便是对武学的投入,此生不再有它。但这番长久的诚心相待遇上姬沄的改变,竟是那般巧合。纵横派说白了,便是为他们五个人活的,也正是张少英,柳燕的加入,情感的交融,五个人之间竟然有了家人的亲昵感。这一切皆在不经意中改变,情感磨灭之后的返璞归真,再度遇上这份家人般的亲昵感竟是那般新奇。故而当知其与姬灵霜出事后,张少英向大幕司上书要五十万两黄金时,姬沄,奔月便明白其心思。大幕司呈上来时,姬沄一下子加了一倍,并告诉张少英如果不够,后面还要一百万,两百万,三百万,只要其需要,要多少有多少。回想起当姬沄文书下发时,大幕司那些幕僚目瞪口呆的情景,奔月心中竟也有一丝涟漪。

奔月回道:“师尊无恙,你们尽心了。师尊命我来探探你的武功究竟如何。”张少英应道:“那师弟就献丑了。”这番对答张少英明白,奔月有话要说。二人单独乘飞翅自武林正宫上空滑出,引来的是武林盟各驻事的瞩目。纵横派的百战论道只盛于武道七宗,相对于江湖是极为神秘的。纵横派显于江湖在张少英离开玄天派之后,不足数年时光却独占鳌头,除了张少英,柳燕,姬灵霜三人,姬沄,奔月皆难寻其踪迹,神秘至极。如此重要的人物来见张少英,还带来大量的黄金,这意味着张少英在纵横派受重视依旧,地位依旧稳固。

奔月领着张少英飞出三十余里,在一处山蛮上落了下来。山上硬石,凤舞翅无法插针,只得收翅硬落下来,张少英瞧得明白,大师兄对于这样的落翅端是一个熟练。有时他很难想象,大师兄到哪都背着烈焰,那麽大的刀不累麽?

只见奔月解下烈焰,翻动中扎石中,犹自坐了下来。张少英但想自己可好久没有摸剑了,不由好笑,随着奔月身畔坐了下来。奔月缓缓说道:“纵横派的识术虽然厉害,但你还是太小,尽数施展在你身上才有你今日如此。这时瞧你虽神采奕奕,但内中之险便有性命之忧。”张少英不解道:“这是为何?”奔月道:“你最大的不利之处在于卑,亦在于勤。事事忍耐,事事压抑自己的性格,又毫不节制的勤事。此时的你看似正常,但你强行施展飞天乘龙斩,其后胸骨受创,又数次强行动用真气,再加上内伤,心血郁结,如此下去,你会心力衰竭而死。”张少英侧目注视奔月,叹道:“不会吧!药坊医师怎麽不跟我说!”奔月说道:“你在纵横派,武林的威望日渐炙盛,他们都开始敬畏你,即便告诉你你信吗?”张少英突然神情呆泻起来,喃喃说道:“死有何惧?”奔月眼望远方,幽幽说道:“你的路还很长,不过数年光景即有如此神韵,这是你的福气。”张少英无奈苦笑道:“也许我们本不该成夫妻的。”奔月问道:“你在怪我师妹?”张少英摇摇头,说道:“本就非一路之人吧,我如何努力,终究也追不上。”奔月说道:“年岁的差距是你们最大的问题,但这能影响你们的感情吗?”张少英不自觉的摇摇头,说道:“这一出事,我甚至都不知该如何做。”

奔月似有深意的问道:“你不是正在做吗?”张少英摇摇头,问道:“我真的错了吗?”奔月应道:“于情,你辜负的是妻子,于理你辜负的是武林同道对纵横派的期望。”张少英道:“其实当时不一定非我出面不可。”奔月道:“这是对手之间的较量,没有比你更合适的人。”张少英问道:“如果当时是师兄你,你也会如此做吗?”奔月应道:“一定”张少英沉默了,突然问道:“霸皇在师兄眼里真的是背后操纵的主人?”奔月说道:“这便是我带你来此的目的,霸皇至少是其中之一,还有一个聂羽。”张少英一怔,叹道:“看来大幕司也在怀疑聂羽了。”

奔月道:“武林局势看似复杂,其实不过是经济之学的较量。天池会已经显于人前,树大招风,一旦触动,带动的是所有人,包括纵横派。所不同的是,他们皆是异军突起,实力虽雄厚,根基虽稳,但不牢固,一旦武道七宗抽盘,其势必瓦解。”张少英苦笑道:“抽盘说的容易,咱们纵横派肯,武道七宗谁肯?朝廷更加不可能。”奔月道:“一个纵横派就成了十之一二,再拉上仙宗,冥宗,便足够了。”张少英若有深意的问道:“不知侠义在师兄心中是如何地位?”奔月道:“侠义只是一种信仰,儒家,道家,佛家皆是如此,众生百态罢了,我甚麽也不是。你于心不忍?”张少英回道:“是,抽盘意味着朝廷苦心经营的经济盛世崩塌,受苦的仍是黎明百姓。”奔月问道:“这是你的真心话?”张少英反问道:“难道不是?”奔月道:“所谓经济盛世便是国家独断,凡是能挣钱的皆由国家统一,籍此再转接给商贾,实际上抽盘影响的是朝廷,百姓再苦,只要能活下去,便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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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45)

皇甫依缓缓走近张少英问道:“前闻贵派尚在改革之中,此番退出方有此用意吗?”张少英应道:“当有其一。”皇甫依道:“如此,今后冥宗便挑了这个头如何?”张少英随即应道:“冥宗端得住吗?”皇甫依应道:“若余宗弘扬,当是成全。”张少英向诸宗驻事看去,询问道:“诸为以为如何?或者由七方各出驻事,则免了主次之分。”张少英这番明言,诸宗已知上当,但见皇甫依并非宵小之辈,似乎并无合谋之嫌。诸宗驻事均知,如此大事当要向上禀报方能决定,如此一来,诸宗可算是颜面尽扫。所谓驻事即代表本派,皆是派中重要人物,有自主决策权。诸宗均知当此时刻需要作出表态,否则七宗定侠崩塌,倒霉的是武林盟,到时诸宗真变成行尸走肉,难以在武林中立足。

禅宗少林寺主持之一临济宗禅师石霜楚圆上前合什,向皇甫依躬身行礼,应道:“杀手肆虐,诸宗迷途知返,愿为众生之福尽力,我禅宗少林当协力相助。”这几人一唱一和,眼见大事将成。禅宗向来被推为武林盟第一门派,备受尊崇,虽说其在武林盟出力不多,但危难时刻,少林寺确实做过不少仗义相助的侠义壮举,只是不声张罢了。骄而不杨,以众生为念,无私无怨,深得各大门派敬重。

仙宗大司命齐嫣然已知谋划在即,不就是再多些投入吗?反正答应了再说,大不了这个大司命不做了。每日面对皆是人事上的账目,在一个没有灵魂的高位上待久了,其也腻了。当下齐嫣然不再犹豫,上前向皇甫依躬身行礼,说道:“冥宗能审时度势,当不为一番豪情,仙宗愿为侠义全身而就。”如此一来,其后器宗,药宗,隐宗皆出声附和。皇甫依扫视躬身行礼的诸宗,突然没有了那股高高在上的优越感,反而感到深深的责任,诸宗可是将各自的性命交到了自己手中。皇甫依亦是躬身作揖,朗声说道:“冥宗出头绝无逞强好争之意,确实想为侠义尽一份心力。刚刚仙宗大司命所言在下深为赞同,竟入武林盟当全身而就,只盼诸位武林同道不予嫌弃。”

这番言语一说将出来,武林盟各大门派皆一片愕然。高傲如诸宗,不为私心,只为侠义,这番低声下气当真是惊骇了众人。谁都明白,其各自身份虽重,却无法达到完全代表各自宗派的决策权。但这种话聪明人不会明言,届时无法兑现,打得是诸宗自己的脸面。灵山派掌门邱尚雪,亦躬身行礼,说道:“诸宗全身而就,当令武林盟如虎添翼,灵山派在此谢过了。”邱尚雪是一派掌门,因公事而来,赶上了这一场大会,这番出言却是适合。花易玄起身一礼,缓缓说道:“所谓一心而就,非是要诸位同道不顾一切,豁出本派根基去拼命,武林盟旨在侠义公心,少一些不实际的俗念,仅此而已,诸宗能如此屈尊相就,我等谁若是不服,花易玄第一个便不放过他。”花易玄以谦谦君子之态说出这般威胁的言语,自量殿中顿时笑成一片,皆感觉这便是陈盟主的影子。

皇甫依向花易玄抱拳说道:“今后但凡武林盟事宜,皆以花盟主为令,在下奉上令而行,亦不敢懈怠,根基所在,定要较诸位同道做的更好。”

“好”

一时间,自量殿中赞叹之声络绎不绝。所谓侠义公心,在武林盟,不怕你不尽力,就怕你做不好。行事正大光明,坦坦荡荡做人,武林盟解决不了的事还有朝廷国法,法正而人心,百姓发自内心的拥护便是对武林盟最好的回报。

花易玄缓缓从衣袖中拿出了张少英所捐的帖子,朗声说道:“这是纵横派退出武林盟之前所捐的盟度,五十万两黄金。”花易玄特意将五十万两黄金几字说的重了些。无论是诸宗还是各大门派皆嘘声四起,有赞叹,有羡慕,亦有嫉妒,果真是财大气粗。皇甫依暗暗摇头,向张少英躬身一礼,赞道:“纵横派果真是财大气粗,如此冥宗亦不该相让,六十万两黄金以作昔日懈怠之金。金钱也许救不回那些已经牺牲的同道,却能在不久的将来让诸位在行事之中能少一些牺牲。”皇甫依此言一出,自量殿中又是一阵惊叹。虽说有争斗之意,但皇甫依后面两句话说的很委婉,已有武林盟一份子的神韵。

齐嫣然向皇甫依躬身一礼,叹道:“你这是要逼我仙宗出手啊。如此看来,仙宗六十万黄金也少不了了。”皇甫依狡黠问道:“不再多一点?”齐嫣然笑道:“仙宗人少,端是比较穷,只能如此了,今后还有大量需要用钱之处,还望冥宗莫要见笑。”宇文杰听在耳中深深叹息,说道:“三派争锋可苦了我们这些不挣钱的买卖了。器宗也就能出个五十万两吧,多了宇文杰怕是吃不消了,还望诸位同道今后在器宗宗主面前多美言几句。”说罢,东南西北四揖而礼。这完全是以同道的语气说话,并无傲慢之意,又带一些玩笑之语,顿时武林盟各大门派驻事好感大升,皆出声客气。石霜楚圆亦道:“魔道未尽,亦是众生之苦,禅宗不敢定数而较,今后化用自当尽心尽力,不敢怠慢。”药宗驻事徐德厚四面旁揖,说道:“药宗偏南一处,这些年艰苦,二十万两黄金当是能做到了,还望诸位同道见谅。”擎天派驻事高祖应道:“素闻药宗在蜀道上与朝廷对峙多年,钱财只是诸位行事当中的用度。诸宗能够许下如此巨款当是武林同道的福气,岂敢嫌少。若是起了攀比之意,便失去原有意境了。”高祖这一说,许多门派皆点头称是。攀比,斗狠,自恃,妒忌,在武林盟皆是俗念,会受到名誉上的惩罚,相对而来的便是每年各大门派凭对侠义公心的贡献而带来的高额奖励。在这钱财与名义双收的武林盟中,名誉早已胜过了钱财。

在武林盟,越是这种出钱的时候越不可张扬,那皆是公心而出,无论有心无心,钱财皆是身外之物,侠义无价,不可估量。诸宗这一番敲定等于汇入巨额金钱,便是造反都够了。何况这只是对武林盟侠义的支持,很多时候行事等武林盟的钱实在等不及,渐渐许多门派都自己出钱调度。虽说陈坦秋立了可以上报的规矩,但在如今的武林盟,这点小钱也要上报?那太没面子了!

隐宗曹九公无奈摇头,说道:“隐宗人员散漫,即日入盟十万两是可成,望诸位海涵便了。”说罢,四面而揖。

花易玄亦是触动,起身抱拳,说道:“诸位同道维护侠义壮举不遗余力,以全“成善尽美,侠武忠魂”之念,眉君在此感慰,以谢诸位同道。”说罢,长揖而下。花易玄一起礼,武林盟各驻事皆躬身还礼。张少英暗吸口气,立身扫视诸众,朗声说道:“侠武忠魂尽人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诸宗与诸位同道之间分歧仍在,还望诸位同道摒除门户之见,共襄盛举。纵横派至此功成身退了。”说罢,张少英抬步便走。

知纵横派心意已决,武林盟众门派便不会有人阻拦甚至挽留。大丈夫一言既出,便一诺千金,潇洒而行,这是陈坦秋贯彻的正大光明之念。但见武林盟上下皆躬身抱拳以示敬意,不论这个年轻人如何稚嫩,但其副盟主之职不可失。随后花易玄正式公示张少英卸任武林盟副盟主,皇甫依却出声拦了下来,纵横派始终是纵横派,其侠义之念冥宗暂时并不适合。七宗定侠尚有十年禁方之约,纵横派改革并不需太久,冥宗暂代执掌便可。如此一来,其他诸宗驻事尚算满意,毕竟挂了纵横派的招牌,纵横派若真全身而退,大势之下不免人心惶惶。武林中已有传言,张少英身兼纵横派要职,权利之心渐重,才引得姬灵霜打翻了醋坛子。姬灵霜先行失踪到柳燕被擒,皆是霸皇的手段,意在分化其关系,这一点花易玄在公开亭上做了公示。没有那些拐弯抹角的婉转托词,大丈夫堂堂正正,武林盟的正大光明之念早已深入人心。

张少英出了自量殿,并未停留,解决了这些琐事,只感一身轻松。在他执意之下,纵横派三坛归制,纵横门解散,算是无官一身轻,轻松了不少。没有了纵横派的护持,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恩怨便会无休无止的找上门来。是以张少英辞去箕坛坛主的文书送到姬沄面前时,姬沄没有批示,反而给张少英加持了大幕司幕僚座,可是进入了纵横派的核心,亦是唯一一位在外任职的大幕司人员。是以当张少英出来时,角羽,杨管家领着已被解散的纵横门人员在等候。瞧了文书上姬沄的回复,张少英淡淡一笑,然后扫视纵横门上下,沉声说道:“纵横门已然不存在,诸位便自行散去吧,张少英不才,难为一方,到教诸位失望了。”说罢,张少英躬身抱拳行武林盟见礼。

暗流涌现(46)

纵横门本是姬灵霜为张少英私募而成,对其并无太大期望,只是增持其在武林中的权威罢了。张少英行礼竟必,便大步而出,角羽与杨管家相视一眼,心中已有计较。身后突然没有人跟着,张少英倒有些不适应了。刚出得武林正宫,角羽,杨管家,邝佐等百十众纵横派弟子皆追了出来。纵横门解散,男主人也未将他们的派帖撤回纵横派,如此一来,他们恐怕与那些被招募之人一样被抛弃了。

对于纵横派的退出,无论是武道诸宗,还是武林盟,之所以未有太大的骚动。只因纵横派自立事以来,出力最甚,谁也无话可说,反而是武道诸宗有所保留。立事以来,武道诸宗虽势力庞大,但声誉连连下坠,此时连武林盟都难以比较,纵横派退出竟解了自身危局,又能让诸宗有所发挥。

张少英的离开,武林盟并没有大礼相送。武林盟拜的是侠义之道,所部一视同仁,一百零八声盟钟便是最好的欢送。

张少英缓步而行,角羽,杨管家一众即不敢说话,亦不敢跟的太近。便是最近这些日子以来,男主人虽有些力不从心,但任事渐稳,内敛之气越发深沉,不声不响便进了大幕司,不知羡慕了多少人。角羽与杨管家便打起了张辰善的注意,让他追上去问问男主人。张辰善对角羽,杨管家都较亲,亦有些忐忑。如今大哥哥威势逼人,他已不敢如之前那般造次了。

只是令角羽与杨管家想不到的是,不知男主人对张辰善说了甚麽,两人竟然一起跑了。这下角羽和杨管家可就急了,派帖不撤回,便不再是纵横派弟子,他们如何能接受,只得勉力去追。却见男主人施驾早已备好的飞翅,翱翔而去。这下一众人都无法了,均感以男主人的脾性,不会这般一句话解散了事,岂有不安顿妥当之理?当下只得组织本部六司会议再做打算了。

南海海外。

一座无人荒岛上,激浪千击,冲击着礁石。小岛方圆七八里,灌木深厚,姬灵霜二十多岁的时候便在此与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在此度过了许多美好的回忆。那时青涩,那时懵懂缠绵,那时叛逆,感觉早已淡然,只剩回忆,何来深情一世之说?她来这岛上已月余,只有她和柳燕二人,侍婢那些都被其甩开了。柳燕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子,如果是之前,那或许只是为了张少英的前途,但如今,柳燕所维护的便是夫妻三人的那份夫妻之情,以及姐妹之情。对于柳燕的纠缠,姬灵霜竟排斥,又期望,已不知说了多少不堪入目的言语,甚至还动手打了柳燕几掌,其始终不曾还手,那如梨花陨落的泪珠,企盼的美眸子像刀一样绞得姬灵霜神智大乱。相较于柳燕的那份真挚和体贴,姬灵霜内心是感激的。两个女子共享一个丈夫,姬灵霜虽不见怪,但柳燕在乎,只是她从来不说罢了。且她身为北方人不识水性,晕舟,又吃不惯海上的东西,这些日子不知吐了多少。即便如此,也不愿姬灵霜看见,那份执着,姬灵霜时而感激,时而妒忌,为甚麽她要这麽好?为甚麽自己做不到?但这是她能决定的麽?总归是自己脏了,非处子之身罢了,想起自己为了迎合张少英而行的那些床第之事,姬灵霜便说不出的憎恨。

礁石上,姬灵霜已经在此发呆许久了,她想练功,却始终无法静心,做甚麽都觉得不好。

这小岛上野果子很多,沙滩更美。柳燕哪里见得过这些海外之景,辛苦了大半个月总算安定了下来。唯一不能忍受的便是这个小岛上没有淡水,只有那些下雨堆积的不净之水,沐浴成了大问题。姬灵霜不理她的时候,柳燕便外出摘些果子,滤些水到舟上。一日三餐都是柳燕负责,只是做的并不怎麽样。若非出海时柳燕多备了些油盐,此刻怕是难以下咽。

傍晚,姬灵霜阴沉沉的回到船上,柳燕温和的问了声:“你回来了,吃些东西吧?”姬灵霜瞧了瞧桌上的鱼羹,并无胃口,虽然她饿了。瞧得柳燕那温润无暇的神韵,姬灵霜陡然踢翻了案桌,怒道:“你跟着我究竟想做甚麽?劝我回心转意?你觉得可能吗?我已脏的不能再脏了,你何苦跑到这里来受罪?”柳燕陡然泪水汪汪,神情亦是一苦,楚楚动人之态尽显。姬灵霜瞧在眼里更是嫉妒,续道:“你勿须在此献殷勤,我与张少英早已恩断情绝,再无任何干系。”柳燕含泪问道:“那姐妹之情呢?你也要断吗?我没得罪过你。”姬灵霜一怔,要说断姐妹之情她找不到借口,柳燕遇事始终让着她。姬灵霜也不敢说出口,一旦说出来,柳燕怕是活不成了。夫妻三人相合本是利益所致,此事武林皆知,亦不知被多少人讽刺,挖苦。这番夫妻决裂,恐怕更让那些好事之徒传言。柳燕是个内心洁净之人,如何受得住这些闲言碎语?姬灵霜选择出海,此是其中之一。

姬灵霜怔怔的没有说话,转身下了船舱。瞧着那冷淡的声影,柳燕竟是委屈又无可奈何,哭着将残羹收拾了,这都是她费力捞上来的。此时此刻她多麽期望丈夫能早些来,他需要丈夫宽阔的怀抱,怜惜的言语,那款款深情如一壶回味悠长的山茶。

晚间,柳燕做了个噩梦,梦到姬灵霜拿剑刺向自己,惊叫声中柳燕醒了过来。隔壁的船舱中姬灵霜听得真切,这已不是第一次了,自从决裂以来她二人都不好过。姬灵霜亦是有心无力,甚至有一丝人性,怜惜,感激,妒忌,憎恨,不甘,无奈诸般缠绕在心头。不刻间,姬灵霜便听到柳燕呜呜的哭泣之声,尽管她捂着嘴,但那可人儿梨花带雨的面庞不时映现在脑海中,没由来的一阵心疼。终于忍禁不住,姬灵霜起身进了柳燕船舱中,却见柳燕在熟睡中,显是自己的脚步声惊动了她。夜间,船舱中本就漆黑一片,唯有朦胧月光余晖可见。姬灵霜叹了口气,说道:“你不必在此陪着我受苦,回去陪他去吧。我只当他是个玩物,虽有真情见性,却非唯一,这是我与你的不同之处,我累了。”柳燕仍在装睡,越是这些时候她越不敢接口,她害怕自己的一句话便引得污语讽刺,甚至是挖苦,她害怕自己坚持不住。这份姐妹之情,柳燕是很用心的,数年同枕相伴,早已视为亲人。她如此坚持,竟是为了丈夫,亦是对姬灵霜的怜惜。丈夫并不是个善于用情的木讷之人,对自己人亦是推心置腹,不存私念。殊不知人事变故,皆是需要方法维护的,否则何来自然而然的天长地久,都是自己二人对丈夫太宠了。

见柳燕不说话,姬灵霜亦是暗暗叹息。口中虽说的坚决,但柳燕被她打了几掌,一直在呕血。出海时所带的用具并不多,加之身畔无人伺候,一切均得自己动手。这些时日她对张少英充满了期盼和怨恨,时日一久,那份心力衰竭,便不再抱任何期望了。她内心是欣慰的,二人交心,柳燕懂她,懂得她的苦处。当下姬灵霜钻进了柳燕的被内,将柳燕裹在了怀中。柳燕得这怀抱一裹,霎时满腔委屈,搂着姬灵霜大哭起来。姬灵霜亦是眼中含泪,只是搂着她,却一句安慰的话儿也说不出口。

清晨,天色微亮,柳燕醒来才发觉姬灵霜不见了。径至船舱内,惊见姬灵霜正在橱柜里找吃的。这些日子二女洗澡都不易,更别说是梳妆了,邋遢之下,高贵如她竟也落魄至此,柳燕没由来的转身而笑。姬灵霜甚是尴尬,怒道:“笑甚麽笑,我饿了嘛。”柳燕哦了一声,应声狡黠。姬灵霜听在耳中更是尴尬,想摔东西又忍住了。柳燕转过身来,接过闻了闻,问道:“你不觉得臭了吗?”姬灵霜啊得一声,嘟噜道:“有吗?”说罢,俯身闻了闻,一时间刚觉得可口的鱼肉,顿时成了臭肉,自己可吃了好几坨呢!哗然,姬灵霜转身不住干呕,柳燕再也忍不住了,捧肚大笑。虽是平常事,但发生在姬灵霜身上便是稀奇事了,怎也有今日?姬灵霜干呕不出东西,柳燕在身后大笑不止,姬灵霜脸颊绯红,转身喝道:“不许笑。”眼见姬灵霜邋遢之下,面颊绯红,出言呵止,又带一丝娇媚,何曾见过?柳燕不由笑的更厉害了,啪的一声,陶碗都掉地上了。姬灵霜扑哧一声,也忍不住笑出声来,竟是无奈,又是尴尬。

这番笑颜开怀,二女之间算是有了缓和,姬灵霜虽不再闹骂,但情绪时好时坏,柳燕心中虽欣喜却一丝都不敢表露。过得数日,船中的油盐也该用完了,柳燕甚是焦急。姬灵霜便出手抓了些海鲜和水果存放起来,只是口味差了些。二女皆有内伤在身,这番融合,便开始疗伤。闲暇时涉水上岸,细腻的沙滩上赤足亦是说不出的舒坦。柳燕是个细腻的女人,甚麽话该说,甚麽话不该说,皆心里有数,二人关系渐进缓和。同作为女子,柳燕是理解姬灵霜的,亦无法想象那欺辱的场景,若是换做自己,已无颜苟活了。

暗流涌现(47)

这日,两人正在帆端上练功,突见天际一个白点缓缓而近。初时以为是海鸟,渐近才发觉竟是一架飞翅,再近些,赫然是一架飞天凤舞翅,上面的人影依稀便是张少英。姬灵霜眼力较柳燕强,瞧得真切,倏向柳燕怒目而视,喝道:“是你点的信是吗?”柳燕忙解释道:“不是我,身边都没人,你教我如何报信呀!”姬灵霜倏然站起身,屏息,郎声向天际的张少英喊道:“张少英,你我情意已断,何必再纠缠不休?你若是来接你妻子,尽管接走便是,勿要在纠缠于我。我从未爱过你,只当你是个玩物罢了,莫要异想天开。”

天际飞翅上的人正是张少英,本是思妻心切,倏闻如此严词,不觉心痛不已。但他早已不再是狐山的小阴子了,情意之下,还有甚麽能较之?自己有负在先,受些咒骂算的甚麽?

眼见张少英并不停顿,姬灵霜情绪愈加激烈,纵身喝道:“张少英你无耻,你给我滚,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再出现在我眼前,我杀了你。”柳燕见得姬灵霜如此激动,急忙拉住姬灵霜,并向张少英挥手,示意其不要下来,张少英只得调转飞翅回去。

眼瞧得张少英远去,姬灵霜身子一软,坠落而下。柳燕急忙跃下接住了姬灵霜。岂知姬灵霜豁然拍出一掌,柳燕猝不及防,正中胸口,但觉脑中一翁,摔了出去。姬灵霜眼见自己将柳燕伤至如此,心神一痛,却无心顾忌,只觉自己走到哪里都会被张少英找到。眼见柳燕神智不清,姬灵霜陡然上了心计,知张少英不会就此离开的。果不过多久,远处海面上两艘三帆船快速驶来。待至深海抛锚,张少英付了钱银,打发水手们回去,如此显是不打算离开了。待见张少英踏海而来,身形不稳,显是内伤在身不及调理。待张少英跃上船时,姬灵霜便起身背向张少英,不愿相见。张少英陡见二位妻子,不由悲喜交加。待见柳燕口角溢血,急忙搭脉一探,不由吓了一条,心脉受损,若不医治,恐怕神仙难救。

姬灵霜冷冷说道:“你带她回中原吧,离开纵横派,你们,我玩腻了!”张少英虽知姬灵霜会激烈应对,却料不到竟至如此。勉强平复心绪,张少英并不回应,伸手在妻子肋下输送真气,调和心脉,并喂了一颗纯血菩提果再度催化调养。虽非眼见,但气息之下,张少英做甚麽动作姬灵霜皆一清二楚,昔日教授情形便一一浮现在眼前。越是回忆,心中便越恨,怨则生恨,索性跃上了岸,片刻不见了踪影。

这一番调和,张少英亦是暗暗心惊,妻子先后数次受伤未及调理,加上饮食不好,身子已危,若不及时调理,恐留下病根。当下张少英将妻子送至船舱中歇息,在厨仓中一番巡视才发觉,竟一点小米甚麽的都没有,只有些海鲜而已,油盐将尽。当下张少英只得将自己船上的东西拿了过来,竟然要出海,张少英备的东西皆不少,吃个一年半载不在话下。当柳燕醒来时,张少英已炖了药汤。柳燕只觉周身瘫软,有气无力,显是内伤已重。姬灵霜虽受散功散侵蚀功力大减,但阴阳宝典有逆反重元的功法,姬灵霜的功力经修炼之后反而更胜从前,只是恢复初始不太稳定罢了。不然打了自己这麽多掌,其哪里还有得命在。

柳燕睁开眼的那一刻,朦胧之中恍如梦境,喃喃唤道:“张郎,是你麽?”张少英见妻子醒了,瞧得那憔悴的面容不由大为怜惜,劝慰道:“你受苦了,娘子。”柳燕陡然热泪不止,哭道:“不苦,不苦,我没事,你别怪灵霜,她所受的委屈只有向你发泄,十年,二十年你都得有足够的耐心。咱们夫妻三人同命相连,谁也不可负心,沧海之誓不可忘。”张少英握着妻子的柔夷,感动之余,说道:“当不敢忘,你好好调理身子,灵霜的事我来做。”柳燕不放心说道:“如何做你心中该有数,灵霜这一次跌得太重,你万不可恣意放弃。她越是激烈,便越是在乎,你越不能离开。”张少英点点头,取过药汤,起勺相喂。昔日张少英死过一回,挣扎之际,是二位妻子日夜陪伴,极尽呵护,方有今日。柳燕触动之余,但觉丈夫此时此刻那心疼的眼神便是这世间最美的呵护,不枉自己深情一片,内心感慰。几口药汤入口,那口味都是柳燕喜爱的,甜到深处,柳燕不觉触动而泣。张少英瞧在眼里倍是心疼,柳燕忽而大哭起来,喃喃唤道:“好郎君,我冷,你抱抱我。”张少英激动之余,将妻子搂进怀中,亦是纵声哭泣,悲伤难禁。柳燕哭了许久,泪水都浸湿了丈夫的薄衫,缓缓平复了心绪,柳燕劝道:“你不可跟我待太久,去看看灵霜吧,甚麽都不必说,待在她身边便好了。”

张少英点点头,安慰道:“你先把这药汤喝完,我马上去。”柳燕微微点头,瞧着丈夫一勺勺递来,但觉这些日子受的苦都算不得甚麽。待妻子喝完药汤,张少英安慰了几句,便起身去找姬灵霜。柳燕突然问道:“少英,你嫌弃灵霜吗?”张少英回过身来,沉吟了一下,说道:“当初乃失礼不敬之语,我亦是后悔。自始至终,我从未嫌弃过,也不敢,更不能,反而更加心疼。”柳燕微微一笑,叹道:“总算是没嫁错人。”张少英淡淡一笑,说道:“我张少英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昔日狂纵,今日方知福来不易。”说罢,转身出去了。

这个无人荒岛并不大,张少英四下寻找,竟然不见姬灵霜影子,脑中咋一个灵光。突然记起,刚撇了自己帆船一眼,似乎飞舞翅不见了。回到船上,飞翅果然不见了,想来定是姬灵霜乘飞翅远去了。张少英不由甚是焦急,水手已去,一个人起帆比较吃力,终究不便。当下只得从仓中拿出拆散的飞舞翅拼接,起翅去追。飞天凤舞翅吃风虽强,但在这一望无际的海面上,是无法远行的,飞翅本就不利于平原和海上。无风时尚可,一旦风起,便无法操控风向。张少英也不知姬灵霜只身一人去往何方,只有尽力去找,甚麽都不带,妻子扛不了几日。这里远离陆地,周边方圆百里只有三个岛,张少英越飞越远,到得南面的那座岛上时,天色已经黑了。张少英只得落下来,检查了飞翅的扭簧,不住呼唤姬灵霜。这些日子他也未曾好好歇息,一直在奔波中,虽然在逍遥城时出了几次海,但并不是常年在海上。晚上岛上无处露宿,天气偏冷,蚊虫又多,张少英只得裹在沙滩上将就了一宿。次日醒来只觉腹中饥饿难耐,才发觉自己竟然甚麽都没带,当下只得乘飞翅在岛上巡视,并不见姬灵霜踪影。虽知不可再往前,张少英只得在岛上弄了些野果子吃了些,勉强上路。妻子有伤在身,恐怕比他还危险,张少英已打定了注意,若是妻子有甚麽不测,大不了三人同葬于此便了。

张少英在海风中缓缓前行,不敢太过动用扭簧的翅力,折腾了半日,终于在第三个岛上发现了飞翅的残翅,隐约见到海滩上躺着一个白衣女子。张少英不再迟疑,下得地来一瞧,正是姬灵霜。此刻妻子面容憔悴,嘴唇干裂,暴晒之下,体温骤升。张少英急忙将妻子抱到阴凉之处,褪去妻子衣衫,起火烘烤。他从未在海边生活过,当下只得先去摘了些果子,亲自尝了。然后下海抓了条鱼,准备弄些吃的。但张少英在岛上转了一圈才发觉岛上并无淡水,此时天色已黑。姬灵霜醒来时只觉身无寸缕,似是有人抱着自己,不由极力挣扎,却哪里有力气在。抬起头才发觉抱着她的正是张少英,此刻其正怔怔的瞧着自己,夹杂着怜惜,愧疚的眼神。姬灵霜陡然一股奇力,翻身脱开张少英怀抱,却是身子无力,瘫倒在地,怒道:“你还来寻我做甚麽?非要将我逼死了才罢休是吗?你没听到我说吗?你们只是我的玩物,我玩腻了,不要你们了。”张少英没有回应,默默地望着妻子,复杂的眼神,更不知该如何处理今日夫妻决裂后的事宜。他虽是个疼惜女子的男子,但欠缺情感的历练,加上二妻对其宠爱,才造就了张少英衣来伸手,却不知如何维护的尴尬境地。姬灵霜与柳燕之所以和睦至此,均知情感非是一心其用便可至美,而是呵护其能,方有和睦之态。张少英情感历练不足,只觉心机之下,失却情感原有的真挚,对此一直颇有微词。

眼见张少英不做任何回应,姬灵霜亦是无可奈何,身子脱水严重,她已无法站立了。

暗流涌现(48)

加上身无寸缕,那股被人窥视的屈辱感再度袭上心头,此刻虽是昔日爱人面前,却是最不愿其看见的屈辱。无可奈何之下姬灵霜陡然大哭起来,要张少英帮她穿上衣衫,张少英只得照做了。张少英用的手法很轻,仿佛是呵护一件珍贵的至宝,姬灵霜感受在心,亦是异样之感,竟不愿其碰,又想其碰。待姬灵霜穿上衣衫,张少英运功助姬灵霜调息。这一番调息,两人均修炼阴阳宝典全卷,对药理自是精通,亦是暗暗心惊。姬灵霜身子受创虽重,但皆可调解,需得时日。张少英却是连番受创之后,极力忍耐,导致心脉受损,这可是耗损命元的危险之境。若没有今日的分裂,张少英自是无恙,但竟分裂,识术的反弹之力便越重。张少英一身神通皆来自于姬灵霜,自是依赖,这番变故之下,以其如此年纪,当难以承受。

但姬灵霜是脱水,张少英更是两日未饮水,一些真气无法解决长久之需。张少英只得将摘来的果子碾碎了,勉强挤出了一口汁喂给了姬灵霜。姬灵霜虽想拒绝,但从未有过如此处境的她,犹豫间张少英已用叶子喂了进来,味道真是难喝极了,并不解渴。在这海外之地,夜间甚麽都做不了,两人只有挺着。好不易到天色渐亮,张少英这才起身去找水源,却是举步维艰,走路都摇摇晃晃,头晕脑胀。瞧得张少英蹒跚的步子,姬灵霜心中莫名的触动,却也懒得去想了,此时此刻没有甚麽比水更有吸引力了。

此时张少英唯一能寄望的便是囤积的雨水,其从未在这般炎热之际做如此陆行,寻了半日才在一处坑洼之内寻到些雨水,已然乏黄。只得解下腰间的紫晶葫芦,勉强灌了一些,虽是浑浊,张少英忍不住便喝了几口,这才返回。张少英除了身上的紫晶葫芦,并无可用之物,当下只得生火将水煮沸了,再喂给姬灵霜。这次姬灵霜没有拒绝,但对张少英的触碰极为反感。这几口水入口,姬灵霜才发觉如走了一趟鬼门关。尤其张少英竟然还带着紫晶葫芦,姬灵霜恼怒间,伸手将紫晶葫芦扔了出去。紫晶本就珍贵,能雕出一个葫芦那是极为罕见的,姬灵霜这一扔自是摔得粉碎。张少英怔了怔,没有说话。姬灵霜回过神来,突然发觉自己做了件蠢事。但竟至如此,生死何惧?尚惧其他?此刻二人均是这般想法。张少英亦记挂柳燕安危,也不知她是否起的来。

随后二人吃了些烤鱼,姬灵霜饿极了并未拒绝。眼见张少英正在收拾东西,姬灵霜转身怒道:“要走你走,不要缠着我。”张少英淡淡说道:“阿燕何辜?她已经被你打的重伤不起了。”听得张少英记挂着柳燕,姬灵霜醋由心生,怒道:“那你回去照顾她便好了,跑来寻我做甚麽?”张少英应道:“休书未写,你仍是我妻,我不得不来。”姬灵霜怒道:“那你写一封便是。”张少英问道:“你有纸吗?”姬灵霜怔了一下,怒道:“那你也不要管我。等你回到中原你再书写一封便是。身娶二妻本就怡笑天下,你也当真?”张少英问道:“这又何苦由来?”姬灵霜冷声问道:“你后悔了?”张少英摇摇头,说道:“我无法后悔。”姬灵霜怒道:“我不要听你满嘴胡言乱语,你给我走,不要让我看见你。”张少英问道:“你便真的不顾阿燕的死活?”姬灵霜怒道:“是她自己缠着我的,与我何干!”张少英陡然间泪流不止,叹道:“你可以留在这里,三日后我回来为你收尸。沧海一诺,今生绝不辜负。”姬灵霜怒道:“够了,不辜负?我被人强歼呀,你居然还有心思去行你的侠义之道?我在你眼中究竟算得甚麽?”张少英沉声应道:“你是我妻。”姬灵霜哈哈冷笑道:“我是你妻,说的好听。是我不该找你的,弄得今日这尴尬局面,男人花心的都不是好东西。”张少英没有回应,失望之情溢于言表,稍稍沉吟,挥掌将飞舞翅的翅膀打折了,如此一来,二人可是再也离不开小岛了。

姬灵霜莫名的触动,向张少英冷目而视。曾几何时,姬灵霜是那般英姿飒爽,威势逼人,对自己何其宠爱,今日落得如此,张少英自知忽略了妻子,以姬灵霜的脾气那是无法弥补的。这些日子以来,愧疚之心侵蚀着张少英的精神。知自己一提柳燕姬灵霜便会更加激动,想想自己对阿燕确实比对姬灵霜要尊重的多,皆是二女宠爱之故。反倒是今日二妻同受创,自己却无能为力,但想揪心至此,不若陪着妻子死在这里便了。张少英的一举一动姬灵霜都极为熟悉,这时已知张少英的想法。不由更加怒从心生,突然上前撕扯,嘶吼着要将张少英扔进海中。瞧得妻子如此癫狂,张少英突然纵声大笑,眼中含泪,退后深深一揖,说道:“是我张少英负你在先,你要我这条命,我也不会吝啬。”说罢,忽而转身向北方一揖,姬灵霜明白那是阿燕所在的方向。但见张少英大步向海中走去,口中念道:“残阳孤照,白草香兰何处染尘埃,宏图霸业,纵千古英魂,君心依旧。哈哈哈、、、、”笑声之中是无尽的讽刺之声。

眼瞧得张少英已然没入水中不见,姬灵霜怔了一下,一丝不舍之念涌上心头,昔日与丈夫的种种尽皆浮现在眼前。其实姬灵霜心里明白,那都怪不得张少英,其受一身皆是自己所教。但竟是丈夫便要呵护自己,更生张少英的气,气他爱阿燕胜过爱自己。实则在她心中,其已将二人当做了自己最亲密之人。但想自己将张少英逼死了,以阿燕的性子必定殉情,到时三人便是真正的分裂了。

当下姬灵霜顾不得身子刚恢复些力气,忙下海去寻。钻入海中只见,张少英已沉在海底。如此短的时刻人便不见动静,自是张少英张口呼吸方至如此。姬灵霜不由心神俱震,怜惜之心大起,费了半天劲才将张少英捞了上来。其时张少英胸骨受创时,死里逃生,姬灵霜与柳燕日夜服侍,便似照顾自己的孩子一般,亲爱之情早已融入骨髓。姬灵霜好一番捉弄,都不见心跳回复,不由急得大哭,泣道:“你怎麽能就此死了,我还没恨够呢!你给我醒来!”对于溺水施救,姬灵霜是自小熟练的,大海她并不陌生。如此折腾了一会儿,张少英口中溢水,渐渐转醒。他这些日子本就内伤加剧,加上心脉衰竭,这一溺水又失了部分元气,内脏损伤已剧,虽然醒了过来,却是弥留之际,口中溢血。姬灵霜有些慌了神,但瞧得张少英眼中尽是歉意的神色,那一丝笑意却是一种解脱,姬灵霜已感不好,这是回光返照的气息。当下顾不得身子,不住催动真气,助其心脉恢复。但张少英意念已散,提不起任何生气,她便是将一身真气用完了也无法。

撑了一会儿,姬灵霜亦觉身子无力再续,只得将张少英搂在怀中,呼唤道:“你不要死,我没想要你死的。你便想死在我面前让我一辈子都记得你麽?”说时,委屈,惊恐,怜惜,愤恨,疲惫,诸般皆涌上心头。张少英这时眼色失光,并无神识,只是真气流动,尚未全死罢了。姬灵霜抱着张少英发泄了一会儿,仍旧催动真气助张少英回命,绝境之下她也毫无办法。如此渡了半个时辰的真气,姬灵霜已体力不支,加上内伤,亦是口溢鲜血。姬灵霜不住呼唤,时而咒骂,时而轻唤,时而焦躁,真气亦是断断续续,内伤加剧。过的一个时辰,张少英终于咳出了水渍,总算是姬灵霜救得及时,张少英算是缓过气来。

睁开眼帘,入眼所见,便是妻子复杂的面孔,那一丝惊恐的怜惜之态已让张少英恍然若梦。姬灵霜瞧得张少英终于醒了,不由松了口气,真气一断,身子已虚脱倒地。张少英想说话,却发觉自己似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挣扎了一下便放弃了。依靠在妻子身旁,张少英突然觉得世间再也没有比这美好的东西。想起那日他欲搂妻子,妻子泼辣般的挣扎,深深刺痛着他。妻子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自己竟然视若无睹?每念至此,张少英皆愧疚难以自己。当时只是以为妻子对这种事的承受能力不会太低,甚至是两害相侵娶其轻的抉择,只因那一刻的会面实在太重要了。二人便这般依靠在一起,却都无法动弹。张少英一经醒转,姬灵霜悬着的心便松懈了下来,顷刻间的担忧再次复转为恨,一念起昔日夫妻情意切切,心中便是汹涌的恨意和醋意。

暗流涌现(49)

张少英暗中稳定内息,争取恢复正常,心中亦有余悸。溺水的滋味并不好受,此刻他最担忧的反而是妻子柳燕,不知这几日她如何了,至少该能自己调息,起来弄些吃的吧?心中虽如此想着,张少英却不敢在姬灵霜面前表露出来。南海之外极为炎热,张少英好不易恢复的生气都被晒干了,无奈之下,张少英勉力从怀中取出小木盒。奔月来时一下子带了十颗纯血菩提果,这可是纵横派数年的收成。姬灵霜甚至已多年不服用此果,只是作为疗伤养颜的功用,偶尔才会服食。张少英好不易翻过身来,伸手送到姬灵霜嘴边。奄奄一息的姬灵霜勉力扭过头去,不愿领情。张少英不禁怅然泪下,此刻方知苦涩滋味,却是自作自受,只得说道:“不论你是否愿意,要死我们三人也要死在一起,也许我对你们有区别,但我都是爱的,我无法选择更爱谁。都好几日了,如果阿燕曝尸荒野,我即便死亦不会原谅你。”这几句话张少英说的很虚弱,但这是关乎三人性命之事,尤其那曝尸两字颇为刺耳。

一想起柳燕曝尸荒野,姬灵霜忍禁不住的颤动。这才想起柳燕一路随她来时不知被她打了多少掌,多少个耳光。其实她内心明白,竟是为夫妻之情,亦为姐妹之情,皆是情真意切。一念至此,姬灵霜浑身冰冷,不住大颤,意志力一起,张开干裂的嘴唇将菩提果吞了下去,强吸口气,向张少英叮嘱道:“你还有吗?你自己也服一颗。”张少英没有应声,自己也服了一颗。菩提果虽是神效,但二人已奄奄一息,此刻不过随着气息运转缓缓化解,唯有等到晚上方能趁着阴气调和。这一番煎熬当真是艰辛,姬灵霜胡思乱想,越来越担忧柳燕安危,张少英则想起了昔日被二人那般照顾之景,快活,满足,自卑,愧疚,无奈,疲惫皆般缠绕。好不易到了晚上,张少英与姬灵霜皆在恢复内息。姬灵霜本就内功深厚,这番逆反重元内功不减反增,恢复的也快,不到三个时辰便将菩提果药效催化,已能行走,只是饥渴之下不免身形漂浮。

姬灵霜探了探张少英的脉象,这一探不由心神俱失。当年张少英先是强行施展飞天乘龙战,再是胸骨受创,能活下来全靠她在调理。若是不习武,那怕不动武,这时也该好了。只是张少英不听劝阻,竟要恢复内功,还要动用武力,姬灵霜虽有能力,却经不得一点变故。张少英每次动武都得浪费姬灵霜与柳燕数月的心血,是以一直未能痊愈。这番夫妻决裂,张少英大受打击,识术对心理的反噬之力便显现出来,强自压抑之下,不免心力衰竭不少。加上三人动不动便上演投海之溺,这次张少英更是一入水便张口呼吸,全靠周身筋脉贯通,内息宽拓方能救得一命,这已是自暴自弃的病症。这番感触,姬灵霜不由大为心疼,自识以来,她可是甚麽都给了张少英,全身心系于他。这般见他视死无惧,却引得如此积病,她岂能无动于衷。当下姬灵霜只得催动真气助张少英催化菩提果。直到次日午间,姬灵霜方勉力助其调整了内息,加上菩提果的药效,总算是延缓了一下。但二人又渴又饿,不免衰减了菩提果的药效。姬灵霜这番相助,亦是到极点,整个人已然晕了过去。张少英勉力起身,知此时需及时饮水进食,唯一能行的便是海中的鱼类了。

此时他本无多余力气去将姬灵霜拖到阴凉处,一发狠竟然阵将姬灵霜拖到阴凉处。那一刻热与凉的转变,姬灵霜感触极深。张少英休息了一下便向海中爬去,姬灵霜忍不住劝道:“你歇息一下吧。”说罢,竟然忍禁不住的哭了出来,张少英听在耳中不知是喜还是悲,亦是眼中含泪。好不易爬到海水中,干渴的身躯为之一缓,竟然再也不想起来。这般走路都艰难着实令人难以忍受,张少英再一发狠,拼尽全身力气站了起来。这一发狠,堆积在腹中的积水和血液便不住的溢出,一阵海风吹过,姬灵霜闻到的尽是腐臭的血腥味,不由心神一冷,哭道:“你别再逞强了,你会死的!”

张少英摇摇欲坠中听得关心的言语,但觉即便是此刻死了也值了。当下不再犹豫,大步走到海中,勉力打起精神,凝聚内息,盯着海面。不过一会儿指气果然射中一条鱼,只是气力也用尽,不由扑倒在海中。眼见一个浪花将死鱼扑的老远,张少英再无力气可用,不由怒骂道:“你老爷的龟孙,还不快滚过来。”这一骂,一个海浪打过来,张少英不由大喜,终于抓住了一条海鱼。如此歇息一下再起身,张少英抓了三四条鱼。有了食物,张少英越来越有精神,费劲钻木取火烤了两条,熟了先拿给姬灵霜。姬灵霜眼见张少英口中不时在溢血,若不及时医治恐怕活不过一月,不由甚是焦急。感动之余,却无力去接,张少英只得一点点的撕碎了去喂姬灵霜。这番亲昵相近,姬灵霜瞧得张少英眼中满是爱怜之意,便是撕肉都那般情意切切,积攒的委屈便在此时爆发出来,却连哭的力气都没有。泣泪之间,张少英温柔的安慰道:“先吃些东西,我再去找些水。”姬灵霜微微点点头,示意张少英也吃一口,张少英苦笑道:“我腹中有如翻江倒海,吃了也是浪费,不如你先恢复。”张少英此番说的是真话,姬灵霜听在耳中却是暗暗抽搐。张少英如此,还不知阿燕哪里如何呢?都已经还几日了似乎。

当下姬灵霜吃了两条小鱼,恢复了些气力,便让张少英运功调息,她则烤鱼,烤熟了再喂给张少英吃,张少英嚼了两下,糊味与鲜味冲鼻,不由赞道:“还是你烤的好吃。”姬灵霜却全无心思,这下更加担忧柳燕的安危。一想起自己那般这麽她,不觉恍然如梦,这麽好的**,自己怎麽下得去手?两人在岛上歇息了一日,吃了些东西,再一调息,加上姬灵霜对海外不陌生。张少英才知道,不远处那奇怪的树上一坨一坨的竟然是椰子。往里走一点的路上,那绿条儿竟然是甘蕉,不由尴尬万分。张少英这番憨态姬灵霜瞧在眼里,是笑在心里,多麽久违的感觉啊。

对于飞舞翅的折断,张少英将两人的衣衫撕成布条,绑扎之下,倒是勉强可用。但飞翅飞行本就不宜远行,这番作为无疑是拿命去赌。尽管如此,此时此刻,二人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随着机括的拉下,扭簧的弹力在一阵嘎吱声中升上天,随后缓慢滑行。循着姬灵霜的指引,二人在忐忑中竟然平稳的飞了回来。瞧见帆船的那一刹那,二人皆不由叫出声来。一下沙滩,姬灵霜便纵身越过海面,跃上帆船。张少英本就内伤加剧,已使不得内力,是以只能缓步下海,尽量靠近帆船。还未走近,陡然听到姬灵霜震惊的悲呼,张少英顿个机灵,此时哪能顾得其他,强行运功跃上帆船,已然口溅殷红,几欲晕倒。勉力走进仓中,但见姬灵霜搂着柳燕悲哭不已。走之前柳燕是躺在塌上的,这时却躺在厨仓门口,此刻的她脸色干裂,全无人形,身畔只放着一盆淡水。张少英已然明白,陡然一急,又呕血不止。但张少英倔强上头,拼命爬向妻子,伸手去探,竟然奄奄一息,震惊之下,不由心神大颤。再欲施展真气助其续命,身子却再难以支持,仰面倒下。姬灵霜瞧在眼里,亦是心神大乱。尽管姬灵霜内功深厚,但久未进食,又缺水,这番真气相助实际并无多大用处。

眼瞧得柳燕干裂的面庞,姬灵霜亦是心疼的不得了。自二女在一起,驻颜之术便是二人常探讨之事,自是极为爱惜容颜。眼见得柳燕这番脸色,姬灵霜已然有悔意。数番真气相助,柳燕仍是气若游丝,姬灵霜只得将随身的纯血菩提果喂了一颗给柳燕。这番真气催动,柳燕竟然受不住药力,口溢黑血,竟然是严重脱水。姬灵霜吓得犹自颤栗不已,战战兢兢的又去扶了扶张少英。却见张少英面带笑意,双眼迷离,已是频临死境。姬灵霜吓得哭了出来,疾呼道:“这都是怎麽了,怎麽会这样。少英,我没想要你死的,你死了又能如何!”姬灵霜六神无主之际,陡然觉得周遭气息一凝,似是有人接近。姬灵霜陡然冷峻起来,有人那他肯定带有水。

姬灵霜行事本就随心所欲,这番转念,心绪陡然平静下来。耳目八方之下,已然知道周遭至少有三人潜伏在舱外,似敌非友。心中有了计较,姬灵霜已然在调整内息。其已能感到一丝丝微弱的戾气,端是**无疑。她这番行程全然是乱打乱撞,按说是不会有人知晓痕迹的。

暗流涌现(50)

唯一的解释,便是跟随张少英来的,看来这些人在岛上不只一两日了。转念间,姬灵霜转身去探柳燕的身下,不由松了口气。便是这一口气,但觉眼前微弱的亮光一闪,已有暗针袭来。姬灵霜竟不抵挡,翻手间,气刃疾扫,迎上暗针后的匕首。锵锵锵的一阵连串撞击声,暗针穿过姬灵霜右臂,击穿而出。姬灵霜左掌挥出,磅礴的气刃犹如狂风卷浪将袭击之人裹在其中,收缩之下,但闻得一声闷哼,对方已然筋脉尽断,毙命当场。饶是如此,杀手迅来的气劲夹杂着蛊毒,咒印才令姬灵霜最难化解的。

这只是一番试探,姬灵霜心里明白,这一交手她已知死在自己手中的正是百炼峰十大杀手之一的谋晓芳,号称百鬼夜尽的天才杀手。刺杀姬灵霜并非易事,其在百战论道的能耐已经有所勘证。以谋晓芳的身手竟然一击毙命,剩下的杀手已不敢轻易出手。试探一次便可,杀手讲究一击必中,何况其皆乃当今武林最顶尖的杀手。姬灵霜数番转念,已知此乃生死之刻,唯有搏命方能赢得一丝生机。只是此刻其右臂已然发麻,那是菩提果药效化解蛊毒的经受,至少需要一个时辰方能恢复,加上气劲的创伤,至少要三个时辰方能动用右臂,唯一剩下的只有左臂了。此时其虽极力忍耐,但身畔的一壶淡水却如甘泉诱惑着姬灵霜的神经,难以完全端静心态。数日未进食,进水,身体早已颓了,全凭一口真气坚持。

一击之后舱外便没了动静,却闻到了黑油的味道,显然杀手意欲火攻。不以正面对决而选择如此方式,足见杀手的端重。偷袭在杀手眼里,那是一种屈辱的杀戮,是对自身能力的践踏。杀手天下黑榜尚有偷袭一项来折减杀手的排名。以致于很多杀手都不选择上报,而保持自己的排名。

舱外渐有火焰,姬灵霜却不敢动,身体的透支让她再也侥幸不得。姬灵霜只是伸手引导真气隔空缓缓吸纳壶中的水份,至少需要半刻,但火势恐怕顷刻便会烧进来。姬灵霜心里默默呼唤着再烧慢一点点,就一点点。丝丝水气的进入让姬灵霜身子感受到如琼浆玉液般的滋润和清爽,简直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享受。此时黑油已向仓中流淌过来,黑色刺鼻的烟熏,让人倍觉难受。姬灵霜刚刚吸纳一点水气,不愿贸然动用。当下双手一点,内力所致,周身的仓板应力而碎,三人向底仓落了下去。如此虽能避过这番火势,无疑也是将自己逼入绝境。一旦杀手大量黑油倒下来,三人非得烧熟了不可。姬灵霜这时纵使神功在身,面对频死的二人,亦是毫无办法。若是丢下二人,姬灵霜却做不出来,至于为甚麽她自己都懒得去想,她现在需要的是积攒气力。随着黑夜的降临,姬灵霜好不易积攒的一点气力,也用在将张,柳二人身子拉向了另外一仓中上。随后便有几道人影窜下来,以刀入仓底,避开了姬灵霜所设的尖针阵。饶是如此,仍被姬灵霜留下衣衫上的气息所噬。那是凝练人体所成的一种毒药,姬灵霜自休息阴阳宝典大成以来,一直在逼出体内的体毒,这时竟然派上了用场。其曾经勘验过,中者症状千奇百怪,或是神经错乱,癫狂之死,或是气息衰竭,端静而亡,甚至是头痛欲裂,似乎人体该有的病症都能发作,完全没有解药。

但杀手那一刀未能刺破仓木,内力所致,随着船身的摇曳,裂缝已在向下面的仓板蔓延,龙骨必然松懈,海水一旦渗入,三人将在劫难逃。只是一落下来,姬灵霜选择了救二人,那一壶水已是碎了。摸了摸柳燕腰间的紫晶葫芦,里面也是空的。张少英似醒非醒,知身在险境,眼见姬灵霜不愿弃自几而去,心中已有了计较。当下勉力坐起身子,靠在舱壁上,将柳燕拉进怀里,却是整个人都虚脱了。姬灵霜侧目瞧去,张少英竟然将手掌放在了柳燕的天灵盖上,不由心神一紧,怒道:“你疯了。”便是这一分神,电光火石之间,一道人影再次窜下来,一柄短刀已然疾驰而来,凌厉的刀气竟然是不顾自身的自残打法。姬灵霜笑了,对方果然上当,挥掌间却觉内息一松,竟是气力不支。惊骇间,张少英翻掌而出,浑厚的掌力碰上凌厉的短刀,眨眼间,那名杀后仓促而退,三步之后硬挺挺的倒了下去。姬灵霜亦是震惊不已,竟然是大师兄的弑血横秋。张少英一击得手,顺手取过杀手腰间的水壶,蹒跚而退,将水壶递给了姬灵霜。姬灵霜摇摇头,一个眼神张少英已明白,杀手的心思何其细腻,怎会带着这麽明显的水壶下来?张少英看了一眼那杀手,虽已气绝,但瞧其身子,当是杀手天下黑榜的中的厉害杀手。弑血横秋是大师兄用来克制御留香的,是一门极为怪异精神术的武学,他也只是练到第三层。好不易积攒力气却白忙活一场,张少英再也坚持不住,口溢鲜血,仰面倒下。姬灵霜身子犹自一阵颤栗,若再无人来救,张少英是活不成了。心力的衰竭,加上气力的流失,重伤之下,意志消沉,这番强运真气,那是拿性命做赌注。姬灵霜瞧在眼里,内心却如抽搐般的疼痛。曾几何时,这个男人给了她多少快活?这是她之前的那些男人没给过的,亦是其最深爱之人。想到昔日的种种,以及今日的破碎,姬灵霜突然纵声狂笑,喝道:“要想杀我没那麽容易,要死,那就一起死吧。”

说罢,姬灵霜纵身而出,全力催动真气,穿仓而上。姬灵霜这一笑,便是不顾一切拼命了。知晓姬灵霜上来的方位,守在仓上的数个杀手,同时催动气刃合击。但姬灵霜全力而上,混杂着血液的劲气如爆泉冲天,接着便是仓板尽碎,跌落间,姬灵霜顺势而行,碎裂的仓板让腾空的杀手皆无所遁形。激射之下,诸多杀手皆挥手催动自身真气护体。甚至有人尚能在如此之下,反击。姬灵霜大叫了一声好,两道气刃将袭来的暗器尽数扫落,身势却冲天而起,跃上船顶。扫眼望去,才发觉竟然只剩下四个杀手,且有一人还带伤坐在一旁。姬灵霜冷声喝道:“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命。”说话间,张少英抱着柳燕纵身而出,落在了甲板上。理了理柳燕身上的衣衫,其看向面无表情的几个杀手不由大笑道:“你们几个浪得虚名了,还不快将水壶递过来,本爷爷可饶你一死。”

姬灵霜亦是美目惊骇不已,他如今的身体怎能支撑如此?难道是纵横派禁术?啊!看来他真的去练了,这下其岂有活命之机?这番转念,姬灵霜已知无力回天,心中无尽的失落扑面而来,不由厉声喝道:“纳命来!”说话间,气刃齐出,向其中一个杀手迫去。姬灵霜等刚连毙三人,杀手已然失去了全歼三人的机会。这番见姬灵霜仍是如此犀利,皆震惊不已,这份毅力非凡人可比。随着姬灵霜的出手,三个能动的杀手知道合作了,以三对一,相交之下,三个杀手跃船而出,窜入海中。姬灵霜这一停手,已是油尽灯枯,气力不支,颓然倒下。张少英急忙接过姬灵霜身子,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递到了她手中。姬灵霜一入手,心中却是一喜,竟然是玉玲珑,终究放下心来,叹道:“我们需要吃东西,不然别想撑过今日。”张少英扶着姬灵霜坐下,转身向那受伤的杀手走去。那杀手椎骨受创无法移动,见张少英一步步逼近,竟然漏出了些许笑意,死算甚麽?他怕死吗?想罢,将腰间的水壶扔给了张少英。说道:“没毒的。”

张少英将水壶递给了姬灵霜,姬灵霜却转身拧开柳燕的嘴,倒了些许进去,然后才自己饮了几口。如今三人中唯有她能战,她需要尽早恢复。转眼瞧去,姬灵霜本以为张少英会将这杀手杀了,却见其在杀手身畔坐了下来,蹒跚之下,已是油尽灯枯,再难支撑了。张少英勉力恢复心绪,这个杀手面色敦厚,年逾四十,正是杀手的巅峰之境。张少英不禁叹道:“也许你们不知道你们的买家究竟给了你们一个甚麽样的活儿,甚至谋晓芳都没有告诉你们为何知道我们的行踪,其实这是很可悲的。你们只知晓埋头行事,遵循组织,一个用具的作用罢了。内心的你们真的愿意如此?”那杀手咧嘴一笑,嘲笑道:“你想收买我吗?”张少英反问道:“不好吗?”杀手无奈而笑,他们也是人,人情世故并非不懂,只是他们从来不需要。10

暗流涌现(51)

shā shǒu沉默一会儿,反问道:“我还有甚麽用?”张少英应道:“没任何用处。”shā shǒu眼里显出一丝迷茫,问道:“你究竟想要我做甚麽?”张少英道:“一个改变世人看法的机会。”shā shǒu懂了,身躯一震。早闻百炼峰第一shā shǒu等反叛,皆与清白兰君有染,这番想来,其竟然在下一盘很大的棋,而有这个能力之人非张少英莫属,其竟然真的在这样做。即便是震惊,转念过后,shā shǒu依旧是一阵无奈,或者是嘲讽,ā rén偿命,自古已然,被杀者的家属只会在意是谁动的手,即便心里知晓,shā shǒu的罪责已然首当其冲。杀的人越多,牵扯的家族越多,反噬之力越大,承受的依旧是shā shǒu本身。终究是人,吃喝拉撒皆在人烟之下,shā shǒu组织却是看不见的,人们只能看到shā shǒu,愤怒自然由shā shǒu承担。

shā shǒu无奈摇头,却不愿再说话,终究是残废之躯。一个没了用处的shā shǒu,死乃最好的解脱。见shā shǒu不语,张少英问道:“如何称呼你?”shā shǒu不耐烦道:“这重要吗?”张少英道:“也许在你死之前留下你的名字,在这世间终究能有一丝痕迹。”shā shǒu哼哼冷笑道:“无聊。”张少英微微一笑,反问道:“如果说些不无聊的,你会告诉我我想知道的吗?”shā shǒu不禁叹道:“清白兰君雅号虽响,这啰嗦也是读书人的通病吗?”张少英摇头说道:“这并不重要,不是吗?”shā shǒu沉默了,反问道:“我很想知道,你的行踪是不是你故意放出去的?”张少英应道:“不是。”竟然不是,那便是shā ā shǒu续道:“这一路行来,百炼峰三十六人,海上先后遭遇三波袭击,其中一波便有千古苍雪,遇田不孤。”shā shǒu说时明显一股怀疑的语气。张少英依旧应道:“非我所授。”shā shǒu应道:“当然不是,这一切早在你的算计之中。纵横门真的解散了吗?”张少英应道:“没有。”shā shǒu冷声一笑:“退居其后,冷眼观事,这手段并不高明。”张少英应道:“此于阁下无关吧。”shā shǒu深吸了口气,船上的火势越来越大,弃船已是必要。但逃走的shā shǒu必然也在对面船上,这是逃生唯一的出路。

当下张少英将姬灵霜,柳燕,shā shǒu转上附带的小舟上,送至沙滩,觅了岸边的阴凉之处。自始至终,姬灵霜一直在照顾着柳燕,生怕其有所闪失。经张少英真气缓解,柳燕内息渐稳,面色已有血色。初时姬灵霜不甚在意,再瞧张少英时,其似乎越来越精神,其瞧在眼里皆是疑问。张少英重新包扎了shā shǒu的伤口,入得海中抓了几条鱼,生吃了两条,这才带了些回来,钻火烤熟了,随后再助柳燕内息平稳。功毕,姬灵霜问道:“纵横禁术,你真的练了?”张少英苦笑道:“算是吧。”姬灵霜心神一颤,手中的烤鱼亦落地,眼泪夺目而出。张少英蹲下身来,伸手抚去其泪,安慰道:“我能有今日之盛,皆为你二人所授,已是不虚了。其实禁术也没你想得那麽可怕。”姬灵霜愕然说道:“你终究是感恩大于爱我。”张少英摇摇头,叹道:“恩之间的情意除了交换,尚有尊重和爱护,这难道不是爱吗?”姬灵霜沉吟所思,终究是心一软,扑入张少英怀中,哭泣道:“我只是恨你不该不疼惜我,从没想过要你死的。”张少英咽哽说道:“我明白的,是我亏欠了你,没有尽到丈夫的责任。”姬灵霜不住摇头,却见张少英将手掌递了过来,姬灵霜顺势一探,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脸色惊异骇然。

张少英苦笑道:“每日两个时辰的修炼我还真有些坐不住,故而就跟着御师兄学了些。”姬灵霜陡然一阵恼怒,其对张少英何其信任?他竟然瞒着自己跟御师哥学这禁术?自己可是三令五申,终究是没有防住。眼瞧得姬灵霜恼怒神色,张少英解释道:“开始是被他强逼的,一入脑中便再也忘不掉,一试探下去便再也禁不住了。其实咱们已经落后了,御师兄的逆反重元早已非纵横派的路子,不足之处早已通过媒介滤掉了,并无不妥。之所以不告诉你们,便是怕你们担忧。你别责怪我,被你们宠久了,似乎就觉得不论我做错了甚麽你们都能原谅我。”姬灵霜摇头道:“终究是**凡胎,我不相信逆反重元没有反噬之力。”张少英抚了抚妻子的秀发,深深的嗅了两下,劝道:“至少现在无事,只要你们好,我做甚麽都是愿意的。”姬灵霜闻言亦忍不住哭泣起来,随之而来的便是疲惫之感,竟然就此睡去。

这下张少英一人照顾三人,还要防备shā shǒu的袭击。甚至不敢将受伤的shā shǒu与妻子挨得太近。烈日之下,张少英吃了几条熟鱼,又咳了几口淤血,终究松了口气。瞧得张少英折枝架棚,那shā shǒu虽不直视,却引起心中往事,一时感慨不已。忙得两个时辰,柳燕幽幽醒了过来,身子非常虚弱,张少英助了一会真气,将烤鱼撕碎勉强喂了一点。柳燕瞧在眼里亦是热泪盈眶,再瞧瞧一旁熟睡的姬灵霜,终究放下心来,再次昏睡过去。

宁静的时间总是短暂的,逃走的shā shǒu自始至终都注视着岛上的一举一动,随时致命。张少英一直在忙碌,受伤shā shǒu的眼神逐渐凝重,看似漫不经意的活儿,却是布局的开始。此刻四人周围至少有上百口尖针阵,甚至能闻到一丝不寻常的气味。瞧得shā shǒu的凝重,张少英问道:“你便没有一些有用的讯息给我?”shā shǒu应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会有很多shā shǒu赶来,而正好都钻进你早已设好的谋划。”张少英无奈笑道:“shā rén并不能解决问题。”shā shǒu来了兴趣,说道:“所以我很期待你的表现。”张少英笑而摇头,犹自在shā shǒu身畔坐了下来,说道:“你该告诉我你的名字。”shā shǒu摇摇头,说道:“一个代号而已。”张少英意味深长的问道:“难道自始至终,你们从没想过有一日能浪子回头,洗心革面吗?”

shā shǒu情不自禁的笑了,说道:“可能吗?shā shǒu也许身不由己。一旦shā rén不再成为障碍,那一切又有何区别呢?你想改变,但你了解shā shǒu组织吗?”张少英应道:“至少明白一些。”shā shǒu摇摇头,说道:“黑榜禁绝蒙蔽了你们的双眼,或许自始至终你们都觉得十大资厉足以引起shā shǒu的争夺。傲红尘何其简单?数十年的挑战方能成就一涌而现之局。至少现在,你的底子不够,也没人瞧得见,你能指望多少人能随你起事?”张少英问道:“你想听?”shā shǒu摇摇头,续道:“一个数十年,生死为之拼命的信仰即便是错的,又岂是你三言两语便能一呼百应?你的手段还不够高。作为七宗定侠的发起人,你觉得shā shǒu能够信任你?”张少英淡淡一笑,道:“shā shǒu一行的残酷与现实我皆有了解,你愿意做第一个信任我的人吗?”shā shǒu意味深长的问道:“那你刚刚为何不将我与你女人放在一起?”张少英苦笑道:“我需要你的信任,但你没给不是吗?”shā shǒu道:“如果你可以治好我的伤,我自此随你无妨。”张少英道:“你的伤并不重,我倒是很好奇,他们竟然没有丢下你。”shā shǒu道:“shā shǒu也是人,谁不想在最困难的时候有人拉一把。”张少英道:“这便是我与你们相互的魅力所在,而恰好劣者有这样的希望。”shā shǒu问道:“重新来过,在你眼中是如何情景?”张少英道:“改名换姓,从头开始。而你们的真实名册我将会送到少林寺,一日不为恶,其永不会见天日。”shā shǒu冷笑道:“这便是你的信任?”张少英道:“信任是一种感觉,而这是需要时日的。”shā shǒu沉吟了,张少英所言非虚,其有如此能力。自开战以来这便是一场死局,至死方休。朝武联合之下更打出十年禁方的远略,shā shǒu组织必遭重创。

且shā shǒu的活儿向来不存在感情,只存在利益,不论张少英杀了多少shā shǒu,其间并无冤仇。黑榜禁绝之所以能如此兴师动众,很大程度上在于没有感情牵绊,加上面对武道的杀戮挑衅,引起了shā shǒu的兴致。

shā shǒu沉吟片刻,问道:“我是第几个?”张少英应道:“我不是很清楚,眼下已有八百三十二人。”shā shǒu惊异了,这个数字代表的是一种态度,shā shǒu的态度,谁都不想天生的成为shā shǒu。

一旁的姬灵霜这时调息已毕,张少英与shā shǒu的对话其听得一清二楚。原本对于张少英的前来姬灵霜是满意的,这数日已缓和许多,心绪也平静下来。实不想张少英仍在继续其侠义谋划,一时好不易缓和的好感全无,反而恨意更深。

暗流涌现(52)

自己不如柳燕倒罢了,其择事不择己也罢了,万不想不到这时候其竟然还在谋划,自己竟然连个虚无缥缈的信仰都不如。姬灵霜没有闹下去,再闹三人都得死在这里,除了她,柳燕与张少英都伤势沉重,皆需休养。杀手为了引诱自己故意给其准备了水,柳燕只是饿了几天,加上内伤至少需要一个月之久的调养。且地处海岛全无根基,若要痊愈至少得三个月之久。张少英的伤势其探过,受识术反噬,心力衰竭,这番运用逆反重元,还是御师哥的功法,究竟如何她并不知晓。逆反重元虽有起死回生之效,但本体至少要根基稳固。张少英连番劳损,又强运内力,新伤旧伤重叠,即便是自己都承受不住。

张少英意识到姬灵霜的气息转变,但他不能掩饰,也无法掩饰。逼命时刻,这条路终究要走完,天下间的杀手不会放过他,包括一切与其有关之人。这些杀手乘小舟前来,又占了张少英的那艘帆船,自是要以此为根基,与其周旋。张少英本有意拉拢,但姬灵霜忽而起身,向海面跃去。张少英叹息一声,没有阻拦,又恐姬灵霜有所闪失。当下将杀手抱到了妻子身畔。随后向海中走去。他走的并不远,其明白,杀手料到他们会动手,那麽选择空闲偷袭受伤的张少英与柳燕是最好的选择。果不其然,姬灵霜平稳的上了帆船,竟然没有寻到杀手,倒是张少英身畔的海水中窜出三个人影。

三个杀手虽同时出水,但前后有别,两人跃向张少英,一人跃向海岸上。张少英闭目而听,扭掌间,真气催动海水澎湃而散,散漫的水势力透千钧,阻隔杀手的攻势。出手的两个杀手虽来自不同的组织,但海上遭人截击落海后,为争夺小舟死了不少人,上舟后又内讧死了几人。到最后才发觉,干掉对方减少需求虽好,但在这无边无际的海上则不一定适合。是以在海上漂流的数日以来,数人之间有了一丝合作的信任。加上二人同是使剑的高手,这一出击便默契有加,碰上张少英水功,立时选择了交剑,借力左右退开,同时剑气先至,踏水而起,数道剑气飘过水面直袭张少英周身七八处。

张少英已料此着,忽而窜入海中,瞬间滑出许远,劲气再厉害,在海浪中终究难以施展。张少英一着避开,两杀手不再纠缠,转身欲向岸上跃去两人身在空中却忽觉一阵眩晕,气力竟然急剧流失,顿扑落在海水中,恍惚间,灭魂法印四字映入脑海,就此毙命。反观岸上,那杀手疾步靠近,欲向柳燕下手。忽觉眼前一物直袭面门,已然躲避不及,唯有仰面倒地,即翻身而起,手中长刀刺向那受伤的杀手。刚刚那物正是受伤杀手弹出的树枝。转眼,刀锋抵喉,杀手沉声问道:“你何时被人收买了?”受伤杀手摇摇头,反问道:“如果他有一个你无法拒绝的理由,你会选择放下刀吗?”杀手迟疑道:“甚麽理由?”受伤杀手道:“干掉那些躲在幕后的伪君子。”杀手一怔,忽觉背后生风,至少有两人已在自己身后一丈之内,先机已失。

杀手转过身来,身后正是姬灵霜与张少英二人。姬灵霜见张少英没动手,不由一阵厌恶。抬手间,数道掌风分劲而出,裹尽杀手生路。却见张少英疾步上前,真气引流之下,将姬灵霜的数道掌风皆虚空化去。姬灵霜气的几欲呕血,沉声问道:“到如今你还信仰那侠义大道?他,刚刚要杀的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瞧得妻子失望的神情,张少英黯然应道:“我能放的下麽?纵横派的半壁江山掌握在我手里,我能不顾及数十万人的生计吗?能不顾忌纵横派的声誉吗?能不顾忌纵横派的威胁吗?我不能,非是我放不下,而是我早已入局。”姬灵霜明知张少英所言非虚,但念及自己与柳燕倾情托付,换来如此地位,竟是委屈,亦是愤怒,怒道:“今日我偏要杀他。”说罢,已然出手。

姬灵霜武功盖世,那杀手并非排名杀手,自是挡不住。张少英疾步立在那杀手身前,姬灵霜掌势到中途硬生生收了回来。姬灵霜顿激动起来,哭泣道:“我们两个在你心里究竟算得甚麽?连个外人亦不如,你怎能如此看待我们?”姬灵霜如梨花带雨般的哭泣,幽怨之情溢于言表,失望之情展露无遗。张少英心中一痛,心疼不已,但他有的选择麽?整个武林都不会忽视他的存在,他也是不得已。侠义是甚麽?如果信仰都无法感化世人,那侠义之道又有甚麽意义呢?放不开自己即无法放开别人,何来侠义无双?张少英正欲上前安慰,陡觉背后生风,刀锋近身,他没有闪避。姬灵霜吓得惊叫起来,她离张少英虽只有丈余,但杀手离他更近。那杀手没有下杀手,刀锋及肤三寸而止,因为杀手的身后,受伤杀手的暗器旋空而起,飓风般的尖锐之声尤为刺耳,那是警告。杀手收刀,向张少英说道:“我可以加入你的队伍,但我能获得甚麽?”张少英摇摇头,说道:“这是一条充满荆棘的路,很多人可能等不到那一日。你们唯一的希望活到人生重新开始,过正常人的生活。”杀手冷笑道:“其实谁都明白!但最吸引人的还是这逆反之举,我喜欢这个主意。”张少英道:“如此,等我恢复些,我会很快解开你身上的隐患。”杀手反问道:“你不怕我会变卦突下杀手?”张少英道:“你应该明白,相对于你的任务,我的主意显然更刺激。”杀手冷冷一笑,他明白,在这远海上联手才是生存的关键,一个人是无法行架这艘大福船的,哪怕是广船。

一场风波就此过去,这得益于傲红尘的黑帮禁绝,在风靡百年的杀手组织身上捅出了一个叛逆的宣泄口,如今这个口子已经越来越大。

岛上暂时没了威胁,经杀手一提醒,张少英但觉自己所料果然不错。杀手的手段不仅细腻,而且极端,这岛上的果实,水源,都被杀手做了手脚。而杀手同样惊异于张少英的细腻,岛上的东西他一点没动,甚至都没离开海滩太远。这时除了张少英的那艘福船,岛上的东西都已不安全。当下一众人回到了船上,起帆离岛,这是张少英的主意。姬灵霜虽百般不愿意,但柳燕身子极为虚弱,将一个温润如玉的美人儿这折磨成如此模样,姬灵霜没责怪那些杀手,反而自责自己不该打柳燕。这时她已然明白,张少英肯定加入了大幕司,他终于进入了纵横派的核心,究竟是师尊的笼络,还是器重,姬灵霜忽觉纵横派突然如此陌生。曾经她才是纵横派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女主子,师尊甚至为了她不惜解散纵横派,受尽宠爱。而自从张少英加入以来,无论是师尊,还是大师哥都对其有所瞩目,如今连大幕司都进了,否则张少英的这些谋划没有大幕司的策应如何能成事?张少英的事从来不瞒她,故而姬灵霜已猜测到其谋划如何。

船上有大量的行头,足够一二十人的半年吃住,加上药物,五人足足有余。姬灵霜在仓中照顾柳燕,开始配些药助其恢复,张少英则在甲板上向杀手问起了其受伏击之事。面对张少英的询问,两个杀手狐疑中,将前来之事说了。此次前来是因为定雨红莲一行遭到了武林盟,器宗与仙宗的夹击,损伤惨重,谋晓芳便是定雨红莲派来牺牲之人。自从掌握了百炼峰,定雨红莲虽数次亲自动手刺杀张少英,但均未成功。许多人不自觉间,觉得纵横派的防范能力确实不一般。但细心之人渐渐发觉,对于为其父报仇之事,其先以御留香为张少英办事为由,迁罪于张少英,数次的刺杀虽倾尽全力,但始终有所保留。面对器宗监司宇文杰与仙宗左护法祝心研的伏击,定雨红莲似是早有预料,否则这一次非得全军覆没不可。自接替百炼峰以来,定雨红莲不止一次动过将那些武林各大家见不得人的秘密公之于众,但总觉得有人似是在盯着她,是以一直在犹豫。面对朝武联合的紧逼,杀手组织已没有退路,很多组织都在动这个念头。尽管武林盟竭力防止如此事端发生,但究竟作用如何谁也不知。这些秘密一旦公之于众,天下大乱都极有可能。只是面对朝廷的军制和政制,似乎也能掌控得住。保护雇主讯息,这是千百年来杀手一直遵守的行规。哪些打破行规的都会遭受到同行以及雇主的双重剿杀,实际对谁都没好处。杀手组织有防范,雇主同样有防范,冒名顶替,偷梁换柱,雇主讯息的真假皆由杀手组织判断。

暗流涌现(53)

张少英仔细想来,当初纵横门双使答应姬灵霜辖领纵横门事物,唯一的要求便是武道要助其剿杀手组织。面对鼎盛的杀手一行,其潜在的威胁显而易见。这一剿,便剿出个高丘岭大战来。张少英也明白为何诸宗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了。那一桩桩血案始终是个隐患,雇主隐藏再深,终究人为,后患无穷。杀手组织的揣摩,武林态势的转变,受害人的讯息,杀手的讯息,凑集在一起几乎便是真相。有史以来,杀手组织曝雇主讯息屡见不鲜,杀手组织的鼎盛,也正说明各宗派,门派,朝武之间的利益争夺有多激烈。

倒是两杀手对于海上被伏之事均心存怀疑,即便非张少英安排,却与他脱不了干系。他只身一人出海,如此隐秘的行踪岂能在杀手组织之间传的人尽皆知?以张少英所言,跟随他的杀手尚有八百之众,可见其行事之厉害。杀手虽受组织控制,但杀手组织并非不顾及杀手的生死,适当的调和,可以缓和杀手与组织之间的距离。在这并不信任的关系中,杀手虽然被动,但对组织尚有长久性的依赖,并非一言不合便叛变。

三人各自出言,暗暗论证各自的想法。夜晚将近,张少英下仓做了晚膳,晚上便守在妻子舱外调息。对于杀手的怀疑,张少英明言,信任需要时日,事实上信任很简单。傲红尘的齐烟九宫阵虽不出奇,却奇迹般的让杀手之间有了信任,那并非一场胜败所能比拟的,信任其实很简单,放开心。

晚间。姬灵霜一直没睡,其心思全用到柳燕的安危上,生怕有所闪失。张少英也配合的很好,需要的东西都准备着,随叫便有。姬灵霜真的累了,连骂张少英的心思都没有了,或是心如止水,这个男人已让她很陌生,权谋之术在他身上越来越明显。可笑的是,当初这不正是自己所期望的麽?其人越渐内敛,曾经的那份亲昵感反而越来越陌生。

歇息了两日,张少英顺便以秘法接好了受伤杀手的椎骨,清除了二杀手身上的禁锢。如此其有了一个新姓名,陆重,那是他本来的姓名。另一个杀手对此颇有些瞧不惯,一只受伤的大雁罢了,岂能因心而就?这对杀手来说信任便是致命的缺陷,故而他用了他的代号,洛裳,百炼峰组织排名十八位。张少英到并不介意这些,人心是渐渐笼聚的,强求不得。随后张少英要求离开这个岛,避居海上。一众人皆没反对,张少英的从容不迫此刻竟是如此令人瞩目。避居海上的次日,柳燕总算是缓过气来,几日来的一切其均感受真切。然而醒来的第一眼却是姬灵霜,不自然的露出一股恐惧神色。姬灵霜瞧在眼中亦是一痛,支支吾吾的解释许久,柳燕这才缓和下来。她这在鬼门关走了一趟,委屈加上恐惧,孤独,都不知自己如何靠着那一盆水熬过来的。即便知晓杀手故意而为,但她没有选择。此刻她多希望第一眼能看到的是丈夫,多想受到丈夫的怜惜。

姬灵霜解释许久,见柳燕眼中含泪,似是心不在焉,已知其心思,当下出仓唤了张少英进来。张少英进来时显得沉静,坐在塌畔,伸手握住了妻子的手,深邃的眼神,除了极力的忍耐,便是深深地愧疚与疼惜。眼见妻子崩溃愈及,张少英缓缓摇头,坚定的眼神告诉妻子,此刻只能忍。更对妻子深深的愧疚,这一切本与她无关。柳燕知趣的没有大哭,抽泣间拿着丈夫的手抚在自己苍白的面庞上。张少英这时再也忍不住,起身轻轻扶起妻子身子,搂在怀中。柳燕突然呜呜得闷声哭泣,极力的忍耐背后是剧烈的抽泣。张少英扶着妻子的秀发,此刻再多的愧疚和言语都弥补不了妻子所受的苦难。仓中的声息姬灵霜虽身在外,但柳燕的哭声却是那般压抑,显是怕自己听见,她又何辜?一念至此,姬灵霜对柳燕的愧疚和疼惜更甚,也终究下定决心,待其身子复原了,她便下南洋再也不回来了。

晚间,洛裳不会生饭,又不愿显露,只好在海中抓了几条鱼烤熟吃了。烧烤对杀手来说是最拿手的,让陆重赞不绝口,竟弄得洛裳尴尬不已。被人夸赞厨艺,这倒是头一遭,甚至是不适应。对于仓中的三人两人没有去打扰,倒是陆重言语比较多,东一句,西一句的与洛裳闲聊起来。刚开始洛裳虽不屑,却无睡意,两人渐渐攀谈起来,些许生硬和尴尬,渐渐让二人话多起来。没有了身上的禁锢,不再受人控制,似乎一切变得很简单。

舱内,姬灵霜为了不让柳燕操心过重,主动给她做了些菜羹,并愿意与三人相处一处。靠在丈夫怀中,瞧着姬灵霜递过来的勺子,柳燕心中五味杂陈。诸般心绪来回激荡,时而哭泣,时而沉默,疲惫中再次昏睡过去。张少英与姬灵霜多次相望,姬灵霜都撇过头去,三人将就着歇息了一晚。夜间,张少英与柳燕在一个被窝,姬灵霜独自一个被窝。令姬灵霜震惊的是,张少英的内息不断催生,愈渐炙盛。姬灵霜习武数十年,岂会不明白张少英此刻强行修炼逆反重元的隐疾。数日前其还步履蹒跚,数日后便生龙活虎,也许靠了菩提果的神奇,但毕竟是肉身残缺之体,再厉害的奇药也难以扭转,唯有渐渐调整。如此一来,功成之刻,或许便是其油尽灯枯之时。姬灵霜虽受尽屈辱,但此刻见二人都闹的要死不活的,打定主意要成全二人。虽不愿再接触张少英,却暗暗感听张少英的内息变化。

逆反重元本是服用第一颗菩提果时,脱胎换骨成法而来,讲究的便是功体盈盛,在不断的创伤中,竟要忍耐常人所不能忍受的痛苦,亦要勤修苦练,方能大成之境,为阴阳宝典更上一层的功法。姬灵霜虽知其功,但太过凶险,是以一直未修炼。张少英阴阳宝典下卷都未大成便修习岂能善终?只是不知御师哥究竟用了甚麽法子,竟能让其如此平和而习。晚间柳燕醒了过来,又渴又饿,张少英出声让姬灵霜照顾,自己起身去忙活。烛光下,二女相视,竟然无言以对,皆感疲惫。但柳燕没有放弃,在姬灵霜怀中扭捏着,却是浑身难受,想沐浴。当下张少英又起身去烧水,尽管在海上沐浴很浪费。

忙活了大半夜,柳燕舒服的沐浴一番。姬灵霜许久未碰水,张少英便又烧了些。姬灵霜没有言语,更不愿张少英再见自己的身子。沐浴完,姬灵霜示意张少英也洗一下,并言周围四百里有座淡水岛。于是船上五人先后沐浴,用了不少水,仍用木桶装了起来。忙活完已是天亮了。姬灵霜知张少英不会听自己的劝,便将张少英之事与柳燕说了。柳燕急忙唤丈夫进来探脉,竟然探不出甚麽毛病。张少英只是摇摇头,并未解释,看了一眼侧过身去的姬灵霜便出去了。洛裳与陆重仍在外面等候,沉静过后,他们便明白,这是一条异常血腥的艰辛之路,也许他们很多人都见不到那一日。

张少英刚出船舱,洛裳在桅杆上便发现了三艘福船队伍。洛裳落下甲板来,不禁暗暗冷笑,数日前自己还是这其中的一员,今日怎的就反过来了?就为了哪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建议?张少英沉声问道:“后悔了吗?”洛裳哼声冷笑,道:“但愿你能做到那一日。”洛裳问道:“哪怕是丢下你两个婆姨?”张少英摇摇头,说道:“极端的信仰值得你们追随吗?”洛裳道:“真不敢相信,竟然有那麽多人相信了你。”张少英道:“如果你也有纵横派的底子你也可以做到。”洛裳应道:“那是你的幸运。”张少英淡淡一笑,问道:“你觉得来的会是甚麽人?”洛裳皱眉道:“你一定要问这麽愚蠢的问题吗?”张少英仔细看了看远处的三艘黑点,笑道:“我们人少船轻,追上我们至少半日水路。这半日我们可以做很多事。”

经张少英简单的商量,洛裳与陆重皆不可相信的盯着张少英,这也太疯狂了。

姬灵霜与柳燕在仓中不知外面发生何事,张少英只是叮嘱姬灵霜好生照料柳燕,便转身出去了。

午时十分,洛裳与依靠在船艄瞧着不到数里外的三艘福船一片慌乱迹象,皆面面相虚。均暗想,跑到海上来杀张少英本身便是一个错误。即便杀了张少英又如何?七宗定侠的主体是武林盟,杀了张少英只会遭到更强烈的报复,得不偿失。也是这时候,洛裳与陆重突然理解戾气二字为何,凡事都用杀戮来解决,虽然彻底,但后果往往更麻烦。

暗流涌现(54)

姬灵霜也察觉到舱外异动,扶着柳燕到船艄。眼见福船不受控制,随风前行,正狐疑不见张少英。哗啦水声中,张少英冲天而起,顺带了七八条海鱼仍在甲板上。柳燕吓了一跳,姬灵霜却明白张少英究竟做了甚麽。蛰伏在海水中,凿穿对方船体,这看似简单,无疑是拿命去赌,何况张少英虽识水性,但这茫茫大海岂能与小天湖相比。柳燕这时也明白丈夫做了甚麽,想上前去却感身子虚浮,气力不支。二妻沐浴过后,换上了干净衣衫,气血恢复不少,张少英虽知柳燕身子抱恙,却不愿流露太多让姬灵霜反感,当下只是招呼洛裳将鱼烤熟。

柳燕忍住不催促张少英去换衣衫,张少英竟然没有答应。姬灵霜明白,其不愿让自己看见二人的亲昵。即便如此,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自己的委屈和屈辱,他何曾来劝过?不觉一阵哀怨。

张少英问清了加上那座淡水岛的方向,便与洛裳操帆改向。

反观后面追击的三艘福船,其中一艘不久便沉没。也不知张少英用的甚麽手段,福船之坚即便身负神功,也要费些气力,何况是一连三舟。待张少英下帆来,姬灵霜忍不住问道:“你究竟在谋划甚麽?”张少英摇头,说道:“没得选择的时候,我只能如此选择不是吗?”姬灵霜道:“这与更革相差太远。”张少英摇摇头,说道:“这是一个朝武联合的新谋划,谓之禁方。”姬灵霜道:“纵横派为了更革已经付出太多,你该明白要想达到禁方的目的,需要的不仅仅是时日。”张少英道:“我不会拿弟子们的性命做垫脚石,亦不会拿纵横派的根基做赌注,你宽心即可,好些养着吧。”瞧得张少英略带命令的语气,姬灵霜陡然发觉这个男人她越来越陌生了。

数里外的海上,两艘福船带着三艘船的人丝毫不拥挤,亦陆续派遣小舟来追击。眼观之下,洛裳与陆重体会到了为甚麽很多人都说杀手虽聪明,但除了杀人,行事都愚蠢。小舟本为逃生之用,将小舟拿来攻击又能起多大作用?张少英夫妇虽只三人,但姬灵霜在燕京独战近三十人的警巡院高手早已传遍武林,之前谋晓芳何其厉害?在姬灵霜手下一招都没有走下去,何况还是其体力不济之时。瞧着快速前来的两艘小舟,洛裳渐渐发觉不对劲,小舟上的黑衣杀手竟然拿着长弓,显是欲火箭齐射,当下向船艄上的陆重说了。陆重身子无法动弹,眼见杀手愈近,正担忧,却见张少英从船舱里架出了一架床弩,不由吓一跳。但见张少英陆续搬出了三架床弩架在船艄,顷刻便好。掌帆的洛裳眼见如此,不禁露出冷冷笑色。伏击时竟然没注意,压在行头下的架子竟然是床弩,这种东西如今是声名大噪。

张少英架功拉弦,陆重看得出这种东西很复杂,显是器宗的玩意儿。这些各宗的东西张少英都可以随意弄到,这个面子不是人人都有的,自张少英凭空而出,这个天下间的好处都被他占尽了。张少英用的这床弩与他们见过的不同,复合双弓是架在圆木上的,可四面转动调整方向。但见张少英运力绞弦,一掌拍下弩机,啸风尖锐而出,百步外小舟上的杀手见得真切,皆翻身窜入海中。张少英顺势又射了一弓,只是箭术不怎麽好,竟然射偏了,不由大感惋惜。姬灵霜瞧得张少英忙上忙下还射偏了,上前推开张少英,上箭,拉弦一气而就,嗽得一箭射出去。另一艘小舟上的杀手似是觉得弩箭也不过如此,竟然出刀抵挡,弩箭虽被劈落,却也被弩箭强大的冲击力带入海中,虎口迸裂。

这番还击将两艘小舟上的杀手吓得不轻,即便都不缺水性,但如此攻击明显不利,当下两艘小舟又划回去了。

倒是姬灵霜盯着张少英周身沸腾的真气,显是耗损不少,若不是飞天乘龙斩,便是弑血横秋了,具体亦不清楚。张少英体内真气太杂,已有混合之像,她也不知张少英究竟练到如何地步。张少英似是松了口气,向洛裳说道:“到淡水岛还有三日行程,他们已不足为虑了。”洛裳狐疑中,张少英顺手将一架床弩拆了,大斧上手,竟然做了一张简单的轮椅让柳燕坐着。

折腾了半日,张少英身形有些虚浮,便自顾调息,这时候洛裳与陆重算是见识了张少英的不一般。其周身真气蒸腾,阳光下乏光盈圈,这般真气混为一体的神韵已是大成之境,其能有今日着实非虚。柳燕瞧得丈夫如此神韵亦不知其中蹊跷,不由暗暗担心。调息半个时辰,张少英由盈盛至静,至端无,平凡而止。几人就这麽盯着张少英调息已毕,张少英瞧着一众人大眼睛盯着自己,一脸诧异神情,不由淡淡一笑,并未解释,反向姬灵霜望去,姬灵霜触及其目光,身子侧了过去。

张少英神色中难掩失落,见到柳燕投来鼓励的目光,不由五味杂陈,似是欣慰,又是疲惫和无奈。

追随在后的两艘福船眼见无法短时间追上,便没再采取行动。这茫茫大海中船是唯一的生存之处,刚刚的大意已然失了一艘,再经不起任何损失。晚间,因为对附近海面的不熟悉,张少英选择了将船停了下来。陆重与洛裳均觉不妥,不到半个时辰身后的两艘福船便追了上来。张少英似是并没在意,让其他人歇息,他自己放哨。柳燕与姬灵霜均不理解张少英的做法,却也猜到了一点。

子时刚过,两艘福船上的杀手便摸了过来,先是欲以火箭故技重施。张少英仍以床弩还击,将其攻势压制住。于是杀手也学聪明了,耗了一阵,突然两艘小舟分开来袭。张少英一人无法防范如此大的福船,终究给杀手摸上船来。但见张少英背持白兰剑而立,一股内敛深邃的英气瞬逼场间。上来的黑衣蒙面杀手一时踌躇起来,其虽为杀张少英而来,但此刻其人便独自一人站在面前,竟有些不习惯。清白兰君张少英的名头在如今的武林便是神话的存在,许多瞧不起他的杀手都亡在其手。

眼见船上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张少英开口说道:“进一步即是死局,诸位皆身负绝艺,岂非可惜?”一众杀手均暗下心思,一行几人全无组织,只有一个目的,杀掉张少英。但张少英直言前进一步即是死路。船上黑灯瞎火的仅张少英身畔仓沿下挂了一盏灯笼,船上虚实并不清楚。

坐在桅杆上的洛裳见到如此情景,已知这些人失败了。这些人单独行动起来,各个皆是狠角儿。这番九人面对一个人竟然尚有犹豫,犹豫对杀手来说,绝对是致命的。终于有三人动手了,起身的那一霎那,突然颓然倒地,一番抽搐之后竟然就此没了声息。这番变故,身下的六人皆骇然至极,不由向后退去。这下姬灵霜算是看出来了,这是灭魂法印,只是又有些大不相同,显是掺杂了弑血横秋的缘故。这类武功太过精奥和玄乎,灭魂法印更是武林的禁忌,自天罪之刃以来,没有任何一个武林名宿可以在其招下存活。当年的冥宗北宗之主,慕天光,仙宗侠菩提皆败在这一招上。

张少英向前一步,自柁楼跃下甲板来,余下六个杀手突然折身分开。张少英并未拔剑,杀手分位看似自保,看似围攻,实则在几个未有默契之人的围攻下,其破绽也最多。张少英萃取武学巅峰之道,对于这些破绽最为擅长。其展现出来的端重若无震慑着每一个杀手,身未动,六个杀手已然倒地,这一切只在转眼之间。

窗后的姬灵霜这时才瞧得真切,不由瑟瑟发抖。张少英此时使的完全是另一种路子,很显然,那是灭魂法印与弑血横秋的合二为一,是传染术与精神术的合体,竟然在其身上展现了。若真是如此那太可怕了。灭魂法印注重的便是传染术,那是人体,毒源,功体,药理,手法,天气,地势,人时等极端复杂的禁术,至少在纵横派是如此。历时多年,奔月的弑血横秋与御留香的灭魂法印皆有不小的变化,她也不是很清楚。.

张少英扫视着倒下的杀手,眼中只剩疲惫,杀人并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也许多杀一个人与少杀一个人没有区别,但他累了,他所有的坚持,所有的努力皆来自于姬灵霜与柳燕的感情。如今情变,这一切的支撑只是一份责任,因为他是纵横派掌门人姬沄的入室第三弟子。

张少英将九个杀手的尸体搬到了甲板上,自是打算入地掩埋。

这一晚张少英坐在船头和衣而睡,柳燕劝了三次,张少英只是歉意的一笑,并不言语。柳燕转过身去便忍不住泪下,非是丈夫对自己的不在意。而是丈夫身上那份卓然的沧桑,面对于夫妻之情,似是愈来愈淡了。这一切姬灵霜均瞧在眼里,亦是五味杂陈。

暗流涌现(55)

原本她以为即便自己离开,张少英与柳燕依旧能活的好。但此时瞧来,这一番变故影响的是三人夫妻同心的契合。一瞬间姬灵霜心软了,但顷刻自己所受的那一幕幕,以及张少英所做的一切,那一丝丝心软瞬间即逝,怨恨,嫉妒愈深。

柳燕这时也看开了,也不愿去劝,陪伴是夫妻三人最好的结局。她也不再顾忌了,早上便打理一船人的吃食来。

船尾,张少英凝视着数里之外的十余艘大船,眼色淡然。将近午时,十余艘大船开始加快速度,散开队形,显是意欲包抄。张少英动手起帆,三帆同起,向淡水岛赶去。即便他此刻神功初成,但他毕竟只是一个人,海上鏖战相对双方都是不利的。

丈夫的沉默代表他已经接受夫妻决裂的事实,柳燕此刻能做的便是陪在丈夫身畔。这番亲昵的举动姬灵霜瞧在眼里,亦是心如刀割,看来柳燕也不会再劝她了,要去跟随自己的丈夫了,甚麽阿姐都是假的,怨恨占据了姬灵霜的脑海。

眼见后面的船越来越近,张少英已知无法再逃了。杀手来的船多是六帆,尚有三艘九帆大福船,速度惊人。

尚未近身,杀手在船上已齐施火箭而来。张少英目光扫向妻子,柳燕微微一笑,柔柔情意中已是随君而就。张少英顿来了精神,向桅杆上的洛裳喝道:“停船。”洛裳先是一皱眉,随即明白了张少英的意图,不由暗赞,好一个清白兰君,果真是豪气冲天,倒是颇为期待。

这艘三帆福船在福船中并不算大,死守并非上策,趁敌方分散时突然反击当是出其不意。只是张少英有如此能力麽?这里的每个人都非庸手,一旦失手便死无葬身之地。当下洛裳下得甲板上放下锚,任凭火箭袭来,五人退守仓中。只是海上风浪较大,数十支火箭尚未落下便有一些熄灭,许多都射空,只有十数支射入福船上,帆亦着火,张少英等五人站在仓中等的便是时机。随着追击的船愈近,福船上的中的火箭愈多,经海风一煽,很快便着火。围截的杀手眼见对方停船,现是打算死守。也有人觉得张少英可能反戈一击,但他有如此能力吗?泱泱三百之众岂是其数人能扭转的?于是,围截的杀手船只在张少英福船前后两路集结,缓缓驶近。

诸众眼见其福船上空无一人,火势愈大,均有疑心,却都想亲眼目睹。这些杀手均是四面八方,顶着朝武联盟的重压,一路损兵折将才凑集起来的,并无主帅。相对于杀手来说,不设主将更好,没有傲红尘的魄力,团结用兵便是空谈。张少英无论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是朝武大战,七宗定侠的实际第一号人物。而相互之间,杀手与武道已不会有缓和的契机,杀掉张少英竟是对朝武最直接的报复,也是不小的打击,尤其其如今落单,这是千载难逢的大时机。

这时已有三艘福船缓缓靠近张少英的福船,并且下锚防止其夺船逃路。张少英瞧得明白,要想夺船,保持船的完整,出不得一丝差错。

诸多杀手本意烧船便罢,茫茫海面上其也难逃一死,但教众人觉得张少英没有一点应对之法却让人难以相信。如此兴师动众,不若见到尸体,谁能放心?是以稍一犹豫,便有数个杀手向福船上跃去。尚未落地,便有四人发现了甲板上的微弱亮点,那是一枚枚的银针阵,船舷上都有。船上无处落足,数人欲再提气,陡见舱壁破碎,眼前惊鸿一现,即是气息流失,眼神涣散,顷刻毙命当场。出手的正是张少英,姬灵霜,柳燕,洛裳四人,这一联手上来的杀手只有两人跃了回去,亦是惊魂未定。无论他们习武多少年,差之一招即是生死之间,这几个杀手死的一点也不冤枉。熊熊大火中,数道人影翻飞,分别跃上前方的九帆大福船上。这一出手便令几个一等一的杀手毙命当场,在场的杀手无不惊骇莫名。前一日的海战,许多人莫名的中了灭魂法印已是惊天动地,这几人联手,难怪诸多杀手也难奈其一丝一毫。

张少英带着柳燕跃上中间的福船,顷刻便是汹涌的劲气自福船上激射而出,桅杆已然断了三根。见识了张少英一行人的手段,杀手已决定破釜沉舟了,如此一来张少英夺船的企图将更加艰难。其他杀手见得张少英夫妇真身,顿围拢过来,围势渐成。姬灵霜领着洛裳大开杀戒,顷刻间已杀死九人,身过所向披靡,无人能挡。其对精神术尚有一定的造诣,是以出手间对杀手的影响非常大。张少英眼见杀手如此拼命,所性心头一横,沉喝一声,瞬间周身真汽蒸腾,一股肃杀之气弥漫开来,众者闻之皆浑身一颤。

柳燕见得丈夫突然如此强大的气息,亦是惊骇莫名。丈夫的体质一直在调理中,经不起如此巨大的损伤。恍惚间,张少英一声长啸,身形骤移,周身气息犹如狂风卷浪,一股特别的气息弥漫开来,姬灵霜亦是暗暗皱眉,如此下去,她不敢想象张少英的结局。

但见张少英穿梭于船体之间,剑光之下,剑气如鸿。所到之处,杀手仿佛被定身一般,近身不足二丈便颓然倒地,仿佛气力被抽干,伴随而来的便是一片片倒下的杀手。顷刻间,整艘九帆福船上的杀手尽皆声息全无,横身甲板。张少英气血涌动之下竟然发出沉闷的冷笑声,听者胆寒。但见张少英大喝一声,福船上倒下的杀手倏然立起,尽皆拾起自己的兵刃,翻飞中跃上了另一艘大福船,攻击船上的杀手。张少英首当其冲,当先刺伤了一人,接着便是成片的杀手倒下,遇者皆毫无幸免。这一切只在顷刻之间,那些倒下再站起来的人皆眼神涣散,毫无生气,犹如行尸走肉,遇见杀手便出手,功力似乎也瞬间提升不少。

顷刻,张少英独自一人连挑三艘大福船,附者一百二十余众,剩下杀手虽者众,眼见之下无不骇然,皆跳入海中向离自己最近的船游去。张少英没有再追击,颤抖的身躯,是内息不受控制的紊乱,尤其是这种囫囵吞枣的方式。然而周遭的杀手船只瞧着跟随在张少英身后的那些行尸走肉,皆侧帆远遁。这片刻间的疯狂,若非亲眼所见,岂能相信如此荒诞之事。不到半刻,百十多个天下间一等一的杀手竟然被成片放倒,起来之后竟还杀向同行,如此怪诞的武功竟然只是一人所成。

福船上的杀手尽管相互不如何熟悉,但相望的那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惊异和恐惧。数十年光阴勤学苦练,如此轻易就倒在这莫名的武功之下,灭魂法印四字再度涌入众人脑海,张少英与御留香果然同流合污。

眼见得张少英内息紊乱,频临崩溃,柳燕惊骇之下跃向姬灵霜身畔,扑通跪下来,声泪俱下,哀求道:“阿姐,再恨他你也要救他,我们不能没有丈夫。我求求你,救救他,这样下去他会死的!”柳燕向来矜持自重,这一跪竟放弃了尊严,也放弃了那份姐妹之情,那梨花带雨般的哭泣,姬灵霜瞧在眼里亦是身形大颤,有些不知所措,只得跟着跪了下来,哭道:“他体内气息太乱,我根本摸不着脉象,这世上只有师尊和御师哥才能救他。”柳燕听得姬灵霜如此说道,不由心神俱碎,瘫坐在地。姬灵霜眼见柳燕心如死灰亦心如刀割,这份姐妹之情来的并不容易,柳燕放下的尊严,便是对姐妹之情的践踏,姬灵霜只感到一股被抛弃的委屈和惊恐。

想罢,姬灵霜所性一横,凌空跃向张少英身畔,推掌便附向张少英大椎穴。掌到中途,忽觉一阵柔和的劲风扫过,姬灵霜陡然翻掌拍向劲风之处,着眼所见竟然天罪之刃,竟然是师哥御留香。姬灵霜一时气血翻涌,扑通跪倒,哀求道:“你别再害他了,你所学超过他太多,他体质跟不上。”御留香侧过身去,并不受礼,贼笑道:“老头的弟子身质居然差得满大街的那种,我不提点一二,纵横派的招牌都要掉下来了,你就不愿他成为百战论道第一人?”姬灵霜竟是一怔,担忧道:“他承受不住。”御留香笑道:“不炼地狱之火,怎能得真金之身。放心,有我在,他死不了。”姬灵霜瞧着御留香那高傲的身躯,心里明白,他自始至终仍旧在乎纵横派的,虽然他叛门已百十年了。

反观张少英,真气蒸腾之下周身青筋暴出,气血充盈,破功之危已近。姬灵霜虽相信御留香,但却不敢拿张少英的性命做赌注,正欲起身,御留香已出手点了姬灵霜六处大穴,顿时动弹不得。柳燕惊呼道:“你要做甚麽?”丈夫与姐姐均陷危,柳燕手中的飞虹剑如一道流星,疾刺御留香。御留香陡然翻动天罪之刃,剑锋之下,冷气倏然,柳燕刚近身便感到一阵眩晕,听得御留香说道:“虽然你长的美,但是不能对师哥动手哦!放心,他要是死了,我会与他一起死。”

暗流涌现(56)

话毕,陡然听得张少英一声惨呼,周身喷出一阵血雾,已是破功之象。柳燕陡然觉得天塌了,神情恍惚间已瘫倒在地。

张少英这一声惨呼也惊动了刚侧帆离开的杀手们,疑惑间,一打扮清雅的锦衫公子走近船沿,正是森狱十大杀手之一的浪秋居。在这一堆杀手中,他算是最有名的杀手了。一路被朝武联军迫得四处逃窜,流落至此亦是无奈。听得张少英惨呼之声,他明白,其已到极限了。浪秋居身畔的黑龙明白其心思,说道:“一盘散沙的阵势,你觉得能有几分胜算?”浪秋居缓缓摇头。他明白,这些杀手聚集于此,说得实在点是逃难。朝武联合之下,天地间众人都没有任何一丝容身之地,杀张少英竟是最直接的挑衅,也是最无奈的选择。面对庞大的朝武联军的巨网,这两三百杀手聚集在一起只是增加一点安全感,并无实际,事实上这麽多人竟然在张少英一人抗击之下大败如斯!当真怡笑天下。一旁的天机子忽而转身,跃上桅杆,朗声说道:“张少英内息大乱,此刻必定重伤。即便无损,这许多人拿不下区区数人,竟然要撤离。灭魂法印再厉害能同时将我等制服麽?大伙一起上,生死由天,走到今日这一步诸位还有退路吗?岸上还会有我等的立足之地吗?”

天机子说罢,诸多杀手稍一沉思,已然出剑威胁,让那些水手再度回帆杀回。余下的杀手本在惊魂未定之际,眼见其中一艘船打转,均明白其心思。海上风浪虽大,但张少英那一声惨呼却是听得清楚。但即便如此,若是陷阱又该如何?诸多杀手犹豫了。但见得一艘,两艘船回帆,杀手们终是下定决心回击,他们已无路可退,说不定此刻朝武联军早已挥师入海了。浪秋居虽无实际的指挥权,但至少杀手愿意听他的,原因无它,其三人联手逃过武林盟,朝廷的层层狙击仍能毫发无伤,足见杀手默契之能,这一点上杀手均服。群架之下乱打一气,显然不适合杀手,偏偏无法统一。这些人大多数身受钳制,若不早作解决,不待朝武大军来剿,杀手自己便死绝了。

眼见得杀手船队回帆,御留香哼哼几声冷笑。张少英一呼过后,心神大乱,正在极力凝聚,丝毫动弹不得,已到紧要关头。倒是洛裳与陆重,瞧得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申屠月五人时,不由吓了一条,这几人是如何时跟来的?此时,二人又被船首张少英所吸引。但见张少英突然旋剑四方,那些恍惚的杀手突然眼神凝光,霍然跃下船沿,踏浪而过,张少英飞身紧随之后。

这股庞大场面铺面开来确是惊天动地,一个人控制百十人,这是甚麽手法?太不可思议。

不远处,正回帆来杀的杀手船队眼见到刚刚还一船同行的杀手此刻踏海而来无不惊异。若是在平静的湖水上踏水而过倒是毫无难处,但在这浪涛滚滚的海面上,轻功再好,也难以掌握平衡。着眼所见,尚有杀手轻功不佳,几个起落便跌入海中。惊愕间,反击的杀手已然跃上船来。船上的杀手瞧得其神悲而泣的面容,均明白那是精神术所致。惊骇之下不由向后退却,身后的杀手不及避开,竟然一阵慌乱,迎接而来的便是刀光剑影,人影翻飞之下,血雾飞溅。惊呼中,船上的杀手才还击。这福船上虽大,但翻飞之下身有限制,虽是人多势众,竟然未能阻拦剩余杀手登船。这一阵还击,张少英一方皆是进攻路数,全然不顾及自身,癫狂之下各展技艺,厮杀成一片。浪秋居眼见己部杀手各自为战,若不及调整,恐有覆灭之险。当下审视战局,开始调动各行杀手聚集,同时将福船靠拢,促成豁命之局。

对于浪秋居的调动,杀手还是遵循了。众等皆有身手,差的便是信任和默契,以及有力的调配。这一行人本就仓皇凑集,几乎都拿不到组织的解药,追击的途中都死了三十多人,自是信念全无。浪秋居等三人本是森狱最有名的杀手,自领头攻打武林正宫便昭示其统筹能力,这一点诸多杀手还是认可的。

如此,随着浪秋居的调动,兵器与人的配合下,本就势众,一番组织,张少英所控制的杀手便抵挡不住,顷刻间便折了三十余人。诸多船只挨得很近,恶战之下张少英所部渐渐不支,终至最后一人倒下时。浪秋居环顾四周,身畔的杀手竟然只剩下百十余人。

桅杆上,张少英挺剑而立,眼见得已部殆尽,冷喝一声,纵身而下,剑气犹如春雨落下,点点光亮透向浪秋居所在之处。诸多杀手此时皆已疯狂,自知浪秋居若死,这诸多人不免葬身海中。当下便有数个杀手纵身阻拦,前面四人凌空而起,避过剑气,余下几人则挥动兵器各展奇能,竟然一一接下。反倒是迎上张少英的四名杀手,身在空中便觉浑身无力,精神黯然,血雾中纷纷坠海。张少英脚下不停,落在了浪秋居的福船上。诸多杀手见识到张少英的神功心中虽惧,却也激起血性,皆眼双目猩红,欲上前搏命。浪秋居不再犹豫,纵身跃了出去。与其同时,竟然尚有十余人随同浪秋居,意欲护卫其安全。

浪秋居说道:“或许张副盟主该明白,杀手只是一个杀人工具,皆身不由己。”张少英虽辞去武林盟副盟主之职,但花易玄亲自说过,有其一日,张少英始终是武林盟副盟主第一人。

张少英冷声应道:“受雇杀人也许身不由己,逃窜时乱杀无辜也是如此吗?”浪秋居一怔,这一点他无力反驳。杀手被朝武联军四处追杀,本就内心郁结,杀些无辜发泄自是常事。

浪秋居明白,无论是杀手还是组织,鏖战至今时已再无缓和之地。浪秋居说道:“竟是如此,我们可以打个赌。”张少英应道:“输了如何?赢了又如何?”浪秋居道:“阁下若赢我等可我可以告诉你森狱的总坛在何处,甚至很多有关其他组织。输了,我们全体自刎于此。”张少英应道:“你能代表所有人?”浪秋居道:“他们还有得选择麽?”张少英说道:“在你出海之时,森狱已经从这个世间消失了。”浪秋居明白张少英的意思,纵横派是不会放过森狱的,摇头道:“你们清除的只是有痕迹的东西,森狱虽亡,其根基尚在,比如仇家堡。”张少英面不改色,内心却惊愕非常,仇家堡与玄天派乃是旧识,当年玄天派开山仇家堡是第一家来恭贺的,因两派一个在黄河南,一个在黄河北,两派关系极为亲近。

张少英说道:“竟是如此,若输了,你们去干掉仇家堡,一路上不会有人阻拦你们。”浪秋居喝道:“好,就堵我能否接你一招。”这是浪秋居早已想到的结局,他们可以去杀仇家堡,但前提是张少英能够接解除他们身上的各种禁锢,而纵横派便有如此本事。尽管张少英已然公示其不再担任武林盟副盟主之职,却如同花易玄一样,没有人相信他会真的离开纵横派,武林盟。

张少英端重若无,淡淡说道:“那不用比了,你不是我的对手。”浪秋居应道:“本来不是,但此刻不一样。即便你是神,刚才那百十人的巨大消耗对你真的没有影响?”张少英沉声道:“你可以试试。”浪秋居展手示请,他并不用兵刃,但张少英同样不会弃剑,百技竟艺,各展所长,这已是武林公认的真理。

两人前行相对丈余而立,身畔所众皆向后退却。对决这般肃穆之事,即便杀手也会尊重。但见两人身形不动,忽而周身劲气迸发,两股内力豁然相碰,竟然是内力的比拼。众人见罢,开始纷纷担忧浪秋居的处境。其实有人也望浪秋居输,输了他们便有活下去的希望,但那似乎又得不偿失。要这些四面八方的杀手能齐心协力遵循一个人,浪秋居刚获人心,这一点已是极为不易。失去了浪秋居,再推举一人,岂有如此简单?但渐渐许多人开始发觉浪秋居此人果真天赋异禀,其与张少英看似内力比拼,实则上更多的竟是剑意。作为杀手天下黑榜上的成名杀手,其杀人的手法往往伤及脏腑而不见淤血,这时诸多杀手才算明白,其竟然将气刃练到如此程度,这是功法与内力结合所得,了不得。

二人这般意念之争能瞬间契合,足见二人功底皆不差。内斗之下,众多杀手已发觉张少英确实内损极大,否则以其刚刚的疯狂,浪秋居岂能坚持的住?此刻的二人看似劲气交融,却不激烈,平和之下,二人意念出招,顷刻隐见汗珠滴落。浪秋居自十三岁便开始学会杀人,至今已五十余年,能走到今日地步其招式早已臻至化境,这一交手张少英意念之中连番进击攻其破绽,皆被浪秋居避开,反而被浪秋居抢招险些败下阵来,其也暴露了张少英武学囫囵吞枣的缺点,毕竟其习武实在太短了,经验尚缺。这一战张少英终于明白,一个杀手若是全心而就的时候,只要一丝一毫的破绽,在不惜代价的情况下他必败无疑。若非连番大战挫了杀手的锐气和张少英的突然爆发,他不会有这样的时机。

暗流涌现(57)

半刻刚过,张少英嘴角已然溢血。二人招式虽在意念之间,但内息随招流示,不显于形,心力耗费甚巨。浪秋居同样不轻松,他未想到张少英竟是如此深不可测,明明油尽灯枯,为何内息如此汹涌混乱?似乎张少英自己都控制不住。武林传言玄天内功大成者走火入魔的危险极小,观张少英这般神态,手脚皆能动又不似走火入魔,怪异非常,眼观姬灵霜与柳燕的神情不似作假。

此时,但听得一人朗声说道:“你们这帮傻蛋,张少英油尽灯枯了,大伙齐上将他大卸八块岂不痛快!爷爷我最恨这种对决了。你们都听着,谁杀了张少英,我就将他的两个婆姨送给你们睡觉。”说话的自是御留香。杀手阵营这时发现御留香等皆唏嘘一片,遁身后撤。但张少英听得御留香如此侮辱双妻,尤其是姬灵霜如何能承受?冲劲一上来,轰然撤身,凌空而起,翻身劈向御留香。御留香惊呼道:“喂,小子你不要、、”话未尽,剑已至,铛得一声闷响,白兰剑砍上天罪之刃,轰然溅出一片火花。张少英随着这一击,內俯受创,口中溢血不止。柳燕亦吓得花容失色,正欲上前去扶丈夫。御留香展手阻拦道:“我说他不会死,就不会死,你们咋这麽不相信我?”又向张少英嬉笑道:“我讨厌对决,我看你还是杀我比较好。”张少英沉喝一声,骂道:“狗猪嘴,漏风了。”御留香对骂人已是炉火纯青,自知其意,骂道:“还自命兰中君子,你个骂人的阴阳人,我跟你拼了。”说罢,但见天罪之刃耀光炫动,张少英折身避开,顺手解开了姬灵霜身上的穴道,搂住姬灵霜,同时让柳燕搭上自己右臂,飘身而退。

御留香见张少英一下子解开了自己的点穴手法,不由赞道:“你学得挺快,来吧,小子,让这帮杀手看看纵横派的神通,呀!”厉喝声中,御留香挥动天罪之刃直刺张少英。张少英催动内息将双妻震向身后,白兰剑如蛟龙出海,迎面扛上天罪之刃。柳燕早已惊得六神无主,大呼不要,姬灵霜突然劝道:“你别担心,这是逆反重元的激发之法。”柳燕早已哭成个泪人,哪里有心思去理会姬灵霜的深意,只是哭道:“他会死的,他会死的,阿姐,我不要做寡妇。”姬灵霜本自心烦意乱,见得柳燕如此亦是心疼,只得耐心安慰。

再观张少英,其手中白兰剑虽短,两方近战竟然锵锵连声,撞击之声,声声沉闷,脚下甲板纷纷碎裂。旁观之人耳听得如此疯狂的沉闷之声无不心惊胆颤,一个肉身怎能催发如此巨大的内力?诸众所见已超出所识武学能为,均屏息观视,寂静非常。与他人的劲气收纳,吆喝不同,二人端静的外表下只剩下沉闷的锵锵之声,声势透人心脾。一些杀手则瞧出了端倪,张少英外表之下似是重伤难治,但这番激烈的奋击之下,张少英丝毫不落下风,反而越打越勇,体内似是有无穷内力。这时已无人能看清二人的招式,实则上二人对击本就是乱打,这番形影翻转虽在方圆丈余,却似成两股旋涡,劲气冲天。这一番对战,战至半刻已不知过了多少招,围观众人更惊异张少英手中白兰剑竟然能与天罪之刃面对面的直接对击如此之久,足见坚韧。但此时张少英旋涡之势开始不稳,似是力有不怠。众人担忧之际,张少英旋涡之势陡增,持续顷刻即又与御留香持平。如此过了三次,张少英终于力道转弱,无力再续。

只听御留香笑道:“哈哈,小子,你死定了。呀!”但听得御留香一声纵喝,豁然一剑,张少英惨呼一声,周身毛孔血雾飞溅,颓然倒下。姬灵霜与柳燕吓得魂胆愈裂,这世间还有甚麽比这个男人倒下更可怕?当年已感受过一回了,本就尚未调理好,这番倒下岂还有救?二女惊骇之际,虽跃身抢出,却浑身发软,跌下地来。这两刻对击虽短,但激烈之势震惊寰宇,御留香竟然气不喘,亦无一丝汗珠,其围着张少英转了一圈,喊道:“小子,你要是站不起来就说声,我马上救你。不过,你得一辈子变成活死人,你可想好了。”豁然,张少英劲气一动,挺身而起,御留香吓了一跳,张少英的白兰剑已然递到。御留香翻剑还击,喝道:“诈尸啊你!我跟你拼了。”

仍旧是激烈的刀剑之势,沉闷之声不绝,两股旋涡瞬间升起,不到半刻,张少英在此惨叫一声,颓然倒下。这次御留香没有说话,盯着地上满身血迹的张少英,俯身探脉,过了一盏茶时间张少英再度站起,挺剑再攻,这一次竟然越攻越猛,不经意间的吆喝,加上急剧的喘息,两人战至疯狂,脚下甲板却不再破碎,显是将力道卸向空中了。这一次张少英足足坚持了小半个时辰,两人真气倒运之下,血色真气愈见色深。忽而听得御留香笑道:“哈哈,小子,你终于练成了,福气啊!哈哈、、”

船上,真气消散,张少英猛然高喝一声,撕心肺腑的发泄之声响彻云霄,再无力支撑身体。御留香催动掌风,将其送向姬灵霜,柳燕处。二女急忙抢身欲接,却见张少英挺剑而起,终究立起身来向后退去,二女同时挺身扶住丈夫臂膀,这才接住。眼见得丈夫周身被血迹浸透,甚是骇人。二女惊惧之下,一时为之语塞,紧张说不出话来。张少英左右看了一眼,眼神交汇,示意无事。二女均伸手去探丈夫的脉搏,发觉竟然探不到脉象,一时吓得哭了出来,紧抱着丈夫。张少英这时精神疲惫不堪,无暇顾及妻子温柔举动,拍了拍二人肩膀,挺身跃起,走到浪秋居面前,说道:“你觉得你还有胜算吗?”浪秋居惊魂未定,只是缓缓摇头。张少英续道:“那就记住你所说的,仇家堡灭门之日,便是诸位脱身之时,张少英说到做到。”浪秋居道:“也许我们该瞧瞧你是否有这样的能力。”张少英应道:“当然,你身上的禁锢已经消失了。”浪秋居一惊之际,才发觉自己不知何时竟然口鼻溢血竟不自知,这一运内息,竟能吐纳自如,其血色褐黑,体内的控魂咒,断魂丹,不归草皆已消除。浪秋居惊骇之下,不由脚下不稳,险些摔倒。杀手也许习惯了杀人,但对于自身的禁锢,谁不想解脱?哪怕只是一瞬间。

这一刻,没有人再怀疑,刚刚亲眼所见的一幕,已深深的震撼了众人,谁能与纵横派争锋?

随着浪秋居离去,遍海的尸体,以及留下的福船,张少英久久凝视,终于站立不住,倾倒的身躯被二女接住了,张少英现在要的便是修养。

伺候完张少英睡下,柳燕与姬灵霜下厨做了一桌的饭菜,大家狼吞虎咽的吃了一顿,尤其在底仓憋了一路的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申屠月几人。酒足饭饱之后,姬灵霜欲单独找御留香密谈,御留香吃的太撑,靠在椅子上不愿起来,说道:“这些都是我的朋友,这等神功要靠机缘的,他们知晓也无妨。”姬灵霜无法,只得问道:“那是逆反重元与三魂炼体之法吗?”御留香赞道:“聪明!奔月的弑血横秋名字虽取得凶悍,其实也就是精神术,我的灭魂法印注重传染术,而这一切的本质便是人的本身。”姬灵霜问道:“与菩提果有关吗?”御留香打了个饱嗝,摇头说道:“菩提果只是一味药引。阴阳宝典上卷开拓人体潜能,却也到了极限,故而下卷注重吐纳养身之道。奔月小弟循规蹈矩,弑血横秋虽强得吓人,却不及灭魂法印厉害,捷径之下虽伤及自身,有了方法调整便不可怕。好在弑血横秋并非完全的精神术,其中的药理便是中和灭魂法印的妙药。”姬灵霜道:“灭魂法印戾气太重,弑血横秋有如此神效吗?”瞧得姬灵霜眼中的怀疑,御留香笑道:“这小子的意志力原本完不成三魂炼体,只不过你们夫妻决裂,他性子一执拗起来倒是有可能。你们平日里的药理调整,内功心法疏导,饮食功效,都是最好的方子,否则这小子在三魂炼体第一层就得死。”姬灵霜不解道:“亏盈之体终究后患无穷,他受不起折腾了。”御留香嘿嘿贼笑道:“菩提果的果肉本是食用不得的,但他却没事,此乃人体本身的抗性,你们在他食疗中不断的加菩提果的果肉也没见中毒之像便是如此。”姬灵霜将信将疑,为了检验菩提果果肉的毒性,百十年来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没有一个人能挺过去。

暗流涌现(58)

见得姬灵霜眼色,御留香只得耐着性子解释道:“他的抗性并非完全来自本身,而是他曾经服用过逍遥城练功的丹药,菩提果与其中的罗旭草药性相冲,毒患临身也被他挺了过来。再服用菩提果果肉一中和,炼就的上行丹便是这世间最好的疗伤神药,不然这些日子他早晒成肉干了。”姬灵霜惊道:“人体炼丹,你疯了?”御留香吓得打了饱嗝,解释道:“我已钻研九十多年了,灭魂法印积攒排除自身毒性,弑血横秋积攒自身元气跟人体炼丹又有多大区别?”姬灵霜不愿争辩,这些事已超过她的掌控,太疯狂了。

断九泉问道:“人体炼丹炼出来的药物,旁人可以服用吗?”御留香道:“可以服用,只是不稳定,除非是血亲,不然我可不敢保证。”下酆都问道:“所以咒印,毒药这些很多名目都跟人体炼丹有干系?在杀手这一行早已存在很久了?”御留香道:“就是嘛,当年这便是我钻研出来的。除了纵横派几个弟子,世上还有谁能知?一定是聂羽那小娃娃泄露出去的。”柳燕不解道:“我一直很疑惑,菩提果如此神药,服用的第一颗便能脱胎换骨。为甚麽从第二颗开始便会药力减弱,甚至是毫无作用。”御留香贼笑道:“一个不需要再充盈的身体,人体便不会吸收更多的养分,药效自然减弱了。呃,其实吃了也白吃,身体不吸收,自然就大便拉出来了嘛,浪费啊,浪费!”千古苍雪问道:“你有不浪费的方法了?”御留香应道:“这是自然,”下酆都猛然握刀,眼色凶悍,威胁道:“你最好说出来!”御留香忌惮下酆都,不由缩了缩身子,说道:“很简单嘛!身体不亏盈就不要服用嘛!真要服用就把自己弄成重伤,最好是奄奄一息的那种,喽,躺着的那位便是如此做的。”申屠月不由叹道:“你真是个疯子。习武之人最忌讳精元流失,身体受创。你如此反其道而行,竟然也有人相信你。”御留香嘀咕道:“说的容易,有几个人能挺得住啊!你们谁要学?我保证你炼成神功。”

一众人皆暗暗摇头,姬灵霜向申屠月问道:“不介绍一下你的出身吗?”申屠月做了无奈的姿势,嘀咕道:“你们从没有问过我嘛!”言语中似是有些怨念。御留香道:“禁断血亲嘛!这肯定也是聂羽泄露的。”姬灵霜狡黠问道:“你平常大大咧咧的,难道不是你吗?”御留香急了,说道:“当年钻研之后师尊觉得有违人伦,不到四年便停止了,更严令弟子钻研,这麽多年我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说出来也得有人信吧!”遇田不孤不解道:“禁断血亲是甚麽东西?”申屠月道:“那是血缘之间的胎生,像我便是一个身子两个头,故而小时候砍了一个。”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千古苍雪亦道:“像我这种便是阴阳双体,竟可至女子有孕,亦可受男子有孕。”这些言语,大家虽明白,但这般明明白白的说出来确实令人不寒而栗。御留香道:“这种事情一百个能成功一个便不错了,这种有违天理,践踏人伦的惨景是你们无法想象的。不过这其中的好处你们也见到了,虽然长得人不人,鬼不鬼,但若成功,那是相当厉害了。”姬灵霜突然冷色道:“今日所议,不光是纵横派的秘密,亦是人伦的尊重,诸位以后若有不怠,纵横派将不会手下留情。”

一众人没有回应,千古苍雪突然说道:“如果这天底下没有第二处,那白教一定是其中最大的,虽然我并没有亲眼见过。”御留香道:“看来你对白教很熟了?”千古苍雪道:“我的父亲便是白教教主羽千骨,足够了吗?”御留香瞪大眼睛,不解道:“你这是要大义灭亲麽?没问题。你父亲的脑袋我会砍的快一点的。”千古苍雪白了其一眼,缓缓说道:“曾经我是白教引以为傲的杀手,虽然这个名声在世俗为人所耻,我也曾沉醉其中。直到十年前,我遇到一个同样的阴阳双体之人,可能是我的哥哥或者是妹妹,羽千尊。今日得诸位一解,在下更加确定,白教必是禁断血亲的根基之一。”御留香似有兴趣,问道:“你知道在哪里吗?”千古苍雪摇头,说道:“我十三岁后便没再回去,只知道有一个很高的瀑布。”御留香道:“那这就足够了,让横网将天下间的瀑布查一番,然后一个一个找,定能找出来。”千古苍雪问道:“你愿意帮忙?”御留香沉声道:“当然。”遇田不孤凑合道:“他连孩子都骗,相信他才怪。”御留香顿时涨红了脸,冷声喝道:“我骗小孩子只是因为输的太惨嘛!赢一回而已,又不是每次都骗人,你们敢说自己没有骗过人吗?”下酆都道:“是骗过,但是没有骗过小孩子,或者是徒弟。”柳燕惊道:“御师哥,你骗辰善他们认你做师父了?”御留香怒道:“甚麽叫骗呢?是他们见我神功盖世,自愿拜师的,怎麽能用骗呢?太欺负人了,我是大骗子麽?”说罢,竟然哇哇大哭起来,似是受尽委屈。

这一真哭起来,众人均知晓他庚岁,皆感尴尬无比,有一股杀了他的冲动,这世间已没有言语能形容他的疯癫之态了,况且他还是一个正常人。

御留香哭得真切,竟然越哭越厉害。一众人安慰也不是,大骂也不是,御留香竟然哭了一盏茶时间才停下来。瞧得一众人大眼小眼的盯着自己,御留香叹道:“都说是朋友,我哭得这麽厉害,都不来劝一句麽?”一众人皆面面相虚。姬灵霜问道:“他还要昏睡多久?”御留香道:“最少一个月,期间要好好调理身子补充亏损。这海里甚麽都有,正是绝佳之地。”

接下来几日,一行十人向北海行。路上虽不时遇到一些渔民或者杀手,各种伪装皆被御留香识破了。御留香水性极好,动不动便下海捉一些大家没见过的海物做来吃,一来二去的大家竟然都有了兴趣。其一时性起竟然连陆重的伤都治好了,只是这辈子都不能再动武。一行人径珠崖东面,再到香山镇补充食物,雇了水手。但众人又有了分歧,柳燕欲带张少英回仙侣山庄修养,姬灵霜却不愿回去,执拗之下双方不统一。但这时横网传来讯息,一部分杀手于半月前偷袭了玉琼山,玄天派掌门楚云重伤,生死不明。陇西四杰三人伤毙二十余人,终心力耗尽,同日仙逝,川陕四路各大门派已前去增援。柳燕见得此讯息不由心神俱碎,只得再跪在姬灵霜面前,求她照顾张少英。姬灵霜不愿每日面对此人,又禁不住柳燕苦苦哀求。权衡之下,反正张少英也快好了,带上路都一样。姬灵霜与柳燕虽未在纵横派除名,但如今已无实职,唯有张少英有纵横派大幕司的身份,一样可以调动横网。

三日后,张少英醒了过来,一个多月的休养,其白胖了不少。听得楚云生死不明的讯息,张少英当即调动横网,飞翅,马车同时运用,连夜向玉琼山赶去。沿途横网的讯息如雪片飞至,楚云重伤,心脉俱损,已无多时日,欲见张少英夫妇三人。讯息上说的明白,来偷袭的一共四十三人,俱是被七宗定侠迫得无处可去的杀手。张少英连番思虑,当下让横网查探仇家堡底细。这一查并没有查出甚麽,只是仇家堡的衣冠冢内藏着上千件无价之宝古玩珍品,这与仇家堡每年三百多万贯进账严重不符。路上张少英夫妇三人与一众杀手分开了。有了武林盟的通行令牌和印信,一众人不会出甚麽差池。沿途所见,数不清的门派人员和官府捕役,巡视,缉拿杀手,足见七宗定侠规模之宏大。一路上张少英再次收到了一条不好的讯息,大宋首都连日来谣言四起,均在传昔日太祖皇帝身边的胡氏三魁所收的三个弟子现身江湖,其三剑名流的剑招再次重现江湖。太祖密诏的讯息也在公开亭上贴了出来,内容本意是传给次子赵德昭,并赐太宗秦王爵,改任西京留守云云。

原本世人对这份凭空冒出来的密诏尚有所期盼,不想公开之后竟是如此,不由大觉失望。这份密诏明显破绽百出,当年之事真真假假世人早已谈论了无数遍,金匾之盟更是无稽之谈,自太宗死后,这份质疑早已变成定论。竟然有胡氏三魁弟子现身江湖,这份谜底不论真假,都将大白于天下。

张少英无暇顾及这些,七宗定侠因其而起,玄天派受此难也在预料之中,并早做了准备。只是相对于其他门派,玄天派自姬灵霜霜率天下一等一的高手大闹灵州之后,兰州南北早已稳定多时。玄天派尚有不少三会居弟子在玄天派驻山教习,本该安稳无虞。张少英一行人先派人去玉琼峰拜山,随后起飞翅直达凤凰顶。

暗流涌现(59)

这时的玄天派,楚云重伤,陇西三杰仙逝,掌门夫人白氏重伤,唯掌门人韩白完好。

张少英自天际下得地来,韩白领着一众指挥弟子迎候。来不及客气,韩白便领着张少英夫妇三人进入玄门殿,此刻楚云因不便移动便躺在临时安置的软榻上。柳燕见到奶奶的那一刻,但瞧得其面无血色的面庞不由伤心欲绝,知已无力回天了,奶奶强撑着一口气便是等自己回来。柳燕紧紧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楚云奄奄一息中睁开眼瞧得是柳燕时,不由心神一松,泪溢而下,微微眨了眨眼,示意韩白退下。

柳燕极力控制情绪,咽泣中轻唤了一声奶奶。这二字一出口,酥得楚云情绪激动起来,这世间再也没有比这更好听的称呼了。楚云微微摇摇头,咽哽着想说话,柳燕急忙身过手去,一探脉象,当下一股真气输了过去。心脉俱损,却撑了这麽久,玄天派的灵丹妙药可都用上了。楚云向柳燕微微点头,喘了口气,这才看向一旁的张少英与姬灵霜,此刻的夫妇三人甚至都没如何梳妆,神色各异,决裂明显。张少英唤了一声奶奶,楚云点了点头,又看向姬灵霜。姬灵霜一时有些不知所措,其较楚云大了三十岁不止,奶奶这二字辈分上虽叫得,但她却如何也说不出口,能够来玄天派已是看在柳燕的情分上,当下姬灵霜只是点点头。楚云这才张口说道:“我撑着、、、撑着这口气便是想再见见你们。我为玄天派倾尽一切,数十年的光阴寂寞,你们不可走我的老路啊!少英,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不可休妻。娶一个也好,两个也罢,答应我。”张少英不觉一阵眩晕,姬灵霜可是早已写了休书,他说不出口,心中亦是一阵感动,油尽灯枯之际其竟然还想着他们。张少英有些犹豫,楚云看向姬灵霜,颤声说道:“你本非俗世之才,一个玄天派也许没甚麽,但一个丈夫对你来说如果都可随意丢弃的话,那这份情便微不足道,今后便各不相干,谁也不欠谁。你从心里都没认过我这个奶奶吧?”姬灵霜摇了摇头,只得硬着头皮唤了声奶奶。

楚云再望向柳燕明显气力不支,声音渐弱,只听其咕噜说道:“我这辈子最风光的事情便是养了你们几个,个个都没令我失望。为了玄天派我也是没有办法,你不会怪奶奶吧?”柳燕激动得说不出话来,直摇头。楚云这才微微一笑,看向张少英,张少英忙道:“不敢有违奶奶期望,孙婿至死不休妻!”这句话说得沉重肃穆。楚云听得此言,强自言语的口气一松,当即没了声息,忍耐已久的柳燕这才扑倒在楚云怀中大声痛哭起来。

玄天派出此大事,震惊江湖。但韩白向武林正宫送了丧贴,言明非常时刻务须劳师动众,玄天派可自行安葬。所谓武林同道,道同而礼平,楚云与那些牺牲的各门派弟子一样,皆是为了除魔卫道,弘扬正义而死。韩白这一手确实做的漂亮,但张少英很快便让人将谢陵谷,林子通二人抓到了韩白面前。当几片未烧尽的残纸和寸厚的兑帖放在韩白面前时,林子通与谢陵谷皆不由而同的厉声大笑起来,如此,二人合谋里通外敌的罪名算是证实了。但张少英并不满足于这些,像谢陵谷,林子通二人这种高傲的性格,即便是叛门也不会蠢到两人合谋。两人所得的兑帖一个六千两黄金,一个四千两黄金,明显有两拨人。玄门殿中,楚云灵前,玄天派指挥弟子皆在,韩白当众审询了二人。皆是受咒印控制,金钱利诱,以及孟依仙与云馨。至此张少英已可确定,当中确实有杀手组织牵扯其中。至于另一波人,当张少英收到一封密信时,至此已可确定,正是黄河北兰州的仇家堡。当韩白看到密信时不由目瞪口呆,仇家堡与玄天派不仅生意上来往,与上任掌门私交甚厚,怎会突然变成杀手组织六大家之一?他如何也不相信。

张少英没有多做解释,三日后,御留香一众暗中将仇家堡堡主仇坚等一家老小送来了玄天派。与韩白所问的一样,仇坚之父仇武已去世三月,仇家代代相传的宝盒证明其是六大杀手组织之一。但张少英细细观视,当下大笔一挥让纵横卫将仇家上下尽数戮了。韩白本想阻止,但见仇家上下并无孩童在其中,知张少英还有后着。至于谢,林二人,自小一起拜师长大,韩白将二人脚筋挑了,关在牢中度余生了,随后韩白询问其由来,张少英说道:“六大家的财源何其之大,仇家堡每年虽巨,似乎还不及其十之一二。一个控制杀手组织的幕后老手,这等非常时刻,杀手叛变,朝武联合追剿,你觉得他们会在仇家堡等着咱们来抓吗?”韩白皱眉道:“你是说这是障眼法?”张少英应道:“这只是一种猜测。这些人定是蓄谋已久的金蝉,好一个仇家堡。”

韩白有些无言以对,相对于武林,玄天派尽管居八大门派之首,依旧显得单薄。这些武林争锋只有张少英这种上位者才有能力力挽狂澜。仇家堡的变故让其真实意识到了江湖的险恶,他还经验不足,无法应付如此庞大的人力物力。再看看张少英,数年之前其较自己相差何止千里,如今倒是反转过来。姬灵霜与柳燕就这般静静的盯着丈夫,美目中俱是深深的陌生感。却又感到一股凄凉,昔日期望的不正是如此麽?这股讽刺感亦是越来越强烈。两人已不愿再看了,理了理身上的丧服,转身出了玄门殿外。

不时,张少英走了出来,瞧得二女的倩影。张少英沉声说道:“数年夫妻情深意重,张少英从不敢亵渎,今生竟娶便不会有休妻之日。即便有,那也是尽头,除了你们我仍旧一无所有。”说罢,转身走了。

死很可怕吗?姬灵霜暗暗冷笑,内心却不敢反驳,张少英的真挚她岂会不明白。只是心中那份怨气难消,爱之越深,恨之越切,无以原谅。

楚云的丧事办得很快,同时仇家堡的秘密玄天派也在公开亭做了公示,剿得钱粮达数百万贯之巨,武林盟与朝廷各得一半,玄天派分文未取。柳燕数度伤神,这番折腾竟然劳疾发作,病倒了。姬灵霜本想一走了之,但柳燕的两度下跪让姬灵霜又有些舍不得姐妹情分就此断得一干二净,只得照顾柳燕。只是身旁没有了侍婢做起来自然辛苦,她的大幕司副使身份尚在,但那一日纵横派上下听令于张少英,而忽视她让姬灵霜拉不下面子,数十年指挥惯了,当着自己的面不听令亦是心里有气,不愿传唤部属。

晚间,姬灵霜刚睡下,凝香,窈楚,明珠,柳纤,柳泗和侍婢队赶来了。但姬灵霜心里有气,知道是张少英叫来的竟然对凝香大发脾气,还甩了凝香一巴掌。张少英只得进屋来劝,姬灵霜却恨意愈重,言辞渐近激烈,最后不由嗷嗷大哭,哭着求张少英放过她,让她走,不要再寻她了,那一声近乎哀求而梨花带雨般的哭泣,一句放我走吧,好不好?萦绕在张少英心头,久久不能忘却。张少英瞧在眼里亦是心灰意冷,只得放她走。姬灵霜独自一人走了,张少英只得令横网注视其动向,每半日一报。

这时的张少英神功虽成,却殊无喜色。进入纵横派核心虽是大权在握,担负明显更重,甚至姬沄有可能将纵横派这个担子放在他肩上,否则御师哥如此张狂的一人怎会如此协助自己?没有双妻的陪伴这世间还有何乐趣?遍尝人间美味,览尽名山大川,已是一句空话。

虽然只是在大幕司挂职,但大幕司的文书策令都会送与张少英观览。整个纵横派的事物实在太大了,较七坛事物多了三倍不止,即便是看也看不完。待张少英回房时,柳燕没有睡,瞧得丈夫进来的那一刻,亦忍不住哭了起来。张少英劝慰了一会儿,柳燕要张少英留宿。自夫妻决裂以来,怕姬灵霜吃醋两人从未真正同寝过,虽是在楚云丧期之时,张少英也只得应了。刚想躺下,大幕司副使曲鸿便示意有紧急之事。这个刚从大幕司调给张少英的幕僚已过甲子之年,一眼便知行事老练,端重稳健。张少英只得起身穿衣在厅中相见。这一番细看文书,张少英不由暗暗冷笑,强如纵横派竟然也有今日。

尽管早在大幕司的预料之中,但发生的要比大家想象的快。姬灵霜掌管心坛数十载,副坛主扶摇更是心坛十年之久的元老,姬灵霜对其何其信任?时至今日,心坛,箕坛,尾坛三坛乱象已现,四派分离逐渐清晰。

以箕坛副坛主扶摇为首,心坛六十三分坛主竟然有四十一分坛主跟随。其联名向大幕司谏言,认为纵横派沉珂难治,更革太慢,并无实效,尚无信仰支撑,众弟子犹如行尸走肉,虚度光阴,指责纵横派组织制度。言之云云,竟无造反之用意,亦无过分之行事,各坛运事如常。

暗流涌现(60)

第二派则以尾坛副坛主百里鸿为首,尾坛四十二分坛尽数跟随联名,尚有心坛十八个分坛主越制跟随,谏言纵横派更革变动太大,将来尚在未知之数。这番更革变动折损各部属不少利益,干系千家万户,不可莽撞而为。均言,对纵横派大幕司更革谋划异议,并提出脱门之言,叛门之势已然在上书中公开。纵横派七坛相互之间除了横网,七坛相互之间均无衔接,一直在均衡竞争,能够同时联名,诸众必定会约过,此乃纵横派门规大忌。纵横派门规虽不干涉建制之外人事,但建制之内是不允许有联名等契合的事情发生。

第三派则以箕坛副坛主谣光为首,箕坛三十一分坛虽未僭越,却有二十三分坛主言词相附,联名上书意愿让男女主人回归纵横派,入大幕司,箕坛重新择贤能坛主以安人心。且直言夫妻同家掌权不利纵横派壮大,同时对心坛,尾坛谏言直呼叛门之举,两方争端愈烈。

第四派则是身兼箕坛管家,纵横门大管家的角羽为首,箕坛余下八分坛,以及心坛和尾坛余众均主张各坛归制,男女主人三坛坛主身份尚在,纵横派更革之下任何不法举动皆为叛门。

如是,一向听命于坛主的各坛职事弟子轮番联名上书表达自己的意愿,监察司,执法,人事,斥候,度支,幕僚六司权利虽大,却都不敢有何异动。六司人员并不多,四派虽维持了本坛的正常用事,但分派明显,六司任何一司停下,都会落下叛门的罪名。于是六司也只能自己上书大幕司,各执己见,如今的大幕司已然乱成一团。门规严谨的纵横派竟然发生如此众多的分派之别,虽未直言反叛,但乱局已显。大幕司也没有处理过如此大的事情,报给姬沄,姬沄只言三坛乱局务须过问,保证横网更革即可。

大幕司均是御事能手,心思缜密,对姬沄的命令更是维护。只是下令三坛不可乱制,所有上书大幕司会斟酌,这无疑是对四派的纵容。四派分裂将越来明显,张少英只是轻叹一声,让曲鸿打发赏钱遣斥候回去,并不表明态度。曲鸿也并没有询问男主人的打算,张少英明白,姬沄是有意让他来平乱,增加其在纵横派的威信。身上担负的胆子越来越重,张少英都感觉自己变了。

这晚张少英难得睡了个好觉。

巳时,大幕司副斥候令传来讯息,箕坛管家角羽率箕坛余下八分坛及心坛四分坛正坛主前来拜见,人已在小院外。张少英起身接待了角羽,问了三坛近况,并未有所指导,角羽数次欲言又止,终究忍住了,男主人在纵横派已是权力滔天,这番变故他不会不知晓,亦不会没有谋划,角羽待了一日便回去了。次日,尾坛副坛主百里鸿领心坛,尾坛共六十分坛主,六司令主一众前来拜女主人柳燕。不想柳燕当面发作,直言不愿再担心坛之责,并已上书大幕司请辞,同时责备百里鸿,心坛,尾坛竟然联合越制,纵横派门规之下是为叛门之罪。但百里鸿等言辞虽委婉,却再次拿出了心坛,尾坛共六十分坛的联名血书,意在脱离纵横派。柳燕拿在手中心绪久久不能平复,这还是往日纵横武林的纵横派麽?如此荒唐,明显叛门的联名竟然也能如此冠冕堂皇的拿出来。这时柳燕才意识到纵横派究竟遇到了甚麽,到嘴的请辞之语顿不敢再提。此事一旦处理过激,或许六十分坛只是表面功夫,但即便只有十分坛作乱,纵横派的损失都将巨大。柳燕本自身子未好,情绪未复,如此影响纵横派的大事她一时也拿不定注意,当下派柳纤去请张少英来。但百里鸿上谏言道,三坛各有规制,男主人自辖箕坛,不该越权谋尾坛事。柳燕本就无耐心,冷声喝道:“你们便要我上书幕司同意此等叛门之举麽?不错,我是掌领尾坛时日不长,但也由不得尔等如此猖獗。”

柳燕的性子一向温和待人,如此震怒却是第一次。但百里鸿作为纵横派的五代弟子,御事多年,性子虽端重,却极为固执原则,待人不讲情面,亦是他无法领一坛之主的原因之一。

柳燕的脾气在百里鸿眼里不过是小孩子家家,心中并未在意,只是柳燕的决定却出乎其意料。柳燕当即书写了百里鸿叛门之罪的谕令,令其观看后交由斥候司送往横网转乘纵横派大幕司。百里鸿看后不由纵声大笑,他是尾坛副坛主,乃大幕司亲自考核,柳燕只有职事命令权,并无人事调动和处置权。柳燕气得脸色铁青,虽知其性子固执,不想能有今日之张狂,观其又非如此莽撞之人,显是另有隐情。柳燕对尾坛事物虽用心,却从未在尾坛安排自己人,一直都是百里鸿协助。百里鸿这番变脸,柳燕有些茫然无措,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个部属。

这时,张少英推门而入。百里鸿等众多分坛主因上下之礼制在不敢回头,但听脚步声自是男主人无疑。张少英缓步走到妻子身畔,百里鸿等众多部属才瞧见男主人尊荣。入眼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心头一颤,但见男主人端定而肃穆,一身青色锦丝长袍,英气逼人。弱冠的年纪,沧桑若定的神韵展露无疑,那份内敛的极致已是大成。

张少英放眼扫去,诸部属皆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刚刚炙热的气氛瞬间凝重起来。

眼见众部属竟不行礼,窈楚冷声喝道:“见到大幕司副使竟不行礼,你等真要越礼作乱麽?”

这话本不该窈楚一个侍婢多嘴,但其跟了柳燕许久感情深厚,加上诸等如此相逼,也就忍不住多了嘴。这番拜见众人登堂入室,当行正礼跪拜,百里鸿并未犹豫,当先跪拜,余下众分坛主只得跪了下去。张少英并没有叫大家起身,只是叫了百里鸿起来,缓缓说道:“你有甚麽想说的今日可畅所欲言,只要你能给我一个足够的理由,你们的联名我允了。”百里鸿等一众分坛主皆是一呆,大幕司掌管着整个纵横派的运作,辖纵横派全职事,整个纵横派也仅掌门人为大幕司正使,余众皆是副使,是有绝对实权的。只是大幕司给纵横派弟子的印象一直极为神秘,但百里鸿作为老人也明白,这麽多分坛纵横派是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的,他们如此做,只是因为纵横派这几年来的人事变动,才弄得如此人心浮动。尤其是张少英入纵横派后青云直上,女主人名义上是妻子,实际上也只是个平妻罢了。偏偏女主人还乐在其中,任由张少英这个捡便宜的愣头青在他们上面作威作福。他们这些人能有今日的地位,皆是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所成,如此竟是对张少英的不服,也是对女主人的失望和不甘心其位居平妻之实。加上纵横派这次在朝武大战中倾力而行,传言纵横派上层在利用敌人清除异己。他们这些人将纵横派当成依靠和归宿,可以为纵横派做任何事和牺牲,但女主人所作所为,张少英所作所为,皆是裙带干系所成,尤其张少英并无真才实学,竟然被委以重任,纵横派上下早已颇有微词,只是慑于姬灵霜大幕司副使之职不敢声张罢了。由且张少英如今身兼大幕司副使之职,更是令人嫉妒,这往后去不得是纵横派掌门人啊!

张少英明白这些,故而让百里鸿有说话的机会。百里鸿本自底气十足,虽熟悉男主人,但此番面对竟然有些忐忑。大幕司副使拥有对七坛的绝对权力,且大幕司对副使并无直接处置权,唯有正使才有。大幕司催动纵横派的运行,但与副使又有相互督导的关系,名义上为正副使部属。大幕司本质上是为了七坛运事分流,上辅大幕司正副使,下辅七坛正坛主而存在的,一切原则以纵横派利益为先,所众皆为掌门人用事。

纵横派大幕司之下每个职位都如朝廷带了权字,除了一坛正坛主,余众随时可剥夺其位。见百里鸿在犹豫,张少英续道:“不论你们有何想法,皆可以上书,只要建制不乱,那就算不得背叛,此话我可以代表大幕司。”堂下诸众听得此话皆是心头一阵狐疑,原本以为男主人还要大开杀戒,以示权威。百里鸿心神一定,说道:“属下虽忝为尾坛副坛主之职,但能聚集心坛,尾坛等众非是属下私植势力所能成,实在是大幕司近年来的方略,纵横派牺牲巨大,属下等失望不已,才有此想法。”张少英反问道:“知道你们离开纵横派对纵横派的伤害会有多大吗?异端势力,朝廷,诸宗,都盯着纵横派武林领袖的位子。你们的离开不仅会泄露纵横派的机密,此为其一。其二,这麽大的人员缺失虽能补得回来,但能保证各坛的正常运作吗?自纵横派开派以来,从未有一坛盈亏,你们想开这个头?”百里鸿应道:“属下不敢。我等之所以如此作为,实不愿纵横派如此大动干戈,所谓更革即是扰乱纵横派建制,劳民伤财。大幕司若能考虑我等意愿,谁愿背上这叛门的骂名啊!”张少英道:“也就是说只要大幕司停止更革,你们便恪守门规?”

暗流涌现(61)

百里鸿道:“属下等倒是有此意愿,只怕大幕司不会答应。”张少英道:“你们皆是一坛掌令,也明白更革对纵横派意味着甚麽。不错,分坛以下各层皆少了不少油水,断了大家的财路。但贪腐之乱绝非小事,宜成大患,大幕司没有错。再看看武道诸宗,哪一个宗派的薪俸能有纵横派如此之高?更何况你们是一方掌令,纵横派不会吝啬这些。反倒是你们,联名居然能够越坛共书,以纵横派门规此即为叛门,如此你们才会揪着我当时以箕坛坛主身份辖领三坛用事不放。所以,对你们越坛共书我不做任何处罚,但更革不会停止,如果你们不返坛用事,我便全部换掉你们,让你们颐养天年。此虽为下策,但并非不可用。”

百里鸿沉默了,男主人的话语字字入耳,竟是那般犀利,不留任何情面,他有些拿不定注意。他们如此作为,更多的是各层监察司的权利加强,诸多人两三代传下来的职外油水越来越少,难以维持各自的庞大生计开支。纵横派更革更没有对此有一点补偿,加上大战以来损失人员众多,是以众多人怨气甚重。张少英虽向大幕司提过,却被掌门人姬奔月否决了。

这时,门外八角卫来报,心坛副坛主扶摇领心坛四十一分坛主在外求见。张少英虽知晓扶摇与百里鸿二人同时来的,却没想到扶摇竟然有叫门的胆量。加上扶摇的四十一分坛,心坛,尾坛两大坛竟然只剩下四分坛未参与。扶摇刚刚行礼毕,八角卫又来报,箕坛副坛主谣光领箕坛二十三坛分坛主来见。堂下已站满了人,张少英只得移到到堂外院内接见众人。谣光入得院子但见白花花的跪了一大片,见到百里鸿,扶摇都在,不由怒气大起,未及向张少英,柳燕行礼便向百里鸿,扶摇质问道:“即便教令不妥,自有大幕司,监察司在,你等污蔑上意,叛门之举都能做的这般惊天动地,简直是荒缪。百里鸿,扶摇,你们好强的号召力。”百里鸿听得此言正要发怒,扶摇拦了下来问道:“你口口声声责备我等失职,你倒是指出来,我们何曾杀过,甚至是伤过一个同门?见到大幕司副使竟敢不行礼,究竟是谁在作乱?”谣光一怔,这才向张少英,柳燕行跪拜礼。张少英仍旧只让谣光起身,这个箕坛坛主的能力他如今都要差上两截,是大师兄带出来的能手。

谣光起身便向张少英说道:“主子须得明鉴,谣光在纵横派偏居纵十杰之一,数十年也带出了不少人,尚无这等全坛附和的号召力。百里鸿,扶摇二人却有如此神通,却不知是谁给了二位这麽大的胆子!”扶摇气的脸色铁青,冷声喝道:“你一来便口口声声质问,却不知是何等心思。我等若真是叛门岂会来此自投罗网,是罚有过,尊听上令如是。你还有甚麽要说的尽管说罢,哼、、”谣光哼哼冷笑,说道:“我等皆自小生于纵横派,纵横派便是我们的家。你倆挖空心思要叛门自立门户,你问问纵横派五十万弟子答不答应。”二人这一番争论便毫无休止,张少英出声阻止了二人,冷声说道:“公事在身,咆哮上令之前,这便是纵横派副坛主的威风麽?直说你们的来意吧!想要脱离纵横派可以众签,我就不信,心坛,尾坛十万入册弟子皆是如此心思。至于你们说夫妻同事不利于纵横派发扬光大,这是上尊支持的,有何不满你们可以继续上书大幕司。但若有人蓄意谋乱纵横派,不必我张少英动手,自有制约之人。”

张少英这话说得透彻,即是如此,百里鸿与扶摇皆有些忐忑,似乎男主人早料到纵横派会有如此分裂之局面,故而不横加干预。其先下手为强,点名众签,又能有多少弟子愿意就此脱离纵横派,背上这叛门的骂名呢?至于上书大幕司,大幕司本就是姬家的,上书有甚麽用?意思很明显,纵横派是私天下,一切姬沄说了算。这次的激辩看似激烈,实则上三派都未提及自己的上书主张,相互之间或许只是试探罢了。

倒是柳燕,盯着院子内发生的一切沉默不语,她累了。纵横派发生这麽大的事,丈夫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让过去了。尤其是百里鸿一路,公开宣示要脱离纵横派。这时的柳燕忽然明白了,或许这也是纵横派更革中的一事吧!如今的丈夫知晓的东西比自己还要多,她对这个丈夫已然陌生。这一刻柳燕但觉得揪心的冷,但丈夫的目光深邃,并未注意她。

晚间,张少英正在与柳燕下棋,突斥候令来报,山腰上百里鸿与扶摇两派发生了激烈争论,已演变成群殴。张少英只是应了一声,说了句等他们打完了再说。柳燕听在耳中莫名的恐惧,身子犹自颤栗不已。以前纵横派只是她利益之下的金山,但如今她早已将纵横派当做自己的家,丈夫如此言词,竟不在乎这群殴的后果,亦不在乎阿姐的去向,他已经完全变了。这时的沉默只是静待事情的恶化,仍旧底线的试探。张少英没有注意到妻子渐渐冷峻的目光,他的脑中装了太多事,他无暇分心。

群殴之后,两派虽大打出手,却未身死一人,伤者三十四人,此等事例,纵横派前所未有。事后张少英亲临,斗殴之人自理伤势,更不可懈怠门事,同时免去百里鸿与谣光三年的薪俸,事情就此打住。这时的三坛幕僚司渐渐才发觉男主人的意图,不由一阵心寒,亦是忐忑,这些事端无故而出,必是早有谋划,静待事情的恶化,一旦处理不好,将危及纵横派的利益。虽然最后可以全部将这些人更换,又能有多少是自己人?觊觎纵横派之人何其之多,又仅仅只是这面上的四派分明吗?三坛六司均非庸手,自知当前唯有稳住各坛运作方不至事情失控,亦是其本身职责。

深夜,张少英才回到房中,柳燕刚出浴,正在窗前晾头发。见得丈夫回房,柳燕突一阵紧迫,张少英瞧在眼里豁然才发觉妻子对自己陌生了,内心一苦。张少英走到妻子身畔,伸手将妻子搂在怀中,才发觉妻子颤栗不已。张少英柔声问道:“害怕看到我吗?”柳燕摇摇头,似乎丈夫的身体都是那般冰冷,她感受不到昔日的情分和温暖,心中凄苦,不由哭出声来,哭泣道:“你终究成了我们当年想要的模样,可我们后悔了,当年那个傻傻的小阴子才是我们要的。此刻的你我越来越害怕。”张少英轻抚妻子柔顺的长发,轻声道:“从我们成为师尊入室弟子那一刻起,我们早已入局。一个人不怕没能力,只怕没恒心,如此才有我们存在的价值。否则这一身的名利冤仇我又何以放不下?阿燕,原谅我,我没有选择。”丈夫在吐露心声,柳燕明白丈夫肯定是有苦衷的,只是应道:“我知道这不能怪你,可我是你的妻子,阿姐也是你的妻子,我们都是女人。女人都希望自己的丈夫可以无时不刻的在乎自己,但你已经越来越远了。我知道我不能怨你,可一看到你忽视我们的眼神我就忍不住恨你,怨你。”张少英叹道:“是我的错,是我太忙了,可我一丝一毫都不能放下。从森狱对灵霜下手的那一刻起,有心人的谋划已经开始了。”柳燕没有回应,她已不愿与丈夫谈论这些,明知道的结果又何必去追究?

夜后,柳燕好不易睡了一会儿,突然发觉身畔是空的,丈夫并不在炕上,不由惊奇而起身,唤来值夜的明珠询问。明珠亦是吓得不轻,男主人何时出去的她并不知晓。当下只得去叫醒了曲鸿,曲鸿丢下一句男主人自有要事便再也不开门了。柳燕本自身体未复,又经玄天派大喪,失却至亲,经这一刺激不由心神俱失晕厥过去,吓得明珠等人好一阵慌乱。这时柳燕紧随男主人之后荣添大幕司副使,曲鸿不好再持身份,只得亲身出来解释。男主人去哪里他并不知晓,但绝对不会失踪。如此一解释,众人剩下的便只有等待。不到三刻,玄天派掌门夫人白氏率玄天派值守弟子匆忙赶到,两方忽而发觉,玄天派掌门人韩白,武林盟副盟主张少英竟然同时都不见了。稍一思索,白氏便言她知晓二人的去处了。当下两方急急忙忙赶到山脚下北侧面的传功洞,这是昔日陇西三杰闭关之地,如今正囚禁着谢陵谷与林子通二人。

众人赶到时,惊见两个人影在黑夜里打斗。点点剑光四溢,璀璨夺目,众人举着火把走近一瞧,场间二人不是张少英与韩白是谁?但见二人持剑相斗,一个剑走刚柔,一个剑走轻灵,潇洒之势漫天遍野皆是身影,正斗个旗鼓相当。眼见得众人围观,韩白当先撤剑,不待众人问话,沉声说道:“玄天派是玄天派,纵横派是纵横派,这场博弈之战玄天派难挡撼天之威,纵横派各位自此都撤了去吧!昔日之恩玄天派永记在心。”说罢,韩白已然下跪,不住磕头。玄天派诸众皆吓得跪下还礼,纵横派诸众只得侧过身去。瞧得白氏那憔悴的身影,这个平日最娇气的妹妹为了玄天派便是妆容也朴素了许多。就连前来奔丧的,杨宗,云馨夫妇,偷神王,孟依仙夫妇都被各自缠身的事物扰乱了心绪。四女数年后的相会再也没有昔日笑声四溢的欢乐,只剩各自的身不由己,虽然这些年来四女相互之间一直在递书信。

暗流涌现(62)

一时,柳燕迷茫了,丈夫靠不住,姐妹靠不住。身边的柳泗,柳纤因入了纵横派,知晓了她一坛之主的身份,再也没有昔日的肆无忌惮。柳燕环视四周不由一阵心灰意冷,往昔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柳燕身子摇摇欲坠,张少英瞧得真切,抢身过来,柳燕忽而出手阻止,眼色峻冷,喝道:“你别过来!”瞧得妻子颤栗的身躯,慌乱的眼神,张少英亦是心神一颤,他忽视妻子太久太久了。而柳燕此刻再也不想在这里呆了,玄天派再也没有她可留恋的了。柳燕瞧着这个陌生的丈夫,冷声说道:“我要去找阿姐,你不用派人跟着我。我竟是大幕司副使,自有自保能力。我会尽力劝回阿姐的,你去做你的大事吧,不用顾忌着我们。”眼见妻子不留话口,张少英正欲上前,柳燕突然纵声嘶吼道:“你听到没有?”

妻子如此疯狂的举动,显是精神受到刺激所致,面对妻子的拒绝,张少英一时没有任何办法。围观之人更是震惊无比,天山四燕自小便得陈坦秋宠爱,飞燕阁便是其集钱所建,美名由此远播,是陇西出了名的美人儿。今日得见如此神态,似乎张少英夫妇之间过得并不好。目送着妻子的离开,张少英陡然失落无比,他又能怎样?又能怎样?这一身的重担他放得下麽?

寂静之下,白氏,孟氏,云氏呼唤中柳燕仍不停步,三女只得劝姐夫去追。却见张少英突似发狂,纵声念道:“残阳孤照,白草香兰何处染尘埃,宏图霸业,纵千古英魂,君心依旧。哈哈哈、、韩掌门,我等就此别过。”韩白起剑抱拳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纵横派之恩,玄天派犹记。”

人事皆匆匆而过,张少英简单与杨宗,偷神王夫妇话别,便率部深夜下了山。张少英率大幕司正斥候令,幕僚曲鸿,三会居弟子风神,明珠等侍婢队,凝香,张辰善,八角卫,纵横卫,一行人下山。将至天明,百里鸿,扶摇,谣光,三派追随而至,张少英拒了,只放言让众人好自为之,勿要将乱于纵横派之罪。这时的张少英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他只想好好的睡一觉,此时能陪他饮酒的也只有张辰善了,只是他还小,这些好酒他也饮不了多少。这个小弟弟如今越来越懂事,他已经长大了,瞧得大哥哥那凄苦的面庞,他没有说一句话。张少英这一觉便睡了七个时辰方才起身,已是次日了,正斥候令来报,四方门门主郭晓独自前来拜见。

当下张少英摆了就地摆了酒宴,宴请郭晓。却将郭晓吓得不清,但见张少英狼吞虎咽,大口饮酒,当真有辱斯文。但案桌上的佳肴皆是上等,他本身又是喜食之人,这场宴席最后竟然变成一场吃仗,两个人最后竟然吃了四个人的份量。酒足饭饱,二人便相邀散步相谈,并不让人跟随。随后郭晓拿出了一份文书,上面只有两行字“天虎八智将,天虎八策将。”张少英不解问道:“此是何意?”郭晓道:“这是从黑暗八方地网传过来的最高秘要,与文成武德,东皇霸业,指点江山,如诗如画指的该是同一个人。”张少英念道:“霸皇。”郭晓摇头说道:“也许天池只是一个假象,也许还有另外一个组织,尚待查验。八方地网核查大宋一切忧患,经济所指并不完全是天池会。反倒是你,如今你对武林盟这个阵营还有多少信任呢?”张少英微微苦笑道:“郭门主难道便不在局中?”郭晓叹道:“至少比你要好。”张少英一笑,说道:“霸皇的手段领教过吧。”郭晓摇摇头,说道:“比起阁下一句话便有五十万两黄金,四方门至今叹服。”张少英反问道:“你羡慕这个数字?”郭晓道:“当然。”张少英笑问道:“那你还有何要说的?”郭晓道:“时至今日,也许张副盟主该清楚昔日纵横门双使的身份。”张少英反问道:“这有何干系?”郭晓叹道:“此事说来话长。昔日,武林盟,逍遥城血光之下,风光三十载,确实为太祖皇帝南北禁方所为。只不过太宗皇帝接手后,为了控制这二人,让黑暗逼迫二人吃下毒药,以便掌控。谁都瞧得出,这二人岂是浪得虚名?反叛由此而生,而且还成功了。”张少英道:“你是说有人支持?”郭晓道:“一个没有本钱的信仰岂是那般容易便能建立起来的。当此时刻你需要注意三个人,陈坦秋,冷月痕,康玉,虽然都只是猜测。”张少英若有所思,说道:“康玉,听闻当日其自刎之后有神秘人抢走其尸身,今日看来果真有人。却不知天虎八智将,与天虎八策将有何区别。”郭晓应道:“东皇之下,文武之分,其它暂时不清楚了。”张少英疑道:“天虎八策为武,天虎八智为文,将武立为前,足见霸者本色。陈盟主,冷城主为策,康玉为武,可有误?”郭晓疑惑的看了看张少英,苦笑道:“为何感觉你好像甚麽都知晓一样?”张少英淡淡一笑,说道:“也许在下比较聪颖吧!”郭晓无奈而笑,续道:“那张副盟主算是有准备了?”张少英应道:“盛衰之势始与人为天数,亦以此而终结。郭兄,我们是朋友吗?”郭晓不由一怔,忽而笑道:“张副盟主若不弃我这敦厚之姿,自当勉力攀亲了。”张少英哈哈笑道:“你这死胖子倒是不忘旧情。”郭晓故意脸色一冷,道:“言出俗语而讽,岂是圣人之雅?阁下这清白兰君的名号,在下倒是不吝疑虑。”

张少英应道:“如此到教在下颇为受用,明释兄,请了。”郭晓作揖还礼,这才辞别离去。张少英站立许久,曲鸿上前来问道:“属下斗胆,不知郭门主说了些甚麽?”张少英应道:“交个朋友结盟共事。”曲鸿疑道:“郭晓此人看似滑稽,实则心思端稳,主子须当慎重。”张少英点点头,问道:“你来有何事?”曲鸿躬身应道:“是辰曦,辰逸他们知道了你的情况都闹着要来助你,得于主子的身份,各部属都不好阻拦,只好放他们前来寻你。”张少英摇头道:“这场看不见的较量牺牲了多少人!他们又能改变甚麽呢?此事我会写书信告诫他们,你不必理会。稍后你们将七宗定侠的最新名目整理出来,我要详看。”曲鸿领命,躬身退了下去。

张少英端静许久,让明珠叫来了张辰善,两人出帐外走走。如今张辰善虽刚足十三,但经纵横派人事调教,较同龄孩童更为成熟,熟知人事。这麽多伙伴都在各坛历练,唯有张辰善张少英私心带在了身边。张辰善一直没有说话,当日张少英出海不带任何人,反将其留在岸上,其对此颇为不满。纵横派的诸多事宜,加上张少英不愿其过多参与纵横派事物,两人之间亲情虽在,却有了缝隙。张少英本只是想找张辰善说说话解解闷,那知张辰善一言不语,只是默默地跟着。张少英明知众伙伴之间间隙渐深,但他却无力去疏导,他太忙了。即便是闲下来,脑中也竟是那些武林事物。叹了口气,张少英这才说道:“明日你便去找辰逸哥哥他们吧!随在我身边是我的私心。叫你走的是我,叫你回来的也是我,我不该这麽对待你们。”张辰善摇摇头,正色说道:“我没有怪你,只是气你在你最危险的时候总是将我们抛开。我们虽无血缘之亲,却早已血肉相连,我们如此勤学苦练武功,为得便是能帮你的忙。”张少英叹道:“面对这个武林,我们这几个人又能有多大作用呢?从我躲在桥后面看他们的恶斗的时候,就卷入这所谓的武林江湖之中,如流沙般渺小。死在我面前的伙伴太多了,我不愿看到你们倒在我面前。”张辰善道:“论武功,我们已可打赢好多师兄了。”张少英摇头道:“这个武林还是单打独斗,傲视群雄的时候麽?百家争鸣,各展其能,今日的武林斗的是这个天下间的财富。再多的人,再多的地,也比不上那一锭锭的金银,此才是这一切的争端所在,非是正邪的较量。”张辰善摇头示意不懂,只说道:“我们只担心你,为了我们,你承受了太多。”张少英点头,微微一笑,说道:“你们都是我的兄弟,为了你们这些都不算甚麽。”张辰善正要说话,忽觉一丝异样,警觉间,但听倏得一阵破空之声,随后又是一声,再是一声,肃空之势,身在其中已不知天地日月。虽知大哥哥将自己掩在身后,但当张辰善定眼一瞧,才从张少英左背上看到一把尖锐的枪尖,显是透体而出,露锋三寸有许,张辰善侧过头又是一阵眩晕,但见大哥哥身前竟然站着三个服饰一模一样的人,从头到脚,连模样都是一样。三人,三柄钩镰枪,大哥哥双手各握着一柄,中间的那一柄却透胸而出,张辰善这才反应过来是遇袭了。惊呼声中凌空而起,功行方圆,三个一模一样的人惊觉一个孩童都能达到方圆之境地。同时张少英嘶喝声中,内息涌动,一股莫名之感袭上心头,端是灭魂法印,三柄钩镰枪这才撤回,也才发觉,张少英运力将透胸的钩镰枪硬生生从胸前折断了。

三个人来的也快,退的也快,这时十数丈后的八角卫才惊觉,已是迟了。刚刚土中窜出一团人影,刚开始以为只是一个人,一击之后才发觉竟是三个人。原本八角卫不离主子方圆数丈,张少英为了独自与张辰善说话,才将众人抛在了身后。虽说八角卫队长早已搜寻了周围,谁能想到竟然藏在土里。

待众人抢到张少英身畔时,但见男主人口溢血沫儿,双手已是血肉模糊,一柄精钢钩镰枪便刺在左胸正中。八角卫竟做护卫之侍,对医术也都精通,稍一查探便知晓男主人侧身避开一寸,躲过了这穿心脏的致命一枪。一众人惊魂未定中将男主人抬回帐中,药坊医师不吝纵横派奇珍妙药,救了三个时辰才缓过来,直至次日才醒过来。醒来的那一刻,帐中,纵横卫,八角卫皆默然跪下,帐中一时端肃寂静。张少英勉力摆了摆掌,示意不怪他们。但八角卫数次失手,男主人女主人皆受创,一众人均不愿起来,皆脸色哀怨,愧疚难耐。张少英只觉自身气息微弱,不愿多做劝解,吩咐道:“拿四宝来。”

暗流涌现(63)

身畔,明珠吩咐侍婢弟子取来四宝摆在端案上,张少英倏而坐起身来,一时帐中诸众皆惊骇至极,疾声劝阻。张少英脸色一冷,沉声道:“我只是写些事情,不必大惊小怪。”当下,明珠只得点笔研墨,让男主人书写。张少英勉力坐正身子,这一动伤口剧痛袭来,忍不住吸了几口凉气,亦忍声不发。好在药坊医师已摸清男主人脾气,伤口前后包了四层,打了两层胶,才不致其动作时伤口崩裂。但明珠瞧得男主人书写内容时竟不自禁的颤栗,这是甚麽玩法?都已经伤成这样了。

待张少英将一纸书信写完,唤了大幕司正斥候令,让其看了书信内容。但正斥候令一看之下不由心头一颤,这法子是男主人想得麽?太疯狂了。但见书信上赫然写着:“清白兰君张少英谨天下武林,黑榜十大资历尽在我手,凡卸吾一臂一腿,或是项首者,大夏龙雀刀,阴阳宝典,纯血菩提果,太祖密诏,老祖武谱,三化无极功,六艺剑谱,乾坤印诸等神通,八个机会,八个选择,张少英静待诸位来寻。”张少英本就气息微弱,眼见正斥候令端详许久,不耐烦道:“你领令否?不领令我便撤了你。”正斥候令无奈看向曲鸿,曲鸿只得沉声说道:“这些东西天下人不会忘记,主子引火烧身究竟是为了甚麽?”张少英强自一笑,说道:“天下间想杀我的人太多了,防不胜防,竟是如此,我给他们一个机会罢了。”曲鸿道:“这些潜在的危险只因纵横派的强大而无人敢滋事。你如此而为,主子觉得你能撑到第几个机会?”张少英哼哼冷笑道:“你们了解我太少了,你们也保护不了我。”

话刚尽,帐外传来人声说道:“我们来保护你如何?”账内诸司一听均知正是御留香一行人,他们竟然可以穿过八角卫,纵横卫的防线,这怎麽可能?真的是八角卫,纵横卫已时过境迁了麽?人声尽,帐中忽然多了几人,正是御留香诸众。张少英无奈而摇头,向正斥候令说道:“稍后你们秘密将八资历送往武林盟,花盟主知道如何安置这些珍宝。随后你们便回大幕司”御留香不耐烦道:“啰嗦这麽多,你讲完了没有?”张少英应道:“应该是讲完了。”御留香应道:“那还不走?”张少英轻视的眼神直视御留香,问道:“你觉得我能走?”御留香疑道:“你是要我背你吗?”张少英道:“你不背便算了,反正我还得养伤几年。”御留香惊道:“甚麽?还要几年,你当你是石头做的麽?给我走吧!”话未尽,恍惚间,人影闪动,塌上的男主人早已不见了踪影。

帐中六司驻事,八角卫,纵横卫皆面面相觑。几个狂人随便穿过纵横派引以为傲的攻守利器,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男主人劫走了,不过咋看似乎男主人是自愿被劫的。一众人惊魂未定之际,大幕司监察司权驻副掌令勉力压下心绪,向曲鸿问道:“我们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我们这些生死护卫主子安危的人他说抛便抛,说调便调,他还是那个侠义无双的清白兰君吗?”曲鸿沉声道:“这是他作为男主人的权利。论职制,你是大幕司监察司权驻副掌令,较我一个大幕司幕僚高上不少,该知如何叫尽职责守。大幕司身为属下,你如此置疑上意当是僭越,视为怨念,这是你监察副掌令该有的风度吗?”监察副掌令一怔,知言语过激,沉默下来。正斥候令有些心绪,躬身向曲鸿问道:“男主人与你接触最多,你明白男主人刚刚在做甚麽吗?”曲鸿道:“男主人吩咐你的事,你要拒绝?”正斥候令应道:“属下自当遵从,但这一切的罪过该由谁来承担?”曲鸿道:“此事不必担忧,男主人扰制,随性而为,这是他篡改八角卫,纵横卫护卫建制所得的代价。我警醒诸位,也许他只是一个不足二十有四的弱冠,但他不仅是昔日纵横派箕坛坛主,更是大幕司副使,老主子的入室弟子,当今武林盟副盟主。如果你们认识不到这些,僭越之下,休怪门规无情。”帐中诸众听罢,皆心绪不宁,这种感觉太奇怪。他们皆是大幕司人员,奇人能才见过不少,但男主人这般复杂的性格却是第一次见,唯一存在脑中的便是,这个男主人深不可测,时而憨墩,时而精明,探不清虚实,行事常打破门规,偏偏老主子,掌门人对其却越来越重视,肆意纵容。

张少英遇刺,森狱杀手再度轰动武林。昔日百炼峰数次偷袭皆无功而返,此次森狱一出手足见神通。只不过对熟知内情之人来说,纵横派的护卫建制何其缜密?能够如此轻易被偷袭,足见八角卫出了纰漏,才有如此机会。讯息传到武林盟,武林盟主花易玄次日便召集各宗派驻事会议。自始至终,纵横派名义上都未参与任何一事,但事实上暗中皆是纵横派主导。此次纵横派虽尽数退出,但张少英个人仍旧是武林盟名义上的副盟主,只不过由冥花流东宗之主皇甫依实职。天下杀手竟想杀张少英挫武道的锐气,也知纵横派在武道之间的份量,张少英一死,武道诸宗再无这种名义上的平衡,届时杀手组织再爆出一些各大门派的不干净交易,便足以让武道大乱,这也是天下杀手组织被逼迫至极端都未作出这般激烈应对的原因之一。七宗定侠的同时,花易玄一直在诸宗与各大江湖门派之间调解。同时亲自上少林寺拜见了汾阳善昭方丈,让禅宗全力入世,抗黑榜,定大宋,并昭告天下佛僧,作为武道最后的保障。让禅宗入世,便是面对最直接的杀戮,一旦武道有变,禅宗数十万僧众将会有建制的进行全面动作,届时道家,儒家必定会插手,再加上武道诸宗与武林盟,稍有不慎即是天下大乱。于是汾阳善昭提出了三个要求,其一要花易玄去毒死一个人,其二要花易玄以其佩剑清流杀一个人,三是花易玄必须邀集儒家,道家名宿,以及武道诸宗,纵横派,武林盟进京面前皇帝陛下,各方之间须得调行一至,并且这场博弈将由花易玄亲自主导。一旦花易玄做到这些,禅宗将立即通告天下僧侣,布置准备事宜,以定武林盟后顾之忧。

汾阳善昭提出这些要求对于花易玄来说皆是极为苛刻。江湖门派不需花易玄调解,但武道诸宗,道家三山符箓,儒家各流派却不一定支持花易玄的做法。其武道诸宗于七宗定侠已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各宗派之间的利益将渐渐浮出水面。为此诸宗不得不在维持七宗定侠的同时,尚要经过不断的建制改革,为新的隐匿做准备,亦要防备诸宗之间突然失去平衡而自相残杀。诸宗皆是传承百年的宗派,这一代的对立,在下一代手中便会改变,毕竟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没有永久的敌人。诸宗能有今日的地位皆是在杀戮的泥潭里滚出来的,出于自身利益,他们不可能再一次对七宗定侠这种没有回报的事情大量消耗自身根基,甚至听命于花易玄指挥。明眼人都知晓,当年双使唆使纵横派,仙宗,冥宗去捅了百炼峰这个马蜂窝,才有今日的极端局面。以武林盟主陈坦秋的话说,人固有聪颖,蠢钝之说,亦各有千秋,但人事之下,各凭本事,不走邪魔歪道即可。天下门派或多或少的都与杀手组织有些干系,但名义上正邪不两立,双使虽狠狠的耍了三派一把,但侠义之下,三派吃了个哑巴亏,诸众也不好说甚麽。

而其道家主要是三山符箓,虽然如今三山以道家为总称,以宗为本身,算是道家统一了。但三山不会从心里永远屈服于这个名号,毕竟道家的传承堪比儒家孔子世家。原本三山之争,三山很少涉及江湖事,但离开了水的鱼儿终究会被水淡忘,三山不得不入世。且自始至终,三山都与武林盟井水不犯河水,从三山不入武林盟来看,三山定不会轻易给花易玄面子。至于儒家,要他们撰写文章,舆论天下人心自是手到擒来,但若参与最直接的杀戮,听命于武林盟,儒家各流派也不会答应。

故而,花易玄自己饮下了毒酒,自刺一剑完成了汾阳善昭的要求,但是第三个要求他需要时间。但这时的武林盟,武道诸宗为了彻底铲除杀手天下黑榜,不遗余力投入大量人力物力,黑榜杀手组织已锐减到一百三十多家,其后杀手皆龟缩不出,武道诸宗每日要面对庞大的事物开支,以及大量的人力物力输送,来完成这场跨越数国的七宗定侠。且纵横派已完全抽出了人力,只保留一个名义,花易玄同样需要纵横派的支持,他不奢求纵横派怎样,能协助武林盟便可。这时的花易玄每日面对大量的文书宗印已是分身乏术,不得已创立武林盟幕僚司,让武道诸宗驻事共同参与武林盟的事物统筹。

源远流长

于是花易玄在少林寺养好了伤,一回武林盟便召集诸宗,各大门派驻事议事,并将自己的决定说了。令花易玄没失望的是,江湖门派虽犹豫者众多,但大部分驻事皆响应花易玄号召,争取禅宗入世。武道诸宗皆沉默了,这一次诸宗又输给了江湖门派。他们刚刚消化完当日出钱的自作主张,面对这个提议,诸宗无人敢答应。当下皇甫依当众表态,陈述了诸宗对于七宗定侠的投入过大,难以分身,同时诸宗需要七日的时间考虑,并向江湖门派躬身致歉。冥宗东宗之主亲自致歉,这个面子让江湖门派极为受用,诸宗愿放下身份,遵守武林盟盟规,大势之下,江湖门派也不会刁难。毕竟七宗定侠的摊子何其庞大,江湖门派虽众,亦难以达到如此地步。

花易玄没有逼迫,再而提出七宗定侠诸宗投入过大,不宜长久。需得度势缩减态势,并时常化,以达十年禁方之效。同时诸宗之间构建盟网,以应对与杀手天下黑榜等七家的极端报复。面对如此提议,隐宗曹九公提醒道:“有些事盟主尚需海涵,诸宗得隐于市才能源远流长。此番入世,当是犹豫再三,故而错失许多良机。诸宗构建盟网,本意虽好,但投入将更大。也许钱对诸宗来说不是问题,但诸宗连成一片,分歧依旧在,这种构建随时会崩塌,得不偿失。朝廷更不会容忍此等事情发生,届时将破坏朝武的关系,不得不虑呀!”花易玄点点头,应道:“前辈不必担忧,盟网只是联合关系,不存在同化,取名盟网非是彰显武林盟之势而是诸宗相盟,任何一宗,或者数宗,随时可以脱离。”器宗驻事宇文杰躬身说道:“诸宗得显于武林早已成为异端势力,杀手组织,以及朝廷的觊觎。大显人前本不利隐匿,且杀手组织已在各大派之间乱派拜帖,意图分化诸宗与江湖门派。盟网若成其势吞天,虽能成禁方之用,却也惊骇朝廷。一旦盟网运作过久,各方势力顺藤摸瓜,与诸宗皆极为不利。盟主可有解法?”花易玄自信应道:“问得好,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只不过这话由武林盟来说,总有些不妥。”仙宗驻事齐嫣然调侃道:“能够让盟主说出不妥二字,诸宗无不心惊肉跳。”花易玄淡淡一笑,抱拳敬了一礼,续道:“诸宗稍加点缀,所谓备用即是如此。”花易玄话尽便即住口,皇甫依终于忍不住了,说道:“盟主所言果然令人心惊肉跳,诸宗这下又要出血了。”齐嫣然笑道:“盟主特意让我等溶于武林盟统筹之中,再出言点拨,以此做的滴水不漏,好妙的计策。”花易玄反口应道:“你以为我会承认吗?”诸宗驻事,以及各门派驻事皆忍不住掩口闷笑。让人心甘情愿的吃哑巴亏,从诸宗的语气上看,花盟主这一提议已成功了一半。如今诸宗融入武林盟的事物当种,渐被感染,相互之间平日武学探讨,吃酒饮茶,畅聊武林大事,国家盛事,好不融洽。

仙宗驻事齐嫣然,问道:“备用虽解盟网后患,但诸宗付出的财力不可谓不小。今日只是面对杀手,他日若异端势力,朝廷,或者杀手组织不再顾忌所谓的信誉,如此下去,诸宗即便富可敌国,也会被拖垮的。况且朝廷那边盟主能压得下麽?”花易玄朗声应道:“当然。但盟网若成,相对于诸宗,竟是最少的投入,亦是最大的回报,且自始至终可用,难道不是吗?”皇甫依淡然一笑,应道:“如此说来,诸宗当无拒绝的理由了。”花易玄正色道:“这本就是一场不遗余力的战争,诸宗还想有多少的保留呢?又能保存多久呢?”皇甫依道:“竟是如此,那盟主此议,冥宗允了。”花易玄赞道:“好气魄。”冥宗当先表态,一直未说话的药宗驻事徐德厚叹道:“今日得闻盟主所言,属下不禁想起了张副盟主。七宗定侠本意是诸宗参与,修养于江湖门派。不知盟主又有多少保留呢?”花易玄哈哈一笑,应道:“没有江湖门派参与的七宗定侠何其壮哉,连朝廷都对此默认,朝武联合何等气魄。我等只是河流中的虾兵蟹将,参与如此庞大的势力运作,焉能保得根基?没有江湖门派的存在,诸宗又能大隐于市吗?”徐德厚摇头道:“属下愚钝,盟主之熟虑天成难望项背。”花易玄应道:“多谢天成兄赞美。”哗然,自量殿中诸多人再也忍不住失声而笑。本来众多人以为花易玄统筹全局,每日会忙碌无比。但此番瞧来,其身上的担子越多,便越能显现前任武林盟主陈坦秋的影子,越遇事便越精神,毫无退缩。要知道,自其坐上武林盟这个位子,面对或明或暗的敌方偷袭已不下百起,只是极少有人知晓罢了。其能够将各宗门驻事聚集于此,并能安稳安顿,这份能力便是诸众的认可。眼见大事将成,张副盟主的传竹筒已到了武林盟,花易玄当众翻阅之下,只感无奈,却不由赞道:“好气魄。”殿下诸众皆不解,花易玄应道:“此刻传进来亦是缘分,诸位且看我武林盟副盟主清白兰君张少英的风采吧!”说罢,让九届卫张贴于抬榜之上,由两个九届卫自殿下来回走动,让诸众观看。

这一看之下,诸众皆惊骇不已。当初幽魂想借黑榜十大资励左右江湖局势,只因诸宗参与其中理智应对,才不至于大乱。如今十大资励中,太祖密诏传言让副盟主给了异端势力,西门名册已无用,传国玉玺已入宫,剩下的七大资励依旧能够使人疯狂,尤其是杀手天下黑榜七家。这些东西皆是至宝,任得其一都能获益匪浅,也许不会出现蜂涌的情况,但打主意的人绝对不会少。为了让那些人安心,选择让武林盟盟主花易玄做公证人,当是天下最适合的人选。只是如今的张副盟主在不仅身份复杂,性格更复杂,以致于清白兰君的名号虽响彻武林,但诸多事迹与副盟主牵连起来,诸人越来越觉得副盟主与这个名号都是那般不匹配。

而花易玄引动了诸宗,便要去拜访三山,但如此太耗费时日。当下只得遣三山驻事回信,请三山前来。花易玄只需去寻儒门各派,并带上武道诸宗与江湖门派的联名血书。至于纵横派,武林盟与横网的牵连仍在,一封书信便可,相信张少英不会缺席。届时诸众入宫,大事一旦成,便是最极端的面对,凭着朝武的联合,策划得力,无论是异端势力,还是杀手组织都将难挡天威。

九月,秋分已凉。

武林盟副盟主清白兰君张少英被森狱杀手步氏三兄弟重创,被御留香劫走,自此下落不明,纵横派掌门人已发出追踪令,让天下武林帮忙找寻张少英。这一次森狱这个杀手组织再度惊艳红尘,也让武林盟诸众意识到,杀手黑榜上的杀手组织虽被拔掉十之八九,但其幕后势力仍在,随时可以对正道发动袭击。副盟主都是如此,那些小门小派更不敢想象。是以花易玄的策略是符合事宜的,重创已达成,再揪根掀底亦是雷声大雨点小,再无昔日的辉煌。

纵横派三坛。

诸众得知男主人生死不明,四派之间文书上奏依旧,但相互之间各执己见,渐趋乱象,斗殴之事频频发生。三坛建制渐乱,七月的月收本该八月上旬便到,今已中旬,三坛月收都迟迟未上缴。为此三坛幕僚司,监察司不住催促度支司上缴,但度支司没有新任正坛主的验字与令印,亦不敢乱了规制。当此时刻,许多分坛主开始动摇了,原本大家只是想逼迫男主人撤回更革,脱离纵横派只是口头上的威胁罢了。但新任尾坛正坛主百里鸿对于脱门似乎很积极,截收月收亦是其暗中提出来的,其意为,诸众为纵横派出生入死,这次月收将予以保留,犒赏中下层人员。虽说百里鸿此举是为人心,但月收上缴是纵横派百年来的规制,如此坏制,这已是真正的反了。叛门之下,纵横派的镇压手段是纵横派弟子不敢想象的,倏然醒来的一些分坛主开始怀疑副坛主百里鸿的居心。

质问之下,百里鸿以僭越之罪将几个分坛主撤了下来,并送往大幕司。百里鸿没有杀人,一众分坛主也不好说甚麽,却异口同声的请百里鸿三思脱门之言。百里鸿叹了口气,闻言劝慰道:“诸位皆以纵横派为家,包括我在内,谁愿意叛离家门?更革谋划由来已久,这短短几年内,纵横派伤亡弟子已三万余计,便是纵横派人多势众也难以承受如此巨大的代价呀!还将那些不听话的,看不顺眼,老顽固都派来打仗,死的皆是纵横派多余的。此等行径,如何不令人心凉?”尾坛三十六分坛主躬身说道:“这些皆是在私下里的言传之语,没有任何真凭实据,属下认为能够促成今日局面的,除了战争的伤亡,尚有油水这一不在台面上的暗流。”

源远流长(1)

尾坛十八坛分坛主不忿道:“看来三十六是支持男主人,女主人的了?”三十六分坛主已有不悦,沉声问道:“诸位要脱离纵横派究竟是为了甚麽?一旦脱离纵横派我们的生计,家人如何保障?到时,那些想绊倒纵横派的敌人都会扑上来,心坛是为纵横派的心脏,箕坛为骨,尾坛为肉,到时仅仅只是三大总坛之事吗?大幕司之所以不对我等事迹做任何看法,竟是给我们机会,亦是看我们能折腾到何时。”三十六坛主话尽,诸众皆一片黯然。纵横派的建制看似连成一片,但一切各司其职,尤其是斥候司,除了大幕司,只有七大总坛正坛主才能调动,且需上报大幕司方能成,余下皆只有用度权。即便三大总坛垮了,只需横网不倒,纵横派即便七大总坛都没了,依旧能东山再起。说到底,七大总坛只是纵横派赚钱的用具,其核心在横网上。

十一分坛主应道:“三十六坛主所言不错,如今三坛分裂四派,扶摇副坛主尚在观望,谣光正坛主主张归制,以纵横派利益为大,与咋们政见不合。箕坛大管家只是一个临时的身份,且与谣光正坛主有身份冲突,亦主张归制。我等若此时出门,必将遭到其余三派的打压,到时咱们是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得不偿失。只是另外两坛也截收了月收,却不知是何意。”三十六分坛主应道:“十一分坛主的意思是尾坛可率先将月收上缴了?”十一分坛主摇头说道:“谁最先交,谁最有说服力,四派便有一派会失势。其实诸位谁都明白,权字之下,我们随时任由处置。数代人的经营和继承,很多人也许都忘了职位上权字的作用了。”三十六分坛主点头应道:“十一坛主所言不差,但是我等先上缴了又能改变甚麽?到时三派联名之下,大幕司又是何等处置呢!诸位别忘了,大幕司,男主人没有做任何调整,便是等着我等失去派系平衡,从而一一打破。”百里鸿插口道:“诸位在纵横派的地位举足轻重,另外三派亦是如此,谁也不敢先乱了阵脚。四派系中最不引人注目的便是箕坛大管家角羽,亦是最先拜见男主人的,脱门只是不得已之举。我百里鸿并非不知好歹,此等叛门行径,孰轻孰重当是不该。不过,我等倒是有个新意。相信诸位均可接受。”尾坛监察司权驻掌令劝道:“正坛主虽有绝对的权利,也请正坛主三思而后行。”百里鸿躬身问道:“监察这是警告吗?”监察司权驻掌令躬身还礼,应道:“不错,请诸位勿要在叛门的路上越走越远。说到底,诸位皆是同门,再有不得已,皆需商量。”百里鸿微微一笑,应道:“这不正是在商量嘛!出门终究是一时气愤,这麽多分坛主能一呼而就?监察也太瞧得起百某了。”监察司权驻掌令没有回话,只是躬身行了一礼。在纵横派监察司虽是下属,但有绝对的监察权,百里鸿领事以来,对六司那是绝对的尊重和客气。但六司权利虽重,却无法干涉权驻正坛主之行政,故而百里鸿多方相处仍能保持这份平衡。否则六司任何一司上谏,百里鸿这个刚提上来的正坛主便做到头了。

十八分坛主担忧道:“咱们已僭越太多,门规之下,叛门之名早已坐实。诸位竟想回归本职,又想大幕司能妥协,不做丝毫处罚,这可能吗!百坛主,我等这四十二分坛的性命,纵横派的根基都在你手中,还请三思而后行。”百里鸿不由哈哈大笑道:“诸位误会了,百某这个提议并非出格之事。我所意便是,除了月收,其他一切均由尾坛自治,时间为十年,诸位以为如何?”百里鸿此言一出,诸众皆一阵沉默,这个提议确实不错,之前众人相信百里鸿才有了这叛门之实,但众人并不怪罪于他,毕竟更革对纵横派中下层的影响太大了,而且还没有任何的补偿。尽管大幕司并没有谕令下发,但根深蒂固的门规之下,这叛门之实已是坐实了,百里鸿虽没说,却在给大家寻找出路。因为无论你是否愿意,另外三派都不会因为是同门而不会指责你叛门的事实。何况如今的三大总坛属于无人管的时候,若非靠着纵横派完整成熟的建制,以及四大派系的融洽默契,此时的三大总坛早已大乱。这时的众人皆在紧绷着神经,提心吊胆的过日子,生怕大幕司,或者男主人一道谕令下来,大家跟着一起遭殃。众人如今能做的便是抱团,不至内讧,便能安然度过,但这谁也不能保证,只要有一个分坛主唱反调,整个派系便会不由自主的垮掉,进而在这场派系争斗中湮灭。

百里鸿作为派系之首,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四大派系中唯有与其同时升任的心坛权驻正坛主扶摇能与之比肩,其意图并不明朗,且有敌意,毕竟心坛尚有十八分坛在谏言中支持他的。剩下的箕坛权驻正坛主谣光除了谏言,亦固步自封,以纵横派利益为上。最弱的便是箕坛大管家,昔日纵横门大管家角羽,箕坛中只有八坛愿意跟随,更有心坛四坛在其中。纵横派各坛若是在保证建制的条件下,仍旧维持各大总坛的运转,大幕司并不会严厉处理。但三大总坛之间越轨同事,便是叛门事实。故而心坛权驻正坛主扶摇一直在争取心坛剩余二十二坛的支持,并已大有成效。只是心坛中十九,四十六,九,六四分坛并不买扶摇的帐,甚至严厉质问其居心,大吵一顿,不欢而散。此等事例百里鸿不必去查探,也知扶摇必会如此动作。只是纵横派各大总坛,分坛从不会有交集,且一切基于横网方能运作,即便是总坛正坛主也无法随意探听。这类讯息通常都是斥候司搜寻,再报给幕僚司,由幕僚司与正副坛主共同作出有利决定。

于是四大派系中各派系都在竭力维护自己的人员,并蓄势待发,寻找对方的破绽。最先出手的便是扶摇,其主张心坛归一,不可越坛共事,不住与跟随角羽的四分坛,跟随百里鸿的十八分坛主商谈。对于其如此作为,百里鸿也无法阻止,更无法与这些分坛主取得传讯。这些分坛主只是在谏言上支持而已,实际辖领权仍在各总坛正副坛主手中。让百里鸿不满的是,扶摇暗中与那些回心的坛主谈话,搜寻百里鸿叛门的事实。百里鸿无法,只得率先将月收缴了,并奉上尾坛四十二分坛主的联名,图尾坛自治。并言,若大幕司考虑停下更革,或者补偿一些,尾坛无论何时皆是纵横派的躯干,两派相互施展手段,态势已现。

另两派亦是如此,如今谣光是箕坛权驻正坛主,但男主人为方便行事让角羽担了大管家职,虽只是一个传讯的作用,但事无巨细,箕坛的一切其皆一清二楚。谣光要求角羽回归箕坛,其身份不变,可共同处理箕坛事物,等待男主人回归处理。同时让其劝心坛四个分坛主归制,不可越坛联名。作为箕坛权驻正坛主,谣光此为并不过分,但角羽明言其心术不正,不愿归制。对于联名的心坛四分坛主角羽言明他从来无法接触到这四人,此乃心坛内务,他不会干涉。这下谣光可有些恼了,难堪之下,只得将月收缴了,并上书大幕司,要求撤换角羽箕坛大管家职位。不想大幕司快速传讯,言明此乃箕坛内务,大幕司不便干涉,属其自行处理。

于是乎,四派三塔皆前后上缴了月收,并开始连番试探大幕司。但大幕司只以规制论事,只是对心坛,尾坛越坛联名给予了责备。

纵横派发生的一切外人自然不会知晓,作为新的大幕司副使张少英此时已昏迷多日,躺了一个多月才醒来,被御留香一折腾,过了半月方痊愈。这些日子张少英梳理了思绪,身子刚好,冥宗北宗之主慕秋白,仙宗护门长老便赶来竹林拜会。张少英诧异的看了看御留香,御留香一摊手,说道:“你要想躲过横网的追查,只能借助他们了,不然你早被一大堆的属下烦死了。”这竹林中的小屋内只有御留香与张少英二人,吃喝都是御留香打得野味。张少英无从招待,只得与二人在小溪旁闲叙。许久不见,三人脸上的风霜之色愈加浓重。三人中仙宗护门长老农紫涵年庚六十有余,最为年长,但保养得体,容颜依旧娇美,玲珑的身段,秀气的瓜子脸,与仙宗门护门长老这个身份有些格格不入,唯一存在的便是那股大家神韵,不怒自威,让人不敢小觑。三人都受到过百炼峰的报复,都受过伤,而这一切均拜昔日纵横门双使所赐。

反倒是如今,张少英这一个不足二十有五的弱冠,竟能引领武林局势,究竟是运气还是能力,谁能说得清?

源远流长(2)

见二人都在打量自己,张少英拂袖侧过身去,问道:“这麽盯着我,我脸上有蜜糖麽?”农紫函叹道:“世人不相信你清白兰君的名号是对的。”慕秋白应道:“不错,再如何打扮,那份贵气你还无法掌握。”张少英苦笑道:“非要说得如此诚实麽?”慕秋白不应,问道:“你那里如何?”张少英道:“七宗定侠太过庞大,加上朝武联合,那些人不敢妄动。舆论终究是舆论,这才过了两月,天下学子万笔齐挥,那些人又能有多少余地!”慕秋白沉声道:“能说些我们不知道的吗?”张少英尴尬道:“有些事不足判断,眼见为实方成。”慕秋白问道:“在哪里?”张少英应道:“金陵。”农紫函道:“此事我们暂时不掺和。”张少英道:“农长老自有要事,便有你想要的。”农紫函问道:“何以见得?”张少英道:“三十多年前的事早已无从查探,这是纵横派大幕司剖析之后的结果。”农紫函道:“是否有些荒缪呢?”张少英应道:“如果纵横派错了,纵横派以一年的岁入相赠。”农紫涵微微一笑,说道:“那倒不必,或可一试。倒是你,巴不得天下人都来杀你。”张少英哈哈一笑,应道:“所以面对你们我也得提防啊。”慕秋白与农紫涵相视一眼,眼神中均有一丝异样之感,这个弱冠聪明起来教人难防,傻起来亦是特别,更让人无奈。

杭州城。

作为大宋东京开封府之外第二大繁荣城邑,杭州城内外十八万余户,三十万之众的生息皆依靠于此。繁荣之下能点缀这个城邑的便是来往不绝成群结队的商贾,甚至许多在东京都无法买到的东西你都能在这里买到。城内隆兴坊最出名的便是酒中香,这是八月楼中秋前出的新酒。虽说中秋已过,朝廷组织的品酒大会已结束。但街上的鼓乐从未停过,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青楼女子,官妓,私妓,穿梭其中,宣扬雇主或者自家美酒,一时酒香飘逸全城。

熙攘的人群中,一身形阿娜,头戴帷帽的青衣女子缓步走到正店酒肆不远,便见上百之众百姓正在排队欲买各自心仪的酒品。酒中香今年一举打败了婺州的东阳酒,成为今年新酒魁。青衣女子闲暇时亦饮了好几杯,果粮共涌之下的酒汁润白细腻,又清于牲畜奶水,无论是色泽还是口味,当是一等一的好酒。青衣女子无暇去理会这些,她的眼光便只盯着酒肆旁的大门,她在等一个人。

巳时刚过,一个身着杏黄色棉衫的精壮大汉在十余个仆从的拥簇下走出门来,精壮大汉走到酒肆前与买酒者客套,买酒者皆称呼其罗员外。青衣女子等的便是此人,其姓罗名襄,是这杭州城的酒业名人,更是杭州城有名的大善人。眼见罗襄上了马车,青衣女子缓缓跟了上去。罗襄的家世并不深,酿酒之法兴于罗襄之手。他的酒坊有七座,为其酿酒的皆是其救济的穷困者,故而皆入为仆人,以便依靠。这些酒坊皆建在甘泉处,以便就近取水和储藏,瞧罗襄去的方向便是东南七八里的玉泉山酒坊,哪里尚有七十余人,日夜轮流酿酒。

当罗襄车队走过易长河,路径便荒僻起来,酒坊作为私自酿酒之处是极为保密的。除了每月官府人员的查验和运酒的仆人,很少有人到玉泉山来。青衣女子展开轻功绕到了罗襄车队前二里处,方在路中间等待。罗襄车队见到有人挡路,随行的仆人便上前询问,青衣女子不答话,只言要见罗襄。仆人本想拒绝,慑于主人脾气,只得报给了罗襄。罗襄下车见到女子,虽只是一眼,亦知晓此女是练家子。犹豫间,青衣女子温言问道:“你真的是罗员外吗?”其出声细腻,浑身透着一股大家闺秀的温润。罗襄笑道:“自是如假包换,却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千金?”青衣女子续道:“竟来寻你便有十足的把握,文攻武斗,罗员外任选其一。”罗襄微微皱眉,应道:“在下不知小姐此言何意?”青衣女子似是没听到,仍问道:“你要选哪一种呢?”罗襄无奈摇了摇头,让仆人递些银两过去,欲打发走。见到仆人递过来的银锭,青衣女子手臂一动,那仆人只觉眼前青影一晃,手中银锭顿时变成一个圆溜溜的银球。仆人吓了一跳,慌忙向后退却。罗襄本欲上车,瞧在眼里只得上前抱拳问道:“姑娘是执意要见我了?”青衣女子淡淡说道:“如果你忽视我说的话,很多人会死。”罗襄嘴角动了一下,沉声问道:“文攻武斗又是如何选法?”青衣女子道:“谈得好最好,谈得不好,便只有江湖道来解决。”罗襄突然哈哈笑道:“我一介布衣从不染江湖事,女侠这是何故?”青衣女子不温不怒,如秋水无波,应道:“我说过,来找你便有十足的把握,如果你是,不配合的代价很昂贵。”罗襄漫不经心的应道:“即便找到又如何?”

青衣女子缓缓摇头,叹道:“你在拖延时间,我明白。”罗襄哈哈一笑,应道:“那又如何?”青衣女子道:“你我本无冤仇,你受的住我三掌,我便离开。”说罢,但见青衣女子身形一闪,已是疾招迅出。罗襄疾呼一声小心,刹那间,声停,人静,青衣女子竟然同时使出三招气劲。一阴一阳并阴阳,三分阴阳,唯我独尊,这是仙宗门的武学。刹那间的三招,虽皆由罗襄的三个仆人挡下。但仆人缓缓倒下身躯却是气力尽失,功体尽废。青衣女子柔声说道:“穿着如此粗素的仆人,竟然也有这样的不世根基。”

罗襄有些恼了,冷声说道:“驱使如此大的家业,岂能无武力护持,阁下如此咄咄逼人究竟是为何?何必委婉?”青衣女子忍禁不住咯咯而笑,说道:“你心中是否疑惑,这麽快便泄露身份了?”罗襄喝道:“你想说甚麽?”青衣女子侧过身去,缓缓念道:“湘妃楼上如月姬,何时惹人怜。窗井勾栏,幽香过处,一抹嫣红染倾城。”罗襄听罢,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捎带杀意。青衣女子陡然翻动衣袖,罗襄但觉周遭青影裹尽,尽是仆人惨呼之声。恍惚间,青衣女子犹立原处,似是并未动过一般。但罗襄周遭倒下的仆人让他明白,这些仆人并非输在武功上。仙宗门的武学极其复杂,涉及的远非他们单一的武学层面。这些仆人输便输在青衣女子缜密连贯的武学和心态,再高深的武学,有了束缚终究掩了锋芒。看似安全,遇到如此一丝一毫都能成为破绽的劲敌,便是最沉重的代价。

整个车队,二十七人,顷刻间尽数功体尽废,这辈子能做个正常人便是最好的归宿了。罗襄平复了心绪,沉声说道:“你在挑衅我的底线吗?”青衣女子冷声应道:“是吗?那我可要试试。”罗襄冷哼一声,甩袖便去。青衣女子哗然催动真气,双手气刃同出,直指罗襄后背。恍惚间但觉耀眼光芒闪动,内力激撞蓬蓬之声不绝,青衣女子被迫旋身后撤。定眼间,场间哪里再见人影?青衣女子正欲再动,罗襄转身问道:“天地玄黄,你属何辈?”青衣女子应道:“地字辈。”罗襄点点头,续问道:“当属何派?”青衣女子应道:“仙宗护门长老农紫涵门下,水部阴姬。”罗襄哼声冷笑道:“仙宗阴派传奇的弟子,不差。”青衣女子问道:“文攻武斗,你有选择了?”罗襄拂袖道:“带路吧。”青衣女子随即裣衽行礼,出声言请。

罗襄随着青衣女子快步返回杭州城南,烟华客栈。这是杭州最大的客栈,四层楼高的屋宇中吃喝玩乐应有尽有,即便是富甲百万的富商一般也消耗不起。两人径至楼顶的望楼,但见一红衣女子坐在八仙桌畔,远瞭清水幽巷,独自饮酒。虽未见过她,但罗襄见过其画像,仙宗护门长老,阴派传奇农紫函。当下罗襄也不客气,自农紫函对面坐了下来。入眼的那一刹那,罗襄亦是心头一酥,怎麽看这都不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人,那股成熟而沧桑的风韵,说不出的别致。润红的脸蛋,让人有一股一亲芳泽的冲动。农紫函当先开口,言道:“一路辛苦,员外饮些酒水,提提神。”罗襄哈哈一笑,应道:“细腻至如斯,被宗派盯上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说罢,起杯便饮。神态之间,农紫函瞧得出他没有做作,举手头足间,酒肉之气颇重。农紫函微微一笑,应道:“其实我也不确定,但你身后的组织一定不简单。”罗襄笑道:“不错。如果我刚刚对我的那些仆人是一股冷漠心态,那说明我是一个无情的人,我身后的组织也好不到那里去,必定成为仙宗铲除的组织。但我刚刚没有,说明我的组织尚存人伦,那麽尚有可利用的价值。”农紫函说道:“那就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罗襄反问道:“仙宗一直在追查当年奸细的真相,但我想问,当年仙宗驰援的高手真的死伤殆尽吗?”农紫函侧目瞧了罗襄一眼,问道:“如何?”罗襄道:“曾经有人挖通过山洞,里面并没有尸体,也并没有挖掘的痕迹。”农紫函淡淡道:“这些不重要。”

源远流长(3)

罗襄哼哼一笑,说道:“所以,我并不是你们要找的人。”农紫函应道:“我只想知道你背后的组织,如此而已。”罗襄问道:“在下有得罪过贵方之事吗?”农紫函应道:“这,不重要。”罗襄沉默了,面对宗门组织,即便是朝廷都忌惮三分。罗襄道:“宗门的手段,是人都忌惮三分。但我只想知道,当年仙宗被围歼之事属实吗?”农紫涵微微一笑,应道:“你心中已有答案何必再问?”罗襄摇摇头,说道:“如果我们没有相同的目标,这份八杆子打不着的恩怨,也许便没有必要。”农紫函问道:“你真不惧死?”罗襄苦笑道:“都是被逼的。不过,留着我也许我能像段坊主那样成为你们挖掘天复会的垫脚石。”农紫函沉声说道:“这世上凡是跟钱扯上关系的事情都不再是秘密,天复会若真要等到那一日,将不再有任何余地。”罗襄问道:“那又能有多少联合的余地呢?”农紫函摇头应道:“本非一路,又何必强求?你可以自己选择。”罗襄双手一摊,应道:“不降即死,我有得选择吗?”农紫函道:“让你们最大的官来见我,你可以离开。”罗襄笑道:“如果我就是呢?”农紫函道:“证明给我看。”罗襄当即拍掌三下,旋即三道人影急窜而下,便似凭空掉下来一般。

罗襄书写三张信札封入鱼盒中,命三人送给天复会天主王再兴,青龙堂堂主师彦达,白虎堂堂主刘庆义,朱雀堂主刘守忠,玄武堂主杨光义,督领赵惟正。

农紫函没有回避,书信的内容她尽皆瞧在眼中,想不到罗襄的身份如此重要。瞧其画了一个复杂的龙盘旋图,竟然趾有四爪,或许便是罗襄的身份验证。而刘庆义,刘守忠,杨光义三人,农紫函不由暗自谋划,仅仅这三个人便身份特殊,没想到他们竟然都尚在人世,现今也该有八九十岁了吧,如此一来,天复会的意图就很明显。罗襄的身份突然显现让农紫函有些愕然,但作为仙宗门的护门长老,她有绝对的自主权,稍一思索即谋划在心。智者之间不需太多花哨言语,农紫函说道:“你们可以自己选择时日,到时本门圣女将亲自见你们。”罗襄哈哈一笑,问道:“为何不是贵派掌门呢?”农紫函道:“仙宗圣女即是仙宗下一任掌门唯一人选,她的决定代表仙宗,务须担忧。”罗襄哈哈一笑,应道:“三日,只需三日,天复会重要人物皆会来此。贵派选个地方吧?”农紫函道:“就在这里吧。”罗襄点头应好,说罢,起身退步抱拳行礼,这才缓步下楼。

农紫函尘沉思间,阴姬问道:“师娘有疑虑吗?”农紫函缓缓摇头,说道:“如果你知晓,刘庆义,刘守忠,杨光义,赵惟正这些人、、、、罢了,你也不懂。”阴姬理了理帷帽,疑惑说道:“传闻赵惟正乃太祖老儿长孙之子,其他三人便是义社十兄弟之一。”农紫函问道:“你觉得他们不值一提?”阴姬道:“时过境迁,他们又能有多大作为。”农紫函道:“作为仙宗地字辈翘楚,你有骄傲的本钱。或许你知晓义社十兄弟,但其背后的渊源你有查探过吗?”阴姬道:“十兄弟中有四个人在文书中很少提及。”农紫函道:“很多事并不像你们想象的如此简单。如今的仙宗虽如日中天,但强得过纵横派吗?强如纵横派尚知更革变通,不以方圆用事。如果罗襄所言属实,这些人能够聚在一起,绝对不可小觑。政见之间的血腥,远比江湖更可怕。”阴姬应道:“为何见他们?此事于仙宗并无干系。”农紫函道:“交往即有目的。杀了他,凭我们这十几个人能有生路?”阴姬不解道:“师娘过于估重了吧?”

农紫函提醒道:“我不止一次提醒过你。你有骄傲的本钱也只在于仙宗。面对这个江湖,张少英,慕秋白,重耀,哪一位没有受过伤?更何况是你。”农紫函的言语中有一丝严厉,阴姬顿个机灵,轻声应教。农紫函心里细细思量这些高辈弟子,不由暗暗担心。她们高傲的本钱皆来自于仙宗和自身的根基,能选入仙宗的每个弟子皆是万里挑一的奇才。然而和平之下的仙宗,当年受伏击的惨痛教训让这些新晋弟子已感受不到警惕,或许她们觉得仙宗只是摔了一跤,影响不了根本。其实纵横派是对的,在和平的天下里引发一场可控的战争,竟能缓解自身的郁结,亦能以最直接的血腥,让纵横派焕发生机。也许外人看来,纵横派主导之下死伤惨重,却还能如此轻易的运行更革谋划。在宗派注重源远流长,公天下制度的传承里,这本身便是一件遥不可及之事,但纵横派做到了,农紫函已经证实了自己多年的揣摩,仙尊当年的决策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急流勇退,不惜耗损仙宗根基。暗叹了口气,农紫函说道:“我会调御部笑盈接替你的事物,天复会的事由你上手,好好做。”阴姬怔了一下,阴派金木水火土御六部,御部居首,何至如此?心中虽有抗拒,但宗门法规在上,阴姬不敢抗命,只得接了。

农紫函突然想到,天复会之事本与仙宗无关,但张少英一定会感兴趣,想到此,农紫函不由露出一丝旁人不易察觉的微笑。

金陵城内,芙蓉水榭,月牙湖内不系舟上,张少英已在此养伤月余了,伤已痊愈。这里是慕秋白临时的歇脚之处,一宗之主,奢靡如故。舟中陪伴张少英的便有仙宗战神重耀,冥宗北宗之主慕秋白,以及御留香,申屠月。没有任何护卫,独自一人,张少英好久没有如此轻松了。事实上重耀,慕秋白之所以在此,是不相信张少英真会就此隐退,他有隐退的余地吗?就像二人时不时对御留香讽刺中伤,便似街头无赖般。好在御留香没有受到刺激,对此似是漠不关心,反而担心几个伙伴的安危了,嚷嚷着要走。但不知御留香与张少英打甚麽赌赌输了,言语间似是输给张少英做十年的保镖。其实重耀与慕秋白都明白,张少英已经看到了这场战争的背后只是利益,他的侠义信仰在诸宗之间只是一个空壳。近月来,张少英沉迷于诗词歌赋,泛舟清湖,对其他均不过问,也未见任何人,似是看淡一切。

清晨,张少英在水榭里逛了一圈,练了两个小时的内功。早点吃了些当地有名的蒸饺和豆腐涝,三杯竹叶青,换了身素布长衫,才来找慕秋白与重耀,申屠月去见御留香。昨晚御留香与申屠月拼酒力喝得大醉不起,三人来时,其正闲的无聊,自湖中抓鱼玩。三人径至岸边,但见御留香催动内力引导水流旋涡,将鱼群肆意操纵,将内力运用到极致。张少英抬手间,抬脚将岸边愈百斤的长石踢向鱼涡中心,御留香怪叫一声,手势回拢,鱼涡为之偏移尺许。倏不料,百余斤的大石头遇水即散,水石倾泻间,御留香所控制的鱼涡顿时松散。鱼群突脱得控制,顿四处逃窜,上下翻飞,水面一时沸腾。

御留香翻身跃上岸,面带怒色,沉声道:“用我教你的武功来扫我的兴,你是不是太过分?”张少英甩袖转身,应道:“悠闲的人生确实不适合你。”御留香面色一喜,问道:“找到他们了?”张少英微微一笑,转身便走。御留香气的咬牙切齿,暗暗嘀咕道:“莫不是看在师尊的面子上,早已杀你一千次,哦不,一百万次了。”恨归恨,御留香可不愿身边没人说话儿。

在张少英的要求下,御留香不情愿的换上素布长衫,一行五人徒步走到了秦淮河畔的芙蓉园。这是金陵最大,最繁华的瓦市之一,层层屋宇连绵,亭台楼阁,水榭舞池顺地势连绵七八里。只要有钱,吃喝玩乐芙蓉园应有尽有。御留香盯着芙蓉园的镀银大牌坊,不由惊叹连连,挡在张少英面前,问道:“你来这里干甚麽?”张少英道:“今日乃芙蓉园花魁决赛之夜,自然是来看美丽女子的高雅舞姿了。”御留香摇头道:“我答应了我家母的,除了她不再碰任何女人,我不进去。”张少英不解问道:“难道你从来没有来过这等高雅之处?”御留香碎口道:“我呸!还高雅之所,不就是吃喝玩乐,最后还不是脱光了滚床头的。”申屠月沉声说道:“你在展现你的俗气吗?”御留香怒道:“你长的这麽丑,还不掩盖好,小心我脱光你的衣服,让那些小娘们见识一下。”申屠月哼哼一笑,当先领路上阶。众人瞧着富丽堂皇的屋宇,巨大一启园门紧逼。门口的六个护卫眼见生人靠近,申屠月将当先准备好的兑帖扔了一张出去,说道:“我们是出云楼羽千泷的朋友,你们可以走了。”其中一人捡起兑票亦是眼神一亮,感觉如在梦中。六人相互看了一眼,再瞧了瞧富丽堂皇的芙蓉园,心中一横,撒腿便跑。

源远流长(4)

申屠月摇动门环,里面的人随即问了口语,申屠月嘿嘿一笑,退后数步,将手中的兑票揉成一团,抬手间,自门庭上扔了进去。但听得门内咦的一声,随后便是一阵惊奇,大门立时拉栓而开,一人窜了出来,随后数人忐忑间蜂涌而出,任由大门虚掩,扬长而去。御留香无奈摇摇头,突然纵声唤道:“羽千泷你的朋友来了,再不出来我可走了。”声止,院内突然蹿出七人,皆是短衫长裤的仆人打扮,瞧得出功夫一不差。申屠月瞪着大眼瞧向御留香,御留香尴尬道:“我把他们宰了不就好了吗?”突然御留香只觉腰间一麻,内息为之一缓,六脉沉淀,正是自己教给张少英的四相六脉点穴法。御留香正想骂,内息却顺间上涌,险些呕红。被此点穴法点中,除了外力,自身是无法解的,更不可激动,唯有沉息静气,方至端无便无害处。倒是重耀与慕秋白两人有所瞩目,能够钳制御留香的点穴手法当非一般,张少英也只是出了一指而已,瞧不出内中名堂。

只见张少英身形一动,向那七个仆人扑去,再折回,提着御留香后腰跃上屋脊,几个起落,已然跃上屋宇群中最高的那幢圆楼屋脊,放眼望去,众人皆不由惊叹一片。但见圆楼建在一条人工开凿的十字交叉河上,河流交叉中心处建有一幢四层高的天井高楼,当是芙蓉楼的舞池所在。只是这些屋宇比较另类,与本地的屋宇区别颇大。圆楼内院除了四条直道,便是花草相间,四季常青的绿树,装饰的极为鲜艳夺目。院中尚有近百仆人在巡视,眼见有人侵入,正欲发作但听得有女子说道:“他们是我的朋友,并无恶意,还请放过他们吧。千泷拜托了。”声音婉转清腻,听着说不出的悦耳。众人听得出,声音来自右面第十三间房。当下几人几个起落,但见得窗起,皆翻身落下,鱼贯而入。

众人一入得房中,便闻到一股清新的兰花香气弥漫,入眼处,梁柱,纱幔,地毯,用具几乎一片清红,女子闺中之所,溢其皆全。因圆楼之故,众人脚踏之处是为南北通透的长廊,左右才是房间。只见北面尽处,一红袍女子侧立窗前,一袭背影说不出的清丽,如此神韵足见养性之极致。尤其是室内的熏香,与摆放的兰花相冲,似有混合,似有排斥,时而清新,时而香氛,内息之间说不出的受用。张少英当先开口,说道:“羽姑娘,些日子不见,佳人风采超群,此刻令在下倾慕不已。”羽姑娘转过身来,亦是微微一笑。妆容过后的羽千泷鬓发高筑,清淡之妆并不浓重,入眼一刻,仿佛仙女下凡,飘忽眼前。

羽千泷是羽千古为自己的女子之身而取的姓名,此刻瞧来,众人才发觉他不仅男装时候俊俏,女装的时候更娇美无双,洁美无暇。若非众人知情,如何看,这都是两个人。

听得张少英调侃,羽千泷问道:“你如此夸赞过你的妻子吗?”张少英听罢,随即脸色一黯。申屠月插口问道:“抓他是你的注意?”羽千泷腻声道:“不好吗?”申屠月叹道:“做你的朋友可真危险。”羽千泷笑道:“但我想做的事你一定高兴。”于是,众目睽睽之下,羽千泷端来托盘,取笔上色,在御留香脸上画了起来。一刻刚过,众人已有些忍禁不住。羽千泷在御留香脸上画得浓妆又丑又脏,简直不堪入目。申屠月瞧在眼里当是气血沸腾,慌忙搬来抬镜,御留香瞪眼一瞧,陡然身形一动,随即呕血狂喷,周身血雾溅起,众人皆闪身躲避。只见御留香颓然倒地,身子不住颤栗。张少英走到御留香身畔,正欲探脉,御留香身子竟笔直挺了起来,到将张少英吓了一跳,看来他不惧这四相六脉点穴之法。但见御留香抬臂指向张少英,再转身一一指过众人,突然瘫倒在地,呜呜哭了起来。张少英忐忑间唤了一声御师兄,却听得御留香咽呜道:“这麽丑的妆还是人化的?我一辈子都忘不了的阴霾啊!你们好狠的心啊、、、、、”羽千泷走近御留香,说道:“你再敢放肆,我便爆你跟下酆都的丑事。”御留香啊得一声窜了起来,惊恐问道:“你何时知道的?”羽千泷哼哼一笑,应道:“我知道便可了。你们提前来访,我这里也没甚麽好招待的,不过柒拾捌间内倒有你们想见之人。”张少英应道:“该见时自会相见。”羽千泷咯咯一笑,问道:“那你们这麽早来此做甚麽?”御留香一面用衣袖擦妆,一面说道:“听说芙蓉园的金花各个貌美如花,我们只想前来瞧一瞧,看看那个、、、、、”御留香一个狡黠的眼神,其意自明。羽千泷道:“那你最好不要有这个主意。这是朝廷主持的全朝斗舞大赛,仅这园中的一流好手便不下一百,除了这个房间,你们那里也不能去。”

御留香面露不屑之色,正欲自诩天下第一夸赞自己一番。张少英警告道:“不守方圆之地,你会被革除,御师兄,多担待。”张少英出言不卑不吭,语气中并无那股戏谑的口气,倒像是好友之见的言谈。御留香倒有些不贯,盯着张少英眼神诧异,没有说话。全朝斗舞大赛是朝廷支持建立举行的大汇聚,各种类型的舞曲皆在各路治所比拼,夺得所属之路武魁,进而在冬月入汇东京决赛夺魁,最终夺得全朝武魁,获得皇家册封和赦命,可以彻底离开青楼。虽然册封只是一个名誉上的奖励,但最重要的还是那道赦命。

卯时刚过,芙蓉园的灯笼都已经点亮,透过不同颜色的灯笼泛着鲜艳夺目的光彩,让整个芙蓉园艳亮无比。本次筛选进来的一共有十二家之多,每晚两场,今日已是最后一场,出场之人正是出云楼羽千泷,以及去年的江南东路芙蓉园本路花魁杜月芝。芙蓉园的舞楼非常大,上下三层,可容轻松坐下五百之众,分为东南西北四面。张少英与慕秋白一行拿的是最贵的南面,每张派帖高达九千贯钱,每面一百一十七座,分高低九层。一行五人买的是最后一层的位置。一入舞楼内部,入鼻的便是遍宇香薰清新不散,香炉环绕,更添意蕴。且最后一层居高临下,可环视舞楼。即便是最后一层,每座都设置的极为精巧,桌上的精致糕点水果酒水茶饮一一齐备,确实对得起这样的高价,。

在宾客入座的同时。舞池直道上青楼园阁院楼四级的头牌结阵群舞,伴随着温润古典的奏曲便已让人心旷神怡,溶入其中。能够进到本路终赛,各家皆是名动一方的才女,自是吸引者无数。五人先行进场,各自坐了下来。赏舞本为雅兴所致,气韵极为重要,故而赏舞也是一件肃穆之事,禁止有人大声喧哗。御留香对这些并无分寸,顷刻间便将桌上的精致小吃扫了个干净,自有穿着紧束的婢女重新换上不同花样的小吃。这种地方慕秋白与重耀皆是第一次来,此刻均闭目养神,不理外界之音,因为一睁眼总能看到熟人。譬如张少英一抬头便看见了逍遥,伴他身畔的正是穿着华贵的双尊。

转念间,张少英想起了双妻,不觉黯然。细细扫视,张少英心中已有计较,这宾客中的江湖人物不少,神韵亦不同,这场舞魁大会果真不寻常。

这时,二刻已至,随着声乐的渐渐平息,直至消失,整个舞楼肃然宁静,随着引赞高呼起,随后宾客均起身向北而立,引赞再呼跪,遥拜当今皇帝,随后引赞朗声念当今皇帝手诏,众人谢恩之后,方再坐,并赐茶。随后是引赞介绍第一场舞子,汤泉山出云楼羽千泷,舞式为长袖舞,舞曲名为瑶池醉。待见引赞话毕,舞池台上白雾便起,异香突起,引赞亦没入其中。顷刻,待白雾散去,刚刚还平坦的舞池台上,春波碧影,回光闪耀,水面荷花盛开,一白衣女子便睡在翠绿荡漾的湖面上。此时,待听得一清脆幽嫩女子声起,清淡幽蕴的唱腔,曲意为,一仙女因天上的枯寂向往人间的繁荣,碍于天规亦只能高高眺望,可叹一望无际的云遮住了人间的繁华,故而心殇饮酒消愁,欲在梦中下得人间一观。

因是皇家支持的,瑶池醉的曲意并不新奇,甚至有奉承成分。但羽千泷所扮的仙女刚欲站起,一股仙风飘过,羽千泷绰约的身姿竟然被吹跑了,那股娇柔,弱不禁风的细腻之态引得宾客皆屏住呼吸,遁入意境之中。随后听得头顶仙鹤飞过,羽千泷转身跃上仙鹤欲乘云下凡,飘逸若轻的身姿令人暗暗叫绝。张少英这时亦是心绪起伏,虽是短短一刹那,羽千泷绰约的风姿已盖过其曲意。恍然才发觉,一个女子竟能如此柔美,如此纯洁无暇,完美动人,任何一个动作竟是那般不食人间烟火的化身。

源远流长(5)

云雾过后,羽千泷终于下得人间来,风吹乱了那一袭长发,拂扫了那一袭仙衣,羽千泷只得寻到湖边梳妆,偏偏遇上一群无奈缠索,惊骇了仙女,只得飞身回天。邪恶的梦境警醒纯洁无暇的仙子,引发仙子对人间的惶恐和不解,人间不该是这样的?又为自己偷下凡间,违反天规而忐忑,不知会迎来甚麽样惩罚,曲意由此而终。羽千泷在湖面上那惊骇,惶恐,担忧,忐忑的神韵,宾客只瞧一眼便回味无穷。那般眼神竟惹人怜惜,亦使人愤怒,让人欲罢不能。在这个以文采而盛的天下里,湖边的无赖是这世间最污秽和失礼的存在。终此一曲,羽千泷的舞姿虽少,但洋溢的那股仙姿透入宾客心脾,回味无穷。曲终,随着一声锣响,宾客皆激动得拍手叫好。

随后是本路芙蓉园花魁杜月芝出场。

这二女这几年极少在宾客面前露面,向来只参加舞魁大会,为本路的两大传奇女子,拜访之文士虽络绎不绝,谋面者寥寥无几。杜月芝与羽千泷的舞姿决然不同,轻纱掩面,一袭白衣惊鸿舞,鸿雁翱翔之姿,白云场景之上淋漓而现。呈现的是人雁合一,曲意与呈现的重合。其轻盈飘逸,柔美清丽的舞姿与羽千泷的体态呈现要高出一筹,绝妙玲珑之姿,引人入胜。两场斗舞,毫无疑问杜月芝胜出,但在男人眼里,羽千泷的舞姿虽不多,但似乎其舞姿更为贴切。青楼女子才艺再绝终究只是风尘女子,永远脱离不了乐籍。

但这一切与逍遥又有甚麽关系?如今的逍遥城除了协助仙宗,只剩下莫峰之死,看来这杜月芝亦不简单。斗舞之后便是芙蓉楼的宴请,杜月芝会亲自出来敬酒,于是宾客未有一人缺席。逍遥当下邀请了张少英一行人,待杜月芝出来敬酒时,杜月芝见到逍遥那一桌人身形明显一颤,随后匆匆而回,弄得宾客失望扫兴不已。

稍后杜月芝的婢女出来邀请逍遥一众入内,又引得一众宾客嫉妒不已。幸得这些宾客皆是涵养之辈,不似一般商贾,只是心里均甚不痛快。

舞楼内,舞池直道上杜月芝背向而立,一袭白衣纱裙即便只是背影亦美得不可芳物。一众人缓步入内,逍遥走近杜月芝,缓缓问道:“这就是你选择的路吗?”杜月芝并未回身,淡淡应道:“朝武联合之下,情报几乎共享,我原以为我还可以如此继续下去,但你们创造了一个奇迹。”逍遥问道:“为甚麽杀他?”杜月芝应道:“为甚麽断定是我出的手?”逍遥应道:“杀手只是一道屏障,也很容易破解。”杜月芝回过身来,其已然摘了面纱,这一刹那在场诸众皆是一震,芙蓉园杜月芝竟然是失踪已久的温柔刀清清。

清清向众人裣衽行礼,这才说道:“如果只是被发现,又何必下如此重手。”逍遥问道:“所以你们在隐藏甚麽呢?”清清哼哼冷笑,应道:“我们!看来你们有把握了?”重耀插口道:“隐藏实力虽是一种方法,却并不适合任何组织。”清清反问道:“逍遥城同样参与了江湖的纷争,不也圆满吗?”重耀应道:“时局,地利是逍遥城拿得起放得下。天复会已大白于武林,你们的谋划又是甚麽?”清清问道:“这与仙宗有关系吗?”重耀摇头说道:“这场博弈仙宗能逃得过吗?”清清叹道:“你们来此的目的想知道甚麽?”重耀说道:“比如森狱,或者任何杀手组织。或者其它的一切。”清清微微一笑,应道:“这是武林盟侠义大道之下的仙宗侠义吗?”重耀道:“算不上。”清清沉声道:“当然算不上,朝武联盟何其壮哉!但壮哉的背后又牵连了多少无辜?”慕秋白知清清在拖延时间,重耀并非失礼之辈,当即插口问道:“你在天恨会居何职?”清清涣散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反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冥宗的意思?”慕秋白淡淡道:“是冥花流教主的意思。”清清闻言冷不丁的一颤,脸色煞白,忽然神色一滞,神色张狂起来,眼神中带着愤怒和绝望,嘶声说道:“明明不相干,为何又要苦苦相逼?这便是男人的权利吗?”慕秋白应道:“如果你们不参杂天池会盟,天恨会永远是天恨会。”

清清冷笑道:“胳膊拗不过大腿,又有多少选择的余地呢?”逍遥叹道:“二十多年的契合都抵抗不了你复仇的决心,五行之情不复存焉。”清清哼哼冷笑,说道:“又有甚麽用呢?”噗的一声,众人只见清清口喷鲜血,身子颓然欲倒,逍遥惊骇之下急忙抢上前去接住清清身子。探脉之下才发觉清清已服下鸠毒,顷刻便面容煞白,双眸失色。

眨眼间,直道上数道红影跃下,红袖轻抖,欲将清清身子卷过去。逍遥挥掌卷风,数道掌劲疾扫。熟料数道红影契合有序,逍遥的掌风均被一一化解,待逍遥惊觉时,两道红袖已然卷来,逍遥只得放手。这时众人才瞧得明白,出手的是四个婢女,皆红纱掩面。倏然之见张少英倏步上前,四婢女顷刻间皆大汗淋漓,颓然倒地。

在场诸众皆是阅人无数的名家,逍遥亦向众人解说了五行高手昔日的恩怨的过往,均知清清不会吐露半个字,实则众人也不需强逼至此。反倒是张少英催动灭魂法印让慕秋白与重耀暗暗心惊,这等骇人的武功全然不知如何抵挡,实则武道各派从未放松过对天罪之刃的警惕和疑惑,一切只源于纵横派的担保。

门外,一道熟悉的人影缓步走入,正是失踪已久的琴沄。此刻的她一身牡丹刺绣的华贵长袍,烟红柳绿间处处透露着这一股引人侧目的媚气。琴沄走到逍遥身前,叹道:“本就无需处,相煎何太急呢?”逍遥情绪有些激动,问道:“你知道莫峰的死因?”琴沄摇头说道:“莫峰的死因通过离猫子直指雇主,进而引向杜月芝,才知晓芙蓉园,这一切仅仅是如此简单麽?”逍遥沉声问道:“你有答案?”琴沄念道:“文成武德,东皇霸业,指点江山,如诗如画。”此言一出,诸众侧目。逍遥问道:“何解?”琴沄摇头应道:“天恨会仅知于此,但这个人绝不是霸皇。霸皇出十万两黄金迫天恨会参与会盟,亦仅此而已。”逍遥冷笑两声,上前将清清的身子抱起,转身便走,不再理会身旁之人。

张少英扫视众人一眼,叹道:“如此,我等又该分道扬镖了。”重耀问道:“让这一帮杀手做你的保镖吗?”张少英转身走出,应道:“我需要保镖吗?”话毕,黄影现,芳香扑鼻而来,张少英再催动灭魂法印已是不及,只得狼狈翻身躲开。倏不料黄影内息不止,不知如何翻转,数道指气伴随着掌力疾啸而来。张少英翻掌吸纳,展势排流,方才站住身形。刹那间,声停音寂,众人才瞧得黄影是一个身形窈窕,身着黄衫的蒙纱女子,内息涌动之下,此女身上流露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傲气和犀利。

便是这静,在场诸众无不惊异,其使的功夫正是仙宗战神一派的路数。逍遥停步的同时,惊异更盛的却是重耀。这个身影,这个招式,何曾熟悉!想不到今日竟会在这此相见。

蒙纱女子瞧向重耀,淡淡说道:“你居然还能活的这麽潇洒,二师哥。”重耀身形一震,竟然真的是她,真的!是她不会错的。重耀想不到阔别二十年后仍能再见,一时情绪激动,险些失性。蒙砂女子转身走到逍遥身畔,说道:“本就无需处,相煎何太急。她属于天恨会,你的一厢情愿只是抚平你们自私的心安理得,又何必呢?”逍遥冷声道:“正是因为你们的存在才毁了她的一生。”蒙纱女子冷笑道:“这就是你们作为男人才有的怜惜吗?”逍遥冷声道:“如果你选择背驰,那你可以试试!”蒙纱女子淡淡说道:“那就试吧!”逍遥不再理会,大步前行。但出门的那一刻,逍遥停下了脚步。圆楼外,两百余众的芙蓉园侍婢,以及各房艺女均身抱火药包和火把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屋上屋下,更有官府派来护场的高手把持。逍遥一众人虽武功盖世,但若这些人不惜死战,几人武功再高恐怕都将覆灭于此。

张少英一行人出得舞楼见得如此场面,已知众人今日怕是钻入天恨会的枢纽了,清清,琴沄,蒙纱女子均不简单。张少英走到逍遥身畔,说道:“你做决定。”逍遥忽而纵声大笑,转身向舞楼内朗声说道:“如果你承担得起代价,我满足你的愿望。”

“你可以试试!”屋脊上粗衣大汉冷声应道。

逍遥瞧得明白,哈哈笑道:“这便是你对朋友的珍惜吗?”站在屋脊上的正是断九泉。

断九泉冷笑道:“尘归落土,又何必强求一个死人?”

源远流长(6)

御留香忍禁不住,喊道:“你到底是那边的?”断九泉应道:“当然是你们一边的。”御留喝道:“那你挡道做甚麽?”断九泉应道:“兑现一个承诺而已。”御留香一副惋惜的神情,叹道:“你知不知道?你是我这辈子唯一真心结交的朋友,你又不是我的对手,你会死的!”

“那就看谁死的更惨如何?”一人走到断九泉身畔出言挑衅,竟然是下酆都。御留香见罢,突然怪叫一声,闪身躲到了张少英身后。逍遥正待发作,突闻一阵宽广优美的瑶筝之声幽幽传来,曲调温润伊人,又带有几分令人忧伤的沉闷。蒙纱女子,琴沄听得筝声均微微躬身。众人听得筝曲竟是芙蓉楼的新曲终别离,是一段伤感的送别之曲。一曲刚过,便是几声锵锵之声。蒙面女子会意,走到逍遥身前,欠身行礼,说道:“我家大姐请诸位入内一谈,还望接纳。”逍遥哼哼冷笑道:“这地方果真藏龙卧虎。”蒙面女子应道:“也许,这里有你们需要的答案。”逍遥会意,向张少英说道:“小子,该你了。”

张少英微微点头起步入内,一入外楼中,张少英便闻到一股清香的花香之气,吸入腔中极是受用。经室外的侍婢引路,张少英走过内廊,入得室内,一见屋中三人不由暗暗冷笑。除了主坐上红衣蒙纱女子,四方门右使胡道,原武林盟九届统领柳天波均是老相识了。见得张少英,柳天波当先起身抱拳行躬身做礼,张少英正欲还礼。柳天波道:“你已为武林盟副盟主,这礼当受的起。”张少英没有推辞。胡道则揖礼相敬,叹道:“近三年光景,张副盟主已是枭雄之势了。”张少英叹道:“在下自命兰中君子,亦向往无以,似乎天下人对此不吝贬词,时势罢了。”胡道微微一笑,并没解释。

张少英这才走到室中向蒙纱女子说道:“看来阁下已谋划多时了。”蒙纱女子叹道:“张副盟主神威之下,天恨会不过是小组织,竟无矛盾,亦已知答案,便不必相逼了吧?”声音略显沧桑,显是年岁不小。张少英应道:“即便武林盟不出手,在场得这二位便能住手吗?”蒙纱女子应道:“自有天恨会权衡。”张少英看向胡道,问道:“利益权衡之下,胡先生代表朝廷而来,当要请教。”胡道微微一笑,应道:“连你都知晓利益权衡之下,伦理纲常,国家大义都变得可有可无。但信念纲常总要有人去做,否则这读书何益?”张少英道:“清楚逆反,或许黑暗比你们更实在。这也是国家大义吗?”胡道无奈道:“这个天下已变得甚麽事都可以商量了,这便是我等存在的理由吧。天恨会创立三十载之久,明面上作案一千三百五十一起,杀戮者达三万六千七百一十二人。而这些被杀之人都有一个共同之处,皆是富商,甚至转运司都下得了手。不过得提醒张副盟主一下,劣者此番作为,恒山古时月方为正听所在。”张少英心中暗暗一动,恒山古时月之主宣夜先生乃宣夜说创世人,只是其言不被世人所接纳,称之为异辩,在文坛上并不出名,已失踪十余年了。

张少英还了一礼,向柳天波问道:“不知柳大哥此来何意?”柳天波听得张少英如此称呼不由哈哈大笑道:“朝廷盯了天恨会如此之久,武林盟亦同样。这一笔笔血债,较之于天教,逍遥城,武林盟皆有过之而无不及,至少要探个究竟!”蒙纱女子即应道:“柳统领,三十余年间我们从一个花季少女熬到今日这般境地,并不只是争权夺利。有些东西虽然只是痕迹,但人心永远磨灭不掉。”张少英反驳道:“你们纠集无数落魄女子,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妓女幼童,传承对男子永无止境的恨和对财富的掠夺,这是天恨会生存的全部。”蒙纱女子美目不惊,说道:“我很好奇,你们是如何发现这里的。”张少英道:“很难想象,天恨会的前总坛竟然在大理境内,七宗定侠之下,没有经过中原势力的竞争便不会有细腻的制度,露馅是很容易的。”蒙纱女子不解道:“张副盟主此言,小女子倒是不懂了。”张少英应道:“你怀疑的理由是因为你收到大理总坛的秘奏并无异样,正是因此,天恨会才会有今日。”柳天波道:“自武林盟立盟初始,虽不知天恨会,但你们的踪迹到处露面,昔日武林盟六界不知搜罗了多少。掌握你至少三十六处窝点,三百零七个刺客,直到你们为了杀皇甫勋,不惜露面,时至今日。”蒙纱女子听在耳中,身躯微颤。自朝武大战伊始,天恨会便韬光养晦,极力隐藏,甚至鲜少露面,不想终究难逃这一天,她们太小瞧这个武林。各宗派的激烈竞争之下,其异者破。天恨会虽敛人数万,但在这些宗派面前,依旧逃不过被兼并,被消灭的下场。

胡道走到蒙纱女子面前,说道:“我这里的故事更长,也更仔细。天恨会的根本在于太宗朝太平兴国三年,黔州厢军保平军营妓作乱伊始,进而在此扎根,专职搜寻那些备受欺凌,和青楼,家妓,官妓,甚至是流放的官属女眷。直至雍熙三年,偷袭转运司钱仓被知州缉拿而损失惨重,故而经牂牁于大理石城郡落脚生根,经十二年扩张,进而再度入住中原,忝为肉虫而盈至今。最重要的是,自天恨会入主中原后,昔日南唐旧部不断失踪,被杀,手段残暴,用南唐后裔来定义天恨会当切。如何?天恨会六姬之首保仪。”蒙纱女子听罢忍禁不住啊的惊叹了一声,居然连这些都知晓了,天恨会危矣!

室中一时寂静非常,这三方的讯息汇聚虽非天恨会全部,但对天恨会造成的威胁极大。张少英叹道:“汇聚贫弱团结并非不好。但教乱杀无辜,违逆人伦,扰乱国序,自非良策。”蒙纱女子保仪有些失控,不由冷声道:“在座的诸位有哪一个是干净的?张副盟主,你筹划朝武大战,七宗定侠,死者近二十万,无辜百姓三万余计,侠义在你们面前又算得甚麽?”张少英应道:“如果你能做的更好,我不介意将这个副盟主的位子让给你。”胡道也反驳道:“世道癫险,人心变异,唯有虚章导流方能感化天下百姓。任何对人性,对男权的怀疑皆是人心变异的借口。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德在知错改之,这些也不能成为你置疑的理由。”保仪哼哼冷笑道:“你们有让天恨会改过自新的能力麽?”胡道说道:“天恨会究竟如何,你最清楚。贫弱差距非人力短时间能为,譬如丐帮,他们也是贫弱,但他们至少皆守法待道,自力更生。天恨会乱杀无辜,聚集财力只为向更多虐待,藐视女子的男子,甚至全天下的男子报复,这条路又能走多远?”保仪应道:“如果你觉得这些对我有用,我倒不介意听你说完。”胡道微微一笑,应道:“你的眼中一直透露着藐视和怨恨,但你也明白,千百年的传承之下并非每个女人都能做武则天,凌驾于男权之上。”保仪道:“所以作为男子,你们也明白我们女人是不平等的存在,私心弄欲之下,不也随波逐流,亦不见清流。”胡道道:“此言此论若要较个分明,并无意义。今日你唯一的路便是交出天恨会名册,所有女子藉由官府送往东京,结营保剩员。”保仪生气了,怒道:“那你是否知道,当天恨会大白天下之时,结营保剩员,即便是天子脚下又如何?哼哼,天恨会即便家破人亡,也不会向你们这些自以为是,虚情假意的男人投降。”胡道应道:“你清楚即便是朝廷也难以将天恨会这般势力根除殆尽,如果你还有自恃的本钱,那只能说明,你还不是天恨会的会主。”保仪应道:“那又如何?鱼死网破的代价你们真的能承受吗?”

张少英问道:“你指的是那些在百炼峰搜集出来的雇主讯息?”百炼峰被破,但并没有灭亡,很多雇主的讯息开始慢慢从各种渠道散播江湖,如此利器,天恨会不会不做准备。

保仪应道:“这些讯息真真假假,却足以让武道诸宗,江湖大乱。”张少英道:“七宗定侠的本意是为了禁方,还天下一个真正的安宁。竞争之下,皆为了生存,只要武道诸宗不乱,便足以掌控。作为天恨会六姬之首,你的睿智让人担忧。”保仪不为动容,应道:“鱼死网破之下,你们真的不惧死?”张少英无奈摇摇头,数道:“人的生命是宝贵的,谁不惧死?但跟你想的并不一样。”说罢,张少英转身看向胡道,说道:“现在是二较一,你还想独吞吗?”胡道哼哼笑道:“天恨会的意义在朝廷手上绝对胜过在你们手上。”

源远流长(7)

上座的保仪听得三人已然无视自己并争夺天恨会的处置权,已知再无缓和。当下伸手按下机关,案下的木板打开,就此遁离。柳天波见罢不由哈哈大笑道:“漂亮的女人也喜欢走暗道麽?”胡道恬静如常,应道:“这一次的缉拿由皇帝陛下亲自下令,仅此一处便置者三千,她跑不了。”张少英道:“你这是耀武扬威麽?”胡道应道:“有一点。”张少英道:“那你最好先解决掉外面那些不要命的火药人。”胡道打个响指,伸指点嘘,示意安静。突然一道闪电闪过,顷刻便是倾盆大雨而下。柳天波瞧在眼里哈哈笑道:“都是我们用剩的路数。”

屋外,随着冲天的焰火信号,园中的天恨会部属正欲鱼死网破。突然随着一道闪电,大雨倾盆而下,着实惊骇众人,这雨来的太快了,仅仅只是一眨眼,毫无征兆。

场间的蒙纱女子率先发令,场间众人格杀勿论。知道恶战难免,慕秋白与重耀皆出手了。倒是御留香眼见有仗可打,正欲杀个高兴,下酆都与断九泉便跃到御留香身前,只听下酆都说道:“我已经将你的事写了一册书,你要不要看?”御留香眼神睁得老圆,应道:“你个可恶的女人,你想我怎样?”下酆都道:“避免这些人杀气高涨,只要你帮这一次便可。”御留香不解道:“我们是朋友啊!这感情便如此经不起折腾嘛?”下酆都侧过身去,应道:“我并没向你们动手啊!”御留香犹豫道:“可那小子要是寻我晦气怎麽办?”下酆都道:“那是你的事。”御留香四处扫望一番,己方此刻毕竟人少,对方人多,自已要是帮了下酆都这边,张少英等几人不免陷危。犹豫间,下酆都陡然拿出一本册子,刀光闪过,顿册页纷飞。御留香陡然大吼一声别打了,吼声震天裂地,一入耳中,功力稍浅之人即已震晕。其这一吼,刚开始的战局顷刻坍塌开来。众人只觉耳中犹如响了一个炸雷,早已被震得七荤八素。

芙蓉园中高手也不少,那些听命于官府的高手虽慑于御留香声威。但一众人上百人竟来护卫芙蓉楼安危,便立即转换阵型,将琴沄与蒙纱女子围在其中。御留香朗声喝道:“谁也别再打了,谁打我便杀谁!”

我,你也要杀吗?”说话的是张少英,其与柳天波,胡道正缓步出屋。

御留香应道:“这坏女人抓住了我把柄,我不帮她、、、、、、”话至一半,御留香不愿张少英知晓,正住口。只听张少英回道:“我已知道。”御留香倏地一跺脚便向后跃了三丈之远,骇然问道:“你知道些甚麽?”张少英回道:“你比我更清楚。”张少英说时,手中竟然捏这一张纸。

“啊!”御留香尖叫一声,倏然身形飘移,顷刻间便将下酆都砍乱的册子都捡了起来,疾速之下,当真快如惊鸿。御留香拿出一张只看了一眼顿瘫倒在地,失声痛哭起来,呼道:“纵横天下百年,那受过这等侮辱啊!下酆都,我恨你!恨死你了。”下酆都亦忍不住莞尔一笑,走到御留香身畔,拍了拍其肩膀说道:“我就只写了一一册,你不必担忧,我们可是好朋友呢!”御留香惊恐的窜出老远,哭道:“你教我帮忙,我可帮了,你把那些话还给我吧!”下酆都俏皮的摇摇头,走到张少英身前说道:“我只是为了帮断九泉一个忙,并无敌意。”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你是对的!”下酆都不解道:“为甚麽?”张少英道:“杀人是不对的。”下酆都一时语结。

张少英侧身向胡道示请,胡道缓步走到蒙纱女子阵外,说道:“昔日仙宗战神一派前任战神侠菩提高徒玉仙师现着力于天池会霸皇坐下,也许你们可以见见。”蒙纱女子听得玉仙师姓名身躯一颤。胡道着眼其中,已了然余心,续道:“昔日侠菩提三大关门弟子,玉仙师,重耀,水清柔,你不识吗?”蒙纱女子听罢,只觉脑中嗡嗡作响,昔日不堪凌辱的画面再度从记忆中浮现。不觉间纵身嘶吼,怒喝道:“你住口!你住口!、、、、、”只是短短几句话,蒙纱女子竟然精神崩溃了。

重耀走到阵前,凝视着蒙纱女子,大雨中瞧得并不清楚,但那感觉却越看越像。不觉脱口问道:“小师妹,是你吗?”久违的称呼,却是最不愿面对的情景,蒙纱女子本神智大乱,陡然听得如此称呼,不由怒火攻心,纵身而出。哗然间,雨水随着蒙纱女子手势的催动浑然成团,凝结成冰,顷刻间冰珠飞溅,啸风刺耳。她这一起手便是仙宗门武学冰心诀,重耀惊骇之际已然确定她便是小师妹,竟是一生中挚爱,亦是一生中磨灭不掉的阴霾。想一想,似乎天恨会确实适合她的存在。仙宗镇门武学流露外派,师兄玉仙师,师妹水清柔皆已成仙宗叛徒。

重耀当即催动真气,先天罡气如伞盾成势。倏不料水清柔这攻势中尚有三十六颗水珠竟然弯弧而击,重耀惊叹之际,只得撤身闪避。但水清柔早已料到,阴阳十分印已然交织成杂乱无章的水墙,重重劲扑而来。重耀身为仙宗武学门户,岂是浪得虚名?其即翻掌排云,落下的雨水汇聚成圈,砰然炸开,扑面而来的便是一阵疾啸的劲风锵击。水清柔与重耀运用相同的招式,两股劲风相撞,砰然散开的水珠吹墙断瓦,钻梁透柱,声势无边。

这一击之下水清柔稍逊一筹,翻身卸开气劲,抬脚足稳地面,叉手间,只飘出不足丈远。水清柔数击之下,气血上涌,但翻掌数招间顷刻便平复,毕竟仙宗弟子出身,修心养性的根基并未落下。二人这一交手便是罕见绝技,众人闪躲之际亦惊叹不已,仙宗武学唯我独尊确实名不虚传。水清柔这一交手便知自己非重耀敌手,但要奈何自己却也非易事。水清柔缓步走近重耀,厉声说道:“我都离开仙宗四十一年了,你为甚麽还要赶尽杀绝?你不敢告诉教主吗?”重耀叹道:“仙尊早已知晓。”水清柔冷笑道:“知晓又如何?她会选择我吗?哈哈!利益之下,只要必要谁都可以牺牲,这便是你为之报效一生的仙宗。”重耀摇头道:“错事已难回,四十年的光阴你真的看不透这一切?你句句不离此事,不就想要一个能放过天恨会的承诺吗?很可惜,我给不了!”水清柔听罢不由冷声笑道:“好一个仙宗门户,伪君子!”重耀没有回应,但心绪明显已乱。重耀虽平日言语不多,不过是内敛锋芒,与慕秋白的犀利冷峻不同,却都是成名大家,心性修为何其精深?能够让其如此乱神,足见此事影响颇大,连仙宗门主都介入了。

眼见重耀与水清柔纠缠不清,张少英等几人站在外廊中有些担忧,纠缠越久,于几人安危不利。因为在重耀与水清柔激斗之际,张少英问胡道他的三千人在何处时胡道回应他也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芙蓉园外他只置不足百人,谁也没想到芙蓉园竟是天恨会的一大据点。如此一来,御留香还反了,这是最要命的。当下张少英走到雨中向御留香喊道:“御师哥?你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御留香怒道:“你将下酆都、、、、”他本欲说将下酆都杀了,但念几人已点礼结友,是自己色迷心窍在先,杀友竟失礼亦违反其真心结友的初衷。只得改口道:“将下酆都抓了,我便听你的。”岂知御留香话即出口,下酆都喝道:“留香好友,你要失礼了吗?”听得下酆都言语中的威胁之意,御留香大叫一声跃到水清柔身前,说道:“我只出三招,你们谁能挡得过我,我便住手。”

“无敌的御留香,我可以这样来称呼你吗?”说话的是一锵锵有声的老者,众人惊愕之际其自屋脊飘身而下。尽管黑色长衫湿透,但那一身挺拔便知非武功深不可测。从石灯笼微弱的灯光照耀下,众人才发觉这个来者太老了,满脸深皱,与其挺拔的身姿,轻巧的步子格外不同。御留香见一个这麽丑的人来评判自己,怒道:“你是哪里冒出来的?不怕我宰了你?”老者摇摇头,说道:“疯癫能掩盖你是冥王的事实吗?”御留香听罢,哈哈笑道:“你接着说。”老者续道:“一个人的武功再高,杀人的痕迹却永远不会改变。百七十年以来,除了战争,这个天下间十之一的伤口都跟天罪之刃有关。你不停的杀人,便会创造很多的伤口。虽然你同一招出招刻意用了不同的手法,但,只要有一招相同,便能确定你传承天罪之刃的来源。”御留香笑道:“似乎你知晓不少嘛!”老者并不回应,续道:“天罪之刃的伤口向来奇大,甚至粉身碎骨。但巧招中的千山飞雪第三式,横剑一路的伤口,却极为奇特。看似平整,细微之下却是锯齿形的,相信各大门派中有这个伤口的印记不在少数。”御留香哈哈笑道:“将你要说的话说尽吧,说完了我便用千山飞雪送你去死。”老者似是没听进御留香的话,续道:“天罪之刃的奇特之处遇血即化,世人皆以为其灵性,实际上不过是饱含人体生机的废铁。可惜,这样一件至宝却无法为人体所用,因为其中的剂量稍加不注意便可致人神经错乱,故而形成弑杀病症,此即是天罪之刃的玄机。”御留香满意道:“你说得很不错,此事除了少林寺的老头和纵横派的老头,你是第七个知道这件事的人。”

源远流长(8)

老者缓缓摇头,续道:“你之所以敢如此大摇大摆的在武林中腥风血雨,只在于你行事时从未真正露过面,即便真正见识你的人也都已经死了,但有些事实我们不可不信。一百多年前,盛唐画家周昉曾做过一幅画,画上便是一银发男子,背端天罪之刃的仙风道境图,此图如今在房州镇国公柴家。而南唐画家周文矩的一幅树崖飒君图亦有同样的描绘,皆是银发巨刃,连脸型都一致,或者说,奇魄军,天葬,冥王可能从来都只是一个人,一个活了一百五十多年的异数。”御留香哈哈笑道:“你说完了吗?”老者突然叹了口气,说道:“说得完吗!”御留香笑道:“那你可瞧好了,我便用这天罪之刃砍下你的头。”

老者忽然微微一笑,应道:“天下无敌从来只是一个笑话,虽然你够聪明。”御留香不解道:“你又想说甚麽?”老者道:“我赌你三招都没法杀我。”御留香哼哼贼笑道:“那你得报上你的性命才好,不然可死得冤枉。”老者摇摇头道:“我只是个微不足道之人,姓名只是一个代号。”御留香倏然张狂起来,沉声道:“那你可听好了,我的名字叫御留香。”说罢,但见御留香周身内息催动,劲气交融,雨水分流,虽未出手,但其不可一世的张狂足以令众人为之颤栗。

那老者除了入场,站在那里便没动过,御留香的压迫对其似乎并没影响。终于,御留香长喝一声,雨水的交集中,天罪之刃如流星而下,刃光眨眼。锵得一声沉响,交错的人影,却滑出四道水流。众人这才看清,老者不出手,只是因为暗中有两个得力属下在护卫。这一招之间,御留香确实用的千山飞雪第叁式横剑一路。这两个属下虽是蒙面现身,但两人合力之下,右臂气刃同时抵挡,左臂同时将老者向后推了丈远。但御留香这计横刀惊道何其浑厚?内息不济之时,御留香吐了口唾沫,老者挥手欲挡,偏偏他丝毫不会武功,这一档唾沫如飞沙穿叶,透脑而过,身子颓然倒地。两属下见罢,双目充满了惊奇,惊奇的不是御留香的武功,而是老者在他们的护卫下竟然被杀了。如此,愧对了老者多年的信任,愧对主子的托付,愧对组织的栽培,这一切都随着老者倒下的身躯结束了。

两下属相视一眼,眼中丝毫唯有犹豫。顿手势催动,真气催动内力磅礴而出,雨水成圈将二人裹在其中,顷刻水圈爆燃内击,血肉横飞,二人竟然殉主而王。御留香眼见二人殉主,惋惜之下不由怒道:“高手啊!绝对的高手啊!这麽好的身手,居然自杀了,天呐!怎麽可以这个样子,天底下还有谁能躲得过我的一招啊!你们躲过了,却自杀了。啊!气死我了!”在御留香的叫骂声中,场中诸人无不惊叹这两个下属的武功,其武功媲美于慕秋白,重耀等都不算过分。虽然只是一招,但那份神韵和沉淀,无不宣示着这二人的深不可测。其武学内外显是杂家而大成的路数,如此人才更极为难得。

眼见支撑的支柱瞬间倒下,水清柔怒喝一声杀。瞬间这些打扮得花枝招展,美艳不可芳物的女子纵声大喝,弓弩先发,随后掩杀而来。深入敌营之中,倘若没有足够的运筹,死亡将是一件很平常之事,何况张少英尚不能剧烈动武。张少英,胡道,柳天波,申屠月,慕秋白,重耀只有六人,除非大开杀戒。但有了老者的身死,芙蓉园便有了可存在的价值,何况尚不知园中还有多少埋伏。当下一众人择路疾行,不留一丝痕迹,很快便没了踪影。听着一众人离去的背影,室内,保仪眼角落下两行清泪。芙蓉园暴露了,像霸皇的霸疆一样,都成了他们对弈的一颗棋子,他们也不可能对张少英这些武林大家赶尽杀绝,也掩盖不了甚麽,但天恨会危在旦夕。昔日天恨,天池,天复三会相聚共抗武道争锋何其壮哉,今日瞧来,竟是引火烧身的起点,这一切则仅仅是为了那三十万两黄金,以及一个还没有兑现的承诺和终身的依靠。但老者的身死让保仪看到了其对组织的那份崇敬和热烈,那正是天恨会永远也无法拥有的。那也正是天恨会的根源,一个用仇恨堆积起来的组织终究会有坍塌的一天。

芙蓉园外,张少英一行人疾疾奔行,其实他们本不必仓促,但多年的阅历告诉他们,此等是非之地此时离得越远越好。身份高,武功高并不代表安全,谨慎行事,对自己,对各自组织便是最好的回报。一行人刚出城,官府的厢兵便追出来了,扰乱朝廷斗舞大赛,藐视朝廷权威,不懂内行的官吏们自是拼命维护,哪怕牺牲再多性命。而芙蓉楼中那些官府的高手虽吃得官家饭,却不会吐露半字,对于一群不懂江湖之道的官吏的来说,他们只是被雇佣的,祸从口出,身在江湖甚麽话不该说,甚麽话该说,现实与性命面前容不得一丝侥幸。

一行人刚奔到郊外五六里,御留香便追了上来,大喊张少英张兄,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尤其那一声张兄,诸众皆听得更不自在,只得停下来等他。待御留香奔近时,申屠月当先拦了下来,问道:“你究竟让那女子怎麽了?如此听话?”御留香双目一睁,恶心上涌,陡然不住呕吐,却甚麽也吐不出来,瞧模样不似装的。御留香摇摇头,哼道:“我不会说的!”张少英微微一笑,问道:“你打算就这麽被她控制一辈子?”御留香天真的说道:“我有甚麽办法嘛!”张少英道:“我们是朋友,说出来到能帮你探讨一二。”御留香啊得一声,惊道:“这怎麽能探讨呢?”慕秋白插口问道:“那两个属下在你眼里能与我们平手?”御留香应道:“能躲过我一招啊!这底子不是一般的强呀!偏偏那老头却不会武功。但瞧那两个人的内功路数,明显是阴阳宝典的修改篇,只是又大有不同?”慕秋白哼哼笑道:“修改篇!阴阳宝典究竟有多少篇!”御留香咕噜道:“我自从寻到这把大剑,练成冥王武学,再把奔月小弟打败了,老头护短就把我赶出了纵横派。阴阳宝典不是瞬间成书的,那是纵横派很多年的心血呀!每年都有修改的!”慕秋白看向张少英,眼中是一股深邃的锐利,说道:“阴阳宝典,菩提果,纵横派始终处在武道顶峰,这便是你们不惧阴阳宝典外流的根本吧?”张少英没有掩饰,应道:“是。”

重耀道:“这便是纵横派能领袖武林的信仰吧!让组织焕发生机,始终凌驾其上。”张少英沉声道:“我也是半路出家,纵横派这条大船,我架不动。”慕秋白问道:“纵横派先大力出手,赢得顺理成章的理由,再顺势退出七宗定侠,旨在改革建制。但七宗却牵扯其中不得脱身,无法同时改革,这是纵横派的最终考量吗?”张少英摇头应道:“只是其一。”慕秋白嘴角微微冷笑,问道:“纵横派究竟想要甚麽?”张少英应道:“一个有秩序的江湖,哪怕只是引领趋势。”慕秋白应道:“我不小了。”张少英笑了,说道:“纵横派与诸宗一样,都有各自的沉珂和目的,至少咱们不内讧便是最好的盟友。”慕秋白道:“你如果没有答案,冥宗会首先退出。”慕秋白这话说的很平淡。

张少英应道:“其实有很多答案,面对朝廷的步步紧逼,武道若不做出对峙,那灭亡只在眼前,此为居安思危。诸宗皆源远流长之辈,养再多的人,赚再多的钱,没有目的的传承,以及长久运行下的沉珂,皆需要出路,此为其二。一锅只有九个人的肉汤,本来就不多,内讧之下,更经不起,也不允许第十个人来分一杯羹,更何况其目的不纯,此为其三。这其四则是纵横派发动战争的根本,聂羽,一个纵横派培养出来的绝代天才。”慕秋白哼哼一笑,应道:“终于说实话了。”张少英道:“在你们认为这便是纵横派该独自面对的难题吗?”重耀问道:“他究竟想做甚麽?”张少英念道:“文成武德,东皇霸业,指点江山,如诗如画。”重耀问道:“有何深意?”张少英道:“他要开创一个均贫富,地由民,国家富强,民族壮大的文武双制,那是一个新时代。”慕秋白念道:“新时代,有点意思!”张少英道:“纵横派仅知于此,他离开纵横派已经四十多年了,但近来的种种迹象表明,纵横派的猜测没错。”重耀道:“如此一个新朝大成之际,如诗如画,是否太过自信!”张少英道:“这便是纵横派需要判断的!为盛世则不必与纵横派起冲突,若为乱世,则纵横派首当其冲。”慕秋白问道:“他离开纵横派到底多少年?”张少英道:“自今大中祥符元年正好是四十三年,离开的时为太祖乾德元年。”慕秋白道:“如果我不问,是否你永远也不会说出?纵横派大幕司副使?”

张少英淡然道:“当待时机,此时也就将就了。”

源远流长(9)

御留香插口问道:“老头子甚麽时候收得弟子?我当年不是排老二吗?”张少英道:“这你得去问师尊。”御留香摇头道:“那老头见我爱理不理的,我念他养育之恩才给他跪下的。把我骗去少林寺囚了两年,那些秃驴天天在你周围念经文,天呐!那两年我是怎麽活下来的!咯,老头这样对我我都没恨他,不去找他便烧高香了。”张少英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慕秋白插口问道:“纵横派的秘密一点点泄露出来,你就真的一点不担心?”张少英问道:“你所指为何?”慕秋白淡淡道:“龙魂。”张少英笑应道:“现在我不回答此事。”慕秋白问道:“柳天波呢?一个看似不经意的九届统领,却穿插在诸宗谋划之间。”张少英摇头道:“如你们所见,我也尚在查探。”慕秋白道:“这就分别吧!好友!”慕秋白好友二字说的极为沉重。张少英起手抱拳,应道:“后会有期!好友。”重耀听罢亦是哼哼一笑,二人便去了。申屠月走到张少英身畔,叹道:“诸宗之间果然比想象的更可怕!名利之下无真情。”张少英问道:“真情在你们眼里是甚麽?”申屠月道:“完全的信任,坦诚相待。”张少英回道:“这是人对感情的执着,那只是一种美好的相望,也从来不是永恒。感情的执着需要心无杂念,无怨无悔的付出,没有付出的感情总是很脆弱。”申屠月笑道:“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弱冠给我讲道理,恩,我可听不进去。现在去哪里?”张少英道:“也许你不能跟我们一起走了。”申屠月奇道:“我这麽快就利用完了?太快了吧!”

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这半月以来,有人从北往南打探你之行踪,那个人你一定感兴趣。”申屠月道:“让他来找我好了。诶,我很好奇,你就不怕我跟霸皇串通一气?”张少英摇头道:“你没有机会。”申屠月唏嘘道:“你这自信真是可怕。”却见张少英唤道:“来人。”

倏然,山坡上一排人影翻动,眨眼间,雨水中三十余众纵横派弟子躬身抱拳,齐声应在。

申屠月双眸睁得老大,诧异道:“骗死人不偿命啊!你看,三十六个人里面就有十个正斥候令,这得多大的排场啊!”张少英并未作答,他的命令很简单,寻个遮蔽之所烤干衣衫。申屠月与御留香但见纵横派的横网人员不知从哪里搬来热水,浴桶,帷幔,以及干净的长衫伺候张少英沐浴。眼见得张少英如此享受,二人叫道“我也要洗。”张少英笑道:“浴桶我只用一次,你们若不嫌弃,在下自当割爱。”申屠月羡慕道:“有钱真好啊!”

半个时辰后,申屠月沐浴出来换御留香去,张少英已在篝火旁果腹,凝香不知何时便站在张少英身畔侍候。申屠月亦不客气,上前便开吃,虽只是个暖锅,但汤汁小菜皆是精致,吃得申屠月赞不绝口。倒是张少英黯然不已,这一切的运用均是按照昔日姬灵霜的喜好配备来的。作为纵横派的男主人,大幕司实权在身,张少英有花不完的钱,用不完的权,大幕司是从不节制的,反而提倡,纵横派的钱实在太多了。随后张少英开始览阅纵横派大幕司的来报,这些都是纵横派运行的各种讯息和机密,作为大幕司副使,张少英身在外地无法及时参与决策,这些来报只是一种知情权。两个时辰过去了,一正斥候令来报,断九泉与下酆都正往城郊王府赶去,似是极为急切。

张少英稍加思索便让斥候将用具毁去,穿上蓑笠与申屠月,御留香疾步而奔。

斥候所言的郊外王府王员外是一个官僚地主,其靠山正是当今宰相王旦,是为堂弟,权田千倾,富甲一方。在金陵虽算不得大富,但王旦高官之下,威名亦盛。王府之所以搬到郊外,正是宰相王旦亲自调其堂弟王宽来监管,经常来手札劝诫其勿犯国法,不可逞强欺弱,至少对金陵人来说,当今宰相可是一个公廉的好官。

子时刚过,雨停了。

此刻的王府正受到不明人士的攻击,王宽正领着二十余人的护院在粮仓前徘徊,焦急不已。家里小妾们都吓的乱成一团,哭天喊地。王府的背景方圆百里何人不知?敢来此打劫的绝非一般强盗。院外的不明人士并未对那些护院以及仆人下重手,只是出手将其敲晕了。瞧其手法潇洒如意,所众无论是行走还是出招皆是一派悠容,尚有三十余人。王宽急不可耐的向王府总管问了不下十遍,为何卢县尉还未来。王府总管是个投机之辈,王宽的能力其实平庸的很,许多事都是自己出的主意。都派出去九个人了,此去县衙二十余里,骑马来回,加上汇聚官兵最快也要一个时辰,来不及了。

正当王宽欲向管家再次询问时,内院的大门已被推开,腕粗的门轩被一柄剑从门缝削断,顷刻涌进来七八人,皆是一身锦衣长衫,只是戴着帷帽,瞧不清面目。护院一见恶人涌入,正欲上前拼命,总管拦了下来,向众人怒喝道:“此乃当朝宰相圣赐之产业,尔等不惧官威吗?”不明人士中一身形高挺之人出声应道:“叨扰只为一人,诸位不必惊慌。”王宽虽年逾四十有四,但一个农夫家的憨厚之辈能有多大的盘算?堂哥对己家照顾不少,他才能娶上四个貌美如花的小妾,尤其是二姨娘,随了自己十三年了都。

王宽大步上前怒道:“光天化日,强攻民院出口要人,你们是甚麽人?”高挺之人应道:“我们只要你的二姨娘,她犯案八十三起,杀人一百二十三人,伤残五百六十七人,前后跨越近二十年的要犯。”王宽怒喝道:“血口喷人,贱妾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妇人,你们究竟是谁?”高挺之人应道:“你不必知晓我等身份,当今陛下哪里都会有一份我们的奏章,我等今日所言句句属实。”王宽倏然冷静下来,问道:“你们是东京来的?”高挺之人并不作答反而抬头看向躲在外廊里家眷中,一个年逾四十的风韵妇人。很难想象,便是这麽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背后竟然是天恨会天恨六姬之一的是云诗诗,这时的她叫贾妤贾氏。

此刻的贾氏并不惊慌,反而眼神中有些疑惑,看来她还不知道芙蓉园暴露了,在她怀中一个十四岁的小娃正紧张的躲在妇人身后。高挺之人身畔一人向王宽说道:“也许你并不相信这种事会发生在你家二姨娘的身上,但提刑司会让天下人看到她的真实面目。”说罢,那人纵身跃到贾氏附近,这一跃身姿倒颇为潇洒。那人瞧了贾氏一眼,不得不说这绝对是个绝色佳人,堪比倾国,无奈!那人向二姨娘叹道:“我该称呼你为贾妤还是云诗诗呢?”大姨娘脸色有些苍白,紧张的摇摇头。十四岁的王凉眼见得恶人逼近,抢身将母亲拦在身后,怒喝道:“你们这些强盗!休想碰我妈妈。”那人无奈摇摇头,向贾氏说道:“我们竟然出手,便有足够的证据,芙蓉园已经沦陷了。”贾氏骤然神色一紧,忐忑道:“我不知你在说甚麽!老爷!”这是一个女子在向自己男人的呼唤,声音中充满无助的哀求,任人听了都有于心不忍。王宽对贾氏那是极为喜爱的,其竟不争风吃醋,又能掌家务,更与几个小妾打成一团,让他在家里享尽了齐人之福。至于正室,嫉妒心太强,半月前打了贾氏一巴掌,被他赶回娘家了。

王宽跑进廊内,挡在家眷面前,怒道:“你们这般无法无天,当真不惧王法了麽?”那人说道:“我们是宰相派来的,二姨娘是一个绝顶的高手,今日你可以亲眼见到。”

“你一定见不到!”屋脊上一道冷声传来,来的正是断九泉与下酆都。

对于这几人四方门上下最清楚不过,高挺之人正是四方门东门门主康成书。其年纪虽轻却与君山三清一辈,乃隐宗泰斗摩尼子最后一个弟子。

康成书向断九泉说道:“此事你不该来掺和。”

断九泉应道:“我没有选择的时候唯有拼命!”

康成书道:“你只有两个人,不是我们的对手。”断九泉应道:“你们不该打扰她的生活。”康成书道:“她也不该随意取人性命,包括你。”断九泉冷声哼道:“那你还等甚麽呢?”说罢,断九泉已跃下地来,下酆都也只得跟着下来。断九泉向下酆都说道:“你知道结局。”下酆都反问道:“跟你有干系吗?”断九泉冷冷一笑,并不应答。康成书无奈叹了口气,一挥手,身后的六人已然前跃抢攻。断九泉拔刀而起,刀光斜印,已然迎了上去。下酆都则弯刀提旋,攻向站在贾氏身边的那人。

源远流长(10)

鏖战将起,只是一招断九泉已然呕血而退,这六人绝对是高手。皆出手有致,清风徐徐,散发着一股悠然的清香,这是四方门开始弘扬的暗记,亦是文人墨客所渲染的清华之境。下酆都惊异之下,三刀不中即旋身抢过贾氏怀中的孩子,冷声威胁道:“你们退后。”康成书微微一笑,旋身起剑,飘然的身姿,如长虹贯月,下酆都只觉眼前一片光明,以及贾氏的惊呼声。下酆都只得出刀抗击,呕血重伤之下,飘身翻上屋脊,已然逃遁。断九泉在那六人的合击之下已然重伤,好在自与御留香一起,那番受力卸力的心湖篇已成了两成,否则刚刚这一击自己已毙命当场。重组过后的四方门果然人才济济,到底是一国之基,不可小觑。康成书等同样惊愕,一个人如何能承受的住如此一击?他竟然只是呕血,尚未重伤。

康成书一击退下酆都,顺势挑剑刺向断九泉。这般招式断九泉见过,冷哼道:“六艺剑法。”话毕,刀起,刀剑相击,两股内力顺着刀剑之端而成相持之态。

而站在贾氏身旁那人正是康成书东门第六司正司,康成书的武功众人并不是第一次见,无论日常还是正式。这是个潇洒如意,武功深不可测的隐宗儒家学子,其表里如一,众人无不信服。四方门严禁牵连无辜,此行的目的是缉拿云诗诗。六正司知云诗诗武功不简单,亦想试探一番,当即起剑刺向贾氏咽喉。王宽眼见对方不留情,急忙中将贾氏推开,闭目就死。贾氏亦是一脸诧异,王宽虽待外人不好,但跟了王宽十四年,其对自己自始至终都是宠爱的,虽然他并非自己所爱之人。眼见六正司剑势未停,王宽丝毫不会武功,非得一剑贯穿不可。贾氏只得旋身将王宽向后一带,堪堪躲过了这一剑。六正司眼见云诗诗出手,暗暗一喜,这下终是确定其身份了。

王宽眼见自己躲过一死,结结巴巴说不话来,哑声喊道:“阿妤,快走。”贾氏亦是心绪激动,虽知六正司试探之剑,虽知自己并不爱他,但终究同床共枕了十四年,亦见不得他就这样死在自己面前。王宽向来是个自高自大之人,又属于胆小怕事那种,能够不顾性命救自己,一是喜爱,二是由心而发,再有下一次他绝对会逃跑。贾氏一击得手便翻出廊外,跃上屋脊,就此逃遁。六正司并未追击,逃出去才好,这府中人多嘴杂,传出去影响不好,外面亦有其他几司在埋伏。

而这时断九泉再也撑不住了,康成书的内功修为比其为杀人而练就的迅捷之法更上一层楼,更何况御留香通过逆反重元的功法将其内功同化,断九泉此时的武功尚不如鼎盛时的六成,此时更非对手。此时断九泉若是撤手,必将难得生机。但康成书作为一门之主,对其与张少英的干系自是一清二楚,并未下重手,适时撤手,断九泉如释重负,颓然瘫倒在地。康成书立剑回鞘,大步走出。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盏茶时间,但对王府来说却是晴天霹雳。说是宰相派来的更无人相信,居然敢对员外下手,岂是好人?

张少英一行人赶来时,已过了小半个时辰,王府没了主心骨已然乱成一团。御留香眼见断九泉倒地不起,将其扶起调息片刻才缓过劲来,倔强想要站起来,却觉全身酸软无力,五脏六腑似是被人震散了一般。断九泉几人虽未正式拜师,但御留香教起来亦是颇为尽力的。他自诩天下无敌,今日竟然有人将自己教出来的人打成重伤,其脸面上自是不好受。问清了缘由,御留香举起断九泉拔足便奔,意图追上康成书较量一番。

张少英只感无奈,这个疯子性子一起当真甚麽都干得出来。若是一剑将康成书杀死,那朝廷那边就不会善罢甘休,进而影响他的谋划,只得起身去追。

郊外山间,贾妤提着王宽疾步而奔。原本她可以抛下他的,但她需要维持,因为王凉需要一个父亲,王凉便是她的一切。下酆都故意将王凉掳走,实际让断九泉少了后顾之忧。是以她一出府外,便乘着大路疾奔。作为江湖人士,远处的山蛮是最好的屏障。但事实并不如她想得那麽简单,四方门的布署很周密,山蛮间四处都有埋伏。贾妤只得折身向北疾奔,她必须活着,王宽也必须活着,也许他不是王凉真正的父亲,但王凉爱他的父亲胜过爱她。她也不介意孩子不向着自己,只需孩子有个安稳真实的家,从而长大成人,但王凉还需要六年,所以她必须要竭力维持这个突来变故的家。

身后是四方门的追兵,尚有四五人,瞧其步子便知是高手,贾妤不能停留,只有当先逃命。这时王宽倒是苏醒过来,爱妾如此身手,同床十四年他都瞧不出一丝端倪,可见刚刚之人所言非虚。但阿妤性子向来温和,待人和善,王宽无法将其与杀人数百的恶人联系起来。王宽问道:“阿妤他们说的是真的吗?我不相信。”贾妤应道:“我习武是家传的,你不在的时候练练而已,自从随了你,你可曾见过我动武?”王宽点头应是,喃喃道:“就知道他们血口喷人,他们也不可能是堂哥派来的。阿妤,我们要逃到那里去?”贾妤道:“逃到他们找不到为至,老爷,你放心,等时候一过,二堂哥会为我们平反的。”王宽想起王旦不由放下心来。

奔出三余里,贾妤绕过一条大河,终于钻入深山之中,寻得一处山洞躲了进去。王宽这时记挂起王凉来,贾妤只得劝慰,并言待天一亮就去找。王宽终究是个平民百姓,这种打杀之事从未经历过,惊吓之后加上奔波劳累,不一会儿便睡了过去。贾妤理了理心绪,整理好衣衫,这才站在洞口沉思。正出神之际,一阵熟悉的鸟叫声传来,贾妤当即着音去寻。走不出半里,朦胧月光下,一人头带帷帽峭立,瞧身影,正是水清柔。贾妤唤了声:“二姐。”

水清柔转过身来,叹道:“放弃吧,四妹。”贾妤听罢,但觉心中一紧,天恨会果然出事了。贾妤忍禁不住的唤道:“不,我不能,不能、、、、、、”水清柔道:“会里不用担心,顶多损失些人和钱罢了,动不了根基。”贾妤道:“那我带着凉儿,老爷归隐好不好?会内的事我不会放下的。”水清柔摇头道:“早就叫你早些诈死,你非不听,会主要你回去认罪。”听得水清柔只是告知自己,并无抓捕之意,贾妤明白她是在给自己退路。杀掉王宽,抛弃凉儿,如此一来她十四年的努力全白费了。不,她不能抛弃凉儿,也不能没有王宽这个爹,如此她宁愿去死,那样王宽依旧会对凉儿好。想罢,贾妤应道:“我随你回去,但我不能那麽做。”水清柔叹道:“我们是好姐妹,我们都很爱你,我已经帮你做了。”贾妤啊得惊叫一声,已然翻身折回,水清柔跃到贾妤身前,劝道:“四方门已经盯上你了,你的梦碎了,江湖之大,唯有天恨会才能保证你们母子,王宽只是个用具。”贾妤哭泣道:“不他是凉儿的亲爹,凉儿不能没有爹。”

“那凉儿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灌木后,王宽带着狐疑与愤怒的神色站了起来。贾妤吓了一跳,急忙奔过去,解释道:“老爷,我不是故意的,凉儿那麽敬爱你,你不能怀疑他。”王宽冷冷道:“那你呢?”贾妤跪了下来,应道:“我没有办法,我有我的苦衷的,老爷,我从没骗过你的。”王宽叹道:“我们刚搬来时,黄员外看上你,之后轻薄你,再之后黄府三十六口人命,以及上万贯钱财被劫是你杰作吗?”贾妤摇摇头,应道:“不是的,我不知道。你也知我是青楼出身,是你赎得我。”王宽怒道:“你还在狡辩,不要拿青楼那种背景来骗我,你进青楼的第三日我便赎你出来了,不存在青楼背景。我一直在疑惑,为甚麽当时你会看重我,你说凉儿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贾妤摇摇头,应道:“除了你我还跟过谁呀!只有你啊!”王宽怒了,他无法接受王凉不是他孩子的事实,哪怕是怀疑都不行,凉儿如此乖巧懂事,明文识字,将来随堂哥入仕自是青云直上,为了这个孩子他倾注太多心血了。如果阿妤真是杀人魔头,那凉儿的一生都毁了。江湖上的生活王宽虽不懂,还是知晓一些,组织事端他是经历过的,在官府与百姓之间,江湖始终是黑白通吃的桥梁。

王宽走出灌木,指着水清柔怒问道:“那她是谁?我可从没听说过你有一个姐姐,四妹是吗?你还有几个姐姐妹妹?你们究竟是那个组织?”水清柔怒了,跟这种人只有浪费精神,挥掌间便向王宽头顶拍去,贾妤大叫一声不要,翻身而起挡下了水清柔这一掌。王宽瞬间吓得一身冷汗,摊倒在地,眼见贾妤嘴角溢血,他还是很爱阿妤的,当下抓起一把枯叶向水清柔扔去。

源远流长(11)

水清柔折身避开,向贾妤说道:“会主能容忍你在外,一是你尽心,二是我们的求情,你该知足了。今日你不做出选择,天恨会会追杀你们到死,包括凉儿。”贾妤刚被王宽扶起,不由连连摇头,哭道:“不,天恨会是我的家,我死都不能做天恨会的叛徒。”

水清柔叹道:“可你的留恋让天恨会留下巨大的破绽,一切都已经毁了,你走吧,四妹,今日姐妹情分尽矣!”贾妤不住摇头,她明白已经晚了,她再努力都白费了,天恨会已容不下她,回去的结局也不会好,杀掉凉儿,王宽她都舍不得。犹豫间,水清柔身后已有人影走来,她明白追杀开始了。贾妤有些失控了,扑通跪在王宽身前,哭泣道:“老爷,你要随我走吗?”此时王宽已明白,这是与阿妤同命了,搞不好自己今日都得死在这荒山野岭之中。背叛与性命相比明显性命重要,且向来温和的阿妤梨花带雨般的哭泣让王宽心软了,十四年虽不是日日在枕,但如此完美的一个女人,十几年的相容,他一瞬间也放不下,更可况凉儿还生死不明。王宽眼中含泪,伸手抚了抚贾妤美丽的脸庞,应道:“我真是被你勾了魂了,我舍不得你跟孩子。”贾妤听罢美目生光,王宽当即将她扶了起来。

“别怪我,四妹!”一旁水清柔话尽那一刻,眼角亦清泪而下,在天恨会是不可可能有美好的事情,她们只有一个目的,向这天下那些道貌岸然的男人复仇,但这一切有意义吗?

贾妤摇摇头,应道:“我不怪的,是我不知足,我走了。”说罢,提起王宽疾步南行。

水清柔身后,数十女子属下静立,帷帽之下,皆是身形窈窕的女子。水清柔喊了说了声:“杀无赦。”话尽,众属下鱼贯而出,短刀齐鸣,追杀开始了。王宽听得短刀齐鸣之声不由有些心惊胆颤,但瞧得阿妤如此娇柔的身子健步如飞,不由有些新奇。

不远处,朦胧月光下,山涧不远处沙滩上横七竖八倒了七八人,都只是受了伤,唯有康成书正与御留香鏖战。断九泉重伤之下,只能瘫倒在一旁任由御留香发疯。断九泉也才发觉,康成书不愧是摩尼子的弟子,一手儒家正宗的六艺剑法使的淋漓尽致,连御留香都赞不绝口,否则康成书已经死三次了。康成起剑流式,剑光之下,轻灵若重,剑气横秋,一股清皓神韵展露,不禁让人暗暗叫绝,与江湖上的那些儒门学子使的剑意全然不同。连御留香都感觉到,恶斗对康成书来说只是博弈之美,御留香反而是个用具。如此一个剑与意合一的高手,简直是平生罕见。

御留香起了兴致催动源源不绝的内力,凝气御水,化水成滴,黑夜中虽只能辩声出剑,但康成书闭眼之下反而凝哗递返,一阵柔和的凉风扑面而来。御留香大叫一声过瘾,提气再次吸纳溪水,如波涛卷浪,迎向康成书。康成书凝目从容,挥剑递出,三道剑气自地面扫过,无奈御留香卷浪控制得极好,只是扫落了半尺水浪。御留香见其知晓如此破绽,更是兴奋的哇哇乱叫。眼见康成书抵挡不住,断九泉竭力喝道:快撒手!”御留香正打得兴起,也不愿康成书受了伤,那就不好玩了。出山以来,这个人的六艺剑法才是儒家正宗。其中的每一招都有一个典故,每一招都神意相合,御留香自认天下无敌,但论起神韵,六艺剑法他是颇为看待的。

康成书得其一缓,顿时松了一口气,抱剑叹道:“阁下的武功已登峰造极,劣者不堪于一招,败其好友只是不愿多伤及无辜,还请海涵。”御留香连连晃动天罪之刃,说道:“正打得过瘾呢!怎麽能停下来呢?我们再打几招好不好?”康成书挺剑旋动,随即手中长剑叮得一声脆断,随即躬身长揖,应道:“劣者输得心服口服,但你戳伤我门人无数,他日靖方定会再来讨教天罪之刃。”御留香眼见对方如此得礼,一时有些不好撕破脸,只得扔了天罪之刃也长揖还礼。

“噗”

陡然间,康成书内息狂乱,颤抖的身躯呕出长长的一串血水,仓促而退。沙滩上那些被戳伤的门人眼见门主呕红无不出声惊呼。御留香抢上一步来,扶住康成书脉搏一探,已然断息,周身冰冷,御留香惊呼道:“真气留形,我没用过呀!他怎麽会中招呢!不可能啊!”断九泉眼见御留香如此神情已知不好,喝道:“混蛋,你闯祸了,你怎麽把他打死了。”御留香叫道:“我再疯,自己用没用真气留形我不知道麽!真是见了鬼了。”断九泉叹道:“那可是君山三清的师弟啊!惹了他们整个儒家流派都不会放过你,你坏了大事了。”御留香扶着康成书摇了摇,叹道:“真气留形一下子将他体内热气抽空了,我也救不活啊!”

康成书一死,倒在地上的那些门人如感晴天霹雳,愤怒之下便有两人倔强相扶,以剑杵地站了起来。刚刚御留香戳伤他们,又如此玩弄门主,众人早已心存死志。这时但见康成书身亡,两人同时念道:“抵御内患,忠君卫国。士可杀不可辱,门主,我等随来了。”说罢,二人持剑互刺,这才双双倒下。二人这一喊,剩下的人不知哪来的力气,皆挥剑自刺而死,顷刻间十八人死的干净。御留香没想到自己戳伤他们只是让其不能动,不想竟然给了他们自杀的机会,这下可是火上浇油,却也心中起疑。断九泉盯着满地的尸体只感无奈,这些儒家学子视忠义如命,御留香不该来的。

断九泉叹了口气,问道:“这世上除了你还有谁会使?”御留香站起身来,说道:“仙宗的门人都会使啊。只不过比我差了不少,但伤势都差不多。啊!一定是那个会使仙宗武学的天恨会美女。”断九泉问道:“没有张少英在,你能叫得动横网吗?”御留香摇头道:“那怎麽办?”断九泉道:“只有等人来了,但我有更重要的事,我先走了。”御留香刚喊了一声喂,断九泉已然疾步而出。御留香喊道:“你这样会死的!”眼见断九泉没影了,御留香但想好不容易交些朋友,管他康成书是谁,朋友最重要,当下疾步追去。

御留香前脚走,张少英隔了大半刻才追来,其本欲与御留香比比脚力,始终差上七八里路,以致于差距越来越大。但见遍地尸体,感其气息便知死亡不久,心中不禁一阵怒火。但其细心观视之下,才知这些人先被天罪之刃戳伤脚关节,无法动弹,最后皆自杀而死。四方门那些心高气傲的学子岂能受得了御留香的脾气,张少英暗叹自己还是将事情想简单了。观康成书是中了真气留形的功法而死,除了仙宗也只有御留香会使了。御留香看似疯疯癫癫不会不知晓此事的严重,其中必定有蹊跷。当下张少英唤道:“来人。”

倏然,下河处三道人影疾驰而来,均是正斥候伍令。张少英吩咐道:“立刻寻找御留香踪迹,一旦寻到,立刻让他别动。如果他敢出手,就把这个交给他。”说罢,张少英从怀中拿出了一幅图递给了正斥候令。正斥候令接过放入传竹筒,随即书写军令,张少英加印,上验字,那正斥候伍令才闪入路边林中不见。纵横派的一个正斥候令便辖有五百整众经验丰富的探子,经过改制各有分工,建制齐全。正斥候伍令便辖有百人建制,人力庞大,通过横网的连接,一伍可探方圆百里。

张少英随即询问剩下二人身边带有多少人,二人齐回应均带有二十人。张少英当即让其将人招来,验尸计册,并差横网送来上好冰棺装殓。忙完这一切已是一个时辰后了,这时四方门学子才姗姗来迟,篝火的照耀下,十九具棺木三派而列,尤其是康成书的棺木,首上留名,刺眼非常。前来的二十余众四方门弟子正要发作,但张少英一人侧立之旁,数十人在方圆百丈御守,他们这点人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张少英并没未开口解释,但这些学子皆见过张少英的画像,其中领头队长便请礼向张少英询问经过,张少英当即将御留香之事说了。众人将信将疑,便要传令捉拿御留香。张少英劝阻了下来,并言明他会负责这一切。人的名,树的影,四方门学子虽瞧不起这些绿林草莽,但张少英的辈分在武林中连武道七宗宗主都得行部属礼,这份能耐不论是裙带关系,还是运气,都是任何人望尘莫及的。原本江湖上传言张少英夫妇反目,其在纵横派失势。如今瞧来,这些随侍高手眼色赫然,正是纵横派斥候司。传闻纵横派的横网布满天下,这十九具棺木便是最好的见证。

源远流长(12)

张少英同样在庆幸,如今的四方门纪律严明,高手如云,会者四十万之众,决不可小觑。想到此张少英不由暗暗好笑,时光流转,原本武道便想各个击破四门,如今朝廷借力使力,让重组过后的四方门更胜以往。正因此,众人之间才未造成如此误会。

其实,张少英只看到四方门表面。众人之所以没有发难,竟是儒家思想荟萃,亦是门规限制,万事当以证据为实。真气留形这门内功如道家那些虚无缥缈之事一样,并未有人见过。加之张少英运来的冰棺,尸体可存放这个冬旬,可运回门内细细查验,对于张少英那般详细的验尸册,众人还是抱怀疑态度的。

当下经过商询,由纵横派一斥候伍令会同四方门送回康成书等众遗体,剩下的人同去寻御留香。

对于御留香这个人,四方门的卷宗将其与奇魄君,天葬,冥王列为一卷。而这个人与纵横派渊源甚深,如今更由禅宗泰斗担保,足见其中不简单。

远方,大山内,天际初明。

朦胧的晨曦下,灌木林中,贾妤提着王宽一路疾奔,身后天恨会弟子泱泱七十余众,紧追不舍。贾妤的武功身在天恨六姬之一,拿手的便是轻功与暗器,其奔行了一夜,暗器用尽,亦杀伤天恨会十余人。追杀的天恨会部众虽越来越多,但始终追不上贾妤,其对地形的领悟超强,众弟子欲抄近路都无法。这时贾妤已有些疲惫了,她都有些想放弃了,但为了王凉,没见到孩子之前,她仍想再坚持一下。虽然她知道,无论如何,他都会来帮自己的。

王宽这时也才渐渐明白,阿妤真是某个组织的重要人物。让他庆幸的是,阿妤还是在乎他跟孩子的。王宽有些可惜自己的那些财产和妻妾,为了阿妤这一个女人确实不值得,但他也放不下这母子二人。王宽开始担忧三人的安危来,追兵越来越多,阿妤明显有些体力不支了,提着王宽上不上下不下的,越来越不舒服。

正担忧间,一众锦衣蒙面持剑的人士从小路侧贯而出。贾妤只得被迫南行,那十一人正是南门学子。令贾妤诧异的是,这股人却与天恨会弟子打了起来。贾妤终于松了口气,还有十七里地就该到了,她需要饮些热水。但这山蛮之中哪来的热水,贾妤也顾不上了,趴在小溪边狂饮了不少溪水,这才提着王宽继续疾奔。一路下来,贾妤再没遇到任何敌人,终于奔上了荒山的竹林中,那是她与他最美好的记忆之地,王凉一定是被带到了这里。正因为没再遇上敌人,贾妤也明白,她的时间不多了。

这片竹林葱绿连绵四五里,贾妤每年都会来此闲暇几日,其不在的时候都是由替身陪着王宽的。竹林山涧旁,经过修饰,建有一幢竹屋,篱笆相绕,薄石相辅,竹林之中,田园之间,构成一幅清丽仙境。

贾妤刚进竹林,便瞧见林中翘首以盼的王凉,他果然在此。贾妤心神一松,疾奔奔到王凉身畔紧紧抱住他,头上摸摸,周身瞧瞧生怕少了些甚麽。王宽亦是悲从喜来,这一刻没甚麽比王凉更重要的了。

下酆都这时缓步走出竹屋,瞧着这团聚的一家子,想起断九泉,不由哼哼冷笑。

王宽一家三口温存了好一会儿,这才到下酆都面前跪下拜谢。下酆都侧过身去,应答:“我本无心,不过是交友不慎而为,这头便不必磕了。屋内有吃的,你们可以先填饱肚子,这才刚刚开始。”贾妤何曾不清楚的下酆都的话,当下唤王宽与王凉进屋。一家三口在竹屋之中饮了姜汤,换了干净衣衫,这才坐下大口吃着八宝粥,这是贾妤最喜欢的早食之一。王宽自见识了阿妤与下酆都这类人的神通,不觉自行卑怯。匆匆吃了两碗粥便向贾妤问道:“阿妤,你的真名叫云诗诗吗?”贾妤停顿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匆匆吃完最后几口粥,贾妤才解释道:“非是我故意骗你,而是我想有个家,不想一辈子活在仇恨之中。选中你也是机缘吧,十四年来我没跟错人。”王宽叹道:“一年之中你经常出去吗?”贾妤摇头应道:“我一直都是等你睡着了才出去的。”王宽道:“几个女人中我最宠你,也最了解你。但你有时眼神总是怪怪的,透着一丝可怕的气息,那一定不是你。”云诗诗叹道:“我知道瞒不了你,如果你选择离开我亦不会怪你。”

这时,王凉不解问道:“妈妈,你真的背着爹做了很多坏事吗?”云诗诗摇头道:“我也是被人逼得,但她们救过我的命,孩子,这十四年你能过得安稳,就是因为有她们的保护,不能怪她们。”王凉不解道:“那今后怎麽办?爹,你呢?”见孩子问自己,王宽不由暖心一笑,叹道:“如果可以,我们找个隐蔽之所归隐吧。咱们跟你娘先学得一身本领,文武同修,将来出山光宗耀祖。”王凉知这本就是父亲的期望,当下看向云诗诗问道:“妈,我们真的可以这样吗?”云诗诗眼中含泪,点头应道:“凉儿,父亲是爱你的,他已经抛下一切随咱们了,你今后可得好好孝敬父亲。”王凉向来懂事,点头应是。王宽瞧在眼里,王凉虽堪堪十四,但性子较同龄人更聪颖,这时家事巨变仍旧从容不乱的神态,他是越看越喜欢。

但王凉仍担忧道:“可是嫡母,姨娘他们怎麽办呢?”王宽叹道:“你心地善良,但你嫡母,姨娘她们总在暗中使你妈的绊子,若非你妈有得一身本事,怕是早给她们害死了。本来爹就打算驱了你嫡母之后就休了她们。孩子,不是爹太狠心,而是爹厌倦她们串成一气将好好的一个家搅得乌烟瘴气的。整个家里就你妈最省心,你爹这辈子知足了。”王凉道:“你这一走,家里不得翻天了麽?嫡母,辽哥哥,都不是甚麽好人。”王宽啧啧称奇,问道:“你平常嫡母喊得那麽亲热,都是装的?”王凉直言道:“是不敢得罪,我很小的时候她偷偷将我扔进了水缸里,差点淹死,是妈救了我。”王宽听在耳中如梦初醒,向云诗诗问道:“那一年凉儿才七岁,他风寒最严重那次。你一直都知道麽?”云诗诗点点头。王凉疑道:“你要是早把她赶下去,也许你现在就是正室了。”云诗诗有些疲惫,叹道:“你娶的姨娘一年一个,我又没大姐那样的心思,怎麽防范得过来呀!你有时十天才来一次,我都怕了。更不愿旁生枝节,只要凉儿平平安安就好。”王宽叹了口气,一时沉默下来,如此一个完美的女人,他知足了,即便她杀过人。王宽相信,阿妤是如何也不会对自己和孩子下手的。

而竹林外,天恨会众女弟子再度摸了上来,来者三十四人。诸众身法轻盈迅捷,队形中前哨,中军,左右侧翼,尾队,有条不序。一众刚到林中,近百余四方门学子从后伏击掩杀过来,顷刻间弓弩齐放,天恨会尾队便有六人中箭倒地。尾队人员多是携带干粮的辎重队,身背竹篮,行动不便。此次辖众追杀的部长眼见腹背受敌,当即下令撤退。但她们想退,山腰上四方门又又二十余众赶到,天恨会部队顿陷入包围之中。天恨会部长眼色一凛,高声喊杀,众属下听在耳中顿知部长已抱必死之心。如此一来,众属下瞬间五人一队,背靠而迎敌。

此次,四方门花了大力气,力求全歼天恨会,是以派遣了大量的人力。眼见天恨会意欲困兽之斗,四方门辖众的两个队长一会意便留下两伍人八十余众围歼,剩下的一伍则向林中摸去。天恨会部长瞧在眼里亦是焦急,作为天恨会权利最大的六个人之一,云诗诗一旦叛离,天恨会建制将大白天下。虽说云诗诗极少在会内走动,但其手下辖众近万,天恨会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她,天恨会同样担待不起。

而这一切还只是开始。

四方门学子刚到竹屋,东面深沟中天恨会埋伏的部众尽数翻身而起,顷刻漫天箭雨疾啸而来,那是劲弩列装才有的威力,足可穿刺三人。饶是如此,四方门教义之下,一众人仍无惧生死,如洪潮蜂涌而冲。刚刚都接到了本门门主战死的讯息,这一众人心高气傲,誓要完成任务,以慰东门诸学子。眼见得包围,下酆都在屋脊上暗暗冷笑,她受伤亦不轻,此时已不宜动武。云诗诗出得屋来,眼色一凛,此时除了她,这个家就靠她支撑了。王宽倒有些傻了,这便是江湖吗?与他所见识,所想象的并不一样。这些人分工明确,队形有致,目光炯炯,精神焕发,与江湖草莽,甚至所谓的英雄都相差甚远。

源远流长(13)

眼见四方门部众越来越近,云诗诗翻手起刀已然冲了出去。这是她最喜欢的弯刀,亦是他送的,虽普通,却情深意重。每次握这把刀,她都如虎添翼,招式行云如流水,得心应手。这一交手,云诗诗刀势配上媚药,顷刻间竹屋便香氛阵阵,一股奇香散出。四方门学子虽防备得紧,仍有几人不慎吸入,已有些头昏脑涨,面红耳赤,血脉汹涌。云诗诗趁乱弯刀闪过,血雾飞溅,两个四方门学子咽喉中刀。同时云诗诗前胸,侧腰被另两学子刺中,好在皆不深,只得仓促而退。这两处伤处虽不深,但受内力激荡,伤口处皮肤已殷红一片,云诗诗痛得弯下腰来。王宽眼见云诗诗受伤,内心亦是冷不丁的一痛。阿妤那白嫩的肌肤从此要搭上两个大伤疤,这简直比刺他两剑还严重。

王宽与王凉惊叫声中奔了出来,四方门诸众只得避开,让三人一家团聚,随即罢战。四方门领队队长走近劝道:“王宽,你乃大宋百姓,当守王法是非,莫让这个孩子心灵受创。”王宽急道:“我不管她杀了谁,我一家三口绝不分开。”队长哼哼冷笑道:“愚昧之念,你可知她杀了几百人啊!众生善恶自有王法,她无任何权利干涉。”云诗诗冷笑道:“权力之下,说得清麽?你真的不懂麽?”队长应道:“不管旁人如何,我儒家学子当正法纲纪,再若反抗,格杀勿论。”屋脊上的下酆都冷冷笑道:“在一个孩子面前杀她的母亲,这便是四方门的教义吗?”队长反问道:“事有权宜,不正是这个江湖最好的体现麽。而你有更好的方法吗?”下酆都不答,江湖!哼哼!太多虚伪了。

队长暗暗叹息一声,向云诗诗喝道:“你还不快放下武器就地投降?”话毕,天际一阵箭雨尖啸而来,竟是天恨会弟子乘飞翅而来,哗哗一片,前后足有百十架。箭雨不绝之际,四方门便有四五人难以闪避绵密的箭雨,闷声倒地。四方门伍长吆喝一声,喝令撤退,欲与后队汇合。但天恨会弟子皆从竹屋东面蹿下,飞翅依旧保持箭阵,四方门学子顿节节败退。如此一来,四方门两队长本在围歼鏖战之中,这时前方又败,天恨会反而人多势众。己方斥候就算瞧见来势,回去禀报,再派援军都来不及。当下大喝一声二人加入战团,剑如惊鸿而过,四名天恨会女弟子惨呼倒地。二人这一出手便扰乱战局,天恨会顷刻又损失了三人,阵型一乱,四方门学子一拥而上,顷刻便将余下八人戮尽。此战虽盛,四方门也折损了十一人,四人受伤,可谓损失不小。重组过后的四方门人才济济,谁也想不到这些个女流之辈狠辣起来竟如此犀利,其身手均不一般,那股神韵是一股信仰凝聚起来的凝合力。

而这时,前方后撤的四方门学子很快便淹没在人流之中。两队长从兵器交击之声便知那伍学子全军覆没了。此时是进是退,全由二人抉择。两队长相视一眼,冷然喝道:“门主已因公殉职,咱们再退,东门何来脸面扬善卫道?同志们,随我杀敌取义,杀!”一声杀罢,便是最同志们卫守纲纪最后的呐喊。

但天恨会飞翅分批回旋滑落,带来的是阵阵箭雨,四方门学子难以尽数抵挡,顷刻便有十余人中箭。但众人存必死之心,均义无反顾,嘶吼声中迎向敌人。

而前方的绞杀并不影响天恨会对云诗诗的追杀,下酆都与云诗诗只有一人拉一个疾步而奔。云诗诗补充了暗器,不住向后点拨,小小的银针令人猝不及防,天恨会已有两女弟子中招。四人逃出不足里远,前面已有天恨会弟子列阵以待,弓弩齐向。云诗诗眼见绝路,不由怒从心生,嘶吼中一把银针向弓弩阵撒去,换来的是阵阵箭雨还击。眼见自己无法护得王宽安全,云诗诗所性抱着王宽倒地,欲将其压在身下。只是力道有些弱,王宽反过身来将云诗诗压在身下。瞬间两箭入肉,王宽惨呼一声,云诗诗感动之余,唤了一声老爷。随即内力激发,抱着王宽跃向天际。便是那一眼,云诗诗瞧见下酆都将王凉挡在身前做了肉盾,此刻的王凉身中四箭,早已毙命。悲痛之余,云诗诗纵声怒吼,她的家碎了,碎了。今生有何恋?激动之余已然晕厥。晕前的那一刹那,云诗诗瞧见,御留香背着他疾步而来,所过之处血雾飞溅,惨呼连连。

此时赶来的正是御留香与断九泉。眼见云诗诗陷危,断九泉不住呼唤,阿嫣,阿嫣。御留香听在耳中骂道:“老子又不是阿嫣,离我耳朵远点。”随即,御留香已冲入场内,抬手间将云诗诗与王宽向天际送去,即踏过箭雨借力呼呼两脚回踹,一股庞大的旋流钻入天恨会阵中。顷刻间天恨会阵营血肉横飞,惨呼透耳。御留香当即放下断九泉,天罪之刃翻动,瞬间四名天恨会弟子首级趁势上窜,只留下血如泉涌,颓然倒地的身躯。便是这一瞬间御留香连杀数人,随即剑气挥动,道道劲风疾啸而出,带来又一场血肉横飞的血腥。这下待守天恨会弟子那见过如此场面,均吓得肝胆愈烈,魂飞魄散,撒腿便跑。追击而来的天恨会弟子瞧得如此场景竟愣在当场,天罪之刃御留香,这把巨剑虽然丑得像一块废铁,但天下何人不识?

御留香竖刀而立,向一众人喊道:“你们那个想去地下看爷爷奶奶就过来,我保证不斩断你们脑袋,免得下去了不认识。”天恨会诸众皆不敢做声,她们面前四肢散落,如此血腥的场面,从未有人经历过,血腥的气息令人作呕。

而身后四方门仍在结阵杀敌,结阵又乃朝廷拿手本事,天恨会部队虽人多势众,但整体上各人资质不一,全不如四方门人员之间有默契,短时内难取胜。领头的天恨会部长颤声喝道:“阁下何故与天恨会无敌?”

倏然,但见御留香身形一晃,眨眼间便窜至部长身前,劲气所致,其身畔数女被撞飞惨呼而亡。余众不由自主的吓得狼狈而退。只听御留香说道:“我杀人还要理由麽?你去见你奶奶去吧,保准她不认识你。”说罢,但见御留香手势一提,抓住那部长头顶,运力一扯,活生生将其头颅扯了下来,引得天恨会女弟子尖叫不已。御留香玩得兴起,窜至一女弟子面前,将头颅递了过去。那女弟子瞬间吓得花容失色纵声尖叫,一阵抖弄,随即吓晕了过去。御留香大喝一声,催动掌力,掌风所过,再带起一阵血雨,天恨会弟子精神崩溃了,剩下的几人嘶喊中四散奔逃。

御留香满意的盯着天际盘旋的飞翅,怒喝道:“别再来烦我,不然统统送你们去见奶奶。”地面的一切,飞翅皆瞧得一清二楚,这人简直是魔鬼。但杀戮之下,天恨会施驾的弟子恃天际之广,仍旧滑低,意欲牵制御留香。御留香见竟然不听自己的,折身取了天罪之刃,踏步而起,纵过树顶,天罪之刃挥洒,顿时剑气横秋,那架飞翅在十余丈之空被剑气削断右翅,飞翅坠落下地来。御留香杀得兴起,踏步而过,见那女弟子尚未跌死,不由怒道:“叫你不听我的话,拍死你。”说话间,天罪之刃如斩刀拍鱼,加之劲道所致,那女子已血肉横飞,肚烂肠溢。御留香这才向天怒吼道:“别再来烦我,都给我滚。”最后这两句,厉声遍野。原本与四方门鏖战的天恨会弟子眼见前方溃败,便似见了鬼似的,惊骇莫名。再听得御留香厉喊,军心顿时不稳。四方门趁机反攻,天恨会攻势转换不及,溃败下来,四散奔逃。四方门随后掩杀,霎时竹林中便安静下来,只剩下受伤倒地女弟子的呻吟之声。四方门留下一部分人救治同门,一队长则向林内走来。

此刻云诗诗瘫坐在地,怀中的王宽已奄奄一息,他突然明白江湖远非他所能透彻的。他没有后悔,王凉已死,他也活不了多久,他只是舍不得就这样结束,今生能有这样一个女人他知足的。王宽欲伸手去抚云诗诗脸颊,但身体气息在不住流失,口中血沫儿不住往外冒,全没有力气。云诗诗的心已经死透了,哭泣的呼唤着老爷。虽然她并不爱这个男人,但他却给了自己一个女人该有的宠爱,一个安稳的家,始终将自己母子放在第一位的,她知足的。她只是需要点时间,等王凉加冠成人,她便诈死回天恨会,还有四年,四年啊!这十四年走来,除了会主的默认,姐妹们的容忍,以及他的照顾,她都知足的。可老天总是如此残忍,四方门一昔之间就打得天恨会分崩离析,几乎致命的一击。

源远流长(14)

云诗诗平静多年的怨恨再度涌上心头,眼见王宽气息流逝,云诗诗真输入真气方让王宽喘了口气。王宽强撑着说道:“阿妤,我不后悔,不后悔的、、、、噗、、、、”一言竟毕,就此逝去。云诗诗激动之际放声大哭,不由怨上心头,怒吼道:“为甚麽?为甚麽?我只要十八年而已啊!你怎麽可以这麽残忍?怎麽可以!老爷!”

走近竹林内的四方门队长眼见遍地杀戮惨状,不由气血上涌。随行的几个同志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已有两人忍不住呕吐起来。御留香天罪之刃所指,应道:“你们也别来烦我,不然也送你们去见奶奶。”四方门队长听在耳中已是暗暗皱眉,但身在武林,他们明白实力与身份皆不可缺,亦不可再逞一时之气。当下队长传出令去,诸众安置敌我双方尸体与伤者。凡能救活的女子皆送往东京大内秘审,同时召集同门同志驰援,云诗诗乃天恨会重要人物,能活捉最好。只是御留香身份特殊,至少需要门主之列方有交谈之机,且门主之死与其有关,更不可轻易放过。

林内,断九泉瞧着憔悴的美人儿,心中亦是无限的怜惜,她的梦碎了,一个做好人的梦碎了。

云诗诗忽而放下王宽尸身,勉力起身向下酆都走去,绝望的眼神中只剩下下酆都身畔的王凉。下酆都情急之下只是做了一个杀手的本能,王凉死的那一刻其心本有悔意,只是重伤之下难以抵挡密集的箭雨。但打开了情感的门槛,瞧得云诗诗凄凉的身影,下酆都竟觉得难以适应,一个杀手是不能有愧疚感的。云诗诗扑倒在王凉身上失声痛哭,断九泉含泪走到云诗诗身后。下酆都眼见断九泉并未看向自己,只得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断九泉摇摇头,咽哽道:“不怪你。”见断九泉不怪自己,下酆都反而更加觉得过意不去。当即旋动弯刀意欲斩下自己一指,断九泉急忙唤道:“疯子。”御留香见得真切,抢身过去握住下酆都的弯刀,沉声道:“你们一个个的都怎麽了?教了你们那麽多武功还被败得这麽惨!”下酆都内伤在身,知拗不过他,并不做言语。断九泉才深深一揖,说道:“你切莫介意,好友你尽力了。”下酆都不禁出声冷笑,似讽刺,又似掩饰,想起好友二字,这礼还如何还?

御留香见罢,即代下酆都还了一礼,应道:“泉泉,她凡的事以后由我来还。”下酆都冷笑道:“你不是很想我死麽?你这样我害怕。”御留香挠头应道:“咱们好不容易交些朋友,这等自私自利之事岂是一时能改变的,大家慢慢习惯吧!”说话间,云诗诗突然再度嘶吼,双目泛白,内力鼓荡之下,骤然襟发散乱,已显癫狂之态。断九泉惊骇间正欲搂住云诗诗好好安慰一番,突想起她仍为旁人之妾,以内心之怜,光阴再久,相待之礼不变,手到中途便停了下来。御留香无奈叹了口气,叹道:“感情之事最是折磨人,泉泉好友,我待你了解此事吧。”说话间,御留香真气鼓动,一股无形的内力袭向云诗诗,疯狂之势戛然而止。断九泉脸上肌肉触动,愤怒的一瞬间即冷静了下来,或许这也是最好的结局吧!激动之际,断九泉呕血倒地,御留香不吝真气这才使其缓过神来。

断九泉坐靠在竹下,沉默良久,说道:“好友,烦你将他们一家烧了吧!”御留香并未言语,当即将三人尸身抱进竹屋中,再去远处寻些松木干柴,点火将竹屋烧了。这一刻御留香竟见断九泉哭了,不由有些诧异,却无暇去安慰。当即跪在下酆都面前,道:“刚闯了个大祸,但你得相信我我真没有杀他的,是有人陷害我。”下酆都皱眉道:“你杀谁了?”御留香急忙辩解道:“虽然我会使真气留形,但他不是我杀的呀!”下酆都问道:“是谁?”御留香道:“传闻现四方门东门门主康有为,君山三清师弟,三教第一人摩尼子最后一个弟子,还是京城贵戚。”下酆都叹道:“你平日无法无天的,今日也知道闯祸二字,不简单嘛!”御留香急道:“关键是你得相信我啊!除了我,仙宗也会使这种相似的功法。对了,那个天恨会的蒙纱女子就会仙宗门的武功。”下酆都道:“我们自然信你,但要小阴子好友相信你才行。”御留香道:“所以才要你们相信我嘛!”下酆都不解道:“这麽厉害的功法你怎的不教给我们?”御留香急道:“水满则溢,你们尚在平稳之机,不宜修习这般耗费精神的内功。”下酆都叹道:“你最不该的便是离开。”御留香更急了,指向断九泉,应道:“我不带他来,他会遗憾终身。好友重要嘛!”下酆都听罢有些不大自然,应道:“最好现在回去找小阴子,他此时定在追赶你。”御留香道:“所以你们得相信我嘛!”下酆都看向一旁并未离去的四方门人士,知他们要等竹屋燃尽才会离开,当即挪步道:“那就走吧!”

断九泉则道:“他会找来的,我们此刻最好不要动。”御留香知断九泉伤势不轻,只得应道:“那我去找些吃的来,肚子饿死了。”下酆都冷声道:“身处其间你还能吃得下去?”御留香笑道:“换个干净之所不就好了嘛!”下酆都当即去扶断九泉,算是歉意的讨好了。断九泉没有拒绝,蹒跚中,三人向林外走去。

食时刚过,张少英才乘飞翅辖二正斥候伍令,以及沿途汇聚的四方门学子,天上地下二百余众匆匆赶来。这时御留香已助下酆都调息已毕,正在助断九泉,竹架上的野鸡亦是肉香四溢,正是御留香的手段。见得来了这麽多人,下酆都起身护在了御留香身侧。张少英下得地来伸手阻止了众人靠拢,询问了当前四方门中最高职权之人,门、司、部、队、伍中现辖领最高为一部长。当下二人细谈一番说得皆是事实,但张少英并未对此事做任何评论,只言其已在联系四方门高层,以求查清此事。如今张少英位高权重,沧桑神韵之下不怒自威,四方门辖领部长虽心有不满,却不敢造次。

张少英这才缓步走近,示意下酆都放下戒心。下酆都冷然道:“他说他是被人陷害的。”感受到下酆都的警惕,张少英叹道:“我知道。”下酆都道:“那你还带这麽多外人来?”张少英道:“事情总要查个水落石出,纵横派是有本钱,但不是这麽用的。”下酆都道:“如果将来在纵横派与我们之间选择,好友这二字还担得起吗?”张少英道:“只要你们诚心改过,这好友二字永不会改变。”下酆都摇头道:“我不放心。”张少英道:“你没有选择,只能选择相信我。”下酆都冷笑并未回应,从其置身杀手之中便可看出张少英是用心的。

接下来几日,四方门学子源源不绝汇聚于此,勘察康成书等死因,聚集者达千人,反倒是张少英遣开斥候伍令,不让随侍。四方门学子勘察方圆百里这才发觉张少英身后的秘密,天上地下,方圆百里都有人呼应,愈者上千,便似一个巨大的圆阵,始终以张少英为核心而移动,如此能力当叫四方门震惊无比,这需要大量的金钱和人力,以及庞大根基方能做到这一点。四方门虽人众,但财力紧张,自是望不可及。

这日,四方门南门门主,以及四方门门主郭晓亲来。看过验尸测录后,郭晓请了张少英单独密谈,张少英亦实言相告,并让御留香做了保证。郭晓虽未责怪,却向御留香拿了真气流形的抄本,算是了结此事。随后张少英邀请郭晓逗留几日,言明尚有约会于此。过得第二日,昔日武林盟盟主陈坦秋领着柳天波,任闲遥前来赴会,张少英与郭晓亲自接待了,一众人只谈闻言风月,并不谈它事。如此过得三日,天池会会主霸皇领着玉仙师,申屠日前来赴会。四路人见面,皆为之莞尔。

张少英自荐地主,席地开宴,名曰天虎宴。当纵横卫将宴席中处案桌上的木桶取开时,霸皇与陈坦秋相视一眼,皆不由得纵声大笑。方形案桌上趴着的竟是一只闷烤而熟的大虫。陈坦秋笑道:“老夫活得近甲子却从未尝过毛虫之王的滋味,清白兰君果然别出心裁呀!”张少英位居主坐,沉声应道:“这大虫在篝火下闷烤两日之久方才出坑,菜名曰水露天虎,劣者亦从未食过,今日便以此招待诸位。”霸皇笑道:“虎者,兽者毛虫之王也。另有禽、龟、鱼、倮四类,兰君若是一一而类,怕是最完美盛宴了。”张少英应道:“倮之最便是人者,阁下也照食吗?”霸皇忍不住哼哼而笑,应道:“兰君若有此雅兴,老朽只好勉力而为了。”张少英叹道:“劣者双手虽沾满血腥,尚知自德,今日天虎宴则以此则以。”

仙侣情侠传大纲

先介shào

一下仙侣的阵营:

江湖:

江湖代表着现在进行时。武林盟,逍遥城,玄天派,少林派,剑湖派,天绝派,北斗派都属于这一层次的门派。他们都是朝廷支持起来的门派,受尽恩宠,可以左右江湖的格局。为了利益他们竟要靠朝廷,也要提防朝廷,也是生存的无奈。

武林:

武林代表着过去,现在,将来。武道七宗,冥宗,仙宗,禅宗,药宗,隐宗,刃宗,器宗,纵横派,儒派,道家,等等。这些都是类似于富有强dà

经济能力和影响力的门派,一向受到朝廷的忌讳,于是大隐于市成了他们最好的选择。

朝廷;

朝廷向来是正统,乾坤之主,天子之尊。但武道七宗这样的大宗派都有经济体系,毕竟一个门派再出名也是要靠钱来运作的,朝廷明明知dào

他们的存zài

却不敢下手。作为这样至高无上权利的拥有者,无论是辽国,还是宋朝他们却都很容易受到武道七宗的刺杀。连吃饭睡觉都得小心翼翼,如梗在喉,寝食难安。朝廷跟武林向来是对立的,只有征服和臣服,是不可能合zuò

的。这是天子的尊严,也是武林的尊严,受制于人这是谁都不愿意的,于是这样的战争无法避免。宋朝的东西南北四门,黑暗情报系统的都是皇帝的保命符。“宁予外寇,不予国贼。”这是朝廷的口号。

天唐;

这是一个虚构的世界,也代表着古人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唐主聂羽师从儒派,被姬灵霜选中进入纵横派,最后嫁给了他。聂羽是高尚也是高雅的,他竟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也是一个实践主义者。把不可能变成可能,他相信只要全力去做,路线正确,那就有可能的。

他看到了宋庭的软弱,看到了战争的残酷。更因为皇帝深处幽宫,体会不到民间的疾苦。像这样的帝王为的是一己私欲,只是保他赵姓江山。而他则希望建立一个人民幸福美满,帝王贤明,没有压迫的天堂世界。但他并不完全只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知dào

甚麽能做得到,甚麽做不到。

对于朝廷来说他这是在造反,他清楚的知dào

这两个字代价和艰难,所以他在准bèi

一切可以攻击朝廷的舆论和武力。带着对新朝的美好向往,于是很多人加入了他的这个天堂世界。为了这个理想他离开了姬灵霜,去创造哪一个属于他自己却又似属于天下百姓的梦。

这是小说中总体的派系,还有些暂时还没有想好,但也在这其中。

主角张少英只是一个徘徊在生死边缘的乞丐,只是因为落入狐山密地而被姬灵霜欲作为药引子练功喂他吃了菩提果,张少英因此才脱胎换骨。作者一直在思考前面这一章究竟是一笔带过还是该细腻的表现,最后选择了表现。相信很多人看到这样庸俗的手段都索然无味,这就是作者看中的地方。只有这样平淡的领悟再加上张少英以后的际遇将是巨大的发差,其中的道理却是一样的,这样庸俗的细腻不是一笔带过所能表现出来的。

姬灵霜为了去参加百战论道,便打算过了百战论道回来找他接着做药引子用。姬灵霜的纵横派并不是侠客,她与其师尊,师兄都是一群向往武学前进之路的自由理想主义者。百战论道就是为此而衍生的,能够加入的人都是一批品德高尚,坚定信念的人。百战论道就是一个展示武学的舞台,每一个人都以能在这个舞台上占有一席之地而感到荣耀。

张少英生性倔强,不惧死亡,这完全是作为乞丐被逼出来的。于是他才能在狐山呼风唤雨,为所欲为,为人称道。直到他遇上武林盟柳天波,冥宗慕秋白,逍遥城莫峰前来查探菩提果虚实,于是他的异处被发觉了。

阴阳宝典出自纵横派,为了武道革新,纵横派开始将上半卷发给那些武艺超群的武功高强之人,不分人品,不分国界,只是为了武道革新。菩提花的种植方法是每日用人血来浇灌的,满十年纯血菩提花才开花结果。倘若只以大自然的天地精气培养出来的菩提果却得等三十年,而且带有无法验证的毒性。修liàn

武功无非就是发掘身体的潜能,提高威力。然而人体的潜能被发掘完了,就需yào

不断地补充能量。武道七宗都在寻找这样的能量,最后都选择了菩提花。

菩提花是一种药,是修liàn

阴阳宝典的辅助产物。能使人增加半甲子功力,再加上阴阳宝典上半卷玄天内功的修liàn

,可成一甲子功力,吃了菩提果能让人经脉扩通而威力无穷。但是药三分毒,菩提果虽有其神奇的威力,却也有它的不利之处。吃了菩提果会使人不孕,同时菩提果吃得越多,其毒性慢慢累计便会发毛银白,萎缩而死。只有用人体血液浇灌的菩提花才能去除毒性,这样的结果便是每天杀一人,十年便要杀几千人,这还只是菩提花一棵树的用量。武林中向来你争我夺,名利浮沉。纵横派之所以隐藏的菩提花的秘密,便是不忍杀戮。纵横派虽不是侠义门派,但武学的前进之路靠的是每个人的研究,而不是靠着杀戮向前走。

人类在进步,武学也将在进步。纵横派一直在寻找解决菩提花毒性的方法,但是并没甚麽进展。修习玄天内功的人越来越多,几十年过去了,很多人没法通过任督二脉,通过了的便会获得菩提果的赏赐。这一切的流程聂羽是最清楚不过的,他清楚纵横派的一切,于是菩提花的秘密泄露出来。他要想建立一个新的国家,便离不开武道七宗的存zài

。于是他做了两手准bèi

,要麽联合朝廷灭了武道七宗,要麽拉拢武道七宗去对付朝廷。

势力是可怕的,慕秋白他们之所以能在千军万马中来去自如,最重yào

的便是他们身后的势力,连皇权都惧怕三分。张少英只是一个小乞丐,这一切都是全新又恐怖的世界。他再怎麽练武,也赶不上这些舞台上得人,他只能用眼睛去看,用心去体会,并发表自己的看法。于是他只能一步一步的向前走,玄天派,天下武道会,仙侠谷恩怨,澶州之盟,燕京城血战,逍遥城之旅,然后便是朝廷,武林,造反派的纠葛。

张少英虽然微不足道,但是他知dào

珍惜身边的一切,他虽然幼稚,但是他淳朴,待人真诚,心中有爱,为了这些他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而不皱眉头,这也是他的不同之处。柳燕自小受尽宠爱,修习儒家经典,但她深处边境,见惯了杀戮,于是骨子里竟有大家闺秀的端庄,亦有武林人士的戾气。张少英对江湖武林一无所知,于是柳燕便是他的指路人。柳燕知dào

江湖上的规矩和黑暗,她带着张少英去熟悉这里的一切。

尽管他跟张少英的结合是因为利益结合在一起,但柳燕是个聪明的女子,她跟张少英心中都有爱,她们都知dào

用心去理解,支持,珍惜,不顾一切去爱对方。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社会是不同的,但人还是一样的。现代社会给了我们太多的压力,古代社会却不一定没有这样的压力,江湖也是生活。

姬灵霜属于那种世外高人,经lì

了风雨的洗礼,最终返璞归真。她人生中唯一不圆满的地方便是她的爱情,在张少英之前他爱过三个男人,一个误吃菩提果死了,一个被他杀了,第三个她却下不了手,因为她跟所有女子都一样,对于一个占有她身子的男人,她的心就已经被这个男人占据了。

直到她再找到张少英,被他跟柳燕的生死不弃所感染。她的心原本是破碎,寂寞的,这一点点的羡慕她就做了一个决定,于是张少英又幸运的拥有了一个女人。姬灵霜是特别的,柳燕是矜持却又坚定的,张少英在珍惜的同时也被这两个女子的不同气质所迷住。柳燕带她认识江湖,姬灵霜带他认识武林,而张少英给他们一份看似普普通通却又令人心醉的爱情。这一切似乎都是一种交yì

,张少英没有甚麽轰轰烈烈的事迹,更多的却是他心里的历程。究竟是肆意的沉沦,还是在这充满杀戮的世界里保持他原本的一点纯真。

上官蝶舞是张少英的第三个女人,他跟张少英的交集也是因为利益。他们上官家的血脉是高贵的,也是奇特的。她跟张少英没有举行过婚礼,张少英也根本不知dào

他跟这个女人究竟是甚麽时候睡在一起的。作为冥花流的公主,她是高贵的。她之所以跟张少英上床,只是为了试试看,上官家的血脉跟菩提花的血脉结合能生出一个甚麽样的孩子。只是她忽略了一点,她也是个女人,她再高贵,再有权利,她也需yào

爱。血浓于水的亲情,张少英是孩子的父亲,于是张少英又一次被利益所牵绊。

张少英一直在试图摆脱这样的命运,但他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外人看到他的只是金钱成堆,妻妾成群,名扬武林,嫉妒,诅咒,不忿,却没看到他所付出的真情。真情无价,这是一句简单的话,但是要做到,面对世俗的牵绊,这是一件竟难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逍遥城以女子为尊,这原本是男人对于女人的一种怜惜和宠爱。当逍遥城的城规被公诸于世时,于是作为古代社会的舆论和攻击,势力庞大的逍遥城也不得不退却。正是那句话,人心可畏也。

作者无法去将整个大纲综合起来,情感的纠结注定是复杂的,只能顺着这样的思路的写下去,最后的结局究竟是怎样的作者自己也不清楚。至少现在来说,这还是很遥远的事情,毕竟还没到那个层面上,自然想不到那里的灵感。

张少英不是一个武侠而是一个情侠,对于爱情的专注和执着这也可以称为侠。轰轰烈烈的爱情是谁都向往的,但是做到不顾一切,现实显然是不允许的,于是这样生死相许的爱情就只是一种令人向往的神话。仙侣情侠传,便是柳燕跟张少英说的那句话,遍尝人间美味,游览名山大川,这是一种高尚而又舒适的生活。张少英有这样的经济能力,有这样的佳人相伴,却没有这样的人间仙境。有地就有人,有人就有世俗,有世俗就会被世俗所牵绊,于是这样的生活对于张少英也是一种向往。

他的一生中都因为姬灵霜而在走运,而他付出的只是一棵真心。无论是利益的交换,还是心灵的交换他们都得到了满足。柳燕能放下身段,放下自己的爱情去选择张少英。竟是她的眼光,除了玄天派的恩情,还有她内心深处的一次利益选择。在姬灵霜的眼里,生活本就是普普通通的,为了生存自然要去拼搏。她选择张少英就是一种生活,哪一天她厌倦了,她可以随时把张少英柳燕杀了,原后再去寻找一段新的生活。但她显然做不到,张少英给了她不一样的爱,她的心就像含花待放的花苞,融化在她从没经lì

过的爱情里。尽管姬灵霜饱经风霜,看尽了人生百态,但自小受到儒家经典的熏陶,爱情在她眼里是一种责任,陪张少英睡觉,尽所能及的帮他,为他生儿育女,而她们所需yào

的只是张少英简简单单的爱怜。于是张少英随着她们读了这些书,最后也跟她们变成了一样,只是他却没有失去他原来的本性,或许这也是他的不同之处。

爱能让人凝聚,让人温暖,张少英知dào

珍惜身边的一切。珍惜也是简单的,却也是最难的。很多人都觉得自己够珍惜了,等到失去了才幡然醒悟。珍惜需yào

耐心,需yào

理解,需yào

支持,这只是一种简单却又深奥的情感。

上班中,以后一天一更,每天一点到两点!

武侠小说毕竟现在走得慢,但是作者认为正应该如此,作为武侠作者的我们正要不懈的坚持,重塑武侠,这条路还很长。

作者是打算为此一生奋斗的,这是第一本书,竟然开始写了,就不会放qì

。作者也珍惜每个读者的留言和意见,期待大家的支持。QQ群:255858950。

快意恩仇,仗剑江湖,儿女情长,爱欲纠缠,权利交叉,爱恨分明。毕竟得养活自己,以后只能一天一更了,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

深渊遇袭

远远望去,狐岭百峰起伏重叠,后接神龙氏大山,连绵方圆百余里。岭内兽类繁杂,单以狐类为最。狐岭的东端有一座高峰,叫天狐山。山高五百丈,陡峭难行,只有一条人凿小道可至峰顶。峰顶之端耸立着一尊天然形成的兽石。侧其看去,但见它倔嘴拱翘,身形鞠促,惟妙可俏。而后看去,其身如蹲坐,首部仰望东方,两侧垂着两条轮廊娇小似爪的双臂。喻作这山岭之内狐群集居,狐岭人称为天狐石。

天狐山下的凹沟数里平缓之处便是狐山镇,此乃进出狐岭的毕经之路,也是狐岭新建的镇子之一。狐皮价值不菲,镇上已聚集了二百余户人家,诸多人俱以扑捉狐狸和贩卖药材为生。

时值咸平六年十月底,大宋朝已过四十余年,过两代帝王。此值狐狸新毛初成之际,正是捕狐的成熟之机。

白烟开始飘袅,已过了收狐套的时辰。狐山镇仅中央一条长街,街上的店铺都已开张,每日都会有不少珍贵的狐皮药材送来,谁都想早早开门讨个好兆头。街头卖捕狐铁套的老铁头又吆喝了起来,阵阵的鸡鸣狗嚷之声夹杂其中。

“站住,、、、、你给我站住、、、”只听上街街头有人大声嚷嚷起来。听声音是个青年人,像是在追着甚麼人。

一阵嬉笑之音迅然转来。人群里一十九岁的乞丐满面欢喜的抱着两叠还冒着热气的蒸笼敏捷的冲了出来。口中不住调皮的叫着;“来呀!来呀!你追不上我!哈哈哈、、、、”身后一店家伙计打扮的青年人举着跟擀面棍气呼呼的追了出来。街上之人闻见,忙急急让路。那乞丐少年满身污垢,脸上凃得漆黑,瞧不清模样,一身顽劣气息。

只见他在人群里穿梭,街上之人忙调笑着给他让道,人人一副幸灾乐祸之色。更有甚者装作不经意挡在那伙计身前,竟是在帮那乞丐少年。

那青年人早已追的气喘连连,想是已追了好一段路了。跑得正急,脚下被人一绊,跌了个狗吃屎,惹得街上众人嬉笑不已。乞丐少年回身大笑道:“大清早的就来个狗吃屎。哈哈、、、”伴个鬼脸,少年又转身向街尾跑去。也顾不得是谁绊倒自己,青年人爬起身来,怒骂道:“小畜生,敢偷我的包子,抓住你,我打死你,再救活你,我再打死你……”当下,他又挺身追了上去。

乞丐少年仍是调皮的向前飞奔,不住的回身逗笑那青年人,似是怕他不追来。眼见便要出了下街,那乞丐少年大嚷道:“兄弟们!有包子吃了,快来抢呀!、、”说罢,街尾墙角处窜出六个十六七八岁的乞丐来。大家奔将上来,掀开蒸盖,便开始哄抢蒸笼里的包子。眼见又冲出几个乞丐来哄抢包子,那伙计顿时一楞。心里顿醒,惊呼:“哎呦!不好,上当了。”想镇上就只有那叫小阴子的一伙乞丐,听闻也只有他有那大胆子来天香楼偷东西。那可是自己姐夫都害pà

的煞星!自己怎的就追上他来了。但若不追,这叠包子难道白送不成。

正寻思间,屋角又闪出两个十七八岁,一胖一瘦的乞丐牵着麻袋摸到那伙计身后,瞬间将那伙计给套上。顺手夺过他手中的擀面棍,一棍向那青年人脑后击去,青年人谇不及防,立时晕了过去。这时,又上来两个同岁的乞丐将那伙计抬起向那乞丐少年冲去,手法是那般熟练。

众乞丐分完包子,将蒸笼踩个稀烂。大家边吃边跑,拥簇着那抬着伙计的四名乞丐向街尾撤去。只留下一堆莫名其妙的人们,大家纷纷议论。

大早捕了两只狐狸,正赶回上街的东屋阿四嘘道:“这不是天香楼那宋大猪头的妻弟葛青么?真不知他甚麽事惹到小阴子了。”

另一妇人接道“也是啊!听说他来了才三天,这麽快便惹上小阴子,可有的受了。”

“……”

人们议论时,小阴子已带着葛青走的远了。那小阴子是个乞丐,三年前流落到狐山。他本无名无姓,却自取姓氏叫张少英,是为少年英雄之意。然而这两年来一提到张少英,镇上百姓则无不称赞其好,也只是镇上的数家有钱商户对他却是恨之入骨。

原来,镇上收售狐皮的商户们常常贿赂里长压低狐皮等物的价钱,将本是个稍稍富裕的镇子搅的是乌烟瘴气。镇上的猎户虽厌恶至极,但迫于生存,却又不得不与他们交yì



狐山镇上人人都会制作套具来扑捉狐狸。张少英常也带着手下的乞丐捉些狐狸来度日,对此自是深有体会。他将镇上散落的乞丐聚集起来,专与镇上的几家商户作对。他生性顽皮,机灵古怪,商户们常常被他捉弄,镇上的猎户便给他取了个小阴子的外号。平常也只有小阴子一伙敢于与众商户周旋,倒是挺得镇上百姓喜爱。只是不知如何,这里长竟极为照顾张少英。每次若张少英捣乱,他都会秉公处理,不敢倒行逆施。甚至商户们集体贿赂,他都不予应承。虽说商户们极容易便能弄死张少英,无奈他们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张少英将他手下的一群乞丐调教的个个疯不要命,商户们更是拿他们无计可施。

一行人满是欢喜的将葛青抬到郊外。扒开麻袋,葛青早已醒来,他虽拼命挣扎,却也抵不过数个乞丐的拉扯。葛青高声疾呼:“小阴子,我可没得罪你呀!你放了我吧,你要甚麽我都给你……”张少英皮笑肉不笑的凑近葛青,笑嘻嘻说道:“你姐夫是宋大猪头,你这个妻弟却是个割猪头的。当真有趣的紧!”他最喜欢给人取绰号,这自然也是他的杰作。葛青心里对张少英着实忌惮的紧,他虽未见过张少英的手段。可想起厨房里两个厨子伤得那般模样,他便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尤其是那七个护院之首的李长发,满身伤痕,深入见骨,便是上次与张少英对上被打的。虽说自己姐夫胜了,可李长发七人也伤的不轻。花了不少医药钱,似乎也未占到便宜。面对张少英的嘲笑,葛青也不敢接。听闻前年张少英还杀过人,便是被绑在这颗树上吊死的,却连知县都拿他无法。葛青更是惊恐莫名,颤声说道:“小……小阴子……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你。你。可别杀我!!”

张少英笑道:“我杀你做甚麼!不过,我有件事到是不明白,还想说教说教。”葛青忙道:“甚麽事?只要我知晓的,我定都告sù

你!”张少英笑嘻嘻的凑近葛青问道:“

最近去过宜宵楼麼?”

宜宵楼是狐山镇上的一家小妓院,坐了七八个妓女。由于周边各县不少商贩慕名前来购买狐皮,药材,晚间都会来消遣,生意很是红火。葛青听得满头雾水,宜宵楼他倒是知dào

。只是刚来狐山不久,却不曾去过。葛青沉凝半响,失望的说道:“我刚来此地,哪有时间去快活。”张少英装作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说道:“哦!所以你就忍不住大白天的在镇外摸女人屁股。怎样?感觉如何呀!”

葛青心中一惊,随即脱口辩解道:“我何时摸过女人屁股!你……你胡说!”

张少英满是惊讶的说道:“没有!你真是贵人多忘事呀!听说昨日你与周小牛的家仆打赌摸姑娘屁股,可有此事?”葛青心中虽惊,却也大是不愿。昨日与周牵牛的家丁阿来,阿牛喝酒。喝到中途,谈起自己怕媳妇儿,不敢背着偷偷摸摸。葛青一时逞能,便与二人投钱打赌,去摸姑娘屁股。想想当时却实摸了一小姑娘后臀,气得那小姑娘还扇了自己一巴掌。记得三人在镇外好不容易等来了一小姑娘,阿来,阿牛当时似乎又劝自己别摸来着。自己一时逞雄,却还真上去摸了。想张少英平日爱管不平之事,心中却暗暗嘀咕,嫌他也管得也太宽了些。

好汉不吃眼前亏,葛青哀求道:“小阴子,我再也不敢了,您大人有大量,便饶了我吧!”张少英嘿嘿两声,笑道:“若是你摸别的姑娘小姐,我可管不着。可你摸我媳妇儿的屁股,我可非管不可了!”说时,一身穿素红短袄,约十六七岁的漆黑少女走到张少英身旁,倔着小嘴,满脸怒意的看着葛青。葛青吓了一跳,这不是昨日自己摸过的那小姑娘麼。他眼珠子转的飞快,想来这定是张少英的未婚妻祝小香,怪不得昨日阿来,阿牛急劝自己来着。葛青知自己惹祸了,忙道:“小阴子,我错了。小香姑娘,你大人有大量,说句话饶了我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张少英搓了搓双手,一副要打人的模样。说道:“我不会拿你怎样。可摸我媳妇儿的屁股,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说时,张少英便挥拳打了过去。

葛青惨叫一声,这一拳打在脸上,右脸立时见肿。葛青大声哭求道:“小阴子,我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话未说完,张少英又一拳打了过来。嘴里说道:“求饶也别老用这一招行麼!来呀!给我打。”说完,张少英拉着小香退开。刚那捉住葛青一胖一瘦的乞丐,抡起手中的木棒便向葛青招呼起来。边上几个乞丐则在那不住叫喊,兴奋至极。眼见葛青穿着一身加厚黑袄子,却仍被打的连声惨叫,小香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向张少英说道:“少英哥,算了。你饶了他吧!你看他都流好多血了。”张少英习惯性的搂着小香,附耳说道:“这是他应得的,一会儿宋猪头看见,一定心疼死。哈哈……”小香一惊,急说道:“宋瘦仁会来,少英哥,上次打架的伤,我们许多人还没好呢!他若是来了,我们还怎麽与人家斗呀!”张少英笑道:“你别担心,就好好瞧着吧!这混蛋居然摸你屁股,我想起来就生气。”说时,张少英的黑手已放在小香后臀上。

小香羞涩的将张少英的手打开,佯怒嗔道:“你又欺负我!”张少英得yì

的大笑两声,让正打得起劲的瘦马,大头停下手来。葛青已被打的衣衫散乱,狼狈不堪,不住呻呤。众人静下声来,张少英说道:“大家好好休息下,等会我们一定要狠狠的教xùn

宋猪头!”

“好”

众人正高声欢呼,一十六七岁的黝黑乞丐自偏道上疾奔而来,正是前去放哨的阿烈。还未近前,阿烈便大呼:“老大,老大,宋猪头带着六个人来了。只有李长发没来!”众人大笑起来,那瘦个子乞丐瘦马大咧咧的说道:“当然不能来了,脚都被我打开了道口子。来了还不是送死!”张少英也道:“那是!七人里面就他功夫最好,剩下朱必什甚麼的倒也不怎样。弟兄们!今日我们便要将上月之仇给补回来!”众人顿齐声呐喊,信心十足。

“哈哈哈哈”一阵沉闷大笑声传来。满身赘肉的宋瘦仁带着朱必六个护院快步过来。还未近前,宋瘦仁便嚷道:“小阴子,近日来我可没做伤天害理的事呀!你抓葛青做甚麼?你这是不守规矩。”

原来,宋瘦仁等大商户与张少英有约定。规定两方一不可无理取闹,二不可杀人放火,三不可欺诈商价,若有违反则自罚银十两。两年来两方各有输赢,他平日常带人上狐岭捕捉狐狸药材拿到这些商户店内来卖,一番死缠乱打,怪招百出,高价敲诈。各个商户对张少英头甚为头痛,杀又不能杀,赶也赶不走。是以只要张少英价钱提的不是很高,再加上一番讨价还价。为求平安,也就随张少英勒索了。

张少英摇头说道:“我可从不瞎找事。你没做伤天害理之事,可不说你家下人不会做。就在昨日,你的这位婆姨弟弟却摸我家香儿的屁股,你说他该不该打?”宋瘦仁听罢,心中一怒,这葛青还真是惹事。好在宋瘦仁带来了朱必这六个护院兄弟做帮手,他倒也不如何担心。

宋瘦仁冷冷说道:“即便是今日葛青他有错,那我这做姐夫的为他报仇可不算无理取闹吧!”他这那里不是无理取闹,只是找个理由来开战而已。张少英早准bèi

打架了,有个台阶下,当然乐意送这个人情。

张少英说道:“就算你有理!只是你今日还用朱必这群蠢材麼?也不瞧瞧他们是甚麼货色。”

朱必六人顿满面怒意,却也不敢出声。宋瘦仁最不喜不听话之人,六人可不想丢了这一月十贯的护院美差。

只听宋瘦仁笑道:“那就好!我用何人自不用你担心,你还是想好如何应付吧!哈哈哈!”

得见宋瘦仁那般模样,张少英倒是有些吃惊。想宋瘦仁平日都是躲在后面观战的,今日如此大胆,定还有后手。

张少英大笑说道:“那可不一定,宋猪头你还是先看看如何向你横蛮婆姨交代吧!”说时,众人让开道,瘦马也松开捂着葛青嘴的手。

自宋瘦仁来,葛青都在大喊。只是被瘦马捂着嘴,大头又扯着他的命根子。这两处若是被攻击,那滋味岂是常人能忍受的。加之大堆人将它挡住,让他都瞧不见宋瘦仁,葛青只得安静下来。这时得自由了,顾不得疼痛。嘶心肺府的高喊:“姐夫,救我,救我呀!……”喊叫时,口中的血溢出成丝滑落,模样极是凄惨。

眼见葛青那般惨样,宋瘦仁心头大怒,却也不予发出来。与张少英斗得久了,自知张少英的手段。想起不好向家中的妻子交代,宋瘦仁怒喝道:“你真是个蠢材!除了小阴子,还有谁敢来咱家偷东西。你遇事不过脑袋,活该。”张少英也凑合道:“骂得好!蠢材,蠢材……”

深渊遇袭(1)

说时,瘦马,青舒将葛青搀扶过来,拖到宋瘦仁身前便即退回。十人紧握手中的木棒,将张少英小香围在中间。朱必招呼一人将葛青带到一边,越过宋瘦仁。这是要打架的时候了,自不用宋瘦仁吩咐。朱必喝道:“小阴子,你打我大哥的账,今日便与你一块儿算!”说时,六人便向众乞丐逼过来。他为大哥李长发报仇是其次。实则他最恨之处,便是张少英给他取了个绰号叫做“猪毙小猪”,即是宋瘦仁也常常情不自禁的这般称呼他。众乞丐忙将张少英围着退至树底下,十人挺棍身前,显是要死斗下去了。

朱必眼见众人如此,便是大头,瘦马,青舒这三个会打架的乞丐头子都在里面。知dào

强冲的话,定然不讨好。随即大喊一声:“上”,六人却未立即进攻,而是伸手从腰下掏出一小包面粉来,急忙的向众乞丐撒去。这招倒是他们从张少英那里仿学而来。只听朱必贼笑道:“小阴子,别以为你用些面粉,我们便拿你无可奈何。今日这叫以其道还其身,哈哈哈哈……”众乞丐那想到朱必等人用这方法对付自己,立时中招,顿一阵混乱。好在大家凝聚力强,虽是视一片模糊,倒也未散开。诸人挥棍乱打,教五人也不敢靠近。

宋瘦仁眼见身边无人保护,不敢大意。忙扶着葛青躲在一块大石之后。宋瘦仁问道:“青儿,小阴子就带了这一半人来吗?”葛青双额肿痛,说句话都痛疼不已,只是恩恩的直点头。宋瘦仁冷声说道:“青儿,你放心!今日不论小阴子他搞甚麽阴谋,他都输定了,到时姐夫定给你狠狠教xùn

他。”

待得粉雾稍散,六人顿时齐攻上去捉拿张少英。岂知一看之下,竟已不见张少英踪影!六人顿大惊,急忙齐退开。却听东面坡上传来一阵顽笑之声,那不是张少英是谁。六人一见之下,哪敢迟疑,即向坡上迫去。他们只想抓住张少英报仇,这些小乞丐倒是无关紧要了。

张少英眼见六见人冲来,却也不急。朗声说道:“猪毙小猪,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我新武器的厉害。哈哈哈……”说时,张少英身后又窜出十来个十四五六岁的乞丐少年。人人手中拿着把竹弓,搭上钝头细木杆,嗖嗖的一阵乱射。六人遂不及防,顿被射中。好在时值冬日,穿着棉衣。那些乞丐又是朝身下射去,倒也不至致命。只是那木杆力道射在身上,当真也是疼痛难忍。六人一阵慌乱。那十余乞丐身后又冲出数个十二三岁的小乞丐来,两人一组,扯着张渔网向朱必等人撒来。看他们年纪虽小,这抛网的手法却是及其熟练,这一下撒网便把六人给抓了个正着。那渔网经过裁剪,体积不大,套一人却也是绰绰有余。

六人手脚不得动弹,树下乞丐一拥而上,一顿乱棍招呼。上月一战,大家不及防备,被李长发七人打得受伤大半。所以这顿招呼,大家当真是丝毫未手下留情,把这新痛旧恨一块还上了。

张少英带着一班人极是得yì

的向宋瘦仁逼来,人人满是气愤的讽刺宋瘦仁带的是些不中用的家伙,有些又大是拍张少英的马屁。宋瘦仁今日倒是显得毫不慌乱,倒是葛青一个劲的摇晃着宋瘦仁逃走。宋瘦仁不耐烦的喝道:“跑甚麼跑!跑得了今日,跑不了这一月的安宁。”原来自早些开始,宋瘦仁,周牵牛这些商户落户于此时,嫌张少英碍事,曾一起对付过张少英,将张少英扔下了狐山最险峻的星星崖。张少英一介乞丐滥民不得官府保护,是以商户们也不需担心官府来查。

原以为就此便可过上富足日子,岂知诸家府邸夜夜着火,一月失火数次。虽说晓得是大头和瘦马带人所为,却总是抓不着证据。这二人可是张少英的左膀右臂,一文一武给张少英带得一肚子坏水。为给张少英报仇,三更半夜还跑去烧里长的府邸。此间事情闹大,里长也怕上面知晓,只得强压下来私下解决。好在张少英大难不死,这才解了这等僵持局面。众商户也给烧怕了,赔了些银子。这才与张少英等人订了个约法三章,协议双方不得违反。反之,张少英一众人无钱可陪,则要关上大牢一月,而众商户则赔上十两银子。好在张少英赢了几次,输了几次,牢房倒是没进去过。

宋瘦仁若是一跑,便是承认他输了。赔上十两银子不说,还得被张少英骚扰得一月不安宁。然而现值狐皮新生初季,他可不愿就此放qì

这大好捞钱的机会。宋瘦仁极是得yì

的说道:“小阴子,你阴招使完了,我可还有后着呢!”说罢,宋瘦仁向右面灌木丛中大喊道:“大侠,快快动手!给我抓住他!”他这一喊,张少英等人也停下身来,警惕的注意四周。

这才停下身来,自右面的灌木丛中还真跃出一人来。那人这一落地,便落在张少英身旁。速度当真是极快,众人都来不及反应。那人便已拿住张少英咽喉跃上宋瘦仁身前的大石上。再看那人一身黄布素衣,身形削瘦,却是蒙着脸。众人惊呼之际,便即抢前营救。宋瘦仁心中狂喜,眉飞色舞的对众人高喊道:“停……停……你们谁也救不了他!这可是我从州府请来的大侠,武功可厉害的紧。哈哈哈……”说罢,宋瘦仁畅快的大笑起来。张少英如此轻松的被拿住,只待他说句我投降,那宋瘦便是胜券在握了。想这一月安宁不说,还能赚上大把银子,他岂有不笑之理。

瘦马会打架,性情也火爆。怒道:“甚麼狗屁大侠!是大侠便不会做这欺凌弱小之事。宋猪头,你最好把我老大放了!”宋瘦仁已兴奋的得yì

忘形,又哪会在意。他笑道:“放人可以。只需你们说投降,我自然就放他。哈哈哈……”

宋瘦仁如此得yì

,张少英虽被人抓住,却也不担心。只需自己不说投降,宋瘦仁拿自己也无法。张少英说道:“宋猪头,你别得yì

的太早了。哈哈哈哈……”耳听张少英如此大笑,一丝害pà

之意都未有。蒙面大汉喝道:“你小命都不保,还在这里得yì

,当真活得不耐烦了。宋掌柜,这小乞丐不就是有些坏脑子麼,看你把他说的那般厉害,当真是小题大做。”

宋瘦仁心里得yì

至极,忙附和道:“那是,那是。小的一介草民,又怎能与大侠相比。大侠出手,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佩服,佩服……”

小香这时也急了,喝道:“宋猪头,你再不放人,我可来真的了,你可别后悔!”宋瘦仁学着张少英常说的口调笑道:“有甚麽招你便使出来吧!我接着便是!哈哈哈……”小香听罢,小手一挥。喝道:“泼他们!”说罢,人群里青舒抱着个酒坛向宋瘦仁砸了过去。宋瘦仁忙向大石边上躲去。大笑道:“哈哈!又使这粪水,我可再也不上当了。”却见那酒坛砸碎在大石上,立时酒香四溢,哪里是粪水,分明是酒而已。宋瘦仁正迟疑间,瘦马与大头又抬出一个竹筐过来。竹筐上给麻布蒙上了,倒也看不出里面装的是何物。不过竹筐里发出的嗡嗡之音,宋瘦仁到是听清楚了。

一念至此,宋瘦仁突然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倒也不辜负了他这宋猪头的外号。说那时快,瘦马,大头刚掀起麻布。众乞丐很默契的同时扑到在地,一个个捂着脑袋。眼见,瘦马,大头将竹筐仍了过来,小香等也急忙趴在地上,不敢乱动。这地势居高临下,距离又近,只见那竹筐里骨碌碌的竟滚出两个圆溜溜的蜂窝来。

“我的妈呀!大侠,不要抓人了,快走……快走……这可是沙顶峰呀!没有驱蜂草,它见人就蛰呀,”宋瘦仁边喊,边拉着葛青急奔。他久居狐山,自知这沙顶峰的厉害。这冬眠的日子里,沙顶峰的性子更是暴躁。沙顶峰身带毒性,被蛰上一口,虽不致死,却也得疼上几个时辰。然而人又怎跑得过这天上飞的,那蜂窝虽未摔碎,沙顶峰却是满天飞舞起来。这沙顶峰身子极小,全身黑褐色,一个蜂球里少说也得有数千只峰虫。眼见宋瘦仁在奔跑,自大部分追了上去。那石上的蒙面大汉与张少英却已不见了踪影。原来那蒙面大汉早见瘦马,大头抬竹筐过来,他耳目自比常人要好,只听得竹筐内的声音,早猜出竹筐内便是马蜂了。所以在大头,瘦马将蜂窝扔出之时。蒙面大汉早提着张少英展开轻功,跑得老远了。

只是他将张少英提走,这倒大出众人意wài

。原以为他会抛下张少英,岂知他竟能带着张少英逃跑。

宋瘦仁已吓得肝胆欲裂,哭嚎连连。这上千只沙顶峰还不得要了他的老命!眼见沙顶峰袭来,情急之下,他也顾不得葛青了,急忙向坡上的灌木从中跑去。这沙顶峰性情刚烈,若非身有驱蜂草,非得给它蛰死不可。可这驱蜂草生在高崖之上,冬季又枯萎大半,宋瘦仁现又上何处弄去。

听得身后葛青一个劲的惨叫,口中大喊:“姐夫,姐夫救我,救救我呀!啊……啊。哎呦。痛死我了……”宋瘦仁吓得跑得更快了。眼见离灌木丛只几步之距,宋瘦仁只觉后颈上一痛,已给沙顶峰蛰了一口,接着手背上又是几下。宋瘦仁惨叫几声,扑倒在地,连连翻滚。

他拼命的滚进灌木丛中。只听得头顶上沙顶峰嗡嗡之声大作,却未再有沙顶峰蛰自己。接着便闻得一阵驱蜂草的熏味儿,只待有驱蜂草自己便得救了。宋瘦仁抬头瞧去。却见身前蹲着个戴着长布帷帽,衣衫破烂的小乞丐,他怀里正抱着数颗还未枯萎殆尽的驱蜂草。宋瘦仁对张少英身边的乞丐均一清二楚,虽不见那乞丐面目,可看那褐黄棉裤自是给张少英跑腿的成业。此时他已顾不得输赢,疾呼道:“小成业,我投降。快把驱蜂草给我!快给我。我投降……我投降啦……”成业年纪不大,不过十六岁。见宋瘦仁投降,成业笑嘻嘻的将驱蜂草抛了两颗给他。对还趴在地上的小香一众人高喊道:“老大,宋猪头投降了,我们赢了。”对面众人虽是高兴,却也不敢起身。驱蜂草好用,并非每次都管用,何况大家身上只是擦了些驱蜂草的汁罢了,不似成业抱着大把。

宋瘦仁得到驱蜂草忙迫不及待的搓出汁来,也顾不得疼痛便往脸上涂抹。围在他头顶上的沙顶峰急不可耐的冲了几次,却都被驱蜂草的臭味给熏了回去。将手脸抹了个遍,宋瘦仁这才松了口气。然而不远处,葛青仍在拼命的挣扎。叫声已显得有气无力,脸上已蛰的不成模样。宋瘦仁听在耳里,顿打个寒颤。忙对成业喊道:“小成业,快帮我给葛青两颗,我便再给你们十两银子!”成业听罢,心下大喜。再给十两银子,那自己在张少英身前可立大功了。想毕,成业忙向葛青跑过去。只见一大群沙顶峰围着葛青,俨如个大黑球一般,成业忙搓了颗驱蜂草扔了进去。群峰闻到驱蜂草的香味,立时被驱散开。驱蜂草的草汁味极浓,沙顶峰愤nù

的冲了一次,仍是被熏了回去。无人可蛰,群峰开始急躁的胡乱飞舞,满天俱是嗡嗡之声,真似震耳欲聋。

眼见葛青被蛰成那摸样,成业都震惊的伸了伸舌头。如此之多的伤口,救得回来,却也得丢了半条命了。

这冬日之中,一离蜂巢都活不久,飞舞片刻,实在无法,也只得折回蜂窝里去。沙顶峰的蜂巢极难筑造,坚固异常。群峰自极是爱hù

蜂窝,待群峰俱钻进蜂窝,瘦马,大头两人用泥土将身上的驱蜂草味抹掉。各拿着个麻袋悄悄的临近蜂窝,欲将蜂窝再套进麻袋里。岂知,这才不到丈处。只见那两蜂窝澎的一声爆裂开来,散发出一阵密浆的香味。吓得两人忙趴在地上,不敢抬头。

小香众人却见那那黄衣蒙面大汉提着张少英又飞回石上,同时扫出两道掌风来,那蜂窝这才爆裂。且不见一只沙顶峰飞起来,想是被他用掌力给震死了。这些江湖人在众人眼里犹如神人。只是宋瘦仁竟然认输了,便也不用担心张少英有何危险。小香站起身来对宋瘦仁大喊道:“宋猪头,还不快把我少英哥放了。”

宋瘦仁眼见那大侠仍将张少英拿在手里,不由后悔那般轻易的便投降了。再想想刚才答yīng

成业再陪上十两银子,心中更是苦闷。平日喜奢华的宋瘦仁,支出之间尽是十两。却让他由此养成习惯,开口之间也尽是十两。刚张少英将他逼的无法,情急之下,这老毛病自是又犯了。宋瘦仁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左脸上给沙顶峰蛰了两下,那油光满面的胖脸已然变得不成模样。宋瘦仁疼得眼泪直流,心中虽是大大的不甘,却也不想再打下去,他只想快些回去涂药以减轻些伤痛。朝着那大侠挥了挥手,宋瘦仁示意放人。这才拖着沉重的步伐,蹒跚向葛青走去。那黄衣蒙面大汉见宋瘦仁发话,自也不再拿着张少英了。松手将张少英扔下石去,侧身对宋瘦仁说道:“宋掌柜,你自己先认输,也不怪我办事不利,你我恩怨两清,就此别过。”他属江湖人,做这黑心买卖自不想多说话。说罢,也不待宋瘦仁回话便跃下了大石,几个起落已闪入树林内。

宋瘦仁说话都困难,也不想再说甚麽。葛青已陷入昏迷之中,满脸浮肿,疙瘩四起,极是吓人。

小香诸人将张少英扶起,问这问那,生怕张少英有所损伤。张少英敷衍两句自己无事,便向那碎蜂窝之处看去。蜂窝已损碎成小块小块,沙顶峰毙尽,只剩下几只幸存的在那里依依不舍的盘飞。众乞丐见张少英满面凝肃,齐静下声来。众人俱是暗暗心惊,青舒叹道:“老大,那人好厉害。”张少英喃喃说道:“当然厉害,他刚刚提着我呼呼的就跑了好远”小香心有余悸的说道:“还好宋猪头投降了,不然我们还真不知dào

怎生救你!”张少英回过神来,微微一笑,捏着小香的小手说道:“我这不是没事么。”说完,张少英举起两人的手,高喊道:“兄弟们,我们赢了。”他这一喊,众乞丐立时兴奋起来。老大无事,又赚上十两银子,足够大家十数年的生活。当然这钱也不能动,若是下次输了,还可拿来抵账。

这时群里年岁最小,八岁的果果涂着满脸绿汁,举着颗驱蜂草跑过来,扯着张少英的衣袖。大喊道:“大哥哥,大哥哥我们赢了。我们有鱼吃了,是不是,是不是!”瞧着这个可爱的小弟弟,张少英说不出的喜爱。抱起果果,勾了下果果的小鼻子,笑道:“不光有鱼吃,还有猪蹄子吃。你就等着好了。”

果果听罢,顿时满是欢喜的大喊道:“噢……噢。有鱼吃咯……”

“咯咯……看你满脸涂得。”小香边说便用袖子帮果果擦拭。

众乞丐看在在眼里,均大笑起来。成业回到张少英身边,满是兴奋的说道:“老大,刚我帮宋猪头递了颗驱蜂草给葛青,他答yīng

再给我们十两银子呢!”众人听罢,齐惊呼道:“啊!再给十两……”大家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看着成业。张少英听罢大喜,忙说道:“如此不是更好,来呀!把猪毙小猪们给放了。”边上人听令,兴奋得即声高呼,忙给朱必等六人解开了绳索。好在沙顶峰发难时,他们与青舒等人挤在一起,免了他们被蛰之苦。只是六人这一解开,竟是无一人能站起身来。饶是穿着棉衣,六人仍给青舒等一帮孩童打的脚折骨断。瞧着六人那凄惨模样,众乞丐均大感解气。诸人虽然狂妄,伤人性命确是不敢的。

大头走近朱必身边,笑道:“猪毙小猪,今天还真成小猪了!赖地上不起来了。”众乞丐人听罢,立时讥笑一片。朱必倒也有些骨气,不理大头,向张少英怒喝道:“小阴子,你别得yì

。我们的账还没完,你走着瞧!”

张少英走近朱必,不屑道:“你要使甚麽招,便尽管使出来吧!”说时,张少英蹲下身来。接着说道:“知dào

我为甚麽不怕你们?因为跟着宋猪头,你们永远都是输!”“放屁!”朱必大骂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看张少英。张少英站起身,看向宋瘦仁。一见他那吓人的模样,便知他已无法行走。

张少英吩咐道:“大头,你们扶上猪毙小猪。瘦马,你带上宋猪头、葛青。咱们上宋宅讨债去。”二人一听之下,忙兴奋的招呼自己带的人将宋瘦仁八人扶了起来。张少英将这群人教授得跟军队一般,一行共三十人。瘦马,大头,各九人。俱是群里力qì

大,平时都是打架的主力。剩下的七人则都是些年纪较小的,便由青舒领着,平时帮着大家做些探风。

这群人在张少英的督促下,凝聚力极强,也正是宋瘦仁等一群人拿他们无可奈何的原因之一。众乞丐本就徘徊在生死边缘,经张少英调教,做起事来,人人不要命。他们不要命,宋瘦仁等人可不想不要命,这也是狐山镇上众家商户妥协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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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遇袭(3)

郊外小道上,刚抓住张少英的那黄衣大汉正暗暗得yì

。如此轻松便赚上五十两银子,这种好事岂是天天都有。

此人名叫铁官心,乃是州府龙威镖局的二当家。在州府那也是自头号天遥镖局之外的大镖局,名气也着实不小。此次押镖外出,绕路过狐山。正好在宋瘦仁的天香楼用饭,巧被宋瘦仁看中,许以重金来对付张少英。一个有点小聪明的臭乞丐,铁官心哪会放眼里。且只是去抓个人,又非杀人,轻轻松松便赚上五十两银子,铁官心岂能不答yīng

。稍稍的谦虚两句,铁官心便委婉答yīng

下来。

铁官心押镖路过狐山数次,也曾来求得狐皮,对狐山倒也颇为了解。铁官心摘下脸上的蒙巾,露出那张脸如黄蜡的瘦脸,神色傲慢。想到宋瘦仁一个有钱有势的掌柜,居然连群小乞丐都斗不过,铁官心里顿显不屑之色。

正寻思间,铁官心忽听得前面不远处似有人声。铁官心心虚之下,立时闪入灌木丛中,立耳倾听。只听得一男子的声音问道:“首领,今天便是到日子了,我们何时动手?”只听另一男声沉声说道:“该到时候,我自会发令。此次行事计划已久,不容有失,风险极大。大家静下心来,切不可急躁。”接着便听见许多人齐声应“是”估摸起来也得有十余人。

铁官心俯身摸过去,藏于一颗大树后。伸首望去,只见右面几丈处的高地下围坐着一群人。其中有八人握剑,另四人分是开山斧,鬼头刀,短剑,短枪。十二人围坐一圈,中间烧着一堆未烧完的火堆,正冒着丝丝的白烟,想这十二人早在此处过夜了。看那十二人个个面目凶悍,显不是蹩脚之徒。十二人中只有一六十余岁的白须老者,削脸尖鼻,身形威壮,一身阴邪之气,其余人则皆是精壮的粗衣汉子。看众人那敬畏的神态,刚说话那男子称为首领的便是白须老者了。

铁官心只是押镖路过此地,也不想多惹事。

他自知这又是哪一教派高手在密谋不轨之事。江湖人最忌行事前被人发觉,以此不吉利。寻思间,铁官心便准bèi

离去。却又听得一汉子问道:“首领,若是此次我等完成任务,奖赏一定不少吧?”白须老者抚抚下巴的短须,淡淡说道:“规矩自是不会变。完成任务,奖赏也会比以往要多。可是你们要记住,正因如此。我等定要齐心协力。”众人顿时齐声应是,言语中尽是激动之意。

铁官心转身小心翼翼的俯身离去,岂知这才动了两步,便听那老者喝道:“甚麽人?滚出来!”

铁官心吓了一跳,岂想对方这便发xiàn

了他。忙蹲下身来不敢稍动,爱财之人,自是更为惜命。遇到狠人,自不敢如平日那般气势凌人,大义凛然。

白须老者这一叫,十一人顺老者目光瞧去。纷纷向铁官心所在之处跃上。铁官心暗暗叫苦,自己已如此小心,仍给对方发xiàn

,可见对方武功着实高出自己不少。他不再犹豫,立时跃起身来,展开轻功飞奔,心中却暗暗大感晦气。

那十一人跃出追击铁官心时,白须老者眼里闪出一丝迷茫之色,眼光瞬间即逝,自向另一方向奔去,显是抄近路去了。铁官心使出全力奔行,不想身后那十一人的轻功当真是诡异至极。几个起落,对方当先的两人已近自己三丈不远。若非靠着先前被发xiàn

的距离,恐怕他早被这群不明身份之人围住。看那十一人追击都显得默契有加,渐渐的展开成扇形,断去铁官心前处之外的三路之地。

铁官心额上已大冒冷汗,他许久未见过如此厉害的人物,且是一群。除了拼命奔跑,铁官心实在想不出它法。若是落在这群人手里,那决计讨不了好。他使的燕子功,苦练十愈年,倒也颇有所获。只是他身后那群人所使的轻功,不仅迅捷有致,步伐大开,且一跃三丈之距,岂是他这小小燕子功所能比拟的。

铁官心只选山间茂密之处奔进,只是他这燕子功在平常之地倒是颇具威力。但在这陡峭的林间却显得难以发挥。奔出近二里路,铁官心已出了树林,前方是一片斜坡石岭。铁官心心中正喜,却见坡下路边的大石上站着个老者,正是身后那十一人的首领。铁官心心底一沉,却不敢稍作停歇。石坡两面俱是陡峭的山崖,只有老者石前那一条路可行。铁官心索性心中一横,双手运足内力。猛喝一声,双掌疾速的向那老者胸前拍去。那老者见铁官心来袭,却是纹丝不动,因为他已认出此人正是龙威镖局的二镖头铁官心。

铁官心双掌已近老者胸前,眼见老者不予抵挡。心中暗喜,人家瞧不起自己,自己逼开他的机会便更大些。岂知他这一掌击进老者身前,眼见便击倒老者。那老者却是嗖的一声,竟似凭空消失了。铁官心运足全力一击,却是扑了个空,心中惊骇至极。一股掌力自双掌间急泄而出,嘭的一声闷响。铁官心这股掌力直击在大石上。只是他这一股掌力泻出之时,惊骇之际未及将掌力完全散出,内力反噬自身,练功之人最忌自身内力反噬。虽然内力弹回不多,却也使铁官心连吐几口血,已受内伤。

自己舍命一击,对方都如此轻易躲过,那武功可比自己高出不知多少。便在铁官心恍惚之间,身后那十一个粗衣男子已然将他围在石上。白须老者此时才从空中飘落下来,站在大石边上的一块石凸处,身形极是洒脱。眼见对方如此厉害,铁官心自知今日在劫难逃,忙抱拳一礼,说道:“各位,这是误会。在下路过贵处,实是碰巧遇到,并未有冒犯之意。在下发誓,今后对此定绝口不提。”白须老者清脆的笑了两声,不屑说道:“你们不是常自命武林正派吗?今日我等做这见不得人之事,你却如此模样,当真教人好生奇怪!”

铁官心岂听不出对方挖苦之意。只是命悬他手,只需能保命,尊严已是其次了。铁官心忙道:“在下乃江湖无名小卒。这等英雄行径,又岂敢与之相较。只是冒昧得罪各位还请多多包涵!”

白须老者听罢,更是哈哈大笑。调笑道:“当真有趣!堂堂龙威镖局的二当家铁官心也是无名小卒,可不知这江湖上何人才算得上大人物,大英雄!”听对方认出自己,铁官心心中更是惊骇异常。想来今日遇到江湖老手了,竟然这面子已失,那保命才是正紧。

铁官心抱拳应道:“前辈过奖,晚辈小小贱名,又怎称的上大人物。只有您这样的武林前辈才称得上是大英雄。”老者听罢,哈哈大笑起来。突眼色大变,面露凶光。喝道:“胆小鼠辈,留你何用!杀了他。”白须老者说罢,那十一人中便有三人跃起,却是拿着鬼头刀,短剑,短枪的三个汉子。三人跃身疾起,兵器急刺,三面围向铁官心。分刺他咽喉,左肋,下阴三处,招式极是狠辣。兵器未到,劲风已及,铁官心打个寒颤!

竟无话可讲,铁官心只得还击。眼见三人的兵器招呼过来,毫不留情。铁官心身上未带佩刀,他能躲过其一,却躲不过其二。横竖是死,铁官心大喝一声。向身后滑出,反手将怀内的一锭银子化做暗器向身后使短剑的男子撒了过去。那汉子似乎早料铁官心会以命相搏,右手全力出剑之时,左手竟轻松的将银子接了下来。如此短的距离,那汉子反应力也当真罕见。两人交错而过,只听“嗤”的一声。铁官心身在空中,身前喷出一阵血雾。他脚步不停忍着剧痛又一个起落,顺手从怀里掏出个物事抛向天际。只听哧的一声长啸,一条紫色的焰火飞上天际,原来是同门的召唤信号。

铁官心身子后仰,翻身从山崖下滚了下去。如此事发之间,铁官心不想自己不过发xiàn

人家一些边角之事,便要杀自己灭口。见铁官心滚下崖去,那十一人待要下崖追去。老者喝道:“不必追!再遇上人可就误了时机。他中了剑七一记重剑,神仙也救不了!办正事要紧。”诸人这才停下身来。

张少英一行人正扶着宋瘦仁等人向镇上返回,除宋瘦仁身形肥胖外,葛青,朱必等七人俱躺在了用渔网做成的担架上。宋瘦仁共赔上二十两银子,那或许都够大家半辈子的生活。张少英拉着小香的手走在最前,两人均是乞丐出身,自不如俗世那般拘谨。此次得胜,小香自也开心。只是想起刚那抓住张少英之人功夫厉害,便担心起来。小香问道:“少英哥,宋猪头这次请的高手这麼厉害,若是他再请人家来可怎麼办?”

张少英笑道:“你想那些甚麼狗屁高手那麼好请呀!那可是花钱的,瘦马刚都问猪毙小猪了。宋猪头可花了五十两银子请人家的!”小香伸了伸舌头,叹道:“这麼多钱呀!宋猪头他再有钱,可也请不了几回了。”

张少英应道:“所以你也不需太过担心,加上这次的二十两银子。我们都能把王掌柜的小天湖买下来了。”“甚麼?能把王掌柜的小天湖买下来……”大家听到张少英如此说道,一各个瞪大眼又齐声惊呼起来。一句话说完,众人只听哧的一声尖啸之声,大家抬头望去,只见天上冲起一道紫色的焰火。

“啊!好漂亮的焰火,”

“你们看,就在那半步坡上升起来的。”

“这大白天的,放甚麽焰火!也不怕烧了山。”

众人正自大喊,却见侧面的山崖上咕碌碌的滚下一物来,半天才落在众人路边的深沟里。

众人惊异之间,均面面相觑。深沟里满是枯萎的荒草,也看不清是何物。

“有东西掉下来了……”

“好像是个人呀!你看那石壁上还有血呢!”

“是呀!甚麽东西呀,老大,去看看吧??”

众人纷纷叫嚷起来,人人好奇。

小香也道:“少英哥,好像是个人呀,我们下去瞧瞧。”张少英点头道:“去瞧瞧。”说完便领头下了深沟。诸人放下手中的活儿,也跟着下来,只见深沟里竟真趴着个满身是血的黄衣男子。

“呀!还真是个人呀!这高摔下来,可死定了。”青舒好奇的瞪着眼睛说道。

瘦马却挠挠脑袋,说道:“这人怎的这麼眼熟呀?”

大头胆大,壮着胆说道:“看看不就知dào

了。”说时,蹲下将那黄袍人翻过身来。只见他侧脑摔破,满脸是血,模样极是恐怖。右侧腹下的黄袍也被割开,露出一道三指长的伤口,鲜血正狂涌不止。众人虽是常见血,却那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不禁吓得尖叫连连,都退开了两步。

这时瘦马惊叫出来,直嚷道:“老大,这是刚抓你的那个狗屁高手!他虽摘了面巾,我可记得他的衣服。”张少英点点头,他看第一眼便识得这人是刚抓自己的那黄衣人。他抬手示意大家安静,面色凝重的抬头往山崖上看了看。

大头摸了摸铁官心的鼻息,已然毙命。他向张少英说道:“老大,都没气了儿。他身上那麼重的伤,也不知是谁伤了他。哼!叫他刚欺负我们,现在可遭报应了。”张少英却是眉头紧锁,他对这些江湖身份之人极是忌讳。

张少英厌恶江湖人,明里是正人君子,暗里却坏事做尽。尤是今日这黄衣人之事,则让他更是厌恶至极。只是张少英明白,自己终究是个乞丐,与这些江湖人相差甚远,他也从不主动去惹江湖人。

眼见这黄衣人满身是血,模样极是恐怖。若是让人撞见,他可不想扯上这关系。张少英收回目光,淡淡的说道:“走吧,不用管。江湖人我们惹不起。从今日起,谁都不许说出此事。”诸人对张少英的话向来是言听计从,当下大家转身离开。稍刻,诸人便将刚才之事抛在脑后了。人人眉飞色舞,边走边嚷。大肆乱放大话,大拍张少英马屁。如说老大是受佛祖保佑,谁碰他一下便决没好下场。只是这句话却又惹来大家一阵猜疑,有人说道:“大错特错了,老大是不信佛的,又怎会受佛祖保佑。”又有人说道:“那宋猪头总欺负我们,怎麼还活得好好的呢?”那乞丐听罢,顿即语塞。支支吾吾的说道:“我……我这不是……吹牛麼!”他这一说完,大家顿时齐声嘲笑道:“吹牛不过脑袋,真是猪马头。”这句话倒是大家一起调笑,学着张少英说出来的笑调儿。而这猪马头却是大头,瘦马二人的统称了。

诸人常拿二人的统称来开玩笑,纵使二人是领头却也无法。眼见大家大肆奉承自己,张少英心里自是喜欢。群体间的这份融洽,让他觉得倍感心暖。他领着这群弱势之人,随着大家叫他一声老大。久而久之,大家依靠,尊重,信任他。渐渐使他揽有一份责任感。当初张少英便暗暗发誓要领大家寻个出路,不再过那乞讨的日子。如今张少英偷偷攒的钱也足够,自此大家便不再露宿街头乞食了。

张少英看了眼宋瘦仁等八人。葛青虽已昏死过去,但涂上驱蜂草汁倒也能缓解一下。余人倒是无事,宋瘦仁虽被沙顶峰蛰了数处。抹上驱蜂草汁,也还清醒。只是人却站不住脚,被天仁、小作扶着。

张少英走近宋瘦仁身边,淡淡说道:“宋猪头,这下你麻烦大了。看你回去还怎麼向那群镖师交代。”铁官心死于非命,宋瘦仁心里早纠成一团。瞧那模样,倒真不似张少英所为。可人是他请来的,自己回去该如何交代,这些群江湖人他可也惹不起。

便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前方拐处奔出三骑来。三骑片刻及至,马上是三个身着黑衣的镖师。三骑奔近众人身前,口中疾呼:“吁”猛拉马绳,三马顿急行停身。看那三人面黑如漆,俱乃三四十岁。三人手中各使一柄钢刀,左右两人身材稍胖,显得发福。中间一人则身材矮瘦,一张黑脸油光奕奕。

三人稍扫视一眼人群,只听中间那矮汉子急问道:“小乞丐,你们刚可看到天上的那支焰火。”凡事遇到这类事,大家均会沉默,警惕的拿起武器护在张少英身后,其它事便让张少英来做。

张少英刚待说话,那矮汉子便看见人群里的宋瘦仁,心中大惊。宋瘦仁在此,那这群人便是大师兄去对付的乞丐了。有大师兄出手还能输!他颇有些难以置信。难道这群乞丐当真如此厉害!眼见宋瘦仁被打成那般模样,他顿想起自己大师兄铁官心。

想到此,那矮汉子眼冒精光,对张少英喝道:“你便是张少英?我大师兄在何处?”

张少英还未说话,青舒忙附在张少英耳边嘀咕了一句。张少英听罢,心中一惊,忙寻思对策。眼见对方不理自己,那矮汉子大怒。平日可少有人敢这般对自己无理!矮汉子怒道:“小子,我问你话呢!哑巴了!!”张少英细细打量那矮汉子,甚是是厌恶。他不轻易惹江湖人,却不代表他会对江湖人言听计从。那矮汉子不喜人家对自己不礼貌,他却不知张少英更加不喜。张少英满不在乎的说道:“是呀!本人又聋又哑,听不见。”

那矮汉子脾气也暴躁,顿即发怒。突想起自己此来办急事的,竟也罕见的静了下来。他冷声向宋瘦仁喝道:“宋掌柜,我大师兄在何处?他人呢?”宋瘦仁见到三人时,早已吓得手脚冰凉。这三人正是铁官心的三个师弟,二师弟连傲,三师弟广都,四师弟肖烈。想是刚那焰火将三人引来此地,那说话的矮汉子正是二师弟连傲。

深渊遇袭(4)

这些江湖人宋瘦仁同样惹不起。虽说那铁官心不是自己所杀,如今却不明不白的死在此处。虽说江湖人恩怨分明,但他从商多年,早也不信这一套了。

眼见宋瘦仁吓的直打啰嗦,连傲大感不妙。喝道:“宋掌柜,你若再不说,我便先将你杀了。”他这倒是吓唬宋瘦仁。宋瘦仁本就胆小如鼠,平日也是欺软怕硬。连傲这一喝,宋瘦仁竟吓的哭了出来,大嚷道:“大镖头死了……他被人杀死了。可人不是我杀的……不是我杀的……不是我……不是……”宋瘦仁这番话说出来,人再也站不稳了。虽有两乞丐扶着,却仍是瘫坐在地上。

连傲听见宋瘦仁此话,顿即暴喝一声“甚麽!死了!!呀!”

三人几乎同时跃下马背,连傲伸手之间,踏前两步,便揪住张少英的衣领。张少英大叫都不及一声,三人便随手推开了群乞向宋瘦仁走去。任是小香一众人拼命拉扯张少英,却仍被三人推到一地。张少英乱中急呼,喝止大家退开,他不愿诸人无谓牺牲。连傲拉着张少英走近宋瘦仁,喝问道:“我大师兄死了!!怎麼可能!我大师兄武功高强,如何会死……”说着,连傲将张少英摔在地上,对宋瘦仁喝问道:“是不是他,是不是他杀死我大师兄的?”

宋瘦仁神智已有些混乱不清,眼见连傲那猩红的双目。急嚷道:“就是小阴子杀的!就是他!!不信你可去后面瞧瞧,大镖头的尸体就在那深沟里。”说时,宋瘦仁便向铁官心的尸体所在之处指去。他一心只怕这三位镖师找他索命,便把张少英给冤枉了进去。听得宋瘦仁此言,连傲急提起张少英,喝道:“快带我去,否则我便立即杀了你!”张少英面不改色,一副无谓之情。说道:“喂……你不放开我,我又怎的带你去找你那个甚麽大师兄!”

连傲一听也是,右手刚要松开。突想起他连自己的大师兄都杀了,必有过人的本事,自己可得更加小心才是。顿即他又拿住张少英的左肩,喝道:“别耍花样,我现在只需一运内力,你的小命可就没了!快带路。”

张少英只觉右肩像被一只钳子夹住似的,疼痛难忍。无奈,只得领着连傲向铁官心摔下之处走去。他脑袋灵活至极,宋瘦仁虽冤枉自己,可凭自己这张利嘴,要解释却也不难。他不愿牵连江湖人,自知自己与这些人的差距,故而他打定主意听之任之。大头,小香带着那十个拿木棍的乞丐跟在张少英身后,人人尽是担忧之色,生怕张少英有所闪失。虽然大家手里都捏着面粉,可谁也不敢撒出去。他们也知惹不起江湖人,众人俱感激张少英对自己的照顾,是以对张少英的爱hù

甚至超过自己的性命。没有张少英,或许他们也活不到今日。

瘦马眼见连傲拿住张少英,自己是干着急却毫无办法。耳听得宋瘦仁冤枉张少英,顿即火气大起。上去便给了宋瘦仁一拳,喝道:“宋猪头,你冤枉我老大。那甚麼狗屁大师兄明明是自己从半步坡上摔下来的,你怎的说我老大杀了他!”宋瘦仁心里着实害pà

的紧,只抱着脑袋不说话。得见宋瘦仁如此模样,瘦马也无法。只得吩咐青舒道:“青舒,你带我的人看住宋猪头,顺便去通知赵监镇,叫他带人来。我去救老大。”

青舒还是很敬畏瘦马的,应道:“我这就去,瘦马哥,你一定要救出老大。”瘦马也无把握救出张少英,只想大不了拼命而为。今日之事,事过于常。瘦马倒一改平日的吹牛气息,只是点点头,便向张少英跟了上去。张少英领着气呼呼的连傲三人,还未到铁官心尸体之处,三人便闻出一股血腥味。行走江湖之人,对血腥自甚是敏感。

连傲当先看见那石壁上的血迹,再见深沟里的那身形不是铁官心是谁。连傲大喝一声:“大师兄。”一言竟出,三人便丢下张少英。两个起落,已跃下深沟。三人扶起铁官心,一探鼻息,已无呼吸,顿失声痛哭起来。刚刚三人还不相信铁官心已死,此刻见到尸体,已不再怀疑。肖烈满脸杀气,怒道:“二师兄,张少英杀了大师兄。我们便杀了他,为大师兄报仇。”“好,一定要杀了他为大师兄报仇。”连傲双目通红,杀心大起。

三人正恨的咬牙切齿。张少英却推开小香,瘦马,大头等人的阻难,走下深沟来。满不在乎道:“杀了我又有甚麽用。他从半步坡上摔下来之后,身上就带着伤,人早没气儿了。他刚刚帮着那宋大猪头来欺负我,所以我也懒得管。再说他武功这麽厉害,我又怎的杀得了他。”

连傲噌的站起身来,走近张少英,满脸杀气,喝道:“就凭你一面之辞,我岂会相信。若不是来对付你这个臭叫花,我大师兄又如何会死。今日我便杀了你为我大师兄报仇。”张少英直视连傲,嘲弄道:“他身上的伤口你该瞧的见吧!那是甚麼伤,你身为江湖人也该瞧的出来。”

听张少英如此说法,连傲这才注意到铁官心身上确实有伤。只是刚刚一时情急,钻了牛角尖,倒也没去注意。连傲转身对肖烈,广都二人说道:“二位师弟,你们瞧瞧大师兄受的是甚麼伤。”

肖烈,广都依言检查了一番铁官心的尸体。肖烈这才回道:“二师兄,大师兄额上是撞伤,不至致命。右腹下的伤口才是致命伤,那是剑伤。”听得此言,连傲忙回身来看铁官心的伤口。只见铁官心伤口四周胀满血液,肌肤胀的发紫,显是内力侵体所致。他为人虽暴躁,但受铁官心影响,却也非糊涂人。刚他拿住张少英时,便探出他丝毫不会武功。想大师兄武功也不低,这小子又全然不会武功,又怎如何杀得了大师兄。那宋掌柜一介贪生怕死之辈,一口咬定张少英是凶手。想是大师兄死了,他怕不好向自己三人交代。这才冤枉张少英,以求逃避祸端。

连傲抬头向崖壁上望去。凝视石壁的血迹,想大师兄从那半步坡上摔下自会不假。连傲这才转头向张少英问道:“这半步坡是甚麼地方?”张少英说道:“一处陡峭的山坡,刚这人便是从上面摔下来的。”连傲冷声说道:“带我们上去!”张少英爽快的答道:“没问题!走吧!”说罢,也不待连傲答yīng

。便转身对大头,瘦马吩咐道:“你们留在这里,把尸体运回宋猪头的天香楼去,我一人上去就行了。”

众人闻言,纷纷急劝张少英。小香也扯着张少英衣袖急道:“少英哥,我跟你一起去。”张少英知她担忧自己,点头答yīng

了。两人虽未成亲,但二人心中早将彼此当成夫妻了,理应同甘共苦才是。“老大,我跟大头也一起上去吧!大家一起有个照应。”瘦马忙对张少英说道。张少英道:“上面不知是甚麽情况,你们就留下来。没人领头,只怕那些猪头又出点子害大家。你们快些回去。这三个人也不是蠢材,不会伤害我们的。”瘦马,大头虽极是不愿,却也不敢不听张少英的话。

耳听张少英愿意帮自己把大师兄尸体运回去,正好让自己三人滕出手来上那半步坡上,连傲也不反对。只是张少英在自己面前如此肆无忌惮,临危不惧,到让他有些惊疑不定。连傲这才觉得这张少英果是非同一般的乞丐,他冷冷说了句:“快些带路!”

一行五人上得半步坡,坡上早无人影,行至那块大石下。连傲等三人即又闻出血腥味儿,当即跃上大石,一眼便见丈外那片殷红的血迹。连傲急跃至血迹之处,那血迹早已凝。又向丈外的陡崖下望去,那正是铁官心落下之处。

“二师兄,你看此处。”身后,广都发xiàn

了大石上被内力击碎的石屑,正指着石上疾呼。连傲,肖烈二人又急跃过大石,蹲身查看。连傲清楚铁官心的功力,自知是铁官心无疑。只是此间除得那一片血迹和这被内力击出的石屑,便再无其它打斗痕迹。连傲揣测道:“此处并无打斗的痕迹,想是大师兄遇上高手,一击不中,才被对方一招毙命。”

三人站起身来,广都说道:“不知是那个王八羔子杀了大师兄与我们龙威镖局为难!如此一来,岂不是连凶手是谁都不知!”连傲恨恨说道:“大师兄绝不会白死,只是……难道……??”话到此处,连傲顿眼露恐惧之色。

肖烈,广都不解,齐问道:“难道甚麼?”连傲犹豫片刻,说道:“大师兄武功高强,要杀他之人必定武功更高。刚瞧他显是被人一招刺穿了左肋,才至毙命。我想天下间除了逍遥城,还会有何人无故要杀大师兄。”肖烈,广都听罢,顿恍然大悟,齐声惊呼:“是了,定是逍遥城。”肖烈接说道:“咱们龙威镖局早大业都在南方,总镖头早已向武林盟递了拜贴,逍遥城没少为难咱们。虽然逍遥城已改过多年,可谁知他们暗地里是不是还做那害人的勾当。而且近来江湖传闻,民间屡有美貌女子失踪,想是他们隐地思淫,给抓进城去了……”

一言未毕,但见坡上人影闪动。啪啪啪的三声,连傲三人不明所以便各自挨了一耳光。几个旋转,接着便见大石边上落下三个青衣大汉来,身法潇洒如意。三人中左右两人均是中年汉子,各背着把银色的长剑。领头那人是一五十余岁的精壮大汉,手里握着柄绿色剑鞘的长剑,极是炫目。他生得一张宽脸,浓眉大眼,额上虽稍陷皱纹,却是沉稳老练。尤是他那淡定而又迷人的微笑,透着一股别样之感,使人一见难忘。精壮大汉向身旁二人说道:“我该打死他们,还是该杀死他们?”一人道:“打死他们。”另一人道:“先打死他们,杀死他们。”这三人用掌风各自扇了连傲三人一巴掌,三人惊骇之余,齐退了一步。

大汉言毕,只听见天上一只盘旋的巨鹰啼鸣了两声,便向小天狐山下俯冲下去。

三人不再理会连傲等人,大汉唤道:“走”啪啪啪的又听见三声耳光,连傲三人又各自挨了一巴掌。再看时,三个青衣人已闪身奔下了半步坡,身法快异至极。连傲三人,捂着被打得红肿的脸庞,极是莫名其妙。瞧这三青衣人来去如风,随手之间,凭空发力,闪人耳光。内力已超然于无形,武功之高着实罕见。三人有苦说不出,只觉事也太巧。听那大汉的口气,极像是逍遥城之人,三人顿打个冷颤。逍遥城雄霸两浙,声名威震武林。大师兄被杀,自己一个小小的镖头势单力孤,即便是搬出龙威镖局也不够人家塞牙缝。如今又惹了逍遥城的人,报仇事小,丢了性命才是大,还是早走为妙。

三人互看一眼,眼光逝过,均是一般想法。连傲说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们回去禀告总镖头再做打算。”“好”肖烈,广都二人顿齐声赞成。当下三人也不再顾张少英二人,自展开轻功向坡上奔去,显是怕从坡下遇上刚才那三个青衣人。

事发如此突然,张少英二人也未回过神来。本以为连傲三人不会轻易放开自己,不想刚来那三个青衣人如此一闹,倒解了二人之围。张少英可听出来些端倪,想刚那三人定是逍遥城之人,所以这连傲三人才会吓得落荒而逃。张少英回过神来,突然大笑起来,说道:“一群胆小鬼,遇见逍遥城的人便怕成这般模样。香儿,做人就得像这些人那般,所到之处,人人惧怕那样便不会再受人欺负了!。

小香应道:“他们这般打打杀杀的有甚麽好!刚那黄袍人还在欺负你,现在却被别人杀了。人死了可甚麼都没了!”张少英笑道:“那是因为他武功不好,如果他武功好,还会这般轻易的便被人给宰了。香儿,少英哥知dào

你不喜欢那种日子,我也不会去找那麻烦。等把大头他们安顿下来,我们就下密地隐居去。”小香甜蜜一笑,轻声说道:“少英哥,你对香儿的好,香儿都知dào

。”

张少英勾了下小香的鼻尖,笑道:“这才乖嘛!走,我们回去找宋猪头要钱去。”“恩”小香答yīng

一声,两人牵手回镇上。走了一段路,小香边走边问道:“少英哥,你想如何安排大头他们呀?”张少英贼兮兮的凑近小香耳边,说道:“你想知dào

的话,就亲我一下。”小香面色微微一红,嗔道:“你又不正经了”

张少英贼笑两声,说道:“是呀!这里没人,咋们正好不正紧些。香儿,亲一个……”说时,张少英的黑手便伸向了小香的胸脯。小香惊叫一声,羞涩的跑了开去.心中大是不依,边跑边嗔道:“你又欺负我,不理你了。”张少英笑道:“你不理踩我,我理踩你便行了。香儿,夫君我来了。哈哈哈……”

说罢,张少英拔足迫了前去。两人嬉笑间奔闹,温馨而甜蜜。穿过小溪间的独木桥,前面不远便是小天狐山绝壁下的五丈渊,此渊之名便是因它宽约五丈才得来。

二人小跑一会,上得五丈渊上的木桥,便觉得有些累了。正待扶在桥栏上休息,却见桥下渊边干枯的沙滩上站着许多人。两人不约而同停下身来,触目望去,不由心中一紧。只见七个粗衣汉子手拿兵器围着一位白须老者和一个蓬发大汉,肃穆癝然。只是这些粗衣汉子都保持着进攻的姿势,却是一动不动。不远处地上还躺了四人,血迹斑斑不知死活,显然刚刚此处经lì

了一番恶斗。虽然站着一堆人,却是一副死气沉沉之色,没有一丝声响。

小香瞧的真切,不禁惊叫,却被张少英抢先捂住了嘴。张少英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说话,快躲起来。”小香忙点头应是,两人慢慢向后退开,生怕惊动那堆人。张少英虽不知那些人是何来历,却也明白定是些江湖人在此对上了。自觉今日诸事奇巧难明,这狐岭之内自猎户之外极少有人烟。张少英瞧出不寻常。两人退下石桥,躲在一颗枯树后。小香陡然间一声尖叫,张少英吓得忙捂上了她的嘴。原来树后竟然躺着两具大汉的尸体,都是喉间有个窟窿,血仍在溢出,显然死去不久。两人一脸惊异,双目凸瞪,甚是骇人。

场上诸人仍是一动不动,便如石像一般。场中只有一白须老者,那白须老者一等人正是刚刚围歼铁官心的那十二人。只是刚刚一场恶战,便被杀了四人。白须老者手紧握长剑,正与那蓬发大汉相互凝视。寂静的瞳孔,看不出一丝气息。

蓬发大汉虽衣衫尽碎,头发散乱,却自有一番威严。那粗扩而又宽大的面容,说不出的坚毅刚强。尤其是那双火热的双眼,给人一股狂热的豪放之感。再加上他手中所握的那柄冒着紫色荧光的长剑,更增添了几分霸气。

沉寂许久,那白须老者动了。没有任何的言语,手中的长剑如同离弦之箭,带着尖啸的风声,直向那蓬发大汉面门刺去,速度快如闪电。蓬发大汉此时也动了,手中的紫色荧光剑瞬间划出数道剑式。当当当的三声响,双剑身相交,撞出清脆的咛咛声。白须老者身子一震,手中的长剑被蓬发大汉弹开。高手过招,一招即分高下。若非顾及蓬发大汉手中削铁如泥的利剑,不敢与其硬碰,白须老者这一招也不会输的如此干脆。

若是单打独斗,蓬发大汉便可乘机取他性命。只是这时蓬发大汉周身劲风大起,那七个粗衣汉子的围攻已然递到。这十一人中,只剩下四个使剑,另使鬼头刀,短剑,短枪的七人。七人各自使开手中的兵器,全力向蓬发大汉攻去。

深渊遇袭(5)

蓬发大汉眼见来的真切,却也不敢大意。这些人俱是高手,一不留神之间便会送了性命。七人同时向他周身要害袭来,围势甚紧,招式狠毒。蓬发大汉瞬间凝聚内力,挽个剑花。测准来势,手腕急翻,弯身反握剑柄挡住当先从身后砍来的一记快刀。接着一个翻身,躲开了那白须老者的第四剑。剑尖左右连点,一个斜刺,将那使长剑的四人挡开。他身子还未着地,手中的紫色荧光剑着地借力弹起。几个翻滚,连向那使长枪,短剑的两人连砍两剑,接着又递出一剑。只是一个翻身便递出三剑,那速度当真是火花闪烁之间。那使短剑,短枪的二人,心中惊骇之余,急忙抽身后退。这一切皆在八人齐攻之间,一气呵成。

这时,那白须老者第五剑又刺到,却是化剑为刀,砍向蓬发大汉下盘。蓬发大汉正将那使短枪,短剑的二人逼退。身在空中,力道已衰。眼见白须老者一剑砍来,蓬发大汉抽身还剑已然不及。顿手离剑柄,双手用力一搓。一股强劲的内力注入剑身内,剑身受力之间,蓬发大汉双手一带,划出一道优美的圆圈。他这一招看似防卫四周,却实乃同归于尽之法。如此一来,那白须老者即便是能将蓬发大汉下身斩断,自己却也难逃脱蓬发大汉的剑圈。

白须老者这一剑看似全力刺出,却暗中仍留了两分力道。这一剑虽在柳天波力尽时斩下,输赢似乎早在掌握之中。白须老者虽未与他交过手,却也不信这位号称天下第一快剑高手躲不过他这一剑。所以白须老者这一剑使的似真似假,一剑无望,便收剑急退。

柳天波一道剑圈划完,身子下沉。此时,那四名使剑的粗衣汉子又抢身攻上,将柳天波罩在圈内,向柳天破周身要害疾刺。柳天波在身子待要落地时,左掌附于腰间,掌尖着地,随之一转。瞬间,身子横向旋转起来,一记变法式横扫千军。同时,紫色荧光剑平行刺出,划出一道剑圈,一道剑qì

平行扫出。

从身子落地之间,柳天波能在瞬间完成如此精妙,迅捷的招式,当真让攻上来的四人也大吃一惊。好在众人实战过百,纷纷留了三分内力。七人同时跃起身,躲开那股凌厉的剑qì

。便在七人身在空中之时,那使短剑,鬼头刀,短枪的三人突然身子疾转换位,纷纷拍出三掌,那使长剑的四人本是当先三人之前。七人中,三方位上六人心有灵犀一般的伸出后腿。掌腿相交,身子借力,均是一招“云海翻腾”向柳天波疾刺。这一式链接,使得那使剑三人速度瞬间激增,闪如惊鸿。剩下那一使剑的汉子,身子伏低,一招“见龙卸甲”转向柳天波下盘攻去。剑qì

纵横之间,激起一片片沙土。

高手搏斗,若非紧急时刻,极少大耗内力。一来内力修行不易,二来用之也快。只是这一瞬间,四股无形的剑qì

闪电般的射向柳天波。柳天波毫不犹豫的挥起手中的紫星剑,剑身荧光更胜。只见柳天波转动身子,紫星剑转出数道连环剑网。剑身急啸之间,无数股剑qì

自柳天波剑圈内四散激射而出。正是神行剑法中纯以断流剑qì

散出的那式绝技“剑海无涯”。武功练到极境之人,内力所到之处也不过五六丈之远。柳天波这一招使将出来,当真是惊天动地,足有七八丈远,力道丝豪未见衰弱。那四名使剑之人大惊之余,顿即挥剑抵挡,身子着地向后急翻。顷刻间,场上九人又凝神不动,仍将柳天波围在中间。刹那之间,刚从柳天波上方进攻的三名使剑的汉子突委然倒下,血液顷刻蔓延周身。原来三人刚刚均被柳天波“剑海无涯“的剑qì

射中。

眼见又杀人了,虽瞧得不是很真切,两人不约而同的紧张起来。张少英刚刚眼见沙土飞扬,劲气满天,想来那便是那江湖中人常说的剑qì

了,万想不到自己今日竟能有幸一见。

小香咐张在少英耳边,紧张说道:“少英哥,我们换条路快些走吧!”张少英知其中的利害,能使出如此厉害的剑qì

,这些人自是不简单。两人正待起身离去,却听一个男人的声音传来,说道:“躲在树后的两个小朋友,不要动,外面危险。”

这声音如同从地底上传上来一般,两人惊异之余又忙伏下身子,四处张望却那里瞧见有人在。这时那男人又说道:“不用找我,躲在那里便是。也不需害pà

,我会保护你们。可要听话,别动……”这话说得铮铮有声,慈祥又不失威严。声音似乎还有一股熟悉之感,令二人不疑有它。两人紧依一团,双目仍是四处张望。

白须老者与柳天波凝目对望,各自心中俱惊。如此短的瞬间,白须老者连出五剑,角度之准实属罕见。柳天波已然看出那白须老者只是牵制,一开始便并未使全力。而那使剑的四个高手才是主角儿。剩下使鬼头刀,短剑,长枪的三人则是围上补救而已,也并未全力进攻。是以柳天波这才突然使出剑海无涯,先杀了三人,断了他们的主路。

白须老者脸上隐见汗珠,他没想到柳天波武功当真厉害到如此地步。刚刚十二人齐攻柳天波,柳天波趁人多手杂,空处紧少之势。只是短短的几招,便被他在瞬间杀了四人,他已知自己是小看柳天波了。柳天波的速度简直是太快了!若是自己单独一人上阵,白须老者自信决过不了三招。

这时,白须老者开口说道:“好一式剑海无涯!柳统领贵为武林盟第一快剑高手,只是刚刚这一式有些似实非是了。”

柳天波眼神里闪出一丝不屑,朗声说道:“危急时刻,何来招数可讲。你武功不错,可惜却不是个好统领。用这些属下的生命来试探我的武功,便是你所犯的最大错误。”柳天波这句话一出口,那剩下的四人身子明显抖了下。

白须老者冷笑一声说道:“他们的牺牲不会白费的。看剑……”说罢,老者挺剑疾刺,直攻柳天波上盘。身形晃动之间,连刺出两剑。眼见头领都动身了,剩下的四人顿又齐攻上。这时,那剩下使剑的在后,那使鬼头刀,短剑,长枪的三人则成了主攻。

白须老者剑锋隐隐作响,注入了极强的内力。柳天波早料到此招,剑身一扫而出便即回挡,架住了白须老者的两剑。这时,那使鬼头刀的那人已然砍到,刀锋嗡嗡作响。柳天波忙侧身将身侧砍过来的那刀带开,本想再向那使刀那人刺出一剑。不想,这时那使短剑的那人已滚至脚下,疾刺他小腿。柳天波只得翻身躲开,身子还未着地。使短枪的那汉子与白须老者又同时攻到。柳天波再使剑海无涯也已不及,忙仰身便倒,如此躲过那一枪。那枪刺空后,柳天波沉喝一声。紫星剑弹出,乱中接住了白须老者的一剑。他止身一人,自也不用顾及会伤害到同伴。正待运力使出剑海无涯,白须老者竟晃身身前,暴喝一声,挥剑一记重劈。顿一股剑qì

顺着地面激扫向柳天波。柳天波大吃一惊,白须老者显是拼着属下的性命不要了,竟在这混乱中使出如此犀利的剑qì

攻击。

好在白须老者暴喝之时,给了四个属下反应的时间,四人急忙飞身跃开。危急时刻,柳天波平生搏斗经验极闪入脑。柳天波背部猛地急弯,借着地面运力一弹,身子跃起,躲过那股剑qì

。剑qì

直射入五丈渊里,激起一道水浪。接着柳天波挺剑向白须老者直刺,身法之快,瞬间及至。

白须老者一剑偷袭落败,便给了柳天波喘息之机。只见紫星剑划出数道剑qì

向白须老者激射而去去。白须老者惊异之余,急忙闪身躲开。柳天波趁机身形急闪,贴身跟上,接连刺出三剑。攻向白须老者胸口,小腹,大腿三处。白须老者身在后泻之中,那能如柳天波那般神速躲开。忙用剑身接住柳天波前两剑,便再无力接住第三剑。这一剑刺在大腿侧伏兔穴与风市穴之间划出一条深一指,长约半寸的口子来。白须老者闷哼一声,仓促急退。柳天波正待挥剑再刺,身后又风声大起,四道劲气从身后激射而来。柳天波急忙闪身避开,刚一着地。那四人又围了过来,分指柳天波周身。

柳天波已然喘过气来,不再受四人围攻所限。紫星剑呼啸着剑qì

划出道道剑圈,即便是在四人的连环进攻下仍不显丝毫慌乱。此时,那四人也均使出了全力。那使刀,剑的两人主攻。使短剑,短枪的二人则攻向柳天波下盘。四人轮番换位,一拨接一拨的向柳天波紧攻。即便是如此不配合的兵器,甚至在不能与柳天波的紫星剑硬碰硬之下,但在四人手中却显得如此完美。

白须老者封住大腿上几处穴位,止住血,正待上前再战。却见渊下土丘处闪出几道白影,白影片刻及至白须老者身畔,原来是四个身穿白衣的中年男子。四人身形皆很削瘦,长手长脚,身材高挺。其中三人各背着一把黑色长剑。尤是四人中当先那人,虽未带兵器。却披着一头长长而飘逸的红发,脸色更是煞白的全无血色,瞧不出年纪。那苍白而平静的面孔配上那一身宽大的银丝白袍,显得极是阴森邪气。

白须老者满面喜色的向红发人说道:“慕宗主,你来的正好!出了点状况,快助我等一臂之力!”幕宗主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整齐而阴森的白牙。缓缓说道:“你的确不是个好头领!这十一个属下可都是你的得yì

弟子,你却拿他们投石问路。如今死了八个,人家却是毫发未伤。这结果,可令人好生失望!”白须老者沉声说道:“这柳天波的厉害之处,想必幕宗主亲自动手,也未见得输赢吧!”幕宗主淡淡说道:“是吗!可惜,你这几个得yì

弟子可撑不了多久!”白须老者侧目向柳天波瞧去。四个属下正围着柳天波激斗,不让柳天波有喘息之机,再支持片刻却也不难。

白须老者看了眼幕宗主。冷冷说道:“你若是不想帮忙,便站在一旁便是。”说罢,白须老者挺剑又欲上前。幕宗主却道:“现在上前又有何用,你都成瘸子了。还是等这位柳大侠把你的四个弟子都杀了,我再帮你也不迟!”白须老者极怒,一个你字说出口却又缩了回去。

这类人的凶残他是见过的,如此自也不奇怪。正待这时,只听远处传来一阵清脆的大笑声,说道:“哈哈哈……堂堂武林盟九界统领今日竟落到如此任人宰割的地步,可真教人大开眼界呀!”

听得声音,张少英这下倒听出来了,正是刚助自己脱险的大汉的声音。一道青影自张少英身侧山壁上的隐秘处闪落,踏过桥沿,一个起落翻至渊下。小香伸手正要说话,张少英忙做个嘘的手势,示意她不可言语。

眼见来人那迷人的微笑,再见他手中的水寒剑。幕宗主眼光突变,神色颇为惊异,二人互相凝视不语。白须老者并未见过那大汉,却也从幕宗主的眼神里瞧到了一丝变故。

想毕,白须老者飞身落入战圈中。喝道:“退开。”他这一剑虽刺向柳天波,却旨在停战。突发变故,让白须老者更注重人力。再失去这四个弟子,他可就独木难支了。

四弟子急剧退开,白须老者与柳天波对击三剑,分开身来,各自戒备。一时,场上又一片安静。片刻,幕宗主缓缓吐出两个字,说道:“莫——峰。”

此言一出,白须老者师徒五人,柳天波,张少英二人俱是一震。七杀莫峰之名,江湖上谁人不知。

三十年前,逍遥城以七十二行高手称霸武林,大肆抢夺各大门派的武学典籍,其后杀戮甚巨,武林之中竟无人能挡。直至陈坦秋坐上武林盟主之位,联盟朝廷这才缓住了逍遥城的血腥行径。直至三年后玄天派掌门战败逍遥城城主邪神冷月痕后,逍遥城依约退居逍遥城,自此隐匿不出,这才解了这一场武林浩劫。逍遥城七十二行高手,以双尊五行,七杀四使,冷雪十三堂,三十六坛坛主,逍遥五杰为制,俱是当年血腥江湖的魔头,其任出一人都能独霸江湖。这莫峰正是“七杀”首领,一行七人以“七杀绝天阵”名震江湖。只是这些人都戴面具行事,江湖上见过他们面目之人自是极少。莫峰乃七杀中最厉害的一人,以“墨字剑法”名闻江湖。所使的剑更是唐朝铸剑至尊剑刀城所铸名剑,水寒剑。

此次刺杀柳天波,滋事体大。白须老者行动及其谨慎,隐秘至极,这半路杀出个莫峰来教人如何不惊。

莫峰微笑自若,谈谈道:“慕兄,找你一次可真不容易,十数年不见,你仍是老样子,不知武功可有长进?”慕秋白道:“果然是你,难得莫兄挂念。你的笑也没变,仍是那麼迷人,教人一见难忘。”莫峰笑道:“竟都没变,那便试试如何?自从数败,我可等了整整十三年。”慕秋白道:“莫兄这一找便是十数载,看来今日不分个高下,可就难脱身啦。”

莫峰笑道:“十数年难得一见,相信慕兄不会就此弃我而去吧。”

慕秋白微微一笑,道:“莫兄如此倾慕在下,秋白岂敢就此离去。不过得等我将这位柳大侠的脑袋砍下来,方能一心与莫兄一较高下,想必莫兄不会打扰吧?”莫峰深笑两声,向慕秋白身后的柳天波笑道:“柳兄,慕兄想要砍你的脑袋,可危险的紧呐。”柳天波是个豪爽汉子,武林盟虽与逍遥城恩怨颇深。但二人俱是两派重yào

人物,自不会就此破坏两派当前的和平局面。柳天波身居武林盟九届统领之职,行走江湖四十余年,虽知莫峰之名,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莫峰真容。莫峰的笑确实如传说中的那麼迷人,柳天波对他竟提不起一丝敌意来。

武林盟与逍遥城是江湖上实力最大的两大门派。两派一正一邪之间自宋初建立以来便有着极大地恩怨,沿传至今。直至近些年来,两派关系缓和,江湖上才平静许多。

柳天波朗声说道:“有莫宗主在此,又有何人能伤得了在下。”柳天波接对慕秋白道:“江湖上传闻多年的红发魔想必便是你了,阁下的威名近来倒是隐震江湖啊!”慕秋白也不回身,道:“这见不得人的威名要它又有何用。”

慕秋白话毕,突然抽身向侧急窜,身后三个白衣弟子疾身上前挡住莫峰,慕秋白这一动显是要先除掉柳天波再来对付莫峰。白须老者眼见慕秋白动手自知他心意,惊异稍落。急喝弟子:“挡住他”四弟子立时闪身上前,七人组成一道人墙将莫峰挡在外围。

慕秋白身子划向柳天波时,转身之间只见一道蓝光自他腰间一闪,一道剑qì

急扫向柳天波腰间。白须老者一声喝毕,挺剑攻向柳天波。有慕秋白在,白须老者胆子也大了起来。想七个弟子挡住莫峰,凭他莫峰再厉害,也得费些时候。今日若不除去柳天波,总坛怪罪下来,他也吃罪不起。

慕秋白这一记突袭,着实让柳天波大吃一惊。他不知慕秋白之名,也从未见过其人。慕秋白这一出手便是剑qì

如风,如此凌厉的一击,让他都来不及抵挡。柳天波急向上跃,顺势一道剑花刺向慕秋白。慕秋白身子也不避让,一道蓝光嗖的刺出,这时柳天波才在疾速中看清楚他手中是柄与莫峰一模一样的水寒剑。

慕秋白身在下,这一剑刺向柳天波左肩。柳天波大吃一惊,这一式剑花刺出。左肩虽在剑花之后,却实是此招的破绽所在。对方一出手便瞧出破绽所在,武功丝毫不弱于自己。柳天波急挥剑斜砍,“噹”的一声沉闷撞击声,两人各自震开。此时那白须老者已跃近柳天波,刷刷的便是连出两剑,两道剑qì

自上下向柳天波激射而来。

柳天波身在空中,刚刚惊异之时,虽有准bèi

。但这一念只差,却也耽误了他的身法。柳天波刺出一剑,化去一道剑qì

。借力侧身闪避。不待身子落地,柳天波刺出一剑,借剑身弯曲之力倒立旋转而弹起,正是一招天马行空。这一招“剑海无涯”倒使将出来。方圆三丈之内,劲风大起,尘土飞扬。

莫峰自始至终都未动,仍是那淡淡而迷人的微笑,甚至不当身边诸人的存zài

。七人也不想与莫峰交手,或许众人能围住莫峰,但七杀莫峰的名头却似块大石压在七人心头,在江湖上混生与死的界限只是一念之间。两方相对而立,默默不语。柳天波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仍能使出剑海无涯,还是倒立使出。内力的运用全靠真气引导,这人身倒立,气血逆流,真气难以发挥全力。但柳天波这一剑势道苍劲,不见弱势,可见柳天波的“剑海无涯”已练到炉火纯青,意随心发的地步,着实是让二人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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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渊遇袭(6)

两人挥剑急挡这无影无形,只带风向的剑qì

。“蓬”的一声爆响,白须老者手中的长剑挡住三股剑qì

后竟被剑qì

击断,只剩下个剑柄。白须老者惊异之时,又两股剑qì

激射而来。白须老者正待挥掌,已是晚了一步。嗤嗤两声,两道剑qì

自白须老者肚下,侧腰穿出。白须老者惨哼一声,撒出一阵血雾,强dà

的冲击力直将他带入五丈渊内,划出丈余远,漂出一条血流。

白须老者这一落便落在张少英二人藏身之处二丈余远。眼见个血人飘来,吓的小香惊叫一声。惊得张少英急将小香身子压下来,不敢再抬头。

慕秋白有水寒剑在手,这一招便难伤他分毫,足见其内力之深厚。杀掉白须老者,柳天波也松了口气。这白须老者输的并非武功,而是输在兵器上。

慕秋白停手不攻,柳天波暗暗舒了口气。今日之凶险平生未有。慕秋白这一停手,便知他已然要逃了。要独自对付自己一人,慕秋白或许能杀掉自己,却又如何逃的过莫峰的追杀。逍遥城之人个个性格怪异另类,可不会顾忌甚麽君子之风而不趁势出手。

柳天波跃上桥头,莫峰赞道:“能将内力分发如此精密,不愧是武林盟第一快剑高手。今日能一睹剑海无涯的绝世风采,真乃大开眼界。”

柳天波苦笑道:“惭愧,惭愧。”柳天波向慕秋白道:“慕秋白,今日算是领教了,不想天下间竟还有你这样的高手。”

慕秋白淡淡道:“柳大侠威震江湖,我等凡夫俗子又岂能与你相比。”。豁然间蓝光闪动,白须老者四个弟子皆心口中剑,甚至都来不及反应,立时暴毙。水寒剑不沾血迹,慕秋白轻抖剑身,自叹道:“好剑法!”诸人皆骇然,这几人显不是与慕秋白一伙,只不过是他雇来的杀手。没完成任务退了雇钱便是,他却如此凶残,让人不寒而栗。

慕秋白向莫峰道:“莫兄,再见……”他一言竟罢,只听蓬的一声破空爆响,犹如打雷一般,震耳欲聋。原来站在桥上几人同时暗运内力闪出,数道人影闪电般的向远处四散离去。

又听蓬的一声闷响,莫峰也破空般的向慕秋白追去,瞬间便闪出十余丈。眨眼之间,莫峰已追至渊下不见身影。只听远处传来莫峰深沉的声音,说道:“慕兄,今日一别,不知何日才能再见。你且留下一战再走不迟。”接着,又听慕秋白的声音传来,说道:“你先保住躲在树后的那对小情侣。今晚我只管杀人,你只管救人……莫兄切不可失约哦!”说罢,便再无声息传来。

听得银衣人提到自己,张少英想人家武功高深,发xiàn

自己也不是难事。心中虽不明那句话是何意,但想人家已离去,又有柳天波这样的武林大侠在,自己便不会有甚麼危险,心中便未再深思。两人紧张盯着桥上,刚刚还一堆人,瞬间又走没了。来去如风,犹如鬼神,张少英瞧得热血澎湃起来。平日曾见一些江湖人士打斗已让他大感羡慕,不想今日能一睹当代剑客的绝世剑法,更不曾想到一个人的武功还能练到如此地步。感到张少英的激动,小香瞧在眼里,甚是担忧。

柳天波瞧了眼躲在树后的张少英二人,长叹一声,无奈摇头。暗叹这慕秋白果不是寻常之辈,竟将人命如此儿戏。只是如此一句话,便将自己困于此处了。竟明知有人要乱杀无辜,身为一代大侠,又是武林盟的九界统领,柳天波岂能不管。但他却有意要见识一番慕秋白的势力,这些隐藏势力,终究不是正道,否则也不会常年隐匿不出。

柳天波沉默片刻对树后二人说道:“躲在树后的小朋友,请出来吧,我不会伤害你们。”

两人刚听出他便是柳天波,心中并无太大畏惧。张少英虽厌恶江湖人,只是力所不及,但对武林盟的这些大侠人物却还是敬重的,两人上了桥。

刚刚亲见一场血淋淋的厮杀,二人心中不免恐惧。张少英略微镇定的喊了声:“大侠。”柳天波微微点头,正待问询。却见刚莫峰躲藏的隐秘之处又翻出两道青影落于桥上。这二人正是刚与莫峰一起的那两个中年壮汉。张少英道:“是……是你们!”

两中年汉子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向柳天波长揖,说道:“追风,逐流拜见柳大侠。”逍遥城的人竟能向自己行如此大礼,柳天波自是高兴。忙上前将二人扶起,笑道:“追风逐流,追逐二将。莫峰的左右护法,自也是深藏不漏啊。”追风谦虚说道:“前辈言过了,晚辈惭愧之至。”柳天波道:“这等客套话非是你逍遥城的作风呀。”追风道:“柳大侠一直是宗主敬重的人物,晚辈自不敢缺了礼数。”柳天波微微点头,按辈份他倒算得上是二人的长辈。他走到张少英身前问道:“你叫甚麼名字?怎麽走到这里来了?”

张少英轻声应道:“我叫张少英,我们回家。”柳天波道:“你们是乞丐?”两人恩的应了。被人如此问法,却是第一次。虽知乞丐未有尊严,两人却也放不下心中的那份不忿。

柳天波道:“就你们两人吗?”张少英回道:“不,还有很多。”柳天波微微笑道:“你别害pà

,没人能伤害你们,我是问你可还有较亲密的人?”张少英道:“有二十多个。”柳天波皱眉道:”他们现在何处?”张少英说道:“在家!”柳天波说道:“那你带我们去好麼,他们现在可能很危险。”

张少英不解道:“他们能有甚麽危险?”柳天波长叹一声,说道:“或许没危险,却也不一定,你带我们先去便是,迟了可甚麽都晚了。”柳天波所言,两人岂能不信。张少英点头道:“好,我带你们去。”便是有再大的危险,有柳天波在,二人心中都颇为放心。在他们心中,莫峰,柳天波这样的剑术高手,天下间又有谁能伤得了他们。尤其是这样惊天动地的剑qì

威力,更是让张少英羡慕不已。

这时渊下莫峰奔行而回。几个起落,跃上桥来。

柳天波问道:“如何?”

莫峰摇头苦笑,道:“他的功力果真深不可测,又给他跑了。不过也好,想要钓大鱼,要的便是这结果。”柳天波不解道:“钓鱼?”莫峰点头问道:“柳兄当真不知他何许人?”柳天波道:“在下也是知其人而不知其名。我们还是先带着这小朋友去找他的伙伴吧,人家可有二十多个人,不可多耽误。”莫峰皱了下眉头,随即又苦笑起来,这许多不会武功的乞丐,若是与慕秋白打起来可又如何顾得上。莫峰暗叹这慕秋白果真是会给自己找事。

柳天波向张少英道:“你先告sù

我方向。走路太慢,我们跑着去。”张少英见柳天波神情严肃,不似玩笑,也不敢多问,应道:“从渊下直走,再左拐,在前面三里处的山坳里,有座狐仙庙便是。”柳天波即伸手提起张少英前身腰带,说道:“你搂着我,若是呼吸不畅,就缩住脑袋。”张少英答yīng

,明白柳天波是要使轻功了。想起那黄袍人带着他片刻跑出老远,心中竟羡慕又有些期待。

莫峰走近小香,问道:“你叫甚麽名字?”小香紧贴在张少英身侧,知dào

跟自己说话的是逍遥城七杀首领,不由六神无主。小香颤道:“我……我叫香儿。”莫峰微笑道:“那好,我带你走。别害pà

,我不会伤害你。”小香茫然无措望向张少英,张少英点头示意她放心。江湖上对逍遥城诋毁甚多,受迫害的门派更是恨得咬牙切齿。似乎逍遥城个个都是杀人魔头,此时见到莫峰却如常人无异,心中稍安。

柳天波急道:“莫兄,你带这小姑娘。我先去了……”说罢,柳天波带着张少英身子窜出桥面。张少英遂不及防,惊叫一声。只觉耳边风声呼呼作响。想起柳天波的话,张少英急忙缩往柳天波怀中。

莫峰搂着小香急奔,小香伏在莫峰宽阔的肩膀上,向后看去。身后之景犹如在急速倒退一般,追风逐流紧紧跟在莫峰身后。三人在这并不如何平坦的山路上竟不抖也不颠,如履平地。

如张少英所说,几人不过片刻便到山坳里那座狐仙庙前。狐仙庙自狐山上代人所建,传闻曾有猎人深山遇险得仙女救助,狐山人便称其为狐仙,遂建了此庙来祭拜。狐仙庙依山而建,宽约三丈,屋檐下雕刻的祥云木雕依稀可见。庙宇虽残破不堪,多处经过木板修补的痕迹。但见那庙宇的宽阔,以及庙前的那两尊毁容不成模样的石狐雕像,不难想起这座庙宇曾经的繁荣。庙前阶下是处山坳里端十多丈的平地,两面用黄泥堆砌连接在山凹两侧堆砌成的一座大院子。挨着院墙建着两排大大小小十数间木屋,是众乞丐的容身之所。

几人刚停下身,院前放哨的两个小乞丐一见张少英,忙向院内急呼道:“老大回来了,老大回来了、、、、、、”院内众人纷纷奔将出来。见张少英无事,众人都兴奋的欢呼。突又齐静下来,满是异样的盯着柳天波几人。

柳天波,莫峰相视一眼,均摇头苦笑。张少英看在眼里也尽默然,他虽年少,却明白柳天波、莫峰等人身份,喝道:“还愣着做甚麽!还不快请人家进去。若是没他们,今日恐怕再也见不到老大我了。”大伙一听面前的四人是张少英救命恩人,惊喜之余跪了一地。大呼:“多谢恩公救命之恩。”

柳天波、莫峰为之莞尔。慕秋白杀人无数,突然跟他玩杀人游戏,将张少英一众做赌注,他也不得不谨慎。将柳天波一众迎进院内,大家围着张少英嘘寒问暖,甚是关切,倒把莫峰等人给冷落了。四人看了看这所凌乱的院子,走上庙前的台阶。莫峰对柳天波道:“柳兄刚刚大肆消耗内力,还是先调息调息吧,莫峰愿为柳兄鞍前马后。”柳天波笑道:“有劳莫兄。”说罢,柳天波即盘膝坐于石狐旁运功调息。

莫峰心中一癝,柳天波如此从容,竟不对自己有丝毫防范,心中不禁钦佩柳天波的胆气来。经得大家的关心,张少英走近莫峰问道:“莫大侠。大家都平安无事,怎麼会有危险?”莫峰自台阶上坐了下来,笑道:“这大侠我可承shòu不起,你若瞧得起,便叫我声莫大哥就是。”张少英应道:“莫大哥,你看大家都好好的呀。”莫峰向前几步,坐在石阶上,挥手示意张少英过来,余众则围在二人身前,盯着莫峰,眼里尽是崇拜。

莫峰问道:“你说慕秋白是好人还是坏人?”张少英道:“当然是坏人了。”莫峰道:“那你说他有多坏?”张少英踌躇道:“我也不知dào

。不过,肯定是很坏很坏的那种!那慕秋白是甚麽人呀?”莫峰摇头道:“他是何人,我也不知。”莫峰如此坦然,待人以礼。不似江湖传闻,凶神恶煞,乱杀无辜,倒让张少英甚觉亲切,胆子也大了起来。

张少英问道:“那慕秋白临走时说的那句话是甚麼意思?他要杀我们?”莫峰笑道:“这坏人通常是不干好事。人家竟说了要我保护你们,我们也只得依言而行了。”大头不解问道:‘老大,慕秋白是谁呀?”张少英回道:“是个大恶人,啊!我明白了。”。众乞不解道:“你明白甚麽了?”张少英向莫峰道:“那慕秋白让你们保护我,便是要借我们来拖住你,他好去找帮手再来寻仇,是不是?”莫峰颇为赞许,道:“你很聪明。”张少英道:“那你可以不管呀。”莫峰笑道:“身后这位柳大叔可是一代高手,他若在我知晓之下而死于非命,那他的头头定得想法子打到我的老巢去。”

张少英担心道:“慕秋白那麽厉害,若是再找来帮手。那我们岂不是危险的紧?”莫峰目光深意笑道:“你说呢?”瘦马不解道:“老大,你们在说甚麽呀?我们有危险麼?这四位恩公是甚麽人呀?”张少英开始有些不耐烦,说道:“他们都是名震江湖的大侠。你们称这位为莫大侠便是,那位叫柳大叔就行了。”

“呵呵,小兄弟,我与莫大哥年岁差也不太多。你一称莫大哥,一称柳大叔。这可不公平,也乱了辈分呐。”原来是柳天波调息已毕,听见张少英介shào

便起身插上话来。

张少英忙起身说道:“晚辈失言,还请大侠莫怪!”柳天波自张少英身边坐了下来。想起自己坐在这两个大人物之间,张少英不免又紧张起来。柳天波问道:“你念过书?”张少英道:“没念过,倒是自己学过些千字文。”柳天波点头道:“今日之事,你日后不可泄露半句,你可能做到?”张少英点头道:“能,晚辈打死都不说。”柳天波微微一笑,心中暗咐这少年有趣的紧。

柳天波盯着张少英问道:“可是现在你害pà

了,是麼?”张少英不服气道:“我只是在想,你们再厉害也双拳难敌四手。慕秋白若是寻来一大堆帮手。我们个个不会武功,你们若是打不过逃走便是。那可剩下我们遭殃了。”

“啊,有危险,抄家伙。”大头听出了些端倪,一知有危险,即嚷起来。一时众人纷纷奔回自己的睡窝取兵器,乱作一团。片刻,大家又归回原位。只是大家手里已多了些不是兵器的兵器。大家均静静的盯着张少英,大头严肃道:“老大,那慕秋白若是敢来,我们定让他爬着回去。”

莫峰、柳天波四人眼见群乞人人那严肃而幼芽的面孔。大家手中拿的俱是木棒,竹弓,陶罐,面粉,麻袋,渔网等一大堆物事。四人都朗声大笑起来,甚觉有趣。张少英颇觉脸红,这等低俗的招式对付常人还可,若是拿来对付慕秋白,岂非是自讨送命。

张少英喝道:“别丢人了!咱们这破东西连人家一招都挡不住。”瘦马问道:“他再厉害有这两位大侠厉害?”张少英道:“那自是没有了。所以这两位大侠才来保护我等们,大家也就不用担心有危险了。”瘦马不解道:“老大,那慕秋白是不是又是周牵牛请来的帮手?”张少英也不想众人问得太深,暴露了莫峰等人的名号引来恐慌。只得说道:“应该是了。所以大家现在要好好戒备,可别让他们钻了空子。”不等张少英吩咐,刚自门外放哨的两个乞丐忙奔出站岗去了。瘦马也吩咐自己所带的人在院墙四周放起哨来。大头则领着自己的人去整理兵器,倒是显得条条有序。

莫峰问道:“那周牵牛是谁?”张少英说道:“那周牵牛是我们镇上开当铺的,很有钱。”莫峰道:“你与他有仇?”张少英道:“岂止是有仇,简直是不共戴天。除了他还有三家呢!”柳天波问道:“哪三家?”张少英道:“除了周牵牛,还有开食楼的宋瘦仁,开药铺的马大坤,收狐皮的谭愧。这四家都是我们的大对头。”柳天波皱眉道:“你们岂不是常受欺负?”张少英得yì

道:“也不常是,有时我们也打得赢。就说今天,我们还赢了二十两银子呢!”张少英向边上领着果果的于芳问道:“小芳,银子可拿回来了?”于芳与小香是群里剩下唯一的两个女孩,年纪稍逊小香。这时听得张少英询问,忙回道:“拿回来了,在我这儿呢!”说罢,又自逗着果果说话去了。

莫峰,柳天波微微一笑。张少英趁身后俱是些小乞丐,向莫峰低声问道:“你们就这几个人,若是慕秋白找来,你们可敌得过?”莫峰笑道:“竟是在钓鱼,又岂会不准bèi

鱼篓之理。我说的你可明白?”张少英虽明话中之音,却总觉心中无底。柳天波道:“莫兄,在下有一事不明,倒想请教。”莫峰笑道:“想必柳兄对这钓鱼之事始终未明吧!”柳天波答道:“正是。”

莫峰淡道:“我等皆为一事而来。”柳天波愕然,说道:“就这麼简单?”莫峰笑道:“然也。”柳天波仰天长叹一声,摇头说道:“看来这是大势所趋了。”莫峰道:“武学之道源远流长,人生一世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柳天波苦笑道:“莫兄从来都是如此乐观。”莫峰笑道:“人不乐观,岂不悲观。”说罢,却听身后吵嚷起来。二人回头看去,原来是一班小乞丐在争抢追风逐流背上的长剑。只见众小孩口中高呼:“我先看……”

“我先拿到的……”

“我要……”

追风逐流正紧握长剑,对这班孩童满是无奈。刚刚对自己二人还是颇有戒备,不想稍稍挑逗几句,这群孩童即丝毫不惧,争抢着要瞧瞧他背上的长剑。眼见莫峰看来,逐流无奈道:“宗主,你看……?”莫峰微微一笑,也是无奈的摇摇头。回过头去也不发话,眼见众孩童撕扯的厉害,追风疾呼:“好了,好了,一起看便是。可别争抢,这剑可锋利着呢。”他这一说,倒遂了大家的心意。几个孩童松开手来,二人这才解下长剑,让几个孩童把弄。那长剑宽三指,长约四尺有余。剑身剑鞘通体银白色,比之一般的剑较长,较厚,也较沉重。几个刚过十数来岁的孩童比之那长剑都矮了一截,拿都拿捏不稳。

莫峰,柳天波眼望天空默默不语。张少英坐在其中甚觉不适,问道:“那慕秋白甚麼时候来呀?”柳天波道:“该来总是会来,你不必担心大家的安全。”柳天波向莫峰道:“莫兄,你我初次相识,却大有知己之感。不若醉饮一番如何?”莫峰笑道:“那是再好不过。”

边上追风逐流听得此话,急从正欲拔剑的几孩童手中抢过长剑。众孩童正玩的起劲,那里肯依,顿不满大嚷起来。追风疾呼道:“别抢,别抢。哥哥我去买好吃的回来,你们想吃麼?我给你们买!”一听说吃的,众丐突静下来,齐回头看向张少英,寂静一片,似在等张少英下令。这群乞丐听见有东西吃,不仅不欢呼,却是如此神情。莫峰等四人也觉异样,都看向张少英。张少英楞了一下,忙说道:“人家可是鼎鼎有名的大侠,不会害我们,放心好了……”原来因吃陌生人的食物被拐的乞丐不在少数,所以张少英有不许乱吃陌生人食物的规矩。

得见张少英许可,几个小丐立时高呼起来。果果天真问道:“大哥哥,要甚麽你都买麼?”追风道:“当然,你想吃甚麽哥哥都给你买,只要离此不远就行。”果果嚷道:“那我要一整只的烧鸡。”余下小丐听罢,也齐呼应起来。追风忙应道:“我都买便是,保证一个都不少。”却见几小丐又齐静了下来。那稚嫩的面庞注视着追风逐流二人,甚是期待。追风看的明白,蹲下摸了摸果果的鼻子问道:“你们还要甚麽?要多少哥哥都给你们买了。”果果摇摇头,凑近追风耳边轻声说道:“我哥哥他们也有吗?”追风一楞,随即明白。看这小丐年纪不小,却是如此讲义气,甚觉喜欢。追风笑道:“好,大家人手一份便是,哥哥去也!”不等众丐反应,飞身跃起,滑出院外。两个起落,已出十数丈,惹来众丐惊叹不已。

柳天波颇为赞许,对张少英道:“你们很团结,很好……”张少英道:“团结才能强dà

,这样才能有饭吃。”柳天波笑道:“说的好,你很聪明.”被柳天波这般大人物称赞,张少英颇许兴奋,扭捏道:“大侠,真是太夸奖我了。”

眼见这少年如此天真无邪,不如己见皆乃勾心斗角之辈。既是不能以兄相称,却也去了防人之心。莫峰,柳天波二人俱有同感相对微笑开来。不过一炷香,追风逐流二人便已返回。只听得追风大喊道;“烧鸡回来了,有谁想吃。”两道青影闪入,追风逐流二人各手举一只大木箱落入院内。正在玩耍的群乞倒并未乱糟糟的上前哄抢,而是自觉的从小到大,在二人身前排起两条队来。

追风逐流楞了一下,对望一眼,均感意wài

。放下木箱,翻开盖子顿时香气四溢,热气腾腾。箱内俱是大大小小的食盒。排在最前的便是果果了,他小心翼翼向逐流问道:“真的可以吃了麽?”逐流蹲下身来,说道;“当然可以吃了,来,哥哥给你弄只最大的。”说着,逐流便搬出一提。果果却对身后的重重说道:“重哥哥,我们先给客人吃。”重重身体较瘦,年纪比果果大上一岁,平日两人也较为亲近。听得果果提议,即点头答yīng

。两孩童接过逐流手中的食盒,蹒跚的抬着食盒向台阶上走去。只剩下逐流楞在当场一动不动,仍保持着那端食盒的姿势。

追风瞧得明白,已明白这看似弱小的群体,却有着自己的规矩,自己二人却是群外之人了。追风对排在最后的大头说道:“大头,你来给大家分发吧!”说罢!从木箱内抱出两大坛清沥酒向莫峰送了过去。

莫峰,柳天波二一直注视着这一切,两人对望一眼,仍是淡淡的一笑,齐看了看张少英。眼见二人看向自己,张少英不明所以。问道:“干甚麽?”

莫峰笑道:“你可会喝酒?”张少英答道:“怎的不会,三斤清酒都不在话下。”说时,果果,重重已抬着食盒上得台阶来。果果向莫峰问道:“大侠,你们就在这儿吃吗?”耳听着果果那稚嫩的童音,莫峰一眼看去。眼光一沉又即逝去。不知如何,莫峰自第一眼见到果果时,便甚觉喜爱。心中感叹:“若是翎儿出生了,想必也有如此年纪了吧。”

莫峰爱怜的摸了摸果果那漆黑的脸蛋,说道:“我们去屋里吃,你们也来……”

庙中的石像已被移走,改成了一张床铺。床上铺着一张鲜红的棉被,下面竟还垫着一块用狐皮简易缝补而成的狐皮毯。虽手艺粗糙,却也是难得。床头放了数个破旧的木箱。庙内左处筑了个土灶,边上还放着几只水桶和一口落了缺的大水缸,算是个厨房。右处则堆着一堆杂物,锄头,铁夹,破衣服似乎什麽都有。

床前放着张破八仙桌,数只木凳,一张旧椅子。搬开些坐的木凳,追风,逐流将食盒中的菜肴都摆了上去,然后退出了门外。莫峰,柳天波,带着张少英,小香,果果,重重坐了下来。看着一桌的烧鸡,牛肉。果果重重已是垂涎欲滴,两个小拳头紧握,难以自制。莫峰看在眼里,给二人夹了两只鸡腿。轻声道:“吃吧,”果果问道:“两位大哥哥不吃吗?”莫峰极是怜爱的笑道:‘他们已经吃过了,别担心,吃吧!”两人听罢,便伸手大啃起来。

莫峰向柳天波道:“柳兄,近来我们又制出一种新药,不知你可敢于一试?”柳天波笑道:“你都能喝,在下又有何不敢,你尽管放便是……”莫峰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两颗小指大的橙色的药丸来。随手一抛,便抛落在自己与柳天波的酒碗之中。顷刻间,竟见碗中冒出热气,橙色蔓延,直看得张少英,小香,两个小孩儿目瞪口呆。

莫峰向张少英道:“这药丸可不适合你们,你们随便吃……”一桌酒席,莫峰与柳天波对饮数碗清沥酒,甚觉痛快。酒虽淡,却尽意,意wài

之中,莫峰与柳天波也敬了张少英一碗酒。直惊得张少英坐立不稳,站起身来,但觉双腿无力。心中只觉能与这两大剑客喝酒,当真是人生一大快事。甚至有向二人拜师的冲动,即便是人家不收自己。只需教自己一招半式,也可为防身之用,然而张少英明白逍遥城与武林盟的关联。自己与人家毫无瓜葛,又岂能如此唐突,只得强压心中冲动。张少英喝了两大碗酒,只惹来两人连声称好。酒过三旬,两坛酒已尽。果果与重重各吃完半只烧鸡,便自行出去了。莫峰唤了两声,只听重重满足说道:“大哥哥说过,我们只能吃半只,不能多吃。”说罢,两人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柳天波与莫峰闻言,齐看向张少英。张少英吓了一跳,想是人家误会自己虐待果果,重重了。张少英忙道:“不是这样的,他们吃了半只鸡已是多吃了。再多吃,会撑死的。”莫峰,柳天波听在耳中,顿明白原来如此。莫峰沉呤道:“原来如此,恩……张—少—英,想必是少年英雄之意是麼?”莫峰盯着张少英问道。

经过刚刚的撮合,张少英已渐去心中惊恐。平日被下面的人吹捧的上了天,张少英若时也自鸣得yì

。只是被莫峰看了出来,却甚觉羞愧。柳天波道:“小兄弟,待会儿追风逐流会带你们去个安全之处。人多嘴杂,你且不可声张。要照顾好大家,你可明白?”见柳天波面色凝重,张少英也知这其中的厉害。点头应道:“我知dào

,可是,那你们呢?”柳天波道:“你不需担心,我等自有办法。我们玩游戏向来守规矩,你们便不会有危险。”张少英道:“慕秋白都去叫帮手了,到时一定来上一大堆人。你们这麼坐等,岂不是坐以待毙吗?”莫峰笑道:“小兄弟,你不用担心,我们还会再见的。”莫峰这一句话,隐隐之中便有将其收抚之意。这群乞丐看似普通,然而那股凝聚力却是少有的。他日带入逍遥城加以培养,决不失为一批精英。想以慕秋白那狠毒的行径,张少英等已难再过上平静的日子,这点莫峰是深有体会。柳天波刚刚对张少英也有收抚之意,不想莫峰到是抢先了。

只是柳天波也不急于一时。世事无常,万事也得过得今晚再说。如今他心中越来越期待慕秋白的到来,似乎许久都未有像今日这般打斗了。

出得屋来,张少英便唤众人集合起来。朗声说道:“一会儿我们跟着追风逐流二位大哥上岭里去打些野味,晚上咱们在山里过夜。大家切不可吵闹,能用的家伙全都带上,晚上我们吃烤肉。”众人心中虽大是不解,但对张少英的话从来都是不予怀疑的,各自准bèi

家伙和棉被。不过片刻,众人便已整装待发。看着下面那些杂七杂八的物事,莫峰,柳天波均笑出声来。这样的武器,二人倒是第一次见。

追风逐流向莫峰柳天波告过别,向张少英道:“走吧。”此刻追风逐流神情严肃,身上那股祥和的气息已然不见。换而代之的却是一身冰冷气息,前后判若两人。张少英心中不禁担心起来,心中寻思是否要带大家去密地去躲避一阵。没有莫峰,柳天波同在,张少英甚为担忧。他虽不想依靠别人,却也知dào

这已过了他的能力。

应了声,张少英领头走了前去。莫峰,柳天波两人看着一群人离去,均是一般心思。柳天波道:“你倒是痛快,这班人你给全收了,我可是不服的很呐。”莫峰笑道:“却也未必,想必柳兄早有此打算了吧!”柳天波道:“有打算如何,没打算又如何,还是过了今晚再说吧!”

所有人均是默默走着,与平常一样未有异样。张少英回头看了看这个住了三年的家,心中颇为压抑。他此时才明白这次的事情有多严重,只是他不能告sù

任何人,哪怕是小香。

追风就在张少英身边,察觉了他的异样。缓声道:“别担心,我们只是躲躲,他们好办事。”

张少英明白追风的话中之意。点头问道:“这是去哪儿?”

追风道:“石流窟。”张少英心中一惊。似乎追风对这狐山很熟。这石流窟距离狐山也有十余里的山路,此洞及其庞大,延伸数里,却极是怪异的从未有过兽类入住过。狐岭之人均视此为不祥之处,是以从未有人去过。张少英问道:“你怎麼知dào

石流窟?”追风道:“自是有人与我说的,怕了?”张少英道:“那地方很少有人去,怪异的很。”追风笑道:“很多时候表面所见,却不是最真实的。”

张少英从容道:“我从不信这样说法,但我也不会拿性命去开玩笑。”追风笑道:“你还是怕了。”张少英道:“不是怕,我是要为大家负责。”追风点头道:“那好,到时我们不进去也可以。”张少英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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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环夜战

夜深,众乞丐披着破烂的被子缩在石流窟外的数堆篝火边东倒西歪的睡了一地。天气虽寒,但在这热火中却并不影响众人睡觉。篝火上的树架烤着整只的狐肉,肉脂正烤得嗞嗞作响,不住滴落。被追风逐流加了调料的香味儿四散的飘袅,惹人馋衍。众人已吃的很饱了,于这香味也不再那麼馋眼欲滴。

张少英轻轻将小香放在于芳身旁,将那张平日舍不得拿出来的简易狐皮毯将二人的身子盖住。先前群里有八个女孩,两年内张少英亲手埋了六个。六个全是病死的,还我是同一种病,故而张少英平日对女孩极是呵护。

走到树下,张少英向坐在两颗树岔上喝酒的追风逐流问道:“我们还需在这里多久?”追风身子一晃,张少英只觉后腰一紧,瞬间便给追风给提上树来。张少英急忙抓紧树枝,稳了稳身形,靠着树枝在追风身边坐了下来。

追风静静说道:“就一晚”说着又灌了几口酒。感到四周的寂静,张少英不禁稍稍紧张起来。不解道:“在这便没危险?”

追风苦笑一声,说道:“你问题还真多!来。不介yì

的话便喝口酒!”

张少英本非洁净之人,接过酒坛喝了。才觉这酒相当的辛辣,却也忍住不语。这时逐流也跃了过来,落在张少英头顶上的树杈上坐了下来。将剑放在另一枝小树杈上,仰身大口灌起酒来。

只听追风说道:“似乎你对我们并不放心!是麽?”

张少英道:“双拳难敌四手,若是慕秋白找来一大堆人,你们再厉害,恐怕也不是对手吧?”追风笑了,道:“我们就是来找他的,不怕他没人,就怕他不找人。”张少英若有所思,问道:“这慕秋白到底是甚麼人?竟连柳大侠都敢杀,他好像都不怕你们?”追风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这是我回答你最后一个问题,他是个大坏蛋,把杀人当做乐趣,而你们就是赌注。”张少英不解道:“你们输了,他便要把我们杀了?”追风道:“我们不会输。”

桌上一坛酒,两个酒碗,两把剑和两根蜡烛,除此便再无它物。两根短烛在寒风的吹逐下,忽明忽暗,两剑客正对桌共饮。

“柳兄,干了这最后一碗。”莫峰扬起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柳天波笑着将最后一碗酒饮下。这十来斤清沥酒直喝得柳天波暗暗赞叹,大感嘴馋。初饮之时,只觉那药物不过是些烈性药物而已。不想细细一番品尝之下,竟是净化练功的药物。这类功法本是一种以药物增进功力之法,每日以真气缓缓催化。近日密闻逍遥城改进配方,大大将强了药力,想必便是此物。

他心中虽馋,却也并不奢望。莫峰能拿出此药物与自己痛饮已是非比寻常,他也不愿再无功受禄。

柳天波说道:“说说慕秋白吧!想来你们之间恩怨颇深,对他必有所了解。”

莫峰道:“了解谈不上,自三十一年前我初成名时便遇上了他,时至今日才见过四面而已……”柳天波微微一笑,说道:“这倒是有趣。”

三十一年前,莫峰的墨字剑法初成,又逢逍遥城初立,正四处搜寻武林各大门派的武学典籍,为祸武林。莫峰领命前往吉州任意门,夺取任意门门主萧钟琦的“弄玉飞刀”秘籍。不想与其同时也有一班人来夺,那人便是慕秋白。其时慕秋长发漆黑,傲慢张狂,不似今日这般头发皆红,白面如霜,武功也与莫峰相差一筹。两人一场大战下来,竟双双受伤,慕秋白仍是败了。正待莫峰欲置慕秋白于死地时,莫峰却遇上他这一生中最重yào

的人,那人便是萧钟琦之女萧倩。

其时夺刀谱未成,莫峰向来不轻易开杀戒。任意门中多数人皆在外围观,并无损伤。眼见莫峰能至慕秋白于死地,萧钟琦正暗暗叫好,如此自己也少了个强敌。不想便在莫峰出剑击杀慕秋白之际,自己的那个傻女儿萧倩竟然上前替慕秋白挡剑。

其时萧倩年芳十八,不出几日便要出阁。不想家中竟生此等祸事,眼见慕秋白身处险境,她心中却有一计。

刚刚与父亲打斗之时,莫峰已报了名讳。素闻逍遥城高手如云,江湖各大门派无人能敌。好在逍遥城只以秘籍为主,只需自行奉上,自能免于一死。但父亲视秘籍如性命岂肯交出。她虽不知慕秋白是何人,只当是莫峰同门来抢功。这二人不论身份如何,死在自家总会惹上事端。所以她才甘愿受莫峰一剑,望能以死逼父亲交出秘籍,保住全家性命。

莫峰瞧得真切并没有下手,慕秋白趁此即身逃了,莫峰只得起身去追。这人剑法之凌厉,招数之精妙,绝非一般庸手。刚刚一战,已让莫峰对墨字剑法熟络精进不少。尤其此人来历不明,自要问个明白。追逐十余里,慕秋白始终未能逃脱莫峰的视线。但慕秋白突停下身来,转身对莫峰说道:“莫兄,你我今日初见。只是得你背黑锅,却是可惜了……”莫峰闻言,顿心中一惊。想来慕秋白还有帮手,却不知自己所带来的弟子是否能抵档的住。此次行事慕秋白终究不是正主,当是秘籍要紧。

当莫峰返回任意门时,眼前一切却让他毕生难忘。出去盏茶功夫,任意门二百余口竟被屠尽。就连自己的七名弟子也是被人一剑封喉,毙命当场。莫峰自场中巡视一圈,突觉少了一人,正是萧钟琦之女萧倩。莫峰出行都带着蝴蝶翅的,当下升天四处寻找,终于在半路截下带走萧倩的一群黑衣人。莫峰一言未语,挥剑便杀。这群人素练混合阵法不易对付,又突使毒,致使莫峰战力大降。他虽早已服下抗毒的丹药,却也得经受一阵才能复原。危难之际,莫峰使出了初领略成形的剑qì

。他内力虽不足消耗,却也能助他逃过一劫。混乱之中,莫峰只身闯出带走了萧倩,这是莫峰与慕秋白第一次会面交手。

柳天波不知萧倩现已成莫峰妻室,并未多问。柳天波恍然道:“原来如此!想当年任意门二百余口死于非命,惨不忍睹,原来如此。”莫峰笑道:“柳兄相信在下所言?”柳天波道:“为何不信!我从未怀疑过此事与你逍遥城有关!”莫峰神色一泻,询道:“哦!此话怎讲?”柳天波道:“三年之间,江湖上你七杀一共杀了三百二十七人。手法都一样,确唯独任意门不同。”听得柳天波如此说来,莫峰心中一暖。一直来,江湖各派对逍遥城恨之入骨。逍遥城也只得紧紧封闭,不予轻易示人。三十多年来,逍遥城改头换面,着力行善,以图得到江湖认可。然而江湖仇怨之间,岂是这一番行善所能弥补的。故而逍遥城近年来虽恶过未见,却也不再有此奢望。但自行事之风仍旧邪异之外,却也并未再有过大凶大恶之事。

莫峰笑道:“柳兄真乃知己。难道阁下对逍遥城一点都不反感?”柳天波道:“人皆已死,反对何用。我倒是希望逍遥城这三十年的改邪归正并非做作。”莫峰道:“先小人后君子,诸世之中的规则,非是我等所能掌握的。”柳天波道:“无论世道如何,乱杀无辜便是万万不能,且为侠义所不齿。你逍遥城所欠的血债,三十年的恩惠却换不来人心。”

当年开宝之前,武林盟主陈坦秋,逍遥城主冷月痕本是一对师兄弟,此事江湖尽知。当年二人出师年少有为,联手击败魔教天教教主而名扬江湖。当间天教教主秋魂天势大崛起,意欲一统江湖。秋魂天自江湖上排除异己,且虐杀朝廷命官,为朝廷所不容。幸而陈冷二人暗中截住秋魂天,合二人之力,这才免去江湖上的一场腥风血雨。只是不想天教衰亡之后,陈冷二人不知为何而反目成仇,以至博命相向,终至二人分道扬镳。冷月痕为此而心性大变,纠集各方邪魔歪道之人,竟学秋魂天意欲再统江湖。三年之间,逍遥城汇聚大批余国残虐,号称七十二行高手。此七十二人分赴各大江湖门派,无视朝廷,狂妄索要武学典籍。更宣称留籍不留人,留人不留籍。一时之间,江湖上再起争端。七十二行高手武功高深,阴险毒辣,行事雷厉邪为,各大门派竟无人能挡。陈坦秋便因此坐上北方武林盟主之位,统领大江以北各大武林门派。只是逍遥城肆虐南方,又以南唐为屏障,雄霸吴越,势力早已膨胀,非是武林盟所能企及。势下陈坦秋便因此而联盟朝廷,禁破千百年来朝武不合的禁忌。当年玉琼山玄天派掌门楚香依及其夫常青云意wài

获得一本奇门秘籍,阴阳宝典,夫妇二人练成改名玄天内功,约战邪神冷月痕。双方自凤凰顶一战,邪神战败。依战前有约,逍遥城退回城中,不再为祸江湖,这才勉强平息争斗。之后两方虽时有争斗,却都暗自蓄建势力。倒是冷月痕战败之后便未再涉现江湖,逍遥城似痛改前非。只因陈冷二人各自把握尺度,三十余年来,两派之间这才未大起祸端。

说到此处,柳天波不禁想起三十年前在北斗派的一幕。当年北斗派掌门许为宗因不肯交出镇派之宝七星剑与七星魄月斩秘笈,被逍遥城四使首领明成吉斩杀于北斗中堂之上。柳天波赶到时,许为宗之女许佳颜紧紧搂着父亲的尸体。柳天波唤了数声,许佳颜才回过头来瞧了柳天波一眼。那少女清澈的遂目中流露出仇恨眼神,直教柳天波至今仍深感歉意。若非当时路遇强盗谋财害命而耽误,至少不会是如此结果。

莫峰沉默片刻,轻叹一声,续说道:“此番一战我闭关一年,终于窥破墨字剑法的精髓。期间经过一番波折,倩倩也就是萧倩嫁了我。”“哦!”柳天波一愣,接道:”原来你将她带入了逍遥城,难怪盟主当年寻她不得。不过人家亦答yīng

嫁你,恐怕也非是如此简单吧!”莫峰点头说道:“我答yīng

为她父亲报仇,闭关一年也是因此。”

柳天波笑道:“英雄难过美人关,莫兄也不例外呀!”

莫峰笑道:“见到漂亮的美女都不动心,除非他是孔夫子”柳天波笑道:“妙理,妙理。”一阵笑语,两人皆不以为意。莫峰续道:“我出关之后,逍遥城已然面目全非。我虽有所不适,但行事不再伤天害理,却也是难得,毕竟我们之前所为也非长久之计。只是不想,等我再寻慕秋白时,竟然毫无线索。数月探寻,皆无所求,但我从未放qì

。终于,在太平五年七月,密探回报,慕秋白在京兆府露过面。当晚我急速赶去,终于在一家酒楼发xiàn

了他。”“逍遥城的追踪术和情报密使可算是天下少有。他隐藏达六年之久都能不被你们发xiàn

,想必此次他是有意而为之吧!”柳天波打断道。

莫峰点头道:“不错,他即是在等我。这是我们第二次见面。其时他已头发诛红,想是练功所致。这一番交战,我二人直打了一天一夜。仍是不相上下,双双受伤。最后,我依靠这把水寒剑,凭兵器之利斩断他的佩剑才将他击败。可慕秋白仍是再次在我剑下逃脱。却不想他走后我才发xiàn

,他毁了我的蝙蝠翅,后来之事,想必柳兄也知dào

了。”

柳天波道:“慕秋白拖了你一天一夜,又毁了你逃走的工具,所以被我风堂主发xiàn

。若非当日焉月,苍龙来救,想必你今日已含笑九泉了。呵呵,这两次看似你赢,却不尽然呐!”莫峰笑道:“的确如此,自此之后我便常收到慕秋白的讯息,但每次总晚到一步,牺牲不少无辜。渐渐,我开始寻找失败的根源,然而根源却在我们自己。”柳天波问道:“此话怎讲?”莫峰道:“连队的力量!慕秋白每次露面虽只身一人,身后却不知有多少高手在暗中相辅,这便是根源。逍遥城的高手个个性情高傲,向来是独来独往,极少聚集一起办事。力量精而不结,自然无法凝聚。我聚集七杀合练七杀绝天阵,自淳化元年再次截到慕秋白,终于找出他身后的两大高手。清幽,舞依,慕秋白的贴身侍女。”柳天波眉头一扬,惊道:“女的?”两个女子能在一盏茶时间内斩杀百人,如此心狠手辣,教柳天波如何不惊。

莫峰应道:“不错!便是这两个女子。一个善使玉箫,一个使剑。她手中的佩剑便是剑刀城遗剑,惊鸿,可与你的紫星有得一比。”

“惊鸿!”

柳天波心中一震,传闻惊鸿是由七种颜色的稀属拼接而成。七色光芒凝聚不散,素有天下最为绚丽之剑一说。

“如此宝剑却落入旁人之手,实在可惜。”柳天波惋惜道。

莫峰长叹一声,说道:“一把剑而已!更为遗憾的是,慕秋白又跑了……”

柳天波又一惊,说道:‘你七杀联手他都能逃脱??”莫峰苦笑着摇摇头,叹道:“未知的对手永远是可怕的。我七人带去的十八个弟子,仍是一无幸免的被他抓住。胡渊,苍龙又被慕秋白的下属花妃,臣钟缠住,不能脱身。”柳天波不解道:“即便是剩下你等五人,要抓住慕秋白恐怕也不难吧?”莫峰摇摇头,说道:“有一种阵法叫心意阵法,你可有听说?”柳天波一怔,不过竟然称作心意,想必是几人默契之间,心意相通了。柳天波应道:“心意阵法,倒是有所耳闻。”

莫峰说道:“清幽吹箫,波音摄魂大法火候十足。稍有不慎,阴阳冲突,苦不堪言。舞依与慕秋白在外围双剑合璧,护住吹箫之人。这种心意阵法看似简单,却凶险之极。三人全无主次,阵法之中却数有空隙,常理推断绝无差错,却实是毙命之所!这便是此阵法的精妙之处。我五人联手竟不能侵入分毫。途中又生变故,苍龙被臣钟使毒暗算。就连萧倩也被他们捉了来……”柳天波叹道:“想必是萧倩报仇心切,合上你七杀联手,你这才将她带在身边吧?”莫峰点头道:“一切尽在意料之外。双方僵持之下,我只好就此放qì

。”柳天波叹道:“这慕秋白果真不简单呐,不知是如何门派能有如此厉害。”莫峰道:“是甚麽门派并不重yào

,关键时刻自会显露,一直以来我都有察觉。”

“慕兄很想知dào

我的来历?”院外传来了慕秋白冰冷婉转的声音。

院外进来三个人影,一男二女。正是慕秋白与清幽,舞依二女。清幽玉箫插于腰间,手中却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待见慕秋白,莫峰二人并不意wài

。只是清幽提着个食盒,倒是让二人不解。待三人走近,柳天波倒是一动。那清幽一身贵妇绿袍,丝毫不见老气。娇身玲珑有致,一身大家闺秀之气。那迷人的小方脸儿,更是温润无暇。弯眉下那黑幽幽的双目,淡淡的笑容,雅静的让人只会把它当做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尤是那阵阵自肌肤上散发出的香气,任何人都忍不住多嗅上两下。边上的舞依则是一副恬静之姿,娇柔成熟的玉面托着一丝丝的冰冷,一身牡丹长袍说不出的艳丽妩媚。手中紧握的惊鸿剑,似乎也准bèi

随时出鞘。莫峰心中暗叹,十余年间的沧桑,似乎并未在她们脸上留下痕迹。所不同的也只是身上的那份气息越来越深沉。诸如逍遥城内的那些女人,年芳五十都能姿色不减。

“一个大男人却让一个女子来拿东西,是否不礼貌吧!”莫峰笑道。

莫秋白边上得台阶来,道:“怎样,二位可有兴趣同在下共饮一杯。”慕秋白居然要请自己喝酒,莫峰大感滑稽。笑道:“能与慕兄饮酒一杯,在下求之不得!”“怎麼!不介shào

一下这两位小姐麼?”柳天波说道。

慕秋白道:“柳大侠竟已经知dào

,又何必多此一问。”他口中虽称柳天波为大侠,言语之中却是不屑的语气。清幽向柳天波招呼道:“柳大侠,你好……”说时,向柳天波道个万福儿,莺莺细语,更撩人心。清幽续道:“久闻柳大侠剑法超凡,今日还请多多指教。”柳天波道:“佳人有此语,在下岂敢不遵。”清幽咯咯一笑,提着食盒与舞依进屋去了。柳天波想过慕秋白以各种方法前来,却从未想到慕秋白会是这般自然而来的来法。见清幽,舞依入得屋内。想起剑还在桌上,心中一惊。侧耳听去,二女只是将剑移动放于床铺上,自往桌上摆上酒菜,并未再动其它。慕秋白瞧在眼里,心中闪过一丝冷笑,向二道请。

三人入得屋内,清幽,舞依二女已备好酒菜。桌上炒了一碟葱花炒蛋,一碟碎肉鸡翅,一碟红烧猪杂和一份酥香蒸粉。慕秋白请了莫峰上座,一旁相陪,请了柳天波次坐。莫峰饮了一杯,笑道:“这可是上好的西湖贡酒!好酒!好酒!”清幽笑道:“能得宗主赏识,也不枉费婢子备得这一桌酒菜。”清幽,舞依上前为三人添上酒。闻着二女那满身的清香,阿娜可人的身姿。柳天波实在难以想象便是这二女在一盏茶的时间内灭了任意门二百余口。

莫峰笑道:“原来是二位小姐亲手所为,在下可要好好尝尝了。”清幽笑道:“莫宗主请慢用。”见舞依久久不语,莫峰调笑道:“舞依姑娘,你我十余年不见。为何你一言不发,难道就不想念在下吗?”舞依微微一笑,说道:“你又非我夫君,我可不会整日念着你,倒是我家主人常常记挂着你。”倒完酒,二女自觉地退开。瞧的出二女极是惧怕慕秋白,不敢有过多言语。

慕秋白举杯向二人敬道:“二位请了。”说罢,一饮而尽。柳天波饮尽杯中美酒,恣意说道:“你不会是想把我等灌醉,然后再杀之灭口吧?”说时,二女自上前来添酒。慕秋白道:“我说这酒里有毒,你可信?”柳天波道:“不信也无法了。酒已下肚,焉能吐出来不可。”莫峰笑道:“若当真如此,那你就不再是慕秋白了。”慕秋白微微一笑,说道:“知我者莫兄也!请……”说罢。三人又敬了一杯。

慕秋白道:“莫兄,你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一直以来,在下引你为知己。故今日相见,略备薄酒,以表心意。”

莫峰笑道:“能与慕兄为知己,可荣幸的很呐!无奈你我各为其主,道不同也不相为谋!”

慕秋白举杯说道:“此三杯酒过后,我等便各为其主。”莫峰叹道:“如此一桌佳肴,一口未动,岂非太过浪费、”

慕秋白道:“莫兄若有兴致,可在此一一品尝。在下与这位柳大侠切磋一二,你再来不迟。”一言竟毕,慕秋白将手中的美酒一饮而尽。三人尽酒,静静的坐在桌旁。只有莫峰明白,慕秋白敬自己三杯酒定有原因。然而莫峰确信一点,慕秋白绝不会下毒。

周围一片寂静,落针可闻。清幽,舞依二女对此似乎视若无睹,舞依自床铺取过佩剑,径自出了去。

三人的剑俱放在慕秋白身后的床铺上,取剑自是慕秋白最为迅速。猛然间三人同时动了,三道人影一前二后冲天而起。“蓬”的一声,那本就残破不堪的屋顶被三人撞出三个大窟窿来。草瓦四散纷飞之间,柳天波,莫峰将慕秋白夹在屋脊中间。慕秋白毫无惧色,黑夜下那深红的长发显得极是怪异。今日慕秋白实在太让人琢磨不透,他这般做法无疑是在暴露实力。这究竟是个甚麼样的门派,三十余年并非是一笑而过,且能隐藏的如此之深。水寒,惊鸿,这些武林至宝他们又是如何得来。莫峰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勉强定了定心神,院外又走进三人来。

三人二男一女,年纪均五六十之间,当中二人莫峰却是识得的,那身穿**花袄的艳妇正是花妃。似乎花妃从来就喜欢将自己的身子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柔软的红色长裙,将那傲人的身姿展示的尽露无疑。一双玉手搭在宽袖中,似乎也从不愿露出见人,娇艳抚媚。左旁身着凌纱黑衫,手捏金丝扇的俊瘦男子便是臣钟。与十余年前相比,那并不俊俏的削脸上只不过多了撮短须和阴险。另一灰袍人莫峰却是未曾见过,未见他带有何兵器。只见他神色肃穆,凌厉的目光直向莫峰射来,双目淡然。慕秋白一日之内便能召集到如此众多的高手,如此一来,本胜券在握的局势却变得更加胜负难料。

慕秋白向莫峰道:“想必今日七杀也聚齐了吧!何不让他们下来一见。”莫峰笑道:“慕兄都如此大方,在下岂敢再扭捏。”说罢。莫峰拔出了手中的水寒剑指向了空中。黑夜之中,水寒寒光闪烁,冒着丝丝寒气,气势逼人。山上飘下六道人影来,这六人自是七杀其余高手,焉月,苍龙,石丰,孟悟尘,霍七徒,胡渊。七杀自入江湖便威名远播,近年来却又少在江湖上走动。七杀也并未如江湖上所传,个个庞圆大腰,邪目骇人,杀人不眨眼。七杀虽经lì

近五十多年的沧桑,却未见一人显老。或许是常年服药的作用,也或许是练功所至,凡逍遥城所出的高手从未见过一老手,或者说太老的老手。

面对七杀,臣钟眼里精光四射。上前一步,折扇一开,向苍龙幽幽道:“苍龙,我们又见面了。”

面对昔日的敌人,苍龙深黑幽光的长脸上未有一丝波动。苍龙虽已五十四,习武成痴的他,心性修养已是极高。苍龙淡淡的吐出三个字:“你很好。”胡渊这时也近上前来,向花妃笑道:“花妃大娘子,十数年不见,你可嫁人了?”花妃掩面一笑,姿态撩人。咯道:“渊弟弟别担心,你我之间的赌约姐姐我可没忘呢!怎敢胡乱嫁人呀!”胡渊面色一沉,说道:“虽然我只比你小了两岁,可我讨厌渊弟弟这个称呼。”花妃咯咯一笑,说道:“若是你拿得出万两黄金来送我,姐姐我叫你渊哥哥也行呀。”胡渊满是无奈道:“万两黄金就买个称呼,也太贵了。不若把你那副躯体也卖于我得了,渊弟弟可馋得紧呐!”花妃盈盈一笑,真似出水芙蓉般的动人。她蛮腰轻扭,向胡渊走近。笑道:“也好呀!就请胡渊大侠先付钱吧!”说时竟伸出手来,向胡渊讨钱。

胡渊面色一苦,望着花妃叹道:“你真是太美了!只可惜我没钱。还是等我打赢了你,再做我的小媳妇儿划算。”花妃嘻笑道:“好呀!一会儿动手,渊弟弟可得手下留情哩!”“哈哈哈哈,原来你们之间还有如此赌约,阿渊,你可得努力了。”莫峰笑着,当先自屋顶上跃了下来,划落在胡渊身旁。柳天波,慕秋白也跟了下来。

胡渊苦笑道:“头儿,你若是有钱,便先借我用用。”莫峰脸色一变,说道:“亲兄弟,明算账。我是你头儿,不是你兄弟,你找别人去!”胡渊摇头苦叹道:“那我还是打架好了。”

莫峰向慕秋白笑问道:“今日一战,是群殴,还是别有它法?”花妃是慕秋白的直系下属,不敢立于慕秋白之前,退了回去。慕秋白似是早有打算,说道:“三战两胜如何?”“你这一说。岂不是连人数都已定了。”柳天波插口道。“噢?”慕秋白不以为意。

柳天波上前说道:“江湖恩怨,三战两胜。花妃,胡渊。臣钟,苍龙。再加上两个主子,在下岂不是晾一边了,不给个机会麼!”慕秋白冷笑道:“如果今日没有莫峰助你,你便是不存zài

的。”柳天波作玩笑是向人的,他对莫峰未有太多恶感,所以言语之间无所顾忌。但他对慕秋白的能力虽欣赏,却对于二十年前清幽,舞依屠尽任意门二百余口始终难以释怀。二十年前,这二女似乎也才十几岁年纪。两个如此年纪轻轻的少女,一盏茶的时间内灭了任意门二百余口,手段之残忍,实属罕见。若非莫峰亲口所说,焉能让他相信此事。当年那场惨案,柳天波是奉命亲自去督办的。现场那种凄凉,残忍不堪的情景,至今仍让柳天波刻骨铭心。那些死者八成皆是被强劲的内力震断了心脉而死,场间数具婴儿也无所幸免。现在想来恐怕用的便是清幽的音波扰魂大法,恨乌及屋,柳天波对慕秋白未有一丝好感,听得慕秋白如此调笑,心中虽有不快,却也只能隐忍不发。

冷哼一声,柳天波退后数步。说道:“若是打得热闹,在下可不一定会忍得住不出手。”慕秋白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向莫峰说道:“竟然他都定了人选,相信你也不会反对吧!”莫峰笑道:“那是再好不过。阿渊,这第一阵你先来。长夜漫漫,佳人难得,你可得让大家开开眼界。”说时,双方余众均移步台阶上,空出场下数丈宽的院子来。

莫峰,慕秋白二人俱是一般心思。双方十数年不见,众人的武学修为增长绝非一成两成。这三战两胜正好探视一下对方的底细。然而,莫峰不明白的是。慕秋白选择三战两胜这般于己有利的斗法,究竟是实力如此,还是别有阴谋,这绝非慕秋白的作风。寒夜之中,没有火光,只有那隐隐的月光透漏着光线。胡渊,花妃也面色凝肃起来。当年一战,两人战至中途而散,不分上下,今日一战,必定要分出个胜负。

胡渊一身儒袍,略显书生气。但那书生气配上那一张尖嘴脸却有些格格不入,异样之感甚觉滑稽。他缓缓拔出了手中的银剑,剑尖指地,凝聚内力,准bèi

先行进攻。花妃并不使用兵器,使的是一式花仙指。这套指法精于擒拿点穴,较一般手法更为奇异。往往一指之间,便能封住对手身上数处要穴,便是一些练成移穴换位的高手也难逃此法。

胡渊对花妃的指法已颇有了解,只需不让她占得先机,便不怕她指法厉害。突然,花妃咯咯大笑起来。说道:“渊弟弟,你这严肃的神情还真是好kàn

,姐姐我送你四个字。”说罢!右手一记花指,恍惚之间,便点向胡渊左肩上的气户穴。这一记手法不带丝毫劲气便向自己点来,胡渊却摸不着头脑了。这不是送死麼!料得花妃有下着,胡渊挽剑向花妃随意砍了一剑。花妃身子疾跃之间,身子旋转起来,双手又点出两指来。此时两人相距已近身,胡渊可不敢大意。身子向边上跃开,又折身刺出两剑。花妃双指间不带内力,胡渊也不好乘机使内力伤她。这两剑也只是个防御之意。哪知花妃躲开这两剑,脚下一记横扫。身子扭转之间,两股指风自身子下窜出,射向胡渊面门。胡渊故作哎呀一声惊叫,仰身侧下,脚下用力,一记剑花向花妃刺去,剑锋之中已然带了内力。花妃身子不停,双指疾换位向胡渊迎了上去,当当当当的四声脆响。花妃身子如燕般的向后疾速滑出,瞬间已捏指在三丈之外……

胡渊定下身来,并未上前追赶,神情大为气恼。花妃刚刚点出了四指,皆是他这一记剑花四个方位变化之处。虽然这一招用手使出,胡渊却明白是一招天各一方。十三年前,花妃一出手之间向自己使出的便是此招,显然花妃又要与自己以武对招了,胡渊气恼的正是此处。十三年前,花妃为阻止七杀聚集,以承诺将自己套进圈套,便是用以武会招这般的打闹之法缠住自己。所谓以武会招,便是两人用招式对词,并未有其他异变。然而今日公平对战,不为外事所扰,花妃又使这一招,岂不是捉弄人麼!胡渊虽不屑君子,却也不屑小人,苦道;“你怎的又来这招,我可受不了。”花妃笑道:“别急,别急,当年你不知此招用意,今日便让你瞧个明白。”胡渊笑道:“我可不想死,看剑。”说罢,身子旋起,跃于丈高,剑影飘忽不定,急向花妃滑去,正是一招萧史乘龙。花妃说自己不久天各一方,便是寓意自己不片刻便离开人世。胡渊使出一招萧史乘龙,意喻自己如古文里的萧史一般,此战必胜,只会做个便宜夫君。

胡渊又哪敢要花妃这般女子,花妃若是败了,自宁死也不会嫁自己。只不过仇人见面却也未必要分外眼红,诸人均是武学大成之人,心性修为已是精深之极,谈笑之间却也是另有一番韵味。

花妃身子右移,躲过胡渊这破空一剑。身子蹲地,侧身又点出两股指风,接着身子跃起,向胡渊点去。胡渊刚削散两股指风,花妃已近身前,胡渊只得挥剑仰刺,点向花妃眉心。花妃伸手之间将这一剑挡开,借这一弹之力,身子在空中横转起来。接着连出数指,点向胡渊脑门诸处。胡渊自不会让她近得身来,挺剑斜刺。瞬间花妃指尖弹剑之声络绎不绝,点出六指后,花妃力道衰弱。侧身斜向下滑落,指尖连点,将胡渊刺出的数剑弹开,接着右足自地面轻点,身子直起。花妃突然转守为攻,指尖点出速度暴然聚进,内力迸发。胡渊未让花妃近身,已有回应之机。只是花妃暴然袭击,却也占得一丝先机。花妃指尖急闪如电,双手分上下两路点向胡渊上身天突,膻中,天池,阴都数穴。胡渊虽挡住数指,花妃双手却已递进剑圈中来。胡渊只得斜剑胸前格挡,同时左掌向花妃脖子斩出。花妃出右指点开胡渊那一斩,同时左指正点在胡渊的剑身上。胡渊身子一震,划出丈余外。花妃停下身来也不追击,她这一招使得极为快捷,似是而非,最后这一招却是花好月圆的另一番套路。胡渊虽未见过此招,却也明白花妃这一招之意,所谓花好月圆夜,与君醉春宵,那意泽不言自明。胡渊笑道:“难得你愿委身与我,我可欢喜的紧呐。”

花妃笑道:“有多欢喜呢!?”胡渊道:“自然是有多欢喜便有多欢喜。”说罢,胡渊身子滑出。数个剑招变化,突地一剑刺出,正是一招横式一柱擎天。这一式使将出来,却是比洞房花烛更进一步了。寓意虽下流,但在胡渊想来却不就是那回事麼!花妃不见气怒,嘴角却隐隐露出一丝阴笑。只见她闪身射出四股指风抵泄胡渊。接着身子急速旋升,一招泰山压顶压将下来。见得此招式,胡渊倏地一惊,一招泰山压顶,若是使个一柱擎天岂不是对上了,如今那一招似乎使得早了,眼见胡渊丝毫不闪躲,花妃使得中途走个横翻,撇了开去。

胡渊面色沉重,捏剑不动。突哧笑道:“似乎没有比这招更适合了吧?”花妃咯咯笑道:“有倒是有!只是渊弟弟明白,那可是关于男人的面子哦!”

胡渊摇摇头,装作垂头丧气的说道;“看来这媳妇儿也做不成了,我还是回家去抱小妾好些。再见。”说罢,银剑入鞘,转身向屋顶上跃了上去。

连环夜战(1)

面对这个结果,两方都不意wài

。本以会大打一场,只是花妃,胡渊一动手,那闹剧便已注定。虽然二人刚刚跟小孩子打架一般,全然没章法。但那一招之间的泄过,却也不难看出二人的武学修为。胡渊的临渊剑法精于招式的计算,讲究出剑便要制敌于先机。往往一招使出,下一式便已计算出来方位以及如何变化而为之。刚刚胡渊虽然轻描淡写的斗得懒散,但是数处的习性对接之处却已暴露了他的剑道修为。花妃的花仙指,精于点穴和擒拿。所求的便是指法的方位准确和速度。刚刚数处转换花妃使到恰到好处,但却也暴露了其指法的弱点。指法与剑法不同,指法讲究一击必中。而剑一击不中,却还有挽救的余地。刚才两人虽都在随意之间,但胡渊始终不让花妃近身。若是真zhèng

的单打独斗,花妃的指法虽可穿透胡渊的剑圈击中胡渊,却也不免落得双臂被斩下。对于一个使指法之人来说,这已与死没甚麼分别。即便是比拼内力,若是胡渊只守不攻,招式的计算能力必然增长,时间一长,花妃自然不敌。至于此间花妃能赢,那已是其次了。

胡渊靠近莫峰身边,嘿嘿笑道:“头儿,教你不借钱我,输给你瞧……哈哈……”莫峰眼框微眨,并未理会。这时,苍龙闪身跃了下去,自腰间拔出了那把闻名江湖的墨尺刀。此刀刀身长仅一尺三,宽二指,全身赤黑古朴,轻盈锋利。苍龙转过身来,冷峻的目光直射向远处臣钟,说道:“你还在等甚麼?”臣钟将手中的金丝扇一合,挺身跃下地来,双手一摊。嘻笑道:“苍龙大侠,你真是厉害,我一瞧见你那威武的身姿我就吓得尿裤子,我输了,再见。”说罢,臣钟便转身要离去。这场面极是滑稽,本是生死搏斗的生死决战,却跟顽童嬉戏一般。

苍龙冷声哼道:“输了,就得把命留下。”说罢,手中的墨尺刀扬起,身子凌空跃起,一记快刀砍向臣钟。臣钟听得身后风声,侧身金丝扇一张,一股烟雾喷向跃来的苍龙。苍龙丝毫不避,墨尺刀仍是凌空砍下。臣钟装作极是惊奇的怪叫道:“哎呀!毒你都不怕,我要死了……”说时,臣钟向左突地窜出,苍龙折身跟至。臣钟又向后折出,苍龙仍是半途截至砍下一刀。臣钟急忙用折扇横档,借力窜出,他已打定主意要认输,打斗已是多余。苍龙的近战刀法,以缠字诀为根基,一旦出刀便招招紧跟,招招要命,丝毫不给敌人喘息之机。何况苍龙还是个武痴,直视十三年前被擒引以为耻。当年他曾立誓雪耻,臣钟更不想与他纠缠。并非他心中惧怕苍龙,而是三战的最终胜败却是由莫峰,慕秋白决定的。

臣钟身形如风,身法提升极致。他也不敢大意,苍龙的刀法他是领教过的。左蹦右窜之间,臣钟快速闪躲。苍龙手中的墨尺刀夹杂着空气的急啸声划向臣钟,刃光闪烁,势如闪电。渐渐苍龙开始使用刀气激砍。顿时,地面,院边的草屋杂乱纷飞,纷纷坍塌。臣钟一心想败,一开始便未用全力。此时苍龙步步紧逼,再过片刻便更加被动。臣钟心中一横,揪准苍龙划来的一刀,开扇挺上。蓬的一声大响,苍龙,臣钟剧烈碰撞,又暴然震开,均划出数丈远,才立住身子。

臣钟嘴角溢出大口血迹,手捂腹下,面露痛苦之色。臣钟叹道:“你太没礼貌了,动不动就喜欢在人身上戳窟窿……咳……咳……”臣钟显然伤的极重,指缝之间溢出大量的血液。苍龙静静地收回墨尺刀,刚刚发生了何事只有他自己明白。虽然挨了臣钟一扇毒刺,但凭着体内避毒妙药的缓解坚持到莫峰身边却也不难。刚刚二人身形交错,遮住了视线。莫峰,慕秋白等听声辩形,却也听出二人各自均有击中。两场较量不过半刻,第三场便袭来,慕秋白心中也开始活络起来。臣钟封住腹下几处穴道,勉力向慕秋白走去。苍龙面色依旧,与臣钟擦身而过,已形如陌路。

慕秋白瞧的真切,只是轻微侧了下头。花妃会意,身行如风将数丈外的臣钟接了过来来。姿势竟迅捷又飘逸,煞是优美。臣钟躺在花妃怀中,心中现出一丝暖意。他缓缓说道:“伤口……两寸……深入三指。”说完,头一歪,竟晕了过去。花妃掀开臣钟捂着左腹上的血手,只见右腰下二指处,斜着现出一道长约寸半的大口子,皮肉翻开。花妃取出药瓶,给他上药包扎。慕秋白缓缓走下台阶来,停在七丈外。莫峰向慕秋白问道:“可以开始了吗?”慕秋白转过身来,脸色瞬间变得极其凝重,周身真气迸发,衣袖鼓起。

“蓬”一声破空的巨响。莫峰将水寒掩在身后,水寒受内力的牵引,冒出阵阵寒气。莫峰身子犹如离弦的箭,急速向慕秋白射去。几乎是一瞬间,莫峰便已跨过近七丈的距离,水寒向着慕秋白当头劈下。慕秋白丝毫没有意wài

,眼神之中充满期待。也只是一瞬间,慕秋白左腿一分,横剑挡出。“当”的一声闷响,瞬间的劲气交融。慕秋白脚下劲风大起,尘土飞扬。

慕秋白缓而庄重的向身在空中的莫峰说道:“这就是你真zhèng

的实力吗?”

说罢,慕秋白脚下一遁,内力透过两人的剑身震出。莫峰身子受力,身子向后疾速滑出。慕秋白紧身跟上,手中的水寒刺划出数道弯虹。莫峰挺剑迎上,两把水寒同时交错,散出一道道冰冷的剑影。一阵密集的交错,瞬间又寂静下来。慕秋白,莫峰负剑而立。莫峰的笑始终未有变化,仍是那麽迷人。慕秋白的凝重之色更甚,周身劲真气交融。刚刚那一阵剑雨直至落地,慕秋白递出了十八剑,莫峰也接了十八剑,但对于二人来说,却也只是个开始。

慕秋白注视着莫峰,莫峰也同样注视着慕秋白。被真气激起的衣角正不住的飘作,周围一片寂静,余人皆屏住呼吸,注视着场中的二人。谁也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环节,甚至是眨下眼。朦胧的月光印在莫峰,慕秋白二人身上似如一层冰霜。

莫峰突然问道:“我们如此拼杀,究竟为了甚麽呢?”

慕秋白道:“至少!不是为了名和利。”

莫峰道:“我想,用游戏来解释更适合,曾经我也将杀人当做游戏,但我却后悔了。”

莫峰的眼神突然变得犀利,失去了那始终如一的笑容。

慕秋白道:“后悔的本身就是无法偿还的代价!”

莫峰道:“我一直在想,你这些年一直在做甚麽?”

慕秋白道:“在找一样东西。”

莫峰道:“我知dào

你一定不会说。”

慕秋白道:“等我找到的那天,我会亲自来告sù

你。”

莫峰道:“见过你的人都会死吗?”

慕秋白道:“你想替他们求情?”

莫峰道:“我只是想知dào

你的心意。”

慕秋白道:“一个遵守游戏规则的人,你是例外。”

“呀!”慕秋白大喝一声,身子犹如刚刚莫峰一般冲出,手中的水寒迎面直刺。太快了,与莫峰刚刚那一劈的速度没有任何差别。但两人的距离却短了。未知的对手,永远是最可怕的,莫峰始终相信这一点。若非当年那一剑的冲动,又岂会造就今天的自己。只是那一剑的代价太沉重。莫峰并未选择攻击,而是选择了防守。他答yīng

过萧倩,不再轻易受伤。这个承落,他已保持了十三年,纵是今日胜负难料,他也绝不会轻易出剑。知己知彼,正是莫墨字剑法百战百胜的信念。

慕秋白的剑已然递到,刺,扫,劈,撩,挑,斩,砍如此平淡无奇的招式却是招招致命。慕秋白每出一剑,莫峰都默默地承shòu着。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不住的向后溃退。一道道凌厉的剑qì

自慕秋白的剑尖射出,方圆七丈剑qì

从横之间,只现出两个拼搏的身影。完全的放qì

攻击,令莫峰防守起来显得有些轻松,虽然如此只能维持一段时间。

慕秋白确实变了,无论何处都变得更强,更致命。十三年前,慕秋白的剑法与莫峰一般攻守兼备,均取决于攻击与防守之间的均衡。其时莫峰注重招数的精妙,讲究出剑必杀。慕秋白却注重于速度,狂风暴雨般的攻击让你喘不过气来。如今二人都变了,慕秋白完全放qì

了防守,仍是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但在威力倍增的同时,却又是那麼一丝不苟。每出一剑,慕秋白都没有一丝的做作,当年为了追求速度,慕秋白每出十剑之中,却有三剑是多余。这样的目的也只为保持速度的压制。如今慕秋白的剑法更加锋厉,每一剑都具有针对之处,每出一剑,均为置人于死地。此时只要莫峰出现一丝破绽,恐怕今日便要命葬于此。只需最快的速度,也不需太精妙的剑法,同样能在最平凡的剑术之中,发出更强dà

的威力。慕秋白不住的凝聚内力,剑qì

流犹如狂风般的将莫峰缠绕在其中。莫峰渐渐感到稍有吃力。慕秋白的剑法显得极其杂乱无章,似是随手使出来一般。有些招式甚至是从别的兵器招式里去短加长,留势去式精简而来。如此全然不顾剑理的剑法,莫峰并非没见过。只是在速度的牵引下,莫峰并不能即时探出慕秋白的剑从何而出。他对慕秋白的剑法已稍有眉目,再深陷于慕秋白的攻击之中,恐怕立有性命之忧。然而下山容易,上山难。慕秋白的剑紧紧围绕在莫峰周身,速度越来越快,剑qì

也越来强烈,要想退出,又岂是那麽容易。

眼见场中深陷的莫峰,七杀略显一丝担忧。没人能看得懂,三十年来的数次相遇,慕秋白究竟为了甚麽。至少对于逍遥城来说,三十年的时间并不短。清幽等人凝目注视着场中的二人,一言不发。此时任何的猜疑,任何的不解,保持沉默便是最好的答案。莫峰便如波涛之中的一叶小舟,随着慕秋白的攻击,四处溃退,闪躲。山壁上的树木随着剑qì

四处的飘落,地面上满是剑qì

激起的一道道深槽,便是站在庙前的一众人也受波及。慕秋白的攻击越来迅猛有力,每一击都伴随着剑qì

闪出。莫峰勉力从慕秋白的手势之中看出一丝端倪,以逸待劳分辨出慕秋白水寒的出处,尚可坚持一会。如此近距离毫无顾忌的频繁使用剑qì

,若非武功高强的绝顶高手,又岂敢如此挥霍。慕秋白虽将莫峰压制在内,但他清晰地察觉到,这绝非莫峰真zhèng

的实力。莫峰全然防守之前便不可不想到这越陷越深的后果。只是自己已将莫峰紧紧的压制住,让他更无余力分神。慕秋白虽不知莫峰究竟要如何脱身。但他明白,莫峰绝不会被自己压制住。他能抵挡这般凌厉的攻击如此之久,便是最好的证明。自一开始,一个完全放qì

防守而攻击,一个完全放qì

攻击而防守。最终的结果便是比拼内力,直到消耗殆尽,只看谁先倒下而已。

慕秋白出剑的速度已经让人眼花缭乱,莫峰的防守也跟着越来越紧。两把剑闪烁着寒光缠绕在一起,那破空的剑身撞击震耳欲聋。众已经无法分辨二人的出剑招式,只是看到两团剑影缠绕在一起,狂风大作。柳天波自认自己的神行剑法于当世已是少有敌手,万想不到与这二人相比之下竟还稍逊一筹。莫峰的速度显然差慕秋白一筹,内力却又高慕秋白一筹。莫峰慢慢的收缩剑圈,这一做法即让慕秋白颇感不适。剑圈越小,莫峰的水寒施展空间便越小,莫峰如此做法却是在拿性命作玩笑。慕秋白却不再犹豫,水寒倾尽全力攻向莫峰。无论莫峰如何逃脱,他也绝不放过一丝机会。

莫峰忽立于原地不再移动,任凭慕秋白凌厉的攻击,犹自抵挡着。水寒已紧贴在莫峰的身体上,却如一条游龙般的在他周身游走。不论慕秋白身前身后的攻击,莫峰都能大致找到慕秋白水寒的着落之处。即便是抵挡不住攻击,莫峰也能促成两败俱伤之势。能在这样的疾速之中,因两败俱伤而收剑,却又能不露一丝停泄而接着出剑,两人的剑法修为当真是高深莫测。猛然之间,莫峰身子下弯上挺。水寒化作无数道剑影,交织成一面圆形的剑网将他罩在其中。慕秋白连刺出数剑,均被那注满内力的剑网一一弹开。慕秋白脑中闪过一丝疑虑,顿时大惊。然而,此时醒悟似乎也晚了一步。

只听“蓬”的一声闷响。剑网爆裂开来,骤然消失。莫峰身子直向慕秋白急窜而出,那速度太快了。没人看见莫峰是走的还是跃的,水寒已当空劈向慕秋白。慕秋白毫无犹豫的挥剑格挡,丝毫不见退缩。锵,一声震耳欲聋的撞击震响,大地都为之一抖。巨大的气浪随着慕秋白的两侧扩散开来,本已不堪摧残的院墙径直被掀塌一半。随着莫峰这一击,慕秋白的脚下裂开一条宽约三指,长约丈余的裂缝。巨大的反噬之力,莫峰身子径直向后急速旋开。

场间一片宁静,两方眼神之中均是一副难以置信之色。莫峰缓缓转过身子,不可置信的凝视着慕秋白。二人手中的水寒已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寒冰,寒气慑人。瞬间,慕秋白嘴角溢出一丝血迹。慕秋白负剑向前走了两步,开口缓声说道:“虽然刚刚承shòu的力量是聚气咒的十倍,可是,很可惜!”

在场诸人本就惊奇,这时却无不惊骇至极。莫峰虽一直防守,却缓慢的分聚一股内力积蓄于曲泽。随着慕秋白的攻击越久,曲泽内积聚的内力便越强劲,直至紧急时刻才爆fā

出来。能在慕秋白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下抵挡如此之久,却仍能分聚一股内力使出江湖上已失传多年的聚气咒。如此精深的内力,恐怕在场诸人无人能及。

聚气咒是一门缓慢积蓄内力,以瞬间爆fā

力来伤敌的一门内家上乘功夫。然而莫峰兵行险招,将骤然爆fā

出来的内力引入体内,自少商穴倾注于水寒之中爆fā

出来。如此虽将聚气咒的威力提高近十倍,但其中的凶险却是谁也不敢尝试的。那引回体内的内力可是人体承shòu的数倍,反噬之力足以将身体撕裂。只是不知莫峰如何为之,竟能完好无损的使出这一击。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慕秋白在这一击之下,只不过内息被震散,并无其他受伤的迹像。

莫峰眼里闪过一丝失神,接着恢复那迷人的笑容。从容说道:“你很强!只是不知dào

你是否能再接我一咒。”话毕,莫峰身子直向慕秋白窜出,水寒划过几个弧度,径直砍向慕秋白。慕秋白身子鬼魄般的向旁移开,躲过此剑。莫峰剑一落空,接着斜剑疾刺,慕秋白又闪身躲过。莫峰近身而上,又刺出数剑,慕秋白却没有抵挡,只是闪躲不接。这些招数并不如何复杂,甚至慕秋白不用剑便能轻易躲开。如此的无谓的攻击,场上众人皆不得其解。突然,莫峰使出一招回龙抱月后身子弹起,在空中缩成一团。身子形如一个大滚轮,水寒如锋齿在外,疾转向慕秋白连翻急砍。慕秋白仍是抽身疾退,不想莫峰身上突然爆fā

出一股气浪,直将慕秋白弹开。莫峰身子紧着着跟上,慕秋白身子还未落地,莫峰已当空劈下一剑。莫峰气势突增,这一剑势如破竹,但对于此时的慕秋白却是家常便饭,毫无伤害可言。

莫秋白无从闪躲,挥剑横档。蓬的一声爆响,慕秋白,莫峰二人的身子急剧弹开,慕秋白脚下又震裂开一条裂缝。场外众人无不目瞪口呆。这看似寻常的一剑,所爆fā

出来的强dà

威力,与刚刚慕秋白所承shòu的那一击相差无几。清幽,舞依二人露出担心之色,便欲上前营救。

二人身子急剧弹向两边的山壁,莫峰转身借力弹了回来。慕秋白体内气息大乱,已不受控zhì

。身子急剧旋起,挥剑疾砍。一道道剑qì

射入山壁上,凿出一道道深痕。山壁上的树木碎石不住滚落,慕秋白的水寒剑疾速挥动,身子自上坠落下来,踏过山壁下的大石借力窜回。慕秋白身在空中头也不回,水寒仍向后砍下一剑。凌厉的剑qì

射入大石,削落一角。慕秋白颓然半跪于地,水寒仍是向后指出,他需时间来调整内息。

莫峰并未上前下手,站在三丈外静静地等着慕秋白恢复。在场之人皆是高手,稍一寻思便明白其中的缘由。

“今日一见,真是不可思议。”柳天波一脸感叹之色。

苍龙的毒已经得解,他是最先明白的人。苍龙目光幽深的说道:“这才是聚气咒的威力。”

余人虽知聚气咒的威力,却不想莫峰使出一次之后,还能在短暂的平静之后再使出一次。能将聚气咒的内力吸入体内再爆fā

出来已是不可思议,莫峰却还能突然间再爆fā

一次,若非亲眼所见,没人相信世上竟有如此事实。

慕秋白缓缓地站起身来,突然反手一剑自左肩,贯身而出。场外之人大惊,无不惊叹。舞依已然拔剑欲上前,惊鸿现出旺盛的彩虹光芒,煞是夺目。清幽及时拉住了舞依,眼望着慕秋白,轻声说道:“你可是最了解他的人……”听得此话,舞依无奈停了下来。只见慕秋白缓缓自体内拔出水寒,没见丝毫痛苦之色。随即一阵血雾喷出,直喷丈余远。

舞依侧身满是询问的眼神看向那灰袍人。身后花妃仍在照顾臣钟,对场上之事闻若无睹。灰袍人缓缓说道:“勿需担心。”

慕秋白接连封住左肩的几处大穴,脸色更加惨白。刚刚莫峰的那一击直接突pò

了他护体真气,突然涌进的内力直接冲击过来。慕秋白无奈只得散功破身,将窜入体内的内力及时引导发泄出来。无论是何人如此大肆的散功,不残废也得虚脱过去,然而慕秋白似乎未见有此异样。慕秋白冰冷的目光射向莫峰,手中的水寒都结了一层薄薄的血冰。

莫峰眼神中尽是钦佩之色,赞道:“够狠!佩服!”慕秋白咧嘴一笑,口中满是血丝,极其阴森。他缓缓说道:“与你交手真是有趣!来吧!”说时,慕秋白手中的水寒已开始抖动,血冰皆碎裂而落,寒气逼人。慕秋白散功破身后还能有如此强劲的内力,着实让莫峰倍感惊异。但对莫峰来说,攻击的时刻便是此时。无论慕秋白如何强劲,此内伤对他绝不会没有影响。

仍是破空的一声爆响,莫峰发动了攻击。水寒再无保留,全力驰向慕秋白。慕秋白丝毫不见闪躲,猛然之间起身而出,几个飘逸的起落。凌空砍下一剑,瞬间劲气双发,一股剑qì

流疾砍向莫峰。莫峰心中一定,慕秋白使出的正是一式聚流斩。此斩威力奇大,耗费内力却也甚巨,看来慕秋白已经拼尽最后的力qì

来反击。

莫峰更不再犹豫,水寒迎流而上。巨大的冲击力直将慕秋白的这一斩冲散。莫峰身子正缓,慕秋白身在下竟自下向上又扫出一斩。莫峰一惊,急忙翻身躲开。慕秋白应身跃起,凌空又砍下一斩。莫峰转攻为守,只待挡住慕秋白这一式,慕秋白身在空中无所依靠,必定衰落。莫峰身子翻滚之时,剑尖自地面拂过,身子又凌空滑出。一斩扑空,凌厉的剑qì

斩流又在地面刨出了一道深槽。慕秋白紧身跟上,水寒爆fā

出惊人的寒光,数道聚流斩化众为一砍向莫峰。莫峰身子疾转,却自下向上划出一剑。蓬的一声闷响,莫峰身子急剧坠落。慕秋白几个跟头落下地来,身子急行闪出,水寒再度递出。数道剑qì

自剑尖射出,封住了莫峰坠落的空处。面对数道同时袭来的剑qì

,莫峰剑尖贴地仍是借力向上跃起,数道剑qì

自莫峰身上下贴身划过。

借力之时,莫峰凌空翻滚而出,水寒闪出数道剑qì

射向慕秋白。莫峰紧随其后,水寒隐隐作响。慕秋白自知不能再躲,身子弹起又砍下一斩。两人相距本近,这一记近斩,倒是将莫峰给逼开了。慕秋白乘机跟上,水寒疾速刺出。莫峰已略感到慕秋白的剑法已露出一处破绽,顿挥剑迎上。两把水寒纠结在一起,斗起了近战。两人完全放qì

了防守,你来我往之间尽是水寒相交沉闷的锵锵之声。那每一击都震撼着场外的每一个人,这种完全放qì

攻击,近身拼搏,几乎没有赢家。这样内力巨大的消耗,靠的完全是速度和招式的巧妙支配和冷静的头脑。

看着场中激战的二人,一直未说话的石丰缓缓说道:“似乎……结果已注定了……“他这句话是说给柳天波听的。柳天波自十年前与石丰的哥哥石龙有过一场公平的决战。那一战,石龙便死在柳天波的紫星剑下。故而柳天波一直提放着石丰,听得石丰如此说道。柳天波摇头,说道:“未到最后,早早定论,恐怕为时尚早。”石丰头也不回,冷哼一声,说道:“不用防着我,迟早我会堂堂正正的找你。”柳天波微微一笑,不再应声。逍遥城七十二行高手当年大肆抢夺各大门派的武林秘籍,每人手上都有一笔血债。这石丰,石龙二兄弟当年外号天龙鬼爪,石龙使得一式盘龙掌,石丰则使得一式双龙爪,均是狠角色。当年为了少林派的七十二绝技秘籍,冤杀了六十四位寺僧。这些血债,武林盟均有一一记载。虽然近三十年年来,逍遥城改邪归正,行善积德,做了不少好事。只是先小人后君子,似乎也太让人怀疑。

莫峰渐渐感到不妥,慕秋白的剑法虽然破绽频漏,速度却未见衰弱之势。他是个谨慎之人,此时却有些进退两难了。若是转而守之,势必失去这次机会。但若继xù

攻击,慕秋白却久久不见衰弱之势。如此情境,莫峰实在无法看清慕秋白的实力。换做是自己,如此连番受到重创,且自刺一剑,大量失血,不虚脱也得实力大减。然而慕秋白的速度虽不如之前迅捷,却始终保持在尚可抵挡之内。莫峰虽未被慕秋白击伤,但刚刚二次使出聚气咒,却也伤的不轻。这一点也只有他一人知晓。一念稍过,莫峰剑上又凌厉了几分,脚下的步伐也开始变动。

舞依眼中渐渐现出一丝迷茫和担忧,慕秋白今日所表现出的实力太超乎意料。究竟是死后挣扎,还是另有隐情,舞依实在难以瞧得明白。她与慕秋白虽是主仆身份,却实与夫妻无异。只因慕秋白练功拒绝女色,是以二人虽未有夫妻之实,却实有夫妻之名。只不过身边属下虽知,却也不以言明,对他们来说,婚姻之礼便是个仪式罢了。

莫峰不断加强攻势,剑势更加凌厉,闪电般的向慕秋白急攻。他的墨字剑法偏近于字剑,是自汉字里演化出的一套剑法,谨慎而精准。遵循“非行莫离,意在先后”的要诀。莫峰的攻击虽迅猛,但十分力道之中始终留有三分,旨在屈战,而非杀戮。随着莫峰凌厉的强攻,慕秋白似乎渐渐开始转为防守,形势当见愈下。舞依,清幽二女娇颜微皱,甚为担忧,却也不敢上前营救。若是现在上去,慕秋白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她们。

莫峰的水寒已是快到极点,道道弯虹急向慕秋白疾刺。他的剑法虽不如慕秋白的剑法凌厉有劲,却也是顺序渐进,巧中附重,均衡而取决。渐渐地趋于防守,对慕秋白自也越是不利。莫峰更是抓住去势,趁势压制。渐渐莫峰都能清晰的嗅到出手那一刻的熟悉之感距自己越来越近,那将是他今生最刻骨铭心的一大快事。心思一闪而过,未到最后一刻莫峰也绝不会松懈。慕秋白上身大穴尽数笼罩在莫峰剑网之中,虽不至立败,可也是渐入险境。二人彼此交缠,已是徘徊于生死之间。

到了,终于察觉到了。

莫峰终于清晰地感到那个自己出手的瞬间。虽然那是个再平凡不过的妙处,但对莫峰来说却是个千载难逢的瞬间。他的水寒已急剧下斜,反手转刺慕秋白腹上的神阙穴。

这一剑好快,慕秋白虽竭力去挡莫峰这一剑,却仍差一指。两把水寒交叉贴身擦过,结果已是注定。清幽等惊叹一声,不敢再看下去。这一刻有人心碎,有人欢喜,有人迷茫,寒冷的夜,没有繁星点烁的夜空面对着人性的残酷显得更加悲凉。当人们沉浸在这结果的思绪之中,夜空划过一道透亮的彩虹,彩虹是那般的绚丽夺目,耀眼灼烈。在这隐隐的夜空之中似乎已没有甚麼色彩能胜过它的光华。彩虹瞬间的迸放,惊醒了所有人。

“啊……”

“甚麽!!!”

“这……这怎麽可能………”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那一刻的震撼绝对是平生所未见。所有人皆目瞪口呆,不可置信。舞依神色呆泄看着的慕秋白,眼泪已酣然流出。这一瞬间的生死,令她所承shòu的实在太多,她已是在快要崩溃的边缘。虽然惊鸿紧抵着莫峰的眉心二指处,却再难挺进丝毫。

莫峰的水寒丝毫无差的刺中了慕秋白的神阙穴,这已是不能改变的事实。然而,当冰冷的水寒架在莫峰颈侧时。这一刻,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莫峰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那自信而迷人的微笑却出现在这不该出现的场合。莫峰身子斜侧半跪,左臂撑地,右臂仍是保持着反手拿剑向后疾刺的动作,水寒紧紧贴在慕秋白的左肋。却是在那千载难逢的瞬间,原是准确无误的瞬间,莫峰这一剑歪了。所有人都能清晰见到莫峰那凌厉的一剑刺中慕秋白的神阙穴半指处即如刺在一根极是光滑的石柱上一般,随后奇迹般的滑向慕秋白左肋。

虽然上乘高手自身的真气都能在受到攻击时身处紧缩,自形成护体真气相抗,但防守却也有限,岂能抵挡得住水寒这样的利器和力道。然而,莫峰这一剑却偏偏是在刻意之下所狙寻一瞬间。高手搏斗,气随剑行。剑即是攻击武器,也是防守的最后屏障。慕秋白气随剑行之时,体内似乎还存zài

着另一股真气。究竟是否是罡气的作用,莫峰都无法判定。那股真气竟无真气的强劲,也无内力反摄,平静的像一滩静幽幽的湖水。明是向着水面力发千均的一击,然而水面却无丝毫波澜,但那柔弱无力的深渊却让你再也无法越过丝毫,事实证明了这一切。

当的一声,惊虹颓然落地。舞依身子一阵抖泣,脸色颇有些惊慌,神态甚是畏惧。她紧紧把握着双手,不知所措,垂首不敢再看慕秋白。慕秋白冰冷的目光并未波及到她,只是静静地凝视着身下的莫峰,眼神里没有一丝色彩。这个位居逍遥城双尊五行,七杀四使第三大杀手组织的首领如今就臣服在自己的脚下。周围没有一丝声响,所有人皆沉浸在那深深地震撼之中。

莫峰仍保持着姿势,轻轻说道:“你赢了!”慕秋白道:“似乎!你并不惊讶这个结果?”莫峰笑道:“输了便是结果。”慕秋白颇为赞赏的说道:“人不乐观,岂不悲观,你的确……”

说话之间,数道人影自屋顶飘落,七杀余人将慕秋白,舞依围在中处。眼见慕秋白被围,花妃等人心中虽担心。但没有慕秋白的命令,踌躇之间却也不敢轻易上前。慕秋白对于违反命令的人,其结果便是死,无论任何人。在这个世上哪怕是皇帝,只要他想,就一定能做到,因为他有这个实力。

慕秋白静静地看着莫峰,良久,慕秋白说道:“你很得属下的忠心,这一点我与你相同,但我从不喜欢在结果注定的时候有人打扰。”莫峰道:“不错!你是个崇尚实力的人,我相信现在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杀过来。”慕秋白笑道:“你确实很了解我!但今后你我将不再是对手。”莫峰一愣,恢复笑容,问道:“你不敢杀我?”

“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对手。”慕秋白谈谈说道。莫峰虽大有不解,却也难寻头绪。慕秋白将水寒剑收了回来,接说道:“曾经你答yīng

了一个女人不再受伤,今日你仍未受伤。”莫峰收回水寒剑,站起身来,凝视慕秋白,说道:“我倒真想你将我一剑刺死!若要我感激你,似乎还未有那份心情。”

慕秋白道:“若是那样,你也就不再是莫峰。”说完,慕秋白凌厉的目光转射向舞依。舞依身子一震,紧张的向后退了一步。虽然他能清晰的感到慕秋白身上并未有一丝杀气,但她相信慕秋白绝不会因为二人的关系而对自己手下留情。在这个男人的心里,他是从不需yào

别人相助的。慕秋白凝视舞依,心中虽恼,暗中叹了口气。无视身边七杀的围攻,慕秋白走近舞依。水寒自地上的惊鸿剑身上一扫,惊鸿直向清幽射去。清幽早捡起舞依落下的剑鞘,惊鸿接入剑鞘。

舞依突然仰头直视慕秋白,眼神之中充满了满足,柔情无限。两行清泪自眼角坠落,楚楚可人之态惹人怜爱。慕秋白明白舞依的那份满足来自于谁,更明白她甘愿替自己代死的决心。自清幽,舞依二女跟随慕秋白。二女俱是自持婢女身份,唯唯诺诺的侍候,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的大胆。然而,这正是慕秋白所期望的。人要是有了实力,便得活的有尊严,才有生存下去的意义。他给了清幽,舞依二女这样的权利,只是二女却不敢有这份心境。

“你有这样的实力,为何没有这样的心境?你该懂的。”慕秋白重复了这句话。

舞依一片轰然,慕秋白居然不惜违反自己的规定放过自己。舞依只觉心中一暖,身子失去重心。慕秋白上前一步,轻轻接住了那柔弱的身子。慕秋白将水寒掩与腰侧,竖扣于腰间托扣内,不再瞧七杀一眼,已欲离去。只是七杀皆哼一声,又围进一步,显是不愿放慕秋白离开。诸人均是一般心思,此时七杀聚众而上,即便是两个慕秋白也逃不过这七杀绝天阵的一击。慕秋白今日如此之强盛,虽不知何门何派,但死在他手上的逍遥城几十条性命却不能没有交代。

连环夜战(2)

慕秋白幽幽道:“在这个天地间,没人能挡住我的去路。”听得慕秋白如此狂妄,七杀便意欲动手。

莫峰一声长叹,挥手示意七杀让路。莫峰竟为七杀首领,一众人自唯他马首是瞻。知dào

莫峰注意已定,让开了路。慕秋白抱起舞依大步走了出去。清幽余人跟着慕秋白就这样去了去了。临近院门,清幽忽转过身来说道:“莫宗主,自此你我等之间恩怨两清,谁也不欠谁。”说罢,跟着去了。

莫峰若有所思。突然他笑了,却是那般的苦涩。众人不解,齐看向莫峰。柳天波这时也自上处下来,一言不发的盯着莫峰。莫峰笑过之后,面色便即沉思起来。回忆起那一剑的光华,莫峰始终不得其解。慕秋白能完全放qì

防守攻击,似乎同时也在防守。自己这一剑自缝隙中刺出,即便是慕秋白的护体真气再强也绝难抵挡水寒锋芒。然而那一剑还未触及肌肤便已出轨,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的护体真气能达到如此地步。

“先天罡气”莫峰缓缓地说出了这四个字。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解释。

众人也在思索,莫峰这一剑失手,确是受到强劲的内力牵引以至偏移。柳天波清楚莫峰的心思,他所说的先天罡气是武道七宗之一,仙宗门的镇门绝技。传闻能结合人体周身所散发的气息而凝结成的一种护体罡气。这类武功江湖上虽颇为赞颂,却实无人见过,更无人有成过,究竟是真是假,却未有证。柳天波摇头道:“武林中虽有此传闻,却也未知真假。至少可知dào

,无论慕秋白是在攻击,还是在防守。他势道都很均衡,始终保持在同一时候。”柳天波这句话点醒了所有人。

确实,慕秋白无论是攻击的凌厉,还是防守的细腻,看似势如狂风,内力的运用却沉着稳健。苍龙站了出来,他是个武痴,对于武林中的武功法门皆有渗入。

“即便是真,先天罡气运用之时,受力之处为罡气所罩,刀枪剑qì

难入分毫,反噬之力随着攻击力量而增强,慕秋白却没有这样。”苍龙说道。

莫峰微微一笑,说道:“也罢!输便是输,又何以常挂于心。”

柳天波点头同意,叹道:“今日之所见,实乃平生异事,看来我们两派化干戈实乃上策。”

莫峰道:‘柳兄能有此心意,在下实感欣慰。若不嫌弃,柳兄便随我去看场戏如何。”柳天波笑道:“正有此意。”

寒夜之中,透过月光,河畔的岩石上负手站着一人,正静静地注视着夜空。那人一身黑褐色的宽袍,身形修长挺拔,是个男人。他头上包着块黄色蒙面巾,只露出两只深蓝色的双瞳,幽幽的深邃之中看不出深浅。远处,数人走了过来,正是慕秋白一行人,花妃,臣钟却不在其中。近至石下,慕秋白停了下来。那人突然幽幽的长叹一声,说道:“你今日所暴露的实力必将引起逍遥城的重视,小慕,你太感情用事了。”男子说话的声音苍老沉着,隐隐透露着一番威严和霸气,是个老者。

慕秋白身子仍未包扎,却不见有何不适。慕秋白不解道:“你从不出山!何以来此?”老者沉声说道:“究竟是对是错你要自己找答案。”慕秋白道:“我一直在找。”老者叹道:“在你找到之前,你不能暴露,我会帮你。”慕秋白道:“我心中早已无剑。”长老转过身来,眼见得慕秋白一身血迹,闪过一丝疼惜。责怪道:“你要好好活着,或许,她是对的。”说罢,长老从怀里拿出药瓶仍给了慕秋白,自顾去了。清幽,舞依等人急忙让行,恭敬站在一旁,不敢直视老者,甚是敬畏。

许久,舞依关心慕秋白的伤势,近前来取过药瓶。慕秋白取下水寒自石上闭目坐了下来,清幽服侍慕秋白解衣。舞依拔出惊鸿插于石内,瞬间将方圆丈内照的五光十色。见得慕秋白肩上透穿的伤口,清幽舞依二女俱心疼的泪滴儿滑落。那伤口虽已不再流血,却也着实吓人。清幽拿着手帕擦拭慕秋白身上的血迹。舞依撕下腰间的一截腰带,闻了闻药瓶里的气味,顿喜上心头,说道:“这可是长老的秘药,半个月内你便可恢复。”说罢,小心翼翼的将秘药倒于手帕上,细心地擦拭伤口。这时,河畔上闪过一道人影,瞬间及至,却是花妃,她手中拿着个包袱。

见得花妃来,清幽急忙起身抢过,向花妃道道谢。花妃咯咯一笑,风趣地说道:“不客气。”接过花妃的包袱,清幽取出一套白色的宽袍来,与慕秋白身上所穿的一样。换过新衣,慕秋白坐在石上,凝视着远处,久久不语。许久,花妃实在忍不住心中的疑惑。问道:“长老可是从不涉足武林,此番前去,岂不是更加暴露。”余人也均是一般心思,齐向慕秋白看去。慕秋白淡淡道:“我们的存zài

并非只有我们自己知dào

。”一句话,所有人都释然了。清幽舞依却不禁担忧起来,舞依担心道:“此事因你而起,恐怕……”“如果你多跟她在一起,或许你就不会有这样的担忧了”慕秋白直接打断了舞依的话。

灰袍人侧目瞧了瞧远处,道:“闪灵久久未归,定是出事了。”此话一出,花妃等三女倒是一愣。花妃疑道:“闪灵的轻功可是长老亲授,天下间能截得的住她的人似乎也没几个。”慕秋白站起身来,说道:“也就是说,仍有人能截住她。”慕秋白的话,三女是从不怀疑的。灰袍人问道:“不去救她麼?”慕秋白淡淡一笑,说道:“莫峰不会杀她,走吧!”说罢,慕秋白当先去了。花妃不解道:“头儿,能说下这是去哪里麼?”慕秋白道:“去约会。”

茂密的林间,数道人影正疾速腾飞。诸人身形如风,快如闪电,正是七杀众人。奔行十余里地,便见到自深林内冒出旺盛的火光。众人奔至火源停了下来,场中烧着一大堆枯柴,枯柴边上的石墩上坐着个蓝衫女子。她年龄似乎不大,身上却流露一股历经沧桑的成熟气息。优雅的坐姿,窈窕的身段儿,温润的鹅蛋脸。修长的弯眉下掩得一对灵气逼人的美眸,火红的篝火映在她那丰腴的脸蛋上,则是更加的娇艳迷人。此女正是逍遥城冷雪十三堂的第二位,灵女。冷雪十三堂虽效力于逍遥城,却不受逍遥城约束。当年逍遥城立足于江湖,极大程度上归功于冷雪十三堂。逍遥城血腥江湖之时,唯有冷雪十三堂并未参与其中。故而江湖上虽知逍遥城有冷雪十三堂这一票人物,却不知究竟是些甚麽人。只知冷雪十三堂几乎全是些女人,个个身手了得。

灵女身侧则笔直站着个身着夜行衣的瘦个子。虽然她蒙着面,但身子凹凸有形,却也不难看出是个女子。篝火旁,四个花衣少女正绕有兴致的烤着手中的野兔,对于众人的到来却似不见一般。只听一少女担忧道:“咱们把这小兔一家子都给吃了,若是它们的鬼魂寻我们报仇可怎麽办?”另一少女笑道:“兔子可不会报仇,不过它会钻到你的肚子里去,然后在里面生根发芽。咯咯……”那少女俏脸佯怒,气道:“你才生根发芽呢!”说时,四女已笑成一片。

胡渊忍不住上前调笑,说道:“想生根发芽还不容易,找胡哥哥便是了。”最先说说话的那少女回过头笑道:“你太老了!可不合心意!”胡渊走近四女身旁蹲下,振振有词说道:“姜还是老的辣,想生根发芽,还是得老家伙。”另一少女装作恶狠狠说道:“你今日所说的这些话,我们会一字不露的告sù

杨姐姐,让她罚你一月吃不到“荤腥”。”胡渊盯着四女手中的兔肉,馋道:“那我趁现在先开下荤。”说罢,便伸手去拿少女手中的兔肉。少女大是不依,骂道:‘你真是个老不羞!这可是给灵姐姐吃的。!”听罢,胡渊又去抢另一个,又惹来一阵叫骂。莫峰走近灵女,行上一礼,说道:“灵姑娘,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万分感激。”灵女起身还礼,说道:“莫宗主严重了,她的轻功很好,我费了一会儿功夫才截住她。”莫峰点点头,走近拉下了那黑衣女子的面巾。露出一副清秀的瓜子脸来,却是个妇人。看起来也不过四十多岁,但保养有致,不输于年轻女子,是个美人坯子。

莫峰向灵女问道:“她便是闪灵吗?”灵女点点头,说道:“她的轻功可不是一般的好,!这些年来她一直暗中协助慕秋白。”莫峰叹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些人的实力的确惊人!”莫峰瞧了一眼闪灵,静静地说道:“你走吧!”说时,示意灵女解开闪灵的穴道。闪灵不可置信的瞧着莫峰,神色黯然下来。灵女并未深问,当下右手一抖,数股指风先后而至,解开了闪灵穴道。穴道被封,气血阻塞,必推宫过血方能恢复自如,能够练到这样的程度,必是绝顶高手。闪灵得一解束缚,众人只觉眼前一花,一道黑影闪出,闪灵瞬间不见了踪影。

灵女看着莫峰,眼神中闪过一丝不解,叹道:“莫宗主行事果然别具一格。”莫峰叹道:“只是浪费了灵姑娘的一片好意了。”灵女道:“大家即是同门,莫宗主又何必客气。”莫峰笑道:“不敢,若是对灵姑娘失了礼数,在下的上司可不会让我好过了。”灵女不禁笑出声来,道:“莫宗主说笑了!双尊有命,让我协助你,岂敢怠慢。”莫峰笑问道:“你家尊主可好?她可好些日子没回逍遥城了?”灵女说道:“尊主不日便回,莫宗主若是紧紧将此事办完,定可见到她老人家。”莫峰调笑道:“你家尊主貌美如花,又岂是老人家,这可是大不敬哦!”灵女终于咯咯笑起来,说道:“与你说话,我不笑都不行。”

正说间,林外闪进一道黑影,落入场中,是个身着夜行衣的蒙面女子。蒙面女子躬身向灵女说道:“人都带来了。”灵女点了下头,瞧向林外,只见追风逐流领着张少英一行人正缓步过来。

张少英刚刚睡醒便被追风逐流叫醒领着众乞丐跟来这里。眼见得自莫峰、柳天波便俱是生面孔,张少英已感到一丝不寻常。寻常百姓一旦掺入江湖之中,无异于羊入虎口。这一点,张少英是深有体会。众乞丐大眼小眼的齐瞪着场中诸人,甚是好奇。莫峰走近张少英,说道:“小兄弟,可打扰你休息了。”张少英直问道:“我们何时才能离开这里?”莫峰笑了笑,说道:“你随我来,我们谈谈!”

说时,莫峰与柳天波向林外走去。那四个花衣少女似乎很喜欢小孩,顿招呼大头,果果一众人上前烤火,似乎一点儿也不陌生。张少英缓缓跟着莫峰二人走到一条小溪旁,柳天波,莫峰自溪边停了下来,待张少英走近,莫峰问道:“小弟,今后可有何打算?”张少英道:“自然是回家了。”柳天波说道:“乞讨终非长久之记,不若随我回武林盟罢!”张少英一呆,倒是从未如此想过。莫峰笑道:“你倒真是不客气!”张少英疑道:“你们想带我们走?”柳天波道:“现在有三条路,一是去逍遥城,二是去武林盟,三是去死。”张少英皱眉道:“甚麽意思?”莫峰道:“慕秋白不喜欢被人知dào

,凡是见过他的人都得死。”张少英惊道:“他也未免太狂妄了吧。”莫峰道:“结果是我们输了,所以他更不会放过你们,人命在他眼里根本就不值钱。”张少英惊道:“你输了?他这麽厉害?”莫峰道:“就是这麽厉害。”

林间,四个花衣少女满是喜爱的围着果果,重重几个小孩。纷纷撕下手中香喷喷的兔肉,哄着几人吃。哪知几个小孩儿背着破棉被,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四女,四女大是不解。一少女向轻声向果果哄道:“小弟弟,你怎麽不吃呀!很香哦!”追风逐流看在眼里尽皆一笑,追风笑道:“小花妹子,你别哄了!昨日我们都试过了,没有他们头儿允许,他们饿死都不吃。”小花不解道:“他们头儿?”追风向不远处正在说话的张少英一指,说道:“那便是他们的头儿!只有他发话了,大家才能开吃。”小花笑道:“还有这麽奇怪的?他叫甚麼名字?”追风笑道:“张少英,少年英雄便是他了。”小花咯咯笑道:“还有如此有趣的人!”追风笑道:“有趣的事情多着呢!你瞧着吧!”说时,张少英走了回来。张少英凝视着一众乞丐,突然眼框有些湿了。他没想到会是如此严重,心中内疚,暗咐若是当时与小香及时离去,便也不至遇上慕秋白。张少英一直在努力为大家寻找出路,不想却因为自己而连累大家卷入这场纷争之中。

小香瞧出了张少英的异样,上前扶着张少英,问道:“少英哥!你怎麽了?”张少英稳稳情绪,向大头一众人说道:“你们听好了!破庙我们回不去了。昨天我得罪了个大恶人,他的武功很是厉害,我们合起来也打不过他。这些大叔,姐姐是来帮我们的。你们要照顾好小的,不许乱跑!”群乞默默地听着张少英说着,未有慌乱。只需张少英不倒下,便是天大的事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大头问道:“老大,那我们去哪里?”张少英沉呤道:“我们要跟着这个大叔们去一个很远的地方!到了那里,我们便不用再做乞丐。”说到此处,张少英再也忍不住泪洒而出。眼见张少英流起泪来,小香心里也跟塞了块大石头似的垂泪而下。她虽不知发生了何事,除了群里有人死去,她从未见过张少英哭过。

跟随张少英三年,小香也并不愚钝。莫峰,柳天波俱是逍遥城,武林盟这两大门派的大人物。他们所遇到的对头也定是很厉害的恶人,自不是他们这些小乞丐所能抵挡的。小香心疼的安慰道:“少英哥!我们会没事的!你……你别哭呀!。”说完,小香激动得也哭起来。大头,瘦马,青舒大是诧异,他们更未见过张少英哭过。大头有些头脑,想来是张少英觉得连累了大家,心中内疚。大头上前安慰道:“老大,你别担心,管那大恶人有多厉害,我们便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对,我们死也死在一起。”

所有人都大声喊了出来,一起上前围住张少英。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群情激仰。七杀,灵女,柳天波等人皆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所有人都选择了沉默。

张少英示意大家静下来,向大头,瘦马,青舒三人吩咐道:“今晚让大家在此休息,天亮之后我们便随大侠他们赶路。”说完,大头等三人便招呼大家择地休息。不等莫峰等示意,那蒙面女子,追风逐流皆退出了人群,隐入林中不见。众乞丐也不吵闹,只是各自寻得一处地方就地铺着破席子,缠着破被入睡。却将中间近火之地让给一众小的和两个女孩。七杀余人,灵女,皆在这群体之间瞧出一丝凝重的气息。四个花衣少女更是瞪着美目,盯着一众乞丐,大感诧异。在她们脑海里,乞丐是可怜的。他们没有尊严,每日只能靠着乞讨苟且生存。

折腾了一夜,许多人不一会儿便已睡着。只剩下青舒,瘦马,大头三人未歇息。七杀余人皆守在众乞丐四周不远,各自凝目不语。三人照顾好同伴,便凑近坐在树下的张少英。大头问道:“老大!这些大侠都是些甚麼人呀?”张少英沉呤道:“你们也别多问,知dào

的越少越好!大头,瘦马,青舒,若是此次大家有甚麽意wài

的话!你们会不会后悔跟我?”张少英突凝目说道。

青舒肃道:“老大,我们的命都是你救的!若是没有你,我们可能早饿死了,我们不后悔。”看着三人的那份真挚,张少英不禁又一阵感动,眼泪打转。他并不知围在他四周的便是七杀,只是刚刚与莫峰,柳天波的那番谈话使他陷入深深地自责之中,害pà

大家出事,因为慕秋白随时会来。这些新的陌生面孔张少英都未及去看过。灵女领着四女走近莫峰,柳天波所在的溪边停了下来。

“这个张少英不简单!”灵女默默地说道。

莫峰侧过身,诧异道:“姑娘何出此言?”灵女摇摇头道:“他身上有股若隐似现的芳香气息,而这样的气息,世上也只有一种花。”莫峰楞道:“甚麽花?”灵姑娘点头道:“这类气息很淡很淡,若非刻意,谁都不会注意到。”莫峰,柳天波相望一眼。对于灵女所言,均未有过怀疑。

“嗷-----”随着一声狼嚎划破了夜空,中间夹杂着一声嗤的尖啸。林中两道人影冲天而起,身纵七八丈。蓬蓬蓬的破空奔行之声络绎不绝,七杀,柳天波,追风逐流,均全力奔向张少英等众乞丐。所有人都被惊醒了,朦胧之中不知发生了何事。冲入天际的两道人影正是灵女与焉月,此时天空中一支大如酒碗粗的弩箭剧冲下来。不论夜深朦胧,众人已知那是甚麽武器。灵女与花妃各捏气指,凝聚真气。二女伸手之间,两股真气合而为一,直向急剧下坠的火箭射去。未见如何,灵女,焉月交对一掌,身子急剧向两边闪开,瞬间滑出二十余丈

轰!一声惊天动地的爆zhà

巨响,方圆数里瞬间照得短暂的通明。空中方圆数丈内显现出一片炽热的火球。突然,随着“嗤”的一声尖啸,随着一股气浪,激起一朵高近五丈,浓烟滚滚的火云层。瞬间,方圆数丈内,沙石翻滚,断枝横飞,数声凄凉的惨叫也埋没在这巨大的气浪之中。

深夜里的林中四处着火,枯柴腐叶急剧燃烧。浓烟之中传来数声打斗声,接着又“锵锵”传来几下剑交之声,再接着又传来数声怒吼,蓬蓬的几下内力碰撞的闷响。张少英只觉得身子炙热发烫,似是被谁夹着,耳中嗡嗡作响,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不明所以。突然,张少英只觉身子一空,耳边呼呼作响,竟是向下坠落。张少英惊叫着双手乱抓,却甚麽也摸不着,惨叫声中,摔入一片小山坡下。

爆zhà

不远处,一道影子左右疾窜,身法之快,已看不出那是个甚麼东西。嗖嗖两声空气摩擦的急啸声,两团真气分上下两处向那影子射去。那影子虽已快得看不见出处,但两团内力所截的角度实在太巧妙及时。影子躲过那团绿色的真气,一泻之间,另一团内力正中其身。那影子震得在空中打了个圈,接着又向右全力射出。此时它身侧一道魄影凌空跃起,一道寒光陡然闪出,蓬的一声聚气咒的闷响,地面直刨开尺余深的宽坑。那影子才躲过聚气咒,身前一道绳影骤然扫来,来势也是恰到妙处。影子反应也当真极快,也不知如何,只听得一声如同聚气咒的闷响,影子冲天而起,一蹦十数丈,直射入天际。飘出三十余丈,还未落地,两道银光闪出,两道劲风旋向影子斜劈下来。影子之中骤然闪出一道紫色的惊鸿,锵锵的一声闷响,两道银光爆然折断。影子受力在空中几个大翻滚,宽逸的身形犹如夜下飞蝠,竟又闪电般的向远处滑落。影子待要坠落时,影子竟又奇迹般的如一道流星滑入天际,瞬间不见踪影。直至三十多丈外,又一道影子迎接而上,竟直撞向那影子。蓬的一身闷响,两道影子骤然相撞,又骤然弹开,一切又骤然变得沉静。数道人影扑闪而至,将那影子围在中间,正是莫峰,霍七徒,焉月,苍龙,孟悟尘五人。五人面露凶色,双目厉芒迸射,周身真气澎湃,杀意弥漫。直至此时,众人才见那影子是个身着黑衣的男子,或者说是个鬼魂也不为过。他的速度太快,快得让人无法掌握局势。在他的手中还握着把剑,那是柳天波的紫星剑,黑衣人盯着缓步近来的灵女,凌厉的目光显出丝丝的惊奇。

黑衣人用那苍老沉着的声音冷冷说道:“先天罡气果然名动天下!”灵女将散乱在身前的秀发抚于身后,娇姿可人。冷声说道:“这便是你们的诚意吗?。”说时,追风逐流自远处奔近,二人手中皆握着柄断剑。黑衣人不是别人,正是与慕秋白所见面的长老。即便是七杀,柳天波齐聚,他也未将诸人放在眼里。但他实在无法想象堂堂仙宗圣女会在此,虽是一个如此稚嫩的小丫头,体内却拥有近八十年的功力。刚刚若非被她阻拦,他也绝不会被焉月的紫绵决突pò

。一旦被焉月的紫绵真气侵入体内,多耽搁一刻,那便是离死亡越近一步。面对焉月的这类异种真气,竟不能以内力逼出,只能缓缓催化。

灵女自幼跟随师尊博览群书,通晓古今,知晓天下间的各式武学。眼见长老被紫绵真气击中之后,似乎并无异样。虽以常理推断,他已不能贯运真气,内力必定衰减。但天下间的内功心法千奇百怪,相生相克。且此人的武功必然已上至于化境,全身各大筋脉早已融会扩通。便是他消不去这紫绵真气,自也能另行经脉施展。然而对于长老能使出奔雷箭这般厉害火药武器,灵女倒是颇为惊奇。虽然逍遥城的地坊也能造出这般威力奇大的奔雷箭,但要练制起来却是极费人力。这样巨大的爆zhà

力,灵女也是平生所未见。尤其是老者身上所形成的护体真气,不仅强劲且御化外力之巧妙实属罕见。刚刚焉月的紫绵决前后稍离跟进,若非灵女以十成的内力震泄于长老的一瞬间,焉月的紫绵决绝对难伤其分毫。

刚刚爆zhà

之前的一瞬间,七杀诸人全力拉开正在熟睡的群丐。距离群乞最近的便是自莫峰之外的七杀余人,他们均在群乞四周不远。这一瞬间也注定了他们的极限之力。六人全身戒备之时,交错奔出,仅仅这一瞬间便救下了十二条性命。接着莫峰,灵女,柳天波在这一瞬间的末端时刻又救出了三人。追风逐流的距离稍远,未能赶在那一瞬间之前。爆zhà

的巨大气浪迎面扑来,直将二人逼开。面对于这横空出世,毁天灭地的火药武器,任何见过其威力的人俱是心存恐惧。因为无论你的武功练至何等地步,也无人敢在这泯灭天地爆zhà

中用性命去试探。

便是在那爆zhà

后的一瞬间,一道影子疾速横行,闪向柳天波。但在这迸裂的碎物之中,为了维护怀中的孩子。柳天波身在空中以整个身体将怀中的孩子护住,任凭碎片撞碎在他的护体真气上。便是这一瞬间,一道影子闪烁而来,速度快至极处。虽未见对方面容,但柳天波明白,此人的武功绝不在自己之下。他都未来得及拔剑,那黑影便已骇然而至。双手齐出,左掌斩向柳天波颈侧。柳天波也是以速度为尚的高手,但与这影子相较却是相差甚远。柳天波的速度即便是极快,却仍能有迹可循。但这影子的速度却已非肉眼所见,超然于无影无踪。柳天波头一歪,一股冰冷刺骨的掌风自耳边划过。若非歪得快,柳天波已遭此毒手。只觉右手一空,柳天波的紫星剑已被那影子夺去。如此简单的招式,但在那无影无踪的速度之下,竟是如此不堪一击。那影子夺得剑后,并未再向柳天波下手。身子在空中打个转,拔出了手中的紫星剑,刺向了正在护着孩子奔行中的胡渊。

影子夺剑,胡渊瞧得真切。他将手中的孩子向远处大树上的树杈上扔了出去,转动身子,便是一记聚气咒。以那影子的速度,他本可就此闪开。岂知那影子迎接而上,借力使力竟将那股聚气咒化为己用,顺向攻向同在奔行中的石丰。这影子虽连续攻击两人,但身法之快连石丰都未及察觉。石丰是近战的高手,自有一式防御的功法。虽被这聚气咒的劲风扫中,未伤及要害。眼见攻击三人无甚作为,影子便不再停留,全力奔行出去。那影子所依仗的便是行如鬼魄的速度,一旦被七杀截住,七杀绝天阵的威力即便是不死也得重伤。尤是人群里居然还有灵女,影子更不想多停留。一个人的武功再厉害,也难抵挡众多一等一的高手联手。

然而长老才奔行不远,七杀已然围了上来。先是灵女“冰心决”的准确一击,让焉月的紫绵真气趁隙偷袭,一举击中。再接着便是莫峰的一记聚气咒,长老躲开这一凌厉的一击后。焉月的紫绵真气便顺着自身真气急速窜向丹田,幸得躲过莫峰聚气咒后长老及时封住了丹田上诸处穴道,将紫绵真气封住,这才躲过这一劫。殊不知这长老的武功高深莫测,紫绵真气一被长老封住,便被长老吸收。然而,接着便是霍七徒的赤柳鞭凌厉准确的一击。虽然长老的速度足够快,但七杀竟都能拿捏到长老的大致方位,这是长老所始料不及的。霍七徒的赤柳鞭是件及其毒辣的兵器,其鞭身只有无名指般大,鞭身乃是以上千片交叉相错的精钢锥砌成。威力之大,足可破开山破石。长老一旦被缠入其中,面对这样的兵器,他也得纠缠一番。故而长老使出一记“纵天梯”的轻功一跃天际二十余丈,内力功法之精深当世罕见。然而,一旦身入空中无所倚仗,所露出的破绽也是最多。

当追风逐流双剑折断,向远处弹开之时。长老又借力使力,纵入天际,所有人都注意到,空中闪烁交织着两道如流星般的晶莹亮光。只是它并非是坠落下来,而是窜入天际,直奔长老。长老虽知世间武学,却不想这失传近两百年的无dí

暗器“银狙”今日竟重现江湖,且还出现在莫峰的手中。这银狙是已亡剑刀城百年来,花了五年心血造出的唯一暗器。银狙全身不过二指,通体晶莹通透。以稀世玄晶铁铸成,同存于两枚,相互手尾相连。它的异处便是在空中速行之时,相互交叠吸纳并用,无声无息,且还有一套独自使用的心法。当年这银狙三十丈外百发百中,袭无虚发,威震中原塞外,人人闻之而胆寒。只是这银狙自现于江湖不久,便随着剑刀城执掌人的逝去而失传。

那爆zhà

之后,莫峰平生少有的愤nù

。眼见那影子纵入天际,便使出了这隐藏多年的银狙。他这银狙虽是经人传授,但莫峰却并不知那人是谁。只知那人来时,他便会产生幻觉。如同陷入无边无际的瀚海之中,那是莫峰心灵的最深处。高大狭长的身姿,一身银色的长衫,紧束的银色长发,一张修长而冷傲的俊脸。平淡的冷漠之中似乎看尽了世间的一切,邃红的眸光中不染一丝尘埃。背上那柄包裹着的巨型古刃虽隐于黑暗之中,但其震摄人心的力量,却是任何人都不敢与之比较。虽然只见过两次,一次是水寒剑,一次是银狙,但莫峰对于这神mì

之人的身份却从未有过怀疑。因为无论你有多强dà

,只要他出现。你便如一只蝼蚁,甚至都提不起丝毫反抗的意念。因为在动手之前,你已经屈服在他的意念之下。

莫峰将两枚银狙射出,向长老疾窜而去。但今武林已非昔日,虽然银狙的威力震摄江湖,武学之道也亦在前行革新,也非昔日银狙所能屈服。即便是受到银狙的重击,长老仍是凭着那强劲的不可思议的护体真气,连番撞击中仍借力转力再进三十余丈,这才滑落下来,被灵女截了个正着。

曾经威震天下的银狙自两百多年后的第一次狙击便失手,莫峰颇觉惭愧。他不可置信的望着长老,待望能看出一些端倪。长老转身凝视着莫峰,深蓝的厉目之中倒有丝丝的惊奇。缓缓说道:“没有任何一种武功能够永久雄霸天下,银狙已非当年之境况,不过你可以拿去对付那些三教九流。”灵女微微一笑,她从没见过莫峰如此神情。她向长老说道:“若是我使,你的阴阳战甲也绝难抵挡。”长老赞叹,说道:“不愧是仙宗门的圣女,果然见识非凡。”七杀闻言,心中俱是一震,却又是喜忧交加。冷雪十三堂的身份自逍遥城已是极端的隐秘,不为众人知晓。虽然逍遥城因冷雪十三堂的加入而随之壮大,但其强dà

却也惹来诸多人猜疑,以至城中一直以来便有诸多忌惮。虽有许多人皆怀疑其投入逍遥城目的,但逍遥城主冷月痕对其掌门人仙尊却是极为尊重,使得大家也不好以此撕破脸。故而冷雪十三堂在逍遥城中的地位虽高,但其多年来自始至终都保持着神mì

的面纱。当与一众高手平日见面虽有礼节,却也未曾深入言行。然而诸多猜疑之中,均以猜忌仙宗门诸多。原因无它,仙宗门尽皆女流之辈,所习内功均为阴寒路数,厉害至极,冷雪十三堂正符合此境。

仙宗门为何人所创立已不可知,但存zài

江湖却已不下三百年。仙宗一直来虽存于武林,却不参与武林争斗。是以有众知其存zài

,却极少遇见。莫峰等人虽猜疑仙宗,但未有实证,也不好妄下定论。今次不论长老言及真假,单依刚刚灵女使用那传闻中先天罡气阻挡长老已不可怀疑。逍遥城雄霸江湖,自对武林中的各方势力有过细查。莫峰也曾闻城主说过,先天罡气正是仙宗门的一大镇门绝技。

灵女双眸一闪,冷如冰霜的俏面更增韵味儿。说道:“你以为揭破我身份便能挑拨离间,师尊此次回城便是要将此事告知大家。当年若非你们向赵贼告密,我仙宗岂来师门之祸。”莫峰等更是大惊,不想连冥宗亦牵扯进来。冥宗的创立之人也一直是个迷,如同仙踪一样,冥宗也极少涉足江湖。前五代十国时风云莫测,有武势者自为各方势力所笼络。当年冥宗自聘为南唐武道客卿,却又自南唐亡后自武林中消失匿迹,已失踪近二十八年。莫峰由此想来,当年宋朝开国名相赵普施计以火药将仙宗高手炸死殆尽,以至仙宗被迫隐匿不出。想来其中必有两宗恩怨,否则仙宗的百年基业又岂是赵匡胤这开国老儿所能撼动的。如此一想,莫峰到是明白了。仙尊数次回城,次次带走大量钱财,显是为重建仙宗。今次灵女亦前来相助,显是仙宗已恢复元气,前来寻仇来了。

长老目光射向灵女,冷冷说道:“我等两宗共存几百年,亦有过争斗,却未有过大动干戈,更有过数代交好。当年一事,幸得卿助,我宗亦铭记在心,深感歉意。”长老所说的赵贼不是赵匡胤,而是一代名相赵普。当年灭南唐之前,赵晋因势罢相。赵晋趁此障眼法,组织器宗,隐宗各方归附势力积极对付南唐,却不想这是太祖皇帝一生中最大的败笔。

连环夜战(3)

自唐朝以来,武林中先后崛起了七大宗派,号为武道七宗。这些宗派势力庞大,以武立宗,直接影响着武林格局。如今武林中禅宗,冥宗,仙宗,药宗,器宗,隐宗六宗俱盛。尤以禅宗最长,除此六宗外本还有一刃宗,即是剑刀城。只是因卷入晚唐朝政,已是衰败,剩下的六宗则是凭着各自势力保存下来。其中仙冥两宗较少卷入纷争,故其势力乃仅次于禅宗之外的另两大宗。冥宗神出鬼没,仅是慕秋白,仲柯二人便已不可小窥。仙宗虽遭逢重创,但仙宗无论先前今来皆因人力较少,要恢复亦不难。只因仙宗门选取门人极为严厉,且不会如别的门派开门招贤纳士,故凡能出门的弟子皆是武功极高的人物。刚刚慕秋白一众趁乱拿住张少英时,小云四女只动了两人,一招二人连击便将那灰袍人击伤。仙宗虽小,却不可小窥。剩下的三宗则较弱些,器宗常起常落,已分为天地两宗。天宗归附朝廷,地宗则震慑于官场,已是隐匿。两宗分裂之后,元气大损,以至天宗需依靠朝廷的力量,才能造出上好的机关术。如今终现火药武器,正是天宗的鼎盛之期。药宗救死扶伤,甚得百姓敬仰,占据巴蜀之地,不依靠外人,却因甚为笼络人心,又不肯屈服于朝廷,为朝廷所忌。隐宗则是个神mì

的一类,或者是前人的拼凑。隐宗并非是个门派,内中人皆是些厌倦世俗,富有识见的不涉人间的隐士。其中也有例外,至少待有机会,谁都不愿就此耗费所学。这些内中人虽各不相关,各自深居于残阳湖畔,深山野岭之中,亦是一股极其厉害的势力。当年名相赵晋耗费不少力qì

,请得数位隐宗谋士,便是如虎添翼,一举跨过南唐重镇采石矶。

若非有灵女在,在这诸多高手围攻下,长老此迹亦能逃之有望。但有灵女身在其中,却是难逃此劫。正当诸人剑拔弩张之际,远处传来一阵打斗声。接着数道人影晃动,两拨人瞬疾而至。前一拨当先一人一头红发,正是慕秋白。其身后花妃,清幽,舞依,及灰袍人。灰袍人已受重伤,面色煞白。慕秋白手里架着个人,却不是张少英是谁。其身后一拨人则是小雪,小花,小飘,小落四女。四女虽是灵女的侍女,却不是她坐下弟子。四女神色极是阴冷,与刚刚那少女般的清纯却是大相庭径,变化前后判若两人。

柳天波,胡渊,石丰并未追来,而是护卫着那救出的一众人。所有人都是心中暗叹,不想慕秋白受尽重创仍能如此风采依旧。只听慕秋白淡淡说道:“或许,我们需yào

好好谈谈。”灵女冷目射向慕秋白淡淡说道:“若你再来迟一刻,这仲柯老儿便要身首异处。”慕秋白道:“你又何须演戏,仙宗圣女岂是泛泛之辈。”

莫峰至此大感不简单,灵女前来相助己非是简单至此。至少仙冥两宗内中牵涉,已非是立于江湖不过三十余年的逍遥城所能企及。灵女渐渐放下手来,向正思索中的莫峰深深一揖,歉然说道:“莫宗主,仙宗隐瞒甚久,灵女甚感歉意,稍刻即向你们释明一切。”凭着仙宗门圣女如此一礼,歉然道明,莫峰再大的疑问也能压于心头,当下示意七杀退开。仲柯这才走近慕秋白,说道:“你拿去送美女吧!”慕秋白将张少英向莫峰抛了过去,两丈之距已是随手之间。莫峰搂着张少英俯视查看,只见他面目狰狞,显是在极度愤nù

的关口给点了晕穴。

慕秋白突然问道:“长老也会开玩笑?”仲珂叹息道:“我是个人,还没死。”慕秋白不置可否,笑道:“或许吧!”莫峰向灵女问道:“诸人来历,还请灵姑娘赐教。”灵女美眸扫了小雪一眼,四女会意退开照顾剩下的群乞去了。灵女瞧向慕秋白,说道:“当年金陵一战,冥宗虽有所创伤,所现却是冥宗的一角,毫无重创可言,仲柯长老便是冥宗安排在李后主身后的四大护卫之一。”众人为之释然,李煜保命十余载除了对宋朝的卑躬屈膝,便是靠了这四人。当年赵匡胤三请李煜北上不成,数次暗杀尽数失败,最后也只迫得曹彬大举来攻。

南唐历三帝,国亡已二十多年,莫峰等常听城主谈及天下武林大事,对此诸国风云之事倒是甚为知晓。当年冥宗突然涉入南唐内政,辅助已坐上南唐第三任皇帝的李煜。此事本是知者甚少,却都不解其因。其时宋太祖赵匡胤已灭荆南,后蜀,南汉等割据势力,南方只剩下南唐。吴越则与南唐较有不合,更成了宋朝的秘密联军。加之器宗,禅宗的支持,更请得不少隐宗的谋士,宋势已不可挡。而冥宗辅助南唐是实,却并未有过多大作为,也仅仅是护卫李氏皇族的安危。冥宗过晚尤晚的选择辅助南唐,这便是极不明智。可叹李后主一心与大小周后风华雪月,求教拜佛,安享于醉生梦死,对宋朝更是委曲求全,以求偏安一偶。冥宗的加入甚至也未引起李煜的重视,随便给了个封号便作罢。冥宗突然无缘无故的加入这岌岌可危的南唐,至今诸多人仍是不解内因。诸众都只是猜测,或许是贪图南唐的旷世财富,否则冥宗也不会伸出援助之手。

朝政之事,莫峰虽不以理会。但逍遥城受朝廷欺压已久,今始之境已是大感不妥。若是陷入这两宗的争斗之中,对逍遥城而言绝非利事。身为逍遥城的核心人物,莫峰自是为逍遥城着想。至少以冷雪十三堂的势力绝不会久附于逍遥城,这是莫峰一直以来的感触。然而一切疑问只待回城寻问城主,才能详知其中内因。

莫峰愣然,终明白两宗显是有备而来。夺柳天波的紫星剑是虚,约见调解两宗恩怨却是真。当年李煜的第一任皇后死后冥宗便开始撤tuì

,赵晋带领器宗,禅宗,隐宗和五千禁军偷袭入境将冥宗围在大山之中。于是冥宗只得向仙宗求助,也就是这一次江湖上才渐渐知dào

冥宗在北方,仙宗在南方。仙宗派出大批高手驰援半路便遇到宋军伏击,被迫躲进山洞,被赵晋安排的火药尽数炸死在洞中。这样的结果自然是冥宗出了奸细,仙宗掌门人仙尊亲自领人前来救援,解了冥宗之围,两宗却因此有了隔膜。想来两宗多年来没有交往,这次怕是冥宗请约,却不知要做些甚麽。冥宗的势力虽大,但若两宗对立,对两宗而言绝非利事。两宗之所以能化干戈相存于数百年之久,自是历代掌门人均清楚两宗相斗的结果。哪怕是礼面上的和好,对两宗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仙宗为了冥宗折损那麽多高手,元气大伤便是任何东西都弥补不了得。想到此,莫峰心中巨震,刚刚那威力巨大的奔雷箭非是仲柯长老所造,冥宗势力再大也绝不会有如此能力造出如此残忍的火药武器来。

只见仲柯长老自腰间掏出一卷厚厚的锦缎来,慕秋白接过交给了灵女。灵女眼中闪过一丝注视,接了下来,却看也不看一眼。仲柯问道:“圣女不看看麼?这可是仙宗盼了近两三百年的东西。”灵女微微一笑,失去了刚刚的肃穆,说道:“长老难道要弄来假的不成。”

蓬蓬数声破空的巨响,莫峰身后的七杀诸人破空般的射向后方,追风逐流也自另一方向奔出。仲柯向灵女说到:“回城见到仙尊,请代老朽问好!这是本教教主亲笔,请代为交付仙尊。”说时,长老又在腰间掏出了一个精致的扁木盒,慕秋白接过交给了灵女。灵女已知发生了何事,皱眉喝道:“你不觉得很无聊麼!”仲柯道:“迟早要来,就不会再有麻烦了。”慕秋白向莫峰道:“我们的打赌结束了!”说罢,但听蓬蓬的数声破空闷响,林中只剩莫峰,灵女,张少英三人。随着一阵密集的尖啸声,远处空中升起一片火海。那是一支支带着火药筒的火弹雕羽箭,其威力虽小。但集少成多,一发一大片,即便不被炸死,也得被浓烟毒死。虽然这些火弹雕羽箭对灵女,莫峰众人来说并不能造成伤害。但并非人人都能有他们这样的武功,比如大头他们便是最好的攻击目标。茫茫夜空闪过雄鹰的尖鸣,这一个信号对于那些朝廷爪牙来说这便已足够。

不远处传来频频密集的爆响,深夜之中震耳欲聋。方圆一里之内已被火弹雕羽箭所笼罩,爆zhà

之后四处开始急剧的燃烧。此时空中又射出了第二波,灵女,莫峰这身处的一席之地也受到波及。这些火弹雕羽箭较之如今朝廷军队所用的火箭,其威力已大了数倍。那装满火药的铁筒便绑在雕羽箭的前端,火药筒前则缠着浸湿的易燃黑油布,只露出一截箭头。使用时只需点燃油布射出,凭着持箭之人的经验,以臂力掌握目标的方位射出便可。火药筒内隔着一块压紧的干棉,能延时爆zhà

。常人若是受到如此攻击,哪怕是一支火弹雕羽箭。稍有不慎便能致人五官残废,甚至活活烧死。这火弹雕羽箭的射程随着火焰筒内的干棉而改变,分为三百步,五百步,八百步。距离越远,火药桶内的干棉便越厚。如今朝廷火药武器的大量使用,使得器宗日益膨胀,亦能造出如此厉害的火药武器。

所有人都明白,显是慕秋白等人早已放出了风声,自约见时引器宗前来偷袭。如今器宗,天地两宗已分道扬镳数十年。地宗一直隐匿不出,便任天宗依靠朝廷日益势大。如今江湖中,武林盟也与朝廷联盟。唯剩下逍遥城,神mì

莫测的冥宗,高手如云的仙宗以及蜀地的药宗成为朝廷眼中所谓的心腹大患。

掌管天宗的是个名叫皇甫勋的人,江湖上见过其人的并不多。然而,莫峰却早查过其底细,原来他竟是当年南唐李后主的大将皇甫继勋。这是自宋太祖便开始的金蝉换壳之术。当年平定天下时,许多人都会获得一个新的身份,诸人便以此来逃避仇家,这皇甫勋便是其中一人。当年宋军围困金陵,李煜命宠臣皇甫继勋与张洎,军师陈乔等人镇守金陵城,自己却躲在**之中享乐。岂知皇甫继勋与张洎二人却暗中降宋,谎报军情,弄虚作假隐瞒李煜。后来终至东窗事发,李煜大怒之下下令杀皇甫继勋。至于皇甫继勋为何还活着,恐怕当年杀的也不过是个替身。皇甫勋并不属器宗,只因朝廷需抓牢器宗的命脉,限制其权力,防其叛变之心,故而器宗的真zhèng

执掌人却是个副掌门。

今次皇甫勋竟然意欲偷袭杀七杀,必定做好了充足的准bèi

。袭杀七杀这等大事,皇甫勋定会前来督阵。

焉月等人展开轻功奔向正在奔跑的柳天波等人,好在群乞凝聚力强。危难之际众人倒未散乱,大家牵手跟着柳天波等自林中疾奔。满天的火弹雕羽箭如雨而下,柳天波,胡渊,石丰,小云四女正尽全力以阴寒掌风拂扫,将未及爆zhà

的火弹雕羽箭扑灭,漫天的箭雨挡在方圆丈外,却仍感到颇为吃力。这火弹雕羽箭一旦干棉燃尽,便即爆zhà

。尤其是那药筒内的干棉燃烧速度不一,甚至未落地便爆zhà

,教人难防。那一阵箭雨射出上千支火弹雕羽箭,可见对方的人数之多。啊,随着一声惨叫,一支落在树梢上火弹雕羽箭爆zhà

开来,重重那小脑袋瓜上已然射进了一颗雕羽箭的碎铁珠,顿时倒地毙命。牵着他的果果已然吓得哇哇大哭,口中不住唤重哥哥起来接着逃跑。群乞都已经徘徊在崩溃的边缘,没有张少英在身边都乱了方寸,人人尖叫大哭,不住大呼老大。也不顾满天致命的火弹雕羽箭,都停下来回身扯起果果。

“呀!”随着柳天波的一声怒吼,数支雕羽箭齐在空中连环爆zhà

开来,涌出一片浓烟黑云,接着便是碎铁珠四散激射。四周的树木都在激烈的燃烧,滚滚的浓烟熏得人睁不开眼,呼吸不畅。刚刚柳天波之所以在紫星剑被夺走都未及去追,便是要护住这些孩子,这是张少英的选择。焉月等人赶到时,便目睹了重重的惨死。焉月是个有家室的人,也有自己的孩子。眼见重重死于非命,内心的母爱便刺得她一痛。焉月当先搂起了果果与小香,转身向山顶奔出。群乞本是三十人,如今重重也不在,顷刻只剩下十四人。等焉月等赶到,诸人便也不用再忌惮那火弹雕羽箭的威力。各自夹着众乞丐自林中飞奔,不过片刻已然脱离了火弹雕羽箭的范围。众人汇集到一片长石壁下凹陷处,七杀众人迅速清理了几块巨石,将石壁两旁挡住。再将众乞丐带入里面。众乞丐均是面目呆泄,吓都未缓过神来。包括小香在内,亦有数人均脸色发黑,口鼻溢血。焉月当先给诸人服了颗辟毒丹。这些火弹雕羽箭自身的爆zhà

单以个数而论,威力并不大。只是里面内附毒药和碎铁珠,随着爆zhà

扩散,即剧毒又叫人难防碎铁珠。此时天际又射出了第三拨,方位正是石壁处。七杀等人皆奔出石壁外,焉月向柳天波冷声道:“柳统领对器宗该更为熟悉,若不吐露一二,这些孩子一个都保不住。”柳天波面色阴冷,暗叹这皇甫勋当真是无法无天,竟然用这些孩子的性命来拖住他们。柳天波冷冷道:“后方该是最薄弱的地方。”说时,漫天的火弹雕羽箭已然袭来。诸人迅速挥出凌厉的阴冷掌风,将箭雨挡在三丈之外。

漫天的爆zhà

之中,焉月毫无顾忌的自怀中拿出火折子点燃一根焰火。焰火冲天而起,爆zhà

后,闪现出一个圆球又瞬间消失。壁内,满脸污垢的果果最先清醒过来,他爬起身来,走到小香身旁,摇着瘫坐在地上小香的衣袖哭道:“香姐姐,重哥哥是不是死了。”经果果一扯,小香也醒了过来。环视大家一圈,发xiàn

一众小孩内只剩下果果一人了。余下只剩,瘦马,青舒,成业,阿烈,天仁,小作,金刚,于芳,竹生,狗娃,时错,十四人人了。想起张少英,小香心中一惊。她强忍着想哭的冲动,将果果的小脸蛋擦拭干净。哄道:“果果乖,别怕,姐姐会保护你的。”此时大家这才一一清醒过来,只听瘦马惊叫道:“老大,大头怎么不见了。”“老大不会死了吧!”金刚忍不住哭道。他这一说,众乞丐均是一愣,接着许多人开始大哭起来,甚是凄凉。小香忙对瘦马说道:“瘦马,你让大家不要乱跑,我去找少英哥。”瘦马一把拉住小香,喝道:“外面危险,你又打不过慕秋白,去了也是送死。”一听得救张少英无望,小香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慕秋白的厉害她是见过的。小香吼道:“我不管,便是死,我也要和少英哥死在一起。”说罢,小香开始挣扎要奔出洞去。瘦马也吼道:“若是老大还活着,你若出去被炸死,我如何向老大交代。”小香终究是个少女,失去了对张少英了的依赖,心里便空落落的。听得瘦马如此说法,内心倒是寻得一丝安慰。倒平静了许多,心中不住祈祷张少英无事,只听瘦马续道:“现在我们便是要保住小命等老大回来。”瘦马说时,言语中虽显得底气不足。但群里除了张少英,瘦马,大头也有着威信,及得众人信任。众人七嘴八舌的问道:“老大真会回来麼?”瘦马也只得支支吾吾敷衍着众人,劝慰大家安心。小香含泪瘫坐在地上,心中悲痛欲绝。今日所发生的事太多,太过震撼,她真是承shòu不住了,她只想扑到张少英怀内大哭一场。

隆隆的轰鸣逐渐停息,显然器宗已受到了攻击。四周又开始开始着火燃烧,胡渊挺剑以剑qì

将四周的杂草灌木掀了个地儿朝天,露出一块空地来。此时,灵女与莫峰背着张少英赶了过来。众人一见张少英还活着,瞬间皆燃起了希望。张少英已经醒了过来,得见大家还有活着,泪喜而泣。大家呼喊着奔将出来与张少英抱作一团,大哭不止。小香仍瘫坐在地上,由于芳扶着,二女不可置信的看着张少英。瘦马大哭道:“老大,你可回来了,我们都担心死了。”张少英颤动着身子向瘦马问道:“咱们还剩下多少人?”瘦马忙道:“还剩下十四个人。大头还没回来,怕是……”瘦马虽未说下去,但张少英已然明白。张少英但觉怒无可恕。转身走近柳天波,吼道:“为甚麼会这样?你们不是说甚麽都安排好了麼?现在我死了那麼多人,你满yì

了吗?”说时,张少英悲从中来,竟瘫跪在地上嗷嗷痛哭。

“少英哥。”小香走近,紧紧扑在张少英怀里,泣声呼唤。

听得那熟悉的声音,原来小香还活着,张少英顿时欣喜若狂,紧紧抱着她。看着眼前的一切,柳天波长叹一声,向莫峰道:“太不择手段了,今日算是见到了。”莫峰再也没有了那迷人的微笑,缓缓说道:“他不会活着离开,虽然这并不是叶非凡的过错。”叶非凡正是当今器宗天宗的副掌门,擅长各类机关器械的造就之术,是个颇为正直的老人。只因一直被朝廷压着,所以也只能任皇甫勋而为之。这一点,见过其人的柳天波是深有体会。这皇甫勋敢对逍遥城下手,显是受了皇帝的密令,否则他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乱杀无辜,大肆烧山。

场中只剩下莫峰,灵女二人。张少英安抚众人一阵,却难掩众人心中的悲愤。群乞已然平静下来,有张少英在,众人也渐渐放下心来。大家挤在一起均默默不语,沉浸在亲人逝去的悲伤之中。折腾了一夜,果果已累的睡着了。这时,莫峰,灵女走了进来,看着剩下的这些少年,莫峰大感惭愧。眼见果果仍健在,心中总算升起一丝温暖。灵女与众人未有瓜葛,早已见惯了生死。只是随着莫峰静静地注视着群乞,却也难掩心中的那份波动。仙宗门尚武学之道,虽不崇尚侠义,却也不违背侠义。灵女非是冷血之人,与莫峰等人接触的久了,心中自有着一份怜悯。莫峰向张少英,缓缓说道:“我不会再让你们受到伤害,相信我。”莫峰少有承诺,如今却对着一群不相干的乞丐做出了一个承诺。

张少英却对莫峰的承诺生出了质疑,甚至是憎恨。心中因世人对逍遥城的恶评,难去舆论。暗咐自己因逍遥城的名声不好选择了武林盟,终引来他的不满。以至他不全力救助,倒把刚刚七杀的救命之恩给抛在脑后了。莫峰瞧出了张少英的想法,微微一笑,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说罢,转身走出洞外。远处四面传来惨叫声,树木倒塌的声音,凄凉的惨叫络绎不绝。

林间的一处山坳站满了人,均是身穿夜行衣的高大汉子,这些人都是直接从禁军中精心挑选而拜入器宗山门的弟子。虽然身为器宗弟子,却还是保持着军队的编制。数处篝火将山坳照的通亮,足有三百余人。树梢上站着十多只身形庞大的秃鹰,左顾右盼之时,两只锐利的鹰眼幽幽发光。皇甫勋已年愈过甲,深沉而布满风霜的削脸虽刻意刮去了胡子,却仍难掩皱纹。皇甫勋人虽老了,但身形很是健壮,甚至有些发福。一身深蓝锦服极为华丽。此刻,他正在皱着眉头苦苦思索。站在他身边的两大亲信,李若成,裴主二人垂首默默不语,均是大气也不敢出一声。余下当中倒有四十多蒙面人,衣冠各式,兵器各异,是朝廷所雇的高手。剩下的人莫不是两人一组,各个身材挺拔。二人一人举着火把,一人持大弓。这些弟子经过训liàn

,一张弓可以同时射出三支火弹雕羽箭。

“不是说只有莫峰,追风逐流三人吗?”皇甫勋不满的向李若成问道。

李若成是个三十多岁的中年汉子,生得极为平常,却甚为圆滑。今次便是他得到情报领着皇甫勋前来偷袭。李若成忙跪下,说道:“禀宗主,此乃属下亲自得到的情报,绝无差错。”

皇甫勋冷哼一声,道:“且看现在的形式,怕是七杀来了也未必。”李若成一惊,七杀的名头他还是很害pà

的。忙问道:“那该如何?”皇甫勋道:“幸好今日我带来大批高手,负责给你害死都不知。”一想起器宗的器械威力,以及在场的诸多武林高手。李若成倒是又定下心来,忙道:“那宗主还不进攻吗?就凭这些弟子,绝不是莫峰等人的对手。”

皇甫勋冷声道:“人家都已经渗透进来了,还如何进攻。传令,让前面的人退回来缩守此处,随行高手八人一组散出去。哼,我就不信,凭着如此多的高手,还奈何不得他七杀。”说时,一众高手四处散开。一队弩手矫健的跃上山坳上隐藏起来,众黑衣人则开始变换阵型。一群身材庞大的汉子抬来十张床子弩,开弓定锤

“敌人自四方攻进来,属下敢肯定,七杀必然全来了。”一直未说话的裴主,此时禀道。他是个跟随皇甫勋多年的侍卫,如今也五十多岁了。只因他行事谨慎,深得皇甫勋信任。此次偷袭莫峰的情报来的太过蹊跷,裴主本是不赞成前来偷袭的。无奈圣上亲自下令,皇甫勋也不得不接令。然而此时事与愿违,显然情报有误。

皇甫勋对裴主的建议还是听得进去的,沉声说道:“那今日便让我们见识一下七杀的厉害吧!”说时,皇甫抬头向天上看去。夜空之中,诸多的黑影如一片乌云在快速的盘飞。那是禁军拜入器宗的飞卒,驾着器宗以蝴蝶外形造的蝴蝶翅巡视地面。这些飞行翅宽愈两丈,经过士卒的熟练施驾,群体联合时,配合着飞行翅上的机关,凭着天空的优势,能形成一股强dà

的攻击力。这些熟悉机关操作的飞卒竟可探查方圆十数里的壮况,又可对地面部队形成掩护。这样的飞卒训liàn

花费极大,不仅要过人的胆量,还要有冷静的头脑,稍有不慎便会掌握不了风向而摔下来。

林间,诸多持枪搜索的弟子开始向山坳靠拢,甚是慌乱。只听得四处转来凄凉的惨叫,让人毛骨肃然。这些弟子虽然配有袖箭,腿箭,短剑,然而,那死亡的声音越来越近,已经有人开始慌乱的向后急退。仅仅只是半刻之间,毙在七杀,小雪四女,柳天波,追风逐流手上的弟子已近六十人。柳天波虽不嗜杀,却也杀了数人。这些弟子平日丈着器宗的强势,在外欺男霸女,行事及其恶毒,早该好好教xùn

一番。

连环夜战(4)

四处闪动着如幽灵般的影子,所到之处惨叫骇人。众弟子平日骄横的贯了,哪遇到过这般厉害的人物。诸众惊慌快速撤tuì

,人人唯恐避之不及。七杀却没有停手。逍遥城受朝廷的欺压由来已久,仇怨极深。在逍遥城的眼里,杀朝廷走狗已是再轻松不过了,尤其是如此穷凶恶极之徒。凡逢遇七杀,倒地之后便再无声息。四个美妙可人的花季少女聚在一起,大步向前,在林间闪烁,若非那一声声透人心肺的惨叫,那定是一曲美妙的舞步。

柳天波虽失去紫星剑,只以一双肉掌闪电般的在人群中穿梭。他并非为杀人而泄愤,而是向皇甫勋要个交代。武林盟虽与朝廷联盟,但两方又是相互利用。双方各自的行事虽各不想干,却也不能因此而乱杀无辜。果果死去的那一幕,频频自柳天波脑中显现。他虽见过婴儿的惨死,却从未有过今日这般历历在目,何况保护他们本就是自己的职责,现在伤亡如此之大,柳天波心中更是内疚。

“咚”的一声撞击大响,林中上空落下一道倩影。两个正在急退的弟子被这一撞击之力撞飞,接连撞折三颗碗大的松树,已是没气了。那女子正是花妃,花妃浅笑嫣然,向柳天波道:“柳统领今日大开杀戒,怕是要惹朝廷责怪了。”柳天波倒是一惊,道:“你们来此做甚麼?”花妃娇笑数声,身子瞬间如风飘出数丈远。随手捏住一个正在急退弟子的脖子,轻轻一捏便捏碎了那弟子的喉骨,可怜那弟子叫都未及叫出声来。花妃笑道:“如此美妙的屠杀盛宴,若是错过,岂非可惜。”柳天波不禁眉头一皱,以这些人的武功要将这里的弟子屠尽当真不是难事。然而这些弟子虽罪大恶极,好歹是拜入器宗的弟子,算是武林一脉。但若尽皆屠尽,却也太过狠毒,朝廷那里不好交代。尤其是如此下去,皇甫勋今日都在劫难逃。

只是柳天波止身一人,余者尽是些邪性人物,杀人如儿戏,教人心寒。尤其是此中牵连甚多,若是将这里的数百弟子屠尽,那笔帐自然算在逍遥城头上。皇甫勋虽然并非真zhèng

的掌门人,好歹是器宗的门面。堂堂器宗掌门人死在逍遥城手里,叶非凡自然不会善罢甘休。如此一来便注定两方的再次拼斗,器宗虽然依靠朝廷,器宗的器械威力却不可小窥。一旦器宗围攻逍遥城,与逍遥城有仇的那些各大门派必定群起而攻,势必引起江湖中的腥风血雨。然而一己之力,柳天波终是寡不敌众,未有说服力。眼前最重yào

的便是见皇甫勋,助其逃走。此刻柳天波以大局为重,把果果的死也抛在脑后了。

花妃始终混迹在柳天波前方,凄凉的惨叫响耳不绝,似是故yì

做与柳天波看。蓬的一声,天上又掉下一物来,却是一架燕尾翅。那弟子早已身亡,燕尾翅断为两半。柳天波向空中望去,不由一惊。空中飞卒队形大乱,四处翻飞,似是在躲着甚麼。

原来这些飞卒队长眼见敌人已渗透至地下军队之中,无法进行攻击。便指挥飞卒向莫峰等所在之地飞了过去,连番以暗箭俯冲激射。岂知莫峰等早有准bèi

,灵女独自一人挡在石壁下。莫峰跃上石壁之上,凭着精准的手法,在那密集的箭簇中接连击落数人。这时,另一队飞卒队长则发xiàn

了另一拨人,却是慕秋白等人。长老已离去,只剩下慕秋白停留在山间秃顶处未离开。众飞卒均经过秘制的药水练功行法,目力胜于常人。慕秋白所处之地,偏坳显出,自然也成了飞卒攻击的目标。

眼见着数十飞卒俯冲而来,慕秋白似乎并不在意。只听慕秋白淡淡道:“在天际杀人,似乎更有趣。”说时,清幽,舞依,灰袍人三人已各自坐上一架燕尾翅。“你简直是疯了。”灰袍人说时戴上了水晶眼罩。说罢,灰袍人搬开机括拉杆,燕尾翅翅膀顿快速扑动,阵阵的弹簧压缩嘎吱之声便络绎不绝。燕尾翅带着灰袍人快速上升,待升起五六丈高,停下翅膀挥动,燕尾翅立时向山下滑落,抛出个大弧度,这才徐徐上升,清幽舞依随后跟上。慕秋白并未使燕尾翅,只是坐在舞衣身后。这二人乘坐的燕尾翅,翅膀宽愈三丈,内置四根指粗的弹簧,带起二人来也毫不费力,舞依美眸闪过一丝欢喜。无论燕尾翅还是蝴蝶翅,起飞之时都需yào

深入高空,俯冲下来才能连续保持冲力。倘若连环的翅膀扑动,用不了几次,内置的弹簧便会松懈,引来天灾。即便是武功精深的高手,稍有不慎也能导致粉身碎骨的惨境。尤其是在快速的飞行之中,强烈的摩擦甚至能导致翅膀撕裂。故而每一架燕尾翅必用极其封密的上等布料掺和金丝前后紧连至十层,方能合上精密的檀木进行飞行。

慕秋白等多年来习得一门“赤流微云”的无上轻功,修习这门轻功,身体越轻盈,修习起来便也事半功倍。传闻凡修习有成者甚至能借助一些鹰,鹤等飞禽飞行。这门功法传自何处已不得知,但武林中知习此功法亦有不少。只是这门功法极耗内力,需以精深的内力为辅,方能修成有望。即便是修成此功法,也得经过长久的天际磨练,才能熟练掌握。真zhèng

修习有成者,却并不多见。

三架燕尾翅盘旋着滑向远方,俯冲而过的飞卒顿扑了个空,只得再滑入远方调整方向再寻攻击。好在诸飞卒平日不缺默契,慌乱之中并未散乱。慕秋白等在空中盘旋了三圈已升上数百丈的高空,正迎面碰上再次攻击而来的飞卒。一旦掌握好燕尾翅的势处,就不需再盘旋而上。三架燕尾翅突然侧身四散分开,再次躲过飞卒的攻击。仅仅只是一个大弧度的撤移,三架燕尾翅顺即滑向远处的一队飞卒群追去。

那队飞卒群足有二十人之多,急速飞行之中不见杂乱。飞卒队长显是发xiàn

了身后的异常,未待燕尾翅的冲击力减弱。群体倏的竟在空中一个翻腾,即分作数丈开的三层反向慕秋白等冲去。这样的转身之法连慕秋白一众都不敢尝试,一众倒是对这些飞卒刮目相看。清幽,灰袍人突然向下方急蹿,陡然剩下一架燕尾翅,飞卒队长仍发动了攻击口令。瞬间数十支短箭急速射出,覆盖了慕秋白燕尾翅前滑翔的一片局域。这些箭簇或许伤不到慕秋白,但要刺穿翅膀却轻而易举。在这样的高空之中,除了躲别无选择。要知这射出箭簇的力道均是以数道强劲的弹簧射出,力道之猛,足以穿破任何盾甲。

慕秋白突地吻了一口舞依的脸蛋,漫天的箭簇瞬间而至,慕秋白自舞依头顶骤然窜出,燕尾翅都为之一震。但见水寒寒光闪动,凌厉的剑qì

漫天飞舞,将箭簇一一削散。舞依已是欣喜若狂,潸然泪下。十几年了,这或许是他们唯一的一次肌肤之亲吧!她明白,那是慕秋白对自己起杀心而做的补偿。虽然她四十九岁了,但她自始至今心里只有慕秋白一个男人,与刚初恋的少女并未有多少不同,只不过对于世事成熟些罢了。

抵挡住箭簇的攻击,舞依仍向前俯冲。早已计算好距离,慕秋白搭住翅膀边缘,稍稍借力,便翻入后座。舞依接着向飞卒群撞来。好在群卒掌握熟练,立时侧翅向两方撇开。人人都心惊不已,万想不到对方竟然不躲闪。舞依当下向右处一团飞卒追去,便是在冲进飞卒群之前那一刻,慕秋白倏地窜出。水寒化作无数道剑影,凌厉的剑qì

激射而出。舞依在慕秋白离开的一瞬间撇了开去。凌厉的剑qì

漫天飞舞,道道剑qì

激射而出,伴随着数声凄凉的惨叫,肢体破裂,飞翅损落的杂声,已有数人自空中跌落下来。群飞卒哪见过如此疯癫厉狠之人,竟在天空中作如此天马行空之法。空中瞬间只剩下慕秋白一人,余下飞卒早已吓得四散逃跑,慕秋白滑出不远,身子便向下坠落。此时清幽的燕尾翅已自身下接了上来,慕秋白伸手拿住清幽腰间的丝带,借力抓在清幽的脚踏上,燕尾翅仍向逃散开的另一侧飞卒追去。

瞬间,慕秋白急行跃出。水寒再次划出,数声凄凉的惨叫。众飞卒立时慌乱一片,数架飞卒分神之间已失去了平衡自空中翻落下来。此时灰袍人接住了慕秋白,这才向地面滑去。啊,啊啊的数声惨叫,滑向远方的舞依追上数个飞卒以天女散花的手法散出一把银针,击伤了四架飞卒,这才向慕秋白滑落之处滑落。此时数个飞卒已然赶了过来,密集的箭簇如雨射来。舞依只得侧飞躲开。这些燕尾翅上除了短箭,便是暗器,所制的火药武器却全然派不上用场。尤其是身在空中,滑行极快,除了以箭簇覆盖一片空域,实难单独一击而中。

一连射出三拨箭雨,飞卒群所携带的箭簇已用尽。眼见丝毫伤不得敌人,队长立时发出撤tuì

的口令,众飞卒立时分散撤开。

数道人影一滑而过,迅猛的劲风直袭刚越过花妃的柳天波。柳天波大吼一声,手中虽无剑,凌厉的掌风却自急行中连贯而出。围攻柳天波的八位高手瞬间已有四人被掌风击中滚落下来。柳天波脚不停留,瞬间已跃近山坳之外。眼见人来,防御的在外层的弩手还未反应过来。柳天波已扎进人群中,撞飞数个弩手。柳天波大喝道:“皇甫勋,你给我滚出来。”耳听得柳天波的声音,皇甫勋心中一喜。有柳天波在此,还惧怕七杀如何。

虽听得柳天波满声怒气,皇甫勋正欲解令请柳天波进来。却听得上方数声惨叫,已有数个躲在树梢上的弩手跌下树来。紧接着一股如狂风般的厉风冲击而来,瞬间沙石翻滚,腐叶纷飞,直教人睁不开眼。

便在这狂乱的厉风之中,三架燕尾翅急速而过,四道人影滑落。原来是四人借助燕尾翅的旋转劲风化风而来。混乱之中皇甫勋虽本能的递出一掌,却迎来三掌。劲风骤停。柳天波正闪至圈内,却已是迟了一步。清幽,舞依,灰袍人已将皇甫勋围在中间。皇甫勋面露惊恐,却动弹不得,显是被点中了穴道。柳天波心中虽气恼,却也无法。这些人平日皆自视甚大,不求实jì

。今日落此局境,实是活该,却又不能不救。

慕秋白立在皇甫勋身前,水寒正滑落着血迹。站在皇甫勋身侧的李若成,裴主不可置信的盯着四人却不知是谁伤了自己。柳天波自校场上见过这二人,此时也无能为力,只能任二人无力倒下。柳天波怒道:“够了,你想杀光麽?”慕秋白道:“阁下似乎找错人了吧!”围在四周的弟子此时均回过神来,眼见宗主被擒,立时反向将慕秋白几人围在中间。已有数个领头弟子,吆喝慕秋白放人。柳天波喝道:“都给我住嘴,全都给我退后。”朝廷虽以不少官兵加入器宗天宗拜为弟子,但却只听皇甫勋一人调令,叶非凡虽身为副门主也无法调动。众弟子均见过柳天波,虽不再吵闹,却不退开。柳天波身为武林盟九界统领,但叶非凡执意不肯器宗拜入这才创立几十年的武林盟旗下,此刻柳天波也调动不了这些弟子。这些弟子虽然名义上为天宗弟子,却也受器宗门规约束。按器宗门规,护主不利可是要受鞭刑责罚,领头的大弟子更要受殉葬之刑。

柳天波瞧的明白,瞬间化出数道人影,疾向慕秋白身后闪去。慕秋白身子不待转身,水寒自下向后向皇甫勋疾刺。只是这一剑却刺了个空,慕秋白收剑而立。清幽,舞依,灰袍人,哑然失色,不可置信。三人围在皇甫勋左右后三处,身距不过三尺。柳天波却自一瞬间,化作五道人影。慕秋白四人虽全力防守,但急速之中却还真不及分辨哪是真人。太快了,几乎是一眨眼,四人全力防守的一击,却仍未有一人击中,竟给柳天波将皇甫勋救了出去。

“五行幻影”慕秋白盯着三丈之外的柳天波说道。

柳天波问道:“很吃惊吧!”慕秋白淡淡问道:“这就是你的极限吗?”

原来,这五行幻影是武林盟主陈坦秋的成名武功“五形幻影”。柳天波跟随陈坦秋多年,自获得一些真传。江湖上但说陈坦秋的五行幻影,均以幻字来解。但只有柳天波自己明白,这五行幻影却不仅仅是以幻术来理解。五行幻影实则是一门内修外辅的内家功夫,仅仅第一层,他修liàn

十余载已是非比寻常。眼见慕秋白丝毫不动容,柳天波心中略有失望。

柳天波自皇甫勋肩膀处运进一股内力,却只冲开了皇甫勋的手阳明大肠经上的扶突,天鼎二穴。此二穴是人体发音之处,一旦被内力封住,便会失去发音能力。柳天波不禁暗暗心惊,再厉害的点穴手法,也不过是以强劲的内力封住敌人穴道的气血。殊不知他修习的内功竟可吞噬任何一种真气,且可化为己用。只是柳天波刚刚全力一击,竟只是冲开两处穴道,当真是怪异。却不知,清幽,舞依,灰袍人三人用的如何手法?三股不同的真气竟在穴道之间相互排斥。以至柳天波全力的一冲,竟被吸附,化去大半。

皇甫勋一待说话,即喝道:“所有人听令,全部撤tuì

回京。”皇甫勋虽贪生怕死,但这些弟子都是他带起来的。这些人训liàn

不易,个个是宝。倘若就此损失殆尽,他心中也极是不忍。听得宗主发令,众弟子虽觉不妥。但见有柳天波这一代大侠在此,只得合为一队向后方退去。面对皇甫勋如此决断,柳天波倒对他有了一丝赞赏。虽然一百多人还打不过十几个人太过荒繆,但这却是事实。尤其是皇甫勋请来的这些武林高手冲在最前,却也死在最前,无人生还。柳天波冷冷哼道:“还是先让人将林中的大火扑灭吧。你可知这大火得害死了多少人。”想起果果的惨死,柳天波心底便升起一股怒意,皇甫勋只得再吩咐所有人全力灭火。数道人影接闪而至,却是花妃,七杀余人,小雪四女。皇甫勋虽年过七询,但瞧众人的气势,却也以众人的相貌对着宗卷将诸人的容貌暗自记在心中。

慕秋白走近雪花飘落四女,向小雪道:“带我去见灵女。”小雪终究是个少女,心性修习虽深,却不如慕秋白深沉。尤其是慕秋白一双咄咄逼人的厉目,迫得她内心一颤。四女不答话,转身向后走去。

不过片刻,诸人跟着四女行至莫峰,灵女所在的长壁下。好在四周山石林立,多处大火已被扑灭。只是处处冒着刺鼻的毒烟,教人不禁暗暗皱眉。长壁上隐见人作动,那是皇甫勋所率领的士卒在灭火,莫峰二人已在壁下等候。四周顺着未灭的火势烧了数个火堆,方圆十余丈内犹如白昼。张少英等人已被追风逐流转往他处,这些江湖恩怨再也不能让一众孩童卷入其中。慕秋白当先向灵女说道:“这里有个礼物,相信你会喜欢。”说时,慕秋白等人让开路,柳天波领着皇甫勋走近前来。

皇甫勋此刻虽可行走,上身却仍显僵硬,显是穴道未尽解。灵女虽未见过皇甫勋,但对这个奸细却格外熟悉,当年的三个奸细他便是其中之一。灵女早料到如此结果,美眸之中不见一丝波动。只是说道:“他若是有何闪失,后果你最清楚。”慕秋白应道:“这些与我无关!”皇甫勋怒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们何须废话。”他并不识得灵女,但见诸人以灵女为尊,便向着灵女发怒,以图套出她究竟是否要杀自己。

灵女盯着皇甫勋,悠然问道:“你可尝过当阉人的滋味儿?”这话问的如蝉莺啼鸣,却如利刃隐隐刺着边上的每一个人。或许皇甫勋不怕死,但却并非不怕做个阉人,这是任何一个男人所不能忍受的。但皇甫勋听得灵女答出的第一句话,便知她是忌惮杀死自己后会引起逍遥城与器宗对立。一念至此,皇甫勋冷冷说道:“你不妨试试?”

灵女说道:“当年的帐总是要还的。”皇甫勋略一沉呤,惊道:‘你是仙宗的门人?”灵女不答话,冷声说道:“回去告sù

赵恒,今后他若再做些不明智的事情,便休怪我仙宗无情。”说时,但见灵女倩影闪出。众人只觉眼前一花,皇甫勋惨叫一声,身子跌出数丈外一堆烧过的枯叶之中。众人撇了皇甫勋一眼,他的武功已是废了。柳天波哪知灵女竟会突施毒手,太快了,待发xiàn

时已是晚了。

此刻诸人盯着原处似是从未动过的灵女,眼中满是惊叹之色。即便是慕秋白,眼中也闪过一丝震撼。真气留形,这四个字闪入诸人脑中。刚刚众人虽见灵女奔出,而灵女却着实未动分毫。刚刚所击中皇甫勋的不过是一团像人的真气而已,而绝非灵女奔出将皇甫勋击飞。所谓真气留形,便是仙宗门的又一门功法。此功法乃是依据先天罡气分化而来。

柳天波闪身跃到皇甫勋摔落之处,皇甫勋已是全身虚脱,身子不住抽搐。对于这般年纪的人来说,废其武功已是比死去更痛苦。一探皇甫勋的脉门,丹田内已是空空如也,暗叹这样瞬间散人功力,又不使人毙命的功法着实惊世骇俗。柳天波自皇甫勋前胸膻中穴注入真气护住心脉,皇甫勋已如老了十数岁般,刚刚还深黑的头发已是白了大半,脸庞更是深陷下去,毫无血色。皇甫勋满是感激的盯着柳天波,颤抖着一字一顿说道:“柳……统领,给我个……痛……痛快吧!如此活着……与死了……又有甚麽分别。”柳天波沉声说道:“你是想以此来引起武林争端吗?”虽然皇甫勋实为朝廷任职,但名义却是器宗第四十三代掌门,如此灭门大仇,教器宗今后又如何在武林中立足。皇甫勋见柳天波看穿自己的计谋,颇为失望。如此关系武林安危之事,柳天波绝不会答yīng

自己。言罢,顿不再言语,撇过头去借助柳天波输来的真气调整。

这时诸人突向左方远处注目凝视,之见数道人影飘飞而至,落在正在给皇甫勋催运真气的柳天波身后。众人这才见来者是三个飘逸若仙,身着艳服的帷帽女子。三女一身真丝长袍隔得老远便散出惹人心醉的兰花香气。三人之中,左右二女身形稍逊,恭礼有制,显是年纪不大,似是侍婢。中间那女子却是仪静体闲,云髻峨峨,一身贵妇打扮。浑身成散发着高贵的气息,仅凭着刚刚那练至及境的赤流微云便不可小窥。赤流微云的轻功自三十年前扩散武林,有人会此功法众人已是见怪不怪了。

那妇人无视诸人的存zài

,缓缓走近柳天波。莫峰身子动了一下,水寒紧握,以防那女子突施杀手。在场诸人似乎也只有莫峰才顾忌柳天波的生死。场上一片寂静,妇人走进柳天波身边便再未动。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皇甫勋,任柳天波为其疗伤。众人盯着三女,均暗自打量,以望能看出些端倪。倒是灵女瞧了一眼慕秋白,慕秋白显然认识这三女子,虽然慕秋白只是眨了下眼。

稍过片刻,柳天波运功已毕,扶着皇甫勋站起身来,这才打量起三女来,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彩。贵妇不顾柳天波的打量,冷冷向皇甫勋说道:“皇甫继勋,你可还识得我?”妇人声音虽沉,却婉转生动。皇甫勋刚刚恢复些元气,打量半响才问道:“你究竟是谁?”妇人冷声道:“哼。荣华富贵享多了,便不记得故人了麼。”说罢,妇人掀开披纱。只见那华丽的容貌,已看不出芳龄的瓜子脸便展露出来。妇人俏眉如墨,美目含春,那一身绯红的束袍,风韵傲人的身姿,当真是风情万种,亮丽绝伦。场上诸女之中虽各有千秋,韵味却也差了一筹。虽是夜色朦胧,但远处火光的点绰却将她的容貌展现得更加妩媚动人。皇甫勋但见美妇人的容貌,立时剧烈的颤抖起来,极是惊恐。“是……是你……”皇甫勋身子剧烈颤抖,已是站不稳。

美妇人冷冷说道:“没想到吧!我还活着。”“怎麽可能!你都活着,那她……她也活着?”皇甫勋已是惊异非常。美妇人道:“葬送在你手中的人实在太多了,可你偏偏不是罪魁祸首。”说完这句话,美妇人竟然垂泪而下,甚是悲痛。皇甫勋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双目大睁,口溢鲜血,极是震惊。此刻他功力尽失,连个普通人也不如。

柳天波冷声说道:“他武功已失,你还想怎样?”这女子他虽未见过,但武林盟的密探却也曾上报过。只是不见他们做出不轨之事,柳天波并未曾留意。武林中的一些奇人异士,鱼目混杂,未犯事谁也不好过问。

美妇人稳了稳情绪,容颜又沉寂下来,说道:“柳统领只身一人,紫星剑也未在手中,恐怕难有作为。”柳天波自信道:“连上七杀如何?”“哦?”美妇人现出丝丝惊奇。向莫峰问道:“莫宗主意欲插手此事?”言语中,美妇人竟未见丝毫敬畏,也未见丝毫傲慢,似乎平近易人。莫峰虽不知对方底细,却也不能让皇甫勋有何闪失。苦笑道:“在下早已落水为患,身不由己。还请见谅。”美妇人似乎并不奇怪,看向慕秋白,凝声问道:“却不知慕宗主有何赐教!”慕秋白答道:“愿为阁下差遣。”

七杀诸众皆是一惊,便是清幽等人也盯着慕秋白惊异不已,不知慕秋白为何对一从未谋面的不明之人听为差遣。莫峰等人虽惊奇,却已明白美妇人与慕秋白绝非同路人。慕秋白虽有刚才一答,但随性而行或许才符合慕秋白的性格。便在此时,诸人只觉遍地一明,丝织烧着的熏臭味散布开来。猛然间皇甫勋惊骇的惨厉怄叫,此刻他全身自脚至上已剧烈燃烧起来。诸人虽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却哪里见过一人诸身急剧燃烧起来。那并非是一般燃烧,而是自人体以内至外而燃烧起来的。

柳天波不禁吓得骇然而退,皇甫勋自那惨厉的一阵叫喊,便再无声息。火红的烈火急剧燃烧着皇甫勋抽抖着的身子摇摇欲坠,刺鼻难闻的腐臭味冒着浓密的熏烟让人忍不住呕吐。所有人皆惊骇退开数步,唯有美妇人三女自始至终盯着皇甫勋,美目之中不见丝毫波澜。一个活生生的人,以过硫磺数倍的燃烧之中,不过片刻经燃烧的只剩一具骨骸,漆黑恶臭。如此惊骇世俗的邪门妖法,诸人之中当真是无人能及。

皇甫勋惨死,柳天波怒吼一声,怒从心起,只见柳天波身子化作数道人影向美妇人急窜而去。双方相距不过二丈余,柳天波这一窜当真是奇快又凌厉。诸人虽见柳天波闪出,瞬间所见却是数道幻影,分不清哪才是真人。蓬的一声闷响,美妇人身子犹如风中的落叶,急剧向后飘出。这一撞击之力当真是如风如狂,美妇人飘出五六丈,借助树木这才落下地来。柳天波身子不停,当美妇人身子飞出时,身子便飞出跟上,岂知这时身下突袭来两股香风,凌厉狠辣的袭向柳天波下盘,却是美妇人的那两侍婢出手了。柳天波心在气头上,这美妇人杀掉皇甫勋,平静多年的江湖将再起波澜。其中之利害,绝非一两条人命所能调解的。却不知美妇人使得是何妖法,竟让皇甫勋烧的只剩下一具骸骨。柳天波虽不喜皇甫勋为人,但朝武联合,他身为武林盟九界统领却不能视而不见。

今日本未护得张少英等人的周全,柳天波心中已是倍感愧疚。如今紫星剑落入旁人手中,皇甫勋又遭人当面杀害,自己却有心无力。柳天波心性再稳,心中也是压抑不住。刚刚柳天波“五行幻影”全力一击,并未对美妇人重创。得见两侍婢阻拦,柳天波瞬间双掌递出。啪啪的两掌对交,两侍婢惨叫一声跌下地来。柳天波身子落地之间,深提一口气。身子又急行窜出,直射向刚落地的美妇人。

美妇人刚压下体内翻腾的气息,此刻正自喘气之机。柳天波闪烁之间奔出,此刻美妇人哪有还击之力。柳天波的速度当真是极快,诸人中即便是七杀也自认差之一筹。柳天波全力打出一掌,化作四道掌印,一旦击中美妇人,其绝难有生还之理。

便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一道寒光横空刺出。柳天波一惊,急行中的身子几个翻转落在丈外。柳天波身子一停,冷声喝道:“你是动手麼?”慕秋白淡淡道:“是有怎样?。”柳天波身子一顿,疾向慕秋白射去。柳天波人未近慕秋白身前,又一道寒光闪出,莫峰也出手了。柳天波转身闪了开去,冷声问道:“莫兄这是为何?”莫峰不仅佩服起柳天波来,身为武林盟九界统领当真是名不虚传。今日柳天波三番四次受挫,却仍能着显如常。刚刚自己出剑阻拦,若是常人,早已大怒斥责了。柳天波却分明厉害,知自己出剑必有深意。

莫峰答道:“柳兄所想也未必实在,凡事自有解决之法。又何需如此强为。”柳天波顿沉静下来,莫峰当真如为知己。刚刚柳天波动手,并非为皇甫勋。这美妇人使得如此邪门功法,自不会是善类。柳天波正意欲击杀美妇人,以求日后余孽前来寻仇,故以此引蛇出洞。但今有慕秋白阻拦,恐怕他也占不到一丝便宜,甚至有性命之忧。

瞧出柳天波再无意动手,慕秋白向柳天波说道:“若想取回紫星剑,九月之后,中秋之日,玄天玉琼山见。”柳天波一愣,虽知仲柯夺剑必有深意。却不曾想到竟要到九月之后的中秋之期,尤其是地点竟选在玄天派的玉琼山。玄天派乃当今武林盟五大门派之一,门下携弟子数千众,其势自少林之外,另三派便无可匹敌。玄天派建派并不长,自五代以来,也不过七十余载,但玄天派的两代掌门却俱是武林中极有威望的大人物。慕秋白随便一语便选自玄天派择剑,当真是不将天下武林放于眼中。

慕秋白说罢,就这样去了。片刻,一行人已消失在夜色之中。美妇人的两个婢女伤得并不重,此时仍护卫在美妇人身前。美妇人扫了一眼地上皇甫继勋燃烧的残骸,便转身离去。自始至终,美妇人自莫峰,慕秋白,柳天波,皇甫继勋之后似乎未再瞧及一人。

眼得诸人离开,剩下余众均沉寂了片刻。许久,柳天波轻叹一声,颇为惆怅。灵女当先向莫峰说道:“莫宗主,灵女也告辞了。但愿你早些完事,回城一聚。”莫峰微微一笑,调笑道:“此话若是被那人听见,在下岂非大祸临头。”灵女嫣然一笑,不再答,领着四女去了。随着场间诸人离开,柳天波更是神色黯然。莫峰走近柳天波,笑道:“柳兄解决不了的事,似乎还有一人能解决。”柳天波一阵苦笑,知他所说之人乃陈坦秋。

想起张少英,柳天波向莫峰说道:“眼下更重yào

的的事,还得莫兄费心了。”莫峰呵呵笑道:“柳兄不必客气。”

患难佳人

天色渐亮,虽看不到阳光,却已视野清明。山脚下的广阔之处宿满器宗弟子,那都是皇甫勋死后而剩下的。武林盟与朝廷联盟多年,柳天波虽无官职。但身为武林盟九界统领,凭着他的威望,一众天宗弟子倒也愿意听他指挥,尤其是他手中还拿着天宗掌门令牌。临时营地上燃着多处篝火,值夜的弟子仍在向火堆中加柴。山脚四周仍有弩手防守,丝毫不见怠慢。一众弟子成十二人一堆,围着营地中间的一堆篝火,成阵围成圆形,柳天波,七杀都在其中。柳天波已恢复了平日的神韵,七杀也均在盘膝运气,修行练功。

张少英坐在诸人身旁,手中拿着根树枝,阴沉沉的凝望着火堆,先前的悲伤已演变成一股沉寂内心的恨意。他一夜难眠,此刻胸口仍不住起伏,显是还未缓过劲来。二人均各自暗叹,对张少英颇觉愧疚,然而世事难料却也不是他们所能左右的。

柳天波运功已毕,刚站起身来,一个天宗头领走近恭敬地问道:“柳统领,此刻是否可以启程了?”柳天波环视一周,知众弟子卒仍担心门规严惩之事。点头说道:“启程吧!稍后我会奉上拜贴一封,想必叶宗主也能看在在下的面子上,至少不会让你们有性命之忧。”头领感激的答谢,转身布置了。柳天波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他是个嫉恶如仇之人。虽知这些弟子平日伤天害理之事做过不少,但自己却也不能任他们随人杀戮。今次算是见过慕秋白的厉害,柳天波还有更重yào

的事回武林盟当面向陈坦秋禀报。只是张少英这一群人却需莫峰等人的护送了,虽是防范上过于夸张。但柳天波宁愿就此欠逍遥城一个大人情,却也不愿张少英等再有何闪失。柳天波非是贪便宜之人,莫峰虽向张少英有过承诺,他也不愿就此牵强去用这个人情。

剩下的三个头领弟子将睡着的人都叫起来,一众弟子忙起身各自准bèi

。他们扑了大半夜的火,虽人人肮脏不堪,却也井然有序。这些人都是汴京上四军中挑出的弟子,虽然拜入器宗,但仍保持着军队的习性。柳天波对此也较为满yì

,行令有规,方是正道。武林盟地处西北,又是军用辎重枢纽之道,与一些就粮禁军自然接触较多。群乞虽劳累了一夜,也各自起身收拾铺垫。远处已有弟子催着马车过来,瞧这些马匹高大健壮,都是上好的俊马。弟子连夜运来了了棺木,将皇甫勋的骨骸收拾妥当,准bèi

运回汴京。于芳刚整理好衣服,却见小香仍在卷缩着熟睡。虽不忍打扰小香,仍蹲下摇了摇小香的身子。

小香纹丝不动,也不见醒来。于芳心头一颤,急摇了小香数下,但见小香脸色煞白。于芳有些慌了,忙向仍在发呆的张少英喊道:“少英哥,香儿姐姐好像生病了!”张少英听得香儿姐姐四字顿个激灵,转身窜到小香铺旁,经过诸多的伤亡,张少英真是再也经不起折腾了。群里每个人他都视如亲人,面对失去亲人的巨痛,张少英已是心绪大乱。这样的痛楚只有领略过的人才知dào

它到底有多痛,无论你是甚麽身份,这都是一样的。

搂起小香的身子,张少英连唤数声。待见小香面色苍白,心头一颤。忙捧着小香的脸蛋儿摇晃,急声呼唤。这时莫峰等人围了过来,一瞧小香的脸色。焉月瞧出了些异样。

“我看看。”焉月蹲下身子,拿住小香右手一探脉搏,片刻一颤。扫了一眼张少英,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此刻张少英已顾不得别人的脸色,忙向焉月哀求道:“救救她,,求求你,救救她……”情动之间,已是哭了出来。

焉月搂过小香身子,向诸人说了句:“男人止步。”说罢,身子跃出老远,闪至路边的隐蔽处不见。听得焉月一席话,张少英神情一呆,猛然恍然大悟,大呼香儿。张少英放步追去,却觉身子已似虚脱,竟寸步难行。随着焉月一句话,柳天波等人也明白是如何一回事,大家齐向张少英瞧去,眼中竟是无奈与叹息。

七杀大半有家室,对男女之事自是明白的深。小香一介乞丐出身,平时吃饱都难,自不会有时间照顾身,以至忽视自身,终引来如此大病。只是莫峰等人却以为是张少英少年懵懂,尽顾房事,却不会照顾了。张少英对女子月事倒是十分清楚,小香身子有病,也一直在调理。两人虽同被而眠,张少英除了一些口手之欲,便从未对小香逾越过。群里的女孩都是因为这病死的,张少英对群里的女孩更是极为爱hù

。张少英心绪杂乱,瘫坐在地,目光涣散,生怕小香有所闪失。他不明白为甚麽按大夫开的方子,小香身子也一直有好转,为甚麽会突然发病。群乞得见张少英如此模样,都知dào

怎麽了。跟着张少英三年,群里个个女孩的惨死给群乞留下了刻骨铭心的记忆,虽然大家知dào

那是女人才会得的病。

群乞围在张少英身旁不住安慰他,大家都在担心小香。小香在认识张少英之前,她已是有病了,张少英也一直在想法子给她开药。只是刚刚开始人也没这麽多,也没有这麽多的钱。张少英平日自认聪明绝顶,此刻却觉得自己是个天下第一大笨蛋。他突然推开众人,连滚带爬向焉月藏匿之处追去,莫峰却上前拉住了张少英,随手点了张少英的晕穴。焉月竟说过男人止步,张少英也不例外。

张少英醒来时,已近响午。他躺在一堆干草上,盖着那张狐皮毯,阳光刺得他一阵眩晕。天宗弟子早已离开,柳天波也回武林盟去了。七杀带张少英等换了处山凹之地,张少英揉揉眼,突地弹起身来,环顾四周大喊一声香儿。直向躺在草堆上的小香奔去。群乞围在小香身畔,有的为她牵牵被角,有的为她理理散乱的头发。大家盯着小香默默不语,不少人泪流而泣,手足无措。小香似是在沉睡,脸色却苍白的吓人,眉头紧皱,显是痛苦至极。搂起小香的身子,张少英尽量放轻自己的力量和声音,唤了两声香儿,小香这才缓缓睁开眼来。微弱的唤了声少英哥,小香顿眉头蹦的更紧。张少英尽量屏住呼吸,轻声问道:“香儿,你怎样了?可好些了麼。一定是那大夫开的假药,我要去杀了他!”说时,张少英双目通红,身子抽搐。张少英还想再说,小香虚弱的微微一笑,说道:“我的病……都好几年了,我曾向贺婆婆看过,耽搁的太久了,烂的厉害。徐大夫开的药只是一些调理药和补药,只能延缓一些日子,却没想到会这麽早,原本……原本徐大夫说照这药下去还能活个一年半载的。”说时,两行清泪自小香苍白的面额滑落。她一直在害pà

着这一天,却终是来了。她不想死,她也未有太多的奢求。只求能与张少英再相伴个一年半载,二人同往密地在张少英怀里快活的死去。自小的孤苦,饱受饥饿,受人虐视,亲人的宠爱,对她已成了奢望。张少英的呵护已让她倍暖如亲,却连持续下去的希望都没有。她很想活下去,但她明白,谁也救不了她。曾有机会她有钱去看病,但群里人数天的饥饿,却让她失去了唯一的机会。此刻,她也不敢多想,她只想回密地再看看那些不知名的花,泡泡那冒着热气的浴池。曾经这样的事是件多麽简单的事情,现在却站都站不起来了。

张少英身子颤抖,近月来小香数次提出想回密地看看。但自己忙着对付宋瘦仁,却未放在心上。现在想来,张少英恨不得抹了脖子。哭着点点头,张少英咽哽道:“我真傻,少英哥现在就带你去,咱们再也不出来了。”小香的病若是两年前早些医治,并不是甚麽大病。但若医治,对一群无以为生的乞丐来说,治病所耗费的钱却能让大家饿死街头。也就是今年,大家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虽然每次能从宋瘦仁哪里赢不少钱却要留着输的时候还债。曾经张少英天真的以为坐上一个月的牢房便能换来十两银子简直是天大的划算,那一次他们进去了四十一个人,只有十七个人活着出来。那时张少英就在暗暗发誓,他这一辈子宁死也不再去坐牢了。张少英明白这一点,小香更懂得。张少英平日所攒的钱,都交于小香保管。张少英只想存些钱改变一辈子为乞的悲惨命运,为大家找个出路。

如今钱够了,小香却要死了,张少英只觉天塌了,心里只能不住的祈祷小香能多活一会儿,能多跟她说说话,多希望她还能有救。这一样的痛楚张少英经lì

的太多,或许已经麻木了。一个看着别人死去,跟你抱着一个人在你怀里死去,那是极端不一样的感受。因为只有那一刻你才会发觉生命的脆弱和对生命的渴望。小香勉强一笑,体贴说道:“怎麼说傻话呢!咱们……咱们快活了,瘦马他们……怎麼办!”张少英听罢,眼神暗淡许多。他将小香轻轻放下,转身走向正瞧着自己的莫峰。张少英拜了下来,咽声求道:“莫大哥,我求你件事。来日无论你要我作甚麼,我做牛做马都为你办到。”

瞧着张少英那无助,悲伤的眼神。想起刚刚谈起小香的病情,连焉月都忍不住哭了。这样的创伤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即残忍又痛苦。若是别的女子到了这样的程度,可能早已死了。也或许那大夫开的药真的有效,所以小香能活到现在。莫峰扶起张少英,说道:“你有何事求我尽管说,天下间我办不到的事还不多。”张少英又跪了下来,说道:“我求你帮我照顾这些同伴。”莫峰蹲下身来,颇有些惊异,他还以是张少英求他为他死去的同伴报仇。莫峰关心问道:“你要去作甚麼?”张少英低头说道:“我要去个地方,但我不能说是哪里。”莫峰也不强求他,刚自他与小香的对话中倒也听出一丝端倪,对张少英的钟情也颇为赞赏,在逍遥城的眼里,爱是没有尊卑的。逍遥城正是因为有这样的爱才能横行江湖,任他是甚麽人派来的奸细探子都湮没在这滚滚爱里。莫峰点头说道:“去做你的事。你已经有选择,我会将他们送到柳天波手中。”

说罢,莫峰略向苍龙撇了下眼,突然向张少英调笑道:“不过走之前,你似乎得下个命令让他们随我走。”说时,莫峰将张少英扶了起来。张少英凝视着余下群乞,心中一阵愧疚。密地之事他一直密而未宣,除小香之外再无人知晓。那是处世外桃源之地,却不是大家出路之处。张少英一直未告sù

大家密地之事,甚至他自己都不愿居住于密地与世隔绝而了此残生。张少英顿了顿,含泪向众人说道:“你们先随大侠们离开这里,过些日子我会来找你们,以后你们要听瘦马的话,群里的规矩谁也不准犯。大家照顾好同伴,无论生死不许丢下一个人。”张少英说的不可置疑,群乞都知dào

小香要死了,经张少英这一番言语,许多人都哭了出来,摸着小香的身子不忍分离。于芳拉着小香的手,大哭道:“香儿姐姐,你不在了,以后谁给我作伴呀!”胡渊站在一旁,也不觉心中难过。一边擦泪,一边骂道:“他奶奶的,我多少年没哭过了。”一旁的苍龙难得的平静,说道:“这是我见过的唯一一次吧!”

瘦马含泪上前,向张少英说道:“老大,将大家交给我吧,你一定得跟来,我们还得为死去的人报仇。”

瘦马难得的冷静,面对小香这亲密伙伴的离去,瞬间使他成长不少。张少英常教大家求人不如靠自己,但今日张少英却跪下求人。这时他也终于明白何为责任,何为老大。瘦马坚定的眼神让张少英倍感温暖,张少英咽声说道:“瘦马,大家交给你了。我一定会回来的,等着我。”瘦马点头应道:“老大,你小心。”张少英竟说过会回来,便一定会回来,所有人都这样想。近乎盲目的崇敬,让大家对张少英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狐岭常年人际罕至,野畜类极多。小至野鸡,野猴,大至白熊,老虎。张少英不敢将小香背在身后,他每动一下,小香虽极力忍着,仍痛得哼出声来,只得将小香横抱着在山间小道上慢行,他不敢走的太快。此处离密地不过数里路程,此刻他只求小香能舒坦些,别早早的离开他。那密地入口正是石流窟内,张少英走了半个时辰才寻回石流窟。虽是酷寒之期,张少英也累得一身大汗。狐岭内窟洞林立,各类飞禽走兽均居于其中,这石流窟却是杂草也无一棵。张少英背着小香一进入石流窟内,便感到一阵寒风拂过,不禁打了个寒战。寒气的侵袭,也让小香皱了皱眉头。张少英察觉异样,忙反出窟来,将小香身上的棉被裹在自己身上,将狐皮毯解下来,将小香的身子裹严密些。瞧着张少英忙碌的身影,小香心中好舍不得。勉力为张少英擦擦汗珠,小香只觉这一下,几乎把自己的力qì

用光了。

窟内寒气逼人,张少英强自坚持,虽有棉被裹着仍冻得瑟瑟发抖。沿着窟口直进十余丈,迎面便是一个庞大不规则的大洞,连接着上上下下数十处大小不一的洞口。洞内左处一近三丈宽的深潭不住的散发着寒气,数束碗口大的阳光自洞顶正照耀在深潭之内,反射出淡淡的蓝光,让这朦胧的大洞,显得极是怪异阴冷。张少英向右处快步走过,这寒气冻得他双脚生痛,难以忍受。

进入洞内右处一两人高的内洞,里处光线更暗。好在张少英走过多次,知此处地势略微下滑,地面异常潮湿。只得贴着墙壁下的干燥之处缓慢前行,前行约数丈,洞口又分三处洞口。小香知dào

这儿不好走,执意让张少英将自己背在身后,张少英只得依从了。朦胧之中张少英向中间那处洞口摸了过去。洞内模糊难清,张少英担心摔着小香,走的甚是缓慢。他强忍着一口气,凭记忆走出大致方位。越往前行,光线越暗,地势开始下落也大。摸过数个洞口便再无分路,处地是一条陡峭的半槽道。好在这里已不再如外间寒冷,只是有些憋闷。张少英将小香抱在身前,坐了身下来。这槽道显是曾大水常年冲洗,而形成一条十数丈弯曲的槽道。槽道上极是潮湿,张少英也顾不得这许多。深吸了口气,滑了下去。他将小香的身子紧紧搂在怀里,不让小香身子着地。这槽道虽宽近一丈,却并不滑溜。张少英连囤住数处,转了数个方向才落下底来。明媚的光线印入眼帘,原来这是一处瀑布的里处,激流的河水自洞内拱出的上一处倾泻而下,将下处隐盖在内。张少英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将小香挽在怀内,生怕她有所闪失。此处水道是因山体崩塌而露出的一角,沿着瀑布里右行,地面开始宽敞起来。张少英将小香负在背上,一手撑着石壁沿水道下行。水道上坑坑洼洼,少许瀑布溅出的河水渗流进来,地面更是湿滑。张少英缓慢前行,不敢有丝毫大意。只需走过这这里的水道,他便可下得密地来。

好在这水道沿山壁而流,沉寂多年,早已多处风化。淡淡的阳光自破损的山壁上照射进来,倒不如进洞时的那般朦胧难行。走过水道,张少英下得一条小溪中,终是下得密地来。踏入冰冷的溪水中,张少英已感不到丝毫的冰冷,身子似已是冻僵了。眼及之地是一处数座连体大山四面相围山脚下的一处方圆十余丈的湿地。湿地上长着满是茂密葱绿的宽草,这儿常年不见阳光,自是与外界不同。里处的瀑布下冲刷出一个大深潭,河水溢出将湿地一分为二。张少英将小香放在溪边干燥之处,转身从边上的石缝里摸出把满是铁锈的柴刀来,那是他吃过几次教xùn

曾早来此地而留下的。这些野草生长的极是茂密高大,杆大如翠竹。若非亲眼所见,谁能信得这些野草能生长的如此之大。湿地内枯藤也多,若非没把刀,想通过此处,得费些功夫。那些野草叶子极是锋利,张少英手臂上的伤疤便是在这里留下的。忙活了小半时辰,张少英才将河岸两边的野草斜着砍出条路来。将柴刀归还原处,张少英这才背起小香继xù

前行。忙活了半日,张少英深感疲惫,却不敢大意。这湿地中毒虫不少,虽时值冬季,却也难免不出意wài

。淌过河水,张少英走到下处的山壁下,旁上的河水自山壁下的左边缝隙中隐没不见。右边现出一个天然半圆,两丈余高的洞口来。洞内隐隐射出奇光,煞是夺目。

张少英暗暗松了口气,缓身进入洞内。

这石窟极高且大,整个石窟呈半圆,最高处有四五十丈,里外宽近五十丈。窟外的河水自山壁下的缝隙中进入窟内又形成一条丈宽的缓河自窟内扭曲而流出窟外。这窟内本是一片石地。但经人力的引导,自窟内的缝隙处凿道引入河水,拼凿而形成各样交错的小河。这些小河纵横扭曲穿插,颇为壮观。小道上平石铺地,有的小桥上甚至还有石雕护栏。各类仿做得大小不一的群山,奇峰秀出,巧石罗列,飞瀑流泉,风光如画,便似将整个天地缩小放置在窟中一般。各处山石上人为凿刻的滑槽内种满了各色不知名,大小不一的花树,清新的花香布满整个石窟,俨如万物盛开的春季。窟内四处还布满了雕刻的童男童女石像,但见它们神情各异,有的站立,有的仰躺,扑卧,甚至光着身子的坐在水中。神情憨态可掬,栩栩如生,惹人喜爱。

石璧上散布着许多大大小小而光滑的玉石壁,一些阳光顺着窟顶侧面,一个宽愈三丈的洞口照进来,折射而成的蓝光连成一片。蓝光又自水面反射至窟壁上,随着水流的波动蠕动,犹如置身仙境。

张少英无暇观赏这些景色,他也不懂。虽然他不知dào

何方高人在此居住过,但他数次下来却未见有人在。他已顾不了这许多,石窟河水中段右处有个四丈见方的大泉潭,清澈的泉水自泉潭中间的平墩下缓缓涌出。平墩上建有一座二丈宽的方形石屋,俱是以平整的石块以凹凸相接之法拼连而成。张少英背着小香走过石屋,径直向窟前走去。原来窟前还有一处五丈高的大窟口,窟内的河水自窟口左侧流出,顺着窟外石岭愈三丈远的横坎倾泄而下,形成一个小瀑布。窟口前是处稍稍平整的石岭。瀑布流下的水顺着侧壁,经常年冲刷成了一个深潭。潭水顺着山壁流向河畔下处。原来这是一段两山之间,长近百丈的平缓之地。

石岭外是片平整的高地,高地顺着右侧山壁连绵至河畔尽头。石岭靠着右面的山壁下,凿有一个两丈见圆的花瓣形温泉浴池。池中自朝至夕都满是温热的泉水,小香便是最喜泡在这天然的浴池之中。张少英也不顾一身的肮脏,背着小香扑通跳入池中。此时池中水温并不太热,张少英忙活了大半日,一入温水之中,倍感疏懒,当真再也不想起身来。只是担心小香的病情,他将小香扶着坐在浴池边缘,这才爬出温泉来。石岭不远处盛开着一大片宛如桃花却不知名的花树,花树一直延伸至河畔尽头。张少英虽不知这花树叫甚麽名字,却也知dào

这花儿绝非桃花。尤其是此花两年来都常开不谢,有花无果,香醇迷人。

花儿令人陶醉的香气是小香的最爱,将这些花儿抛洒在浴池之中却是他们莫大的奢华。张少英摘了把花瓣儿洒在浴池中,这才下得池内。小香身子经温泉暖热,脸上的苍白之色倒有稍稍好转。张少英轻轻将小香搂在怀中,悲痛之间,颇感无助。他很怕,很怕小香就此一睡不醒。浸泡了近半个时辰,张少英眼见小香脸色红润,心中不禁自我安慰一番。回想这两日来的遭遇,张少英恍然若世,犹如一场噩梦一般。

这时,张少英感到小香身子微微动了下。张少英忙扶开小香,激动地轻唤了两声。小香缓缓睁开眼来,只觉身子酸软无力,使不起劲来。她也不知dào

那位美夫人究竟给她服了甚麽药丸,下身的痛疼已不再那般强烈了。盯着张少英凝视了一会儿,小香突然哭了。依偎在张少英怀中,悲声哭道:“少英哥,香儿要死了,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小香凄凉的哭声,张少英刚刚平静下的悲痛顿又涌上心头。张少英强忍着哭出来的冲动,紧紧搂着小香安慰道:“香儿别怕,少英哥会一直陪着你,一直陪着你……”哭了一阵,小香静下心来。张少英轻声问道:“香儿,你好些了麼?”小香缓缓点点说道:“那夫人给我服了颗药丸,现在已没那麽痛了。只是感觉好累,好想睡觉。”张少英忙道:“那好,我们洗净身子,少英哥陪你睡……”

小香答yīng

一声,任由张少英解去自己的衣襟。曾经张少英百般用计想与她鸳鸯共浴,小香因身子一直不从。不想今日这般共浴,却是头一遭,也是最后一遭。张少英将二人的衣衫褪尽,两人赤身裸体的相拥在浴池内。小香对男女之事虽是一知半解,此刻却未有往日的娇羞,紧紧贴在张少英胸膛之上,任张少英擦洗自己的后背。闻着池内的芳香,小香喃喃说道:“这花儿真香,好想一辈子都泡在这池子里。”张少英明白小香的心思,他不敢让小香睡,害pà

她再也醒不过来,却又不忍让小香如此劳累。

张少英说道:“那好,一会儿我带你去花林里瞧瞧。”小香感觉身子已恢复些力qì

,已不如先前那般疲倦,轻轻点头答yīng

。她也不敢睡,害pà

就此一睡不醒。洗净了身子,张少英光着身子跑回窟内取出两件衣服来。那是二人横下心来,背着大家偷着买的两套新衣服。张少英一直来便想能成为一个武功高强的大侠,不再受欺凌。只因为群乞寻找出路之故,这愿望才深深隐藏在心底。张少英那件是一件长篮衫,小香上身是件黄色的花格子窄袖短衣,下身是条黄色的襦裙。这衣服已买了一年之久,两人一直放在这里都未舍得穿。

张少英不忍小香走路耗费力qì

,将小香横抱在身前,缓步向那花林中走去。花林之中修饰的极为雅气,林中铺了数条相连的石道,百丈花林之中还建有三座凉亭。林中弥漫着醉人的香气,那香气非是一般的香。其浓而不熏,清新而令人倍感舒心。小香紧紧搂着张少英的脖子,靠在他肩上静静地吸着那花儿的香气,只觉体内痛疼又减去几分。

张少英抱着小香静静的慢走,此刻却不知用甚麽话来安慰小香。无论陪着小香多久,小香始终会离开他。或许是这样的经lì

太多,张少英倒是清醒了些。心中思量着,小香若真不在了,自己将何去何从。没有小香的日子,自己会快活麼。出去寻瘦马他们,不,张少英立时否决了这个念头。瘦马他们加入武林盟就已不再是一介平民。或许他们会练就一身武艺,成为武林盟的弟子,已经不需自己照顾了。见张少英久久不语,小香抬头道:“少英哥,你怎麽了?”张少英收回思绪,勉强笑道:“我没事,你别担心。”小香似是看透了张少英的心思,说道:“少英哥,我若不在了,你可别做傻事。瘦马他们还需你照顾。只有你在,他们才会听话。”小香一语道破张少英心中狂乱的想法,没有甚麽能比瘦马他们更能引起张少英的重视。

张少英明白小香的心思,心中虽暖,却如刀割。说道:“香儿,你别担心他们。少英哥现在只陪着你,哪怕是天塌下来,也与我们无关。”小香微微一笑,说道:“我知dào

,你对香儿的好,我便是到了阴曹地府也不会忘记。”听得小香提到死,张少英心中顿如压了块大石头,梗咽难以言语。张少英愧疚说道:“香儿,都是少英哥不好。若我们早些医治,哪怕是……哪怕是治不好,你也不会现在离开我。”说罢,潸然泪下。小香勉强一笑,缓声说道:“不是你的错,是香儿命不好。少英哥,香儿想下来走走。”张少英盯着小香本想拒绝,但见她那渴望的神情,顿又强压了下去。他轻轻将小香放下,扶着她身子。呵护道:“香儿,你别勉强自己,我真的好怕。好怕……”说时,张少英倒是忍不住哭了。小香暖暖的一笑,伸手为张少英抚去眼泪。缓声道:“竟然没有回天之力,你再伤心也没用。少英哥,开心些。香儿只想快活的在你怀里死去,这辈子也就无憾了,陪香儿走走好麼?”张少英点头扶着小香身子,小香使不出一丝力qì

,只得任张少英扶着勉强走几步。

走了两步,小香强忍体内的痛疼。瞧着身边的一株花树,小香轻轻推开张少英,勉力说道:“这些花儿,好香,好美。少英哥,我若死了,你便将我葬在这花林里好不好。”张少英咬唇含泪连连点头。小香连走了两步,想去摸摸那些花儿。但想平日这不屑一顾的花儿,此刻却是那麽的触不可及。小香突觉身子如虚脱了般,向前栽倒。张少英大喊一声,抢住小香身子。小香倒在张少英怀里,凝视着张少英想说话,却发不出声来。张少英哭喊着小香,却也只能任她身子无力的瘫软。两行清泪自小香眼角溢出,只留下张少英满是凄凉的呼唤。张少英嚎哭着紧紧将小香搂在怀中,伤心欲绝。哭了许久,张少英渐渐静下心来,只觉身子如被掏空了般,再提不起精神来。

他搂着小香的身子瘫软在花树下,目光涣散,陷入深深地自责当中。若非自己的无能,小香也不会这早的离去。若是早些下得密地来,小香也不会如此含恨而终。张少英浑浑噩噩的胡思乱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下来,却已是戌时了。

张少英全身虚脱了般,脑子一片空白,提不起一丝意念。却是久未进食,饿得发晕了。张少英知dào

自己饿了,但他不愿起身。他只想这般搂着小香,哪怕饿死也不在乎了。近日来的疲惫之感越来越重,张少英勉力坚持,直至昏昏沉沉的晕了过去。待到次日醒来,却已是响午。张少英一觉醒来,但觉精神充足,甚为清醒。温和的阳光自畔口直射进来,霜气已过,河畔四周一片反季的葱绿。张少英自头一次在这密地之中,便惊奇的发xiàn

,密地方圆数里内常年四季如春,哪怕是些寒冬枯草也不见一株。张少英盯着小香冷白的面庞,心中思量着是否将小香掩埋立坟。乱想一阵,张少英这才回窟内取来锄头。选了块四颗花树连株的平处,挖个深坑垫上一些花树树枝将小香裹在其中。小香是躺在他怀里,身子早已僵硬。张少英在石窟内挑了个开怀搂人的石童将小香抱在怀内。将尸身掩埋立坟,张少英在坟堆四周插满了花枝,上面再堆上一层河石。这些花树生长力极强,不过半月便能生成一株小花树。张少英料想这密地四周常年如春,当与此花树有关,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忙活近半日,张少英又从窟内搬出两座孩童的石像来,摆在小香坟头两旁。从前小香常搂着果果暗自流泪,张少英以为她心疼果果。今日终知小香因身子有病不能为他传接香火而伤心。这两个站立擦脸,捧腹甜笑的男女童像惟妙惟肖,是小香最喜欢抚弄的两个。张少英本想再给小香立碑,但窟内生活用品虽齐全,却独无笔墨之物,张少英只得费力搬块长石立在坟前。想起小香已然不在,张少英哀伤又起,大哭了一场。茫然走过密地每一处,张少英只感密地内全是小香的身影,往日的种种尽浮现在眼前。他越想越揪心,又恨自己无知,心中愧疚之情难以释怀。

窟内的生活用具尽是张少英自镇上搬来此地,张少英几日未进食,却觉仍精神饱满。心中想来,定是自己饿得麻痹已不知疲惫了。窟内无灶台,他简易煮了些干面。靠着瀑布旁建有一八角凉亭,凉亭均是以方形石柱连接拼成,极为精巧。温泉旁靠着石壁有个石棚,被整理成厨房。曾几何时,二人在厨房内眉飞色舞的描绘着二人隐居之后的幸福日子。然是今日之祸,已面目全非。张少英无论做甚麼,脑中浮现的都是小香的影子。

坐在亭中捧着陶碗刚扒了两口清面,想起曾与小香在此同食的情景,不觉又流下泪来。吃了半碗面,张少英心中苦涩难咽,甚觉无味,忽的想起曾藏了坛清沥酒。当下返回窟内,自石屋木箱底下抱出坛五斤重的酒坛来。张少英并不好酒,平日也没有钱喝,实不过图些新鲜罢了。这清沥酒是镇上张老爷凭祖传秘方酿制而成,镇上的人家家都爱喝他的酒。张少英本无钱币买这贵的酒,但为张老爷讨回一笔债,却是人家赠于他的,张少英一直舍不得喝。

患难佳人(1)

清沥酒酒性刚烈,不似清酒那般清淡。张少英拆开泥封,仰身大灌了数口。平日从未喝过这般烈酒,张少英又灌得甚急,直呛得张少英险些闭过气去。他摇摇晃晃的走到小香墓旁,靠在墓碑上灌起闷酒来。心中思索着,自己喝下这一坛酒,恐怕得醉死吧。一坛酒囫囵饮尽,张少英又晕晕沉沉的睡去,再醒来却不知是第几日了。张少英只觉全身衣服湿透,冰冷难耐,只得跳入浴池匆匆洗浴一番,换了身干净衣服。

不觉间,张少英腹中不住咕咕作响。他都不知自己已有几日未进食了。好在张少英自密地中储集了不少干食,短时之内也不必担忧吃喝。

密地之中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均有二人嬉戏过的痕迹。张少英来来回回的自谷中转至傍晚,走倒河畔尽端,凝视着远处快要西下的余晖。尽端是一处高近百丈的瀑布。河中水流本缓,但一块巨大的山石自山上倾塌下来,横栏在两山之间。河水受阻堆积,只能顺着巨石下的裂缝激流而下,至外形成一个大瀑布。昔日,张少英与小香曾在此有过山盟海誓。张少英曾发誓今生非小香不娶,小香推却了。今日张少英才发觉小香拒不接受的原委,心中羞愧不已,甚有自此纵身而下的冲动。

然而又想起了瘦马他们。如今他们过得是否安好,会不会受人欺负。张少英心中虽思念甚却,却不愿就此离开。他仍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说过,会一直陪伴着小香。谷中依旧如春,但寒冷之气却越来越甚。

这处密地是当年张少英被宋瘦仁等人扔下高崖,顺水流落至此所见。谷中新奇怪异之色,张少英虽不解其中之意。但见尽端石壁上所刻录的文字,张少英却也思索出这密地之所,是一对相爱甚深的夫妇曾在此隐居。只是谷中所处之地,生活用具之物虽一应俱全。张少英与小香曾摸索数日,却也未曾见过谷中可有过人烟迹象,想必他们早已死了吧。

小香自见谷中新奇之色,对此初来便甚为仰慕。常常期盼能与张少英厮守于此,无奈瘦马众人无所安居,二人隐居之事便一拖再拖至此,终至祸事临头才后悔莫及。

张少英每日自谷中来回走动,不住胡思乱想。时而自责落泪,时而发足狂奔,甚至自一处停留便是几个时辰,浑然不知时日迁变。过了半月余,张少英这才稍微平静下来。这日张少英站在谷口的巨石下,抬头凝视着那倾斜的巨石后壁。石壁上刻着四句七言诗。均是男女相依,白头偕老之言。前一句:水月洞天云深处,天涯海角飞烟绝。仙侣奇潭衣镂尽,岂看羞红巫山雨。水幽碧曲作灵光,剑引秋冬未尽时。河逐娇兮依碧翠,醉饮亭奕笑红尘:张少英曾分别问过数位夫子,对句中之意已甚为明白。想起自己曾问到那句仙侣奇潭衣镂尽时,那位夫子顿疾呼不雅之壮,张少英不禁有一丝难得的笑意。

平静的日子,张少英每日陪伴在小香墓畔倾诉心肠,整日却无其它事可做。孤独之感渐渐涌上心头,恍惚之间,张少英才发xiàn

自己似乎已多日未与别人说过话了。这日,张少英靠在小香墓旁想起了瘦马他们。武林之地一向是张少英竟羡慕又忌讳的,瘦马等卷入其中却不知是祸是福。然而这一切,均是因为慕秋白。不觉之间张少英已将心中的那份深深自责慢慢变成对于慕秋白的仇恨。仇恨是可怕的,无论是凡夫卒子,还是帝王将相,每个人的仇不一样,恨都是一样的。张少英并不知皇甫勋与慕秋白并非一伙,那晚之事也是所知不多。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一切全都是因为慕秋白。

每日偶尔想起瘦马他们,想起大家在一起的快活日子,张少英渐渐对所有人的思念之情越及越浓。谷中的孤独单独之感让少英急剧倾向于瘦马他们的音讯。转眼月余过去,张少英自谷中的孤独之感更为强烈。只是张少英心中难以割舍小香,思索数日,张少英终决定出谷去。张少英他不甘心。重重,大头,每个人的身影都浮现在他眼前。是他自己没保护好大家,他不能让大家白死,他要报仇。尽管张少英知dào

他不是慕秋白的对手,但他不愿就这样窝囊的死在谷中。站在小香的墓前,张少英暗暗发誓,无论生死,以后每年他都会回来一次。他还要学写字,因为小香的碑文还在等着他来写。

张少英花费大半天的时间沿原路返回,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爬出石流窟外睡了大半宿,这才恢复了些精神。待到次日天明,张少英在脸上抹了些污泥,摸回了狐山镇。多日未见人烟,张少英倍感舒心。街上仍是平日那般安宁,只是少了些闹事的乞丐。张少英步入街尾,街上已有商铺开始运货出镇。不知为何,张少英只觉路过之人对自己似乎颇为关注,无论是谁,均会瞄上自己几眼。这时突听得一声怪叫,原来一个正搬货上车的车夫瞧见张少英似是吓了一跳。张少英顺眼看去,那人却是葛青。月余不见,葛青身上的蛰伤竟似已痊愈。

张少英正暗叫糟糕,不知葛青是否认出了自己。却见葛青突然发狂似的没命向镇里急奔。张少英正思虑是否躲避一下,迎面走来一位白发鬓鬓的老大爷,却是镇上卖酒的张老爷。张老爷虽已年过六旬,身子却健朗,他常说这是喝酒喝出来的,所以腰间总挂着个酒葫芦。张少英对张老爷一向颇为敬重,他学会饮酒便是拜张老爷所教,平日二人关系倒也颇为融洽。张老爷紧紧地盯着张少英瞧了几眼,慈爱的问道:“孩子,你哪儿来呀?”多日未见人烟,听得如此关心的问候,张少英不禁心中一暖。

正欲开口相询,张老爷突拉住张少英的手走向一旁,问道:“小阴子啊!这些日子你都去哪儿了?那些孩子呢?”提起心中悲伤,张少英黯然说道:“我正要寻他们……”张老爷惋惜的说道:“你不在这些日子,宋猪头他们可又在乱市了。”若是往日,张少英听得此言定会带人上门闹事,泼粪便,挖陷阱,耍无赖,能行之事似乎未有他不敢做的。然而失去了小香,失去的那些伙伴,这镇上似乎再未有他能所留恋的。

寒嘘几句,张少英便告别张老爷,向镇外的十八里坡寻去。那是大头,重重的身葬之地,张少英也不知那些死去的伙伴是否有人安葬。想起月余来,若是诸人未入土为安,张少英心中更是悲愤难禁。十八里坡是一处缓坡,所过之地并不难走。四处均是被大火烧过的痕迹,本是人烟罕至之处更曾凄凉之感。张少英寻找了半日,不见枯林中有丝毫残骸。正暗自伤神之际,张少英却见坡顶上竟立有一座宽大的坟墓。张少英奔近一看,不禁热泪盈眶。原来石碑上中行刻有“狐山十五士墓”的几个大字,左行刻有两行小字,分为;武林盟柳天波谨立;逍遥城莫峰谨立。

张少英颤颤的跪了下来,心中对柳天波,莫峰感激涕零。历经此事,张少英已成熟许多。凝视着碑文,张少英恨意大起,心中对慕秋白的仇恨浑然间充满心头,只是理智仍告sù

张少英,自己绝非慕秋白的对手。想起柳天波,张少英想自己若要拜他为师,恐怕也不难。慕秋白再厉害,他就练十年二十年,而慕秋白总有老的那一天,只要他刻苦练功,还怕报不了仇吗!张少英抹干眼泪,恨恨说道:“我一定会为大家报仇。”说罢连连磕头。

张少英极想回住处看望一番,以及自己从前埋葬的伙伴,但想宋瘦仁恨自己入骨,房子恐怕早已毁坏。微微休息一阵,张少英这才起身向县城行去。

张少英自来狐山起便未曾离开过,此次远行实是头一遭。武林盟所处京兆府,张少英虽知其所处之地,却还不知究竟在何处。他行至临村吃了些食物,好在以前存的银子铜钱都在,张少英倒也不缺盘缠。只是想起这是大家拼命攒下来的,张少英当真舍不得乱花。他自路上问了数位大汉武林盟的去处,只是自己穿的乞丐一般模样,路上行人还未有几个瞧得上自己,甚至都懒得搭理。张少英只得到县城换了身体面的衣服,心疼的他直啰嗦。这辈子,他还真未穿过如此体面的衣服。张少英注意路上的行人,多向一些商人询问。得见自己穿的体面,自然有人乐意指路。问清了去武林盟的路,张少英这才顺着京西南路北上。狐山居神龙氏大山脉南面,张少英前去武林盟,自得从东面绕过神龙氏山脉。

一路上,张少英虽揣着十几两银子,却不舍得乱花。他每日只是点些简单的饭菜,热面,甚至连酒都舍不得喝上一口。夜里找上一处隐蔽过夜,好在时日虽冷,多年来却也习惯了。张少英日行夜宿,一连走了十余日,一身干净衣服,不过几日便已见黑。张少英虽不喜干净,但数日未沐浴,却也难受。以前有小香同宿,张少英每日都洗净身子才上床。群里的女孩相续得病离去,张少英瞧瞧听听,也渐渐明白些男女之事。他与小香虽未有过房事,但平日肌肤相亲,口手之欲却是不免。然是他年少无知,曾听得男女之事也能使女子得病,张少英才养成如此习惯。岂知虽是如此,却仍留不住小香。

偷偷地在冰冷的河水里洗搓一番,张少英战战兢兢,门牙紧咵的穿上衣服。一路上,张少英所见乞讨之众极多。他自小乞讨出身,对于同类多有亲切。然是他心中虽极不忍,却也明白非是自己力所能及。每见着一人,他都愧疚走开,不敢再去看。他不敢拿钱出来,他知dào

他若给了一个,便会给第二个,还有第三个,直到将身上的钱都给光。这日清晨,他走到一处镇子。这镇子并不大,但街上各行往来之众却是不少。张少英正想着该吃些甚麼果腹,眼见街边有座茅草搭的早店,便即身进去。这草棚建的甚为简陋,棚内却极是洁净。寥寥七张八仙桌,仅有一桌客人。一个伙计正坐在灶旁闲歇,见张少英进来,忙起身招呼。棚角后处停了架移动的土蹲灶台,一位三十多岁的布衣壮汉正在掌勺,灶后则有个十数岁的少年向灶里添火。张少英眼及瞧去,挑了角落旁的一张桌上坐了下来,叫了一碗清粥加咸菜。他侧眼瞧及旁桌上的一男一女,相对而坐。女子身后站着两个年轻丫鬟,看势自是富家小姐。那男的是个老者,愈五十余岁了,鬓发斑白,肤黄骨瘦,一身黑色素袍。富家小姐戴着帷帽,看不清面目。二人正在说话,清粥早上,却未见动口。抖见有人坐在旁桌,桌上老者不禁眉头紧皱,见有生面孔进来,那小姐帷帽之内更是满面羞红,垂首不敢相看。

老者显是自持身份,面目虽不喜,却未说甚麽,自又与那小姐说话。张少英面上虽四目张望,但闻得一阵女子身上的芳香气息,不禁好奇侧耳倾听。听得数句,张少英才明白个大概。

原来是位算命先生正在为那小姐解说命理。这类事张少英平日见得多了,无非是骗骗老实人罢了。往日所见,诸般圤卦之士,多为道家法士,那有如此素袍着身,不敬上尊。只听那先生说道:“小姐,请恕老夫直言。看你命中桃花重叠,夫星太弱,尔外柔内刚,必然傲气。只是命中姻缘飘渺,夫星之福且弱,且难掌握,始终难以到头。或许你今日姻缘之相便在这寥寥人群之中,也未可在这茫茫人海匆过之间。”

小姐听得此言,娇躯一颤,不觉神态黯然。自前日听得闺中好友谈及一位易学神算,堪比汉时东方算士之人。少女心中便有心见识,求见婚姻之教。自古婚姻大事只依父母之言,儿女之间岂有自主之能。她若是将人请往家中,家人必定阻拦不许,唯有借进庙上香之机,出门求得姻缘。倘若她命中有此定数,她也只能认命。刚自附近梨山寺中求得一签,却是个下签,寺憎言及姻缘也是虚无飘渺之词。此刻听得同样命言,少女心中当真是难过已及,心中一酸,泪水儿不住打转。

身后两丫鬟见小姐身子颤抖,显是伤心难过。左边丫鬟走前劝道:“小姐,易卦之事虚无缥缈,不必如此悲伤。”小姐本在难过,听得劝慰,心情更重,已是泪水直流。

先生虽瞧不清小姐模样,双眼骨碌碌的转了两圈。说道:“小姐不必如此悲伤,命理因果,非必于人事,且你之运相也非是不可改变。倘若以之命运执于手中,能则破之也未尝不可。”小姐听得此言,先是一阵期盼。听得后半句,却又是一阵茫然。先生之意,喻她违背父母媒妁之言。她自小习礼以谨,如此叛逆想法,当真是从也未想过。此时听得先生如此说将出来,当真是一啰唆,不敢再去想。

“老头儿,你推算命理究竟是准不准。瞧你占卜物事未带一样,怎能叫人相信。”却是张少英听得算命先生如此大肆荒缪之词,挑起脚子来了。张少英年轻气盛,此时只管出气,尽解连日来的心中郁闷。先生已对张少英不喜,此时见他又来多事。哼道:“小家孩子,你懂甚麽。吃完快些走罢。”张少英最忌讳别人喊自己小孩儿。心中虽气,却还口道:“你若会算,便给我算上一卦怎样?”先生笑道:“那你可得准bèi

金锭一二,老夫可不会做赔本买卖。”他説时虽作铜臭之言,但言语神情之间却显得极为高雅,使人见了,便觉他视金钱如粪土之人,只不过是瞧张少英年纪轻轻,逗乐取笑而已。张少英只道他是骗子,见得如此模样,心中又气又怒,却忍着不发。当下离桌,坐到那先生桌上。张少英从未想过付钱,便自满口答yīng

道:“钱我有的是,你若算不准,那你说如何?”先生笑道:“你想如何?”张少英一愣,自己想如何还真未想好。这时那小姐起身向先生施了一礼,细声说道:“先生繁忙,奴家不敢烦扰,就此告辞了。”说罢,转身快步去了。显是忍受不住与陌生男子同处一席,引人误会。先生忙起身还了一礼,道声:“小姐走好。”这才重新坐了下来。

经此一泻,张少英已想好了对策。想他一糟老头子,又能有多大能耐。张少英说道:“好!你若输了,便连吃十碗粥,中间可不许停顿。”先生听罢,大笑起来,显是觉得甚为有趣。岂不知张少英此招虽幼稚,却极为实用。输者一旦败北,十碗清粥,当真能将人撑死。先生即道:“好!一言为定!你若输了,便给我做七日佣仆如何。”张少英更未想过此事能成,满口答yīng

道:“好,一言竟出,可不许反悔。”先生道:“那你想测什麽?”张少英刁难道:“你竟厉害,便卜一卦测我想测些甚麽如何?”先生想也未想说道:“好,你便写上一字如何?在下颇以测字为长。”张少英便用食指沾了些汤水,自桌上写了个骗字。先生毫不以为意,叹道:“此字非然,此字非然呐!”张少英道:“你可猜出我想猜何事?”先生道:“骗字左部为马,阁下虽未骑马,但去北地,无马步缓,此去寻人却也未可知吧!”张少英一惊,问道:“那右部如何?”先生摇头道:“右部更下,却是个扁字。扁字为木,持之以械斗。阁下此去虽无性命之忧,却也不过惊险之行。”张少英反击道:“测字之法便是以字拆开,不能合为一谈麽?”先生道:“以字测字,拆字有意,成字非意,你可懂?”虽被猜中,张少英却不肯认输。但觉以此法测字,当真是荒缪。他本想让先生猜自己此番前去所为何事,哪知竟真让他猜中。不服道:“我可不懂,我此去可是走亲戚,算不得寻人,你输了。”

先生笑道:“如此似乎较为不公,我若猜中,你又不承认,我岂能赢你?”张少英少年心性,生怕那先生持以此语罢罢不休。说道:“那你说怎样?”先生道:“你我自桌上各写一字,不任人瞧见,然后一同猜出如何?”张少英道:“好”

心中打定主意,张少英俯身遮住四周,捧手在桌上写了个字。那先生也以袖袍遮拦,自桌上写了一字。张少英料定自己无法猜中对方所写,故胡乱了写了个字。歪扭之间似字非字,连他自己也不识是何字。两人对望一眼,先生笑道:“你先猜?”张少英那肯如此,说道:“你饱学诗书,自然是你先来。”那先生也不推脱,说道:“你所写之字,甚为难念。我写出来如何?”张少英暗笑,任你是大罗神仙也绝难写得出。顿道:“如此也好!你便写出来罢。”只见那先生伸右手沾了些汤水,左臂仍是掩着刚刚所写之字,歪歪扭扭的写了个字。张少英一见之下,心中一沉。原来,那先生所写之字竟与张少英所写之字一般模样。只是字体刚健,颇有劲气。虽是似字非字,却比张少英所写俊俏的多了。

先生似乎早料到他这般神情,也不发怒,说道:“那你再写一字如何?”张少英顿又写了一字,此次他以衣遮体,连他自己也不知写的是何字。再向那先生瞧去,他只是面含微笑,一副胸有成竹之势。张少英问道:“你再写出来罢?”先生毫不犹豫,又自桌上写了一字。此字有形,却是个聚字。张少英一见之下,将信将疑将袖子抬起一角,一见之下顿一呆。心中如七八只水桶七上八下,已有些慌了。原来,他所写的此字虽笔画繁杂,不成字形,但依稀之间却是个聚字无疑。

先生笑问道:“怎样?是也不是?”张少英心中虽怯,却极是不服,心中所想便是要探清那先生何以如此准确的写出自己所写之字。一连写了七余字,那先生均是以形随形,竟是丝毫无差。张少英恍然坐下,直至此时,他才番然醒悟,知自己竟是碰上高人了。只是张少英见那先生道貌岸然,心中印象不佳,厌恶不减。他脑子转的飞快,一见如此,当下便在思虑如何逃跑了。

这时先生笑问道:“怎样?该你猜了罢?”张少英道:“好,猜便猜!你可瞧好了……”说罢,张少英便欲自桌上写字。突的,张少英一个折身,发足便奔。那知张少英连连劲奔数步,身子竟是纹丝不动。他回头一瞧,原来那先生已伸手拉住他的腰带。还未等张少英反应过来,那先生右手疾翻,抓住张少英右手,一拉之间,张少英顿即把捏不住,啊的一声惊叫,身子向后仰倒在桌上。那先生手掌宽瘦,力大惊人,张少英挣扎数下,只扭的手腕剧痛不已。只听那先生笑道:“输了不认账麽!你便给我做七日佣仆罢。”哪知那先生话才说完,迎面一阵白雾撒来,眼前顿一片模糊。鼻中问得一股五谷之味,原来竟是面粉。

张少英一击得手,端起桌上的清粥向那先生手臂上砸去。那先生经冷粥一淋,手中拿捏之力顿松。张少英拼命挣脱,总算是拆开身来,拔腿便跑。张少英对江湖人士极是忌惮,当下拼命疾奔,只怕那先生追来。直得奔出镇外,张少英奔进路边的一片枯林之中,这才疲惫的躺下大口喘息。约莫休息了半个时辰,张少英这才爬起身来。只觉身子如掏空了般,走起路来阵阵飘然,腹中不住咕咕作响。张少英这才想起,自己叫了碗粥却未曾动过一口。城中张少英自是不敢再回去了,当下只得忍饿前行。好在这些年来,张少英饿惯了,腹中虽不住作响,却还有力qì

缓缓前行。挨了两个时辰,张少英走到一座小村庄,已是临近正午了。那小村依山而建,只有十几户人家。张少英早已饥渴难耐,寻思得找户人家填饱肚子,到时给些钱便是了。他不觉间右手向怀中摸去,一摸之下顿时心中一颤。他怀中除十数两银子之外,便是两包面粉了。此时一摸之下,怀中竟然空空如也。接连搜遍全身,张少英哪见银子何在。想起进面店之前,诸物尽在。诸人之中只有那先生缚住自己之时,有过肢体碰触。难道是那先生偷走了自己的银子?张少英心中竟愤nù

,却又沮丧。对方能在碰触之间取走自己身上之物,武功自是不弱。自己止身一人,又丝毫不会武功,那里是人家对手。他思索之间,想起银子俱失,前路难行,均是自己多管闲事所致。心中不由悔恨交加,难以自制。

这些银子俱是张少英及其伙伴们近三年来聚众累计而成,张少英来路之中都舍不得乱花,不想此时竟丢的干干净净。想到此际,张少英身子不住颤抖,热泪盈眶,竟是委屈的哭了出来。平日在狐山,张少英自是样样得yì

,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只是经过幕秋白一事后,张少英的锐气早已收敛许多,再不敢如平日那般张狂了。

突然之间身无分文,张少英心中顿没了主心骨。茫然走过村口,张少英行至一条大河渡口。这渡口并不大,渡口上只停着三艘小船,三个船夫均盖着斗笠仰在船头落睡取暖。张少英自知身无分文,船家决计是不愿做赔本买卖了。正绌拙间,张少英身边走过两人来。张少英侧目见去,原来是两位儒衣公子。那二人均在三十尚许,容貌均甚为俊白,颇有文采之风。二人身形宽大,身形相近。所不同之处便是一人面善,一人面冷罢了。这二人自向一船走去,只见左边那位面善公子向船家一揖,说道:“船家,可能载我们过河吗?”船家本就未睡着,有客来自是笑脸相迎。好在这渡口上早有规矩,立有不可抢客之举,另两个船家只是扫了二人一眼便又各自睡去了。

船家谦虚道:“那小人这条破船可要委屈二位公子了。”那船夫年纪四十尚间,一身粗衣,身子精壮,在这渡口上摆渡多年了。两位公子彬彬有礼的说了句,:“有劳船家了。”说罢,即身上了船。张少英正欲转身另寻出路,却见渡口又来了挺轿子。四个轿夫抬着挺轿子缓缓而来,边上随着两个丫鬟。张少英一见之下,不禁一怔。那两个丫鬟他倒是有些印象,依稀是那面店内那位小姐的两个丫鬟。果然轿到渡口,丫鬟掀开帷幕扶出位小姐来,正是面馆中那位小姐。那小姐显是也看见张少英,双额顿一阵羞红。张少英一时不由瞧得痴了,但见那小姐生得极是秀气,一幅瓜子脸儿,肌肤盛雪。一身矜持守礼,楚楚可人之姿,当真惹人怜爱,一身**色的束身棉袍更曾艳丽。他紧盯着小姐不放,真似要把那位小姐看个饱才罢休。两丫鬟见张少英如此目光,瞪了他一眼。忙服侍小姐戴上帷帽,付了轿夫使唤钱,三女上了另一艘小船。这时剩下的那位船家看到了张少英,唤道:“那位小兄弟,可是要过河吗!这儿闲有一家,就请一起过来罢!”船夫起身近前来唤张少英。张少英见那船家约莫三十年纪,胖个儿,一身浅灰麻衣,皮肤黝黑,面目倒也祥和。张少英一时踌躇难以,支支吾吾的说不话来。船家见张少英如此模样儿,顿明了。他虽见张少英衣着不菲,但见他衣着散乱,狼狈不堪,只当他是个落魄公子了。

只听那船家说道:“也罢!也罢……今日咱就做桩赔本买卖了。来来来,小兄弟上船罢。我载你过河便是了。”张少英听得船家如此,心中一暖,忙连声道谢。径至河中,张少英坐在船头默默不语,船家见他如此模样,问道:“公子这是去往何处呀?”张少英对船家极是感激,得其问话,便答道:“我要去京兆府。”船夫道:“京兆离此地仍有数天的马路行程,公子此去身无分文,又如何去得了。”三艘小船前后顺水而下,这时前面那艘船的船家大声笑道:“老郑啊!今日可亏本了。”老郑笑道:“那有何妨。没准对岸还能赶上一趟呢!”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到了斜对岸下的一处大渡口。这渡口颇为宽大,停泊着十余艘大大小小的河船,聚集了不少行人。

张少英下船时,极想问清那位船家的姓名,日后好报答。哪知船家哈哈一笑,道:“小事一桩,公子又何必如此挂念,你且一路小心罢。”説时,一个挑着一旦麻花的大汉寻了过来。老郑见有生意,忙招呼去了。张少英恍惚间,正不知前行何去,却见那小姐的一个丫鬟走了过来。只见那丫鬟伸手递出一锭银子来,丫鬟说道:“我家小姐嘱我作些盘缠与你,你拿着罢。”原来,张少英上船时的情景那小姐早看在心里。自面馆中见到张少英之后,那小姐便对他颇为深刻。心中虽恼他,只是听得张少英须赶远路,心中不免同情之心大盛。一番犹豫之后,上岸之时得见张少英那般恍惚之色。心中一动,便让丫鬟送些盘缠给他。

张少英一征之间,那丫鬟已将银子塞在他手里,转身去了。张少英心中一动,奔近前去,向小姐跪了下来。小姐见他奔近身来,已是吓了一跳。她一介女子,身无缚鸡之力,心中自不免提心吊胆。却听张少英说道:“小姐大恩,无以为报,我给你磕头了。”说罢,张少英咚咚的磕了起来。渡口上行人颇多,张少英这一幕立时为众人瞩目。两个丫鬟还真未见过这般说跪便跪之人,惊呼之中忙劝他起身来。张少英正激动时,站起身来胸口仍起伏不定。

“男儿膝下有黄金,如此一跪,岂非太过自惭。”说话的正是刚刚一行同来那两位公子中面善的一位。张少英向文人虽不抗拒,但听他如此文邹邹的。心中一扬,气道:“我磕了这麽多头,哪儿来的黄金!”那面善公子一愣,还真未见过有如此的应答。眼见张少英一身长袍,倒也有几分富贵之色,那知竟是如此无知。

小姐已是吓得惊慌失措,颤声说道:“公子……公子何须行如此大礼!你赶路要紧,奴家……告辞了。”声音婉转沉伶,极是温柔动听。说罢,小姐急匆匆的去了。张少英乱息稍减,手中突然之间多了锭银子,顿觉前路无忧,甚为欢喜。连日来的赶路,他已少有欢笑,对众伙伴更是挂念。仇恨他暂时放下了,他现在需yào

亲人围绕的那份温暖。

这时那面善公子向面冷公子说了句;“前面有马市,我们买两匹马代步。”张少英抖个激灵,连日来赶路,他非是买不起马匹,而是从未想起过这一着。哪怕是见有路人骑驱,也未念及。此时听得旁人提起,瞧看手中的十两银锭,顿心头一喜。眼见那两位公子已然前去,张少英忙跟了上去。前行走上官道,不过数里便到了一处县城,名为房县。此县显然极是繁华,城门处贩夫走卒,商旅行人,诸般涌动。

房县自古便是名县,不少王公贵族均迁居贬官于此,前五朝周朝恭帝柴宗训便死于此地。只见街旁店铺林立,行人如梭。张少英也不知房县究竟为何地,但见街上诸人衣着端清,雅致华润,与其过往所见之地极是不同。张少英跟随那二位公子转进空旷的一处马市,只见三排长棚竖列,各系马匹竟达五十匹之多。马棚之外便是一片草场,已有不少人正自驱马试瞧。草场周围还建茶楼,酒楼等歇息之所,可见繁华之极。马棚内的马匹依棚分为三类,即下品,中品和上品。张少英对马一无所知,左瞧右瞧均见场上褐黄黑白每一匹都是一般精壮。张少英盯着马棚瞧了半天,倒瞧上了中品棚内的一匹通体白色的骏马。

这时已有卖主前来招呼。来的是一位四十多岁的黑脸胖汉,见张少英盯着那匹白马。顿招呼道:“喲!这位小兄弟,可瞧上这匹马了,何不试试怎的?。”张少英虽未买过马匹,但想自己只是购马代步,可不需如此华实。

张少英问道:“这马能远行麽?”那黑脸胖汉哧道:“瞧你说的,这马场之内的马匹哪一匹不及远行呀!。”张少英问道:“那这马得多少钱?”黑脸胖汉道:“你放心,此马不贵。区区七十贯便可!你……”“啊”张少英吓了一跳,不过是中品马便如此贵。七十两银子,可得够自己一辈子的吃喝了。正犹豫间那两位儒衣公子各骑着一匹黑马靠近来,只听那面善公子说道:“眼光不错呀,此马能成一线,倒也勉强合用。这位店家,给此马上鞍罢,马钱我付了。”説时,自怀中掏出一锭十两金锭扔了过去。那店家一见这二人出手阔绰,顿喜得不亦乐乎,忙去解马上鞍了。张少英愣愣的站在原地,盯着那二位公子不知如何言语。只觉这世上还是好人居多,从不像镇上所说的那般世间险恶。

不过片刻,那店家已牵来马匹与马鞭交于张少英手中。却托着些碎银子向那面善公子说道:“这位公子,余下些碎银子,你可收好了。”那面善公子微微一笑,说道:“罢了!你拿去得了。”张少英又吓了一跳,除去马鞍所出,所剩也得二十两之上。这时那面善公子向张少英说道:“小兄弟!上马罢!你我均往京兆府,正好同路。”张少英一愣,瞧瞧白马。突然想起,似乎自己可从未骑过马。但想骑马之术也不过上下而已,即翻身上马,倒也未上错。

“此马太乖,跑不快。”这时,那一直未说话的面冷公子说道。面善公子笑道:“又非逃命,要快马如何,能代步便可,你这对值之念可还改不去。”“小兄弟,你叫甚麽名字?”面善公子接着问道。张少英应道:“张少英。”面善公子笑道:“少年英雄麽!可真是名不虚传呐!”张少英听罢,脸色一红。从前谈起自己那是问心无愧,如今说来可真是让人笑掉大牙了。想起还不知二人姓名。当下问道:“还不知二位恩公如何称呼?”面善公子道:“恩公之词可不敢当,你若是觉得可以,便叫我声原大哥,这位是我家弟,原二哥。”张少英忙学着长揖说道:“原大哥,原二哥,小弟这里可有礼了。”

三人出了马市,走上中街大道。却见街上一片骚乱,一都戎装的厢军马军在副兵马使的带领下急匆匆向城外赶去,打的是房州厢军徐姓的旗号。三人惊异之间,只听原大哥说道:“听说这是房州最精锐的厢军骑兵……”原二哥却道:“也不过是维护一下地方,比起禁军可差远了。”待马军尽去,三人这才向城外赶去。途中则又有两都厢军骑兵急匆而过,路人纷纷闪避,不敢招惹。宋朝的厢军较禁军要低于一级,但二者相互调减,却已成了定数。

患难佳人(2)

途中原大哥花了几两银子买了些干粮和酒水,仍是不要找头,这才出得城来。张少英却不由得痴痴瞪着厡大哥,惊异至极。那些食物算起来也不过一二两银子,余下些散银,他却又不取。愣了半天,张少英结结巴巴说道:“这些……可也……不值二两啊!”厡大哥说道:“我从不用散银,带着身上麻烦。”说罢,这才驱马前行,留下张少英停在那儿。

刚出城门,却见一堆人围着悬赏通缉文榜议论纷纷。三人骑马正居高临下,自是瞧的清清楚楚。只见榜上的疑犯画像均被撕下,两名厢军城卫正贴上两张新画像。一看之下,三人俱是一惊。但见榜上一男一女,均是张少英所识之人。左边画像之上,是个鬓发斑白,肤黄骨瘦,一身素袍的老者,正是上午面馆中的那位算命先生。而右边的那位女子素容端庄,秀气可人,正是刚刚施舍盘缠的那位小姐。

三人一惊之余,细看画像下的榜文。才知那老者名叫成万里,江湖外号老淫贼。平日常以算卦圤之说欺骗良家女子,今日更是绑了房州巨富林溪泽之女林家六小姐。得见恩人被捉去,张少英心中一惊,大叫不好。想那老头儿捉了这楚楚动人的可人儿,还能有甚好事。旁上的厡大哥见张少英如此异样,笑道:“怎麽?你可要去救人家?”张少英心中虽极是担心,但心中对江湖之人隐隐极是忌惮。知自己与人家相差甚远,那绝非是他所能决断的。眼见原大哥笑嘻嘻的神情,张少英怒道:“你笑甚麽!好笑麽?”厡大哥笑道:“人曰受人滴水之恩,当将涌泉相报。你又不会武功,这救济大恩恐怕是难报了。”听得原大哥言语之中大有嘲笑之意,张少英神情黯然。经幕秋白一事,他已不再是先前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阴子。原大哥见此模样,问道:“那你便不管此事了?”张少英神情默然,说道:“我又打不过他。哼。等我将来练好了武功,我绝不会放过他。”说道后半句时,张少英神情毅然,眼神之中迸发出强烈的仇恨。厡大哥眼神一紧,问道:“怎麽?你与他有仇?”张少英恨道:“上时,我在前面见他欲对林姑娘图谋不轨,便扰了他一顿……结果……”“结果人家便偷了你的盘缠,是也不是?”原大哥问道。

张少英嗯了一声,心中引以为耻,不愿多去提及。厡大哥叹道:“原来你们还有这等过节,那可是缘分了。恩……这家伙可算是个怪人了,他虽极近女色,却从未有过侵犯女子之失。以至于武林盟都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张少英不解道:“那他抓人家去作甚麽?”厡大哥笑道:“其中之情,恐怕得当面询问才知。”张少英心中一怒,当面询问,那岂不是羊入虎口,自知对方又取笑自己。原二哥说道:“你又想多管闲事麽?”原大哥笑道:“如此佳人,倘若我兄弟二人出手相助,那岂非是一段绝妙的美事。”原二哥道:“刚刚那些厢兵必是为此事而去,你又担心甚麽?”原大哥忽然面色凝重的看着张少英说道:“两个不同的天涯之人磨合在一起,你说这算不算美事。”原二哥看了眼张少英,无奈说道:“你又来了。”他二人所言,张少英一句也听不懂,不解道:“你们究竟是谁?”厡大哥笑道:“自然是江湖中人。”说罢,驱马前行。

张少英跟在二人身后,到得城外数里。但见远处群山高崖耸立,山峰陡峭,一条官道直通向其中。张少英忍不住心中疑惑,问道:“你们可是去救林小姐麽?”厡大哥笑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说我们该是如何?”张少英见二人俊白如生,身姿虽广,却不禁担心道:“那成万里武功可厉害着呢!你们行麽?”厡大哥一听,不怒反笑道:“瞧不起人啊!那我们可不管了。二弟,我看咱们还是赶路要紧,这就走吧!”张少英眼见救恩人有望,哪敢就此放过。忙道:“我哪敢瞧不起二位大侠,只不过是怕您二位有所损伤呀!”厡大哥笑道:“你真这般急着救人家?”张少英道:“那还有假?”“那便走吧!”说罢,厡大哥驱马前奔。这一跑起来,以马代步自是快了许多。张少英虽学着用腿力踢马腹,这时他才发xiàn

,这马虽在奔跑之中,却比走可快不了许多。只不过片刻,那原氏二兄弟已跑的远了。张少英心中大急,猛然对着马臀甩了数鞭。那马吃痛,顿甩开四蹄狂奔。好在张少英早有准bèi

,紧紧握住马绳,双腿紧夹着马鞍,这才不至摔下马来。

张少英只觉耳边呼呼作响,将马绳抓得更紧了。原氏兄弟二人正驱马前奔,听得身后蹄声疾至而来。回身一见之下顿怪叫一声,张少英自伏在马背上疾驰而过。得见张少英身后之姿,厡大哥又怪叫一声,惊呼:“这也算骑马!”原来张少英生怕自马背上跌落,只得死死的抓住马绳,紧伏在马背上。只是自后看去却似一只龟伏在马背上一般,倒惹得原二哥哈哈大笑起来。

那马伏着张少英疾奔四五里,奔至一处大山之间的三岔口,突然仰身纵声长啸,于急行之中停了下来,将张少英摔下马来。张少英早已颠得七荤八素,这一摔下来,更是摔得头晕脑涨。还未站起身,张少英只觉颈双侧一凉,似是甚麽铁器夹住了脖子,细看一下不禁吓了一跳。只见两个身形魁梧的厢军官兵站在身侧,夹在脖子上的冰冰凉正是二人手中的斩马刀。

“官爷手下留情。”原来是原氏二兄弟赶到。眼见前处都是马匹,足有百匹之多,马群外则有数十厢兵站岗,这些正是前去追成万里的厢兵所乘的马匹。

“你们是甚麽人?”二人中的一个四十多岁的胡子厢兵喝问道。原大哥自怀中取出一块通体金黄,印有龙纹的方牌亮给二人见之。二人一见之下,顿收回兵器。肃拜说道:“原来是原氏二位大侠。今日得见尊荣,真是小的们的荣幸。”説时,一位四十余岁的副兵马使走近来。喝道:“此路暂时封闭,闲杂人等莫要犯了规矩。”説时,刚那位厢兵在都头儿耳边低估了几句。那兵马副使听罢,顿双眼闪光。急上前一揖,歉然说道:“不知二位大侠来此,当真是小人的不是。只是不知二位此来所谓何事?”厡大哥问道:“那成万里可在山上?”都头答道:“正是,那贼子逃上山去了,我等正前去围剿。”糟糕,原氏二兄弟暗叫声不好。二人自看四周,这是一处三座大山围绕相连的凹沟之地。左右两条大道进通山间深处,正路一方却是通向山上。瞧那山上山石繁杂,树木稀少,心中便已有打算。

厡大哥向兵马副使说道:“我兄弟二人正有急事前去处理,这位是在下的朋友,还请官爷行个方便。”那副使不知二人究竟所为何事,本欲请二人相助,刚欲之言只得硬生生咽了回去。放行之后,张少英爬上马与三人自左路奔行四里地有余。张少英忍不住心中疑问,停下马来。问道:“那坏人就在山上,为何不上山去捉他?”厡大哥笑道:“你见过会飞的人麽?”“啊”张少英大吃一惊,不解道:“人会飞麽?”

“一儿你便可见到了。”説时,原氏二兄弟驱马走到数株大树下的隐蔽处停了下来。这条路一面靠山,另一面则是处极大地空旷之地。空旷上长满人高的灌木茅草,虽已枯萎,却也教人不便入内。

张少英心中满腹疑问,不知这二人究竟是甚麽身份,怎的二人一掏金牌,那官兵便恭敬有加。但念及这二人为救林梦怡而来,张少英当真不好多怀疑。便在此时,只听原二哥淡淡的说道:“飞人驾到,不知你打算如何迎接。”厡大哥笑道:“那便看我们的客人是如何来的吧!”説时,二人抬头向西边的空中看去。张少英顺眼看去,但见高空之中似乎有只大鸟在飞。渐渐的那只大鸟越飞越近,快至低空,自空中盘旋降落下来。待到眼力所及,张少英不禁吓了一跳。那哪里是只大鸟,分明是只燕子风筝。咋见之下,风筝上衣衫飘散,竟还有人。这下张少英可吓得不轻,当年自高崖之上被人抛下那股急剧坠落之感不由在他心里烙下了阴影。风筝他不是没见过,但如此大的风筝,且还有人坐在上面,当真是前所未见。

风筝越来越底,所见也越清晰。想那冲力所致,除此山间空旷之地,还真找不出其它降落之地。得见风筝上一男一女,虽瞧不清面目,但自衣着来看必是成林二人无疑。张少英不禁对原氏兄弟佩服有加,却不知二人为何可知这成万里会降落此处。果不过半刻,那风筝盘旋数圈。这才直行滑落下来,激起一阵枯木腐物。那空旷之地虽广,但长满人高的枯草,那二人一入其中,顿隐没不见。

张少英正欲说话,却陡见原氏兄弟二人已然不在马背上。正呆呐之间,一道人影晃动,跃至路边。来人一身黑素袍,怀中正搂着一位昏迷不醒,鬓发散乱的黄衣女子,那不林梦怡是谁。成万里身子刚定,顺眼之间便见张少英在此。先是一愣,接着眉头一皱,显是瞧见张少英身边的两匹马了。眼及四方,只见路边的两株枯树上各站着两位儒衣公子,俏面俊白,悠闲非凡。

成万里双眼骨碌碌的一转,心中已有计较。这原氏兄弟他虽未见过,但江湖上的盛名却是谁人不知。原氏家族三代为商,专营茶叶,便是皇宫大内的贡茶也均出自原家。原氏本有三兄弟,大哥原梦虚,二弟原致逸,三弟原博俊。只是近年来,原家当家却是三弟原博俊。非是原梦虚,原致逸二人无能,而是二人无心经商。江湖传闻,説是二兄弟初年姻缘不佳,以致二兄弟脑子不清醒。虽有家财万贯,却宁愿漂泊江湖。这二人身在江湖,虽是翩翩俊生,却也学得一身本领,闯出个原氏双雄的外号。只是这二人学成之后,不按正礼,常常唆合,甚至是强迫一些青年男女成亲安家。虽是不屑与江湖,但原家势大,又颇得朝廷眷顾。加上那些成家男女,撮合之后甚少有不如意者。以致二人在江湖之上,遇人都能让上三分薄面。

成万里对原氏二人的武功,并不甚清楚,只知二人轻功甚是了得。成万里双目骨碌碌的一转,向张少英说道:“小兄弟跑得挺快呀!这就邀到帮手了。”张少英本就对他未有好感,这时见她搂着林梦怡更是心中大恨。怒道:“你个老不死的贼黄牛,老牛吃嫩草,好不害臊!还不快把林小姐放了。”成万里心中极怒,却满面欢笑说道:“小毛孩子可真没教养,别忘了你我之间的七日卖身之约哦!”

“哎呀!刚刚是老牛吃嫩草!现在又是老不诚实,前辈神技可真叫人大开眼界呀!”却是原梦虚忍不住插嘴了。成万里仰身笑道:“此言差矣!我等初次见面,无冤无仇,却不知二位原公子前来有何见教。”原梦虚道:“前辈可真是贵人多忘事。你搂着的可是房州首富的千金,阁下的眼光果真也不差。”成万里毫不脸红,朗声说道:“二位公子即是来寻老夫,那我们便打个赌如何?”原梦虚道:“不妨说来听听!”成万里说道:“久闻原氏双雄的轻功了得,今日你二人若是追得上我。成某便任凭二位公子处置如何?”原梦虚想也未想,说道:“好!前辈先行半个时辰,我二兄弟再行动身怎样?”成万里一愣,他本是念及如何先行离开此处。毕竟被一群官兵追捕,可是件麻烦事。只是原梦虚答yīng

的如此干脆,且还让出半个时辰的期限,可不知他二人打甚麽主意。原氏兄弟二人分站在路间的两株大树上,形成前后夹击之势。成万里武功再高,带着个人终究影响身法。略一思索,成万里大笑道:“好狂妄的后生!老夫便先告辞了。”说罢!只见成万里双脚一蹬,身行如风,划过原梦虚树下,几个起落,已奔出数丈之外。

张少英可急了,向原氏兄弟二人叫道:“怎麽能放他走呀!快追。”说罢,驱马前奔。原氏兄弟二人相约一笑,仰身跃上马背,驱马跟随其后。张少英驱马奔出大半里路,却哪见成万里的身影。径直到又一处岔路口,张少英静下心来便不敢再追。这次张少英学得乖了,不敢急拉马绳。直呼“吁”的一声喝出,果然那白马放缓步子,停了下来。正犹豫间,原氏兄弟跟了上来。

张少英急道:“再不追可就找不到人了。”原梦虚笑道:“现在你不是找不到人了麽?”张少英一愣,怒道:“你们究竟是想救人,还是害人。你没看林家小姐生死不明麽?”在张少英看来,那成万里老牛吃嫩草,多耽搁一分,林梦怡便危险一分,是以如此激动。原梦虚心中却是暗喜,若是能将二人撮合美满,自己在原致逸身前自又可大大露脸一番。

他兄弟二人早年俱经lì

过一番感情挫折,便对感情颇为失望。一人对其彻底失去信心,终日寡言少语。另一人则整日嬉皮笑脸,心中虽对情感失望透顶。但心中不甘,终究使他耐不住心性。是以常常眼见些许男女眉来眼去,便上前撮合。宁死不从的便放手任去,若是投机,便对月起誓,不以媒妁之礼成亲。好在他二人有一套验人的妙招。只需通过考验便能顺利成亲,甚至是明媒正娶都不用双方出钱,全由他原家包办。只是若未通过,自是免少不了一阵惩罚。故所合新人,从未有过不满之言。原致逸自失去初年的那份感情便视天下女子如粪土,再美貌的女子他也懒得多瞧一眼。虽然原梦虚一直力图证明给他看天下还有好女子的的存zài

,但原致逸心中早已不屑,常言那均是原梦虚强迫所为,从不为之动容。是以兄弟二人意识之中均暗暗叫劲,力图说服对方证明自己的说法。

眼见张少英那般急促,原梦虚心中打定主意,让二人经lì

些磨难,必定日久生情。到时非是自己强迫所为,原致逸自然再无话可说。他二人自小出自商家,脑之中均以自身利益为重,自不会顾及他人的感受。眼见张少英急不可耐,原梦虚调笑道:“你若相信我们,便就此住口,否则我们可不管了。”张少英好不容易抓住根救命草,那肯就此放过,只得乖乖闭口,心中却对二人一阵厌恶。三人顺着岔路左道前行,走到一处山腰凹处停下吃了些干粮。得见原氏兄弟二人毫不见急色,张少英却哪里吃得下。好不容易吃完,原梦虚来到路边吹出一记口哨,声音响彻尖锐,传出老远。但听见群山的近端发出一声尖锐的鹰鸣,声音响彻洪亮。不过片刻,但见天空中一个黑点急速俯冲而来。张少英瞧的明白,他身在狐山之时对飞禽走兽极为熟悉,认得那是一只巨大的黑鹰。那黑影越飞越近,掠过三人身前。张少英不禁下了一跳,那黑鹰展翅足有丈宽。

待见那黑鹰飞速向山谷下的缝口冲去,连鸣数声,直至隐没其中。原梦虚松了口气,与原致逸相对一眼,后者竟然罕见的露出一丝笑容。张少英吃惊的瞧着原氏兄弟二人,惊问道:“这是你家养的?”原梦虚笑道:“正是!走吧!好戏开始了。”说罢,上马向山谷下奔去。待奔近山谷缝口,所见之地却是一处瀑布上弯曲的沙滩地。此处荒芜人迹,但见枯草遍地,沙石交错,潮湿愈冷。

三人下得马来,走近河滩。只见河水甚急,越往缝口遇水越深。原梦虚看罢!叹道:“如此寒冷之地,湿裳可真不妙!”原致逸却道:“他竟然想见识一下你我赤流微云的轻功,便不妨让他开开眼界。”原梦虚向张少英说道:“小兄弟!你可得抱紧我喲!这寒冬腊月的,掉入河中可不妙。”张少英吃惊的看着河面,心中虽知二人要展开轻功越过河面,却也不免心生胆怯。原梦虚瞧见张少英异样,凑近笑道:“你可是害pà

了。”张少英心中不服气道:“谁害pà

了!就怕你功夫不好,”“哎呀!你敢小瞧我!走咧!”原梦虚尖叫一句,不等张少英反应过来。伸手搂住张少英的后腰,双足腾的冲天而起。身子向前飘出,向缝口进去。张少英还未缓过神来,原梦虚已双足连续自水面点了三个起落。接着侧身伸掌扫过水面,借力身子再度升起。张少英只觉身子在空中快速起伏,上升之时似乎气力十足,飘飘若然,下落之时却又似跌入无边无际的深渊,无力之感倍增。只是起落之间时间颇短,却也叫人难以适应。如此数个起落,原梦虚只借住水面漂浮之力便越进缝口,里处又是一处右弯的河道,左面是一片碎石堆积而成的石滩。原梦虚刚落上石滩上,原致逸也跟着跃了上来。张少英已对外界之事一无所知,双手仍紧紧箍着原梦虚,身子不住发抖。

石滩上除三人外,还有两人,正是刚刚离开不久的成万里与林梦怡。林梦怡似乎仍在昏迷之中,侧倚在一块大圆石旁。容颜润红,若非被擒,此刻旁人定以她在熟睡。成万里得见二人身手,心中虽惊,却鼓起掌来。口中说道:“久闻武林中盛传一种独步天下的轻功叫做赤流微云,不知二位少侠刚刚所施却是也不是?”原梦虚本想答话,但张少英似乎仍未缓过神来,双手仍是紧紧箍着他不肯松手。原梦虚心中大感难以此姿势现于人前,拍了拍张少英后背。说道:“你还不放手!”张少英身子一抖,抬头左右环视一周,双手不觉松了开来。

得见成万里正在眼前,张少英脑子突然清醒过来,再见林梦怡晕在一旁。顿怒骂道:“老黄牛!你还不把人放了!”成万里眉头一皱,右足一摆。一颗拳头大的石头飞出,直射向张少英面门。张少英眼见异物飞来,心中虽惊,却哪里躲得开。正惊异之间,但觉一只袖袍扫过,已将石头卷住,却是原梦虚出手了。原梦虚将石头摔落,一抖袖袍。说道:“前辈威名远播,怎的与一个毛头小子计较。怎样,这姑娘我兄弟二人是救定了,你是想公平较量,还是群殴。”成万里笑道:“二位公子客气,老夫掳此女实是万非得已。便是如此,二位公子便一起上如何?”原梦虚道:“那好!晚辈得罪了。”说罢,但见两道白影闪出,原氏兄弟二人竟然说出手便出手了。成万里虽知原氏兄弟二人轻功了得,却实不知这二人使何兵器,江湖上也甚少此面传言。原氏兄弟对成万里也并不熟悉,平日所闻均是江湖传言。今日实是头次见面,两人同时跃出一招“雾里乾坤”向成万里抓去。

原氏兄弟所施的这一招实是江湖武艺中最平常的擒拿招数,旨在拿人,绝不会有性命之忧。成万里虽有所防范,但这二人的身法实是极快,转眼已到身前。尤其是原氏兄弟二人同使一招,途中竟然未有变化,即左右向成万里胳膊抓去。双拳难敌四手,成万里不愿多作纠缠,猛然间身子向后急仰,原地自空中转了一圈,身在空中双掌向原氏兄弟二人胸口拍出,掌风犀利,竟是下了死手。原氏兄弟二人吓了一跳,怎知成万里身子骨如此灵活。他二人忙使另手还了一掌。啪的一声锐响,成万里身子向后疾退,直飘出三丈远才落下地。勉强定下身子,成万里张口吐出口血。远在一旁的张少英瞧的明白,原氏兄弟二人使另手还击时,原梦虚身子已翻上空中,弹至成万里上风处踢下一脚,正中成万里后心。常人若是受此一记重击,即便是不趴下也得晕死过去。成万里受得此重击,却仍自地面拍出一掌,滑了出去。站定身子,成万里憋住一口气,口中布满血丝,显是受伤不轻。他勉强憋住一口气,大笑道:“果然是后生可畏!今日老夫可算是领教了。”

原梦虚二人暗暗心惊,两人这一招攻击虽平淡无奇,却实是兄弟二人数年来苦练的根基。他二人曾得高人指点,两人苦练双人合技,数年来已是颇具威力。二人所学的这一路数,旨在两心灵犀相连,自平凡的招式之中而发挥出极大的威力。刚刚二人一招都未使完,只用上了五成掌力,便已至成万里重创。若是一招使完,成万里哪还有得命在。人众是一面,但武功所为也不容小窥。尤其是初次相逢,均不甚了解,成万里更是已占下风。

原梦虚定了定神,一揖笑道:“前辈已受重创,再斗下去,恐怕也无胜算。”成万里一抹嘴角的鲜血,哼道:“不试一试,你怎知毫无胜算!”说罢,但见成万里身形一晃。双掌齐出,劲风大起,向原梦虚二人疾跃而至。成万里突下发难,双方之间相聚甚近。待二人意识不好时,成万里已近身前。好在原始兄弟二人之间配合早已默契。成万里虽是双掌齐出,同时攻向二人。原梦虚仍能侧身还掌挡在原致逸身前,他这一掌乃是匆忙之中使出,无甚力道,若是与成万里相碰非得重伤不可。但二人有此一招,亦属无奈,却是一招两败俱伤之势。即便是成万里击伤原梦虚,原致逸却已有空闲,仍可出掌将冲进原梦虚体内的力道化散一些。若是原梦虚毅力强韧再还击一式,成万里便是难逃一死。本是一件恩怨小事,无甚大仇,此时却要性命相博,实是所有人意想不到。

咋见成万里绝地一击,跃近前至,突然撒手上跃,一阵白雾自袖口撒出。原氏兄弟二人正全力抵挡,岂知成万里有此一着。只觉白雾怪味入鼻,甚为腥臭。顿觉身体一阵眩晕,加上内息一沉,气雾吸入的更多。二人身子一软,跌靠在一起。成万里抽身飘落至林梦怡身旁,纵身笑道:“哈哈哈!二位公子已中我的毒菱纱剧毒。三日之内不服解药,觉无生还之理,老夫这就告辞了。”原氏兄弟二人面额发白,嘴唇乌黑,早已说不出话来,可见这毒菱纱之厉害。

一见成万里使毒,张少英惊叫一声,急忙上前查看原梦虚二人。咋见二人眼皮微眨,显是要自己自行逃命。张少英甚是感动,向成万里破口大骂道:“你个老黄牛,阴谋诡计算甚麽本事。”他这话说的是堂而皇之,却忘了他在狐山这小阴子外号的来历。

成万里对张少英这句老黄牛极是厌恶,真恨不得上前一掌将他拍死。强忍着体内内息的震动,成万里大步奔向张少英。张少英眼见自己上天入地无门,心中无助。护着原梦虚二人当真是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恍惚间张少英抓起一把湿沙暗暗抓在手中,只待成万里稍近便故技重施。岂知,成万里身形一晃,折至张少英身后正欲一掌拍下。

“先生,手下留情呀。”声音甜美动人,却是林梦怡醒了。得见自己恶态,成万里大是尴尬,万想不到她这时醒来。顿时变掌为指点出,封住了张少英的身子。成万里不再言语,上前说道:“姑娘莫怕,老朽并无恶意。这二位公子掳了小姐来,正好被在下碰见,实是万幸了。”听得成万里此言,张少英气的一阵青烟一阵白烟。心中将成万里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却如何也骂不出声来,原来成万里早已封住了他的声穴。林梦怡极少涉世,闺中所及便是三从四德。听得成万里此言,不疑有他。不解道:“先生为何对那位公子下手,他可得罪你了麽?”成万里道:“这小子言及老朽猥琐小姐,老朽实在是难忍至极,这才出手教xùn

他。望小姐莫误会。”林梦怡想起面馆中,张少英向先生出言刻薄,极是无理,更是不疑有它。

林梦怡站起身来,稳了稳身子。向边上的原梦虚二人瞧去,想自己竟是为这二人所擒,心中一阵疑惑。那二人她自是极有印象,翩翩风度,一番儒生模样,岂是掳掠之辈。但见二人面色发黑,眼神涣散,不禁吓了一跳。向成万里问道:“先生,他们这是……”成万里道:“小姐不必担心,这二位公子只是使毒时被毒气反噬,老朽看看他等身上可有解药。”说罢,成万里走近三人身前。只见张少英双眼通红,显是愤nù

至极。成万里毫不理会,蹲下身来,暗暗自怀中取出一个酒杯大的青花瓷瓶,说道:“二位公子,咱们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今日所举实是迫不得已,他日成某定来请罪。”说罢,成万里倒出两粒拇指般大的黑色药丸来,送入原氏兄弟二人口中。他这做法自是为二人解毒,却是做于林梦怡看的。原家虽是商人,但在江湖中的名望却是很高的,因为武林盟的茶叶全是原家免费供应,成万里不想惹此祸端。成万里取药动作做极为隐秘,又是背向林梦怡,林梦怡丝毫瞧不出破绽。得见张少英双眼通红,林梦怡劝上前劝道:“这位公子,这位先生并无恶意,你且宽恕一下吧。”她这时芳心未定,头一遭经lì

此事。心中完全未想过张少英为何会在此,心中所想便全是回家之念罢了!

成万里看了看张少英,眼珠一转。又从瓷瓶里倒出一颗药丸,向张少英说道:“小兄弟,你刚刚为毒气所罩,也不知是否波及,不如服下一颗解药,预防万一。”说罢,伸手捏住张少英双腮,将一颗药丸喂了下去。张少英虽是千般不肯,却又那里反抗的了。成万里向张少英使了个恶狠的眼神,随即一抹而过,满脸从容。伸手自张少英胸前推拿数下,便解开了他被封的穴道。张少英一解束博,心中突然明白成万里为何敢放开自己了。瞧了眼林梦怡,那美眸中不带丝毫心机,尽是无限柔情。此刻张少英若是将成万里的丑态揭发出来,想来林梦怡也未必会相信。更不知成万里给自己吃了甚麽毒药,若是再针锋相对,自是讨不了好。即便是林梦怡相信,二人也无法逃出成万里的魔掌。

张少英心中打定主意,先救原氏兄弟二人。想竟然成万里扮戏功夫如此高明。那自己便与他好好折腾一番,再寻机逃跑。成万里见他不折腾了,心中倒也暗暗赞他识趣。“这位公子,你为何会在此?”这时,林梦怡到是问了出来。他对张少英到并无甚恶感,却也无甚好感,只当他是个落魄公子罢了。

张少英想也未想便道:“我与这二位大哥乃是朋友之交,自然在此。”林梦怡一惊,稍退一步说道:“你……你也是捉我的麽?”张少英忙道:“小姐舍银之恩,在下又岂敢对你不敬。只是我们出城时,瞧见悬赏榜,这才前来搭救。不料刚赶跑了贼人却又被官兵误会,以为我们是抓你的采花贼人,这才被追赶到此,又遇见这位先生又要搭救与你,这才打了起来。”

张少英说的出口成章,丝毫不见停顿,自然教林梦怡深信不疑。连成万里都佩服不已,这张少英编故事的本事可比自己强多了。林梦怡心中感动,万想不到今日能有这许多人为自己受牵连,歉然说道:“都是奴家害了大家,成先生,你可否将我们带出这山谷。此身大恩,当真不知如何报答。”成万里带着林梦已是不便,再带上这许多人更是极为棘手。林梦怡家世显盛,又与柴家有往。成万里有此一着,着实是冒天下之大险。想罢,成万里笑道:“小姐有诺,老朽便是拼了命也得遵从呀!”林梦怡得人取笑,顿面额儿绯红,垂首不语。

成万里向张少英说道:“小兄弟,此处不是久留之地。你且将就一二,帮帮忙如何。天色渐晚,我在山外竹林内有处寒舍。今晚大家便去稍稍歇息,明日老朽送小姐回城如何。”林梦怡看了看天色,虽知成万里此话无虚。但她一个女儿家,轻易入男子之门,若是传了出去,可怎叫她再见人。踌躇之间,成万里明白林梦怡所想。说道:“小姐所忧甚是,只是这天寒地冻之地,小姐若是有个损伤,明日老朽可难向尊父交代。到时再一番误会,老朽可担当不起啊!”林梦怡踌躇再三,终是下了决定。她这番为人所掳,清白之誉已是不保,再顾及也无济于事。

患难佳人(3)

原氏二人此刻虽面色稍缓,却仍不能言语,张少英与成万里各负一人离开。张少英背着原梦虚虽较吃力,但见成万里背着原致逸健步向前,却也暗暗憋了口气,不甘落后。这山谷里处并非是绝地,河道宽阔,倒也不难行。成万里以轻功将四人接过河道对面,不过两里便出了河道走上一处陡峭的山坡。好不容易下得山坡来,张少英与成万里均累得一身汗。夕阳快要西下,山间所见也只是淡淡的黄晕。林梦怡一生中从没走过这般远又难走的路,衣服也给划破了数道口子,身子疲乏难耐。稍作休息过后,一行五人又折腾了半个时辰,天色已黑,这才回到成万里所说的竹屋。那竹屋建于密竹林内,倒也做的极是精密。数层宽竹层层抵合,密不透风。竹屋分为三间,中间一处正厅,左厨右宿。屋舍虽简陋,却也洁净。成万里与张少英将原氏二人放在正厅依墙靠坐,点亮蜡烛,这才稍作休息。不过片刻,却见林梦怡竟趴在木桌上睡着了。今日所行,实在超越她体能所限。一路上林梦怡虽极是辛苦,却拼命忍耐,未吭一声。一到竹屋,沉下心来,顿疲惫不堪。张少英瞪了成万里一眼,慢慢走近林梦怡。但见这可人儿,一脸倦意,缩着身子,说不出的怜人,教人不忍惊扰。

张少英正欲径向里屋,成万里伸手拉住他。轻声问道:“你想作甚麽?”张少英道:“你便让她在此安睡麽?”成万里道:“不用你操心!小子,你可得悠着点儿。”说罢,成万里自进了里屋去。张少英知他言语中威胁之词,却也懒得理了。成万里走出房来,却是取了一件雪白色的羊毛披风来,轻轻披在林梦怡身上。这般花间之物自不会是男子所用,张少英一般异样的瞧着成万里。成万里轻哼了一声,侧头示意张少英随他出屋。二人走到屋外空旷处,成万里说道:“小子,你也别给我耍甚麽花样。你已服下我的丹药,三日不服解药,你必死无疑。”张少英不屑道:“你吓唬谁呀!那明明是解药,你怎说毒药。”成万里笑道:“中毒者食之,自为解药。未中毒者,便是毒药了。老夫奉劝你,可别指望那原氏兄弟二人来救你。没有七个时辰,他们便不能动弹。现在老夫去捉些野味回来,你可好生看待。若想逃跑,嘿嘿,这竹屋四周布满机关,你若不信大可一试。”

说罢,成万里便大步走出竹林。张少英心中虽怒,却也不敢发作,生怕吵醒了屋中佳人。张少英轻轻回到屋中,四周查寻一番。但见厨房中柴米油盐尽有,张少英正不解。突然明白,暗叹这成万里倒也挺会怜香惜玉的。他对成万里的卧室倒极为好奇,掀开门帘,顿一阵香气扑鼻,于女子闺中香薰之气无甚分别。但见屋内当真是极尽奢华,靠墙一张金龙镂花玲珑床,自屋顶中的雕花烛光映照,金光四溢,煞是夺目。床上铺着鸳鸯戏水锦被,鸳鸯绣花枕。屋中设有两具檀木衣柜,一张紫檀药柜,一樽炭炉。中间一张八仙桌,桌上铺着红色鸳鸯垫,临近窗口甚至还有女子的妆奁。墙壁上挂着数副字画,均是男女河畔花间之景,或手捏折扇,或手拿玉笛,清新动人。房间虽小,却非常雅气。

张少英对那药柜倒极是好奇,寻思偷些药物对付成万里。岂知一摸之下,那药柜均是精铁所铸,都设有暗锁,连拉数下,门框竟是纹丝不动。张少英摸索了半天,毫无头绪。四周搜寻一番,张少英又自箱中找出一堆女子的衣物。衣服均是上好的锦缎所制,鲜艳夺目,均是未穿之物。张少英暗骂一声“老淫贼……”屋中并无可用之物,张少英再转出房时不禁下了一跳。原来,原氏兄弟二人此刻竟是不见了。张少英大惊之余,屋里屋外查看一番,却那里有二人的踪影。林梦怡仍在熟睡,张少英可顾不得这许多了。奔进屋内,唤醒林梦怡,急道:“林小姐,我们快走吧!这儿危险的紧……”林梦怡悠悠醒来,脑子未清醒,不解问道:“怎麽了?”张少英道:“这成万里是个大淫贼,你可别上了他的当了。”林梦怡神情一呆,急忙挣开张少英抓着自己的臂膀。红着脸蛋,说道:“公子,你怎能如此说成先生。”张少英知时间无多,若不向林梦怡点说明白,她绝不会随自己离开。

他将林梦怡拉进房内,掀开衣柜将那些女子衣物翻将出来。说道:‘你看,他一个大男人却藏这许多女子的衣物,还都是未穿的新衣服。你可不知dào

,便是那成先生将你捉来的。如今县城都张告示缉拿他,咱们得赶快离开此处。”林梦怡顿觉脑子又有些乱,虽听懂了张少英的言语之意,却不知该如何去抉择。不解道:“或许这是成先生夫人所有之物呢!”张少英一阵气恼,急得团团转,急道:“好好……你现在静一静听我说。”当下,他将二人相遇之后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林梦怡见他说的诚恳之极,又无停顿,心中倒也信了一分。只是成万里在她身前自始至终所现,便如谦谦君子一般。要说人家实乃**之人,一时还真未能转过弯来。

见林梦怡有一丝信色,张少英道:“林姑娘,万不可迟疑啊!江湖上都传他掳掠少女,他可是个大恶人呀!我们快些走。”说罢,拉着林梦怡向房外跑去。刚踏出房门一步,赫然厅中却坐着一人,倒将两人吓了一跳。细看之下,那人正是成万里。原来他刚走出不远便觉得将张少英留在屋中甚为不妥,是以赶了回了。成万里并没有去瞧二人,而是面色忧愁,盯着墙上的一幅画出神。

张少英知今日是难逃一死,只是不想林梦怡落入这淫贼手中。震声问道:“老淫贼,刚刚我所说的,你可都听见了!你自己说是也不是。”成万里稍一沉默,忽然深叹一声。说道:“是,你刚刚所言非虚。”“啊”林梦怡惊叹一声,不觉退后数步,盯着成万里,实不敢相信眼前这位老先生竟是一个采花贼。张少英向林梦怡解说只是提到成万里掳掠女子,一个大男人四处掳掠女子自不会是甚麽好事。林梦怡从未遇到过今日这般大事,竟是自己并未受侵犯,她心中却也能自制,心中无愧,仍有一丝寄托。但想落入这淫贼手中清白难保,心中顿对成万里人品大转弯,印象一落千丈。万想不到自己初出阁竟遇此大祸,却是心头一苦,热泪儿盈眶。

张少英倒是一愣,万想不到成万里竟是自己承认了。咋见成万里忽然站起身来,吓得林梦怡急忙躲在张少英身后。心中暗想,若是成万里逼迫,她便咬立kè

舌自尽。却见成万里取烛将四周的蜡烛点亮,顿时厅内犹如白昼,只见成万里盯着正堂墙壁上的一副画幽幽出神。二人细看下去,却是一副院落图。图中所画乃是圆月黑夜下,一名女子自院内浴室中的沐浴图。透过开窗,但见那女子背向窗外,坐在浴盆之中,头部略侧,露出一角左脸蛋儿。虽见少许,却可见星星红晕之态。女子半身香肩裸露在盆沿外,长发撩在左肩内。尤其是后背上如小指般大小的红色胎记格外醒目,那胎记正处在后心的风门穴上。画面右角还提有一句七言诗:夜飞东阁双明月,可见风门一点红。

张少英对诗画一窍不通,但见画中之景。顿恨得成万到骨子里,心想定是成万里偷窥,而作这般毁人清白的字画。林梦怡对诗画却有些造诣,见那画中图意并不甚流畅,虽有栩栩如生之景,却无夜景之色,实算不得佳作。尤其是那浴室极不合房屋造址之地,且又有哪家女子沐浴时敞开窗户,却有不关之理。至于那句七言诗,她虽知字意,却不知该如何去详解。成万里沉默许久,侧身向林梦怡说道:“林小姐,这幅画乃是一位易学前辈所赐,也是他教与老夫易学之道。可凡易学之人虽可推知它人祸福,却无推己之能,而这幅画便是在下一生的姻缘解数。”

林梦怡并未答yīng

,只是紧张又略带好奇的盯着画。只听成万里喃喃念道:“夜飞东阁双明月,可见风门一点红。林小姐,你后背上风门穴上可有一颗红胎记。”林梦怡浑身一震,她后背上有颗红胎记不假。但此事自父母之外,便是侍候自己的两个丫鬟了。如今这外人竟知自己身上有此胎记,难道……心中想来,当真又羞又怒,喝道:“你把我的两位丫鬟怎麽样了?她们……”数字出口,林梦怡已是两行清泪。但想自己身子被陌生男子见了,心中那一丝安慰顿荡然无存。成万里心头一颤,忙深深长揖。说道:“在下奉小姐为天仙,岂敢对二位下人无理。小姐放心,她们二人已安送于林府,未有任何损伤。”林梦怡突然上前一步,一对柔荑紧握,垂首问道:“先生捉我来究竟为何?”成万里道:“小姐所问,便是在这句诗中。我成家六代单传,却始终无开花散叶之能。这诗中所言,便是要我寻一位风门穴上有一点红胎记的女子成家立业,才能破我成家一脉单传之结。”林梦怡突然抬首怔怔的瞧着成万里,美目中尽是惊异。该来的终是来了,想那成万里下药于张少英,已是卑鄙至极。自知成万里此时虽对自己仍顾及有加,但若一旦说破,说不定会做出更加下流的举动来。

听得成万里编出如此荒缪的言由来,张少英突然纵声大笑起来。怒道:“甚麽狗屁一脉单传!简直是荒缪。老淫贼,你这把年纪都可做人家爹了,当真是羞也不羞。”成万里似乎并未听见张少英所言,只是长揖不起,静静而立。张少英上前几步,正欲劝慰林梦怡,一个林小姐叫出口,顿即住口。但见林梦怡仰首静静瞧着墙壁上的诗画,面色忧伤。两行清泪仍不住滑落,那娇滴滴的模样儿,倒是酥得张少英心头一颤。此时张少英也不知自己该如何劝慰林梦怡,暗恨自己丝毫不会武功。但想若有莫峰,柳天波在此那还任成万里放肆。

屋中突变得极为寂静,三人均站在原地。林梦怡盯着画像呆呆出神,成万里躬身不敢解礼,张少英则紧紧盯着林梦怡。他出身市井,又是男儿之身,却不知女子贞洁之念竟是严重至此。林梦怡心如死水,万念俱灰。煞是过了近半刻,林梦怡忽然擦干眼泪,转身向成万里裣衽而礼。她此时神色镇定,已没了刚刚那可人儿的动人神色,一瞬间似乎换了一人一般。只听林梦怡说道:“先生,若蒙不弃,但请你放了这位公子。”成万里浑身一震,实不想竟是这般顺利,这才解礼直起身来。老泪盈眶。说道:“小姐成全,在下当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林梦怡道:“这夜飞东阁双明月可是在今晚。”成万里一征,这句诗乃言夜下明月,同结天地之礼。顿道:“小姐贤惠,但凭吩咐。”林梦怡道:“那便请先生替这位公子解了毒吧!”成万里倒并不担心张少英,尤是此刻兴奋之间,全然忘记了东南西北。

张少英在一旁当真是急的手足无措,数次欲插口,均被二人对话淹没。好不容易有了空隙,张少英上前拉住林梦怡,急道:“林小姐,你疯了。你怎麽能嫁给这样一个遭老头子呢。”林梦怡静静瞧着张少英,突然退后双膝落地,拜了下来。口中说道:“都是奴家不好,连累了诸位公子。请恕奴家今生无以为报,来生再做牛做马报答公子。”张少英大惊,忙将林梦怡扶了起来,说道:“小姐行此大礼,我怎受得起。”眼见林梦怡双目沉寂,深邃无暇,犹如一潭死水。张少英顿又愣在当处,不知该如何是好。

抖见林梦怡撤开身子,转向成万里道:“奴家若寄篱先生,便再无颜回见父母,恳请先生携奴家离开此地,从此不再踏入房州半步。”成万里听得真切,更是激动不已。林梦怡见他久久无动静,问道:“先生可说话不算数麽?”成万里一怔,脸现忧色。说道:“小姐见谅!老朽之毒,非一般相克一类。他所服之药并非毒药,而是解毒药。这中毒可解,未中毒先服解药却并不能预治。唯有耗费些时日另制解药,方有解救之法。”林梦怡疑惑道:“哪怎来的急?”成万里道:“小姐莫忧,这解毒虽需时日,但仰止毒性却也非不能。”

“够了……老淫贼,我的命不需你来解救。”张少英向成万里说罢,又向林梦怡说道:“小姐先有舍银大恩,今又有舍身之恩。我即便能活,却又有甚麽脸面苟活。”说罢,张少英疾步向屋外冲去。他这以死明身,成林二人顿大惊疾呼。屋外布满机关,张少英丝毫不会武艺,自是不可幸免。张少英刚奔至门口,但觉右肩一紧,跟着身子被向后拉去,接着左手虎口一痛,动弹不得,截他之人正是成万里。成万里拉住张少英身形之后,封住张少英胸前两处穴道,随即伸手探向张少英脉搏。陡然之间,成万里猛然一惊,身子疾向后跃,将林梦怡挡在身后。惊呼:“你没中毒。”

张少英听得一头雾水,突脑中一灵光。哈哈笑道:“那是自然,你那狗屁毒药早变味儿了。”成万里脸色一沉,猛然间又是一震。指着张少英惊道:“你……”一字出口,便吐出数口鲜血,接着又吐出数口,不住咳嗽。成万里心中惊异之处自是想起已失踪的原氏兄弟二人。他亲自配置的药物,药性早已不需怀疑。若是原氏兄弟二人逃离,却也是本事所在。然而张少英丝毫不会武艺却能平安无事,想来定是二兄弟已暗中操纵。他受伤之后一直未作调息,只是以深厚的内力强行压制。此刻一惊一乍之间,真气回拢,内伤顿即发作。成万里身子数度摇晃,终于站立不住,跪下地来。屋中一片宁静,张少英万想不到自己随便一句话竟引得成万里内伤发作。成万里憋着一口气,仍自强行压制内伤。颤抖着站起身来,瞧着林梦怡老泪纵横,充满绝望。只见成万里深深长揖,颤抖着身子。缓缓说道:“小姐……见谅,老朽实无冒犯之礼,唯仰后续而已。若有来日……”成万里说到此,突又一声长叹。显是兴奋过后,已明其中原由。续问道:“小姐仍不嫌弃老朽麽?”他眼中期盼之情溢于言表。林梦怡心中恻隐大动,不自觉的摇摇头。心中所想却是,即便是嫌弃却又如何。

得林梦怡如此答复,成万里双目顿死灰复燃,一阵激动。颤道:“多谢小姐成全。”说罢,转身走向张少英。缓声说道:“我已实在无力解你穴道,三个时辰之后,你穴道自会解开。”说罢,蹒跚着步子,强行走出,临近门口,成万里将门角的垂下的一根银丝缓缓拉下。但听得一阵绳索的拉扯之声,探头看去,才发xiàn

屋顶之中以转轮牵连着许多绳索,显是机关所在。成万里缓缓说道:“机关我已关闭,你们可以自由出入了。”说罢,缓步出门,片刻隐入黑夜中。

林梦怡想不到一场祸事竟然这般过去了,身子一阵瘫软,瘫坐在地。张少英身子斜对这林梦怡,却也能扭过头来。疾呼道:“林小姐,你怎麽了?林小姐。”听得人叫唤,林梦怡才回过神来。静静站起身来,近至张少英身前问道:“公子,我又不会解穴道,这可如何是好。”张少英轻声问道:“你没事麽?”得人关心,林梦怡心头一热,眼中却一酸。顿热泪儿直流,默默不语。张少英急道:“我说错话了麽?你可别在意。”林梦怡擦干眼泪,幽声道:“公子,你是好人。”若是往日,张少英自是理所当然的接受。只是今日之景已非当日,却又哪里有心情。只得劝慰道:“有这麽多人找你,说不定他们就会找来的。”林梦怡凄凉一笑,说道:“寻到又怎样?我已非清白之躯,回去爹爹必不会绕过我。”张少英对女子贞洁虽不甚深,却也明其中要害。突地一惊,说道:“那老黄牛欺负你了麽?”説时,张少英额头青筋鼓出,愤nù

至极。

林梦怡心中一暖,却又脸蛋儿羞红,侧过身子,说道:“也非如此。我后背风门上有颗红胎记,此事除我父母和两位自小长大的丫鬟之外便无人知晓。可先生他……”言语到此,林梦怡满面羞红,黯然失色。张少英不解道:“那岂不是再好不过了。竟然那老黄牛未破你身子,你我不说,又有谁知。”他说的这般大咧咧的,羞得林梦怡恨不得寻个地缝钻进去。暗咐哪有人将这般羞人之事说的如此下流的。见得林梦怡神色,张少英又道:“林小姐,你别担心,你父母若然疼你,自不会怪你的。”林梦怡哧的一声冷笑,倒是惹得张少英愕然。只觉这娇小的可人儿,似乎变了性子一般。

这时,一阵冷风吹进屋来。直冻的二人一阵啰嗦。张少英道:“林小姐,我身子动不了。烦你把门关上好麽,我冻死了。”林梦怡得见张少英那糗样,心中没由来的笑了出来。默默将门窗关好,张少英突地仰身倒下地来。林梦怡惊呼道:“公子,你怎麽了?”张少英转过脸来,嬉笑道:“放心,我死不了。”说罢,腰部用力向厅桌旁滚去。张少英只是双腿,双臂不能动,移动虽缓慢。林梦怡却也明白张少英此举所为何意,显出一丝笑意。待张少英滚至桌旁,张少英直起腰来。向林梦怡问道:“可不知你有没有劲儿,你得把我拉到椅子上。”林梦怡脸蛋儿一红,男女授受不亲之礼,她可不敢忘。但念及自己身子已失,扶人为礼,却也算不得不贞,当下上前拉住张少英胳膊。好在张少英身形高瘦,加上他暗中使力,林梦怡倒也将他拉上了椅子。

两人尽在咫尺,张少英闻得的尽是林梦怡身上所散发出的香气。眼见红烛下,林梦怡肤色光滑细腻,白里乏红,娇可怠人,张少英一时瞧的忘神了。林梦怡拿手帕正帮张少英拍散灰尘,见张少英久久不动。顺眼望去,两人四目相投。林梦怡身子急退,红透了耳根,侧过身子不敢再看张少英。张少英喃喃道:“你真美!”林梦怡碎道:“我好心帮你!你却又轻薄我。”张少英一怔,笑道:“我又怎能轻薄你,若你现在要轻薄我,那还不是易如反掌。”林梦怡本是不解,转过身来,刚欲说话。但见张少英这般摸样儿便已释然,却是脸蛋儿绯红,又转过了身去。张少英大感有趣儿,暗想逗她一逗,使她开心开心。说道:“你不轻薄我算了,那我自己轻薄自己便是了。”林梦怡大感好奇,转过身来。却见张少英仍瞪眼瞧着自己,眼神狡黠。自知上当,刚欲转身。张少英疾呼:“哎!你再转身,我可说不出甚麽话来让你转身了。”林梦怡顿住身子,笑了出来。

张少英道:“这就是了!多笑笑可比忧愁强多了。”林梦怡本稍忘心中不快,经此一提,顿又跌入低谷,神色冷寂。张少英暗骂自己笨蛋,只得说道:“你有父母,又生在富庶人家,可比我们好多了。”林梦怡幽声道:“可我宁愿生在普通百姓家。”説时,林梦怡自张少英对桌坐了下来。张少英不解道:“为甚麽?”林梦怡凝视着窗外,静静说道:“至少他们对孩子的疼爱,绝不会如蝼蚁般卑贱。”张少英更不解道:“啊!”林梦怡续道:“我家曾有三男六女,我排行最末,可如今却只剩七男一女。”张少英惊道:“啊!那她们?”林梦怡接道:“她们虽不是一母同生,却是血脉之亲。可自我懂事起,我已有三位姐姐被我爹爹抛弃。”“啊!原来如此!”张少英惊叹一声,明白是如何一回事。这般惨事无论任何人家,都已是习以为常了。生男丁不易,赡养更是不易,何况是女丁。男儿十八能顶天,女儿十八送出门。诸多人家或因赡养不起,或因这般那般,均会选择溺杀或遗弃,以减轻家中负担。

一念至此,张少英倒想起一年前的事。其时宋瘦仁的四姨娘生有一女婴,当日宋瘦仁便将其丢入乱葬岗,甚至都懒得掩埋。张少英夜里偷摸发xiàn

,将其救起。不想女婴遗弃时间过长,早已奄奄一息,张少英虽拼命挽救,却仍夭折。事后他才知女婴乃宋家所弃,张少英一时激愤,上门质问宋瘦仁。岂知他竟漠不在乎,甚至连女婴尸体都不愿一见,视亲生骨肉如废物般丢弃。张少英自小无父母,对亲情之渴望自然是极为强烈。

林梦怡言语到此,眼泪儿直流,伤心至极。续道:“从我四姐到我六姐,她们从出生到离去都不过十二时辰,我从未想过为人父母竟有这般狠心的。”张少英默然道:“可最后不是留下了你麽?”林梦怡沉声道:“若不是因我生的可爱,我爹爹突想留下一女孩儿,我也早已不在人世了。”张少英道:“想来你爹爹也极为疼爱你。若非如此,岂会着官兵来寻你。”林梦怡却冷笑一声,说道:“虽然爹爹自小对我疼爱有加,可成年之后我才知我在爹爹眼里也只是一件商物。他都不与我商议,竟然要将我纳给柴公子为妾。”张少英不解道:“柴公子是谁,你不喜欢他麽?”林梦怡神色黯然,说道:“他是郑国公的长子,当今赵家的天下便是从他柴家抢过来的。”张少英一惊,柴赵两家之事,他常听狐山的老人们讲过,倒是知dào

一些。今日竟遇此大事,顿颇感无奈。柴家官爵世代世袭,永享富贵。又有当朝太祖颁发的丹书铁卷护身,虽已无权势,却也绝非一户富庶之家所能较拟。何况若能与柴家联姻,林家便有个迄立不倒的靠山。

张少英默然说道:“所以,若非你将要成为柴公子的侍妾,你爹便不会来寻你了麽?”林梦怡摇头道:“或许是吧!”张少英道:“所以,你不愿回家是麽?”林梦怡道:“可我又能去哪里!我一个女儿家手无缚鸡之力。出门在外,又岂能安生。”张少英自知此事非同小可,绝非自己所能。自己同伴失却半数,他甚为想念,只盼早日相见。可若就此不顾,难道便要让这麽一个可人儿就此落寂麽。张少英深知自己并非侠义之人所能,决无此力断决此事。便问道:“那柴公子对你好麽?”林梦怡道:“自然是好!可我不喜欢他。他不仅已有妻室,尤且他性子风流,曾数次要我身子。可我……”説时,林梦怡垂首,双腮一片晕红。

张少英道:“这般男人自然不会是甚麽好东西!你若嫁他,他也不会长久待你。”林梦怡默然点头,说道:“我从未想过我的夫君会是这般,如若我爹爹非逼我下纳,我便是去死也绝不答yīng

。”张少英心中诧异,不知林梦怡为何告sù

自己这些。心中实不知自己该说些甚麽,留下无能,去之不忍,不知该如何抉择。见张少英沉默不语,林梦怡眼神之中闪过一丝失望,忙起身歉意说道:“奴家一时失态,还望公子见谅。”张少英回过神来,应道:“姑娘严重了,在下岂敢。”林梦怡道:“还不知公子名讳,望公子赐教。”

张少英道:“我叫张少英。”林梦怡微笑道:“可是少年英雄之意麽?”张少英神色尴尬,自狐山出来,他性子收敛了不少。如此虚念之词,他可不敢再受。只得勉强笑道:“让姑娘见笑了。”林梦怡却道:“但愿公子真是个少年英雄。”两人说着,张少英腹中突然咕咕作响,显是饿了。自午间吃了一顿干粮,张少英滴水未沾。林梦怡更是一日未进食,晚间行路又大耗体力。但觉自己腹中竟也跟着咕咕作响,大羞不已。

饿了要吃东西,张少英自小便深知这一点。向林梦怡说道:“你会做饭麽?”问罢,又大感失望。想人家一大家闺秀,又怎会做这粗俗的活儿。林梦怡只觉身子酸软,但张少英不能动弹,自是得靠自己。瞧了眼张少英,她默然进了厨房。

情犊初开

林梦怡的厨艺似乎并不好,折腾了个把时辰,这才端了两碟子菜来。倒令张少英惊奇的是,两碟子菜香味儿扑鼻。一碟子葱花红烧肉,一碟子抄蛋。林梦怡又进厨房端出一钵米饭来,极是欢喜的说道:“还好厨房有剩饭!否则我可不会做饭。”张少英盯着林梦怡久久不语,林梦怡见他盯着自己,不解道:“怎麽了?”张少英奇道:“你会做饭?”林梦怡眼中一丝忧伤,说道:“自我懂事起,爹爹平日便对我很严,小时候一旦做错事,便罚我进厨房烧火。”张少英哼道:“真没想到,天下间竟然还有这般狠心的父母。”

林梦怡默不做声,盛了碗饭。说道:“张公子,你身子不能动弹,我喂你吃些吧!”见林梦怡瞧着自己的眼神大觉异样,张少英隐隐大感不妥,却又说不出是为何。说道:“那姑娘岂不是要吃残羹剩饭了,我一介贱民,如何受得起。林小姐,你先用些我再吃不迟。”林梦怡不依道:“公子救命之恩,梦怡累赘你了……”“哎呀!我的妈呀!你绕了我吧!林小姐,我可怕这些了。大家平近相处岂不是好,你先用吧!不然,我也不敢吃了。”林梦怡意欲再劝,却又咽了回去。

林梦怡敛衽行礼,这才坐下吃了起来。张少英不解道:“吃个饭都得做礼,你们就不闲麻烦麽?”林梦怡并未说话,自顾用饭。张少英倒盯着林梦怡,但觉她用饭的神情都如此美妙。两片薄唇儿蠕动,不露齿儿,当真有上前亲一口的冲动。张少英炙热的目光,林梦怡自是有所察觉,却仍低着头自顾用饭。脸上的阵阵红晕自烛光熏照,当真美得不可尤物,惹得张少英一时瞧痴了。不禁叹道:“林小姐,你真美!”林梦怡脸蛋儿绯红,仍一言不发。她的食量并不大,甚至连菜都未动几口。一小碗饭毕,林梦怡这才起身道:“我用完了。张公子,我伺候你用饭吧!”张少英盯着林梦怡不离,仍未回过神来。林梦怡唤了数声,张少英这才回过神来。眼见林梦怡满面红晕,忙道:“在下冒犯了!小姐见谅。”林梦怡犹自盛饭,嗔道:“你不是不喜这些繁文缛节麽!又怎的这般客气。”

张少英笑道:“小姐生的这般貌美天仙,谁敢在你面前无理呀。”林梦怡微微一笑,端起碗道:“用饭吧!”两人本是萍水相逢,虽是一场落难。但突然这般暧昧,又非久识。每当二人四目相投,均觉不适,甚觉尴尬。吃了半碗,张少英实在难受。长呼一口气,转过头呼道:“哎呀!受不了了,受不了了。”林梦怡自知他所指为何,问道:“公子可将我见外了。”张少英回头道:“小姐如此侍候,在下可要折寿了,我可不想这早死呀。”林梦怡听她说笑,笑道:“你再取笑我,我可不敢了。”张少英叫道:“你想饿死我呀!来,接着来。”张少英这阵子一直孤身一人,心中甚为压抑。此刻放纵出来,立时恢复了往日本性。

林梦怡也觉张少英突然间似乎换了一个人,不再那般拘谨,颇觉不同。张少英不再顾忌林梦怡,便是赤赤的盯着她瞧。但觉这般情景竟有美女相伴,又有佳肴果腹,实在是一番享shòu

。正觉怯意,张少英顿觉似少了一味作料。问道:“可有酒吗?”林梦怡将送至张少英嘴边的勺子缩了回来,神色一喜。张少英瞧出端倪,却不知林梦怡所为何。只听林梦怡道:“身子不能动,一定不舒坦吧!我早已热了壶酒,就放在锅里,却不知你可饮酒。”张少英喜道:“那真是最好不过了。你快拿来。”

林梦怡端出酒来,摆了个酒杯。张少英瞧那酒壶纯为金制,酒杯更是白莹剔透,显是白玉所成。不禁叹道:“这老头儿可真懂得享shòu

!这屋里的东西可都价值不菲。”林梦怡倒了杯酒递上,说道:“我都清洗过了,你尝尝吧!这可是朝廷御赐的泉井贡酒。”“啊!”张少英惊道:“朝廷御赐?他跟朝廷有甚关系麽?”林梦怡道:“这自然是他从国公府偷来的。朝廷每年都会向郑国公府御赐圣恩,每年府中失窃的东西可多着呢。”张少英笑道:“没想到我张少英今日也能喝上朝廷的贡酒,那可得好好尝尝。”林梦怡服侍他饮了一杯,张少英但觉入口香醇,劲道干爽,实是这辈子从未喝过的好酒。大赞了几句,张少英又连喝了三杯。张少英只记得两碗饭过后,林梦怡不住劝自己饮酒,直至醉得不知身在何处。

次日,张少英模模糊糊醒来。只觉头痛欲裂,口干舌燥。察觉自己似是躺在床上,怀中香气扑鼻,柔软滑腻,甚为舒懒。张少英睁开眼,揉了揉眼,这才发觉自己已能动了。突又大感诧异,侧头一看,但见搂在怀中的不是林梦怡是谁。此刻二人肌肤相亲,竟是身无寸娄。“啊”张少英一声惊呼,张少英径直坐了起来,缩到床尾。林梦怡经他一动,也醒了过来。但觉被子掀开,林梦怡忙拉过被子将自己身子盖住,身子靠在床头。张少英一见自己身下,竟连亵衣都未穿。惊叫一声,忙拉过被子一角遮住身子。他瞧着林梦怡身子竟是面红耳赤,六神无主,惊慌失措,惊道:“林小姐,这……这……这是怎麽了?”林梦怡脸蛋上阵阵红晕,一双美目凝视着张少英,眼中充满情意。缓缓说道:“你嫌弃我麽?”张少英一愣,惊道:“在下岂敢嫌弃你。可是……可是这!我们居然这般。这般……”林梦怡却道:“我是自愿的!张公子若是嫌弃我,那我便再无颜苟活了。”说罢,已是眼泪儿直流,楚楚可人之态,惹人怜爱。一个美丽的女人在你面前凄然流泪,没有几个男人能忍心拒绝。

张少英静下来,细想昨晚情景,陡然一惊,指着林梦怡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林梦怡缓缓说道:“是我做的手脚!公子是否觉得我下贱。”张少英终明白是如何一回事,两人就此沉默下来。张少英细细一想,林梦怡自成万里走后对自己倒极是照顾,本觉不妥。此刻终明白她如此做法,已是下决心了。许久,张少英才缓缓说道:“你这麽做,便是不想嫁给那柴公子吗?”林梦怡凄凉说道:“为何婚姻大事非得依父母之言,我们却不能有丝毫抉择。”张少英一愣,说道:“可是你如此一来,岂非毁了自己。我身无居所,连吃住都成问题,又怎养活得了你。”林梦怡道:“只需公子不嫌弃我身子不干净,我便是同你吃野菜,喝咸水,也无怨无悔。”张少英道:“我岂敢嫌弃你!能娶到小姐这般的天仙,那是百年修来的福气。只是我不想……我不想。”张少英不愿再说下去。他不愿成林梦怡无奈下得抉择,尤其是他从未想过娶亲一事。何况他发过誓今生唯小香不娶,可是没有经过考验的的承诺,又经得住多少诱惑。

林梦怡默默说道:“你宁愿被机关杀死也不愿我受辱,我已是钦佩不已,天底下再也寻不到你这样的好男子了。哪怕是我爹爹或柴济元都不会这般为了我。”“那柴公子叫柴济元?”张少英问道。林梦怡点点头,看着张少英说道:“好些事一旦发生了,便再也抹不掉,即便是你不娶我,此次回去之后,柴济元更有借口查我身子,你便瞧我落入虎口麽?我是实在没法子了……”说罢,凄然泪下。张少英大是不忍,伸手去擦林梦怡的眼泪。沮丧说道:“我本是一介乞丐,那容得你托付终身。”林梦怡突然伸手握着张少英的手,说道:“你是甚麽人我都不会嫌弃,只需你能疼爱我,我便是即刻去死也值了。”林梦怡手一松,被子少许滑落,露出一半雪白的胸脯儿,直瞧得张少英血脉喷张。林梦怡瞧出他的异样,这才急忙将被子拉起。

张少英回过神来,身子坐了下来,心中惶恐不已。心知若能娶得她,自是极大的福分。只是他从未想过此事,且二人如此快及,张少英倒极不适应,心中对小香更是愧疚。当晚之事张少英并不知其中内情,但向寻幕秋白报仇是何等容易。两人之间相差之远,定是千难万险,九死一生,张少英甚至没有想过活着回来。如今若要带着林梦怡浪迹江湖,风行露宿,她一介大家千金小姐那里经受的起。但若不答yīng

,林梦怡便是被自己逼上绝路。纵是相对成双,林家势大,势必不会就此答yīng

,何况还有个被夺了皇帝宝座的皇室家族。

林梦怡心思细腻,瞧出张少英的心思。说道:“你是担心?我家中与柴家不会就此罢休麽?”张少英点头说道:“非是我害pà

!可我一介草民,实是无能为力!”林梦怡一阵失望,沉静下来。说道:“是我连累了你!你若有难言之隐,我也不会再缠着你。”瞧着林梦怡那失望的神情,张少英心知万不能就此抛下她,但若带上她却又是万万不能。心中左右为难,打定主意,便将自己的身世解说出来,狐山当晚之事尽向林梦怡讲述。林梦怡听罢,诧异的盯着张少英,叹道:“真不想不到你竟还有这般经lì

。”张少英道:“从报仇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打算活着回来。”林梦怡虽久在闺中,但江湖之事却也听闻一二。接说道:“张公子,只需你诚心待我,我们何时死又有何分别呢?”张少英不知dào

当一个女人决定跟一个人男人厮守终生的时候,她是甚麽都在乎的。

张少英瞧着林梦怡炙热的美眸,显是情之所动,许下生死之约。张少英心想她肯为自己不要性命,那自己又肯麽!于公他自是千肯万肯,但于亲呢?他心中不知如何回应,但想若林梦怡有何危险,自己自是拼了性命也得护她周全。张少英心中感动,说道:“小姐不嫌弃我,已是感激不尽。只是我们成亲之事,却也不急在一时。但教小姐有难,张少英绝不敢抛弃。”林梦怡脸儿绯红,碎道:“我又未催你!谁急了……”但瞧林梦怡那娇嗔的模样,张少英倒不禁笑了出来。叹道:“你真美!”林梦怡叹道:“但愿你看上的不是我的美。”张少英道:“也但愿你不是因为逃避柴家人迫你纳娶才瞧上我。”林梦怡问道:“那你害pà

麽?”张少英叹道:“我这条命本就是捡来的,还怕甚麽?”

林梦怡道:“人之性命,只此一遭,只盼你能好好珍惜,不轻易放qì

。”张少英倒是不甚在乎,肚子都填不饱,还谈甚麽大义。但想若真窝囊的死去,自是万万不肯。张少英倒颇觉林梦怡倒有一番贤妻之范。说道:“我不会轻易去死!大仇不报,我又有何面目去见他们。”林梦怡道:“你竟与柳大侠有约,此去武林盟若拜了柳大侠为师,又何愁大仇不报。何况身为武林盟九届统领的弟子,哪怕是柴家来寻也不怕他们。那柴济元是看中我的容貌,若知我身子给了你,或许便不再对我有何留恋了。”

张少英想起柳天波,心中一阵余悸。这些日子来受人欺负,毫无还手之力。但想自己哪怕是有人家一半武功,也决计不会这般受人践踏。想起林梦怡,张少英问道:“离开你家人!你舍得麽?”林梦怡凄然说道:“可我又能如何,我母亲虽疼我。可她只是个侍妾,若非柴济元瞧上我,保不准早送人了。家中任何事她也做不了主。我只是舍不得我那两个丫鬟。”张少英道:“咱们二人行走已是不便,但教我能在武林盟有所作为,将她们接来便是。”林梦怡问道:“那你不回狐山了?”张少英道:“自然是要回去,只要我能活着报了这仇。”林梦怡道:“其实她们本不该死的。你若早些买两服药调理,便不会出现如此大祸。她们的病根只是身子护理不力,日积久累才至无可挽救的地步。”想起小香等人的死状,张少英心中愧疚不已,自责之心又深了一层。但想当初立誓非她不娶,此刻却又香拥佳人。心中隐隐之间,空寂多日,好不易能有诉说心事之人,却也甚觉畅快。

张少英叹道:“是我不好!这才害了大家。”突然张少英想起一事,盯着林梦怡脸色大变。林梦怡不解道:“怎麽了?”张少英盯着林梦怡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踌躇无措。林梦怡见他殷切的目光,但想自己身无寸着,心中虽羞。可见张少英惊慌失措的神情,显不是在瞧自己身子。张少英支吾半天,低声指着林梦怡说道:“我们这般,你不会……?”林梦怡不解道:“我不甚麽?”张少英定了定身形,沉声问道:“你这样不会有小孩吧!”“啊!”林梦怡惊咦一声,顿明白过来,浑身一酥,刚静下来的脸蛋儿绯红,不禁笑了出来。再见张少英真挚的神情,非是与自己调笑,更是掩面嬉笑。张少英不解,喃喃问道:“你笑甚麽?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林梦怡忍住发笑,伸出雪白的右臂,但见腕上有个豆大的红色朱红印记。林梦怡说道:“这是我母亲为我点的守宫砂。”张少英对男女之事,只是平日有所听闻,知dào

守宫砂为女子贞洁之证。想起狐山那些老人们谈笑之言,说道:“我听狐山的老人说只要男女一起睡觉,便会生小孩子。可是我跟香儿?这究竟是怎麽回事呢?”林梦怡大羞,这些事她自然也不知晓。只得说道:“人说洞房花烛,开枝散叶。我们还未成亲,哪里会有……”余下两字,林梦怡却是如何也说不口。

张少英到是稍稍放下心来,拍着胸脯说道:“那可好!我就知dào

他们是骗人的。”但见张少英那憨态,林梦怡倒又忍不住笑了出来。张少英突又“啊”的惊叫一声,林梦怡吓了一跳,问道:“又怎麽了?”张少英道:“天亮了吧?”林梦怡瞧向屋外,屋中已有阳光照入,已天亮了。林梦怡也是一惊,两人急忙掀开被子下床,动作一半,两人却又同时停了下来,相互瞧了一眼。张少英已是吓得不行,若是被那些官兵抓住,哪还有翻身的余地。向林梦怡急道:“咱们都要做夫妻了,还怕瞧身子麽!“说罢,掀开被子下得床来。林梦怡再次瞧见他赤裸的身子,仍是吓得拉过被子,缩在其中。张少英穿好衣服,奔出屋子四处查看一番。但见四周无恙,却已到正午了。急忙奔回房内,此时林梦怡正坐在床上系着抹胸儿。

张少英惊叫一声,转身冲出门外。却听林梦怡在内说道:“你别走!你进来……”张少英叫道:“你先把衣服穿好,我再进来。”林梦怡急道:“我系不紧,你进来帮我。”张少英犹豫道:“那我可进来了。”只听得林梦怡轻声答yīng

了一声,张少英这才走进屋房内,但见林梦怡双手背着抹胸的腰带儿。见张少英进来,林梦怡背过身子,脸色羞红,说道:“你帮我……”张少英却不由瞧得痴了。以前瞧惯了小香,从没想过女子的身子能这般诱人心弦。林梦怡后背雪白的肌肤一览无余,玉白幼嫩,娇艳怠人。见张少英久久无动作,林梦怡侧头轻声说道:“你快些!我手都酸了。”张少英哦了一声,这才上前将腰带儿系紧。这点他倒不陌生,小香便做了件细抹胸儿,张少英经常替她系。只是样式却没这件那般精细,也没那漂亮的牡丹刺绣。

两人整理好衣服,出得屋来。张少英说道:“我们得快些走,倘若被他们发xiàn

,可就迟了。”却听林梦怡淡然说道:“他们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的。”张少英见林梦怡面有忧伤之色,不解道:“找不到?”林梦怡道:“国公府是极重门面之府,我这番为人所掳已过当日,即便是他们不嫌弃,他父亲也觉不会答yīng

。我们林家虽有房州首富之称,但他堂堂国公府第却也不放在眼里。何况……我爹爹知我为人所掳,定然遭柴家嫌弃。爹爹也是个重门面之人,此次出来他本要护院随我前去,可我心有私心死活不肯,此番又坏了他攀高枝之念,爹爹绝不会绕过我。”张少英道:“这岂不是好!”林梦怡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也罢了!”说罢,林梦怡向张少英盈盈一揖,说道:“张郎,今后我便跟在你身旁了,但愿你能疼惜我,不嫌我累赘。”张少英大惊,不知如何还礼,说道:“我自然会疼惜你!我们竟然不分彼此,又何必这多的礼节。”林梦怡听罢,心中一热,已是泪儿直流。张少英知她下定决心跟随自己,却要与母亲分离心中难舍。忙为林梦怡擦干泪儿,哄道:“你别担心!去了武林盟,我便求柳大侠将她们接来。”林梦怡答yīng

一声,俯身靠在他胸前,身子不住颤抖。张少英满怀尽是幽香,身子炙热,颇觉不惯,半响才将林梦怡推开,说道:“无论他们来不来,我们还是快些离开此处。可别人还没走,那成万里又回来了。”林梦怡点点头,那咱们准bèi

些值钱的东西。张少英道:“那好办!你等着我!”说罢,奔进屋内翻箱倒柜,倒是翻出不少金银器具,金银却是分文未见。

无奈,张少英自妆台的妆奁里挑了些女子手镯,玉簪之类的易带物品踹在怀中。张少英出屋时将那件羊毛披风也拿了出来。自门角瞧了瞧那屋角的银丝,张少英忍住心中的好奇,终是没敢去碰。却见林梦怡跪拜于地,祈告道:“女儿不孝!行此不堪之事,但愿母亲能体谅女儿。”说罢,拜了九拜。张少英上前将林梦怡扶起,说道:“我们走吧!”林梦怡见张少英拿着披风,心头一暖,点头答yīng

。见张少英并未准bèi

包裹,不解道:“你不收拾东西麽?”张少英道:“他这屋子里好东西不少!钱却是一两没有,到是挑了不少女子饰物。”说罢取出个镯子来,颜色翠青,是个玉镯儿。林梦怡道:“这些都是不菲之物,难下当头,也只能如此了。”张少英自怀中摸出那锭林梦怡施舍的锭银,笑道:“还好!你早有准bèi

!做些盘缠我存着,否则可大大不妙了。”林梦怡想起两日来的事端,不禁也咯咯笑起来。嗔道:“你休取笑我!”张少英得见她那媚态,甚感迷人,大笑道:“哪敢呀!”説时,将披风披在林梦怡身上。林梦怡见他这般亲昵,不由心神一荡。本自暗暗担心,现在倒是稍稍安心了。想起自己做的这些主张,当真恍然如梦。

突想起一事,林梦怡疑道:“那机关真的关了吗?”张少英笑道:“没关又如何,大不了咱们死一起便了。”林梦怡倍感心热,此时虽对张少英没太多情意,但心中却也甚为欣慰。两人牵手缓步走出了屋子十数丈,同呼了口气。二人相视一眼,甚觉温馨。两人一路细说,心中那份不适渐渐化去。张少英更是毫不隐瞒,将自己平生乞讨之事及密地一事尽数解说,甚觉畅快。林梦怡心境大开,对密地之中的奇景更是颇为神往。她虽自小不愁吃穿,但自懂事后爹爹严厉,斥责多余爱,是以心中隐忍,叛逆之心却越来越烈。她竟私做主张委身与张少英,以她这样的名门大家闺秀,那自是需yào

极大的勇气。两人惺惺相惜,甚觉投机。提起小香之死,张少英忍不住心中疑问,问道:“林小姐!香儿她们究竟得的甚麽病?”林梦怡脸色一变,嗔道:“还叫我小姐,你不想娶我麽?”张少英一呆,心中小香的结仍未解开,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林梦怡陡然心中一酸,热泪儿不住。张少英急了,忙去为她擦拭,说道:“我自然会娶你的!可我们要在这里拜天地麽?”

林梦怡瞧着张少英,深情无限,说道:“我不会迫你!竟然已随了你。便是你不要我,我也无怨无悔。”张少英惊道:“我怎会不要你!只是我自己都不知我们这般究竟对是不对,一时之间,我也不知该如何回答你。”林梦怡道:“如今只要你不弃我,我也别无所求,可你还叫我小姐麽?”那可人的模样儿,张少英瞧在眼里,心中一阵恍惚。说道:“那我叫你梦怡好麽?”林梦怡摇头,喃喃道:“我命苦也许是这名字取得不好,似乎一切都是梦。我有个小名儿,叫妍妍。”张少英道:“那我以后便叫你妍妍了,不过你可也别叫我张郎,我听着直起疙瘩。你说这有个名字不够,还取个小名儿。男女在一起又有这娘子夫人的,可教人费劲了,难道叫名字不好吗?”林梦怡嫣然一笑,说道:“世俗如此!我们又能如何?不让我叫你张郎,那我叫你甚麽?虽然我比你小一岁,可让我叫你少英哥,我可叫不出口。”张少英神色一暗,说道:“自然是叫我名字好了!名字不就是被人叫的麽!”

林梦怡歉然说道:“又提起你的伤心事了?”张少英勉强一笑,说道:“伤心又怎样!改变不了甚麽!我都已经习惯了”林梦怡道:“虽是如此,却也足见你深情重义,我也不枉与你一场。”张少英叹道:“说来说去,便是我没本事。这时若是成万里再回来,我都不知如何护你周全。”林梦怡停下身来,深情说道:“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勿需太过自责。只需你有手有脚,何愁难以立足。”张少英默念数遍,肯定说道:“对!正是如此!哎呀!我忘了一件事了!”林梦怡问道:“何事?”张少英道:“我们这麽大摇大摆的出去,若是那些人仍在寻你,咱们这麽出去,岂不是自投罗网!”林梦怡接道:“嗯!如今我家中定然不知我究竟在何处,柴济元不见我,定不会这般轻易放qì

。”张少英道:“得想个法子,不然我们连房县都出不去。”林梦怡道:“我们可找个寻常人家买上两件农家衣服,我再伴做男子,便不会轻易被人发xiàn

。”张少英见她出口成章,似乎早已想到此节,惊道:“你早想到了麽?怎的不说?”林梦怡道:“你又没问?”张少英问道:“那你是如何想到的?”林梦怡侧身,婉然一笑,笑道:“我不告sù

你!”

张少英一呆,林梦怡这般娇弱调嘻之态,含蓄之中更是抚媚。但觉身子火热,伸手向林梦怡脸蛋儿摸去。林梦怡身子大颤,垂首默默任由张少英爱抚。张少英瞧着林梦怡脸蛋儿泛红,一张小嘴儿冒着雾气儿,两片儿薄唇儿隐隐含光,恍惚间便伸嘴向林梦怡凑过去。林梦怡身子大颤,她此时一心随张少英,心到浓处,已不在乎这般有越礼节。尤其爱郎有意自己,少女心中也隐隐欢喜。

张少英这一凑上去,林梦怡身子一酥,心中惶恐。这般为人亲吻,俱是情犊初开。张少英情之所动,右手便向林梦怡胸前摸去。林梦怡但觉身子一软,惊叫一声,本能的向后撤去,羞得再也抬不起头来。张少英本是不知礼俗之人,心中触动,却并不觉尴尬。上前拉住林梦怡的柔荑,轻声说道:“我们走吧!”林梦怡轻应一声,心中极是羞愧,又甚期待。

两人一路下山,这才发觉深处深山之中。徒步近个把时辰,终于在山脚下见到一处农户。却是一家猎户,家中两位兄长已出外寻猎未归。剩下公婆俩,一个长兄正妻孙氏和一个三岁大的男童。二人到访说明来意后,又拿出银子。孙家人见罢,顿即答yīng

,找出两件兄长所穿的常服出来。张少英那锭银子可有十两,这户寻常人家自然找不开零头。张少英但见孙家人房屋残破不堪,心中一动便将银子送了出去,心中却是一啰嗦。然是孙家人淳朴,却是如何也不肯接。张少英无奈解说半天,孙家人这才接了下来。两人并未即刻更衣,拿到衣服便离开。孙家人但见二人一身富贵着装,只当二人是外出私奔的爱侣,并未挽留。却拿出了些干粮,为二人备上,甚为热情。张少英情动之下,又拿出个镯子送于了孙氏。

两人自密林中换上粗布衣裳,俨然便是两个乡下小伙子。林梦怡肌肤娇嫩,面上虽有男子穿着,却仍难掩媚色。张少英本想抹些黑泥,却又于心不忍。林梦怡焉然一笑,自怀中摸出个精致的圆盒儿,抹了些水粉,肤色顿即蜡黄,俨然便是一般男子。张少英瞪大了眼睛,拿过圆盒儿,左瞧瞧右闻闻。只觉无色无味,颜色灰黄。不解道:“这水粉这麽难看,你带在身上作甚麽?”林梦怡道:“这只是泡脚用的湿粉,是昨日在寺庙里买的。!”张少英问道:“用这泡脚会怎样?”林梦怡道:“还能怎样!我出门路途长远,不免脚下生疼,用这湿粉泡脚可疏通筋络,减少疼痛。”张少英惊道:“多走点路还要泡脚疏通!你们富人家可真够快活的。”见林梦怡不语,张少英忙问道:“啊!是我说错话了?”林梦怡道:“我已随你浪迹天涯,早不是富家女了。”张少英笑道:“哈哈……正是!”

傍晚,两人行至一处大镇上,不由暗暗心惊,暗叫好险。这镇子前后皆有衙役官卡。旁处的悬赏磅上仍贴着林梦怡,成万里二人的画像。镇子前后进出均有衙役细查,甚为严密。边上站有十余厢军官兵,一见可疑之人,顿即拉开,陆续已有十余人被拉过一旁盘查。林梦怡眼瞧牌坊,已知身处何处。人群排队待检时,便暗暗说给张少英听。原来这里叫江里镇,已是房县的边界了。两人若是顺着官道骑马前行,不出十数日便可至武林盟。眼见盘查的严,张少英暗暗劝道:“妍妍,我们可放轻松些,只说是去京兆府投亲戚好了。”林梦怡眼珠儿一动,双目生光,细声说道:“我们若説前去武林盟投亲戚,是否作用会更大些?”张少英一呆,说道:“也好!武林盟的名头大的很,想来他们也绝不敢为难。”

待到二人盘查时,两人依计说出。果不其然,那衙役顿神色谦和,询问前去投靠何人。张少英自武林盟中只认识柳天波一人,心中索然,躬身说道:“我们只知他姓柳,我父母病中之时,曾得他舍银相救。并许言若我兄弟二人有何困难,可前去找他。如今我父母皆去,我等且无生计,但想去寻个出路。”那衙役心中一惊,显是有所震撼。顿问道:“那人生的怎生模样?”张少英道:“身子魁梧,手里拿着一柄白布包着的长剑。”衙役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顿笑道:‘哈哈!武林盟侠客之地,卧虎藏龙,可不是那麽好去的。但愿二位兄弟能够谋得出路,你们这就走吧!”张少英连声道谢,两人正欲进镇。那衙役突叫道:“等等。”二人吓了一跳,张少英不解道:‘官爷还有甚麽询问的?”衙役盯着林梦怡细看一番,叹道:“这位兄弟脸色这般难看,难道生病了不成?来来来,这些盘缠,你们拿去请个大夫瞧瞧罢”说时!衙役自怀中掏出一把碎银子铜钱塞在张少英手中。张少英不知何意,瞧向林梦怡。但见林梦怡眼皮儿微眨,显是示意无事。

张少英连忙接了下来,连连道谢,卑躬屈膝之态倒将林梦怡瞧得甚是诧异。张少英心中把衙役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却听林梦怡压低声音,长揖说道:“多谢官爷宽待,他日若有出路,决不忘大恩。小民斗胆,敢问官爷名讳……”

衙役听罢,顿眉笑颜开。说道:“小小施薄,岂成大恩。在下房县西尉严正是也,你们这便走吧!差务繁忙,可不敢多耽搁了。”两人这才进得镇里。张少英心中疑惑,两人转到墙角。张少英不解道:“他给我银子做甚麽?”林梦怡瞧着张少英娇笑道:“你说谎都这麽出口成章,这法儿你到练得挺纯熟的。咯咯……”张少英得yì

笑道:“那是自然,只是他送我这些碎银子又作甚麽?”林梦怡道:“你说你前去投靠柳大侠!他已是心中疑惑,又听你说他是使剑的,心中却已信了五分。他给你银子,还不是贪念所致。武林盟虽附庸于朝廷,却能辖官家五品官员以下的生杀大权。若你在武林盟能混得一席之地,他便可借你这份情抬高自己身份,于他升官自是有利无害。何况当今天下武林盟一统江湖,官僚之中自然不乏攀沿附壁,舍钱保命之人。”张少英心中气愤,哼声说道:“我若是真能闯得一席之地,首先便要狠狠教xùn

他一顿。”林梦怡不解道:“为甚麽?”张少英伸出手,说道:“这些碎银子少说也得五两有余,定是搜刮来的。尤其是我们今日这般低声下气,受人辱没,更是该打。”

林梦怡笑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你不必太过放在心上。咯咯……那严正极其势力,这番押错了宝,他若是知你如此恨他,一定后悔死了。”张少英问道:“你认识他麽?”林梦怡道:“在我家中宾宴时见过几次,只不过他们都在旁厅中歇息,上不得场面。”张少英道:“那他就未想过会押错宝?”林梦怡道:“你没见他与你说话时另几位衙差一脸羡慕麽!即便你是假的,他这番做作却也能使他较同伴们高上一招。”张少英极少经lì

这些,并不甚懂。喃喃叹道:“妍妍,你知dào

可真多!你说的好多东西,都是我从未听过,也从未见过的。”林梦怡道:“咱们身份不同,自然所见不同。我们先打个客栈歇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吧。”

张少英点头笑道:“好呀!正好用这些银子去住店。”两人转出屋角,张少英身子倏的一震,只见屋角蹲着两个五六岁大,身形瘦弱的小乞丐。两对小眼直瞪瞪的盯着二人,眼神茫然无助。一身破堪不已的脏衣服,两张小脸儿漆黑,手里拿着个破陶碗。碗中粥桨儿早已冻干,显是多日未洗了,张少英陡然心中一痛。林梦怡也是心中一颤,平日这麽小的乞丐倒是少见。尤其是那双无助的双目,四目相投时,林梦怡陡觉心酸,不禁甚为怜惜。

情犊初开(1)

张少英在钱袋数了十个铜钱递了过去。平日能得几个铁钱已是不得了,两乞丐一见铜钱,顿跪下连连磕头。林梦怡急忙将二人扶起,虽然二乞身上异味儿极是难闻。张少英蹲下身来,摸了摸小乞丐儿的脸蛋儿。缓缓说道:“去买些吃的吧!”两乞丐眼神放光,满是欢喜的去了。林梦怡不解道:“为甚麽不多给些?”张少英喃喃道:“你给再多又有甚麽用!给多了,他要麽一次用完,痛痛快快的吃个饱。要麽吃得太多,被活活撑死。或者,因为这一点钱而丢掉性命。”林梦怡身子一颤,缓缓说道:“这便是你们的日子麽?”两人久久不语,凝视着两个孩童消失在人群之中。

二人找了间小客栈,要了个中间。张少英虽知男女之礼,但林梦怡竟不忌讳,心中也是隐隐欢喜。安顿好房间,张少英吩咐店小二送上些酒菜,饱餐一顿。店小二虽见二人穿着朴素,但怀中却是鼓鼓的,付押钱也是毫不犹豫,对二人倒也恭敬。饭后二人对桌饮茶,见张少英脸色不快,知他仍在想那两个孩子。便劝道;“如今你能力有限,不必太过忧心。天下间的乞丐何止千万,你再如何努力也改变不了甚麽……”张少英自是明白其中道理,喝了口茶,叹道:“就没有个法子麽?我们虽是大宋的子民,可官家却视我们为累赘,任人凌辱迫害。”林梦怡深以为是,她虽身在富贵之家,但这些世间琐事却也能推测一二。

林梦怡说道:“其实,此事并不难。”张少英不解道:“怎样?”林梦怡道:“这只需一个人一句话的事情。”张少英问道:“是谁?”林梦怡道:“当今圣上!”张少英本是兴趣若然,听罢嗤之以鼻,说道:“靠那狗屁皇帝!我们早饿死街头了。”林梦怡道:“这也怪不得人家!如今天下初定,百废待兴。战争的伤害,非是一日之功所能解决的。百姓能安定下来,这已是万幸了。”张少英不解问道:“妍妍,你不是极少出门麽?为何这些大事你似乎知晓的比我还多?”林梦怡笑道:“许多事并不需亲眼所见,其中推敲一二便知dào

了。”张少英笑道:“我一直以为我很聪明了,今日才知你比我更聪明。”林梦怡咯咯一笑,说道:“你取笑我!”

两人均是情犊初开,各自畅谈心中所想,相互询问心中不解。竟到军国大事,岂到泼皮耍赖。二人秉烛而谈,似乎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快过戌时,这才上床安睡。张少英心性索然,一番调笑,上床前到是将林梦怡大大调戏一番。林梦怡心中虽大是不依,隐隐中却又极是欢喜。又恐人听见喧闹,闹腾了一会儿,便熄灯睡了。

次日,两人结账退房。出门后,张少英却说要去雇两匹马代步。林梦怡从未骑过马,心中恻然,却也忍不住好奇。张少英怕手中银子不够,找了个当铺,将一对玉扳指儿当了,当铺中见此宝物,欢喜难奈,竟无力付当钱。张少英需钱用,只好当了一只。本是一只近五百两的玉扳指,最后只当了三百余两。还是掌柜将房契,店铺全压给了柜坊才换来的。高兴的当铺掌柜满面欢笑,老脸差点扭曲。

问清了马市,两人寻路而去。好在江里镇乃是北入武当山的要道,尚算富裕,不至于让二人有钱却花不开。两人穿过巷子走到另一条街,还未出去。倏地窜进一白衣少年来,差点与二人撞个满怀,刚侧过身去,便见两个三十出头的粗衣壮汉追了进来。二人手中拿着跟擀面棍,气势汹汹。那白衣少年还未跑出里巷。对面又截来两位壮汉,手中虽无家伙。但身形磅圆,自是力qì

不小。

那少年约莫十七八,大惊之余,怪叫一声,大声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们可别乱来。”二人及眼瞧去,但见那少年肤色尚白,一身锦缎棉衫,身着华贵。生得倒俊俏,颇显稚嫩。只是身上颇为肮脏,显得神形落魄。尤是他手中捏着个已捏成团的包子,瞧得张少英心中一热。四个状汉神情凶恶,有恃无恐,显日平日欺负人惯了。其中一拿擀面棍的壮汉瞧了二人一眼,冷声说道:“闲杂人等可别在此惹事!这便滚吧!”张少英心中大怒,林梦怡却拉了张少英一下,两人退出巷子,躲在屋角。林梦怡道:“他们该是客栈的打手,咱们拼不过,先瞧瞧再说。”两人探出头去,但见四个壮汉正将那少年掀翻在地,提脚便踢。那少年似乎并不知疼痛,趴在地上,紧紧捏着包子大啃。张少英恍惚之间便觉的似乎当初自己也是这般,顿怜悯心起。走出身来,叫道:“住手”四个壮汉回过头来。一壮汉怒道:‘怎麽?小子,要跟爷爷动手麽?”张少英道:“不过是偷了你个包子嘛!我代他加倍赔你便是。”

説时,扔了数个铜钱过去。那壮汉捡起铜板,瞧了另三人一眼,四人眼光扫过,顿即让开。对那少年骂道:“他娘的!真不知你走了甚麽好运。呸。”四人大骂一阵又连声斥喝,这才离去。那少年仍是大口嚼着包子,食毕这才爬起身来,不住呻呤,浑身揉搓。突林梦怡身子一震,脱口叫道:“少云。”那少年正难受的紧,突听人喊自己,声音颇为熟悉。抬头瞧去,却是谁也不识,不解问道:“二人恩公可认识小可麽?”林梦怡上前细细打量一番,问道:“你怎会弄成这般模样儿?你又偷跑出来的麽?”少云一愣,惊道:“你怎麽知dào

?你认识我?你是……?”林梦怡道:“我是梦怡姐姐呀!”“啊!”少云大吃一惊,愣了半响。细细瞧了一番,但见林梦怡少许扭姿,动作却极为熟悉。顿时转过弯来,惊呼道:“你是梦怡姐姐?你怎麽?哈哈哈……居然扮成男的……”他这般惊呼,动作颇大。刚刚一阵毒打,着实伤得不轻。顿牵动臂膀,痛得他又不住呻呤。

林梦怡点头说道:“是我!你怎的成这般模样了?出门没带钱麽?”少云显得很是欢喜,似乎未听见她说的话。却上前问道:“梦怡姐姐,听说你被贼人掳了去,你怎的又在这里了?”林梦怡幽幽道:“说来话长了!我现在已没事了。”少云道:“那你不回家麽?这儿可离家越来越远了。”林梦怡道:“我还有些事未解决。”说罢向张少英介shào

道:“少英,这是我卓伯伯的长子,名少云。与我家是世交,倒与你同少音呢!”

卓少云这才主意起张少英来,细细打量一番。问道:“你是谁呀?”张少英道:“我叫张少英”卓少云摇头道:“不认识!没听说过。”林梦怡接道:“你自然不识!我这有些银子,你拿着回家去吧!”説时,林梦怡掏了锭银子递了过去。卓少云大喜,也不客气,伸手便接了过去。口中说道:“我才不回家呢!我爹爹又逼我娶媳妇儿。哼。不回去,我要去武林盟。”林梦怡惊道:“你去了人家也未必会收留你!少云,你这般逗留在外,伯父伯母会很担心的。”卓少云道:“哼,他们若是真担心我,便不要迫我娶媳妇儿。若不是那柴济元,梦怡姐姐,你早是我卓家的人了。”

林梦怡碎道:“你又胡说!伯父伯母还不是为你好!”卓少云道:“我可不管!梦怡姐姐我知你不喜欢柴济元,可人家势大,你莫不是跟着这位公子远走高飞吧!”林梦怡道:“你知dào

便好!”接着含情脉脉的看向张少英,说道“我早已是他的妻子了。”“啊!”卓少云大惊,说道:“你居然私定终身!”他扫向张少英眼中醋意大起,怒道:“我若现在练得一身武功,一定一掌劈死你,然后带梦怡姐姐远走高飞。”张少英甚觉好笑,料想他竟也痴心林梦怡。笑道:“只可惜你现在丝毫不会武功。”卓少云道:“那咱们现在便可试试。”说罢,便摆出要打架的模样,倒忘了身上的疼痛。

林梦怡劝道:“少云,你别闹了!我竟已嫁了人,可跟你做不成夫妻了。你还是尽快回家吧!今日我们相见之事,你若真心爱姐姐,便不要告sù

任何人。”卓少云道:“我自然谁也不说!只是……”卓少云话未说完,脸色大变,指向二人身后。两人回身一看,刚刚离开的那四个壮汉又折了回来。四人脸色窃喜,眼光炽热。张少英心中暗叫不好,对方显是不怀好意。

张少英道:“你们又想做甚麽?”一壮汉贼兮兮说道:“小子,大爷今日手紧,想问你借些银子使使。”张少英道:“没问题!只需你们赢了我,我这里一千两银子白送,反正我还有些碎银可撑回家中。”四个大汉一愣,随眼中冒光。他四人拿钱离开之后,本欲凑钱去吃喝一顿。但想有赌债未还,怕人撞见,只好作罢。暗想刚刚那两个农夫出手阔绰,眼睛都不眨一下。猜测二人定是富家公子装扮,便利欲心黑,想上前做上一宗。想来家中主人势大,也不怕人告官。

刚刚四人本只是暗喻客气之词,说是借,却没说还了。那知张少英随口便接了下来,一时倒不好硬抢了。尤其是对方身着千两,显然家世不菲。但若赢了他,拿了钱财他也无话可说。随即应道:“怎麽个赢法儿?”张少英上前说道:“我自小天生神力!你们站成一排,我若一掌打不倒你们,那一千两银子便是你们的。”四人一听,颇为惊异。但瞧张少英那农夫样儿,却也放下心来。壮汉开口说道:“好!一言为定。倘若你输了,我们也不要你一千两,给足一半便好了。”说罢,四人站成一排。其中一人细声向另三人说道:“瞧这小子哪里是天生神力,没准待会儿他要耍甚麽花招,小心些。”四人深以为是,均暗暗戒备。

张少英转身向二人使个眼色,示意二人趁机逃走。口中说道:“你们退后些!看我怎麽收拾他们。”说罢,抡了抡袖子,一副要收拾人的模样。林梦怡一脸疑惑,实不知张少英有甚麽法子斗赢这四人。卓少云暗想林梦怡的丈夫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倒是一脸期待。想瞧瞧张少英是否真的天生神力,否则林梦怡怎肯与他私奔。

张少英一脸有恃无恐,四个壮汉倒有点把持不住了。张少英蹲个马步,双手撑开,似乎在凝神聚气。猛然间张少英大吼一声,一掌推出。四个大汉俱是一惊,一掌过后,均各自左摸右捏,方知安然无恙。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倒引得不少人前后围观。张少英满脸不服气道:“哼!我再换一招。”说罢,又大喊一声,向四人一掌拍过去。张少英一掌到中途又停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这一掌仍是平平无奇,毫无生色。那一丝慌乱早被四人瞧在眼里,更是嘲笑不已。张少英怒道:“笑甚麽笑!大爷这招可是真的了。”说罢,怪叫一声,冲了过去。四人放松了戒备,见张少英冲过来,竟是丝毫不挡。

张少英揪准机会双手分出,两包面粉迎面撒出。四人顿尽皆中招,眼中撒满面粉。破口大骂,乱作一团。张少英一得势,揪准时机,双手连连抓出。待他退出来时,手中已多了四条腰带。但见四人绵裤松落,露出亵衣来,旁上一些妇人女子,忙侧头回避。张少英得yì

的大笑几声,转身拉着林梦怡叫道:“跑呀!”

卓少云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却用这般卑鄙手段,算甚麽英雄,还以为你有多厉害呢!原来就这般下三烂伎俩。”张少英反问道:“那你可有办法将他们打倒又不伤性命?用甚麽招数,还要规定麽。”卓少云道:“我是没办法,可你这般行径,我可不与你同流合污。要跑你跑吧!我死也不走。”张少英鄙夷道:“那你便在这等死吧!”说罢,向林梦怡使个眼色,两人疾奔出人群。卓少云左右看看,只见那四个大汉一人已擦去眼中的粉末,正提着裤子。卓少云吓了一跳,看向早已跑远的二人。拔步追出,刚刚一阵毒打,他可仍心有余悸。

三人奔过两条街,仍不敢停步。好在这镇子并不宽,张少英寻着马场,买了两匹马牵出来。林梦怡道:“我不会骑马呀!”张少英道:“咱们共乘一匹便好了。”接着向卓少云问道:“喂!你会骑马吗?”卓少云嘴一撇,哼道:“自然会了”张少英倒不与他计较,甚觉有趣。心中却思虑法子甩下他,带着他终究是不便。三人牵马走出镇外,这才翻上马背向郊外缓奔而去。马背上一路颠簸,张少英附在林梦怡耳边轻声说道:“咱们得甩掉他!”林梦怡道:“他从小就淘气的很,一心想学武做一个名震天下的大侠,经常跑出家来闯荡江湖,这已不知是多少次了!”张少英笑道:“难怪他也去武林盟!竟然如此,那我们便不需再客气了。”林梦怡道:“此处还未出房州地界,他也不会有何不测。你停下来,我与他说。”张少英道:“他似乎很听你的话!”林梦怡道:“我们也算自小玩到大的玩伴,可我一直把他当弟弟。”

张少英依言勒住马绳,卓少云自后上来,不解道:“怎麽不走了?”林梦怡道:“少云,你我就此别过了。外面世道险恶,你快些回家吧!”卓少云道:“我可是死也不回家的。梦怡姐姐,柴济元已让知州大人调动官兵来搜寻你,我跟着你们定是不便。咱们就此别过了,告辞。”说罢,策马向岔口另道上疾奔。他这般说走便走,虽说心中极是喜爱林梦怡。但自小出身富裕,对男女之情已不似常人那般炙热,尤其是这其中还隔着柴济元。竟是今生无果,他也不会强自奢求。作为商家长大的公子,利益至上的根念传承也是根深蒂固。也正是林梦怡看透这一点所在,否则此刻抱着她的便是这卓少云了。

林梦怡性子虽恬静,但正如成万里所说外柔内刚,心思细腻。她自小情感缺失,对家中人的失望渐渐演变成叛逆的性子,只是平时并未表现出来罢了。自对张少英这一事上,便可知她并不甘心为命运所左右,她清楚自己究竟要甚麽。眼见卓少云远去,张少英说道:“咱们得找个地方再买匹马。”林梦怡问道:“钱够了麽?”张少英点头道:“够了。一匹好点的马都得七八十两银子,劣马买了也没甚麽用。这百两银子花将出去,果真是花钱如流水。若我还在狐山,这些银子足够我们活好几辈子了。”林梦怡叹道:“人生无常,错过方知其中可贵。许多人明白这个道理,却没几个人能做得到。”张少英深有感触,说道:“不错!”

二人策马慢行,一路说着情话儿。却终究是年盛,经验不足。走出不过五里路,但听身后蹄声大作,尘土飞扬。二人回身凝目望去,但见大道上一大队人马正疾奔而来,不过片刻,百丈外之外亦可见旗帜,但见柴字的无脚黄龙旗显而易见。以国公之爵位,却仍举黄龙旗,足见朝廷对柴家之恩宠。这队兵马至少有数百人,林梦怡芳心大颤,忙向张少英催促道:“快走!这是国公府的亲兵护卫。”林梦怡甚为慌乱。张少英却不识得柴家的亲兵护卫,说道:“人家未必是冲着咱们来的。何况我们扮成如此模样,谅他们也瞧不出来。”林梦怡细想一番,但想现今跑已是太过显眼,轻声道:“待会儿我不可出声,这柴济元必定在内,一会儿问话,你按进镇时的说。”张少英点头答yīng

,两人驱马到道旁让开路。

不过片刻,大队人马赶到,均是手持腰刀的国公府骑兵,戎装奢华。骑兵驱马走到近处,竟四处将二人围住。待马群让开路,三骑走进来。当先一人正是堂堂郑国公的嫡出长子柴济元,但见他身着锦衫,肤色俏面白净,五官均匀,身形瘦着,风度翩翩,实是个美男子。边上一骑却是刚刚离开不久的卓少云,另一位则是副将装扮。眼见卓少云身在其中,林梦怡心中一痛,顿心如死水。柴济元下得马来,走到二人马前,神情激动,颤道:“妍妍,我寻你寻得好苦呀!”林梦怡见他发丝散乱,神情恍惚,显是为寻自己所致,心中一颤。她并非对柴济元无情,而是她心中所盼,自己的夫君自然只能爱她一人。如柴济元这般已有妻室,姬妾成群,勾心斗角的厉害。自小见惯爹爹众位姨娘之间的勾心所为,故而她平日虽对柴济元礼敬有加,却始终不松口。好在柴济元本性并不坏,不仅以结亲之礼向林府下了聘礼,竟一心要掳林梦怡芳心,倒并未仗势欺人。

林梦怡忧伤难禁,瞧向卓少云,凄凉说道:“少云,你可害死姐姐了!”卓少云心中一颤,自小还从未见过林梦怡这般绝望的神情。想来自己答yīng

不说,如今却又说了,定是做错了事。他不敢去瞧林梦怡,垂下头来默默不语。突然指着柴济元说道:“梦怡姐姐,是他用我家人威胁我。我没办法呀!”

原来卓少云刚刚离开一会儿,便顺着小路疾奔。岂知这条小路并非是前行,而是半路折向另一处官道的岔口。不过半刻,卓少云便碰见自外寻找林梦怡归来的柴济元。卓少云与柴济元倒是熟悉,两人常在林家碰面。虽谈不上朋友,却也并不陌生。二人虽同钦慕于林梦怡,柴济元却也并未将他放在眼里。卓少云路上想起张少英与自己说话口气极是轻蔑,显是瞧不起自己,心中正苦闷。

柴济元知他离家出走之事,眼见他闷闷不乐,便停下马队涵唆几句。两人非亲非故,场面上几句,便各自告辞。柴济元连日来出动人力搜捕成万里,心中极是挂念林梦怡。两人未错过数步,柴济元转身问道:“少云,你可见过你梦怡姐姐?”本是心中挂念,无心一问。卓少云却是一惊,顿了顿说道:“我没见过呀!他不是被人掳走了麽?”柴济元顿一惊,林梦怡出此大事,卓少云却未见一丝担心。若以卓少云对林梦怡的感情,绝不会这般反应。柴济元故yì

接道:“正是!我都寻了两日,仍不见那贼人的踪影。”卓少云道:“那你再去寻吧!梦怡姐姐已是你柴家的人了。我也帮不上甚麽,我走了。”柴济元见他似乎不愿与自己多言,说道:“好!我刚得线索,妍妍也许在前处,我去瞧瞧……”

“啊”

卓少云吓了一跳,不解道:“他们在前面麽?我刚过来怎的不见!”

两日来柴济元未有过一丝的歇息,尽扑在林梦怡一事上。他娶小妾一事,并不需父母过问,但柴济元深知林梦怡不愿嫁她。只因自己已有妻室,不能一世一宿。如今的正室乃父母媒妁之言,柴济元真心娶林梦怡,早有休妻罢妾之念。只恐父亲极力反对,这才不敢轻举妄动。这番为救林梦怡,他更是动用家族之力,鼓动用州边官员来搜捕成万里。待见卓少云眼中的惊异,柴济元顿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但想诈卓少云一番,或许真能有一丝收获。冷声说道:“是麽!少云,我们也算朋友了。可你却如此欺瞒我,你该知我为了妍妍甚麽事都能做的出来。”卓少云不解道:“你这是甚麽意思?”柴济元道:“我与妍妍平日约有暗号,刚刚我便是一路追寻而来。你我爱慕妍妍,我二人心中都知晓,如今她有难,你却如此平静,可依你的脾气,绝不会如此漠不担心她。告sù

我,你是否见过妍妍了。”

卓少云瞧见柴济元那咄咄逼人的目光,心中一寒。他生于商家,利益至上之念早已根深蒂固。深知卓家与柴家相差万里,是以才将林梦怡默默拱让,心中却极是不服。此刻心中虽惧,但想林梦怡便在前处,自己若是出卖二人,二人也不定有甚麽性命之忧。柴济元但见他犹豫的神色,喝道:“你若真知妍妍所在何处,便快告知我。否则别怪我对卓伯父不客气了。”卓少云心中虽怒,却不敢表出。不满道:“关我爹爹何事!”柴济元喝问道:“妍妍她究竟怎样了?哼!你若知情不报,妍妍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全家人头来祭她。”卓少云大怒,再也忍不住心中不满,怒道:“你欺人太甚!难怪梦怡姐姐不愿嫁你跟着别人跑了。!”柴济元身子一震,惊道:“甚麽?”

卓少云暗叫糟糕,知自己说漏了嘴。自知再也瞒不住,若是再隐瞒下去,恐怕柴济元真拿家人来要挟自己。朗声说道:“有位少年侠士救了她,他们早已私定终身,你追上也没用了。”卓少云但想林梦怡竟已与张少英私定终身,便是柴济元再真心也决计看不上贞洁已失的林梦怡,何况他家中的郑国公老爹也绝不会允许他这般做法。柴济元心中巨震,对卓少云所言又惊又怒。喝道:“你最好别骗我!带我去寻她们,否则你全家都得死。”卓少云见他那般吃人的目光,担心真惹怒了他。这才引马在前,原路折回。

林梦怡听得卓少云如此一说,心中一痛,两行清泪犹自流下来。突然张少英大喝一声,策马急奔而出,向右处骑兵稀落之处冲去。他这番动作大出众人意wài

,又怕伤到林梦怡怕柴济元怪罪,是以众骑兵不敢出刀阻拦,只得急忙让道,任二人冲出圈子。柴济元大惊,心中一痛。喝道:“追。”众人得令,忙策马追赶。张少英御马之术本是全无技艺,这番逃命却是将林梦怡紧紧搂在怀内连连加鞭。那马儿倒也强健,二人只觉耳边生风,颠簸的厉害。

二人奔出七八里,已距从后追赶的骑兵过百丈。好在这路并非官道,不甚宽敞。马群所过只能并驱三骑,速度并不快。林梦怡说道:“我们这般逃法,也跑不远。”张少英从未如此经lì

过,心中不免紧张。问道:“那该怎麽办”林梦怡一路均在四处张望,这时瞧见山路右方有处断山崖,心中已有计较,说道:“你到那边断崖上去。”张少英放眼望去,不禁吓了一跳,说道:“那可是条死路呀!”林梦怡道:“这马伏着两个人,也跑不了多远,今日我要与柴济元做个了断。”张少英心中并无主意,见林梦怡有法子,顿不再犹豫,驱马向断崖冲去。

径至崖边,张少英急忙“吁”声勒住马绳。却是停的太急,那马仰起身子倒将二人摔下马来。张少英乱中搂住林梦怡身子,将自己垫在下处。直摔得他七昏八素,不知所云。林梦怡知他怕摔着自己,心中感动,忙起身扶起张少英。张少英摇了摇头,见林梦怡无事,歉意说道:“都是我不好!摔着你了。”林梦怡嫣然一笑,说道:“我好着呢!”两人但听蹄声大作,放眼看去。柴济元已带着骑兵转过岔口,已近数十丈之外。林梦怡缓缓走近那匹马身边,轻轻抚着马腮,眼中含泪。轻声说道:“走吧!越远越好!”说罢!自马背上拍了一掌,那马喘着白气儿缓步走开。

张少英向山崖下瞧去,这山崖足有百丈之高。下处是一处石坪,若是摔将下去,觉无生还之望。便在这空当儿,柴济元已带队追了上来。眼见二人所处之地,柴济元挥手将骑兵停在三十丈之外。这才下马来,带着两个贴身侍卫缓步向二人走去。走到不远处,林梦怡缓声说道:“你别再过来了。”柴济元心中难受,闷声说道:“你已下定决心了麽?”林梦怡缓缓说道:“我已是张郎的人了!你再如何做也是徒劳。”柴济元眼中一热,差些流下泪来,却仍忍了下来,沉声说道:“我不会在意!只需你心里有我。”林梦怡道:“可你心中还有个爹。”柴济元道:“我若要娶你,谁也拦不住,哪怕是这爵位我也不要了。妍妍,你该明白我的心的。”林梦怡凝视着柴济元,说道:“可我要的你全都没有!更何况我在你身上寻不到一丝的信任。我看不透你,你无法知晓,我只是个民间女子,做不了你的国公夫人。”柴济元再也忍不住,眼泪已自流落,沉声说道:“妍妍,只要你能回心转意,我作甚麽都可以,哪怕是与你浪迹天涯。”林梦怡心头一冷,她心中虽知柴济元爱她无假,但他却常常发觉自己很难看懂柴济元这个人。即便是柴济元如此下承诺,她却感不到一丝的温馨之情。柴济元平日示人均是风度翩翩,气度非凡。也是来日世袭郑国公的继承人,柴家虽无实权,但朝廷盛恩,却非一般官吏可比。林梦怡少女初出,自也甚为仰慕。但见诸多女子抛光献媚之时,她却是最清醒之人。虽见柴济元人前那般谈笑风生,但觉那谈笑之间颇为深沉虚假,让人琢磨不透。也许是这一点,她心中好奇,林梦怡才会主动与柴济元说话儿。

柴济元阅女无数,各家小姐献媚之时,他人虽说话,却极为注意着林梦怡。或许得不到的东西才可贵,柴济元自此便对诸家小姐无意,倒中意上林梦怡。

只是林梦怡心中明白自己的夫君决不能如柴济元这般三心二意,她心中的夫君自然只会爱他一人。眼见柴济元落泪,林梦怡也觉心中一痛,她从未见过柴济元如此人前失态。她深深的叹了口气,转身牵着张少英的手,凝视着张少英,缓缓说道:“如果现在我要从这里跳下去,你会陪我一起跳麽?”张少英一愣,但见林梦怡清目流盼,明白林梦怡心意。他心中虽极是不舍,但若就此抛弃林梦怡张少英也决计做不出。他自小乞讨,吃了上顿没下顿,吃饱都难,性命早已不当回事,故而行事疯癫张狂。若非如此,宋瘦仁等早要了他的小命。

张少英突然纵声大笑,说道:“鸡腿我都吃了上百只了,死一百次都不怕,何况是死一次。妍妍,你说跳咱就跳……”……林梦怡神色大展,心中欢喜,扑入张少英怀中。温柔乡中异清香,张少英抬头看了看天际,心想自己便真要这般死去麽,大仇未报,也不知瘦马他们是否安好。

眼见二人这般亲昵,柴济元脸色涨的通红,双手紧捂,马鞭捏的吱吱作响。林梦怡起身子,凝视着柴济元,说道:“你看到了!这才是我要的夫君。我不需他有多大的权势,也不需他有多大的才华。只需他能真心待我,哪怕是过上三个时辰也无怨无悔。”林梦怡侧身向张少英问道:“少英,你愿意这辈子只娶我一个人做你的妻子吗?”张少英不解道:“这妻子自然只有一个了,我娶了你,怎还会去娶别人。”林梦怡心中欣慰,侧身向柴济元说道:“柴公子,你若真爱我!便放我们离去吧!这辈子我们都会感谢你的大恩大德。”

“噗”柴济元口中喷出一阵血雾,身子一阵摇晃。身后贴身侍卫大惊,急忙上前扶住她。柴济元倔强的将二人推开,吐了口血沫儿,面色甚是凄凉。柴济元道:“原来我在你心中竟是如此不堪。可你可知我对你之心绝不会少于他。你若想见证,那我便见证给你瞧。”说罢,但见柴济元右手一仰,已拔出侍卫腰间的配刀。手腕一翻,反握刀柄,猛地向后一刺。刀尖自左胸贯入,自后背突出,竟刺了个透心凉。

一时诸人俱愣在当场,这一幕转变太快。柴济元已口中血沫儿狂溢,身子仰倒,两个贴身侍卫惊呼中忙扶住他身子。后处的亲兵见罢,均翻身下马冲过来,乱成一片。柴济元勉强定住身子,钻心的剧痛,直痛得他额上青筋凸起,异常恐怖。他缓缓摇了手,示意众亲兵不可过来。两名侍卫大惊之余,伸手封住柴济元胸前数处大穴,以免他失血过多。看这二人身强力壮,出手熟捷,显非一般亲卫。

柴济元这份赤燃之心,林梦怡愣在当场,芳心大乱。好半响才缓过神来,惊呼道:“柴公子。”

她急忙上前抓着柴济元右手,芳心巨震,眼泪儿已是忍不住滑落。见得林梦怡紧拉着自己的手,柴济元脸色稍缓。他左手紧抓着那侍卫的衣袖,吸了两口气,缓缓说道:“别伤害她家人,否则……我死……死不瞑目。”那侍卫连连点头,急道:“主子,你莫多说话,保持呼吸顺畅,或许还有救。”

柴济元苦涩的摇了摇头,看向林梦怡。说道;“有你这滴泪,我……我值了。我放……你们走罢,别再回来了。”“咳咳”柴济元干咳两声,双眼翻白,血沫儿狂涌,显是呛着了。那侍卫急忙将柴济元身子扶起向前扑着,向身后之人喝道:“还愣着作甚麽!快回府上报准事宜。”另一侍卫叹道:“这一路颠簸下去,恐怕主子挨不到公府。”那侍卫道:“我用真气护住心脉,你用轻功将主子送回公府。”那侍卫点头道:“那你小心些!切忌真气耗尽。”

二人一合计,向林梦怡说道:“你让开!别再靠近了。”林梦怡知他施救,一旁退开。此时柴济元已陷入昏迷,只见那侍卫右掌抵在柴济元胸前,手臂肌肉充起,瞬间额头已开始冒汗。张少英心中激荡,柴济元这番举动可比自己那番言语深切百倍。二人一路来时,林梦怡常与他提起柴济元。每谈及他城府极深,心境高傲。然而眼前一切,却又令他不得不信。只是内心隐隐所见,只觉柴济元面相非是这般痴情之人,却又寻不出头绪反驳。

林梦怡静静的退至张少英身旁,心中略为平静。她转身看向张少英,眼中含泪,轻声说道:“少英,你我终究难逃此劫。”张少英不解道:“为甚麽?”説时,张少英伏在林梦怡耳边细声说道:“我们现在可以逃跑。”林梦怡摇摇头,淡淡说道:“如今,这已不是我一人之事。少英,知你如此待我,今生我死而无悔。但愿你能知我心,别再强求。”张少英听得一头雾水,问道:“妍妍,你这是……?”却见,林梦怡眼皮儿稍眨了一眨,美眸中温馨无限。林梦怡说罢,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向天边。

情犊初开(2)

稍过了半刻,那施救之人已大汗淋漓,缓缓松开手来。另一侍卫伸手一捏,叮的一声,已将没入柴济元胸口的配刀余截折断。侍卫将柴济元搂起,深吸一口气,双腿一蹬,随即身子如风,飘了出去。数下之间,已出十数丈之外。但见身法轻盈,毫无陀螺之感。那施救的侍卫缓缓站起身来,瞧了眼林梦怡,说道:“世子已承诺放你们走,你们这便走罢!”林梦怡摇了摇头,转身说道:“不必了!我随你们回去,但请你们别难为他。”说罢,瞧向张少英。那侍卫道:“你现在回去也无济于事!”林梦怡道:“至少仍有一线希望。”那侍卫显得极是疲惫,不再多言。向身后招了招手,便有两人前来扶他。只听那侍卫吩咐道:“将林家小姐带走。回城。”

张少英正欲出言,林梦怡转身道:“少英,记住,莫要强求。”说罢,转身缓缓离去。张少英大是不解,不明林梦怡其中用意。正想上前,已有两柄长刀挡在身前。只听一亲兵冷声说道:“竟已饶了你!你还不快滚,敢跟我们家公子抢女人,活得不耐烦了。”张少英大怒,只是心中不知林梦怡为何要随人家回府,心中疑惑。但知林梦怡数次暗示,又将自己放开,必有其用意。眼见林梦怡缓步离开,张少英突然静下来。细想之下,张少英陡然一惊。听林梦怡讲过,柴济元乃是郑国公柴永崎的长子,将来郑国公的继承人。如今柴济元生死难料,此事皆因林梦怡而起。出此大事,必定殃及林家,林梦怡对林家无甚好感,但对母亲及两个丫鬟极为看重。倘若柴济元就此折损,林家必定遭祸,难怪林梦怡所言此事并非乃她一人之事。尤是林梦怡说过,如今柴家乃郑国公柴永崎做主,柴济元再大的决定,也需过他老子一处。若知林梦怡随自己私奔,林家说不定立时遭祸。但若有林梦怡在,定然不至那般境地。虽说郑国公乃是爵位,并无实权,但许郑国公爵位世袭,子孙永福,却是常人所不及的。

虽想通这一点,张少英却不明林梦怡那句莫再强求,眨眼之示究竟要自己作甚麽。马队离去多时,张少英眼见又剩自己一人,顿觉孤寂凄凉。但想自己若有一身厉害的武功,便绝不会如此受人欺压。

便在此时,张少英陡觉眼前一花,身前数丈处已多了一人。但见来人一身黑色紧身长袄,外着黑色银纹披风。身姿健朗,面目冷峻,倒觉熟悉。张少英细看一下,大惊之余,急忙拜倒,说道:“大侠,求你帮我。”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月前所见的苍龙。张少英并未与他说过话,此刻却如抓住救命稻草般激动,不住连连磕头。苍龙极是平静,平日寡言少语的他,脸上更是看不出一丝波澜。

苍龙缓缓说道:“你似乎从不求人!”张少英一愣,黯然说道:“我又没法子。”苍龙道:“好男儿顶天立地,秀女子痴情万种,你比起那姑娘来可差远了。”张少英说道:“没能耐,还顶个屁的地,你武功厉害,自然顶的住。”苍龙道:“谁也不是天生就武功高强,一切都是历练所成,你若像个男人你便起来。”张少英知多说无用,起身说道:“你是来帮我的麽?”苍龙道:“我不会帮你!半月之内我教你一身武功。至于如何做,你自己决断。”张少英大惊,问道:“你知我所为何事?你是特地来找我的麽?”苍龙却问道:“你学是不学?”

虽知半月习武并无甚收获,张少英却也不甘放qì

。张少英忙道:“我学,只是……我都没学过,半月成吗?。”苍龙道:“这些你不需管!跟我来。”说罢,张少英但觉腰间一紧,身子腾空而起直向山崖外飘去。张少英一见之下,吓得魂飞魄散,大声疾呼。但觉二人身子上升一段,接着急剧向下滑落。张少英紧紧搂住苍龙,不敢放手。两人自崖边滑落,眼见便要着地。却见苍龙左臂一挥,下坠之力顿转为横向。数个连翻之后,二人身子即平稳,苍龙将张少英放在自己身下,急势稍减。张少英喊了半天,久久不见落地,睁眼一看,身下竟是条干涸的乱石河。但觉二人身子前滑一段,快坠落时又上滑一段,待上势颓尽又自滑落。如此反复,二人在十余丈的空中滑翔,却始终不见下坠的迹象。张少英瞧得奇了,刚想拍手较好,却听苍龙说道:“你最好别动……”

这一路滑翔,二人直划出四五里远。二人落下地来,张少英只觉四肢发软,瘫坐在地。侧眼看去,只见苍龙双脚尖各套着两个圆环。苍龙抬腿将脚尖脱出圆环,圆环便即隐没披风底部两处下角。原来这圆环却是与披风相连,苍龙便是借着这披风的浮动之力在空中滑翔。张少英瞧得奇了,伸手掀开披风下角一看。果然不假,两角各以细丝捆结,却不知里面还有甚麽玄机。

张少英羡慕的问道:“我也能练到如此地步麽?”苍龙道:“若是你有胆,内力深厚,自不成问题。”张少英一听需内力修为,顿即颓然。稍稍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站起身来。才见二人身在一处山涧旁,四周都是碎石,草木枯竭,冬涩片绿。张少英问道:“为甚麽你不帮我现在去救人?”苍龙道:“柴济元重伤,小姑娘暂时不会有危险,我会一日一探。你现在只要一心习武,半月之后必有所成,你总不能让我们事事都帮你。我先教你一套剑法,这路剑法共七十八招,叫做逍遥十三式。此剑飘逸绝伦,潇洒如意,是逍遥城的独门剑法。你识字吧?”张少英点头道:“听过千字文!”苍龙点头道:“竟是如此,学剑之前,我会先教你识别人身穴位。逍遥十三式精算于穴位分寸之间,你即便不解,只需将口诀记牢,今后你自己揣摩。”想起成万里的点穴功夫,张少英大感羡慕。问道:“那我也能学点穴功夫吗?”苍龙点头道:“点穴全在于经验。这人胖瘦区别本大,等你记熟人身穴位,日后再慢慢熟练便是。自古以来,这医书上的穴位之数各有增减。每本医书都大不相同,我这里有本阴阳诸穴论,你拿去瞧瞧吧!”苍龙说时,从怀里取出一本厚本递给张少英。张少英虽知人身穴位之词,却不知其中之深。张少英接过书来,翻开第一页,但见书上序言说道:“人身诸穴,莫过于深浅,或隐于现。然以武学玄天为用,且至且过,不拘于数。此暂记双穴三百零三,单穴五十一……”张少英一路看下去,当真是又惊且奇。书中言词张少英虽尽不懂,只得请教苍龙。苍龙厌不其烦讲解于张少英听。张少英且听且知,虽是半知半解,却也大感新鲜。但见十二正经,任督二脉并称十四经和奇经八脉的区别。此时才知人身之中竟是如此神奇深奥,不禁大为折服。书中对每条经脉诸穴及功用口诀均有详解,张少英全神贯注的看下去。一连看了三遍,仍是爱不释手,却已记得熟了。这般过万字的阴阳诸穴论,张少英仅用三遍便已深记在在脑海之中,连他自己都不曾发觉。每当他全神贯注去记一些东西时,不过三遍便已能过目不忘,就像当初学千字文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张少英放下心神时,苍龙已在一旁烧火烤鸡了。苍龙唤他前来吃些,张少英也不客气,匆匆吃了些。脑中却全沉浸在那本阴阳诸穴论中。苍龙取出手巾擦了擦油渍,说道:“今晚先歇息一下,你好好将各处的穴位功用牢记,明日我传你内功心法。”张少英虽是听得心动,脑中却腾不出空来思索。晚间,张少英反反复复的睡不着,脑中尽是各处经脉的穴位口诀。次日醒来,苍龙着他背了一遍阴阳诸穴论。张少英当下滔滔不绝的背了下来,竟是一字不差。苍龙诧异的瞧了一眼,并未说甚麽。

张少英一觉醒来,脑子倒清醒不少,心神颇有些紧促,实不知苍龙为何如此帮自己。稍稍吃了些鸡,苍龙则口授张少英玄天内功心法。玄天内功每层大纲虽看似连贯,但前后相互串通。若无玄天内功大成之人传授修习之法,单凭一人之力,绝无可能练成。

:“天地阳阴,万物灵生,天之气,地之血,阴阳之道。神为意,气为虚,形为实,天人之灵,两极之气,阴阳至盛。而脉络于身,动静顺逆之气,通则百变之道。意得一以灵,虚得一以生,实得于一体。五藏肝有魄、心有神、肾有精、脾有志、得修为束,不过为尔。兹手太阴肺经……”苍龙一路往下念去,且有九千余字。这后段两千余字,乃玄天内功心法的总纲,其前便是各处经脉的修习法门。全文分为太极,两仪,四象,五行,八卦五层大纲。尽管苍龙知晓张少英记忆力惊人,但一切均以口述,苍龙也不得不谨慎,连字体都一概说明。

待将九千余字的内功心法诵毕,苍龙又稍稍为张少英讲解各层的译解,张少英这时全神贯注,记忆力竟且超强。终领略这六层玄天内功的各层大意。玄天内功虽繁衍于易经,却实不能以其意来诠释心法。这第一层太极乃是序引,其则以混沌天地说为解,乃说凡人之体,便犹如这天地混沌之初,阴阳混沌。便如未学武之人,一切有序,尚缺进修,以达进境。自以太极生两仪,动则为阳,静则为阴,而互为其根。两仪的心法前文则注解为男为阳,女为阴。男子阳盛阴弱,女子阴盛阳弱。故无论男女均需填筑阴阳互补,而成大小均衡之境。此为涵养阴阳二气,成阴阳天序,以大通任督二脉为成,则同行于任督两脉之内。

第三层四象是一片释文,以四象释指春夏秋冬四季,春为清,夏为热,秋为凉,冬为寒。亦分为少阳,太阳,少阴,太阴四象。乃说天下间的内功,无论功法相异,体质差别,其内功之感知均在这四象中。但玄天内功却并非如此,其以阴阳交感,合而自成一路。则为阴阳二气,寒热交替。

五行指金木水火土。人体之中肺属金,肝属木,肾属水,心属火,脾属土,亦指十二正经。这五行心法中所释,乃是扩通十二正经,串连并接,成阴阳互通,交感繁衍之道。

只是这八卦一层中,提到了:奇经八脉,去任六脉,亦八八六十四功。”便未再有下文。

纵观全文,自太极生阴阳,涵养阴阳二气。男子天生阳气盛,体内只需填筑阴气,女子亦反之。所谓阴阳天序,男阳之阴气无论如何涵养也强不过阳气,女子亦反之。则以任督二脉为阴阳气运之所,相互冲撞,通任督二脉。人体中任督二脉本就是通的,但关口窄小,尚需拓通,成阴阳天序。此法虽说为简单,但若行之,却是千难万险。许多武林名宿穷尽一生都难以打通任督二脉,而且一旦阴阳二气大通。得来的虽然是功力大增,但阴阳二气相互冲撞撕咬,丹田之中犹如千万只白蚁啃食,忽冷忽热,教人痛不欲生。练功之人需yào

极大的毅力才能忍受,否则轻则癫疯,重则瘫痪丧命。

玄天内功竟如此修liàn

,自然有心法克制。只需将阴阳二气困在丹田之内,任其相互撕咬吞噬。旁人则不断输入阳刚真气,直到阴阳天序,阴阳交融,终成阴阳真气,汹涌如潮。张少英一路练下来,几乎没有任何的牵绊,虽然丹田之中隐隐作痛,好在苍龙毫不怜惜,将阳刚真气大肆输入,张少英所忍受的痛楚便减去大半。随后苍龙一路指引张少英练手太阴肺经,手阳明大肠经,手厥阴心包经,手少阳三焦经,手少阴心经,手太阳小肠经六经。张少英依着心法口诀一路而下,全无阻塞,顷刻即成。苍龙确实累了,刚刚助张少英稳住体内两股真气,大耗自身阳刚真气。任脉的阴寒真气跟着参透到督脉,督脉阳气已不能遏制,只得停下来运功恢复。

逍遥城一众高手,虽然修习玄天内功多年。但诸众仍停留在阴阳真气涵养阶段,无法贯通任督二脉。歇息了一晚,苍龙才恢复些生气。张少英自学了这六经,学剑法便是如虎添翼。苍龙也担心时日紧促,林梦怡有所闪失。

苍龙清早去买了两柄剑,取了一把递给张少英。宋朝廷早有禁令,禁民间百姓私藏兵器,张少英虽有财力,却不敢给宋瘦仁以口实。这时虽是一把普通的铁剑,却也是爱不释手。他欣喜的抚摸着剑身,问道:“大侠,你不是用刀的吗?”苍龙道:“用刀便不能使剑麽!谁定下的规矩。”张少英释然,大为赞同。

苍龙一旁说道:“你不要管我做甚麽!你只需记好口诀,记住!是一字不差。这是第一式,共七招。这第一招孤烟四起,共有二十三路变招。说罢,身子跃起,长剑横扫,嗖嗖的已刺出七剑。口中念道:“五起八仙缝中月,七入楼前抢横山。第二变,飞雪九成一三剑,二四六三七七下。第三变,一空二左六四五,七上八下旋几剑。”苍龙滔滔不绝将口诀一一念出,手中长剑跟着演示。这一招乃是由空而下,笼罩敌人全身,变化繁杂。每一路变招,都有两句口诀。看似简单,但若无人从中教授,便没人能知晓其中的奥妙。张少英从未接触过,颇觉新鲜。他只是瞧着苍龙使得好kàn

,岂能短时间便能学会剑招,倒是将口诀记了下来。

苍龙只问张少英可否记得口诀,让张少英背诵一遍。待张少英背诵无误后,苍龙便接着教授第二招的口诀了。这第二招攻防兼备,磅礴大气,一招唯我纵横,却有十八路变招。这第一式虽说只有七招,但各中变招极多。张少英此刻一心习武,连林梦怡都忘了。他无法领略逍遥十三式的剑招,只能竭力记住每招的变招口诀。待七招口诀教授完,苍龙又着张少英将口诀背诵了一遍。见张少英一字不漏的背诵出来,苍龙渐渐放下心来。待张少英静一静,苍龙又开始教授第二式。第二式共有十招。待苍龙将口诀传授完毕,张少英即滔滔不绝的背了出来。苍龙疑惑问道:“你不觉得,你的记忆力惊人吗?”张少英瞧了苍龙一眼,脑中却在默念着第二式口诀,并未回答苍龙。能让一个人心无旁及的沉浸其中,这不是轻易能做到的。苍龙不再犹豫,当一套逍遥十三式教授即必。苍龙没有再去让张少英背诵了,只是说道:“甚麽都别问,就地打坐,心中默记三遍。”张少英不解道:“我都记下了,还要默记吗?”苍龙盯着张少英问道:“诸穴论可也记熟了?”张少英点点头。苍龙说道:“逍遥十三式变招虽然杂乱无章,但是其中的奥妙却能成天下一剑招,堪称绝笔。阴阳诸穴论,逍遥十三式剑招,变招,三者缺一不可。当三者相互融合,合而为一时方算大成。”张少英欣喜问道:“你也学了吗?”苍龙点头道:“我的墨尺刀便精于快和缠二字上,只不过借助了一些剑招,变招口诀而已,却也受益非浅了。”张少英疑惑道:“可是我只记得口诀,没有剑招能成吗?”苍龙道:“所以我先教你第一式剑招,只要你能将这一二三式练成,逍遥十三式便已成一半了,足以傲视江湖了。”张少英叹道:“真有这麽厉害?”苍龙沉声道:“就是这麽厉害。”

逍遥十三式虽名字如此,实质上却只有八式。这第一式剑招孤烟四起,张少英学起来竟然用了三天。苍龙本想教些别的武功,然后让张少英自己去救林梦怡。但张少英虽然全无武功底子,头脑却极为灵活,一点即透。逍遥十三式为逍遥城的成名剑法,历年来去虚留精,剑招精妙绝伦。而这样一旦传授与人,两人之间必定要全神贯注,心无旁物。张少英整日沉浸在剑法之中,记忆力且强。若说这世间有人能过目不忘,张少英却是过目难忘。他虽是乞丐出身,体质又甚于常人,习武事半功倍。虽然一招学了三天是慢了些,但对于一个从未习武的少年来说,三天已经令苍龙满yì

了。苍龙竟喜欢张少英,又同情张少英。得他如此体质,心中便欲倾囊相授,但想若只是随随便便教授张少英,恐怕辱没了逍遥十三式这套精妙绝伦的绝世剑法。

第二招张少英用了两天,第三招用了一天。第四招用了三个时辰,第五招用了一个时辰,第六招用了半个时辰。七天的时间转眼即过,张少英已将第一式七招学全,虽然出招生硬,但若明白了剑招之意,辅以变招口诀,进以穴位牵引,便已足够了。逍遥十三式的每一式并无多大区别,只是将剑法中的路数稍作整理,让人修习起来不至费力。张少英沉浸在逍遥十三式之中,完全忘记了白天黑夜。只知dào

累了就睡,醒了就练,饿了就吃。两人的一切吃喝全由苍龙料理,张少英也无心去理会。张少英一心沉浸在剑法之中,体内至少堆积了二十年的内力修为,竟然全没在意。苍龙将这一切瞧在眼中,心中除了深深的震惊,更多的却是疑惑。没有人能在这麽短的时间里学会玄天内功,还有这阴阳诸穴论,逍遥十三式。尤其是从张少英修liàn

玄天内功,阴阳真气交融后的第一个时辰,张少英体内便凝聚了深厚的内力,浑身散发出浓浓的香气。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但这样的奇事,苍龙若非亲眼所见,岂能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十天,只用了十天,张少英便已学会了逍遥十三式的前三式,虽然出招生硬,但对付一般江湖中人,却是绰绰有余。寒晨初显,篝火烈焰,苍龙仰天长叹,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他知dào

这不是梦。张少英打坐醒来,见苍龙面带忧色。不解问道:“苍龙大哥?你这是怎麽了,是我学的不好吗?”苍龙说道:“这逍遥十三式你学会三式就差不多了,等你精熟之后,我会再教你后面四式。”张少英不解道:“逍遥十三式号称十三式,为何学完却只有八式?”苍龙道:“这名字是一位前辈取的,或许这逍遥十三式还有可前进之地吧!”张少英问道:“你传我那麽多的内功心法,我现在觉得体内内力充沛。你不是说再好的内功心法也需数年的时间方能有所成吗?我这样?”苍龙道:“有些人天生就是为习武准bèi

的,你恐怕是其中的一个吧?”张少英疑惑道:“真的麽?”苍龙没有回答他,只是问道:“你将这内功心法再背一遍我听!”张少英理了理思绪,当下便沿着苍龙教授自己的内功心法背诵。

待听张少英背诵无误后,苍龙略一沉呤,说道:“这玄天内功心法,你不可稍有遗忘。其中不懂之处,不可强练。后面的六经你只需以内功心法运气,便可成五行一层。而这心法总纲,你也不必去想。缺了六脉心法,你看了反而徒添烦恼。”张少英虽不懂这内功中的心法总纲,但见其意大阔,通古烁今,深知必定非寻常内功,当下向苍龙拜倒了下去。起身不解道:“为甚麽这最后八卦之中其余六脉没有心法口诀?”苍龙道:“这门玄天内功自初便是如此,何况也无人能练至如此地步,有与没有,也没甚麽分别。”张少英紧问道:“那我呢?”苍龙道:“便要看你的造化了!”苍龙侧过身去,续道:“这门内功你不可随意传与别人,并不是每个人都可以练这门内功。”张少英道:“这门内功需yào

体质极佳之人方能修习,难道我很好麽?”苍龙盯着张少英,问道:“你对自己的身体变化就真的没有知觉?”张少英稍稍思索,喃喃说道:“我不敢想,也……也不敢相信。”苍龙轻叹一声,说道:“总会有真相大白的那一天。”张少英却没听清,问道:“甚麽?”苍龙却道:“你记住我的话!这门内功除了西北玄天派,你不可传与外人。非是我所不愿,而是无人能自习之。”

张少英应道:“我知dào

的。你说的玄天派便是上居武林盟五派之首的玄天派麽?”苍龙道:“天底下还有几个玄天派?”张少英咋一惊问道:“我听人说,玄天派的内功心法曾被你们抢去,这是真的吗?”苍龙点头道:“是。”张少英本以为苍龙会搪塞,岂知苍龙竟如此承认,张少英倒一时不知说甚麽了。想起苍龙如此帮zhù

自己,只得说道:“大侠如此大恩,实不知该何以报答。”苍龙道:“你不是不喜婆婆妈妈麽?一段时日不见,怎这般客气了。”张少英憨笑两声,不知如何作答,发觉自己似乎变了许多。

苍龙幽幽说道:“你不是想知dào

我为何教你武功麽?”张少英道:“正是。”苍龙道:“你很合我的胃口,似乎你并不怕死。”张少英道:“怕死又有甚麽用!人家若要欺负你,怕到最后人家还是要欺负你。我这条命本就是拣来的,只有跟人家玩命,那些不敢玩命的才会怕。”苍龙道:“有气魄!倒真想一睹你与幕秋白的对决。”张少英一愣,说道:“好像我的任何事你都知dào

?”苍龙道:“自你离开我们的那天起,我便跟着你了。”张少英一惊,不解道:“跟着我。”苍龙道:“不错,所以你的任何事我都知dào

。”想起那处密地,张少英惊道:“那你??”苍龙道:“我也去过。的确是世外桃源,我不会再去,也不会再有人知dào

。”想起那些不知名的花儿,张少英问道:“那你可知dào

那些是甚麽花儿?”苍龙摇头道:“从未见过,也许你的体质极好便是与此有关。”张少英道:“也是!我的身子便是下去之后开始出现如此怪事的。被毒蛇咬也没事,被人打伤了几天便好了。”苍龙问道:“你可曾习过武功?”张少英摇头道:“我若是学过武功便不会到这般地步了。”

苍龙叹道:“有些人习武一生也未必会有所成,有些人习武十年便已登峰造极,但愿你是后者。”张少英一愣,暗想十年之后自己才满三十岁,似乎也不老。接着听苍龙说道:“吃些东西饱肚子罢!”张少英心中欢喜,却仍忍不住心中疑惑,问道:“苍龙大哥,为甚麽武林盟也会这门内功?”苍龙看了张少英一眼,说道:“这本是西北玄天派的独门武功,只是二十九年前我辈从玉琼山上盗得而来。为了对付逍遥城,武林盟之中能习得此内功的也不稀奇。”张少英奇道:“这玄天内功便是常青云大侠所带回的武功吗?”苍龙点头道:“天下间的内功相生相克,这玄天内功若由平庸之人修习,哪怕是修liàn

一百年也不会有所突pò

。尤其玄天内功威力奇大,必须强劲而又深厚的阴阳真气才能突pò

。我修习此功虽然以三十多年,却仍停留在真气涵养一层,无法通透任督二脉。”

张少英虽忌惮江湖人,但对武功之神奇却极为向往。此时对这门内功自极是痴迷,十天内张少英也只想过林梦怡一次,只是稍逊即过,来不及回味。匆匆吃了些,苍龙便开始与张少英拆招。逍遥十三式的剑招注重身姿,精算于穴位分寸之间,一旦施展开来便是逍遥洒脱,精妙绝伦。但张少英没有这样的心境,使起来虽然像模像样,却始终太过笨拙。好在张少英已能将剑招,剑诀,诸穴论,渐渐融合,内力运用上也不需苍龙指教。

张少英一心想试试这路剑法究竟威力如何,出招时拼尽全力。苍龙长剑只守不攻,不住点拨张少英剑招中的不足。张少英拼尽全力仍碰不到他一丝一毫,使完第九招顿有泄气之念,剑招稍缓。苍龙随手一挑,已将张少英手中的长剑掀飞。说道:“打不过便无斗志,你这般模样,恐怕逍遥十三式还未练成,便早死在别人手上了。不过才学十日,你想练到何种地步!”张少英大感惭愧,捡起长剑,说道:“多谢苍龙大哥教诲!”说罢,张少英挺剑疾刺苍龙前胸。苍龙难得一笑,长剑一抖,也直向张少英胸口刺去,却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张少英一惊,急忙后撤,苍龙跟前一步,刷的便是一记上撩。张少英忙斜剑侧身,岂知苍龙手腕一抖,硬击在张少英剑身上,内劲所至,张少英狼狈而退。张少英顺势身子伏底,全力攻向苍龙下盘。苍龙见招拆招,不住后退,张少英越打越起劲,手中催运内力,剑招源源不断使出来,更是得yì

非凡。打架凭的是力qì

,但若有了招式便可借力使力,四两拨千斤,其中对弈巧妙都能使人茅塞顿开,张少英此刻便是如此。苍龙退了二丈有余,身后是山壁。眼见张少英攻得兴起,苍龙颇觉无奈。忙中点出一剑,正敲在张少英额头上。

二人你来我往,对拆了三个时辰。张少英剑招练得越来越熟练,剑招之间已有两分飘逸之感,只是仍难掩僵硬。张少英不再轻易冒进,苍龙也不需再如何提醒张少英何处不足,只需手中出招,张少英便已能领略其用意。虽然分寸之间相差甚远,但竟知晓口诀,日后慢慢磨练自是不难。二人饱餐一顿,坐在火堆旁稍歇。苍龙问道:“你很喜欢那女孩儿?”张少英知他指林梦怡,默然道:“自然是喜欢!可我不知究竟对不对。”苍龙叹道:“她能为你付出性命,爱与不爱,对与错,都已经不重yào

了。”张少英一呆,他从未这般去想过。两个人若相爱,自然要在一起。倘若不爱,强求也无用。他虽极为喜欢林梦怡,却隐隐觉得林梦怡万般无奈下才会有此做作。加之心中对小香有愧,已不知该如何去分辩当下。此刻得苍龙提醒,顿茅塞顿开。自己与林梦怡已有夫妻之实,虽说只是肌肤之亲。但林梦怡极少提起小香,只是不住激励自己。想起林梦怡为救自己跟她家人,宁愿回国公府。尤其是那句莫强求,显是让自己尚力尚可,不必再顾及她。想到此,张少英陡然一惊,暗叫糟糕。苍龙微微一笑,摇头说道:“她被关在国公府内,柴济元不许任何人伤她,她没事。”苍龙毕竟久历江湖,看到张少英沉迷武学难得,是以从不向张少英提起林梦怡。但他隔天便进县城去打探一些消息,国公府虽然戒卫森严,却也难不倒他。想起自己这时才想起林梦怡,张少英陡然吓得一身冷汗。问道:“姓柴的没事?”苍龙道:“有的人天生心脏生在右边,你俩都是这种人。”张少英疑道:“即便他不是刺心脏,那一刀下去也没事?”苍龙不想去解释,他自臣钟一败之后便少言寡语。若不是瞧张少英不通世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向张少英说这麽多话。苍龙道:“他这一刀却留下了林梦怡。”张少英气道:“难怪我觉得他没这麽好,原来是骗人的。”这时想起林梦怡,张少英却是一丝练武的兴趣都没了。想到林梦怡一个人孤苦伶仃,张少英便心中难忍。但想无论如何也得将林梦怡救出来,若真天不随人愿,便与林梦怡死一起便了。瘦马他们不论再受甚麽苦,终究有个归宿。若自己若连林梦怡都救不出,还如何去谈向幕秋白寻仇。心中有了主意,张少英心中开朗。急忙起身拜倒在苍龙身前,磕头道:“苍龙大哥大恩,实在无以为报。今后但凡有何吩咐,小弟决不负差遣。”苍龙缓缓道:“希望这是你最后一次下跪。”张少英大喜,说道:“多谢苍龙大哥。”磕了三个响头,这才起身。

苍龙说道:“这剑招你今后多加习练,融会贯通,必定不输于原氏兄弟。”想起原氏兄弟,张少英问道:“苍龙大哥,你跟着我是保护我麽?”苍龙点头道:“我们头儿很重视你!所以,我来了。”张少英心中感激,问道:“不知你可曾见厡大哥他们?”苍龙说道:“我救了他们。”张少英心中一喜,但想二人无事,稍放下心来。说道:“我有一事想请教你。”苍龙道:“是幕秋白吧?”张少英点点头,说道:“正是,他究竟是甚麽人?”苍龙道:“仇恨并不能使你变强,以后你自己会知dào

慕秋白的。”

见苍龙不愿说,张少英只好作罢。但想幕秋白竟能与莫峰抗衡,自不会是一般人。苍龙并没让张少英走,张少英倒也不敢走了。二人歇息一晚,次日又对拆了一上午。张少英练得一身大汗,苍龙却仍是不温不热,喘息都不见一丝。待张少英稍稍调息一番,苍龙说道:“这是最后一次,你若能碰到我的衣衫,便算你赢。”张少英虽无把握,但想自己全力以赴便了。

情犊初开(3)

说罢,身子弹起,落向苍龙腰间横削。苍龙避开侧步,仍侧剑斜向上撩。张少英长剑上仰斜挡,左掌向苍龙左肩拍去。苍龙身在左位,左手不便。只得撤开一步,长剑下压,带着张少英的长剑旋转一圈,剑尖端顺势刺向张少英左臂。张少英急忙回旋,侧身仰起,化了开去。苍龙叫了声好,左脚踢出,长剑一收,同时刺向张少英脖子。这是一记连招,两人相聚三尺,出脚踢,并非是踢人,而是占位。倘若张少英不出脚阻隔,苍龙占据一席之地,转招便去斩张少英侧腰。张少英已吃过十数次亏,不敢大意,踢出右腿,同时剑身抵住苍龙长剑侧竖向前送出。两人均是前势,这一来,两人之间再无空处。苍龙的长剑贴向张少英左肩横出,张少英的剑直削向苍龙的手掌,又是一招同归于尽。两人极有默契的拍出一掌,拆开身子。张少英越拆越感到武学的妙用,与其平日死缠乱打全然是两般天地。即便是不带内力,一招借力使力,便可跌得人爬不起身来。张少英越攻越猛,内力所至,长剑舞得翁翁做响。苍龙沉着应对,眼见张少英又使出一招第三式中一招风沙万里的第三个变招。说道:“招式是死的,人是活的。该如何运用你心中应早有打算,而非是斗至何处便出招至何处。一场对决中一招使用两次,你已经输了。”张少英听得明白,陡然变招,却是第一式中的剑雨潇潇。苍龙抽身疾退,斗了三十余招,张少英眼见无法近苍龙的身。想起怀中的物事,顿一喜。他大喝一声,长剑急扫,大开大砍之势,凌厉异常。苍龙见他这招并无甚后着,说道:“你该使一招玉骨无惜第三招才能挡住我。”张少不答,刷刷的便是三剑,挡开苍龙的长剑。同时左手两指向下点出,斜击苍龙左胸灵墟穴。这一指本是该用掌,张少英却用成指。苍龙纠正道:“你该使掌,而非出指。”説时,自也左掌拍向张少英手腕。张少英指力被阻,手腕一震,随即一张。但见一阵白雾纷飞,苍龙一心传授,并未过多防范。顿躲避不及,好在白雾显现之时,他早已闭上双目,已知张少英又撒面粉了。

便是如此一泻,张少英不顾死活的刺出一着。苍龙双目虽不及,但阻挡却无大碍。但想张少英能在十一日之间练到如此地步已是罕见,虽不能碰到自己。但若碰到成万里等人,便是不敌,也可靠剑招的精妙保命。尤其是张少英体内近二十年的玄天内功内力,更不是一般高手所能比,只是张少英不知这其中的奇异罢了。张少英一招得逞之后,便即跳开、大喜道:“我碰到了,我赢了。”口中说着,却跑出四五丈之外。他深知江湖人最忌讳人用下流手段,故才得手之后,跑得老远,心中却想开打之前又未规定不许用面粉偷袭。眼见苍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张少英吓了一跳。唤道:“苍龙大哥。”苍龙甩头抖抖粉尘,用衣袖擦干了些,沉声说道:“你赢了。”

张少英不放心的问道:“你不怪我吗?”苍龙道:“打架还要讲究规则,全是放屁,我再教你一套轻功的法门。”说罢,苍龙身子一闪已然显在张少英身后。张少英惊叫一声,苍龙已将张少英提了起来,身子纵出,落在七丈外。只听苍龙说道:“这门轻功叫逍遥八步,大成者百丈纵横,迅如闪电。”苍龙带着张少英奔行一阵,边奔边传授他逍遥八步的口决。逍遥八步旨在一个快字,纵横之间虽注重吐纳,却精深于内息之间的蓄劲。苍龙带着张少英奔行数圈,脸上的面粉已然褪尽。待原地停下来,张少英已稍懂一些。便自己奔行起来,开始他还能坚持。一口气提起,身子腾飞而起,弹出二丈有余。再落下地来,一跃而起,内息不继,直跌下地来。待张少英二次跃起时,苍龙上前随手一提将张少英抛了出去。张少英吓得大叫,这一扔直将他扔上六余有丈。但听苍龙念道:“气海冲金门,逍遥任涌泉。”张少英勉强定神,深吸一口气,自丹田内一股真气注入足太阳膀胱经的金门穴凝聚,落地之后运至涌泉穴。身子顿向前飞跃,待落下地时,张少英又提起一口气,双足轻轻弹出。身子又弹起来。张少英大喜,平日翻墙都,。这般一跃数丈,当真是犹如神助。

有了一次领略,张少英便有了眉目。有了深厚的内力,张少英并不甚难练。虽然跌得鼻青脸肿,却仍是不住蹦来蹦去。苍龙见他忽而像秤砣,忽而像弹簧。一步笨着,一步轻盈,脸上极是不忍,撇过头去不再看。逍遥八步的路数竟是潇洒如意一路,极为注重身形。张少英如田娃般跳来跳去,苍龙已是看不下去了。跌得多了,张少英自然不住改进。练了个把时辰,张少英已能稳健的弹出三步。但想再练,却觉四肢乏力,只得坐下调息一阵。调息两个时辰,张少英又起身再练,直至傍晚,张少英实在有些力乏,这才停下来。侧目瞧去,苍龙已躺在一块石上睡着了。石下不知何时已多了个竹篮。张少英两腿发软,坐下调息一阵。再挣开眼时,天色已黑。苍龙正坐在火堆旁,靠在石旁自顾饮酒。张少英闻得酒香,即来了精神。苍龙见他起身,随手扔出个兰花瓷瓶。说道:“用这泡在酒中服用。”

张少英也不客气,从竹蓝中取出酒坛,倒出一颗龙炎丹,落了进去。但见酒坛中泡沫儿翻腾,一阵扑鼻的香醇随着坛口飘出。只听苍龙说道:“你可多服两颗,药力会更好。”张少英道:“莫大哥也只能泡一颗,我泡三颗受得住麽?”苍龙不再回应,张少英心想他也不会害自己,又倒了两颗放进去。摇匀后,张少英尝了一口,但觉入口微辣,却是香醇可口。其中竟有酒中香醇,又有一丝药物冲味儿,还有一丝甜橙的鲜味儿。一坛酒下肚,张少英只觉腹中火烧。忙原地打坐,苍龙则教授授张少英以真气缓缓催化。玄天内功修习之道竟然包含阴阳,吸纳与炼化便是其中之一。龙炎丹汇聚百种灵药,能使人真气浑厚。但龙炎丹本身带有毒性,久用伤身。

这药物药力极强,张少英只觉体内如煮开的滚水,热气上涌。张少英阴阳真气大成,体内真气汹涌,非脉络宽尚着才能为之。张少英天生脉络开阔,全身尽通。修习玄天内功便如过过场子,所不懂的也不过是内功心法的运用罢了,张少英并不知这些。他依真气催运至百会穴,下后顶,强间,沿督脉至任脉。岂知那股阴阳真气至任脉紫宫穴,便如溢满的河堤陡然掘开,不受控zhì

。张少英不知如何去挽救,见身子舒坦了许多,便任由真气走向左右足厥阴肝经穴,回落之后又窜入手少阳经穴。不过半个时辰,张少英出了阵虚汗。体内的炙热越来越稀薄,张少英但觉已能控zhì

,又引导热流催化,再复归丹田之中。顿觉神清气爽,精力充沛。

坐于一旁的苍龙露出一丝羡慕之色,张少英的体质罕见之至,甚至从未有过这样的人。苍龙无法解释这一切,张少英的全身筋脉早已贯通,脉络宽尚到极致。修习内功便不再拘泥于周天之内,其内功的修为更是常人的数十倍。这对于张少英修习玄天内功简直是轻而易举,尤其是张少英经脉之中似乎隐藏着及其醇厚的内力,一经真气牵引顿如看似干枯的湿地,如泉汹涌。

殊不知修习内功,平庸者十数年方成一形,近二十年内功稍具威力。体质尚者或七八年成一形,十数载而成一气,尚具威力。这其中的日日修liàn

之苦,实是艰辛枯燥。张少英短短十数日内,已到这般地步,自是古今所未有。苍龙的玄天内功,逍遥城七十二行高手均有修习。人人俱是体质上佳的武学奇才,却仍无一人能与张少英比拟。只是张少英并无武学之念,实不知自己得苍龙相助,已不必去走那苦苦修liàn

的繁杂之路。也正因此,苍龙才甘愿帮张少英。日后张少英必定是个武学奇才,武林盟倘若发觉他,也必定全力培养,张少英实是前途无限。如今武林盟虽与逍遥城势不两立,但两派极少大动干戈。这其中虽然是陈坦秋极力压制,但朝廷绝不会任由逍遥城长存。是以苍龙着张少英的性子,舍他个大人情,以便日后能留下一着,若能将他争取过来自然是更好。

那日灵女察觉出张少英身上的暗香,莫峰便记在心中。灵女与莫峰交谈一番,莫峰才让苍龙跟在张少英身后一探究竟。待发xiàn

那处密地,苍龙亦有眉目。那密地之中的无名花与玄天派玉琼山凤凰顶上所种的八十七株菩提花一模一样。这菩提花是玄天派的上一代掌门楚铁衣自西域带回所种。江湖上少有人知其妙用,玄天派也隐藏的极深。诸人只以为是一株的能入药的花树,不过是玄天派灵药菩提丹的一味药引子。逍遥城多年密探,原来菩提花的背后竟然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武林盟能培养出风雨雷电四大堂主,柳天波等九届统领,如此多的高手便与此有关。数日前,苍龙便亲眼见张少英得成万里施毒而安然无恙。他心中虽有疑惑,但也只能归为菩提花之功。

张少英坐到苍龙身旁,掀开绵帷。竹蓝里放着三碟子荤菜和一钵米饭,早已冷却。张少英并不计较这些,拿起竹筷大吃起来。苍龙只是静静的喝着闷酒,自从十三年前与臣钟一战之后,他便一心复仇。这两日与张少英说的颇多,突然发觉其实多说话也是件好事。

张少英吃饱,见苍龙仍在喝着闷酒,眼中却看不出一丝波澜。问道:“苍龙大哥,你有心事?”苍龙头也不回,幽幽说道:“你的资质很好!我已不用再教你了。今后是福是祸你自己小心。”张少英忙道:“我才练了一天不到,又如何跑得过别人。你再教我一日,我一定练好这逍遥八步”苍龙道:“轻功的厉害之源便是内力,只要你勤加修liàn

,内力激增,修习起来自然是事半功倍。喝完这坛酒我们便散去罢!年关将近,我得回去了。”张少英知拦不住他,忙道:“那你能再帮我一次麽?”苍龙早料如此,随口问道:“何事?”张少英道:“妍妍最在意的便是他母亲和两个丫鬟,明日我去救妍妍一定分不开身……”“好!”苍龙不等他说完,便应承下来。

苍龙口中虽说要走,却只是提前招呼一声。月前皇甫继勋统领器宗弟子围捕七杀,逍遥城尽皆震动。这些年来若非逍遥城主冷月痕与武林盟主陈坦秋相互各自克制,两派之间恐怕早已死伤甚重,元气大伤。朝廷一直极力渗透武林盟以图掌控,欲以此来对付朝廷叛逆。故而武林盟虽与朝廷联盟,但陈坦秋却决绝不受朝廷册封。若非如此,武林盟恐怕早已如器宗天宗一般成为朝廷对付武林帮派的枪手。只是朝廷并不甘愿,常常蓄意挑起逍遥城与武林盟柴的事端。此次围捕之行,自然又是一番做作。只是让朝廷意想不到,半路杀出个神mì

女子将皇甫继勋给杀了。而柴氏家族近些年来招兵买马,朝廷却对这个极有影响力的前皇朝贵族毫不阻拦,其中隐情,逍遥城早已探得一清二白,原来西门的总坛便设在柴家。朝廷始终对柴氏一族心有所忌,将西门的总坛设在人家家中,竟可监视其家人,亦可防备西北党项拓跋氏李氏一族。苍龙兴趣所致,便想在走之前将西门搅个天翻地覆。

宋朝虽已建朝四十余年,但各处事端不断,各路反叛之辈甚多。故而朝廷密设有四大近卫门,以刑止刑,暗中钳制各方反叛势力,西门便是其中之一。另有东门,南门,北门。这四门各司其职,极端隐秘,受皇帝亲权指挥,权力极大。其中不仅有强dà

的军队,还有无数数一数二的高手。张少英武功初成,倘若深入敌营,必定有去无回。但苍龙不愿过多耽搁,得闻仙宗掌门仙尊已回逍遥城,苍龙便想将张少英体质之事一问究竟。毕竟仙宗门高手极多,此事死结定然能解开。

见苍龙一口答yīng

,张少英心想救出林梦怡后,必定遭到官府缉拿,到时自己一人照顾三人,定是大大不便。他心中无主意,只得问道:“苍龙大哥,这人若是救出来,我又该往何处去。还请你好人做到底,教我一条明路。”

苍龙道:“你自国公府一闹,必定震惊江湖。不出一日,武林盟也会知晓。以柳天波的性子,必定会派人来接你。”张少英听他说的头头是道,心中顿有了着落。喃喃说道:“不知他们现在在何处?”苍龙说道:“我会让他们来找你!怎样?敢不敢去哪甚麽狗屁公府闹一番?”

张少英昂然道:“有甚麽不敢!反正总是要去的。”苍龙心中暗叹,虽觉他不知天高地厚好笑,却有股胆量天不怕,地不怕。

苍龙起身,将酒坛一扔,说道:“那好!这便走罢!”张少英一愣,诧异道:“现在便去麽?”苍龙反问道:“那要到何时才去?”张少英心中感叹,只觉逍遥城行事当真是雷厉风行,说做便做。

张少英倒想见识见识自己的武功,心中极是期待。有苍龙帮忙,那自是如虎添翼,救林梦怡更是不在话下。但听澎的一声闷响,苍龙已不见了身影。张少英陡然惊觉,急忙追了上去。苍龙并未奔出多远,张少英几个田蛙般的起落,便追上了去。苍龙无奈的摇摇头,说道:“落下去要轻,脚跟先着地,脚尖立即提气上跃,弹得更远。”说罢,但见苍龙身子跃出,已然跨过河滩。张少英依言而行,身子跃起,倒也像模像样。他修习了大半日,蓄劲时早已熟悉,划出两步倒也有五丈之遥。

黑夜之中,两道身形晃动。淡淡的月光寒冷如雪,透人心脾。苍龙奔在张少英身侧不时换着方位,稍加指点。张少英非是愚笨,只是接触的仓促,是以不甚适应这般弹来弹去。好在张少英用心,奔行了五六里,张少英已渐渐平稳,苍龙也不再指点,两人一前一后向前疾奔。房县城离江里镇并不远,只是要绕过数座大山,且止六十余里路。二人奔行一半儿,张少英已觉呼吸不畅,只好坐下调息一番。苍龙只是在一旁默默瞧着张少英,知他体内隐藏的内力正在源源不断的涌出。他习武一生,从未见过这般怪事。有心询问张少英,却想来他连自己心脏生于右边都不知,更勿说这隐藏的内力。虽然苍龙心中不免怀疑张少英身份,但连日跟踪所见使他自己也难相信张少英有何不妥。

调息半刻,张少英但觉呼吸顺畅,二人又向前疾奔。将近寅时,二人奔至房县城外的一处山坡下。稍稍歇息,张少英忍不住心中担心,轻声说道:“我们先去救妍妍。”苍龙却道:“是你去救!我只负责帮你断后,如何?”有苍龙在,张少英颇觉放心。点头问道:“那我们该怎麽进去?”苍龙拂身离开,说道:“跟我来便是!”

两人绕过小道,上至大道。不过半里,一段长弄,高耸的城门显在眼前。自柴家迁至房县,四周的城关常年更修,已颇为规模。这城墙宽近四丈,高近三丈,城墙上建有门楼,极是气派。此刻城门紧闭,城上城下有一班厢军城卫看守。或是天气寒冷,城门旁烧起了火坑,两个长枪城卫正坐在火堆旁相互唠叨,另有一人却是别着腰刀的班头。

苍龙大步前行,如若无物。张少英正自担心,城上便已有人大声喝道;“甚麽人?站住。”只听苍龙骂道:“混账东西!活的不耐烦了!你们县尉是谁?给老子滚过来。”听见有人骂,众卫均持兵器相持。那带刀班头见苍龙如此骄纵,顿不敢发怒。心中暗想,敢如此骄纵之人必定又是那不长眼的武林盟侠客。

他只是个守城班头,职轻低微,自是谁也不敢得罪。当下上前问道:“你是何人?”苍龙冷声道:“瞎了你的狗眼!”説时,自怀中掏出一块金牌扔了过去。那班头接在手中一瞧,但见金牌正中印有一个大大的武字,下角还印有七界的字样,正是武林盟九届统领所佩戴的腰牌。这腰牌虽说是朝廷所发,却并无官阶,但却是武林盟人众行走江湖的必戴之物。有此腰牌者,只要证据确凿,便可上杀贪官,隐然之中便掌管着诸等的生死。这也是陈坦秋的高明之处,渗透入朝廷运作之中。然而朝廷虽明知其用意,却也无法阻拦。江湖恩怨相向,打砸斗殴甚重。自古刁蛮之徒莫过于武者,诸人自恃武艺滋事生非,乱杀无辜,扰乱公堂。陈坦秋当任武林盟主后一统正派武林,诸派均皆安息,虽不受朝廷控zhì

,却也过间接约束于朝廷礼法。一旦官员之中有过失之人,武林盟竟可先斩后奏,朝廷亦可向武林盟下旨。这般形成相互监督之态,虽说紧促,却也端正。

班头瞧过之后,还过金牌,顿恭敬有加,躬身说道:“小人监房县北门三班宗晟,不知统领大人驾到当真是失礼。”苍龙大步不停,不耐烦的说道:“七界办事!别再来烦老子。”説罢,苍龙右手伸向张少英后腰,拿住腰带运力一送。张少英但觉耳边呼呼风起,竟被苍龙向门楼上扔去。但听身下澎的一声闷响,一道黑影自身边窜起,快如闪电。张少英身子直起,急忙提气,双臂急拉。逍遥八步身在空中借助手劲的挥动而转变方向,这一拉身子便向侧面飘去。这番上下足足近七丈之距,苍龙随手将张少英扔出,当真是臂力惊人。

张少英待身子快至屋顶,便即前滑,落在屋脊上,倒也未出意wài

。苍龙已在等他,二人触眼望去,但见城内屋舍片片,高低起伏,黑夜中寒风拂过,寂静如常。一条笔直大街直向城内,朦胧的月光下甚为模糊。黑夜中,城西和城东各有一处淡淡的灯光。城西较为明亮,城东较为微弱。张少英有听林梦怡说过,她家正在城东。

苍龙静静说道:“看见那两处灯光了麽?西边是国公府,东边是林府。”张少英疑道:“你怎的知dào

?”苍龙说道:“不信咱们去瞧瞧便是。”说罢,苍龙双脚向后抬起,已然套住披风下的圆环。张少英知他又要施展那飞天遁地的功夫,大为羡慕。问道:“这门功夫如此神奇,我何时也学得会?”苍龙道:“若你不怕摔死,自然学得会。”说罢,搂住张少英,纵身一跃,身子凌空弹出,纵入天际,二人顿如离弦的箭向上急冲。此次张少英有心准bèi

,向下睁眼所见。只觉身下屋舍,不住倒退,瞬间即逝。张少英大觉快意,如此飞天遁地的功夫着实让他折服。此次苍龙并非如上次那般上下波动,而是忽而左右侧翼,忽而上下。身在空中靠的便是冲势,只需冲势不减,二人也不会跌落下来。不过片刻,二人已滑出两三里。苍龙做了几个回转,身子坠落,稳稳落在一处三岔街口。但见正中一高大的府第,牌匾上提有林府两个栩栩如生的横匾。门前挂有两盏白灯笼,右角一簇白幡正随寒风飘拂。门前的两尊石狮套有白结,显是林府有女眷逝世。

张少英倒并未在意,只是愣愣的看着苍龙说不出话来,他不明白苍龙究竟是如何知晓林府便在此处。苍龙淡淡说道:“该你了!”张少英道:“咱们潜进去将梦怡她母亲接出来,最好不惊扰她家人。”苍龙并未说话,二人纵身跃上门脊,越过前堂。府内是座庄园,楼苑重叠,回廊交错,不远处有座小山。但见前院四周灯火通明,数个家仆正过门前巡视。两人对望一眼,趁两队家仆错开队形时,苍龙将张少英向中堂前屋顶上扔了出去。二人抬头瞧及中院,只见中堂大门张开,堂内设了灵堂。两个身穿孝衣的女子正跪在灵前守灵。二女不住向铜盆中烧纸钱,身躯抽泣,哭声不止。

苍龙定眼瞧去,但见棺木上书曰:贤妾李氏之灵位。这给小妾立灵位,虽是一番情意,却被世人所唾弃。张少英眼目不及,但听苍龙说道:“那小姑娘她母亲去世了。”张少英陡然一惊,朦胧瞧个大概。跃下地来,三两步便冲进屋内,一见之下,向两女子问道:“这死的可是梦怡她妈妈?”二女但见有人进屋,抬头一瞧,不禁吓了一跳,急忙捂住小嘴儿以免叫出声来。张少英瞧得明白,这二女正是自小买进林府陪伴林梦怡的两个丫鬟,阿信,阿沅。儿女显是哭得甚久,双目已然红肿,神情困乏。张少英身子一震,想来苍龙所说不假。他定了定神,冷声问道:“梦怡他妈妈是怎麽死的?”

二女显是已知晓他与林梦怡之事,阿信年纪稍大,说道:“是员外逼死的!”说罢,二女又忍不住掩面哭泣。张少英双手一紧,见二女如此尽心,心中大为欣慰,暗想也不枉妍妍欲救她们一场。他本想救了三人便走,但听二女所言一时怒火攻心,意欲取了林溪泽的老命。顿问道:“妍妍可知此事麽?”阿信擦擦泪珠,摇头说道:“小姐自进入国公府便未再出来,想来她不晓得。”苍龙道:“她只不过是个侍妾,岂能受如此待遇,她究竟是怎麽死的?”二女但见苍龙那冷峻的而凌厉的目光,身子一颤。张少英见苍龙一脸杀气,一时不知他究竟为何。忙向二女安慰道:“他是来帮我的!告sù

我梦怡他妈妈是怎麽死的?”阿信又哭了出来,神情歉疚,颓然说道:“我们出府进香的当日,员外将六姨娘骂了一顿,怪她没教好小姐,竟敢驳他不许使家仆前往。结果下午得知贼人将小姐掳了去,员外又将六娘打了一顿,怪她坏了员外的大事。还说……还说小姐若是有何欺辱便将六娘卖进窑子。”说罢,二女已然痛哭起来。

“甚麽人?”这时守夜的家仆已然发xiàn

有人闯入,两人冲进屋来。一见屋中多了二人,顿转身便跑,大呼“有贼呀!抓贼呀!”

张少英正欲追上将二人打倒,苍龙道:“让他们叫吧!”张少英一愣,却见苍龙向二女说道:“你们一会儿随我走!稍后我们会将你家小姐救出来。待会儿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声张。”二女已是吓得魂不附体,突然阿信爬上前来,抱着张少英的腿,哭道:“新姑爷!我家小姐好不容易挡过柴公子。这番又深入虎穴,只若你能救出小姐,便是要们去死也是心甘情愿呀!呜呜……”张少英心中有愧,自叹心中所及尚不如这两个丫鬟。正细思之间,苍龙弯下身子将二女一一扶起身来,搬来两张椅子,让二女就坐。二女甚是尴尬,扭捏不敢入座。苍龙沉声说道:“先坐下!”二女拗不过苍龙那冷峻的目光,这才着个边儿坐下来,却是战战兢兢,如坐针毡。

苍龙负手立于堂前,屋外已有十数个家仆捏着扑刀冲进屋来。苍龙随手挥出一掌,凌厉的掌风扫出。一众家仆进来快出去也快,先冲进屋内的人撞到后面的人,哎呦声中,门庭已是塌了半边。过了半刻,门外又进一堆人来,男男女女足有二十余众。眼及所至,当先一人眉正方脸,白皙严峻。须短黑亮,身材稍胖,正是林溪泽。他身后男男女女一堆,显是一家大小。阿信二女吓得忙起身,苍龙侧目瞧了二女一眼。二女但觉他那深沉的目光犹如能吃人一般,吓得又坐了回去。只听林溪泽怒道:“何人敢闯我林府!”苍龙转过身来,眼见一众人衣衫不整,花花绿绿却与这灵堂格格不入。

苍龙冷冷说道:“你家这许多人,披麻戴孝的却只有两个。看来这人死得还不够多嘛!”张少英怒道:“难怪妍妍对你心如止水,提不起半点亲情。难道庶出便不是你的女儿了麽?如今你又逼死妍妍她妈,你罪该万死!”

説时,人群后冲进四人来。看四人江湖打扮,衣衫尚显,显是府中的镇宅武夫。这四人刚进屋,张少英纵身一晃,连出四拳。那四人显是武艺不差,顿闪身袭抓张少英双肩。张少英并未学过拳脚功夫,这番全然是乱打。此时但觉双臂被人抓住,急忙挣扎。却见四人惨哼一声,抽搐倒地。张少英着眼看去,却是苍龙弹出四道指风击中了四人要害。

苍龙冷声说道:“再有人敢上前一步,杀无赦!”门外诸人吓了一跳,皆静了下来。林溪泽老练熟到,平日自武艺上的事倒问过这四人不少。能瞬间以掌风伤人,只有绝顶的高手才能有如此神功。心中不敢轻视,拱手问道:“不知大侠何故闯我林府?”苍龙冷声道:“叫你狗崽子们都进来!”林溪泽知晓来人的厉害,岂敢耽搁,遂将七个成年儿子遣上前来。问道:“不知大侠究竟所谓何事?敝府似乎并未与大侠结怨。”苍龙静静瞧着七人,七人但见苍龙那深邃的目光,皆战战兢兢,垂默不言。

苍龙叹道:“这世上有许多人该死却总也不死!杀也杀不尽。但有些人想死便死,却容易得很。”林溪泽心头一颤,问道:“不知大侠与贱妾有何渊源?如今她去世,我也是心中愧疚,这才以礼安葬,稍近人意。”苍龙瞧着林溪泽,双目深邃无波,静静说道:“知子莫如父,知女莫如母。人家母子稍离,却心有灵犀,你这父亲可当的甚为可敬啊!”林溪泽正欲说话,苍龙猛然击出右掌。但见林溪泽瞳孔一张,身子委然,顿没了生气,身子缓缓倒地。这番变故太快,场间诸人顿呆若木鸡,均未反应过来。

苍龙宛若无事,向门外诸人缓缓说道:“记住!将他们好好合葬。他日所见若非如此,我必屠尽林氏满门。”接着续向张少英说道:“带她俩走罢!”说罢,只身跃了出去。稍间,屋内轰然乱成一片,凄凉而心悸,人人惊慌失措。张少英转过神来,忙拉起二女便跑。屋内哀声四起,自无人顾遐三人。张少英出得屋来,但见外间倒了一地家仆,不见动静,不知是死是活,心中已是倒吸几口冷气。苍龙已在门外等侯,见张少英将二女牵将出来。随手搂出阿信,身子纵出,向府外跃去。张少英急忙提气跟上,但见苍龙自屋顶上疾奔。张少英不敢下重脚,踩破瓦砾。抱着个人显得极为缓慢,好在内力醇厚,倒也不乏力。二人奔出数条街,但见苍龙跃进一处荒废的庄园中。张少英随后跟进,庄园内房屋常年失修,尽折损坍塌,寒夜之中,甚为阴森。二人奔出不远,只见苍龙纵身跃进园角的枯井之中。张少英大惊,停步俯身一瞧,但见井内漆黑一片,深不见底。这时又见内中传出一丝亮光,苍龙声音自下面传出。说道:“这井是直道,深七丈,你落下来便是。”张少英顿不再犹豫,提了提阿沅,纵身跃了下去。

他修习逍遥八步时日虽短,但内力尚厚。竟知晓方位,一步轻重起落已不在话下。只觉井底甚为圆畅,地面殷实干燥,稍显霉味儿。壁上点着两根油棍,油烟熏人。苍龙走到侧壁前。随手将一处凸起的石凸按了下去,只见侧壁上升出一道暗门来。苍龙将油棍插在洞壁的深槽内,搂着阿信走了进去。张少英诧异跟入,见苍龙将阿信扶在榻上坐下。原来内处是个三丈见方的石室,十数束月光自顶上通风口中的镜片一一折射进来,聚集在桌上数十颗夜明珠叠扎成的圆球上,让室中煞是青亮。

室中桌椅,衣箱应有,倒也整洁,只是石炕多了两张。张少英一时瞧的呆了,将阿沅扶到阿信身旁坐下,默默注视着室中的一切。苍龙转身走出屋外,随口说道:“我去去便回。”张少英正愕然!苍龙已出了石室。张少英缓缓自桌旁坐了下来,想起林溪泽死去的那一幕,不由不寒而栗。心中暗想:“江湖人便是这般打打杀杀麽?”

这时阿信,阿沅二女缓过神来,四处张望,仿佛身在地狱。二女四目相投,突然哇哇大哭起来,心中所想均是林溪泽死去的那一幕。许久,二人哭够了。阿信泣道:“好妹妹!我们这是在地狱麽?”

张少英接道:“不!这里很安全!今后你们再也不会受人欺负了。”二女这才注意起张少英来,急忙起身,跪地长拜,唤道:“新姑爷!”林梦怡一事,柴府早已下了禁令,她与张少英私奔一事是严令府中亲兵泄露。却终究因人醉酒传了出来,一时间房县纷声四起,大认有伤风化。二女那日丢了林梦怡,回到林府便让林溪泽毒打了一顿。只因林溪泽担心若是林梦怡一旦无事回家,且自小与这二女亲近,若是打死了二人,终究是影响自己攀附国公府的大局。虽说国公只是爵位,只受朝廷俸禄,并无实权。但备受朝廷眷顾,世代富贵,较于房县自是不二人选。一旦林梦怡纳入柴家不为自己说话,必定是得不偿失,故此留下了二女。

张少英急忙将二女扶起,说道:“在下可承shòu不起。你们好生歇歇,稍后我救出妍妍,咱们一起离开这里。”二女一听,当真感激涕零。几日来二女受尽欺打,早已六神无主。这时得见新姑爷如此大义,竟敢不顾柴家势大,欲救小姐,顿又不自主的跪了下来。张少英急将二女拉起,怒道:“我不是说别……”话未说完,但见二女身子一颤,呻呤若声,显是有伤。张少英一惊,忙松开手,拉过阿信的小手,掀开衣袖,但见手臂上伤痕累累,那是荆条抽打所致。张少英又掀开阿沅的衣袖,更是伤痕累累,教人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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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犊初开(4)

张少英默然许久,心中起涌,冷冷说道:“杀得好!”阿信擦擦泪水,默然说道:“奴婢受些责罚也没甚麽!敢问姑爷到底有何办法救小姐!”张少英说道:“刚刚那位大侠武艺高强!他能助我一臂之力!”阿信现出一丝担心,说道:“我听说如今这些大侠们也受朝廷法制,国公府备受朝廷庇护,我们……”张少英一惊,他倒是从未想过此点。如若待会儿闯入柴府,而苍龙杀人不眨眼,定然有死伤,必然受到朝廷通缉。逍遥城本就与朝廷为敌自是不用担心,但自己若再前往武林盟,岂非是自投罗网。这番来的突然,张少英一时没了主意。挥了挥手示意二女坐下,自坐于桌前静思。只觉连日来的诸多限制甚是不便,不觉间倒想起在狐山逍遥的日子。那时无拘无束,逍遥自在,凡事无可禁忌。念及与莫峰,柳天波在树林中的那次选易。张少英不禁闪过一丝念头,但想其实莫峰也有收留自己之意。倘若自己随莫峰入逍遥城,恐怕也并非难事。只是其时因逍遥城受朝廷欺压,名声甚下,张少英正是因此而选择武林盟。然而这些日子所见,逍遥城之人潇洒如意,顶天立地。绝非江湖人传言那般乱杀无辜,血洗武林的魔头。二女见张少英一会儿沉思一会儿忧愁,相互瞧瞧,均不敢打扰。

张少英利弊许久,也只有此路可行。但若自己不与苍龙前去,却又对不住他的一片授受恩情。思量再三,张少英向二女问道:“倘若我们去逍遥城,你们敢去麽?”二女一颤,逍遥城之名天下皆知,杀人放火,**掳掠,无恶不作。但见张少英脸色肃穆,显不是玩笑之言。自想起刚刚所见的黑衣人,武艺神通,顿时有了主意。二女一心担忧林梦怡,已然不在乎其它。即便是救出林梦怡,自然要寻个去处。阿信毅然说道:“倘若小姐愿意!我们随身便是。只怕新姑爷嫌弃……”张少英这时才听进新姑爷这一词来,看向二女,愣道:“新姑爷?”阿信说道:“小姐与你私奔一事,房县已是传了个遍。竟然你与我家小姐喜结良缘,咱们自然得称你姑爷。”阿沅也说道:“我们小姐虽娴熟有加,内中却是心高气傲,能得她委身之人果然不寻常之人。倘若小姐知你如此用心!定然高兴……”张少英一笑,却也默认了。心中有了主意,张少英顿觉轻松不少。说道:“妍妍最担心的便是你们两个何她母亲……”一言至此,张少英又默然下来。倘若林梦怡知晓此事,必然伤心至极,张少英可再也不忍见林梦怡伤心了。向二女说道:“一会儿救出妍妍,你们不可提及此事。便说是她妈妈不愿拖累我们,让我等先走。

二女点头记着,但觉新姑爷如此细心,着实为林梦怡高兴。张少英摸了摸那颗珠球甚觉熟悉。密地的石窟内壁上便有不少这般浅蓝的荧光石壁,张少英也曾凿过一些碎末玩耍,却并未想起与夜明珠有何干系。不禁问道:“这便是稀世珍宝夜明珠麽?”二女并未见过,但身在大家,曾见柴济元赠于林梦怡一颗。夜明珠自古为稀有之物,朝廷更是明令为皇家专属之物,极少流于市井。

阿信点头道:“还真是!我曾见柴官人赠与小姐一颗!”张少英摸了摸,那珠球蓝光莹透,极是炫目。想起窟中那许多的东西,暗想自己若是凿些出来,兴许大家早便安身立所了。见苍龙久久不归,张少英正待得有些耐不住。但觉门外一阵响动,只见苍龙抱了个红衣女子进来。只看衣着,正是多日不见的林梦怡。苍龙将林梦怡放倒在床塌上,向张少英说道:“你欠我个大大的人情。”张少英那里听得进去,急忙上前。林梦怡正在沉睡,眉间紧缩,甚是憔悴。张少英一阵心疼,急忙拉过被子将林梦怡身子盖好。苍龙又道:“怎麽样?没了后顾之忧,咱们干大事去。”张少英道;“干甚麽?”苍龙道:“找人杀!”张少英一愣,不疑有他。

张少英问道:“好!你可带我入逍遥城?”苍龙一怔,明白张少英心中所想。说道:“你不必担心!再大的事陈坦秋也能摆平。”他非是不愿带张少英入逍遥城,只是张少英已然选择武林盟。他若再从中将张少英带走,岂非是怕张少英日后与逍遥城为敌。但不论张少英日后如何作为,逍遥城也决计不会怕了他。何况武林盟离此处并不远,定已知晓张少英在此地,自会派人来。柳天波心有所惜,自然不会大动干戈。但座下那些属下却非其人,自不免相持。逍遥城之人虽张狂自大,却也绝非莽夫,自不会以卵击石。

苍龙说罢,出了去。张少英一呆,但想苍龙所言自然不会害自己。心中虽又没了主意,却也有了眉目,不禁对那位盟主陈坦秋又有一丝期待。张少英回身向二女说道:“你们照顾好妍妍,千万别出来。”二女点头示意,却不知张少英究竟去做些甚麽,也不敢问。张少英走得井口下,提起一口气,身子弹起,着出三丈余,接着左足自井道内壁凸出接力,身子再弹起,出右足这才跃出井外。他修练逍遥八步,虽将口诀记了全,却只是些粗浅功夫,奔进虽有小成,上下却是差了些。苍龙微笑示意赞赏,张少英倒尴尬的笑了笑。

两人出了园子,但觉四周锣声四起,人声杂乱。苍龙伸了伸双臂,悠然问道:“杀过人吗?”张少英摇头道:“杀过一人!”苍龙大笑,朗声说道:“才一人!如今死在我手上的人何止上千,你怕不怕杀人?”张少英知苍龙试探自己,心中虽觉杀人不好。但自己若不杀别人,别人也会来杀自己。自己竟然选择这条路,杀人必不会少。便昂然说道:“这些官兵欺负老百姓如家常便饭,杀几个有甚麽!”苍龙双目之中露着炙热,充满色彩。如刚刚那般静若深邃,已是大不同。

苍龙续道:“当今朝廷设有四大近卫门,这西门的总坛便设在国公府,今日我便要给那赵恒老儿一份大礼。”张少英此时才知苍龙意欲何为,豁然明白。但想他们竟敢如此公然与朝廷作对,当真不知是对是错。张少英虽厌恶官家,但也知国破家亡,民不聊生之重。便在此时,街口拐入一队长枪厢军官兵,举着油棍陆续过来,尚有半都之多。苍龙嘴角含笑,双目炙热。瞧得张少英一阵心寒,紧张说不出话来。突觉腰间一紧,人已随着苍龙退至屋角。二人立处尚远又阴暗,到并未有官兵发觉。

待官兵自屋角过尽,苍龙身子如鬼魂般的闪出,回来时手中已多了一人,竟连兵器也一起带了回来。苍龙这一去一回当真是快如闪电,悄声无息。那一班官兵径自追寻,竟未发觉身后少了一人。再见那官兵尚不过二十之年,但口中喷血,已是不活了。张少英一阵毛骨倏然,只听苍龙说道:“想不想玩个戏法儿?”张少英不解道:“甚麽戏法儿?”苍龙道:“猫抓老鼠。”张少英问道:“你想要越搅越乱?”苍龙赞许道:“果然聪明!怎样?你做老鼠我做猫?”张少英知自己武功不如他,却也不服气。问道:“我做猫,你做鼠岂不是更好!”苍龙想也未想,便道:“那好!你换上这衣服伴作王府卫兵罢!”

张少英将那官兵的衣甲脱了下来,却不敢去瞧那官兵的脸。穿好一切,张少英将自己的衣服盖在那官兵身上,心中不禁对他颇为怜悯。苍龙笑意盅然,说道:“仇恨之间,只有生死。你最好明白这一点!”张少英似懂非懂。

突然,苍龙大叫一声,闪出了屋角,纵身跃上了街旁的屋顶。张少英挥了挥手中的长枪,双足一蹬跟了上去。张少英刚立住脚,苍龙竟然拔出了墨尺刀,直砍向张少英面门。张少英大骇,忙举枪格挡,啪的一声,枪柄从中折断。苍龙收刀而立,说道:“用剑!”张少英倒是首次见苍龙的兵器,顿明其意,举枪刺去。

苍龙大吼一声,怪叫道:“尔等小儿拿命来!”立时挥刀格挡。张少英惊的不得了,怎见苍龙如疯如狂,已是判若两人。逍遥十三式前三式张少英只是稍练至形,并不甚精。这番心思别去,更是威力少甚。苍龙喝道:“他奶奶的!没吃饭麽?”张少英心中来气,专心下来。苍龙连连叫好,只是手中内力若有若无,张少英丝毫不觉难以招架。二人拆了十余招,跃下街道中又斗在一起。张少英招式虽练得并不纯熟,但逍遥十三式剑招精妙,且招招有势,大开有蓄中极显潇洒飘逸。逍遥十三式的各式口诀便精算于穴位之间,张少英出招方位已颇具威力。只是张少英并无识穴经验,是以剑招虽有式,与苍龙想比却是相差甚远。但为逍遥十三式的剑招之精妙,对付一些三教九流便已绰绰有余。

再斗得十余招,街道远处又有一队官兵奔将过来。张少英说道:“有官兵来了!”苍龙道:“须得将他们引到一块儿,今晚我要大开杀戒!小子,记住,公府莫入。”张少英心中抖凉,陡然停下来。苍龙立时收刀,弹了弹刀身,发出叮叮的碎声。张少英忐忑问道:“杀人很好玩麽?有罪的也不过是他们的头头。”苍龙说淡淡说道:“敌我之间,只有杀戮。多杀一个,敌人便少一个。”张少英一阵恐惧,心中暗想:自己真要杀人麽?他喃喃说道:“我学武只想多救有难之人,这般乱杀无辜,我……我做不到……”苍龙大笑数声,淡然说道:“没有甚麽乱杀无辜,只有门户之见。天下有难之人何其之多,你一人之力又能救多少!”

苍龙炙热的看着手中的墨尺刀,轻轻的抚摸着刀身。幽幽说道:“世人只看到逍遥城杀人,又有谁看到朝廷在杀人。今日你不杀他,他必定要杀你,只不过你未到那般境地。”此时,那队官兵距二人已不足二十余丈。张少英但听有人喊道:“将前面的两人拿下,格杀勿论。”官兵们齐声应喏,大喊着冲将过来。苍龙背向着他们,似乎身后的一切与他毫不相关。

苍龙瞧着张少英眼中的慌乱,说道:“你若不敢,便回去吧!”猛然间,苍龙身子转出。身子凌空纵出,墨尺刀连扫,数道凌厉的刀气激扫而出。在这敌我分明的阵仗之中,刀气的威力无疑是致命的。数声凌厉的惨叫,伴随着惨不忍睹的血腥,官兵之中已有六七人倒下。苍龙瞬间窜入人群中,划出一刀,便有两人惨哼倒地。张少英瞧着眼前一切,莫名恐惧,身子不住发抖。

他自武学之中最为仰慕的奇特之处便是剑qì

,无影无形却如利刃般锋利。他修习内功时日虽短,但武道博弈精要,苍龙着实讲了不少。其中不仅言论新意,且均是张少英从未听过之言。张少英知天下间的内功法门虽各不相同,但要旨却是恒古不变。修习内功大成,自成一气,均是武学之人梦寐以求的至高境界。只是剑qì

的威力虽奇大,却终须抵不过耗损。张少英自知自己堪堪十数日便有如此大成,绝非是身过常人之说。他隐隐所觉,苍龙如此帮他,必定有所事。此时但见眼前这些平日甚为憎恨的官兵,在那凌厉的墨尺刀下毫无抵抗之力。即便是官兵全力出枪狠刺,却仍被苍龙凭着诡异的身法躲了开去。苍龙出刀并不快,但身法极快。这般短距之中,刀气合用更是威力惊人。苍龙奔过之处,朦胧之中喷洒着阵阵的血雾,血腥至极。转眼之间,已有二十余人倒地,浓厚的血腥味散入张少英的鼻息之中,令人作呕。

众官兵霎时没了气势,纷纷哀嚎,转身便逃。苍龙抬脚踢出两根断柄的枪柄,嗤的一声,两名转身逃跑的官兵颓然扑到在张少英身前。二人并未立时毙命,身子仍在阵阵的抽泣,嘴中发出痛苦的呻呤。

张少英顿毛骨倏然,直吓得魂儿飞上了天。突然张少英大叫一声,声彻夜空,转身便逃。苍龙眼神之中尽是狂热之色,一挥墨尺刀,大喝道:“来的好!”黑夜之中,数道人影自屋顶滑落。诸人未着地,已有一阵银针暗器撒出。同时又有数人自屋脊街角前后奔出,众人均是黑衣蒙面,兵器甚杂。但中有二人见张少英如疯了般狂奔,一使弯刀的黑衣人顿上前提刀砍向张少英脖侧,招式平平,出招却狠辣异常。张少英心智大乱,眼中尽是惶恐。有人来袭,张少英大吼一声:“闪开”手中的断抢挑起,又踢出一脚。当的一声脆响。那黑衣人一惊,不想张少英力道如此之大,弯刀险些脱手。黑衣人躲开张少英踢出的一脚,左侧又横扫向张少英腰间。张少英出招全仗本能还击,却不会出招。待那黑衣人横扫而来,张少英随即竖抢横档。岂知那黑衣人右手持刀疾砍之时,右手疾松,左手顺势握刀回拉。这番右砍左回,变化甚快。张少英本能的后退一步,刀锋自下颚入皮划过。稍许疼痛令张少英陡然打个寒颤,张少英想也未想,一招唯我纵横使出,断枪斜砍。黑衣人见张少英陡然出招,蓦的一惊。急忙后退一步,举刀斜挡。眼见张少英枪走剑招,黑衣人大喜。随即弯刀回落,连划数道圆弧。那弯刀在他手中便如飞轮一般,疾速旋转。张少英斗志大起,脑子也清醒了些。不敢硬接,抽身后退,立枪格挡。黑衣人得势不饶人,双手左右交换,连砍带拉,迅捷有致。刀式凌厉,呼呼风起。张少英连连后退,再次提枪硬接。啪的一声,断枪木柄已然折断。

逍遥十三式中便有一招水中捞月,专注于兵器折损的后着。张少英一念至此,身子侧倒,自地面拍出一掌,滚了开去。跟着脚尖着地,顺势一弹,身子跃起,接连拍出两掌,掌风犀利,均拍向黑衣头顶。那黑衣人刀式甚急,不想紧逼之中张少英仍能身子跃出还击。他刀锋划过张少英小腿,收刀已然不及。只得就地一滚,躲了开去。啪的一声闷响,地上的石板已给张少英这两道掌力拍碎。黑衣人这番一滚,正中张少英下怀。他深吸一口气,跟进一步,又是一掌拍出,掌风锐利。那黑衣人还未立起身子,张少英掌落之际方位且准,正中那人后腰。黑衣人惨哼一声,爬不起身来。一招使完,张少英也没了下招。还未停歇口气,张少英只觉后脑生风。一条熟铜棍自后颈横隙而来,势道奇大。张少英手中没了兵器,且只熟悉剑法。但及有人自后突袭,若是就地一滚,说不定会与刚刚自己所伤那人一般。顿身子一侧,横倒踢向那人下盘。那人大喜,这番乱招式,显是个初入道的愣头青。刚刚与同伴一番恶斗,他已然瞧的明白,张少英使得均是剑招。招式生涩,势道虽强,方位却差。这番见张少英没了兵器,更是紧逼。熟铜棍自手臂上一翻,身子后退,顺势劈下。这番若是劈中,张少英非得脑壳儿碎裂不可。

便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偷袭之人闷哼一声。一把明晃晃的利刃透胸而出,但熟铜棍力道不减,虽已脱手,仍劈了下去。只是经这一泻方位大偏,张少英又踢中那人双腿。只见他身子侧翻,口中血沫儿直冒,已是不活了。张少英顺势滚开身子,不禁一怔。但觉身侧数道人影,疾攻而来。不远处已有官兵赶来,吆喝之中呈包围之势。张少英暗叫一声:“完了”却见眼前数道亮光划出,原来是三件兵器犹如离弦的箭直向攻来张少英的四人射去。这些人均是黑衣蒙面,缠上头巾,只露出双目。兵器虽繁杂,却是西门的高手。四人各使长剑,单柄青龙戟,三尺宝塔锏和一对虎头钩。那三件兵器来势虽急,但四人均是以兵器荡了开去。只是身子一缓,落下地来。

苍龙挡在张少英身侧,张少英这时才有时候喘息。眼观四周,街道两旁已围满了官兵,火把林立,场间犹如白昼,房屋上更有弓弩手开弓相持。场间有十余黑衣人蒙面人,但转眼之间,自张少英伤及一人之外。数丈开外已有四人倒地,均是黑衣一伙。苍龙不知从谁手中抢来把长剑,随手插在张少英身旁。张少英不再犹豫,起身拔起剑,站在苍龙身旁。四名黑衣人停下手来,那使长剑的黑衣人朗声说道:“久闻苍龙的墨尺刀犀利无双,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声音老练庄亮,是个中年壮汉。苍龙扫了他一眼,冷然笑道:“西门的副门主何时不以真面目示人了?”

壮汉双目一眨,说道:“阁下好眼力!只不过这债是讨错门了吧?”苍龙微微一笑,笑问道:“一只狗是狗,两只狗也是狗,竟都是一个主人,又有何区别?”壮汉并未发怒,一挺长剑,淡然说道:“竟是如此!今日阁下便留下来罢!”苍龙冷笑道:“你能拦得住我一人,可你是否能拦得住七个人!”壮汉笑道:“虚张声势对我没用!”

张少英瞧的明白,只觉那壮汉手中的长剑似乎颇为熟悉,咋一想正是一柄与幕秋白相同的水寒剑。苍龙见张少英盯着水寒剑,问道:“想要?”张少英一怔,不知如何回答。苍龙叫道:“抢过来。”但听澎的一声闷响,苍龙身子瞬间消失不见。张少英一怔之际,苍龙已然折了回来。只是苍龙手中已然多了一人,正是刚刚说话的壮汉。苍龙左手紧扣壮汉右手命门,水寒剑虽在壮汉手中却紧抵自己的脖子。苍龙向张少英说道:“将他剑取走。”张少英惊的说不话来,只见那壮汉身子不住抽搐,急剧喘息双眼翻白,显是极为愤nù

。再瞧瞧场间那余下三人,均是各自使出一招未变,僵硬当场,惊异万分。

稍下诸人自震惊中醒来,万万想不到堂堂西门副门主竟然这般轻易为人所擒。只是场间黑衣人瞧的明白,苍龙刚刚运用燕赤流将身法提至极处。双方相聚不过数丈,这番极致更不容人细想。壮汉四人早有防备,便是苍龙身法极至,仍足以抵挡得住苍龙的突袭。尤其苍龙这般冲将过来,四人齐出。绕是是苍龙武功再高,不死也得重创。岂知苍龙奔出之后,便在这短距离之中,一分为三齐向壮汉之外的三人刺去。三人看的清方位,便自出招还击。一招未完,却又使不下去。苍龙犹如影子一般凭空骤然消失,三人一招未完便扑了个空。

也就是这一瞬间,壮汉已大感不好。苍龙使这招一身化成三道重影,并无甚妙处。但在这般身法极至之中竟能如此自由变换方位,当真是骇人听闻。苍龙不过是凭着高深的内力自急速之中变换了三处方位,只是一瞬间人目反应过慢,这才导致重影,似是苍龙如一人变三人一般。也是这一瞬间,壮汉却冷然发觉。苍龙并非是三道重影,而是四道。他还未出剑,已觉右手命门一紧,苍龙已从他身后袭来。接着腰间一紧,苍龙已将他提了起来,向前疾翻。

一时间场间惊喝四起,只是诸人一念过后,顿又停下身来。苍龙的身法实是太快,震惊着每一人。尤其是副门主在人家手中,便有了顾及。使钩的汉子喝道:“苍龙!有种便将副门杀了!携人威胁岂是大丈夫所为。”苍龙哈哈大笑道:“在下自甘小人已久,何来大丈夫之说。”苍龙向张少英问道:“敌人厉害,若是打不过该当如何?”张少英刚自惊异之中静下来,逍遥八步最后一式中便有这燕赤流的练功法门。竟以巧为虚,内息为上。运用时,将内力遍及于后背各处穴道,瞬间释fàng

出来,再加上脚劲之力将身子弹出,身法剧增,只是这门路子不易掌握。尤其是练至苍龙这般内息随意转换的地步,张少英也只是知晓而已。

张少英竟想,苍龙一招间便能将对方副门主擒住,便无所担忧。便是待会儿二人是不敌,逃走也是绰绰有余。说道:“打不过也要打!若是失了骨气,下次再遇上可就只有挨打的份了。”张少英向来信奉这句话,这番说出来也是底气十足。苍龙道:“那你还不将他的剑卸下来!”张少英忙扔了手中的剑,去取那壮汉的水寒剑。这水寒剑蓝荧华丽,光滑如镜饰以点纹,如星光闪耀,剑身极是雅致,张少英虽从未想过,却着实喜爱。那壮汉双目抖然剧张,甚是狰狞。张少英吓了一跳,苍龙喝道:“如此胆小!连小人也不如麽!”张少英不再犹豫,那壮汉虽极不情愿,怎奈苍龙手力一紧,张少英便将剑卸了去。直觉入手轻盈,尚不过五六斤。剑身异常冰冷,竟冻得张少英一啰嗦。他突然发觉这柄剑与刚刚所握之剑大有不同。那剑握在手中自重量之外便无其它异处,但此剑在手却冰寒异常,内韵十足。

噗的一声,那壮汉猛然喷出一口血雾。右肩一抖,撞向苍龙。苍龙早有防备,早聚力以待。壮汉一个啷当向前扑倒,立时暴毙。原来那壮汉愤nù

至极,以深厚的内力强行冲断经脉。他深知苍龙武功极高,是以双手虽能动,却仍以肩力相击,意欲点中苍龙穴道,好让属下趁机掩杀,不想苍龙早有防备。他自断筋脉相击已是旱花一现,油尽灯枯,再经苍龙这一记内力反弹之力,死的更快。

苍龙突地拍了一下张少英的脑袋大喝道:“笨蛋!打不过便跑呀!”澎的一声爆响,苍龙提着张少英冲天而起。此时脚下已有六件兵器同时自各个方位击到,劲风凌厉,诡异莫变。场间高手诸多,一次围击不成。在二人升起二丈时,第二波攻击又赶至,此次有三人跃起,各使兵器疾刺,将苍龙等二人上盘封死。可叹苍龙冲天而起在先,已失了先机。这番冲天而起直跃上七八丈,苍龙接着几下转身,稳定身形,滑翔而出。两人前脚刚过,后脚便随着一阵箭雨夹杂十数枚暗器同时击到,猛然聚在一处,火花四溢。

两人张着双臂,尽量使身子平稳。张少英知此法门儿甚为难练,也问过苍龙。只知这门轻功叫赤流微云,其以深厚的内力为根基,借助身形气流的浮力飞跃。苍龙说他内功初成,现时修liàn

无益,并未多讲。便在此时,张少英只听身后似有东西追来。回头瞧去,嗖的一阵破空响,一支拇指大的雕羽箭自后激射而来。黑夜之中,箭刃闪闪发光。张少英吓了一跳,苍龙并未回头,身子一侧,雕羽箭自张少英身下射过,直惊得张少英一身冷汗。便在此时,身后破空声响大作,张少英再瞧一眼,已有十余支箭上下左右激射而来。张少英怪叫一声,侧头向苍龙惊叫道:“好多箭呀!”苍龙陡然身子一仰,左手顺手接住当先射来的一箭。岂知随后寒光一闪,肩上一阵剧痛,一只箭划破手臂,自锁骨下斜穿而过,穿肩而出,劲道骇人。

两人陡然失去平衡,顿向下翻落。张少英惊呼一声:“苍龙大哥”抱住苍龙,提气待落地接着跃起。也仅是这一瞬间,苍龙似乎不知疼痛,却不由暗暗惊呼出箭之人的箭法惊人。那十二支雕羽箭几乎不分先后,将苍龙上下左右四路封了个死,身在空中露出的破绽自是最多。早闻西门中有一对孪生兄弟,箭道高超,此时才知不假。刚刚一式连珠箭若非自己轻敌,便不至受伤。

苍龙力道一泻,失去支撑,十数丈的高空坠落下来当真是惊险万分。张少英忐忑不安中勉强定住身形,自屋脊上踏出身子又向前纵出。他这番落足极轻,把握的恰到好处,坠力虽大,但借力之中却是弹得更远。逍遥八步极注重蓄气之法,张少英这番纵出数丈,飘飘若然,甚觉快意。张少英刚欲再次提气,却听苍龙说道:“不可再暴露于空中,你寻个屋檐落下去。”张少英依言而为。只是这一耽误,已飘过一处房屋,张少英力道已尽,身着无物,再提气已然不及,只向街对面的一处巷子中划落。他左足自地面拂过,前约丈许,这才停下身来。苍龙哇的喷出一口血来,随即伸手连封缺盆,屋翳等数处穴道。只是这番创伤极大,左臂已感麻木,痛楚难当。他身前虽不再流血,但后肩伤口仍自溢流,但想张少英虽将口诀记全却并不熟悉点穴,便未出言。

张少英扶着苍龙,关心之切,急道:“苍龙大哥,你怎样了?”苍龙痛的脸上不住抽搐,仍勉强笑道:“可好久没受这么重的伤了!”张少英见他口中已有血迹溢出,却仍是这般从容,心中又是敬佩,又是急切。急道:“得想法子快些止血,苍龙大哥你教我?”苍龙点头,自己受伤,敌人必定大举来攻。若是这般流法儿,不过半个时辰便不用敌人来杀自己了。便在此时,一骑高举传信牌自左街奔过,大喊道:“贼人偷袭国公府,各都速速回府,护卫国公,违者杀无赦……”待那骑自二人身前奔过,两人瞧的清楚,却是一个轻甲传令兵。苍龙瞧了张少英一眼,张少英会意。纵身追了上去,不过片刻那传令已被张少英捉了来。苍龙凌厉的目光直射入那传令眼中,吓得传令不住求饶,不住惊呼:“好汉饶命……”苍龙沉冷声道:“你再叫我便杀了你!”那传令愈三十有余,直觉苍龙犹如魔鬼一般。那犀利的眼神犹如一把刀子直入心窝,顿吓的不敢再喊。

苍龙这才轻声问道:“甚麽人偷袭?”那传令兵并不识苍龙是谁,但命在顷刻,又非机密。说道:“小的也不知!只听说是逍遥城的叛逆,叫甚麽焉月的……”传令兵说时,吓得瑟瑟发抖,害pà

之极。

苍龙微微一笑,说道;“很好!你可知我是谁?”传令兵不敢与苍龙相视,唯唯诺诺说道:“小人不知!大侠饶命!小的只是个传令的……”苍龙不等他说完,续道:“我便是你口中的叛逆。”那传令一呆,忙跪下求饶。口中刚出个:“大侠”苍龙已然射出指如风,传令顿动弹不得,眼中尽是绝望的恐惧。苍龙看着张少英,沉声道:“看看你手中的剑。”张少英挺起水寒,满心欢喜。苍龙续道;“如今,你是这把剑的新主人。自今日起,你不再是个平凡的人,而是一个剑客。”张少英一呆,默默念着剑客二字。苍龙接道:“要想寻幕秋白复仇,你要学会将命交给这把剑,今日你便用此人的头颅祭你的水寒剑罢!”张少英陡然巨震,眼见那传令眼中的恐惧,瑟瑟发抖。他虽极为感激苍龙传功之恩,但见苍龙杀戮如狂,心中恐惧之意已胜过感激之情,只盼远离些才好。张少英略一思索,忽问道;“一旦成为强者,便可以随便杀人麽?”苍龙瞧出他心思,说道:“以武犯禁,杀戮无穷,江湖本是如此!”张少英瞧瞧传令,说道:“放他走罢!”苍龙冷然说道:“杀不杀随你!总有一日你会尝到苦头。”说罢,大步出街。

张少英深深叹了口气,终究下不去手。想起刚刚虽是情急之下伤人,也不禁扑扑心跳。缓了缓,想起苍龙还有伤,他忙追了出去。苍龙站在街中,脚下一片血迹,却仰望着天空。繁星点点,烁光萤辉。突然间,苍龙大喝一声,震耳欲聋,黑夜里尤为响亮,直传出数里。张少英上前道:“苍龙大哥,你教我止血吧!你流了好多血。”苍龙摇头道:“你我缘分已尽!这便回井中去罢!”张少英急道:“你受这麽重的伤!我怎能就此去得呀。”苍龙道:“杀戮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人心。你竟不愿杀人,这便走吧!留在此处倒是累赘。”张少英心中矛盾,对方高手如此之多,苍龙一人又怎抵挡的住。张少英道:“我与他毫无仇怨!又怎能取他性命。但若有人敢害你,我纵是死也绝不让人伤着你。”苍龙笑道:“竟然你有如此心意,待会儿便杀个我瞧瞧。”张少英无言以对,他知dào

,现在苍龙的眼里只有杀戮。

这时一都轻甲长枪官兵作三队自前街奔回。眼见街中二人,一三十余岁的武官驱马叫道:“给我杀。”这番见面当真是格外眼红,十数弩手十数丈外抬弓齐射。苍龙大笑一声,跃前拍出一掌,一道庞大的掌风抖然击出。武功练到极境之人掌力所及也不过五丈之余,面尚不过宽丈。苍龙这一掌竟越七八丈远,面尚丈半,犹如神人。那些射过来的弩箭顿如稻草般的大半翻转回去,但听惨叫声成片,已有是十数人被弩箭击中。这番遥远之距,力道仍是如此奇大,实是骇人至极。

张少英暗暗心惊,但想先抓住对方头头。上前数步,提气前纵,迅捷之极。混乱之中,张少英两个起落,已然跃近那武官。突然武官身旁冒出数根长枪,张少英大惊,急忙挥剑疾砍。但听喀喀数声,数根枪头尽皆折断。张少英暗叹一声好剑,顺势踏过一人头顶,伸手向那武官肩膀抓去。那武官反应倒是极快,已然拔刀狠劈,张少英挥剑挑出,腰刀便已被他挑飞,右掌已然抓住那人右肩。张少英这一抓力道十足,犹如铁箍,痛得那武官惨呼一声,身子僵硬,动弹不得。张少英将水寒架在那武官颈侧,周围官兵不少,立时疾呼,已有数跟枪戳了过来。张少英吓得大呼:“谁敢乱动!我剐了他!”众兵这才停下手来,大声吆喝,将张少英围在其中。那武官直感水寒冰冷刺骨,惶恐不已。颤道:“你……可别乱来!周……周边厢军已赶来,你们跑不掉的。!”张少英大怒,虽在重兵围困之中,却毫无惧意,反倒甚觉快意。喝道:“再喊!我先割你一剑。”

苍龙缓缓走近,喝道:“小子!你杀个人给我瞧瞧!”张少英被数十人围了个水泄不通,自知若不杀出一条血路,便决计逃脱不开。猛然间,张少英水寒剑一拉,那武官凄凉的一声惨叫,血珠儿溅飞。颈侧已给张少英拉个大口子,张少英心中虽扑扑跳个不停。却仍向前奔出,左右刺出两剑。那水寒剑薄刃且利,砍断两柄长枪,便已有两名官兵惨呼倒地。张少英全然凭方位所刺,伤的是何人都未看清,便即跃起,冲出了围堵。众官兵立时大乱,大叫:“都头死了。杀呀……”纷纷迫追过来。这些官兵均是西门自禁军中挑出的壮丁,表面虽为王府亲兵,却实受西门管辖。当今掌管西门的门主叫石破军,乃是朝廷开国大将石守信的义子。门中早有严规,护住不力必严惩。是以众官兵并不溃散,却是更加疯狂,意欲将贼人抓住抵过。

情犊初开(5)

张少英疾步跑到苍龙身畔,急道:“快跑罢!”苍龙白了他一眼,道:“又非打不过!你跑甚麽!”但见一道花影闪烁而至,一股香气拂过。但听扑的一声,一道掌力击出。冲将上来的亲兵顿如回退的潮水翻飞滚落,瞬间又有数人毙命。两人定睛一看,来人一身艳丽红色儒裙大衫,批帛翻飞。一尊朝天鬓,雍容华丽,正是七杀焉月。焉月转身瞧瞧苍龙,眼神一泻,笑道:“流血的滋味如何?”苍龙一丝苦笑,说道:“不怎样!你若再迟来片刻,在下便乘鹤西去了。”焉月嘴角一抿,艳丽非常,咯咯笑道:“苍龙!你变了。”苍龙道:“也许吧!”

焉月上前封住苍龙身后的几处要穴,向张少英笑道:“小弟!好久不见!”张少英见她这般艳丽,不由心头一荡,却不敢多想。焉月虽年过五十,但养颜有术,实不输于年轻女子,只是身间多了分少妇的成熟韵味。张少英勉强一笑,说道:“姐姐好。”焉月嫣然一笑,咯道:“小嘴儿可真甜。”七杀向来群体出动,焉月竟到,七杀自然也都来了。身后官兵又冲将过来,已不足数丈。焉月苍龙二人刚抬起掌,那官兵顿见之下尽皆骇然,纷纷向街旁屋檐下闪避。

焉月淡然说道:“去见头儿吧!”说罢,身子跃了出去。三人前后自房屋上起落,不过片刻便奔至城中一处数十丈的山丘下。山丘上灌木丛生,柏树林立,甚为茂密,为人工栽种。丘上建有凉亭,三人走上山丘便见到五人。五人齐出亭来,当先一人正是莫峰。其后便是孟捂尘、霍七徒、胡渊、石丰等人。莫峰当先叫了声苍龙,余下四人各自招呼。苍龙虽受重伤,此刻却甚觉温馨。自那次败绩之后,苍龙性子大变,极不合群。料想这些年来若非大家极力忍让挽留,恐怕这七杀一席位置便已换了个人。苍龙笑道:“我很好!刚刚杀了好一阵,突然很讨厌杀戮。”胡渊乃七杀中最活泼一人,当年与苍龙乃是同门师兄,此刻见苍龙神色与以往大异。不由奇道:“阿龙!你咋这般模样了!莫不是看上了那家小姐,心窍大开?”孟悟尘装作不屑道:“便他那眼光,能看上个姑娘就不错了。”七杀皆笑。

莫峰走到张少英身旁,温言道:“小弟!近来可好!”莫峰身宽体壮,一身青袍绿杉,眉宇间刚毅不坷,不怒自威,张少英好生敬畏。顿受宠若惊,说道:“莫大哥好!”莫峰点点头,怎见张少英手中握有一柄水寒剑,先是一怔,随即一笑。说道:“小渊,你的好梦破灭了!水寒剑已名花有主了。”胡渊早瞧得真切,尚闻西门副门主石保从使一柄水寒剑,此次前来虽是蓄意上门,更欲将此剑夺来。眼见张少英手持水寒剑,顿知石保从已死,显是给苍龙杀了。胡渊怒道:“苍龙,你偏与我作对是麽?”

苍龙不置可否,向莫峰问道:“是城主的意思吗?”莫峰笑道:“上司的意思。”苍龙释然,逍遥城已多年无大事。器宗肆意围捕七杀,反让七杀杀了个措手不及。皇甫勋身为器宗掌门人即死异乡,叶非凡虽然如意坐上器宗掌门人之位,为了器宗的门面,却不会放过杀皇甫勋的人。好在有柳天波在,这事也扯不到逍遥城头上。朝廷欺逍遥城近些年来遵守诺言,故而到处滋生事端,欲引起武林盟与逍遥城恶斗。此次七杀不远千里齐聚于此,以北而选定西门,一是苍龙跟随张少英,二是有任在身。当今掌管西门的有三人,均是石守信的后代。义子石破军,长子石保兴,三子石保从。均在朝中任有要职,封官在册,却只是虚职。这三兄弟掌领西门近万众,深受真宗皇帝之信任。

莫峰见苍龙受伤甚重,劝道:“你歇息一下!迟些再动手。”苍龙笑道:“不必了!服药缓缓便可!夜黑风高可爽快的紧呐!”莫峰莞尔一笑,向张少英说道:“你终究要回武林盟!与我们相聚一起大为不便,一会儿让小渊送你去安全之处。”张少英心中感激,诸人全然未嫌弃自己,却因门户之见,陡有隔膜,张少英突然理解为何苍龙下手均不留情。张少英突一阵惧怕,只觉前路茫茫,不知该如何抉择。武林盟与逍遥城仇立多年,恩怨极深,倘若来日相遇自己又该如何?

见张少英沉默不语,莫峰已有领会。笑道:“凡事问心无愧便可!他日若再见也不必大动干戈,柳天波便不是前鉴麽?”张少英一阵开朗,拜了下来。莫峰将他扶起,温言笑道:“听闻你抢了柴济元的小妾!胆子可真不小。”任是张少英脸皮深厚,经莫峰这一问,不禁脸红起来。支支吾吾不知该如回应。莫峰宽大的手掌扶上张少英右肩,说道:“你决定了娶她麽?”张少英点头。

莫峰道:“望你能好好待她。”眼见莫峰的真挚,张少英心暖欲泪。颤声道:“我会的!”

当空,焉月解开苍龙上衣为苍龙包扎。苍龙这时看着亭外的一张似弓又似床的木架问道;“这是甚麽?”张少英也转身瞧去,却不知是何物事。上面套着艮碗大的长箭,足有六尺长,箭末端还有一对角形翅膀。箭架六复弓,卡满黑木齿轮,近百个不止。胡渊走近那物事,笑道:“这是器宗新做的神弩,射力一千步,威力惊人啊!只可惜不太顺手。”苍龙穿好衣服,看着箭杆,说道:“如此大的火箭还真是头次见!”莫峰向张少英说道:“上次的爆zhà

便是与此一般的东西。”张少英愕然,那夜的巨炸留下了深深的恐惧,张少英从来不知天下间竟有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

张少英不解道:“你们要做甚麽?”莫峰笑道:“自然是放爆仗了!”张少英不解,料想必定与杀人有关。顺眼看去,不禁下了一跳。床弩所对的方位正是灯火通明的国公府,远远还能看清府中的楼阁。只见府里街边火把相互交错,乱成一团。胡渊走近火弩,悠然打着火石。火箭尾部装有墨线,一点就着,诸人纷纷退避。胡渊悠悠说道:“这叶非凡可倒大霉运了,还未献给小赵便给咱偷了来,不知他该是何神情。”小赵指的是真宗赵恒,乃是逍遥城之人调笑取的外号。叶非凡掌握器宗天宗,虽受朝廷牵制,但实力迅速。此次研习这千步床弩已久,但威力却比先前的床弩大近数倍。然而逍遥城虽盘踞两浙多年,却并不是对北方一无所知。一知天宗秘闻,便给盗了来。

墨线烧起一阵黑烟,当墨线燃至尾部内,胡渊一松机括,忙闪的远远的。众人瞩目,嗖的一声尖啸,巨箭射出。诸人看着国公府,尽皆睁大了眼。但见巨箭末端冒着火光落入府中,便悄然无声。七杀面面相嘘,胡渊怪叫道:“乖乖不得了!咋成哑的了!”轰的一声爆响,夜空中瞬间犹如白昼。国公府中升起一片浓烟火球,火光冲天。黑夜之中,响彻十数里。七杀面面相嘘,绕是一众见多识广,也从未见过如此威力惊人的武器。胡渊叹道:“如此威力惊人的武器若是围着逍遥城乱轰,咱们非变成烧鸡不可。”焉月道:“这东西还没做好,极不稳定,而且床弩做起来繁杂,不宜搬运。”诸人均点点头称是。

张少英放佛回到那晚的巨炸之中,恐惧莫名。胡渊一掌将床弩击下山丘,叹道:“咱们已记好了图纸!回城多做些来!”

“有敌人!”焉月当先一声,纵身跃下山丘,诸人鱼贯跟出。立时之间,山丘上只剩胡渊,张少英二人。胡渊盯着张少英手中的水寒剑两眼放光,瞧着张少英怪笑道:“小子!一会儿我偏带你去人多的地方,好让人家杀了你,我再将你的剑拾去。”张少英虽对这剑极是喜爱,但对七杀感激之情却是又爱又惧。他不知诸人这般传授自己生存之道究竟是对是错,但想或许是自己尚未到这般境地而已。

张少英横起水寒剑,说道:“胡大哥喜欢,小弟奉上便是。”胡渊眼睛一亮,笑道:“我可不敢要!苍龙若知非与我拼命不可!不过这剑你能否借我使使?”张少英忙道:“好!”胡渊拔出背上剑鞘内的银剑递上,道:“那好!咱们换剑使使,我先送你回枯井,哎!你小子眼光真不赖嘛!那小妞儿可漂亮的紧呐!”张少英不解道:“你们去过枯井?”胡渊道:“废话!那是逍遥城的窝点。”张少英这才明白苍龙为何如此熟悉此处,原来逍遥城早在此布下窝点。

胡渊挥了挥水寒剑,说道:“这可是一把利刃啊!武林中仰慕之人极多,你可保管好了,一个剑客倘若丢了自己的剑,可就连命一起丢了。”张少英点头道:“多谢胡大哥!”心中思索着剑客二字,颇觉新鲜。胡渊随口问道:“逍遥十三式学的如何?”张少英一怔,说道:“只是记住了,学了前三式。”胡渊一怔,问道:“你学了多久?”张少英道:“前后加起来十二天。”胡渊怪叫道:“哎呀!是真是假呀!”张少英忙道:“小弟岂敢欺骗你。”胡渊笑道:“那好!你去使给我瞧瞧。”说罢,提着张少英的身子向山丘下跃落。

两人落下山丘,落处是一条丈宽的青石铺道,边上不远均是民宅。只见七杀将两位身穿金丝明光甲的壮汉围在中处,那二人身形高大,各背着一把银光闪闪的大弓,皮筒内的雕羽箭都比平常之箭粗了许多。尤是张少英发xiàn

这二人身着相貌竟是一模一样,便似同一个人一般。场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张少英不解,低声问道:“他们是谁?”胡渊道:“能射伤苍龙的恐怕便是这二人了。他们俩是对孪生兄弟,精通箭法,左边那人叫后博,右边那人叫后尊。”张少英倒是听过后羿,但想这二人竟敢取此名必定有些本事。

莫峰淡淡道:“你们本可阻止的!”后博居兄长,淡淡道:“不错!”莫峰又道:“今日你们不会活着离开。”后博道:“不错!”莫峰问道:“有何遗言?”后博道:“没有?”莫峰问道:“你不想逃?”后博道:“不用”莫峰道:“生死之间!你倒是很平淡,七杀合围,你决计难逃一死。”后博道:“终究是死,逃也枉然。”莫峰微微一笑,说道:“我可真下不了手!”后博道:“你的笑的确很迷人!”莫峰笑道:“多谢。”

后博说罢,众人但见他二兄弟手臂一抖,两枝雕羽箭冲天而起。发出一阵尖啸,显是向城中的官兵通报位置。后博接道:“久闻“七杀绝天阵”威力惊人,今日倒想见识一番。”他二人早随苍龙等跟来此地,只不过见七杀都在,不敢妄动。不想终究为焉月发xiàn

,引来杀身之祸。二人自小修习箭道,极有天份,本属隐宗。后为石破军招入,成为西门的护卫使。这二人不仅箭术高超,武功也极高,各以手中的月牙弯弓为兵器。这二人若对苍龙一人尚有胜算,但对七杀围堵顿相差甚远。

莫峰始终未有拔剑,忽然道:“你们走罢!”后氏二人一呆,沉思片刻。后博道:“今后不会再有后氏双箭这一号人了。”说罢,二兄弟大步走出,不片刻消失再夜幕之中。胡渊怪叫道:“又不杀了?”莫峰看着二人消失的方向,缓缓说道:“有些人是值得尊重的,不是麽?”诸人沉思,均觉有理。

此时前后人声杂乱,已有不少官兵奔促前来,人马嘶鸣甚甚。众人再瞧其中竟还有诸多老百姓,顿知今晚之行已不可再做下去了。逍遥城极少与百姓有过恩怨。但在北方,竟有武林盟在,又经朝廷怂恿,虽无其恩怨,却有其憎恶之心,且相当激烈。刚刚的巨炸一响,自然无人再睡得住,又经人煽动,顿城中男女均出屋来驱赶。莫峰等人若是敢于动手,自必落下个残害百姓之罪,逍遥城近三十年向善之行又将因人口实而付诸东流。

人声噪杂之中,不少百姓手中拿着铁锄,扁担迫追过来。当中有人喊道:“别让逍遥城的贼人跑了。”“抓住他们!杀了这些天杀的。”莫峰莞尔一笑,澎的一声爆响,消失在人前。八人踏过柏树,跃上山丘上。但见山丘四周人员涌动,火把通明,人声沸鼎。胡渊怪叫道:“可真是失算了!人说北方民风彪悍,果真不假!”苍龙道:“若在你家这麽一炸,你觉得你是否也能剽悍些。”胡渊道:“刚见你转了性,你便与我作对是麽?”

莫峰眼看着二人这般胡闹,暗想以后可有热闹。说道:“走罢!”众人顿不再逗留,七人纷纷纵出,张少英仍由胡渊带着。这般飞天而过,大袖翻飞,当真是极为壮观。下处百姓哪见过这个,大喊神仙,不时跪了一地,不住膜拜。诸人空中所见,尽皆大笑。七杀施展赤流微云,相互牵手以袖袍张开,浮力大升。稍许已划出半里路,但身下仍是人员众多。胡渊低头叹道:“这麽多人!还好没动手。”张少英虽给疾风擦的睁不开眼,仍问道:“倘若人少,你们便要大开杀戒麽?”胡渊道:“笨蛋!咱们是习武之人,怎能对不会武功的黎明百姓动手。”张少英听罢,心中倒也踏实些。倘若七杀对百姓人家大开杀戒,那便与传闻中一般无异了。

不过片刻,七杀侧阵向城东滑去。此处虽未有人家,但各处官兵着实不少。众人越滑越低,最后落入枯井的那片荒院之中。但听院外兵马蹄声四起,已有人闯进院子中来。诸人不再犹豫,纷纷跳入井中。井中密室各另有通道,自也不怕人封井。油棍仍烧着,焉月当先大袖一挥扑灭了去。此刻仅有胡渊手中的水寒剑淡淡的蓝光稍显光亮。

张少英想起林梦怡安危,抢先冲进密室。密室并未关闭,一进室内。两个丫鬟各自趴在林梦怡床沿上睡着了,林梦怡脸色憔悴,俏面愁容,惹人怜爱。七杀均轻步进了密室,围在榻前。焉月轻声向张少英说道:“才日子不见便寻得这般俏样儿小姐,可得恭喜哦!”莫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些离开。能带走的都带走,带不走的便毁去。”接着向张少英说道:“你随我等先离开,明日你再回来,必定有武林盟的人接应你。”张少英心中便对莫峰极为信任,当下点头答yīng

,莫峰这才出了密室。胡渊,霍七徒,石丰三人均留在室中。胡渊走近榻前自两女背上,林梦怡左肩各点了一下。三女各自一哼,便不再动弹,显是晕了过去。胡渊嘴中唠叨道:“这抱着个女人跑路,可真是麻烦。”霍七徒道:“你该觉得艳福不浅。”胡渊瞪了他一眼,说道:“那你抱两个试试。”霍七徒笑道:“|我可没那嗜好!”胡渊将水寒剑横递张少英面前,说道:“小弟,这剑可用不成了,咱们换回去罢!”张少英道:“不如便送给前辈吧!小弟武功低微,说不定哪天便被人抢了去。”胡渊笑道:“那时丢的可不仅仅是一把剑,还有你的性命!”

张少英见胡渊并无实要之意,只得将剑换了回去。胡渊将银剑插入肩鞘中,瞧着林梦怡向张少英说道:“小子,我抱你媳妇如何?”张少英不解道:“我不行麽?”胡渊转身唏嘘道:“就你那点力qì

这样跑下去,非跑虚脱了不可。不过我倒是奇怪,苍龙究竟用了甚麽法子,十几天便让你变成如此厉害。”石丰,霍七徒听罢,顿也侧耳听起来。张少英的一举一动,苍龙均会以信鸽传给莫峰知晓,七杀只知苍龙意欲教授张少英武功之意,但不想信至之日,也不过十二日,苍龙竟能将张少英调教成这般模样。刚刚乃紧急之时,众人并未得空,此刻倒想一听究竟。

张少英见三人一面凝重,诺诺说道:“苍龙大哥说我体质好,……”胡渊道:“没了?”张少英道:“没了呀!”胡渊伸手一按张少英右肩,张少英身子一沉,但觉一股热流窜入体内,散入奇经八脉之中,随即如石沉大海,消失无踪。胡渊陡然撤开身子,惊异之色稍显即过,叹道:“奇人也!”胡渊这一切,霍、石两人均瞧再眼中,想来苍龙能破例传授张少英武功必有隐情。

胡渊转身连被子带人将林梦怡抱了起来,霍、石二人也纷纷用被子将阿信,阿沅二女带出。一出石门,张少英心中便便暗暗发誓,定要好好习武,自己的媳妇儿决不能为别人所搂。一念竟毕,张少英才发觉,这井内还有三个石室,且还有一处甬道。孟捂尘正将数个大木箱自各个石室般至井中,站在下处仍能隐隐听见井外的吆喝之声。莫峰借着水寒剑的萤光使得井下稍显明亮,见三人出来,莫峰道;“你们先行离开,我们随后赶去。”胡渊向张少英说道:“走罢!”焉月点了两个油棍,递给张少英一个,说道:“小弟,我在前你在后,可别跟丢了哦?”张少英恭敬应允。

随着胡渊三人进入甬道中,张少英才发觉这甬道极为宽敞,道成圆形,高近十数尺,宽近六尺。其内均是层层的岩石,经人工凿碎的痕迹仍清晰可见。甬道显是不常用,湿味甚重。沿着石级缓缓向上,空间便越来越宽阔,也不甚规则,显是地下泉水多年浸流而成。如此走出近三里,甬道又变窄,却始终不见尽头。这时油棍已快熄灭,走过一处拐弯处,焉月走到内壁的凹处,又拿出一根油棍点着接着前行。张少英手中的火把仍能照路,快过时凹处时。走在他前面的石丰回头说道:“换个火把!小心些,别弄着火。”张少英稍举火把探去,这才发xiàn

,凹处放有一尊石坑,内中似乎满是黑乎乎的稀泥,浸着三根已缠好烂布的油棍。张少英暗暗心惊,心中越来越惊异。此处布置的如此周全,自是已经营多时,便是这一条甬道,其人力已是甚巨。

如此又约莫走了二里路,上得数十石级,终于出得甬道来。甬道遮掩的大石已被焉月移开,原来身处之地是一处斜坡的乱石堆中,坡下不远是一处湖泊,山坡三面环水,少有人烟。焉月伸手理了理发丝,一挥手,寒气所致,火把便即熄灭,一阵焦臭味儿刺鼻。张少英暗想这火乃热气,自是用寒气来熄火。哪知劳宫穴内运出阴息,体内那股寒流随手扫出,火苗只是摇了摇又即复燃。又连挥数下仍是如此,焉月笑道:“你才修习多久!这至阴之气可不是那麽容易哦!”口中説时,焉月已挥手将火把熄了去。

张少英失望的将火把扔了,焉月续道:“你们先走罢!”三人也不再说话,踏步向坡下走去,不过十数丈,隐约可见离岸十丈远停着一艘大船。到得岸边,胡渊回身道:“小子,我将你扔上船去。”这水上功夫,张少英可没练过。孟捂尘先行一步,纵身跃了出去。胡渊提起张少英后腰,运力将张少英扔了出去,张少英直觉耳边生风,暗暗心惊。身子却如给东西托着稳稳滑出,顺利落在船上。待一众踏水跃到船上,吩咐张少英点亮烛火,将三女放入仓中的木椅上。胡渊,霍七徒,石丰三人出了仓去。张少英将三女被角裹好,见三女无碍这才跟着出来。胡,霍,石三人均负手望着湖面沉思。张少英突发觉,似乎逍遥城的人都喜这样沉思。走到三人身畔,胡渊道:“小子,你可走运了!以你的资质,来日必定大有所成。”张少英知他言及自己体质,心中本也有所疑问。问道:“我的体质真的很好麽?”胡渊眼望湖面,说道:“很多人武功练到极致,便受体质的约束,明明有可进之路,却无前行之法。可你却不受这些限制,但愿今后你不会误入歧途。”张少英似懂非懂,但对其劝解之言倒也信任。七杀虽杀戮无常,残暴之至,却从未嫌弃过自己。张少英躬身道:“多谢胡大哥!”胡渊接道:“小子,你竟入武林盟。将来不定敌我相见,但愿你日后能对我逍遥城之人手下留情。”胡渊虽说的客气,张少英却一阵恐慌。忙道:“小弟岂敢!”他不敢多言,逍遥城与武林盟敌对已是天下皆知,张少英竟入武林盟,来日必定会有此一劫。张少英心中混沌,实不知该如何面对。想起这一切均是拜幕秋白所赐,张少英更是恨得咬牙切齿。

七杀对他这个敌人还如此洒脱,心中更是极为钦慕。此时远处已有人过来,纷纷跃上船来,正是莫峰等人。此时霍七徒以一人之力拉起铁锚,调转方位。湖面并无大风,但水流所致,楼船缓缓移动……

旱花一现

楼船渐渐起行。

莫峰向张少英道:“楼下有床铺,你扶她们下去歇息,稍刻请你上来喝酒,记得带你家夫人上来哦!”虽听莫峰说笑,张少英想林梦怡知母亲因她而故,恐怕也不会有这闲心。丧亲之痛,张少英是深有体会,那是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

这艘楼船相当大,上下三层,底层前后有四仓,厨房,物仓,各占一仓。后两仓则均是卧房,是一艘商贾游玩的花船。卧仓中摆了数张简榻,稍显拥挤,为下人所居。张少英上下忙活将三女逐自安顿,正将林梦怡扶躺下。林梦怡却醒了来,唤了声:“少英。”胡渊并未点三女穴道,只是将三女点晕过去。林梦怡自国公府中倒尚有歇息,是以先醒了来。

张少英见林梦怡醒来,喜道:“妍妍,你醒了!”两人四目相投,久久说不出话来。林梦怡已经两丫鬟口中得知母亲辞世,心中虽悲伤。但自随柴济元回府,林梦怡已知与张少英相见无望。却不曾想张少英竟能请得帮手来救自己,虽说人家杀了他亲生父亲,林梦怡不觉恨意,倒稍觉快意。只不过自小私教习文,儒家大礼,终究不敢太过表露。这番相逢,林梦怡当真是犹如再生。她紧紧抱着张少英,浑然只觉一场梦。张少英紧紧搂着林梦怡甚为欣慰,但想如今自己武艺在身,至少不会再那麽容易受人欺负。林梦怡哭道:“我这不是做梦麽?少英,真的是你麽?”张少英拂着林梦怡的秀发,忍不住落泪,说道:“是我!妍妍,这不是梦。我们可再也不分开了!再也没有人能将你从我身边抢走。”两人相拥大哭一阵,稍息,久久才分开。张少英一身皮甲都给两人暖热了,闻得张少英身上的血腥味。

林梦怡问道:“你怎这身打扮?救我们的可是苍龙?”张少英奇道:“你怎麽知dào

?”林梦怡道:“我听阿信,阿沅说过,是麽?”张少英点头道:“是,七杀全来了。刚刚炸了国公府,也不知死了多少人。”林梦怡惊魂未定,不解道:“炸国公府?我们这是在那儿?”张少英道:“在船上,已出城了。”林梦怡瞧瞧阿信阿沅二女,又向张少英问道:“你要跟随他们去麽?”张少英道:“不,莫大哥说柳大侠若知我在此处,便会派人来接我们。如今城中大乱,只让我们出来躲一躲。”林梦怡道:“他们来这里便是炸国公府?”张少英点头应是,他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对是错,当下将林梦怡离开之后,至今之事说了。狐山之事,张少英都与林梦怡简略讲了些。那些弟子均身着夜行衣,林梦怡琢磨许久也猜不到那竟是朝廷之人,只是受幕秋白利用,蓄意引来。

林梦怡脸色苍白,忧道:“此事可不能给武林盟的人知晓!尤其是朝廷,否则咱们可是大祸临头了!”张少英安慰道:“苍龙大哥说再大的事柳大侠也能化解。我相信他们不会如此大费周章的害我。”林梦怡担心道:“只怕给他们利用!”张少英温言道:“即便是利用,我也学得了一身武功,日后咱们可不用见谁便跑了。”林梦怡若有所思,道:“听你所言,逍遥城的人果真是潇洒脱俗,非同凡响。”张少英道:“你困不?一会儿他们叫我上去喝酒,让带你去。”林梦怡心系张少英一人,倒想见见这江湖人令人闻风丧胆七杀是何等人物。更想瞧瞧这些人如此助张少英,究竟是何居心。林梦怡点头道:“好,我们一起去见见。”张少英拉起林梦怡的柔荑,紧贴在胸前,温言道:“妍妍,无论如何我都得感激他们帮我救回你,哪怕是来日付出再大的代价。”林梦怡倍感心暖,这些年积蓄的怨气在这一刻顿消融大半。

林梦怡慰道:“你这般为了我,我现在便是死了也无憾了……”张少英急道:“你别说死话!那柴济元怎样了?”想起柴济元自刺一刀的那份触动,林梦怡颇感失望。虽说他这一刀受伤不轻,但较之欺骗自己却是微不足道了。林梦怡说道:“今后咱们也别再提他了!”张少英点头应是,他怕林梦怡想起母亲去世,心中悲伤。只盼多与林梦怡说话,只盼能多拖一刻便是一刻。突然林梦怡悲从中来,扑入张少英怀中,哭道:“少英,是我害死了妈妈!我对不起她。我是个不孝的女儿。”张少英紧紧搂着林梦怡,不知该用些甚麽话儿来安慰她。林梦怡十数日来极少进食,精神涣散,这时发泄出来,再也受不住刺激,晕了过去。张少英大惊,一时慌了神儿,却不知该如何施救。

这时孟悟尘进来,手中拿着一件青色长袍放在小桌上。说道:“这衣服你换上吧!”张少英急道:“孟大哥,你会看病麽?求你帮我瞧瞧她?”孟捂尘道:“她只是连日疲惫,悲伤过度,你输些真气缓一缓便可无事。”原来刚刚孟捂尘便站在仓外将二人对话听得一清二楚,大感这林梦怡殊不简单。张少英却哪里念及这些,忙伸手按在林梦怡的大椎穴上,将一股热流真气缓缓输了过去。他对内功修习已熟悉许多,听苍龙传授,救人自是不在话下。何况张少英体内隐藏内力随着张少英真气周转不住涌汇至丹田之中,内力之雄厚非是苍龙所料。任何真气均有续命接气之效,张少英怕林梦怡不堪承shòu,不敢大肆输入真气。也只是缓缓散入林梦怡经络之中。孟捂尘看罢,自回顶层续听苍龙谈及张少英体内奇异之事。

焉月领着胡渊自膳仓中下菜,倒是忙碌。这时苍龙已换了件白袍,梳洗了一番。他左肩受伤,手臂已不能动弹。只用白布挂在胸前,只需修养些时日,倒也无大碍。仓中烛光摇匀,七杀围在顶仓大桌旁静听苍龙叙说。言毕,众人均是各自沉思。苍龙续道:“开始我也无法得知究竟为何,只想似乎归其菩提花之效。不过细细想来,或许乃刃宗后人也非不可能。”莫峰道:“刃宗落寂过百年,究竟有无血脉尚存谁也不曾知晓。”孟悟尘道:“除此之外,我们恐怕寻不出别的头绪。”莫峰笑意盅然,说道:“何必自寻烦恼!仙尊已定今年在逍遥城过年,我们有的是时间。”孟悟尘疑道:“如此奇才,我们就此放过,他日敌对岂非大患。”一直未说话的石丰哼道:“难道逍遥城便怕了麽?我们若是将他抢来,岂不是给柳天波小瞧了。”莫峰道:“凡事终有因果。此人之心绝非凡者所能驾驭,这是定数。”众人均知其意。

孟悟尘碰了碰苍龙,笑道:“你明知我们来此,小渊定会看上石保从手中的水寒剑。可你偏偏送给了那小子,今后可有你受得了。”苍龙微微一笑,但觉与众兄弟谈天论地大是温馨畅快。说道:“他没本事,怪得了谁。”众人顿哈哈笑起来。

张少英输了大半刻真气,林梦怡便醒了来。张少英忙扶着林梦怡躺下,为她拂去眼泪,轻声道:“妍妍,你好好歇息。我在这陪着你,哪里也不去了。”想起七杀,林梦怡又清醒起来。她紧紧抓着张少英的手臂将身子提起来,张少英扶着她,林梦怡便扑在张少英肩上,轻声道:“少英,没人能无缘无故帮你。尤其是这麽尽心尽lì

,咱们感激是真,可也不能不防。”张少英心中虽不愿信,也觉有理,说道:“恩。我听你的!”林梦怡又道:“但愿你今后一定要多学本事,凡事靠自己,别人再怎麽帮你也终究有限。”感到张少英皮甲上的冰冷,林梦怡移开身子,柔声问道:“你可带衣服了麽?”张少英一怔,再瞧自己一身皮甲,恍然大悟,忙道:“有的!”转身将孟悟尘送来的那件长袍拿了过来,衣着入手滑润,显是上好的棉料。

林梦怡下榻来,温言道:“我帮你换上。”张少英忙道:“我自己来。”张林梦怡拿过锦袍,温言说道:“这可是我第一次伺候你。”张少英大感踌迫,不为习惯。林梦怡却伸手解开甲套,又解腰带。两人相对鼻息可闻,见林梦怡面色僵硬,显是悲伤难过,却又顾及自己。张少英大为感动,心想:她如此待我,我定不能教她失望。她母亲在林家也无要好之人,便是葬在林家恐怕也会受人唾弃,我得想法子将她母亲的灵柩接出来才是。

张少英换好衣衫,拉着林梦怡的柔荑,说道:“妍妍,你别太自责了。待等天亮,我回城里将你母亲的灵柩接出来,咱们另选安葬之处。”想起母亲,林梦怡身子一软,泪水儿滑落。抱着张少英,泣道:“为甚麽?”张少英道:“你母亲本就不得你爹爹待见,苍龙杀了你爹爹,恐怕他们更加不会待见你母亲。”他这时已不再以苍龙大哥相称,自是有了一丝戒心。

林梦怡大感欣慰,紧紧搂着张少英哭道:“少英。我好开心,上天能给我一个对我这麽好的夫君。”张少英拉开林梦怡身子,用袖子为她擦擦泪水,说道:“你别再哭了!躺下歇息罢!天快亮了。”林梦怡理理头发,说道:“不用,我们去见见他们。”张少英不解道:“你见他们做甚麽?”林梦怡道:“我只想瞧瞧逍遥城的高手究竟是如何模样儿。”説时,林梦怡看到空榻上的水寒剑。便上前将剑拿了起来,她虽从未接触过兵器。但依剑身水蓝色的萤光,已看出此剑不凡。张少英怕她割伤手,捏住剑身,说道:“这就是那把剑!”林梦怡抚着剑脊,说道:“此剑不凡,使剑之人必定不是等闲之辈。我也常去王府之中,可不曾见你说的那甚麽西门。”张少英听林梦怡说过,她有位闺中好友正是柴济元的妹妹。

张少英道:“将军队驻扎在人家家中,可真是怪了。”林梦怡心思较为缜密,已明其中原由。说道:“柴家可是当过皇帝的,自有其号召之力,朝廷又岂能不防。”张少英道:“我听镇上老人们说,柴家是自愿退位的,又防人家作甚麽?”林梦怡道:“当年赵家太祖武力逼宫,不退位便是死,谁敢不退位。”张少英道:“你怎知dào

的这麽清楚?”林梦怡凝重说道:“很多事是瞒不过世人的双眼的。”这时仓外有人说道:“小弟,出来见见罢!”是焉月的声音。两人相视一眼,林梦怡稍稍整理了衣衫。

顶层中是处大厅,前后相通。厅中大桌上,菜肴荤素搭配,放了满满一桌,绕是奢华。香烟火炉,白烟袅袅,香暖如春。阿信阿沅二女劳累多日,仍在沉睡。两人上来时,七杀均已入座。只是少了霍七徒,自是去后面招呼船去了。见二人进来,莫峰起身招呼二人入座。张少英上前坐下,林梦怡初次见面,行个裣衽之礼,这才入座。众人微微一笑,张少英倒颇觉尴尬。胡渊坐在林梦怡身旁,贼兮兮的盯着林梦怡。说道:“小夫人,初次见面,可真叫人妒忌呀!”林梦怡笑道:“不知胡大哥为何?”

七杀均知林梦怡母亲去世,此刻林梦怡虽抿容有加,却仍掩不住一丝悲伤。诸人此刻倒觉林梦怡颇有内子之贤,实是不简单。尤其是林梦怡一眼虽见,便自张少英的解说中瞧出胡渊。胡渊身子一缩,说道:“哎呀!你这一声哥哥可叫的我心花怒放了。”

林梦怡笑道:“可赎奴家无礼了。”说罢,起身端起一杯酒,说道:“感谢前辈救命之恩,奴家无以为报,谨以此酒借花献佛稍表谢意了。”说罢,左袖掩杯,慢慢饮尽。她这番寒碜之词,谦虚有加。礼法之间,极尽娴熟。七杀均是洒脱之人,平日诸人吃喝于这般礼节自是不屑一顾,此刻林梦怡如此施为,倒颇觉新鲜。

莫峰笑道:“此乃饯行之宴,小夫人如此贤惠,可教我等大老粗汗颜呐!”林梦怡坐下身子,端庄有礼,说道:“众位都是武林中名扬天下的高人,奴家岂敢相提并论。”武林中人凡提及逍遥城,无不咬牙切齿,恶骂诅咒。即便是逍遥城近三十年的行善之势仍难解这其中恩怨,只因当年逍遥城众高手杀戮甚重。武林中众多名宿大家都受祸及,江湖上均以魔道相称,只不过近些年经陈坦秋不露痕迹的从中点化,恶势稍减。林梦怡出入国公府,常听柴济元等谈及,对天下大势倒也有所领略。此时她对七杀以高人相称,自是谦虚中又带一丝奉承。

莫峰笑道:“小夫人取笑了!沽名钓誉之人岂敢自称高人。”胡渊忍不住叫道:“还让不让人吃饭了!这麽客气下去菜可凉了。小夫人,你且坐下,咱们慢慢聊!”林梦怡意思竟到,便不再客气,不再言语。莫峰坐在张少英身旁,端起酒杯,说道:“小弟,此宴算是为你饯行了。”张少英受宠若惊,刚要起身,莫峰脸色一开,张少英顿坐了回来,陪了一杯。张少英自倒了杯酒,向苍龙说道:“苍龙大哥,小弟斗胆,敬你一杯。”苍龙抬了一下酒杯,一饮而尽,漫不经心的说道:“有人心术不正,可真是粗俗。”

他所说之人正是胡渊,胡渊蹭的站起身来,仰怒道:“苍龙,你想打架麽?”仓中顿寂静异常,胡渊左右瞧瞧,原来是自己不打自招了。顿坐了回去,笑道:“不就是瞧瞧麽!有人瞎想,可比粗俗之人还粗俗了。”众人俱是笑出声来,似乎七杀多年未有过这般温馨了。

张少英依林梦怡教传的疑问,向苍龙问道:“苍龙大哥,我想知dào

这把水寒剑的主人是谁?”苍龙一怔,说道:“为甚麽?”张少英道:“此剑不同寻常,使此剑之人也必定不是小人物,小弟只是很想知dào

。”苍龙着眼看去,已瞧出了端倪。此刻张少英眼神中定,又多了一丝警惕。再见林梦怡妙目中的期盼之色,顿明乃林梦怡之故。

苍龙喝了杯酒,说道:“他叫石保从,乃当朝开国元勋石守信的次子。”林梦怡身子巨震,张少英虽听着石守信三字极为熟悉,却想不起在何处听过。苍龙接道:“你不必担心,此事只会扯在逍遥城身上,绝涉及不到你。至于水寒剑,天下也不止你这一把,何况此剑乃是七杀莫峰所赐,又跟个死人有甚麽关系。”张少英即明其意,心中感激,却不再那麽炙热陈显。

焉月招呼大家用餐,众人边吃便饮,谈天论地,甚为畅快。林梦怡以不胜酒力为由,不敢与众人拼喝,只是暗暗观察七杀一举一动。她能深深感到,七杀桀骜不驯,性情果duàn

。即便是焉月,风姿端庄之中也尽豪情万丈。一坛十余斤的烈酒便已饮尽,张少英也喝了十余杯,稍有醉意。但心中记挂着林梦怡心事,便再也不喝了。胡渊调嘘道:“哎呦!这小俩口可真是一对儿。”苍龙道:“你想将人家灌醉吗!”胡渊双眼一瞪,说道:“相对酒怎的?”苍龙悠悠说道:“很可惜!没酒了。”众人不禁又大笑起来。

天色渐亮,众人酒足饭饱。均在楼顶上闲聊。此时远山外稍显晨光,四周均是连绵的群山。冰霜稍解,寒气逼人,莫峰将张少英,林梦怡二人带到船沿。将两瓶拳头大的瓷瓶递于张少英,说道:“小弟,此龙炎丹药力极强,你一日服下一颗便可。内力的运导全靠真气,你修习太过急促,此物可助你真气大成,来日必有所成。”张少英从苍龙口中深知这龙炎丹的珍贵,连声道谢。问道:“我们还需走多远?”莫峰道:“到得湖口的镇子,你们便下船罢!寻个客栈好生住下,将这个拿着,届时自会有人来找你。”説时,莫峰递出了块金牌,正是苍龙进城所用的那块。张少英知这金牌极是好使,至少可使那些官兵不敢对自己无理。依言接了过去,张少英倒有些依依不舍,问道:“莫大哥,我们还有机会再见吗?”

莫峰道:“当然!”正说着,一阵吆喝声传来。原来是船已到湖口,闸栏上正有厢军嚷叫停船。那闸栏均是大木所造,大柱深入水下,横跨的在湖口上。闸栏中处截断,空出一条六七丈宽的渠道。栏杆的大旗上写有,青间河驿的字样,是一处河驿驿站。驿站旁建有房屋,拦路的有三十余人,都是厢军装扮。霍七徒仍在掌帆,船速虽快,却并未下帆停船。胡渊向张少英说道:“小子,将你金牌借来用用。”张少英递了过去,胡渊拿着牌子,纵身跃出。此时离闸栏远及三十余丈,胡渊这一纵身便竟及七八丈,接着双脚自水面上踏过,数个起落便上了闸栏上。林梦怡倒是初见七杀使用轻功,美目中尽是惊骇。

驿站只是传递公文之人歇息转换之所,此时竟有厢军在此拦路显是因七杀大闹房县之故。见来船并无停下痕迹,副都头已下令架火箭。见人自水上飘落而来,如履平地。还以是自己看花眼了,竟忘记下令放箭。胡渊跃上闸栏,将金牌一仰,说道:“武林盟七界办事,闲杂人等,不得干预。”副都头仔细一瞧金牌,吓得魂不附体,忙领头跪了下去。虽说武林盟九届统领并无官职,但却有众等的生杀大权。胡渊暗暗发笑,这牌子倒是真的,可人倒非一定。

待船驶过闸口,胡渊又跃上船来。他将金牌还于张少英,笑道:“小子,见到任闲遥,可告sù

他,这牌子忒好使,谢了。”说罢,大笑起来。任闲遥正是七界的统领,使得一手好刀法,人称火面阎君。林梦怡忍不住心中担心,问道:“他们若知我们与你们同船,那可如何是好。!”胡渊笑道:“小夫人多虑了,武林盟君子神往之地,不必担心这个。”众人一路闲聊,想起就要分别,张少英默默无语。只见七杀围在一起调笑,不觉想起在狐山的快活日子。林梦怡瞧了半天也瞧不出七杀如此为张少英究竟有何企图。倘若她稍懂些武功,以她的心思,自会明白其中原由。船一路顺流而下,河道也越来越宽。不过片刻,不远处的弯道之畔建有一座大渡口,渡口两岸房屋林立,是个大镇子。

七杀围在二人身旁,莫峰说道:“小弟,你且下船罢!但愿你日后能顶天立地,不负一番英雄所为。”他说得极为客气。张少英一揖道谢,随后又向诸人拜倒,说道:“再世之恩,小弟在此叩谢了。”说罢,拜了三拜。莫峰将张少英扶了起来,笑道:“来日方长,你且保重,但愿能喝上你的喜酒。”张少英脸色一红,细声说道:“会的。”张少英下仓叫醒阿信阿沅。两女仍未缓过劲来,见张少英使唤,不敢耽误,颇为惊慌。张少英一阵心痛,但觉人与人之间当真便要分得这麽清楚麽!阿信阿沅二女除去孝衣,放在包裹中。一切准bèi

妥当,张少英上顶层向众人告辞。

船已近渡口,诸多货船将渡口挤得满满。霍七徒嫌下帆抛锚麻烦,嘱咐将张少英几人扔出去。见林梦怡要走,胡渊笑道:“小夫人,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呐!”林梦怡知他调笑,垂首不语,她还真未见过这般大胆妄为之人。苍龙冷冷说道:“我看此事该告sù

杨颐。”杨颐是胡渊的爱妻,七杀中仅苍龙,石丰二人未有家室。

胡渊眼神一开,随即又眯了下来。凑近苍龙,皮笑肉不笑,道:“苍龙大哥,一会我们得好好亲热一番。”苍龙应道:“奉陪。”船走过离渡口约五六丈时,七杀出手先将张少英扔了出去,张少英再将三女接了下来。这样下船的妙景自然引起渡口上的瞩目,七杀大笑声中已远去了。

目送楼船离开,张少英瞧瞧三女,林梦怡惊魂未定。张少英担心道:“妍妍,你怎麽了?”林梦怡瞧着张少英,欣慰说道:“我没事。少英,些日子不见,你竟然变得如此厉害,当真难以相信……”两人诉说时已有不少人好奇过来察看,一人说道:“这位小娘子可眼熟得紧呐!”一人说道:“倒是与渡口的画像颇像。”

张少英一惊,忙领着三女离开。他不敢逗留,在镇子上寻了家客栈,要了个上好的大间住下。店主见张少英身着不凡,忙亲身招呼。阿信阿沅二女甚是困乏,张少英招呼二女先行歇息。二女不敢睡主人床,张少英几番劝解。二女拗不过,终是上床躺了下去。两人本就困乏,不过片刻便睡了过去。林梦怡见张少英如此仁厚,心中感激。拉过张少英问道:“你可知dào

,他们在船上所说的石守信是谁吗?”张少英道:“我好像从那里听说过,一时却想不起来了。”林梦怡道:“那可是咱们大宋朝太祖皇帝的御前大将呀!如今杀了他儿子,又抢了人家东西。我害pà

……”张少英道:“那晚我换做卫兵的衣服,瞧见我的人也不一定认得出我。至于这剑,以七杀莫峰的名头,恐怕也没人敢来找我们的麻烦吧!”

林梦怡瞧及张少英对水寒剑甚是喜爱,便不再提及。张少英问道:“妍妍,你可瞧出了些甚麽?”林梦怡摇摇头说道:“他们藏得很深,我也看不出甚麽不对,你将那块金牌给我瞧瞧。”张少英取出递了过去,林梦怡看了看说道:“素闻武林盟向有九届统领腰牌,看来这牌子却是不假了。”张少英不解道:“他们怎麽会有七界统领的腰牌?难道是假造的?”林梦怡摇头道:“铸制此腰牌的铸烙只此一套,我曾见柴济元也有一块这般大的腰牌。”张少英疑道:“要假造可也不难吧!”林梦怡道:“这些腰牌样式,行通之前早已通告各路州府,即便是别人仿制也用不了多久。”张少英惊道:“难不成他们把七界统领给杀了?”

林梦怡沉默不语,思量片刻,说道:“这就不知了。”张少英拂了拂林梦怡肩上的发丝,柔声说道:“妍妍,你别老想着我,你也歇息一下,我看着。”林梦怡道微笑道:“我不累!”説罢,眼中含泪,凄楚怜人。张少英知她又想起母亲,将她拥入怀中。安慰道:“妍妍,你好好睡罢。”林梦怡陡然大哭起来,娇躯颤动。这般哭了一阵,渐渐无声,睡了过去。张少英轻轻搂起林梦怡,将她放在床上。那床倒是极大,布置得极是奢华,三女同床也不显拥挤。

张少英瞧着熟睡的三女,自知今后责任之大。他叹了口气,倒了杯茶,瞧及桌上的水寒剑,卸去缠布,细细审视,心中隐隐忐忑不安。虽说他对七杀之言极为信任,但念及今次之事,干系甚大。武林盟是否能全力为自己这无名小卒回旋尚且不知。想起那晚杀了人,张少英不禁阵阵害pà

。心中暗想,说不定他日自己也会死在别人手下。张少英将那瓶龙炎丹掏了出来,合着茶水服了一颗。不过片刻,张少英便觉身子炙热,忙自桌旁引导真气催化。他所修习的这门玄天内功,奥秘精深,又甚难练。常人修习若非机缘巧遇,怕是一生也难及张少英这十数日的修为。张少英全身经络俱通,修习任督二脉,十二正经自是如虎添翼。他体内内力此刻所成愈二十五年之功,只是真气初成运导不足。

不过半刻,张少英将药力催化,直觉体魄充盈,精神抖擞。伸个懒腰,张少英渐感腹中饥饿,下楼去点了两个小菜。焉月虽做了不少菜肴,张少英心中有事,酒饮了不少,菜却极少动,也食之无味。张少英叫了二两酒,自顾喝着。楼下用餐之人甚多,张少英正吃得香。却听左桌上的两个粗衣大汉在嘀咕议论,二人桌上均放有一柄大头刀,显是常在江湖上走动的。只听其中一高个大汉说道:“逍遥城可又不安分了!七杀魔头大闹国公府,杀伤无数,可真是贼心不改。”另一虬髯大汉嘘声道:“你可小心些!七杀大闹国公府关我等何事!只需不扯到你我身上,咱们便烧高香了。”高个子大汉显得不服气,说道:“他们此次竟敢在北方作案,虽然对的是朝廷,却也太不把武林盟放在眼里。”虬髯大汉道:“如今的江湖不再是以前的江湖了,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陈盟主说过面子是必要,性命却是最要,倘若武林盟与逍遥城打起来,高兴的可是官家。他们可不盼我们自相残杀,好一旁得利。”高个大汉道:“也幸亏陈盟主攥的紧,否则咱们大伙儿早做了官家狗腿子。”虬髯大汉道:“出了这麽大的事!恐怕又得一番纷争。”高个大汉,低声道:“那是自然!当今郑国公可乃前朝皇族,这赵家的天下便是自柴家人手里迫去的。如今朝廷杀又杀不得,放又放不得。现在死了个柴氏兄弟,朝廷若不大肆做作一番,岂能安息。”

张少英一直在细细窃听,陡然听到死了个郑国公的兄弟,心中巨震。听林梦怡讲过,国公府如今尚在三人,自柴永琦封郑国公,其余二人并无爵位官职,却不知死的是哪一人。他心中震惊非是死了亲王,而是担心牵连自己。他一番思索,余下二人对话便没听进去。他再想多听些,两人已发觉张少英窃听,神色慌张,忙结了帐匆匆离去。张少英一时索然无味,结账回了房。三女仍在熟睡,张少英轻步床前,林梦怡眉头微蹙,丹唇外朗、皓齿内鲜,娇艳欲滴。张少英本有些酒意,一时血气上涌。不由俯身吻去,以觉香味入鼻,尽是林梦怡身上的香气。欲念稍至,张少英陡然一激灵。大骂自己下流,只想林梦怡葬母之痛,自己怎可此时轻薄她。

张少英起身喝了些茶水,稍觉清明,不觉倦意盅然。他整日未歇息,这时神智稍稍松懈,便倚在桌旁朦胧睡去。朦胧中,张少英直觉似身处云端之中,只见小香,林梦怡的影子尽现在眼前。张少英想喊,却发觉喊也喊不出声,身子动也不能动。小香满是欢喜喊了声少英哥,张少英正欲答yīng

,唰得又是林梦怡的影子,再瞧瞧林梦怡,双眼含泪,凄落怜人。张少英心中焦急,却发不出声来,恍然间,二女影子突然消失,张少英大惊。但听咚咚的响声,张少英一震,便醒了过来,才知是梦,原来是有人敲门惊醒了来。

张少英抖了抖身子,只听门外店主叫道:“客官……客官……客官可在。”张少英应道:“来了。”开了门,门外站了四人。当先一人是店主,另一人是个壮汉,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张少英不觉想起柳天波,只觉此人较之柳天波多了份张狂之态。壮汉身后跟着两名身着火红色的长衫青年,背上各别着一柄窄刃刀,倒似下属。见张少英开门,店主忙道:“客官,可打搅了。这几位爷硬说要见你,小店可左右为难呐!”张少英多了一丝警惕,问道:“你们找我作甚麽?”那壮汉随手抖开手中的黄纸,赤然是一张画有张少英的悬赏令。张少英更加戒备,直欲回身取剑。那壮汉看罢画像,竟哈哈大笑,说道:“小弟,你便是张少英?”但听他声音洪亮,大义凛然。张少英见他神色中未有一丝恶意,应道:“是?”壮汉随手扔了画像,笑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呐!敢跟国公之子抢女人,胆子着实不小哇!”张少英疑道:“你是武林盟的人?”壮汉反问道:“不像?”张少英不置可否。

壮汉道:“那好吧!将我的腰牌还我罢?”张少英一惊,顿不再犹豫,转身将腰牌取过,却见林梦怡等三女均醒了来。张少英做了个嘘的手势,便将腰牌送了过去,问道:“可是这个?”壮汉一瞧,笑道:“不错,还于我罢!”张少英犹豫,问道:“你有甚麽证据?”壮汉一愣,随即笑道:“这便是证据。”但见他右手一动,张少英直觉手中一轻,腰牌已被壮汉取了去。张少英骇然,如此距离,那壮汉身子未动,显是手臂极长。壮汉将腰牌附与腰间,向店主说道:“店家,再给我打两间上房,越近越好。”那店主听得他是武林盟之人,心中极是欢喜。武林盟自至立,陈坦秋便严令,不许欺压百姓,及其注重声誉。尤其是在北方,武林中倒是好事居多,寻滋闹事的已少有。店主忙道:“好嘞!客官,你便放心的住罢!诸位的一切费用,小人斗胆许下了。”壮汉笑道:“店家何必客气!咱这是花官家的钱,可不必省了。”店主喜道:“客官客气了,您请。”这时那两青年中一人说道:“烦你先带我们去?”听得对方客气,店家更是笑颜大开,忙道:“请请请……”壮汉向张少英说了句:“是柳统领派我来接你的!一会儿带上你的小娘子来我房中,咱们谈谈。”说罢,转身随着店家去了。

张少英稍一思索,忙关上门,却见三女正站在门旁盯着自己。二人对话,林梦怡听得清楚,心中仍有疑虑。张少英瞧出林梦怡心思,问道:“难道真是?”林梦怡摇摇头,她从未接触过这些,一时也不知如何取断。张少英道:“瞧他身手,不知高我多少。他竟说是柳大哥派来的,一会儿我问问便是了。”林梦怡点点头,说道:“你将剑带上,如有不测,你先行逃走便是。”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我可不会丢下媳妇儿自己逃跑。”林梦怡知他心意,脸色微红,心中甜蜜。当下三女相互梳洗了一番。张少英这才领着三女出门,门外已有一人在等候,正是其中一个青年。见四人出来,青年说道:“张公子,请随我来。”张少英点头随其后,转过东厢至西厢。门外站着另一个青年,见众人来,走到门前躬身说道:“师傅!他们来了。”言语之间,神色恭敬,彬然有礼。但听屋内壮汉说道:“进来罢!”

青年推开门,却不进屋,招呼道:“诸位请进。”张少英当先进去,屋中炉火甚旺。壮汉正站在窗前,笑道:“柳统领说的果然不假,你还真是小心。”张少英道:“江湖险恶,小弟不知深浅,还请见谅。”他这话均是林梦怡教授,说出来倒也大体。壮汉道:“我姓任,名闲遥。你若瞧得起,便也称我一声任大哥便了。”张少英道:“不敢!小弟岂敢高攀!”任闲遥似乎有些不耐烦,说道:“小子!怎变得如此客气了。柳统领你都肯称一声柳大哥,我可不比人家老呀!来来来,咱们坐着说。”说罢,招呼众人进前上座。张少英心中一阵嘀咕,难道人人都有这嗜好?

张少英与林梦怡入了坐,阿信阿沅乃下人身份不便上座。任闲遥见罢,说道:“这寒冬腊月的还讲甚麽规矩,一起坐了罢!”林梦怡本不当二女为下人,向两女微微一点头,二女瞧瞧林梦怡,再瞧瞧张少英,犹豫不决。张少英忙道:“坐呀!”二女听罢,甚是欢喜坐了下去。任闲遥瞧瞧张少英手中的剑,说道:“小弟,能否借你宝剑一看?”张少英一怔,不知可否。壮汉似恍然大悟,自怀中取出一块金牌,递于张少英,说道:“此乃柳统领的腰牌!你可瞧瞧。”张少英见其样式与任闲遥的无异,只是七界变成九届的字样。张少英也看不出所以,看向林梦怡,林梦怡微微点点头。她虽从未见过这些,却知这腰牌图样实乃官家样式,这些金牌铸造工艺精湛,图样遍发各路府州,旁人也不易伪造。

旱花一现(1)

见林梦怡点头,张少英将腰牌还了回去,顺着将水寒剑递了过去。任闲遥拆去裹布,伸左手两指抚摸剑刃,神色凝重。阿信阿沅是头次瞧及水寒剑,只觉蓝色萤光甚是夺目。任闲遥突向剑刃一弹,只听一声清脆的咛咛声,甚是悦耳。任闲遥眼中尽是钦佩之色,片刻便将剑递还。说道:“小弟!此剑百年难遇,今后可再难有如此利刃了,你可好生看待。”张少英问道:“任大哥!此剑我已见了三把,而且每把都一样,那可是同一人所铸的吗?”任闲遥道:“不错,你看……”説时,任闲遥起身将自己的佩刀取了来。一出刀鞘,见那刀身赤红,散发着与水寒相逆的火热气息。四人虽身在桌畔,仍能感到一丝微热之气。这刀身宽许仅三寸,却厚近半寸,长近四尺,略成弯月形。古铜色的虎头柄,甚为古朴。四人均未见过如此奇异的刀,一时瞧的奇了,凝目细看。

只听任闲遥说道:“此刀名曰火焰,与水寒乃是同出一源。当今世上仅存十七柄!”张少英大骇,叹道:“竟然有如此之多!那水寒剑可有多少?”任闲遥道:“据说有二十二柄,也许不止。”张少英大感好奇,问道:“不知是甚麽样的武林前辈能造出如此之多的宝剑,可真是教人敬服!”任闲遥本不想与他说这些,但见张少英兴致。又想剑客若连自己的宝剑来历都不知,可也是枉然了。任闲遥回刀入鞘,落座叹道:“这可说得远了!那是前唐的事了。据传闻,铸这刀剑的是个以铸兵器为尊的世家所成。此刀剑本是南北两家,后来两家姻缘结缔,合二为一,这才成为武林中的名宿世家,武林中称为剑刀城,亦称刃宗。”张少英急问道:“如今已不在了是吗?”任闲遥点头道:“不错,唐末受黄巢叛乱糟蹋,刃宗已是不再了。”“黄巢叛乱?”张少英不解问道。

林梦怡知他不明,向他微微眨了下眼,示意稍后会告知他。任闲遥续道:“刃宗虽已不再,但所铸的每一件兵器,均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刃。你能得此剑也是缘分。呵呵!逍遥城行事果然不同凡响。”张少英心中一惊,倒怕任闲遥问起此事。任闲遥却笑道:“苍龙将此剑送于你,不知胡渊有何反应?”众人一惊,张少英不解问道:“你都知dào

了”任闲遥道:“你也不必瞒我!西门乃朝廷驱下,平日为虎作伥,欺压百姓,我等自不会去讨这麻烦。柳统领已到房州,明日我会带你们去见他。”想起柳天波,张少英忙问道:“任大哥,不知我那些伙伴怎样了?”任闲遥稍显难色。张少英身子一震,问道:“究竟怎麽了?”任逍遥道:“没想到这些孩子如此倔强,一日不见你竟然绝食,小弟!也是我等无能啊!”张少英心头大颤,不觉潸然泪下。这一众人身子都弱,若是绝食当真不堪设想。

任闲遥见他这般神色,忙道:“七杀雇龙威镖局将他们送到了玄天派,早已安顿了下来。”张少英颤声问道:“那还剩多少人?”任闲遥遗憾道:“还剩八人,那是半月前的事了,他们见你久久不归,央求楚掌门着人寻你,楚掌门只好将此事呈与柳统领。只是他们一日不见你,便一日不进食,结果竟饿成了这样。柳统领已经担保十日内将你送到玄天派,他们现在不会再绝食了。”张少英泪如泉涌,双手紧紧抓着桌沿,桌亦摇晃。

想起诸日来的心酸,张少英再也无法忍受那份思念之苦。豁然起身,急道:“我现在……”三字住口,张少英又咽了回去。林梦怡瞧得清楚,心中倍暖,知他记得母亲灵柩之事。想起母亲去世全因自己,林梦怡顿悲从中来,泪水儿滑落。阿信、阿沅二女最是了解林梦怡心思,随受波及,忍不住也落下泪来。任闲遥见惯了生死离别,瞧着四人,只是微微叹息。张少英与林梦怡之事,他早接到呈报,其中原由已俱清楚。沉默片刻,张少英想起幕秋白,问道:“任大哥,小弟有件要事,还望你赐教?”任闲遥道:“何事?”张少英道:“幕秋白究竟是甚麽人?”任闲遥瞧瞧张少英,自饮了杯茶,说道:“你想寻他报仇?”张少英点头道:“不错。此仇不报,我活着也难见他们。”任闲遥颇为赞赏,叹道:“有志气!可你有所不知!”张少英道:“不知甚麽?”任闲遥道:“当日围攻七杀的并非幕秋白所派,乃是朝廷器宗所为。慕秋白只是穿针引线,让器宗早一步找到七杀而已”张少英不解道:“朝廷要杀莫大哥他们?”任闲遥道:“那点兵力毫无力量可言,弑七杀何易,引起武林盟与逍遥城恶斗却是朝廷最想见的。”张少英一时陡然如掉进了冰窟窿,这些日子以来,他心中的那股复仇之心日益膨胀,且以此强撑着。此刻陡然才知仇人竟是朝廷,更加心如刀割,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心中嘀咕:难道自己要与朝廷做对吗?

沉默许久,张少英问道:“器宗现在谁是老大?”任闲遥暗自叹息,当下将器宗之事向张少英说了。知dào

皇甫勋已死,张少英只觉心头憋闷。心中却暗自思量,大家的死与慕秋白仍脱不了关系。任闲遥本有些细节欲询问张少英。此刻见诸人毫无兴致,也不便强问。回到房中,张少英悲痛万分,不禁嚎嚎大哭,诸多的伙伴竟落到如今八人,心中不免深深自责。林梦怡心中虽难受千倍,但顾及张少英仍将母亲逝世之痛逆在心头。林梦怡走近张少英身旁,劝慰道:“少英,你也不必太过悲伤,朝廷之事又岂是我们平民百姓所能知晓的!”张少英突生出一股怨恨,说道:“便因我们是乞丐,没名没籍,朝廷便不当我们是大宋的子民麽!我可后悔当初没有随莫大哥去逍遥城。”他仰头看向林梦怡,问道:“妍妍!我若去逍遥城你去麽?”林梦怡勉强一笑,说道:“我竟要随了你,你去哪儿我便去哪儿!”张少英极是欢喜,拉过林梦怡的柔荑,欣慰说道:“妍妍,你对我真好!”林梦怡脸蛋乍红,轻声道:“我不对你好!又能对谁好。”说罢,林梦怡移身坐入张少英怀中。张少英但闻林梦怡身上的香气,顿心中一荡。林梦怡搂着张少英的脖子,含情脉脉道:“少英,虽说此事乃朝廷所为,但幕秋白蓄意引咎,诸事全因他而起。”

张少英此时对林梦怡极是依恋,只觉得林梦怡所说的全是对的。他搂着林梦怡,说道:“妍妍,以前我只想填饱肚子,带大家寻个出路。如今有了你,我绝不会让你失望便是。”林梦怡微微笑道:“你也不需如此听我的!妻越夫礼,我可不敢。”张少英心中大乐,笑道:“咱们可还没做过夫妻呢!”林梦怡大羞,想起两人曾赤裸相拥,急忙推张少英欲起身来。哪知张少英搂的紧,竟没挣开。张少英难得瞧她开心,虽被林梦怡这模样儿诱的难以自制,却想多逗她开心一番。林梦怡嗔道:“你……欺负我。”若是平日,张少英可吓得急忙放开她,不敢多加轻薄。这时却不顾及这些,笑道:“你是我媳妇嘛!我不欺负你还能欺负谁!”听得张少英越说越轻薄,林梦怡心中竟丝丝欢喜,又大是踌躇。她自小虽并不甚快活,但自小受教儒家礼学,其时林溪泽对她虽不甚爱惜,却也并不阻拦。必竟林府是大户,林梦怡来日嫁人,自是入富庶之门,若不懂文识礼节,岂非为林府蒙羞。

林梦怡虽受儒家礼学熏陶,骨子里却是敢爱敢恨的性情。此刻逃脱不过,心中虽喜,却又忐忑不安。她随人私奔已为天下人所不容,此又与张少英赤裸相拥,如此有违男女之别,着实让她竟忧心又不失一番淡淡的快意。林梦怡那娇羞的模样儿,张少英瞧得痴了,竟向林梦怡吻去。见他在阿信阿沅身前轻薄自己,林梦怡哪里承shòu的住。急道:“少英!”张少英给林梦怡这一喊,顿回过神来。两人相距不过数寸,气息可闻,闻得对方的气息均是大感呼吸沉重。张少英陡然瞧见阿信阿沅二女站在一旁,埋首羞笑。不禁吓了一跳,忙将林梦怡身子放开。瞧着二人动作,阿信阿沅更加忍不住掩面笑出声来。张少英大感躇迫,却不知说些甚麽!林梦怡瞪了二女一眼,二女顿不敢再笑。张少英突想起一事,拉着林梦怡坐在桌旁问道:“妍妍!你可知dào

玄天派?”林梦怡点头道:“倒是知晓一些!我们城里的一些大家公子都被父母送去玄天派拜师学艺。素闻玄天派备受朝廷眷顾,又身为武林盟五大门派之首,瘦马他们安顿在玄天派,也不失为个好去处。只是听说那里经常打仗。”张少英点头道:“不错!我们得快些赶去。”说罢,不禁潸然泪下。

林梦怡道:“好!明日安顿好母亲咱们便赶去,等你好了,我回来给母亲守孝。”张少英听她竟然不顾孝节,要随自己去玄天派,心中感激,说道:“那我也回来!”林梦怡摇头道:“咱们还没成亲,你先去做自己的事,我等你来娶我。”张少英叹道:“那也得三年以后呀!”林梦怡道:“我便等三年后的你。”张少英道:“要是我混不出样子怎麽办?”林梦怡道:“你是人中龙凤,别小瞧了自己,大不了我与你做个讨饭婆吧。”张少英咕噜道:“那我去死便了。”林梦怡抿嘴娇笑。瞧瞧天色,已近日落,阿信阿沅整理衣被。张少英为三女在东厢打了个房间,阿信阿沅接着又去收拾。独居房中,张少英倒床静思,直觉连日来犹如做梦一般,细想各中情由,不时便沉睡过去。

次日,诸人汇聚,任闲遥雇了一辆马车将张少英等安顿上去,车夫驾着马车缓缓出了镇子,一路向西行回房县城,任闲遥三人则驱马在前领路。张少英见林梦怡双目通红,显是昨晚哭过。心中甚是痛惜,拉过林梦怡身子将她搂在怀中。想起昨晚的疑问,待林梦怡好些,张少英问道:“妍妍,你们昨晚说的黄巢是谁?”林梦怡坐直身子说道:“他是个唐末的平民叛贼!但他揭竿而起,率平民之兵打垮了唐朝。”张少英对这些从未听过,自骨子里他似乎只知天下仅为宋朝一般。张少英叹道:“他竟然能打倒一个朝廷,本事可不小。”林梦怡便以史书中的黄巢叛乱之事讲给张少英听,三人均暗暗听着,竟是佩服,又是惊恐。待到午时,一行人行至一处依山而建的大镇子里用饭。此处的百姓对武林盟极是熟悉,一瞧任闲遥等人的着装,客栈店主便亲自出来招呼,竟是高兴,又大献殷勤。一行七人上楼要了个隔间。不过多时,但听间外一阵吵闹。只听店主急道:“二位道爷,可真是没有雅间了,你便坐个众席将就一二吧!”却听其中一人不耐烦说道:“甚麽没有雅间!贫道偏要坐雅间。”说罢,只见席帘拉起,进来两个负剑的青年道士,二人头戴黄冠,身着蓝色大褂,神色激愤。一见屋中诸人,二道吓了一跳。虽不识屋中诸人,但瞧及两青年的衣着,顿知乃武林盟门人无疑。

任闲遥脸色不悦,问道:“你们可是武当山真武道观的?”二道见他不怒自威,气势凌人,顿不敢造次。两人进得屋来,二道同时长揖行礼,说道:“武当山真武道观小道李治然(翁俊杰)拜见前辈。”任闲遥本不愿多管锁事,但见二道如此盛势凌人,便想给二人一些教xùn

。任闲遥说道:“道家不是讲究修心养性吗!你们回去自行向天机观主请罪罢!就说此事七界记住了。”二道同时一颤,这方圆之内岂有敢冒充之人。忙躬身行礼,说道:“小道知错!这便回去请罪。告辞……”说罢,二道灰溜溜的去了。张少英不觉撼然,此般为法可较之逍遥城的雷厉风行更易教人接受。

饭毕,众人起身上路。不过申时众人便已赶回房县城,但见城下站满身着红衫的刀卫,倒与任闲遥所带的两个青年衣着一般,只是二青年腰间的腰带却为红色,众刀卫则为浅红色。一见任闲遥,众刀卫恭身揖礼,甚是恭敬。一行缓缓进入城内,此时街上并无行人,甚是寂静。不少国公府的亲兵自街上来回巡逻,甚是森严。张少英等均是暗暗担心,只觉入了狼窝一般。林梦怡想起母亲,已是双眼迷离,暗自垂泪,极是压抑。眼见林梦怡伤心欲绝,张少英掀开车帷向任闲遥喊道:“任大哥!”任闲遥听得声音,勒住马绳,待车走到身畔即驱马同行。问道:“怎麽了?”张少英道:“我想先回林府将梦怡她母亲的灵柩接出来。”任闲遥早知此事,便向两个青年其中一人说道:“千两,你去帮帮手!”那两青年均是任闲遥的入室弟子,一人叫金千两,一人叫田居子。听得任闲遥吩咐,忙躬身答yīng



任闲遥向张少英说道:“你们自行去罢!不过切记,需快些来王府一趟。有人可想寻你的麻烦!记住,只需你不认,他们便拿你没辙。”说罢,带着田居子策马离开。张少英心中感激,待到林府前,他花了些银子向那车夫买下了骡车。那车夫哪见过如此多的官兵,已吓得魂不附体。金千两拦住一队巡逻的亲兵,嘱意将车夫好生送出去。一众亲兵识得他,当下带着去了。林梦怡下得骡车来,望着林府的大门。细想不久前自己还是林府的六小姐,此时回来却是这般情景,心中一阵黯然。门外并无人看守,张少英上前敲了门。只听里处一老者声音传出,问道:“谁呀!”林梦怡见母心切,唤道:“楮七伯伯,我是小妍妍。”

里面开了门,走出一个头发鬓白,满面皱纹的老汉来。见是林梦怡回来,楮七喜道:“原来是小妍妍回来了!好啊……”林梦怡平日虽不甚受林溪泽宠爱,但她对府中仆人均是和和气气,倒与林府仆人凑合的紧,极得众人喜欢。楮七问道:“这些是甚麽人?”林梦怡那里忍受的住,一路来想起母亲,她均是拼命压抑,此刻终发泄出来。哪里理得楮七,大喊一声:“妈妈!”当先冲了进去。金千两向楮七说道:“老丈,我们一会儿就离去,凡请你不要关门。”楮七听他说得客气,突明白林梦怡此次回府究竟是何意,叹道:“唉!苦命的娘倆啊!”

林梦怡冲入进灵堂,林府上下均着孝衣跪在林溪泽的灵床前哀声成片,却不见母亲的灵柩。林梦怡心中一沉,厉声道:“我妈的灵柩呢?”林家众人一见林梦怡本是大怒,瞧得张少英进来,顿如见了鬼魂一般惊叫起来。抖见林溪泽三子林三惊慌的指着林大说道:“是他!是他不许合葬的!是他。”一人所指,另年长的三子也纷纷指责。林大站起身来,冷声说道:“六妹!你好狠的心呐!怎麽?你又想来杀谁?”林梦怡哪顾得他这些,厉声道:“我妈的灵柩呢?”林大道:“六娘只是个侍妾,岂能按正室之礼安葬。”张少英踏前一步说道:“我们来,只是接妍妍她母亲的灵柩,不稀罕你们家的族谱。灵柩呢?”林大见张少英双目通红,杀气大盛,顿逞强之念盛过苟活之念,说道:“在偏屋。”众人跟至偏屋,果见李氏的灵柩摆在长凳上。林梦怡一见母亲灵柩顿扑上前去,唉声痛哭。阿信阿沅二女也跪下身去,不禁伤心落泪。

张少英想及自己竟与林梦怡成眷侣,那便是自己的岳母了,当下也拜了下去,磕了三个响头。金千两念及死者悲惨命运,以凶拜见了。林梦怡越哭越难受,伤心欲绝。许久,林梦怡哭得累了,声音已有些嘶哑。张少英上前安慰一阵,林梦怡哀声渐歇,竟在他怀中晕睡过去。张少英将剑交与阿信,抱起林梦怡身子。金千两上前,双臂用力,已将灵柩抬了起来。张少英感激向金千两瞧了一眼,金千两道:“走罢!”出得林府,金千两运力将灵柩抛起。右手拔刀,一股刀气骤然扫出,将马车削得只剩下车板。金千两再出刀挺出,抬住坠落的灵柩,轻轻放在马车上。直将跟出门外来的林家众人吓得目瞪口呆,人人暗自庆幸,幸亏早将李氏入殓,否则今日当真是大祸临头。

阿沅二女备上孝服,自林溪泽堂前取了些祭祀之物。众人出得东门,寻了块山间的空处将林母葬了下去。立好新坟,金千两取了一块车板立了墓碑,只见金千两用刀尖刻上碑文:故岳妣李氏之灵,却是以张少英的名义立的。

立碑竟毕,林梦怡又大哭了一场。阿信阿沅将祭祀之物摆上,烧上纸钱。又为张少英,林梦怡二人穿上孝服。一众神色凄然,跪在坟前默默垂泪,暗自忏悔。张少英自小无父无母,饱受欺凌。极渴望亲情之爱,这时竟将李氏看作岳母。想及她为人迫死,不禁甚为伤感。再念起死去的伙伴,不禁也大哭了一场。这番动耽搁,已近酉时,天色渐暗。金千两问道:“是否准bèi

回去了?”

林梦怡悲痛欲绝,神情呆泄,喃喃说道:“我不回去!我要在这里陪着妈妈。”张少英也不忍此时劝林梦怡离去,但想晚间便在此过便了。向金千两说道:“千两大哥!今日之恩,小弟没齿难忘,今晚我们便不回去了。”金千两也不强迫,说道:“天寒地冻的别冻坏了人家。”说罢,金千两只身寻了些柴禾来,做了个火堆。再搬来些石块做垫坐之物。张少英见他如此,愕然问道:“你不回去吗?”金千两道:“我的职责是保护你,怎能随意离开。”晚间,张少英回城取了些食物和被褥,劝着林梦怡稍稍吃了些。夜间极冷,张少英怕林梦怡冻坏,摸黑拣来大堆湿柴,围着新坟四周做了数个火堆,昼夜照看。径直半夜,三女渐渐经不住困乏,张少英只好将三女劝至棉被中歇息。次日清晨,张少英待众人起身,林梦怡身子摇摇欲坠。张少英一惊,一摸林梦怡的小手,甚是冰凉。但见林梦怡神色憔悴,一脸病容。张少英再去拂林梦怡的额头,直觉甚是烫手,显是受了风寒。张少英忙用被子裹住林梦怡身子,抱起林梦怡,沉声说道:“妍妍,你不能再这样了!我们先回城去医治!”林梦怡心绪大乱,提不起半分精神。摇头道:“我不回去!”张少英想起小香便是一睡不起,心中忌讳,顿自向城内大步跑去。林梦怡眼见里母亲的坟头越来越远,不禁大呼母亲,双手乱抓,拼命挣扎。

回到城内,张少英寻得一家药店。此时城中在戒严,店门大关。张少英叫开大门,一个伙计颤声问道:“做甚麽?”张少英道:“我妻子感染风寒,凡你做些姜汤来。那伙计见过林梦怡身影,也见过张少英的悬赏画像,尤其是身后还跟着一位武林盟装束之人,顿吓了一跳,忙开门请了进去,再叫来大夫。那大夫稍一探脉,便吩咐药作去熬些姜汤,顺便招呼众人入座,自一旁恭候。金千两道:“店家不必拘礼,用过汤后,我们便去国公府,你务须惊慌。”那店家也是进退两难,张少英的悬赏仍未撤去,但他身后又跟来一位武林盟大侠,掌柜自是忐忑不安。听得金千两安慰,当下也稍稍宽心。

待林梦怡用过姜汤,张少英给了些铜钱,便将林梦怡带出,叫开个客栈,将林梦怡安顿下去,让阿信阿沅二女照看。刚出房来,金千两便守在门外,说道:“你去国公府一趟罢!我在此看着!记住!他们问你甚麽,你只说不知!只将你跟成万里之事说了便是,柳统领会为你托场!”想起有柳天波在,张少英稍稍宽心,下楼来,店外已有马车等侯,一队长枪亲兵正在值守,都身着孝衣。见张少英来,一副都头冷声说道:“请!”张少英见一众人对自己眼神不善,却也没心思去与他们计较。

上得马车驶向城西,不过多时便到一处高耸的府第处。张少英倒是暗暗心惊,这府外极是开阔,一条铺道自牌坊直通府门前。门前的金匾上便书有郑国公府几个大字。只见墙院外数百步,均种有碗大的槐树,高矮相近,两旁对至成行。若非四周的片片枯黄,倒似春夏一般。门前当先两尊石狮,威武睁目。门楼四根大柱并列,两脊相叠,瓦烁红光,朱红的大门,极显大气。只是府前立起招魂幡,白幔相绕,显得颇煞景气。府外亲兵护卫森严,那带刀都头向值守交代几句,值守便上前引张少英入内。那值守虽未说甚麽,张少英依然能瞧出他眼中的不善。绕过高耸气派的麒麟影壁,只见府内左右高墙并立,道旁古绿交错,花圃阵列,宛如春夏时季。正前是一座高大雄伟的殿宇,屋宇间画栋雕栏,镂龙飞凤,光耀亦目。正中金匾书曰:颐和殿,只是挂起了白幔颇为不韵。拾级上阶,进入殿中,那值守便躬身退了下去。但见殿中坐有数人,左右两侧随侍仆人均着孝衣,未着之人,则尽是白衫,背负长剑,却是柳天波的弟子。此刻柳天波正居上坐,桌右坐着一个身着葬服,年过四十的胖汉,面容端正,正是当朝郑国公柴永崎。边上站着一位三十余岁的凤袍美妇,却是柴永崎的正室夫人。右下坐坐有一人,是其二弟柴永廉。

左坐上坐有两人,一人是任闲遥,另一人作将军打扮,四十余岁,黑面精瘦,气宇轩昂,其真实身份却是当今西门的门主石破军,外人所知dào

的也不过是国公府的护卫将军,余者则多是值守亲兵及侍婢。厅中极为寂静,人人脸色冷峻。见张少英进来,柳天波起身迎了下去,说道:“小弟!可好久未见了。”张少英叫了声柳大哥,拜了下去。柳天波笑着扶起,说道:“你做的很好!我很欣慰……”张少英一愣,不知柳天波所指为何?柳天波转身向柴永崎说道:“国公但有疑问,便向他询问罢!”说完又转身向张少英说道:“国公问你甚麽!你便如实所说!”说时,柳天波向张少英眨了眨眼。

柴永廉冷声说道:“怎麽!见了郑国公还不下跪麽?”张少英也不识得他是谁,他本就对这官阶等级无甚观念,在场的多人均是高官俸禄,万人之上者,但在张少英眼中却觉未有不同。听得柴永廉冷语相讥,顿感不悦。他向来便对官家无甚好感,此刻有柳天波在不觉胆子也大了许多。林梦怡曾与他说过,柴家虽表面风光,郑国公也只是个只拿俸禄,并无实权的爵位。朝廷岁岁嘉奖有余,却只是财物之赐。张少英反问道:“我为何要下跪?”厅上众人一愣,还从未见过如此大胆回话儿。柴永廉脸色甚是难看,心中极怒,却碍于柳天波不便发作。柳天波回得上座,自顾喝茶,显得轻松。

此次炸死的是三弟柴永盛,柴府震怒。柴永崎更是立誓,不将三弟尸身入殓,欲将此事上报朝廷,逼迫朝廷为此讨回公道。如今柴家虽无权虚势,但自太祖谕令永保柴氏一族世代富贵,朝廷也不得不顾及。

柴永廉沉声喝道:“你一介草民,进见国公竟敢不跪,想反不成吗?”柴府已知张少英随苍龙大闹县城,还杀死一位副兵马使。柴府均知朝廷也难以撼动逍遥城,是以将这股怨气撒在张少英身上。张少英冷声问道:“不知我是哪一国的草民!”柴永廉猛地一拍茶案,怒道:“怎麽?你想叛国吗?”张少英道:“朝廷的户籍上可没我的名姓,何来叛国之说。”张少英对此早已愤恨有之,此时说出来当真是大感痛快。

柴永廉一愣,闷哼一声,坐了下去。柴永崎道:“你前日随七杀屠我府众亲兵,乃人亲眼所见,你认是不认?”张少英瞧柴永崎面色平和,但目光极是阴冷。想起金千两所言,再见柳天波那般淡定,说道:“我这几日一直在田阳镇,你想冤枉人麽?”柴永崎性子再好,也忍不住了,河道:“好个刁民,如此嘴硬。看来不让你吃些苦头,你是不说了?”张少英气道:“你想屈打成招吗?要想证明是我做的,你拿证据来!”柴永崎猛然站起身子,又忍住坐了下去。柳天波竟将张少英收入武林盟,柴永崎却不得不顾忌。虽然当晚有人看见张少英面目,但张少英有柳天波,任闲遥这二位统领前来,足见对张少英的重视。这二人自来时,言语中便对张少英庇护有加。柴永崎也不过是拿张少英出出气罢了,却不曾想张少英是如此硬气。但想日后请杀手取了张少英性命便是。柴永崎问道:“那你拐骗良家女子,与林家小姐私通,你可知那是我儿欲迎之人吗?”张少英听得私通二字甚为刺耳,怒道:“人家不愿嫁,你自己也不同意,偏想于我头上扣罪名,你想杀我就直说!”柴永崎气的面色暴紫,正欲发作。

府外进来一位带刀亲兵,手持信笺匆匆入走到殿中,躬身禀道:“七杀大闹汉水洛驿,杀死厢军六十三人,此为七杀所留的信笺笔录,裴知县已调兵前去围剿。”众人俱惊,大感意wài

。侍仆接过递于柴永崎,柴永崎取出内书,略一细看,冷声道:“七杀贼寇欺人太甚,柳统领,逍遥城自此界大开杀戒,当真无法无天麽?”柳天波接过信函,只见纸上写有:此人头谨献石门主验收。”柳天波将信函随手一扔,那薄如蝉翼的纸片,便缓缓向石破军飘去。石破军随手接过,瞧了一眼,便向柴永崎告辞!

柳天波向柴永琦劝慰道:“国公不必忧心,此事自有公断。七杀如此狂妄,武林盟岂能坐视不管。还请国公节哀,在下回武林盟自向盟主禀报!”柴永崎知柳天波性格,说走便走。柳任二人此来也不过充充场面,报仇之事倒也不指望了。只是心中颇为不解,以张少英这样一个少年究竟何德何能能让柳任这二人同来保举他。

当下柴永崎也不挽留,亲自送柳天波出府外,甚是大方客气。府外已备好马匹,一行二十名九届及七界弟子各负刀剑大步出府。九届弟子均着白衫,两队人并列,衣衫飘洒,颇为壮丽。张少英随柳,任二人走在前处。任闲遥道:“小弟,你可是深藏不漏啊!”张少英一愣,不知该如何回应。柳天波笑道:“少英啊!可知刚刚走的那人是谁?”柳天波此时亦连称呼都改了,他并无正式弟子,此时已意欲让张少英拜在自己门下。张少英道:“我听苍龙大哥他们说,西门有三位当家的,却不知是哪一个?”柳天波道:“他姓石,名破军,便是这西门门主。”张少英并不识石破军,心中倒不甚在意。柳天波叮嘱道:“你可不要小瞧了此人,他的厉害之处连我们武林盟都不及啊!”张少英但听江湖人对武林盟,都是大为赞叹敬仰。在江湖人眼中,武林盟一家独大,没有哪一派的风头能胜之。此刻听得柳天波如此评价,不由奇道:“真的?”任闲遥笑道:“很快你就可以见识了。”

一行驱马至林梦怡歇息的客栈,店外已有店家和两个小二在等候。得知前来的是两位武林盟的统领,店家甚是欢喜,忙前忙后的大献殷勤,生恐照顾不周。张少英此时才发觉,柳天波,任闲遥二人对谁似乎都很着礼。二十余众均安置在三楼,柳天波与任闲遥自进入房中便未再出来。张少英自回房中,林梦怡出了阵虚汗,脸色已有好转,正卧在被内与阿信阿沅二女说着话儿。见张少英进来,二女欢喜的喊了声姑爷。见林梦怡欲起身,张少英忙上前去扶。林梦怡担心问道:“你怎样了?”张少英便将府内之事细说了,林梦怡听罢,便已知其中厉害。竟得柳天波等人帮忙,张少英也算自武林盟尚有立足之地,心中不禁对柳、任二人多了一丝好感。

林梦怡道:“你体质竟胜过常人,自也是武林盟为何如此看重你。”张少英对柳天波,任闲遥等人已倍感仰慕。如此处处受人敬重,可比逍遥城遭人唾骂好多了。张少英不解道:“他们先前对我可也很好呀!“林梦怡道:“那是自然!否则人家岂称的上一个侠字。可你再细想一下,柳大侠竟说认你入武林盟,七杀却将瘦马他们安置在玄天派,这其中可能别有深意。虽说玄天派乃武林盟五大门派之首,可终究不及武林盟。此次你若无此机缘,想来也不过是去玄天派而已。”张少英道:“苍龙大哥教我的内功心法就是玄天派的!很多我都不懂,定是他们一番好意。”林梦怡道:“我曾听闻,习武内修外练,甚者十年方成火候。你短短十数日之功便有如此作为,他们岂有不器重你之理!”

张少英问道:“难道人们之间便只有这般互相利用吗?”林梦怡道:“自然不是!我们只会对你好,只需你不失进取之心,绝不在乎你来日是否有钱有势。”张少英温言道:“妍妍,能娶到你,真不知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林梦怡脸蛋儿飞红,垂首不语。

旱花一现(2)

张少英伸手摸了摸林梦怡的额头,已不再那般烫手了。问道:“你好些了没?”听得张少英如此不顾人前的嘘寒问暖,林梦怡又羞又涩。轻声说道:“出了些虚汗,已是好多了。”说到此处,林梦怡又想起母亲孤零零的独葬一处,不觉潸然泪下。想起母亲的悲惨,林梦怡说道:“少英,你日后若飞黄腾达,纳妾在所难免,只盼你对她们不薄情寡义。”此言一出,阿信阿沅二女顿红透了耳根。二人此时随侍林梦怡左右,日后张少英与林梦怡共结连理,自可被张少英纳为侍妾。张少英不知其中原由,握着林梦怡的柔荑,说道:“妍妍,我只娶你一人,决不去纳甚麽妾。”林梦怡道:“那阿信,阿沅怎麽办?总不能将她们送与别人为妾吧?”林梦怡此时对二女极是感激,倒违逆初衷,愿与三女共侍一夫了。张少英一愣,才知林梦怡竟是在说阿信阿沅二女,问道:“为甚麽一定要为妾呢?”林梦怡道:“她们与我一样,已无家可归了,又能嫁给谁呢!”张少英道:“大家都生的一样,为甚麽要有这许多分别?”林梦怡叹道:“只因我们女子天生柔弱,自古已然。我们除了依靠男人,还能依靠谁呢?”张少英也深感无奈,只得深深叹息。

张少英向阿信阿沅二女看去,三人六目相投,二女顿羞得不敢再去瞧他。张少英踌躇不决,这数日来多番变故,他已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更未如此想过,亦无此非分之想。自知二女与林梦怡姐妹情深,日后自不能送于别人为妾。但想日后恳求柳天波一番,以他们的势力便不定能为二女脱籍。

见张少英久久不语,林梦怡问道:“少英!你怎麽了?”张少英回过神来,微微一笑,问道:“你饿麽?”林梦怡久未进食,经张少英一说,顿腹中咕咕作响,不由大羞。张少英忙道:“我去拿!”刚起身子,阿信阿沅二女顿抢上前说道:“姑爷!吩咐我们便好了。”说罢,二女齐出房去准bèi

。张少英直至此时才觉这姑爷二字听得甚是新鲜,不觉暗暗好笑。自己与林梦怡一番谎言之词,却已是煮成熟饭了。但想自己竟已决意娶林梦怡,便随她们叫了。

不过片刻,二女端来些素食。日间四人便未再出门,倚在林梦怡炕侧说着话儿。竟至傍晚,金千两前来叫门,説是柳天波设宴,请二人上楼赴宴,更吩咐将林梦怡带上。张少英心中暗想,倘若自己平庸无能,恐怕便不会有这待遇了。林梦怡身子并未复原,但极想见见这两位武林盟的大人物,稍稍打扮一番,两人上楼去赴宴。柳天波与任闲遥已在桌旁细嘘,见二人进来,便招呼二人就坐。

柳天波仔细瞧了瞧林梦怡,赞道:“果然是个美人胚子,少英眼光可也不错了,哈哈……”张、林二人想起草屋之事,不觉大羞。柳、任二人顿皆大笑。四人稍稍吃了些,林梦怡因母去世尽孝,只是稍微用了些素菜。张少英虽知守丧三年之礼,但此刻心中无甚它念,并不懂守丧的禁忌。林梦怡知他此刻更不可能开身,何况二人并未正式成亲,是以并未向张少英提起。柳天波向张少英说道:“少英啊!稍后我们出去打猎,你可愿意随我们去?”张少英不解道:“此时去打猎?”柳天波道:“夜黑风高,自是打猎的最佳时机了,你可愿意去?”张少英一时不解,不由看向林梦怡。林梦怡但听柳天波所言,已知当下之事恐怕与七杀屠众有关。竟然张少英已身居武林盟,那自是非去不可。却不禁担心张少英该如何面对七杀,两方终究需站稳一处。林梦怡说道:“如此便请二位大侠照顾少英的安危了。”任闲遥笑道:“一定完好无损的还与你。”张少英正不知何意,林梦怡已起身告辞回避。柳、任二人阅人无数,均觉林梦怡殊不简单。

张少英不解道:“这究竟是做甚麽?”柳天波道:“莫峰请我等去赴宴!你说该去不去?”张少英一呆,甚为疑惑。但想诸众百姓与柴府均对逍遥城愤恨至极,但柳天波等人却与莫峰相对无常,便如朋友一般。柳天波显是瞧出张少英眼中的疑惑,摆了三个酒杯。说道:“倘若这三只杯子是武林盟、朝廷与逍遥城,你可看出其中之意?”张少英稍一看,想起林梦怡所言,摇头道:“朝廷想借武林盟之力灭逍遥城,无论胜败,都不会伤及朝廷。”柳天波点头道:“可你需记住!武林终究是武林,决不能参与到朝政之内,这是自古以来的武林大忌。”张少英道:“那我们便不能上朝庭的当。”柳天波颇为赞赏,说道:“不错!武林之事,自以武林之法解决。决不能让朝政掺杂其中,你可明白我所说的?”张少英点点头,问道:“莫大哥他们还在这里麽?”柳天波道:“那你去是不去?”张少英道:“两位大哥吩咐,小弟岂有不敢。”柳天波道:“那你回去与你家小夫人做个别罢!我会安排弟子负责她们的安全。”

当下张少英回入房中,将诸事说了,林梦怡知其意已明白个大概。逍遥城杀人放火,武林盟面上虽不罢休,暗里却是相互勾结,不禁对三方之间深知一些。林梦怡解下脖子上的翡翠玉坠,交与张少英手中,温言说道:“少英,你戴上它吧!千万小心!”张少英知这玉坠是她母亲唯一送于她最珍贵的东西,已贴身十余年。知他为自己担心,轻声道:“我会的!”说罢,轻吻了林梦怡的额头。阿信阿沅二女俱掩面羞笑,张少英喝道:“笑甚麽笑!晚上回来将你们两个都扒了。”说罢,转身去了。阿信阿沅二女一怔,随即领略这扒字之意,不由大羞。

张少英上来柳天波房中,两人已在等候。柳天波向他使个眼色,三人自窗口鱼贯而出。穿过街道,窜入山从中,不过半刻,已翻出县城。柳天波见张少英姿势甚是难看,不甚熟练。当下停下身来,问道:“我瞧你这逍遥八步,纵跃颇远,却断断续续,奔跑如此难看?”张少英尴尬道:“我落步硬弹起来的!还不熟。”原来张少英虽知运用之法,但极不惯逍遥八步的全力吐纳,才导致如此断断续续勉力而起。柳天波道:“我再授你一式神行术。你竟能学成逍遥八步,学我这功夫自也不难。”张少英大喜,急忙拜了下去。柳天波道:“我这门功夫威力奇快,较之逍遥八步虽繁杂,却迅如闪电。你功力竟深厚,自不费时。”当下柳天波将心法口诀传授给张少英,又再细细讲解一番。神行术堪堪不过千字,口诀均是经络中的吐纳之法。张少英打坐静思一番,稍有不懂之处,即向柳天波询问。不过半个时辰,张少英记熟无误。柳天波道:“你乃初学,不必太过急躁,我们这便走吧!”

张少英便以神行术的法门极力奔跑,竟是颇为顺畅。神行术的步数较短,善于近斗,一气之间连纵三次,九丈之距。步法竟短,内力运用之间亦有余地,好在张少英缓缓便习惯了。他随后跟在柳,任二人身后紧随不落。柳、任二人有意试他功力,当下越奔越快。张少英内力浑厚,使了神行术的法门,吐纳已不如先前那般缓慢耐劲。三人自山野间疾奔,天色也黑了下来。张少英身法虽跟了上去,但觉落步甚短,起步甚杂。不觉间倒以神行术的心法使逍遥八步的路数。他这般蓄劲且强,虽耗力甚巨,但一纵五六丈,已可与柳天波等同行。只是他使得不甚熟练,虽能较远,却终究不惯运用,急促之间总有停顿。

三人向南疾奔,奔行近五十余里,张少英已颇为熟悉这神行术与逍遥八步相结合的路数。这时虽有些喘急,张少英却不在意。三人奔上一处山顶,朦胧中但见远处有些许光亮,似是个村子。柳天波与任闲遥坐了下来,饮茶解渴,张少英也接过皮囊喝了些。任闲遥笑道:“你倒也不笨,这两者相合倒也相得益彰。今后多加修习,必定威力惊人。”张少英上前拜倒,说道:“多谢柳大哥传功之恩。”柳天波上前扶住张少英左肩,拉了起来。张少英直觉一股真气散入体内,随即无声无息,知柳天波试探自己武功。柳天波明显身子一震,收回手臂。惊叹道:“果真是异数啊!”任闲遥见柳天波如此大震,不由好奇。扶住张少英右肩,这番试探也是一震。柳,任二人相视之,不禁大笑起来。柳天波笑道:“少英,我本意收你为关门弟子,此番看来,我这师傅可当不成了。”张少英不解道:“为甚麽?”

柳天波道:“但凡习武者,体质乃重中之中,你这样体质可真是数百年难得一见呐!”张少英问道:“那我身体究竟有多好?”柳天波道:“恐怕连当今盟主,甚至是逍遥城主冷月痕亦有所不及。”张少英大骇,一时不知是真是假。任闲遥也大为高兴,心中对七杀更多了份敬重。张少英如此数百年难遇的奇才,七杀竟能放任之,当真是心胸宽阔。任闲遥道:“习武之人无不是修liàn

内力,扩通脉络,已求其更加浑厚。但你脉络通畅已是极致,你可知这其中之差别?”张少英点头,似懂非懂。任闲遥续说道:“以简解之,你脉络之中可同时运用阴阳两股真气。但我们之中再好的体质也只能两种真气一一修liàn

,因为我等任督二脉皆未完全打通,受不得这样浑厚的真气。”张少英不解道:“任督二脉打通,两股真气相互撕咬,痛不欲生呀!”柳任二人相对一眼,心中释然,任逍遥道:“医家有云任督通,则百脉皆通,与习武自是大有益处。你天生任督二脉尽通,任督之脉,阴阳之道。你竟修习于大周天,修liàn

之益自是胜过常人百倍。只是你体内内力竟如此浑厚,倒是颇有不解。”

张少英道:“我也觉得奇怪,只要一催运内真气,内力便四处汇集。苍龙大哥只说我体质极好,他也不清楚。”柳任相对一眼,都是不解,这个问题恐怕也只有陈坦秋知dào

了。想起了慕秋白,张少英问道:“如我这样,得练多少年才能胜过幕秋白?”柳,任二人齐向张少英看了一眼,任闲遥说道:“那幕秋白武功深不可测,你习得四五年即便不敌,也可保命吧!”张少英虽觉四年光景挺久,但想竟比常人快了数年,心中隐隐甚是期待。

柳天波轻叹了一声,说道:“冤冤相报何时了,一代冤仇数代传。你报仇为小,习武才为大,否则怎对得起这一副好身子。我问你些事,你可如实禀答?”张少英点头应是。柳天波问道:“刚刚我稍一探查,你体内的内力积蓄深厚,但真气稀薄,力道散乱。即便是你修习大周天,内力也岂可在这短短半月内有这般境地。你如实告sù

我,苍龙可还教授你别的法门?”张少英见二人脸现疑色,忙道:“苍龙大哥只传授我玄天内功与逍遥八步这两式。你们若不信,待会儿见到苍龙大哥问他便是了。”柳,任二人对望一眼,心中均是一般想法。柳天波笑道:“你不必紧张!来,我们再输些真气与你,你以龙炎丹的吸纳之法催化,内力便不至运导不足了。”张少英得苍龙讲解,知这玄天真气修行不易。但不论修liàn

的法门如何变化,玄天内功的总纲要领却是无法改变。柳任二人竟愿输真气与他,其中的损耗却非一般高手所能承shòu,忙拜倒叩谢。当下柳天波与任闲遥单掌抵在张少英前后输入阴阳两股真气。张少英只觉体内冷热交替,酥麻难当。缓缓不绝的真气自前后相互流窜,这其中的吸纳之法张少英早已熟记于心,当下运导真气汇聚丹田。

殊不知,习武之人争强好胜之念甚强。若柳天波,任闲遥二人此时尚有敌意。只需二人同时发力,张少英必散功而亡。稍不过半刻,张少英只觉体内两股真气渐近浑厚,柳、任二人亦是头顶白雾袅袅,大汗淋漓。他二人常在一起行事,性子相惜。得见张少英如此奇才顿皆欢喜,如获至宝,二人毫不吝啬的将真气注入张少英体内,边则探查张少英体内异况。柳、任二人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张少英体内,均被张少英体内的真气吸纳化去。如此竟丝毫不排斥,又能吸纳催化,实乃玄天内功的上乘之境。只是张少英体内的真气毕竟时日短暂,因而跟不上内力的汹涌,内力引导不足。

柳、任二人输入张少英体内的真气加之尚有七八成,但经张少英体内真气吸纳之后,所得也不过两成,但亦运用体内内力自是绰绰有余。二人收息已毕,此次消耗着实不少,均各自行功调养。张少英直觉体盈充沛,神清目明,甚是舒畅。见二人大汗淋漓,知二人为自己费心,心中大为感激。过了个把时辰,柳任二人这才缓过劲来。柳天波笑道:“这玄天真气修行不易,你半月之间便至这般地步,堪称千古第一人呐!此等内功心法堪称武学中的绝世之作。心法中有提到阴阳吐纳之道,生生不息之语。你有如此身质,定可一探巅峰之境。”张少英当真是竟喜又惶恐,恍然如梦。

柳天波转身说道:“今后行走江湖,你万不可将你身质一事泄露,否则终有祸端。”张少英感激的点头应是。柳天波接道:“这玄天内功博大精深,这运功法门你已知晓。心法总纲你也得大成之后方有所用,你切不可心急。”张少英连声道谢。便在此时,深夜之中,但见远处左右前三面,漫出无数的亮点。不过多时,三人看得明白,但听蹄声大作,火把至如长龙,显是有许多人。深夜之中,但听蹄声,不闻人马嘶鸣,三路人马均向远处那村子围去。只见阵势,恐怕不下数千众。张少英见柳任二人神情自若,显是知晓那些人马的来路。问道:“那是甚麽人?”柳天波道:“禁军”张少英自懂事后只认识厢兵,衙役,捕快,刀头,虽听过禁军之言,却并未见过。只听柳天波赞道:“这就是西门啊!”

任闲遥笑道:“走罢!会会去。”张少英心中恻然,石破军竟带军队前来围攻,不禁暗暗为七杀担心。正寻思间,张少英但觉身子一轻,原来是任闲遥提着他身子跃出了山顶。这深夜之中,但见脚下阴暗森森。稍有不慎,必定摔得粉身碎骨,着实骇人之极。两人挽臂,将张少英夹在中间,向山脚滑落。坠势甚急,张少英侧目所见,柳、任二人的衣衫尽皆鼓起,似与苍龙所使得法子不同。

不过一会儿,三人滑落有四五里地,落在一条小河旁。三人刚上大道,便遇见一队威武雄壮,衣甲鲜明的轻甲骑兵急冲而过。但见头鏊摇匀,一众骑兵身着步人甲,黑巾蒙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便是马匹也披上了护甲,仅露出马眼,马尾,马腿三处,马嘴亦用铁箍套起。黑夜中四周寂静无声,仅有马蹄作响。火把林立之间,兵甲锵锵,寒光印耀。众骑兵分成三队,中队为弓弩手,外侧一队持钩镰枪,一队持长枪,井然有序。眼见生人靠近,即有十余斥候敢来,一人挺枪喝道:“甚麽人?”柳、任二人取出腰牌,那骑兵将火把递近了些,细细一瞧。忙下马抱拳说道:“二位统领有礼,石将军已到翻江村。”说罢,十骑调转马头向前疾奔而去。这些骑兵豪不停步,斥候来回穿梭,人马之间丝毫不见混乱。张少英从未见过这般威武慑人的官兵,不禁大为折服。叹道:“这便是禁军吗?”柳天波点头道:“这是一支黑暗中的军队,却很了不起啊!”张少英道:“我听人说在咱们大宋最北边有个辽国蛮子很厉害。”柳天波道:“人家是骑兵,咱们是步兵,自然各有不及。”任闲遥叹道:“看来石破军知dào

我们会来!”柳天波笑道:“我们是宁死也不说的那种,他放心。”两人相视一笑,展开轻功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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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花一现(3)

三人奔行了三四余里地,便到了翻江村。但见眼前便人山人海,火光照亮犹如白昼。地上烧着篝火,干柴湿木烧得噼啪作响。道旁围满骑兵,一众官兵肃穆静立,便是烟熏仍而稳身不动,甚是威严。这处村子依山而建,并不大,八十余户人家,仅一条街。左子左面是处荒地,石破军将大旆安在荒地上。三人寻得一都头,使其带路,待至坡下,便有软甲亲兵盘查。无误之后,这才放三人进入。张少英仔细瞧了一下,这些围在大旆旁的轻甲护卫足有百余人,兵器繁杂。诸众之间均相距不过九尺,护卫甚是紧密。便是三人走过,诸众眼都不眨一下。三人到得大旆下,只见旆上点着一盏大灯笼,黄光乏旺,极是醒目。远方各处亦有红、蓝、绿、紫四色灯笼照耀,自是各军指挥大旗之处。宋初的禁军兵制乃分厢、军、指挥、都四级,每都以百人为制,五都为一指挥,军中也称为营。其后以五营为一军,十军为一厢,番号内又分左右厢。其时大宋各处禁军队列之数虽不满制,但石破军西门所辖的这一神啸军却是建制齐全,然而很少有人知晓这一就粮禁军存zài

,因为他们并不参与戍边。宋朝秉持以文仰武的开国之策,各处禁军均需限期轮流调防,以此防止武将久驻叛乱。石破军俸授骠骑大将军,授神啸厢都指挥使,西门巡检使。这其中骠骑大将军乃是定官服,俸禄之用。神啸厢都指挥使才是实职,其西门巡检使乃是皇帝亲封,不在官职之内,虽为虚阶,但其便宜行事之权,却是无人能比。神啸左右两厢禁军,近八千之众,不受朝廷更戍之令,能得两朝皇帝信任,也是当朝少见。宋一贯的兵制及其仰止武将,兵员虽多,但都各据驻地,无令不越界,难以凝聚。此中关键朝廷自不会不顾及。是以准数部禁军便宜行事之权,以解西北驻军各自为战缺乏灵活,呆板之局。

还未来得及与石破军打招呼,便匆匆赶来一斥候,报道:“启禀将军,村中老幼八十七户,三百六十一人,均已移出后山安顿。”石破军此刻身着黄金甲胃,威风凛凛。见到三人,轻轻点头,随自副将手中接过一封文书,喊来传信兵,说道:“你速将此公文以西门巡检使之名送往知州大人府。”那传信兵接过文书,塞入传信牌,封上漆贴,这才领令而去。张少英听得石破军竟将镇中百姓驱逐出去,但想这年关之中竟使人无家可归,心中激愤。柳天波叹道:“将军如此劳师动众,伤及朝廷,终究非善举啊!”石破军道:“七杀贼寇尔不见又何以平民愤,我已奏明圣上,这些百姓五日内便会得到安置。”柳天波问道:“七杀可在村中?”石破军点头,下令道:“传令,放箭。”说罢,但听身后的大鼓连敲了三下,远处鼓声回应。但见村子周围火箭如雨,射入镇内,壮观至极。不过多时,村中房舍尽皆燃着,稍刻便成一片火海,火光冲天,便是身在这荒地上也颇感温热。

烧得个把时辰,镇内大火渐息,石破军下令将镇中残垣断壁夷平。但听鼓声一停,数千禁军齐吼一声,蹄声大作,冲进镇内。不过稍刻,但见火光渐灭,无数火把逐渐向村中围拢。直至村中后处,只见官兵围在一所房舍四周。即时便听得官兵的惨叫之声,接着号角声起,显是遇上了敌人。这时只听村内传出一句:“石门主如此劳师动众,甚烦大驾,便请下山来饮杯水酒如何。”张少英听得清楚,正是焉月的声音。石破军冷哼一声,朗声道:“如此闲情雅致,本座岂可缺席。”说罢,向身边副将说道:”你在此掌舵诸军,一旦我纵声长啸,你即刻进攻。”副将竟知石破军性情,欲言又止,躬身领令。石破军向柳天波道:“诸位来此,倘若不见见主人,恐怕有失礼节罢?”说罢,三人竟大笑起来。柳天波向张少英说道:“你也来罢!”

四人下得山坡来,穿过层层的官兵重围,走到房舍前。一众亲卫仍紧紧围在石破军身旁,一众官兵若有阻挡之处,均各自避开。待众人走过,又即复位,甚是严整。众人当前所见,原来是座早已拆得只剩孤楼的酒楼。屋内烛光通明,三人刚到,大门便开,出来一位美妇,正是焉月。焉月盈盈一揖,甚是妖娆娇艳。娇笑道:“石兄深夜来访,有失远迎,真是失敬失敬。”石破军听得焉月以兄相称,自是说已凡事以江湖规矩来办。顿冷哼一声,说道:“此乃官匪之交,众位不必多礼。”焉月咯咯笑道:“倘若这官匪坐于一起饮酒,却不知是何情景。”石破军道:“那自是惬意的很呐。”说罢,朗声下令:诸将士听令!”但听四周军士齐声答令,声彻数里,庄重威严。石破军续道:“诸将士后退三百步,无鼓得令,不得擅越,违者军法处置。”众将士虽不明其中之礼,但竟有所令,也只得领令俱退。石破军当先向屋中走去,柳、任、张三人跟随其后。

屋中炉火甚旺,暖气炎炎。正中拼了两张八仙桌,桌上酒肉丰润,香气四溢。却仅莫峰一人坐于桌间自饮,余人则守在屋中上下四周。于四人进得屋内,一众如视而不见。石破军向三人示了请,便毫不客气的自莫峰对桌坐了下去。莫峰赞道:“石将军好胆量!”石破军道:“明人不言暗语,不过是一场游戏,阁下何必客气。”莫峰笑道:“看来石将军心情甚杂!”石破军道:“诸位悉心赐教,石某可感激得很呐!”莫峰道:“竟是如此,那我等寻个交yì

,以博将军心静。”石破军似乎诧异的说道:“哦!石某倒想听听。”

説时,焉月向莫峰递了一封信给他。封皮上并无示启,石破军取出内书,但见纸上写有:侠隐山庄,迁之项首:八个小字。”柳、任二人侧目之下,不禁为之一震,张少英却不懂其中之意,。石破军将书收入信封,揣入怀中。说道:“点的小菜,上得却是大菜。有趣。”莫峰笑道:“只需你那位主子过不安稳,我等又何乐而不为呢!”石破军端起酒杯,说道:“好!久闻七杀威名,今次初见,在下先干为敬。”说罢,仰杯而尽。莫峰笑着向柳人、任、张三人杨了一杯,这才饮尽。说道:“将军不必如此匆忙!但有一事请教!”石破军道:“你想知dào

甚麽?”莫峰道:“冥花流。”此言一出,众人均是一脸凝重。张少英听得莫名其妙,不知大家说些甚麽,却也不好插嘴。石破军道:“冥宗之事非我职内所为,我也所知不多。只知其有七煞长老,五极战宗之制。素闻红发魔幕秋白便是五极战宗之一。”莫峰道:“如此说来,朝廷也不知这七煞长老,五极战宗究竟为何人了?”石破军道:“想来也不知,倘若有讯息,圣上也不会瞒我。”莫峰叹道:“冥花流果然名不虚传,隐藏的如此神mì

,难怪数十年的战乱都不曾使其动摇。”石破军道:“听闻逍遥城冷雪十三堂亦为仙宗后裔,却不知是真是假。”莫峰道:“将军果然消息灵通,不错,想必明年必是个热闹之年。”石破军暗暗叹息,说道:“冥花流隐藏虽深,却并非无迹可寻。那幕秋白常来往于幽云边境之间,十数年来收集各种名贵药材运往辽境。想必冥花流的总坛便在辽境以东的长白山之地。”莫峰疑道:“朝廷可曾派人查过?”石破军点头道:“四十年之间去了不知多少人,未见一个活着回来。”柳天波道:“关于冥花流的说法极多,如今究竟是个甚麽样的门派几乎无人知晓。”石破军道:“武道七宗都是前唐盛及百年的大门派,能存留至今,自有其过人之处。冥花流势力非可一般,但有一处却是别派,哪怕是朝廷亦有所不及。”莫峰问道:“哪一处?”石破军道:“冥花流富可敌国!我大宋的官僚之中便不乏为其用命之人。即使你有心,却也无法殆尽,想必诸位均有所闻!”

张少英此时才稍有明白,知其说幕秋白竟是一个许久前的大门派人物。忍不住问道:“那幕秋白现在可有讯息吗?”柳天波道:“狐山一战之后,他便未曾露过面。”想起此事,石破军向柳天波问道:“柳统领的紫星剑被幕秋白夺去,约定明年中秋取剑,想来是不假了?”柳天波道:“不错!”说罢,柳天波又将七杀之后诸事一一说了,但将仙宗、冥宗相约之事隐瞒下来。石破军何等的聪明,当年仙冥两宗的卷宗他均看过,立时明白今次两宗相约定是和解。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事能令仙宗放qì

大仇,与冥宗修好。

石破军沉呤道:“仲柯!”莫峰道:“此人的武功相当之高,恐怕还在城主之上。”众人一惊,莫峰续道:“他使的是一门阴阳战甲的内功,这门内功出自正宗玄天内功。只不过玄天内功以两极交融,阴阳双修。他使得的却是阴阳分离,各为所需,幕秋白也是此一类之法。当日我一剑不中,便是他以阳为进,以阴为退,被他的先天罡气滑了去。”石破军惊道:“先天罡气!世间当真有如此神奇的武功?”莫峰道:“这便是修liàn

正宗玄天内功的威力。”柳天波道:“他竟以一把阴寒的水寒剑来使那正宗的阳气内功,且能与你匹敌,当真是匪夷所思!”莫峰笑道:“这麽多年来,我真是错看他了。倘若他阴阳并进,想必我连他一招也未必接得住。”柳天波点头道:“不错!只是他竟约定中秋在玄天派取剑,想必有所图谋。”石破军道:“这些年来,见过幕秋白的人几乎未见得有活下来的。朝廷也查不明白他们究竟要作甚麽。不过你逍遥城竟有仙宗助阵,想必知晓其中原因吧?”三人各属一方,均是要领之人。这番交融之谈,实是相互解惑心中疑团。但石破军此言实是已出圈,莫峰笑道:“此中情由在下也不好谈及,但愿石将军不介yì

才是。”石破军哈哈笑道:“竟是如此,今晚便请各为在此好好歇息罢!”说罢,端起酒杯敬了一杯,便起身出去。柳,任二人也起身告辞。张少英担心的看了七杀一眼,心中甚为担忧。焉月看出他心思,笑道:“小弟心肠真好!”莫峰笑道:“你去罢!但愿别忘记你说过的话哦!”张少英欲言又止,犹豫再三,这才去了。

待四人出得屋外,莫峰轻轻问道:“能够如此淡定的与仇人坐于一起饮酒,你觉得这正常吗?”焉月惊道:“难道石保从没死?”坐于屋角的苍龙道:“水寒剑又如何解释?”莫峰道:“这些金蝉脱壳之法,朝廷可不是一次两次了。何况你从没掀开面巾一探究竟,不是吗?”苍龙道:“我又不认识他!”

出得屋来不远,石破军叹道:“如今逍遥城有仙宗相助,恐怕又起波澜了。”柳天波道:“该来的总是会来!”石破军冷哼数声,即纵声长啸。顿时战鼓齐鸣,守在四周的骑兵,杀声震天,急冲而过向酒楼围去,但见火箭如雨齐向酒楼射去。蓬得一声,酒楼四周墙壁破个大窟窿,七杀均窜了出来。当先便有西门的数十高手围了过去,顿时刀光剑影,交织穿梭。七杀一出手,便是剑qì

纵横,血雾飞溅。石破军也不顾三人,当先冲了过去,火焰刀直奔左臂受伤的苍龙。柳天波见状,苦笑道:“闲遥,咱们可不能让人小看了。”任闲遥笑道:“正是。”张少英急道:“你们要去对付莫大哥他们麽?”柳天波笑道:“打架而已,何必当真。”说罢,二人纵身跃出,冲进战团,也不顾张少英了。这时酒楼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下千众,均在数丈外呐喊助威。三十余名西门的高手数人围攻一人,凶悍拼命。各人招式之间凌厉毒辣,身手自是不差。

焉月一直护在苍龙身畔不远处,此时正有四名好手围攻她。但见石破军出刀向苍龙砍去,顿身子一退,躲开砸下来的一记钢鞭,一股紫气掌力拍向石破军。石破军来势甚急,一个翻身,躲了开去。火焰刀当空向苍龙颈侧斩去,凌厉绝伦。此时围攻苍龙的有五名好手,他左臂受伤,战力大减。此时挥动墨尺刀,刀气如风,已有一人被他的刀气砍伤小腿。苍龙赶上欲补上一刀,周身却有四柄兵器逼来。这些西门的高手使得均是近战合围的兵刃,或钩或锏,或鞭或剑,围势极为紧密。围攻苍龙的是四个使刀剑的好手,苍龙只得后退一步。这时石破军当空砍来,苍龙哪有闲暇去接。顿时刀气连挥,将周身四人迫了开去。便在这时一道白影一闪,当的一声闷响,挡住了石破军这一刀。不想石破军身子落地,反手又砍出一刀。白影被他这一刀震得伧啷而退,身子一闪躲了开去,却是胡渊。苍龙但觉劲风凌厉,忙侧身闪过。岂知石破军竟尾随而来,火焰刀戳向苍龙后腰。苍龙闪避不及,刀尖刺入肌肤半寸。便在此时,数道人影从天而降,当先一人正是莫峰。水寒剑斜刺石破军后颈,迫石破军收剑。石破军颇感惋息,收刀急退。但听得数声惨叫,围攻苍龙的四人退避不及,均惨哼倒地,却是被孟捂尘等四人从天而降一一刺死。人影晃动之间,已有十数人抢攻而来。柳天波,任逍遥便在其中。张少英此时已走到众官兵之前,紧握水寒剑,不知该帮谁。但见数十人起落之间,混战在一起。七杀已围成一圆阵,便是身旁劲气飞舞,也均给七人或躲或挡的卸了开去。

石破军心中暗暗生恨,但对柳、任二人却也无可奈何。大家各为其主,势分彼此。刚刚若非柳天波、任闲遥加入战团,故yì

撇开正在围攻,莫峰、胡渊的十余人与之独斗,又故yì

暗中放二人来救,恐怕苍龙早已成了他的刀下之鬼。此时见七杀结成阵势,已知大失良机。他有心瞧瞧七杀绝天阵的厉害,是以并不上前,柳、任二人已退出战圈在一旁观看。七杀结成阵势,气势大盛。此时七杀变换方位,眼见并无奇特之处,石、柳、任三人却知七杀正在组阵。渐渐莫峰、霍七徒居内中、斜角相对,另五人各守一方,将二人围在其中。瞧这阵势,并未有多大变化。但三人着外瞧去,正是一个梅花阵。前处各守的五人均在花瓣顶端,莫峰、苍龙二人在相对站在花瓣岔口,已是退居其后。

围攻的七杀的众高手,本对七杀威名心存畏惧。是以一出招便人人拼命,以求合力击杀,一时倒也颇为强悍。这时见有二人退居幕后,抵抗之力大减,间隙大开,便已有五人自梅花岔口强攻其中。石破军忙叫道:“不可。”一句话出口,但听得数声惨叫,进入其中的五人瞬时之间无一幸免,均倒地毙命。这一瞬间外围的五人已交换了位置。又听得数声惨叫,又有五人倒地毙命。石破军大惊,喊道:“撤!”众围攻的高手,惊魂未定之际,急忙后撤。霍七徒瞅准一使刀的汉子,出鞭缠住他后足拉回。那汉子武功不弱,已然回刀斩向霍七徒的赤柳鞭。这赤柳鞭乃是精钢所制,岂是他这平常宽刀所能斩断的。惊愕之间,外围的胡渊,斜划一剑,剑qì

所至,见血封侯,血腥至极。这电光火闪之间,石破军一番好奇之心便至十一名好手毙命,心中大为愤nù

,直欲上前与七杀一决生死。三人瞧得明白,七杀这七杀绝天阵阵法并无何过人之处,只是七人分里外两层罢了。其中之关键却是七人那心意相通,配合熟练的技巧罢了。刚刚那七人攻入间隙之中,外围五人并未阻拦。但莫峰却动了,水寒剑划出数道剑qì

,气势如虹。攻入圈内的五人大惊之中抽身急退,这外围之中尚有七杀五人,莫峰如此而为岂非不怕溅伤同门。岂知那数圈剑qì

,划出不过数尺随即消散。外围的七杀五人回身急退,那急退的五人怎知七杀竟能在这外围之人的紧密围攻之下仍能进退自如,一惊之间便皆送了命。七杀诸人缩成一团,外围之人仍全力跟进。七杀随即如大网般张开,便有五人深陷其中。此次莫峰仍旧划出剑qì

圈,三名好手瞧得明白,忙抽身急滚,竟将莫峰的这一招躲了去。另两人吓得急退,被外围七杀五人当场斩杀。但这三人滚至莫峰脚下,还未定身,莫峰已再次出剑。这一招使得实在太快,三人皆被水寒剑划中,惨哼倒地。七杀却仍旧摆成阵势缩成一团,气势如虹。好在石破军下令撤tuì

,否则诸多好手非尽毙命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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旱花一现(4)

石破军朗声道:“七杀绝天阵果然名不虚传。”胡渊笑道:“不过小试牛刀,何必停下来呢?”石破军道:“那是自然!”说罢,举刀喊杀,官兵与一众好手冲了上去。但见四周人山人海,箭簇如雨。七杀全力奔出散开,这千军万马之中,无论你武功有多高强。当敌人无论如何也杀不尽时,谁也无能为力。七杀均明白这一点,已是全力奔逃了。但四周人山人海,四面八方尽是禁军骑兵,却又那里逃得动。七人不假思索,齐跃起身子,使轻功自众官兵头顶上疾速奔行。此番自然正中石破军下怀,但见漫天的雕羽箭横空射来,势道奇大,显是弩弓所发。七杀身在空中,得被射成刺猬不可。然而七杀是何等人物,只见七人将周身的雕羽箭挑开,随后各抓住一支雕羽箭,竟由此借势射了出去。霍七徒随在最后,赤柳鞭挥抖之间,将射来的雕羽箭尽皆挡开。顷刻间,七杀已是远去了。

但听胡渊叫道:“我走了,我们会想你的!”说罢,便再无讯息。一众西门高手急忙上前追赶,石破军却下令扎营。柳天波笑道:“将军真人不露相啊!佩服佩服!”石破军微微冷笑:“几位相助大恩在下可感激的很呐!”柳天波客套道:“我等岂敢贪功!待明日石将军击退七杀贼寇,名震江湖,今后我等也只能望风而逃了。”石破军道:“大旆需迁移,咱们就此别过。”三人各施了礼,石破军头也不回的去了。柳天波向二人使了个眼色,身子已然奔出。三人一路向北奔出三十余里,到得山间的一处山崖下停了下来。任闲遥忍不住大笑起来,柳天波亦也甚为开展。张少英不解道:“你们笑甚麽?我怎麽看不懂?”柳天波笑道:“石破军此次损失如此多的好手,当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这句话张少英倒是懂,想起七杀瞬间斩杀十余人,心中不免心有余悸。他摇头道:“你们究竟在做甚麽?”柳天波笑道:“别急,咱们慢慢谈。”

当下三人生了个火堆,坐在火堆旁细叙。柳天波道:“少英啊!看你已近弱冠之年,体质却是先天初显,实是大异常人呐!我们也着实为你欢喜。只是我二人体质尚微,做你师傅却是不能了,但从旁点拨一二,也稍有见教,只盼你不嫌弃才是?”张少英听得二人竟欲教授自己武艺,心中感激,急忙连声不敢,拜了下去。柳天波扶起他,笑道:“那咱们便在此多留几日,也教我兄弟俩见识见识这正宗玄天内功的微妙啊!”张少英担忧道:“可是妍妍?”柳天波斥道:“诶!人家有我们的弟子护卫岂会有差池!好男儿志在四方,你岂能纠结于这儿女情长之中。何况仅是数日不见,难道你便这些离开不得。”张少英知柳天波说的有理,如今自己竟有这般境遇,自不能辜负。况且林梦怡也曾这样与自己说过,自己更不能辜负她。张少英连声认错,柳天波并未再说。只是问道:“你还记得我与你摆的那三个酒杯吗?”张少英点点头。柳天波道:“这一个是朝廷,一个是武林盟,一是逍遥城。你说这其中有哪个大?”张少英道:“自然是朝廷?”柳天波点头道:“不错!这便好比朝廷是只大碗,而逍遥城与武林盟却只是只酒杯,这其中之利弊便不用去想了罢?”张少英点点头,弱肉强食他自小便明白。柳天波续道:“如今武林盟与朝廷虽是联盟之礼,其中却是相互利用之力,你可懂?”张少英点点头。柳天波道:“如今天下大势,内忧外患之坎坷,实乃前所未有之境。朝廷立国尚初,势力初稳。然而这南有南唐、北有契丹,西有党项、吐蕃各部虎视眈眈,均意欲问鼎中原。可朝廷却意使我们与逍遥城恶斗,待成两败俱伤之局,朝廷再将我等一网打尽,你可懂?”张少英暗暗心惊,实是头一遭得闻这些,点头说道:“所以你们与莫大哥见面便如何也不打架,好教朝廷不能得逞是吗?”柳天波点头示意赞许,续道:“我说过!武林终究是武林,朝廷终究是朝廷,自古已然,这二者决不能混于一起。所以武林盟与朝廷终究会有分道扬镳的一天。我等虽无精忠报国之望,却也决不会叛国投敌,这是我汉人的正义之心,得之才能称得上个侠字。你可懂?”张少英点头,但心中疑团并未解开,问道:“莫大哥递的那句话是甚麽意思?”

柳天波道:“侠隐山庄,迁之项首。这八个字可重的紧呐!”张少英摇摇头,示意不明。柳天波续道:“我刚刚所说的这西北便有党项,吐蕃之患。如今吐蕃部落散乱,且向朝廷甚重,已非大患,但这党项却是重中之中。党项之地名义上虽归附大宋,却时时与我大宋作对。他们表面上臣服于大宋,接受封号,暗地里却自建官吏,收税纳银,祸害西北。而两方之间战乱虽重,党项表面上君臣之礼却是恭恭敬敬。故而大宋虽有其力,却不能施之以绝。因为北边有更强dà

的敌人,那就是契丹人,两边为战非百姓之福,此乃朝廷之事,我等自不必大废心神。但那党项李继迁又重新创立了侠隐山庄,收拢武林中的妖魔鬼怪,自我大宋境内肆意妄为。”张少英似懂非懂的摇摇头。说道:“倘若不要这君臣之礼那不就行了嘛?”柳天波道:“朝廷之所以不动党项人,一来朝廷不愿再起战事,更要以此而牵制北方契丹人,大宋便可安免于兵患。只是其中倘若安顿不好,便也可为辽国利用。”张少英道:“所以朝廷就要不停的笼络党项蛮人,好让他们听话。”柳天波点头示之。张少英道:”如今党项蛮人不听话……”张少英忽然恍然大悟,叫道:“是了!你们打党项人他们一定恨死朝廷了,但逍遥城以叛逆身份却怪不得朝廷。”虽言及到此,张少英仍觉茫然,续道:“可我还不懂!”柳天波微微一笑,说道:“这七杀大闹房州,你是亲眼所见吧?”张少英点点头。柳天波道:“这小小的知县也是朝廷命官,有所暴卒,也均一一查明上奏。而这柴家三兄弟,其家族更乃前朝皇族,赵家的天下便自此逼迫夺去,朝廷自然甚为忌讳。国公之兄被杀,这其中的厉害你可懂?”张少英道:“我曾听人说,这赵家的天下是柴家自愿禅让的!”柳天波微微笑道:“世人的讹传,岂能当真。”张少英道:“那姓柴死了,朝廷会怎样?”柳天波道:“赵家的天下自后周逼宫而得,世人之言,也只能骗骗百姓人家罢了。柴家受此恩宠,自是风光无限。可其家中却又驻扎西门,足见朝廷深深嫉疑。”张少英点点头。柳天波道:“柴氏子孙被杀,必然哗然朝野。朝廷更得做足模样,以示天恩。其一便是发兵围剿逍遥城,哪怕是大败,朝廷也大显恩赐,以掩其谋朝篡位之大不韪!”张少英摇头道:“这与那八个字有甚麽关系?”

柳天波道:“这侠隐山庄便是这大碗之下的第三只杯子!倘若逍遥城聚势大灭侠隐山庄,将党项人换个主人,你说朝廷还会派军队围剿逍遥城吗?”张少英到此刻终才明白,不解道:“可你们刚刚为甚麽……?”柳天波道:“你需明白,此事决不能为外人知晓,今后你会知dào

的。”张少英道:“可刚刚苍龙大哥差些便丢了性命!”柳天波道:“交yì

与恩怨乃是两件事,不可混为一谈,你可懂?”张少英点点头。柳天波笑道:“这天下大势你须得谨记于心,今后行走江湖更不可轻率。”张少英连声应是。

柳天波问道:“怎样?你还有何疑问?”张少英道:“幕秋白。”柳天波略一沉思,说道:“此事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的。”张少英道:“可我想知dào

他究竟是甚麽人!”柳天波道:“冥花流是武林中最为神mì

的门派,江湖已经极少有他们的踪迹,其创立之人更无可寻。但其名号响彻盛唐,却是前人共知。依你的资质,若想与幕秋白复仇,恐得十年之期方成。”张少英道:“幕秋白约定与你中秋还剑,想必当日他定会出现是吗?”柳天波点头道:“不错!不过你如今所为便得勤加苦练,说不定来日也能与其一战。”张少英稍一思索,说道:“我还有个问题!”柳天波道:“这党项蛮人的头头是谁?”柳天波道:“如今党项蛮人的部落首领,名叫李继迁,这是前唐赐的国姓,本姓却是拓跋氏。”张少英打断道:“为甚麽赐他们国姓呢?立了甚麽大功吗?”柳天波道:“这拓跋氏的先祖曾因镇压黄巢暴乱有功而被朝廷赐的国姓。”张少英叹道:“这个黄巢倒也真能折腾!竟有这麽多人反对他!”柳天波哼道:“他连人肉都吃!如此暴炎天良,岂能不败!”张少英自林梦怡说过黄巢叛乱之后,每每想起此处均不禁周身疙瘩,沉声问道:“这李继迁很厉害麽?”

旱花一现(5)

柳天波点头道:“足智多谋,深谋远虑,倒是一个治国之才,只可惜生不逢时。”张少英每听身旁众人均以党项蛮人称,言语中均有一丝鄙夷,愤恨之色。这时听得柳天波如此赞扬李继迁,心中不禁有些好奇。问道:“你们不是很恨党项蛮人吗?你怎又这麽赞赏他?”柳天波笑道:“他能在宋,辽两国之间生存而立余于可行之地,这本事自是不小啊!换做是我,恐怕便不会有这份心境。”张少英摇头道:“不懂。”柳天波道:“竟是如此,我便与你说说这李继迁的本事罢。”张少英点头静听。柳天波续道:“当今党项并不如我们大宋这般建制成规,而是由各个部落凝合在一起的。其以拓跋,野利,细封,往利,颇超,房当,米禽,费听八部较为势大。拓跋氏则为其中最为强dà

的一部,几百年来一直是各部的盟主,是以成为诸部的首领。当年太祖皇帝初建大宋,这党项便上书归附。其时南方尚未平定,朝廷不愿两面作战,自是同意。只是到了太宗皇帝登基,天下大定,这西北党项便是枕边恶,须得除之后患。故而太平七年,也就是二十一年前。太宗皇帝下诏让上任党项首领,也就是李继迁的族兄入京,准bèi

将拓跋一部留置京城,瓦解其势。当时党项无以能与大宋抗衡,只得依从,并献党项五州之地。但年轻气盛的李继迁却不甘愿就此屈服朝廷,借由为乳母送葬为而叛逃。朝廷虽大力追剿,却屡次逃脱。终教他联合各众部落,起兵反宋。”

张少英道:“他们又岂是大宋的对手!”柳天波点头道:“不错,他虽集结了兵马,但数次大战,均以惨败收场,且连老母,妻子都被掳了来。所以改策巴结辽国,以此来壮大势力。”张少英点头道:“辽国也想对付咱们,这不是正中人家的口心麽!”柳天波点头道:“辽国封了李继迁为西平王,续而又将宗室公主许配给他,成了辽国的驸马。”张少英沉声道:“做了驸马又怎样!还不是人家的枪手。”柳天波道:“这你就错了!枪手只是统称,但若论质地却是不然呐!当今党项早已非昔日之况,手握重兵近二十万,咱们大宋的军队虽过百万,但终始所用也不过四五十万。契丹人的骑兵虽强也且四十万,能用之兵也不过三十万。”张少英叹道:“如此加起来可不知有多少了,若是打起仗来那还得了!”任闲遥无奈道:“打仗岂是说打便打的!你以为打仗是靠人数麽!这一旦打起来,需耗钱,耗粮,耗人力,损国力。哪怕是十万人,仅是吃的便是大计之数。”张少英道:“咱们大宋怎麽也有几百万人了,难道便养不活一百万人吗?”

柳任二人相对一眼,顿觉不知该如何再说下去了。柳天波缓了缓,说道:“如今党项,辽国大尚骑兵,偏偏咱们大宋失了幽云十六州,那里可是养马的极佳之地,却被辽国占了去。大宋虽有数次大战,都惨淡收场,太宗皇帝还为此落下了腿疾,以此而终。”张少英从未听过这些军国大事,一时听得津津有味。任逍遥插口道:“朝廷数次北伐耗损甚重,因而不愿再大起战事。我大宋与辽国本是不相上下,只是以大宋步兵对辽国骑兵,各有所长。而党项人虽尚军二十万,真zhèng

运用的骑兵也不过六七万,驻扎在西北的也不过四五万。你要知dào

,以我们大宋的军力,便是对他三万骑兵,以十万之众方能与之一较高下。”张少英吐了吐舌头,说道:“我见石破军倒有不少战马呀!”

柳天波道:“如今西北边陲除去番落,保捷两军的两万重甲骑兵,便以石破军的这神啸五千重轻骑为重了。”张少英摇头道:“我还是不懂!”柳天波略一沉呤,说道:“咱们大宋的兵力是内外相互衡制的。便如一百万军队,须得五十万人留驻京师,五十万分驻各地。何况分驻各地的军队太过散乱,自保尚可。一旦战事,相互之间难以凝聚,更无法抵挡党项的万人骑兵。李继迁正是瞧重这一点,才敢侵入我大宋的内镜。”张少英疑道:“朝廷就没法子应对吗?”柳天波道:“你有甚麽法子应对?”张少英不解道:“我啊!还能有甚麽法子,自然得调集重兵呀。再不然咱们打他们去。”柳天波微微一叹息,说道:“调集重兵自是好!可这西北之地,人烟稀少,边境更是百里荒凉。他们吃甚麽?喝甚麽?”张少英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应答。柳天波续道:“正因如此,当今打仗是小,恢复粮草供应才是当务之急。占领一个地方靠的不仅仅只是军队,还有稳定人心,得民心者得天下。李继迁虽然对边界的番族汉人有所克制,对我们腹地的汉人却是常常抢掠一空,乱杀无辜。”张少英好奇道:“那该怎麽办?”柳天波道:“屯重兵,立堡寨,就粮禁军”张少英不解道:“屯重兵,立堡寨我倒是懂!可就粮禁军这是甚麽军?”

柳天波道:“便是迁家属置戍地,开耕种粮。虽非一日之功,却是长远之利。”张少英疑道:“如此耗时日,党项蛮人便不会发觉麽?”柳天波道:“所以九月之前,李继迁集三万大军,攻下西北重镇灵州,改名西平府,做了党项的首都。”柳天波说到此处,任闲遥不禁一声长叹,气息中尽是惋惜。柳天波眼神中也颇为遗憾,续道:“这灵州自古便是自古兵家必争之地。北控河朔,南引庆、凉二州,据各路上游,扼西北要害。灵州之失,我大宋更无挟其威。其中大失却是自此,吐蕃,回鹘贡马的要道被切断,自此大宋再无他处可获良马。而一个半月前,李继迁又攻下另一处重镇凉州。”张少英啊的一声,惊道:“又被人夺了一州。咱们虽然没马,难道这麽多军队竟一点用都没有吗?”柳天波道:“当今辽国正在北边大举兴兵,朝廷向来不愿两面作战。只是调集重兵防守,防患于未然。”张少英思索道:“想来定是咱们跑得慢,没赶上。”柳天波嗤的一笑,赞扬道:“这李继迁的确是个难得的将才,唉!若非当年的懈怠,岂来今日之祸。灵州失陷以后,环州于庆州便是我西北的防御重地了。皇上本以为他会攻于此地,岂知他快到环州时,党项大军却回军直取凉州,知州丁惟清以身殉国。”张少英听了半天,这时对这些军国大事甚感费解,不觉气闷。任闲遥冷声道:“这李继迁如此狂妄,朝廷总算是醒悟了。”柳天波叹道:“朝廷向来只重视幽云十六州,一直小窥李继迁才遭此横祸。唉!”听到柳天波的深深惋惜,张少英心中不禁也颇为叹息。想起逍遥城之行,张少英问道:“到时你们也去吗?”柳天波摇头道:“武林盟跟朝廷不会掺杂其中。”张少英问道:“我能去吗?”柳天波笑道:“那就不知dào

了。”说罢,任逍遥大笑起来。起身说道:“好了!咱们不必自寻烦恼了,人家皇帝不急,咱们急甚麽。来来来,咱们接着练……”

张少英起身说道:“二位大哥悉心赐教,小弟实在无以为报。”柳天波赞道:“不错!不错!如此时日你便有这般得礼言行,与当日相较可是大进不少啊!来来来!时间无多,咱们切磋切磋。”柳天波说做边做,摆出刚刚激战中夺来的长剑。张少英知他试探自己剑术,当下不再犹豫,拔剑递出。他此时体内积聚的内力已能全力催引,这一出招之间便尽是大招,劲风突起,只是逍遥十三式大开大起之间稍显局促。柳天波并未如何蓄意,只是出剑抵挡,招式稀松平常,并不与张少英的利刃相交。虽然柳天波的力道不如张少英浑厚,但数重内力的迭起,自不如石破军那般故yì

而为之。张少英渐渐蓄起剑势,见柳天波仍能阻挡,但想自己这些剑法怎能伤及柳天波。当下他更不留余力,全力扑击。柳天波见他剑招过于拘谨于招式,未见灵活。当下边抵挡,边说道:“剑招讲究灵活运用,过于呆板,终究华而不实。你每出一剑,终须明白其意在伤人,而非只想使出剑招。”柳天波说着,手中的长剑带动张少英的水寒剑向左划出,右脚即踢向张少英臀部。张少英所学的逍遥十三式之中,那有这般踢人臀部,华而不实的招数。心中大惊,出右腿还击时,柳天波的长剑已拉了回来,滑向他左臂。张少英急忙后缩,但脚下一撞之下立足不稳,急退数步,这才稳定身形,颇为狼狈。柳天波道:“怎样?这便是招数的精妙之处!你若使神行步的路数,自也能稍补其缺,却不能断其根!”

旱花一现(6)

这时任闲遥不耐烦道:“老柳!你可别一人霸占着!来来来!少英,现在我攻你,你防守,你注意用心看便是。”说罢,从旁一刀直劈而来,劲风甚急。张少英迎上一步,出剑斜刺任闲遥左肋。这招竟不去抵挡对方出招,自顾出剑,实乃同归于尽之法。但竟可以守势,亦可为攻势。任闲遥虽知其意,却并不急于化解。当下故作大惊,撇剑后撤。张少英大喜,踏前一步,正是与石苍龙激斗时的一招唯我纵横。这一招虚实之间,尽是花式,任闲遥也瞧不出其中变化方位。当下他起刀横拉,护住门户。张少英一步踏出,水寒剑前刺,刺向任闲遥喉头。任逍遥矮身躲过,同时亦横削张少英双足。张少英身子翻起,连出三剑,剑势沉重。但听三声沉闷的锐响,张少英身子着地未稳,旋又砍出一剑。一翻之间,连出四剑,灵活至极。任闲遥并未全力格挡,火焰刀险些脱手。当下身子翻出丈远,张少英使出神行步赶上。任逍遥不得不催运内力来回窜动,口中大叫:“错了!错了!我攻你守,怎变成相斗了。”

当下二人分开,又缠斗在一起。张少英只守不攻,逍遥十三式虽精于穴位分寸之间,但张少英数数番下来习惯了攻势。守势于意念之中稍有拘谨而排斥。这一换为守势,剑招之间更难以灵活运用,开始则可支撑。任闲遥左右飘忽不定,张少英摸不准方位,渐感眼花缭乱,疲于应付。柳天波提醒道:“守为守,攻为攻。天地之大,何处不守,你为何只守之于剑法之中?”张少英一番醒悟,趁个空当儿,跳出任闲遥的刀阵之外,左右腾挪。任闲遥与张少英均使神行步的路数,张少英却不及任闲遥精深,躲开数步之后仍被任闲遥逼在刀圈之内。柳天波自旁道:“八步之法便不可用吗?”此言一出,张少英立时滑出数丈之外,立时上下即分。任逍遥身有力而行不足,张少英左右闪避,十数丈之外均是其闪避之处。任逍遥仗着内力深厚,越逼越紧。张少英却是尽lì

闪躲,越来越纯熟。二人在树林之中如捉秘藏一般,不见打。但见一追一躲。柳天波一旁看得手痒,也出剑加入其中。二人对张少英极为看重,于武学之中更是痴迷,此刻得张少英如此奇才,真恨不能将所学一切尽皆传授与他。两人并不如刚刚那般紧促,三人缠在一起均是拆解招数。张少英以一敌二并不如何吃力,柳任二人渐渐将奕剑的招数灵活诠释与张少英听。张少英本就初学剑法,囫囵吞枣,得多加练习。张少英渐渐找到一丝快意,剑招拆解也熟练起来。

这番打斗,三人直斗至正午方停。张少英渐始渐熟,灵活之间,逍遥十三式的飘逸洒脱之意便增加了两分。只是张少英并无那份逍遥之人,无拘无束,随意所致的心境,始终差了一大截。三人寻了些冬菌烤着吃了,便又接着缠斗。张少英不再拘泥与剑招之间,逍遥八步与神行步相合进退之间更为熟练。柳任二人见张少英如此进步神速,更是大喜。这番缠斗,又至天黑。三人颇感饥饿,逮了只野狼烤了大吃一顿。将至天黑,三人小睡了会儿,戌时便醒了来。

三人添柴取火,在火堆旁小叙。柳天波说道:“少英!这招数的领悟非一朝一夕之功,你一日之间可胜常人数年了。只是你还不熟练剑招跟内力之间的相辅相成,故而常常续接不济。”张少英点点头,他此时一心一意沉浸其中,恨不得一天便将逍遥十三式学会了。柳天波续道:“这玄天内功练得是阴阳相济,自成一气。你需得先熟悉体内的的脉络,才能领略这心法总纲的奥秘。”张少英道:“我都记得!”“

柳天波点头道:“你竟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练成前六经,想来这后六经也不在话下。你且试试……”张少英依言行之。世上的功法无论大小,皆需阴阳相配,水火相济。张少英上六经学的便是此番路数,当下先练足太阴脾经,足阳明胃经,足厥阴肝经,足少阳胆经,足少阴肾经,足太阳膀胱经,六经一气呵成。张少英但觉脑中嗡的一声,一片空白,只觉阴阳真气散入十二正经之中,相互串联。真气越走越快,忽冷忽热,全身说不出的受用。随后真气回落,张少英只觉体内气息浑厚,全身都是无可发泄的力qì

。他体内此时所隐藏的内力又涌出三成,功力所成过半甲子,此时的真气运导又已不足。好在张少英蓄意导引,引导不足的真气便也随势跟入。这玄天内功第五层八卦篇中,不见其余六脉心法。故而张少英经脉虽通,仅十二正经练成,玄天内功并未大成。

柳、任二人自一旁但见张少英周身白雾大起,汗如雨下。均瞪大了眼,震惊不已,知张少英练成五行这一层。张少英擦了擦汗,见柳任二人不可思议的盯着自己。心中一惊,问道:“我练得不对吗?”两人同时回过神来,柳天波道:“不!恭喜你练成玄天内功的第四层!”张少英心头一松,问道:“这奇经八脉之中,却只有任督二脉的心法,为甚麽另六脉没有呢?”柳天波道:“这门内功自传承下来,便是如此,我等也不明其中究竟为何!但教你练成这第一步,武林中的那些三教九流便早不是你对手了。”见柳天波的回答与苍龙一般,张少英心中微微沮丧,甚觉遗憾。但想自己体内的阴气消失不见。玄天内功竟以阴阳相济,自己一身阳气内力,岂非大为不妙。张少英说将了出来,柳任笑道:“天地阴阳,万物相生。你这第四层大成,你难道还不明其中之意吗!玄天内功初成,即着阳而起,着阴于隐,着阴而起,着阳于隐,天地阳阴之道。你试试将真气提至手少阴心经。”张少英依言施之,果然,一股阴寒内力及涌至少冲穴。

柳,任二人虽说算不得博览群书,但亦钻研多年。只是二人体质并未达到其形,练得是阴阳分离,是以明知修liàn

之法,却不能去练。好在二人自制力甚强,否则早已不计后果的去练了。两人传功不得,顿又盯着张少英,神情颇为猥琐。张少英吓了一跳,不解道:“做甚麽?”柳天波笑道:“来来来!小弟,让我再试试你身子。!”说完,柳、任便向张少英双肩上按去。张少英不自觉的一闪,退出七步之外。柳任二人更是心中难耐,顿刀剑齐出,向张少英围了过去。张少英见二人来攻,水寒剑抖起,他也想试试自己这内功初成究竟有多厉害。

柳,任二人知张少英内劲浑厚不能与之硬斗。柳天波当先出剑,中宫直进,剑锋嗡嗡作响,凌厉之极。这类招式变化最为复杂,张少英也不知柳天波究竟攻向何处。但见任闲遥的火焰刀斜削自己右肋,刀势凌厉。张少英心中隐隐胆怯,但心知不能退却。当下使出神行步向柳天波左肩挑去,仍是一招同归于尽的“青龙断须”。柳天波那会将他招数放在眼中,虽有十余种方法躲过去。但亦与张少英拆解剑法,是以竟不顾张少英刺来的一剑。视若无睹的刺向张少英胸口。张少英一见得方位,水寒剑回缩。柳天波所拿的是一柄普通佩剑,不能与锋利无比的水寒剑对碰,即侧剑身顺势又刺向张少英右肩。此时任逍遥赶至,火焰刀横斩张少英腰间。张少英无奈,当下逍遥八步疾闪,封剑守住门户。柳,任二人紧随跟上,仍是刀剑齐出。张少英见二人与自己拆解剑招,心中稍感放心。水寒剑一抖,起步反攻过来。

柳天波的神行剑法,素以速度见长,尽三十年的修习,早已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任闲遥所使的火焰刀,偏重于威猛一路,凌厉狠辣。二人同时夹攻,张少英使开逍遥十三式与之相斗,只需二人不寻他空隙,倒也能立于不败之地。逍遥十三式变化极多,毫无循序可言,许多变化张少英均未使过。他此刻内功初成,内力源源不绝,剑法与神行术,逍遥八步之间使得更加纯熟。步伐中虽稍显不足,剑招上的运用全凭记忆方位,亦能跟的上柳、任二人。柳、任二人越斗越惊奇,张少英内功初成之后,内力的运用已教二人甚远。是以两人使出五成力道,张少英仍能不败。两人不觉之间渐渐催动内力,已使了七分力道。张少英渐感不支,过得十余招已是守多攻少。逍遥十三式的灵活任用,张少英也只习得三成,注重于剑招之上。此刻若是别人,张少英早已不知死了多少次。但在柳任二人的这番攻击之下,且能斗得五十余招,已是大为不易了。柳任二人攻得越来越紧,此时刀剑合击,更是威力大增。张少英眼见抵挡不住,倏的想起刚刚的阴阳真气。当下水寒剑疾挑,蓬的一声脆响,柳天波任二人手中的兵器齐被弹飞出去。任逍遥的火焰刀直插入一旁的树身之内数寸,刀柄犹自晃个不停,柳天波手中则剩下一截剑柄。

旱花一现(7)

三人撤开身来,各自大惊。二人万想不到,张少英的阴阳真气全力运用出来,威力竟如此之大。张少英犹自大震,心中惊异万分。三人沉默片刻,柳天波叹道:“果然是威力惊人呐!”张少英回过神来,心中当真是且惊又喜。任逍遥与柳天波对了一眼,脸显喜色。柳天波道:“少英,这门内功威力如此之大,今后行走江湖须得处处留情。当今江湖之中,能顶得住你这阴阳真气的高手可也不多了。”任逍遥道:“正是!这玄天内功我等修习三十余年,竟不及你这半日之功。若非亲眼所见,当真教人难以相信啊!”柳天波道:“不过我二人此时却有求与你,可不知你肯不肯呐!”张少英一愣,忙道:“二位大哥但有吩咐,小弟岂敢不从。”柳天波笑道:“也不是甚麽大事,我等但想借你这身内功,做个炉鼎用用。”张少英道:“二位大哥救命之恩,小弟今生都报不完,却不知该如何做。”

柳天波笑道:“竟是如此!今晚过后咱们便一笔勾销了罢!”张少英知柳天波与七杀一般,非是那舍恩图报之人。这番一笔勾销,自是不想自己再提及。心中对柳天波佩服之极,心中亦引为前鉴。当下柳天波与张少英相对而坐,双掌相对。任闲遥亦在一旁指引,教与张少英运行之法。柳天波的筋脉并不如张少英宽尚,张少英只使了四分真气,便无法再催进。真气缓缓输入柳天波体内,柳天波自以玄天内功以任督二脉的百川散聚之法分化吸纳,运行于任督二脉之间。内息的浑厚靠的是日积月累的修liàn

,循序渐进,稳妥为上。但若强练,虽然内力大增却伤及经脉,有损元气,轻则重伤,重则丧命。故而很多追求内力激增的高士,不惜伤及元气以药力缓解。虽然创伤可暂时缓解,长久之下是药三分毒,日积久累大伤元气,下场悲惨。一个人的穴道被点并不是就不能破解,内力稍成火候的便可以强行冲开穴道。内力高深的最轻也得经脉瘫痪,重的便不用说了。在江湖上混的都不怕死,怕死的都是那种默默无闻的。而这种不怕死的,最怕的便是这种半死不活的。柳天波借助张少英的真气吸纳为己用,竟不伤及自身,又能提升功力,自是一举两得。

仅仅只数个周天,柳天波的内功修为即增长不少,内息也快了一分,直抵得上他数年的修行。虽然柳天波亦有借助张少英的浑厚内力打通任督二脉之心,但张少英修liàn

内功时日甚短,其中若有所差池,不免危险。

如此过了半个时辰,柳天波任督二脉已大通不少。柳天波亦转入足厥阴肝经,此乃修习神行术的关键之处。再过得半个时辰,柳天波自十二正经运导,其修为一时之间便精进了十余年。不时二人头顶冒出丝丝白气,挥汗如雨。待两人收功调息一番,柳天波不自觉的哈哈大笑起来,甚为畅快。张少英倒并未有何异样,只是向任闲遥瞧去。任逍遥体质教过于柳天波,一番拓通之后,修为即精进了十数年。柳任二人不觉哈哈大笑起来,齐向张少英深深长揖。张少英正自擦擦额头的汗,不禁吓了一跳。惶恐不知所措,惊道:“你……你们?”柳任二人见罢又大笑起来,柳天波笑道:“你不必惊慌!你可知你刚刚这番相助,我二人的修为可不知精进多少!这下我们扯平了,今后咱们谁也不欠谁了。”二人眉飞色舞,已是激动的有些失态。

当下,二人让张少英自行歇息,毕竟刚刚真气耗费颇大。张少英输入二人体内的真气化为自身之后,内力增长了近四成。二人再以之练功,更是事半功倍。柳任二人这番调息,直至次日正午方才完。张少英但见二人神采奕奕,容光焕发,甚为高兴。三人一路展开神行术奔回房县。张少英将神行术与逍遥八步的心法调用,虽得一时快意,却使的全无路数可言,步伐上虽不见变化,内力运用上却是极为杂乱。好在张少英体质大通,不受内功心法所限,倒并无大害。柳任二人便在一旁点解。奔至中途,三人找了处酒楼大吃一顿,张少英为水寒剑配了把剑鞘,三人大为兴奋。此时张少英对这神行术与逍遥八步的调运掌握又精进了一层。柳天波助他将神行步术与逍遥八步的内功心法去长补短,相互辅助。只是其中的损耗却非一般高手所能承shòu,其中利弊只得张少英日后慢慢磨练,日渐精纯。张少英依柳天波所言以相近的路线相互调换,柳任二人在一旁指点,待到房县二十余里处。这少英已将这新近融合的内功法门熟络,其中虽有少许不足之处。但柳天波只说他今后多加修习,再自行修减。二人説时亦大是羡慕,这番修改真气运行法门儿,也只得张少英这般身骨之人才能行之。当下任闲遥提议张少英为这门功夫取个新名。张少英岂能有好名字,柳天波想了想,说道:“便叫做逍遥游如何?”两人一听,顿大为赞同。三人一路疯疯癫癫,比拼脚力,张少英内力且足,奔行之间到与二人不相上下。酉时,三人赶回房县住了一晚。当晚,张少英便将日间经lì

,讲于林梦怡等三女听。三女不懂武功,且听且奇,亦为张少英高兴。四人备了桌素菜,以茶代酒,小小庆祝了一番。

次日,柳天波本想带张少英前往武林盟去见陈坦秋,但张少英记挂瘦马一众,柳任二人只好作罢。柳天波写了封荐信交与张少英,让他交与玄天派现任掌门楚云。张少英虽不识楚云,但教她能收留瘦马他们,但想自己定得好好感激一番。一行二十三骑在官道上急行。柳天波花钱雇了辆马车,将三女安置其中。武林盟在京兆府,玄天派则在陕西路以西的玉琼山。柳天波将玄天派的起源及人物均与张少英说了。

玄天派立派并不久远,但名声之响,却乃江湖中少有。其玄天派两代掌门均是女流,其开派之人便是曾经震惊五朝的紫凝仙子楚香依。后来楚香依垂青于江湖游侠长青云,两人结成眷侣。其时自唐朝灭亡之后,中原相序出现,梁、唐、晋、汉、周五朝,史称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这些王朝立朝极短,连年战乱不断,杀戮极重,百姓苦不堪言。这二人结成眷侣之后,对战乱极为反责,齐立志拯救天下百姓。先后相助过后梁开国皇帝唐庄宗李存冒,率领中原百姓击退辽国皇帝耶律德光。只是二人之力终究有限,实难改变天下大局,夫妇二人渐渐心灰意冷,遂在玉琼山创立玄天派,聚收战乱遗孤。近年来玄天派发扬广大,武林盟自朝廷联盟之后,便颇受朝廷重视。时至今日,玄天派已成为西北第一大门派,更与当禁厢两军联合抗击党项人,成为西北极边一大重地。

张少英听罢,心中对楚香依与长青云二人大为敬佩。但想二人如此为天下百姓着想,不愧称的上一个侠字。说道:“我听说便是他们打败冷月痕的。”柳天波点头道:“那是太祖皇帝开宝六年的事了。当年中国未定,北有汉,南有唐,吴越三国,始未一统。”张少英从未听过这些,问道:“这些国很厉害麽?”柳天波道:“单以国力而论,这汉与吴越倒不在话下,但这南唐势力雄厚,拥兵二十万。当年逍遥城血洗武林,几乎占据吴越之地。而宋唐之间相互忌讳,更无以与逍遥城抗衡。当年楚香依与长青云二人因缘之中得到一本阴阳宝典,练成之后约战冷月痕。”张少英道:“我知dào

!他们虽打败了冷月痕,却也功力耗尽,虚脱而死。”柳天波道:“这只是其中之一。他们大战之前,便曾约定。倘若冷月痕输了,即令逍遥城不得再行杀戮,退回逍遥城。而若长青云夫妇输了,便即刻解散玄天派,二人自刎。”张少英道:“这冷月痕果真狂妄,散了人家门派不说,还让人自刎。”柳天波笑道:“人家若不狂妄,又怎敢血洗武林。”张少英道:“他们打架时,你也在麽?”柳天波点头道:“这场大战江湖各派亲眼所见。我与盟主,四大堂主也在一旁。”张少英叹道:“啊!那冷月横受伤之后,你们若是齐拥而上,岂不是早将他打死了。”柳天波白了他一眼,说道:“人家便没弟子麽!五行,七杀,四使均在一旁,这一打两败俱伤,朝廷坐享其成。”张少英伸了伸舌头。柳天波接道:“这三人自凤凰顶一战,威震江湖。”张少英好奇道:“那冷月横使的是甚麽功夫?”

旱花一现(8)

柳天波道:“是一门内家功夫,叫做九龙真气。”张少英不解道:“这是甚麽功夫?”柳天波道:“其时我们也不懂其中奥妙!后来经盟主解说,才知这九龙真气的威力,便是一人体内同使九重阴阳真气。”张少英不解,摇头道:“不懂!”柳天波道:“便是一掌之间,九重十足的掌力接连而至,天下间又有多少人能接得住!”张少英惊道:“哪有这样的运功法门!除非他是神仙。”

柳天波道:“可人家偏偏做到了!”张少英道:“难不成他也通了任督二脉不成?他们早前便会玄天内功?”柳天波道:“你乃天生经脉尽通,而他却是修练所致,与你自是有所不及。盟主虽与冷月痕同门,却已多年没动过武了。”张少英道:“盟主又使的甚麽功夫?”柳天波点头道:“是门内外兼修的功夫,叫五行幻影。”张少英奇道:“这又是甚麽功夫?”柳天波道:“倘若一个人瞬间变成五个同时攻击你,你能挡得住麽?”张少英摇头道:“这法儿我见苍龙大哥使过!”柳天波道:“他使得华而不实,与盟主相较可差得远了。”张少英不解道:“这一个人怎能变成五个人呢!盟主是如何做到的?”柳天波道:“当速度极快的时候,奔跑起来自然让人看不清了。”张少英惊道:“那是甚麽快法儿!”柳天波道:“所以你也不能居傲自满,当今武林高手如云,你需得勤加修练,才有能力与之一较。”

张少英撇了撇嘴,说道:“这武林中今天你杀我,明日我杀你,还有甚麽乐趣。”柳天波笑道:“江湖中有好人也有坏人,就看你想做哪一种了。”张少英一阵默然,自知再回狐山已是不可能了,至少林梦怡绝不想见到自己一生碌碌无为。张少英心中暗暗发誓:竟推脱不掉,闯荡一番,又有何不可,反正自己死都不怕了。当下问道:“这江湖中还有甚麽厉害的门派?”柳天波见张少英目光焕发,显是有所动。当下以心中所知,向他说了武道七宗之事。张少英似懂非懂的听柳天波说到逍遥城,仙宗,听及灵女,顿想起那日夜中所见。心中寻思,难怪莫峰等对灵女那般客气。待听得禅宗四分五裂,相互争夺禅门正宗之位,已是听得大为烦乱,再听得药宗以毒功伤人更是毛骨倏然。直得器宗、隐宗、张少英倒是松了口气。心中隐隐一数,问道:“还有一宗呢?”柳天波道:“这一宗人数最少,称为刃宗,但武功却是天下第一。”张少英奇道:“武功天下第一,还能被那黄巢灭了?”柳天波道:“武功天下第一又怎样!倘若十万人来围攻你,你又怎能挡得住!”张少英伸了伸舌头,心中暗叹:难怪石破军的军队攻击时,七杀便逃跑了。张少英叹道:“刃宗的前辈竟能造出这般利刃,武功高强自是理所当然了。”柳天波道:“这刃宗亦称为剑刀城。据先辈传闻,这刀剑本是南北各一家,只是后来两家缔结姻缘,这才合二为一。后来经过历代掌门千锤百炼,练成一式“飞天乘龙斩”威震武林数百年。”张少英叹道:“这名字如此气派,想必威力自是不凡了。”柳天波点头道:“不错!三十七年前魔教教主秋魂天,大闹武林。盟主、冷月痕与其决战时见他使过。五丈之内,七重漩涡交错,毁天灭地,惊世骇俗。”张少英惊道:“那还是人吗?如此大耗内力,使个几次岂不得虚脱而死。”柳天波叹道:“人家使一次你便接不住,何需再使第二次。”张少英疑道:那甚麽魔教教主最后不还是死了麽?”柳天波道:“你怎的知dào

?”张少英道:“如今陈盟主与冷月痕活着,魔教教主却不见了,岂不是死了麽?”

柳天波微微一笑,说道:“那秋魂天使出这飞天乘龙斩之后竟走火入魔了,否则今日的武林盟,逍遥城便没有了。”张少英叹道:“这魔教教主忒霉运了,这时侯走火入魔,难道他没练这玄天内功?”柳天波骂道:“蠢才!你当天下间的武学之士都学玄天内功吗?秋魂天竟使飞天乘龙斩,自是使刃宗的内功心法了。”张少英不解道:“他怎麽会刃宗的武功呢?”柳天波叹道:“这是个不解之谜了!秋魂天创立天教,前后不过两年便败了。他会飞天乘龙斩一事,当今世上也就我们武林盟的几位统领和逍遥城知晓。”张少英问道:“那你们抢到他的飞天乘龙斩没?”柳天波摇头道:“当日匆忙之中,人家岂会将秘籍带在身上。”众人一路详谈,柳天波将当今武林中的大门派均与张少英细细说了。张少英心中一番相较,除嵩山少林派,庐山天绝派立派过数百年之外,其余玉琼山玄天派,太湖剑湖派,君山北斗三派均是初立,但在江湖上却是公认的大门派。这五派均居武林盟五大门派,备受江湖中人敬仰。张少英倒不觉甚麽,但想竟连武道七宗也不如,想必也强不到哪里去。至于其他门派,除了华山,灵山,蓬山三派则更是难以提及与之相较。许多名及一时的门派世家都在逍遥城的血洗下没落,是以逍遥城虽然改过自新,却难以消除这些受到祸害的门派原谅。逍遥城的强势便是七十二行高手,朝廷虽然可轻易剿灭逍遥城。逍遥城却是何等势力,朝廷不让逍遥城有活路,逍遥城自然也不会让朝廷安宁,最后不过是两败俱伤罢了。亦入江湖,行之有道,这样的信仰是不容亵渎的,它的存zài

也不是杀戮所能决断的。

众人走了一日,也并未走多远。晚间自一处小市集中打了个客栈歇息。越近武林盟,百姓之中极多识得武林盟的装束。人人敢与之招呼,便似早已相识一般。张少英身在其中,颇觉快意。整日张少英都缠在柳任二人身边听二人讲解武林中的奇人异事。稍些柳任二人慎重向他讲解了逍遥城和武林盟起因之事。逍遥城的杀手之名,张少英倒是知dào

些。这番经柳天波讲解,对双尊五行,七杀四使,冷雪十三堂,三十六坛,逍遥五杰均稍有了解,不由暗暗咋舌,逍遥城如此多的高手,势力自非一般。武林盟虽人多势众,但亦只有风云雷电四堂,九届统领及五大门派掌门。虽人多势众,却难以凝聚,相形见拙之下,武林盟似是有所不及。

张少英越听越觉新奇,直过了戌时仍意犹未尽。但得任闲遥提醒林梦怡风寒未好,张少英一惊之下,瞬间跑得没了影。回到房中探望了林梦怡,待林梦怡睡去。张少英这才回到房中,想起柳任人人所讲,心火缭绕,难以自静。但想武林之中也非尽是你砍我杀,当中侠义之行自也是快意,相较于一般百姓自是大不一般。只是张少英瞧出柳天波说武林大势时,言语中尽是憾色。武林盟虽称统率中原武林,但各门各派持门户之见,明争暗斗,难以凝聚。尤其是武林盟这五大贵宾席位,一些未进得门派争得更是厉害。一旦坐上五大门派宝座,便可受朝廷大量钱财资助。

次日,众人起身上路。张少英坐在马车中,将昨日与柳任二人所讲与三女说了。林梦怡瞧得张少英有心而为,心中自也为张少英欢喜。一行走不多时,迎面奔来一骑,是个身着素黑短袍的黑须汉子,背上别着把短柄朴刀。这般打扮的汉子江湖中多见,毫不起眼。但武林盟一众人见之,均知是三届的使令。武林盟内以三届为信使,便似朝廷的急脚递。以此向武林盟各处分坛门派派发指令,此番打扮自是不想为外人所知。那信使本在驱马疾奔,待见柳,任二人,顿现喜色。勒住马绳,跳下马来,躬身禀道:“参见二位统领。”柳天波瞧得他一脸恐慌,问道:“出甚麽事了?”信使瞧了一眼二人身后的马车,犹豫不决。柳天波道:“说吧!这里没有外人。”説时,柳任二人齐亮出了腰牌。信使见罢,说道:“盟主来令,让小的将密函传于二位统领。”说罢,起身自怀内取出个寸厚的精致木盒,取出手札递了上来。柳天波展开看罢,二人眼神一紧。柳天波将手札放入怀中,说道:“信已到,你回去罢!”説时,柳任自怀内摸出了一块铜钱。这铜钱有孔无字,正是九届统领回令的信物。那使令接过信物,跳上马背,原路返回。柳天波向任闲遥道:“你让他俩送少英他们去玉琼山,我们去瞧瞧。”武林盟九届统领身职均为九届统领管辖,是以任逍遥名义上却是柳天波的下属。任逍遥向金千两,田居子二人说道:“你们将少英他们带往玉琼山,我们去处理些要事。”说罢,高声一呼,领着二十名弟子向侧道疾奔而去。金,田二人得令,策马来到车帷前,金千两说道:“张兄弟,统领他们有要事去办。我兄弟二人引你去玄天派。”张少英出得马车来,见柳任远去,稍些不舍,但想终要分别,也只得罢了。

旱花一现(9)

一行六人,三骑一车径向西行。不时便行至深山中,阳光斜引,群峰耸立,正是巍峨的秦岭。张少英此时已骑在马上,车由金千两执着。金千两道:“这方圆百里再无城镇了,今晚我们恐怕要在野处宿营。”张少英点头应是。午间,众人吃了些干粮。再走得两个时辰,天色渐黑。六人寻了处山壁里处筑火坑,再给马喂了些干草。稍稍安顿之后,众人稍稍吃了些便各自安睡。三女带有被褥,均睡在车中。林梦怡本及担心张少英受寒,但张少英见金千两,田居子二人和风而睡,甚觉不妥。何况他体内阴阳真气周身运转,相错交换,三分寒,七分暖,早已对身外寒冷没甚麽知觉。

张少英不敢离三女太远,向火堆中加了些湿柴,这才和衣而睡。睡至半夜,张少英起身方便。再自躺下,睡意刚起。隐然听得不远处似有脚步声,来势甚缓。他五官感应此时已属罕见,此时功力大进。待金,田二人惊觉时,张少英已拔剑护在车前。三人屏住呼吸,凝神细听。来者脚步虽缓,但轻而稳重,似还不止一人。不过片刻,脚步声渐近。金,田二人已辨出来者一行七人,四人步子轻盈,三人步子稍重,显是习武之人。张少英不懂其法,却未能辨得出有几人。依稀之间,三人隐见十丈之外立有数个人影。但其所占之处正是火光未能照亮之处,亦看不清面目。深夜之中,冷风刺骨,明月高照,那人影一动不动,煞是诡异。这时那人影又缓缓向后隐没,三人却未听见一众移步的声息。张少英正自松了口气,却听金千两轻声说道:“是敌人!”田居子点点头。金千两较田居子入门为久,又深得任闲遥真传。心机较为纯熟,自是比田居子先领略了一步。金千两心中已有计较,向二人细声说了。

张少英唤醒了三女,连着棉被亦拿了出来。三女听得张少英细说,默不作声的下得车来。田居子四周查探一番,但见四周树木稀疏不易藏人。待攀上山壁,才见八九丈高处有一凹处,宽及二丈,深愈丈余,却是山壁上的巨石掉落所成。其内腐叶堆积,湿气极重,霉味儿冲鼻。三女虽极不习惯,但知此非得已,均默默忍受。张少英将三女裹在被中,示意三女无论如何不可出声。三女点头,只是心头害pà

,紧紧缩在一起。张少英安顿好三女,本欲离去。突又凑过身子,自林梦怡脸蛋上吻了一下。却是初次临敌,心中不免稍有紧张。林梦怡羞红了脸蛋,心中亦为甜蜜,轻声说了句:“你小心!”

张少英下来时,金,田二人已在等候。三人一言不发,钻入马车中,屏住呼吸。果不见多时,但听前、左、右三面皆有脚步声,却是敌人分成三拨儿包围而来。只是只听得其中六位的脚步声,却是少了一人。眼见场中并无人影,六人渐近马车,却仍各自持兵器护身,不敢大意。三人瞧不见外处,听得六人渐近,更是屏住呼吸不敢稍动。六人渐近马车到两丈外,便不再进。这来的六人中,或高或瘦,六人身形大不相同,衣着更是与中原大异。其中一大汉愈四十来岁,身形庞圆,一身富贵气息,厉目烔烔有神,甚是傲气。但见他身着圆领窄袖锦袍,脚穿皂靴,衣着华丽,手中握着把短扇,倒显三分滑稽,七分彪悍。这六人中两人站在他身后,手中各握着把人长的大弓,弓臂银光闪闪,显非平常之物。另有三人各使双虎头钩,双头连环刀和短杖。

眼见车中无动静,那使虎头钩的汉子向那大汉看了一眼,大汉示意他上前查看,显是这些人的头领。那人平日骄纵惯了,听得车中无甚声息,伸出左手虎头钩挑开车帷。便在此时,田居子猛然出刀荡开虎头钩。那人倏地一惊,但觉虎口剧痛。急忙后撤,忽觉左臂一轻,原来左臂小臂已然被斩断。陡然间钻心的剧痛,使他再也站立不稳,至此他才明白车中还不止一人。金天二人暗叫可惜,二人联手,原本可刺其咽喉,一击致命。不想那人反应了得,只得求其次,斩断他手臂。那人惨叫中,仍拼命向后滚去。车中三人破车而出,向那人疾刺。但见已方有人重伤,已有三人窜出上前截击,却是那使连环刀,短杖,和一持弓的三人。当当当的数下交击,两方各自退开。此时另一持弓之人飞快上前将那受伤之人抢出,虽是数步之遥,却是迅捷之极。但听金千两笑道:“党项李四天王,别来无恙罢!”张少英听得金千两如此说,明白他告知自己对方身份。想起柳天波所言,西北党项族李氏虽降为大宋属臣,但李氏向来说一套做一套,自辽宋二国左右逢源大捞好处。大宋所赐予的官爵封号时废时封。这西平王乃是北方辽国所赐的封号,也是党项族的祖爵。数年前,宋真宗继位,为息事宁人,宋朝放回从前扣留的党项使臣张浦,并退还夏、绥、银、宥、静五州予李继迁,实jì

已默默承认了党项族的独立地位。这五州本是当今西平王李继迁之兄,上任党项之主李继捧献于宋朝,以此归还,宋朝也未有何损失。只是此后李继迁更加猖狂至极,大言不惭的封了手下八个能臣天王职称。其一便是军师张浦,其二三乃其弟李继冲与李光祚。第四则名叫李忠赐,却非党项八部族内之人,乃是赐姓,原是汉人,为李继迁出谋划策,立了不少功劳。金千两叫出对方李四天王,想必便是他了。这八大天王时常入宋境乱掠夺,烧杀无辜,刺探情报,甚为张狂。武林盟便有许多各大门派的镖局为朝廷押送辎重,或者被富商请去护镖,与这八大天王自是恩怨甚深。武林盟若是聚众大灭侠隐山庄,党项八部酋长,自是轻而易举。然而指标不治本,这与逍遥城的境遇是一样的。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杀戮,而是信念,其中靠的便是各方在一起或明或暗的较量,看谁先支持不住而已。

武林盟地处西北军事辎重枢纽之地,李氏之事自是极为清楚。李继迁数次归附朝廷,却始终暗为亲辽妥宋的委婉之姿。金千两与田居子二人常随任闲遥走动,对这八大天王均极熟悉。数日前便有密报传来,李忠赐潜入京兆府,意图盗取各大门派载录与武林盟的武功秘籍。正是给张少英的事耽搁了,此时二人也才想起来。西门自太宗皇帝之手建立,一直以来从不与外部接触,只有武林盟一等统领知晓。李继迁这些年来行事处处失利,其中武林盟与西门均暗中立下大功。然而不论怎样的刺杀,李继迁都能一一破之。日积久累,他与党项八部的各部暗花悬赏已高达一万两黄金。此次陈坦秋接到书信,即令使令传令柳任二人协助,务必将此人留下。

金千两不想这伙人竟能逃离石破军的重围,慌不择路的逃到山中来。但想对方竟自送上门来,自得想法拖住。只是这深山之中,外处无法瞧得见烟火信号,便是瞧见了也未必来得及。原来李忠赐被石破军率军围攻,加之又有柳天波,任闲遥这样的不世高手,竟损兵折将,不得已才逃得山中来。心中正自晦气,待见山间野火。一时杀意大起,直欲杀些人来解气。不想才到不远,见得是任逍遥的两个大弟子,只得退将回来。李忠赐与金、田有过交手,知其厉害。但心中嫉妒、加之白天之辱,若以手下这些人合起而围之,将这二人除去,自是大有把握。

李忠赐却不愿就此罢休,冷声说道:“诸位今晚便留在此处罢!”一言即毕,那退回的三人中,使弓的那人突口喷鲜血,委然而倒。那使连环刀壮汉急忙将他扶住,但见同伴满面通红,目光暗淡。心中一惊,一探鼻息之下,顿大吃一惊,抛下同伴,骇然后退。众人一见如此,知那人已是不活了,齐向张少英瞧去。原来这人便是刚刚与张少英对招的一人。张少英初次临敌,这一出手便是十足的阴阳内力。那人武功虽不差,却又那里想得到这弱冠少年的功力竟是如此迅厉,犹如大潮来袭。但觉五脏六腑或如火烧,亦如冰冻,一时被张少英震得气血翻腾。稍待平静之后,那人五脏六腑皆被张少英震碎,立时暴毙。便在此时,众人但听头顶有人暴喝一声,似是有何重物摔将下来。三人抬头一看,齐声大惊。但见数块数百斤的大石从天坠落,势道骇人。金千两待见七人来了六人,本自担心。至此时终知对方爬上了山壁之上。这七人金田二人俱识得,未现身的那人名叫巨工,天生神力,使得一式三十六路天罡斧。金千两不及细想,喝道:“上崖顶!”三人瞬间移开身子,提气沿壁上跃。张少英当先使开逍遥游急冲而上。他本不擅长这登高攀远的功夫,但他内力且强,一跃之下,自这山壁上竟是如履平地。金田二人识得神行术这门功夫,却与自己所习的稍有不同,心中疑惑。

旱花一现(10)

李忠赐一方虽死伤二人,心中却更加愤nù

。不待他施令,那剩下一使弓的黑面大汉,嗖嗖便是两只铁箭射出,射向正自向上奔行的金田二人。但见两只铁箭箭声萧索,力道惊人。金田二人无奈,自得回身,出刀剑将铁箭拨开,直震得手臂发麻。如此气息一沉,金田二人上势顿消,身子下坠。却见二人转个身,踏向山壁,急向李忠赐激射而去,黑夜中犹如鬼魂。李忠赐虽身负武功,但见如此势道,却那里敢接。他身旁那使弓之人更加不敢接,两人几乎同时向旁跃开。金田二人大喜,这一招流星追月正是任逍遥凌波刀法中得一记厉招。这一招金田二人练得极为纯熟,一旦成势,威力惊人。唯一破法乃是待其成势之前,将其截下,或是使开轻功跃出二人所至方圆之外。这李忠赐练得是门金扇功夫,腿功自是有所成,那使弓之人轻功却也不差,两人均是擅近战的高手。金田二人当空而降,落地之后,冲击之力尽皆化为劲力,身速暴进。便是李忠赐二人全力退开之际,金田二人已各至面门,出招便砍。当当两声,四人身子各自挣开。李忠赐稳步三丈之外,内息翻腾,仍压制了下去。使弓那人竟弓臂一挡,却只退开三步。

金田二人正欲乘势出手,忽听张少英自上处大喊:“别打了,别打了!谁都别动……”声音似害pà

,却又极为愤nù

。金田二人大惊,已知上处出事。二人只得撤开身子,立在一旁。原来张少英当先跃上来之时,便见巨工正进入凹处,上来时已晚了一步。那巨工得李忠赐嘱咐,本是攀上山顶,推巨石下来,李忠赐等人便在混乱中突下杀手。岂知那巨工生性残暴,极是贪恋女色,对女子的胭脂之物极是敏锐。林梦怡这些时日,虽无所打扮,但少些脂粉却也略微施了些。那巨工自山壁下便闻得丝丝女子的胭脂香气,这时自山壁之上仍闻在鼻中,略微向下探看之时,待见有人攀壁而上。但想自己这般居高临下,又有何人能上的来。他一念至此,心中大喜,纵身跃下山壁,以双刃斧斧尖钩叉拉在山避上暂缓下坠之势。这滑下来四五丈,果见有处稍微露出的碎石堆。闻得香气甚重,巨工大喜,顿甩出金枪双刃斧,借势翻入凹中,果听见三个女子的惊叫声。便在此时张少英冲了上来,那巨工顿上前将林梦怡拿在手里,待见阿信,阿沅扯着林梦怡纠缠。竟一斧砍出,二女犹此身首异处。林梦怡痛呼一声,见此情景晕了过去。张少英心头大颤,愤nù

早已盖过了伤痛,水寒剑猛然刺出。巨工却将林梦怡挡在身前,咧咧笑道:“你出剑罢!”张少英见巨工身形高大,庞腰粗臂,一身肌肉鼓起,虽是寒夜之中却穿的极少。林梦怡被他搂在怀中,犹如拎小鸡一般。张少英怒喝道:“放开她!”巨工不以为然,竟一斧向张少英劈来。张少英虽见来势凶横,但心中愤nù

已不惧怕为何物。他这一剑十足的力道向巨工刺去,岂知巨工斧到中途,竟又将林梦怡挡了出来。张少英大惊,缩剑回撤。巨工的双刃斧这时又砍了出来,张少英急忙横剑去挡。叮的一声大响,巨工这开天辟地的一斧砍在张少英水寒剑上。他本以这一斧便能砍断张少英兵器,将他一斧劈死。岂知那水寒剑虽薄,其质地却是坚韧异常。这一斧却只将张少英震了出去,但觉一股巨大的力道反弹回来,双刃斧脱手,整个斧刃都插入碎石之中,斧柄犹自摇晃不停。巨工一声惊叹,拔出双刃斧跟着跃出。这山壁下八九丈之距,他竟不做丝毫缓势,咚的一声大响,便这般丝毫不动的落下地来。

张少英心中记挂这着林梦怡,愤nù

之后倒清醒了少许。他身子震出三四丈外,随即坠落。张少英深吸一口气,将身下所见瞧得一清二楚。待身子落下来,顿双足弹向一株大树,落势轻柔,整个身子弹将出去,射向山壁下。张少英瞧得明白,挺剑向李忠赐刺去。他这番狗急跳墙,倒将这般轻柔使得巧妙至极,正是逍遥八步的路子。那使弓之人眼力极快,翻弓一箭向张少英射来。张少英身子一沉,落下地来,瞬间便至。李忠赐退开一步,那使弓之人挥臂弓向张少英砸去。张少英自习逍遥游之后,轻功着实进步不少。两者相合,远近皆宜。张少英侧身躲过,直奔李忠赐。但见那使弓之人,腰间血液急喷。李忠赐大骇,已知这少年身负绝艺,今晚能否逃离已是问题。当下使开步子叫道:“走。”李忠赐虽跑的快,却又哪里跑得过张少英。张少英身在空中,数道浑厚的剑qì

齐向李忠赐射去。李忠赐听得身后劲风大起,只得就地滚了出去,甚是狼狈。但听喀喀两声,已有两颗碗大的松树被张少英这凌厉的剑qì

撞断。张少英眼中只瞧着林梦怡,当下也不追赶,疾向巨工追去。

金田二人那肯放过这机会,双双出招。那断臂之人剧痛之下落得后了,金田二人齐上,那人奔得丈余远,这才扑到在地,嘶声力竭之中尽是不甘。金田二人脚步不停,急向巨工追去。他二人处事从未吃过如此大亏,金千两但想这主意乃自己所出,纵是拼了性命也得将林梦怡救回。巨工与李忠赐奔在前,虽见巨工身形巨大,但奔跑起来竟是健步如飞,迅快之极。那使短杖,与连环刀的二人则跟在其后。但听得数丈后张少英纵声大吼,直吓得肝胆欲裂。这些人从未有过今日这般险境,偏偏这二人轻功不佳,只恨自己少生了两条腿。张少英使开逍遥游全力奔出,他修习时日虽短,但在此众之中内力却是最强。李忠赐跑得正急,待见林梦怡顿喝声停步。两人忽得停下身来,但听一声惨叫,那使连环刀的那人手臂被刮去一块皮肉,仍勉力跃到李忠赐身侧。张少英追在二人身后,剑qì

犹如漫天星雨,二人勉力闪避,早已吓得汗流浃背。二人却不知,少英并未对他二人起杀心,张少英眼里只剩下巨工那高大的身影,那顾及得了二人。只因两人挡在张少英身前,张少英这才乱挥剑qì

,直欲将二人赶开,否则此刻二人哪里还有命在。

李忠赐见张少英如此拼命,想来这女子便是张少英的情人。如今之计便是以此将三人震住,自己好脱身。他这时一心为自己,却未想过自己这班属下的性命。李忠赐将金扇抵在林梦怡脑侧,只需他轻抖折扇,扇骨内的尖针便能刺入林梦怡脑内。张少英还未停步,李忠赐喝道:“你若近十丈之内,我便刺死了她!大不了我等同归于尽。”张少英只得退了数丈,自十丈外停了下来。金田二人先后赶到,奔至四人身侧,意欲围堵。李忠赐吆喝二人不可再轻举妄动,张少英生怕林梦怡有丝毫损伤。阿信、阿沅二女身首异处之景仍在脑中翻腾,他可真不敢再失去林梦怡。见三人不动,李忠赐喝道:“你们不可再追来,否则我一见你们便斩断她一根手指头。”说罢,四人缓步后退。张少英心中惶恐难耐,从未遇见过如此大事,心中更多的是却是无助之感。

其实此刻他若能将逍遥游练得炉火纯青,此刻便不致如此。张少英习武全凭身子骨,所学之艺均是赶鸭子上架,仅是熟练而已。但若与人单打独斗,只需一个稍有见识的好手,凭着张少英对剑招生涩,便能轻易致他于死地,张少英如今缺的便是磨练。

突然李忠赐左手十余枚毒烟弹洒出,瞬间四周浓烟滚滚。金田二人虽极力闪避,但那毒烟瞬间释fàng

出来,数丈之内浓烟滚滚,刺眼冲鼻。金田二人屏住呼吸,退将出来,但见张少英隐入其中,不由一齐惊呼。李忠赐此刻已逃得不知何处了,金田二人久在江湖,均知这些人底细。已知此事不可挽回,除非柳任二人在此。何况今晚若非有张少英在,众人恐怕均得送葬在这深山之中。二人不敢去追,但想此刻只能寻得柳任统领,此事才有可望。二人屏住呼吸,进入浓烟之中,一番查探竟不见张少英。二人顿明白,张少英去追李忠赐了。金田二人一商量,田居子前去寻柳任二人,金千两则前去寻张少英。

张少英自李忠赐扔毒烟弹已是瞧得清清楚楚。他数次被人下毒,均未见异样,哪将这毒烟放在眼里。李忠赐借此逃跑,张少英亦借此隐入黑幕之中。张少英跟得数十丈之外,李忠赐并未发xiàn

他追来。四人自山间奔行,一路向南。跟得半个时辰,张少英但见四人分散走开,只剩下巨工背着林梦怡仍在奔行。再跟得半个时辰,巨工走到一处断崖边,便不再不动了。张少英等了半刻,忽见巨工转身笑道:“你上当了!”说罢,将身上那人放下。那人将衣衫解开,竟是那使短杖的老汉,原来那人穿了林梦怡衣服引自己上当。

旱花一现(11)

月光下,张少英瞧得明白,怒吼一声,纵身跃了出去。巨工携着那老汉哈哈大笑,竟纵身跳了下去。张少英大惊,月光下所见,山下依稀是处湖泊,顿知上当。张少英只觉万念俱灰,心中惊恐莫名,大为担忧林梦怡的处境,却又寻不出头绪。张少英几欲疯狂,纵声高呼妍妍。寒夜之中响彻山谷,回声不绝。张少英激动之处,突纵身跳了下去。这断崖高愈数十丈,张少英纵出十余丈这才落了下去。耳边呼呼生风,张少英丝毫不知害pà

。澎的一声,张少英直窜入湖底数丈。他入水前未作调息,这番冷水侵身,顿个激灵,吃了好几口水。这才屏住呼吸,拼命上划。湖水虽寒冷刺骨,张少英体内的阴阳真气发挥作用,张少英倒并不觉如何冰冷刺骨,只是冷水呛着,求生欲望大增。

好在张少英水性不差,折腾了半天,这才窜出水面。一番急剧喘息,耳听得不远处亦有划水之声,心头的怒意不减,全力向水声划去。张少英自水面拍出两掌纵起身来。世间任何一门轻功无不是以轻灵若重,矫健迅捷为纲。这逍遥八步张少英倒练得甚为熟悉,如苍龙所言,逍遥八步,百丈纵横。张少英这一番起身,弹出丈远又落入水中。虽然不如胡渊那麽如履平地,至少比游泳快。数个起落,张少英但见水中隐有人划动的水声,正是跳下来那二人。此时距岸边仍有数十丈,张少英知自己不可耽搁,好在慌乱之中张少英并未失落水寒剑。数道剑qì

激扫而出,射向正在水中急划的二人。巨工与那使短杖之人跳将下来,本以张少英不会随之而来。岂知张少英六神无主之际,竟随二人跳了下来。两人听得身后之声,自是划得更快了。只是巨工身壮体魄,又使一柄数十斤的金枪双刃斧,自这无甚着力的冰水之中更极为吃力。那使短杖之人稍悉水性,与巨工倒远了几丈。

耳听得身后的张少英出水,臣工回身一见,月夜之中水寒剑闪过。巨工为人虽看似呆板,但天生异秉。自知张少英以剑qì

袭来,当下深吸口气,潜入水下。簌簌的两道剑qì

入水,却已不见了臣工的身影。张少英神智大乱,只盼能抓住一人问清林梦怡的下落,当下全力向那短杖之人跃去。岂知那人生性胆小,听得剑qì

入水之声,还以是臣工遇害。忍不住回头瞧去,一见之下,张少英已弹近身前,顿吓得魂飞魄散。情急之下胡乱钻入水中,只盼离张少英越远越好。张少英双眼通红,那肯就此放过。猛然钻入水中,伸手之间,竟抓住那人头发,将他提了出来。

那人被张少英提在手中,却吓得短杖也不敢挥动一下。倘若此时他一杖挥出,张少英必就此丧命。他将那人提上岸来,出手封他胸前的华盖穴。华盖穴乃任脉上的要穴,张少英虽不懂点穴手法。但自苍龙阴阳诸穴论中亦知人身各处穴位受阻所得症状。只是张少英并不善点穴,连点了三次这才点中。那人任脉受阻,气血不畅,四肢无力,牙关大颤,心中害pà

至极。不等他求饶,张少英水寒剑便已抵在那人脖子上,喝道:“那奸贼将妍妍带去哪儿了?”那人与李忠赐分道之时,李忠赐许言此次他二人若能引开金千两等人,自已便以虞姬相送。古有项羽之虞姬,李忠赐大言不惭竟暗中以楚霸王骁勇自居,给自己的一位美姬封了个虞姬的名号。这臣工与那人均是爱好美色之人,是以二人能凑于一起。张少英剑qì

凌厉,实是平生罕见。二人武功已算得上是二流高手,若与金千两,田居子二人一斗,人众之间自是大战上风。只是张少英大显神威,剑qì

纵横之间众人均感难以抗之。加之李忠赐当先逃走,属下一众平日随他骄纵惯了。此次还未开战,便有如此大损,正犹如大河决堤,人人没了斗志。

臣工二人对虞姬馋诞已久,只是平日不敢有丝毫冒犯。此次得李忠赐相送,二人立时答yīng

下来,却未想过那虞姬究竟归谁所有了。水寒剑均是一块巨大的天外陨石精华所铸,灵气逼人。刃宗熔铸二百余年,历经六代这才造得二十余柄。张少英以一股阴气注入剑身之中,剑身顷刻冷气四盛,结成一层薄冰。那人待觉寒气入体,急忙说道:“四天王带她去山里了。”张少英道:“哪座山?”那人身子不住发抖,紧紧捏着短杖,颤道:“往西南方去了。”张少英目光一寒,水寒剑向前稍递了一寸,顿划破那人肌肤,鲜血未流出少许即结成薄冰。那人陡觉三魂七魄少了一半,一番抽搐,竟吓晕了去。

张少英不再瞧那人一眼,转身凝视湖面细听。等得小半时辰,张少英不见臣工起来,心中越等越是焦急。当下展开轻功,顺着湖面四周全力奔行。这处湖泊方圆十余里尽是山坡,张少英转了三圈仍不见臣工,心中更加惶恐万分。再寻得半个时辰,张少英沮丧以及,突然纵身大喊,自山间狂乱奔行,心中自责,怪自己没能护住林梦怡。他神智大乱之中已不知身在何处,心中仅有的一丝清明也渐渐湮没。

将近天明时,金千两终追上张少英。他一直跟在张少英身后,直欲阻止张少英这般乱打乱撞。然而他拼尽全力,轻功却仍不及张少英。待见金千两,张少英心底顿燃起一丝希望。他转身下得礁石来,疾步上前问道:“金大哥,你可见到李忠赐了?他带走了妍妍!”金千两见他神色沮丧,颓废不堪,心中颇觉歉意。若非来人是李忠赐,以三人之力携三女撤走自非难事。金千两只道:“相信田师弟已将口信送到!不出一日定能寻出李贼的下落。何况你一人之力终不及万人之势,我们前去寻他们,或许已有讯息。”张少英此时全无主意,当下连连点头。二人展开轻功向山下疾奔。张少英折腾了一夜仍不知疲倦,健步如飞。金千两见他内气十足,迅捷之距实非自己所能及。心中不仅隐有醋意,不知柳任二人用何法子使张少英如此进步神速。二人向南奔行二十余里,果见一营重甲马军官兵疾奔而来。但见其队形整列,铁甲流光,军旗飞扬,打的王字的旗号,好不威风。当先一人身着虎头黄金甲,骑着一匹高大白马,约许三十余岁年纪,肤色虽黑却雄姿勃发,气势凌人。正是石破军的副将,宋朝大将王全斌的世孙,官授辅国大将军的王永宗。金千两与王永宗有过数次交情,二人上前相见。稍些面语,金千两问道:“王副将可见过我师弟了?”王永宗点头道:“石将军已调动两千大军围捕李忠赐那贼子,今次教他插翅难飞。”金千两不解道:“调如此多的军队围捕那李忠赐可也势众犹过了罢?”王永宗道:“此乃威慑之势,若是大年起战事,我等可不知得受多少责备。”金千两点头称是,说道:“可难为将军如此操劳了。”王永宗哼道:“只需抓住李忠赐那狂妄贼人,也不枉我们大动干戈一场。石将军便在前处不远,二位可随我前去。”当下王永宗命官兵牵来两匹马,示意二人上马。金千两婉转拒下,向王永宗问清行营所在。即与张少英奔出,瞬间已不见踪影。这军中之人打仗甚众,均极自负,瞧不起这些零碎武道中人。武道中人反之自也瞧不起这些蟹兵虾将,是以金千两拒马以轻功而出,却是有意向王永宗炫耀一番。

王永宗自知其意,却并不以为然。他这五百重甲骑兵负载甚重,是以每人均配备两匹马,在西北这已是无人能较了。金张二人沿小道疾奔,金千两人意欲再与张少英相较一番。当下全力而出,张少英此时哪有心情去想这些。金千两跑得快,他便跑得快。不论金千两如何腾挪转移,张少英始终跟在他身畔,丝毫不见他面色乏红,喘息难禁。金千两经柳天波私授,也稍习得些入门功夫,受益非浅。但与张少英相较之却又是大大不及,心中不仅微觉失望。再行得二十余里二人行至一处临近浅滩的山坡下,果见坡侧立有数十营帐,营地四周均有禁军官兵巡查,守卫相互交错,颇为森严。其内木栏围绕,军旗如林,石字大旆高挂,正是石破军的临时补给行营。武林盟与西门便如西北前后两道屏障,两方却并不交往。金千两知其军营的规矩,只得请守门官兵禀报石破军,这才将两人迎了进来。柳任二人早已得知林梦怡被掳之事,心中颇为惋惜。但想李忠赐为人且狠,又生色见利,林梦怡必遭横祸。石破军见柳任二人亲自出营迎接张少英,心中隐隐惊异。但想柳任如此重视张少英,其中必有隐情。一众入中军大帐中,张少英得见柳天波心中一热,上前跪了下来,哀声道:“柳大哥,请你救救妍妍。”柳天波将张少英扶了起来,安慰道:“我等一接到居子的口信,立时着手布局,你且养足精神,不出今日,定能救出她。”张少英心中对柳天波极为信任,心中有了着落,顿稍稍松了口气。他心知李忠赐并非善人,将林梦怡掳去。一念至此,张少英便不敢再往下想。

旱花一现(12)

午间,张少英稍稍吃了些素食,却又那里咽得下。待见石破军与两名都指挥使自

帐中将桌上的一副地图议论纷纷,张少英上前一瞧,已是瞧得明白。石破军调集两千大军,搜寻方圆数十里,扼守各处要道。待到申时时分,已有斥候回报,禀报已发xiàn

巨工踪迹,正在捉拿。石破军知巨工武功高强,心中放心不下,当下派出神啸左厢一军军都指挥使领二百轻骑前去督战。张少英本欲前去追,柳天波拦住他道:“一个小啰啰岂能使你大驾。”再过得半个时辰,神啸左厢二军传信兵前来回报,称李忠赐已抓获,众人均是一惊。石破军这神啸马军近五千众,左右各两厢,左厢尚有三千轻骑,右厢五百重骑,另有三营辎重,以京兆府为就粮驻地。谁也不会知晓,神啸虽然叱刹西北,却不在军制之内,受远在千里之外的西门指挥。出得帐来。但见李忠赐由两名军士拖着,衣衫尽碎,满身血迹,显是一路拖行而来。李忠赐犹自挣扎不停,头发散乱。他双腿脚筋,手筋均已被挑断。口中虽塞了松球,缠上碎布,仍自呜呜的破口大骂,血沫儿直流,甚是狰狞。张少英快步上前,提起李忠赐怒喝道:“妍妍在哪儿?”李忠赐眼神尽是愤nù

和怨毒,盯着张少英数下,既又呜呜大笑起来,甚是畅快。

石破军问道:“如何抓到他的?”那都虞侯禀报抓捕经过。原来李忠赐被人以金簪刺中心脏,这才逃匿出来,其众不以吹灰之力便将其擒获。石、柳、任二人一听之下,再见李忠赐面色,心中已知林梦怡凶多吉少。石破军示意将李忠赐嘴上的缠带解开,李忠赐一得开口,顿一颗松球夹杂着唾沫儿向张少英喷去。张少英折身躲开,仍扇了他一耳光。李忠赐嘴里塞了六颗松球,已有两颗吞入腹中,极是难受。他呕吐一阵,尽是唾液,好一会才缓过气来。向石破军吼道:“你们这些宋人,我今日之辱,他日西平王会为我报仇的!”石破军冷笑道:“你家贼首很快会与你相见,只怕没这机会了。你杀我大宋百姓无数,今日这般可算便宜了你。”张少英双目狰红,水寒剑一出,抵在李忠赐胸前,吼道:“妍妍在哪儿?快说?”李忠赐内力虽深厚,但经脉俱断,受得水寒剑的寒气不由打了个寒颤。突他咧嘴哈哈大笑起来,笑道:“若不是她刺伤了我,本王岂能被你们抓住。老子临死了还能碰上这么滑不溜秋的小妞儿,可算不枉此生了。哈哈哈哈……咳……咳。”张少英犹如五雷轰顶,身子巨震,水寒剑递了一寸,已入肌肤。吼道:“妍妍在哪儿?快说!否则我杀了你?”李忠赐犹似未听见,咳了几口血,笑道:“我……我自她百会穴上拍了一掌,你……你可去找她……哈哈……小妞的身子可娇嫩的紧……哈哈哈。”张少英猛然大喊一声,水寒剑扬起,欲向李忠赐斩落。石破军上前伸手将水寒剑刃捏住,水寒剑再难动分毫。柳任二人隐隐大惊,张少英的力道之大岂是这般轻易便能化解的开。石破军竟能捏住张少英的水寒剑,功力当真不可思议。他二人虽知石破军之名,却都是第一次见,这番见识对石破军不仅多了份警惕。

石破军冷声说道:“半个时辰内我会告sù

你林小姐在何处!”张少英怒不可恕,哪里听得进去,用力收回水寒剑,却哪里抽得动。石破军道:“如果你现在杀了他,你永远寻不出林家小姐所在。”张少英顿个激灵,沉默下来。石破军一挥手,两名官兵拖着李忠赐进入偏帐。李忠赐犹自骂个不停,自无人理会。柳天波、任闲遥二人对望一眼,再瞧瞧张少英。二人上前劝道:“李忠赐所说也未必是真,待石将军问出林小姐所在,我们一同前去瞧瞧便是。”张少英自知这些人杀虐成狂,李忠赐所言未必是假。他心中虽极不愿如此去想,但此时身临其中,不禁又稍盼李忠赐所言是假。诸人自帐外等得小半个时辰,又见一营官兵押着三十余人疾步赶来,其中亦有十数名伤兵。那被押的均是粗黑汉服,头缠围巾。大多受伤,衣衫不整,显是经过激斗。那指挥使见石破军不在,上前向王永宗禀报,原来这些人都是李忠赐所带来的党项族人。

王永宗乃石破军的副将,只是王永宗入军中较短,且授皇恩提携,欲使他随石破军学些领军本领,故而他才心甘情愿屈居石破军之下。此时石破军竟不在,他自为军中最高主帅。王永宗下令将这些人好生看管,等候石破军发落。刚刚安排妥当,石破军已带着李忠赐出得帐来。众人但见李忠赐神色涣散,已不再破口大骂,却不知石破军究竟对李忠赐做了些甚麽。王永宗向石破军详细解说一番,石破军冷声道:“王兄,这些人该如何处置,你我自不必说了。这些人多留一个,不知得枉送我大宋多少百姓。来人,将这些乱臣贼子斩了!”石破军军令一下,气势凌人。一众党项族人被官兵们仓促拉起,列跪一排。这些人在党项地位均不低,心中向来瞧不起宋人,从不信宋人能杀自己。此时听得石破军下令尽屠,一众均破口大骂。他们常年自宋境内走动,服装住行都学汉人,汉话倒也颇为流利,言语之间虽尽是脏字儿,却也不及汉人的十之一二了。神啸军不受更戌,其制率属西门,直属皇帝负责。故而西北诸军虽知有这样一支便宜行事禁军存zài

,但神啸除了通关时亮箭明将旗,并不与任何军队接触。神啸众官兵历来左右两厢分驻扎西北,虽不与党项人正面作战,但两间一明一暗,相互孽杀对方百姓,仇怨极深。一众官兵正迫不及待,扯着三十余人一番殴打。不论其众如何挣扎,已有数人将其按住,官兵更是纵声高呼。这近千人同时大喊,声势浩大,自是声慑雄威。

不过片刻,这些党项人均被殴打的不能动弹。官兵将其长发撩开,刀手上前挥刀便砍。顿三十余颗人头落地,血如喷泉,血腥之极。张少英虽杀过数人,但情急之下哪里顾及得了许多。这时但见三十余颗人头落地,那断处的殷红血腥,实是惨不忍睹。身子不由连连抽搐,直觉肚中翻江倒海,几欲呕吐。王永宗见众官兵如此声威,不由对石破军又多了份赏识。

石破军对此视若无睹,向王永宗说道:“这些人都是些匪类,你说呢!”王永宗笑道:“李忠赐呢?”石破军面色一冷,说道:“送回党项。”王永宗一愣,随即笑道:“妙计!妙计!”说罢,二人竟笑了起来。

石破军向张少英说道:“已知晓林家小姐所在了。”张少英急道:“在哪儿?”石破军向柳任二人说道:“二位可有兴趣走一遭?”二人暗自思量,不知这石破军对张少英打甚麽主意。石破军并未带兵马,四人一行向北疾奔十余里。途中四人暗自相较脚力,柳任二人但见石破军竟会赤流微云的轻功,纯熟之极,不由暗暗惊叹。柳任二人已自所见,自认功力尚在石破军之上。这番见识,柳任二人才知,石破军的功力似乎还在二人之上,心中更是惊骇。若非得张少英之力,二人更不是他的对手。两人忽然甚为疑惑,西门如此得皇帝信任,仅仅只是用来对付党项跟武林盟吗!张少英功力虽不及三人,但气息浑厚,却又非三人所能及。四人几近同时落地,张少英心中所想都是林梦怡的身影,那瞧得见三人正自比拼脚力。

四人所处之地是处两段山坡之间的深沟之内。这里是连绵的山峰下得一处暗地,终日不得阳光,腐叶堆积,潮湿泥泞。张少英当先奔入灌木之中,但见一处石壁下有个大石凹。此时凹内堆满干草,草上散落许多白色衣衫碎片,却哪里有人在。张少英大急,趴在草丛中一番寻找,竟寻出个金钗来,金钗上带有血迹,已凝结成冰。他心头一颤,这是自程万里房中搜出而来,张少英瞧着好kàn

送与林梦怡的。柳天波等三人进得其中,见得此景,不由一愣。柳任二人向石破军看去,石破军道:“他竟说此处,便绝不会有误。”张少英突嚎叫一声,狂乱的将一推干草扒开,但见草堆下一大滩血迹。张少英瘫倒在地,想起李忠赐所言,想来不假。顿万念俱灰,脑中又一片混乱。柳天波但想林梦怡竟不见尸身,想来被山中肉畜拖走也不一定,但知不能就此向张少英说。张少英痛声大哭,口中不住哀呼妍妍。张少英与林梦怡不过大半月,生死患难之中却是少年初恋,刻骨铭心之际,实难接受这短暂一场情爱。虽说他心中与小香相守甚久,但其中患难之情却是多过情爱了。张少英本盼望石破军能助自己寻到林梦怡,此时所见,自知她性命难保,心中万念俱灰,顿生轻生之念。只想妍妍不在了,自己活在这世上还有何用。

石破军见张少英神色无光,紧握水寒剑,显是已生轻生之念。自己若激他一激,便可激他自刎,以应柴永崎之诺。当下说道:“尸体竟不在,想必被山中畜牲叼走了。”张少英本无此念,但自狐山待得熟了。知这寒冬腊月食物稀少,尸身被叼走是常事。他心中悲痛万分,又自责万分。只想大头他们是这样,小香是这样,阿沅也是这样,都是自己无用,现在连林梦怡尸身都未护住,顿心头作涌,水寒剑出鞘便向自己脖子中斩去。石破军此言一出口,柳任二人已知不好。但见张少英自刎,二人大惊,同时奔出。两方相距不过丈余,张少英挥剑虽快,柳任二人同时抢出。便在此时,石破军双掌齐出,向柳任二人后腰拍去。柳任二人岂知石破军竟敢对自己下手,尤其是这危机时刻。转念之间,已明石破军所为何意。二人顿不顾及,啪啪两掌撩出。柳天波左腿扬起踢向张少英臂弯,张少英水寒剑拿捏不住,顿脱手飞出。柳任二人大惊,自知仍是迟了一步。张少英轻生之念且足,水寒剑已入颈侧半寸有余。伤口处血溢狂涌,夹杂着丝丝寒气自伤口中涌出。柳任二人回身还了一掌,以致柳天波拿捏歪了半寸,终究晚了半步。好在石破军并不伤二人性命,柳任二人倒未有何损伤。张少英但觉脖子上凉飕飕的,冰寒彻骨。接着便是冰冷刺骨的的巨疼,竟痛晕了过去。

柳任二人大惊之下,忙上前封住张少英颈侧数处穴道。待见张少英眉头深锁,显是痛晕了过去。二人向石破军怒视,柳天波冷声道:“武林是习武之人所在,大丈夫行事堂堂正正。石门主如此而为,柳某可记住了。”石破军微微叹息,虽说张少英伤得厉害,但以柳任二人之力,要救活他亦不难。说道:“各为其主,何必当真。”柳任二人不再言语,本想与石破军大斗一场,但念及张少英伤势,只得搂起张少英身子,展开轻功快步离去。

玉琼天山

张少英昏迷之后,尚有知觉,脑中胡思乱想,都是林梦怡受辱的幻像,深责自己难以护林梦怡周全。伤口的剧烈疼痛让张少英自昏迷中仍不住抽搐,稍刻张少英便人事不知。也不知过了几日,张少英再有知觉时,鼻中都是清馨的花香之气,只是伤口的疼痛仍是丝毫不减。张少英意识若有若无,只觉生不如死。有时稍有知觉,张少英心中又深深的歉疚,懊悔不已。如此再过得时日,张少英只觉一双滑腻的小手在替自己包扎,换洗伤口。清馨的花香之中,张少英闻得与密地那不知名花卉一般的花香。只是伤口每换洗一次,疼痛便稍减一分。不过多时,周身却又隐隐疼痛起来。好在不似颈侧那般疼痛,倒也可忍受。张少英意识渐近清醒时,知有人为自己治伤。虽有意识,却睁不开眼,周身疼痛愈来愈烈,丝毫动弹不得。胡思乱想之际,偶尔闻得那花卉之香,只觉时而隐去时而浮现,倒不似那清馨的花香之气那般安然。往后张少英意识已清醒,每次换洗伤口时,那花卉香味便随即而来,伤口处理毕即又隐去。渐渐他也不再整日去想林梦怡,每日似乎总是期盼那花卉之香的到来,不知自己是否在密地之中。

这日,张少英周身疼痛尽去,神智清醒,缓缓争开眼来。只觉躺在一张软炕上,香气弥漫,暖帐披落。张少英微微一侧身,颈侧一阵巨疼,不觉呻呤起来。突听得一少女的惊叫声:“啊!老大!你醒了?”声音甚粗,尤其是那句老大颇觉熟悉。再睁开眼时,张少英见一个十五六岁,皮肤粗黑,稍显稚嫩的熟悉面孔趴在床侧,一双大黑眸子正闪着惊奇的目光。张少英大脑一片空白,一时想不起是谁。少女见他不说话,惊道:“老大!你可好些了?我是小芳你记得吗?”说时,小手自张少英眼前晃了晃,神情颇为关心。经她一提醒,张少英仔细一瞧,原来竟是多日不见得于芳,顿心头一暖。张少英想起任闲遥所言,心中竟感动又悲伤,更多的却是惊喜。张少英稍微动了下,虽不能大声讲话,忍着疼痛,轻声问道:“这是在哪里?”于芳听张少英认出了她,大喜道:“老大!这里是玉琼山,你等着,我去叫瘦马他们。”说罢,也不等张少英问话,大叫着奔出房去。听得自己竟在玉琼山,张少英想来定是柳天波与任逍遥将自己送来此处。他此时见得于芳犹如多年未见的亲人一般,心中极是欢喜。稍微瞧了瞧,张少英见自己躺在一处大厢房中。房中布置的极是雅气,室中挂满字画,桌椅之畔均摆满小盆兰花,香气弥漫,便是张少英常常所觉的清馨花香之气。

正自打量时,张少英但听屋外吵吵闹闹的,许多人奔进厢房。听得那熟悉的吵闹声,张少英知是瘦马他们。瘦马领着一干人奔进房中,大家都换上了新衣袄,人人欢呼雀跃,高兴万分。众人围在张少英床侧,上前嘘寒问暖,极是关心。张少英一一瞧过,果如任闲遥所说,一行三十众,如今只剩八人了。他本自担心果果,这时见他穿着新棉衣爬上床来。瘦马却将他拎小鸡似的夹在腋下,任由他大喊大叫。张少英陡见众人,倍觉心暖,不觉竟流下泪来。于芳大声阻止,说张少英需安静歇息。一时众人静了下来,只剩下果果拼命的在瘦马腋下不住尖叫挣扎。

玉琼天山(1)

这一众只剩成业,金刚,竹生,果果,瘦马,青舒,阿烈,于芳八人,张少英心痛之间已被欢喜之情掩盖。良久才叹道:“你们怎麽这麽傻!我说过回来便会回来,你们怎的做傻事?”于芳当下将离开张少英之后的事与张少英说了。原来莫峰等人领着众人自一处小镇子上梳洗一番,换上干净衣服。便雇镖师将一众人护送至玉琼山交与玄天派,并附上柳天波的手札。玄天派掌门楚云亲自接了,将众人安落在玄天派的马场内。

玄天派地处兰州玉琼山以东,正是西北边境极地,也是党项经常袭扰之地,争斗异常惨烈。是以玄天派得朝廷资助自建有马场,与周边关堡共同戍边,这也是玄天派为何会如此受朝廷器重。瘦马一众安顿在玄天马场,虽不做活儿,却也衣食无忧。只是大家平日沉默不语,甚是记挂张少英。竟到后来久不见张少英归来,嚷嚷着要回狐山寻张少英,愈演愈烈,楚云只得写书信向柳天波告急。一众对柳天波、莫峰二人熟悉,经柳天波一番保证,这才安静下来。只是众人整日无事可做,记挂张少英,不免人人胡思乱想。言及张少英或许会自此不归,众人顿如瘟疫传染一般,便开始人人不进食,直呼宁愿饿死,也得见到张少英才吃东西。楚云领着天山四燕千般劝慰,众人仍是不领情,关在房中足不出屋。楚云着人自屋外以美食千般引诱,众人虽谗衍愈滴,终不为所动。大家身子骨本弱,数日不进食,便有人饿死。楚云无奈,只得强行入内。岂知一番安顿之后,众人竟自屋中点火意欲**。楚云待见众人如此坚毅,只得再向柳天波禀告。柳天波深知这些孩童对张少英极为信任,只得派人前去寻张少英踪迹,并亲身前来劝慰。张少英出得密地后并未自狐山露面,柳天波所派出之人并未寻得他下落。这般耽搁数日,身子较弱的竟又饿死了两人。正当柳天波大感叹息时,国公府的悬赏公文送到武林盟。七杀大闹房州,只有苍龙与张少英的画像,房县知县却把张少英当成七杀中人了。柳天波大喜,即派人向瘦马说了。瘦马此时已知晓柳天波大侠身份,自对柳天波期望甚重。二人击掌为誓,柳天波许诺十天将张少英带回。张少英不在,众人自都听瘦马的。只是此时十四人已饿死了六人,众人进食之后终日在马场大门之外等候张少英归来。

不过三日,果如柳天波所说,真将张少英带了回来。但见张少英一身血迹,众人大惊之时,更多的却是欢喜。只需张少英不死,众人也不甚担心。只要张少英活着,他们也就会有希望。知柳天波抱着张少英来了玉琼峰,楚云亲来迎接,极是客气。张少英虽受伤甚重,柳天波却泰然自若的直呼给玄天派送宝贝来了。楚云乃上任掌门楚香依的妹妹,此时已愈六十。护颜有术,丝毫不显老态,到与四十岁的美妇人相差无几。白脂的脸上虽洁净,却饱经风霜,慈祥端庄。见众人不解,柳天波一旁隐隐将张少英的异处与楚云及天山四燕说了,对林梦怡一事却止口不提。有柳天波举荐,楚云自是大喜。玄天派分天地两宗,天宗全是男弟子,地总则全是女弟子。这天山四燕正是地宗的四大弟子,三弟子孟依仙精通医术,楚云即将张少英安顿在四女的闺侧,交与她救治。张少英的伤并不严重,孟依仙将张少英的伤口缝合,再以玄天派的治伤灵药菩提散包扎,便止住了张少英的伤势。众人对张少英的体质惊异之余,不由大感欣喜,但想玄天派有了如此一位奇人,自是如虎添翼。张少英一直昏迷不醒,伤口不过一日便已凝结新皮。瘦马等人守在张少英床前,日夜看护。天山四燕自接触瘦马一干人时,见众人对张少英关心竟到不要性命的程度,便已对张少英颇为好奇。张少英生得并不出众,众女若非柳天波所言,倒真难以相信张少英能有如此能力。张少英颈侧伤口渐渐愈合,周身却开始臃肿起来,淤血淤积,甚是骇人。孟依仙大惊之余,连连探脉,张少英却并无中毒迹象。便是她不顾男女有别之嫌,肌肤相亲之羞,仍查不出张少英究竟为何如此臃肿不堪。孟依仙详查医书,仍找不到张少英类似的症状。次日张少英臃肿之处遍布全身,已冲破肌肤开始溢血。瘦马等人开始倒不担心,此时但见张少英全身流血,不由人人惶恐,急得大哭。柳天波稍懂医术,见张少英流出的淤血尽是黑褐色的血液,显是中毒迹象。只是不知张少英究竟是何时中毒,又为何人所下毒。当下柳天波使四女回避,自将张少英周身伤口一一割开,放出淤血,再包扎好,过得当日张少英脸色便有好转。柳天波稍探张少英脉搏,便知张少英已无事。当下向楚云告辞回武林盟,并告诫她张少英若不愿入玄天派倒不可强迫。柳天波为人刚直,江湖中人素知。楚云听出柳天波话外之音,点头答yīng



张少英听完于芳一番细说,知原来是天山四燕救了自己。早听柳天波说过,天山四燕美艳群芳,是陇西出了名的美人。便是当年真宗皇帝也对地宗大弟子柳燕下诏,欲招其入宫册封。这柳燕深知宫门似海之忌,竟以一首妙诗婉拒,传为一段佳话。天山四燕是江湖中人送的雅号,拜倒在其裙下之人不乏名宿。传闻这大弟子柳燕娴淑端庄,二弟子白羽彤秀气可人,三弟子孟依仙聪慧伶俐,四弟子云馨冰雪雅致,众女皆美如天仙。当日任闲遥还向张少英调笑,问张少英可有兴趣挑上一人做媳妇。其时张少英甜蜜之中尽是林梦怡的身影,任闲遥说的再美,张少英也不会去动半分心思。他悄悄向后看去,怕林梦怡听见,倒引的任闲遥一阵大笑。

玉琼天山(2)

门外进来四人,均是身形阿娜的妙龄女子。四女各穿绿,青,黄,白的长锦衫,衣衫韵丽,鬓发高耸,袅娜轻盈。各自围着面纱,瞧不清面庞,只露出雪白滑润的额头和亮丽的美目。四女一入房中,张少英便又闻到一阵花卉香气,正是那每日忽隐忽现的密地花香。侧目瞧去,四女已近床前,众人纷纷让路。于芳忙唤道:“孟姐姐,我老大醒了。”被于芳作唤的黄衣女子轻轻点点头。绿衫女子轻声问道:“张公子,你可好些了?”女子说时,语若流莺,清脆有声,张少英心头不禁为之一热。暗叹,这姊姊生音真是好听。他听于芳叫孟姐姐,想来四女便是天山四燕了。他此时有伙伴在身边,自杀之念已是烟消云散。但想人家救得自己性命,自己可不能失礼。挣扎起身,岂知才稍动,周身便一阵巨痛袭来,痛的冷汗直冒。黄衫女子上前劝道:“公子不必多礼,你的伤未愈合,须得再歇息数日才可下地。”张少英不知如何分辨四女,但听黄衫女子声音温顺清脆,竟与林梦怡甚是相似,不由心头一酥。向黄衫女子细瞧去,见她一身花黄长衫,薄丝凤帛,一对凤目如盈盈秋水,色泽深润,顿让人不敢生丝毫亵渎之念。张少英瞧得痴了,只觉这女子的眼神都与林梦怡极为相似。黄衫女子见他盯着自己目不转睛,脸上微微一红。这些痴迷的眼神她已瞧得惯了,但张少英眼神之中虽含情脉脉,却无轻浮之意,憧憬之色溢于言表,显是见着自己想起了心上人。

于芳虽已年芳十六,但未有过男女之情。见张少英盯着人家一动不动,心头一阵醋意。群里的一众女孩对张少英极是膜拜,自是各自以张少英为终身所择。于芳扶住张少英肩膀,将张少英轻轻放倒,大声说道:“老大,你伤口还没好,快躺下吧。”张少英陡然回过神来,见是于芳提醒自己。知自己如此瞧人家已是无礼之极,心头一阵歉意。说道:“姊姊如此大恩,在下感激不尽。”黄衫女子微微笑道:“公子过谦了,此事柳、任二位统领大费心神,我们不过是微尽绵薄之力,公子不必放在心上。”张少英听得她如此谦谦有礼,倒想起林梦怡自客栈之中教于自己一些逢人礼节的情景。张少英道:“在下救命之恩,岂敢言轻。今后但凡有效劳之处,张少英绝不敢有违。”黄衫女子轻声道:“公子严重了!奴家姓孟,双名依仙。公子若不嫌弃可称我一声孟姑娘,这姊姊可不敢当。”张少英道:“早听说四位姊姊如花似玉,美得不得了。在下能得四位姊姊救命,可真是三生有幸了。”孟依仙听他仍姊姊的叫个不停,心中微觉甜蜜。天山四燕均不过桃李之年,女子爱美心人皆有之,各人虽自小熟作解经大礼却仍不免。孟依仙笑道:“公子说笑了!这三位是我的师姐师妹。”当下孟依仙向张少英介shào

了三女,那身着绿衫的女子正是玄天派大弟子柳燕。身着青衫的女子则是二弟子白羽彤,着白衣的是四弟子云馨。三人经孟依仙介shào

,均自张少英床前一揖。众女均是头次如此向人行礼,心中不觉好笑。

张少英知自己该还礼,但身子不能动弹,只得说道:“在下卧榻在床,在此见过四位姊姊了。”柳燕说道:“公子还是称呼我们姓氏才好,否则今后我姐妹四人可不敢再见公子了。”张少英自知柳燕语中之意,但听得她声音端庄清脆,心想任闲遥所言果然不假。张少英忙道:“在下冒犯了!请四位姑娘见谅。”孟依仙笑道:“张公子,你的伤还没好,请多多歇息,稍后家师会来看望你。”张少英想来便是当今玄天派掌门人楚云了。说道:“怎敢麻烦掌门人!在下可承shòu不起。”他口中虽是礼节之数,却是心中坦诚之至。玄天派能收留瘦马他们,张少英已对玄天派之人多了份敬重。柳燕笑道:“张公子不必多礼!大家竟在此相遇即是缘分,繁缛礼节倒显得生疏了。公子初醒,便请三师妹为公子悄瞧瞧伤势。”张少英依言谢过,便见于芳熟练取过床头的菊花垫枕,将自己的右手放在垫枕上。瘦马拿过凳子让孟依仙坐下。孟依仙取出手帕盖在张少英手腕上,修长的玉指搭在张少英的脉搏上静心细探。

她一坐得床前,那股花卉香气便越来越浓。张少英得孟依仙如此临近,只觉她的眼神与林梦怡相似之极。只是定眼细看之下,才知自己是乱迷心窍了。想起林梦怡的惨死,张少英心头一阵巨痛,眼眶湿润。当见四女时,他隐隐有些偷窥之欲。这时则暗暗告诫自己,便是林梦怡不在了,自己也决不能这般喜新厌旧。何况自幕秋白之外,他又多了李中赐这一大仇人,只是此时不知李忠赐究竟是死是活。但想自己哪怕是丢了性命,也得为林梦怡报仇。未学武之前这些事张少英自是想都不敢想,此时有如此体质,人壮胆大。

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张少英,见他神色忽而忧愁,忽而恍惚,忽而悲伤。天山四燕均瞧在眼中,稍刻之后,孟依仙收起手帕,起身道:“张公子,你的脉搏真是奇特,倒比常人慢了许多,却绵长不弱,真是前所未闻!”张少英知自己体质,也不懂这些,倒并不如何惊奇。只是说道:“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孟依仙道:“如此体质自是难得,若公子好好珍惜,他日定能造就一番为国为民的大事……”张少英心中微颤,只觉这话倒似林梦怡所言一般。四女见张少英神色黯然,心中虽疑问重重,却也不便就此发问。此时但听屋外有人喊道:“掌门人到!”

说时,只见数个男女弟子拥簇着一位身着黑衣长袄的贵妇进得房中来,正是玄天派掌门人楚云。四女盈盈一揖,神态甚是恭敬。众人让开道,张少英瞧着楚云慈祥慈祥的面孔,心想自己躺在床上可是无礼之极了。正寻思间,楚云已近床前。张少英从未见过这般大人物,心中不觉颇为紧张。楚云似是瞧出张少英的不切,说道:“少侠有伤在身,这礼数自可不必了。”楚云的声音慈祥又温和,倒让张少英紧张稍懈。他并未做过如何大事,楚云这一声少侠已极是客气。只因张少英体异常人,玄天派自欲将张少英引入山门。只听楚云续道:“少侠便在此好好养伤,再过数日便是元宵佳节,只盼少侠能迁就于此,好些放松一下。”张少英见楚云如此客气,心头一暖,连声道谢救命之恩。楚云笑谦虚几句,向孟依仙问道:“这伤势可好些了?”孟依仙点头道:“已痊愈十之七八了,再过数日便可下地。”楚云点头向瘦马一众说道:“孩子,如今他已没事了,大家可不能再行傻事了。”楚云接待众人,让大家有饭吃,众人对楚云极是敬畏,便学着天山四燕行女子揖礼。

这男女揖礼是大有不同的。玄天派的礼数虽严,却与世俗不同。玄天派中有许多西北羌族之人,是以礼数较为居中。一众弟子见到长辈,只行揖礼,便是见掌门人也是如此。四女见众人以这女子之礼道谢,不由抿嘴娇笑。瘦马等人倒是不以为然,张少英却已是脸红透了耳根。楚云再客套了几句,便退了出去。孟依仙嘱咐张少英不可乱动撕裂伤口,又交代于芳按时去取药,四女也一齐退了出去。果果这时终于爬上床来,他知张少英有伤,径自翻到里处,摸着张少英的脸庞,轻声问道:“大哥哥,你好些了麽?”张少英突心头一热,久未见大家,经果果这童声一酥,心头的苦楚与激动顿涌上心头,不觉间竟流下泪来。果果一见他哭了,忙用衣袖去帮张少英擦拭。张少英强忍着哭声,向瘦马问道:“你们在这还习惯吗?”瘦马点头道:“有吃有穿,倒也没人欺负咱们,老大,香儿走了吗?”张少英点点头,仰面看着纱帐,泪水不可抑制。果果一言不发的为张少英擦拭,张少英怜爱的向果果笑了笑。果果顿时大为欢喜,坐在那儿盯着张少英的眼睛,似是等着他再哭。

瘦马头脑并不及大头聪明,心中有何疑问均是不吐不快。早听得玄天派弟子传闻,张少英与国公府公子的姬妾有染,得罪了国公府,这时见到张少英直欲问个清楚。张少英沉呤片刻,知这些江湖琐事大家知dào

的越少越好,但也不愿过多隐瞒大家。他说道:“我们离开不久,香儿便走了。我只好将她埋了,待了些日子这才出来寻你们……”

玉琼天山(3)

他这一番讲解,众人均细细静听。张少英大略说说,对七杀一一说起,以及与林梦怡相遇被劫动情之事,并未有过多隐瞒。至于林梦怡受辱而惨死,张少英却是如何也说不出口,只以受歹人迫害搪塞过去。众人对张少英敬若神明,均为他叹息。问起仇人是谁时,张少英说道:“仇人太厉害,我们又怎能报得了仇。你们要记得,今后哪怕是没有我,你们也得好好活下去。”

众人一阵骚动,直呼:“老大,你若不在,我们又能活到哪儿去!”

“老大,我们要一辈子跟着你。”

张少英无奈的叹了口气,自与林梦怡赤裸相拥时。林梦怡便说过,众人对他依恋甚重,便始终不能自立。张少英这时已将复仇之事隐放在心,只欲一人为之,他被众人吵得一阵烦躁,说道:“你们先下去罢!我歇息一下。”众人虽对张少英有千言万语,但张少英发了话,只得各自退出屋去。果果临走时说道:“大哥哥,你快要好起来,我们等你吃饭。”张少英微微一笑。静静躺在床上,仰望暖帐,心头思绪万千,尽是林梦怡的影子。他自昏迷中醒来,只觉如似做了场梦。此时屋中炉火甚旺,倍觉暖和,张少英疏懒叹了口气,胡思乱想之中沉沉睡去……

傍晚,于芳端来了药。张少英垫起头喝了些,只觉入口甘甜又稍带些苦味,其中似有人参的味道。狐岭药材繁目,张少英等偶尔挖到些来卖,有时干脆做充饥之物,是以对人参稍有了解。张少英问道:“这药是谁熬的?”于芳答道:“是孟姐姐熬的呀。”张少英忽然发觉,玄天派对自己竟是如此客气。想起林梦怡所言,张少英心头不由一阵叹息。倘若自己不是身具异秉,玄天派恐怕也不会如此对待自己罢!接连喝了两日药,张少英才知这些均是补气养血的补药。柳、白、云三女每日均随着孟依仙前来为张少英查看伤势。待到第五日时,张少英已能坐起身子。瘦马等人每日陪着张少英说话儿,大家久未见张少英,畅所欲言,聊得倒极是畅快。只是瘦马一众人居住在山脚的马场下,每日早上晚下却也不辞辛苦。张少英知拦不住大家,便也不再劝阻了,只是嘱咐大家小心。交谈之中,张少英才知玄天派有三座主峰,他所居的这一峰叫玉琼峰,乃是玄天派的主峰,为掌门居住之所。另有朝阳、玉隐两峰,是天地两宗弟子的歇息日常之地。

再过得三日便是元宵节,张少英的伤势愈合的极快。再过得一日,身上的疼痛渐消,伤口血壳已开始脱落,人已能下地来。瘦马等人倒是丝毫不觉,天山四燕却是瞧在眼里,惊在心里,不时将张少英的伤势告知楚云。这日张少英换上衣衫,走出屋来。原来身处一座小院里,院里种有数株梅花,十字辅道之外摆满盆兰,与这寒冬腊月之中,倒是清馨雅气。这院子坐北朝南,建有东西北三间房,张少英便居东厢之中。径出正堂,张少英出得屋来才发觉这院子并不甚大。院子依山建在峰侧砌平的石基上,门前二丈见远,青石铺道,一条石雕镂栏依道旁而建,栏外便是百丈高崖。冷风倏然,张少英丝毫不觉寒冷。瘦马有等体弱,均不禁打了个寒颤。玄天派三峰,玉琼峰在后,朝阳玉隐两峰居前。三峰山凹内方圆数里,且有一条大河贯穿,仅山前一处出口,自是极佳的养马之地。山峰四周山峦叠嶂,延绵不绝。张少英望着远处的群山,心头渐渐静下来。

峰下马场内人影点点,极是忙碌,知明日便是元宵节。张少英向诸人说道:“让你们留在玄天派怎样?”瘦马道:“老大!你在哪儿,我们便在哪儿!”张少英轻叹一声,说道:“你们需明白,我不可能照顾你们一辈子!如果你们要活下去,就得靠自己,我能帮你们的始终不多。”众人从未听张少英如此说过,一时均暗暗体会。青舒道:“你也留在这里吗?”张少英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他心中立誓要找李中赐和幕秋白寻仇,自己若是加入玄天派,日后门户有别,必定不便。想起柳天波,张少英道:“我要去武林盟!”众人自入玄天派以来,对武林盟知之甚详。知武林盟乃习武之人的神往之地,自己身无武艺,自然非所能及。张少英并未将自己身负武功告sù

大家,青舒问道:“你去武林盟做甚麽?”张少英道:“柳大侠说过收我做徒弟。”青舒不明张少英此话何意,瘦马却已知张少英竟将复仇之事一人承担。但想及失去众多的伙伴,瘦马也知张少英不愿再有何损伤。瘦马并未说出来。只是说道:“老大,我们听你的,留在这里便是。”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那我有空便向楚掌门提一提。”他倒并未有何奢望玄天派能留下瘦马等人,只是此刻张少英寻仇心切,也想不出究竟能将瘦马他们安住在何处。

这时,张少英听得左侧有脚步声,侧身望去。只见三个素黑长袍的人正拾级上来,瞧三人容光焕发,气定神闲,白清的脸庞虽尽风霜之色,却不见老态,更瞧不出年纪。也或五十有余,也或七十有余。这三人着装虽一样,神润却又各不相同。中间那位高大黑袍人向张少英笑问道:“你便是那张少英小朋友?”听对方称自己小朋友,张少英不觉这三人倒颇有风趣。上前答道:“正是小可。”

三人相互瞧了一眼,又齐瞧了瞧张少英,倒看不出张少英有何异处。只不过呼吸尚不可闻,倒是颇觉惊奇。趁此空挡,张少英想起柳天波说过。玄天派天宗有三位前辈高人与玄天派掌门楚相依之夫常青云乃八拜之交,合称为陇西四杰,想必便是这三人了。张少英躬身答道:“三位前辈可是陇西四杰。”

玉琼天山(4)

左首那俊瘦笑道:“小朋友可有些见识,还知晓我等老粗名号。嘿嘿!”

玄天派天宗自常青云死后,天宗弟子的武艺便由这三位师伯教授。四杰中常青云年龄最小排在最末,大哥陆伯谦年岁居上,为四人之首,其次便是二哥宋清竺,三哥项不屈。

宋清竺大笑时,张少英见三人伸出手掌向自己肩膀拍来,来势甚急。张少英倏地移开身子,躲出三丈之外。

“哎呀”

三人惊叹一声,顿又扑将过去。张少英头次自众人面前使武功,大家只觉眼前一花,张少英已不知如何便到三丈之外去了,一时均惊得说不出话来。陆伯谦惊道:“逍遥八步。”三人说时,手脚不停,分三面向张少英肩膀抓去。张少英不知三人究竟何意,自知不能与其动粗。眼见三人围至,张少英又折身躲了出去。但听得三人大笑起来,甚是得yì

,张少英却摸不着头绪。三老紧身跟上,步伐极快,仍是三面围攻之势。张少英瞧准缝隙,闪身冲出。突觉眼前一黑,一只大手向咽喉抓来。张少英吓了一跳,折身向右,倏的又一只手抓来。他这一停顿,三人已将张少英围在方丈之内,张少英再无空处可逃,只得后退两步,定身不动。陆伯谦笑道:“小子可有本事了啊!”三人正笑看,突觉眼前一花,张少英一顿步,倏地逃出了圈子。三杰齐声怪叫道:“神行术。”说罢,三人起步向张少英迫了过来。张少英一逃出圈子,生怕三人追来,逍遥游纵横之间随意而至。这门前并不宽尚,四人一番追逐,上下翻飞,好不壮观。陆伯谦三兄弟自四弟常青云死后,已极少与人动手。此番出手竟让张少英连躲过三次,不由大觉羞愧。他三人修liàn

赤流微云已愈二十年,轻功早已纯熟至极。张少英虽跑得快,陆伯谦三人却始终追随其后,渐行渐近。张少英知再躲将下去,终为三人所擒,忽转身拍出一掌。陆伯谦功力较为另二人深厚,是以追在最前。忽见张少英拍出一掌来,也一掌拍出,却想试试张少英的内力。张少英不敢有过,这一掌只出了五分阴阳掌力。呯的一声,陆伯谦身子被震出数丈之外,内息翻腾。张少英身子丝毫未动,正双手向张少英双肩疾抓的宋、项二人顿停手向后退回。陆伯谦暗暗调整内息,将纷乱压了下去,三兄弟脸上倒少有的肃穆凛然。陆伯谦忽笑道:“小子,你使出全力,接我一掌。”说罢,但见陆伯谦身子纵出,单掌向张少英胸口拍来。张少英也不知这二人能否接得住自己这一掌。当日问起柳天波与四杰想比,谁更胜一筹时。柳天波只是摇头,大说不如。

陆伯谦来势并不快,但窄袖劲风鼓起,显是力道甚大。张少英只得出掌抵挡,澎的一声,张少英身子弹出,落在屋侧道旁的圆石上。张少英抖觉陆伯谦这一掌乃是手少阳,手少阴两道阴阳掌力同时而至,待他惊觉时再蓄力已是晚矣。他体内气息虽纷乱,但内力聚散自如,毫无阻隔,稍稍调整便平复下去,所受的也不过是右掌酸麻的皮肉之痛。宋、项二人对陆伯谦的武功知之甚详,眼见他全力一掌,虽将张少英震出,对方却未见丝毫损伤,惊叹之余,则更是惊喜甚巨。三兄弟相互瞧了瞧,又瞧了瞧张少英。陆伯谦说道:“他是我的了。”项不屈不忿道:“怎的是你一个人的了?”陆伯谦道:“我是大哥,自然是我的。”宋清竺道:“以身份压人,太也不讲道理。”陆伯谦道:“那咱们关门而定。”三人停略一下,齐道:“好!”说罢,三人身形如风,瞬间过了小道不见。

张少英大是不解,不知这三人在争些甚麽。他揉揉手腕,下得地来。众人顿如梦方醒,奔将过来,将张少英围在中间,惊叹之间,人声沸鼎。张少英瞧着众人的奉承,不由想起狐山的日子,自己与宋瘦仁斗胜之后总会有如此一番情景。他示意大家静下来,笑道:“想知dào

吗?”诸人齐声答道:“想。”瘦马双目发光,惊道:“老大,那可是玄天派的师伯啊!你居然能与他们一较高下。老大,你甚麽时候学得这麽厉害的武功的?”张少英道:“自然是柳大侠教的!”瘦马哈哈笑道:“老大,你武功如此厉害,今后咱们可不怕受人欺负了。哈哈……”众人欣喜之余,除了羡慕,自也大为张少英高兴。

青舒羡慕道:“老大,你刚跑得好快。简直像鬼魂一样。”金刚怒道:“你想咒老大死麽?”青舒反讥道:“你这笨猪!这话你也不懂。”金刚掳起拳头,喝道:“想打架是麽?”群里有大头在时,金刚不如大头力qì

大。这时大头不在了,群里自是他力qì

最大。青舒有张少英在,可不怕金刚揍自己。应道:“你打我试试?”金刚性子虽冲动,但在张少英眼前却不敢放肆,尤其是如今。青舒得yì

向张少英道:“老大,你刚刚使得甚麽逍遥八步,神行术再使给我们瞧瞧吧?”张少英道:“我还未练纯熟,等我学成了,便教你们。”众人顿喜得魂儿飞了天,心中所想,只觉都能如张少英这般厉害。却不知到这般境地,得费多少时日。

瘦马问道:“老大,你还会甚麽功夫?”张少英道:“剑法呀!”瘦马喜道:“老大,求你了,使给我们瞧瞧吧!”众人的羡慕之情溢于言表。张少英此时才想起水寒剑,忙返回屋内。他的随身物品,经柳天波整理,放在炕侧的衣柜上。张少英取过水寒剑,打开包裹。包裹内俱是自成万里草屋中搜来的珠宝首饰,有一对净白玉镯子、一只四寸大的黒木盒子、一对镂空青玉耳坠、一只玉花凤纹梳和一块朱红玛瑙壁,及林梦怡所赠的那块翡翠玉坠和那支金凤钗。众人哪见过这些珠宝之物,惊叹之间,拿起左瞧右瞧相互猜测。张少英拿起玉坠凤钗,想起林梦怡,心梗难咽,泪水欲出。瘦马拿着那黒木盒子向张少英问道:“老大,你怎的有这许多珠宝!哇!这可发财了。”张少英忍着眼泪,微微一笑说道:“那成万里逃走之后,我将他家的珠宝都搜了来。”青舒羡慕道:“老大,你被他抓了,捡个媳妇儿不说,还有这麽多珠宝,可赚大了!”张少英笑道:“等有空,咱们把它给当了,换些金银,咱们以后便不会饿肚子了。”“啊”瘦马突吃痛,惊叫一声,大呼说道:“给你了,给你了,你松开!”

原来果果看中瘦马手中的盒子,瘦马也瞧着好玩,便想多瞧两眼。岂知果果丝毫不肯,竟咬着瘦马的手腕不放。小孩儿不知轻重,瘦马只得给了他。张少英笑道:“可别摔坏了哦!这里面的一件东西都能当几百两呢!”

“啊!”众人个个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瞧着手中的物件。忙将珠宝放还,生怕有所损伤。瘦马揉着手腕,向果果哼道:“你若是摔坏了,老大一天不给你饭吃。”只因大家对这位弟弟甚是爱惜,是以凡事均处处容让。故而果果平日自张少英之外,却是谁也不怕。想到一天没饭吃,果果悻悻的将木盒放了回去。张少英拿起瞧了瞧,见这木盒全身黝黑,四面雕刻有麒麟图案,轮廊精细,雕刻精美。瘦马不解道:“这是甚麽东西?”张少英摇头道:“我也不知。”张少英轻轻摇了摇,但觉入手甚重,里面似有东西。他仔细瞧了瞧,这才发xiàn

盒子上有一条极细的缝隙。只是麒麟图案雕刻的甚是精密,若非仔细查看,倒非能轻易发xiàn

。张少英用力扭了扭,竟将盒盖扭了开。众人静声细看,不知盒子里是甚麽物事。这时见得里面竟是一颗润泽圆滑的绿珠子,不由人人称奇。张少英识得是夜明珠,说道:“这是夜明珠!”众人不解道:“甚麽是夜明珠?”张少英道:“便是晚上会发光的珠子。是朝廷的御用之物,百姓人家是用不得的。”众人听得如此神奇,见张少英将夜明珠还于盒内,便不敢再要。这时金刚拿起了张少英的水寒剑,拔出剑锋不过数寸,诸人陡觉一阵寒意。金刚奇道:“这剑怎的会这般冰冷?还会发光?”瘦马叹道:“老大,这剑真好kàn

”张少英道:“这把剑的名字叫水寒。”瘦马道:“这剑定是把宝剑吧?”张少英点头应是。瘦马颇有兴趣的问道:“老大这些东西你是怎麽得来的,怎的你都不与我们说?”张少英叹道:“我不想你们知dào

的太多,这些江湖之事,你们知dào

的越少越好。”金刚道:“若是我们加入玄天派,便也算是江湖的人了吧?”张少英道:“等你们练好了武功,来日自会知晓的。怎样,不想瞧我使剑吗?要不要瞧?”众人顿齐声呼想。

玉琼天山(5)

一众出得屋来,张少英难得的放纵,遂使出逍遥十三式,虽不甚圆滑,但在一众乞丐眼里却是大开眼界了。众人见得有招有势,眼珠瞪得老大。逍遥十三式本就是拼凑而成,毫无章法可言。张少英使得十余招,心中的苦闷顿发泄出来。便再也不顾众人的眼光,一路使将下去。他使得那一招唯我纵横,水寒剑下滑接着使出一招风沙万里,剑势磅礴,接着又使得一招剑雨萧萧,婉转而精细。逍遥十三式张少英学虽未学全,但其剑招灵活领略亦有十之二三。他这时心中全无芥蒂,只觉剑招顺溜,心中甚欢,随意所至之间逍遥十三式的剑法精髓倒显了出来。他脚下步伐渐快,剑势也快。旁上众人瞧得张少英身形如风,剑qì

有声,对张少英的羡慕佩服之情已是不可仰止。张少英手中剑势不停,忽而心中所想却是林梦怡的身影,伤心之余,心中自责。也是张少英将自身责任瞧得甚重,是以身旁之人出事,张少英总是严厉自己,却不知变通。

逍遥十三式变化繁杂,虽然是同一招的变招。但方位却是乱七八糟的。即便是你知dào

对方剑招的方位,然而在穴位分寸之间却是教人防不胜防。张少英习的极为短暂,出招所限,全凭那高超的记忆所成,甚是僵硬。然而张少英全然沉迷其中,剑qì

慑人。一路使将下去,张少英渐渐清醒下来,再瞧得众人呆若木鸡的楞在当场。上前招呼道:“你们怎麽了?”瘦马转过身来,忍不住心中激动,突上前搂着张少英,大赞道:“老大!你好厉害呀!你可一定要传我剑法呀!”经瘦马这一说,众人顿如梦方醒,上前搂着张少英嚷嚷,生怕张少英不传自己剑法。张少英生怕水寒剑伤及大家,只得高举水寒剑。说道:“好!停下来听我说!”众人顿静下来,对他的羡慕之情更是无以复加。张少英续道:“这习武非一朝一夕之功,我会慢慢教你们。”瘦马不解道:“老大,那你怎的便学成这麽厉害的剑法?”张少英大吹道:“你们不知老大我天生异秉麽?学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你们如今需养好身子,这才有力qì

学武功,知dào

吗?”青舒炙热的拉着张少英的胳膊,说道::“那你便教我们一招嘛!老大,你便教我们吧?”瞧着众人期待的目光,张少英知众人不撞南墙不回头。说道:“好!我教你们一招,你们若学得会,我便教你们!”众人听得只一招,未有何难处。张少英当下使出一招“左右逢源”中的一式。这一招平稳而刚柔并济,是群斗的妙招,只需稍稍变化便可引出下招袭击敌人。张少英演练一式,青舒便自告奋勇上前试。青舒握着水寒剑,陡的打个冷战。顿了顿,大叫一声,依着张少英所教划了一遍。他此时才堪堪十六,头次使剑颇觉心奋。一式使完,旁上诸人便大肆讽刺。原来青舒这一式使得格格不入,全无张少英使时的神采风韵。

张少英微微叹息一声,青舒连手臂都不能伸直。这一招又需内力辅导,他只不过是欲让众人知难而退。瘦马自认比青舒强,笑嘻嘻的自垂头丧气的青舒手中接过水寒剑。他与青舒一般,水寒剑入手便打个寒颤。好在寒气并不甚强烈,经手握了一会寒气稍减。瘦马心中暗暗墨记一遍,便施展起来。张少英瞧出他这前后两剑,使得倒是颇见其形。只是方位步伐全然不对,尤其是后面三处变换已是杂乱无章。这一式含有削,刺,砍,挑四种变化,并不繁杂。旁上诸人自也瞧出瘦马的不足,均大肆指点,几欲上前使剑。一番下来,众人各使得一遍均各自低下头来,颇觉失望。却不想如学武之人一次之间便学会,岂非人力所为。只不过众人对张少英极为敬重,对于他得言语丝毫不以怀疑,是以并未有人如此想过。果果身子短小,水寒剑到比他都高了几分。经众人吓唬,生怕割伤了手,是以不敢去碰。张少英瞧在眼里,只感心中憔悴,有心无力。虽然众人带与他的欢喜并不少于林梦怡。但张少英身在眼前,却是思念的林梦怡更多。每想一次,张少英心中的自责便深一分。

这时张少英闻得一阵花卉之香,顿知是天山四燕来了。侧目瞧去,果见四女站在青石小道上瞧着自己,显是来此许久了,只不过他专注一时未及发xiàn

。天山四燕极守礼数,见张少英瞧来。即拾级而下,向张少英道个万福儿。张少英见四女脸现异色,心中一惊,暗叫糟糕。却听柳燕说道:“张公子,你刚刚所使的这招叫甚麽?”张少英心中一软,但觉这四女说话便有一股难以抗拒的魔力。只得如实说道:“此招叫千里寻医?”四女眼中闪过一丝异色,柳燕道:“奴家不识,倒有一招向张公子请教?”张少英见四女脸色无恙,心中稍平,说道:“不敢!”柳燕道:“可否借剑一用?”张少英当下将水寒剑递了过去。

众人退开让出一处空地,柳燕随出剑尖连点,转势大开,忽的剑势倏出,步伐竟快。身虽向前冲,却头也不回倏地,反手便是一记后刺,四方翻腾之间连出六剑,甚是凌厉。张少英瞧的清了,不仅一阵忐忑,只得道:“姑娘果真聪慧过人,在下,在下……佩服不已?”四女听得张少英如此一说,齐掩面而笑。张少英不知何故,只觉一阵尴尬。柳燕道:“公子取笑了!这是逍遥十三式其中的一式,却不知对不对?”张少英心头一颤,不敢隐瞒,说道:“剑势倒是同出一源,只是……!”柳燕道:“这一招本是偷学而来,公子但说无妨。”张少英脸色一红,才知是自己会意错了。说道:“这剑招之中倒是有几处不同之处。!”柳燕道:“却不知不同在何处?”张少英也不知该如何去释解,便道:“我使给姑娘瞧便是。”

玉琼天山(6)

说罢,接过剑依式而出。这招千里寻医乃是伤人脊椎的辣招,一旦被刺中,伤势极重,一般大夫难以治愈。张少英缓缓施为,但四女瞧得明白,这一招中的六个变化之中,倒有四处转换之间剑刃均短长数寸。这其中微妙变化,若非练得纯熟,外人决难瞧得出来。

一招使毕,柳燕随手拟出了其中一剑,不解道:“张公子,为何这一剑前刺短了一寸。如此而为,最多入肌肤半寸,如何伤得敌人?”张少英随手使出,说道:“这一招若是对付常人自是半寸不假。可天下之人形体各有差别,自是利弊皆出。故而这一式少了半寸,倘若伤不得敌人,自可随手而下,使出这一招水中捞月,教人避无可避。”柳燕到并不熟悉此一招,当下使出第二处中又缩了两寸的一剑。问道:“这一式回旋少了三寸不说,更是力到半处,又如何伤得了敌人?”张少英依式摆出,说道:“这一式回旋虽少了三寸,却是力到半途,而以退为进,虚中所为,可忽,可有,可无,随意而至而出其不意。”柳燕听罢,并未多问,当下询问了另两处的不同之处。张少英以形而答,四女见这些招数经过虚虚减减,威力大增之时,却又连贯另外数招。虽是勉强而为,却是精妙之至,不由心中暗赞。

柳燕问道:“不知张公子这路逍遥十三式却是从何学来?”张少英心中虽惊,但想既然已知晓自己剑法的来历,再隐瞒却也对不起玄天派的款待了。至于如何处置自己,张少英但想任凭处置。当下说道:“是七杀苍龙大哥所授!”见张少英直言不讳,四女不禁对张少英更多了一丝好感。柳燕劝道:“张公子不必介怀,虽说玄天派与逍遥城有过生死大战,但天下武学任君而为,心正又何惧武功差别。”见四女不追究,张少英心头一松。只得说道:“四位姑娘海涵,在下真是惶恐不已。”柳燕微微一笑,说道:“你这一路逍遥十三式果真是精妙无比。”张少英道:“柳姑娘过奖了!”忍不住心中疑问,续道:“却不知姑娘这一招从何而来?”柳燕微微笑道:“公子见笑了!这一路本是我师父自二十九年前的凤凰顶一战中偷学而来,今日终是大煞人前了。”张少英自听柳天波所言,也知二十九年前的凤凰顶之战一事详细。抱拳说道:“不敢!柳姑娘谦虚了!”孟依仙自一旁瞧得酥了,忙解圆道:“这般客气可真不知得客气到甚麽时候了!”柳燕笑道:“师妹说的是,张公子,咱们不必拘于礼数,但请公子莫介怀!”张少英知玄天派如此款待自己,自有拉拢之意。但想若是此时能将大头等安顿下来,自是放下心中的一件大事。

张少英说道:“你们如此款待!在下真不知该如何报答!”柳燕道:“公子客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本是江湖中人的本份。公子如此客气倒叫我们汗颜呐!”张少英道:“在下想见楚掌门,却不知可否?”柳燕笑道:“公子如此人才!家师早已等候多时了,如若方便,我们这便引见如何?”张少英瞧了瘦马等人一眼,说道:“烦请四位姑娘了!”

瘦马知张少英是为了安顿之事,但想必定是去求助人家,心中虽极是不愿,却不敢违背张少英的意愿。玄天派的主峰玉琼峰坐北朝南,东西北三处均是悬崖,前处则山势稍缓。虽处西北黄土之地,但四周屋舍建的极多,繁华之间,尽显大派景象。尤其山顶至山脚均设有云舟机关,上下极是方便。这云舟是朝廷遣气宗花数年时间所建,上下共十段。其每段以一圈酒杯粗的铁链循环滚动,两端均搭有路台。其一端挂云舟,另一端则悬挂有一尊巨石,一旦机关松开,巨石便随着惯力徐徐下滑将云舟托至上端。而倘若下山,则需十人以上,只需重量稍稍超过巨石,便可依贯力使云舟缓滑,将巨石托至上端,如此反复。这云舟自山下分为五路,至半山腰向上再分为三路,向上再分为两路,便可到得顶峰凤凰顶。云舟为运船形制,虽仅一层却容得下十余人,做得极是精湛宽敞。张少英住在半山腰,随四女上山,但觉坐在云舟中极是平稳。且自岩壁杉木,山坳屋顶旁徐徐而过,沿途可自窗口看到各处不同之景。玄天派因地处西北边陲大寨,朝廷对玄天派极为看重,是以拨钱款大肆修建。张少英心中不由暗暗赞叹,颇觉新奇。

待过得第二段,路台上的八名天宗弟子齐揖礼,四女还了一礼。玄天派男女弟子并无礼制,派内一门两制,除了指挥弟子,男女弟子相见只以年龄大小区分。当下,其中一弟子则将五人带至另一处路台,此处有八名地宗女弟子把守。张少英沿途所见,越见越惊奇。这玉琼峰上分划的极是别具匠心,无论山间长廊,还是假山牌坊,屋宇之间,繁木参天,片片屋宇连贯,犹如苑林一般。待上得第三段,张少英这才发觉已到了山顶。这玉琼峰山顶方圆一里有余,却是如盆而内凹。自北朝南则有一段缺口,缺口之前则是一墩平滑浑圆,三丈方圆的巨石墩。玉琼峰凤凰顶之名便是由此而来。传说曾有一只凤凰曾自此起飞,留下这尊石墩。

张少英随四女拾级上得第三段,此处正是凤凰顶旁的一处平缓之地,上山的两段云舟均左右连接至此。地面砌石成路,四季青木延绵,毫无寒冬之色。两旁有二十四名男女弟子把守,见五人上来,两名男女弟子自前领路。上得台来,径过凤凰顶的金字牌坊,则是一条笔直的直道。凤凰顶上因地势所限,仅建有一座大殿和几处屋宇作为掌门人的起居及待身份极高的宾客之用。当中大殿红漆盅然,琉璃瓦烁,雍容秀丽,较之于国公府亦是过而不及,有名玄门。张少英不由暗叹,如此杰作,得费不知多少人力。

玉琼天山(7)

路上众弟子严谨守礼,不作言语。到得玄门殿前,两个女弟子早在等候,恭迎五人入内。张少英进得殿内,殿内早坐有四人,主座上正是玄天派掌门楚云,西首坐下则是陇西三杰。天山四燕见过掌门人及师伯。张少英知自己有求于人家,当下拜了下去。玄天派开派之初便立有门规,众弟子不行跪拜礼。张少英如此而为,楚云顿起身上前扶起,说道:“少侠不必如此大礼!”张少英道:“掌门人大恩收留,晚辈大感恩德!!”张少英说时见三位师伯如饥似渴的瞧着自己,眼神炙热,神情颇为猥琐。却听楚云说道:“少侠重伤初愈,该多歇息才是。”张少英道:“晚辈躺了些日子,竟能下地,便受不得静卧,让掌门人见笑了!”楚云见张少英回答得体,实难想象张少英竟是乞丐出身,心中对张少英不禁又多了丝好感!

旁上的三杰早已不耐烦,见楚云这般客套,陆伯谦上前道:“小子!此番前来可有甚麽事啊?”张少英心中正忐忑不安,但想玄天派看中的正是自己。倘若自己不愿加入玄天派,也不知楚云是否能接受瘦马等一行人。陆伯谦如此直接一问,倒叫张少英难以启齿了。楚云见张少英勉显难色!即道:“少侠不必多虑!柳统领早有言明!你若不愿屈居余此,玄天派也绝不敢勉强,至余你的那些同伴。我玄天派已是照顾不周,便是少侠不与,玄天派也绝无推脱之礼!,请少侠放心。”张少英心头一热,拜了下去,说道:“晚辈绝非是瞧不起玄天派,是晚辈身负血仇,只怕日后会祸及玄天派,请掌门人见谅。但蒙掌门人不弃,若晚辈留得命在,今后绝不负差遣。”屋中八人虽对张少英并不熟悉,但经柳天波所言,对张少英出身一切均是知晓,知dào

他与七杀有牵连。虽然柳天波未细言及张少英与林家小姐之事,却均已猜出个大概。张少英脖子上的创伤,除非自刎便绝难有此伤口。尤其是前不久李忠赐被送回灵州,是以诸人虽猜出事端,却并不向张少英问及。此时见张少英言明,楚云道:“少侠血仇在身,老身也不敢强求!今后众孩子便放在玄天派了,日老身即授他们入门之礼。”张少英感激道:“掌门人大恩!晚辈叩谢了!”说罢!张少英又拜了下去。楚云笑道:“少侠如此大礼可折煞老身了,快请起!”说时,楚云手上运力将张少英扶了起来。陆伯谦不满道:“有用不来,用全来了!这生意可亏大了,小子你不入玄天派,凭你那残缺不全的内功心法,练到最后可必死无疑了。”张少英心中虽委屈,但见陆伯谦神形随便,非心中所言,倒也忍了下去。

楚云对这三位师叔极是敬重,向张少英说道:“少侠乃难得的习武奇才,无论哪派所见自是笼络不已,三位师师伯非是恶言,可请少侠见谅了。”张少英连声不敢。陆伯谦三人却是不干了,上前拉着张少英不放。项不屈道:“小子,我不管你是否、入玄天派,你必须的学我的武功!”陆、宋二人见项不屈抢先,更是不甘落后,齐声说道:“我们的也得学!”张少英一时还真不知如何打发这三位为老不尊的师伯。孟依仙上前说道:“三位师伯,明日便是元宵佳节了。今日已是来不及。便是学习三位师伯的神功,也得元宵之后呀!”三人细想之下,心中虽觉有理。陆伯谦仍不放心的问道:“小子!我教你武功你可愿意?”另二人见陆伯谦抢先,更不甘落后,齐声说道:“我教你武功你可愿意?”张少英一时不明所以,不知三人为何要如此教自己武功。

天山四燕所见也不觉好笑,却碍于身份不好表露。楚云向张少英道:“少侠见谅!三位师叔是求才若渴,欲以一身倾囊相授,以见其利,少侠便应允了吧?”张少英一呆,却不知为何。原来三杰自与张少英一番交手之后,只觉以其体质却是从未见过的习武奇才。兼之人品初显,若细加调教一番,将来必为武林第一人,从而光大玄天派。三杰多年不下山,年日间所见,久生腻意。终日无所事事,便是调教出来的弟子也未见如意的。是以三人整日颇有些疯癫,以此打发时日。这时见得张少英如此奇才,顿如熄灭之火,自燃重生。三杰习武尽七十年,武功进境虽大胜当今的诸多高手,却终究难破任督二脉。是以失望之余,武学进境大停。但觉时日无多,不如逍遥快活一番。此时见到张少英,如续香火,以求一身武功有所传,更欲一见玄天内功的大成之威。

张少英只得说道:“晚辈已给贵派添麻烦了,岂敢再奢求!”陆伯谦喝道:“那你是不愿学了?”张少英忙道:“晚辈不敢!”项不屈喝道:“那你究竟是想学还是不想学?”张少英颇觉无奈,他这些言词礼数均是林梦怡所授,虽说言词得体。但这拐弯抹角,虚虚实实的客套之言,倒不如直来直去来的痛快。他心中自是想多学一艺便是一艺,但客套至此倒不好直接开口了。

瞧出张少英不善客套,柳燕上前说道:“三位师伯武功盖世,岂有不学之理。何况张公子并未离山,三位师伯有的是时日,也不必急在一时。”三杰倒非是浑人,只不过是些争夺之欲罢了。当下放开张少英,陆伯谦面色一冷,说道:“旁人是重礼相求老夫也不收,你倒是学不学?”张少英知自己不能再拒绝,心中歉然。但觉今后玄天派之恩自己便是如何也报不完。当下躬身行礼道:“蒙三位师伯抬爱,晚辈受之有愧!”陆伯谦道:“那好,元宵之后,我三人便教你一身傲视群雄的武功,原后你下山把那些不服咱们玄天派全砍咯!”张少英吓得一啰嗦,还是拜了下去。陆伯谦告诫道:“你也不必谢我等,七杀能传你武艺,我玄天派又岂有不敢。嘿嘿!小子,自古邪不胜正,今后你若包藏祸心,为祸武林,自有人能治你!你可知dào

?”张少英但想自己岂能如此,说道:“晚辈出身疾苦,此得众位前辈抬爱,岂敢胡为!”陆伯谦将张少英扶起,说道:“你知dào

便好,哈哈哈……此事一定,我三人便无所争,这便走吧!”说罢!但见陆伯谦身子一晃,人已跃出殿外。三人心中大事所定,心中高兴,自是出去疯癫了。原来三人与张少英交手之后,回到屋内便大打了一场,人人俱欲将张少英占为己有。只是三兄弟同为修行玄天内功多年,武功本就在伯仲之间,三人相斗自是谁也也没得到好处,最后只得商定由三人共有。

玄天派一众对这三位师伯来去无踪已是惯了,竟无奈又不禁好笑。张少英道:“承蒙掌门人款待,瘦马他们来此多日,尽白吃白住,但请掌门人吩咐,好使晚辈等心中无愧。”楚云笑道:“少侠为这帮孩子可真是大费心神,玄天派自有书院,如若不然,便将他们安顿在书院如何?他们本是体质稍弱,此为竟可以武修身,又可以文报国,正是一举两得之事。”张少英知玄天派自建有书院,除玄天派内幼年弟子之外,另有周边各部,甚至百里之外的富家子弟前来投学。虽然玄天派深处极边之地,又是党项与朝廷经常争夺之地,党项人却是谁也不敢来惹玄天派。当年党项自玄天派立派创立时便百般阻拦,肆意刁难。惹得陇西四杰聚杀党项七部首领,自此党项人便对玄天派深深的忌讳。这些年间党项虽与玄天派有许多冲突,却并不敢犯山。玄天派只以戍边为责,只要党项不犯边,自也不去故yì

招惹党项。

此时离开学已近,正是安顿瘦马他们的好去处。张少英感激涕零,又向楚云拜了下去。楚云笑道:“少侠可莫在施此大礼了,老身可承shòu不起!”说罢,将张少英扶了起来。说道:“少侠所说的仇人可是八部天王李忠赐?”张少英心中一痛,实不知该如何说起。见张少英极是拘谨,楚云说道:“屋中烦闷,我们出去谈谈如何?”张少英也不知如何拒绝,但想竟说了理由,若不给个交代,实是说不过去,当下随着楚云走到屋外顺着直道缓步前行,天山四燕跟随其后。只听楚云说道:“少英啊,奇才难得,你如此佳成,我玄天派自也是想极力挽留你。但柳统领竟有交代,我也实不敢强求。只是这恩仇不传代,老身也勉强不了你!你心中所忌可是怕党项人攻来?”张少英点头应是。楚云笑道:“此地虽然恶战连连,但军队是从不敢打玄天派的,就连侠隐山庄也不能,因为三位师伯都还在。”张少英知dào

陇西四杰曾经屠党项七部首领,党项人自此便对玄天派深深忌讳,却不想能到如此地步。知dào

玄天派刻意拉拢自己,但张少英不愿就此给玄天派添麻烦,当下拜礼领受。

玉琼天山(8)

张少英自醒来心中隐隐急于探知李忠赐的下落,只不过无人可问罢了。当下问道:“晚辈倒有一事请教,却不知前辈可知晓?”楚云道:“你说的可是李忠赐?据探子回报,他回到了灵州”。张少英这才想起,石破军的确说过要将李忠赐送回党项。楚云续道:“听柳统领所言,逍遥城已准bèi

向党项人下手却不知是真是假?”张少英点头道:“是!”楚云道:“逍遥城不可小窥,倒是有此一力。”张少英听到楚云言及逍遥城时,平平淡淡,全无与逍遥城的大仇面色。不由问道:“逍遥城与玄天派仇深似海,掌门人便不恨吗?”楚云笑道:‘“仇恨只能带来痛苦,何况当年之战乃是公平较艺,岂有深仇之说。”张少英不禁暗暗佩服,心中颇觉有理。楚云续道:“老身此谏少侠,仇怨所为不过人生其一,但若能济世救人,当以武者为尚之。”张少英曾与林梦怡探过此事,直感人微渺小,所为也不过沧海一粟,改变不了根本。

张少英不解道:“可是一个人终究有所限,所为也不过沧海一粟,改变不了局面。”楚云道:“便是当今圣上都无彻底改变之力,但若一日一减,不求彻底。但求其心以诚,却也非不能。此为信念而绝非尺度。”张少英不禁若有所思,只觉楚云所言确为其一可行。他此时心中除了血仇,向其它之事竟迷茫又未曾去想过。虽觉楚云所言有理,却并未去深思。楚云见张少英并不如何在意,当下也不再多言。只是说道:“明日便是元宵佳节了,少侠便随我等下山,准bèi

明日事宜吧?”张少英对楚云颇有好感,躬身行礼。楚云当下遣弟子准bèi

妥当,分路下山。中途张少英下舟领着瘦马等人下山。将楚云收受之事说了,众人虽难舍张少英。但张少英保证绝不会离开,倒叫众人高兴起来。坐在云舟之中,众人显是坐惯了,虽各个言语甚欢,却是谁也不敢打闹。众人沿途向张少英解说各处景色,直说的唾沫儿横飞。这玉琼峰山下屋舍较山腰上要多,多是来客及值守弟子的居所。路间虽无山上四季青绿,却也是小道绵串,山溪烁水,但显寥寥冬色。下得山脚下,已近黄昏,果见天地两宗弟子来回忙碌。有的搭锅埋灶,有的则忙着张灯结彩,喜庆元宵。见诸人下来,顿有一名天宗老年弟子前来领路。一众顺着一条弯道前行不过二里,便至一处房屋前,但见一座雕花镂空牌坊上写有潇湘书院四字,清润典雅,显是出自女子之手。那弟子将众人安顿在书院内的二楼雅间内便自去了,这里是玄天派男弟子的歇息之所。此间土炕并排,墙头均有填写瘦马等人的名字,一共七座,边上则搭有一处软榻,显是临时布置,却是张少英的。炕上每人发了一套玄天派天宗弟子的长白衫,众人顿争先恐后试穿人人个眉飞色舞。于芳因是女子被安顿在后院,楚云独自安顿一间给她。张少英眼见大家如此开心,不禁也笑了出来。他偷偷走出屋外,四处闲看,但见这潇湘书院建的极大,前前后后建有数座大院。前院数座乃是学堂,左偏院数厢是众男学子的歇息之所,右偏院则是学子的读书习武之所,其后则是女学子的学习之所。

张少英随路走到练武场中,这时里面走出一个身着白衫的中年公子来,俊雅非凡。见到张少英那年轻公子抱拳道:“阁下可是张少英张兄弟?”见他识得自己,张少英还礼道:“正是在下,却不知兄台姓氏?”白衫公子道:“在下姓韩单名一个白字。”张少英一惊,自听瘦马说过,玄天派自地宗四大女弟子之外,尚有三位师伯座下的三个关门弟子,武艺非凡,这天宗大弟子正是韩白,名号玉琼公子。张少英虽是吃惊,但与他并无交集。当下说道:“原来是玉琼公子,小弟可是三生有幸了。”韩白笑道:“张兄妙赞,你能得柳统领器重,他日出人头地可不远了。”张少英道:“惭愧,小弟才疏学浅,岂能与玄天派大师兄相比。”韩白谦虚道:“张兄客气,在下繁忙在身,明日见。”

分别韩白,张少英返回住处。途中所想,但觉韩白儒雅俊俏,实是自己所不能及,心中卑怯。张少英进天井时,楼上楼下早已挤满了玄天派天宗的读书弟子,上上下下竟及二百余人。这些弟子均是派内弟子的后辈和战乱遗留的孤儿,人多繁杂时却是谨守礼数,自主作队。潇湘书院开学在即,众读书弟子自也得返回书院居住。张少英回到屋内时,瘦马等人刚刚换上玄天派的弟子服,正各自比拟。见张少英进来,瘦马立kè

上前说道:“老大,你看这弟子服多威风!”张少英微微一笑,见众人终于有了落脚之处,心中也放下心来。

晚间,天宗弟子送来大堆荤素菜肴,俱是兰州的佳品小吃。说是元宵头顿,其后数日一应食物皆由派内担负。潇湘学院内自建有厨房和食堂,张少英不愿与众玄天派少年弟子同食一屋。张少当下搬回寝内捡开一张炕摆了上去,偷偷叫来于芳,乔装进去。又自屋内点了四个炭炉,众人围坐在一起。虽是拥挤,却是喜意绵绵。张少英难得独自与众人相聚,当下向男弟子要了两坛清酒。此类清酒只是酿酒后所剩的尾酒,并不如何醇厚,便是果果也能喝得下半碗而不醉。众人久未在一起喧哗聚食,又有一桌吃不完的菜肴。顿人人眉飞色舞,狼吞虎咽。张少英喝了两碗清酒,忽然想起了小香,大头他们,心中闷闷不乐。但觉若是大家还在,此刻定然更加热闹非凡。劝酒或是喝酒人的天性,众人不止一次想灌倒张少英,却总是自己先趴下。此刻难得有时机,众人顿不约而同的寻借口的向张少英劝酒。张少英自知其意,却是难得高兴,均一一接下。接连喝了七八碗,张少英仍是脸不红,身不摇。瘦马,青舒二人但想如此硬拼自不是张少英的对手。瘦马眼尖,眼见果果独自一人扒了两只红烧猪蹄大啃,心中顿来了主意。向果果说道:“果果,猪蹄好吃吗?”果果吃得急了,都懒得回应瘦马,只是不住点头。瘦马轻声道:“咱们都敬老大酒了,你不如敬老大一碗吧!”果果半天才吞完口中食物,不解道:“可我喝了酒便吃不完猪蹄了?”瘦马道:“你年纪小,只喝一口就可以了。”果果喜道:“真的?”瘦马道:“当然是真的,不信你问老大!”果果向正在喝酒的张少英说道:“大哥哥,我敬你一碗酒,只喝一口可以吗?”瘦马的小动作张少英早瞧在眼中,说道:“好,来,大哥哥祝你今年身子长高些,身子再好些。”果果得张少英嘱咐,高兴得不得了。当下两人碰了一碗。张少英自倒了一碗酒,向果果问道:“果果啊,平时除了老大,还有谁对你最好呀?”果果道:“芳姐姐对我很好!瘦马哥哥对我也很好……”一句话未说完,便听张少英叫道:“哎呀!正是了!瘦马哥哥对你这麽好,你若不敬他三碗岂不是知恩不报啊!”

果果年纪虽小,却知这知恩不报的意思。五岁时被人遗弃在坟地被张少英捡到,自此便跟着张少英,平日瘦马,大头对他也甚是爱惜。他年纪最小,张少英曾严令群内一切好东西均给果果和重重两人。跟得张少英久了,但见群内的大哥哥,大姐姐们视张少英为大恩人。他便问过小香,这恩人是谁。小香告sù

他,谁对他们好,谁就是大恩人。对大恩人要敬重,哪怕是以命相报。

果果瞧了瞧已是满脸通红的瘦马,问道:“瘦马哥哥,老大叫我敬你三碗,我只喝三口行不行?”瘦马立时叫道:“不行!”果果不解道:“为甚麽?”瘦马一愣道:“还能为甚麽!你敬老大一口,他喝一碗。为甚麽我却要喝三碗!”果果不解道:“可你是我的大恩人!我人小只能喝一口,你都长大了,为甚麽不能喝三碗呢?”瘦马一呆,难道要告sù

果果自己酒量不行麽!。却听张少英问道:“瘦马,你不会喝醉了,不敢喝了吧?”虽知是激将法,瘦马还能如何回应。但想如何灌酒也不是张少英的对手,如果就此服输倒是能躲过去。但今后众人再聚食时,每人敬酒前都问一句:瘦马,你行不行呀?群里人相合无间,常拿对方的短处来讽刺嬉戏,这已是见怪不怪了。一念至此,瘦马更是进退两难。但想竟是张少英的得力干将便决不能就此服软,心中却暗自后悔不该做出头。

玉琼天山(9)

眼见瘦马那糗态,张少英向果果微微笑道:“算了,你瘦马哥刚刚吃了很多东西,你不如先吃肉好了!”果果瞧了瞧张少英,又瞧了瞧瘦马,顿明白二人是在拿自己当肉盾了,这已不是一回两回了。果果气道:“哼!若是重哥哥还在,一定不会这麽欺负我的!”虽是童言无忌,此话一出,众人均静了下来。一时寂静无声,只剩下炭炉内的木炭烧的噼啪响。张少英自愿承担血仇,便不愿大家过多牵涉其中。只盼众人从此能在此安家落户,远离恩怨情仇之事。当下说道:“你们记住,大头他们虽不在了,但我们必须得好好活下去。今日咱们在此安了家,今后便是玄天派弟子。身在人下,你们切不可胡为。来,等咱们安顿好了,咱们找空闲便去祭大头他们。”说罢!张少英举碗一饮而尽。众人对张少英的话从不敢有违,心中虽难过,却仍打起精神陪了一碗。

这一晚,张少英也不知喝了多少清酒。他醉了,他自己也不知dào

为甚麽会醉。所有人都醉了,碗筷掉了一地。虽然张少英教过大家决不可浪费粮食,但这时未吃完的菜肴均撒了一地。众人和炕倒地而睡,好在屋内炉火甚旺,倒不似窗外的寒气凛然。这一切均由弟子报给了楚云及天山四燕,陇西三杰。楚云即令数名弟子自北院再敞开一间住房将众人安顿其中。于芳也醉得不省人事,韩白悄悄将她送了出去。

正月十五,道家谓之上元,另有中元,下元,称为三元。其教义便是汉末五斗米道崇奉的天宫,地宫,水宫三宫神仙。以天官紫微赐福,地官清虚赦罪,水官洞阴解厄。以三元配三官,上元正月十五,中元七月十五,下元十月十五。解义这三神为三元日生,合称为三元节。宋初的元宵节原有十四、十五、十六三日,但自太祖皇帝乾德年间增十七、十八两日,称为上元五夜灯。其后又罢了中下两元,只留了这上元节。

张少英等人醒来时,但听得外处人声沸鼎,吆吆嚷嚷,甚是热闹。瘦马大叫一声:“上元节开始了!”这番大喊,众人顿似前去投胎似的,忙着穿衣服。众人抢步出得屋来,天井中哪里还有人影。这几日听得玄天派弟子的解说,对这上元节已甚是期盼,这时更是不甘落后,张少英道:“我们先去接小芳,再出去瞧瞧!”众人虽是心痒难耐,均忍了下来。

出得潇湘书院,但见马场上搭建了十座灯塔,高近十丈,五五相对。一串串五颜六色,形色各异的灯笼自塔顶分散而下,足有千盏之多,奢华至极。灯塔下人山人海,左右数排早已挤满玄天派内的家眷弟子。诸多的花灯,水果,布匹,孩童玩具,简便用具等均在一一叫卖。行塔之间,留有十余丈的直道。众少年弟子成群结伴嬉戏,自人群中穿梭。道间的奇术异能,歌舞百戏,声杂数里,外间更有不少人正在对门蹴鞠。这样的大年光景,在这边陲荒芜之地,自是极为难得一见的。眼见一班少年弟子踢得起劲,瘦马青舒等人已是心痒难耐。马场上虽热闹,但玄天派自外处均有弟子值守。张少英寻得一个女弟子,只是那弟子值守在此,不敢擅离。当下寻得都师姐禀报。都师姐虽不识张少英,却也客客气气的许那女弟子为众人带路。

潇湘书院的女学子住处与众男弟子的住处尚有数座高墙相隔,平日虽在一所书院,却是从来不见。女子宿处正门在院后北面,数座天井相连,规模较小,却也能容下百人。那女弟子领着众人走到北院前。但见匾上写有潇湘北院四个大字,字迹轻柔得体,甚是优美流畅。门外这时并无值守弟子,只有一位年近五十余岁的婆婆坐在门前,正用白纸儿扎花灯。女弟子向妇人问道:“徐婆婆,那位于芳小姑娘可在?”徐婆婆抬起头来,但见她满面皱纹,甚是苍老。她微微一笑,露出几颗还未完全掉落的大牙,哑声道:“小姑娘早出去了,可不知去哪儿了!”女弟子回身向张少英说道:“张公子,想是她出去玩了,我可要请些师兄姐妹去找?”张少英不忍如此烦扰,说道:“师姐客气,不敢劳烦,我们自己去寻便是。”女弟子道:“今日山下足有数千之众,恐怕得费一番心思。”张少英惊道:“这麽多?”女弟子得yì

道:“咱们玄天派可是陇西第一大派,人多是自然,张公子不必客气,我这就请师兄姐妹们前去为你们找找,告辞!”女弟子转身向徐婆婆道了别,徐婆婆只是点点头,仍埋头去做她的花灯。

见张少英一众人在瞧自己,徐婆婆问道:“孩子,我怎没见过你?”,张少英道:“晚辈初来此地,是以婆婆不识。”徐婆婆点点头,说道:“这儿可不能进男人,你们要找那小姑娘,便去马场上找吧!”张少英道了谢,带着瘦马等离开。众人一路返回均默默不语,青舒叹道:“老大,那婆婆好可怜!”张少英点头道:“至少在这里她还可以安享晚年。”

众人来到马场上时,正见于芳过来。见到张少英,于芳欢喜的叫了声老大。众人见于芳双手各捏了四五只花灯,五颜六色,显是为众人买的。张少英平日所攒来的钱均由于芳与小香两人保管,余人便是身无分文。顿时人人显得格外亲热,大献殷勤。于芳毫不理睬,将一只莲花灯递到张少英面前,细声说道:“老大,我忍不住花了些钱,你不会怪我吧?”张少英笑道:“花了便花了,我不怪你!”于芳显得格外欣喜,自怀中掏出个布袋递到张少英身前,说道:“这是我保管的钱,一共还有十两碎银子和一百个铜板,还有些铁钱。”张少英接过钱袋,笑道:“幸好你带了钱,否则今日咱们非得穷疯了不可。”说罢,倒出碎银子,摊在地上,分出十份。说道:“每人一份。”众人顿喜得魂儿飞了天。

张少英身上本还剩有数十两银子,但都放在山上。他自己取了一份儿,剩下的一份便给了于芳。果果拿钱时不解道:“这钱花完了,我们岂不是要挨饿了?”金刚嚷道:“老大还有那麽多宝贝儿,随便当一个便够咱们活上一辈子的了。”张少英点头道:“不错,我们如今虽有钱了,可你们切不可你乱花,尤其不许去关扑!”关扑也称关赌,是一种博彩头的赌杂耍。诸人均以各类物品为彩头,相互掷赌。卖赌之人若赢了,买赌之人须得按货倍数付钱,却不能得到彩头。而买赌之人若赢了,则可白拿货物。关扑本为朝廷禁赌之法,但凡正月十五及寒食节,京城均会放关扑三日。面上虽是如此,但民间却是屡禁不止,尤其是玄天派这般受朝廷眷顾的江湖门派了。

狐山的关扑虽不及玄天派,但众人平日身上无钱。人人俱是望眼欲穿,却不知其中的利害。这时钱财在身,正欲一试手气。但听张少英此言,心中虽是老大不愿意,却不敢不听。只想其它好玩的可不知多少,顿又来了精神。再见张少英并无其它嘱咐,众人顿跑得飞快,片刻不见了踪影。于芳则领着果果跟在张少英身旁,张少英向于芳问道:“你昨晚没醉?”于芳道:“醉了呀,我喝了碗醒酒汤,所以醒得早。”张少英问道:“好玩吗?”于芳点头道:“好玩呀,老大,我从没见过这麽气派的热闹,这里真好!”张少英微微一笑,道:“你们能在此安家,我也省心了。”于芳道:“老大,我能求你件事吗?”张少英不解道:“怎麽了?”于芳道:“你若去武林盟,带着我好吗?”张少英一怔,笑道:“你得留在这里照顾果果,如今群里只剩你一个女孩子,瘦马他们又不会照顾。待今后果果长大了,我再接你去!”于芳但听张少英愿带自己去武林盟,虽说时日久些,但好歹有眉目,心中不胜自喜。张少英想起林梦怡言及小香之死。轻声问道:“小芳,你如实告sù

我,你身子可曾有不舒服?”于芳心中自知张少英所说何意,得少英如此关心,心中更是欢喜的不得了。说道:“有时肚子会痛,挨一会儿就好了,可我也不知dào

怎样了!”张少英心头一紧,稍一思索说道:“你跟我来!”张少英领着二人顺弯道前行,寻到一个天宗弟子,问道:“这位师兄,请问楚掌门在哪里?”天宗弟子显是识得张少英,回道:“掌门人正在听轩阁议事,张公子可需我带路!”张少英客气道:“如此劳烦师兄了!”那弟子说了声不客气,转身前面带路。

玉琼天山(10)

听轩阁是山坡下的一处阁楼,平日供玄天派山下待客之用。天宗弟子将张少英三人领至听轩阁前,向值守四名男女弟子交代了几句,便退了回去。门前值守的弟子识得张少英,上前问道:“张公子可是前来找掌门人的?”张少英道:“还请师兄师姊通报一声。”他这师姊叫的熟练,倒惹得两女弟子羞笑不已。当下一女弟子进屋内通报,另三名弟子则好奇的盯着三人。众弟子并不知张少英与七杀之事,只知dào

是柳天波举荐来的,甚得掌门人看重。楚云早有禁令,须得人人以礼相待。能得掌门人如此看待,自不是普通人。三弟子左右瞧了瞧,但觉张少英个子虽不小,却并不算得俊俏,实是看不出有何出奇之处。

不一会儿,屋内出来二人,其中一人正是昨日见过的玉琼公子韩白,韩白当先一揖,道:“张兄弟前来,有失远迎,失礼,失礼。”张少英见韩白俊朗非凡,心中不觉自卑。只得答道:“小弟岂敢,冒昧拜访,还请见谅,”韩白道:“张兄弟客气,请!”四弟子待见大师兄对张少英都如此客气,不由更是好奇,心中均各自猜测。进得屋内,张少英才发觉屋内竟有不少人,男男女女站了一大堆。张少英刚进屋来,楚云便离主座迎了下来。笑道:“你来的正好,这些人都是我派内的骨干支柱,今日正好与你引见。”张少英及眼看去,屋内男女俱是二十至五十之间,或为胡腮壮汉,或为黑面壮汉,风霜老练。便是天山四燕四女都摘了面纱,以真面目示人。张少英头次见到四女面容,心中顿惊为天人。霎时之间,张少英犹如着魔一般,盯着四女瞧去,便再也离不开眼。确如柳天波所言,四女之秀丽,美艳绝伦,正是国色天香。未见面容时已是身姿娇娆,此番真容相对,一颗心已是怦怦直跳,诸身热血沸腾。但觉四女自身姿仟瘦之外,肌肤莹白掩晕,胜过婴儿的润丽。各人之间身形韵味儿更是透入心扉,只见那柳燕蛋如花似玉,清眸流畅,确是端庄典雅,温润沉稳。白羽彤一对凤目含情凝睇,灵异眨活,多了一丝活泼俏皮。而孟依仙性子虽成熟,美目之中却清眸温润,楚楚动人。张少英见到这双眼睛时,身子霎的一震。心中只觉这眼神与林梦怡简直是一模一样。不同之间自面貌,身形,鬓发之外,论气质,眼睛,身姿已甚是相像。至于云馨的冰霜冷清,娇艳无双,张少英已是无暇去瞧了。

四女常如此受人窥视,早已习惯。只是张少英的心中似乎仅仅只是震惊,并无其他男子震惊后的炙热。只是瞧见孟依仙时的含情脉脉,却又隐然甚是凄凉。楚云于此倒也见得多了。她已知韩白与张少英相遇之事,当下暗暗碰了一下张少英,向一名二十余岁的俊俏弟子说道:“这是我玄天派天宗二弟子谢陵谷。”张少英陡然回过神来,做揖行礼。谢陵谷为人高傲,心中却对孟依仙情有独钟,一直暗恋于心。刚刚待见张少英对孟依仙的无礼,心中已是大吃醋,陡增不快。又见楚云对张少英如此客气,暗想不过是借柳天波的关系罢了。张少英体异之事,楚云并未当众所言,是以连韩白在内都不知晓。但以楚云在面,谢陵谷却不敢造次,当下还了一礼。楚云又向边上一位年近三十的中年弟子说道:“这是三弟子林子通!”张少英依言参见,林子通也还了一礼。张少英瞧出林子通对自己似有不满,却不敢表露。心中不禁暗暗担心,今后会对瘦马一众不利。尤其是张少英见三人均是风度翩翩,立身有姿,心中更是自愧不如。接下来楚云又向张少英引见了四弟子关风,五弟子查骏,一共十余人。这些弟子自三大弟子之外俱是慕名而来,身负武艺而拜入玄天派的。都是玄天派的栋梁之才,因不时出山与党项周旋,是以弟子掌教均按军中都,指挥二级成制。众人常年在外,俱是成名已久的指挥师兄,若无事只是每月才会回来相聚一次。

而接下来的女弟子之中,自天山四燕外也有七人之多,却是玄天派内的家眷子弟。众女虽饱经风霜,却都风姿卓越,不失女子之柔。玄天派的弟子排序除了掌门人与师伯的关门弟子,均以入派先后为序,是以名次倒非实力所成。张少英均一一见过,没缺了礼数。众男弟子虽对张少英不以为然,各女弟子却是娴熟有礼。介shào

以毕,楚云问道:“少侠前来有何事?”张少英躬身抱拳,说道:“晚辈找孟师姐,不想打扰掌门人议事,失礼之至!”楚云笑道:“本是些家常话,何来议事之说。”孟依仙道:“张公子我们前去偏屋吧。”张少英点头跟随其后。两名女弟子进了茶,即退了出去。孟依仙这才问道:“不知张公子找我何事?”张少英道:“请孟姑娘看病。”孟依仙道:“却不知是谁?”张少英道:“是小芳。”张少英一言至此,孟依仙即知其中原因。张少英不在时,瘦马等人因思及心,却不知小香怎样了,当下向孟依仙询问病情。这本是女子闺中密事,孟依仙却不好向一众人解说。只是稍稍说了些眉目,并未曾深入。

孟依仙瞧了瞧于芳,说道:“公子请稍等片刻,我带于芳前去瞧瞧!”

听轩阁后便有一座小四合院,孟依仙领着于芳径去了,偏屋内只剩下张少英与果果二人。果果不解问道:“芳姐姐也生病了吗?”张少英点头道:“会治得好的!”果果道:“真的吗?”张少英笑道:“大哥哥何时骗过你!”果果顿欢喜道:“那可太好了!姐姐可不用死了。”

玉琼天山(11)

张少英勉强一笑,想起小香,林梦怡,心中顿隐隐作痛,泪水打转,只是深深长叹。不过多时,孟依仙领着于芳回来。张少英当先问道:“小芳怎样?”孟依仙面色稍变,道:“张公子放心,病情虽严重,却也可调理。可请将于芳交与我,我带她上山去调养些时日。”

张少英点头向于芳说道:“小芳,你好好养身子,老大等你回来。”于芳欣喜万分,已是清泪不住,连连点头。张少英揖向孟依仙道谢,孟依仙还礼,说道:“张公子何必客气,于芳竟已是玄天派弟子,理应照应,只此不周倒叫公子见笑了。”张少英道:“姑娘大恩,实不知该如何报答。”孟依仙笑道:“张公子如此客气,奴家可受不起,张公子请。”

出得偏屋,楚云一众正在品茶小叙。见几人进屋,楚云起身问道:“若有事需得打点,但说无妨,今后便将这里当做自家吧。”张少英心中感激,拜倒在地,大礼道谢。楚云扶起张少英,说道:“稍后我们会前去马场一行,你一同去瞧瞧吧。”张少英虽知楚云看重自己身质,虽如此真诚相待,心中总有些不自在。

元宵节虽有五日,但玄天派自初九开始便已开始张罗,直至十四日方才妥当。玄天派的在册弟子尚有近两千人,除一部分值守在外,均已返回。自帐册之外的则是各些弟子的家眷,尚有两千余人。这四千余众聚在一起,当真是人山人海,甚是热闹。楚云一众刚下到马场上,便引来众人围观。然而打招呼的却是不少,眼中所见的却是天山四燕。平日天山四燕均以面纱为掩,仅在正月等大节时才以真面目示人。诸多人虽非第一次见,却是人人争先恐后。张少英身在一旁,但见四女娇姿依然,优雅脱俗,不禁也偷偷瞧了两眼。突然发觉女子的肌肤竟有这般白里润红,如此好kàn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楚云与众弟子家人一一问候,甚为热心。楚云招呼道:“今日竟是元宵佳节,大家便不必拘束,都好好轻松一下!”楚云自灯塔上街走到下处,一路招呼竟用了半个时辰。街尾立了座擂台,台上正有两名男女弟子比试拳脚,斗得甚紧。台下四周人声沸鼎,好不热闹。楚云一众悄悄来到不远处,不时有人前来行礼,楚云均摇手制止。台上的两名男女弟子均在十八尚九,元宵佳节派内有禁令,不许持兵器,却是以止误伤。

张少英见台上的两个弟子的身手甚是娴熟,男弟子正使一路掌法接连拍出,甚是威风。那名女弟子身姿娇小,使出一路脚下功夫左右闪避,不时还出一掌一腿。不过多时,男弟子一记双掌拍空。女弟子趁机使出一记连环腿,将男弟子踢下了台,迎来一阵女弟子的喝彩。男弟子灰溜溜的爬起身来,周遭不少先前支持他的师兄弟顿不住埋怨。男弟子挤出人群时,又有一名年长男弟子上台。男弟子挤出人群时,正见楚云一众,当下施了一礼。楚云道:“勤能补拙,你不必如此灰心,玄天派来日可全指望你们了。”那弟子听得楚云如此教诲,眼色亮了亮,转身去瞧台上的二人。台上那女弟子见来的是位师兄,知自己打不过,只得负气下得台来,引来一阵讥笑。便在这时,一名男弟子不等楚云示意,大声叫道:“掌门人来了。”诸众顿时齐看过来,当下人人作礼参见。楚云笑道:“大家不必多礼,今日以兴而尽,你们继xù

吧。”一个女弟子道:“我们这些粗浅技艺又怎比得上大师兄大师姐,不如请大师兄大师姐们上台让我们开开眼界吧。”周遭众人一听之下,顿时欢声雷动。玄天派并不禁派内结亲,诸多年轻男弟子血气方刚,但想一睹大师姐的妙人风姿,以饱眼福。玄天派天地两宗虽各有数名大弟子,却从未有过较量。玄天派的玄天内功因弟子体限,是以内功心法分为阴阳各修。众弟子修习武功均只修习本宗功法,与另一宗武功却互不知晓,一众人均想见识见识大师兄,大师姐的武功,顿人人向楚云请求。

楚云竟知其意,微微笑道:“竟是如此,燕燕!小白,你们上台一博众欢吧。”众人听掌门人允许,均纵声呼喊,甚为期盼。楚云续道:“这武艺较量不分彼此,却不可无用而为,如此咱们便以一颗菩提丹做为彩头吧,”众人听罢,更是人人大声呼好。玄天派的菩提丹乃是治身去病的奇药,只因菩提花油汁稀少而极为珍稀。玄天派的内功心法,先注重修身。这菩提丹能改变常人体质,提高武学修为,正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神药。楚云此举当真是大出彩头,众弟子均跃跃欲试。虽知绝非大师兄对手,却仍抱有一丝侥幸。

玄天派天地两宗之间不论弟子序,只以年龄上下相称。韩白当先向柳燕作揖请势,道:“师妹请。”柳燕自知拗不过,当下微微笑道:“还请韩师兄手下留情。”韩白谦虚道:“岂敢,请。”这二人虽是寥寥几句,却是礼仪有行。一位是白衣俊面,一位是美艳无双,又同为大弟子。张少英身在一旁,但觉二人当真是男才女貌,绝配可加,心中不禁稍有嫉妒。两名大弟子礼步上台,相对一处,玄天派在玄天内功之前便以内功立派,兵器上倒并不限制。韩白自坏内摸出了一柄短扇,开扇而立。眼下虽是严冬,但韩白短扇一开却是俊朗非凡,台下已有男女弟子喝彩。其中却是羡慕竟嫉妒,敬仰而暗暗垂青。韩白轻声说了句:“师妹请。”

柳燕取下身上的绿丝披帛,轻轻挽在手中,说了句:“师兄请。”韩白谦虚了一句,身子一晃,短扇同收,顿折至柳燕身侧,出扇点向她肩井穴。韩白这一式飘逸绝伦的身法一经出手,顿引来一阵惊呼。却见柳燕身子左挪,披帛绕过腰间,缠向韩白腰间。她这一招实是平平无奇,即便是缠住韩白也不会有何伤害。但若被缠住,那韩白已是输了。韩白短扇回扫,柳燕这一记拂扫却缠住了韩白的短扇。韩白左手去抓披帛,引来台下一阵惊呼。却见柳燕随手一拉,披帛便如泥鳅般自韩白手中滑落。原来这披帛乃是极细的真丝编制而成,甚是滑腻。韩白一惊时,柳燕手中披帛的另一头已然向韩白面门射来。韩白只得开扇荡了开去。身子却是倏得一窜,左手直向柳燕肩膀抓去。这一下变故甚是突然迅捷,教人遂不及防,台下又是一阵惊呼。岂知柳燕脚下步伐一变,闪身避开。同时双手陡然甩出,披帛的两端顿如两条毒蛇袭向韩白上下两路。台下的地宗五弟子甘明珠见得柳燕使此一招时,顿惊呼道:“仙女漫步。”这门内外兼修的功夫乃是玄天派前任掌门楚香依的成名武功,玄天派自天山四燕之外并无其它弟子会使。干明珠虽贵为五弟子却并未得楚云亲传,只是得天山四燕稍稍说了些,于这门武功却是头次见。

玄天派弟子对这门功夫虽耳熟言知,却极少提起。这时得干明珠叫出,顿人人窃窃私语,竟是惊奇又大为羡慕。韩白见柳燕如此一招,倒也吃了一惊。他二人虽身为大弟子,从小到大习武多年,却从未有过较艺。非是不能,而是两宗师各有人,且互不相扰,故而才成这一派两宗之制。韩白无奈,只得双手一张,一记太极式使出,荡开披帛,但听啪的一声,柳燕这一招被硬挡了回去。台下又引来一阵惊呼。已有弟子叫道:“这是大阴阳掌。”玄天派的玄天内功虽讲究阴阳同修,但诸多弟子体质不佳,是以才分为天地两宗,一阳一阴分开修习。但这大阴阳掌却是阴阳同修的一门武功,乃是大师伯的成名武功,威力惊人。柳燕感到一阵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当下也划出一记太极式,蓬的一阵气雾纷扰,将这一记太极式挡了开去,又引来一阵惊呼。众弟子此时已是欣喜若狂,大叹今日这番见识,实是大慰平生。这二人虽使得招式相同,但内力的运用却是截然相反。张少英瞧在一旁,虽知其威力小过自己。但想这二人竟能练到如此地步,确实不易。相较于自己的先天独有,却是简易的多了。

柳韩二人这番大拼内力,自是心中稍有争强之念。另外所想却是,玄天派的上层武学极少现于江湖,玄天派所能时至今日之威,实是楚相依与常青云打败冷月痕之功。这时难得显示武功,柳韩二人心中所想不谋而合。如此而为竟可使众弟子见识见识玄天派的高深武功,又可以此来激励派内弟子的激奋之心。玄天派因地势所要,常与党项人纠缠。众弟子只知习武防身,对玄天派的上层武学均是可望而不及,俱是灰心不已。

台下众人见大师姐身行如风,四方游动,身影娇倩,对玄天派的武学不禁又多了分期待。只是根念难变,众弟子因体质所限,终究难以武功大成。柳燕的所使得这门仙女漫步修内辅外,刚柔并济,步伐上则注重女子的纤柔飘逸之感,不论招式之间如何变化,其形均以女子的妙人身姿为重。虽过于招式的修饰,其威力却随修习者的内力深厚而变化。张少英瞧在眼里,便已大致瞧出这路内功的运作之法。其形倒如他的逍遥十三式,虽注重招式的飘逸之感,却仍威力惊人。韩白得柳燕大阴阳掌和仙女漫步急攻,只得使出大阴阳掌抵挡。柳燕自韩白周身游走,身姿宛如偏偏起舞的百花仙子,妙不可言,撩人心扉。众男弟子惊叹之余,却是瞧她身姿过于武功了。韩白较柳燕要大上五六岁,较早入玄天派,是以内力上胜于柳燕。只是天地两宗虽各自修习玄天内功,几个大弟子却仍注重阴阳同修之本,其武功之中也极注重刚柔并济。是以柳燕的招式上倒并不输于韩白。这时台下一片寂静,众人均沉浸在场间相斗的二人之中。一些玄天派早已封册的弟子瞧在眼中,不由暗暗感叹。但想数十年的光阴,竟不及这些还不及自己一半年岁的青年,心中更是灰心不已。玄天派早有门规,凡弟子满四十岁时,不论职位大小,均可自行抉择封册,至此修养终老。

此时柳燕已向韩白攻了三十一招大阴阳掌,冰冷的掌风与韩白的炙热掌力相碰,激起阵阵的气雾,直看得众弟子惊叹不已。柳燕虽攻的紧,但韩白仅以大阴阳掌抵御,丝毫不落下风。陡然之间,韩白招式一变,双手竟不抵挡柳燕递来的一掌,双手以擒拿之法向柳燕肩膀抓去,正是玄天派的无双擒拿手。柳燕掌至中途,左手披帛一抖。韩白但见眼前绿影扫过,这一招双龙戏珠虽厉害。但若一掌击空,后果自是危险之极。虽是一瞬间之事,韩白仍撤了开来。同时翻身左右擒拿,方位之准,当真迅捷之至。柳燕得韩白这一记反攻,大阴阳掌便使不下去。披帛抖动,绿影缠绵。韩白但觉眼前绿影晃动,香气迷人,煞是扰乱视线。但若以内力将柳燕这条真丝披帛震碎却未免不雅。当下后退数步,短扇轻拂,一阵炙热的扇风迎面挥出。这一招运足了内力,柳燕手中的披帛顿散乱后飘。韩白乘机前攻,短扇连点柳燕身上的数处穴道。这门短扇点穴功夫乃是韩白自一位云游之人所授而成,虽非是玄天派的武功,却早已是玉琼公子的成名之学。玄天派弟子擒拿敌人之时,均会使此招数。这时见韩白出手如风,甚是迅捷。柳燕凭着仙女漫步的身法虽不至狼狈,却也并不轻松。天山四燕极少动武,平日自教授潇湘书院的女弟子琴棋书画,女红,武功之外,切磋时均是点到为止,倒不似今日这般大动干戈。

韩白连点数十处穴道,见柳燕似是极不习惯,知她不喜与人相斗,当下便稍稍缓了缓。柳燕乘此时机,披帛飞舞,漫天绿影。霎时之间,柳燕右手食指,中指疾转,钩向韩白虎口,正是一式无双擒拿手。玄天派的各门武功虽不具差别,但内功心法却是截然相反。皆因体质所限,男稍注重于阳气,女则稍注重于阴气。是以柳燕这一招无双擒拿手使将出来,招式虽无变化,实处却在内力上。柳燕这一钩使出,韩白侧身还了一招浩海无边化了开去。接着使出一招不拘此行,左手抓向柳燕右手腕,右手短扇点向她手臂上的肩井穴。二人这番相互使擒拿法,玄天派众弟子均会使得一二,但觉二人将玄天派男子的玉树临风,女子的纤柔优雅使得淋漓尽致。但在楚云等瞧来却是两人在演戏一般,无双擒拿手的无双并非是天下无双之意,而是玄天派的内功心法截然相反,阴阳无可成双之意。此时台上两人相斗的乃是内力之间的较艺,若非熟懂无双擒拿手之人便看不出这其中的门道。张少英不懂擒拿之法,竟瞧在眼里,记在心里。但觉玄天派的内功运用与自己所学的玄天内功相比,大体上均是阴阳分离。柳天波曾将玄天派的内功心法均与张少英说过,与张少英学到的一样,内功心法均是传到任督二脉便自断绝。以玄天派所言,无人能练到如此地步,是以传与不传倒并不重yào

了。

众人只见韩白白衫飘飞,身姿絮雅,双掌出手翻转之间犹如在写字画画一般。柳燕竟以擒拿手相对,手中的披帛翩翩飞舞,韩白一时之间倒难得寻到空处。但见柳燕宛如身处云端的仙子,出手之间犹如穿针引线一般。尤其是那妙人的身姿,阵阵的菩提花香气,韩白心中已是按耐不住。见韩白内力一松,俊脸微微扎红,柳燕自知已无需再斗下去。当下倏地右掌拍出一记大阴阳掌,韩白还了一掌,分了开去。柳燕道:“师兄武艺精湛,师妹不甚体力,这便作罢吧。”她竟说是作罢,却不说认输。韩白岂不知理,心中却是大敢惭愧,但想自己如此失礼,却不知教她瞧见没有。微微笑道:“师妹谦虚,竟是如此咱们便成平手如何?这枚菩提丹便留给众位师弟兄妹好了。”柳燕笑道:“如此最好不过,师兄请。”

台下众弟子见两位大弟子不打了本是大为不愿,但听得二人竟将菩提丹留下,当下人人欢呼雀跃。待韩白,柳燕下台来时,已有数名弟子上台,欲以武力独得。楚云为避免众弟子比武不成,反成拼命之局。当下向四弟子关峰交代了数句,嘱咐他稳住场面。众人离开当处,楚云觉得累了。此时已近午时,阳光虽不大,但奔波了一上午,微觉口渴。当下回到听轩阁饮茶,吩咐厨房弟子准bèi

午膳。午间众人欢聚一堂,摆了三大桌,楚云取出两坛玄天派的秘制菩提万花酒来与众人畅饮。

玉琼天山(12)

众人均知这菩提万花酒以菩提花与各种名贵花卉相溶蒸制而成,玄天派的菩提花树虽多,但能酿酒的却不多,如此酿制自是极为难得。席间于芳照顾着果果,张少英则与五弟子查骏等弟子一桌。众人见楚云对张少英甚是客气,心中不免不满。只是这佳酿难得,众人举杯就饮,各自大谈江湖上的风闻趣事,倒也甚为热闹。张少英起身向楚云和一众弟子各敬了一杯,众人倒也不失礼节得接了酒。查骏对张少英倒极为亲热,但张少英心中所想的却是这菩提万花酒的醇清香气与密地之中的无名花倒是一模一样。心中想来,苍龙说的不错,那些无名花该是菩提花无异。柳天波也曾说过,这以菩提花乃是修习玄天内功的珍稀之物,他能有今日之进境实归此物之功。这以菩提花而炼制成的菩提丹能使人体质大增,从而修身养骨。张少英想自己在密地之中,除了空闲时摘些花瓣嚼嚼,便是摘些花瓣撒入温泉之中泡澡,其它倒并无何用处。见张少英沉默不语,似是心事重重。查骏问道:“张兄弟为何一言不发,难倒心中有事?”张少英笑道:“师兄误会了!小弟只是觉得这菩提万花酒甚是好喝,真是这辈子喝过最好的酒了。”查骏笑道:“这酒可名贵的很,一年中也只能配制三十斤,掌门人能拿出两坛酒来,那已是破天荒了。”张少英叹道:“如此佳酿,小弟真不知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说话间,两名天宗弟子领着一名信使进来。

信使径至殿内,向楚云拜了下去。玄天派众弟子顿起身离席,以礼相待。众弟子虽不以为意对一名传令小卒施礼,但楚云对武林盟甚是尊重,是以那信使不经通报便可进来,众弟子自也不敢在楚云面前失礼。只听信使说道:“小人奉柳统领之命,送来信涵一封,请楚掌门过目。”说罢自背上取下传竹筒,取出信札交了上去。楚云命总管吴妈打发了赏钱,让信使去歇息。楚云取出内书,细看之下不禁眉头紧锁,随后才稍稍缓了下去,将书信递给张少英。

众弟子见楚云如此而为,虽甚为不满,但想竟是柳天波所写,想必是施言照顾张少英罢了。张少英接过书涵,只见书上写道:愚弟天波敬慕玄天居士楚云钧鉴。前缘收留之情,不甚感激。原多有不讳,难使见闻,万望担当。原因四李之事,稍恐来者不善。此恳万言,赐张少英略字,万事已定,时机竟到,切莫强求。敬请居士费心,此敢盛情……”张少英一路看下去,却看不出柳天波究竟所言何意。这万事已定,时机竟到,切莫强求三句虽懂其意,却不知所指。知张少英难以明白其中之意,楚云道:“少侠请随我来。”张少英跟着楚云独自来到偏屋,楚云稍稍沉思,说道:“老身但有一事敢问少侠,可否赐教?”张少英知她此问必有深意,说道:“晚辈一定尽知相告。”楚云道:“前不久党项麾下李忠赐之役,门仆损失殆尽,自己也落得武功尽废,不知你可与此有关联?”想起林梦怡的惨死,张少英心痛难禁,含泪点头。楚云道:“柳统领并未向我提起过此事,是以老身也不知其中缘由。当下战事频频,党项人得此大损,必定会派人前来刺杀你。我玄天派有不少他们的探子,你今后得小心。柳统领来信让老身劝你不必急于动手雪恨,逍遥城竟已应允对付党项人,此前必不能再生变乱。”张少英想起党项人如此残暴,乱杀无辜,朝廷却因甚麽国体而一让再让,心中不禁怒由心生。其实宋朝曾多次围剿党项,只是每一次围剿都耗费较大人力。朝廷要面对北方契丹人的铁蹄,对于党项人确是分身乏术。

楚云见张少英神色大变,劝道:“少侠大仇是小,若此时引得党项大举来攻,必定又生灵涂炭,不知贻害我大宋多少百姓。侠隐山庄竟已不在话下,他日成事之时少侠便一同前去,岂非快哉。”张少英听得楚云如此大降身份软言相劝,心中虽难忍,却实难拒绝。想起楚云的收留大恩,张少英道:‘掌门人吩咐,晚辈岂敢不尊。”楚云微微松了口气,欣慰道:“少侠能如此识得大体,老身倒也轻松许多了。”张少英连声不敢。楚云道:“竟是如此,明日便请少侠住到山上去吧,以免多生事宜。”张少英道:“晚辈倒想见见谁来杀我。”楚云见张少英如此轻松答yīng

,稍感不放心。只得说道:“只是请少侠多多珍重。”张少英忙俯身称是。问道:“却不知他们何时来?”楚云道:“柳统领竟来信言明,必有眉目。”张少英见楚云眼神闪烁,显是对自己不放心,说道:“掌门人放心,晚辈竟已应允,便绝不敢辜负您一片心意。”楚云微微笑道:“好,好,那咱们便接着吃些东西吧。”

张少英回来时,众人颇为好奇,一时纷纷向张少英敬酒。张少英喝些清酒还可,这一杯一杯的纯正佳酿虽爽口,却也终究难敌众人轮番上阵。张少英都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酒,再醒来时已是大天黑了。但觉一身酒气,虽香气繁绕,却仍昏沉沉的,倍感不适。只听得外面人声沸鼎,较之于白天更是人多杂乱,热闹之至。张少英起身喝了些冷茶才颇觉清醒。出得房来,两名地总女弟子正在门前值守。见张少英醒来,两女顿齐道个万福儿,一个女弟子说道:“公子可醒了,便请一同去瞧瞧花灯吧。”此时正值正月十五元宵正夜,所有的花灯均已点燃。玄天派此时自山外值守弟子之外,仅有少数弟子在奉命值守,余者均可自行所为。这二女乃楚云吩咐照看张少英,这时见张少英醒来,心中早就等得不耐烦。加之又是同龄人,是以并未对张少英客气。想起自己睡了这麽久,却不知果果他们怎样了。当下随着两名弟子出得客房,但见外间天气虽寒,却灯如长龙,人声繁杂,五颜六色花灯甚是光亮夺目。尤其是那些灯塔更是绚丽夺彩,犹如一座宝石堆积成的彩耀群山。灯塔下亮如白昼,卖灯花的更是极多。许多人手中大大小小的提着数盏花灯,成群结队,左顾右盼,欢喜之情溢于言表。两名女弟子急着去玩耍,领着张少英一路快步。经过人群,来到灯塔外处,这里正在大摆宴席,上上下下一望无际,足有七八百桌之多。不少厨房的天地两宗老少弟子正在搬桌摆椅,甚为忙碌。张少英跟着二女穿过宴席,走到一条大河畔。河畔旁搭了一座大帐,正是楚云的临时歇息之处。二女领着张少英入内,帐内竟只有楚云与陇西三杰四人。两名女弟子引见过后,别过楚云,匆匆赶了出去。张少英拜了四人,楚云即招呼张少英落座。帐内虽为临时所建,却建的甚为宽尚,足能容下三十余人。陇西三杰盯着张少英,眼神大放异光,瞧得张少英一阵发毛。楚云说道:“少侠歇息了半日,可没伤着身子吧?”张少英谦虚道:“晚辈不胜酒力,惭愧之至!”陆伯谦正吃着猪肘子,满嘴油腻,全无一派宗师风范。满不在乎说道:“不会喝酒便要惭愧,那不惭愧岂不是要会喝酒。”张少英微觉好笑,又颇觉无奈。只得答道:“前辈说的是。”陆伯谦续道:“竟是如此,那你还惭愧甚麽?”张少英一时无言以对,想起果果于芳,张少英问道:“敢问掌门人,不知小芳与果果怎样了?”楚云微笑道:“她们随四燕出去玩耍去了,少侠不必担心。你若不嫌弃,便叫我一声奶奶吧。论起辈分,老身也担当得。”张少英虽知其笼络之意,但心中实是感激。当下起身走到楚云身前拜了下去,说道:“张少英拜见奶奶。”连磕了三个响头。楚云甚为高兴,扶张少英起身。说道:“竟是如此,今后便是一家人了,你就坐吧。”

闲聊了几句,柳燕与云馨二女领着于芳,果果回来。这一日间果果兴致勃勃的自人群之穿梭,也不知走了多少路,竟丝毫不觉劳累。随着夜幕,元宵节这才是最热闹的时候。天山四燕本是齐领果果,于芳二人出去游玩,只是白羽彤与孟依仙二女应邀赴约,是以只有二人回来。楚云自知其中缘由倒并未多问,只是突然之间心中涌起一丝头绪。果果这时与于芳均换了一套衣衫,煞是光鲜亮彩。一见张少英,知他醉了一下午,果果顿上前大肆渲染元宵节的热闹。张少英瞧在心中,不觉欣慰。于芳这时穿了一件窄袖银花长白衫,脸蛋经过胭脂的修饰,披帛缠身,煞是美丽夺人。显是头次穿如此漂亮的衣裳,于芳颇显拘谨。果果此时哪里顾得上别人,拉着张少英便要出帐,边向他解说外间的舞龙舞狮。楚云示意柳燕,云馨二女引张少英前去观赏,柳云二女齐施礼前引。

玉琼天山(13)

出得帐来,刚刚冷清的河畔已聚集了不少青年男女弟子。这些弟子均是成双成对,自河畔共放河灯祈福,嬉笑之间甚为亲密。诸人胸侧均以针钩挂了个颜色各异的小灯球,光彩醒目。果果拉着张少英一番疾奔,张少英但见灯塔下人头耸动,舞狮相较,爆竹霹雳,诸人喜避。一些临时集成的社火老年弟子,郭郎鲍老相戏,惹得一众围观之人笑痛难当。果果拉着张少英绕过人群,径至上处,但见场间空出一处三十余丈的圆场,一条十八节的赤金黄龙正自其中越过。张少英细看之下,原来是条舞龙。但见那金龙扭至他身前数丈处,即冲天而起,惹得一众人纵声呼好。张少英瞧得明白,这条金龙造得极大,足能使一人站立其中,每节龙身均涂了金漆,金光闪闪,龙威大显。那龙身肚下开缝,十九名弟子藏身其内,只露出半截小腿。那执掌舞龙的弟子,显是轻功绝佳之人。金龙上得空中竟自龙头盘旋而上,窜入天际,金光闪耀。张少英当下所见,也不觉呼了声好。果果更是哇哇大叫,听不清说些甚麽。那金龙窜至十余丈的高空,接着龙头自空中窜下,灵活闪现,宛如真龙。眼见龙头转眼便要摔在地上,众人惊呼之时。但见龙尾一摆,龙身顺力甩出,冲力直至龙头。眨眼之间,龙头自空中翻滚两圈,下冲之力竟转化为横向之力跃向远方。柳燕瞧在一旁,也不觉喝了声彩。原来这十八人均是天地两宗的指挥大弟子,白羽彤,孟依仙均在其中。金龙时而自场间奔驰,时而跃入空中,十九人默契之间,金龙栩栩如生,灵气逼人。一旁观看的众弟子幼童更是从未见过众师兄同时为舞,更是呼声四起。这时四只舞狮也窜过人群直奔金龙而来,诸人均纷纷让道,金龙落得地下来,迅速盘旋,将四只舞狮围在其中。四只舞狮当下后臀相靠,极力对峙,狮头摇摆之间却尽是憨态可人之姿。众围观弟子更是大有甚兴,欲见这龙狮相斗。金龙将舞狮围在当中,不住盘旋。各舞狮踌躇稍下,竟同时上跃,欲四散跳出包围圈。岂知那金龙灵活逼人,龙身抖动之间,竟均将舞狮挡了下来。但见龙头高仰,威武之极。众舞狮一来便被包围其中,相续冲了几次,均被挡了回来。突然之间,四只舞狮争相高高跃起,方位上下不一。金龙抖动之间已是极致,无法再扭曲,四只舞狮倒有两只跃了出去。两只舞狮顿齐转身,摆动之间,向龙头攻去。金龙身段过长,若是扭曲而不成龙身,倒是大失风范。当下金龙旋转回身,欲将另两只舞狮圈尽。岂知回转之间,外间两条舞狮不住阻挠。其内两只舞狮便先后跃出包围圈,雄姿勃发,引来一阵欢呼。四只舞狮一逃得出去便灰溜溜的逃了出去,引来一阵讥笑。金龙抖转龙身,得yì

之极。再盘旋数圈,金龙一跃登天,曲向天际,威风凛凛,消失在人群之后。

张少英等随着围观之人离开,果果更是对金龙赞不绝口。不觉间,人声沸鼎之声渐渐消弭,柳燕云馨二女领着三人回到宴席。这时宴席上并未有何人影,反是河畔上搭了座高台,台下聚集数千众,一时之间竟鸦雀无声,原来玄天派正在拜祭先祖。玄天派竟是楚相依与常青云所创,广收天下遗孤,向来受江湖人敬仰。柳燕招呼果果不可胡乱出声后,领着三人上得台来。高台供桌上已摆上了香案贡品,敬上楚相依与常青云的灵位。陇西三杰、各指挥弟子均在其中,便是一日不见的瘦马青舒等人也在台上。楚云当先上了香,祈求玄天派五谷丰登,大宋国泰民安,玄天武学发扬光大。接着陇西三杰也上了香,三人难得的沉静,直语四弟保佑玄天派武学领袖群伦,言语之间倒稍有些激动,张少英知是因自己之故。当下天山四燕、各指挥弟子均上前敬香,磕头。楚云回身朗声说道:“新年初始,但愿玄天派弟子今后能济民为国,不忘天下之苦。今此祈求先祖庇佑,大家也拜拜吧。”数千弟子齐声称是,跪拜磕头,寂静之中甚为壮观。礼毕,楚云续道:“今日玄天派初承天运,已收下八名弟子,此礼相待。今后大家师兄上下,不可逾越。”楚云说收便收,当下引瘦马等一众人上前进香磕头,又向各位师兄敬了礼,报了姓名。这各式各样的非姓非名之字,倒引来一众弟子哄笑。楚云即赐了八人各一条黑色腰带,这是玄天派弟子身份的识别之物。分为橙白,绿红,青黑六色,橙白为天地宗第一代指挥弟子所束,人数较少。绿红则为各都弟子,有数十人。青黑的普通弟子最多,在册弟子无论大小均在其中,各受指挥师兄管辖。

张少英眼见伙伴们终有归宿,不禁为众人高兴,涌出一股欲加入玄天派的冲动。他得楚云赐语,李继迁竟覆灭在即,却去不掉慕秋白跟朝廷。每一个伙伴都是他的心头肉,只要他活着,他就一定要报仇。当下远处炮仗开声,近百串的爆竹震耳欲聋。众人惊叹之余,纷纷回到宴席上。各处桌席上已摆满了鸡鸭鱼肉,猪狗骨杂,萝卜等一些荤素菜,全是半熟或生的。原来天气寒冷,露天之下饭菜极易冷着,是以各处桌旁均上了碳锅,宴食之人只需将喜食之物放入锅中,自行料理。桌上早已人满为患,各些家眷弟子均随着亲人落座,不分彼此。这数千之众聚餐甚是壮观,其乐融融,香气弥漫,极是大谗口胃,更有相交甚密的弟子家眷将宴席拼接在一起。众席之间已搭了个大木台,席上摆了三桌。楚云、陇西三杰、孟依仙、白玉彤、和几个未有家室的几名指挥弟子。

玉琼天山(14)

见张少英前来,楚云客气招呼张少英入座。元宵竟是家人团圆之夜,楚云及在台下为瘦马张少英等做了一桌。刚刚落座,各式做法的元宵,豆沙糯米浮圆子,香蒸碎肉浮圆子,葱蛋油花浮圆子均一一端了上来。瘦马青舒等人瞧着两张八仙桌上堆积着满满的食物,惊叹道:“这麽多该如何吃得完呀。”果果笑道:“吃不完便装回家接着吃。”一众人纷纷称是,倒是头次如此赞成果果所言。张少英瞧着一眼不及边的宴席,满桌的食物,心头暗叹,如此之多的食物,却不知得耗损多少金银。宴席上因恐人酒醉,是以每席上只上了一坛酒。张少英这一席上喝些清酒还可,但若饮这烈酒,自张少英之外,众人虽是谗眼欲滴,却是谁也不敢去抢。张少英倒落得清闲,倒了碗酒自饮起来。宴席上诸众谈笑自若,酒敬相吆,热情怡人。瘦马等人一整日尽在马场上游玩,虽是一路吃喝不停,此时仍是狼吞虎咽,甚为不雅。张少英瞧在眼里,说道:“如今竟已安家落户,这吃相可该改改了。”一众人整日之间已疯得甚至连张少英都忘记了,此时听得张少英如此说道。当下均停了下来,盯着张少英问道:“那该怎麽吃?”张少英倒是一愣,似乎自己也答不上。只道:“至少不该如此。”瘦马道:“那你怎麽吃我们便怎麽吃。”余众顿齐声呼好。

张少英颇觉无奈,他也大半日未进食了。当下舀了些浮圆子碗中,自顾吃了起来。天仁便坐在张少英身旁,数了数张少英碗中的浮圆子,向众人说道:“七个,”余众听罢,顿也学着他舀了七个。接着张少英吃一个,大家便依模作样儿吃一个。张少英再吃第二个时,见众人仍望着自己。当下勺子便向口中送去,诸人顿一样送入口中。岂知张少英故yì

瓷勺一斜,浮圆子竟又落入碗中。众人甚至已咬出了馅儿,见罢均大眼瞪小眼,不知该如何是好,引得张少英大笑起来,众人这才知为张少英耍弄了。自张少英回来后,众人已少见张少英如此开怀大笑了。

张少英大笑道:“你们想吃甚麽便吃甚麽罢。”当下众人倒不再学他了,但吃相已是大有改观。这一切均在楚云一众人的耳目之中,时至此刻,一众人终能理解为何瘦马等一众人为何能如此为张少英。张少英感激楚云的恩德,当下起座向楚云等一众人敬了酒。如此虽甚不知礼,但楚云却丝毫不在意。瞧出楚云如此看重张少英,一众指挥弟子虽有不服,却也不敢表露,各人陆续离席向张少英敬酒。这时旁席上的几位老少弟子均上前来向张少英众人敬酒,甚是客气。张少英瞧出老者眼中的羡慕礼成,年少者的嫉妒,却也一一接下。周遭的热闹使张少英渐感烦乱,瘦马等一众人瞧出张少英的不快。一众人顿默不作声,自顾果腹。宴席过半时,许多人以开始离席继xù

前去赏灯观玩。玩得累了便回到席上吃些,再接着出去,通宵达旦。瘦马一众人填饱肚子,心早已飞到灯市上去了。只是见张少英闷闷不乐,谁也不敢开口。自见张少英展示武功之后,众人对张少英已多了份敬畏。非是心中害pà

,而是深恐张少英不高兴。

张少英将一坛酒饮尽,待见众人唯唯诺诺不敢言语。问道:“你们怕我吗?”众人均点了点头。张少英续问道:“怕甚麽?”金刚道:“怕你不开心。”瘦马叹道:“怕你不要我们了。”于芳道:“怕你生气。”果果掺和道:“怕你不给肉吃。”张少英笑了,心中不觉苦涩,又甚是欣慰。索然道:“我们一起三十个人,现在只剩咱们了,这是一辈子的兄弟,比亲兄弟还亲,老大怎麽会不要你们,你们出去玩去吧,不要怕我,老大我很温柔。”天仁不解道:“你不去吗?”张少英道:“老大在这里看桌子,可不能让别人把咱们的东西给拿走了。”众人破天荒的第一次发觉张少英在撒谎,想起小香,林梦怡的早逝。众人顿收回了心思,瘦马说道:“老大,你变了。”张少英问道:“哪里变了?”瘦马道:“你已很少笑了。”于芳道:“你为了我们甚至可以去求掌门人。”金刚道:“以前你甚麽事都不会瞒我们,你说你要随柳大侠去武林盟学武,可你只想一个人去为大头他们去报仇,却不愿我们知dào

。”张少英心中最为担忧的便是众人为报仇而参杂其中,听得金刚如此一说,稍稍些的醉意,立时抖个激灵。张少英沉声道:“你们竟已安家落户,这些事便不再与你们有任何关系。他们的死都是我造成的,你们也没任何关系。”瘦马道:“我们的命是你给的,鸡腿也是你给的,这条命就是你的。哪怕是死了,咱们也不枉跟你一场。”张少英叹道:“性命是你们自己的,你们不能将它给任何人。记住,今后不准再提报仇的事,只要你们活的好好的,老大心里也会舒坦些。”众人听罢,心中隐隐作誓,定要练好武艺,将来助张少英一臂之力。瞧出一众人眼中的坚毅之色,张少英疑惑道:“你们不去玩了?”瘦马生怕张少英瞧出端倪,说道:“自然是要去的。”当下领着一众人去了,只剩下于芳果果陪在张少英左右。于芳说道:“老大,我们在这里陪你。”张少英道:“你也去吧,照顾好果果。”于芳坚定说道:“我们在这里陪你!”果果也道:“大哥哥,我们在这里陪你,你开心吗?”张少英微笑道:“当然开心。”

瘦马领着青舒,金刚一众走出许远便停了下来。这些日子跟着瘦马,熟知他习性,知他有话要说。瘦马道:“老大真的变了,他不想让我们随他一起去报仇。”金刚道:“可我们活着就要报仇。”瘦马点头道:“老大这也是为了我们好,失去这麽多的伙伴,老大不想我们再有所闪失,所以我们即便是要报仇也不能让老大知dào

。”众人齐点头称是。竹生道:“老大不相信我们了吗?他连林姐姐是怎麽死的,仇人是谁,他也不肯告sù

我们。”青舒道:“死了这麽多伙伴,老大都已伤心透了。”一言至此,众人均沉静了下来。稍后阿烈道:“老大为了我们都肯去求掌门人,可我们还整天的玩闹,都不顾及老大是否开心。”瘦马道:“正是,我们回去叫上老大一起玩,哪怕是让他笑一笑。”众人此时心系张少英,一众人返了回来。张少英不解道:“都回来作甚麽?”瘦马道:“老大,我们一起出去吧,外面的花灯可好kàn

了?”张少英心中微酸,又是欣慰。眼见一众人真情流露,张少英脱口而出道:“好。”一言竟出,张少英倒是一愣。众人见张少英立时答yīng

,立时都开心大叫,于芳顿拉着他离座。张少英向楚云等人看了一眼,但见一众人均在默默不语,均侧耳向此处倾听,显是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均被诸人听在耳中。自林梦怡死后,张少英颇为注重礼节。张少英当下上前向楚云辞宴。楚云并未起身,知张少英一众不与外人,只是笑言让张少英自理。

一众人围在张少英身畔,甚是欢喜。张少英知晓众人心意,热泪盈眶,却强自忍了下来。不远处的擂台仍在继xù

,原来日间擂台上的菩提丹引来诸众弟子争先抢夺,直至此时仍未见分晓。瘦马等人本对菩提丹极为好奇,此时竟欲报仇,对菩提丹更是看重。一众人经瘦马一说,想起张少英武艺超群,顿示意张少英前去抢夺。瞧众人睁眼瞪目,张少英突然豪言道:“好,老大去给你们抢来便是。”众人已许久未见张少英有如此亲妮言语,当下人人欢呼雀跃,一窝蜂的拥着张少英走到擂台下。此时擂台旁已聚集了数百人,多是年轻男女弟子,擂台已被围得水泄不通。此时台上正有一男一女在缠斗,张少英识得正是地宗五师姐甘明珠与天宗六师弟井建然。甘明珠十六岁入玄天派,年岁虽次井建然十数岁,但入门较早,辈分上却是师妹。众指挥弟子均受过菩提丹之益,内功精进之间,对其功效神往已久。只是众弟子天资有限,玄天内功未到火候服之除自身体质上佳之外并无其它功效。尤且菩提丹极难炼制,一年之间也只能配齐五六颗。甘井二人入门十余年也只服得三颗,是以此时引来二人同戈相较。张少英一众人挤到人前,但见甘明珠正在使大阴阳掌与井建然的无双擒拿手拆招,二人你来我往之间不分上下。井建然虽尚甘明珠十数岁,但入门尚晚,入门之前的内功早已化去。二人这时已斗了半个时辰,甘明珠的大阴阳掌虽未见全力,但掌力寒气逼人。井建然的擒拿手虽练得纯熟,一时却寻不到缝隙,额上已是微微冒汗。

玉琼天山(15)

陡然之间井建然拍出一掌,啪得一声闷响,两人一掌竟出,井建然拿捏不住,向后退了三步。甘明珠只是身子震了震。井建然极为惋惜的叹了口气,作揖道:“师妹武艺超群,师兄受教了。”甘明珠还了一礼,笑道:“师兄让得师妹一招半式可真是不敢当。”井建然负气下得台来,台下一众男弟子不觉大感惋惜,又是羞愧。瘦马一众正催促张少英上台去,旁上一位老年封册弟子说道:“菩提丹极为珍贵,你又非玄天派弟子。人多利拒,这番上去可要招闲话了。”眼见那弟子说的真切,张少英微微一笑,作揖谢过,领着一众人离开。

一众人本想逗张少英高兴一番,岂知竟如此扫兴。见张少英久久不语,众人均默默随在张少英身后,唯有果果还在左顾右盼,兴奋难禁。若非于芳拉着,恐怕早已钻入人群里去了。夜越深,四处游玩的人越多。不时走出一对情侣,羞涩的避开人群。张少英瞧在眼里,直觉心中颇为压抑,难以言喻。这时一对鲍老迎面而来。但见他们戴着胖头面具,摇头摆跳,滑稽之间引得旁上一众人嘻哈大笑。张少英瞧在眼里,不觉也笑了出来,心中却是一阵苦涩。眼见张少英笑了,一众人均松了口气。待鲍老过去,旁上一位彪形大汉正摆着器具不住吆喝,已引得不少男女围观。张少英仔细瞧去,原来那大叔正在摆弄着两个鸳鸯环。张少英挤入人群细细听去,原来大汉正在耍关扑,与说谁能将两个鸳鸯环分开,便算大胜,可赢得旁上的一盒菩提花粉。菩提花粉嫣红鲜艳,竟可做女子胭脂之用,还可做花浴之用,颇是珍贵,更深得一众女子喜爱。众夫妻,情侣男子在对方的催促下自是不敢怠慢。每人只需押上五文钱,便可上前一试。玄天派元宵虽许关扑,却切绝大赌。这时一连上前三位身壮的青年弟子,竟然无法将那鸳鸯环分开。

一众人正在猜疑障眼法,却见那大汉轻易便将鸳鸯环分了开来。张少英瞧得明白,这类戏法张少英平日倒是常见,不过是两环中有一环藏有暗口,不易教人发觉罢了。玄天派禁绝大赌,瘦马一众早已是情难自禁了。这时各为私心,不由劝说张少英前去搏取,以此搏个开头。张少英禁不住众人劝说,正想掏钱,于芳已递了五个铜钱来。张少英笑颜上前将铜钱投了下去。眼见来了一堆人,大汉自是欢喜。笑颜问道:“可不知小兄弟搏这花粉给谁用?”见对方识得自己,张少英瞧了瞧于芳,说道:“自是给我妹子搏了。”大汉笑道:“好嘞,还请上来试试这鸳鸯环吧。”眼见张少英为自己搏花粉,于芳心中更是欢喜的不得了。张少英上前接过鸳鸯环,问道:“我能瞧瞧麽?”大汉道:“自是可以,您就瞧好吧。”张少英仔细瞧去,见鸳鸯环齐整,并无其它异处。再仔细一一拔过,仍未见异样。张少英道:“您能将它分开了让我瞧瞧麽?”大汉显得毫无所惧,说道:“好嘞,您瞧好了。”说罢,但见他接过鸳鸯环,双手伸直对着众人,缓缓的转动鸳鸯环,用力一蹬,果见鸳鸯环竟分了开来。张少英接过瞧去,两环上仍是瞧不出断口。张少英这才让大汉将鸳鸯环套上。学着大叔的姿势,缓缓将鸳鸯环用力一蹬。旁上一众人均静下声来,期盼张少英能将鸳鸯环分开。岂知张少英用力之后,鸳鸯环竟是纹丝未动。张少英仔细瞧了瞧,仍是瞧不出断缝,再用力之下,仍是纹丝未动。一旁的大汉笑道:‘小兄弟,你可拉了两次了,你竟没将它拉开,可得再补上我五文钱了。”见张少英不得法,一旁的于芳忙取了十个铜钱押了上去。一旁的搏客见张少英在前投石问路,均在观望,以求能瞧出些端倪来。场上的关扑一律以三十文为限,不少博客只剩下一次时机,自不敢就此错过。

张少英微觉羞愧,说道:“大叔,你能再分开一次我瞧瞧麽?”大叔笑道:“您想瞧多少次都可以。”说罢,取过鸳鸯环,向着众人演示。张少英特意凑得近些,但见大叔稍一用力一蹬,那鸳鸯环便分了开来。张少英大喜,取过鸳鸯环,深吸两口气,学着大叔的姿势。这时大汉在一旁劝道:“小兄弟,这关扑可不许过三十文钱,你已用了两次,可得小心了。”张少英想他定是出言扰自己心神,当下静下心来,稍稍用力拉扯。岂知这模样儿无异,使起来却不是那麽回事。张少英用力之下,那鸳鸯环仍是无法拉开。张少英一时奇了,却不明其中究竟。当下不自禁的又拉了两下。一旁的大叔叫道:“哎呦,小兄弟你可又得输钱了。”说时,一旁的于芳又将剩下的十几个铜钱押了上去。张少英取近仔细瞧瞧鸳鸯环,仍是瞧不出端倪。张少英这时猛然一惊,忙揖道:“可不敢再赌了。”说罢,下了来。一众人见张少英扫兴而归,大感晦气。张少英默默思索着那鸳鸯环,仍寻不出头绪。过不稍时,张少英回过神来,眼见一众人大眼小眼盯着自己默默不语。张少英问道:“怎麽了?”瘦马问道:“老大,你怎麽了?”张少英气呼呼道:“老大我上当了。”青舒思索道:“这环儿与我们平时见的可不一样。”见张少英不高兴,于芳劝道:“老大,你别急,来日我们总会寻到办法的。”张少英心中微微一暖。正说话间,韩白迎面走了过来。说道:“张兄弟,我师父正要寻你。”想起陇西三杰,张少英已知为何事了。当下向瘦马说道:“你们不可再赌了,我可能要耽搁些时日。”众人知张少英有事,纷纷点头。只有果果早就闲张少英碍事了,说道:“大哥哥,你可要迟些回来。”张少英不觉好笑,转身答yīng

了。

玉琼天山(16)

张少英随着韩白引入帐中,一众指挥弟子均在其中。一一见过之后,陇西三杰不等众人说话便携起张少英越帐而出。张少英见三人衣袖翻飞,踏过河面,径直奔过马场。随后上山四五里,翻上一处陡峭的山石上,不过四丈处有个平蹲,尚够四人踏足。陆伯谦放下张少英,上前在左处壁上摸索了一会儿,便见一块山壁缓缓移开,竟露出一个人高的方形甬道来。洞内四方修正,壁上凿有油槽。陆伯谦自一旁的石坑内取出一根油棍点着,将油槽点燃,道内顿明。陆伯谦将油棍插在内壁上凹孔内,这才向里处走去。瞧着油槽内的蓝色火焰,张少英又闻得一丝菩提花的味道。只见火燃而不起烟,幽香怡人,不觉甚是好奇。走得数丈,再打开一处石门,里间竟是一个尚及十余丈的圆形大洞,足有八丈高。陆伯谦当先将各处油灯点亮,张少英细细瞧来,这洞显经修饰而成,洞内铺了平整的毛毯,茶桌等闲情用具均有摆设,一旁的壁下还有书桌,书柜和兵器架等一皆日用之物。四壁刻有龙雕飞凤舞的壁画,壁下各有三盏人高的金龙流连灯。只见那金龙流连灯,一条金龙头上尾下盘旋而上,一路碗大的油灯连通龙身盘旋而下。那粉红的灯光颇为耀眼醒目,使得金龙更加鲜艳夺目。洞内正中则有一颗镂花大灯树,尚有一丈之高,三十盏碗大的盘油灯自上大小五层叉叠而亮,灯树顶端虽有一盏油灯却并未点燃。张少英走近仔细瞧来,才发觉这些油灯虽围列成圆,却稍稍向一方倾斜。每层斜至最低处的盘油灯则有个凹出的小缺口将溢满的油漏向下一层。张少英瞧得其中的精巧,不禁大为折服。

他正四处观看时,三人突然围着张少英,瞅着张少英,似是要将张少英瞧个彻底。瞧着三人炙热的神情,张少英不禁一阵害pà

,问道:“做甚麽?”突然陆伯谦伸,宋青竺同时伸手拿住了张少英的脉门。待张少英惊觉时,才知二人探自己脉搏。稍过,陆宋二人睁开眼。缓缓说道:“你坐下。”张少英想三人也不会害自己,当下盘膝坐了下来。宋青竺,项不屈三人各按张少英身前膻中,巨骨二穴。张少英陡觉宋清竺掌间传入一股暖流,项不屈的掌间传入一股寒流,知dào

三人输真气与自己。过了两周天,三人盯着张少英各自沉思。张少英的体质之强健着实非天生之功,但三人却也寻不出头绪。思量片刻,陆伯谦叹道:“小子,听说你是从一个叫狐山的地方来的?”张少英出声应是。三人又各自停留了片刻,陆伯谦问道:“你在狐山多久了?”张少英道:“三年多了?”陆伯谦道:“这之前你在哪里?”张少英道:“我只记得先是在归州,然后被人贩卖到巴东县做了田主的苦力,后来逃跑来了狐山。”三人似是并未如何在意,暗里却盯着张少英的双目,瞧他此话真假。待见张少英双目清澈沉寂,显是此话无异。

陆伯谦意味深长说道:“小子,你身具异禀,体格之建当今天下少有。与我们修习近三十年的玄天内功相较,却是轻而易举之事啊。”张少英点头道:“三位师伯教诲,晚辈绝不敢忘。”陆伯谦摇头道:“你且将你修习的玄天内功背出来听听。当今天下唯我玄天派有玄天内功的全本,这其余六脉心法便能使你顷刻之间练成这绝世神功。”张少英不解道:“苍龙大哥不是说这玄天内功心法自传下来便缺六脉麽?”陆伯谦笑道:“天下人恐怕皆以此而为吧。”张少英见三杰神态自若,似是一件全不相干之事。项不屈道:“二十九年前,邪神与我四弟夫妇决战时。便有一神mì

男子潜入居室偷盗玄天内功心法。好在只是一本弟妹抄录的手本,还未录完,正好缺了六脉心法。”张少英不解道:“那神mì

人是谁?”项不屈道:“他使得赤流微云的轻功,倒瞧不出是谁,可能是破风也不可知。”破风是逍遥城七十二行高手逍遥五杰之一,传闻他轻功独步天下,无人能与之匹敌。逍遥城七十二高手组阵排名非以名而定,是以他究竟有多厉害,并没人知晓。张少英道:“你们可见过破风?”项不屈摇头道:“当时我们正在闭关,哪里见得。”张少英此时若细心而观,便会发觉三杰此时神定气闲,大非往日。张少英突明白一事,恍然说道:“柳大哥他们修习的玄天内功少了六脉,是你们做的手脚?”陆伯谦道:“不错,缺了六脉心法也无不可,毕竟无人能练到那般地步。”张少英道:“当今盟主不是练到了麽?”陆伯谦道:“练到又如何,体质终究差你一大截。”张少英不解道:“盟主不是在玄天派之前便会玄天内功吗?他又是哪里学会的?”陆伯谦道:“这个秘密江湖上没有人知dào

,柳天波告sù

你的?”张少英点点头。陆伯谦道:“这一直是一个谜,当年我四弟夫妇练到五行这一层,陈坦秋亦帮了不少忙。多少年了,世人只记得五行幻影,却不知dào

玄天内功并非玄天派独有啊!”

张少英听柳天波说时,也是这样口气。不解道:“陈盟主跟冷月痕不是师兄弟吗?难道盟主打不过冷月痕?”陆伯谦道:“陈盟主当年击败秋魂天受了极重的内伤,否则也轮不到咱们玄天派了。”张少英道:“难道冷月痕比盟主厉害?”陆伯谦摇摇头,说道:“或许吧,都是些沉年旧事了。”张少英瞧三杰面色凝重,知dào

三杰忌讳这些。他自己也有这样的切肤之痛,亦有深深的体会。

陆伯谦思索片刻,温言赞道:“七杀可对你看重的很呐,先是将那帮孩子送来,接着以这神功相授,更料定柳天波发xiàn

你体格异健之后必会送你来玄天派。小子,今天我们就将这玄天内功其余六脉的心法口诀传与你。他日再见七杀,他们若是问你这其余六脉心法口诀,你说是不说?”张少英一愣,他还从未如此想过。现在想来,不由心中大震。说道:“那你们还是不要传给我好了。”陆伯谦道:“为甚麽?”张少英道:“苍龙大哥对我恩重如山,今生今世他们有任何差遣,晚辈绝不敢推辞?”项不屈道:“也就是说他们叫你做甚麽你都照做了?”见三杰面色祥和,张少英道:“叫我害人我自是不做了,但若叫我以心法相授,晚辈自是愿意的。”陆伯谦赞道:“好胆量,当着我们的面你都敢说。”张少英道:“竟是如此,三位前辈就不要传给晚辈了,免得漏了贵派的秘籍宝典。”陆伯谦不屑道:“你将我陇西四杰当成甚麽人了。当今武林各持门户之见,却又各自贪图别派秘籍,相互提放暗斗,乱得一塌糊涂。纵观历史,可知人规法制总在不断完善前进。武学亦是如此,倘若不能聚众相参,何来前进之说。玄天内功本是我玄天派天赐得来,实则早已流传于武林。今后逍遥城若是向你取,你给他们便是了。只是有一事你可得记清楚了,此六脉心法之事,仅我三人,小云儿和陈盟主知晓,你是第四人。今后若是有谁敢泄漏,你知一个便杀一个,你可做的到?”张少英不解道:“为甚麽?”陆伯谦道:“这是我玄天派从不对外人所说的秘密,当今武林修习玄天内功的人已是不少,他们似乎也都少了六脉心法,只不过我们不知dào

罢了。这玄天内功虽以五行八卦之词为文,却实全没干系。以至于那些修习之人都以为正是缺了这六脉心法,才不能完整修liàn

玄天内功。倘若他们知晓我玄天派尚有这剩余六脉心法,你可知会怎样?”张少英道:“自然是想办法来偷了?”陆伯谦道:“正是如此,你能来玄天派,七杀便是以此来窥探我玄天派是否真有这其余六脉心法。”张少英沉默片刻,不解道:“他们一直在利用我?”陆伯谦道:“倘若是我,我也会这麽做,小子,玄天内功博大精深,旷古绝今。心法总纲中有言,神功竟成,延年千载,这八个字可诱人的紧了。如今连朝廷都有所瞩目。”张少英心中一阵难受,想起七杀如此尊重自己,难道都是假的。但竟是苍龙教授自己武功救出林梦怡,张少英心中实是感激。

张少英疑道“练成这门神功,真的能延年千载吗?”陆伯谦道:“延年千载倒说不定,但若延年百载却也未必不可啊。”张少英忽然明白陆伯谦所言何意了。好东西自是谁都想要,甚至不择手段。就像当年自己套到一只上好的狐皮,宋瘦仁便千方百计的要弄到手,甚至不惜派人烧破庙。陆伯谦续道:“苍龙传你的这玄天内功心法倒并无异处。小子,我将其余六脉心法念与你听,你依言行之。”项不屈问道:“这人身六百四十九处穴位功用你可知晓了?”张少英点头应是。却不解道:“项师伯,苍龙大哥给我一本阴阳诸穴论却有六百五十七个穴位,却不知对不对?”项不屈竟不以为奇,说道:“这穴位之名只是以形虚见,只需能有其功用,何处不能称为穴道。”张少英甚觉有理,点头道:“正是。”项不屈道:“我且问你,这玄天内功后篇心法总纲你知晓多少?”见三杰也这般问自己,张少英尴尬道:“晚辈还不曾仔细看过。”苍龙,柳天波都嘱咐张少英神功大成之前不可去看最后一段,张少英这些日子太过急促,根本没有空闲。三杰连连点头,陆伯谦道:“这心法总纲烁古通今,玄天内功大成之前看了不免扰乱心神,你能切记便是最好。”

玉琼天山(17)

三杰阴阳二气成形,偏偏卡在任督二脉上停泄不前,十数年无进境。张少英如今修习玄天内功便如过场子,只需沿着内功心法路线,一路下去,顷刻便能练成这绝世神功。

当张少英沿着剩余六脉心法一一修行,终于张少英只觉全身真气沸腾。终明白了玄天内功那句八八六十四卦的精义,所谓的六十四卦也不过是吐纳运气的变通而已。顷刻间,只觉内息汹涌澎湃,如摧古拉朽之势,自全身穴位旋转。张少英只觉自己便似旋转着掉下无边无际的深渊中,搅得他头晕脑胀,一会儿难受,一会舒坦。周身冷热交替,再也不分阴阳,再也不分穴位,直到落在深渊的最底部。张少英猛然身子一震,陡然之间只觉自己瞬间冲出了深渊,犹如飘在了云端。这一番大落大起,张少英只觉大脑一片空白,禁不住纵声长啸,就此晕厥过去。

三杰默默注视着,因为他们知dào

。当今江湖中,除了陈坦秋,张少英是第三个练成玄天内功的人。当张少英醒来时,只觉全身湿漉漉的,体内却是说不出的舒坦。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比刚刚更有活力,更有力量,觉得连三杰他都看的更清楚了。张少英站起身来,全身湿漉漉的,他突然很想洗个洗澡。然而这里是三杰闭关的练功房,并不是澡堂。好在练功房里有衣服,连内衣都有,虽然大了点,总好过没有,但张少英总觉得这黑袍穿在自己身上太难看了。

三杰不在乎这些,陆伯谦盯着张少英,问道:“你可知dào

自己现在有多厉害?”张少英一愣,摇摇头。陆伯谦道:“当今江湖上,就只有你与陈盟主,冷月痕练成这玄天内功,你说你有多厉害?”张少英心中一惊,道:“我能跟武林盟主比?”项不屈道:“但这并不代表,除了陈盟主,冷月痕谁都不是你的对手。一个人打不过你,十个二流高手却能打得过你。”宋清竺道:“你稀里糊涂的就把这神功练成了,可你一点武学根基都没有。只要是个好手,稍微用点技俩,就能置你于死地。”张少英本来以为自己练成逍遥十三式前三式已经很不错了,这时听来,不觉心中一阵失落,他知dào

宋清竺说的不假。

宋清竺又道:“现在这些不要紧。只是你自己要清楚一点。那就是为甚麽,别人花了一辈子的时间也练不成玄天内功,可你在旦夕之间就练成了,这不是一句你的体质异于常人所能解释的。”张少英不解,说道:“还请三位师伯教诲。”宋清竺道:“这人体的每一个穴位,每一条经脉,每一门练功法门,无不是千锤百炼,日夜堆积而成,这其中的艰辛,也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玄天内功,阴阳交济,旷古绝今。阴阳二气所成,都是这样一步一步过来的。而你的体质不经任何修liàn

,便有如此奇异之形,敢问古今谁能有之?”自从懂得了阴阳诸穴论,张少英虽然明白自己的体质不同,却没想到会有如此严重。宋清竺道:“所以我且问你一事,你不可有隐瞒。”张少英不自觉的点点头。

宋清竺问道:“你可是去了天狐山后的那一处石窟?”张少英陡然一震,不知这陇西三杰为何会知dào

那处密地。张少英自从看到玄天派的菩提花,便隐隐觉得那处密地与玄天派有关,这时心中更加确定了。当下点头说道:“我两年前被镇上的奸商扔下高崖,顺着水流流落到那里的,却不知三位师伯为何会知dào

那里?”宋清竺道:“江湖上只知dào

玄天派的阴阳宝典乃是我四弟夫妇从西域所得而来……”张少英惊道:“难道是你们从那石窟里面拿的?”宋清竺点点头道:“那是三十三年前,我兄弟五人正追缉魔教左护法断魂刀易冷。此役我五人连连受伤,却没碰到易冷一根汗毛,而那个地点就在狐山。”

当年秋魂天所创的天教突然崛起,一个月的时间就已经称霸中原,各大武林门派被灭门之数尚有八十多家,死者近七千人。天教不需yào

你臣服,只要是能排得上号的江湖门派都惨遭灭门。当年秋魂天手下尚有左右两大护法,九大长老都是嗜杀成性的魔头。江湖上从不叫天教为天教,而是以魔教称之。而秋魂天被冷月痕与陈坦秋师兄二人击败身亡后,玄天,天绝,少林,剑湖,北斗五派,南宫,北堂两世家等各大门舵会剿天教总坛。天教九长老力战而亡,右护法江九城自刎,唯有左护法易冷逃脱。这一场正邪决战,双方伤亡惨重,旷古绝今。此战剑湖派掌门薛总,天绝派掌门花青主,北堂世家家主北堂叶战死,死伤弟子过千,这些都是张少英从柳天波哪里得来。后来易冷被陇西四杰重创,自此销声匿迹。而地点就在狐山,柳天波还特意向张少英提起此事。

张少英道:“我知dào

,这些柳大侠与我讲过。”宋清竺点头道:“所以危及之间,四弟夫妇不顾性命舍命一击,意欲同归于尽。这才让我三人有机可乘,重创易冷。”宋清竺问答:“这后面的事你可不知dào

了吧?”张少英道:“与那石窟有关?”宋清竺点头道:“我们五人虽重创易冷,却也是油尽灯枯,先后晕倒在地。等我几人醒来,却不见四弟夫妇的身影。而且身上的内伤都好了一半,而我们晕倒还不过半日而已。”张少英道:“一定是有人救了你们。”宋清竺点点头,叹道:“时隔这么多年,我们仍不知dào

恩人是谁呀,我们接连找了五日,仍不见四弟夫妇的踪影,只好回玉琼峰再作打算。偏偏那时玄天派与党项人斗得厉害,脱不开身,竟然耽搁了一个月。只是没想到一月后,我四弟夫妇竟然回来了。而且完好无损,武功精进不少,还带回来菩提花的花枝,只是他二人对他们的际遇却止口提。又碍于兄弟情面,只告sù

我们狐山石窟内种有大量菩提花,还让我三人发誓,终生不踏进狐山一步,更要我们为此事守口如瓶,不可让第六个人知dào

。”张少英不解道:“为甚麽又告sù

我?”宋清竺道:“因为你不是第六个人。而且此事干系着我兄弟三人一个多年的愿望。”张少英问道:“甚麽愿望?”宋清竺道:“那处密地究竟是怎麽回事?本来我三人是要将这个秘密带入坟墓的,可偏偏上天送来一个你这样与那石窟有关的少年,这难道不是天意吗?”张少英前后一思索,虽然如今苍龙也知dào

密地,但许诺不会再去。这时陇西三杰也知dào

有这一处地地方,自己说了也无妨。

自将小香葬在密地之中,张少英无形中已把密地当做是自己的了。当下将密地的一切说了,并让三杰保密。三杰只是在思索着,本以为张少英说了,三人便有答案。没想到除了谷中的景色,仍是一无所获,三人不约而同的一声长叹。瞧出三杰眼中的憾色,张少英一时也不知该说些甚麽。沉默了一会,陆伯谦这才说道:“小子,我们说这么多,只是让你明白,你的体质不是天生就有的,古往今来,也不会有。所以在你的背后一定有一段秘密,而这秘密就跟那石窟有关。”张少英默然,因为他自己也这样觉得。

张少英道:“等我报了仇,我去找苍龙大哥,他进去过。”三杰不由一怔。陆伯谦道:“此事你切不可传言出去,这菩提花可是天下至宝,更与你这玄天内功大有关联。依我四弟当年所言,便不让我们前去打扰。那处地方我们知晓便可,今后你会慢慢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张少英不解道:“那我该怎麽办?”陆伯谦道:“如今你只要好好习武便可。逍遥城看到你体质异常,所以才会派苍龙跟着你。接着教你玄天内功,传你逍遥十三式,逍遥八步。你竟有此机缘,只要你用心把握,来日一探天道,定可名传武林。”张少英不由一阵忐忑,不知自己是否真能有此机缘。

张少英道:“我知dào

我习武是太急了,毫无根基,还请三位师叔指教。”当下四人围蒲而坐,三杰各向张少英讲解内功的名目。张少英此刻神功大成,体质之异,对于这些练功大忌和方法于他全然没干系。但三杰仍认为张少英必须知晓这些,毕竟张少英练功太急,连三杰想来心都砰砰直跳,宛如梦境。这一晚,三杰虽然没有传授张少英武功,但亦让张少英对武学的认识精进不少。在这密室中是没有的白天跟黑夜的,每到饭口都会有弟子送来饭菜。张少英也不知dào

在密室中过了几日,每日都废寝忘食,一心练剑。虽然三杰没有教他武功,却传授了他最珍贵的东西。现在逍遥十三式更准,更有力道,也更有速度。或许这一刻,张少英才能真zhèng

的成为一个剑客。知dào

手中的剑为甚麽而挥动,知dào

自己为甚麽而活。但有一点他没有忘,他也永远不会忘。

天下第一

玄天派的警钟打破了所有人的梦,这样急促的警钟已经多年没敲过了,这样的钟声也只有在玄天派危难的时候才有。

密室外已有指挥弟子在等候,然而玄天派此刻并没有甚麽危难,只是因为七杀来了。

雕刻着玄天派三字的白石牌坊竟庄严威武,又很有分量。近两百弟子持兵器静立,不远处一个红袍美妇迎风而立。

楚云等一众大弟子已在此多时,陆伯谦瞧了瞧那美妇,问道:“你是焉月?”美妇嫣然一笑,应道:“这很重yào

吗?”陆伯谦问道:“你是逍遥城的?”美妇笑道:“老头,你眼力真好!”见她竟然叫自己老头,还是当着一众弟子的面,三人心中一阵不自在。好在三人数十年的磨练,已是风霜老练,只是心中一紧,就此过去了。项不屈佯装怒道:“你敢跑来玉琼峰,信不信住抓住你,打你屁股?”美妇咯咯笑道:“不愧是陇西三杰,果然与众不同。”说罢,盈盈一揖,续道:“逍遥城七杀,焉月有礼了。”来人正是七杀之一焉月。她刚来时,一众玄天派均在御守,焉月自始至终站在原地并未动过。虽然只是两个人,但楚云还是让人敲响了警钟。因为她知dào

,三位师伯闭关时是不许人打扰的,任何人都不行。关键是焉月点名要见张少英,楚云只得这样做。逍遥城自逍遥城主冷月痕大败之后已极少踏足北方,甚至极少出两浙。七杀大闹国公府才过去不久,想来七杀根本没有回逍遥城。然而事实并不是这样,七杀回了逍遥城,住了三天,然后又来了北方。见焉月行晚辈礼,三杰也还了一礼。陆伯谦问道:“这天寒地冻的,你跑来作甚麽?”焉月瞧了瞧张少英,说道:“为他而来。”

这时张少英多了一丝稳重,他虽与逍遥城一众人所待时日不多,但张少英知dào

众人更喜欢叫他们哥哥姐姐,上前向焉月问好。焉月瞧了瞧张少英,笑道:“小弟,可变了不少哦,你的剑呢?”张少英一怔道:“我的剑还在山上。”焉月装作无奈,叹道:“真不知dào

苍龙传你剑法究竟是对是错。”张少英上前一揖,说道:“是小弟的不是,从今以后水寒不会再离开小弟身边,小弟一定学会做一个把命都交给剑的剑客。”焉月啧啧的称奇,说道:“这就是我们想看到的,小弟,恭喜你遇到了一帮好人。”张少英问道:“不知姐姐来此所为何事?”

焉月道:“你不是想报仇吗?现在就是好时机。”张少英心中一震,问道:“你们准bèi

好了?”焉月道:“所以我来找你,但是你得先去拿你的剑。”

张少英一时冰冷起来,说道:“我这就去拿,还请姐姐稍等片刻。”说罢,张少英展开轻功疾奔。一众玄天派弟子只以为张少英靠着柳天波的关系才得掌门人款待,此刻终于明白,原来张少英身负绝技。至少那一跃六丈远,纵观玄天派上下,除了师伯掌门人,恐怕没人及得上。一旁的三杰不由暗皱眉头,逍遥城虽说近年来已少有恶事,但出手之间却是死者甚重。焉月竟说明来意,自是谋算多时。却不知西北党项是否出了甚麽大事,逍遥城竟在此间前来。张少英若一路跟随,今后行事之风恐怕亦为从路。当下向楚云示意,楚云即向身后的天山四燕,天宗三大弟子说道:“你们七个一路跟去吧,天下之大岂是这玄天派浮华之地所能见的。你们也该去见见场面了。”七人俱是一震,不知楚云为何竟有如此心意,当下行礼领命。楚云自是知晓其中缘由,虽为四女担心,但想大哥三人所为有理,也该让她们去见见世面了。就算其中有所闪失,也只当是磨练罢了。只是楚云心中仍存疑虑,要对付西北党项万众之地却也不是一众高手所能对付的,只是不知逍遥城来了多少人,又用些甚麽手段。想来这番变故,西北党项又不知得折损多少人马。见七个弟子要随行,焉月笑道:“这麽几个娇灵灵的帅男少女,楚掌门就真的放心?”楚云道:“弟子年少,还请诸位多多指教。”焉月笑道:“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指教我是不敢的。他们要来便来,我无权阻止,不过得奉劝一句。”楚云道:“还请明言。”焉月似是觉得自己这句话很好笑,不自觉的笑了出来。说道:“可得带够银子哦,这年头,没银子更是万万不行。”

楚云道:“多谢提醒。”原以为焉月是句玩笑,但楚云真的那样做了。凑了百十两银子,交给了柳燕跟韩白。焉月盯着天山四燕打量了一会儿,忽然唤道:“夫君。”焉月不是在喊别人,因为在她身后的那位四十多岁的大汉就是他的丈夫,年岁整整比焉月小了七岁。神态憨厚,身形还有些发福,任谁见了都会觉得鲜花插牛粪上了。也幸亏没有人会这样说,因为焉月会让他后悔说出这句话。听得妻子叫他,他甚为温馨走到妻子身旁,问道:“怎麽了?”焉月盯着天山四燕说道:“你看她们美不美?”丈夫答道:“可是我的妻子更美。”焉月娇滴滴的嗔道:“我就知dào

你会哄我。”说罢,但见红影一闪,扑向天山四燕。接着黑影一闪,两团影子啪啪交了手,两道影子撤开,正是焉月跟宋清竺。这一切太快,焉月仍站在原处,宋清竺也站在原处。宋清竺冷声说道:“玄天派还轮不到你来撒野。”焉月这次没有笑了,不知dào

的还以为她吃了亏。焉月盯着三杰啧啧摇头,说道:“逍遥城给你们送来这麽一件宝贝,你难道就这样对待客人,我只不过想瞧瞧这几个妹子到底有多美!”陆伯谦道:“你最好不要瞧。”焉月道:“你在告sù

我这初绽芳华胜过徐娘半老了?”陆伯谦道:“不错,所以你最好不要看。”焉月笑道:“那我就不看吧。”说罢,焉月挽着丈夫的胳膊便要走。陆伯谦道:“怎麽,你的这位夫君你不想介shào

?”焉月头也不回,说道:“他是局外人。”张少英下来时,焉月已经走了。当下楚云叫了八匹马带上一些干粮,向东面追去。

焉月夫妇牵手走在这西北荒道上闲聊,丈夫不时用手去理理妻子被风吹乱的鬓发。焉月一直都觉得她这辈子最成功的地方,不是成为七杀之一,而是找了一个好男人,虽然这个男人在逍遥城毫不起眼。而在丈夫心里,他这辈子最成功的地方,就是娶了这样一个好女人。她虽然杀人不眨眼,但只要她在自己身边,她就是这世间最温柔,最妩媚的妻子。张少英等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情景,心头一紧,他心痛。眼见二人走路,自己却骑在马上,张少英下马执意要将马给焉月夫妇。最后焉月骑在了马上,丈夫则牵着马与张少英同走一路。交谈中张少英知dào

了焉月丈夫的名字,箫雨。箫雨对张少英好奇,张少英同样也对箫雨好奇。两个同样好奇的人凑在一起,自然有说不完的话。焉月就这麽看二人你一句我一句,她觉得自己很幸福。

径向东行五六里,再向北行十余里。绕过一座山丘,前面竟是一片平地。但见两山之间,人山人海,均是身着步人甲的大宋禁军,足有三千人,极为壮观。各处的篝火余烟未尽,显是一众禁军昨晚在此宿营。张少英一生之中从未见过这么多的官兵一起,心中忐忑。一众禁军列队成行,寂静无声,似是在等待着他们的到来。外围警戒的禁军并未阻拦,一声炮响,两队长刀禁军让开道路,一众人径向人群里处走去。张少英心中虽满腹仇恨,但侧目之间,见这些禁军身形高大,双目炯炯有神,雄壮威武,不禁肃然起敬。径向里走了许久,这才走到了人群中间。一时涌出两三百人来,老少之间穿的尽是青衣长衫,却不是禁军。张少英对七杀甚是熟悉,已瞧见了人群中的莫峰,胡渊等人。一众人默默无声的盯着张少英,甚是凝重。走到数丈时,张少英见到众人的目光,已觉浑身不自在,停了下来。见莫峰笑着看向自己,未及犹豫,走到苍龙面前拜了下去。旁上一众人见张少英行如此大礼,均唏嘘一片。

月余不见,苍龙的性子已柔和了许多。他笑着上前扶起张少英,指着身旁一众人,说道:“这是我逍遥城的人,你也见见。”张少英自七杀之外,对一众人均不熟悉。对苍龙行大礼是心中感激,当下左中右三揖做个见礼。逍遥城这一众男女老少来了不少,见张少英先礼,当下齐还了一礼。天山四燕等人虽从未出过西北,但对逍遥城诸众却是一清二楚。

天下第一(1)

眼见一众桀骜不驯的魔头,此刻竟与张少英为礼,心中却也释然了,以张少英的体质,日后必定问鼎武林。这时鸣金收兵令起,但见各处禁军连声大吼,接着便是各阵都头令旗驱马领路。此处是朝廷建为管辖西北羌戎番部之一的朝关寨,并未驻扎多少人马。这些就粮禁军,不是石破军的神啸军。只见各节将旗来回有序,锵锵铁甲声碎,步步齐震山河。众军穿插三路,疾步而去,不过片刻,这诺大的朝关寨前三千人人马便走的干干净净,期间未见一声马鸣杂声。张少英心中虽是大恨难解,也不由被这支大军所震服。百步之外仍有一长形人阵未离去。阵三列而成,瞧起来足有两三百人。长阵之前立有一人,身穿黑色大衫,身形彪炳,却是张少英识得之人。张少英向其走了过去,引来逍遥城一众唏嘘不已。那阵前之人正是神啸厢都指挥使石破军,还未走近,张少英便隐隐感到一阵寒意,寒意正是来自石破军身后的那一阵黑衣人。这些人并不做禁军装扮,身形也各不相近,兵器更是各异,张少英一个也不识得。黑衣人肃立有形,数百双眼睛均注视着张少英一人。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刺字,挺傲的身姿,凌厉的眼神,戾气迸发,邪气不息,张少英不由停了下来。石破军问道:“你找我有事?”这句话问的甚是平淡,然而那不怒自威的神气却慑人心魂。张少英一阵胆怯,缓了缓问道;“你为甚麽不杀了他?”石破军答道:“麻痹敌人。”张少英问道:“巨工在哪儿?”石破军答道:“在灵州。”此时的灵州已被党项李继迁攻陷,改名西平府,但朝廷视其为失地,并未改口。张少英也不知接下来该问些甚麽,他只有沉默。

石破军眨了下眼,突然间石破军身子一闪,但听身后众人疾呼小心。一言竟毕张少英已感到面门一阵火热,情急之下胡乱一掌拍了出去。石破军显是留有余地,这突袭的前一掌半途退了回去,左掌与张少英对了一掌。张少英只觉一股冷热气息自右臂窜入体内,冷热之间,一阵旋晕,倍感难受。一连倒翻了四个筋斗,张少英这才勉强定下身来。他右掌一展,水寒剑已然出窍,剑锋嗡鸣。他这时拔剑的姿势倒像是一个剑客,这一番大作引来身后逍遥城诸众一阵喧哗。石破军微微一笑,问道:“你想跟我动手?”张少英与石破军并无交集,对他竟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或许还算是个好人。张少英撤了手,他知dào

,他的仇人并不在这里。这时一男一女越过自己,向石破军施了一礼。那男的约莫三四十岁,皮肤白腻,一身青衫,甚是俊俏,眉目间一股玩笑不恭之气,张少英却是不识。那女子张少英见过,却是灵女。石破军还了一礼,问道:“逍遥,失踪了三十年,你终于出来了。”男子微微一笑,说道:“不是失踪,是魂游大地。”石破军微微叹息道:“我原以此次至少五行会来,没想到是你。”逍遥城创立之前,逍遥便是冷月痕的首座大弟子。当年十日内连诛天教四位旗主,名震江湖。只是逍遥城创立时,他竟就此失去踪影。名如其人,逍遥向来喜欢玩笑,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很多人见了他都会觉得他才三四十岁,却不知dào

他今年已经五十八岁了。逍遥说道:“那几个小娃娃没我长的俊,来了有损雅兴,自然是我来最为合适。”石破军微微一笑,说道:“我们打个赌如何?”逍遥应道:“看谁杀的人多?”石破军道:“不错!在西北还有个规矩。”逍遥念道:“一条手臂一百钱,一条大腿一百五十钱,一颗人头两百钱。”石破军接道:“竟比钱,也比人。”逍遥道:“我认输。”石破军道:“杀戮如果没有目的,就会变得盲目,失去信念。”逍遥道:“每个人的信念不同,我们不是来杀猪的哦!”石破军问道:“杀戮之间,人与牲畜有分别吗?”逍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分别。”

石破军道:“所以,我来了。”逍遥道:“你带来的这三百人足以尽屠党项满门。”石破军道:“如果杀戮可以解决问题,又何以如此。”逍遥道:“看来,我们这三百人正好够。”石破军道:“不错。”逍遥问道:“如今逍遥城一共排了多少人头!”石破军答道:“一千六百八十四人,共记五百三十四万两千两百两白银。”逍遥叹道:“可惜,时至今日你们只抓到三人。”石破军道:“这笔买卖南门早已做下了!”逍遥叹道:“这就是我一直的疑问,南门是否真的存zài

。”石破军道:“你信便有,不信便没有。”逍遥似乎失去了兴致,问道:“你想跟我们一起走?”石破军淡然道:“是保护你们。”逍遥道:“那就带路吧!”石破军侧身望着远处荒凉的山峦,缓缓说道:“在屈吴山以北的两百里,有座匪寨,共两百四十八人。”逍遥道:“似乎别有一番风趣。”石破军道:“在东边十里之地有座高山,阁下可有兴致。”逍遥道:“将军先请。”石破军不再言语。

逍遥悠然转身向着这群散乱不堪的逍遥城诸众朗声说道:“咋们是逍遥人,自然要逍遥去。我只是要你们知dào

,逍遥城的尊严是不容任何人挑衅的。”逍遥这句话说得甚是庄重,当下众人齐礼应允。逍遥向天山四燕瞧了一眼,忽地调笑问道:“四位美女也来搀和这血腥至极的恶事,岂不怕心里不舒坦?”柳燕上前说道:“边陲苦寒之地,本是两相煎熬之间,不需前辈费心了。”逍遥再瞧了瞧张少英,说道:“小弟,你就跟在小莫身边吧,可别走丢了哦!”说罢,大笑前去。身后有人骂道:“他奶奶的,仗着官大一级敢叫莫宗主小莫,弟兄们,把这位仁兄在海边的裆间雅事再说一遍吧!”这人话一说完,便引来众人轰然大笑。

逍遥眉间扭成一条黑线,凑近灵女问道:“你知dào

这事吗?”灵女微微一笑,摇摇头,昂然前去。眼见石破军已远去,逍遥当下令众人跟上。莫峰温言拍了拍张少英的肩膀,向天山四燕及韩白三人微微点头,这才当先领前。这一阵逍遥城部众,排行七十二行高手来了四十一位,余众均是各自的弟子。此次出行虽实属无奈,却不失为逍遥城诸众弟子锻炼一番,而这番结果恐怕早已谋算在双尊计划之中。韩白一向心思深沉,这群江湖上让人闻风丧胆的魔头,也只有他看出些深浅。

众人出了朝关寨,便各自展开轻功前行。走出不远,便有四人缠着天山四燕品头论足。张少英知dào

逍遥城的恶习,当下守在四女身旁,韩白三人更是以身挡在四女身旁。四女不想在这沟壑快速奔行之中,这四人竟然还来纠缠。瞧这四人身岁均在五六十之间,只不过驻颜有术稍微不算太老罢了,不想却是如此为老不尊。瞧出张少英等人的维护,其中一年岁稍长的跟在张少英身旁,佯怒道:“小子,你在这里碍手碍脚的,你不内疚吗?”张少英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当下视作不见。见张少英不理自己,那人竟不以为意,喃喃说道:“笨小子,咱们这是瞧瞧这四个小妞里面,那个能配得上你,将来配给你做媳妇儿的。”张少英见他出言不逊,忍不住说道:“还请前辈赶路要紧。”那人嬉笑道:“我这不是在赶路吗?你没看见老爷我身轻如燕,健步如飞吗?”张少英直言道:“那就请前辈别再打扰了。”“嘿呀!为你好你还不领情,你……你……我不理你了。”当下转到韩白身边,说道:“这小伙子白白俊俊的,可比成吉俊的多了,就是书生气儿太足了点。”虽听到数落,韩白倒并不计较。玄天派虽对逍遥城七十二行高手都有所名目,但都未去过两浙,是以一众底细倒并不是很清楚。韩白行走中施了一礼,问道:“不知几位前辈尊姓大名,好让晚辈见识一二。”那人道:“才跟你说几句话,你就想知dào

我的名字啊!偏不告sù

你。”刚说完,边上另一人便说道:“我告sù

你,他叫言天光。”韩白对逍遥城,双尊,五行,七杀,四使,冷雪十三堂,都有所耳闻,其中却并未有这四人。逍遥城七十二行高手中,另有三十六坛坛主。当年冷月痕以此独霸两浙,隐然成了吴越的**霸主。自玉琼峰一战之后,逍遥三十六坛就此隐匿,不显江湖,想来这四人便是其中之一了。

天下第一(2)

言天光听罢大为不满,恼道:“怎麽?天水老怪,你想学苍龙吗?”被叫天水老怪的人似乎对这老怪二字大为不满,怒道:“好你个王八羔子,你吃里扒外。”言天光佯作不服气,骂道:“你个老不死的,说下名字就吃里扒外了,你偷偷去玲珑阁我可还没告sù

你老婆呢‘”言天光虽说属实,天水老怪竟不生气,大言不惭,说道:“老子是逍遥人,去玲珑阁看看漂亮姑娘怎麽了,你有种现在就……”话未尽,一个三十余岁的负枪弟子放慢了脚步,说道:“师父,师娘请你过去。”天水老怪闻言,瞪着那弟子问道:“叫我做甚麽?”那弟子支支吾吾说道:“师娘说,……说要休了你。”言天光听罢,似是极为担心,嚷嚷道:“哎呦,这麽大的醋劲,完了完了,先走了。”说罢,快步前奔,身法快捷至极,便是他的那个弟子,身法也不在他之下。

这一切自是韩白瞧得最深切,时至今日,他倒是头一次听闻女子竟可以休丈夫。见言天光走了,另三人均大笑不已。其中一人瞧了瞧四女,喃喃说道:“这些小姑娘,大白天的还蒙着脸,还让不让人瞧了。”说罢,三人极有默契的去了。

这一路上逍遥城诸众乱糟糟的,然而数百位高手青衫翻飞却极为壮观。玄天派一众平日对自己的轻功已是颇为恣意,这时与一众逍遥城之人相较,方知何为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七人有谦虚自愧不如的,也有嫉妒愤世的。七人落在了最后,相距渐远。张少英虽功力深厚,这时也只得跟在他们身旁。

西北之地向来贫瘠,虽然适于耕作的绵土广布,但土质粗糙松散。由且边关之地,人数稀少,以非汉人为主,农耕进展缓慢。逍遥城一众习惯了南方的青山绿水,这时见到遥遥无尽的荒芜山峦,自是人人大感新鲜,噪杂之间,乱成一片。石破军所领的黑衣人各自寻地肃立,不闻一言。张少英一众走上这座百丈丈高峰时,见到的便是这般情景。

然而,真zhèng

令张少英惊奇的却不是这山上的人。每个人的身边都多了一架风筝,这样的风筝张少英见成万里用过。他闲暇时也问过苍龙,知dào

这些风筝为行路之用。虽能日行千里,但其中的凶险,却并非一般人所能掌握。

山顶的最前端,逍遥与石破军并立,灵女则坐在一旁歇息饮水,由四个丫鬟侍候着。逍遥望着一望无际的山峦,悠悠说道:“漫漫长路,这里聚集的高手古今未有。”石破军道:“这也正是朝廷的心腹之患。”逍遥笑道:“这样的借口听起来难道不可笑。”石破军问道:“可笑在何处?”逍遥道:“没有黑暗又如何能衬托光明,如果这个世道不再需yào

侠客,它又何必存zài

。”石破军道:“天意自然,能有法可依,难道就不是好事?”逍遥道:“每个人都有他的命运,江湖也一样,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罢了。你们甚麽都想要,世上本无完美。”石破军道:“艺高胆大,胡作非为,不尊礼法,黑暗与光明永远是对立的。”逍遥叹道:“即是如此,又何必再问。”石破军也是微微叹了口气,说道:“走吧!”

这一刻,所有黑衣人均坐上了风筝。说是风筝,但张少英知dào

这些并不以此为名。这些风筝左右两片,与蝙蝠翅膀相似,称之为蝙蝠翅。蝙蝠翅较之于蝴蝶翅,受风力小,速度更快,却更难掌握。人身在空中凭借的不仅是内力,还有胆色与技巧。蝙蝠翅虽说相对蝴蝶翅为小,但对人来说,左右各丈宽的翅膀却也足矣。连接两片翅膀是个五尺长的木匣,两片翅膀的双轴便插在木盒内。木盒下连有一件跨椅,人在飞行时,便骑在上面。靠垫上系有腰带,便人在施驾之中不会因倾斜过大而摔落。所有人都带上了由水晶制成的圆形镜片,以丝带套在眼前,这倒类似于今天的眼镜。张少英全然不知这昂贵的宝石,如此大量的出现,已是一笔巨大的财富。蝙蝠翅两片翅膀可由手上的拉杆仰至,可与飞禽一般扑动。翅膀扑动时,张少英能清楚地听到头上木匣内金属转动,扭簧伸缩的声音。这样的翅膀,一旦滑行起来,轻轻地扑动就足以飞上数十丈的高空。只是扭簧虽然好使,但除了起飞跟降落,都一直很少用,因为太过相信扭簧就很容易丧命。

玄天派七人便与七杀在一起。苍龙没有弟子,当下由追风代劳,他自己则另作一架带着张少英。这能带两人的蝙蝠翅,翅膀更大一些,座椅也长些,只凭苍龙一人施驾。张少英在上瞧见身下的百丈之地,吓得紧紧抓着护栏。苍龙驾着蝙蝠翅极为平稳,但他边上的逍遥城一众不乏狂人,但见众男女纵声大叫,驾着蝙蝠翅上下翻飞惊险至极。玄天派七人虽听闻过蝙蝠翅的飞天绝技,却都是第一次为之。然而身为玄天派两宗的大弟子却也不是泛泛之辈,七人勉力忍受,不过多时,气色便有好转。这数百人在天际纵行,为免人多出事。一众先后分七波滑出。深处西北多风之际,一众借风滑行。无风时,则由翅膀扑动上下起落滑行。张少英身在天际,一会儿想到林梦怡,一会儿想到小香,大头他们。不时则好奇,那尺长的拉杆,轻轻的搬动,竟可使诺大的翅膀挥动起来。

苍龙一边驾着蝙蝠翅,一边传与张少英一些施架蝙蝠翅的技巧。张少英虽听得真切,却是如何也不敢尝试,更不敢与周边的一众狂人相较。

这一路上,逍遥城诸众似乎从未有过的高兴。石破军一众则是默默无声,便是飞行中仍勉强保持队形。

千云寨,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匪寨。这其中不乏汉人,更多的却是当地的羌戎番部。西北本就贫瘠之地,这些患匪常袭扰附近的羌人,戎族,行事毒辣。当地降宋的熟户早已深痛恶绝,无奈这些悍匪早已习惯宋军的搜查之习,从不兵锋相对。加之熟悉群山地形,这伙患匪已折腾了七年有余。当漫天的蝙蝠翅滑落在这座匪寨时,患匪们如何也想不到,这些从天而降的神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或许,前些日子抢了不少年货惹来的事端吧。

张少英就随着逍遥,灵女一众站在数里外的山丘上。当诸众离开蝙蝠翅时,石破军只是缓缓的伸出食指,指向了千云寨。千云寨尽以窑洞建成,木质房屋极少,石破军这一众当先冲了上去。这数百位高手展开轻功飞跃而上,黑压压的一片,赫然而生的紧迫气息,将原本持箭欲射的患匪吓得阵型大乱。

凌乱的箭雨,蜂然而出。一众黑衣人没有阻挡,那箭雨之间的缝隙,似乎就是所有人的通道。百余丈的距离,瞬间及至,逍遥城一众站在山丘下并没有上前,逍遥也未曾说过一句话,这样的宁静似乎才是众人习惯的。凌厉的惨叫飞扬在这荒芜的山峦之间,一众黑衣人分事明利,进攻,围堵,戍外,筛选。这样密合无间的默契,似乎连逍遥城都不可及。不到一刻,这座匪寨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知dào

发生了甚麽,没有人说话。石破军领着这三百人去了,没有人知dào

他要去哪里。张少英本以为石破军会一路跟随,却不想他此时又为何离去。所有人此刻都注视着逍遥,在这里,只有逍遥能对他们发号施令。玄天派一众平日对逍遥城无甚好感,此时身陷其中。所见逍遥城一众若是闹起来,便似一群疯子。但若静下来,又似一群可怕的恶魔,沉静的戾气让人恐惧不安。玄天派七弟子深知,他们能在此全因张少英。

逍遥城一众没有再做停留,张少英也不知dào

他们究竟要去哪里。他不会去问,因为苍龙若想自己知dào

,他一定会说。灵州自西北之地中,已是上佳之地,也是当初朝廷在西北的军事重镇。这里的人烟较于屈吴山一带,房屋多了些,人自然也就多了些。在这里有很多因未来得及撤离而被党项人留下的汉人。如今,这里已经成为了党项人的西平府。在灵州以前,李继迁可以问心无愧的告sù

世人,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讨回祖先留给自己的土地。但他现在占了灵州,占了凉州,这就是侵略,对大宋朝的侵略。

在灵州的西南三十里,有座万窟山。这座山并不高,地势叠缓,山下新建有一大片房屋。平日里这里人烟稀少,方圆十里之内生人勿进。在这附近的人都知dào

,踏入这里,就永远也不会再回来。

逍遥城一众寻了个隐匿处将蝙蝠翅藏好,这才徒步前行。这一切显是早有准bèi

,当下已有人前来接应,逍遥城一众自七杀之外余众悄无声息的散入山林间……

天下第一(3)

虽不知他们要做甚麽,张少英仍能从他们身上感到强烈的杀气。逍遥当先信步而行,嘴里还哼着南方的坊间小调,悠然自得。莫峰忍不住问道:“你永远是这麽自信吗?”逍遥笑道:“自信是自己给的,但这不会是永远。”莫峰疑道:“你也有不自信的时候?”逍遥道:“是人就会受伤,比如三十年前。”莫峰忍不住大笑起来。灵女闻言,问道:“你是在怪我?”逍遥笑道:“我一番赤诚之心,至今难以释怀。”灵女婉尔一笑,说道:“你若是这麽觉得,我也可以向你说一次。”逍遥笑道:“非也,吾心日月可鉴。”胡渊忍不住道:“现在只是黄昏,似乎没有日月。”原来这时天色渐晚,已是黄昏了。逍遥道:“你知dào

这麽跟上司说话,会是甚麽罪?”胡渊应道:“愿闻其详。”逍遥笑道:“小弟,这麽说话是没有罪的。”

胡渊不忿道:“别以为你是上司,就可以叫谁都是小弟。”逍遥笑道:“百战论道我都不在话下,你说呢?”胡渊道:“你都失踪三十年了!还以为是南连十八寨呢。”一众正说得尽兴,突听前面有人喝道:“来者何人?”这人说的汉化流利,显是汉人。但听逍遥城数人齐声答道:“你爷爷。”两道人影急跃而上,嗤嗤两声,已有两具尸体倒下。上去的是追风逐流二人,虽知dào

他们在杀人。但追风逐流二人出剑极快,虽见人倒下,却并无鲜血溢出。逍遥一众走近看去,原来是两个身着汉服的老年男子,二人握刀的双手长满老茧,非是庸手。

这时,远处山上的大钟已敲响。众人不想以逍遥城诸众的身手,竟这麽早为人发xiàn

,不禁暗暗佩服。一路上张少英都没瞧明白,这时忍不住向莫峰问道:“莫大哥,你们这是作甚麽?”莫峰微微一笑,说道:“这里就是侠隐山庄的老巢。”张少英陡然一惊,停步问道:“李忠赐也在这里?”莫峰笑了笑,道:“八大天王不属于侠隐山庄,不过今晚有的是时间,你不必急,好好护着自己,这里的高手不比我们差。”莫峰说得对,八大天王并不属于侠隐山庄。要想在武林中立足,你就得遵守武林规矩,否则别人会说你是歪魔邪道,充其量也不过是绿林大盗罢了。每一任侠隐山庄庄主都知dào

这一点,所以侠隐山庄在武林中还是有一席之地的。至少很多名门宗派都已成为过去,但侠隐山庄还在。可惜的是他们这次的对头是逍遥城,是一群带来毁灭的魔鬼。玄天一众这时不禁对逍遥城暗暗佩服。他们一众师兄姐妹常隐入党项腹地,探听消息,侠隐山庄的名头自是再熟悉不过。想不到逍遥城极少涉及北方,竟能对西北的地形如此熟悉,这麽快便寻到侠隐山庄的驻地。想来这里有能有如此高手驻守,侠隐山庄自是打算重现江湖了。

侠隐山庄创立过百年,虽然其中断断续续,却也不可轻视。尤其近年来不少汉人投入侠隐山庄,势力更不可小觑。玄天派之所以能在西北占有一席之地,自本派玄天内功之外,便是玄天派当年陇西四杰的名头。当年侠隐山庄欲趁玄天派初立未稳之机,大犯玉琼峰,却为四杰所破,侠隐山庄损失殆尽,党项七部首领被杀,是以党项人向来对玄天派有着深深的忌讳。近些年来侠隐山庄虽势力大增,门内却极为神mì

,难匿踪迹。玄天派自处地势,自然不会就此任之。这些年来虽然多番打探,侠隐山庄如凭空消失,他们不再做坏事,或者说侠隐山庄从上次重创之后就从没做过坏事。武林跟江湖是有区别的,武林代表着过去,现在,以后,是没有国界的。但江湖是有国界的,它只代表现在,代表活着的人。

一众走的是通往两山之间的大路,短短的两百步,七杀的弟子相继斩杀了十一人。每杀一人,逍遥都曝出了他们名号。二十八式勾魂手信秃公,祁连山无影剑厉进,昔日黄河帮帮主公布……眼见这些昔日的江湖高手,此刻如此任人宰割,张少英越来越觉得生命的珍贵。玄天派一众弟子都沾过人命,对这一切都习惯了。只是心中震惊,多少年来,这些昔日花了多少心血都都找不到的高手,此刻竟然同时出现在这里。逍遥仍是哼着小调,仿佛这些人的生死与他无关。灵女始终跟在逍遥身旁,甚少言语,那沉静的倩影,就如那无漾的湖水,不着一丝波澜。

自这十一人之后,未再有人拦路,然而躺在路边的尸体超过三十具。这些尸体倒在地上并无鲜血溢出,但所有人都知dào

,他们已经死了。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有这么多人丧命,纵是玄天派一众见惯了生死,也均不寒而栗。当众人走到山脚下,只见逍遥城一众自山顶到山脚下,侠隐山庄已处在包围之中。山脚长阶下的牌坊前数十众黑衣人手持兵器与逍遥城的三十于众对峙。逍遥当先走上前去,问道:“如今侠隐山庄谁主事?”

一个四十余岁的儒服男子上前一揖,说道:“如今乃是在下暂掌侠隐山庄事宜。”逍遥问道:“你就是那个号称小诸葛的张浦?”儒服男子应道:“正是在下。”逍遥问道:“你可知我是谁?”张浦道:“自然是敌人。”逍遥道:“阁下这名号倒也不虚。”张浦连声谦虚不敢。逍遥悠然上前,说道:“想来阁下对易经甚有见教,在下也略懂一二,倒有数言请教。”张浦揖道:“但请赐教。”

逍遥笑道:“你的小诸葛之名该到头了!”张浦点头应是,说道:“是的。”逍遥悠然上前,一手叉腰,一手比出,说道:“今天我来此只做一件事?”张浦应道:“愿闻其详。”逍遥道:“这件事你有两个选择。”张浦道:“你说说看。”逍遥道:“如果在党项八部两千颗人头跟你党项族领相比,你该如何选择?”张浦道:“自然是族领重yào

。”逍遥似乎对张浦感兴趣,疑道:“你身边这麽多属下,难道不怕他们反水?”张浦道:“他们生是侠隐山庄的人,死是侠隐山庄的鬼。我们行的是天地之道,生死早已被忘却。”

逍遥似乎不赞同,说道:“生命是珍贵的,然而在这样的天下里,它也是微不足道的。”说罢,不等逍遥发话。但见逍遥身后的一众高手身形闪出,但听蓬蓬声不绝。当逍遥城诸众退回来时,刚刚张浦身旁的数十黑衣人只剩下六人,这六人显是也伤的不轻,能够站立已是勉强。再见六人眼中的恐惧,即使他们活着,也难以有所作为了。

这一切变化太快了,纵使张浦心性端静。此刻虽巍然不动,身子却已在抽搐。他身旁的这一众高手,均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武学大家。刚刚还是阵前拥簇,此刻竟是瞬间毙尽。先前他还能气定神闲,此刻终究忍不住了,终于尝到了逍遥城的手段。张浦整个人一瞬间似乎老了一大截,没有人知dào

他为振兴侠隐山庄花了多少心血。张浦的身子在抽搐,许久这才叹道:“逍遥城果然名不虚传。”逍遥悠然自得,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悠然说道:“明臣也是需yào

明主的,你不该取这小诸葛的名号。”张浦道:“能有此伯乐先王,我辈纵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也难以相报。”

逍遥道:“这就是明臣的可悲之处。”说时,山庄大门内走出十来人,这十二人分作两列,一身黑衣,步伐齐整,宛如一人一般。逍遥城立时便感到了这十二人殊不简单,瞧他们身岁尚在五六十之间,皱纹横立,颇显老态。这十二人走到张浦身旁,将张浦夹在其中,便默不作声。只见这十二人默默注视着一众逍遥城之人,那精深的目光,倒赢得逍遥城一众赞赏。

逍遥瞧了瞧这十二人,突然伸了个懒腰。向张浦说道:“我突然还想做一件事。”有了这十二人在身旁,张浦暗暗松了口气,逍遥城这般狂妄的冷血气势绝非是常人能承shòu的。张浦调理调理情绪,应道:“倒想一听。”逍遥道:“我要侠隐山庄回到三十九年前。”这一步张浦已有所察觉,但在此时却无济于事了,尽管这超出了他的预料。如今党项群龙无首,作为李继迁的军师,他此刻唯一能做的,就是保党项一众平安。没有人去回应逍遥的话,一片寂静,天已经快黑了。

逍遥整了整凌乱的发丝,说道:“我逍遥城风尘而来,侠隐山庄难道不尽一尽地主之谊?”张浦眼神一紧,已颇感绝望。轻轻叹息一声,开手请逍遥上山。玄天派一众,一生之中哪有如此经lì

。心中已是气息翻腾,极为震撼。莫峰这时一直牵着张少英的手,否则张少英此刻哪里站得住脚。瞧着路边一众翻倒的黑衣人,虽然他们仍紧紧握着兵器,并无鲜血溢出,张少英也知dào

他们都已经死了。

天下第一(4)

他在狐山三年中,不少伙伴死去。张少英抱着他们的尸身每每都伤心不已,深知失去亲人的痛苦。对于死人张少英倒是未见恐惧,好在逍遥城一众下手极快,否则那般血腥的场面,张少英非得吓疯不可。

韩白,柳燕等一路跟来,逍遥城一众也并未冷落他们。至少在瞧他们的时候,眼神中多了一丝温和。七人中白羽彤较少下山,极少经lì

这些杀戮之事,已为柳燕扶着才能勉强开步。一旁逍遥城的老家伙趁机围在四女身旁,假装大献殷情。好在诸众并未有动手动脚,否则谢林谷,林子通二人说不定早已忍不住动手了。

他们平日对逍遥城便无好感,此时但见他们弑杀如狂。完了还能如此谈笑风生,仿佛这些人便不是他们杀的。玄天派虽立派不久,但居武林盟五大贵宾席之首,凭的绝非是朝廷的宠爱。

玄天派这些都弟子,身质并不输于逍遥城。只不过时日领悟之间各有差距,若假以时日,绝不在一众逍遥城之下。楚云更是看出了逍遥城的为人,才敢将七弟子托付给逍遥城。逍遥城自玉琼峰一战后,久居两浙,大行善事,大有痛改前非之意,三十年来极少有大恶之事。此次竟不远数千里涉足西北,其中必有隐情。

逍遥城行事向来不依常理,言出必行。逍遥竟说明来意,张浦虽失了气势,却仍能如此淡定,不由让人佩服之至。这两千颗人头以及侠隐山庄的分量,看似狂妄,然而逍遥城却有这样的本钱。

张浦跟随李继迁多年,一直在其身边出谋划策,为党项人下了汗马功劳。侠隐山庄自李继迁攻下灵州后新建不久,还有多处未完工,但住下千来众也是绰绰有余。三百余众逍遥城分出了一半人将侠隐山庄围住,张浦吩咐人将剩下的一众安顿在东院,逍遥城丝毫不乱的各自安顿了下来

很快,吃的便送了上来。逍遥城各行杀手先行用饭,一众弟子早已分散在东院周围。玄天派已与张少英分了开,莫峰强行将张少英留了下来,与七杀同在一个房间内。眼见一众用起饭来毫无顾忌,张少英忍不住心中疑虑问道:“就不怕他们下毒吗?”胡渊笑道:“想知dào

麽?叫声哥哥来听听。”张少英一阵尴尬,他每想到这,身上就起疙瘩。

莫峰笑道:“你且吃完这顿,我们再告sù

你。”张少英疑惑不解的吃了些,这里的粮食并不及玉琼峰的可口,好在张少英倒也不挑。他此时满腹疑问,似乎连仇恨都抛到了脑后。好不易等到一众用完饭,莫峰这才笑道:“可让你久等了。”张少英连声不敢。胡渊凑过来,说道:“你想问的这些问题,有一个非常非常漂亮的美女知dào

,你敢不敢去问她?”张少英想起了灵女,但想自己与她非亲非故,不由胆怯。莫峰也不禁笑道:“小弟,这可是你命中注定的,小渊,带他去吧!”

张少英还未回应,胡渊不由分说拉着张少英出门。一路走过几个回廊,来到女眷的宿处。还未进院,便听有人大声咧咧,听来似有不少人,乱糟糟。

两人走进看去,才见七个为老不尊的三十六坛坛主在哪里大呼,:“快让开,我要看美女。”

“你这群小妮子再不让开,老爷我可要霸王硬上弓了。”

“长得白白嫩嫩的出来晃悠,还不让人瞧,还有没有王法。”

听着这些粗俗的言语,守在院前的四个女弟子唯唯诺诺,竟不敢让这些老不羞越前,也不不敢失了辈分礼仪。

胡渊饶有兴趣的拉住了张少英在一旁瞧热闹。正闹腾的厉害,内院数女快步出来。其中一个五十余岁的妇女喝道:“一群老不死的,跑这里来造反了!”众男的听了大为不依,却仍不约而同向后退了数步。其中一人应道:“就是因为老得快要死了,看看美女不行啊?”妇女眼神一亮,狡黠说道:“代价会很昂贵哦,晓莎,毒死这几个老不死的。”说时,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子上前,捏了个兰花指。众男唏嘘不已,甚是畏惧,齐向后退去。

其中一人嚷嚷道:“小妮子,仗着会点毒功就欺负老爷我,你还忍心吗?”晓莎笑道:“几位师叔不远千里还能有如此闲情雅致,晓莎岂能拂你们的意。”说罢,但见晓莎玉臂盈动,手中渐渐散发出一阵紫色的香气。众男一见之下当真极为忌惮,不由各自大呼,哄散而去。胡渊这才领着张少英向前,晓莎散了功,笑道:“胡师叔也来看美女?”胡渊笑道:“这里的美女我看腻了,所以送来一位美男子供众位美女鉴赏。”晓莎含羞带笑退了开去。胡渊上前向张少英说了那妇女的名头,竟然是逍遥五杰之一。

柳天波向张少英说过逍遥城七十二行高手之称。逍遥五杰虽排在七十二行高手之末,却与冷雪十三堂一般,当年并未参与血洗武林。但传闻这五人都身负高超技艺,冠绝江湖。张少英当下上前见了,妇女还礼道:“小弟好。”。说罢,伸手探了探张少英的身质。岂知一重内力进去,竟然如沉大海,毫无声息,不由心中一惊,知dào

张少英内功大成。她定下心神,说道:“姐姐姓原,名玉娇,你称我一声原姐姐就好。”张少英只觉她一身妖气,对她竟莫名的畏惧。当下僵硬的叫了声,惹得一旁的妇女嬉笑不已。

胡渊向原玉娇交代了数句,原来竟是要张少英前去问天山四燕,当下一个三十余岁的妇女丫鬟将张少英领了内去。张少英忐忑不安的跟着那丫鬟径至四女房前。那丫鬟叫开了门,开门的是孟依仙,丫鬟说明来意便去了。张少英一时踌躇不定,还是孟依仙瞧出张少英的不自在,请了张少英进座,上了茶。

四女此时早已拆去面纱,张少英瞧着四女那润白如玉的肌肤,当真是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直觉眼睛与脑袋都不听使唤了。他微微喝了些茶,天山四燕这才围着桌前坐了下来。柳燕说道:“张公子但有疑问,我姐妹定竭尽所能解答。”张少英本是彷徨不知该如何开口。柳燕这般一问,礼仪之下更显生疏,更是难以启齿。

孟依仙瞧出其中的不善,当下温言说道:“张公子,你但有甚麽不知,可向我们姐妹询问,我们一定知所能及。”张少英见气氛缓和了些,微微叹息。他自玄天派来此,一心复仇。只是沿途所见均是他从未见过的场面,心中震惊,一时未及细想。当以逍遥城与石破军这两拨人,张少英更加难以瞧得明白。

张少英支支吾吾说道:“我……甚麽都瞧不明白,也分不清了。”柳燕道:“张公子有所不知,这李继迁前些日子遭吐蕃六谷部伏击,已经去世了。”张少英对李继迁之所为,全凭柳天波讲解。心中虽对李继迁有所赏识,然而对林梦怡三女的仇恨难减,倒并无甚知觉,只是李继迁竟就此死去倒大出张少英意wài



柳燕接道:“故而当今党项正值内弱之时,逍遥城才敢不远数千里奔袭灵州。”张少英冷声说道:“我只想知dào

李忠赐,巨工在哪里。”柳燕道“逍遥城这次来只是为了对付侠隐山庄跟李继迁,不过逍遥城如此待你,想必他们也逃不到哪里去。”

“对头,老爷我正是逍遥城的,那甚麽天王,大个子甚麽的,此刻一定正往这里赶呢。”屋顶上传来一众老不羞的声音。

诸女不禁吓了一跳,屋顶上有人她们竟没知觉。尽管不知真假,张少英起身抱拳,说道:“还请几位前辈赐教。”屋顶上说道:“请教总该有请教的法子吧。”

“几位师叔好兴致,晓莎可不客气了。”屋顶上显是晓莎来了。一众老不羞怪叫道:“小妮子可别乱来,我可有美女旗,你敢坏规矩麽?”晓莎应道:“这美女旗只归一人所有,你们八个只能走一个。”一人不忿道:“嗨呀,你个小妮子,又欺负老爷我来了,不给你些颜色瞧瞧,还真来劲了。”晓莎道:“几位师叔若是动手,晓莎是绝不敢还手的。”那人为之语塞,这晓莎可是五行曼莎的徒弟,一身毒功,已得其七成真传。一众制服晓莎自是不在话下,但她身上的毒气却是谁也不敢惹的。

一众老不羞终究失去了耐性,不由大呼“气死我了,啊啊啊啊。”这呼声当真与幼童耍赖一般。待一众人去了,晓莎温言说道:“李忠赐,巨工都不会缺席这样的一场江湖盛宴,张公子莫担心。”说罢,晓莎也去了。

柳燕微微叹息一声,说道:“张公子或许不知,此次逍遥城远袭党项绝非受朝廷要挟这麽简单。”

天下第一(5)

张少英向来对这些事不知,其中决断自是更无主见。不解道:“那他们为了甚麽?”柳燕道:“逍遥城如此兴师动众,从未有过如此。看来一定是一件大事,一件足以震动江湖的大事。我想,我们会慢慢看到的。要灭侠隐山庄实在不需这麽多人手,而且这其中还掺杂了朝廷。”张少英道:“你认识那石破军?”柳燕道:“不认识。但是这些年来西北一直有一支神mì

组织在跟党项人作对,而且在军中还能来去自如。”张少英突然发觉,原来西门在江湖上真的少有人知,只不过对于逍遥城,那已经不是秘密了,想来他们更不知dào

石破军还是神啸军的厢都指挥使。柳燕突然明白了,问道:“张公子知dào

他们是甚麽人?”张少英想来这些给人知dào

了也不是甚麽坏事,当下将西门与神啸军说了。四女一脸惊色,玄天派地处边关,对军制极是清楚。石破军能得皇帝如此信任却是罕见。这些西北禁军,保捷,番落,广锐他们都知dào

一些。却从没听说过神啸,且有五千之众,挟便宜行事之权,这不是一个小数目。

瞧着柳燕深思的神情,张少英发觉竟是如此迷人,不由瞧得痴了。柳燕待见他如此痴迷的神情,脸蛋儿绯红,只得转过了身去。张少英自知失礼,忙施礼致歉。柳燕回身还礼,委婉说道:“奴家以礼相待,还盼张公子能知礼相为。”张少英连声致歉,这才问道:“刚刚晓莎姑娘说这是一场江湖盛宴,却不知在说甚麽?”柳燕道:“逍遥城突然涉足北方,或许是另有所图也不可知,我们也确实想不明白。逍遥城如此狂妄之举,我玄天派实在是难以企及一二,恐怕这西北又有大事情发生了。”张少英道:“逍遥前辈刚才说要党项两千颗人头,这……这是真的麽?”柳燕道:“逍遥城向来言出如山,如此大动干戈之举,恐怕也所言非虚吧。”张少英心中一阵不寒而栗,一路上杀的人已经够多了。他自狐山时,每当一个伙伴离去,瞧着他们对生命的百般眷恋,那无助的神情已在他心中烙下深深的印记。对于杀人,张少英向来极具反感,即便是林梦怡一劫,张少英也觉得,只杀该杀的人,却不能乱杀无辜。

柳燕生性聪慧,自知楚云将自己一众放任其中,一是为了张少英不会随着逍遥城一众而走向歧途,二来让自己一等见见世面。楚云自不会不知这其中的凶险,却也见了她对张少英的重视。

瞧出张少英无奈的神情,柳燕劝道:“张公子不必介怀,其实在这西北边界之地,杀人早已不是甚麽大事了,这是一场持久利逐的战争。”张少英喃喃道:“杀人太可怕了,人的生命都只有一次,他们凭甚麽乱杀人。”柳燕摇头,说道:“这不是乱杀人,只不过是各为其主。逍遥城杀了柴氏族人,朝廷向来忌讳此事。若不大肆围剿逍遥城,岂能安天下人心。”张少英不解道:“难道要逍遥城灭了侠隐山庄,就能安人心吗?”柳燕道:“这些我也不懂了。”

张少英只觉这些事真真假假,自己都难以辨认了。柳燕明白张少英此时的心情,知明言难以说动张少英,只得说道:“张公子,当此时日,你尚未经lì

。他日此中缘由,你定会一一明了。”

张少英微微叹息,知谢还礼。这时门外一个逍遥城的妇女丫鬟说道:“张公子,我家逍遥哥哥有请。”天山四燕听罢,不觉一阵鸡皮疙瘩。这一路来,逍遥城不是称呼哥哥便是姊姊姐姐,好似他们仍是二十来岁。白羽彤开了门,那丫鬟瞧见她那润白的脸蛋,不由赞道:“姑娘长得真水灵。”白羽彤道了声谢。丫鬟接着说道:“我家逍遥哥哥还说,如果几位美女能随前去,他将不甚荣幸。”白羽彤岂不知这话中之意,当下请了丫鬟带路,一众均不知这逍遥见他们究竟有何用意。

楼前的石基上,逍遥正与张浦并肩而立。二人身后则是张浦的十二护卫,此刻这十二人却不是在守护张浦,而是侠隐山庄的大旗。两人望着远方的夜空甚是宁静,只听见火盆噼里干柴燃烧时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张少英走近时,逍遥并不转身,而是向张少英说道:“小兄弟,你的愿望恐怕有所曲折了。”张少英不解道:“甚麽?”逍遥道:“这位张浦大天王会给你最准确的回答。”

张浦冷笑道:“甚麽党项八大天王,不过是徒有虚名罢了。”逍遥道:“这样的名利在党项人的眼里却是正宗的,因为这是党项八部盟主颁布的。”张浦此时又苍老许多,甚为憔悴,连言语都不见生气。

如今的党项正遭受先主叛宋二十年来的大劫难。逍遥城如此严密的包围,让这座他亲手督建起来的山庄又将轰然倒下。想起这些张浦不禁凄然泪下,叹道:“这是天要亡我啊!”逍遥笑道:“不是天要亡你,而是他生不逢时。不过以他一条性命来换一个灵州,这笔买卖,他还是赚了。”张浦显得极是失望,叹道:“古人说骄兵必败,先王正是犯此兵家大忌啊。”逍遥冷声哼道:“怎麽!拿这些话来搪塞我?我可是很聪明的哦。不得不佩服他,临死之前还能使出这样的一箭双雕之计。”张浦有所惊异,叹道:“逍遥城比传闻中更可怕。”

逍遥道:“可怕的不是人,是信念。”张浦点头应是,转过身来瞧了瞧张少英。问道:“这便是那个孩子?”逍遥笑道:“对他最好客气些,否则将来可有后患之忧。”张浦微微一笑,向张少英说道:“你想找李忠赐,他已经疯了,跟死人没区别。至于巨工,相信他很快就会到来。”张少英陡然心中一沉,他信念来此,便是报仇,想起林梦怡的惨死,张少英心中除了恨还是恨。张浦说完便告辞离去,逍遥凝视张少英一阵,拂了拂长发,悠然说道:“我在你的眼中看到了仇恨,还有迷茫。”

张少英只觉逍遥身姿言语之间露出一股威严,让人不敢轻视,当下也不知该如何回应。逍遥顿了顿,突然身形一晃,右手已向张少英探了出去。待张少英惊觉时,逍遥早已退了回去。太快了,张少英只觉体内侵入一股阴阳真气,冷热交加,这才知他试探自己身质。

逍遥哦了一声,显是极为震惊,能有如此功力恐怕陇西三杰亦有不如,心中甚为惊异。逍遥突然笑了,连声说道有趣。说罢,逍遥转过身去,叹道:“你这样的身质,堪称绝顶。所以你现在就像一道绝世佳肴,每个人都想咬上一口。逍遥城不例外,武林盟不例外,朝廷不例外,这个武林也不会例外,所以从今以后,你要知dào

谁是真心帮你,又有谁是假心帮你,这样你才能活的更久。”

张少英知逍遥此言定有深意,上前一揖,说道:“还请逍遥大哥赐教。”逍遥微微一笑,说道:“你想找他们报仇,不日即到。可你想找慕秋白报仇,如果你找到一处深山日夜苦练二十年,或许有所期望。然而这样的代价是昂贵的,因为你所面对的不只是慕秋白一个人,而是整个冥花流。”张少英从未如此想过,一直以来的仇恨只想着慕秋白一个人,并未考lǜ

其它,这时想来心中一沉。

逍遥续道:“武道七宗虽早已没落,可是在这样的天地间,它们只不过是沉寂罢了。无论七煞长老,五极战宗是否属实。单单慕秋白的北宗,即便是你再苦练一百年,以你一人之力。这样的复仇对于你来说,是否还值得你去做?更何况这并不全是慕秋白的错。”或许连张少英都不知dào

,他心中对慕秋白的恐惧早已被虚心掩盖。尽管心中想着如何也要向慕秋白寻仇,心中却并无胜算。只是不甘心就此放qì

罢了,那麽多的伙伴,每一个都是他的心头肉。

逍遥续道:“你明知不可为却还不甘放qì

,这究竟是对还是错,你自己决断。顺便再告sù

你些好事情。你的身质之事,朝廷早已散播江湖。所以在不久的将来,会有很多人要杀你,很多人想拉拢你,还会有很多人要嫁给你,甚至还有很多人要吸你的血。”张少英吓了一跳,不知逍遥所言真假。逍遥看出张少英的心思,续道:“你不用怀疑我的话,朝廷散布谣言,说你身有玉玲珑,所以才有如此身质,这便是祸端。”柳燕惊道:“世上真有这东西吗?”逍遥道:“这东西你信它就有,不信它也有,所以千百年来,没有人会去怀疑了。”张少英不解道:“甚麽是玉玲珑?”柳燕道:“我们闭关时,曾听师父说过这玉玲珑乃是传承千年的长生至宝,其中的精华可使人长生不老。”张少英甚是诧异,不解道:“世上真有长生不老吗?”逍遥道:“长生不老或许不可,但若拿来练功却是如虎添翼。”柳燕问道:“你们也相信世上会有这东西?”逍遥瞧了瞧柳燕,笑道:“别以为你是美女,便甚麽都可以隐瞒。以玄天内功的博大精深,若以玉玲珑为炉鼎,还怕神功不成?”

天下第一(6)

柳燕甚觉惭愧,说道:“师父说过,这玉玲珑乃是天上精石所成,能吸纳内力。千百年下来,玉玲珑早已聚集了近数千位高人的内力。”逍遥笑道:“由此想来,以楚掌门半道接掌玄天派,这样的秘密她又是怎样知dào

的呢?”柳燕道:“是从玄天内功的原本上所知。”逍遥笑道:“看来玄天派有所隐瞒这是实情了。”柳燕道:“这样的荒缪之词岂能当真。”逍遥笑道:“如果这是荒缪,你看看这些修习玄天内功的高手,这难道也是荒缪?”

柳燕不置可否,对于逍遥她颇有压迫感。他的每一句话都那样震慑人心,让人不敢忽视。张少英接道:“你是说玄天内功与玉玲珑有关?”逍遥道:“不是有关,而是若用玉玲珑修习玄天内功将轻而易举。你说这样一件宝贝如果在你身上,这江湖上要找你的人可就多了。”张少英急道:“我哪里有。”逍遥转过身来,说道:“你应该明白,你现在还不过二十岁,可你就练成了,说你身具玉玲珑一点也不冤枉你。”柳燕叹道:“朝廷这是唯恐江湖不乱。”逍遥道:“朝廷的野心大得很,区区一个江湖岂在话下。你们就慢慢的等待吧,总会有真相的那一天。”这时只听十数丈外一声惨叫,一青衫男子拖拉着一个羌装汉子走过来。青衫男子约莫三十来岁,身姿甚是修长纤瘦,仿佛一阵风便能将他吹倒。向逍遥唤了声师父,逍遥瞧也不瞧那族人,向张少英说道:“给你们个机会,杀死他。”张少英吓了一跳,不解道:“杀他作甚麽?”逍遥调笑道:“你这个小娃娃,他听了不该听的话,就是我们不杀他,他家主子也不会留他的。”张少英恍然大悟,说道:“他来监视我们?”

逍遥又瞧瞧天山四燕,笑问道:“几位如花似玉的美女可愿动手?”柳燕微微叹息一声,逍遥说的对,这样的秘密,即便他回去禀告,他家主子也不会留他。千百年来玉玲珑所带来的武林争斗不知死了多少人。玉玲珑自后唐末帝李从珂手中已失落六十多年,许多奇人异士,辽宋两国都在寻找。柳燕摇了摇头,这个人恐怕非是来探听的。想是这纤瘦之人随处抓来,故yì

当着张少英的面做的,也足见逍遥城的用心。

逍遥缓缓抬起右臂,手掌间瞬间真气澎湃,宛如火苗的热流却又晶莹剔透。天山四燕巨震,不由惊呼。张少英也是吃惊不小,瞧逍遥这样高深的内功,张少英自觉以自己现在的功力也难以企及。他习武极短,对这样的高深武功远不如天山四燕来的震惊。四女万想不到逍遥竟有如此高深的内功,以形而见,恐怕玄天内功他早已习会,只是不知他其余六脉心法来自何处。

那羌人瞧着逍遥的手上的妖法已吓得魂不附体,强烈的杀气让他失去了逃跑的勇气。正自一众惊异之间,逍遥手掌一抖,一股气刃射向那羌人。来不及一声呻呤,羌人身子一抖,眼光黯然,萎然倒下。天山四燕,张少英不觉骇然而退。这气刃自内功修习至有形,十数年才显威力。随着各门内功的深浅,二十载方显神通。尤其是气刃的修习,自混沌到精细,气刃如利刃般锋利更是艰难。而像这样杀人不见血的手法,在场一众当真是从未见过。

逍遥收了手势,转过身去,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淡然说道:“杀戮的本身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人心。杀坏人称为侠,杀好人称为魔,这样的界限是否真的就是对的,柳美女,你觉得呢?”柳燕心中隐隐感到不安。应道:“界限分明难道不是好事?”逍遥笑道:“或许界限也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人心。”柳燕此刻终于知dào

逍遥为何将自己姐妹四人请来此地。

心中竟为逍遥城胸襟开阔的风度而敬服,且又为逍遥瞧中自己而担忧。如今张少英便似一件至宝,他这样的身质非是凡人所成。张少英初入江湖,懵懂前行,身旁若无明人牵引,终不免走入歧途。如今张少英身有玉玲珑之言传遍江湖,不日玄天派便有大难。江湖人心险恶,张少英此时自是难以体会。柳燕隐隐觉得七杀将张少英送来玄天派恐怕不会如此简单,她心中虽觉得不妥,一时也难以寻出头绪。

四女对逍遥暗暗佩服,这样的王者气度非是凡人所有。逍遥转身又瞧了瞧张少英,问道:“你觉得你该做一个甚麽样的人?”张少英一愣,不知逍遥为何如此发问。想了想,张少英道:“做一个好人。”逍遥笑了,问道:“这就够了?”张少英问道:“还能怎样?”逍遥略一思索,说道:“你的路只能你自己走,记住你今日说的话。”张少英一时难以悉知,浑然不知何意。只听逍遥叹道:“静静的等待吧,这一场盛宴将是你们今后都难以逾越的。”

柳燕四女心中不由吸了口凉气,以逍遥城这样的大举出动,岂能草草收场,柳燕更证实了自己心中的想法。逍遥转身瞧向远方,并不再说。那精瘦而饱尽沧桑的身躯,仿佛一座大山压在心头。这时灵女走了过来,停在逍遥身畔,说道:“从没见过你如此反复转身。”逍遥笑道:“他是第二个。”灵女笑道:“该是第三个。”逍遥微微一笑,此刻他不再是一个统领逍遥城的魔头,而是一个闲谈的雅士,没有了那令人压迫的气势。逍遥应道:“这小兄弟生的如此俊俏,你有何见教?”灵女转身向张少英说道:“张公子,日后若有难处,逍遥城将以礼相待。”得仙宗圣女如此一诺,那是何等的分量。但在张少英心中,他并没甚麽知觉。

张少英一礼谢过。灵女向逍遥道:“我们该走了。”逍遥笑问道:“可是回房睡觉?”灵女微微一笑,问道:“你觉得呢?”逍遥笑道:“我想是的,夫人请。”灵女仍是微微一笑,张少英此刻才发觉灵女那秀气的身段,贤淑深沉的美貌竟是如此慑人心魂。

张少英瞧着逍遥二人同步而行的背影,这才发觉这二人走路都是如此动人,那闲雅潇洒,文静端丽竟是如此般配。想起林梦怡,张少英心如刀绞,忍不住流泪。柳燕微微一思略,上前说道:“张公子,这些前辈所望,无非是玄天内功大成之威,万望你莫辜负才是。”张少英长叹一声,不解道:“我不知dào

此番前来我究竟是来杀人的,还是来报仇的。”孟依仙道:“仇恨并不是你杀人的理由,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宝贵的。尽管在这样的极边之地,轻易动杀戮,便是罪孽。”

张少英问道:“我们杀人便是罪孽,他们杀人不眨眼,又该如何?”孟依仙道:“所以我们并没劝说你,仇恨本就是这世间必不可少,也最难解得开的东西。但杀戮并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你觉得呢?”张少英道:“话虽如此,可人都死了,杀人偿命难道不是王法。”孟依仙道:“王法是天下百姓的,也是朝廷的,各种应由将由朝廷决断。”张少英冷声道:“我自小挨饿受冻,朝廷可曾管过我们?我们被人欺负,又有谁来帮我们。”孟依仙道:“便如你的仇恨一样,每个人都有这个世间生存的身份,你又何曾见到哪个朝代一个乞丐都没有?”张少英道:“难道朝廷就不管吗?”孟依仙摇摇头,说道:“每一个朝代的建立,从开国到灭亡,多则两三百年,尽管这样的时日不短。但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富饶强dà

,这已是一代帝王的不凡成就,也是你们经久不衰的存zài

,他们能做的只是或多或少罢了。”张少英一时难以理解,倍感迷惑。

孟依仙显是有所触动,神色甚是凝重。瞧了瞧张少英,孟依仙叮嘱道:“张公子,诸多事你我均需时日磨练。只盼你好自珍重,修身养正才是。”张少英不解道:“修身养正?”孟依仙点点头,说道:“我玄天派身为江湖名门正派,立足边疆,保家卫国正是我等的责任。习武该以助人为乐,救人于危难之中,这才是习武之人的正途。”张少英一番思索,但觉自己与林梦怡私合在先,随七杀大闹国公府在后,这般行径岂能称为正途。

显是瞧出张少英的疑问,孟依仙续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只需心正,便不受任何诱惑。逍遥城行事癫疯张狂,不尊法理,实不是正途。奴家此言并非是诋毁逍遥城的不是,而是天下若都与逍遥城一样,便离国破家亡不远了。到那时法不择度,生灵涂炭,死的便是千千万万的人。”张少英此间着实对朝廷无甚好感,但依孟依仙所言,倒也稍稍明白一些,受教谢过。

天下第一(7)

几人回房,张少英辗转难眠,孟依仙的话始终绕在耳畔。他本心不坏,这些日子以来当以逍遥城与武林盟所见,自是向往武林盟。然这般事事受束缚,却又远不如逍遥城来的快活。加之当初选择随柳天波回武林盟,心中竟有一丝无奈,又夹着一丝不解。他虽居玄天派时日不长,但循规蹈矩之间,自是更为合理。许久,张少英终是下定决心离逍遥城远些,做个好人才是。便是这一段时日所见,死在逍遥城手下已愈百人,张少英每每想起,心中仍是心有余悸。

这一晚张少英到半夜才入睡,不时但听得外处蹄声大作,人马嘶鸣。张少英冷不丁的跳起来,整了整衣襟,却发xiàn

七杀早已不见了踪影。出得房来,原来天色渐亮,逍遥城一众正在忙着洗漱。见张少英出来,一个侍女打扮的妇女即招呼张少英去洗漱,言语之间便似招呼自家人一般。张少英不识得她,甚是尴尬。那侍女调笑道:“小公子莫害羞,姐姐我可不吃人哦。”一旁的男众有人调笑道:“她可不是姐姐,张小弟,你该称她大妈才是。”另有人道:“此言差异,该称她胖大妈才是。”一言竟毕,那妇女脸色一冷,哼道:“一个个的是不想活了的是麽。”说罢,但见候在那一堆人身旁的另一个年轻侍女手腕一抖,已将众人的漱盆掀翻在地。这漱盆本就不够用,加之侠隐山庄尽是些粗鲁之人。逍遥城数百众也才分得二三十个,算起来得十余人为一队才够用。

这般惹得一众男人唏嘘不已,大声叫唤。有人叫道:“年纪轻轻就敢摔盆子,以后嫁人了还得了。”这些侍女早已嫁人,都做了妇女装扮。先前那侍女见一众竟不认错,朗声道:“姐妹们动手。”这一声令下,但听得院内哗哗一片,一众洗漱用具叮叮哐哐的撒了一地。张少英身在一旁,只觉得罪了逍遥城的女子当真是不妙。一众男人不由叫苦连天,出声埋怨。只听那侍女朗声说道:“你们若是不赔罪,我去告sù

上尊,看他如何判决,如若不然,这一路的伺候,我们姐妹可就免了。”

一众终是静了下来,大感不忿,却又相互埋怨。若是到了逍遥那里,指定讨不了好。一人试探问道:“敢问姐姐以为如何?”但听一众称起哥哥姐姐来竟是如此道貌岸然,张少英不觉又是鸡皮疙瘩一片。

侍女见有人服软,自是不依不饶,说道:“那你们喊上三声好姐姐,再喊三声美姐姐,这便好了。”一众唏嘘一片,终是忍了下来,生怕再得罪这姑奶奶。如是张少英瞧得一场奇景,但见院内数十众齐揖施礼,高喊三声好姐姐,三声美姐姐,当真是喊声震天。张少英冷不丁的全身酥麻,已欲倒地。

众男喊罢,先前那侍女算是解了心结。挥手向众人嘘道:“喊完了快些走人,姑奶奶可要收拾了。”这一声竟闭,众男不由高声呼笑,各自疾步去了。

张少英并不识得他们,当下也只得跟着出来。这时一阵清脆的笛声传来。逍遥城一众顿然无声,默然向庄外走去。韩白三师兄弟这时也找到张少英,韩白当先向张少英请了路。张少英这时才豁然发觉,韩白等三人身上竟有淡淡的菩提花香。瞧着韩白信步优雅,张少英心中不觉惭愧。谢,林二人对张少英向来不满,张少英自也懒得去瞧二人。

到得前院,张少英这才发觉前院早已人满为患,不少逍遥城的人跃上屋顶,看着庄外大呼,甚是激奋。

张少英无暇去顾及这些,因为在院子的角落竟然堆放着十余具尸体。其中有老有少,有的人手中还握着兵刃,显不是一般人。逍遥城一众自庄内百余人外,余者本在庄外留守,这时却都出现在庄内。一众此刻只顾列队整装,竟对那一堆尸体视若无睹。只见灵女站在屋脊上,笛声正是自她手中的玉笛传出来的。莫峰这时走了过来,示意张少英上去瞧瞧。不待张少英问话,七杀已然跃上了屋脊。柳燕四女这时也赶了过来,见过面后,众师兄妹相视无言。张少英当先上了屋顶,七人也不甘落后。

张少英升上来时,还未立足,但见庄外兵马齐聚,漫山遍野,预计过万众。张少英非是没见过这许多人,这上万众人马聚集,较于石破军的神啸军,自又是另一番威严。

逍遥站在灵女身畔,神色甚是恬静。一旁的七十二行高手一众才会放肆的在一旁欢呼,似乎他们一辈子也未见过这许多人。屋顶早已聚满了人,一些人则攀上了偏屋。张少英放眼望去,这才发觉,石破军竟领着三十人站在台阶下。他属下三十人正将十数人围在台阶上。瞧这些人身着党项贵族服饰,自是身份不低,张浦也在其中。此刻张浦神色沮丧,一个二十余岁的精壮青年正搀着他不住安慰。

这上万大军将侠隐山庄团团围住,不时还能听见山庄后山上的惨叫声。待这上万大军列队以闭,灵女那一曲曲韵幽长的笛声便即结束。只听逍遥叹道:“这样的荒芜之地,这样一首安魂之曲,恐怕也只有我们这些逍遥人才能领受吧。”灵女叹道:“这样的曲子也只适合在湖水荡漾之间。”

这时但听号角响起,队前出列十数骑。当先一个三十多岁的戎装大汉策马上前,正是刚任命的夏州防御使,李继迁之弟李继瑗。他一路风尘而来,因为一夜之间,党项七部酋长及新主李德明失踪,对方更在堂上留下豪言,自明身份让他领大军前来追堵,狂妄之极。逍遥笑问道:“侠隐山庄自命武林一脉,此番大军而来可是以多欺少麽?”李继瑗冷声道:“阁下若以江湖礼数为之,岂能无故掳我新主,戮我侠隐山庄。”逍遥道:“我逍遥城不远万里而来,若不让贵方有所顾忌,又岂敢前来。”李继瑗听出对方言语之中到有几分尊重礼数,心中的怒气稍稍平静了些。自党项之中,除了张浦,李继瑗算是头脑比较灵活的。

李继瑗问道:“各位屠我侠隐高士,难道这是假的?”逍遥一番无辜之状,说道:“我们只不过前来住一晚,岂知贵方并无招待之意,还甚有敌意,数番偷袭我等,可不是我等的罪过哦!”说罢,但听逍遥城一众均大笑起来。李继瑗怒道:“那你们究竟想做甚麽?我家新主若有所闪失,定叫你逍遥城尽覆于此。”说罢,但听得扶着张浦的那精装青年,朗声说道:“瑗叔不必担忧,但将这些贼人一一诛杀了,党项今后全凭您了。”说话的正是李继迁之子,新任党项首领李德明。他这一番言语,当真语惊四座,便是逍遥城一众也对他刮目相看。

李德明明面上是宁死一击,却也在试探李继瑗此番前来究竟是否忠心于他,是否趁此机会落井下石。李继瑗岂有不明之意,心中虽有不快,却也能为哥哥能有如此好儿而高兴。当下说道:“少主不必多虑,党项诸部皆为你是尊。胆敢异心者,党项必诛。”说罢领声高喊少主,这番威壮自是逍遥城所不能及。数番震耳欲聋之词,但听逍遥沉声说道:“尔等该喊我主万岁才是。”他这番屛力而出,居高临下更是声彻数里。一众党项诛兵闻言不觉停了下来。李继瑗不觉颜面大失,朗声说道:“我党项乃西陲小族,附于大宋,从不敢有异心。阁下此言,莫是要挑破离间麽?”这一番话说出来,轻车熟路,熟练至极。逍遥城一众闻之,不由皆笑。

逍遥摇头说道:“阁下的忠心可向大宋的皇帝说去便是,我等此番前来,乃闻侠隐山庄网罗天下异士,特来切磋一二,相信阁下不会如此见外吧?”李继瑗对庄内之事早已得探子密报,岂不知其中缘由。说道:“阁下这是向侠隐中山挑zhàn

吗?”逍遥道正言道:“正是。”李继瑗道:“竟是如此,你们想如何挑zhàn

?”逍遥道:“很简单,我只身一人,挑zhàn

所有侠隐山庄之人,如何?”李继瑗冷声说道:“阁下未免太过狂妄。”逍遥道:“在下狂妄惯了,请。”说罢,但见逍遥冲天而起,跃上七八丈,便向庄下飘落。这番相距三四十丈远,逍遥居高临下滑落,身形飘逸轻灵,宛如风中的落叶。未见起落之间,已引得逍遥城一众叫好,更有女子大喊,逍遥哥哥我爱死你了,引得诸众唏嘘不已。逍遥稳稳落在庄下的平缓之处,展手言请,显是再无他言。

党项人向来对宋朝的南方不甚熟悉,其中言传多是一些汉人传入。自侠隐山庄之外,对逍遥城更是少知又少。逍遥狂言单挑侠隐诸众,一众党项军士自是激愤难耐,只是少主在贼人手中,不敢轻举妄动。然而逍遥城进驻侠隐山庄以来,侠隐山庄先后损失了五十多名好手,竟无一人能抵得住逍遥城一招。这些好手均是李继迁亲自审阅,倒并非是一群乌合之众。只是输在不了解逍遥城,当先被逍遥城压了势头。

天下第一(8)

这番听得逍遥叫嚣,哪里还有人忍得住。当下大军之中陆续走出二三十人来将逍遥团团围住。这些人本自住在庄内,只是一些人不堪逍遥城霸庄之辱,纷纷前去偷袭,反被逍遥城一路截杀损失惨重。张浦无奈之下只得以庄主之名,让所有人从密道退出庄外,这才为侠隐山庄保住一条生路。

逍遥负手而立,甚是恬静,彷佛身前大军于他有若无物。官兵中陆续走出二十一个好手,逍遥抱拳一礼,说道:“在下逍遥城五行之首逍遥拜会,敢问诸位高名?”逍遥城虽行事狂妄,但又处处着礼,让人又恨又无可奈何。逍遥城初来侠隐山庄乃是杀人立威,入庄之后,逍遥城虽人数众多,却只是限制他们的行动自由,言语之间全然以武林同道为敬。这便如当着你的面杀了你全家,却又若然无事的与你称兄道弟。任你是如何打骂,人人都是骂不还口,你打我走。侠隐山庄一众身在逍遥城的控zhì

之下,自是恨的咬牙切齿,却也只能忍气吞声了。但若以武林仇怨而言,逍遥城诸般做法已是大为留情了。只是逍遥城为何不远万里聚众为乱,却也没几人能知晓其中的决断。逍遥城与朝廷向来是对头,自然不会有人想到逍遥城为朝廷做事。

这二十一人中有十七个汉人,陇西双杰亦在其中,也是侠隐山庄最出名的二人。这二人本是夫妻,一剑一箫。一式二人联合的天音剑使得出神入化,在这陇西一地,恐怕也只有玄天派楚云及陇西三杰才能胜得二人。逍遥盯着陇西双杰的妇人瞧了许久,全没将诸人自报姓名的言语听进去。这妇人愈五十余岁,身着汉服,姿色一般,打扮得甚是朴素,名叫烟娄施,乃党项八部往利氏族人。逍遥忽然摇头而笑,叹道:“在这个世间,女人甚麽都可以跟男人比,就是别比力qì

。”这烟娄施甚为向往汉族女子的端庄典雅,解习儒家理学,故而性子十分温和。

她闻言问道:“难道阁下也瞧不起天下女子?”逍遥哈哈笑道:“此乃在下一人之妄言,何言于天下。何况在下只知如何去看美女,却从不会去跟美女打架。”烟娄施对自己的姿色自是再清楚不过,逍遥一身潇洒之气,正是他心目中的郎君之择。听得逍遥赞她美貌,尤其是在郎君面前,自是高兴。他丈夫名叫田窪,却是汉人,比妻子小一岁。为此他常遭人调笑,庄中人常笑称其为田蛙。实不知此人却是隐宗的传人,身手深不可测。侠隐山庄所有人的名录,逍遥均一一记在脑中。唯独这二人,他自信一招之内,并无击败这二人的把握。更甚者,逍遥向来不杀女人,自是如何也不会向二人动手。

田漥从师儒学,年过五十而不留须,一生洁净。他长的虽并不算俊俏,单一身儒袍装扮,高雅贵气。这样的人学识必定不浅,武功自然也不差。他之所以一直未出手,只是害pà

妻子受到伤害,否则他也不会屈居与侠隐山庄。

田漥轻挽妻子的柔夷,温言道:“你且退一旁,还是那首温柔乡吧。”瞧得夫君眼中的坚毅,烟娄施知dào

丈夫一言即决便再无更改。放眼瞧了瞧山阶上的柏树,身子盘旋而起,落在一株柏树顶端,玉箫启口,一首温润细腻的的曲调顿时传满山间。田漥向前走了数步,说道:“阁下想一击二十众,究竟是为名,还是兴趣所致?”逍遥显是知晓田漥的心意,心中暗叹,说道:“我若是两样都为呢?”田漥说道:“不论你为了甚麽。今日一战,侠隐山庄败局已定。再打下去也是徒劳,阁下何不接着将这出戏唱下去呢。”逍遥暗叹田漥不简单,说道:“看来你是想跟我打架了。”田漥摇摇头,说道:“我们这里虽然大多名声不好,但都绝非庸手。有在下在,你不会如愿。”逍遥故作不解道:“那你究竟要做甚麽?”田漥说道:“很简单,侠隐山庄认输,逍遥城接着做你想做的事情。”田漥此言一出,顿时引来军中一阵糟乱。没有人愿意在这区区数百人面前认输,这是对所有党项人耻辱。李继瑗大喝一声,鼓声制止了骚乱。

李德明上前,朗声说道:“今日是江湖恩怨,凡我侠隐之外者,决不可以多欺少。侠隐山庄的百年基业,也绝不会毁在贼人手里,今日侠隐山庄是输了。假以时日,侠隐山庄必报此仇。”党项人以拓跋氏为尊的观念早已深得人心,虽然少主在仇人面前示弱,但又不为屈服,敢言寻仇。一些明白他苦心的臣子,自是佩服有加。一些不明白的,却也不敢说出来。

侠隐山庄在江湖上的声誉倒也不坏,但李继迁在时,对侠隐山庄都有所约束,而真zhèng

作恶的却是他身边的几位天王。李德明的这一番言语并未引起逍遥城的注意,此刻所有人甚至连身前的千军万马都忘得干干静静。唯一所所倾听的,便是烟娄施的那首曲温柔乡,不少人甚至随着曲韵而蠕动。这首曲子细腻而温动,恬静自然,曲调流长。情意绵绵之间,尽显女子温柔之态,让人流连忘返。早有人忍不住,叫道:“这曲子好,小娘子还不快快把曲谱递上来。”这朗朗乾坤,直呼小娘子,也只有逍遥城这样的疯癫无耻之徒才能叫得出来。自逍遥城之外,诸人无不是这般想法。

逍遥伸个懒腰,说道:“竟然侠隐山庄认输,那麽我等就此别过。”说罢,但见逍遥纵身而起,向后倒翻。这三四十丈的距离,逍遥来时在哪里,回来时便在哪里。这样的惊天绝技在常人眼中不过是轻功极高罢了。但在高手眼中,这向后倒跃,且如此高远距离。便是绝顶高手,也难能做到这样转换自如而不流痕迹。逍遥城一众仍在叫唤烟娄施,逍遥与灵女对望一眼,两人都笑了。一旁四使之一的妖后悠悠叹道:“想必灵妹妹早已将曲子学了去吧,你们这帮臭男人还在这里丢人现眼。”

灵女待人向来有礼,从不自持身份,逍遥城的女子都喜欢呆在她身旁。灵女武功之高没人知dào

,但以她对武学的见识,却是人人信服的。在她身边通常能因为她一句话,而令自己武学见识精进不少。再以她与逍遥的联姻,将来的逍遥城主之位恐怕也为逍遥莫属。众人均知灵女乐艺非凡,当下都静了下来,纷纷挤到灵女身旁讨教。在众人心中,只要是女人能做的事,灵女似乎没有一样不会的。

石破军自始至终未说话,侠隐山庄自然也不知dào

他的身份,只是把他当做逍遥城之一,但不是所有人都这样想。张浦与李德明都能清晰感觉到,身旁的这些人一身戾气,与逍遥城全然是两样气色。

当逍遥城离开时,一众党项人但见漫天的蝙蝠翅在天际划过,伴随着逍遥城一众疯狂的呼喊之声就这样离去了。所有的人都被这样的场面震撼着,如果来日宋人都能这样从天而降,党项人岂能有胜算。然而不论是张少英这样的乞丐头,还是当朝皇帝,或者是李德明这样的智者。则凡事不论大小,只要你能往前走,这就是一条明路。李德明就是这样的人,他知dào

他肩上背负的命运该怎麽走下去。当一众党项军士正惶恐中,李德明上前朗声说道:“你们都看见了,敌人在我们的家里来去自如,随意虐杀我们的高士,为何?”一众军士没有人回应,他们也不知dào

该怎样回应,因为他们根本没把侠隐山庄放在眼里。敢问天下间,还有甚麽比军队更有威慑力。如果这些人不会飞,这几百个人根本就没有离开的机会。

李德明接着说道:“这不是因为他们会飞,而是因为我们堂堂创立了一百零二年的侠隐山庄还不如人家创立了三十来年的逍遥城。还不如玄天派,为何?我们党项族人从来不缺勇士,可我们从来就缺高士,为何?”

李德明一连问了三个为何,李继瑗朗声道:“还请少主明示。”李德明道:“因为侠隐山庄不够强,所以我们才任人宰割。不管我们有再多的军队,再多的马匹也挡不住这些高士。因为他们跑得比你快,飞的比你高,杀起人来就像宰杀我们的羔羊。军队只是来对付军队的,而这这些武林高士就只能用武林来解决。汉人向来瞧不起我们羌族人,因为我们不知dào

诚信,不知dào

传承,没有他们中原的文化,所以称我们为党项蛮人。从今日起,我要你们知dào

,侠隐山庄就是我们羌人心中的英雄。侠隐山庄不会被打垮,它要变得更强dà

,我们要拿逍遥城的头颅来祭奠今日被屠杀的英魂。”

天下第一(9)

“吼”当李继瑗当先吼起声来,身旁众部将跟着吼起来,接着所有人都吼了起来,每一个人都热血沸腾,一旁的张浦此时对这位少主更多的是欣慰。李德明快步下得台阶,走到田漥面前,示意诸军静下来。接着向田漥深深一揖,说道:“先生高才,晚辈恳请您任侠隐山庄第四任庄主,万望应允。”田漥一怔,忙还礼,说道:“少主抬爱,在下岂能堪此大任。”李德明道:“先生谦虚,我侠隐山庄今日之败,先生想必定有感触。我当以庄元,吴谨二位高士辅佐您如何?”瞧得少主如此赏识自己的夫君,烟娄施心中自是盼望丈夫能接下。田漥瞧见了妻子眼中的期盼,问道:“敢问少主可有此志之心?”李德明道:“有,此生将一无反顾。”田漥向后一步,跪下应道:“那臣愿以此为少主,为党项大业分忧。”李德明大喜,忙将田漥扶了起来。

李德明叫来,庄,吴二人,问道:“二位高士便请屈庄一二吧,侠隐山庄荣辱全凭诸位了。”这庄吴二人是同乡,本是宋人,只因一身贫寒,科举接连失利。二人在塞北游玩时被李继迁请来党项,做了客卿。只因有张浦在前,是以二人仍是郁郁不得志。但李德明自识得二人后,知二人不仅有才识,武功更是深不可测,与二人相识渐深。多年的失利让庄,吴二人对国家政事早已冷漠,倒令二人武艺精进不少。这时见李德明有意让二人入庄,心中大喜,忙拜倒叩谢。李德明万想不到,二人如此爽快便答yīng

,当下更是大喜。实不知田,庄,吴三人同为隐宗高徒。三人虽只见过几次,各人心中却心如明镜,均知对方底细,又互相敬佩。当下田漥一揖,说道:“二位屈尊,在下惶恐。且就当此从简,后为少主定夺如何?”庄,吴二人还礼应了。

一众部将见少主竟对三个文文弱弱的汉人如此大礼,颇为不满。二十一众剩下的几个八部族人更是不满,一人上前拜倒,说道:“少主,今次屈辱是我等无能,还请少主给臣等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当下剩下的几个族人也跪了下来,只有烟娄施一人站着。李德明叹了口气,上前将几人扶起,说道:“你们怪我只相信汉人,不相信自己族人,可这是事实。你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去学习汉人,把他们的东西都学过来。以现在而论,你们有几人能胜得他们三人。”李德明如此一说,那几人不由低下头来。李德明向诸军说道:“竟然你们尊我为少主,那就忠实执行我的命令。侠隐山庄各位高士都是我们党项人的英雄,从今日起,胆敢有无礼者,不论尊卑,斩无赦。”

倘若逍遥城诸众还在这里,他们一定会笑,笑得很开心。虽然自负往往是致命的,但是逍遥城习惯了这样的自负,因为他们有这样的本钱。

张少英自始至终没有看到巨工,李忠赐的身影,但是苍龙告sù

他,这二人此刻早已在玄天派了。苍龙也没有骗他,李忠赐关在囚笼内,正嘻嘻哈哈的盯着诸众,忽而哈哈大笑,忽而大哭,忽而乱吼乱叫。他疯了,在被朝廷送回灵州之前他就疯了,这当然是石破军的手段。但是李继迁没有抛弃他,而是将他好好养着,直到被逍遥城抓来,所以他现在仍是衣着华贵。巨工则躺在板车上,他中了晓莎的软经散,此刻一动不动,不时的发出一声怒吼。作为一各崇尚实力的人,这样的屈辱足以令人羞愤自尽,可巨工没有这样的胆气。

张少英瞧着二人,想起三女的惨死,忍不住潸然泪下。水寒剑斩破了囚笼,李忠赐茫然跳下囚车,他早已忘记了所有人,嘴中叽里咕噜的不知dào

说着甚麽。张少英盯着李忠赐,水寒剑久久不能挥动。李忠赐数次奔离都被人用掌力震了回来,但他不去瞧一眼是谁打得他,只是疯癫的乱跑。没有人去催促张少英,玄天派百余众,逍遥城一众都在盯着张少英。想起林梦怡的惨辱,张少英又恨又欲罢不能。身子只是不住发抖,却没有挥剑的勇气。现在站在他面前的不是李四天王,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疯子。瞧出张少英的矛盾,逍遥瞧了瞧柳燕,做了个请的动作。柳燕一番犹豫,逍遥却没有再去瞧她。她向楚云与三杰瞧去,只有楚云点了点头,却听见了三杰的叹息声。

柳燕没有再犹豫,走进张少英身旁,说道:“张公子,这二人皆是恶贯满盈之徒,杀了也不足惜。”柳燕知dào

她此言一出,李忠赐必死无疑。除了逍遥城,玄天派只有指挥弟子隐约知dào

张少英与李忠赐有过节。当一个人久久犹豫不决,身边一句怂恿的话却很容易让他下决定。张少英大吼一声,水寒剑陡然刺进李忠赐的胸膛,李忠赐惨吼一声,鲜血自口中狂溢。他想挣扎,脱离这把要命的剑,可是剧烈疼痛使身体没有给他更多的力qì

。他只是双手紧紧抓着水寒剑,鲜血从指缝中溢出。张少英陡然一片空白,他没有复仇后的快感,也没有复仇后的快乐。如果说这就是杀人,张少英这才是第一次真zhèng

的杀人,亲眼看着李忠赐被自己杀死。李忠赐还没有断气,他还站着,似乎知dào

自己要死了。满是血迹的右手缓缓伸向张少英,想抓住张少英的脖子,他不知dào

他为甚麽要杀自己。张少英骇然而退,水寒剑也撒了手。他曾说过不在轻易放下水寒剑,可他现在还是放下了。李忠赐倒下了,他终于死了,身子却还在挣扎的姿势。他想把那口没呼完的气呼完,可是他没有做到。张少英瘫坐在地上,盯着李忠赐的尸体,脑中乱作一团。

晓莎走到巨工身旁,淡淡说道:“你现在只有两条路,要麽死,要麽我解了你的毒,但是你要答yīng

我一个条件,你没有选择。”巨工并不是的身大无脑的人,他很精明,所以他选择了后者。当他看到李忠赐的尸体时,他没有悲伤,他跟着李忠赐只不过混口饭吃,他也瞧不起李忠赐。孤傲,自负,残暴,还自以为是,这样的人是活不长久的。巨工问道:“你要我做甚麽?”晓莎道:“还记得在秦岭的大山中,被你劈死的那两个丫鬟吗?”巨工道:“记得。”晓莎道:“那两个丫鬟是他情人的挚爱。”说时,晓莎看向张少英。巨工道:“所以你们把我抓来,就是要他杀我报仇?”晓莎道:“他能不能杀得了你,就要看他的本事。而你能不能杀死他,这就要看你的本事。”巨工道:“你在告sù

我,只要我杀了他,我就可以离开?”晓莎道:“是。不过你现在不能动手?”巨工道:“等他平静下来?”晓莎道:“是。”

张少英紧紧盯着李忠赐的尸体,身子不住的抽搐,眼里只有恐惧。晓莎走到李忠赐的尸体旁抽出水寒剑,水寒剑铸造精纯,轻盈锋利,质地绝佳。这样的一把剑任谁见了都喜欢,而且也很适合女人。水寒剑不沾血迹,当晓莎将水寒剑横在胸前时,剑刃光滑如初,仍就那麽得夺目。晓莎将剑尖指向张少英眉心,说道:“杀人可以是一件很优雅的事情,你这样的确残忍了些。可当你知dào

他们**妇女,用枪挑出孕妇肚中的婴儿,与这些相比,你就微不足道了。”张少英愣愣的站起身来,晓莎将水寒剑递了过去。说道:“你还有一个对手,可你要报仇,就得凭你的本事。”张少英侧身看向巨工,恍然间,二女身首异处的情景便现在张少英脑中。张少英猛然大吼一声,倒把晓莎吓了一跳。当所有逍遥城发出惊呼声时,已有人叫道:“哎呀,飞火流星。”

这招飞火流星是逍遥十三式的必杀技,六十四个变招,乃逍遥十三式的巅峰技艺。要学会这一招必得将逍遥十三式融会贯通,方能有成。苍龙这一招只是教了张少英两遍,未曾深入。这一招飞火流星并无任何奇异之处,只是精在快,准,妙这三字上。张少英拔地旱葱,冲天而起,最快的速度,最准的方位,最妙的变招。这样冲天而起的招式,若非是绝顶高手,一定会在他未落地之前出招。因为能使出这样招数的人,不会是一般人。身在空中,防守是最薄弱的。如果是绝顶高手,那麽他的轻功必定也高。因为如果当空而下,一式不成,出招者借力使力,这一招威力将更大。所以要在他这第二式成势之前,脱离出招的攻击范围。巨工不是绝顶高手,但他身俱异禀,却不是绝顶高手所能比。当漫天的剑光将他笼罩在其中时,他的巨斧豁然砍向张少英,巨大的吼声震耳欲聋。当当八剑使出,张少英的水寒剑撞上巨工悠回来的斧刃,远远的弹了出去。巨斧深深的扎入土中,巨工没有再动,因为他的眉心与心脏都中了一剑。随着真气的豁然散去,巨工的身体就像一只破水桶,鲜血激射。巨大的身躯倒下了,却没有引来逍遥城的喝彩。一众人怪叫道:“他奶奶的,这哪里是飞火流星,我看叫飞扑流星还差不多。”

天下第一(10)

“苍龙,这剑法你怎麽教的?”

“你教人的本事这麽差,难怪你没收到徒弟。”

“你见过一个从没学过剑的人,十三天能把逍遥十三式学成这样的吗?”

对于张少英的这一招飞火流星,逍遥城一众的说辞有褒有贬。张少英愣在当场,巨大的震慑力将张少英震的气血翻腾,脑中嗡嗡作响。他这一招飞火流星却是第一次使,对于快准妙这三样,速度上,张少英用了六分,方位上占六分,变招上一分没有,但是巨工没有挡住。速度上张少英有深厚内力和逍遥游的配合,方位上有阴阳诸穴论做指引。张少英凭的不是这一招的精妙,而是用这样一招僵硬的飞火流星将巨工斩于剑下。以巨工的武功,张少英在招数上完全没有胜算,只是巨工没有吸取上次的叫训,也太相信了自己的武功。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少年体内竟有一甲子的功力。

张少英走到巨工的身旁,他不敢相信这是他做的。他同样没有尝到复仇的快感,带给他的只有恐惧。张少英嚎叫着奔出人群,一跃七丈,向玉琼峰上跑去。没有人去拦他,因为谁都经lì

过这样的开始。这一刻,逍遥城诸众都看向了天上,因为他们看到了很多美女。十架蝙蝠翅盘旋而落,每一架上都坐着一个白衣美女,指粗的铁针深深的扎入土中,让蝙蝠翅不至侧倒。

诸女身形阿娜,白纱遮面,步履轻盈,身着白色长衫,长发盘束着,不留发穗,因为她们都背着一个二尺见方的精致木箱。似乎只要是她们身上的东西无一不是白色的。香囊是白的,玉压裙是白的,连花钿也是白的。几丈外都能闻到诸女身上的香气,清新而雅韵,却又分辨不出香气的成分。只要是爱美的女人都知dào

,这样装扮来的女人一定很美。她们的确很美,逍遥城的所有人都知dào

。尽管她们都三四十岁了,也是孩子的妈了,却还如少女般的清嫩。当先一人大家都叫她阿红,或者红姐。虽然她只是个仆人,却没有人敢小瞧她,因为有时候连逍遥都归她管。诸女走到楚云身前叉手不离方寸,阿红禀道:“逍遥城双尊座下一仆阿红参见玄天派掌门人。”楚云一愣,对方竟然自称逍遥城双尊座下,教他如何不惊。当年玉琼峰一战这二人随冷月痕前来,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当年冷月痕虽然胜了,但身体遭受重创,便当着天下群豪的面将逍遥城大权交给这两个小姑娘,而这两个小姑娘也没有令冷月痕失望。二女统领逍遥城高手,指挥有度,一路越过朝廷与江湖人士的截杀,顺利回到逍遥城。从那一天起冷月痕再也没有了消息,但是所有人都知dào

,自此之后逍遥城所做的一切都是由这二女掌理的。

三十多年没见过这两个女孩了,那时楚云也才三十多岁。楚云毕竟是一派掌门,当下还了礼,问道:“不知双尊遣使鄙派有何见教?”一仆将一盘金锭奉上,阿红禀道:“这是双尊令奴婢奉上的一千两黄金,以作讨扰贵派之礼。”逍遥城行事一向狂妄,突然这样以礼相敬,楚云却是大感意wài

。尤其是一千两黄金,却不是谁都能拿得出手的。楚云惊道:“难道双尊光临鄙派?”逍遥来玄天派是以仙宗圣主身份,灵女以圣女身份拜山的,逍遥城虽然进了玄天派却不算正式拜山。阿红道:“是的,我等是前来为尊主做前锋之礼,备歇息之所。”楚云笑道:“双尊不远千里而来,唯恐招待不周,玄天派岂能如此失礼,还请将金子回了吧。”阿红道:“奴婢奉上令而来,还请楚掌门体谅婢子的难处。此番讨扰不止一日两日,请楚掌门多多包涵,贱婢不胜感激。”楚云接了,再推脱下去便失了主人身份。

阿红道:“还有一事尊主令奴婢一定当面相告。”楚云道:“请讲。”阿红道:“想必楚掌门知晓玉玲珑一事?”楚云一震,说道:“是。”阿红道:“如今朝武广发武林贴,说张少英将玉玲珑献给玄天派,玄天派自知难以护玉玲珑周全。特意在玄天派摆天下第一武道会,让天下英豪共襄盛举,不知楚掌门可有所耳闻?”楚云惊道:“我玄天派何来此物?又何来此事?”阿红道:“此刻玄天派确有此物,而且就在一个人身上。”楚云道:“谁?”阿红走到不远处的石破军身前,说道:“石门主将玉玲珑拿出来让大伙开开眼界吧。”石破军道:“我若是不拿出来呢?”阿红笑道:“门主一定会拿出来的。”石破军笑道:“我的确会拿出来。”当下石破军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囊递了过去。阿红道了谢,走到灵女身前,说道:“灵姐姐,这东西可只有你会弄。”灵女微微一笑,接过锦囊,掏出一块四寸见方,晶莹剔透的白玉来。这块玉显然是一块碎玉,但是质地光泽堪称无价之宝。传说玉玲珑能吸人功力,千百年来聚集了上千位高手的内力。不知多少武林豪杰,当朝皇帝都对它情有独钟。因为他们都相信,竟然玉玲珑能吸人内力,就一定有办法将玉玲珑的内力吸出来。众人本是颇为好奇,这时见是这样一块碎玉,均大感没趣。

然而灵女一催动内力,所有人都听到了一股微风声。灵女手掌微微颤动,没有风,却有风的声音,玉玲珑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璀璨夺目。所有人瞧得奇了,不想这样一块碎玉竟有如此奇异之事。灵女收功,光华随即隐没。将玉玲珑还给了阿红,阿红还了石破军,问道:“想必石门主知dào

这是一块甚麽玉?”石破军道:“是的。”阿红道:“那就请石门主说说吧。很多人没见之前,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可是见了又不信了。”石破军道:“千百年来,关于玉玲珑的传说有很多,但其中只有两条是传的最广的。有人说它是战国和氏璧所成,也有有人说它是传国玉玺所成,所以才四方清正。”楚云走近,问道:“玉玲珑虽有千年传闻之说,可多少年来它究竟是如何模样都没人知dào

,石门主何以言明此物为玉玲珑?”楚云心中颇急,但心中亦有眉目。能让逍遥城不不惜数千里而来,除了玉玲珑就没有他们更感兴趣的东西了。楚云并不识得石破军,石破军凭空以西门门主帖子拜山,他这一众人与逍遥城的豁达散乱截然不同。尤其每人脸上都有刺字,而这样的刺字除了军中,便是犯有大罪而被流放戍边的重犯。这一拨人行立有序,戾气勃发,显与朝廷脱不开关系。楚云心中正是为此担忧,朝廷若要如此而为,令天下武林为了玉玲珑而自相残杀,玄天派也将顷刻化为灰烬。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却身俱一甲子的内力,除了玉玲珑,再也没有更好的解释。

石破军对玄天派早已摸得一清二楚,知dào

楚云担心。朝廷之所以如此器重玄天派,便是玄天派地处重地,能作为一座堡寨抵御党项人,且能源源不断的向朝廷供应战马,即便朝廷对武林人士再忌讳也不会去牺牲玄天派。石破军道:“这的确是玉玲珑,除了仙宗有一门运用之法,旁人肌肤触之,一旦催运内力,顷刻便能将人内力吸干。”楚云毕竟是一派掌门,稳了稳心境,说道:“玉毕竟是死物,怎能存储内力,门主当真如此认为?”石破军道:“以前不信,现在信了。何况仙宗圣女在此,岂能有假。”楚云转身瞧了瞧灵女,虽然不识,但亦有如此高贵之态,便不是凡者能有。两人相距尚远,楚云当下向灵女致意。转身问道:“敢问门主该以为如何?”石破军道:“下午将会有两千军队运来辎重,将在玄天派外搭建营帐以供武林侠士所用,二月二十日将以武林争锋胜者居之,到时陈盟主将亲来主持。”明白了朝廷的意图,又知陈坦秋能前来,楚云总算稍稍放心。心头暗思,若将张少英纳入玄天派,也不知能否抵挡这场武林跟朝廷的浩劫。

这时阿红向楚云说道:“奴婢欲在玄天马场内建造一所木居,恳请楚掌门应允。”楚云笑道:“昔日双尊也曾驾临玉琼峰,玄天派今日又岂能拒人以门外,还请马场自便。”能不让这些人上山便好,否则人多必乱。楚云知dào

石破军定有话说,当下请了石破军去听轩阁。陆伯谦担心楚云安危,跟着去了。宋清竺将韩白,谢陵谷,林子通三人叫过来,吩咐道:“你们三个听好了,调集人手分守各处,日夜交换,探子全部散出去。敢有作乱者,杀。”三人自知责任重大,领命去了。柳燕上前问道:“二师伯,也请安排我们去吧。”宋清竺不屑道:“不就是来点江湖人吗,玄天派难道还怕了不成,你们现在就代玄天派招呼客人,不可懈怠。”

天下第一(11)

阿红转身自怀内取出一块镂空凤凰玉高举,朗声道:“双尊上令。”一言竟毕,但见逍遥城诸众,连逍遥灵女在内都跪地叉手见礼。这一群江湖人恨之入骨的魔头,堂堂仙宗门的圣女竟然在一块小小凤凰玉面前跪下了。玄天派都瞧得明白,这样熟练的敬礼绝不是做作。见灵女都跪下了,阿红吃惊不小,急道:“圣女岂能行此大礼,你可吓死婢子了。”说时,一女仆忙前去扶灵女,灵女摇头道:“冷雪十三堂亦是逍遥城七十二行之内,见凤凰令岂有不跪之理,还请红妹续令吧。”阿红的确是吃惊不小,酥胸不住起伏,只得说道:“令以下有名者速出列,听候红儿调遣。”诸众齐声称是,场面甚是肃穆。只听阿红念道:“逍遥。”此言一出,但听逍遥城诸众轰然大笑,颇有幸灾落祸之意。逍遥脸红了,真的红了,他突然觉得自己找个地缝钻进去才是。他一失踪就是三十年,逍遥城的人都快不记得他了。虽然它将是将来逍遥城的城主,但他现在的威望却远不及双尊二人,连逍遥自己都自叹不如。

阿红显是不惯灵女跪在那里,当下快速的念了名。除了七杀,来的另三十几位七十二行高手都被点了名。于是玄天派看到了一番奇景,但见阿红选了马场中段的河畔,一众高手画了地基,定桩位。逍遥城余众则在一旁歇息,众侍女则向玄天派借了书院的厨房,为做活的烧水解渴。但见逍遥城一众嬉笑追逐,却又井然有序。不少人竟然连小狗,鹦鹉,猫都带来了。玄天派地宗百余弟子瞧在眼里,只觉得这逍遥城的人似乎都是来游玩的。项宋二人在一旁瞧得不耐烦,便将弟子都散了去,招呼四燕一声,留下二十弟子便自顾去了。

灵女走到柳燕身前,问道:“你不去看看他?”柳燕一怔,没有回应。她自小熟作礼仪,待人从不失礼,这时她却顾不上了。突然要她去嫁给一从不认识的人,柳燕虽明事理,心中却并不情愿。何况她心中已经有了一个男人,虽然那个男人还没有得到她的心。张少英现在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美玉,他需yào

一个懂得美玉的人来雕琢他,而逍遥城就选择了柳燕。端庄贤惠,通情达理,这是逍遥城选择她的原因。以张少英这样的体质,在他的背后有一个巨大的秘密。一个人能在这麽短的时间内就能拥有一甲子的内力,古往今来,何人有之。现在逍遥城知dào

了,玄天派知dào

了,石破军知dào

了,马上整个武林都会知dào

。武林坎坷,江湖险恶,张少英以后的路会很不平静。这需yào

一个通晓古今,名冠江湖的人跟在张少英身边,最好是那种日夜不分开的,能同床共枕的。

柳燕心中为难,她若不答yīng

,玄天派必将失去张少英这样一个武学异才。现在逍遥城盯着他,武林盟盯着他,朝廷也盯着他。楚云为了玄天派,终生未嫁,为的便是玄天派能名扬武林。玄天派空有内功心法,却无人能练成阴阳二气。所以楚云才会如此重视张少英,她虽然不会勉强柳燕,但她内心着实希望能留下张少英,而且跟四女说过。天山四燕都是战乱遗留的孤儿,楚云将四女培养成人,提拔为关门弟子,待四女如亲女无异。三杰自四弟死后,对甚麽都不在乎。这时见到张少英更欲倾囊相授,绝不会放开张少英。三杰虽没教授地宗武功,但楚云所习的内功都是三人所教,平日对众地宗弟子爱惜甚于天宗,颇得众弟子敬重。三杰虽然也不会勉强柳燕,但柳燕却不敢忽视。

这几日她一直这样纠结着,另三女虽然与柳燕一起长大,平日四女从不离身。这时出于孝心,也不敢跟柳燕说甚麽。在诸女心中,没有甚麽能比玄天派的恩情更大。柳燕突然觉得很孤独,二十一年来她从没有这麽失落过。静静走在河旁的小道上,天虽冷,人亦冷。张少英就在河的源头,三四丈高的瀑布激流而下。张少英就坐在涧上的石头上,卷缩着身体,身子仍在微微发抖。他感觉全身发冷,冷的让他麻痹。柳燕走到张少英身后,静静的看着他。心里在问自己,她真的要嫁给这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男人吗?她爱这个男人吗?答案是否定的。纵观张少英虽老实,重情重义,可年少懵懂,这不是柳燕心中的丈夫。可是偏偏命运要这麽对她,柳燕甚至在怨,为甚麽偏偏是她。但仔细想来,或许自己还配不上上他吧。

柳燕深深的一声长叹,一时不知dào

该跟张少英说些甚麽。张少英回头瞧了一眼,没想到是柳燕。先是一愣,忙站起身来一揖,打了招呼。柳燕还了礼,心中扑扑乱跳,她很乱。两人认识时日不长,并无太多交集,一时都不知dào

该说些甚麽。见柳燕似是面带忧色,张少英问道:“柳姑娘可是有心事?”数日的烦闷,终得人问候,柳燕不觉心头一暖,忽而流泪了。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柳燕忙解下面纱,用手帕擦干了。柳燕本就是个大美人,这番忧郁的神情,更显风韵。张少英从不知礼,更不是君子。虽然知dào

如此无礼,此时却也抛到九霄云外了。那珑玲的身姿,雪白的肌肤,行坐有礼的端庄气质,仿佛就有一种魔力,让张少英撤不开眼。

瞧见张少英那痴呆的目光,柳燕羞红了耳根,只得转过身去。张少英知dào

他又失礼了,再次道歉。柳燕摇摇头,忽而将手帕垫在石上坐了下来。张少英一阵慌乱,不知柳燕要做甚麽。柳燕盯着水面,忽而说道:“能烧个火堆吗?”张少英一愣,照做了。张少英捡了些干柴,却发觉他没带火种。柳燕也没有带,只是看着张少英在身上摸来摸去。张少英不知dào

怎麽开口,稍一思索,急道:“我去拿。”说罢,张少英急急忙忙的去了。柳燕盯着张少英的背影,痴痴的发着呆。张少英回来的很快,柳燕似乎也觉得暖和些了,因为张少英还给她拿来一个蒲团。张少英一直没说话,他不敢说,也不知dào

该说甚麽。柳燕看着火堆发呆,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我第一次杀人,跟你是一样的。”张少英一惊,问道:“你杀过人?”柳燕点头道:“死在我手中的人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了吧。”张少英惊道:“这麽多?”柳燕道:“我从十六岁就开始杀人,深处边关,时常碰到党项人,吐蕃人。看到他们欺辱我大宋百姓,手中的剑就总是忍不住。”张少英叹道:“杀人不是一件好事情。”柳燕道:“你虽然不喜欢杀人,可你一直在杀人,这就是江湖。”张少英道:“他们说武林跟江湖是不一样的。”柳燕点头道:“江湖牵扯的是恩怨,武林牵扯的是信念。”张少英摇头不懂。柳燕道:“江湖恩怨,比的是名利,是生死。而武林比的是胸襟,是见识,是传承。”张少英摇头不知。柳燕知dào

张少英不懂,续道:“张公子,你若好好珍惜,来日必将名扬武林。依奴家之见,你该多读些书才是。”张少英面色微微一红。柳燕歉意道:“奴家唐突了,还请张公子见谅。”柳燕没有起身做礼,张少英更不在乎,柳燕也从没这样单独与一个男人坐在一起呆这么久。

张少英虽然识得千字文,但对字意却并不尽通,当时张少英都是在夫子教学时偷听的。后来学玄天内功,苍龙也教了不少,苍龙闲暇时也这样说过张少英。张少英忽然叹道:“我是该学读书写字了,多谢姑娘美意。”柳燕道:“你若不惯跟他们一起,我可以单独教你。”张少英问道:“跟瘦马他们一起行吗?”柳燕微微一笑,说道:“只要你愿意,你想怎样都可以。”张少英微一沉呤,问道:“倘若我没有这样的体质,玄天派,逍遥城,武林盟恐怕不会这麽待我吧?”柳燕道:“不会。你若资质平庸,你将会被柳统领带回武林盟,成为一个普通界卫。”柳燕知dào

张少英的心思,续道:“逍遥城,武林盟,玄天派,对你虽然看重,却不仅仅只是你有这样的机缘。江湖争斗,向来人心叵测。你这样的身质,嫉妒你的人会杀你,因为他们不想多你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有心计的人,会千方百计的笼络你,利用你,原后再杀你。这样的事千奇百怪,层出不穷。而欣赏你的人却只有一个目的。”张少英不解道:“甚麽目的?”柳燕道:“让你好好珍惜自己,我们都想看到你名扬武林的那一天。”张少英喃喃道:“名扬武林,我真的可以吗?”柳燕道:“你体内现在拥有六十年的正宗玄天内功。这就是说,你不付吹灰之力,就胜过别人六十年的辛苦修liàn

。”

天下第一(12)

张少英道:“我一直都感觉好像做梦一样,不敢相信。”柳燕道:“若非亲眼所见,谁都不会相信,所以我们都想知dào

你身后的秘密。”张少英道:“知dào

后,他们就都想像我这样?”柳燕没有回答,只是点点头。张少英不解道:“难道这就不是利用吗?”柳燕道:“人以利聚,别人若从你这里得不到利益,又有谁会靠近你,尽管不是所有人都这样,可这是江湖生存法则。”这句话张少英懂了,心中暗想,柳天波,任逍遥就不是这种人吗?逍遥城帮了自己不少,从没想向自己要过甚麽,或许还不到时候吧。

瞧出张少英的疑惑,柳燕续道:“君子行事,无愧于心。至少他们需yào

你的时候不会偷偷摸摸,不会强迫,所做的一切都是光明磊落的。无论他们向你要甚麽,为的也不仅仅是你的利益。因为他们都想练成玄天内功,现在你练成了,我们都想看到玄天内功名扬武林。”张少英点点头,说道:“我知dào

的。”柳燕道:“你竟然有这样的机缘,就不要辜负我们的期望。同时你要小心所有人,你现在习武太短,经验尚浅。倘若有人心谋不轨吸纳你的内力,你这一副好身子就废了。”张少英道:“吸过去他们承shòu的住吗?”柳燕道:“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很多人的体质都并不比你差,亦修liàn

玄天内功多年。三位师伯就是借住你的内力,完好无损的冲开了任督二脉,不出一两年就能大成。”张少英道:“他们练成了,玄天派不也一样名扬武林吗?”柳燕道:“你的体质太过惊骇世俗,师伯即便练成了,也远远不如你。”

张少英突然很想告sù

柳燕密地一事,正犹豫。柳燕道:“张公子,有件事你需得知dào

,或许你还不知事态严重。”张少英道:“你是说玉玲珑。”柳燕点点头,说道:“多少年来,玉玲珑就只有这样一个传说。究竟是真是假,谁也分辨不出。”张少英不解道:“玉玲珑真的传了一千年?”柳燕道:“在阴阳宝典原本中就是这样写的,或许吧。”张少英道:“朝廷冤枉我有玉玲珑,就是想让武林大乱,让他们互相残杀。你们知dào

,逍遥城知dào

,石破军知dào

,可你们为甚麽还要来?”柳燕当下将刚刚所见之事说了。石破军以西门门主身份递了拜帖,逍遥以仙宗,双尊以逍遥城递了拜帖,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各大武林门派会陆续赶来。张少英惊道:“明知dào

这是朝廷的诡计,那他们还要来?”柳燕道:“逍遥城极少来北方,此次大举来访,由不得那些人不信。”张少英道:“难道就没人阻止的了吗?”柳燕道:“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没法阻止,靠的便是大家得警觉了。”张少英这时倒明白了,用自己再加上逍遥城,恐怕没人会相信这是假的。张少英道:“朝廷就真的要这样赶尽杀绝吗?”柳岩摇头道:“作为一国之君,不臣服就只有被消灭。”张少英摇头不懂。

柳燕续道:“所谓一朝天子,他跟我们黎民百姓没有任何区别。只不过他们生在帝王之家,学习天子之道,所以才能君临天下。像武道七宗这样的前朝武学世家,他们不仅武艺高深,源远流长,而且势力威望之大,足以引领一方百姓。这样的人若不屈服于朝廷,一旦联合起来造反,将祸害无穷,朝廷岂能安心。虽然朝廷不会明目张胆的对我们动手,但知dào

武林中都有些甚麽人,却是必要的。这也怪不得朝廷,每个人,每个国家,每件事都有它自己的命运。”知dào

柳燕来劝慰自己,张少英一时豁然开朗,当下起身道谢。两人本聊得甚是融洽,张少英这番谢礼,倒又生疏了。柳燕示了请,二人并肩默默向马场上走去,张少英突然发觉柳燕今日对自己与平日不一样了,却不知柳燕的心思。知dào

这样一路无话不甚礼貌,张少英突然问道:“那慕秋白会来吗?”

柳燕不解道:“慕秋白?”张少英一怔,道:“你不知dào

慕秋白吗?”柳燕道:“从没听说过。”张少英道:“我听莫大哥他们说,慕秋白是冥宗的北宗宗主。”北宗宗主柳燕不知,却知dào

冥宗。惊道:“你识得他?”张少英当下将慕秋白一事说了,柳燕才知dào

原来瘦马他们说的大恶人竟是慕秋白。柳燕道:“武道七宗,冥宗排第三,势力庞大,威震盛唐。如今虽然隐匿,却仍不可小觑。这事虽不是慕秋白故yì

所为,却也脱不了干系。只是……”柳燕欲言又止,张少英问道:“只是甚麽?”柳燕道:“只是真zhèng

的罪魁祸首却是器宗,他们若不起歹心,慕秋白岂能如此顺水推舟。”张少英这时才明白,很多武林人事柳燕并不知晓。张少英叹道:“器宗掌门人已经死了。”柳燕点点头,皇甫勋为七杀所杀早已传遍江湖,叶非凡做了器宗天宗新任掌门。柳燕问道:“他真是被七杀杀的?”张少英摇头道:“我也不知dào

,可慕秋白也脱不了干系。”柳燕没有再劝,她知dào

,劝根本不管用,否则江湖上又怎会有这许多的恩怨。柳燕虽然自小熟读书籍,但身处极边,性子里却也带有一丝戾气,只不过旁人看不出罢了。

两人回到马场上时,逍遥城一众正在河畔歇息。见二人一同回来,所有人都盯着二人,神色怪异。柳燕哪里受得这样的目光,不自觉的向一旁移了数步。五个看似年轻的老头冲了出来,他们显是刚做完活,袖子都还没解下来。几人围着柳燕左瞧右瞧,左嗅右嗅。怪叫道:“咱们一起那麽久,你都不肯摘面纱。跟这个小兔崽子才一会儿你就摘了,还讲不讲理啊。”柳燕大羞,忙侧身将面纱拉上了。岂知一只大手伸过来,顺手将面纱摘了去。这人大手长脚,神形狡黠,正是逍遥三十六坛号称南偷的偷天王。偷天王一得手之后,一个转身已在三丈之外。善于偷东西的人,轻功自然不差。

偷天王将面纱放在鼻前使劲的嗅,便似八百年没闻过似的。赞道:“果然是香气四溢。”接着向柳燕一揖,说道:“美女就是给男人瞧的,柳美女就请让我们这些大老粗见见北方美女的幽韵吧。”他这话虽然甚是轻薄,但言行诚恳,做礼得当,教人生不起气来。

柳燕瞧得逍遥城诸众的眼神似是早已将自己当做张少英的妻子,心头一酸,侧过身去,眼泪欲出。张少英生气了,上前喝道:“把面纱还我。”偷天王笑道:“这又不是你的,凭甚麽还你。”张少英怒道:“你如此欺辱良家女子,实在欺人太甚。”偷天王身形一顿,疾冲倒张少英身前,凑近说道:“那你想怎样,要打我麽?”张少英怒了,怒道:“我打死你。”说罢,一掌拍出,力道十足。偷天王怪叫一声,身形晃出,显是没想到张少英竟然敢真动手,惹得逍遥城一众不由连声喝彩。

偷天王几个跟头翻出十数丈之外,叫道:“追上我就还你。”张少英岂肯就此罢休,施展逍遥游紧追不放。张少英的逍遥游虽说不上纯熟,对上偷天王这样的轻功绝顶之人自是捉襟见肘。三女见柳燕受了委屈纷纷过来相慰。午间,玄天派做了午膳款待诸人。北方向来注重面食,诸众虽不是第一次吃,仍不住大赞口味独特。午餐刚闭,镖局押来了阿红买的木料,一行五十多车,除了常见的杉木,另有五六车的檀木,珍贵至极。玄天派本以为逍遥城不过是作为临时驻地将就一二,万想不到他们竟然真的造房子。楚云这时待石破军颇为客气,两人一路有说有笑,她甚至允许石破军派出一半人驻守玄天派三峰各处要道。

就这样,石破军身后总是跟着百余人,默不作声,楚云身后也跟着一众弟子百余人。二百余人就这样瞧着逍遥城在地基上忙碌,石破军将众行高手一一向楚云说了,楚云一一记在心中。但见这些当年横行江湖的杀手,这时却背着木桩在地基上忙碌着,宛似个农夫。各人的妻女,弟子来回端送茶水,其乐融融,彷佛身外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这般异样的凝聚,让石破军,楚云二人暗中倾佩不已。

不过多时,神啸军的辎重来了。运来的全是营帐,一共五百车,每车二十帐,每帐可居十人。一众军队默不作声,便在玄天派门外建起了营帐。外探弟子来禀报楚云,楚云竟都不去瞧一眼,示意众弟子不可前去讨扰。整个下午,逍遥城在忙碌,军队在忙碌,楚云则领着石破军在玄天派三峰各处看了看。快至酉时,玄天派又来了客人。武林盟九界统领来了四位,并带来了一千九界卫。楚云并不在山下,一切由天山四燕与韩白等三人把持着。天地两宗弟子之间处事,向来互不干涉。

天下第一(13)

因为总是迎来殷切的目光,天山四燕向来不惯这些场合,是以一众均以韩白为首。韩白身居天宗大弟子,当下将一千人安顿在玄天马场的客房,一时再也没有多余的客房了。柳,任二人诸众见过,却不识得另二人。当下柳天波介shào

了八届统领箫程空,五界统领计言。这二人众弟子久仰大名,只是从没见过,当下一一见了。得知楚云正在会客,柳天波问起来了张少英的近况。

韩白一愣,不知该如何回应,倒惹得一旁的柳燕红晕大显。张少英这时仍在追偷天王,两人一前一后竟然到现在还未罢休。偷天王本只是打算玩闹一番,岂知张少英一言不发,紧追不放。偷天王虽说已多年不在江湖走动,但脚上功夫却并未落下。眼见张少英追了自己数圈仍面不红,气不喘,便有心试探一番。岂知张少英越追越近,逍遥游倒因此而进步神速。偷天王一时瞧得奇了,数次欲探张少英身质。张少英得柳燕所言,岂愿相从。他虽没学过拳脚功夫,但胡乱打起来,内力所致。偷天王接了一掌后,不由气血翻腾,几欲吐血,差点就给张少英给捉了。偷天王在轻功上的天赋自认除了逍遥五杰,号称闪电的破风之外无人能及,不想这时张少英竟能与他相差无几。虽说因场地有所限,他未能全力而行。但以张少英这样囫囵吞枣的轻功竟能达到如此地步,偷天王已是大感脸面无光了。

这一下午两人在玄天马场都不知转了几圈了。偷天王越跑越不服气,但想自己若是输给了张少英这样一个初道之人,那自己这南偷的脸面得不知得放到哪儿去了。虽说逍遥城诸人都知张少英非同凡响,以后不免拿此事说笑。张少英则凭着一股犟劲,暗想我比你年轻,追到你跑不动为止,看你给不给。此刻两人早已真气大损,却都拼命忍耐,急剧喘息着,身法也慢了许多,却又各不服气。再跑得一圈,偷天王一口气提得正急,忽觉口中一咸,内息下沉。一落下地来伸手一抹,一瞧之下不由大惊失色。叫道:“哇,老爷我都吐血了。”说罢,便转身去骂张少英。岂知才回过身来,张少英一个把握不及,便迎面撞上。哎哟声中,偷天王摔出老远。情急之下,偷天王一个鲤鱼打挺弹了起来,总算没趴下,却狼狈不堪。张少英退了两步,真气一泄,不由一阵眩晕,瘫坐在地。偷天王哈哈大笑,总算没有输给一个毛头小子,却连咳出两口血来。此时一道青影追了过来,却是偷天王的儿子偷神王。他在后面追了许久,这时也微微喘息。

偷神王忙上前扶着偷天王,急道:“爹,你还是稍作调息吧。”偷天王一面大口喘息,连吐几口血丝。骂道:“你个小兔崽子,这时候才来,这半天你都干嘛去了?”偷神王扶着偷天王坐下,说道:“你擅自离工,我这个做儿子的只能替你去了。”偷天王一想也是,当下不再言语。张,偷二人各自打坐,运功调息。过了一会,张少英当先起身,上前一揖,说道:“小弟多有冒犯,还请偷大哥将面纱奉还。”偷天王收工起身,却道:“你还没追上我呢,不还就是不还。”张少英道:“那小弟只能接着追下去了。”偷天王吓了一跳,指着张少英喝道:“你还要追?老爷我如此英俊潇洒你都不放过,太不讲理了,我跟你拼了。”说罢,就要找张少英拼命。偷神王拉住他,劝道:“爹,您目的已经达到了,还是回去好好调息吧。”偷天王怒道:“你老子我还有力qì

,来吧。”张少英道:“小弟不敢再与偷大哥动手了,还请您将面纱奉还。”听得张少英口口声称自己偷大哥,偷天王不由心花怒放,嚷道:“也罢,老爷我一身臭汗,该回去洗洗去了,这面纱就还你吧。”说罢,偷天王将面纱放在鼻前闻了闻,不由皱眉。原来他将面纱一直紧握在手中,两人半日都在追逐,一刻没停歇。此刻面纱早已被汗水湿透,臭不可闻了。偷天王将面纱扔给了张少英,一言不发,由偷神王扶着,缓步去了。

张少英一愣,不知他为何如此轻易便给了自己。暗想都将人家迫得吐血了,自己该去致歉才是。他这时周身里外湿透,又渴又累又饿。憋了一下午,这时松懈下来,不由全身无力,但觉行一步都艰难万分。若非记挂着面纱,张少英早已躺地上好好歇息了。张少英勉力走到河边,将面纱洗了一番。转过身来,却见天山四燕竟在自己身后,原来四女盯着张少英也有半日了。张少英这时谢天谢地,只感老太爷简直是天下第一大好人。勉力将面纱递给了柳燕,柳燕做礼道谢,说道:“一条纱巾何须张公子如此操劳,奴家不甚惶恐。”柳燕这时虽换了新纱巾,张少英却盯着柳燕痴痴发呆,喃喃说道:“我不要谢,我要吃肉,我要喝水,我要洗澡,我要睡觉,我要死了。”说罢,张少英但觉眼前一黑,就此不省人事。四女见此情景,不由捂嘴娇笑。

四女自不能抬着张少英回去,当下找来几位天宗师兄弟将张少英抬了回去。由瘦马一众服侍张少英在客房澡间洗了个痛痛快快的澡,喝了一壶痛痛快快的茶,吃了一顿痛痛快快的肉。总之,张少英一生中所有的痛快加起来都没这一个时辰来的痛快。瘦马一众给张少英全身推拿,对张少英嘘寒问暖。于芳就坐在门外,她没有进去。虽然时日不长,但她知dào

了甚麽是女子该做的,甚麽是女子不该做的,甚麽是男女授受不亲。想起以前张少英就坐在磨豆腐的破桶里,自己几个女孩子都会争着帮张少英搓背。张少英在洗澡时早已调息了一番,柳燕还留下了一包菩提花的花瓣。张少英此刻是香气四溢,酥懒享shòu

。待张少英起来时,天色渐黑。得知柳天波几位统领在外等候自己,张少英急忙出来见了。四人得知张少英如此英雄事迹,自不勉大大夸奖一番。张少英暗想自己岂能配得上柳燕这样的天仙佳人,只能惭愧以对了。张少英不解问道:“几位大哥也是为玉玲珑而来麽?”任闲遥笑道:“也是为你而来啊。”张少英道:“小弟岂能有此殊荣,都是朝廷做的好事。”任逍遥笑道:“看来你对朝廷的意见不小啊,等你再明白些,你就会知dào

甚麽叫朝廷。”计言道:“朝廷竟然做了这麽大的排场,我们自然就得接下。能在这武林中上居一席的都不是蠢人,你且大大的安心吧!”当下四人嘱咐张少英小心行事,不可轻信于人,并带走了瘦马等一众。

张少英独自一人出得屋来,不觉神清气爽。才走出不远,柳燕只身一人走了来。柳燕问道:“张公子可歇息的好了?”张少英道:“多谢姑娘担忧,在下还好。”柳燕突然叹息一声,摘下了面纱。说道:“我们走走吧。”张少英见柳燕忧郁的神情,那清眸韵东都是如此动人。这次柳燕没有躲,只是默默的前行。张少英只觉柳燕这几日来似乎心情不好,每次见她都是如此。问道:“柳姑娘有心事?”柳燕没有答,两人走到河畔,一直都是静静的。只剩远处的逍遥城一众,就着篝火正在起舞的喧哗声。

柳燕凝视着河面,突然掩面而泣。张少英急道:“是在下失礼了麽?还请柳姑娘见谅。”柳燕突然笑道:“不关你的事,唉!”沉默许久,柳燕突然说道:“张公子,你我就要结为夫妻了。”张少英一愣,不解道:“我们?”柳燕点头应是,潸然泪下。张少英骇然而退,不由气血翻腾,心中巨震,不解道:“我们怎会结为夫妻?”

柳燕道:“等此武林盛会结束,玄天派将会向江湖宣bù

你我的婚事。”张少英只感呼吸不畅,宛如一梦。他不是圣人,对小香,林梦怡的感情再深,也不及柳燕这样一位名满江湖的美丽女子,玄天派大弟子来的震撼。越是遥不可及的奢望,一旦变成现实,许多人都会沉沦。张少英惊道:“在下不过一介贱民,岂敢高攀姑娘,这实在是……”在张少英心中,只有韩白这样的谦谦君子才配得上柳燕这样的倾国佳人。自己那是想都不敢想,更没有如此奢望。柳燕突然转身凝视张少英,说道:“你生堆火吧。”张少英依言做了,搬来个平整的石头让柳燕坐下。柳燕见他战战兢兢,也让他坐了。张少英刚刚一阵忙活,突然明白一些。说道:“柳姑娘何必委屈自己,在下实在配不上你。”柳燕摇摇头,说道:“无论你是否愿意娶我,你我之间必成夫妻。”张少英惊道:“为甚麽?”柳燕叹道:“现今逍遥城,石破军,柳统领都知dào

,就你不知dào

罢了。”有柳燕这样一个粉雕玉琢的仙女口口声声称要嫁给自己,张少英真是懵了。虽然心中并无此非分之想,却提不起拒绝之心,只想知dào

其中的缘由。

天下第一(14)

张少英不解道:“我实在不知,还请柳姑娘赐教。”柳燕道:“江湖险恶,你只是还没有遇到,所以在你身边一定要有个知心人日夜在你身旁。”这日旁人不住劝言张少英,他也渐渐明白些利害,说道:“竟是如此,在下更不能让姑娘屈身下嫁,在更不敢此奢望。”张少英虽说得冠冕堂皇,心中却不免失落。虽心中不信,但教成真,心中自不免臆想一番。

柳燕道:“我不全是为了这些才嫁你。我也是孤儿出身,从没觉得自己清高。我只想寻个踏踏实实,重情重义的男子托付终身。”张少英倒是冷静了下来,问道:“是谁让你这麽做的?你也不需安慰我,在下还是有自知之明的。”柳燕摇摇头,说道:“他们都不会迫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张公子,有你这样的重情重义,才是让我钦佩的。”能被这样一个美丽女子夸赞,是人都会受宠若惊,张少英不例外,尴尬道:“我哪有。”柳燕道:“虽说因情挥剑未免太过肤浅,可哪个女子不希望被自己的丈夫所疼爱,从一而终。”张少英一阵沉默,想起从一而终四字,便想起了小香,想起了林梦怡,不由深深叹了口气。柳燕道:“我知dào

,这是你的遗憾,可是憋在心里远不如说出来来的痛快。”张少英瞧了柳燕一眼,沉默了一会。在这样一个倾国佳人面前,她所提的一切若还能有人拒绝,那他一定不是人。

张少英叹了口气将狐山,林梦怡诸事细说了,连密地之事亦不例外。柳燕震惊之余,仍压了压心绪。张少英叹道:“我是不是很没用,连自己心爱的女人也保不住。”柳燕摇摇头道:“不是。”张少英奇道:“为甚麽?”柳燕道:“人力有限,倘若你这能将这些事做好,你也不至如此。人生本就如此,倘若事事都能如意,又何来这许多的坎坷。”张少英为之坦然,虽是淤结难解,亦有所淡化。他一直为此而深深自责,这时只觉心中淤清不少,心中感激,起身向柳燕道谢。柳燕却没起身还礼,她一向从不失礼。但她知dào

像张少英这样的散漫之人,越是客气就变得越生疏。柳燕叹道:“你我都要做夫妻了,你怎能还如此客气。”张少英虽是又惊又喜,心中却告诫自己配不上这样的佳人。说道:“在下实不敢有此非分之想,姑娘美若天仙,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岂敢高攀。”柳燕突然心头一酸,叹道:“连你都不愿娶我麽?”说罢,潸然泪下,泫然欲涕。柳燕自小就惹人怜爱,虽不如大家小姐来的娇生惯养,却也受尽溺爱,身旁不乏欲夺其芳心之人。身后能有一大堆男人追求,这是每个女子都愿意看到的。而如今她却要倒过来去追一个男人,像他这样一个名满江湖的大美人,这得鼓起莫大的勇气和决心。张少英不知dào

这些,见柳燕哭了,急道:“自然是愿意的,可在下实在配不上姑娘。”柳燕道:“是我配不上公子罢,他日你名扬武林,看上你的可就不止我一人。”张少英疑道:“倘若我不能名扬武林呢?”柳燕道:“我选择你并不全因如此,我只是要做你的妻子,为你生儿育女,跟你白头偕老。张公子,我这番情意万望你莫辜负才是,你若是不要我,我也活不下去了。”说罢,柳燕掩面而去。张少英正要追去,却有人叫住了他,来的是七杀。张少英惊魂未定,胡渊叹道:“这样一个大美人你都不要,要是我我一定再去抹脖子。”

张少英哪里管的这些,问道:“这是真的麽?”胡渊道:“人家都说要为你生儿育女,跟你白头偕老,你个天下第一大呆子。”张少英道:“可是我……”莫峰却道:“你何须如此自卑,以前你只是一个乞丐,现在你是江湖上第三个练成玄天内功的高手,这不可同日而语啊。”张少英心中虽是千肯万肯,但心中自卑,又不敢相信。却隐隐觉得柳燕并非真zhèng

瞧上自己,是以心中颇有些忌讳。

莫峰道:“我且问你一句,你如实回答我。她竟真心嫁你,你愿不愿娶她?”张少英思索一番,喃喃说道:“愿意的,可是、、、、”莫峰打断道:“这样的一个奇女子,天下少有啊,你见过这女子倒过来追男人的吗?”张少英一怔,不知该如何回应。莫峰续道:“你竟然选择了活下去,以后娶妻生子莫不能免。小香,林家小姐都已成为过去,你只需将她们记在心里便可。男子汉大丈夫,竟要儿女情长,也要顶天立地,你可知何为男儿大丈夫?”张少英摇头不知。莫峰道:“我们逍遥城的男人,从来认为能怜香惜玉,能让心爱之人在自己怀里幸福的哭泣,方显男儿本色。逍遥城但以女子为左,并有律法。除大恶之人,凡是逍遥城的男人,对女人一不可无礼,二不可打骂,三不可随意休娶等等,有甚者越礼,当以杀之。”张少英群里的女孩子相续离去,是以对群里的女子格外疼惜。这时听莫峰所言,不由心中佩服,却不知这样的自甘堕落之言却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张少英叹道:“可我真的配不上她。”莫峰笑道:“门当户对的观念又害了多少人。你我都非凡人,岂能有这样的凡夫俗子眼光。在爱的情感中我们都是平等的,你想要甚麽样的女人,你自己心里要清楚。我们虽这样帮你,可最后还得你自己选择。她已经选择你作为她的男人,你呢?你已经失去了两次,你还想失去这第三次?”

说罢,莫峰转身去了。只听胡渊笑道:“别再犹豫了,这样的女子值得你去爱,难道你还想将四个都娶了麽。”说罢,竟然传来了胡渊的淫笑。张少英豁然坐下,终知这不是梦,心中却不敢相信。柳燕没有走,只是在不远处等着。她是个聪明的女子,竟然做出了决定,心中便义无反顾,这时的不快倒去了不少,却担心七杀是否能劝得住张少英。虽然觉得自己不知被多少人盼着,仍暗暗担心张少英是否会同意。

张少英找到柳燕时,喊了一声柳姑娘。柳燕转过身来,眼圈眨红,问道:“你现在相信这是真的了麽?”张少英点点头,叹道:“太突然了,我实在不敢相信。”柳燕道:“一开始我也不敢相信。虽然我没自命清高,却不曾想到我的丈夫会是你这样的人。”张少英道:“姑娘文武双全,冠绝江湖,只有韩白师兄这样的谦谦君子才配得上你。”柳燕微微摇头,说道:“古人都说才子佳人才是绝配,可莫前辈告sù

我,呆子佳人也是绝配,你信吗?”张少英摇头道:“我不知dào

,逍遥城的都是疯子。”柳燕道:“人家疯得有滋有味,你真是个呆子。”张少英一愣,心中竟然一甜,一时又不知该说些甚麽了。突然问道:“你冷吗?”柳燕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我们回山上去吧?”

飞燕阁,一座建在玉琼峰东面悬崖上的楼阁。地基以三十八根石柱深入崖壁,上下四层,方宽七丈,装饰典雅。做楼阁的钱是武林盟主陈坦秋出的,虽然花的是朝廷的钱。楼阁造的极为精细,各处盆栽的放置巧夺天工,天井上的屋瓦则以琉璃瓦铺盖,让内室光线充明。各间轻纱围绕,珠帘翠碧,尽是女子闺中的香气。这座楼阁有个奇特之处,那是没有楼梯的,虽然建有走廊,上下却都得用轻功。一楼为天山四燕平日待客,用食之所。除了厨房和仓库便镂空无壁,梁柱之间仅以绿衫相隔。自二楼起,各有东西南北四面。仍是镂空无壁,却为四燕琴棋书画之所,墙壁上挂的都是四燕这些年来的作品。张少英虽然不懂字画,但见各式字画婉转轻柔,流体逼真,也不由暗暗叫好。三楼起建了厢房,为四女的闺房,每人一厢。四楼则为玄天派的各式典籍,只用了一厢。

飞燕阁除了地宗女弟子,天宗只有陇西三杰,几个能言诗文的指挥弟子能进来,也只能上得一二楼。十几年来,除了三杰,张少英是第一个能看完整座楼的男人。张少英最感兴趣的是二楼的琴棋书画四室,四室的乐器,棋谱,琴棋书画用具应有尽有,张少英大都一概不识。他瞧着一幅字,问道:“这是你写的麽?”柳燕瞧了瞧,原来是唐朝诗人元稹离思五首中的一句诗“曾经沧海引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柳燕点头应是,不解道:“你如何知dào

这是我的字?”张少英道:“只是觉得像你。”柳燕微微一笑,道:“这是几年前写的,后来再也写不出这样的神韵了。”柳燕写的这幅字,端庄精劲,不失女子之雅致,甚是别动清韵。

天下第一(15)

当时她才十四岁,一时兴起挥笔,往后虽多有临摹,却再也写不出这样的神韵,实是一幅上佳字帖,柳燕向来甚为珍惜。不想张少英乞丐出身竟能一眼瞧中,心中自是欢喜。想起张少英说密地中尚有一诗,问道:“不知那密地之中是怎样一首诗?”张少英道:“那我念给你听。”柳燕忙道:“等等,”说罢,柳燕取墨压纸,细心研墨。张少英知dào

柳燕要写字,但见她美眸盈光,端姿有致,说不出的生动。他虽瞧得痴了,心中却暗问,这是真的麽?她真的要嫁给我做我的妻子麽?

柳燕提笔时,见张少英仍痴痴的瞧着自己,秀颊生羞,却没有躲,打断道:“你念吧。”张少英回过神来,一阵羞愧,忙念了出来。张少英念得不是很快,但柳燕深吸一口气,挥笔点墨“水月洞天云深处,天涯海角飞烟绝。仙侣奇潭衣镂尽,岂看羞红巫山雨。水幽碧曲作灵光,剑引秋冬未尽时。河逐娇兮依碧翠,醉饮亭奕笑红尘。”一气呵成。柳燕松了口气,但见字体端庄精整,每字之间虽无笔连,却前后流绵不绝。柳燕取的是一张彩纸,以薄绿托面,八句诗跃然于上。张少英从没见过这麽精巧的彩纸,这麽好kàn

的字。他虽未学过写字,心中却颇为仰慕。

张少英赞道:“你写的真好kàn

。”柳燕沉吟未语,只是盯着那诗细细深思。突然嫣然一笑,赞道:“这样的世外桃源之境,也只有这样的世外高人才有这样的闲情雅致。”张少英点头应是,说道:“可是没有提名。”柳燕本欲提上一名,忽而想到此诗并非自己所作,便罢了。说道:“这本是他人之作,我岂能提名做己,就这样吧。”瞧得出柳燕对这诗甚是喜爱,张少英暗叹,自己只说了密地中的景色,只提到密地中栽种了许多花,看来柳燕并不知密地之中竟有菩提花。

柳燕道:“我将这字裱上。”说罢,走到裱间,柳燕将字放在长桌上平铺待墨干,将装裱顺序一一与张少英说了。张少英吓了一跳,万不想这小小字画装裱,前后大大小小竟有十几道工序。

柳燕再三叮嘱张少英用心,张少英不敢怠慢。然而两人近身相依,鼻息可闻,幽香难禁,张少英哪里把持得住,鼻中闻得的尽是柳燕身上的菩提花幽香。虽然张少英从没想过自己竟能娶到这样美丽的女子,但这时竟美梦成真,自忍不住左瞧一眼,右瞧一眼,不免出错。故而柳燕这调浆,裱画,托底这些俱是在心惊胆战中完成。当整幅立轴挂在晾架上时,柳燕这才松了口气,额头上亦渗出汗珠。柳燕擦擦汗珠,瞪了张少英一眼,嗔道:“你要瞧我,你得分个时候呢,我好不容易写下这幅字,你偏偏总是出错,可吓死我了。”柳燕虽在责怪张少英,言语中却并没真责怪。

古人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张少英不是英雄。面对柳燕这样一个娇艳欲滴的美丽女子,心中又喜又痴,又怕又忧,婉转如梦。张少英赞道:“你真美。”柳燕微微一笑,说道:“你就瞧上我的美麽?”张少英道:“姑娘端庄清丽,温柔贤惠,实是天下男子梦寐以求的佳偶,我……”张少英本喜在心头,忽然想到,自己对林梦怡不也是这样吗?总是盯着她瞧来瞧去赞她美,不由暗叹,自己真是瞧着她美麽。张少英告sù

自己不是的,不是的,却又分辨不清。

柳燕见张少英神色大变,自清楚张少英的心思,说道:“人们总是喜欢美好的事情,你瞧着我美也没甚麽,我只是希望你也能多瞧瞧的我的心。”张少英道:“你的心也好呀。”柳燕笑道:“那就好,以后你也别叫我姑娘姑娘的了,她们三个都叫我阿燕,你也这样叫我吧。”张少英尴尬道:“这可以麽?”柳燕道:“你我都要做夫妻了,以后你就这样唤我。”张少英猛然间只觉得魂儿升了天,飘飘欲仙。柳燕问道:“那我叫你少英好麽?我今年二十一了,比你大两岁呢,你真的十九吗?”张少英回过神来,说道:“我也不知dào

自己几岁,只是在给田主干活时,一个大叔给我定的岁数,生日定在八月初八。”柳燕道:“那你就把自己的岁数加上两岁吧。”知dào

柳燕的用心,张少英道:“不加了,谁说男的比女的小就不能娶了,我偏要试试。”

柳燕暗叹张少英涉世未深,笑道:“随你吧,少英。”见柳燕喊自己,张少英答yīng

了,问道:“怎麽了?”柳燕一愣,笑道:“你呀,我都唤你了,你就不知dào

唤我麽?”

“啊”张少英一惊,两人才不过几个时辰而已,突然要喊出这麽亲昵的称呼,张少英还真是不习惯。见张少英颇为踌躇,柳燕催促道:“你叫把我当你的妻子唤就好了。”张少英一个阿字出了口,下面的燕字却如何也出不了口。柳燕没有再催,只是看着张少英,清目流盼,美艳动人。张少英瞧得痴了,终于喊了一声。柳燕嗯声应了,娇盈有若,声如莺啼。柳燕十分欢喜,说道:“少英,愿我们来日也能在那密地之中如此这般。”张少英道:“哪里甚是清苦。”柳燕道:“我不是甚麽大家小姐,竟然嫁了你。只要你能如小香,妍妍那般疼爱我,我愿随你到天涯海角,与你白头偕老,你愿意麽?”张少英道:“愿意的,可你说一个月后,奶奶就宣bù

我们的婚事,我一穷二白,又怎麽娶你。”柳燕笑道:“你的聘礼一概由武林盟付。”张少英不解道:“为甚麽?”柳燕道:“你这样的武学异才,有多少人要笼络你,而且用的是朝廷的钱。”张少英自大头等死后对朝廷甚是忌讳,大头等的死与朝廷也脱不了干系。虽然他不会去与朝廷为敌,却不愿与朝廷有所纠葛。张少英道:“我不愿用朝廷的钱。”柳燕笑道:“那就用武林盟自己的银子吧。”张少英叹息一声,说道:“他们都这样帮我,我心里自然是感激的很。可是如此恩情却欠的越来越多,以后可该怎麽还。”柳燕不由对张少英刮目相看,说道:“所以你需得自己上进,你以这样的异才名扬武林,他们都不想与你为敌。”张少英点头应是,心中暗下决心,以后这些恩情还是少欠些为好。

柳燕上前拉住张少英手,说道:“我这里有上好的高昌葡萄酒,你可要尝尝?”当柳燕滑腻的小手握着他时,张少英只觉得说不住受用,不解道:“葡萄酒?”当下柳燕领着张少英进了她的闺房之中,自飞燕阁下的地窖中取了一壶葡萄酒上来。张少英从没听过葡萄酒,甚是好奇,坐在桌旁见柳燕一阵忙活。但见柳燕闺中,娇艳盛香,光鲜典雅,处处流转着女儿家细腻温婉,不禁对这样的日子颇为羡慕。

天山四燕文武双绝,平日虽不好酒,但亦暖暖身子却是常事,更是品酒的行家,也是懂得享shòu

的人。酒壶用的是上好的耀州青瓷,酒杯是白玉夜光杯。唐代诗人王翰有一句名诗曰:“葡萄美酒夜光杯”正是为此。柳燕为张少英倒了一杯,让他尝尝。张少英瞧着那小小一杯深红的酒汁,竟然散发出浓郁的香醇,窜入心脾。对于喝酒张少英倒是学得一些,当下一抿而下,但觉入口香醇酸爽。虽然没有烧酒的浓烈,但香酸混合又是另一番韵味,令人精神大振,回味无穷。

张少英大赞,柳燕又连倒了几杯。劝道:“这酒是拿来怡情,用来品尝的,可不宜多饮。”张少英几杯酒下肚,虽然觉得味道怪怪的与烧酒大不相同。但觉回味无求,直欲将酒壶的酒喝完才罢休。只是脑子却越来越深沉,几欲晕倒,不由奇道:“这酒劲怎麽这麽大?”柳燕道:“那就别再喝了,你好好歇歇吧,我来侍候你。”张少英道:“这怎麽行,我……”一句话说完,张少英但觉脑中一黑,就此伏在桌上晕了过去。

柳燕叹息一声,久久没有动,这才托起张少英将他放在自己的炕上。这张炕异常宽大,足足占了半间卧室。宽幔相隔,彩漆雕筑,布置得异常精美,不懂之人实难瞧出这是一张火炕。这张炕多少年来只有天山四燕四女歇过,张少英是这张炕上的第一个男人。柳燕走到后间起了火,这才坐在床前瞧着张少英,细细审视。

楚云向来行事果duàn

,正义凛然,极得江湖人敬重。柳燕等四女常年跟在楚云身旁,亦以她行事之风为前鉴。她竟已经做出了决定,便全力以赴,不顾一切,也不留余地。他相信莫峰的话,也清楚的知dào

,张少英是个她值得去爱的男人。虽然她现在不爱这个男人,可是她知dào

,她要爱上这个男人,也要让这个男人爱上她。张少英现在只是被她迷住了心窍,但林梦怡教了她一个实用的办法。柳燕不禁林梦怡刮目相看,想自己也不能输给林梦怡。

天下第一(16)

柳燕向来矜持守礼,今日竟然将男人带到自己的闺中,还与他同床共枕,如此下贱不顾羞耻,实是极大的决心。这一晚柳燕几乎没有睡着,只是侧依在张少英身旁。两人赤身裸体,肌肤相亲,柳燕鼻中闻到的都是张少英身上的男子气息,羞得面颊飞红。她现在只有这两条路,要麽跟着张少英做一个好妻子,要麽她就只有死。许久,柳燕才喃喃说了一句:“少英,你可不要负我。”

仍是同样的香怀软玉,张少英细瞧之下不由吓得魂飞魄散,挺身欲起,但见身无寸缕,又缩了过去。瞧着柳燕雪白的胸脯儿,张少英忙拉被子盖住。柳燕向来起得早,她早已醒了,只是在等张少英醒来。张少英瞧着柳燕一双美目柔情似水,娇羞无限,脑中一片混乱,血脉膨胀。许久张少英惊道:“是我侵犯姑娘了,在下该死。”说罢,张少英连连磕头。柳燕坐了起来,任由娇躯展露。张少英一时口干舌燥,忙用被子裹住柳燕身子,又忙着盖住自己下身。柳燕羞涩道:“你躺下来。”张少英哪里敢从,柳燕却将他按了下去,帮他盖好了被子。张少英只觉得浑身抽搐,呼吸急促,使不出力qì

来。得柳燕滑腻的身子贴上来,张少英吓得又弹了起来,柳燕道:“你别起来了,妍妍不也是这麽对你的麽?”

张少英大口喘息,惊魂未定,随之一愣,盯着柳燕久久说不出话来。柳燕滑腻的身子贴着他,身上虽说不出的受用,却吓得只盼离柳燕远些才好。张少英平息了一阵,心中倒是明白了,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可坏了你的名节呀。”柳燕拉开张少英的左臂,钻入张少英怀中。张少英虽是畏畏缩缩,却又如何能拒绝得了。但觉柳燕热乎乎的身子贴上来,胸脯的柔软更令张少英血脉膨胀,自制不住。柳燕轻轻的靠在张少英肩上,缓缓说道:“竟然选择了你,我就没有给自己留余地。只是想你知dào

,我要麽就做你的妻子,要麽就只有去死了。”张少英道:“我们还没成亲,这样实在是……”柳燕道:“日子实在太紧了,莫前辈说要在这一个月内教会你逍遥十三式。”张少英不解道:“你就这样相信莫大哥?”柳燕笑道:“不只是莫峰,逍遥,还有仙宗的圣女都说你好。”张少英奇道:“他们都找过你?”柳燕点点头,说道:“你追着偷天王一个下午,所有人都看着呢,他们就来找我来了,劝我嫁你。”张少英疑道:“奶奶她们知dào

麽?”柳燕道:“你还不懂呀,奶奶让你唤她奶奶,她就有这个心思了。”张少英一惊,问道:“那师伯呢?”柳燕摇头道:“三位师伯对你极是看重,自然想留住你。但他们都不会迫我,该如何做,还需我自己决定。你呀,就为了我一块面巾,竟然追了人家一下午,也不怕人笑话。”张少英道:“逍遥城的都是疯子,都那麽大年纪了,还喜欢人叫他哥哥姐姐。”柳燕道:“谁都想年轻呀,其实也没甚麽。逍遥城虽然疯癫,可都光明磊落,谦谦君子。”张少英奇道:“你也这麽觉得?”柳燕点头道:“逍遥城这些年来痛改前非,不是一日两日了,连盟主都看的清清楚楚。只是逍遥城当年造的罪孽太大,以致三十年了都还解不开这场武林恩怨。”

张少英道:“幸好当年他们没有对咱们玄天派下手,否则今日就不会是如此情景了。”柳燕点点头,说道:“可知错能改便不是好事麽?三十年的时间可不短啊,说明了,就是因为他们没有得到足够的好处,心有不甘。”这些柳天波在谈及逍遥城时特意跟张少英说过,想起说要教会自己逍遥十三式,张少英问道:“莫大哥他们教我练剑,难道是教我去跟那些人打架?”柳燕摇头道:“不,到时候武林聚会,人多繁杂,必定所有人都盯着你。”张少英道:“那我该怎麽办?玉玲珑不是在石破军哪里麽?”柳燕道:“你不需担心,一切都有陈盟主和逍遥城节制。这样的武林聚会,从来少有,正是英雄辈出的时候。”张少英道:“朝廷难道就不知dào

?”柳燕道:“所以我们现在就像在跟朝廷下棋,谁棋高一着便谁赢。”张少英道:“那得来不少人吧?”柳燕道:“得有几万人吧!”张少英惊道:“几万人?”柳燕道:“所以朝廷才会顾忌。”

两人聊得正欢,突然二人都不知dào

该说些甚麽了。二人本就相差悬殊,一日之内就到了这般地步,确是让人难以接受,二人都是一般感受。与柳燕说话时,张少英倒还能分心不去想,这时一静下来,挨着柳燕柔滑的身子,早已是血脉喷张,这时更是难以自制。张少英并不是正人君子,之所以能隐忍,一是不敢,从没做过的事情自然不敢。由且知dào

男人这样对女人身子也不好,更是让张少英深深的忌讳。更怕唐突了佳人,对林梦怡是这样,对柳燕亦是如此。张少英的燥热跟沉息柳燕自是能察觉到,这时张少英若真碰她,柳燕确是怕了。刚刚不过是跟他说说话,让二人缓解缓解。柳燕道:“我们起来吧,今日双尊会来,莫前辈特意嘱咐咱们前去迎接。”

说罢,柳燕坐了起来。张少英瞧着柳燕皓如凝脂的肌肤,香发披肩,说不出的美艳,直欲起身将柳燕压在身下。柳燕没有给他机会,说道:“你好好躺着吧,一会儿我侍候你穿衣。”面对两人醒后的一切,柳燕都做好了准bèi

。衣服就放在炕里间,拿起来也方便。仍是张少英系的抹胸带儿,仍是柳燕侍候张少英穿得衣。两人气息相闻,都羞愧不已,不敢四目相投。张少英一瞧柳燕,脑中便闪着她雪白的身子,历历在目。

侍候了张少英洗刷,柳燕即备了点心,小半壶热烧酒,一叠包子和一碟糕点。张少英美美的吃了一顿,倒把柳燕吓了一跳。她每日的早点都只是吃些糕点,偶尔会来上一杯烧酒,张少英却将一叠包子吃完了。见柳燕盯着自己,张少英甚是不解,问道:“怎麽了?”柳燕扑哧笑了出来,说道:“你再饮一杯吧,我把这里收拾了,咱们下山去。”被这样一个女子侍候,张少英是又惊又喜,却又颇不习惯,起身道:“我帮你吧。”

柳燕道:“你好好歇着,我来就好了啦。”说罢,收拾放上托盘端下去了。两人一路下山,张少英都觉的柳燕对自己更是不同了,呵护备至。两人竟有了这样的夫妻之实,张少英也有这样前车之鉴,心中虽忐忑,却也欢喜。只是看柳燕时,张少英总不免乱胡思乱想。心中虽大骂自己下流,却还忍不住去瞧。柳燕平日这样目光瞧得多了,自是理也不理。但这时张少英瞧来却又是另一番味道,让她面红耳赤。

两人刚出云舟,即有逍遥城的两个侍女在等候,嘱意二人逍遥城一众早在等候,说是双尊即刻就到。这二侍女都是过来人,在旁人面前懒散惯了。见二人时而面颊飞红,不敢相望,在后不住嬉笑。侍女越是笑,二人越是心虚,脸颊自是更红了。柳燕更是胆战心惊,若是这事公以于众,她可真是难以见人了。

军帐还未立尽,一众辎重官兵仍在忙碌。逍遥城一众这时都住在军帐内,得知双尊不久就到,早已聚在玄天派门前等候,甚是热闹。一些老家伙等得不耐烦,便跑去招惹那些官兵。军队自与江湖帮派不同,逍遥城一靠近,便有一阵箭雨射来。实则逍遥城诸众看似散漫,却非是不懂分寸之人,只不过旁人瞧不出罢了。

二人见过了逍遥,诸众瞧着张少英服服帖帖的站在柳燕身旁,唏嘘不已。柳燕红透了耳根,无奈她没有戴面纱,张少英更是羞愧。逍遥,莫峰都找过柳燕,逍遥城不乏无聊之人,自然清楚诸事。一众不由对柳燕甚为敬佩,逍遥向柳燕一揖,说道:“姑娘果然聪慧过人,佩服佩服。”柳燕还了一礼,并没有作答。逍遥上前向张少英说道:“人生在世,能有一位知己佳人相伴到老,这是做皇帝都换不来的。甚麽样的女人值得你去爱,你自己要清楚。江湖险恶,你的路还很长,你已失了两次,这是第三次。若你再不好好把握,就会有第四次,第五次,只要你能承shòu。”

张少英见逍遥言语诚恳,心中感激,当下躬身谢过。心中暗暗思量,自己纵是拼死也得护柳燕周全。虽然听柳天波讲解了不少,却不知自己今后该何去何从,似乎除了复仇,他就没有别的事可做了。这时若再要让他入武林盟,张少英却是不愿了。

天下第一(17)

等了半个时辰,楚云,石破军,柳天波一众也来了,只是不见了三杰。再等得半个时辰,一骑飞奔而来,来的是个做仆人打扮得妇人。逍遥城都识得她,叫阿雪,是双尊的二仆。所谓一仆二仆,便是每仆十人,设一仆长。双尊座下尚有三十个仆人侍候,有三个仆长。阿雪虽是仆人,但一身白衣似雪,甚是清丽。

阿雪翻身下马,娇姿可人。走到逍遥身前,盈盈立个叉手,说道:“参见上尊。”一旁的石破军,楚云不由甚是诧异。逍遥以逍遥城上尊为二号人物,双尊按职还尚在逍遥座下。逍遥城一众见了双尊一块凤凰令都得跪下,这仆人见了逍遥竟然不跪,不由甚是不解。逍遥却并不在乎,微微点头,说道:“连你都来了,想必不远了。”阿雪点头道:“不知阿红办妥没有。”逍遥道:“那是自然,你要去看看麽?”阿雪恭敬说道:“您是主子,阿雪不敢。”逍遥微微一笑,郎声喊道:“列阵。”但见逍遥城一众老老少少依七十二行高手排名各自静立,井然有序。诸众本来闹哄哄的,这一下子突然都静了下来,余众倒都不习惯了。

过不见多时,果见远处一队人马徐徐而来,不到片刻即走近,映入眼帘。前行中一骑当先,其后左右两排各九骑,都是女子,清一色白马,每人背上都背着一个木箱。再后则是一辆宽大的马车,车幔锦簇,雕琢精细,装扮奢华。车后则是三十个侍者,十五人一组分两列跟随在后,都是清一色黑袍,清一色黑马,却没有背木匣。这样的阵仗虽不及皇帝的车驾,但在江湖上却是无人能及了。当是这清一色的白马,清一色的黑马便不是常人所能及的。马队走近停下,一众都默默注视着马队,寂静异常。三仆阿兰朗声道:“双尊到。”

逍遥城一众叉手跪拜,齐声参见。但听马车中一女声说道:“诸位请起。”声音清脆悦耳,沉稳干练,让人不仅生出一股敬意。两侍女跃上马车掀幔,两个白衣女子走了出来。逍遥城一众见得惯了,自不以为奇。楚石二人见了,心中终明白为何逍遥城诸众竟然甘愿拜倒在这二女裙下,那是彻彻底底的心悦诚服,而逍遥显然还没到这样的层次。

二女云鬓高筑,容颜娇美,一身白衣袅袅,艳丽脱俗。本是历尽沧桑,却如不食人间烟火。两双眸子深澜秋波,看着虽是两人,但二女身着气息俱同,又宛如一人。

双尊当年在凤凰顶露过一面,多年来逍遥城做了不少善事,均是二女的功劳。那时二女不过是冷月痕身旁的使唤丫鬟,楚柳等人这时见之,甚是诧异。三十年的沧桑,二女竟然有如此成就,不觉心中自叹不如。二女牵手纵出,落在逍遥面前,白衫飞舞,美艳之极。但见二女敛衽而礼,报名见了楚云。左首那女叫左子手,由首那女叫右子老。自逍遥城之外,诸众无不感到诧异。寻思这二女果然不同凡响,连姓名亦是如此古怪。楚云还礼,说道:“双尊驾凌鄙派,鄙派上下蓬荜生辉,有幸之至。”按辈分论,楚云尚且在双尊之上,但楚云如此自降身份,一众竟然没觉得不妥。左子手道:“楚掌门可以如此客气,昔年一别,不想今日还能再见。”楚云道:“确是如此,两位请内进吧。”右子老道:“楚掌门如此招待实在是无以为报,晚辈自备薄金,恳向贵派借上一处歇息之地。”说罢,四名侍者进入车中,抬出两口大箱子来,送到楚云面前。楚云倒是心头一沉,松了口气,对双尊更是敬佩有加。为了玉玲珑,此次武林聚会必定会来不少人。玄天马场虽不小,但若将天下英豪安置在内,各人心怀鬼胎,玄天派不免遭难。石破军早已将这些安排的妥妥当当,是以将军帐安置在玄天派门外,并派重兵值守。此刻逍遥城双尊却住在玄天派内,不免惹人非议。这时双尊竟然言明出钱借一处歇息之地自是再好不过,却不知她们出多少价钱。

当箱盖翻开时,众人只见一片片黄灿灿的金光,闪耀摄眼。竟然是满满两箱黄金,瞧箱子的分量,足有两万两。诸众虽都不是缺钱之人,但一生之中何曾见过这麽多的黄金,一时心血澎湃,都瞧得痴了。只听左子手说道:“这是两万两黄金,晚辈想购置两处歇息之地,不知还够吗?”逍遥突然哇的大叫一声,扑在黄金上,大喊:“我的黄金啊,我爱死你们了,我的金爹爹,金妈妈呀,两万两啊。”说罢,抓起一个金锭咬了起来。眼见这逍遥城上尊如此不顾颜面,诸众有人大觉不妥,也有人觉得若是易地而处,说不定也会这样趴在上面。逍遥将来继承城主之位,双尊现在花的不也是他的钱吗,两万两黄金即便是在皇帝眼里,都不是小数目。

楚云回过神来,叹道:“如此实在太贵重了,鄙派已经收了一千五百两,这黄金是万万不能收的。”左子手道:“大势所趋,楚掌门该有所警觉才是。”楚云知dào

拒绝不了,但想此时收下,待大事一了再还于逍遥城便是。这些外来之财,楚云虽有所动心,却不愿无功受禄。但教逍遥城以两万两黄金,试问天下英豪也没几人能有这样的能耐。当下楚云收了,揖礼谢过。右子老走到逍遥身旁,劝道:“你将来可是要做城主的,这点小钱也心疼麽?看来以后大家得日子可不好过了。”逍遥起身,说道:“两万两黄金是小钱,那你告sù

我甚麽是大钱。”右子老微微一笑,说道:“你堂堂上尊都要住军帐,我这个下属岂不是喧宾夺主。更何况身旁有圣女相伴,你就不怕委屈了人家。”这句话说得甚是温和暧昧,便似两个挚友在开玩笑一般。这时的右子老全无刚才的老练,一双眸子如盈盈秋水,说不出的艳丽动人。

逍遥道:“那我还住军帐,这一万两黄金就给我成不?”右子老道:“你想委屈了人家,咱们逍遥城可不能缺了礼数,那你住军帐吧。”说罢,看向灵女,问道:“灵妹妹,你就一个人住进去吧。”灵女笑道:“双尊如此大礼,属下岂敢。”右子老玉袖一挥,看向逍遥城诸众。诸众知dào

她有令示下,当下又叉手跪了下来。只听右子老,说道:“即日起,灵女升任逍遥城圣女,今后各位可不能缺了礼数。”自从仙尊回城向诸众表明了仙宗身份,许诺仙宗始终为逍遥城部属。但一众都是久历江湖之人,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如此一来,日后必定是逍遥城并入仙宗。此刻将灵女升为逍遥城圣女,自是在意料之中。但若仅以逍遥与灵女二人联姻便将逍遥城并入仙宗,却有许多人不服。虽说逍遥城不及仙宗源远流长,但诸多人都喜欢逍遥城的其乐融融。仙宗向来门户甚严,逍遥城并入其中自是大大的不便。

虽有人不情愿,但诸众对二女极为敬重,从不敢在她们面前失礼。当下起身又向灵女跪拜下去,齐声参见。灵女上前一步,朗声说道:“小女子何德何能让大家行次大礼,今后这大礼还是改为平属之礼吧。”逍遥城七十二行杀手排名,自五行,七杀,四使,冷雪十三堂,逍遥三十六坛,逍遥五杰,相互之间都是平级。除了三十六坛,每阵之内选一位头领领事,全城以双尊节制。灵女虽然日后接掌仙宗门户,但在逍遥城并无威信。升任圣女不过是与双尊平级,并未实权,只是免了她堂堂仙宗圣女竟要向双尊行此大礼。正是因冷雪十三堂对双尊如此大礼,这才赢得一众逍遥城好感,故而对仙宗并不排斥。诸众只是因为敬佩双尊这才甘愿行此大礼,连逍遥都无法领受。若是灵女就此接下,诸众多半不愿意,此一行大礼全是仗着双尊的面子。这时见她并不领受,谦言避之,对灵女倒是多了分好感。

逍遥笑嘻嘻走到灵女身旁,搂住她的腰,向一众跪拜之人说道:“众卿平身。”逍遥城一众见礼已毕,正欲起身。逍遥这一句话插得正是时候,立时引来一阵叫骂。甚至还有石子飞过来,都被逍遥接了下去。突然逍遥哎呦一声闪了开去,显是吃了灵女的惩罚,又引来诸众一阵哄笑。

双尊向柳天波以同辈之礼见了,左子手道:“柳统领别来无恙。”柳天波还礼道:“二位不远万里,一路辛苦。武林盟定当一尽地主之谊,为二位稍解疲劳。”二女显是不愿多言,左子手道:“一路奔波确实累了,这招待之礼还是留待日后吧。”向楚云说道:“后面还有贵客,楚掌门就让我等自便,瞧瞧这西北第一派的风采吧。”

天下第一(18)

楚云道:“岂敢,岂敢。”楚云本待好好招待一番,知双尊不是那拘于礼数之人。见她竟连柳天波都无话说,自己便也不去触那脸色,当下让天山四燕四女一路随行。左右二女相视一笑,这才缓步入内。逍遥向张少英眨了下眼,示意他跟来。天山四燕见二女张弛有度,行事决断,又不失女子之雅韵,身后一众逍遥城无声跟随,不由甚是敬佩。一众女仆留下两人便先行进去布置了,一众侍者驱马随在两旁。

走了段路,左子手向诸人问道:“一路北来,诸位可有所感慨?”四使首领明成吉道:“远不及咱们南方繁荣。”莫峰笑道:“美女似乎少了些。”二十一坛主叹道:“咱们一路可被那小妮子欺负惨咯。”左右二女微微一笑,信步而行。二女的歇息之处早已造好,是一座大木屋。天山四燕这时见了双尊,再看起这木屋来,才觉得实是大惊小怪了。知dào

双尊要去沐浴,逍遥城一众便没有进屋。屋旁亦有系马的木栏,一众侍女,侍者将马系好,便进屋忙去了,三十个侍者各自守在木屋四周。这些女仆,侍者都跟随双尊多年,逍遥城诸众也不敢小瞧的。

逍遥向张少英叹道:“看到了吗?普天之下,除了皇帝,就是她俩了。”张少英不解道:“她们甚麽?”逍遥笑道:“会享shòu

,六十个人侍候,啧啧啧,这就是人生啊!”这时阿红过来向逍遥一揖,说道:“上尊可要则地下桩。”逍遥微微一笑,说道:“不必了,我还是住军帐吧。”诸众本以为逍遥会大加赞成,不想他竟然拒绝。细细想来,诸众不由一酸,暗咐逍遥这上尊的确做得不像样子。逍遥城自创立之初便以上尊高位相授,定为接位人。当时逍遥城初立,大伙并没现在这麽融洽。凤凰顶之后,逍遥就此失踪,一去就是三十年。虽然冷月痕告知逍遥隐身习武,但一去三十年的确是太久了,诸多高手连孙子都长大了。逍遥身为冷月痕的大弟子,当年在其身边也不过是跑跑腿。失踪了三十年,突然跑出来,的确是把诸人吓了一跳。逍遥城多年来习惯了双尊的号令,虽然逍遥上尊的高位没有撤去,大伙却都快把他忘了。

虽然逍遥将来会继承逍遥城主之位,但他威信不高,却是难以服众。冷月痕此次让他主事,便是让他有所作为。双尊行事诸众都知dào

分寸,虽然双尊下了令。但逍遥自问对逍遥城无所建树,心中有愧,不愿建屋并不是做作。明成吉上前说道:“上尊何必谦虚,这买地的钱都付了,岂能浪费,还请上尊吩咐。”他这一说,余众自然附合。实则他们自来玄天派便憋闷的很,除了帮双尊造屋,几乎没别的事干,领了工钱都没地方花。这时来帮逍遥,竟不失了他上尊颜面,又能找点事做。

逍遥自然明白大家的心意,笑道:“诸位好意,本尊心领了,我还是住军帐吧,我要的是诸位心甘情愿,而不是怜悯。”三十六坛总坛主花千树道:“我等正是心甘情愿,恳请上尊下令。”说罢,花千树当先跪了下来。当年逍遥三十六坛总领两浙,江湖上不知有都少江湖好汉折在他们手里。逍遥常向三十六坛传达冷月痕指令,当年也是意气风发。花千树是总坛主,逍遥城七十二行高手他们都占了一半,此次一路随来的也比七杀四使这些人要多。诸人但想以后逍遥做了城主,照样还是要跪的。花千树竟跪下了,余众便都跪了下来,恳请逍遥下令。柳燕拉着张少英跟三女退避一旁,免得受了这些人的拜礼。

逍遥见大伙儿如此盛情,心中自是高兴。旁人看逍遥疯癫无常,实则他心思缜密,手段精明,这也是逍遥城诸众服他原因之一。逍遥问道:“阿红何在?”阿红上前肃拜而下,应道:“上尊吩咐。”笑道:“我虽有上尊大权,的确没怎麽用过。诸位看得起,那麽本尊的工钱将是三倍,如何?”一众人齐声领命,起身后都十分高兴,三倍于双尊的工钱,逍遥上尊的确出得起。当下阿红上前唤道:“上尊有令,各位需点名麽?”一众摇头道:“不用,不用,三倍的工钱还不干,那他一定是白痴。”这话都说出来了,一些心存侥幸之人自不好再溜之大吉了。有了阿红张罗自不用逍遥操心。幸而这样的大礼不是常有,若是每次见面都如此大礼,大伙儿非得疯了不可。冷月痕当初立城规,认为竟有上司与下属之制,跪拜之礼便不可免。只是双尊接掌逍遥城之后,礼制渐淡,跪拜之礼渐弱,却引来逍遥城以女子尚左,以男子尚右。诸众每每思之都觉得不可思议,却又甚是新鲜刺激,又找不出理由反驳,或着根本就不想反驳。

一众帮逍遥另选地基,都去忙活了。逍遥难得清静,不禁长叹。灵女道:“终于尝到了责任的滋味儿吧?”逍遥道:“你不也是一样?”灵女微微笑道:“不一样。”逍遥道:“你不就是我,我不就是你,一样。”说罢,嘿嘿笑起来。这时阿雪上前来,立个叉手,说道:“上尊请到中堂歇息。”逍遥请了天山四燕跟张少英随进。

一众自门前脱了鞋子,只着袜子入内。堂内光鲜锦簇,芳香四溢,布置得极是奢华。地上铺有有柔和的红毯,遍布中堂每一个角落。屛壁上挂有逍遥堂三个大字金匾,屏壁下设有一张横塌,尚在六级台阶之上。堂下左右各摆有四张案桌,来人都可席地而坐。逍遥向来甚是随便,否则怎称得上逍遥二字。逍遥当先抢到横塌上,翘腿躺下了。阿雪也不去理他,恭敬的请了张少英等入座,请了灵女上座。那横塌极宽,便是逍遥躺着还能轻松坐下五六人。女仆上了茶,便退开一旁侍候。灵女饮了口茶,拍了拍逍遥的小腿。说道:“你这样子,将来继承城主之位,可如何服众?”逍遥笑道:“闲人自有妙计。”见柳等一众均瞧着自己,逍遥叫道:“这可是绝佳的西湖龙井,你们就不尝尝。”天山四燕对茶艺倒是有所造诣,当下起杯尝了一口。入口鲜爽甘醇,确是极其难得的好茶。玄天派也经营茶叶,但这样的绝佳上品,天山四燕也喝不起。

张少英不懂茶,却拿来当酒喝了一大口,自然感觉不出味道。这时只听阿雪喊道:“双尊到。”说罢,屏壁后走出二女来,正是双尊。逍遥坐起身来,不解道:“你不是要沐浴更衣麽?”左子手笑道:“让上尊在此久候,不忍呐。”逍遥叹道:“完了,我又被人可怜了。”双尊玉袖轻展,在灵女左右坐了下来,一旁的侍女则左右立在台阶上。

天山四燕起身向双尊,圣女一揖,各报了名字。张少英思索在三,但想自己竟连七杀都拜了,拜拜他们的老大也是应该的,当下跪倒向双尊圣女行礼。右子老眼疾手快,手中的披帛卷出,缠住张少英胳膊,甩动之下将张少英提了起来。张少英只觉白影一花,接着便是扑鼻的香气。右子老收回披帛,说道:“你我非亲非故,何故如此大礼?”张少英一时搪塞。右子老起身走进张少英,仔细瞧了瞧。说道:“好好kàn

着你的膝盖,在这个天地间没有人能让你跪下,你也不能跪下,你懂吗?”张少英躬身道:“多谢姐姐教诲。”一旁的天山四燕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右子老显是很开心,笑道:“该有的你都有了,我也没甚麽赏你的。”说罢,右子老连拍两下。屛壁后陆续走出五个女仆来,手中拿的都是礼盒。

右子老打开第一个礼盒,取出一件白玉不求人,说道:“此物名曰不求人,想必你清楚吧?”张少英点头应是,平常都是木头竹子做的,却没见过白玉的。右子老将不求人放回,说道:“初次见面,这不求人就送你吧。”张少英知dào

长辈作见面礼不可违背,当下接了。右子老打开第二个礼盒,里面竟然是一柄长剑,而且是一柄水寒剑。五人见之不由一震,暗叹双尊的确是位及人尊,出手竟是如此阔绰。右子老右臂一抖,水寒剑已然出窍,摆个剑势,向柳燕问道:“此剑如何?”柳燕一凛,应道:“此等天下至宝,贵重至极。”右子老手掌疾翻,水寒剑已然回鞘,手法利落。天山四燕都使剑,知dào

每个用剑之人的拔剑手法直接影响出剑的速度,右子老出手之间娴熟至极,必是用剑的高手。右子老放下剑,说道:“英雄配美人,宝剑配佳人,”右子老看向张少英,续道:“是狗熊还是英雄,可就看你的造化了。”接着看向柳燕,说道:“我从不送东西给外人,你们是例外,等且收了吧。”

天下第一(19)

这样的贵重之礼,柳燕本是不敢收的。但双尊这一席话来,柳燕竟然心有怯意,不敢拒绝,只得接了。右子老又分别送了另三女重礼,白羽彤的是支金镶白玉画笔,用的上好苏州白玉,极其珍贵。孟依仙则是一具瑶琴,制作精良,乃琴中佳品。云馨性子冷淡,右子老送给她的是一盘以白玉,黑玛瑙两色的围棋棋子。右子老瞧了云馨一眼,叹道:“我们同为女人,最好不要等着男人来融化你,他们并没有欠你甚麽。”这句话说的甚是温和,云馨身子一震。四女此时对双尊又敬又畏,想不到她竟连四女的喜好都一清二楚,暗中赞叹,逍遥双尊果然名不虚传。

右子老似是累了,缓步向后走去,轻轻挥手,说道:“见也见了,你们去吧,七杀在等你们。”张,柳二人一怔。自这一日后,张,柳二人失踪了,七杀也失踪了。但没有人能去顾忌,玄天派上下都在忙,石破军在忙,柳天波也在忙,楚云作为山主更忙。仅仅只是两天,陇西附近的天河帮,凤州青龙门这些大大小小的帮派先赶来。随后,少林,天绝,北斗,剑湖四派先后赶来。一些未入武林盟的大派,华山,灵山,蓬山也都来了。十日之间,玄天派外便聚集了两万多人,军帐延绵五六里,连玄天派四周的山峰亦有人住。好在武林盟一切早有准bèi

,石破军以西门门主统领属下把守玄天派内部,武林盟带来的一千弟子,加上玄天派凑的两千弟子,换上武林盟装束来回巡视。石破军暗中令王永宗将神啸左厢三千轻骑,右厢五百重骑尽数调来,这才稳住局面。朝廷此次意欲震慑天下群雄,是以将一切备的十分充足。

楚云每日都在门前迎接来宾,每来一处人,都将到柳天波面前听取禁令,随后在一旁的木箱中取样,样纸上写着营帐字号,随后便会有禁军官兵带路前去。营帐中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来了即可住下。每帐备三名官兵日夜轮流值守,虽不限制群雄行动,威慑却是不小。拜入武林盟的各大小门派都比较安分,竟注重身份,也知dào

分寸。这些拜入武林盟的门派每年都能得到朝廷的补济钱,极其丰厚,自是谁也不敢得罪巡视弟子。便是惹了事,小事可花些钱财贿赂巡视弟子,还能搪塞一番。但凡伤人的大事,各家掌事之人自然不愿因此而被武林盟除籍,绑了任由巡视弟子处置,赔礼不说,还得被柳天波叫去训斥一顿。而一些小门小派或是独自前来的江湖人士,便会被凑齐十人之数安排在同一营帐。诸众来自大江南北,各自恃武斗狠,自然容易引起争端,不出几日还因此出了人命。武林盟弟子身为巡视之责,立时立榜文当众叙其罪责,捉拿关入铁牢中。那铁牢就建在东西帐区入口,一旦关入其中不仅露天住宿,每日还只有两顿面食。更绝的是,在外值守的禁军官兵每日都是大鱼大肉,酒香四溢。馋的牢中人哇哇大叫,口水流了一地。每日前来的武林群豪都会看到牢中人唉声忏悔,痛哭流涕。而那些欺辱值守官兵的更惨,抓住了直接当众砍了。一些人武艺高强,众官兵捉拿不住,立时会有蒙面黑衣人出现,连一招都没挡住。

许多人知dào

自己跟玉玲珑无缘,都是为看热闹而来,但想天下群豪相聚,必定乱成一片。万想不到武林盟将这一切打理的井井有条,连吃喝拉撒都不用他们担心。每隔不远都会有酒帐,赌帐,药帐,杂戏,一切应有尽有,活脱脱便是一座移来的庞大集市。只要你有钱,你就甚麽都能买到。不论缺甚麽,等不了一天,立时会有镖局,商贾源源不断运送而来。任是如此,两边的铁牢内仍关了几百人。一些人见铁牢满了,心想都满了,你还能把我往那儿赛。而这一招更绝,不出半日旁边便会多一座铁牢来。过得二十余日,玄天派外聚集的人越来越多,每日都有上千人前来,军帐连绵十余里,五万多人。这时武林盟,西门都已经有些控zhì

不住局面。虽然知dào

会来不少人,不想竟然会有这麽多。当下石破军只得密奏,真宗皇帝虽然忙于北方大战。仍令由陕西路各州府拼凑两万禁军进驻,由石破军任番汉行营都部署,王永宗副之,许便宜行事。只是石破军竟以西门门主拜山,这番汉行营都部署之职自不能公示于众。是以诸事均有王永宗掌管,石破军暗中指使。虽然如今朝武联合,但平日与朝廷接触的也只是武林盟九界统领。朝武不合自古由来已久,一众拜入武林盟门派虽受朝廷恩惠,但仍对朝廷深深忌讳,至少谁都不希望自己像器宗一样沦为朝廷走狗。

一直与党项素有世仇的折氏家族也领两千折家军驰援,归其节度。三万余禁军官兵驻守,一众武林群雄便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闹事,更感觉到了朝廷的强dà

可怕。谁也想不到,短短的一个月时间,玄天派一席之地竟然涌聚十万之众,旷古绝今。到了二月十九日,各武林群豪,有记在册之人达六万九千人。这些日子以来,王永宗一生之中都没如此忙过。群雄虽不至大闹,但各项琐碎杂事一大堆。王永宗是武将出身,让他领军杀敌还可,但若理清这些杂事当真是头痛至极。石破军则教了他个好法子,广发告令,命天下群雄选出一百位德高望重的前辈来主持公道。这一招虽看似滑稽,却着实有效,王永宗设了一百帐让他们去理事,每日上报于他即可。王永宗从没接触过江湖人士,又是武将出身,每日看着这些呈上来的文书千奇百怪,不开怀由大笑。

玄天派的指挥弟子这些日子也忙得头昏脑胀。一下子抽走两千弟子,剩下守山的不足一千人。这一月内,不论白天夜晚都会有人闯入玄天派。有从天上飞进来的,有挖地道掘进来的,还有从北面绝壁上爬进来。每进来一人,一众师兄姐妹都得好一阵忙活。也幸好有石破军所派的三百人帮忙,虽然闯进来的人都能折腾一番,总算是一一擒获。虽然玄天派不知dào

这些人会有怎样的下场,但他们知dào

,依照这些黑衣人的性子,恐怕也活不了。楚云这些日子累得很了,半月之前便一直在听轩阁修养,诸事由韩白,白羽彤打理。玄天派门外虽有数万之众,但最令她担心的却是门内的这一众。这一月之间,玄天派先后收获九万两黄金,加上双尊的两万来,一共是十一万两,楚云这些日子,一瞧见黄金都有些发颤了。三位师伯都在闭关练功,整个玄天派就靠楚云支撑。若非朝廷与武林盟从旁协助,玄天派不免就此湮没。

玄天马场内较为安静,但凡能出得起这个价钱的自不是寻常人。十所木屋沿着河流排列,每所木屋伴随着几所营帐,都有蒙面人日夜把手。除了逍遥跟双尊的木屋,其他木屋虽是鸡犬相闻,却从不往来。连石破军,柳天波都不能近前去探。不过有一所营帐石,柳二人倒是进去看了一下,却不由摇头苦笑。原来买主是个从江南来的富商,带了一帮姬妾在内嬉戏。而他请的一些所谓武林高手,也不过江湖上的三流角色。他本意也想造一所木屋,只是对北方不熟,只得用营帐。逍遥向来是闲不住的人,每日都钻进富商的营帐与他把酒言欢。且他通古晓今,博学多才,虽五十多岁了,却跟三四十岁的壮汉一般,人又帅气,直把富商的一众姬妾迷的是神魂颠倒,把那富商气的七窍生烟,最后便不让逍遥靠近了。

次日,武林盟主陈坦秋来了。陈坦秋率领武林盟反抗逍遥城,让江湖一脉不至湮没,功不可没。迄今为止,武林盟汇聚的门派超过四百家,陈坦秋为这些门派带来的巨大的利益。同时推崇正大光明,侠义为先,不至让武林盟沦为朝廷犬马,江湖上更是一片升平。谈起陈坦秋,江湖人士无不敬仰。诸众举行了隆重的迎接,高呼盟主,呼声震天。但见一百官兵开路,武林盟的盟旗随后,后面两百九届弟子护旗。陈坦秋并没有坐在马车中,此刻骑着高头白马缓缓前行,旁边两位九届统领相伴。陈坦秋今日一身枣红袍光鲜亮丽,金簪衬着阳光闪闪发光,好不威风。许多人是第一次见到陈坦秋,但见他相貌堂堂,俊朗非凡,不怒自威,的确是人中龙凤。诸多人纷纷向陈坦秋招呼,陈坦秋抱拳说道:“诸位来此可住的安好?”他这句话用内力深深的送了出去,一路说来,这已经是第七次了。

天下第一(20)

群雄都知dào

,朝廷虽提供了一切,但这一切事宜都得陈坦秋把关才行。陈坦秋行事刚正不阿,竟宽宏大度,又严厉法度,为人所敬仰。大家能有这样的生活都得益于陈坦秋,当下都道谢回应。诸多人但见他如此风光,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亦有人引为前鉴,纷纷感叹好男儿当如此才是。这样的话陈坦秋每隔一段路便要说一句,一路说了十二遍才到玄天派门前。楚云,柳天波,石破军,王永宗一众亲自迎接。瞧着陈坦秋如此风光,柳天波向石破军问道:“石门主以为何?”石破军道:“先皇而后无者。”

当下,陈坦秋下马见了楚云等四人。石,王二人虽没见过陈坦秋,但知dào

他的事迹,亦在大内见过他的画像。但见陈坦秋谈吐自如,气势逼人,二人心中暗想:“此人果然名不虚传,乃人中龙凤也。”

陈坦秋与石,王二人客气几句。但听得身后一众武林群豪拥拥嚷嚷,呼声响彻山谷,震耳欲聋。陈坦秋跃上玄天派的牌坊之上,朗声说道:“诸位可静否?”这句话仍是用深厚的内力送出去,传出十数里以外都听得清清楚楚。这身在十数里外连陈坦秋的影子都看不到,群豪但听起来,如若在身旁。一时各个震惊不已,纷纷静了下来,心中敬佩万分。陈坦秋缓缓说道:“此等千古绝景,何以有之?诸位不远千里而来,一为玉玲珑,这二嘛!想必是要看热闹,而且还要看个痛快。何为痛快?那最好是咱们这几万人一番混战,你杀我来我杀你,杀的血流成河方才痛快,诸位以为如何?”许多人本就离的远,正各自唠叨,听罢,不由都停了下来。众人均知朝廷此次将一应诸事包揽,便不会安好心。近年来朝廷多次挑拨武林盟与逍遥城之间恶斗,陈坦秋都从中揭发,大家各为其主,倒也怪不得谁。

三十年前玄天派约战逍遥城,聚众也不过五六千众,便已旷古绝今。此次竟然高达十倍,自是谁也不想扫兴而归。这时远处有人也用内力说道:“诸事因果,还请施主示下,免了这生灵涂炭之苦,善哉,善哉,阿弥陀佛。”许多江湖阅历深厚之人一听,便知dào

这是少林方丈汾阳善昭禅师。禅宗自六祖慧能死后,四分五裂,先后分出临济,曹洞,沩仰,云门,法眼五宗。三百多年来,五宗相继争锋,争为禅门正统。自百年前时至今日,每隔十年便有一次禅宗佛法经会,胜者居少林寺十年,奉为盟主。以免长此下去,禅宗终将如道宗一样排在武道七宗之外。

汾阳禅师多年来不出少林寺,许多见过他的人此时方知这位僧人竟是他。陈坦秋微微一笑,朗声说道:“方丈说的是,所以本盟尚有一着可解天下英雄之心。”这时附近有人叫道:“我等是为玉玲珑而来,来了都半个月了,也没瞧见玉玲珑的影子。何不让玄天派拿出来让大伙瞧瞧,让我们一知真假。”诸多人本是顾着陈坦秋的面子,心里都是一般想法。这时竟然有人问了出来,一些人忍不住跟着起哄。顷刻间乱糟糟一片,震的人头晕脑胀。陈坦秋不慌不忙,缓缓说道:“大伙儿怀疑不错,可你等又为何而来?倘若有假,尔等又怎亲身前来。明日午时乃是吉时,我武林盟将以三十道擂台,请天下武林大展身手,成就这千古天下第一武道会,诸位以为如何?”陈坦秋此言一出当真是语惊四座,令人血液沸腾。有些人本欲以此闹事,万想不到陈坦秋如此轻易便掩盖过去。虽然诸多人都不知这玉玲珑究竟是真是假,但教多年不出两浙的逍遥城倾巢而来,都已信了五分。尤其是这道告示乃武林盟与朝廷同时发出,凭着陈坦秋三十多年的威望,诸多人都相信陈坦秋,此为玉玲珑又增加了两分真实。诸多人本都是抱着看看的心态而来,心中且信且疑。但想朝廷竟然要天下英雄比武夺宝,无非是让大伙儿自相残杀。只是不想聚集来的人越来越多,虽然朝廷派兵驻守,但武林盟也跟随其中,倒教人不能不信。大伙但想诸众加起来几万人,朝廷若真敢对天下群雄动手,输赢也不一定了。故而到了今日这个局面,倒是谁也说不清楚了。

一些人便开始叫起来,说道:“这不是让我等自相残杀吗?”

“这里几万人,三十道擂台也不够用啊!”

“还是先把玉玲珑拿出来瞧瞧吧!”

陈坦秋神态自若,悠然说道:“比武有优雅与粗鲁之分。凡是高手,必能收发自如,随心至意。今日我们汇聚于此,诸位恩怨暂停,不可逾越。咱们就公公正正的打一场,胜者得天下地第一名号,得玉玲珑。大伙儿每方最多两人,只分输赢。稍刻拜名,梯次排名,明日午时开擂。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输并不可怕,怕的是不敢输的人,诸位以为如何?”陈坦秋这几句话说的锵锵有声,群雄虽然乱糟糟的,仍听得清清楚楚。陈坦秋竟然言明,公公正正,每方两人,非高手不拜名,只分输赢。但即便如此,恐怕拜名的也得有数千之众。三十道擂台,这打起来恐怕也得打上半个月。群雄但想起天下第一名号,又有玉玲珑在手,那是何等的风光。诸众想来无不心血沸腾,大有旷古绝今之感。

石,王二人看着牌坊上的陈坦秋,怔怔出神。心中暗暗心惊,均想,:“即便是当今圣上站在这牌坊上,恐怕也没有陈坦秋这样的威望。”但王永宗知dào

,他又要忙了,他也只能看着石破军苦笑。

许多人不解,为何要两人一起。到最后这天下第一跟玉玲珑又如何分之。陈坦秋道:“诸位一一较量,那得到何年何月?又得耗费多少钱粮?两人较之,即显同道团结之谊,又则省时省力。何况能成天下第一名,两人又何分彼此,诸位以为如何?”当下一众武林盟的拜众纷纷称是。自陈坦秋掌管武林盟以来,弘扬忠心爱民,忠得是正义之心,爱的是汉人民族节气,其后正大光明,团结互助,侠义为先。江湖正义风气渐盛,纷争渐少,大伙儿同仇敌忾。拜入武林盟的门派,占了江湖十之六七。如今的江湖不怕有恶人,就怕没恶人。各大门派再也不会因此而争功,反过来还会联合起来,任你武功再强,你也难逃法网。诸派因此不禁落了个团结互助的美名,还能得到朝廷一大笔赏金。陈坦秋一来便定了规矩,三十道擂台,分三十道拜名,没有人去反对,也反对不了。

三十道擂台,陈坦秋请了三十位德高望重之人裁决。三十人不禁蒙面,连吃住都被隔离,没人知dào

他们是谁。三十道擂台诸众以两人自由拜名,原后重新排列,均划分三十道。擂台也没有门派,兵器,人品限制。擂榜上只有礼当,公正,输赢,六个字。当日晚间,三十道擂台便建好,楚云设宴为陈坦秋接了风。随后陈坦秋见了石破军一众,两人闪烁其词,却都互赞对方深藏不露。天绝,太湖,北斗三派均递了拜帖,陈坦秋以此时不便相见之言谢拒了,只有天绝派掌门花易玄进来见了楚云,随后落魄而回。

次日,三十道擂台拜帖排序已毕,每封拜帖都以纸套封存。投名者一共六千六百四十一对,折对按数量分作三十道擂台,每日十五擂。前后一共要过七轮,剩下五十二场,然后每擂决出最强的二十六道擂主。诸众每想起这样的千古盛举,激奋之间,自是热闹非凡。当日最出名的两擂便是灵山派与川陕百化门,福州南宫世家与德州北方镖局总瓢把子两擂了。灵山剑派立派数百年,灵山剑法轻灵飘逸,享誉江湖。百化门擅长解毒,也擅长使毒。这一番较量,最终灵山掌门邱尚雪和大弟子杨宏不负众望,全身而退,百化门当众认输。而另一擂却是意想不到的结局,江湖上只知dào

南宫世家财力雄厚,武学早已因无男子继承而没落。却没想到一个娇滴滴的少女加上一个丫鬟竟然胜了叱咤北方十余年的北方镖局总镖把子跟刘二镖头。南宫世家的护龙刀法自此又名震江湖,南宫秀云为人瞩目。诸众惊叹之余,都觉得以南宫世家的财力,一万两黄金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一连过了五日,武林中的各大门派,三教九流一一登场,但北斗,蓬山两派相继落败。而这两场也最引人瞩目。因为北斗掌门败在了张少英剑下,蓬山败在了石破军刀下。相比之下,这两人都算是新秀。张少英得了玉玲珑早已名冠江湖,而石破军的西门却从没听说过。张少英换了一身蓝色长袍,手持水寒剑,一经上场便惊声四起。不仅是他手中水寒剑,还因为陪伴在他身边的便是玄天派地宗首徒柳燕。

天下第一(21)

天山四燕是陇西出了名的美人,众人但见她陪着张少英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男子,均觉得张少英站在她身旁简直亵渎了佳人。不过张少英是玉玲珑的主人,又与逍遥城,武林盟有瓜葛,许多人对张少英颇为好奇。张柳二人以晚辈之礼见了北斗掌门,北斗双雄还了一礼。北斗派立派并不久远,因北斗派武学原因,掌门一位向来两人共同居之。大师兄成风,师弟成宗,江湖人称北斗双雄,二人的七星破月斩名冠江湖。

然而张柳二人却并没有给他们出手的机会,逍遥城的飞火流星直接将二人逼出了擂台。逍遥十三式三十年前便已名动江湖,此时更是精湛纯熟。虽然张柳二人学的是逍遥城的剑法,但陈坦秋说过,不论甚麽武功,只要是不害人的就是好武功。虽然逍遥城在江湖上树敌无数,但三十年来,江湖换代,众人对逍遥城的痛恨已不及老一辈的深刻。何况王永宗派了三百禁卫护在逍遥城的营帐四周,便是不让那些人寻仇。

当张少英在台上时,逍遥城许多人都跑过来助威,连陈坦秋亦前来观看,给足了面子。诸人但见逍遥城,武林盟对张少英如此之好,无不诧异。北斗双雄连刀都没有拔出,大感面上无光。陈坦秋上前劝道:“二位不必惭愧。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过是学艺不精而已,何须强求?大丈夫生存于世,敢做敢当,方是为人处事之道啊。”能得陈坦秋好言安慰,那可是莫大的面子了,当下二人向陈坦秋深深一揖,转身离去。众人得见陈坦秋,无不热烈招呼。陈坦秋四面抱拳,这才离去。次日蓬山少掌门段子兴和妻子林氏以蓬山八仙拳,蓬山八仙掌对阵石破军和他门下东西南北四宗之一的东宗高祖。石破军以西门出江湖要的不仅是出名,还有人心。蓬山派立派久远,手上功夫练的是炉火纯青。段子兴跟林氏拳掌合璧,竟是极为默契。而石破军与高组,一人使刀,一人使鞭。斗了七招,蓬山派虽然拳掌刚柔并济,却近不得石,高二人。台下已有人鸣不平,但比武之前竟规定不论武功,兵器,众人也只能嘴上说说。石破军当下撤了兵器,与段子兴夫妇展开拳脚功夫。石破军出招平稳,落落大方。拳,掌,腿,指,被他融合的淋漓精致,精彩绝伦,实不输于一代宗师。高组虽然黥面,但拳脚功夫狠辣,招招凶险,火候十足,武功深不可测。虽然石,高二人内力上胜过段子兴夫妇。但石破军意欲在招数上胜过二人,当下拳脚生风,步步生威,高组在一旁牵制,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一百六十三招之后,蓬山派输的心服口服。石破军更将自己多年的拳脚心得交与二人,大赞夫妇二人心有灵犀,配合默契。这一番举动更迎来了一众江湖豪杰叫好,段子兴夫妇当下深深一揖谢过。

三十道擂台每场较量时间长短不一,有时一天十五组也打不完,只能放在第二天。每天的对阵都会由前一日每道擂台贴出武林对阵表,次日没按时来的,过了一刻还不见人的都视为弃权。黄氏镖局总镖头马二爷自知斗不过青城派,被青城派掌门于山道长的弟子讥讽了几句。马二爷竟然派人将那名弟子活埋,次日便被人揭发,身败名裂,羞愤自尽。

待到第六日,冥宗出场,慕秋白往台上一站。一众天下英雄终于见到了神mì

的冥宗,也见到了甚麽叫不战而屈人之兵。慕秋白甚至都没有带兵器,强烈的杀气令茅山派掌教隐芝天师当场认输。群雄万万没有想到,堂堂道教三派之首竟然连剑都没拔出来。没有人嘲笑他,因为慕秋白太可怕了,方圆十丈都感觉到了他强烈的杀气。终于有人明白,他竟然能夺走柳天波的紫星剑,是因为他有这样本事。这样的震撼每天都在上演着,甚麽武道七宗,武林盟五大门派,逍遥城都悉数登场。在这里靠的不是名声,而是实力。每天四百多场擂台,许多该胜得却输了,许多该输的却赢了。许多从没见过的,许多见过的,在这里没有最强,只有更强。而这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不是武道七宗,因为它们一出手,不论对手有多强,连还手的余地都没有。最引人瞩目的是逍遥城的双尊,这个武林盟的死对头,也是陈坦秋公开承认他最佩服的两个人。然而双尊的对手却是无门无派的边城浪子裘云和江湖侠盗北影。裘云使一把长刀,是塞北有名的强盗。北影他最出名一件事就是潜入辽国皇帝的捺钵,盗取了辽国皇帝耶律隆绪的御用宝剑。耶律隆绪大怒之下,意欲起兵开战。惹得大宋朝廷悬赏通缉,逼他还了剑。所以他才能跟偷天王齐名,因为偷天王当年偷得大宋朝太宗皇帝的御用宝剑。

双尊一经上台,便引来无数惊叹。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个武林盟的死对头竟然是这样一对美艳群芳的妇人。风姿绰约,艳丽脱俗,却又似那样的不食人间烟火,连呼出的气息都是香的。每一步,每一个动作都飘然若仙,让人生不出亵渎之心。裘云是个咧咧嘴,在塞北逞强惯了,见到了这两位佳人不免心花怒放,上前抱拳笑道:“二位美女,在下有礼了。”一众见他言语中颇有调戏味道,顿有人心生不满,吆喝起来。但见双尊敛衽行礼,摊掌请战。台下不禁哨声连连,高呼好好教xùn

裘云,更有人高呼说裘云是契丹人的派来的奸细。眼见台下热情高涨,主擂之人喝道:“今日不分国度恩怨,只分输赢。”这一句话仍然是用深厚的内力送了出去。台下一众但见他有如此功力,呼声顿竭了不少。

当双尊跃起时,所有人高呼飞火流星。双尊使的正是逍遥十三式中的飞火流星套路,但他们用的是掌,却不是剑。裘云找不到空隙,不住后退,直接被逼下台来。连退四步,狼狈摔倒。北影则果然是北影,纵身一跃,躲开了右子老这一掌。知dào

身在空中无所闪避,顿左足踏右足,一式上天梯惊艳四座。但他飞的越高,破绽则越多,虽然北影拳脚并用,紧紧守住门户。双尊一击之后并没有再出手,也不需yào

再出手。北影还未落下地来就知dào

自己已经输了,当下一抱拳,豁然下台。双尊正欲下台,一旁的裘云忽然爬起身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悠然念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此言一出,诸众一惊。再瞧瞧双尊的配合默契,不由豁然大悟,惊声四起。裘云甚是得yì

,陡然间但觉颈间一凉,一柄锋利的利刃便架在了脖子上。出手的不是一旁逍遥城的人,而是北影。江湖上向来只知dào

北影轻功深不可测,却没见过他用过兵刃。那是一柄半尺来长的小刀,很薄,阳光下闪闪发光,锋利无比。平常只是绑在手臂下,用时即可用力甩出,教人防不胜防。

裘云知北影不敢对自己动手,虽然他二人不是武林盟的人。但在这千古盛会之下,杀人便是不尊禁令,要以命抵命。裘云仍大咧咧得的说道:“磨镜磨镜,磨的好,磨得秒啊,就只许你们做,不许别人说啊。”说罢,裘云竟然淫笑起来。这一刻所有人都感到了一股强dà

的杀气,比慕秋白的杀气还浓烈百倍,逍遥城愤nù

了。双尊相视一眼,甚觉苦涩,眼泪夺目而出。北影冷冷说道:“我真瞎了眼,竟然跟你联手,真是我这辈子的耻辱。”裘云笑道:“你怎麽能这麽说话呢?好歹咱们也同路共桌过,你别这麽无情嘛。”北影愤nù

了,血光溅。裘云双手紧捂着脖子,吃力的转身瞪着北影。这几日两人意气相投,把酒言欢,又同为北方人。然而此刻,他竟然杀了自己。想起窑洞里的女人,想起那些藏起来的金银,他不甘心。在他死前他也只听到了双尊一句话:“倘若你们这些男人多爱惜女人一些,又何至世间女子心如死水。”一句话,道尽了一对女子不堪的过去。

北影虽然名声在外,但他当面杀人,已违陈坦秋禁令,按律该以命抵命。当下两名武林盟巡视弟子上前,朗声说道:“北影擅杀裘云,罪当抵命。敢问北影前辈,你可认罪?”北影将小刀上的血迹擦拭干净,藏在袖内。冷声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悉听尊便。”两名巡视弟子大喜,当下上前上枷。这些日子以来,一众在人群中巡视。江湖上的豪杰见了他们都敬礼有加,不尊行令指的也有人能治他们。几日来不仅收了不少黑钱,还如此扬眉吐气,自是大快人心。好在诸众都知dào

陈坦秋赏罚分明,从不徇私,倒没人敢大肆收黑钱。

天下第一(22)

两人正要将北影带走,左子手喊了一声:“慢”两人跃到北影身畔,右子老问道:“我能看看你的样子吗?”北影叹了一声,说道:“将死之人,何必再看。”右子老道:“你刚刚这一刀是为我们还是为你?”北影道:“为我也为你们。”右子老道:“多谢。”说罢,傲然离去。自此之后,再也没人见过北影。或者说谁也没有真zhèng

见过北影,没有见过他蒙面下的真实面目。

逍遥跟灵女二人一出现,同样引起了轰动。以仙宗圣女,逍遥城圣女的身份,以仙宗圣主,逍遥上尊的身份,这都是江湖群豪所熟悉的。相反武道七宗这些名门大派因为或隐或现,在后一辈的人群中,名声远没有逍遥城来的响亮。虽然从没听说过灵女,只有老一辈还记得逍遥的名字。但身居逍遥城上尊,圣女的高位,必定不是简单的人物。虽然两人没有出手,但他们的名声响亮了。薛家镖局跟西省镖局都是小门小派,根本就没资格上台,还没来赴约。连这样的盛会都不守规矩,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如今的江湖不怕输,怕的是连站出来的勇气都没有,这样的行为必定让人所不齿。

如果说武道七宗此前一直不出名,没有了曾经的辉煌。那麽器宗这一次带给人们得就是最强的震撼,因为出现在擂台下的是一头狮子跟一头老虎。这两样东西都太重,只能站在台下。任是如此,它每走一步,都能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器宗向来以机关术扬名天下,虽然分为天地两宗。但这次地宗冒了出来,人们也才知dào

地宗一直没有消失,而是隐匿在了逍遥城。两宗联手,架出了凝聚器宗数百年心血的机关兽。丈高的身躯,厚厚的铜甲,甚至都能看得见大腿的上的坐力扭簧。加上锥甲做成的尾巴,整个身躯足有两丈长。这样的庞然大物往那里一站,根本就没人敢跟它对抗。有人说人根本就对付不了这东西,这东西不能拿来比武。有人说,擂台早有规定,只要是跟武功有关联就可以上台,因为机关兽就是一件武器。也有人说,机关兽有三个人驾驭。两头机关兽就有六个人,超过了人数限制。但陈坦秋来了,他说动手的只是铜虎铜狮。驾驭的人早已跟机关兽融为一体,不分彼此。没有人反对,如果没有人的驾驭,这机关兽就是一堆废铜。北堂世家是最不幸的,盛唐的东方,西门,南宫,北堂四大名家,曾经何等的辉煌。偏偏遇到了逍遥城,所有的男丁一律被杀,只剩下几个孤女。北堂春,北堂雪这两个姐妹,江湖上总称她们为北堂春雪。两个不足二十岁的柔弱女子站在机关兽面前,就像待杀得小鸡。二女苦学有成,本是满心而来,却也只能含恨认输。就在这一刻,所有人都觉得。这天下第一的名号跟玉玲珑恐怕得非器宗莫属。也就从这一刻起,武道七宗又一次真zhèng

的出现在江湖人的眼中。

三千三百二十场擂台,一共用了八天才打完,武道七宗自刃宗外都进入第二轮。武林盟,逍遥城,玄天,少林,天绝,剑湖,灵山一等名门大派也都进入第二轮。第二轮用了四天,第三轮用了两天,第四轮用了一天,第五轮半天。直到第七轮,一共用了十八天。剩下五十二场,分作二十六道,决出最后的擂主。器宗无疑是这场武道会中的强者,两头狮虎跟活生生的狮虎没甚麽不同。他不仅有狮虎的吼声,还会咬人,会腾挪,会跳跃,会摆尾,会翻身。总之它们就是两头活生生的机关兽,那每一步走动都伴随着扭簧的嘎吱声,金属齿轮摩擦的吱吱声震慑心魂。当最后的二十六道擂主的名字贴出来时,诸众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欢喜。这些日子以来,兴奋也兴奋的够了,伤心也伤心够了,许多人都觉得自己已经将这辈子的喜怒哀乐用光了。

禅,仙,冥,药,隐五宗都在庆幸,他们没有遇到器宗。而他们这二十六道擂主从今以后,不论输赢,他们都已经名扬武林。张少英,柳燕。石破军,高组。花易玄,花易云无疑是这其中的新秀。次日,二十六道做第九轮对决。可叹的是,天绝派败阵,因为他们遇到的是蜀山药宗。而张少英比较幸运,因为他的对手是石破军高组。石破军高组一路下来,除了第一场,从来都是一招破敌。而张少英柳燕二人,两柄水寒剑早已羡慕了旁人。尤其是两人的逍遥十三式配合默契,精彩绝伦。只不过两人终究年轻,张少英剑招虽然熟练,但剑招中的破绽却不少。谁都看得出张少英只是初学,一路而来,凭的是一身深厚的内功。一个不足二十岁的年轻人,内力却强的可怕。人们也才真zhèng

的相信,玉玲珑是真的存zài

。但是两方一比较,石破军一组老练,沉稳。张少英一组年轻,稚嫩,必定要输。可是石破军却还是输了,他们根本就没有打,直接弃权了。没有人知dào

这是为甚麽,有些人知dào

,却也不会说出来,因为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没有人叹息他们的输赢,无论是石破军,还是张少英,他们绝不是站到最顶端的那两组。输对于他们俩来说,只是迟早的事,因为武道七宗比他们更强,更可怕。而这一刻,天下群雄终于见识到了武道七宗的绝学。剩下的十三场中,张少英一组对隐宗高手魏修,杨一。面对这两个当世顶尖的武林前辈,张,柳二人无论是见识,武功,年龄都弱于人家。所以张少英没有打下去,直接弃了权。现在的他早已经成熟不少,懂得甚麽事情该做,甚麽事情不该做。许多以前不明白的,现在他也明白了。虽然他还没有脱胎换骨,至少他现在跟以前不同了。

十三个当今天下最强的组合。慕秋白,舞依。逍遥,灵女,双尊亦在其中。十三组分作六组,其中会闲下一组,留到最后的巅峰决战,逍遥,灵女无疑是这其中的幸运之人。当禅宗对上隐宗的时候,没有人会想到,四分五裂的禅宗,竟然还有这样的不世高手。汾阳善昭禅师和洞山昭阳会泽禅师联手,竟然有这样的默契。然而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禅宗仍旧败在了隐宗的手上。陈道,曾同这两个从没人见过,听过的绝世高手,只用了七招就将这两个誉满天下的禅宗泰斗击败。这一刻,人们再也不敢小觑隐宗。以六进三,药宗对器宗,冥宗对隐宗,双尊对道宗。所有人都觉得药宗输定了,因为那两个庞然大物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应对的,偏偏天下群雄看到了一番奇景。葛笑,云道全,药宗五长老之一。这两个八十多岁的老疯子,围着两尊狮虎,怪叫连连,上窜下跳。伴随着一阵青烟,一阵黄烟,接着,两尊狮虎上蹿下跳,愤nù

大吼。奔跑起来,大地都在颤抖。一道摆尾,地面就砸出一道深坑。还有那用金蚕丝制作的一排排伸缩箭,一进一出之间,凌厉无比,势道惊人。然而这不可一世的机关兽,无论如何追赶,也碰不到两个老疯子一根毫毛。所有人退出了三十多丈的空地,让他们相斗,天下群雄终于见识到了甚麽叫做七窍生烟。两尊狮虎几乎被五颜六色的浓烟包围,伴随着浓烈的药味儿披散开来。这一刻,所有人都知dào

了,原来机关兽不是没有弱点。虽然驾驭机关兽的也是绝顶高手,即便是学习了龟息功。可是身体还是需yào

吸收外界的精华,哪怕是一丝丝的,对于药宗这样的百年大宗,却已经足够了。整整半个时辰,两个长老手中的烟雾几乎没停。现在人们思考的不再是他们的输赢,而是这两个老疯子究竟哪儿来的这麽多毒药。尽管药味儿飘散数里,但是没有人感到不适。因为陈坦秋就站在人群中,他竟然没有说话,就说明这药味没毒。可是这药味要是没毒,他又如何能对两头狮虎有威胁。陈坦秋给了他们答案:“凡是用毒的人,必有解毒的方法。”

又过了半个时程,铜虎铜师步伐不整,身形有所缓慢。不过片刻,叶非凡,鲁禹上前一步,当场认输,也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虽然器宗输了,但所有人都知dào

,如果器宗遇到的不是药宗,那麽天下第一的名号非器宗莫属。随后的冥宗对隐宗,更是惊天动地。许多人穷尽一生,今日才看到了传说中的气刃。可长可短,可宽可窄,无影无形,却锋利无比。这一刻逍遥城重新认识了慕秋白,也认识了舞依。也认识了陈道,曾同这样的绝顶高手。伴随着气刃疾速的呼啸,四人缠斗在一起,凌厉的气刃,招招夺人性命。

天下第一(23)

方圆二十丈的圈子,气刃纵横。像他们这样的绝顶高手除了内力的深厚,招式早已不再趋附于任何招式之内。何况这气刃一出,七丈纵横而力道不衰,神奇绝伦。这内功即便是练到绝顶,内力也不过四五丈。虽然气刃比起内力小许多,但这其中的凝力化气,隔空伤人,远比内力的运用艰难百倍。这四人气刃出手均过七丈而力道不衰,这样的惊天绝技自是艺压群雄。许多武功低微之人只看见四人纠缠在一起,看不清身影,自然瞧不出这其中的深奥。像陈坦秋,逍遥城这样的高手自然瞧得明白。慕秋白的招式,偏重于防守。不出则已,一出必定迅如闪电,沉稳威猛。舞依身子娇弱,但腾挪之间,身姿绰约,宛如翩翩起舞。气刃虽轻柔,却绵长势大,且慕,舞二人相随多年,两人心有灵犀,气刃间的联合毫无间隙。陈道,曾同两人虽然功力深厚,配合默契,却远不如慕秋白二人来的灵活。尤其是他二人的气刃途中相合而至,两人联手都不敢去接。陈道,曾同二人的功力明显在慕秋白二人之上。只是二人乃是临时凑合,但教二人能在这麽短的时日内便能配合的如此默契,尚能与慕秋白一较高下,这样的武道学识早已是登峰造极,无人能及。

虽然最后胜负未定,陈道,曾同二人含笑认输,朗声说道:“其实天下第一根本就没有任何用处,慕宗主以为如何?”慕秋白淡然说道:“恐怕真zhèng

能做到的也没有几个。”当下四人施礼告别,转身而去。张少英一直在盯着慕秋白,心中愤恨至极。这时但见他这样的惊天绝技,心中自叹不如,报仇之心有所减弱,只是心中难受,暗咐自己无用。柳燕一直在劝他,拉着他的衣袖示意他不可冲动。柳燕一些日子以来对张少英呵护备至,倾尽所有,张少英的心早已被柳燕的万般柔情所融化。见不远处花易玄盯着自己,面色忧伤,甚是憔悴,柳燕心中一紧,忙劝张少英离开。

这一日之间的三场,已经过了两场,剩下一场双尊对道宗。武道七宗的七宗排名始于唐初,道宗因成为李唐家教而被大力扶持。武林本就是以武犯禁的场所,诸众桀骜不驯,弑杀人命,自然与朝廷势不两立。道宗因太过亲近朝廷,犯了武林独立的大禁,是以排除在七宗之外。道宗自然是心有不服,说七宗是心有妒忌。然而人言可畏,几百年来武林中向来以武道七宗为武林泰斗。虽说天下武学出少林,但这麽多年来禅宗四分五列,为争禅门正统而内斗不休,早已失去了武林泰斗的声望,沦为七宗之中最弱的一宗。

与双尊对决的两人都是名师之后。一人是道教太极宗师陈抟的入室弟子,华山云台观,守正道长。而另一人则是道教三大符箓派,龙虎山龙虎宗第二十三代传人张乘风,号称无相天师。道教虽然分流散乱,但各派活跃,信徒众多。诸宗之间没有内斗,流派都蓬勃向上,声名响亮。四人一上台,当真是万众瞩目,呼声连连,繁杂之极。双尊当先敛衽行礼,二道抱拳回礼。一时四人静若泰山,肃穆庄严。周围一干天下群雄亦受感染,纷纷静了下来。像四人这样的绝顶高手,对于招数的领悟早已是登峰造极。每一招,每一式,每一处破绽,每一处诀窍都早已了然于胸,而能领略到这一层的天下群雄自然是极少。诸众盼望的就是四人一番拼杀,各显神通,瞧瞧到底哪个更厉害。双尊率先出了手,两道气刃激扫而出,伴随着破空的尖啸直袭二道。这样的气刃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是炉火纯青,势道奇大,能够躲过这两道气刃的攻击自非凡人。二道虽然宗派不同,但都擅长灵符剑术,有异曲同工之妙。提起道教,寻常百姓想到的自然是它的避邪驱灾,而武林人士所想到的就是道教飘渺绝伦的灵符仙剑术。二道都是名师之后,享誉江湖,却极少在江湖上走动。此次他二人能够前来,自是为武道七宗之名而来。刃宗虽然早已没落,但武林中人一提起刃宗仍佩服有加,赞不绝口。倒是道教,虽然名满天下,但武林中人一提起,就纷纷摇头。道教一片散乱,不过是一盘散沙。而武道七宗一宗专事,凝聚不散,流转传承。一个朝代能延续两三百年便已经不易,更何况一方宗派。经lì

了五代十国的风云变幻仍能屹立不倒,这便是难上加难。

两道气刃豁然而至,二道虽然避过不难。然而这样的六成功力qì

刃就要避开,以二人这样的身份,那已经是输了。双剑抖动,白光闪耀。二道跃上空中,左首自怀内拿出一道灵符,口中念出咒语。灵符瞬间燃烧殆尽,生出一道蓝色气浪随着双剑抖动迎着气刃飞速而去。这一冷一热相撞,嘶嘶声起。灵符并未完全消散气刃的力道,两道气刃窜出数尺远这才消尽。许多人唏嘘一片,自然以为双尊略胜一筹。却不知这样一来,二道便探清了双尊的底细。而双尊因为二道借助了灵符的热力掩盖了自己的内功虚实,已是输了一筹。四人并不近身,只是在这不足三丈的擂台上缠斗。但见四人飘忽若神,身姿飒爽,宛如仙人在施展仙术一般。二道每次攻击都伴随着灵符的五色变换生出一道气浪,忽冷忽热,四处弥漫着香纸燃烧的香气。四人你来我往,身法矫健,却不近身。双尊两人无论是方位,还是身姿,手法都是一样。两人紧密相连,心意相通,气刃一旦使出三丈之外便自行消散,对内力的运用不禁让人拍案叫绝。这番缠斗持续了半刻,许多人忽然觉得四人这不是在比武,而是在跳舞了。

像慕秋白,陈坦秋这样的高手,自然明白其中的关键。无论是气刃,还是剑qì

,它的本身就是气流。而气流的本身便是水分,每一道气刃,每一道剑qì

所消耗的都是自身的水分。尤其是处在这样的干燥之地,无论是气刃还是剑qì

,都坚持不了多久。双尊的招数领悟,内功修为明显高于二道。但二道双剑灵符,剑qì

激荡,虽看似不足,却没输上一招,让人大是不解。最明白的莫过于擂台上的四人,数招过后各自佩服对方。二道内功修为明显胜与双尊,但若使自家的武功,便不会有灵符仙剑术这样的默契。灵符仙剑术乃道教通用剑术,为一教传承下来的至高剑术,名满天下。而若使自家武学,不仅没有仙剑术的默契,一旦赢了双尊,不过是道教流派武学,谈不上一宗传承。

二道习武近七十年,眼见双尊配合的滴水不漏,宛如一人,心中佩服之至。像他们这样的绝顶高手,每一次内息,甚至是眨一下眼都能成为胜负的关键。双尊只是为逍遥城而来,为逍遥做衬托而来,心中没有胜负之分,自然是无所芥蒂。二道为名而来,心中有了胜负之念,自然大是不同。二道身上似乎有拿不完的灵符,五色气浪香气扑鼻。猛然间双尊疾向二道射去,一道气罩挡在身前。二道惊呼一声,一道灵符扫出,双剑疾刺。蓬的一声闷响,二道双剑同时折断。左子手一展双手叉,十道十字气印前后向守正道长激射而来,右子老一道浑厚的阴阳兰花指气向张乘风激射而来。二道大惊之下,抽身疾退,这一下即便是想接他们也接不住。

飓风戛然而止,四人各自静立。二道惊魂未定,守正道长叹道:“阴阳十分印。”张乘风叹道:“阴阳三分流,先天罡气,这是仙宗的武功!”右子老道:“不错。”张乘风道:“近闻逍遥城冷雪十三堂实为仙宗,想来是不假了?”右子老道:“不错。”张乘风道:“却不知你们为谁而战?”右子老道:“为又如何?不为又如何?”二道豁然大悟,深深一揖,就此下台。诸多人但见双尊一招之间就将这两个名满武林的名宿逼退,不由颇感失望,毕竟恨逍遥城的极多。

许多高手瞧得明白,二道倘若都用自家武功,双尊必定败阵。只是二道竟为道宗之名而来,宁肯以道家传承下来的灵符仙剑术败阵,也不肯用自家武学。这样一来,便是道家败在了双尊手下,而不是龙虎山,云台观胜了双尊。二道本意是在招数上找出双尊的破绽,再一击而胜。却不想双尊一共六十三招,两人默契自然,环环相扣。招式只要有招便有破绽,但二人默契之间破绽稍纵即逝,二道寻不到空隙。尤其是突然使出仙宗门的武功,让二道措手不及。诸多人本以为能有一场好戏看,万想不到给双尊一番抢攻便败下阵来,大感这两位名道未免名不副实。

天下第一(24)

仙宗的武学自逍遥灵女上台之后,各式绝技诸众早已见怪不怪了。

人人都知dào

,二十九年前仙宗遭朝廷重创,自此韬光养酶,隐匿不出。此时竟来天下武道会,想来是恢复元气了。这一日三场虽辗转起伏,却并没有甚麽奇特之处。许多人都大失所望,便有人告辞离去。毕竟几万人看这样一场比武,许多人根本就看不到。竟然大局已定,许多人自然不想再留下多花钱。一路上众人谈论的自然本门本派进了第几轮,谁家的武功更好,那些女人漂亮,那些人有钱。

傍晚,四家决出了对阵表。仙宗对冥宗,双尊对药宗。不出一个时辰,双尊便放言弃权,如此一来次日只剩下仙冥之战了。蜀山药宗医术无双,在蜀地极得人心。武林中人对药宗更是七分面子,不敢多有得罪,毕竟一旦中个毒,生个恶病,还得求人家。药宗擅长医药,毒药自然也是一类。没见过药宗手段的人自然不知dào

药宗的厉害,但凡受过药宗照顾的武林人士提起药宗都冷不丁一哆嗦。双尊之所以弃权,非是怕了药宗。而是双尊爱惜身子,一旦与两药宗长老比武,势必会沾上毒药。这样一来真气大损不说,药宗长老的毒药又岂是寻常之物。双尊的身体经不起这样的创伤,也不敢冒这样的险,也没有这样的必要。而若逍遥灵女击败仙宗,药宗,那才是双尊想看到的。

张少英自见过慕秋白以来一直郁郁寡欢,若非柳燕一直在旁劝说,张少英已经冲去跟慕秋白拼命了。柳燕正急不可耐的寻找张少英,刚刚张少英说是解小手,就此无踪影。柳燕这才恍然大悟,他知dào

张少英找慕秋白寻仇去了。这些日子柳燕一直在劝解张少英,知dào

自己既非敌手,张少英心中不甘。然而报仇心切,张少英虽一直在忍耐,但压抑的久了,自然容易冲动。张少英骗过柳燕之后,去客房取了水寒剑,一路绕道奔向慕秋白的木屋。木屋四周有七座营帐,由臣钟负责看守。此次慕秋白带来的是北宗一刃流下属二十人,都是位列气刃的高手。张少英一经靠近,两名白衣护卫一言不发,两道气刃瞬间及至。张少英吓了一大跳,万想不到两个护卫都有这样的身手。仓促之中拔地旱葱,向后倒翻。两护卫见他离出尚远,便住手不动。张少英怒道:“叫慕秋白滚出来。”

“你为甚麽不滚进来?”臣钟悠闲的自营帐中走了出来,手上拿着一只热腾腾的羊蹄。张少英虽然知dào

臣钟,却并未见过他,怒道:“你是谁?”臣钟道:‘等一下,我先吃一口羊腿先。”说罢,臣钟咬了一口羊肉,嚼了起来。还问一旁的护卫吃不吃,那护卫瞧了瞧木屋,猛然间夺过臣钟手中的羊腿,一口咬了下去。旁边的护卫极是羡慕,臣钟吸了吸手指,问道:“还有点味道,你舔不舔?”那护卫装作一阵恶心,撇过头去不看他。眼见臣钟如此轻视自己,张少英大怒,一招马踏飞燕飞刺臣钟。臣钟怪叫一声,但见一道白影嗖的一闪,张少英只觉腰间命门穴一麻,便不能动弹。臣钟扶着张少英不让他倒下,说道:“大白天的杀人,不怕王法麽?”张少英怒目而视,运起内力冲击。但觉命门四周如遇针扎,疼痛难忍。臣钟笑道:“老夫的点穴手法还是很管用的,你尽管试试。”想到自己连慕秋白的属下都打不过,张少英甚觉沮丧。又是伤心又是内疚,不觉间眼泪夺目而出。臣钟啧啧叹道:“哭什么哭,打你屁股,”说时,臣钟真在张少英屁股上轻轻拍了一巴掌。

“哟,这是谁呢!大白天的哭鼻子,也不怕羞,咯咯,”出来的是花妃,跟着他的还有慕秋白,清幽,舞依,灰袍人。那护卫吃着正香,陡然见到慕秋白,惊慌之中忙将羊腿向臣钟抛了过去。臣钟接了过来,问道:“你早上漱口了没有,我可不想跟你有口水之亲。”说罢,臣钟又将羊腿抛了过去。那护卫哪里敢接,只得任由羊腿砸在怀中。花妃飞身接过羊腿,轻轻咬了一口,递给了护卫,说道:“头儿现在变了,很温柔很温柔,你就吃吧,我看你们也不要守着了,都去歇息吧,没人欺负的日子真难过。”护卫怔怔的瞧着花妃,又瞥眼瞧了瞧慕秋白。慕秋白走近问道:“我就真的这麽让你害pà

?”护卫忙躬身说道:“属下玩忽职守,请宗主发落。”慕秋白没有回答他,说道:“只要你们不忘本职,松散一些也没甚麽。”护卫不由胆战心惊,盯着慕秋白瞧了两眼,不知慕秋白为何越来越亲昵。慕秋白续道:“以后她们三女说的话,就是我要说的话!”护卫躬身领是。花妃将羊腿递到慕秋白面前,说道:“头儿你也尝尝吧,味道真不错。”慕秋白就真的咬了一口,吃完了,向护卫说道:“拿着吧,不用再守了。”护卫战战兢兢的接过羊腿,不解道:“宗主,你变了。”慕秋白道:“变好还是变坏?”护卫道:“好,好,好。”慕秋白道:“那就好。”说罢,向张少英走了过去。护卫突然高举羊腿,跑向营帐,叫道:“这是花妃咬过的羊腿啊,谁要买?”一时营帐内出来数人,出价竟然从十两堆到一百两银子。慕秋白笑了,所有人也都笑了。臣钟不解道:“头儿,她们三个说的话就是你说的话,也就是说,我也得听她们调遣?”慕秋白问道:“你有异议?”臣钟摇头道:“没有,一部对我来说已经足够。”说时,臣钟解开了张少英的穴道。说道:“我们头儿就在这,欢迎杀他,请。”张少英早已失去了斗志,更没有提剑的勇气。他知dào

,这里每个人都能轻易击败他。他空有一身内功,却缺少招数的领悟,每一招的破绽都足以让他死上数十次。

他更不敢看慕秋白,飘逸的红色长发,苍白的面孔,犀利的眼神,这样的气势,足以让张少英折服。慕秋白道:“你真zhèng

要找的仇人不是我,此事虽因我而起,却非我之心。”张少英怒道:“跟你也脱不了干系。”慕秋白道:“你以为皇甫勋死了,就跟朝廷没有关系了?”张少英一愣。慕秋白续道:“你一直在逃避,一直在欺骗自己。皇甫勋虽然死了,可真zhèng

的幕后黑手却并没有死,而这个幕后黑手就是当朝皇帝,没有皇帝的命令,皇甫勋岂敢乱杀无辜。他竟然知dào

七杀的存zài

,又怎会不知dào

你们的存zài

。你应该去杀了皇帝为你的兄弟报仇,而不是找我这个无意为之之人。”张少英一怔,难道不是麽,一想起朝廷,张少英就想到了朝廷的千军万马,想到了石破军,东西南北四门,想到了知县,知州。去杀皇帝,自己要去杀皇帝吗?如果不是皇帝纵容这些天宗弟子肆意妄为,自己又何来这样的悲惨。朝廷没有他们的籍帐,他们本身就是一群被朝廷遗弃的乞丐。

自己连慕秋白的属下都打不过,还敢去杀皇帝。张少英从没有过这样的念头,也不敢有这样的念头。慕秋白以堂堂冥宗北宗宗主身份跟张少英说这麽多,这本身就不是一件正常的事情。柳燕以最快的速度让师妹们去请楚云,然后向慕秋白营地赶来。见到张少英安然无恙,柳燕松了口气。上前敛衽行礼,向慕秋白说道:“愚夫不知礼数,还请宗主宽宏大量。”柳燕对于慕秋白的底细早已是一清二楚,虽不敢奢望慕秋白会绕过张少英。但若张少英就此丧命,便陪他一起死就是了,她早已将这个人当做自己的夫君,不留一丝余地。

慕秋白瞧了柳燕一眼,说道:“看来你知dào

我?”柳燕道:“是”慕秋白道:“我就这麽可怕?”柳燕道:“是”慕秋白道:“如果我杀了他会怎样?”柳燕道:“我会随他而去。”慕秋白道:“如果我不杀他呢?”柳燕道:“奴家将感激宗主的大恩大德。”慕秋白道:“很好,所以你们不会死。”

“当然不会死,也死不了,慕兄以为如何?”能够与慕秋白称兄道弟的自然非莫峰莫属了。七杀向来是不散的,同来的还有楚云,陈坦秋。慕秋白道:“莫兄所言极是。”莫峰笑而摇头,说道:“你变了,变得我似乎从来就不认识。”慕秋白道:“人往好处走难道不是好事?”莫峰点头道:“不知在下与慕兄是否真能称兄道弟?”慕秋白道:“冥花流一宗之主难道会逢场作戏?”莫峰笑道:“实不相瞒,在下是受宠若惊,恍然如梦。”慕秋白笑道:“来人即是客,相逢不如偶遇,请诸位寒舍一叙。”

天下第一(25)

慕秋白的木屋比之双尊更是奢华,也比双尊更会享shòu

。屋内白毯铺地,琴棋书画四室皆有,显然这里不为待客之用。一众之中以慕秋白,陈坦秋地位最高。慕秋白请了陈坦秋上座,自已一旁相陪。接着请了楚云,七杀坐了西首,张柳二人坐了东首。诸众本以为慕秋白孤傲,没想到还如此端重礼节,倒不狂妄,不由对慕秋白有了一丝好感。侍女上了茶,上的是上好的云雾茶,嫩绿明亮,香气浓郁,鲜厚干爽,的确是茶叶中的绝品。诸众都是品茶的行家,即便不懂的也略知一二,却都猜不出这样的云雾茶究竟为何地所出。玄天派贩卖茶叶,对茶叶比较熟悉。楚云自是没有这样的空闲,这样的闲情雅致当非柳燕莫属了。柳燕又饮了一口,略一思索,说道:“这样的茶恐怕不是出自南方。”慕秋白道:“这样的茶罕见之至,当非凡品。”陈坦秋道:“以宗主之尊,慕宗主也非凡人呐。”慕秋白道:“陈盟主又岂是凡人,振臂一呼,群雄响应,古往今来,何以有之?”陈坦秋笑道:“所以在下冒昧前来,恳向慕宗主讨一样东西。”慕秋白笑而不答,花妃这时捧着柳天波的紫星剑从内堂出来。陈坦秋一怔,绝没想到慕秋白如此轻易便将剑拿了出来。花妃笑道:“这剑名声不小,我们瞧着好玩,便抢来瞧瞧,现在物归原主,还请陈盟主莫怪?”陈坦秋毕竟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接过紫星剑,问道:“果真如此?”花妃做无辜之状,答道:“果真如此。”

莫峰亦忍不住问道:“堂堂冥花流长老也会跟你们胡闹?”花妃面向莫峰,道个万福儿,说道:“非也,非也,是长老疼爱。”说罢,花妃径自退向内堂。莫峰向张少英道:“小弟,狐山一毛之地,却有三方相聚,你就不觉得奇怪?”张少英倒是懂了,这话柳燕跟他提过。张少英席揖,说道:“还请莫大哥赐教。”莫峰道:“这件事得我们共同讨教,慕兄,陈盟主,楚掌门以为如何?”慕秋白道:“甚好。”陈坦秋饮了口茶,道:“甚好,”楚云已知莫峰所为何事,说道:“鄙身所知,无不奉告。”慕秋白道:“那就请楚掌门以菩提花略言一二吧。”楚云道:“菩提花的确与玄天内功有莫大的关系,想必诸位早已清楚。”莫峰道:“贵派的菩提丹神效无比,这也是众所周知了。”楚云点头道:“一直以来所有人都只知dào

玄天内功虽是阴阳宝典而来,却不知dào

玄天内功只是阴阳宝典的上卷。当年家姐所取的便是上卷,下卷并无着落。”屋中许多人虽然知dào

玄天派的玄天内功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却不曾想到阴阳宝典还有下卷。上卷已经是如此惊天动地了,那下卷又岂是人所能想象。楚云向慕秋白问道:“武林中修习玄天内功的不在少数,却不知慕宗主又从何而来。”慕秋白道:“从仙宗而来,阴阳宝典本就是仙宗的武学。以进论武道,这本就是仙宗的主旨,散落的玄天内功也都为此出。”诸众皆是一惊。万想不到玄天内功的渊源竟然出自仙宗。陈坦秋道:“可是仙宗只是给了上卷。如今快五十年了,练成玄天内功的不在少数。按理说神功大成,威震天下早已不在话下,可是玄天内功大成之后却有个不利之处。”慕秋白道:“玄天内功大成,十年之内雄霸天下,无所不能。可十年之后,身体的潜能被消耗殆尽,一旦有个大病重伤,痊愈的速度慢过常人七倍之多,衰老的速度亦是常人百倍。”莫峰道:“玄天内功吞吐吸纳之道博大精深,而我们一直以为它不过是催化内力的练功法门。”楚云道:“身体的潜能被消耗殆尽,就需得不停的补充。除了平常的天地精气,便是自然灵药之道了。”莫峰道:“灵药素来珍贵,习武之人这麽多,又哪里能量用。”慕秋白道:“所以每宗每派都在研制灵药。二十年来,各门各派的灵药我们都见识过。唯独玄天派的菩提丹,仙宗的龙炎丹疗效甚巨。”莫峰笑道:“其实菩提丹,龙炎丹都是一种东西,只不过配药不同。”楚云问道:“难道我们的花树被摘过?”莫峰笑道:“楚掌门妙赞,正是偷天王所为。菩提花的花枝生命力极强,一株花枝插在土中,一个月便能长成一株树苗。如今逍遥城的菩提花已经长到六十三颗了。”楚云叹道:“外人只当玄天派的菩提花疗伤治病神效,可是却瞒不住诸位。虽然家姐特意去了一趟西域,相隔半年之后,五行大成,这才约战逍遥城。”慕秋白道:“解决了药力,自然会有人再想到。玄天内功竟然有这样的练功法门,必定有这样的克制方法,否则怎来仙宗叱刹风云的百年仙尊。”陈坦秋道:“是药三分毒,长期吃下去变成一个药罐子。活得越久,吃的药越多,药力越减退,人亦多衰老一分。”莫峰道:“竟然阴阳宝典有上下两卷,那麽我等如此猜测必定不假,却不知玄天派的阴阳宝典,菩提花从何而来。”

楚云道:“诸位不惜远赴狐山僻地,就是知dào

当年家姐为追杀易冷而失踪,所以才前去一探究竟。”陈坦秋道:“在下不解的是,仙冥两尊相约为何?截杀柳天波为何?”慕秋白道:“陈盟主早已经知dào

了,又何必再问。”陈坦秋笑道:“凡事求证一二,方能教人安心呐。”慕秋白道:“花妃说的,就是我要说的。”陈坦秋道:“就这麽简单?”莫峰忍不住笑道:“慕兄的属下果然是别具一格。”慕秋白问道:“美女的要求你能拒绝?”莫峰摇头笑道:“不能。”楚云权衡再三,看了一眼陈坦秋,陈坦秋微微点了头。楚云问道:“却不知诸位在狐山有何所得?”慕秋白道:“在狐山有一处密地,若非天际一看,谁也不会想到高山上竟然还有这样一处世外桃源。”张少英忍不住问道:“你们都去过?”莫峰道:“阿渊去过。我们虽然知dào

,却没有去过,你满yì

了?”张少英自然是相信莫峰的,接着便看向陈坦秋,慕秋白。陈坦秋微笑摇头示意没去过,却说道:“柳统领去过,所以慕宗主才想要他的命。”慕秋白看向张少英,说道:“你身上的暗香,你一直不曾发觉。当日我一近你身便有知觉,就知dào

你跟密地有关。”莫峰道:“所以我才会让阿渊跟着你,接着授你玄天内功,送你来玄天派。”楚云道:“现在你们都知dào

了,玄天派截了六脉心法。或许你们早就知dào

了,只不过是在试探。”莫峰点头道:“不错。”楚云道:“恐怕莫宗主失望了。”莫峰摇头道:“玄天内功大成,有一甲子功力没甚麽稀奇。可是张小弟修习两个月,却拥有一甲子的深厚内功,古往今来,何以有之?”张少英道:“我落下崖之后,甚麽都不知dào

了,平常只是摘些花瓣泡澡。”张少英这一说,诸众都是久历风浪之人,阅人无数,知dào

张少英并未说谎。莫峰道:“密地之中荒废已久,并没甚麽可疑之处。”慕秋白道:“秘密的诞生就是为了让人去发掘,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一番静立,各自沉思。稍后陈坦秋便起身告辞,慕秋白拱手不送,侍女送出门外。一众没有对张少英多说甚麽,亦各自有心事。柳燕是个聪明的女子,她知dào

该怎麽做。张少英似懂非懂,看向柳燕。他知dào

,柳燕一定会懂的。柳燕报以一笑,甚是勉强,显是心中不快。两人回客房的路上,见柳燕闷闷不乐。张少英不解道:“阿燕,你怎麽了?”柳燕轻叹一声,泣然泪下。张少英大惊失色,不解道:“我惹你生气了麽?”柳燕道:“你明知我心意的,可你总觉得我是为了玄天派才委身于你,你也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张少英一时语塞,他的确是这样觉得。柳燕续道:“可即便如此又如何?我竟已顷身与你,只想好好做你的妻子,跟你白头偕老。我愿意嫁你,是觉得你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我跟着你你不会负我,不全因为你的武功,这样的话你要我每天说一遍你才安心吗?”张少英支支吾吾,说道:“我……只是……只是还没有想好。我从没想到过,你竟然会……会……会嫁给我。”柳燕扑到张少英怀中,泣道:“少英,我已经抛弃了所有,你若不要我,我只有一死了。”张少英香薰满怀,搂着柳燕,说道:“你给我些时日好吗?这样实在是太快了,我总感觉像在做梦一样。”柳燕道:“我只希望你能把我当做你的妻子对待,你骗我去杀慕秋白,你要是死了,我又能活麽?”

天下第一(26)

瘦马伸手在怀里摸索着,一旁的金刚笑道:“教你不洗澡,痒了吧。”瘦马怒道:“你作死麽。”说时在怀里摸出两粒骰子来。一众见了骰子顿时眉飞色舞,兴奋无比,都大笑起来,原来这两颗骰子是张少英从一个赌徒手里骗来的。说起没有骰盅,柳燕起身去取来笔筒和装糕点的木盖。张少英抡起衣袖,当先甩了一筒。一众猜起来,却是七点大。成业,青舒,竹生输了,各喝了一碗清酒。张少英本欲不让柳燕加入,那知柳燕竟然猜了大。四使在逍遥城闲得慌,赌钱的本事自是不差,自然也难不倒他们。当下轮到于芳摇了,于芳也摇了个七点,一时更是高兴万分。向张少英说道:“老大,我可跟你摇了一样的。”这一众摇来摇去的,自然是输赢各一。柳燕都喝了两碗,唯独四使不曾猜错。再次轮到张少英时,张少英已是忘乎所以,站起身来,口中哇哇大叫,神态甚是夸张。

张少英正摇的尽兴,忽见门外进来五女。当先是白,孟,云三女,后面则是柳泗,柳纤二女。五女但见张少英高举骰盅,神态夸张,甚是诧异。张少英一动不动,诸众自然顺着他的眼光看到了诸女,当下瘦马一众起身喊了声:“老师好!”四女中除了柳燕便是孟依仙稳重些,孟依仙示意大家坐下。说道:“我们不请自来,唐突了。”明成吉笑道:“有诸位美貌小娘子相席,我等倒是荣幸之至啊。”三女微微施了一礼,口中说道:“前辈过谦了。”柳燕碰了碰张少英,即招呼三女坐在自己身旁。柳泗二女则放上两坛去了泥封的好酒,一时席间飘香四溢。明成吉叹道:“早闻北方汾酒名动天下,今日一闻,果真是清香绵长。”柳燕道:“却不知比南方的女儿红,竹叶青如何?”明成吉笑道:“一尝便知。”柳燕道:“那就请前辈一用相鉴吧!”说时,柳燕起身拿了酒坛为四使倒了一碗,示意柳泗二女退在一旁。

四使各饮半碗,明成吉道:“清香绵长,回味不绝,南北之间却是各有千秋。”柳燕笑道:“明前辈妙赞。”说罢,柳燕向瘦马一众问道:“瘦马,你们喝不喝?”瘦马青舒一众均瞪大了眼,忽而齐摇头。突然明成吉喝道:“看招。”诸人但见一只鸡腿嗖的自眼前掠过,射向张少英。张少英吓了一跳,伸手接过。惊道:“明大哥。”明成吉道:“小弟,我若要杀你,你怎麽办?”张少英吓了一跳,瘦马一众更是面面相虚。张少英不解道:“您这是何意?”明成吉道:“区区一个十九岁的少年,却能打进第八轮。也就是说,江湖上的那些各门各派都不是你的对手。你如今这麽出名,总挡不过树大招风啊!”张少英道:“你们都想知dào

我身后的秘密。”明成吉道:“可惜的是你也不知dào

,但是江湖上的那些三教九流却知dào

了。”

张少英不解道:“知dào

甚麽?”明成吉笑着看向柳燕,柳燕道:“朝廷说你身有玉玲珑,你这第八轮便是最好的证明。”张少英不解道:“朝廷为甚麽要冤枉我!”柳燕道:“你还不明白麽?朝廷冤枉你让江湖上以为你身得玉玲珑之助,功力大增。世人都知dào

玉玲珑会吸人内力,却没人知dào

该怎麽将玉玲珑里的内力吸出来为己所用。玉玲珑虽然珍贵,但若不懂吸纳内力之法,抢到手中也无用。但若知dào

了吸纳之法,那就不一样了。这样一来,所有人都会注意你。朝廷将你挡在前面,他们自己却独吞玉玲珑,又能让江湖为玉玲珑而争个你死我活,一箭双雕。”张少英急道:“参加擂台是你们让我来的呀!”柳燕道:“石破军已经控zhì

了玄天派,倘若不让你去参加擂台,后果不堪设想。”张少英本以为玄天派深得朝廷器重,却没想到竟然要对玄天派下手。不解道:“朝廷真敢对玄天派下手?”柳燕道:“传闻玉玲珑为传国玉玺,朝廷为此会不惜一切代价。”张少英听柳燕说过,知dào

传国玉玺失踪多年,朝廷一直在追查。不解道:“那一块碎玉是传国玉玺?”柳燕道:“四方修正,自然有所待同。朝廷要的是传国玉玺之名,这块玉是不是根本不重yào

。”想到石破军派遣下属驻守三峰,竟然是迫自己上台比武。张少英陡然间,惊得一阵冷汗。向柳燕问道:“你早知dào

麽?怎麽不告sù

我?”

柳燕道:“你又没问我。”张少英一时语塞。问道:“难道玉玲珑是假的?”明成吉道:“石破军拿的玉玲珑是真的。此次逍遥城突袭西北,一为李继迁,一为玉玲珑。”张少英道:“玉玲珑在党项人手里?”明成吉笑道:“他们根本不知dào

这就是玉玲珑。在我们去党项之前,朝廷便用你造足了声势,然后玉玲珑出现,接着以你的武功打进第八轮,这一切便是水到渠成。只要我们相信玉玲珑是真的,朝廷的目的便达到了。”张少英陡然一震,万没想到自己的一切都在别人的算计之中。自狐山到玄天派他便被七杀算计,虽然张少英早已知dào

。但他知dào

逍遥城不会对他怎麽样,心中对逍遥城还是感激。却没想到到了玄天派又被朝廷算计,想起自己与柳燕来,张少英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大傻瓜被人玩弄于鼓掌之间。柳燕知dào

他的心思,握着张少英的手,说道:“我知dào

你在怀疑我们。少英,我们若想害你,便不需兜这麽大圈子。逍遥城,武林盟,武道七宗,朝廷,之所以这样关注你,都想知dào

你身后的秘密。玄天内功练成之后便有极大的隐患,这可是关乎着许多人的生死。”张少英冷声道:“我身后有甚麽秘密!我不知dào

。”柳燕道:“正因为不知dào

,所有才会有人想知dào

。”张少英道:“凭甚麽从我这里就能知dào

。”柳燕道:“因为你是唯一的线索。”张少英沉默了,许久才问道:“那我该怎麽办?”明成吉道:“攘外必先安内。你最大的弱点就在瘦马他们身上?想对你动手的,自然会首先攻击的你的弱点。”张少英道:“在玄天派也不安全?”明成吉道:“看看石破军你就知dào

了。我们武功再强,跟朝廷却没法比。”张少英道:“可我跟玉玲珑一点关系都没有!”明成吉道:“现在没有人会相信你,除了我们。”

张少英道:“你们竟然告sù

了我,早已想好了法子吧?”明成吉笑道:“如果说天底下都不安全,那麽还有一个地方是最安全的。”张少英突然恍然大悟,道:“逍遥城。”明成吉赞道:“聪明!不过就看你相不相信我们了。”张少英陡然间一颤,心想送去逍遥城,倘若日后逍遥城拿瘦马他们来要挟自己怎麽办。想到要与瘦马他们分别,张少英更是不舍。偏偏这一切都是真的,倘若瘦马他们再有甚麽闪失,张少英宁可去死。张少英缩回了柳燕手中的手,问道:“你也这麽想?”柳燕见张少英怀疑的目光,陡然一酸,说道:“逍遥城光明磊落,绝不会拿瘦马他们来要挟你。”明成吉道:“你有时间考lǜ

,倘若你不放心,我们也不会勉强。武林盟虽然不失为一地,但受制于人,远没逍遥城安宁。”这样的决定对于张少英来说,绝不是件小事情。突然要他做主了,张少英一时觉得六神无主。瘦马劝道:“老大,我们死也不离开你。”张少英道:“瘦马,咱们一起这麽多人。现在只剩八个了,才两个月就死了这麽多人,老大纵是拼了命也不想你们有所闪失,你们让我好好想想。”

微风催寒,月明星稀,张少英突然觉得出奇的冷。他不停的问自己,我到底可以相信谁,谁又是真心待我。看了一眼身旁的柳燕,张少英突然很模糊。他知dào

柳燕的真心,可是又忌惮她的真心。柳燕比他聪明,也比他懂得多。很多他不知dào

的,都能在柳燕这里得到答案。张少英突然对柳燕的聪明有一丝恐惧,他害pà

被人欺骗,害pà

被人玩弄。柳燕跟在一旁没有打扰他,她知dào

两人之间出现了裂痕,而修补这裂痕最好的方式就是她的身体。该说的她都已经说尽了,现在只有她的身体才能证明她的真心。为了玄天派,也为了自己,柳燕早已不去顾及那些儒家礼学。对于一个从小解习儒家理学的庄重女子,这样的改变便不是寻常女子所能做的,所以她赢得逍遥城的尊敬。张少英第一次不想跟瘦马他们待在一起,他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所以当柳燕让他去飞燕阁时,他没有拒绝。这时的他除了深深的沉思,他也没空想别的。

天下第一(27)

白,孟,云,两个丫鬟跟在张,柳身后默默不语。四周一片寂静,只传来山下噪杂的人声。回到飞燕阁,白,孟,云三女的丫鬟早在等候,四女相互关心几句便各自上了搂。张少英这时才发觉来到了飞燕阁,柳燕拉着张少英的手柔声道:“我们上去吧。”这一声柔情依依,道尽了女子的温柔,张少英心头一酥,点了点头。进入房中,柳燕让张少英去沐浴。浴室中早已上好了热水,柳燕帮张少英解衣。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张少英仍是颇为不惯。学剑的一个月里,他虽与柳燕同床共枕,却是分被而睡,从不敢起歪心。亵衣张少英自不能让柳燕去脱,柳燕自然也不敢去脱。张少英爬进浴桶内,桶内撒了菩提花,香气提神,热水的浸泡更让张少英倍觉疏懒。柳燕紧了衣袖,取过长巾,为张少英擦拭着手臂,接着是肩膀,后背,胸膛。浴室中门窗关得甚严,室内雾气繁扰,柳燕润红的秀颊上已有汗珠。瞧着这样一个可人儿为自己擦拭身体,张少英陡然间血脉膨胀,亦忍不住要去抱着柳燕好好亲一亲。柳燕自然感到了张少英的呼吸,面色绯红,也不敢去瞧张少英,柔声说道:“你先好好洗洗身子,等我洗好了,我再来陪你。”这样的话儿瞬间便占据了张少英。张少英只觉的魂儿飞上了天,飘飘若然,一时难以自制。柳燕去浴室时,柳泗,柳纤二女换了新的热水,侍候柳燕沐浴。张少英躺在炕上久久不能自制,炕下的温暖让张少英倍感干燥,屋中的熏香更是让张少英难以自制。

这半个时程的等待,让张少英渐渐平静了下来。受不了香被中的燥热,张少英靠在床头衣箱上,让身子冷一些。屋中的烛火渐渐熄灭,只剩下横帐内的两盏烛灯。柳燕进来了,首饰都已取下,头发早已晾干,披散在身后,美艳至极。取下身上的长袄,柳燕一身洁白的内衣在烛光的衬托下,若明若暗,撩人心扉。张少英一时忐忑不安,心跳加快。刚刚失去的感觉,这时又回来了。柳燕走到炕前,柔声问道:“等好久了吧?”原本只是一句问候的话儿,张少英这时想来,自然回答不了。猛然间,张少英只觉一片空白,奔下炕来,抱起柳燕的身子。将她压在了身下,凑在柳燕雪白润红的脖子上轻吻着,双手在柳燕身躯上揉捏着,鼻尖尽是柳燕肌肤上散发的菩提花香气。柳燕感到了全所未有的酥麻,疏痒,同时也感到了男人眼中的火光。这样的火光柳燕领略了无数次,不带一丝的感情,只有深深的欲望,两行清泪亦忍不住夺目而出。当张少英吻上柳燕脸庞时,看到了身下可人的清泪。张少英突然骇然而起,忙伸手梳理着柳燕衣服的凌乱,一时惊魂未定,不知所措。看着身上的男人,柳燕倍感疲惫,她已经为这个男人倾尽了所有,他害pà

失去这个男人,害pà

他怀疑的目光。柳燕猛然起身扑进张少英怀内,紧紧搂着他失声大哭。哭道:“少英,我是真心要做你的妻子的,你不要怀疑我……”一句话道尽了柳燕所有的委屈。

张少英突然发觉自己真的错了。柳燕在他眼里从来都是端庄持重,不可亵渎,从没今日这样的失态。这些日子为了自己,她极尽呵护,心思全放在自己身上,甚至不惜以身相许,她确是为自己倾尽了所用。张少英心中感叹,自己何德何能能得柳燕如此倾心。柳燕为了玄天派是真,为了她自己难道就不是真吗。想起吃饭时对柳燕的神情,张少英忽然很想痛打自已一顿。莫峰告sù

过他,男人最骄傲的事情不是权倾天下,也不是天下第一,而是有一位知心的红颜知己。跟权倾天下,天下第一相比,后者显然更容易。

张少英推开柳燕,炕上没有手帕,但内衣是新的。张少英叹道:“我不会再怀疑你了,我会把你当妻子的,只是我也希望你有事也不能瞒我。”柳燕摇头道:“我从没瞒你,只是怕你怀疑。”张少英道:“以后我不会的。”莫峰也同样告sù

过他,男人的承诺对于不守承诺男人可以失约,对于女人却不能失约的。而这就是张少英的第一个承诺,一个对于女人的承诺。柳燕又扑进了张少英怀中,两人衣衫稀薄,张少英自然触到了柳燕胸前的柔软。张少英推开柳燕,说道:“外面冷,我们进被子里吧。”柳燕面颊晕红,嘤咛答yīng



张少英平躺在炕上,将柳燕搂在怀内,长叹一声。柳燕道:“一定有很多疑问吧?”

张少英道:“我若是离开玄天派,那些人会再来找玄天派的麻烦吗?”柳燕抬起头,颇有些惊异,她知dào

张少英做出了决定。说道:“看来你不入玄天派是对的。”张少英道:“可我不想你跟着我一起受苦。”柳燕道:“等我们成了亲,我就是你张家的人了.”张少英先是一惊,接着就知dào

了柳燕的心思,心中温暖如春。有一个漂亮的女人愿意跟你生死相随,这也是男人最大的幸福,莫峰的话再次印在了张少英脑中。

张少英叹道:“离开玄天派我又能去哪里?到时一定有很多人来找我们。”柳燕突然笑了,张少英这句话无疑将她当做了妻子,这是她最想看到的。柳燕道:“他们都想知dào

菩提花的秘密,来找你的也想知dào

玉玲珑的秘密。我们不会死,但也绝不会好过,你有甚麽自己想做的事情?”张少英道:“以前我只想找慕秋白报仇,可是他今天的一席话,却让我又糊涂了。”柳燕道:“人家堂堂冥花流的一宗之主,都跟你说了歉意的话,你也该清楚了。”张少英叹道:“妍妍为甚麽不跟我说呢?”柳燕道:“她说了你也一定不会信,因为你不敢去跟朝廷作对。”张少英道:“难道我现在就敢吗?”柳燕道:“那你为甚麽愿意把瘦马他们送去逍遥城?”张少英道:“难道我真的要去跟朝廷作对,去杀皇帝?”柳燕道:“无论你做甚麽我都不会拦你,我只要你做个好人。”张少英道:“我若做个坏人呢?”柳燕正色道:“我会杀了你,原后跟你死在一起。”张少英道:“我肯定不会是一个坏人,因为有你在我身边。我现在明白了,为甚麽逍遥城选你做我的妻子。”柳燕道:“可我还要劝你。”张少英道:“劝我甚麽?”柳燕道:“不要去跟朝廷作对,稍稍惩戒一番就好了。你也看见了,这次武道会来了多少人。玄天派一下子收了十一万两黄金的买卖,这也就是朝廷为甚麽想要剿灭他们的原因。”张少英道:“自古朝武不合,谁也不能长久的征服对方。”柳燕道:“可是这样的争斗永不会停止。没有了这样的争斗,武林就不再是武林,朝廷也将不再是朝廷。”

张少英道:“阿燕,我们离开玄天派,我带你去密地好不好?”柳燕喜道:“好啊。”张少英突然想起一事,道:“可是玄天派六脉心法已经泄漏,我们离开了,玄天派还是有麻烦?”柳燕道:“现在整个武林都在看着你,注意力都在你这里。何况跟玉玲珑,菩提花想比,六脉心法不值一提。而且有三位师伯在,即便是有人来,玄天派也挡得住。玄天派虽然深得朝廷资助,却没有失了玄天派的实力。”张少英道:“等明天结束,奶奶该宣bù

我们的婚事吧?”柳燕点头道:“你不用操心,一切有陈盟主,他亲自给我们做主婚人。”张少英叹道:“真不敢想象,我居然能娶到你。”柳燕道:“你也别老是自卑,你竟然有这样的际遇,就该好好把握。”张少英忽然笑道:“我恐怕连聘礼都下不起。”柳燕道:“你从成万里那里拿来的东西能值六千多两银子,下聘礼够了。”张少英道:“娶你这样的女子恐怕一万两银子都不够吧。”柳燕道:“我不是甚麽高贵的女子,也不是金枝玉叶,再多的钱也比不上你的一颗真心。”张少英叹道:“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快活。”柳燕道:“少英,我可甚麽都给你了,盼你不负我。”张少英道:“连你这样的女子都能负,除非他不是个男人。”

这一晚张少英甚麽都没有做,虽然数次冲动。但除了口手之欲,张少英都没有进一步,事实上他已经很满足了。他从没亲过肌肤这麽白,身子这麽滑腻,柔软的女人。虽然知dào

男女之间有一回事,张少英却并不知dào

具体。曾经为了弄清这回事,张少英,大头,瘦马三人便溜进了宜宵楼。不想被老妈子发xiàn

了,然后三人被打手狠狠的揍了一顿,张少英就再也没去过。

天下第一(28)

柳燕这一晚没睡好,被中闷热,张少英不时踢被子,还爱动。甚至睡着了还能伸手过来摸她几下,而且摸得很准,于是柳燕平生第一次起晚了。

柳燕虽然醒了却没有起来,因为张少英不仅倚在她身上,一只手搂着她,还有一只脚在她身上。虽然没有睡好,柳燕却感到了从没有过的欣慰。可她还有一个秘密没有跟张少英说,那个曾经进入了她心里的男人,所以他在等张少英醒来。张少英带着满怀幽香,似是一个美梦。喃喃笑道:“真香。”说时,手自然又不安分了。

这一晚,柳燕红晕来去已经很多次了。她也从没想到过,自己的夫君会是这样的轻薄之人。但是她也知dào

,张少英乃人中龙凤,必不能为世俗所左右。柳燕拉开张少英的手,唤了一声。张少英悠然醒来,然后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躺在这样的香炕上,甚麽都是香的,张少英觉得自己都是香的了。看了看身旁的可人儿,发丝散漫香枕,肌肤胜雪,晕红未退,含羞如放,当真是美若天仙。张少英唰时一热,忍不住凑了过去。柳燕没有躲,说道:“少英,我有事与你说。”见柳燕神色端正,张少英侧依托头,道:“一定是很重yào

的事吧?”柳燕理了理秀发,说道:“这件事我一直没告sù

你,便是怕你误会。我现在告sù

你了,盼你知我心意才是。”张少英道:“你这样待我,我欢喜还来不及呢,一定是你在我之前喜欢过的男子吧?”柳燕一惊,说道:“你都知dào

了?”张少英道:“玄天派的指挥师兄好几个都是为了你们来的,年纪也都不小了,你也一定看不上。”柳燕不解道:“你知dào

是谁?”张少英点头道:“姓花对不对,天绝派的掌门人花易玄。”柳燕不解道:“你怎麽知dào

的?”张少英道:“我开始也不知dào

他是谁,但他看你的眼神跟别的男子都不一样,而且你似乎也不敢去看他。”柳燕轻叹一声,道:“原来你早就知dào

了。”张少英道:“你一定也很喜欢他吧?这样的谦谦君子才配做你的夫君。”柳燕道:“如果没你的出现,我一定会嫁给他,可我现在也不后悔。”张少英心头一喜,问道:“为甚麽?”柳燕道:“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你觉得很般配麽?”张少英道:“这难道不好麽?”柳燕道:“我若嫁过去,他一定会待我以礼,知以我心,携游名山大川,遍尝人间佳肴,胜过神仙眷侣。”张少英道:“这不正好麽?”柳燕见张少英隐有醋意,笑道:“你跟他不同,这样的日子虽然快乐,却是永远也不能实现的。”张少英道:“你是说天绝派?”柳燕点头道:“自从他父亲死后,天绝派的担子便压在了他的肩上。他再疼惜我,也不能全心全意的陪着我,而你却不一样。”

张少英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刚刚是对我说的。携游名山大川,遍尝人间佳肴,那可是人生快事啊。”张少英忽然沮丧道:“就怕我没那么多钱。”柳燕道:“你还不知dào

你的面子有多大麽?玄天派的十一万两黄金都是冲着你的面子才送的,你现在可是个暴发户啊。”张少英道:“他们送这麽多钱,就是为了讨好我?”柳燕道:“至少不跟你为敌。”张少英叹道:“这一切来得太容易了,真像做梦一样。”柳燕笑道:“现在该醒了吧?”张少英笑道:“最好永远不要醒,我宁愿死在这梦里。”柳燕道:“你很快便会醒的,因为以后找咱们麻烦的人一定会很多。”张少英道:“送我钱的人也会来?”柳燕摇头道:“武道七宗深谋远虑,跟江湖上的那些人不一样。他们只会对你好,至少在你还有利用价值之前不会动你的。”张少英道:“再过十年我便也会潜能耗尽,我们回一趟密地是势在必行了,可是回去了又能怎样呢?”柳燕道:“你竟然有这样的机缘,必定有这样的因果,你也不必急在一时,还有件事你可能还不知dào

。”张少英道:“甚麽?”柳燕道:“于芳喜欢你。”张少英一楞,回想起来,来到玄天派之后,于芳便对自己甚是亲热,现在想来果然如此。叹道:“我一直拿她们当妹妹看的,我劝劝她。”柳燕道:“你竟然决定让他们去逍遥城,最好甚麽都别说,这样对你她都好。这种事情越解释,便越说不清。”张少英稍稍一思量,说道:“那我一会儿去找他们谈谈。”柳燕道:“瘦马他们那麽重视你,你且多说些好话,然后抽空去看看他们。”张少英道:“逍遥城方圆百里无人敢接近,从没人知dào

逍遥城的真实面目,把他们送到逍遥城我还真是有些担心。”柳燕道:“你也瞧见了,逍遥城虽然行事疯癫,却光明磊落,义薄云天。三十年来逍遥城弃恶从善,绝不是装出来的。”张少英道:“我也是听柳大哥讲才知dào

这些。”想起张少英对柳天波,逍遥城都是哥哥长,姐姐短的,柳燕笑道:“他们都是五十多岁的前辈了,你哥哥姐姐的叫着,就不害臊麽?”张少英道:“叫习惯就好了,年轻难道不还麽?”柳燕道:“年轻自然是好,我们该起来了。”张少英看了看窗外,又伸了个懒腰,说道:“好不想起来,这被窝里又香又暖,真是舒服极了。”柳燕嗔道:“你呀,就寝都不老实,老踢被子。”想起了张少英那只不老实的手,柳燕又是一阵晕红。

张少英尴尬道:“这可改不了,习惯了。”柳燕小声道:“我又没让你改。”柳燕起身穿衣,接着服侍张少英穿衣,这才开门。柳泗,柳纤早在门外等候。几年来柳燕起炕从不会迟的,今日却迟了。想起孤男寡女同卧,自不意自知了。柳燕瞧着二女羞笑的神情,嗔道:“进来吧。”说时,柳燕又现红晕了。伺候张柳二人洗刷,二女便侍候二人束发。张少英侧身瞧了瞧铜镜中的自己,越来越觉的束发之后好kàn

多了。柳泗二女侍候毕,取出早点,便开始打扫房间。二女不约而同的向炕上走去,却是芳心颤抖。不过片刻,二女一脸失望的出来,手中拿着一块落红帕,看张少英的神色都有些诧异。张少英自然不知落红帕之用,还以为是洗脸用的长巾,便没去理会,只顾大口吃着糕点。柳燕虽然娇羞无限,却仍向二女摇了摇头。

出门见了白,孟,云三女。张少英去见了明成吉,然后见了瘦马一众。出奇的竟然没有人反对,都说愿意听张少英的话。听张少英说会去看他们,瘦马一众更是高兴。见没人不愿意,张少英不解道:“你们就真的愿意去?”果果道:“愿意的,明哥哥他们说到了逍遥城会给我们造一所大房子,然后请我吃最好的鸡腿,读最好的书,学最好的剑法,找最漂亮的媳妇儿。”张少英道:“他们要是骗你们的怎麽办?”青舒道:“他不敢骗我们。”张少英不解道:“为甚麽。”果果抢道:“因为他发了毒誓,他若是骗我们,他的儿子生的孙子就没屁眼儿。”张少英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天山四燕见瘦马他们不说儿子却说孙子,不仅对这一帮人另眼相看了。

辞别瘦马他们,张少英下山去见逍遥,天山四燕也都带了谢礼去见双尊。一进逍遥堂,张少英不禁吓了一跳。但见逍遥横卧榻上,上身靠在一女怀内,那女正端着温酒相喂,他的一双腿伸在另一女怀内。这二女不是别人,正是双尊。灵女坐在逍遥身前,手中端着一碟子辣花生,不时扔一粒逍遥嘴里,旁下还有一仆仆人端着水果糕点侍候。这样的享shòu

,当真是羡煞了旁人。

张少英还未行礼,逍遥便问道:“你都安排好了。”张少英道:“逍遥城大恩,小弟感激不尽。”逍遥饮了杯酒,抿抿嘴,拉过左子手的亲了一口,这才站起身来。说道:“人生乐事,便是妻妾成群,金钱成堆,这些我都有了。怎样?你只有一个妻子,嫌不嫌少?我再给你找三个。”他这三个自然是指天山四燕了。张少英吓了一跳,道:“小弟此生足矣。”逍遥道:“我看你一定不足,以后会有很多美女来找你,你一定不同意。然后她们就会想尽办法靠近你,比如给你下春药,然后跟你睡觉。这在我们南方就叫做生米煮成熟饭,管你是七叔六妹也奈何不得,你以为如何?”张少英倒是一惊,忙道:“还请逍遥大哥赐教。”逍遥恨恨道:“我看你最好是一股脑的全收了,把她们肚子全搞大咯。教她们瘪着肚子来,挺着肚子回去,岂不是人生一大快事。”

天下第一(29)

张少英一阵尴尬,天山四燕听着这般淫秽下流的段子,当真是羞涩难以,均低下头去。张少英道:“小弟有妻如此,此心足矣,还请赐教。”逍遥道:“男女之间是最难说清楚的了,这种事情我是无法赐教的。诶,四位美女还带了谢礼来,能否让我们先瞧瞧。”

逍遥一句话说完,身子便猛向后飘去,原来是双尊用披帛将他拉了回去。左子手皱眉道:“人家冰清玉洁的黄花大闺女,你怎能出言如此下流。”逍遥躺在横榻上,翘腿念道:“男人不下流,如何似风流。”灵女嗔了逍遥一眼,那清秀高雅的神情当真酥得他心头一麻,便伸手向灵女脸上摸去。灵女没有躲,却伸出了手,戳中了他的玉堂穴。逍遥道:“我若是心情不好,一会打输了可别怪我。”灵女笑道:“输了还是你吃亏。”

天山四燕见过双尊,呈上谢礼。一坛菩提花酒,一坛窖藏了十八年的老烧锅,白羽彤亲手做的一盒各式糕点,云馨绣的两条鸳鸯锦帕。双尊收了,客套几句,四燕便退了出来。柳燕不禁担忧道:“把瘦马他们送去逍遥城,他们会不会也变成这样子?”张少英道:“一定会。”柳燕道:“那你放心吗?”张少英道:“这样不好吗?”柳燕道:“我就怕你也这样子。”张少英笑道:“我不会,因为有你在。”听着张少英亲密的情话儿,柳燕心中甚喜。天山四燕自小由楚云挑选,亲自教授,同吃同穿,四女亲密无间,胜过亲姊妹,柳燕在她们面前从不会掩饰自己的心思。白羽彤羡慕道:“阿姐,恭喜你。”柳燕道:“谢谢。”孟医仙道:“你莫不是也想嫁人了吧?”白羽彤大羞,嗔道:“三妹,你休取笑我,我看是咱们都想了。”四女大羞,相互调笑起来。张少英善解人意的落在后面,尚有四五丈远。但见四女身形阿娜,衣衫艳丽,便是背影都是如此动人。张少英陡然间不禁想起了柳燕赤裸的身子,恍然间又大骂自己下流。

四女见张少英如此善解人意,对张少英都颇有好感。四女中倒是白羽彤活波些,叹道:“阿姐,你的决定好生令人敬服。”云馨道:“为了玄天派,我们甚麽都可以付出。”孟依仙道:“还好姐夫是个重情重义的男子,否则岂不误了咱们一生。”柳燕道:“如果他不是好人,纵是他有此机遇,奶奶也绝不会让我们以身相就。”白羽彤叹道:“咱们自小得奶奶疼惜,为了玄天派,做甚麽都是应该的。”白羽彤突然很狡黠的看着柳燕,说道:“阿姐,你现在不是黄花大闺女了吧?”柳燕大羞,道:“你怎能问这些,我看你是真想嫁人了。外面这麽多青年才俊,我去找陈盟主,让他再摆个擂台为你招亲好了。”白羽彤大羞,道:“休取笑我。”说时,双手向柳燕腰间伸去。说道:“让我瞧瞧有何不同。”柳燕不依道:“光天化日之下,非礼民女麽?”两女闹做一团,甚是开心。张少英随后见了,便想起了小香,大头他们。扪心自问:妍妍的仇是报了,可大头他们的仇又该如何。我真的要去杀皇帝才算报仇吗?跟慕秋白就真的没有关系吗?想到此,张少英只能是深深的叹息,这样的仇恨纠缠不清,张少英也难以辨别。

两女折腾了一阵,孟依仙打断了她们。说道:“阿姐,二姐,你们别闹了,我们有话说。”白羽彤果然停了下来,一时颇为安静。柳燕道:“你们说的是师兄他们?”白羽彤叹息一声,道:“除了小白……不,是韩师兄沉稳一些,谢师兄高傲,林师兄要强,不好。”孟依仙白了她一眼,道:“人家看上的是你,你当然说人家好了。”白羽彤大羞,嗔道:“本来就是嘛。”孟依仙道:“玄天派阴阳分练,奶奶一直不让我们涵养阳气,便是为了日后阴阳合璧。可是再瞧瞧谢师兄,林师兄的确是有些过了,哎。”柳燕道:“你们也别太委屈自己。咱们虽然至此不出阁,为的便是玄天派武学发扬光大。可你们也瞧见了,除了韩师兄闯出了名声,二师伯,三师伯都不管谢师兄,林师兄了。咱们亲如姊妹,我也不能看着你们为了报恩而毁了一辈子。”孟依仙道:“阿姐有何高见?”柳燕道:“玄天内功远没我们想的那麽简单,不久的将来,整个武林都会因为阴阳宝典而改变。”三女皆是一惊,道:“你说的明白些。”柳燕道:“你们现在还是不知dào

的好,以后你们会慢慢知dào

的,你们别怪我。”白羽彤不解道:“阿姐的意思是?”柳燕道:“你们不要因为我而乱了心绪,还是要为自己多想些。奶奶待我们犹如至亲,这也是她想看到的。”孟依仙道:“有你这句话,我们就踏实多了。”柳燕向白羽彤道:“二妹,今后玄天派必定是韩师兄执掌门户,你可要多帮他些,我迟早得离开玄天派。”三女自然知dào

柳燕的心思,想起终于要到了姊妹分离的时候了,一时都闷闷不乐。

巳时,玄天派周山皆人,人声鼎沸,甚是汹涌。像这样的最后决战,赌局自然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了。仙宗虽然失踪了近三十年,却比冥宗更广为人知。冥宗虽然神mì

,这次见识了慕秋白的高深武功,诸众自然对冥宗也有了新的认识。药宗则是更加广为人知的宗派,提起药宗,无论是朝廷还是武林都畏惧三分。提起药宗,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两句话“蜀山方圆三百里,尽为所禁。”这样的情势自然是三方鼎力,不分上下,于是三方的赌注自然也不相上下。这第一战是仙宗对冥宗,下得赌注越大的自然拼命往前挤,挤不进去的便往周边的山顶上挤。好在有了玄天三峰的抵挡,后面的山峰都比较凸立,否则他们真的是要急得跳脚了。

慕秋白与逍遥同时到了,好在有武林盟巡视弟子开道,否则四人还真不知dào

该如何上得台来。诸众一见两组虽都是郎才女貌,但慕秋白一组明显沉稳些,逍遥则较轻浮。许多押了仙宗的不由有些忐忑不安,心中暗想:“格老子的,你仙宗若是输了,老子一天咒你一千遍。”或有祈祷,或有咒骂,或有欣喜,自然是各怀心思。

逍遥一上台,以深后内功朗声说道:“诸众退开二十丈,否则伤及无辜可不好。”一时许多人不满,心想你便是使气刃也不过七八丈,却要天下群雄退开二十丈,也太瞧不起人。虽是如此想,但诸多人还是退到了十丈开外。一声锣响,周边皆静。逍遥看了看慕秋白道:“这一场天下武道会必将名垂千古,青史长留。”慕秋白道:“他们会记住三个人。”逍遥笑道:“这位陈盟主一定是第一个。”慕秋白道:“这第二第三却得过了今日才知dào

。”逍遥道:“何以见得?”慕秋白道:“我们这场比武不会超过一盏茶的时间。”逍遥道:“看来你要用绝招了?”说时,逍遥看了看慕秋白手中的剑。那是一柄他从没见过的剑,淡蓝色的剑鞘,星纹托,星纹柄,华丽而雅致。慕秋白问道:“你没见过吧?”逍遥道:“现在就见过了。”慕秋白道:“这柄剑的名字叫龙泉。”此言一出,语惊四座。凡是爱剑的人,自然都懂剑,懂剑的人自然就知dào

刃宗。几百年来,武林早已忘记了刃宗的人,却记住了刃宗的兵器,还有那绝世无双的惊天神技飞天乘龙斩。龙渊是战国铸剑鼻祖欧治子和干将合铸,而龙泉却是刃宗先祖集合刀剑两家精华所铸。刃宗先祖本意是造一柄可以与龙渊匹敌的诚信之剑,半路却突然发觉龙渊一直是传说,他根本没有真zhèng

的见过龙渊剑,所以只能凭着想象才成就了这龙泉之剑。唐朝时为避讳唐高祖李渊之名,龙渊改名龙泉,但是所有人都知dào

,这柄龙泉却不是龙渊。刃宗自从黄巢之乱,神兵利器失散落尽。除了水寒剑,火焰刀,这些曾经名动江湖的利刃都已经少为人见了。

逍遥道:“原来这就是龙泉,却不知龙渊,龙泉究竟谁更锋利。”慕秋白道:“以前不知dào

,今天可以。”逍遥道:“你的绝招一定要用剑吗?”慕秋白道:“只有用剑,才能看到它的华丽。”逍遥道:“原本我以为今天不会用剑。”慕秋白道:“没练过剑法,自然不会用剑。”逍遥道:“还好我今天带了。”慕秋白道:“我知dào

。”人群中小雪,小花各捧着两个长锦盒上台来,逍遥灵女各取了一把剑。两柄剑古朴,古纹,古老,显不是近代之物。逍遥道:“我这柄剑叫龙渊,内子这柄剑叫湛卢。”此言一出,又是语惊四座。凭着仙宗,冥宗的声望,没有人会怀疑他们的话。然而逍遥却没有说完,续道:“可惜的是,剑还是原来的剑,却是重铸的剑。”

天下第一(30)

慕秋白道:“一千五百年的传承,再锋利的神兵都会腐朽。”逍遥道:“以后就不会了,这些神兵将在这里名垂千古。”说时,慕,舞二人缓缓拔剑,龙渊,湛卢也缓缓出鞘。这一刻所有人都看到了龙渊,湛卢两柄传承千年之剑。一柄为铁剑之组,号称诚信之剑。一柄为同师所铸,号称仁道之剑。千百年来这些神兵早已失去了原来意义,它们只是变成了一柄杀人的利器。由它们所造成的杀戮是龙泉,惊鸿的百倍,甚至千倍之多。神兵出鞘,方圆二十丈内剑qì

森然。许多人感觉到了剑qì

的寒冷,不自主的向后退去。前面往后退,后面往前挤,顿时一片骚乱。

豁然间飓风陡起,慕秋白,舞依上下而起,连出五剑。狂风起,尘飞扬,纵然在十丈之外,许多人都感觉到了强dà

的劲风。五重劲流漩涡交错,整个擂台轰然间崩塌,四散翻飞,地面都为之颤抖。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一个人的体内竟然能爆fā

出这样超越于人的力量。巨大的气流漩涡从空急剧而下,龙渊,湛卢各出三剑,六道剑qì

裹住自身,形成一个尖刺。蹦的一声巨响,一连串的连续撞击,震撼着每一个人。能发出这样的力量根本不是人所能做到的,他是神,飓风停,尘雾散,天地都为之凝结。逍遥灵女被六道剑qì

流旋绕,剑qì

相互之间看似空挡,却滴水不漏。地面随着连续的撞击,砸出一个宽达五六丈,深愈半尺的圆形深坑。连续的撞击让坑底各处极是平整,未来得及飞出去的木块便平整的凹入土中。坑内凹凸有形,每一次撞击便是一道,一共十道。豁然间,陈坦秋惊呼:“五分飞天乘龙斩?”群雄变色,轰然大噪,失传了一百二十多年的刃宗绝世剑法,曾经长居盛唐百斩风云录排名第一近两百年。这样突然横空出世,当真是惊天地,泣鬼神,也只有飞天乘龙斩这样的绝世剑法才有这样威力无双的力量。这一刻许多知dào

飞天乘龙斩的人突然知dào

慕秋白为甚麽要用剑,除了用剑才能显示它的华丽霸道。还有剑的牵引胜过气刃的牵引,这样的飞天乘龙斩威力便增加一分,高手相争原本就是不容一丝的懈怠。飞天乘龙斩的可怕不在于它的剑法,而是它的力量,足以开山碎石的力量。从没有人能在飞天乘龙斩一击之下幸存,偏偏逍遥灵女靠背而立,没有倒下,这一刻他们应该被击成粉碎,但他们都安然无恙。坑底唯有他们脚下这一小块之地仍傲然凸立,六道剑qì

缠绕,便如春蚕裹茧。诸众啧啧称奇,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念头:这不可能!:

除了刃宗血脉亲族能使出七分飞天乘龙斩,旁人练到绝顶,也只能练到五分。虽然慕,舞二人使出的是五分飞天乘龙斩,但是两道五分飞天乘龙斩重叠,却足以傲视天下。这样无与伦比的力量,逍遥灵女竟然毫发无损。慕秋白盯着逍遥灵女,一时思绪万千,舞依更是美目惊异,难以置信。一旁的葛笑盯着逍遥灵女叹道:“这是仙宗的三分阴阳气。”群雄一时唏嘘一片,这门功夫他们从没听过。仙宗历来是武学世家立派,提起仙宗最厉害的武学,逢人想到的便是传说中的先天罡气。慕秋白缓缓道:“三百年来,飞天乘龙斩终于尝有一败。”逍遥缓缓收功,这一刻群雄突然又明白了为甚麽逍遥要用剑。没有一把无坚不摧的神兵,抵挡飞天乘龙斩的力道便会增加一分,面对这样强dà

的攻势,无论是气刃的运用,还是消耗都已捉襟见肘了。

龙渊,湛卢锵声入鞘,逍遥道:“我虽胜,飞天乘龙斩却还是天下第一。首先我二人是要感谢那位张小弟夫妇,还有这位陈盟主。”慕秋白道:“你一定要说出来?”逍遥笑道:“在下虽自命风流,事非君子,对于这样的欺世盗名之利却是不吐不快。”逍遥去牵灵女的手,灵女挣扎了一下,却没挣开。逍遥走到陈坦秋身前,说道:“若不是陈盟主高见,以两人合击之,我定无胜望。”陈坦秋道:“不错,倘若你两人单方较量,你必输。”逍遥道:“可是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我们赢了。”陈坦秋道:“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挡不住七个二流高手合击,天下第一只是一个名号。在这高手满天飞的年代里,组阵无疑是最好的方法,你逍遥城无疑走在了前面。”逍遥笑道:“多谢。”说罢,走到云道全身旁,两人同时行礼,逍遥问道:“不知鄙宗的五色烟云斩可有赐教?”药宗的五色烟云斩百斩风云录排名第二,只是号称天下第一的飞天乘龙斩都败了,五色烟云斩又能耐如何。云道全道:“曾经的五色烟云斩之五色,不过是绚丽之粉。如今的五色烟云斩,却是五色奇毒。我虽然不能击败你,却能教你一生都不能起床。”逍遥笑道:“竟有一生不能起床之用,自有立kè

起床之道。”葛笑道:“这一战不用比了,药宗认输。鄙宗的三分阴阳,唯我独尊果然名动天下。能够在两重飞天乘龙斩下毫发无损,三百年来二贤居之。”这一刻,逍遥城都为之动容,纵声欢呼,顷刻间漫山遍野,这一刻仙宗将永垂不朽。

陈坦秋走下深坑,朗声说道:“千古之景,今为所安。诸众之利,青史长留。泱泱中国武道,藏龙卧虎之地。我辈自为武道搏新而立,凝则强,散则浑。仙宗一挥而就,成这天下第一之名,携玉玲珑之力。我辈自当奋发图强,叹服敬仰。”说罢,陈坦秋转身面向逍遥灵女深深一揖。连陈坦秋都行如此大礼,余人自然跟着行礼,而仙宗也该受这样的大礼。这一刻,三分阴阳气将扬名天下。这其中有叹服,有嫉妒,有咒骂,从以有之。

王永宗驱马在前,二十武林盟巡视弟子在前,十个黥面高手随中持物,两百禁军重甲步军在后,缓缓走出玄天派城门。一道横匾披红带彩,一托盘托着的锦盒更引人瞩目。人群渐渐分开,走到陈坦秋面前。禁军缓缓将方圆十丈封锁,陈坦秋开幔亮匾。顿时金光闪耀,天下第一五个金字便足以显示它的沉重。锦盒开,诸众终于看到了传说中的玉玲珑。陈坦秋道:“这两样现在归你了。”逍遥缓缓招了手,莫峰,花千树上前接过金匾。金匾真的很重,铜身金字。两人一入手,当真是心血沸腾,逍遥果然没有辜负众望。

见没人来取玉玲珑,陈坦秋道:“这玉玲珑你不要?”逍遥笑道:“这东西虽好,却不敢贪图帝王之尊。”陈坦秋道:“如此不是可惜?天下唯你仙宗能运用玉玲珑。”逍遥道:“贱民之心,岂敢贪图乾坤。我看此物献给朝廷,当是最为合适。”这一刻许多人恍然大悟,本来几万人为了天下第一这个名号奋战大半个月,已是觉得竹篮打水一场空。玉玲珑一旦入了大内,那真是再难见天日,便是知dào

了玉玲珑运用之法又有何用。唰时之间,群雄激愤,一片骚乱。陈坦秋取出玉玲珑,细细瞧了一番。这当然是真的玉玲珑,而且底面还有字。这字当然是新刻上去的,“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篆字,显示了他的古老。两个黥面高手抬来一张方桌,陈坦秋将玉玲珑反面向天。

请来了少林方丈汾阳善昭禅师,道:“还请禅师一看,以正视听。”汾阳善昭自然不知dào

这其中秘密,一番审视,言道:“此等乾坤之印,老衲眼拙,实难瞧出真伪。以印所见,其玉之丽,当为绝物。”陈坦秋摇了摇手,示意群雄静下来。当下自近至远,慢慢静了下来。陈坦秋朗声道:“此等至尊之物,才有其神奇之处。玉玲珑若为毫无内力之人持之,当无所异,亦如常事。一旦为内力之人有之,

一旦触及内力,便顷刻将人吸干。我知dào

诸位还有许多人不信,可有人敢来一试?”言毕,一人纵身跃出,没有人识得他,想来自然也不是个有名的人。那人约莫四十岁年纪,甚是纤瘦,当前抱拳,说道:“在下不才,倒想一试。”陈坦秋道:“这可是性命攸关之事,你且想好了。”那人道:“盟主尊前,不敢妄言。”当下陈坦秋将玉玲珑递了过去,那人接过细细审视,突然凌空跃起,将玉玲珑抛向人群。两道黑影闪出,一人射向那人,一人射向玉玲珑。唰时之间,那人口喷鲜血跌下地来。黥面高手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玲珑,突然也生出了一丝好奇。一股内力运到手掌,陡然间玉玲珑光芒四溢,黥面人只觉得玉玲珑有一股强dà

的吸力。陡然间内力狂泻,唰时便觉得全身酸软,想喊都喊不出声来,瘫软在地。一时群雄尽皆愕然,唏嘘不已。这些琼面高手的厉害,群雄自然是领略过的。

天下第一(31)

陈坦秋走过,拾起玉玲珑。道:“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玉玲珑为九五之尊,岂是我等凡夫俗子所能拥有的。仙宗能深明大义,当是识时务为俊杰。我等忠君爱国,也算是为朝廷尽了一份力。老夫虽然也甚为不舍,却也难当大军之利呀。”一些有识之士,早就猜到了这个结果。一些半有识之士,此刻也才突然明白,至于那些不明白的就只有不明白了。这一次的武道会若非朝廷从中维持,岂能如此顺利。早知朝廷不安好心,此刻终于明白了朝廷的意图,也终于明白了陈坦秋为甚麽要两人一组对阵。自然有人开始怨陈坦秋太过亲近朝廷,然而一些有识之士却知dào

其中的秘密。陈坦秋一向少跟朝廷有来往,自当盟主之后,只进过两次宫,一次见宋太祖,一次见太宗皇帝。此次他突然如此亲近朝廷,自是朝廷大力准bèi

,他也无法阻挡,只好身居其中,一稳大局。否则朝廷若真动了血洗群雄之心,那才是血流成河,惨不忍睹。

便在此时,三十二个大内侍卫缓步入场。瞧这些人都已是中年,众侍卫步子沉稳,手握腰刀,都是高手。诸众面无表情,昂首挺胸,甚是威武,这一切自然是朝廷安排好的。左边一人年过花甲,虽然白发苍苍,却甚是健朗,乃殿前都指挥使高琼。另一人则是真宗皇帝的贴身护卫王应昌,不到三十,武功不差,人自然也忠心,圣旨自然也是他拿着的。皇宫大内的几千侍卫中能够持兵器随皇帝驾前的只有六个人,他就是其中之一。

江湖上对于朝廷的大内侍卫的装束颇为熟悉,当年南偷偷天王夜入大内,偷盗太宗皇帝御用宝剑,并留下大名。太宗大怒,派出三百大内侍卫,追缉京师周边五路。这些年来不时有想出名的人夜入大内,便经常遭到朝廷追缉,大内侍卫出宫已不是新鲜事了。看到王应昌手中竟然捧着一道圣旨,群雄虽然知dào

朝廷早有准bèi

,却没想道有此一着。有了圣旨到,自然要跪拜。许多人便开始心里咒骂,却都看向陈坦秋。

高,王二人向陈坦秋一揖,说道:“陈盟主,久违了。”陈坦秋笑道:“还请宣读圣旨吧。”两人一点头,王应昌高举圣旨,朗声道:“圣旨到,诸众接旨。”这一声同样是深厚的内力,这些日子以来总会有人为了显示武功都会这样喊两嗓子,诸众早已见怪不怪了。陡然间天下群雄但听四周兵甲锵锵有声,数万众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声势浩大,震慑人心。这许多禁军就站在人群中肃拜而立,人人亦是纵声高呼,肃穆庄严。一众大内侍卫当先跪了下去,陈坦秋,逍遥灵女,慕秋白舞依先后跪了下去。陈坦秋都跪了,一众武林盟岂能不跪,又怎敢有人不跪,见圣旨敢有不跪者,那便是跟朝廷作对,是要诛九族的。天下群雄相续跪了下去,便是自吐蕃诸部,大理来的也都跪了下去。王应昌摊开圣旨,念道:“制曰:仙宗体谅国体,献至九五,朕心甚慰。兹赦免仙宗,逍遥城谋逆之罪,一律悬赏撤销。望卿等自此皈依国体,不甚逾越。再有犯之,朕定当尽剿。兹天下壮士齐聚泽地一教武艺,朕心壮哉。望诸壮士体恤国民,倡国泰民安之心,朕心可知可慰,故兹诏示。景德元年三月十五日。”

这里许多人都没有接过圣旨自然也不知dào

礼仪,除了武林盟便是知dào

了也当装作不知,心里更是咒骂不停。这道圣旨即是给逍遥城,仙宗的,也是给天下群雄的,这道圣旨自然落到了陈坦秋手中。便在此时,号声大作,鼓声大起。诸众跟官兵住的久了自然知dào

这样的号角鼓声就意味着进攻,不由纷纷变色,甚是惶恐。却没有听到官兵的喊杀声,轰轰声中传来的是官兵整齐的踏步声。后面的人自然看的真切,军前先锋在前开道,连声吆喝。诸人虽有不满却哪里敢有怨言,这里到处都是官兵,群雄对朝廷都隐隐有了一份畏惧之心。当前一五十多岁的戎装劲汉领着数位将军驱白马前行,随后便是大宋的国旗,接着是王字的大旆,较国旗为小,却是诸旗之中的第二大旗。身后便是亲军护卫,接着是四列步军,手持长枪,钩镰枪,弓弩,长刀。军队向后延绵看不到边,人数自是不少,铁甲锵锵,明光闪耀。一些陕西路的黑白两道自然知dào

这是西面行营都部署王超将军,统帅西北禁军十万之众,远不是王永宗这样的临时都部署所能比拟的。见他带这麽官多兵来,诸众均忐忑不安。

军队径直走到场中,两名官兵取来铁箱。王彦昌亲自将玉玲珑放入锦盒,装入铁箱,由四名大内侍卫进入马车中看守,余下侍卫守在四周。官兵牵来二十八匹军马,一旁侍立。王,高二人当下向陈坦秋告辞,翻身上马,走到军前,向王超一揖,几人本就不熟,各司其职。客套几句,王超一声令下,但见传令兵来回穿梭,军令一道道传下去,甚是快捷。这样一来,便似诸军在天下群雄身前演戏一般。王超这次带来三千步军,两千骑军,当下后队变前队,中路大开,王超当先驱马疾奔。小半个时辰,诸军绝尘而去,只留下群雄望军心叹。

陈坦秋朗声道:“大伙都瞧见了,圣上神威,咱们都是山野草民,自然是知法不犯,见钱不开了。”唰时间,群雄轰然大笑,响传数里。陈坦秋续道:“盛会已尽,今日歇息一晚,明日诸部也后队变前队散去吧。有人叫道:“盟主,这样的盛会不知何时才能再有啊?”陈坦秋笑道:“所谓千古盛举,只此一遭,别无分店。今后若再有能人当以效防,那就是武林之福了。”群雄不禁黯然,诸众都知dào

,若非朝廷派大军维持,若真是这几万人聚在一起,一定混乱不堪,甚至不好便造成一番混战。

诸事尘埃落定,陈坦秋叫了张少英二人前去,陈坦秋几位统领在后跟随。陈坦秋笑道:“朝廷将玉玲珑一接走,你二人便轻松了吧?”柳燕早已将张少英当做自己丈夫,是以并不答话。张少英愣了楞,忙道:“这一点倒是没想到。”陈坦秋笑道:“这高明之人下棋自然是高明之棋,很多时候运筹帷幄远比打打杀杀更可怕。”张少英道:“前辈正是这样的人吧?”陈坦秋笑道:“不敢称全,堪为四五,倒是有此一羡。”这话张少英自然听不懂,心中暗咐以后得多读些书了。柳燕知dào

张少英不善于这样的对答,只得应道:“盟主统领有方,一呼百应,岂为四五所能成。”陈坦秋笑道:“夫运筹帷幄之中后一句是甚麽?”柳燕道:“决胜于千里之外。”陈坦秋笑道:“所以,岂能为之?”柳燕道:“此言非是王者所为。”陈坦秋道:“你会知dào

的。”便在此时,一个弟子赶来,禀道:“启禀盟主,少林方丈参见。”陈坦秋道:“你且转告禅师,此事当有分晓,勿急便知。”弟子领命而去。陈坦秋向张少英说道:“告sù

你个秘密,子时听轩相会,切勿失约哟!”说罢,大笑而去。

张少英甚是不解,见柳燕神色肃穆。张少英不解道:“阿燕,你怎麽了?”柳燕道:“我突然感觉有大事要发生了。”张少英道:“甚麽大事?”柳燕道:“我也不确定,晚上会知dào

的。”见柳燕不说,张少英也只好作罢,心中隐隐有些失落。柳燕见张少英似有不悦,柔声道:“你怪我不告sù

你麽?”张少英道:“就是有些好奇,盟主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着。”柳燕道:“不是盟主料到了这一着,这本就是朝廷逼迫陈盟主早就计划好了的。”张少英惊道:“朝廷逼迫陈盟主?”柳燕点头道:“朝廷本意是宣示玉玲珑,好让天下以为朝廷真的得到了传国玉玺。之所以派这麽多禁军,竟是陈盟主要求,也是朝廷力有所求。”张少英道:“不懂。”柳燕道:“朝廷本意是震慑天下英雄,甚至要聚兵会剿,却没想到来了这麽多人,朝廷就不得不另谋打算。这次西门涉入江湖,我想一定有所阴谋。”张少英点头道:“盟主让我们去赴约,难道就是为了说这事?”柳燕笑道:“他们能这样对你,只是因为你。刚刚盟主连少林方丈都没见,晚上一定有很多掌事前来,这件事咱们万不可泄露。”说时,一个白衣女子赶来,俯身向二人各道个万福,说道:“我家上尊请二位前去赴宴。”

宴会便立在逍遥堂外,逍遥灵女夺得了天下第一名号,不仅为仙宗露脸,也为逍遥城露了脸,自然该好好庆祝一番。无论是桌椅,还是碗筷,一切都是新的。

天下第一(32)

张少英一来便看到了瘦马他们,明成吉道:“如今完璧归赵了。”张少英深揖谢过。张少英一行放了两张八仙桌,摆上了热锅酒菜,香气弥漫,让人大有食欲。逍遥城一众挤在一起,吆喝声起,把酒言欢,甚是融洽。

想起朝廷竟然将玉玲珑取了去,瘦马他们也该可以留下了吧,一时张少英也甚是开心。桌上放的都是状元红,女儿红,较清酒有所不同,便是嗅上一嗅已有醉意。一众开怀畅饮,逍遥单独主席,坐拥双尊,灵女之间甚是开心。他也值得高兴,当然这都是拜灵女所赐。逍遥城虽然有此心意,却实没把握,能够一招击败慕秋白,却是众人意想不到的,对逍遥的认识自然也都多了分敬重。毕竟由城主冷月痕选的继承人,必定有过人之处。

逍遥不时向三女瞧来瞧去甚是得yì

,神情时而猥琐,时而淫笑。灵女皱眉道:“你就一点也不顾忌我麽?”逍遥笑道:“人生得yì

须尽欢,你就纵容我一回吧。”灵女轻叹一声,道:“我看你高兴的不是天下第一,而是我们三个能陪你睡觉。”逍遥神色一凝,道:“天下第一不过是一介虚名,能有三美相陪,难道不是人生乐事?”灵女向双尊说道:“你们可别纵容他,他动不动便酒后乱性。”逍遥一口美酒喷了出来,左子手笑道:“今日他该高兴。”灵女叹道:“你们两个总是黏在一起,我忽然觉得有点势单力孤。”逍遥凑道:“那你也去找个好姐妹来。”灵女白了他一眼,右子老叹道:“咱们付出了大半辈子,再也不是小姑娘了,以后你是我们的大姊。”

逍遥经冷月痕介shào

拜进仙宗,一去就是三十年。三十年间,灵女与他日夜相伴,同床共枕,心意交融,两人之间做甚麽都不需yào

对方去问。也正是因为这样,该说的不必说,该做的不必问。即便刚出生的儿子,他们也只是抱了一个月。为了仙宗,为了逍遥城,他们俩付出的不仅是岁月,还有痛苦,还有感情的淡然。回了几次逍遥城,灵女也渐渐知dào

了这件事早在逍遥进仙宗就已经计划好了。她一直以为逍遥只属于他一个人,似乎忘了逍遥还是将来的逍遥城城主。

双尊为逍遥城付出的也是三十年,他们等逍遥也等了三十年。从一个少女等到了快五十岁,这其中艰辛耗费了两个痴情女子的所有。磨镜磨镜也道破了两个痴情女子的煎熬,她们没有迎来众人的嘲笑,却迎来了众人的尊敬。她们今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报恩,报冷月痕的恩。一想到那些寒冷的夜晚,无数的官兵冲进营帐,肆意的蹂躏着她们的身体。毁掉的不仅是她们的命运,还有她生存的欲望。那一次,南唐跟吴越发生了战争。吴军大败,丢下了她们一众孤苦无依的柔弱女子。就在那长长的河滩上,唐军纷涌而来,然后她们就看到了众官兵眼里的欲火。她们被押到了军营,等待她们的又将是另一番践踏。但是在这里她们不会饿死,有地方住,甚至还有人送她们一些女子衣物,至少比那些没衣服穿的好。在这里她们有一个怎麽也磨灭不掉,刻骨铭心的称号,营妓,这个自古传承下来的称号,最卑贱,最凄惨,也最没有人性。她们有的是罪臣的家属,有的是从敌人那里俘虏过来的,也有犯罪被发配来的,她们都是四面八方来的,却都是一样的命运。

左子手都不属于这些,因为战争,她眼看着自己的家人一个个的被杀。她躲在床底下逃过了一截,她亲眼看到母亲就倒在自己的面前。母亲已经不能说话,眼神却告sù

她不要出声,千万不要出声。她只有忍耐,拼命的忍耐,直到晕了过去。看到家人的惨死,她除了哭跟绝望,她没有任何办法。她本想将家人的尸体掩埋,那一年她才十五岁,可是她没有想到死人是很重的,很重很重。平时她拉着到处跑的弟弟就像一块大石头,她幼小的身躯费了很大劲才扶起弟弟的上身。在弟弟的胸膛上有一个很深的窟窿,她除了吓得哇哇大哭,就只有哭。哭声很快引来了官兵的搜查,她只有跑,拼命的跑,然后她就听到了官兵的淫笑声。一共是七个官兵,那一天她永远也忘不了。她从一个少女变成了一个女人,然后她被带到了营中。帐内有二十多个女人,淡然的躺在草堆上睡觉。她躺在草堆里除了痛还是痛,全身都痛,她现在除了死是她能做到的,她甚麽都做不到。几个妇女帮她整了整衣衫,告sù

她如果她想死也要有足够的力qì

冲出帐外。然后值守的官兵会很轻易的刺穿她的肚子,她就可以去死了。这支吴军是从京城调来的,纪律森严,对于营妓也好些,她躺了几天就得起来干活儿。在这里的营妓平常都要帮官兵做饭,洗衣服,然后轮流任官兵享乐,每次要应付十五个男人。这里的很多妇女随军很久了,最长的有近三年。她们每次回来口中都是些下流粗野的话儿,然后劝她千万不要反抗。反抗的后果就是,你终于了知dào

了甚麽叫生不如死。她没有听,拼命的反抗,拼命的撕咬。她越拼命,围着她的那些官兵越兴奋。

直到她咬下了一个官兵的耳朵,然后她的手脚被人死死的按住,官兵轮流侵犯她的身体,围着她品头论足。等到了所有人都发泄完了,她连站起来的力qì

都没有。伤了军中的官兵,你就相当于被判了死刑。他们用枪柄戳进你的身体,任凭你撕心肺腑的惨叫,然后他们在一旁快活的大笑。官兵折磨人的方法有很多,一旦被判死刑,你就不再是一个人,连畜生也不如。最后她被绑在了地上,摆成了一个大大的大字。一位将军知dào

她伤了人,叫来了所有的营妓,让她们看看下场。这是一种很特别的死法,他们叫这种死法为刀斧分尸。就是先砍你左手,再砍你右手,然后是左腿,右腿,腿比较粗,一刀砍不断,只能用斧头,很大很大斧头。然后十五个人决斗,决出五个人来行刑。杀人在他们眼里是一件快活的事情,他们练的就是杀人的本事。

当你的手脚全断了之后,你不会马上死去。你会痛得尖叫,扭曲,挣扎,这就是他们想看到的。如果你晕了过去,他们早已备好了冷水,你也会马上醒过来。她在恨,可是她提不起一丝的力qì

来,连咬舌自尽的力qì

都没有。她害pà

了,她突然不想死,突然觉得活着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她求饶了,可是军中的这一军令是很严的,纵容了她这一次,以后抓来的营妓就很容易伤人。她撕心肺腑的哭叫讨饶,可是没有人打算放过她。当钢刀举起来时,她突然尝到了死亡的可怕,她吓晕了过去。醒来之后她才知dào

自己没死,帐内就只有她一个人,帐外除了男人的淫笑,还有女人呻呤,尖叫,臭骂。于是她看到了一生中从没见过的一幕,一百多名营妓散落的躺在营地上,被七八个男人围着践踏。后来她才知dào

,她的这条命是她们用自己的身体换来的。她至今没忘记那位大妈跟她说过的一句话:“好好活着,活着比甚麽都好。多听些话,就少受些罪。”她除了感激就还是感激,她没想到这些毫不相干的人为甚麽会救自己。然而一切过得太快,几天后这支军队被唐军全歼。唐军视她们为奸细,奸杀了很多人,那一次只有十几个人活下来。然后一年的时间里,她们在吴唐的军队中辗转,受尽欺辱。她一直没有忘记那位大妈的话,然后她也学会了下流粗野的话,会诱惑男人,会迎合男人。于是开始有人为了她打架,甚至到最后为了她不惜以命相搏。

这些男人都很贱,你越打他们,他们越高兴,最后再把他们喂饱了。这样的法子很有用,至少不会几个人一起上,也少受些罪,她就是靠着这样的本事在吴唐的军队中活了下来。慢慢的她也开始淡视生命,讨厌男人,对这个世间麻木。直到她病倒了,病得很重,官兵甚至给她请来随军大夫。那个大夫已经快五十岁了,很老也很丑,她诱惑了他。她知dào

这是一次机会,然后大夫果然没有出卖她。说她病得很重,怕传染,然后她被抛出军营。她病得真的很重,是下身的病。一年多以来,经常的饮用避孕的凉药更让她的身体难以承shòu,她的身体早已残破不堪。一对猎户夫妇救了她,用草药治好了她的病。她除了感激,就只能帮他们做些家务活儿,也时常能感叹自己终于活了下来,她也想重新活一次。

这时的她已是生的落落大方,亭亭玉立,加上经常挑逗男人而生出的媚气,她时常能看到男猎户的充满欲火的双眼。这间茅屋只有两间,做饭都在外面,她就睡在客厅,晚上男猎户故yì

压着他婆姨弄得很大声响。男猎户对她的眉来眼去自然引起她婆姨的不满,渐渐对她又打又骂,要赶她走。这些她早就受够了,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男猎户心有不轨,自然不会放她走。她知dào

自己不能再住下去了,所以独自离开。她不知dào

自己该去哪里,也不知dào

该怎麽活下去,更怕再碰见官兵。她只知dào

向东走,临走时她拿了一些干粮和熟肉。她故yì

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很脏很脏,她自己闻着都臭。都臭成这样了,路过的官兵自然对她没兴趣。向东走了半个月,她到了衡州城。这时她已经饿了好几天了,身上发臭。她就在城门外躺了一天,有些好心人给她丢了些吃的,甚至钱。恢复了些力qì

,她终于找了个隐蔽山涧去洗了一个澡,把那肮脏不堪的衣服也洗了。上山游玩的贾四爷在涧上看到了她,突然在野外看到一个貌美如花的赤裸女子,是个男人都忍不住,于是她被带到了贾府。她已无处可去,现在唯一值钱的东西就是她的身体,她也知dào

至少这是一次机会,于是她从一名营妓变成了贾四爷的私妓。凭着她讨好男人的本事,自然从十几个私妓中脱颖而出。也就是在这里她看到了富人的**,无耻,也就是在这里,她遇到了右子老。她这时病得很重,是很严重的下身病。她去看了她一次,看到床上瘫软的她。她忽然想起了曾经救过她的那些营妓,于是她说了她们之间的第一句话。:“好好活着,活着比甚麽都好,我会想法子救你。”贾四爷本意是将她抛弃荒野,经不住她软磨硬泡,便请了大夫。右子老病得很重,她本来觉得快要死了,突然有人来关心她,她感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但是治病的钱无疑是很大的一笔,她最终被抛弃荒,那一年她也十七岁。

天下第一(33)

是冷月痕救了她,这时的逍遥城刚刚创立,血洗江湖。两年以后,右子老也才渐渐明白为甚麽冷月痕血腥的背后竟然还有这样善良的一面。冷月痕的手下不缺能人,有很多属下,而且很有权利。冷月痕也不知dào

为甚麽会看重她,多年以后,冷月痕告sù

她这是缘分。好了之后,她就做了冷月痕的侍女,平常给他端茶送水。冷月痕那时才三十多岁,性子很温和,很少发怒。但很多人都怕他,她有时候听到些也忍不住一啰嗦。她听得最多的一句的就是,“全杀了”就是这句话令许多人失去了性命。那时她就不明白这麽一个温和的人竟然如此狠辣,杀起人来都面不改色。冷月痕对身边的侍女虽然很温和,却很严格,不该听的别听,不该问的别问。那一日她站在窗前默默思念,她在想那个让她活下来的人。冷月痕正在处理公务,唤她换茶,她竟然没有听到。于是冷月痕过来看了看,问道:“有心事?”右子老吓了一跳,她知dào

一定是城主喊她,她没听到才过来的。她惊恐之下,只能连连磕头。冷月痕问道:“我有这麽可怕?”右子老没有回答。冷月痕道:“如果我现在满足你一个力所能及的心愿,你会怎麽做?”右子老一怔,但她不敢抬头。冷月痕又道:“机会只有一次,我这一转身你可就没了。”右子老装着胆子低声问道:“甚麽都可以麽?”冷月痕道:“力所能及。”右子老道:“那救一个人呢?”冷月痕道:“是谁?”右子老道:“一个让我有勇气活下来的人。”冷月痕似是极有兴趣,问道:“甚麽样的人?”右子老道:“一个跟我一样的苦命女子。”冷月痕问道:“她叫什麽?”右子老摇头道:“我不知dào

。”冷月痕似是更有兴趣,说道:“说说经过。”

于是她将与左子手见面的情景说了。冷月痕叫来了逍遥,逍遥整日的嬉皮笑脸,每次进来总是在几个侍女身上大占便宜,还大言不惭道:“我虽然摸了你,你也触到了我的肌肤,咱们互摸,谁也不吃亏。”他是逍遥城的上尊,逍遥城的一万多人见了他都要跪下,众女自然不敢有异言。冷月痕甚至跟侍女们说,你们要是能把他带到床上去,我亲自给你们主婚。一众侍女只有右子老出身不好,她自然不敢做此妄想。逍遥突然心血来潮向冷月痕告了假,带着右子老上路。沿途都有属下接应,他们住的是最好的房间,吃的是最新鲜的菜。逍遥向来随便,一路两人自然倍加熟络。逍遥告sù

她,劫富济贫是他最喜欢的做的事情。逍遥没有走贾府大门,而是将贾府的院墙轰出了一个大洞,然后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贾府的护院自然不是他的对手,逍遥边打边闹。然而这一次左子手躺在了床上,她的病又复发了。左子老本以为自己终于要死了,没想到右子老会来救她。然后逍遥叫来了贾四爷全家,然后很柔和的问他这一生睡了多少女人,贾四爷说加上青楼女子该有百十来个了。于是逍遥问他丢弃了多少个,他说记不清了。逍遥叹道:“人一旦有钱了就会变坏吗?”然后逍遥杀了贾四爷全家,男女老少三十八口人,凡是懂事的一个也没放过,只有两个襁褓中的婴儿被逍遥派人送走了。右子老没有看到,也没听到这一切,逍遥点了她的穴,让她转过了身去。逍遥带着二女回了逍遥城,那时的逍遥城远没有现在的规模大。救左子手的是五行之一的曼莎,看到左子手的病,曼莎很是生气,问道:“是谁把你害成这样的?”见左子手一言不发,曼莎道:“欺负你的有一百个我就杀一百个,有一千个我就杀一千个,你说。”左子手摇摇头道:“都已经过去了。”曼莎甚是诧异,叹了口气,道:“这些臭男人不把咱们女人当人,一个个的都该杀。”曼莎很忙,她每天的病人很多,缺胳膊少腿的不在少数。曼莎每天都会抽空来看她,给她吃最好的药,睡最好的床,还有侍女伺候,跟外面相比,这里无疑是天堂。女人跟女人之间很容易熟络的,不出半个月她就跟曼莎姐妹相称了。期间左子手抽空来看了她几次,两人更是相互感激,亲如姐妹。左子手病好之后,便在曼莎手下做了一名侍女,帮忙侍候病人。她很珍惜现在的日子,所以对每个人都很善意。逍遥城立有城规,是不许随意欺凌女子的,于是她们都活得很快活。有时两人上街去买些好吃的,再买些小酒儿,那便是人生乐事,犹在梦中。左子手很聪明,在曼莎那里她学会了识字,然后学会了写字。曼莎见她着实聪明,便让她进自己的阁楼中去看书。曼莎的楼阁中除了大量的医书,还有不少的史书,论语,道德经,易经,孟子,于是她用半年的时间看完了医书之外的书。曼莎总是告sù

她,这些书知dào

就好了,可不能做书中的女人。

右子老跟着冷月痕久了,对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样怕了,诸女都喜欢跟冷月痕说话儿。一次左子手来看她,两人坐在亭中聊天,甚是开心,却遇到了冷月痕。左子手上前拜倒,谢过冷月痕的救命之恩。冷月痕见两人在一起甚是开心,于是便把她叫到了身边。为此曼莎大闹逍遥堂,非要把左子手要回去。左子手左右为难,冷月痕竟然跟曼莎划拳,然后曼莎输了。左子手感激曼莎的培养之恩,愿意跟她回去。曼莎愿赌服输,只是叮嘱她多来美纱阁去看她。两女本就亲如姐妹,全无芥蒂,侍候起冷月痕来自是更加得心应手。不久冷月痕就发xiàn

了左子手的与众不同,时常问她一些烦心的事。开始左子手不清楚逍遥城的格局,总是要思考一番。后来对逍遥城清楚了些,往往能出口成章。右子老看着都有些嫉妒了,左子手便也教她识字看书。冷月痕着意培养她,便不再让她们侍候。又过了半年,右子老也开始渐露头角,冷月痕甚是高兴。二女虽然备受恩宠,却侍宠不骄,对人都很善意,喜欢她们的人自然也多了。于是开始有人来提亲,二女自恃出身,早已对男人绝望,自不敢答yīng

。逍遥时常会窜进书房中来,总是将二人大大的调戏一番,言语上虽轻薄,却又不越过。还时常告sù

她们,只要心好,出身就甚麽都不是。两女一向对逍遥颇有好感,也就是在那些日子里,一向饶有心计,内心稳重的逍遥逍竟然酒后乱性,将二女拉上了床。也就是逍遥让她们见识到了原来这个世上竟然还有这麽好的男人。几十年以后,逍遥一直在感叹,说这是他们注定的缘分。但是冷月痕没有给她们办婚礼,仍将二女留在了身边为他出谋划策。二女同屋而习之,自然作风一样,但前后互补,滴水不漏,这才是冷月痕最看重的。

逍遥城一众都没想到冷月痕竟然会对两个侍女如此看重,但二女待人甚是和气,对二女自然也生不出恶意来。二女每日跟着冷月痕一起处理逍遥城事物,渐渐也学会了他的作风,连逍遥对二女都刮目相看。每日逍遥都会亲自来接送二人,将二女当成妻子来待,其心之诚,不疑有它。二女每每思之,都恍然如梦。有了二女帮忙,冷月痕歇息的时间便多了。渐渐二女知dào

了冷月痕的过去,知dào

了逍遥城的过去,也知dào

了冷月痕培养她们的目的。冷月痕的确是一位高瞻远瞩的豪杰,他不仅想到了逍遥城的现在,还想到了逍遥城的将来。原本冷月痕是怕自己像秋魂天一样,这才对二女有意培养而为之,却没想到一年以后就用到了。二女曾经问过冷月痕,为何他如此信任她们,便不怕她们造反。冷月痕摇头道:“我的眼光一向很准。”逍遥被送去了仙宗,临行前的晚上,三人极尽缠绵。二女从没想到过会有今日,她们的心早已被这个男人占据,再也容不下一丝一毫。她们说的不是山盟海誓,只是告sù

他,我们等你,这一等就是三十年。逍遥知dào

二女身体受了重创,嘱咐二女照顾好身子,因为他还要跟她们睡觉。但是逍遥也没有想到他这一去就是三十年,他们明明能见面,却偏偏没有见面。这样的煎熬早已磨灭了人的心志,也磨灭了对这个世间的欲望。

三十年的时间耗费了二女的青春年华,相比之下,灵女是幸运的。用三十年的时间去等待一个人,凭这一点就赢得她的敬重。灵女从没觉得自己仙宗圣女的身份有多高贵,换做逍遥城的俗语:管你甚麽人,脱光了都一样:如今有双尊的加入,或许她们跟逍遥的生活会更开心。只要有爱,你可以有两个丈夫,只要他们愿意二夫共一女,你也可以有两个女人,只要她们愿意共侍一夫,然而在这样的天地间女子无疑是弱势的。五十多年的磨练,无论是生死,还是荣华,在她们眼里都已微不足道了,她们所剩下的便是共度余生。就像双尊一样,她们之间不仅有爱,跟逍遥有爱,跟她们取的名字一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血雨腥风

张少英饮了几碗酒,突然发觉瘦马一众对他不再像以前那麽纠缠了。忽然发觉他们之间离得很远,他无法去言语这种感觉,却很强烈。张少英突然心中一酸,有种被抛弃的感觉。自从来到玄天派,他们聚得也少了,话也说得少了。张少英不禁潸然泪下,虽竭力忍耐却也忍受不住。柳燕坐在他身旁,对他的一举一动都清楚。她握住了张少英手,递过手帕,柔声道:“我知dào

你一定很难受,可是这关系太大,瘦马他们跟在你身旁,实在是凶险。”袅袅仙音,如若冬酿,张少英心头一暖。见张少英忍不住落泪,瘦马一众俱是一酸。以前他们是离不开张少英,现在有瘦马挑头,诸众都已经习惯了。张少英很多事没有告sù

他们,自然有所隔膜。

张少英问道:“你们怪我麽?”诸众都摇了摇头。瘦马道:“老大,我们跟在你身边只会拖你的后腿,你是干大事的人。”张少英豁然大悟,想来四使一定是跟他们说了甚麽。张少英道:“你们放心,老大一定会去看你们。”青舒道:“掌门人说了,我们即便去了逍遥城也还是玄天派弟子。”金刚道:“老大,我们去逍遥城习武,将来做你的帮手。”果果恨恨道:“大哥哥,到时谁敢欺负我们,我们就杀他全家,灭他九族。”张少英笑了,只有逍遥城才能说出这麽狂妄的话。张少英道:“我只是不想你们再有何闪失,等老大去看你们的时候,老大甚麽都不会瞒你们。”瘦马道:“老大,咱们以前是兄弟姐妹,这一辈子就都是兄弟姐妹。”张少英激动道:“正是,来,咱们喝。”这样的酒,瘦马他们可不敢多喝,只是喝了一大口。于芳就坐在张少英身旁,一直默默不语,忽然唤道:“老大,我想留在你身边好麽?”声音纤柔,张少英突然发觉于芳比以前更像女孩子了。他自然知dào

于芳的心意,诸人对他敬若神明,倘若他不亲自说,于芳也不会死心。

张少英柔声道:“小芳,咱们以前是乞丐,除了每天愁吃穿,几乎想不到别的。老大不会忘本,可是感情的事情强求不得,老大一直把你们当妹妹看待,对你是这样,对香儿也是这样。老大心疼你们每一个人,你懂吗?”瘦马一众都静了下来,于芳潸然泪下,甚是凄苦,喃喃道:“我知dào

的,我知dào

的。”于芳忽然端起酒,一饮而尽。张少英心中难受,他知dào

他伤了她的心。没有人说话了,只有柳燕瞧得明白,诸人瞧了她一眼,然后会再去瞧于芳一眼。柳燕劝道:“小芳,就只有你一个女孩子了,老大对你自是疼爱有加。他说了实话,虽然会令你伤心,却不想你苦苦等下去,你该体谅他的苦心。”于芳点点头,用衣袖擦了擦眼泪,凄然道:“我知dào

的,我知dào

的。”这一番说下去,诸众自然都高兴不起来。酒席一毕,张少英便带着大家来到河边蓄打水游戏,想一想他们有好久没有聚在一起玩了。蓄打水是百姓人家人人都会玩的游戏,便是选一处小河,大家划拳,原后每人选一处蓄水,随意冲击下面的人。这样的小游戏自然是最上面的人占便宜,最下面的人吃亏了。张少英也不想输,偏偏他划拳一直输,最下面的自然非他莫属了。诸众久未如此嬉戏,不时便人人兴奋起来。诸众上下攻击,自然少不了吆喝叫骂。柳燕坐在一旁,但听下流粗野的话儿满天飞,当真是羞红了耳根。

但听金刚怒道:“青舒,你狗日的,你拿我的泥土做甚麽!”

青舒怒道:“你奶奶的!你那只眼睛瞧见了。”

忽而于芳怪叫道:“你有没有道理呀!就会欺负我。”

忽而果果吼道:“你敢冲我,我半夜去扯你小鸡鸡。”

这样的下流话儿,柳燕自是听得明白。诸众虽然叫骂的凶,却没人动手。见张少英不时向她瞧来,柳燕摇头示意他不必管自己。玩了不久,大家都有些累了。便坐在一块儿晒太阳,嬉戏,成业不知从哪里学来了几招半生不就的擒拿手,瘦马一众都吃了亏,一众气不过,上前将他群殴了一顿。张少英坐在一旁大笑,笑得眼泪直流。忽而漫天棍影直向他扫来,张少英混没防备,浑身吃痛,飞身跃起,漫天的弹弓便射了过来。张少英几个起落,落在十数丈外,浑身揉搓。瘦马一众捏着棍棒冲了过来,张少英怪叫道:“你奶奶的,下这麽重手,不痛麽?”一众停了下来,像是瞧怪物似的。瘦马道:“四使说了,你内功深厚,除了脑袋,拿剑捅你都捅不进去。”张少英骂道:“那你们怎麽不打我脑袋。”金刚唏嘘道:“老大,打破了脑袋会喷脑浆诶。”张少英顿时哭笑不得,他没学过擒拿手法,当下去折根松树顶枝来。面对一众不知危险为何物的棍棒,张少英的剑法浑然使不出,当下哇哇大叫,乱作一团。

于芳没有去,而是跟柳燕坐在了一起。她们叫白,孟,云三女为老师,自然也叫柳燕老师。为学之前,先学尊师重道,是以对柳燕甚是敬畏。柳燕见于芳虽然笑意盎然,神目之间却甚是凄楚。柳燕叹道:“如果老大真心喜欢你,他不会掩饰。而且你跟在他身边,很危险,他更不想冒这个险。”于芳瞧了柳燕一眼,道:“我知dào

,您会跟我老大成亲吗?”柳燕道:“会。”于芳心中一酸,咽梗道:“我知dào

的,我知dào

的。”柳燕道:“你知dào

甚麽?”于芳道:“如果是在以前,老大一定会的。可是现在不一样,我没您美,也没您有学识。”柳燕叹道:“或许吧。”想到此,柳燕倒颇觉得羞愧。柳燕劝道:“小芳,你以后可以多读些书,多打扮些,以后找一个真zhèng

爱你的人,不要像我们一样。”于芳不解道:“你们甚麽样?”柳燕摇摇头道:“等我们去逍遥城看你们的时候,我再告sù

你好麽?”于芳道:“你们就不怕危险吗?”柳燕道:“谁不怕,可是容不得我们去选。小芳,你洗头了吗?”于芳不解,仍点点头道:“洗了。”柳燕笑道:“我帮你扎个飞仙鬓好吗?”于芳不解道:“甚麽是飞仙鬓?”柳燕道:“你坐好,我扎给你看。”说罢,柳燕自怀内取出随身携带的梳子,饰物。

整个下午诸众都在一起玩耍,虽尽兴,也很累。瞧着于芳的发式,一众总忍不住去触摸,惹得于芳都生气了。晚上吃了晚餐,四使便接了瘦马他们回去。张柳二人呆在客房中小歇了一会儿,等到子时将近,便起身去听轩阁。屋外并无人看守,只有四个武林盟弟子接待。进入屋中,陈坦秋,楚云,许多掌门人都在。两人以晚辈礼见了,言语之间甚是恭敬。诸众瞧着两人自不免点缀一番,听到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之词,张少英倒是一阵惭愧。子时刚过,一众掌门人都来了,连蓬山,灵山,茅山三派都在内。这一众八十三人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门派,陈坦秋秘密将诸人引来,自然是有要事相商,诸众皆肃穆。大门紧闭,陈坦秋抱拳道:“深夜召集诸位,多有打扰了。”

邱尚雪道:“我们几派不属武林盟,不知陈盟主有何见教?”陈坦秋向少林方丈道:“大师午日所见,此请畅言吧。“汾阳善昭双掌合十,道:“盟主即知又何须老衲多言,君必有高见。”陈坦秋笑道:“诸位对于逍遥城的仇,再下从来是不反对,也不主张。我这位师弟心性极高,事事总想胜我一筹,这才酿此大祸。”汾阳善昭道:“老衲本以为逍遥城弃过从善,悔改久矣。可今日所见,戾气犹在,房州百余条性命殒命,老衲也实在不忍。”陈坦秋道:“诸位能够给老夫薄面,比武期间未曾去寻仇,老夫已是感激不尽,如今却有一件比诸位之事还棘手之事。”诸众掌门人都不解,花易玄道:“还请盟主赐教。”陈坦秋道:“古往今来,朝武相争从没间断,老夫拙见,这才朝武相行,如今已是到了分道扬镳之时了。”众掌门人俱是一惊,朝武分道,他们每年的赏钱便没了着落。诸众不解道:“盟主为何如此?”陈坦秋道:“朝廷虽然忙于打仗,对武林却从没松懈。当此武道会万众聚集,朝廷必有所顾虑呀。”剑湖派掌门人也古风道:“朝廷一向对武林盟有吞并之心,此次若不是见我们人多,朝廷或许会举兵相向。”陈坦秋道:“朝廷每年赐给大家的赏钱为数不少,在下也一分没扣,却不知有几人能瞧出这其中的利害。”川西毒门掌门人白刃山道:“平白无故的好处,等同天下掉馅饼,我想诸位掌门必都知dào

。”

血雨腥风(1)

楚云道:“咱们虽为国尽忠,可朝廷却不愿我等平和而处,时常挑拨武林盟跟逍遥城开战。”真武道观天机道长道:“可七杀大闹房县,死伤过百,这却是不假。”陈坦秋道:“我一直担心的便是同类相残,所以才不主张围剿逍遥城。我们习武之人虽然尽的是国忠,为的却是我大宋朝的泱泱百姓不再生灵涂炭。我等各为其主,也怪不得朝廷。可朝廷吞并之心未衰,诸位因利所不能断,诸位说教一二吧。”南宫家南宫秀云道:“盟主为福江湖同道,我等昭然若知。小女子倒有一番浅见,不知可行。”陈坦秋道:“你且说来听听。”南宫秀云道:“盟主虽然不主张围剿逍遥城,却也知正邪不可调和。逍遥城虽然还了秘籍,赔了钱,却赔不来人命。盟主若能聚众围攻逍遥城,朝廷必定倾力助之,到时我等也算为国尽lì

。其后盟主再与朝廷分道而行,竟随了朝廷的愿,也随了我们的愿,也为了子孙后代所愿。”

南宫秀云此言一出,诸掌门人对这个江湖新秀不禁刮目相看,此言确不失为一条妙计。陈坦秋叹道:“以前在下奉劝诸位不要急于寻仇,而该卧薪尝胆,再行商讨。三十年前,一场腥风血雨,许多大门教派就此衰落,人才凋零。三十年来诸位竭力所成,今日也该是时机。可是这一战下来,血肉横飞,惨不忍睹,江湖必定消沉。此时朝廷倘若从中决断,江湖一脉必定为朝廷所乘,与器宗无异了。”北堂春道:“依盟主所言,这仇是不报了?”言语中已有些不满。陈坦秋道:“所以在下也有一条妙计,心意已决,那就是武林盟自此解散。”诸掌门人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哗然一片。楚云都没想到陈坦秋竟有此意,惊道:“此等大事,盟主岂可草率?”陈坦秋道:“我自坐上盟主之尊,便早知有今日,这一着也是蓄谋已久,诸位不必惊奇。”诸众哪里能停的下来,已有些人开始对北堂春呵斥,让她赔礼道歉。诸人都知dào

陈坦秋一向言出必行,他若是不做盟主,这江湖上也没人能做的了。陈坦秋一心为了江湖同道,对各派发扬都付出不少。这些年来诸多掌门人不顾事实要求陈坦秋聚众剿灭逍遥城,陈坦秋竭力劝阻,灵山,蓬山便是因此而退出武林盟的。这些年,陈坦秋过得虽风光,却着实不易。他若是不干了,朝廷趁机浑水摸鱼,江湖同道不免又遭一番腥风血雨。今日能来这里的人都知dào

陈坦秋的处境,北堂春万没想到,陈坦秋竟然不干了。见诸多长辈呵斥,只得上前致歉。陈坦秋摇手道:“侄女不必歉意,与你无关。诸位,再下此心自为盟主便有意如此。这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武林亦是如此。武道七宗深谋远虑,从不相争内斗,所以才能流传数百年之久。朝武相争,必有一伤。有武林盟在,朝廷尚能一力所为,但若武林盟解散,万佛丛生,朝廷亦无力一为。在下担心的是,诸位能否就此守心。”诸众都知dào

,倘若没了武林盟,江湖一片散沙,要想向逍遥城寻仇更是难上加难,更没人能有陈坦秋这样的赤诚之心和号召力,当下纷纷劝阻。陈坦秋道:“我之所以没用朝廷禁军做九界卫,而用诸位选送来的弟子为用,为的便是今日。我心意已决,这些年也累了,想偷偷懒。如果诸位心生不满,在下在此歉意了。”说罢,深深一揖。众掌门人均是惊魂未定,心都扑扑跳个不停,见陈坦秋行此大礼,忙还礼。众人都知dào

,陈坦秋不是说着玩的。

一众人极力劝阻,华山掌门颜回急道:“盟主辛劳之苦,我辈岂能不知。盟主若收回成命,我等便不再提起合剿逍遥城,万望盟主三思。”他这一说,诸多人稍一思索,均纷纷同意。陈坦秋示意众人静下来,向汾阳善昭问道:“大师可有赐教?”汾阳善昭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意自然,人亦自然。”陈坦秋笑道:“难道大师不惧生灵涂炭?”汾阳善昭道:“贫僧之心亦是施主之心。”陈坦秋哈哈大笑道:“拿笔来。”一旁的九届弟子抬来笔桌,陈坦秋点墨一挥而就,天意自然,人亦自然,八个字豪迈大气,神采飞扬。写罢陈坦秋走到张少英身旁笑道:“在下重任已卸,诸位如何便与在下全无干系。这里即将有一对新人,在下将高攀主婚。”说罢,深深一揖,大笑而去。

这一晚间,玄天派门外便喧哗大作,幸而有军队维持,否则许多人都会冲了进来,陈坦秋在凤凰顶安安稳稳的睡了一个好觉,吃过早点。石破军便破门而入,竟不怒也不喜,冷冷道:“陈盟主此行果然够英雄够毒辣。”陈坦秋道:“天意自然,人亦自然,难道有错?”石破军道:“你可知这样的后果?”陈坦秋道:“能做的我都做了。我心逍遥,圣上如果还懂得释酒解兵权,就该赏赐一二。”说罢,陈坦秋出门而去。桌上放着一封信,还有一块腰牌,那是大内侍卫的腰牌,而且还是太祖朝的。

玄天派门外满山喧哗,许多已经走了的门派也都赶了回来,不知武林盟发生了何事竟然要解散。玄天派的牌坊上支着横幅,写着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天意自然,人亦自然。这些日子诸多掌门人撞破了头要见陈坦秋,陈坦秋都不理睬,倒是每日在飞燕阁跟天山四燕切磋琴棋书画。陈坦秋无论是琴艺,还是书法都豪迈大气,潇洒有形,四女都敬佩不已,暗叹陈坦秋确是一位奇人。过了七日,玄天派发出了喜帖,只给了跟玄天派有来往的门派。说是喜帖,只不过是写在了红纸上的告示。陈坦秋此意原本是怕众人为此见自己而争抢喜帖,却想不到为了争夺这些名额,诸众竟然大打出手,乱成一片,陈坦秋只得现身,但听漫山遍野竟然哭成一片,哀求陈坦秋万不可解散武林盟。陈坦秋甚是触动,忍不住泪下,朗声道:“诸位抬爱,坦秋感激之至。然缘分已尽,盼诸位明心明道,匡扶正义,保重。”

次日,京兆传来讯息。陈坦秋早已密令遣会了武林盟九届弟子烧毁了各大门派的卷宗,烧毁了武林正宫,各门各派抄录在英雄阁的武学典籍都已送回。乾坤当定,诸众又担心典籍不安全,便都告辞赶回去。过了五日,武林盟风火凌山四大堂主赶来,带来了一百多弟子。除了一些不愿回归本派的,其余都是跟随陈坦秋的旧部,这时玄天派外便只剩下一万多人了。玄天派上下本就对张少英不甚熟悉,这时见陈坦秋亲自主婚,当真是又惊异又羡慕。派内张灯结彩,甚是喜庆。武道七宗走之前都给张少英送了一份厚礼,每家三千两黄金。瘦马一众见到这麽多黄金,竟然喜得口吐白沫,又抓又咬,差点疯了过去。张少英一生都没有如此风光过,身在其中亦受感染,却也知dào

,这一切需yào

他用菩提花的秘密来换。逍遥城全部来为张少英捧场,还帮忙忙活。楚云将张少英带到了玄门殿后的密室中,那里堆放着大大小小的十三个箱子,每箱一万两黄金。两人瞧着一箱一箱的黄金,都双腿发颤。这些都是武道七宗为张少英的面子而送,楚云不愿居己。张少英自是不肯,最后楚云接了三箱,其余的便秘密交给逍遥城带去。

两人的婚定在四月初六,婚礼场地便在飞燕阁。这样的婚礼没有遵循六礼,张少英也没有生辰八字,柳燕也没有。于是陈坦秋,楚云各自配了,自然是大吉大利,纳币用的聘礼是那三万两黄金。逍遥城的人在一旁忙得不亦乐乎,一定要办一个与众不同的婚礼。张少英暂住在玉琼峰的小院里,迎亲时辰便在黄昏后。花轿迎亲本是贵族才能用的,逍遥城却连夜做了一顶。张少英不得不请四个轿夫,但每个轿夫要价一千两黄金,张少英没由来的一啰嗦。诸人均说娶柳燕这样的绝世美女,别说是一千两黄金,便是一万两黄金也不为过,张少英险些晕了过去,一口应承下来。这四人分别是明成吉,莫峰,柳天波,任闲遥四人,有这样的人来给张少英抬轿子,自然是威风八面。山上的路虽然崎岖,却修得极为宽尚,一路上玄天派弟子火把林立,夜如白昼。在这里骑马自是不可能了,因为马上不了山,于是鲁禹架来了铜狮,而且比抬轿子的人更狠,要价就是三千两黄金。张少英这些钱虽然是凭空得来,却也不愿如此大肆挥霍。逍遥城一众却是不干了,说道骑狮子迎亲那才是千古美事。张少英道:“这哪里是狮子,这是假狮子嘛。”

血雨腥风(2)

忽然间铜狮大吼,鲁禹在铜狮里气的跳脚。怒道:“我这狮子能吼能跑,哪里不像狮子?”他为了这一尊机关兽耗费了三十年,最不爱听的就是别人说他这铜狮不像狮子。铜狮上的另一人杨宗也道:“你要骑真狮子是麽?你把婚礼延后,我去给你抓。”张少英无奈,想起逍遥城的恩惠,便骑了上去。这尊庞然大物实在太重了,道路上的许多石板被踩裂了。张少英先前不知dào

铜狮是如何上山来的,这时但见铜狮生龙活虎,伸展自如,自是钦佩有加。到了飞燕阁不远处的另一所大院子前,媒婆递了迎书,锣鼓齐鸣中,柳燕由一妇人背着在楚云及另三女的陪伴下送了出来。一众但见张少英骑在铜狮上,无不惊呼。一路锣鼓同鸣,逍遥城许多人都换上了红袍,甚是喜庆,好不热闹。张少英骑在铜狮上甚觉尴尬,人家迎亲用的花檐,自己却用轿子,人家骑的是马,自己骑得却是铜狮。瘦马一众围在一旁倒是颇为好奇,不时伸手去摸。

红毯铺地,引赞启了口,张少英牵新娘过了火盆,进了喜堂。陈坦秋,楚云以高堂受拜,三拜之后,敬了茶,即送入了洞房。但见漫天人影飞舞,这样入洞房当是千古头一遭。逍遥城一众虽然疯癫,却从没见过不造楼梯的房子,甚是喜欢,人人均说回了逍遥城一定要造一所比这还大的。跨了马鞍,进了洞房,逍遥城诸众四处瞧瞧,又对一个人住这麽大的房子甚是羡慕,已有人商量回去把自家房子的墙面拆了。逍遥城这一众甚是吵闹,媒婆一路来已被这群疯人吓得不轻,说了许多吉利的话儿,撒了许多金锭。媒婆险些口吐唾沫儿,因为她撒的是真的金锭,这媒婆是数百里外请来的,能说会道,把一众逍遥城的人哄得甚是高兴。一些好事之徒便捡了七八个金锭塞在她怀中,每个金锭一百两,这位媒婆脑门一冲,晕了过去。欢呼中,引赞开宴,请吃宴席,张少英出来谢酒。这次参加婚宴的人有几百人,逍遥城都把屋内的宴席沾满了,在飞燕阁外的大部分都是玄天派的客人。这些人却都不是原来的客人,玄天派发出的二十三个名额,都被他们高价买了下来,为的便是来见陈坦秋,与屋内相比,屋外的宴席倒是冷清了许多。张少英一路应承下来,逍遥城出奇的没有为难他,反而劝他少喝些酒。

张少英忽然发觉逍遥城有阴谋,很大很大的阴谋。陈坦秋不愿冷清外面这些客人,当下出去应承。五大门派与陈坦秋走得最近,知dào

此事无可挽回,少林,剑湖,北斗三派却想与陈坦秋叙谈一番。陈坦秋说了一些客套的话,便在少林方丈面前坐了下来。许多人围了过来,有人劝陈坦秋收回成命。诸人都知dào

,只要他回心转意,江湖上没有人不愿意回来的。陈坦秋知dào

这些人并非全是为了武林盟,而是为了今年朝廷还没有赏赐下来的赏钱。陈坦秋斩钉截铁道:“乾坤已定,只盼诸位不忘教义,今后造福江湖。如果诸位担心赏钱,可以再造一座武林正宫,再选一位盟主,相信朝廷一会接纳。”这些人不由面面相觑,陈坦秋素来刚正不阿,处事决断,这话自然是说到他们心里去了。再创武林盟虽然简单,可是再也找不出陈坦秋这样的一位品德高尚之人,江湖同道也未必认可。朝廷一直意欲一统江湖,极力渗透武林盟,除了陈坦秋谁也不能保证武林盟能不被朝廷控zhì



也古风问道:“不知盟主今后有何打算?我等又该有何打算?”陈坦秋道:“不管不问,不贪不求,何为江湖,便为江湖,诸位若是能做到这一点,贵派必能源远长流。”汾阳善昭叹道:“施主开天顿悟,老衲甚有收皈之意,奈何!奈何!”陈坦秋笑道:“在下六根未尽,不敢擅入,大师若是强求必宁去不从。”这喜庆大事自不能说伤道死的,陈坦秋便将宁死改成了宁去。成风道:“却不知盟主今后有何打算?”陈坦秋道:“逍遥城。”诸人皆是一惊,大是不解,纷纷问为何。陈坦秋道:“武林盟一散,江湖大乱,在下若不找一处安静之地躲躲清静,必定烦劳甚多啊。”汾阳善昭笑道:“施主真乃神人也。”陈坦秋笑道:“那就请大师给在下也造一尊金身放在大雄宝殿之上,岂不快哉。”汾阳善昭笑道:“施主此言甚是。”也古风担忧道:“盟主这一散,目光短浅之人必定要找逍遥城的麻烦,这一来江湖大乱啊。”成宗道:“盟主此去,诸多人一定会说三道四,人言可畏啊,盟主这一世英名岂不毁了?”陈坦秋道:“在下一向视英名为粪土,倒是如今视金钱如命啊。”也古风笑道:“盟主一心为公,如今也该私心一回了。”陈坦秋笑道:“这是义不容辞的,吞个十之有二,想必朝廷不会怪罪。”诸人皆笑,对陈坦秋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行要行的正,坐要坐的稳,大丈夫敢作敢为,陈坦秋不愧为一代豪杰。只是这一众之中,却只有汾阳善昭才明白陈坦秋的用意。这时张少英前来敬酒,见到陈坦秋在自是大喜。这些他一个也不认识,有陈坦秋在自是再好不过了。

陈坦秋笑道:“他们都不是真心来祝hè,你不必客气,一杯皆敬便是。”媒婆给张少英讲了不少婚礼禁忌,张少英自然知dào

如此甚是无礼。他本就不擅长跟这些陌生人言谈,当下朗声而敬。一众人不怒反喜,均举杯附和。能被陈坦秋亲自赞扬或是小惩,那都是一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倒是楚云一路前来,张弛有度,从容大方,言谈甚欢。张少英恭敬的叫了声奶奶,楚云示意他去里屋招呼。楼下一片沸沸扬扬,不时传来逍遥城诸众划拳吆喝,嬉笑追逐之声,张少英吵得有些烦闷。酒席散后,逍遥城一众便催促媒婆开新房,饮交杯酒。媒婆进门前念道:“新郎二进门,新娘羞见人,莲花照新人,多福多子,开。”这媒婆每到一处,都是不一样的口调,手中撒的都是金锭,走廊到房中满地都是金锭,桂圆,荔枝等四果。但想起那一堆金锭,媒婆自是使出浑身解数,请的两个丫头倒是累的不行了。那一堆的金锭,让二女女端着着实有些累。进入房中,众人便唆使张少英去揭盖头。张少英取过喜秤掀了盖头,但见新娘粉黛嫣然,含羞如放,红唇榴齿,美艳群芳。逍遥城一众皆惊呼起来,张少英一时也瞧得痴了,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很开心,好不快活。这时媒婆念道:“合卺生百合,交杯得恩爱,新人交手了。”

一众均起哄,张少英扶起柳燕,两人接过酒杯,肘挽肘,交换相饮。两人各退一步,柳燕盈盈一揖,欠身唤了一声郎君,张少英一揖唤了一声娘子。这一番礼让羡煞旁人,已有女人嘀咕道:“回去了我要你再娶我一次。”男人道:“咱们已经成亲了,还娶甚麽?”女人道:“那我把你休了,你再来娶我。”男人道:“我又没犯事,你凭甚麽休我。”女人道:“那你出去乱搞,我再把你休了。”男人道:“我对你一片真心,绝不乱搞。”女人道:“那好,我去找个男人跟他睡一觉,你再把我休了,然后娶我。”男人恨恨道:“这窗外一定很高吧?”女人不解道:“是很高。”男人道:“你去把窗户打开。”女人不解道:“打开做甚麽?”男人感概万千,呤道:“君欲乘风西去。”

饮了交杯酒,便是闹洞房了。于是诸人便商量该文闹还是武闹,两方各执一词。张少英突然道:“各位该文闹才是。”左子手道:“你且一言。”张少英道:“江湖上凡是提起诸位,只想到诸位的武功,却从没想到诸位的文采,小弟倒也想一见。”灵女笑道:“你怕是早就想好的吧?这二楼之中便是最佳的去处。”众人正觉得平常的闹洞房无法衬托逍遥城的高大,听张少英如此一说,无不赞叹。媒婆急道:“这新娘子入了洞房岂能再出来,多不吉利呀。”逍遥道:“这飞燕阁今晚只有这一对新人,另三位美女都会移居别处。飞燕阁今夜万紫千红,何处不是洞房。”众人一听均觉得有理。右子老道:“有我们这诸多人的祝福,任它妖邪万千也难侵分毫。”这句话说得从容大气,张弛有度,教人难以反驳。媒婆道:“那我先下去备上红毯。”她话一说完,便有十数人先跃下楼去布置了。诸人都跃下二楼来,左子手道:“既然文斗,即不缺文雅,这琴棋书画该一一才是。”一众商量道:“这第一关该吉利才是。”灵女道:“你们还记得那首温柔乡麽?”一众人想起烟娄施的曲调无不赞叹,喜道:“这首曲子咱们没有问她要词,此番人才济济便填上一首如何?”诸众自是纷纷称好。

血雨腥风(3)

灵女向柳燕道:“这第一关我们也不难为你了,这首曲子便当我们送给你们的祝福,你喜不喜欢?”柳燕点头道:“喜欢,多谢。”当下灵女走到墙壁上挑了一支玉箫,稍微试了试音,即奏了起来。这首曲子温润细腻,如袅袅仙音,柔情似水,让人心神荡漾。只是这首曲子并不长,一曲竟毕,诸人一片沉静,思绪万千。逍遥城诸众看似光鲜,每个人的背后却都有一番常人不曾经lì

的过去。左子手忽而念道:“皓月见新房,美娘相如郎,同卺不相弃。如燕弱千雪,愿使十月香,郎却怜心翼。从路皆漫漫,弱水三千柔,但守君相敬。”此言一出,哗然间,诸众连声叫好。柳燕一番朗诵,心血来潮,快步走到书室,开墨展纸。张少英上前研墨,柳燕点墨起笔,四十五字一挥而就,婉转端正,如行云流水。诸众知dào

琴棋书画天山四燕各擅一绝,柳燕尤以书法见长,这时见了无不赞叹。笔墨的婉转恰似女子的一腔柔情,字迹的端正又恰似女子的锵锵决心,实在是难得的女迹佳品。天山四燕常一起切磋较艺,每室中的东西都有四份,长桌也是四份。左子手一时兴起,也在另一桌上起墨。她们常年批阅文书,字迹豪迈大气,四分女子之优柔,亦六分男子豪迈之气,诸众倒是见怪不怪了。右子老向逍遥道:“你还愿不愿娶我们?我想成亲了。”逍遥亦受感染,道:“好,后天我们就动身,我一定风风光光的把你们娶进门。皇帝都只有一个妻子,我却有三个妻子,人生夫复何求。”灵女突然笑道:“我也要重嫁。”逍遥笑道:“娘子所言甚是。”他们这一叫,旁上的人更不必说了。乱成一片,有人道:“咱们半路休婚,回城成婚。”

有人道:“咱们一起成婚跟猪婆下崽似的,该各有各的路数。”

有人道:“回去我也要租铜狮,坐花轿。”

有人道:“我当年嫁得好吃亏呀,以后我要一年嫁一次。”

有人道:“铜狮好贵呀。”

有人道:“他奶……他来勒索咱们的话,我去烧他家屋子。”一众均纷纷称是。

鲁禹一旁道:“老子……老爷我回去便把铜狮的腿拆了,看你们怎麽骑。”

有人冷冷道:“窗户外面很高吧?”

有人高:“非常高。”

有人抢道:“我去开窗。”

哈哈哈哈,诸众突然尽皆大笑,甚是畅快。身外的这一切,张柳二人早已忘却。柳燕向张少英讲解了词意,将字送给了张少英。两人含情脉脉,小心翼翼的将宣纸压在晾架上,四目相投,自是情意绵绵。这时胡渊走了过来,叫道:“诸位请静一静。”诸人极有默契的静了下来,胡渊向二人道:“你们跟我来画室。”书室跟画室相连,只见几位坛主正盯着方柱上的一幅画,窃窃私语。那幅画遮了起来,看不到画了些甚麽。众人走到柱下,胡渊向张少英道:“我们来闹你的洞房,也没为难你们,现在为难一下你们,你以为如何?”张少英一揖道:“诸位大哥大姐抬爱,小弟万分感激。”一旁的坛主清柯道:“所以现在我们要为难新娘子,你以为如何?”张少英道:“还请为难我吧。”一旁的坛主李君道:“为难你没意思,还是得新娘子,你以为如何?”张少英甚是尴尬,不知如何作答。柳燕心想再难看的画,她也不是没见过。当下说道:“还请各位贵宾出题吧。”却见几位坛主争相恐后,相互撕扯。忽然间四人极有默契的松了手,几人划拳决定,最后他们都被胡渊点了穴。胡渊道:“这幅画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流传千古,不论是皇帝见了,还是孔夫子见了都要入目三分,新娘子只要对这幅画点评一番即可。”逍遥一旁凑合道:“新娘子必须念,否则今晚我们不走了。”余众于是连声附和,许多人已开始偷笑。胡渊上前拉下了红帷,逍遥城诸众轰然大笑。张柳二人一瞧之下,不由心惊胆战,羞愧至极。原来墙上挂的是一幅**,一对男女赤身裸体,鱼水交融,画的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胡渊强忍笑意,道:“新娘子,这幅画你以为如何?”张柳二人万想不到世上竟然还有这样的画,柳燕瞧了一眼之后,战战兢兢的钻入张少英怀中。楚云放在嫁妆内的嫁妆画她也没开阅,这样活脱脱的**自然是一见便知,当真羞得无地自容。陈坦秋也没有着人跟张少英说过,张少英没想到几年来一直不明白的这时一下明白了,柳燕的纵身入怀让他有些难以自制。一旁的几人轮流自桌上取出另一幅图放在二人眼前,两人每瞧一眼,都羞得面红耳赤,左右闪躲。一共十二幅图,两人都瞧了一眼,但觉浑身战栗,呼吸困难。逍遥城一众在一旁大笑,突然众人一揖,齐声道:“良宵难得,新人且就寝吧。”说罢,诸人大笑中鱼贯下楼,媒婆等一些人均给逍遥城带了下去,只留下两人战栗不已,紧紧搂在一起。待众人走了出去,但听得外面人声渐去。张少英瞧着怀中的佳人吐气如兰,肤色红润,哪里忍得住,一口吻了上去。柳燕嘤咛一声,推开张少英,喘息道:“回房好麽?”这句话无疑是煽风点火,张少英搂着柳燕跃上三楼,哪知手脚发软,一手抓了个空。张少英深吸一口气,落下地来又跃了上去。找到东厢,张少英横抱起柳燕便向炕上冲去。两人一番缠绵,柳燕这才推开张少英,细声道:“少英,奶奶说让我们行房前,一定要仔细瞧瞧,免得伤了身子。”张少英双眼冒火,血脉喷胀,手脚不停,问道:“瞧甚麽?”柳燕推了推张少英,柔声道:“好郎君,你停下来好麽?”张少英一阵眩晕,停了下来。柳燕眼光向炕里的一本硬册子,随即又撇过脸去,娇羞难以。炕上撒的都是金锭,花生,莲子,这时都收到靠墙。他取过册子一瞧,险些晕去,册子上又是**。张少英对礼数半知半解,哪里顾得羞耻,心中又极是好奇。当下阅看起来,这每幅图都有详细的注释,柳燕侧过身子也瞧了瞧,潮红一直未退。这一番翻阅当真是另张少英如若重生,两人渐渐静了下来。

瞧着身旁的娇妻,粉面生嫣,娇羞红晕。张少英心头一热,唤了声娘子,柳燕柔声应了。唰时间一个柔情万千,一个情意绵绵,如滚滚洪流倾泻而出。这一晚新人初承雨露,始知人生欢乐,却忘了隔墙有耳。次日,柳泗,柳纤来叫门。两人赤身相拥,仍在沉睡,张少英先醒了,轻吻娇妻,赫然发xiàn

柳燕脖子上竟然有血迹,柳燕悠悠醒来,但见张少英口鼻间血迹斑斑,惊叫起来。细细一瞧之下,不禁捂嘴娇笑,原来是张少英流鼻血了。张少英一摸之下,不由尴尬万分。柳泗二女一直在叫唤,一旁的媒婆则甚是疲倦。见二女催的急,柳燕应了。柳燕穿了亵衣,张少英自然乐意帮忙,一番鱼水之情,两人早已是拨云见日。柳燕穿好了新衣,侍候张少英穿了衣,便去开了门。媒婆立个叉手,笑道:“新郎新娘大吉大利,早生贵子。”柳燕敛衽言谢。张少英甚是尴尬,急忙擦拭血迹,却哪里擦得干净。柳泗照顾柳燕洗刷,柳纤一瞧张少英笑那尴尬模样儿笑得托盘险些落地。张少英一把抢过长巾蘸水擦拭,细声道:“你莫说出去。”柳纤眼珠咕噜噜一转,放下托盘,道个万福道:“新姑爷万福,开门大吉,赏些吉利吧。”张少英顺眼瞧了瞧,便捡起了两块金锭塞在她怀中,叮嘱道你不可说出去。柳纤连连点头,搬来铜镜,为张少英束发。媒婆取了落红帕,细细查验一番,端出门外再送了回来。这落红本该拿给夫家全家人瞧,但张少英并无长辈,拿给瘦马他们瞧他们也瞧不懂,陈坦秋不过是代为主婚,自然也不必瞧了,只需新郎认可,她便可功成身退了。

新婚夫妇绾发即毕,这一番打扮自然是郎才女貌。媒婆将落红给张少英瞧了,地上的钱除了金锭便没有别的了,张少英只得送了一块,媒婆连声道谢,欢天喜地的去了。柳燕将落红帕收了,放在箱底。两人吃了早点,便去张少英住的院子去见陈坦秋,以简便之礼见了。陈坦秋赏了二人一对玉镯子,二人躬身谢礼。回到飞燕阁,屋内太乱,柳泗二女忙不过来,便叫了另三女的丫鬟来帮忙。白,孟,云三女一来便向张少英唤了姐夫,讨了赏钱。天山四燕也帮着收拾屋中的金锭,这一箱一万两的金锭分了八份,其中的七千两是要送出去的,还剩下三十块,媒婆拿了十几块,刚又赏了些,只剩下几块了。柳燕按份量用红纸包了,命丫鬟一一送去。张少英没由来的啰嗦,知dào

几女感情深厚,也不见外,叹道:“阿燕,一万两黄金啊,一万两黄金,黄金啊,好多好多的钱啊。”四女皆笑,柳燕道:“就剩下几块了,一会瘦马他们来,看你赏甚麽。”

血雨腥风(4)

张少英在飞燕阁呆了三天。山下的军队早已散去,只剩下数千武林人士不愿离去,都是等着见陈坦秋的。其中大部分却是为了逍遥城,逍遥城竟然敢来自然有所准bèi

。诸众但见漫天的蝙蝠翅,逍遥城在上面又是擤鼻子,又是吐痰,引来无数叫骂。虽然暗器,袖箭无数,射到二三十丈便力衰,哪能射到上面的人。至于从玄天派走出来的铜狮,诸众虽然愤愤不平,却无人敢上前。瘦马一众也坐在马车中,临近分别,诸众皆哭了,张少英一直送到门外,连声叮嘱。鲁禹领着五十多乘马车缓缓前行,铜狮开路,威风八面。这铜狮奔跑数千里路程,有所损坏自然要更修,这些马车便是关键。这日见了楚云,张少英夫妇一路送陈坦秋下山。陈坦秋将张少英夫妇带到僻静之处,说道:“你有此机遇,当可一探巅峰。诸事皆有因果,你此番回狐山必有所获。”张少英恭敬道:“晚辈不知,还请前辈赐教。”陈坦秋笑道:“如今你要钱有钱,要名有名,还娶了这麽一个美娇娘,你这果已经很大了,这因自然会随之而来。”张少英道:“可晚辈实在没有头绪。”陈坦秋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无论武林,还是江湖也是如此。逍遥城杀了很多人才有今天的名气,我师弟二人成名也杀了很多人,才有今天的成就,你呢?”张少英道:“晚辈不知。”陈坦秋道:“有险必杀,保命为上,你记住这八个字。每一段光鲜的背后都会有别人看不见的伤痕,你凭空得来这麽多的恩惠,必定要付出同样的代价。”张少英躬身称是。陈坦秋续道:“我再告sù

你个秘密,你们一定要保密。”二人齐声称是。陈坦秋道:“玉玲珑到不了东京大内,所以找你们的人还会不少。”二人惊道:“为甚麽?”陈坦秋道:“正因为玉玲珑的神奇,它一旦到了大内,必定引无数人前去争抢。这世上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像慕秋白这样的高手若是进入大内,那必定是惊天动地呀。一个慕秋白即是如此,加上另外几宗,便不可想象了。堂堂九五之尊却总是担忧自己的子民来刺杀,这是多大的屈辱,你说这些人该不该剿灭?”张少英一呆,这些大事自不是他所能明白的。柳燕道:“自古朝武相斗,军权篡国者多,朝廷自然要剿,可又如何剿的干净。”陈坦秋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解散武林盟,天意自然。”柳燕道:“可枕边恶不除,何以安心?”陈坦秋道:“你都做如此想,更何况是朝廷。武道七宗若真有反叛之心,大宋朝焉能尚存。这也是朝廷的为难之处啊,不剿不安,但剿不尽,虽是事实,却都是朝廷的一厢情愿。”柳燕道:“您是说武道七宗不会生逆心?”陈坦秋道:“武道七宗尚武崇义,能够传承数百年靠的便是信念的传承。一旦我汉人江山危矣,他们必定挺身而出,这不仅是他们的利益,也是汉人的血气,令人钦佩呀!刃宗为何一衰不振?因为它的一切都在天下人的眼里,树大招风,焉能尚存。但隐于市,适者生存,不失道义,这就是武道七宗高明之处,朝廷不明白这些的。”张少英一向对慕秋白无甚好感,听陈坦秋说他是好人,甚是不解,道:“晚辈不懂。”陈坦秋道:“以后你会懂的。”柳燕道:“盟主是在示意我们尽快找出菩提花的秘密交给武道七宗,造福武林?”陈坦秋道:“这东西给武道七宗那是造福武林,若是给江湖,便是祸事了。”张少英突然道:“晚辈懂了,明日我们就下山,可是……”陈坦秋道:“有人找麻烦不怕,怕的是你不敢面对,再给你添一句,能避则避,有险必杀,保命为上。”陈坦秋笑道:“我们能做的都已经做了,剩下的就靠你们自己了。记住,实在顶不住了就去逍遥城。不知名利事,但有随心义,老夫也是最近才参透啊。”说罢,径自去了。

张少英忽然叹道:“阿燕,我该读些书了,你们说话我都不太懂。”柳燕笑道:“你是该读些书了。”两人牵手共行,柳燕忽然问道:“你怕吗?”张少英道:“有点。”柳燕道:“咱们一出去,找咱们的麻烦的人肯定不少。”张少英道:“我们化妆下山。”柳燕道:“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咱们就正正经经的出去,看他们耍些甚麽花招。”张少英赞道:“对,我也想看看他们耍些甚麽花样,阿燕,跟我出去你就没有山上这麽好过了。”柳燕柔声道:“我竟已随了你,只需跟你在一起,做甚麽我都心甘情愿。”新婚燕尔,两人自然不知dào

他们接下来的路程会是如此艰难。

次日,楚云为夫妇二人设了送行宴。一众指挥师兄妹送下山,楚云亦忍不住落泪,一路叮嘱。柳燕瞧了一眼三峰,驱马一路狂奔。张少英对于骑马不熟,只得半生半熟的跟在后面。柳燕骑了一阵,心中也静了下来。张少英知她这都是为了自己,暗想路上一定让她过得舒坦些。两人径向南行,柳燕见张少英落在后面,当下回马来接他。张少英见柳燕骑马来去自如,叹道:“这马好慢。”柳燕笑道:“我都忘了,这可是吐谷浑,很耐跑的,我教你。”柳燕先为张少英讲了马的习性,张少英恍然大悟,想不到骑马还有这样一番学问。柳燕接着跟他讲了七八**的种类和区别,张少英轻轻抚摸马鬃,这一番驱骑自然是大有不同。张少英啧啧大喜,柳燕见他欢喜的模样儿便似小孩一般,无奈而笑。

这样的长途奔行张少英有些吃不消,两人一路奔行,走走停停,旁晚才走了八十多里路。西北之地虽然荒芜,但朝廷大力迁徙人力,置马监,驻扎军队,为西北又带来了另样的繁荣,这其中最繁荣的一项便是军粮输送。西北边境经常打仗,农耕缓慢,粮食的供应都靠关中输送,而输送军粮的便是人力。朝廷为了减轻军队输送辎重的负担,辎重一般都由商人输送,沿途有军队保护,还有堡寨为歇息之所,越是送到边境给的报酬也就越高。

沿途都是山区,越是向南行,山区不时会有小村庄,小镇子和堡寨。这里的每一处柳燕都熟悉,天山四燕虽然娇生惯养,楚云却时常让让她们下山历练。一路上二人情意绵绵,打闹追逐,张少英自然免不了动手动脚的毛病。好在张少英只在没人的时候才不安分,否则柳燕真是要羞得无地自容了。一路上遇到不少江湖中人,有识得他们的便向二人打招呼,礼貌些的则说些吉利的话儿。张少英不擅长这些问答,柳燕一路教他,到了第三日他已能对答如流了。这日到了个大镇子,赶了几日的路,两人都有些累了,便找了个客栈住下。张少英不愿出去多惹是非,叫了店小二上了最好的酒菜。柳燕无论是面食还是饭食都不挑剔,见张少英偏重于饭食,她自然也随了。两人黏在一起,水**融,张少英瞧着柳燕不时傻笑,但觉她无论做甚麽神情都好kàn

的不得了。两人用过饭,柳燕便要沐浴。张少英知dào

柳燕对沐浴极是讲究,叫来了店小二打发了赏钱,将木桶等一应用具换了新的搬到房中,柳燕瞧在眼里,自是甜蜜无限。她身边没丫鬟侍候,张少英自是义不容辞了。

张少英将门窗都挂了铃铛,怕人突然闯进来,屋中没有屏风,张少英便用被子遮住了。他自己坐在木桶旁帮柳燕梳发,柳燕的头发即便是没有卸妆还是很长,发丝上散发着迷人的菩提花香。张少英边梳理,不时拿到鼻前嗅嗅。便是如此,张少英突然又发觉原来护理头发还有一门学问。于是柳燕洗完了,张少英也跟着洗。女人的侍候总是比男人细腻些,张少英美美地洗了澡。两人正欲美美的睡一觉,店家来敲门。原来楼下聚集了二十多个江湖人士,这间客栈并不大,张少英开门瞧了一眼。该来的总会来,你怕也没用,张少英在狐山便明白了这个道理。柳燕取来了水寒剑,走出门外,正欲走楼梯,张少英已纵身跃下了楼,不由摇头苦笑,心中暗叹这位郎君行事总是与众不同,也只得跟着跃了下来。

楼下都是些粗衣汉子,年纪都不小。张少英当先抱拳道:“诸位是来找晚辈的麽?”说罢,在一处空位上扶着柳燕坐下,柳燕见他在人前对自己如此亲密,心中虽甜蜜,却也羞红了耳根。一众人瞧了瞧二人,又瞧了瞧二人手中的水寒剑,一汉子起身,抱拳道:“我等路过此地,见闻张兄弟在此,尚慕大名,便来见识见识。”张少英道:“晚辈只不过是运气好些。诸位前辈若是为了看晚辈而来,晚辈感激之至,若是为了别的而来嘛,晚辈便不知dào

了。”这句话说的甚是得体,竟尽了礼数,又说明本意。

血雨腥风(5)

与张少英相处的长了,柳燕也渐渐发觉这位郎君的不同之处。不拘一格,行事大胆,富有见地,还特别心疼女人。她一直在拿花易玄跟张少英比较,张少英所给她的是花易玄做不到的,但是花易玄做得到的张少英却做不到。比如张少英的动手动脚,虽然轻薄却又情意绵绵,让人生不起气来。也只有她看得明白,只有在自己最亲的人面前张少英才会肆无忌惮,就像对待瘦马他们一样。张少英虽然不甚世事,可是他知dào

该怎样活下去,为了活下去他可以做任何改变。

诸人见张少英一口一个晚辈,话虽说的明亮,却没失辈分,不由对张少英有好感。这些人倒真不是为了玉玲珑而来,只不过是为了见见张少英。稍稍解释一番,张少英暗叹柳燕教的先礼后兵果然不错。一众要瞧张少英的水寒剑,张少英道:“剑不离身,防人一心,请前辈谅解。”当下出了五两银子,让店小二上最好的酒最好的菜,一众自是对张少英另眼相看。回到房中,两人相视一笑。这一闹自然睡不着了,柳燕取出了一本论语给张少英。张少英将论语背了下来,笑道:“我把它记在脑中,这样咱们骑马的时候你也能教我。”柳燕笑道:“想得果然周到。”张少英见柳燕笑靥如花,香艳可人,心头一热,柔声道:“阿燕,再唤我声郎君好麽?”柳燕见张少英双目炙热,脸蛋儿一红,嗔道:“不叫。”张少英已过来搂住了她,一番亲吻。柳燕推开了张少英,柔声道:“咱们出门在外谨慎些好麽?外面到处是人,我害pà

。”张少英道:“好,那你就给我讲论语。”柳燕道:“你不放开我,我怎麽讲?”张少英道:“谁说抱着就不能讲了。”柳燕道:“你搂着我一点儿也不安分,你……”柳燕给张少英讲了几篇论语,这一番讲解即令张少英耳目一新,对其中的仁义便大为赞同。死在张少英怀中的伙伴不在少数,只有亲眼见过亲人在自己怀中逝去的人才会体会到生命的脆弱。人死了就甚麽都没有了,这句话谁都知dào

,可是当你真zhèng

的去体验过,你就会知dào

这句话有多麽的沉重。

两人歇息一晚,次日便动了身。张少英一路听柳燕讲解论语,自然走得慢了。过了渭水,两人便到了秦州地界,这日到了一处县城,张少英又花了钱痛痛快快的洗了个澡。他这次带了很多钱出来,便是怕柳燕过得不舒坦。没钱时自然不想这些,有钱不花那一定是傻蛋。两人刚吃完饭便有人找来了,名头还不小,西北最有名的八大镖局之一秦州镖局,之所以取这个名字,不仅是因为他们住在秦州,也在告sù

世人这秦州就是他们家的地盘。西北为了运送军队辎重,自然少不了这样的镖局,当然秦州也不止他们一家镖局。来的人是总镖头万青山,四十出头,一把十六式披魔刀响彻西北。武林盟虽然解散了,但是武林盟的风气还在,越是离武林盟近的地方越懂得礼数,在百姓眼里这样的**简直比朝廷的官吏还清白。这样的人自然也越狡猾,贴子上写的很明白,请他去镖局做客,意思是都到我的地盘了,我好不容易仰慕你,你好歹也来见一下,毕竟我是长辈,在西北好歹也混了二十几年了。于是张少英写了一封信,说自己正在读书不敢耽误,内子身体欠安,你我又不熟,在此谢过前辈好意了,明说了就是,我读书比见你还重yào



能够这样不给面子的除了九届统领,还没有人不把秦州镖局放在眼里。但是张少英虽然年轻,却在天下第一武道会打进了第八轮,而且跟逍遥城有关系,跟武林盟有关系,武道七宗都给他送礼,莫峰,明成吉,柳天波,任闲遥这样的名人都给他抬花轿。这样的面子拿出来,简直能吓死人,于是万青山带着人来了,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将客栈包了。然后备了一桌丰盛的酒席,把张少英请了出来。于是张少英夫妇带着剑出来了,这些日子一路过来遇见人不少,若是天天这样请来请去的便没完没了,那还用不用走路了。这些江湖上的事柳燕最清楚,张少英不懂的一问她便知。一番礼节寒暄,张少英直接道:“万前辈,您一定是有事前来。晚辈不甚言语,您就直接说吧,谈得成,咱就谈,谈不成辈份在,您以为如何?”自从学了论语,张少英突然觉得这句话太有内涵了,比你觉的呢,你看呢这样土话更优雅,更有意蕴。万青山能有今日的地位,自然不是泛泛之辈。笑道:“贤侄误会了,贤侄大婚未能亲礼,甚为可憾呐。”这些江湖上的切口柳燕说了不少,张少英便是听都觉得烦了,这一听之下便厌烦,起身道:“前辈能亲自宴请小可,小可不甚感激,若是无事晚辈便要告辞了。”这人太不给面子了,这是所有人的第一感觉。好在万青山早已吩咐身边不许随意插口,于是都忍了下来。万青山笑道:“贤侄快人快语,老夫也不藏着了。”说罢,双掌连拍三下。一个镖局弟子托着托盘过来,万青山掀开盖头,又是金锭。无论是金锭还是金饼,一般很少在市面流通。金锭一般都是一两,五两,十两,五十两,一百两,五百两。张少英一瞧便知dào

这是五十两的金锭,一共五百两黄金。张少英就在想这些人怎麽这麽有钱,自己在狐山存了三年才二十多两银子,若是跟宋瘦仁打输一次没准还没有二十两。这些人动不动就大把金子拿出来,太有钱了。

张少英不解道:“前辈这是做甚麽?”万青山道:“买你一个秘密。”张少英故作不解道:“甚麽秘密?”万青山道:“贤侄何必见外,天下人都知dào

你拥有过玉玲珑,你这一身内功更是横扫江湖啊。”张少英突然心生一计,道:“晚辈若是说我根本不知dào

玉玲珑的秘密,您一定不信。”万青山道:“我已将这里隔离开来,贤侄大可畅所欲言。”张少英道:“我若是不说呢?”万青山笑道:“买卖不成仁义在,无妨无妨。”言语中明显不快。

张少英道:“前辈,我下面说的话可能会得罪您,但您一定要听下去。小可知dào

,我若不说,迟早要找上们来。”万青山面露喜色,道:“你且说,我绝不生气便是。”张少英道:“您先看看这笔钱是多少?”万青山道:“五百两黄金。”他特意将黄金二字说得重些。张少英道:“武道七宗送给小可的贺礼您一定知dào

吧?”万青山道:“三千两黄金。”说到这黄金二字万青山已有些发颤。张少英道:“他们花三千两都买不来,你这五百两更不用说了。”万青山脸色变了,仍强颜欢笑道:“你是说钱太少?”张少英道:“我得了玉玲珑才没多久就这麽厉害了,我相信你们一起上也不是小可的对手。玉玲珑虽然进了大内,但是这个秘密还是很值钱的。”万青山一听有戏,道;“贤侄恐怕不知吧,这玉玲珑到不了东京大内。那三十个大内高手将要面对的是整个武林,相信不久玉玲珑被抢的讯息就会传来,到时贤侄一定不会有今日这麽悠闲。”张少英道:“所以啊,我可以说这个秘密,但是钱一定不能太少。我拿到钱溜之大吉,以后就不关我的事了。”万青山喜道:“你要多少?”张少英道:“卖给你我一定很亏的,武道七宗三千两我都没卖,但迟早也要给他们的,被他们盯上我一定活不久。”万青山一咬牙道:“那你要多少?”张少英道:“五千两黄金。”张少英特意将黄金二字说得很重。万青山脸色发颤,沉声道:“好,我给。”话虽这麽说,但他给不起,他没这麽多钱,他最多只能接受两千两黄金,几乎是他的全部积蓄。

张少英道:“有个问题你好像忘了。”万青山道:“甚麽问题?”张少英道:“我知dào

了玉玲珑的秘密,就有这麽多人要找我。你要是知dào

了,你也不会安生,你没想过?”万青山道:“你有办法?”张少英道:“你竟然敢来,必定有法子。”万青山道:“你有法子?”张少英道:“有,就怕你不信。”万青山道:“愿闻其详。”张少英道:“你秦州镖局再大也大不过武林,我看你最好多找几个跟你秦州镖局差不多的,而且要秘密的来。”万青山道:“这早有这打算,我只要凑够钱你就肯说?”张少英道:“说几句话就能赚五千两黄金啊,我若是不说,那我一定是傻蛋。反正以后找我的人不少,一个个要价五千两,代我受罪的人越来越多,我赚的钱也越来越多,简直是天下第一美事啊。不对呀,收这麽多黄金,我怎麽拿呀。”张少英一番沉思,似乎正在为将来这许多钱烦恼。

血雨腥风(6)

万青山道:“好,我多找几个人来,三天后我再来找你。”柳燕一旁劝道:“少英,你……”张少英却将柳燕向自己怀里拉了拉,指着万青山属下叫道:“这可是我媳妇儿,你们一个个的有完没完?”一众镖师均脸色一红,正式会面,如此无礼之举若是传出去,那便贻笑大方了。各人暗自庆幸,好在屋中并无外人。万青山大感面上无光,起身向张少英一抱拳道:“多有得罪,三日后见,还望阁下遵守信约。”张少英道:“有钱赚还要走,那简直不是人啊,不过说好了,人不要太多,也不要太少,太多了我就溜之大吉,太少了卖不起价钱,你一个人肯定没这麽多钱。”万青山伸出手道:“好,击掌为定。”

看着万青山远去,柳燕急道:“少英,你要做甚麽?”张少英眨眼,故作贪婪道:“五千两黄金啊,阿燕,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麽多钱啊。”张少英都明白的事情,柳燕自然也就明白了,隔墙有耳在江湖上都见怪不怪了。张少英大声叫来店小二,赏了一两银子,问道:“这附近可名山大川呐?”店小二道:“附近三十里有麦积山。”这一说柳燕自然也想起来了,说道:“那好,押钱我们不要了,我们这就走。”张少英不解道:“这里不是住的好好的麽?”柳燕道:“你呀,咋们去麦吉崖住去,岂不是更好。”张少英道:“可是……”柳燕打断道:“秦州镖局大得很,找咱们很容易,走吧。”两人收拾了东西,便出了门。一路问清了方向,驱马前去。两人各怀着心思,沿途一言不发。果然过没多久,两人感到身后有两骑在跟着。两人寻了一处开阔之地,挥鞭疾奔,跟着的人便不敢跟的太近。待二人追上来时只看到两匹马,不见人。能够在秦州镖局当镖师的自然不是庸手,暗叫不好。两人陡然觉得腰间一麻,张少英笑嘻嘻道:“你们跟着做甚麽?我们又不会逃走,回去告sù

万镖头,我们在麦吉崖等他。”

张少英将柳燕扶上马去,两人大笑而去。跑了一段路,两人停下马来慢行。柳燕道:“少英,你想做甚麽?”张少英道:“我都跟姓万的说得很明白了。”柳燕道:“你连我也不说麽?”张少英将马靠近了些,凑在她耳边说了,顺便用力的亲了她一口。柳燕皱眉道:“少英,这可是会出人命的。”张少英道:“咱们若是不说,我们就会死。他们愿意跟着淌浑水,我还巴不得呢。”柳燕道:“这是他们教你的,还是你自己想的?”张少英笑道:“想知dào

你就让我亲一口!”柳燕脸蛋一红,碎道:“你又不正经了。”张少英道:“阿燕,咱们都是夫妻了,夫妻亲热为甚麽还要守礼节呢,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看逍遥城活得有多轻松。”柳燕道:“你要学他们?”张少英道:“学他们不好麽?活着不就是为了开心,一个人要是活着不开心,还不如死了算了。”柳燕盯着张少英甚是惊奇,他的这些言语的确有道理。张少英瞧柳燕的神情,笑道:“我说的是不是很有道理。”柳燕扑哧笑了,嗔道:“你又聪明,又滑头。”张少英细声道:“再滑也没有你滑。”说罢,柳燕竟然听见了张少英的淫笑。柳燕大羞,嗔道:“下流。”张少英笑道:“下流后面有甚麽?”柳燕不解道:“甚麽甚麽?”张少英笑道:“下流后面还有无耻。”说罢,大笑而去。柳燕眉头紧皱,想骂突然又不知dào

骂甚麽了。张少英见柳燕没有跟上来,驱马回来,问道:“阿燕,你不喜欢我说这些话儿麽?以后我不说就是了。”见张少英有歉意,柳燕突然又释然了,道:“在人前你可不能这麽对我,若是被人瞧见我还怎麽见人呀?”张少英歉意道:“我知dào

,是郎君失礼了。”柳燕一颤,道:“我没怪你,只是不习惯。”张少英叹道:“我也该改改了,以后做一个谦谦君子。”柳燕笑靥如花,笑道:“你呀,做不了君子。我看你论语学了不少,倒是越来越滑头了。”张少英笑道:“还不是娘子教的好。”柳燕嗔道:“真不害臊。”说罢,驱马快奔。但听张少英大喊道:“好娘子,郎君我来了。”柳燕听他青天白日的在那里大喊大叫,无奈苦笑,不去理他。

两人一路问清了麦积山的去路,说到麦积山在秦州还没有人不知dào

的。麦积山并不是一座大山,而是一片,其中最出名的是麦吉崖。麦吉崖是一座孤立的石峰,而麦吉崖最出名的就是麦吉崖的佛窟了。这些佛窟自北魏时历代王朝都有翻修新增,历代的文人墨客,名士高僧都曾来此观赏。两人还未走近便被麦吉崖的石峰独起吸引了,张少英怀中塞了不少东西,包裹里也背了不少东西,甚是沉重。在麦吉崖不远就有个大麦积镇,这个镇子便是因为麦吉崖而繁荣起来的。张少英先找了个客栈,然后问了店小二找了一家木匠铺子。张少英不会画图,便由柳燕起笔,划了跟双尊仆人用的背盒一样。张少英身上有林梦怡的簪子,金银,火石,还有一套换洗的青衫。柳燕则带了两套换洗的衣衫和一些首饰,怀中也塞了不少金银。有了成万里的教xùn

,张少英可不敢大意,尤其是许多人来找麻烦,不带在身边总是不安。柳燕暗叹张少英的心思,张少英给了一两银子要木匠立kè

动手,下午便要。张少英也没带铜钱,便是一两银子的也没带几个。他这时虽然腰缠万贯,却从没忘记自己出身疾苦,之所以如此大肆挥霍便是为了让柳燕在路上过得舒坦些。两人回到客栈,向店小二打听了麦积山的名景,便闭门学起论语来。张少英以前便对书笔便甚是爱慕,这时娶了柳燕心中自卑,便欲多读些书。尤其是见到逍遥城的潇洒脱俗,出口成章,张少英更是向往。张少英一直相信读书能使人增长见识,这些日子听柳燕讲解更是耳目一新。柳燕见张少英如此好学,郎君肯上进她又如何不喜,只盼张少英把那动手动脚的毛病也改了。然而心中虽做如此想,心中却又盼望张少英不改才好,这样又立时想起自己如此放荡又是羞愧,又是纠结。

申时木匠徒弟送来了木箱,张少英极是高兴,赏了些铜钱。两人将衣衫,首饰,金银都放在其中,顿觉一身轻松。木箱不仅系了肩带,还系了腰带,背在身上虽然有些沉重,却比怀里塞一大堆好许多。木箱的门都是向两边顺着凹槽拉开的,极是精巧。张少英叫来了饭菜,柳燕用银簪试了这才食用。于是张少英又叫来了新的沐浴用具,这一次比前一次更殷勤,柳燕自然知dào

这位郎君想做甚麽。柳燕喜欢洁净,有了钱的运用,随叫随有,张少英也开始爱洁净了。美美的睡了一晚,两人早早出门,游览了麦积山的美景。一个大美人身边跟着一个这样邋遢男子,瞧二人便是夫妻,这样的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竟有人叫不平,也有人暗中羡慕。这许多人瞧来瞧去,张少英总不能个个去呵斥吧,习惯了别人的眼神,张少英反倒觉得美滋滋的。两人瞧完了麦吉崖的佛窟,柳燕也是第一次来,对于这些石雕佛像自然领悟的多些。倒是张少英看到麦吉崖的栈道,不时赞叹古人的鬼斧神工。到了第三日,两人去看了仙人崖,去了华严寺许愿。出来时柳燕颇为好奇,问张少英许了甚麽。张少英说他许愿盼二人都平平安安,他问柳燕许了甚麽,柳燕脸色羞红,却是不说。张少英突然恍然大悟,一时竟是兴奋又害pà

。见有游人在河中筏水观光,柳燕来了兴趣,张少英便叫了个竹筏。这里的竹筏不需人撑,只需走到上游任由竹筏缓缓而下,到了下游自有人接收。

一排竹筏,铺上精秀的布毯,两个铺垫,摆上案桌,点上一壶酒或是一壶茶,品名山大景,谈佛论道,自是别有一番雅致。河上的人不少,有不少文人,也有些粗衣汉子,还有沿河卖唱的民歌。像柳燕这样的美女自然是为人所瞩目。来此的文人都是一身白衫,一旁过时甚至跟柳燕行礼招呼,甚是有礼。这些人或是一人独行,或是几人相伴,甚至还有僧侣道士,一众言谈甚欢,喧哗而清静,别有一番韵味。

张少英叹道:“我终于知dào

你为甚麽穿白衣服出来了。”柳燕道:“这在文人眼里称为雅集,但我是女子,是不作数的。”张少英瞧了一眼自己的白衫,笑道:“难怪你让我穿这件,原来我也是个文人。”说罢,不禁笑起来。

血雨腥风(7)

柳燕浅笑嫣然,举杯道:“那就请夫君一宣文采吧。”说罢,掩袖而尽。这时的掩帕之礼早已淡化,只有一些文人学子保留了下来。张少英没有这样的心境,但见爱妻雅行有度,美得不可尤物,笑道:“饭蔬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张少英虽说的清楚,但言语跟气质上相差甚远,柳燕不禁笑了出来。张少英道:“不像麽?”柳燕道:“你若是变成文绉绉的、、、、我、、可不喜欢。”说罢,柳燕羞得低下了头。张少英听柳燕说的甚是娇柔,喜道:“你喜欢我这样子麽?”柳燕:“我以前没发觉你有这麽好,我、、、我就是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张少英故yì

道:“甚麽样子?”柳燕白了他一眼,柔声道:“我就是喜欢你的不拘一格,行事大胆又体贴人。”张少英顿时心花怒放,扭捏道:“我也喜欢你贤惠端庄,知书达礼。”柳燕道:“只盼咱们能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张少英想起若真能与柳燕相伴到老,当真是人间美事。叹道:“这样真好。”

张少英突然凑近轻声问道:“咱们都做夫妻了,你会不会生小孩子?”柳燕大羞,扭捏着点头,细声道:“你怎能在这里说。”张少英顿时哈哈大笑。一旁飘过的有四个年轻儒生见张少英与这样美貌端庄的女子对酌,却如此大笑与人前,实是失礼。一人笑道:“这非礼勿言,非礼勿动,此情此景何以堪笑?”另一人笑道:“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此筏此意何以下也?”说罢,四人皆笑起来。

张少英将论语背了个通透,对这句话一想便知。见柳燕抿嘴微笑,自顾饮茶,张少英问道:“他们在笑我失礼?”柳燕美眸流盼,柔声道:“你以为如何?”说罢,掩袖娇笑。张少英突然哈哈纵声怪叫,一旁滑过的游人不由有些皱眉。儒生的竹筏刚离张少英不远,张少英凝聚内力一股掌力推出。四个儒生正笑得尽兴,豁然间竹筏自后翘起,惊呼中竹筏翻了起来,将几人盖在下面。柳燕捂嘴大惊,皱眉道:“少英,你怎能如此亵渎?”文人之间的言词调笑本是文人之间的雅谈,柳燕没想到张少英竟然生这麽大气。却见张少英纵身跃起,落在竹筏上脚下用力,将竹筏翻了回来。这处河道水流缓慢,水愈及腰,四个儒生一番折腾便站了起来,甚是惊慌。

张少英运力将竹筏向回流推了些,将四人拉了上来深深一揖,念道:“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阿弥陀佛。”说罢纵身跃回。诸多人都在自顾闲聊,自然没瞧见张少英作怪。柳燕见张少英深深一揖,说着说着突然来了一句佛语大感新鲜滑稽,虽知dào

如此实在是无礼,却忍不住笑得弯下腰来,笑泪亦出。几个儒生自然不知张少英作怪,稍一整理齐揖谢过。张少英一直在强忍,一揖还礼。

两人上的岸来,皆捧腹大笑,柳燕嗔道:“你怎麽这麽坏?他们并非真的取笑你,不过是文人之间的雅谈罢了。”张少英背上木盒,狡黠道:“你不喜欢麽?”柳燕嗔道:“不喜欢。”两人一路回去,回到客栈店小二早在等候,说有人来见。两人进屋,原来是两个镖师在等候。见了张少英,一人递上拜帖,只是示意明日巳时在此相会。张少英问过了帖子,打发了赏钱。暗叹秦州镖局势力果然不小,贴子上是秦州最有名四大镖局。分别是关镇镖局彭世德,天水镖局蒋超,陇城镖局夏景堂,街亭镖局范中通,这四大镖局把握着秦州的四方门户,自是不一般。

柳燕去买了些布匹回来裁剪,张少英问柳燕做甚麽,柳燕仍是不说,张少英口手并用,柳燕抵挡不住只得说了。原来是要给他们将来的孩子做衣服,张少英一听大喜,两人便谈论了到了孩子,更谈到了后来孩子的成家立业,自是郎情意切,温馨无限。次日,万青山带着四大镖局的总镖头来了。这些人都是秦州道上数一数二的人物,一番齐聚自是引人关注。万青山仍将客栈包了,让属下镖师守在门外。仍是摆了一桌丰盛的酒菜,拼了两张桌子。七人就坐,两个镖师抬了一口箱子进来,快速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张少英起身看了看,箱子里果然是五千两黄金,吓得张少英伸了伸舌头,拿起来摇了摇,给柳燕瞧了瞧,柳燕示意是真的。万青山道:“金子备好,贤侄该说了吧?”张少英道:“心法在我脑子来,拿笔来。”一旁早就备好笔墨,万青山起身示了请。张少英的笔墨并不好,自是柳燕代笔。张少英念得正是玄天内功的吸纳催化之法,但是张少英将其中几处穴道练门改了几处,比如这一穴该吐纳三次,张少英改成了两次,总是只少不多。每处穴道的功用不同,这样若是练下去不死也得半瘫。这样博大精深的心法,万青山几人虽然看不懂,但亦穴位催化对应却是不假,更想不到张少英年纪轻轻竟是这般顽皮。

张少英念时,不假思索个,更不像是信手捏造,几人更是不疑有它。柳燕连抄了几份,每人一份。一众自是皆大欢喜,目的竟已经达到。万青山端酒庆祝,张少英道:“我们今日不喝酒。”万青山道:“此地不宜久留,两位还是早些动身吧,这马车都给你们雇好了,用的是你们自己的马。”五千两黄金足有三百余斤,甚是沉重,万青山一手将木箱帮张少英搬上了马车,马车配了两匹马拉起来自是一点儿也不费力。两人收拾了东西便即出门,张少英这时也才明白,原来万青山他们也想借此大发横财。

张少英驾着马车,柳燕便坐在一旁,叹道:“他们都是走江湖的老手,没想到到头来被你给骗了。”张少英道:“人一贪财弱点就多,宋瘦仁就是这样才老输。”柳燕道:“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见识。”张少英笑道:“你是不是越来越喜欢我了。”柳燕笑而不语。张少英策马快奔,跑了一阵张少英停了下来,笑道:“你大把的丢过金子麽?”柳燕不解道:“丢金子做甚麽?”张少英道:“带着这一堆东西咱们能走得快麽?郎君我要救济百姓。”柳燕倒是明白了,惊道:“你要散尽千金?”张少英笑道:“你没试过吧?大把大把的撒金子,哈哈,郎君我又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柳燕不由扑扑心跳,这五千两金子按兰州的市价换成银子得有四十多万两白银,这样撒出去她真是从没想过。但张少英考lǜ

的周到,他门带的钱早已够用,也不必带着这许多累赘。柳燕不禁对张少英又喜欢了一分,暗叹他竟然能视钱财如浮云,便想起了张少英未说完的那一句。

柳燕问道:“少英,你还记得你没说完的那一句吗?”张少英呤道:“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柳燕赞许道:“对,就是这句。”张少英道:“我不是浮云,这全是金锭啊,要是能带走谁舍得丢啊?不过贪财的第一要义就是要保命,不然你就是有一座金山也没用。”柳燕叹道:“这样的道理又何其简单,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少英,你真的让我很吃惊。”张少英笑道:“郎君我不要你的吃惊,我要你吃我。”柳燕见张少英贼兮兮的眼神,白了他一眼,不去理他。

张少英将马车停了下来,拉出箱子,箱内金灿灿的在阳光下颇为耀眼。张少英拿了一块一百两的本要扔出去,却拿到嘴边亲了一口,挥手扔了出去。张少英哈哈大笑,见柳燕不动,拿了一块给她,笑道:“你也试试。”柳燕接在手中,沉甸甸的,颤道:“真仍呀?”张少英道:“仍呀。”柳燕双手一啰嗦,这一块便没扔多远。张少英又拿了几块扔了出去,不时口中叫道:“我的金子啊,你死得好惨啊,我还没花你,就把你抛弃了,我对不起你呀。”张少英言下之意便似这金子是他的亲人一般,时而咒骂,时而故yì

哭哭啼啼,叫的甚是难听,柳燕浑身起了一阵疙瘩。皱眉道:“你叫得好难听呀。”张少英道:“有吗,我觉得很好啊。”

他这一说,叫的更起劲儿了,柳燕只得捂上耳朵。两人沿路丢金子,路上的行人并不多,已有人开始去捡,每个人捡到一块便是去咬一口,甚至有人开始争抢。柳燕都挑了些十两五十两的金锭拿来丢,两人时而拿来当暗器,时而拿来比谁抛的远,不由都是心花怒放。不过多时,后面传来繁杂的马蹄声,显是有大队人马。两人一惊,忙移到边上。来了四五十人,而且都是镖师。柳燕惊道:“不会是他们想杀人灭口吧。”张少英道:“我杀他们灭口还差不多。”众骑快马过来,人人脸色阴冷,顷刻便将两人的马车围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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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腥风(8)

但听有人喊道:“抓住他们俩。”立时有几个镖师下马,手持朴刀上前。张少英拿了块金锭砸了过去,怒道:“想打劫麽?”这些镖师衣衫都不一样,显不是一家。一个三十多的黑壮镖头怒道:“你们这对奸夫淫妇,害我们总镖头,今日叫你们葬身此地,给我杀。”一声令下,众镖师下马冲杀过来,这些人双目瞪圆,显是极为愤nù

。张少英取过木盒,两人纵声跃了出去。张少英一道剑qì

将路面凿出一道深槽,怒道:“真要动手教你们葬身此地。”别人若是骂张少英张少英倒并不在意,至少在狐山没人能骂的赢他。但柳燕知书达礼怎受得这样的辱骂,一众镖师见到这样的功夫不由都吓了一跳。

张少英将木盒放在地上纵身跃出,一脚踢在那人嘴上,将他踢下了马。张少英愤nù

之中出手稍重,那镖头满嘴喷血晕了过去。张少英站在人群中,怒道:“有事最好说清楚,老爷我一生气把你们全杀了也不是难事。”说罢,张少英陡然扫出一剑,路旁的一颗碗大松树便被剑qì

撞断。诸众皆是一惊,一镖头道:“你们走后我们几位总镖头都中毒而亡,一定是你们做的手脚。”张柳皆是一惊,张少英怒道:“我没下毒。”那人道:“难怪你们今日不饮酒,不是你们下毒还有谁,给我杀。”殊不知张少英一众在交yì

时,屋顶屋外都有人把守,明着是把守,暗中却是怕张少英有甚麽诡计,一众的对答自是听得明明白白。

一众镖师早已红了眼,明知打不过仍冲了上来。张少英向后跃了几丈,将木盒背上,两人纵身向山上奔行。张少英功力虽然深厚,却不能像柳燕一样在树顶上奔行,只能在坡上运力前行。两人一路奔上山顶停了下来,张少英疑道:“他们说的是真的麽?”柳燕也惊魂未定,道:“瞧他们的样子不假。”张少英不解道:“怎麽会这样?”柳燕道:“咱们还是回去瞧瞧吧?没准还真有此事,我们可不能背了冤枉。”张少英将信将疑道:“好。”两人又奔下山来,遇到追上来的镖师,张少英喝道:“我说过,我们没下毒,我们回去瞧瞧便是。”一众人正追的气喘不已,却见两人一个来回都不见喘息,自然知dào

差距。一镖头怒道:“还瞧什麽瞧,就是你们下的毒手。”张少英水寒剑一挺,怒道:“老子说没下毒便没下毒,你们前面带路,派人去找官府,老子后面跟着。”另一镖头怒道:“好,你敢见官,你走前面,我们走后面。”张少英骂道:“狗日的王八羔子,老子说回去见官便见官,再啰嗦老子把你们全杀了。”一众追了好一会儿,精力衰弱,这时自也不像刚才那样眼红。见张少英大怒,不由也怕了,连总镖头都敢杀,更别说他们了。

张少英下山来,斩断了马车跟在一众镖师后面。回到客栈,只有几个镖师在看守,张少英进入屋中,果见万青山几个总镖头脸色发黑躺在地上。几人面露痛苦,紧紧握着胸口的衣襟。两人面面相虚,一众镖师将屋上屋下围了起来。柳燕用银簪试了试酒,银针并没有变黑,柳燕细细一闻,倒了一些桌子上也无异样,再瞧了瞧死者的麽样,失声道:“这是鸩酒。”张少英不解道:“甚麽鸩酒?”柳燕道:“这是自古传下来的一种剧毒,单是这一种毒便可使人暴毙,加上别的药引子可以让毒药延后几年甚至是八九年才死。”张少英道:“咱们离开还不到一个时辰呢。”柳燕道:“你看看他们的心法还在不在。”对于尸体张少英早已习惯了,伸手便去几人身上搜,才发觉都不见了。张少英叫道:“他们的心法都不见了。”

说罢便要出门,门外挤满了镖师,拦着不让。张少英大怒,一掌拍出去。这一掌拍出去,一众镖师满街飞出老远,吓得一旁的百姓躲得老远。街上撞到了几个路人,张少英忙去扶了起来,连声道歉。这一众镖师气势汹汹,路人自是不敢多留,快步离去。张少英怒道:“你们那个狗日的谁拿了他们身上的心法?”一镖头道:“这是我们总镖头花金子买来的,在我们身上。”张少英喝道:“没准是你们下的毒呢?”一众镖师大怒,喝道:“我们一起进去的,进来的时候总镖头便抽搐而死,你妈的胡说八道。”张少英怒道:“没准你们事先就下了毒呢。”这一番吵起来,都是怒声咒骂,炒成一片。

柳燕见张少英不住咒骂,神情激愤,显是承shòu不住这样的大事。秦州最有名的几号人物一起被毒死,在这里自然不是小事。若非是张少英身具武艺,恐怕早已被这些镖师乱刀砍死了。一众吵到势处,人人红眼,便要动手。张少英水寒剑一抖,柳燕忙去拉住了张少英,柔声道:“少英,咱们先守住这里,等官府来了再说。”柳燕一到张少英身边,张少英便闻到柳燕身上菩提花香,顿时静了下来。

一众镖师见张少英水寒剑一出,皆吓得退了几步。张少英口干舌燥,向柳燕柔声声道:“你帮我倒些茶来。”客栈的茶柳燕不敢再用,当下跃出人群去街边买了一壶回来。张少英一口气喝了半壶,呛得面红耳赤,柳燕忙拍他后背,劝道:“你别急,咱们要冷静些。”张少英回屋搬了张板凳放在门口让柳燕坐下,自己也坐了。柳燕坐着甚是扭捏,这一群人持刀围着,两人却坐在板凳上甚是不雅。张少英静了静,柳燕道:“你还记得莫大哥跟你说的那些话吗?张少英道:“那一句?”柳燕道:“不做君子,宁为男子。”张少英念道:“对,我不是做君子的料,也没那样的修养,做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倒是可以。”柳燕点头道:“行事当静,纵览天下,张弛有度,运筹帷幄。”

张少英点头道:“对,我刚刚是急了些。嘿嘿,老爷我不生气。”柳燕道:“你也别甚麽都学他们。”张少英道:“只要是好的我甚麽都学,就是一点我不学。”柳燕道:“不学甚麽?”张少英道:“我不学他们随意杀人。”柳燕满yì

点头,道:“你知dào

便好,我刚刚还真怕你大开杀戒。”张少英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其实吵架也是一门学问。”柳燕笑道:“歪理,说来听听。”张少英道:“这吵架吵的无非是气势跟理字儿。其实就是看谁声音大,骂人最狠。而骂人也有一门学问,你常骂那些甚麽狗日、、、、”柳燕道:“你说吧,我听。”张少英道:“你常骂那些他们听的懂的那都是小菜,骂人骂得最狠的就是那种骂人家的痛处,便如说宋瘦仁,她纳了五房小妾,我从不骂他狗日的,直娘贼,我就骂他搞不了女人,他家小妾每天晚上去偷汉子。”柳燕脸色绯红,嗔道:“真粗野,下流。”张少英道:“这就叫骂人呀,不骂的下流无耻,唾沫横飞怎叫骂人。宋瘦仁的婆娘是个大醋坛子,那些小妾怕得很,宋瘦仁明知dào

这是不可能的,我偏偏去骂。我跟你说,最开始的时候宋瘦仁都被我骂的气病了。”

柳燕道:“可是有些人你不了解,你怎麽骂?”张少英道:“这个容易,你把他全家男女老少骂个遍,骂那个他最生气,你就一直骂,而且还要骂的很凶。”柳燕哭笑不得,道:“那还有呢?没理的时候你怎麽办?”张少英道:“我就没有没理的时候,做错了我就认,只要他不让我缺胳膊少腿。”柳燕道:“这一点便有许多人做不到。若是你被人冤枉呢?你看今日?”张少英道:“这就不一样了,这时候除了骂得狠,人家冤枉你你便也去冤枉人家,便是沾不上边,你也得做的跟真的一样。你把那些最见不得人的事或者最恶心的事拿出来诬陷他。我最常用的一招便是诬陷上茅厕的时候掉进了茅坑,然后吃了很多大便。”柳燕皱眉道:“真恶心。”张少英笑道:“正是这样才有用嘛,当时我把瘦马他们都叫出来,然后说诉他掉茅厕的经过,反正就是一二十个人说他掉茅坑吃了大便,即便他不信也没法子。”

柳燕嗔道:“太粗野了,我不听了。”一旁的镖师无不面面相觑,张少英的乞丐出身早已传播江湖,万想不到张少英骂起人来竟是如此厉害,难怪一众人越吵越怒,更有人想到难怪他刚一直骂我跟我小姨子私通。诸众看到柳燕这样的端丽女子竟然嫁给张少英这样山野乞丐,当真是人人不平,心中咒骂嫉妒。然而用玉玲珑跟玄天派换回一个这样美貌的女子,至少比玉玲珑端在身上若来杀身之祸强。张少英说了一阵,心情开朗了些,见一众人望着自己。笑道:“你们累不累,要不也坐坐。”一镖师怒道:“不必了,等知州大人来了,有你……他会查明真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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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腥风(9)

他本想说知州大人来了有你好kàn

,又一想此去离镖局甚远,也没有多的人手,还是先稳住他再说,是以改了口。柳燕不解道:“不是知县大人来麽?”一镖头道:“这里离州府近,这麽大的事自然是知州大人亲自来了。”言语中有一丝得yì

。张少英问道:“知州的官很大吧?”柳燕道:“知秦州军州事,也就是说这一州厢军都归其节制。”张少英道:“不是说厢军都是草包吗?”柳燕道:“那是在南方,在北方还有咱们西北,很多厢军打起仗来比禁军还厉害。”张少英惊道:“那狗官得有多少官兵啊?”柳燕道:“越在北方的厢军越多些,咱们兰州就有五千多,这里好歹也有两三千吧,他们平时徭役不打仗,维护地方治安,甚至还有马军,一旦打仗紧急时,他们也会调往边境作战。”张少英骂道:“他狗、、、他不会带兵来围咱们吧?”柳燕道:“厢军配的都是长枪,大刀,有的也有弓手,一般都分散在各县,很少聚在一起。”

张少英道:“这长枪大刀倒不怕,那弓箭一箭一窟窿,箭箭都要命啊。”柳燕道:“你知dào

朝廷为甚麽处心积虑的对付武林吗?”张少英道:“不听管教肯定要把你剿了。”柳燕摇头道:“不是,在北方连寻常百姓家都藏刀以防不测,朝廷虽有严令却屡禁不止。朝廷要文定天下自然要淡化人心,像你现在这样子让你回狐山你肯吗?”张少英道:“我自杀一次没死,还捡了个漂亮媳妇儿,让我回狐山那是万万不干的。”柳燕笑道:“这就是了,如果换做是以前,你在狐山的话自然只有被欺负,可是你现在不一样,你武功高的可怕,你不用逃,这就叫以武犯禁。”张少英道:“不逃等死啊。”柳燕附耳在张少英耳边说了,张少英听了大喜,叫道:“对啊,我怎麽没想到。喂,那知州怎麽还不来?”张少英向一众镖师喝了起来。

一众镖师无不面面相虚,暗叹这两人当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旁人若是知dào

官兵要来早就逃之夭夭了,这二人却是如此胆大妄为。一些稍懂事理的暗想这二人竟是天下二十六组高手之一,自然有这样的本钱。张少英出自玄天派,也算是武林盟一份子。如今武林盟虽然解散,但以前凡是这样的大案,无论是五品以下的官员,还是江湖上的大奸大恶之徒。武林盟虽有先斩后奏之权,却也得证据确凿,有所惩戒都得上报提刑司。许久知州来了,同行的还有本州通判。

知州约莫四十多岁,通判则老些,同行的还有三百厢军,两百衙役。众官兵一来便将客栈包围的水泄不通,一众镖师则上前拜见,大肆渲染张少英害死自己镖头。知州见二人坐在板凳上竟不向自己下跪,冷声问道:“武林盟虽已散去,你们就原形毕露,不尊法理了吗?”柳岩上前道个万福,说道:“我家夫君不属任何门派,与武林盟无关。”知州见张少英不来与自己说,却让他家内子抛头露面,更加不悦。只是面前这位竟是当今圣上都欲纳入宫中的女子,知州权衡再三也不敢言过。官吏一向瞧不起江湖中人,江湖中人自也瞧不起官府。

知州面色不悦,道:“你难道不是玄天派的?”柳燕道:“奴家早已嫁为人妇,出嫁从夫,再也不是玄天派弟子了。”知州道:“如此说来,你是要拒捕了?”柳燕道:“这本就是一件冤枉之事,还请大人明鉴。”当下知州叫仵作进去勘察,不过片刻仵作便出来回禀。几位总镖头确系鸠酒死亡,并无其它伤害,现场也并没有找到其它证据。知州问道:“竟是如此,刚刚一众镖师所言你们可有异议?”张少英上前道:“毒不是我们下的,别的我们一概不知。”知州道:“竟然你们各抒己见,此案甚巨,就得先委屈你们了。”张少英上前道:“大人的意思是要将我等收押是麽?”知州道:“一时难以查明,七日之内本州必有案断。”张少英道:“我们若是拒捕该怎样?”知州道:“我这里有五百人,也叫你难以逃脱。”柳燕道:“非是草民一意拒捕,而是我等却有关乎性命之事要办,还请大人开恩。”知州道:“纵是本州有恻隐之心,却也难以不顾国家礼法,来人,将他们拿下。”

指挥使正欲领兵上前,众人但见白影一闪,张少英的水寒剑已架在知州颈间。一众人纷纷疾呼,却哪里来的及。知州怒道:“大胆刁民,当真无法无天了麽?”张少英笑道:“你才知dào

麽?”说罢,向人群说道:“你们都听好了,我现在是要拒捕。你们这个知州大人昏庸无能,查不出案来却要收押无辜。你们最好别动,谁跟来我就脱他的裤子。”说罢,向柳燕道:“咱们走吧。”柳燕神色凝重,却也难以寻得头绪。柳燕拔剑使开官兵,两人退到军马前。柳燕出手如风,将知州,通判,指挥使的穴道点了,这才扬长而去。这三位官长竟不能言语,又不能动弹,一众官兵只能干瞪眼,任由二人逃去。

一众镖师虽然不乏内功之人,一时却那里解得开。两人狂奔,一路上见柳燕似有不悦。张少英停下来,问道:“你怎麽了?”柳燕疑惑道:“你不觉得知州大人防卫太过松懈了吗?”张少英一思索,道:“也是,他离我们那麽近,管它呢,我们快些赶路便是。”柳燕道:“知州的穴道五个时辰后才解,一日之间我们根本无法出得秦州,看来今晚要在野处过夜了。”张少英道:“那怎行,咱们又没被褥,岂能委屈了你。”柳燕道:“你疼我我知dào

,可总是心神不宁,一直觉得咱们身后都有人盯着。更何况知州大人穴道一解,整个秦州都会捉拿我们,我们更不能抛头露面。”张少英不解道:“好端端的怎的成了这个样子,到底是谁下的毒?”柳燕摇头道:“我看咱们不能再招摇过市了,还是往山里去吧。”张少英道:“好,咱们去找个好地方,我再去买些被褥来。”柳燕见张少英如此体贴自是欢喜,两人又跑了三十里,径向大山里去。寻了处歇息之地,张少英折身寻了出镇子买了被褥酒水,干粮用具这才返回。

两人弃了马匹,展开轻功向深山里奔了二十余里,在一处隐蔽的山涧旁停了下来。张少英搬来几个大石做桌椅之用,在一块大石后铺了被褥,筑了火堆。柳燕坐在石上沉思,眉头紧皱。张少英走近问道:“你在担心麽?”柳燕道:“或许是我多疑了吧,没准他们自己泄露了秘密被人钻了空子。”张少英一旁坐了下来,道:“陈盟主让咱们去狐山就真的能有结果麽?那里除了石窟就甚麽都没有。”柳燕突然恍然大悟道:“他们说的因不在狐山,而在咱们去的路上。”张少英不解道:“路上能有甚麽?”柳燕道:“苍龙跟了你很久才出来教你武功,依你的体质若不是先天独有,必是人为,这就是你的起因。”张少英似懂非懂的点头。柳燕续道:“他们之所以送你来玄天派并不是为了玄天内功心法,而是为了菩提花的秘密。”张少英恍然大悟,点头道:“正是,正是,可是这跟咱们这个因有甚麽关系?”柳燕道:“朝廷之所以冤枉你身有玉玲珑,便是你的体质之异。即是如此,不仅武道七宗,还有朝廷也盯着菩提花。”张少英虽然有所惊讶,却远不及柳燕这样深知江湖深浅的来的惊异。

张少英道:“如果咱们寻不出这个因会怎样?”柳燕道:“你还记得陈盟主说的那句话麽?”张少英道:“实在顶不住了咱们便去逍遥城?”柳燕赞许道:“不错。倘若咱们寻不出这个因,他们要麽杀了我们让这个秘密沉寂,要麽我们就要站一方。”张少英一时惊异万分,对柳燕钦佩不已。叹道:“幸好有你,否则我怎能想到这些。”柳燕笑道:“这便是他们让我跟着你的原因。”张少英甚是欢喜,说道:“那是再妙不过了。”柳燕道:“我还没说完呢。”张少英不解道:“还有甚麽?”柳燕道:“所以朝廷以玉玲珑为诱饵,迫陈盟主发榜天下第一武道会,一为玉玲珑,二为你。”张少英道“为我做甚麽?”柳燕道:“武道七宗为你送礼,陈盟主亲自给你主婚。让你参加武道会,咱俩虽然相互弥补,何以能到天下二十六组高手之一。”张少英原以为二人都是凭着真本事,这是想来不由倍觉失落,陡然也惊得一声冷汗。心中沉闷,说道:“原来咱们一直在被人利用。”柳燕叹道:“利用是一回事,可逍遥城的真心情意却也不假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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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腥风(10)

张少英叹道:“我突然不知dào

该相信谁了。”柳燕美目流盼,问道:“我呢?”张少英一怔,道:“咱们是夫妻,我不信你又该信谁呢。”柳燕欢喜道:“你知dào

便好,我就怕你怀疑我。”张少英陡然一阵歉疚,拉着柳燕的柔夷说道:“你如此为我,我若是再怀疑你,岂不是猪狗不如麽。”柳燕一时温馨无限,侧身靠在张少英怀中。续道:“若我猜得不错,知州不会通缉我们。”张少英道:“咱们以下犯上,他不捉我们才怪。”柳燕道:“绊住了咱们的脚步,咱们也就找不到那个因,朝廷也绝不想见到。”张少英道:“虽说如此,你若猜错了怎麽办?”柳燕道:“绝对错不了。”张少英不死心道:“那若是错了呢?”柳燕道:“错了便错了呗。”张少英一时语塞。突然道:“错了便给我亲一口。”说罢,自柳燕脸上亲了一口。

柳燕陡然羞的无地自容,心中虽然甜蜜,却着实恼怒张少英的轻薄。于是张少英惨哼中,捂着大腿逃开。当下两人展开轻功寻着那镇子找了个客栈,一番试探店小二,果然没有官兵前来搜查。张少英顿时大喜,开了个天字号,打发了赏钱,两人一番梳洗。张少英渐渐也学会了帮柳燕扎发,郎情爱意之间,自是情意绵绵。每每瞧着镜中的娇妻,张少英心中说不出的欢喜。

次日,两人用过早点便有人送来帖子。两人瞧了一下,都吓了一跳。一张帖子上竟列了三十余位江湖上二三流帮派人物,其中最引人瞩目的便是南宫世家,西岳华山两派,帖子的来意便是邀二人前去赴宴。两人一商量,张少英便不愿去多惹麻烦。当下两人备了干粮,置了马匹匆匆赶路,一路向南。三十多个二三流的帮派联名宴请,这样的面子绝对不小。身在江湖最重yào

的第一是面子,第二是辈分,第三则是实力。张少英如此不顾礼仪,柳燕自也与他说了。但二人都是一样心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张少英竟不在方圆之内,柳燕自然也不需他去遵循这些,只要张少英知晓便可了。她是个聪明的女人,自然也不会令逍遥城失望。

走了两日,沿途的城镇越来越多,两人一路马不停蹄赶路,不敢耽搁。这时两人走进一大片竹林,便缓了步子,柳燕叹道:“这里好美。”张少英擦擦汗,望着竹林咕噜道:“美女麽?”柳燕白了他一眼,本到口的诗便念不出了。驱马缓步前行,叹道:“少英,以后咱们住的地方一定要种满竹子。”张少英知dào

柳燕喜欢幽静的地方点头道:“不错,再盖一间成万里那样的竹屋再好不过。”柳燕道:“可小了些。”张少英道:“还小?”突然恍然大悟道:“对了,要造一座飞燕阁那样的房子。”柳燕一抹晕红,嗔道:“你真是个呆子。”说罢,驱马前奔。张少英突又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确是小了些,哈哈哈。”柳燕见他明白了,更是羞红难禁。陡然间,柳燕冷不丁吸了一口凉气,感到一阵浓厚的杀气,张少英已听到有许多人正徒步迎来。

两人勒马细细倾听,前面果然有许多人疾步赶来。张少英一时有些慌了,颤道:“是来找咱们的麽?”柳燕摇头道:“我们还是先避避吧。”说罢,两人挥鞭赶走了马,跃上看了密集的竹枝内。片刻,一群人蜂拥而来,浓烈的杀气都令二人为之一颤。这一群人甚是杂乱,老少皆有,足有一百多人。一群人快步而过,张少英本欲下来,柳燕则示意他不可妄动。果不过片刻,人声噪杂之间,一群人又蜂涌而回,人人甚是愤nù



有人叫道:“一定在这竹林内,给我搜。”有人叫道:“竹林就这麽大,那里来的人影?”有人道:“没准是声东击西,他们早跑了。”也有人道:“马都在这里绝对跑不远,这里前后皆是空地,一定在这竹林里。”有人道:“那就把竹子全砍了。咱们这麽多人,要不了一会儿,一定能找到他们两个。”两人身在竹稍,听的下面一众人义愤难填,正是寻自己二人无疑。二人想不到自己与这些人有何仇怨,这些人竟然如此恨自己。下面的一众人竟然要砍竹子,不过片刻便能砍到这里来。二人一会意,跃了下来。张少英正欲一问究竟,已有人发觉,喝道:“在那里。”“杀!”这群人似乎没有领头的,一见到二人便围杀过来。但见这些人双目赤红,神情狰狞,甚是凶恶。

两人都来不及解释,数件兵器已然递了过来。惊异之间,两人拔剑抵挡。这些人一上来便似拼命,人人如疯如狂,出招全然不抵挡,只知dào

进攻。两人从没见过这样的阵势,不由都慌了手脚。张少英若不起杀心,这样的招式自是更加抵挡不住。惊骇之间,大腿划了道口子。虽然伤口不深,张少英却感到了难以忍受的疼痛。猛喝之间,水寒急剧划出,一阵血雾溅出,已有三人被剑qì

扫中,惨哼倒地。柳燕虽招式精纯,但见得张少英受伤,惊异之间,后肩被枪头滑出一道伤口。柳燕惨叫一声,水寒剑抖出,有两人靠的太前,闪避不及,惨哼倒地。一人倒地,后面的人竟不顾倒下的人,踩踏而上。眼见柳燕受伤,张少英陡然间剑qì

连扫,伴随着兵器的折断,已有数人被剑qì

开膛破肚。柳燕再使得几招,渐感周身麻木,已知兵器上有毒。想起陈坦秋的话,顿不再迟疑,挥剑便杀。边喊道:“兵器上有毒。”张少英尚无异样,连杀数人,抢到柳燕身旁。

柳燕陡然身子一软,倒在张少英怀中。眼见柳燕脸色发黑,张少英怒吼一声,挥剑便杀。虽然倒地数人却没有人在乎,他们似乎受人控zhì

一般,只知dào

进攻。杀戮是残忍的,张少英一向不喜杀戮,然而一旦杀开了,便和所有人一样,杀人是会杀红眼的。一个不想杀人的人,一旦杀的人越多,心里就越恐惧,要麽吓得任人宰割,要麽如疯如狂,除了杀戮再也想不到别的。张少英现在就是这样,看着那一个个的人在自己面前倒下,他所有的恐惧都变成了杀戮。这些人的身手都不算太低,却也并不高,但也不能小窥。毒性很强,柳燕渐感麻木,嘶声叫道:“少英,咱们快走,快走。”

张少英听不进去了,这些人不断的进攻也没有给张少英机会,他现在也只有如疯如狂的杀戮。张少英的剑qì

虽远不如绝顶高手的锋利,却有着这样的威力。这样敌我分明的阵仗中,杀人也就快些。柳燕瘫软在张少英怀中,张少英搂得她有些疼痛。柳燕知dào

,张少英在害pà

,她突然后悔了。她想起了陈坦秋的话,这些人来意不言自明,他若一开始便大开杀戒便不至如此。周围都是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柳燕突然发觉自己说话都有些吃力了,一阵恐惧莫名心头。人只有在临近死亡的时候才会知dào

死亡的可怕,柳燕现在就是这样。一股无助之感涌上心头,柳燕虽然怕死,但他更担心张少英的安危,为了这个男人,她早已放qì

一切。

张少英要将这些人杀光并不是甚麽难事,但杀光之后张少英会疯掉。一百多条性命,张少英无法去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柳燕已无法阻止。她现在之所以还能活着,全靠她自小与菩提花为伍,二十年来每年都能服上一颗菩提丹练功。菩提丹虽是练功之用,解毒却也是一绝。二人下山时,楚云包了四颗给他,就在张少英背上的木匣内。当一切尘埃落定,二人身上血迹斑斑。柳燕已不能说话,她拼命不让自己合上眼,她多希望张少英现在看自己一眼。张少英瞧着漫山遍野的尸体,死透的,没死透的。有的在呻呤,有的在抽搐,有的在垂死挣扎。

当死亡临近的时候,这些人的眼神也随之正常,却改变不了他们即将死去的结局。这人都是我杀的,我杀的,张少英只有这样的念头。他全身抽搐,突然四肢无力,跪倒在地。他突然发觉背上的木匣,怀中的人好重。张少英已经将柳燕松了开,眼神涣散,柳燕也绝望的闭上了眼。当见柳燕侧倒在地,张少英陡然个机灵。只要他还有想法,那他就还没有完全疯掉,但柳燕已经闭上了眼。张少英搂着柳燕连番呼唤,一探鼻息,还有气在。背上的木匣虽有解药,但张少英放眼望去只看到四处的尸体,却看不到背上的木匣。

他知dào

柳燕中毒了,但他还想不到用甚麽去救她。张少英慌了,他觉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使不出力qì

。不到半个时辰,一百多条性命,张少英不敢去想。触目所及都是血淋淋的尸体,张少英陡然一阵反胃,抛开柳燕,俯身将吃的喝的都吐了出来。浑浑噩噩的呆了两个时辰,一人驱马赶了过来。张少英若有意识,自然识得他,天绝派掌门人花易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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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腥风(11)

花易玄博学多才,永远是那麽风度翩翩。显赫的家世,自小最好的教习,白脂俊俏的方脸,让人一见都会觉得他是一个有修养的俊才。他也的确是一位俊才,在江湖上他彬彬有礼,对付坏人却也心狠手辣,凡是认识他的人都知dào

,这个不满三十的年轻俊才处处都在学陈坦秋。瞧着满地的尸体,抽搐的张少英,倒地的柳燕。这个本是自己的妻子,此刻却被她的丈夫抛在地上。他一直把柳燕奉若神明,不敢丝毫失了礼数,张少英这样做无疑是对她最大的亵渎。他只是一个人来,所以他可以真zhèng

地做一回自己,再也不用在人前装模做样了。他出手如风点了张少英的晕睡穴,然后扶起了柳燕喂了一颗菩提丹。菩提丹只有玄天派独有,这自然也是楚云所赐。

他与柳燕的相识来自于三年前的武林盟,一见倾心之下,柳燕却没有答yīng

。她生来就是为了玄天内功准bèi

的,她必需yào

听从楚云的安排。三位师伯只收了三个弟子,天山四燕自然多了一位。能够和天绝派结为姻亲,玄天派自然是千肯万肯的。于是他父亲去拜访了玄天派,张少英居住的那所小院便是为他而建的。他在小院里住了一月有余,度过了他人生最惬意的时光。然而刚回家不久的父亲就病重了,他甚至没有来得及见父亲最后一面。三年的守孝,派内的事物,让他没有空暇来玄天派。柳燕一直在等,原本三年之期已满,柳燕却等来了张少英。

花易玄没有怪谁,他知dào

,世事难料,人生无常,他是个聪明的人,他知dào

该怎样去淡化这一段感情。瞧着怀中的佳人,这一刻他可以忘掉男女授受不亲,现在在他怀里的就是一个女人。与柳燕短暂的相聚,花易玄从不会这样失礼,甚至都不会像现在这样凝视很久。盯着一个女子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他唯一能多看柳燕几眼的时候,就是看她写字的时候。娇美的容颜,窈窕的身姿,端丽的字体,如果把柳燕的美理解成一种完美,花易玄的俊也是一种完美,他们两个在一起就是这世间的绝配。

陈坦秋一直教他要做个真君子,你可以适当的不尊礼法,只要你坦坦荡荡。陈坦秋做过很多不是君子的事,但他都不掩盖自己的脾气,所以江湖上下仍旧称他为君子。四月是万物复苏的日子。他换了一处河边,此刻他心中的仙子躺在石上一身鲜血,琳琅满目,不堪入目。花易玄知dào

木匣里有干净的衣物,但是他不敢去解柳燕的衣服。他可以去搂柳燕,却做不出这样的抉择。她已经是别人的妻子,他也没有这样的权力,更是一种深深的失礼。柳燕躺的那块石头很大,足以放下张少英,但他没有将两人放在一起。虽然他知dào

这样很失礼,却是他心中最真实的想法,他也不知dào

他是该羡慕张少英还是嫉妒他,或许还是羡慕多一些。柳燕最先醒来,一眼看到的不是自己的丈夫,却是他。

柳燕忙坐了起来,一身的血腥味,溅在颈间的血迹早已干涸,粘在肌肤上很不舒服。花易玄轻声道:“你运功逼毒吧?他们用的是五步蛇。”花易玄说的没有错,的确是五步蛇的蛇毒。柳燕连杀人都不怕,但她却最怕蛇。她运功一试,气血运行顺畅,体内的蛇毒已经消解的差不多了,几个周天之后柳燕已能伸展自如了。下得石来,柳燕问道:“你怎麽来了?”柳燕没有行礼便没有与他生分,他是欢喜的。花易玄道:“盟主的意思。”柳燕道:“多谢你救了我们。”说罢,柳燕抢步过去扶起了张少英,解开了他的穴道。张少英悠悠醒来,陡然大叫一声,搂着柳燕叫道:“阿燕,没事了麽?咱们是不是死了?”柳燕温言道:“咱们还活着,你还认得我麽?”张少英战战兢兢,连声说道:“我认得,我认得。我杀了好多人,好多人,杀杀杀,全杀光了。”柳燕眼中含泪,唤道:“好郎君,你别吓我。”

张少英拭去柳燕的泪水,身子却不住的抽搐。柳燕紧紧搂着张少英,哭道:“好郎君,你瞧瞧我,瞧瞧你的好妻子好麽?”张少英道:“你不就是我的好妻子吗,好娘子,哈哈哈哈。”柳燕陡然起身狠狠甩了张少英两巴掌,双颊立时肿胀。张少英抖个机灵,身子虽然抽搐,却不再闹了。凝视着柳燕,张少英道:“我杀了好多人。”柳燕欣喜道:“你就把他当一场梦吧。”张少英卷缩着身子,摇头道:“不是梦,不是梦,是真的,我真的杀了好多人。”柳燕劝道:“你不杀他们,他们就要把我们杀了,你愿意看着他们把我杀了麽?”娇美的容颜伴随着梨花带雨的哭泣,张少英渐渐有了一丝清明。冷声道:“他们敢杀你,我就把他们全杀了,全杀了,一个不留。”

柳燕松了口气,他知dào

张少英并不是没救,他只是需yào

时间。柳燕将木匣搬到河边,花易玄早已离去,她也无暇去顾及,花易玄自也不想看到这样的场景。哄着张少英来到河边,柳燕将张少英衣衫尽去,以亵衣盖着下身,先帮他包扎了伤口,再为他擦干了身子,梳洗了头发,换上了新衣。柳燕的伤口在后肩,但张少英瞧见了,他没有说话,洁白的肌肤上竟然一道约三寸长的口子,张少英陡然间心中一痛。张少英颤抖的双手虽然令柳燕疼痛难忍,却也为张少英还有这样的心意而欢喜。柳燕梳洗一番,换上了新衣。柳燕将张少英搂在怀内,两人坐在石上晾发。阳光虽不甚烈,晒在身上却也暖洋洋的。

四月的风虽然有点凉,却似拂去了一身的血腥,让人倍觉舒爽。回想起这样的惨烈,柳燕仍有心有余悸。这样惨烈的场面柳燕不是没见过,那一瞬间的死亡甚至就是今天几倍之多。张少英需yào

一个隐蔽处调养,这时花易玄回来了,他给二人在山里找了一间猎户进山歇息的小木屋。小木屋早已打扫干净,这自然是花易玄的手笔。柳燕将张少英放在草堆上,张少英仍是拉着她的手不放。花易玄又走了,旁晚才回来,带来了吃住用具。他心中虽然不住的劝说她早已是别人的妻子,却难掩心中的失落,他也无法容忍柳燕这样的倾国佳人竟以草为暖。

柳燕没有说谢谢,她知dào

,那样只会令他更伤心。对于这个差点成为自己丈夫的男人,柳燕只有深深的愧疚。如果她可以选择,她一定会选择他,柳燕同样可以不顾一切。她可以不要花易玄的终身陪伴,因为她知dào

,嫁给这样的人一定会幸福。她之所以那样告sù

张少英,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可以放下的借口。柳燕忙完了屋中的清扫,张少英却不愿她离开自己的目光,于是柳燕一直陪着他。花易玄一直在外面,到了饭口,柳燕哄着张少英躺下,她要弄些吃的。刚出屋,花易玄又回来了,带回来的是热喷喷的饭菜。他本可以一次带过来的,但是冷饭冷菜显然不适合柳燕这样的佳人。

这样的心意自然只有柳燕懂,但她仍旧一句话没说,只是点点头。就是这样的点头,花易玄已经觉得值得,甚至有些忍禁不住的快活。对人的好有很多种,然而能找到一位能懂得这个好的人却难。他们两个本是这世间的绝配,但他们早已形同陌路。张少英只是过不了那道坎,却只是时日的问题。照顾一个人是件简单的事情,但要将一个人照顾的舒舒服服的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费心费力,很容易让人疲倦。张少英吃了很多,他听柳燕的话,却再也不说话。

有着柳燕这样的袅袅仙音环绕耳旁,张少英只是觉得说不出的受用。那每一句呵护,每一句叮嘱,每一句话都令他陶醉。花易玄给二人准bèi

了被褥,却没有给自己准bèi

被褥。柳燕一进被窝张少英便紧紧地抱着她不放手,柳燕只得大声叮嘱道:“你搭个棚子,弄些被褥吧。”花易玄照做了,堂堂天绝派掌门人在深山里搭棚子,半夜去买了被褥。他知dào

,以后的日子里他都能与她相伴,他没有别的奢望。只盼能与她相伴一时,稍补心中的缺憾,他知dào

自己在作甚麽。张少英一直不说话,整整四天柳燕都陪在他身边寸步不离。

花易玄每天都会准时送来吃的,还有用的。花易玄都没有进屋,他知dào

柳燕害pà

张少英见到生人会受刺激。有时候他就在想,若是自己变成张少英该有多好。这样的念头出现过无数次,但花易玄清楚的知dào

他现在是天绝派的掌门人。男人可以儿女情长,却不可被它迷住了心窍,这是陈坦秋告sù

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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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腥风(12)

一直到第六日,张少英才开始说话,也才知dào

了花易玄的存zài

。习惯了这间小木屋,张少英却不愿出去。柳燕每天都陪他说话儿,教他论语,张少英渐渐有了些言语,眼神也柔和了些。有着这样无微不至的照料,张少英渐渐湮没在柳燕的柔情似水之中。半个月后张少英出来见了花易玄,一见到花易玄张少英只有自卑,歉疚,这样的男子与柳燕才是绝配。花易玄施了一礼,张少英还了一礼,连声道谢。

堂堂天绝派掌门人就住在这样一个简陋的棚子里,柳燕没有给张少英过多的解释,她只说了一句话:“我竟已是你的妻子,只请你相信我。”张少英没有怀疑,也就是这样他才知dào

柳燕对他究竟有多麽重yào

,他感谢老天给了他一个这样美丽贤淑的妻子。花易玄没有解释,他知dào

张少英竟然出来,柳燕便已做好了一切。仍旧是那条小河边,现在只有他跟张少英。张少英突然发觉自己变聪明了,他知dào

花易玄有话说。花易玄没有用礼行有度的言语来跟张少英说这些话,因为那样一定会变得生疏,这里有陈坦秋的话,也有他自己的话。

花易玄道:“我下面的话你可能听不惯,却是我的肺腑之言。”张少英道:“先说盟主的吧。”花易玄道:“朝廷一直在陷害你,凡是跟你有接触的江湖人士都会死于非命。”张少英有些吃惊,问道:“朝廷为甚麽要陷害我。”花易玄道:“让我辈自相残杀。”张少英发觉他对朝廷的看法越来越讨厌了。张少英道:“如果我去见了南宫,华山会怎样?”花易玄道:“三十三家帮派都将死于非命,这些血债都会算在你身上。”张少英不忿道:“凭甚麽?”花易玄道:“凭你身上一甲子的内力。”张少英沉默了,怒道:“朝廷欺人太甚。”花易玄道:“朝廷的强dà

远不是你所能看见的,强dà

的本身只是威慑。如果朝廷真有这样的能力,我辈又何以存焉。”张少英不懂,问道:“你想说甚麽?”花易玄道:“杀戮可以杀死很多人,但有一样却是杀戮所解决不了的。”张少英不解道:“是甚麽?”花易玄道:“信念?”张少英道:“甚麽信念?”花易玄道:“每个人的信念不同,陈盟主最成功的地方就是给了武林同道一个信念。”

张少英忽然懂了,他想起陈坦秋的话,:“正大光明,忠心爱民,团结互助,侠义为先.”所谓江湖门派说白了都是以武犯禁,不尊法理。千百年来每个朝代都在剿灭,剿灭不了就招安。这样的仇怨跟大宋朝没有关系,因为武林从一开始就跟朝廷水火不容。习武有的为了争强好胜,有的为了钱乱杀无辜,有的为了胡作非为。江湖之所以难以凝聚,便是因为江湖是一盘散沙,只有在他们有危险的时候才会偶尔凝聚一下。江湖上虽然有好人,也有坏人,但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hei道。

花易玄点点头道:“朝廷要剿灭我们没有错。天下武道会怎样?也不过区区七八万人。可咱们大宋朝将近四千万的人口,说开了十万记,也不过是沧海一粟。”张少英惊道:“这麽多人?”花易玄道:“所以在朝廷的眼里,便是将我们杀光了也不足惜。”张少英不忿道:“江湖上也不是没有好人,朝廷也不顾?”花易玄道:“天子之道,君临天下,区区十万人何足道哉。”张少英久久不能言语,一百多人都是如此惨烈,十万人他更加不敢去想。

花易玄续道:“真以道理而论,朝廷是对的,却不代表我们便是错的。如果你懂得了那几句话的意思,那我们就有了存zài

的理由。”张少英道:“可是朝廷就可以枉杀人命吗?他们可以乱杀无辜,我们杀几个贪官恶贼又有甚麽?”花易玄笑了:“这就是皇帝的权力,整个天下人的生死只有他才能主宰。”张少英叹道:“以前若是有人欺负我,我一定也不会让他好过。可如今一谈起朝廷,我就想到了朝廷的千军万马,朝廷至高无上的权力,才发觉自己的渺小。”花易玄道:“朝廷最怕的不是我们这些看得见的,而是他们看不见的东西。”张少英道:“武道七宗。”花易玄点头道:“武道七宗合力一击,攻进大内,圣上必亡。”

张少英冷不丁的吸了口冷气,他知dào

这是事实。张少英道:“所以朝廷也不敢对武道七宗逼得太急,狗急跳墙,也不过是两败俱伤。”花易玄赞许的点点头,说道:“天意自然,人亦自然,武林也是如此。真到了我们不该存zài

的时候,我们再反抗也是徒劳。”张少英沉默了,花易玄给了他很多以前他想不明白的问题,现在他清楚的知dào

自己在走一条甚麽样的路。张少英问道:“接下来会怎样?”花易玄道:“见招拆招。”张少英久久没有说话,花易玄续道:“盟主的话我说完了。”张少英道:“说你的吧。”花易玄道:“看看你的手。”张少英抬起了手,他突然明白了,他的右手上并没有剑。花易玄续道:“摸摸你的心。”张少英不懂,说道:“请赐教。”花易玄道:“你的这一切都是凭空得来,你若不好好珍惜,它也会很容易失去,包括你们的命。”

张少英没有接话,他知dào

花易玄会接着说下去。他突然发觉跟一个聪明的人谈话竟是这样快意,不需过多的言语,一点即透。花易玄道:“你身负数种绝学,富甲一方,内力深厚,名声大盛,佳人相伴,这世间最好的东西你都有了。可你看看你的手,那本是一只握剑的手,可你的剑却经常不在手中。再摸摸你的心,她为你付出这麽多,你又是否清楚她真zhèng

需yào

的是甚麽?”张少英没有回答,这些他本都知dào

的,可是他没有去做,现在就要去做了。

花易玄走了,他向一块石头后面瞧了一眼。他知dào

,这个美丽的女子再也不是以前的她了,她已为人妇,而他已无憾。花易玄昂然念道:“人生如常,佳人依旧,大好男儿何患无妻。”柳燕知dào

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她知dào

这个男人不会再记得她了,而她也不会再记得这个男人。她走到张少英身前,依偎张少英怀内,没有任何的言语。张少英搂着她,心中总是暖暖的。那娇美的容颜已有些憔悴,张少英突然心痛了。许久张少英才道:“偷听别人谈话是很不礼貌的。”柳燕叹道:“如今我大字不识一个,更不懂甚麽礼节了。”张少英搂着妻子的手紧了些,叹道:“我又何德何能……”柳燕掐了他的肉,张少英便没有再说下去,柳燕也不需yào

去解释。

许久张少英才问道:“你需yào

……”柳燕打断道:“我需yào

一个勤奋上进,怜我身心的丈夫。”张少英道:“还有呢?”柳燕道:“你自己说过的。”张少英笑道:“我还算一个好人?”柳燕道:“一千个人要杀你,跟你杀一千个人没甚麽分别。咱们都死了一次了,你还想再死一次吗?”张少英摇头道:“活着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这麽多好东西我都有了,我可不想死。”柳燕道:“我也是东西?”张少英笑道:“你是张少英这位少年英雄的妻子。”柳燕笑了,现在张少英知dào

在她面前用妻子的称谓远比用媳妇婆姨更让她欢喜。柳燕是高洁的,张少英知dào

他要学的还有很多。张少英叹道:“许久没有沐浴了吧?”柳燕道;“你不怕。”张少英道:“躲不过去又何必躲。”

痛痛快快的洗了澡,两人都感到了无比的舒懒,两人一经躺下便懒得起来了,饭也不想吃了,甚至都不想动了。次日两人驱马上路,陡然听见玉玲珑被盗了,而偷玉玲珑的这个人张少英见过,偷神王。张少英笑了,他想起了以武犯禁,可偷东西却远比杀人更能令人接受。朝廷为了玉玲珑花费了那麽大的心血,这却不是朝廷所能接受的。逍遥城虽然在天上飞,可是他也得下来吃饭。

鲁禹的马队虽然人少,可是面对那头机关兽,只要是怕死的,自然没人敢打他的注意。朝廷的悬赏榜高达十万两黄金,这样的数目足以令江湖疯狂。就在东京开封府,十万两黄金堆积成山,上四军轮流把守,现在逍遥城才是江湖上最受瞩目的。张少英想起了瘦马他们的安危,柳燕劝他不必担心。自从上次大头他们出事,现在逍遥城会更谨慎。几日以来张少英都心神不宁,沿途都能看到不少江湖人士向南赶去。到了第三日,双尊差人送来书信,只有两句话,前路自行,无需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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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腥风(13)

一路上再也没人来打扰张少英,每天都头几十甚至上百人赶去,张少英看的是心惊肉跳。竟担忧瘦马他们,又担忧逍遥城的安危。路过房县,张少英准bèi

了祭祀之物去祭祀了妍妍的母亲,直到此刻柳燕突然才知dào

张少英为甚麽要把林梦怡的遗物带在身边。张少英请了道士,扎了稻草人招魂,入殓下葬用了三天时日。

张少英更暗中去探了林家,自从林溪泽死后,林大挑起了林家的担子,带孝在身,除了生意很少出门。这样回去的路途张少英自是熟悉些,可是越近狐山张少英越有些忐忑不安,他不知dào

那个因怎麽还不来。却有不少人都往狐山而去,路上的人都会盯着二人看上一眼,却又立马回过头去。快到了狐山,张少英已感到了不寻常。张少英突然笑道:“阿燕,咱们做乞丐吧。”柳燕先是一愣,接着笑道:“你要我做乞丐婆麽?”张少英但想柳燕若是穿上些脏衣服可真是亵渎了佳人,皱眉道:“咱们得想法子乔装进去看看。”柳燕笑意盈盈道:“咱们先找个客栈住下吧。”张少英见柳燕似是胸有陈竹,不住询问,柳燕却总是不说。张少英怒道:“你再不说我可要非礼了。”柳燕瞪了他一眼,怒道:“你敢?”张少英从没见过柳燕这样似怒而娇的模样儿,心头一酥,竟然伸手向柳燕脸上摸去。

柳燕没想到他竟敢真动手,伸手一拉,一掌将张少英拍下了马去。张少英全没防备,柳燕这一掌运足了力道,摔了个结实。柳燕捂口大惊,却忍不住大笑起来,问道:“好郎君,可摔得舒服麽?”张少英倏地窜起身来,爬上马来叫道:“好娘子,你再推我一把。”柳燕不解道:“你做甚麽?”张少英道:“郎君我要再摔一次。”柳燕突然明白,嗔道:“你也是个疯子。”张少英笑道:“疯子总比呆子好。”柳燕生气了,于是张少英又痛痛快快的摔了一跤。两人找了个客栈住下,便发觉有人盯着。张少英很不客气将那人揍了一顿,一番调教那人便招了。原来他是附近的村名,有人出十两银子买通他们盯着自己,狐山镇上来了两三千人,其他的一概不知。

张少英惊得一身冷汗,与柳燕一商量,便欲进密地躲些时日。张少英买了些吃的装了个大箱子,两人弃马奔进山林内,摸回了狐岭。在小天狐山的旁峰上,但见狐山镇上果然漫山遍野,噪杂响亮。两人正欲歇息一阵,突然山坡下传来一阵人声,不禁大吃一惊,来的人不少,得有上百人。两人仓促退下,躲进一处山沟内的暗处。柳燕知dào

事态严重,将木箱埋了,两人顺着侧面上山,山上竟然到处有人。两人在一个山洞里呆到天黑,张少英百思不得其解,不知发生了何事。柳燕想来想去,自己与张少英一路南来,这些人必定知dào

他们回狐山来,故而在此查探,恐怕又是朝廷的手段。

恍惚间两人似是看到了一个人,周围一片耀眼,纤瘦的身段,背上似是背着一件兵器,很大的一件兵器。周围一片寂静,张少英最先醒了,竟是在窟内的石屋内。张少英骇然起身,摇醒了柳燕,甚是慌张。两人奔出窟外,但见亭子内有三人。一老二少,两男一女,都很瘦,也很高,而且都是银色的长发。一老一女正在围棋,另一人便是他们恍惚之间所见到的那人,俊俏的面庞,双眉如雪,一身银色的白袍,背上别着一柄出肩到脚的巨刃,甚是诡异。

见到二人,三人都侧目看来。张少英见那老人似是六七十岁,银发白眉,长须有韵,甚及仙风道骨,活脱脱一个老神仙。那女子约莫二三十岁年纪,一身紫袍,身形修长高大,银发白眉,大眼高鼻,方脸别样的端丽,却又衬托另样的妖艳,二人从没见过这样人。老神仙微微一笑,笑道:“近来你的名头不小啊?”声音老练沉稳,不带丝毫喜怒哀乐。二人施了一礼,张少英问道:“敢问老神仙何以在此?”老神仙笑了,说道:“这里本就是我住的,你想占据不成?”二人吃了一惊,张少英不忿道:“那你怎麽证明这地方是你的?”老神仙一愣,笑道:“我没法证明。不过我现在比你厉害,我把这里抢过来如何?”张少英将柳燕挡在身后,问道:“你要杀了我?”老神仙道:“你听话我就不杀你。”张少英疑惑道:“我不信。”老神仙道:“你为甚麽不信?”张少英道:“你根本就不像个坏人。”老神仙笑了,说道:“我就是你的这个因,你信吗?”张少英道:“拿出东西来我就信。”老神仙笑道:“当日你漂流而下,本来必死无疑,是我喂了你菩提果,才有你今日的成就。”张少英道:“菩提果就是这花树的果子吗?”老神仙点点头。张少英道:“你为甚麽要救我?”老神仙似有所赞许,道:“救你是她的意思。”

老神仙看向了女子,女子站起身来凝视张少英,说道:“你能有这样的机缘,也是你的福气。”声音甚是清脆,步子端丽有致,一瞧便知是自小解习儒家经典。张少英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柳燕上前一揖,问道:“敢为姐姐芳名?”女子道:“我姓姬,字灵霜。”柳燕一怔,道个万福,说道:“晚辈柳燕见过姐姐。”姬灵霜微微一笑,侧过身去,并不受礼。柳燕甚是尴尬,顿面红耳赤。张少英怒道:“都别那里装神弄鬼的,想做甚麽痛痛快快的说出来。”姬灵霜仍是微微一笑,道:“我之所以救你,本意是没打算让你活着,不过现在我要嫁给你。”张少英差点闭过气去,姬灵霜虽然另样的美艳,却是妖里妖气的,全不像汉人女子的样子。张少英暗想我若是跟你成亲,死了算了。柳燕不解道:“还请姐姐赐教。”姬灵霜道:“武道七宗将你们举得高高的,让你们一路而来,不就是为了找到我们吗。”柳燕见这三人虽甚是诡异,却从容大方,不怒自威,显不是一般人。柳燕无法去描绘他们,只是觉得三人无论是言语还是走路都透着与众不同。张少英道:“你有菩提花的秘密吗?”姬灵霜点点头。张少英道:“那你给不给我?”

柳燕哧地忍不住笑出声来,老神仙与姬灵霜也笑了。姬灵霜道:“有条件的。”张少英道:“你们究竟想怎麽样?”姬灵霜道:“跟你说不清楚。”张少英一愣,正欲发作,抖见姬灵霜身形一晃,张少英但觉腰间一麻,待惊觉时已为时晚矣,眼前一黑,晕了过去。柳燕大惊,惊呼之际便欲抢出。姬灵霜嫣然一笑,将张少英扔了过去。柳燕仓促接着张少英,姬灵霜道:“他太笨,让他睡大觉好了。”

柳燕一番试探知姬灵霜只是点了他的晕睡穴,惊呼道:“你们究竟想做甚麽?”姬灵霜道:“我说过,我要做他的妻子,现在要跟你谈谈。”柳燕芳心大颤,不知这三人究竟是真是假,究竟是何意图。正想解开张少英的穴道,巨刃男子身形一晃,张少英已被他抱了过去。柳燕大惊,姬灵霜已上前拉住了她。笑道:“他回去睡觉,我们谈谈心不好吗?”说时,巨刃男子已向窟内走去。柳燕惊魂未定,正欲出掌,姬灵霜道:“这位是我师哥奔月,他人很好的,你若不听话,那他也很不好。”柳燕怒道:“你们休想要我做甚麽?”姬灵霜若有兴致道:“我们是真想跟你说说话。”

柳燕知dào

这三人武功高深莫测,自己绝不是对手,思量一番倒是平静了下来。不悦道:“那你就说吧。”姬灵霜展手示请,二人一路同行。柳燕闷闷不乐,姬灵霜却是神态自若。姬灵霜道:“本来我喂他吃菩提果是为了给我治病,也没打算让他出去。可当日有急事耽搁,他竟然自己出去了,如今又是如此情景,的确是造化。”

柳燕见她言语落落大方,高傲大气,甚是诧异,她从没见过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子。柳燕问道:“你的意思是你没打算让我夫君活着?”姬灵霜道:“不错。”柳燕道:“现在呢?”姬灵霜道:“现在不一样了,从你们下山,你们的一举一动我都清楚。”柳燕道:“你们究竟是甚麽人?”姬灵霜道:“现在我是在跟你商量,谈的好,我们以后会是姐妹,谈得不好,你我便从此不闻。”柳燕道:“这也叫商量?”姬灵霜道:“你不相信我们,我只好来硬的了。”柳燕道:“姐妹是强求不来的。”姬灵霜道:“很多时候信念往往会随着人的经lì

而改变,你也是这一类人。”柳燕一怔,道:“你究竟想说甚麽?”姬灵霜叹道:“也难怪,你从没见过我们这样的人。不过,你一定觉得我像个妖女?”柳燕沉默没有回应。姬灵霜道:“这就是我喂他吃菩提果的原因。”柳燕仍然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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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腥风(14)

柳燕的棋艺都是在她哪里学来,姬灵霜的棋艺却颇为犀利。落子几乎不思索,左一步,右一步,杂乱无章,最后却连成一片,柳燕顾此失彼一路败退。她不是没有见过这样的棋艺,但姬灵霜这样的娴熟老练却是她不及的。一连三局,姬灵霜换了三样的棋风,柳燕都一路败退,连再下的意念都没有了。竟对姬灵霜的佩服,心中又甚是失落。

这时窟内出来十人,每人手上都提了两个大红箱子。放到亭外打开,竟然都是嫁娶的物品。这十人五男五女,俱是银发白眉,显然身手也不差。窟内的石屋便做了新房,柳燕没有再下棋,而在浴池旁为张少英擦洗身子。两人都心事重重,都隐约猜到了结果。张少英叹道:“阿燕,我宁死也不负你。”柳燕眼中含泪,叹道:“逍遥城,武林盟也太高抬我了,其实我也只是个弱女子。”张少英侧过身来,道:“那我们现在就走?”柳燕摇头道:“我们不能轻易去死,你若真想好好为咱们这个家,你就该去想想我们该怎麽好好活下去。”张少英叹道:“我没见过这样的事,我……”

柳燕突然破涕为笑,道:“男人纳个妾也没甚麽?她会比我更好。”张少英心头一颤,问道:“好娘子,你怎麽了?”柳燕道:“你若真要纳妾我拦也拦不住,我实在不喜那争风吃醋的日子。你若真心待我,又何需我如此去管着你。”张少英见柳燕神色甚是憔悴,不觉心头一痛,道:“死又不能死,活又不能活,确是不好办。”柳燕道:“我不吃吃醋,你又得了个大便宜,这便好办了。”张少英想起若是跟姬灵霜去亲热,不觉毛骨倏然,甚是恶心。

心头暗想,当初便是自己无能,致大头他们丧命。没想到自己武艺有成,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瞧着柳燕的绝色容颜,如此佳人若是就此殒命,又如何对得起柳燕的一片深情。夜深了,张少英已经进去了,柳燕独自坐在亭中,忽然发觉全身发冷,不觉潸然泪下。这时老神仙跟奔月走了过来,柳燕没有起身行礼,她忽然发觉自己再也不是以前的自己了,但是她做不了的事,姬灵霜却做的了,而她也只不过是一个误会。老神仙自柳燕对面坐了下来,说道:“大风大浪你是挡不住的,有她在,你们不会后悔。”柳燕只能沉默,这些她早已清楚。

老神仙道:“人这一生甚麽都可以离开,却离不了情感。灵霜的一生都在习武,所以她的缺失是很大的。她不是汉人,是我从比契丹还遥远的北方带来的,体征本就与汉人不同,加上练功所致,所以才会如此模样。不过她自小学识中原书籍,心早已是汉人女子的心,只不过一个方圆之外,一个方圆之内,自是相差甚巨。”柳燕甚是惊异,难怪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姬灵霜虽然纤细,身形却高大,张少英在她面前都矮了一大截。柳燕这才意识失礼,起身道个万福,道:“奴家失礼,还请前辈海涵。未礼知名,失礼之至。”老神仙见她以万福礼相见,本是大悦。但听柳燕以奴家相称,便神色一泻,却也释然了。笑道:“我叫姬沄,为灵霜师尊,你也如此叫我便是了。”柳燕见姬沄竟然如此以礼相待,暗想出去之后想借逍遥城来帮忙恐怕行不通。想起张少英今晚竟然要与姬灵霜洞房花烛,心中倍觉惆怅。当下柳燕肃拜而下见了姬沄,姬沄又让她见了奔月,叫了师哥。奔月将她扶了起来,说道:“你现在也是纵横弟子,今后我们便是一家人。”柳燕一怔。

奔月续道:“我们这一派称为纵横派,现在只有你我四个正式弟子。”柳燕从没听说过这样的门派,但想武林之中藏龙卧虎,有这样的高人也不稀奇。姬沄示意柳燕坐下,说道:“只需你们真心待她,待到冰山溶解之时,便是雨后初晴,拨云见日,这一念之间只凭你们自己决断。”柳燕叹道:“这实在太急了。”姬沄道:“你不也是一样。”柳燕俏脸一红,不觉低下了头。窟内左面有几处平缓之地,搭建了大帐,一共三帐,柳燕这一晚便在中帐内歇息,足见姬沄的用心。帐内红毯铺地,布置的甚是精细,柳燕却一夜无眠。她知dào

,不论她如何不愿意,今后他们三人便绑在一起了。甚麽三书六礼都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他们过得好。从今以后她便要与另一个女人共同拥有一个丈夫,她委屈,她不甘,她心痛,她只有哭。没有张少英在身旁,柳燕终于尝到了独守空闺的寂寞,没有张少英在身边,对于她来说,那便是天塌了。现在除了这个丈夫,她一无所有。

这一日柳燕又起晚了,五女中的一女前来叫柳燕,说是张少英要见她。张少英若要见自己他自己便会前来,柳燕急忙起身,来不及梳洗便向石屋赶去。张少英躺在床上甚是疲倦,一见柳燕竟然大哭起来。柳燕陡然心中一酸,搂着张少英痛哭。姬灵霜便躺在里处,侧身瞧着二人若有兴致。两人痛苦一阵,柳燕嘶声问道:“你怎麽了?”张少英摇头道:“她搞了我一晚上,我现在浑身没力qì

。”柳燕本欲向姬灵霜发作,听得此言,浑身一酥,向姬灵霜喝道:“你怎可如此折腾他?”姬灵霜做无辜之状,道:“他宁死都不肯跟我睡觉,睡完了我还要去找你,我这不是在帮他麽。”

柳燕一时语塞,这麽下流的言语,柳燕即便知晓也不会回应。如此一来,柳燕一晚的不快倒是消融了许多。张少英骂道:“你这个淫妇,你早不是处子之身了。”柳燕一怔,姬灵霜神色一暗,眼泪竟然夺目而出。两人倒是一愣,虽是短短一日,姬灵霜一直是高高在上,从没如此失态。张少英甚是恼怒姬灵霜用强,对不起柳燕,心中虽有所心软。却撇过头去不去理他,向柳燕柔声道:“阿燕,我一晚上没睡,你让我抱抱你。”说罢,张少英又哭了起来。

柳燕并未睡多久,心中委屈,不加思索便躺在了张少英身边,伏在张少英怀内。这一番相拥当真是温暖如春,犹如死后重生。姬灵霜叹息一声,躺下了身子。她这一辈子有过三个男人,第一个被她杀了,第二个吃错了菩提果致死,第三个是唯一一个进到她心里的人,她爱过那个男人,男人也爱他,她把自己给了他,可是最终还是离开了她。她没有杀他,她第一次爱一个男人,她一向视人命如儿戏,但她却下不了手。

当张柳二人醒来时,姬灵霜一直在等,然后将这一切默默的说了。张少英有了精神,对姬灵霜倒是多了一丝同情。三人坐在浴池内浸泡着身体,一直都没有说话,除了那五个女子,这里再也没有旁人。是夜,张少英做了一个决定,三人一起睡,姬灵霜没有说话,这一晚三人都睡了一个好觉。第二晚,第三晚,第四晚,一直到第七晚,姬灵霜不知施了甚麽妖法,三人夜夜纠缠,淫秽至极。次日张少英又起不了床,张少英勃然大怒,大骂姬灵霜妖女,但他没有再骂淫妇。姬灵霜仍做无辜,说道:“你老在我身上摸来摸去的,想睡我你上来便是了。”张少英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他怀里搂的明明是柳燕,却不知怎麽换成了姬灵霜。再陌生的人睡在了一起,总会有一丝牵绊。

张少英拉着柳燕躲来躲去的,姬灵霜便跟来跟去的。无论张少英怎麽骂,怎麽推耸,姬灵霜都视若不见。晚上张少英不让姬灵霜上床,姬灵霜便施妖发,张少英真是怕她了。柳燕甚麽都没有说,她比较聪明,心里想通了自然就没张少英这麽小孩子气。一个月以后,张少英完全接受了这个妖女,他已经完完全的被姬灵霜的霸道征服。于是张少英第一次尝到了左拥右抱的感觉,他突然发觉竟是如此美妙。也就是这时密地中来了不速之客,有人在山顶看到了山谷,于是下了绳索,沿壁而下,有很多人,非常多。这五男五女号称纵横卫,凡是下谷来的一律格杀,许多人甚至来不及说上一句话,看上一眼谷中的风景便惨死在纵横卫的气刃之下。姬灵霜便拉着两人上了谷口的巨石,但见下来的人四散奔逃,嘶嚎甚巨。

这些纵横卫的气刃丝毫不比逍遥差,下来的人根本就没有躲避的机会。对于杀戮张少英已经麻木了,但是他却看到了令他更加恐惧的场景。这些被杀的人都被砍了脑袋,然后抛进了花林之中。杀戮持续了半日,再也没有人敢下来了。谷中至少屠杀了一百多人,而且还有几人柳燕还瞧得出武功路数。张柳二人紧紧握着手,柳燕自小见惯了战争,对于杀戮早已没了常人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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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腥风(15)

党项人常常将宋军的头割回去领赏,宋军也是一样。张少英经lì

过那样的屠杀,虽有所缓和,心中实则是一种麻痹。他不愿去回忆,也感觉到了全所未有的孤独,他需yào

有人一直在他身边。柳燕知dào

这些,却只能让张少英自己去消解。

张少英身子已开始抽搐,姬灵霜也伸手握住了他的手,对于杀戮,没有人能比她看的更清楚。纵横卫提着一具具没有头颅的尸体在给菩提花浇灌,用的是人血。柳燕纵是见惯了血腥,也不禁想起了一种动物,猪。每年的玄天派年前都要宰杀几百头猪,每头猪都挂在案板上开膛破肚。当猪刮了毛,其实它跟人是一样的。每个放完了血的尸体都被扔下巨石外的深谷,柳燕陡然呕吐起来。张少英已无暇去顾及柳燕,只是紧紧握着她跟姬灵霜的手,抽搐的已有些站立不稳。

姬灵霜谈谈说道:“这些有几十年的菩提花珍贵至极,这里已不再隐蔽,杀戮是不可避免的。”张少英陡然大叫道:“外面有几千人,你能去把他们都杀光吗?”姬灵霜道:“杀光又有何难。”张少英欲甩开姬灵霜的手,姬灵霜却不肯松,张少英忽的一掌便向姬灵霜拍去。姬灵霜左手上运力,径过张少英右臂到左臂,张少英这一股掌力便去的八九分,姬灵霜酥胸一挺,张少英这一掌便按的结实。姬灵狡狤道:“你又想了麽?”张少英陡然大喊大叫,极力挣扎,不愿姬灵霜拉着他。见姬灵霜仍是不放手,张少英便伸嘴去咬,姬灵霜竟然没有躲,即便是隔着衣服也很快见了血。柳燕起身紧紧抱着张少英柔声呼唤,泪流满面。张少英挣扎了一阵,颓然跪了下来,呕吐起来。

早上吃的早点都吐得干干净净,柳燕一直服侍着张少英。看到张少英吐得那些污物,柳燕又忍不住吐了起来,直到张少英晕了过去。张少英一直在做着噩梦,不断喊着,杀,杀,杀,身子抽搐,全身发汗。五个女子纵横卫便是伺候姬灵霜的,为姬灵霜简单包扎了,不时端来热水给柳燕。柳燕一边抹泪,一边照顾着张少英,姬灵霜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张少英这一昏迷便是三天,柳燕与姬灵霜轮流照看着。姬灵霜显然从没照顾过人,柳燕只得去教她。姬灵霜学的很认真,也很细腻,她真的把张少英当做丈夫来待。张少英醒了,坐在床前的不是柳燕,而是姬灵霜。

张少英吓了一跳,大喊阿燕。柳燕上前道:“我在呢。”看到柳燕,张少英静了下来。姬灵霜柔声道:“我去给你拿莲子粥。”说罢,起身出去了。柳燕搂着张少英,柔声道:“你可好些了麽?”张少英嗅着柳燕身上的香气,想起柳燕的好,不觉流下泪来,叹道:“好娘子,幸好有你在。”柳燕道:“你要坚强些,有我陪着你。”张少英哭了,哭得很大声,泪水都浸湿了柳燕的衣裳。姬灵霜端了莲子粥进来,张少英不愿吃,柳燕一旁圆场。姬灵霜道:“我如此照顾你,你好歹给些薄面嘛。”张少英不愿说话,柳燕道:“少英,现在不论你是否愿意,我们三个人再也分不开了。”张少英盯着柳燕,颤道:“你在说甚麽?”柳燕道:“她想好好待你,也想你好好待她。”

张少英这时对姬灵霜是又恨又怕,虽与姬灵霜有过肌肤之亲,心里却当她是个妖女。他自知能娶到柳燕已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时姬灵霜又来插上一脚。他与柳燕形影不离,受柳燕的熏陶,对人事伦理自是更加清楚。张少英从没见过姬灵霜这样不顾羞耻,不尊伦理的女人,自然对姬灵霜极为排斥。便是因为姬灵霜用强,张少英一直觉得对不起柳燕,对姬灵霜更是恨的咬牙切齿。虽然同床共枕,张少英数次欲对姬灵霜下手,想起奔月,姬沄终是忍了下来。

以姬灵霜这样的武功,张少英总觉得这个女人不好杀。他知dào

他不能莽撞,他现在是有妻室的人,为了这个家,他需yào

活下去,这将是他新的责任。但他却不明白柳燕为何帮姬灵霜说话,说道:“她是不是对你做了手脚?”柳燕摇摇头。姬灵霜叹道:“我这麽坏啊?”张少英沉默了,柳燕示意姬灵霜上前。姬灵霜舀了一勺粥,递了过去。张少英道:“我自己来。”姬灵霜道:“我喂你不好麽?”张少英道:“我有手。”姬灵霜笑道:“那我让你没有如何。”张少英懂了,瞪着姬灵霜正要骂人。柳燕上前坐了下来,说道:“我都不介yì

了,你也不要觉得对不起我,有灵霜在,你以后的路会更平坦。”张少英不解道:“你怎麽为她说话?”柳燕道:“我是为你说话。”

张少英懂了,顿时热泪盈眶,便要去搂柳燕。柳燕摇了摇头,却拉着了他的手。于是张少英开口了,莲子粥很不错,张少英连吃了三碗。待张少英洗漱,柳燕教姬灵霜如何帮张少英穿衣。张少英向姬灵霜道:“我们出去走走,你别跟来。”姬灵霜点头答yīng

了。出得石屋,张少英拉着柳燕向前走去,走出二十余丈,柳燕道:“我知dào

你要说甚麽。可你得庆幸,如果灵霜当日将你留了下来,你我便也不会有相见之日。”张少英道:“可她……”柳燕道:“菩提花的秘密牵扯太大,有灵霜在身边我们会更安全。灵霜也是个可怜的女人,你别总是骂她。”张少英道:“我知dào

你心里不舒坦。”柳燕道:“现在我舒坦了。”张少英不解道:“为甚麽?”柳燕道:“这世上比我强的女人有很多,我势单力孤一定抵挡不住,有灵霜在,我也轻松了。”张少英道:“可我心里只有你。”柳燕道:“所以我才会把你的心分一半给她。我知dào

你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可你注定属于这一类。”

张少英道:“要我跟他们一样?”柳燕道:“灵霜说得对,人的信念很容易随着经lì

而改变。你我还年轻,灵霜正好可以弥补我们的不足。”张少英道:“我们找个地方隐居,再也不问世事了。”柳燕道:“玉玲珑,菩提花都因你而起,你想独善其身那是不可能的。”张少英道:“难道我们一辈子都要过这样的日子?”柳燕道:“将来的日子我不知dào

,可是眼下,外面那麽多人盯着这里,你即便不为灵霜考lǜ

,也得为了香儿考lǜ

。”张少英一怔,道:“他们敢!”柳燕道:“你也瞧见了,他们甚麽人都敢杀。”张少英叹道:“朝廷真有这麽坏麽?”柳燕道:“我们不是普通百姓,朝廷对我们的态度自然不一样。”

张少英道:“那外面那麽多人怎麽办?”柳燕道:“这不是你我所能阻止的,且看灵霜吧。”张少英道:“她能有甚麽法子?”柳燕笑道:“你可以去问她。”张少英叹道:“咱们就这样被人算计来算计去的,我实在是厌倦了。”柳燕道:“你需明白,整个武林,乃至朝廷都在盯着你,我们已经没法退出,只能向前走。少英,我们现在是一个家,你有两个妻子,以后遇事你得做主。”张少英道:“我能做甚麽主,到头来还被人算计。”柳燕道:“被人算计也有被人算计的法子,只要我们做个好人。”张少英道:“你看我们像好人麽?”柳燕笑道:“心正则不惧事歪,你又何必如此执着?”张少英叹道:“或许吧。”

两人回来时,桌上摆了几本册子,做的甚是精巧。姬灵霜笑道:“这些书你好好瞧瞧,晚上用得着。”说罢,姬灵霜拉着柳燕出去了。出的外面,血液早已被吸收,整棵的花树,乃至树径都呈赤红色。花朵鲜艳殷红,伴随着浓烈的香气。柳燕感叹着这一切的神奇,鲜艳的背后却是一条条人命。姬灵霜道:“你是个聪明的女人。’”柳燕道:“多谢。”姬灵霜道:“看来我的心血来潮并没有错。”柳燕道:“我本就是多余的。”姬灵霜道:“没有你他不会接受我,这一长一短,正是天作之合。”柳燕道:“你不会后悔选择他的。”姬灵霜道:“我已经知dào

。”柳燕道:“接下来该怎麽办?”姬灵霜道:“师尊已经走了,武道七宗,朝廷正在赶来。”柳燕惊道:“你想作甚麽?”姬灵霜道:“菩提花一旦被发觉,纵是武道七宗也抵挡不住。溢则疏,通则行,宜疏不宜堵。”柳燕不禁暗叹姬灵霜的手段,虽看做简单,却是惊天之举。如此一来,一切都将迎刃而解。柳燕道:“你真的要跟我们到外面去麽?”姬灵霜道:“你不是挺相信我的麽?”柳燕道:“你这样出去很容易招人非议的

血雨腥风(16)

姬灵霜道:“本就是个动荡的人间,何必担忧。”柳燕道:“外面在围剿逍遥城你知dào

麽?”姬灵霜道:“知dào

。”柳燕道:“现在怎麽样了?”姬灵霜道:“逍遥城有仙宗,仙宗有冥宗,冥宗有武道七宗,看起来只是江湖仇怨,实则是与朝廷的较量。”这许多困扰的问题经姬灵霜一答便都不是问题了,柳燕心中震惊不已。叹道:“咱们纵横派究竟是甚麽样的门派?”姬灵霜道:“追求武学的最高境界。”柳燕道:“难怪你们武功如此厉害。”姬灵霜道:“你一定在奇怪,师哥背上的那把巨刃究竟是不是兵器。”柳燕道:“那麽大的一把刀,如何挥舞的起来。”姬灵霜道:“你所看到只是外表,这把刀的名字叫烈焰。”柳燕道:“从没听说过。”姬灵霜道:“这是一把自然而成的刀,只不过稍加修饰罢了。”柳燕道:“杀戮对你来说便只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麽?”姬灵霜道:“甚麽该做,甚麽不该做,其实你我都清楚。你现在该看到了你存zài

的好处吧?”柳燕微微一笑,不答。姬灵霜道:“其实你最想问的就是我给他看的是甚麽书?”柳燕道:“我没见过。”姬灵霜笑道:“你一定见过!”柳燕道:“何解?”姬灵霜道:“今晚咱们这位夫君一定会如狼似虎。”柳燕停下了步子,脸蛋绯红。姬灵霜见她羞红之态,如盈盈秋水,娇艳欲滴,叹道:“难怪他瞧不惯我。”柳燕道:“你若真心对他,假以时日,他便瞧你了。”姬灵霜叹道:“我突然发觉,除了练功,其实这样也不错。”柳燕瞧了瞧石壁上的字问道:“却不知这首诗出自谁口?”姬灵霜道:“这是师哥刻的,他今年一百三十一岁。”柳燕叹道:“这麽……”一个老字柳燕硬是没有说出口。姬灵霜道:“师尊更老,他今年已经两百四十七岁了。”

柳燕啊的一声,惊道:“这是真的麽?”姬灵霜道:“这就是菩提花的神奇。”柳燕叹道:“真不敢相信,你们看起来竟是如此年轻。”姬灵霜道:“以后你们会看的更多,会习惯的。姬灵霜道:“我们去下棋吧?”柳燕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姬灵霜道:“我可以教你。”柳燕甚是欣喜,云馨的棋艺精湛,柳燕三女自学棋艺以来便没赢过,若有姬灵霜教授,以后自可好好杀杀云馨的威风。云馨虽言语不多,却棋风多变。四女在琴棋书画上各有造诣,每每以此略阵都各擅其长,长此以往自对另三艺多有不服。这一晚张少英的确是如狼似虎,享尽齐人之福。姬灵霜对人性的见识远在柳燕之上,这是给张少英最好的慰藉。对姬灵霜佩服的同时,柳燕也在为自己而可怜。

曾经冰清玉洁的她这时竟然二女同床侍一夫,做此下贱之事。柳燕都自己瞧不起自己了,可是她需yào

去适应。以前她在改变张少英,而现在姬灵霜在改变她,她不知dào

自己以后会变成甚麽样子,而她是否真的要这样改变。次日,谷中来了第一拨人,慕秋白。慕秋白显然识得姬灵霜,奔月,同行来的有清幽,舞依,花妃三女。

张少英睡得正香,鼻子突然痒得紧,打了几个喷嚏,醒了来。床上只剩下他一人,而且还是赤身裸体。这一次出现在他面前的即不是柳燕,也不是姬灵霜,而是三个美艳动人的女子。张少英啊的一声惊叫起来,紧紧裹着身子。三女正是花妃等三女,花妃故作惊讶,道:“哟,见鬼了。”舞依道:“小男人也赖床?”张少英骂道:“你们都是疯子,全给我出去。”三女皆笑,道了个万福,道:“多谢夸奖。”张少英陡然间吼道:“你们究竟想做甚麽?”花妃道:“听说你没起床,便来瞧瞧你呗。”张少英道:“好,你们想瞧,我便给你们瞧个够。”说罢,张少英掀开了被子,站了起来。三女盯着张少英那儿竟然目不转睛,花费叹道:“怎麽这麽小呀?”张少英捶胸顿足,吼道:“你们还是不是女人啊?到底还知不知羞耻?”花妃道:“是你要给我看的,我若不看怎对的起你?”张少英面红耳赤,几欲疯狂。吼道:“阿燕,灵霜。”于是房中又多了两个女人,但见张少英赤身裸体,神情暴怒。柳燕撇过了脸去,姬灵霜道:“大早上的,你又想做坏事麽?”张少英道:“她们怎麽进来的?”姬灵霜道:“走进来的。”张少英道:“你把她们赶出去。”姬灵霜道:“你的好娘子在这里,为甚麽要叫我?”张少英道:“你也是我的好娘子,给我轰出去。”姬灵霜道:“你一点诚意都没有。”张少英平息了心情,轻声道:“我的灵霜好娘子,把她们给我轰出去。”姬灵霜盈盈一揖,笑道:“谨遵夫命。”说罢,向三女道:“三位请。”

三女皆笑,径自去了。柳燕道:“你不是一直觉得对不起我麽?怎还在别的女人面前赤身裸体的?”张少英顿如掉进了冰窟窿,坐了下来。柳燕将衣衫拿了过来,嗔道:“不给你些警醒你总是无法无天的,今后除了我跟灵霜,不许你再这样。”张少英忽然笑道:“我现在不就这样了麽?”柳燕瞪了他一眼,道:“你快些起来,这几日有很多客人要来。”张少英一怔,道:“都是谁?”柳燕道:“你先把衣服穿上,像甚麽样子。”张少英见柳燕这般俏模样儿,不由心花怒放,伸手去摸柳燕。柳燕避开,嗔道:“你再这样,我三天不理你。”张少英见柳燕似是真生气了,伸了舌头,逗得柳燕笑了。

出来见了慕秋白,张少英神色冷峻起来,他现在也是纵横弟子。慕秋白领着三女施了一礼,张少英一怔仍还了一礼。张少英道:“到哪儿都有你。”慕秋白道:“难道不是好事?你不是想找我报仇吗?”张少英没有回应,他不知dào

他是否该去恨慕秋白,是慕秋白太强,还是他害pà

了,但是现在他更恨朝廷。慕秋白说了句:“我随时等着你。”说罢,邀奔月去下棋。奔月卸下了烈焰,插进了坚硬的石头愈三寸,瞧得张少英暗暗称奇。他对这柄巨刃很好奇,每个人都对这把巨刃很好奇。这柄巨刃完全没有刀的光泽,周身赤红,看起来只不过是一把像刀的废铁。刀面上坑坑洼洼,虽然经过了平整的修饰,却难掩它的难看。尤其是握柄,足有小臂那麽粗。为了便于手握,握柄上加了个小握柄。花妃叹道:“这麽大的刀,挥舞起来,恐怕连巨阙亦有不如。”张少英不解道:“巨阙?”花妃道:“巨阙是一把剑,也是异常厚钝,庞大无比。”张少英道:“你见过?”花妃道:“巨阙早已失传,刃宗有一把幽澜剑,一百二十三斤。”张少英道:“这麽重,还能杀人?”花妃笑道:“不知dào

,你站着别动,我来砍你试试。”张少英没有你理他。张少英睡了一晚,次日起来,床上仍只有他一人。出得窟来,逍遥,灵女,汾阳善昭,昭阳会泽,石破军,叶非凡,陈道,曾同,守正道长,张乘风天师,云道全,葛笑都已经来了。

在这之外还有一个人,南门门主樊昭陵,不到四十岁,沉稳老练,穿着华贵。这一次张少英不禁对姬灵霜刮目相看,这些天下间一等一的高手都跟在姬灵霜身后不敢有逾越。漫步花林,芳香奇异,姬灵霜道:“今日终尝所愿了。”慕秋白道:“种子是你们下的,也该是丰收的时候。”这句话一语双关,张柳二人却不知何意。姬灵霜道:“再过一会儿,菩提果将花落成果。”诸人瞧瞧菩提树,倍感新奇。昭阳会泽道:“倘若以血为衍,何年能有所成?”姬灵霜道:“十年。”灵女道:“这就是菩提花的秘密不能公诸于世的原因?”姬灵霜道:“对于朝廷而言武林是弱小的。”石破军道:“兵不在多,而在于精。”姬灵霜道:“这个秘密决不能外泄,纵是皇帝也不例外。”

这句话充满了威胁,石破军道:“自会依你所言。”张少英当真是且听且奇,姬灵霜竟然拿皇帝的命来威胁。汾阳善昭道:“当是因果,一物降一物。”陈道向姬灵霜道:“你们也会有如此心意?”姬灵霜道:“武学的前进靠的是传承,而不是杀戮。”陈道道:“万物皆有其本性,天道自然。”张少英插嘴道:“我现在要杀你,你也让我杀麽?”花妃几女都笑了起来,柳燕碰了一下张少英,眼色示意他又丢人了。陈道笑道:“无妨,无妨。”守正道长叹道:“几十年的光阴,原来菩提花也不过如此。”石破军道:“期望越大,失望也越大。”

血雨腥风(17)

叶非凡道:“却不知阁下对阴阳宝典有何见教?”姬灵霜道:“阴阳宝典乃家师所创,百年前此物曾赠与仙宗,所以仙宗有阴阳宝典的全本。”张乘风道:“世人习武都是为了私心,我辈的确是望尘莫及。”姬灵霜道:“你们也都瞧得见,为了一己私欲的人都会消失。”逍遥道:“这些年的神兵利器,武学宝典都是你们的杰作了?”姬灵霜道:“取之于此,当用之于此,再好的兵器久了也会腐朽。”逍遥叹道:“阁下不愧是当世高人,佩服,佩服。”张少英心中暗想,逍遥倒是少有这样肃穆的时候。

姬灵霜笑道:“人的私心是正常的,我并不是甚麽高人,只不过是他的小妾罢了。”说时,姬灵霜看向了张少英。众人向张少英投来奇异的目光,不知姬灵霜为何委身与张少英这样一个毛头小伙。张少英见众人如此盯着自己,一时颇为尴尬。姬灵霜忽然看着花树,叹道:“终于开始了。”众人凝目看去,菩提花的花瓣正在枯萎,花香异常浓烈。这一切均在肉眼下变化,树的顶端开始流出鲜红的液汁。然后开始冒着气泡,接着一颗拇指大红溜溜的圆果子冒了出来。

纵横卫提着锦盒开始采摘,每颗树上都只有一颗果子。纵横卫的身法很快,小半个时辰菩提果便采摘完了。菩提花都在急剧的枯萎,开始出现干裂,殷红的液汁溢出。纵横卫将采摘的菩提果子在河水中清洗了,花妃三女已备好了八仙桌等用品。两百多颗菩提果子殷红夺目,盛在金盘之中。姬灵霜上前道:“像这样的种法,每一百颗菩提树中只有不到十颗才能为阴阳宝典所用。不能用的毒性便越强,虽不能直接食用,却可入药。”云道全道:“药用何在?”姬灵霜道:“菩提花的神奇之处玄天派已有见地。”逍遥道:“看来玄天派的常青云夫妇是你们所救了?却不知易冷如何?”姬灵霜道:“你们的心思的确细腻。”逍遥笑道:“你这是在夸我们?”姬灵霜不答,挑出了其中一颗用指甲剥了皮肉,露出里面的核来。再用刀尖将里面的核心取了出来,递给柳燕说道:“你吃了吧?”柳燕道:“现在能吃麽?”姬灵霜道:“你若是死了,他一定不要我。”

张少英喝道:“不能吃。”但见姬灵霜身形一晃,已将菩提果给柳燕喂了下去。张少英大怒,正欲挥掌,姬灵霜酥胸一挺,张少英顿时没了气势。姬灵霜向柳燕道:“你现在别运功,晚上我帮你。”说罢,姬灵霜摆弄着菩提果,说道:“最直接的分辨方法便是果子越圆润透红,便是最成熟的。”逍遥细细看了,却不好下手,姬灵霜便退在了一旁,于是众人纷纷上前挑取。姬灵霜一句话考验的便是众人的阅历,挑好了便对得起他们的身份,挑不好便失了本宗的身份。

每个人都将菩提果筛选了一遍,挑出了其中一颗。姬灵霜一一看了,没有说话,众人便将菩提果收了。姬灵霜挑得很快,一共挑了十一颗,剥了果肉取出了果核。云道全问道:“这果肉吃了会如何?”姬灵霜道:“不会中毒,活不过十年,突然暴毙。”这句话虽极不合情理,却没有人怀疑姬灵霜的话。云道全道:“没有症状?”姬灵霜道:“终生无孕。”云道全道:“可有解法?”姬灵霜道:“纯血菩提果。”葛笑笑道:“却不知这剩下的怎麽分?”姬灵霜走开了,纵横卫拾起菩提果给众人按顺序五颗一发,很快发完了,众人将菩提果放入早已备好的锦盒内放入怀中。逍遥走近张少英,拉着他到一旁,轻声问道:“你小子用的甚麽妖术?你都把人家睡了?”张少英道:“是她睡我。”逍遥讽刺道:“得了便已还卖乖。”张少英有口难辩。逍遥似有深意的说道:“有这麽好的运气,你得好好把握。”说罢,又回去了。

菩提花树枯萎殆尽,尽管姬灵霜没有说,众人却都明白了。一旁的便是小香的坟,想起说过要立碑的,他却没有做做到,心中暗暗悔恨。柳燕特意走了过来,柔声道:“恐怕小香的坟得移走。”张少英一惊,随即也明白了。想起小香死了都不得安宁,自己却左拥右抱,想起死去的伙伴,张少英心中难受,眼泪夺目而出。柳燕劝道:“外面那麽多人,灵霜又杀了那麽多人,这里已是是非之地,也是万不得已,香儿九泉之下也不会怪你的。”张少英道:“那我去给她买件好棺木。”柳燕道:“你就知dào

睡懒觉,早就安排好了。”

张少英一愣。不解道:“取走放到那里去?”柳燕道:“葬在这附近是不行的,要瞧你的意思。”张少英道:“这一时放哪里才好?”柳燕道:“你是丈夫,你做主。”张少英道:“我一时实在想不到葬那里。”柳燕道:“不如跟妍妍葬到一起吧。”张少英暗叹柳燕聪明,叹道:“这是最好不过了。”柳燕道:“道士跟和尚都已经请了,派内都会为你做好。我们不能露面,为了香儿的安宁,你得先忍一忍。”张少英道:“他们真的敢这样做?”柳燕道:“连人都可杀,还有甚麽不敢的。”

张少英看向了石破军,走近问道:“我那麽多伙伴都死在朝廷手上,我们是否还是大宋的百姓?”石破军道:“百姓安于律法,尊于理法,你还是百姓吗?”张少英冷声道:“你能面见皇帝是吗?”石破军道:“是。”张少英道:“秦州瓢把子,那一百多人,还有南宫家,都是你们的手段?”石破军道:“是。”张少英道:“你们真的要把我们都杀光?”石破军道:“杀戮解决不了问题。”张少英道:“那你们还杀人?”石破军道:“你若想天下太平,便去做个普通百姓,这就不用杀人了。”张少英道:“我前后有六十多个伙伴,前三十多个人进了一次县衙的牢房,死了二十七人,这就是普通百姓吗?”石破军道:“逞一失而论天下,未免太过牵强。你把涉事的官员,衙役报上名来,州府自有公断。”张少英道:“这个仇我自己去报。”石破军道:“又何必多言。”张少英一呆,他知dào

他错在了那里。

可是他若变成普通百姓,柳燕,姬灵霜,逍遥城还会如此对自己麽。他现在是江湖人,跟朝廷永远是对立的。每个人都知dào

张少英的幼稚,但是有柳燕,姬灵霜这样的女子在身旁辅佐,张少英将来必定杨名武林。众人不禁对张少英甚为羡慕,这样的机缘看似容易,却不是谁都能遇得到。奔月拿来了一叠册子,阴阳宝典的抄本。来的人每人发了一本,花妃三女自行退在了一旁。

众人接过之后都向姬灵霜深揖,姬灵霜没有还礼。没有人再说话,也不必说话,这些人都是为了阴阳宝典和菩提花来到这里,本就不相识,也就不必相识。众人虽各为其主,却被姬灵霜这样高尚的行径所折服。这样的武学典籍增长的不是他们的武功,而是武德,只属于武林的武德。有了陈坦秋这样的教化,有了姬灵霜这样的传承,或许这就是武林所存zài

的理由。人很快走光了,又是蝴蝶翅。奔月也走了,他没有跟姬灵霜说一句话,也不必说话。几十年的时间,很多时候一眨眼便已足够。纵横卫开始挖坟,柳燕没有让张少英看,回到窟内取了木匣,姬灵霜取出披帛。

两人被姬灵霜缠着自树梢掠过,宛如天际的风筝。张少英被姬灵霜这样的绝顶轻功所震撼,所看到的却只是姬灵霜的背影。对于杀戮的麻木,张少英心中的恨意也越来越深。他越过得好,心情越快乐,对死去伙伴的愧疚便深一分。朝廷并不可怕,只要他足够强,他就可以做很多常人做不到的事。姬灵霜喝的酒都是菩提花酿造的,比玄天派的菩提万花酒清淡些,那是个很精致的紫晶葫芦,张少英颇为好奇,却又拿不下面子去瞧。他不知dào

该怎麽去对待姬灵霜,或许是慑于姬灵霜的强势,或者姬灵霜并不怎麽令人讨厌,只不过外表看起来甚为别致。

他的这一切都是拜姬灵霜所赐,张少英一向对对他好的人都心存感激。三人歇息了一会儿,张少英看向了柳燕,柳燕微笑示意,递给了张少英水囊。现在很多事张少英也不必去问了,柳燕的体贴入微已经让他习惯了。很多时候一个动作,张少英便知dào

柳燕说的是甚麽。张少英向姬灵霜道:“这是去哪里?”姬灵霜没有理他。张少英又问了一遍,姬灵霜仍旧没有理他。张少英已经知dào

姬灵霜是故yì

的,他突然不生气了,跟这样的女人生气,他也会像宋瘦仁一样被气病的。见张少英没有继xù

,姬灵霜道:“你又不是不知dào

我的名字,我怎麽知dào

你在叫我。”张少英有些得yì

,这女人也忍不住了。张少英道:“这是去哪里。”

血雨腥风(18)

姬灵霜没有回答,只是喝了口酒。见柳燕对她的紫晶葫芦甚为着目,姬灵霜笑道:“我还有两个,我已经叫他们去拿一个送来,不出几日你也有这样的葫芦。”柳燕道:“真的?”姬灵霜道:“不要怀疑我的话,我们会成为好姐妹的。”张少英愤nù

了,大吼道:“姬灵霜。”姬灵霜道:“叫这麽大声,你又想了?”张少英发觉这个女人太可恨了,阴沉着脸,冷声道:“这是去哪里?”姬灵霜人就没有回应。柳燕道:“你叫她声灵霜有这麽难麽?”张少英何尝不懂,但是他发誓,他死也不叫。于是姬灵霜仍旧没有理他,张少英稳了稳心绪,轻声道:“好灵霜,这是去哪儿?”姬灵霜柔声应了,回过头来,笑道:“我们两个弱女子不知dào

去哪里,夫君大人有何见教?”

张少英几欲吐血,吼道:“我要杀了你。”一掌拍过去,张少英飞出了很远,飘出十余丈,连退七步才稳定身子,狼狈至极。张少英气的七窍生烟,捶胸顿足,无奈大叫。柳燕道:“你真讨厌灵霜麽?那你怎的晚上还不放过人家?”妻子都这样调笑,张少英觉得自己快疯了。自从与姬灵霜的第一次,张少英便知dào

她会妖法,诱得他整晚如狼似虎,不知疲惫。柳燕见张少英气的脸色乏红,笑道:“你别生气了,我们嫁夫随夫,你说去哪儿我们便去哪儿。”

柳燕的话总是能令张少英平静下来,想起了庄老六,想起了那七个衙役,他要报仇。三人走出几里路,张少英突然道:“这些人也是朝廷搞的鬼?”柳燕道:“我跟你说了那麽多,你怎的还想不明白?朝廷想搅得我们自相残杀,盟主一直在暗中化解。”张少英想起了花易玄,说道:“那外面这些人怎麽办?”柳燕道:“玉玲珑秘密本就没有,他们这样聚众而来明摆着强取豪夺,你去跟他们理论便好了。”见柳燕不像说笑,张少英道:“那麽多人说得清才怪。”柳燕道:“如今是你在理,大不了我们打出去。”张少英正色道:“杀了他们那麽多人,谁会罢休?”姬灵霜摇了摇头,道:“朝廷冤枉你,你为甚麽不冤枉朝廷?”张少英一愣,大喜道:“这法子好。”

三人上了小路,不片刻便遇到一拨人。这些人正在巡视,一见三人吓得不轻,张少英道:“你们这麽多人谁主事?我要见他。”这些人没见过张少英,却识得水寒剑。一人道:“你还敢出来?”张少英骂道:“你们这些强盗,老子一路南来你们便盯着我,玉玲珑的秘密我凭甚麽告sù

你们?你们怎的不去找仙宗要?”一拨人俱是一愣,一个有些见地的说道:“这一次为了围剿逍遥城,我们分三路,一路去拿玉玲珑,一路拿玉玲珑的秘密,一路拦截逍遥城,我们已备好十三万两黄金,还请张兄弟成全。”

张少英惊道:“这麽多黄金?”柳燕道:“即便你们拿到玉玲珑恐怕也来不及吧?”那人道:“我们已经联合朝廷围剿逍遥城,这玉玲珑是为了还给朝廷的。”张少英道:“带我去见你们管事的。”那人道:“管事的是南宫世家,蓬山,灵山,华山几位掌事。张兄弟请。”这一拨人有几十人,张少英大摇大摆的随着这一拨人向镇上走去。这里的一草一木张少英都熟悉,顿时倍感亲切。一众人不时向姬灵霜瞧去,颇为惊奇。当日山上下来的人都被杀了,上面的人离得远自然瞧不清下面的情境。

狐山镇上到处都是人,帐篷连绵一片,人声噪杂,见过天下武道会这两三千人便算不得甚麽了。镇上最好的地方就是宋瘦仁的天香楼了,几位掌事此刻都住在这里。诸多人但见张少英身后跟着两个美丽女子无不感叹,姬灵霜这样的女子他们更是没见过,有的人甚至还开起了玩笑,也很快被人呵斥闭了嘴。南宫秀云等掌事都在门外迎接,张少英以揖礼见了。

诸人请了张少英三人上座,颇为尊重。张少英本想吵闹一番,一时也不好发作了。这些人中以南宫家的财力最为雄厚,其中的三万两黄金便是南宫秀云的手笔。一众人虽都是她的长辈,此刻也只得以南宫秀云为尊。南宫秀云上前道个万福,说道:“张公子,我等为了复仇早已不顾一切,还请你大人大量成全。”张少英本想胡搅蛮缠,南宫秀云这一番大礼,张少英一时没注意了。见柳燕姬灵霜装作不知,一咬牙道:“盟主不愿见你们自相残杀解散了武林盟,你们还要报仇吗?”南宫秀云道:“张公子的仇恨是否也放的下?”张少英一愣,便似恍然大悟。想起伙伴的惨死,自己又放得下麽?张少英叹道:“我可以把玉玲珑的秘密给你们,只要你们以后别再来烦我。”

在场人一听无不动容,纷纷起身长揖道谢。张少英看向了姬灵霜,他知dào

姬灵霜一定有。唤道:“好娘子,你便给了他们吧?”姬灵霜似是甚为开心,却道:“这东西给了朝廷,以后会害死很多武林同道。”张少英一愣,看向了南宫秀云,南宫秀云也是一怔,道:“玉玲珑的秘密没有多少人知dào

。”姬灵霜道:“朝廷不怕仙宗,跟你们不一样。”张少英懂了,两方一对正,便做不得手脚。然而朝廷真有这样的能耐,能从仙宗的手里拿到玉玲珑的御用之法吗?。南宫秀云甚是犹豫,与逍遥城一番大战下来,收拾完逍遥城,朝廷说不定会反过头来收拾自己。这次围剿逍遥城乃是仓促之间聚事,若非武林盟解散,恐怕武道会结束之后便会打起来。

眼见姬灵霜的与众不同,南宫秀云一揖道:“晚辈不才,还请姐姐赐教。”张少英想笑,这句话实在是肉麻至极,南宫秀云却说的极为诚恳。想起姬灵霜的年龄,张少英大感新奇,自己竟然又稀里糊涂的多了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八十来岁的女人,可她却如此年轻,所带给他的也不仅仅只是床第之乐。姬灵霜道:“笔墨。”仆人抬来桌子,南宫秀云屛退了仆人,关上了门。一众掌门亲自将三人送出屋来,选了三匹好马。张少英这时对姬灵霜竟是佩服又是惊恐,感叹姬灵霜竟然如此为他。现在又稀里糊涂的多了十三万两黄金,张少英不住的掐自己,他觉得自己一定在做梦,心中不悦。

柳燕察觉到了张少英的不快,上前问道:“好郎君,又不高兴了?”张少英叹道:“我这一路而来都是你们在帮我,连报个仇灵霜一句话就给办了,我究竟能做甚麽?”柳燕心中明了,说道:“咱们还年轻,只需你不失进取之心,以后便不用我们帮你了。倘若你真想从头做起,便不会有这样的捷径。”张少英道:“我想找慕秋白报仇又打不过他,想找朝廷报仇却全没斗志,即便成了咱们被通缉,连这样的日子也过不了。”张少英的一切柳燕都与姬灵霜讲过,知dào

张少英不过心中自卑,觉得自己甚麽事都要别人帮。

姬灵霜一生游走四方,看尽了世间的人事纷争,张少英在她面前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她之所以委身张少英,全因一生都在追寻武学的最高境界,却忽略了感情。她的三个男人都是万里挑一的俊杰,可是到最后都失败而告终,自此她便不正眼看待男人。张少英从玄天派下来便有纵横卫跟着他们,每天的行程甚至是言语姬灵霜都知dào

。她本意是将张少英带回狐山,却见张柳二人恩爱有加,心中羡慕。心门一开,张少英这样的普通,朴素,是她从没见过的,自然有所瞩目。

她一向视人命如粪土,却不忍对二人下手,且心中好奇,为柳燕这样的抉择而称奇。柳燕跟她一样自小习文练武,较之于普通女子自是大有不同。书中的郎才女貌,诗情画意也是她所向往的。却没想到柳燕竟然委身张少英这样一个其貌不扬,普普通通的小毛孩儿。虽说其中有菩提果的原因,但感情的事情是勉强不来的,这一点姬灵霜几十年前就知晓了。

姬灵霜笑道:“郎君何须如此失落,有妻在此不足虑。”张少英道:“你打得过慕秋白?”姬灵霜问道:“你说呢?”张少英道:“那你去把他杀了。”张少英一句话出口便即醒悟,叹道:“我求人都成习惯了。”姬灵霜道:“不怪你,没有菩提果也就不会有现在的你。”张少英道:“这果子这麽神奇,以后多种点,我拿去给瘦马他们吃,我就不信打不过慕秋白。”姬灵霜叹道:“你也知dào

聚众群殴呀,堂堂北宗宗主,何况人家还有那麽多属下,你能远远的瞧上一眼就不错了。”张少英顿时泄了气,心中竟是不甘,又是无奈。

血雨腥风(19)

姬灵霜续道:“我本没打算让你活着出去,这菩提果年方三十服下为宜,你不到二十岁便吃了,后患无穷。”张少英陡然一颤,知dào

姬灵霜非是危言耸听,问道:“甚麽后患?”姬灵霜道:“为甚麽男子二十岁还叫弱冠之年?”张少英想起了论语,说道:“三十而立指的是为人处事,不惧艰险。”姬灵霜摇头道:“我这里指的是身体,三十岁时正是阴阳鼎盛之时,服下菩提果的最佳时机,无论是功力还是体制都脱胎换骨,短时内不会有不孕之虑。你二十岁服下,虽然功力大增,身体却如重新生长,便如婴儿无异,以我现在的医术,你五年之内将不会有孕。”张少英道:“才五年而已。”姬灵霜道:“我若有孕最少得十年以后,阿燕自小与菩提花相伴,最少五年。”柳燕插口道:“得注意些甚麽?”姬灵霜道:“他并非真zhèng

的婴儿,身体还是二十岁,仅仅只是受孕有影响。不过五年的时间我们要找一处僻静之处安歇,精心养身,五年便有所望。”

柳燕道:“他心中仇恨太强,静不下来。”姬灵霜道:“所以有第二种方法,那就是不断的受伤,让身体快速的流失,又快速的补充,让身体不停的生长,一年便有可望。不过他已脱胎换骨,身体创伤受到的疼痛将是常人的百倍,这需yào

极大的毅力。否则轻则疯癫,重则抽搐而死。”柳燕看向了张少英,他不知dào

张少英是否能经得住。张少英道:“你究竟想说甚麽?”姬灵霜道:“你可以等五年,但是这之间不能再服用菩提果,否则还要等五年。长期的药用调理,我七十岁才到这般地步,而你整整提前了五十年。但你想报仇,只凭一颗菩提果是不够的。”张少英道:“我没有选择了?”姬灵霜道:“如果你放qì

报仇,这就好办了,提前五十年我也能让你活个百十来岁。”张少英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一定要报仇。”

姬灵霜道:“你现在功力虽然深厚,剑法却差劲的很,你需yào

不断的战斗,才能日渐精纯,你现在需yào

的是磨练。”张少英道:“我知dào

。”姬灵霜道:“现在你有两条路,要麽我找来武道七宗的高手天天跟你决斗,要麽你就自己去磨练。”张少英道:“武道七宗听你的?”姬灵霜道:“阴阳宝典不是白给的。”张少英释然,道:“我还是自己磨练吧,我不想甚麽都要你们帮。”姬灵霜道:“想要达到目的,最有效的方法才是最直接的捷径,你不用的话,绝对,绝对,绝对要比这一着慢很多。你只不过入世仓促,一时不适应,何须如此自卑。而且我也等不及了,我想要一个自己的孩子。所以你不能偷懒,我们帮你也是在帮这一个家,一家人何须有分别?书中的那些大男人心法我是最见不得的。”张少英若有所思。

柳燕问道;“现在就要开始麽?”姬灵霜道:“涉足武林便要清楚武林的格局,他得再等等。”柳燕点头示意赞许,突然想起一事,向张少英道:“少英,现在没人来找咱们的麻烦,香儿应该不用送去房州了。”张少英啊的一惊,道:“正是正是。”姬灵霜道:“逍遥城的消息很灵通,人多是非之际你最好不要再回头。”姬灵霜如此为他,张少英心中便是深深的感激,说道:“灵霜,无论怎样,我能有今天都拜你所赐,我也不知dào

说甚麽,谢谢你。”姬灵霜笑道:“你心里知dào

便好,有两个美丽动人的女子陪你睡觉,还给你生孩子,你的运气不是一般的好。”说罢向柳燕道:“我很好吧?”柳燕笑而不答,张少英不解道:“甚麽好?”姬灵霜道:“金钱成堆,妻妾成群,你不想麽?”张少英想了想,道:“我已经知足了。”姬灵霜似是有所赞许,叹道:“你总算不差。”柳燕道:“我说过你不会后悔。”姬灵霜道:“你也不会后悔吧?”柳燕笑而不答。

张少英心中感叹,他知dào

这不是梦。张少英叹道:“那我们去县衙?”姬灵霜道:“先找一个客店歇息吧,我得用血把头发变黑。”张少英冷不丁的一颤,道:“你头发能变黑?”姬灵霜道:“你先放血。”张少英咕噜道:“要多少?”姬灵霜道:“一碗而已。”张少英惊道:“这麽多?”姬灵霜向柳燕道:“那我用阿燕的吧。”张少英道:“还是用我的吧。”柳燕笑道:“咱们俩谁都逃不了。”张少英道:“这法子谁想出来的?”姬灵霜道:“师尊想出来的。”张少英道:“咱们纵横派究竟有多厉害?”姬灵霜道:“判断一个门派的高低凭的不是势力,而是它能做到甚麽事。”张少英道:“比如呢?”姬灵霜道:“无所不能。”张少英道:“死人也能救活?”姬灵霜笑道:“夫君该长长学识了。”柳燕亦微笑不语。

向东走了十七八里,是一处市集。姬灵霜甚麽都没带,除了一个紫晶葫芦,便是一件紫色长袍,除了脸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裹在长袍内,在市集中显得颇为亮丽,人人向二女投来奇异的目光。张少英叫伙计端来了碗,正欲用水寒剑割破手腕。姬灵霜制止道:“我教你们一篇心法,你可以不动刀子便能将血逼出来。”二人啧啧称奇,当下张少英依姬灵霜所教授的心法潜运内力,果然血液从毛孔中催逼出来。姬灵霜凝聚内力,碗中的血竟被她双手内力的合击之下凝聚在掌间,如沸腾的开水翻滚。二人守在一旁震惊不已,这样的内功修为当真是惊天动地。血液顺着内力的催动缓缓被姬灵霜吸入体内,姬灵霜头顶开始冒着丝丝白气,发丝竟然开始从上到下渐渐变黑,半个时辰之后整头银发漆黑亮丽。这时的姬灵霜除了脸庞眼珠还有一丝非汉人的异感,无论是神态还是气韵更是惊艳绝伦。张少英一时瞧的如痴如醉,对姬灵霜佩服得无以复加。

姬灵霜一收功,柳燕便递上了手帕,还是新的。叹道:“太神奇了。”姬灵霜道:“晚上我帮你消散菩提果的药力,三天便能令你脱胎换骨。”柳燕道:“我若不吃这菩提果是否便不会如此?”姬灵霜笑道:“你不是挺聪明的麽?他不行,你一个人行麽?”柳燕脸色一红。张少英终于知dào

姬灵霜能帮他甚麽,心中除了感叹便是感激。见姬灵霜一身大汗,张少英道:“我去叫他们烧热水。”姬灵霜甚是开心,道:“瞧见我的本事了吧?”张少英道:“当然。”说罢,出去了。姬灵霜笑道:“你瞧见没?他对我越来越好了。”柳燕道:“他很少跟我讲,他心中的仇恨太深了。”姬灵霜道:“他太小,还需磨练。”柳燕点头道:“你在这里等逍遥?”姬灵霜点头道:“是。”柳燕道:“做甚麽?”姬灵霜道:“给我们护法,菩提果的药效一旦催发不尽,必定药力大减。”柳燕叹道:“我倒不想学甚麽高强的武功,只需我们都平平安安的就好了。”姬灵霜道:“他的路还很长,需yào

你我的陪伴,如今的武林凭得不是单打独斗。”柳燕无奈轻叹。

楼下便有浴室,张少英换了新的用具,在门外把守。张少英正想着逍遥十三式,突然听的浴室内柳燕惊叫一声。张少英大惊失色,窜入室内,喊道:“怎麽了?”却见二女赤溜溜的坐在浴桶内安然无恙。柳燕一脸无辜道:“灵霜让我叫的。”张少英知dào

他又被捉弄了,心中却生不起起来。姬灵霜笑道:“有人偷看用耳朵听就好了,真看见了把他杀了不就完了。”张少英道:“你就知dào

杀人。”姬灵霜道:“说这些扫兴的做甚麽,怎麽?看到两个美女在沐浴你就一点不动心?”张少英脸色一红,道:“我出去等。”姬灵霜奇道:“难道我给你的书你没看?”张少英尴尬道:“你再捉弄我,我……”一时却没想到合适的词。姬灵霜笑道:“捉弄你怎样?”张少英道:“我就自杀。”姬灵霜道:“哎呦!我可舍不得你死!”张少英知斗不过姬灵霜,当下一言不发退了出去。

张少英刚出屋,屋外站着几人,当先一人便是逍遥,后面是却是双尊,二女都带了帷帽,换了一身朴素的白衣,身后各跟着二十名男女仆人。张少英慌忙将门关上,逍遥见张少英满面通红,叹道:“小淫贼,人家沐浴你也不放过,青天白日的还有没有王法。”张少英颇为尴尬,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左子手道:“这样的地方确是寒酸了些。”张少英忙道:“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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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雨腥风(20)

逍遥道:“我要进去瞧瞧。”张少英以为自己听错了,问道:“甚麽?”逍遥道:“两个大美女在沐浴,不进去瞧瞧会五雷轰顶啊。”张少英惊道:“那怎麽行?”逍遥道:“还好你拿了剑,否则你就惨了。”张少英不知逍遥这样究竟是真是假,只得道:“还请逍遥大哥饶了小弟吧。”逍遥叹道:“你是护花人,我是采花贼,不跟你废话。”

一言竟毕,右掌一展,三尺长的气刃将张少英吓了一跳,看来逍遥真要进去看看。姬灵霜倒还罢了,柳燕若是被男人瞧见了,他竟舍不得,柳燕也接受不了。当下水寒剑出鞘,蓝光闪过当先攻了上去。逍遥哈哈大笑两声,折身向张少英疾砍。一番相交,气刃已将水寒剑牢牢吸住,内力便从剑身身上传来。张少英大惊,忙催运内力抵抗。逍遥笑道:“你的剑法在我眼里跟三岁孩童无异。”

说罢,逍遥的内力又压了过来,张少英便也催运内力压过去。逍遥装作漫不经心,一股内力又压了回去。两人你来我往,运力时一个神色张目抿嘴,一个神态自若,颇为滑稽。张少英只觉得自己一股内力压过去,逍遥又一股内力压过来,显是逍遥捉弄自己。张少英心中不服气,知dào

自己功力不及逍遥,不宜硬拼。突然心生一计,大喝一声,运力荡开。刷的一剑便向逍遥腰间横削,逍遥飘身躲过,叫了声好。张少英一击得势,挺剑上前便是一招左右逢源,将逍遥罩在剑网之内,逍遥又叫了声好。接着便是一招剑雨狂花,七彩神光,逍遥见张少英将这几招使得颇为融洽,惊叹道:“不错。”张少英接下来便是一招长虹贯日,这一招逍遥最熟悉不过,当下气刃指地。这招长虹贯日气势如虹,磅礴大气,变化极大,使将出来颇为壮丽。张少英这一招有形有势,内力的运用却只使到了六分,无法精细。这一招只有近身半尺之内才知出剑之后的方位,虽然直接,却极为凶险。张少英这一剑最后选在了逍遥的咽喉,虽然气势逼人,却不是最好的方位。逍遥横刃化剑,迎面便是一阵气雾,陡然一惊。

张少英收剑刺向逍遥左胸,逍遥闭上眼仍能辨出方位。两人一交手,逍遥只觉张少英抵挡气刃的力道小了许多,待他惊觉时,腹间剧痛,口中一咸,被张少英这股掌力震飞出去。一击得手,张少英大喜。但见逍遥口喷鲜血,又是一惊,知dào

自己闯祸了。左右二女看着倒地的逍遥纵声娇笑。

逍遥毕竟是上尊,一众仆人自持身份,忍了下来。逍遥真气激发,将面粉震散。吐了口血沫,喝道:“前些日子你把老偷追得吐血,今日又把我打的吐血,你是不是喜欢看别人满嘴喷血?”张少英对逍遥城颇为感激,顿颇为尴尬。躬身道:“小弟鲁莽,还请……”他本想说还请莫怪,突然心中想到,别人若是将自己打的吐血,不怪他才怪,一时脑中又想不出别的话了。右子老接过清水递给逍遥漱口,向张少英道:“你别怕他,打输了还怪别人,以后就得这样教xùn

他。”张少英尴尬不已,只得道:“晚……小弟实在是愧疚。”

左子手道:“感恩是对的,却不能用尊严来还,你运去逍遥城的十三万两黄金,我们拿走五万两,自此两清。”张少英知dào

逍遥城之人的性子,恭声道:“姐姐高德,小弟佩服不已。”左子手眉笑颜开,笑道:“好。”逍遥笑若有所思道:“他奶奶的,活了一辈子,打架还没撒过面粉,奈何?奈何?”说罢,向外堂走去。

姬灵霜换了一身柳燕的衣服,雪白的长袍上绣着银丝花鸟图,薄丝相配,颇为艳丽。逍遥已将这间小客栈包了下来,住下来的人给了十两银子打发,自然没人不愿意。三人正在另一间房内小歇,三人进去时逍遥双目一亮,啧啧叹道:“绝世佳人,左拥右抱,小兄弟艳福不浅。”姬灵霜道:“这位郎君乃千古君子,非要我逼他,他才愿意相就,不同凡响。”逍遥笑道:“果然不同凡响。”张少英脸色绯红,逍遥叹道:“你记着,宁为男子不为丈夫。看见漂亮的美女不需偷偷摸摸,上去调戏她,这才是男子汉气概。”

张少英一直被逍遥捉弄,反讥道:“现在就下去,你敢去调戏人家,我就……就相信你。”逍遥道:“赔本买卖不做,赌一万两黄金。”张少英道:“疯子才与你赌。”逍遥摇头苦笑。

姬灵霜带了柳燕进入房中,留下两个女仆照料,左子手,右子老二女也进去了。张少英颇为担心,柳燕报以一笑。逍遥向来是闲不住的,这里甚麽都没有,又不能离开,邀着张少英跃上屋顶喝酒。

逍遥凝视着街上的行人,问道:“看看这些人你看到了甚麽?”张少英摇摇头。逍遥道:“是人生。”张少英大有感触,点头应是,道:“曾经我连他们也不如。”逍遥道:“旧的岁月已经结束,新的岁月已经开始,你的心不能停留在过去。”张少英叹道:“我明白。”逍遥道:“越危险的路程是越需yào

不畏艰险的毅力,你若一直在纠结中度过,她们再怎麽帮你也是徒劳。”张少英道:“我明白。”逍遥道:“习武凭的是循序渐进,姬灵霜却有未走便会飞的本事,这是你的福气。”张少英道:“我知dào

。”逍遥道:“彷徨是因为仇恨蒙蔽了你的双眼,逃避是你不愿面对的过去,自卑是你不愿面对的现实,这些都足以让你堕落。”张少英道:“请大哥赐教。”逍遥道:“看清楚你现在的自己,更要明白武林的规则。江湖上这些瞧得见的不可怕,瞧不见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张少英道:“除了报仇我还能去做甚麽?”逍遥道:“你脚下的路比常人少走几十年,这是一条甚麽样的路,你不能去逃避。”张少英叹道:“做一件事总有目的吧?”逍遥道:“你现在的目的就是击败慕求白,你若真想报仇就去摧毁朝廷的四门一黑。”张少英不解道:“四门我知dào

,一黑是甚麽?”逍遥道:“我们逍遥城之所以能在武林占有一席之地,第一凭得是仙宗,第二便是遍布南北的探子,也就是逍遥城的眼睛。而朝廷的黑暗比逍遥城更强dà

,更可怕。”张少英道:“黑暗?我怎麽吃没听说过?”逍遥道:“你没听说过的很多,我没听说过也很多。雍熙北伐之后,朝廷加大了黑暗的投入,在契丹,党项,吐蕃都有它们的存zài

。你要记住,我们跟朝廷只有生死,没有同路。我们都希望和和气气,和平共处,但这样也最危险,也是不可能的。”张少英摇头不解。逍遥道:“只有时刻处在危险之中,不放松警惕,你才能好好活下去。人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人心。”张少英颇为赞许,叹道:“可我不想杀人。”

逍遥道:“我逍遥城虽然杀人无数,除了当年的血腥江湖,此后三十多年我们又何尝杀过一个手无寸铁的百姓?”张少英懂了,问道:“你们为甚麽杀那麽多人?”逍遥叹道:“表面所看到的不一定是最真实的,错了就要认,不怕做错事,就怕不敢认。很多最简单的道理却也是最难做到的。”张少英道:“说的容易做的难。”逍遥甚是意wài

,笑道:“就是这句话,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你有足够的毅力,它也会变成现实。”张少英道叹道:“慕秋白太强了,堂堂冥花流的宗主,又岂是我一个人所能撼动的。”

逍遥道:“有一点你可能不承认。”张少英看向了逍遥,逍遥续道:“无论是慕秋白,还是朝廷,虽然都脱不了干系,却只是一个意wài

,只不过朝廷刻意而为之。”张少英一颤,这是他最不愿面对的。那麽多的伙伴,但皇甫勋已死,慕秋白虽然无心,诸事却全因他而起。却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今日的风光。张少英一直隐隐觉得,这些表面的风光都是那大头他们的命换来的,他心中除了深深愧疚,便是深深的仇恨,他需yào

用仇恨去化解心中的愧疚,也只有这样他才会活的舒坦些。但若让他放下现在的一切他舍不得,没有这些他一无是处。逍遥道:“我指一条路,愿不愿听?”张少英点头。

逍遥道:“慕秋白罪不至死,以血祭心足矣。”张少英陡然心中一亮,道:“可他。”逍遥道:“这就是武道七宗的不同之处,个人的恩怨是牵扯不到宗派的,否则早已乱了阵脚。”张少英没有怀疑,期待逍遥接着说下去。

血雨腥风(21)

逍遥沉默了一会,续道:“你看到的朝廷虽然乱杀无辜,因为这是武林。朝廷的军队可以打垮任意一个江湖门派,却打不倒武道七宗。”张少英点点头。逍遥续道:“术以知善,以刑止刑。前面一句是武林盟,后面一句是杀戮。”张少英陡然间心如明镜,倍感惊异。

逍遥续道:“这些年我们都在避免,时日一久,越积越盛,若不尽早放手,将来会更加惨烈。”张少英巨震,知dào

这件事并不是如此简单。颤道:“所以这次你们?”逍遥摇头道:“现在是说你的事。”张少英点点头称是。

逍遥道:“以刑止刑靠的的是实力,实力的本身也包括势力。能把一件事情做好,又能漂漂亮亮的,这才是男儿本色。我们与朝廷相互攻击,却又在对方的底线之内,这才是生存之道。”张少英叹道:“玉石俱焚。”逍遥点头道:“不久的将来,武林与朝廷便有一战,这一战不再拘束于底线,将会异常的惨烈。不论谁胜,都将是一个全新的局势。”张少英道:“把四门一黑剿灭,朝廷便失去了对付武林的本钱,狗皇帝岂不是更加不能安心?”逍遥听他骂狗皇帝,微笑道:“胜负未分,何以后事。”张少英不答,解开了心中矛盾,顿感一片清明。也明白已经发生的事,他也逃避不了。这是一条不归路,他只有奋力上进,为柳燕,姬灵霜,为他自己,为这个家,他需yào

好好活着。

逍遥拍了拍张少英的肩膀说道:“跟我来。”张少英没有犹豫,虽然担心柳燕的安危,但见屋顶屋下都有人把守,顿时放了心。市集外有座小湖,逍遥买了一条小舟,配了酒水,泛舟清湖。逍遥泛舟的本事也很好,向张少英笑道:“这个本事你一定要学会。泛舟清胡,呤诗听乐,你身边的美女一定会喜欢。”张少英叹道:“我是要多读书的。”逍遥道:“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读书是必要的,做人才是第一,你要做个甚麽样的人?”张少英道:“一个好人。”逍遥摇头道:“柳燕心中的丈夫是甚麽样的?这是一件一举两得的事情,不是麽?”张少英微笑点头,敬酒道谢。时值四月中旬,阳光明媚,大地回春,张少英从未有过这样静心聆听,颇感惬意。逍遥坐了下来,说的是武道七宗的事迹和人物。张少英耳目一新,柳天波看到的是江湖,而逍遥看到的则是武林,张少英受益匪浅,径至傍晚仍意犹未尽。四月的天气并不是很冷,这一晚舟中而窝。

双尊的仆人很会伺候人,不仅送来了洗漱用具,还送来了早点。张少英最难忘的便是这一葫芦三十年的绍兴女儿红,而它的价格也不菲,高达五百两。张少英拿着紫晶葫芦甚是喜爱,这是姬灵霜送的。逍遥甚为喜欢,数次暗示,张少英踌躇再三仍是没舍得送出去,逍遥纵声大笑。两人径至午时方才上岸,张少英担心柳燕,却被门口的女仆拦了下来。里面传来了左子手的声音,问道:“谁呀?”张少英知dào

她故yì

的,只得说道:“小弟张少英。”左子手道:“张少英是甚麽人?”张少英道:“我是柳燕的丈夫。”左子手道:“还有呢?”张少英莞尔一笑,道:“我是姬灵霜的丈夫。”屋内诸女皆笑,女仆开了门,张少英一进去吓了一跳。但见姬灵霜,柳燕赤身裸体,盘膝于床上。姬灵霜双掌搭在柳燕后背,二人正全神贯注,大汗淋淋。左子手右子老二女正在不停的为二女擦汗,盆中的汗水竟然拧了一盆,略带血色。张少英脸色一红,明知柳燕不会有事,只是心中放心不下。左子手手不停,却道:“没穿衣服的女人好kàn

麽?”张少英一揖道谢,道:“心之所系,不堪于欲。”说罢,转身出去了。

诸女啧啧陈奇,目光甚是异样,姬灵霜睁开了眼,向柳燕道:“看到了麽?”柳燕不敢分神,只是微笑示意。逍遥笑吟吟的站在门外,张少英看到逍遥又是脸上一红,逍遥笑道:“说你淫你还不信。”张少英喝道:“放屁,”说罢,一掌向逍遥击去。逍遥笑道:“想打架麽?”说罢,欺身迎上。

三天的时日很快过去,张少英跟在逍遥身边无论是阅历还是武功都受益匪浅。柳燕与姬灵霜美美地洗了个澡,张少英便决定随逍遥去金陵,此刻逍遥城正被复仇的各大门派围困。张少英现在学会了思考,他知dào

这些事他不必去担忧。

午时,南宫家送来了庄老六等七个衙役。原来七人听到江湖上声名显赫的张少英便是狐山这个小阴子时吓得肝胆欲裂,丢下妻儿逃亡,却还是被南宫家抓了回来,其中一个衙役还带上了妻儿。七人痛哭流涕,哀声求绕。原来这一切都是四家商户搞的鬼,张少英早有这样的猜测,只是心中没有证据。那妻氏不住磕头,连带着孩子也大喊不要杀我爹爹。张少英眼中含泪,犹豫再三,让那一家站在了一旁,指着剩余六人说道:“你们把当年受宋瘦仁指使的事写下来签押。”这其中牵扯到知县,六人战战兢兢的将罪状写了下来,签了押。女仆收来交给了张少英,张少英细细看了一遍,几乎相同,却极有默契的将第七人排外。

六人齐向第七人磕头。痛哭流涕,掏出身上的钱财扔了过去,嘱咐他照顾好各自的妻儿老母。那人热泪盈眶,跪了下来不住磕头。张少英拔出水寒剑,六人顿时吓得魂不附体,缩在一团,浑身抽搐,屁滚尿流。想起众多伙伴的惨死,张少英用了七天的时间将伙伴们的尸体背回了狐山。张少英示意柳燕,柳燕取出了一锭五十两的金锭递了过去,让他们离开,又向南宫家打了赏,一众南宫仆人躬身道谢而去。张少英潸然泪下,说道:“我的伙伴是你们用毒毒死的,今日我也给你们留个全尸。”

六人虽然极力挣扎,却哪里敌得过双尊的仆卫。这些仆卫每个人都经lì

风过生死的考验,感激双尊的恩德,所以才甘心为仆。这些年来跟着双尊虽然武功大进,却从不敢越礼。张少英没有去看他们死的惨状,他也不想去看,一路骑马狂奔。

恩怨情仇

武林盟一解散,各家相互提放,失去了凝聚力,江湖大乱了一阵。逍遥城自离开之后地上一直有人跟着,天上飞的自然比地上跑的快。也正是因为如此,逍遥城这次几乎是倾巢出动,受迫害的门派想要报仇,这样的机会自是千载难逢。于是追击的人越来越多,浩浩荡荡近万人,朝廷操纵门派散布谣言,说玉玲珑是张少英从狐山带来。张少英一路向狐山而来,许多人更是深信不疑。诸众尝到了天下武道会的井然有序,各自屏退心中的隔膜,以天绝,南宫,灵山三派为盟主,会剿逍遥城。这三人中,灵山掌门邱尚雪年纪居长,在南方那也是人人敬仰的一代豪杰。南宫家凭得是财势,商铺遍布西南,而武学早已没落,至今教人不知深浅。三人中唯一让人信服的便是天绝派掌门花易玄,这位后起之秀颇得陈坦秋器重,对花易玄更是着重培养。江湖上甚至言传,武林盟的下一任盟主便是他。

一路上众人马不停蹄,张少英这时才感到了势力的好处。众人不论走到那里都会有逍遥城的接应,一封封的文书送上来给逍遥批阅。这些文书有的是呈奏,有的是逍遥城的事物,其中还有彭泽的消息。张少英暗暗心惊,器宗掌门叶非凡在仙宗的掩护下投靠逍遥城,还带来了三头铜虎。这些机关兽每一头都是天价,简直是用黄金堆砌起来的,逍遥城每年十之二三的用度都用在鲁禹的铜狮上面。这一次朝廷派了五千禁军助阵,加上复仇的门派近万人,声势浩大。张少英一路随行,逍遥行事全然不避讳,自然也瞧得明白。逍遥城当年血洗江湖受害的门派高达三百家,再怎麽聚集也不过五六千人。这多出来的人为的却是逍遥城的名头,所谓乱世出英雄,逍遥城作恶多端,诸多利益掺杂其中也就失去了原来的本意。

再走的一日,鲁禹带着两百来人的马队赶来汇合。张少英瞧着三尊庞然大物震惊不已,这些弟子都是叶非凡收养遗孤乞丐培养起来的。张少英却不知仙宗用了甚麽手段,叶非凡如此浩浩荡荡而来,朝廷竟然没有阻拦。当铜虎铜狮经过大街,街上的百姓侠客无不啧啧称奇,不知dào

的还以为是刷杂耍的。逍遥城被围困在仙侠谷内已经半个月了,算起来加上来驰援的,逍遥城不过千众。一千对近一万五千余人,这算得上是一场战争。之所以没有进攻,因为三位盟主中的邱尚雪,两浙路招讨使孙应杰都被逍遥城抓去了。一万多人还守不住自己的主将,无论是军队还是各大门派俱感脸上无光。南方向来为朝廷的税赋重地,驻扎着大量禁军,早已安定多年。孙应杰这两浙路招讨使只是为了对付逍遥城而设,朝廷也没奢望能将逍遥城一举剿灭,毕竟偷天王偷入大内盗走宝剑的实力摆在那里。更何况逍遥城不再杀戮官吏,不截赋税,不扰乱军队,安于守纪,朝廷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于是孙应杰既不能有所大作为,也不能无所作为,一边是逍遥城,一边是朝廷,他骑虎难下。数次请辞都蒙皇帝钦勉,于是他这两浙路招讨使竟然做了十来年。从最初的年轻气盛到今日的圆滑不失骨气,无论是皇帝还是逍遥城对他还都是很满yì

的。朝廷前后一共派了十八个招讨使,或被逍遥城刺杀,或贪污被杀,或者获罪被免,孙应杰也是这一职上做的最久的一位。这位招讨使于朝廷虽是一个摆设,但军中的军饷在两浙是最高的,营妓也是最好的。孙应杰虽是文人出身却很会带兵,是以这些禁军对逍遥城都恨之入骨,凡是看到逍遥城的看到便杀。原本皇帝赦免了逍遥城,但偷神王在近万人的眼皮底下盗走了玉玲珑。逍遥城又跑到他的军营前大喊打倒宋朝,还我吴越。这样的言语的无疑是造反,于是孙应杰一面派兵镇压,一面上报皇帝。皇帝果然大怒,许他便宜之权。并下了密旨,让他联合江湖门派围剿逍遥城,却不能攻击逍遥城的老巢。虽是如此,孙应杰也欣喜若狂,大叫天助我也。当下起兵开拔,一路追击。他辖下有两马军近五千众,番号定安,保山。于是一向安定的两浙数千禁军浩浩荡荡,追逐着前面不足千人的逍遥城叛逆。这一段追击相当远,孙应杰从台州追到彭泽县,马不停蹄。一路的州府还得为他运送辎重,开仓放粮。孙应杰当了十来年的招讨使几乎无所建树,这时当真是意气风发,大感痛快。他将仙侠谷围的水泄不通,摆上阵势便要开战。

阵势刚摆好,一旁的军都指挥使竟然拿住了他胁迫禁军,逃进谷中去了。他此时才明白这一路是上当了,这个指挥使跟了他有几年,他信得过,想来这是逍遥城易容的。仙侠谷四面环山仅前后两个出口,山势陡峭不宜作战,逍遥城将上下都守住了。江湖门派派人上去有过接触,都被打退了下来。朝廷的便宜之权是赐给孙应杰的,那指挥使正是逍遥五杰玉面妖仙玉环儿假扮的,易容术便是她的专长。她劫走孙应杰点了他的哑穴,没有招讨使的命令,这些军都指挥使便无调兵的令旗,只能派出两百来人的斥候潜入,折损了百余人后不得不把斥候调了回来。虽然令旗就在大帐的桌上,但没有主将的授命动用令旗,不论立多大功均以谋反论处。加上邱尚雪又被玉环儿劫走,无论是军中还是江湖门派都相互猜疑,得多番相询才敢相信对方不是冒充的。这儿正是天绝派的地盘,也是花易玄这一生最为风光的时刻,这近万人几乎全凭他的调令。而他确也没有令人失望,向朝廷借来的军帐,买了粮食,水源,歇息之处,巡视弟子,都安排的井井有条,许多人都在他身上看到了陈坦秋的影子,对他都很信服,也像对待陈坦秋一样的尊敬他。

恩怨情仇(1)

诸人都知dào

一番大战之后朝廷免不了趁虚而入,虽不至屠杀,自后却受制于人,身不由己。战后若是众多门派立盟,又有花易玄这样的高德才俊,诸众凝聚一片,朝廷便难有作为。

这近万人形形色色虽能凝聚在一起,却难以合成一气。花易玄设置了口令,将主帐这块儿守住,不出几天玉环儿进来四次都被发xiàn

。众人正当松了口气,有人的钱不见了,有人的师傅不见了,还有人早上醒来怀里竟然抱着一坨牛屎,乱作一团。这群人在花易玄眼里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于是他做了一个决定。找来几个会易容的高手把其弟花易云变成孙应杰,进入中军大帐,并大肆宣扬玉环儿抓了个替身。这一来众指挥使虽觉荒缪,却也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出了事有花易云顶着。一得了军令,众将即挥兵而上。孙应杰的这两军是为了对付逍遥城的,孙应杰也从来不与逍遥城近战,是以军中竟然有四千弓手。堂堂朝廷的军队的一出马,那自是威风八面,指挥有度,庄严有序。四千人分两千人抢夺谷口两边高地,并找了三百名好手随行。另两千人列阵谷口意欲强冲,待夺下谷口便会冲进去,万余众江湖门派则从后山谷口进入。南宫秀云还在赶来的路上,南宫家的一切都由其族叔搭理,受令抢夺左面谷口,邱尚雪一部由其大弟子抢夺右面高峰,花易玄列阵谷口。这一番喊杀当真惊天动地,禁军一路向前冲杀,陡然听到山顶上竟然有擂鼓响起,虽然知dào

这是敌人的扰乱之法。但众官兵听惯了鼓声,一个在山下一个在山上,将官兵夹在其中,听得甚是不舒服。于是孙应杰亲自擂鼓,三台鼓对山上的一台鼓,山上的声势自然就弱了。

众官兵顿时无不喝声臭骂,喊杀震天,以鼓乱军这是军队最受不得的。这些官兵以前也吃过逍遥城的苦头,这时新仇旧恨,人人奋勇上前。逍遥城只是占据在山顶,毕竟人少。陡然听得身后忽而虎声大作,众官兵回过头来,但见山下竟然摆着三头铜虎无不骇然。以前逍遥城一尊铜狮便将众官兵打的四散逃跑,现在来了三尊铜虎,虽然模样一样,形状却差不多。许多官兵停了下来,回身望去,人人没了斗志。铜虎是从仙侠谷侧面来的,另一方的江湖门派自然也瞧见了,许多人不自觉的停下来,惊叹四起。三尊铜虎姬灵霜,跟柳燕各坐了一尊,张少英为此付出了一千两黄金的代价。另一尊上双尊坐了上去,却没要钱,张少英为此很是不忿。

花易玄当下让辛威道长代替自己一路,挥旗响鼓示意进攻。他自己则带另一部人向铜虎围去,对面的喊杀声令孙应杰也跟着进攻,众官兵的气势却弱了许多。阻拦铜狮得队伍甚至都没有防御,众人只是紧紧跟在花易玄身后。越往前越是害pà

,这尊庞然大物一头便了不得了,这时冒出三头来简直能吓死人。无奈花易玄信步而前,一众人自恃门面谁也不敢停下来。逍遥与叶非凡,张少英走在最前面,见众人围过来,张少英颇为紧张,这样的人团大战他从没见过。

花易玄走到逍遥丈许才停了下来,跟着他的人瞧着三头铜虎无不心惊胆颤。花易玄向逍遥道:“你来迟了。”逍遥摇头道:“来迟也有来迟的好处。”花易玄道:“你里面的人无人能活。”逍遥道:“未必。”花易玄转身看向山谷上,说道:“那就拭目以待吧。”跟着花易玄的在江湖上的名头都不小,见花易玄从容不迫,无不惊异,又是深深佩服。当下也都转身向山谷上看去,却是人人如梗在喉。不时山顶上飞出了百十余蝙蝠翅,跟在花易玄身边的人无不惊叹。

一路上花易玄找了近千人轻功极好的好手骑快马一路追逐,摧毁了很多蝙蝠翅,导致逍遥城不得不停下来对抗。谷中至少有千人,这逃出来百十来人虽然遗憾却也算不得甚麽。一个时辰后谷中哗然大乱,谷中哪里来的逍遥城的影子。一众人一路攻上来不费吹灰之力,江湖门派一方竟然还有将人挤下山谷摔死的。谷中一片大乱,众人又渴又累,众官兵迅速退了出来。一众江湖门派屏足了气力,这时谷中竟然空无一人,无不暴跳如雷,大声咒骂。见众官兵退了出去,怕谷中有埋伏,只得也退了出去,却是乱糟糟的一片,人声噪杂,颇为繁乱。

众江湖门派出得谷来,一众官兵早已上马列队。两方阵势,一方整装待发,肃然有序。一方杂乱无章不成气候,一众江湖门派不由都颇为惭愧。陈坦秋曾经说过,江湖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永远无法跟军队相比的。这时许多瞧不起军队的江湖人士,对军队更是刮目相看,对朝廷却更加畏惧了。一众人出得谷口来,无不惊呼。但见逍遥城一众正站在军队中间捧腹大笑,哗然间喊声大作,却全没注意到禁军官兵呈凹形将逍遥城围在间却各自面向外防御。这一番声势格外眼红,杀声震天。但听鼓声起,一众禁军拉弓开箭竟然对准了江湖门派。开始看的的人少引不起注意,这时看到花易玄,邱尚雪,孙应杰都在最前顿时无不吃惊。五百盾手阵前持刀列阵,花易玄,邱尚雪上前深深一揖。许多人这才明白,他们被人耍了。诸多人想起花易玄的所作所为都不相信花易玄会出卖他们。顿时人声沸鼎,各自猜测,乱成一片。花易玄朗声道:“诸位抬爱,令在下领军,感激之至,可我与盟主都是同一路人。”聪明的一听花易玄此言,顿时恍然大悟。方知花易玄处处学陈坦秋,与陈坦秋一样都不愿见到这样的惨事。众人从山下攻进谷内早已疲惫不已,这时即便打起来,也是败多胜少。

这些人中诸多人几乎是倾巢而来,意欲血拼,早已视死如归。花易玄的这番心思一传将开来,顿时人人大声咒骂,却不敢再向前了。军队一旦在防御,一旦踏进进攻范围,无论是谁都会被攻击。这近万人站在五千军队面前竟然不敢上前,除了咒骂花易玄是个大骗子却也做不到别的。花易玄躬身忍受,默不作声。等众人骂够了反应过来,已有人开始理解花易玄了,知dào

他不会出卖同道,如此必有下着。像蓬山,华山,茅山这些大派能够有今日的地位凭得不是势力,而是精明的头脑。当下自觉传言开来,花易玄如今的信服力不低于陈坦秋,是以片刻便都静了下来。茅山派辛威道长,蓬山派段子兴,华山派颜回,上前一揖还礼就此不动。许多人见花易玄仍躬身下礼不起身,知dào

要所有人行礼他才敢起身,否则都会这样站着。众人骂也骂够了,气也气够了,都反应过来,陆续有门派上前还礼。诸多人虽极不情愿,但花易玄虽为一路盟主,实掌领三路盟主,隐然便是群豪的盟主。

盟主都行礼致歉,且事出有因,若不原谅那便是显得自己无度量。这一带动起来,江湖门派都躬身还礼。这样的壮景恐怕连皇帝都未有过,当下一众江湖门派都躬身还礼。花易玄示意孙应杰撤走盾手,上前道:“再下深得诸位抬爱,绝不敢欺瞒诸位江湖同道。今日再下拙见,欲一解仇怨。”颜回道:“你做此见我们也不怪你,可丧亲之痛是要以命抵命的。”花易玄道:“此话固然不错,可此等惨烈在下不敢言开,还请赎罪。”段子兴上前道:“却不知盟主有何高见?”花易玄道:“在下需yào

诸位的配合。念一道出一道,易玄不才,恳请见谅。”说罢,深深一揖。辛威道长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贫道信得过你。”说罢向一旁走了十余丈。花易玄当下念道:“华山颜掌门,蓬山段掌门,灵山邱掌门,南通镖局于少镖头,南宫世家,北堂世家,扬州郎家,飞云岛主全岛主,天游观荀观主,莲花庵明月师太,雪花门令狐门主……”花易玄滔滔不绝念了出来,用内力送出去,这些受到逍遥城祸害的门派他都记得。众人听到花易玄念到本派名字,虽犹豫再三,却仍上前去。毕竟尊人为盟主,众目睽睽之下若不听号令,日后行走江湖必遭人非议。

当年受到逍遥城祸害的门派虽然高达三百多家,许多门派就此一蹶不振。三十多年的时间各大门派老的的老,死的死,如今接掌的多是年轻一代,老一辈越老仇恨越淡,都想安享晚年。年轻一代背负着老一代的仇恨,没经lì

过那样惨烈的灭门之痛,自然体会不到老一辈的感受,又迫于伦理,这些年轻一代其实过的很辛苦。逍遥城越来越强dà

,如今还跟仙宗搅在一起,尤其是逍遥夺得天下第一称号,威震武林。

恩怨情仇(2)

这一次大战虽然人多势众,却是许多年轻人不愿再承shòu老一辈仇恨的年轻一代的解脱。许多人前来都已安排了后事,便没打算活着回去。能够被逍遥城祸害的门派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地位都不低。这些人虽然自小过着锦衣玉食,却饱受仇恨的折磨。一些还没放qì

的却是少数,影响不了格局。花易玄这时有化干戈为玉帛之意,实则是正合他们的心意。只不过人伦难去,心中竟是不甘,亦无可奈何。这些受祸害的门派如今只剩下二百来家,很多都已经没落了。陈坦秋上任武林盟,时隔三十年,江湖上刚刚有了一丝生气便要去与逍遥城血拼,如此会导致更多的门派就此没落。然而仇恨蒙蔽了人的双眼,仇恨的背后却离不开利益的驱使和不甘。三十年的时间,逍遥城陆续每家赔了很多钱财,奉还了典籍,致歉书信每年都有一封,参与屠杀的逍遥城诸众都会偷偷的去祭奠。剑湖,少林两派早在十年前就已公开原谅逍遥城了。这一次五大门派有四派都没有来,足见他们都已经放qì

了报仇。

这一次来报仇的不到一百五十家,但花易玄把三百多家的名字都念了出来。念完,花易玄续道:“忠心爱民,正大光明,团结互助,侠义为先。”这是陈坦秋上任武林盟主提出来的。一众江湖门派对这些再熟悉不过,毕竟拿了朝廷的好处,但是这四句话还是颇有风气的。一旁的邱尚雪道:“这是江湖的生存之道。”当下花易玄请一众执掌进去,华山,灵山,蓬山三派信步而行,后面的人大感脸上无光,倒是相互比起脚步来。这里军队三面包围,若是军队齐上,一众人必死无疑,实是凶险。场间摆了许多椅子,依厅堂位早已摆好。这些椅子形式各样,显是从附近拿来的。每张椅子上都贴了每家执掌的名字,大家倒是各自寻找自己的位置。逍遥城一路坐了北向,江湖门派坐了南向,花易玄领其弟,孙应杰坐了西向,张少英三人不是其中之人本应该坐东向,花易玄不忍柳燕受屈,便随在花易玄身旁。

孙应杰面前放着一大堆卷宗,三十名官兵在一旁侍候。花易玄没有看,也不能看,这些都是每家不为人知的秘密。卷宗每家都有一份,没来的,没有上前来的都留了下来。来了的人人手一份,有些人刚开始还可镇定,看不到几页已开始发抖,冷汗直冒。卷宗上都是各路州府建的卷宗,对每一家自始源,人数,经lì

都记得清清楚楚。最可怕的却是卷宗后面的秘密,所有的证词,证据记录都在上面。每个在江湖上混的人那个手上没有几条人命,更何况是他们这样的门派。但是相对国法,卷宗上的一切便足以令他们身败名裂,家破人亡。有人在怪花易玄,有的人有苦难言,也有的人已经开始谋算着逃跑。邱尚雪朗声道:“所谓正大光明,老夫的确没做过甚麽恶事,袒护跟遗憾却是有的,不知盟主有何见教?”花易玄道:“盟主之所以不愿干戈相向,竟是他的心意,也不愿这大好格局就此沉寂,这都是诸位多年堆积起来的。”没有人反对,这都是事实。花易玄续道:“在下蒙诸位抬爱,也不敢做此决断。便有化干戈为玉帛之意,盟主不忍生灵涂炭,更不忍做此主意,易玄不才,斗胆一试。”有人不满道:“灭门之仇都还能化干戈为玉帛,还有没有天理?”花易玄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三十年的时间难道就此毁于一旦?这样的决定易玄决不敢胡为。”有人怒道:“不报此仇,天理难容。”这一叫起来,便有许多人附和,开始吵闹起来。花易玄就等,等他们吵完。周围一片寂静,这百十人虽然吵闹,却显得寥寥无几。诸多人已知dào

失了身份,开始慢慢静了下来。

花易玄道:“你们也要报仇,那你们的他们呢?”这一问许多都觉得颜面尽失,很多人都觉得这样的秘密只有自己知dào

,如今却赫然纸上,何人不惧。花易玄续道:“本派自问多年前有过不轨,自此便真心悔悟,终得解脱。无论谁强谁弱,这样的争斗没有赢家。一件事最好的结果是把它做好,而非做坏。”诸多人听了多不舒坦,有的人甚至小声大骂放屁。却终究忍了下来,大骂盟主,这样的言语足以沦为笑柄。邱尚雪叹道:“说为不孝,本门确实已经累了。逍遥城改过自新多年,亦有弥补。我辈却推三阻四,无非是人伦,利益二字,其实这样的仇恨并不是不可避免。”许多人本以为他被逍遥城抓去百般凌辱,空自担心。这时却见他与花易玄搅在一起恐怕早已是合谋好的。有人半喜半忧,有人虽然同意却不敢出声,有的人更要看看能有甚麽补偿。那些极力想报仇的自身实力不够,唯独指望群雄合力,自是极力反对。怒道:“邱掌门此言,难道忘了三十三年前灵山派三十六条性命?”邱尚雪道:“从不敢忘。”那人道:“此仇不报,天理难容,你们还在这里意欲和解,简直是叛祖辱门,何以服众?”邱尚雪道:“今日的江湖前所未有,诸位想必也心中明了,这样的局势更是难得。在下自小就在仇恨中长大,如今该走的都走了,该改的也改了,该拿的也都拿了,何必在此自欺欺人?”

此言一出,顿有数人大骂。邱尚雪的话正说到了诸人的痛处,逍遥城每年都会给每派送来金银,书信。开始每派拒不接受,但金子放在门口不拿,却又不可。于是对外宣称拒不接受,对内却暗中纳入囊中。多年来逍遥城每家陪的金子超过万两,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加起来更不是一个小数目。逍遥城一向有钱的,吴越投降宋朝逍遥城便洗劫了国库,又截了大宋在两浙的赋税,再加上近些年的积蓄,逍遥城可是富可敌国。于是乎这一万两便变成了区区万两,人总是贪心的。

此时外面又进来一堆人,外面的群雄瞧得真切。竟然是玄天派楚云,少林派汾阳善昭,洞山昭阳会泽,剑湖派也古风,北斗双雄四派掌门人各带弟子前来。这一番变故,诸多聪明人便恍然大悟。这几大门派一直不愿援手,想来便是为了此刻来做和事佬来了,想必这一切又如天下武道会一样早已谋算好的。一众掌门人让弟子在外等候,信步入内一揖,坐下的人忙起身还礼,在武林盟四百多家门派中这五派独大,大享朝廷赏赐和便利,着实羡煞了旁人。武林盟虽已解散,一众却都不敢失了礼节。尤其号称禅宗的汾阳善昭禅师前来,更令那些内心深处不愿再报仇的年轻一代欢喜。花易玄起身上前,躬身道:“禅师亲身前来,小侄惶恐万分。”汾阳善昭道:“老衲是来助阵的,绝不敢言和。”花易玄一愣道:“小侄惭愧,斗胆如此,还望体谅。”也古风道:“我等只是怕朝廷意欲剿灭我们这些江湖草莽,故此前来助阵,和事佬是万万不敢的。”

少林派早在十年前便已原谅逍遥城,汾阳善昭口口声说不是来当和事佬的,那意欲不言自明。剑湖派也是其中之一,竟有人喜,也有人忧,心中虽然大声咒骂却没出声。许多人已经瞧出来了,后又军队,前有卷宗,今日无论如何必有结果。花易玄道:“小侄语钝,还请禅师指教。”汾阳善昭道:“不必指教便是指教。”汾阳善昭言下之意便是让花易玄做主。堂堂禅宗泰斗,乃是这里所有人辈分最高的。花易玄躬身领受,道:“小侄愚钝,敢问众掌门有何见教?”也古风道:“见教是没有的,不过我四派早已决断,自此与逍遥城一刀两断。”南宫家族叔道:“这样的仇是化解不了的,即便化解又用甚麽来化解?”也古风道:“逍遥城早已放下屠刀,虽然成不了佛,连朝廷亦奈何不得。我五派已收到三十万贯的赔付,自此逍遥了。”诸掌门一时惊声四起,惊叹那三十万,又愤nù

那句自此逍遥了,简直是于人伦于不顾,一时纷声四起。孙应杰自怀中取出一道圣旨高举大声道:“我奉圣旨而来。”一众人都是一愣。孙应杰道:“诸位不想知dào

这圣旨上面说的甚麽?”有人道:“圣旨便能强迫人麽?”一些知dào

厉害的人忙将那人制止下来。敢跟圣旨叫板,朝廷对付不了武道七宗,对付江湖门派却是容易的。孙应杰道:“这圣旨上的字我不能念,你们却可以看。”说罢,躬身高举圣旨,走到众掌门之前。众人这一瞧之下无不骇然,圣旨上明言,若是诸众执意开战,周边禁军便以谋反之罪合力剿灭。

恩怨情仇(3)

皇帝并在其中劝诸人珍惜如今的格局,倘若答yīng

和解,保持江湖秩序。朝廷将重组武林盟,并不再干涉武林盟。只要诸人遵法守礼,可有先斩后奏之权。此后十年内朝廷给受害的每派三十万贯的赏赐,除了剥夺江湖门派有五品官员以下的先斩后奏之权,武林盟的一切事宜不变,并赐地五百亩重建武林正宫。诸多人一看完,竟是惊异,又是欣喜,又有不甘。这世上再也没有甚麽比圣旨还有用的了,聪明人已明白大势已定,只差台阶下。但心中又有愧上一代,甚是尴尬。倘若真依圣旨所言,重建武林正宫,再加上花易玄的贤德当真是人人盼望,由且每家三十万贯,这才是其中最重的。

圣旨给里面的人看了,便拿出去给外面的人看,五百盾手随后护卫,颇为庄严。相对于坐在离里面过受迫害的掌门人,外面的人多数都是跟逍遥城并没有多大瓜葛,甚至都没见过。盾手分开人群,一路展示下去,无不欢呼雀跃,纷纷开始赞同。当年受过逍遥城迫害的门派一遭屠杀,门下弟子四散,难以凝聚,许多门派便是因此而没落。这些门派执事年轻一代都是如此,更何况这些大多数没有经lì

过祸害的弟子。旁上诸人喊得起劲,他们亦受感染,只是叫的声音并不大。里面的执事听得外面沸沸扬扬,已知大事已定。那些不愿放qì

仇的,心中虽然极为不满,甚至想离座。这样做无疑是跟圣旨叫板,诛九族都是轻的。他们自小受到仇恨的熏陶,行事多偏激。这些年来自然也惹了不少祸事,伤了不少性命。

当圣旨回来时,外面已经高呼花盟主,这件事倘若不成便会因此而得罪天下群雄。花易玄快步走到阵外,一揖道:“诸位不愿再向逍遥城寻仇了麽?”但听一众高呼,有的原谅有些起哄的则大喊不原谅,其中却有一人喊道:“只需逍遥城改过自新,我等原谅无过,这也是江湖同道的福气。”这句话是以腹语说出来的,谁也不知dào

是谁说的,却说到众人心坎里去了。当下齐声高呼,声势愈浓。花易施礼道谢而回,说道:“数千的性命是不能说了断便能了断的,在下有一着,必能解诸位心结。”全至升起身道:“要原谅逍遥城是万万不能的。此仇不报,朝廷要剿,大不了鱼死网破。”当下有几人附和。花易玄道:”大家可以找逍遥城寻仇,只需诸位以后不随意聚集,便解了朝廷的猜疑,我辈亦能安心报仇。”这句话说的再明白不过。邱尚雪道:“我们再集结朝廷便要剿灭?”孙应杰道:“你们没有下次机会。口口声声江湖正义,你们有几个是干净的。算起来比起逍遥城的罪过,你们也差不了多少吧?”卷宗就在面前,没有人敢接话,倘若就此说出来必定遭江湖同道唾弃。

逍遥朗声道:“恩怨是扯不清的,逍遥城真心悔悟,诸位不甘仇怨,逍遥城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打开。”众掌门听了心中无不咒骂,但逍遥说的极为诚恳。天下第一高手,击败飞天乘龙斩,这样辉煌的战绩足以傲视武林。也正是因为如此,江湖门派除了对逍遥城的仇恨和嫉妒,还有深深的畏惧。倘若将逍遥城逼急了来个鱼死网破,江湖门派不免又要遭一番祸事。楚云走到逍遥城身前,说道:“你们若真心忏悔便在天下群雄面前磕头谢罪吧。”逍遥城没有人反对,汾阳善昭道:“不错,就让天下人瞧瞧你们的诚意也无妨。”这原本是极大的侮辱,逍遥城照做了,都起身磕了九个响头,逍遥,灵女,双尊亦在其中,这样庄重的礼节极重。其中还夹杂了仙宗,便已表明逍遥城与仙宗已是一体。有仙宗支撑,朝廷将更加难以撼动逍遥城了。

受迫害的江湖门派已经没有了退路,邱尚雪走到人前,道:“原谅是不可能的,丧亲之仇不可忘。以后再看见逍遥城的拔剑便杀,你们绝不能还手,可做得到。”逍遥城齐声道:“做得到。”邱尚雪道:“竟是如此,我等今后仍是仇人。”郎家老大起身道:“我们已经被朝廷逼得没有退路,只要一切都如圣旨所言,在下便无异议。”说罢,走出人前,站在四派一旁。这口子一开,已有十余人跟了过来。陆陆续续又跟来些人,于是许多乐意,犹豫不决的还是走了过来。不过多时,席位上只剩下十来家。马队开始集结,将这十余人围住了。孙应杰喝道:“这些人聚众为乱,蛊惑人心,意图谋反,一律诛九族,给我抓活的。”但听禁军纵声高呼,冲杀过来。诸众骇然而退,谁都知dào

这次聚集的人数过万,朝廷还派遣了军队,扰了民心,自然要替罪羊的,然而亲眼所见却又是另一番感受。这几千人一动作,气势如虹,杀气大盛。这些骑兵常年驻扎在两浙,无论是步军的滚地刀,还是马军的快速掩杀都练得纯熟。面对这些在天上飞来飞去的江湖高手,除了箭阵别无它法。众人本就在军队包围之中,这一番围剿自是一气呵成。众骑兵配备的都是腰刀,长枪,弓箭,当下里面一方拉弓开箭,中间一方从人群中窜入起抢剿杀,外面一方又已弓箭列阵,最外围还有斥候,传令兵旗来回窜动,鼓声雷动。虽然围捕十余人太过夸张,但牵一军而令齐整却不是江湖门派所能比拟的。

被围攻的人如在梦中,只到官兵围过来时才如梦方醒。无论是外面的门派还是这十余人俱感手脚冰凉,异常恐惧。越杀人的人越能体会到被杀的恐惧,一念之差便是生与死的距离。有两人开始跃起身子,却那里抵挡得住箭阵的威力,身种十数箭即毙命。官兵顺带着将头切了下来,送到孙应杰面前。张少英紧握着柳燕的手颤抖不已,刚刚还是活的好好地,这一刻即身首异处。外面的人只听到里面十余人的怒吼和叫骂,其中有惊恐,有愤nù

,还有绝望。诛九族这三个字意味着这一部人从此消失,这叫斩草除根。每个人都愣在当场暗自庆幸自己的决定,心血沸腾。习惯了平日的山珍海味,锦衣玉食,何曾见过这样凄惨的局面。也正因为如此,每个江湖人对朝廷都有着深深的恐惧。双方相互瞧不起,你骂我来我骂你,你杀我来我杀你,永远不可调和。

十余人最终有八人被擒,禁军死伤三十多人,其余的皆被砍了脑袋。军都指挥使很快将每家的底细记录下来,不认识的便来人群中问。谁也不敢回答,谁都知dào

这些公文送到朝廷,朝廷再发给所在州县清点人数,便开始抓捕,届时男女老少都将无一幸免,这都是一条条人命。孙应杰将圣旨交给了花易玄,这无疑是在江湖门派头上悬了一把刀,自此再想找逍遥城复仇更是难上加难。孙应杰开始领军撤tuì

,知州便带着衙役通判前来。这些日子孙应杰在此驻军他整日是提心吊胆,从没见过越界的禁军,也怕江湖门派闹事。知州先贺喜了花易玄荣登武林盟主宝座,接着便商讨武林正宫的建处。花易玄再三推脱,各大门派都吓坏了,即便他们不同意,知州大人都已经问花易玄了,这武林盟主一席非他莫属,也是众望所归。花易玄习惯了陈坦秋的当机立断,朗声道:“此处叫仙侠谷,乃是仙宗的一段恩怨,今日又有这一段恩怨,正是无巧不成书。这座山临水,坐北朝南,便取名仙侠山,诸位以为如何?”陈坦秋当任盟主时,对越远的门派十分重视,反倒是附近的门派虽然离武林盟近,省去了很多麻烦,却是陈坦秋管的最严的。

诸多人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离武林盟远些才好,毕竟花易玄年轻,能不能做到陈坦秋那样的贤德还待查看。见花易玄中意此处,又在庐山附近,虽有私心所在,花易玄却不客气,也不掩饰,完全是陈坦秋的风格,当然同意的人多,不同意的也被掩盖了下去。当下知州开始让人目测,再实jì

去测量。花易玄向众人施礼,让众人回去,待武林正宫建造,便开始为各大门派造册上奏。这时已是尘埃落定,诸多人开始陆续撤tuì

,各大门派掌门人却都跟花易玄见了礼才走。实jì

上他们也不会走,只不过各自的弟子先回去,他们都会住在附近,人情冷暖还是有必要的。虽然朝廷甚麽都按原来的武林盟来办,但武林盟主在对各大门派利益无损的情况下有绝对的控zhì

权。这是当年陈坦秋上任以后唯一要求,诸人都不知dào

花易玄到底会做甚麽改变。虽然可能要在这里呆上大半年,却没人愿意就此离开,这毕竟牵扯到自身的利益。

恩怨情仇(4)

张少英领着二女去见了楚云,另三女见张少英身边多了这样一个女子无不惊异至极。楚云毕竟见过大风大浪,没有去问,也不必去问。天山四燕相聚自是欢喜无限,柳燕将姬灵霜给三女介shào

了。诸女揖礼相见,不难瞧得出柳燕与姬灵霜的亲昵。当下四女一旁说话去,楚云携弟子将张少英带到一旁,张少英正不知该如何解释。楚云摇手道:“你不必说,我也不必懂,你能对大燕儿多痛惜些,我这个做奶奶也就放心了。”张少英躬身领是。

楚云甚麽都没有问,只是问了张少英的何去何从。张少英一番纠结说了两句话:“不为人下,但为人上。”傍晚,知州调来了军帐,两千厢军,立营驻所。在南边这些厢军早已失去了作战能力,多是些残兵弱将,平日除了维护地方还要担任本州府的各处工程建造。

当晚一众在军帐中歇了,姬灵霜终于可以独霸张少英,柳燕去了另三处的住处。这一次姬灵霜没有施妖法,任由张少英施为。张少英完全像一头野兽,姬灵霜都被他弄痛了,身上被抓破几处。霎时她做了一个决定,张少英病了,而且病的还很严重,再这样下去张少英会疯。欢乐的背后总是疲倦,张少英想睡却睡不着。男人在**上比在地上更容易松懈,张少英的一切姬灵霜都看的一清二楚,张少英却又开始模糊了。他不明白朝廷为甚麽这麽帮逍遥城,他们明明是死对头。为甚麽陈坦秋解决了不了的事情,花易玄可以解决。

姬灵霜侧起了身子,问道:“郎君有何疑问?”在姬灵霜这里张少英感觉不到柳燕的那股柔情似水,尤其是这句郎君更是生硬,对于姬灵霜他只有感激和珍惜。张少英叹道:“你知dào

。”姬灵霜道:“很多事并不是你所见到的那样,不知dào

的自然瞧不准其中的诀窍,一旦知dào

了也不过如此。”张少英在听,他知dào

一个聪明的人还是要少说些废话。姬灵霜续道:“我们可以这样猜测,逍遥城跟朝廷从来就是敌对,从来是你死我亡。”张少英叹道:“不是麽?”姬灵霜道:“逍遥城跟武林盟从来是水火不容,却相安三十年。”张少英道:“很奇怪麽?”姬灵霜道:“表面上是极力克制,实jì

上天教,逍遥城,武林盟都跟朝廷有关系。”姬灵霜忽然拉住了张少英的手,向他眨了眨眼。张少英先是一惊,急忙道:“我去撒……解手。”

说罢,但见张少英穿着**纵身而出。张少英一出的的帐外便向左折去,但听有人喊道:“哎呦,被发xiàn

了,快跑。”除了逍遥城的那些老不羞,没有人会作此无聊之事。几人见张少英连衣服都不穿,惊呼道:“连衣服都不穿你就出来了?”张少英一愣,这几人他都不认识,其时四月并不是很冷,心中竟是羞愧,又是愤nù

,但在狐山从没觉得这样有何不妥。冷冷道:“大晚上的不睡觉,作死麽?”

其中一人叫道:“你叫的那麽大声,老远都听见了,谁睡得着?”另一人道:“瞧你平日一表人才,暗地里却是个衣冠**。”旁上一人道:“人家个子都比你高,这样的美女都能被你骗**,简直没天理。”张少英满脸通红,怒喝道:“我杀了你们。”便要动手。一人忙制止道:“小子,你可瞧好了。到底是我们杀你,还是你杀我们?”张少英几欲疯狂,却听身后姬灵霜道:“一定是我们杀你。”张少英回过身去,倒是一呆。姬灵霜穿了件丝袍走了出来,长发披肩,盈盈之态,别样之感又美如天仙。逍遥城一众齐声惊叹:“美女!”张少英突然生出一股醋意,喝道:“你们死定了。”

一道白影闪过,但听几人有人惊叫道:“哎呀!”

“厉害!”

“好功夫。”

这一眨眼之间,来的七人都被姬灵霜点了穴道。他们都是驰援时来的,从没见过张少英。姬灵霜向张少英道个万福,说道:“单凭郎君处置。”张少英盯着几人,真恨不得将几人碎尸万段,心中羞愧至极。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顿时大喜。在姬灵霜耳边说了,姬灵霜一笑,道个万福,道:“郎君好主意。”这一句话笑意盈盈,甚是悦耳动听,张少英倒是听出了些柔情似水的味道。当几人站在河水中时,不由暗暗叫苦,一人道:“老爷我年纪大了,你忍心麽?”

另一人道:“好汉饶命。”

另一人道:“我的亲爹呀,你且放了老爷我吧。”

姬灵霜给张少英拿来了衣服,侍候张少英穿上。现在她终于能体会到柳燕为张少英穿衣的感受,爱欲之间为心爱的人做的每一件事都心甘情愿,情意无限。

但听水中七人喝道:“孤男寡女,当众**,不害臊麽?”

“老天真是瞎了眼了,气死他娘了。”

“有没有人呐?打死他们两个。”

“老爷我不胜水气,速速放了我。”

但听得一众人言语中竟有嫉妒,又有羡慕,张少英不觉一阵得yì

。姬灵霜就坐在了一旁的石头上,将张少英放在怀中。张少英甚觉不惯,姬灵霜笑道:“醉卧佳人怀,明知心有意。”张少英一笑,靠在了姬灵霜肩上。水中七人哇哇大叫,有人叫道:“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人呐?”

:“拿刀来,我要自杀。”

:“快解开我的穴道,老爷我去上吊。”

:“上吊算甚麽?老爷我去自残。”

:“自残算甚麽?老爷我要去吃饭。”

张少英笑盈盈的盯着几人,他又感觉到了泛舟清湖,呤诗作曲的意蕴。几人吵了一阵,见两人笑盈盈的盯着自己。一人道:“看甚麽看,老爷我赤溜溜的麽?”张少英道:“你们自报姓名吧,逍遥三十六坛的坛主我都记得。”一人道:“我偏不告sù

你。”有人道:“告sù

你有甚麽好处?”张少英拉过了姬灵霜的长发在鼻前深嗅,漫不经心道:“你们不说的话,我去捉河蟹来夹你们的命根子。”

七人一片大乱,叫道:“这麽歹毒的绝招你都能想得出来,老爷我佩服你。”姬灵霜道:“你拿人家的命根子威胁,将来也会有人这样对你。”张少英道:“到了那一天再说吧。”姬灵霜笑着摇摇头。当下七人分别报了姓名,朱元则,吕梁英,秦公,张择仕,丁不忧,邓百川,杭世岚。这七个人手上沾满了江湖门派的鲜血,柳天波所列的名目张少英一经想起,便一目了然,仅这七人便是不全的名目就有三百多条性命。张少英甚至在想,他们杀了这麽多人为甚麽还能如此谈笑风生。姬灵霜道:“我们好好谈谈。”秦公道:“这样的谈话果然诗情画意,温暖如春。”

姬灵霜问道:“天教,逍遥城,武林盟其实都是一样的?”七人皆是一征,各自暗叹姬灵霜果然非比寻常。杭世岚叹道:“果然瞒不住你。”姬灵霜道:“逍遥城太大了,要并入仙宗又能让所有人都同意,这需yào

一个绝对的理由。”七人感叹的同时,不得不佩服逍遥的逍遥的手段,这一切他早就算计好了。朱元则叹道:“世人只看到了杀戮,却很少有人看得出杀戮背后的玄机。”姬灵霜道:“你好好说,我们听。”朱元则道:“天教崛起乱杀无辜,逍遥城崛起乱杀无辜,朝廷暗中也乱杀无辜,这其中的罪孽之深却又无可奈何。”邓百川道:“这就是朝廷的以文治武,以刑止刑。”张少英问道:“以文治武怎麽治?”邓百川道:“这两句话是分不开的。杀戮只能激起反抗,可你看看现在的江湖群豪,看到朝廷的军队只有恐惧。”吕梁英道:“换做二十年前,无论是江湖还是武林,我们从来不承认国家的存zài

,只要这个天下还在汉人手里。”秦公道:“在五代十国的动乱年代,过了今天还不知dào

会不会有明天,习武防身,抵抗军队,这是唯一的生存之道。”

杭世岚道:“大批的北方人迁徙到南方,带来了充足的人力,也带来了这样的风气,以武犯禁屡禁不止。”邓百川道:“当年的国家是有国界的,武林是没有国界的,杀戮是这个年代最好的选择。”张少英叹道:“杀了一批又又一批,又怎能杀的尽。”邓百川道:“杀戮杀的不仅是身体,还有人心。小锣啰杀的没意思,杀这些大门大派才有震慑力,天教只是开了个头。”张少英摇头道:“似懂非懂。”邓百川道:“当年击败秋魂天,城主与陈坦秋却是风光至极。朝廷用药物逼迫二人创立武林盟和逍遥城,武林盟代表正义,逍遥城代表邪恶。”张少英惊道:“他们帮朝廷做事?”邓百川点头道:“想做好人的都去武林盟,做坏人的都去逍遥城,也为朝廷省了不少麻烦。”张少英道:“甚麽麻烦?”

恩怨情仇(5)

邓百川道:“当年大宋还没有统一,凡是武功高强的武者都为各方势力笼络。这其中有反对大宋统一的,有被大宋灭国的,还有反对南唐,吴越这些国家的。这些势力残差不齐,错综复杂,尤其是很多被大宋灭国的都意图复国。虽然人多势众,却各怀心思难以凝聚,于是逍遥城,武林盟便是最好的去处。”张少英叹道:“这一招果然毒辣。”邓百川道:“掌握了武林盟跟逍遥城便相当于掌握了武林,可朝廷期望太高了。”张少英道:“一统武林没他们想的那麽简单。”邓百川道:“在我们剔除了江湖上的那些大门大派,武林盟应运而生,我们开始让这些加入逍遥城的头领从小到大与武林盟斗,并暗中通知朝廷予以截杀,再吸收他们的势力,天衣无缝。”张少英道:“原来你们自己人也杀?”邓百川道:“都是些各怀鬼胎,谋害异己的势力之人,所以一开始逍遥城的律法是很严的。这些投靠的人中也不乏豪杰,逍遥城七十二行高手就是这样选出来的。”秦公叹道:“被仇恨蒙蔽的我们,自然不知dào

朝廷计谋,城主的命令一下来,我们便挥舞起屠刀,所到之处血流成河,我们却留恋其中的快感。无尽的杀戮,看着他们跪地求饶,丑态百出,我们的亡国之痛亦减轻不少。”丁不忧道:“仇恨一旦消解,带来的是无尽的折磨。我们都是饱读诗书的豪杰,天理人伦,人性本善,可是这个世上是没有后悔药的。”张少英道:“你们抢的秘籍呢?”丁不忧道:“我们抄录一本,原本是藏在逍遥城的宝库里,后来才知dào

都给了朝廷。”

张少英惊道:“那常大侠他们不白死了?”丁不忧摇头道:“杀戮越重,心中的愧疚越多,可是城主的命令却不敢违抗。终于在我们再也受不了这样的折磨之下,我们全体向城主请命。”张少英道:“你们很怕他?”丁不忧白了他一眼,道:“他一句话就能决定你的生死,你怕不怕?”张少英叹道:“的确可怕。”丁不忧道:“其实城主跟我们都一样,他也在等这一刻,正好玄天派的战书送来了,于是这一切水到渠成。”张少英向姬灵霜道:“若是阿燕知dào

了会怎样?”姬灵霜道:“伤心。”张少英道:“不告sù

她?”姬灵霜道:“随你。”张少英道:“我说过不会跟她说谎。”姬灵霜道:“那我呢?”张少英摇头道:“一样。”姬灵霜颇为赞许,道:“郎君真好。”说罢,亲了张少英一口。朱元则骂道:“再在这里卿卿我我,老爷我会生气的。”张少英笑道:“你们接着说吧。”朱元则叹道:“本来城主是想打打认输,却没想到他们竟然练成了玄天内功五行这一层,他二人又紧紧不放,城主勉力而为,终于不欢而散。”张少英摇头叹道:“难以相信。”朱元则叹道:“城主自知罪孽身重,加上身上又有重伤,之后的一切你们就都知dào

了。”张少英突然想起一事,问道:“城主练得也是玄天内功?”朱元则点头道:“不错。”张少英看向姬灵霜道:“你知dào

吗?”姬灵霜道:“阴阳宝典出处有三,我们这里一处,仙宗有一处,还有一处。”张少英不解道:“还有一处是哪里?”姬灵霜摇头道:“这个秘密等没有外人我再告sù

你。”张少英笑了,问道:“可这一次朝廷为甚麽这麽帮你们?”朱元则道:“这叫鱼死网破,如果这些秘密大白于天下,你知dào

会怎样?”张少英道:“便会变成江湖跟朝廷的对立。”朱元则道:“城主跟陈坦秋的命令是从鬼老赵普的手里接下来的,却是太祖皇帝的授意。这一招棋虽然凶残却起到了以文治武,以刑止刑的策略,一攻一守便抵消了朝廷的顾虑。”张少英有感而发,念道:“正大光明,忠心爱民,团结互助,侠义为先。灵霜,你觉得怎样?”姬灵霜叹道:“你不也想做个好人吗?”张少英笑道:“我是个大大的好人。”

朱元则笑了,说道:“但是朝廷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两包毒药可以控zhì

人的身体,却控zhì

不了人的心。城主跟陈坦秋这些年都在极力寻找解药,而且声威日上,直到今天两个人就能影响江湖格局。”张少英不解道:“甚麽毒药这麽厉害?这解药不会又跟菩提花有关吧?”朱元则点头道:“我们都被蒙在鼓里,城主的毒早就被仙宗解了。只是逍遥城越发不受朝廷控zhì

,我们若是就此与朝廷一刀两断,朝廷定会派兵剿灭。”张少英道:“你们一定有法子。”朱元则笑道:“最好的法子就是半听话,办不听话。”张少英奇道:“这是甚麽话?”朱元则道:“朝廷不能逼得我们太紧,我们也半听话,两方谁更胜一筹,就看谁的手段高明了。”张少英道:“大懂不细懂。”朱元则道:“你婆姨懂。”张少英向姬灵霜笑道:“你懂?”姬灵霜笑而点头。张少英向朱元则笑道:“你继xù

说。”

朱元则道:“朝廷这就叫养虎为患,数次密诏城主进京,城主都推脱有病。朝廷却无可奈何,因为城主手里有太祖御赐的金牌,这东西一拿出来,绝对是惊天动地。”张少英笑道:“剿又不能剿,招又不能招,于是朝廷派兵将逍遥城围了个水泄不通,哈哈哈……”朱元则道:“逍遥城靠近海边,想围的水泄不通是不可能的。”张少英笑:“朝廷派了水军封锁海岸,结果战船全被你们缴了去,还建了逍遥城的水军,妙极,妙极,”

朱元则道:“这一次我们以金牌为要挟,把叶非凡接了过来,再让朝廷为那些受迫害的门派赔款,自此两不相欠。”张少英道:“你们把金牌还了?”朱元则点点头。张少英叹道:“也是,现在有仙宗撑腰,便不怕朝廷了。”朱元则叹道:“武林盟倒了,逍遥城也将不会存zài

。”张少英奇道:“你们去哪里?逍遥城现在可不止五六万人吧?”朱元则道:“很多事是不能一步到家的,两个人打架靠的是毅力,谁能多坚持一分,谁就多一分赢面。朝廷已经醒悟了,他们需yào

安定,江湖也需yào

安定,武林却是永远也不能安定的,与武林的争斗也将开始。”张少英叹道:“武林就真的这麽可怕?”朱元则道:“慕秋白不可怕?药宗不可怕?器宗不可怕?,仙宗不可怕?”张少英道:“我看也就禅宗不可怕。”朱元则道:“禅宗讲究的是度人,要活在人们心中,其余六宗都是以武立宗,连至高无上的皇权都不敢小觑。”张少英道:“刃宗不是不在了麽?”朱元则道:“蠢才!你没见慕秋白使飞天乘龙斩吗?”张少英叹道:“这样的剑法也实在是太强dà

了。”姬灵霜笑道:“他的意思是没准刃宗还在只不过我们看不见罢了。”张少英一愣,向几人道:“敢骂我,今晚让你们睡水里。”

朱云则笑道:“嘿嘿我打不过你,欺负瘦马他们还是绰绰有余的。”张少英窜起身来,冷声道:“我先把你们衣服全脱了。”几人一听面显苦涩,忽然几人哇哇大哭起来,但听有人叫道:“张哥哥请放了我们吧,老爷我上老下有小,可不容易呀,求求你了。”

“大美女你倒是说说话呀,你男人欺负人呐。”

“张爷爷,小弟我错了,还请放了我们吧。”

张少英只觉全身起疙瘩,头皮发麻,叫道:“我问你们件事?”朱元则抢道:“我们说了你便把我们放了?”张少英道:“好,我成亲那天晚上谁躲在窗子外面的?”七人面面相虚,秦公道:“我们说了你不能说是我们……”转念一想,自己被张少英抓来已有人瞧见,张少英若是去闹,一问起来便穿帮了。忙道:“我们很讲义气的,你拿河蟹夹命根子都不说。”张少英道:“那我去扯你的毛。”秦公骂道:“太无耻了。”邓百川道:“上尊说你是个小淫贼我们还不信,我终于信了。”丁不忧骂道:“你到底是谁生出来的?这样绝得不能再绝的绝招你都能想的出来。”杭世岚道:“一共有八个人去,但是窗外太窄,所以只有三个人听到了,李君,天水,偷天王。”张少英脸色一红,向姬灵霜道:“放了他们吧。”姬灵霜起身,道:“你不是很喜欢点穴麽?我教你,你去把他的穴道解了。”张少英忐忑道:“点不准怎麽办?”姬灵霜道:“那就一直点。”

七人暗暗叫苦,均大声抗议。姬灵霜教了张少英她这门解穴的法门,拉着张少英下了水。张少英刚提起手指,朱元则怒目圆瞪,怒道:“老爷我宁愿被大美女点死也不要你碰我。”张少英道:“我实在不会正好学学。”朱元则道:“老爷我冰清玉洁,岂是你这只臭手的可以触摸的。”张少英骂道:“疯子。”朱元则道:“知dào

我是疯子你还骂。”张少英扑哧而笑,无奈摇头。

恩怨情仇(6)

这一晚李君,天水老怪,偷天王都没有睡好。姬灵霜也没睡,只是看着张少英胡闹。张少英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个铜盆冲到三人的帐中大敲。有姬灵霜在,这三家更不是对手,周围的人也没睡好。于是张少英犯了众怒,十几个人起来围攻他,以姬灵霜的武功和见识,加上占尽先机,很多人都被点了穴道。但见许多人破口大骂,最后所有人都醒了。张少英暗叫不好,姬灵霜叫道:“你去找阿燕,我们连夜走。”想起柳燕与几女要好,连一晚上的相聚都不及,心中犹豫。姬灵霜叫道:“我便是天下第一也挡不住这麽多人呀,你也想咱们被人放在河水里麽?”张少英忙回营帐取了木匣,出门便碰到了天山四燕赶来。张少英歉意道:“咱们得连夜走,我、、、、、、”这麽荒唐的事张少英却不好出口。柳燕无奈道:“是你闹麽?”张少英一揖道:“可搅扰你了。”柳燕向三女无奈道:“我们就此别过吧。”三女极是不忍,连声呼唤。柳燕已拉着张少英向东面奔去,说道:“我们去抢几匹马。”

三人驱马一路狂奔,身后还有人施展轻功追上来,连声叫骂,愤nù

至极。跑了十余里,天色渐亮,姬灵霜在马上笑个不停。柳燕皱眉道:“你不好好管着他,还跟他一起胡闹?”姬灵霜道:“三从四德,伦理纲常,你敢逾越?”柳燕无奈道:“那你也不能跟他一起胡闹呀。”姬灵霜叹道:“你不觉这位夫君很不一样?”柳燕道:“都是些粗俗的主意。”姬灵霜道:“可是这些主意最直接,也最有效。”柳燕没有反驳,回身去看张少英,只见张少英盯着她们怔怔出神。柳燕心头一软,道:“你不高兴了麽?”张少英摇摇头道:“我们去哪儿?”柳燕看向了姬灵霜,姬灵霜道:“北方边境。”张少英不解道:“去哪儿干甚麽?哪里在打仗。”姬灵霜道:“就是因为那里在打仗所以才带你去。”张少英道:“打仗就是杀人,那麽远,我不去。”姬灵霜道:“你的阅历太浅,要想在武林中立足,便要知晓天下大势,体验民间疾苦,你才会有常人难以经lì

的磨练。”张少英道:“你口口声声说听我的,你又何曾听我的。”姬灵霜道:“你叫我帮你打架,我不也听了麽?”张少英道:“可是这些大事你怎的不听我的。”姬灵霜道:“那你想如何?”张少英一愣,道:“我要习武,我要读书。”姬灵霜道:“学而不思则罔,思而不学则殆,这个道理你不是懂麽?”柳燕道:“少英,咱们身在武林,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向前走,我们也都是为了你好。”张少英试探道:“我们去找个地方隐居?”姬灵霜道:“你一定闲不住,而且我们也不可能退出武林。以你现在的名气和地位,要找你的人太多了。”张少英不解道:“还找我?”柳燕道:“你一路走过来都是顺顺利利的,正因为你不知dào

武林的深浅我们便要带你去见识。”张少英道:“还找我做甚麽?”姬灵霜道:“在天下武道会十三组组合中你跟阿燕是最弱的,之所以能让你们走到这一步是因为武道七宗将你们捧起来的,让我们这个因找你也容易。你要知dào

,这是在几万人里选出来十三个最强的组合,这样名利和地位连武道七宗都眼馋。”

张少英道:“跟我有何干系?”姬灵霜道:“在武林中出名只有一种途径,击败比你名气更高的人。在十三个组合中你跟阿燕是最弱的,你们便是这些名利之人最好的选择。”张少英叹道:“我若不接受呢?”姬灵霜道:“无论你多有势力,武功有多好,要想在武林混,你就得遵守规则。如果你不遵守,那麽杀了你都不过分。”张少英道:“这是甚麽道理?”姬灵霜道:“这就是武林的规矩,如果不把你杀了,人人都不遵守规矩,武林就跟江湖没甚麽区别了。”张少英叹道:“其实我不是怕死,我只是觉得这一切与我无关。”柳燕道:“这是幼稚的想法,少英,我们如此为你,还盼你心知。”

张少英点头道:“做一件事需yào

目标,我要打败慕秋白,我要去大内问问皇帝,乞丐是不是就没有王法。”柳燕摇头道:“近些年来朝廷已经开始收容天下老幼遗孤,只是还不能一步到位,你只看到了自己的仇恨,却没看到一个国家的建立到安定是多麽的艰难。”张少英一愣。姬灵霜道:“知dào

我们纵横派为甚麽连武道七宗都惧三分?”张少英道:“你们都活了百十来岁了,谁打得过你。”姬灵霜摇头道:“每隔十年武林都会有一场武道论会,我们纵横派已经连续胜了十一场。”张少英惊道:“这麽厉害?”柳燕惊道:“武道论会怎讲?”姬灵霜道:“武道论会凭得不仅是功力跟招式的较量,还有对武学的参研之道,这才是最重yào

的。”柳燕一阵心血澎湃,摇头叹道:“少英赶不上。”

姬灵霜道:“他虽不会走,但有我这个不会走便会教他飞的人,五年我就可以让他进入三百名之内,不过他得听我的话。”柳燕失望道:“才三百?”姬灵霜道:“唐朝有八门四家的百斩风云录,也有武道七宗的百战论道,最鼎盛的时候排名达到八百。”柳燕震惊至极,这些她也同样没有听闻过。张少英道:“我并非是不想做,柳大哥,逍遥城都这麽劝我,我是该珍惜的。”姬灵霜摇头道:“当今百战论道排名五百三十一。这其中不乏朝廷的人,以你现在的功力可以排进四百以内,也就是说除了江湖上的这些名利之人,你还要面对这后面的一百三十一。”张少英叹道:“以前不敢相信,现在终于信了,要击败慕秋白我只有比他更努力。”张少英忽然道:“不失进取之心,妍妍,阿燕,灵霜你们都说过这句话。如果我一辈子只有乞丐命,你们还会跟着我?”

姬灵霜笑道:“这是不可能的,你有手有脚,你若自甘**,那只能叫我们失望。”张少英道:“我知dào

前面有多艰难,灵霜,我是有点怕。”姬灵霜道:“你决定了?”张少英点点头道:“逍遥说习武最大的乐趣不是杀戮,而是用公平的方式击败你的对手。做一个武艺高强的侠客这也是我的梦,我有这样的际遇,也想试试。”柳燕道:“没有试试,你只有往前走,就像我选择你一样,没有后路,也不会有后路,这是武林的规则。你也不要怕,我跟灵霜会一直在你身边。好而知其恶,恶而知其美,你懂麽?”姬灵霜也道:“如果你真不喜欢,我们强求也无用。武学的前进之道靠的是不懈的追求和毅力,就看你有没有这样的魄力。”张少英忽然笑道:“你们对我真好。”姬灵霜道:“又想做坏事了麽?”张少英摇头道:“我就算是隐居也是闲不住的,百战论道,听着便神气。”柳燕道:“夫君一言,驷马难追。”

张少英不解道:“这话谁说的?”柳燕道:“一位皇太后说的。”张少英道:“那就四马难追吧。”柳燕笑而不语。姬灵霜道:“你可以对任何人失信,决不能骗我们,否则我可能会真的杀了你。我已经被人骗了一次,也不想再受骗。”张少英道:“你们不成**了麽?”姬灵霜道:“这世上比你好的男人很多,我跟阿燕再去找一个便好了。”张少英不忿道:“我会死而复生的。”二女大笑起来,张少英也摇头苦笑。叹道:“二位爱妻,我们且去边关看打架去吧。”姬灵霜道:“你看到的不是打架,是汉人跟异族的战争。”张少英道:“且看天下大势,运筹帷幄而胜于千里之外,我就要做这样的大男人。”二女甚为惊异,柳燕道:“逍遥跟你说的?”姬灵霜道:“说的容易做的难。”

张少英道:“我有家财万贯,美妻相伴,君若不进,何以成人,百战论道,上有何哉!”姬灵霜道:“郎君好志气,妾身佩服。”柳燕喜道:“恭喜郎君,贺喜郎君。”张少英正喜得眉飞色舞,姬灵霜道:“有件事我很想告sù

你,却又怕你失望。”张少英道:“甚麽事?”姬灵霜道:“你不想知dào

百战论道慕秋白的排名?”张少英吸了口冷气,叹道:“说吧,我要用他的血去祭奠大头他们,这样我抱着你们也才会心安。”姬灵霜道:“慕秋白二十八年前就开始了百战论道,前十年他从四百八进入四百,后面的八年从四百进到两百三十六。这一个月的战绩还没有送来,没准又前进几名。”

恩怨情仇(7)

张少英差点从马上摔下去,颤道:“我真的能排到三百?”姬灵霜道:“以你的功力排到两百八到三百之间稳妥,不过你的武艺实在太差,你虽然习得了逍遥十三式,却还没有大成,论起武艺来你连八百都排不上。”张少英感慨道:“我是不会放qì

的,无论是你们还是仇恨都一样。我去前面探路,找个客栈歇息。”说罢,张少英挥鞭而去。

柳燕叹道:“仇恨并不能使他变强,他这样偏激会越走越歪。”姬灵霜道:“其实他甚麽都明白,只有你我不明白罢了。”柳燕不解道:“为甚麽?”姬灵霜问道:“你真的了解他麽?”柳燕一呆,倒是从没想过,突然发觉她对张少英的一切都清楚,却对张少英有了些模糊。心中陡然一沉,叹道:“我好像也看不清了。”姬灵霜道:“我们之所以看不清,是因为我们的内心深处瞧不起他。”柳燕心头一颤,如掉进了冰窟窿。姬灵霜道:“如果没有了菩提果,他还是狐山的小乞丐,你我还是你我,没有了菩提果你我都不会正眼去看他一眼。我们之所以觉得他与众不同是因为我们把一切都给了他,换来了他的真心。在他这里没有泛舟清湖,呤诗作曲的高雅。我们一直都觉得自己高高在上,而他不过是地上的一只癞蛤蟆,低俗,孩子气,天真,其实他甚麽都明白。”

柳燕只感全身冰冷,或许这才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想法,她想起了一个成语,掩耳盗钟。姬灵霜续道:“你口口声声说不慕富贵,不嫌贫贱,你又是否真的做到了。武林盟,逍遥城,你我都在传授他生存之道是否又真的是为了他好?还是为了自己心中那至高无上的高雅?”柳燕热泪盈眶,她知dào

她错了。姬灵霜续道:“他最特别的地方就是不惧生死,重情重义,敢作敢为。这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却又是最难的一件事。人只有到了生死的边缘才会体会到生命的可贵和可怕,他找到了人的弱点,所以他一个受尽唾弃的小乞丐能在狐山呼风唤雨。”柳燕泪流满面,神色呆泄,叹道:“我们都错了。”

姬灵霜摇头道:“他刚刚问如果他一辈子做乞丐,我们是否真的生死不论守在他身边?这样的答案想必你我都是否定的。”柳燕深深长叹,不觉潸然泪下,叹道:“不论生死他都不会离开我们,而他若自甘**,我们却会离开他,他一直都明白的。”姬灵霜道:“我们事事都在教他怎麽做,这不是教,而是强迫,他之所以这样做只是为了不让你我失望,却不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柳燕叹道:“可那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的丈夫出人头地,光宗耀祖。”姬灵霜摇头道:“怎麽做是他的事,我们都在教他,可他内心却知dào

自己究竟想要甚麽。你别忘了他叫小阴子,这是他的长处。他只是被武林的杀戮吓到了,等他好些你会看到的。”柳燕深吸一口气,叹道:“我去给他致歉。”姬灵霜道:“以后不必甚麽都教他,我们就安安静静的做他妻子,告sù

他游戏规则。他有这样的际遇,人生一定不会暗淡无光。”柳燕叹道:“人生如梦,梦幻亦真。”姬灵霜道:“我也喜欢上他了,这样的人绝对是少数。不惧生死是对的,却不能茫然,这就是你我要做的。”柳燕擦擦眼泪,道:“我们去追他。”

姬灵霜道:“从你们成亲开始,这就是你们之间难以逾越的鸿沟,亦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阴霾。要想消散它光靠坦诚和歉意是不够的。”柳燕道:“说吧,我会好好去爱他。”姬灵霜笑道:“就是要你好好去爱他,人家受了委屈你还不让他发泄发泄。”柳燕红晕乍现,心中不得不佩服姬灵霜的人生之道。姬灵霜笑道:“告子说食色性也,我看他的下一部书该学礼记,他昨晚真是把我吓到了。”柳燕点点头道:“只要他知dào

多读书,便不用我们教。”说罢,挥鞭追去。

张少英刚打好房间,二女便赶了上来,诸多人但见两个如此美丽的女子都纷纷观望议论。张少英刚放下木匣,柳燕关上门,二女齐走到张少英身前跪拜。张少英吓了一跳,忙跪下还礼,惊道:“作甚麽?”见张少英惊慌还礼,柳燕心中一痛。张少英本来是无拘无束的,他要做的是他自己,而不是她心中那幻想而来的丈夫。叹道:“妾身知错,恳请郎君坦谅。”姬灵霜道:“我再也不杀你了。”张少英甚是惶恐,不知二女为何行此大礼。问道:“你们怎麽了?”二女齐道:“妾身知错,恳请郎君坦谅。”张少英知dào

二女都是颇重礼节之人,若是不说话二女便会长跪不起。柳燕跪礼还罢了,姬灵霜也跟着跪下,心中自是惊异。当下说道:“咱们已结百年之好,不论你们作甚麽我都能原谅的。”柳燕与姬灵霜俱是心中暗叹,知dào

她们说的没错。柳燕柔声道:“请夫君先起。”张少英站了起来,忙道:“二位娘子请起。”二女站了起来,张少英甚是惶恐,说道:“何事要行此大礼呢?吓死我了。”柳燕温柔一笑道:“恳请夫君闭上眼睛。”张少英惊道:“作甚麽?”柳燕道:“为郎君宽衣。”说罢,点了张少英的穴道。张少英叹道:“早知你们不安好心。”

柳燕道:“就让我俩为你解闷吧。”张少英正待说话,姬灵霜又点了张少英的哑穴。于是张少英赤条条的躺在**上,二女自**前缓缓解衣,张少英陡然间血脉喷胀,不知一向矜持的柳燕竟然跟着姬灵霜做如此荒唐之事。说又说不出,动又动弹不得,想来便是姬灵霜的注意,瞪着姬灵霜甚是生气。但瞧着二女雪白的身子,却又自制不住,脑中尽是yinhui的场面。二女身着xie衣坐在**前,姬灵霜拿过两本册子,说道:“我给了你好几本,你怎麽就留了这两本?”说罢,解开了张少英的哑穴。张少英面红耳赤,怒道:“你怎麽乱动别人东西?”姬灵霜道:“这麽凶作甚麽?你瞧我身上被你抓得。”张少英着眼看去,果见姬灵霜雪白的手臂上抓破了几处,不觉歉意。姬灵霜翻开两本册子,一本是春波荡漾,诗情画意。一本是堂前屋后,yinhui至极。姬灵霜与柳燕俱是暗叹,这两本册子正是张少英内心深处的两个极端。柳燕凝视着张少英的整个身体,清泪溢流,柔情似水,没有了羞涩,没有了矜持。换做以前她从来都不敢刻意去瞧张少英的身体,哪怕是成亲以后。现在她只想好好kàn

看这个男人,她的丈夫,她这辈子的依靠。在张少英这里她学到了在书上学不到的东西,以前对于张少英的爱都来自于道德,来自于利益。而现在的爱却是最真实的,完全由内心发出的爱。

见柳燕痴痴的看着自己,虽眼中含泪,却柔情无限,充满爱意。姬灵霜也是一脸凝重的瞧着他,眼神中也多了一丝温柔。张少英叹道:“咱们是夫妻还有甚麽不能说的呢?”柳燕翻身到里侧,躺下在了张少英身旁,姬灵霜翻开其中一叶道:“你要不要把书中的姿势都试试?”张少英摇头道:“我想知dào

你们究竟怎麽了。”姬灵霜道:“让阿燕跟你说。”张少英道:“解开我的穴道。”姬灵霜依言解了,张少英活动了身子,向柳燕道:“把被子盖上吧?”柳燕摇摇头。张少英叹道:“甚麽话非要在chuang上说?”姬灵霜摸着张少英的胸膛,问道:“你想在chuang上说还是想在chuang下说?”张少英笑了笑,道:“还是chuang上说比较好。”二女皆笑了。

柳燕靠进了张少英怀内,叹道:“你心里一定很苦吧,我们都这样迫你。”张少英叹道:“你们也是为我好。”柳燕摇摇头道:“以前都没发觉,如果没有灵霜以后也不会发觉,我们究竟是否能白头偕老也不可知。”张少英左右瞧了二女一眼,叹道:“我不会怪你们的。”柳燕道:“以后我们不会迫你了,便是跟你去做个讨饭婆也无怨无悔,同卺不相弃,生死不相离。”张少英愕然。姬灵霜道:“我们都是刚刚才明白,我也是第一次尝到这样的感觉,平淡却又如此销魂蚀骨。”柳燕道:“以后咱们都相敬相爱,再也不分彼此了,你想作甚麽便做甚麽。”张少英陡然间热泪盈眶,叹道:“这是真的麽?”姬灵霜指着自己胸脯,眨眼道:“不信你摸摸看?”张少英泪流而笑,突然猛地坐了起来向房外吼道:“直娘贼,谁再敢偷听老子,我剐了他。”门外传来店小二的声音,战战兢兢说道:“客官,您不是点了早点麽?小的送来了。”张少英道:“早点不要了,别来烦我,待会儿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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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情仇(8)

店小二惶恐而退。张少英哈哈大笑,回身但见二女娇艳横承,嫣然如花,脑中轰然混沌,大吼一声扑了下去。这一日张少英是快活的,也终于尝到了深入骨髓的情爱。他的性格是不能受拘束的,只需他知dào

做一个好人,他便能承shòu一切。

次日张少英买了书,孟子,礼记,诗经,尚书,都是些儒家经学。一路上张少英完全变了,开始与二女讨论论语,并有一些见解。二女但见张少英如痴如醉,大笑连连,心中亦有感知。三人一路向北,每日行八十里,日行夜宿。这日进到光州境内张少英开始觉得姬灵霜有些与众不同,有人给姬灵霜送来东西,张少英却不知是何时送来的,他仔细瞧也瞧不出,便问姬灵霜。姬灵霜笑道:“你想知dào

?”张少英点点头,姬灵霜将书信给张少英瞧了。张少英一瞧之下吓得一啰嗦,信上言道慕秋白一月内又连续击败三人,排名二百三十三。书信的形式以奏报写的,递信来的是下属。张少英叹道:“这东西为甚麽给你?”姬灵霜笑道:“你应该庆幸,你娶到了一个百战论道排名第十的妻子。”张少英又差点从马上跌了下来,问道:“真的假的?”姬灵霜道:“真的”张少英叹道:“那你去把、、、、、”张少英话欲出口又缩了回去。姬灵霜道:“你要我去把慕秋白抓来?”张少英问道:“有何不可?”姬灵霜眨眼道:“你真这麽想?”张少英点点头,姬灵霜道:“已经迟了。”张少英不解道:“为甚麽?”姬灵霜道:“他已经来了。”张少英惊道:“怎麽可能?”姬灵霜道:“你看上面?”

三人正走在一片树林内,是一处三叉路口,路口有一个棵老松树。张少英抬头瞧去,树上真有几个人,正是慕秋白一行人,花妃三女正靠在树杈上笑呤呤的瞧着他。张少英惊叫一声跌下马来,花妃叹道:“哟,你又见鬼了?”张少英爬起身来,喝道:“你们才是鬼,出来也不打声招呼。”舞依道:“你身旁有佳人相伴,自然瞧不见别的女子。”慕秋白正在树上睡觉,这时睁开了眼。张少英一瞧见他冷峻的目光,心底便是一颤。六人齐跃下地来,揖礼相见。三人下马还礼,慕秋白向张少英道:“你一定在奇怪,我为甚麽会在这里。”张少英颇感压迫。姬灵霜道:“你别吓着他。”慕秋白道:“再锋利的利刃不经lì

捶打,也不过是件赏心悦目的玩物罢了。”姬灵霜道:“这就是我请你来的目的。”慕秋白道:“我早已知dào

。”姬灵霜道:“作为同道中人,你也一样。”慕秋白道:“或许是。”姬灵霜道:“走吧。”

这一次张少英又坐上了蝙蝠翅,他突然发觉自己已经没有了害pà

,没有了恐惧。在这样的天空中看着下面的农田城镇,他忽然发觉这就是站在高处的感觉。他只是搂着姬灵霜的腰静静的享shòu

着这一切,没扎好的发丝搅在脸上甚是酥痒。张少英向远处看去,柳燕跟花妃在一架上。有时候飞得低了,便能听到地上人们的惊呼。越过高山,越过湖泊,越过城市,张少英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意境。他想起了韩白,花易玄,陈坦秋,逍遥,或许这样的男子才是他所期盼的。

夜幕降临,一行落进了城中一处庄园内的草地上。众人解下头发,摘下护镜,都伸展伸展身子,已经有仆人过来侍奉。来的庄主约莫四五十岁,略有些肥胖。躬身道:“一切都已备好,请宗主入内歇息。”花妃叹道:“可好些日子没见了,云庄主。”云庄主道:“宗主驾到,小庄蓬荜生辉。”花妃咯咯而笑,清幽舞依二女向姬灵霜三女示请。进入厅中,原来是慕秋白请他们吃饭。张少英暗叹若不是姬灵霜,他也没资格坐在这里。想起大头他们的深仇,张少英实在不愿跟他们一起宴席。姬灵霜笑道:“吃饭跟报仇是两件事。”张少英坐了下来,没有与七杀那样得繁文缛节。众人都开始默默的吃起饭来,时不时敬一杯酒,甚是随意,便似一家人吃饭一般。桌上的全是张少英没吃过的山珍海味,尤其是那一锅大闸蟹,张少英从没见过这麽大的蟹。柳燕也没吃过,于是姬灵霜开始教他,花妃三女也跟着凑合,与他介shào

起桌上的菜来。这些菜都是各地送来的,花费了八百两银子,张少英暗暗咋舌。这一说起来,连慕秋白都忍不住插嘴,张少英突然发觉再厉害的人哪怕是皇帝他也是要吃饭要撒尿的,其实人都一样。

歇息了一晚,次日姬灵霜拉着张少英放血。张少英极不情愿,向柳燕看去,柳燕微微眨眼。张少英没有看,放了一碗便走了出去,柳燕跟了出来。张少英不解道:“灵霜为甚麽叫他来?”柳燕道:“你越是不敢面对的越要去面对,所以灵霜把他找来。”张少英惊道:“都疯了麽?”柳燕拉着他的手道:“你该知dào

灵霜的身份,这可是你的福气呢,她这麽做、、、、、”柳燕叹了一声没有说下去。张少英却已明白,说道:“或许你们是对的,靠我自己便甚麽都不是。”柳燕道:“你要相信我们。”张少英笑道:“不必再说。”两人莞尔一笑。姬灵霜这一忙便忙了三天,慕秋白有人侍候自然没他们的事。于是两人出去玩了三天,张少英也开始读起了诗经,对文中的情爱之语甚是感叹。

三天后慕秋白换了一身新衣,这时的慕秋白面色红润,发丝皆黑,判若两人。张少英都能清晰的感觉到慕秋白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姬灵霜略显疲惫,歇息了一晚。次日起了蝙蝠翅向北去,一路上日行夜歇,一行人甚至没有多余的话只是在赶路。这一次张少英终于看到这一生中难以忘怀的一幕,大宋朝的国都,高大的城墙,整齐的街区,庄重典雅,高挑屋脊,琉璃彩绘,一望无际的屋宇。拥簇的人群,熙熙攘攘响彻九霄,军营成列浩瀚无边,张少英心里只有一个字,多。人多,房子多,甚麽都多。蝙蝠翅只是从开封城左面掠过,很多人都见过蝙蝠翅,这是朝廷的机密。蝙蝠翅最高可以飞到三百丈,除了了**弩甚麽也射不到。张少英心里只有深深的震撼,心里久久不能平复。越往北**越大,茫茫平原上蝙蝠翅无法长时间的扑动,于是在真定停了下来。置办了马车等用具,歇息了一晚,再向北赶去。路上经常可以看见运送辎重的商人还有来往的大批军队,像他们这样甚麽都不带的行人很少。这里的很多百姓都是迁徙来的,更多的都是就粮禁军的家属。但是这里很荒凉,几乎是一片平原,有的山很平缓,有的山很高。时值五月,青草戚戚,一望无际,柳燕与张少英都感叹这里的美,于是买了两匹马骑着游玩。诸人一路同行,除了慕秋白,大家几乎是无话不谈了,张少英也渐渐知dào

了灰袍人的名字,他的本名叫李仲寓,但他却给自己取了个别名,龙隐。一路上虽然军队来往,辎重不断,却没有人来打扰他们,有时看到了几女的美貌便会多瞧上几眼,也即去。再瞧瞧柳燕,张少英忽然发觉她们似是来游玩的,几女挤在马车里竟然在梳妆,一向不化妆的姬灵霜竟然也画眉施粉。路上唯有臣钟言语多些,不时在诸女间调笑。张少英瞧在眼中,深感自己与这些人的差距。

恍惚间,慕秋白的车走了过来,这时臣钟在车里睡觉,慕秋白在驾车。慕秋白瞧了张少英一眼,道:“坐。”张少英只觉慕秋白的话似乎与生俱来就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坐在慕秋白身边如坐针毡。慕秋白动了动身子,说道:“旧得格局已经结束,新的战争即将开始,你想好了吗?”张少英不懂,摇摇头。慕秋白道:“作为性命人都是一样的,皇帝也不例外,正是因为我们这些少数人威胁到了他的生死,也就威胁到了我们自己的生死。”张少英懂了,颤声问道:“百战论道里也有朝廷的人吗?”慕秋白道:“百战论道只讲究武学参研,与恩怨无关。也正是知dào

了百战论道的存zài

,所以贵为九五之尊也会感到恐惧。”张少英道:“你不知dào

我要找你报仇吗?”慕秋白道:“知dào

。”张少英叹道:“那你还来帮我?”慕秋白道:“我来这里完全是因为她。你应该庆幸你能有这样的运气,同时也要感到警惕,因为运气的本身就是代价。”张少英摇头道:“我不懂。”慕秋白道:“凡是属于百战论道的高手,每个人都有一份文书保管在排名前十的人手里。每一个挑zhàn

排名向前,或者后退的都需yào

他们十个人审阅,每一年结一次。”张少英不解道:“文书里写的是甚麽?”慕秋白道:“名字,住处,长处,弱点,战绩,派别,六项。”

恩怨情仇(9)

张少英道:“倘若知dào

了这个文书,要击败一个排名高手很容易吧?”慕秋白道:“你都如此想,皇帝呢?”张少英一惊,叹道:“那灵霜为甚麽要出来?”慕秋白道:“旧的武林盟倒了,新的武林盟起来。武林跟朝廷再也没有了间隔,这是最直接的对立。”张少英道:“朝廷要杀灵霜?”慕秋白道:“从这个朝廷的建立,笼络不成,排名前十的都是大宋追杀的对象,每个人的暗花高达三百万两。”张少英冷吸一口气,问道:“排名的高手也可以杀排名的高手?”慕秋白道:“没有了杀戮又怎会有排名的更替。”张少英颤道:“被你击败的人都被你杀了?”慕秋白道:“这是个人恩怨。”张少英叹道:“要杀灵霜的人很多?”慕秋白道:“百战论道讲的是实力,你可以杀人任何一个人,却不能邀帮手。”张少英不解道:“这就是新的战争吗?”慕秋白道:“与我相比,你的内力只是提前了六十年,你的心,你的武功却还只是二十岁,这是你最大的弱点。”张少英叹道:“没有灵霜,我原本就一文不值。”慕秋白道:“所以你所付出的努力也是常人的百倍。”张少英问道:“我该怎麽做?”慕秋白道:“你还有一年的时间。”张少英叹道:“一年不够,”慕秋白道:“所以我来了。”张少英道:“你来能怎样?”慕秋白道:“你会知dào

。”张少英没有再问,他知dào

他已经没有了退路。

平静的草原上一片葱绿,映入眼帘的是一处并不高,满是石头的山丘。这里已经有人在守候,身着黑衫的北宗一刃流。同样的衣服,不分男女,同样的窄刃,一共三十人。每个人看到慕秋白都是恭恭敬敬的,不敢逾越。山丘上立了六座营帐,装饰极是华贵。慕秋白与三女一帐,剩下的住一帐,张少英三人一帐,三十名护卫两帐,还有一帐做存储用。张少英不解道:“要在这里住下?”姬灵霜道:“是。”张少英道:“这里还是大宋的地方吗?”姬灵霜指着北方道:“这里现在被辽人控zhì

,六十多年前还是汉人的土地。”张少英仍不懂。

柳燕叹道:“后晋的皇帝为了背叛他的主子建立后晋,将燕云十六州献给了契丹,靠契丹人的帮zhù

建立了后晋。最不齿的是他比契丹皇帝大十岁却自称儿子辱我汉人名节。”张少英奇道:“老的给年轻的当儿子?”柳燕点点头。张少英叹道:“从没听说过。”姬灵霜向柳燕道:“你说给他听吧。”当下柳燕向张少英讲解五代的更替,张少英甚是震撼,这杀来杀去的都是汉人,还是兄弟父母,叹道:“当皇帝就这麽重yào

?”姬灵霜摇头而笑,柳燕道:“权利是可怕的,你看看这路上的军队,只需大宋皇帝的一句话,要他们去东便不敢去西,要你死便活不到明天。”张少英道:“怎麽能乱杀人?”柳燕摇头道:“郎君会知dào

的。”张少英见柳燕言语中颇有冷色,知dào

她处在兰州边界对杀戮竟是反感亦无可奈何。叹道:“咱们在这里不怕辽人打来?”姬灵霜道:“你要学会去看,能看多少便看你的造化了。”

“在这里你可看到辽猪的铁蹄,也能看见宋狗的千军万马,你所看到的将是几百,甚至是几千,或者几万人在一起厮杀。”身后传来了花妃的声音。张少英对辽猪与宋狗四字颇为惊异,看向了花妃。花妃叹道:“你不必惊讶,在宋人的眼里,辽人都是猪狗不如的畜生,在辽人那里也一样,在这里每一棵人头都可以得到三十文钱和一次跟美女睡觉的机会。”张少英道:“朝廷那麽多军队就打不过契丹人?”花妃摇摇头道:“人多吃不饱肚子还怎么打仗。”张少英突然发觉他问的这个问题任闲遥已经给了他答案。

这一晚张少英没有睡好,他知dào

他将看到的一定这个世间最惨烈的事情,回想起竹林里的杀戮身子便开始抽搐。天还没亮张少英便听到了马蹄声,伴随着马匹的嘶鸣,还有男人呵斥,女人的哭泣,声势愈浓。张少英陡然起身,姬灵霜被他弄醒了,问道:“你一晚上没睡着,担忧甚麽?”张少英叹道:“这里睡不踏实。”姬灵霜道:“应该是辽人打草谷。”张少英道:“打草谷甚麽东西?”姬灵霜叹道:“我的好郎君,打就是抢,草是喂马的,谷是人吃的,你说呢?”张少英道:“强盗?”姬灵霜道:“是强盗,你要不要去看看?”张少英奇道:“你不去?”姬灵霜道:“我得睡觉。”张少英尴尬道:“他们打过来怎麽办?”姬灵霜道:“那我跟阿燕会被辽人捉去跟他们睡觉。”张少英急道:“那你还不起来?”柳燕也醒了,问道:“起来作甚麽?”张少英道:“辽人打过来了。”柳燕动了动身子,叹道:“他们不会打过来的。”张少英急道:“已经来了。”

姬灵霜道:“平常我们把你伺候的舒坦吧,现在就要看郎君的本事了。”说罢,姬灵霜还假意打了个哈欠。柳燕笑道:“不像。”姬灵霜道:“你试试。”柳燕摇头,突然惊叫一声,姬灵霜竟然挠她。张少英忙起身,取剑出账。但见左侧黑压压的一片竟然有一两千骑兵,这些人的毡服跟宋军的步人甲不一样,正是辽兵。张少英大骇,向前走些,但见人群中竟然有许多男人,都绑着上身,瞧衣服竟然都是汉人,后面一段还有百十来个汉人女子,哭哭啼啼的,甚是凄凉。其中还有很多粮食牲畜之类的,张少英向一旁值守的一忍流,叫道:“他们要打过来了。”那人瞧了张少英一眼,轻轻摇头。张少英放眼望去,诸多辽兵都向山丘上看来,有的甚至还吹起了口哨,却没有进攻,只是拥簇着抓来的汉人向前走。张少英急了,正要下山,突然被人拉住了,却是慕秋白。张少英道:“不去救他们吗?”慕秋白问道:“你觉得能救?”张少英急道:“那也不能不救呀?”慕秋白道:“我们之所以能相安无事,便是井水不犯河水。你一旦动手,这里马上会遭到攻击,你觉得你还是一个人?”张少英道:“就放他们离去?”慕秋白道:“这是你的事。”

张少英紧握水寒剑,突然叹道:“这些男人被抓去会怎样?”慕秋白道:“你现在要做的便是自己去看,每一件事在做之前,你要知dào

自己究竟还是不是一个人。”张少英突然骂道:“咱们的军队都死哪里去了。”慕秋白道:“你很快便会看到。”说罢,慕秋白走了。张少英凝视着将去的辽兵心中甚是焦急,许多汉人向张少英瞧来,无助,绝望,呆泻,彷徨的眼神,却没有人求助。张少英陡然拔了剑,轰然间将去的辽兵停了下来,齐看向张少英。张少英吓了一跳,一旁的一刃流道:“真想去救,你就下去,不敢下去你就呆在这里。”张少英怒道:“下去就下去。”说罢,豁然跃了出去。但听辽兵以番话连声呵斥,斥候穿梭,稍微一列阵,便将打来的草谷围在中间。张少英几欲暴怒,几个起落便冲到辽兵阵前。前一排已然起弓开箭,后一排已举刀待箭射出便冲杀。

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辽兵,毡帽,貂衣,人多势众,张少英陡然间打个机灵,停了下来。诸多辽兵见张少英这麽一个年轻后生竟然冲了下来无不诧异,这些人辽兵一向从不去招惹,在军中这是大忌。见张少英突然停了下来,显是吓着了,无不轰然大笑。张少英羞愧至极,吼道:“把人都放了。”笑声未歇,又是一阵轰然大笑,却没人刁难。像这种敢在此边界下帐住下的奇人,无论是部族军还是京州军都敬而远之。虽然有不少宋人如此冒充,刺探军情,但慕秋白的这些黑衣卫却是燕云地区三十年来最令人发指的恶魔。

手一挥便能隔空将人劈成两半,近些年来契丹从宋朝传入了不少汉人文化,对中原武学多有了解,对这样的武人自然是颇为忌讳。一个人自然不是千军万的对手,但若潜入军中刺杀主将却是颇为容易,这样的事迹在辽人心中更数不胜数。是以张少英一拔剑便全军对峙,这其中或多或少都是这些军队部落族长和军官所纵容的结果。这些武人若在军前掠阵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击杀主帅,其中最引人恐惧的不是死亡,而是他们一死便会有新人接替,都因为不愿放qì

手中的权利。无论是宋朝,辽国,还是党项,大理,吐蕃,只要是人都是一样的。官越大,权力愈大,也更怕死,也曾经围剿过这些武林高手。得到的结果是,杀不了大官便杀小官,让一州甚至一路府有首无尾,这才酿就今天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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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情仇(10)

双方便如此默契的井水不犯河水,即便真的打起来,这些人来无影去无踪,抓也不好抓,被杀的更是少数。像这一族才千来人,又抓了这么多人还有草谷,根本无法与这类人战斗。

这时南面有一都北宋禁军兵马赶来,张少英大喜,叫道:“在这里,在这里。”说时,左右又出现两都,张少英欣喜若狂。族长颇为后悔,本来就逃避不及,因为忌惮武人错失良机。当下下令杀死俘虏女人,列阵冲击。这一瞬间便令近三百人毙命,张少英哗然间脑中一热,吼道:“畜生。”但辽兵马阵催动,张少英却不敢跃入阵中,数道剑qì

扫出,已有三人跌下马来。数十骑便向他冲过来,人人视死如归,甚是骁勇。张少英愤nù

至极,起身挥剑踢下两人,挥剑斩落一人,落在马上,便有数刀砍了过来。骑兵向以速度见长,围攻一人也仍保持移动,便似搅面团将张少英缠在其中。战马围着转动,官兵却一人一刀,砍过便走。张少英屏足了内力,挥剑乱砍。这时甚麽招数,甚麽飞火流星全然无用,江湖斗殴跟军队自是不同。张少英手中剑qì

不停,却无法达到慕秋白那样的精细醇厚,凭得全是撞击力,虽有十数人伤亡,却无人后退,声势愈浓。山丘上的柳燕急道:“得去救他呀。”慕秋白道:“这是他自己的决定。”柳燕静了下来,心却扑通跳得厉害。张少英如此莽撞而为,其中的凶险绝不是他能想到的,虽知该有些磨练,心中却极是担忧。

这时伤在张少英剑下的辽兵又伤了数人,立时又有数十骑撤了回来。张少英大骇,惊慌之际后背中了一刀,好在刺入肌肤之际张少英不自觉的一缩,虽然伤口极长却不深,疼痛却是难忍。张少英抖个机灵,拔地旱葱,转身便逃,辽兵赶来紧追不舍。张少英仓惶向山丘上跑去,花妃臣钟见张少英如此摸样皆笑得前翻后仰,泪流不止。辽兵追到山丘下便不敢再追,双目通红,大声咒骂,来回转动,甚是焦躁。张少英惊魂未定,见一众人皆是冷漠的目光,连姬灵霜都是如此。柳燕上前查看了伤口,张少英已痛得冷汗淋淋。

花妃几人仍在笑,姬灵霜道万福儿,赞叹道:“郎君果然神勇。”张少英怒道:“我做错了麽?”柳燕道:“错没错你自己得知dào

。”张少英一愣,向远方望去,双方一阵箭雨人仰马翻,三百禁军在指挥使的指挥下愤nù

纵声,成团冲击。族长不住催促族人快马进攻,宋军却拧成一团。这一番交锋虽然只有一两千人,在张少英瞧来却比石破军的神啸军更加惊天动地。宋军身形魁梧,外层以盾牌,后以长枪,辽兵攻势虽激烈却没有将宋军冲散。宋军嘶声大喝,充满愤nù

,辽兵纵声大骂,挥刀猛砍,人声噪杂。这些部族军都是辽国的各处部落征调而来,戍守期一过便会撤走,不如京州军配备了长短兵器,用的都是善于骑兵掩杀的弯刀和弓箭。辽兵虽然将宋军围得水泄不通,顷刻之间伤亡竟然超过宋军。族长一声令下,便开始全军撤tuì

。这时宋军只剩下不足两百人,辽兵竟然伤亡近三百。辽兵一撤,宋军拉弓射去又死伤二十余人,辽兵也回箭射来宋军伤了四十余人。宋军寡不敌众,指挥使竟然不下令撤tuì

。族长伤亡巨大,恨的咬牙切齿,当即集结军队再次冲击。突然间远处嗖声大作,张少英但见漫天升起一片黑云。一片箭雨从空而降,这一族辽兵即死伤过半。

远处三千轻骑快进而来,后面还有两千步军,这三百宋军正是充当先锋拖住敌人。先锋指挥当下领军向前冲杀,辽兵见势不好开始撤tuì

。宋军骑兵两翼包抄,追击数十丈便将这一族人歼灭。战场刚歇,远处响起了辽人的号角。宋军骑兵挡在步兵前面,让步军去寻找各家的亲属,许多人嗷嗷大哭,将亲人的尸体放在马车上。远处开始听到辽人的马蹄声,来的是京州军,黑压压的一片,旗帜飘扬成一条线颇为壮观,足有三千人。宋军骑兵配备弩箭,长枪,腰刀,步军则是斩马刀,长枪,护盾,弓手。辽人的京州军则是长枪,弩箭,弯刀分开的,各司其职。辽兵在百余丈外停了下来,眼见宋军骑兵列阵已毕都不敢上前。宋军开始大骂起来,这些京州军多数是燕云地区投降辽人的汉人,当下也开始对骂起来,去没有进攻。像这近万人的大仗,若是真打起来,各处的援军只会越打越多,最后变成一场大混战,这样的罪名自是谁也吃罪不起。像这样的边境地区早已没有了百姓,在此屯守的都是就粮禁军的家属。有家属在身后,这些宋军更加不得不卖力。凡是这些被打草谷带走的百姓便经常需yào

营救,以免长久以往影响军心,却不能引起大的战争。

两方人自此对骂起来,步军更将还未断气的辽兵在阵前戳死了,砍手剁足泄愤,人头得留着拿回军营换赏钱。宋军为了防止宋军投降叛变,每名禁军都在耳后留有刺青。近年来不少部族军常被宋军砍了脑袋拿去换赏钱,许多部族军只得在耳后刺青避免。于是宋军只能连人带回军营再当众斩首,甚者将手脚都砍了减轻重量。参与戍边的京州军多为汉人,宋朝对这些人诱降条件非常丰厚,甚至直接出兵攻击京州军的驻地去接回投降汉人的家眷,哗变是常事。近些年来契丹主耶律隆绪为了长久控zhì

燕云地区,已开始制定了律法条文提高汉人地位,并在京州军加入辽人混合,减少了汉军投降的次数。

戍边的京州军有屯地,诸多的部族军却没有,只有靠打草谷来维持。近些年来宋军的防守越来越严密,前来打草谷的少则千人,多则万人。像这一族的部族军人数太少,被宋军歼灭的不在少数,但对于大规模的打草谷宋军还是无力拦截。这一番叫骂甚是吵杂,但听辽猪宋狗满天飞舞。宋军更是将部族军尸体百般虐待,步军指挥使甚至砍了两个脑袋在地上踢来踢去。京州军暴跳如雷,没有统兵官下令却也不敢出阵。眼见京州军越来愈不受控zhì

,统兵官下令撤tuì

。宋军也不追击,牵了还未受伤的马匹。骑兵开始将部族军打来的草谷放在马上,不少步军则将部族军砍了四肢,有的甚至直接腰斩放在马车上。

张少英瞧着这一幕,吓得冷汗直流,魂飞魄散,这不到一会儿功夫便伤亡近两千人。一指挥使领兵到山丘下,喝道:“你们是不是宋人?”花妃笑道:“当然是宋人。”当下指挥使领军去了。战场上只留下浓厚的血腥味,旗帜残肢,惨不忍睹。张少英惊颤不已,姬灵霜上前握住他的手,柳燕瞧着张少英背上的伤口,虽不深却着实吓人。没有人说话,都默默的回到了帐中。张少英**着上身趴在炕上,神色呆泻,背上疼痛剧烈令身子不住抽搐。姬灵霜为他清理伤口,柳燕加了香料,燃了香炉。瞧着张少英背上的伤口,柳燕一旁抹泪,许久张少英才深深叹息一声。柳燕柔声问道:“痛麽?”柳燕的声音总能令张少英倍感温馨,不觉间竟然大哭起来,竟是愤nù

,或者是恐惧。

姬灵霜并不适合照顾人,弄得张少英不住皱眉。柳燕心疼的心都酥了,叹道:“还是我来吧。”姬灵霜叹道:“我可又嫉妒你了。”让开了身子。歇息了一日,有了菩提花的体质,伤口已无大碍,却弯不得腰。花妃进来笑道:“你该庆幸,你若是死了或者走不了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也就不用再继xù

下去了。”张少英道:“会有人找我们的麻烦吗?”花妃道:“会。”张少英道:“甚麽时候?”花妃嫣然一笑,叹道:“我们去找他。”张少英一愣,道:“找谁?”花妃道:“去辽军的军营瞧瞧。”张少英愣了一下,他知dào

这不是一句玩笑。辽国南院宰相掌燕云地区番汉部族军民政事,为辽国的陪都。

自石敬瑭将燕云十六州献于辽国之后,辽国便迁来大批辽人,驻扎重兵,作为燕云重镇更是大加修建,方圆三十多里,南京城坚地稳。虽没宋都东京的繁华磅礴,却是燕云人数最多,最繁华的地方。契丹人占据燕云十六州,地势居高临下,每次南侵都长驱直入。一片平原无险可守,宋军总处于被动,败多胜少。但宋军善于攻城拔寨,契丹人善于骑兵冲锋,两军各有长短。同样是汉人的房屋,宽阔的街道上却多是契丹人和汉人。张少英瞧着这些貂皮大袄的辽人便是深深的厌恶,身后已经有两队京州军跟随,慕秋白却视做不见。凡是看见慕秋白,人人都闪避一旁,每个人都觉得这个人太可怕了。

恩怨情仇(11)

契丹人虽排斥汉人,在这里却又得靠汉人,经过这些年的磨合敌对情绪早已化了不少,慕秋白这样的陌生人却让人警惕。宰相府用的是汉字的牌匾,门外早有四十名卫士守候,两人站在门前,貂皮毡帽,一看便是习武的行家。张少英本以为会打一番招呼,岂知那二人展手示请,并不言语。一行人走向府内,只见府第宏大,富丽堂皇,张少英从没见过这麽气派的房子,一时叹为观止。

进入大殿,南院宰相兼中书门下同平章事耶律奴瓜已在等候,其中还有南京都统军司正统军萧达凛。其身后站有七人,俱是被慕秋白击败过的百战论道高手。辽国以南北两制治理汉人兵马及契丹兵马,近年来南北枢密院地位渐渐高于南北府宰相,以南北枢密院为最高番汉统兵政大权。两枢密院名义上并存,而在实jì

地位上北枢密院要高于南枢密院。南北二大王院辖迭刺部六院五院兵马,夷离毕,宣微院等制皆为北枢密院节制,南北府宰相又以耶律王族和萧氏掌握。萧达凛的南京统军司首以职责护卫南京,次以攻掠突击宋军。整个燕云地区都有像宋朝类似于黑暗的情报制度,竟有刺探军情的细作,也有刺杀对方统兵官的刺客,皆为都统军司节制。

慕秋白常年在燕云之地走动,百战论道的高手除排名前十以外只知排名的姓名,其它一概不知。诸多北面官曾遣人追踪刺杀,损兵折将不说,也不明就理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在燕云地区恐怕没有比慕秋白更可怕的人。耶律奴瓜问道:“阁下前来,所为何事?”慕秋白一揖道:“一道能在南北军营行走的令符。”耶律奴瓜一揖还礼,问道:“何以如此?”慕秋白道:“我只看看,不动你一兵一卒。”萧达凛一揖道:“阁下视燕云无若无物是麽?”慕秋白道:“给与不给你自己选择。”萧达凛道:“你这是在威胁?”慕秋白道:“或许是。”萧达凛道:“你这里有排名第十,我这里有排名十七,你觉得呢?”慕秋白道:“一局定胜负?”萧达凛道:“应战否?”慕秋白看了一眼姬灵霜,姬灵霜走到张少英身边,问道:“第十跟第十七是没有多大差距的,你愿意我去吗?”张少英都不知为何来此,叹道:“我们究竟在作甚麽?”姬灵霜道:“拿令符去军营看看。”张少英还待再问,姬灵霜道:“你可愿我去?”张少英摇摇头。

姬灵霜甚是欢喜,转身道:“请。”一行人来到殿外,张少英没有阻止,他知dào

很多事他也阻止不了。排名十七这人名叫高正,是契丹主设聚贤堂招纳高士花大价钱雇来的,加官进爵,赏赐耶律宗室公主,便受在萧达凛帐下。

高正道:“我的弱点和强项你都知dào

。”姬灵霜摇头道:“我不会攻击你的弱点。”高正道:“我现在向你发起挑zhàn

。”姬灵霜道:“我接受。”高正深吸一口气,凝视姬灵霜,眼神陡然深沉起来。姬灵霜稳了稳心神,凝指聚气。高正并不用兵器,凡是属于百战论道的高手对气刃都不陌生。百战论道只有一条规则,用公正的方式去击败每一个对手。不分国界,不分恩怨,只有战斗。这是习武之人梦寐以求的天堂,也是他们活着唯一的信念,每一个属于百战论道的高手都在默默的遵守。

高正猛然大喝一声,气刃凝聚而出,闪身向姬灵霜疾冲。姬灵霜调整内力,亦闪身而出。这一交手便眼花缭乱,劲气交融。都是最平常的招式,却是最致命的。不论甚麽武器,甚麽招数,从初临到熟练,精纯,高深,绝顶,然后返璞归真。这是一条漫长的路程,走过的是习武之人日夜苦修的磨练,凡是属于百战论道的高手都走过这样一条漫长而又枯燥的艰辛之路。尤其像姬灵霜,高正这样的绝顶高手,每一场战斗对他们来说都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享shòu

。最精妙的招式,最巅峰的意态,最快的速度,天时,地利,人和,每一处都成为输赢的关键。姬灵霜身形高瘦,身姿飒爽,刚柔并进正到好处。高正身形魁梧,一身长衫汉服大袖翻飞,身姿优雅,让人拍案叫绝。张少英看不到二人的招式,这样的战斗却让他如痴如醉。无论是林梦怡,还是柳燕或者是姬灵霜,她们都喜欢这样的男人,张少英也喜欢这样的男人,他也一直在这样做。

姬灵霜的功力明显高于高正,开始虽被压制,姬灵霜已然压了过去,十丈外都能感到劲气逼人。七招过后,两人撒开身来,都在深深的喘息。稍刻,高正道:“你心中有杂念。”姬灵霜道:“是”高正道:“情感只能令你越陷越深,有了牵挂亦不能清心正意,三个月后我便能击败你。”姬灵霜道:“是。”高正问道:“你究竟看重他甚麽?”姬灵霜道:“他的心。”高正道:“看来你也终究只是个女人。”姬灵霜微微一笑,问道:“难道我从来便不是女人?”高正道:“你我之间除了百战论道就只有恩怨,但愿你不会死在我手下。”姬灵霜道:“有句话你一定没有听说过?”高正道:“爱的力量?”姬灵霜道:“比起冷冰冰的修liàn

爱更让人向往。”高正道:“你的信念已经动摇,你会死的很快。”姬灵霜道:“百战论道只分输赢,不分生死。”高正道:“恩怨便足以分生死。”姬灵霜道:“我决定的事情便不会轻易改变。”高正道:“我输了,今天这里没有人能击败你。但在不久的将来,你会死的很快。”姬灵霜道:“那我该不该为了恩怨而把你杀了?”高正道:“这是你的事情。”姬灵霜道:“我还不想翻脸,我这位夫君没见过世面,你觉的呢?”高正道:“这是你们的实力。可有一点你们别忘了。”姬灵霜道:“愿闻其详。”高正道:“在百战论道之外还有很多高手,太狂妄只能死得更快。”姬灵霜道:“那我们就比比,看谁死得更快。”高正道:“好。”说罢一揖退开。

萧达凛拿了令旗交给张少英,说道:“你们可以在军营随意行走。”说罢,向耶律奴瓜示请,一行人向屋内走去。花妃将令旗夺了过去,嘀咕道:“咱们多做些来,以后常来瞧瞧。”张少英不解道:“我们只是去军营看看?”花妃道:“还能怎样?你想一个人对付千军万马吗?”张少英道:“军营有甚麽好kàn

的。”花妃道:“你只要记着一点。”张少英道:“请赐教。”花妃道:“无论你看到甚麽,你最好不要动手。若真动手,你自己决定。”张少英隐约有些忐忑不安。走在街上,花妃一行人迎来无数殷切的目光。若没有慕秋白这几个男人的存zài

,或许她们早已是另一番结局。

六十多年的时间过去了,燕云汉人百姓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灵都经lì

了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从最初的反抗到期盼宋朝的征讨,每一次宋朝的攻打燕云,诸多的汉人将领纷纷领兵降迎,竭力配合。然而一次次的失败,令燕云汉人看不到希望,也看到了宋朝的能力。契丹人为了能够安稳控zhì

燕云亦开始制定汉人的律法,加深两族姻亲。当今辽国主耶律隆绪还未亲政,朝政一直由其母萧氏后族萧绰把持。这位号称承天皇太后极有才干,处事果duàn

,加之耶律隆绪犹以喜爱汉人文化,母子之间不谋而合,由且在母子二人身旁有一汉人韩德让极有治国才略,上述选官任贤,不分藩汉,设立科举,考核官吏,清理刑狱,将一个偌大的辽国治理得好生兴旺。

所在燕云地区的汉人虽排在契丹之后,少了欺凌,少了杀戮,有了完整的律法能让百姓安居乐业。无论是契丹人还是汉人,他们都有血有肉,经lì

了六十多年的磨合,名族,气节都在消散。而中原汉人亦引为不齿,称之为胡虏。在不远处有一家面馆,下的抻面,配上牛肉汤,劲道爽滑,算起来这是慕秋白第就九次来这里了。慕秋白一众只是静静的吃面,不发一言。吃完给了一锭金子,店主收了,连声道谢,送出门外。张少英不懂,慕秋白在他眼里一直是杀人如麻,就是一个专做坏事的坏人。可这些日子的交往,无论是花妃臣钟,龙隐慕秋白他都看不懂,不知dào

他们在做甚麽,在想甚麽。每当看到慕秋白精瘦的背影,他不知该用怎样的目光去看待这个人,他也说不出来,思来想去或许也只有与众不同这四个字了。

南京是辽朝定的陪都,汉人却习惯称为燕京,方圆三十六里八门,东有安东门,迎春门,西有清晋门,显西门,南有丹凤门,开阳门,北有通天,共振门。辽人的传信很快,一众刚走出迎春门便有汉军兵马都头在等侯。辽国在燕云地区按照汉制设立了三省六部,即中书省,门下省,尚书省,六部吏部,户部,礼部,兵部,刑部,工部。以中书门下同平章事,参知政事为正副宰相,作为附加官职,称为南面官。

恩怨情仇(12)

诸人上了马车,向东走了三四里,便到了南营,军帐连绵无尽,旌旗招展,不到万人,其余汉军都驻守在各州县。其时辽国虽盛兵百万,但以国备军力才二十万左右,这一切都受国力的限制。辽国的军队几乎皆是骑兵,一名官兵最少配三匹马,人马吃喝都是一笔巨耗。除了汉人兵马,其余诸军通常不发军粮,而靠打草谷来维持。

近些年来宫帐军被辽国第一汉臣韩德让做了诸多调整,无论是军政还是民政竟有唐朝的的旧制,亦有契丹,宋朝的制度。

这时军中大营为控鹤,护圣,虎翼三军驻守。众几一路到中军大帐,三位军都指挥使早在等候。慕秋白道:“最好不要跟着,否则代价会很昂贵。”花妃笑道:“我们甚麽都不做,就只看看。”三军都指挥使颇为尴尬,又忌惮慕秋白凌厉的目光,竟不敢作声。中书省早已送来文书,三人更是小心翼翼,只是远远的跟在后面。军营整列,戍卫有序,马栏成行,一切都肃穆庄严。张少英心中越来越不安,紧握了柳燕的手。柳燕挣脱了,张少英一愣之间,柳燕报以一笑。不远处正有官兵蹴鞠,围观之人吆喝甚杂,人群中竟然还很多女子,大多很年轻。在军营中走了一圈,除了人多,马多,张少英最不明白的便是军营里竟然有女人,心中隐隐有所知觉,却不敢肯定。几个洗衣的女子回来,路过的几名官兵便上前去占便宜,惹来诸女一阵叫骂。这些女子姿色都不差,却出口老娘闭口老娘,颇为凶悍。一名官兵做得过了,一女喝道:“哪一个把他扔河里去,老娘晚上陪他睡觉。”

几名官兵大喜,将那人架了起来,扔进了河里,惹来诸女娇笑不已。几名官兵笑道:“我们一起扔的,你就陪我们哥几个吧?”女子叉腰道:“都说了一个人了,想吃老娘便宜麽?”另几女也跟着吆喝。军中为了保持营妓的长久,对官兵的管束极为严厉,更不许随意欺凌,常常犯事的官兵直接杀死。几人占不到便宜,也不敢造次,当下几人竟然在那里摔跤。

张少英深深叹息,知dào

自己的怀疑没有错。慕秋白又向前走了数十步才停了下来,这里数十帐守卫森严,却有许多女子出入。臣钟将旗子摇了摇,官兵皆肃拜而立。慕秋白当先进去了,柳燕甚是踌躇,拉了拉姬灵霜的衣袖。姬灵霜轻声道:“你在外面他一定不肯进去。”柳燕脸色通红,道:“我知dào

。我不必看。”姬灵霜道:“看看吧,在这里没有人性。”这些女子住的营帐比官兵住的还要大,一帐内住下二十人都不拥挤。慕秋白踏步进了营帐,帐内人生噪杂,脂粉气浓。诸女皆在歇息,有几人未睡着,见有生人进来都凝目注视,甚是诧异。倒是慕秋白凌厉的目光,诸女见了都为之一颤。

张少英脸色通红,转过身去。花妃神色肃穆道:“你应该看看,你会懂得。”慕秋白向龙隐问道:“你觉得怎样?”龙隐道:“或许她是对的。”慕秋白疑惑道:“或许?”龙隐道:“肯定。”慕秋白转身出去了,连看了三个营帐,待到第四个营帐,慕秋白没有进去。营帐内隐隐传出男女的呻呤,叫骂,抽打,乱哄哄一片。慕秋白犹豫了一下,即身进去了。花妃嘀咕道:“天呐,我们究竟在作甚麽。”说罢,跟着进去了。张柳二人窘迫,不敢入内。姬灵霜道:“我们都应该见见,走吧。”说罢,也进去了。张柳二人对望一眼,只感呼吸难禁,双腿发软。柳燕虽知其意,却不敢上前,她若不进去,张少英便也不会进去。犹豫再三,柳燕叹息一声,拉着张少英进去了。

张少英都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来的,只觉两腿发软,全身抽搐。一行人默默不语,皆在沉思。许久臣钟叹道:“这究竟是对是错?”龙隐道:“对与错很重yào

?”花妃问道:“难道不是?”臣钟道:“我只是觉得几十年了,头儿突然如此改变,实让人难以相信。”慕秋白道:“现在你已看到。”臣钟道:“以前回去都好好的,这几次回去你变化这麽大,难道教主帮你打通了心窍?”慕秋白道:“是好事不是麽?”龙隐似是极有兴趣,道:“说来听听。”慕秋白道:“一盘菜你看的再多,闻得再香,你不吃它便永远体会不到它的味道。”花妃皱眉道:“就这麽简单?”慕秋白道:“很多时候最简单的事情也是最难做到的事情。”臣钟看向张少英,叹道:“难道这就是他的不同之处?”龙隐问道:“有没有浑然再世之感?”臣钟问道:“他若是错的呢?”龙隐道:“亲眼看到的东西是不会错的,人亦是如此。”慕秋白道:“太相信自己是致命的。”

一行出了南营,北营的队长正在等候。北营多是部族军与宫帐军,属国军,旌旗繁多杂乱,营帐以部族区分,驻守两万。契丹人的民风与中原严谨守礼大是不同,俱性向豪迈,是一支凶悍尚武的游牧名族。与南营相比,这些部族军更像是一群群居的强盗,漫无军纪,诸众都在肆意游乐。北营没有做甚麽隐藏,一行人漫步在军帐之间。而这些戍边的宫帐军则是另一番情景,旌旗按照军帐一路排下去,颇为严密。既是平常走路也是起步成列,行步同声。在这里的营妓更多,其中汉人和契丹各部占了一大半。这些营妓是常驻不动,而这些军队却是常年更换。军中对营妓的处罚更严厉,却总是屡禁不止,常常引起营妓的反抗。

慕秋白甚至没有进去,帐内又传来了粗暴,喊叫,挣扎,甚至是打斗。一声凌厉的女子惨哼,伴随着官兵怒吼。帐内的女子皆齐声尖叫,恐惧已及。锣声响起,一队宫帐军将帐内的部族官兵都抓了出来,人人衣衫不整。片刻一具**的女子尸体抬了出来,胸膛被利器刺穿。十数个女子衣衫不整的跟着出来,不少人身上甚至还有血迹伤痕。但听队长连声呵斥,下令尽屠,诸女随在其中即刻身首异处。张少英一直在忍耐,几欲出手,双目如火,姬灵霜拉着他不松手。慕秋白走向了另一营帐,同样的声音,只不过大小罢了。这里一共百余帐,慕秋白走到了尽头,却没有进去看。缓缓凝聚内力,清幽舞依随之。龙隐臣钟将桩基拍断,慕秋白三人掌力所及,诺大的营帐陡然翻起。

光天化日之下,一群男女fangun在ta上,yinhui至极,丑陋不堪,揭露着人性最真实的一面。慕秋白问道:“这样的景色可值得一看?”花妃叹道:“我忽然发觉我心中也开始有了仇恨。”姬灵霜道:“瞧得见前面的人若也能瞧见后面的人,这是少数。”龙隐道:“或许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眼前的男女皆惊慌失措,却没人拿衣服遮挡一下身子,除了惊愕,更多的却是愤nù

,却没人敢动手。慕秋白没有再看,转身走出营外。一行人慢慢走着,默不作声,只传来张少英沉重的呼吸。柳姬二人只是握着张少英的手,或许肌肤的滑腻能让张少英感到一丝清明。

许久花妃叹道:“我们最好现在离开。”慕秋白问道:“不想死?”花妃道:“谁想死?”慕秋白道:“他们也不想死,可他们却不得不死。”花妃道:“我知dào

。”慕秋白道:“知dào

跟做到是两件事。”正说间,慕秋白停下了脚步。不远处立了上百根木桩,每根木桩上都绑着一人。瞧他们的衣衫,似乎都是汉人。见张少英不解,花妃道:“燕云的百姓都有律法不能擅杀,这些人多是从大宋境内抓来的。”张少英双目通红,姬灵霜,柳燕紧抓着他不敢松手。张少英怒道:“他们在作甚麽?”慕秋白道:“你很快就会看到。”说时,但见一对骑兵冲出,围观诸军皆纵声高呼。张少英只是盯着每一个被绑在木桩上的汉人,恐惧,挣扎,渴望,大小**。张少英也在挣扎,姬灵霜却没有放手,张少英吼道:“放手。”姬灵霜没有理他,柳燕也没有理他。

“不要、不要、、、、、、”

“我不想死啊,救命、、、救命”

“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当张少英从愤nù

中回过神来,双腿一软,跪了下来。辽人的呐喊,宋人的悲惨,张少英想起了武林盟的教义,突然纵声大笑。令旗高举,没人阻拦,周围忽然一片寂静。断气得没断气的,咳血的。张少英将他解了下来,那人很想呼吸,却不能呼吸。对于人来说,呼吸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有时候也是最难做到的一件事情。

恩怨情仇(13)

张少英连声怒吼,奔行在木桩之间,哪怕有一个人活着。一名队长走到诸人身前,躬身道:“我等在此练兵,行令有何嘱咐?”说的是汉语,颇为生疏。姬灵霜走到队长面前,酥胸一挺,说道:“你抬起头来。”瞧得姬灵霜风韵的容颜,队长恍然如醉,鼻中尽是温馨的菩提花香。见到队长殷切的目光,姬灵霜问道:“我美吗?”队长一愣,点头喃喃道:“美”姬灵霜道:“想摸吗?”队长一愣,周身炽热,以为自己听错了。姬灵霜又将酥胸挺了挺,问道:“想摸吗?”队长不由点点头,姬灵霜上前道:“那你摸吧?”队长只觉魂儿升天,飘飘欲仙。在军中能够独自有一个汉人女子都是极为难得,自从开始接受汉人文化,契丹人的审美之念亦有所改变,更何况是这样的天仙美人。能够拿着令旗在军中行走都不是一般人,但你情我愿在契丹人眼里却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不论身份高底,只不过从没见过这样大见于人前的。终于队长伸出了手,姬灵霜也没有躲,队长肆意的揉捏着,颤抖不已,周围传来口哨和哄笑。

张少英及眼看去,暴怒,豁然冲了过去。当手臂分离时,队长才感到钻心的剧痛,翻滚倒地,嘶声惨叫,血流如注。契丹人愤nù

了,即便她是你的妻子,只需你情我愿,你也无权伤人。没有人上前,因为臣钟已高举了令旗。张少英气的几欲吐血,喝道:“你怎麽不躲?”姬灵霜无奈道:“我打不过他嘛。”张少英怒道:“你下贱?”姬灵霜亦不生气,叹道:“你只顾着自己,他要摸我你怎不阻止他?”张少英已欲疯狂,吼道:“你再敢跟别人乱来我就杀了你。”姬灵霜甚是欢喜,一揖道:“妾知错矣。”张少英陡然回过神来,吼道:“这样好玩麽?”姬灵霜酥胸一挺,道:“你不甘心就把他杀了,然后你可以接着摸我。”张少英突一片清明,静了下来,胸膛仍起伏不定。但他知dào

他要再生气,他会被姬灵霜活活气死。

张少英知dào

他现在需yào

安静,队长仍在惨叫,颇为心烦,张少英喝道:“给我闭嘴。”断臂之痛又岂是常人所能忍受的,队长即便想忍也忍不住。张少英大吼一声,凌厉的剑qì

将队长撞出两丈余远,血肉横飞。宫帐军已然围了过来,军都指挥使用并不是很熟悉的汉语喝道:“何以杀我官兵?”慕秋白走向了一旁,只剩下张少英三人。姬灵霜去握张少英的手,张少英竭力挣脱了,却紧紧握住柳燕的手。姬灵霜深深叹息一声,向柳燕道:“看来他还是跟你亲。”说罢,向慕秋白走去。柳燕唤了一声,张少英喝道:“别管她。”柳燕急道:“你别乱来。”张少英深吸一口气道:“我已经决定了。”柳燕不解道:“你决定甚麽了?”张少英指着宫帐军道:“他们如此欺我汉人,我亦与他们死战。”柳燕叹道:“你只看到仇恨,你想好了麽?”张少英道:“团结互助,侠义为先。这一路过来死了多少汉人,都是一群不懂人性的畜生。”柳燕问道:“你真的想好了?”

眼见柳燕美目溢泪,张少英心头一软,叹道:“阿燕,你们如此为我,我心感激。可我不是神,我不是甚麽都能学会。”柳燕含泪点头道:“我知dào

的。”张少英摇头,指向慕秋白道:“你们都是见利忘义,还说甚麽武道七宗保我汉人江山,全是放屁。辽猪如此欺辱我们汉人,我们只看有甚麽用。你号称北宗宗主,见到这些辽猪也不过遵循守礼不敢动手。今日我一定要这些辽猪瞧瞧,咱们汉人不是好欺负的。”军都指挥使大怒,正欲下令放箭,慕秋白已经拔出了剑,冷冷道:“你可以下令,但你一定最先死。”军都指挥使不觉胆寒,不敢下令。慕秋白向张少英道:“匹夫之勇,何以道哉。”张少英道:“汉人之勇,何以见得?”慕秋白道:“今日天下,不过是胡虏之人。”张少英道:“在你眼里尺度胜于信念,而我心中信念胜于尺度。”慕秋白道:“这是一个简单却又复杂的问题。”张少英道:“志士仁人,无求生以害人,有杀生以成仁。我没甚麽志向,我只知dào

见利忘义是为不仁,见咱们汉人被欺而不救则是不仁不义。不知dào

做好事,你便是排名第一又如何。”花妃三女见张少英如此比喻无不捂嘴娇笑。慕秋白向龙隐问道:“你觉得呢?”龙隐道:“再有道理的事情在人生中也不过如此罢了。”张少英拉着柳燕的手,叹道:“你也跟灵霜走吧。”说罢,点了柳燕的穴道,将她扔向了姬灵霜。张少英大吼道:“你们这些畜生,今日便让你们瞧瞧我汉人的厉害。”花妃一众皆无奈摇头。柳燕潸然泪下,急道:“灵霜,你快放开我?”姬灵霜问道:“你要随他去?”柳燕点头道:“生死相随,无怨无悔。”姬灵霜道:“就为了这八个字?”柳燕道:“他是我丈夫,我爱我的丈夫。”

姬灵霜叹息一声,解开了柳燕的穴道。张少英猛然出剑向军都指挥使刺去,军都指挥使大骇,能以剑qì

伤人的高手他绝不是对手。猛然喝道:“杀。”剑影闪动,军都指挥使已身首异处,这一剑是张少英的水寒剑。慕秋白一干人走了,张少英无暇顾及,冲入人群,挥剑便砍,剑qì

凌厉之间,血雾飞溅,人仰马翻。远处,慕秋白问道:“匹夫之勇能言勇?”龙隐道:“然何以称勇?”慕秋白道:“年少冲动,见义忘利,果真如此?”龙隐道:“这是你的决定。”蓝光闪动,十数宫帐军皆咽喉重剑,立时暴毙。一众官兵万没想到,这群人突然动手,无不骇然。当一众人冲进人群时,清幽扬起了气韵悠长的啸声,瞬间入耳人仰马翻。马群受不了这样的刺激,开始向后乱窜。许多官兵捂耳之间被甩下来,踩踏死伤甚重。

谁也不会想到,几个人竟然敢在军营里大开杀戒。整个军营瞬间大乱,舞依姬灵霜护在清幽身侧。这样的音波功对没内力的人是致命的,而稍微有点内力的人却不受影响。张少英纵身奔逃,只觉箫声如波纹传来,见柳燕正在厮杀,大惊之下急跃而去。急道:“你怎还在?”柳燕急道:“趁乱快走。”两人不再犹豫,几个被马摔下来未死的,两人补上几剑,夺路而逃。箫声虽传出数里,却只有四十丈内的官兵感到难以承shòu。花妃,慕秋白,臣钟,龙隐在前冲杀,死伤都在三十以上,这样的伤亡比之战争虽有所不及,却令人更加恐惧。外围的军队开始集结,却挡不住马群。平时听话的马连口哨都不听了,直接迎面撞上。慕秋白纵身跃起,在军中旌旗是最好的目标。几个起落,已有七名队长,三名指挥使,一名军都指挥使毙命。

虽然杀了正的有副的,杀了副的还有替补,但仓促之间却哪里能接得上。契丹人打仗全靠马,马群一乱根本无法作战。这一战军中损失官兵上千,而慕秋白一众毫发无损。当耶律奴瓜,萧达凛赶来时,脸色异常难看。几个人竟然将辽军大营闹得天翻地覆,这是契丹人的耻辱,二人更加后悔之前的决定。慕秋白一众出了军营便不见了踪影,是日部族军全体出动,四面搜捕。燕京城中戒严三日,不许上街走动,违者格杀勿论。萧达凛派出了所有的探子,刺客,宰相府,统军司皆驻重兵。这样严密的搜捕过了七日仍不见慕秋白一众的踪影,耶律奴瓜,萧达凛等皆坐立不安,为了几个人竟然草木皆兵,这不是长久之计。尤其是这样严密的搜捕,惊扰乱了军心,也扰了民心。

待到第九日,全城解禁,并大宴三日。是日,统军司副统军,都监,中书省参知政事,南京留守皆被刺杀,燕京城一片大乱。耶律奴瓜暴跳如雷,除了请罪上奏也别无他法。而这时慕秋白一众已经开始撤离,九个人骑一百多匹马,连夜狂奔。这一晚间,萧达凛领军围剿,耶律奴瓜,新任南京留守开始集结兵力等待辽廷下令。张少英一生中都没有如此痛快过,却没想到禁城九日给燕京百姓所带来的伤害。名族气节,汉人天下在这里早已被生存所磨灭。他的任性可以不顾**,可以不顾身边人的生死。然而危险的背后,慕秋白找到了北宗甚至是冥宗存zài

的理由。这一切看似与张少英无关,却又似与他有关。武道七宗一直站在高处,久了就习惯了高处,却领略不到低处的风采。每件事都理智而行,渐渐被利益所左右,瞻前顾后,量力而行,渐渐做的跟内心想的便不一样。有时候引人注目也是一件好事,如果慕秋白不去注视张少英,他也找不到这样的答案。天下像张少英这样的乞丐不在少数,却不是每一个都能有张少英这样平庸的气质。

恩怨情仇(14)

张少英一直记得楚云说的,信念而绝非尺度。他嫉恶如仇,见不得弱势,为此他可以随时走向死亡。不为理智,不为苟活,但为一时痛快。看似年少冲动,然而理智的背后偶尔也需放纵,以武犯禁正是这样渐渐壮大的。

身后开始出现大量的军队,马是一样的马,跑是一样的快,这样的追逐注定是没有结果的。高正领着薛里,姚济追赶在前,身轻如燕,飘然若神,离马群渐行渐近。统军司诸多隐藏的好手都分散在两侧,再这样下去诸众必死无疑。花妃三女不时娇笑,臣钟更是眉飞舞色大喊痛快。姬灵霜叫道:“分开走,瀛洲汇合。”当下几人各领了马群左右奔逃。

萧达凛领一部人追击张少英一众,新任副都统领一部追击慕秋白。当高正不足二十丈时,姬灵霜动了。这是一场没有赢家的恩怨,姬灵霜宁受高正一掌,将高正打成重伤。张少英不愿抛下姬灵霜回身去救,姬灵霜吐了几口血,勉力跃了回来。张少英接住她身子,连声呼唤。姬灵霜笑道:“心疼我麽?”张少英清醒之后知自己犯了大错,对二女已真心悔过。点头道:“你别再伤神。”姬灵霜虽满嘴溢血,笑道:“你若真如此心疼人家我便是一天受一掌也愿了。”张少英对二女深深愧疚,眼见姬灵霜脸色煞白,竟是担忧心中又甚是感激,含泪道:“你别说话。”姬灵霜摇摇头,翻身上马,道:“向西跑上太行山。”

奔跑了半日,马群都慢了下来,萧达凛的军队马匹众多,却穷追不舍。眼见离山脉还有很远,姬灵霜道:“将马跑死罢。”当下三人挥鞭赶马,半个时辰即有两马倒毙。再跑半个时辰,几匹马都口吐白沫。柳燕心思细腻,切了几只马腿捆了,张少英亦拿了两只,三人展开轻功急奔。天色渐黑,三人终于逃进山中,翻过三个山头才停下来,又渴又饿,又乏又困。三人一停下来,姬灵霜便连吐几口血。张少英大骇,哭道:“是我害你了你们。”姬灵霜笑道:“郎君以后可以经常这样害我们。”张少英忙道:“我帮你疗伤。”姬灵霜道:“停不得,你俩弄些血给我,我先缓一缓。”当下二人各逼了些血出来,姬灵霜运功吸纳,脸色亦有好转。

太行山脉多是石岩断壁,山势险峻。三人在绝壁上的裂洞内躲了起来,姬灵霜内伤极重,又开始吐血。张少英暗暗心惊,连连询问,生怕她有所闪失。柳燕解下他背上的木匣,坐在一旁喘息。三人这一番歇息便睡了过去,次日醒来,姬灵霜已在打坐练功。山中夜间颇冷,张柳二人醒来两人便紧紧搂在一起,虽歇息一晚,两人仍感乏力。运功调息一阵,柳燕取出包子和着酒水吃了些。姬灵霜换了一身柳燕的窄袖衫,让二人取了些血疗伤,到午间姬灵霜已能动了。张少英一直在一旁照看,两人身上都是马血,换了干净衣服。柳燕叹道:“你做的最实用的就是这个木匣了。”张少英心中不快,勉强一笑。柳燕握着他的手道:“我们不怪你,其实你做得对。我们不为天下,不为朝廷,只为汉人出一口恶气。”张少英担忧道:“杀了这麽多大官,会不会引起两国交战?”柳燕叹道:“或许会。”张少英道:“那岂不是会死更多人?”柳燕道:“战争本来就是如此,你觉得呢?”张少英点点头道:“真若打仗,我还是要去帮忙。”姬灵霜笑道:“欢迎郎君接着害死妾身。”张少英歉意道:“我知错了。”姬灵霜笑而不答。

张少英忧道:“军队该不会追到山里来吧?”柳燕道:“自然不会,可属于统军司的刺客,募士会进来搜。”张少英问道:“他们人多不多?”柳燕笑道:“你上去问他们。”张少英摇头苦笑。看着几条马腿,张少英笑道:“我们在山里住下,做个神仙夫妻吧。”柳燕摇头道:“咱们这样子一定做不成神仙夫妻。”张少英道:“怎讲?”柳燕笑道:“我们会变成野人,我死也不做野人。”张少英不住娇笑。姬灵霜道:“山谷中最容易被发觉,你们真想说话边去上面说。”张柳二人吐了吐舌头。姬灵霜做了个嘘势,闭目静听。山谷中回声不绝,隔出数里远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二人已隐约听到人声。

渐近声音也越清晰,四面都有人过来。姬灵霜突然睁开眼道:“不能坐以待毙,趁他们还未聚集,先打死几个再说。”张少英担忧道:“你的伤?”姬灵霜甜甜一笑,俯身亲了他一口,笑道:“以后我每天都出去受一掌,你就天天心疼我吧。”与柳燕相视一笑,三人鱼贯而出,爬上壁来。果见三人正在赶来,姬灵霜当先出掌。那三人大惊之际,疾唤附近的同伴,迎面追上。以姬灵霜这样的身手,即便是重伤未愈,完全的放qì

防守的攻击绝对是最致命的。这已经不是一场战斗,而是一场生死较量。这些前来追捕的都是高手,任出一人姬灵霜都无把握一击得手。但若他们不想逃,再加上张柳二人从旁协助,只需接住另外两人一招,姬灵霜就有把握一击毙命。

柳燕自小习武,功底深厚,又学了逍遥十三式,再有菩提果相助,与顶尖的高手足以一较高下,缺的只是战斗磨练。张少英的内力虽深厚,功底几乎让人不屑一顾,但若他全力守住门户,抵御一招也有相当把握。当那三人远远倒地时,张少英第一次尝到了战斗的意境。与杀戮无关,与善恶无关,与恩怨无关,尽管这是一次偷袭。这一行人共有九人,顷刻便去三人,赶过来的六人俱是一惊。姬灵霜与高正各受一掌,当说都该无力行走,此刻却见姬灵霜犀利如常,都停了下来。这一次是薛里领头,魏严,折虚勒,夷湘红,虎思斡,痕莫德俱是排名前百的人物,每个人的底细姬灵霜都清楚,正因如此姬灵霜攻击了那三人的弱点这才一击得手。

薛里道:“从这一刻起你将不再属于百战论道。”姬灵霜道:“我找到了比百战论道更有价值的东西。”薛里道:“感情能让人满足也是最致命的。”姬灵霜道:“冷冰冰的练功又岂是柔情万千所能比拟的。你们一直在逃避,但你们也逃不了。”薛里道:“你不打算逃?”姬灵霜道:“不必。”薛里道:“以六对三,你们必死无疑。”姬灵霜道:“那就动手吧?”薛里不解道:“感情就真能令你如此满足?”姬灵霜道:“习惯了山珍海味,糟糠亦甜尔。”

薛里一行人动了,三人围攻姬灵霜,两人围攻张少英,一人攻向柳燕。以张少英的身手本就不堪一击,他知dào

自己的弱点,所以他全力防守,痕莫德,折虚勒也寻不到空处。但两人一合力,张少英便抵挡不住,如排山倒海的内力倾压而来,张少英只觉五脏六腑绞痛,喷出大口血,身子远远飞出。柳燕虽功力大进,对招数的领悟却还没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尽管只有一个对手,她却只守到了第二招,口中一咸,眩晕倒地。姬灵霜以一敌三全力防守,魏严,薛里,虎思斡寻不到她的空处,无法合力一击,都在拼耗内力。当张少英,柳燕被击倒后,姬灵霜没有选择抵抗,硬受两掌,昏死过去。张少英大骇,却爬不起身来,柳燕更是生死不明,张少英吼道:“有种冲我来。”

薛里叹息一声,他们本该将这三人杀了回去领赏。可姬灵霜的师尊排名第一,奔月排名第五,这是他们不能不顾及的。原本几十年都好好的,偏偏张少英大闹北营,无论是燕京百姓还是他们这些达官贵人都随之崩塌。张少英虽只带来了契机,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条件。远处慕秋白几人来了,每个人身上都有伤,血迹未干。几十年了,他们一直高高在上,从没今日这般狼狈过。然而内心深处,这样的经lì

才是他们想要看到的。薛里很吃惊,但是一看慕秋白的步子他们就知dào

了结果。统军司派出了所有的高手刺客,薛里,姚济,萧达凛,耶律奴瓜各领一队,无论结局如何,今后百战论道都将重新谱写。

薛里问道:“都被你杀了?”慕秋白道:“否则来这里的就不是我们了。”薛里道:“以你的身手却排在两百多位,我一直有这样的疑问。现在看来,万事俱备,画龙点睛,我们确实低估了你的实力。”慕秋白道:“这就是姚济不如你的地方。”薛里叹道:“只有尝到了死亡的恐惧,才会发觉原来所谓的名利都不过是浮云,我突然懂了。”

恩怨情仇(15)

慕秋白淡淡道:“但你没有放qì

,不是吗?”薛里叹道:“我们早已不属于自己,我们的命只属于燕云百姓。”慕秋白道:“这就是我曾经不明白的地方。”薛里叹道:“看来这样的契机是对的。”

慕秋白道:“我的实力今非昔比,你们没有胜算。”薛里笑道:“我不上你的当。”慕秋白道:“这是以性命为代价。”薛里道:“我们已无选择。”慕秋白一挺水寒剑,沉声道:“你可以试试。”以六敌六,没人预料到这场战斗的结果。薛里虽排名二十,但姚济排名二十三同样死在慕秋白手里,可见慕秋白的实力最少能进前五十。从两百八十三飞跃到前五十,这是从未有过的奇迹。尽管有些遥不可及,但薛里已经相信这样的事实。事实上他的预料也没有错,慕秋白几人根本就不堪一击,几招过后,六人纷纷倒地,口吐鲜血。臣钟正躺在张少英身旁,虽然满嘴血丝,却大笑道:“痛快!痛快!”张少英虽极是担忧姬灵霜,柳燕的伤势,却也骂道:“疯子。”臣钟怒道:“你敢骂我,我咬死你。”说罢,侧过上身便去咬他。张少英全身发软,于是臣钟结结实实的咬了张少英一口,不由哈哈大笑。远处的花妃笑道:“小子,你也去咬他。”说罢,又咳了两口血。

薛里仍是深深叹息,竟是无奈,又是纠结。堂堂冥宗一宗之主更是碰不得,抓回去辽庭都不敢处置。即便押回去,这一路上每方的援军都在赶来,这样的代价就意味着死亡。深深叹息一声,薛里背着三人的尸体走了,为了活下去,他有时也不得不放qì

。同时也开始对慕秋白有了深深的佩服,安宁能让人麻痹,风雨才能让人活得更有意义。张少英在看谁能动,他想看看还有谁能动,让他们帮忙看看姬灵霜柳燕。他很快否定了这样的想法,他知dào

他要靠最自己。

艰难爬到柳燕身旁,柳燕只是晕了过去,伤势并不重。一旁的慕秋白道:“你若真想救她们,就好好运功疗伤,能动了再说。”张少英看了看姬灵霜,胸部起伏显没断气。松了口气,张少英盘膝运功疗伤。修习内功先得修心,屏避纷乱,一心为用,这是每一门内功的基本。当初修习内功出于兴趣,张少英能一心而就,这时心中有了牵挂,静不下心来,疗不好内伤反而更加严重不住吐血。不远的花妃实在忍不住了,笑道:“你到底是在疗伤,还是在演吐血?”

臣钟闭眼感慨道:“这样疗伤的这辈子都没见过。”花妃三女皆抿嘴娇笑。张少英吐了许多血,开始静了下来,本该一个时辰便能动弹,他花了两个时辰才好。睁开眼时,柳燕,姬灵霜早已醒了,都在疗伤。张少英正要动,柳燕微微摇头,示意不可。这一番疗伤直至次日晚间才有成效,慕秋白最先起来,诸人皆感腹中饥饿,慕秋白依柳燕说的,将干粮都拿了出来,分给大家吃了些。干粮的味道并不可口,每人吃起来却如仙丹妙药,回味无穷。知dào

要逃命,柳燕特意在燕京城中偷了些干粮。她与姬灵霜食量小,这些食物本可吃上十天半月,这样一来却吃不了三顿。好在柳燕急忙之中切了几条马腿,可解一时果腹。然而毕竟人多,重伤之余更得大补,姬灵霜自发簪内倒出几颗百草灵丹分给了众人。这丹药以百草汇集而成,并不是甚麽灵药,都是姬灵霜这些年来修习内功发觉而来的。这些无用草单独用之无甚特别,但若百草汇集,却对治伤却大有疗效。

马肉无论是抄煮都有一股臭味儿,山中并无甚麽调料,众人也只得将就着吃了。调养了一日,诸人换了一处山谷的水潭旁歇息。再过一日食物将尽,慕秋白让张少英去找些吃的,张少英只得独自一人去寻找食物。姬灵霜柳燕颇为担心,慕秋白让花妃在后面暗暗跟随。在野外抓食物,这可是张少英的拿手本事,只是这里没有麻绳,做不了套箍。张少英忙活半天抓了只马鸡,累的满头大汗,气的直欲将它活活掐死。这一只鸡根本就不够,张少英每每想起柳燕姬灵霜吃马肉时的美眉娇皱便心疼不已。这一切都归功于他的莽撞,张少英打定主意翻过大山,走向平原。远远看去,辽军竟然还未撤tuì

。张少英思虑再三,但想待到晚上摸进去弄些吃的回去。忙活了大半日,本就重伤未愈,又甚是困乏,张少英竟然睡到了大天亮。待他醒来时,恨得差点抹了脖子。当下心中一横,走下山来。不远处已有辽兵发xiàn

张少英,但听号声响起,三队辽兵冲了过来,张少英挥剑迎了上去。

一阵箭雨铺天盖地而来,张少英剑qì

激荡之间都挡了开去,胸口开始隐隐作痛。知dào

不宜久战,张少英提气疾奔,施展逍遥游奔入军营。这里驻守了千余人,张少英全力奔入营中,一番乱窜,在一毡帐中发xiàn

了几坛酒和几头剥了皮的全羊,张少英大喜,将四只羊系了披在脖子上,刚出得帐外,但见外面围满辽兵,皆轰然大笑。张少英突然向远方喊道:“放箭。”众辽兵信以为真,张少英趁此空挡跃出了人群,憋气狂奔。辽兵箭雨射来,张少英将羊肉挡在身后,仍有几支箭透过肉身伤及肉皮,大腿被划开一道寸深的伤口。张少英痛的几欲晕倒,大吼一声,提气疾奔。辽兵的一切装备皆是自备,这箭阵一射起来连绵不绝,张少英内伤之余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逍遥八步号称百丈纵横,起落之间张少英已跑的远了。山上花妃臣钟看着眼前一幕,感慨道:“不就是弄点吃的麽?他居然去打劫辽兵。”臣钟道:“原来他真不怕死啊,这山中又不是没吃的。”花妃喃喃道:“若有个男人如此为我,我亦嫁他。”臣钟问道:“你说真的?”花妃道:“你最好别乱想,他这是置死地而后生,拿性命做赌注,你也想去试试?”臣钟笑道:“一定想喝酒吧?”花妃疑道:“你确定你能做到?”臣钟笑道:“死亦何惧。”说罢,飘身而出,身姿潇洒。刚落下地来,臣钟口中一咸,吐了口血,大声叫道:“小子,我来救你了。”眼见臣钟来相助张少英更是大喜,口中一咸,也吐了口血。臣钟扑入辽兵群中,黑衫连挥之间已有数人伤亡。他全力而出,速度太快,辽兵刚反应过来他已逃的远了。张少英艰难爬上山来,花妃看向远处,热泪盈眶,喃喃道:“可别死。”说罢,长叹一声。

张少英将羊肉放下,说道:“我要去救他,你把吃的拿回去。”花妃道:“你不爱惜自己的性命,也不爱惜她们的性命麽?”张少英一愣。华妃提了两只羊,说道:“爱惜你自己即是爱她们。”张少英咳了口血,看向远处,但想臣钟救了自己,自己便决不能抛下他。只是内伤发作,他再下山必不会再有这样的运气。这时他只有等,等了半个时辰,臣钟回来了,比他还惨,竟然身中五箭,皆在后背,好在并不深却也甚是吓人。他手里竟然拎着两坛酒,满嘴血沫儿,却笑意盈盈。张少英急道:“我帮你把箭拔出来。”臣钟道:“拔甚麽,插着才舒坦。”说时即满嘴喷血。张少英大骇,惊异道:“你会死的。”臣钟道:“你不是一样?”张少英只得在后面跟着,山中皆是茂密的灌木,箭身太长不时碰到,臣钟虽痛得不住惨叫,却不愿拔箭,也不掩饰身体的疼痛,纵声呻呤。张少英默默跟在身后,甚是担忧。心中却又暗暗嘀咕,这群人比之逍遥城更疯。两人一路吐血,只感都快把血吐完了。

臣钟将两坛酒交给了花妃,神情一松,就此倒地。柳燕二女上前接住张少英,叹道:“你怎能如此冒险?”张少英道:“以后不会了。”臣钟已然断气,花妃搂着他大哭。二女扶着张少英坐下,帮他包扎伤口。虽然都是轻伤,这旧伤新伤却也骇人。清幽一众围在花费身旁皆哭不已,几人随在一起多年,亦师亦友感情胜于亲兄妹。慕秋白眼中含泪,他已多年没有哭过,他知dào

自己再也不是冷冰冰的,他是有感情的,他为自己有了感情而欢喜。他一直记得她说的话,再严格的制度也比不上爱更让人凝聚。慕秋白向姬灵霜道:“他可还有救?”姬灵霜停下手,头也不回道:“有。”慕秋白道:“只要你救他,任何代价。”姬灵霜道:“包括你的命?”慕秋白道:“是。”姬灵霜叹息一声,说道:“我们都受伤太重,先用真气催发他的心脉,再召你的一刃流来。”说罢,在香囊内取出一颗纯血菩提丹交给慕秋白,慕秋白大喜,长揖谢过,交给了清幽。二女自小侍候慕秋白,颇懂医术,将臣钟衣衫尽去,取箭包扎,花妃在前输送真气为其催发心脉。

恩怨情仇(16)

慕秋白一行人本就重伤未愈,又缺少食物,这番轮流输送真气,不免人人吐血,皆重伤复发,却没人愿意放qì

。慕秋白也暗暗后悔,崇尚实力是对的,却也得分些时候。柳燕是受伤最轻的,像这样一个美丽动人的柔弱女子,出手之人显是不忍下重手,也只有她受伤最轻。有了柳燕的帮忙,慕秋白一行人皆是松了口气。柳燕不愿再与别的男子肌肤之亲,以衣衫从中隔开了。经过一日**臣钟已有心跳,他只是被血沫儿呛得闭气过去,这一番疏通便有所好转,但若真气一停便是神仙也无法。一刃流其实一直跟在慕秋白身边,只是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敢妄动。龙隐爬上山峰发出了烟火信号,至于一刃流能不能瞧得见他也不知dào



慕秋白一行人都在后悔,倘若此刻有一个一刃流在此,便不至如此。花妃也在后悔,明明知dào

对方心意却还要他去证实,究竟是心有不甘还是她跟天下女子一样喜欢被人追逐的感觉。然而与天下女子相比,这样的追逐她却很少能享shòu

到。瞧惯了别人的生死,再看到身边的生死,那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诸人都在运功疗伤,恢复身体,然后不断为臣钟疗伤。过了五日,每人都疲惫不堪,已有人已想放qì

,却没有说出来,只有花妃在拼命支持。一刃流最终还是没有赶来,或许还正在赶来。张少英有意救臣钟,姬灵霜也加入了其中,过得几日,众人都无力走动,花妃也倒了,奄奄一息,最终只有放手。

这时一刃流终于赶来了,都愣在当场。从没见过慕秋白一众如此落魄过,吓得齐跪下请罪。慕秋白咳了口血,示意他们救人。花妃躺在地上喃喃大笑,每个人都在笑。还有二十多人不敢起来,慕秋白叹道:“错不在你们,快救我。”一众一刃流还以为是听错了,忙上前为众人疗伤。有了一刃流在作甚麽都轻松了,这三十人皆属百战论道之内,聚在一起足以抵抗千军万马。一个月后众人的伤都好的差不多了,臣钟总算是救了回来,趁此服下了菩提丹,身子日益好转。一刃流每日捉来山中野鸡,羚羊,药材为众人补身子。过得七八日,除了臣钟诸多人都已好的七七八八了。这些日子为了疗伤,姬灵霜,柳燕在一旁教他,张少英对真气的运用又精进了两分。是日一刃流竟然找到一处温泉,这些可解决了诸人近两月未沐浴的难题,当下又搬到了温泉附近。一刃流搭建了茅棚,下午竟然下起大雨来,一众人无不赞叹一刃流办事得力。

慕秋白渐渐变得话多了,常常与一刃流说话儿。诸人虽对他畏惧的紧,渐渐也习惯了,甚是融洽。这时臣钟已能说话儿,花妃每日都在一旁侍候。姬灵霜已开始教张少英修习气刃,张少英用心之下竟然颇有所成。众人大难不死,再见到太行山的奇景,当下在山中四处游荡,流连忘返,极是融洽。闲暇之余众人都来做张少英的陪练,三个月后张少英已能运用气刃战斗,对于剑招的领悟已颇为精纯。

这日,闪灵带了冥宗的密函。辽军开始集结军队于燕京向南进发,大量的契丹部族军开始深入宋军内境窥探宋军边防,已有大举攻宋之意。冥宗已从海路接应仙宗,器宗,隐宗北上,并派来西宗助他。让他们深入辽境,去刺杀各州节度使和县令,扰乱地方。张少英没想到他这一闹,竟然闹得两国开战,心中不由甚是后悔。

臣钟骂道:“你这契机可闹大了。”慕秋白问道:“你也这麽觉得?”花妃道:“我只是觉得不寻常。”龙隐道:“打仗不是一件小事,我们先去闹他个天翻地覆。待宋庭出兵,以我几宗相助,便不定连燕云都能收回来。”慕秋白道:“你难道不恨?”龙隐道:“只需汉人安定,我心亦安。我早已放下了国仇家恨。”慕秋白一笑,闪灵取出了燕云十六州的地图,还有每州节度使,各县的知县姓名册子。许久,慕秋白向张少英道:“你没有这麽大的能耐,而这一战是必然的。宋辽之间,你来我往,这是常事。”张少英摇头不懂。

姬灵霜向张少英讲解了辽宋开国以来的十数次大战,高粱河,满城,雁门,直至近年来的瀛洲,莫州,尤其是威虏骑兵大战,望都大战。宋与辽的战争多年来一直围绕燕云十六州,宋军败多胜少,辽国却也赢得并不轻松。这十六州幽、蓟、莫、涿、檀、顺七州在太行山北面东南,北方人称为山前。另儒、新、妫、武、蔚、应、寰、朔、云九州在太行西北,称为山后。汉长城自居庸关东向西南有一部分行与太行山脊,到朔州以西与长城接壤,称之为内长城。燕云失后,唯有雁门关,金陂关可守。失了山前的屏障,辽军的骑军便可沿着幽蓟以南的平原直逼河朔之地。故而无论是后周还是宋朝每每思之都寝食难安,多次发兵收复,雍熙北伐后宋朝已开始被动于守势。宋军善于步军防守,防御坚固,辽兵善于骑军冲锋,战术灵活。无论是几十万人的大战,还是几千人的小战,辽军对汉人的城墙关堡束手无策,汉人没有强dà

的骑兵也只有以步军去对抗辽人的骑兵。宋朝建立的骑兵虽屡建大功,却常常只是辅助步军。大小战争中,辽军无法全歼宋军,常常只是击溃,断其粮道,正面交锋却鲜有胜仗,在北方甚至有“宋军成阵,不战而退”的说法。但宋军也无法全歼辽军,辽军往往万余人却有几万匹马跟随,阵势浩大,来去自如,宋军只有以地形和肉身在平原上列阵去抵挡。随着战争的持续,宋军已渐渐在辽军的铁蹄下练就了一身铁打功夫。一旦成阵势,几百人的小阵都得付出较大的伤亡才能歼灭。

张少英听来心中颇觉憋闷,他也讨厌打败仗。这一番讲解直至傍晚,晚间一刃流送来蝴蝶翅,一众乘夜过拒马河向涿州飞去。平原上的风向多为北来的南风,蝴蝶翅吃力大,飞起来更平稳。涿州隶属辽国中京道,县制在范阳县城。这里地势平坦,但辽国近些年来筑城驻兵已经加大了规模。虽只是县城,却与州城无几。这时已是寅时,城中却仍旧火光印耀,兵马奔驰。一行人在城外东南角跃了下来,一刃流则去将蝴蝶翅放在安全之处。城墙上驻守的都是汉军,平常这时都在瞌睡,这时却都肃立巡守。清幽舞依当先领路,在城外里处的山丘下搬开地皮,竟然露出个地道来。一行人鱼贯进入,甬道甚是宽敞洁净,显然常用。这里的出口在一家酒肆的酒窖隔间内,甚是宽尚,装饰的富丽堂皇。室内灯火通明,已有三人在等候。为五女一男,男子是这家酒肆的掌柜,在一旁恭敬侍候。五女中两女虽身着鲜衣,却是侍女般恭敬。当先一人正是冥宗西宗宗主冰仙,其后无忧、怜花、飞狐为其亲卫,居职与花妃一众相同。众人一番礼节,各自见了。张少英看到冰仙便瞧了一眼姬灵霜,这些女子都气质非凡,贵不可攀,举手投足间都有着盛气凌人的霸气。

冰仙屏退了掌柜,请了慕秋白上座,问道:“我是来听你命令的,你且吩咐吧?”慕秋白道:“你都已经安排好了,我坐享其成。”冰仙微微一笑,道:“你为了救属下竟然连命都不要?”慕秋白道:“没有甚麽比感情更重yào

。”冰仙叹道:“教主如此**你,我的确是嫉妒了。”慕秋白道:“我把北宗给你?”冰仙故作诧异道:“你连官都不要了?”慕秋白道:“这叫返璞归真吧。”冰仙示意十女拿来了燕云的地图,慕秋白接过一瞧,西宗的高手已在涿州,燕京布置,当下慕秋白将一刃流散落到顺州,蓟州,龙隐出去布置了。

张少英一旁暗暗心惊,终于开始理解为何朝廷对这些人非剿不可,举手投足间竟然便去刺杀一州长吏。狗急跳墙还敢去大内刺杀皇帝,倘若有人威胁到自己的性命,即便是不怕,张少英也觉得如梗在喉。这样的惊天大事,慕秋白竟然处在随意之间,并未过多过问。慕秋白问道:“他们甚麽时候到?”冰仙应道:“十三天。”慕秋白问道:“辽军布置怎样?”冰仙让侍女抬来桌子,另取出了了一份地图。上面是燕云及河东河北三路,便是山水都一一在目。冰仙指着东面固安道:“他们正在此集结,人数高达二十万众。”慕秋白哼道:“倾国之力罢了。”冰仙问道:“你不觉得奇怪麽?”慕秋白道:“我们不必去猜测战争,它是你预料不到的。”冰仙道:“我只是觉得奇怪,这一战有些太过牵强了。”

恩怨情仇(17)

慕秋白问道:“宋庭如何?”冰仙指着地图道:“宋庭早已诏御河东河北戒备,东路有镇,定,高阳三路部署王超屯定州,前面摆的是巡检使杨延昭,镇州都部署杨嗣,钤辖李继宣,各州县的兵力都在全力戒备。”慕秋白道:“这里就全交给你了。”冰仙问道:“该怎麽做?”慕秋白道:“这要看宋庭的了。”臣钟伤势未愈,叹道:“几十万人的大战,哎,我可瞧不成了。”花妃笑道:“我在这里陪你。”臣钟竟然发出淫笑之声。

慕秋白向姬灵霜道:“如此盛景你可愿一看?”姬灵霜微微一笑,看向了张少英,慕秋白便看向了张少英。张少英叹道:“打仗有甚麽好瞧的?”慕秋白道:“这样的壮景不是说能看到便能看到的。”张少英又看向了柳燕,柳燕温言道:“你做主。”张少英还是担忧诸人的安危,转念一想慕秋白恐怕早已安排妥当了,点头道:“那就去看看吧。”慕秋白微微一笑,道:“这是以你全家性命为代价,你想好了?”张少英一怔,道:“那我还是不去了。”

诸人皆摇头而笑。花妃道:“一诺千金,你的怎就一文不值。”张少英道:“还是性命重yào

。”花妃笑道:“你不是不怕死麽?”张少英苦笑道:“现在怕了。”臣钟叹道:“弛聘于千军万马之间,这是何等的壮景啊。”张少英道:“人家又不是瞎子。”诸人皆笑。这密室内还有两间,冰仙一路,慕秋白一路各一间,柳燕三人便睡在了外面。

张少英翻来覆去睡不着,姬灵霜闭目养神道:“战场上的经lì

绝对比你在人间飘荡更加的了解死亡。”张少英叹道:“我已瞧得够了。”柳燕道:“竟然来了,就去看看吧。”张少英叹道:“几十万人在一起打仗那是甚麽情景?”姬灵霜道:“你要看到的不是杀戮,而是杀戮之外的东西。”张少英不懂,摇头道:“我只是怕,”姬灵霜道:“金钱成堆,妻妾成群,名动武林,死的不甘心吧?”张少英微微笑道:“有点。”柳燕在一旁娇笑。

次日,一刃流送来了辽军的令旗,张少英松了口气,暗叹还是自己多心了。慕秋白直接大摇大摆的进了府衙,涿州节度使出门来迎接。这些个煞神即便是贵族也惧怕三分,他一个部族节度使更不在话下。慕秋白要了出城令,一路向固安赶去。路上不少辽军游骑见了令旗都抚胸行礼,只是这一行人四女三男颇为耀眼,多是诧异。快到辽军大营时,辽兵越来越多,张少英开始忐忑不安,发觉周围的人实在是太多了。问道:“这究竟是去那里?”柳燕道:“去辽营见契丹皇帝。”张少英吓得差点从马上摔下来,勒马惊道:“去见契丹皇帝?”柳燕道:“你别以为一面令旗便可在战场上来去自如,兵荒马乱的谁认识你,人家一句话就能致我们于死地了。”张少英诧异道:“那我们还去?辽人不知dào

咱们、、、?”张少英瞧了瞧不远处的部族军没有说出口。

清幽笑道:“便是因为知dào

,咱们才敢进他的辽军大营呀。”张少英问道:“辽军不是也有高手麽?”慕秋白道:“少问多看,一会儿见到辽帝记得跪拜礼。”张少英气道:“凭甚麽拜他?”慕秋白微微冷笑道:“想要人家的方便,你也得让人家方便。”正说时,远处百余骑过来,当先一人正是薛里。薛里抱拳道:“数月不见,神采依旧。”慕秋白道:“托你的福。”薛里一笑,道:“圣上在捺钵待见,诸位请。”一行人向东走了七八里,路上兵马簇簇,牛马成群。不时便到了辽营,但见毡帐连营,旌旗招展,外围数不清的兵马巡视,一望无际。毡帐分列两旁,各有三列宫帐军列队,阵势威武,一条十数丈的大道通向远方,望无尽头。

刚进营门即有号角响起,接着一道道传将下去,渐行渐远,一连传了十余道,即有号声回应。但听宫帐军齐声大喝,声杂十数里,比之玄天派天下武道会更震慑人心。这时聚集在这里的辽国军队已经达到了近二十万,连营数十里。最外围的是汉军和渤海军,每场战斗无论是攻击还是撤tuì

都在最前沿。中间是部族军,均从各地调集而来。最内的便是宫帐军,诸军围成方阵,将皇帝的捺钵围在中间,东西南北各有直道通向,每道各有七道关卡,严密至极。辽国称帝后虽有三京,皇帝却并不住在上京,而是为了承继契丹游牧名族生活而住在毡帐中,随季节四季迁移。皇帝的大帐契丹人称为捺钵,法制极为森严,值守从不更断。契丹人号称马上民族,吃喝都在马上,皇帝也是如此。

其以捺钵为营,硬寨为宫,贵戚为侍卫,帐户为近侍,武臣为宿卫,亲军为禁卫,百官轮流戍卫,层层包裹,极为森严。捺钵内传出了圣令,不缴来者兵器,戍守的统兵官都暗暗捏了一把汗。一行人但见皇帝的大帐高大宽阔,金光闪耀,更似一座移动的大殿,皆啧啧称奇。帐中富丽堂皇,高大气派,辽国主要官吏,部族头领分文武列于两旁席地而坐。正中毡帽龙袍,身形彪炳的正是辽国第六位皇帝耶律隆绪,下坐左首是集南北两院枢密使,北府宰相,拜大丞相封齐王的辽国第一汉臣韩德让,右首便是辽国承天皇后萧绰。

三人不怒自威,气势凌人,慕秋白一众均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心绪都有些波澜。几人没有说话,齐拜了下去。韩德让展手道:“先生请起,赐坐。”近侍上了案桌,酒肉,韩德让起身上前请了慕秋白,姬灵霜,龙隐前排,清幽舞依后排,张少英柳燕则在最后。诸人不禁佩服起韩德让的阅历来,这一眼便瞧出了众人的深浅。韩德让虽显老态,但一身白色儒袍甚是清雅,身姿健朗,容光焕发,喜怒不于形色,颇有一股盛气凌人的霸者之气。

辽太后萧绰雍容华贵,落落大方,娴熟美艳,说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先生可算得朋友?”慕秋白一揖道:“竟可以是敌人,也可以是朋友。”萧绰道:“礼尚往来,这一来二去总是要熟悉的。”慕秋白道:“开门迎客,当以美酒相待,欢宜甚乎。”耶律隆绪道:“圣贤之道,仁义礼信。天子之道,先生以为如何?”慕秋白问道:“圣上以为不同?”耶律隆绪摇头道:“大有不同。”慕秋白道:“请赐教。”耶律隆绪道:“安于仁义,必失其利,行于锋利,必显其光,而盛于天下。”慕秋白道:“亦正亦有反,亦利亦有失。盛于天下无错,弑于天下又如何?”耶律隆绪道:“当以民风而成与自然,以自然而成与天下,岂有不见之理?”慕秋白道:“行于稳,坐亦正,可盛于天下?”耶律隆绪一怔。韩德让一揖道:“不正于内而显其利,可见天下?”慕秋白道:“天道自然,当见于势。”韩德让道:“天道自然,易识易解。”慕秋白道:“亦难易解,安可行于心中?”韩德让一揖道:“先生高见。”慕秋白还礼道:“言于易,行于难,可大可小?”韩德让道:“见大不知小。”慕秋白道:“近日所闻,以小能见大,而以大却不能见小。”韩德让道:“成大不见小。”慕秋白道:“未识于小便不知小能见大。”韩德让问道:“返璞归真?”慕秋白道:“正是。”韩德让一揖,道:“受教。”

耶律隆绪一揖道:“久闻先生武风,盼今日一见。”慕秋白道:“敢问何人应战?”角落里出来一人,身着毡帽皮袄,甚是精壮。耶律隆绪赐了坐,那人一揖道:“在下耶律弘,久闻阁下大名。”慕秋白道:“常闻阁下神道,不敢比同。”耶律弘道:“我这是在挑zhàn

。”慕秋白道:“秋白必败。”耶律弘道:“如此岂不是失望?”慕秋白道:“亦有人能相陪。”耶律弘看向姬灵霜,道:“她已不在排名之内。”慕秋白道:“排名之外便不可战?”耶律弘一笑,道:“可以。”耶律隆绪笑道:“勇士比斗当以精彩绝伦,帐外相见罢。”

一行人出的帐外,姬灵霜,耶律弘相对而立,百官相看。姬灵霜笑道:“你在得yì

。”耶律弘道:“总有些忍不住。”姬灵霜道:“你我不分彼此。”耶律弘道:“天道自然,当见于势。”姬灵霜一笑,凝指内力。张少英颇为担心,向一旁龙隐问道:“他排名都少?”龙隐伸出一只手,张少英吓了一跳,龙隐却摇了摇头。姬灵霜身子虽复原,却再难回见张少英之前的巅峰态势。地上的青草被姬灵霜以内力吸附在手心,劲气交融,衣袖飘散。耶律弘凝神聚气,两人都在积聚内力。

恩怨情仇(18)

文武百官近些年来对汉人武学越来越熟悉,但姬灵霜这样以形化气的高深内功却从没见过,都暗暗咋舌,均暗暗庆幸。慕秋白大闹北营朝廷上下尽人皆知,皇帝耶律隆绪,大丞相韩德让,太后却都只字不提。众人均知这其中的厉害,辽国朝堂之上竟然无一人提及,值营的守官反倒都获了罪。

耶律弘当先进攻,气刃呼啸而来,闪烁极至。滋滋的气流撞击声,两道人影缠绕。身姿威猛却儒雅万千,娇艳有形却如翩翩起舞,刚柔并济之间招式的精妙尽现其中。每一招甚至是每一次内息都算计在内,甚至都不用去看对方的招式,宛似极有默契的知己。在旁诸人皆目瞪口呆,大感武学之神奇。那无影无形的气刃可随意变化,却招招致命,教人难以防范。姬灵霜跟张少英之后心性大变,这时恐怕已后退到十五开外,自不是耶律弘的对手,但耶律弘却不能赢。大臣都知dào

慕秋白的可怕,人家要来军中行走,竟怕他弑主又不敢不答yīng

。作为一朝皇帝这是难以隐忍的耻辱,但是他也不敢拒绝,于是这一场战斗便成了皇权向百官掩饰皇权尊严的利害。耶律弘的攻击越来越威猛,姬灵霜瘦弱的身子在其攻击下不断闪躲,诸多不明就里的侍卫亲军都暗暗为姬灵霜捏了把汗。这样娇艳美丽的女子,貌若天仙,不落凡尘,若是死在耶律弘手下自是人人惋惜。

凌厉的气刃呼啸而来,每一招都使得恰到好处,不会溅伤到亲卫。一些稍懂武功的大臣都开始暗暗叫好。却又担忧姬灵霜的安危。两人一共拆解了一百一十二招,除了赞许对方的武艺。其实他们之间本无多大区别。澎得一声闷响,刺耳闷锐。耶律弘震出七丈余远才稳下身来,口吐鲜血。一揖道:“我输了,阁下武功果然厉害。”姬灵霜一揖还礼,转身走到了慕秋白身后。耶律隆绪哈哈笑道:“朕能得这样的卿家相助,何愁大事不成。传令统军司前来。”

萧达凛这时正在营外调兵遣将,布置临时防御。听得号声便将诸事交给六部大王萧关音奴和其子东京留守萧排押,这才领兵向捺钵赶去。作为辽国续耶律休哥之后的第一名将,萧达凛备受恩宠,见皇帝亦免拜礼。萧达凛躬身行礼。禀道:“臣参见陛下,太后,大丞相。”耶律隆绪笑道:“这几人皆为高士,前来投奔,便效于你帐下吧。”萧达凛领令。一行人出得捺钵,慕秋白问道:“很想杀了我?”萧达凛道:“是。”慕秋白道:“做属下有属下的好处,做将领也有将领的好处。”石破军问道:“难道阁下就没好处?”慕秋白淡淡道:“我不过是靠山硬了些,各有所长吧。”萧达凛冷笑,请众人上了马。将几人直接带进了中军大帐。刚坐定便传来了金鱼符将令,令他调兵三万汇部为先锋官开路。萧达凛即时升帐,属下将员竟然高达三十多人。众将围着地图纷纷议论,出策献计。最终萧达凛有了计策。一道道令旗派将下去,各将领令出营调兵。这三万人有一万三千汉军,一万七千宫帐军。再加上他统军司调来的两万人兵分四路攻向威虏军,顺安军。保州,北平寨。这四路中。威虏军在最前沿,旁上便是杨延昭的遂城。顺安军,保州在东面,北平寨最远,要越过威虏军,保州,满城之间。这次的战术是分割战术,先锋官在前领路,后面还有六部大王萧关音奴和南府宰相玉耶律奴瓜的两万兵马接应。薛里被派回了燕京,原来他的官职竟是南京警巡院正史。

一番敲定,萧达凛便领军出征。这时他身边除了亲军守卫竟然一个高手也没带,只是将慕秋白一众带在了身边。他身旁熙熙攘攘的跟了十数员大将,一万余人的军队竟然有高达五六万匹马。这一路狂奔根本就不需歇息,连吃喝拉撒都在马上。先锋斥候队长不时将前面的路况报了回来,一行过易州,雄州之间直奔威虏军。两年前契丹兵马在此曾遭到宋庭杨延昭,杨嗣,魏能,李继宣等几部骑兵合力击败,辽军主将被杀,死伤过万,这一次再攻威虏军诸将都没有胜算。威虏军如今由都部署魏能据守,西面的遂城由杨延昭据守,城内都有五千以上的骑兵和最近补充的兵力至少有一万。威虏军遭到攻击,遂城必将来援助。萧达凛命其一部领军三千前去埋伏。诸部将都暗暗担心,两年前数万人都被宋军击败,这万余人恐怕是给人家塞牙缝都不够。何况这其中还有三千汉军,契丹兵马不足万人。汉军一向在战争中充当前军攻击和撤tuì

掩护的惨烈任务,这些契丹将领打仗时通常习惯将汉军兵力排除在外。忽略汉军熟悉中原兵力的防守,即便心中知dào

,嘴上也不愿承认。这一众万余人虽奔行急促,除了马蹄声便安安静静,颇为肃整,令人起敬。跑了半日,萧达凛下令整军歇马。向诸将问道:“有谁读过汉人的左传?”诸将皆莫名其妙,他们平日除了看看汉人的兵书,对这些文邹邹的书从不正眼相看。

萧达凛指着前面的汉军道:“你们瞧不起他们,若真打起来却不定是对手。”若是别人说这番话,诸将说不定会大怒,但萧达凛说这句话却让他们不得不听。这些汉军虽骑马却并不善于骑兵冲锋,几乎不堪一击。但若组成步军三千人的大阵,五千骑兵还不一定能将其冲垮。萧达凛道:“唇亡齿寒,人若是没了嘴唇,牙齿也会感到寒冷。这一次前军进攻,中军辅阵,后军兼尾,游军助攻,一个时辰内拿不下来,立kè

撤tuì

。”诸将纷纷领是,魏能这个人他们都知dào

,对大宋朝廷那是忠心不二,见到辽兵便杀,仇怨很深。大家心里都没底,只想全力以赴便了。萧达凛又道:“十几年前黑面大王伊继伦一千五百精骑袭我三万大营,这一战诸位都没忘记吧?”副将道:“从不敢忘。”萧达凛冷笑道:“时过境迁,你们虽记得却也忘得差不多了。将士无勇,不过是乌合之众。将士皆勇,则是精兵强将,所向披靡。这一战胜了,我会上书扩军,将士们都少不了封赏。”诸人皆是一喜,齐道:“愿为大辽鞍前马后。”萧达凛道:“那就看谁先登上城墙。”诸将齐声大吼,萧达凛下令进攻。

张少英倒是明白萧达凛的用心,不禁暗暗赞叹。只是身旁多为契丹人,如今随着他们去打汉人,心中多不是滋味。大军奔行了十余里便到了威虏军城下,一座建在山丘上的大城。魏能早得到了禀报,正严守以待。萧达凛的汉人前军立kè

下马,盾阵,云梯,刀阵,枪阵,投石车,巢车。中军则以箭阵辅助,后军负责断后,两侧的骑兵竟攻击城门,也在城下助攻。这一见面便鼓声大作,直接进攻。三千汉军躲在盾阵下涌到城下,中军弓箭黑云般射向城上,城上则以弓驽还击。一时成上下城下喊声大作,箭雨飞蝗,伤亡甚重。汉军盾阵掩护后面的人以云梯铺盖,盖上垫板将护城河封了,云梯开始搭上翁城。人声沸鼎,喊杀震天,宋军躲在女墙后不断放箭,更有盾手保护,城下汉军开始有盾牌保护伤亡不大,这一出得盾阵伤亡立增。辽军的百十台抛石车呼啸而出,箭矢密布,遮天蔽日。攻城靠的便是一鼓作气才能减少伤亡,但宋军抛出的火球,石灰球却是颇为犀利。萧达凛上前不断调整攻势,让两侧游军开始用稍抛石车向城墙上抛人。这每个抛石车上能装三人,两三百人飞身而上壮观至极。宋军内城墙下早已布置弩阵,这一阵弩箭下去变射死了百余人,许多人落下来砸到正在攻城的汉军身上,惨烈至极。一连投了三坡人,都死伤甚巨,不到半个时辰即伤亡千余人。萧达凛果duàn

下令撤tuì

,这时斥候来报,杨延昭避过了拦截军队正在十里以外。萧达凛一声冷笑,当下下令向保州进发。让斥候带令拦截军队立kè

佯攻遂引杨延昭回军,随后后撤。

一众马不停蹄向保州赶去,部将去清点军队伤亡,阵亡五百多人,伤残七百多人,已分兵一千送回。萧达凛点点头,以前打仗受重伤便补一刀,轻伤能骑在马上才有机会活下来。近些年来宋军有完备的军医救治,便因此导致汉军常常投降。大丞相为此专门设立了随军官医,只要能说话的一律救治,近些年来已很少有汉军临阵倒戈。攻击保州的副将正在退回,保州知州竟然率军一万骑兵出城掩杀。当下两军汇在一起,这一番交手人人言勇,格外眼红。辽军人数较多,三面合围,保州知州竟不撤tuì

。辽军虽将宋军冲开,宋军中却出来三千步军三路攻向萧达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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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情仇(19)

宋军如此死战,萧达凛细细一想,忙道:“速去请援。”他这一说,诸部将顿时明白其意图,两部将各领两千回军断后。

打了一个半时辰,宋军骑兵伤亡颇重。反倒是三千宋军步军在阵前左右回窜,辽军伤亡惨重。像这样的对峙,拼的便是人命和士气。这时魏能带兵前来偷袭,被后面的四千辽军截个正着。三四万人挤在一起,虽然杀声震天,各方将领却指挥有度,丝毫不乱。慕秋白一众身居其中,均觉平时虽瞧得多了,却远不如随在军中来的震撼。魏能所带的这一部只有三千余人,打得一会儿,满城领军七千前来,此时六部大王萧关音奴领军掩杀。原来萧达凛前脚刚走,萧关音奴便领军出发在雄州待萧达凛的令旗赶来,便领军来援。这一来人数大增场面更激烈,魏能与满城部合力向保州知州靠拢,保州知州一得空闲便即撤tuì

,魏能,满城便也撤tuì

。离天黑虽有两个时辰,萧达凛却下令就地驻扎。打了大半日众部将确实需yào

歇息,刚安营扎寨便传来了萧太后的将令。休整一晚,次日全军攻向定州。萧达凛已明白朝廷之意,宋军此次早有准bèi

,边界都有重兵,但主力定州深处内地必定人力大减。

萧达凛派出去的另三部都无战果,每部都只有万余人,又不敢单独驻扎,只得连夜向萧达凛靠拢。瀛,莫二州知州,顺安军皆出兵掩杀,萧关音奴派兵接应,各有伤亡。攻击北平寨的伤亡颇大,伤亡达两千。他们并没有遇到强敌,还未到北平寨便遭到满城。保州,瀛洲,北平寨部派出的骑兵骚扰。又中了望都部的埋伏,未到北平寨便下令撤tuì

,并没遇到甚麽强敌。只是在过满城时遭到满城与保州的夹击,萧关音奴亲率万人前去解援。这一晚两军都没睡好。

次日,萧太后领军前来汇合。耶律隆绪这时虽贵为皇帝却并未亲政,虽有一定权力,朝政由其母萧太后把持。近些年来萧太后和韩德让将辽国治得好生兴旺,耶律隆绪也乐意坐享其成,毕竟他总是要亲政的。萧太后留下五万人牵制周边,诸军汇集过满城直奔向定州。刚过北平寨便有斥候来报,都部署王超领大军前来截击,人数数万。王超官职虽高其军事智谋却比不上边界的杨延昭。张斌这些人。萧太后混没将其放在眼里,当下萧达凛,萧关音奴,耶律奴瓜各领两万三面围攻。三将各领军奔进,走到不远便见到了王超的大军。三人一瞧之下都暗暗叫苦,王超这次带了五万多人来,前后左右各摆了个万人阵。这万人阵是宋庭皇帝亲自设的,完全是防御性的。契丹兵马擅长快速掩杀。这样实对实的野战当真有些吃力。王超几万人往那里一摆,这六万人又不能一字排开。分散冲锋又集中不了后续冲击。这样的阵势除非十几万人全部压上,轮流攻击,像吃饼一样细嚼慢咽。何况周边的诸军一定会前来援助,到最后几十万人搅在一起,胜负却不一定了。韩德让听到这阵势,当下下令东路统军使萧柳。新任南京留守为先锋,各领五千京州军开阵。这七万人四面扑上去当真人山人海,铺天盖地。

王超见辽军铺天盖地而来,当下下令就地防御。他并非猛将,也非庸将。辽军势大。他不敢出击,却也不愿退却。这几万人往这里一摆,辽军就是一个个的抓来砍头也累的半死,何况这些宋军皆身经百战,要想将这一堆人冲散也不容易。像这样的对峙拼的便是第一波的士气,只需他顶住第一波攻势,再向辽军大营推进,再由后续部队抄其后路,扰乱一番。虽然他有心推过去,却担忧这一战若是败了他也吃罪不起,他现在能做的便是能拖一份便多拖一分。

辽军四面进攻,王超指挥各军全力应战,调度有方。辽军放箭他有盾手,以马群冲击他有长刀长枪。这其中能对宋军有伤亡的便是抛石车了,但宋军的抛石车四面加起来便有六千多乘,而且全是火球,石灰,打起来还是辽军伤亡惨重,王超趁势下令推进。像这样的平缓之地,宋军更是如鱼得水。盾手与弩弓交换,弓箭一路射过去,便一路走过去,稍刻便走了百余丈。萧达凛诸部虽全力冲击,但宋军稍开个缺口放进些人进去便奋力封口,都颇感无奈。这里吃几百几十,那里吃几百几十,不是长久之际。这一战直打到快过申时,宋军伤亡四千余人,辽军却伤亡六千多人,多是关门打狗阵亡的京州军。韩德让叹息一声,王超坚守不出,若是这样慢慢走过来,拼的是人命,影响军心,更是两军交战的大忌。当下向萧太后一询问便全军向东面退去,众先锋改为断后。这时两军都困乏不堪,王超也不追击就地休整,严防辽军夜袭。

当晚辽军退到望都县东南,望都知县前来请降。萧太后竟然没有见他,也不派军攻击。这一晚望都知县寝食难安,如坐针毡,魂儿都吓走了一半。逃也不是,打也不是,左右为难。此后十余日两军都在休整,竟然一片平静。辽庭上下皆恐慌不已,后方张斌部,杨延昭各部都在奔袭辽军粮道,虽不致命却不能长久,恐日久生变须得速战速决。萧太后只是倾力安抚,竟不理睬,却督促将领整军备战,辽庭上下皆以为要与王超部决战,都在用心用事。只要击溃王超这一部,振奋军威,大军便可直扑宋朝京都,一统大业。

这些日子辽军补充了粮草,辽军游骑均四面采探。张少英三人一直在帐内练功,倒是颇为清净。张少英这时还能静下心来,姬灵霜柳燕二女倒是颇为惊奇。竹林里的那次屠杀之惨烈,张少英能够坚持到现在已是不易了。这日游骑来报,宋军已开始在祁州沿路大量驻军。王超大军挡在辽军南面,大量游骑前来刺探军情。辽庭上下顿时紧张起来,萧太后当即下令南京统军使萧达凛领军三万,六部大王萧关音奴领军三万,攻向祁州和深州,余军攻向瀛洲。这一招出人意料,各大臣都极力劝谏,这样战线拉的太长,宋军若是后面断了粮道势必一败涂地。萧后起身道:“我不会拿契丹国体为儿戏的。”一句话封了所有人的嘴。张少英等一路随行,萧达凛与萧关音奴一商议,便请萧后让耶律奴瓜前去袭扰一下王超,两军先后绕过定州,一路向深州奔袭。

沿途各州知州眼见契丹大军来袭,追又追不上,追上了也无甚作为,只得紧闭城门,收纳城外的百姓。大军早上出发,夜晚便到了深州城下。途中许多契丹人都是睡在马上的,这一声令下,萧达凛与萧关音奴前后夹击,深州知州虽早有防御,也吓得惊慌失措,忙派人去冀州求援。萧达凛正在城后夹攻,眼见城门大开,萧达凛即令部将全力冲击。顿时城上城下喊杀一片,激烈至极,辽军虽然伤亡颇大终于挤进了城去。辽军一进城便遭到围困,萧达凛却指挥加紧攻城。宋军城门一开便许多人失去了斗志,守后城的深州钤辖忙督军上前。夜晚之中城上的钤辖周围火把林立,指挥京州军的指挥使下令抛石车集中攻击。宋军钤辖躲避不及,顿时毙命,宋军气势为之一泄。这时便是攻城战中最有利的时机,顿时京州军顺着云梯,不一会儿便有几百人当先攻上了城。宋军在副将的督促下渐渐稳下来,辽军涌上城来的却越来越多,两军都全力拼杀。宋军在城上摆了人阵,辽军毕竟上来的慢,一时僵持不下,伤亡大增。然而副将督促了城上,却守不住城下,不一会儿辽军占了翁城,顿时声势大增,宋军开始败退。宋军副将双眼通红,口中大骂契丹狗贼,亲领宋军砍杀,一时宋军军心为之一震。

萧排押上前领命,萧达凛许了。当下领了一千人爬上城墙,这一波冲击,伴随着萧排押的勇猛,周围的护卫也只得向前。宋军副将瞧见了萧排押,看了一眼身后,当下领军向萧排押冲来。萧排押急忙让前面的辽军后撤,领军上前拼杀。这二人一交手宋军副将已大战多时,萧排押却是气力深厚。这一番拼杀凭的是主将的勇猛,两军都杀红了眼。正斗的激烈,萧关音奴正带着辽军从前城攻向后城。宋军抵挡一阵,便纷纷溃败,萧排押始终没能击杀那名副将,自己身上也受了几处轻伤,直到那副将力竭被活捉。当下萧关音奴将知州也绑了过来,这些人能活捉最好,只要不抢劫百姓,再控zhì

了这些大官,他们便能以此为驻地。当晚诸人在城中歇了,几个辽军喝酒强闯民居,萧达凛与知州一番对答,当着人前斩了。一旁的慕秋白哼声冷笑,张少英只是微微叹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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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情仇(21)

张少英道:“你说。”柳燕道:“越是丑陋不堪的东西你越要去想,越是疼痛的伤口你越要去回忆,你才能变得坚强。不领略以人事,何以成人之美。”张少英问道:“成人之美很重yào

?”

柳燕推开张少英身子,说道:“很多东西说的越清楚你越容易混沌,这里的一切只能你自己去体会,我们帮不了你。”姬灵霜道:“我们不会再解释,作甚麽你自己决定。”柳燕道:“不论你作甚麽决定,我们都不会离开你。”张少英心头一热,叹道:“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走了两日,先锋军已抵达大名府。耶律建福与耶律室鲁分散两翼驻扎,保护粮草以及沿途抢劫来的粮食。中路军耶律王奴,耶律奴瓜开始攻击大名府城。大名府是宋庭东京开封的北大门,掌控着黄河以北的大片疆土,更是宋庭的军事重镇。宋庭极为重视,自太祖朝就开始不断修建,屯以重兵,位置极为重yào

。大名府城方圆三十多里,比燕京城更繁华。而且城高地险,堑阔濠深,连环翁城,宫城相抵,弩弓箭阵更是铺天盖地。中军一上去,还未近前便死伤千余,只得撤tuì

。随后萧后命萧达凛为南面招讨使,统领萧关音奴与耶律建福,耶律室鲁三部。萧达凛一看地图,便下令攻向德清军。德清军并不大,但深处大河旁,护城河宽及七八丈,深愈三丈。萧达凛下令不惜代价,速攻而下。随后以三千人的代价攻入城中,城中有数万百姓。萧达凛下令全部驱逐出城,将萧后一众迎入城内。韩德让进城时向萧达凛问道:“你何不将这些南人杀光?”萧达凛神色一紧道:“杀的太多容易反抗,末将不敢再多生是非。”韩德让没有再说。晚间宋军前来袭营,萧达凛早有准bèi

。打了一夜,宋辽各有损伤。辽军安营扎寨休整,开始四处掠夺,宋真宗开始调兵汇集大名府与澶州郡。

萧达凛命萧关音奴,耶律建福绕过澶州郡,前去偷袭宋军粮草。沿途遭到宋军奋力抵抗。死伤数千,仓促退回。休整了五日,萧达凛升帐问战,萧后,韩相,耶律帝亲临。对于这一战辽军将领多没信心,守城的正是宋庭大将李继隆。辽国上下引以为傲的一代战神耶律休哥南征北战所向披靡,却在李继隆手下两败,险些丢了性命。辽国是崇尚英雄的国度。耶律休哥给了辽人骄傲,也给了辽人恐惧。在宋辽的战争中,死在李继隆手中的契丹男儿超过十万。自从耶律休哥死后,又经两败,辽军士气颇为低迷,萧达凛在辽国被看做是耶律休哥的传承。而这一战他是否能为契丹人再争荣耀,就要看他的魄力。

萧达凛道:“这一战乃上苍为我契丹人准bèi

的,此战我必誓死破城。”萧后赞许道:“契丹上下男儿皆为你帐下所用。卿等当扬我契丹男儿本色。”诸将皆肃拜齐呼:“臣等誓死破城。”韩德让道:“此战必速战速决。”韩德让虽是汉人,但他将整个辽国治理的好生兴旺。百官诸将对他极是敬畏。耶律帝道:“此战不可拖延,将军几天能将澶州拿下?”萧达凛毫不犹豫道:“十天。”耶律帝道:“看来将军早已胸有成竹了。”萧达凛禀道:“臣必不负陛下厚望。”耶律帝点头赞许,示意他升帐。萧达凛取来地图,看了看道:“此城方圆九里,八门八翁,居高临下。易守难攻。”萧关音奴禀道:“不能再用老套的攻城方法,必须革新。”萧达凛道:“我等必须清楚自己的长短之处,契丹人本就不善攻城,即便攻下来也损失极大。”耶律王奴道:“想比将军必有高见。”萧达凛道:“此次咱们是人多势众,这十几万人聚集于此。十天半月不会有后顾之忧。城内守军不过五六万,加上城内百姓不到十万人。这一战要速战速决,其实也很简单。”诸将见萧达凛如此淡然,对他都甚为期盼,一时皆注目。

萧达凛道:“这地图我已看腻了,明日我将前去查看地形。”诸将不解,萧达凛笑道:“要的就是出奇制胜,我需yào

一块宝地再做打算。诸位养精蓄锐吧,防止宋军偷袭。”诸将领命而去。待帐中只剩下萧达凛,萧排押父子二人。韩德让问道:“地势为地,你可是此意?”萧达凛禀告道:“是。”韩德让赞道:“天马行空,亦可为之。”萧达凛道:“臣待天亮便去探查地形,今晚让排押去备用具。”萧后赞道:“不愧是我契丹男儿,你去吧。”

当晚慕秋白叫了张少英三人进帐。慕秋白向姬灵霜问道:“你怎麽看?”姬灵霜道:“这里将是终点了。”慕秋白道:“奔袭至此,一战乾坤。”张少英道:“不懂。”慕秋白看了眼柳燕。柳燕会意,将耶律休哥生平事迹说了。耶律休哥为辽国一代战神,宏谋远略,料敌如神,官封于越,宋国王。于越是辽朝对朝臣的最高赏赐,建国近百年来耶律休哥是第三个受此封赏的,位列百官之上,无实jì

执掌。其意便是大到极点,是以没品,一旦出山,权利极大,可统帅辽国诸军民事。高粱河之战,宋辽对垒,耶律休哥率军直奔黄龙旗,宋太祖仓皇逃匿,更被辽军射中臀部,险些成了俘虏,多年后更因此疾而逝,自此耶律休哥一战成名,开始掌兵权。满城之战,辽军主帅韩匡嗣不听休哥之言,相信宋军诈降之语,放松戒备,宋军口袋阵偷袭,辽军大败。耶律休哥虽不能扭转战局,但他所率一部有序而退,令宋军不敢追击。耶律休哥自此名扬天下,宋军闻之皆颤。耶律休哥纵横北方数十年,身经百战,正是辽国引以为傲的战神。

张少英震惊不已,问道:“就为了一个人?”柳燕道:“他们之所以不敢轻易攻城便是因为城上是李继隆,这就是将领的威信力。这一战若辽人胜,咱们大宋恐怕自此要生灵涂炭了,这叫做置死地而后生。”张少英道:“那我们去把他杀了。”柳燕道:“那我们呢?”张少英一愣,轻叹一声。柳燕道:“朝廷就是朝廷,武林虽然可影响局势,代价却很昂贵的。”张少英问道:“我们何时能离开?”清幽叹道:“小弟弟,你还是没瞧明白,你没看见萧达凛说十天麽?”张少英脸色一红。

张少英这些日子都没睡好,马上颠簸确实累人。帐中芬香四溢,柳燕在一旁给他按摩。白日虽然颠簸,但一想到柳燕滑腻的小手,张少英恨不得天天这样累。姬灵霜也在学,于是四只小手儿,滑腻异常,又酥又麻,张少英心神荡漾,开心而笑。姬灵霜向柳燕道:“你不觉得他越来越龌龊了麽?”柳燕叱笑不语,身为人妇,她已不再是当初的姑娘了。在最亲密的人面前,她也不去顾忌甚麽礼节了,尤其是跟姬灵霜在一起久了。张少英笑道:“温香软玉,美酒飘香,人生何其快意。”柳燕脸色一红,嗔道:“你越来越不像话了。”张少英笑道:“纵心入怀,佳人有侯,心神荡漾可为男子也。”柳燕听他虽说的下流,但出口有词,叹道:“还好你的书没有白读。”张少英笑道:“然也。”柳燕见他越来越轻薄,狠狠的掐了他一下。那知张少英不吃痛,反叫道:“舒坦。”

柳燕哭笑不得,正待再下手,帐外突然有人叫道:“有刺客,保护将军。”接着哗声大作,人马嘶鸣,打斗甚巨。

姬灵霜拍了张少英一下,叫道:“快起来。”张少英几人的毡帐就在萧达凛旁上,想是有人前来刺杀萧达凛。三人出得帐来,众多亲军正各自围着六七人恶斗。这几人武功都不弱,气刃飞舞,众亲军死伤惨重。这千军万马之中,武功再高也无甚作为。这些人竟然来行刺,便不打算活着回去。尤其是这气刃虽神奇厉害,却也坚持不了多久,不过是困兽犹斗罢了。萧关音奴这时赶来,待要进帐中,帐外亲军竟然不让进,萧达凛已发令任何人不得入内。萧排押极是担忧,欲闯帐门,几位亲军皆横刀颈间,说道:“将军严令,留守若要硬创,臣只有以死明令。”萧排押更是焦急,但这些亲军跟随萧达凛多年,极为忠心,萧达凛对这些人甚是爱hù

。且父亲军令极严,此刻军中唯他做主。儿子犯事,萧达凛会处罚的更重。

这时内侍出来请慕秋白一行人进去。萧达凛坐在榻上,血流了一地,仍强作精神。

慕秋白问道:“你觉得我们能救你?”萧达凛道:“只要能让我再活十天,任何代价。”慕秋白道:“我们甚麽都不需yào

。”萧达凛道:“代价会很昂贵。”慕秋白道:“若是以前我一定会选择救你。”萧达凛问道:“现在不会?”慕秋白道:“我现在出帐跟他们联手,你觉得呢?”萧达凛微微一笑,神色暗淡,叹道:“难道是天要亡我。”(未完待续……)

恩怨情仇(20)

次日,萧关音奴留下三千守城,将投降的宋军武器收了,并派人去报捷。并告诫手下部将,若是宋庭大军来袭,便将城中烧掠一空撤军。萧达凛,萧关音奴二人合力在冀州城前转了一圈,才向祁州奔袭。祁州知州哪里料到辽军敢孤军深入,刚躺下辽军便攻城,宋军仓促之间便被辽军压了上来。幸亏其副将正在城上查探,一番拼杀,辽军损失几百人,这才稳定了下来,当下萧达凛下令围城休整。周边的各部虽知祁州被围却不敢前来救援。竟是宋军马军甚缺,即便派军出援,辽军打不过便走,更是步军所不及的。当晚祁州知州组织了几次突围,都被拦了回去。次日,萧达凛,萧关音奴率军攻城。正是激烈之际突然四门大开,数千宋军步军涌出城来,辽军顿时撤离不及,许多人被汉军围起来关门打狗。萧达凛一路退出十余里安营扎寨,萧达凛连夜查探毡帐,鼓舞士气。一连打了四日,萧达凛都在试探宋军,抓来的俘虏一问,城中竟然不到一万人。

萧达凛不解道:“那四门里冲出来的几千宋军是怎麽回事?”原来这是祁州知州的虚张声势,军队后面的宋军都是城中百姓扮的。一旁的萧关音奴不由哈哈大笑,叹道:“这般拙劣的招数也能想的出来。”次日,萧后传来将令,瀛洲攻击不顺,伤亡惨重。命他二人三日内攻下祁州为南下做准bèi

,若不成便回师。萧达凛二人一商量,当下分左右攻击侧门,前后城门各率一千人去讨扰。这前后一千人人数虽少,宋军却也不得不防。辽军不时前来骚扰,宋军又是大骂。又是弩弓并发,竟然把前门的领军指挥使和副指挥使给射死了。城上守将大喜,当即派出七百骑军出门掩杀,这些辽军马匹若是收进城来,马军便又可壮大些。早在一旁的辽军顿时拦腰截断,攻向左侧的萧达凛竟然率军前来攻击前门。一时城前乱成一片。那七百宋军骑兵无一幸免,辽军装了尸体用抛石车向城上抛去。一时城上乱成一片,守将气的哇哇大叫,几欲自尽。顿时宋军抛石车铺天盖地而出,辽军阵营又是一片混乱。这时知州前来督阵,宋军气势又为之一震。萧达凛皱了皱眉头,当下亲自领军向城门冲杀,萧关音奴在后掩护。

萧达凛的亲军护卫高达两千,都契丹勇士中的佼佼者。这一番冲击。宋军城门前的步军阵虽严密。同样是吃饼,这些亲军却吃得快些,这一路直打进城内。辽军气势一盛,萧关音奴下令全体攻城,宋军很快便守不住,不到个把时辰宋军气势为之一泄,辽军蜂拥涌入城。前门守将宁死不降,率领一部退出城去。萧关音奴则令一部前去追击。这几番大战下来辽军颇为困乏,当下驻城休整。遣安宋人百姓。一部分人宁死不降,大骂知州,萧关音奴大手一挥,百余人便要拖去砍了,萧达凛从中一阻拦,将那些人放了。众百姓皆默不作声。张少英冷哼一声,却是慕秋白叹息了。休整了两日,萧后那里传来急令,攻击瀛洲损失惨重,令他回军。当下萧达凛二人留下诸军。只带亲卫返回。刚到半路收到萧后消息,辽军损失三万多人,捺钵已撤军,令他攻冀州。次日与萧后汇合,萧后大赞他与萧关音奴,她也总算给了群臣一个交代。十余万人一路南行,沿途宋军皆不敢挡,辽军用四日先攻下冀州,接着攻下了贝州,休整五日又向大名府进发。这时辽庭来报,宋朝皇帝已御驾亲征,定州王超分兵三万前来,大名府知府已领军三万前来夹击。南面李继隆,石守信次子石保吉为东西两面排阵使,已在黄河沿岸大量驻军。

萧后当下下令北院大王耶律建福,南院大王耶律室鲁为前锋军,乙室部大王耶律王奴,南府宰相耶律奴瓜为中军,萧达凛,萧关音奴为后军,各领一万奔袭大名府。宋庭这时有皇帝宋真宗赵恒亲征南来,沿路宋将便沿路拦截。辽兵虽只有六万人,却有十数万军马吃喝拉撒都在马上,日行夜宿,三路大军在平原上前后南进,前来的拦截的宋将虽拼力死战,但内境多是步军,无法阻挡辽来去自如。辽军竟不短兵交接,只是一路南下,南院大王一部开始沿路掠杀村庄城镇,一时手无寸铁的百姓死伤甚巨。张少英一路随萧达凛南来,一切均敲在眼里,气的脸色铁青。柳燕常处边关,虽见惯了生死,但辽军的残暴却要盛却党项人数倍,心中竟是悲痛又气愤。慕秋白道:“你可以去救他们,这是你的选择。”

张少英心中纠结,这千军万马之中他即便不顾自己生死,却再也不能不顾爱妻。这一路看将下去,张少英渐渐麻木,心中仇恨虽越来越强,却强压心底。辽军的沿途暴行激起了中原百姓的反抗,萧达凛,萧关音奴这一部本是做最后攻击之用。但沿途宋军与百姓开始拦路堵截,民怨泛滥。两三万在一起当真是人山人海,噪杂至极。萧达凛也不敢停,万余人王那里一摆,若是停下来后面的宋人越来越多,说不定这两万人便会淹没于此。当下下令撞过去,宋辽箭雨之间死伤近千,马群顷刻及至。哗然间人马相撞,一时人仰马翻,踩踏之间,惨不堪言。张少英数次要停下来,柳燕抢到他身后,哭道:“好郎君,不能停,会被踩死的。”张少英大骂道:“这帮畜生。”人声噪杂中,这一句话早已被淹没。

这数千官兵与百姓纠结在一起,外围的马群都是部族军,马上功夫了得,一匹马被阻立时换另一匹马。辽军过后,近万宋人死伤三千,一些被阻下来的辽兵,宋人怒目而上,又咬又打,辽兵皆吓得肝胆欲裂,嘶声惨叫。晚间辽军扎帐休整,辽军的军帐不大,三人一帐,便于马上携带,极是方便,萧达凛这些高级将领则都有亲卫护送毡帐。张少英整日沉默寡语,气的几欲吐血,双目圆瞪,甚是骇人。柳燕也气得身子发颤,不知身在何处。姬灵霜想劝劝二人,一时也不知该说些甚麽。张少英怒道:“我们走吧,我再也不要呆在这里了。”姬灵霜道:“我们之所以能在军中安然无恙,是因为隐藏在燕云的高手。我们一走就是在告sù

他们,我们准bèi

动手了,那样我们都不会活着离开。”张少英怒道:“那我们又作甚麽进来。”姬灵霜道:“

我们若是在后方动手,燕云一片大乱,辽军后路被阻,必定大乱。”张少英道:“那岂不是更好。”姬灵霜摇头道:“战争不属于我们,我们也不属于战争。如果宋庭无意收复燕云,我们做的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张少英道:“你说清楚些。”姬灵霜道:“辽国的国力不比宋庭差,如果宋庭无意收复燕云,我们刺杀州县只能引来辽国攻击。我们忠的是汉人江山,而不是赵姓江山。”

张少英叹了口气,道:“接着说。”姬灵霜道:“百战论道有很多高手在辽庭,宋庭若无意燕云,这一动手必将损兵折将,今后辽庭对武道七宗更加穷追不舍,两败俱伤罢了。”张少英哼道:“都是怕死。”姬灵霜摇头道:“这是智慧,出力不讨好不做也无妨,等着吧,我们是否动手就要看这场战争的发展。”柳燕不解道:“他们如此孤军深入,太反常了。”姬灵霜道:“不平常的背后总是有阴谋。”张少英道:“可我实在呆不住了,这帮畜生。”张少英气得抽搐大骂。柳燕纵身入怀,张少英紧紧将她搂在怀里,叹道:“我真是呆不住了,真想把这些畜生杀光。”姬灵霜道:“现在想走也走不了,真走了辽人投鼠忌器,幽云将大乱,这场战争将终止。”张少英道:“不打了岂不是更好。”姬灵霜无奈摇头道:“那我们隐匿燕云又有何用?”柳燕用手帕帮张少英擦擦泪,张少英长叹道:“我快受不了了,以后你们也别带我去这去哪儿了。”姬灵霜道:“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却是最真实的。人总是喜欢美好的东西,排斥不好的东西,这是人性弱点。”张少英若有所思,道:“看着汉人在辽猪的刀枪下死伤无数,我们却见死不救,这算甚麽?”姬灵霜道:“这就是你需yào

去改变的地方。”张少英问道:“怎麽去改变?”姬灵霜道:“行事有度,量力而行,还好你今天忍住没有动手,否则我们就要做寡妇了。”柳燕抽泣道:“我们本不该在战争中,这一切我们可以不见,可是你必须得见。”张少英不解道:“为甚麽?”柳燕叹道:“你心疼我跟灵霜,我们都知dào

,可是仅仅这样就够了麽?”(未完待续……)

恩怨情仇(22)

慕秋白叹道:“我们该走了。”见张少英沉闷,问道:“你想去杀皇帝?”张少英问道:“你也去?”慕秋白笑道:“我不去。”说罢,大步出帐。门外的守军正欲阻拦,慕秋白陡然间杀气大盛,几个守卫骇然而退。队长本欲下令阻止,见到慕秋白那骇人的眼神,不住倒退。正当守卫为难之际,捺钵内侍前来宣见,一众守卫皆松了口气。

进入耶律帝大帐,百官都在。这一次慕秋白没有跪,他知dào

即便跪了,耶律帝也不会心软。无人敢呵斥,尤其是慕秋白手中还有剑。耶律弘就守在耶律帝与萧后之间,足见对慕秋白的防备。韩德让道:“你们不会活着离开。”慕秋白淡淡说道:“那你又何需将我宣进来。”韩德让一笑道:“为善不为义,为义不为心,可有见教?”慕秋白道:“你我之间是注定的。”韩德让问道:“必无见教?”慕秋白问道:“你有法子?”韩德让道:“笑看春秋,且看你我究竟如何。”慕秋白没有回答,一揖转身出帐。内侍牵来马匹,备了吃的,一行人出了辽军大营,径向北行。张少英没有发问,姬灵霜奇怪道:“你不想知dào

?”张少英道:“我只看不做。”姬灵霜摇头道:“现在不行。”张少英问道:“该怎样?”姬灵霜道:“朝廷的战争结束了,武林的战争即将开始。”张少英疑惑道:“辽猪会对咱们下手?”姬灵霜道:“你跟宋瘦仁有约法三章,所以你们能遵守约定。现在没有了约定,还需yào

理由麽?”

张少英道:“跟咱们有甚麽关系?”柳燕无奈道:“逍遥城的人还在幽云呀。”张少英一愣,知dào

自己又愚钝了,叹道:“这样的阅历真是要命。”姬灵霜道:“别人还求之不得呢,你又身在福中不知福麽?”张少英看了一眼两位娇妻。纵声尖笑。柳燕嗔道:“灵霜,以后他再这样笑,你就把他扔水里让他凉快凉快。”姬灵霜笑道:“不必下次,这次便可。”张少英环顾四周,这里哪里有水,嘿嘿笑道:“这里没水。”姬灵霜微笑摇头。道:“算你走运。”张少英更是哈哈大笑,慕秋白嘴角显出一丝笑意。一路急行,路过一座桥上,姬灵霜忽而转身点了张少英的穴道,解下了他的木匣,张少英大感不妙,见慕秋白,龙隐都恣意相视,想起姬灵霜说的话。顿时懊恼不已。姬灵霜笑道:“是阿燕叫的,郎君可别怪我。”张少英逞能道:“下去就下去,夫君我正想下去凉快凉快。”这桥高愈三丈,姬灵霜解开了张少英的穴道,一掌将他打了下去,几女不由放声大笑。

几人下桥等张少英。张少英湿漉漉的爬上岸来,笑道:“果然是凉快。”慕秋白道:“像这样的人刺他一剑都不为过。”姬灵霜甚是赞许,道:“也是。你该多受些伤才好。”张少英冷不丁的一哆嗦,他现在越来越怕痛了。当下深深一揖。道:“郎君知错矣,娘子原谅则个。”柳燕几女皆笑,驱马前奔。路上路过许多城镇,皆被辽军一路洗劫,众人脸色渐渐凝重。这时辽宋已停战,辽军退去。各州县的衙役开始前来清理尸体,灭火救人。许多繁华的城镇这时尸体遍地,火光四起,哀声一片。慕秋白神色凝重,这一切让他看到了以前他高高在上而看不见的东西。这时路过一个三十来户的小村庄。只有中间一条街,衙役还未找到这里来。小村庄火光一片,辽兵杀来逃走的百姓这时都反了回来,起水救火,寻找逝者,哀声四起,甚是凄惨。每个人都没有说话,张少英心中对辽人恨之入骨,姬灵霜,慕秋白却看到了比杀戮更令人心寒的东西。这是一所民房的阁楼上传来一女子的呻呤,声音凄惨,似是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众人顿了顿,张少英已下马冲进屋内。

屋内有三男二女皆是农夫农妇装扮,皆被戳死在楼梯下,显是下楼时遇到了辽兵。张少英上得阁楼,眼前的一切让他陡然一震。炕上躺着个妇女,是个正在生产的妇女。辽兵来时这家正在喜庆香火,稳婆,帮忙的几个妇女皆被刺死。孕妇胸口开了个大创口,血流不止,口中溢血,却挣扎着要将婴儿生下来。柳燕上来时惊叫一声,热泪盈眶,忙喊姬灵霜。姬灵霜瞧了一眼,向柳燕问道:“你要救她?”柳燕点点头,上前解开孕妇衣襟,孕妇眼见有人前来眼神中多了丝期盼,仍旧嘶声肺腑竭力要将孩子生出来。张少英皱眉问道:“你觉得不必救?”姬灵霜道:“战争之下,何止其一。”张少英冷声道:“当我是你丈夫,你就帮忙。”姬灵霜莞尔一笑,道个万福儿,道:“谨遵夫命。”说罢,上前去查看。孕妇生产并无大碍,但胸口创口贯穿身体,孕妇只是凭着坚强的毅力要将孩子生下来。孩子这时刚出来额头,塞闭多时,姬灵霜摸了摸孩子头顶。封住了孕妇胸口的几处大穴,说道:“你已气力衰竭,无力生下来。要想生下孩子,我先杀了你,剥宫将孩子取出来。”孕妇稍一思索,张口欲言,点头示意,甚是感激。姬灵霜挥掌而下,孕妇立时气绝。姬灵霜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将孕妇下身割开,柳燕吓得纵声尖叫,含泪痛哭。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试问这世间还有何事甚于此。

张少英全身颤抖,以前他不明白男女之事,看了嫁妆画他知dào

了。现在不懂小孩是怎麽生出来的他也知dào

了,恐惧,惊异,傍徨,愤nù

,充斥在心。慕秋白走到孕妇面前,神色冷寂。他这一生中除了清幽舞依,他从没看见过别的女人的身体,也是第一次这麽清楚的看到女人生产。他突然理解到那个她说的话或许是对的:我们女人天生命苦,男人是不会懂得的;

慕秋白突然发觉他懂了。曾经师傅告sù

他,杀戮是不能掺杂感情的,学剑更不能掺杂感情,感情对于习武之人那是祸害。慕秋白很小就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学会了冷漠,所以他才能在姬灵霜的帮zhù

下,在百战论道突然迭进两百多位。尽管他还没有击败过人,但他心里知dào

便可。姬灵霜一直徘徊在百战论道前十,纵横派威震武林,她却选择张少英这样一个一无是处的乞丐。究竟是对于感情的饥渴还是随意的选择,他一直这样认为。这一刻他突然懂了,就像韩德让说的,见大不知小,以前他是高高在上的,对于张少英这样的平民百姓,他从来就是凌视,不屑一顾。但是那个女人告sù

他,充满爱的武功更令人陶醉,威力更为强dà

,而他也见识到了。那个女人虽然高高在上,任你是再冰冷的心也会融化在她的万般柔情之中。以前他只是惊叹于她的武功,完全超出了武学的限制,每一招每一式都充满了情感,每一招每一式都像是一个鲜活的生命。他相信她是对的,他能拥有今天的一切都是她给的。若果这个女人要她去死,他会毫不犹豫的自尽。

随着感情慢慢的侵蚀,慕秋白知dào

自己已在融化。为了在百战论道上一步步向前走,整个冥花流为他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以前他就是在这样的压力下一步步前进,不敢怠慢,因为身后整个冥花流都在看着他,他只能向前走。现在没有人逼他了,那个女人解开了他所有的禁锢,他突然变得轻松了,迷茫时常围绕他,他究竟为甚麽而活,他一直在寻找。现在他找到了,前面的五十四年他要为冥花流而活,这后面的几十年他要为自己而活。他明明有很多钱,他明明可以有很多漂亮的女人,他明明可以活得更轻松,但他甚至不耻一念。现在他突然懂了,有情的武功并不一定比无情的武功差,无情练得是武,而有情练的是心。尽管他的排名可能会自此急退,但他决心已定。他一直认为姬灵霜能够从百战论道上退下来只是因为在高处呆腻了,现在他终于也懂了。此刻他的心却在颤抖,以前他体会不到残忍,现在他看到了残忍,心中还隐隐作痛。慕秋白忐忑,惊奇,陶醉,还有期盼,他喜欢这样的感觉。

伴随着婴儿的哭声,也惊醒了所有人。是个男孩,慕秋白第一眼便看上了这个与他全无关系的孩子。慕秋白解下了水寒剑,抛在地上,清幽二女,龙隐皆诧异而视。龙隐问道:“何解?”慕秋白道:“爱。”龙隐道:“恭喜。”慕秋白上前看看孩子,小鼻小眼,肌肤滑嫩,哭啼不止,才发觉婴儿原来是如此可爱,说道:“这孩子我要了。”姬灵霜看了一眼慕秋白,这个高大的男人眼里竟然充满了爱怜。姬灵霜道:“还不快取热水来。”慕秋白慌忙下楼,一众皆惊奇不已,姬灵霜隐隐露出一丝笑意。清幽舞依跟了下去,他们知dào

慕秋白一定不会烧水。(未完待续……)

PS:望大家多多支持!收藏!留言意见!昨天一失足成千古恨,设了两个五月二号,纠结中!

恩怨情仇(23)

刚下楼,慕秋白已经端着热水上来了,原来厨房早就烧好了热水。端上来的水太烫,慕秋白又下去取来冷水,姬灵霜调和温水擦洗了婴儿,用襁褓包了交给慕秋白。慕秋白接过婴儿,细细瞧了许久,向清幽道舞依道:“以后他就是我们三个的孩子。”二女盯着慕秋白不可思议,心跳加剧,久久不能平息。慕秋白道:“回去咱们就成亲,好好养这孩子。”二女几欲晕厥,只感脑中嗡嗡作响,浑不知天地。

慕秋白将婴儿送到了二女面前,清幽舞依相视一眼。清幽问道:“你想好了?”慕秋白答道:“是。”二女顿潸然泪下,几十年的跟随,早已耗费了她们的青春。她们原以为慕秋白庞大身影,她们只能这样一辈子去眺望。却没想到他坚持了几十年的信念竟然在这一瞬间改变,惊异,忐忑、彷徨、委屈、感动都交织在一起,久久不能平复。二女凝视着婴儿,热泪盈眶,相拥大哭。这些年来她们一直很爱惜身子,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为慕秋白生儿育女,然而姬灵霜的出现,虽然武功大进,却也令慕秋白付出了这样难以弥补的代价,她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没有了意义。

看着两位娇妻一身血迹,自己却在一旁旁观。张少英上前蹲下,握住了二女的手。二女勉强报以一笑,张少英心中更是愧疚,感叹姬灵霜为他所做的一切。龙隐有些羡慕,花妃臣钟好上了,慕秋白与二女也好上了,他又该跟谁好,他突然觉得自己也该成亲了,忽然发觉这一生走过来竟是如此荒缪。姬灵霜擦了擦身上的血迹。叹道:“我想沐浴。”张少英忙道:“我去烧水。”张少英仓促下楼烧水,这间阁楼人家比较富裕,建有浴室。张少英到厨房烧了水,上街找来了另一家的浴桶,将浴盆浴桶都清洗了,进出忙碌。婴儿啼哭不已。慕秋白几人不知如何是好,都看向姬灵霜。姬灵霜做无奈道:“我没奶水。”柳燕一旁羞笑。龙隐纵身出去了,也不需yào

言语。姬灵霜看了看床上的孕妇,说道:“你最好把她埋了,否则将来这孩子长大知dào

你让他母亲陈尸于上,定会有隔膜。”慕秋白甚是惊异,对姬灵霜又是佩服。将婴儿交给清幽,转身下了楼。屋中除了婴儿的啼哭,便无人声。姬灵霜将稳婆几人的尸体扔了出去。柳燕恻隐之心大发,终究忍了下来,只是深深叹息。二女下楼,姬灵霜又将楼下的尸体扔出门外,来到厨房,张少英正在忙碌。见二女下来,张少英忙道:“把这一锅烧好你们就可以洗了。”二女看着这个其貌不扬,年纪轻轻的丈夫。突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活。张少英虽没让他们过上诗情画意,纵横天下的高尚生活。却在糟糠中领略到了她们曾经难以理解的快乐。二女的理解无形中造就了张少英,张少英的体贴也造就了二女。

舞依找来了孕妇的衣服,将她的身体缝合了,为她穿上衣服。对于血液她们一点也不陌生,相反都有一丝兴奋。两个时辰后龙隐带回了马奶,也只好将就了。这一勺勺的喂下去。二女颇感费劲。姬灵霜柳燕这时沐浴已毕,换上了新衣,柳燕还下了面,却没人有胃口。慕秋白半日未归,清幽舞依开始担心起来。以前不论慕秋白走多久她们都不会担心。现在明知他武功盖世,却也担心不已。她们一生都在围绕慕秋白,慕秋白的一言一行都直接影响到她们。

申时慕秋白回来了,带回了棺材,还有冥钱。慕秋白骑马来回六十里,在一处县城找到了这些。在屋后的山岗上,慕秋白自西向东挖坑,张少英亦上前帮手。新坟初立,慕秋白上了祭品。这一切都让他感到新鲜,充满人性,他知dào

这是对的。诸人沉寂时,村外传来了辽兵的哨声,伴随着马蹄冲进村内。刚刚安定下来的村子顿时乱成一片,许多百姓在楼上向辽兵扔碗,凡是能伤人的东西都向辽兵砸去,声音嘶哑,充满愤nù

。辽兵开始放箭,辽人的弓箭虽不及中原的弓厉害,但人人俱是精通箭术,一轮箭雨下去,已死伤十余人。这队辽兵不足三百人,属于部族军。像这样的小部队是不可能接到辽军停战将令的,所以他们仍在肆无忌惮的掠杀。张少英已拔剑在手,慕秋白纵身跃下山岗,上阁楼捡了剑。当慕秋白跃出来时,部族军感到了剧烈的杀气。军马受不得慕秋白强烈的杀气,都在纵声嘶鸣躁动。姬灵霜跃上了屋顶,辽军并未全部进村子,当下捡了一把石子绕到辽军背后施展了杀手。龙隐绕到左侧的耕田里,舞依拿了清幽的惊鸿剑跃进了辽军阵中。这队队辽军虽不足三百,却有七百多匹马,慕秋白这一开杀,前后进出不得,辽军首领只得下令领军冲杀。然而慕秋白一剑下去七八人的伤亡早已将辽军吓破了胆,不一会儿便四散溃逃。张少英与柳燕挡在了右侧,已有人从巷子里冲了出来。张少英当先几道剑qì

激扫而出,四人惨哼倒地。

杀戮在持续,慕秋白的水寒剑凌厉绝伦,在几个高手的围攻下,辽军死伤甚巨。剩下的几十百姓皆红了眼,不停的抛东西打砸,口中嘶声咒骂。慕秋白舞依一直没对辽军首领下手,习惯了首领的号令,明知dào

再这样下去会死,很多人还是坚持了下来。这街道甚窄,军马调转不利,街上的板凳,桌椅都成了慕秋白手中的利器。姬灵霜在后面不停的抛石子,巨大的穿透力,一石之间都能穿透两三人,有的窜入身体卡在骨头上能将人掀翻。这样的杀伤力是在其次,而是这些气刃给辽军带来的恐惧。挥手之间,那无影无形的杀伤力透入心魂。逃跑的辽军越来愈多,沙石,树木都成了张少英龙隐手中的利器。契丹人生性骁勇,都是直来直去的汉子,有甚麽不和便打斗来解决。汉人的文化浓厚,习惯拐弯抹角,于是契丹人骂汉人诡计多端,这是契丹人的共识。他们的一生大部分在马上,如果这时他们像汉人一样四散奔逃,光凭慕秋白这几个人是拦不住的。这些马都是各家饲养的,习惯了战争,即便同伴倒下,这些马也都聚集在一块奔逃,于是带着人也聚集在一起。两百多条性命就在这个小村庄死伤殆尽,屋内的百姓拿着柴刀,农锄冲了出来。这些马无疑是宝贝,众家百姓仍旧一阵砍杀,趴在辽兵身上撕咬扭打,嘶声肺腑。一众人走到街中,人人血迹满身,唯有姬灵霜未弄脏衣服。姬灵霜向柳燕笑道:“你又得沐浴了。”柳燕笑不出来,只是不住的喘息,紧紧握着张少英的手,这辈子她都没有杀过这麽多人。书中说的再有理,但处在边关的杀戮之中,随着人性残酷的驱使,柳燕的信念早已在开始改变。

许多辽兵还未断气,这些平日谨守法度的百姓这时却捡起契丹人的长刀在人群中挥舞着屠刀,赤红的双目充满绝望,愤nù

,仇恨。慕秋白静静说道:“这就是百姓的可悲之处。州县大不了重新给他们盖房子,重新给他们地,他们还是要交税,还是要活下去。”张少英沉声道:“我懂。”龙隐叹道:“或许议和是对的。”慕秋白念道:“北盲兵甲生断首,可笑南人耻汉节。这些庸碌的文士看不到战争的残酷,却在后面大嚼舌根,这才是汉人的可悲之处。”没有人再说话,一行人在屋中洗漱一番。大家肚子都饿了,浓烈的血腥让每个人都失去了胃口,令人窒息。清幽将婴儿绑在怀里,取了温奶的水壶和尿布等一些用具,这一切都得靠姬灵霜指引。

一行人默默出了村子,找到一家单独人家。屋中主人早就逃离,众人便进内住了下来。清幽舞依从没带过婴儿,只得向姬灵霜请教。张少英奇道:“你怎麽知dào

这麽多?你生过孩子?”姬灵霜莞尔一笑,说道:“我的落红都给了别人,我要是还给别人生孩子,你一定不要我。”诸女皆笑不已。张少英无奈摇头,他又岂能去嫌弃姬灵霜,姬灵霜不嫌弃他他已大感万幸了。不过反过来一想,姬灵霜若真是跟别的男人生了孩子确实不好办了,这时她忽然对姬灵霜的那个男人好奇起来。

次日北行,诸人选了靠东面的路途,这里没受辽军侵袭,但来回巡守的宋军却不少,没有人赶上前去打扰他们。胆子大的上前盘问几句,碰到慕秋白的眼神都吓得退了回去。一行过邯郸,冀州,由沧州到了海边。一行人坐船出海,二十余里外的小岛凹湾内停了三艘大帆船,极是高大。这里是西宗冰仙的临时聚集点,冥宗,仙宗,器宗,隐宗的留守人员都在这里。逍遥灵女领了仙宗高手进入辽境,这里由重耀执掌。(未完待续……)

恩怨情仇(24)

仙宗由于夺得了天下第一名号而成为这次的盟主。器宗叶非凡,鲁禹各带了一头狮虎入境,由两方的大弟子,宇文杰,柏胤流主持。

隐宗由草木居士魏修主持,冥宗在这里主持的是冰仙的左右手之一弱水,极是纤瘦,弱柳扶风,莲步轻移,身后八个丫鬟跟随,一看就是那种会享shòu

的女人。见到慕秋白,弱水道个万福儿,值守的冥花流教众皆躬身行礼,花妃臣钟也在。慕秋白道:“女人太过忧虑是很容易变老的。”弱水暗叹慕秋白果然老到,她隐藏的如此之深仍旧被他发觉,笑道:“你一看便知。”进入船舱,桌上放着幽云地区的地图,上面还画着辽军一路南行的路线和宋军的兵力布局,其中还有冥宗,仙宗,隐宗高手的布局。这时的情况很不乐观,辽庭调了很多高手袭击隐藏在幽云地区的各宗高手,已有好几名好手折损。冰仙当机立断将所有人收缩到燕京城内,城内百姓众多,街道繁杂,辽庭一时半会还查探不出来。

慕秋白说道:“这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阴谋。”弱水道:“辽庭每每起战事,我们都从中插手准bèi

刺杀,可宋庭也太不争气,皇帝越来一个不如一个。”慕秋白道:“看来我们的面子不小,居然可以引起一场战争。”龙隐道:“一战定乾坤,又引出我们这些叛逆之徒,果然是大手笔。”慕秋白向弱水问道:“辽庭出动全部?”弱水道:“没有全部也有一半,从里面闯出来的可能性不大。”慕秋白道:“器宗的玩具不是带来了吗?”弱水道:“那是最后用的,现在情况不明,城内守卫森严。”慕秋白道:“辽庭调动军队?”弱水笑道:“宗主也糊涂了?辽庭倒是想,薛里他们会同意麽?”慕秋白道:“朝武分离,他若连这一点都守不住。他也就不足为虑了。”弱水道:“现在需yào

人从外面闯入里外夹击才能有一丝胜算。”张少英奇道:“不能用飞的?”龙隐无奈道:“练武的人便不会射箭麽?”张少英闭上了嘴,他知dào

自己又愚钝了。

慕秋白向重耀问道:“你觉得怎样?”重耀是个很沉静的人,说道:“如果有人跑到我家来撒野我一定不会放过他。”魏修道:“他们竟然决定鱼死网破,我们只有奉陪。”慕秋白问道:“器宗的玩具能撞破城墙吗?”宇文杰道:“撞城门是有把握的。”柏胤流道:“我们一人一门。”器宗这时虽然合并,但两宗长期相较,无论是两宗执掌还是弟子都在较劲。重耀道:“依照薛里的性格。他不可能把所有的高手分散在八门,这样我们只要里外一夹击,便不足为虑了。他辽庭再有钱,我算他一千个高手,要想挡住我们聚众里外夹击,他最少要两百人才有胜算,而且辽庭肯定不会有这麽多。”慕秋白道:“再加上器宗的玩具,我们的胜算更大。”重耀道:“所以他最多只能守住四门,这一场说险不险。说轻松也不轻松。”魏修道:“我们的时间不多,这注定是一场血战,我们也无法确定从哪一门进去。”慕秋白看向了张少英,问道:“你觉得从哪个门进好?”张少英不解道:“为甚麽一定要从城门进呢?”慕秋白道:“密道早就被封了。”张少英摇头道:“就不能从天上想法子?”慕秋白问道:“怎麽飞?”张少英道:“我只知dào

天空广阔,虽然危险,却比攻城门更容易。”

慕秋白看向重耀,重耀稍一思索,道:“城里的人不会知dào

我们在哪里降落。”魏修道:“对飞翅威胁最大的是弓弩暗器。我们先落入城内搅他个天翻地覆。嗯,最好是卯时入城。趁乱杀他的箭阵。”慕秋白道:“无非是聚散打法,聚众虽然威力大增,却更容易受围堵,浑水摸鱼更划算。”魏修道:“辽人没有飞翅,薛里定会布置箭阵,料咱们不敢用飞翅。我们正好借此入城,每日晚上分三次,城里的百多位高手,两三天就可以救出来。”慕秋白看向宇文杰与柏胤流,宇文杰道:“我们带来了二十架。”柏胤流道:“我们也带了二十架。”慕秋白道:“关键时刻,你们的飞天之术究竟如何?”宇文杰道:“不敢说百发百中,十之为九但有把握。”柏胤流道:“这些飞翅都有金蚕丝,破个小洞也不会有大碍。”慕秋白向弱水问道:“城中一共多少人?”弱水躬身道:“这次前去的一共一百二十七人,已逝十三人。”魏修道:“正好,我们进去联络里面的人,每天接他十人出来也足够。”慕秋白问道:“你永远这麽自信?”魏修疑惑道:“你有何见教?”慕秋白道:“我需yào

几个顶尖的高手永远的留在城内。”魏修一怔,不由佩服慕秋白的心思细腻。这一切看似天马行空,行之有道,但施行中必有变故,薛里并不是简单的人,他竟然敢动手,必定已做好了准bèi

,说道:“我算一个。”姬灵霜道:“我跟我丈夫算一个。”魏修瞧了瞧姬灵霜,笑道:“一夫二妻果然别致。”姬灵霜微微一笑,柳燕急道:“我也去。”姬灵霜道:“我护他一人有余,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他不管的。”柳燕道:“生生死死我都不愿与你们分开。”姬灵霜笑道:“你也开始愚钝了?”说罢,看向张少英。张少英上前握着柳燕的手,二人走到仓外。柳燕道:“你不必劝我,我的武功不比你差。”张少英摇头道:“我知dào

劝不了你,可我现在是你丈夫,你便听我一回好麽?”柳燕道:“这一次太凶险了,完全是一场武林决战,我害pà

你、、、、”张少英道:“逍遥城对我有恩,逍遥灵女对我都很好,现在他们有难我必去救,况且有灵霜在,我不再意气用事便是了。”柳燕摇头道:“不论有甚麽危险,妾只盼与郎君生死同卺。”

张少英温馨一笑道:“我不再说了,你若执意要去,我们就不去了,就在这里陪你。”柳燕一怔,不禁潸然泪下。张少英重情重义,待人太真诚。这一次逍遥城若有甚麽损伤,他明知而不出力,张少英会内疚一辈子。他这一说无疑是将柳燕的话都封住了,从小受到三从四德伦理纲常的熏陶,柳燕无从辩驳。心中暗自委屈,张少英竟然也跟她耍心眼。张少英轻吻柳燕额头,将她轻拥入怀,叹道:“你们待我好,我才能跟你们使使性子,别人又岂会如此待我。”柳燕深叹一声道:“我不去了,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张少英扑哧笑道:“你这一说,我突然有点害pà

。”柳燕摇头道:“这是一场武林决战,几百个顶尖的高手聚集在一起,那是很惨烈的。”张少英奇道:“百战论道都来了?”柳燕叹道:“这世上除了百战论道就没有别的高手麽?”张少英自嘲而笑。柳燕嗔道:“你还笑的出来。”张少英推开柳燕,笑道:“也是,我若是死了,这麽好的美人儿还没睡够,现在正是时候。”柳燕粉脸通红,嗔道:“下流。”张少英淫笑道:“夫君我现在是心花怒放,春心荡漾。”说罢,一揖道:“娘子,郎君失礼了。”说罢,横抱起柳燕,柳燕又羞又急,掐张少英,张少英竟然连声喊舒坦,更是气愤不已。走过长廊,张少英向值守的冥花流教众问道:“可有歇处?”冥花流教众一揖道:“未曾有吩咐。”张少英道:“烦你前去禀报,这间我要了。”说罢,推门而入。冥花流教众本想阻拦,转念一想能够上的船来必是客人,只得前去禀报。

姬灵霜回来时,张少英已大享艳福。他极少对柳燕如此无礼,一番花言巧语,柳燕便静了下来。心花怒放时张少英更多的是感叹,柳燕一直是个好妻子,凡事能容忍自己。姬灵霜虽然比较强势,却从没太过强迫他,让他作甚麽也能说的他心服口服,现在姬灵霜作甚麽决定他都不回去违背。看着床上二人衣衫不整,姬灵霜叹道:“没有我在,你们两个一定很惬意吧?”柳燕叹道:“他非礼我。”姬灵霜道:“看来逍遥骂你小淫贼可没有错。”柳燕推开了张少英的手臂,说道:“你把他扔水里去吧,他越来越下流了。”姬灵霜笑道:“正有此意。”张少英吓了一跳,忙道:“不用扔了,我陪你睡觉便是。”姬灵霜皱眉,嗔道:“岂有此理,你当我是水性杨花的荡妇麽?”张少英大吃一惊,知dào

姬灵霜对这些话很忌讳。正想道歉,姬灵霜已经拉起了张少英。张少英急道:“没穿衣服。”姬灵霜道:“那你就穿吧。”说罢,出仓去了。张少英默默地穿上了衣服,柳燕叹道:“少英,你今日有些过了。”张少英深深一揖,说道:“郎君知错了。”(未完待续……)

恩怨情仇(25)

转身走出仓外,姬灵霜正看着远处默默出神。张少英柔声道:“我不是有意的。”姬灵霜道:“你也在骗自己吧?是不是很想知dào

那个男人是谁?”张少英道:“想知dào

又不想知dào

。”姬灵霜叹道:“这不是你的错。”张少英叹道:“这些书我看的越多,就越有些在意。”姬灵霜道:“返璞归真,你还需二三十年。”张少英道:“其实我自己知dào

,我不会再想其他,这也不是你的错,今生有你足矣。”姬灵霜道:“我相信。”张少英笑道:“你不生气了了吧?”姬灵霜突然脸色一冷,说道:“说几句好话就把我打发了,我们女人就这麽好哄麽,下去吧你。”张少英没有抵挡,惊叫中姬灵霜将他扔出了五六丈远。一旁走过的弱水疑道:“何故如此?”姬灵霜道:“太脏了,扔下去洗洗。”

张少英第一次来海上,几口咸水入口,顿怪叫道:“这水怎麽是咸的?”弱水叹道:“这人果然有趣。”姬灵霜大声道:“这水里可有鲛鲨。”张少英奇道:“鲛鲨是甚麽?妖怪?”弱水一众听罢皆嗤笑不已。姬灵霜无奈道:“鲛鲨是一种大鱼。”张少英看了看海面,问道:“鲛鲨好不好吃?”诸女顿大笑不已。姬灵霜道:“味道还行,不过现在是你吃它还是它吃你,就另当别论了。”张少英惊道:“鲛鲨还吃人?”姬灵霜道:“你吃我来我吃你这才是自然之道啊。”张少英怪叫,急忙向船上划去。突然想到,鲛鲨若真吃人,姬灵霜便不会把他扔下来了。但见船上诸女皆笑不已,暗呼上当,笑道:“欺负我没见过世面麽。哪一条鲛鲨敢来,我先把它吃了。”弱水道:“看来这也是你的缘分,此处正有鲛鲨,今日便让你见见世面。”张少英在海水中大呼小叫,知dào

诸女定是在吓自己,即便真有鲛鲨。姬灵霜也会救他。弱水取出小刀,将手背割破流了一些血海水中。张少英见她居然放血,倒是一怔,有些待不住了。环顾四周,张少英陡然看到水面竟然还有尺高的鱼脊,顿知不妙,大叫道:“救命啊。”船上诸女笑泪挥洒,也不施救。

张少英吓得魂飞魄散,海面上竟然有十几条鱼脊游来。姬灵霜劝道:“你缓缓划水。千万不要趴在水面,鲛鲨便不会咬你。”张少英见姬灵霜说的真切,虽吓得一身冷汗,还是静了下来。船舱顶上的撑杆这时放了下来,拇指粗的鱼钩上挂着一支鲜血淋漓的白鸡放在水中。张少英吓得几欲晕厥,叫道:“这磨粗的鱼钩啊!”柳燕这时出来,一见之下,吓得魂飞魄散。拉着姬灵霜道:“你还不救他呀。”姬灵霜温声道:“他竟然要去燕京,这点便不再话下。”柳燕虽知有理。仍旧吓得心惊胆战。这时十数条鲛鲨已游近,姬灵霜叫道:“按我说的做,它一定不会咬你。”张少英战战兢兢,浑身抽搐。鲸鲨从他身旁滑过,竟然有丈余长,张少英何曾见过这麽大的鱼。脑中嗡嗡一片空白。他一停止划水,身子便下沉,顿时又喝了几口海水。张少英急忙挣扎,伸手之间,触及鱼身。再也受不住,怪叫道:“它狗日的不得了了,我的妈呀。”惊叫中,张少英忙向后划去。游过的一头鲛鲨突然转过身来露出水面,张开血盆大口向张少英咬去。张少英吓得喊都喊不出声来,姬灵霜大惊,纵身而出,一掌将鲛鲨击飞,提着张少英跃了回来。张少英已然晕了过去,柳燕哭道:“他没下过海,都不知dào

鲛鲨,他没这样的定力。”姬灵霜到是知错了,抱着张少英进了房。弱水让属下将姬灵霜击毙的鲨鱼捞上来,又吩咐人去准bèi

热水,姬灵霜柳燕伺候张少英沐浴一番。张少英缠着被子神色呆泻,身子不住抽搐。

弱水派人送来了镇惊安神的药,柳燕一边抹泪,一边喂张少英喝下去。姬灵霜坐在一旁暗自后悔,不住查探张少英脉搏,生怕他吓出毛病。二女细心照顾了一下午,慕秋白一众都来看了,张少英并没吓瘫,并不严重,只怕会留下病根。经柳燕在一旁细心解说,姬灵霜在一旁点缀,张少英渐渐清醒,对鲛鲨这一类的大鱼有了些了解。弱水特意让姬灵霜带着张少英来到厨仓看了那条鲛鲨,厨子正在宰割腌肉。当晚厨子用油煎,油炸,大炒,焖锅,做了十几种口味,诸人围在一起,相互谈论鲛鲨的习性,张少英渐渐放开心来。脑中却挥之不去鲛鲨的血盆大口,每念至此,张少英都忍不住打颤。

子时,月光明亮,风平浪静。器宗弟子升起了蝴蝶翅,姬灵霜亲自驾一扇,带着张少英。这一次舞依没有跟着去,她得照顾孩子。一行越过天津河,武清县,蓟北县,落入燕京城。城中果然有人防守,弩箭齐发,一架蝴蝶翅躲避不及,跌了下来。器宗弟子没有停留,将一行人放了下来,升向高空向蓟北县隐匿。城中一片安宁,诸人一落下来,便各自隐藏。宽阔的街道上,冷清寒栗,杀气弥漫。张少英跟姬灵霜藏在了阁楼下的屋檐下,姬灵霜侧耳倾听。右侧果然有人走来,一共十七人,凭着每个人的步子呼吸,姬灵霜已经知dào

了十七人的武功深厚。

那十七人走到不远停了下来,人人皆是蒙面。这其中有三人领头,其中一人说道:“深夜来访,何不出来相见?”姬灵霜微微一笑,拉着张少英走了出来。但见十七人肃穆而立,威凛的杀气令人窒息,张少英却感觉不到不这些。姬灵霜眉头紧皱,知dào

张少英果然惊吓过度,虽有意识,却对危险失去了知觉。姬灵霜看向三人,说道:“看来我们是老相识了。”中间那人道:“没想到是你。”姬灵霜道:“可我还不知dào

你是谁。”那人道:“你知dào

所有人的弱点,我们也没有一招击败你的把握。”姬灵霜道:“你要聚众而上?”中间那人道:“不错。”姬灵霜道:“我与我郎君联手,绝对有把握让你们毙命于此。”那人道:“所以我很想知dào

几个问题。”姬灵霜道:“从天而降?”那人道:“为了防止你们从天而降,我们布置了大量的弩阵。”姬灵霜道:“难道都不灵了?”那人道:“燕京城太大,目标太小,所以我们改变了策略。”姬灵霜道:“如何?”那人道:“浑水摸鱼。”姬灵霜道:“薛里果然厉害。”那人道:“你不必套我的话,现在在这里指挥的不是薛里,而是大丞相。”姬灵霜暗叫不好,叹道:“看来我们都低估了。”那人道:“这是一场盛会,对于每个上场的人我们都会心存敬意。”张少英道:“我们本无恩怨,何必自相残杀?”那人道:“各为其主罢了。”张少英道:“你们都甘心为夷狄卖命?”那人道:“有我们的存zài

,这里的汉人会活得更舒坦些。”张少英没有否认。

姬灵霜道:“不必多言,竟然是生死相搏,也就不必顾忌了。”那人没有接话,已然凝聚气刃。这时后面又来了七人,姬灵霜一经发xiàn

,搂着张少英跃上屋顶,展开轻功飞奔。后面一行人疾奔追来,暗器如雨而来。箱巷子里突然三道气刃激射而出,姬灵霜早在全身戒备,纵身躲开。但如此一缓,后面的人便近了一步。姬灵霜只有逃,她的轻功可谓登峰造极,这些人若要追上她跟本没有机会。但带着张少英竟影响了她的身法,也影响了她的心境。张少英毕竟还小,很多事他无法承shòu,尤其是白天的鲛鲨一事,令她更不敢再让张少英冒险。掺杂了情感就会畏首畏尾,依照姬灵霜的脾气,若在以前她一定会上前击毙一人,再抽身而退。暗处不时有气刃激射而出,阻挡姬灵霜的去路,姬灵霜暗叹韩德让好高明的手段。燕京城高楼大塔不少,姬灵霜竭力躲避。张少英侧过脸道:“这样跑也不是法子。”姬灵霜道:“不能硬拼,我们想法子找到那些箭阵。”张少英道:“大晚上的不会在外面吧?”姬灵霜赞道:“有见识。”

说罢,突然转身将张少英扔向了远处。姬灵霜纵身窜回,后面追逐的人都是一惊。姬灵霜的气刃已尖啸而来,有两人躲避不及,惨哼摔下屋去。一行当下以气刃,暗器还击。姬灵霜凝聚气刃,一一避过,窜入人群。人影闪动中,姬灵霜浑厚的气刃肆意变化,力道浑厚。这些前来追杀的人都是练就混合阵法的高手,两人或三人联手倒能与姬灵霜一较高下。虽然这样的混合阵法在姬灵霜眼里破绽极多,但恶斗之中,多人围攻,姬灵霜为求自保,也得顾忌。诸众都是武学名家,姬灵霜这一番交手便知dào

了各自的底细。姬灵霜有很多机会以小代价换得一人性命,姬灵霜却宁愿放过,显然她心中有顾忌。高手之间即便聚众而上,当以四人为最。否则人愈多,每个人施展的空处越小,反而不利,尤其是姬灵霜这样的顶尖高手,更不能有一丝的懈怠。(未完待续……)

恩怨情仇(26)

张少英落在屋脊上,但听得脚下呼吸甚杂,当下破窗而入,阁楼内竟然有十个持弩的黑衣人。见张少英闯进来,皆是大吃一惊。张少英对付不了高手,对这些箭道虽然高超,轻功也不错的辽庭高手弟子却是绰绰有余的。蓝光闪动中,张少英将十人一一刺死了。那最后一人忍着最后一口气拉响了铃铛,张少英大吃一惊,纵身翻上屋脊。街道上又有十余人向姬灵霜所在的屋顶上追去,张少英本想上前抵挡,忽然心中有了一计。姬灵霜凭着深厚的内力在屋脊上辗转,被二十多名好手轮番攻击并不轻松,姬灵霜更不能有一丝失误。这时看到又有人追来,姬灵霜心中一惊,担忧张少英安危,忽然间豪气顿生,两道浑厚的掌力直将两人击毙。一人惊道:“十分阴阳气。”另一人叫道:“这麽多人耗她一个,耗也耗死了。”诸人口中说话,手脚却没停。陡然围在外围几人惊觉身后有剑qì

袭来,皆闪身躲过。但二十多人围成三层,终究有人躲避不及。有人运力忍受,有人竭力闪避,让伤害到最低。这一下阵型虽乱姬灵霜却无空隙逃出圈子,诸种围攻紧密,不论她如何腾挪,始终将她围在圈中。

在后面偷的正是张少英,眼见姬灵霜被二十多人围攻,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的气刃虽然浑厚,亦修liàn

有成,却没到随心所意的地步。这一击偷袭本没打算得逞,但姬灵霜曾经百战论道的实力让这些围攻的不敢怠慢,是以外面的人能躲过,里面的激斗正酣,他们牵制姬灵霜,姬灵霜同样牵制他们。这才让张少英有机可乘。张少英一击得手,剑qì

乱挥,一时将一个战阵搅得乱七八糟。张少英纵出逍遥游向姬灵霜急窜。数道掌力接连而来,张少英也不使用剑招,挥剑乱砍,剑qì

满天飞。像这样的打法。诸众都是第一次见。但张少英也想的太简单,在这些高手手中是存不得一丝侥幸的。这样的乱打虽有扰乱,但并不是所有人都在跟姬灵霜打斗。一道掌力袭向胸口,张少英挥剑格挡,巨大的撞击力,直将他撞入民居之中。这样的打斗自然没人能睡着的,屋中的百姓都在拿着锄头戒备。张少英气血翻腾,诸众有几人的功力虽高于张少英,力道却都没张少英浑厚。却内劲精纯,张少英若不是水寒剑在手,恐怕已受内伤。张少英都来不及看屋中人,纵身跃了出去。姬灵霜已经跃到街道上,已有七八人向张少英冲了过来。张少英自知再这样下去便凶多吉少,却也没法子,大喊一声冲了上去。姬灵霜大急,气血一沉。连绵不绝的内力逼得她口中一咸。

远处三道魄影疾闪而来,张少英还未近前。强烈的杀气已扑面而来。前来围堵张少英的几个高手骇然而退,强烈的杀气令人窒息。魄影闪动,几人皆颓然倒地,瞬间及至,没有停顿,功力细腻而苍劲十足。剧烈的杀气也影响了围攻姬灵霜的阵势。当三道魄影攻来,便有十三人回身抵挡,沉闷的掌力中,已有六人惨哼飞出。三道魄影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配合极致,诸众皆骇然而退。围攻姬灵霜的并没受到影响。在这样的战阵之中是马虎不得的。姬灵霜刚刚气息一沉,便被诸众合力压制,此刻已是勉力支持,肌肤青筋暴凸,甚是骇人。三道魄影来势强盛,诸众皆不能挡,顷刻之间已伤亡十余人,当下都扯开了身来。压力陡然一散,姬灵霜哇喷出一大口血,颓然前扑。张少英大吃一惊,纵身奔出,接住了姬灵霜身子。前来偷袭的正是重耀,魏修,慕秋白,这三人一联手当真惊天动地,鬼哭神嚎,无人能挡。

诸众皆是一惊,慕秋白三人又动了,恍惚间又有三人惨哼倒地。凌厉的气势,霸道的威力让诸众震惊不已,当下开始撤tuì

。慕秋白扫了一眼四周,用腹语向姬灵霜说道:“东南有人接应。”说罢,三人展开轻功快步而去。姬灵霜并无大碍,只是被一众高手颇得紧了,有些缓不过气来。姬灵霜道:“抱我去东南。”张少英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忙道:“你教我?”张少英顺着姬灵霜指引全力奔跑,却心神不宁,甚是局促。姬灵霜劝道:“别担心我,缓缓就好。”张少英叹道:“我真是没用。”姬灵霜笑道:“没有阿燕在,跟你在一起挺好。”张少英感激落泪,道:“以后我一定要好好练武。”姬灵霜笑道:“保护我麽?”张少英道:“好歹能做你的帮手。”姬灵霜笑道:“郎君甚好哉。”张少英找到了一家酒楼,姬灵霜示意他进去。黑夜中店门突开,张少英闪身进去了。开门的似是个女子,黑衣蒙面,漆黑中领着二人向进了厨房,催动机关,显出暗门让二人进去,随后关上机关,自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机关一关上,凹槽内的油灯便亮,原来是一条笔直甬道,挖的甚深,有五十多台阶。甬道通向数十丈以外的一所民居,地底下有很大的密室,足够容纳百十余人,造得极是精巧。张少英进来时,门口有弟子把守,瞧了瞧张少英与姬灵霜便放行了。

此时密室内冰仙,无忧,飞狐,逍遥灵女,陈道,曾同,仙冥隐三宗隐藏刺杀的高手都在这里。虽然警巡院突然发难,怜花等几位高手殉职,却并没影响大局。冰仙是个聪明的女人,警巡院想要拼命也得她愿意才行。张少英没想到密室中有这麽多人,正想将姬灵霜放下,姬灵霜装作无力道:“我腰酸腿软,走不动噢。”张少英甚是尴尬。诸人都在打坐歇息,逍遥起身上前,说道:“小淫贼,走路你都不放过,还有没有王法。”张少英正要将姬灵霜放下,姬灵霜忽然咳出一口血来。张少英大吃一惊,忙问道:“可有歇息之处?”逍遥道:“就这麽大地方,你想在哪儿睡都行。”密室中除了几张桌椅并没其它物事,张少英脱下外套垫在地上,扶着姬灵霜坐下。姬灵霜深吸一口气,开始运功调息。张少英柔声道:“我帮你吧。”姬灵霜笑而摇头。张少英转身向诸人长揖见礼,一众人还了礼。张少英只对逍遥熟悉些,问道:“可有水喝?”逍遥挥手示意女仆摆了案桌上了茶,张少英识得那是双尊的仆人。

逍遥笑道:“你居然有胆量进来,难能可贵哦。”张少英道:“逍遥城大恩,在下不敢视而不见。”逍遥赞许道:“你婆姨被近三十名高手车轮战还能立于不败之地,旷古绝今呐。”张少英不解道:“你们都知dào

?”逍遥道:“躲在这里迟早被他们查出来,偌大的燕京城里没有一处是安全的。”张少英道:“诸位护我汉人名节才是真zhèng

的英雄。”逍遥笑而摇头,拍了拍张少英的肩膀,轻声道:“好好歇歇,准bèi

逃命了。”张少英在姬灵霜身旁坐了下来,盯着姬灵霜不敢侧目。姬灵霜调息了一个时辰便恢复如常,冰仙向姬灵霜施了一礼,姬灵霜请了坐,问道:“你想问甚麽?”冰仙道:“阁下有何高见?”姬灵霜道:“现在谁都知dào

这一场早有预谋。”冰仙道:“你觉得辽庭有何目的?”姬灵霜问道:“你觉得我知dào

?”冰仙道:“以你的阅历不会错。”姬灵霜道:“两国都能化干戈,朝武必有两极。”冰仙道:“你觉得是和还是战?”姬灵霜道:“和气生财,战则拼命,现在的局势不在我们手里。”冰仙道:“我不是没想过,可警巡院的高手实在太多。”姬灵霜道:“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曾经lì

经死亡,有各自的信仰,有汉人的气节。警巡院不过是用金钱推起来的乌合之众,难以凝聚,否则我岂能一人对付二十四个高手的围攻。”冰仙点头道:“受教了。”说罢,起身向众人道:“外面的人生死相搏,我们也该去迎接了。”逍遥道:“我们最大的优势在于组阵多年,即便没有组阵也是同门,我们胜算更大。”冰仙道:“诸位竟然准bèi

出去,便抱必死之心,到时能出去多少便出去多少,冥宗在此深表歉意。”

说罢盈盈一揖。灵女道:“我夫妇二人再加上西宗,张夫人正好杀他一番。”姬灵霜听得灵女称她为张夫人,抿嘴微笑,甚觉甜蜜,看向张少英,张少英狡黠的眨了眨眼。姬灵霜道:“你留在这里。”张少英一愣,知dào

自己出去了也会拖累姬灵霜,心中却又放心不下。姬灵霜道:“事出有变,我们都小瞧了对手,到了巳时你到咱们刚进来的屋脊上,我会在那里等你。”张少英踌躇道:“你会没事麽?”姬灵霜道:“我还没爱够呢,我不想死谁也杀不了我。”张少英叹道:“我不想与你分开。”姬灵霜嫣然一笑道:“没你在我才能放开手脚,否则我死的更快。”张少英深叹,柔声道:“你小心些。”姬灵霜笑道:“该那些敌人小心才是。”张少英无奈苦笑。(未完待续……)

PS:望大家多多支持!文中有瑕疵之处望大家多多留言相告,作者会尽l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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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怨情仇(27)

所有人趁着天色未亮,诸众鱼贯而出,各自组阵。密室中只剩下一白衣女子,却是闪灵,张少英虽知dào

闪灵却并不识得她。张少英奇道:“你不去?”闪灵道:“我保护你。”张少英自嘲而笑。闪灵道:“我很奇怪,她居然选择你。”张少英叹道:“说起来起我自己也不信。”闪灵道:“这也是你的福气。”张少英道:“多谢。”

燕京城禁足三日,若在以往这时城中的人早就起来忙活了。街道上,屋脊上,湖泊上人影追逐,打斗甚巨。在这里的每一个高手都是高傲的,他们习惯了俯视,无形中小瞧了警巡院的实力。南京警巡院为韩德让创立,以大量的金钱扩展至三万人之众,分散在燕云十六州,极为庞大。燕京,云州又是辽国在燕云地区最重yào

的军事重地,防卫更为紧密。确如姬灵霜说的,警巡院不过是一群用金钱堆起来的乌合之众,谁也不服谁,都陷在权利的深渊中难以自拔,更难以凝聚。虽是如此,却并不代表警巡院真的只是一群乌合之众。这是国土比宋朝更大的辽国建立起来的警巡院,韩德让所做的这一切都得到了辽国皇帝,萧后的鼎力支持。韩德让作为第一汉臣,他也不可能想不到这些,他一直在试图调整,这需yào

时间。慕秋白,重耀,魏修一阵。灵女,逍遥,姬灵霜,冰仙一阵。林逋,魏野,陈道,仲放为一阵。燕京城太大,所有人加起来不到两百人,警巡院却调来了八千众,这其中算顶尖的也不到三百人,其余的皆是拜入各自山门的弟子。尽管这些人为了钱投靠了辽庭。但他们都在遵守着武林规矩,既便是死也不会动用武道之外的人。慕秋白,姬灵霜,林逋这三路都是当时世顶尖的高手,很多人虽不在百战论道排名之内,但若排名都可放到三十位之前。天色渐亮。三波人在燕京城中来回冲撞,所向披靡,毙命在诸人手中的人数大小超过一百。其余的人虽然开始组阵,却并不轻松,警巡院的人太多了,到哪儿都有人,迫得人喘不过气来。一行人都在寻找箭阵的位置,加以破坏。实则上警巡院布置的箭阵并不多,否则那几十架蝴蝶翅根本近不了燕京城。

惨烈的拼杀弥漫在燕京城中。城中的百姓都在缝隙里看着警巡院的黑衣卫在追剿这些汉人奸细。汉人这一部来的高手虽多,但警巡院有数量的优势,每个人都在拼命追杀,因为只要杀一个人他们就可以领着赏钱去睡觉了。尽管这是以生命为代价,他们也只能听命于命令。汉人一部都在追逐中杀死敌人,警巡院也在追逐中杀死敌人,这样的杀戮注定是残酷的。不到一个时辰,警巡院虽然伤亡惨重。汉人一部也折损了二十多名高手。巳时,蝙蝠翅来了。作为顶尖的高手,他们都是最后撤tuì

的,总要有人牺牲。两架蝙蝠翅滑落了下来,慕秋白一阵跃上屋脊,跟在蝴蝶翅下。随着箭雨射出,慕秋白一众看清出处。破墙而入。施架这些蝴蝶翅的都是翱翔天际的能手,虽不是每簇箭雨都能躲过去,但有人在下面帮忙,自是把握更大。这一次蝴蝶翅开始陆续滑落,他们没有来接人。而是降低高度,让箭阵暴露目标,下面的人一路掩杀。所有人都在疑惑,漫天的蝴蝶翅足有两百架,整整多出了一百六十架。飞翅虽能翱翔于天际,最重yào

的却是人,培养一个精纯的飞卒要花很大的心血,这两百架飞卒已是一笔不小的支出。

蝴蝶翅受力大,飞行平稳,却最容易受到攻击。虽然掺了金丝,飞行慢时还能自救,但若在疾风中便只能听天由命。这一招大出警巡院意wài

,布置的箭阵十人一组,分散在燕京城的各个角落。飞翅一离近,便有箭雨射出,虽有十几架被击落,但箭阵被分散在城中的汉人一部奋力掩杀,一时间伤亡剧增。一架蝙蝠翅坠落在街上,上面却没有人。屋中的箭阵正诧异,空中落下一物来,是个撑着一把大伞的年轻人。这些人都是番汉各部选出来的壮勇,从没见过这样的物事,一时都甚为惊奇。那男子落下地来,向窗口骂道:“看甚麽看,作死麽?”年轻人纵身跃起,一众箭阵才如梦方醒,已然晚了一步。

城中开始升起烟火,诸多的高手都跃上屋脊奔跑。远处的蝴蝶翅各自接应,片刻已有二十余人跃上了蝴蝶翅。警巡院的箭阵并不密集,蝴蝶翅虽飞得低,但从高空滑落速度极快,眨眼之间便滑出百余丈。张少英跟在闪灵背后疾奔,暗叹闪灵的轻功不同凡响。奔行中举重若轻,优美动人,英姿飒爽之姿令人叹服。一架蝴蝶翅看见二人滑落了下来,一阵箭雨射出正中翅膀,空中又出现了一把大伞。弩箭在此射出,降落之人只得弃伞落下,五十多丈的距离恐怕也不活了。张少英左顾右盼,搜寻姬灵霜的身影,心中甚是矛盾。留在这里拖累姬灵霜,一走了之又担心姬灵霜安危。只是心中又想,逍遥灵女武功天下第一,再加上冰仙,姬灵霜天下恐怕无人能挡。又一架蝴蝶翅滑落下来,闪灵看准方位,突然停步提着张少英纵身而上,运力将张少英向天上扔去。张少英勉力稳住身形,蝴蝶翅一划而过,张少英总算抢住了抛绳。抛绳上升将张少英拉了上去,张少英道了谢。俯视身下寻找姬灵霜的身影,燕京城里人影晃动,不时能瞧见蝴蝶翅坠落,胆颤不已。终于张少英在西北屋脊上发xiàn

了姬灵霜的身影,近百人追逐在他们身后,瞧得张少英手脚冰凉。尽管离去很远,张少英仍是大声喊叫。身在空中声音更广阔,姬灵霜让他快走,心中总算松了口气。

蝴蝶翅很快远去,已看不到姬灵霜的身影。张少英恍然若失,一时茫然不知所措。飞越了半个时辰,张少英看到了远处的一人,竟然是清幽。张少英喊了一声,清幽看了一眼,没有打招呼。过了一会儿清幽突然掉头回去,张少英甚是不解。姬灵霜这次是为他而来,几乎丧命,现在自己逃跑,却留妻子在燕京城中生死搏斗。他突然想起了慕秋白的话,他需yào

几个顶尖的高手永远的留在城内。张少英一时惊恐不已,大叫道:“我也要回去,快。”施架的蒙面人侧耳问道:“你想好了?”张少英道:“我妻子在城内,我回去找她。”那人道:“回去你会死。”张少英心中一沉,急道:“我更要回去找她,请你帮帮忙。”那人似是有所赞许,点头称好,看了看左右便掉头回燕京。

姬灵霜这一众的确是无人能挡,但越来愈多的人汇集,均感不妙。竟然蝴蝶翅飞行难射,但只是一波,围困在燕京城内的高手已走了大半,显然是警巡院有意放他们走。但身后的人越来愈多,这样跑下去恐得活活虚耗而死。有几架蝴蝶翅欲滑落下来都被后面追逐之人的暗器击落,蝴蝶翅便不敢再靠近。诺大的燕京城中这时只剩下慕秋白,林逋,魏野三阵,每个人身后都有上百人追击。而前面阻挡的人也越来越多,诸众渐渐知dào

了警巡院的意图。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因为站在他们前面的是薛里。慕秋白微微喘气,问道:“尘埃落定了吧?”薛里道:“老虎打蚊子吃力不讨好,见大不知小难道不是好事?”这时围在慕秋白,重耀,魏修三人身旁的高手达五十人,三人自知今日难逃一死,心中释然,顿时都静了下来。他们能有今日的地位,死亡并是不他们最恐惧的事情。

慕秋白道:“你竟然来必有见教。”薛里淡淡道:“是。”慕秋白道:“你想怎样?”薛里道:“看来你也有生存的渴望?”慕秋白道:“活着不是更好,不是麽?”薛里点头道:“所以你们有一条活路。”慕秋白叱道:“投降。”薛里淡淡道:“是。”慕秋白摇头道:“这根本就没有诱惑力。”薛里道:“可我若抓住你们,会先废你们的武功,挑你们的脚筋,然后将你们关在黑暗无边的死牢之中。如果你们选择投降,我最多废你们的武功。”重耀道:“你不觉得这些都是废话。”薛里道:“你虽不在百战论道之列,我却知dào

你的实力。”重耀道:“这很重yào

?”薛里道:“身为仙宗的战神,普天之下你当之无愧。”重耀道:“这已经不是单打独斗的武林了。”薛里道:“可是名声有时候却能吓死人。”重耀道:“你不怕影响军心?”薛里道:“如果你们选择死战,那麽今日包括我在内可能都要命丧于此,活着更好不是吗?”魏修道:“你们早已布置妥当,又何必畏首畏尾?”薛里道:“是和是战只看你我。”慕秋白傲然道:“死战不从。”薛里叹道:“看来我错了。”慕秋白道:“我们都没有错,你准bèi

好了?”(未完待续……)

恩怨情仇(28)

薛里凝聚了气刃,身旁的高手开始向前推进,跃上屋脊围得严密。三人深吸口气大吼一声,纵身冲了出去。强烈的劲气迸发,劲风大作,豁然间搅在一起。又是这样的车轮战,强烈的劲气将慕秋白三人围在圈中急攻。这一次魏野,逍遥两阵也遇到了同样的围攻,整个燕京城中就只剩下他们这三波人,而他们早已抱必死之心。战斗一直在继xù

,每阵人一直在承shòu上百倍的压力,根本没有一丝喘息的机会。稍有不慎便会害死所有人,他们经不起这样的懈怠。

当张少英刚赶回时,清幽也正在滑落,她没有加入战团,而是悄悄入了城。尽管守城的官兵看见了,但他们不会去报gào

,因为他们接到的命令是视而不见,谁敢回去禀报,当以军法论处。张少英跟着跳了下来,清幽早就看到张少英跟了回来,躲在一所箱巷子里等他。张少英拔出了腰间的水寒剑,清幽道:“回来便不会活着出去,你不后悔?”张少英叹道:“如果这样离开,我会一辈子不快活。”清幽道:“城里还有不少我们的飞卒,我去将他们集合起来。”张少英道:“我听你的。”清幽道:“现在只能靠我们自己,我们随时会死。”张少英道:“我不怕死。”清幽微微冷笑,纵身跃了出去,张少英忙跟在她身后。清幽在下来时早已将城中局势看了一遍,她瞧了燕京城的地图,于是这里的每个角落她都清楚。她一直在疾奔,窜入一所阁楼内,里面正有十余人围攻一飞卒。那飞卒右臂受伤,这些围攻的人武功都不算高,但十几人围攻一人也是险象环生。能够坚持到这时的飞卒恐怕不多。但清幽不会放qì

,因为在慕秋白的身边一直都有一个人不会离开,那就是闪灵。城中那里有打斗,她都看了一眼,都清楚大致方位。这一窜入阁楼内,惊鸿闪亮。一剑毙命。这时来时舞依拿给她的,二女自小相视共同侍候一个男人,共同爱慕一个男人,两人早已不分彼此。那飞卒正在奋力抵抗,惊慌不已,见到清幽唤了声:“清姑娘。”言语梗塞。清幽撕开他的手臂,敷上药粉,撕下衣襟包扎了。喝道:“快走。”

清幽的出现很快被警巡院发觉,已有人前来追杀。这时她身边已聚集了三个冥花流的飞卒。眼见身后只有三十余人,听他们的步子,其中只有两名高手。清幽叫道:“回头杀,速战速决。”张少英傲然转身,几道剑qì

激射而出。在他眼里剑qì

竟神奇,虽费力却省事。高手相争面对剑qì

通常是躲避,因为这样很容易给敌人以空隙。人群中的两名高手大喝散开,清幽的惊鸿已向二人刺去。作为一个聪明人张少英没有去问。拔剑便杀。以他这样的身手,加上逍遥十三式的点缀。逍遥游的辅助,这些警巡院培养出来的弟子虽武功不差,却难挡他的水寒剑。眼见一旁的弟子被杀,这两名高手奋力还击,强dà

的劲气将清幽迫得不住后退。清幽自知不敌,再有一招便抵挡不住。一咬牙上前硬受一掌,口吐鲜血飞出。两名高手正在催运内力,体内真气流转,突然腰间一痛,血液激射而出。一阵恍惚。清幽忙抛剑而出,那人虽有心躲过,但身体眩晕时竟提不起一口气来,这一剑穿胸而入,颓然扑到。另一人已然回过神来,冷哼一声,两道气刃当先抖出。清幽勉力闪躲,那人已然近身前,却看到了清幽的娇唇的冷笑,心中已然暗叫不好。但听膨的一声大响,清幽强行催动燕赤流,气刃激射而出,攻击的那名高手已然身手分离。清幽哇的吐出大口血,摔入民居中。这些高手武功要高于清幽,但他们没有置死地而后生的勇气,于是遇到清幽这样拼命的人,他们被杀也就微不足道了。张少英连杀五人,忙跃入屋中扶起清幽。屋内的百姓甚是惊恐,张少英没有理他们。清幽口喷血沫儿,已然无法站立。张少英与慕秋白一众相处多日,与一众人自有亲切之感。忙道:“我帮你疗伤。”清幽口中都是血沫儿无法言语,清幽用手掌示意他将自己趴着。清幽咳了几口血,翻过身来,叹道:“你走吧,我活不了。”

张少英道:“别放qì

,我把你藏起来。”清幽道:“身为武道中人,他们能守规矩,我们亦要守规矩,这是我们的宿命。”张少英急道:“比活着还更重yào

麽?”清幽道:“是。”张少英一时哑然。清幽撑起身子,张少英要扶她,她挣脱了,扶着门框忽然柔情无限,口中念道:“生亦同卺死同穴。”张少英一怔,问道:“我们可是朋友?”清幽眼神迷离,想了想,说道:“算是吧。”张少英道:“那我会保护你。”清幽冷笑道:“随便来个高手你就抵挡不住,快走吧。”说罢,又开始咳血起来。张少英道:“还没到结局何必失信?”清幽叹道:“我是看不到了。”说罢,向那三个冥花流飞卒说道:“把我的剑拿来。”一人将剑拔了过来,远处已有警巡院的人赶了过来。清幽懒得说话了,向三个飞卒道:“你们现在在东面,往西南跑,闪灵会在哪里接应你们。”清幽虽只是慕秋白的侍女,但武功却不差。这些飞卒平日苦练飞翅,武功稍可自保,从没像今日这般凶险。眼见平日高贵的清幽已命悬一线,都是心中一横。倘若就此逃跑,北宗宗主也不会放过他们。清幽勉力趴在门柱上,摇摇欲坠。张少英担心不已,当下上前点了清幽的晕睡穴,向三人喝道:“我开路,你们指引方向。”当下几人奋力疾奔,张少英将剑鞘也扔了,向前急冲。前后这时都有人追来,张少英已看到了警巡院的烟火,不过片刻便会有人围过来。张少英但想这样跑下去也不是法子,本想进民居中躲避,但刚刚清幽的话亦影响了他,一时犹豫不决。

求生的欲望令张少英渐渐倾斜与民居,张少英突然叫道;“进民居。”说罢撞入一所酒肆中,再看身后,那三人一脸诧异的看着张少英,缓缓走进屋来。一人喝道:“你这是在侮辱我们武道中人的尊严。”张少英急道:“只有活下去才能有机会。”另一人道:“不必再说,你竟然坏了规矩就是我们的敌人。”说罢,三人突然挥刀砍来,张少英甚是忐忑,心中有愧。十招过后,三人无法伤得张少英,人人气的脸色通红,一人骂道:“武不犯民,辽人若不守规矩我们岂能如此肆无忌惮。你竟然怕死,我们亦杀不了你。你把清姑娘放下,我们死为不伍。”张少英本想大骂,他并不是害pà

,他只是觉得两方又没有承诺又何必守那规矩。张少英道:“那你们走吧,我还可以保护她。”那人怒道:“清姑娘若是知dào

也不会与你为伍。”张少英尴尬道:“那我们出去吧?”那人大怒:“子不守礼,岂能儿戏。”陡然间大人又挥刀上前疾砍。张少英吼道:“你们都疯了麽?”说罢,挥剑抵挡。但三人双目赤红,只攻不守,张少英又不忍伤他们,被逼得不住后退。眼见就要退到墙角,张少英纵身跃出了屋。屋外已围满了五十余人,其中有五位高手。张少英倏的一惊,后面三人赶了出来,向诸众一揖,其中一人道:“我方坏了规矩,将自己处置。”一众人皆还礼,甚是庄重,张少英这时知dào

自己错了,叹道:“坏了规矩便怎样?”那人道:“以死谢罪。”张少英陡一震,三人又攻了上来。

张少英一时抽搐难以,他回来虽抱必死之心,心中却着实不愿在这虚无缥缈的规矩中死去。三人一共出了十八招,自知难以取胜,皆愤恨至极。三人相互看了一眼,突然横刀自戮。张少英大吃一惊,其中一高手上前道:“你若就此自刎,我们会好好帮你入殓,送你的棺木回你的家乡。你若不愿就戮,不用调动军队我们就能杀了你。到时你的肉会被拿去喂狼,将尸骨无存。”张少英大感羞愧,心中对三人的壮举衷心叹服,顿觉万念俱灰。瞧了瞧背上的清幽,叹道:“你们能放过她吗?”那人道:“战斗还没有结束,不能。”张少英叹息一声,说道:“我竟然回来,便没打算活着出去,为了她我宁愿拼死一战。”那人没有再说,五名高手同时动了。像他们这样的五人联手,即便是重耀在也难以抵挡。张少英凝聚内力,挥剑砍出。

这一瞬间已有人喊道:“手下留情。”终究晚了一步,张少英惨哼一声,带着清幽破墙而入。来的人是两个身高八尺的壮汉,身形彪炳,肌肤黝黑,背着一柄大刀大剑,傲然霸气,威风凛凛。所有人都识得,这是大丞相身边最厉害的两名高手。背刀的那人叫炵轮,背剑的叫尚方,这二人以兵器为名,完全是个武痴。出手的五人不解道:“你的命令?”炵轮道:“丞相的命令。”一人道:“你慢了一步。”炵轮道:“去看看吧,丞相说这个人有大用处。”(未完待续……)

恩怨情仇(29)

五人不敢怠慢,亲自入屋中。张少英口喷鲜血已然晕死过去,眼见救不活了。清幽受这一掌力余震,亦早已气绝。五人将人抬了出来,两人看了看。尚方道:“即便死了他们的尸体也有用,你们拿去给他们看。”几人躬身领是。

三阵人这时已激斗一个半时辰,巨大的消耗令每个人都开始不堪承shòu。尽管有十一人被他们击毙,但要他们意念稍松,即刻便身首异处。剧烈的激斗令身体的水分大量的流失,尤其是慕秋白这一阵,气刃中都带着红色的血液,三人都在勉力支持。这麽多高手轮番围攻如此之久亦不见衰败,每个人都对这三人钦佩不已。紧密的联合,一个半时辰都没出一丝纰漏,这样的阵势的确惊人。所有人开始看到了组阵的威力,他们这麽多人围攻三人,但每个人都是虚耗到他们倒下这样的心思。于是每个人出力都只是压制,一击而过,完全没有慕秋白三人那般紧密相连,随意所至的气韵。远处两名高手领着一群弟子将清幽的尸体背了过来,慕秋白一众被多人围攻全没空暇。人群让开,放下了担板,清幽静静的躺在上面。这一刻慕秋白看到了,哗然间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吞噬力直将三人掀飞。好在重耀,魏修的武功都在慕秋白之上,慕秋白一松解两人已有所察觉,又运力催入慕秋白体内,总算救了慕秋白一命,三人亦受重伤,口吐鲜血,摔下地来。慕秋白不住吐血,盯着清幽的尸身。目不转睛,全身抽搐。惊恐至极。他知dào

清幽为甚麽会死在这里,他知dào

她的心,可他才刚刚触及到爱的温暖,这一切太短暂。尽管慕秋白已经五十多岁了,他也只是个初经情爱的男人罢了。慕秋白受伤极重,已然无法站立。陡然竭力向清幽爬去,眼如死灰。

薛里也受了伤,正坐在一旁调息,示意将清幽的尸体抬过去。眼见清幽越来越近,慕秋白突然发觉这世上再也没有比离爱人更近的好事了。慕秋白撑起身子,颤抖着身子抚摸着清幽的脸庞。这一刻慕秋白尝到了失去至爱刻骨铭心的剧痛,他无法镇定,他无法去相信这是真的。这一生中从来就是他们杀别人,而这一次别人杀他们。慕秋白忽然抱着清幽痛哭起来。他们已经完完全全的败了。现在的慕秋白不再是冥花流的北宗宗主,只是一个失去至爱的男人。人死了跟睡着了一样,很安详,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只是一具空壳。作为一宗之主,他万人之上,要甚麽有甚麽。从来都是别人求他。这一刻慕秋白他只能求老天让奇迹发生,无助。乞求,惊颤,已将这个男人彻底的击垮。重耀与魏修都坐在地上调息,没有人打扰他们,也不必打扰他们,他们已经败了。如果现在有人上前将他们砍死。他们根本不会躲避,眼睛都不眨一下。

若是在以前,这样的卑鄙行径一定会为武人所不齿。这一切都将归功于陈坦秋,他改变了江湖中人的观念,亦影响了武林。战斗就是战斗。正式的挑zhàn

,只要是能作为攻击武器甚麽都可以用。一个拿匕首的跟一个那长枪的你不能说是武器的差别,只能说你学艺不精。一个使毒的跟一个打拳的,打拳的中毒被害,只能说你经验不足,如此才能让武学之道更加繁杂,更加具有挑zhàn

。正式的挑zhàn

只分输赢,不分生死。即便有了生死,那是个人恩怨。坦坦荡荡解决恩怨,公公正正分出输赢,每一个武林中人都向往的气魄。

薛里站起身子,叹道:“你们败了。”重耀,魏修点头道:“我们败了。”薛里道:“你们不会死,但请跟我去一个地方。”重耀道:“去聆听圣训?”薛里道:“他是辽国的大丞相,不是皇帝。”重耀道:“那就不必了。”说罢,与魏修都停了手,吐血不止。薛里道:“我知dào

你们宁死不会去,如果拿着你们的尸体回去,这一切就没有意义了。”重耀,魏修都抬起头来,深感意wài



姬灵霜这里有四个人,围攻他们的有六十多名高手,这时损失十八人,姬灵霜几人亦受了内伤。同样是见到了张少英的尸身,四人虽都受了极重的内伤,并无性命之忧。姬灵霜惊恐至极,颓然抢到张少英身旁,一叹鼻息还有气息可闻,正待运力为张少英续接真气,一口真气提上来内伤又重了一分,吐血不止。姬灵霜只觉手脚冰凉,这一生中她从没如此惊异过,他知dào

张少英为甚麽回来。钻心的剧痛令她青筋暴凸,搂着张少英大哭不止。她也才尝到失去至爱的痛苦,这一次比前面三次更强烈,更刻骨铭心。姬灵霜看向高正,颤道:“带我去见你们的丞相。”高正慢幽幽道:“你们认输?”姬灵霜道:“是。”高正又看向了逍遥灵女,冰仙三人,三人都承认败了。高正摸了张少英的脉搏,说道:“纵是神仙也救不活了。”姬灵霜怒道:“接他的真气。”高正道:“他身前受创,胸骨碎裂,救活了也是个残废。”姬灵霜脸色铁青,冷声道:“我不会放qì

,他若死,我纵横派必倾尽全力以戮。”高正不敢怠慢,纵横派一呼百应,诸宗尽lì

,这样的号召力对于捺钵来说,纵是皇帝都没有活下来的机会,而世上若还有人能将张少英救活恐怕也只有大丞相。但高正很清楚,张少英能活下来的希望很小。张少英前胸受重创,真气已无法运行。现在的前提是张少英能在路上不断气,能撑到宰相府。

林逋,魏野,陈道,仲放这四人号称隐宗四大高手。这次领头围攻的是萧月,一个女人,竟是萧氏皇族,百战轮道排名第九,也是唯一一个排进前十的辽人。她已经六十多岁了,由于菩提果的滋养,她并不老。她一直没有出手,因为她一出手,这四人必败。但她更想看看这几个人的实力,这有利于她的武道。这时弟子送来了消息,萧月喊道:“其余两阵已败,你们还要打下去麽?”说罢,招手示意退开,魏野几人颓然坐地,大口喘息。像萧月这样的人根本不用去怀疑她的话,每一个能排进百战论道的高手都知dào

,尽管这不是正式的挑zhàn

,但他们每个人都在遵守着规矩。百战论道并没有甚麽规矩,而只是每个加入的人都希望用自己的实力堂堂正正的去击败每一个对手,这里没有恩怨,没有情感,只有胜负。这是个令人向往的信仰,每个人都甘愿被它驱使,甚至为此而献出生命。

诺大的宰相府院内,西面用担板放着两千三百多具尸体。韩德让给他们每一个人都洗净了身子,穿上了崭新的衣服,裹上了辽国的军旗,于是这麽多人甘愿为他卖命也就不足为奇了。东面放着一百三十多具尸体,每个人也都擦净了身体,穿上了汉人最美丽优雅的长衫。张少英被高正送回来时,韩德让正坐在大殿内与南府宰相耶律奴瓜下棋。殿下站着三十多人的高手,这儿每个人的百战论道排名都在一百之前,这还只是内院的,守护在宰相府的高手一共有一百零一人。这是个简单的数字,但是要将这样的数字聚集起来,却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的,这本身就需yào

一股魄力而不是金钱。内侍抬来了长桌,高正将张少英放了上去,韩德让看了看。他并没见过张少英,但他的画像他却看过。所有人都很诧异,为甚麽韩德让甚麽都不问就抛下棋局去看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人。丞相在下棋的时候从不会放下手中的棋子,除了萧后,连耶律帝都自觉在外面等待。尤其是张少英胸骨塌陷,气若游丝,大丞相的医术虽然高明,却没人相信伤成这样还能就得活。

内侍取来了药箱,韩德让也知dào

救不活,但他还是要去救,他是那种追求意境的高人。他虽不属于百战论道,却对百战论道的每一个人都熟悉,尤其是纵横派。姬灵霜竟然让他救,必知dào

他有这样的能力。他只知dào

尽lì

去救,救不救的活他根本不关心。姬灵霜勉力在马车上调息,院内的侍女将她扶了进来。她没有吵,也没有哭,走到椅子上坐了下来。后面的人陆续进屋来,都有侍女招呼,内侍搬来案桌,铺垫。偌大的通明殿上有条不序,战斗已经结束,失败的人虽然可以动手,但他们宁死也不会再动手,那是耻辱,也是对自己身份的玷污。每个人坐下后都在调息,案桌上放了最好的茶,最好的酒,最好的金创药,最好的侍女包扎,最新的汉服。殿中除了姬灵霜沉重的呼吸,便只剩下衣襟簇簇的声音。韩德让将张少英的衣衫尽去,割开了张少英胸口,用内力吸出了淤血,清理了碎骨。张少英本就气若游丝,这时早已气绝。(未完待续……)

恩怨情仇(30)

韩德让没有去管这些,他现在所能做的便是死马当活马医。吸出淤血,取出碎骨,缝合伤口,韩德让将张少英的身体翻了过来,开始运用真气疏通脉络,他的任脉早已断绝,根本承shòu不了内力。而韩德让所要做的就只是疏通,张少英的死活与他无关。大量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到地上,顺着张少英的鼻嘴倾流出来。

姬灵霜怔怔的看着这个男人,眼神迷离。她知dào

这个男人已经死了,菩提果虽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前提却是这个人还有呼吸。这时姬灵霜也看到了以前她看不到的东西,张少英本不属于武林,但武林盟,逍遥城,玄天派,这里所有人为了利益将他捧到了这里。而她跟柳燕也是这样,她们爱的是这个男人的将来。张少英本就不属于这里,他只是一个乞丐,一个普普通通的乞丐。她们真的爱这个男人吗?不,没有了体质的张少英就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凡人。她们也爱张少英,张少英也给了她们爱,所以她们也把一切都给了他,看似全无保留,看似不顾一切,实jì

这一切她们并没有给张少英,而是给了张少英的将来。其实张少英也根本不需yào

去挣,因为他现在富甲一方,他名利双收,他完全可以享shòu

这样肆意的人生。但她们还要他的将来,他的将来究竟又怎麽样?他要名有名,要利有利,要女人有女人,他还要再去争甚麽?如果她没有真zhèng

的爱上这个男人,她也就不必如此伤心,也就不必如此牵挂,她完全可以重新去找一个男人。有了菩提果的神奇,只需她不想死,活个两三百年都不在话下。可世人都向往长生不老。却不知dào

人是会活腻的,活得太久了并不是好事。如果不是姬灵霜活得腻了,看尽了人性,她也不会选择张少英,才只不过八十多年她就活腻了。张少英是她带来的,她的每一个抉择张少英都没有反抗。尽管知dào

前面生死未仆他也义无反顾。张少英爱她们才是真真实实,毫无保留的。

姬灵霜从没后悔过,她现在后悔了,这冰冷的尸体她又如何拿回去交给柳燕。姬灵霜站起身子,走到张少英面前,颤抖不已。韩德让为张少英敷上了药草,将伤口缠严实,内侍拿来了浴桶和药材。将张少英放进桶内,韩德让开始点药。首先是当归,这是兰州出产最好的当归。作为辽国的大丞相,他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用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当世最好的。韩德让喜欢这种享shòu

生活的感觉,无论是救人还是杀人,在他眼里每一件事用最好的方法,最端正的心态去完成。他享shòu

这样的感觉。张少英本来大量缺血,当归首当其冲。甘遂,大戟,莞花,这里的每一位药韩德让都一清二楚,药理相生相克,放甚麽药。放多少,甚麽药要混合之后才能倒进去不会药性相冲。这一切都需yào

一帮会配合的奴仆,而他便有三百人伺候的奴仆。

明明知dào

没有希望,但人总是希望奇迹诞生,姬灵霜也不相信张少英真的就这麽死去了。如果他真的死了。生亦同卺死同穴,她也不打算活着回去见柳燕。韩德让让内侍将张少英抬进了东厢房中,开始在张少英百会穴上输送真气,催动张少英的内息。尽管这是徒劳的,但是很多不可能的事情只要你肯去做不一定就不会实现。两天过去了,张少英仍旧没有起色。韩德让,高正都在轮流为张少英输送真气。到得第三日,韩德让放qì

了,姬灵霜也放qì

了,她屏退了所有人,将自己关在房内。她用梳子为张少英梳理了头发,穿上了崭新的衣服,静静的凝视着这个男人。抚着张少英苍白的脸庞,潸然泪下,喃喃道:“好郎君,我还没爱够呢,你怎能就此离去,我又如何向阿燕交代。”想起自己跟柳燕说过的大话,姬灵霜自嘲而笑。趴在张少英身上痛哭起来,泣道:“再也不迫你了,你甚麽都不要学了,我们去过逍遥的日子。”

“还练甚麽武功,你把床上功夫练好就行。”

“还是吃甚麽菩提果,你能活着便好。”

“咱们找一处幽静之所好好调理身子,我跟阿燕给你生儿育女。”

姬灵霜真的是绝望了,她不再做任何幻想。房门大开,修长的身段,背上的巨刃,是奔月。姬灵霜瞧了一眼,没有欢喜,没有震惊,这时身边的一切都已与她无关。震惊的是奔月,自从他们相识以来,她从没看到姬灵霜这样的绝望。姬灵霜其实也该欢喜的,他们虽说是师兄妹,但多年的磨练已让他们的情谊返璞归真。如果他们决定三十年不见,他们就一定不见,也从不去过问对方的私事。奔月竟然这时前来,自是知dào

了这里的讯息连夜赶过来的。奔月淡淡问道:“感觉怎样?”姬灵霜喃喃道:“刻骨铭心。”尽管奔月来了,面对一具尸体,姬灵霜也不相信他能起死回生,他知dào

这位师兄的实力。奔月上前看了看张少英,身手在百会穴注入了一股真气,试探了一番,说道:“有可能活得下来。”姬灵霜美目惊异,不敢相信。看出了姬灵霜的疑虑,奔月道:“如果甚麽也没做,他已经死了,现在这样十之二三能活下来。姬灵霜激动之间,咳了两口血,十之二三能活下来,比十分之一还多。现在如果有一个人说他能救张少英,即便知dào

是假的,姬灵霜也会去一试,无论要她付出甚麽,哪怕是她的身体,或着去欺师灭祖他都不会犹豫。现在却是她最尊敬的师兄说的话,她没有理由不去相信。姬灵霜忽然扑进本月怀中大哭,道:“好师兄,你是来救他的麽?”

奔月闪过一丝惊奇,师妹一向是行事颇有主见,今日竟然还问出这麽愚蠢的话。抚了抚姬灵霜的秀发,奔月道:“用我们自己的药浸泡,换两桶温水。”姬灵霜懂了,很快韩德让来了,奔月并不适合照顾人,看着姬灵霜殷勤忙活,这个师妹他都有些不认识了。张少英清洗了身子,又放到另一桶内,奔月拿下了腰间的荷包,那是姬灵霜为他缝的。荷包里是晒干的菩提果果肉,姬灵霜一时胆战心惊,这可是剧毒,但师兄竟然有分寸,她也不甚担心,只是期盼着奇迹。不过一片果肉,桶内顷刻殷红一片,散发出浓烈的菩提花香。奔月精纯的真气开始注入张少英体内,推动他的内息,一天一夜后张少英开始有了呼吸和心跳,韩德让一直没有走,为的就是这一刻。一个人死了这麽久还能救活,心中竟是惊奇也是高兴,这是多麽神气的医术。姬灵霜但觉身子轻飘飘的恍然如梦,忍不住痴笑而泣。这时的汉人一部都在这几处大院里养伤,他们不会走,因为韩德让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见到一个人。慕秋白彻底的倒下了,内伤加剧,因为他不仅见到了清幽的尸体,也见到了花妃臣钟,还有八名一刃流的尸体。自他继任北宗以来,这是北宗受创最重的一次。花妃臣钟是死在一块的,两人面色微笑,充满了满足,他们是喜及而去。

冰仙一直在照顾着他,尽管冰仙有把握不让他死,却也不敢怠慢。这个男人是冥花流的希望,如果他倒下了,很多人都会跟着倒下,她亦无颜见教主。每个人都来慕秋白跟张少英的房中探视,冰仙以礼请来了韩德让,如此她更加有把握。半个月过去了,慕秋白身体已有好转,张少英的伤口也已好了大半。瞧着张少英身上数不清的伤疤,姬灵霜也在感叹,受这麽多伤他居然没有退却,这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尤其是他所承shòu的疼痛更甚于常人。

新年已经过去了,燕京城都喜气洋洋。这时的庆祝更盛以往,因为辽宋议和,自此再也没有了战争。三天后,一队近千人的马队拥簇着百余辆马车进城了。从迎春门进来的,辽军从城门口一直排到了宰相府门口,整条街道戒严,马上都是半百的精壮男子,谁都能感觉到这些人伸手不差。诸多的番汉百姓看着这些衣衫亮丽的马队都不知甚麽来路。许多人开始聚集到通明殿,冥宗,仙宗亦在殿外列阵,躬身以待。连慕秋白都穿衣由飞狐,无忧扶了出来,人人肃穆静候。一旁的隐宗,道宗也列阵以待,不敢失了礼数。这竟是对来人的尊重,也是对自己的尊重。来的是冥宗教主,仙宗掌门的马队。而这两个人就掌握了武林的大半江山,也可左右天下局势,这是连皇权的都不能企及的地方。每个人都有这样的疑问,仙宗掌门是女的,冥宗掌门究竟是男是女呢。(未完待续……)

恩怨情仇(31)

马队每转一个弯都会有传令兵递消息进来,最后等来一份战书。身边的人都以为是拜帖,但韩德让将他交给了高正。这一见之下,无不惊恐莫名,谁都想不到竟然等来一封战书。高组立即招呼人把守,谁也没有管院内的汉人一部。仙,冥两宗竟然宣战,院内的人杀了也不足惜。但只要他们不碰汉人一部,汉人一部也不会碰他们,于是他们就少了一股强dà

的敌人。这样的局势下,这样的抉择无疑是正确的。

韩德让坐案而笑,他知dào

他错了,武林跟朝廷不一样,他真的错了。他失去了兴致,也没有了以往的神气,他知dào

这些人不论怎麽反抗,警巡院都必败无疑。仙冥两宗联合而来,这样的气势足以压倒群豪。快到了宰相府门前,仙冥两宗近百位高手飞身疾冲。刚冲出门来的高正气势为之一阻,强烈的杀气扑面而来,高正没有抵挡,他看到了这世间最美的剑法,飞天乘龙斩。如果一个人会飞天乘龙斩不够气派,那上百个人施展飞天乘龙斩又如何。高墙轰然倒塌,仙冥两宗高手如摧古拉朽侵入院中,不到一刻,诺大的宰相府内只剩下了韩德让,他身边只剩下尚方炵轮。韩德让失去了往日的沉静,大步走出殿来,赞道:“够霸道。”瓦砾自头顶散落,尚方炵轮刃挡了开去。魏严,夷湘红就倒在阶下,早已气绝。八名仙冥弟子一路跃进院内,铺上了红毯。四十名高手分仙冥两旁引进,八名侍女飞跃屋脊洒下了花瓣,懂得人自然能体会到这看似庸俗却意境甚高的优雅。居中三名女子当先前行,身姿俊俏之间都流露着一丝霸气,英姿飒爽。豪迈大气,方是女中豪杰。

其后两名贵妇装扮的女子信步而行,轻纱掩面,高鬓凌风,仙袍凤鸾,雍容华贵。端静的眼神深澜无暇。典雅的身姿仿佛落入凡尘的女神,令人不敢亵渎。所有人都在惊奇,整个人群中都没有人有这样的气质。在他们身后有四排老者,衣衫上秀得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一看便知非常人。所有人都被这样的气势所震撼,不敢出声。刚进的院内,慕秋白,逍遥两方人皆跪了下去,齐声拜见。二女轻展手示起。径向韩德让走去。韩德让自认为他这一生已足够,可此刻与这两个女人比起来他才发觉自己大有不如,心中苦涩。在场这麽多顶尖的高手都臣服在二女挥手之间,这是何等的壮哉,大辽国虽有百姓百万却那里及得上这些能人异士,他现在除了羡慕也就只剩下羡慕了。

韩德让当先一揖道:“仙客驾临,三生有幸矣。”人群分开,二女齐身一揖。左手那女道:“奴家清泷,暂掌冥宗。”右手那女道:“奴家沧月暂掌仙宗。”这当然不是真名字。但有名字总比没有名字好。韩德让道:“得见盛颜,当心叹服。”清泷道:“你不该害pà

,朝武是永远不可能言和的,尤其是现在。”韩德让负手问道:“怎讲?”清泷道:“我们都是大权在手之人,却也一辈子被利益驱使,总要仰止自己的情绪。”韩德让叹道:“不错。稍有不慎会死很多人。”沧月道:“河道堵塞我们都知dào

疏通,心越压抑却总是自己去化解,这方法不一定是最好的。”韩德让道:“偶尔的放纵的也是必要的。”沧月道:“看在你没有取他们性命,今日你不会死。”韩德让道:“我的确不会死。”沧月道:“看来你很自信?”韩德让道:“还是有相当的把握。”沧月道:“这就是我们与你们的不同之处。”韩德让道:“说来听听。”沧月道:“每个人的生命都是珍贵的,为了利益我们又牺牲了多少人。”韩德让道:“这亦是生存之道。”沧月摇头道:“生存是必须的。心才是最要的。”韩德让道:“信念虽可怕,却往往随着经lì

而改变。”沧月道:“这就是大小的区别。”韩德让道:“道不同不相为谋,看来我们并非同路。”沧月点头道:“是。”韩德让问道:“我很想知dào

我究竟有多少弱点?”沧月道:“最少三个。”韩德让倏得一惊,吓得一声冷汗,他知dào

这个女人没有说错。捺钵防守再严密,但他,萧后,耶律帝是不可能搜查的,这无疑是巨大的弱点。

清泷走向慕秋白,一旁的高手急忙脱下外套垫在地上,这个女人的脚若是沾了地,那才是亵渎女神,为了这个女神他们可以毫不犹豫豁出自己的性命。

慕秋白一直没有抬头,那股清香,那股气度,那股柔情,他只能永远去瞭望。清泷蹲下拍了拍慕秋白的肩膀,柔声道:“别倒下。”慕秋白喜泣伏倒应了,三个字对于他来说已经足够,每一个冥花流的教众都羡慕不已。清泷轻拂衣袖,没有回头,向韩德让道:“战争才刚刚开始。”说罢,昂然前去。各派都帮忙运送尸体,奔月连人带桶将张少英移了出来。宰相府一片凄凉,诸多顶尖的高手没有一人能挡得住飞天乘龙斩一招。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警巡院也遭到了首次巨大的重创。韩德让在后悔,仙冥两宗亲自来宣战,无疑是风雨欲来。一个冥宗已是如此,再加上仙宗,这是致命的。如果他没有低头,没有偷懒,面对这样的结果,他早该将所有人都杀了。他不该太自信,这些宗派虽不及一个国家,却凌驾于一个国家之上。他一直都自信的认为两个国家能和,何况只是一个宗派,谁不渴望和平,现在他才知dào

自己错了。他自认为聪明一世,却犯了这样愚昧无知的错误。从今以后他将过着担惊受怕,恐惧死亡的日子,他已经在恐惧了。也更明白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杀戮和征服,而是不可磨灭的信念。看到南朝,看到武道七宗,再看看北朝,韩德让凄然大笑,口吐鲜血。(未完待续……)

PS:作者一直在想说明,古代对于女子是否有揖礼或者具体甚麽姿势都是有争论的!不过可以想象的是,朝代的更替,礼节都有些不同,作者更倾向于:“身体肃立,双手叠抱与腰前,右手在上,手心向内,欠身约20度”

作者的个人观念,与男子行一样的揖礼是不符合古代男尊女卑的制度的,这样的姿势竟不失女子之优柔,盈盈有礼,庄重典雅,是作者认为最合适的姿势!尽管武则天创立福礼,宋代又有了叉手礼,作者不倾向任何一礼,只是以揖礼作为正式见面礼,万福礼作为熟人之间所用,叉手礼作为官方所用,这一切只用来表达作者的文章思想,并不代表真实观念。

逍遥之城

汉人一部出了燕京,隐宗诸众上前来见了仙尊,冥花流教主。仙冥两宗摆桌上茶,就地以礼见了。周围都有高手把守,没人知dào

他们说了甚麽,只看见仙尊,教主把面纱摘了,谈论了半个时辰。张少英每日要用温水浸泡菩提果,离开不得。韩德让叫来了八马大毡车和护卫队三十人,还有一个月的充足粮草送给了姬灵霜,尽管韩德让有讨好之意,姬灵霜没有拒绝,现在没有甚麽能比张少英的性命更重yào

。姬灵霜走的很慢,每日都在细心照顾张少英,完全顾不得其它。张少英胸骨少了一大块,现在只是有了呼吸,身子还是很虚弱,究竟能否活下来他们也全无把握。每隔十六个时辰换一次药,奔月每日都在用真气帮张少英调理胸口的创伤。他胸口的任脉俱毁,又伤及心脉,奔月每日都在损耗大量的真气,好在姬灵霜手中还有两颗纯血菩提果,留了一颗,待张少英日后身体恢复了,正好起到神效。

姬灵霜花了二十多日才到海边,奔月召来了伺候姬灵霜的女子纵横卫。几女见到女主人为张少英忙前忙后,不辞辛苦,俱惊骇不已。姬灵霜没有让那些护卫走,写了信去叫柳燕。这时各宗早已散去,冥宗请了仙宗,隐宗去做客。逍遥城都在等张少英,尽管没有人提起张少英的生死,诸多人还是听出了不寻常。这一次百战论道一下子少了六十多位高手,便能想到其中的惨烈。柳燕早就心神不宁,每日担惊受怕,逍遥城也没有去打扰她。等到了姬灵霜的来信,柳燕失神痛哭,晕了过去。逍遥城早就准bèi

妥当。当下起锚升帆向岸边驶去。这一次逍遥城并没人前来,只是跟来了逍遥一仆阿红,灵女的雪花飘落四婢和仙宗战神重耀,左护法祝心妍,右护法宇文流夙,如今船上由宇文流夙做主。

柳燕快步而来。倩影兮兮,姬灵霜忐忑不安的站在毡车旁。终于看到了柳燕憔悴的面庞,柳燕也看到了姬灵霜的憔悴。一向颇有主见,英姿飒爽的姬灵霜竟然也会有这样的神态,便知张少英伤得极重。倘若张少英真的死了,现在该是一具棺木,而不是毡车。二女相视一眼,突然相拥大哭。姬灵霜劝道:“我已动用了所有的一切,只需咱们细心。他活下来还是有相当把握。”柳燕没有言语,冲进毡车内,她的丈夫正安详的坐在浴桶内,鲜红的温水正在冒着热气,她能听到心跳。柳燕战栗不已,手脚冰凉,一时悲从中来,伸手轻抚张少英的脸庞。哭道:“好郎君。你不能这样走,不能让我们做寡妇。”说罢。只感双腿无力,趴在桶沿痛哭。柳燕是个聪明的女人,能控zhì

自己的情绪,再哭再闹也无用,救人才是最重yào

的。姬灵霜走了进来,柳燕咽哽道:“你别骗我。你究竟有多大把握?”姬灵霜叹道:“不到三成,如果稍有不慎,便一成都没有。他现在只是恢复了心跳,每日要靠真气疏通。”柳燕道:“可这样不吃不喝他又怎能受得了?”姬灵霜道:“再有一个月还是如此便、、、、、、、”柳燕身子一震,叹道:“很多人都回来了。偏偏他没有回来,我知dào

的。”姬灵霜潸然泪下,叹道:“咱们都错了。”柳燕沮丧冷笑,喃喃道:“与他一比咱们可就微不足道了。”姬灵霜叹道:“咱们不能自己先丧气,武道七宗我都叫了人。”张少英这样重的伤,柳燕一摸便知dào

活下来希望不大,凄楚说道:“死又算甚麽?大不了随他一起去吧,免得如此揪心。”说罢,失声痛哭。

姬灵霜上前扶起柳燕,说道:“哪怕是万分之一,何况现在这样三成,活下来并不是没有希望。”柳燕这些日子一直心神不宁,在此驻守的宇文流夙,弱水虽对她礼敬有加,对燕京城的讯息却没让她知晓。所有人都回来了,形势危急姬灵霜一定会先将张少英送走,偏偏张少英又回去了,他对她对姬灵霜这都是一样的。奔月将张少英缓缓抱了出来,姬灵霜用温水帮张少英擦洗了身子,推拿全身,放松骨肉。随着每日的浸泡,张少英肌肤都有一丝殷红。姬灵霜向来不会照顾人,这时却细腻有加,柳燕也看到了姬灵霜的付出。如果姬灵霜现在离去,她真的是一点法子都没有,只能随张少英去了。将张少英移上了船,姬灵霜向宇文流夙要来了软榻,让张少英晒晒太阳,奔月在一旁输送真气。柳燕在一旁插不上手,欲上前又怕自己不懂,甚是踌躇。按摩柳燕是会的,揉捏的张少英的身体柳燕才感到了踏实。此刻张少英面色红润,却是命悬一线。再多的苦楚,再多的担忧,抚着张少英的身子,柳燕已渐渐平静了下来。以姬灵霜的关系,还有奔月帮忙,张少英也并不是没有希望。船开始南下,宇文流夙让张少英住了二楼最宽敞的房间,姬柳二女前后忙活,不敢有一丝马虎。每隔十日为张少英修减指甲,每隔两天为张少英梳洗一次头发,就像在呵护自己的孩子。

姬灵霜这次确实下了大手笔,还未到逍遥城便向武道七宗,姬沄送去了请帖,对武道七宗的条件更是优厚,每宗一颗三十年的菩提果。当姬灵霜将张少英运回来时,冥宗七煞大长老凌文君,纵横派掌门姬沄,药宗长老陈琦,卫司。隐宗魏野,陈道,仲放,林逋,禅宗汾阳善昭都在码头上迎接,张少英的名声又一次响彻武林。逍遥城举行了隆重的迎接,城主冷月痕亲自来接,将张少英安顿在靠近海岸的竹林阁楼内。五宗一派相论,姬灵霜,柳燕总算松了口气,都在等待着结果。两人被姬沄叫退,这一谈便是三天,二女寝食难安,只得相互劝慰。第四日,姬沄领着一众人出来了,有救但不敢有闪失。张少英这时瘦的见骨,之所以还能撑到现在,靠的便是菩提果的脱胎换骨。二女一合计,还是姬灵霜拿了主意。整整七天,二女担惊受怕,噩梦不断,憔悴不已。这次五宗都带来了最好的药,由姬沄主事,张少英到得第八日,每人醇厚的真气一送入张少英的各处大穴,姬沄再当中一牵引,张少英又断过气去。诸众都是一惊,姬沄见多识广,再一次同时输入真气张少英顿又恢复了气息,一连使了八次,张少英的气血开始缓缓运行,诸众不由对姬沄佩服之至。一连二十一次,耗费了大量的真气,张少英气血开始运转,却非常微弱。

几宗都带来了很多各自的随属,竹林里的阁楼不够用,双尊大笔一挥,伐竹建屋,七天便建了三座竹楼,将所有人安顿了进去。所有人都是这样的想法,在这里的每一位都是当世顶尖的医术高手,死人都救活过,更别说这还没断气的。诸众每日为张少英推拿,输送真气,开始喂些少量清粥。姬沄一合计,让奔月带人去抓斑斓鱼,取鱼鳔熬汤喂张少英。这斑斓鱼谁都没见过,且周身剧毒,奔月带着逍遥城的水手日夜忙活。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对张少英好奇,他的本身就是一段武林传奇。如今姬灵霜,柳燕这两个女子竟然如此痴情于他这样一个乞丐出身的小伙子,更令人不解,为了救张少英竟然耗费这麽大的人力,竹林一块儿还禁了声,更令人难以置信。半月后张少英出了第一次大解,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柳燕,姬灵霜二女亦相拥而泣。过了半月,张少英身子稳定了些,姬沄让姬灵霜拿出菩提果喂给张少英吃了下去。张少英身子脆弱,禁不起大补,姬沄只是每日为张少英消散一些药力,过了半月张少英的胸骨已开始生长,至此张少英总算是救了过来。

待张少英胸骨接上,诸众为张少英补了些身子。姬沄领头将张少英胸口开了,修整了胸骨,以免留下后患影响运功。瞧着张少英一身伤痕,诸众颇为赞许,这麽多的伤痕不是常人能承shòu的。姬柳二女瞧着张少英胸上的创口都心惊胆战,这些日子她们担惊受怕的够了,人亦憔悴了许多。随着每日姬沄的催发,张少英不用甚麽补药,身子已开始大有好转,所有人都在惊叹菩提果的威力。姬灵霜没有食言,来的人每人都给了一颗,一众人对张少英更照顾的周到。一个月后张少英睁开了眼,但还未恢复意识,却是迟早的事了。过了十余日张少英开始有了意识,渐渐可以点头,摇头,眨眼。柳燕,姬灵霜每日不离床畔,亲自熬鱼漂粥,事事亲为,不辞辛苦,把侍女都凉在一旁了。瞧着二女忙前忙后,张少英热泪盈眶,知dào

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尤其是姬沄都来了,便知姬灵霜的用心。(未完待续……)

PS:望大家多多的留言,发表意见!迄今为止,只有一条意见,作者已经受用无穷了,看到了前文的不妥。毕竟前文是几年前写的,虽一直在修改,却脱离不了情节。忘大家多多收藏支持!很感激古乐科科一直以来的支持!

逍遥之城(1)

二女每日让人抬着张少英去海边吹吹风,晒晒太阳,为张少英掏耳修甲,抚琴作曲。张少英很喜欢听那首温柔乡,但是曲子短,于是姬灵霜又在后面加了两段,都是倾诉对张少英的思念之意。张少英听在耳中,自是温馨无限。

张少英在救治时,瘦马一众都被拦着,这时终于可以来看张少英,相见之下忍不住嗷嗷大哭。张少英每日被三十个侍女和一个医术高手陪行,海边转腻了,便往城区走,在逍遥城游玩。逍遥城很大,有很多岛,其中三岛最大,城墙巍峨高厚,有军队日夜驻守,方圆百里,足有一个县的地方。海水天蓝之间,各宗开始退去,由五行曼莎照顾。姬沄自来时便没跟姬灵霜说过甚麽,姬灵霜来信请他救人,他直接就来了,直接救人,也不去问为甚麽。等到张少英无碍姬沄带着奔月直接就走了,也没有跟她打招呼。姬灵霜追到海边时姬沄已经远去了,心中感激,喜泣之下向东不住叩首,柳燕亦随从。姬灵霜,柳燕,每日陪着张少英游历,只觉一生中都未曾有如次轻松过。张少英已开始说话,二女教授张少英读书认古字,殷殷切切,情意绵绵,都忘记了天地日月。半年后,张少英身子复原,极是健朗,亦可以练功。张少英很喜欢鸡腿,大闸蟹,于是姬灵霜让人做了一大锅,拼了六张八仙桌,将瘦马一众都叫来,再配上陈酿二十年的女儿红,一众相互拼杀,骂娘吹风,好不热闹。酒席上,果果已经开始懂事了。忍不住问道:“你每次离开都躺着回来,好玩吗?”张少英差点将吃进去的东西都吐了出来,一众更是纵声大笑,喜泣不已。见瘦马,阿烈今晚竟然没有多喝酒,张少英知dào

二人定然有话说。问道:“你俩有屁快放。别藏着。”瘦马,阿列相看一眼,竟然甚是腼腆。张少英一时奇道:“你两个居然还害臊,这是怎的?”说罢,但听得姬灵霜,柳燕捂嘴娇笑。张少英问道:“你们知dào

?”

柳燕笑道:“他们要成亲了。”张少英大惊,不解道:“成亲?”姬灵霜道:“就许你成亲,不许他们成亲麽?”张少英顿喜得魂儿飞天,大吼道:“他娘的。你们两个居然也要成亲,哈哈哈。”说罢,纵声大笑,欢喜之至。姬灵霜拿出了两张喜帖,说道:“我们在燕京的时候他们就定亲了,还送来喜帖,原本就打算让你来主婚的。”张少英接过喜帖,瘦马的帖子上是胡薇。他老子竟然是胡渊。再看阿列的竟然是花千树的女儿花亦荷,张少英一时惊叹不已。大叫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瘦马,阿烈以为张少英不同意,都向姬灵霜,柳燕瞧去。大半年来姬灵霜与柳燕跟瘦马他们已混得熟了,还亲自教了他们武艺,一众都极为刻苦。已小有成就。柳燕说道:“他们原本早就要成亲的,就等你好些,你到底同不同意?”张少英喜道:“我怎会不同意,我只是太惊奇了。你们俩怎麽弄的?胡渊,花千树的女儿啊。她们愿意嫁你?”瘦马,阿烈心中欢喜,一时却不敢言语,柳燕与姬灵霜又娇笑不已。张少英不解道:“快说来听听,我真是太高兴了,瘦马你们居然安家了。”说时,喜不自禁,兴而泪流。

姬灵霜将瘦马,阿列的事详细跟他说了。原来瘦马一众回到逍遥城,双尊将他们安顿在逍遥城最好的书院中,并命七杀看管,怕他们受欺负。诸众均立誓将来做张少英的帮手,为大头他们报仇雪恨,一行习武修文,甚是刻苦。七杀经常领诸众去家里玩,这一来二去与各家人都熟悉了。瘦马常去胡渊家中,胡渊亲自教瘦马逍遥十三式。院中殷殷清风,美酒佳肴,惬意甚却。瘦马并无根基,在八人中却是最刻苦的一个,胡渊渐渐对瘦马颇有好感,只是对张少英给他取这个姓名颇有微词。这日瘦马练的晚了,胡渊便让他在家中歇息。瘦马洗漱已毕,正见胡渊妻子杨颐走过。海边天气向来温热,杨颐又甚爱打扮,青衫薄丝,长发披肩,如出水芙蓉。瘦马一时竟然脸红,胡渊奇道:“我媳妇漂亮不?”瘦马并没非分之想,只是对男女初有情愫,紧张不应。胡渊岂有不知,哈哈大笑,回到房中,胡渊拿出一本册子递给了他,笑嘻嘻的去了。瘦马这一看之下当真是战战兢兢,一时头脑发热,血脉喷胀。这时杨颐让其女胡薇送来冰镇绿豆汤,瘦马浑身抽搐,痉挛之下开了门。胡薇与瘦马极是熟悉,见他面红耳赤,抽搐不已,关心问了几句。一个十八岁的花季少女,殷殷切语,轻衫薄裙,翡翠朱红,肌香艳美,瘦马大脑轰然巨震,一把抱住胡薇又亲又摸。胡薇本就身俱武艺,性子随她母亲比较温顺。瘦马在她家中一向温顺,谨守礼节,胡家上下都对瘦马很好。这一番做作当真令胡薇倍感惊异,待她回过神来,已被瘦马上下其手了。混乱之中胡薇挥掌将瘦马震开,纵声尖叫。这一掌直将瘦马打的吐血,陡然回过神来,自知犯下大错,急忙连连磕头赔罪。见胡薇大哭不止,瘦马惊魂未定,只觉再难见人,取下墙上的长剑便挥剑自刎谢罪。在院内侍奉的丫鬟冲了进来,这才免了瘦马一死。院外杨颐赶了进来,瘦马羞愤至极,竟然撞墙。那丫鬟哪想到瘦马竟如此激烈,一时没防备,瘦马当场晕死过去。为此一向温顺的杨颐与胡渊大吵了一架,怪他不该给瘦马看这些。胡渊则怪罪杨颐不该让胡薇来,有丫鬟也不用。这一吵自是惊动全城,瘦马躲在房中不敢见人,杨颐胡渊一来,他只是不住磕头谢罪,二人一走他便自寻短见,上吊割脉,撞墙吞药,甚是激烈,险些没救过来。

胡渊也是暗自后悔,好在胡薇只是受了惊吓,并不恨瘦马。逍遥城闹得沸沸扬扬,苍龙前来吃酒时,说了句:“那孩子也不错,你女儿嫁了他也不吃亏。”胡渊一听大感新鲜,当下与杨颐说了。杨颐知书达理,对瘦马虽喜爱,却没到将女儿嫁于他的地步。瘦马出事后一直住在胡渊家中,青舒一众前来看他,他宁死不见。杨颐想了想,去问胡薇。胡薇经此乱事早就六神无主,躲在屋中不敢见人。是日双尊来了,这三方一疏通,五千两金子的聘礼一下,这桩美事竟然成了,自是皆大欢喜,成为一大美谈。

瘦马这一众刚安顿好,阿烈这儿又闹翻了天,逍遥城出动了三条大船才将阿烈救了起来。原来花千树在家中跟妻子吵架,跑出来躲清闲,躲在石缝下睡觉。正巧阿烈前来解手,于是堂堂逍遥城三十六坛总坛主被他撒了一头,成为逍遥城一段佳话。日子久了花千树越感越不是滋味儿,便与阿烈商量,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让故yì

他揍一顿。岂知阿烈甚是倔强,竟然宁死不从,说他不该躲在石缝睡觉。花千树气的七窍生烟,便要与阿烈打赌,说他输了便要他从撒尿的悬崖跳下去。逍遥城的人向来疯疯癫癫的,平日虽大吵大闹,甚至打得吐血,却都只是调笑。但瘦马一众在逍遥城甚是拘谨,没有张少英在,谁也不敢得罪。打赌划拳阿烈自不是老奸巨猾花千树的对手,于是阿烈认输,竟然向悬崖走去。花千树见阿烈眼中甚是不舍,玩笑道:“你若是真敢跳下去,我叫你爷爷。”阿烈心中不舍的是未能有张少英在身边,他们受了欺负也不敢说出来,只是对张少英的眷恋。花千树这一句玩笑他却当了真,一言不语竟然跳了下去。花千树吓了一大跳,这悬崖足有七十多丈高,下面千沟万壑,这一跳下去恐怕也没救了。双尊早有严令不许随意欺辱,但逍遥城一众相互之间玩笑的惯了,忽略了瘦马他们并不属于逍遥城。好在这时海水涨潮,大浪滔天,这一浪将阿烈卷了去,花千树爬下悬崖,跳入浪中,找了许久才将阿烈救了上来,却已奄奄一息。逍遥城出动了三条大船和小舟才将二人救了上来。诸众都在惊叹,张少英这一波人竟然真不怕死。于是许多人来花千树家中要他当面叫阿烈爷爷,花千树叫苦不跌,自知失言,舆论之下终于叫了声爷爷,羞愤的几欲自尽,终日闷闷不乐。

花千树为了躲避阿烈,自此不敢上街,躲在家中。这个家他早就呆腻了,不出几日便受不住了,偷偷去雁云楼吃喝。阿烈每日上街都有人调笑,问他收了花千树这个孙子有何想法,感觉怎样云云,花千树毕竟是三十六坛的总坛主,逍遥城除了双尊就他的职阶威信最高,阿烈也怕碰见花千树。趁着晚上与瘦马,胡薇来偷吃雁云楼的烧鸡。雁云楼的老板娘一见二人同时来顿欢喜的不得了,将花千树骗进了隔间。(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2)

两方一见之下都吓得不轻,花千树正在门口,阿烈想逃也逃不走,窗外却是三楼,可也不矮,于是花千树又叫了一回爷爷,竟然气病了,扬言要与阿烈再打赌,将爷爷儿子削去。岂知阿烈也吓得不轻,花千树怎的说他都不堵,只说不让他叫爷爷便是了,这几句爷爷将花千树气的七窍生烟。好不容易说服阿烈打赌,阿烈却轻易认输了。

花千树一直要阿烈心甘情愿打赌,不愿阿烈相让,阿烈本就对他有些畏惧,被他如此搅扰连功课都耽搁了,受了夫子的惩罚。随即挥剑横颈,宁死也不堵了,花千树无法,开始发觉阿烈的与众不同。这日其女花亦荷前来看望,花千树突然灵光一闪。问道:“你觉得阿烈怎样?”花亦荷与胡薇都熟悉,对阿烈也见过几次,不知父亲打的荒唐算盘,应道:“他们比较特别。”花千树问道:“如何特别?”花亦荷思索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都很上进,很团结,还不怕死。”花千树赞许点头,笑道:“妙极!妙极!哈哈哈。”

次日阿烈与竹生在西城郊外游玩,但见几个蒙面强盗非礼一女子,动手动脚。那女子正是花亦荷,穴道被点只能大声呵斥。阿烈大怒,在逍遥城非礼女子那是要判三个月监禁的,便上前去驱赶。非礼一众大怒,挥刀向花亦荷砍去,阿烈急忙上前去挡。这些人不过是闹着玩的,花亦荷自然知晓,但阿烈这麽一挡,亦让她欣慰。非礼一众喝道:“小子,我认识你,啥武功都不会还出来狗熊救美。岂有此理。”阿烈怒道:“非礼女子要判监禁的。”那人唏嘘道:“哎呀,我好怕呀,怕怕夕。”阿烈见他们有恃无恐,当下大喊非礼。正巧巡视的城卫走了过来,青舒大喜,当下呼叫。岂知城卫竟然视而不见,扬长而去。眼见逍遥城如此混乱,阿烈怒道:“你们不得好死。”有人道:“啰嗦甚麽,先把这俩小子宰了,咱们把这小妞、、嘿嘿、、”青舒年纪小,一切只得阿烈做主,阿烈大怒,竟然上前拼命。非礼一众怪叫道:“没武功还来救美不想活了。”说罢,挥刀向阿烈砍去。这一刀势道奇大,阿烈只是颤了一下,竟然没躲。一众啧啧称奇,有人提议道:“好,你不怕死,我成全你,你接得住我三掌我们便走。”阿烈亦不犹豫,这第一掌打的阿烈吐血不止。第二章打得他站立不稳,第三章直接晕死过去。竟然没有退缩。一众人见玩笑开大了,都吓得不轻,都四下逃窜,解开了花亦荷的穴道。花亦荷甚是感动,忙将阿烈送到曼莎那里去救治,并向双尊告状。将非礼的几人都监禁了。阿烈虽伤得极重,但曼莎师出药宗,医术高明,自然有把握。花亦荷感激阿烈的护花之心,又惊叹他的执着。常常来照看,这一来二去的,渐渐发觉了阿烈与逍遥城诸众的不同。又有胡薇在一旁吹耳边风,有柳燕,张少英,瘦马,胡薇在前,花亦荷竟然芳心暗许。花千树从中点缀,花夫人并不知是丈夫的荒唐作弄,也一旁帮衬,竟然又成就了一段姻缘。至此真相大白,这一切是堂堂三十六坛总坛主花千树的作弄。摇身一变成了阿烈的岳父,这下便不用再叫阿烈为爷爷了,又成就了逍遥城一段佳话。虽都订了亲,但瘦马,阿烈宁愿不娶也要等张少英回来才成亲,旁人知dào

他们的倔强,只得依从。问名时大家都觉得瘦马,阿烈的姓名不好听,要给他们改名字,二人坚决不从,说要等张少英回来才做打算,也只得罢了。

张少英听完啧啧大喜,笑道:“妙极,妙极,胡大哥居然现在给你看那种画,你非礼他女儿活该。非礼的好,非礼的妙,哈哈哈、、、、”瘦马忐忑道:“可双尊下聘礼用了一万两黄金呢。”张少英道:“咱们现在富可敌国,你们成亲要多少有多少,你们每个人成亲我都送一万两黄金。”诸众大喜,瘦马,阿烈更是开心。眼见二人稳重许多,张少英也为二人高兴。接连喝了几杯酒,张少英正高兴,姬灵霜笑道:“夜黑风高哦。”张少英双眸滚动,一时心花怒放,不再饮酒了。宴席散去,丫鬟前来收拾,浴堂已备好了温水。一丈见方的浴池,便建在海边的凸丘上,四壁镂空,星月点缀,嫣花香绕,竹帘翠碧,水果美酒。十个丫鬟在一旁侍候,纵横卫戍守,张少英自是艳福不浅,瞧着二女妙人的身子不时傻笑,他已多时未有这般温情的幽韵了。柳燕皱眉道:“你就不能改改?”张少英吐出口中的荔枝核,问道:“这样的毛病谁想改?”姬灵霜大笑。柳燕道:“你越来越放肆了。”姬灵霜喝了口酒,笑道:“你没见他盯着咱们便好似咱们没穿衣服麽?”柳燕叹道:“都是我跟灵霜太迁就你了。”张少英深深叹了口气,正色道:“郎君知错了。”柳燕道:“可为真?”张少英故作凝重说道:“当为真。”姬灵霜说道:“从没见你如此开心。”张少英道:“我觉得人一辈子最快活的事情便是和朋友兄弟在一起大块吃肉,大块儿喝酒,大块儿骂人。”姬灵霜点头道:“我们瞧得出。”张少英见姬灵霜含笑有若,问道:“你想说甚麽?”

姬灵霜问道:“如今呢?”张少英笑道:“青山绿水,美酒佳肴,佳人相伴,水乳交融,今世何求。”张少英这时读了不少书,这文邹邹的念出来,二女已是见怪不怪了。姬灵霜叹道:“你能有现在运气,也靠了你自己。”张少英叹道:“你若不救我,我可就死了。”姬灵霜道:“怕甚麽,反正你会死而复生的。”三人大笑不已,眼中含泪。柳燕道:“瘦马他们太重视你了,以前我们总觉得不好,现在看来这并不是坏事。”张少英叹道:“如果大家都在会更热闹。”姬灵霜道:“至情至意,生死相许,这样的情谊看似幼稚,却正是最难得的。”柳燕若有所悟,说道:“人与人之间不论大小,能够有一知己便已足够,而你身边却有一群。”张少英道:“我常听人们说人能共患难,却不能同享福,你们觉得呢?”姬灵霜摇头道:“经lì

过生死考验,这样的情谊是湮灭不了的。”张少英叹道:“以前穷的饿肚子,现在富的没处花,天壤之别。”姬灵霜问道:“现在满足了?”张少英道:“这叫知足常乐。”二女相视一眼,姬灵霜叹道:“你懂得了人生最简单却最珍贵的道理,我跟阿燕便是被你的这份魄力所吸引的。”张少英笑道:“乞丐头子也有魄力?”柳燕摇头道:“跟你的出身没关系,而是你的心。”张少英若有所思道:“还是运气居多。”姬灵霜道:“人生可以享shòu

,只要你不被这些花红酒绿所迷惑。”张少英叹道:“清心以正嘛,我不会忘。”

柳燕道:“还记得你说的吗?”张少英道:“遍尝人间美味,览尽名山大川。”柳燕笑了,她喜欢这种爱人之间的默契。姬灵霜点头,问道:“你不报仇了?”张少英神色一紧

,叹道:“其实仇恨也没甚麽,慕秋白也受到了惩罚,皇甫继勋早就死了,不过是但求心安而找的借口罢了。”姬灵霜笑道:“看来你这次的伤没白受。”张少英叹道:“如今甚麽都看得开了,有你们真好。”姬灵霜笑道:“我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张少英笑道:“白痴都知dào

。”二女皆笑。轻纱暖帐,伊人幽香,这一晚张少英尝到了久违的欢乐,二女抵死纠缠,抱着这个男人二女才感觉到这个世间原来是如此美好。这一切都来的不易,现在只需这个男人好好爱她们,她们别无所求。或许人与人之间最重yào

的不是世俗,而是心与心之间,这样的默契是难得的。

次日,张少英还在睡懒觉。胡渊和杨颐领着瘦马,胡薇来了,柳燕接了。张少英忙起床迎见,胡渊笑道:“昨晚睡得可好?”神色甚是狡黠。张少英摇头而笑,问道:“弟凭兄贵,可是好事?”胡渊赞道:“死了一次可聪明了。”杨颐见他说不吉利瞪了他一眼,笑道:“这孩子我们也确实喜欢,转过弯来便不同了。”张少英笑道:“我甚麽都不懂,还是请您二位做主吧。”胡渊点头道:“我就不明白了,你怎麽给他取这个名字,我胡渊的女婿瘦得像一匹马麽?凭甚麽你叫张少英是少年英雄,他们都叫瘦马青舒的,此乃歧视。”张少英向瘦马问道:“瘦马,你的名字也确实该改了,你心中可愿改?。”瘦马甚是犹豫,他心中虽想改,为的确是胡薇,总不能她的丈夫叫这样的名字。他初经人事,渐入世俗,却又舍不得张少英的恩情。(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3)

张少英一笑,请了书房,稍一提笔,写了张辰逸三字,接着又写了谦和二字。诸众皆喜,瘦马一见便喜欢了这个姓名。但张少英的书法并不好,五个字甚是庸俗。张少英也皱眉道:“我的字怎如此难看。”诸女皆笑。胡渊笑道:“这名字好。”张少英封了递给了瘦马,退后一揖,唤道:“辰逸兄。”瘦马受宠若惊,一揖道:“弟辰逸拜见哥哥。”说罢,拜了下去。张少英大喜,笑道:“妙极,妙极。”张辰逸道:“晚上我们在雁云楼摆了宴席,请哥嫂前去赏脸。”张少英笑道:“当去,当去,哈哈哈。”说话间,一纵横卫领着花千树一家子进来了,阿烈亦在其中。张少英二话没说,又添了辰曦润初四字,自是皆大欢喜。张少英请了早点,送走了两家子,掩不住心中的高兴。

姬灵霜赞道:“文采不错。”张少英接道:“书法太差。”柳燕道:“可慢慢练。”张少英叹道:“是该练练了。”姬灵霜问道:“你有心事?”张少英环顾四周,说道:“灵霜,我们也成亲吧。”姬灵霜神色一放,问道:“你真想娶我?”张少英道:“我本无拘无束,我便要做这千古第一人。”柳燕担忧道:“你想好了?”张少英道:“甚麽世俗牵绊,甚麽一妻多妾,亦我于浮云。”姬灵霜叹道:“咱们终究入乡随俗的。不容于世可以,却不能有悖与天理。”张少英道:“不过是名称的区别,我心以二妻已是艳福齐天,但为二妻,不为所负。”姬灵霜与柳燕相视一眼,对张少英的心意竟是惊奇,又觉甜蜜。

张少英续道:“成家立业。传宗接代,我想把这里买下来。”姬灵霜笑道:“郎君总算开窍了。”柳燕亦眼中含泪,姬灵霜不由纵声大笑,难以自制。这里的居所是双尊批建的,送给张少英都不为过。逍遥城方圆百里,分布甚广。人员近十万于众,由三十六坛坛主掌理。张少英去了十七坛将这里所有的阁楼都买了下来,取名仙侣山庄,张辰逸与张辰曦都有一栋。终于有了自己的家,三人将阁楼好好修饰了一番。亭阁楼台,翠竹幽境,山水之间自是优雅自然。这里是张少英重生的地方,对这里总有些眷恋。

逍遥城便似一个小王国,以女子尊左。宣示男女平等,为一夫一妻制。张少英一夫二妻很快传遍了逍遥城,诸众惊奇之余,无不大感新鲜,他不是逍遥城的人自不必遵守这些。这日张少英三兄弟同日大婚,张少英一番死缠烂打,一分钱不付将器宗的三头铜虎借了来,做了花轿。用逍遥城的话说。成亲结的是喜庆,不必去忌讳铜虎人伦。这才是逍遥之意。张少英骑在铜虎上耀武扬威,张辰逸与张辰曦皆感不自在。城主冷月痕夫妇亲自给张少英主婚,这一番喜庆当真是惊天动地。姬灵霜这才发觉原来做新娘子竟是如此美好,曾经这一切在她眼里不过是世人的庸俗罢了。新婚燕尔,柳燕一直没来打扰,两人快活了些日子。籍帐上张少英一夫二妻。成为逍遥城一大美谈,姬灵霜总算有了身份。这些日子张少英练起了书法,用心之下自是大有改观。身旁有人侍候,又有佳人相伴,吃的是最好的。穿的也是最好的,奢靡享乐令人陶醉。

半月后张少英去冷月痕住处谢礼。冷月痕的住所是所大山庄,有名玉痕山庄,清静幽雅,巧夺天工,冠冕堂皇,山水之间雅静自然,却又处处透着一股豪气,张少英已开始能领略到这样的意境。冷月痕给人的感觉很平淡,但那股不怒自威的震慑连张少英都为之气闭。冷月横的妻子才三十多岁,叫玉仙儿,端庄贤惠,美艳高贵,一直未有生育。逍遥城对冷月痕的私事从不去谈论,竟是对城主的尊敬,也是对外人的提放。冷月横这些年深居简出,即便出去了也很少有人知dào

他去哪里,这一切只有双尊知晓。能够得城主亲自主婚,这是莫大的殊荣。

院中有大量的亲卫驻守,都是身手一流的亲卫,连侍候的侍女身手都不差。这些人年纪都四五十了,自逍遥城创立一直在侍候冷月痕。凡是做大事的人都喜欢下棋,而且棋艺不是一般的好。张少英来时,冷月横正在与玉仙儿下棋,两人正棋逢对手。山水相伴,亭间奕棋,这样雅静自然的气氛,张少英没有前去打扰,等了两个时辰,玉仙儿输了一子败下阵来。冷月痕见张少英能在那里站两个时辰竟是赞许也是不赞许,也不起身,问道:“可礼可无礼,敢为礼?”张少英躬身道:“不敢不为礼。”冷月痕说道:“不为礼,可有礼?”张少英回道:“愿无礼。”冷月痕赞许的点点头。玉仙儿起身招呼奉茶,冷月横起身笑道:“优雅怡情尚可,繁文缛节便罢了。”

当下冷月痕请了三人内堂招待,一番家常,姬灵霜叹道:“清雅怡人,运筹帷幄,可算人生快事?”冷月痕问道:“这便知足了?”姬灵霜说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各有千秋。”冷月痕笑道:“今世所求不过:活亦舒心,死亦甘心,可教?”姬灵霜点头道:“无教而见教。”冷月痕笑了,当下设了内宴,都是南方的菜系,张少英唯一记得的便是那锅大闸蟹了。席上一直是姬灵霜与冷月痕对答,二人谈吐不凡,张少英却大多听不懂。出了山庄,张少英向柳燕问道:“你听懂了?”柳燕点点头,张少英嘀咕道:“我还这麽蠢?”柳燕笑道:“这是心境,你没有这样的经lì

自然体会不到。”张少英叹道:“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看不懂也瞧不清。”姬灵霜问道:“夫君想做甚麽样的男人?”张少英笑道:“娘子想要甚麽样的男人?”姬灵霜笑道:“这是你的事情。”张少英笑道:“郎君我便是这样的男人。”二女皆笑,柳燕道:“今晚逍遥阁清清献舞,咱们去瞧瞧吧?”姬灵霜笑道:“郎君意下如何?”逍遥阁张少英听说过,是逍遥城最大的舞楼,百戏相间,甚是繁华。张少英搔搔头,叹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不就是几个漂亮的女人在那里扭屁股有啥好kàn

的。”姬灵霜纵声大笑,柳燕嗔道:“你就不能想些好的,如此粗俗。”张少英尴尬道:“那我也瞧瞧。”

逍遥阁建在一条大河上,上下四层,可容纳三千人观看。逍遥阁装饰典雅,金碧辉煌,甚是奢靡。舞池便建在河中,二丈十字辅道衬托五丈圆台,气势恢宏,大气磅礴。清清为五行排最末,这个名字听起来很柔弱。清清不仅人温柔,用刀杀人也很温柔,她的刀就叫温柔刀。温柔的女人跳起舞来自是仪态万千,优雅自然,令人沉醉。逍遥城所有女子中,清清地舞艺是最好的,平日她很少来。作为逍遥阁的舞魁,这样的身份是所有女子都羡慕的。谁都喜欢看到男人为自己而尖叫,为自己而陶醉。清清不是这样的女人,她之所以跳舞完全因为喜爱舞蹈。今晚逍遥阁座无虚席,还有不少少站着的。凡是进来的人都衣衫亮丽,打扮儒雅,张少英三人也是如此。这里的席位以台阶排立,他们花了大价钱买了二楼最靠前的位置。一壶状元红,一碟子糕点,一碟子水果,你还可以点一壶西湖龙井,只要你有钱。座位每阶之间都有过道,每道都有侍女侍候,想要甚麽你可以举下手。铜锣声起,楼上都熄了烛火,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整座大楼一片寂静,唯有圆台一片清亮。清脆幽韵的笛声响起,东面的辅道一片明亮,张少英才发觉光线是靠屋顶透明的琉璃瓦做出来的。清清今日的舞曲叫天女散花,这是她自己编的曲子。编钟开始随着清脆幽韵的笛声起舞,许多人开始随着乐声摇摆。那清脆的笛声再加上这凝聚的气氛令人陶醉,仿佛身在云端。

鼓声响起,宛似天帝驾临。优雅的的琴韵中,七色彩绸自东面飞向圆台,七色仙女徐徐滑过,轻盈如风,幽韵的乐器交织在一起,正是仙女驾临。秒人的身段,华贵的鲜衣,优雅的圆台,如此丽景岂是人间所有。七女缓缓落在圆台,彩绸退去,中间一女打扮清雅怡然,韵丽脱俗,宛若天仙,正是清清。但见她玉臂轻挥,圆台上白雾袅袅,仙术之丽,令人神往。乐声响起,仙女翩翩起舞,乐律随着仙女的起伏而变化,人乐俨然一体。忽而似高山流水,大气磅礴,仿佛置身山邙,忽而似清水伊人,幽静自然,仿佛置身在清水湖畔,忽而快慢交织,起伏重叠,仿佛置身水深火热之中,备受煎熬。袅袅仙台之上,仙女体态优柔之美,七人结舞同行,韵丽无边,声乐起伏不定,舞姿亮丽脱俗。袅袅仙音,仙女之丽,张少英从没见过这麽美的女子,也从没见过这麽美的舞姿,也没有听过如此动听的音乐,一时陶醉其中,不知天地日月。(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4)

哗然间乐声抖起,清清当先飞天而起,诸仙女亦随,娇姿可人,仙雾亦升,云雾袅袅之间,清清七十二朵鲜花散漫而出,亮丽绝伦,整个逍遥阁诸众都为之叫好,响彻云霄。又是一声高乐,七十二朵鲜花又一次迸发,绚丽多姿,引人入胜。清清越飞越高,在六女衬托之下,七女丝带飘飘,仙女青云直上,直冲云霄,直至引入不见。四次天女散花令人流连忘返,久久不能平息,那身姿,那绚丽,只怕是仙女都为之赞叹。圆台雾散,七女又出现在圆台,盈盈一揖,娇弱幽柔之态,颠倒众生,整个逍遥阁为之沸腾,姬灵霜亦忍不住。

出了逍遥阁,诸众都沉浸在鲜花四溢的盛景之中。姬灵霜笑问道:“郎君可还有女子之俗否?”张少英笑道:“脱俗盛境,当以眼开。”柳燕故yì

责怪道:“你便成天想那些俗念。”张少英笑道:“非也,活着舒心,死得甘心,郎君不正是为此?”姬灵霜笑道:“非也,饱思淫欲,物及伤心。”张少英知自己说不过姬灵霜,纵声淫笑,柳燕亦秀眉微皱。这时一旁的张辰逸看到了张少英,张辰曦夫妇二人也在,上前喊了一声老大。张少英笑道:“不必再喊老大了,多俗气,该喊大哥才是。”张辰逸道:“还是老大较为亲切。”张少英笑道:“咱们不再是乞丐了,各有天命,勿违人伦才是。”张辰曦正色道:“二者同论,何分彼此?”张少英见二人应答得体,实是高兴。笑问道:“好kàn

麽?”张辰曦神似流连忘返,叹道:“从没看过。”张少英突然叹道:“走走吧。”诸女识趣的没有跟来,辰逸辰曦二人亦是松了口气。张辰逸叹道:“老大,有了各自的日子。咱们可聚得越来越少了。”张辰曦道:“现在青舒领头,他们每天都在勤学苦练,我们也好几日没见了。”张少英叹道:“有了自己的日子总是要分开的。”张辰逸叹道:“有些过不惯。”张少英甚有感触,知dào

二人出身卑微,这样的际遇实在是唐突了些,便似当初的自己。二人以心事相诉更令张少英高兴。这些日子聚少离多,一众之间甚至几日都不见面,张少英都颇为怀念。

张少英说道:“有了这样的际遇,你们也该好好把握才是。”张辰逸叹道:“没有你便没有我们今日的一切,我们更怀念大家一起捣蛋,无拘无束的日子。”张少英叹道:“竟知人事,当以心怀见度,方为安身立命之本,我当初也是这样走过来的。”张辰逸道:“总觉得一切如梦如幻。怅然若失。”张少英道:“看看逍遥城的男人,再看看咱们,人以终身相许,情当已定,你还何求?”张辰曦道:“一切都离我们太远,实是心结难解。”张少英道:“不过是自卑罢了,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实的,你们能否去承shòu。这便要凭你们的本事。”张辰逸叹道:“思学不怠,心思难禁吧。”张少英笑道:“欲速则不达。我才用了……”忽然想起自己是服了菩提果,才有如次神奇,改口道:“咱们缺得是心志,你们竟然开始读论语就该多多领悟才是。”张辰曦摇头道:“亦荷常教我,可心难静。”张少英突然道:“那以后咱们一起参研?”张辰曦喜道:“这是最好不过了。”张少英思索道:“如此一来,你们都学我。非人事本意,不妥。”张辰曦问道:“那该怎办?”张少英道:“这是你们的人生,需你们自己磨练,我亦帮不了你们。咱们连死都不惧,何惧人活?如今你们不以妻亲。岂不负了她们。”见二人面有难色,张少英续道:“男儿行事当顶天立地,不惧艰险,家园之事正是人生根本,人家已许你一世,你以何见?”二人心结稍解,齐点头。张少英说道:“你们把弟妹她们请来。”二人俱是一怔,转身去了。

胡薇花亦荷正与柳燕姬灵霜聊得正欢,听罢,向柳燕姬灵霜看去,二女微笑不语,只得去了。唤了声大哥,张少英点点头,说道:“我想说甚麽,想必你们也能猜到一二。”胡薇道:“说出来远比自己明白更深刻些。”张少英赞许点点头,说道:“我们都是穷苦出身,这一切原本与我们无关的。”胡薇叹道:“辰逸跟辰曦便是因此而自卑。”张少英道:“我们都是一滩烂泥,原本就经不起磨练,除了你们的体贴,这一切都得靠他们自己。”花亦荷道:“辰曦很勤奋,我们都能体谅。”张少英笑道:“很多事说的容易做的难,你们才刚刚开始,以后三年五载,十年半生,你们也都能坚持?”二女俱是一怔,张少英续道:“爱的本身也是一种利益,辰逸他们若一生都如此碌碌无为,你们又是否能始终如一?”胡薇道:“男儿在世,不图奋进,何以存焉?”张少英叹道:“见大不知小,心不正何以立世。他们心里想甚麽,他们想做甚麽,你们想甚麽,你们想作甚麽,这才是最重yào

的,也是我们这群乞丐的不同之处。”二女甚是不解,花亦荷问道:“不同在何处?”张少英道:“不屈于礼教,身心无拘无束,这不正是逍遥的本意。习武必先修心,这才是根本,也是逸曦的根本。”二女不禁对这个岁数不大的弱冠男子甚是佩服。胡薇叹道:“我爹爹一直在说你与众不同,今日终知不假。”张少英叹道:“不屈于礼教,不屈于强权,不畏惧于生死,的确有不同之处。”胡薇问道:“你还是如此?”

张少英摇摇头道:“以前考验的是生存,现今考验的是人生,有人就有世俗,逍遥城看似逍遥,却也逃不过世俗了。”二女深以为是,花亦荷叹道:“辰曦对你太过依赖这是我们所不能消解的。”张少英说道:“不必去消解,生死之情自然倍感亲切,你们能否超越便要看你们的造化了。”胡薇道:“其实我们最不明白的地方,便是她们为何如此待你?你究竟有甚麽不同之处?”张少英苦笑道:“我们并没甚麽不同,只不过心正,再遇上伯乐,这便是结果了。”花亦荷好奇道:“靠的是甚麽?”张少英道:“知心不离,生死不弃,甘心付出,不顾一切,不留余地。”二女细细思索。张少英续道:“很多时候,当你留退路的时候,失败往往就注定,不顾一切看似简单,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胡薇问道:“对的人遇到错的人也能如此?”张少英摇头道:“我只知dào

经lì

过的感受,不顾一切,始终如一,肝肠寸断,日夜煎熬,人们总是在逃避短处而去向往长处,却不知美好的背后,糟糕也是同行的。情之所向,朝闻夕死,这才是最高境界。”二女甚是震惊,对张少英更是佩服。胡薇叹道:“这些都太过潇洒,几乎没有人能做到。”张少英道:“不肯付出,又不相信付出,又担心负出,却总在幻想美好,愚蠢至此,何以言情。”花亦荷说道:“爹爹也跟我说过,人生的磨练竟需大风大浪,也需殷殷切切,阴阳并济,方是人生之道。”张少英笑道:“我也该放心了。”花亦荷问道:“你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些?”张少英叹道:“人活着的时候不会去想死了之后的事情,快死了才会去想活着的事情。当你手脚无力,要人服侍的时候,你才会想到走路是一件多麽快活的事情。”胡薇叹道:“我们总算是懂了。”张少英摇头道:“这样的代价是没有人能承shòu的,我之所以还能活着只是因为我娶了两位好妻子,辰逸他们是不能承shòu的。你们只能去看自己的丈夫,原后去看别人的丈夫,而不能看别人的丈夫再去看自己的丈夫。”二女点点头,对张少英甚是敬重,当下停步一揖道谢,张少英一揖还礼。

拜过冷月痕后,冷月痕亲自登门拜访张少英。张少英自知他没这样的本事,不过是沾了姬灵霜的面子,当下以身体不适为由未出来迎接,让姬灵霜,柳燕去招呼了。逍遥城主冷月痕夫妇亲自登门拜访,这是多大的荣耀和面子。自冷月痕受伤以后,除了七十二行高手可以进玉痕山庄见他之外,冷月痕很少登门拜访,都是托双尊代劳。那些礼词之间张少英倒是有心领教,却总觉绕口难懂,当下溜出屋想去海边走走,一二三纵横卫却跟在身后。这五个女子纵横卫本是姬灵霜的侍女,为了张少英安全分了三人护卫他。这五女没有名字,姬灵霜平日都是以小一小二称呼她们的。这五女深得姬灵霜真传,武功不在慕秋白之下,这是姬灵霜给她们的评价。曾几何时,张少英已经习惯了身后有人跟着,尤其是三个如此美艳的侍女。几女很少说话,终日沉静,除了跟姬灵霜一样会享shòu

之外,张少英很想知dào

她们每天都在想甚麽。(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5)

每当张少英问这些事,几女只是摇头道:“请尊主吩咐。”之后张少英便不再问了。张少英突然想起大家很少聚过了,不知dào

小芳怎麽样了。

逍遥城本意是给每人分一坐房子,但青舒他们都不习惯分开住,连于芳也是如此,便将所有人安顿在了玉龙山庄内。整个山庄有三十人侍候,管家叫福叔,都是双尊安排的。迎接张少英入庄,这时青舒他们正在练剑,大家早已扎好了根基,都在勤学苦练,一旁还有侍女侍者伺候,每日还有夫子专门来教学,日子甚是惬意。诸众都浑然忘我,竟没注意到张少英来了。大家资质都不算好,张少英虽有心以菩提果相授,但现在服下未免太早,更是后患甚重。青舒他们学的是一套灵笑七仙剑,是逍遥的手笔。这套剑法以轻灵见长,招式婉转精妙,张少英惊叹之余,但觉若是让自己也这麽随手创出一套剑招来,恐怕一招都不堪。

张少英突然心血来潮,脱出外衣将一侍者的衣服借了来,在兵器架上取了柄长枪,跃入场中,大叫道:“尔等前来受死。”说罢,举枪乱打。青舒一众正练得起劲,突见一人跃入场中,俱是一惊,细细一看不禁都哈哈大笑起来。成业道:“你扮鬼我们都识得。”张少英褪去装扮,故作怒道:“知dào

咒我死的下场麽?”金刚道:“你死了也没甚麽。”张少英气得几欲吐血,知dào

他们受了逍遥城的影响,怒道:“把金刚给我抓起来。”竹生翻了翻白眼,道:“我们又不认识你。”张少英气得七窍生烟,骂道:“狗日的,今日我定要好好教xùn

你们。”说罢。举枪向竹生刺去,竹生怪叫一声,折身躲开,挥剑格挡顺势向张少英滑去。张少英叫了声好,收抢横扫,竹生折身上跃削张少英眉心。张少英见他这两招使得虽平常,但力道吞吐自如,甚是高兴,又叫了一声好。说时,一旁的几人都围了过来,只有于芳坐在不远处笑盈盈瞧着。她这些日子读了不少书,人亦文气起来,性子颇为端静。

这一番纠缠,成业。金刚,青舒,竹生四人各展所长,下盘功夫更是稳健,张少英不住叫好,引来四人叫骂,一时你一句我一句,粗话连篇。五人意犹未尽。拆了十八招青舒他们便都停了手,原来他们只学到十八招。张少英赞道:“好剑法。”青舒道:“我们学的太慢了。”张少英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运气。你们都得苦练才是。”于芳走了过来,问道:“你是专程来看我们的吗?”于芳这时盈盈十七,已是亭亭玉立,肤色渐白,一身银丝白衫甚是秀气端丽,张少英甚是惊奇。赞道:“小芳,你可越来越漂亮了。”于芳甚是欣喜,柔声说了声:“谢谢老大。”张少英一时心花怒放,欣慰之间眼中含泪,连声说好。张少英这一哭。诸多人知dào

他的心思,均是心头一酸。

许久张少英叹道:“要不咱们出去逛逛?”于芳道:“咱们一出去便有人捉弄咱们。”张少英问道:“是谁?”于芳道:“龙拳老爷李君,神斧天水老怪,南偷偷天王。”张少英一听原来是老对头,顿时来了兴致,说道:“那咱们现在去欺负他们去。”于芳担忧道:“你一个人能打得过他们?”青舒道:“老大有纵横卫,一定打得他们落花流水。”几人都知dào

这五个纵横卫身手不凡,当下无不欢喜。偷天王几人常聚在一起,张少英问清了去偷天王家的路,是一处府第。偷神王等三人被双尊叫去明州,已有数日不见了,在家中的是偷神王,正在批阅公文。一行人出来,张少英暗想不如趁此与大家出去游玩一番。当下写了书信命一卫送了回去,让她不必跟来。于芳问道:“咱们可是要出城麽?”张少英点点头,于芳道:“出城要五司度的凭证呢。”逍遥城这时虽去了叛逆身份,但驻扎在逍遥城周围的数万军队却没有撤去。每个进出逍遥城的人都需yào

司度的凭证才能进出,逍遥城在三十六坛之上又分为五坊,故称为五司度。五司度由五行掌管,张少英住的这处在南属三司度,由清清掌管。张少英来时,清清正在歇息,说明了来意,清清竟然甚麽都没有问,直接盖了大印,张少英领谢而去,清清叮嘱道:“明州是咱们自己的地盘可别迷了路。”张少英躬身致谢。

张少英说走边走,柳燕接到信时张少英已出了城。姬灵霜懂张少英的心思,两人没有去打扰他。一行乘船东行,从海面进了东湖下了地。南方的锦绣山河,熙熙攘攘自是与北方不同,诸众都是第一次出来,竟不担心吃穿,也不用担心被欺负。明州的府治在鄮县,张少英一路骑马前去,大把花钱,谈笑风生,都尝到了久违的亲切。只是大家少了粗话连篇,都多了一丝端静,张少英也为诸人高兴。歇了一晚,次日众人在浃江游行,顺便让二卫去寻偷天王的踪迹。张少英本意是与大家出来游玩一番,倒并没奢望能找到三人。但见两岸良田一望无际,城镇密集,繁华盛景,正是江南鱼米之乡。午间张少英寻了个大酒楼,点了个隔间,点了一大桌酒菜,几人欢笑之间,甚是高兴。众人正说的兴起,偷天王三人进来了,倒是把几人吓了一跳。身后的一卫没有说话,走到张少英身后侍立。三人挤入酒席,偷天王叫道:“小子,都追到这里来了,你想怎的?”张少英笑道:“填饱肚子再说。”三人哈哈大笑,偷神王当下点了一大堆菜,都是浙菜和苏菜,花的是张少英的钱,自然不知dào

客气。张少英并不是挥霍无度之人,这般浪费,心中不忍。李君怒道:“怎麽?点你点菜你就舍不得了?”张少英道:“挥霍无度,在下是深感不安。”偷天王道:“你又何时见到我们挥霍无度了?”天水老怪道:“偶尔挥霍一下总不见得浪费吧?”张少英道:“吃不完便给外面的乞丐吧?”三人忽然捧腹大笑,眼泪都流了出来。

张少英自知定是自己又愚昧了,看向青舒于芳,几人都摇头不知。不解道:“老不死的,笑甚麽?”天水老怪道:“你不知dào

咱们南方没有乞丐麽?或者是没有真zhèng

的乞丐。”偷天王一口酒饮尽,笑道:“这里的乞丐都被官府收了,哪儿来的乞丐?”张少英大窘,又是惊奇,再想想这样的锦绣之地,却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心中仍有疑虑,问道:“真的一个都没有?”偷天王倒是一愣,说道:“也不是一个没有,有手有脚的,无论大小都被官府收了,一些需人服侍的就只能任其自灭了。张少英叹道:“都一样。”偷天王道:“凡事不能太完美,试问哪朝能有这样的德政?”张少英一想也是,叹道:“我想去瞧瞧。”偷天王道:“大发慈悲?”张少英摇头道:“就看看。”偷天王笑道:“小子可熟了不少哦!”张少英微微笑道:“多谢。”

一行酒足饭饱,青舒一众这时虽锦衣玉食,但都对南方的乞丐甚为好奇,都意欲瞧瞧。众人走出不远,宽阔的街道上果有一乞丐。衣衫褴褛,蓬头散发,身上发出恶臭,还断了一条腿,只能在地上爬,比起他们当初更可怜。曾几何时张少英,青舒,于芳都是这样活下来的。张少英突然想到,他们现在也能毫不犹豫的趴在地上,哀求乞讨麽?张少英看向了青舒几人,每个人但见地上缓慢爬行的乞丐,心中虽有亲切,却又打心底里厌恶,于芳都捂住了鼻子。张少英深深长叹,偷天王问道:“你想救他?”张少英摇头道:“我只是在想,我敢不敢也像他一样,趴在地上去乞讨。”偷天王三人俱是一愣,天水老怪赞道:“这倒是个不错的想法。”李君道:“人生在世求的是步步高升,你这样称之为返璞归真太过牵强,称之为愚昧又太过迂腐不堪,你的确不同。”张少英摇头苦笑。几人走到街围,一共看到三个乞丐,身上虽残破不堪,两个右腿瘸了,一个双腿都断了,只能在地上爬,张少英甚是不解。偷天王赞叹道:“看到不同了?”张少英点点头。偷天王道:“在南方有很多这样的乞丐,一半是打架斗殴残废的,还有一些原本没有残废,却故yì

打成残废的。”张少英叹道:“我早猜到了。”偷天王问道:“你想去找丐头?”张少英点点头。

所有人都来了兴致,这些乞丐每到傍晚才会回去。张少英一众便等到了旁晚,果然一乞丐爬到一所巷子里,一辆马车下来两人将乞丐接走了。这样的传闻,张少英在狐山便有所耳闻,这时亲眼目睹心中更是愤nù

。马车一路向南,走到山坳里的一处湖畔的大院子。(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6)

这里停了三十多辆马车,这时各处的乞丐都开始返回,竟然有七八十人之多,都是断手断脚的。屋子四周有素衣汉子把守,每个乞丐下来竟然还有丫鬟服侍。张少英从没见过这样的,一时甚是惊奇。偷天王三人都知dào

一个人若是执着便很难劝其回头,只有让他看到真相才会相信,所以他们没有劝张少英。犹豫了一阵,张少英踏步向院子走去。四周的汉子都投来警惕的眼神,门口的四名汉子顿时大声呵斥。张少英一言不发,欺身而上,惨哼中四人中掌狂吐鲜血倒地。轰地一声,偷天王将院墙打出个大窟窿,笑道:“要想与众不同,是不能走大门的。”张少英纵声狂笑,院子里传出了警示锣声。这所院子甚是雅静,张少英很难想像这些乞丐竟然会住在这样的地方。实则上他并不反对这样的事情,至少这样他们会活得更舒坦一些,他不能忍受的是将一个人的腿活生生打断的那种痛楚和残忍。院内河水中,诸多男侍在帮那些乞丐清洗身子。一旁有三十多名汉子持刀把守,甚是严密。一人褴褛衣衫,些许胡腮,四十多岁年纪,看着河中的乞丐怔怔出神,一旁三个护院领头,四个丫鬟背向侍。见到这麽多人进来,那人并不吃惊,问道:“何故伤我兄弟?”张少英冷声问道:“你也配做他们的兄弟?”那人道:“我从不敢自居人上,穿这一身破烂便是不敢忘本。”张少英一愣,道:“你打断了几个人的腿?”那人摇摇头道:“他们的腿是被人故yì

打断的,却不是我。”张少英问道:“是谁?”那人道:“是谁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那个人已经被我杀了,而我取代了他。”张少英怒道:“你们都一样。”

那人摇摇头道:“不一样。”张少英冷声道:“我不想听你废话。”那人道:“我不认识你。却认识南偷偷天王,龙拳老爷李君,神斧天水老怪。”张少英一愣,那人挥手叫来了案桌,请几人坐下。地上甚麽都没有,但那人就席地而坐。偷天王坐了下去,其余人也跟着坐了下去。张少英突然发觉自己错了,能够跟偷天王坐在一起的一定不是坏人,至少这个人给他的感觉并不像坏人。张少英想起身去看被他打伤的四人,那人读懂了张少英的心思,劝道:“这里的每个人都是乞丐出身,我也不例外。你没有杀死他们,他们也死不了,只不过花点钱罢了。”张少英心头一颤。再也坐不住,起身向院外跑去。被他打伤的四人正在被一个大夫模样的人救治。张少英二话没说,忙为四人输送真气疗伤。张少英愤nù

之间出手甚重,四人都已无法行走。那大夫甚是苍老,皱纹深陷,白须老长,真是老得不能再老了,见张少英如此施为。叹道:“你不必好心,我救得活。”张少英忙从怀里掏出金锭。说道:“还请抓些最好的药给他们治伤。”大夫盯着张少英的金锭,问道:“你这是施舍还是馈赠?”张少英一愣道:“两样都是。”大夫伸出老手将金锭接了过去,叹道:“我做了一辈子乞丐,时至今日总算有了一席之地,这里的每个兄弟姐妹都是我们的骨肉兄弟啊。”说罢,盯着躺在地上的四人眼中含泪。甚是悲伤。

张少英突然懂了,骇然而退,瘫坐在地。这些乞丐不跟他一样麽,团结才能生存,想起护院。想起丫鬟,想起这个大夫,他们不都跟自己一样麽?张少英不敢再看,回到了宴席。说是宴席,不过是些清淡的酒水罢了,但那人和偷天王三人却吃的甚是谨慎,不敢浪费。这里的每一滴粮食都是那些缺胳膊少腿的人讨回来的,他们不敢浪费。张少英一揖道:“还未请教阁下高名?”那人摇头道:“高名不敢当,贱名黄三却是敢的。”张少英道:“伤了贵院弟兄,张少英甚感羞愧。”黄三眼色一紧,叹道:“原来是你?”张少英道:“正是小可。”黄三叹道:“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有你这样的运气。”张少英应道:“是。”黄三道:“我们这样的贱命能与诸位在此相会,实是不甚荣幸。”张少英道:“在下出身乞丐,这辈子都不敢忘。”黄三道:“看来你我还是同道中人。”张少英回道:“是。”黄三问道:“你还有疑问?”张少英应道:“没有。”黄三问道:“那我们可算得朋友?”张少英答道:“算得。”黄三举碗道:“那在下敬张兄弟一杯。”张少英道声不敢,一饮而尽。黄三说道:“我这里一共有一百三十一人,残身乞讨的有八十三人,张小弟可有红博?”红博指的是施舍之人给的物事,有的人给的是粮食,有的人给的是钱币。张少英将怀中的金银都取了出来,加起来足有两百两银子。一个丫鬟跪下躬身举过托盘,张少英将金银都放了上去。一时所有人都跪下来,叩头道谢,张少英没有谦虚,磕头回礼。

黄三也磕头回应,张少英叹道:“我想在这里住上几日。”黄三说道:“破屋简陋,只怕招待不周了。”张少英说道:“不敢言富。”当下黄三将诸人请进了内院。这所院子很新,显是新建的,房中布置的很是雅致。但物事却很特别,床挨着墙是木板铺成的,墙角的桌上还有放物事的地方,屋子是新的,但用的东西却都是半旧不新的。房子甚至没有分男女,于芳两纵横卫都在其中。于芳虽知男女授受不亲之礼,但这些都是自己的兄弟到并不在意,反觉得在逍遥城还没有如此快活。张少英向偷天王问道:“说说吧?”偷天王道:“以前这里有个丐头叫金老大,原本是个赌徒,聚集了八十多人,不仅强讨,这些人中有五十多人都是被他打残的,后来他被官府剿了,金老大死在黄三手里,于是他就成了新的丐头。”张少英道:“我知dào

,这一块儿是他们的地盘?”偷天王点点头。张少英问道:“他怎麽认识你?”偷天王道:“当今的知州是我们逍遥城的朋友,两年前认识的。”张少英笑道:“跟我一样?”偷天王道:“武功越强越要谨慎,你刚刚若是再重两分,这四个人的命运就结束了。”张少英深以为是,抬手看了看自己的手,这双手杀了太多的人,随便一挥动便能置人于死地,今日若是将那四人打死,他将内疚一辈子。

于芳默默为众人铺好了床铺,一会儿黄三亲自带人送来了晚膳。黄三是个精明之人,以张少英这样的名头无需他有何作为便能令他办成很多事。张少英年纪轻轻,但吞吐之间端重沉稳,见识非凡,令黄三暗暗心惊。道上的规矩靠自己才是本事,靠别人那是软蛋,令人所不齿的,所以尽管黄三与逍遥城有瓜葛,他也没有靠逍遥城来办事,该给的孝敬还是照给,出了事还是自己解决。张少英要留下来住几天令他很不解,所以他想知dào

。张少英笑了笑,说道:“有些人越穷越想富,有些人越富越想穷,我属于后者。”黄三笑道:“阁下的确有不同之处。”张少英道:“我这辈子欠的人情又大又多,我跟你一样都告诫自己不要忘本。”黄三道:“道上的规矩在下是不敢过的,也不允许自己过。”张少英说道:“我自建帮派,又与你何干?”黄三甚是诧异,忽然笑道:“有趣有趣,我这里的衣服都很贵的。”张少英赞道:“够贪心。不过以我的身手,你这里的东西一件也保不住。”张少英看向青舒,说道:“把能变钱的全拿出来,明早咱们去找“宋瘦仁”。”诸众这时读书习礼,自然懂得张少英的心思,没有人反对,都将身上的东西都拿了出来,果果怀里居然还包了一只烧鸡腿,张少英哈哈大笑,让果果留下来,果果笑而摇头,张少英暗叹现在的果果懂事多了。见于芳从怀里取出的都是些饰物脂粉,张少英知dào

她极是喜欢,劝道:“这些你都留下来吧,明日你便不要去了。”于芳笑而摇头,说道:“身无分文才有乞丐之神呢。”张少英笑而点头,甚是赞许。

偷天王三人在一旁竟叹息又佩服,姬灵霜没有白救他,现在的张少英尽管还年轻,却已不俗于物了。黄三知趣没有打扰,退了出去。张少英看向即人,问道:“你们觉得怎样?”青舒道:“你说怎样便怎样,我们绝不皱眉头。”张少英摇摇头问道:“我只想知dào

你们心里是怎麽想的?”青舒一众听罢皆低下了头。张少英暗叹一声,说道:“咱们之间只有兄弟情义,没有恩怨情仇,现在你们要自己做主。”几人不由甚是惶恐,从没见张少英说过这麽重的话。(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7)

青舒忐忑说道:“如今倒回去还真有些不习惯。”于芳却道:“老大,我们跟你去。”张少英笑而摇头,说道:“我需yào

的是真心待我的兄弟,而不是救了你们一命的感激。”果果道:“大哥哥,我也去。”果果都动口了,青舒立时说了话

,一时都愿意了。偷天王笑道:“却不知这个即将创立的帮派取个甚麽名字呢?”张少英看向青舒一众,几人都摇摇头。张少英道:“一定要取个与众不同的名字。”李君道:“不论是沾杆子还是团头丐头都叫丐帮,咱们在后加上他爹二字正好。”一众不由大笑,张少英喜道:“好,就用这个名字,最好不过。”诸众每每一想更是大笑不已。

卯时黄三便送来了乞丐衣衫,虽然都破破烂烂却洗的很洁净。一众穿着出屋,张少英摸黑在地上滚了几圈,青舒一众便也随了。偷天王三人惊奇不已,他们虽非名节之人,高雅之间,如此作为自是不肯为之。马车开始将残疾乞丐送出去,丫鬟们为他们整理衣衫,甚是细腻。张少英几人坐了两辆马车向鄮城走去。沿途残疾乞丐下了车,每条街上都有两人。像这样的富裕之城,又是州府所在,每天的红博自是不少。鄮城的大户人家不少,为富不仁的也不在少数,张少英仔细的问清了几家,在张府停了下来。张府的张员外家是做绸缎盛生意的,鄮县的缭绫全出自他们家。张员外年过五十,虽没做过伤天害理的大恶事,却纳了十八房小妾,为了娶小妾,还逼死了正室。张少英走到墙角坐了下来。偷天王三人却跃上了屋顶。天色渐亮,街上的人开始多了起来,贩夫走卒,医僧尼文,农婆差姑相掺期间,行者衣衫亮丽。熙熙攘攘,一片繁华。张府熄了灯,门仆开了门,张少英又在地上滚了滚。然而盯着张府的大门,张少英突然有一股怯意。习惯了山珍海味,锦衣玉食,突然要如此改变,张少英也转不过弯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自己都是如此,更何况是青舒他们。

张少英稳了稳心神,向张府大门走去。门仆见是个不认识的乞丐,皱眉问道:“你是哪儿来的?”张少英说道:“以后这条街过我们了。”门仆一怔道:“平常都是三法来的,这条街甚麽时候归你们了?”张少英道:“昨晚打赌黄三输了,这条街就输给了我。”门仆问道:“可有字据物证?”张少英摇头道:“没有,不过今日这条街没有人你该看得见吧?”这些乞丐讨乞起钱来都不要命,倘若不给。便闹得你日夜不安宁,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令知县都头痛不已。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每日管家都会发红博,门仆开门之后稍微截一点,等着丐头派人来取,这已是规矩了。这时见张少英这样一个年轻人,门仆便甚是警惕,倘若给错了。自己两边都不讨好。门仆说道:“那你去拿黄三的物证来,这钱是小事,给错了我可就倒霉了。”

张少英道:“你今日给了,我保证不会有人再来讨便是。”门仆甚是为难,让另一人去请管家来。这些乞丐虽然下贱。却都不好得罪,一个不要命的人跟一个要命的人,那自然是不要命的更可怕些。管家出来见了张少英,摇头道:“这红博不可乱给,你若想闹事,便找错人了。”张少英唠叨道:“手一伸,红博分,讨钱来,祝安平。今日丐帮他爹帮开帮大吉,你若是不给,咱们可就对上了。”管家稍一思量,便取来钱匣,里面一共两百五十文铜钱给了张少英。张少英大笑谢过,接过大步而去。

青舒一众看到匣子里的铜钱都惊叹不已,于芳叹道:“一次给这麽多呀!”张少英笑道:“钱拿得多是好事,这钱也要命啊。”青舒不解道:“为甚麽?”张少英笑道:“说出来就不好玩了。”一行上街,穿着破烂,衣衫污垢,都甚是不自在。张少英渐入意境,倒有所适应。这里的乞丐很少聚到一起,要麽是帮人做事,要麽就是寻哪家麻烦,尤其是一群从没见过的乞丐,一时都颇为关注。几人均未吃早点,见到了街边的粥摊都感腹中饥饿,咕咕作响。当下张少英叫了两桌,就着酱菜吃了些。诸众正感叹粥菜的可口,黄三带着十几个乞丐来了,气势汹汹。张少英摇头苦笑,青舒一众不懂其中之意,颇为惊异。以张少英,纵横卫这样的武功,恐怕慕秋白来了也得绕道,大家均是如此想法,是以并不惊惧。一行人将粥棚围了起来,黄三上前喝道:“何人敢在此闹事?”张少英道:“吃粥也算闹事?”黄三冷冷道:“你冒充我鄮城丐帮在此欺骗红搏,你把钱交出来,乖乖滚出去。”张少英淡淡道:“这便是汉字的奇妙吧,取个鄮城丐帮,这鄮城就是你的地盘了,我取个丐帮他爹的名字,你们岂不都是我的孙子?哈哈哈。”黄三怒道:“动手。”当下十几人一拥而上,张少英闪身窜入人群将黄三掳了过去。黄三的武功并不差,但他没有挡。

众乞丐见张少英一招便将丐头制住,不由惊异不已。张少英掐住黄三的脖子,问道:“你服是不服?”黄三犹豫道:“阁下武功高强,黄三今日败了了,却是不服。”张少英问道:“这里的地盘今日我接了,从此这里是丐帮他爹的地盘。”黄三道:“我就是不服,有种咱们约斗定输赢。”张少英即道:“好,我且答yīng

你,三日之后大浪湖畔见。”这一番约定,自是一局定输赢。鄮城不论谁是丐头,红搏却只有一份,是不容同享的,这样的约斗早已见怪不怪了。黄三带着人灰头土脸的去了,张少英乐滋滋的吃完早点,很多人都知dào

鄮城来了新帮派,而且名字甚是粗俗不堪。张少英一众都在等,偷天王几人却呆不住了,去茶楼大吃大喝。张少英用两百文钱将粥棚包了,拼了桌椅倒上便开始睡觉,青舒都知dào

张少英要作甚麽,各自沉静,便在这众目睽睽之下睡着了。这样的奇景自是头一遭,很快有许多人前来观望。楼上的偷天王三人甚是诧异,熙熙攘攘之间张少英竟然也能睡得着。不时一伙地痞赌徒前来捣乱,张少英出手如风,将几人都点倒了,又回去睡了,任几人暴晒,这下更是轰动全城,却再没有人来捣乱了。酉时,一伙黑衣人手拿棍棒前来偷袭,仍是张少英一人将诸众打的四散溃逃,惊恐至极。这前一波人是黄三故yì

派来的,后一拨人却是张府派来的。这伙人连黄三都打败了,日后若是这甚麽丐帮他爹帮得了这里,张府便难以安宁了。张府这即是帮自己,也是帮黄三。

不过一会儿,黄三将全城能打的乞丐都调了来,还向城内的各家富商借来三百家仆,浩浩荡荡来寻张少英的麻烦。鄮城百姓所都知这是两帮暗中掐架,但见这事闹得如此之大都颇为惊奇。不论多大的打斗,所折损的人事都会照价赔付,讨不犯民,行不犯法,这是官府对丐帮的行事法度。打斗青舒一众都参加了,四百多人的大混战,便是官府也都难得一见,不少衙役捕快都在暗中盯着。诸众拿的都是棍棒,青舒一众剑术有成,虽受了不少伤,但较之于狐山的几十人大战却大有不同,受伤远比狐山更轻。张少英拉着于芳在人群中左右穿插,被他点中的人不在少数。这一仗张少英一共点倒四十多人,有些穴位点的不准,也够被点之人吃痛的。黄三没有出面,也不能出面,像这样的暗战只可心知不可言传。伴随着第二波攻击,一番混战,张少英让青舒一众聚在一起,这样围攻之人虽多,却只能一波波的上。这些人都是临时凑起来的,几乎没人指挥,只知dào

往前打,因为每打伤一人他们都能分到不少赏钱。

张少英暗叹,自己若是有这许多人,说不定现在也是个势力强dà

的丐头了。青舒一众这时有了根基,平日与宋瘦仁几家大战都受伤甚重,这时虽人数数倍却不惧,竟是惊奇又大有快意之感。这一番大战震动鄮城,打了半个时辰,张少英横冲直撞,又点倒了许多人,一时满地躺人,行走极是不便,很快退了下去。张少英下手不重,但被点到百人却是壮观至极,身下的人知dào

遇上了高手。这一番大战尘埃落定,各大商户开始接纳张少英这丐帮他爹的新帮派了,只是张府却请来了逍遥镖局的黎总镖头。在南方尤其是两浙,逍遥镖局的名头是最大的,也是最安全的镖局,因为这是逍遥城开的。(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8)

黎伯威三十来岁,一手藏云掌号称铁掌神通,为怒使柯伯流的关门弟子,这样的名头在两浙是很吓人的。黎伯威一言不发上前便打,张少英也不说话,两人一番打斗,黎伯威抵挡不住张少英浑厚的掌力,认输退去,至此丐帮他爹这样的滑稽帮派一举成名。

这一切虽都在随意之中,张少英却甚觉无趣,体会不到乞丐的那股意境。这一晚张府没有睡好,青舒等缓和了一日这时都兴奋难禁。偷天王三人面面相觑,但见张少英一众偷了水桶竟然舀大粪,顺着张府周围撒了一地,数个茅坑都被舀干了,一时张府四周臭气冲天。虽是如此粗俗,下三滥的招数,却是最有效的招数。逍遥城之所以行事邪乎在于不尊伦理,讲究实用,这才引得世人唾弃。张少英渐渐失去了兴趣,如此恶心的事于芳是不敢去碰的,这一日张少英护着她,只觉天地间再也没有如此快活的事情了。于芳打了灯笼,众人在河中清洗身子。时值十月,虽是深夜,却仍感闷热,衣衫甚是稀薄,穿在身上一会儿便干了。刚穿好衣服,暗处一道人影飞跃而来。守在外围的两个纵横卫虽不见面目,依稀之间却闻到了女子的脂粉之气。

来人是个身着红衫的妖艳妇人,约莫四十来岁,脂粉之气甚重,浓而不俗,显不是凡人。妇人没想到这里还有人,见到纵横卫便知这二人身手不差,心神一松,瘫软在地,叹道:“终究被你们抓到了。”身后三人疾奔而来,轻功不差,正是明州知州捕役。江湖称之为三仙刀客的林氏三兄弟。三人追了好大一会儿,见深夜竟然还有人在此,以为是云红月请来的帮手,都是一怔。张少英不识得这些人,一卫将四人的名分与张少英说了。张少英生平最恨的便是牢头和捕役,尤其是捕役平日勒索。敲诈百姓更令他痛恨。

林氏三兄弟听过丐帮他爹的帮主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弱冠,却武功甚高。鄮城的乞丐他最熟悉不过,心中已有了眉目。见一众人都看向张少英,老大林啸问道:“你们是新丐帮的?”张少英道:“不是。”林啸问道:“你们是来帮忙的?”张少英道:“不是。”林水比较偏激,冷声道:“小子,究竟为何,给个痛快话。”躲在暗处的天水老怪压低声音说道:“这是丐帮他爹的帮主,张少英张帮主,你们还不快快拜见?”逍遥城虽占据了百里之地。霸占两浙商业,却仍每年向州府缴纳上百万的税银,以示无造反之意。逍遥城一众平日没少在两浙搅合,官府对逍遥城诸众都认识,是以天水老怪不敢以真声说话。张少英取这个帮派原是李君的调笑之词,张少英却当了真。三兄弟一惊,如今张少英的名头可是响彻武林,却不知这人是否真假。林啸问道:“阁下可是玄天派的女婿?”张少英点头道:“是。”林啸问道:“你便是娶了玄天派大弟子柳燕的张少英?”张少英道:“是。”林啸问道:“你想管这闲事?”张少英反问道:“欺负一个弱女子也算闲事?”林啸冷声道:“她杀了十七个人。抓她是我们的职责。”张少英纵声大笑,说道:“你们的职责是敲诈百姓。勒索商贾吧?”老二林水哼道:“我们兄弟清廉一任,从未有过如此不堪。”张少英见这三人知dào

了自己的名头并无畏惧,反而有些傲气,对三人倒是有所欣赏。

张少英道:“你们的好坏与我无关。这个女人我救定了。”林啸道:“你连她是谁都不知dào

你便要救?”张少英应道:“是。”林啸道:“她杀人无数,法网难逃。”张少英问道:“她杀了哪些人?”林啸道:“白府白乾化老爷子,九龙使姚隹。赌徒钱二,、、、、、、”林啸这一路念下去,十七人一个不少,最后的张府张员外倒是令他吃惊。张少英不知其中真假,朗声问道:“可真可假?”这话自是问偷天王三人的。三人没有作答。却走上前来。林氏三兄弟对逍遥城便是化成灰也识得,对逍遥城的雷厉邪为极是看不惯,但见到三人却是神色一松。偷天王上前看了看云红月,显是受了内伤。云红月识得几人,叹道:“是你们。”偷天王道:“你明知dào

我们来了,却还要杀人?”云红月神色鄙夷,说道:“有些人我一旦知dào

了,让他们活着比我自己死了更难受。”李君道:“我们本无恩怨,可今日却不得不抓你。”云红月凄凉大笑,咳了口血,叹道:“我也活累了,早就想歇歇了。”言语甚是诚恳煽情,让人不疑有它。

偷天王道:“你现在有两条路,要麽跟我们逍遥城,要麽跟林啸回去。”云红月摇头道:“别人给的路我不走,也走腻了,我的生死我自己做主。”张少英问道:“你为甚麽杀他们?”云红月道:“你不必知dào

。”张少英道:“杀人总需yào

个理由吧?”云红月沉默了,没有回应,神色甚是纠结。林啸冷声道:“你最好做出选择,这是给你机会。”云红月摇头道:“我已不打算活着,根本不需yào

路。”林啸道:“那你自己了断吧。”张少英见云红月杀了那麽多人,偷天王,林啸似乎并不想杀她,便知其中另有隐情。上前说道:“我纵横派救她一命。”两方皆是一惊,张少英竟然搬出纵横派这这样的招牌,其实用张少英现在的名声便已足够。纵横派原本只熟悉在武林,现在却响彻江湖,姬灵霜请武道七宗救张少英,这已是轰动武林了。尽管没人知dào

纵横派的实力,但如此大的面子,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偷天王,林啸的确不想杀云红月,却又不得不抓她,张少英这一插手便解了围。林啸三兄弟抱拳而退,张少英上前将云红月扶了起来。云红月身子摇摇欲坠,叹道:“你就是张少英?”张少英应道:“是。”云红月见张少英虽年轻,但言语之间甚是端静,大感好奇。叹道:“你又为何救我?”张少英道:“我只是举得你并不像坏人。”云红月豪迈而笑,叹道:“你的确与众不同。”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我帮你疗伤。”云红月摇摇头,叹道:“有时候活着必死更难受,我活腻了,且自生自灭吧。”说罢推开张少英,蹒跚前行。就着微弱的灯光,张少英看到了云红月眼中的黯然,知她已抱必死之心。能够对死亡如此漠视,这其中必有一段辛酸,张少英已经越来越好奇了。

云红月在前面走,张少英便在后面默默地跟着。张少英向偷天王问道:“她是谁?”偷天王道:“浃江上的云梦楼就是她开的。”张少英疑惑道:“妓院?”偷天王笑意盅然,颇有赞许,说道:“他所杀的这十七个男人都曾经大肆欺辱女子,这是导致他们被杀的原因。”张少英道:“所以你们都不想杀她?”偷天王叹道:“生在这个世道却不遵循这个世道的法则,是会被人唾弃的,人言可畏呀。”张少英道:“你们后悔了?”偷天王笑道:“我们已经承shòu了代价,剩下的便是享shòu

了,何来悔意?”张少英道:“我让她入逍遥城?”偷天王笑道:“我们完全没有跟着的必要。”张少英叹道:“生命的消逝远比杀戮更残忍。”偷天王三人俱沉思,颇觉有理。李君叹道:“看来死并不是没有好处的!”张少英苦笑道:“死是可怕的,我比较幸运。”

云红月托着疲惫的身子缓慢前行,她真的是累了,人累了,心也累了,在她眼里死或许才是她这辈子最痛快的事情。没有牵绊,没有顾忌,无惧一切,对于她来说,这是享shòu

。她经营妓院,却对妓女甚是爱惜,性子温和却又行事决断,有巾帼之风。几年内她便统一了浃江所有的妓院,云梦楼的每个妓女都是她精心调教的,每一个都芳华绝代,美艳群芳,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无论是文人墨客,还是达官贵人为了能一亲芳泽都不惜花大价钱,人人都叫她红姐。受尽了男人的捧爱,云红月也看到了男人的欲望。得不到的东西才是最可贵的,云红月一直都保留处子之身,浅笑嫣然之间却又颠倒众生,迷倒万千,让人欲罢不能。她已经厌倦了这样的强颜欢笑,也厌倦了受人摆布,或许这也不能称之为受人摆布,这是她自己选择的。

云梦山是一位大文豪以她的名义提的名,凤尾香薄妙玉蝶,莲步盈晖羞难禁,嫣然一笑黛倾城,疑是云庭梦里仙。这首诗云梦雅韵虽浮华轻薄,却为坊间所言传。云梦山山高林立,嵝石交错,为鄮县最高的三山之一。云红月爬上山顶时已是心力憔悴,疲惫不堪。山顶的云梦亭是那些人男人为了讨好她在在这建的,云红月瘫坐在亭中,冷声嘲笑不已。(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9)

天色渐亮,日出东方,朝阳预示新的一天。曾经的生活奢靡淫乱,只有这生姿勃发的日出才能带给她一丝期望。云红月想起了白居易的忆江南,颓然念道:“日出青山红胜火,何来江水绿如蓝。”这首诗原本是忆江南其中的两句,原是“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云红月只是将其中改了几个字来感叹自己对生存的绝望。

张少英瞧着云红月憔悴的身形,对她有着一丝怜悯。她的打扮华而不俗,必定是个爱美喜欢打扮的人,这样的气质与柳燕都有一丝相似。只是柳燕的打扮很清雅,与她的红妆艳柳大有不同。云红月没有回头,从怀里取出一张鄮城柜坊的兑票,扔在了地上,那上面是二十三万两白银,曾经她爱如至宝,此刻却是身外之物了。云红月叹道:“你过来。”言语中竟是绝望,又有一丝哀求,令人不忍拒绝。张少英在一旁坐了下来,扫了一眼地上的兑票,不由一震。云红月哼笑摇头,叹道:“我就快死了,这钱你拿着,帮我找块山水怡人的地方把我葬了,怎样?”张少英盯着兑票心里有一丝鄙夷,云红月见罢,凄凉大笑,忽而怒道:“你也瞧不起我们这些青楼女子?没有你们男人的放荡,又岂有我们的容身之地?再下贱,再卑微,我们也是靠着自己挣来的。”张少英起身一揖,道:“在下冒昧,还请海涵。”云红月美目生光,叹道:“在我房间西壁的墙缝里有个木盒,里面有一件红袍,我死后烦请你帮忙。”张少英叹道:“我也尝过生不如死的滋味,可现在却不一样了。”云红月摇头道:“我跟你不一样。你有两个好女人。而我只不过是一介青楼老妈子罢了。”

张少英没有再劝,这样的绝望只有经lì

过死亡才能看到其中的辛酸。张少英问道:“你有甚麽想说的,只需我能做到的,我一定帮你。”云红月不解道:“为何帮我?”张少英叹道:“我们都是苦命的人。”云红月哼哼冷笑,说道:“我们岂能一样?”张少英凝声说道:“心是一样。”云红月有一丝惊奇,这实在不是这样一个弱冠所有的见识。云红月叹道:“你的确与众不同。”张少英摇头道:“其实我很平凡。”云红月没有再答。看着日出呆呆出神,叹道:“多美的日出啊,唉,我累了,真的累了。”云红月哭了,哭出了一个女子的辛酸。又吐了口血,云红月身子开始瘫软,突然想起一事,说道:“我这一走。云梦楼必将大乱,那些臭男人便会趁虚而入,我那些姑娘就凄惨了。我手下有个叫琴妘的丫鬟,丽质脱俗,可为一任,各楼的牌子定都不会服她,你把那些不服的赶走。这可是二十三万两白花花的银子,足够你享用一世。”张少英对这样的命运虽同情。但这这二十三万两的妓女所挣来的钱着实有些忌讳,现在的钱对他来说已是身外之物了。

见张少英有所犹豫。云红月哀求道:“你就帮帮我吧,不然你又何以跟来?”张少英道:“这些我一定都办到。”云红月神色一松,甚是欢喜,忽然唱道:“鴥彼晨风,郁彼北林。未见君子,忧心钦钦。、、、、、、、”这是一首诗经中的晨风篇。说的是一位女子疑心自己的丈夫忘了自己,越是看不见,心里却越想念丈夫。云红月的声音很是柔和,盈盈弱水之间更显万般柔情,却又肝肠寸断。令人同情。张少英感叹自己的幸运,云红月理了理衣襟,喃喃道:“终于可以歇歇了。”说罢,怅然而逝。张少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小莎,小浪,二珠,每个伙伴死去的情景尽显脑中,一时潸然泪下,伤心不已。偷天王三人一直在一旁看着,倒是青舒一众想起了死去的伙伴,都不住抽泣,甚是伤感。

偷天王上前检起了地上的兑票,叹道:“谁都希望美好,可就是这样为了生存,才会有这样的肮脏不堪,谁意与之,又何以待之?。”张少英看着兑票,明白了偷天王话中之意。张少英将云红月的尸身负在背上,日出散尽,朝阳迸发,顿扫阴霾之气。云梦楼在浃江的产业有二十八楼,相当庞大。尸体须得早作处理,否则僵硬起来便不好安置。云梦楼总楼今日没有开业,因为云红月不见了,云梦楼的二当家晓梦封锁了消息。当张少英将云红月的尸身背回来时,见是一群乞丐俱惊愕不已。待见到云红月的尸身顿时哀声一片,对于云梦楼来说,这已是天塌了。香闺中花团锦簇,艳而不俗,这样的绚丽之色的确令人耳目一新,流连忘返。尤其是这里的每个女子都气质高贵,优雅非凡,更增雅韵。如果不知dào

这里是妓院,当真难以想象这样的优雅之处竟是淫乱之地。张少英打穿了墙壁,木匣里果然是一件红袍,那是成亲时女子所穿的喜袍。张少英一直在外面等候,过了半个时辰,晓梦请他进去。云红月换上了喜袍,四个两个常侍候她的丫鬟正在为她梳妆,此刻云红月似是在熟睡,仪态华贵,美得不可尤物。

张少英一进屋,晓梦便问道:“月姐可还说了甚麽?云梦楼现在无主,需得赶快立主。”张少英问道:“那位是琴妘?”正在梳头的丫鬟起身,上前道个万福儿,道:“奴婢便是。”张少英见她白裙雅妆甚是清丽,瓜子脸儿清秀脱俗,另三个丫鬟都是丫鬟服饰,琴妘却不是,足见云红月对她的宠爱。张少英这一叫,所有人都知dào

了结果,晓梦却怒由心生,这主子之位本该她接才是。张少英看到了晓梦的与众不同,说道:“她说了,谁不服琴妘,她将不再是云梦楼的人。”晓梦冷声道:“死无对证,谁知dào

你说得的是真的?”张少英拿出了二十三万的兑票,交给琴妘。所有人开始相信了,二十三万两不是小数目,有时候钱可以代表一切,此刻即是如此。琴妘顿时容光焕发,气色为之一变,说道:“这是月姐的宠爱,今日的一切来之不易,望诸位好好珍惜。二当家,你根本不会服我,我亦不会用你。云梦楼的产业我划八家给你,你自己打理。”晓梦怒道:“我若不同意呢?”琴妘道:“印在你手里,钱却在我手里,跟我的人一定会比你多。如果你不同意,那你便只有一条路。”晓梦怒道:“你在威胁我?”琴妘摇摇头,说道:“我这麽做竟是为自己,也是为云梦楼,谁敢毁了云梦楼,那她便只有一条路。”晓梦沉寂了,她已经输了,云红月一直都不信任她,琴妘以前的文弱亦是装出来的,想到此,晓梦凄凉而笑,怨道:“月姐,你何以如此不信任我,为甚麽?”琴妘道:“你私心太重,你只适合云梦楼的二当家,你先下去吧,我要招呼客人。”说时门外进来两个蒙面男人,这两个男人是云红月花大价钱请来的,只听命于她。见到这二人晓梦神色黯然,知dào

自己再也难以翻身了,心中对云红月的怨恨更重。

当下琴妘请了四人入内堂,偷天王三人她是识得的,当下请教了张少英的名字。这个名字实在太响亮,又有偷天王相伴,琴妘已然猜到。张少英赞道:“姑娘果然聪明。”琴妘摇头笑道:“以阁下的艳福,却也羡煞了旁人。”张少英叹道:“不是每个人都有我这样的幸运。”琴妘正待答话,门外侍婢慌张进来,禀道:“妘姐,捕役来了。”琴妘淡淡一笑,说道:“请他们进来。”来的是三仙刀客,琴妘起身立个叉手,说道:“二位官差可从不来这烟花之地的,今日可以来此?奴家不甚惶恐。”林啸道:“我们来抓一个人,此人一年内连杀二十一人,天理难容。”琴妘故作惊奇,问道:“哦?却不知是谁?”林啸道:“云梦楼二当家晓梦姑娘。”琴妘道:“你们可有证据?”林啸道:“我这里有一小册,录计了她跟云楼主的对话。”说罢,从怀里取出一本小册子,侍婢接过递给了琴妘。琴妘看了看,怒道:“把二当家叫来。”

晓梦来的时候已经意识到了不好,一进门也不行礼,冷声问道:“你们想怎样?”琴妘让侍婢将小册子递过去,晓梦一瞧之下大吼一声,惨叫道:“月姐,你好狠的心呐,怎可如此对我?为甚麽?”说罢,凄凉大哭,瘫软在地。琴妘道:“你不是没钱,却总从账上花钱,这些都是她们作践身子换来的,你不该把这些钱当儿戏。”晓梦豁然大悟,看向林啸几人,看向张少英凄凉叫道:“好快的手段,这都是你们串通好的,你们都不相信我,我难道不是为云梦楼着想?”琴妘道:“是你主动去杀了陶大公子,陶二公子,加起来这二十一人的性命,你不该如此。”(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10)

晓梦神色大颤,说道:“我只杀了四个人,其余都是月姐杀的,你们、、、你们、、”她突然懂了,这一切云红月早就算计好了。晓梦凄然大笑,心头一紧,气的吐血,怒道:“你们都是一群奸夫淫妇,合谋杀人,我不服,我不服、、、我死也不会放过你们的。”说罢,大叫一声,撞墙而死,顷刻香消玉殒。

林啸三兄弟将晓梦的尸体背了下去,张少英却是不懂了。琴妘屏退了侍婢,让她们退出内堂十丈开外。堂门紧闭,偷天王笑道:“琴姑娘莫不是要与我三人把酒言欢?”琴妘道个万福儿,叹道:“云姐身上有一件东西,却不知是你们谁拿了?”四人皆是一愣,张少英说道:“我没拿。”偷天王道:“我也没拿,南偷偷东西不敢承认,那是砸招牌的。”李君道:“我连她衣衫都没沾过,更不会拿了。”天水老怪道:“青天白日的想冤枉人麽?”琴妘嫣然一笑,敛衽行礼,说道:“奴家冒昧,还请原谅则个。”偷天王起身道:“我们也该走了,不然家中内子可就吃醋了,告辞。”琴妘没有阻拦,恭送出门前。门口正有许多人观望,青舒一众正待与张少英打招呼,张少英摇手示意他们安静。一时鄮城中连环杀人案告破,云梦楼晓梦便是凶手,已拒捕伏法。张少英一时思绪不宁,这个琴妘实在令人震撼,强弱之间当真是老练熟道。不禁叹道:“这样的女人真可怕!”在他心里,或许只有像柳燕,妍妍那样的柔情似水才是真zhèng

的女人。

偷天王租了一条帆船,掌船的是个年轻小伙子,知dào

这群乞丐是鄮城新进的帮派,一时高兴万分。船到江中。偷天王掏出了十两银子,递给小伙子,说道:“这船我租一个时辰,你们现在游上岸,等我叫你,你再游过来接我们回去。”小伙子已是见怪不怪了。喜道:“好嘞。”说罢,叫齐了水手,跳入水中,向岸边游去,快如游龙,甚是熟练。偷天王在船沿靠坐下来,说道:“半月前明州知州杜尚贵的大公子被杀,杜尚贵请我们帮忙调查,一查便查到了云梦楼的头牌云红月。鄮县一年内有三十多人被杀。大多是富商文豪,这其中有十七人为云红月所杀,有四人为晓梦所杀。”张少英叹道:“这个世道,为富不仁的实在太多了。”偷天王摇头道:“穷人有穷人的穷酸,富人亦有富人富酸,官府盯着他们,强盗盯着他们,镖局盯着他们。你该知dào

这其中的差别。”张少英叹道:“你接着说。”偷天王道:“为富不仁只需不伤人命,其实并没甚麽。但天网恢恢。杀人的确不是件好事情,云红月杀不得,便要人来顶替。”张少英恍然大悟道:“云红月没死?”偷天王赞许道:“三仙刀客追捕云红月本就是设计好的。”张少英不解道:“连我也在其中?”

偷天王道:“你做的事本是我们做的,没法子,你看到漂亮女人便要去帮人家。”张少英苦笑,问道:“云红月为甚麽杀不得?”偷天王叹道:“这个女人可不简单。浃江二十八楼这麽大的产业她能治理得风生水起。这靠的绝不仅仅是手段。”张少英不解道:“有问题?”偷天王道:“云梦楼一直在帮一个组织做事,云梦楼能有这样的产业全靠其支持。”张少英问道:“是谁?”偷天王摇头道:“刚觉得你聪明,又觉得你愚钝了,若查出来了,还需你问?”张少英叹道:“我又被骗了。”偷天王笑道:“江湖险恶不是闹着玩的。不过你有纵横派撑腰,皇帝都得敬你三分。”张少英不禁失声苦笑。

说话间,一条八轮车船缓缓前来,船头上站着一个蒙面女子和一个丫鬟。天水老怪两眼发光,怪叫道:“美女。”三人相视一眼,便纵身跃了上去。张少英知三人又为老不尊了,暗想自己可不愿去凑热闹。三人一落下,那女子与丫鬟便有防备,显不是寻常女子。那丫鬟约莫十七八岁,甚是水灵,惹人怜爱。丫鬟皱眉,喝道:“甚麽人?”偷天王三人齐揖,各自报了姓命。丫鬟神色一紧,略有惊愕,惊道:“是你们?”偷天王喜道:“你识得哥哥我?”丫鬟气道:“你们逍遥城在两浙为非作歹,谁人不知。”李君道:“看来你们不是这里的人。”丫鬟喝道:“不是又怎样?”李君道:“两浙的美女我们都瞧腻了,正想看看不是两浙的美女该是如何花容月貌。”丫鬟怒道:“你们这群为老不尊,为上不正,不尊伦理,无耻下流,奢靡淫贱的老混蛋,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良家女子。”三人皆是无奈之色,并没生气,偷天王叹道:“这些词我们都听几十年了,耳朵都生老茧了。”天水老怪道:“你明知dào

我们为老不尊,为上不正,不尊伦理,无耻下流,奢靡淫贱,我们调戏你也是情理之中。”李君感慨道:“见到美女不非礼,简直是天理难容啊。”

女子上前一步,盈盈一揖道:“奴家司马惠玉见过三位前辈。”柔声细语,温韵伊人,令人心头一酥。偷天王三人更是心花怒放,这样的声音一定是美女无疑了。天水老怪道:“别跟我们客气,客气也照样非礼你。”司马慧玉秀眉微皱,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丫鬟突然一改怒色,媚声道:“三位哥哥想怎麽非礼奴家呢?”张少英听罢,没由来的一哆嗦,浑身鸡皮疙瘩,偷天王三人却是飘飘欲仙,如痴如醉。李君叫道:“能够被我兄弟三人亲自非礼,那是你等的福气,且站好了,非礼来也。”偷天王盯着司马慧玉犹豫道:“你看这梳海秀眉,玉裙娇姿,我们该从那里非礼为好呢?”李君道:“我最喜欢看美女的脚了,尤其是不缠足的脚。”天水老怪道:“咱们连脸蛋都没瞧,她若是个丑女,咱三的一世美名可就玷污了。”三人深以为是,便身手去摘司马慧玉的面巾。司马慧玉心头一酸,后退了一步,丫鬟挡在身前,盈盈道个万福,说道:“还请三位哥哥非礼奴家吧。”三人见丫鬟姿色不差,一时又评头论足起来。张少英实在瞧不过去了,纵身跃上,上前一揖道:“两位姑娘见谅,这三个老色鬼刚吃了大便,口臭不已,在下这就赶滚蛋下船。”李俊怒道:“你才吃大便呢,小子,活得不耐烦了吧?”

张少英嘿嘿笑道:“自然是你们吃大便了。”说罢,向青舒喊道:“你们看见他三人吃大便了了吗?”这一番对答,青舒一众自是对答如流,一时滔滔不绝,绘声绘色,如身临其境,便似见到三人美美的吃着大便。偷天王三人都不由想到自己吃大便的情景,顿时胃中如翻江倒海,吃的喝的皆吐了出来。司马慧玉二女亦是如此,真是一辈子都没听过这麽粗野的段子。偷天王三人吐了一阵,脸色通红,指着张少英久久说不出话来。突然李君放了个屁,接着噗噗大便狂泻之声不绝于耳,一时臭不可闻。李君但觉天塌地陷,自己竟然当着一个美女的面上吐下泻,如此不堪,羞愤欲尽。丫鬟侍候好司马慧玉,抚胸说道:“你们刚刚中了我的泄不停,教你们长点记性。”偷天王惊叫道:“泄不停?”说完,噗声又起。天水老怪怪叫道:“蜀山药宗。”说罢,步了偷天王的后尘,一时船上臭不可闻,胸恶欲吐。偷天王三人当真是一辈子都没有如此丢人过,三人陡然大哭,纵身跳入江中,怪叫连连。张少英都有些忍不住了,见二女呕吐不已,忙道:“请上我们的船避避吧。”说罢,当先纵身跃回了船上。

二女实在呆不下去了,向船舱里叫道:“船家,快来收拾一下。”说罢,二女纵身跃上了张少英的船,身姿韵丽,轻功极好。船家是个五十来岁的老汉,这船头的一切早已瞧在眼中,却也见怪不怪了,当下叫了伙计来收拾。司马慧玉向张少英一揖,说道:“多谢公子体谅之情,奴家不甚感激,敢问公子大名。”张少英还礼道:“在下姓张,双名少英,大名可不敢当。”二女俱是一震,丫鬟奇道:“你便是张少英?”张少英道:“正是在下。”丫鬟道个万福儿,说道:“奴家黎姜见过张公子。”张少英还礼道:“二位姑娘言语有别,却不知是哪里人氏。”二女知他对天水老怪的蜀山药宗四字有猜疑,黎姜道:“我们是蜀州人氏。”张少英疑道:“你们是药宗的?”司马慧玉道:“正是,还请张公子保密才是。”张少英知dào

,蜀山药宗一直是叛逆身份,蜀地军民对朝廷向来敌视。药宗济世救人,蜀人几乎为药宗是从,朝廷因此在川蜀之地贮备了大量的禁军。(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11)

司马慧玉因为呕吐已摘了面巾,刚刚情急之下张少英未来得及瞧,这时看来,但见她眉目如画,丽质天成,含羞如放的神情,矜持之间美丽至极,不由暗赞,好美的女子。突然脑中柳燕一闪而过,张少英抖个机灵,吓得一身冷汗,如此轻薄又怎对得起柳燕,姬灵霜,只得撇过脸去。

从未有男子敢如此盯着自己,虽然一路来已是见得多了,每每都羞涩不已,全靠黎姜为她抵挡。这时张少英瞧来,忐忑不安,犹如小鹿乱撞。水中三人叫苦不迭,狼狈不堪,偷天王叫道:“快拿解药来,输在药宗手里,我们心服口服。”黎姜笑道:“三位便在水中好好反省吧。”张少英一揖道:“还请黎姜姑娘为三位哥哥解了毒吧。”黎姜见他对自己一个丫鬟都如此客气,甚是高兴,却疑道:“你还叫他们哥哥?”张少英道:“年轻总是好事吧?”黎姜深觉有趣,赞道:“公子妙理。”说罢,走到船沿,在怀里取出三颗药丸,甩了出去,说道:“看在张公子的份上,我且饶了你们,以后再敢出言不逊,便不是泄不停了。”想到这粗俗的名儿,亦忍不住掩嘴娇笑。这泄不停是一味极为厉害的泻药,不论你是你是天下第一,还是皇帝老子,听到这个名字都得畏惧三分。都说好汉经不住三泡稀,泄不停本不叫泄不停,而叫顺风流,这才是蜀山药宗的取得名字。但武林中人谈及顺风流都以其症状为念,称之为泄不停,人言之下,药宗也都叫泄不停了。药宗以医术立宗,但最响亮的莫过于这味泄不停了,简直是如雷贯耳。名动武林。

三人久久未说话,张少英知如此甚为无礼。只得问道:“不知二位姑娘去往何处?”司马慧玉玉面羞红,转过了身去。黎姜道:“公子莫怪,我们是专程来瞧你的,没想到在这里遇见,可是缘分呢。”张少英一愣。说道:“可不敢开玩笑。”黎姜道:“哪个跟你开玩笑哦,我说真的哟。”这说的是地道的川话,声调虽清楚,预调却很婉转,张少英也听得懂。但听黎姜如此玩笑,张少英说道:“在下何德何能,岂有此殊荣,惶恐不已。”黎姜笑道:“我们原本是来寻你的,可从没出过门。见到南方的山色丽景,便一时流连忘返了。”张少英有些忐忑不安,问道:“不知司马小姐寻在下有何事?”司马慧玉脸色一红,黎姜道:“我们也是长老回山才知张大侠的英雄事迹,心中实在敬仰,特来见见这样的年轻才俊究竟是如何与众不同,竟引得玄天派,纵横派倾心。”这样客气的话张少英自是再明白不过。绝非大老远来见见自己这麽简单。只得说道:“在下无德无能,不过是一介乞丐出身。岂能称为大侠二字。”司马慧玉一改矜持,叹道:“诸宗大闹燕京城,扬我汉人气节,奴家每每听之都钦佩不已。”这句话说的坦诚之至,不疑有他。张少英苦笑道:“这样的称号在下不敢领受,小姐若看得起。便称在下一声张公子便感激不尽。”

司马慧玉盈盈十八,叫张少英一声公子倒也不为过。

当下司马慧玉道个万福儿,以礼见了张少英。这些繁乱的礼节,张少英在书笔之间已是习惯了,在粗鲁与优雅之间他却是两者都喜欢。粗鲁为的是他自己。优雅为了却是柳燕,姬灵霜。两个倾城绝貌女子身边站着一个其貌不扬,又粗野下流的夫君,的确是亵渎了佳人。无论真假这样貌美如花的女子总是令人不忍拒绝,张少英以礼请了司马慧玉去岸上饮茶。偷天王三人倒是解脱了,虽然服食了泄不停的解药却也得经受一阵。三人在一旁饮茶,对黎姜甚是畏惧。逍遥城虽然癫狂,诸众唯一不敢去碰的便是曼莎的美纱阁,而且很畏惧。用逍遥城的话说,那里的女子虽然美艳,却一个个心狠手辣,宁死也不去碰的。张少英看在眼里当真是心花怒放,他一直对三人偷听洞房之夜耿耿于怀,这三人他早就有意折腾一番。司马慧玉与张少英一番礼遇,她虽然美貌,张少英却并无窥视之心,但窥视之欲却是不免。司马慧玉极少与男子相会,虽极为不惯,但言谈举止清雅,令人耳目一新,两人渐渐熟络。这样的礼遇一长张少英便不习惯了,于是张公子变成了张大哥,司马小姐变成了司马姑娘。一旁的偷天王三人脸色惨白,与青舒一众坐在一旁暗自承shòu,虽有心出言捣乱,却又慑于泄不停神威。这黎姜何时下毒的他们都不知dào

,曼莎曾说过,看不见的毒招便是下毒的最高境界。曼莎师出药宗,这泄不停在逍遥城更是声名远播,威震天下。

司马慧玉见张少英虽有窥探之欲,但神色自若毫无奉承之意,不由对张少英另眼相看。再见张少英的老练沉重,与他的年纪极不相符,更为惊叹不已。反较于司马慧玉的秀外慧中,谨守以礼,张少英除了欣赏和窃欲倒是见怪不怪了。两人正说话间,黎姜突然向雅间外喊道:“是谁?”竹帘掀开,一个俊雅非凡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偷天王三人立时眼色一正。中年男子向在座一揖,道:“在下雾清风,特来见张少英大侠。”他言语间虽礼仪得当,但神色间难掩凄楚,双目通红,显是刚哭过。张少英起身还礼道:“在下便是,不知阁下前来所为何事?”雾清风见张少英一身乞丐打扮甚是诧异,见到一旁的偷天王心神一紧,知dào

不假。揖道:“在下有一位知己得张大侠救回,特来询问一二。”

张少英知dào

是云红月,一时对云红月究竟是是死是活又不明白了。只是这一口一个张大侠,张少英倒是甚觉不惯,若是青舒他们如此夸他,他定会心花怒放。但外人一句少侠已是客气,这一句大侠更是尊敬了。张少英说道:“请前辈移步新间,晚辈略备招待,慢慢说来。”雾清风摇头道:“我只想知dào

她最后说了甚麽,问完便走,感激不尽。”司马慧玉起身让座,雾清风打断道:“都是逍遥人何必拘泥,如此便好。”快人快语张少英自是喜欢,当下将云红月死的死亡经过说了。

雾清风突然纵身大笑,失声痛哭,潸然泪下,念道:“未见君子,忧心钦钦,如何如何,忘我实多,,忘我实多,忘我实多。”显是对忘我实多四字甚是在意,雾清风一连念了三遍,悲痛欲绝。丧亲之痛张少英深有体会,想到了大头他们的死,一时也不禁泪下。这时外面有人说道:“人生一世,知己难求,逝者已矣,阁下节哀。”雾清风豪气冲天,笑道:“你们都等我多时了吧?”那人说道:“多时不敢,一年半载还是有的。”雾清风沉声说道:“想要留下我便要看你们的本事。”那人说道:“竟然来了自然有点本事。”雾清风问道:“你们要在这里动手?”那人说道:“可惜没有比这更好的选择了。”雾清风看向偷天王三人,问道:“你们呢?”偷天王忍着腹中翻腾,说道:“我们想做甚麽你最清楚,你乖我们便救你,你不乖我们便抓你。”雾清风又看向张少英,问道:“你也是来找我的?”张少英摇头道:“不是。”

雾清风朗声大笑,掀帘出来,但见楼间坐了有三十来人,都是文士打扮,若不知底细当真瞧不出这些人有何不同。楼间的一些来客都被请了开去,这浃江边上的飞云楼本是文人汇聚谈天论文,读书雅韵之所,楼下楼下都是文士,楼间这一闹便不寻常,楼上楼下已受瞩目。雾清风一瞧这些人个个身手不弱,若是动手将毫无胜算,他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却不在乎了,问道:“谁是领头的?”左边桌上的一个白衫老汉起身抱拳道:“正是在下。”老汉虽然苍老,愈六七十岁,身形福满,甚是健朗。雾清风说道:“如若动手我必输无疑,但你选在这个时候却不是时机。”老汉淡淡说道:“愿闻其详。”雾清风道:“屋里屋外我只要站一边你就满盘皆输。”老汉叹道:“好不容易等来这一刻,实在不敢大意,终究是大意了。”雾清风道:“很明显我不会选你这一边。”老者道:“你觉得屋里人肯相信?”雾清风向屋内问道:“你们相信吗?”李君道:“眼见为实。”雾清风道:“东西在你们手里,想赖账不成?”

偷天王笑道:“甚麽东西?谁知dào

啊?”雾清风道:“你连逝者的东西都偷,岂不是有辱斯文?”偷天王大笑道:“得,我们也被你拖下水了。”(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12)

外间的老汉暗叫不好,却无惧意。雾清风一揖道:“我欲去一趟云梦楼,却不知几位可有兴趣?”老汉的属下俱起身,雾清风的武功没人知dào

,他若要逃便得费一番周章。偷天王三人虽然空有一身武功,但泄不停实在厉害,这时腹中难受至极,有力而心不足,只想坐着歇息,这时若要打起来三人可帮不上忙。

偷天王看向张少英,说道:“这位纵横派弟子张少英张大侠在此,亦是我们的跟班,我等自然是要去的。”纵横派的招牌代表着天下第一和武林最高的威信,因为百战论道纵横派一直排在第一,江湖上谁都没见过纵横派的人,却都知dào

纵横派的名号。张少英知dào

三人要将自己也拖下水,他虽不明所以,但从口气上知dào

逍遥城跟外面的人都在等雾清风。雾清风不惧生死,只问云红月说了甚麽,足见其至情至性,恻隐之心大发,说道:“张少英不才,愿随雾前辈一去。”老汉将信将疑,说道:“阁下竟然是纵横派之人,何不出来一见?”

张少英出来抱拳道:“在下张少英见过前辈。”老汉还礼道:“老朽盖瑜,少侠小小年纪便名动武林,扬我汉人气节,老朽虚为天下百姓敬仰不已。”说罢,其一行人皆长揖行礼。张少英还了礼,连声不敢,问道:“你们是来抓他的,还是来杀他的?”盖瑜道:“他知dào

我们等了他很久,做了很多准bèi

,他竟然出现了便无法逃脱,他已抱必死之心,我们岂能前功尽弃。”张少英道:“我要护他走,你们一定拦不住。”盖瑜笑道:“你的名声虽然响亮。内力虽然深厚,但我这里有十三个百战论道的高手,你的招数太差,恐怕你没这样的本事。”张少英一愣,对付一个百战论道的高手,他还能凭着一身深厚内功抵挡一阵。这十来人若是齐上,输赢倒是不好说了。他不知真假,看向雾清风,雾清风突然长叹道:“他说的不错。”

用十几个百战论道的高手来对付雾清风,这阵势的确太过夸张,亦足见对他的重视。张少英问道:“你一个人能对付几个?”雾清风道:“这可说不好,有时能对付五六个,有时对付一个能活下来便是万幸了。”这时黎姜走了出来,盈盈一揖。却不说话,礼毕便回了雅间。盖瑜突然大惊失色,叫道:“药宗,快撤。”他这一叫,一行人亦不走楼梯,皆翻窗而出,顷刻走得干净。雾清风纵声大笑,不敢耽搁。纵身跃出,向云梦楼跑去。一时屋顶上人影闪动。张少英这才发xiàn

,司马慧玉的的武功极好,女子的飘逸之感在她身上当真是淋漓尽致,令人惊叹。雾清风跃入了云梦楼,云红月的尸身琴妘已经入殓。精巧奢华的木棺,水晶棺盖。足见其奢华。云红月身着嫁妆静静的躺在里面,手中拿着一支玉箫,琴妘一众皆在一旁哭泣。这一切来得太突然,雾清风直接带来了木棺,连灵堂都不及准bèi

。雾清风也不瞧众人一眼。架起木棺快步而出,向云梦山奔去。张少英已经知dào

雾清风要作甚麽,心中甚是惋惜又是同情。偷天王三人是最不好受了,每走一步路,腹中都绞痛不已,后间更是难受,生怕一不小心又失守,糗笑人前,只觉生不如死。

山顶都是石岭,雾清风将云红月的木棺放在石桌上,眼望群峰。忽然唱道:“彼爱美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彼爱雅兮,一日不见,如三秋兮。彼爱贵兮,一日不见,如三岁兮。”这时诗经中的采葛篇,原意是写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的无限爱慕,情爱之间不忍分离的浓浓情意。但雾清风将彼采葛兮改成了彼爱美兮,彼采萧兮改成了彼爱雅兮,彼采艾兮改成了彼爱贵兮,歌声中幽韵悲伤,悔恨交加。雾清风一曲竟必,怅然叹道:“吾心依旧,吾心依旧啊!”张少英上前,叹道:“生死相依,本不至如此的。”雾清风长叹一声,泪流不住,叹道:“我的一生都在忙碌,人生在世,身不由己啊。”张少英道:“相爱却不知珍惜,又何必爱?”雾清风看向张少英,一丝诧异,摇头叹道:“你不懂。”张少英道:“人死不能复生,失爱憾事,怎伤无用。”雾清风纵声大笑,说道:“你我不同,不在其位,不知其政。”张少英道:“我的确不知,我只知dào

,我爱的人在我眼里比任何事都重yào

。”雾清风叹道:“至情至意是好事,你的一生充满传奇,不滞于世俗,与我这样的俗内之人自然大有不同。也罢,也罢,生死相依,生死相依,为心可安尔。”

说罢,走到黎姜面前下跪叩头,说道:“姑娘援助之恩,在下感激不尽,却是无以为报了。一头相敬,便谁也不欠谁了。”他这头磕得太快,黎姜都来不及反应。待她反应过来,雾清风已经起身了。她一个丫鬟身份卑微,从未受过如此大礼,一时芳心大颤,正待回礼,雾清风已扶住了黎姜,一揖道:“在下无牵而来,必将无挂而去,还望恩公成全。”黎姜脑中一片大乱,支支吾半天说不出话来。雾清风不再理会,向坐在石上的偷天王三人说道:“多谢了。”偷天王叹道:“你就不怕我们对云梦楼下手?”雾清风道:“看得见的东西总比看不见的好吧?”说罢,向张少英道:“我死后,还请张大侠将我夫妇二人海葬,将感激不尽。”说罢便要向张少英下跪。张少英急忙扶起他,一时敬佩不已,叹道:“前辈不必如此大礼,晚辈必将不负重托。”雾清风长揖谢过,转身开棺,取出那件云红月做的喜袍穿上,俯视之下极为合身,不由纵声大笑,向云红月一揖道:“娘子稍等,夫君来也,哈哈哈。”说罢,进了木棺,搂着云红月轻轻一吻,怅然而逝。

张少英一时如翻江倒海,从没见过一个人竟能对死亡如此从容,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他上前去探雾清风的鼻息,果然断了气,扔不放心的向偷天王问道:“告sù

我实话,他们真的死了麽?”偷天王三人不答,三人走到木棺前,拜倒连磕了三个头。这样的至情至性之人,司马慧玉也是第一次见到,一个女子能有这样一个男子爱怜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尤其是如此爱怨分明的性情中人,更令人钦佩,当下走到木棺前深深一揖,亦是芳心巨震。

触景生情,张少英突然想起来家中的娇妻,一时思绪万千,倍感想念。暗叹若不是看见了清幽,没准他就真的飞回了船上,那时的燕京城恐怕是另一番结局了。那麽多的高手围攻,恐怕死的便是姬灵霜了。所有人都没想到,原本是一场生死相搏的恶战,却因为张少英与清幽的返回而解了这一场浩劫。这一切都是姬灵霜为了他所做的,张少英自醒来后便一直告诫自己,对二女不可有负心之举,否则自刎以谢罪。沉默良久,张少英合棺,但见二人相拥在一起,当真是竟悲壮又高雅,二人气质非凡,更是郎才女貌,绝配有加。张少英沉默良久,便要架起木棺,一卫上前道:“还是让婢子来吧,公子尊贵之身岂能如此不堪。”张少英摇头道:“我就是一乞丐,跟常人一样,让你们两个女子拿东西我可看不惯。”说罢,架起了木棺,缓步前行。纵横卫照顾张少英多时,连张少英的裸身都看过,知dào

他的脾性。姬灵霜将五个纵横卫一二三三个配给了张少英,自己与柳燕一人一个侍候,足见对张少英的重视。张少英也从来不摆架子,几女虽然很少说话,对张少英却很赞许。她们之所以委身纵横派,只是为了报恩。她们今天的一切都是纵横派给的,纵横派几乎就没有门规,想走便走,但这麽多年只有一个人离开过。

张少英这时对柳燕姬灵霜二女的思念之情如黄河决堤,一发不可收拾,虽然木棺并不轻,他却快步而下。张少英找了条船,那人见是木棺不愿载,张少英指着偷天王三人道:“他们是逍遥城的偷天王,你且找他们要去吧。”那人怒道:“逍遥城怎的?平日也不见他们欺负人的,你想打劫麽?”张少英扛着木棺疲惫不已,正想找船歇歇,见他出言不逊,怒道:“老爷便打劫你好了,去你奶奶的。”一脚将那人拽进了河中。青舒一众皆惊叹不已,司马慧玉二女更没想到张少英如此蛮横。偷天王三人大笑不已,这时腹中难受已消,一路上三人又出了几次,脸色已是大有好转。张少英将木棺扛上船,躺下大口喘息,向一卫道:“我没钱了,你们带钱没?”一卫一笑道:“有。”张少英道:“把那人救起来,多给点钱,让他开船。”一卫道了声遵命,跃入水中将那人提上船来。三卫扶起张少英,为他擦擦汗,将他扶到仓中坐下,帮他按摩肩膀。一卫给了船头二十两银子,船头摄于神威,只得拧干了水渍,名水手踩轮开船。(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13)

偷天王三人坐在圆椅上运功调息,张少英歇息一阵,饮了些茶,即恢复过来。他满腹疑问,待偷天王三人运功已毕,便问道:“雾清风到底是甚麽人?”天水老怪道:“他就是那个神mì

组织派来帮云红月的人。”张少英问道:“来抓他的人是谁?”

天水老怪道:“南门的人。”张少英不解道:“你们不是没见过南门吗?”天水老怪反问道:“樊昭陵你不是见过吗?”张少英道:“南门究竟怎样?”天水老怪道:“江湖上上的打打杀杀都是莽撞之徒,像这样的运筹帷幄,杀人于无形才是当权者的立足之道,看不见的远比看得见的更可怕。”张少英叹道:“雾清风一死,你们也找不到其他线索了吧?”天水老怪叹道:“如此非凡俊杰,我们是下不了手啊。”说话间,三人肚子咕咕作响,肚子饿了。一众只不过饮了些茶,这一念之间,诸人肚皮皆响了起来。饿了便要吃饭,当下张少英停船靠岸吃饭,让一卫在这里守着。诸人找了一家临江大酒楼,靠窗坐了下来,拼了两张桌子。张少英这时才注意起司马慧玉一路跟着,叹道:“可劳累二位姑娘一路奔波了。”司马惠玉道:“初次临事,倒是有所感悟呢。”张少英微微一笑,问道:“不知二位有何打算?”司马慧玉一愣,身后的黎姜道:“我们见也见过公子了,便要去一趟逍遥城,正想搭张公子的顺风船呢。”张少英一愣,不知二女去逍遥城作甚麽,逍遥城对外人的防范一向极为严密的。他虽有心一问,但再问下去倒失了礼节。

黎姜自知其意,笑道:“公子有所不知。五行曼莎师出药宗,可是我们的师姐呢,我们正想去拜见拜见。”张少英一想也是,倒是松了口气。当下让三卫去多备些吃的和祭祀之物,一行各自吃饭。这家酒楼的浙菜的确不错,诸人皆赞不绝口。酒足饭饱。三卫已备好一切,装了好大一箱子。几人正打着隔,一憨厚肥胖的屠户提着食盒擦肩而过。司马慧玉与黎姜皆是眉头一皱,偷天王不解道:“怎的?”黎姜目光向屠户手中的食盒瞧去,司马慧玉道:“有血腥。”偷天王道:“屠户有血腥还不正常?”说罢,面色一紧,知dào

二女瞧出了甚麽。司马慧玉叹道:“那盒子里一定是个人头。”诸人皆是一惊,黎姜道:“一定又是拿人头去领赏的。”每所州县都些武功高强之人官府难以抓捕,便会贴出悬赏榜。让这些江湖人去抓。偷天王问道:“你怎麽知dào

是人头?”司马慧玉道:“人的身体每个地方流的血气味都有所不同,尤其是脑中流出的血。”偷天王从未听说过,叹道:“从没听说过。”天水老怪道:“明州可好久没有悬赏了,唯一剩下的便是连环杀人案的无名恶魔。”无名恶魔便是指那些犯案累累却不知凶手的恶人,而这连环杀人案的凶手本是云红月,但云红月与琴妘联手让晓梦做了替死鬼。

想到此,天水老怪疑道:“难道是?”他这一说,偷天王两人也有如此想法。但想晓梦那娇人儿,死后竟然还留不到全尸。皆感惋惜。正因如此,这也是雾清风要海葬的原因。张少英也懂了,一时怒由心生,双手捏吱吱作响。向三卫说道:“你带青舒他们先回船上,我去去就来。”三卫道:“如今就我一个,我不敢离开。”偷天王叹道:“你想作甚麽?”张少英叹道:“我只是觉得一个这麽漂亮的女人。冤枉致死不说,连尸身都无法保全,人都死了怎麽还不放过。”偷天王三人虽知张少英说的有理,但这样的事他们都见怪不怪了。偷天王道:“你这叫吃饱了撑的。”司马慧玉道:“奴家愿与张公子前去惩罚这些恶人。”向黎姜道:“你将青舒公子他们带去等我。”偷天王道:“这种事我们是不去碰的,我们也回去了。”张少英倒是不在乎谁随自己去。眼见那屠户走得远了,向青舒说了句:“回去好好等我。”说罢,快步跟了上去。

张少英经lì

过伙伴的死去,经lì

过辽宋大战,再经lì

生死,对杀戮虽然麻木,却越来越反对杀戮,尤其是死了之后还要如此虐待尸体,每每想起晓梦那样的可人儿含冤而死,更是同情不已。这时听众人一番言语便不顾真假追了上去,司马慧玉同为女子,初涉江湖。她出身药宗,一向以治病救人为乐,反对杀戮,性情之间便随张少英一起去了。却没想到偷天王三人都不愿来,知他们定是知dào

自己的图谋,只有张少英还蒙在鼓里罢了,见三人竟不拆穿,心中自是感激。

张少英一路跟随屠夫径向山里走去,心中不由奇怪。州府便在城内,他为何不去兑赏。走到一僻静之处,那里已有三人在等候,看衣衫打扮皆是江湖人士。张少英与司徒慧玉在一旁躲了下来,几人看了晓梦的头,便在一旁坐下歇息,似是在等甚麽人。司徒慧玉虽没在江湖上走过,但知躲在地上便容易让人发xiàn

,当下两人退出来,绕到了僻静处的上端。便在此时又有一人前来,这次带来的竟是两只手,二人居高临下自是看得真切。几人显是熟悉,这一番交谈,张少英便知dào

了大概,原来这几人竟都是附近的大盗采花贼。逍遥城独霸两浙,这些恶人被官府和逍遥城双重夹击几乎折损殆尽。这几个人能活到现在,自有其过人之处。原来有人高价买晓梦的身体,晓梦的头颅值五百两黄金,一只手值一百五十两黄金,一条腿值两百两黄金,身子值一千两黄金。官府贴出的悬赏才一万贯,以两浙的兑换也不过七千多两银子,与这买主相比已经多了一倍之多,难怪这些人如此惨绝人伦。张少英激愤之间急忙调整呼吸,便要看看究竟是谁如此残忍。不过一会儿,又来了一人带来了晓梦一条腿,加上前面来的几人,一共六人将晓梦的尸身凑齐了。等了一个时辰,一阵马蹄快奔而来,竟二三十骑皆是身着贵料的富贵之人,有老有少,甚至还有女子。

马上一众都下来与六人见了,客气一番,诸众看了看散落在地的晓梦尸体和头颅果然不假,一时人人愤恨不已,上前踩踏。言语之间,原来这些是云红月与晓梦所杀人的家属,所以才愤恨如此。再大的仇恨,人都死了还不放过,张少英再也忍不住,纵身跃了出来。众人皆是一惊,再见到一个蒙面女子,不由都是一惊。为了把凶手的尸身买出来,这些富人花了不少钱财,就是为了躲避逍遥城的耳目。虽然为了报仇无可厚非,但如此惨绝人伦的事逍遥城不会不管。根本就没有谈话的必要,这秘密一旦说出去,在座的人,尤其是几个大盗必将受到逍遥城的严惩。不由分说,六人加上这些富人请来的蒙面高手齐向张少英冲过来。张少英暴怒之间,气刃夺目而出,一时血花飞溅,惨叫连连,当所有人看到张少英手中的气刃时,都吓得不轻,开始四散逃跑。司马慧玉在外围协助,衣袖挥动之间,中者皆感全身酸软,惊恐莫名。虽有些人逃了出去,但两人也留下了几人。杀戮之间,张少英双目通红,令人恐惧。司马慧玉竟然出身药宗,断手断脚虽见过不少,也去触摸过,但将人如此大卸八块当真是头次见。美丽动人的可人儿,尸身四分五裂,凄惨不堪。一时紧捂薄唇儿,秀目含泪,伤心不已。

张少英盯着刚被他剑qì

劈中的一个中年肥膘肉汉,冷声道:“人都死了,你们还想怎样?人头五百两,一条腿两百两,你们可尝过骨肉分离的痛楚?”肥膘肉汉虽然富贵的久了,却有一丝硬气,忍着大腿上的巨疼,恨道:“杀人妖女,活该千刀万剐,你多管闲事作甚麽?”张少英冷声道:“我就这毛病,今日我也让你尝尝切肤之痛。”说罢,挥掌落下,凄凉的惨叫响彻山林,令人毛骨肃然,足以感到其中的痛楚。这些富人哪见过这样的场面,看到晓梦的尸身是仇恨蒙蔽了心窍。这时变成自己的身体可就是另一番情景了,惊恐之间已有人吓晕了过去。张少英每走过一人便将一人的小腿用气刃切了下来,惨叫不断,司马慧玉亦吓得娇躯大颤,几欲倒地。一连切了三人,被切之人在地上剧烈的翻滚,嚎叫,抽搐,青筋暴凸,极是骇人。张少英已红了眼,见人便要砍一刃,待到第四人时,一声:“少英。”惊恐中又如盈盈秋水,透入心扉,那是柳燕的声音。张少英回过头来,只见柳燕与姬灵霜带着二卫,四卫,五卫正惊愕的瞧着自己。(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14)

张少英陡然回过神来,姬灵霜向三卫轻挥手。三人上前手起刃落,将活着得人都弄死了。姬灵霜上前说道:“你成天的作甚麽呢?你这一天跑来跑起的,教我们好找。”数日未见,对爱妻思念一时如滚滚洪流,不可仰止,快步上前将姬灵霜紧紧搂在怀里,搂得姬灵霜都有些喘不过气来。姬灵霜与柳燕又何尝不是如此,相爱至此,渗入骨髓,难舍难分。司徒慧玉瞧在眼里,心头一酸,撇过身去。柳燕上前来,含情脉脉,美目含泪,张少英又将柳燕搂在怀中。闻着二女身上的体香,张少英一时不住磨恣,欲念大起。柳燕虽然很少拂张少英的意,此刻虽情意绵绵,但若在这野外且合难事,她是如何也不肯的。她之所以一改脾性愿与姬灵霜同侍一夫,只是受不了那独守空闺之苦,亦和姬灵霜情投意合,不分彼此。柳燕竟是性情圣洁,心境亦是如此,虽有此不堪,但向此以外俱是一概不过,谨守以礼。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柳燕自知与姬灵霜越亲近,亦受她熏陶,自己也很容易变得跟姬灵霜一样放荡不羁。郎情妾意虽侵心腐骨,即便已为人妇,柳燕一直保持着她的高雅圣洁,亦是她对夫妻雅韵的期望。

不忍拒绝张少英的拥bào

,柳燕碰了碰姬灵霜。姬灵霜推开了张少英,笑道:“刚还看见你杀人,这又想干坏事了麽?”张少英柔声道:“好想你们。”柳燕责怪道:“你招呼不打一声就跑出来,教我们好找。”柳燕一向知书达理,任劳任怨,这样的埋怨从未有过,竟是向丈夫埋怨,亦是向丈夫的撒娇。张少英一时颇觉歉意。姬灵霜道:“先离开这再说,司徒妹妹且跟上吧。”说罢,拉着张少英离去。张少英看向了晓梦的尸体,姬灵霜道:“这事够大了,别再搀和了,让逍遥城处理。咱们找个地方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姬灵霜自从照顾张少英之后,语气都带着一丝绵绵情意,与柳燕的柔情似水一样都能令他为之醒神。

司徒慧玉何等的聪明,姬灵霜的这话是说给她听的。以姬灵霜的身份和阅历,自然知dào

她想要作甚麽。尤其是看到三人相拥缠绵,浓浓的情意令人陶醉。想到自己的如此不堪,心中羞愧不已,然而父亲的话时常环绕耳盼,又令她不敢言弃。姬灵霜一路领着张少英走出山林。几人是骑马来的,连司徒慧玉的都准bèi

了。姬灵霜的如此强势令司徒慧玉心中更酸,只觉得自己孤苦无依,真想找个知心人儿大哭一场。几人一路回了浃江的船上,两船一路沿江出海。司徒慧玉见到黎姜忍不住泪流而下,二女躲在房中便没再出来。姬灵霜二女侍候张少英洗漱一番,一番云雨天昏地暗,爱欲之间极尽缠绵。风雨稍息。三人赤身相拥,只感酥懒快活。几日来的相思之苦一扫而光。床上的肌肤相腻,情意相合,柔情似水之间,令三人飘飘欲仙,如痴如醉。

柳燕叹道:“你这一出来还真惹了不少事。”张少英叹道:“惹完了还得别人帮忙料理后事。”柳燕道:“虽然太过荒唐,可你做得对。不闻则已,尚闻则知。”想起了大头他们的惨死,那麽多得伙伴死去,张少英每每想起都伤心不已,眼中含泪。姬灵霜道:“率性而行是好事。随意杀戮可就不一样了。”张少英道:“你们杀的人还少麽?”姬灵霜道:“我说的是你,你杀起人来戾气太重,过于偏激。”张少英叹道:“我总是有些忍不住。”柳燕道:“也怪不得你,你没疯掉已是万幸了。”姬灵霜道:“我们回仙侣山庄好好歇歇,你该好好调养。”张少英这次出来本意是找找偷天王三人麻烦,和青舒一众出来玩耍一番,不曾想竟闹得如此不愉快。叹道:“阿燕,回去我好好练字,你教我。”柳燕轻抚着张少英胸前的伤痕,嗔道:“张大侠若是能静下心来,不起它念,柳燕亦是阿弥陀佛了。”这一番柔情荡漾,张少英又有些把持不住。想起了司马慧玉,问道:“你们知dào

司马姑娘是甚麽人?”姬灵霜摇头道:“药宗掌门很神mì

,我们只知复姓司马,司马慧玉与他的关系匪浅。”张少英道:“我总觉的她来找我有些不对劲儿。”姬灵霜道:“人家初入江湖,你该多帮帮人家。”张少英自对二女情根深种,从没想过要去对别的女子动情,是以看不出的司马慧玉的意图,姬灵霜,柳燕也不点破,他更加不懂。

次日,船出了东海。四处都是大小不一的海岛,但见海面上商船来往成群,络绎不绝,大船高楼,一片繁荣景象。一行到了僻静海域,张少英取出祭祀之物祭奠了雾清风,云红月二人,将木棺扔进了海中。那木棺水晶盖很沉重,直到木棺沉默没不见,张少英退了雇船。回船上撒了纸钱,望海长叹,惆怅不已。雾清风的从容就死,情怨分明,当真令他敬佩万分。这一切姬灵霜等早已都知dào

,张少英握着二女的手不肯放开。见张少英沉默不语,心事重重,姬灵霜问道:“在想甚麽?”张少英叹道:“我只是觉得,如果你们当中谁死了,我是否也能如此。”二女俱是一怔,倒是从没如此想过。无论是姬灵霜还是柳燕死了,张少英无论生死都要辜负一人。柳燕叹道:“不必纠结,我们三个生死同命。”姬灵霜摇头道:“至情至性是好事,也得经lì

人事,返璞归真后才会有这样的心境。”张少英道:“在男人眼里有很多女人是一种本事,也是一种享shòu

。可我更喜欢一心一意,终生不渝。”姬灵霜笑道:“你后悔要我们两个了?”张少英摇摇头,道:“这世上男人可以有几个女人,却不能女人有几个男人,人与人之间都是这些圣贤书害的。”姬灵霜道:“汉人天下源远流长,传承千年的教化,人伦如此,无论以后一百年,一千年,这都是改变不了的,毕竟男人比女人更容易生存。”张少英道:“阿燕说的对,我们三个生死同命,这样我的承诺也就不必纠结了。”姬灵霜虽活了几十年,但身边从未有如此知心的人儿,尤其是这样的豪情万丈,生死相依,一时心绪颤动,泪亦夺目而出。活了这麽些年,即便是张少英她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这不就是她所期盼的吗?尽管愚昧,尽管不容于世俗,却是这世间最温暖的。姬灵霜上前抱住了张少英,三人紧紧手握,再也不分彼此。

温馨之间,一四轮车船快速行来,打的是逍遥城的旗子。船上是逍遥新收的弟子蒙阳,一身白色长袍,优雅俊朗,风度翩翩。两船还未靠近,蒙阳揖道:“奉家师之命,前来请张公子去天童寺游乐,将有美女等候。”姬灵霜与柳燕皆是谈谈一笑。张少英见罢,问道:“娘子何以言笑?”柳燕笑道:“佳人相侯岂不是美事?”张少英笑而摇头,向蒙阳问道:“有几位美女?”蒙阳道:“加上司马姑娘,一共是三位。”张少英有些不解,何以美女成堆?难道是逍遥城捉弄自己?却也不像,司马慧玉的身份更不容怀疑。张少英看向两位娇妻,二女浅笑嫣然,眼往别处装作不见。张少英回头道:“在下烦累,最怕见美女了,还是不见为妙。”蒙阳为之莞尔,笑道:“家师说了,张大侠若不亲身前往,蒙阳将无颜回见,唯有投奔怒海,以死明请了。”张少英为之莞尔,但终究觉得不妥,正犹豫间,姬灵霜说道:“真金不怕火炼,禅宗天童古刹,可好些年没去了。”张少英问道:“你何时去过?”姬灵霜道:“四十年前吧,具体那一年记不清了。”张少英暗暗吐了吐舌头,暗叹若非知晓,当真难以相信姬灵霜竟然已八十四岁了。

见张少英眼有惊叹之色,姬灵霜向柳燕苦笑道:“我每月化血养身,惜护身子,还不都是让他摸的舒坦,唉!他还是嫌我老呀。”柳燕笑而不语。张少英确实为此纠结过,但死而复生之后便甚麽都不在乎了,倒是姬灵霜甚是爱hù

身子,总为此而叹息。张少英推后一揖道:“花轿迎门,君心不堪,老少皆妻,何分彼此。”姬灵霜莞尔一笑,叹道:“小嘴儿可真甜。”张少英哈哈大笑,向蒙阳揖道:“还请蒙兄前面带路。”蒙阳摇头道:“话已送到,我心逍遥。愚兄愚弟,何分彼此,张大侠以为如何?”张少英摇头而笑,说道:“逍遥城的请客之道果然别具一格。”蒙阳笑而不答,擦船去了。

想起张大侠三字,张少英问道:“张大侠,我很大麽?”柳燕道:“燕京之战名动武林,生死之间,这样的豪情万丈,一声大侠当可为之。”(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15)

张少英问道:“这也是侠客之道?”柳燕道:“尺度而绝非信念,你心中有正义,侠便是如此诞生的,难道只有仗剑江湖,恩怨缠身,纠缠不清,这才是侠客之道?”张少英笑了,叹道:“娘子说的是,不过我的戾气实在有些重了。”姬灵霜道:“佛化度人,你正好去天童寺拜见济真方丈。”张少英问道:“你信佛吗?”姬灵霜道:“见了我便信,不见便不信。”想起与一寺方丈交谈他还真未试过,至少对于那一尊泥胎,张少英还是有着一丝敬畏。

车船绕了很远的海路,在嵩南上了岸。知dào

张少英有要事,青舒一众都不愿去,如今越跟张少英一起,诸众都有一丝失落,张少英似乎已经将仇恨忘记了。但是青舒,辰逸他们并没忘记这些,连于芳也是如此。张少英不知dào

这些,也忽略了这些,这一切他一开始便不知晓。但是他知dào

,他跟这些兄弟们也难以回到从前了。当下让一卫将众人送回去,照顾大家的安全。嵩南号称盐都,海边都是盐滩,由朝廷直接控zhì

,民间严禁买卖,不过这其中却有逍遥城的一份儿,这是姬灵霜偷偷跟张少英说的。刚上岸,岸上已有逍遥城的人来迎接,有马车,有马匹,可自行抉择。张少英选了马车,这样可以让两位妻子少些颠簸。

天童寺坐落在层峦叠嶂的太白山下,东西北三方有六峰拥簇,唯独南面天阔山远。

始建于西晋永康元年,由僧人义兴云游至南山之东谷,见此地山明水秀,遂结茅修持,当时有童子日奉薪水。临辞时自称是“太白金星”化身,受玉帝派遣前来护持。自此山名“太白”,寺曰“天童”。天童寺自修缮至今,殿堂楼阁上千间,

寺院殿堂顺着山势由底渐高,从外万工池到塔苑。到内万工池,到照壁,天王殿,大雄宝殿,到罗汉堂,梯级布局,错落有致,重檐歇山顶,筒瓦骑缝。寺院之高阔。寺院之巍峨,寺院之庄严,当为东南第一寺,深受朝廷器重。天童寺每日僧可信徒络绎不绝,熙熙攘攘,鼎盛至极。

一仆阿红如今侍候逍遥,张少英几人刚到,还未来得及观赏。阿红的奴婢已在等候,一行人直接去了少白岭上的少白河上游。尽管这里在寺外,但山清水秀,清静怡人,南方景秀之地,宛如人间仙境。一行之中只有张少英与偷天王等四个男子,佳人相伴之间引人注目。逍遥已雇了一艘六轮车船。这一次双尊灵女没有来,这里她们都已经看腻了。九个奴婢在身后伺候,另有五女,都戴了帷帽,气质端静。呼吸甚轻,显是武功不低。逍遥正与上官蝶舞,陈诗语二女谈天论地。上官蝶舞出自冥宗,高傲圣洁,陈诗语出自隐宗,恬静高雅,逍遥一向喜欢聪明的女人,尤其是二女这样气质高洁,韵雅非凡,自是惬意。张少英来时美人拥簇,逍遥笑道:“山水宜人,佳人拥簇,这样的诗水意境也只有你我才能消受了。”张少英叹道:“你把我请来便是为了请我看美女?”逍遥笑道:“妻妾成群难道不是好事?”张少英道:“我心中只有妻何来妾?”逍遥道:“娇妻成群难道不是好事?”张少英道:“一心二用,亦男子之见也。”逍遥赞道:“古有妇人之仁,今有男子之见,的确是旷古绝今,超凡脱俗之妙语。”

雅语相谈之间张少英亦受感染,向妻子,司马慧玉示请,当先跃上了船。当下上官蝶舞,陈诗语,与张少英见了,司马慧玉也与几女见了,都摘下了面巾。但见二女肤如凝脂,螓首蛾眉,端静高贵,一双清眸莹然闪光,当真是倾国倾城,不可方物。二女俱是鹅蛋脸儿,所不同的便是二女的气质,张少英当见之下不由心跳加快,双腿发软,几欲站立不住。但觉如此美丽女子岂是凡间之丽,恐怕连天上的仙女都不及。至于姬灵霜,她并不是汉人,是姬沄从比辽国还远的北方带回来的,姿色虽不差,但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都有一丝狂放和异样。柳燕的姿色较之司马,上官,陈三女姿色上并不输于,但气质上带有一丝烟火之气,与三女这样的温婉如水,不食人间烟火大有不同。张少英身心巨震,一时瞧得呆了,姬灵霜伸手掐了张少英的腰肉,叹道:“君心浮动,亦有新人忘旧人,奈何!奈何!”张少英沉浸于二女的倾国之貌中,姬灵霜的掐他,竟然没知觉,言语更是听不见了。

姬灵霜与柳燕相视一笑,二女知书达理,虽知张少英只不过惊叹二女的美貌,但心中亦有丝丝醋意,颇觉心酸。逍遥与偷天王几人从来是狂放不羁,见到三女的美貌,更是惊为天人。几人自认平生阅女无数,人间丽至穷尽,这时才知以前所见不过是胭脂俗粉,即便有相同之人也无这样一尘不染的天仙气质。许久几个男人才静了下心来,但觉如此盯着二女当真是无礼至极,张少英却是目不转睛,如痴如醉。逍遥向偷天王眨了眨眼,偷天王会意,走到姬灵霜身边,悄悄说了些。姬灵霜莞尔一笑,双足一软跌倒在偷天王怀中,偷天王惊叫一声:“啊哟,张夫人这是怎的了?”姬灵霜柔声道:“小妇人见官人如此英俊潇洒,不免心神俱醉,还请大官人将小妇人掳了去吧。”偷天王装作狂喜,腻声道:“噢,小妇人如此美貌,且随哥哥回去罢。”姬灵霜欢喜道:“良宵苦短,还请大官人多多怜惜咧。”偷天王腻声道:“哥哥一向怜香惜玉,小妇人莫怕咧。”如此山水怡人之间,这二人一番腻声细语,便似一对奸夫淫妇的淫调儿,旁人听起来当真是淫秽至极,厌恶之感渐生,连逍遥听来都大感不快。倒是李君与天水老怪对姬灵霜与偷天王的做作大感羡慕,陡然间诸人都感到了强烈的杀气,张少英正脸色铁青的盯着二人。姬灵霜装作不见,向偷天王腻声道:“良宵苦短,我们且入仓中吧。”

偷天王故yì

将姬灵霜搂紧了些,向张少英叫道:“便许你看别的女子,凭甚麽不许她去瞧别的男子?”张少英冷声道:“我要杀了你。”豁然间气刃伸出,向偷天王刺去,引来李君与天水老怪的惊叹。哗然间船上二人来回追逐,气刃激飞之间,木屑横飞,整个车船都颤抖不已。船主见得气刃,躲在舱内连连叫苦,暗叫倒霉。张少英愤nù

了,双目通红,然而越愤nù

气血越不顺,又岂能追到轻功无dí

的偷天王,倒是一艘车船已是残破不堪。偷天王见张少英要杀他,不住说话激张少英,说他用情不专,青天白日偷视女子,该遭天打雷劈。

实则此刻张少英羞愤至极,知dào

做错了,偷天王的每一句谩骂如利刃穿心,内疚不已。之所以如此下杀手,全是为了掩饰心中的羞愧。船上的人都皆感诧异,但见二人上下翻飞,观望之人不时还得出手抵消气刃。偷天王嘻嘻哈哈得yì

不已,倒是张少英越来越愤nù

,下手越来越重,偷天王怪叫道:“欺人太甚了,上次迫得我吐血还没找你算账呢。”说罢,便与张少英对上了。殊不知偷天王的内力虽不如张少英浑厚,但逍遥城的高手都学了了几成的九龙真气,数道内力迭至之间,张少英陡然胸中巨震,口中一咸,吐了口血。他这时胸骨刚刚长好,偷天王这一击虽被张少英抵消大半,但胸口的巨疼令张少英双眼翻白,竟然痛晕了过去。偷天王自知不妙,暗叫忘记张少英大伤初愈了,忙叫道:“姬美女还不快来,你夫君可要死了。”姬灵霜与柳燕大惊食色,张少英心中的羞愧,二女何以不知。张少英好不容易救回来,但偷天王最后一句话却是二女的忌讳,姬灵霜恼怒之间,一掌将偷天王打下了水,扶起张少英输送真气。张少英的胸骨刚刚痊愈,内力之间胸口皮肤下已是一片血红,柳燕花容失色,惊呼中泪水夺目而出。姬灵霜手脚不停,说道:“没事。”说罢,抱起张少英到内仓,将张少英上身衣衫去了,经姬灵霜一番真气催动,张少英胸口的阻血渐去。

偷天王湿漉漉的走进来,一揖道:“力道有些重了,实在是惭愧。”姬灵霜摇头道:“他胸骨初成,究竟长的如何,我亦不敢开胸查看,你这一掌虽然凶险,但我刚刚一番催运,他胸骨复原如初,倒是因祸得福了。”偷天王松了口气,转身退出。司马慧玉三女站在门外没有进去,姬灵霜为了张少英请了武道七宗大家相救,此刻见到张少英这样一个其貌不扬的年轻男子竟然令姬灵霜与柳燕如此爱hù

都诧异不已,对张少英亦有了一丝好奇。(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16)

张少英舒缓了一阵便醒了来,胸口仍隐隐作痛。屋中一大堆人站在床前,张少英大感不自在,欲起来,姬灵霜柔声道:“你好好歇着。”向纵横卫吩咐道:“去买参汤来,用野鸡炖的,趁热送来。”

二卫独自去了。张少英执意要起来,姬灵霜与柳燕只得侍候他穿衣。张少英心中有愧,姬灵霜不忍再捉弄他,叹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只需你不跟她们上床,你看上几天也没关系。”妻子如此体贴更令张少英羞愧不已,门外的司马三女则皆是诧异,对张少英的至情至性亦有领略。

逍遥道:“爱欲分明,生死之情,不必言恩。”说罢,余人皆告辞出去了。纵横卫知dào

张少英要歇息,都在门外把守。柳燕对张少英更是心疼不已,拉着张少英的手,叹道:“漂亮的女人你瞧瞧也没甚麽,赏心悦目罢了,你我夫妻之间还用行事明志麽?”二女越体贴,张少英越是愧疚。姬灵霜扶着让张少英坐下,叹道:“我们救你是因为爱你,不愿当寡妇,你我夫妻之间早已生死相许,还用报恩吗?”张少英叹道:“我总算明白家花不及野花香的道理了。”柳燕笑道:“美女当前,我二人亦自叹不如。”张少英道:“你们都知dào

她们为甚麽来找我,为甚麽不与我说?”姬灵霜叹道:“你可越来越聪明了。”柳燕道:“我们甚麽都不必讲,你亦心中明白。”张少英叹道:“我最大的毛病便是太过执着,至情至性是好事,可这天下间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承shòu。”姬灵霜问道:“来的这三位也不能?”张少英道:“我最大的利益便是因为有了灵霜,有了灵霜就有菩提果,这才是她们来的目的。”二女对张少英越来惊奇。这位郎君可越来越聪明了,柳燕道:“利益是相互的,你若对我跟灵霜不好,我们虽不离开你,亦会恼你。”姬灵霜道:“没准还要揍你。”张少英微微笑道:“能得这样的女子倾心的确是人生至乐,而我最大的好处便是知足常乐。君已有妻如此,绝不再贪图。”

姬灵霜道:“她们竟然要委身与你,亦会与我们一样,你能把持?”张少英叹道:“我以前便是不懂得拒绝人,这世间的憾事又何其之多,我又何以承shòu?咱们是生死鸳鸯,我决不再贪图,今日一诺,当以此明志。”说罢。起身向二女一揖。二女没有还礼,姬灵霜道:“你怕把持不住,故而以承诺困住自己,看来你还是花心。”张少英正色道:“她们都不是寻常女子,若是与灵霜这样用强,我又何以承shòu?又何以对得起二位娘子的一世挚爱。”二女见张少英真心切切,心中自是欢喜,没有那个女子愿与别的女子分享自己的丈夫。何况三人同寝。行路之中已觉拥挤,若是张少英将这些女子都娶了。恐怕张少英会变成风流鬼了。柳燕问道:“你打算怎麽办?”张少英道:“直接说。”姬灵霜道:“人家好歹真心而来,你怎能如此绝情?”张少英摇头道:“那不是我考lǜ

的。”姬灵霜托起了张少英的下巴叹道:“我亦越来越喜欢你了。”张少英伸手在姬灵霜臀上摸了一把,笑道:“郎君亦是如此。”一旁柳燕捂嘴娇笑。

姬灵霜让五卫取来木匣,取了干净衣衫侍候张少英换上,自免不了被这位夫君大占便宜。张少英穿行妥当,信步出仓。逍遥几人仍旧在外面欣赏山间美景。张少英向逍遥说道:“你怎麽一个人在此游玩?”逍遥道:“我如今是煤男,自是一个人前来。”张少英笑道:“山间美景你们是该好好欣赏,不过我心无贪念,禅宗古刹,我倒是少见。你们恐怕都瞧腻了吧?”逍遥笑道:“只要是美女没有瞧腻的地方,咱们作为男子是决计不会瞧腻的。”张少英笑道:“逍遥哥哥果然有理。”

少白岭前便是古松夹道,之后便是翠竹遮天的葱绿小道,再接着便是塔苑内外万工池,山水之间,巍峨卓立,千楹万础,正是禅宗东南第一天童古刹。诸女都是第一次来此,对寺中的香火鼎盛,山清水秀都赞叹不已,一时诗歌随韵,闲雅有致。一众进了大雄宝殿,庄严肃穆之下,十八罗汉威武神气,释迦牟尼庄严肃穆,令人肃然起敬,每人都诚心祈祷,打发了香火钱。逍遥是这里的常客,也是这里最尊贵的客人,济真方丈出来亲迎,端正慈祥,身姿健朗,活脱脱一个仙翁,令人肃然起敬。

济真每月一次开坛传道,极少出寺,能够得他亲迎的人都是得道高僧,逍遥城是俗人中的一位之一。众香客好不容易看到济真一次,都争先恐后拜见。济真只是躬身合什,不做言语,请了逍遥去了方丈小院。刚进院子,逍遥深吸一口气,说道:“禅院别居,清静雅韵,每次来此,我亦心静如空,犹如再生啊。”济真笑道:“施主留恋此地,却不愿佛道,但求心安罢了。”逍遥笑道:“逍遥人若是也入了佛道,还能叫做逍遥人?”济真道:“佛法无边,不度无缘之人。施主却在有缘与无缘之间,老衲修行有限,只当尽lì

了。”逍遥合什道:“信与不信亦在一念之间,在下近日来倒是带来一位迷惑之人,但请方丈点化。”济真笑道:“想必是张少英张施主了。”逍遥赞道:“方丈好眼力。”济真道:“苦海无边,亦幻亦真,张施主且随我来。”说罢向张少英示请,张少英甚是忐忑,济真慈祥而又庄严的气势当真非凡脱俗,令人敬仰,只得合什还礼,道:“方丈先请。”

当下两人沿着院外的清幽小径前行,翠竹松林之间,张少英亦感身心清正,对济真的慈祥气息说不出的亲切。济真走了许久都不说话,张少英一时不知该问甚麽,于是两人走了一个来回都没有说话,张少英终究忍不住了,问道:“方丈这是为何?”济真道:“施主与冷施主一样,都为安心而来,佛法亦有解亦无解。”张少英叹道:“杀戮太重,总感不安。”济真道:“佛法度人,弃恶从善,施主从未有恶,也就不必从善了。”张少英叹道:“方丈也做如此想?”济真道:“佛法精深,施主亦不知佛,佛亦无法度之。老衲俗语相言,便能一解施主之惑。”张少英停步合什道:“方丈开解,晚辈受宠若惊。”济真道:“施主心中有善,手中有恶,恶由心生,手恶非心恶,心善非手恶,简简单单,便微不足道了。”张少英深深叹了口气,这些他虽已都知晓,却敢遍体清明,只是不解道:“心中无恶,可手中有恶,何以安心?”济真道:“施主年岁轻轻便经lì

磨难,早已脱胎换骨,一路行来骷骨累累,心中难安。这世间的虚虚实实亦是如此,人只有活着才能知dào

佛的意义,施主若论为骷骨之中,这佛知dào

了又如何?”张少英忍禁不住,深深长叹,已有些不耐烦。济真续道:“施主反对杀戮,却一再杀戮,亦正亦邪,难以分离。正所谓佛法无边不度无缘之人,施主有度人之心,骷骨却无度人之意,一切不过是众生相,因果报应罢了。心中向善,不为恶所驱使,尚有清明之意,施主已是非同凡响了。”张少英叹道:“可戾气仍在,可以剔除?”济真道:“逍遥城杀戮之重愈及万众,尚有弃恶从善之心,居心清正,行之无愧,也就不足为虑了。”这行之无愧三字当真令张少英茅塞顿开,一时欢喜之际,这四字他并不是没听说过,却远没这一次来的震撼,心中的阴霾之气顿扫而空。

当下跪拜在地,叹道:“还请方丈赐教。”济真道:“施主早已知dào

,老衲何必多言。”张少英一怔,忙道谢大拜。济真将张少英扶了起来,请了张少英回方丈禅院,院中只剩下司马慧玉,上官蝶舞,陈诗语三女和服侍的人。张少英不解道:“他们去哪儿了?”司马慧玉道:“刚刚有探子递来急报,他们出寺去了,让我们等你去。”张少英见柳燕姬灵霜竟不等他甚是诧异,竟知三女的用意张少英但想心中无念,便不做它念,说罢请了司马慧玉带路。司马慧玉盈盈一喜,张少英亦请了另二女前行。上官蝶舞与陈诗语很少接触张少英这样的男子,平日见到的男子也都瞧腻了,张少英身上四分雅气,六分俗气令二女很是惊讶。张少英跟在三女身后,但见三女身姿阿娜,神韵十足,心中暗暗赞叹不已。但他心中竟无欲念,三女的美貌在他眼中也不过是一个美丽的女子罢了。(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17)

几人一路出寺,逍遥城人手已备好了马匹。张少英暗暗赞叹,他走到哪儿逍遥城都能找到,这样的势力张少英自是明白其中的庞大。几人上马向少白岭赶去,一路上司马慧玉不时与张少英聊几句,其意不言自明。陈诗语与上官蝶舞亦感不快,然而让她们像司马慧玉这样去奉承,她们宁可不嫁。张少英心中无求,在三女面前自是毫不掩饰。一众向山间进发,走的并不快,不时但见路上坐着十余人,皆是黑衣蒙面,手持长刀,似是拦路打劫的强盗。张少英大喜,骂道:“你狗日的,想怎麽打劫?”一众众人皆是一愣,还从没见过如此回应的。但见马上诸女阿娜,顿眼放精光。一人道:“我要把男得全杀了,女的带回家做小妾。”一人凑合道:“正是。”说罢,指着司马慧玉道:“我要这个,你瞧那个水灵。”说罢,还故yì

吞了口唾沫儿。另一人指着上官蝶舞道:“我要这个,你瞧那份气韵,哎呦,我可受不了了。”言语中似是颇为难以忍受,竟然浑身自摸起来。另一人指着陈诗语不忿道:“你怎的如此漂亮?岂有此理,快给我下来,让洒家好好抱抱亲亲。”三女都遮面,这些人胡乱指点一通,张少英已看出些端倪。一人指着诸女叫道:“这些女的我全要了,今晚我要一醉方休。”余众皆是不服,顿时吵闹起来,甚是激烈。

张少英突然纵声大笑,一众皆是不解,一人叫道:“他奶奶的,你笑甚麽?”张少英骂道:“一群龟儿子在这里大吼大叫,不怕王法麽?”一众人但觉这龟儿子三字甚是新奇,啧啧称奇。纷纷猜测。古人认为龟属于雌性,若要配种便得找蛇,意为越种乱伦。这些强盗不是不懂,只是这般淫秽下流的段子自是他们所想不到的。突然有人叫道:“狗日的,这是骂人乱伦的川话,岂有此理。”虽气的跳脚。却没动手。一人道:“那咱们用甚麽骂他们?”有人道:“这小子出身市井,咱们一定骂不过他,我看咱们捉住了他,将他剥光了,去天童寺转一圈。”一念至此,他突然发觉自己的想法竟是如此新奇,一时对自己佩服得五体投地,如痴如醉,续道:“对。纵横派弟子张少英少英裸游禅宗天童古刹,当真是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这才是人生至乐。”旁上的人听起来,均感此举的确非同凡响,齐叫道:“抓住他。”说罢,扔了长刀齐向张少英迫去。

张少英大吃一惊,这些人的手段他自是再清楚不过。本想叫黎姜用泄不停治他们,忽然想起偷天王三人的惨不忍睹。一时大感不忍。但自知抵挡不住这些人,向诸女叫道:“抓住他们。否则咱们可全完了。”说罢,跃马而下,撒腿便跑。他一跑,司马慧玉诸女却迎身而上,与强盗打了起来,一众人但见美女飘飞。美艳绝伦,都心花怒放,都折身向诸女攻去。张少英跃出十余丈,见身后无人追来,回身一见之下大感惭愧。只得转身加入战团。能够与美女交手,在逍遥城的眼里绝对是一件美好的事情。但见这些强盗手脚不停,怪叫连连,不住调戏。有的人竟然学着诸女的步子扭来扭去,口中哼声细语,极尽浪态。张少英心中大骂疯子,出手甚重。这些强盗的武功,尤其是招数,张少英完全没有胜算的。但这些强盗只顾与诸女殷殷切语,竟然混没将张少英放在眼里。张少英大感不服气,一阵乱打,迎面过来一人,却是个女子。张少英惊道:“女强盗?”那女子甚觉新奇,哈哈笑道:“哈哈,正是女强盗我,看刀。”说罢,挥刀向张少英砍来。张少英忙折身躲避,突然那女子呻呤一声,口吐鲜血,颓然倒向张少英。张少英大奇,正不知所以,女子已倒了下来,张少英下意识的接住了她身子。

女子呻呤道:“好厉害的内功,奴家可受不住咧。”张少英解她的面巾,女子已伸手点了张少英的华盖穴,张少英暗叫不好。女子笑嘻嘻的起来,解下了面巾,竟然是三十六坛坛主之一,总坛主花千树的妻子燕流菲。张少英惊道:“是你?”燕流菲笑道:“怎麽?不该是我?”张少英竟是张辰曦的大兄长,虽然实则矮了一辈,但论起辈分来倒是与燕流菲平辈。张少英怒道:“我早知你们不是好人。”燕流菲哈哈大笑,道:“早知dào

又何必如此?”张少英生气了,气得是自己。突然正在激斗的司马慧玉混乱中点了燕流菲的神堂穴,燕流菲怒道:“谁暗算老娘?”张少英顿哈哈大笑,对司马慧玉当当真感激涕零,佩服有加。司马慧玉使得是蜀山药宗的内功,无论是招式还是内功都偏向药理,真气一催动便体药气。是药三分毒,药宗贵为武道七宗之一,不仅是其药宗的医术,实则上药宗的武功才是其立宗的根本。

药宗的内功很杂,每个名堂都不一样。为了祛除常年药理的药性和毒性,药宗一直在想办法中和,这些年来已有所成效。像逍遥城的这些高手,对于招数的领悟虽不至返璞归真的地步,但炉火纯青却是江湖上各大门派所不及。一众人拦在这里自不是为了闹着玩,试探几女的武功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司马慧玉与黎姜虽手艺在身,但这样的争斗实在是经lì

极少,尤其是招式上的奕斗。她们若是一施毒攻虽能将这些人制服,但这些人竟都是逍遥城的人,她们自不好一上来便动手。陈诗语与上官蝶舞却是另一番景象,陈诗语对于招式的领悟早已是炉火纯青的地步,且更甚于逍遥城一众,这一交手,便有两人吃了亏,被点了穴道。倒是山官蝶舞武功当真是惊天动地,不论是招式还是内功都已堪称绝顶,这一番交手已有四人被点中,不到半刻,一行人皆被制服,或倒或立。这些人身子虽不能动,口中却仍不住大肆占便宜。司马慧玉正欲去解张少英的穴道,上官蝶舞一股指风弹出,张少英的穴道立解。张少英揉了揉穴位,心花怒放,纵声大笑道:“今日落我手里,教你们这些强盗生不如死。”

说罢便向燕流菲走去,燕流菲怒道:“敢动老娘,我让惜惜把辰曦休了。”惜惜是花亦荷的小名,张少英倒是知dào

,当下一路去揭诸人的蒙巾,李君天水老怪正在其中,张少英欣喜若狂,纵声奸笑。李君与天水老怪但觉这样的笑声当真是难听极了,却不知张少英却是跟他们学的。二人学着燕流菲不住威胁张少英,张少英充耳不闻,将二人放到了河中,又将剩余的人摆在岸边。向上官蝶舞诸女一揖,笑道:“诸位仙子歇息片刻,且看张少英张大侠如何整治这些淫贱下流,无耻至极的强盗。”诸人但听他谩骂便也回声去骂张少英,诸人的骂声虽轰隆,但在张少英听来,总是他奶奶的,王八蛋,大混蛋,小淫贼,远不如自己的骂功来的神奇,连斗嘴的功夫都不愿回应了,只是在河中翻石寻找着甚麽。这其中秦公与丁不忧便在其中,想起张少英在仙侠谷的事迹一时皆感不好,大声咒骂,张少英已走得远了那里听得见。

张少英走的远了,秦公与丁不忧便开始打诸女的注意。秦公故作叹息道:“这小子粗俗不堪,淫乱不已,我想你们已经见识了,我看还是别打他的注意。”丁不忧道:“这小子甚麽下流淫贱的事都敢做,这一龙戏二凤,你们是早已知dào

的了。”这一众说起来大言不惭,意欲下流至极。司马慧玉诸女均是冰清玉洁的女子,这般淫段子说得三女羞红不已,直欲寻个地缝钻进去。上官蝶舞顿上前将岸上几人的哑穴封了,出手利落,总算是清静了。三女虽然少出走动,此次竟有心而来,自不会因这几句话而退缩,诸女都奉重令而来,更是不敢懈怠。尤其是张少英般俗雅相间,至情至性更令几女有所诧异。不过片刻张少英回来了,浑身湿漉漉的手中捏着一只茶杯大的河蟹。岸上的人面向河中,自是看的真切,惊呼之间正欲说话,却那里说得出口。张少英做了个恶狠的神情,一众人皆感不妙。李君二人但听得张少英走近,尤其是诸人吃惊的神情,皆感恐惧。无奈张少英在身侧,侧目也是瞧不见张少英在作甚麽。李君忍不住道:“张少英老爷我跟你有甚麽仇?你如此恨我们?”张少英笑嘻嘻道:“你们自己去想吧。”说罢,将河蟹亮给了二人瞧。二人吓了一大跳,这麽大的河蟹还真是少见,尤其是那两个大钳子,当真令人不喊而栗。突然天水老怪嘀咕道:“不只是咱们两个,还有老偷,啊,我想起来了,哈哈哈。”说罢,竟然自顾淫笑起来。(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18)

这一声淫笑,李君亦明白了,腻声道:“好郎君,你停下来好麽?”天水老怪接道:“少英,奶奶说行房前、、、、、”

“啊!”

天水老怪突然惨呼吃痛,自是张少英下的毒手。天水老怪却硬是将后面的话说了出来:“行房前一定要仔细瞧瞧,免得伤了身子。”张少英几欲暴怒,出手点天水老怪的廉泉穴,这是咽喉脆弱之处,张少英慌乱之中一股内力透入却是歪了两寸,天水老怪顿怪叫连连,忍嘶声叫道:“啊,我喘不过气来了,好郎君,你慢些。”一旁的李君忽然急剧的喘息起来,这样的段子自是再清楚不过了。

张少英怒道:“你们再敢乱说,我把你们的衣服全脱了,带去天童寺游历一圈。”以张少英的手段,这样的事情必定会成为现实。二人顿时住了口,却忍不住大笑起来。张少英面红耳赤,尤其是当着如此多女子的面泄露他夫妻的洞房花烛,当真是气愤不已。说罢将河蟹取了下来,竟然脱他的衣服。天水老怪惊恐不已,颤道:“你想非礼麽?”秦公等人自是知dào

张少英要作甚麽,苦在口不能言,不忍神情溢于言表。李君二人瞧在眼中,均知不好,但想白刀子进红刀子出都尝过,这些皮肉之痛何足道哉。当下李君叹道:“阿燕,感觉真好。”天水老怪轻声嗯了一声。突然又惨叫起来,痛苦至极,怒骂道:“张少英,我操你祖宗。哎呦,我的妈呀。”张少英将天水老怪脱得只剩内衣,自是考lǜ

到诸女在一旁相看。原来张少英用一只蟹钳夹住了天水老怪的右乳莲子。这样的酷刑自不是常人所能忍受的,也难怪天水老怪破口大骂了。一旁的李君吓得目瞪口呆,知dào

大祸临头了,果然张少英笑嘻嘻的没有放过他。张少英将天水老怪身上的蟹钳折断了,于是又传来了李君的破口大骂,惨叫之声摄人心脾。令人不忍。张少英怒道:“谁再敢骂老子,我再去抓些来,夹你们命根子。反正你们都有后了,夹坏了也没甚麽。”李君二人怕了,竟然没有答话,心中却将张少英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张少英自然知dào

二人在骂他,但张少英却不在意,反正他的祖宗十八是谁都不清楚。何况要学会骂人,这第一招便是要忘记自己的祖宗十八代。这一点张少英在狐山便学会了。张少英若有所思道:“我知dào

你们在骂我,可我也不打算放过你们。”李君忍着身上的剧痛,求饶道:“好郎君,且放了我们吧,我们投降了。”这股郎君当真叫的张少英浑身不自在,但觉世上再也没有如此的难听的称呼了,他喜欢的是柳燕那柔情似水的呼唤。怒道:“不许这麽叫我。”李君问道:“那该叫你甚麽?”天水老怪道:“张大侠且放了我们吧。”张少英摇头道:“不对。”李君道:“张君子,张大官人。张先生?”张少英仍摇头道:“不对。”天水老怪怒道:“那该叫甚麽?难道要教你张爷爷?”张少英眼神一亮,道:“就是这个。”李君二人面面相虚。齐骂道:“张疯子。”张少英怒道:“有你们好瞧的,你们等着。”说罢,又要去捉河蟹了。天水老怪二人大吃一惊,突然叫道:“张爷爷,你且放了我们吧。”张少英喜道:“再叫一声张爹爹。”二人本想大骂,突然又喊了一声张爹爹。张少英仍旧不满yì

,于是张哥哥,张员外,张英雄,张皇帝都叫了出来。张少英自是满yì

,岸上诸众却不由面面相觑,震惊不已。尤其是三女对张少英的认识更是震惊不已,这样的庸俗不堪教她们又如何去接受。

张少英却不在乎,转身便想解二人的穴位。李君的穴位在巨阙穴,天水老怪的却在肾俞穴,张少英几次下手都难以摸准方位,二人却是拼命忍耐,一旦穴道得解,杀不死张少英,咬他一口肉下来也是划算的。张少英自不知二人的想法,仍在运力解穴。诸女只封了一处穴位,解起来自是容易的很,张少英试了数次终于成功。二人穴位一解不顾麻痹顿呼声向张少英抓去,张少英双手如电硬生生将二人莲子上的断蟹钳扯了下来,晴朗无云的骄阳下传来了二人凄凉的惨叫,身体都已痉挛,令人恐惧,张少英大笑中跃了回来。这样庸俗,下流不堪的的手段,诸女那里见过,一时又羞又惊,酥胸起伏。李君二人捂着痛处眼泪都流了出来,各自消解着疼痛。二人却没有闹,只见李君上岸来,从怀里取了一封信,上面并无示启。张少英暗自防备,李君正色道:“这是逍遥上尊给你的。”张少英不接道:“鬼才信呢。”李君道:“你以为我们在这真跟你闹着玩麽。这信你看了便知。”张少英道:“我才不上你的当。”李君道:“你的两个好娘子为甚麽不等你,你看看这信便知了。”见李君闪烁其词,张少英更是不信了,但李君提起二位爱妻,张少英却忍禁不住。用衣袖包了去了过来,向黎姜问道:“你给看看有甚麽毒药麽?”黎姜正在惊魂未定中,用手帕接了过来,一番细闻,细细审视,并无异样。当下取出了内书,展开看了,并无异样,只见纸上写有一段小字:谨青龙令主,云梦楼已被云红月私心暴露,逍遥城,南门已盯上,恳请令主早作决断。晓梦:

张少英一怔,看来晓梦取代云红月之心已是昭然若知了。原以为晓梦之死甚是凄惨,但瞧她的手段恐怕亦死不足惜了,生死之间还有甚麽道义可讲?司马慧玉倒是一征,这是别派的机密,她们这一瞧便惹上了对头,终于知dào

逍遥城为何在此了,这东西本是给张少英看的,现在自己看了,恐怕连药宗也牵连其中。张少英自是不懂,能够的这麽多人前来,这封信的分量便不会轻。上官蝶舞与陈诗语都围了上来。这样虽然甚是无礼,但二女自见张少英以来几乎便没说过话,倒是张少英与司马慧玉融洽些。二女这时终于知dào

张少英待人和谐,不做作,真情真性,她们若是一直如此,张少英说不定一天都与她们说不上话。二女见了纸上的消息,皆是一怔,倒并不担心牵扯,只是好奇这青龙令主是谁。张少英也是如此,向李君问道:“给我看这个究竟甚麽意思?”李君道:“看着好玩,便给你瞧瞧呗。”张少英忐忑不安,自知他们如此大费周章,定是为了重yào

之事。问道:“这青龙令主是谁?”李君嘲笑道:“知dào

了还用给你瞧。”说罢,动手去解诸人的穴位。张少英向司马惠玉问道:“你知dào

麽?”司马慧玉摇头道:“我不知,不过这是别派机密,我们瞧了便也脱不了干系了。”张少英突然懂了,怒道:“这是偷天王在云红月身上偷得是不是?”天水老怪诧异道:“你怎麽这麽聪明?岂有此理,还有没有王法?”

张少英自知陷入了漩涡之中,向天水老怪问道:“你们可看了?”天水老怪道:“自然是看了,否则岂能来找你。”张少英不信,向上官蝶舞说道:“上官姑娘,烦请你把燕流菲抓过来。”一言竟毕,上官蝶舞已然闪出,将燕流菲抓了过来。燕流菲穴位刚解,顿破口大骂,上官蝶舞又封了她的哑穴。张少英将消息放在了燕流菲眼前,燕流菲怒目而视,扭过头去。上官蝶舞会意又封了燕流菲的大椎穴,燕流菲的头便不能动了。张少英将消息递近了些,燕流菲干脆闭上了眼睛。张少英怒道:“你敢不看,我也拿河蟹夹你。”说罢,看向燕流菲高傲的酥胸。燕流菲大颤,怒视张少英,至于骂些甚麽张少英也无暇理会了,暗想张少英再大的胆子也不敢那般对她吧,当下仍是闭上了眼。张少英确实不敢,突然哈哈大笑,将消息念了一遍,自是人人听的清楚,一众人顿破口大骂,张少英奸计得逞,纵声奸笑,向诸女请行,一众风尘而去。李君一众都静了下来,天水老怪叹道:“这小子的确变了好多。”李君道:“能够承shòu这样的经lì

,这已是不同凡响了。”

张少英一路向少白岭走去,山间铺了绿毯,逍遥他们竟在次野炊作乐。张少英上前怒道:“为甚麽要害我?”逍遥笑道:“逍遥城可帮了你不少,害一害你还不正常?”张少英为之气结,突然笑道:“反正你们也知dào

了,咱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人了。”逍遥摇头道:“错,不只你我。”张少英一想也是,怒道:“这都是你设计好的?”逍遥道:“凡是有利于逍遥城的,把你杀了也不足惜。”张少英打了个冷颤,怒道:“你好狠的心。”逍遥无奈摇摇头,不禁长叹,引来诸众轰然大笑。(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19)

逍遥的话当然是真的,但要杀张少英也得看看纵横派这块招牌,张少英懂了,一时羞愧不已,这样的阴晴不定自是又引来一众人的嘲笑。姬灵霜向张少英笑道:“你们都过来吃些东西吧。”张少英虽在气愤之中,扔向后面三女示了请,刚刚若非有三女在,张少英自不会赢得如此干脆。

二女之间留了空位,案桌上除了菜汤,还有一盘子烧鸡,都已经炖烂,切碎的,自是为张少英准bèi

的。以前吃烧鸡,张少英从来是整只的拿在手中,自从读了些书,这样的毛病已是大有改观。也只有在二女身旁张少英才感到了踏实,这才离开多大一会儿,他又被人算计了。张少英问道:“你们知dào

麽?”姬灵霜不解道:“知dào

甚麽?”张少英将内书递了过去,姬灵霜看了一眼,递给柳燕瞧了,柳燕终知逍遥为甚麽要将她们与张少英分开,这时想来懊悔不已。姬灵霜劝道:“不必担心,便是皇帝来了也得有三分情面,何惧于它。”张少英握住了姬灵霜的手,叹道:“没想倒还是纵横派在帮我还债。”姬灵霜笑道:“你也是纵横弟子,一切都源于咱们的招牌太过显眼了。”张少英一苦笑,柳燕夹了鸡肉送到了张少英嘴边,张少英张口吃了。这样的亲昵自是柳燕的做作,上官蝶舞三女瞧在眼中皆是一酸,又甚是尴尬。她们来这里作甚麽,柳燕她们自然知晓,但二女自始至终都没有显敌意,甚至留下张少英与她们相处,这一点亲昵实是微不足道了。

张少英向姬灵霜问道:“你们知dào

青龙令主吗?”姬灵霜道:“有一点你得知dào

。青龙,白虎。朱雀,玄武,这四样是不分开的。”张少英道:“难道还有三个人?”姬灵霜道:“暂时还不知dào

,今晚便有结果了。”张少英摇头不懂,柳燕道:“偷天王拿了云红月怀中的秘密,惊动了支持云梦楼的人物。于是他们偷了逍遥城的凤凰令,约定今晚在此相会。”张少英不解道:“密信我们都已经知晓了,他们来了有甚麽用?”柳燕道:“人家怀里就只藏了一封信麽?”张少英懂了,却好奇道:“还有甚麽东西?”柳燕摇头道:“我们都没看,看了会陷得更深。”张少英问道:“究竟要作甚麽?”柳燕道:“探察云梦楼是知州的注意,可现在查出了问题,南门便插了手,这个秘密究竟归谁便要看今晚两家的手段了。”张少英奇道:“咱们该帮谁?“柳燕摇头道:“这里是逍遥城的地盘,他们只要知dào

这个组织的来历。其它的一概不管。”张少英叹道:“又要打仗?”柳燕点点头。张少英忽然不解道:“逍遥城的防守严密,凤凰令还能被盗?”柳燕叹道:“你才瞧出不寻常呀。”

凤凰令一向由双尊保管,只有阿红阿雪三个仆主能动凤凰令,保管一向严密,对方竟然能将其盗走,自是手段不小。柳燕知张少英难以明白,说道:“阿兰你见过吧?”张少英点点头,惊道:“是她?”柳燕点头道:“这些仆人都是双尊二十年前救得。个个忠心的很,阿兰更是备受提拔。她为何突然反叛?”张少英惊道:“安插的奸细?”姬灵霜道:“这一颗棋子安插了如此之久,这个组织的势力便不会差。”张少英叹道:“看不见的东西果然可怕。”

一日间,诸众欢歌笑语,吃吃喝喝,天很快黑了。南方的冬天很凉快,与北方相比的确是人间仙境。许多人都累了。都在毛毯上歇息,张少英与诸女在一颗榕树下和衣睡了,逍遥城甚至没有做任何防备。防备当然有,只不过看不到罢了。夜深月明,繁星点缀。朦胧丽色下,一人缓缓走了过来,逍遥便睡在仆人堆里,醉卧香膝,倍感舒心。他没有起身,问道:“只有你一个人来?”那人道:“我是来打先锋的。”逍遥道:“你总有个名字吧?”那人道:“杜虚中。”逍遥赞道:“好名字。”杜虚中道:“也该现身了吧。”说时,丛林深处又走出一人来,竟然是樊昭陵。樊昭陵说道:“今日一见,可是有缘?”杜虚中道:“本是无缘,今日有缘了。”樊昭陵道:“即是有缘,借花献佛,请。”阿红命女仆摆了案桌,上了一壶酒,执灯在一旁侍候,逍遥也跟了上来。樊昭陵皱眉道:“好歹是一城之主,怎的如此不要脸?”逍遥哈哈大笑道:“这样的聚会,我若是不来岂不无趣?”杜虚中道:“你若不来,我也会去找你。”樊昭陵道:“你找人家,我自然也会找你。”逍遥苦笑道:“找人其实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樊昭陵道:“找到之后更辛苦。”逍遥道:“有了结果其实也就不辛苦了。”三人皆笑。

杜虚中向逍遥道:“东西该交换了吧?”说时,将凤凰令取了出来,递给了逍遥。逍遥无奈道:“这东西他不敢抢,我这东西他一定会抢。”杜虚中道:“堂堂逍遥上尊,难道想不出一个好法子?”逍遥笑道:“我告sù

你名录我已经毁了,你信吗?”杜虚中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相信你。”逍遥笑道:“我是个大骗子,你最好不要相信我。”杜虚中道:“名录若还在你手中,我一定会知dào

。”逍遥道:“倘若我看了名单呢?”杜虚中道:“你一定不会看。”逍遥叹道:“我的确不敢看,你这一手让我惊叹不已啊。”杜虚中道:“如果你不遵守规则,你惊叹的还有更多。”逍遥皱眉道:“在我的地盘上好歹礼敬些不好麽?”杜虚中道:“礼数太多,会死人的。”樊昭陵道:“我知dào

,你竟然选择来了,你便不会选择离开。”杜虚中道:“我的事情已经了结,现在该谈谈我们的事情了。”逍遥叹道:“这种事我们是谁也不凑合的,二位便在此畅所欲言吧。”说罢,起身退开。

樊昭陵问道:“你打算自杀?”杜虚中道:“死亡并不是一件好事,自然是活着更重yào

。”樊昭陵问道:“你想怎麽活下去?”杜虚中道:“很多事你一定无法想象。”樊昭陵道:“我也希望你不要令我失望。”杜虚中道:“你一定不会失望?”樊昭陵问道:“我们该怎麽开场?”杜虚中问道:“你带了多少人来?”樊昭陵道:“十八个人。”杜虚中问道:“西门有东西南北四宗,想必南门也不会差了?”樊昭陵故yì

摇头道:“打死我都不说。”杜虚中昂然大笑,说道:“我们打赌?”樊昭陵摇头道:“我这次出来便是要抓住你,跟你打赌,你若输了大不了一死,我亏大了。”杜虚中道:“我不能动吗?”樊昭陵道:“你一定不能动。”杜虚中道:“你不怕我自杀?”樊昭陵道:“你若真要死我也没办法。”杜虚中道:“不过很可惜,我的人一定比你多。”樊昭陵道:“人越多越好。”杜虚中问道:“有没有想过你今日会死在这里?”樊昭陵一怔,极有兴致说道:“我倒是很想瞧瞧你是怎麽让我死的。”杜虚中拍了两下巴掌,不远处走来一拨人,有三十多人。听着每个人的气息和步子,这些人无疑是气刃层的高手,足以令人畏惧。樊昭陵心中巨震,叹道:“我很想知dào

你这个组织的名字。”杜虚中道:“你没看见这里有外人?”

樊昭陵道:“死亡临近的感觉的确不怎麽好。”杜虚中道:“你觉得你会死?”樊昭陵道:“体会一次死亡并不是一件坏事。”

三十余人黑衣蒙面,站在杜虚中身后巍然不动,杀气大盛,令人窒息。逍遥领着诸众向后退去,张少英又感到了杀戮的气息,心中思绪起伏。场间一片沉静,许多人从逍遥一众身侧走出来,一共五十人,同样是气刃的高手,这样的聚集无疑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杀戮。杜虚中突然喝道:“好一个南门门主。”霍然起身,向樊昭陵攻去。像这样的战斗无疑是惨烈的,也是最快速的,这些人修liàn

多年,这一瞬间却注定了他们的生死。气刃的强弱直接影响攻势,谁强谁弱,即便是逍遥姬灵霜这样的绝顶高手也难以一眼瞧得明白。血腥开始弥漫,没有呼喝,最安静的攻击,最安静的死亡。五十多人明显比三十多人多,优劣立显,当三十多人拼完之后,樊昭陵却只剩下七人,无论胜负,这样的代价绝对是惨烈的。樊昭陵已然受了重伤,杜虚中也受了重伤,两个人都坐在地上喘息。身后又有两拨人出现,又是一番厮杀,这次南门输了,尽管这些人的身手未列气刃,武功却都居于二流。于是双方第三波人又来了,又是一番厮杀,南门又输了。(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20)

许久,樊昭陵叹道:“居高自傲,确是我小瞧你了。”杜虚中道:“属下本来就是拿来用的,我们再强dà

也比不过朝廷。”樊昭陵叹道:“现在才发觉,其实真zhèng

的死亡的确令人恐惧。”杜虚中问道:“你很遗憾?”樊昭陵道:“你的强悍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原本我觉得我准bèi

的足够。”站在杜虚中身后的一人说道:“如果让你选择死亡,你想怎麽死?”声音苍劲,是个老者。樊昭陵道:“自杀是可耻的,我身为朝廷器重,保国安民,死亦无悔,这里也是战场,战场才是我的结局。”老者道:“我很乐意帮你。”樊昭陵突然纵身长笑,笑声竟凄惨又悲凉,令人心酸。朝廷为了安定统治,守内虚外,对国内的掌控空前庞大,尽管南门损失颇大,然而有国家的支持,这样的人员消耗,很快便能补充。杜虚中的组织再厉害,始终是隐匿组织,这样的创伤是无法弥补的。樊昭陵没有反抗,逍遥甚至动了出手相助的念头。南门门主被杀无疑是天塌了,也感到了杜虚中的可怕,尤其是那个老者,绝对不在杜虚中之下。樊昭陵没有反抗,他终于体会到了死亡的可怕,高大的身躯倒下了,天终于塌了。老者让属下架起杜虚中,林中又出来百余人,将尸体也抬走了,很快走的干净。

每个活着的人都知dào

这件事的后果,都在震惊之中。逍遥忽然叹道:“速速回城。”这一声令下,阿红已遣人去了。黑夜中诸人驱马快奔,向逍遥城走去,每个人都没有言语。天色渐亮,诸人从北城进了城。逍遥城依旧熙熙攘攘,热闹非凡。一众直接去了逍遥堂。双尊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与五行正在堂内听歌赏舞,好不快意。逍遥便站在门口观赏,没有打扰舞女,一曲即毕。舞女退去,逍遥信步上前。叹道:“回到这安乐窝,的确是踏实。”灵女道:“动逍遥城便是动仙宗,动仙宗便是动武道七宗,赵恒可还没有这样的胆识。”左子手道:“逍遥城安逸的太久了,风雨欲来,正是锈刃出鞘,闪亮群芳之时。”逍遥道:“真实远比想象更令人震撼,八十多个气刃高手在一起混战,这样的场景何以有之?”堂内俱是一怔。的确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逍遥道:“不过是死了一个人,逍遥城的确是太安逸了,相信不久,一定会有客人来。”逍遥这一说,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个结果。灵女问道:“你想怎样?”逍遥肃穆道:“传令,一日之后,七十二高手在此聚堂。”没有人问为甚麽,阿红出去做了。

柳燕请了辞。回到了仙侣山庄。逍遥城的工匠们已经在将此处修饰成山庄,连为一体。山水之间,曲径通幽,确是人间美景。姬灵霜即吩咐进中堂,如今来的都是纵横派的弟子侍候,都是貌美如花的女子,张少英甚是惊奇。又是件赏心悦目之事。如今的管家是侍候奔月的,叫阿角,五十多岁,与一卫是夫妻。竟入世俗,姬灵霜赐了他个角羽的名字。角羽武功奇高。管起事来都井井有条,当下让山庄的弟子来见了张少英。这些弟子武艺都在气刃之列,对姬灵霜的性情再清楚不过,竟然做了张少英的妻子,张少英便是他们的新主子,当下都躬身拜见,张少英还了礼,打发了赏钱,一众都谢了。姬灵霜即吩咐备水沐浴,泡在温热的水中,丘上不时有海风吹过,纱帐挡住了污物,只留清风四面拂过,清净伊人。

从天童寺出来,张少英本心中无惑。然而杀戮之间,张少英才发觉到自己的幸运,亦对二女感激不已。只是心中有了疑问,张少英需yào

解答,或许只有二女说的张少英才能相信他是真的,樊昭陵与杜虚中的对答皆历历在目。如今的樊昭陵在张少英心里,那才是一个骗死人不偿命的大骗子。一路上张少英闷闷不乐,二女没有打扰他,或许二女也喜欢了这样的赤身裸体,这样的至情至性,没有一丝的秘密,没有一丝的隔膜。姬灵霜靠在了他身边,滑腻的身子令张少英为之一酥,不免胡思乱想。张少英的变化自然逃不过姬灵霜的双眼,于是姬灵霜一直磨蹭,张少英极少克制自己的欲念,自是情难自禁。柳燕已身为人妇,尤其是在自己的丈夫面前,那一丝羞涩,她可以毫无顾忌的抛弃。张少英终究忍不住,搂过姬灵霜吻了上去,姬灵霜的吻狂放而随意,柳燕的吻深情而含蓄,张少英沉浸在二女之间,自是尝尽温暖。

这时,外面弟子禀报,曼莎来了。二女俱笑,张少英不解道:“我在洗澡呢,怎的就过来了?”弟子回答不知,二女仍是娇笑。张少英问道:“她来干甚麽?”姬灵霜叹道:“没准看上你了呗。”张少英没有在意,逍遥城的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却最怕曼莎的美纱阁了。即便没见过曼莎使毒,张少英都能从他们的畏惧之中感到曼莎的可怕。想到了偷天王三人的惨景,张少英冷不丁的一哆嗦。姬灵霜吩咐道:“请她进来。”曼莎便在不远处,张少英都来不及回应,曼莎直接就走进来了。张少英大吃一惊,曼莎却在脱衣服。张少英惊道:“你要作甚麽?”曼莎腻声道:“我来泡澡不好麽?”张少英将身子缩在水下,滑拉花瓣遮挡自己,姬灵霜与柳燕大笑不已。张少英惊慌失措,怒道:“你怎能来这里?”曼莎穿着亵衣跳下池中来,怒道:“遮甚麽?我救人时可早就瞧够了。你个小淫贼,不让我下来你怎的不老实?”张少英的变化便没人比她清楚了,当真羞愤至极,难以言喻。见三女娇笑不已,连柳燕都不在乎,张少英一时倒明白了,坐了起来贼兮兮笑道:“你想不想看?”曼莎道:“这东西你就只有一个,弄坏了可不好。”张少英一哆嗦,瞧了瞧水,更担心曼莎下毒没有。

曼莎虽年过五十,但常年与药为伍,以药理养颜,实不输于年轻美貌女子。性格温韵幽静又带一丝狂放,已是两个孩子的母亲了,长子才刚成亲。张少英叹道:“你有甚麽事最好说清楚,否则我一把火烧了这里,让逍遥城变成不毛之地。”曼莎摇头道:“你的大义凛然我实在瞧不过去了。”张少英道:“怎讲?”曼莎道:“司马慧玉,上官蝶舞,陈诗语,这三个美貌女子身世显赫,美绝天下,你就真的一点不动心?”张少英一怔道:“这样的女子不动心才怪。”曼莎不屑道:“看来你也不过如次。”张少英道:“瞧瞧美女怎麽了?我不跟她睡觉,不跟跟她谈情说爱,赏心悦目罢了。”曼莎道:“你家中已有了两个美娇娘,看来也拴不住你的心?”张少英问道:“看看美女也不行?”曼莎道:“你心中若爱她们俩,又何必去瞧别的女子?”张少英道:“美女在你眼前晃悠,不看除非他有病。”姬灵霜二女没有笑,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其实也是她们想看到的。

曼莎道:“男人跟女人总是从这种朦胧不觉开始的,说好的不睡觉总是睡了,说好的不谈情还是谈了,我便是要跟你打个赌。”张少英道:“与你打赌的是疯子。”曼莎道:“看来你不敢?”张少英笑道:“激将法我可不上当。”曼莎道:“她们三个都是为了你而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这个赌你不打,她们会一辈子缠着你。”张少英稍一沉吟,问道:“甚麽赌?”曼莎道:“让她们陪你一个月,如果你还能坚持,她们将不再纠缠你。”张少英甚觉滑稽,他对三女虽有心动,却没对三女有痴心的地步,他心中已经满足了,他觉得不再对别的女人动情是对二女唯一能做的。原本在他心中一个丈夫便只有一个妻子,可现在他有两个妻子,他从没想到过会有今天,有了姬灵霜掺和,张少英对柳燕的那份愧疚便难以抹去,姬灵霜都能清晰的感觉到。尝到了爱人的滋味,姬灵霜已变得连她自己都不认识了。

张少英突然叹道:“我们本无交集,又何须如此?”曼莎一怔,说道:“她们都倾心而来,你不开口,她们亦不会放手。”张少英叹道:“不过是利益而已,我实在是累了。”曼莎看向柳燕姬灵霜说道:“她们俩便不是利益?”张少英道:“我们早已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了。”曼莎道:“她们同样也可以。”张少英摇头道:“我这辈子已经是幸运了,不会再痴心妄想了。”曼莎道:“没发生过的事情,你无法抉择。”张少英道:“那就不让它发生好了。”曼莎道:“真心而来,如果不真心而退,一年,五年,十年,二十年,这都不是想象。”张少英叹道:“菩提花真有这样的魅力?”(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21)

曼莎说道:“五十年的光阴都不曾磨灭,这是任何东西都代替不了的。”张少英道:“我再与她们谈谈。”曼莎摇头说道:“谈解决不了问题,我现在是要你接受这个打赌。”张少英道:“我又凭甚麽接受?”曼莎道:“你自问对她俩疼爱有加,其实遇见了漂亮的女人,你也一样,只是你不敢。”张少英不禁沉思,知dào

三女的决心,偶尔一想张少英何德何能能赢得诸女的倾心,转念一想,不过菩提果罢了,又自嘲笑。

许久,张少英叹道:“我接受。”曼莎道:“我这是为了惠玉,也是想给每个人一个公平的机会,但你要做的还不止这些。”张少英问道:“想要我作甚麽?”曼莎道:“惠玉是药宗掌门人司马彦的长女,这你不必再查了,我只是需yào

你查探一下上官蝶舞与陈诗语的具体身份。”张少英不解道:“为甚麽你们叫我做事总是命令的语气?”曼莎道:“跟你这种人是客气不了的。”张少英摇头苦笑,按说他与逍遥城的恩情已经用五万两黄金还了,可这样的情感五万两黄金就真的断了麽?至少张少英明白,他能有今日,全靠逍遥城的帮zhù

,这是多少金钱都换不来的。

张少英叹道:“你们知dào

,我若问她们,她们竟真心而来,必不会瞒我。可我想知dào

的是,你们知dào

了又怎样?”曼莎叹道:“如今的逍遥城看似逍遥,看似摆脱了朝廷,可我们就真能逍遥了麽?逍遥城本就是太祖皇帝谋划创立的,与朝廷的关系非浅,如今脱离朝廷看似逍遥,大难临头也是风云变幻。”张少英到是一惊。倒是从没如此想过,自从进了逍遥城,张少英只是感到了逍遥城的强dà

。然而想起朝廷,逍遥城却又的确微不足道了。张少英能问道:“你们想跟隐宗,冥宗扯上关系?”曼莎道:“生存的第一要义便是要发xiàn

能有利于你的利益,这样天上掉下的馅饼。不捡才是白痴。”利益这二字张少英何尝不懂,姬灵霜,柳燕,便不都是如此?

曼莎走了,张少英只是在叹息,终于体会到了人情债难还的烦恼。姬灵霜劝道:“大小通吃方才是生存之道。”张少英忽然笑道:“今晚夫君便要大小通吃。”姬灵霜问道:“我俩谁大谁小?”张少英道:“先到先得,自然是你小。”姬灵霜喝道:“呸,当自己是件东西麽?”柳燕笑盈盈道:“他本不是个东西。”张少英向柳燕迎了过去,淫笑道:“不是东西的人来了。”柳燕甚是忐忑。喝道:“你不可迫我。”张少英推手一揖,道:“还请娘子赏赐一二。”柳燕听他这下流话儿,自知她越是还口,张少英越是喜欢,便知今晚逃不过了。

柳燕是极少肯与姬灵霜一起与张少英亲热的,张少英知柳燕的性情,自不敢迫他。倒是常常将姬灵霜身上的手段用到柳燕身上,柳燕又不愿太过拂爱郎之意。欲拒还迎之间张少英自是享尽温柔。云雨渐歇,只留下沉重的喘息。每次欢愉后柳燕都默不作声。张少英渐渐发觉了柳燕的不快,问道:“你怎麽了?”柳燕摇头不语。越是如此,柳燕心中的不快便更强烈,因为柳燕心中有事定不会瞒他。姬灵霜叹道:“我们想要孩子。”张少英一怔,想起平日瞧见的那些襁褓幼童,他也会想起何时能有自己的孩子。张少英叹道:“又能有甚麽法子呢?”姬灵霜道:“师尊已经广开言路。邀集了武道七宗去寻找解药。”张少英道:“都找了这麽多年,还有法子麽?”姬灵霜道:“法子有没有不知dào

,你不去找更没有法子。”张少英叹道:“我看咱们甚麽都不管了,寻个安静之地好好养身子吧?”柳燕侧身倚在张少英肩上,说道:“逍遥城刚刚脱离朝廷。说不定那天便大难临头了,你这人情债正好还了。”张少英道:“是你们帮我还吧。”柳燕道:“呆子,咱们又何分彼此?”张少英莞尔一笑,叹道:“我也不愿辰逸他们到处漂泊,逍遥城这儿正好,我再也不换地方了。”姬灵霜道:“朝廷暂时不会动逍遥城,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是朝武开战的前战,他们、、、、、、、。”啪的一声大响,屋顶忽然破了两个大洞,瓦片稀里哗啦的散了一地。床上三人皆是一惊,晨雾散漫之间,帐外朦胧两个人影。姬灵霜征了一下,便没做声,倒是柳燕吓得大叫,紧紧裹住了身子。张少英喝道:“甚麽人?”但听二人齐答道:“你爷爷。”

张少英怒骂道:“偷天王,天水你们两个老不死的,今日我与你们誓不罢休。”说罢,赤身出帐来,但见偷天王,天水老怪皆蒙着眼,一身夜行衣。张少英倒是神色一松,不解道:“你们怎麽进来的?”偷天王道:“老爷我号称南偷,这点本事还是有的。”神情颇为得yì

。纵横卫以及纵横派弟子的身手张少英是知dào

的,连他都不是对手,张少英对二人如何潜进来的甚是好奇。门外二卫三卫正欲进屋,姬灵霜叫道:“不必进来。”二人答yīng

一声,退了开去。张少英怒道:“偷东西还大言不惭,简直是无耻。”偷天王不怒反喜道:“你个无耻下流的小淫贼,还敢说我,你说你刚刚干甚麽了?”张少英怒道:“你们非要与我作对麽?”天水老怪道:“不把你剥皮拆骨,挖心喝血,难消心头之恨。”张少英取过姬灵霜的长衫缠在腰间,怒道:“好,今日我便与你闹个鱼死网破。”偷天王道:“你这里高手众多,你若叫人帮忙,我们是不会反抗的。”张少英对偷天王三人一直耿耿于怀,尤其是这欢乐时刻,竟然破屋而入,对逍遥城的荒诞行径终有领略,一时怒从心起,怒道:“不请帮手便是,你们受死吧。”说罢,欺身而上。

偷天王等这时找来自不会在这里动手,当日若非被逍遥叫去,没准他与天水,李君一样都受了张少英的折磨。即便是听起张少英折磨人的手段,便是不寒而栗,如今更是传遍逍遥城,几人大感颜面尽失,意欲复仇来了,只是李君的轻功并不好,是以只在外面等候。三人混没想到张少英愤nù

之中甚麽都不顾了,只身前来,但想三人合力张少英还不是手到擒来。那知数招过后,三人齐呼十分阴阳气,张少英嘿嘿笑道:“今日教你们生不如死。”说罢,又欺身而上,三人终知原来姬灵霜教了张少英这门功夫。一众都只是听过却没见过,张少英学的时日短浅,但他用心之下,已经练到了第二层,这也是张少英体质的长处。十分阴阳气并不是甚麽高深的武功,而是内力重叠,

内力便已惊人,这分化聚气看似简单,实则艰难至极。竟要深厚的内力,亦要精深的典籍做主导,也要超越常人的体质。这些张少英都具备,然而两成的十分阴阳气,碰上三个人的夹击,张少英虽立于不败之地,却也无法打倒三人,尤其是心绪不宁更是难以凝聚。

张少英自知这样打下去,非得给三人抓住不可,到时受得一番折磨可就贻笑大方了。当下奋力出击,丝毫不知怜惜。张少英的掌力浑厚,招式虽然熟练,偷天王三人却不去与他抗击,每到张少英出掌,或三人合接,或攻或守,令张少英顾此失彼。张少英渐感厌烦,不断促发内力,三人便难以近张少英的身。这样打来打去不过是场消耗战了。三人但想成名多年,三人联手竟然还抓不住一个小伙子,传出去可得笑掉大牙,当下三人折身飞奔,张少英但觉不可如此轻松便放了三人,忽然懊悔不该答yīng

三人不找帮手,只得勉力追去。张少英的内力虽深厚却那里是三人的对手,天水老怪与李君与偷天王混得久了,得其传授,轻功可是一点也没落下。张少英忽然不追了,躲在了屋角。忽然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张少英回身一瞧不觉毛骨倏然,大叫鬼啊

,落荒而逃,秦公摘下了面具,嘿嘿奸笑。张少英一路狂奔,吓得魂飞魄散,忽然之间似是满街鬼魂飘来飘去,不由肝胆欲裂,神智混乱。黑暗中玉堂穴一麻,张少英正自惊魂未定,喘息不已,黑暗中出来十余人,哗然便是各坛坛主,都受过张少英捉弄的。张少英终于明白这些人是有备而来,知dào

自己上当了。

但见诸人围过来,嘿嘿奸笑,张少英冷声道:“有甚麽招儿都使出来吧。”李君笑道:“裸游天童寺没做成,裸游逍遥城还是不错的。”说罢,传来了诸人的奸笑,甚是快意。张少英大骇,自知是逃不过了,知dào

急不得,当下莫不做言语。忽然众人向张少英撒起面粉来,有人骂道:

“小淫贼”

“臭男人。”

“小屁孩。”

“王八蛋,叫你拿蟹钳夹我。”

“、、、”(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22)

张少英这辈子都没今日风光过,赤身裸体,仅腰间一块遮羞布,还是女人的衣衫,全身上下一片白灰。这辆马车是专门为张少英做的,车板上立了一根大原木,张少英呈个大字绑在上面,口中塞了件女子的抹胸,背上还背了块我是小淫贼的大招牌。街上行人对这位张大侠如雷贯耳,这时更是佩服之极,皆轰然大笑,一路点拨。张少英气的七窍生烟,极力挣扎,愤nù

至极,羞愤欲死。偷天王等人摆了个依仗,锣鼓声中当真震耳欲聋。张少英在南城转了一圈,又去了东城,这一壮举当真是惊天动地,无与伦比,到最后张少英都不挣扎了,一门心思想着复仇。张辰逸几人一直跟在后面,皆震惊不已,想出手却又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只得回仙侣山庄找柳燕。姬灵霜与柳燕听罢,哭笑不得,柳燕向姬灵霜怨道:“你看看,咱不帮他,今日可出名了。”姬灵霜道:“他不想我们总是帮他,否则怎会不让我们帮忙?”柳燕叹道:“辰逸,你们是他的兄弟,你们去帮最合适。”张辰曦唏嘘道:“咱们不是对手呀。”柳燕道:“正因为你们不是对手,你跟他们斗智不斗力,在狐山学的东西都去哪儿了。”于芳恍然大悟道:“我有法子,随我来。”说罢,只身出去了。

一众人将车队拦了下来,偷天王喝道:“青天白日的,想非礼麽?”于芳道:“我们武功不好,这是尽人皆知的。咱们斗智不斗力,你们敢不敢?”张少英一直默默不语,连挣扎都没有了,一反常态。诸人虽知这玩笑大了些,却是人人解气,大呼痛快。这时见于芳前来叫阵自是乐意送这个人情,问道:“该如何斗法?”于芳道:“我老大一夜没睡,咱们快人快语,我们出一题你们答得上我们便作罢,搭不上便把我老大放了。”张少英听在耳中如若仙音。眼眶湿润。杭世岚不忿道:“你们那下三滥的问题我们一定答不上来。”于芳道:“你们这里这麽多人一起猜也行。”一众听罢。但想这麽多人还搭、答不上才怪,放了张少英也无不可,李君说道:“你且出题吧。”于芳挥手示意周围安静,一时竟然都安静了下来。青舒辰逸一众皆感好奇。不知于芳用的甚麽法术。于芳朗声说道:“可听清楚了。这王八蛋是怎麽死的?”诸人虽然知dào

张少英这一群人提的问题难登大雅之堂,但听起来却比堂上的雅谈更新奇,于芳一念出来。诸众纷纷猜测,甚麽老死的,甚麽被杀死的,还有甚麽自杀死的都有,众说纷坛,于芳一众只是摇头不答。诸众猜了半天,被这问题搔得心痒难耐,丁不忧上车将张少英解了下来,却点了他的穴道,问道:“好,我们将你老大放了,你快说答案?”于芳羞笑不语,自从读了书,她已端静看了许多,这样的言语说出来甚觉不雅,便看向青舒。

青舒道:“说可以,你们把我老大放了。”丁不忧道:“你们这位老大此刻心情不畅快,放了他可要天下大乱了。”言罢,诸众皆轰然大笑。丁不忧扯下了张少英口中的抹胸,叫道:“这是一位美女穿过的,哪些俗人买去珍藏了。”那是柳燕的抹胸,是张少英不能动时秀的,以偷天王的手段顺水摸鱼自是容易了。张少英突然静了下来,说道:“这衣服我要了,你要卖多少?”丁不忧喜道:“你要出多少?”张少英道:“五百两。”诸众一片唏嘘,均说太少。张少英一狠心道:“一万两。”诸众皆是一怔,均说这样才配得起那位美女的身段。丁不忧一众见张少英似是未受这游行的影响,均知张少英藏在心中,伺机报复了,便解开了他的穴位。张少英伸展了身子,郎声道:“老子一夜没睡了,回去歇息去了。”说罢,昂然前去。逍遥城见张少英此刻还有如此闲情雅致,皆对张少英佩服不已。到是上官等三女见张少英裸身与人前,身着女衣皆感诧异,芳心大震。姬灵霜与柳燕早就在一旁了,姬灵霜不住做笑,柳燕亦哭笑不得。

逍遥城的客栈并不多,但都装饰典雅端静,二女侍候张少英换了衣衫,刚出得屋来。偷天王一众便在外面等候,伸手要钱,张辰逸于芳一众皆嘲笑不已。张少英骂道:“白痴,我只说了一万两,又没说是甚麽,你们还当真?”诸众本是满心欢喜而来,一件亵衣能卖一万两且不管它是金子还是银子,这都是破天荒了。岂知张少英在文字上做手脚,诸众竟然混没发觉,张少英亦大笑前去。诸人一路随行,姬灵霜笑道:“夫君这一遭可真是震慑千古,令人佩服呀!”张少英呵呵笑道:“风雨欲来,风雨欲来。”诸女见他悠然自若,似是裸游并未令他生气苦恼,都感不寻常。柳燕道:“你想怎麽报复他们?”张少英笑道:“今日携美同游,二位娘子可否回避?”姬灵霜陡然大笑起来,叹道:“佳人相伴,可不扰夫君了哦。”说罢,拉着柳燕去了。张少英看向了于芳,笑问道:“我今日可算神勇?”于芳抿嘴娇笑不语,于芳道:“我们回去了,有事你唤我们。”张少英道:“晚上摆宴咱们庆祝。”这庆祝之意恐怕也只有于芳一众听得明白了,言罢都去歇息了。

张少英除了司马慧玉,与另二女都没有过多言语。张少英带三女去了西湖,这是仿照杭州西湖建制的,阳光明媚,杨柳依依,彼岸翠绿,湖光山色融为一体,仿佛置身仙境。张少英突然文雅起来,却出口让三女屏退随侍,租了一条小船,亲自做船夫,邀三女游览山水。这一招倒是大出三女意wài

,知dào

张少英有话要说。张少英不得不感激逍遥教他的摇浆本事,许久未划过船,虽有些生疏了,船儿却也走得不慢。纵横派的名声太过强dà

,树大招风,张少英开始有了一丝谨慎,倒是三卫三女一直守在岸边,不让张少英离开目光。径到湖心,湖中的歌姬唱起了诗经中的蒹葭,“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张少英不禁感慨良多,瞧着三女胜似天仙的美貌,只是深深长叹。司马慧玉在三女中较为主动,问道:“公子心中所闷,可我我们的纠缠?”张少英笑而摇头,叹道:“能有这样的美人儿倾心才是人间美事呢。”上官蝶舞道:“生死相依,我们这些外人也只是陌生了。”张少英不解道:“一夫多妻出自你们的本心?”陈诗语道:“公子与众不同,令人钦佩。”张少英摇头苦笑,说道:“我不过是一下三滥,只不过读了些书,穿了点好kàn

的衣服,些许雅气罢了。”陈诗语道:“不沉溺与书中,不沉溺于声色,公子这样的心胸才是我钦佩的。”张少英叹道:“我知dào

我说甚麽你们都不会放qì

,我亦不会再说。我只想知dào

,沦为利益之间的物事,你们又是否真的甘愿?”这样的直白是令人尴尬,又是最真实的,陈诗语道:“公子的品行足以托付终身。”

张少英道:“我能有今日全因菩提花,处在利益之间,每每回想都惊愕不已,竟是怕了,也不想再负内子。生死相依,无以言情,唯有守心。”三女听到张少英拒绝,都觉心头不快。以自己这样的姿色,身后可不乏追逐之人,哪知张少英竟然无异心,竟是震惊,又感失落。许久三女都没有说话,张少英当下将与曼莎的赌约说了,这竟是张少英对自己的解脱,亦是三女的解脱。四人沉默不语,张少英亦坐了下来,神色不快。三女中司马惠玉甚少踏足江湖,对张少英倒是颇有好感。上官,陈二女只是因为心中接受张少英,自是对他的一切颇为着目,实则在她们心中,这样的丈夫她们是从没想过的。上官蝶舞道:“我们竟有心而来,绝不无心而归,便以一个月为限。”张少英一揖,笑道:“多谢三位美女。”雅礼之间,却出口调笑,在这些熟做大礼的女子眼中自是颇为滑稽,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张少英故yì

问道:“很好笑麽?”司马慧玉道:“与你在一起总是新奇些。”张少英道:“真情至性,坦诚相对,难得罢了。”三女俱是一怔,司马慧玉道:“相必你已知dào

我的身份了?”张少英点头道:“是。”上官蝶舞道:“有人要你打探我们的虚实?”张少英提不起在三女面前撒谎的勇气,叹道:“是。”上官蝶舞问道:“你想知dào

麽?”张少英一想,说道:“心中想知dào

,却又不想知dào

。”上官蝶舞道:“我是刃宗上官家的后人,想必知dào

我名字与出身的时候你们便都猜测了吧?”张少英倒是从没如此想过,这时想来倒是一惊,问道:“你会飞天乘龙斩?”上官蝶舞应道:“是。”张少英震惊不已,久久说不出话来。见二女都说了出身,陈诗语也道:“我爹爹姓陈名之道,字知安。”她言竟必,上官蝶舞倒是一怔,不解问道:“便是那太平八年,癸末科状元吗?”(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23)

张少英与司马慧玉皆是一惊。陈诗语点头道:“正是。”陈之道之名,只有上官蝶舞知dào

些。陈之道乃太祖朝殿试状元,素为太祖皇帝瞩目,备受重用,后因请立太宗立次子元僖为储嗣被贬,后真宗即位以高位相授,陈之道却恳请离职,自此游乐于山川,行侠仗义,做了不少除暴安良的大案,号称武威先生,这些年来神龙见首不见尾,已少看到他的踪迹了。上官蝶舞将这些说出来,张少英与二女皆是震惊不已,这样的大起大落,人生起伏,自是令人意想不到。张少英不禁问道:“你爹爹见过当今皇帝?”陈诗语摇头道:“这倒不曾提起过。”

忽然间船底破了个窟窿,湖水激涌而入,张少英大吃一惊,忙脱下衣衫去塞,好不容易塞住了,湖水却透过衣衫浸入,那里拦得住,只不过缓了一缓。这好端端的船,怎会破个大洞,张少英无暇去想,附近哪里有船只,最近的也得在百丈之外,三女更是吃惊不已,她们从未下过水,更不会游泳,俱是芳心大颤。船底创口新断,自是有人故yì

为之,张少英向水中瞧了瞧,怒骂道:“那个狗日的害老子?”他心中虽急,却无办法,向三女问道:“你们可会游泳?”三女齐摇头,张少英忽然叫道:“你们飞起来,我把船翻过来。”这一番动作,四人挤在船背上,衣衫湿了大片。时值快正午,阳光充足。海边气候温润,诸女衣衫单薄,皆印出亵衣,都感羞涩。实则张少英忘了一点,三女出身名门,武功不差,这蜻蜓点水的功夫更是手到擒来。只是三女各有心思,都不愿离开,再见张少英怕小船承shòu不住,落入水中。如此细心之举引得三女赞叹不已。张少英推着小船缓缓向岸边走去。心中不住咒骂。司马慧玉虽有心与张少英亲近,但这岸边数十丈之遥,可够累人的。然而瞧着张少英那运力的神情,瞧在眼中却倍感亲昵又是快活。心中纠结。上官蝶舞颇有些姬灵霜的影子。陈诗语端静则有些柳燕的影子。二女虽有心亲近,却放不下心中的自尊,能够如此与张少英交谈已是破天荒了。

张少英趁歇空向三女道:“有人捉弄我。我一定加倍换他们,还请三位美女、、厄,不对,是三位姑娘能够帮帮在下。”上官蝶舞不解道:“你山庄里高手如云,怎的让我们帮忙?”张少英道:“她们逍遥城都熟悉了,你们帮我他们一定意想不到,到时杀他个措手不及。”上官蝶舞担忧道:“飞天乘龙斩不能轻易使,会死人的。”张少英问道:“你不只会这一门功夫吧?”上官蝶舞恍然大悟,点头道:“嗯,我帮你。”张少英大喜,陈诗语不解道:“这般捉弄很好玩麽?”张少英笑道:“这才叫逍遥嘛。”似是心中早有了计谋,张少英竟然奸笑起来,三女听在耳中不觉一阵鸡皮疙瘩。张少英上的岸来,已是筋疲力尽,不住喘息。岸边早聚集了上百人,皆大笑不已,自是偷天王一众的手段。三女衣衫浸湿,羞涩之间跳入水中,不敢起身。好在这些纵横卫办事细腻,已买了新的衣衫,披帛来。

逍遥城一众见张少英与这三女甚是亲昵,竟是愤nù

又是嫉妒,女的大骂张少英负心,下流无耻,男的则大骂张少英淫荡不堪,声势虽然轰隆,却都是玩笑了。张少英默不作声,雇来了马车将三女送到了天仙庄,这是逍遥城特意准bèi

的。三女沐浴更衣出来道谢,张少英却留下信来先走了,三女自然知dào

张少英要作甚麽,心中甚是忐忑,不知张少英要做甚麽荒诞的行径来。回了仙侣山庄,张少英将瘦马一众叫了来,让角羽派人守护,这样的动作自是逃不过逍遥城的耳目,这一商量竟然便是半日。众坛主可好久没有这麽热闹了,动静越大自是越高兴,张少英不动用仙侣山庄的人,逍遥城便也不用自己的人,凡事各坛主亲为,许多人都在拭目以待,不知张少英能玩出甚麽花样来。

傍晚,果果送来了帖子,言明不许用武功,众人一想张少英说不定会找司马慧玉帮忙,想起泄不停的厉害俱是冷颤,当下回帖不许用毒。果果第一次与这麽多人见面,便要起了赏钱,这一凑也凑了百十辆银子。那知果果不要银子要金子,逍遥城一众皆翻了白眼。逍遥城的大大小小都有自己的产业,平日里千百两倒也出得起。只是果果这明显是来敲诈,尤其是这样的关头,自是不许。哪知果果往地上一坐,哇哇大哭,在自己脸上抹起血迹来,大骂逍遥城以大欺小,连小孩子也打。这装哭的本事在狐山那是群乞的拿手本事。果果这时虽然十岁,但这一哭起来伤心欲绝便似死了亲人一般。逍遥城一众面面相觑,自知他们可不会像果果这样跑到仙侣山庄去大哭。像这样的哭声,你便是明知是假亦忍不住赏些甚麽,于是果果背着一袋子金银去了,实jì

上他根本拿不动,还是莫峰亲自送过去的。诸众想起张少英这般手段无不咒骂,暗叹这小子越来越不简单了。

逍遥城好久没有这样的热闹了,诸多人都想瞧瞧张少英能用些甚麽下流的手段。

莫峰没有进去,送到门口便去了。张少英一众出来时,果果喜道:“大哥哥,你看我可讨了不少赏钱。”张少英笑道:“今晚让大姐二姐做好吃的。”张少英竟与群乞兄弟相称,但张少英极是不惯嫂子的称呼,于是一众人便不叫哥嫂,而叫哥姐以示一家亲。柳燕的厨艺是相当了得,姬灵霜常年风餐露宿,也练的一手手艺,群乞每每吃起来都如琼浆玉液,流连忘返。果果顿时大喜,金银堆了满满一桌,大大小小足有三四千两,张辰逸一众更是睁大了眼。张少英叫他时,辰逸与辰曦本不打算带胡薇与花亦荷过来,但张少英说即是一家人,便将二女也带了过来。这次聚集的多是三十六坛坛主,二女生怕父亲软硬兼施,泄露了张少英的秘密,便住在仙侣山庄。二女虽自小不愁吃穿,但张少英这一计便讨来这许多金银,一时对张少英佩服不已。胡薇叹道:“可真是第一次见。”每每想起那些叔叔伯伯竟然出手如此大方,心中竟是新奇又觉不可思议。

各坛坛主便聚集在花千树家里,花千树还特意从消网拿来了张少英的履历。逍遥城的消网及其庞大,遍布整个大江南北,这也是逍遥称霸江湖的秘密。要想在江湖上生存,消息绝对是最重yào

的。各人对张少英的后半段都懒得去瞧,只是看他在狐山与宋瘦仁这些人斗法,瞧过之后无不面面相虚。其中渔网套,竹弓弹弓,粪水罐,挖陷阱,里面放满荆刺,摘蜂窝,放火烧屋,这些手段真是无所不用其及,尤其是这其中最常用的便是粪水罐了,施展起来臭不可闻,惊天动地。胡渊思索道:“这小子如今可不是狂口小儿了,咱们不及他下三滥,这麽等着可不好。”张择仕道:“你女儿不是在那里麽,你把她叫出来,问问不就得了。”胡渊不忿道:“这小妮子自从嫁了人,便把老子扔了,都几天没回家了。”吕梁英怒道:“咱们被这臭小子骗女儿骗钱,还他奶奶的吃白饭,咱们这老脸可往那里放?”胡渊道:“这小子的下三滥都在这里,都污秽不已,我们是做不得的,不过咱们出钱去城外招些流氓地痞,咱们就拿粪罐子作弄他们。”一众人都大赞胡渊聪明,此计甚妙。花千树道:“可是这个时刻,逍遥城进外人可不好吧?”

“那就去城外好了,竟不耽误亦有可利用之处。”原来是逍遥一家子来了,众人正要行礼,逍遥示意免了。但逍遥这一句话如画龙点睛,令人茅塞顿开,当下自是人人欢喜。于是逍遥城一众浩浩荡荡坐着马车去了北城外的竹子岭,这儿有一座竹楼,本是坐待客之用,这时被逍遥城给占了,再添了十余帐。消息很快传到张少英耳中,张少英也才知dào

,原来纵横派也有很庞大的消息来源。于是张少英一众置办了宿帐用具也去了竹子岭。竟然不许用武功和毒,司马慧玉三女便不用帮忙了,但三女各有心思自是不愿放开与张少英在一起的时日。张少英的手段与二女讲了不少,姬灵霜与柳燕都瞧的惯了,在家中歇息。张少英这一众人只有九人,加上胡薇,花亦荷,司马慧玉三女,便是侍候张少英的三卫,运送东西的纵横弟子送来了东西便回去了。

这样的滑稽之事竟然如此大肆对垒,自是令逍遥城倍感新奇。张少英人数虽少,却搬来了不少东西,足足三十车。这次花千树领头,张少英还未妥当,便让偷天王去打探虚实。张少英的这些本事,张辰逸是不用他吩咐的。(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24)

张少英便领着司马慧玉三女在四周巡视,虽然不许用武功,但内力至此,偷天王的呼吸自是免不了听入耳中,张少英问道:“我听见你呼吸了可算是用了武功。”偷天王嘿嘿跳了出来,笑道:“说不用武功便不用,这是没法子的,总不能把耳朵缝上吧。”张少英叹道:“自然是不能的,不过我现在打你却是能得。”哗然间一阵箭雨飞来,这不施展武功,闪避起来那是极不容易的。偷天王大骂张少英卑鄙无耻,连声惨叫中向后退去。张少英嘿嘿笑道:“还有更无耻的。”偷天王辗转数处,突然发觉身上似是有甚麽东西缠住,暗叫不好。细细一看,衣服上竟然用丝线挂了鱼钩的丝阵,好在鱼钩没有尖刺,否则此刻以刺入肌肤了。偷天王不解道:“我来时怎的没有?”张少英指着他刚跳出来的地方说道;“那里太矮,钩阵没竹子够不着嘛。”偷天王气的几欲自尽,这翻墙探路是他的拿手本事,却不曾想如此奇巧的事情自己都能碰到,一时但觉得自己是做梦了。

偷天王正想动,张少英叫道:“别动。”偷天王不解道:“作甚麽?”张少英道:“你若被钩阵套住一定痛不欲生,动都不敢动。”偷天王知dào

张少英说的没错,知dào

自己小瞧张少英了。他偷东西时都会有特殊的装扮,这次出来几乎都没有带,一时后悔不已。张少英上前解开了偷天王身上的钩阵,说道:“记住,你已经被我俘虏了,可得好些听话,不然有你苦头吃。”偷天王往地上一坐,喝道:“这麽快就玩完了。啊,我不干。”张少英道:“你在这里好好做事,没准可以逃跑。”一听起逃跑,偷天王顿时来了精神,但见张少英神态自若,却又犯嘀咕。突然想到自己堂堂南偷岂能怕他这个小毛孩子。顿起身道:“你要我作甚麽?”张少英道:“我突然发觉让你做事你会做不好,还是将你绑起来为好。”偷天王脸色阴沉,骂道:“小淫贼,卑鄙小人。”如今张少英的外号便不叫小阴子而叫小淫贼了,张少英对此亦是无可奈何。偷天王这一骂,张少英来了精神。于是偷天王被请到了竹子上去乘凉,数根竹子横系在两竹之间,偷天王被绑坐在上面,头上还拉了横幅“男淫在此。谁敢捣乱。”殊不知张少英起绰号亦是一绝,将南偷改的如此精妙。偷天王大怒,不住咒骂张少英。

作为探子,是不可能只有他这一波的,于是秦公来时便看到了如此情景。一时慌不择路,掉进了陷阱中,又被张少英活捉了。如此简单的伎俩两人连番上当,竟是惊奇又是不服。于是偷天王又多了个伴。这种有武功却不能使的规矩当真令人难受,然而这不正是逍遥城所期望的?

逍遥与七杀一众只是在观望。花千树派了两个高手都没有回来,都唏嘘不已,许久不见回,自是被张少英捉了。一众人自是好奇,虽可用飞翅去一探究竟,但如此一来却失去意味了。见逍遥悠然自若。自顾品茶。花千树问道:“你就这麽看着咱们?”逍遥道:“咱们是老交情了,你该明白。”花千树愣了愣,突然恍然大悟,喜道:“这小子已经是今非昔比了,咱们看他以前的履历有何用?”李君道:“你想怎的?”花千树道:“咱们召集的人手已经够了。让他们前去,咱们一旁观战,岂不是秒?”灵女道:“他人手少,还带着一大堆女子,肯定还没做好。”诸人一想起司马慧玉三女的容颜,但想将这样的美人儿戏弄一番当真是人生美事,一时人人赞同。

花千树召集了百余地痞流氓,这时为了安全起见先去了五十人,一众逍遥城在后面观摩。像这麽多的高手聚集在一起,要对付的人自是不简单。但花千树故yì

使人散布与一帮乞丐打赌不许用武功,乞丐的下三滥岂是逍遥城这样的高洁之士所能用的,于是这群乞丐在这些地痞眼里便不堪一击了。一行人赶到张少英的宿处,但见偷天王与秦公绑坐在两竹之间,张少英坐在竹下,喝道:“叫爷爷。”于是偷天王,秦公乖乖的叫了声爷爷,立时便有美酒佳肴送入口中。张少英忽然道:“叫妈妈,“于是二人又叫了声妈妈。”

花千树一众起了鸡皮疙瘩,皆感诧异,对张少英冷不丁的一颤。一个痞子头上前喝道:“谁是这里管事的?”声音已有些颤了。偷天王,秦公这样的名声当真是如雷贯耳,此刻竟是这般摸样,不免心虚。张辰逸上前道:“你过来说话。”痞头哪敢过去,说道:“你过来说话。”张辰逸道:“我这四周挖满了陷阱,里面全是蜈蚣蝎子,我们已经备好了解药,你们死不了。”这样的言语可比说的直接来的更震慑人心,连逍遥城一众都暗赞。花千树道:“我给你们的钱已经够多了,现在谁抓住那小淫贼,我赏他一百两黄金。”说时,燕流菲端来了托盘,全是十两的金锭,眼光下金光闪耀,令人难以不去瞧。群痞相互瞧了一眼,见张少英一众十几人个,司马慧玉三女都解下了面巾,这样几个美如天仙的小娘子往那里一站,陡然间双目一红,大吼冲上。

张少英也在品茶,也很悠闲。倒是身后的诸女知dào

了张少英的阴谋,都惊颤不已。这般恶心之事想想便令人作呕,他居然还有如此闲心。群痞双目一红,便四散奔进,陷阱荆刺,钩阵,其中还有绳子做的狐套,不过是打了个死结,一旦套住便越箍越紧。这里的竹子较为紧密,葱绿繁茂,一番摇动,叶丛内坛坛罐罐倾泻而下,霎时奇臭无比,黑褐物事令人作呕。花千树一众震惊不已,群痞开始撤tuì

了,明白逍遥城将它们投石问路罢了。诸人都在逍遥城的眼皮底下,自是知dào

逍遥城的脾气,却不敢撤tuì

。花千树大手一挥,剩下的痞子都跟了上去,皆捂鼻,有人开始作呕。花千树这一阵中,灵女左子手诸女何曾见过这样的手段,已然退去不住呕吐,于是逍遥城一众仓促退去。哗然间漫天的坛坛罐罐倾泻而下,足有数百,逍遥城吓得大跳,知dào

这是张少英的老手段了。这样的情急之下不施展轻功那是不可能的,然而这样密集的坛罐阵,仓促之下又岂是轻功所能闪避的。即便是以内力接住,但那些坛罐皆割了细槽,一用力便破,那奇臭无比的褐水令人腹中如翻江倒海,整个竹林顷刻间臭气熏天。

张少英一众哈哈大笑起来,转身去了。诸人虽知这是张少英常用的伎俩,却没想到竟有如此宏伟。这样的漫天坛罐,自是鲁禹的抛石车投放的,射程高达一百三十丈。逍遥城为了防止朝廷大军围剿,多年来一直在建造投石车,已放满数十个密仓,这些东西动用各坛即便不主动去探张少英的讯息,通过他们的辖地也会有人报上来,且还需yào

逍遥批示才能运送出来。鲁禹与叶非凡又岂是好糊弄了,张少英身上最大的本钱便是菩提果,何况器宗还欠纵横派一个大人情。张少英却又是好糊弄的,一颗菩提果便能令你武功精进,一直吃下去还能多活个几十年,这样的好事岂是这点小忙所能还的。于是不费一兵一卒,张少英调来了一百架抛石车,连夜运送出来的。器宗每月买回来的东西不计其数,运送货物是再平常不过了,亦是各坛主发xiàn

不了的。

张少英这一战虽普普通通,这时却震慑千古。各人回到家中皆呕吐不止,恶心难眠。逍遥城虽然疯癫,但每个人都以淡雅高洁为尚,这样的恶事当真是刻骨铭心,每每回味都呕吐不已,连花亦荷胡薇都回去照顾花千树,胡渊了。这些所谓粪水不过是司马慧玉调的药水,她们虽然瞧过亦心中明白。然而那恶心的场面,几女也忍受不住,都卧床不起,呕吐不止。诸人都沐浴更衣,竭力洗净身子,只觉得连肠子都吐出来了。

这样的臭气熏天,张少英自是不想柳燕二女侍候的,与辰逸一众寻了处隐匿山涧冲洗,于芳在一旁清洗大家的衣服。虽然张少英一众皆赤身,但都穿着长裤,虽知如此甚不知礼,但于芳以前瞧惯了,心中虽羞涩不已,稍稍一过便释然了。一众人欢喜大闹,曾经在狐山的情景便令人回味无穷。这般久违的感觉令每个人都欣喜,张少英亦忍不住落泪。见张辰逸默默不语,张少英叹道:“有甚麽事别瞒我。”张辰逸叹道:“你瞒我们的可也不少。”张少英一怔,这样的言语令他反感,尤其是这样的兄弟。(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25)

倒是回念一想,又确是如此,不禁长叹,说道:“我知dào

你们辛苦练剑是为了甚麽。”张辰逸道:“可你已经放qì

了。”张少英道:“没有慕秋白又岂会有我们的今天。”张辰逸问道:“有了今天便要放qì

报仇?”张少英道:“一死何以足兮,现在我们拖家带口,岂能与狐山一样。”张辰逸道:“大头他们的死因你而起,但我们的命是你给的,亦怪不到你。可这麽多人死了,咱们今天就如此快活逍遥麽?”说罢,潸然泪下,诸人开始都静了下来,围到张少英身旁。

张少英向诸人瞧去,如今都已长大了,说道:“以前我也是这麽想的。可杀了慕秋白又能怎样?成在他,不成也在他,恩怨之间,已经说不清了,我们不怕死,可我们更要好好活着,如今我们不是为了自己而活。慕秋白我会找他的,用他的血祭奠大头他们。”诸人一阵沉默,虽然他们如今锦衣玉食,但越是如此,他们越不敢忘记报仇,这亦是张少英走过的路。每个人都在沉默,为了报仇他们日夜苦练,可如今他们最尊敬的老大却放qì

了,这样的结局对于他们来说比死更难受。诸人第一次反感张少英,但又出于尊敬,没有人出言不逊,张少英瞧在眼中竟是苦涩,又是欣慰。这些他是瞧不出来的,姬灵霜瞧出了诸人的勤练,一番试探便告sù

了张少英。

沉默许久,张少英续道:“我知dào

你们难受,皇甫勋死了,慕秋白也受到了惩罚,等过些日子我去找慕秋白,咱们回狐山去祭奠大头他们。”张辰曦不忿道:“我们还有脸面回去见麽?”青舒问道:“你打得过慕秋白?”张少英摇头道:“报仇不一定要打得过他。”想起慕秋白的处境。张少英真不知如今与他是敌是友了。后面于芳走了过来,向大家说道:“你们也别恨老大,他能活着我们便已谢天谢地了。”诸人皆是一怔,张少英两次差点丢了性命,若不是得贵人相帮,恐怕他们如今亦过不上这样的日子。知恩图报。生死相从,即便是读了很多书,这是所有人都难改变的。金刚道:“可这仇岂能说不报便不报了麽?死了这麽多人,我们活着岂能安心。”于芳向张少英道:“老大,你口口声声说咱们是兄弟姐妹,可你甚麽都想自己承shòu,我们又岂能安心。”张少英深深长叹,暗叹姬灵霜的本事,这些她都已经料到了。于是张少英将自己的经lì

都细细说了一遍,足足说了一个时辰,再加上自己的心得。这样的沉浮起迭,诸人情真意切之间,便如身临其境,震惊不已,霎时成熟不少。

这番讲解,诸人之间的隔膜消弭。那股真情至性的感触令人陶醉。大家都没有说话,都在沉思回味。这样的经lì

即便是听也令人心惊胆颤。大家默默的洗净了身子,各自回去歇息。诸人之间不再有隔膜,张少英心中虽沉重,却感一片清明。

张少英觉得自己已洗净了,但二女仍觉得臭,都不愿他靠近了。于是张少英用香粉泡了三天,总算是干净了。他的事迹在逍遥城已传的是沸沸扬扬,各坛坛主仍未缓过神来,药店的伙计每日忙的晕头转向。这场对垒浩浩荡荡而来,张少英的粪罐大阵名震逍遥城。半月后。各处的坛主都被调了回来,所有人都感到将有大事发生。三日后贴了告示,逍遥城将由逍遥接管城主之位,所有人齐聚逍遥堂观阵。张少英一行作为贵宾被请了进去。但见逍遥身着青袍,打扮贵气,肃穆生威。冷月痕亲自将凤凰令,玉玺交给了逍遥,大笑而去,不做言语。

各行高手跪倒参拜,堂外的百姓也都跪了下来,逍遥正式继任逍遥城第二任城主。逍遥没有说甚麽,接任的仪式竟简单亦庄重,逍遥城为此大宴三日,处处张灯结彩。逍遥在城内处处巡视了一圈,原后在逍遥堂聚集,张少英一众被逍遥请了去做见证。

逍遥居高位而坐,左子手二女亦站在堂下。各人身穿逍遥城的官服,如似皇帝临朝。这些日子逍遥明显稳重了许多,颇有一股令人仰服的气势。诸人拜见完毕,逍遥笑问道:“咱们自称逍遥人,也免不了循规蹈矩,可算是真逍遥?”胡渊出列一揖,道:“随心至性便是逍遥。”逍遥道:“新官上任三把火,这跪拜等礼制可烧得?”花千树出列道:“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君臣之纲,父子之领,都为可取之处。”花千树在逍遥城的威信极高,这句话自是人人信服。如今的逍遥城虽然看似逍遥,建制齐全,但注重逍遥之意,实则非常散漫,邋遢不堪。逍遥道:“我早有如此打算,咱们这一大家子是该好好整整了。”花千树问道:“城主有何决断?”逍遥道:“三省六部。”诸人均知这是唐朝沿袭下来的政治,到了宋朝这些虽然保留,却无实权了。逍遥如此一说即令人耳目一新,倍感新奇。

莫峰上前禀道:“制度可用,这名称却得改改了,否则将有大军之灾呀。”逍遥道:“防护是必要的,军政分离,二院六部如何?”所谓两院,这又是辽国的政治了,诸人均觉可行,所有建制围绕军政分离二字。三天的讨论,逍遥城制定了新的政治,南院主军政,南院执事由逍遥担任,并设立副执事由左子手,右子老担任,设立二十四军指挥使。北院主民政,由逍遥担任北院执事,设立副执事由花千树担任,并设立正副三十六坛,每个职位设立副手,免得总是离不开。五司城防作为逍遥城的戍卫之军,仍由五行单独控zhì

。不过逍遥城的秩序一直由花千树统领,虽然散漫,却并无不妥之处。花千树曾多次上书革新政治,这样的大事连冷月痕都不得不考lǜ

,一直拖到如今,现在想来,这也是冷月痕为逍遥准bèi

的。

逍遥城城内虽只有将近十万人,但城外的一直是隐秘的没人知晓。逍遥城三大主城,人少地多,其实也很好治理,这样的政治虽然分化权利,却为以后打下了基础。如此一来逍遥城便开始忙活了,处处是紧张的气氛。张少英也清静不下来,上官蝶舞三女开始各自约张少英前去游玩。这日司马慧玉单独约了张少英去北湖,跟着这样的女子在一起总是清静的,司马惠玉的小家碧玉总是能令人心旷神怡。二人船入清湖,言谈甚欢,渐渐地张少英感到迷糊,不知身在何处。司马惠玉盯着伏在桌上的张少英惊颤不已,这辈子她一直是济世救人,可从没下药去害人。她生性善良,这样的恶事她是想都不敢想的,这法子是黎姜教的。一个月的时日实在是太短,张少英又抗拒三女,瞧她们时总是欲望多过情意。全不似与柳燕二女时的爱欲之间,令人向往。黎姜上前将张少英扶到了床上,从没如此亲近过男子,黎姜脸蛋儿绯红,心跳不已,说了句:“她们两个都是这麽做的,小姐莫要犹豫。”说罢,出去了。

司马慧玉盯着床上的张少英内疚不已,却也无可奈何,前些日子或许张少英还是陌生的。如今却是如此熟悉,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坦坦荡荡的男子,从不掩饰,虽然粗俗却真情至性,她发觉她已经爱上这个男人。她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柳燕与姬灵霜的一切药宗都已经查的很清楚,这一招虽然下贱,却省了很多事。司马慧玉坐在床沿,欲伸手去抚摸张少英的脸庞,突然想到自己竟在光天化日之下去偷人家的丈夫,心中难以说服自己,甚是纠结,又是羞愧。

突然间张少英口吐鲜血,昏迷不醒,司马慧玉大骇,忙喊来黎姜,一见之下也吓得不轻。黎姜试了张少英的脉象,甚是杂乱,说道:“定是他体内有毒与蛊虫冲突了。”司马慧玉给张少英下的是情花蛊,需得女子处子之身方能解。张少英这一吐血,二女惊吓过后,医术的冷静便令她们静了下来。司马慧玉运功护住张少英的心脉,黎姜运功调理脉象,不过半刻张少英便平复下来,二女均松了口气。黎姜以随身携带的药囊喂张少英吃了几味药,清洗了床被。这一来二女是不敢再做些甚麽了,不时探张少英的脉象,已然平稳。

蛊毒是蜀地臭名昭著的害人之物,无论是皇帝贵族,还是江湖草莽都谈蛊色变。实则上蛊能害人亦能救人,只不过千百年来世人的嫉恶,只记得它的害处,却不知它的好处。但张少英这一吐血,显是体内毒气相冲。这情花蛊一下,倘若回去与柳燕她们圆房,张少英势必筋脉剧裂而死。然而经张少英这一吓,二女均知给张少英下蛊太轻率,后悔不已。陡然间二女但觉腰间一麻,已被人点了穴道。(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26)

船舱的水手已被请下了车船去吃喝了,许多租船的人都喜欢将船行到湖中,随水流漂泊,这船上自不会再有其他人。二女闻到的那股香气,突然明白了。黎姜怒道:“冥花流的公主也这麽下贱吗?”来的正是上官蝶舞与三个侍女。上官蝶舞瞧了瞧张少英,叹道:“原本我没想这麽做,可见你们如此,我也就这麽做了。”与陈诗语,司马慧玉平日住在一起,三女知书达理,并无dí

意,相互之间多少有些情意,

司马慧玉与黎姜不由后悔不已,来时原以为张少英见到这样的美艳女子定会心动不已,那知张少英竟然还排斥,实在是小瞧张少英了。三侍女下仓踩轮,到了一处岸边,将张少英扶上了马车。上官蝶舞将二女放在了榻上,深深一揖,就此去了。二女一阵酸楚,竟然为她人做了嫁衣,竟是后悔,又是羞愧。

张少英醒来时便在家中,悠悠醒来,柳燕笑道:“郎君已醉的不省人事了麽?”张少英但觉自己一身酒气,不解道:“我喝酒了?”姬灵霜笑道:“美女同行,岂有不醉之礼。”说罢,二女皆笑。想起似是与司马慧玉在船中说话,问道:“司马姑娘怎样了?”姬灵霜狡黠问道:“孤男寡女的在船上可有不轨之事?”张少英瞪了她一眼,瞧向柳燕,柳燕笑道:“人家也醉着呢,你可没做坏事麽?”想起柳燕与林梦怡,姬灵霜的手段。张少英吓了一跳,坐了起来,问道:“我怎的回来的?”柳燕道:“你喝醉了总不能让人家女子背你吧?”张少英倒是松了口气。这时角羽送来了陈诗语的帖子,邀张少英去郊游,张少英突然觉得很累,但美女当前拒了又失礼,当下只得答yīng

了。

三女中陈诗语与张少英言语是最少的,她与上官蝶舞都是喜欢幽静的女子,较于司马慧玉多些端静。郊外人烟稀少。清静伊人,令人心旷神怡。每每瞧着诸女的绝美容颜,张少英都忍不住胡思乱想。有时想到当若将诸女都娶了,那是何等的快活。然而回念一想,如此岂能对得起二女的一片深情,又为自己有如此荒唐想法而自责。于是三女轮流邀约张少英。尤其是司马慧玉好不易说服自己。对张少英更是体贴,欲拒还迎中张少英都陶醉不已,甚至还隔夜不归。好在张少英尚知自己在作甚麽,抱守清明,谨守规矩令司马慧玉失望不已。大半月过去,司马慧玉倒是殷勤些,上官蝶舞虽与张少英有约,却只是下棋抚琴。唱歌张少英听。她唱的那些曲子都是男女情意之间的情歌,上官蝶舞唱起歌来极其在意意蕴。本是豪迈婉转的曲子,她这一唱出来却情意绵绵,与她的高贵端静极不相符,袅袅仙音,听在耳中如若身在云端。而陈诗语对张少英却冷淡些,但与张少英说话亦丝毫不掩饰,亦是敢爱敢恨之人。虽对张少英并无情意,但心之所属,与张少英反倒说的开。张少英每日在三女之间辗转,优雅高贵,温香软玉,不觉流连忘返,寝食难安,数日间连房事都不曾有过。

柳燕与姬灵霜自是不愿再有其她女子共享丈夫,留了张少英两日。这时慕秋白来了,还是来找张少英的。张少英出门去接了,特意叫了张辰逸他们前来。逍遥城全体去接了,甚是隆重。对于逍遥城来说冥花流的一宗之主亲来逍遥城,在武林中这是莫大的面子。来的还有舞依,这时两人做夫妇打扮,怀中还抱着哪个婴儿,身后两个侍女,还有龙隐,其后的夏离渊,骆玉昇,路芊红,梁圣尊便是慕秋白新属下。这次慕秋白代冥宗带来了厚礼,十万两黄金金灿灿的耀眼夺目,还有不少礼品来祝hè逍遥执掌逍遥城。逍遥亦请了慕秋白上座,让灵女在一旁相陪。吃了逍遥城的宴宾酒,慕秋白直接来仙侣山庄见了张少英,上官蝶舞三女俱来迎见。

慕秋白进屋与张少英见了礼,走到上官蝶舞身前长揖,甚是恭敬。旁众皆惊叹不已,足见上官蝶舞在冥宗的地位甚高,倘若不是顾忌喧宾夺主,恐怕要行跪拜礼了。

张少英同样请了慕秋白上座,姬灵霜在一旁相陪,自己坐了西首。张少英问道:“我们究竟是朋友还是仇人?”

许久不见,慕秋白气色红润,神采奕奕,身上的戾气消散不少,仍是一幅盛气凌人的气势。慕秋白应道:“这很重yào

?”张少英叹道:“谁是谁非又岂能说得清楚。”慕秋白道:“杀人杀的多了,也就不奇怪了。”张少英道:“见到你,我突然明白一件事情。”慕秋白道:“你知dào

我来的目的?”张少英道:“你一来我就想到了。”慕秋白笑道:“你变聪明了。”张少英道:“今晚你得在这里住下。”慕秋白道:“你想请我吃饭?”张少英道:“不仅如此。”慕秋白道:“从今日起,我交你这个朋友。”张少英笑道:“在下倒是荣幸的很。”身后的张辰逸一众虽然知dào

了张少英的过去,但对慕秋白仍有敌意,见他与张少英交朋友都心感不快。慕秋白扫向张辰逸他们,两年不见,谁曾想到当初不屑一顾的乞丐竟然有如此奇遇。见到慕秋白凌肃的目光,青舒一众皆是一颤,不敢对视。张少英叹道:“你不曾想到吧?”慕秋白摇头道:“世道无常,不过是际遇罢了。”张少英问道:“后悔吗?”慕秋白道:“后悔的本身便是无法偿还的代价。”张少英笑道:“快人快语,果然痛快。”慕秋白问道:“你有话说?”张少英道:“这些日子殷殷切切,堪受不少福气,刚刚却明白一个道理。”慕秋白道:“说。”张少英道:“千年的人伦,不灭的传承。爱的本身是管不住男人的,真zhèng

管住男人的是责任和道德。”

在室之人皆是一怔,竟是震惊,又深深体会,甚觉有礼。柳燕与姬灵霜相视一眼,对这个夫君有了一丝佩服,心中也安心了。慕秋白沉默了一会,说道:“或许,你是对的。”张少英道:“对于我来说,这是对的。我心只有两块,再也难以分割了。”慕秋白失声冷笑,他这次来便是为了上官蝶舞的,没想到一来张少英便封了口。司马慧玉三女这时对张少英佩服不已,对于张少英的拒绝又倍感失落,知dào

张少英再难回心。慕秋白问道:“今后有何打算?”张少英道:“你我之间的恩怨总该了了吧?”慕秋白道:“你的本事不行。”张少英道:“接你三招如何?”慕秋白道:“以你现在的身手,你连我一招都接不住。但以姬灵霜的本事,接十招都绰绰有余,二十招怎样?”张少英笑道:“就二十招。”慕秋白道:“你要清楚,这是你我的恩怨,我不会手下留情。”这一刻慕秋白冷峻起来,令人恐惧的杀气令张辰逸等终于见识到了慕秋白的可怕,开始担心张少英的安危。

张少英叹道:“我明白。”张少英知dào

他接不住二十招,但是他必须这样做,他已经退步了,这是对死去的人,亦是对活着的人一个交代。姬灵霜当下让角羽安排慕秋白一众和冥宗弟子歇息,司马慧玉三女皆辞退,一行人都坐在原处不敢动,心事重重,姬灵霜担忧道:“保你接十五招已是我的极限,剩下的五招你又如何躲得过?”张少英嘿嘿笑道:“他能接我一招便不错了。”柳燕不懂,姬灵霜细细一想,赞道:“好本事。”柳燕不解道:“你知dào

了。”姬灵霜笑道:“晚上再说。”

这一晚张少英要与慕秋白决战的消息走遍全城,每个人都在惊叹,二十招张少英根本接不住。但素知张少英行事到极端便不要命,竟是担心又令人好奇。只是逍遥城的属制改革,每个人都在忙,与张少英熟悉的都派人来问候,都给角羽劝了回去。次日张少英与慕秋白在逍遥阁决斗,这里是逍遥城各行高手的评选之地,可容近五千人,极其庞大庄严。逍遥阁人满为患,逍遥城特意停事前来观看。中场上的巨型方石上二人相对而立,张少英亦取出了久不用的水寒剑。

这时张少英虽年轻,但眉宇间都有一丝稳重,稚气俱失,俗雅相间,从容不迫,令人赞叹。慕秋白见张少英盯着自己并无惧意,知dào

一个人若是连死都不怕了,杀气对他便无影响。慕秋白赞道:“你的确变得令人吃惊。”张少英道:“都这麽死上几次,谁都会变的。”慕秋白道:“你的长处在于不服输,对生死看得直接,这是人最大的弱点。”张少英微微笑道:“我原以为与你的战斗会在几年以后,没想到这麽快。”慕秋白道:“我原以为你已醉倒在温柔乡里了。”(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27)

张少英笑道:“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你一定不知dào

。”慕秋白道:“你最好少说些废话。”张少英莞尔一笑道:“无论是别人夸我还是诋毁我,我都会寻找自己的不足,所以我学会了知足常乐。”慕秋白问道:“跟我们决斗有干系?”张少英道:“我只是怕我一出手,便将你打倒了。”围观之人素知张少英爱耍嘴皮子,本自为他担心,听得此言皆出声呵斥臭骂。像这样正式的决战是何等的庄严,张少英如此调笑,实是失礼,又影响气韵,如何接得住气定神闲的慕秋白二十招。

慕秋白道:“有时候的你的话很动听,有时候也很讨厌。”张少英一挺水寒剑,笑道:“你出剑吧。”慕秋白没有再说话,凝神聚气,陡然出剑,疾闪中一招无极四方,这一招连续攻击四个方向,将敌人一步步带入剑圈之中。张少英岂肯相就,有了姬灵霜的指点,接下来自是不费事。慕秋白的攻击一向凌厉,冰封影月,烈火朝阳,冷热之间劲气交融,令人窒息。张少英的内力便在于浑厚,奋力之间挡下三招却是不难。但姬灵霜也不知慕秋白的剑法究竟如何,只能以自己的经验,让张少英全力防守,他只需失误一招便必死无疑。每个剑招都有破绽的,招数的领悟一直是张少英的缺点,这是短时之内领略不到的。但张少英只接住了慕秋白七招,第八招落叶飞花便抵挡不住。

危急之中张少英突然使出十分阴阳气,力道自剑尖上传来,这点慕秋白早已知晓,他竟可以避开,亦可运力抵抗。这内力重叠的吐纳法门慕秋白同样精深。但十分阴阳气的怪异之处在于,张少英在姬灵霜的帮zhù

下已练到了第二层,这过了些日子,张少英练功本就事半功倍,再加上姬灵霜的指点,他究竟到何种程度不可知。而是在于张少英究竟是合力重迭还是分散重叠。倘若张少英只习得了两层便不足虑,但若习得了三层四层便难以抵挡了。于是慕秋白选择了避开,像张少英这样的烂的剑法,慕秋白并未放在眼里,再压制他也不难。张少英一闪开,哈哈大笑道:“你输了。”

围观之人无不惊异,而慕秋白的剑已递到了张少英的咽喉,冰冷的水寒剑令张少英打个寒颤。哗然间有人大骂,张少英又想耍嘴皮子了。但熟悉张少英的人都知晓。面对慕秋白这样的高手,一丝的懈怠便足以致命。倒是姬灵霜柳燕二女坐在台下,自顾饮茶,毫不担心,便知张少英无碍。慕秋白收了剑,脸色不悦,说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张少英向后退了一步,笑道:“你该知dào

我的。我说你输了便输了。”慕秋白道:“你最好给我一个合适的理由,否则你将永远消失。”张少英笑道:“刚刚我一挣脱了你。你自问能在几招内再将我困住?”慕秋白道:“两招。”张少英笑道:“这就对了,两招之外我若是使出飞天乘龙斩,你接的住麽?”慕秋白一怔,眼色沉重,说道:“作为朋友我相信你,但你要清楚这样的代价。”

逍遥阁三层上下皆叫嚷了起来。张少英会飞天乘龙斩那才是怪事,然而慕秋白相信已经足够了。慕秋白转身退下了台,张少英冲天而起,身姿潇洒如意,顿时艺惊四座。这是真zhèng

的飞天乘龙斩。五剑递出,哗然间劲风大作,犹如流星坠落,骤然爆fā

的闪电般的剑法,竟是那样的华丽和霸道。每个人都在震惊之中,张少英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奇,尤其是这五分飞天乘龙斩使出来,只有惊奇和滑稽。一些聪明之人自是先明白过来,这样的手段恐怕是姬灵霜的杰作,亦或者是上官蝶舞。竟然上官蝶舞出自刃宗,飞天乘龙斩也就不足为奇了。飞天乘龙斩其实很简单,实则是在于它霸道的力量,无人能挡。巨大的方石都为之一震,已显裂纹,这样霸道的剑法,的确是惊天动地,令人畏惧。慕秋白知dào

,这是上官蝶舞的手段,普天之下除了刃宗,不会再有人会使飞天乘龙斩。虽然冥宗将剑谱给了仙宗,但仙宗却不会泄露,尽管会拿去给姬沄,姬沄也不会如此快便送到姬灵霜手中。

张少英不住喘息,已有些站立不住,嘿嘿笑道:“你输了吧?”慕秋白答道:“我输了。”张少英道:“那你站着别动,我刺你一剑咱们便、、、、、便了结了。”说罢,勉力前行,慕秋白没有动,每一场战斗他都全力以赴,不留丝毫余地,尽管他也可以使飞天乘龙斩,但他已经输了。输是结果,也只最直接的目的,尽管这是他欠下的血债。张少英运力一剑,刺在慕秋白胸前,伤口不深,却很长,鲜血顷刻浸红衣衫,滴了一地。张少英松了口气,甚是疲倦,笑道:“你我结束了。”慕秋白道:“三年后中秋,你我再战?”张少英道:“只分输赢。”慕秋白问道:“你怕死?”张少英道:“我只在必要的时候不怕死。你们这些不把自己性命当回事的蠢才才是可笑的。”慕秋白没有说话,这句话足以令他回味许久。

张少英突然纵声大笑,却是那般畅快。姬灵霜与柳燕欢呼中奔上,一番施救,将他送回了仙侣山庄,这一次张少英又出名了。歇息了三日张少英又恢复如常,诸人但见张少英被姬灵霜,柳燕如此伺候竟是羡慕又是好奇,似乎她们的日子远比自己更快活融洽。慕秋白一来便被张少英刺倒了,张少英也去看了。张辰逸,青舒他们却是怕了,华丽的背后,这是张少英拿命去换的,都陪在张少英身边,害pà

他有所闪失。司马慧玉三女本该走的,但对张少英的奇特都震惊不已,只觉得与他一起总能令人惊奇,于是都打算多呆些时日。冥宗的医学亦是一绝,慕秋白躺了七日便下床了,虽不是重伤,却得保持伤口的平整。

这日逍遥城来了贵宾,逍遥没有去接,来的是新任南门门主唐玉,这个名字从没人听过。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儒雅万千,实是个美男子,虽已五十多岁,却似二三十岁的美男子。身后跟着东西南北四宗,东宗白龙,南宗林彬,西宗胡道,北宗郭晓,还有三十名高手相随。这些全是生面孔,但都气定神闲,除了东宗白龙年老,白发苍苍,林彬,胡道,郭晓却都是三十来岁的男子,甚是年轻,却都从容有度,令人不敢忽视。逍遥在逍遥堂见了唐玉,以贵宾相待。唐玉笑道:“初次登门,城主以礼相待,倒是感激的很呐。”逍遥笑道:“迎宾失礼那才是心胸狭隘之人罢了。”唐玉笑道:“阁下贵为一城之主,如今倒是变了不少。”逍遥道:“看来咱们是老相识了?”唐玉摇头道:“我知dào

你,但你却不知dào

我。”逍遥笑问道:“你肯告sù

我吗?”唐玉道:“知己知彼,我的身份是一种价值,不能说。”逍遥笑道:“六德所在,阁下断不遵守?”唐玉摇头问道:“穿了儒服便是儒家人吗?”逍遥哈哈笑道:“不论你甚麽身份,你此来是何意?”唐玉笑道:“这是咱们之间的秘密,不可说。”逍遥屏退了值守侍卫,侍女,堂内只剩下灵女,左右二女。

逍遥问道:“如今可不是秘密了吧?”唐玉道:“隐宗,冥宗,药宗,纵横派都在这里,何不请来一见?”逍遥没有说话,灵女亲自去叫了,很快慕秋白,姬灵霜,柳燕,张少英,司马慧玉诸女都来了。唐玉没有失礼,上前见了,逍遥亦请了座。逍遥说道:“你最好有些价值,先礼后兵。”唐玉叹道:“我跟樊昭陵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于,他喜欢神mì

,我喜欢张扬。”逍遥笑道:“能瞧的出来。”也的确如此,南门一向隐匿,逍遥城一直在追查,数十年来都不清楚南门的建制,唐玉一来便将南门四宗,再看看石破军的四宗,恐怕四门都是如此。然而四门皆是高手,还有军权,不知对武人一向防范的宋庭究竟如何信任这些人。

唐玉说道:“你逍遥城在两浙逍遥得太久了,有时候一家独大并不是好事。”逍遥问道:“门主有何见教?”唐玉道:“所以我是来搅浑水的,越浑越好。”逍遥问道:“你想怎麽搅?”唐遇道:“逍遥城肯听话,那水便不用浑了。”逍遥道:“我倒是很想知dào

,你想怎麽搅?”唐遇道:“周围这麽多禁军,这些年净吃白饭,是该动动手段了。”逍遥问道:“你想鱼死网破?”唐玉摇头道:“不对,破的是你们,南门或许会破些,但绝对不会倒下,而你逍遥城一定会倒下。”(未完待续……)

逍遥之城(27)

逍遥故作皱眉道:“你怎麽就这麽有恃无恐?你究竟想怎样?”唐玉道:“我来的目的只是想你们给我做件事。”逍遥道:“便没有报酬?”唐玉道:“我这是威胁你,没抢你的东西已是很客气了。”逍遥道:“我怎麽觉得你大话连篇呢?”唐玉道:“你一定在想,圣上是否真会这麽做?”逍遥道:“北边停战,宁与外寇,不予内贼,我相信。”唐玉道:“我只想问你是否答yīng

?”逍遥道:“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唐玉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同样适合我们,输赢不论,生死不论,答yīng

与否只在你一念之间。”

逍遥道:“我至少需yào

知dào

你究竟想要我们作甚麽,否则我现在只能杀了你。”唐玉微笑点头,说道:“我知dào

,有这麽多人在,我一定逃不了。”逍遥笑问道:“那你说是不说?”唐玉道:“你应该知dào

,我们想要作甚麽。”逍遥道:“云梦楼你动不得。”唐玉道:“云梦楼便是放在那里也寻不出甚麽破绽,即便发xiàn

了破绽也很快被掩盖,至少我觉得这是很愚蠢的做法。”逍遥问道:“你做了甚麽?”唐遇道:“我只是把云梦楼剿了而已。”在场诸众皆是一惊,却不知是真是假,对唐玉这个人的狡诈有了一丝领略,知dào

此人非凡,至少比樊昭陵难对付,他是个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的人。

唐遇道:“不要怀疑我的话,

我一向不说谎话,而且消网很快会送到你的手中。”逍遥问道:“你有线索?”唐玉道:“很多东西尽管很神mì

,一旦知晓了也就不足为奇了。天复会,我想在座的诸位最少会有一个人知dào

它的存zài

。”逍遥疑道:“复国组织?”唐遇道:“我只是找到了一封信,找到了青龙令主。别的一无所知。”说时,唐玉从身后的美婢的手中接过一封信,花千树接了上去。信是写给青龙令主的,报的是云梦楼的进账,以及运送,上面的盖得印便有天复二字。

逍遥道:“这一个印岂能就此立事?”唐玉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只要他在人间走,我就一定能查出他的存zài

,关键在于它的投入。”逍遥叹道:“也是,即便你不要求我们去查,但知dào

了天复的存zài

,我们自己也会去找,这招果然高深。”唐玉道:“以逍遥城的消网,再以黑暗。再加上诸位,天复也就尽在咫尺了。”逍遥道:“你没有任何依据,如果这是欲盖弥彰呢?”唐遇道:“我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我竟然敢说,那它就一定是真实的。”逍遥摇头苦笑道:“樊昭陵便是因为小瞧对手丢了性命,你这是挖坑让我们跳啊。”唐遇道:“有我们给你撑腰,再把这坑填平,岂不是皆大欢喜?”逍遥笑道:“李继迁怎样?一朝瞧不起。为乱二十几年。”

唐玉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不足为奇,看不见的东西才可怕。”逍遥道:“我可以答yīng

你,但是不能没有报酬,否则只能免谈。”唐玉问道:“你想要甚麽报酬?”逍遥道:“我只要钱,一万两黄金总不为过吧?”唐玉道:“我答yīng

你。”逍遥叹道:“是福是祸,得看这坑有多大了。一万两黄金可便宜你了。”唐玉道:“我是来威胁你的,之所以改变注意,毕竟还没到鱼死网破的时候。”逍遥道:“有了你的存zài

,这一天不会太久。”唐玉道:“所以我打算在这里住几天再走。”逍遥道:“不行,你得赶快走。”唐玉问道:“这是逍遥城的待客之道?”逍遥道:“一万两黄金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像你这麽有身份的人住在这里,我钱没赚到,还得贴补,赔本买卖是万万做不得的。”唐玉摇头苦笑道:“被人赶的感觉并不好受。”逍遥道:“你一定受的了。”唐玉笑了笑,向张少英道:“你我今日也该认识一下。”说罢,起身揖礼相见。

张少英一怔,起身还了礼,问道:“我们为何要认识?”唐玉道:“你这样的福气不是谁都能有的,每每思之都嫉妒不已啊。”张少英道:“所以才被你们来回摆弄。”唐玉道:“这里是生死沉沦的地方,你不能感到奇怪。谁能活得更久,这才是最重yào

的。”张少英道:“我能理解。”唐玉向诸女瞧了一眼,笑道:“佳人相会,阁下能清心守正,我开始重视你了。”张少英问道:“你想打我的注意?”唐玉道:“不打你注意的人一定是白痴。”张少英道:“想打我注意的人都没好下场。”唐玉道:“利益的诱惑尚且如此,生死的诱惑便不敢想象了。”张少英脸色一沉,说道:“你可以试试。”唐玉道:“其实你得感谢我,像那种不跟你说却打你注意的人,远比我这种堂而皇之的更可怕。”张少英突然感到危机四伏,向唐玉道了谢。

唐玉向逍遥一揖告辞,负手去了,逍遥也没让人送。许久,逍遥笑意盅然,感慨道:“风雨欲来呀。”慕秋白道:“你城府虽深,性子却太过浮夸,领导一方还得磨练。”逍遥笑道:“有双尊在此,不足为虑。”慕秋白道:“但愿你能让逍遥城走的更远。”逍遥怀疑道:“这是你的真心话?”慕秋白道:“是。”逍遥笑道:“宗主好意可心领了。”慕秋白没有再答,余众相续告辞。路上见张少英闷闷不乐,慕秋白道:“你进步虽神速,但在我看来却很慢。”张少英叹道:“凡事只有经lì

了才会知dào

,清心正念并不是那麽容易。”慕秋白道:“你的实力不在你本身,纵横派的强dà

远不是你看到的这些。”纵横派的事情张少英很少问姬灵霜,姬灵霜亦很少说,武艺高强,神mì

强dà

,这是张少英唯一的感觉。

姬灵霜道:“知dào

纵横派便已足够,到了该知dào

的时候,我不说你也会知dào

。”张少英嗯声答yīng

了,对妻子的完全的信任,且这些事情知dào

了或许烦恼更多。张少英叹道:“如今的逍遥城也不安全了,我担心瘦马、、辰逸他们。”姬灵霜道:“这个简单,纵横派有这样的实力。”张少英疑惑道:“云梦楼之事究竟是巧合,还是别有用心呢?”姬灵霜道:“这样的巧合会让你看到武林最真实的面目。”张少英问道:“那个唐玉你们知dào

他是谁麽?”姬灵霜摇头道:“你要学会在方圆之外,方圆之内的事情你不必去烦恼。”

张少英哼声笑了,向慕秋白问道:“听说你们在辽东与契丹人斗得很厉害?”自从读了书,张少英对党项,对契丹这些异族都有些歧视。慕秋白道:“我说过,旧的格局已经结束,新的战争已经开始。”张少英疑惑道:“咱们的势力真的可以与朝廷相抗?”这样的问题对于慕秋白来说,他甚至不想回答,但因为张少英,这样的问题他已经回答了很多次了。慕秋白道:“势力只是实力的陪衬,你永远也无法去跟一个国家作对。”张少英叹道:“这便是我成功所带来的代价吧。”慕秋白道:“被迫只能让你堕落,想要生存,你跟我一样,都要学会去拼。”张少英微微笑道:“多谢指教。”

说罢,深深叹了口气,向柳燕问道:“最近我是不是总唉声叹气的?”柳燕道:“我们一家子在一起,夫君何必担忧。”柳燕的话总能令张少英打起精神,说道:“争斗是避免不了杀戮的,我只是在想,又有谁会死在我的剑下。”姬灵霜道:“多愁善感不是坏事,运筹帷幄,张弛有度,拘于小节不免紧促。”张少英忽然笑道:“阿燕的话总能令我觉醒,而你的话总能令我踏实。”姬灵霜笑道:“取个这麽厉害的妻子你不踏实才怪。”张少英听罢不禁纵声大笑,笑得畅快淋漓。

一旁的司马慧玉,陈诗语,上官蝶舞突然明白,张少英并不是个重于声色的男人。美貌迷倒的只是男人的身体,而不是男人的心。她们突然觉得,这二女一男在一起竟是那麽的般配,令人羡慕。再想想自己,若真的随了张少英她们又是甚麽位置?她们不知dào

,原本便是为了利益而来的。来之前各家的掌门人都说过,张少英能让这二女如此费心,凭得便不是菩提果这麽简单,这一刻她们终于明白了。至情至性或许不是好事,但是遇到了同样的人,却是难得的,她们显然不是。一个月的期限虽然过去了,但她们不会离开,这样的男人竟可以做丈夫,又能得到利益,这也是她们来此最直接的目的。这一刻张少英改变了她们,原本她们想过后退,这一刻她们亦学会了义无反顾。(未完待续……)

各领**

回到仙侣山庄,姬灵霜召集纵横八角卫来护卫张辰逸一众的安全,张少英亦松了口气。逍遥城的规制改革正在张罗,巡视亦开始多了起来,逍遥城都有一丝紧张气氛。整个逍遥城有三万一千军兵,五千城防,两千内卫,一千内侍,这是一个庞大的数目,张少英也体会到了逍遥城的可怕,终于理解逍遥城周围的七万禁军,四万厢军何以如此庞大。这样的一把刀子悬在逍遥城的头上,随时会要命,如梗在喉,令人不安。这时张少英也知dào

了纵横派也有打探武林消息的组织,称之为横网。每个宗教门派都有这样打探消息的探子,但武道七宗的探子却如朝廷的黑暗一样规模庞大,遍布大江南北,所做的便不仅仅是刺探消息了。这些人都隐藏在民间,有的是农夫,有的是富商,有的是赌徒,甚至官员,妓女,帮派,层层递进,却又相互不为所知,甚至不知dào

为谁做事。

云梦楼的悬赏令很快送到了仙侣山庄,唐玉没有动云梦楼,却以叛逆的身份赶跑了琴妘。

一千两黄金的报酬,足以令两浙的高手门派心动。张少英一直不解,为甚麽总要去逼一个女人。他想起了琴妘,想起了云红月,雾清风,这样的高雅足以令他敬服。唐玉这一招欲擒故纵并没有取到成效,琴妘一直在逃,没抓住她的人为了一千两黄金拼命的追,抓到了她的人很快被琴妘杀死,于是每隔一天黄金便上涨五百两,这时已经达到三千两了,逍遥城,张少英,慕秋白一众都在关注这件事。整个两浙的黑白两道都为之疯狂。琴妘虽然很累,但她还是拼命的逃,谁都不曾想到这样一个娇弱的女子身手竟然不是一般的好。

最后琴妘逃到了东天门,这是逍遥城东面三门中最大的城门,城高墙阔,巍峨庄严。东天门如今属于五司城防。由五行之首剑秋把持。剑秋号称剑圣,却是三十年前的称号了,至今的剑术有多高没人知dào

。他们虽都是冷月痕的徒弟,剑秋却与逍遥相反,沉静富有心机,属于半狠辣半温柔的男人,你很难说他是好人还是坏人。故而很多人都不明白,他是怎麽把曼莎娶到手的。逍遥城的人一想到曼莎都得打个冷颤,剑秋与她在一起又怎能睡的着?

剑秋盯着琴妘。不得不赞叹,琴妘是个很漂亮的女人,气质高贵,端静中带有一丝戾气。尽管她在逃命,也很疲惫,可她一直在整理自己的衣襟,她不想窝囊的死去,更不想死后身体还受到那些男人的玷污。如果真的要死。她会选一处清静优雅的地方,唱着自己最喜欢的曲子。跳着自己最喜欢的舞,在快乐中死去。

剑秋说道:“你以为来到这里,我们会救你?”琴妘瞧了眼身后的人群,一路上还气势汹汹,此刻站在这里却连声都不敢吱一声,心中只是冷笑。说道:“如果不是,你又何必亲自出来?”剑秋说道:“我只是想告sù

你,你的组织都不救你,更别指望别人来救你。”琴妘叹道:“我终于能理解姐姐的处境了,我本以为我聪明些。看来我错了。”剑秋突然动了,好快的身法,这一掌击在琴妘胸口,琴妘惨叫一声飞出,剑秋纵身接住了她的身子,他只是废了她的武功。瞧了一眼远处的人群,人群瞧见剑秋冷峻的目光,心中大骇而散,没有人愿意拿性命开玩笑。逍遥城外三十里都是禁区,这时竟然闯到城门前了,自是逍遥城故yì

而为之。琴妘被送到了美纱阁,并由四使日夜照看。曼莎是最见不得女人被男人欺负的,逍遥城的女人飞扬跋扈多少与曼莎这个毒婆娘有干系。有了美纱阁的照顾,琴妘恢复的很快,她跟曼莎很聊得来,两个人都没有刻意去回避那不该逃避的问题,便像两个好姐妹一样,切磋棋艺,谈诗论曲。琴妘终于可以完全放下自己,过着她曾经想过却过不着的日子。

琴妘还特意见了张少英,那麽多的钱张少英居然没有动心,一向瞧不起男人的她,对张少英却又另眼相看。每个人都从琴妘的眼中看到了绝望,看到了与云红月一样的疲惫。张少英很好奇,得有多大的伤害才会有这样的绝望。张少英再难过的时候都没想到死,反而是越要死,便越想要活着。

这日慕秋白,张少英,逍遥都被邀请了来,游船清湖,婉转的歌声随风飘扬。琴妘换了一身黄杉,雅致脱俗,端丽不可尤物。如果不知dào

她的出身,很难想到这样的美丽女却纵身青楼,令人惋惜。只有慕秋白这些人才会明白,看尽了时间的百态,这样的感触已经是麻痹了。

琴妘喜欢躺在美人榻上,香薰的软垫,湖光山色之间再也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了。一切都是这麽的清静优雅,祥和安逸。大家都准bèi

了桌椅,船上已坐满了人,像这样的女子,在她的背后会有一个很长的故事。每个人都想听听这样的故事,或许越是凄惨他们越会有兴趣。沉默许久,曼莎递上了冰镇的葡萄酒,这是琴妘最喜欢的东西,竟是味觉的享shòu

,亦是精神的享shòu

。船上都在沉默,只等着琴妘开口。

沉默了一会儿,琴妘才开始缓缓说来,脸上总显一丝疲惫。她的出身她已经记不得了,只知dào

自小被人贩卖来卖去的,她很乖也很聪明,叔婶爷奶她都叫得很动听,于是她的价钱一直都很高,直到一次人贩被官府抓了,尽管这是正义的,可官府却只给她吃了一顿饭,见她乖巧伶俐,几个衙役便凑了点钱给她。那一年她才十一岁,太小了,几个衙役本想寻个人家安置了,却都不了了之。钱她是舍不得花的,她最羡慕的便是穿一身好kàn

的衣裳,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其实为了把她卖的价钱更高,人贩不是没买衣服,也都好kàn

,可却不是她自己喜欢的。于是她用钱买了一身黄色的衣裳。但她没想到便是这身衣裳带给了她灾难,她被老妈子带到了妓院,年小不懂事,自然不知其中的利害。于是她在妓院里度过了五年,老妈子特意为她选了处僻静的庄子,教她琴棋书画,于妓院的淫乱不堪自是目不能及,十六岁的她不施粉黛,已是袅袅婷婷,气质万千。老妈子一共养了四个女子,她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长大了自然知dào

身在何处了,却为时晚矣。

四个女子美艳如花,初端绽放,一出楼便引起男人的争夺。作为老妈子,她显然目光短浅了些,也难怪,这些年可花了不少钱,她正想急着把钱捞回来。然而修习儒家经学,女经,这般青楼女子的贞烈又岂是金钱可剥夺的。这是老妈子最失败的地方,冰清玉洁虽然足以令那些官家子弟,富商高绅疯狂,却忽略了她们的本身。当晚便有二女自缢而死,几女平日教习虽不在一处,但住在庄上足不出户,日日所见,自是姐妹情深。人生中她第一次尝到了丧亲之痛,她也想过死,可看过上吊之后的凄惨,她只有恐惧。目光短浅注定是要被淘汰的,她们两个被别的老妈子高价买了过去,虽然价钱很高,但是老妈子的靠山没人家厉害,算计近七八年,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在绝望中死去。而这个老妈子很有手段,二女誓死不愿分开,教识如此她也没法子。老妈子是很会哄人的,哄得你晕头转向,犹如着魔,二女的身子没有被出卖,老妈子却利用二女赚了大笔的钱。利用这些钱,老妈子买了新的地方,扩大了产业,她们的身价也因此上升。这时候的她们已经不用出楼了,越是如此想见她们的人越多,凭着她的气质,一掷千金,高价赎身的都有。可她们离不开,一旦离开她们的性命也会随着终结。

其实青楼跟江湖一样,也有着自己的生存法则,也干杀人放火的勾当。老妈子赚的钱越来越多,她们的身价越来越高,一眸一笑都能赚尽千金。但青楼也非是惨无人道,老妈子很注意与这些女儿们的感情的,亲热起来比亲人还亲,长此以往你都分辨不出这是真是假了。尽管她们没有退路,她唯一能威胁到“妈妈”的便是死了,经常会有姐妹不堪受辱,羞愤至死的。精明的老妈子很少会强迫她们去接客,却很会利用母女之情让你难以拒绝。老妈子给她的妹妹取了个仙云的牌名,两人相依为命,在金钱的衬托下,她俩有过一段难忘,无忧无虑率的美好回忆。再之后仙云不顾反对,将自己珍贵的身子给了一个富商,高价赎身,做了富商的私妓,自此失去了讯息。亲人的离去让她孤苦无依,尽管每日进来的都是富商名士,还有才高八斗的雅士,她全无心思,伊人憔悴,很快被一个雅士夺得芳心,处子之身就此给了他。(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1)

尽管这个男人并不是最富的哪一个,但一入情网,跃出青楼便是她日夜所思了,可她再一次失望。只是一个月而已,这个男人便对她失去了兴趣。一个贞烈女子与一个薄情朗凑在一起,对于她这样的初恋女子,这样的伤害远比身体的伤害更重,于是她坚决的打掉了孩子,为此她养了三个月。

作为青楼女子失去了女人最宝贵的东西,她的价钱也下跌了,却还是头牌,因为找她的人更多。老妈子是不敢催促她的,这样的初恋贞烈多来几次便好了,于是她的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男人都是这样,留恋的只是她的身体与才学。

这样连续的伤害让她对情爱彻底的失望了,或许怂恿着自己的身体让那些男人听话她才能找到一丝慰藉。慢慢的知dào

了青楼的黑暗,甚麽富商官府为了一度春宵,不惜一掷千金,冰清玉洁的她亦学会了媚术,却又不同于俗气。正值青春年华,美艳动人,优韵不减,这样美丽的女子更令人喜爱。习惯了书中的道貌岸然,面对着人性的黑暗,这些儒士学子打着食色性也的幌子,带着现实的失败沉醉在这些淫秽的高雅里。身在青楼是没有退路的,即便出去了你甚至连小妾的地位都是奢侈。在那些男人眼中,她们都是肮脏的,玩弄她们是遵循先贤的教诲,唾弃她们却是自命清高的自我陶醉罢了。

学会了玩弄男人,总是会给这些青楼女子一些优越感,在这里你可以见到他们最阴暗的一面,死要面子,错不回头,醉生梦死。出身缔造了她们一生的命运。能够转籍的自古以来寥寥无几,又有几个有好下场?身在青楼唯一能做的便是向上爬。其实作为头牌她的位置并不低,要想开楼生存官府的庇护是最重yào

的,于是她将知县的公子伺候的服服帖帖的。作为知县并不是每个都是贪官,但一旦贪起来只是大小罢了。一个不足二十的盈盈初春,一个快五十岁的老男人。这样的诱惑长久下去是经不住的。于是她收集了老妈子的证据暗中让人告发,尽管她的积蓄不多,但老妈子一死,她的钱也就是她的了。作为头牌,她接承也是理所当然的。学会了老妈子的亲情攻势,她不断地去探望老妈子,老妈子自然想不到混了几十年的青楼,最后会被一个不足二十的女儿算计,直到死她也不曾知晓。这是她第一次害人。心中除了恐惧还有丝丝的快意。原本她可以退出的,可失去了对男人的信任,这个呆惯了的青楼反而让她更觉得安全,亦或许是她存zài

这个世间唯一的价值。

手下有人使唤无疑是件令人沉醉的事情,一入红楼死不净,世道没有给她们余地。青楼中为了招揽客人,在实力,金钱。人脉之间相互打压,丑态百出。令人作呕。然而越在高处越怕有一天自己也会倒下,身处泥泞,红楼中很多事有心无力,光鲜的背后,总是疲惫和不堪。其实在青楼,她这样的历程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罢了。辛苦爬上去,又瞬间的跌倒。她跌倒的时候藏了很多钱,尽管她想好了退路,但人家却不愿她活着。这个时候她遇到了云红月,浃江上最大。最好,最美的妓院,这里的每一个女子都美艳如花。云红月很年轻,比她大不了几岁。但她用真情缔造了一个与众不同的青楼,她一直不喜欢妓院这两个字,却又脱离不了污垢,于是青楼二字总是能为她们遮挡一些羞耻。

云红月的手段很精明,很是同情她们,因为她跟自己一样都是这样爬上来的。云红月当初并没有瞧上她,在这璀璨嫣红的温柔乡里她平日的高贵优雅在这里也不值一提。在这里有很多从上面摔下来的人,跟她一样,都在云红月手上。尽管每个人都心怀不轨,可云红月用真情感化了每一个人。这里所有的一切与其他青楼相比,无疑是天堂。云红月给了她们信念,靠不了男人便靠自己,于是云梦楼蒸蒸日上。可在这个年代里,女人向来是弱势的。利益的驱使下,各门各派都想分一杯羹,于是争斗在所难免。江湖上的险恶不是她们这些女子所能勘破的,于是一向高贵的不可攀的云红月,她们眼中的月姐却再一次站了起来。这一次她们有了神mì

的靠山,官府若即若离的护着她们,欺负她们的门派被侠士所揭露,她们终于扬眉吐气了。这时候一直呆在云红月身边的便只有她跟晓梦了,于是她俩成了云红月的心腹丫鬟。晓梦是不甘做一辈子的丫鬟的,在云红月面前亦不掩饰,很快成为云梦楼二当家。自从跌下来,琴妘倒感到解脱了。不用再去争,不必再担心会倒下,安心做云红月的侍女,为她做好每一件事,处处为她为云梦楼着想,这样的举动无疑是令人欣慰的。

晓梦不同于她,竟想争,又不愿挡在前面,这个二当家是她目前最合适的位置。虽然她有心取代云红月,但她知dào

自己不如云红月,上去了迟早也会倒下。于她一边伺候云红月,一边发展势力,亦在学习云红月的生存之道。可云红月的一切都用真情来填补,晓梦只能得其形而不能使其意。由且她一直想知dào

云红月背后的神mì

人究竟是谁,但琴妘知dào

,毕竟是云红月的心腹,这些事云红月也不可能亲自去办。晓梦跟着云红月久,对她还是很畏惧的,狠辣亦是云红月不为人知的一面。伴随着自己对云红月的猜疑,晓梦对云红月畏惧的同时,也害pà

有一天倒下。她知dào

云红月不可能不知dào

她地位企图,但云红月却装作不知dào

。云梦楼的姑娘受了男人的虐待,那个男人总会意wài

的死去,根本找不到痕迹。以前琴妘不明白云红月明知dào

晓梦的企图却还是那麽相信她,后来她才明白,晓梦将云红月挡在前面,云红月亦将她摆了一道。云梦楼的扩展令晓梦很忙,于是云梦楼的产业越来越大,终于统领浃江,成为一方势力。这样的女子阵营能够崛起,背后的神mì

是不能被发xiàn

的。于是神mì

人给了云梦楼一个大靠山,雾清风。他虽然只是一个人,但他很有钱,曾经他一天之内花了一百一十万钱,名震江南,且文武双全,于是与云红月共结连理也就不足为奇了。作为云梦楼的大当家,成熟的风韵竟令那些初经人事的书生秀才面红耳赤,望而却步,也令那些纵情声色的达官贵人奢靡享乐,流连忘返。

伴随着人性的丑陋,很多人的怪癖令人无法去想象,于是他们很快会死去。伴随着对男人的不信任,长此以往对男人的懦弱和虚伪,她们更憎恨男人。这样死的人越来越多,自然不是好事,背后的神mì

下了呵斥。这一切只有云红月与琴妘知晓,她们为此打探消息给帮zhù

她们的神mì

人。对于她们来说,这是件简单的事情。这样强dà

的靠山甚至可以用到官府,那是令人不敢想象的。云红月渐渐被雾清风的清雅所湮灭,也开始知dào

了青龙令主的存zài

。青龙令主也只是利用她们,雾清风也不过是他其中的一个属下而已。十来年她们一直是这样维持着,尽管越陷越深,但云红月没有办法,每个月的贡钱都一分不少,甚至还多给。青龙令主都收了,只是给了她们俩一个承诺,真不需yào

她们的时候,会让她们随在青龙令主坐下。这样的承诺她们是不信的,直到这一年,云红月杀的人太多了,还大多是大人物,于是知州请来逍遥城一查,便查到了云梦楼的底细。

这一招看似简单,连逍遥城都没如何在意。逍遥城的男人是很疼惜女子的,云梦楼他们不是没有查证,只是未曾深入。云红月渐渐喜欢亲自动手,她喜欢看着那些男人在生死面前跪地求饶。琴妘开始不懂,渐渐知dào

,云红月与雾清风尽管情意流露,但中间始终隔着青龙令主。他们俩都身不由己,雾清风亦不能告sù

她自己究竟是作甚麽的,山盟海誓之间,这样的隔膜总会阻碍他们。他们彼此真心相爱,却不能坦诚相对,每日都活在煎熬之中。其实说出来很容易,他们却承shòu不住死亡的代价,这是青龙令主唯一的交代。

于是杀人就成了云红月最好的发泄,雾清风一旦有事离开,心之所系,原本对情爱失望透顶,突然开始相信,朝夕之间如何受得分离?于是她便去找人杀,她的武功都是雾清风教的,琴妘的武功也都来自云红月。终至事发,于是云红月长久的铺垫,让晓梦替她挡了一剑。然而危难时刻,心爱的人儿却不在身边,一旦绝望,死便是最好的结果了,无论是雾清风还是云红月,这或者是他们备受煎熬的最好结局。(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2)

如今仅琴妘一条线索,可唐玉的出现打破了平静。多年的安逸让她们都放松了警惕,唐玉这一招便打了她们措手不及。琴妘来逍遥城青龙令主一定会知dào

,即便她说也只是青龙令主而已,不足为虑,而她却得死。琴妘没有让人再保护她了,过了几天的安心的日子,她已经知足了。也是宁静的,一旦对死亡没了恐惧,作甚麽都是安逸的。睡梦中她又见到了云红月,她们没有说话,只是站在那里笑。在她晕过去的一刹那,她笑了,该来的总会来。但她没有死,而是被带出了逍遥城。这麽短的时辰内,以逍遥城的防守严密,能将人悄无声息的带出,这样的本事恐怕连慕秋白都做不到。

逍遥城看似逍遥,实则上每一处都有其独特的地方。这里虽然有阶级,有统治,可相对城外面来说,这里已是天堂。每个逍遥城的人都希望活在这样的乐土里,赋税养城,当兵护城,这是逍遥城凝聚的力量,是不容人挑衅的,否则城外何以有近十万军队围困。靠朝廷的圣旨是得不到安全感的,只有自己实实在在的护卫,才能让逍遥城的每一个人都看到延续下去的希望。

琴妘醒来时便躺在一所民居内,天色已经亮了。这是城内的一所院子内,门外有丫鬟侍候。琴妘是很爱干净的,她甚麽都没有问,她只是要好好的沐浴,洗净身子,尽管这个身子已经怎麽都洗不净了。哪个女子不想洞房花烛。从一而终。可这看似简单的事对她来说虽近在咫尺,却再也难以回头。丫鬟很会侍候人,抓她来的人是熟悉她的。她喜欢甚麽早点,喜欢甚麽酒,喜欢甚麽胭脂抓她的人都知dào

。脂粉她一向不喜欢太浓,稍稍点缀即可。这是她多年的习惯,再多的胭脂水粉也比不上这样的自然之美。正因为如此,云梦楼的姑娘都学她,无论是为了取悦男人。还是为了自己的美,化妆却是女人自己的。

吃饱了,琴妘平常都会在云梦楼的阁楼里晒晒太阳。看看书,或者写写诗,这里显然没有,全没有一丝的韵味。进来的是个男人。普通到极致的男人。不高不矮,不胖不受,而且还一身农家装束。你很难说他好也很难说他不好,给人的感觉竟平常,又令人惊奇。琴妘问道:“你是青龙令主?”男人摇头道:“不是。”琴妘皱眉道:“不是,你又何必将我抓来?”男人道:“我姓段,你可以叫我段坊主。”琴妘有些生气了,问道:“你究竟是谁?”段坊主摇头道:“我是谁不重yào

。关键是你得清楚一件事情。”琴妘道:“那就别啰嗦。”段坊主道:“首先,我不是把你抓来的。而是请,或者是救来的。”琴妘冷笑道:“逍遥城已经知dào

了天复的存zài

,南门也知dào

了。”段坊主突然叹道:“你不用套我的话,天复的确存zài

,你恨我们亦是应该的。”琴妘不悦道:“我不喜欢跟不清不楚的人说话。”段坊主道:“青龙十二坊,我是第七坊。”琴妘问道:“你是青龙令主派来的?”段坊主道:“是。”琴妘问道:“也就是说,青龙令主坐下有十二个坊主?”段坊主回道:“是。”秦云问道:“有青龙是否有白虎?”段坊主摇头道:“有没有我不知dào

,我的这一生只知青龙。”琴妘知dào

他没有说谎,天复给人的印象竟是神mì

又令人畏惧,连双尊的仆人都有其内应,这样的手段不是一般的组织能做到的,这需yào

大量的钱,还有长久地时日。

琴妘问道:“那你请我来的目的是甚麽?”段坊主道:“云梦楼已不再安全,便从这里结束吧。”琴妘问道:“你是来杀我的?”段坊主问道:“要杀你,何需在此?”琴妘不解道:“你究竟想做甚麽?”段坊主道:“这是一个承诺,如今可以提前兑现。”琴妘出声冷笑,然后一直冷笑,自始至终,她与云红月便从没相信过这个承诺。这样的冷笑充满讽刺和怨气,段坊主只是深深叹息,说道:“青龙并不是冷血组织,那样是毫无意义的。”琴妘冷声道:“冷血?姐姐是怎麽死的?我们受难的时候,你们又在那里?”段坊主叹道:“是我们的错。”琴妘怒道:“知错有甚麽用,我就这麽一个姐姐,我的最爱都没有了,你觉得这样可以弥补?”段坊主只是叹息不语,他在等琴妘静下来。

琴妘又如何能停得下来,她们从没相信过这个承诺,可此刻承诺从天而降,如在梦中。这一切来的太迟了,她现在除了钱甚麽都没有了,她如今要钱又有甚麽用?或许她现在也没钱了,她的钱已经全都给逍遥城了,她只想在逍遥城过几天安心的日子。一心宁静,朝闻夕死,既便是死,她也会优雅的死去。段坊主平淡的背后是令人难以琢磨的,琴妘的绝望他已瞧得明白,这样绝望的美丽女子是令人疼惜的。许久,琴妘才问道:“你们要我怎样?”段坊主道:“给你找个寂静的地方,你可以过你想过的日子。”琴妘哼了一声,说道:“南门,逍遥城,武道七宗都在盯着我,你觉的这些可以忽略?”段坊主淡淡道:“青龙堂便有这样的本事。”琴妘又失声冷笑起来,眼中含泪,竟是绝望,亦是疲惫,前所未有的疲惫,连最后的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也没有了。

这样的楚楚动人,梨花带雨,绝望的笑声,绝望的眼神,段坊主都觉得自己有些难以自制了。问道:“你做了甚麽?”琴妘擦了擦眼泪,淡淡道:“我答yīng

了一个人,我们都想瞧瞧天复究竟是个甚麽组织。”段坊主眉头一紧,她终于知dào

琴妘的绝望来自那里。这一刻他不敢再小瞧女人了,承诺并不是只在男人之间,往往很多时候女人的承诺远比男人更庄重。段坊主叹了口气,他知dào

他暴露了,只要他出现,逍遥城的消网,朝廷的黑暗,这些都是要命的。该兑现承诺的时候没有兑现,真到了兑现的时候,已是物是人非了。这样的事情段坊主都没有生气,琴妘对他有了一丝好奇,在生死面前还能如此镇定,要麽他已经有了退路,要麽他并不怕死。见段坊主没有说话,琴妘问道:“你不想杀了我?”段坊主叹道:“我的确没想到你会如此变化,不过有了我,你可以退出了。”

琴妘心头一颤,有些人的话他再怎麽说你也难以相信是真的,可有些人的话无论你是否相信,它总是有一股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力,令你都没想过去怀疑,琴妘此刻便是如此。在江湖上混惯了,生死之间,人性的善恶,她看得太多了,段坊主已给了她惊奇。可她的心已经死了,活着的时候便不想活着,能活着的时候,她已没有一丝生气了,身体的疲惫,精神的疲惫,人生的疲惫,她只想好好的歇息,再也不去想,不去管,死便是最好的结局。曾经在她心中,青龙令主不过是个躲在女人后面的缩头乌龟,可如今见到段坊主,她知dào

这一切跟她的想象差的太远。许久琴妘叹道:“你快走吧。”段坊主坐了下来,问道:“你为甚麽不走?”琴妘摇头道:“你我不一样。”段坊主道:“我跟你一样,咱们都身不由己。”琴妘道:“如果你现在逃,还有一丝生机。”段坊主问道:“你觉得我面对的一定是死亡?”琴妘道:“看来不是。”段坊主道:“如果我现在要你答yīng

我一件事,你肯吗?”琴妘不假思索道:“我答yīng

。”段坊主道:“我要你再活一个月。”琴妘摇摇头,叹道:“我活腻了,想好好歇歇了。”

段坊主道:“我今年都四十了,还未成亲,如果你愿意,我娶你。”琴妘呵呵而笑,再也没有比这更新鲜的事了。叹道:“想跟我睡觉你便直说。”段坊主摇头道:“我并不是不堪之人。”琴妘问道:“你想给我希望?”段坊主道:“是,活着总是美好的。”这句话令琴妘有了一丝生气,这个男人每一话总是令她忍不住深思,这样的魅力是无形的,像这样的男人绝对不简单。段坊主并没有等琴妘的回答,他让丫鬟送来了一个木箱。易容术,无论是武林江湖,还是朝廷大内,这一招妙手比起毒药来更令人闻风丧胆。段坊主的手很白,也很灵巧,一个时辰后一对平凡的夫妻就这样出现了。他的易容术相当之高,连琴妘的体味都做了修饰。还给她吃了药,走路的姿势都变了。段坊主直接带她上了大街,但这里却不是她熟悉的地方。两人一路游玩,吃饭饮酒,上床睡觉,无忧无虑,便像一对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3)

这样的结局是谁也想不到的,唐玉本想欲擒故纵,引蛇出洞。尽管段坊主的易容术高超,但他也小瞧了南门,逍遥城甚至是仙宗。南方向来是富裕之地,各宗的利益基业都在这里,有了天复的存zài

,各方势力自然不会袖手旁观。朝廷的国力有一半消耗在安内的国策上,是以对外战争如此消极。尽管逍遥城吸纳了不少叛逆,却不是全部,于是这些线索便至关重yào

。原本琴妘在云梦楼,如今游历人间,杀了便失去这条线索,尤其是还引出一个人,放在那里远比杀了好。

青龙令主原本打算兑现他的承诺,却如此不是时机。然而逍遥城跟他们都是一样的,只不过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于是杜虚中只身一个人来了逍遥城,仍旧是在逍遥堂。一方令主,从容有度,这样的人远比那些明面上争斗的人更可怕。逍遥说道:“的确太过出人意料。”杜虚中道:“龙出深渊,总有一丝不同。”逍遥问道:“你来的目的是甚麽?”杜虚中道:“你不会不知dào

。”逍遥摇头道:“我不喜自作聪明,你还是说了比较好,那些委婉托词说的久了还是喜欢比较直接。”杜虚中微微笑道:“你也有不耐烦的时候?”逍遥笑道:“你听我的名字便知dào

了。”杜虚中道:“我来的目的很简单,跟你们联手。”逍遥呵呵笑道:“我避之都不及,还与你联手,那样逍遥城垮得会更快。”杜虚中问道:“一时之稳。何以长久之计?”逍遥道:“造反作乱逍遥城是绝不会走这一路的。”杜虚中问道:“你觉得逍遥城能如此走下去?”逍遥道:“百十年内不会有虑。”杜虚中哼笑道:“是福是祸还不一定吧?”逍遥叹道:“看来你并没有甚麽能说服我的。”杜虚中道:“我来此只是见个门面。”逍遥道:“我倒是想知dào

,天复是否真的存zài

?”杜虚中摇头道:“从没听说过。”逍遥叹道:“你我确实没甚麽说的。”杜虚中道:“今后多来往便好了。”

说时,门外的侍卫急匆匆进来。从传竹筒取出了密函,递了上去。逍遥城的规矩是很严的,待客之间这样的闯入除非有极端重yào

的事情。逍遥城已多年没有这样的事情了,一旁的双尊,灵女都觉不寻常。逍遥向杜虚中点头致歉,剃了封蜡,取出密函一瞧。神色一张,震惊不已。双尊灵女都坐在他下面,见他如此神情。已知不好。逍遥整个人冷峻起来,这麽大的事在他眼里甚麽运筹帷幄,从容有度全是放屁。杜虚中感到了逍遥的杀气,这个他早已调查的清清楚楚。逍遥一向城府颇深。能有如此神情,自不是小事。

逍遥本想质问杜虚中,终究忍了下来。喝道:“来人。”堂外进来一人,躬身回道:“属下在。”逍遥道:“好好kàn

着这里,不许客人离开。”杜虚中一怔,但作为聪明人他还是选择了沉默。逍遥堂的这些侍卫武功还甚于大内侍卫,他武功再高也逃不出这样的人网大阵。逍遥急匆匆的上了马车,去了莫峰家。此刻萧倩正在阁楼上晒太阳,十岁的莫云正在一旁写字。逍遥没有让侍女通报。而是领着三女上了阁楼,萧倩虽目不视物,却知dào

是逍遥来了。以前逍遥来都是欢快的,从不似今日这般沉静,她心中已有些忐忑不安,这几日都是如此。萧倩正要起身,逍遥叹道:“你不必动。”以前逍遥是逍遥上尊,上面有双尊。如今逍遥挑起了逍遥城的担子,这是必要的尊敬。

萧倩还是站了起来,问道:“发生甚麽事了?”逍遥一生逍遥,这是他一生中从未有过的时刻,他不知dào

如何开口。见逍遥不答,说道:“您竟然来,又何必说不出口?”逍遥看了看莫云,他写字的时候是很认真的,小小年纪其字便有神韵。许久逍遥叹道:“人没了。”萧倩冷吸一口气,一阵眩晕,左子手上前扶她坐下,不觉潸然泪下。萧倩叹道:“怎麽可能?他、、、、他、、、”说罢,已忍不住抽泣,伤心欲绝。从逍遥口中说出来的话是不容人怀疑的,作为逍遥城之人这样的怀疑是荒缪的。莫云终于写完了字,向逍遥拜倒,逍遥扶起了他,他才去安慰母亲。许久逍遥才说道:“人在回来的路上,我先去处理。”灵女跟着逍遥去了,双尊留下来陪着萧倩。

这样的大事对于逍遥城来说,可是近些年来的第一遭,这也预示着逍遥城的安定将从此不复存zài

。七杀四使一向是逍遥城的主力战将,这次的任务是逍遥派给他的。堂堂七杀俊首被杀,对逍遥城来说,这是敌人的挑zhàn

。逍遥没有在城内等,经lì

不足,自然不如双尊的修身养性。他领着七杀去了,六人没想到不过是寻常的一件事竟然会出人命,而死去的却是他们的首领,兄弟至亲。这一刻逍遥城愤nù

了,逍遥直接去了临海,在路上见到了齐有为,台州坛本是花千树管辖,自从做了北院执事,台州坛便交给了齐有为。台州与明州是逍遥城的门户,这两地极为重yào

,逍遥城也花了大力qì

。这个人很有才干,一个台州坛不在话下,莫峰是七日前来的,能够在如此短的时日内便找到人,足见齐有为的能力。木棺中放满了冰块,不宜开棺,齐有为递上了奏报,死因,时日,何地,都一一写的明白。一路的用度超过一千两,足见齐有为的用心。尽管齐有为是后来进入到三十六坛,七十二行高手,除了冷雪十三堂,诸众的感情都很要好。

逍遥没有将莫峰的遗体送回逍遥城,而是送去了县城的夜雨山庄,将莫峰的创口亲自瞧了一遍,那是被利刃所伤,巨大的创口的一剑穿心,骇人至极。逍遥将伤口画了下来,带回了逍遥城。这时莫峰身死的消息已传遍全城,上千人聚集在北院民堂外,花千树正在与众位坛主密事。尽管只是三天的路程,花千树已将离猫子抓了回来,问出了口供,只等逍遥城回来了,莫峰这次出去便是去杀夜猫子的。夜猫子本是痞子,后来在妓院花光了积蓄,不得已做了龟公,心狠手辣,很快成为临海一方人物,终因琐事惹到了官府,被官府围剿,逃了半年多,不得已找到了逍遥城。

台州与明州的知州都是皇帝亲自从京师任命的,还都是当朝驸马。毕竟逍遥城亦正亦邪,不是他们这些年轻人所能应付的。在两浙,尤其是台州与明州,逍遥城的势力完全占领了这里,包括官府,只剩下两个驸马公主在此苦苦支撑。但逍遥城虽然掺杂其中,却不动官府一丝一毫,自己的钱明明自己收上来便可以了,逍遥城却得插上一脚,拿过来帮你数好,装好,亲自送到库房,又令人无可奈何。尤其是有了逍遥城的搀和,台州与明州富甲一方,夜不闭户,民风醇厚,这样的影响令人不得不畏惧。于是官府处理不了的事情,便往逍遥城一塞,逍遥城也乐得帮忙,于是莫峰带了人去追离猫子。直到他失踪了三天,追风逐流感到不对,便找到了齐有为,齐有为令人一找,又是三天无动静。齐有为感到不妙,向花千树请动了消网,终于找到了莫峰的遗体。

逍遥进来时将一切文书人给了花千树,没有再问,而是去了莫峰家,萧倩病倒了,她无法承shòu这样的事实。逍遥来时送来了大量的冰块,将房间堆满了,他知dào

萧倩虽然看不到,但她一定会好好摸摸这个男人。莫云这时也知dào

他最敬爱的父亲去世了,见到父亲遗容的那一刻,撕心肺腑的大哭起来,房中一片凄凉。莫峰一直在双尊手下做事,与二女亦师亦友,已是哭的双眸红肿。萧倩已站立不稳,双手探入棺中抚摸着莫峰的脸庞,抽搐不已。突然萧倩唤道:“圣女,圣女。”这是喊灵女的,灵女对逍遥城的情感都来自于逍遥,心中自不及旁人悲痛,但与逍遥城诸女的感情都非常要好。见萧倩喊她,忙过去扶住,说道:“我在。”萧倩紧紧握住灵女的手,说道:“好姐姐,用你的长生功帮我。”灵女颤道:“你何须如此?小云还小。”萧倩摇头道:“我如不瞧他一眼,又何以瞑目?云儿便交给你们了。”

长生功是一门极损真气的内功,可将人体的精元聚集一处,短时内可助人眼盲重生,脚跛如常,只是一旦精元消散人也将精元耗尽而死。萧倩与莫峰原本是不相识的,利益与情爱之间,多年来相濡以沫,相敬如宾,备受人羡慕,如今却是如此结局,熟悉之人无不伤感。慕秋白在庆幸,也在愤nù

,庆幸的是他能见到莫峰最后一面,愤nù

的是杀他的人将付出代价。(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4)

然而灵女又岂能如此做,只得劝道:“伤痛难免,你先好好歇息吧。”说罢,伸手欲点萧倩的晕睡穴。岂知萧倩早有防备,闪身避了开。萧倩因为目不视物,在家中的时日较多,内功深厚,撑着木棺嘶声说道:“我只要看他一眼,死亦瞑目,否则我活着也是煎熬。”说时神情激动,颤栗不已。这句话令所有人一痛,慕秋白缓缓上前凝视莫峰,又尝到了失去清幽,花妃臣钟的那股痛楚,令人揪心。慕秋白欲伸手抚摸莫峰的脸庞,萧倩吼道:“不许你碰他。”慕秋白眼中含泪,说道:“曾经我也有个名字叫司马云。”萧倩娇躯一颤,慕秋白也相信,这样的秘密莫峰一定跟萧倩说过。

曾经江都最有名望的司马世家,代传两百多年,终因天教的崛起而陨落,这样的仇恨都归功于朝廷。司马风,司马云便是司马家最后的血脉。慕秋白一直在致力复仇,当初与莫峰相遇他们只是对手,后来身居冥宗北宗宗主,教主不许他利用冥宗复仇,他才开始寻找自己的弟弟,当他知dào

莫峰时,无疑是个老天开的玩笑了。逍遥城的高手每个人都有秘密,诸人之间也从不问,冷月痕也从来不查,但诸众之间的情感却胜似至亲。逍遥城便是因为爱而聚集起来的,甚麽奸细,来刺探消息的都被融化在逍遥城里,再也不愿出去了。慕秋白看向了萧倩,再看了看灵女,便退到一旁,在场之中只有慕秋白,姬灵霜,逍遥。灵女有这样的功力,逍遥领导全城,不能分身。尤其听到慕秋白司马云的名字,想起这麽多年与莫峰的纠缠,诸众便已隐约猜到了一些。灵女没有说话,单掌拍向萧倩百会穴。萧倩浑身一颤,惨叫一声,莫云大骇要对灵女动手,左子手出手点了他的晕睡穴,将他交给了阿雪。一刻稍过,萧倩双目明亮起来,不住流眼泪,一番擦拭她终于看到了十几年都不曾再见到的面孔,尽管苍白。却还是那麽的迷人,那麽的令人心动。然后她回身看向了莫云,她终于看到了自己的儿子,这样的相见,她满足了,也不必她去吩咐,逍遥城也会好好照顾莫云。美好总是短暂的,萧倩突然一抖。慕秋白闪身上前一掌拍在萧倩头顶,大量的真气输入。灵女出手救护心脉。左子手搂主萧倩身子,这样的千钧一发时刻是不容犹豫的。

一个时辰过去了,萧倩没有死,但也只是不会马上死去。曼莎来了,眼中含泪,将萧倩接了去。逍遥没有将莫峰下葬。而是将他放入了冰室,一切只看萧倩是否能活下来再做打算,莫云则交给了双尊。平日萧云甚是乖巧,深得双尊喜爱,突然失去双亲。令人心疼不已。双尊不能生育,这时意欲收为己出,更是细心照顾。逍遥平了平心绪,回到了北院民堂。逍遥城的刑法虽严厉,但审讯犯人是从不用刑的,也不需yào

用刑便能说实话,离猫子已被关进了大牢。花千树的能力很强,逍遥的很多本事都是跟他学的。画图理事便是其一,将所有的一切都罗列在纸上,便可以看的更清楚。杀莫峰的是一柄巨大的利刃,还是当胸刺入,莫峰全身血液流失大半,显是真气催运中被刺中,便是一个武功极高的人从正面击杀。莫峰追了离猫子三天,离猫子的轻功很好,莫峰只看到了他一次。

张少英亦忍不住泪下,莫峰的和谐可亲,又帮了他不少,没想到竟是如此突然。他看了看姬灵霜,这件事他自然要出力,然而这一切得有姬灵霜。没有姬灵霜他便甚麽都不是,姬灵霜自是能体会到张少英的心境,是以张少英一看向她,姬灵霜只是微微一笑。张少英叹息一声,许久上官蝶舞上前去瞧了桌上逍遥临摹的创口。在这一众之中她与灵女的身份是最高的,一个是仙宗,逍遥城的圣女,一个则是冥花流的公主,位在慕秋白之上,更是刃宗后人,有飞天乘龙斩在,天下第一便是她了,许久上官蝶舞轻叹一声。慕秋白问道:“你知dào

?”上官蝶舞说道:“是幽澜剑。”此话一出,诸多人都是一怔,却没人怀疑。幽澜剑乃剑中之王,连刃宗的绝世好剑凌霄剑亦有不如,乃刃宗的绝世神兵,百年前已经失踪了。逍遥问道:“你知dào

幽澜剑的下落?”上官蝶舞说道:“幽澜剑原本是司马家的东西。”她这一说,诸人都明白为何慕秋白会身为冥宗一宗之主了。

司马家乃当年盛唐八大世家其一,传至五代便因为战乱而失了幽澜剑,但其司马家的幽云斩,百战风云录排名第三,却威震武林。于是逍遥又看向了慕秋白,这原本是司马家的秘密,但是慕秋白没有犹豫,与以前的利益相比,如今他更看重情意,更何况这还是他同父异母的亲兄弟。慕秋白走了,没有再回头,却留下了舞依。舞依紧搂着怀中的孩子,也在担心这个男人是否也会一去不回。武林看似弱小,但其中的凶险却不亚于皇权的争夺,朝夕之间风云变幻,残酷不堪。

姬灵霜从怀里取出了一颗纯血菩提果,三颗果子给柳燕吃了一颗,给臣钟吃了一颗,如今只剩一颗了,姬灵霜交给了逍遥。逍遥城一众皆躬身行礼,却甚麽都没有说。张少英知dào

,姬灵霜完全是为了他。如此珍贵的东西,恐怕连皇帝都来抢,这样的至宝远比甚麽至高武学更重yào

。姬灵霜本该是隐匿的,如今只是为了他的一份爱竟然抛头露面,这其中的凶险张少英每每思之都担忧不已。

逍遥城已从没有今日的凝重,多年的安逸令他们甚至都忘记了逍遥城竟不容于世,亦不容与朝廷的。逍遥夜不能眠,脱离朝廷虽看似逍遥,却令逍遥城变得危机四伏。御案的纸上罗列着逍遥城正在追踪天复的文案,一旁则是莫峰的名字,逍遥只是写了一个莫字,如果将全名写出来,逍遥于心不忍,他在忍受伤痛的同时还得肩负起这近十万人的生死。双尊灵女都在陪着他,刚刚接手逍遥城便迎来如此考验,的确让逍遥有些措手不及。在莫字下面,逍遥用朱笔写了谁杀,何杀,兆杀,谁杀的莫峰,为甚麽杀莫峰,又是如此毫无征兆的杀莫峰,逍遥都需yào

去考lǜ

。想了想,逍遥写了声东击西,欲盖弥彰八字。接着又写了仇杀,杀手,写到杀手二字时,逍遥眼前一亮,叫道:“来人。”两内侍进来,躬身回应。

逍遥突然招手道:“还是我亲自去吧。”

逍遥要找的便是张少英,这时已是子时,张少英也才刚刚睡着。角羽在门外叫了门,姬灵霜先醒来,示意稍等。片刻三人披了衣裳在外室见了逍遥,张少英知dào

逍遥前来定是为了莫峰之事,当下请了座,并让角羽去沏茶,逍遥示意无妨。开门见山说道:“我要抓住凶手,需yào

纵横派协助。”姬灵霜本想答话,却看向了张少英。张少英知逍遥要横网与消网联手,尽管张少英并不知dào

横网究竟有多大,姬灵霜也没说,张少英也不问,该知dào

的时候姬灵霜一定会告sù

他。然而这一动耗费的人力和金钱将不知dào

得有多少,这都是小事,令张少英为难的则是这一切得姬灵霜点头,尽管夫凭妻贵张少英早已接受,但如此大的干戈他也不愿一口答yīng

。想了想道:“我答yīng

,一切用度我来出。”逍遥摇头道:“不必,花的还是你自家的钱,一切用度逍遥城尽出。”

姬灵霜与柳燕俱是暗叹,知dào

张少英如此而为,便知他心意。明白他读了些儒家学说,大丈夫之念甚深,夹杂其中定是纠结不堪。想了想姬灵霜说道:“咱们都不是缺钱之人,竟然对方敢挑zhàn

,咱们就动静大些,冥宗,隐宗,药宗都在此,我去说。”逍遥心头一喜,知以纵横派的号召力说服三宗不是难事,当下一揖谢过,便退了回去。姬灵霜坐到张少英怀中,问道:“心里不畅快吧?”张少英叹道:“或许吧。”姬灵霜叹道:“也是,将你们拉入纵横派却没让你们了解纵横派,确是多虑了。”张少英缓缓摇头,说道:“无功而受,坐享其成,总有些不舒坦。”姬灵霜笑道:“你自己瞎想,怪得了谁?有人想跟我们睡觉还没这个福气呢。”张少英苦笑道:“这个福气也太大了。”姬灵霜说道:“从今日起横网也为你所用了,你就当是入赘到纵横派做个上门女婿吧。”张少英呵呵笑道:“这个理由的确是妙。”

姬灵霜叫了角羽,让他去将秘匣取了来。秘匣以金刚铸造,上面的拼图姬灵霜弄了好一会儿才打开,里面都是以牛皮纸做的册子,上面写满了汉字,苍劲老练显是出自男子之手。姬灵霜甚麽都没有说,让二人去瞧,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这一瞧之下二人都震惊不已,纵横派竟然出自先秦诸子百家纵横家。(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5)

张少英看过名录,却没有去瞧鬼谷子一书,只是问了柳燕鬼谷子何许人,竟然取这样的称号。震惊的倒是柳燕,她深晓古今汉书,对鬼谷子之学亦有染目,却不曾深入,但传承如此之久的门派当真是第一次见。然而这文录一路看将下去,纵横家也只是出现在秦汉,其后隐匿之间断断续续一直到两百多年前姬沄接手,重新整治了纵横派。至于姬沄是如何是一步一步走上来的,文中并没有记载,连姬灵霜都不知dào

。下面的册子记载的是横网的地图与名册。两人将地图展开瞧了,一时惊叹不已,只感呼吸急促,难以自制。但见丈宽的地图上密密麻麻的以五色字迹编写了横网的连贯。所谓横网竟然是一条条东西纵横的横线,从辽国到甘州回鹘,到党项,到吐蕃到大理都有纵横的窝点。而且每个窝点几乎不知dào

纵横派存zài

,只知dào

探听了讯息报上去,证实之后便会有奖赏。这样庞大的横网竟然有三十三万八千人在为纵横派效力,单是财力便以亿计。这一刻二人终于见识到了纵横派的强dà

和号召力,对姬沄更是佩服,也终于体会到大隐于市的可怕。

两人只是瞧了结尾的总计,赫然发觉纵横派的产业亦很不少,每月的盈利亦在百万贯,这样的财力更令二人震惊不已。这一刻张少英竟有震惊已有叹服,他一向是个居安思危之人。见识到了纵横派的实力,也瞧到了武道七宗对纵横派的畏惧。姬灵霜为了他不惜抛头露面,一路上已帮了张少英数不清的忙,每每思之,这样的运气千百年来又有几人。张少英感动之际,姬灵霜写了密函。递给了张少英,原来是让他可以运用横网的密函,还有半块玉佩。这玉佩姬灵霜与他亲近时都不曾取下来,此刻却一掰两半,姬灵霜如此为他,张少英激动之际将姬灵霜搂在怀内。姬灵霜笑道:“又想做坏事了?”张少英叹道:“你们如此为我。我又能说甚麽呢。”姬灵霜笑道:“夫凭妻贵又怎样?你还不能承shòu麽?”张少英说道:“我在学。”姬灵霜突然掐了一把张少英,张少英只得松开了她,姬灵霜喊来角羽,让他将密函印发,分散下去。角羽将密函交给了贴身弟子,将秘匣整理好带了出去。

姬灵霜说道:“你能运用横网只是我认为时机到了,该怎麽做你直接去施令便是。”张少英担忧道:“出错怎麽办?”姬灵霜与柳燕俱是一叹,张少英确实有些依赖她们了,却也怪不得他。柳燕说道:“男子汉大丈夫该担事了。拿出以前在狐山的气量来。”张少英岂不知爱妻心意,笑道:“也罢,等我熟悉了,甚麽武林江湖也就不足为道了。”

姬灵霜赞许道:“郎君可要歇息了?”姬灵霜如此调戏张少英岂有不知,然而莫峰身死心中阴霾难去,应道:“还请二位娘子一同歇息吧。”次日,张少英一家去上官蝶舞住处,上官蝶舞早知其意以备好了幽澜剑的图谱。诸人一见之下。虽知此剑厚钝庞大,然而其韵丽完全是一把高雅的圣士之剑。只不过幽澜剑的剑体扩大了数倍。于是张少英写了进入横网后的第一道谕令,查探幽澜剑。接着去见了司马慧玉,陈诗语,二女都应了。这样的面子自是与张少英有关,张少英自知不能再如此下去,然而事当关头。却也顾不得了。回山庄的路上张少英将此事说了,柳燕说道:“她们倾心而来,你若一直推辞只能令她们伤心却又不能离开,你该明白这其中的干系。”张少英说道:“用感情去利用人家总觉得不好。”姬灵霜说道:“并不是你不去利用别人,别人便不会去利用你。”张少英叹道:“如此下去也不是法子。越搅越乱,该早些决断才是。”姬灵霜说道:“如今逍遥城有难这不是仙宗一家的事。冥宗与仙宗在北边与契丹人耗着。这样的危机时刻,我们更应该凝聚,而如今的机缘不正是天意麽?”张少英笑问道:“你也信天?”姬灵霜笑道:“凡是有道理的事情不信的人才是傻瓜。”张少英无奈而笑。

于是纵横派,冥宗,仙宗,药宗,消网开始搜寻幽澜剑的下落。这样的庞大的搜寻是诸宗开宗以来的第一次,亦是各宗一直期望的。三天后仙宗仙网传回了第一道回令,也是一柄巨剑,也是个巨人,尽管在场没有人见过这个人,但其剑与幽澜剑还是有出入,在逍遥堂展示一番之后,便做了罢。尽管大家心中都有疑问,但是上官蝶舞的话却不能令人怀疑。次日横网传回了回令。一共有五幅图,是个身形彪炳的男子,背的正是幽澜剑,半月前还在仙侠山被人看见过。幽澜剑重入江湖,慕秋白与上官蝶舞都重视起来。诸人暗叹横网的厉害同时,都在讨论如何去找到他。尽管五幅图衣衫很不一样,大剑甚至以木匣裹藏,但其庞大的身形却令人难忘。于是图样一发下去,诸宗都感到了仇人将近了。然而诸众寻找了十日都不见其踪迹,直到第十一日,陈诗语送来了隐网的回令,欢喜的将其交给了张少英。隐宗诸人都是分散的,隐网的规模并不大,但这回令一递到逍遥堂,幽澜剑的诸人便有了眉目。雨夜杀神,从来都没有听过的名字,尽管这样的回令不论是否正确,至少给了凶手一个名字。偏偏雨夜杀神的谕令一发照下去,各宗回禀的谕令尽管没有提到雨夜杀神,但其踪迹却出现在南北各处。只是这些俱是出事之前的,出事之后的便没人见过了。

于是各宗又开始了搜寻,逍遥一直盯着御案上的条理,这些日子他虽然吃睡不好,却勉力自己按时歇息,很多事并不是急得来的,他也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保持冷静的头脑,看的事物便会更清楚,突然逍遥灵机一动,提笔将条理都圈了起来,哼哼冷笑起来。一旁侍候的侍女皆诧异,却不敢去瞧御案,这些事她们是一丝一毫都不能向外说的,哪怕是自己的亲人。这时阿红送来了今日的回令,逍遥接过瞧了瞧,传令敲钟议事。逍遥城的逍遥钟便在逍遥城最高的逍遥山上,号角一传上去,逍遥钟便响了起来。

有些坛主都出去搜寻去了,只有七杀四使在,诸人赶来时,各宗的人也来了。见面没有客气,逍遥问道:“作为一个杀手,杀了这麽一个人还能大摇大摆的在街上走?”他这一问诸人并不是没想到,只是诸宗联合,每个人都相信便是躲在地狱亦能找出来,是以都没放在心上。这时搜寻了这麽久,逍遥这一提出来倒因时适宜。花千树上前问道:“不知城主有何高见?”逍遥叹道:“一失先机,必受其乱啊,我一直在想,如此毫无征兆,为何?当前我们一直在关注云梦楼,或许这便是起点。”逍遥所说的诸众何尝不懂,但逍遥这时说出来又正是时候。算起来快一个月了,这时的段坊主琴妘虽都在跟踪之中,杜虚中也留在逍遥城一直未走,但那所谓的天复或者背后的势力却隐匿的更深了。这时即便将琴妘,段坊主,杜虚中都抓住也不会有甚麽线索。慕秋白问道:“你想怎样?”慕秋白自身为一宗之主,自出事起便没想过依靠谁,他唯一拉拢的便是张少英。也只有他才明白,即便是黑暗。尽管朝廷投入相当大的财力,却远不及横网来的雄厚。

逍遥答道:“很多事总是理所当然,便不会去谨慎。所以我要做的,便是将那三人都抓来。”诸人一听便知逍遥想做甚麽,却都没说话,或许逍遥他是对的,为了生存宁愿错杀,也不愿放过一个。逍遥正欲下令,门外内卫禀报道:“启禀城主,南门唐门主来见。”说时,躬身举起了拜帖,侍女托盘接过递给了逍遥。逍遥瞧了一眼,南门唐玉竟然带来了幽澜剑,琴妘,段坊主,来的正是时候。逍遥不禁大笑,说道:“说曹操曹操便到,快请。”尽管逍遥城与南门亦敌亦友,逍遥也偏向于敌人,可对待每一个人逍遥都保持同样的礼节。从东天门到逍遥堂还是很远的,逍遥很客气的请各宗各坛主坐下,并赐上酒水果点。逍遥城竟然是逍遥人,逍遥一向认为君臣为纲不一定需yào

上下对答,恭敬纳贤的庄严,吃些东西,喝些酒水,闲情惬意之间一样能把事办好。很快唐玉领着东宗白龙,南宗林彬和随属进了逍遥堂。

眼见慕秋白这些大人物虽坐在西首,却始终在堂下,逍遥一人上居宝座,仙宗灵女,双尊亦在位下左右,确是一城之尊。唐玉一揖道:“这位子跟东京的那把椅子一样都不好坐吧?”逍遥笑道:“尽管不好坐,也还是要有人坐。”唐玉说道:“因果聚齐,或许今日便是拨云见日了。”逍遥笑而摇头,说道:“赐坐。”说罢,侍女端来了桌椅,上了果点。唐玉一揖谢过,苦笑道:“按理说你见了本门也得磕头叫爷爷,偏偏你却高高在上,总令人有些不舒坦。”(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6)

逍遥哼笑道:“习惯了高高在上,偶尔低头也不是坏事。”唐玉叹道:“也就是这样一点点的偶尔,渐渐就变成习惯。”逍遥说道:“能办成事这才是最重yào

的。”唐玉说道:“你想做的事,我已经为你做了。”逍遥为之莞尔,说道:“像你这样的对手,的确是可恨了些。”唐玉应道:“所以我一直觉得我比你强。”逍遥说道:“你现在做的事最好能令我满yì

,我一旦决定便不会更改。”唐玉说道:“我唯一的收获便是幽澜剑,此剑一出,必将惊天动地。”说时,唐玉拍了拍手,十二个南门高手抬了个大箱子进来。尽管堂内已有很多人,但逍遥堂的规模较之与大殿亦有过,丝毫不拥挤。箱子四周都有气孔,拆开木箱,精钢笼里的心桩上用铁链绑着一个膀大腰粗的大汉,黝黑精壮,即便是被绑在心桩上,依旧气势凌人。他衣衫散乱,胸前染红了血丝,显是受了内伤。这样一个人与隐宗送来的情报是一样的,不过南门能够找到这个人,足见唐玉用了心。以逍遥城在两浙的号召力,一旦真的反叛,即便是朝廷能够镇压。但逍遥城牵连太多,两浙大乱无疑是伤了大宋朝的国本,这是得不偿失的。而这样的局面无论是南门还是朝廷,这都是最不想见到的。

雨夜杀神这个名字已经冠绝武林了,因为他诸宗联合搜寻。杀神凝视着诸众,皆一一扫过,却没有一丝的恐惧,相反还有一丝的得yì

,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像这样的得yì

是并不陌生的,这是一个杀手能请动这麽多人寻找他而得yì

……逍遥凝视着他,瞧了好一会儿,突然问道:“木笼哗众,可有甚麽感想?”杀神看向了高高在上的逍遥,不屑说道:“你在得yì

,一个胜利者的得yì

。”逍遥问道:“人的喜怒哀乐一定要隐忍才是好事?”杀神应道:“你我信念不同。说再多也不能改变甚麽。无论是谁,你们都应该知dào

,作为一个杀手,生命对于我来说,它早已死去。”诸众都在叹息,自知dào

杀神的杀手身份,他们便知dào

从这个人嘴里是问不出甚麽的。像这样的杀手,经常是受雇于人,或者臣服与一个组织。越是杀人的人。越是接近死亡的人,便越能知dào

死亡最可怕的地方,一旦看到了,死亡也就不可怕了。上官蝶舞起身向逍遥一揖,走到一个端着木匣的南门随属面前,瞧得出来,这麽重的剑在他怀里还是有些分量的。如果杀神成为过去,那麽此刻幽澜剑又该重见于世了。

当上官蝶舞弱小的身躯端起了幽澜剑。诸人终于见到了幽澜剑的真实面目,七尺剑体。一尺剑柄,势大磅礴。古朴的花纹,深蓝色的晶莹剑体,金黄色的花柄,即绚丽又不失大气,令人赞叹。杀神盯着幽澜剑眼神冷峻起来。作为一个杀手,他早已将性命交给了剑,此刻剑竟不在手中,他活着跟死了也没有区别,但只要他想活下去。他就得重新拥有幽澜剑。上官蝶舞看向了他,说道:“能够运用幽澜剑这是你的福气,你想要回剑,可以,我花十万两黄金,请你去将雇主的人头提来见我,怎样?”所有人都不可思议的看向了上官蝶舞,这样一个看似弱不禁风的美丽女子,这样的话语说出来总令人惋惜这美丽的瑕疵,连张少英都忍不住着目。杀神眼神一亮,冷笑道:“你们就这麽相信我真的会去将雇主杀了?”上官蝶舞应道:“作为一个杀手你可能没有弱点,但作为一个人,你有个最大的弱点。”杀神看向了幽澜剑,眼神一松,赞道:“不愧是刃宗后人。”上官蝶舞说道:“我给了钱你不算失信,你若不答yīng

,我就毁了了幽澜剑。”

在座均吸了一口冷气,诸众几多是爱剑之人,剑之风雅,剑之利弊两面,尤其幽澜剑这样的神兵,岂是能说毁便毁的。可幽澜剑本是刃宗缔造之物,上官蝶舞毁了幽澜剑旁人也无话可说,而这正是杀神最致命的弱点。毁了这把剑等于毁了杀神,只因他对幽澜剑倾注太多,人剑合一,剑亡人亡,尽管这是个很荒唐的做法,但作为一个剑客,无论是敌是友,这样的信仰是值得每一个人去尊敬的。杀神没有犹豫,作为一个杀手,犹豫往往也是最致命的。上官蝶舞说道:“器宗有一把大缺剑,我可以借来为你所用,你能活着回来幽澜剑依旧是你的,你若不能活着回来,幽澜剑便会有一个新的主人。杀神知dào

,尽管这是一条不归路,但他竟然决定了便不会去犹豫,这是他作为一个杀手的宿命。

上官蝶舞突然挥剑劈开了金刚木笼,这一刻人们才知dào

,幽澜剑身为刃宗剑中之神,拳粗的金刚笼在幽澜剑下如摧枯拉朽不堪一击,这一刻诸众都被幽澜剑的霸气所征服。杀神走出了精钢笼,尽管他被药物压制了内力,但凭着他的毅力,他仍然没有倒下,这样的人无论善恶都是值得尊敬的。尽管这是杀莫峰的凶手,但他有更大的利用价值,作为一城之主他要看的更远。很快叶非凡亲自送来了大缺剑,这是器宗掌门的传承之物。器宗一向注重器械,武学在各宗之中一直是最弱的,这便是器宗立宗之初先祖亲自铸造大缺剑作为掌门传承之物的用意。经过了百多年的传承,尽管两宗分离近八十年,但两宗都涌现出一大批高手。这时两宗合二为一,实力大增,尽管没有了朝廷强dà

财力的支持,但器宗自此却又回归武林了。能够借出大缺剑,全是冲着逍遥城的面子,叶非凡将大缺剑交给了杀神,一言不语,向逍遥抱拳而退。

杀神一动身上的铁链便响个不停,他很讨厌这样的束缚。跟在唐玉身后美婢春兰将解药给杀神服下,自行退在了一旁。这四个女子是唐玉亲自挑选的,春兰,夏荷,秋菊,冬梅,这四个美婢从不戴毡帽,也不戴面巾,这与唐玉一身儒雅,修习儒家经学礼仪是背道而驰的。杀神很快恢复了内力,甚至都没有瞧大缺剑,便扛在了肩上,向堂外走去。庞大的背影渐渐远去,诸人突然发觉各宗一直都太安逸了,或许这样的风雨洗礼才是他们所该承shòu的。逍遥请人叫来了杜虚中,杜虚中这些日子很安逸,逍遥城的侍女是很会侍候人的。逍遥将杜虚中的位次排在了唐玉之前,杜虚中苦笑道:“你这不是害我麽?”逍遥道:“或许我们可以亲近亲近。”杜虚中微笑道:“人前亲近总不见得好吧。”逍遥笑道:“这是逍遥城的本钱,不拿出来显摆显摆,总是让人忽视。”杜虚中笑道:“你想怎麽做?”逍遥说道:“云梦楼的产业还是相当大的,自今日起,云梦楼便给了逍遥城吧。”杜虚中不禁无奈大笑起来,说道:“云梦楼的产业何止百万,我倒是想知dào

,逍遥城以女子为尊,此行又为如何?”逍遥道:“逍遥在我心,何事行天地,不足为奇吧?”

杜虚中笑道:“好,琴妘,段坊主今后便归逍遥城了。”逍遥问道:“段坊主难道便没有名字?”杜虚中说道:“旧的岁月已经过去了,今朝初露,何必执着。”逍遥说道:“忘记过去只是欺骗自己的谎言,承shòu过去才是接受自己的事实。”杜虚中说道:“每个人不同,承shòu的也不同,这是自己的决断。”逍遥点头赞许,说道:“阁下如此诚意,看来是得多亲近亲近了。”杜虚中笑道:“好,三日之后,国清寺一聚。”逍遥回声应了,杜虚中即身告辞。待杜虚中走后,唐玉若有所思,说道:“这样的礼遇亦真亦假,却总是令人忐忑不安。”逍遥笑道:“也只有如此,你才会发觉人的智慧竟是如此神奇。”唐玉微微笑道:“香饽臭饼,亦真亦假,看来我们也该好好亲近才是。”逍遥哈哈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这得要看你想怎麽亲近了。”唐玉笑道:“我下次来的时候你一定会满yì

。”逍遥笑道:“好,候君一叙。”说罢,唐玉亦起身去了。

回家的路上张少英若有所思,姬灵霜问道:“有何感想?”张少英叹道:“言论之间,云梦楼如此大的产业便易主,这样的利益的确比杀戮更可怕。”姬灵霜道:“世间的财富何止千万,云梦楼又何足道哉。”张少英点头道:“重生之后对世事总有一丝警惕,甚麽张弛有度全是放屁。”二女皆娇笑,柳燕劝道:“总是慢慢来的。”说时,逍遥城的内侍送来了帖子,原来萧倩终究没有活下来,尽管各宗都尽了力,这是看在冥宗的面上。次日逍遥城全城丧礼,将二人海葬,海港人山人海,参众高达万人。逍遥城作恶多端,树敌太多,一直是叛逆身份,倘若他日亡命天涯,这些骨骸恐怕得遭人挫骨扬灰,海葬便是逍遥城最好的抉择。(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7)

逍遥城为此吊唁三日,作为逍遥城的主力战将,莫峰的威信亦是极高,待人诚恳,恩怨分明,为人中君子。这日晚间逍遥派人送来帖子请张少英过去喝茶,邀请的还只是他一人。张少英竟不回礼,打发了赏钱,说道;“我堂堂纵横派岂是逍遥城呼来呼去的,想请我他自己来便是了。”内侍报了回去,逍遥闻言哈哈大笑,于是逍遥亲自来了仙侣山庄。张少英正躺在美人榻上,纵横卫在一旁侍候,姬灵霜与柳燕为他全身按摩,极是享shòu

。逍遥一进门便说道:“你小子也学会趁势压人了?”张少英慵懒说道:“你叫我去定没好事,还是你来为妙。”逍遥说道:“你不知dào

这样是很容易得罪人的麽?”张少英道:“巴结我还来不及,得罪了你你也得咽下。”逍遥无奈摇头,笑道:“不必多说,明日随我去天台山,给本主做一回保镖吧。”张少英说道:“帮你是可以,不过得要些水酒钱。”逍遥说道:“好说,拿你的那五万两黄金退你便是。”张少英摇头道:“那是恩怨钱,你这般退了我,沾亲带故的可不好。”逍遥问道:“你想怎样?”张少英道:“这钱你自己出吧?”逍遥说道:“我的钱也是从府库拿的,有何分别?”张少英道:“我只要一文钱。”逍遥闻言哈哈大笑,就此去了。

姬灵霜与柳燕本以张少英会询问二女,张少英竟然默不作声。若不是二女有言在先,按摩可以,却不许动手动脚,否则张少英恐怕又犯毛病了。次日张少英准bèi

妥当,带了三卫跟着逍遥坐了蝴蝶翅去了天台山。天台山为佛教古刹。亦为禅宗之一,乃是禅宗三宗之一。这三宗虽分派别,但都以外传入,以内而成,天台宗,华严宗。亦为其中。天台山悬崖峭壁,石梁瀑布,锦绣绝伦,杜虚中依然只身一人,却带来了云梦楼的契约,逍遥收了,杜虚中向张少英笑道:“你这个大香饽出来可比这位更有魄力了。”张少英叹道:“上了贼船,下船却难了。”突然想到此语甚是失礼,逍遥城的恩惠又岂是能说得清的。又说道:“上了这贼船便也不想下来了。”杜虚中哈哈笑道:“今日不谈人事,只谈风月。”天台山最出名的便是石梁瀑布了,得天独厚,浑然天成,鬼斧神工。一路上杜虚中与逍遥畅谈诗词,便似两个相视多年的好友,张少英虽有心接洽几句,意虽到。却全没二人那纵览天下,气吞山河的气韵。张少英暗自叹息。二人俱是领略一方的枭雄,又岂是他这样所能比的。张少英知dào

他要学的还很多,有姬灵霜柳燕在,张少英暗想到时自己也是如此光景,那是何等的气势,不由心血澎湃。

天台山极大。一天是瞧不完的。这里逍遥亦是第一次来,于是二人夜间便在山间歇息。面对如此绝景,张少英突然后悔,若是与二女在此畅游那是何等的快活,想到此。张少英便让三卫送去了笔笺,三卫也没有问,趁着夜色去了。知dào

纵横卫的性子,张少英也没有阻拦。次日醒来,纵横卫便去国清寺买了素斋,还有天台山的云雾茶,自是令人赞不绝口。三人便在崖顶摆了案桌,一番畅谈,张少英瞧着二人,心中感叹。这二人各领一方,位高权重,此刻逍遥虽腰缠万贯,逍遥城却有顷刻崩塌的危局。南门,杜虚中,逍遥城无论靠向谁都不是去处,逍遥城何去何从,这是一个沉重的抉择。想到自己的一身轻松,张少英深深明白,该是他还人情债的时候了。三人一路下山,张少英总在奇怪,为何两人总有说不完的话,意入其中,连张少英在一旁都忽略了。这时阶下上来一个仆人,递上帖子请张少英去赴宴,发帖之人姓潘名阆,张少英是不识得此人的。

逍遥与杜虚中却是大感惊奇,潘阆历经太宗真宗两朝,才高八斗,却疏狂放荡,太宗赐的进士很快便被追回,却不思悔改,又参与太祖党欲立太祖之孙赵惟吉而被真宗诛灭,潘阆却凭着一身武艺逃了,后被东门抓了回去,真宗皇帝又赦免其罪,为报皇恩,潘阆为朝廷效力三年,自此辞官游历四方,故被称为逍遥子先生。像这样的豁达之人,随性而行,亦是性情中人。而此人最出名的地方在于他是华山守正道长陈踏法之外唯一一个受到道家隐士陈抟老祖传授武学的外家弟子,算起来还是守正道长的师兄。陈抟老祖道学高深,武艺非凡,所学极多,不过潘阆究竟学了些甚麽却没人知晓,这些年他四处游历,行侠仗义也从不用自己的名字。当逍遥向张少英说了这些,陈抟老祖他倒是听柳天波,姬灵霜讲过。身为老祖的徒弟,自不是凡人,这样的高士倘若不见,怕是人生憾事了。

山路悬崖旁的一座凉亭中,一个身形消瘦,身穿白衫的老人正躺在靠坐上悠闲地饮着美酒。老气横秋,铜筋铁骨,张少英瞧得第一眼便暗叹此人果然不凡。潘阆也不起身行李,伸手道:“山间何处坐,席间不虚礼。”声音清脆,似是三十来岁的的壮年一般,令人称奇。张少英也不起礼,在潘阆对面坐了下来。仆人自包裹中取出美酒,竹筒开封,顿时酒香四溢,回味醇厚,令人酒意大发,偏偏仆人只倒了一杯,以手端给了张少英。张少英并不好酒,尤其是暴饮,与柳燕随的久了,他更喜欢如此小杯慢饮,一品佳酿。一旁的杜虚中逍遥竟好酒,亦品酒,如此醇厚的美酒,非辽东窖藏二十年的烧刀子莫属。二人只感口干舌燥,知潘阆故yì

如此,却忍不住欲上前夺酒,一番痛饮了。张少英一杯酒入口,如赤红铁片,味极酒烈,腹中犹如火焰般滚烫,这辈子都没饮过如此辛烈的烧酒。虽辛辣,一杯下肚,却回味无穷。逍遥,杜虚中二人见他如此神情,已有些把持不住,均暗想回去之后定要派人去东北买他几十坛子回来,日日痛饮,醉死不惜。

张少英一杯酒饮完,却道:“饮酒便是饮酒,这酒我是白饮的,不知前辈寻小可何事?”潘阆说道:“我为飞天乘龙斩而来。”张少英神色一张,笑问道:“却不知前辈凭何而来。”潘阆道:“我身上值钱的东西,武功随你挑。”张少英忍不住哈哈大笑,潘阆也不怒,问道:“何以发笑?”张少英道:“晚辈愚钝,可瞧不出前辈身上有甚麽好东西。”一旁的杜虚中,逍遥暗骂张少英白痴。陈抟老祖的道学武功要甚于阴阳宝典,张少英若能学得一手两手,便终身受用了。倒是回身一想,以纵横派的实力,不定这些武功姬灵霜早已知晓了,那潘阆的如意算盘便不足一提了。何况上官蝶舞传授张少英飞天乘龙斩虽有奉承之意,以张少英的性子却是稳妥。潘阆如今只是好奇,以他的性子,日后若有变,便不堪设想了。尽管仙宗能抵挡飞天乘龙斩,然而刃宗后人纯正血统,七分飞天乘龙斩并叠,结果恐怕不需去猜测了。

潘阆坐了起来,念道:“九室指玄篇,入室还丹诗,易龙图,赤松子八戒,龟鉴,无极,先天图,先天无极功,你愿交换,我倾囊相奉。”潘阆说的这些任出其一都能问鼎武林,这些几乎是陈抟老祖的毕生心血了。陈抟老祖年轻时游历四方,儒道精修,后来大成,创立太极图,易龙图,注释正易心法,指玄篇,唯物论,成为儒释道祖而名扬天下。大宋还未建立时,陈抟老祖便言天下非赵家莫属,后来果真应验。太祖,太宗多次召见陈抟,陈抟老祖各见了一次,以示不入仕之志,并献保国安民之策。多少高士信众都想拜入其门下,都难匿仙踪。以陈抟老祖弟子的殊荣,这样的机会在张少英面前竟一无是处,令逍遥,杜虚中竟惋惜又新奇。

潘阆说的这些张少英都知晓,武林中的名人高士姬灵霜都与张少英说过,张少英均一一记在心中,这些秘密他亦不会对外人提起。张少英并未犹豫,示意仆人倒酒,仆人添了一杯,张少英一饮而尽,逍遥二人都有将翡翠杯抢过来舔的冲动。张少英平了平辛烈,说道:“我与前辈不同,小可夫凭妻贵,美妻左右相伴,金钱八辈子花不完,兄弟比任何人都实诚,朋友比任何人都义气,武功更是学不尽,老祖道学小可仰慕已久,奈何小可无心无求,人生知足,恐令前辈遗憾了。”潘阆点头赞许道:“知足常乐倒是不易,难怪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际遇。”张少英无奈道:“小可死里逃生,已是甚麽都瞧得淡了。”潘阆笑道:“或许这便是你的不同之处了。”张少英叹道:“以生命为代价,这样的际遇并不算好。”潘阆说道:“惧死之人身先死,无惧之人死难心,如此年纪便能勘破世事,在下佩服。”说罢,起身一揖。张少英忙起身还礼,仆人将酒具收了。潘阆道:“红尘乱世,倒有一言相告。”张少英躬身道:“恳请前辈赐教。”潘阆还礼道:“谈不上赐教,唯有略字,国成不易,且行且惜,上道天威,君岂甚乎。”说罢,纵身大笑,拂袖而去。(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8)

逍遥与杜虚中到是懂了,皆微笑。张少英问道:“何解?”逍遥笑道:“人家是来告sù

你,你敢造反,他便会找你的麻烦。”张少英无奈摇头,说道:“你若要造反,我岂能事外?”逍遥颇为赞许,问道:“怎样?你想不想做皇帝?”张少英倒是一愣,倒是从未如此想过,叹道:“我非天命,岂敢奢望。”杜虚中道:“你还不明白纵横派的可怕之处,除了庞大的号召力,还有他背后最少百年的庞大势力,你若真想做皇帝,并不是不可能。”张少英神色一紧,他知dào

杜虚中说的并不假,苦笑道:“我已知足,便是玉皇大帝也不做了。”杜虚中闻言,故作皱眉道:“怎麽觉得有一丝不思进取之意呢?”张少英笑道:“再向前走,怕是真的得做皇帝了。”说罢,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三人一路下山,正见柳燕姬灵霜,司马慧玉三女前来,张少英忙喊了一声。杜虚中与逍遥瞧着诸女都不免心思起伏,倒是暗叹张少英竟然能把持的住,总有些令人惊奇。一见面,姬灵霜笑问道:“家花不及野花香吧?这一晚可有坏人?”张少英笑道:“山间野花不忍采摘。”司马慧玉三女皆是绯红,好在戴了面巾,否则真是羞于见人了。柳燕无奈瞧着二人,脑中亦闪过三人同欢的场景。张少英将刚刚见到潘阆说了,姬灵霜笑道:“陈抟虽两次入朝,却对宋庭期望有加。身为他的弟子这又有甚麽稀奇?”张少英问道:“跟南门有关?”姬灵霜莞尔一笑,道个万福儿,赞道:“夫君好聪明。”张少英不禁哈哈大笑,柳燕却听出了张少英的担忧之色,问道:“你在担心甚麽?”张少英暗叹柳燕体贴入微,问道:“陈抟能否代表道家?”柳燕道:“道家散乱,又为武林所忌讳。但儒释道组,领袖一方,当为所虑吧。”张少英叹道:“我就知dào

,一出逍遥城便没好事。”姬灵霜道:“拿出小阴子的厉害来。你便是把天捅破了。咱们也能把它补起来。”张少英无奈苦笑,说道:“山间美景,携美纵览,诸位美丽的女子可有惬意?”

柳燕诸女除了姬灵霜都没来过。姬灵霜笑问道:“老山重游。夫君可有兴致。”张少英笑道:“有美女相陪。便是茅坑他也是香的。”诸众都大笑起来,似乎张少英泼大粪的毛病还未改去。这看似不堪起念的下三滥,诸众每每想起都心中排斥。或许这正是它的可恶之处了。于是逍遥与杜虚中又一次上山,如此二度重来的意景确是余众不同,令人感慨。诸女身份高贵,这时聚齐全因张少英这样一个其貌不扬,乞丐出身的下三滥,总令人惊奇不已。

山路漫漫,诸众畅谈诗词,如此佳女相伴,总令人难以自制,纵欲情怀。到了山顶,瞧着山下的褴褛壮景,不禁感叹自然之神奇。诸众在山顶四处游荡,不一会儿陈诗语前来请张少英一叙,柳燕姬灵霜笑着避开,张少英只感三女定有要言,去见了。上官蝶舞与司马慧玉皆坐在崖边的大石上,张少英来了二女也不行礼,张少英不客气的坐到了一旁。他虽无贪欲之念,但三女清丽脱俗,张少英每每瞧在眼中都赞慕不已,与三女独处时总有些顾忌,又有些害pà



张少英的性子向来不惯文韵中的婉转托词,诸女自小教习,从不失礼,本欲倾心相谈,然而女子的矜持一时令三女又不知如何开口。张少英正是不解,陈诗语轻叹一声,说道:“没来之前,我便一直在想,以公子的出身,我等倾心而来,定为君心,从没想过你竟是如此情义之人,实乃我等小瞧了。”此言一开,另二女对陈诗语便感激不已,暗叹她身为隐宗都有一股不溺于世的执念,总是胆子大些。张少英一直不敢对三女失礼,竟是心中担忧自己一时忍禁不住,负了柳燕与姬灵霜的一片真情,又以礼为行,与诸女之间便多一丝隔膜,另三女不敢逾越。此次前来,却是上官蝶舞提出来的,诸女竟叹服张少英的情义,亦惊愕他的年纪,竟脱不了稚气,又能执心而上,与姬灵霜柳燕的天作之合令人羡慕不已。以纵横派在武林中的地位,菩提花的神奇,诸女奉命倾心而来,再与张少英相处,叹服之间,都对张少英都倾心不已。然而张少英明明有所动,却不肯表露,令三女甚是尴尬。诸女都是黄花大闺女,这样的挫折也只能令她们退缩。

见陈诗语真情流露,张少英忐忑不安,叹道:“我的性子你们也知晓,以前我总在想,处在利益之间,强扭的瓜不甜。可经lì

了阿燕,灵霜,我才发觉,凡事并不是绝对的。我跟阿燕是因为利益走到一起,与灵霜虽是她一己之念,可这也不是一种情感的利益麽?”诸女皆是一怔,不知张少英何以此言,却也在理。上官蝶舞说道:“没有了利益,人与人之间便甚麽也没有了。”张少英点头说道:“这是世间的生存法则,我与内子们之所以能相敬如宾,全因我们至情至性,她们的体贴入微。三位姑娘冰清玉洁,虽在利益之间,为妻如此亦不难。可人与人之间瞧得上却不一定好,曾经我只是一个吃不饱肚子的臭乞丐,如今一娶两个如此美丽的妻子,每念到此,我只有满足。我不热衷于权利,亦不贪念,有时与三位在一起却总不免胡思乱想。可我的这一切都因灵霜而就,钱债易还,情债难还,我甚麽都没有,纵横派甚麽都有,离开她们我便甚麽都不是。我时常告诫自己,唯一所能做的便是不负妻情,终身不纳,为心不出。见大不知小,我本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乞丐,除了不要命能混些饭吃,便甚麽都不是,以你们的出身,要找一个爱自己的男子又有何难,我心早绝,即便近在咫尺,亦不向前一步,以报倾情。得妻如此尚不知足,又何以令三位倾心,还请三位姑娘谅解在下之心,少英唐突了。”这些本该是礼节之间的言语,张少英不做礼而言,竟令三女感到亲切又不失其决心,竟令三女明解又不至令三女太过尴尬,这样的对答实是周到。

三女俱是叹息,神色失望,司马慧玉眼中含泪,摇头叹道:“可女子一心相就,又何以二心他人。”张少英叹息道:“少英并非是不识好歹,能娶到三位这样的美丽女子亦是人生幸事,可人生如此,只能一绝心计,少英出此言实还另有所念。”三女不解,都看向张少英。张少英道:“三位均是宗派举足轻重的人物,来此无非是为了菩提果和纵横派。菩提果虽为纵横派先种而生,但果熟花谢,并不是随意而成的。三十年也罢,三百年也罢,菩提果大盛并不是好事,贪念所致,杀戮是免不了的,还盼诸位今后谨心所为。至于纵横派,它之所以能独步天下,便是不置世事,与诸宗联姻虽是好事,可利益之间纵横派亦不免难断,我竟是纵横弟子,这些当为所虑,亦不敢贪心而出,还请三位姑娘回宗相告,纵横派感激不尽。”

四人本是为利益而来,张少英以利见利,又合情合理,经张少英如此一说都震惊不已,想到纵横派的高大,身份之间,这些日子以来的亲昵端到派系上来,立时生疏不少,又为张少英能有如此赤诚之心而叹服。三女对张少英本是心中不拒,见大不知小,从没见过张少英这样的人,自是甚麽都新奇,但是这身份一端上来,诸女心绪急退。竟有情意,又有纵横派,刚柔并济,竟不伤三女之心,亦不再令三女有所期望,这样的处事便在张少英身上,更是令人惊奇。剥去利益,一男三女之间也只剩多日相处的好感了。四人久久不语,倾心而来,如此结局自是人人失落,对三女而言张少英并是不她们心中的夫郎,对张少英而言她们并不是自己意向中的妻子,她们都有女子一心相就的秉性,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姬灵霜柳燕这样的包容,或许这一切都源与姬灵霜多年的阅历。正因张少英看到了三女美好的一切,却也去反思三女的糟糕。三女中上官蝶舞对张少英总是缺少情意,每一次约会总有一丝不可亵渎之态,这样的女人是不适合张少英的。司马慧玉小家碧玉,这是林梦怡当初的神态,柳燕已身为人妇,自不可较,留在张少英心中的便是那挥之不去的初恋。对于这些张少英总有些排斥,于是司马慧玉即便嫁给了他,也总会带起张少英的伤感。尽管司马慧玉以后也会变,然而本就利益而来,一心稍拒,见惠思人,张少英本就抗拒,便也不适合他。陈诗语对张少英倒是欣赏的,但那股隐士的执念,总令她有些瞧不惯张少英的粗俗。粗俗带给陈诗语的情感她并不排斥,然而粗俗带给她最真实的时候,见美斥丑的执念总令她有些难以适应。张少英正是看到了三女的本心,心中自卑,又身负情债,这一切只能令他退缩。(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9)

三女静了一会,上官蝶舞长叹一声,说道:“或许你是对的。”张少英笑道:“偏偏我行事总是不对。”这一番玩笑,三女都松了心绪,陈诗语笑道:“看来该是我们走的时候了。”张少英心中不免有一丝失落,说道:“人海相识,少英愿与三位一成朋友,今生不过。”张少英这一提议倒是令三女略有惊奇,倒是司马慧玉心头一苦。上官蝶舞先起身一揖道:“张公子身娶两妻,旷绝千古,今日男女同友,又去世俗,实在令人赞叹,今蝶舞愿与公子成友,今生不过。”她这一说话,陈诗语也只得起身,然而父命未成,心中又是窘迫,只得一揖见礼,说道:“愿与公子成友,今生不过。”正是这般决绝,三女才想起剥除利益之后的张少英,然后瞧见了他的体贴,自省,知足,至诚,突然发觉这些平日看似不经意的竟是如此真实,只是张少英的言行并不符合她们的观念,这一刻才瞧见了张少英的好。司马慧玉没有动,她还在奢望,她已经爱上了这个男人,这些每与张少英相见一次,她便瞧得越清楚。来的时候,张少英的一切药宗都搜集了情报,那时她便对这个男人好奇,赞服。后来在浃江相遇,更令她相信这是苍天赏赐的缘分。来时父亲,各长老便都在劝她,她已不计较张少英已有两个女人,男子一夫多妾亦是常有,她知dào

这一礼,她与张少英之间便难以再进分毫,心中除了委屈只能潸然泪下。张少英一直在等,司马惠玉一直在哭,他虽心有怜惜,却不敢上前一步。甚至一语相劝。看尽了人性,当断不断,张少英竟心意已决,便不愿再负妻子,心中只能惋惜。

许久,司马慧玉起身盈盈一揖。却没说话,模样儿凄楚可人,哭着掩面而去。姬灵霜与逍遥,杜虚中便坐在路口的石上,黎姜与三女的随从武功都不低,运起内力,张少英所言诸众都听在耳中,均对张少英年纪轻轻有如此心性惊叹不已。黎姜上前拉住了司马慧玉的手,眼见小姐如此失态。也不禁泪下,却又不知该说些甚麽。上官蝶舞与陈诗语这时也才发觉,三女之中唯有司马慧玉用情最深了。上官蝶舞暗自叹息,说道:“竟是如此,张公子我也要告辞了。”张少英叹道:“姑娘授功之恩,不敢有忘,惭愧不已。”上官蝶舞微微一笑,说道:“竟与公子相识。挚友如此,蝶舞该庆幸才是。”当日上官蝶舞传授张少英飞天乘龙斩时。张少英只想用以击败慕秋白,事后终知自己欠了冥宗一个大大的人情。实则姬灵霜身上的武功他便学不完,他自己也不知为何自己一时冲动,便受了飞天乘龙斩。他急匆匆练成,即震撼于它的霸道,这看与自己使全不是一回事。每一次内息,每一丝变招都不可有丝毫差错,飞天乘龙斩太过追求华丽完美,实则上当日张少英使的飞天乘龙斩虽然威力无穷,却拙劣不堪。全凭着一身内力硬使出来的。毫无章法可言,无论是气韵,还是霸道,华丽都少了六分。

张少英叹道:“咱们还是别客套了,蝶舞姑娘的馈赠在下感激不已,此生不忘。”上官蝶舞笑道:“说不客套,你自己倒先客套了。”张少英一愣,大笑道:“不错不错。”陈诗语叹道:“诗语无以相送,只盼张公子莫忘了才是。”张少英摇头道:“这麽漂亮的小娘子都能忘,那他一定是傻瓜。”陈诗语脸色一红,不敢去瞧张少英,这小娘子虽是非下流之语,但从来是武林人士调笑女子的口吻,是以令人不堪。张少英待三女一向有礼,忽然无礼倒令二女不惯起来,却生不起气来。张少英话一出口,一怔下便释然了,说道:“在下一向粗俗不堪,可有辱二位姑娘的清誉了。”陈诗语道:“人前人后你注意些便好了。”她们这时竟已有心意结友,便无所故yì

,瞧上了张少英的至情至性,二女亦有所领略,陈诗语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出言如此,话儿刚出口,已是羞得撇过身去。张少英见状哈哈大笑,说道:“那三位还是留待一些日子吧,南方山色,美友相伴,可惬意的紧呢。”上官蝶舞微微摇头,笑道:“这里有北宗帮忙,我们留下也做不了甚麽,日后有空,还请张公子一家来长白山做客。”张少英道:“素问长白山天池盛景,在下此生有此殊荣,一定不负姑娘美意。”上官蝶舞一笑,向张少英道个万福儿,径自去了。陈诗语瞧了张少英一眼,从腰间解下香囊,说道:“日后公子若有差遣,可凭此香囊去杭州城绿柳山庄,找严管家,诗语亦不负公子所托。”这香囊常为男女定情之物,张少英一时犹豫,陈诗语笑道:“以友见礼,你当我忘心所以麽?”张少英无奈摇头,笑道:“在下多心了,你莫怪。”说罢,将香囊接了过来,陈诗语道个万福儿,也去了。

张少英凝视着二女远去的背影,心中竟有失落,亦轻松不少。不远司马慧玉仍在哭泣,黎姜腻声哄着,叽里咕噜说的都是川话,张少英也听不懂,叹息一声,上前说道:“惠玉,我心已决,还盼你明意,我是竟不敢,也不能敢,亦不愿敢,你我之间注定如此。”得张少英如此劝慰,司马慧玉稍去心中不快,转过身来,说道:“我非是无赖之人,惠玉心有所属,此生无悔,我将在蜀中等候你一世。”说罢,道个万福儿。张少英叹道:“你这又是何苦呢,我岂能令你如此?”司马慧玉道:“剥除利益,我心所属,公子之义,奴家钦佩不已,我、、、、、”司马慧玉本想说下去,突然发觉这是在耍无奈了,甚是踌躇,只得说道:“公子保重,惠玉在蜀中静候君意。”说罢,掩面去了。张少英一时留也不是,不留也不是,知dào

自己又欠了情债,只能深深惋惜。

这三女虽都熟作儒学,但性格各异,这不同的结局自是不出意料,出人意料的却是张少英,知恩不过,倾国佳人,有心不属。或许张少英看不惯这样高贵的女子,却是逍遥,杜虚中这样的男子所求,于是他们再一次领略到了张少英的神奇之处。张少英坐了下来,本想去送送三女,然而三女先后而去,一路下山,送谁也不好,瞧了瞧手中的香囊,散发着清新的菊香,想到三女大感烦恼,只感都走了也好。然而三女都留了信物,藕断丝连,张少英亦感不安,尤其是司马慧玉竟然托付终身。柳燕与姬灵霜走了过来,递给了他紫晶葫芦,里面是四十年的烧刀子,浓烈无比,张少英本想一饮而尽,但入口辛烈,呛得都喷了出来。柳燕取下手帕为张少英擦拭,瞧着二女,张少英骂道:“谁再来贪图,我一定骂死他,不论她是男是女。”二女一言不发,只是盯着张少英,竟是感动,亦是惊奇。三女的娇艳无双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拒绝的,尤其是送上门来的,自己的夫君能够如此如何不教二女高兴。

姬灵霜盯着张少英叹道:“今晚夫君可为所欲为了。”柳燕一直不肯二女同侍,仅在离开仙侠谷的路上尚有一回。张少英虽大享艳福,但柳燕越是不肯,他虽不去迫柳燕,心中却越是期盼。姬灵霜这一说柳燕并没说话,张少英一时心花怒放,细声淫笑,盯着二女欲念大起。柳燕盯着夫郎苦笑不已,这样的轻薄竟令她羞涩,亦令她难以取舍。姬灵霜忽然轻叹一声,张少英问道:“怎麽了?”姬灵霜道:“我在想,以后我们都老了,再瞧见年轻的姑娘,你可不定有这麽坚决了。”张少英哈哈大笑道:“到时你们阉了我便是。”这话说的虽是张少英的性格,内涵却下流至极,柳燕都有一股将他推下山崖的冲动。张少英是最喜见柳燕如此摸样,心头一热便向柳燕摸去。这人前失礼,柳燕是万万不干的,脸色一冷,张少英回过神来,却笑的更厉害了。

不远处的逍遥叹道:“小淫贼。”张少英骂道:“你个老淫贼。”逍遥与杜虚中皆摇头而笑,骂人他们是骂不过张少英的。欢笑间,山下上来一白衣男子,眉清目秀,却不是他的真实面目,像这些传递消息的令使都是经过易容的,连亲人都不会告知。男子走近取出信封交给了逍遥,便退在一旁,原来是琴妘回到了云梦楼,请逍遥去巡查。说是巡查,实则上是得让逍遥派人去保护她们的安全。处在利益之间,她们只能任人摆布,如今靠了逍遥城,有了这样强dà

的靠山,总是能令人多些安全感。(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10)

诸众一路下山时,逍遥城已在山下备好了马匹。飞翅虽快捷,却并不是最安全的。其实翱翔天际的感觉并不好,人类几千年的脚踏实地,踩在大地上更令人安全。一行马不停歇的向云梦楼去,柳燕从没去过这样的不堪之处,然而见到了琴妘的韵丽,及其被人左右的命运,总是令她有一丝同情。如今甚麽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对她来说已经没有了约束。

云梦楼的娇艳锦簇,展示着美好。处处飘香,淡而不浓,清谈雅然,处处鲜艳,丽而不俗,这样的高雅之处,全不同于那些妓院私妓。对于男人来说,这样的锦绣之处,便是男人的天堂,流连忘返于此也就不足为奇了。琴妘确是一个能手,今日将二十八楼的姑娘,龟公都叫了来,足足近千人,分裂云梦楼内院。云梦楼是以庄园改建的,千来人聚集,有条不序,令人称奇。最先的是云梦楼的三百姑娘,每个人都是千里挑一,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稍稍打扮起来亦是清丽脱俗,一掷千金更是不在话下。即便是那些次等的姑娘,学识亦不差,偏偏他们出身贱籍,一入此行,今生难以翻身。这里说得好听些叫青楼,说得下贱些便是妓院,偏偏那些所谓的大男人却对此流连忘返,那股道貌岸然,衣冠QS之姿亦只是令人作呕罢了。

云梦楼的所有人都瞧着逍遥,这个两浙的黑D霸主竟然成了她们的新主子,除了惊奇,更多的便是安全感了。这里的每个女子都姿色脱俗,却又带着一丝媚气,一众男人瞧在眼中不免心绪起伏。逍遥一进院,诸众都跪了下来。逍遥笑道:“何必多礼。”一众齐声道:“愿今后为逍遥城誓死效力。”逍遥点头道:“诸位请起吧,竟是一家人,逍遥城也是一条不归路,谁想退出便只有死。”诸众均是一寒,然本期盼甚许,逍遥此言俱失望不已。逍遥又道:“话是要说清楚的。今后云梦楼不再有龟公,一律侍从皆为侍者,此外一切均由琴大美女做主,但有不服者,便只有死了。”逍遥城一向疼惜女子,宣扬男女平等。逍遥更是讨厌龟公这个称呼,亦对云梦楼的姑娘都有一份同情,然而几百年的世俗并不是逍遥城所能撼动的。琴妘上前说道:“云梦楼势单力孤,还盼城主多多怜惜。”逍遥说道:“家有家规。法有法规,云梦楼该怎样便怎样,你只要不亏损向我要钱便好了。”琴妘一阵苦涩,说道:“我知dào

该怎麽做。”逍遥点头说道:“你还有甚麽可招待的?”琴妘说道:“不是甚麽山珍海味,却都是姐妹们的一番心意。”逍遥笑道:“云梦楼的女儿红可与众不同啊,今日正想尝尝。”

席上都是云梦楼的头牌亲手做的,糕点酒水甚是杂乱。逍遥席间不住谈笑,全无城主架子。但琴妘与段坊主却很清楚,这个男人一句话便能决定云梦楼的生死。然而逍遥城真的接纳她们麽。这样的答案是否定的。张少英也看到了席间的虚伪,然而与逍遥城的安危相比,是容不得恻隐之心的。逍遥巡视了云梦楼,并没有说甚麽,凝视着他远去的背影,琴妘突然冷下脸来。这些日子担惊受怕够了。琴妘突然也开始厌倦这样的日子。可云梦楼是月姐的心血,很多人都忠心不二,她也不得不去顾及。见琴妘不甚高兴,段坊主说道:“绝望只能令自己更绝望。”琴妘叹道:“或许这便是男人与女人的区别吧。”

逍遥没有多呆,路上与杜虚中辞别。径回逍遥城。半路接到逍遥城密令,杀神死了,他的头颅和大缺剑都送来了逍遥城,还有三具逍遥城坛主的尸身。对于这三个坛主,消网已查探多年,一个是南门的,另一个或许是天复的,另一人尽管没查出甚麽,但他们都向城外出卖过情报,所以逍遥这次派了三人前去盯着杀神,这样的结局也是逍遥早已预料的。有杜虚中在,杀神已经不重yào

了。尽管知晓逍遥城与杜虚中不过是虚情假意,然而逍遥,姬灵霜亲临云梦楼,无疑是在向南门挑衅。

唐玉是坐不住的,于是他在风山渡截到了杜虚中,三招气刃便将这位青龙令主击杀。这样的结局总是令人吃惊,谁也不会想到这样个看起来文邹邹的唐玉,手段竟是如此狠辣。杜虚中一死,他背后的组织只会缩得更紧,很难再寻到端倪。但是次日临安城永祥客栈,杭州谱计柜坊,绍兴元泰赌坊,两浙接连发生近百起被屠杀的惨案,官府悬赏吉凶,一时两浙满城风雨。杜虚中一死,这样的报复也并不令人惊奇,然而这一招比直接冒险去刺杀唐玉更有用。朝廷向来是无所不能的,天复虽然杀了几百人,却都是南门的窝点,经官府一发榜便成了前朝遗民谋反作乱,罪诛九族。于是各路的江湖人物都开始忙绿起来,捉拿所谓的叛贼。

但是南门却没有动静,很快消网传来了密令,逍遥城外周边五军皆在整军备战,逍遥城立时沉兵以待,日夜交替。逍遥城外的驻军从没如此大张旗鼓的躁动过,台州知州与明州知州均是皇亲国戚,是以逍遥城外的近十万驻军由两个驸马知州总领军政民事。在辽宋的战争中,宋庭很少设立主帅,是以宋军每战群龙无首,只能各自为战。然而在南方,这样当朝朝驸马却总领一方,除去驸马的称谓,其信任可大大超过石破军。逍遥城的主体大多是当年吴越与南唐的贵族,居在此地根深蒂固,产业也都在这里。尽管朝廷接管这里,军政民事一律归官府,偏偏两浙的大部分钱都在这些贵族手里,他们一旦将钱抽空,两浙将大乱。于是逍遥城开始在东海集结船舟,逍遥城之所以选在此处,一是靠海有利撤tuì

,有朝一日与朝廷翻脸,凭船撤走亦不是难事。为此逍遥城运用台明两州的船工造了大量的战船,这一番集结,逍遥城将逍遥城外的海域都禁了,一时朝廷与逍遥城要开战的讯息传遍两浙。逍遥城城坚地固,地方影响巨大,北方刚定,南方又起,两浙百姓都惊慌不已。像这样的大事,没有皇帝的受令,台明知州是没有发动进攻的权利的。

逍遥堂各行高手开始收缩进城,一时米价,盐价高涨,两浙百姓开始疯抢。尽管朝廷将米盐收归官府买卖,却禁不住逍遥城的私卖,而且价格比管家更便宜。逍遥城没有像唐玉想的那样低售,而是全部收进城内。是日唐玉一出现在云梦楼,消网立kè

将讯息送了来,逍遥率领七杀,慕秋白,灵女,张少英诸众坐飞翅前往。

朝廷四门一黑自天下武道会开始大现于江湖,由皇帝直接负责,直接代表皇帝的旨意。逍遥城来云梦楼时,云梦楼已被唐玉控zhì

。这一次琴妘与段坊主没有选择投降,而是选择了反抗,这是对逍遥城的入侵。为了所谓的忠义他们必须反抗,他们已讨厌了任人摆布的日子,或者一死百了更好。这些娇滴滴的美人儿唐玉没有下死手,只是抓了琴妘与段坊主。逍遥一众来时,唐玉正在堂内饮着云梦楼的佳肴,四个美侍婢在一旁侍候,东宗白龙,北宗郭晓,三人坐在大圆桌上尽显寂寥。逍遥当先坐了下来,慕秋白与一众人皆站在一旁。他之所以在这里,只是因为仙宗在辽东帮冥宗对付辽庭,而在没查到杀死莫峰真zhèng

的凶手前他也不会离开。何况逍遥城牵一发而动全身,诸众都会卷入其中,唇亡齿寒这是诸宗都明白的道理。逍遥仍旧是笑嘻嘻的,逍遥城到了如此关头,逍遥还能有如此定力,确实令人佩服。

逍遥一座下便向白龙,郭晓说道:“老大说话,你俩退下。”身为朝廷南门一宗之主又岂是寻常人物,两人皆摇头苦笑,起身退开。唐玉笑道:“你还是有些忍不住。”逍遥说道:“你在要我的命,与你客气是气量,与你的属下便是生气了。”唐玉笑道:“看来我们是该好好谈谈。”逍遥说道:“你我之间竟不会言和,亦不会联合,这是今生注定的。”唐玉说道:“看来你很想杀了我。”逍遥说道:“我若要杀你,你已经死了。”说罢,逍遥拍了手掌。但听得后堂两人倒地之声,一个戴着面纱的白衣女子走了出来。

她虽是女子身上却从来不施脂粉,见到她你才会发觉一个人原来可以静到她即便站在你身前,你亦赶不到她的一丝气息,这样的身手连逍遥都不如。后堂高手的身手唐玉很清楚,能够悄无声息的一击毙命,这样的身手即便是他,也无一招毙命的把握。(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11)

唐玉自是知dào

逍遥派了人,也知dào

定会派仙宗的人,却没想到是宇文流夙,不禁赞道:“好大的手笔,连仙宗右护法都请来了。”逍遥说道:“南门的势力的确很强,可你单单一门,却挡不住纵横派。”唐玉哈哈大笑,起身向姬灵霜示请,姬灵霜摇头道:“我已出嫁从夫,一切以夫为尊。”唐玉一愣,却不尴尬,又向张少英示请,张少英说道:“我对朝廷一向感觉不好,跟你坐在一起定是不舒坦。”唐玉摇头苦笑,叹道:“看来纵横派也要加入其中了。”张少英看向姬灵霜,姬灵霜俏皮眨眼,示意他做主。

张少英说道:“你竟然决定了开始,这些不会想不到吧。”唐玉说道:“我喜欢准确的答案,冥宗,仙宗,纵横派要步入这血腥的深渊吗?”慕秋白说道:“这个问题很愚蠢。”唐玉说道:“这就是你们这些不尊礼法的自大之人所不明白的。”张少英说道:“究竟是遵法理好,还是不遵法理好,不过是人的信念,谁对谁错,并非你说了算。”唐玉微微笑道:“或许你是对的,却也要审时度势。”张少英说道:“可有些事情并不适合。”唐玉说道:“你的传奇事迹我都知dào

的一清二楚,你还太小。”张少英微微笑道:“见大不知小可有见教?”唐玉说道:“这样的争论是没有结果的,今日我来此的目的很简单,她们俩我要带走。”逍遥摇头道:“当着我的面,你带不走。”唐玉说道:“所以我才会等你。”逍遥问道:“你想怎样?”唐玉说道:“三战两胜,赢了人我带走,输了我走,今后不再碰云梦楼。”逍遥哼道:“没有退路?”唐玉说道:“如今主动权在我手里。你没有选择。”逍遥无奈道:“有一股想杀你的冲动。”唐玉笑道:“没用,你若不答yīng

,我将上奏,圣上必将围剿逍遥城。”逍遥冷笑道:“好,就应你一战。”慕秋白亦道:“我接一战。”一旁的郭晓向张少英道:“我接你一战。”张少英嘿嘿笑道:“你不要小瞧我,飞天乘龙斩你挡不住。”郭晓笑道:“挡不挡得住。得比过之后才知dào

。”张少英笑道:“好,我接你一战。”

白龙看向逍遥,说道:“你刚刚瞧不起人,我心里很不舒坦,很想教xùn

教xùn

你。”逍遥笑道:“看来你们早有预谋,好,虚虚实实正好一见高下。”这一番敲定,张少英便向郭晓说道:“我俩先来,打死你可别怪我。”郭晓摇头而笑。说道:“我若打死你,定当鞭尸。”

当下一众移步屋外院中,张少英渐渐静下来,不知dào

郭晓的实力,但以飞天乘龙斩的威力,好歹是南门一宗之主,若是一剑将他劈死了也就不足惜了。张少英接过二卫手中的水寒剑,持剑而立。

郭晓很年轻。不足三十岁,但是他很胖。而且不是一般的胖,张少英总觉得这样的一个大胖子,施展起武功来会是如何摸样。郭晓显得很悠闲,说道:“你在嘲笑我,以貌取人可算失礼?”张少英说道:“我向来喜欢给人取外号,我本山野草民。是不敢有礼的。”郭晓说道:“你一定在想郭胖子三字。”张少英哈哈大笑,说道:“正是如此。”郭晓冷笑道:“我一定打得你叫爷爷。”张少英笑道:“再说笑我可连拿剑的力qì

都没有了。”哗然间郭晓庞大的身躯已然窜了过来,迅捷之度盛于消瘦之人。张少英怪叫一声,惊奇不已,郭晓的气刃已当胸刺来。张少英闪避不及,只得硬接,仓促之际已是慢了一步,身子弹出,脑中一片嗡嗡闷响,气血翻腾。张少英安逸惯了,又无野心,反应已是慢了不少,竟然跌了个狗吃屎,狼狈不已。远处的柳燕与姬灵霜真是忍不住了,这样的对阵当真是令人惊奇。郭晓也不追击,张少英尴尬爬起身来,体内热血沸腾,甚是憋闷,只得调息,灵女与柳燕二女的娇笑已被他听在耳中。张少英不怒自静,说道:“我要使绝招了,你可不能逃。”郭晓说道:“我不逃飞天乘龙斩会砍死人的。”张少英说道:“你死了我花钱将你风光大葬。”郭晓说道:“

你这是在藐视我。”张少英笑问道:“这不是朝廷管用的手段麽?”郭晓说道:“我知dào

你对朝廷印象不好,可你见丑斥美,以一己之度量国家法制,这是肤浅之识。”张少英笑道:“其实我早已有所察觉。”郭晓说道:“察觉是好事,能不能做到这才是最重yào

的。”张少英突然喝道:“看剑。”说罢,身子纵身而上,飞天乘龙斩哗然使出,亮丽绝伦,宏大霸道。

这些日子姬灵霜与张少英讲了不少飞天乘龙斩的运用方法,张少英已能明白一些。他能使出如此霸道的剑法,不过是囫囵吞枣勉强施展。飞天乘龙斩的每一重都需长久的丝毫磨练,慕秋白如此异秉尚需一年,张少英如此而为实是损耗寿命。但姬沄来时又留下了三颗纯血菩提果,姬灵霜为以防万一又要了三颗。张少英恢复时已服了两颗,他的身质潜力早已催发殆尽,再吃菩提果除了脱胎换骨,强身健体,延长寿命,功力的增长便不足第一棵菩提果的十之一二。刃宗上官家的血脉是受火山中的滴血岩浆而传承下来的,身质异秉,施展飞天乘龙斩便不至如此,不会虚耗寿辰。实则上飞天乘龙斩虽然威震武林,更令人注目的却是上官家滴血岩浆的传承血脉,当年黄巢围攻剑刀城便是因此。

纵横派的纯血菩提花树并不多,并非是杀戮过重,而是整个纵横派只有姬沄,姬灵霜,奔月服用纯血菩提果,十年一人才服下一颗,而且菩提花嗜血,只以纵横派弟子轮流放血,便解决了杀戮之甚。

郭晓本不打算低档的,必竟这是在拿性命做赌注,然而身为南门北宗一主,他也必须去接。尽管南门也是用金钱堆起来的,但是樊昭陵与皇帝也注重南门忠君护国之风,近些年因此也网罗了一大批名士高才。或许四门一黑没有诸宗的源远流长,但无论是财力还是人力都是诸宗所不能比拟的。飞天乘龙斩的霸道威力在于他的连续冲击,往往一口气之间要承shòu五道冲击,稍有不慎便有体爆之险,这便是飞天乘龙斩的神奇之处。一道内息便能施展五重霸道的冲击,对于武林来说,自飞天乘龙斩诞生起,这样的疑问就伴随着每一个人,近三百年来一直是个神话。

当飞天乘龙斩倾泻而下时,郭晓双手合什,竟然是少林派的金钟罩,少林派的七十二绝技一向是不传外人的。郭晓凝聚真气全力抵挡,周身被真气笼罩,在阳光下呈一片五光十色的彩环,如似天神。金钟罩乃佛家武学,但郭晓研习之后再以自己的武学见识加以修改,多年来渐渐磨合,已是炉火纯青。五重飞天乘龙斩的霸道内力连续而下,郭晓已是口吐血丝,张少英虚耗甚巨,仓促而退,跌坐在地,汗如雨下。郭晓亦伤得不轻,身子已不能动弹,暗中调息。五分飞天乘龙斩霸道无穷,前面四道内力他承shòu了,却再无余力去承shòu第五重。即便是一重,他能不死已是靠了二十多年的修为了。飞天乘龙斩的剧烈撞击令地面塌了半尺有余,这样的神技已是技压群雄了。逍遥与灵女联手虽轻松接住了飞天乘龙斩一击,但逍遥修习仙宗武学,又多学了二十多年,不可同日来较。郭晓如此年轻,虽然肥胖,逍遥却不知这个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或许以前他还小看了南门,这一刻他暗自庆幸,提了一丝警惕。如今的逍遥城福祸旦夕,逍遥不能有一丝的懈怠,这是关乎全城人的生死。

不到半刻,郭晓咳了两口血,身子已能动弹。周身除了脚下一块方砖,方圆五丈平坦塌陷。这样的神技又岂是凡人所能成,又岂是人所能承shòu的。这一刻郭晓终于体会到了飞天乘龙斩的霸道,叹服不已。唐玉示意美婢春兰递上茶和手巾,郭晓漱口擦拭,揖道:“飞天乘龙斩果然名动武林,我是服了。”张少英只感全身酸软,他知dào

这是郭晓要认输的口气。然而想想天下武道会,逍遥夫妇不过是抵挡住了飞天乘龙斩一击,慕秋白便认输了。今日如此,郭晓虽伤,却没有倒下,他已是输了。张少英摇头叹道:“是我输了,藐视战斗,这是我的弱点,存不得一丝马虎的。”郭晓赞道:“好,够气概。”说罢一揖道:“承让。”说罢,转身上阶。逍遥上前叹道:“本以为你有心帮忙,你这样认输是会死人的。”张少英心头一冷,暗叫糟糕,顺眼瞧去,琴妘与段坊主都靠在堂外的大柱上,口吐血丝,受伤极重,正瞧着他,那沧桑的双目充满绝望和疲倦,更是后悔不已。(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12)

逍遥看向白龙,说道:“你还不下来。”白龙虽已八十多岁,却黑须黑发,老当益壮,精神奕奕,一身圆滑气息,甚是老练。目光敏锐,坚毅有神,令人不敢忽视。白龙微微一笑,走到坑中,说道:“咱们不比绝招,便以此坑为限,出者输。”逍遥笑道:“好,”说罢,展手示请。白龙霎时整个人沉静下来,全无声息,双目深邃如若无物,如此定力令人叹服。逍遥永远是带着微笑,如今逍遥城危在旦夕,也只有自信的微笑才能令他保持睿智的头脑。两人都在凝聚气刃,白龙的气刃偏短,这样的气刃威力强dà

。逍遥的气刃总是不温不冷,看不到

如此定力,周边诸人才开始认识到这二人的实力。白龙的气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气势,属于那种正直的高士。而逍遥的平淡总是令人捉摸不透,这样的人无疑是可怕的。白龙先动了,凌厉的气刃闪烁间已到逍遥身前,这样的疾速实在是太快,诸众自认都要差上一筹。逍遥没有躲,双手疾挥,阴阳气刃纠缠,迎击白龙。不论怎样的变招,怎样的力量,都要去接近对手,这是战斗的本源,也是逍遥对战斗的理解。仙宗的教义“三分阴阳,唯我独尊。”三分阴阳是指阴阳两气加上阴阳合一互感而成三分阴阳,却不是涵养阴阳二气,合二为一成互感三气。而是练成玄天内功之后,自互感之气外再修liàn

阴阳二气,分处上丹田和中丹田。看似简单,却是日积月累,一丝一毫的修liàn

起来的,较之十二正经,奇经八脉的修习更加艰难百倍。竟要解决阴阳二气相互排斥。亦要解决互感之气相互吞噬,还有三气相互运行不可有一丝差错,否则那便是死期了。正因如此,仙宗及其注意修身养性,端重心境,不为外事所扰。亦是仙宗能在七宗之中排列第三的原因。实则上在武林中仙宗的威望要盛于冥宗,冥宗总是神mì

的,令人瞧不清面目。仙宗虽半显半隐,却出入频繁,直至仙宗被宋庭重创,隐匿多年。仙宗威望在于武功,势力不为人所知,冥宗的威望在于势力庞大,无所不在。可左右国家局势的庞大宗派,这便是仙宗排名其后的原因。

逍遥这时运用的正是阴阳二气合用,阴阳二气排斥所爆fā

出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当两人触及时,白龙气息一散,输了第一招。这样的力量较之飞天乘龙斩一个在于庞大霸道,一个在于精细浑厚,所为两极,究竟谁盛。却没较量过。逍遥没有追,仍旧笑意盈盈。静若处子。白龙深吸口气,赞道:“三分阴阳果然厉害。”逍遥说道:“可惜没打死你。”白龙说道:“我先打死你。”说罢,又纵身而起,气刃突然纤细悠长,身姿素雅,飘逸绝伦。竟有灵符仙剑术的婉转飘逸,亦有白龙的巍然磅礴,飘逸若仙之势令人赞服。气刃随着白龙旋转,这样自是寻不到白龙究竟在那里下手。逍遥竟是逍遥人,防守只是在必要的时候。一道浑厚的掌力打出,击向白龙。然而白龙的气刃旋转之中将逍遥的力道吸附了过去,轰然斩下。嘭的一声,逍遥城的燕赤流瞬然递出,竟然折向白龙身侧,手心骤然冷雾飚升,一股冷风分上下两道,进击白龙身侧。燕赤流的疾速奔行,瞬间及至,身速太快,不易控zhì

,而能够骤然使出,稳步而定,便不是短时内能练得炉火纯青的。然而逍遥在燕赤流的疾速奔行中且能改变方向,这样的绝技亦是白龙所不能比的,足见逍遥对内功掌握已是随心所意,炼至绝顶了。

这样的变招白龙是无法折身去攻击逍遥的,无法抵挡,掌中的气刃已是续弦待发,不可收回了。于是白龙借助手中的内力发动了燕赤流,疾向后撤,为了不至退出坑外,白龙借力使力横向化为上向冲天而起,这样的时机逍遥岂会放过,拔地旱葱,燕赤流冲天而起,阴阳十分印双掌脱出。阴阳二气竟威力无穷,又相互排斥,无论如何接手,三方你也只能顾忌两方,因为你只有两只手。即便练成双手阴阳二气四分经脉而出,阴阳十分印的力道随着修习者的功力深厚而变,十道阴阳印又岂是你一口气能抵挡的住的,除非白龙的功力胜过逍遥两三倍才有如此修为。这样的运功方法与冷月痕的九龙真气极为相似,究竟是逍遥从冷月痕那里学来,还是冷月痕从仙宗习来再传授给逍遥,没人分得清。身在空中无所立处,白龙的上天梯却向下坠落,这样的内力运用,招数之精妙却是太过匪夷所思,也不是逍遥所能料到的,两人上下对身而过,逍遥这一股掌力便击在空处,留下一段尖啸的风声。白龙一经落地便冲天而起,哗然间八道丈长的剑刃将逍遥包裹其中,这一番变故当真是惊天动地,围观诸众都惊叫起来。这样的剑法分离,又是如此宏观雄伟,不亚于飞天乘龙斩,这样的武功即便是姬灵霜都为注目,眼神凝重。白龙的这一击并没有击伤逍遥,一裹之后瞬然即退,如若灵光一闪,华丽雄伟亦在恍然之间,亦真亦幻,如在梦中。逍遥终于落了下来,气息一散,因为这样的剑法他听说过,而这样的剑法也只有仙尊见过。

逍遥凝视着白龙,甚是惊奇。白龙仍不怒不喜,端静无息,仿佛不存zài

。许久逍遥,问道:“天遁剑法?”此言一出,诸众嘘声四起,姬灵霜美目一展,已有所动。白龙淡然说道:“正是吕祖的神道剑法。”

诸众皆是倒吸一口凉气,吕祖虽是近些年在岳州兴盛起来的,但追究吕祖的生辰却在两百年前的唐朝。没人去怀疑他的虚假,因为很多黎明百姓都受到了吕祖的恩惠。只是吕祖济世从不以真面目示人,是以自唐宋以来人物名称极为不一样,直到在岳州传送开来,吕祖终于大显天下,为百姓所敬仰。究竟是真是假没人知晓,但吕祖岳阳楼度铁拐李,三戏白牡丹,济世救人的传说却脍炙人口,是较陈抟老祖还早成仙的道教仙人之一,亦是八仙中最出名的一位。尽管八仙的说法,排列,名称都不一样,除了蜀中八仙,盛唐八仙,他却是唐宋八仙中最出名,传说也最多的一位,甚至有人传说,吕祖至今仍在,仙踪难匿。然而吕祖究竟如何没人说的清,传闻吕祖的天遁剑法一断贪嗔,二断爱欲,三断烦恼,以心为剑而名扬天下。然而不论是白龙是真是假,刚刚若不是他手下留情,逍遥即便不死亦已经输了,八道气刃包裹,这样的神技岂是泛泛之辈。

逍遥叹道:“我很想再见识见识。”白龙说道:“这是致命的,不小心把你打死了,这可不是好事。”逍遥笑道:“正因如此,我才要见识见识,真金不怕火炼。”白龙说道:“凡是假冒的都已被我杀了。”逍遥问道:“你是吕祖的徒弟?”白龙摇头道:“滴水之恩,受用无穷。若是徒弟,何惧天下。”逍遥大笑起来,如此狂妄的语气总能令人忍禁不住,说道:“再输一招半式,我便算输。”白龙赞道:“这才是天下第一高手的风范。”逍遥哼笑道:“天下第一是拿来唬人的。”白龙不答,瞬然双臂极展,两道丈长的宽厚气刃刺向逍遥。像逍遥与白龙这样的绝顶高手,身速对于二人来说相互没有优势,以他们的功力,根本不需看对方的招式。再锋利的气刃始终要攻击对手,他只需守住攻向便有回旋之地,这样的战斗靠的便是六分功力,四分运气。天遁剑法一直在传闻中,谁都没有见过,但吕祖这个人仙尊曾有过一面之缘,却是四十年前的事了,那时仙尊还小。天遁剑法尽管白龙才施展了一招,但其凝神分聚,宏大壮烈。飞天乘龙斩在于合聚而出,一击必杀,两者各有极致,虽都消耗于内力,但对内力的聚合运用却是绝顶。武林之地卧虎藏龙,几十年来很多人都知记得飞天乘龙斩,玄天内功,似乎都忘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

天遁剑法不论不论任何变招,却逃不过内力的运用,尽管如此,天遁剑法的分发极致令逍遥接的并不舒坦,他很久就没有如此打斗过了。逍遥的性子其实很多人都被他的轻浮掩盖了,三十年的潜心习武,不为外事所绕,无论是武功还是人生都已经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地步。尽管逍遥城的格局不乐观,但并没有令逍遥感到烦劳。行事有度,从容不迫,这是他在冷月痕那里学来的,这麽多年他也在保持。这世上若只有一个人了解他,那就是他的恩师冷月痕了。所以冷月痕将逍遥城传给逍遥,便不过问了。在朝廷的强烈镇压下,这样的担子是不轻的。然而越是艰难,逍遥越喜欢,没有难度的事情他亦瞧不上眼。(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13)

白龙一共出了七招,出招已不限于招式之内,每一刃都令你不敢小觑,每一丝懈怠都让你喘不过气来。这样的战斗在一旁看和经lì

是两回事,给人的感觉亦不一样。到了第八招,白龙突然聚刃而出,一击砍下,这一招正在逍遥内息下沉之时,尽管对白龙来说并不是机会,逍遥一口气能接他七招,转换内息便不会给他机会。然而在七招之间,这却是最好的机会,聚众合一,走的是飞天乘龙斩的路子。而这些逍遥早已预料到,尽管他不知dào

白龙的武功,但这时的骤然压制却是意料之中。然而白龙这一击扫向了地面,见过了飞天乘龙斩,他这聚气虽然威力大增,却又如何奈何逍遥。

地面深深砍出三丈余长,尺深的深槽来,震惊诸众。然而却都在叹息,吕祖的天遁剑法竟有三断,首要便是不为世事所扰,白龙并没有达到如此。他一直认为离开了世事,不过是精神上的空想,人死不能复生,跑开了人世,便是成仙又如何?且吕祖成仙之后仍旧济世度人,又何以断贪嗔,断烦恼,一旦入世便为世事所扰,这是他一直的信念。他并不是吕祖的弟子,所以天遁剑法传到他这里已不是道家的心剑了,而是杀戮之剑,身为南门东宗一主,即便他不亲自杀人,他一句话也能很多人失去性命。南门虽然只是两个字,也不知dào

南门究竟多大,但逍遥城从没小觑他,孙应杰是看得见的,南门却是看不见的,看不见的才可怕。逍遥城虽在两浙雄霸一方,但南门跟黑暗的侵蚀也伴随着多年。逍遥与危险只是一念之隔。

逍遥微微喘息,说道:“看来我要出绝招了。”白龙也在喘息,天遁剑法虽厉害,施展起来并不是不消耗内力的。白龙淡淡说道:“我的绝招出完了,以我的身份,三招内拿不下你。已是失身了。”逍遥说道:“不分胜负的战斗的确令人纠结。”白龙道:“所以我也很想试试你的绝招。”话闭,逍遥已然出手,骤然间劲风大作,五丈之内,庞大的扇形气团向白龙砸去,如此一瞬间的发动,如此气势,亦是飞天乘龙斩的内功路数。而这一刻张少英终于想起,看来仲柯当夜在狐山给仙宗的就是刀剑伏魔经了。刀剑伏魔经是刃宗三百多年来的武学精华,飞天乘龙斩只是刀剑伏魔经的一部分。

这样的气势,白龙是不会接的,事实上逍遥这一招也伤不到他。逍遥的轻功不错,他的轻功比逍遥更好,因为白龙已活了八十一年,比逍遥足足多活了二十多年。白龙避开了,整个地面又向下塌了半尺。却是尖形的,较于飞天乘龙斩的平坦。这样的聚气更是惊天动地,令人敬服,这已不是人能做到的。尽管逍遥比白龙年轻了二十多岁,但这样的聚气比之白龙已是胜了一筹。白龙输了,也在感叹仙宗不愧是武道第一宗,修liàn

习武都有几百年的精华传承。一个潜心修习了三十年的高手,输在他手上并不丢人。尽管只是这一筹的差距,或许他再修习一百年也达不到逍遥的这般地步,身质限制了武学修liàn

,一步之遥。无年之期。逍遥与白龙都没有说话,一揖对礼,各自退开,只剩下场间满目疮痍的地面。

这一刻张少英失望了,行事有度,运筹帷幄,他倒是想,每每却总是感情用事,缺少决断,想却做不到,他对自己都有些失望了。然而段坊主与琴妘却升起了希望,尽管她们都出于道义,然而与那所谓的青龙令主相比,这个主子比令主可好多了,至少他也会出于道义来保护她们,而且还很拼命,这是她们以前从不敢奢望的,这一刻她们相信了这个新主人。而这一刻在场诸众也认识了逍遥,认识了白龙,认识了南门,也认识了逍遥城。对于武林来说,新的战争便是群豪并起的时候,每个人都不简单,小觑人任何一个对手都可能是致命的,樊昭陵已经走在了前面。尽管唐玉带来了战争,带了杀戮,或许这才是真zhèng

的武林,安逸只能让人麻痹。

唐玉悠闲的走到坑内,干燥的尘土味令他很反感,因为这样他又要沐浴了,他一向很爱干净。然而他其实很讨厌沐浴,因为沐浴虽惬意却总是耗费了他不少时辰,以他现在的身份来说,每多活一日都是享shòu

。慕秋白也走了下来,但他手里却握着惊鸿剑,原来的水寒剑已折断随着清幽长眠于地下。唐玉只是盯着慕秋白看,看得也很仔细,而作为儒家来讲,盯着一个人看很久都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偏偏唐玉有着儒家的修持,却有武人的狠辣,而且还是很血腥的,总令人有一丝不惯。慕秋白也没有说话,他也不需再隐藏了,如今他可以真实的活着。慕秋白缓缓拔出了惊鸿剑,以前他从不是这麽缓慢的拔剑的,他的剑一向是出剑必杀,杀完必回,竟然用剑你就得去尊重剑,剑在他眼里便是一个活生生的生命。

作为南门的门主,慕秋白的文案他都仔细的看过,尽管没有交集,然而这个人的一生已经让他有所瞩目了。许久,唐玉叹道:“你是个谜一样的男人。”慕秋白说道:“你应该知dào

废话并不能让你取胜。”唐玉叹道:“原本以为你柔和了许多,没想到你仍旧如此。”慕秋白说道:“如果你拿出本事来,我可以请你喝酒,而且是好酒。”喝酒与恩怨是无关的,无论是朋友还是敌人,或许这便是行事有度的最高修为了。唐玉说道:“我这人比较清高,所以你不能输,尽管我知dào

你不简单,可我也会不由自主的小看你。”慕秋白没有再答,这一切原本与他无关,可逍遥城已是仙宗一体,作为冥宗的朋友,他作为一宗之主,这是他必须要做的,而且这一切对他来说,这是他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情。

慕秋白在凝聚剑势,唐玉这个人以前根本就没听说过,他查了,也查不到甚麽,他对这个人完全不了解。一向张狂的慕秋白没有选择攻击,而是选择了试探,这是最稳妥的,像唐玉这样的人是存不得一丝侥幸的。作为一门之主,尽管宋庭以文仰武,安内和外,但南门聚集的一批武人,让一个文官来管这些资历甚高,心境高深的武士,即便文官敢来,恐怕也得吓死。而南门的门主大权在手,那一定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而皇帝的最大武力来源便是道家,白龙便是最好的证明。慕秋白首先发动了攻势,唐玉同样不清楚慕秋白,因为他清楚的知dào

慕秋白这几年一直在变化,连杀的人也少了,而且还做起了好事,这样的改变是不能忽略的。惊鸿剑带着破空的尖啸刺向唐玉印堂。唐玉决定冒险,他不喜欢缓慢的试探,也不喜欢浪费时间,他决定接慕秋白这一剑,空手接住这个武功突然精进的冥花流一宗之主全力的一剑。慕秋白的这一剑当然是全力,唐玉没有躲,双掌横刃抵挡。嘭得一声闷响,两人骤然相击,受力骤然弹出,慕秋白退了十三丈多远,而唐玉退了十五丈,因为他直接撞到了院墙,院墙受震,已垮了一丈有余。尽管不清楚唐玉的武功,以他的脚步,他的武功绝不在白龙之下,樊昭陵的更不用讲,一个听话的属下和一个不听话属下,自是不听话的属下有利,因为他没有顾忌,樊昭陵有这样的结局也就不足为奇了。

唐玉直接趴在了地上,他一辈子都没这麽狼狈过,而且吐了很多血。他明明知dào

不能小瞧慕秋白,可他还是小瞧了,这一击直接震散了他的护体真气,已受内伤,歇息得一月才能恢复。实在是太狼狈了,他真想趴在那里再也不起来了,这世上还有比这更丢人的事麽。于是唐玉挣扎着站了起来,心中震惊的却是这个人实在太可怕了,这样的力量即便逍遥亦有不及,这样的体质即便是姬灵霜亦不能比,他忽然想起了滴血岩浆,可慕秋白明明是司马家的后人。然而慕秋白备受冥宗重视,也非不可能,如此惊人的力量,没有飞天乘龙斩的霸道,没有天遁剑法的宏伟,它却有过之而无不及。他的威力不是在这一击上,而是他究竟是怎样做到的,这才是诸人相知dào

的。然而这样的答案,他们可能永远也不知dào

,因为不是每个门派都有纵横派共参武学的魄力。

四美婢上前扶住了唐玉,随属也搬来了美人榻,于是他与张少英躺到了一处。唐玉与慕秋白甚麽都没有说,他需yào

调养。

双尊作为南院执事,亦作南院正使,这样的时刻只有灵女跟了来。很多人都忽略了她的存zài

,作为仙宗的圣女,逍遥城的圣女兼城主夫人,她似乎一直是逍遥身边的女人。然而作为将来的仙宗继承人,逍遥行事的细腻很多都是跟灵女学的。(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14)

灵女走到慕秋白不远处,即便是已身为人母,灵女依旧清丽脱俗,这种脱俗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而是人生返璞归真的那股平淡,这股平淡逍遥慕秋白姬灵霜都有,但每个人的性格不一样,灵女给人的感觉便是高贵的静。在逍遥身边她就是个女人,一旦分开她便是仙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圣女,如今逍遥城也都不敢小瞧她,如今逍遥城还要靠仙宗支撑。

灵女盈盈一揖,说道:“今日愿与阁下一战,以见分晓。”慕秋白自是知dào

灵女的用意,她能一招截下仲柯长老,这便是他所不能及的。然而一个人的武功再厉害,也是需yào

运气的。百战论道的人无论是第一还是八百,看起来除了年龄的差距,实则上差别并不大,一不小心,或者运气不好,你便是第一也很可能输在第八百手里。排名越高的人心越要静,一旦心不静你便会倒退,如今慕秋白与姬灵霜都是这样。慕秋白说道:“看来你一直有这个心思。”灵女说道:“我是将来的仙宗继承人,击败你我可以省去很多麻烦。”的确,仙宗圣女击败冥宗一宗之主,从身份上来看慕秋白显然要低一些。而这一战她胜了,灵女自此威震武林,这是她继承仙宗门户的必经之路,以后她还会击败更多的人。在这个武林中,这样的方式虽庸俗,却是习武之人唯一的路。

这样的战斗是每个人都想看到的,因为这本身也暴露了他们的实力。对于一个习武之人来说,像这样的高手,多了解竟能增长自己的武学见识,又能了解他的武功。慕秋白没有回应,或者这一战他也早就有此意了。要想证明自己。击败一个这样的高手便是自己最好的选择。同样是他不了解的对手,慕秋白不打算强攻,作为仙宗的圣女,这样的战斗是难得的,他要慢慢的去享shòu

战斗的乐趣。灵女已在聚集气刃,慕秋白却选择了剑。一旦进入战斗,慕秋白整个人都会安静下来,如此随心所欲的心境,又岂是常人可比。

慕秋白当先出手了,一招长虹贯日直取灵女咽喉。灵女选择了化解,慕秋白的剑法虽然狠辣,但是招数便有破绽,长虹贯日的破绽便在慕秋白左侧,尽管真zhèng

的破绽在他的身后。但灵女避过了慕秋白这一剑,折身到了慕秋白身后,再在左侧刺向慕秋白手臂,便是随着慕秋白扰了一圈。然而慕秋白要麽避,要麽受伤。因为右手握剑对于自己的前,右,后三方是最有利的,最不利的是左侧。这也不是甚麽奇招,只是摆在这两人身上却是胜负的关键。无论是转身还是挥剑都已经迟了一步。慕秋白没有选择避开,避开容易,他却想知dào

灵女的深浅,于是当气刃刺到肘髎穴时,直接突pò

了他的护体真气,冰冷的气息遇到他炙热的护体真气。冷热相交,激起阵阵气雾。慕秋白身子一晃,纵身弹出,转身之间却递出一剑,灵女在剑刃上一荡。第二刃便向慕秋白腰间斩落。这一招慕秋白输了,他的阴阳寒尸功,阳御阴出,两气分离,但以一气他根本挡不住灵女一招。尽管气息一散,慕秋白早有预料,内息一起,阴阳两股真气爆然出击,一剑二气,绚丽的剑招在慕秋白的疾退中都能有如此势道,让灵女有一丝惊讶。这样的势道灵女选择了承接,她也需yào

知晓慕秋白的深浅,先天罡气呈现,嘭的一声闷响,两人骤然推开,气息混乱,两人都震出五六丈远。这一招两人的深浅便暴露出来,慕秋白的功力远在灵女之上,然而对于招数的领悟虽都达到了返璞归真的境地,灵女却比慕秋白更精湛。慕秋白学的只是剑法,而灵女学的却是武道博弈,一开始的目标不一样,直接影响后来的结局。

慕秋白没有选择再攻击,他已经输了,这个看似年轻貌美的妇人,有着比他更为坚定的信念,这是慕秋白所不能及的。因为掺杂了感情,慕秋白的剑已经没有以前的犀利狠辣了,因为他的手在抖,那是灵女的冰心诀,寒冷彻骨,他的左臂已经麻木了。慕秋白缓缓运气,说道:“我输了。”灵女说道:“我只是走在了你前面。”灵女说的是对的,再过几年当他经lì

感情的锤炼,他便会迅速的站起来,到时他还要再战。慕秋白说道:“我会再来找你。”灵女道:“随时恭候大驾。”说罢,转身走到了逍遥身边。这一刻诸众终于看到了自己想看到的,均觉此行颇丰,这样的战斗已是多年未见了。逍遥看向坐在美人榻上的唐玉,或许在人前躺着太过失礼,所以他坐了起来。倒是张少英,躺在美人榻上,他现在全身无力,这个时候还有甚麽比躺着更舒服的事情呢。尤其越到这样的时候,张少英对二女的情意也最欣慰。因为你躺着不能动的时候,便是喝口水,撒尿都是一件难事。一想起二女,张少英就想起来于芳,自己可好久没有去瞧她了,她虽与青舒他们住在一起,但她一个女儿家在逍遥城又无玩伴,可孤独的紧了。

逍遥笑道:“看来你输了。”唐玉说道:“我这人就是容易冲动,刚一受伤我又不想杀他们了,不过留着无用,杀了却有点用处,以后我心血来潮就来杀她们玩玩。”逍遥说道:“你不会再有机会,因为我会在这里住下。唐玉有一丝惊异,说道:“云梦楼的姑娘你可忍不住的。”逍遥哈哈大笑道:“如此不堪之人何以为一城之主?”唐玉说道:“红颜祸水,该小心为妙。”一旁一直未说话的宇文流夙冷冷说道:“心不受束,却怪罪在我们女人身上,不过是个纵情声色,自命清高,不堪人事的伪君子。”仙宗的高手都很安静,但宇文流夙这句话却有很大的怒意,唐玉知dào

他错了,但是女人并不适合出来打打杀杀的,或许在床上陪男人睡觉,做饭洗衣服,传承香火,她们也干不得别的。然而宇文流夙这些女子都是例外,唐玉并没有将他们当做正常的女人,也就是这些不正常的女人才是红颜祸水,不受理法,怎能安于妇命。逍遥叹道:“我一直很瞧得起你,没想到你也不能免俗。”唐玉哼笑道:“红颜祸水在我眼里与你们不同。”说罢,手臂一挥,随属抬来了轿子,唐玉一言不发的去了。

逍遥看向了琴妘与段坊主,走近说道:“我想做好人也得你们配合才行,尤其是你段坊主。”段坊主无奈摇头叹道:“我原以为我的信念不会改变,可这一摔倒却变了,变得我自己都不相信。”逍遥说道:“士卒用命,可信且善,你都不相信属下,又怎麽让别人相信你,这便是我与朝廷不同的地方。”段坊主哼哼冷笑道:“家国如此,世俗皆不能免。你为一城之地,怎能堪比天下。”逍遥摇头说道:“见大不知小,很多小事跟大事都一样,只是利益不同,我知dào

天复或许不会让你进入内层,可是青龙你一定知晓。”段坊主微微皱眉说道:“我怎麽觉得你像是在审问罪犯。”逍遥莞尔一笑,示意让阿红将二人扶进内堂。这些仆人不仅很会伺候人,而且医术很高,琴妘与段坊主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才出来见逍遥。面对这样一个主人,他明明没有威信,可是你却知dào

,如果你反叛他一定会让你死,两人也在庆幸,他们抵抗了,而因此获得了一个人才能有的尊严,而在天复,他们之能埋头做事,出了事情挡得住就挡,挡不住要麽舍弃,要麽从此改名换姓,从此闲居。其实天复并不是不好,只是太过神mì

,而天复是否就真的存zài

他们也无法确定。

逍遥一众正在堂内饮茶,聊得甚是开心。逍遥没有坐主位,而是坐了下坐,这是对属下的尊重。琴妘与段坊主下跪拜见,逍遥让二人起身,入主座。这一刻逍遥才像个主人,一个很温和很礼貌却随时会要你命的主人。身为属下便要懂得尊重主人,两人连声不敢,逍遥说道:“君上臣下是不错,可得我们谈后才知dào

。”段坊主本想问,这算是威胁吗?但他忍住了,他现在不是段坊主,而是云梦楼的总管。逍遥仍旧展手请上座,若让一个人请两次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情,于是两人上前就坐。以前做这个位子她是心安理得,然而坐下都是些甚麽人物,任出一人,便是身份都足以吓死人,琴妘与段坊主从没有过的忐忑,她俩本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的主子,云梦楼二十八楼浃江第一楼,青龙堂十二坊八坊主,在江湖上或许不出名,但权利却可与五大门派相媲美。两人刚一坐下,仆人便送上了西湖龙井,这是两浙最出名的茶,却是那样的苦涩。(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15)

逍遥坐了下来,说道:“你是个聪明人,但愿我能相信你。”段坊主谨慎说道:“青龙十二坊虽然众多,但每坊的职责不同,几乎不相往来。”逍遥说道:“也就是说,至少你知dào

接头的地点,至少接触过人。”段坊主点头称是。逍遥让仆人端来笔桌纸砚,段坊主没有迟疑,尽然要做一个忠心的属下,坚贞的忠心是最重yào

的。段坊主的字很好,很霸道,很多人都被他温婉的气息所蒙蔽,一个人要能做到事事不漏痕迹这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苍劲磅礴的字迹令人有所瞩目,逍遥也没瞧一眼,站在阿红身边的蒙阳接了过去,这个纤痩的男子一向是神mì

的。作为逍遥的弟子,每个人都清楚,在逍遥身边一直有一帮势力,这些势力只属于逍遥。蒙阳将纸笺交给了属下,那属下显是经过易容的,将纸笺上的消息瞧了一遍,这才点头躬身而去。

逍遥向二人笑道:“恭喜你们加入,今后逍遥城又多了两位坛主,说罢招手示意上笔墨纸砚,书写了谕令,盖上了城主的大印,一份归宗籍,一份归段坊主。两人一瞧,逍遥城建云坛由段坊主出任,琴妘副之。逍遥城本失了三坛,那三坛的建制逍遥都信不过,已拆散重组,任命了两个新坛主,剩下一坛是逍遥故yì

留下来的。两人齐拜倒受令,逍遥笑道:“三日后你们准bèi

进逍遥堂入庙吧。”两人又连连跪拜道谢。尽管张少英在叹息,这人与人之间拜来拜去的竟繁琐又失身,然而一路走来,尊卑礼节却是必要的,他已渐渐明白,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你的真诚。逍遥再看向宇文流夙。说道:“从今日起,谁再打他俩的主意,杀无赦。”宇文流夙躬身领是。诸众皆是暗暗心惊,仙宗左右护法一向是仙宗文武双全的顶尖高手担任,权倾一宗之上,逍遥不过是个名义上的圣主。竟然能指挥护法。

尽然领了恩,段坊主自然得备酒谢礼,逍遥与灵女应邀赴宴,慕秋白诸众都在云梦楼歇息。这些日子云梦楼发生了不少事,这主楼的生意琴妘已将它停了。逍遥城尊重女子,虽有男女聚集的坊市,却是不允许设立妓院的,违者量刑极重。外面的百姓或许不知dào

逍遥城的内幕,但这些武林势力却都明白。这里是女人们的天堂。尽管逍遥有外不同于内之言,段坊主已将主楼的姑娘们都分到了别的楼,云梦楼只以处理二十八楼为用。段坊主处事干练,做一个坛主已是绰绰有余了,如此一来琴妘倒是解脱了,竟有了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又能安身立命,自是对逍遥恭敬有加。

姬灵霜与柳燕轮番为张少英输送真气。张少英缓缓催化,到了晚上便能动弹了。躺在床上闷闷不乐。姬灵霜都没看出张少英为何,问道:“你担忧甚麽?”张少英叹道:“我只是想小芳他们了。”姬灵霜扑哧一笑,说道:“他们在城里好好的,你想见她们易如反掌。”张少英说道:“居安思危,我只是怕他们有甚麽闪失。”姬灵霜说道:“我派了多少人去保护他们你又不是不知dào

。”张少英摇头说道:“防得住一万,防不住万一啊。”姬灵霜点头问道:“你想怎麽办?”张少英摇头说道:“我也不愿再跑来跑去的了。我现在只想查出杀莫大哥的凶手。”柳燕说道:“杀神已死,他们也没有贪图大缺剑,三个坛主殉职,一切线索都断了。”张少英说道:“我都有直觉,逍遥有很多事瞒着我们。至少在杀神一事上他绝不会随着蝶舞草率行事。”二女不禁佩服起张少英的细致入微来,尽管这些她们早已知dào

。姬灵霜笑问道:“你想去问他?”张少英说道:“有横网帮忙他还求之不得呢。”姬灵霜摇头说道:“你太小看了逍遥城,用它自己的消网都能查的出来,只是需yào

时日。”张少英摇头示意不懂,姬灵霜说道:“这线索全断了,你无从下手。越是紧追不放,凶手便缩得越紧,还不如放任,等待破绽。”张少英恍然大悟,每次总以为自己聪明的时候,却又发觉自己又是如此愚蠢,深感自己的差距。见张少英黯然失色,姬灵霜劝道:“人家是几十年的磨练练就的,你才几年呀,就想与人家争锋。”张少英笑道:“这床上功夫倒是可以争争的。”柳燕无奈苦笑,姬灵霜狡黠问道:“你还有力qì

?”张少英好奇道:“我听说有一种药吧?”姬灵霜与柳燕莞尔失神,柳燕嗔道:“你想吃麽?”张少英唏嘘道:“倒是想试试。”姬灵霜捂嘴大笑起来,柳燕粉脸通红,嗔道:“你敢乱吃,我一年不让你碰。”张少英伸了伸舌头,姬灵霜笑道:“郎君若是好奇,这云梦楼倒是有,想不想尝尝?”

张少英见柳燕粉脸通红,却是真心发怒了,如此娇嗔微怒的模样儿,瞧得他心都酥了。便伸手向柳燕手臂摸去,柳燕叹道:“你好好歇歇吧,我也想回去了。”张少英一怔,笑道:“要回去也得明天吧。”瞧出张少英眼中的炙热,柳燕叹道:“我们如此帮你,你还想着欺负人家。”张少英叹道:“我不欺负你们难道去欺负别人麽?”这话虽说的深情切切,其中的不堪却令柳燕愤nù

了,柳燕却没说出来,说了句:“我去给你拿参汤来。”说罢,出去了。这一晚柳燕喂着张少英喝了三大碗参汤,薄丝香被,美人如玉,直将张少英迷得神魂颠倒,拉着姬灵霜为所欲为。姬灵霜瞧着柳燕,嗔道:“你会遭报应的。”柳燕施个万福儿,说道:“好姐姐,便让夫君一解心结吧。”如今的柳燕都发xiàn

自己也变了,她都想不到自己会做出如此不堪之事来。柳燕便在一旁瞧,其实她的内心也在好奇,尽管三人曾温软缠绵,她亦瞧得面红耳赤,站立不稳。

次日,马车都备好了张少英都还未起床,周身酸软无力。姬灵霜调息半个时辰便好了,柳燕端茶端水的侍候她,姬灵霜摇头说道:“你倒是给我提了个醒,我也想瞧瞧你们是甚麽样子。”柳燕惊魂未定,歉意说道:“我真是被他气糊涂了。”姬灵霜笑道:“你有好奇心,我也有,谁叫咱们是姐妹呢。”柳燕道个万福儿,说道:“好姐姐,你可饶了我吧。”姬灵霜摇头道:“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柳燕急道:“你若是敢,我一年不与你们同房。”姬灵霜莞尔,张少英离得开她,可离不开柳燕,尽管张少英对二女都甚是爱惜,但张少英内心上却与柳燕亲近些。一来张少英与柳燕相识在先,二来张少英尽管不介yì

,内心上却始终对落红一事亦有隔膜,使他与柳燕更亲近。姬灵霜叹道:“好吧,你厉害。”柳燕松了口气,说道:“多谢好姐姐。”姬灵霜看向张少英,嗤嗤笑道:“今日咱们的好郎君可走不动路了。”柳燕忍禁不住,想起昨晚的荒唐,亦是惊心不已。于是张少英迷迷糊糊的上了马车,马车上垫了很厚的被褥,张少英睡得踏实。慕秋白一众跟着张少英一路回城,以前他们都小看了逍遥,如今他也不需跟着逍遥到处跑了,这些逍遥都能应付,他也该回去看看妻儿了,如今这世上再也没有甚麽能比妻儿这两个字更亲切了。

张少英直到申时刚过才醒了来,一日不吃不喝腹中饥渴不已,柳燕早备好了饭菜,张少英吃了些,但感周身酸软,昨晚的朦胧夜色亦在脑中徘徊。二女盯着张少英嗤笑不已,红晕娇艳,张少英却提不起精神来,甚感疲倦。张少英细细一想倒是明白了,盯着柳燕久久说不出话来,不敢相信柳燕竟会做如此之事,柳燕笑问道:“郎君还好奇麽?”张少英摇头苦笑,叹道:“可再也不好奇了。”二女皆笑。回到逍遥城,张少英独自带着三卫去了玉龙山庄,这时张辰逸与辰曦都在修习花千树与胡渊的武功,亦在别处。青舒,成业,竹生,金刚已练成了三十六招灵笑七仙剑,果果太过瘦小,受张少英宠的久了,自是静不小心来,是以学得慢些。三人为了练灵笑七仙剑吃了不少苦,以前是为了报仇,如今却是为了做张少英的帮手。与其这样被张少英养着,他们宁愿为张少英鞍前马后,生死不论。

果果这时在一旁练字,而且写的入神,而且字比张少英写的还好,张少英瞧上一眼便发毒誓要好好练字了。青舒三人正在一起拆招,灵笑七仙剑飘逸灵活,注重身法与招式,三人修习近一年,已是颇有气度了。一见到张少英三人不停,反而斗得更狠了,张少英一瞧之下,暗叹自己眼光果然不错,青舒的剑招与步子更轻灵稳重,竹生与成业相差两岁,是以气力上要输了一筹。但见伙伴们打得火热,张少英忍禁不住,大叫一声冲了过去。三人见张少英扑来,有意在张少英面前炫耀一番,挺剑向张少英刺去。这些都是自己最亲近的人,张少英见招拆招,游刃有余好不得yì

。(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16)

张少英身法太快,三人不论如何急攻都碰不到他,三人竟然开始吐唾沫,张少英哈哈大笑,也喷吐起来,有了内力的运用,青舒三人很快招架不住,几欲呕吐。张少英可也好久没有如此舒心了,不愿再欺负他们,问道:“小芳呢?”三人相互瞧了一眼,青舒说道:“小芳与原公子出去了。”张少英不解道:“原公子是谁?”青舒说道:“是我们在游石坛山时遇见的,是玉娇娘娘徒弟的侄子。”原玉娇是逍遥五杰之一,七星刀法冠绝武林,外号刀娘子。原玉娇很不喜欢这个外号,倒喜欢玉娇娘娘这个称呼,因为她以前是吴越王钱俶的妃子。原本这些他都是要带去东京开封府的,但是原玉娇凭着自己的易容逃了出来,被冷月痕收容。张少英没想到于芳开始有了意中人,自是为她高兴,当下便去看果果写字,又与几人下棋对诗,好不痛快。

直到未时于芳才被原子明送了回来,知dào

张少英来了,于芳让原子明去见见。原子明不过二十七岁,比张少英都大了五岁有余,但张少英竟是于芳的兄长,他日过若与于芳结为连理,可得叫张少英大哥了,一时尴尬不已。于芳笑道:“伦理与此,岂为人言?”原子明一笑,说道:“你说的是。”原子明生的很是文静,一身儒衫,风雅绝伦,国字脸,脸面洁净,算得上是个美男子,张少英自叹不如。倒是于芳这些日子书读的多了,不愁吃穿,在逍遥城也学了些滋润肌肤的方法。这时一身白衫,香气怡然,鲜眉亮眼,端静清雅。阿娜多姿,实是极美。尽管于芳稚气未尽,张少英却从没见到于芳如此美丽的时候,一时瞧得痴了,于芳微微侧脸,一抹红晕乍显。张少英才叹道:“你可越来越漂亮了。”于芳微微一笑道:“老大,这是原公子,我的好朋友。”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原公子定比在下大许多了。”原子明一揖道:“在下原子明,字朝阳,在此见过兄长了。”他这一说,无疑是认定要娶于芳了,张少英更是高兴,说道:“佳女有心。君心有意,可算是才子佳人了。”原子明一揖道:“多谢大哥夸奖。”于芳嗤笑说道:“跟老大说话你可随便些,他本就是个不懂礼数之人。”换做以前于芳是不敢这样的说的,张少英颇觉新鲜,笑道:“骂人是没好下场的。”于芳笑道:“你骂人可较我们骂得多。”张少英不禁哈哈大笑,原子明一直不敢失了礼数,甚是谨慎,他来时甚麽都没带。这番认亲之礼更是尴尬,张少英笑言相劝。一连喝了好几碗酒。原子明生在逍遥城,身上便有逍遥城的豪迈与高雅,两个年轻人很快相谈甚欢,甚是融洽。倒是果果盯着于芳的香囊,不时伸手去扯,两人玩笑间竟然打闹起来。原子明从没见过于芳如此失态。一时哑然,不禁摇头苦笑。

席间,张少英只向原子明说了句:“我们都是穷苦人,本无贵命,得此机缘。只盼不弃,别无他求。”原子明何等的聪明,说道:“小弟绝不敢言弃。”张少英举杯敬酒,散席后于芳将原子明送到门外。张少英的酒量并不大,但三十年的竹叶青让他已有些醉意。于芳回来时,三卫正在侍候张少英漱口饮茶,于芳说道:“老大,我们能独自说说话麽?”张少英心中高兴,点头答yīng

。夜月朦胧,信步长廊,于芳与张少英均是从未有过的开心。于芳问道:“老大,你觉得原公子怎样?”于芳说话时总要带上一声老大,这其中竟是敬重,亦是一种亲切。张少英说道:“配咱们是绰绰有余了。”于芳说道:“我一定会做一个好妻子的,老大,你相信吗?”张少英微微一思索,点头道:“老大相信。”于芳微微一笑,说道:“那我说完了,你早些回去吧,可别让嫂嫂们久候了。”张少英为之莞尔,不解道:“你就说这一句话?”于芳狡黠道:“就这一句话呀。”张少英无奈摇头而笑。回到堂内,青舒几人正在亭中下棋,围棋讲究的是心境,四人吆喝乱叫,那里能下得好棋。张少英疏懒的坐在靠栏上,几人便都围了过来,尽管已习惯了没有张少英的日子,但只要张少英来,几人总会黏在张少英身旁。

张少英细细瞧瞧了六人,突然问道:“咱们可好些日子没亲近了。”于芳摇头说道:“如今无拘无束的,可没甚麽不开心的了。”张少英摇头说道:“那狗日的知县还活着,宋瘦仁,马大坤虽跑的不见踪影,但我想找到他们却轻而易举。”诸人皆是一怔,张少英的前一批伙伴便是狐山本地的乞丐,结果为了贪图十两银子的钱,便去坐了一月牢房,结果死的只剩下他跟张辰逸两人,小香与大头他们都是张少英来狐山半年后各处聚集来的。他们对这些人的仇恨远不如张少英与张辰逸来得咬牙切齿,听张少英一说,竟了解张少英的秉性,自是心中早有打算。想起了大头,重重的他们的惨死,皆是黯然,于芳泪水儿打转,沉声说道:“无论是谁,丧亲之痛,不共戴天。”眼见于芳如此黯然,张少英不觉心中绞痛,眼泪夺目而出。知dào

了纵横派的横网之后,张少英便有了心思,要寻这几人便不难。他知dào

,他若与姬灵霜柳燕说了,二女自不会拦他,姬灵霜大手一挥,宋瘦仁他们便在劫难逃了。然而张少英已渐渐对二女的体贴有一丝懈怠,远不如与于芳青舒他们说了这般真情流露,这才是张少英想看到的。

青舒一众竟是习武,自是对纵横派更加清楚,平日不少人殷勤招呼,便是沾了张少英的好,而张少英沾了姬灵霜的好。管家福叔这时已给姬灵霜换成了杨管家,而他的名字便叫杨管家,是姬灵霜从纵横派内选来的。这些人都是张少英的命根子,张少英为了他们甚至可以去死,姬灵霜派了纵横派的大批人来护卫,平日甚少有人能进来。杨管家是姬灵霜亲自任命的,这其中的利害无时不刻说与青舒他们知晓,是以诸人对张少英的事自此对外人一口不提。青舒咽哽说道:“大头哥他们的仇虽然报了,宋猪头,马大坤可不能放过他们。”张少英摇头说道:“我从没忘,我只是在想,有时候杀一个人远比救一个人容易。”金刚不忿道:“二十八条性命呢,肯定与送猪头他们有关系。”于芳心思细腻,知dào

张少英心有不忍,也说道:“当以一事论一事,你杀人非本意,而他们却是刻意,让他们活了那么久算是便宜他们了。”张少英没想到平静的于芳竟然如此语气,甚是诧异。见张少英如此神情,于芳不解道:“老大,我怎麽了?”张少英冷笑道:“好,拿笔墨来。”一卫一直背着张少英的木匣,当下让二卫取来笔墨纸砚放在亭中石桌上。张少英正想提笔,突然想到自己的笔迹不堪人前,看向于芳,说道:“你来写?”于芳虽是不解,坐了下来,张少英亲自研墨,于芳点墨提笔。张少英当下将宋瘦仁,马大坤,王哲,周牵牛,知州秦少庭的贯籍都说了,并点明要活的。张少英审视已毕,取下挂在颈上的玉章印了上去,这个印章姬灵霜为他与柳燕各做了一个。

瞧得出张少英对那玉章很是在意,小心翼翼的套回。将纸笺交给了一卫,张少英问道:“多久可有消息?”一卫瞧了瞧,说道:“七日后正午,只需他们活着,您便会见到。”张少英惊道:“这麽快?”一卫说道:“即便出事耽搁,顶多十日。”张少英点头说道:“你去吧。”一卫躬身去了,在侍候姬灵霜的侍候便是她与横网接头的。青舒一众很好奇,张少英这一张纸竟然就能将他们都抓来。张少英笑道:“很好奇吧?”诸人皆点头。张少英摇头哈哈大笑而去,诸人瞧着张少英竟然皆是一酸,张少英那年轻的背影中竟有一丝苦涩和沧桑,他并不快活。

逍遥在云梦楼住下了,段坊主为他安排了最好的房间。逍遥也没有睡,因为他在等一个人。宇文流夙作为仙宗的右护法,乃是三分阴阳的高手,逍遥便派她去将段坊主说的那些接头的人物都抓了起来。仙宗的左右护法位高权重,随属庞大,逍遥城冷雪十三堂除去仙宗,灵女,便有十一个高手为他所调用,逍遥如此而为实是太过大张旗鼓,却也在告sù

江湖同道,仙宗与逍遥城已是一体的。仙踪与朝廷那是不共戴天之仇,宇文流夙这一出动虽然震慑了武林朝廷,却也让他们更加谨慎了。(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17)

这一次宇文流夙带了三十六个随属,两百多名护法弟子,押解着三十来人在路上慢悠悠的走,每隔半日向逍遥传报一次。抓的这些都是青龙堂的接头人,他们都是平民百姓,只有各个庄主老农,店主赌坊的头儿才知dào

一些内情。宇文流夙甚麽都没有问,长长的车队连绵很长。这对于天复来说无疑是打击,然而不过一坊便有如此势力,便足见天复的庞大。然而仙宗的右护法在此,即便是朝廷都忌讳,何况天复。云红月被发觉,云红月丢了,琴妘丢了,段坊主丢了,如今这些做事的人也

丢了,再不出面,可就失了人心,这是一个组织最原始的权术,否则它也就成不了多大气候了。

于是新的青龙令主来了,没人知dào

他的姓名,而且尽管他眉目清秀,但是云梦楼的所有人都知dào

,这并不是他的真面目,他与逍遥在密室中会了面,乘兴而去。唐玉是坐不住的,派了很多人守在云梦楼,然而街上忽然涌现出几十个一模一样的人,盯梢的皆都傻了眼。倒是唐玉派去的另一波,前去抢宇文流夙的西宗胡道,这次他带了上百个高手前去,五百多属下,这样的阵势无疑是宇文流夙所不能抵挡的,然而宇文流夙没有给他们机会,这批人早就被她掉了包,皆是假扮的。这一路南门盯着紧紧的,谁都不知dào

这是如何掉包的,这一次唐玉输的很干净,还牵出了西宗胡道和这麽多的高手,足见南门的强dà

。但是胡道没有选择撤tuì

,他还想做更大的,抓仙宗右护法。这个决定无疑是山崩地裂,逍遥城与朝廷将不会再有缓和的机会。尤其是胡道才三十多岁。儒士装扮,眉目如画,高洁优雅,貌似潘安,一柄宝石腰剑,令人侧目。宇文流夙的眼神很淡。胡道一来,这些装扮的弟子都卸下了伪装,露出里面平民的衣服来。

胡道上前一揖,说道:“在下姓胡名道,字云明见过宇文护法了。”宇文流夙一揖还礼,说道:“今早已知dào

我,也就不必说了。”胡道微微一笑,说道:“空手而回总是令人惋惜,在下正想请护法前去一叙。”宇文流夙道:“你带的人虽多。我若是不战而退,你亦无法。”胡道说道:“所以我在想怎样将你留下才是。”宇文流夙道:“死缠烂打岂是君子所为?”胡道笑道:“那你我就一战定乾坤。”宇文流夙摇头说道:“你一定不是我的对手。”胡道说道:“但是接你十招还是有把握的。”宇文流夙淡淡说道:“窥探我的实力代价很大。”胡道微笑说道:“一念之观,但为所见。”宇文流夙微微一笑,说道:“请。”

当下两人随属退开,二人相对而立。像他们的这样的高位,在别人羡慕的同时,他们也在承担着代价。像这样的对垒,两个领头的以一人之力。人事之间,各以心机。总比两拨人拼杀自伤元气来的好,不到最后亦不能鱼死网破,这些场面的客气能保持一刻便是一刻,逍遥城一旦叛乱动的是国体,这是唐玉都做不了主的,之所以逍遥城周边宋军骤动。不过是威慑加试探。当逍遥城立即调集的大量的船集结东海,唐玉的目的也就达到了。胡道顺手解下腰间长剑,手势素雅,令人赞叹。仙宗的高手很少用剑的,气刃虽然消耗甚巨。但诸高手都习惯速战速决,即便是久斗武林中也很少有高手能坚持一个时辰。宇文流夙竟是仙宗的右护法,仙宗的武学自是无所不精,更是文武全才,德高望重。

胡道还未拔剑,宇文流夙的已纵身而来,竟是拔剑不及,胡道身子弹起,宝剑出鞘,韵丽夺目,剑影闪动,身在空中,连出六剑。分刺胸前膻中,幽门,章门,天枢,伏兔,足三里六穴,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宇文流夙的连挡六剑,退了六丈之远。这六剑虽都是正面攻击,以上至下,潇洒如意,一气呵成,然而内在之中的变化着实令宇文流夙惊叹,这六剑正是儒家千年传承下来的六艺剑,为礼、乐、射、御、书、数六段。这套剑法的本身并不算高明,只是儒士用来以武定国,强身健体的一般剑术而已。六艺剑乃是已儒家六艺演化而来的六种剑意,礼剑注礼,无论何事都行与有礼之间。乐剑注音,施展剑法会激发破空之声,于是剑法一气呵成时便要保持风声的连贯,便似一首动听而蕴含深意的曲子。射剑注攻,这是六艺剑唯一具有攻击性的,出剑如白矢,苍劲有力,不失儒雅。书剑注字,六艺剑的很多剑招都是根据字迹演化出来的。数剑注势,每出一剑都潇洒如意,势道沉稳。胡道六剑递出,婉转而含蓄却一气呵成。宇文流夙不是没见过六艺剑,尽管这是套并不高明的剑法,然而六艺剑在意的是心境的修习。只沉溺于六剑的六艺剑自是平淡无奇,宇文流夙不知见过多少。然而以胡道出剑的韵丽,如此高超的剑意,她却是第一次见。而她也的确不能抵挡,外人总以为儒家剑法太过仁义,根本不适合弈斗,事实上正因为儒家的仁义才掩盖了六艺剑的锋芒。近一千一百年来,六艺剑只是作为儒士强身健体的剑术,很多儒士甚至还抛弃了剑术。然而六艺剑的博大精深不在其剑,而在其心,能够将六艺剑融化的如此随心致意的地步,足见胡道的武功学识不在宇文流夙之下。

只是胡道虽有六艺剑剑意,其中的箭段与数段都带有一丝戾气,或许这也是他习武的代价。宇文流夙退了六丈才停下来,玉臂轻挥,地面的沙土顺着真气的牵引,形成两股沙尘向胡道胸前计来,势道奇大。胡道有意试探宇文流夙的功力,挥剑硬挡,当的一声锐响,正是三分阴阳的三气齐出。这样的三股内力竟威力奇大,阴阳两气相互吸纳,阴阳真气又与阴阳两气相互排斥,这样的力道,胡道的功力再深厚也接不住,即便接的住,也是大损功力,战斗也就结束了。作为南门一宗之主,胡道想试探宇文流夙的深浅,宇文流夙也同样想瞧瞧胡道的实力。这一番交手两个人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然而胡道挥剑疾刺,剑意大变,仍旧是连出六剑,仍是原来的穴位,然而剑招却不再是原来的剑招。这六剑完全属于六艺之外,便是招式返璞归真之后凝练的剑招,不过是剑招有其意,剑意却是对着弈斗而出的,不再是强身健体,乃是剑招中的精髓。尽管这些剑招宇文流夙无一不精,然而同样的招式,不同的人修习,施展出来不是在其势而不在其意,便是在其意而不在其势。胡道却是两者兼备,意势同法,原来他修liàn

的也是阴阳两气,只不过并非是阴阳宝典的修liàn

之法。这一刻宇文流夙不得不对胡道另眼相看,她仍旧选择了后退,而这时她以退到已方不足一丈。胡道六剑竟必,宝剑回鞘,悬挂与腰,一揖道:“承让承让。”宇文流夙还礼,问道:“却不知这六剑之名?”胡道说道:“自成一剑,自命一式,飞舞剑也。”宇文流夙说道:“今日领教,不甚荣幸。”胡道微微一笑,知dào

获得了对手的尊重,说道:“学艺不精,难与同较,惭愧之至。”宇文流夙点头微微致意,点头说道:“奴家告退。”

瞧着宇文流夙前去的背影,胡道久久注视,不知dào

那面纱下的女人究竟是何等美丽,或者是何等的沧桑。心中始终在暗叹,仙宗不愧为武道第一宗,高手修习都有着几百年的精炼传承,至今不衰,这样的宗派之强dà

远比一个朝代更为源远流长。因为他们的思想不受礼教的约束,他们的视野更开阔,且大大避免了父死子继的统治,而以贤者居之,这样的宗派无疑是强dà

的。南门虽然庞大,然而宋朝才建国多少年,真若打起来,死的是他们,这样的宗派战争无疑是残酷的,也是朝廷以武会武的最终目的。

宇文流夙最终将这些抓来的人分散送到了云梦楼,南门的反应迅捷,虽然劫走了六人,但来到云梦楼的还是占有大多数。逍遥调来了四使,七杀失去了莫峰,也正在重选首领。为了怕段坊主尴尬,逍遥没有让他来。段坊主还是亲自来了,这些被抓的人无不对段坊主破口大骂,段坊主瞧着这些人,心中总有一丝无奈,这样的忠诚是否又有意义呢。诸多人骂了小半个时辰都骂得累了,逍遥放下手中的茶杯,起身走出亭外,信步说道:“你们都是些小人物,我不会花太多时间,你们其中有一个人可以离开,告sù

青龙令主,要想联手,便得要诚意,我的耐心是不多的。”这些人平日有钱有势,还有靠山,每月只需交了贡钱,他们就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18)

然而今日站在他们面前的,却是逍遥城的城主,说起来也可以叫他魔头。他们平日虽与各坊主见面,坊主们却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他们也根本不知dào

。在他们身上也没有逍遥可利用的价值,逍遥这麽做只是想知dào

天复的诚意。虽然他已经知dào

天复真的存zài

,也与青龙令主见了面,但是会面并不愉快,而且他也不知dào

青龙令主的身份,他不喜欢跟神mì

人联手,否则他可能真的会倒向南门,联手将天复揪出来,逍遥城便有了它的价值,可以安定几年。事实上逍遥也一直在这麽考lǜ

的,这便是天复忌惮的关键之处,诚意是必要的,然而一旦逍遥城倒向朝廷带来的便是灭顶之灾了。

无形之中,终于到了关键时刻,唐玉约了逍遥在杨柳山庄会面,便在三个时辰之后。逍遥吩咐将这些人好生看管,领着四使,宇文流夙,灵女前去赴会。柳绿山庄竟名绿柳,庄上中的全是柳树,杨柳翠翠,清水怡人,亭台楼阁,假山水道,便是一幅人间盛景。唐玉这次甚麽都没有做,只是泡了壶好茶,在庭院中相侯,南门四宗主,三百多位随属,五百多位属下皆在一旁侍候,偌大的庭院中丝毫不显拥挤。逍遥上前笑道:“我这人烟稀少,岂不是进了狼窝了?”唐玉笑道:“是狼窝还是友窝可就在今日了。”说罢,招手示意逍遥入座。逍遥说道:“如此自是痛快。”唐玉道:“那就快人快语,一定乾坤。”说时,侍婢夏荷送上了折子,逍遥打开一瞧,神色为之一凝,随即一闪而过。叹道:“好大的手笔。”说罢,将折子递给了灵女。灵女接过一瞧,美目惊涛不惊,但见折子上写明,南门将入蜀不惜代价剿灭药宗,欲与逍遥城联手。同时要器宗的机关兽同行。作为条件,其一南门将为逍遥城找到杀莫峰的幕后之人。其二,只需三十年内逍遥城不再扩张,朝廷将三十年不剿。其三,真宗皇帝赐丹书铁卷,赏钱五百万贯,三十年内付清。其四,愿与仙宗谈判,太祖朝事。不为当朝所受。其五,剿灭药宗之后,不再与逍遥城牵绊,今后各自为政。其六皇帝将派皇子入逍遥城为质,逍遥城即派人质入京,以解猜忌。

这一招实在是惊天动地,出人意料。朝廷如此而为,看来是真准bèi

对武道七宗下手了。唇亡齿寒。牵一发而动全身,诸众不得不顾忌。然而诸宗联合。南门再强dà

也难以抵挡,自是还有后手。其中第一条便是找到杀莫峰的幕后凶手,逍遥城并不是找不出来,而是需yào

时日。尽管诸宗加起来的情报组织并不亚于黑暗,但诸宗互不接触,繁杂杂乱。却远不如黑暗来的建制成规,各司其职。这可是历经太祖,太宗,两朝建立的,投入了相当大的财力。这样的奸细。刺客组织是每一个朝代都有的,只因不能见与人前,这便是宋庭黑暗之名的由来。凭着宋庭对天下的掌握,再加上黑暗的力量,要查出凶手绝对比逍遥城的消网来的快。

其二,三十年内不扩张,这对于逍遥城来说,逍遥城三十多年来只是控zhì

着两浙,近些年除了控zhì

两浙的产业,几乎没有别的,这对于逍遥城来说轻而易举。至于三十年不剿,等到七宗混战结束,那也是多年以后的事情了。说不定到时皇帝也死了,不过是权宜之策罢了。诸宗之间大隐于市,错综复杂,这样的战争远比两国交战更可怕。诸宗即便剿不尽,却也大大打击了诸宗的势力。而且逍遥城带动了仙宗,器宗,而冥宗在辽东也与辽庭对上了,对于宋庭来说,或许这正是个好时机。世人只知dào

宋庭对外战争的失败和软弱,却不知dào

宋庭对于内部势力的决心和残酷。

至于其三,丹书铁卷是赐给逍遥和灵女的,赏钱五百万贯。这不是个小数目,实则上逍遥城不缺钱,这些年敛财敛得库房都放不下了。逍遥城在这江南富庶之地,也不过是沧海一粟,人少地多,钱自是多得数不清。查一查逍遥城最大的几笔,其一便是逍遥城还未创立时,南汉亡国之君刘鋹十几条大船的珍宝便是冷月痕派人做的手脚。当时南汉的宦官知南汉将灭,一把火焚烧了都城,南汉的金银珠宝宋太祖赵匡胤一份没捞着。尽管当时四门还未建立,后来一查自然查到了冷月痕头上,然而逍遥城便是靠着这些钱创立逍遥城的。对于逍遥城的过去很少有人知dào

,知dào

的也不会拿出来说了,这些都已经成为过去。自古以来,权利成功的背后总会有见不得人的黑暗一面。

而其四,与仙宗谈判,这的确给了仙宗余地。仙宗不是不愿报仇,当年诸多高手惨死,这是仙尊一生的憾事。仙宗如果向朝廷发难,冥宗也会加入,逍遥城也会加入,然而这些都值得麽?武道七宗虽有改朝换代的势力,然而那是要花费极大的代价,而且很多事不在意料之中,远不如这样的平静来的安逸,诸宗要的是源远流长,世代传承。一旦卷入权利的争斗,也就失去了大隐于市的能力,覆灭在所难免。与朝廷谈判,或者言和,赔偿代价,这才是最明智的。事实上仙尊也不恨宋庭,只是归罪于自己的指挥失误和冥宗奸细的陷阱,技不如人,更要刻苦研习,他日再挣回来亦不晚。而且那已是太祖朝的事,如今太宗皇帝弑兄逼侄,篡朝夺位之声甚于百姓人家,太祖一脉已是凋零奚落,仙宗再报仇亦是得不偿失的。

其五与逍遥城不再纠葛,到时诸宗混战,朝野地方动荡,朝廷自然无法顾及逍遥城了。其六,以人质解猜疑,作为逍遥城,能够送去的也只有冷月痕了,曼莎还师出药宗,自是免不了。至于朝廷,不过是派个皇子来,皇帝儿子众多,撕票杀了也不惧,逍遥城还落得个擅杀皇子的恶名。前面五条逍遥倒都能斟酌利弊,唯独这第六条嗤之以鼻,如此老套的招数,也只适合在权利之间。逍遥城要的是生存,逍遥城的权利是他们自己挣来的。逍遥沉默许久,说道:“如若我不答yīng

你会怎样?”唐玉无奈说道:“除了开战,似乎也没有别的法子了。”逍遥哼道:“我不是三岁小孩儿。”唐玉哈哈大笑道:“我岂会拿三岁小孩的把戏来骗你?”逍遥笑道:“三天后我会给你答复。”唐玉点头说道:“你可以考lǜ

,而且你还可以聚船逃跑,但你只有三日,三日后没有答复,即刻攻城。”

逍遥转身走了,唐玉和张少英一样,总能令人惊奇。蜀山药宗在蜀地极得人心,且对朝廷始终有二心,实为朝廷的心腹大患。太祖皇帝当年迁后蜀官员进开封,迁兵员于河南,夺其财富,加上战乱蜀地已是人员大减,天府之国至今未恢复昔日之盛。倘若药宗登高一呼,蜀地各州必将响应。如今北方言和罢战,朝廷便有更多的余地来对付这些叛逆之人。逍遥城如今可掌控,且早已防备多年,鱼死网破对谁都没有益处。而且逍遥城人员众多,即便是乘船出海,也得的有个安身之所。尤其是逍遥城一旦离开,欢喜的便是朝廷,且逍遥城盘踞两浙多年,自不会轻易而退。逍遥没有急急忙忙赶回去,而是让宇文流夙好生看着云梦楼,自带了灵女四使回逍遥城。逍遥谁也没问,他也不必问,有时候越问别人自己便很容易失去自信。

逍遥本想去找冷月痕,但想他定不会见自己。当下去了皇城,下令全城增兵。逍遥城兵员虽不多,但各军平日操练从不间断,都是精兵强将。这一扩招,逍遥城又增加了八千,这已是逍遥城的极至了。同时下令出城大购粮食,并派人去请焉月与张少英来,有焉月在,相比张少英会多些情分。请帖是给张少英一个人的,门外逍遥城内卫连马车都准bèi

好了。张少英一路走过,逍遥城的步军都在来回调动,已感到了一丝不寻常。进得逍遥堂中,焉月已在等候。张少英上前喊了声姐姐,焉月报以一笑,神色却有些憔悴。张少英当先问道:“发生甚麽事了?”逍遥将与唐玉一事说了,说的很平淡,张少英哪会不明白,他是在请纵横派帮忙。张少英问道:“我若答yīng

会怎样?”逍遥说道:“纵横派登高一呼,攻入开封皇城,改朝换代。”张少英吸了口冷气,不解道:“如今宋庭朝野清明,一统天下,改朝换代岂是那麽容易。”逍遥摇头说道:“宋庭为何忌惮药宗?为何忌惮冥宗?为何会死死的束缚器宗?其实在宋庭眼里我们本就不值一提。”张少英说道:“即便诸宗联合,造反也不易,这是在拿性命做赌注。”逍遥笑道:“你对太祖与太宗一定知dào

的少。”张少英一愣,太祖皇帝陈桥驿黄袍加身,杯酒释兵权,兵不血刃建立的宋庭江山,那是何等的壮哉。这些张少英多少都知dào

些,却并不详细,只知太宗皇帝有弑兄逼死太祖长子赵德昭之疑,兄终弟及坐上皇帝之位更是旷古绝今。然而知dào

了五代十国的更替,在张少英眼里,这些权力之间的争斗,其实也都一样。(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19)

张少英摇头说道:“我不必知dào

,知dào

结果便已足够。”逍遥说道:“当今天下太祖之乱何人不忿,纵横派登高一呼,诸宗响应,正是大好时机。”张少英不解问道:“谁做皇帝?”逍遥说道:“还朝与太祖子孙,才是天命所归。”张少英嘿嘿冷笑道:“士别三日,我亦不是曾经,你不必拿这话来吓我。”逍遥为之莞尔,说道:“我如今只有三条路,要麽反,要麽与朝廷联盟,要麽举城逃跑。”张少英问道:“你想怎麽做?”逍遥说道:“你若答yīng

帮忙,我将揭竿而起,反了朝廷。”张少英说道:“我若不答yīng

呢?”逍遥说道:“那只有与朝廷联盟,暂保逍遥城一片安宁。”张少英说道:“我觉得这是最好的方法。”逍遥说道:“你该知dào

,逍遥城一动必将带着仙宗,器宗,这引起的便是隐宗,禅宗,道家的自相残杀。”张少英问道:“攻打药宗,朝廷真的有这样的决心?”逍遥说道:“我只知dào

,如今边境安定,药宗,逍遥城无法大隐于世,两者必有其一。”张少英沉声说道:“纵横派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做不了主。”逍遥笑道:“只需你做了主,你婆娘定会答yīng

。”张少英说道:“我得回去斟酌再做决定。”逍遥点头说道:“好,我等你的答复。”张少英点头说道:“以后有事你得亲自来找我,我不是你属下,岂为你呼来唤去的。”逍遥不禁大笑起来。

逍遥城如此状况,姬灵霜早知有大事发生。张少英将诸事说了,二女暗叹这个郎君行事已非当日了,颇为欣慰。姬灵霜问道:“你是怎麽想的?”张少英叹道:“生灵涂炭,这不是我想看到的。”姬灵霜摇头说道:“如今逍遥城已没有退路。”张少英问道:“倘若真造反,可有胜算?”姬灵霜说道:“真若造反。以当前形势,有五成胜算。”张少英失望说道:“才五成啊。”姬灵霜说道:“武道七宗虽然财势兼备,却没有军队啊,宋庭沉兵几十万,这不是个小数目。”张少英问道:“如此实在太过仓促,岂不正中了宋庭的诡计?”姬灵霜说道:“不在其位。不识其虑,逍遥城如今已没有选择,这就足够。”张少英疑道:“我们可以做师尊的主?”姬灵霜说道:“我若要这麽做,师尊不会阻止。只需不牵扯到纵横派。”张少英叹道:“这件事实在是太大了。”姬灵霜说道:“其实宋廷最忌讳的不是我们隐匿一方,而是武道七宗并不认这个宋庭,这才是关键之处。”张少英一愣,回想起来,武道七宗多以宋庭称呼,正是结症所在。不由恍然大悟,说道:“这太祖与太宗之争,我实在听得少,你且说与我听听。”姬灵霜笑道:“朝廷向来是武林的宿敌,你终于觉醒了。”张少英只得苦笑,心中却知dào

,自己的阅历实在太浅,以后这些大事即便他不愿听。也得勉力自己去听。如今姬灵霜竟然让他能用度横网,他也早已将自己当做纵横派之人。

当下姬灵霜从陈桥兵变。赵匡胤黄袍加身,回师后周,兵不血刃建立了宋庭。后又平定反叛宋庭的潞州昭义军节度使李筠,扬州淮南节度使李重进,接着与义社十兄弟各大将权力角逐中释酒解兵权,将禁军大权收归皇帝。废除五代以来殿前司。侍卫司二司之制,削减军权大职,设立三衙,枢密院分掌掌兵与调兵之权,将兵施行更戍法。采用资历浅薄之人来担任三衙长官。以同平章事,参知政事为正副宰相,分散自古以来的相权。又调整宋庭各个节度使的兵力,接着又以杯酒释兵权的方法废除了节度使一职,解决了自唐朝三百年来节度使割据一方的藩镇势力,自此节度使成为虚衔。且每路设立转运使,掌握地方财政,并统一大宋钱币,由朝廷统一铸造,严禁私铸。其重yào

商品更由朝廷统一售卖,民间私卖者以死罪论处,牢牢抓住了国家财政。并废除历代以来的节度使的支郡,即是节度使本为一州节度,却常霸占周边诸州,称之为支郡,自此节度使便只有一州行驶之权。并由文官任知州,朝官任知县,削弱节度使任免权。并让州县三年一任,防止州县培植自己势力,同时又设立通判,削弱知州权利,与知州同事,并有监州之权。设立县尉,维护一县治安,捉人不治人,并有司寇参军文人断狱。将一切兵政权事收归朝廷,大大维护了宋庭的稳固。接着雪夜定策,确定先南后北的统一之策。以一箭双雕灭了荆南高氏,湖南周氏,断送了后蜀与南唐的交往之路。

接着兵发后蜀,六十六天灭了蜀国。然而北路军王全斌与东路军刘光义争功夺利,抢掠蜀地百姓,结果蜀地各州接连反叛,这场反叛之事,直到两年后才评定,天府之国自此一片凋零。而这其中最重yào

的一件事,便是蜀地叛乱之后,东路军主官王全斌杀降成都城两万七千降兵。这一下令蜀地人员大减,诸家失亲,哀哭千里,尤其两万七千人中还有七千老弱,至此蜀地之人对朝廷一向身服心不服,十几年前还爆fā

王小波,李顺王的叛乱,是以宋庭对蜀地极为严厉。随后太祖皇帝教导群臣读书,倡导文武同修,两攻伐北汉失利,再南下灭南汉,灭南唐,稳定了南方。由且在西北驻防了十四员大将,让西北与东北在太祖在位的十七年间,外寇莫不敢犯。

然而太祖英年早逝,与其弟太宗皇帝赵光义一夜饮酒之后,在斧声烛影的迷案中暴毙。太宗皇帝兄终弟及,登上皇位,开创了皇朝以来的千古一事,也背上了嗜弑兄篡位之疑。尤其逼迫太祖长子赵德芳自尽,两年后太祖四子赵德昭以二十三岁英龄病死,朝野却都认为与太宗为稳固朝政有关。太宗皇帝名不正言不顺,其弟秦王赵廷美亦在太宗皇帝的打压下,郁郁而逝。随后太宗皇帝打压太祖臣子,大力提拔亲信,频频更换开封府尹,终于将皇位传到了自己的儿子手中。纵观太祖太宗两朝,太祖居安思危,运筹帷幄,横扫天下,当是一代贤君,而太宗皇帝心狠手辣,排除异己,还大言不惭欲封禅泰山,攻灭北汉本是统一天下的义事,他却心胸狭隘,缺乏远见,毁城泄愤,再建太原城,劳民伤财,至死背负着弑兄逼弟的骂名。

张少英一向对朝廷的印象不好,这时细细听来不由对太祖皇帝早逝惋惜不已,不禁叹道:“权力之间,太祖皇帝终究软弱了些。”姬灵霜有所赞许一,说道:“该断不断,兄弟情义不过是浮云,而你呢?”张少英突然想起了辰逸青舒他们,或许在这繁华的市坊之中,他们也会被这繁华世间所侵蚀吧,想到此,张少英不禁惶恐。柳燕亦叹道:“倘若太祖皇帝在世,北方幽云,西北党项,西南吐蕃恐怕早已平定,大宋自此威福四方,堪盛汉唐。”姬灵霜摇头说道:“他们自己武力逼宫,便不再相信武将,宁与外患,不予国贼,这样的称号才是令人可悲,又无可奈何的。”

张少英点头说道:“是啊,太祖之死,天下惋惜,我终于懂了。这样的蔑视,远比明明白白的叛军更可怕。”姬灵霜点头,说道:“这便是朝武不同立的紧要之一。倘若此时登高一呼,还太祖朝必将天下响应,这是宋庭最怕的。”张少英惋惜说道:“太祖已逝,即便还朝后代,恐怕也无用处了。”姬灵霜颇为赞许,说道:“反过来想,太祖竟死,倘若太子即位,年轻轻浮,远不如太宗狠辣。但太祖,太宗一刚一柔正好为宋庭奠定了根基。”说到此,姬灵霜不禁失声嘲笑。张少英不解问道:“笑甚麽?”姬灵霜说道:“还记得高粱河之战吗?”张少英回念一想,竟是嘲笑,亦是无奈。高粱河宋辽大战,一朝国君临阵脱逃,仍下几十万军民。若非宋军顽强得力,此战宋庭必将血流成河,损失巨大。柳燕叹道:“皇权之间,我们平民百姓只有心中明白。”张少英说道:“我倒是觉得能保一方百姓安宁远比皇权更重yào

。”姬灵霜笑而摇头,说道:“皇权不稳,随时会被人赶下去,为国为民也得坐稳了才行。”张少英问道:“如今朝政清明,该算稳了吧?”姬灵霜说道:“或许你是对的,保一方百姓安宁远比战争更可贵。”柳燕担忧道:“可幽云竟失,危险随时会来。”姬灵霜点头说道:“每件事皆有利弊,国家大事,我们知dào

便好了,除非咱们也想做皇帝。”张少英叹道:“以前在狐山,这样的言语可是谁也不敢乱说的。”姬灵霜笑道:“身在方圆之外,凭得便是本事。相互不服,又相互瞧不起,这也是朝武不和的结症所在。”张少英深以为是,点头说道:“我懂了。”(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20)

姬灵霜与柳燕皆是一怔,张少英狡黠说道:“看来二位娘子对我这位俊俏夫君可不放心。”姬灵霜正色说道:“你如今有了动用横网的能力,兹事体大,你该有所谨慎才是。居安思危,纵横派虽有领导武林之威,却无可用之兵,咱们只在必要与重yào

之间,决不能将纵横派放到这红尘之中。”张少英一番思索,深意为意,正欲说话,门外一卫禀报,递了张少英的事帖。张少英一瞧,王哲与马大坤已抓到,正在日夜兼程送来。事帖上写的很详细,王哲跑到了苏州,马大坤跑到了江陵,二人跑得如此之远,倒令张少英暗暗称奇。张少英下令去抓宋瘦仁他们,姬灵霜早已知dào

,见他见到事帖微微带笑,并无恨意,柳燕问道:“你抓他们作甚麽?”张少英眨了眨眼,笑道:“郎君自有妙计。”柳燕也不做怒,向姬灵霜说道:“咱们去下棋,别理他。”张少英不禁哈哈大笑,起身去见逍遥。

逍遥正在逍遥堂内院处事,这里戒卫森严,各行传令都在外待命,很是忙碌。如今张少英夫凭妻贵,贵为纵横派的女婿,这样的身份连皇权都不得不顾虑,但张少英仍在院中等了通报,如今他并非不知纵横派之贵,却并不以此为傲,这一切凭空得来,张少英虽有承shòu,却总有一丝无功不受禄之感。纵横卫对张少英是形影不离的,逍遥早就有吩咐,可进出内院,这也是逍遥无法阻止的。室内南北院执事都在,案桌上奏报堆积如山,这里的一切几乎是按照帝王制度颁行的。逍遥仍旧笑意盈盈,一见面即笑道:“我知dào

你的答案。不过你能亲自来,这就足够了。”张少英笑道:“定是你想到了更好的法子。”逍遥说道:“本钱是安身立命之源,逍遥城的本钱便是钱,不论是家国帮派,还是异族蛮夷,皆为此用。”张少英叹道:“逍遥城的钱的确很多。钱也的确能办很多事情。”逍遥有所惊叹,说道:“看来你并不好奇。”张少英说道:“你一定会说。”逍遥笑道:“不错,不过与纵横派相较,逍遥城便远远不及了。”张少英正色说道:“我竟以纵横派自居,必为纵横派所求,此非我一人所能决断。”逍遥赞道:“很好,我给你二十万两黄金,请你帮忙做一件很容易的事。”张少英神色一闪,二十万黄金无疑是个天价。

张少英说道:“在你手里便没有轻松的事情。”逍遥见张少英虽有所惊异。却并不如何动心,说道:“这是你给我的启示,此乃天意。”张少英不禁失声笑道:“我只在无助的时候相信天意。”逍遥也大笑起来,说道:“现在便是天意了,我一共给你三十万两黄金,二十万两归你自己,十万两为你奔波所用。”张少英叹道:“你想怎样?”逍遥笑道:“请外见。”

一众走出内室,院中已放了三十口大箱子。刚刚进来时院中并无此物。这些显是逍遥早已准bèi

妥当的。张少英暗感不妙,然而三十万黄金又令他难以自制。对于他来说,不动心是不可能的,至少好奇是免不了的。三十口箱子同时打开,霎时金光四溢,耀眼夺目,令人心血沸腾。惊颤不已。这麽多的黄金,足以让人疯狂,即便是双尊,逍遥城的账目从她们手中进出何止千万,但这麽多的黄金同时出现。除了内库之中,又何曾见过。

张少英久久没有回过神来,自从遇到了成万里,他便不再为钱而担忧了。尽管张少英知足,但这麽多的黄金已令他难以自制,这便是张少英的弱点。对于很多人来说,张少英不过是个弱冠,虽有所不同,却也不足为虑。许久张少英回过神来,耀眼的金光令双目难以睁开,当箱盖盖下来时,金光逝去,张少英呼吸加剧,问道:“你想让我作甚麽?”逍遥说道:“两浙的丐帮太多了,我忽然想到倘若聚为一帮,堪为所用。”两浙的丐帮大小不齐,却都受逍遥城约束,每月的贡钱更是不少。以逍遥城在两浙的势力和财力实在不需张少英多此一举,但张少英很快想到了逍遥的意图。一时暗叹双尊的手段,这些乞丐平日虽散乱不堪,相互吞并,却始终难逃逍遥城的控zhì

。这些逍遥城恐怕早有谋算,两浙的乞丐加起来足有十数万,这些人聚集起来,即便是乌合之众也不可小觑。何况逍遥城多年经营,逍遥之所以让他所以帮忙,仍旧是纵横派的招牌。倘若逍遥真敢造反,纵横派亦牵扯其中,宋庭的顾忌必然更大。然而张少英有所心动,他心中一直都很想为纵横派,甚至姬灵霜做些甚麽,而实则上纵横派,姬灵霜甚麽都不缺。这一刻张少英看到了钱,二十万两黄金可是横网近一年的收入。没见到这麽多钱之前张少英尚能有一丝清明,见过之后已经难以自拔了,他希望为纵横派挣下这笔钱,即便是逍遥城真造反,皇权也不会轻易对纵横派怎样。纵横派无论是威信还是势力,在武林中都是最神mì

,最强dà

,最令人畏惧的。

见张少英久久不语,逍遥说道:“我不会迫你,慕秋白也在,冥宗的招牌,仙宗的招牌并不弱。”张少英终于回过神来,说道:“今日给你答复。”逍遥微微一笑,张少英总是要回去与妻子商量的,这样的大事他需yào

有人替他下决心。张少英回来的路上仍被那三十箱黄金所震撼着,聚集两浙的丐帮,合建一个大帮派,这样的壮举何其壮哉。然而张少英不得不顾忌这一着为纵横派所带来的影响。张少英回来时,柳燕与姬灵霜正在院中下棋,翠竹葱绿之间,石盘黑白,二女身着白衫,凝神对弈,清雅自然。这样的时刻张少英是不会前来打扰的,然而这时他却忍禁不住。二女俱是皱眉,却也舒展开来,见到了张少英的肃穆,自是心中有重yào

之事。如今她们对这个丈夫已经放开了,不必张少英去争去抢,能陪着她们过一辈子,亦是她们作为妻子的期望。张少英并不是个甘于平静的人,利益之间的争斗远比直来直去的打打杀杀更可怕,这些张少英已渐渐体会到了,能知dào

这些二女便足够了。她们所能做的便是好好扶着这个男人向前走,直到他真zhèng

站立起来的那一天。

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上到皇帝至尊,下到黎民百姓,只要是人,这便是所有人的路,殊途同归,终究要归于黄土。

柳燕让张少英在石凳上坐下,柔声问道:“你怎麽了?”张少英将逍遥的事说了见柳燕虽神色关切,却仍旧看向棋盘,姬灵霜则神色坦然,笑意盈盈,张少英一时烦躁。姬灵霜握住了他的手,说道:“你作甚麽你自己做主,横网也为你所用,男儿大丈夫,我们这两个弱女子可还指望郎君庇护呢。”见姬灵霜神色凝重,张少英勇气顿生,俯身吻了姬灵霜的脸蛋,转身而去,传来姬灵霜惊愕的大笑。张少英又坐马车去中城逍遥堂见了逍遥,路上张少英已平静了许多,知dào

了妻子的体贴,心中总有一丝失落。尽管张少英读了不少书,姬灵霜亦在儒家教典之外让他看了不少兵书,古今典籍,更传授张少英生存立命之道,便是不愿让他沦为儒家教义的傀儡。但张少英最先学的便是论语,虽是童蒙读物,却令他书识先启,这是姬灵霜难以改变的。尤其是知晓张少英的用意,她更不会拒绝,曾经的小阴子不过是狐山的一小乞丐,如今能否威震武林,这便要看他的造化了。

张少英进来时,逍遥已在逍遥堂等候,张少英更是失落,自愧不如,气势已是低了一筹,运筹帷幄,识人先机,他还相差甚远。逍遥故yì

叹道:“希望你的决定不会令我失望。”逍遥也无把握能让张少英答yīng

,为此还去请了慕秋白,但慕秋白一心扑在莫峰之死上,并未前来。见张少英神色庄重,逍遥亦感不好。许久张少英问道:“你真的要造反?”逍遥说道:“身无所退,唯有一搏了。”张少英问道:“你想我怎麽做?”逍遥让内侍送下了锦囊,说道:“你且回去再瞧吧,以后有事亲来见我。”张少英神色一紧,说道:“我将钱全贪了你亦能耐我何?”逍遥一笑而止,恍然大悟道:“你倒是提醒了我。”张少英又道:“你若不给全,我便作罢。”逍遥叹道:“你赢了。”张少英满yì

而笑,心中却也自嘲,他亦只能逞些口舌之利了。回到仙侣山庄,张少英拆开了锦囊,纸笺乃说,逍遥城大发武林贴,让两浙的大小丐帮齐聚天台山,创立大丐帮,一统两浙,并让张少英以纵横派的地位捧起黄三成为两浙丐帮之主。(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21)

逍遥城几乎是三面靠海,只有东北面是陆地,西南是海湾,朝廷驻扎的军队便在天台山一带,还有一万舟师由台明两驸马知州各领五千管辖。逍遥这麽做无疑是打算与朝廷对立了,然而唐玉才给了逍遥三日时日,这时那里来得及。张少英没有去考lǜ

,这一点逍遥不会想不到。姬灵霜与柳燕并未与张少英说甚麽,张少英思前想后总有不安,他想到了陈坦秋,想到了逍遥,想到了慕秋白,便下了决心。然而张少英不愿亲身前去,竟然运筹帷幄自是得在身后。张少英不禁想起了玉面妖仙玉环儿,当下让角羽派人去请来。张少英竟然来请她,角羽也安排了马车,伺候的很周到。玉环儿一见面便问道:“你想要我作甚麽?”张少英请了座,将两浙丐帮之事说了,并让她代替自己去天台山。玉环儿不禁惊叹张少英的想法,虽幼稚却可行之。张少英她都熟悉,江湖上很多人认识他。想了想,玉环儿问道:“可有好处?”张少英笑道:“三千两黄金。”玉环儿狡黠说道;“看来有人给了你不少?”张少英嘿嘿笑道:“要多的没有,否则以我纵横派的手段找个易容高手并不难。”玉环儿苦笑摇头,叹道:“你真乃一奸诈之人。”张少英哈哈笑道:“正是如此。”

玉环儿说道:“请我做事的不少,平日都是先付一半,若不成,自此恩怨两清。”张少英一口茶险些喷了出来,说道:“这是甚麽算法?你若不做,我岂不是亏大了?”玉环儿说道:“事在人为,行事在心,这便是我的信誉。”张少英为自己幼稚的想法可笑,问道:“可还需yào

甚麽?”玉环儿说道:“你且将钱先送来便是。时日紧迫,我这就动手准bèi

,告辞了。”说罢,道个万福儿,转身去了。张少英本自担心这空口白话何以能成?然而想到逍遥五杰的名头,只是淡淡一笑。瞧了瞧三卫。张少英想到了慕秋白,在他的身后总有一大群人围绕着他,自己也就这三人可用了。所谓运筹帷幄是需yào

力量的,他的力量又是在何处呢?

玉环儿准bèi

的很快,领着人轻装赶向了天台山。逍遥城当晚便将两浙各州县的武林贴以黄三的名义发了下去。次日起来,两浙震动,街上乞丐穿梭,连平日的红博也不来取了。这武林贴一发,各州府俱惊愕不已。两浙的诸多帮派都在逍遥城的庇护下生存。即便是敌对帮派也与逍遥城有着隐秘的牵连。黄三本是个小帮派,平日都不入流,只因他与逍遥城的高手较为亲近,才能占着鄮城如此之久。跟着武林贴送来的还有五百两黄金,以黄三的财力这是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便是逍遥城在背后支持了。两浙州县的丐帮都有一个固定的大帮派,这已是道上人人都知dào

的秘密了。两浙十四州的大丐帮开始集结,并向官府递了言书。此次聚集只为选出丐帮帮主,帮众皆不带兵器。只带果腹之物。两浙丐帮统一,这是何等的壮哉。尽管许多人突然觉醒,这是逍遥城多年经营而为此准bèi

的。但两浙丐帮统一,这样的大事想想便令人澎湃。十数万之众,足可成为天下第一大帮了,连朝廷都得顾忌三分。

逍遥城早就在准bèi

。这时一挥而就,顷刻即成,无论是官府还是江湖都震惊不已。这一切太过迅速,逍遥城渗透两浙官府多年,群乞聚集。根本不能阻止。但群乞结队而行,过市不乱,当街不扰,两浙的百姓瞧在眼里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便在大量的乞丐向天台山聚集时,两浙的暗花榜上突然涌现了三十万两黄金天价暗花,而这暗花所杀之人便是堂堂南门门主唐玉。这一招棋使出来,两浙的嘿道已是疯狂了,或者整个武林都要为之疯狂了。唐玉接到奏报的时候,失声冷笑,三十万两黄金,恐怕皇帝都轻易开不起这个价钱。逍遥城也实在看得起了,三十万两黄金买他一个人的性命,想一想,即便是死,恐怕也值了。四美婢是不敢去瞧唐玉手中的纸笺的,但见唐玉的神色已知不好,多年的侍候,她们已能从唐玉的一言一行中瞧出唐玉的喜怒哀乐。站在一旁的四宗对于这样的结局已是早在意料之中,逍遥城盘根错节,这不是军队与南门所能解决的。然而樊昭陵刚死不久,这时又要唐玉的命,而三十万两黄金的价钱,足以让他们面对整个武林,每个人都感到有心无力。这样的结局,对于南门的威信是极大的伤害。在四门之中,除了黑暗,南门是最大,朝廷投入最多的,这样的损害无疑会让南门的士气低落。没有人说话,唐玉瞧着这些属下默默不语,突然纵声大笑,失望,恐惧,或者真的累了。

南门的确是很大,强到逍遥城单独都难以抵抗。然而南门的主要权利仍掌握在皇帝手里,他一任南门门主不过是代为掌管,只有皇帝同意了他的意见,他才有行使权。南门虽然庞大,却如同一个腐朽的人,行动缓慢,还时常伴随着变故。尽管这是由家国信念创立起来的南门,但在这行动缓慢的岁月里,他们空有一身抱负,却难以有作为。想到当时皇帝派来侍者的密件,那是何等的诚恳,而如今又是何等的失望。宁失其利,不失其制,明明有所醒悟,却不愿去改变,一个皇帝掌握不了的南门,那这个南门也就没必要存zài

了。这样的防范,伴随着对帝王的理解和支持,他们始终保持君臣之纲,尽忠守责。但唐玉所想的一切亦实在太过急切,树立威信是必要的,却不能铤而走险。南门以武而立,四宗宗主竟受门主管辖,也受皇帝管辖,且都有直接的密奏权,而这四宗都是皇帝亲自接见过,亦最信任的武人。在这个大宋朝堂之上弥漫着文人至上,武人至下的风气,尽管武臣也有高位,现实地位却连一个进士都不如,文武大臣是对立的。

南门以武立宗,樊昭陵懂得这一点,所以他对这些属下都很宽厚,竟不令南门失其利,亦不使南门失和,文武内斗。尽管多年来樊昭陵无所建树,这却是皇帝最想看到的结果,孙应杰也是如此,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他一向自命智谋有度,这时却发觉自己的想法竟是如此的幼稚。或许皇帝亦有一举铲除逍遥城之心,却不愿两浙动荡。尽管逍遥城掌握的两浙大量的财富,然而如今的大宋朝却承shòu的起这样的代价。唐玉突然大笑起来,他唯一的活路便是回到东京开封府,住在皇帝为他准bèi

的大院子里。南门太过庞大,亦非正统礼制,不能公众于世,这是历代皇朝都不愿见到的。一入南门,尤其是一任门主,他是没有退路的。三十万两的黄金的暗花,他或许都走不出这个屋子。这些属下或许这时便盯着他了,他连回开封的路都没有。

唐玉瞧了瞧这些属下,问道:“诸位可有人愿拿在下上首?”一众属下皆默然,他们都是为了国家信念而加入南门的,这些年的坚持带给他们的却只是失望,三十万两黄金足以让他们有脱离南门的念头。白龙等四宗皆是暗叹,三十万两黄金虽然震撼,然而这一招实在太过简单。如此简单的一招,便令一任南门门主无所安身,只死难活,这样的结局只能令人惋惜和失望。胡道上前躬身说道:“以南门的实力,送你回东京开封府不是难事。”唐玉叹道:“回去一辈子苟且偷生?哼哼,你们瞧不起文人,那我此番前去,今后大伙便是敌人了。”此话一出,白龙四人皆是一呆,恍然间唐玉身后的四美婢跃出,分向白龙四人迫去。这一刻四人终于知dào

唐玉究竟要作甚麽,四人没有抵挡,四美婢轻易便将四人制住了。唐玉起身提笔,写下“生亦何壮,死亦何哉”八字,大笑出屋。没有人敢拦他,这时候出手无疑是愚蠢的。尤其是如此一来,大伙期盼多年的愿望或许可实现,在信念与金钱之间,他们都选择了信念。南门的很多高士都是习武修文的大家,之所以聚在这里,为的便是朝廷的安国定邦,亦是南门创立的信念。

唐玉到了密道口,挥手示意四美婢松手,向白龙四人深深一揖。白龙四人却一齐拜倒,感激唐玉的献身大义。诸人一言未语,却胜过千言万语。

唐玉出了密道,在一家酒楼出来,信步街头。

张少英拿到禀报时,顿动了心思,三十万两黄金足以令他动心。像这样的钱不是每年都有的,正是他为纵横派做的一件大事,尽管纵横派不缺钱,尽管他与唐玉没有恩怨,但张少英早已学会放下恩怨,这时的他已日渐成熟,在绝对的利益面前,是没有感情的。(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22)

张少英身边仅三卫可用,又不愿向妻子求助,这吃软饭的男人,逍遥城虽从来不说,他却难以承shòu。或许他愿意承shòu,男子汉大丈夫却得有多担当。当下张少英去找慕秋白,慕秋白只说了句,:“作为朋友,这是我帮你做的第一件事,三十万两黄金必定是你的,代价也会很昂贵。”张少英想了想,说道:“正因为它昂贵,这样的代价才值得。”

当下慕秋白叫了骆玉昇,夏离渊,路芊红,梁圣尊,龙隐五人。除了龙隐这几人张少英都不熟悉,但四人气定神闲,武功恐怕较之花妃臣钟更高。一行骑马出了逍遥城,张少英突然不知dào

该向那里去找唐玉。慕秋白一言未语,当先领路,张少英突然发觉自己似是又中了别人的圈套。然而慕秋白直言交他这个朋友,尽管张少英都无法去相信,但对于慕秋白这样的男人,他还是选择了信任。一行向东面疾奔,到了鄮城,接到了冥网的讯息,当下又向杭州赶去。

虽然不到一天,但三十万两的黄金已经令整个武林疯狂了。四美婢护着唐玉一路向南疾奔,追赶截击的人越来越多,两浙的门派唐玉都一清二楚,尽管他现在离死亡很近,但这样的决定却让他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快意。再也没有朝廷的束缚,没有心灵的束缚,他可以完全的放开手脚。四面来的人越来愈多,唐玉在四美婢的护卫下拼命的逃。即便是在快速的奔行之中,唐玉亦将身后的人瞧了个遍,剑湖派掌门也古风,茅山派掌教辛威道长,扬州郎家郎雄信,雪花门令狐佳。是这群人里的几个大门派。不过一日的时辰便有如此众多的门派赶来,这样的速度连朝廷的急脚递亦不如。唐玉示意四美婢停下来,四女哪里肯依,唐玉劝道:“逃到这时候便差不多了,他们只是来凑热闹的,停下来。”最后这三个字便是命令的语气。四女不敢懈怠,只得停了下来。

后面追的人都莫名其妙,不知唐玉为何停了下来。当下都在数丈外停了驻足,唐玉看向了人群中的扬州丐帮副帮主吴画,问道:“你也是来杀我的?”扬州乃天下富庶之地,一帮副主自不是庸碌之辈。吴画瞧了瞧周围的各大门派,壮着胆气说道:“是又怎样?”唐玉叹道:“即使我虎落平阳,你们亦拿不到这些钱。”唐玉所言,在场诸众何尝不懂。南门为朝廷驱下。即便杀了唐玉,恐怕亦遭到朝廷的报复。由且武林盟已开始拜名造册,两浙虽多年为逍遥城把持。但花易玄是否也遵循陈坦秋不侵入两浙的先循却得斟酌,否则又何以将武林正宫选在庐山附近。当年在京兆是为了党项人,如今建在仙侠山除了逍遥城亦看不到别的。是敌是友,无论是否,身在江湖,总要为自己留条后路。这才是适者生存。

剑湖派掌门也古风说道:“我等是前来凑热闹,绝无冒犯之意。”唐玉说道:“见钱眼开。像我这麽值钱的人,也是第一遭了。”也古风应道:“代价与价值都是昂贵的。”看到也古风的睿智,唐玉不禁想起了陈坦秋。这样的人物他竟是羡慕,亦是引为前荐的。陈坦秋给这个江湖的不仅是真理和正义,还给了那些不尊人伦的江湖人一个在人伦之下生存,心安理得的精神慰藉。唐玉微微一笑。身旁的春兰娇身闪出,攻向也古风。诸众都没想到唐玉在逃跑之际还敢如此大胆,还未反应过来,春兰已将吴画掳了过去。这一下实在太快,攻击也古风是假。抓吴画才是真。人群中不乏高手,但没有人出手,因为他们都是聪明人。便像也古风说的,他们的确是来瞧热闹的。这样的赏金,最后只有一个主人,但绝对不会是他们。

没有人去救吴画,凭刚刚那美婢的身手,没有人愿意冒险。武林盟一散,人心也散了,尽管武林盟重建,但人心凝聚,这尚需些时日。倒是跟着吴画的几名弟子上前来营救,夏荷与冬梅闪身上前,妙姿翻飞,十七名丐帮首席弟子皆被戮。二女娇柔的身姿实是诱人,却又慑服二女的狠辣,不敢小觑。春兰都没有点吴画的穴道,吴画却吓呆了。平日高高在上,面临死亡的时候,他只有恐惧。唐玉缓缓的伸出手,吴画大叫一声,春兰却点了吴画的穴道。眼见唐玉缓缓伸出手掐着他的脖子,吴画正想向人群求救,春兰又点头了他的哑穴。眼见自己离死亡越来越近,吴画极力挣扎,唐玉的手越来越紧,吴画终于忍禁不住,强行冲开穴道,仓狼前行,却叫不出声来,走出几步便颓然倒地,一命呜呼。

人群都倒吸凉气,忍不住向后退去。这样看似平常的手段,却比直接的杀戮更震慑人心。然而江湖同道,本该团结互助,但这时因为三十万两黄金,这是不合朝廷律法的,这是黑买卖,团结互助也就无所作用了,他们也能心安理得不去援救,任由一帮副帮主被迫身亡。然而这样的死法实在太过窝囊,也让人提不起援救之心。但在人前任由一帮副主被杀,脸面上又如何站得住。唐玉接过手帕擦了擦手,春兰随手拍倒了一棵碗大的松树,解下短剑将树枝消散,唐玉便坐了上去,显是不打算走了。

唐玉身为南门一主,究竟武功有多高深没人知dào

。然而这四个婢女的功力着实令人忌惮,这些来的帮派,剑湖派,茅山派,扬州郎家,雪花门,都是一方霸主,在武林盟时极受陈坦秋重视,是以这些人都知晓利害,他们再谗眼亦是徒劳,因为在他们之上还有武道七宗。剩下的这些门派虽非小门小派,但大多被三十万两黄金冲昏了头脑,均意欲合力围歼,尤其是对方只有五人。在这门派之外,要以威望便以东海飞云岛岛主全至升为高了,此次来的门派足有三十余派,能在如此短的时辰内便能得到这些讯息,均不可小窥。见唐玉不走,群雄又无人敢动,全至升心有不忿,只感武林盟一散,当年的团结之气亦是烟消云散。但他自知自己单身一人难以抵挡四婢女的诡异身法,当下向南通镖局瓢把子于长泽看去。于长泽年不过四十,正是中年得yì

,却缺少历练,威望不及父亲,镖局内的镖师总对他有一丝懈怠和谨慎。此次之所以前来追击,便意欲将这三十万两黄金拿下,树立威信。然而于长泽并不是庸碌之辈,深知一任门主并不好拿下,是以邀了长江帮帮主景群前来助阵,更商定拿下彩头二人平分。景群较之于长泽只不过年长四岁,二人又是自小的玩伴,又有家传绝技在身,自是乐意帮忙。

这时全至升挑了头,于长泽暗中一喜,即便是多一个人,分得的赏金仍有不少,当下前行了一步,这一来,景群自是跟着出来。这三家一出手,一些忐忑不安的门派又暗自后悔,顿时便有六七人出来,却都带着自家弟子。全至升三人微微冷笑,朗声说道:“人多是好事,心若不多却不是好事了。”上来的人不禁皱眉,他们竟然敢上前来,自是有准bèi

。武林盟虽然散了,但各大门派相互之间的默契却是不曾磨灭的。深知人多力量大的他们,竟然上前来便有性命之忧。眼见各帮派的深情,全至升哈哈大笑了三声,笑声虽简单,却是各门派之间的暗语。这些暗语是没有固定的,但很多人却都懂得规矩。全至升意欲他三人攻向唐玉,剩余的人则围在三人身侧,聚在一起成大战团。这样的方法虽然笨重,却是弱对强最好的阵势,力量凝聚,同仇敌忾,所向披靡。这一番聚集,身后的门派都赶了上来,五六百人聚集在一起,声势浩大。

眼见一场恶战难免,也古风走到阵前,向全至升说道:“全岛主若执意开战,可想过后果。”见也古风出言,全至升不敢怠慢,说道:“朝廷要找的该是出这笔暗花之人,我等不过是江湖规矩。”也古风摇头说道:“可他至今仍是一任门主,诸位若想图侥幸,恐怕钱好拿,人难活。”他这一说,诸多掌门人俱是心头一冷,虽然众多门派合力围歼唐玉,朝廷亦不好全都报复,总会处理几个门派以示警示。诸多人听到暗花的讯息,俱是被金钱冲昏了头,心存侥幸,即便得不到也有一番热闹好瞧。这时也古风一说出来,便有人细细沉思。武林正宫完工在即,武林盟门派排名究竟会重组,还是恢复以前,这都待考量。倘若此时惹朝廷忌讳,这笔暗花拿不拿得到还不知,若是两边都不讨好,可就得不偿失了。这一番思量,已有三四家向后退了出去。全至升暗叫不好,他并非没有考lǜ

到武道七宗,而是想趁此空隙一拥而上,快刀斩乱麻。然而也古风竟然上前,自是想故yì

拖延时辰。这麽多门派一拥而上,必将死伤甚重,剑湖派这些大门派却在一旁观望,日后传出去,大伤江湖同道的义气。由且武林盟侠义风气仍在,也古风也不忍江湖同道伤亡甚巨。(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23)

全至升面色一冷,冷声说道:“我等心意已决,还望也掌门别伤了和气。”也古风暗叹一声,这些所谓江湖,所谓门派,在武林盟崇尚侠义的同时,他们竟做到了侠义的本分,却也做到了侠义之外的黑暗。像这样的暗花悬赏,在这鱼目混杂的江湖中那是再平常不过的。冤有头,债有主,杀人与被杀不必有恩怨,有恩怨的是出这笔赏金的人,在这样所谓的江湖法则里,这是无法调和的。

也古风哀叹一声,一揖说道:“还请全岛主收心吧,今日在下宁与岛主周旋亦不愿岛主受创而伤了飞云岛的百年基业呀。”全至升的弟子一听也古风如此说道均暗暗不满,飞云岛的鱼龙三角叉功夫威震两折,淮南,较之于剑湖派还久远,若是二人较之,恐怕武功亦在也古风之上。全至升与也古风年纪相差不大,虽较也古风后出道,却对也古风甚是佩服。剑湖派独霸太湖,一帮基业堂堂正正,全不似飞云岛的渔业来的偏门。武林盟重组在即,他正是需yào

这笔钱让飞云岛改头换面。他自信抵挡一人不在话下,再加上这许多人,顷刻即成,不容拖延。当下说道:“也掌门好意在下心领了,我等有何不测与诸位无关,且让开,莫要伤了和气。”他这一说便解了也古风的顾虑,也古风虽有心解围,然而再阻拦下去恐怕伤了和气,当下只得退开。全至升不愿多耽搁,即呼诸人一拥而上,向唐玉围去。也古风与辛威道长,郎雄信,雪花门门主令狐佳均无奈摇头,招呼一众弟子退后。

全至升奔跑中。便让于长泽与景群几个掌门领人去围攻唐玉,他则在一旁招呼剩余的人去围攻四美婢。诸人都知晓三十万两黄金并不是那麽好拿的,是以人人奋勇,喊杀震天。唐玉眼看着这一群昔日南门都不放在眼里的乌合之众,只是微笑。群雄眼见离唐玉越来越近,唐玉竟是纹丝不动。已有人忍禁不住慢了下来。全至升在人群中调度,当下高声呼喊团结一心。这一众之中,全至升的武功最高,但他不上前非是贪生怕死,而是居中调度,否则一群人不分主次,便是一群乌合之众了。尽管武林盟已散,但各大帮派多年来都习惯了这样的围歼。

眼见大战在即,突然唐玉身后跃出数十人来。皆是身着白衫的汉子,正是南门的属下,当先一人却是南门西宗胡道,一个三十来岁的壮年,一身白色的长衫,给人的却是儒雅沉着的气息。群雄嘎然而止,均停下了脚步。胡道只是轻轻动了动手指,身后的随属便向群雄窜去。群雄正在惊愕间。白衣随属已然冲进了人群伴随着的不是杀戮,而是点穴。当白衣随属回来时。全至升,于长泽,景群都被抓到了唐玉面前。这一切转变的太快,群雄在连续的惊愕中乱成一大片,惊恐的瞧着胡道。

唐玉走到三人身前,微微一笑。说道:“作为一方令主,我不得不为你们的愚蠢而感到惋惜。”全至升三人虽可言语,但刚刚的一切太过快速,震惊中仍未回过神来。但唐玉的手已经杨了起来,也古风与辛威道长。郎雄信终究忍禁不住,齐呼唐玉手下留情,并飞身前来拜见。南门一向是武林极为忌惮的言语,各人均心照不宣,不做言论。剑湖派曾为武林盟五大贵宾席位,武林盟与四门的关系甚是模糊,竟似盟友,又似敌人。但四门一黑建制不能青史留名,这样的建制是不符合一个光明朝代的礼法的,所以人们都养成了这样若有若无的意识,不做谈论,毕竟谁也不愿因此而得罪朝廷。唐玉终究收回了手,看向了也古风三人,说道:“你们是聪明人,我不杀你们,若想活下去,唯有静静的等待。”辛威道长说道:“你又在等待甚麽呢?”唐玉一笑,说道:“我在等待那个能取下我头颅的人。”郎雄信微微一笑,说道:“那你就最好不要再杀人,否则大伙儿可就不好说了。”唐玉大笑说道:“他们想杀我,我给他们些教xùn

亦是理所当然。”说罢,唐玉右掌扬起,顷刻间,飞云岛,南通镖局,长江帮三大令主武功皆被废了。感受到了身体的痛楚,三人终于清醒了过来,却是撕心肺腑的哀嚎,他们的一生富贵已在这顷刻间化为灰烬。

群雄亦是鸦雀无声,毫无斗志,抬着被点穴的人向后退出许远。唐玉走到胡道身旁,问道:“你是来抓我的?”胡道应道:“是。”唐玉叹道:“看来我插翅难飞了。”胡道应道:“是。”唐玉问道:“那你为何还不动手?”胡道说道:“因为你还有事情没有处理。”唐玉一愣,问道:“何事?”胡道微微冷笑,拍了拍手掌。身后白压压的一片,均是南门的下属,绑着一百多人快步前来,足有五六百人。这一众悄然无声的走到唐玉身后,将被绑着的一百多人尽数压跪在地。唐玉盯着这些人,尽管他接手南门不久,但这里的每一个人他都记得。至于这些人为甚麽被绑,已经不需去猜测了。唐玉问道:“你要杀了他们?”胡道应道:“这是你的事。”唐玉摇头苦笑,说道:“我早已逃出南门,如今是你的事。”胡道说道:“公文还没有下发,你仍旧是一门令主。”唐玉摇头说道:“你该知dào

,再大的地方也挡不住武道七宗。”胡道淡淡说道:“至少你仍旧可以命令我们。”唐玉问道:“你说这些人该不该杀?”胡道退后拜倒在地,说道:“属下愚见,这些人反叛弑主,该杀。”

跟着胡道的下属亦跪了下来,齐声说道:“不杀不足以正门规,请门主发落。”唐玉突然纵身大笑,轻挥衣袖。押赴的随属顿手起掌落,百余人顷刻间毙命。群雄无不骇然,门属都是如此下场,他们这些门派又该如何,俱是惊得一身冷汗,齐向后退去。只有也古风,辛威道长,令狐佳,郎雄信领着一帮下属弟子没有动。胡道看向了他们,冷声说道:“一门令主还轮不到你们这些小门小户来撒野,你们还算聪明,否则这个江湖真是不堪入目。”辛威道长说道:“多谢胡宗主的赞美。”

胡道不再理会,向唐玉说道:“你可以跟我回去,我们并不是没有胜算。”唐玉说道:“你该懂的,那种处处防范,事事小心的日子并不快活,这里早已不是我们当初选择的初衷了。”胡道说道:“有些事虽然遥不可极,但也需yào

人去做,急不来的。”唐玉摇头说道:“没有了约束才会感到轻松,你就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胡道叹道:“我已经习惯了。”唐玉无奈而笑,说道:“我竟然决定走,即便是死亡亦不会退缩。”胡道叹道:“门主叛门,当就地正法。”唐玉大笑起来,叹道:“就地正法,谁的法?这个样的法只属于他一个人,而不属于天下,我们只是为了天下而来,一切都是虚伪的,浪费的是我等的生命。”胡道深深叹息,问道:“你不会回头了是吗?”唐玉应道:“是。”胡道说道:“那从这一刻起,你我将不再是朋友,而是敌人。”唐玉叹道:“完了,我的荣华富贵被你夺走了。”胡道说道:“竟然你无法胜任,这个门主我坐了。”唐玉故作惊奇,问道:“没有文书都可以?”胡道说道:“这不是你该担忧的事情。”唐玉做无奈状,说道:“得,你且杀了我吧。”他一言竟出,四美婢已然出手,顷刻间短刀已抵在胡道咽喉,灵台,气海,带脉四处命门。胡道都没有反抗,一众随属闪身而上,将五人围在内处。几百人里里外外,树上树下,这样精密的合围,任是大罗金仙恐怕都逃脱不了。

张少英一众在越州见到了仙宗右护法宇文流夙,原来她在召集属下,足有三百多人,各个是一等一的好手。一路两方甚至都没有言语,张少英却清醒了,为何要聚集?为何不是各奔各的,各展所长。张少英忽然发觉自己又做了一件愚蠢的事情,看看宇文流夙,这麽多的属下,再看看他,除了纵横派这块招牌,他几乎甚麽都没有。要想做到甚麽事,你便得有这样的实力,他显然没有。张少英开始知dào

,这件事没他想的这麽简单,尽管他很想去问,但他还是忍了下来。一行骑马快奔,向东折了四十余里,那里聚集的是慕秋白的属下,足有两百多人,那是一刃流。慕秋白的一刃流原本不多,这时冒出这许多人来,令宇文流夙都震惊不已。

路上张少英一众又遇到了叶非凡与鲁禹,同行的还有铜虎,铜狮。看着这两尊机关兽张少英便在想,这是人能战胜的麽?

这五六百人骑马疾奔,衣衫鲜丽,颇为壮观。尤其是那两尊机关兽,跑起来地面都在颤抖,扭簧噼里啪啦的响个不停。一路上各宗的讯息快速传来,当众人赶来时,胡道与唐玉已在人群内打了起来,两人均是同修儒释道三教的高士,这一番打斗自是潇洒绝伦。(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24)

外面的人是看不到里面的,慕秋白一到,即发动了攻击,宇文流夙亦不甘落后,这几百人围上去,南门随属顿慌乱起来向胡道唐玉禀告。然而唐玉与胡道似是没有听见,仍旧斗在一起。这些随属都是南门的精锐,这时没有门主的命令,防也不是,打也不是。最终几个比较有威望的随属,吆喝列阵以待,护卫主子。

这上千人混战,他们并非是官兵,团体阵法并不适合,但数人一堆却是不难。这番交战,直瞧得一旁的江湖门派胆战心惊,战栗不已,已有人向后溃逃。没有人去管这些,仙宗,冥宗,南门,器宗,四大宗派混战在一起,铜虎铜狮令人胆寒的撞击,灵活的四肢踢人像石子一般,所向披靡。那尾巴甩起来更是血肉横飞,还有金针连锁暗器,收发自如,一蹦一两丈高。面对这样的庞然大物,你根本想不到用甚麽去抵挡,只有溃逃。唐玉与胡道似是着了魔,对身外的一切置若罔闻,两个随属忍禁不住,踏入战圈,皆被二人斩杀,一时这些随属撤也不是,打也不是,进退两难,只能坚守阵型,祈祷二人速速醒来。这样的混战靠的不再完全是武功的高低,而是各自的信念激发着他们的士气。南门这一边显然低落,失败已是注定,但没有人逃跑,他们也不敢逃跑。

当这些南门精锐只剩下百十来人时,胡道突然喝声撤tuì

,他自己却纵身上前,攻向叶非凡的铜虎,一掌拍在虎头上,巨大的震动将铜虎掀翻,叶非凡的三名弟子竟活活震死在铜虎内。虎头的铜首硬生生的印出了一个掌印。

单靠叶非凡一人是无法让铜虎站起来的,鲁禹架着铜狮赶了过来,叶非凡的马队上三个弟子冲进战团,让铜虎站了起来。这些施架的弟子武功极高,都是修liàn

内功数十年的好手,竟然在胡道敲山震虎的一击下毙命。这样的功力,当真是惊世骇俗,叶非凡亦受伤不轻。胡道一掌得手,即抽身疾退,顷刻间已跑的远了。没有人去追,也不必去追,因为唐玉没有走。慕秋白与宇文流夙缓缓走近场内,遍地的尸体,足有四五百具。不亚于一场战争。尽管几宗的伤亡颇大,但若没有器宗在,恐怕伤亡会更大。因为与南门相比,几宗都没有能单一而较量的实力。

唐玉仍旧静静的坐在树上,刚刚几宗也没有去攻击他,他自始至终也没动。这场惊天动地的杀戮对于他来说,也只是第一次,浓烈的血腥味令人作呕。慕秋白一众身后却又涌现出上千人。将各宗弟子的尸身包裹,运往逍遥城。张少英便是盯着唐玉来的。紧握水寒剑,向唐玉走了过去。然而盯着唐玉,张少英又看到他刚刚所不明白的事情。南门虽然腐锈,却如何会让唐玉跑出来,而这一场大战又是为何?他不懂,他也不敢去问身边的人。也只有在妻子哪里他才能感到真实。唐玉看着张少英,笑问道:“你是来杀我的?”张少英摇头不语。唐玉看向慕秋白,宇文流夙,又问道:“你们是来杀我的?”慕秋白反问道:“你会不知dào

答案?”唐玉笑着站起身来,说道:“我是来投诚的。杀我也好,不杀我也罢,你们看着办。”张少英说道:“看来留着你比杀了你更有用。”说罢,向慕秋白问道:“你觉得是杀还是留?”慕秋白应道:“这是你的事。”张少英淡淡说道:“也就是说他归纵横派了?”慕秋白应道:“也许是。”

这一刻,张少英终于明白了其中的利害。这一次他见识到了南门的势大,一直以来在纵横派的招牌下,他都小瞧了南门。而此刻的唐玉却是个烫手的人,接受他便意味着纵横派与朝廷的对立。然而朝武将有一战,面对一个朝廷,张少英总觉得武林没有太大的胜算。竟然仙宗,冥宗没有来抢,看着阵势强dà

,却让他出头,他又被人忽悠了一次,也终于彻底的体会到了自己与这些人的差距。看看慕秋白,宇文流夙,甚至是叶非凡,鲁禹,他们都有自己的属下,而自己却只有这三个纵横卫,这样的差距是弥补不了的。深吸了口气,张少英向四美婢扫了一眼,向唐玉说道:“竟然投诚,我至少要知dào

你没有威胁。”唐玉眼神一冷,这是要他们自废武功,暗叹张少英好狠的手段,慕秋白与宇文流夙至此倒是对张少英刮目相看,目光凝重。鲁禹正在为叶非凡疗伤,对这里的一切他都已不关心,该做的他已经做了,从唐玉跑出来的这一刻他们就知dào

了结局。见唐玉脸色变了,张少英叹道:“看来你没有诚意,如果是这样,那我就走了。”这样的对答,令唐玉大笑起来,问道:“面对这样漂亮的女人你也忍心?”张少英说道:“看到了刚刚的杀戮,你觉得我这样做很残忍?”唐玉终究静了下来,这个看似年轻的男人却有着他们难以体会的经lì

,他不再是个愣头青,而是一个看透了死亡的魔鬼。看透了死亡,也就对死亡没有了恐惧,连死亡都不怕的人有两者,一是莽夫,二十智者,张少英明显是后者。

想到几十年的修为,连带着四美婢都要废掉武功,今后他将像云梦楼一样命运不再被自己掌握了,亦或许他会比琴韵,段坊主更惨。废他自己的武功他可以承shòu,因为竟然打算出来,这就是他需yào

承shòu的代价。然而他不舍得却是这四个自小随他的婢女,或者说是姬妾,也或许自己从没给她们一个名份,甚至是一个做母亲的权利。这一刻唐玉看到了以前他高高在上看不见的东西,却是那样的苦涩。思索间,四婢女委然倒地,唐玉大吃一惊,然而他一个怀抱又怎能搂得住四个女人。眼见着这姣美的可人儿,这样的贴心,唐玉感到前所未有的痛苦,他只有以狂笑来掩饰自己的失落。

一路上张少英没有说话,面色冷峻,并让三卫送信回去,准bèi

妥当。

回到仙侣山庄,姬灵霜与柳岩正在雅间写字。张少英特意沐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才进来的。闻着香阁中的幽香,想着二女的身子,张少英只是盯着二女瞧。二女写的是王昌龄的闺怨:闺中少妇不知愁,春日凝状上翠楼,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张少英神色一松,想到了二女的柔情似水,一腔愤nù

,或者是担忧,都烟消云散。柳燕与姬灵霜的字在于气势,一个温润,一个霸道。见张少英久久不语,二女停笔松了口气。姬灵霜笑道:“夫君大人似是不高兴。”张少英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应该知dào

发生了甚麽事。”姬灵霜说道:“大概知dào

些。”张少英说道:“我废了唐玉的武功,把他带回来了。”二女同时侧目,眼中甚是惊异。张少英瞧着二女却是说不出的快活,姬灵霜没有遣三卫来问张少英的详细,这是对他一个丈夫的尊重。当他要去杀唐玉的时候,她们也没有阻拦,她们知dào

在张少英心里,吃软饭始终是他这个丈夫心里的阴霾。

但这一刻张少英明白了,离开这些他甚麽也做不到,甚至是跟唐玉,慕秋白站在一起的权利都没有。其实逍遥说得对,吃软饭不是错,重yào

的是你能承shòu。于是张少英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姬灵霜扶着他坐下,转身坐在了他怀里,搂着张少英的脖子说道:“其实也很简单,唐玉为甚麽能跑出来?因为南门的人根本不想杀他。”张少英不解道:“难道一个南门还防不住武道七宗?”姬灵霜微微一笑,说道:“你该明白,武林的优势在于破釜沉舟,先擒贼首,我们再势大,也是无法跟一个朝廷作对的。而作为贼首,如果他的性命不能保障,他就不会鱼死网破,这是生存的最低常识。”张少英点点头,不解道:“这跟南门有甚麽干系?”姬灵霜说道:“南门虽然庞大,却像一柄腐朽的兵器,作为皇帝,他需yào

南门掌握在他手里,故而南门的实力虽然可怕,却并不能轻易发动的。”张少英恍然大悟,叹道:“好高明的计策。”姬灵霜莞尔问道:“你真懂了?”张少英搂着姬灵霜的腰,说道:“如果他投诚倒向我们这边,即便战争开始,有了唐玉,南门的防守将会大大降低。”姬灵霜颇为赞许,说道:“竟然你将唐玉带回来了,这个头便由咱们纵横派开吧,正好一雪前耻。”张少英一愣,不解道:“怎讲?”姬灵霜神色肃穆,说道:“自古朝武相争,败多胜少,所以这些朝廷之人竟怕我们,又瞧不起我们,才敢肆无忌惮的在世人面前诋毁我们的不是。咱们这一战必胜,甚至会影响将来武林的格局。(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25)

张少英虽然懂得,却明白了另一件事,盯着姬灵霜沉默不语。姬灵霜凝眉问道:“你怎麽了?”张少英看向柳燕,美目之中只是静静的柔情。张少英说道:“有些事情该告sù

我了吧?”姬灵霜甚是赞许,笑道:“郎君好聪明。”张少英将柳燕拉了过来,柳燕却不愿二女同坐在他怀中,此举不雅,只是笑而摇头,在桌旁坐了下来

。张少英瞧着柳燕那娇艳的深情,心头一荡,放下姬灵霜,便要去搂她。柳燕避开身去,微笑说道:“我可不要你抱,坐着便好了。”张少英没有追,坐了下

来,温言说道:“好娘子,你且过来。”说时张少英还向柳燕招手。姬灵霜在一旁大笑不止,笑道:“阿燕,我看人们招呼宠物都是这样子。”柳燕忍禁不住,嗔道:“你们真是、、、、、、”这后面的话柳燕是如何也说不口的,其意自明。张少英可从没见过柳燕骂人,笑意盅然,问道:“真是怎的?”柳燕哀叹一声,说道:“灵霜你就陪着他伤天害理吧。”说罢,在一旁坐了下来。见柳燕似有话说,张少英问道:“娘子有何荐言相告呢?”柳燕叹道:“以前让你去做,你不愿去,如今不让你去做,你却又去做,总该醒悟了吧?”张少英叹道:“两位爱妻细心赐教,郎君我岂敢不受。”柳燕狡黠问道:“你发xiàn

了甚麽?”张少英说道:“你们半年前便在教辰逸他们纵横心法,当时不懂,如今却明白了。”柳燕微笑赞许,说道:“辰逸他们或许不是你最好的帮手,却是最忠心的,也是最重yào

的。”张少英点头说道:“看来我的招募一些属下才行。”

姬灵霜说道:“该做准bèi

我都做了。你不仅仅是招募属下,而是开宗立派。”张少英愕然,震惊不已。姬灵霜续道:“纵横派只钻研武学,你若开宗立派,纵横派虽支持,却并不实jì

参与其中。”张少英许久才回过神来。叹道:“咱们去跟一个国家作对,为得仅仅是这些名利吗?”姬灵霜摇头说道:“你该瞧得见,药宗在蜀地虽然势大,却处处受朝廷压制,逍遥城亦是如此,冥宗,仙宗,纵横派虽然情轻松些,朝廷也步步紧逼。我们若不还手。总有一日都会倒下。辽东已经打起来了,这是一盘足以毁天灭地的大棋,离弦之箭焉能收回?”张少英叹道:“如此一来百姓生灵涂炭,岂非祸事?”姬灵霜笑而摇头,说道:“看看这个朝廷,再看看我们,就为了百姓的安宁,便得牺牲我们的性命。你肯麽?”张少英哀叹一声,久久不语。他知dào

,这不是他能阻止的。然而同时与辽庭,宋庭开战,这样的对决究竟是否有胜算。知dào

张少英的疑虑,姬灵霜说道:“如今在这里,南门是我们最大的敌人。除掉南门便是我们要做的事。与朝廷开战并不是造反作乱,而是让宋庭吃些教xùn

,并没你想的那麽严重。”

张少英看向了柳燕,问道:“你该如何看?”柳燕微微一笑,说道:“你做的虽不是我期望的。却是你必须去做的,它也是你该承shòu的代价。”张少英一愣,柳燕续道:“项羽,刘邦反秦为何另立怀王?萧何,曹参为何支持刘邦,皆因着反立首,法不制众。”张少英陡然一惊,久久不语。姬灵霜微微一笑,说道:“你也看到了,其他几宗都不敢轻易言反,纵横派势大,威信高,这一来正是水到渠成。”张少英可从未想过要去造反作乱,一时心惊胆颤。姬灵霜握住了张少英的手,说道:“你不必担忧,我说过,即便是天塌了,纵横派亦能补起来。”张少英无奈的看向姬灵霜,叹道:“今日始知妻心矣。”姬灵霜莞尔笑道:“一切皆有我掌度,可伤了郎君的心了吧?”张少英深深长叹,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柳燕在一旁坐了下来,握住了张少英的手,三人一结,深情说道:“你竟有这样的奇遇,必有你该承shòu的代价,你早该知晓的。你且宽心,我跟灵霜岂会害你。”张少英松了口气,说道:“已经没有了退路了吧?”姬灵霜点头说道:“唐玉为何投诚?如果咱们的队伍里有一个这样知晓南门一切的存zài,宋庭必定会反扑,战争已经开始了。”张少英问道:“我该如何做?”姬灵霜与柳燕相望一眼,知dào

张少英有怯意。

柳燕起身坐在了张少英怀里,张少英却提不起一丝意念。柳燕说道:“有我跟灵霜在,你不必担忧后果,这一战我们当有必胜之心。”张少英怔怔的看着柳燕,作为玄天派的大弟子,武林盟的教义张少英还记得,正大光明,忠心爱民,团结互助,侠义为先,这是何等的壮哉,却不知如今的这个妻子却是如此改变。柳燕从没见过张少英如此神情,心头一苦,能够有这样的决定,亦是她这个妻子唯一能做的,因为她无法去阻止这些,也不能去阻止。眼见到了柳燕的泪水,张少英恍然大悟,紧紧将柳燕搂在怀里。柳燕哭了起来,这是她第一次哭,也是最痛快的一次。一个自小熟读儒家经学的女子,还能有这样的改变,非是常人所能成的。张少英不禁叹道:“妻有此意,君又何以怯之。”姬灵霜笑而赞许,暗叹张少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却是如此从容。越到这样的时刻,姬灵霜越能感到欣慰,这个小丈夫并没有令她失望。一切竟是如此的吻合,又是如此的令人陶醉。

柳燕这一次哭的很伤心,作为妻子她最害pà

的便是自己的改变得不到丈夫的理解,也为这样的改变感到恐慌,也只有在张少英的怀中,她才能感到踏实。待柳燕安静下来,柳燕却睡着了,她太累了。姬灵霜原本以为柳燕很坚强,这一刻才知她并不适合这些。张少英起身将柳燕放在了美人榻上,盖上薄被。想到了二女写的诗,念道:“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你也会后悔?”姬灵霜笑道:“咱们明明可以过逍遥的日子,却还要在这里抢,你说这叫甚麽?”张少英叹道:“也就是这样为了生存,信念往往是不堪一击的。”姬灵霜颇为赞许,说道:“唇亡齿寒,宋庭是个空前强dà

的帝国,愚者闇其事,智者睹其形,我们不能一味的忍让。”张少英若有所思,念道:“成大功者不谋于众,愚者闇其事,智者睹其形。”念罢,又笑而摇头,说道:“这些我是做不到的,夫乃一乞,岂有甚度。”姬灵霜上前握住了张少英的手,温言说道:“你的路还很长,竟然你已做了决定,就该有这样的气度,这麽大一家子辅佐你,你该有这样的自信。一件事做与不做,成与不成,不在于人事,而在上首之量。我说的这些或许太过委婉,你如今虽没这样的魄力,但你可以去学,因为你有这样的人生。”张少英将姬灵霜搂在了怀里,想到了逍遥城,冥宗,仙宗,器宗,药宗,心里涌起了一丝勇气。平了平心绪,张少英问道:“接下来该如何?”姬灵霜温柔的在张少英怀里磨恣着,轻声说道:“我们这些人之所以备受世人唾弃,让人瞧不起,只因我们的学识不受界限,见识足以威胁到皇权的地位,这是最根本的原因,这也正是我们的优势。废了唐玉的武功,你做得对,他知dào

他要作甚麽,你不必去管他,我会让纵横弟子严加防守。”张少英忽而笑道:“我该去找谁拿三十万两黄金呢?”姬灵霜离开张少英身子,笑道:“你早知dào

是谁了吧?”张少英笑道:“除了逍遥城便没有人能随意出得起这个价钱。”姬灵霜笑道:“人家都已经送过来了。”想到了智者睹其形五字,张少英不禁佩服起逍遥来。想起开宗立派之事,他本想问,想起姬灵霜早有准bèi

,便不问了。

姬灵霜笑道:“你这个时候该去瞧辰逸他们了。”张少英赞许的拂了姬灵霜的鼻尖。姬灵霜从未见他如此亲昵过,惊异之间,捂嘴大笑起来,想到柳燕在安睡,又停了下来,向张少英说道:“你去吧,我照顾她。”张少英点头,轻吻姬灵霜额头,姬灵霜狡黠问道:“你再亲昵我可要忍不住了。”张少英嘿嘿笑两声,径自去了。

半年前,姬灵霜便与辰逸他们说过,这也一直是大家的期望,半年来辰逸他们都在随着纵横八角卫修习纵横派的内功心法。张少英来时,辰逸他们却在院子里胡闹。原来得知张少英将宋瘦仁一等都抓了来,一众均恨得咬牙切齿,是以让逍遥城最好的木匠铺子造了四个兽笼子。但见一众人滔滔不绝,臆想着将宋瘦仁百般折磨。见到张少英来,众人更是欢喜的不得了,亲昵的喊了一声老大,张少英瞧着四个兽笼子只是微笑不语。(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26)

张晨曦问道:“那宋瘦仁何时能抓回来?”张少英笑道:“我瞧一个个的抓回来不好玩,让他们在鄂州汇聚,明日可送来了。”自从张少英一面纸笺便让人去抓宋瘦仁一众,青舒他们已见识到了纵横派的强dà

。自从来了逍遥城,他们越来越明白张少英所处的局境,尤其是如此短暂的时日。这一日张少英是被三卫用马车拉回去的,他已醉的不省人事,他很少有这般大醉的时候。姬灵霜与柳燕亲自照顾,盯着这个丈夫,她们总有一丝惊奇和期盼,或是欣慰。

张少英直至次日午时才醒过来,这时横网已将宋瘦仁,王哲,周牵牛,马达坤送到了仙侣山庄。至于县令,刚刚离开狐山便因罪入狱,如今已不知去向了。连横网都查探不到,张少英只得罢了,匆匆起身梳洗,柳燕问道:“你要杀了他们?”张少英眨了眨眼,说道:“以大欺小有甚麽意思,郎君自有妙计。”姬灵霜若有兴致,向柳燕说道:“咱们也去瞧瞧。”二女见张少英笑意盈盈,心中好奇,便随着张少英来到院中。宋瘦仁等四人,自从江湖群豪汇聚狐山之时,便已举家逃亡,生怕张少英报复。这四人以王哲跑的最远,他跑去了开封府,天子脚下却扔被抓了回来。一路上横网照顾的颇为周到,好酒好肉招待,却是从不与四人说话。只是一路上乘汗血马赶路,也差点要了四人的老命。每到四人但觉生不如死之时便有婢女前来侍候,舒坦了又接着上路,四人便一直在生死之间徘徊,一路上都自杀数次了。这时四人见到张少英却没认出来,此时的张少英亦非在狐山的小阴子了。张少英瞧了瞧四人,一言不发。让四人坐了马车去玉龙山庄。宋瘦仁几人一路上都被易了容,到了仙侣山庄才卸妆。这番相见四人在纵横子弟的监视下,竟不敢言语,心中却都在猜测抓他们的人,自是以怀疑张少英为多。但这时的张少英早已脱胎换骨,神定气闲。一股素雅之风,非当年可较,一时都不敢吱声。一路上张少英都笑意盈盈,二女瞧得出来,张少英可从没如此高兴过了。到了玉龙山庄,门前竟有二十余人把守,一见张少英下车皆恭敬的跪了下来,默不作声。张少英刚走到院中,便见几个纵横弟子抬着三个全身血淋淋的男子出来。血都撒了一地,殷红夺目。

宋瘦仁四人心都为之一颤,吓得肝胆欲裂。径自到了堂内,侍女奉茶。张少英见茶中竟然有枝干,一怒之下,挥掌将侍女打的吐血而亡。宋瘦仁四人这时已吓得浑身战栗,大汗淋漓,站立不稳。待侍女重新奉了茶。张少英见管家竟不来伺候,让人叫来杨管家。喝道:“你跑哪去了?”杨管家答道:“奴才刚去解手了,还请主子体谅。”张少英喝道:“谁让你去解手的?”杨管家一时语赛,咽哽说道:“奴才愧对主子,还请主子责罚。”张少英冷冷说道:“那就罚你去死吧。”杨管家竟不犹豫,右掌疾挥,击中眉心。吐血而亡。这时的马大坤几人哪里承shòu的住,纷纷瘫倒在地。张少英却视若无睹,盯着堂内侍候的侍女,挑三拣四,一会儿衣衫不整。杀了一个,一会儿身子没站好,又杀了一个,不到片刻,堂内侍候的七个侍女皆被张少英各种由头给杀了。顷刻之间,见到堂内的惨状,堂内飘着浓厚的血腥味,四人白眼一翻竟都晕了过去。张少英终究忍不住大笑起来,躲在堂后的辰逸,胡薇一众均窜了出来,盯着四人甚是好奇。杨管家看似年轻,实则已快六十岁了,一生之中这样的趣事自是从没干过。见四人晕了过去,招呼侍女起来,将地面擦拭干净。

当宋瘦仁四人醒来时,正坐在堂下的圆椅上。但见堂上站了一堆人,却是谁也不识得,盯着柳燕,姬灵霜目不转睛。这时的青舒众人都在习武读书,行事立业了,虽是两年光景,却已是脱胎换骨。见到四人的惧态,张少英一众大笑不止。四人本在怀疑,这时虽不确定,却胆颤问道:“你是、、、、小阴子?”张少英嘿嘿笑道:“宋猪头可好久不见了。”他这一出声附和,四人顿知是张少英找上门来了,一时但觉万年俱灰,抽搐不住。张少英突然神色一冷,说道:“当年在牢房的庄老六已经被我杀了,这是他们的证词。”说时,张少英将当初庄老刘一众写的证词递给宋瘦仁四人瞧。四人早已吓得魂儿都少了一半,哪里有力qì

去接,金刚笑嘻嘻的接过张少英手中的证词,让四人瞧了个通透。这番对症,四人已知难逃一死,恐惧,抽搐,憋闷,言语不清,只是不住磕头,咚咚作响。青舒他们见四人吓得如此模样,侧隐之心渐动,一时都静了下来。张少英瞧在眼里,知dào

这些伙伴也已长大了。于芳递上了一个药瓶,张少英向青舒,阿烈,竹生,果果发了一颗。四人会意,便要向四人喂去。宋瘦仁四人终于吓得嘶声嚎叫,连连退缩。张少英上前说道:“我没杀你全家你该庆幸才是,安心去吧,哈哈哈哈、、、、”

宋瘦仁四人哪里肯就依,拼命闪躲。但青舒一众习武在身,一捏下巴,都喂了进去。宋瘦仁四人都瘫软在地,眼神迷离,惊恐中向张少英抓去。青舒一众从没见过如此摸样儿,一时吓得向后退去。当宋瘦仁几人昏过去之后,张少英深深叹了口气,深感疲惫,让纵横弟子将宋瘦仁四人安顿在厢房内,好生照看。这一刻,诸人都注视着张少英,不知他为何如此而为。张少英甚麽都没有说,只是挥了挥手,眼角却泪水不住。他没有坐马车,而是走向了城外。柳燕与姬灵霜第一次觉得他们开始看不清这个丈夫在想甚麽了,只是静静的跟在他身后。辰逸一众亦是盯着张少英,知dào

张少英并没杀宋瘦仁的心思,却不知他在想甚麽。张少英漫步城外,时而转身瞧瞧身后的妻子兄弟,却不言语,时而哼着在狐山的小曲儿,忽而得yì

的大笑,甚至是悲伤的流泪。

诸人一直跟随张少英到夜晚,整日他都沉默不语,深深的叹了口气,这才回了仙侣山庄。辰逸一众这一晚也没有回去,住在了庄内。晚间张少英稍稍吃了些,二女侍候他美美的沐浴一番,张少英突然笑意盅然,盯着二女淫笑起来。二女相视一眼,只是无奈而笑。偏偏张少英一番口手之欲,竟然倒头便睡,二女被张少英的怪诞行径弄的莫名其妙。

次日,张少英起了个大早,吃了柳燕做的早点,召集了辰逸一众去了玉龙山庄。

宋瘦仁一觉醒来,已是一身冷汗。昨晚噩梦连连,他也睡不好,偏偏梦总醒不了。干净的厢房中,飘散着清新的花香,晨阳迸发,让他都有些难以适应。浑身摸了摸,他知dào

他没有死,一时欣喜得狂叫。门外的纵横女弟子急忙奔进屋中,宋瘦仁瞧着一个美貌侍女进来,一时又吓得不敢说话了。他虽穿着亵衣在地上跑,那侍女却并不在乎,盈盈道了个员外安好,便问他可要洗漱,便似仆人侍候主子。宋瘦仁壮着胆子问,马大坤四人在何处。侍女说在这院子里,宋瘦仁便问可否相见,侍女便出门去唤了。马大坤,王哲,周牵牛三人起来都如宋瘦仁一般,宛如梦中,见到阳光才清醒些。四人一见之下竟然相拥大哭,一旁的侍女瞧在眼里,忍禁不住大笑起来。张少英这次做了充足的准bèi

,十二个美貌侍女侍候四人穿衣洗漱,吃了美味早点,便说一会儿主人将要见他们,四人顿吓得差点晕过去,想来这个主子非张少英莫属了。想起了与张少英的大仇,王哲开始埋怨周牵牛,说当初下毒害人是他想出来的,该将他千刀万剐。周牵牛则骂起了王哲,说他当初打赏的钱他出的最多,他该下地狱。马大坤则暗自后悔,他是开狐皮店的,生意上与张少英积怨最多,张少英许多钱都是从他那里敲诈来的。之所以敢毒杀这麽多人,皆在于他与庄老六有交情。张少英聚集了这麽多人在街上搅来搅去,损失最大的便是他。宋瘦仁不过是在天香楼外临许做些,张少英只是常去偷吃的,有时一天来两回。倒是周牵牛,镇上的典当本就不多,偏偏他当时瞧中了张少英挖的一颗参,与张少英纠缠了半个月,他竟不卖药店,却总拿他店前晃悠,气的他吃不香,睡不着。后来当他狠心接受张少英的价钱,张少英却烤着吃了。哪有人这样吃人参的,周牵牛气的七窍生烟,便带着人与张少英打了一架。岂知张少英人多势众,他的二十多个家丁竟被三十来个小乞丐打得大败而归。一气之下便去县城找庄老刘商量,想法子将这一众人抓到牢里狠狠教xùn

一顿。

然而人是抓进去了,庄老刘听到了周牵牛的哭诉,鼓吹将这一干人做掉都不是难事,只是说事可行,却得上下打点。他这一说,周牵牛便有了心思,当下邀集了王哲。王哲的小天湖被张少英没日没夜的骚扰,自是恨得咬牙切齿,更是同意。随后他又邀集了宋瘦仁,马大坤,四人一拍即合,凑了五百两银子给了庄老六。却不想这事虽成,张少英竟没死。张少英将伙伴们的尸身都背了回来,故yì

在街上走过,四家各自做贼心虚,即便是乞丐,这也死的太多了,每每想起都胆颤心惊,是为一众人害pà

张少英的原因之一。(未完待续……)

谁主沉浮(27)

当初做此事只为泄愤,完了便是深深的恐惧,庄老六一下子杀了这麽多人,却说是与狱卒在狱中争执,执意不吃饭,才饿死了许多。这一件大案惊动县里,但张少英一众皆是乞丐,不得保护,这件事最后才不了了之。自这之后,张少英开始疯狂不要命,四家轮流被他骚扰,谁也睡不好,生意也做不好。四家又为做的事担忧事发,便请了人将张少英扔下了高崖,岂知张少英仍旧没死。自这以后四家虽与张少英争斗不断,却不敢再行恶事了。张少英又抓住里长的把柄,让他在狐山更是放肆。

四人面临生死之间,相互数落,最后竟然扭打在一起。张少英来时便看到了这番奇景,辰逸一众更是惊奇不已。一见到张少英四人瞳孔涣散,吓得四散奔逃,又被男弟子抓了回来。张少英将四人带到了院中的亭子内,让四人坐下,他自己则坐在靠栏上沉默不语。姬灵霜与柳燕眼见张少英神色淡定,均惊奇不已,显是心中有所顿悟。宋瘦仁四人坐在那里如坐针毡,女弟子却上了茶和水果。许久张少英看向了四人,叹道:“很难想到昔日的臭乞丐在两年之后会有如此际遇吧。”四人不敢去瞧,心中却是感叹,两年来担惊受怕,终究是没躲过去。张少英又停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丧亲之痛,无以言悲,生命的消逝原本就是这个世间最痛苦的事情。那麽多条性命,一顿饭的功夫,全没了,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绝望而愤nù

。”四人听到张少英此言。已是浑身战栗,惊恐至极。张少英停了停又道:“在去狐山的路上,若非你们已经逃走了,你们恐怕也已死了。”四人想到此,不禁大感欣慰,苟活一时。总好过死了甚麽都没有。张少英续道:“那时对你们的恨真的是恨到了极点,你们又怎能下得去手?后来我也就慢慢的发觉,其实我们都一样。”四人不解的瞄了张少英一眼,低着头却不敢说话。

张少英看向了自己的双手,细细凝视,喃喃说道:“我的这双手杀过很多人,很多,很多。”说罢,张少英看向了王哲。说道:“王掌柜,你的小天湖虽不小,但我这二三十人下去一趟,你的百十条鱼便没了,一次两次还可,这日日如此却是难以承shòu,你恨我们也就不为过了。还记得刚开始,你卖不掉的鱼都留给我们。是我等得寸进尺,这也是我们该承shòu的代价。”听到平张少英提到这些。王哲岂能坐得住,滑落跪了下来。张少英起身将他扶了起来,温馨的笑了笑,王哲如履薄冰,只感这样的笑比张少英大发雷霆还可怕。张少英又看向了宋瘦仁,对着他坐了下来。说道:“你跟王掌柜都一样,就是人势力了些。你每天剩饭剩菜施舍我些又有何难?你那几头猪可吃不了那麽多吧?”宋瘦仁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张少英续道:“我都饿得要死了,你有剩饭剩菜宁愿给猪吃,给狗吃,太瞧不起人了。”想到了宋瘦仁的几条狗张少英忍不住笑了出来。辰逸,青舒自是想到了一块,当初宋瘦仁一养狗便是诸人打牙祭的日子。张少英又道:“如此一来,我来偷你的东西,虽是不应该,却是我的性情。但每次几十个包子也够你受的,所以这样的代价也是我该承shòu的。穷者仇富,富者鄙穷,本就是这个世间的法则。”听到张少英言语中有原谅之意,宋瘦仁不禁松了口气。张少英看了看马大坤,说道:“四个人里就你最精最黑了,这狐皮价一时天上一时地下,我都被你惹烦了,像你这样的奸商,我与你作对便是天意了。”马大坤见张少英言语中有责备之色,显是要杀自己,便要下跪磕头求饶,张少英又将他扶了起来,说道:“所以这样的的代价,也是我打抱不平所承shòu的。”马大坤吓得气喘不已,听他此言亦松了口气。张少英这才看向周牵牛,说道:“以你的性子,那颗参被我烤着吃了,你可要一辈子恨我了。不过话虽如此,当初你若是早来片刻,这桩买卖若是成了,也就没有今日的我了。但你的当铺变着法的黑,遇到好东西便要据为己有,若不是镇上只你这一家,你早关门了。你恨我是性情所在,这个代价却得你自己去承shòu。”周牵牛一时如五雷轰顶,盯着张少英久久说不出话来,眼中含泪,神情悲切。张少英似是不忍,竟然上前去擦拭,周牵牛以为他要动手,吓得离座避得远远的。

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杀戮并不是解决仇恨的最好方式,却是这世间最实用的。”他这一说,另三人又惊恐的站了起来。张少英看向了远方的天空,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不会杀你们,可你们一辈子都得接受惩罚,是你们起意在先,杀我也并不是你们最好的方式。”几人一听有活命,都跪下来连连磕头。张少英也不转身,说道:“以你们的财力,家里养个十来个人不在话下,我要你们每个人去找十个身有残疾之人,一直照顾到他们生老病死,你们若有一丝侥幸,我会让你尝到比死亡更痛苦的事情。”几人一听,更是欢喜至极,连连磕头,疾呼:“谨遵主人谕令,不敢有违。”张少英续道:“还有,我在狐山的墓你且帮我看好了,做的好我会有赏赐。”几人一听显是要他们长久的活着,更是感激涕零,不住磕头。张少英看向了身后的辰逸,晨曦,问道:“这个主意怎样?”张辰逸与张晨曦惊叹不已,张少英如此而为,且理且罚到妙处,令人敬佩。许久张辰逸才憋出一句话,:“此策甚妙。”张少英又扫向了青舒几人,几人从没觉得张少英有如此高大,或许这一生他们便只能随在张少英身后,这是在问他们答案,于是大家的回答竟然都一样。

张少英向后仰了仰,向四人说道:“你们回狐山好生住下,只要你们做个正当商人,我不会去找你们,若有人欺负你们,你们自己瞧着办。”说罢,向杨管家说道:“你去向角管家哪里支一千两金子给他们四个,请镖局送他们回狐山,安排妥当了可来告sù

我。”杨管家点头领命,示意宋瘦仁四人跟着去了。张少英没有回头去看,只是长长的呼了口气,伸展着身子,示意二女坐过来,瞧着二女的震惊,张少英隐有一丝得yì

。他一向喜欢倒在柳燕怀里,将腿放在姬灵霜怀里,每历至此,便是他最快活的事情了。姬灵霜却心有不忿,将柳燕推了开,将张少英拉倒怀里,嗔道:“你的腿好香麽?老让我抱你腿,你都不知讨好人麽?”柳燕笑着坐了下来,帮张少英脱了鞋,将丈夫的腿放在怀里。如今张少英已极是喜欢洁净,二女已能忍受了。张少英笑道:“还不是你惯的?”姬灵霜狡黠说道:“你以后再敢将我放在阿燕之后,我便去找别的男人睡觉。”张少英神色一凝,冷声说道:“你可知这是甚麽罪麽?”姬灵霜娇笑嫣然,意味深长的说道:“这次又想定甚麽罪?”说罢,亦忍不住娇笑起来,看向柳燕,柳燕瞪了她一眼,不做言语。

张少英干笑两声,看向辰逸,晨曦一众,说道:“你等是我的下属麽?”辰逸与晨曦会意,笑嘻嘻的坐了下来。张少英这才叹了口气,说道:“你们都是我最亲的人,我最信任的也是你们,很多事看似做不到,可只要你敢去做,他就并非做不成。以前那不过是空想,如今有了实力,我们便要做我们该做的事情,也是为我们自己而做,你们懂吗?”辰逸沉声说道:“我们永远是你最好的兄弟,最好的下属。你做甚麽,我们便作甚麽,这也是我们的命运。”张少英扫视了众人一眼,青舒,竹生几人均附和。见于芳也点头,张少英说道:“小芳,咱们就你一个妹子,我得好生把你养着,等那原子明来娶你。”说罢,便引来诸人的嬉笑。于芳却只是摇摇头,微笑说道:“我虽是女子,你却知dào

我的意愿。以前我们是为你而活,如今竟为自己而活,这不正是你期望的麽?怎的事到临头,又改变初衷了?”张少英一时语塞,暗叹厉害,无奈摇头,说道:“那好,都回吧。过些日子你们便来我庄里住下,咱们日夜相随。”一众听罢,均起身向张少英施礼,这才退去,张少英忍不住大笑起来。

姬灵霜与柳燕盯着怀里的男人,突然发觉许多要说的话已不知该如何开口,或许已不用她们去说,这个不起眼的丈夫,却不是姬灵霜当初想的那般,只是让他在纵横派之外做个傀儡,只不过是她的一个玩物。如今这个丈夫已占据了姬灵霜的一切,这样的结局是意想不到的,尽管这有些荒唐。姬灵霜只是深情的凝视着怀里的男人,她知dào

这个男人比她之前的那三个男人更令她蚀心腐骨。以前前面的三个男人她称之男人,如今只有张少英才配称之为他的丈夫。(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

自从抓了唐玉,整个逍遥城开始全城戒备,海外除了逍遥城的商船,全部要绕海半个时辰的路程。尤其是仙侣山庄的防守更为严密,姬灵霜又调来了一百名纵横弟子,加上之前本庄和玉龙山庄的,人数已近两百。这几日张少英正忙着开宗立派的事情,辰逸一众都在张少英身边随行。果果年纪虽小,但纵横八角卫才华横溢,教授之道令张少英都惊奇不已。虽说一众只是每日陪着张少英,但有角羽与杨管家在其中调

度,诸人都长了不少见识,亦知dào

了张少英要做甚麽。姬灵霜早就在为此做准bèi

,这时一聚集起来人手,便有上万人,让张少英心惊不已。当姬灵霜问张少英这个宗派该取个甚麽名字时,张少英想也不想便以纵横门应了。如此一来,纵横门左右护卫使,为张少英出谋划策,东西南北中五宗,为安置仙,冥,药,器,隐五宗会盟而置,下置八门作为纵横门的建制。这样的战争逍遥城是避免不了的,只是作为纵横门的盟友,任张少英调动。这样的声势虽然浩大,但张少英知dào

,这个门派不过是为了对付朝廷而创立的,本不会久远,亦不是张少英的本意。他之所以这麽做,只因姬灵霜选择他作为她的丈夫该承shòu的代价。

左右护法,姬灵霜并没有具体说是谁,但张少英知dào

定是非常之人。仙宗此次由宇文流夙出任,冥宗由慕秋白出任,药宗由从未谋面的大长老陈琦出任。器宗已经合二为一,叶非凡与鲁禹自觉时日无多,皆退任器宗长老,潜心研究武器与农具的创作。而刚过四十的沈奕在器宗比武场上脱颖而出,成为器宗第五十二任宗主。隐宗则是陈道,魏野,仲放,林逋四大隐士,另有十余隐士前来相助。其中便有陈诗雨的父亲武威先生陈之道。

八门则有一半是纵横派的弟子,人数虽不多,却都为队长,统率八门部属,多是从纵横派退名而拜入的,仙侣,玉龙两庄的护卫也退籍加入纵横门,如此一来,姬灵霜与柳燕。张少英也都脱籍了。而其余皆是五宗派入的弟子,宗主没有统率之权,只有各宗的随属卫队可自行调动。五宗一门,再加上逍遥城的军力,这样的阵势已不是南门单独所能承shòu的了。原本潜伏在逍遥城的南门奸细本该去救或者杀掉唐玉的,但胡道自主接管了南门,却没有下令这麽做。

南门的密函很快传到了东京皇城之内,文德殿内宋朝皇帝赵恒正盯着御案上的密奏沉默不语。一旁便只有宰相寇准,参知政事王钦若。王旦,丁谓等近臣在一旁侍候。像这般时刻,平常在朝堂之上不能明说的话在这时可以说了。朝中大臣都知dào

四门一黑,却从不敢张扬谈论,这是极端的犯忌讳,大宋朝为文明之国。礼仪之邦,岂能行此不堪之事。许久,赵恒问道:“此等逆行,卿等有何见地?”王钦若当先一禀,说道:“此城有大军围困。且有门约束,当可两浙安定。倘若执意剿灭,虽有其势,却有损江南国体。依愚臣之见,该维持当下安定才是。”赵恒点点头,这正是他所考lǜ

的。然而任由纵横派,武道七宗凌驾皇权之上,总令心中不安。丁谓稍一思虑,上前说道:“依臣愚见,纵横派立门户已成,如今外患已消,且此谋反之举,朝廷应从大局上着目,不可让此等国中之逆属长存。”赵恒亦点头说道:“朕自是懂得,然而武属猖獗,倘若聚众而入,卿等有何良策?”赵恒这句话令群臣皆是一叹,这话说的虽委婉,却是他们该面对的现实。尽管大内皇宫汇集了天下间的诸多高手,然而武道七宗,以及纵横派的源远流长,武道之精深,着实令这些不懂武功的文臣无法安心。像这样的朝武对立,是军队无法解决的,群臣包括皇帝都得面对武道七宗或者纵横派的刺杀,这是生命和生命的对立,没有人愿意拿生命开玩笑。当年太宗皇帝意欲禅封泰山,本来一切准bèi

妥当,结果大内的乾元殿,文明殿失火,竟在雷雨交加的大雨磅礴中烧了一宿,如此不详之兆,便阻止了太宗的封禅之举。然而世人不知dào

的是,事后黑暗一查,竟是武道七宗嘲笑太宗皇帝的荒唐,认为他不够此举,便在大内铠甲林立之间,将两个最重yào

的大殿烧了。这样的重重护卫一下,如此大事,无论是太宗还是群臣,都选择了沉默,因为这都是事实。然而令他们这些统治者所不能忍受的却是这些所谓子民的嘲笑和鄙视,这是对皇权的挑zhàn

,亦是无法缓和的。也正是如此,自此朝堂上下虽知此事,却无人谈论。在这样的背后,更是对武道七宗深深的畏惧,不论皇宫有如何多的高手,始终不能令他们安心。

见群臣不说话,赵恒看向了宰相寇准。尽管这时的寇准在参知政事王钦若为首的舆论攻击下,赵恒对寇准已不再有亲近,但凡大事却都得听听寇准的意见。赵恒问道:“寇卿有何良策?”寇准上前说道:“如今的大宋朝已不是三十年前了,不必正邪分纳,如今国力鼎盛,外患竟除,内患又有何难。南门唐玉竟然入了逍遥城,圣上若不速下令处置,恐怕一门之祸尚在旦夕。”见皇帝仍在犹豫,知dào

圣上是害pà

激怒纵横派,武道七宗,不敢拿性命开玩笑,但如今的寇准已懂得收敛自己的脾气了。见寇准说了一句便不说了,赵恒心有不悦,问道:“寇卿尚无他言了?”寇准躬身禀道:“圣上天威所在,此等乱匪不足为虑。”他这一说,自是说皇帝贪生怕死之意,然而其中的决断恐怕连王钦若这个奉承之徒都难以明白。赵恒续问道:“你又有何良策?”这是皇帝第二次问了,寇准说道:“如今只有两条路,其一杀了唐玉,仍可维持当前的局面。其二,让南门动作起来,一举摧毁匪城,则江南安矣。”赵恒说道:“你我均知,此城非一朝一夕所能成,且是太祖所立,根深蒂固,倘若控zhì

不好,聚乱而起,岂不是得不偿失?”寇准说道:“如今国力鼎盛,圣上该有所决断才是。”见寇准办事越来越没有以前的洒脱了,赵恒心中更加不悦,忽而心中一亮,让王钦若几人退了下去。

瞧着一众人离去时那深深的嫉妒,寇准亦是深深的无奈。这时参知政事毕士安已然长逝,寇准在朝中更是有心无力。然而面对皇帝的如此重视和信任,寇准亦是感激滴零。待群臣走后,赵恒问道:“今已无外人,你且说吧?”这一番如家常之言,寇准已是眼眶湿润,拜服在地,说道:“圣上有心则以,无心则必,臣不敢决断。”赵恒上前将寇准扶了起来,说道:“这唐先生竟然叛变投匪,你怎看?”寇准说道:“他一投匪,必然会将南门的一切奉告,到时便再无挽回余地。他之所以如此做,便是在为圣上下决心啊,堂堂南门一主在所谓暗花之下便要举家奔逃,这是南门何等的耻辱。唐先生此为便是要上圣上决心可为,否则南门一旦瓦解,匪城必将出两浙,后果不敢设想。”如此一说,赵恒也觉得这些年对逍遥城一再忍让,是该整治了。尤其是这其中的利害,一旦南门瓦解,逍遥城周边的大军将是摆设,必将贻笑天下。当下说道:“那就依寇卿所言,不过唐先生乃是高士,不可擅杀,天威所在,让他来京见朕,南门便由胡先生领教,朕自有分寸。”寇准一见皇帝有如此气势,心中一喜,当下跪拜而退。然而他内心所担忧的却是圣上可对武道七宗有心,却无与纵横派为敌的决断。自古以来,没有甚麽能比延长寿命更令帝王的屈服的了。菩提花枝可有,却得十年光景,十年之内风云变幻,朝局之间便是无法预料的。

朝廷的密令很快传到了胡道手中,有了正式的任命,他便可放手而为。唐玉是此次的关键,这密函已花费了两日的时光,依唐玉的手段,恐怕已经在写了。如今他要做的便是救出唐玉,送回京城。如今逍遥城戒备森严,刺杀已是困难,救出来更是艰难。但皇帝有如此气势,对他的擅自专权竟不过问,胡道亦是感激皇帝的知遇之恩。南门腐朽的太久了,但有了正式的任命,胡道便开始对南门进行调整,整个南门突然振奋起来,让那些为了国家信仰而加入的人终于燃起了忠君报国的意念。

唐玉被关在仙侣山庄内,由纵横派看管。唐玉每日吃好喝好,凭着自己高超的记忆,将南门的建制,涉及,目的,范围等一一罗列出来。南门太过庞大,唐玉这一写最少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写完。诸众渐渐地了解了南门的建制,在惊叹之余,更多的是震服于南门的庞大。南门四宗,每宗辖二十四司,建制之外还设有对内的监察司,由皇帝近臣直接掌管。在这二十四司下面还有众多的帮会门派,市坊百姓,人员庞大,消息灵通,高士汇聚,较之于石破军的西门大了十倍不止。面对着这样的庞大的南门,诸宗没有恐惧,也正是没有了恐惧,这样的对立才造就了今日的他们。(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1)

张少英这些日子都在为纵横门忙碌,忙的一点空闲也没有,大典之日便设在十一月初八。他从没有这麽忙过,然而有姬灵霜与柳燕的侍候,张少英恨不得天天这麽忙。竟然为一门门主,他竟然掌事必然要事事亲为。尽管各宗他都熟悉,但礼节却是人与人之间最必要的。尽管只是几日,张少英在人前亦是锋芒初露,令人感叹这样一个年轻之人竟然有这样饱经沧桑,神定气闲,魄力十足的气韵。然而盯着张少英的背后,更多的却是羡慕。张少英待人以礼,虽然有时憨厚,有时却很谦虚,有时也很幼稚,你无法去准确判断这样一个人。

由于仙侣山庄是在海边,这为南门提供了可行之处。南门在建制之外还有一军舟师,辖军一万众,说是一万众,实则不过八千,由南门门主领辖。台州与明州围在逍遥城之外的军队,南门是无权调动的,但皇帝的密函却将孙应杰暂调南门统领。如今各宗匪寇均在逍遥城内,唐玉每写出一份,他们会迅速加以应对,挖掘南门的根基。胡道没有更多的时日,他所能做的便是令孙应杰在陆地上攻击逍遥城,同时东宗白龙亲率八千舟师,乘七艘定海神舟,近两百条八轮帆船,向逍遥城的南天门发动了进攻军令。虽然百姓看到了大量的军队出海,却看不到逍遥城的南天门。至于孙应杰攻击逍遥城,两浙的百姓却都见怪不怪了,并未引起百姓的恐慌。这一切虽太过迅速,逍遥城却早在整军备战,当密报传来的时候,逍遥却没有调动军队。而是去了紫竹林去找一个人。

林内的小河上建了几间木屋,篱笆之外,逍遥还未走近,屋内人说道:“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要在此终老了。”逍遥笑了两声,说道:“我不会进去。该出来见见人了。”屋内人叹道:“看来你准bèi

好了?”逍遥只是一笑,径自去了,留下蒙阳在那里守候。

屋内之人无奈的笑了,一个近四十多岁的青袍壮汉走了出来,本是威武的身姿却有些发福,但双目炯炯有神,气韵十足。在蒙阳身后有近三百人的高手护卫队和两百名亲兵,还有一匹大宛汗血马,以及士兵手中的金龙飞云甲。凤翎紫金冠,纯金腰刀,在阳光下金光闪耀,夺目刺眼。一见壮汉出来,士兵皆肃拜而立,却不做声。壮汉似乎很满yì

,然而那隐藏笑容身后的杀气很多人都看了出来。壮汉笑了笑,叹道:“好大的手笔。知恩图遇,看来我得拼命了。”蒙阳一揖。说道:“请邵将军前去逍遥堂听封。”姓邵的壮汉一揖还礼,请了蒙阳带路。

逍遥作为逍遥城的城主平日都很少带护卫,用的也都是双尊的仆人或者灵女的四个侍女。五百人的亲军护卫队,这样大的排场,在逍遥城是绝无仅有的。

逍遥堂内七十二行高手全体列阵,如今的七杀重新推选了首领。焉月领导了七杀,莫峰之位由追风顶替,逐流则因败在追风手中而退隐习武。逍遥请来了逍遥城所有的宾客,汇聚之众高达万人。这样的排场在姓邵的壮汉眼里,那多年不曾有过的澎湃令他不觉振奋起来。逍遥封的是平天上将军。统帅逍遥城大军两万,这个不是小数目。尽管逍遥城周边有不少禁军,但以逍遥城多年来的经营,城防坚固,兵员精干,足以防守。尽管这时的白龙大军已离逍遥城南天门不远,但逍遥并不急躁。当壮汉出来逍遥堂时,阶下四十指挥使,两百兵马都头皆在外肃立,为两万建制满员。铠甲鲜明,军容整肃,精兵干将,这样的军队才是真zhèng

的军队。逍遥城的人对这个壮汉是极为熟悉的,更相信他的能力,当初冷月痕为了得到他,差点与朝廷开战。

这样的军队是不容壮汉去怀疑的,他也相信逍遥。这时远处奔来几骑,当先有四人,皆是做副将打扮,这四人诸多人都识得,张少英却不认识,却瞧出了一丝端倪。这四人自左至右,为首一人袁高,其后秦泰和,李从舟,叶水龙,皆是两浙出了名的武将。四人中袁高的官职最高,为两浙路兵马都钤辖,叶水龙为温州兵马副钤辖,都是皇帝亲自任命的京官,冷月痕废了很大劲才将这些人招募到麾下训liàn

逍遥城的军队。秦泰和为官临海县东尉,自小熟悉水性与兵法,李从舟官为福州都钤辖,亦是太宗皇帝任命的。这四人刚从海上返回,一时皆下马肃拜,参见平天上将军。这四人平天上将军是识得的,亦是冷月痕多年来的经营。平天上将军扫向逍遥城的民众,朗声说道:“有我邵甫在前,贼军绝难靠近逍遥城一步。”他这一说,旁观的民众皆纵声高呼,声彻云霄。这两万士兵皆是逍遥城的子弟,有战争就有死亡,作为逍遥城的百姓,他们都知dào

战争的残酷。

逍遥甚麽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凝视着这一干臣民。邵甫向逍遥肃拜而去,一路向南天门疾奔。逍遥所给的这两万士兵,只有一万舟师,这是逍遥城的全部了,也没有后续的。另有五千骑兵,五千步兵,皆是满制。邵甫在马上看了这两万人的配置,凤翎紫金冠的翎子在颠簸中摇匀,优美而威武。当下传令,亲自领五千舟师登船,李从舟领五千做后盾,并说明了船的数量和大小。并让秦泰和领五千步军在南天门和南通,伏义三门之间巡视,却不做防守。令袁高领五千骑兵出东天门去抓孙应杰,取他的首级速速献来。

一万士兵上了船分列东南两阵。邵甫领着叶水龙上了一艘平天舟,这是逍遥城最大的船,可容纳五百士兵和十天的粮食。但这艘船上,却没有邵甫的护卫亲军,在他眼里,这麽多高手护卫,反不如拿去对付外敌。这些士兵是逍遥城的主力,如果敌人都冲到了他的面前,那他已经败了,他又有何面目面对身后的人。而他放在将船上的都是传令兵和斥候长,以及兵马副都头和副指挥使,随时听候调遣配合正使。逍遥城的军制与朝廷基本相同,也实行更戍法,为五年一任,城主也可酌情留任。

邵甫让水手将船调到两阵中间,下帆停船,诸军皆注视着这位传奇将帅。十年来冷月痕一直向逍遥城的军民宣示着这位大将的名字,尽管他从不见人,尽管他从不领军,但他已是逍遥城的神,因为他便是为逍遥城的这一刻而准bèi

的。他在西北的传奇一直在民间,甚至党项,辽国传送。然而其悲切的结局,让天下的子民只记得他曾经的辉煌,却不记得他如今的存zài

。邵甫巡视舟师后,朗声说道:“有战争就有死亡,逍遥城的将士怕不怕死?”他这一问,逍遥城军兵皆纵声高呼不怕死,愿为平天大将军致死效命。

邵甫点点头,说道:“军人不惧死,才能保卫我们身后的家园,令进则不退一步,令退则不进一步,战争只有进攻和防守,军令如山,谁敢倒退一步,每都正副皆可杀。”他这一说,士兵不惧反纵声高呼谨遵将军将令。邵甫眼眶亦湿润了,这才是真zhèng

的军队,真zhèng

的将兵一心,同仇敌忾。这是逍遥城多年来的准bèi

,一切都妥妥当当,根本不需yào

他担心。邵甫又说道:“尽管敌人不久便要到了,但我在等一个人的人头,孙应杰的人头,你们说该不该等?”他这一说,诸军皆唏嘘一片,接二连三的高喊该等。孙应杰杀了不少逍遥城的人,逍遥城对这个招讨使是恨之入骨,但冷月痕与逍遥都有严令,不可去刺杀他。至少逍遥城了解孙应杰,可将伤亡在他手中降至最低。在孙应杰之前,尽管没几个招讨使活得长久,伤亡却越来越大,这是逍遥城所不想看到的。

一时诸军皆静,都在静静的等候。逍遥便领着一干贵宾登上了南天门,静静的看着,并让七杀前去协助袁高刺杀孙应杰。孙应杰在两浙的安危一直靠南门维持,并不是说杀便杀的。袁高领着五千骑兵自东天门疾速而出,这时的孙应杰已通过了天台山台明两州驻军的驻地,已经过了宁海县,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逍遥城的北天门。这一切来得太过迅速,孙应杰也来不及反应,竟然接受了军令,便得义无反顾。他这安定,保山两军训的颇为骁勇。到了北天门却不攻城,他这一军是骑兵,连攻城的器械都没有。孙应杰一到了北天门便下令放箭,向城楼列射,然后破口大骂。剑秋守在城楼上,下令不许出城迎敌。孙应杰却让士兵押来十余人,一声令下将所有人都砍了。这些人俱是孙应杰所抓的逍遥城之人,这些年来死在孙应杰手上的逍遥城军民超过千人,这些人自是孙应杰刚刚一路来抓的斥候和少量驻军。待将这些人砍了,孙应杰领头大笑而去。城上的逍遥城士兵一时激愤不已,双目通红,直欲跳下去将孙应杰活剥了。(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2)

剑秋早已得知东天门袁高出城的讯息,他这城防司只有一千城卫,不能擅离,当下让副司守城,他自己纵声跃下城楼,逍遥八步纵身追赶。孙应杰这一骑军每兵配了两匹马,移动极为迅速,剑秋凭脚力追赶却不输于。护卫在孙应杰身旁几名的高手不敢怠慢,护着孙应杰疾退。但孙应杰接到的军令是进攻,见只有剑秋一人追来,当下不顾几名副将的阻拦,挥军返回,直扑剑秋。

这时即便大军催动,但诸军仍留了一条大道让斥候,传令兵通行无阻。不足百余丈时,斥候来报,一队数千人的骑军正赶来。孙应杰大喜,当下下令撤tuì

。他这两军骑兵训liàn

有素,兵员俱是多年习武的骑兵,不受更戍,进退自如,顷刻退的干净。孙应杰兵员虽不少,但真若打起来,却躲不过逍遥城的这些高手。但逍遥城外有近十万大军围困,隐有南门支持,孙应杰在两浙更是进退自如,有所倚重。剑秋虽憋足了气,但他即便追上也得穿过重重的人墙护卫。但孙应杰当面杀人,影响军心,剑秋的内心是愤nù

的,仍旧选择了追击,尽管这并不明智。袁高曾为两浙路都钤辖,对两浙的地形极为熟悉,孙应杰后退三十里,左右便是台明州军的驻地,人员众多,非是逍遥城所能抵挡的。但袁高统领两浙兵马,曾经便是逍遥城的死对头,对驻军的编制范围都极为了解。这周边的两州禁军,呈东南布局,水路并进,呈弯曲将逍遥城隔离。实则上这些驻军太过分散,他这五千人可在毫无征兆之下突pò

。他竟是从东天门出来的,见孙应杰一跑。便挥军向东向宁海县插去。逍遥城的地方太小,虽有钱有势,却没有养马之地,是以人员只有一匹马,五千骑兵已是极致了。在这逍遥城与当地驻军之间的三十里一向是荒无人烟的。但逍遥城与诸军及孙应杰,南门的斥候在这之间相互查探。已不是一年两年了。袁高一向宁海赶去,孙应杰便接到了密报。他是武将出身,多年来受两朝皇帝接见,其不受更戍。在朝堂上武官的官职再高也始终低文官一等,但在两浙,各路文官对他却是礼让五分的,不敢得罪。这些都是皇恩所赐,孙应杰这些年来虽然令两方都满yì

,但内心始终觉得自己默默无闻。难报皇恩。见了剑秋一人他便跑,这次他却不闪避了。

守在他身边的一个南门护卫便劝他,为何这几千人敢出来,便是冲着他来的,定有阴谋。孙应杰大吼一声,双目通红,怒道:“今报皇恩,万死不惧。”说罢。一声令下,便向袁高迎击而去。派出大量斥候出去打探消息。这些斥候孙应杰是极为重视的,都极为精明,富有阅历,在军中的待遇亦是最高的,很快将袁高领军的讯息传了过来。孙应杰竟然决定一战,大军一出。岂能无功而返。当下让传令兵跟两名南门护卫持他的大印和半边金鱼符前去州府请援,自己则率军迎敌。逍遥城周边的驻军虽然庞大,驸马知州有便宜行事之权,却是在逍遥城举家叛乱之时才可用兵。如今逍遥城并未举旗造反,两任知州虽兼任都钤辖却是不敢用兵的。但若小部分前来救援却是可行的。孙应杰与袁高一见面便大吼道:“袁高,你这个叛臣贼子,今日取你狗命。”在这军前拼的便是士气,袁高纵声说道:“庸臣无道,随意杀戮武臣,正是国家大义的虚伪。逍遥城的儿郎们,取下孙老儿首级,赏金万两。”两军都在疾速对冲之中,袁高此言一说,逍遥城诸军皆喊杀震天。袁高特意让全军紧紧挤在一处,孙应杰及时调整攻击阵型。将五千兵马分作五路插入。如此一来,虽然兵力分散,但两军相差无几,袁高便得承shòu五路攻击,应接不暇。

孙应杰这一招使的是颇为恰当,骑军大阵在这南方更是无人能比拟其势。如此一来,袁高的骑兵立时陷入混乱,但他居危不乱,更加紧缩阵型,内外交替迎战。虽然阵型乱了一阵,但这两队兵马前后交替,着实厉害。孙应杰知dào

他这一招的不足,一旦袁高稳定下来,便是他反攻的时刻了。当下领着他的护卫营向大阵中的袁高冲去,如今他身旁所倚重的便是这十二个南门高手护卫了,有这十二人在,恐怕连仙宗战神重耀都难以取孙应杰的命。见孙应杰过来,袁高更是大喜,他之所以紧缩阵型,一是为了尽量保存逍遥城的实力,二是让孙应杰主动来找他。当下让副将领军调度,抛下大旗率护卫营向孙应杰迎击。南门这十二门名护卫,眼见袁高身旁的护卫不足百人,孙应杰向其冲去,十二人人并无阻拦,均觉得拿下袁高的人头,交付朝廷非是难事。然而越近,十二人渐渐发觉了七杀的踪迹,稍一犹豫,护卫队长仍旧没有阻拦。孙应杰的亲军护卫足有两百人,像这样的亲军护卫是不在建制之内的。这一番交锋,格外眼红,七杀纵身而出,向十二护卫攻击。孙应杰自知自己武艺不如袁高,便向身旁的护卫队长吼道:“不必管我死活,全体杀袁贼。”他这拼命的打法着实彪悍,护卫队长不再犹豫,留下五人抵挡七杀,另七人从后掠过,扑向袁高。

袁高突然勒住马绳,身旁的两个做副将装扮的人纵身而出,一瞧便知身手极高。护卫队长暗叫不好,心知上当,但身在冲势,只得勉力抵挡。心中暗叹,这袁高的人头实是太过诱惑,两任皇帝都亲自下令,要将袁高捉拿归案,不论何人,都有重赏,这番利欲熏心,终于上了袁高的当了。这二人不是别人,正是仙宗战神重耀与大司命齐嫣然,这一番变故可是惊天动地。但二人有所装扮,一时自是辨认不出来。这次杀孙应杰兹事体大,关乎逍遥城的生死,是以灵女让二人前来暗中相助。这一番交手,便在意料之外,重耀竟为仙宗战神,百战轮道排名第六,武功深不可测,这一出手便将护卫队长七人紧紧缠住。孙应杰身旁只有几个亲兵护卫,大司命齐嫣然双掌递出,孙应杰避无可挡,怒吼中被大司命摘了首级。孙应杰本想趁势,速战速决,这一番变故让他悔无可悔,立时毙命。孙应杰一死,南门护卫再做拼杀已是无谓,却转身全力攻向大司命。海上一战,兹事体大,护卫一众自是明白逍遥城为何如此而为。孙应杰一死,还有偏将在,当下接掌了军权,围攻袁高副将。这混乱中,大旗未倒,无人提着孙应杰的首级登高一呼,是以官兵都不知孙应杰战死。

十二护卫紧紧攻向齐嫣然,这个不足三十岁的女子在诸多高手的紧攻下从容有度,却皱眉孙应杰首级流下来的血迹弄脏了衣裳。这一来,七杀都被放在了外围,当下便去抢孙应杰的尸身。孙应杰的护卫本比袁高要多,这时袁高身旁只剩下几个士兵在奋力拼杀。七杀一来阵势大增,偏将即派了传令兵去叫两都军士前来护援,一时七杀也攻不到人墙中去。当下便开始刺杀传令兵。传令兵本就不多,偏将又是文臣,只得让阵型向战团靠去,官兵在七杀的围攻下死伤惨重。重耀与齐嫣然对抗十二护卫,不敢迎其锋芒,只是闪避,却也伤不到二人。眼见偏将死伤惨重,当下撤出四人前去援救。即便如此,八大护卫仍旧占有上风,足见南门对孙应杰的安危着实下了番功夫。八人虽奈何不得重耀二人,但齐嫣然拿着人头手势不便,连将人头交给重耀的机会都没有。但战团内,袁高的副将紧缩阵型,已渐渐稳住阵脚。孙应杰的偏将眼见自己身边的士兵越来越少,贼军竟稳住阵脚,官军已失了良机。当下下令大军向后撤tuì

。这一来战团搅动,官军马匹众多,这山脉之间本就不甚开阔,虽然杂乱,顷刻间却也退的干净。袁高副将也不追击,传令调整阵型,迎袁高进来。知dào

孙应杰定会请援军,这都打了半个时辰,当下下令向北天门退去。玲琅满目的战场上,死伤超过千众,只剩下十二护卫与重耀,齐嫣然在恶斗。十二护卫护卫不力事小,倘若让逍遥城的计谋得逞,便影响舟师的军心。在两浙,孙应杰可是军民的保护神,这是他们的精神信仰,一旦坍塌,后果不堪设想,是以十二人抱了必死之心,全力周旋。

七杀趁机攻入战团,七杀绝天阵立时威震四方。十二护卫并不是长期护卫孙应杰的,而是经常调动,这些人身手虽高,却无组阵之势,当下便节节败退,尚可自保。(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3)

如此一来,齐嫣然拿到首级,跨上袁高留下的战马,向袁高赶去。十二护卫自知大势已去,更加拼命,却恼怒偏将的怕死无能。如今只有缠住这几人,让州府的援军前来歼灭,也算他们将功抵过朝廷。然而七杀绝天阵紧密联合,默契之间,十二护卫连连遇险,若非武艺精深,已是死伤甚巨了。七杀绝天阵的威力在于七人之间随意变化的攻

势,忽大忽小,忽紧忽松,令人应接不暇。但十二护卫均是武学有成之士,这一番恶斗,相互之间渐渐有了默契。如此一来十二人人多势众,七杀勉力抵挡,全靠重耀一人支撑。然而身后剑秋赶来了,他一加入战团,立时气势如虹,两方旗鼓相当。然而南门却不仅仅只是这些,山林中开始涌现出大批白衣人来,均是南门的精英。然而南门有心将这些人一网打尽,逍遥同样有防备。四使,冥花流北宗慕秋白,药宗大长老陈琦,器宗新任掌门沈奕,四大隐士皆携众一一赶来。如此一来,诸番混战,越战越大,整个逍遥城,便只剩下纵横派和仙宗了,这番恶斗虽看似无意,却都在两方预料之中。

白龙领着舟师走的很慢,即便是逍遥城的斥候前来探视都不下令拦截。

孙应杰的首级很快被送到了邵甫面前,一时士兵群情激昂,邵甫却只是让人将孙应杰的首级送给白龙,仍不下令进军,同时让袁高率军驻扎在北天门外,却不说做甚麽。

当白龙接到孙应杰的首级,他没有斩来使,但舟师士气低落,已不可挽回。逍遥城的使者极为聪明。帆上写下了:两浙路招讨使孙应杰项首:十一字,让他都来不及阻拦。心中却是叹息,胡道正在调整南门建制,这番进攻都是仓促而成,护卫孙应杰不利已是棋差一招。但白龙深谙兵道,即传令。凡攻上逍遥城陆地者,杀敌三人,皆赏钱三千,可退军回营,不再参战,官兵一听顿时纵声高呼,群情激昂。这时已是申时时分,这是白龙故yì

选择的时辰,他要的是黑夜。

当邵甫接到讯息时。他便知dào

了白龙的意图,南门所做的这一切似乎便只是为了一个人。张少英一家在城楼上瞧了一会儿便回去了,尽管纵横门还未正式创立,但张少英还拥有八门。回到了仙侣山庄,张少英便向姬灵霜问起了邵甫何许人也。姬灵霜却笑吟吟的看向柳燕。柳燕只是深深的叹息,说起了邵甫的来历。原来二十多年前邵甫曾为陕西路招讨使,领军五千,为西北抗击党项人的神话战将。虽然任期不到三年,兵力甚少。却斩首党项军民十万于众,乃与宋朝大将杨继业齐名的战将,党项人亦称之为邵人屠。邵甫年纪轻轻为太宗皇帝从上四军中看中,赞其有汉朝霍去病之勇,许其高职。

邵甫自接令陕西路招讨使,三年间只向朝廷递奏报。要粮饷,却不回朝觐见,言辞时而恭谦,时而随意,加上战功不断。趁着便宜之权,在陕西路横冲直撞,不得官府,军营待见。太宗皇帝开始倒还欣赏其勇,多有表彰,但邵甫不时冲进党项人的驻地大肆屠杀,引得李继迁多番报复,这些代价自是各路州府在承shòu。邵甫虽备受皇恩,但在这日久之下,太宗渐渐对其有所怀疑,下令回京述职。然而邵甫以将在外军名有所不受竟然抗旨,只是报了奏章,引起太宗皇帝不满,在朝中也引起了武将专兵的舆论。

然而其同为战将的好友李柱经过他的军营,前来探视。正值太宗皇帝的使者前来颁旨,斥责其不尊皇命。邵甫虽有所谨慎,但来使自恃皇命在身,甚是瞧不起邵甫,常出言讽刺,引起官兵的不满,李柱也在旁说了几句。使者一怒之下抓了李柱,说他与邵甫相串通,密谋不轨,竟然要杀李柱。邵甫年少气盛,自是不服,与来使争论了起来,最后竟然要动手绑来使,幸亏属下军官将他拦了下来。然而来使颇为硬气,下令随属将李柱斩于军营之内,愤nù

而去。

不过是好友来探视,竟然遭此横祸,邵甫呆立之下,向太宗皇帝禀报,大诉其冤。然而太宗皇帝只是斥责了使者,安慰邵甫便罢。在朝廷以文仰武的国策下,邵甫渐渐明白武臣在朝廷的局境,亦明白了太宗的心思。好友的惨死令邵甫越来越不满,属下军官越是劝他,他越是不忿。终于一怒之下擅自回京,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使者在大街上杀了。那使者是太宗皇帝身前文臣,竟然被边关大将擅自回京在天子脚下当街击杀,太宗勃然大怒。尽管邵甫跪在宫门外负荆请罪,太宗却下令将邵甫就地正法。邵甫虽抱有必死之心,万想不到太宗皇帝竟然不见他便要杀他。危难之际邵甫凭着一身武功,只身逃了,太宗怒不可赦,下令全城缉拿。邵甫的几个忠心属下更是不免,他亲眼看到他们被大内侍卫乱刀砍死。后来邵甫才渐渐明白,在皇权面前,他们都是微不足道的。

在大内侍卫和官兵的追捕中,冷月痕知dào

了这个讯息,便让双尊下令,让在东京的逍遥城属众不惜一切代价救助。很多人都不解冷月痕为何会对这个千里之外毫不相干之人如此重视,时至今日,终于明白其用心。然而当时的逍遥城仍有皇帝在上,与朝廷决裂便是从邵甫这件事开始的。若非太宗皇帝意欲北伐幽云,亦非铲除逍遥城的时机,否则逍遥城焉能长存,逍遥城诸众每每想到冷月痕的高瞻远瞩都叹服不已。

夜晚很快降临,到了戌时,白龙发动了攻击的军令,集中冲击南通门。南通门是逍遥城南面三门之一,南天门在前,南通门与伏义门因城墙所限,两边左右都挨着陆地。南天门与南通门之间却没有陆地,如此一来南门舟师便少了一路防御。当南门舟师的讯息如雪片纷纷而来,逍遥城都掌握着白龙的一举一动。在这个盘踞了三十多年的两浙,逍遥城更是如鱼得水。然而邵甫尽管并非舟师之帅,这些年却常常检阅逍遥城舟师,钻研兵法,对舟师的掌握早已是炉火纯青。作为冷月痕花费代价请来的贵客,身为逍遥城的人都知dào

他的用处。

而如今的邵甫早已融为逍遥城的一份子,在这关乎生死存亡的时刻,他才是逍遥城的希望。而邵甫却在询问自己,对面的八千之众真的是自己的敌人吗?有了如此一想,邵甫惊得一声冷汗,向叶水龙问道:“城主可有示谕?”叶水龙摇头说道:“城主竟然将军权交给了你,他便甚麽都不管,只负责辎重。”邵甫闻言,亦眼眶湿润,这样的信任,这样的绝对,是宋庭完全不能比拟的,而他更要慎重。想罢喊了传令兵,说道:“速去中堂向城主询问可有示谕,若没有速速前来禀告。”传令兵得令而去。但逍遥城诸军一直在静静的等待,初次临战,总让士兵们有所忐忑不安。传令兵的讯息很快送了回来,逍遥仍无示谕。邵甫思虑一番,向叶水龙说道:“南门明明知dào

他们的一切都在逍遥城掌握之中,却还下令舟师来攻,且还是为了唐玉一个人,你觉得正常?”叶水龙肃穆说道:“末将所虑却是,此战竟关乎逍遥城的生死,也关乎南门的生死,此一战必不能免。”邵甫点头说道:“两浙一直太安逸了,但你需明白一点,便是决不能使百姓发觉,民心动荡,两浙混乱,且还不同于以往的混乱,这并不是一场真zhèng

的战争。”叶水龙深以为然,佩服邵甫的睿智,应道:“你想怎样?”邵甫说道:“要想在逍遥城的全力防守下来救唐玉,这本身就希望渺茫,除非北天门外的官军全体出动方能做到此事。”叶水龙恍然大悟,惊道:“他们要在舟师中夹杂南门庞大的高手队伍,再由城内的奸细提供唐玉的住处,里应外合?”邵甫点点头说道:“我们所能做的不是击垮白龙,而是要有对峙局面,方能为逍遥城赢得时间。”叶水龙担忧说道:“几宗都出了城,难道要咱们上岸?”邵甫摇头说道:“这不是我们该考lǜ

的,如今要做的,便是拖住南门舟师,你且在这里掌军,我回城一趟。”叶水龙担忧道:“南门舟师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的水路,你怎能擅自离军。”邵甫说道:“我需yào

一个人的答案。”说罢,邵甫上了岸,径直去了逍遥堂。

偌大的逍遥堂内只有双尊,灵女三女在陪着逍遥,逍遥便躺在这温香软玉中。堂中唐玉在四美婢的侍候下,正在呕心沥血撰写南门的建制秘事。竟然唐玉要达到他的目的,时间对于他来说,每一个时辰都是珍贵的。尽管大战在即,他若不早些写完,恐怕最后真的是一二十万人的大会战了,这便不是朝廷所能承shòu的。(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4)

逍遥城的叛乱将直接带动许多宋庭武臣的投效,这是他都不敢想象的。即便是退一万步,南门可跨,却决不能发生这样的大战。

邵甫一上岸逍遥便知dào

了讯息,

也知dào

了邵甫没有把握。他一进来,唐玉便示意他问唐玉。唐玉头也不回,说道:“捡最重yào

的,三天,全部写完,半月足已。”邵甫看向逍遥,肃揖说道:“我只有军队,没有全局,你让我又如何决断?”逍遥悠然说道:“你管南面,我管北面,这就足够。”有了逍遥的点缀,邵甫总算有了主心骨。一开战便是这么大一个担子,他始终有些不适应。

邵甫转身回到了船上,逍遥城这些年大量造船,尤其是定海神舟这样的庞大战船,实力丝毫不输于宋庭。邵甫让战船前后两段航行,分做前后五路,每路两千舟师。当白龙的八千舟师出现在逍遥成舟师面前,两军同时发动了攻击军令。八千对一万,逍遥城明显占有优势。但南门舟师不同于南方的舟师安逸,长期军事训liàn

,战力强悍。逍遥城亦是保持军事训liàn

,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两方可是旗鼓相当。尤其是武器,无论是火箭,腰刀,钩锁,长枪,大刀都是由器宗打造的,战力几乎相等。白龙自接到军令,便一直在进军,当黑夜降临,看到了逍遥城舟师的灯火。立即下令全军围堵,只可撞击阻拦,不可发箭焚船。两方本有些距离,邵甫见南门舟师竟然不下令放箭,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叶水龙哼了两声,说道:“看来宋庭是没有这麽大的胆量的。”邵甫笑道:“难怪城主有恃无恐,看来咱们得吃饭睡觉了。”说罢。周边诸将都笑了起来。逍遥城之人思想不受儒家思想腐蚀,较为开明,邵甫这一同样军令发下去,许多士兵都明白了,本就紧张的心态慢慢松懈了下来。

叶水龙突想起一事,问道:“若是白龙使诈。我们可有胜算?”邵甫自信问道:“八千围堵一万,你觉得呢?”叶水龙不解道:“此为何意?”邵甫说道:“竟然要牵制,那就都牵过来,省的总是担忧他甚麽时候给你来上一刀。”叶水龙不解道:“你觉得杜尚贵和康玉会将一万舟师都派出来?”邵甫说道:“否则我还真想不出,在两浙宋庭可还有其他的军队。”叶水龙说道:“他们虽有便宜行事之权,可调动这麽多的军队,你觉得那赵恒老儿会这麽做?”邵甫嘿嘿笑道:“有那寇宰相在,小赵的胆子还是可以的。”叶水龙知他曾有太宗知遇之恩,见他竟也称赵恒为小赵。不禁好笑。叶水龙不禁微笑摇头,说道:“看似剑拔弩张,实则不然,不过全给他们围起来似乎也不妥当。”邵甫点点头,说道:“那就让李副将领军四千去外面转悠转悠。”叶水龙闻言大笑道:“此计甚妙,甚妙啊。”

于是近两万人便在这水面上游戏起来。白龙眼见逍遥城也未放箭,微微一笑,下令分左右两翼散开阵型。让逍遥城的船队进来。平日南门的舟师没少与逍遥城舟师见面,但这时全军整妆。连身上的竹甲都是一样的,只不过朝廷的衣装为红色,逍遥城为青色。这时两军相见,与平日的小打小闹自是不同,都在各自惊奇赞叹。眼见白龙布了口袋阵,邵甫下令全军进入。李从舟却领着四千舟师向西面侧翼绕过。这一来,白龙也不阻拦,南门舟师很快将邵甫的六千舟师围在中处。邵甫当即下令抛锚下帆,连防守都不做了,军队解除战备。即便是一些都头。指挥清楚南门舟师的意图,但邵甫如此而为,无不是心惊肉跳。白龙眼见邵甫如此大方,索性下令让南门舟师也下帆抛锚。两军对立,却不进攻,邵甫用深厚的内力向白龙问道:“是吃饭睡觉,还是该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白龙理了理头上凤翎,总觉得不自在,像是带了鸡冠一般,但为了军队的庄重,他也不得不穿。见邵甫主动问话,便答道:“主动权在我手里,睡的太安稳可不是好事。”邵甫说道:“那咱们就都不睡觉了,看我的。”说罢,邵甫便下令放火箭。

这军令虽下的严整,却只有零星的几百支火箭射来。一见邵甫如此,白龙颇感无奈,这简直是无赖的招数。当下令也向逍遥城舟师发箭五百。这黑夜之中逍遥城的火箭零星散乱,南门舟师的五百支火箭密集一处甚是壮观,但扩散范围较小。在茫茫大海上像这样的火箭是无法全力防备的,舟师上虽有盾牌和舀海水的水架,却得好一番忙活。于是两军每隔半个时辰便射一波,相互都忙的一团糟。两军都准bèi

的急切,实则上这时都很疲惫。但相互不让歇息,士兵对对方的火箭都极为恼怒。外围的李从舟眼见双方零星火箭满天飞,当下绕到白龙背后射两百箭,随后向左跑,绕着白龙的包围圈连番骚扰。白龙也回手向外围李从舟射去,亦是一片火光,南门舟师终于解了口气。李从舟绕了一圈便下令休整,亦知dào

邵甫让他领军在外,白龙亦不阻拦的深意。果然到了亥时,明州知州兼兵马钤辖杜尚贵领着其子杜夫让领定海军五千前来援助。当邵甫接到斥候讯息时,叶水龙一旁叹道:“定是两军各有军命不好统属。”邵甫点点头说道:“来了也好,至少咱们的事做完了。”当下邵甫下令,发信号让李从舟挨到白龙后面的包围圈外下帆抛锚。叶水龙不解道:“你似乎还有话没说完?”邵甫说道:“若我所料不差,康玉的神通军已绕过咱们去南天门了。”叶水龙恍然大悟,说道:“原来你早就知dào

了?”邵甫摇摇头说道:“我只是一直在想,宋庭若只是为了唐玉而攻击逍遥城,这样是否划算。”叶水龙摇头说道:“不划算,两败俱伤,两边都吃亏。”邵甫点头说道:“尤其是南门与知州从不同事,为的便是相互防范,两万舟师看似不少,实则难以统率。这是无法解开的弊端,也是宋庭不愿解开的弊端。”叶水龙不禁叹道:“今天防这个,明天防那个,也不嫌累得慌。”邵甫摇摇头说道:“从宋庭的大局来看,这样的建制虽然愚钝,却利大于弊,逍遥城不过沧海一粟,这是无法比拟的。”

叶水龙问道:“康玉会派谁来?”邵甫说道:“他手下最擅水战的当属十七指挥使燕金。”叶水龙点头担忧说道:“可泰和那个火爆脾气,不会出事吧?”邵甫说道:“脾气火爆的人都有一个长处,那就是一旦发怒便无所顾忌,勇冠三军,尤其是有勇有谋的战将,你们常一起共事,你难道瞧不出泰和的细腻?”叶水龙翻了翻白眼,说道:“只准占便宜不准吃亏的人,还六亲不认,这也叫长处?”邵甫说道:“你还想怎样?你觉得你自己便妥当?”叶水龙不禁失声而笑。

台州知州兼兵马钤辖康玉与杜尚贵都是岭南的隐士,为太宗皇帝招募,赐婚宗室公主,受太宗提携,掌领两州长吏十数年,极得太宗,当今皇帝赵恒信任。这二人掌管近八万兵禁军,厢军即便是老幼也有三万多众,为朝廷所有知州辖领官兵最多的两州,为的便是威慑和钳制逍遥城。这二人互不统帅,有便宜行事之权,但自皇帝赵恒登帝,则在便宜行事之权后加了万不共事一条,让两军互不统率,相互钳制逍遥城,又各自钳制。是以杜尚贵与康玉一商量,便各自领军来战。康玉坐镇台州,遣指挥使燕金领三千舟师前去震慑南天门,钳制逍遥城的军队。这燕金自小熟悉海事,升为指挥使凭的便是一身本事,在神通军中极得官兵拥护,是个水陆两者兼通的年轻战将。燕金领军一到南天门外边下令放火箭雕羽弹,射完便跑去南通门射一通。这南通门外与南天门外并不是很开阔,涨潮时城外只有十来丈的开阔地,且沟壑纵横,海深滩浅,不宜步军作战。燕金在海里鱼如得水,秦泰和的军队只能在城内来回跑,秦泰和在城墙上气的脸色铁青。南面城防司属于曼莎管辖,当下不住劝慰。秦泰和虽天不怕地不怕,为人耿直,对曼莎的毒功始终忌惮的紧。忽而想起一记,说道:“可否将你美纱阁的泻不停拿来一用?”曼莎美目惊颤,有所惊奇,知dào

了秦泰和的用意,当下让侍女去取了一大箱子来,然后由侍女裹在火箭雕羽弹上,再配上床子弩,做了百十来支。细细观察了燕金领军最接近的时候下令点火放箭。燕金虽然勇猛,但毕竟缺少实战,他对步军的弓箭虽有所谨慎,却防不住床子弩,毕竟他也得接近城墙方能放箭。(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5)

正是因为如此,秦泰和的这百十来支火箭倒有五六十支射到了燕金的船队中。面对这威力奇大的床子弩,即便是船体都禁受不住。不过片刻,近四百军士开始泄个不停,腐臭难当,燕金只得下令远遁,命军医前来查探。作为军队的军医,那都是医术精湛的名医,却对这泻不停束手无策,只能让士兵们多喝水冲洗肠胃,这是最简单也是最难受的办法。

但燕金素知这泻不停虽厉害却并不是容易配置的,当下又恢复骚扰,在三门之间来回骚扰,打了便跑,在曼莎的劝说下,秦泰和索性大门一关到城楼上睡觉去了。

曼莎素知这次围城殊不简单,便与其副将在城楼上巡视。面对燕金的袭扰,曼莎索性让一办军士到城下歇息,每隔两个时辰轮番驻守。燕金接到的军令是钳制逍遥城的军队,见城墙上驻军少了一半,当下下令在南天门登船上岸,攻击南天门。这一招着实厉害,无论是南门舟师,还是逍遥城舟师,算起来都为步军建制之内。军兵水陆本事皆通,战力颇为骁勇。燕金派了两指挥上岸,将南天门的城门泼上黑油,放火烧了,顷刻便退,虽被逍遥城步军射死了数十人,却将秦泰和又惹了起来。这下秦泰和可发怒了,不顾曼莎劝阻,领军两千登船且全是五人一船的小船,分南通,南天,伏义三门,或城墙上放下,携黑油下海,焚烧燕金的船队。逍遥城的军士水性极好,又在近海,黑夜中又极为隐秘,即便是落水也能游回来。

如此一来,燕金的船队四处起火乱得一团糟。秦泰和在城墙上大喜,清点了一下人数,回来了一千八百四十七人。有战争便有伤亡,这是逍遥,邵甫在战前便说过的,逍遥城也做好了准bèi

。这般一闹。燕金的神通军便没了气势,只得下令防御休整。

张少英没有睡,或者整个仙侣山庄都没有睡,都在紧锣密鼓的准bèi

着。张辰逸一众人随着张少英便站在屋脊上,居高临下,看着燕金的军队来回折腾。如此庞大的阵仗一众人自是从没有见过,这时身临其境自是有所领悟。这时柳燕上来,示意张少英已准bèi

妥当,随即下楼来。凝视着这些近三百名纵横弟子。寂静无声,肃穆而庄严,张少英说道:“将勇勇全军,兵怂怂一个,我必前者。我能够站在这里,一半是运气,另一半是还是运气,受此殊荣。必不辱命。”这些纵横弟子武艺虽高,但张少英这般年轻的沧桑和亲昵之感着实令他们敬服。至少在没张少英以前。他们过得庄重肃穆,每日都小心翼翼,倒是张少英来了,整个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活络了起来。当下一众皆跪了下来,齐呼:“愿为主子鞍前马后,至死不渝。”张少英点了点头。看向了一旁的姬灵霜。姬灵霜微微一笑,这时的她除了每日横网的奏报,一直在跟柳燕学习去做一个温柔的女人。这一笑当真是粉黛嫣然,恣意无限,张少英无奈笑了笑。让二女上了车。

这一路二百余众,浩浩荡荡从北天门出了城。走了不到十里便看到了袁高的军营,一众没有进去,袁高却亲自来了,让姬灵霜指教。袁高掌事素为精明,姬灵霜说了句:“小军之利,大军之灾,将军保重。”说罢,便去了。张少英盯着车中的娇妻,知dào

柳燕并不喜欢这样的场合的,却从来没有埋怨一句。张少英隐有歉意,柳燕微笑说道:“我虽不喜欢,但与你们在一起,这就足够。”张少英感动之余,捏住了二女的手。走了不到三里路,探子来报,台知州兼兵马都钤辖康玉率三万禁军冲散了黄三新丐帮的驻地,正向北天门赶来,已不足十里。张少英只是叹了口气,倒是将张辰逸一众吓得不轻,三万人,那得多少呀。

张少英叹气的却是,逍遥本打算让新立的丐帮,住在北天门外,抵挡州府诸军。但两浙丐帮刚创立不到几天,实在太过仓促,人员极是杂乱,很多都是摄于逍遥城淫威,人心不拢。州府驻军十数年未动,这时康玉率大军来袭,漫山遍野都是重甲禁军,新丐帮又无防备,折了千余人,都四散逃了。想来逍遥城这一招宋庭自是清楚,然而见过天下第一武道会,这几万人张少英却是有所领略的。果然走了不多时,黑夜中但听得远处步声繁杂,火把蔓延天际,庄重的步伐响彻云霄,伴随着马蹄声,无边无际的宋朝重甲禁军压降过来。即便是武艺高深的纵横派弟子也被这样的场面震撼着。先锋斥候官很快将纵横派报给了康玉,因为张少英的马车上便插着纵横门的大旗,尽管纵横门还未正式创立。康玉是不敢怠慢的,得罪纵横派是他这州官无法较量的,尤其是他们身在武林,虽熟识儒家教化,但这样的决断是皇帝都不敢轻易下决心的。当下康玉下令大军绕其而过,分三路攻击逍遥城的建候,北天,大恒三门。逍遥城外山区之间颇为宽广,逍遥城多年经营,引来海水挖了很多河渠。康玉却早有准bèi

,备好了浮桥,一路畅通无阻。作为地方大员,刚过四十五岁的康玉备受皇恩,性情温和,处事却在正邪之间,与唐玉是一类人,这样的人是不易防备的。即便是重甲禁军,之间也不过区区三十里的路程。逍遥城这时可用的只有城外袁高的五千骑兵,加上无涯的北面城防司一千城防。而逍遥城三面受敌,难挡大军之灾。逍遥城的护城河深宽都高达三丈,引来海水,且还是活水,水流喘急,城墙高达五丈,以青砖建造,极为坚固。

但康玉做了充足的准bèi

,这一次他连一件攻城的器械都没有带。他一路行来,并未见到袁高的五千骑兵,当下下令斥候官前去探视。袁高这些年与秦泰和,李从舟,叶水龙一直是逍遥城的军事战将,听明白了姬灵霜的话,早已弃营向南面远遁了。康玉还未到城下,便给三路将领派去了一百支奔雷箭,这样的武器军中是从没见过的,只有几个将领见过。这一百支奔雷箭送来,将领终究有了主心骨,奋领军势,一时气势如虹。一百支奔雷箭蜂蝗而出,尖啸的破空声震耳欲聋,城墙上的无涯哼哼冷笑,下令城防向城门两边退开。一百只奔雷箭连番在城门爆zhà

,一时间山摇地动,震耳欲聋,火光冲天。轰的一声,整个城门震烈,再加上城楼的重量,城墙轰然倒塌。这一切太快了,逍遥城经营多年的城墙在这一刻轰然倒塌,也震碎了逍遥城坚不可摧的信念。逍遥城还未来得及反应,州府禁军的马队已运来砂石,运作快捷,不到三炷香的功夫,加上城墙倒塌在护城河内,一段护城河已被填平。先锋将领当先领军向废墟上爬去,城墙上的无涯没有让城防军抵抗,眼见官军大肆涌入逍遥城,城卫军皆面红耳赤,示意无涯发令抵挡官军。无涯受不住城卫军的催促,怒吼一声,冠绝武林的沧浪刀哗然闪出,激起一片血雾,即退了回来,朗声说道:“越反抗杀戮越重,尔等可曾信我?”

无涯这一声呐喊深深的传了出去,城卫军可从没见过无涯发怒过,皆是一怔,如此严厉的问话更是第一次,顿不由自主的跪了下来。如此一来,城卫军都慑服于无涯北面城防司正史的盛威,都屈服了。而同样官军接到的将令便是,遇反则杀,顺受则围。尽管如此,号称刀王的无涯即便站在那里,也没有将领敢去攻击。人群中南门的蒙面随属越过人群,足足三十二人,身手矫健。在南门随属属于各个统领的附属,不受限制,而下属则是有编制的,用途不一,至少随属的武功都不低。带头的统领,冷冷说道:“你最好选择沉默,否则屠城之祸,两败俱伤,谁也没有好处。”无涯说道:“竟然你我都清楚代价,那就不必多言。”无涯说话总是那麽平静,他与剑秋都是那种性格沉静的人,一个主刀,一主主剑,剑秋的静是端静,那股无形的端静有着一股令人能以抗拒的威严。而无涯的静则是真zhèng

的静,没有任何的气势,将他放在人群中你甚至感觉不到他的任何奇特之处。越是这样的人,他一旦爆fā

,那将是惊天动地,无与伦比的。带头统领没有再说,却只是盯着无涯,就此一动不动。

逍遥城方圆百里,不足十万人,算起来还是很广阔的。当城破的警钟敲响的时候,逍遥发出了全城停止反抗的两道政令,一道给百姓,一道给军队,在公文的尾注却是冷月痕的大印,这是曾经多麽熟悉的大印,面对这个大印,这样的信任是逍遥所不能比拟的,所有人都选择了不抵抗。(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6)

康玉领着军队及贴身护卫涌入逍遥城,同行的还有大量的南门随属,多达几千人,这些随属的存zài

便是要稳住逍遥城的高手。每到一处,遇上高手他们都会选择包围,然后便是静静的沉默,除非他们反抗,那便是屠杀。官军浩浩荡荡的进了逍遥城,不损一物,但只要见到人都会围堵,强行令其回到房屋中。曾经逍遥城的强dà

,富裕,开朗,城墙的坚固,人心的凝聚,在这一刻给逍遥城的臣民留下了难以磨灭的

记忆。然而官兵的无礼激起了逍遥城的反抗,杀戮在所难免,这一刻出现的都是玉林苑的弟子出手将其歼灭。这是冷月痕的私人卫队,有多少无人知晓,但每一个都是冷月痕精挑细选,培养多年,忠心耿耿的高手。这些弟子能在这时候出来,大大稳定了逍遥城军民的情绪,至少他们看到了老城主的意图。同行的南门高手同样也加入了玉林苑的队伍,尽管阵前康玉有军令,但他的军队几乎不换防,逍遥城自创立之日起便与城外的驻军敌我相识,多年来恩怨相较,敌对情绪极为激烈。康玉所掌管的军队太多,军纪虽严,却阻不住官兵在愤nù

下的情绪,当下康玉只得令三路大军原地休整,整顿军纪。

这样的动荡是康玉从没经lì

过的,他平日整军虽严,从不杀官兵。但为了迅速平息纷乱,康玉一道军令下去,全军竟然杀了三百多人,这也是官兵从没见过的阵仗。

黎明破晓,日晨初始,光芒之地,金甲锵锵。康玉驻军涌入逍遥城整个北面,直压东面的泰苍门。西面的第一道门户隆济门,几乎占据了逍遥城的一半。整个晚上,逍遥都在城内巡视,安抚军民身心。他们不抵抗,官军只是限制其行动,像逍遥这样的人。康玉发了军令,可在北城随意行走。两边都在安抚军心,当朝阳升起,军民渐渐都平复下来。逍遥城的军民见到逍遥都哭泣不已,逍遥只是不住安慰,示意大家放心,不可逾越。越是这个时候,逍遥越要表现的胸有成竹,不能感情用事。除了给邵甫的两万大军。逍遥城还有近一万八千的步军。逍遥便下令全城戒严,在康玉的大军掌握的状况下,两军各自巡逻,却从不言语,一旦发生打架斗殴者,两军皆杀都头,甚至指挥。本该是敌人,心有灵犀之下。却如此有默契。刚到辰时,康玉下令三路依次进军。从而整个控zhì

逍遥城。然而凝视着逍遥城,这样的繁华,这样的奢靡,仿佛是人间仙境,让人流连忘返。而这个时候,冷月痕出来了。逍遥城军民皆拜服在地,哭泣不止。冷月痕让大家起来,于是各人开始抱怨,为何不抵抗?为何不与宋庭决一死战?均怨气甚重。冷月痕等大家都倾诉完了,这才问道:“他为一城之主。你们是否信他?”一众人皆面面相嘘,一人说道:“自是相信,您选的接班人自是不会错的,可心里总不踏实,我的二娃子已经战死了。”说罢,悲伤大哭起来。

冷月痕指着从身旁走过的州府禁军,说道:“咱们与宋庭相比,谁大些?”众人顿皆默然,只得答道:“自是宋庭厉害。”冷月痕点点头,说道:“咱们若抵抗,必是两败俱伤,即便胜了,逍遥城又能剩下些甚麽呢?”一众人皆默然,或许只有这个老城主说的话他们听着才踏实。冷月痕续道:“咱们抵抗,跟灭亡没分别,不抵抗他们只控zhì

我们,这便是区别,大家安心的呆在家里,这等劫难过不了几日便会退去的。”冷月痕的这一席话很快在逍遥城传送开来,军民皆放松下来,开始各自呆在家里不出来。逍遥站在城堂前的城墙上,凝视着满城的州府禁军,他身旁只有蒙阳和他的亲军卫队。许久,逍遥叹道:“这便是差别吧。”蒙阳说道:“相信老城主会来找你的。”逍遥苦笑道:“他自己想过安稳日子,却将这些都抛给我。”蒙阳凝视着逍遥,说道:“这可不像您”逍遥说道:“以前有他在前面挡着,我习惯了承shòu,想不到当家了还得麻烦他。”蒙阳说道:“此为为师之道,不足为奇。”逍遥笑着看向蒙阳,问道:“你是在怪我为师不力?”蒙阳摇摇头说道:“将来的逍遥城又不会传给我。”逍遥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不到正午,康玉的三路大军便控zhì

了整逍遥城。尽管城中有两支军队,却是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而城中唯一不被康玉控zhì

的便是中城和南天门,尽管中城并不大,但放下两三千人却是不难。为了逍遥,冷月痕搬离了玉痕山庄。临行前,冷月痕进来了逍遥堂,逍遥城各大高手都在军中巡视,只有新组的七杀在一旁侍候。当冷月痕与玉仙儿进来时,七杀当先跪了下去,冷月痕竟没理会,而是走向了逍遥,七杀皆惶恐不已,不知是犯了何事,冷月痕对待属下虽严厉,却从不失礼的。冷月痕如此做,逍遥自是明白他的用意,心中却是一苦,不禁眼眶湿润,颤声问道:“您要走?”冷月痕笑着点点头,说道:“有我在,你这城主当得可不称职啊。”逍遥看向了玉仙儿,这个看似年轻的少女到底有多少岁连逍遥都不清楚,但他还是得叫她师娘。

玉仙儿嫣然一笑,说道:“你们都黏了一辈子,还想怎的?他城主都给你了,换他一个自由之身,难道不行麽?”这个温润的女子说起话来总是犀利决断,总会给人留下殊不简单的感觉。逍遥本想问何时走,但他又何必问?原本有些事想请教冷月痕都咽了回去。双尊知冷月痕要走,皆拜伏在地,哭泣不起,冷月痕却慈祥上前扶起二人,叮嘱二女好好辅佐逍遥。而灵女与冷月痕的交际更多的是在利益上,多年来,这个男人帮了仙宗不少,身为仙宗不必记得这份恩情,却得记住这份感情。很多事如果只有纯粹的利益,那是相当脆弱的,冷月痕,仙尊都明白这一点。冷月痕只说了一句话便走了,都没有去瞧七杀一眼,这可是他亲自招募,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没有人知dào

这决断的背后需yào

多大的毅力。冷月痕是秘密走的,没有人知dào

他的行踪。

没有了后盾,逍遥的那份自信又回来了。有这麽多忠心的属下,臣民,仙宗,器宗,纵横派,冥宗,隐宗,药宗,他又有何惧?想到此逍遥大笑起来。

康玉领着两千禁军将中城围了,本想武力进攻。然而思虑再三,康玉还是选择了拜帖入访,而且还去请了胡道,事实上也不需他去请,胡道也早已来了。很多事并不是靠武力所能解决的,逍遥城可破,却不能灭,因为逍遥城选择对抗朝廷的方式便是消网。逍遥城对消网的掌握已不仅仅是刺探情报,而是一瞬间的武力,便可使整个两浙的官员投向逍遥城,甚至是两浙独立,这是令人不敢想象的。大军之利,虽有摧古拉朽之势,然而逍遥城侵蚀两浙多年。三十年来两浙路政绩斐然,财政一路狂升,逍遥城在其中的精心掺杂,日击久累之下,百姓人心所向。南方向来是国家根本,尤其是两浙这样的泽薮之地,是容不得侥幸的。接到了康玉的拜帖,逍遥微微笑了笑,示意待客。康玉与胡道进了中城,瞧着巍峨的城墙,甚至要盛于东京皇城。逍遥堂名为堂,实则上比宫殿还要大,其威严磅礴,完全是唐风的建造,却又显得乱七八糟,堂外的台阶上竟然立了八根华表,月台上的石狮也是八座,日晷八座,嘉量八座,应有尽有,在康玉看来这正符合逍遥城不尊人伦的性格,身处其间都能感受到逍遥城的狂热和奢靡,或者是邪异。

步入堂内,金碧辉煌之间,令康玉有些难以自制。这样的宫殿坐落在这样的地方,这是对皇权最大的侮辱,然而却又是皇权的无奈,他由皇权所创立,却养虎为患为皇权所忌,君臣失去了信任,逍遥城反叛也就不足为奇了。逍遥上了最好的茶,仍旧是笑眯眯的,却不说话。胡道与康玉不禁羡慕起来,也佩服逍遥的度量。城破家亡,逍遥城已经破了,离家亡也不过是一步之遥。见逍遥不说话,胡道问道:“你便是这麽待客的?”逍遥说道:“你我乃是仇人,我能有如此度量,已是你们的荣幸了。”胡道二人不禁笑了起来。胡道说道:“我知dào

你将唐门主藏得很隐匿,但你却小看了黑暗的力量。”逍遥泰然自若说道:“黑暗,南门,禁军,十万之众,这麽大的排场紧紧是为了一个人?”胡道说道:“你我都是聪明人,何必如此拐弯抹角?”逍遥问道:“你有请教?”胡道无奈而笑,说道:“我来的第一件事便是你要消网停止对州府的潜入,否则我一天杀一个人,应该不会激起民变吧?”逍遥内心一痛,这一晚间逍遥城失去了两千一百八十三民军士,一千七百四十七条百姓的性命,这是逍遥永远的痛。(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7)

逍遥尽量平复自己的心绪,说道:“我抓的也有很多人,我杀起来人来一定比你多。”胡道做无奈状,说道:“你若执意如此,这结局很不好。”逍遥说道:“这样的代价对于逍遥城来说并不是不能承shòu,而你们则是完全不能承shòu的。”胡道与康玉相视一眼,知dào

他所说不假。逍遥城多年来打造庞大的战船,像定海神舟这样的大船足足有六十三艘,所有的战船加起来有一两千艘,逍遥城为此投入了巨大的财力,这是从逍遥城建立的那一刻起,冷月痕定的国策,逍遥城随时可以将这不足十万人移走。正因如此,秦泰和的五千步军便守着逍遥城最大的港湾码头,如今中城与南天码头是逍遥城最后的底限。逍遥城侵蚀多年的两浙,在多年的善事中两浙百姓对逍遥城始终有好意,一旦作乱,这是短时内无法平定的,亦是朝廷所不能承shòu的。像这样的皇帝,经lì

了百姓对太祖皇帝的惋惜,对太宗皇帝的憎恨,这样的舆论代表着最真实的民意,而逍遥城恰恰利用了这一点。整个宋朝,在两浙,对太宗皇帝的批判是最激烈的,而朝廷也默认了这个事实,没有予以制止。作为臣,每每想到这些,他们竟在惋惜的同时,也在极力的做着臣子的本分,政治斗争原本就没有人性,自古已然。

许久胡道说道:“看来你我暂时没甚麽可谈的。”逍遥双手一摊,说道:“你们拜访的确早了些。”当下胡道便起身告辞,出了中城,康玉说道:“朝廷的军队只能做到这麽多,剩下的便只能靠你们自己。”胡道问道:“为何不想解开心中的疑问?”康玉说道:“你我同为臣子,不同的职责。不该问的便不要问。”胡道微微一笑,说道:“难怪圣上对你如此看重。”回到了自己的车队,北宗郭晓已在等候。东宗白龙正在海上与邵甫对峙,南宗林彬正在总坛处理南门建制改革,胡道如今可用的便只有郭晓了,而新缺的西宗之位。则有大内派的人来接任。如今无论做甚麽,再也没有以前的碌碌无为,而处处酝酿的新意,这样的感觉总是令人愉悦。对于这个曾经的同事,胡道将自己所见说了。作为一门宗主,外貌并不能代表一个人的内在,郭晓便是这样的人,即便认识郭晓快十年了,平日为了避嫌各宗也很少接触。胡道仍旧看不懂郭晓这个人。郭晓思虑一番,拍了拍自己的大肚子,说道:“恩威并重,不可逼得太急,即便找到唐门主,他也一定不会随我们走,你一直都明白的。”胡道微笑说道:“其实你我都明白,有纵横派掺杂其中。我们不过是雷声大,雨点小。即便控zhì

了逍遥城,也做不了甚麽,一旦过了逍遥城的底限,那就无可挽回了。”

郭晓说道:“当前还是先稳住局面,康知州能否有这样的魄力堪忧啊。”胡道说道:“我的方法是他们无法想象的,稳住几天足矣。不过我倒是有所想法。让他们顾此失彼。”郭晓无奈摇头笑道:“你一有主意总是令人惊奇。”胡道听罢,不禁笑了起来。很快胡道以私人的名义向康玉提交了密函,康玉瞧在眼里是连声呼好。胡道这一招极其歹毒,除了逍遥城的外墙,将内城的城墙全都拆的四零八落。虽不是真zhèng

的摧毁,但逍遥城却得自此为修城墙而劳心劳力,顾不得其他。当逍遥城接到奏报时,逍遥只是大笑,感叹如此老道的妙招,竟然没有生气,一旁的三女俱是惊骇不已,这是她们从没见过的镇定。康玉这一招使得非常快,不到一个时辰的功夫,逍遥城军民都气愤不已,开始骚乱。然而,逍遥亲自出来安抚,从容有度,还随手杀了三名都头,一名指挥使,官兵皆不敢仰视,而康玉亦视而不见。当晚,官军中便爆fā

了瘟疫,不过是一晚便有三千多人病倒,上吐下泻,臭气熏天。这自然是曼莎的手段,军中军医自是没有这样的医术,康玉也早做了准bèi

,为了这次大战,大内还派了南门的医术高手前来解救。尽管他们研制出了解药,但曼莎的配方也跟着改变,于是官兵便成了双方的炉鼎,各自施展医术,不过两日,先后有近万人受过折磨,对逍遥城的恐惧与日俱增。

而同时,黑暗的高手开始向中城潜入,这里是逍遥城的指挥中枢,一直是黑暗极力刺探的地方。尽管康玉断了中城与外面的讯息,但凡进去的黑暗秘使却无一幸免的失去了讯息。逍遥城多年侵蚀两浙,而黑暗与南门也在侵蚀逍遥城,都知dào

逍遥身边有一股势力围绕,多少与仙宗有关,却不知到底是何方神圣。黑暗号称十方天罗,八方地网,只要是有人的地方便会有黑暗。此次来的是十方天罗的南罗门,在黑暗的每个人都是蒙着黑色的面纱,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十方天罗的命名引用的是道家十方世界,上下东南西北,生,死,过,末的十个方位。黑暗之所以称之为黑暗,它永远是神mì

的,与这个重士知礼的中华大邦是极不符合的。然而这是太祖,太宗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尽管当初主要是为了应付战争,但即便战争结束了,朝廷仍旧离不开它。黑暗一向是皇帝亲自掌握的,势力究竟有多庞大,根本没人知晓,整个朝堂上下,只有历任皇帝,和身边的近臣才知晓其中的秘密。南罗门只是一个黑暗的番号,并不是他在南方,用大内传出的话说,黑暗无处不在。每个方位门的门主代号便是门号,南罗这次带来了数百名秘史,这些秘史竟武艺高强,又有着刺客的凶残,同时他们又有着自己的信仰,用无尽的黑暗去衬托朝廷的光明,这是无私的奉献。

而南罗这次来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取逍遥的人头,这是谁也不会想到的。他选的这麽近百名秘史每一个都是可以与百战论道高手匹敌,甚至是稍胜一筹。即便中城的防御严密至极,但与大内一样都有一个致命的弱点,这是无法防备的。为此器宗在中城的防御上花费了大量的心血,那便是强弩阵,任你是大罗神仙,在这身无所处的空中也无所遁形。南罗的秘史便在青天白日下,坐着蝴蝶翅急坠而下。然而尽管中城人满为患,尽管中城的强弩千箭齐发,但这只是南罗的第一批人。这类自杀式的偷袭是极为不明智的,然而却有人这样做了,这是谁也想不到的。所有人都想不到朝廷在这僵持的阶段竟然要暗杀逍遥,这完全违背宋庭的施政理念。然而南罗这第一波即便死伤极重,仍旧有四十多人下来。这些人一下来便发起了凌厉的进攻,尽管逍遥城的中城有大量玉林苑的弟子,但南罗为了这次刺杀,倾尽了全力,每个人的实力都数一数二,最重yào

的便是刺杀的迅速。然而,这仅仅是南罗的第一波,后面他还准bèi

了两拨。这样的阵势便是宗派所不能比拟的,朝廷面对的是天下百姓,无论是财力和人力都是宗派所不及的,也是他们如何努力都不能直接对抗的。逍遥正在逍遥堂内整理唐玉供述的南门建制及秘事,这里的每一件秘事都是惊天之事,其中不光有逍遥城,还有纵横派,甚至比纵横派更高的,这亦是逍遥从没听说的,一时胆颤心惊。然而强弩阵的声音实在太大,多年来强弩阵可从来没用过,逍遥一听便知不好,立时将纸笺收拢打开机关,放在座位下的密室。

轰然间逍遥堂外轰隆不止,四处都是火箭雕羽弹,逍遥少有的愤nù

,向重耀说道:“我要康玉,胡道的人头。”只是这一句话,重耀便领着自己的随属从密道去了。一旁的双尊,灵女却从容有度,左子手疑声道:“这其中恐怕有误会。”逍遥哼声说道:“中城的防御是何等的厉害,敢硬碰硬打这里的主意,这样的实力,还用怀疑?”说罢,一招手,玉林苑的弟子皆在四周护卫,逍遥挺步而出。玉林苑尽管只是一个名字,但它的内幕却没人知dào

。当初跟随逍遥进入仙宗的还有冷月痕从各地寻来的身质翘楚的习武奇才,这些人足足一千名,为仙宗战神重耀负责调教的,且跟随逍遥多年,忠心无比,每个都是一等一的高手,这便是玉林苑的来历。尽管这些年来折了百十人,并不伤元气。尽管逍遥城没有对抗朝廷的实力,但南罗看中的却不是这些,他所想做的便是在混乱中已极大的伤亡,换取短暂接近逍遥的瞬间施展杀手,面对这样的对手,无疑是可怕的。尽管总共不足三百人,能够下来地的只有不到百人,却已足够。逍遥太自信了,他只想看看这究竟是谁,然而他一出逍遥堂便给了南罗更多的时间,南罗亲自出手,诡异的身法不与任何人纠缠,

直奔逍遥。(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8)

黑衣人的肃杀之气令逍遥气息为之一震,然而作为仙宗的圣主,逍遥城的城主,逍遥是无所畏惧的,两个不惧死亡的人凑在一起是疯狂的。双尊,灵女,雪花飘落四侍女,七杀皆同时出手了。南罗的攻击实在太快,所有的人都在全力向南罗靠拢,完全是视死如归,不留任何余地。然而逍遥没有更多的时间,南罗的武功太过诡异,偏重于招数,所现得不仅是凌厉狠辣,更沉稳而势大。无论是武功还是见识都在逍遥之上,逍遥亦从没遇到过这样的人。而且南罗的内功相互变化,一会是道家内功,一会是儒家内功,一会儿是禅宗内功,更让逍遥震撼不已。

高手相争是不容任何懈怠的,逍遥的懈怠便带来了后果。尽管他也练到了三分阴阳的境界,招数上短时内不会输,但内力的运用上,逍遥已被南罗的急攻迫得青筋暴凸,难以呼吸。双尊灵女虽然武艺高深,但这时堂内的护卫并不多,逍遥堂外太过广阔,即便是最近的玉林苑弟子亦在百步之外,月台上的尚不足五十人。这一众里面最弱的恐怕只有七杀了,但南罗秘史很快发xiàn

不对。如今的七杀已经练成了阴阳真气,要在一招内击杀他们并不容易,尤其是在这宽阔的月台上。眼见外围的玉林苑弟子蜂拥而来,两名秘使打伤了三名玉林苑弟子,飞身向逍遥扑来,这几人一合击逍遥哪里还有命在,双尊一担忧,真气一乱,在这剧烈的激斗中立时走火入魔,被秘使内力所逼,已然晕去。一旁的玉林苑弟子大惊失色。混乱中不再顾及自身安危,拼命接住双尊,瞬间便有三人被秘使的拳脚击中,吐血不止。双尊一受伤,灵女反而激发了豪气,双掌疾挥。阴阳十分印大展神威,顷刻间便有两人被灵女击伤,仓促退下,灵女趁机向南罗几人攻去。若以南罗的机敏

,这时已失了良机该撤tuì

才是,但南罗却抱必死之心,只需两招便可致逍遥于死地,他岂可轻易放qì

。加上一旁的秘使拼命阻止灵女,两招便足以。然而。南罗仍旧是输了,因为重耀回来了,带来的都是他的随属,足有百余人,如此一来形势逆转,南罗终于放qì

了,纵声后撤。南罗这一次本就是勉力为之,虽然对逍遥堂内的人都一清二楚。但对诸人的身手实在是缺少领略,虽密谋妥当。却也挡不住这麽多高手的围攻。

重耀之所以回来,一是觉得不对劲,敢攻击逍遥堂康玉与胡道不会做这样的事,所以重耀回来了。逍遥虽是仙宗的圣主,与灵女一样并无实权,且仙宗的圣女。战神,左右护法封位皆是自成一派,连灵女都无权调动,他们之所以在此完全是协助,并不听命与逍遥。重耀一回来便盯上了南罗。然而南罗却并不愿与他较量,对于撤tuì

,总需yào

人殿后的。南罗的秘使即便是撤tuì

都是有条不絮,一环接一环,令人惊叹。尽管前后夹击,然而伴随着一阵烟雾。对于高手而言,这样的烟雾作用并不大,然而南罗一众却在这一瞬间失去呼吸,心跳。待白雾散去,偌大的阶下竟然不见了南罗的踪影,竟然凭空消失了一般。所有人都震惊的瞧着阶下,这一着实在太过诡异,虽然江湖上的雾遁幻术有这样的做法,然而此处空旷他又能变到那里去,尤其是这五十多人凭空消失,若非亲眼所见,焉能相信此事。然而震惊过后的便是慌乱,灵女的随属皆是女子,当下吩咐驻守堂内,尚有五十六人,重耀自吩咐随属在逍遥堂屋上屋下驻守。逍遥在南罗的急攻下已是强力支撑,待南罗气息一散,逍遥便昂然摔倒,重伤昏迷。

这样的天马行空之事亦是谁都不曾经lì

的,谁都想不到有人会用这样大胆,如此不要命的方式去偷袭逍遥。杀逍遥的目的很简单,杀了逍遥,逍遥城群龙无首,必会大乱。然而即便逍遥死了,还设有双尊,还有冷月痕,这是极不明智的。刚刚他们只全力攻击逍遥,对双尊虽下了死手,却并不强烈。唯一的解释便是,朝廷要摧毁的不是逍遥城,而是逍遥城的人心。曾经逍遥城天不怕地不怕,即便城外大军围困仍旧来去自如。军士苦苦训liàn

,护卫逍遥城,民众更自愿多缴赋税,军民一心,所向披靡。然而大军之利,逍遥城无力阻挡,顷刻破城,击垮了逍遥城的人心,而逍遥若在这时死去,双尊定会稳住局面,不会令逍遥城发难。尽管并不知dào

来刺杀逍遥的是何许人,但灵女与重耀皆有所猜疑。如果这时有仙宗大司命,少司命在,恐怕南罗在劫难逃,然而仙尊抽走了仙宗的一半人力去了辽东,逍遥城这里只有右护法宇文流夙,战神重耀,大少司命在。然而为了护卫秦泰和守住南天码头的战船,她们二女都在秦泰和身边,那里是逍遥城万不得已唯一的退路,逍遥城不得不妨。

这时的逍遥城才是群龙无首,逍遥兼南北两院正史执事,南院军权副使执事则是左子手。虽说副使执事为一人,但双尊形影不离,偏偏这时二人同时重伤,由且重耀一探脉搏,即便是治得好,武功也要废了,诸众皆是惋惜。而北院副使花千树为了给城中的百姓衣食住行操了不少心,终日在外忙碌。以前做总坛主的时候还有副坛主相助,但逍遥做了北院正使执事,他却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分身乏术。逍遥城亦从没想到过会有今日这样的局面,如今唯有招花千树回来了,然而他不掌兵权,虽有数千众捕快却哪里能调动,否则不必大军攻击,逍遥城自己就乱了。灵女从没尝过至亲受创的伤痛,瞧着昏迷的三人,泪水不止。如今的逍遥城算起来灵女的圣女之位到是勉强可掌局势。虽然金鱼符便在御案上,但没有逍遥,左子手的本人验字,他们连这里的玉林苑弟子都调不走一个。

南罗大举攻击中城,逍遥城的军民瞧得一清二楚,好在逍遥与冷月痕的安抚令众将领,官员都知dào

维护稳定,只是去禀告了花千树。花千树正忙的不可开交,调整军队运送的食物。得到消息暗叫不好,领了北院官员向中城进发,同时调来自己的八百护卫军。这是逍遥亲自为花千树配备的护卫队,说到底便是防止这样的时刻。当花千树进来逍遥堂,灵女将诸事说了,花千树稍一思索,说道:“我看让各坛主放下手中的一切,全体朝议,须得有人零时掌管军权,要麽是你,要麽邵甫,二者其一。”灵女说道:“我看你是最合适,又服众。”花千树面色一苦,怨道:“姑奶奶,我是一个人呀,又不能分权,我每日忙的快要死了,你们坐位上卿难道不体谅下?”灵女点头说道:“那就立kè

发令,你作为北院副使,有权利召回三十六坛。”重耀说道:“咱们的密道虽可用,可如此一来岂不教他们发觉?”花千树无奈摇摇头,拍拍重耀的肩膀,说道:“非常之事必用非常之计,你一任战神,怎的也如此执着?”重耀若有思索,喃喃道:“是吗?”花千树说道:“咱们大胆派出信使,他们若敢阻拦,我便煽动军民造势,生死存亡之际还谈甚麽克制。他敢刺杀我们的城主,非得跟康玉胡道拼命不可。”花千树这一招着实迎来诸人的敬重,重耀与灵女虽非凡人,但对政事着实不如花千树深厚,暗叹冷月痕的眼光。

眼见一众人瞧着自己的目光,花千树故作得yì

说道:“想膜拜在下,尔等该跪下才是。”尽管众人很想笑,但这时却笑不出来。花千树的信使一出去,竟然没有遭到南门与军队的阻拦。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张旗鼓的进攻中城,这二人即便没有参入,也脱不了干系。

海边的阁楼内,胡道与康玉正在饮茶,屋中的香薰,窗外的潮声,鸟声,构成了一副人间画境,二人不得不感叹逍遥城的奢靡享shòu

。康玉说道:“我知dào

你的意图,可这是我等阻止不了的。”胡道饮了口茶,微笑说道:“各司其职无妨,可我等就该闭目不视,任其为所欲为?刺杀逍遥,且已生死不明,风雨欲来呀。逍遥城若此时爆fā

,一切都付之东流了。”康玉说道:“这似乎是你的事。”胡道笑道:“如今你我还分彼此?”康玉摇头说道:“你我各受皇恩,还是少套些近乎,避避嫌为好。”胡道说道:“朗朗乾坤,君臣之纲,从不敢懈怠。”康玉说道:“你怎麽做,大可不必找我商量。”胡道摇摇头说道:“我只想你明白一件事情,那便是这道命令并不出自圣上。”康玉端到嘴边的茶杯放了下来,说道:“只需命令符合法制,你我照做便是。妄议上事,臣心何在?”胡道无奈的摇摇头,说道:“你我不同,我要做全局就得看全局,这一招如此险恶,显然出自另一个人。”康玉摇头道:“在下可不懂。”胡道若有深意的看向康玉,亦不点破,说道:“澶渊之盟后,圣上虽是亲自指令,还有一人可动用黑暗。”说罢,不等康玉反应,便在桌上写了个相字。(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9)

到这时康玉再装模作样已是不能了,只得叹道:“我又何尝不知,只是如此行事我无此力量,唯有你了。”胡道说道:“所以我才请知州能为在下见证,日后陈奏圣上。”康遇到是一怔,如此一来日后恐怕多有不便,然而一旦逍遥城真的反叛,又是他们所不能承担的,甚至连当朝宰相都不能,权衡利弊,康玉最终点点头。

有了康玉的作证,胡道便有了分寸。无论是是黑暗,州府,南门那是从不往来的,南罗的一切事宜都是秘密进行的。逍遥堂的守卫最内层均是从仙宗带出来的玉林苑弟子,再做一次偷袭,南罗门仍有这样的实力,却不会再有这样的时机。然而无法复命这亦是南罗不能承担的,要想潜入刺杀更是不可能。能进出的花千树虽然只是一个人,但花千树的守卫也是玉林苑弟子,黑暗虽无孔不入,却难以侵入到内层,尤其是每个玉林苑弟子都有不同的字验,这是南罗无法做到的。胡道写了密函,秘密交到灵女手中,密函将这一事的来龙去脉,甚至南罗在逍遥城的驻地都说的清楚。同时胡道亦给南罗发去了密函,将自己的意见说了。如此一来,南罗虽明事理,却不敢有违上令,也没有回信。

逍遥城的信使很快将三十六坛的坛主找了回来,尽管每个正副坛主都有玉林苑弟子保护,南罗却仍旧在思虑刺杀逍遥,这样的机会他不能放过。尽管每个坛主有验字,然而每个坛主平日的账目上都会有验字的记录,这一点对于侵蚀逍遥城多年的黑暗来说并不是难事。而这一次,南罗盯上了刚做坛主不久的建云坛正坛主段坊主,尽管逍遥在宇文流夙之后同样派了二十名玉林苑弟子护卫他与琴韵的安全。但对于袭击这样的一个逍遥城众坛主的人却是轻而易举的。尽管胡道的密函已让逍遥城备加防备,但他仍旧在执行上令,不惜一切代价除掉逍遥城贼首。对于这一点,灵女早已有了防备,尽管她并无指挥逍遥城的权利。逍遥与双尊从没受过这麽重的伤,曼莎领着美莎阁的女弟子亲自照看。这时的玉林苑弟子对逍遥堂的护卫已达到了三百人。这已是极限了,玉林苑要保护的并不止逍遥一个人。同时调来了器宗的三尊铜虎和三尊铜狮,驻守在逍遥堂外,另有两尊木虎,五尊木狮在中城外巡视。尽管木制的机关兽不如铜制的来的结实,不可行远路。然而在这样的防御中却比铜制的更灵活,更有威力。以前查到的器宗加起来也不过鲁禹一头,叶非凡三头,尽管叶非凡离开了朝廷。但在朝廷肯定还有,最多也不过五头。然而此时突然冒出七头木虎木狮,这样的骇然大物在官兵面前,直吓得官兵军心震动,每看到机关兽前来都避得远远的。

三十六坛基本不出两浙且有正副坛主相替补,做起事来很是轻松。很快三十六坛正坛主都回来了,通过了正印,验字。所有人都到了。如今作为城主的妻子,仙宗的圣女。灵女即便无实权,隐约却成为逍遥城的主心骨。但这一次灵女没有这麽做,只是站在了台上,将逍遥双尊抬了出来,让花千树领事。一见到了三人都在昏迷,各坛主都在愤nù

。这可是对逍遥城最大的挑衅。然而当花千树将一切原由说了,诸众稍一思索,便明白其中的关键。李君上前禀道:“如今逍遥城群龙无首,万事当以此为先,圣女掌管一宗尚可。城政如朝政,以属下看来除了花总,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暂代人选。”花总是花千树花总坛主的简称,逍遥城都喜欢这麽称呼他。花千树正想推辞,灵女说道:“可花总坛主政事繁忙,他又如何分得开身?”尽管如此问,其实灵女心中明白,但她并不掌权,是以不好开口。

秦公上前说道:“此事简单,调动政事又不是没人,无人指挥大局才是最重yào

的,我看在副使之外再设左右副使,可解此围。人是活的,制度是死的,咱们自称为逍遥人可不能学人家朝廷迂腐不堪吧?”他这一说自是最佳的办法,这般紧急时刻,能够召大家前来,要麽城主已无生机,要麽短时内难以醒来,秦公的说法自是最合适。各坛主掌政多年,几乎都不曾替换,共事之间上下一心,各个都是理事的人才。正因如此,逍遥城才能如此风生水起,雄霸两浙。花千树掌管总坛主便一直不曾离开,威望甚重,处事公断,从不谋私,听得大家如此一说,便点点头,说道:“大难临头,城律中有全坛共议这一条,如今正好用上了。不过这副担子可不轻,还盼诸位齐心协力,共度此关。”他这一说,灵女命小雪奉上了城主大印和凤凰令,当先拜倒,堂下各坛亦跟着拜倒。花千树忙将灵女扶起,笑道:“属下只是暂代此位,可不敢向诸位讨礼,日后后辈可要为此乱了方寸呀。”他这一说,,众坛主无不佩服花千树的头脑,这确是需得主意的地方。如今的逍遥城都是共事多年的同事,大家默契相间,上下一心。日后逍遥城源远流长,恐怕便不会有这样的人心鼎盛了。

丁不忧上前说道:“不论是谁动的手,敢对城主下手,这是逍遥城所不能接受的,管它甚麽十方八方,惹到了咱们,便是皇帝老子也得趴下。咱们已是备受侮辱了,再忍耐咱们逍遥人的狂妄何在?”他这一说自是符合大家的心意,何况还知晓南罗的驻地,即便南罗得到消息,以逍遥城的手段要查到亦不难,所忌讳的便是官军和南门。清柯也说道:“我等双方皆有顾忌,此刻虽剑拔弩张,谁也不敢过激,咱们随着机关兽来个声东击西,再来个前后夹击,定有所成。”花千树点点头,当下便让消网查探南罗的所在,吩咐了事宜。

作为这次唯一进来的假段坊主,没有将这些回禀,因为他一旦回禀很快便会给堂内之人发觉。但花千树安排的极为妥当,无论是人员与地势都做了详细的安排,即便他报给南罗知晓,南罗无法复命,亦不会放qì

。同样南罗给他的命令是不惜一切代价,没有绝对的把握他是不会动手的。尤其他对段坊主的了解并不是很多,也不敢多言只是站在一旁。一些坛主被派出去准bèi

事宜,剩下的便都担心逍遥双尊的伤势,多年来诸众在双尊手下做事,如今尽让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击伤,不得不佩服黑暗的实力,同时对玉林苑的防卫有了新的调整。诸人最关心的便是三人何时能醒来,曼莎说道:“她俩的身子受了重创,武功一是废了,醒来也得一天。大师兄不过是内息逼得太急,真气断绝,我调理调理过不了几个时辰便可醒来。”

花千树点点头说道:“那咱们便将南罗的人头拿下,给城主瞧瞧。”一众人听罢均赞声附和,盛觉快意。

很快消网便查到了南罗的所在,并查探了虚实。便在靠近北天门二十里处,有十坐大帐,人数约在三四百人,守卫森严。花千树一得令顷刻吩咐下去。中城离北天门尚有四十三里,离南罗的营帐才二十多里。这一确定,花千树果duàn

下了命令。如今所倚仗的便是灵女,重耀这两派,玉林苑的弟子不属建制,为逍遥的私人卫队,他即便身为暂代城主亦无法调动,尽管这个暂代城主他也做不长。但双尊的武功多年来是仙尊亲自教授的,这是冷月痕的主意。而双尊的三仆更得其真传,武艺不凡,尽管有阿兰的叛变,但双尊依旧在用她们,并放言死在她们手里亦无悔,令这些仆人更是感恩戴德。经花千树一说,阿红,阿雪,代替三仆的阿雉都纷纷愿意参战。当下由三仆领着仆人随着七尊木制机关兽向北疾冲,官兵皆不敢挡,即便报给了康玉和胡道,二人只是露露面,放几波箭,随便派些高手打斗几场,便任她们去了。而这一次逍遥城更动用了密道,五六丈的宽高令铜虎铜狮畅通无阻。然而铜虎铜狮走路声音实在太大,铜虎铜狮是用二十匹的马车前后拉出来的,绕到了南罗营帐山后,便发动了攻击。尽管南罗的营帐在军营内,但这里不过驻扎着两个指挥,根本无法阻挡铜虎铜狮,尤其是前后夹击的共十三尊机关兽,当真将官兵吓傻了。

官兵并无守卫南罗营帐的职责,当下便下令撤tuì

,如此一来,南罗的营帐便暴露在重耀,灵女,三仆的合围下。这里确是南罗的营帐,营帐里也有南罗秘使,却不见南罗。然而逍遥城不管这些,敢挑衅逍遥城,死亡便是他们的代价。南罗也不在帐中,这次他早已做了充分的准bèi

,营帐里的百十人秘史让逍遥城也占不到便宜,而他却可乘此空挡,再一次攻击中城,这也是他唯一的机会。(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10)

尽管有了假段坊主,但仙宗的右护法宇文流夙一直没出现,能够作为黑暗的一任门主,其心机和能运用的手段远在南门之上。尽管逍遥城派出了全部攻击营帐,但还有一个宇文流夙,很显然这是逍遥城所设的一个圈套。然而逍遥城是无法和黑暗比较的,南罗领着一百七十个秘使进入了逍遥城的密道,从这里他可以进入逍遥堂。

黑暗秘使皆是黑衣蒙面,上臣下属,同事之间即便共事多年也从不知dào

对方的身份,这便是黑暗的可怕之处,有了完整的信仰和建制,他的可怕远不是逍遥城所能想象的。而且南罗也相信,竟然这是逍遥城的圈套,那麽他进入逍遥堂不会有太大的阻碍,而逍遥城确实是这麽做的,作为武人都有一个共通点,明明他们可以将南罗封死在密道内,然而他们更习惯亲自动手,不惜为此而牺牲性命。尽管知dào

了逍遥城的意图,但南罗没有选择的余地。密道的出口便在逍遥堂的后院中,这里是城主,玉林苑的驻地,极为森严。但逍遥城并不是愚不可及,机关开了一半,留一半,即便南罗秘使武艺高深,但凭着视死如归的毅力,当南罗出得密道时身边只剩下九十九人。面对这样的对手,这样的毅力,是值得人去尊敬。很多时候这并不是对一个的尊敬,而是当他们不惜性命,为了信仰而对生命的义无反顾,越是杀人的人,越能体会到生命的珍贵。尤其是这麽多的高手损失,的确令人震惊又惋惜。曾经黑暗不过是一个名字,而今日他们终于见识到了黑暗的可怕。

花千树便领着宇文流夙将逍遥,双尊抬到了院中亭子内。近三百玉林苑弟子护卫,还有仙宗右护法宇文流夙,南罗一看只是哀叹一声,知dào

毫无胜算。然而能够将逍遥双尊抬出来,足见逍遥城的胆识,而这或许是他今日的宿命。黑暗高手如云。最可怕的便是这些相互不认识的秘使联合起来的百人大阵,这样的威力是无法想象的。院子里双尊五行,七杀四使都在,足见逍遥城准bèi

的充足。然而如今的高手不再是以个数来算的,当以百位千位来算计的,仅逍遥城的全力都超不过百人,即便加上仙宗,南罗仍有把握。由且高手的聚集,再以阵法的牵引。那样的力量是无法预料的。百人大阵一催动便是尘土飞扬,气势冲天,犹如山崩地裂,人影晃动。然而即便如此,花千树仍旧从容有度,他知dào

即便加上仙宗,这样的百人大阵是他们无法抵挡的。

然而作为一方令主,南罗的全局观念仍旧缺少高瞻远瞩的眼光。他只看到了逍遥城。对逍遥城之外的器宗,仙宗虽有领略。即便将他们引到了逍遥城外,即便有仙宗右护法,但很多事本就是无法预料的。修长的身段,过臀的银色长发,烈焰巨刃犹如流星陨落,巨大的火焰直击南罗。纵横八角卫紧随其后。将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一处,轰然之间真个大阵中心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即便是所有人都身经百战,然而这样的力量,这样的列阵。是何等壮烈。来的人真是奔月和两队纵横八角卫,这一切自是姬灵霜的安排。南罗的武功的确不可思议,竟然在奔月的一击下躲了过去,却也受了内伤。磅礴的内力将人体撕裂,这一招南罗便损失四十多个好手。自从大阵以来,一向是所向披靡的,然而同事的惨死击垮了南罗密使一直以来的骄傲,所有人都愣在当场,回不过神来。然而这正是逍遥城想要的,逍遥城行事向来不拘一格,面对南罗如此的松懈,七杀四使,十几个坛主一涌而上,当南罗秘史反应过来时已然只剩六人了。这一瞬间放佛在梦中,犹如隔世,作为攻击的一方,作为黑暗最骄傲的秘使在这一刻受到了瞬间的毁灭,这样的打击已不再是战斗了。奔月的烈焰在真气的催动下冒着丝丝的热气,一招过后便不再动。

花千树与灵女向奔月一揖谢礼,这才走到南罗面前,剩下的六个秘使却坚毅的挡在南罗面前。尽管他们眼中有惊异,有绝望,然而那坚毅的内在是不容人忽视的。南罗咳了几口血站起身来,死亡对他来说曾经是一件很遥远的事情,即便如此临近,他却没有太多的考lǜ

。花千树盯了一会儿,叹道:“今日终于领教了黑暗的手段了,在下佩服。”南罗推开秘使,盯着奔月久久不语,许久才说道:“阁下也来淌此浑水?”奔月淡淡说道:“我只是在南门的秘事中看到了一份文书,相较而言,此行不过。”南罗不解,想必是朝廷对纵横派做了手段,心中只是叹息,想罢,不再言语。然而便是此时,假扮段坊主的秘使见到如此多的秘使竟然在这一瞬间毁灭,这样的打击令他无法承shòu,灵女一直守在逍遥双尊榻旁他无从下手。当下快步奔到南罗面前失声痛哭,南罗冷声说道:“上令之示,岂可懈怠。”说罢,挥出一掌,将那秘使击毙。他受伤极重,竟说话又不调息,这番一运气,哇的喷出大口血,连咬槽牙的剧毒都没了力qì

,委然倒地。六个秘使眼见主上倒地,皆抽出短刃将南罗刺死了,齐磕了九个响头,慎重说道:“尚国为民,生死不怠。”说罢,皆咬破槽牙的剧毒,立时口吐鲜血毙命。

逍遥城诸众盯着这一切皆倒吸冷气,这样的敌人无疑是可怕的。玉林苑弟子开始整理尸体,奔月领着纵横八角卫回了仙侣山庄。假扮段坊主一事实则上灵女,花千树都已瞧出来了,只是没有声张。以二人的阅历,以及对段坊主履历的阅示,这位段坊主虽气韵有加,却话少严谨,只是没有完全的把握,二人也不好完全下手,是以一直放任到现在。灵女上前问道:“消网的讯息还没送来,看来是凶多吉少了。”想起了琴韵的惨淡,一向端重的灵女也不禁黯然。花千树叹道:“一个正副坛主,十八名玉林苑弟子,这样的损失太大了。”然而想到了南罗的损失,或许这些也微不足道了吧。

这时小雪送来了信使的信笺,灵女转手递给了花千树,看罢,花千树不禁无奈摇摇头。南罗并没有杀段坊主,而是将他和两名玉林苑弟子交给了胡道看押,看来胡道的密函对南罗有影响。逍遥城一再受袭,这个坛主乃是新建不久,倘若就此杀掉恐怕令逍遥城的逆心越来越重,就此一发不可收拾。花千树笑着向中书令吩咐道:“也不必甚麽诏令了,直接向胡道要人,让他送到中城来。”中书令躬身领是,命下属取来笔墨在一旁书写。灵女不解问道:“他们会归还?。”花千树说道:“倘若军民奋起,将官军赶出去,再加上大军回笼,大事可定。”灵女摇头说道:“实在太过冒险。”花千树看向美人榻上逍遥双尊,说道:“看看这三个人,逍遥城还有退路?咱们也受够了,该让他们见识见识。”

远在城外的张少英一直在北面来回走动,他所做的便是凭着纵横派的威名将和南门纠缠的高手接回来。然而这次胡道派出了大量的人员,且下了死令,不击败这些草寇绝不回头。尽管胡道在白龙的舟师中布满了高手,然而与北面相比,这里更多的却都是些生锈的下属,是该剔除的。作为一个智者,张少英已不再拘泥于形式,这次大战虽在突然之间,但两方那不谋而合的默契,才令一场祸事有所克制,不致爆fā

的难以控zhì

。这般处事的炉火纯青,令他竟是佩服又是向往。最先回来的是四使,随即被调回了逍遥城,仙宗得留在城内护卫重yào

人物,是以将四人派了出来。逍遥城七十二行高手多年涵养阴阳真气,加上仙尊回城,多年的准bèi

令七十二行高手阴阳真气成形,已然练到了五行一层,在冥宗,药宗,隐宗之内却属最差的,但四使混合阵法已有三十多年的造诣却不是诸宗所能比的。南门的高手武功有弱有强,甚至还有不会武功的文人,又各自为战,虽然人数众多,却在各宗的联合下死伤甚重,高达千人。一次剔除这麽多人足见胡道的狠辣,然而作为一个掌权者,为了强dà

,这也是必要的。尽管有很多南门的人逃离了,但仍有很多人在抵抗,面对这些,张少英只能深深的叹息,一旦接受了信仰,尤其是儒家思想,背叛对于他们来说是必死更难接受的。这一战诸宗虽然大胜,却也并不轻松,面对一群视死如归的高手,你只能迎头痛击。诸宗都受了伤,随属,下属死伤无数,回来的并不多。尤其是武威先生陈之道被阴阳掌力击伤,伤势不轻。张少英因与陈诗语之友,让姬灵霜亲自瞧了。陈之道修的是儒家内功,不热不冷,对阴阳宝典的阴阳掌力有所缓解。这一众里面慕秋白的一刃流只剩下十三个人,四个随属却未受伤,反而满身血迹,杀了很多人。(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11)

这次出行,纵横派门准bèi

的很妥当,当所有人聚齐时,天已经快黑了。当晚陈之道便来张少英的帐中拜访,是个很健壮的中年人,精神奕奕,颇有一副世外闲人的风采。隐宗高士如云,算起来除了禅宗的恐怕另外几宗都不及,只是人员分散,难以凝聚,即便是聚集也无甚作为,陈之道的大起大落,到如今加入纵横门的阵营,这是常人所不及的。张少英感谢了武威先生的相助之情,陈之道则言明他非为反叛朝廷而来,只是希望以刑止刑望朝廷能有所醒悟。陈之道受伤极重,说话时不住咳血,却在极力忍耐。实则纵横派也非是反叛朝廷,只不过是以刑止刑,让朝廷有所收敛,否则代价会很昂贵,而张少英更不是做皇帝的料。临走时,陈之道还特意说身子不便,意欲让陈诗语赶来照顾。张少英自是听得明白,却只是心中暗叹,他竟已明心意,心中无愧,倒并不觉尴尬。见了陈之道,张少英又去见了慕秋白,又请了诸宗,如今慕秋白身边是一个女一刃流在照顾,叫若惜。

慕秋白在帐外摆了案桌,请了诸宗饮茶。知dào

张少英有话要说,一众自礼节之外便未再言语。许久张少英才问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君之所取,吏之所诛,你我之间谁对谁错?”慕秋白说道:“如果世事真的如此绝对,又何必制定律法?阴阳之道,这个问题很简单。”张少英一时惊叹不已,点头说道:“每一条路是对是错不是别人说了算,也非世人说了算,最重yào

的是你的目的。”慕秋白说道:“可这并非你的本心,不是吗?”张少英苦笑道:“如今算来。我应该还算是个好人吧?”慕秋白说道:“知善致善,是为上善,你竟然已经知dào

了,怎麽做才是你要思考的。”张少英叹道:“有时觉得其实一派思想也不错,至少不会有这麽多的纠结。”慕秋白说道:“如何从其中找到你想要的,这才是你的人生。”张少英点点头。说道:“受教了。”一旁的沈奕问道:“却不知盟主对南门一事如何看?”张少英召集大家便是为此事而来,微微一笑说道:“无论是黑暗还是南门,或者是官府,这些都是我等该要面对的,这一次破城弑主以后不会再发生。”一众深以为是,这一次退让是唐玉来的太突然,不得已为之,今后有了准bèi

便不会有这样的妥协。虽然如今只是张少英这样一个年轻人来领导纵横门太过荒唐,然而张少英的传奇经lì

。加上身后姬灵霜的辅佐,这个年轻人看似乳臭未干,看似好对付,实则不然。如今张少英需yào

的便是锤炼,否则姬灵霜便不会让张少英独自一人担当这一次的会盟了。

慕秋白问道:“你想怎样?”张少英说道:“你们之所以出现,皆因立场,一旦势成,都不会再轻易现身。他们也一样。所以这次胡道可以走,他的属下却得留下。纵横门将为此倾尽全力。”张少英这一说诸众皆是一愣,然而虽然庞大,却可重创南门,纵横派无论是人还是钱都是最强的,有其主势,诸宗辅助。这一战便有胜算。

这次胡道在军队中派了大量的南门高手随行,一旦两方失调,大军之利,高手之势,逍遥城根本不能抵挡。竟然要与宋庭对立。逍遥城便是最好的驻地,这样的事情自不能再发生。尽管这一次官府大大打击了逍遥城的人心,但逍遥城军力尚在,这才是最重yào

的。本来宋庭对逍遥城便有所顾忌,今后再加上诸宗的周旋,可保逍遥城无虞。然而知dào

了纵横门创立的意图,宋庭定会有所谨慎,如何截住南门高手才是力度所在。前有大军辅助,后有黑暗迂回,南门实力本身又不弱,很难找到这一战的弱点。沈奕说道:“如今器宗可制造与宋庭一样的火器,一个月之内逍遥城将全部更换。”慕秋白冷声说道:“哼,逍遥城不战自保尚可,一旦起势,一切将功亏一篑,一旦突pò

朝廷的底限,所有对逍遥城的顾忌都将不值一提。”张少英凝重说道:“在这个天地间其实还有远比这更可怕的事情。”诸宗不解,均看向他。张少英续道:“很多人为了信仰而穷尽一生,在座的诸位恐怕是深有体会。”魏野说道:“有话快说。”张少英笑道:“如果信仰本身便是错误的,你觉得对于儒家来说,这样的对错该如何承shòu呢?”

众人一听均耳目一新,明白了张少英的意图,都佩服不已,暗叹好高明的手段。无论是黑暗还是南门看似忠于宋庭,士不可辱,却都有着致命的弱点,那就是儒家思想。纵观大局,一个国家的正统靠的不仅仅是血脉,还有君臣的仁爱,国家的昌盛,律法的公正。然而面对这一切,黑暗,南门,都是不该存zài

的。儒家六德智,信,圣,仁,义,忠,面对当今的宋庭似是一个极大的笑话。在于形势,朝廷所做的这一切本无可厚非。然而在伦理上,黑暗,南门都是儒家信仰所创立起来的,面对于儒家的理论之道,面对于一个国家的仁政,对于黑暗,对于南门,这都是极大的打击,只不过宋庭或者是他们本身给了自己一个可说服自己的理由,继xù

做着他们认为对的事情。实则在道义上他们的理由都不堪一击,一旦张少英说的这些实现,即便南门黑暗无法离间,对于他们却是轩然大波,甚至是无法反驳。即便无法对四门一黑有威胁,日积久累之下,他们很可能就此垮掉。

陈之道说道:“这只是伦理上的攻势,这磨嘴皮子的神技宋庭可厉害着呢。”张少英一笑,说道:“光靠这一点是不够的,我只是想知dào

诸位是否有背水一战的决心。”陈琦淡淡说道:“没有决心我们又岂会来。”张少英一笑,说道:“唇亡齿寒,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输,诸宗之中恐怕只有药宗有心了。”张少英如此一说,另几宗皆是眉头一皱,多有不悦。张少英并不在意,续道:“小打小闹,费时费日,纵横之道,风雨之势,一开便是拼命,诸位

恐怕都没如此想过吧。”他这一说在座这才明白,然而仔细一想这正是纵横派的作风,不做则已,一做则是惊天动地。如此一来显然是要从根本下手。所谓根本便是钱,这是每一个组织,国家,家庭的命脉。以前不知dào

南门的底细,如今有了唐玉,南门的财源并不是从朝廷发运,而是南门自给自足。如此庞大的南门,一旦根本受到袭扰,即便朝廷能承shòu,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两浙的商贾鱼龙混杂,繁华之间,争斗亦是颇为激烈。而这些无论是五宗还是逍遥城或者是天复,都是无法改变的根本,由且唐玉的卷上罗列了很多南门的产业,而且都是大钱,已不用再去查探。如此一来,纵横门虽可冲击这些商贾,然而南门加上黑暗,诸宗的根本也都在南方,两浙更是重地,宋庭也早在打探,早已八九不离十,他们也同样可以冲击诸宗的根本。如此一来诸宗都得放qì

根本,尽管每宗的积蓄堆积如山却也不能坐吃山空,这样的代价是令人无法去接受的。

与宋庭相斗,尽管诸宗都知dào

会损耗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然而张少英如此一说对他言语的不满便散了,却也胆战心惊。然而细细思量,真若在小打小闹中相互拼损,少则一年三年,甚至多则十年,这其中的变故太多了,对于南门,对于纵横门这都是不利的。而且相互攻击根本,商贾的牵扯便不止是两浙了,如此一来诸宗混战,天下动乱。而更令人惋惜的是,上层的争斗,利益之间,受害的永远是黎明百姓。诸宗之所以能源远流长,皆知仁义之道。尽管这并非是绝对,然而正是因为有仁义的牵引,诸宗才能居心清正,共辅汉人江山。诸宗皆久久不语,这件事实在太大了,大到他们都无法做主,即便向上令询问,诸宗远近不同。州府大军攻破逍遥城一是为了震慑人心,二是为了以后倘若再有大军对战,官军便有所熟悉。为了一个唐玉,不过是控zhì

逍遥城不让其有去冲击南门的时间,然而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产业南门是无法撤掉的,胡道也只能换汤不换药,一旦张少英所言成真,这却是致命的。

许久慕秋白当先问道:“你还有话没说完。”张少英笑道:“风云相较,天地变幻,尘埃落定,时局再来,我想诸宗都有这样的实力吧?”依着张少英的说法,无论是与宋庭大战还是小战,最后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残局。(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12)

如此想来,诸宗早早撤掉,来个釜底抽薪,或许不失为一条妙计。这样一来黎明百姓虽然动荡,却是宋庭的事情,到时搅得他七荤八素,正好让纵横门少了很多顾虑。诸宗沉默了一会儿,都说要思虑一番,张少英给了众人一天的时限,大家便纷纷散去。

张少英领了在外的张辰逸和三卫一众回帐去见妻子,尽管住不了几日,姬灵霜还是安顿了帐篷。南门调集众多的高手为的便是将城中的诸宗逼出来,大军不退他们一时也回不去。这时姬灵霜二女刚刚下完棋,正在拆解剑招,身姿娇娆。张少英驻足注目,向张辰逸,张晨曦问道:“辰逸,辰曦,在你们心中女人最美的是甚麽时候?”张辰逸与张辰曦皆是一愣,不由想起了各自的妻子。张辰曦说道:“罗衣半解,含羞如放。”说时,他看了看金刚,青舒一众。诸等习读的书籍大多为儒家经学,身在当世,这是无法避免的。逍遥城的耳濡墨染虽有所感受,却始终有一丝谨慎,已不再是狐山不要命的小乞丐了。张少英笑着点点头,说道:“你说的只在男女之间,我所说的却是女人与女人之间。”张辰曦一众均摇头不懂,张少英说道:“这世上最美的事情莫过于两个漂亮的女人打架了,你们说呢?”一众人听罢,均向姬灵霜柳燕瞄去,尽管二女身姿飒爽,诸人出于对张少英的敬重,却不敢有丝毫亵渎之感。然而两个女人在一起打架确实比两个男人在一起打架更令人注目,但诸人更注目的却是二女的剑招。

张少英一来,守在周围的四卫,五卫和两队纵横八角卫并未阻拦,二女自是知晓。全神贯注之间,却是武学的定力了。柳燕这些日子与姬灵霜形影不离,不论是心境,内功,剑法都已盛于张少英。二女剑招之间尽显女子体态优柔飘逸之感,姬灵霜的招式向来婉转沉稳。变化多端,令人应接不暇。柳燕并不怎麽使剑,在玄天派也只是熟略而已,这时虽用剑,却只是与姬灵霜拆解剑招领略武学精义。姬灵霜的武学见识确是登峰造极,交给她的招数都是随心而发,乱七八糟。然而一旦通透,各招之间连成一片,着实令人心血澎湃。叹服不已。

见二女并无停下来的意思,张少英便进了凉篷。姬灵霜花钱一向很大方,这个凉棚都是新建的。桌上的围棋,黑子占了大半,白子输的一塌糊涂。二女的对弈张少英耳濡墨然,姬灵霜也劝他多下棋,张少英也着实喜欢,只是棋艺不佳。他与柳燕联手都斗不过她,总是兴趣缺缺。见一众人都在。张少英便来兴致,心想下不过妻子,欺负辰逸,于芳他们该是绰绰有余了吧。他这一说,诸人均是这般想法,实则上张辰逸与张辰曦在妻子家经常切磋。棋艺并不差。这一众中于芳的棋艺最好,端静稳重。张辰逸与青舒一众毕竟年轻,一但无法控zhì

局面便心浮气躁,于是一伙人加起来也斗不过于芳。张少英本是想与青舒下,想来他是最好欺负了。但众人在一旁围观自是闲不住,你一言我一语。青舒棋艺并不算好,只是在武学上最为勤奋,一众人帮他自是乐意。张少英开始倒先了十数子,但七八人之间,连果果都能插的上嘴。张少英眼见一众棋风杂乱,但想若是将一众人都赢了,那是何等的快活,不自觉间臆想连篇。然而张少英习惯了姬灵霜与柳燕的棋风,诸人乱七八糟的棋风,竟将张少英搅得七荤八素,顾此失彼,一路败退。越是退张少英越想扳回,最后竟然输了五十多子,张少英当真羞得无地自容。

待他回过神来,但见二位妻子正站在身后笑意盈盈瞧着,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张少英正颇觉委屈,忽而一笑,却也释然了。看了看于芳,恨恨说道:“小芳,这里面你最厉害了,以后咱们多切磋切磋。”听到此言,姬灵霜与柳燕皆捂嘴娇笑起来。张少英与她们下一开始便没信心赢,自是每每皆输,与于芳下却是对张少英的口了,顺便还能学得一两手。听到妻子笑声,张少英看向妻子,本想调笑一番,然而二女刚刚一阵练剑已是香汗淋淋,身上香气愈浓,他这时醒目之间,瞧着二女的身段儿不由浮想联翩,目有神光。姬灵霜眉头一皱,在房事上他并没克制张少英,但张少英与辰逸他们再好,二女身为妻子,总得顾忌一番。张少英这般放荡虽是姬灵霜惯的,但柳燕一直都不喜,这时见张少英随心而起,也不觉皱起了眉头。张少英见二女神色不好,却不在意,偏偏他就喜欢瞧二女这般神情,笑道:“郎君我就这样,你们且怎的?”姬灵霜看向了柳燕,眨了眨眼。柳燕会意,盈盈一揖,沉声说道:“郎心至意,纵妻有心吾郎亦非骄淫之本意,妻无心不喜,张郎可为之?”张少英从没见过柳燕如此冷色,顿时一凛,一番思量暗叹自己确是失礼之至。只得起身还礼,说道:“郎心可教,君心已悟,不敢,不敢。”

二女见张少英有悔意均自喜,有错必改,有仇必报,这位小郎君处事公正,是理为断,这是极为难得的。眼见妻子眼神缓和许多,深有赞赏之意,张少英笑嘻嘻的将二女扶着坐下,倒了茶,算是赔礼。二女见爱郎大献殷勤,想起了三从四德均抿嘴笑了出来。张辰逸与青舒一众倒是见怪不怪了,倒是于芳眼眶湿润,惆怅不已。姬灵霜也不愿太过,示意一众坐下来,向张少英问道:“可瞧出了甚麽?”张少英摇头说道:“能在这里的都是非常之人,我一个毛头小子可没那样的阅历。”姬灵霜点头说道:“有奸细不可怕,很多时候他们也能帮我们不少忙。”张少英会意的笑了笑,说道:“这麽大的事,还真让人忐忑不安。”柳燕说道:“你始终有些担心。”张少英点点头,说道:“咱们除了不缺钱,在可用的人力上确实差太多。”柳燕劝道:“你呀,总觉得打架靠人多,你还以为在狐山麽?”说罢,一旁的姬灵霜摇头笑了起来。张少英看向了张辰逸一众,说道:“让我这个毛头小子来率领纵横门确实有些荒唐。”姬灵霜摇头说道:“以我的阅历,你本无法做到,但我却钟意,这麽大的事,不光我同意了,五宗也没有一句异议,而如今并非只是让你做个傀儡这麽简单。”张少英细细一想,也确实如此,然而这一切恐怕也是纵横派的关系。这麽大的事,外人看来他不过是个傀儡,但作为智者,相信纵横派便是诸宗会盟的根基,否则一盘散沙也不过是乌合之众了。想到这里,张少英不禁暗叹,有这样的对手聚在一起的确是可怕。

见张少英有忧色,姬灵霜问道:“你在担心黑暗?”张少英暗叹妻子的阅历,点头说道:“咱们要对付南门,即便他们有察觉,如今再努力已晚了一步。你在遇见我之前便在谋划,我们的谋划不一定就完美。”姬灵霜暗叹丈夫的细致,说道:“遇敌亮剑,见招拆招,时势总赶不上变化。诸宗会盟,实力却非是你所能遇见的。”张少英对姬灵霜的话一向信服,点点头,说道:“如今我倒是担心辰逸他们。”姬灵霜知dào

丈夫所虑,经lì

南罗一事,让张少英对辰逸他们的安全有了顾忌,实则上姬灵霜早已放在了心上,说道:“我给他们每人配一队八角卫,郎君以为如何。”张少英一喜,说道:“如此是再好不过了。”果果问道:“我们的大叔要调走吗?”一众人与纵横八角卫共事虽不长,八角卫却对诸人很好,听到姬灵霜要调人,心中都有不舍。姬灵霜笑道:“你们的八角卫我调给你们老大怎样?”青舒一众人顿神色一展,均说如此最好了。想到身后总是跟着十几个人,张少英无奈的笑了笑。姬灵霜说道:“想保住命,这是必要的。”张少英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最近我一直在想一个人。”柳燕笑道:“又是哪个漂亮小姑娘?”张少英摇头说道:“这个人姓陈可很久没有见到他了。”柳燕说道:“陈盟主自从离开了玉琼山,便再也没人见过他了。”张少英说道:“像这样的人物,我一直在想他的魄力在哪里,还有逍遥,慕秋白,这些人我瞧来瞧去,唯有陈盟主合我的心意。”姬灵霜说道:“如此也不奇怪,你跟阿燕在我之前,后来又读的圣贤书,这是无法在短时内调整的。”

柳燕问道:“你究竟想说甚麽?”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曾经在狐山,我也想过练就一身武功,行侠仗义。如今却血债累累,或许逍遥说的没错,杀戮是没有错的,错的是人心。”柳燕劝道:“其实你都懂,只是你不愿放开。”(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13)

张少英轻叹一声,说道:“正大光明,忠心爱民,团结互助,侠义为先,这是何等的豪情,亦令人向往,偏偏这些对我来说总是令人惋惜。”姬灵霜问道:“你有想法?”张少英点头,问道:“你觉得黄三这个人怎样?”姬灵霜一思索,说道:“此人之睿智不可小觑。”张少英点头说道:“我在想,这些人在逍遥城手里远没有在咱们手里来的作用大。”姬灵霜点头说道:“我不是没想过,这一帮人整顿起来需yào

时日,费时费力,这一时半会儿恐怕用不上。”

张少英说道:“他是用咱们的招牌推上去的,咱们不必投太多的精力,至少不能让宋庭有机可乘。且在我们手里,远比在逍遥城手里更令宋庭忌惮。”姬灵霜思量一番,说道:“这法可行,如今逍遥城被隔离,咱们可前去拜访黄三,竟可为我所用,也能令群丐瞩目,正是一举两得。”柳燕意味深长的说道:“少英的本意是让天下间的乞丐成立一个大帮会,如此一来便不惧人欺负了。”姬灵霜点点头说道:“你有心向善是好事,太过感情用事却不能。”张少英点头说道:“恩怨之间,我尚有分寸。”姬灵霜说道:“那咱们现在就赶去,他们就在十几里外的东面。”

这事来的突然,诸宗都意想不到。黄三在纵横派的支持下创立了两浙丐帮,尽管很多人质疑逍遥城支持两浙丐帮的意图。但黄三却是一个睿智之人,两浙丐帮暂时虽不足以对逍遥城有叛心,但今后发展壮大,那是何等的壮举。由且各州的大丐头与逍遥城都很亲密,亦很体恤下属,极得人心。这次聚集了大量的乞丐在逍遥城外。黄三并没费多少力。如今这近五万人被官军冲散,面对朝廷的军队都心有余悸,许多下面的小丐头都退了出去。由于两浙丐帮刚刚创立,帮规都未妥当,黄三也无法阻拦,只得任他们去了。有两浙十四州的大丐头在。这些小丐头都好收服。黄三这几日很忙,用的人也都是十四州的大丐头,这时刚刚将大军冲散的群丐安顿下来。即便走了许多,这时营地上仍有近三万人。尽管群乞周围仍有近万军队巡视,两边却是老死不相往来。当纵横门的大旗来到黄三的营地时,各丐头都震惊不已,许多人开始担忧那些退出之人的安危。然而当看到了其中的诸宗大旗,营地一片哗然,黄三领着十四个大丐头出来迎接。尽管在两浙丐帮时张少英前来助阵。尽管玉环儿扮得极为相似,黄三仍旧看出了端倪。

棚外各宗的随属和下属都在十丈外戍守,周围围观的丐帮帮众极多,但诸宗七八百众谦让有礼,霸道中不失威严。丐帮帮众尽管心中不满,但诸宗来会,着实让各个丐头惊了一把汗,对黄三的窥视却是再也不敢想了。

一见面。张少英便说道:“黄帮主如今万人之上,气势如虹。他日纵横天下不远矣。”黄三苦笑道:“绽放之前也少不了诸位的帮忙啊。”张少英笑道:“好说好说。”当下黄三请了张少英进营地。南方的冬天并不太冷,各丐头虽有钱置办营帐,但乞丐都习惯了席地而睡,或是自行搭建简易茅棚,这些损耗便省下了。黄三的茅棚到是建的颇大,周边排着造了十几座。如今两浙丐帮正忙着登名造册。制定帮规,人员进出极是忙碌。黄三在进茅棚之前已吩咐人将茅棚整理干净,诸宗一齐登门拜访,着实令黄三惊愕不已,这样的面子放眼望去。除了逍遥城便是他了。如此一来,今后他掌管两浙丐帮,便有了底子。实则上这几日来,各大丐头见识到了黄三的手段,都对他佩服不已。处事公正,待人温和,这几万人尽管很糟乱,但他却治理得没有出大乱子。即便是受到大军的冲击,在他的安抚下,许多人都静了下来。尤其是黄三如今有钱有势,这是各个丐头不能不顾及的。而黄三的魄力也令人赞叹,以前他在两浙不过是个靠着逍遥城的大腿才占据了鄮城富庶之地。如今统领群丐却是从容有度,让人看到了两浙丐帮的希望,十四州的大丐头大部分都愿意听他的。那些不愿听的却也不敢退出,他们能有今日的地位都是逍遥城堆起来的,而且都懂得疾苦,逍遥城挑选的人眼光都不差。

黄三请了纵横派上座,其后是仙宗,冥宗,药宗,隐宗四大隐士,沈奕作为后进,便是在最末了。这样的安顿极为恰当,黄三自己则在下北向侍。张少英笑道:“喧宾夺主可非我本意,黄帮主且相陪说话才是。”张少英这一说,柳燕与姬灵霜相见一眼都站了起来,走到张少英身旁站着。黄三受宠若惊,说道:“在下不过是后起之秀,焉能乱了辈分。”张少英说道:“你非我下属,你不来相陪可是待客之道?”张少英的用意黄三岂有不知,然而诸宗来的太过突然,黄山着实心绪起伏,心都砰砰跳个不停。眼见堂上诸人都盯着他,黄三知dào

无法拒绝,心中虽喜,却忐忑不安上前坐了。张少英这才满yì

说道:“我们算是朋友了吧?”黄三正想谦虚,一思量说道:“当然。”张少英点点头说道:“我此番前来,有一事相商。”黄三说道:“门主有意,是在下的荣幸。”张少英问道:“你知dào

?”黄三说道:“如今剑拔弩张,我们这些叫花子虽无用,凑凑热闹还是可行的。”张少英满yì

点头,赞许说道:“我这一来可给你省了不少好事吧?”黄三点头说道:“正因如此,在下正好有一事相求。”张少英说道:“你不必说,我会调人保证你的安全。”黄三点点头说道:“建帮立业之根本,诸位有心为用,本帮当有所为。但有平步青云,还望诸位多多指教。”说罢,起身向堂上堂下三揖。

慕秋白最先站起来还礼,余众亦先后明白了慕秋白的意图。此时两浙丐帮虽在风雨飘摇之中,但若日后一旦成势,恐怕武道七宗亦有不如,这时的尊重却是必要的。礼毕,黄三请了坐,张少英问道:“你就不怕逍遥城会找你算账?”黄三说道:“逍遥之情不敢忘,这样的亏逍遥城也是吃定了。”

张少英笑了笑,说道:“一城之地,数十载不如一攻,黄帮主可有见教?”黄三无奈摇摇头,说道:“雀与虎的较量并非是绝对的。”张少英问道:“不知黄帮主接下来想做甚麽?”黄三正色说道:“一切都太急,我这已是手忙脚乱的,安定下来也得一个月,已是极限了。”张少英点点头,说道:“如果我们全来帮忙,需yào

多久?”黄三一怔,随即说道:“不出几日尚可。”张少英笑道:“那麽我们正好该谈谈了。”黄三说道:“张门主但有赐教,在下绝不推辞。”张少英神色一正,说道:“我这一路走来,利益之间,死者皆重。或许在你我之间,我们可有共同感受?”黄三稍一思索,说道:“生命原本就珍贵,尤其是在江湖,稍不留神便送了性命,一切都归于尘土。”张少英向在座的诸宗扫过,说道:“我的本事远不如各位,但有一条诸位则远不如我,那便是在利益之间为事不怠,

用心有意,惩恶扬善。生命在你们手里原本就比自己的性命更轻贱,或许此言过重,然而利益的背后,诸位真能唯心所用?”张少英这一问,诸宗细细想来,处事之间皆以利益为重,张少英所言非虚,一众皆沉默不语。然而处在这样的利益之间,倘若都是张少英这般的想法,恐怕诸宗早已跨了,张少英身在纵横派甚麽都不缺,他有这样的本钱。

这些张少英自是懂,故而他才用为事不怠四字。他这一招并非姬灵霜教授,他说来拜访黄三,姬灵霜也未阻拦。张少英之所以如此做,先想到的便是丐帮成势远盛诸宗,且朝廷无法直接用事,可为纵横派所用。身在狐山张少英便深知人多势众之利,即便是一群臭乞丐,也将李长发这些练家子打的头破血流。然而张少英内心深处所想却是,以诸宗之利让天下的乞丐都团结起来,不再受官府的欺压,让官府忌讳,却又无何奈何。至于人多势众,为宋庭所忌,张少英对宋庭本无好感,这些也不必他去想了。

“人生在世,不为所善,便为所恶,或两者皆之。天下本苦,习武之人惩恶扬善,道义所在,否则这一身武艺不过是逞强斗狠的莽夫罢了。”这句话再次围绕在慕秋白耳畔,想起来这是十年前的事了。以前他的内心深处对这些是深不以为然的,甚至觉得不过是妇人之仁。然而尝过了失去清幽,花妃的痛苦,慕秋白渐渐领略到了生命的真谛,多年的朋友,或者是兄弟,或者是下属,那一瞬间的离开,丧亲之痛,无以言喻。(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14)

慕秋白深叹一口气,说道:“远离尘世或许是保存实力的最好抉择,然而这样的我们是否在这样的奢靡之中度过一生?”诸宗皆是一怔,不知慕秋白如何会如此说道。陈琦意味深长的说道:“如此说来,本宗倒有一席之地了。”张少英点点头说道:“我们口口声声汉人江山,然而我们如今的一切都为百姓所筑。心之为用或许比力之所及更适合,百姓的汗水是磨灭不掉的。”仲放说道:“攻击南门根本,南门亦会攻击我们的根本,门主如今所言,又为何意?即便为事不怠,上层的争斗,受苦的永远是黎明百姓,也就是在这样的为事不怠中才有今日的我们。信仰与现实原本就远,如此一来亦非长久之计。”张少英点头说道:“为事不怠,可为所用,但心有制。解黎明百姓,惩恶扬善,我等不过是帮衬。倘若尔等真的心系黎明,就该去坐东京大内的那把龙椅。”张少英这一说诸宗皆是一怔,好在诸众皆是有学之士,不至于觉得张少英的话前后矛盾。

沈奕问道:“依门主之见,我们该如何?”张少英自信说道:“正大光明,忠心爱民,团结互助,侠义为先。”诸众皆是一笑,这看似简单,却是在动摇诸宗的根本。诸宗之所以能源远流长,凭得不仅是钱,而是各宗的教义。仙宗崇尚武学之道,不入尘世。冥宗向来神mì

,不为外人所知。禅宗佛化度人,惩恶扬善,即便四分五裂,仍旧为武道七宗之首。药宗济世救人,医德冠绝天下。为众敬仰。器宗改制民器,便于民生,改制军器,便于军事。隐宗之士鱼龙混杂,混沌不清,却不乏高人为心民事。陈坦秋为江湖创造了这样一个唯心向善的信仰。作为信仰并不需时时刻刻做到,毕竟所谓江湖武林皆有不谙正事。但若为心所用,则有利于百姓,行善乐己,名利双收。正大光明,忠心爱民,团结互助,侠义为先,这四句话。正大光明这一句,明显是不适合江湖武林的,但只要有人提出来,并作为一件准则,这四个字便有了它的意义。忠心爱民四字,忠心二字便是终于本心,讲的便是维护汉人之天下,爱民则为爱惜弱者。以平等之心视人。团结互助,为的便是诸众团结。只有团结一势,无论是谁都有所顾忌,否则前面的两句也不过是空谈。至于侠义为先,这恐怕是整个江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了。朝廷本意欲创立逍遥城,武林盟使正邪分纳。然而天教的杀戮,逍遥城的杀戮却在陈坦秋手里让江湖凝聚一心。开始可为朝廷所制,越往后却越来越不受控zhì

,陈坦秋与冷月痕脱离朝廷也就不足为奇了。

张少英归根结底在于唯心向善,不为利益之间的杀戮所左右。竟然都非君子,也就不必刻心守己。善恶皆为,也就不必为利益所纠结。这样的想法虽然荒唐,但诸宗实则都有利民之心,不过利益之间多有顾忌。实则习武之人都有惩恶扬善之心,只是没有信念的约束,往往心之所系,逞凶斗狠,恩怨也就在所难免了。然而陈坦秋却创造了这样的信念,并发扬光大,倡导侠义,唯心向善,着实令整个江湖生机勃发,前所未有的壮大。武道七宗一向是事不关己,能避则避,相互之间互不融合。然而诸宗联合,在教义之外倡导侠义,竟可发扬本宗,亦可让宋庭瞧瞧,他们这些所谓的患匪做的会比他们更好。也就在这时,诸宗开始发觉了张少英的本心。生命的真谛在于珍惜生命,爱惜生命,不必事事克己,但求有心所向,且对于诸宗的发扬光大,确实有利。药宗在蜀地处处受朝廷钳制,却大显于人前屹立不倒,宋庭除了对药宗的畏惧,便是蜀地民心所向了。所谓得民心者得天下,诸宗竟可为心所善,亦可为宗所用。

一时间诸宗对张少英更是刮目相看,看看姬灵霜与柳燕,二女亦是美目惊奇,显然并非二女所授。诸宗这时才深刻的意识到,张少英有这样的际遇凭的并不全是运气,也难怪姬灵霜为了救他花费了那麽大的力qì



黄三在一旁却胆战心惊,万想不到张少英这一番话竟引得诸宗辩论教义。他深知一旦张少英所言成真,则整个武林都为之变动,到时那番状景亦是不敢想象的。诸宗不必尊崇侠义之道,但为心所善却是不难。许久诸宗都在沉思,像这样的道理他们早就知晓,然而张少英这一说出来,诸宗皆深以为是,有心所想,惊叹之余,一众都不解张少英为何有这样的“魅力?”然而思来想去,恐怕便是张少英对于生命的感悟了。

这场议论令诸宗震动,各个都回去思虑了。纵横门出城时带了大量的军帐和医药,各自安顿起来均不用黄三操心。瞧着二女的震惊,张少英不禁暗暗得yì

,却又感叹。姬灵霜则不知是喜还是忧,毕竟诸宗一旦涉足尘世所漏的破绽也就越多,极易受到宋庭的冲击。像张少英说的唯心向善,侠义为先,姬灵霜向来时不计于心的。朝武相斗由来已久,生死之间,这些都是虚的。所谓侠义,所谓善,并非拿着剑去惩恶扬善才行。但以诸宗的实力,每一步利益终究影响到百姓的生计,这其中的决断胜过你救成千上万的人。柳燕亦是喜忧参半,张少英终究没有沉沦在利益之间的杀戮中,始终清心明正,这正是柳燕想看到的。然而张少英所说的这些,诸宗即便赞许,也不会拿自己的利益去换取这样的信念。你有多大的实力便能做到多大的事情,放qì

手中的权利,只会让他们越来越弱,最终失去根本,不堪一击。为了生存,诸宗百年来都在为各自的实力积累,才创造了武道七宗前后三百多年的基业,这是任何东西都换不来的。

姬灵霜与柳燕皆坐在美人榻上沉默不语,张少英亦坐在桌旁沉思。许久,姬灵霜说道:“你跟我们想的不一样。”张少英点点头,说道:“我并非完全是为了心安,也为了这天下间千千万万的乞丐。”姬灵霜说道:“你该明白,他们并不是真zhèng

的乞丐。”张少英说道:“也正是如此,便有我们利用的价值。”姬灵霜点头说道:“你心思不差,这一步原本在我谋划之中。”张少英叹息一声说道:“我突然发觉,其实做个傀儡挺好。”姬灵霜正色说道:“你身边有人助你,你的确不用操心,可你就如此沉沦了?不敢凌驾于皇权之上?”张少英叹道:“做一件自己并不愿做的事情,的确是不易。”姬灵霜神色一冷,说道:“便是我们太心疼你了,你总是谨慎有余而魄力不足。”张少英正想辩解一番,无奈摇摇头,说道:“咱们得抽调人力,护卫黄三,否则大势未成,便夭折在襁褓之中了。”姬灵霜点点头,说道:“这事你来安顿。”张少英点点头。说话间,角羽来报,说黄三前来拜访。这军帐内姬灵霜带了大量的随行物品,容纳三人尚可,不宜招待客人,当下张少英在帐外湖边摆案招待了黄三。黄三见张少英时颇为谨慎,行的下属之礼,即说明了来意。黄三说道:“在您之前我便一直在想,丐帮之教义该为所取?今日门主点拨,属下茅塞顿开,终有所得。”张少英点头说道:“武道七宗或许不适合,丐帮却适合,亦是我想做的。”黄三点点头,说道:“团结互助,侠义为先,以本帮之利,当为丐帮的根本。”张少英点点头,说道:“得民心者的天下,尽管我们要的不是天下,却是我们生存的最好保护。”黄三点头说道:“所以属下有些想法,请门主决断。”张少英笑而点头。

黄三续道:“建帮立业,其一便是帮主之根本,在下被逍遥城选中多年,身骨虽奇,却不敢有学为教,故而今日向门主讨一路棒法,屹立根基。”张少英知dào

乞讨很容易招来恶犬的追赶,宋瘦仁养的好几条恶犬都被张少英一众乱棍打死,下锅煮着吃了。然而黄三这些年来不修习任何门派的武功,愿自成一路,这样的决断早在逍遥城选中他的时候便有所见地。一念至此,张少英有的却是高兴,又是羡慕。这样的心机,这样的心肠,张少英恨不得自己去做了这丐帮帮主。丐帮以棒为器,既不违背宋庭的法制,又能为其所用,确是妙招。张少英说道:“这个我可以办到。”黄三当下起身,退后三步,拜倒而谢。张少英还了礼,问道:“有甚麽要帮忙的你尽管说。”黄三说道:“不敢劳烦太多,但愿丐帮,纵横门一日而成。”张少英眼前一亮,两浙丐帮虽然创立,却还未行开宗大典,倘若同日而成,自是令丐帮,令黄三威信倍增。(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15)

这一日张少英思绪万千,想起旁人的睿智,他始终觉得大有不及,却又无可奈何。纵横门原本非他本心,他却不得不为,但身在其位,却不必谋其政又令他信心不足。张少英将黄三一事说了,想不到这个黄三尚有如此心机,姬灵霜点头答yīng

了。

次日,张少英醒来,姬灵霜与柳燕已起来了。张少英嗅着榻上的余香,又是自信满满,意气风发。三卫侍候张少英洗漱,吃了早点,姬灵霜与柳燕却已在外练功多时。令张少英吃惊的却是,辰逸,果果几人也在。诸众围在二女周围,以蒲团席地而坐,气定神闲,正在修习纵横派的上乘内功心法。虽知dào

辰逸青舒他们大半年来都在刻苦练功,却没想到会有如此地步。姬灵霜每日早晚都会练功一个时辰,渐渐柳燕也随着她了,张少英偶尔随着一起,却很难静下心来,断断续续也就无所成了。他学的武功皆是囫囵吞枣,一成而就,破绽百出,不堪一击。自从上一次与慕秋白决战,施展了飞天乘龙斩,张少英的身子便一直在靠纯血菩提果调理。有了果子的调理,姬灵霜也不愿张少英过多劳累,假以时日再教授张少英也不迟。眼见伙伴们都有如此气魄,张少英可不愿就此弱了下去。当下坐在一旁静心运功,但他心中杂念太多,始终难以凝神。对于内功的修习,这是大忌,姬灵霜不止一次跟他说过。人不会一直都顺心,如何摒除心中的杂念,姬灵霜与柳燕与他说了不少。张少英一心为用,折腾了许久,终是安静了下来。一旦心无杂念,与身外之事便无所感知。纵横派的内功心法较之于阴阳宝典还要精深。亦是武林中最上乘的心法。佛道双修,取禅之魂,取道之魄,既不偏重于道学,又不偏重于佛学,两者相得益彰。主旨在于阴阳为学,一心为武,不为尘事所绕,讲究的便是清心寡欲。这些张少英是做不到,他这样断断续续也难以成事。他本就来的迟了,姬灵霜习功已毕,便叫醒了张少英。眼见伙伴们精神焕发,张少英竟是高兴又是嫉妒。姬灵霜挥了挥手,于芳向后走到了水边。挺身跃起,轻轻地落在了水面,竟然未见下沉。

张少英抹了抹眼睛,震惊不已。但见于芳双手挥动,水流便随着真气的牵引快速凝聚于双手之间。张少英万想不到于芳的武功竟然高到这样的地步,能够随意控zhì

真气在体外的催引,如此精深的内功,张少英已远远不及。惊叹之际。于芳发动了攻击,澎的一声爆响。碎裂的水珠迅如闪电,直袭张少英周身。张少英大骇之余抽身闪避,但于芳这一记功法,仍有后招,他惊叹之余闪避不及,水珠倾体。力道却并不重,翻了两个跟头便站稳了脚跟。也不知是于芳手下留情,还是不过是花架子,张少英愣在当场,久久不语。姬灵霜盯着张少英说道:“你再不还手。没准我们可要做寡妇了。”张少英回过神来,向于芳说道:“小芳,你到底有多厉害?”于芳神色端静,说道:“只需你不用内力伤我,打赢你不在话下。”张少英只觉大家如此努力,自己却一直无所进境,大感脸上无光。当下说道:“那我可来真的了。”说罢,张少英气刃齐出,六道气刃前后左右封住了于芳的避让之处。然而张少英这气刃虽威力强dà

,但缝隙之间,于芳身子本就轻盈,闪避之间,女子优柔轻灵之态尽显,宛如仙女起舞。

于芳即便在闪避中,仍向张少英攻来,掌间带动大量的湖水。控zhì

体外的真气不仅要深厚的内力支撑,还要有必胜的把握,距离的远近,天气的冷热,对手的还击避让,都是需yào

考lǜ

的。尤其对真气的催发,不禁要真气的雄壮,亦要内功心法与手势的变通,这其中的修习是极为复杂的。然而于芳伸手之间,随意所至,轻灵无暇,内功修习已有足够的火候。于芳奔行到张少英丈处,手势变通之间,眼花缭乱,张少英已分不清于芳到底是如何出手的。张少英的内力与真气这时早已醇厚,一旦全力运行,于芳便制不住张少英了。他折身左避,气刃点向于芳腰间的志室穴,但他这一闪避已在于芳意料之中,于芳身子一晃,已在张少英身后,双手推出,两道气浪铺天盖地而来。张少英何曾想到这个小妹妹的弈斗之术如此精深,径被逼的狼狈而退。于芳的功力显然不弱,这一推张少英只觉难以抵挡,尤其是三道阴阳真气并出,本身力道并不强,但阴阳真气相互排斥,张少英的真气一触及便被一分为二,威力大减,难以抵挡。张少英越打越心惊,终知dào

姬灵霜在她们身上花了不少功夫。只是不知于芳是否服食了菩提果,竟然有如此高深的内力。张少英退势未尽,于芳已飞身而来,双手合力,攻向张少英百会穴,招式虽轻柔,张少英若不抵挡,恐怕就此英年早逝了。她的身法极快,张少英惊异之间,内功之长更发挥不出来,这一连攻,他更难以抵挡。张少英心有不服,逍遥游纵身而出,本以为便可逃离于芳的紧迫,却不想于芳仍旧跟了上来,手势之间,伴随着沙土激射而来。

张少英颇感无奈,不以内力还击,他必败无疑。虽然他对内力的运用在太行山里的三个月里精进了不少,却只是熟练而已,远没有于芳这般的精深严谨。一连换了五处,于芳始终紧随其行,攻势不断,张少英只能一味的闪避。咬咬牙,张少英运用了两成内力对战,但于芳身子实在太过灵活,遇强则避,遇弱则攻,张少英竟打不着于芳,也无法胜她,只能以逍遥游勉强支撑。于芳的每一招都在算计之中,再过得两招张少英便抵挡不住了。于芳豁然收手,翻身落在了一旁。紧迫的真气骤然消失,令张少英抵挡之间,便似两个正在角力的人,一方突然消失,另一方悴不及防,昂然前窜,张少英竟然站立不住,连番挣扎之间,趴在了地上。于芳一收功,固神骤松。她本就手下留情,原以为张少英定的住脚,眼见自己讲老大打的趴在地上,惊愕之间,于芳吓得躲到了张辰曦身后。张辰逸一众皆面面相嘘,诸人对张少英敬若神明,从没今日这般有过,眼见张少英趴在地上,狼狈不堪,生怕张少英发怒,一时诸人皆向后退去,唯恐避之不及。张少英趴在地上,着实不想起来,见识上不如人倒罢了,竟然连武功也不如这些后学的伙伴。于芳的谨慎严谨,根基深厚,反观他的囫囵吞枣,当真是羞得无地自容。

张少英突然发力,纵身向果果抓去。他这一出手便尽了全力,一众均是一惊。然而危难之间,果果一众刚刚散攻,精气十足,张少英这一抓虽尽全力,果果却纵身向人群后翻去,身法迅捷,张少英已知在身法上连果果也不如,一招不得手,张少英愣在当场,瞧着一众伙伴,竟是不甘,亦是激奋,这一切令他太过震惊了。眼见张少英神色惊异,于芳当先上前,盈盈一揖,说道:“老大,我们做你的帮手可不差吧?”张少英突然嗤笑一声,说道:“我这老大可连跟班也不如了?”于芳劝道:“你身旁有人护卫,如今你得好好养身子。”张少英说道:“本事还是要自己学的。”说罢,看向姬灵霜,若有意说道:“好霜儿,你教的真好。”姬灵霜上前说道:“你身子虚耗过重,我只是担心你练功不慎。你若真觉得惭愧,从明日起你也可跟着练。”张少英看向二女,心中暗下决心,总靠人保护,危难之际却还得靠自己。深处武林之中,尽管有纵横派的护卫,张少英却不愿将自己的性命交到别人手里。

南门的临时总堂便在逍遥城东侧的紫烟山庄内,胡道站在丈宽的宣纸上,正拿着长毛笔将武道七宗,逍遥城的名册写上。这一招明纸列事他是刚刚从逍遥城学来的,每一宗出现的每一个人,胡道都在各宗之后将名字写上去。一旁的郭晓,林彬皆在一旁静候,康玉却坐在一旁喝茶。当胡道将诸事写毕,长长的嘘了口气,停笔饮茶,让康玉前来观看。康玉起身瞧了瞧,冥宗慕秋白,仙宗圣女,护法,战神,大少司命,几乎是仙宗的一半人力。药宗大长老陈琦虽是名不见传,在蜀山亦是很少见到他,但身为药宗的大长老,恐怕实力也不差。而一想到器宗沈奕,便想起了那无坚不摧的机关兽,令人胆寒。隐宗的人力虽然少,但策略之间却是不可小觑的。诸宗再加上逍遥城,还有要命的纵横派,单凭南门一门那是毫无胜算的。(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16)

康玉说道:“你不必让我知dào

这些,我帮不了你甚麽。”胡道摇摇头,自信说道:“你不必帮我甚麽,只需你知晓便可。”康玉笑而摇头,说道:“我若在圣上面前替你说话,调集另三门前来援助,你我必有一人要离开。”胡道叹了口气,说道:“看来你我并非同路之人。”康玉神色端静,说道:“你我本非同路,以大不敬言之,没有沉痛的代价,这样战争便会一直持续下去。”说罢,康玉看向了几个侍候在一旁的侍女。胡道示意无妨,说道:“关键在于局势不可控,一旦南门垮掉,是否能如其所料,其中变故非人力所能及。”康玉点点头,叹道:“你说的我何尝不懂,但你我职责有别,一旦圣上猜忌你我有君子结党之嫌,哪怕是一个念头,你我都难以再出现在这里。”胡道深深的叹了口气,说道:“纵横派早在几年前便在联合诸宗,意欲对朝廷不利是绝对的,我也上过奏章。但两任圣上皆未在意,不过是乱臣匪寇,不足为虑,李继迁便是最好的证明。”听到了胡道言语之中的惆怅,康玉亦是深深的叹息。

朝廷的国策是对的,但太过防范武将,以致文属猖獗。国家大事掌握在这群不懂时事,自命清高的文官手中,这是致命的。自大宋朝开国以来,不知葬送的了多少汉人百姓的性命。虽然康玉并不属于南门,但他并非是没见过武林的血腥。在这里是生命与生命的对立,要想生存便要以刑止刑,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这样的念头,曾经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藐视圣上,作为儒家经学教化的臣子。这样的大逆不道,是何等的罪过。然而内心深处,这样想法才是最真实,杀戮或许很残酷,面对人性这才是考验信念的时候。

许久,康玉说道:“纵横派早就在布局。黑暗也早已知会了我。这些年来各宗步步紧逼,东京大内才渐渐看到了他们的可怕。然而先机已失,我等亦是心力交瘁,不敢有奢望了。”胡道说道:“家国安定,民族才能富强。如今大宋朝岁入千万,古往今来哪一朝能有之?有些事明明不可能,却总得有人去做,匪寇猖獗,正是我等精忠报国之时。”康玉说道:“其实我还是羡慕你的。至少你可做你想做的事情。”胡道点头说道:“竟是如此,你我也就不必再见面了。”康玉点点头,揖礼而退。

凝视着地上的宣纸,再看向了二位宗主,胡道问道:“你们有何看法?”郭晓说道:“官军乃朝廷正军并不能帮上我们甚麽,真zhèng

能帮我们的是黑暗。”胡道叹道:“我何尝不知,但黑暗的一举一动,都为圣上钦点。他不会放这麽大的权给我。”郭晓说道:“即便放权,两方互不统属。始终难以凝聚,也是无用。”胡道说道:“如今匪寇聚势已成,人家是来拼命的,我等若不做好破釜沉舟的决心,南门危在旦夕。”一旁的林彬说道:“如今我们该防范的便是匪寇从何处下手,这才是当今主事。”林彬说话一向极是斯文。给人的感觉很平和,然而性格内敛的背后便是他能作为南门一宗之主最好的证明,但他的身世如今却是他最尴尬的一幕。胡道点点头说道:“竟然是拼命,张少英已在诸宗面前说过,首先会攻击我们的产业。让南门垮掉。”二人皆是一震,这是两败俱伤的残局。然而算起来南门一旦垮掉,虽有钱再起,却远不及诸宗恢复得快。身在武林,很多事并不是钱能解决的,诸宗几百年的基业根深蒂固,武制齐全,远非朝廷所能及。

郭晓笑道:“这小子羽翼未丰,不过是个傀儡。”林彬微微一笑,说道:“姬灵霜花了多大代价将他救活?他的名气虽足以引领一方,她却也不必费如此大的力qì

。”胡道也说道:“他的本身便是一个看似不可能的传奇,这样的人你若小看他,恐怕你日后的日子便不好过了。”郭晓无奈摇摇头说道:“不过感慨一番,二位同事可费心了。”三人皆是一笑,胡道向林彬问道:“你有何策略?”林彬说道:“这其中的关键之处在于,匪寇意欲速战速决,而我们若想取胜也需速战速决。但如此一来,本门将毫无胜算,但若固守本源,彼此消磨,不过是荒废时间罢了。”胡道说道:“所以我们如今要做的不是收缩产业,而是寻求有力的援助。”郭晓说道:“除了州府,便是黑暗,他们都不会帮我们。”林逋说道:“我们也该学学逍遥城。”胡道说道:“这一招太过凶险,不妥。南门摔倒容易,站起来却难。”林彬说道:“不知dào

痛永远不会觉醒。”胡道说道:“怕的便是痛了还不会醒,我们的牺牲便不值得。咱们若是不顾忌圣恩,一旦如此,则江山危矣。”

林彬说道:“竟然要拼命便不能有掣肘,破釜沉舟,聚势则成。”胡道哼哼一笑,说道:“无援可助,无法可抗,却有一个比这个更好的法子。”郭晓说道:“有计请说,别卖关子。”胡道说道:“即日起,向大内的奏章,改为七天一送,下个月改为两天一送,再下个月、、、、、也就不用了。”林彬与郭晓皆是一震,林彬说道:“此计虽妙,可是为臣之忠义?”胡道说道:“忠义在于信念而非形势,你们还没参透这一点吗?”郭晓正色说道:“也就是这样一点点的改变,最终你也会像他们一样而走火入魔。”胡道摇头说道:“那我们便拭目以待吧。”郭林二人相视一眼,震撼之中,竟是惋惜又无奈。四门宗主虽名为门主统率,但各宗各司其职,直接向皇帝上疏,即便要几门皆同共事,也得四人及监门同意方可。此时他们若不上报,君子结党,有违圣贤,知事不报,有违忠义,不报则有同流合污,君子结党之嫌,这样的罪名,即便是圣上不会怪罪,他们也会含恨终生。屋外的脚步声让几人都是神色一紧,来的是个头戴四脚四带幞头,身着曲领大袖的紫衣中年人。瞧年纪似是不过四十来岁,五官端正,气宇不凡,甚是俊美,有着旁人难以比拟的高傲和高贵。那股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盛气凌人的目光下,胡道等几人皆是深情肃穆,虽不至于害pà

,顾忌却是有的。来的正是南门监门何进,这个名字或许在武林,在江湖,甚至在整个大宋朝不出名,但在东京大内,这样的人物却是谁也不敢得罪的。

正是有了武道猖獗的顾忌,太宗皇帝在世时便选了一大批孤儿进行训liàn

,称之为御内班,且不在宫卫戍守之内。御内班自创制起便一直是神mì

的,没人知dào

有多少人,但他们可在任何时候出入皇帝的寝宫,随意的出入皇宫大内,这是连太子都无法比拟的尊荣。尽管他们戴着帷帽,但那沉静肃重的气息,远远便让人感到他的可怕,能够在御前随意佩戴兵器的六个大内侍卫中,他便是其中的一个。像这样的人竟有他高傲的本钱,亦有他高贵的涵养,虽然他并无高位,但对人他从不失礼。他一进来,几人都躬身行礼,何进还礼,说道:“你们所能做的便是让南门这块看似危在旦夕的骨头变成一块难啃的骨头,我自有妙计,拜托诸位了。”说罢,长揖而谢。胡道几人大惊失色,万不想他竟然行此大礼,一时皆跪倒在地谢礼。何进叹息一声,说道:“我的监门一职尚能与诸位平坐,今后这上下之礼恐怕不宜再用,诸位请起。”说罢,展手示意三人起身。

三人战战兢兢的起身,何进温言说道:“我等皆受皇恩,为国家安定大计献身,诸位之才,朝廷永不会忘记。”说罢,一揖谢礼,几人还礼,何进这才转身而去。

是日,张少英早早起了身,随着姬灵霜,青舒一众在帐外练功。张少英习的是玄天内功,与纵横派的内功心法出自一源,在本质上并无分歧。阴阳宝典的上卷是为了脱胎换骨,稳定根基。下卷便是以阴阳之道,功药养身,达到寿命延长的目的。万物阴阳,阴阳宝典注重的是内息吞吐之道,所吸纳的不仅仅是药物,还有天地之灵气。早上的空气向来是最清新的,姬灵霜每日的练功都不曾间断。要练成纵横派的内息吞吐之境地,根基张少英已经有了,如今便是巩固内息,趋于平稳。而辰逸他们这时早已在练第三层了,称之为蓄劲,汇聚内息中的内力,达到随心所欲的地步,方算大成。

姬灵霜为了护卫辰逸,于芳几人的安危,每个人都派了一队纵横八角卫,加上张少英几人的五卫,再有侍候的侍者侍女,足足近八十人,均护卫在姬灵霜周围练功,或在水上,或在树上,或站着。纵横派的练法并不局限于打坐,让身体足够的伸展更适合练功。(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17)

张少英自从败在了于芳手中,对于自己的内功才有所醒悟,是以专心之间,已不用姬灵霜去教,他已进步神速。练功已毕,张少英但觉精力充沛,神清气爽,好不快活。一卫这时与角羽已在外等候多时,见张少英起身,便递上了呈报。原来随着唐玉对南门建制的供述,纵横门及五宗已开始对南门的产业进行猛烈的攻击。所谓攻击便不是屠杀,而是对各行的产业进行搅乱,让两浙的商业一片混乱。这一着使将出来可影响名生大计,动摇了国家根基。而南门所做的便是派出大量的高手,对这些捣乱市场的人予以暗杀。纵横门则又派出人进行保护和截杀。一时间两浙这些平日家财万贯的豪强地主大贾纷纷遭到刺杀和强盗劫财,斗殴甚杂,死伤皆重,官府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但南门庞大的人力物力让他们在受到攻击时,仍有余力来对纵横门反击。武道七宗,纵横派的产业朝廷知dào

的不在少数。于是在南门对这些商贾巨富暗杀的同时,纵横门的大量人力便派出去抵御。如此一来双方投入的人力高达近两万众,一时间两浙动荡。尽管南门的产业并不只在两浙,但两浙的财力占了南门产业的十之六七,纵横门也没有这麽大的人力去清缴。

但朝廷早已做了准bèi

,尽管两浙的商业混乱,朝廷还是截留了转运司的财力,在发运使的安顿下将盐,茶这些日常用具准bèi

的妥当。这些本是官府专营,运作起来丝毫不乱,百姓虽恐慌,却并没有大的慌乱。对于这些逍遥城便在其中搅乱,官府之中本有不少他们的人。逍遥城到处抢劫官府,一时百姓惶恐不已,都隐约知dào

逍遥城要造反了,南方多年未起的战乱又将再起。然而朝廷临时派出了安抚使领军八千安抚军民,厢军全部上街巡视,很快便稳住了局面。

逍遥城则又向两浙发出诏令。谴责朝廷无故攻击逍遥城,逍遥城誓死不降。百姓自然不知dào

武道七宗之事,舆论中对朝廷贸然攻击逍遥城便有看法。像这种国家大计的舆论大多掌握在这些儒家学子口中,一时分成了国家安定的支持派和维护当前稳定的反对派,亭台山巷之间的辩论尤为激烈。两浙的商业暗杀越来越激烈,已到了人心惶惶的地步,各个商贾甚至举家逃亡,或者躲在官府里面不敢出来。两浙的商业混乱,百姓的生存收到了搅乱。朝廷虽然有安抚使竭力安抚,已开始有百姓举家迁移了。这次朝武开战,朝廷虽有所懈怠,实则早在太宗朝便做了准bèi

。作为统治者,他们都清楚的认识到这一战在所难免。尽管两浙混乱,但朝廷的建制分权,同时相互配合实则帮了不少忙,大局上稳定了民心。

如今两方都在静静等待。等到两方都消弭殆尽的时候,那才是大战触发的时候。

张少英这几日都在潜心练功。实则这些事作为门主他得验字方能通行,也不过是过过场子,大局在望,这些小节也就不必拘泥了。姬灵霜的教授之道的确很别具一格,即便是短短的几日张少英潜心用习之下,辰逸于芳很快便不是张少英的对手了。但姬灵霜说了。虽然菩提果得三十岁服用为宜,但姬灵霜在药物的调理下,可让辰逸他们在五年之内服用,到时他们的根基稳定,张少英若不用心。到时便不是他们的对手了。

隐宗的人一向较为散乱,四大隐士也不过是隐士之中最出名的四个人罢了,他们的产业较少,收发自如,事实上南门也没有动他们,这其中的决断恐怕不言而喻了。另外几宗,除了仙宗的产业无暇顾及,冥宗,药宗,器宗都分赴各地主持本宗大局。然而明面上仙宗的产业实则已由灵女在暗中调度,仙宗的产业之大,根基之深,当南门一步接一步摸出来时,都不由心惊胆颤,诸宗之中,除了纵横派便是仙宗了。对于纵横派的打击是令南门最头痛的,姬灵霜等虽是纵横派的,但已脱籍,再攻击纵横派便先失理。但纵横派的基业实在太过庞大,贩夫走卒,商贾巨富,官府之中更不乏其人,打击起来,加上各官员之间应对仓促,实是收效甚微。尤其是纵横派充足的人力物力,以及高手的防范,南门攻击又太过庞大,一时难以控zhì



这样血腥的残酷争斗持续了半个月方才平息,双方的损失人力高达五六千众,财物更是不可计数。大战方歇,双方都在歇息,调整人事。原本纵横门大典的日子也不得不向后拖延,直到新年刚过,纵横门,两浙丐帮大典同日举行,张少英位登纵横门门主之位,黄三亦为两浙丐帮帮主之尊。期间安抚使不止一次找过黄三,高官厚禄,荣华富贵企图劝降,然而黄三意志坚定,不为所动。黄三聚集着两三万丐帮帮众聚在天台山一带不走,朝廷大军又不敢轻易攻击,便只能这样僵持着。而黄三却只是加速凝聚丐帮,大力提拔亲信和有能之士,大大稳定了局面。

但两浙的民众却渐渐不堪战争的压力开始大量迁移,民心动荡,大军再围着逍遥城已是不能了。康玉与杜尚贵接到朝廷的谕令开始撤tuì

,总算稳定了民心。

逍遥与双尊都醒了过来,因为灵女以仙宗圣女的身份,请来了奔月。逍遥一醒来便将花千树设为南院副使执事,下列五虎将掌军权。将双尊同置了北院副使执事,同时增配了北院副使经略六司,亦是宋庭的官制中启发的,将钱的计量,铸造,运用调发,以及民政实jì

用度都做了详细的安置,逍遥城便不再是几人专政的局面了,无论是受创,还是相互衡制,都不致令逍遥城大乱。而大军一撤,逍遥并没有下令立kè

修缮城墙,而是全军入城,安顿百姓,随后全力防守逍遥城,同时派遣花千树属下的一位幕僚领了三千大军及大量的辎重向南隐匿,这是在夜间做的,走得是海路,南门并没得到讯息。

而整个两浙的商业一盘混乱,但朝廷派遣了大量的有学之士从中调度,其中的决断便不是诸众所能应对的。南门的产业受到的攻击最为集中,已不能靠这些产业维持了,朝廷为此截留了转运司大量的钱。而对于这些钱逍遥城,纵横门早已是虎视眈眈了。诸宗在两浙的产业消弭殆尽,正需yào

一大笔钱维持,虽说积蓄尚存,劫转运司便是最直接的方式。两浙路的转运使因掌管一路之财政,各行都有所渗入,实则上隐然便是一路的最高官员。两浙路的转运使司便设在杭州,两浙的财政,年籴粮栗都汇集于此,由发运使运往京畿,防卫极端的严密,不仅大军驻守,还有大量的南门,甚至黑暗的秘使在护卫。若想截取转运司,必然要付出极大的代价。正是因为如此,纵横派在其中加入了大量的人力,这一次大战远不低于之前的两浙混战,伤亡会更高。张少英亲自领导,五宗随属,声势浩大。正因张少英前来,黑暗与南门同时协助,意图将这些患匪一网打尽,因此也投入了很大的人力。两者不论如何变招,所消耗的都是各自的人力,与朝庭相比,诸宗对于消耗的补充是远远不及的,这样的打击看起来似乎并没对南门有多大影响。

尽管南门已经知晓了诸宗会打转运司的主意,然而张少英一众到了杭州却突然失去踪迹。尽管黑暗与南门派出了大量的人员打探,却找不到诸宗一丝痕迹。然而,当大量的纵横门随属,下属出现在云湖山庄面前时,胡道与四宗皆愣了。这一招声东击西,暗度陈仓,便找到了南门的马脚。由于唐玉叛变,南门的一切都已不再安全,故而胡道做了大量的调整,其中最重yào

的便是将南门的总坛换到了湖州的云湖山庄作为临时的歇脚点。然而如此隐秘的行动竟然会被发觉,纵横门绝对是无法探知的,唯一的解释便是唐玉早已料到了胡道的下一步,他对手下四宗的秉性实在太了解了。

堂内,胡道与四宗皆想通了这一点,却都是一苦。唐玉所做的便是要将南门逼上绝路,以引起东京大内足够的重视,而他们所要做的便是在这风雨飘摇的攻击中生存下去。但南门刚刚移居于此,尚未妥当,仓促之间人力虽充足却太过杂乱,尚未安顿。当纵横门蜂拥而来时,云湖山庄已陷入包围之中,断了与外面的讯息。尽管外围仍有大量的秘密人员运送物品过来,张少英亲自领人截杀,辰逸及一众纵横八角卫,柳燕均在其中。攻击南门总坛,得姬灵霜亲自主持,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大帐,是不能有一丝懈怠的。张少英领着一众纵横八角卫,及隐宗四大隐士之一的林逋及陈之道,陈诗语父女。

隐宗向来是智囊的典范,他们并不参与争斗,出谋划策却是绰绰有余。柳燕并不擅长兵刃,便将她的水寒剑送给了于芳,以防不测,于芳自是高兴,让辰逸一众羡慕不已。(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18)

这些运送物品的多是南门主要人员,其中便有二十四司正使。像这样的物品自不是寻常之物,张少英领众齐上,大开杀戒。张辰逸与青舒,一众人,站在柳燕身旁,瞧着这个尊敬的老大挥剑之间,鲜血迸发,血腥至极,胆颤心惊之间,皆吓得手握手,直冒冷汗。南方的冬天,在夜间身着单衣还是破冷的,众人的心更冷,尽管姬灵霜早已在传授他们武林的生存之道,杀戮是在所难免的。

当这一众三十余人的南门随属被屠杀殆尽时,纵横八角卫已将一司使活捉。封闭穴道,塞入口塞,能防止其自杀的手段全用上了。纵横八角卫的武功不仅奇高,最重yào

的便是八人相互之间的联合阵法,精纯之间,自不是南门所能抵挡的。瞧着辰逸,辰曦一众眼神中的惊骇,张少英脱下了外套扔了,却掩不住场间浓烈的血腥味。张少英走到诸人身前,诸众皆不由向后退去。张少英凝视着众人说道:“你们用心帮我,而我却在教你们杀人,是多麽讽刺的一件事。”许久,于芳美目中有了一丝端静,说道:“老大,你承shòu的经lì

的远比我们多,我们不怕杀戮。”张少英深深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关系到的武林的兴衰,我不可感情用事,但你们皆是我最信任的人。我们竟然要做一个好人,也得挥剑杀人,也才能救人,杀人与救人并不矛盾,现实与信念也不矛盾,好人与坏人的界限更不矛盾。你们竟然选择帮我,这就是你们该承shòu的。”说罢,张少英看向了最小的果果,心中却是一痛。这麽小的年纪却得挥剑杀人,这是他内心所不想看到的。姬灵霜的教授之道虽然奇特,但张少英更不想他们与纵横八角卫一样变得冷漠,只知dào

执行上令。然而作为姬灵霜的丈夫,这一切却不是张少英所能阻止,而他也必须去做。或许是为了这不可失去的富贵,也或许是夫妻情谊,更或许是为了武林以后的兴衰,他避无可避,也无法退出。

尽管南门遭到了袭击,外围乱了一阵,庄园内则很快稳定了下来,挡住了诸宗的攻击。这时器宗的机关兽大展神威,将南门的阵型冲的七零八落。人仰马翻。这次纵横门准bèi

了充足的人力,南门疏于防备,又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加上器宗的机关兽横冲直撞,纵横门气势大盛。眼见败局已定,胡道果duàn

下了撤tuì

的命令,否则整个南门的主要人员很可能被一锅端。尽管少了他们几个南门还不会夸,但对南门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南门退的太仓促。很多文书来不及转移,胡道狠心将山庄一把火烧了。然而这一招姬灵霜早有预防。水对于这个靠近州府的州实在不需太多人力。当姬灵霜领着诸宗进入大堂内时,四卫已将南门的印匣奉上。尽管胡道早已想到了这一点,但仓促之间,只是将大印带走,而留下了印匣,原本这些是有专人保管的。但胡道混乱中亲自来取,未免太过显眼即留下了匣子,将大印带在身上。如此一来,印棉上的印记便留了下来,姬灵霜即令巧匠刻制。然而要想达到以假乱真的目的。除了大印还有无论是宋庭还是州府都有的一个奇特之处,那便是官文行通之间的验字,验字不对,是无法通行的,而这一点唐玉给了帮zhù

。于是当何进令人赶来时,便在堂上看到了一道胡道还未来得及发出的救援谕令,加上验字便在一旁,何进也未怀疑,便将谕令发了出去,命附近的各司汇集湖州,护卫总坛。

瞧着堂内的纷乱,何进早已清楚发生了甚麽,对唐玉的叛变竟是如此的彻底也有了一丝赞赏。胡道领着总坛人员撤tuì

,选择的是散而再聚,而将地点选在了较远婺州,这一点唐玉便猜不出了,要在短时内再找到南门总坛的踪迹却难了。明面上何进调集附近的各司护卫云海山庄,并将未烧完的物品封箱运出,并派人暗中查访诸宗的下落。然而令何进想不到的时,前来相助的几司都遭到了纵横门的袭击。胡道与何进虽不在一起,这时才赫然明白,无论胡道将南门如何调整,许多建制却逃不出南门的范畴,唐玉自是一清二楚。这一点太致命了,当何进的人赶到时,几位司使三死,一被活捉,何进立时选择了隐匿。这时的两人都知dào

,如今的建制必须重新规划,否则南门垮掉也是朝夕之间。然而何进想到了大内的计策,却是深深的叹息。为了稳住两浙的商业,朝廷让转运司输入了大量的钱,虽然对南门有所支援,却只能维持日常所用。如今南门需yào

的便是休养生息,然而纵横门不会给他们时日,他们也同样不能给纵横门时日。

而当姬灵霜一众满载而归时,黑暗的末罗门,过罗门两门合击。这一次为了不引人注目,各宗都分开走,且都做了伪装。但姬灵霜也太小瞧了黑暗,当黑暗秘使铺天盖地从竹林内袭来时,姬灵霜果duàn

下了四散突围的命令。这次过罗与末罗两门合击做了充足的准bèi

,大量的人力,为的便是一击得手,岂能让他们逃脱。黑暗不同于南门,对于联合阵法自创立之日起便有瞩目。是以这一发动攻击,除了纵横八角卫的联合阵法,十几个随属,二十多个下属顷刻间毙命当场,亦是纵横派开派以来的最大损失。但纵横八角卫有了顾忌,须得护佑辰逸他们,瞧得真切,张辰逸与张辰曦一众拼命向张少英靠拢。张少英则守在柳燕身旁,五卫联合护住姬灵霜,一众的突围很快便被挡了回去。危急时刻,烈焰巨刃破天而出,奔月领着三队纵横八角卫大展神威,两位门主即身首异处。这一招实在太过出人意料,门罗秘使怎麽也没有想到,在他们心中不可战胜的门主竟然被人一刀毙命。没有了门主的领导,各门监司则立即下令撤tuì

,这一战亦是黑暗最惨的一战,两位门主殒命,同时让宋庭再也没有了最后的期望,一个姬灵霜可能不能代表纵横派,但这两个大弟子同时出现,朝廷亦只有背水一战。

南门安定了几日后便将在混战时抓捕的各宗商贾的名单送到了逍遥城,并说明了地点,就在云海山庄。仙侣山庄内,各宗聚集议事,这些商贾多是巨富,但他们祖辈虽为各宗效劳,却从不知dào

他们在为谁赚钱,亦是他们世代相传的秘密,一旦泄露他们离死期也不远了。然而这些人即便不救,诸宗也能心安理得,即便救了这些人也不能再用了。一众皆看向了姬灵霜,姬灵霜则看向了张少英。瞧见了妻子温和而信仍的眼神,张少英微微一笑问道:“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这便是我们的道义?他们虽享shòu

了荣华富贵,可他们却撑起了你们的基业,当你们有一日危机四伏时,他们便是你们的叛徒,这一切不是他们想做的,却是你们逼的。”他这一说,四大隐士都点头赞许,御人之术在于恩威并重,诸宗只觉得他们不会垮掉,凭着他们的势力,便可随意践踏他们的人心,这样虽然可省掉许多麻烦,却不是长久之计。

当张少英说出来时,诸宗并没有反对。而令他们惊奇的是这一切似乎并不是姬灵霜教授,然而张少英所说的这一切却是如此的吻合,令人惊叹。如今的慕秋白在改变,纵横派在改变,纵横门在改变,对于武林而言这已是大势所趋了,建制再齐全也比不过人心凝聚。武道七宗不同于江湖,争名夺利之间用的是睿智,不同于江湖的打打杀杀,目光短浅,却远远比江湖更可怕。一旦确立目的,诸宗便开始准bèi

,然而张少英却提出了更好的计策,虽然狂妄,却比他们直接进攻更为有用。这一次张少英想到的是药宗,有大长老陈琦在,张少英不禁想到了药宗的泻不停,还有药宗的蛊毒,令人闻风丧胆的毒药。然而武林江湖,甚至皇族百姓对蛊毒实在太过忌讳,尽管陈坦秋给了江湖信念,但陈琦思前想后,不敢坏了药宗不以蛊毒害人的门规,没有答yīng

。却配了大量的迷幻药和泻不停,这下令张少英是意气风发,同时调来了器宗的机关兽打头阵。然而要将这一切弄得隐匿实在太难了。于是沈奕将机关兽拆了,以便运送。张少英则领着二妻及众兄弟向湖州赶去,诸宗再暗中照应。

当张少英来时,胡道早已在等候。云湖山庄内除了一些零星的守卫,似乎很松懈。看到了南门抓捕的商贾,足有百十号人。一见面张少英客套的话都懒得说了,即道:“你抓这些人其实对我们没用处,我只是觉得你们想对付我,尽然如此,你便将你的属下都派出来,咱们好好打一场。”胡道甚是尴尬,如此直白的话不留一丝余地,对于他这样端守礼节的人来说,已是无言以对了。(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19)

见胡道语塞,张少英哈哈笑道:“你可以抓我们的商贾,其实我们也有你们的商贾,不过我没有杀他们,你们也不会再用他们,而且他们也不知dào

在为谁卖命,这一点我与你们不同。”

唯一陪在胡道身旁的林彬冷声说道:“尔等造反作乱,还敢妄谈正义,真是荒谬。”张少英冷笑说道:“正是有了我们的存zài

,才让你们不致随意牺牲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林彬本想反驳,然而这毕竟是真实存zài

的,原本他可以其一事而非全局来反驳,却不愿与人争论。像张少英这样的人居然领导纵横门,这才是他认为最荒缪也是最神奇的地方。

见林彬不说话,张少英续道:“你看看两浙官员,没有一个是干净的,这一点你们比我更清楚,你们可以归罪于逍遥城,归罪于我们,而你们又何尝想过自己的过错?”胡道打断道:“你一来便是这麽多废话,你不是来打架的麽?今日你们且留下吧。”说罢,假山丛林内涌出大量的南门随属,属下,将凉亭都围了。张少英哈哈大笑说道:“我手里除了几个没用的黑暗主子,还有不少知县甚麽的,你要多少便有多少。”胡道眉头一皱,知dào

张少英所说不假,但为何南门的探子都没发觉?胡道说道:“这些你该去找康知州,与我等无关。”张少英嘿嘿笑道:“那好,我将他们杀了便是。”说罢,便向三卫点点头。胡道暗叫不好,他对张少英的生平都了如指掌,知dào

法度伦理在他心里并无太大的束缚,这样的事他自是能做得出来的。只得说道:“那我们来交换如何?”张少英岂有不知,这些知县多是从科举中。天子门生选派的,位置举足轻重,且是两浙官府中对抗逍遥城的关键,无论是南门还是黑暗,倘若不救对这些官员的打击亦是不小。

张少英问道:“你想怎麽交换?”胡道说道:“三日后我们在鄮城交换怎样?”张少英暗笑,交换人质各自放了人便了。何须当面交换,却答yīng

了。胡道瞧着这个比自己年轻七八岁的年轻人时,对张少英明白他的意图竟赞许,然而如此轻易的显露出心思又是何等的稚嫩,但这个年轻人看起来,他眼中的沧桑和坚毅却又让人不敢忽视,他从没见过这样的人。出了云湖山庄,张少英坐在蝴蝶翅上沉默不语,回到逍遥城直接回了仙侣山庄。诸宗随后跟来相会,张少英将与胡道相约交换人质的事说了。草木居士魏野说道:“很明显,南门正在酝酿一场大战。”张少英点点头说道:“这是避免不了的,这些都不是难事,我需yào

的是这一战必将重创南门。”林逋说道:“南门后面还有黑暗,我们须得有破釜沉舟之决心。”张少英摇头说道:“如此太过明显,是日我这一帮人前去,你们出力打击南门的分坛。这才是我们要做的?”一直未说话的碧影居士仲放说道:“咱们为了攻击南门的产业,已失去了先机。胡道早已调整了各坛的建制。否则也不会这时选择与我们大战。”张少英说道:“咱们的网虽不及其势,但诸宗加起来,人肯定比他们多。有一句话叫做:万变不离其宗”如今要改变已是太迟了。”

诸宗见张少英言语中显是胸有成竹,慕秋白说道:“有甚麽花样便说。”张少英尴尬笑了两声,说道:“我已查到他七处的分坛,这些已足够。”诸宗都知dào

。南门的建制二十四司下每司两坛,七处分坛至少在两浙来说便不是小数目。沈奕说道:“门主不顾自己的安危,看来是瞧上了咱们的机关兽了?”张少英点头说道:“鄮城可是咱们的地方,以纵横派的能力再加上器宗,以及诸位的钳制。还是有相当把握。”一众人均暗暗赞许,这一切似乎并不是姬灵霜所教授,这个滑稽的门主越来越让人捉摸不透了。待诸宗回去歇息,张少英让辰逸一众去歇息,与娇妻回到了房中,躺在了床上伸懒腰。姬灵霜走近张少英仔细瞧了瞧,赞许说道:“端重了许多,值得夸赞。”张少英摇摇头,叹道:“灵霜我与你不同,这斗来斗去死的都是人啊,而且是几千人,这不是小数目。”姬灵霜叹道:“这可是生死存亡的大战,你可不能感情用事。”张少英说道:“有你们在身边我还踏实些,否则这门主可没法做了。”姬灵霜说道:“咱们能有这样的默契,也算是缘分了。”张少英起身,看向柳燕,一路来柳燕也极少言语,在生死之间,柳燕与张少英是一样的,她有时很难相信,张少英不过是动了动口,验字发令,竟然会有几千人的伤亡,这都不亚于一场战争。张少英拉过柳燕,让她在床沿坐了下来,温言说道:“以后你还是留在家里吧?”柳燕摇摇头说道:“这也是我该承shòu的,不是麽?”张少英点点头说道:“我虽有心,却无法让你高兴。”柳燕微微一笑,倒在了张少英怀中。

胡道言明三日后会在鄮城交换人质,纵横门令各宗对整个明州的地界都做严密的监视,而南门也没有做任何的掩饰,大量的南门随属下属汇聚鄮城。像这样的大战是双方都需yào

的,用最直接的方式从根本上去击垮对手,远比彼此消磨更节省时间。三日后,张少英领着张辰逸一众,并让沈奕领着机关兽跟随前去交换人质,这次他抓了三个知县,且对宋庭忠心不屈。而那抓来的两个黑暗门罗,姬灵霜的摄魂术一试探两门罗立时散攻暴毙,着实令姬灵霜惊奇不已,显然他们对于这样的摄魂之技早有防范。

当张少英在路上时,各宗便开始对南门的七处分坛展开了攻击,这一点是令胡道意想不到的,亦感到了吃力,如今的南门真是千疮百孔了。这七处分坛,各宗只击中了四处,却也收获不小。南门的建制本就在革新中,又仓促转移,一切都未安定,被诸宗的攻击的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然而这其中药宗大长老在攻击临海分坛的时候遇到了何进,被何进伏击打了个措手不及,药宗大长老陈琦负伤败回。何进率领的御内班随属显是刚刚调过来的,这一点纵横门没有料到。药宗陈琦的武功虽不算奇高,但以药理辅助,其武功不在仙宗战神重耀之下,如此看来整个纵横门可与何进较量的恐怕便只有奔月了。姬灵霜的武功因情感的介入,武功已退步了不少,单以武功而论恐怕只是略胜慕秋白一筹。如此一来,胡道在鄮城的动手便无意义了,平安的交换了人质。这些商贾诸宗自是也不能再用了,张少英每人给了十万两银子,让他们散了。在这血腥的杀戮中,这恐怕是张少英唯一感到欣慰的了。

然而出了树林,张少英想到了跟随在胡道身旁的郭晓。恩怨之间他倒并不恨郭晓,只是觉得若是将他抓住大肆捉弄一番,那是何等的快活。这样的念头张少英自是不敢与姬灵霜说的,心中一思量,张少英问道:“我若是将郭晓击杀或者活捉,有这样的把握吗?”姬灵霜说道:“你是想让师哥出手?”张少英点点头。姬灵霜说道:“师哥性子虽冷漠,实则对我还是很照顾的,他之所以来,并不是师尊的主意。他的武功虽然不错,我只望你估计一下他的安危。何况你干掉一个郭晓又如何?宋庭人才济济,一个陌生的对手远比一个熟悉的对手更让人难以掌握。”张少英老大没趣。柳燕说道:“咱们都准bèi

妥当,倒不失为一个法子,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姬灵霜点点头,张少英则看向了姬灵霜。

胡道与张少英散开后让随属将几个知县送回,本想派人保护,这亦是南门的职责,然而想一想,再多的人恐怕也护不住,如今南门的安危都是问题,只得罢了。见胡道少有的肃穆,再也没有了平日的意气风发,郭晓问道:“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你是哪一种人?”胡道无奈而笑,说道:“道理与现实还是有差距的。”郭晓说道:“君子处事之道,你可越来越偏移了。”胡道信而念道:“君子义以为质,礼以行之,孙以出之,信以成之。你看看我们如今所为,可是君子之道?”郭晓叹道:“家国大计不以常事而度用,我等正是为此而诞生的,这一点圣上早已有谕。我等的所作所为注定是无私奉献,天下人不会体谅。你一任门主都如此想,南门的存zài

又有何意义?看一看唐门主,这样的舍生取义,正是我辈该当效仿的。”胡道点点头,说道:“你是对的,多谢提醒。”(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20)

恍然间,胡道感到了一股强dà

的杀气,心神一凛,让车夫停下了马车。一众正刚出林子,但见俊瘦的银衣男子飘落而下,胡道与郭晓皆是一惊,齐呼奔月。奔月的肃穆沉静和坚毅不屈的眼神,二者都知dào

这些远非他们所能及的。奔月的存zài

他们并不是不知dào

,这样的一个传奇男子纵横武林近百年,他的身手无论是谁都不可及的,更何况他身后的三队纵横八角卫,他们毫无胜算。然而胡道并不是没有做准bèi

,当奔月正欲动手时他同样感到了无数股杀气,来的竟然是何进。奔月淡淡说道:“你不是我的对手。”何进点点头,说道:“但我人多。”瞧了瞧何进身后的御内班随属共有七十三号人,诸人那沉静的肃杀之气,必是精通联合阵法的高手。这些人在人数上的确占了优势,若打起来奔月有败无胜,尚有性命之忧。然而对于何进,奔月有着比他更多的高傲,有时候数量并不一定是取胜的关键。奔月当先解下了烈焰巨刃,斩向了何进。何进露出了高傲的微笑,气刃闪烁而出。单打独斗他在兵刃上已输了一招,再强dà

的气刃也经不住烈焰的摧残,反而会得不偿失,然而何进别无选择。他也没想到自己竟会遇上这个百战论道排名第三的奔月,纵横派的大弟子。

当两方剧烈的撞击在一起,山崩地裂之间,七十八号人对战二十五人,如此惊天动地的神技。何进的御内班大阵在纵横派的三重攻击下终于颓败,血肉横飞之间,余众惊骇之间四散躲避,有惊恐,有震惊。有不甘,也难以相信。然而这一战便让御内班引以为傲的朝天万庚阵在纵横派三队纵横八角卫的连续攻击下轰然倒塌,也终于知dào

了与纵横派的差距。御内班的朝天万庚阵势道虽然庞大,却只能集合所有作为一次攻击。而纵横派的纵横八角卫则可在随意之间连续的冲击,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着实令人无法反应。这一战御内班便损失了十八名高手,除了何进皆受了内伤。知dào

了与纵横派的差距。何进没有沮丧,至少他知dào

了纵横八角卫大阵的威力。他更注重的却是,无论御内班如何去训liàn

这些能够加入的武学奇才,在朝廷的方圆之内,他们永远是不能与无拘无束的纵横派相较的。纵横派的八角卫无论是武功的修习和思想都不受限制,而御内班在让这些弟子习得武艺的同时又能保证的对皇室的忠心。事事防范是防不住人心的,反而伤人心,太多的枷锁让这些弟子只知dào

执行皇室的命令,对武学的造诣只限于他们这六个御前侍卫的教授。自御内班建制十七年来。首次遭到了难以弥补的惨败。

何进的平淡让奔月有了顾忌,刚刚这一战他们赢得并不轻松。大肆的耗损真气,在这些御内班面前,他们的余力几乎难以抵挡何进或者胡道,或者一个南门随属。原本这个时机何进本可趁机掩杀,然而想到了东京大内,想到了圣上对纵横派的顾忌和后果,他没有出手。胡道与郭晓何曾不知dào

这样的时机那是千载难逢。然而他们也不能出手,自古以来再贤明的皇帝对于长生之术那都是不惜代价的。生死之间。让胡道他们都明白,这是他们难以阻止的。然而想到了这样的朝武决战,胡道与何进对这一战的胜负都感到一丝的不安。何进自始至终没有去看身后的御内班弟子,却只是盯着奔月,凝视着他手中的烈焰巨刃。许久奔月这才转身看向了胡道与郭晓,他知dào

这一战才刚刚开始。

胡道同样盯着奔月。他不得不感叹这个人的强dà

,更加感叹世事如梦。虽然奔月他们杀不得,但他不得不佩服世事的奇妙,如果对这件事的理论,奔月偷袭在先。而这一战虽然已结束,却又是一个开始,而一件事开始了,便也会结束。最奇妙的地方便在这里,同样是死亡,由不同的人来执行,所得结果却大相径庭。如果将这理解为身份,奔月虽胜,实则已经败了。一件事竟然已结束,奔月却未死,作为君子自居的南门,自不会趁人之危。如此一来,用奔月袭击的结束又将换来一个开始,而这件事倘若开始了,也就会结束。作为纵横派的大弟子,未来的纵横派衣钵接承之人,百战论道排名第三的奔月,有着这样的身份便有武人的缺点。而这个缺点平日都是别人无法企及的,但这却是奔月一生中在百战论道之外第一次遇到。胡道说道:“你的力量已经结束了,我们刚刚开始,你是选择逃还是拼死一战?”奔月冷漠的摇摇头,说道:“你想让我逃跑?”胡道应道:“这是你的决定。”奔月问道:“你觉得这是我的弱点?”胡道笑而不答,只是摇摇头。奔月看向了身后的纵横八角卫,若换做以前他是不会在乎这些人的生死的,然而身处在武林的顶端,姬沄在改变,他也就跟着改变。纵横派的武学已是登峰造极,如今却前有止境,在姬沄看来,武学之道,博大精深,前面没有路,不会是顶端,而是需yào

改变,姬灵霜影响了姬沄,如今他们已不能再潜心修liàn

武学,而日日受到七情六欲的困扰,武学亦在退步,踏上了慕秋白,姬灵霜所走的路,然而这样的路在他们看来确是值得的。

只见奔月向南方指去,顷刻间燕赤流轰天动地,疾速闪出。他们虽然真气大损,但一时半会儿还拖不跨。胡道也向南方指去,下达了追击的命令,身后的随属,下属皆展开燕赤流追上。对于这场追逐的结果谁都没有把握,而这一切都得看天意,一旦奔月气数已尽,他的死亡不过是一场输赢的恩怨,不会激起强烈的仇恨,纵横派也就失去了这场以偷袭开始的理由。纵横派弟子的身形都很纤瘦,如此便有利于施展赤流微云的无上轻功,因为这是姬灵霜与他的第三个男人创立的仙侣神技。作为纵横派的无上武学,领导武林钻研武学之道,这样的轻功不乏求教之人,于是赤流微云的轻功在武林甚至是江湖中传开也就不足为奇了。南门皆是君子,对于身形是极端注重的,修习赤流微云的已是满门皆精,有大成者也不在少数。而何进的御内班更是将此轻功作为一项轻功传授,以御内班平日的刻苦修习,能出来的都非凡者,尽管大多数受了内伤,追逐中他们却是离奔月最近的。

纵横八角卫形成扇形将奔月挡在身前,一众步伐齐整,银衣闪闪,长衫飞舞间,犹如仙尊下凡般的飘逸,浑如一体。身后的御内班同样是红衫翻飞,俱是三四十岁的壮汉,身形挺拔,赤流微云的造诣虽不如纵横派,但其严谨大度与纵横派有异曲同工之妙。作为胡道的南门,在于武学上并不限制在儒家,武学上颇为杂乱,没有纵横派与御内班这般以武学为纲领的制度,自是远远不如。原本此刻胡道该下令让随属领着下属去拦截纵横派的眼线。像胡道,郭晓,奔月这样的大人物,每次出行,除了身边的随属,下属,在势力之内,无论他们走到哪里,整个宗派的网对他们的行踪都了如指掌,竟是为了他们的安全,也为了上令能随时下达,而对于南门,这还有一丝监视的意味。奔月前来虽说没预料到何进会在一旁保护,无论是失败还是成功,他的身后一定是姬灵霜,张少英,柳燕。而倘若不截住这些探子,姬灵霜很快便会知dào

,定会前来救援。但胡道并不想这麽做,他如今想做的便是就这样走一步看一步的去追逐着这个结果并不清楚的结束。他甚至在想,如果老天真的有眼,那就来一阵天雷让这些不尊法理,反抗朝廷的叛逆都消失。

在这所有人里,胡道与何进的武功是无人知dào

深浅的,但这时他们都已越过人前离奔月越来越近。奔月不必回头,对身后的这七十六个人,从他们的每一次内息,每一次步伐,对他们的武功路数,内功路数都一清二楚,甚至与他们的打斗所带来的胜负奔月都一清二楚,这是他作为武林的顶端,身经百战所得来的,而他现在得到的答案是一旦被劫住,死亡也就临近了。像奔月这样的人,生死早已被他们所忘却。他现在要做的便是沿原路返回,去找师妹姬灵霜。一想到他离开时,姬灵霜,柳燕那担忧的眼神,那股犹如亲人的担忧,让他觉得这样的冒险是值得的。

然而刚出树林,岔路上一个身着蓝色道袍,约莫七八十岁的白须道长正站在路中间,此人赫然是道家三山符箓之一,合皂山灵宝派当今掌教玄真道长杨玄真,其身后除了八名灵宝派弟子,还有隐宗高手,年过七十的草木居士魏修。(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21)

对于这二个人如何会在一起奔月还是有一丝惊异的,不及思量是敌是友,魏修与玄真道长的气刃已向奔月袭来。明白了敌友,奔月选择了左撤,他可以越过这十三人,但纵横八角卫却没有这样的把握。

刚刚奔月都是沿原路返回的,这时向左便偏移了方向,是奔月所不熟悉的官道。奔月当先跃上了树顶,向深山中疾奔,胡道,何进仍旧在紧追不舍,渐行渐近。

奔月失利的讯息传到正在密林中等候的姬灵霜耳里,她有了一丝担忧。张少英终于感到事态的严重,看向了柳燕,自她同意这件事开始,柳燕便一直在担忧。张少英稍稍思虑一番,向姬灵霜说道:“我去接应他们。”见到了丈夫眼中的坚毅,姬灵霜有了一丝欣慰,却道:“这是师哥自己的事情,他自己会解决的。”张少英摇摇头说道:“在这样的武林中,他纵然是天下第一也挡不住这麽多高手的围攻吧?何况还有那个甚麽南门监门何进。”姬灵霜点点头,说道:“这六个人在武林中一直都是神神mì

秘的,但他们的身手不会太差。”张少英不解道:“那你还不愿去救吗?”姬灵霜感叹说道:“师哥这些年风风雨雨经lì

太多了,比这更危险的他都过来了,南门挡不住他。你让我和阿燕的八角卫去攻击他们的外围,让南门变成瞎子,这一战咱们就来个硬碰硬。”张少英点点头,看向了姬灵霜与柳燕的纵横八角卫,这些是姬灵霜新调来的。

张少英不解道:“那咱们作甚麽?”姬灵霜说道:“咱们有这麽多人不必自己动手,上清派的玄真道长,草木居士魏修都来了,咱们该见见。”想到当初燕京大战。魏修尚有参加,不想如今竟会是对手。魏修的武功张少英还是知dào

的,但姬灵霜说过,隐宗的人虽然生性不拘一格,但都闭门而参,不如聚众而参来的厉害。而茅山上清派的玄真道长。姬灵霜说过,他的武功可排进百战论道前三十,但玄真道长极少下山,无论是武林还是江湖都对这位虽已年老,却风骨正傲的白须老人都不知深浅。正思虑间,横网的密探又送来了密保,姬灵霜一瞧之下大吃一惊。原来胡道与何进早有密谋,知dào

路上定会有人来偷袭,于是设计。意欲将袭扰之人留下,却没想到是奔月。然而正是奔月,姬灵霜才吃惊不已,显然奔月的安危已不是他自己能决定的。想到了自己刚才的轻松,姬灵霜陡然惊得一身冷汗,看向了张少英。如今张少英是纵横门的门主,姬灵霜为了避嫌,已将权利交给了张少英。要救奔月这需yào

张少英的手谕。见到了妻子从未有过的慌乱,张少英问道:“咱们都过去吗?”姬灵霜知他担忧他们这些人去倘若有个三长两短。纵横门必将坍塌。姬灵霜虽有心将柳燕流下来主持大局,但知她不会与二人分离,是以不好决断。张少英即道:“灵霜,你留下来,我和阿燕去。”姬灵霜说道:“那怎行,你们、、、、”张少英肃穆的向姬灵霜摇了摇头。说道:“竟然你让我坐在这个位置,你不放开我,我如何去选择自己的路?”姬灵霜深以为意,点点头,意味深长的说道:“那你们小心些。”张少英却笑道:“有这麽多纵横八角卫在。你不必担忧。”

姬灵霜点点头,尽管丈夫说的真切,她仍旧担忧不已。张少英领着他和柳燕的两队纵横八角卫,以及张少英之前的三个八角卫,柳燕的五卫一行人向北急赶,沿途横网不停地将奔月的讯息传来。一行直追到天黑,这才在深山中歇息。天空中南门与器宗的飞翅都在巡视,张少英他们走得急,带的吃的有三日的食用,夜间不能生火暴露行踪,只得吃冷的了。横网的探子一直在不断打打听讯息,甚至抓来了南门的探子。而对于黑暗的秘史,即便抓住了,也没有能活捉的。

这一日中奔月一众一直在不吃不喝的奔跑,似乎有使不完的力qì

。胡道一众却在后面追,尽管他们受得住,那些受伤的御内班却很疲惫了,然而面对这样的一次机会,胡道只能硬着头皮去追。当奔月偏移了他熟悉的路线时,他所做的却不是漫无目的逃,而是需yào

一个山洞。所以每隔几次内息奔月都在用腹语大吼,以回声来判断附近是否有山洞。终于奔月在一坐半山腰找到了一个山洞,一众毫不犹豫的奔了进去,同时每个人都拔了一颗松树带了进去,奔月挥动烈焰巨刃将洞口上的土丘斩落,封住了整个洞口。这个山洞并不是很大,但足够他们容身,奔月一封住了洞口,每个人都安静的坐下来调息身子。当胡道一众来到山洞前时,皆感无奈,这样的一堆土丘,这般倾斜的地势,都不宜太多人搬运,追逐了整日终究明白了奔月的意图,这样的手段自是他们从没见过的。然而总会有人来救奔月的,他觉得他可以等,或许诸宗联合南门并不是对手,但这只是许多人的想象。当下何进令御内班原地调息,胡道则让下属生火去弄吃的。两方人都在调息,张少英稍稍歇息便向奔月所在之处赶去,当听到奔月躲进了山洞内,张少英暗暗松了口气。当他追来时,胡道与何进已准bèi

好了吃的,以石为桌,以石为凳,正在等着。当看到前来的是张少英与柳燕时,何进与胡道皆是一怔。见到二人的神情,张少英得yì

的坐了上去,简易的石桌上放的都是早已烤熟的野味,芬香四溢,让人倍有食欲。柳燕本欲站在张少英身后的,张少英却将她拉着坐在一旁,二卫一直背着张少英的木匣,当下取出酒水,碗筷,也不邀请何进与胡道,便大咧咧的吃了起来。胡道与何进都老大不是滋味,甚是尴尬,以他们的身份,这本是为姬灵霜准bèi

的,却没想到她没来,这其中竟是纵横门需yào

有大局之人,而她还有后招。他们本来也没吃,吃饱了再待客这是很不礼貌的。尽管何进与胡道有很多事违背了君子之贤,然而在他们看来这样的改变并非出自他们的本心,居心清正的他们,这样的改变也就不足为道了。

尽管下属弄了很多吃的,但同桌上一个人在吃,三个人在礼节之间却都不好去让张少英停下来。柳燕知dào

丈夫的性格,这时候劝他也是不礼貌的。然而冷的东西在这个南方即便是冬日也很容易馊的,刚刚的一顿饭吃的并不可口,终于柳燕也拿起来碗筷吃了起来,尽管她并不怎麽喜欢吃肉,但热的东西的确比冷的好吃。对于吃的胡道与何进都是极为讲究的,他们随身都带有厨子,但张少英紫金葫芦中三十年的竹叶青着实令人眼馋,眼见柳燕都动手了,二人的肚子也不争气的咕噜响起来,更是尴尬。身后的郭晓不禁暗暗摇头,暗叹幸亏刚刚子自己先吃了,看来胖子也是有好处的。本该是相谈甚欢的款待,却因张少英的鲁莽,变成默默无闻的果腹之宴。当张少英狼吞虎咽的吃完时,他细心的为柳燕倒了一杯清水,胡道瞧在眼中总有那麽的一丝羡慕。

饭毕,张少英这才看向何进与胡道,他们早已吃完,正各自品着美酒,那是上百年的大内贡酒,张少英可是闻出来了。但吃归吃,张少英说道:“我带的人太少,不是你们的对手,你们想怎麽处置我?”胡道暗暗摇头,这个无赖的家伙。张少英相较于奔月,以姬灵霜对张少英的重视,恐怕比奔月更棘手。但这次何进有了主意,即道:“你竟然来了,洞里的人我也不要了,你随我们走吧。”张少英一怔,看向柳燕,说道:“我们竟然来了便不会走的。”有了何进的主意,胡道便有了主心骨,说道:“你愿不愿走是你的事,能不能走是我们的事。”张少英问道:“不知你们用甚麽法子留下我?”何进说道:“火药。”张少英一怔,柳燕却是神色一紧,奔月虽藏进了洞内,凭着树木中的精华可抵挡几日,但何进倘若将这山洞炸塌了,奔月便必死无疑了。胡道知dào

何进一有了这个心思,他们便得快些动手,抓了张少英夫妇退走。此刻姬灵霜定在传令纵横门前来救援,他们一刻也耽误不得。

张少英看向柳燕时,见她向垮塌的洞口看去,顿明白了,暗叹好高明的计策。倘若胡道真动了这个心思,张少英这二十二人是阻止不了的。然而这时时间对胡道来说太紧迫了,深夜之中点火是极为危险的,在何进做出这样的决定的同时,本是主动出击的他们也失去了优势。(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22)

当下胡道与何进站了起来,张少英倒是吃惊不已,倘若他们落在何进与胡道手中,那可是要命的。张少英忽然搂着柳燕就地一滚,向后弹开,但胡道与何进岂会放开他们,二人同时出手。御内班弟子与南门随属皆去阻拦纵横八角卫。危急时刻纵横八角卫自是拼死抵抗,然而他们人太少了,即便他们的武学修为在诸众之上也难以抵挡蜂涌而来的高手合击。这一番交手是极为顺利的,胡道与何进的身手着实惊骇世俗,柳燕的内功修为已胜过张少英三成,但在胡道手下竟然没有走下一招。张少英的内力虽深厚,这时都已不及柳燕,在何进手中更是不在话下,在场的两队纵横八角卫拼死冲击,张少英不忍这些人送命,趁着被何进点哑穴前让他们撤tuì

。对于命令纵横派一向是遵循的,只要有命令他们会毫不犹豫的执行。但与张少英相处的这些时日内,纵横八角卫对张少英的体贴照顾都极为感激,是以都不愿离开,仍旧拼死冲击,最终被戮,只剩七人还在勉力支撑。何进的这个主意实在太过出人意料,纵横八角卫都来不及组阵,这也与张少英平日待八角卫太过温和的缘故。

尽管张少英在姬灵霜的教授下,对穴位的移形换位有所涉及,却并不精深。柳燕的移形换位却已有三成火候,以她现在的功力较张少英自是有过而无不及,她之所以束手就擒正是担忧张少英的安危。一旦张少英落在他们手里,她自然也逃脱不掉,不如束手就擒,等待时机更好,这是她跟姬灵霜日夜不分所受的感染。胡道与何进本欲从速。万不想竟是如此轻松,然而这一切姬灵霜不会料不到。二人这个主意已是违背上意,这时施展开来,一气呵成,两人都内息纷乱,心惊不已。他们这麽做很可能会失去圣上的信任。尤其是何进,这是他不想看到的。然而面对皇帝的信任,多年的圣恩,每每看到这些武道猖獗心中总是不快。其内心深处或许对有对皇帝的失望和遗憾,还有对武道猖獗的愤nù

,以及对皇恩的忠君报国之心。然而二人心绪未平,远处咚咚的脚步声震耳欲聋,伴随着树木倒塌折断的声音,二人神色俱是一紧。何进当机立断,下令撤tuì



何进一撤,剩下的七个纵横八角卫趁势组阵追击。八角卫阵势一成,无论是轻功的连环,还是内力的运用,默契之间合为一体,变化多端,紧密之间威力无穷。何进的御内班弟子在疾速的奔行中负责断后。很快与八角卫对上。尽管御内班弟子的阵势不如八角卫的严谨大度,但精细之间。数十人轮番上阵,有条不絮,丝毫不乱,加上八角卫有伤在身,一时八角卫已感到吃力。但在这疾速的奔行中,御内班也在守护着何进。尽管南门的随属可用。但如今制住张少英与柳燕却是当前第一大事。然而机关兽的庞大和力量使这茂密的丛林不堪一击,那震慑人心的力量,是胡道都不敢挑zhàn

的。原本胡道有将张少英夫妇藏起来再做打算,而何进却知dào

机会稍纵即逝,在这个两浙他们没有一处是绝对安全的。尤其他们抓的是姬灵霜最在乎的两个人。

于是何进选择了停下,七个八角卫顿时陷入包围。而何进则亲自动手了,这七个人不能留,郭晓,胡道先后加入。当七人倒下时,张少英与柳燕都在痉挛,这样的伤痛让人揪心。此次前来救援的是鲁禹的大弟子杨宗和器宗十二监司总监司候元君,两人各架了一头虎师和三名施架头领。瞧着这两头机关兽,胡道知dào

了何进的想法。也不需何进说,他与郭晓携着张少英与柳燕开始撤tuì

。眼见张少英夫妇被抓,不待答话,两尊机关兽即向前疾奔,然而何进与御内班弟子合力之间,将机关兽挡了下来。候元君是从器宗长老位上选下来,辅助新任宗主沈奕的。杨宗则是鲁禹的大弟子,这二人的底细朝廷可至今都不清楚,说到器宗,人们关心的便是器宗的机关术。何进不禁想见识见识这二人的武功,更想挑zhàn

器宗的机关兽,因为他似乎找到了机关兽的弱点。

何进停下拦截,候元君与杨宗也是暗暗得yì

,如今的器宗天地统一,日益强盛,机关兽日益增长,这是人力所无法抵挡的。

胡道领着南门一众人很快见到了南门的探子,叫来了女子将张少英夫妇点穴,吃了散功药,交给十八司正司主,另找一男一女做了二人的替身,开始向东疾奔。但姬灵霜不会只做这一手准bèi

,她深深知晓张少英人力的悬殊,又放心不下师哥。以南门的手段,张少英与柳燕可无事,却得牺牲这些纵横派辛苦训liàn

的八角卫了,曾几何时她又何曾有过这样的心痛。她先让张辰逸与青舒领队在纵横八角卫的指引下,前去袭击南门的探子。他们每个人身后都有一队纵横八角卫,这麽多人聚在一起,即便是师尊姬沄都难以得手,自保自是不在话下。随后姬灵霜以张少英的大印和验字让器宗的机关兽出动,前来救援,同时让令四宗领众前来会合,更让逍遥派人来协助。尽管姬灵霜没有说,但所有人都知dào

,这是一场硬碰硬的大决战,所有人都做了充足的准bèi



十八正司主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司主,自南门创建以来,他都在为南门默默地奉献,能有今日的地位都是他兢兢业业换来的。然而他怀中抱着的是柳燕,胡道的点穴,散功药对于柳燕来说作用并不大。胡道并不是不知dào

菩提果的神奇,然而他对这散功药极为自信,因为那是何进都抵挡不住的。但面对柳燕,她在姬灵霜的教授下,早已在修习阴阳宝典的下卷,对其阴阳吐纳之道已习得了四成,这是她自小修习玄天内功所带来的便利。当十八正司主感觉到冰冷的东西刺进胸膛时,他甚至没有想象的时间,立时暴毙。面对剩下的八名随属,柳燕同样没有手下留情。她的仙女漫步姬灵霜是极为喜欢的,为此两人早已将其脱胎换骨,至今未用过。在类似燕赤流的袭击下,折转中只有三名随属在这电光火石间有反应,然而终究不及防备,当八人倒下时,张少英甚至不知发生了何事。柳燕急切的扶起张少英,解了张少英的穴道,但张少英未习得阴阳宝典的下卷,功力十个时辰内无法恢复。柳燕紧紧搂着张少英心惊不已,急切问他可有不妥。瞧着妻子眼中的担忧,张少英只是深深的愧疚,得来的便是深深的自责和愤nù

,尤其别的男人搂着她。张少英问道:“可有恢复功力的法子?”柳燕摇摇头,说道:“散功药与毒药不同,一旦药效发作,是经不得随意用药的,否则真气反噬后果不堪设想。”

张少英叹息一声,说道:“咱们是来救大师哥的,可不能就这麽回去。”柳燕点点头,然而想到了五卫及两队八角卫殆尽,心中极是揪心。张少英何尝不是,他却在忍,要担大事意气用事是大忌。张少英将柳燕搂在怀中,越来越知dào

自己的差距,平了平心绪,两人绕路向奔月所在之处赶去。刚走出不远,张少英便见到了青舒领着果果,于芳,竹生和四队纵横八角卫正在围攻两名南门探子。瞧着青舒亲自将这二人杀了,张少英没由来的一阵痉挛。然而于芳很快发觉了张少英,只因他对张少英身上的菩提花香是最敏锐的。见到张少英,青舒一众皆是一喜。张少英瞧着青舒手中还在滴血的长剑,原本的不快和惊恐终于变成难以忍受的泪水。伙伴们有这样的改变,不仅是姬灵霜平日总在传授他们在武林的生存之道,而是伙伴们都是为了他才有这样的改变。见张少英久久不语,于芳知dào

张少英的心思,说道:“老大,我们也不想,我们本不属于这里,却在这里,要活着,这是我们除了死亡之外唯一的抉择。”张少英点点头,说道:“我要去救大师哥,你们呢?”青舒与竹生相望一眼,没忘了姬灵霜的吩咐,却又担忧张少英的安危。柳燕说道:“不必担心,且做你们的事去吧,大师哥不是受伤,我们有防范的。”一众人将信将疑,张少英也劝几人自顾去。

这时诸人的阅历早已是脱胎换骨,都知晓张少英的心意。然而想到了纵横派的强dà

,嘱咐张少英小心,自顾去了。瞧出了众人再也没有了以往的依赖,张少英说不出的轻松,然而想到了角羽与一卫的阴阳相隔,张少英却又在暗暗担心青舒他们的安危,纵横派的八角卫极多,多派些来也不是难事。当两人赶到奔月处时,早已远去的胡道却在这里埋伏了奇兵。守在这里的其一便是道家宗师谭峭的大弟子任昶和二弟子龙湘子。这位号称与儒释道组陈抟齐名的道家先辈虽已仙逝多年,但这两个大弟子各居一洞,潜心修道,少在武林露面,传承了谭峭真人的化书武学却让武林都有所瞩目。(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23)

在这之后还有一人张少英识得,正是陈抟老祖的俗家弟子潘阆和隐宗诗隐高士杨一和南门九司,八司,四司三个司主。这些人领着三十余人将坍塌的洞口围了,并绑上了火药。张少英上前问了姓名,任昶一众皆自报了姓名。令柳燕惊奇的是,传闻谭峭真人向来是批判朝廷的,不知为何这两个弟子竟然会帮朝廷的忙。

当下几人下来各自见了礼,张少英一一还礼。杨一说道:“在燕京起便知晓你我会有对立,今日终是应验了。”张少英回道:“这本就是个残酷的地方,相信先辈较小可更为深刻。”杨一点头说道:“今日只有你们两个,这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张少英笑道:“我来之前早已想好了退路。”任昶一众皆是一怔,以他们多年的阅历并非是瞧不出张少英的话,但以姬灵霜对张少英的重视,不会让他如此冒险的,将信将疑。柳燕却胆战心惊,这些事她经lì

的极少,这时倘若任昶一众发动攻击,他们夫妇不免身首异处。却正是张少英的如此莽撞,才让对方拿不定主意。

胡道与郭晓押着假扮的张少英夫妇向东疾奔,姬灵霜调动诸宗之后,便向张少英所在之处赶去。奔月这时早已恢复大半,但他若动手劈开碎石,外面的人必定会点燃炸药。洞口留有缝隙,外面的一切自是瞧得清楚,瞧着柳燕与张少英单独面对这麽多人,奔月还是相信姬灵霜,这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败绩,这时才知晓自己也小看宋庭了。

天色一亮,姬灵霜身在蝴蝶翅上,便寻到了胡道押着假张少英的踪迹。身后却是近百扇南门三司。大司主率领的蝴蝶翅,姬灵霜暗叫不好,尽管她这次带了充足的人力,足足五队八角卫,人多势众。但在这漫无边际的空中,武功再高也是怕摔跤的。当漫天的箭簇嗖嗖而来时。姬灵霜率众向地面滑落,这正是南门的的目的。知晓了后面袭击之人的意图,姬灵霜却无可选择,这一番远遁已离张少英有七八里了。蝴蝶翅还未落下地来,姬灵霜已率众飞跃而下,展开赤流微云向前滑行。身后的大司主与三司主却率队在诸人头顶上放箭,大肆捣乱,实则这样的箭簇对于八角卫来说根本没有致命的机会。然而没滑出多远,姬灵霜当先遭到了截击。出手的正是道家灵宝派掌教玄真道长。一出手便是道家的灵符仙剑术,俊美之间,庞大迅猛,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无从闪避。以姬灵霜的身手百战论道能拦下姬灵霜的并不多,玄真道长多年不下合皂山,一出手便有这样的造诣,让姬灵霜倒是颇为欣赏。但这一瞬间。竟然发觉其中还有魏修,茅山上清派掌教。宋庭皇帝赵恒亲封大宋国师的朱自英和上清三子几人。南门是无法请到这些人来为南门拼命的,道家在宋庭的重视要盛于禅宗,这些人之所以来,想必是东京大内的主意。

但这些人虽多却远不如姬灵霜的五队八角卫来的震撼,这五队联合的擎天大阵,将是前所未有的。前有堵后有追。姬灵霜没有停下,指令合力疾冲。然而魏修,玄真道长,朱自英这三人俱是成名的大家,虽然道家极少在武林中争锋。但姬灵霜确实小看了这三人。三个平日都不曾见过的人,用的都是本派的武功,且还有上清派三个最得yì

的弟子上清三子,这六人一联合,碰上姬灵霜的擎天大阵,运用的竟然是谭峭祖师的化书大法再运用道家的乾坤倒转之术,惊涛巨浪排山倒海般压过来。姬灵霜虽有反应,但八角卫何曾想到过这几个不曾见个杂毛老道竟在这样的滔天巨浪中导力反噬,他们向来习惯了命令,人虽聪颖,却极少思考武学以外的事,这一瞬间又是血肉横飞,姬灵霜独身一人独木难支,当先闪遁,同时以内力拉出了三人,这已是她疾速身法的极限了。辗转之间,姬灵霜引以为傲的八角卫遭到重创,在这惊天巨浪中,竟然只有最外围的十一人活了下来,顷刻间死亡大半。姬灵霜不愧是身经百战的人物,如此大败她仍旧面不改色,当先向魏修闪去。

之所以当先攻击草木居士魏修,只因魏修百战论道排名十一,正是因为十一,故而姬灵霜知晓魏修的弱点,而魏修却并不知姬灵霜的弱点。如此一来,姬灵霜虚晃一招,骤然攻向魏修的弱点。以她全力时的身法,是没人能难得住她的,尤其是如此近距离下。尽管玄真道长与朱自英有所防备,但姬灵霜的十重分身术着实让二人分不清虚实。以他们的阅历,最多只能瞧得清六重,对姬灵霜的如此神技竟是自叹不如,又是遗憾。纵横派的武学钻研之道盛及百年,这其中的积累让纵横派的修习之路要盛于派外百倍,且这六化无极为无化道长任昶所授,再配合道家的乾坤印才有这样的惊天之举。姬灵霜当年在燕京大战二十多名警巡院高手,靠的便是这些。只是道家的这些高深武学门风严谨,传道极严,甚少现于武林,纵横派的功法皆是临摹而来,远不及道家的本门内功来的纯正。

玄真道长几人毕竟派别不同,在姬灵霜这样的绝顶高手面前,一丝的缝隙都是致命的,他们无法防备,这便是差距。草木居士魏修作为隐宗,一个靠着自己走到排名第十一,这其中的艰辛是难以想象的。姬灵霜的十重阴阳掌力袭来,十重皆是如此,宏大严谨,纯正老辣,魏修无法抵挡,知晓姬灵霜不会手下留情,只得勉力接受,同时运用六化无极功,将其阴阳掌力分散,吸纳,承shòu,反噬,尽管这些救不了他的命。但这一击作为联合阵法,上清三子也承shòu了一部分。能够在短短时日内便修得六化无极第四层,这已是不同凡响了,更是其道学根基带来的便利。

他们这时全力在防御,虽有运用乾坤印的想法,但想姬灵霜吃了一亏,定会有戒备。以姬灵霜的手段,乾坤印这样看似神奇的武功,恐怕她也早已透彻,到时反噬过来可就不妙。这一接招,上清三子与魏修皆震得气息纷乱,护体真气散乱,门户大开。上清三子虽非全力承shòu,这十重重击却将三个上清派最有前途的三个道学高杰击成重伤,吐血倒地。倒是魏修,这一战经脉重创,全身肌肤呈血红色,震飞十余丈,坐在地上站不起来。原本魏修是护国之民,又无入世之心,此番相助不过是看不惯这帮人竟然聚众为乱,向朝廷宣战。实则上魏修的武功之所以有如此厉害和纵横派的武学众参有关,且与姬沄走得较近,他也并不愿与纵横派为敌,实则上这次他便是如此准bèi

的。竟要参杂其中,又以事明心,且都不得罪。

以纵横派的号召力和其渊源,必定找他来。他竟不愿聚众为乱,又不愿百姓生灵涂炭,在战中重伤便是最好的自保了。然而即便伤好了,他的排名会瞬间的跌到百名之外,只是没想到一出手便碰上姬灵霜。姬灵霜一击得手,趁势向朱自英与玄真道长散出六道气刃,试探他们的深浅。不必她言语,剩下的十四名八角卫,七人一组向玄真道长和朱自英掩杀。八角卫虽习惯了命令,但思想不受限制,却也有别派所不及之处。

而在惊天巨浪之际,内层的八角卫奋力抗击,承shòu了大部分内力,再以外围八角卫的功力,便可活下来一部分,正是因此,八角卫受伤都不重。但此次玄真道长带来的灵宝派六弟子亦是得其绝学真传,联合阵法更是精纯熟道。

灵宝派的斋戒礼拜是三山符箓中最为完备的,对于道法的长生修仙之术是最擅长,却又注重实jì

劝善度人。正是因此,灵宝派的道家子弟最多,人员建全,教学最为严谨,这六个弟子都是灵宝派教典灵宝经的大成之人,联合起来与八角卫不相上下。刚刚姬灵霜的偷袭六人无所建树,这时得八角卫来攻,即挺身而上。外人从来只知灵宝派不过是些躲在道观里异想天开的臭道士,却从不知灵宝派的灵宝经竟有如此威力。原本面对两队八角卫,即便是八角卫少了一方,从联合阵法上六弟子胜算并不大。这一交手,六弟子转换自如,四面八方皆是人影,灵符仙剑术的飘逸,带动着六人乱七八糟的出手,将阵法严谨的八角卫搅得不成样子。好在八角卫身经百战,深谙阵法对弈之道,一时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

玄真道长与朱自英无法避开姬灵霜的真力道,自保中将真气以乾坤印导出,转身攻向了姬灵霜。姬灵霜又转化给二人,这你来我往,真气越集越盛,便似一个火药包急剧膨胀,一个引导不好随时会爆裂。且三人的真气相互压制,更是不易控zhì

,危险愈盛。原本以道家和隐宗的根基远不是纵横派的对手,这是无法比拟的,二人也知晓如此差距。(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24)

面对如此局面,即是南门的探子遭到大量的击杀,也是姬灵所得的讯息不实,且三司与大司虽是南门最精锐的高手,此刻竟然还在两里之外,只因他们下地来需yào

安顿好飞翅,虽然井然有序,但在这你死我亡的杀戮中却是最可笑的。于是朱自英与玄真道长同时选择了左右闪避。但姬灵霜对于二人的想法早有预料,三重真气本就相互排斥,强压在一起,姬灵霜亦是难以掌控,二人一分散正如她意。炙烈的真气一分为三攻向三处,其中两处攻向两人。但力道一分散对于二人的威力便可承shòu,当两人接过时,电光闪烁间三重内力接连而至,虽防到了两重,却挡不住第三重,真气侵体,瞬间冻伤了二人的经脉。这一着着实出人意料,但几派在根基上与纵横派相差太多,实则并不奇怪。两人一受伤便向后退,顿时陷入两难的境地。他们有能力逃走,但这些弟子不免殆尽,他们皆是门派的承接者,传承教义之人,他们是死也不能离开的。两人一退,姬灵霜便向六弟子冲去。玄真道长挥动拂尘将朱自英送了出去,这一番动作实是拿朱自英的性命做赌注。

姬灵霜便想接住朱自英以其要挟,她救夫心切,如今又非纵横派弟子,手段自然邪乎一些。但朱自英堂堂三山符箓之一,年纪轻轻,堪有三十有六,又为当今国师,其手段自是不寻常。他一出手便抱必死之心,全力出掌,经脉大损也要击伤姬灵霜。朱自英不在百战论道之列,姬灵霜并不知他的底细,只是从内息上对朱自英的武功有所轮廓。两人一交手,姬灵霜便感到了两股真气不分不合。不紧不慢,如若温水,但这推将过来却是酥得她气息一松,接着便是上清派至上道学上清三修,其秘诀在于将上中下三丹田的精气神三气聚众而发,虽然威力强dà

。却是上清派最忌讳的。上清三修的主旨在于三方互位,在持久战中是极为厉害的。但这样的三修合力,三处真气虽同属道家,有异曲同根之妙。但三道真气即便融合也得经受一阵,但在这电光火石间,却达到了仙宗三分阴阳的境界。只不过上清派对于阴阳的界限是分离的,朱自英的这三道真气乃是三十多年的纯阳真气,招式虽沉稳,却隐中带劲。极为霸道。姬灵霜虽在百战论道排名尚前,但平日的决斗为的是钻研武学而有输赢,不似今日这般的你死我活,这一交手,内息一松,再加上上清三修的纯阳真气,惨哼声中,口吐鲜血向后弹出。

纵横派引以为傲的女主子竟然被一个道家门派打成重伤。八角卫惊慌中全力向姬灵霜靠拢,一接住姬灵霜八角卫便向后疾退。当八角卫散去。朱自英口吐鲜血,颓然跌倒,竟然都无人扶他起来。八角卫走了快一刻钟,三司与大司才姗姗来迟,瞧着魏修,玄真道长。朱自英那竟无奈又遗憾的神情,大司与三司均低下了头,他们可是南门的精锐之师,竟然会有这样的失误。而作为刚刚调整的南门,他们实则已经尽lì

了。

茂密的树木顶端。张少英与柳燕都在全力飞奔。打不过便要跑,这是张少英在狐山便知dào

的秘技,是以他对轻功一直都是颇为重视的。这时姬灵霜平日断断续续教授的运用之法帮了张少英不少,再加上柳燕的高深武功从中牵引,陈抟老祖的俗家弟子潘阆,隐宗西昆剑宗师杨一,谭峭真人大弟子任昶与二弟子龙湘子这些武学名家竟然没拦住。众人大感面上无光的同时也不得不感叹纵横派的根基之深,张少英习武不到三年,竟然能够在他们穷尽一生的武学下逃脱。而在这其中还有南门九司,八司,四司三位司主即二十六个随属。这其中恐怕以杨一最为清楚了,从广义上他属于隐宗,而潘阆,任昶,龙湘子都是道学。道家参修的多是悟的意念,以静适意,属于意念的个人修行。他们大多都在僻静之处苦修,脱离了尘世,注重的是长生修仙,对于武学不过是以武强身为多,远不是纵横派这般以武立宗的对手。对于轻功在内力之外,轻功的路数也是极多的,他们几人更不是张少英与柳燕的对手。纵横派的武学修行广大,各行皆精,总体实力平稳,这是整个武林所不能比比拟的,这也就是八角卫能纵横武林的原因。

张少英这一逃,整整跑了一晚,躲躲藏藏并没走多远,却让任昶,杨一一众好找。这个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子竟然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捉迷藏,这个令人不敢相信的事实让潘阆,任昶这一众颇感无奈和惋惜。纵横派的不拘一格,容纳百川,的确是比他们的一路尽头更为广大。没有了伦理的束缚,张少英可以用这种龌龊的手段轻易的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跑来跑去。他们是来助四,八,九三司的,眼见这些名学大家一筹莫展,三个司主暗暗发笑,在生死面前除了杀戮,没有更好的选择。于是一个随属大骂柳燕是个荡妇,天天在外面偷汉子,尽是些张少英平日在狐山的段子,自是都瞧过张少英的履历。柳燕气得脸色铁青,浑身战栗,张少英双目通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便是将这个烂嘴巴杀了又救,救了又杀,让他后悔骂这些。然而柳燕一难过便知dào

了他们的意图,自张少英脸上轻吻,凝视着张少英轻轻摇头。两人躲在石缝中不敢妄动,张少英一冷静下来,闭上了眼睛。随得姬灵霜久了,张少英也学得了一些她的定力,将这些骂语一一听在耳中。自从升任纵横门门主,张少英的性子已收敛了许多,以大局为重,他也的确有这样的领导之才。听着那些粗言污语,张少英甚至忘记了身旁的妻子,只有叫骂之人的声音。

任昶,杨一他们四人都是有学之士,这样的粗言秽语不过是江湖上的恶徒烂霸才用这样的手段。几人心中虽反感,却着实找不到更好的法子。但那粗言听在耳中极是不舒坦,渐有反感。南门这些随属大多是科举天子门生,实则他们也不愿意,然而身处在这样的杀戮中这是他们不得已的改变。他们这一骂本是逼迫张少英年少轻狂愤nù

而出,却没想到在五里之外的青舒,竹生四人听见了。一路来他们身处杀戮中,第一次杀了这麽多人,这时均双目通红,已杀红眼了。待听到有人如此辱骂他们的老大和嫂子即默不作声的向声音之处赶去。他们与张少英不同,先前派在八人身边的八角卫便在教授他们对弈之道,对于武功,察觉,天时,地利,以及内心和对伦理的疏通,再加上姬灵霜的教导,一众人为了做张少英的帮手更是日夜钻研,这时的定力远在张少英之上。南门这一骂,相助之人反感,三位司主三面奔行,要将张少英找出来,心思都不在一处。青舒在武学上事最为勤奋的,以纵横派的博大精深,即便不用菩提果,姬灵霜亦能用别的方法让他们脱胎换骨。虽不如菩提果来得神效,却也足以让他们领略一方。青舒自瘦马之后,便是群乞的丐头,又最为勤奋,他这一动手不用吩咐,领着八角卫疾奔。但青舒听了几句人声,便采取了伏击偷袭的战术,知他们似是在寻找老大,便走到南门的正前方,在一处两山之间的石岭从中埋伏了下来,施展纵横派的闭气术隐匿了内息。

实则此刻张少英便躲在他们上面的石崖内,将这一切瞧得真切。张少英眼眶湿润了,为他们的行动的严谨而高兴,为他们的援助而心暖,知他们定是随着骂声过来的。柳燕早已气的清泪不住,也不敢动手去擦,瞧着青舒他们这些不过十八九岁的孩童竟然有这样的定力,她是欣慰的。但在她内心深处,早已将他们当做自己的亲人,丈夫最信任的兄弟,如此年纪却随着他杀人,这是她不愿见到的。无论是南门还是前来帮忙的人一定不会想到几个孩童竟然领着四队八角卫,这样的阵势再加上偷袭,定能打得这些人措手不及,恼怒南门的辱骂,柳燕与张少英都憋足了劲。

随着南门的谩骂,潘阆,杨一,任昶,龙湘子四人已忍受不住了。杨一向三司主令说道:“诸位都是领略一方的贤士,这等粗讳之言岂是君子所为?”三司令主皆暗笑,但胡道有令,需对这些相助之人致礼,不可逾越,当下只得停了下来,骂了这许久都不见张少英出来,想来他该不在这里。但三司令主在这杀戮中早已是炉火纯青,知dào

骂声可能会引来敌人。这次南门准bèi

的极为充足,相互攻击探子,算起来纵横门的探子伤亡更大。尽管这样的担忧并不算重yào,但三司令主却转向东行。如此一来便是他们失算了,这一战他们败了,败得如此窝囊。没有了张少英,南门三司令主便向奔月所在之处赶去。这个人不能杀,但要活捉却无人有这样的胜算,实在是棘手。(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25)

然而没有了人声,过了两刻仍不见来人,柳燕一思虑,向张少英眨眨眼。张少英深以为是,当下跃出声身来。一见是张少英,青舒于芳一众皆是一喜,却都没出声,引得张少英赞叹不已。但他们在行使姬灵霜的命令,是否能随自己去。张少英知dào

他若开口,青舒他们会毫不犹豫答yīng

的。但纵横门自创立,门规之严盛于纵横派。但他如今身旁又无人可调,却是左右为难。青舒知dào

张少英的心意,小声说道:“我们已两个时辰没接到斥候的讯息了,咱们也杀了二十一个人,这许久都见不到敌人了,我们可随你去。”张少英本是心动,但姬灵霜与张少英柳燕说过,万不可让辰逸一众犯了门规,那是她都阻止不了的。姬灵霜千叮万嘱,甚至是日夜提及,张少英自是不敢怠慢。于芳想到了姬灵霜的叮嘱,突然一喜,说道:“嫂子说过,若非敌人的探子,咱们也可便宜行事,自行节度。”众人皆是一愣,只听姬灵霜千叮万嘱,万不可逆令行事,虽有遇事可自行节度之言,却叮嘱万不可暴露了实力引来围攻。更慎重说过,他们是张少英的家人,亦是她的家人。他们真若犯事,她宁愿张少英不要他也顾及不了他们,对于门规所行她是从不改变的。

见一众人不解,于芳说道:“嫂子确实这麽说过,不是吗?”她这一说,诸人都懂了,果果冷声骂道:“那狗日的敢骂燕嫂子,咱们该让他有来无回。”张少英点点头,一挥手便向潘阆一行追去。

这一次胡道与郭晓并肩吸引纵横门,姬灵霜在追逐中被截下。但南门与纵横门的探子都损失大半,这时他二人都未得到讯息。身旁只有三十余人随行。而这一次追击他们的还有仙宗右护法宇文流夙,少司命罗芸,剑圣剑秋和俏娘子曼莎四人领着三十名玉林苑弟子和仙宗的三十多个各派弟子,人数极多。这便是姬灵霜的高瞻远瞩之处,一场战斗不可能一帆风顺,且充满变数。是以姬灵霜传令到逍遥堂,让逍遥选派大量组阵高手随意攻击敌人。偏偏宇文流夙一众一来便看到张少英与柳燕被抓,自是不敢怠慢。胡道一众人数虽不多,却始终无法逃离他们的双眼,少司命罗芸便开始怀疑。

这位仙宗的少司命,身形极瘦,却又修长,长衫绿衣,清雅绝伦。永远蒙着面纱,瞧不清面目。似乎也从不言语,只有点头和摇头,端静的可怕,似乎这世间没一件事能引起她的注意。然而正是因为她的冷漠,她才有了少司命这个高位。而这一众之中除了右护法宇文流夙能看懂她摇头和点头之意,旁人却是如何也不懂。

知晓了少司命的意图,知dào

他们如此做。所抓的非是张少英夫妇。但这可是胡道与郭晓二人,杀不得。抓住他们对南门的作用会更大,当下一众便抄远路截住了胡道一众。这一次仙宗带来了大量的本派高手,三分阴阳的大阵,再加上玉林苑的逍遥十方阵和四个当世顶尖高手,这一出手,胡道与郭晓带来的随属下属皆伤亡惨重。便在这危急时刻。三头铜虎机关兽却闯入阵中,胡道乘此机会,下令撤tuì

。仙宗与逍遥城尽皆震动,虽知宋庭留有器宗的机关兽图样,却没想到会出现在这里。这次领头的是自叶非凡走后。从虎坊调出来的头领,是个年过五十,在虎坊做了三十多年的老人儿庄诃,深受叶非凡器重。但他是大内派来的,叶非凡离开京城时,大内执意要留下。叶非凡也不敢将其带入逍遥城引来麻烦,只得放任他去了。

这些号称铜墙铁壁的机关巨兽,只可远观,不可近看。为了防止高手袭击机关兽内的施架之人,器宗花了大量的心血,环环相扣的紧密机关,是谁都不敢尝试的。面对这样的巨兽,无人敢与它交锋,但姬灵霜早已为此做了准bèi

。冥宗教主特意让人送来了七柄七缺剑,这是以器宗的大缺剑仿制的。外人只知dào

大缺剑是器宗的镇宗之宝,却不知器宗的先祖铸造大缺剑,便是告sù

后来人,机关兽并不是没有弱点的。机关兽上上下下裹了两层寸厚的青铜甲,内层还包裹了一层钢甲,是极为结实的。然而机关兽的弱点却在虎腿上,巨大的扭簧须得伸展,不可也将其包裹起来,一旦扭簧被斩断,机关兽不过是尊废铜烂铁罢了,为此器宗创制了可随意更换的虎腿,以策万全。

这七柄剑七缺剑,慕秋白,仙宗,逍遥城,药宗各取了一柄。姬灵霜便有谕令,出击之时,须得带上以策万全。这次宇文流夙与剑秋都带了七缺剑,这一动手三尊铜虎纵横之间好一番纠缠,才将三尊机关兽的扭簧斩断。庄诃如何也想不到,这些号称黄金推起来的机关兽,第一次出击竟然遭此重创,惊愕之间,虽知有性命之忧,却宁死也不愿离开机关兽。这时南门四司前来解救,带来近三百名随属,可将仙宗,逍遥城吓得不轻,果duàn

退了。

而何进与器宗的这一战也采取了同样的方法,他并不用兵器,但他与御内班弟子的紧密联合,强dà

浑厚的内力将扭簧都打得变形不能再用了。然而作为器为宗的器宗这一次让何进刮目相看。候元君与杨宗的联手竟然将他压制动弹不得,是御内班弟子以三条人命换得了他的脱身,这一战只打了个平手。候元君与杨宗盯着战死的三个头领均各自叹息,如今机关兽的弱点已是世人皆知了,作为器宗合流的他们,如今解决机关兽的弱点便是当务之急了。

张少英一路追不到潘阆,任昶,却在路上遇见了两个南门探子。张少英让八角卫齐上,可怜那两个探子虽富有见识却也难逃殒命。张少英一行快步追逐,终于在一条小溪旁追上了。张少英没有贸然攻击,仍旧是选择了伏击。张少英首先瞄准了任昶与龙湘子,这一点倒是青舒曾被道士欺负过,张少英带人去打架,最后十几号人竟然被一个臭道士打伤大半。于是张少英追了好几个村,在他的饭菜里下蒙汗药,将他绑了回来百般折磨,最后那道士竟然不堪羞辱,羞愤自尽了,即是传言张少英在狐山杀过人的传言,是以一众人对道士都颇为不满。然而像这样的对决却是张少英内心最喜欢的,曾经为的是输赢,如今为的是生死。张少英当先让果果,挑头,这个才十来岁的幼童如今似有十四五岁的气韵,让人注目。果果自是知晓张少英的意图,却是兴奋的不得了。即便截杀南门的探子青舒都不让果果下手,一众都是为了张少英才挥起了屠刀。果果还不足十岁,拿着剑去杀一个比他大几十岁的人,这样的场面实在太过残忍,正是为了张少英,一众人才拼命压制内心的恐惧。这时果果见张少英让他打头阵,已是飘飘欲仙。青舒向果果慎重的摇了摇头,果果不敢大意,知青舒让他不可心浮气躁,当下勉力静下心来。

像这样的对弈之战,纵横派的经验庞大,称之为五断,分为天时,地利,人和,力量,虚实。在人和中便有对付道家的方法,其一便是道家也分门派,大多在于精神的塑造,惩恶扬善便是道法自然的其中之一。正因如此,若心存善念,对于果果这般十来岁幼童的防守,在这一瞬间他们无法做出决断的。于是当潘阆一众走到张少英的伏击圈时,果果等四人的八角卫四方窜出,任意袭杀,果果随后掩杀,攻向任昶。也确如果果所料,当任昶瞧见袭击自己的竟是个十几来岁的孩童时,他犹豫了,而这一犹豫,任昶便付出了代价。在这近距离的伏击中,即便这些都是当世顶尖的高手也有他们无法防御的地方。天下第一只有在公平较量的时候才为天下第一,这时杀戮之间,天下第一的用处并不大。八角卫的攻击更是与众不同,八角卫的攻击除了目的,其他的一切皆是八角卫随意抉择。这样的八角卫大阵使敌人无法预料到你的攻击方式,连结果都是八角卫本身无法预料的。

南门一众此次带了三十多个随属弟子,但八角卫人数众多,这一番偷袭,南门三司,任昶,已受内伤,虽不至无法走动,但激烈的恶战却是不能了。这样的战争本就充满变数,但这一瞬间的失败让南门气势大盛。诸众都明白,倘若气势一失,诸等不免葬身于此。这次偷袭并没引起南门一众的重视,均觉得为八角卫之功。但张少英更绝的却在后面,他与柳燕青舒,果果,于芳,竹生全力围攻潘阆。

身为陈抟老祖的俗家弟子之一,潘阆注重的是陈抟老祖道学中的武功,对于道却是不赞同的,但陈抟老祖却收了他,且将一身武艺倾囊相授。对于这一点,他始终不得其解,陈抟老祖也不曾说过,或许这与他调查多年的那一事有关。(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26)

青舒这几人经姬灵霜的调教,功力虽不如张少英深厚,但几人都对八角卫大阵熟悉,又是在一起的玩伴,不缺默契,这一联手,再加上张少英与柳燕在其中的牵引,八角卫大阵大显神威。

面对这样的攻击,潘阆运用的正是陈抟老祖的无上心法,道家内丹书指玄篇。此书自陈抟著作以来,不仅是武林,还有辽国,宋朝,吐蕃诸部,都引为注目,却都不曾一睹真容。这是道家的修仙外丹术与内丹术的一次较量,以外丹术的天地之灵气,以内丹术的意念修行,两种截然不同的方法,争论了千年的道家内外修liàn

之术以当今的内丹术开始发扬光大,超过了外丹术,这部指玄篇便是陈抟老祖著立的内丹术内经。如此博大精深的道家著典,潘阆以他自己的学识,剥出了其中的武学精华,以他自己的理解多年来他也只练到了第四层。而让他更加吃惊的却是,几个如此年轻之人竟然有这样的造诣,让人惊奇的便是纵横派的传授之道名不虚传。但潘阆此时运用的却是陈抟老祖的易龙图,这其中的精深和奥妙一直是个迷。但见潘阆只身一人转动之间,忽而四两拨千斤,忽而趁势将各方的攻击力道随意牵引,始终难近他分毫。这其中的变幻无穷,永无止歇,令张少英与柳燕心惊不已。在这多人的围攻下竟然能立于不败之地,张少英渐渐明白姬灵霜当时在燕京独斗二十多名高手的境遇了。知dào

如此越久对他们越不利,张少英与青舒四人的压制虽让潘阆无还手之力,却难以伤到潘阆分毫。

潘阆一人虽大展神威,但九司,八司,四司的二十六名随属却被于芳和竹生的八角卫牢牢缠住。脱不开身。剩下的龙湘子与他的三个弟子对阵果果的八角卫,凭着谭峭的化书武学之一三化无极尚能支撑。而西昆剑杨一则凭着西昆剑的精妙剑法勉力支撑,承shòu着八个人的猛烈轰击,还得护卫着瘫坐在地上的南门三司和任昶。瞧着这一个个的年轻小伙子,三司与任昶皆感脸面无光,也只得勉力调整内息。眼见六个人难以撼动潘阆。张少英已有施展飞天乘龙斩的念头。丈夫的气息一松,柳燕自是清楚丈夫的意图。张少英当日与慕秋白在逍遥阁决战施展了飞天乘龙斩,他的身体早已是虚耗殆尽,之后姬灵霜虽大量的调养,却只是恢复了张少英复活后的体质,虽然施展一次飞天乘龙斩并不会致死,柳燕却不敢冒险。当下便以四两拨千斤的力道接过潘阆转过来的内力,再以姬灵霜教授的阴阳颠倒功,将内力撤开。这样的内功运用之法看似简单。施展之人却得有深厚的内力才可施展。潘阆牵引的内力都是靠青舒,于芳,果果与竹生以八角卫大阵共同承shòu的。柳燕的功力虽有近七十年的造诣,潘阆虽是半路大成,却也不输于。阴阳颠倒功柳燕只习得不到三成,这时勉力而为亦不轻松。倒是她将内力一接走,周遭压迫骤变,潘阆立时气息一毕。险些重伤晕过去。

柳燕每接走一次,潘阆便是险象环生。若非张少英因死去大量消耗了真气。功力大退,此刻潘阆哪有得命在。但这时龙湘子与其三个弟子面对八角卫渐感吃力,三弟子一怠慢,八角卫的气刃呼啸而来,三个弟子身首异处,龙湘子经脉大损。一八角卫便当人质捉住了。任昶大惊失色,悲伤之际,内息一散,已然晕厥过去。九四司主屏住内息,喝道:“我们败了。还请张门主手下留情。”他这一说,诸众皆无奈。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张少英的这几个兄弟,一直以来不论是谁都小瞧他们了。姬灵霜将他们保护的很好,又甚少走动,诸宗自是很少瞩目。没想到今日一战,潘阆,任昶这些名家弟子竟然败在这帮孩童手里,惭愧之间已是军心涣散。在这你死我亡的杀戮中,认输是让人不心甘的,死亡的是气节,活着的却是耻辱。但张少英不得不停下来,如今作为纵横门门主,他的所作所为将是纵横门的门面。但姬灵霜却交给了张少英更为实用的东西,终于潘阆见到龙湘子生死不明心绪一颤,便是这样的微小破绽,柳燕趁虚而入,潘阆但觉周身内力侵体,剧痛之间,耳中翁翁长鸣,已不知身外之物,委然倒地。至此,这一战只剩下西昆剑杨一在勉力支撑。杨一独创的西昆剑汇聚了百家之长,与逍遥十三式极为相似,却比其更胜一筹,更为精细而不失其势,追求“形意剑美”主旨,无论是身法,还是势道,随意变换,潇洒如意,极显男子之英气。

但作为阵法,八角卫大阵也是有弱点的。八角卫大阵的攻势虽变幻无穷,正因如此,无论是攻击还是防守,再绵密的攻击始终是有破绽的,除非有飞天乘龙斩的威力,那才是没有破绽的剑法,其损耗却无人能承shòu。

对于这样的破绽,纵横派也无可奈何,全力防守只会伤到自己人。纵横派所能做的便是让八角卫更加紧密,不给敌人留一丝余地。而这样的破绽对于杨一来说却已足够,经过多方的试探,杨一终于使出了西昆剑的必杀之技“碧城柳声”这一剑看似吞云吐雾,又似清清楚楚,让人瞧不清虚实。而这样的剑法走势与它的剑意是截然相反的。当杨一的气刃透过破绽,点向正在攻向他的一名八角卫时,八角卫竟然混没发觉。然而巨大力道侵体,那八角卫五脏六腑皆碎,皮下血液炙红,立时暴毙。八角卫何曾遇到过这样的高人,惊愕之间退了下去,自潘阆倒地,这一招不过是前后之间。“碧城柳声”的剑意在于攻击对方的破绽,一击必杀,这样的决断除了阅历,还有胆识。八角卫一受伤,杨一也停了下来。虽然他还可以出手,但九司司主却已经认输了。

恶斗终于停歇,只剩下诸人沉重的喘息。张少英瞧了三司的二十六名弟子,皆大汗淋漓,被两队八角卫缠住。南门随属虽有人数优势,面对于两队八角卫的围攻却只能勉强防守。

张少英冷冷问道:“刚刚哪个骂我?”张少英这一问,刚刚开口骂人的那名随属便走了出来,昂然说道:“是我。”他这一站出来三司令主一众皆知其意,张少英并不是个善于遵守承诺的人,倒是他的歪门邪道听得比较多。被人如此辱骂,即便他们已认输,张少英仍有不接受的理由。张少英走近了那人,他知dào

是他,因为他刚刚将这人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然而那随属并没给张少英羞辱他的机会,竟然散功攻击自己的心脉,立时暴毙。张少英愣愣的瞧着地上的尸体,也就在他死之前,张少英并没想过要杀他。作为生死之间的一种策略,这是无可厚非的。张少英所需yào

的不是杀戮,而是一个对妻子的致歉,这才是她所需yào

的,而他也为自己如此了解妻子而欣慰。

张少英没有停留,拉着妻子向奔月所在之处赶去。守在奔月这里的正是南门二十二司,很年轻,一见张少英来,知dào

前面败了,即点了墨线,飞身而退。墨线留的刚刚好,当张少英瞧见火光时,柳燕骇然下拉住了张少英趴了下来。轰然的巨响中,大地都为之颤抖,柳燕一众人的心却碎了。浓烈的焦土味儿令人呼吸不畅,有了南方的微风尘雾很快散去。一众人对奔月的感情并不浓厚,但为了姬灵霜这样的亲人是他们的依靠。这其中感受最深的便是柳燕,与姬灵霜在一起她都能深深感到姬灵霜对大师哥的信任和爱hù

。瞧着这一堆废墟,柳燕悲伤之间,急忙向废墟跑去。然而山上飞出了一个人,柳燕激愤之下,气刃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染红了她那洁白的长裙。

这个人正是刚刚逃走的南门二十二司司主。当柳燕沉浸在悲伤中,山上走出一个约末四十来岁的壮年来,身形修长却很精壮,那饱经风霜的沧桑与奔月都是一样的气息,戾气却很重。他的背后则背着一柄血红的豪气巨剑,较之奔月的烈焰都长了一尺,这样的庞大,这样的人物,注定着不寻常。张少英一众快步上前护住柳燕,那人瞧了瞧张少英一众,飞身跃了下来。张少英一众俱是一紧,不禁向后退去。那人微微一笑说道:“我叫御流香,你们得好好记住这个名字。”一众皆面面相觑,不知这个人从哪儿冒出来的。见一众人不说话,自称御流香的人解下了背扣上的血红巨剑,庞大的剑身在他的手上似是轻如鸿毛。那剑柄尺来长,有手臂般粗,只听御留香说道:“你们也得记住这把剑的名字,它叫天罪之刃。”此言一出,柳燕啊的一声惊叹不已,娇躯大震,甚是恐慌,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去。御留香得yì

的笑了笑,说道:“你们最好让开些。”说罢,挥刀向废墟中砍去,顷刻间尘土飞扬,碎石翻飞。御留香的吆喝怪声不绝于耳,似乎对这样的事情很兴奋。一众早已避向了一旁,眼见那天罪之刃如风如狂,顷刻间便砍出了一个凹坑。(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27)

见柳燕酥胸起伏,久久难以平静。张少英忍不住问道:“阿燕,这是怎的?”柳燕美目中满是惊异,竟然没听见的丈夫的话。张少英也不知这人是敌是友,只得碰了碰妻子,再次询问。柳燕慎重的说道:“你知dào

天罪之刃这把剑的名义吗?”张少英摇摇头,柳燕说道:“天罪之刃,便是老天不该让人类创造了这把汇聚人间罪孽的神兵,此为老天的罪孽。”张少英已知此剑殊不寻常,担忧道:“也不知他是敌是友。”柳燕说道:“听灵霜说过,大师哥一生有两个在百战论道的之外的对头,有一个也是一把大剑,也不知是不是他。”两人正细语,却听御留香朗声叫道:“奔月小弟,你死了没有?死了知会一声,我也就不必浪费气力了。”

张少英一众皆面面相嘘,暗聚内力,即便不敌,也不可临阵逃脱。却听洞内忽而噪声大作,地面都为之颤抖,那是烈焰开山破石的声音。或许这便是人与人之间最奇妙的地方,倘若没有御留香,没有张少英一众,奔月即便闷死了也不过是他败了。但若直接将他杀了,输或许是理由,引来的却是更加疯狂的报复,那是完全突pò

理智的,这样的后果谁都承担不起。眼见奔月大展神威,张少英与柳燕皆松了口气。一个在洞外,一个在洞内,山碰地裂之间,很快奔月领着八角卫窜了出来。瞧着奔月一身的灰尘,御留香笑的手足舞蹈,似乎再也没有比这更高兴的事情了。柳燕与张少英赶了前去,柳燕欲上前为奔月拍散灰尘,奔月摇了摇头,示意一众人站在自己身后。御留香笑的更开心了。他连眼泪都笑出来了,在哪里手足舞蹈。而令张少英更惊奇的却是,他那把天罪之刃在他手里轻如鸿毛,被他随意的挥动。

许久,奔月冷冷问道:“很好笑?”御留香说道:“你居然怕我拿他们要挟你,哈哈。你有这麽多属下还怕我,你有感情了,哈哈哈,你打不过我了,我可以杀死你了。”言语之间左蹦右跳,极是兴奋。瞧着面前这个人,奔月都瞧不懂这个家伙究竟在想甚麽。习武是最忌心浮气躁的,偏偏他却有如此高深的武功,如果不用烈焰。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如今姬沄都在探讨他的武学,偏偏他总是将跟踪他的人百般捉弄,活活将人玩死,惨不忍睹。然而面对这样一个人,这个天下间似乎没有比天罪之刃更适合的兵器了。许久奔月一言不语,向前走去,不去理他。御留香愣住了,盯着奔月的背影。忽而怒吼道:“奔月小弟,我救了你的命啊。你怎的一句话不说?还有没有王法?”奔月仍是不言语,于是御留香背着天罪之刃围着奔月左一言,又一语,责怪他不懂人情,责怪他不该无视自己。一路上御留香便似一个孩童,盯着奔月喋喋不休。奔月却理也不理。如此不得不佩服奔月的定力,这时的他们,即便是柳燕都听着心烦了。但她心思细腻,奔月一直都很平静,但走路的姿势却与平日不一样。细细观察间。柳燕在八角卫与奔月的步伐中,惊奇的发xiàn

他们竟然在用脚语说话,但她瞧不懂。

这时奔月内心深处,随着对姬灵霜的牵挂,他知dào

他不再冰冷。确如御留香所说,他的武功退步了,虽不致掉排名,却是危险的前兆。面对这样一个人,奔月还有深深的担忧,这个人看似浮夸的外表下是深深的戾气,一旦他发怒,他要谁死,谁就得死,连他都阻止不了。纵横派只钻研武学,虽不尚善恶,但天罪之刃所带来的杀戮令姬沄都为之动容。这一路上御留香说完了奔月,奔月始终不理他,便凑到张少英身旁。一会儿大谈自己是如何杀人的,一会儿大谈自己是如何在千军万马中将一个将军劈成两半,甚至还跑到大内去瞧皇帝后宫的妃子,将她们的衣服都脱了,瞧瞧她们究竟有甚麽与众不同。甚至还将一个女子的双乳切下来煮着吃了,尝尝人肉究竟是甚麽味道,畅谈自己的心得。终于柳燕忍禁不住吐了,张少英喝道:“你个魔头,你究竟想怎样?”见有人理他,御留香来了兴致,笑道:“你们都不说话,我若也不说岂不是太无趣。”张少英冷声道:“你说的都是恶魔。”御留香摇摇头,说道:“我不受伦理约束,跟你们不同。”张少英怒道:“你这个千刀万剐的魔头,你会遭报应的。”御留香嘿嘿笑道:“报应不会找我的,不过你骂了我三次了,该我骂你了。”想了想,御留香盯着张少英笑呵呵骂道:“小淫贼,小乌龟,大笨蛋哈哈哈。”青舒一众早已忍受不住他,见他骂张少英顿时对骂起来,御留香亦是情绪高涨,纵声大骂。然而他的骂声与青舒他们比起来自是生疏许多,很多他没听过的骂语激得他骂的更起劲了,虽然他已经骂输了。

青舒一众自读书以来可从没如此失礼了,这一番大骂如行云流水,一路下去将御留香的祖宗三十代都骂了个遍。面对着众多的骂声,御留香越骂越觉得自己输了。最后跑到奔月面前委屈说道:“奔月小弟,他们骂我。”奔月仍旧不理他,御留香更是委屈,忽而在奔月面前跪了下来,不住磕头,叫道:“奔月大哥哥,奔月爷爷,你且理我吧?不然我可活不成了。”奔月权衡再三,终究是停了下来。激怒他所带来的后果,是奔月不敢尝试的。姬灵霜多次跟奔月说过,她的丈夫,她的姐妹,她们都是一家人。刚刚柳燕欲为他拍散灰尘的举动,让奔月的内心有了一丝涟漪。奔月问道:“你要跟我到甚麽时候?”见奔月终于理他了,御留香掩饰着兴奋,小心翼翼说道:“我好久没出来了,最近又没事干,就想来寻你玩玩。”奔月说道:“你最好还是回去。”显是知dào

说没用,御留香说道:“你不让我跟着你,我便去帮你们的对头,他们该是很乐意的。”奔月说道:“你别忘了,你是这个天下的敌人。”见威胁不到奔月,御留香说道:“那我将你身边的人都杀了,你肯定要找我报仇,那我可有事做了。”显是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极好,他又开始高兴起来。奔月神色一暗,说道:“你若真想跟着我便帮我杀人。”御留香欣喜若狂,将信将疑问道:“真的?”奔月点点头,御留香又高兴的手足舞蹈,又开始了喋喋不休。

柳燕知dào

奔月的意图,然而天罪之刃重现江湖,虽然可利用,但这把神兵和他的罪孽实在太大了,只是这个人是否还是当年的冥王如今尚不知晓。当年冥王之恶杀戮甚重,震惊天下,只要天罪之刃出现,以此恐怕会引起整个天下人的围攻,无论是武林还是江湖,或者宋廷。没走多远,纵横门探子发xiàn

了奔月,随后便有人来接应,除了蝴蝶翅,还有一架器宗新造的凤舞翅,由沈奕亲自带队。这架凤舞翅极其庞大,宽达五丈,纯为木制,翅膀还包裹了铁皮,虽然极其沉重,却可承shòu弩箭的攻击,一架凤舞翅可坐上三人。御留香从没见过这麽大的飞翅,嚷嚷着要坐。然而瞧见了御留香背上的天罪之刃,沈奕神色肃穆,瞧向了奔月,奔月只是摇摇头。

一行回到逍遥城,御留香瞧着被拆的残缺不全的城墙,便问起了缘由来。奔月不解问道:“你甚麽都不知dào

?”御留香委屈说道:“我被老头抓起来关了三年,你们能活着见到我真是你们的荣幸。”奔月即不再言。想到了宋庭四门中的东门,沈奕大感不妙。四门之中,北门最为庞大,却只是为了应付辽宋战争,于武林却难以企及。西门最小,不过是为了武林盟而做的预防。南门尚居北门之后,亦难以企及战争,参与武林争锋却绰绰有余,这其中东门究竟如何没人知晓,但东门护卫京都地区,所得者皆为大宋朝的精英,势力自不会小。天罪之刃百十年来已是声名狼藉,到了第三代持有者冥王手中更是生灵涂炭。当年冥王潜入大内,将太祖皇帝的后宫妃子去衣视色,震惊朝野。然而大宋朝刚刚建立,如此家丑自是谁也不敢妄言。至少自五代十国以来没有一个统治之人敢向冥王宣战的,太祖皇帝则开了这个先例,为此动用了大量的人力,东门首先为此成立的。起初东门只是追杀冥王,后来冥王经不住太祖皇帝的大力追杀,只得隐遁,天下人对太祖皇帝自是赞赏有加。如今御留香身负天罪之刃,与冥王究竟有何渊源尚且不知。天罪之刃重现江湖必定再起波澜,甚至对纵横门都有不利局面。

天罪之刃原本不叫天罪之刃,没有人记得它之前的剑名,却都记得这柄杀戮无数的利刃。当张少英与奔月一路回来时,诸宗都在撤回,这一大战精英损失巨大,无论是南门还是纵横门都需调整。逍遥领着灵女前来迎接,眼见并无姬灵霜的影子张少英已感觉到不寻常,一路上探子也并没提及姬灵霜。张少英向身后的三个探子询问,三人稍些犹豫。(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28)

张少英身为纵横门门主,身旁都有固定的探子随侍,以便随时传唤,他们平日虽不离身,却从不参与争斗,即便是张少英他们战死,他们也不会出手,他们职责便是传递讯息给纵横门。

见三人不语,张少英与柳燕皆感不好,他冷声问道:“灵霜如何?”见张少英神色不悦,一探子禀道:“主子回去瞧瞧便是了。”当张少英回来时,角羽忙出来迎接,他早已知晓一卫战死的讯息,尽管他不惊不语,但他坚毅的双目中总有一丝难掩的悲伤。想起这一战的惨烈,或许是因为自己的私心,但只要与南门斗,甚麽时候都可以的,这便是姬灵霜同意他主意的原因吧。

回到院中,纵横门女弟子十数人皆在外守候,十八队八角卫屋上屋下,站得满满的。即便是张少英进入也得凭着门主的大印,来者皆一一验字。正要进入房中,一女弟子说道:“女主人说了,此刻不见你,还请男主人勿担忧。”张少英冷声喝道:“不必了。”说罢,推门而入。那女弟子何曾见过张少英如此生气过,只得让开。当张少英见到床榻上的姬灵霜时,双目陡然一张。平日自己那美艳群芳的妻子这时竟然满脸皱纹,面庞苍白,全无血色,若非是衣着,张少英当真认不出了。知dào

姬灵霜的身子受不得重创,经lì

过燕京大战,姬灵霜已勉力在调养了。以姬灵霜的心思,若非是为了救自己,她自可全身而退的。阴阳宝典的下卷,柳燕已经在学了,张少英也瞧过一些。以上下卷来看,上卷催发人体潜能。虽然威力浩大,却有难以弥补的缺陷,下卷则是围绕养身的修习之道,此刻姬灵霜正在吸纳服下的纯血菩提果了。张少英几乎站立不住,然而此刻他想到的却是纵横门,这是他的责任。当下张少英吩咐柳燕照顾。他则去了正堂。房内的柳燕惊异的瞧着丈夫远去的背影,如此时刻竟能有这样的定力。门外的逍遥则感叹,这个小伙子实在不简单,有统治之能。

张少英路上询问角羽和杨管家诸宗主事的有谁在?随后便将隐宗的陈之道,碧影居士仲放,草堂居士魏野和器宗沈奕,仙宗战神重耀,大司命,少司命。药宗大长老及大弟子,二弟子都召来了。张少英瞧着这一众人,缓了缓,说道:“随意之间,南门似乎更为娴熟,诸位以为怎样?”诸众皆是一阵叹息,纵横门虽然声势浩大,但各宗互不统属。且会盟初立,根基都是七拼八凑的。远不如南门建制成规来的严谨,破绽极多。一旁的陈之道,仲放,魏野皆感惭愧,他们在计策上并没出甚麽力。诸宗虽然对姬灵霜选定的人极为信任,然而这样一个年轻人诸众内心深处总有一丝谨慎和怀疑。见一众人都不言语。张少英看向了一旁的逍遥,逍遥说道:“聚众而力不从调度,亦无分寸。以在下拙见,纵横门也该整顿才是。”张少英点点头,说道:“令凡属纵横门探子。斥候班此刻皆为本门统一调度,将各宗迎回来。”

张少英这道谕令一下,几宗并不反对,反倒感叹张少英的睿智。各宗的探子都只是一个头领领着十几个探子,连个名目都没有。反倒是纵横派的探子以斥候命名,有斥候伍令五人,斥候队令十人,斥候班令二十人,以为正副斥候令统辖。诸宗的探子虽不受门主统率,却也并无不可调动之权,因为诸宗来的人上上下下都是入了纵横门的门籍的。如此一来在理论上,诸宗叛乱皆是叛宗所为,人伦上便无法波及诸宗。

当下,随侍正斥候令书写了谕令,经张少英盖印,验字下发。如今验字这一制度在各宗都在运用,其利大于弊,可减少被冒名运用的危险。于是张少英让诸人回去歇息,等候召唤。他自己则去沐浴更衣,然后领众人去见了奔月。这时张少英身旁重新随了三队八角卫,正斥候令,及如今位列纵横门的二管家杨管家。奔月虽知姬灵霜受伤,却并不去瞧,而是将御留香带到了自己的小院中,命侍候弟子送上了好酒好菜,御留香欢天喜地的狼吞虎咽,便似从地狱出来的恶鬼,吃相令人忍禁不住,天罪之刃都被他仍在了地上。奔月曾经问过他,倘若剑被人抢了去,他小命可就不保了。御留香则回应说:“我这麽厉害,他抢过去我再抢回来便好了。”想到此,奔月甚至有将天罪之刃带走的冲动。这个人实在太过危险,且为天下所不容,一旦传言开来,纵横门要麽倾力击杀,也或许因为他所带来的舆论而令纵横门解散。奔月这辈子最头疼的便是这个人了,无论是武林还是朝廷,追杀他这麽多年,结果却是追杀他的人都死了,而他还活着。

但在这样的时刻,张少英竟然知dào

要来找他,奔月都对这个小妹夫有一丝赞赏了。张少英一路回来极是仓促,片刻不曾停歇,如今姬灵霜受伤,他身为门主该稳住阵脚。这时瞧见御留香那吃相,已是忍禁不住。奔月不想张少英离他太近,说道:“你去玉林苑,你会有答案的。”张少英没有犹豫,又折身去了玉林苑。虽然知晓张少英纵横门主的身份,但没有凭证,验字,或令牌,张少英也无权进入的。张少英暗叹自己心急了,让杨管家差人去拿凭证,这才进得玉林苑内。这里是玉林苑弟子的歇息之处,不少未轮守的弟子都在假山湖墩上潜心练功。张少英刚进内,玉林苑总领已在守候。张少英客气说了句带路,便随后随行。

玉林苑方圆七八里,假山水石,亭台楼阁,杨柳垂堤,奢华犹如仙境。湖边的翠竹林中造了很大一座竹楼,清净怡人,张少英甚至在想,倘若他也能和柳燕,姬灵霜在此住下,那是何等的快活。但令张少英不解的却是,在这里轮守的皆是白衣蒙面的汉子,并不是玉林苑弟子。到得门前,一弟子拦住去路,躬身说道:“我家主子说了,请张门主独自入内。”杨管家摇头说道:“不可。”张少英示意杨管家不必担心,杨管家正欲劝解,张少英说道:“这是大师哥的指引,不必担忧。”说罢,只身进去了。

屋内装饰的很清雅,飘绕着菩提花的花香,琴棋书画一样不少。一个黑袍人正与一个白袍人下棋,且两人皆戴着帷帽,瞧不清面目。两人落子极快,几乎不假思索,你来我往,张少英惊奇不已。但这二人的棋风极是杂乱,你来我往局势讯息万变,张少英根本瞧不出其中的奥妙。他悬着的心总算松了口气,纵横门的左右二使一直未上任,张少英多番询问,姬灵霜只是笑而不语,说时机不到,现在想来恐怕便是这二人了。张少英本想即刻发问,但知这二人定然非泛泛之辈,只得以礼相待了。但一局围棋在高手手中岂是一时半会儿下得完的。张少英怕他们这麽没完没了的下下去,他可没那多时候等下去。当下说道:“待了天黑,我可就走了,二位也就不必了。”那二人并不答,仍埋头下棋。张少英站在一旁,瞧着二人的棋局,便开始着目。

但见白袍人在围势中落了一白子。张少英都瞧出了这一子的败笔,原本黑袍人再添一子便可将这十三子拿下,只是白子另辟天地,致使黑子这一子久久不能落下,白子补上这一子等于又送了一子。张少英知这其中必有妙处,果见白子不住自残,黑子一路辗压,顷刻间白子便失了三十三子。这般自残,以二人如此定力,张少英虽惋息,仍旧选择了沉默。当二人斗到百余子时,黑子已满面大盘,白子一路溃败,只剩下零星的白子和最后一处尚能进退自如的数十子。张少英正担忧白子,却见白子突然在右角上落了一子。他正奇怪,黑子却跟着补了一子,张少英更是不解。这时白子又在中腹落了一子,黑子跟着补了一子。白子连换了七处,黑子随着补了七子。轰然间张少英恍然大悟,热血沸腾,原来白子之所以一路自残,便是为了活络整个白子。这时白子除了尚可进出的唯一一处数十子,另有九处活点,虽是寥寥数子,但黑子为了压制被白子牵着脱不开身,又消耗了大量的黑子,并不轻松。

黑子不得已,只得弃随。尽管黑子弃随,但白子却无力去压制,左一子,右一子,救活了三四个活点。另几个被黑子弃随,一路砍杀,都失去了。但此时黑子已不能控zhì

局势了,他棋盘上有势,但手中黑子不多。白子棋盘上虽少,手中白子却多。黑子当机立断,开始攻击白子的那数十子活子,由于黑子的盘势,费不了几子。担当黑子将那一堆白子拿下时,白子的另几处已站稳根基了。攻击那数十子虽不明智,却是黑子这时唯一的选择。眼见手中黑子越来余少,黑子亦开始自残,偏偏白子不跟,四处砍杀,黑子又跟随自残,手中子数渐多,黑子总算松了口气。(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29)

但白子一路砍杀为的却是将白子聚向天元,这时三路活点攻向黑子,黑子顷刻间一路溃败,手中黑子虽多,但白子压势不减,他的黑子这时已是散乱,无法像白子在僵持不下时有心而为,无法施展白子那般起死回生的险招。于是黑子又弃随,试图保住几处可行的活点。白子却不管,自顾将白子聚集,不时添上一子搅乱黑子。

这一刻张少英看到了白子搅乱的这几子虽在随意之间却极为恰当,以黑子的一路自残,气路大开,这将又是新的活点。如此一来,黑子总算稳住了自己的阵脚,却丢了一大片黑子,白子则子子为用,当聚势一成,便不再动。而是在刚刚搅乱黑子的几子上救活点。黑子这时手中有子,不愿这些活点存活,自是倾力截杀。但四处新的活点,加上早已成势的天元,黑子因丢了大量的黑子在棋盘上,手中子数虽多,整体上仍旧难以控zhì

。即便黑子自残,白子亦不会理会,黑子救活的这几处活点又不能不保,进退两难。

到这时黑白方见分晓,白子四处开花结果,一路侵占和拖延,黑子捉襟见肘,终于无子可下认输了。四处开花结果,最后连成一片,这样的棋风,张少英在姬灵霜那里自是见得不少。然今日张少英终知姬灵霜说的不假,他也该用心学棋了,围棋是最能磨练人的秉性的。一念至此,张少英恍然大悟。心血沸腾,久久不能平静,长揖而退。刚走出门外。张少英又进来将棋盘踢翻了,昂然说道:“作为本门的左右二使,我尊敬你们。但作为门主,尤其是我这样的门主,作为下属,你们已经失礼了。”说罢,转身去了。左右二使正皱眉头。一听张少英此言,不仅放声大笑,竟是那般畅快。忽然张少英又走了进来。问道:“把你们名字报上来。”二使相看一眼,白袍人昂然说道:“打死也不说。”声音甚是清脆,似是年轻人。张少英一怔,自知失礼。一揖说道:“凡事本门终有领略。却不要在我面前装清高,主上属下该有明礼才是。”

白袍人与黑袍人相视一眼,皆起身躬身作揖行礼,齐呼参见主上。张少英还了礼,问道:“二位该有名讳吧?何不赐教?”当下白袍人报了名讳,竟然叫左子心,黑袍人叫右子行,却不知这其中的用意。张少英自然知dào

这并不是真名。但瞧不见二人面目总有一丝不舒坦,他也不愿逼人太甚。说道:“竟是如此,今晚二位便驾临仙侣山庄,本门定当恭候。”说罢,转身去了。左子心笑而向右子行问道:“不曾想过他会有今日吧?”右子行苦笑摇头,感慨说道:“的确难以想象。”

张少英出得玉林苑回到仙侣山庄,径向张辰逸,青舒所在的小院中赶去。进得院中,八角卫皆在院外护卫,见他进来,皆起身行礼,张少英示意诸人随意,心中却是一痛。张少英开门入内,但见一众伙伴或在椅上,床榻,地上,皆卷缩着身子,神色呆滞,一动不动,只有胡薇与花亦荷各自搂着自己的丈夫。张少英浑身一颤,忍不住清泪而下,示意后面的人不必跟随,静静的关了门。一众人见到张少英忽而呼吸急促,身子抽搐,泪水不可抑制。张少英当先走向于芳,她正卷缩着身子缩在床角,见张少英向她走来,再也忍不住,窜入张少英怀中嗷嗷大哭。她这一哭,一众人都哭了起来,一拥而上,将张少英紧紧抱住。听着伙伴们哭声中的恐惧,张少英亦是失控,大哭起来。他知dào

,姬灵霜的教授再厉害,伙伴们也始终是个没有太多阅历的孩子,只有经lì

过才会知晓那种对于杀戮的恐惧。

他在最恐惧的时候身边有柳燕,如今伙伴们所做的这一切正是为了他,他必须陪着他们。哭了许久,泪水都浸湿了衣裳,大家仍不愿放开。张少英向于芳说道:“我去将原子明叫来吧?”于芳却摇摇头,说道:“老大,你能来我们好高兴。”张少英点头说道:“你们皆是我最亲的人,我怎能不顾及你们。”一众人听在耳中激动之余,又都哭了起来。这样的时刻张少英岂能割舍,但他知晓自己还有更重yào

的事,便说道:“我还得处理门内公务,你们都随我去吧,晚上咱们一起睡。”一众人自是不愿离开张少英,皆点头同意。

于是大批八角卫拥簇着张少英一众去了大堂。平日门内的公务都是姬灵霜做的,柳燕在一旁帮忙,他也偶尔看看。像这种时候,姬灵霜的专注是不允许张少英动手动脚的毛病的,张少英自知其中的严谨。如今送来的文书成堆,张少英无奈摇摇头,让花亦荷与胡薇招呼一众人在堂内下棋,写字甚麽的,自行打发。张少英叫了茶,细心开阅文书。这些文书早已准bèi

妥当,只需可否,便可下发,都是纵横门的人事用度,以及一些杂事。但纵横派基业庞大,由且是苍龙七宿中最紧要的心坛,再加上纵横门的文书,批阅之数自是极多。张少英并无批阅文书的经验,不过签了几页便感不妥,漫无头绪,他便想起了逍遥,忽而眼前一亮,即让角羽去请纵横门左右二使来。二人来时张少英已备好了桌椅和新茶,左右两人也不言语,礼毕便坐在张少英左右,两人每批阅一页便放在张少英身旁,供其审阅。不同的人对于奏报文书都有不同的作风,但这二人处事老到,两人相辅相成,竟似一体,张少英瞧在眼里亦是拍手叫绝,受益匪浅。如张少英所想,处事之公断皆在于公适二字。公字在于理,而不在于批阅之人的性格。每一件事在理的同时,也得适合形式。这其中有些文书是涉及到纵横派的,左右两人自不好决断,只得放在一旁。也不知过了多久,张少英浑然发觉,凡是批阅文书的人饮茶是必然的,这二人竟然自始至终滴水未进。

到了卯时,文书批阅已尽,左右二人皆起身舒展身子,随后向其一礼,张少英还了一礼,说道:“二位辛苦,且饮些茶点,歇息一二。”二人齐声谢礼,右子行说道:“门主若无他事,且让属下随意如何?”张少英点头应了,瞧了瞧剩下的十数页文书,他已有了些眉目。对于纵横派的内事姬灵霜还是与他说了不少,每日姬灵霜练完功后都会批阅半个时辰的文书。纵横派的文书皆是机密,由角羽亲自掌管,除了他夫妻三人,旁人是见不到这些的。张少英暗想以后这些门内之事便不需太过劳烦妻子了,他也该分担才是。想起姬灵霜说过,即便他将天捅破了纵横派亦能补上,他壮着胆子将这些文书批了。纵横派的内务极其庞大,原本姬灵霜与本月是不掌事的,一直由姬沄掌管。但姬灵霜自退出百战论道,便不需她钻研纵横派武学,这些文书自然落到她头上,姬沄也乐意清净了。整个纵横派分为七坛,以苍龙七宿的角,亢,氏,房,心,尾,箕为坛名。以位置重yào

而划分,角为龙角,亢为咽喉,氏为前足,房为胸,心为龙心,尾为龙尾,箕为龙尾摇摆而成的旋风。姬灵霜所掌领的正是心坛,寓意纵横派的心脏。心坛大概掌管了整个南方,这里自古便是天下富裕之地,向来是各宗派的首选。门内公务由纵横派内供事多年的长老批阅,输送,姬灵霜走到哪儿,这些文书便送到哪儿,由姬灵霜签定下放,极是严谨。

张少英倒是好奇,听这二人声音似极是年轻,却又及其神mì

,但这是奔月所指引,他还是极为信任的。却见二使竟然在堂下与青舒,竹生一众下棋。张少英暗暗好笑,走进一瞧,青舒与左子心对弈,旁上张辰曦,花亦荷,成业,金刚在一旁指点。另一堆则由竹生与右子行对弈,张辰逸,胡薇,于芳,果果指点。但见堂堂纵横门左右二使在棋盘上所向披靡,这里掐一子,那里掐几子,围在一旁的人竟是懊恼,又是不甘,不愿放qì

,不住指点。张少英走到右子行身后,向竹生眨了眨眼,示意他不可喜怒于形色,随后又眨眼示意他怎麽做,随后走到左子心身后依样让青舒如何做。

像他这样的举动,自是瞒不过左右二人,却也猜不出张少英究竟打甚麽名堂。但青舒与竹生越是输子,反而更是欢喜,且下得杂乱无章,甚至是乱下一通。正在其不解之际,青舒与竹生都将棋盘推翻了,随后起身一礼说道:“堂堂纵横门护卫使岂可以大欺小。”这一言说出来,让左右二使无奈而笑,直呼无赖无赖。(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30)

笑声中,张少英让诸人自行玩乐,并嘱咐左右二使不可离开,晚上等诸宗回来了将有要事商议,他自己则带着杨管家,斥候令,去中城见逍遥。逍遥亲自出来接了,张少英一见面即道:“我想瞧瞧你的地图。”逍遥暗叹张少英倒是不客气,这可是逍遥城势力分布图,是极为机密的,却也不得不赞叹这小子长进不少,当下逍遥与灵女领着张少英进了逍遥堂后的地下密室。

密室相当庞大,足足十数丈,且不止一间,装饰奢华,让人眼前一亮。地上则是一张以石板雕刻而成的地图,皆是方寸的石块,一旦有新的讯息加入,即可随意更换。石块上还放着册子,可随时查阅。张少英暗叹这样的杰作,这幅地图描绘了大理,吐蕃,党项,回鹘,辽国,高丽,宋庭等国,是极其庞大和完备的。绘制这样的一张地图需yào

十数年,甚至是数十年的人力物力,也不难瞧出逍遥城的野心。张少英脱了鞋,穿上了鞋套,漫步于地图上,他所要寻找的便是南门的势力范围。以前他目中所见皆在两浙,这一番举目,江南,淮南,福建数路皆在其中,由此便可知晓南门二十四司的庞大。在这地图上还有纵横派,武道七宗,道家,五大门派,甚至是小门派都有。站在地图上,张少英亦是意犹未尽,却知晓诸宗该回来了,他日再瞧个通透亦不迟。这一番阅目令张少英茅塞顿开,信心十足。当下邀请逍遥,灵女参与纵横门要议。

巳时,诸宗都抛开随属,提前回来了。张少英邀集诸宗汇聚一堂,并上了些果点酒水。连日来的大战。无论是谁都很疲惫,下面的随属,下属更不用说了。这是张少英以他的名义发的命令,诸宗都想瞧瞧张少英究竟有何作为。倒是见到了纵横门传闻已久的左右护卫使时,诸众都有一丝惊奇。却见张少英在哪里吃起了果点酒水,那里有要事商议的样子。但这一次一战。各宗以及纵横门之间着实问题不少,这是必须尽快解决的。但张少英自顾吃自己的,引得诸宗肚皮都叫了起来,于是一众人都吃了起来。

当张少英饭毕,诸宗都已经在等他了。张少英擦了擦嘴,说道:“以诸位所闻,我已将所有斥候统一调度,谁有异言?”诸宗早已明白其中关键,皆示意支持。张少英点点头说道:“以前有人替我挡着。我自是乐得其所,今日初见,但有见教了。”慕秋白说道:“作为门主这是你的责任,希望你不会令我等失望。”张少英说道:“曾经在狐山时我便知晓一件事,单打独斗靠的是实力和毅力,但群殴靠的却是上下一心,即便是天下第一也难当大军之利。但以近日所见,恐怕我等差之远矣。”灵女说道:“该如何调整。你可有谋略?”张少英微笑说道:“当前之重还是该整顿门内,聚集实力。安定军心。”诸众皆点头赞许,这些都是必要的。重耀却道:“难道你还有下着?”张少英反问道:“如今我们与南门相比,利弊在何处?”重耀一思索,说道:“南门的根本虽已基本不可用,但有宋庭巨大的财力支持,建制还是齐全的。他们的消耗很快便能补上。而我等都没想到会有如此大的消耗,人手虽不缺,却也得调集。从大局上来说,诸宗的联手虽胜南门,整体的消耗却远不及南门来的快。”张少英点头说道:“其实我们与南门便像两个人打架。拼的不仅是实力,还有智慧,如今咱们探南门的深浅已差不多了,趁此短时内我意欲再发动攻击。”一旁的宇文流夙摇头说道:“如今唐玉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他的供言已不能再用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张少英笑而摇头,说道:“我不必去用他,我想做的便是诸位以前经常做的。而我想说的却是,这是生与死的较量,我们竟要承shòu代价,也要创制伤害。”一众对于张少英的如此感悟都赞许不已,如今他们已不再用以前的目光来看待他了,这个年轻人的确是领导之才。一旁的陈道说道:“如今各宗合并也该登名造册,不可再混沌不清了,否则也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了。”药宗陈琦说道:“你有何见教?”陈道说道:“以在下拙见,诸宗该以纵横派为榜样。”诸人皆是一凛,如今纵横门的根基一半是靠纵横派垫起来的,诸宗势力虽雄厚,所见也不过十之一二。但如今诸宗在南方的基业都已残破不堪,恢复尚需时日。但根本却不可抛弃,再大量派遣人力物力当是必要,灵女,逍遥城,慕秋白,陈琦,沈奕,隐宗一众都点头致意。一直未说话的的左子心说道:“诸宗汇聚,实力雄厚,可一举压倒南门,甚至是黑暗。然而调集更多的人力需yào

时日,如今无论是纵横门还是南门都受创极重,我等欲蓄力再打,南门同样会有防备,甚至较纵横门而先发制人。如今汇聚城内看似安全,一旦诸宗大量汇聚,宋庭大力清剿,后果不敢设想。”张少英点头说道:“所以,我愿学禅宗来个一花七叶,诸位可有见教?”陈琦说道:“七叶具体分散在何处?”张少英说道:“范围不便过大,我们人力物力都不及宋庭,仅以,淮南,江南,福建,两浙四路便可。”

张少英这一言当真语惊四座,这一着恰到好处,令人感叹。诸宗即便倾巢而来,面对宋庭仍旧是以卵击石。但若占据南方各路,将范围扩大,几乎挖掉了宋庭的半壁江山,这会使宋庭更加顾忌。右子行却道:“此计虽可用,却太过华丽,以在下所见,我等与宋庭相差甚远,不可硬拼,我们需yào

的是一击而中,而不是长久的消耗对峙。范围可扩大,对南门黑暗的牵制作用极大,却不可越过宋庭的底线,否则便是徒劳了。”左子心点头说道:“整顿内务,开花散叶,这是必要的,却不知这一切究竟以何为目的?”张少英品了口茶,说道:“此为机密,诸位先走这两步吧,我会亲自查验。”当下张少英让杨管家递上了纵横门左右二使的大印和验字及文书凭证。

左右二使接了大印,躬身谢礼,张少英即起身说道:“我所说的已经说了,该如何做是你俩的事。各宗会尽lì

配合,你等能否做好这件事,便是你们的本事了。”说罢,起身去了后院,领着张辰逸,一众去瞧姬灵霜。

姬灵霜服下纯血菩提果,这时吸纳已毕,气色红润,虽不可大动干戈,下床走路却是可以的。一见到姬灵霜那娇美的容颜,想起姬灵霜那张面无血色,皱纹深陷的老脸,张少英忽而想到,倘若姬灵霜真的变成了那般模样,自己是否还会以妻待之,不及去思虑张少英心中便连喊会的,一定会的。姬灵霜笑道:“可瞧见我那可怕的面貌了吧?”张少英笑而摇头,说道:“身心俱在,郎君绝不敢负心。”姬灵霜满yì

点点头,说道:“你这一整天都干嘛去了?也不来照顾我?”张少英无奈摇头,将自己所做之事都说了。瞧见姬灵霜的震惊,张少英说道:“凡事之领略,夫今日中有领教,以后自不敢有失。”姬灵霜甚是高兴,叹道:“听你这番话,我这伤可没白受,反倒是快活。”

张少英忽而极是惆怅,说道:“我一直觉得咱们与宋庭硬碰硬,整体实力是大大不如的,这样的对决无论是我们,还是诸宗,或者只是我自己,是没有胜算的。”姬灵霜点点头说道:“整体实力强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强,你总认为人多势众必胜,但你要清楚,在生死面前,那才是信念的考验,宋庭能用,可用,善用和决策,这都是必胜的关键,你所考lǜ

的可不能只有这一点。”张少英有所顿悟,说道:“我只是感觉你不在身边,做甚麽都不踏实。”姬灵霜说道:“今天不是挺好的嘛,多经lì

一些就习惯了。”张少英噗嗤笑了出来,叹道:“让我这麽一个小伙子领导纵横门想想的确是滑稽可笑。”柳燕上前坐在了张少英腿上,说道:“你不必丧气,我知dào

这是你不喜欢的,可我们我法逃避。”张少英不禁眼眶湿润,这样的时刻也只有柳燕的细腻才会让他感到快活。这一刻姬灵霜也明白了,一个不喜欢杀戮的人,却一直在杀人,这是痛苦的,她甚至动了让丈夫退下来的念头,她自己亲自上。然而即便她换人,张少英始终离不开这里,无论是诸宗还是逍遥城,这都是他欠下的人情债,更何况这是纵横派挑起来的朝武大战,如今箭在弦上以无退路了。(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31)

姬灵霜起身走到张少英身边,又瞧了瞧张辰逸,青舒一众,在那幼小的眼神里她看到了恐惧,纠结,痛苦,还有坚持。如今越领略这些,姬灵霜都在感叹,自己再也没有以前的决断了。然而这样的她是否真能领导纵横门战胜宋庭,她也开始担忧了。

姬灵霜叹道:“你若真不习惯,我可换人。”张少英摇头说道:“为妻所憾,君不欲为。只是这般优柔,令人担忧啊。”柳燕劝道:“你得慢慢来,这一路走来你给我们的都是惊奇,我相信你。”张少英泣而点头,问道:“你们知dào

御留香吗?”姬灵霜与柳燕皆是一怔,这可是个禁忌的言论。姬灵霜刚毕功不久,八角卫还未禀报,柳燕也未来得及说,是以不知御留香一事。姬灵霜问道:“好端端怎的问起这个?”当下张少英将遇见御留香一事说了,姬灵霜神色严谨,说道:“此人树敌太多,在咱们这里可是不妙。”张少英说道:“我想知dào

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姬灵霜说道:“真zhèng

可怕的并不是这个人,而是那把巨剑天罪之刃。”张少英问道:“这把剑究竟如何?”姬灵霜说道:“传闻这把剑由晚唐的浪人所铸,其剑灵气逼人,却戾气甚巨。自出现在天下杀戮极重,一百多年来断断续续死者不下十万众。”张少英奇道:“怎可能杀这麽多人?”姬灵霜无奈摇头说道:“我所指的是这把剑所造成的杀戮。”张少英点点头,问道:“这把剑有何奇特之处?”姬灵霜说道:“凡是兵器都讲究灵性,水寒,火焰,惊鸿,不过是质地所成。自有其性。但天罪不同,它的灵性是令人疯狂的。”张少英摇头示意不懂,姬灵霜说道:“水寒至冷,不沾血迹。火焰至热,催发血迹。而天罪之刃却吸收鲜血,这便是灵性所在。”

张少英不解问道:“一把铁剑而已。说得真有如此神奇麽?”姬灵霜反问道:“那玉玲珑又该如何?”张少英点头示意自己知会了。姬灵霜续道:“一百多年来,为了一睹天罪之刃的嗜血灵性,不知葬送了多少人的性命。他们都相信这样的一把剑可助人武功大进,长生不老。”张少英叹道:“都是异想天开。”姬灵霜却摇头说道:“事实上天罪之刃的确有能令人延长寿命的能力。”在坐的皆是一惊,但知姬灵霜不会说这样的妄语,都看着她。张少英点头问道:“只是因为这个秘密?”姬灵霜摇头说道:“师尊曾经拿到过天罪之刃,结果令他的身体受了重创,以致天罪之刃被盗走,直到御师哥拿剑出来祸害人。”柳燕与张少英皆是啊的一声惊叹。惊道:“你叫他师哥?”姬灵霜点头应道:“他是师尊出师以来收的第一个弟子,那是一百多年前的事了。这些年来他改了三次名,奇魄君,天葬,冥王,御留香才是他的真实名字,是师尊百十年前所取,“为御雄留香”之意。名字对于他来说便只是一个让人称道的名字罢了。”这一说。张少英倒是想起了自己取的那个鄮城丐帮他爹的名号,不由好笑。

但这些言语听起来确实太过荒谬。却是妻子所言他又不得不信。柳燕问道:“怎的从没听你说过?”姬灵霜叹道:“都是往事了。”张少英道:“你接着说下去。”姬灵霜道:“御师哥的底子是师尊收的四个弟子中最好的,经过师尊三十年的调教,当年连师尊都不是他的对手。可惜御师哥的性子实在太过浮夸,对于纵横派的高深武学只有其形而未有其势,但御师哥的武功为何会如此大进,师尊也是近年来才参透的。便是在师尊好奇天罪之刃的那几年中。御师哥竟然喜欢上了天罪之刃。但师尊自接触天罪之刃以来,真气一旦与剑刃汇通,长久之间天罪之刃便会损害人的精神,使人神智大变,这便是持剑之人杀戮极重的原因。”张少英问道:“后来怎样?”姬灵霜说道:“后来御师哥因此与师尊起了争执。一气之下离开了纵横派,说等到那天师尊不要此剑了,他便会拿去。师尊本想毁掉这把剑,但在去往长白山的路上走火入魔,险些魔性大发。幸亏御师哥一直跟着他,帮师尊稳住了身子,却将天罪之刃拾了去。后来御师哥果然如师尊所料,不出几年便狂性大发,乱杀无辜,甚至将天罪之刃扔到大街上任由那些有心占有者相互拼杀,他再抢回接着杀人。师尊都找了他几次,但御师哥只要逃走师尊也拿他无可奈何。且他一直都对纵横派网开一面,师尊又不愿师哥这样的好身段毁在他手里,引得终身憾事,费心费力寻找天罪之刃的破解方法,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任由他去了。后来御师哥的阴谋被人揭发,引来了天下武林的追剿,剿来剿去,都被御师哥杀了个干净,直到三十年前御师哥杀了禅宗少林方丈汾阳善昭的师弟契聪大师,其时汾阳禅师佛道虽未成,却引得六宗及大批武林人士会剿,说是将他杀了,实则御师哥并没死,每一次被迫隐匿等他再出来时他便会越强。哼哼,会剿之势虽然华丽,御师哥只是改变了名字而已,越剿越强,至今无人知晓他一直活着。”

张少英叹道:“他该有多少岁了?”姬灵霜思索说道:“听师尊说起过,大概是前唐太和年间的。”柳燕惊叹道:“可一百七十多岁了,可真不敢相信。”姬灵霜点头说道:“御师哥早在百十年前便不服用本派的纯血菩提果了,他自己也未曾种过,这便是天罪之刃的神奇之处了。”张少英咕噜道:“这麽老的家伙竟然还如此年轻。”姬灵霜神色端重说道:“御师哥虽然不杀本派的人,但你们也别激怒他。他对师尊对我跟大师哥都还不错的,虽然我们只见过数面。”张少英疑道:“他不是大师哥的对头麽?”姬灵霜点头说道:“他与大师哥见得比较多,多是因为武艺上的。后来大师哥不是他的对手,他闲着没事干便总搅扰大师哥,现在想来,他也是在帮大师哥。”张少英唏嘘道:“大师哥都打不过他,那师尊呢?”姬灵霜摇头说道:“百年前师尊已不是他的对手,至今没交过手,却不知dào

了。”柳燕担忧说道:“他是天下人的敌人,无论是宋庭还是武林,江湖都容不得他,若知他来了逍遥城后果可不堪设想。”

姬灵霜笑道:“咱们转个弯便是了,如今他叫御留香,即便有人怀疑,咱们不说,御师哥不承认,这就好了。”张少英似恍然大悟,说道:“可他心性未变,迟早漏出破绽的。”姬灵霜说道:“明日我去找他谈谈,人家活了近两百年,其心智是你不敢想像的。”张少英点点头,看向张辰逸一众说道:“这些日子我与辰逸他们一起睡,你早些歇息。”姬灵霜点头,示意张少英的细心,说道:“他们是你的兄弟姐妹,小芳还是我的小姑子呢。”显是第一次想到这个称呼姬灵霜不由好笑。柳燕也笑道:“今晚咱们便在这里睡吧,都是自家人。虽非血脉却亲如骨肉无异于二,咱们也就不必讲究了。”说罢,柳燕便叫凝香,窈楚二女去布置房内用点,这二女是姬灵霜从纵横派七代八代弟子里选出来的贴身侍女,照顾二女的饮食起居,并负责与角羽联通与纵横派的联系。

也许是被恐惧吓过了头,辰逸,青舒,于芳一众平日都是以嫂子来对待姬灵霜与柳燕的。二女一直以来便对众人爱hù

有加,尤其是柳燕的呵护备至,但就在这一刻诸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那是亲人之间无所顾忌的情感。这一晚花亦荷,胡薇也留在了房中,这一刻她们突然发觉,自己对丈夫的大伯子,小叔子确实关心的较少,姬灵霜与柳燕如此心意亦让她们这些嫂子弟媳惭愧。

次日,一众睡到巳时才起来。昨晚青舒,果果,于芳几乎都做起了噩梦,久久不能入睡。花亦荷,胡薇,姬灵霜,柳燕,张少英五人心痛之间,都亲自照顾,忙活了一夜。姬灵霜坚持要起床练功,直到午时饭毕方才安定下来。这时诸宗的尸身和伤者在器宗的飞翅下都运送了回来,集合在仙侣山庄。死者的凄凉,活者的悲伤,伤者的痛苦,弥漫在整个山庄。这一战纵横门损失了五百多人,每一个加入纵横门的人皆是各宗调集来的高手精英,这般强dà

的损失,是从来没有过的。对于死人和杀戮张少英已经麻木了,然而瞧着几百具尸身,那般震撼,那般凄凉,每一个经lì

死亡的人都只有默默的悲伤。

张少英让门内侍候的男女弟子将死者尸身洗净入殓,由各宗送回本宗安置,并由纵横门发放安抚费用,随后张少英领着诸宗去了各宗受伤的弟子宿处。姬灵霜对于本门弟子一向是极为大方的,安顿之处极大,有专人侍候,甚至还有些夫妻居室。对于这些高手精英,各宗虽不许在宗外结姻,在派内却是不禁止的。(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32)

实则各宗的安置都不差,张少英瞧着干净整洁的床铺,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伤者,以及见到这些主上的惊异和慌乱。这些弟子们都想不到他们的主人竟然会来瞧自己,多年来他们习惯了死亡,习惯了主人的号令,习惯了在黑暗的角落愈合自己的伤口,一切是那麽自然。张少英没有让弟子们行礼,示意大家随意,眼中却泪流不止,他无法去控zhì

自己。

许久,张少英泣道:“正是有了诸位的慷慨献身才有我等的安逸,生与死之间,诸位才是我敬佩的。”说罢,上前长揖。弟子们惊恐不已,站着的跪下了,坐着的起来了,躺着的挣扎着要起来,张少英都亲自上前说和。说了好一阵,弟子们都处在惊恐之中,他们从没受到过这样的尊重和尊敬,这是他们无法去奢望的。而今日这一切竟然在这个小主人面前实现了,所有人都只有惊恐,不知这样的时刻是否真实。然而作为主上,在本宗的利益之间,他们容不得这样的情感。张少英如此做没有人反对,而诸宗唯一能做的便是让他们过得好些,在人钱上不克扣他们,这是诸宗对于人性的沉默,为了本宗的至高利益,危急时刻,他们甚至会做出更疯狂的举动。然而这一众里面,或许只有隐宗,药宗及慕秋白能领略这些了。慕秋白,陈琦,陈之道,陈诗雨,四大隐士一行先后行礼。随后仙宗宇文流夙,重耀,器宗沈奕也行了礼。像这样的礼并非不可,对于他们的内心,这样的御人之术换来的是属下的感激和忠心,或许这便是主上与属下的区别。

然而这一切只有慕秋白。陈琦这些人才能体会生死之间的温暖和感动,那才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东西。随后张少英坐屏退了所有人,肚独自在厢房内问起了弟子们的起居。开始众弟子们都唯唯诺诺,张少英一番真情相较,将自己对于生命的感悟细细说了,这些弟子们才开始放松开来。对于这样的生活他们并没甚麽不满足。但对于将来张少英都能从他们悲哀的言语中体会到那种不知是否还会有来日的无奈中。张少英说道:“纵横门也并非我本心,但我也无法去逃避,我能体会你们的心情。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石无奈的,但我们不能失去了对于明天的期盼。我会给你们希望,你们觉得怎样?”一众弟子虽欢喜,却不敢有过多的奢望,这样的时刻如在梦中,张少英虽有此心,但他们都知dào

这一切都需女主人认可才行。见到了弟子们的忐忑和疑惑。张少英起身说道:“今后你们会知dào

的。”众弟子正想跪送,张少英制止说道:“今后凡是本派弟子,主上属下揖礼见之,跪拜之礼免去。”在弟子们的震惊中,张少英瞧着他们却不走,一些机智的急忙揖礼相送,泣不成声,最后竟然哭成一片。

张少英的一言一语门外之人都听得清清楚楚。然而认可的也只有的慕秋白了。即便是以救济百姓为任的药宗都认为主上属下不可太亲近,即不利于统率。更会坏了规矩让天下人耻笑。主上怜下,属下忠上,这并非不可,却不能如此大张旗鼓的。然而张少英一出来即向姬灵霜说道:“对于人性妻有盛于我。”姬灵霜问道:“你想作甚麽?”张少英说道:“一间厢房住八个人,你不觉得的挤吗?”姬灵霜说道:“我听你的。”张少英说道:“我们并非没有钱,并非没有房子。并非没有时日,怎麽来该让他们自己选择,坏规矩不可怕,乱规矩才可怕。”姬灵霜深有赞许,向角羽说道:“你告sù

咱们的那女弟子们。以后她们想怎麽住,可随意,只需召集时不乱即可。”角羽亦是震撼无比,这个男主人对女主人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已是男主人说甚麽她都不曾拒绝过,角羽在欢喜的同时,也在担忧,这与纵横派的内功修习是大相径庭的。张少英问道:“你觉得郭晓的那招杀敌有数怎样?”姬灵霜眼色一亮,这个小丈夫实在太精明了,她已有些激动,即向角羽说道:“以后凡纵横派入册者,无论是谁,杀敌十人可退门还宗。”角羽已有些忍不住了,很想劝说,又碍于男主人,只得忍住了。张少英摇头说道:“咱们入门的何止万人,一人杀十个,有这麽多人杀麽?”姬灵霜点点头,即道:“那就改为五人吧,你立即书写下发。”角羽点点头去准bèi

了。然而诸宗虽赞叹张少英的御人之术,但姬灵霜对他实在太过言听计从,无异于一个妇人。再也不是百战论道上那个排名第十的飒爽女子了,而令他们更惊奇的却是,这样一个睿智的女子竟然在短短不到三年内竟然有这样的改变,这样的疑问绕在诸人心头,难道是因为张少英?但他究竟有甚麽样的魅力?让一个意志坚定的女子会有这样的改变。但是作为一个门主,如今诸宗已开始越来越看重张少英了。这个看似滑稽可笑的傀儡如今竟然真的掌管了实权,对于这一战的胜负诸宗也都模糊了。

慕秋白向若惜说道:“今后本宗亦将如此。”若惜点点头,颇有赞许,这是一个作为侍婢不该有的神情。但她竟是教主最贴身的侍婢之一,慕秋白还有很多疑惑需yào

她来解惑。然而瞧着慕秋白竟然对张少英也如此着意,诸宗更震惊了。曾经的北宗一宗之主,那是何等的冷漠和高傲,而如今的慕秋白却双目清和,充满了情感,性格都内敛不少,确实让人不解。

随后张少英去看了诸宗的歇息之处,相比纵横派的安顿,诸宗显然要逊色得多。然而作为门面,诸宗还是以张少英的面子做了,又能鼓舞士气,让弟子们有了期望,又何乐而不为。探完了诸宗的歇息之处,张少英领着诸宗回到了堂内,商议门内事物。当前需尽快稳定,整顿军心,随后散入淮南,江南,福建,两浙路,不让南门先发制人。当下张少英让各宗自己选择,正当诸宗考lǜ

时,逍遥,双尊,灵女前来拜访。张少英请了进来,逍遥当先说道:“逍遥城亦是纵横门盟友,此番商议不请自来,倒是唐突了。”张少英笑道:“你何时这麽客气了?”逍遥摇头问道:“废话少说,两浙路我逍遥城包了,你们都散去吧。”张少英神色一正,问道:“你都知dào

了?”逍遥点头说道:“这是必然的,咱们的补充没有宋庭快,咱们得说走便走,别忘了如今那寇准老先生也能操纵黑暗,这是绝不能心存侥幸的。”

左子心点头示意赞许,说道:“你最好还是说些有用的。”逍遥双手一摊,说道:“我是来游玩的,顺便带几句话,望诸位不介yì

。”张少英点点头,请了坐,说道:“依蜀山之利,当在淮南,以仙宗之利,当在江南,以器宗之利,当在福建,以逍遥城之力,当在两浙,自顾其是看似不错,但我认为相顾其实会更加不同。”诸宗听罢都知晓其意图,如今他们已分辨不出这究竟是姬灵霜的主意还是张少英自己的注意。最后诸宗都没有说话,愚者闇其事,智者睹其形,在座的皆是非凡之人,他们都知dào

自己该做甚麽,这也是为了防止在纵横门内奸细的最好途径。

而南门经过这一次的重创,无形的四路中,三胜一输,看起来华丽,实则胡道也在心痛。这样的伤亡对于朝廷不过沧海一粟,胡道却摆脱不掉伦理之下主上对属下的责任和对死亡的叹息。但胡道知dào

自己的责任和艰难,他也准bèi

了足够的承shòu。于是在一番黯然之下,胡道都没有安顿军心,又开始整顿南门。他召集了南门二十四司正副司共同议事,这是南门创制以来,从没有过的,属于违规议事。尽管有几位正司牺牲了,但对于南门的建制,这是最简单的补充。作为南门庞大的二十四司,正司一向是大内派出的文臣,由南门自己提携的只能担任副司。

这一次大战,几位正司牺牲,可让这些安逸多年的正司吓坏了。然而这是他们逃避不了的现实,他们也不能逃跑。但让正副司一起商议门内事物,是违背建制的。由且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最后很可能让他们这些文属正司渐渐失去手中的大权,这是谁也不甘愿的。南门富得流油,即便没有了产业的支撑,度个三年五载,没准他们便会被调回京城了。作为臣子,他们对于宋庭的忠心是不容怀疑的,但在生死面前南门的副司都能想象得到,这些平日以天下为己任,在虚幻的意念中自我陶醉的文人是何等的不堪一击。几位正司牺牲,也给这些正司提了个醒,带再多的属下,也不如在这里安全。(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33)

听着吵闹的人声,胡道第一次有了烦意,拍了桌子。当一众正副司都惊奇的瞧着这个从不失礼的门主时,胡道说道:“此次不论胜负,我们都打击了诸宗,今后他们会派更多的人力过来,为此我决定即刻对诸宗还未撤走得产业进行攻击,引蛇出洞,再一次重创患匪。”听得胡道现在便要打,众正司俱心惊不已,这一打出手的便是他们。然而坐在这个位置上,只需门主所令不违规法制,他们也无法拒绝。但正副司同议事,这是正司们所不能接受的,尤其是违规所为,这是为官场所不能容的。何进这时扫向了诸人,所见之人皆胆颤心惊。这个人身份虽小,但他若要杀谁,是谁都不敢尝试的。自他入南门几个月以来,死在他手中的正副司已不下十人,朝制无法管制且身后有当今圣上撑腰,皇权的背后是学子们对皇权至上的深深无奈。

何进冷冷说道:“非常之时必用非常之事,此次若无高士相助,南门代价会更大。”一众人皆面面相觑,但在于真理面前,却是作为文人学子们最擅长的,且为此不惜牺牲性命。一正司出列说道:“法不越规,礼不越制,正副同事岂不是没了正副之分。”另一正司说道:“非常之时可用,却不能后续所用,否则正副不分,何以言事?”当下一众正司为此说了一大番道理,胡道与四宗看似都在倾听,直到正司们说累了,才渐渐停歇。

胡道书写了文书,随后说道:“你们担忧甚麽?非常之时正副仍为正副,但我要做的不是你们的大道理,而是忠君报国。铲除匪患,你们有谁怯懦,本门不会勉强。”这番话说的毋庸置疑,为本义所在,但众正司在又将大战面前有一半人不愿出事。在他们心中,他们是文臣。为国之栋梁,护卫他们是武臣的职责,无论他们如何失败都不愿承认自己的错误,只归罪于武臣的护卫不力。胡道说他们怯懦正戳中了他们的痛处,于是正司们都言辞力辩,委婉回击胡道的无礼。

哗然间血雾飞溅,支离破碎,血肉横飞,两个正司碎尸当场。出手的正是监门何进。正司们都吓呆了,私自诛杀文臣那可是滔天大罪,但这个罪对何进似乎没用,因为圣上更相信他。然而这样的惨死,尽管正副司们见过了杀戮也不寒而栗,这实在太残忍了。何进一身血迹,仿佛地狱来的恶魔,冷冷说道:“今日要谈的是正事。我说过非常之时非常之事,其他暂且不论。谁再敢扰乱议事,将以门规处置。”作为监门,这是何进的权利,比门主更大的权利。惊魂未定之际,胡道在感激中将文书发了下去,冷冷说道:“如今正事要紧。诸位若不听号令将门规处置。诸位同事若有不满,可向圣上谏言。”说罢,怒而出屋。

惊慌失措的正副司们都惊愕在当场,有欢喜,有恐惧。有悲哀,也有副司们心中禁不住的暗喜。这些压迫他们的正司被戮,所带来不该失礼同事伦理纲常的纠结。胡道领着四宗及贴身护卫走在园内的绿柳堤岸上,消散着心中的不快和艰难,默默为自己找回信心。在这腐朽已久的南门里,圣上防范他们,身边的下属防范他们,他们所走的每一步都异常的艰难,而这一切倘若没有何进的暗中支持,他们也许走不到今日。以前对于监门他们是畏惧的,如今却都有了感激。凭着他们高尚的信仰,再现实的艰难,却要在默默的承shòu中前进,这其中的苦楚和艰难,是常人领略不到的。

何进跟了上来,瞧出了诸人眼中的感激之色,何进说道:“我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大宋的安定,这一切我不会隐瞒,却在此战结束之后。”一众皆是暗喜,胡道唯有施礼道谢。何进示意无妨,径自去了。也许只有四宗才能体会到胡道内心的坚强和痛苦,残害同事,且盛及千众,这是他这一生都洗不掉的污点,他也做好了不惜身死的准bèi

。许久胡道吟道:“沉吟望江雪,冬去春何来。”

一旁的四宗及随属都知dào

胡道疲惫了,甚至对这一战看不到希望。没有人说胡道的不是,作为门主,作为臣子他已经尽lì

了,亦是诸人的榜样,让他们认识到自身的责任。十三副司说道:“越苦越难,君臣操守万不可废,属下愿为门主鞍前马后。”胡道说道:“有诸位鼎力相助,在下甚心感慰。”说罢,施礼道谢,众随属下属还礼。六副司说道:“这般紧张时刻南门实在太缓慢了,如今又有诸多高士相助,南门不可让诸等心血白费。”胡道眼眶湿润了,这是多麽令人感动的谏言,亦是他内心真心期望的。然而作为门主,作为南门四宗,他们却是一句话也不能说的。十三副司说道:“门主竟已有主意便该放开手脚,以当前局势,以圣上对门主之信任,咱们大事所成一同向圣上以死谢罪。”

胡道转身瞧着十三副司,这个不足四十岁的儒者总是令人惊奇,这也是胡道提携他的原因。但在南门作为副司,他上面有监司,正司,宗主,门主,其实过得并不舒坦,出力最多,却总不讨好。但这个副司总是那麽乐观,胡道都有些羡慕了。或许是同事的鼓励让胡道拾起了一些信心,他终于默默做了一个决定。当胡道再转身时,但见他神情清和,眼韬暖光,坚毅的眼神犹如灯明,一瞬间便似换了一个人。但听胡道说道:“传令,前十二正副司同时出动,人员一半,援助高士作为后盾,以虎坊庄诃之机关兽打前阵,合围逍遥城,一决死战。”

这些诸宗都没有反对,命令一下,整个南门都沸腾了。胡道这一招看似不明智,但作为南门一员都清楚这其中的利弊。以前南门的策略虽然看似精湛,却连总坛都丢了,如今被那些患匪迫得四处逃窜。如今胡道将南门的一半实力摆在逍遥城前面,纵横门若想速战速决,必然会想方设法应战,这是正邪双方都需yào

的。然而这一切对南门来说实在太残酷了,这将会有大量的人在这场大战中消逝。胡道如此而为便是在血腥的杀戮中让南门彻底的洗礼。面对这样的决定,正司们甚至都看到了自己将是消逝中的一员。由且如此实在太不明智,南门的建制奢靡已久,他们自然知晓其中的利弊,只不过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不愿提罢了。于是一众人都来找胡道理论,找来何进告状,向四宗主谏言,纷纷扰扰,乱成一片。甚至有人在说胡道排除异己,意欲独霸南门。实则上在性命面前,在他们的内心深处,谁都不愿在唐玉,胡道这些所谓高士的领导下丢了性命。

何进与胡道,四宗主,几个副司皆沉默不语,聆听着这些吵闹的人声。突然何进走向了那个说胡道排除异己,独霸南门的六正司,诸正司皆翻身后避,唯恐避之不及,在南门他的权利实在太大了。六正司却没法避开,他已不知被谁点中了大横穴,身子只有一边能动,即便如此他甚至感到了末日的来临。即便只剩下半边身子他仍旧向后坡着后退,远离何进。何进只是盯着他一言不语,深邃高傲的眼神,盛气凌人的风度让人心生畏惧。六正司哀声说道:“监门深受圣上天恩,不可被奸人所惑,同流合污,将南门推向深渊啊。”何进淡淡问道:“你有何办法?”六正司说道:“此战非一朝一夕之功,监门万不可急功近利呀,这一切该诸司共同参讨才是。”何进点点头,似是有所动容,说道:“这只是你一个人的想法。”七正司上前说道:“在下愿为戚正司之言。”有人领头,顷刻间又有四个正司出列。有几个本想动脚,但涉于刚刚何进在堂内的杀戮都忍了下来。如今他们这一众聚众闹事,不遵循门规,不遵循上令,失礼上令,失礼的背后便是最原始的杀戮。

何进瞧着几人,挥手让没有加入的诸正司撤去。这样的讯息再明白不过了,诸正司惊骇之余皆向后疾奔,连下属退礼都不顾了。剩下的几司直感大祸临头,却不敢逃,真若逃他们死得更快。六正司本以为有了数人的支持,监门将会有所考lǜ

,万想不到他竟然要将自己这一众都杀了。想毕,六正司喝道:“何监门,上下之间,同事一场,岂可随意杀戮,士可杀不可辱。”何进突然仰天狂笑,突然冷声喝道:“看看你们的内心,里面只有恐惧和怯懦,忘记了上敬下礼,忘记了家国安定,忘记了生死不惜,忘记了逝者的牺牲,你们、、、、还有何面目说这句话?”倘若是别人说这句话,诸司是不会服气的。但何进说这话,不仅因为他是监门,或者是皇帝最信任的人,而是此言说到了他们的内心深处,而何进本身便有这般令人屈服的霸气。(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34)

剩下的几个正司皆跪了下来,哭泣道:“忠君报国不敢忘,只不愿如此默然以逝。”何进似乎失去了耐心,说道:“死者都是一样的,你们想死得轰轰烈烈,那些牺牲无数的随属,属下又该如何?今日你们聚众妄议,失望于本门,失礼于胡先生,失信于圣上,大犯门规,罪不可恕。”能动的几司听着诸多的罪责,终究吓破胆了。忽然跪着的几人但觉颈间一热,血腥味凝重,一人以为自己的脖子已被捏碎了,吓晕了过去。剩下的几人抬头瞧去,却只见六正司的身体轰然倒下,整个头颅已经不见了,殷虹的断处鲜血喷洒,诸司已然吓瘫了。何进却没打算放过他们,将人头递到他们面前一一瞧过,终于他们都吓疯了,口吐白沫,浑身抽搐,双目涣散。

作为正司他们平日甚少做事,与监门同掌一司政务,是极为轻松的。做事永远都是副司的事,这样的血腥又岂是他们所能承shòu的,没有吓死已经足够了。何进将六正司的头颅提到了眼前,他死不瞑目,确实很吓人,连胡道与诸副司都有些瞧不下去了。惋惜残杀同事的同时,亦在感激何进的帮zhù

。胡道撕下了自己的衣襟双手递上,何进本不想接,最终还是接了,擦了手,然后小心翼翼的将衣襟叠好收在怀中。胡道已是眼眶湿润,本想行礼道谢,但对于一个不是朋友的朋友的尊重,他还是忍下了。许久何进向御内班副使说道:“今日所见所闻,论礼不论事,论心不论政,你如实向皇上陈奏,并将这些人送回大内。由皇上亲自发落。”副使点头应了,取来随行笔墨书写密奏。

许久,诸人凝视着湖面皆思绪万千,倘若没有血腥味儿,这一群儒者在这山水之间将是多麽的清雅。这时内侍来报,称有人拜访。并递上拜帖。胡道取出内书一观不禁神色大变,又是大喜,已是情绪激动,整顿衣襟,夺路前迎。诸众何曾见过胡道如此深情,皆是好奇,随后跟上。

山庄外一个白衣儒袍女子迎风而立,长发及膝,云鬓高筑。却戴着帷帽,瞧不清面目,身后一个三十来岁的白衣女子做侍婢打扮。虽只是一个侍婢,但那典雅素朴的气息让人眼前一亮。倒是那个儒袍女子白衣袅袅,菊香四方,那份儒雅,那份端静,那份出淤泥而不凡的气息犹如仙女下凡。让人奇心大起,意欲一睹帽后仙容。如此高贵之雅韵。任人见之都动心不已,不敢亵渎佳人。当胡道迎出来时,女子盈盈一揖,娇姿可人,令人心血沸腾,以此之气韵必将是非同凡响。胡道一揖回礼。泪水几欲夺目而出。帽后女子亦是眼圈一红,随后胡道一言未语将女子请进了庄内。瞧着这个奇女子,诸众都震惊不已,那般的儒雅只有精修儒家大学的高士才有的端静,呈现在一个女子身上。竟是这般的别致生动,令人没觉得有丝毫不妥。

进得庄内,一路上女子对庄内的景色都不曾瞧上一眼,只是在胡道的引导下,去了胡道的定心居。女子这才瞧了牌匾一眼驻足问道:“在此可有君乎?”悦耳仙音如沐春光,令人浑身酥麻,摄魂蚀骨。胡道摇头说道:“非君即是君,此君非常君,常君非正君,不过为君而。”女子道:“万事为心即为君,师哥当真不曾醒悟?”胡道摇摇头说道:“念之,见之,用之,当知,其所非常,物是人非罢了。”女子点头说道:“师妹此来即是为此。”说罢,不等胡道请礼亦踏步入居。胡道深情虽勉励镇定,但师妹这一番话却是另有深意,叫他如何能安定下来。

倒是诸宗,何进,各副司,从来不知dào

胡道的来历,这时见女子以师妹自居,却不知胡道出自哪个名门大派,竟有如此奇女子。然而思虑的背后,诸人也都在感叹,能有如此佳人相伴,那是何等乐事。白衣女子领着侍婢进了院中,即向胡道问道:“不知师哥将以何处与妻?”胡道浑身战栗,这竟是托付终生之语。二人虽自小情笃,却又哪里三书六礼,明媒正娶了。师妹如此名言,便是告sù

在座之人,他已是胡家之妻了。

白衣女子这一言自是语惊四座,但她鬓发未绾,衣着未妇,又何以嫁人?且与胡道甚是礼让,全不似夫妻。但这样的奇女子竟有此言,自不会是不堪之人,即便与胡道为合是假,自也关系匪浅。念罢,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惋惜,这样的奇女子竟已名花有主了。当下何进一众自也不好再讨饶,纷纷告辞。人去居空,唯三人相聚。胡道不再客气,将二女请到居室内,命侍婢奉茶,上的是碧螺春新茶。然而佳人却无品茶之雅,却屏退了她的侍婢,胡道心虚起伏,胆颤心惊,只得将侍婢也屏退了。当居室内再无外人,女子取下了帷帽。

又见那绝世面容,胡道已不能自制。这番不食人间烟火与其略显尘埃混杂,却是另一番韵味。云鬓莪莪,修眉联娟,延颈秀项,肤若凝脂,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如此完美之天仙女子,胡道已感今生足矣。见得胡道眼中的惊叹和感慰,女子露出一丝笑容,念道:“逍遥非儒,万律不失,其心所成,何惧天威。”胡道叹道:“本派教义,不敢有失。”女子点点头,走向了床榻,背向胡道,说道:“我心已真,师哥可教?”胡道应道:“君心不失,今生可慰。”女子幽幽说道:“可好久未听你喊我的名字了,如今爹爹不在,你可有心?”佳人如此倾心之语,胡道亦是感动,以前他或许不敢,如今历经人事,已是精纯熟道了。上前一礼,唤道:“依儿。”这一声呼唤,唤出了一个痴情女子已久的委屈,亦是美目含泪。本欲扑在心上人怀中哭泣一番,但熟究儒家教习,虽不受束缚,身为女儿家却又何曾如此过。倘若不是分离已久,她亦不会有今日之失态了。

胡道从不敢对师妹如此失礼的,或许这里再无外人,胡道上前握住了佳人的柔夷,问道:“依妹,可是你自己来的?”女子脸颊儿绯红,垂首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只得说道:“尘世险恶,爹爹说我竟然已许今生,便该与你同舟共济,我便来了。”胡道不禁热泪盈眶,心中却是揪心的痛,松开了佳人的玉手。女子不禁一怔,瞧着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儿,人也黑了,眼神都多了一丝惆怅,这一刻却有了痛苦,说道:“尘世本是如此,爹爹说我此来一为帮你,二为阅历,不至于坐井观天,三为将你完好无损的带回去。”胡道微微一笑,竟是如此苦涩,说道:“师父洞察秋毫,这里的大局他早已料到了。”想到此,胡道心中更痛,几乎提不起一丝意念,甚是疲惫。

瞧着他那痛苦的神色,女子亦是感同身受,忽而上前拉住胡道的手。两人飞奔出屋,跃出山庄,向后山的山顶疾奔。这处山庄建在群山之中,以绿瓦,绿墙建造,无论是远处还是天上,若非相近,是极难发xiàn

的。女子拉着胡道奔上了山峦,骄阳惬惬,群山叠嶂,青山绿水之间,佳人相伴,将是何等的惬意。两人静静的坐在石头上,女子身下垫着胡道的外衣,两人之间不过数寸距离。微风拂过,尽是伊人身上的菊花香气,淡而不浓,却是那般的令人陶醉。许久,女子问道:“还记得你刚出来深情吗?”胡道叹道:“忘不了的。”女子说道:“中不偏,庸不易,中其正,平其和,其所为用,中庸之道何在?”胡道叹了口气,说道:“如此大的南门,在这风雨飘摇之中,压得透不过气啦,所谓信念,哼,也不过如此罢了。”女子摇头说道:“我知dào

你一个人太累了,如果现在你想退出,那才是我不愿见到的。有所为便有所不为,半途而废,本身未错,你又何以放qì

?”胡道点点头,心中的憋闷亦有所缓解,应道:“依儿说的是,君受教了。”听得他竟未以此相称,女子亦是暗喜,说道:“今后有我在你身边,你便不再孤独了。”说罢,向心上人靠去。胡道却站起了身,惊的佳人竟是尴尬又是失落。

只听胡道负手说道:“这是一条没有回头的路,汝赤诚之心,君不敢受之。”说罢,转身长揖道歉。女子平了平心绪,深深吸了口气,凝视着远方,揪心之间叹道:“原来你都不曾真心待我。”明知佳人此语并非自己心意,她定也知晓。但其诚心而来,自小到大未曾受过委屈,如今泪水已下,勉力神态的背后便是深深的刺痛之感。胡道何曾不是如此,连日来的心闷积压,再以这时的忍痛割爱,其渐感一阵眩晕。(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35)

“何进,白龙,林彬,郭晓,步庭,玄真道长,潘阆,杨一,任昶,朱自英,庄诃,以及皇宫大内,及当朝宰相,这麽多人你仍旧会寂寞,究竟是现实的残酷,还是当初选择你便是一个错误?”身后传来了何进的声音,竟有同事的斥责,亦有好友的嘲笑。身后,何进领着南门四宗,二十四正副司,即其所言之人都跟了上来。胡道转身瞧着这一众下属及高士,已然明白其用意,顿如沐春风,前后犹如冰火两重天。这一瞬间胡道似是经lì

得太多,已不用何进当头棒喝,他已了然于胸,上前说道:“本门经验尚浅,今后还望诸位齐心协力,一平患匪。”话毕,深深一揖。

但听诸众齐声说道:“愿为国家安定大计献身,生死不惜。”说罢,南门随属,下属皆跪下拜礼。一众高士俯身行礼,连何进与御内班都在其中。胡道亦是心血澎湃,想起这些日子以来的失态,这可是关乎朝廷兴衰的大事,他竟然因势失心,那是何等的罪过。想起来,多亏何进与一众四宗,副司的鼎力支持,才不致他有犯过错。感激之间,胡道应道:“前事之因,后事之果,本门已知错矣。”又是深深一揖,这才展手示意礼毕。瞧着这一众高手高士,再有南门其势,胡道浑然发觉他并不是被势所击垮,而是残害同事的愧疚让他迷失了自己。

胡道这一瞬间的真情流露,在场都瞧得清清楚楚。对于胡道的残害同事,早在大战之前他便说过,不愿参战的可自行离开。竟已有言在先,即便残害为实,却是他们心甘情愿的。

何进自怀内取出未开阅的蜡信交给了胡道。说道:“文书一应皆已送来,此中圣上密函,你一阅便知。”胡道诧异接过,转身翻阅,不禁浑身一震,强忍泪水。竟是当朝宰相与皇帝的联合密函。言明;总领之事全权交与先生,汝等报国之心,朕心至初。今外事皆定,望先生心无所虑,杨我国威,后但有难事,暗与东可有行事,以国威之利,何惧匪患载。自朕以待,则慰朕心。:

对于圣上的字胡道再清楚不过,这显是寇宰相书写的,纠缠着圣上才下发的这道密函。如此一来,有了他期盼已久的上谕,他便有了主心骨,不再顾忌有何后果了。由且南门全权交与他,他需在最短的时日树立自己的威信。如今整个南门都靠何进压着。对于他这并不是好事情。然而全权主事,他暂时也撑不起南门这个门面。身后一众都在注视着胡道。等待他的转身,许久胡道转身了,那份失去已久的自信又回来了,判若两人。何进哼哼笑了两声,说道:“可将与我一观。”

何进虽不足领导之事,但心机还是颇深的。密函所言以胡道的反应。以他对圣上,宰相的了解,必将猜了个大概。他竟然要看,胡道已知其用心,只得递了过去。何进似是认真的瞧了一眼。即转身向诸众说道:“自即日起,南门全事由门主全权调度,监门以察,此至即不可逾越。”这一说,诸众又大礼拜见,胡道忙一揖展手请起。何进虽说的大模大样,人群一些人却知晓,监门始终有监护之权,胡道为事太过,始终有其钳制。另一些人却另有心思,南门空有庞大的势力,即便有唐门主的所谓叛变,南门尚有回身之力。如今却被匪寇迫得四处迁移,又经南门重组,再受匪寇偷袭,混乱之间来不及整顿,稳住阵脚罢了。大不了退出两浙,待南门新制一成,那才真zhèng

的开始。

胡道这一番幡然醒悟,再以门主全权事,正是他想要的。在南门一向畏惧监门较多,受门主上令不过是随行给事罢了。胡道要想真zhèng

领导南门,必将全权掌握南门,树立威信,才能有所为,一解南门当前颓势。如此一来南门诸人却都在猜测胡道的身份,不禁监门何进,连曾同为同事的四宗都为首是瞻。甚至连南门门主一事,皇上都不曾过问,如此儿戏般便交给了胡道。如今想来,在这生死的较量中,胡道恐怕是早已备好的人选了。

诸众的想法胡道何曾不知,如今正是时机,当下说道:“相比诸位对在下师出何处已有疑多时,今日开诚布公,愿今后上下一心,共襄家国安定。”说罢,施礼请言,诸人还礼,胡道续道:“本门出身儒门,为恒山古时月属徒,这位为本门内子张玉依,亦是本门师妹,今日在此见礼了。”说罢,又是一揖,张玉依随礼,诸人还礼,却是心思各异。这恒山古时月究竟是地名还是居处尚不知,胡道称张玉依为内子,但张玉依一身女儿装,哪来妇人之服。但若是真,如此不遵循守礼,何以为儒学之士。张玉依为女子倒罢了,胡道岂可如此乱礼,又何以成一门上令。倒是张玉依心中甜蜜,师哥如此不顾及人前失礼,竟为她之情,亦为恒山古时月之教义,自己的夫君能有如此非凡她自是高兴。

何进续道:“皇上对你等师尊是极为仰慕的,是以特请你下山,此后我等便不再有顾忌之疑了。”何进这几句话自是对在场众人说的,能得皇上待见已是不凡,能得仰慕,其师尊自是非凡人物。一念至此,诸众对胡道都多了份净重。胡道端重谢礼,向何进示请,自石上做了下来,张玉依随身后。一众人但见胡道先礼先坐,何进反而不介yì

,许多人都感到了何进对胡道的看重,又多了份心思。诸多人已有结交之心,如此人物竟该拜慕,识而有幸。随后胡道向潘阆,玄真道长前来相助群众示请,席地于南门下属之前。胡道刚刚承接南门全权事,该树立权威,亦都释然了。倒是南门正副司,作为下属,站着便是他们的本分了。

何进当先说道:“择日不如撞日,你所需之用今日汇聚,该有何为,你一门之主该有所明示才是。”胡道笑而点头,说道:“万事皆定,所见不同啊。”何进冷笑不语。胡道续道:“自即日之前的因由该当作废,今日重衡利弊,从新开始。本门以五事为言,其一,朝武相斗已久,武属败多胜少,我等却不可掉以轻心。今日终得圣上赏赐,局势不同,咱们须得稳住阵脚,方能在朝中少些变数。其二,如今南门援助有势,南门产业虽凋零,人员却不曾枯竭大损。无论于人事,咱们皆盛于武道,如今整合不可再循序渐进,须得瞬间方成。其三,对于武道我等已不可再以患匪称之,不过信仰不同,大宋为文明之国,岂可随行与前朝,孤芳自赏而不自心,家国仁义,方显神通,否则也不过是虚无缥缈之事了。其四,以后不可再以人命为耗,随意牺牲南门之教义仁士,以略见成,方显本色。其五,南门根本不可费,因事事宜,文武分事,人钱各用,决心恢复,方显长久。”胡道每说其一,诸众都在思虑其中决断。以其一,自古朝武相斗,武道虽败多胜少,朝廷却也赢得并不轻松。

如今南门拨云见日,朝廷局势大开,虽不知密函所为何事,但竟有文书下发,有识之人对朝中局势自是一清二楚。朝局瞬息万变,若不珍重如此时机,一旦朝局有变,将悔之晚矣。其二,朝武之间,无论人事,尤其是当今国家安定之际,其国力之鼎盛,若运用得当,其势所成非武道所能应对的。倒是胡道提出的南门建制,自被偷袭以来,正副司死伤甚重。南门诸众散乱之心渐渐凝结,恍然发觉,南门的调整实在是太慢了,须得一挥而就,虽说此举太过庞大,却是最直接的方式。在这样的生死面前,南门是他们生存的屏障,这一点正副司都认可。而其三,对于家国仁义,方显神通,正副司则多有不同看法。十九副司说道:“武道不尊伦理,肆意妄为,狂心已久。亦因你进我退,我退你进,不剿不安,但剿不尽,才有此恒古不变之轮回,亦给了武道躲避律法,藐视皇权之生机。属下以为,仁义对于他们来说不过是草莽之间自以为是的仁义罢了,与咱们全然不同。”三正司接道:“信仰不同,可以长久见分晓?千百年来又有那一朝能真zhèng

做到?那些所谓做到的不过是虚华其表,未尽全势。其根本在于仁义之德,大义所在,已不需解释。武道以局部言全局,歪曲事实,孤芳自傲,难解难分亦勿需解释。”三司正司这一说,众司纷纷窃语,多数出声附和。何进示意诸人停下来,说道:“我在皇上身畔时,常听皇上所言,仁义之德,其心不至,意念不坚,运用不实,不过臆念。仁义本就是正道,无心成事,意念脆弱,运用不当,便是异想天开,竟是真理,我等的儒家教义何在?”(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36)

何进这一言,以皇上赐语为题,诸司在膜拜同时,亦惭愧而垂首。经lì

了南门的生死,诸众以实见虚,均知此法之艰难。但正以南门不该存zài

的存zài

,凡事总要人去做,这也不需解释了。当下诸司作礼受教,胡道何进席揖还礼。而为其四,以略见成,方显本色。南门的建制在当初是极为完备的,一旦配合运用起来将是惊天动地。但南门实在安逸太久,以形见虚,久而久之都有了懈怠之心。以致南门沉疴腐朽,人心涣散,唐玉这一反叛投敌之计又实在太过出人意料,胡道匆忙接手,门内分权严重,不及掌握,只得与诸宗拼损人力。诸众虽都为大义献身,却也不愿再在处事上以人命搏胜,毕竟为下下策,南门还未至如此地步。南门建制虽齐全,相互之间着实有许多间隙,这些倘若不剔除,南门始终难以凝聚,这便是结症所在,胡道当先以此起言,一探诸司反应。

一旦剔除这些间隙,以南门的重组,这些都将在权利的分配中淹没。这便将牵扯胡道所言的其五,为长久之计,恢复根本基业是必要的。然而为南门的正副司,无论是第四条还是第五条,其中牵扯的便是权利的分配,这些牵扯大体上便是正副司及监司之间。眼见众人都在沉默,胡道便知诸人的想法。作为副司的武臣们自是希望拿权,但作为以文制武的国策,这本身便是犯忌讳的。而正司则是有苦难言,他们虽都为科举入门,天子门生,其中竟有贵族子弟,亦有百姓子弟。他们竟不想放权。但作为一司上令,他们却得面对武林最直接的生死对立。南门虽不乏高手,然而武功并不高的他们与武属的关系明面上虽诚心十足,暗地里却对文臣的嘴皮子指挥,不着实jì

而反感,容易让文属暴露在敌人的攻击之下。虽然南门门规对于护主不力的惩罚极为严重,但无论是樊昭陵还是唐玉对此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尽lì

保住武属。作为一门上令,武属是南门的基业,文臣看不到武属的浴血奋战,只在乎结果,这是很不利于文武同心的。

朝中局势本是文上武下,武臣的地位极其低下。文的看不惯武的,武的看不惯文的,这已经是无法调和的。

诸多人各有顾忌,胡道掌权以来虽一直在重用文属。却死伤甚重,让文臣每次出去都有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忧虑。见众人许久不说话,何进说道:“你们若无话可说,那就不必说了,自今日起以南门为主,二十四司正副使不变,正司掌基业根本恢复,副司掌人员调度。两者互不统属,由门主权事分配。监司一职撤销。由监门统一监权。所有大印,调令文书,验字凭证,皆由庄诃重新铸造,并上报朝廷。这是南门当先必要的策略,有谁不服我便将其排除在南门在外。此话虽伤诸位之心。但这一切到了皇上那里我亦敢言。”

短短的几句话,南门的变更当真是惊天动地。南门虽不是朝廷正规建制,但私自铸造一门凭证这是谁也不敢尝试的谋反之罪。但何进深得皇帝信任,且忠心无二,这些言语一说将出来便是谁也不敢反驳。何进弑杀司主之盛让人不寒而栗。而何进的这些话也能让人接受,正副职不变,各掌一事,由监门总监事。事实上在南门安逸时期,监司的作用的确不小。而这半年来与武道开战以来所暴露的迟泄让文属们内心都知晓,监司一职暂时不可用,却也不能废止,毕竟南门还会有安逸的时候。而何进赤裸裸的杀戮让一些正司清醒了不少,由文属掌根本基业恢复,这本就是他们的强项,由武属掌人员调度去拼命,正是各取所需。一众人出奇的没有窃窃私语,倒是前来相助的人都点头示意赞许,这一切正适合当前的局势。前来相助的人实力再强也得用到关键之处,一切都需得南门的人力为基业。

许久的平静过后,诸众都知dào

这已是定局了。其中最苦怕是监司了,他们的何去何从,何进都没有示下。监司之权在建制上与司主平座,实质上还要高于司主。何进削职不说,连个安置之处都没有,实在教人寒心,毕竟一众为信仰而加入南门,为南门效力,没功劳亦有苦劳。

这时胡道说道:“诸位以家国大计而以隐仕效力,不可伤了诸位的心,但人衡利弊却是避免不了。诸位监司去留可自行选择,留者将以文属为通判副职,武属另设通判。”胡道这一来便算安定了人心,已有人怀疑这似乎是二人早已算计好的。南门太过庞大,不设副职,的确是忙,如此一来诸人都轻松不少,然而大家担心的却是这些是否能全盘通过皇上的御笔尚需等待。何进问道:“你想先从何处动手?”胡道笑了笑,说道:“两浙丐帮在天台山还未散去,咱们将全部人力摆去与他们,与逍遥城做个邻居吧。”

胡道此言当真是语破天惊,在座皆哗然。主要便是胡道一掌权便行如此天马行空之事,着实让人无法接受。且不予商议便自行决定,独断专行,如此趋势必将影响南门的存亡。且将人力尽数汇聚到逍遥城与丐帮之间,倘若两方夹攻,形势危矣,这时已无人顾忌开始激烈的反对,沸沸扬扬。胡道与何进仍旧一言不发,等着一众吵完了,吵得口干舌燥停下来了。胡道续道:“非常之时必用非常之事,如今南门除了自身运转再无他事,将人力尽数迁移并非不可。且丐帮虽为逍遥城和纵横派推起,短期内却不敢有助纣为虐之心,帮会创立成势是需yào

时日的。而我等正好以此机会,攻击丐帮引诸宗前来应战,这才是上策。”何进点点头,示意赞许说道:“有些担心虽然必要,有些时候也得不需yào

。事事筹划虽全,却远没变化快,还未开始便思虑因果,只会束手束脚。今日专权不过是暂时的,诸位有何担忧皆可放下,只需尽心尽lì

,才有其势可成,相信诸位都知晓。”

一向高傲的监门今日都如此优柔,诸众即便有心都得压在心底。将南门的人力迁往一处汇集确实有助于南门建制调整,虽危险却是最直接的方式。想起诸多的人力汇集,诸宗即便有心,一战之胜负还尚不可知,如今南门并非独自作战,黑暗一直在暗中协助。这番思路一变,骚乱一阵,诸司都点头应了。

这时张玉依上前盈盈一揖,说道:“小女子但有一虑,不知可言否?”娓娓仙姿,如若甘泉之水令人浑身清明。如此之容颜,如此之高雅,那似弱有神的高贵风采,却有着不可相较的英姿,令人竟叹其美貌,又不敢生轻视之心。虽说已为人妇怎可抛头露面,此时已无人有此念了,只想就此一饱芳容。潘阆勉强收摄心神,倒有所清明,即道:“胡夫人但有见教,我等可为聆听。”张玉依感激谢礼,说道:“人力聚集虽有其利,但那时便是南门最脆弱之时,诸宗合力未必便没有胜算。且一旦有此大战,朝廷必将会牺牲我等,倾国之力重创武道。”张玉依此言却是另一番局面,明白之人顿惊得一声冷汗。如今朝中仍以宰相寇准是令,此人之行事作风,真若到了那时,必会牺牲南门,将武道缠住,再以外围合击。虽说皇上有怜可之心,但朝中人素知这是太宗皇帝留给皇上的股肱之臣,极得皇上信任,且极为难缠,皇上虽厌烦,多年来却未疏远,反而更加信任,委以掌管黑暗。以寇宰相之口利,皇上必会经不住催磨而同意,且符合一挥而就的估算。对于武道的畏惧,皇上内心也会同意的,正好将此罪孽移到了宰相头上,何乐而不为。

张玉依这一说不禁嘘声四起,连胡道与何进都心惊不已。这确是他们所不及考lǜ

的,现在想来是他与胡道心太急了。曾经南门的生死与何进并无干系,但见识到了诸司对皇权的忠心及苦苦的支撑,何进自己都渐渐融入其中。南门是朝廷当前对武道最有力的屏障,正因他上了不可牺牲南门之心的密奏,才会有皇上的同意,能够拂逆宰相的执着皇上自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四门之中,西门虽战事繁杂,但建制不大,东门总领京都及周边诸路虽然强盛却大多是未见血的后生了。贵族,皇族,各宗族纠缠其间,东门的弊端较南门更难调整。北门则是直接面对战争,与黑暗相辅相成,高士人力不足,唯有南门适合当前的局势。

胡道笑而问道:“夫人有何良策?”张玉依说道:“聚集人力不错,夫君可曾忘记康知州与杜知州?”此言一出,诸众皆明。但胡道竟已言明与康玉不再见,又何以再见?君子行事,一言竟出岂可随意更改,又如何放得下面子。(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37)

见诸众沉默不语,张玉依续道:“以小女子之见,君子为念,事在人为,不可拘泥于小节。诸位为国家大义之献身,南门之存zài

,朝政之名利,尘世之繁杂,君子之念不过信念所成,尺度之间束手束脚,又得避免淹没在朝局之内,这样的矛盾与苦衷相信诸位已不是一日两日了吧?”

张玉依这一说便说到了南门的关键,创立南门,以君子之忠信,家国之献身,这些本是大义所在。然而信念与现实的差距总难以凝聚,与儒家之君子行事几乎背道而驰,所做的多是杀人的勾当。每一个加入南门的人都从开始的雄心壮志,最后不得不面对现实,淹没在南门的杀戮中,以家国之大义安慰自身,这其中的痛苦和纠结又岂是常人所能领略的。

张玉依此言正是转变南门信念的开始,这是胡道与何进想要的,却不能他们先提出来。张玉依此刻正好说出,以一女子之见识,必能引起诸司的深刻思考。大司主幽幽叹道:“尘世繁杂之领略我等早已习惯了,南门之源便经得住如此考验,才能真zhèng

的融入南门,为此而终身效力。”张玉依点头说道:“话虽如此,人事之间讯息万变,以念为主旨,以行为辅助,变通之道才是适合南门的关键。”九司主问道:“还需如何变通?我等的改变已是有违初衷,再改变难道让我等像武属一般,今日杀这个,明日杀那个,为此而自我安慰?”张玉依应道:“在诸位眼中武道向来是法外猖狂之地,皆恶人矣。不知今日可还有人如此认为?”她这一问,诸司都静了下来。十六正司不悦问道:“夫人究竟所意为何?”张玉依说道:“诸位对于武林一向蔑视敌对。时至今日的较量相信已开始领略诸宗的睿智。知己知彼,你们都不了解自己的对手,只用蔑视和抗击来回应,这样的对战又有何意义?”她这一说已引起诸司的不满,这等于在否定他们为此而做的努力。

九副司说道:“了解他们的不尊礼法,肆意妄为。这便是知己知彼?”张玉依摇头说道:“其根本在于用平和之心去对待事物,才有正确的决断。以心所意,当为南门当前趋势,小女子此言便是要诸位能堂堂正正的站起来,不再受行事之偏,违心之苦。其主旨在于,寥寥尘世,信念始终是信念,在准则上的变通并不影响信念的传承。凡事必有不可取与可取之处。南门需yào

的是能完成各自的使命,适合当前的局势,为其所用,而不是在这正邪的纠缠中沉沦和纠结。”

何进点头说道:“信念也是有结果的,结果不偏移信念,过程的改变并非不可。”胡道点头说道:“本心当立,南门成势,万律所在。亘古不变。不了解你的敌人,又如何去击败他?恐为武道所惑不过是难守本心的畏惧罢了。即日起这一切都将重新开始。”说罢,胡道当先起身一揖请礼,何进起身随行。张玉依身份未定,则转过身去,免得受人回礼而失礼于人。

玄真道长当先起身回礼,说道:“万律所在。本心之源。行事有可为亦有不为,其度量皆由人而异,望诸位高贤引以为戒,固守本心,不为所动。”任昶。潘阆,杨一一众皆起身回礼。

这些局外人对于局内之事自是瞧得清楚,当前所定正是大势所趋。武道的猖獗在于武势,南门竟以刑止刑却以君子作风自居,在意念上是对的,在现实中却不适合,只有以刑止刑,压倒对方,这一切才有可能为之。见这些前来相助的高士都当先回礼,诸司都起身回礼。这样的煎熬对于观念的转变非一时所能解决,但何进弑杀正司的阴霾始终环绕心间,由恐惧而生成的誓死效忠之心以让诸司见识到了死亡的真谛。

是日,仙侣山庄内,诸宗都已撤离,散入各路,皆在路途的行进中调整。应张少英的要求,杨管家差人造了一间地下密室,方圆十丈,灯火辉煌,三丈宽的地图上将整个大宋朝的地域都简易写上了。如今角羽总领纵横门调令及斥候令运用,杨管家身为二管家及副令便得随身侍候,以便行事。

密室内逍遥,双尊,灵女,左子心,右子行,张少英夫妇三人,四大隐士,武威先生陈之道,飞雪居士曾同皆在其中,未随入的隐宗高士则分随四宗临事。张少英凝视地图说道:“咱们分散四路,用意在于四方相辅相成,咱们要防备的便是南门倾全力攻其一点。”左子心点头说道:“四方为事,根基未稳,当前需与南门交战拖住南门。”右子行说道:“纵横门当前局势已无余力,援军虽众,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何稳定他十天半月才是当前所虑。”说话间,室外响起了斥候铃声,杨管家去取了来,交给了张少英。一观其奏,张少英身形一震,交给姬灵霜,姬灵霜沉默不语,说道:“南门正在商讨如何改革建制,近来将有大动作。”左子行接过内书一观,即道:“南门也在调整,看来短时内也难以有余力了。”右子行道:“看来朝局有变动,胡道竟掌全权,怕是寇宰相的计策了。”

陈之道说道:“这位寇宰相刚直多智,行事决断,如今这已不是单独的武斗了。”姬灵霜说道:“正因如此,本门左右护卫使当可为本门宰相。”一众本就对这二人身份颇为好奇,但人家竟戴帷帽,作为智者,这自是不必问了。倒是这二人从容大度,气息相同,相辅相成,着实让人猜不透二人。但这竟是姬灵霜选的,在内之人便不会有所疑心。右子行说道:“当立至今,寸功未立,实为汗颜呐,今日略尽寡语,一定当前局势。”左子心接道:“诸宗汇聚为的便是探摸朝廷的势力,今日终有见地,分散诸路,亦是群雄逐鹿的壮丽风景。如今咱们的眼光已不能再局限于此,宋庭朝局不可不知。”张少英点点头说道:“如今本门需yào

的却是如何应对当前局势,以及如何出手。我等双方皆在改革建制,一旦势成,将来之局势将更加惨烈。”左子心点头说道:“成势有其力,其力所见,方见分晓,门主这是惧了?”张少英摇头说道:“等两方人都调整好再来打,在本门来说,并非上策。”

右子行上前说道:“以门主以及诸位对于将来的胜负想必都有负心,或者不知该如何取胜,如此心境恐怕不能长久。”逍遥说道:“我们需yào

的是一条能战胜朝廷的理由,而不是在循序渐进中迷茫的付出。”右子行点头应道:“所谓局势便不在于势,而在于掌控者。如今我们是该将眼光放在朝局之内了。”姬灵霜有所顿悟,说道:“有正即有反,如剑之两面,总有其可参之处。”姬灵霜如此一点明连张少英都明白了,不禁思路大开,连连赞叹。本以为自己连日来倾心为事,颇有所得,此番思量方知自己仍旧不足。

右子行应道:“朝中局势将由我二使度量,把握相当。当前纵横门人力匮乏,当是选定八门之主人选了。”张少英问道:“相必你们已心中有数了吧?”右子行躬身说道:“逍遥城五行可占五门,另三门我二人亦有人选,必不会令诸位失望。”这一番言语,诸众都佩服不已,这二人对于人事的安顿着实不凡。如今逍遥城为纵横门其根本,逍遥城所为便是全力护卫逍遥城。五司城防这时实则也已名存实亡,必竟再如何改变都难挡大军之灾。逍遥城五行皆是江湖中出名的人物,身手向来不为人所知。但教是邪神冷月痕的徒弟,又与仙宗的渊源,武功想必不低。只是不知这五人对于排兵布阵可有度量,毕竟将来人力投入越来愈多,他们是否能掌权事令人担忧。但较是二使选定的,自是八九不离十,只是朝武生死恶斗是存不得侥幸和失误的,将来究竟如何有待考量。对于另三人,一众人倒是不用担心。指挥度事不仅在于脑力,而是上有明主,下有明属,方可配合默契,行事有所料,必是二使的亲信。

张少英问道:“八门何时可为用?”右子行说道:“门制已成,门主专事,下属可自行择取,门主上令有行,下行必用。”张少英点头说道:“当前人员分制八门尚不及势,如何拖住南门?”右子行说道:“形势总不及变化,门主有心也难周全,不如静等我令,再行定夺。”张少英心知在这室中恐怕便有奸细,是以行事不可事事言明。实则诸众都明白,此次调来的皆是本门精英,唯一遗漏之处便是隐宗这些人了。只是隐宗前来相助,人礼在前,以后还需依仗隐宗,又无法揪出奸细,又不可明言伤了人心,也只好如此将就了。倒是隐宗诸众都在各自细心,彼此之间都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谨慎。好在诸众皆是久经人事的高士,彼此都能理解。(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38)

姬灵霜续道:“当前拖住南门为其一,今后朝局,各路,各门,尤其是黑暗,以及宋庭的另三门皆需防备,不可松懈,这一战本为一体,必要时亦可放qì

当前。”姬灵霜这一说诸众竟是心惊,又不得佩服姬灵霜的谋略。纵观大局,进退有心,这是常人所不及的,也给了诸宗战事瞬息万变的提醒。坐在榻上的双尊一直在盯着左右护卫使不动声色,美眸却有一丝涟漪。二使自一开始便注意到了,当下左子心问道:“双尊权事多年,何不赐教一二。”双尊微微一笑,暗叹好奸猾的人,左子手说道:“二位护卫使早有谋略在心,何苦为难两个受伤的小妇人。”二使但听她自称小妇人,即大笑起来,的确,以双尊的威名,自居小妇人确是滑稽了。

张少英接道:“四位皆是左右之人,如此绝配,今后该多加相识才是。”左子心与右子行皆躬身谢过,倒是双尊美目中更是精光四溢。密会散去,室中便只剩下张少英夫妇及杨管家了。人去已空,姬灵霜问道:“你不想知dào

二使何人?”张少英摇头说道:“神mì

的本身即是难以预料的变数,这才是权事之道吧?”姬灵霜与柳燕皆有所瞩目,如今这个小丈夫心智日渐成熟,进步迅速,大大超过二人的预料。柳燕较为细心,问道:“一任门主却难度料一门之行在,心中总有不踏实,无奈吧?”如此细心柔腻之语,犹如甘泉般香甜,令张少英倍感心暖,如今他缺的非是信心,而是掌握一门权事的风度。曾几何时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但见门内权事之纯熟。以人事阅历却远远不及,有心无力。作为一任门主无法预料当前的走势更是让张少英心中不安,如今他已开始对权事有所期待了。

柳燕如此一说,姬灵霜已有盘算,上前拉住了丈夫的手,说道:“你的这个位置确实勉强了些。一开始不过让你顶个名分,如今身为吾夫即意欲让你有所磨练,堪破人生之真谛。只是这些非是人力所能控zhì

,且需数十年的光阴,失不在你。如今你倒该是有所转变了,当事不易,你有如此机遇,何不让自己轻松些,做自己可行之事。一路看行,才是当前最适合你的。”张少英顿有所悟,施礼受教了。说到此姬灵霜倒是想起一事,问道:“师哥对我说,你向他讨教了“弑血横秋”武谱?”张少英点点头,奔月说过,这一招太过凶残且伤及身体,是为了克制御流风的“灭魂法印”的。分为内外两式。

柳燕担忧说道:“你的身子虽复原但创伤太多,如今你不可再与人大肆拼损真气。须得好好修习阴阳宝典下卷方有转生之机啊。”张少英松开了姬灵霜的手,静静说道:“我之心意,娘子必有见教。”姬灵霜与柳燕何曾不知,张少英本就极为反对杀戮,听闻天罪之刃罪孽,自是对御流风好感全无。作为纵横门门主。御流风带来的风险,在他想来这便是他该承shòu的。相较于以前,越是他不能承shòu的他越要去承shòu,他已选择了这条路,并为此而不遗余力。事所当为。姬灵霜也开始担心了,若是旁人她还不必担忧,但御流风实在太过无法预料,以张少英的心性恐怕会出手,那代价竟是无谓的,也是无胜算的。但人的心绪一开,一旦长期压抑总有爆fā

的时候。张少英本就处在生命的生存之上,对于这样的杀戮是极端厌恶的。

姬灵霜上前拉住了张少英的双手,腻声说道:“好郎君,你之心妻亦有识。只是你也清楚此事之结果,只盼你顾忌妻友,不可妄动。”言罢,不禁清泪儿不住,眼中担忧溢于言表。对于此事姬灵霜真的是为难又无法了,御流风虽已出师门,但一直未动纵横派丝毫,对师门尊敬之心昭然若知,只是心不愿束缚,不愿回归本派罢了。倘若如此惹怒他,不仅会连累当前局势,连纵横派都会纷乱,这是她不愿见到的。张少英又何曾见过姬灵霜如此凄楚可人之态,妻之心意顿感心暖入春,眼眶湿润,紧拥妻子入怀,安慰说道:“君不会再有鲁莽了,只是此事不可不考lǜ

,你们该知dào

的。”姬灵霜恢复心神,起身擦擦泪水,说道:“御师哥这一次竟然无故出山,必有其目的,一切需得师哥探听一二方知晓。”张少英幽幽叹道:“死上千人的场面我都见过,但比其视性命如儿戏,肆虐无辜,若非你们所言,如此恶劣之人,竟也存世如此之久,该是老天无眼。”姬灵霜摇头说道:“御师哥以前并非如此,只是在这般追逐的杀戮中渐渐被孤独,唾弃,逃亡,杀戮所激起的极端心性,这是无法教化的,你无法去领略那种痛苦,不可凭心而论,则以行事有因为解。”张少英说道:“他最好不要在我面前杀人,否则天下汇聚,任他大罗金仙也难逃一死。”瞧出张少英的愤nù

,姬灵霜点头说道:“他的身份至今没几个人知晓,你万不可随意说出,辰逸他们虽已知晓略事,反不及对你之担忧。”

张少英叹道:“你所担忧我何尝不知,只是一想到他谈论杀人的那股兴奋,心中总是忍不住。”姬灵霜说道:“作为一任门主,这确是你该考lǜ

的。你修习“弑血横秋”我们会帮你,只是当前你仍需以阴阳宝典为主修。唉!如今竟为了你如此牵肠挂肚,竟是心累亦是快活。你若再有所不智,我和阿燕也活不成了。”张少英感概万分,心头倍暖,又将二女搂在怀中。

南门总坛内,院中清幽之地,胡道与张玉依挺剑相击,唯有何进在凉亭内品尝美酒,欣赏二人剑法,亦瞧出了一丝讯息。时至今日何进才知晓胡道竟然是用剑高手,剑招竟有儒家六艺剑的儒雅大度,又有隐儒的不拘一格,婉转之间,虚实相较,且带有一丝狂意,这是大多数隐士都俱有的共同点。张玉依的剑法与胡道同出一源,但剑法中的高傲及自信较胡道还高,何进对这个女子自是更好奇了。这时南门内侍递上了密奏,何进细细一瞧不禁眉间凝重。

胡道正与师妹斗得素雅万千,心灵相犀,有了密奏胡道自是不愿耽误正事了,只得撤剑停下。走进亭中,胡道先向师妹请了坐,接过密奏一览,却是微微一笑。何进问道:“有何见教?”胡道将密奏收入怀中,说道:“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本就是战斗中需yào

判断的。”何进却是暗叹,倘若大宋的国策尚能有如此如意,何愁燕云夺不会来。何进即道:“武道已知晓咱们的深浅,以后的路会更残酷。”胡道点头说道:“当前所虑,需知晓虚实,两者准bèi

也是必要的。兵分四路,无疑是将战局扩大,这是我等难以阻止的,却非圣上所愿。”何进叹道:“斗得再狠,即便重创武道也难以断其根。以其数百年的根基,过个十几年便能死灰复燃。不剿不安,但剿不尽,和则多变,此为朝武之关键所在。”

张玉依放下手中的香茶,说道:“看来你们很清楚在不剿不安,但剿不尽之后还有和这一条?”何进问道:“你有看法?”张玉依却问道:“以阁下之阅历,对但剿不尽之根本有何看法?”何进一怔,这些不必说相互都已明白,何需再说。但知其有意,何进答道:“几百年的基业,且大隐于市,相互间错综复杂,难以断其根本,这便是结症所在。”张玉依点头说道:“以理论而言,此为实。但以虚而言,要想彻底剿灭武道是不可能的,即便可能那已是天下大乱,朝廷亦难以承shòu。且诸宗之间又不可相互利用,其根本在于,诸宗恶斗将引领一方动乱,朝廷只有仰止之力,也无断根之法。千百年来朝武之间向来敌对,人伦之间,早已是根深蒂固,难以改变,多年的杀戮更让彼此再难以亲近言和。”何进心中暗暗冷笑,张玉依所言仍旧是以实见论,以虚见利之言便是留给他说的。何进应道:“儒家思想掌握天下局势,大宋的朝廷中多是些以形见虚的文属庸人,纸上谈兵,不可尽实用。以文仰武的国策更让武属出力不讨好,文属虽口中儒家仁义,却随意欺凌武属,文武彼此敌视,相互蔑视,文武之弊端已不可仰止。”张玉依笑问道:“如此之实态当今圣上可有此心意?”何进反问道:“这不正是你需yào

的答案吗?”张玉依微微一笑,说道:“五代十国杀伐甚重,此之国策虽不尽人事,却是最可行之法。如今大宋国势昌隆,这些国策即便不改也该松懈一些。”何进说道:“你该知晓有些事情并非是皇帝所能决断的,妄谈政事不过是自我陶醉的梦境罢了。”(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39)

张玉依微微一笑,说道:“如今南门之事虽有权事,但朝中变数太多,南门该如何做,你们心中该清楚。”何进问道:“你究竟想说甚麽?”张玉依应道:“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解决问题,而如何找到其最好的方式这才是行之有道。”何进问道:“何为道?”张玉依诺然应道:“和。”何进哼道:“和则多变之弊端,你难道不知晓?那些以形见虚的理论我早已厌倦了。”张玉依笑道:“的确,却不知和则多变之弊端其根本在何处?”何进说道:“其一,敌视往往让人排斥对方,以致难以看清彼此,此为以形见虚其一。二则相互各怀鬼胎,难以信任,形势之间随意毁约。每一次毁约注定是两败俱伤,死伤惨重,间隙越来越大,终不可调和。三则武道侵蚀朝廷,扰乱朝纲,不守律法,且无律守心,正邪之间在人们心中向来便是你死我活。这一次次的和则多变正好印证了正邪不可调和之利弊。”

张玉依点头应道:“解决问题的关键在于能清楚彼此之间的信仰,实jì

,局势,方有法可行。”何进摇头说道:“你说的这些虽都有理,但施行将是你难以预见的。”显是瞧出了何进的不屑一顾,张玉依说道:“南门为了剿灭武道,安定天下这个从不曾实现的理想都无私坚持,为何不可为此可行之法坚持?剑刃之利弊,人事之繁杂正似千变万化,并非毫无转机。如今南门全权事,你正好一改南门之人心。”胡道插口说道:“圣上不会同意,此乃叛逆之行为。”张玉依傲笑说道:“只在这压抑的幻想中坚持那不曾实现的目标。不以实jì

出发的信念,他们的坚持不过是荒废人生的无知幻想。”何进冷冷问道:“你在教我等专事南门,反叛主上?”张玉依纵声问道:“有何不可?或者你也不过是终人不终事的庸人罢了。”何进拂然起身。本欲言辞呵斥,但这一转身的瞬间,他已知张玉依之意。这些话又何曾不是他内心所想的,但即便是一个念头都令他心惊胆颤,亦不愿见到皇上为如此忠臣忤逆而痛心。

张玉依起身走到亭沿,说道:“以南门之利。引诸宗汇聚,能和则和,若战必战,不受任何约束,这样的南门其强dà

足以抗衡天下武道。且即便南门违逆上议,朝廷也不敢逼迫我等,其中之利弊你该有所顿悟。”胡道说道:“违逆上议,圣上第一个不容,一道御令。南门便无生机。当今财力运转全靠朝廷支持,如此想法不过是妄想罢了。”张玉依道:“武道之所以是武道,只因其竟在方圆之内,亦在方圆之外。竟是如此咱们便做的彻底,彻底反叛朝廷,抢劫税赋,自可保南门运转。”

胡道与何进听在耳中犹如晴天霹雳,越说越令人心惊胆战。如此之想法当真是想都不敢想。但以何进对张玉依之注目,以及皇上对胡道及其敬重之识。他尚能忍耐,倘若是旁人,一句话未尽便已身首异处。两人皆心血澎湃,久久不能抚平心绪,浑身战栗。张玉依没有再说,想要劝一个人改变观念。这是急不来的,且看人的意志。三人久久未语,一旁侍候的数名随属,内侍,侍婢听在耳中更是难以自制。如此之叛逆言论,当真令人难以承shòu,惊得一声冷汗。

许久,何进缓声说道:“你接着说?”言语中仍有颤意。张玉依续道:“如今武道起战,南门权事,咱们如此作为,所作所为向皇上言明便是,以皇帝之尊倘若不识其中决断,这样的皇帝也不过是个庸主罢了。”何进听她污蔑皇上甚是不快,但他竟意欲报效皇恩,自识得其中关键。却又反感张玉依辩事大局观念虽不错,对于细节却颇为不顾,以其心力怕是知而不言罢了。朝局本就错综复杂,各行势力掺杂其间,不可一概而论,人心所向才是朝局平稳之根基。

何进摇头说道:“无法稳定朝局一切皆是空谈。”张玉依微微一笑,说道:“你写一道让皇帝举棋不定的密奏,依当今朝局,必有人助你。”胡道与何进皆是眼前一亮,如此大事皇上必会与宰相商议,然后亲近大臣内议,之后才是殿议。依当今寇宰相之秉性,必会倾力相助,再以南门反叛,朝局动荡,必定先忌惮后而招安,南门便有时日调整。胡道点头说道:“朝局可拖延一时,门内之事恐怕难以凝聚人心。”张玉依幽幽说道:“诸位安定天下之心压抑已久,此番逆袭不过是让南门再无掣肘。明言不做暗事,能留下多少人便是造化了。”何进与胡道本是临着忐忑之心思虑,不想最后经得出一个造化的结果,倍感失望。何进说道:“为了这样一个造化你觉得值得?”

张玉依说道:“时机未至,到时自有分晓。”胡道沉声说道:“冒险之心非失,只是如此惊天动地之举,若无七分把握断不可行。”张玉依暗暗惋惜,这个让她充满期待的未来夫君确实是变了,说道:“我人微言轻,此时难以让诸位心安。竟是如此,我将请禅宗为诸位分忧,共襄盛举。”胡道与何进皆是一惊,前者知其心性自不会妄言,后者则觉得太过飘渺。朝廷虽崇尚道家,对于禅宗也并不排斥,亦有扶持,只是禅宗内斗已久,出者多为秉承禅宗正统之观念,又少渉朝武,多以中立为主,这便是禅宗即便分裂亦能稳居武道七宗之首。

何进勉强平复心绪,沉声说道:“禅宗相会之时,即是南门独立之机。”张玉依暗赞何进的决断,应道:“我这就起身前往少林,必不会令诸位失望。”

一言竟必,何进闪烁间攻向一旁的随属侍婢,即是一招必杀之击。张玉依悠然出手,拦住了何进,傲然说道:“一旦危及自己的利益底线便不再有人伦理性,这便是皇权的虚伪之处。”何进的出手便是防备张玉依,胡道出手的,仍被张玉依截了下来,心中一沉,冷声说道:“你不懂。”张玉依拂袖转身,朗声说道:“一方令主,以小见大,连君子之坦荡都难以做到,还谈何大义?”说罢,飘身而去,胡道都来不及阻止。

险些被何进击杀的内侍皆已吓得拜服在地,浑身战栗。何进转过身来向胡道说道:“我并不属于儒家吧?”胡道摇头说道:“身在其位,事在人为,你我竟同心,何需多言。”何进点点头,向拜服在地之人说道:“即刻起,你们都在此处不可擅离,尔等便不会有性命之忧,南门大业尚需筹措,先委屈你们了。”曾经高傲而目中无人的监门竟然出声安抚,又言明令行,均知逃过一劫,皆哭泣拜谢。

接着便是久久的沉默,思虑间,一幅曾经想也不敢想,不敢逾越丝毫的波澜壮阔之景已浮现眼前。实则这样的想法在内心深处早有意识,只是不敢显于人前罢了。张玉依一提出此意,即便是毫无顾忌的想一想都令人心血澎湃,激奋万千。天色都暗了,院中人皆一动不动,前来叫饭的内侍都不敢前来打扰,只得守在院外。前来起火燃灯的内侍亦不敢入内,院中一片寂静,静的可怕,微风瑟瑟,竟然有一股寒意,诸人均知有大事发生了。

终于何进开口了,问道:“此女可用?”胡道应道:“一息则天下息,一怒而皇者惧,这便是恒山古时月。”激荡的言语中充满了骄傲和信任。何进应道:“你的来头的确不小,皇上失算了。”胡道说道:“失算不仅在我,你也在其中。”何进回道:“的确,倘若不是我,你也难以有此作为。”胡道说道:“以此挚友之情,亦有欣慰。”何进应道:“吾心当结。”

胡道亦让侍婢去取自己的剑来。至此南门方知门主竟然用剑,却不曾见其所持之剑。当两柄剑取来时,紫檀匣内两剑并列,白色剑鞘之涌动祥云,洁白如玉,高雅绝伦,祥云剑柄更添其大度开阔。胡道说道:“此双剑乃本派师尊所赐,至今未出鞘,今日一剑相送,以明识友,君子不党之意。”何进问道:“双剑何名?”胡道应道:“三剑同源,唯剑纹各具千秋。”说罢,指着左边一剑续道:“此剑名为慎修,此剑名为忠容,第三剑名为至性。”何进恍然大悟,应道:“中庸三则?”胡道点头问道:“君以何剑自居?”何进拿起忠容剑,豁然出窍,深夜中白色荧光闪耀,挥动之间祥云剑纹变化无端,犹如风卷云涌,气象万千。尤其剑刃之纹路并非是凿刻,而是在千万次的铸造中一丝丝折叠而成,其铸造之精艺当真惊泣鬼神。何进忍不住赞道:“好剑。”胡道亦拿起慎修剑,宝剑出鞘,其韵丽与忠容剑并无分别。但细心下,慎修剑的祥云剑纹虽瞧不出端倪,祥云变化明显不同。何进好奇问道:“不知第三剑至性何在?”(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40)

慎修雅然入鞘,胡道信步说道:“竟已有识,何必不识?”何进不禁朗声大笑。胡道傲然跃出凉亭,朗声说道:“今日以剑会友,共参天人合一,请教否?”何进应道:“然也。”说罢,霍然出剑,刺向胡道。即便是这一剑,剑未至心已明,何进并不使用兵刃,这一剑之所在即是武学大成,武学返璞归真的奕理之境,方能有如此似真似假,精纯熟道之剑。即便不曾用剑,以武学之根本,当可一念足以。慎修再次出鞘,白光闪动中,胡道身姿高雅飘逸,正气凛然。但见二人你来我往,犹如相识多年,配合默契的挚友。院外等候的内侍,侍婢,随属瞧着这一幕皆心惊不已。胡道的武学之境明显在何进之上,用心亮剑之间,每一招之间,何进对于剑道的领悟犹如神助,进步神速。想要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必知晓奕剑之艺,方能有返璞归真之境。院中白光闪耀,剑光冲天,引来了越来越多的人,不知这二人为何会有如此情景。但很快诸人便被二人的奕斗之奥妙所吸引,那已不再是单一的武学,而是两个活生生,真真实实的人。胡道每一式每一剑其剑意变化无端,竟有儒家的高雅,亦有武学之大度,包罗万千,时而巍然不动,时而利剑狠辣。即便是狠辣在这正义凌然的剑法中,狠辣之剑的戾气早已被正气所化去。何进尚能放下高傲的身段,虚心学习更是难得,剑势从杂乱至渐行渐稳,两人渐入忘我之境,不再有丝毫杂念,只不过一个教剑。一个学剑的两个人。

二人这一番对弈,渐行渐稳,一教一学。让人们注目的却是胡道那股返璞归真的剑意,以及何进的虚心学习之剑。整个南门对于何进内心都存有深深的忌惮和谨慎,其高傲更让人亲近不得。此时诸人才发觉,何进的高傲源自于他的实力。如今思之。何进的心胸广阔,识行卓越,行事不拘一格,与大内来的那些差遣官吏大有不同。且如此相助胡道,至此便知何进高瞻远瞩,不畏艰险的可贵,这一刻他即赢得了诸人的尊敬。对于皇权尽忠亦不愚忠,如此境地才是南门羡慕的。

胡道先以剑道传授何进剑意,随后以乱招让何进难以分辨。随后穿针引线连成一片,何进剑意即有形。随后胡道传授了儒家武典六艺剑。在诸多人眼中儒家六艺剑不过是注重形势和剑意的花架子,此时一见,但见胡道所使之六艺剑,剑锋舞动,白剑如行云流水,蕴含万千,身姿儒雅飘逸。玉树临风之感令人赞叹。虽在形势,但其招式大度凛然。武道奕斗之精纯,着实颠覆了诸多人对六艺剑的认识知。儒家六艺剑虽注重形势,但其剑招千百年来历代儒家学士各有钻研,剑招虽大有不同,却不失其本源而各有千秋。

二人这番奕斗至第三日午时方歇,其间不曾歇息片刻。凭着各自的毅力而坚持,直到何进剑意大成。南门诸众亲眼目睹一个不使剑之人从一无所有而至返璞归真大成之境,惊叹之余,皆由衷钦佩。但见两人汗液淋淋,汗水竟显血色。二人挥剑入鞘,纵声大笑,狂态毕现,猝然倒地。

守在院内的随属,内侍,侍婢皆不敢出院歇息,早已坚持不住,多已倒地不起。身在院外之人却有多番顾虑,一旦打扰到二人,何进的剑艺传授将半途而废,以后习剑将隐患不少,院外之人亦不好进入院内,只是在院外将一切准bèi

妥当,随时施救,一见二人倒地,一众人皆冲进院内施救。

早点刚过,慕秋白领着骆玉昇,夏离渊,路芊红,梁圣尊四奇观前来拜访本月,这是他给这四个新属下定的名号。在他眼中这四个人已不单是他的属下,而是教主对他的怜爱。以她如此眷顾,慕秋白自不愿有负上意。奔月自是知晓慕秋白的意图,显然他已知晓御留香的存zài

了,那柄殷红的巨剑太容易辨认了。奔月本想拒绝,转念一想,便让极管家将人迎了进来。此时慕秋白手中所持的赫然是失踪近百年的刃宗神兵伏魔刀。“凌霄拨云荡天宫,伏魔裂地震鬼神”说的便是刃宗刀剑两家结姻之前的传家至宝,凌霄剑,伏魔刀。像慕秋白这样的人,兵器已无限制,却不知凌霄剑何在,如今人们越来越确定,刃宗一定还在,甚至与冥宗合为一体了,或许这便是刃宗虽已衰落,却不曾排出武道七宗的原因。很快奔月即发xiàn

了不同,因为路芊红手中所持的即是凌霄剑,深蓝剑鞘,精雕细琢,云雕飞舞,如龙腾万里,浮华而盛气凌人,高贵不凡。

而当奔月注视四奇观时不由神色大异,终知四奇观之意,心头渐有不安。这四人的兵器都极不一般,骆玉昇所持的是一柄可收缩的长枪。此枪虽是精钢所铸,却白光闪闪,非是涂得白粉,而是由内而外的白光,纯白如雪,旋行杆纹,枪尖锐利,枪刃却是锯齿状,金枪上挂的非是血挡,而是一个编织精巧的白绳同心结,煞是不寻常。夏离渊所持的是一柄眉尖刀,刀鞘刀柄同是纯白如玉不知是何物所铸,刀穗也是白绳同心结,与刀鞘浑如一体,铸造之精艺,旷古绝今。粱圣尊的兵器更是诡异,似是镰刀一类,握杆与骆玉昇的长枪一样可伸缩长短,如月牙般的镰刀始终被白色的刀袋包裹着。

以前诸人还不曾注意过慕秋白的这四个新属下,也未见到四人的兵器。其时穿着并无今日这般白衣如雪,虽是平日间的打扮,却气势沧桑霸道,五分邪气,五分正气让人难以分辨是恶是善。只是这四个人看起却是如此年轻,让人无法想象他们何以有如此修为。

而令慕秋白疑惑的却是,那把戾气之刃此刻却被仍在地上,每一处都是那麽的殷虹,数十年都不曾变换过,启示着人们这把罪刃仍旧在铸造着杀戮。慕天光这个尘封已久的名字终于再次浮现在脑海中,正是因为这个名字,才造就了他慕秋白这个姓名和这个人,他今日所拥有的一切皆为其造就。虽然他只是一个平庸的北宗之主,却绝对是一个令人叹服的上司。这个自小便伴随着的恩师却惨死在天罪之刃下,慕秋白从没放qì

过。他庆幸他见到了恩师的最后一面,他尊敬的恩师却一句话也不说。后来他才明白,这是不希望他为复仇而迷茫了心智,而毁了冥花流的对他的心血培养。这个弥留在内心最深处的秘密却没有瞒过教主,也是多年来唯一了解他的人。

凉亭中一人正在大吃大喝,甚是粗俗,便似大街上的乞丐,虽然他那鲜红长衫并不脏乱,却已沾满了油腻。这个壮年给慕秋白的气息是很平和的,却又隐隐散发着戾气,瞧不清虚实。但他相信,平和的外表下定有他需yào

的答案。自他进来,奔月便未曾一言,慕秋白也未施礼,径直走到御留香面前。御留香抬头瞧了慕秋白一眼,赞许说道:“哎呀,你的内功不错,能挡住我三招。”再瞧见了慕秋白身后的四大奇观,御留香惊呼:“阴阳、、、、”一言未毕,慕秋白的伏魔刀赫然出鞘,黑色刀光直劈御留香面门。但御留香却不闪躲,慕秋白当然也不能劈下。虽然刀及额头不差丝毫,御留香仍然吃着他最喜欢的烧鸡鸡腿,满不在乎说道:“我得刀在地上,你去捡来我便与你打。”

奔月暗叹他又来了,却只是无奈。慕秋白冷笑说道:“你一定要明白一句话。”说时,四奇观依然将凉亭围了。御留香停下吃食,吐出口中的鸡腿肉,饶有兴趣说道:“世间的人话我都听过,你且说来,瞧瞧是不是人话?”慕秋白豁然出刀,这一次他没有再保留,御流风怪叫一声,仰身倒地,掀起石桌抵挡,人却早已出了凉亭。四奇观联手,御留香不敢怠慢,以护体真气挡住了夏离渊的眉尖刀,却觉后背一凉,竟然被眉尖刀所伤。但他身子已出了战圈,以四奇观联合之力当世无人可逃脱,偏偏御留香避了出去。对于四奇观的“双野同天”大阵,无论是慕秋白还是四奇观都有着足够的自信,因为冥宗之内无人能以一人之力破之。如今御留香所施展的却给四奇观带来了迷茫,他们并不知“双野同天”的弱点在哪里,因为这招“双野同天”是没有破绽的,它的长处在于人少,施展之处充足。

御留香拾起了天罪之刃,喜得又蹦又跳,说道:“哈哈,我知dào

了,是“趁你病要你命”这句话对不对?哈哈,我又没病。不过说好了,我这把刀可不愿再沾染鲜血了,你们可不要激怒我?”慕秋白傲然折身,跃到御留香身前,说道:“天罪之刃一旦不沾染鲜血,血色便会褪去,刃中灵气渐失,你无法从刀中吸纳灵气,何以生存?”这句话对于御留香无异于晴天霹雳,恍惚间他似乎变了一个人,周身邪气迸发,朗声邪笑,说道:“你居然知晓这个秘密,哈哈,今日你们死定了。”(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41)

眼见大战一触即发,奔月起身说道:“有何事可说,在我身前动手,尔等有识否?”奔月显是动怒了。慕秋白平复心绪,知自己意气用事了。当下向奔月一礼,说道:“我所寻之事你竟知晓,今日请如实相告,不甚感激。”本月幽幽说道:“你竟然学会了感激,这究竟是好还是坏呢?”慕秋白反问道:“你觉得呢?”奔月摇头说道:“他叫御留香,并非当年的冥王。”堂堂纵横派大弟子一言,慕秋白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叹道:“冥王,一个令人多麽恐惧的名字。”

奔月说道:“此剑他掌握三十多年,虽然杀戮不少,却都非善类,如今家师已寻得破解天罪之刃嗜血之法,来日即有分晓。”慕秋白本有千言万语欲找御留香询问,但奔月此言他又不得不信,只觉如此真假难辨之言难以抉择,虚虚实实令人捉摸不透,他并不喜欢这种不清不楚的结果。慕秋白向御留香问道:“此剑你从何处得来?可识得冥王?请赐教。”御留香说道:“不如咱们打一场,唉,单打独斗你们可不是我的对手。”似是觉得自己太厉害,御留香一时愁眉苦脸。忽而灵光一闪,喜道:“我只用五成功力好了,如此可就打不死你们了,哈哈。”似是觉得这个主意太聪明,御留香喜得又蹦又跳。慕秋白走到御留香身前,冷峻的双眼直透御留香内心。御留香心神一紧,赞道:“好阅历,吃我一刀。”言罢,但见天罪之刃骤然红气冲天,飘散着浓厚的血腥味儿,耀眼红光在烈日照耀下殷红如血。庞大的刀气已封住慕秋白周身。如此凌厉狂妄,却严谨超然的武学当是惊泣鬼神。如此平凡的一刀,气韵之间,竟然毫无破绽。

但慕秋白已做好了应对,六剑挥动,五分飞天乘龙斩华丽而出。两股庞大的劲气交融。骤然间迸裂四散,大地震动,方圆十数丈气劲纵横,凉亭草地已蹦毁殆尽,围观之人皆向后闪避。御留香与慕秋白巍然不动,皆神色肃穆,前者之肃穆为凝重,后者之肃穆则为震撼。御留香一收天罪之刃,神色一松。说道:“能有如此地步,嗯,全力之下你能挡住我两招。”慕秋白没有说话,此人之实力他终有领教,伏魔刀豁然回鞘,转身离去。御留香喝道:“喂,你打翻了我一桌好吃的,可得还给我才是。”慕秋白反问道:“乞讨别人之食。竟敢如此大言不惭,可以为生?”说罢。凝重而去。御留香脸部抽动,久久不语,忽然灵光一闪,唤道:“你需yào

的秘密定不会令你失望,你竟打不过我不如拿钱来买。”慕秋白停步,冷声说道:“一千两黄金。”御留香双目吐出。怒道:“如此秘密竟然只有一千两黄金,你,你、、、也太不值钱了吧?”慕秋白不再言语,已快出了院子。御留香哀叹道:“那就一千两黄金,你且拿来。我便告sù

你秘密。”慕秋白终于停步,转身走近,不再言语。

御留香做了个无奈的手势,咣当一声,天罪之刃又被他扔在了地上,自己在地上坐了下来。奔月问道:“你也缺钱?”御留香说道:“我好久没用过钱了。”奔月不解道:“怎讲?”御留香笑道:“我如此厉害直接抢便是了,何需买,你真笨。”慕秋白冷冷说道:“你若在考验的我耐心,你会失望的。”御留香眼珠咕噜噜的转动,神色滑稽,说道:“我此次出来便是帮奔月小弟杀人的,顺便让老头帮我克服这把刀的嗜血之症,我今日之耐心你该庆幸才是。”慕秋白应道:“我已庆幸,你说吧。”御留香满yì

点头说道:“冥王是谁我没见过,但这把刀是我在华山上的洞中寻到,因此便将刀捡来了。”慕秋白沉思说道:“看来一千两黄金太贵了。”御留香说道:“错错错,在这把刀之外我还寻到了一册“纵横四方”的刀谱,即是我刚刚所施展的了。”

当年冥王之名是御留香的第三个名字,正是宋朝初立十五年。其时武林大乱,冥王持天罪之刃在武林盟与逍遥城的争斗中顺手牵羊,大肆杀戮武学之人,甚至连平民百姓都不放过。许多江湖豪侠,甚至嘿道人物都愤恨不已,为此而牺牲诸多性命,引得武道七宗来攻,七宗仍旧伤亡惨重。也正是因此,武道七宗死在冥王刀下的好手不在少数,最后引得武道七宗联合诛伐。却不曾想联合未成冥王先发制人,袭杀沿途各宗,各宗最后竟然大败而归。冥王能有如此准确的路途讯息,自是七宗中出了奸细,为此诸众皆闹得不愉快,不欢而散。此后各宗虽有追缴,无奈冥王身具至高邪功,又有天罪之刃在手,诸宗一己难以成势,最后只得罢了。倒是冥王不知如何得罪了宋庭,引得太祖皇帝赵匡胤创立东门,倾国名士之利,重创冥王,迫得冥王退隐,这其中除了东门的打击,各宗也在其中出力。如今冥王已不在,御留香携刃重出武林,无论他是谁,必将引来一场武林汇集,慕秋白只是开了先罢了。

对于冥王的武学,见过他的人大多已死了,没死的至今也老死了,算起来冥王即便活着也有百余来岁了。不过天罪之刃正是因为嗜血,才有其长生不老之灵性,眼前之人究竟是御留香还是冥王,慕秋白无法判断。他看向了奔月,奔月说道:“他是我家师尊收的第一个弟子,后来出门便未回归本派。”慕秋白说道:“看来他年纪不小。”奔月说道:“我今日说这麽多,是不愿再因此而起争端,他也是这麽想的。”慕秋白看向御留香,御留香叹道:“为了这一把破刀死了这麽多人,我虽喜欢杀人,却不喜欢欺凌弱者。我今日之耐心也是不小了,你竟然不信何需再问。”慕秋白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何百年来不曾见过你,甚至是你的名号。”御留香说道:“你自己孤陋寡闻,如何质疑我?”慕秋白应道:“这并不能作为理由。”御留香点头说道:“不错,我花了十年才将纵横四方的刀谱参透,再花了五年让其更加精进纯熟,随后被老头找到,抓了回去,说我不该拥有此刀,如此至今才放我出来,叮嘱我不可再走前人之路,我所言够详细了吧?”慕秋白将信将疑,但这一切奔月并未反驳,想来是不假。

慕秋白豁然转身,不再言语。御留香叫道:“我的黄金呢?”慕秋白说道:“我腰疼你自己来取。”御留香怒道:“我不要了。”随即走到奔月身旁说道:“我可穷死了,看在我帮你的份上总该有所表示吧。”奔月说道:“简单,杀一个人扣一千两,救一个人五百两。”御留香问道:“黄金?”奔月应道:“白银。”御留香不服气道:“纵横派如此有钱,怎的如此吝啬?”奔月说道:“看来你嫌多了。”御留香嘿嘿笑道:“那我还是出去抢好了,最近你们杀来杀去的,杀几个商贾巨富可比这划算多了。”奔月冷声说道:“只需你动手,我便不会让你有生存的机会。”御留香神色一沉,叹道:“完了,我武功这麽厉害,怎麽这麽穷啊。”说罢,竟然嗷嗷大哭起来。

奔月问道:“你此次出来的目的究竟是甚麽?”御留香擦擦眼泪,恨恨说道:“给我十万两黄金我便告sù

你实话。”奔月摇头说道:“骗死人不偿命之人,不买也罢。”御留香失望道:“一万两总可以吧?”奔月摇头说道:“你需yào

钱我随时给你,但我必须明白你此行目的。”御留香叹道:“你都不相信我,我说了有甚麽用?”奔月说道:“只需你说的真实,我相信。”御留香摇头说道:“骗死人不偿命,你不惧?”奔月摇摇头。御留香点头说道:“我这些年做坏人做腻了,想试试做好人的感觉,这个答案如何?”奔月问道:“这样的答案的确令人期待,我很想知dào

,你究竟为何会有如此想法?”御留香摇摇头说道:“我说是老头让我来的你可信?”御留香所说的老头即是姬沄,这个称呼百十年来都不曾变过。对于外人来说这是个不尊上师的名称,对于姬沄来说却是个意味深长的称呼了。

奔月点头说道:“我相信你,竟然你决定做个好人,我们尽一切为你安顿。”御留香疑道:“你真的如此相信我?”奔月说道:“师尊为何不动你?因为他始终相信你的本心并不坏,是这个世间的沉沦让你迷失了自我。曾经我们有心,只是你无意而已。”御留香眼放精光,戾气迸发,沉声说道:“都是些自称正派的迂腐之人。”言语中怨念甚重。奔月反问道:“天罪之刃杀戮无数,难道你认为这也是世间的沉沦?”御留香怒道:“杀人非我本意,刀灵失性与我有何干系?”奔月说道:“不愿承认自身的过错,这便是你执迷不悟的原因。”御留香怒道:“你有能耐怎的不用此刀?”奔月摇摇头,已对御留香失去了信心。(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42)

海边秃崖上,慕秋白迎风而立,海风簌簌,吹佛着那精壮的身形,严峻而深沉,尽管只是一个背影,却如此高大。四奇观只是静静的站在不远处,唯有若惜坐在一旁的石上,一头秀发随风飘散。即便是静静的坐着,其温婉优柔之韵丽亦是无与伦比,即便蒙面依旧美艳绝伦。每个人都看到了慕秋白那愤nù

的一面,自内心的而爆fā

的怒气却被他强行压制在心底。他已经在这里站了一个时辰了,一动也不动。作为他的随属,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随在其身旁,听候差遣。

终于慕秋白问道:“你不打算劝劝我?”若惜摇摇头,说道:“作为一宗之主,在这些事情上奴婢不必劝,也无权去劝。”慕秋白说道:“情感的温暖我已感受,如今所追寻的是如何走出迷茫。”若惜说道:“或许我们没有你们曾经三十多年的情谊,但我们一样能再陪伴你三十年。”慕秋白冷声说道:“三十年,多麽漫长的三十年,却在一夕间骤然毁灭,这样的结果是否早已结束。”若惜摇头说道:“我不必劝您,您需yào

的只是时间。”慕秋白轻叹一声,问道:“你觉得御留香与冥王怎样?”若惜说道:“这个人邪气戾气很重,杀戮必定不少,且其心脉较之于我们更加狂劲,显然受天罪之刃侵蚀已久,倒是与冥王的心性有几分相似。”慕秋白本想再说,却侧目向四奇观说道:“你们在教主身旁甚久,难道只是作为下属而来?”四奇观相识一眼,路芊红说道:“宗主又何以看待我们呢?”慕秋白说道:“竟然都是人有区别吗?”路芊红说道:“竟是如此,属下认为宗主不必纠结于一时,此人现身并非只有我们才瞩目。宗主静观其变,审时而度事才是行事所在。”慕秋白说道:“看来,你们能教会我的并不少。”路芊红半跪俯身,说道:“宗主有意,属下定当竭尽所能。”

远处,纵横门的斥候前来传令。恭敬递上了验字,是张少英传慕秋白前去议事。

一行乘车回了仙侣山庄,张少英,姬灵霜,柳燕,左右二使,八门门主,及隐宗一众皆在等候。张少英赐了坐,即道:“南门整顿在即。胡道掌南门全权事,如今意欲将南门门众聚集到天台山,此行可谓用意颇深,你怎麽看?”慕秋白说道:“拼损人力非是长久之计,无法断根,南门聚众而来,我等正好各自稳住阵脚,其后便是左右护卫使的谋略了。左子心呵呵笑道:“你的转变的确令人吃惊。”慕秋白应道:“作为你们。又岂是稀奇之处?”左子心说道:“如今局势,咱们以稳定为主。不进不退,战场也该换个地方了。”如今当任纵横门四门门主曼莎问道:“今日议事必将传入南门手中,咱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线,两位护卫使难道不觉得唐突?”右子行说道:“如今纵横门日益鼎盛,建制行令随意变幻。度事尚不如临事来的直接,但以大势而论。这样的决策又何惧对手防备?”二门主落日说道:“胡道竟然将南门诸众摆在咱们的眼皮子底下,新丐帮局势刚稳,根基不深,全靠咱们的财力支持,一旦有变。损失不可估量。”左子心说道:“甚麽事都商量了再决定远没变化来的迅速,今后纵横门议事为每月初一月议,诸位各司其职,上令自有安顿。”

当下各门起身退去,双使看向隐宗一众高士,右子行说道:“行事谋划以诸位方圆之心境必能有所担当,今日即以此为事,还盼诸位齐心协力,共襄此举。”见右子行只用共享此举,而不用共襄盛举四字显是告sù

诸人,他们如今所行之事在道义上是站不住脚的。然而为了生存,这却是他们不得不经lì

的路程。世间本就如此复杂,很多时候理论只是一种信念,作为一种目的追寻,真zhèng

施展开来并非能有如意。究竟是人伦教化失职还是世间本就是如此,许多人都迷茫了。

南门依胡道上令,开始在天台山东面汇集,由州县解决一切事宜。对此刚刚稳定丐帮事物的黄三便向张少英上了密奏,左右护卫使即令纵横门六门门主前去丐帮营地辅佐黄三,以示纵横派决心。

所幸聚集的南门门众大营虽与黄三营地仅一河之隔,鸡犬相闻却不见言语,甚至连值守的人都不见。纵横门六门门主亲来,却以面具遮面,不予示人。从黄三上奏密至纵横派门人前来援助,前后不过六个时辰,足见纵横门对丐帮的重视。身在江湖,在这微弱的时刻需yào

的便是安全而强力的后盾,以纵横门之心,当以扶持为主,不阻碍丐帮壮大,如此良机黄三已对丐帮帮众言说多时。丐帮竟黄三大力整顿,共议帮规教义,以他与纵横门的关系威望日盛。黄三虽对前来相助的六门主以礼相待,言语之间却始终谨慎。如此谨慎非是敬重或者惧怕,而是为了丐帮不被纵横门吞并的防范。作为一帮之主这是他该做的,更是纵横门期望看到的,这样的丐帮才有其可扶持的价值。

仙侣山庄,海边瞭亭内,张少英夫妇三人及杨管家,双使正在密议,八角卫更在四周防卫。没人知晓他们谈论的甚麽,纵横门甚至也没有太大的变动。散出去的三宗各自稳定阵脚,南门甚至没有一丝异动,只是大量的南门门众汇集,短短数日及有数万之众,聚而不乱,井然有序,连喧哗之声都少见。

远在福州屏山之顶,可瞭望奔流不息的闽江。夏日炎炎,山高水绿,虽有灼阳之利亦难挡鉴赏天地自然之巍丽。作为福州三山之一的名景,这里是福州南宫家自隋朝先祖创下的基业遥传至今,历时四百多年。南宫家的基业虽在当年黄巢之乱中崩塌,声势已不及往日,但在福建仍是头等第一的一方巨商。渔业,盐,赌坊,柜坊等,各行都有涉及,足以左右福建财政。正是因为南宫世家的特殊,才有了宋庭给南宫家的特权。三日前,南宫家家主南宫秀云接到了一封密函,竟然是逍遥城贼首逍遥的秘书。书上所言,只说以惊天秘密释解南宫家与逍遥城的恩怨。如今南宫家虽然以南宫秀云为主,但这些大事仍需家中族叔商量,这是南宫秀云如今唯一的亲人了。

族叔是个五十多岁的精实人,也是南宫秀云多年的支撑。一商量,屏山本就是南宫家世代拥有,当下领着南宫家护院向山顶进发。山顶此时确有一人,凉亭外便放着一尊传闻中的飞翅,不得不感叹它的宽大。族叔让护院在山腰守候,与南宫秀云及其贴身丫鬟巧云上得山顶。这里是南宫的基业,山顶多年精修,巧夺天工,恰似人间绝境令人流连忘返。瞧着凉亭中那一身的青衫,即便是背影,挺拔的身姿散发着令人叹服的沧桑。作为南宫家家主,岁愈三十有四,南宫秀云也有着常人不曾经lì

的沧桑。

南宫秀云还未走近,青衫人豁然甩手,一封书信射出。南宫秀云随手拈来,展开一阅,不觉浑身一颤,脑中犹如翻江倒海,这一封书信便颠覆了她三十余年来的仇恨之心,犹如沉重的一击重重的砸在她心口,难以承shòu,身子一软,巧云惊呼中扶住她。族叔南宫明拾起书信一观,心神一荡,上前问道:“你当真是逍遥?”青衫人转过身来,浮现的俊俏面容,其闲雅内敛之气让人称道,正是逍遥城城主逍遥,但听逍遥应道:“当然。”南宫明沉声问道:“此中虚假尚不可查,你此意怕是欲以南宫家为开端,将此讯息传遍武林。”逍遥展手示请,示意三人入亭。南宫明知被逍遥城找上了便难以善终,以当今逍遥城,纵横门之鼎盛,南宫家独一而难以抗衡,和是对双方最有利的结局。

当下三人步入亭中,却不坐下。逍遥仍旧转身凝视着远处的闽江,负手背后,一身与生俱来的枭雄之气令人不敢小觑,亦足见他对此行的重视。逍遥说道:“如今纵横门需财力的支持,以当今而论,这世间还有比南宫家更合适的吗?”南宫明说道:“无论你居心何在,即便此书内要为实,南宫家亦不会援助反叛异类。”逍遥应道:“反叛异类?看来南宫家并没有传闻中的那般神奇。”南宫秀云说道:“尔等残杀官吏,攻伐根本,祸害百姓,扰乱国家安定,难道只是传闻?”逍遥说道:“以形见虚,朝武之根本所在,南宫家当真不识?”南宫明说道:“自古朝武正邪不两立,相争已久,又何曾见过胜负之长久?其根本即是朝武水火不容,也难以长久臣服于对方,违誓否约不尊伦理,所谓为将来生存而战不过是尔等的借口。”(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43)

逍遥叹道:“以虚见实,居安思危,无错。作为世间百态,浑浊之清净又何曾一尘不染?可知天地自然之道,百态峥嵘,非不可调和,而是人心所欲。南宫家明里受尽恩宠,暗地里南门,黑暗,官府皆有束缚,其吞并防范之野心难道不实?”南宫明昂然说道:“家国安定不以常事而论,撮合实jì

方有实用。朝廷虽虎视眈眈,却从未有尔等不伦行径,此言难道不实?”逍遥点头说道:“此言非虚,时机未至而已。以宋庭虚耗守内,极边防事之度量,南宫家便真的有此胜算?”南宫明说道:“那也较尔等叛逆行径可行,南宫家组训其一便是不违逆犯上,你勿需再说,此书内要南宫家断不会相信。”逍遥应道:“是真是假不必详查即有公断。”说罢,逍遥转身递出一封信,说道:“无论事实如何,无论四大名家产业再庞大,武林始终是武林,朝武相互不信任之心早已腐蚀千年,纵横门当有力所为,有所不为。”

言毕,但见逍遥走出凉亭,坐上飞舞翅,飞翅骤然扑动,翱翔天空,其势道之迅猛令人咂舌。

南宫明盯着手中的信思绪万千,刚刚一封信早已惊天动地,这封信又该如何?他甚至对手中的信有了一丝恐惧。南宫秀云芳心仍难平静,那封信波涛之势令她难以自制,这封信瞬间便开拓了她被仇恨所掩盖的女子之心。许久,南宫秀云问道:“明叔,你如何看待?”南宫明久久未语,示意她不可打扰。南宫秀云自小便学习了族叔南宫明的杀伐决断,可从不见他有如此犹豫过。然而南宫家的财势虽然富可敌国,但若要将这些钱永久安全的放在自己的金库中。靠的是实力。而实力的本身便是武力,这才成就了南宫世家数百年屹立不倒的传奇。然而身在武林,南宫家势力再庞大始终无法与诸宗的武力相较,却有更密集的商业往来,这才支撑起南宫世家庞大的家业。正是因此,一旦南宫家决定协助武道七宗。等于在与朝廷为敌,但这是南宫世家生存的屏障,不得不保,尤其是如今南宫世家男丁无继,危机更盛。

终于南宫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南宫家的“经世旷典”正是先祖四百年来在这世间的生存经验,其中的启发难道让你没了主意?”南宫秀云一怔,这件事实在太大了,她一时未及想起。南宫世家的经世旷典乃先祖传承下来,不断完善的商贾生存之道。对于这样的抉择早已不计其数,南宫明让她自小每日一篇,这些年来已倒背如流。经世旷典有言,审时度势,以大利失其利,但南宫秀云毕竟年轻,对于与朝廷决裂她是不敢轻易尝试的。这些年她为了南宫世家的家业已经很尽lì

很疲惫了。

见南宫秀云不语,对于这个他精心栽培的南宫世家之主。他是极为了解的。只得说道:“我不能替你做决定,尽管这很残酷,但这是你必须经lì

的。”南宫秀云说道:“行事当有前鉴,明叔当知秀云需yào

甚麽。”南宫明点头说道:“以当今形势而论,武道七宗与南门互拆根本,整个南方商业一片混乱。全靠朝廷的钱大力稳定才有今日之安定,这其中对于南宫世家的损失有多大,这是你亲自验收的。咱们尚且如此,武道七宗,朝廷又都如何?”南宫秀云有了眉目。说道:“无论是武道七宗还是朝廷,缺的不是钱,而是对于局势的掌握,天下的安定。南宫世家世世代代经营福建周边,在这里已是根深蒂固,官场武林都有咱们的根基,朝廷在此时亦不敢与我们决裂。”

南宫明点头说道:“咱们不必跟随纵横门,也不必靠近朝廷,商者见利方行,其次是无利自保,或者居中而适。如今以见利方行,此为可用。无利自保南宫世家尚未至如此地步,居中而适虽合适,但你别忘了只有自身的武力才能保证南宫世家的家业,南宫世家本就属于武林一脉,这是根本所在。”南宫秀云点点头,这样的决定有人分担,她也心安不少,应道:“可这其中两方之度量还需谨慎,南宫世家是绝对不能脱离武林的,咱们助武道七宗便是一个大大的人情,咱们出钱不出力。至于朝廷,给咱们特权不少,不可忘恩,咱们写上密奏上报,言喻无奈之举,奉上一半家产。”南宫明点点头,说道:“如今这局势,南宫世家的一半产业朝廷是不敢要的,以咱们的无奈,再以朝廷的精明,明面上是不会为难咱们的,否则福建路与两浙路必将震撼寰宇。”南宫秀云松了口气,叹道:“武林之风云变幻,咱们身在其中,谋得是险中求胜,秀云已经懂了。”南宫明点点头,他是欣慰的,这个侄女并没有令他失望。实则在他心中这样的决断南宫家已经司空见惯了,他所思量的是这个刚出三十,至今未嫁的侄女是否能承shòu他的决定。

天台山外的深山密林中,慕秋白领着四奇观,十名一刃流静静的等待着。在五宗里面他是自由的,只要是为了对付南门,他可以随意决定。如今各宗的去向成谜,他不再有顾忌。这时的他身边可用的人不多,近处的北宗势力不可过多消耗,以免失去控zhì

。如今得从辽东调集,尚需时日,但慕秋白并不崇尚人数的胜利。每一件事总有疏于防范的时候,而这些疏忽将给他的对手带来毁灭。南门门众此次大量聚集,已盛及五万余众,加上台州明州实数近七万禁军,丐帮大营三万余众,天台山南面十数万人聚集却丝毫不乱,周遭的城镇虽恐慌。但南门门众,丐帮皆不扰民,且官府大量安抚,并没有太大的慌乱。

如今南门力量汇聚已势不可挡,纵横门动手很容易被围歼。但慕秋白更习惯铤而走险,所以他盯上了南门的那些正副司们。这些人在维持南门秩序中是极为重yào

的,慕秋白如今所做的虽对南门毫无作用,但慕秋白需yào

的是名,因为很多时候名声可以代替很多事。这一次慕秋白盯上的是南门六副司,三个时辰之前,南门十一正司在数百名随属,近千名南门领头,把头的护卫下,被慕秋白在突袭中取下首级。其实再多人的护卫,因地利的限制,你不可能将一千多人都围绕在你身旁,即便如此,你也无法防范地底和天上。谁也不会想到,在诸多人面前,仅仅只是一个人便轻易将堂堂南门正司击杀,谁也不会想到堂堂冥宗北宗之主竟然愿意蹲在路边的暗坑里。

这一次,南门六副司却做好了准bèi

,正要与北宗之主一较高下。作为南门武力副司,他的权利和实力是不能忽视的,这也正是慕秋白意欲试探的。六副司已接到了十一正司被刺杀的讯息,他身边只有百十余人,皆是他的随属,正是作为前行开路的。这样的意图慕秋白当然知晓,但他却喜欢这般不符合实jì

,不明智的选择,作为一个杀戮者,慕秋白无时不刻在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赌注,至今未失败过。当六副司一众走到山间入口时,慕秋白挺身展翼而下,赤流微云之精深令人敬服。如此山势,俯冲而下,是极难收势的。

慕秋白一出现,六副司的马队便停了下来,随属皆严阵以待。坐在马车中的六副司显出了淡淡的微笑,明亮的双眼,竟有他的自信,也有他的深沉。六副司师是个五十余岁的暮年人,其神采之儒雅,短须簇簇,面容之阔利,俊俏非凡,其神韵实不属于年轻男子。令上权者之气再加上武者精壮之形,则有盛气凌人,清正高洁之态。

慕秋白在空中连续翻滚,减轻坠势,侍婢若惜披帛散出,四奇观与慕秋白借助披帛,相互之间坠力相消,从容落地,飘逸绝伦,叹为观止。

白影闪动,马车内六副司转身而出,飘然落地,负手之姿儒雅万千。慕秋白说道:“看来你很有把握。”六副司说道:“把握的代价不可忽视。”慕秋白问道:“你觉得我能接受?”六副司自信说道:“如果你不接受,又何必出来?”慕秋白沉声说道:“与我讲条件的代价会很昂贵。”六副司应道:“我自有分寸,你可接受一战?”慕秋白面色一沉,精峻的目光令人不敢对视。四奇观与若曦皆向后退去,六副司随属没有上令却不敢离开。六副司即让随属退开,内侍递上了一柄白剑,剑鞘剑柄犹如白霜,剑鞘上乃是一副雪山苍茫图,剑柄则为雪花状,精巧而清雅。如此名剑慕秋白自是识得,正是刃宗先祖两百年前所铸白霜剑,清雅而高洁,乃文士墨客倾喜之物,只是白霜剑已失落多时,不想竟在此瞧见。(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44)

六副司雅然悬剑腰际,感叹说道:“白霜为洁,伏魔为制,所见不同,意蕴不符,不过是浊清赏心罢了。”曾经慕秋白对于这样的废话是不屑一顾的,然而竟然他已决定,这样的纷扰便是他所要面对的。慕秋白应道:“行适为用,所尚信念不同,你我之间只有生死。”六副司点头应道:“甚好”言毕,右手抖动,白霜剑清雅出鞘,迎面即是一招“白矢一方”此为儒家六艺剑中射艺中的第一招。这一招意如箭穿靶心,精准有力,乃是儒家千锤百炼的精髓。这一招白矢一方剑意虽沉稳,却隐隐带有一丝戾气,且虚实相较,剑式之法度婉转,迅雅无比。对于儒家的六艺剑法慕秋白见得多了,但六艺剑传承下来参差不齐,且多为一路所成,并不纯正。在他的一生中,能够真zhèng

将六艺剑使得纯正而不拘泥的白矢一方,所见只有六个人。

这一招白矢一方迅捷绝伦,慕秋白无从闪避,伏魔刀亮丽出窍,一招“飞剑凌尘”迎面相击。慕秋白以剑招使刀,招式虽无变化,内力之运用却早已大相径庭,剑意相反令人无从着手,实是两败俱伤的下策。慕秋白别无选择,高手之间,即便不出手亦能从对方的眼神,气韵,看清一个人的虚实,慕秋白虽狂傲,却非是无识之人。南门诸司皆是宋庭选出来的高士,小瞧他们即是对生命的侥幸。能够让北宗之主心生防范,六副司眼中已有了一丝眉目,剑及方寸豁然变招,六艺剑书艺第三招“会意芳华”近身而出。能够在全势运用中随意改变招式,如此之精纯剑法倒令慕秋白有了期待。电光闪烁之间,慕秋白一招“无极四方”抗击。二人身形交错,当当当三点星光自上而下闪动,耀眼夺目。一招即过,二人凝身不动,究竟是胜负已分还是其他无人能看得懂。白霜剑潇洒入鞘,六副司赞道:“好招式。此式何名?”慕秋白应道:“名相天光。”六副司点头说道:“名相之态,虚无裹尽之形,阁下不愧为百战论道一跃两百多名的北宗之主。”慕秋白已有了一丝厌烦,他并不喜这般谈谈杀杀的意境,这是杀戮,杀戮的结果即是生死。

慕秋白没有回应,凌身而起,伏魔刀旋,“落叶飞花”之刀势罩及六副司周身。六副司即有不屑般的微笑。白霜剑旋转而出,不避不退,纵身迎上。凡是纵身而下的招式,犹如“萧史乘龙”身在空中弱点是最多的,六副司这一招六艺剑礼艺第三招“凶魂断麝”即是六艺剑法中最为凶狠凌厉的招数。六艺剑向来是浩然正气,居心清正,这一招凶魂断麝所在正是突出了世间百态,尚有识所不能为。以刑止刑之意。这一招凶魂断麝慕秋白是见过最多的,但如此凶狠绝伦。不留一丝余地,如此精湛之招慕秋白从不曾见过。剑qì

的引动令慕秋白的“落叶飞花”轰然尽破,护体真气一松,伴随的即是剑尖刺入肌肤的冰冷。如此凌厉阴寒的剑招,阴寒内力又岂是儒家君行大义所为。即便如此,伏魔刀一招“横断巫山”即令六副司不得不退却。即便他仍在防卫。慕秋白的伏魔刀却又仰天而起,轰然扫动,三道刀气凌厉而出,最强之招“凌波鼓澜”壮丽而出。慕秋白瞬间的攻势六副司早有防备,但如此近距离。强劲的攻势,三道刀气之间的三分阴阳之境,再以“凌波鼓澜”的清正壮观,犹如狂浪而滔滔不绝。凌厉的攻势中伴随着一招意境截然相反的波澜壮阔之景,反其道而行之,虽平淡无奇。但前后招势间的迅发连贯,以武道博弈之领略,凌波鼓澜之后力不绝,力道不失,贯及四方,其招式完美之蕴含着实旷古绝今。

身速,返璞归真之经验,力道之续,力道之强,贯极之全,如此完美,毫无破绽的“凌波鼓澜”足以称霸武林。六副司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快速的败在北宗之主刀下,而以伏魔刀与白霜剑之利,作为同为刃宗神兵,白霜明显低了一筹,慕秋白却没有凭兵器之利。以如此前后连贯的招式,三分阴阳的刀气难不倒堂堂南门六副司,所不能掌握的却是前后连贯的契机。凌波鼓澜之完美让他避迎不决,如此绵绵不绝之招不知深浅,犹如狂风破浪中的一丝宁静缓慢袭来,让人难以承shòu。即便是全力抵御,此招即便能挡下亦是门户大开,性命休矣。谁也不会想到慕秋白的最强之招竟是如此平和安稳而内蕴万千,不带一丝戾气。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六副司已经模糊了,体内的骨骼筋脉俱毁,却没有一丝痛苦,一片空白。

六副司轰然倒下,南门随属惊慌中闪身上前接住身子。身后随行的随属念道:“固国安邦,论教书性,以刑止刑,南门所众生死不失。”言毕,六副司随属乘势围上。被一百一十三个南门随属包围,慕秋白反而摊刀仰天,沉息纳气,周身劲气交融,这样的战斗不去考lǜ

生死,不去考lǜ

人伦,只为战斗,这是作为武者的享shòu

。南门的许多决策都是为武林而制定的,随属大阵极多,六副司所随的一百一十三人,此刻所施展的正是“擎天八荒阵”此阵的根本在于百十人持续不断,经久不息,随意变换攻势的阵法。

南门随属多为天子门生,再以武林中招募的文人墨客。这些人中几乎皆是以儒家经学为主导,另有些道家之人,组成了南门的随属阵营,追随南门正副司,坛主,以及护卫南门产业的领头把头。一入南门,所学皆有文武修习之建制,各人所成皆靠自身了。如此一来各人所学都基本相同,只有武学天赋好的才可自成一路。建制成规虽然束缚,僵硬,但联合中各司其职之默契有名有实,较之人数众多的大阵是极占优势的。对于这里包围的每个人,北宗一刃流则不同,他们的武学根基皆是以武学天赋自成一脉,不拘泥限制。对于阵法虽建制成规,却不局限阵法之外,如此一来一刃流的修为尚在南门随属之上。

眨眼间南门随属大阵开动,轰然间四面八方气劲交融,完全的封闭,不留一丝缝隙,其势道即是飞天乘龙斩的十倍之多,中间尚有防止慕秋白以类似道家乾坤印借力反噬的中阵。武学之本源在于力量,如此排山倒海,凌厉的一击,电光火石间“擎天八荒阵”五光十色,缤纷四溢。突然擎天八荒阵轰然间破阵,中间之人立即密集围攻,然而慕秋白领着四奇观在前,十个一刃流在后,庞大的势道引领中间之人所运用的内力反噬,密不通风的内力撕扯间,血肉横飞,中间之人死伤大半,愈及四十余人,即便存活亦受伤不轻。但慕秋白一众没有就此停手,四奇观联体而动,催运内力,窜入擎天八荒阵中。顿时气劲纵横,血肉横飞,血腥之气令人作呕。对于武学,不过是四个人竟然将众多的南门随属战得非死即伤,甚至无反击之力,这已超越了人体的极限。明明慕秋白不会有生机,偏偏形势逆转,甚至超越了人的意念,这本身即是一件绝不可能之事。

南门随属彻底的恐惧了,尽管他们看透了死亡,但如此众多的同事大量伤亡,肢体碎裂,如此血腥至极,讳忌人伦之事竟是如此真实,彻底颠覆了他们对北宗之主的认知。四奇观在前,慕秋白居中,十名一刃流随后承接,阵法上不过是三路相协毫无奇特之处。真zhèng

出手的是四奇观,如此惊骇世俗,超越人体极限的势道,犹如神助。不过是眨眼时间,南门随属在惊慌中尚有三十余人仓皇而退,狼狈至极。四奇观终于停手,刚刚巨大的消耗令他们内息沸腾,急需调养。然而今日一战,北宗四奇观必定名扬武林,而这正是冥宗彰显实力的一战。

一刃流上前为四奇观调运内息。慕秋白还刀入鞘,凝视着场间的尸体,眼神里有着旁人难以察觉的惆怅。远处若惜缓步走来,温润的眼神,娇美的倩影,余场间的杀戮视若无睹。慕秋白并没有去瞧她,若惜却道:“善念与目的并不矛盾,你的善是教主欣慰的,你的行才是目的所在。”慕秋白问道:“这便是行事自然之道吗?”若惜点头应道:“可以这麽说。”慕秋白答道:“有些事道理再深刻也抵挡不了内心的情感波动,难道行事自然才是一将功成所在?”若惜摇头说道:“如果你能找到更好的方法,这是你的特权。”慕秋白不再言语,在这绝对的杀戮中他只有杀戮。

天台山南门大营门主总帐内,瞧着手中的奏报,胡道的手已在颤抖,站在一旁的何进亦是目光冷峻,南门四宗皆在一旁,以及以先赶来的诸司,帐下还能走动的六副司随属皆坐在地上调息。帐内静寂无声,渲染着震惊的目光。胡道沉声说道:“这样的奏报怎麽看都觉得荒唐,一百一十三名随属高士竟然敌不过十五个人?他们也是人,有血有肉,难道他们已不是人吗?”帐下的六副司随属皆不敢言,仍陷入深深的惊恐之中。如今他们才发觉想象死亡与真实死亡的差距竟是如此巨大,令人不寒而栗,恐惧莫名。(未完待续……)

纵横之道(45)

西宗步庭说道:“如今事实摆在眼前,咱们需yào

做的是知晓这一战的来龙去脉,便知其中诀窍所在。”胡道暗叹其定力远在自己之上,对于这个先自己二十年进入南门的儒士他是极为尊敬的,且步庭之雅在于适,能适合任何事情。处理一件事总会将自己排除在事物之外,竟知内实,亦知外虚,则以内外两者之态来评判度量,但胡道最敬重步庭的却是他内心的另一面。

何进冷冷说道:“我久居上位慵懒了,如今也该出去走走了。”胡道摇头说道:“你若有事,我之所为必将付诸东流。”何进说道:“竟然杀戮难以避免,我们岂可再退让?”眼见步庭听得此言,眼神明显失落。林彬问道:“你有何感想?”步庭说道:“唯心向善,武道都知此意,我堂堂南门难道尚有不如?”郭晓说道:“武道自欺欺人之言岂能当真。”步庭摇摇头说道:“在我们四宗之中以你对武道的成见颇深,但在下则认为不同。”郭晓说道:“我并非顽固不化之人,只需你拿得出说服我的理由,一切都明了。”步庭摇头说道:“在杀戮中不失本心,唯心向善,这是一个不足二十三的弱冠所言。我等自负国之栋梁,在这杀戮中究竟是随波逐流而沉沦,还是保持本心?”这一说在场之人皆有一番思索,如今的南门,胡道全权掌事,再也没有曾经的诸司公参之议,连一向高傲不屈的监门竟然也支持他。南门虽重组在即,诸人却越来越担忧南门走得越来越偏,最后沦为武道一般成为挥刀屠戮的恶魔。

胡道听得此言。身心一震,则看向何进,何进亦是有所顿悟,知他们行事有些太急了。建制虽成,却无人心所向,这样的南门又如何运作?胡道忙起身让内侍扶着六副司随属下去歇息,则向步庭一揖。说道:“在下沉溺时势中险些走火入魔,阁下之提醒令在下豁然顿悟,知错矣。”郭晓则道:“门主。你给我的感觉很特别。”胡道转身问道:“特别在何处?”郭晓说道:“自从你进南门,你做甚麽都小心翼翼,以致失去了本心所在,习惯了拘泥谨慎之度。我一直都觉得当前所见并非您真实之原形。若非如此,您恐怕难承皇恩。”郭晓这一说,在场诸众其实都知晓,只是作为属下,这样的建议似乎更像是怂恿蛊惑主上,有失属下之责。

胡道说道:“适时度事,本心也是需yào

机会的,不是麽?”郭晓说道:“只需门主本心不失。我等自当竭尽所能。”何进说道:“很多事并非想做便能做,即便南门脱离朝廷亦不能。”如此喻示当真如晴天霹雳。诸多人皆是一震,如逆言自是忌讳甚深。胡道说道:“剿灭武道,安定天下,诸位以为如何?”步庭叹道:“看来您对此已有质疑。”胡道说道:“其实你比我更深切。”

“哦,怎讲?”步庭故作不解。

胡道说道:“世间之百态自然皆有其存zài

的身份,即似阴阳,竟有分离,亦有融合,至有相辅相成。从古至今,朝廷与百姓之间,武林是从没消失过的存zài

,不剿不安,但剿不尽,诸位深知其中之弊端,更知即便成亦不会长久。”在场诸众皆感不快,如今南门的信仰已渐渐模糊了,信仰可随着时势而改变再也不坚定了,这样的南门,这样的信仰,他们又如何去追随?

南门大正司上前一揖,说道:“南门重组容易,但若信仰如此而变换,我等又究竟处于何处何地?还请门主三思。”胡道摇头说道:“信仰的坚定是需yào

正确的目标,如果信仰的本身就不适合形势,改变他难道不好吗?”七正司上前说道:“敢问门主,如今之南门又该如何改变?”胡道还礼,应道:“历史的证明足以明事论道,竟然剿与安都不适合,和即是当前可行之法。”南门诸司皆惊叹不已,竟然要他们与仇恨了多年的武道言和,这样的言论若非胡道说出,已是指责之声腻耳了,帐下一片窃窃私语,早已失去了肃穆的严谨。

十八副司说道:“朝武之间,和虽上策,行之却难,变故甚多,故常不为所取。朝武之仇恨便如人伦早已腐骨蚀心,无法信任,此中之辩论延续何止千年?门主此言属下认为大大不妥。”他这一说,众正副司反应甚大,却不敢有过,极是忌惮何进,而这一切却早在胡道的预料之中,即便是一向支持胡道的郭晓亦出声认为这样的信仰不可行。胡道只是一言不语,待众人吵闹声语渐歇,诸司才静静看向端重若无的胡道。有些明白人已渐渐领略到了胡道的脾气,如此神情恐怕一切皆在他预料之中。

见诸人不再言语,胡道说道:“诸位有言相议即可趁早说明,否则一旦成事,亡羊补牢,回势晚矣。”郭晓说道:“以门主所见,朝武言和方为天道自然,亦知朝武自古即是不共戴天,朝武之对立虽杀戮甚重,然朝武之对立难道不为天道自然?”胡道点点头,问道:“以你所言,确实不虚。但我个人认为,天道不过是没有规范约束的虚迷之境,而天理才是人伦法度之所在。”在场一众听在耳中均细细思量,然如今深陷杀戮之中的南门早已失去了儒家光明焕发,昂然向上的新意。

十八副司问道:“敢问门主何为天理?”胡道答道:“儒家之六德,六行,六艺皆在人伦理性之上。理为正,正为明,明为尚,正与理皆是光明所在,且为天理。天理自然,无论黎明百姓,皇权贵族皆在天理之下。”胡道此言无疑是威胁皇权权威的言论,这一切很多人知晓。却知此为皇权所忌,不堪为用,连何进都大感不妥。何进问道:“你究竟想说甚麽呢?”胡道应道:“所谓文明。所谓正义,所谓德行,诸等皆离不开天理,否则一切不过是空谈。”见胡道话未说尽,何进已知不可再讨论下去,即道:“此事不必去讨论,如今南门之信仰不变。即便改变,朝武之战也难以避免。当前所为,才是门主所虑。”胡道则问道:“不知监门可有对策?”何进说道:“你全权事又何必问我?”胡道点点头。即让诸人进了他的偏帐,但见偏帐周遭有庄诃的三尊机关兽铜虎驻守,另有三十名南门随属日夜守卫,尚有三十名万里挑一的武林名宿轮番驻守。天上地下之防卫。森严至极。

帐内正是唐玉所留下来朝武各宗地图,一众卸鞋走在庞大的地图上细细审视,即便对武道七宗甚至所谓天复青龙令主之探索不深,但武道如此之势大已是令人震惊了,平日他们是无法看到这张地图的。胡道凝视着地图,说道:“以各位所见,以南门当前所至,无论是江南还是淮南。或者是福建和两浙,看似崩塌之势。实则皆有顾忌,此为朝廷底线,今日且不做讨论。南门聚集依旧,我需yào

的是慕秋白及四奇观的项首。”胡道此为乃是抛弃所有,攻其一点,虽可成,隐患却不小。

南门大副司说道:“仙宗,药宗,器宗三宗不知去向,慕秋白所行不过是扰乱我等,其四路之内才是当前所虑。”胡道叹道:“我等自负国家栋梁之材,自身之责任堪重,将一切背负在身。在我等的背后难道皆是摆设?武道分散,遍地丛生,竟然要重创,此为任意之必然。”寥寥数语,便道破了其中的关键,诸众均心中敬服,倒是何进有所悟,暗叹“如此睿智之人的确可怕,看来自己可要留心。”南门十九副司宗正上前说道:“此等高手,属下愿前往一会。”胡道说道:“一个一个的派遣不过送项首罢了,此次不宜过大,十九副司,十八副司联手相信不会令我等失望吧?”十八,十九副司皆上前躬身道:“定当不负门主期望。”

南门诸副司虽有七八人出身科举,余众却皆是招募,甚至自隐宗发掘而来。各司虽常共事,于对方的武学修为却不清楚,平常更不曾动过手。此次两司联手,只需慕秋白不再有帮手,大事可成。但与武道恶斗以来,未料之事层出不穷,时势赶不上变化。十三正司上前说道:“事出多变,还请门主未雨绸缪。”胡道点头应道:“本门自有分寸,人命关天,不敢儿戏。”

十八十九副司皆是招募而进入南门,一直以来被正司及监司压制甚久,这时正副司分事掌权,正是扬眉吐气之时。南门聚集重组,建制必将会大乱,人员恐会大有不同。是以趁重组未成之际,两司各挑选了本司二十名出类拔萃的随属前往。黑暗一直在关注慕秋白的讯息,虽知其所在之处,但慕秋白深处深山中,无法准确探视,更无法追踪,两司要寻到慕秋白不会很轻松。

而在深山内,慕秋白正站在山涧旁歇息,四奇观自在一旁调息。这一战靠了四奇观导势才有如此惊天之举,但四人即便身负异秉,面对十数倍的敌人,华丽的背后也是需yào

极重的代价的,一个月内四奇观已无法再动手。而慕秋白一再出手,并无其他目的,诸宗分散四路,冥宗居中自行度事,慕秋白所为正是为了四奇观之威而行,此一战必将引来南门的复仇。若惜一直静静的守候在慕秋白身后,甚至有一丝疼惜。他一直让舞依照顾幼子慕云聪,正是为了掩盖内心见物睹人的悲伤,如今即便有四奇观他恐怕也提不起曾经的主上属下之心了。

四奇观这时调息已毕,对于慕秋白,以教主之重视,在他们来之前,教主经常提起慕秋白,故而四奇观对慕秋白的经lì

是极为清楚的。曾经他们不知为何教主会如此重视他们四人,如今想来这一切皆是为了慕秋白的今日所准bèi

的。路芊红上前说道:“懂得伤感是好事,但若沉溺其中恐怕会迷失自己。”慕秋白问道:“难道你能抵挡内心的情不自禁。”路芊红摇头说道:“堵并非是解决问题的唯一办法。”慕秋白冷哼一声,说道:“教主之智,大局虽无变化,其中之心酸却是她无法体会的。”路芊红说道:“教主从没有绝对的限制你,这是你的权利。”慕秋白不再言语,转身向林外走去。四奇观与若惜本担忧他的安危,但瞧着这个饱经沧桑的身影,或许很多事并不需yào

他们去担忧,因为慕秋白是一个令人只有仰望而无俯视的人。但令冥宗之人感到疑惑的却是,冥宗向来是女子当权,教主对慕秋白之器重,说传位于他,却没有让他学习掌权事,说器重,虽说有原因,却也未免太过,令人不解。而慕秋白也一样令人疑惑,有时候四奇观,若惜都不清楚这个男人究竟在想甚麽,他的身影似乎总披着一层令人捉摸不透的迷人面纱。(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

洪州为江南路总治,南方繁荣之地,人杰地灵,人员众多。药宗大长老陈琦的大弟子栾竹正当壮年,作为朝廷通缉之人,栾竹平日在人前皆带帷帽行事。走过喧哗的大街,渐入湖边的山林之中。即便腊月,南方的冬日依旧暖和。作为陈琦的大弟子,蜀地“三阁回春楼”的二号人物,世人更多的只记得栾竹的医术,从不知晓其他,蜀地百姓人称医圣。一身白衣如雪,端详有若,眉宇间流露着和谐可亲,慈善度世的风韵。

此次药宗秘密踏入福建路,洪州自是首选。一处之根基莫如顽强的钉在这寥寥众生之间,方能让朝廷有所顾忌,亦能有安身之处。如今各宗基业在南方消弭殆尽,但人力还在,栾竹此行即是为了联系本宗主要之人,分散整合再起。不远处同是一人鬓发高筑,白衣如雪,银丝杜鹃纹饰,颇有一番文士之清雅。但即便是一个背影,以栾竹对医道的精深,此人必是一个女子,但令他惊奇的却是,此人竟然有男女的两种气息,究竟是修liàn

所致,还是天然自生,他可从未见过。清雅婀娜的背影却隐藏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戾气,那是淡漠生命所展现的气息,背倚长剑苍白如雪,杜鹃纹饰,更添风韵。

栾竹驻足而视,他发觉他无法去看清这样一个人,或许只有触体的试探才能让他一探究竟。那人站在路中央显是等人,栾竹不愿多事,是敌是友,他该保持低调。当他再起步时,那人说道:“前进一步即是死门,后退一步即是生门。我等你许久了。”声音清脆温和竟然是男子的声音。栾竹心思凛然,问道:“你是谁?“那人突然气息一变,叹道:”你一看便知是个好人。“栾竹从这不男不女之人的声音中听出了邪气,应道:”你一看便知是个坏人。“那人气息一沉,说道:”坏人杀好人,永远的对立。事理分明,你该上路了。“言毕,但见背后苍雪剑凌厉出窍,亮光闪耀,如蛟龙出海,势如惊鸿。

一瞬间的交融,极致的身法,栾竹亦是浑身一震,苍雪剑豁然回鞘。只留下生命嘎止的人轰然倒地,躯体挥发,散发着如满天繁星齐耀的星光璀璨夺目。不远处那人嘴角亦是溢血,药宗常年以药相伴,故而一身毒气久聚于身,须得药宗特有的解药方能镇住。一旦身死,即是灰飞烟灭,万般毒气散发。无药可治。那人口虽溢黑血,却情不自禁叹道:“曼陀罗星”有趣!“昂然的身影。难以辨别的男女之性,昭示着此人的奇特。

宋朝东京皇城翰林学士院内,宋朝皇帝赵恒居案上座,座下新任宰相,工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王旦。参知政事王钦若,冯拯,三司盐铁副使丁谓等近臣肃立。尽管皇帝赵恒批了寇准辞去相位,但寇准却无异言,甚至似乎早已料到。虽说皇上对寇准有了犹豫。但当今朝野又如何离开得?贬其知陕州恐怕也是个幌子。以当今朝局,当以南方为重,有心思的大臣自是乐意。寇准出朝正好为他们挡住那些猖獗武道,而他们正好以此为根基,不让其再有复相之机。

朝局讯息万变,自贬寇准以来,赵恒心中极是不快,竟舍不得亦犹豫,同时对这个新宰相有诸多期望。自他将全权事交予胡道,讯息之间,南门聚众天台山,自此大白天下,赵恒竟是惊讶又是担忧,十数万人聚集,再以逍遥城及各宗局势,大宋朝半壁江山危矣。

赵恒放下手中的奏章,说道:“南方乱势已续弦待发,众卿有何良策?“参知政事冯拯上前禀道:”以微臣愚见,胡先生此举犹如开天辟地,成则成,失则朝廷危矣,权衡利弊,臣以为该收回全权以朝廷节度,竟是防范亦是仰止。“赵恒摇摇头,意味深长说道:”朕竟付胡先生其权事自有分寸,大战方开,朝武之战不可避免。且政令竟出,朝令夕改,亦不可半途而废。朕竟有心,众卿若顾忌,朕亦不勉强。“赵恒如此一说,群臣俱震,看来寇准知陕州是假,出南方为实是真,否则怎见皇上如此决绝。当下群臣皆拜服在地,齐呼愿誓死效力。

赵恒满yì

点点头,出声赐起,向王旦问道:“王卿新任,可有何良策?“王旦恭敬出列,说道:”启奏圣上,以臣所及,圣上有如此之气度,臣等敬服,亦为此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赵恒满yì

说道:”朝武大战在即,以当今局势,王卿但说无妨。“王旦躬身领谢,言道:”臣初在此,曾得寇知州数言,朝武之根本乃是世代相传水火不容之人伦和从未停歇的杀伐以及变数,剿与抚都非长久之计,且变数甚多,唯有和才是平和之法。“寇准已出朝,听得王旦此言,王钦若亦是心中不快,更以此言,想来今后恐怕并非同路。若非自己使皇上对寇准有了疑心,何来他王旦为相,即上前喝道:”朝武言和,文武不分,宰相一权国事,岂可儿戏?“知王钦若瞧不起自己,王旦心有不快,知dào

此人非彼同路之人。他向来心思缜密,少言语,一出言即有画龙点睛之效,赵恒还是很看重他的。见王钦若竟敢质问当朝宰相,虽说政事分歧,却也大大不妥,即道:“王参政如此言行何以有下属之礼?”王钦若一惊,忙拜服在地请罪。赵恒满yì

点头,却不赐起,向王旦说道:“王相有话直言,朕期望甚重,不可失礼呀。“王旦伏地叩谢皇恩,赵恒即同时让王旦与王钦若起身。

王旦言道:“启奏圣上,朝武之根本非是无法调和,武林盟难道不是前例?“赵恒点头说道:”这些朕都知晓,众卿亦知,大战方开不可言和,对外皆是权宜,对内则是根本,当前局况更不容懈怠。“三司盐铁副使上前禀道:”启奏圣上。当前局势唯有压倒武属方有言和之利。“赵恒点点头,这正是他所需yào

的,即道:”言和之弊在于水火不相容之根本,而根本即是信誉,当前武林盟朕已有所得。故今为之,和与剿双手齐下。因势利导,则看天意了。“王旦说道:”懈怠与天意,不知皇上倾重何处?“赵恒有所顿悟,即道:”朕已暗中派寇卿前往南方,诸位身在朝中若有怠慢,朕不忍见之。“群臣听在耳中皆是一震,看来当前皇上注意已定,商议也不过是过过场子罢了,当下都不再言语。

王旦则说道:“寇知州性情刚直。行事决断,虽有其力,却不可不防。“赵恒点头说道:”朕密以南门副门处职,以胡先生之智必能体会朕心意。“王旦又道:”武道根基殊深,京都必不会有失,望吾皇慎重。“赵恒说道:”王相所言,朕知矣。“见到王钦若脸色多有不满,赵恒素知此人虽有才。嫉意却深,醋劲大得很。即道:”王参政可是心有异言?“王钦若拜服在地,说道:”朝武水火难容,此为天命。即是如此对立方是永久之道,臣断不会与武属言和,宁死不屈。“说罢,即咚咚磕头。极是响亮。赵恒大惊失色间,参知政事冯拯,丁谓亦是拜服在地,以死明志,朝武不可言和。

赵恒脸上稍有的怒色。吏部尚书张齐贤上前禀道:“我皇息怒,朝武之讯息万变,当前乃以战胜武道方为不可决议之度量,臣愿前往效命。“赵恒摇头说道:”西北边防之弊利张卿熟知,朕需仰仗。然南方态势牵动国体,更不容懈怠,朕得宰相之言,心意已决,即是如此,几位可有人前往?“赵恒这一问,王钦若,丁谓,冯拯皆是黯然,效命之心日月可鉴,但如今南门武属全权,大宋朝文武不两立,南门武臣随便使点计策即可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到时堂堂国家大员死于武属之手,朝廷再以暴毙修与史书,那才是死得冤枉。

王旦禀道:“皇上竟已派寇知州前往,断不可再让人参入其中,杀戮之本性,我等文属远离南方,须得谨慎行事,不可过多干扰,方知目的所在为其根本。“赵恒点头说道:”当前态势胡先生这一行聚集当有分寸,反之南方诸路商业混乱,三司竟是财政所在,尔等不可懈怠。“当下三司使及度支使,户部使皆拜服在地,齐言不敢辜负圣意。

随后赵恒让群臣退下,唯独留下了宰相王旦,问道:“武道七宗之利弊,王相可有异言?”王旦禀道:“此事得看皇上之决心了。”赵恒面色有所忧虑,说道:“武道为此战谋划多时,朕是不得不战。武道七宗之利在于弑主,且根基深远,有翻天动地之能,非是快刀斩乱麻所成。且看这皇城之内,没有一处能令人踏实。”王旦禀道:“如今皇城内兵强马壮,皇上有心试探,臣亦有担当。此一战的关键在于输赢,自古朝武相斗,武属真zhèng

战胜极少,我朝之天威,断不可让武属小觑。”赵恒问道:“朕以和为根本,王相可有异言?”王旦说道:“却不知寇知州以为如何?”赵恒说道:“寇卿之利乃一针见血,一战乾坤,即便无法长久,百年内当让武属不敢再起叛心。“王旦应道:”此意虽绝对,但微臣则以为,和是必要的,寇知州所虑实为根本,且此战难以避免,胜乃根本。但和绝不是将一方打垮,所积累的仇恨亦是难以弥补,危机四伏,此为朝武各自不甘之根本。则在输赢之后让武属心服口服,尚留有余地,此为关键所在。“赵恒颇为赞许,说道:”武属之根基咱们不动他,他亦不会动咱们,观盛唐之根本乃是以佛道双拥,策稳百家,相辅相成,方为长久。“王旦说道:”但朝中文属难以驾驭武属,武属亦不服文属,此中竟有国策所在,亦有人心所为,则臣以为,南方之势全在于皇上之决心,否则必将难以震服群臣。“赵恒点头应道:“朕有所得。”(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1)

洪州城内,喧哗的城市掩盖了踪迹,在这复杂人群中,大隐于市对于诸宗来说已是精纯熟道。厢房内药宗大长老陈琦仿佛老了许多,一旁的二弟子徐德厚亦是神色悲寂。自小熟识医道,见惯了生离死别,即便是骨肉至亲,悲伤的泪水似乎早已流尽。静静的肃立中,陈琦压抑着内心的愤nù

与悲痛,为了药宗的基业,为了医术的发扬光大,为了救死扶伤的传承。药宗长老的高位非一日所成,他们所经lì

的是常人难以承shòu的。陈琦乃药宗五大长老之首,靠的便是对于医术的刻骨钻研。为此他抛弃了他本该拥有的人生,他没有子嗣,于是栾竹与徐德厚即是他这一生的期望。为此他倾尽了所有,而两个弟子也没让他失望,不过中年即入阁回春楼三医之列,医仙栾竹,医圣徐德厚,药王陈琦,这是何等的荣耀。如今面对的却是一具冰冷的尸体,陈琦竟有不甘,亦难以相信。然而检查伤势,却令他更加惊奇。凌厉的内力当胸入体,却没有伤痕,只留下皮下殷红的血红。栾竹五脏六腑皆碎,以其伤势断定,非得以利器激发内力方有如此自上至下的庞大伤害。如此伤害陈琦虽见过不少,但能使出如此凌厉绝杀,势如化境,精纯浑厚的招式却是他第一次见到。而能使出如此精纯的招数当今武林中大有人在,究竟是何人下的手亦不得知。

一旁的徐德厚早已查探了师兄的躯体,其见识亦与师父相同。“人剑合一,势不留痕”徐德厚说出了这两句话。陈琦点头吩咐道:“此事先不必声张,将此一切陈禀门主,当前所行不变,明日本宗即有援助。”徐德厚领受。转身去了。这一刻陈琦终于流下了悲痛的泪水,再多的沧桑也抵不过活人与死人的距离,一步之遥却是天人之隔,再不复相见。

栾竹被杀的讯息传到纵横门,张少英当先与左右二使商讨。陈琦对于栾竹的一切都写的极为详细,连伤势都做了明确的描述。并附上了伤势图纸,字里行间显是在颤抖中完成的。左子心与右子行一一观看,未及思索,左子心说道:“人剑合一,势不留痕”高手!”右子行应道:“栾竹号称医仙,外人只知其医术奇高,却不知其凤指的造诣更是臻入化境。其指功再以药宗的药理配合,天下间能挡住他一招者寥寥可数,能有一击毙命。甚至没有反抗余地,且是正面击杀,如此高手,必定不凡呐!”张少英说道:“本门中能有势不留痕之人恐怕不下十人,但以大长老所言,恐怕无人能有如此精细。”

右子行应道:“如此的决绝,如此的不留一丝余地,此人非杀手所不能。”张少英疑道:“你何以确定为杀手所为?”右子行应道:“直觉。”张少英摇头说道:“人命关天。岂可儿戏?”右子行说道:“虚实如何,本使不敢妄测。不过此人必定会再出现。如今越冷静沉默,越能发xiàn

疑点,大肆探查也将是徒劳无功。张少英甚觉不妥,担忧说道:“如此大将被杀,难道我等皆不作为?”左子心说道:“人家堂堂药宗大长老岂是泛泛之辈,人家来报没有任何要求。据实禀报,其中之老练不可小觑啊。”张少英问道:“此事与南门如何?”右子行应道:“有此可能,不过猜测没有证据,一切都是虚的。各宗稳定在即,我等断不可为此一事便乱了方寸。”

张少英感叹说道:“莫大哥是如此。如今栾师叔又是如此,越是看似无解的事情,只需你有心,自有收获。”左子心说道:“费心费力非是上策。”张少英昂然说道:“我与你们不同,有仇必报,传令,各宗斥候汇集,我要将福建路查得一清二白,即便他天上飞的,亦能有所痕迹。”左子心与右子行相望一眼,左子心说道:“此事并非不可行,但能收获多少却是运气了。诸宗搜集,声势虽浩大,但要在茫茫人海中寻出此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张少英说道:“我需yào

的是凶手的讯息,我愿赌上这一回。”右子行忧道:“此事是否该向尊夫人商讨一番?”张少英眉色一紧,冷声说道:“在本门尚未出错之前尔等该清楚自己的位置。”左右二使皆是一凛,如此气势倒是难得,二人也难以反驳,只得躬身请罪,张少英也客客气气的还了礼。

张少英续道:“当前朝武皆在调整,如此顺其自然,一旦成势,其形式会更加惨烈,该有所动作才是。”左子心说道:“当今纵横门列势初成,不易大动干戈,不过冥宗之主大展神威,锋芒展露,如此惊天战绩必将引来南门倾力一击,此为当前所在。”张少英却问道:“你们了解慕秋白吗?”二使皆是一怔,张少英续道:“他竟然接受了这份差遣必有其考量,该到危急时刻自会有密报,我等所做的即是不让他脱离视线即可。”二使皆是暗叹,如今他们对这毛头小子越来越赞叹了。

左子心问道:“如今门内所为不可间歇,门主之意该有何细节,当请明示。“张少英摇头说道:”二使所为必是不堪人下之人,本门大事可斟酌,这些细节却非小可所能擅长,至此将是二使神威了。“二使皆是一怔,已知张少英用意。在二人的惊异中张少英缓步而去,只剩下二使惊异赞许的目光,许久左子心叹道:”好个纵横门门主。“右子行说道:”看来这是缘分了。“左子心诧异问道:”你好像不信佛吧?“右子行应道:”借用佛家典言可是信佛?“说罢,二使即大笑起来,清澈的笑声在大堂内回响。

天台山外的密林中,南门十八,十九副司领着四十名随属缓行。南门的密探以及南门的飞卒,黑暗,不时将讯息传来。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此之气势足见南门之用心。而慕秋白明白自己的处境,如今他已学会内敛锋芒,于是在前引着两个副司前后追赶。十八副司停了下来,十九副司不解道:“为何停下?”十八副司意味深长说道:“以咱们两门出击看似强dà

,但如此行事难道便是如此?”十九副司点头赞许,说道:“咱们一直以来损兵折将非是兵力悬殊,而是建制之内所带来的阻碍。”十八副应道:“须得改变行事方法,张弛有度,居中不失,方是行事之道。权衡利弊,有得有失,本心不失,当有所为,不必拘泥于形势。”

十九副司即道:“那就翱翔九州吧。”

当漫天的蝴蝶翅飞啸而来时,慕秋白并不感到意wài

。四奇观,若惜,一刃流,只是紧紧的跟在慕秋白身后。作为属下,这是他们对主上的绝对信任,任何事都不需他们去担忧。于是慕秋白选择了停下,深邃锐利的目光中却有着常人难以察觉的微笑。当十八,十九副司走近时,曾经不知瞧过多少次的画像,如今见到真人,其凌厉绝伦的气势,却又饱含一丝情感的优柔同时体现在一个人的身上,二副司皆是惊奇。暗叹北宗之主果然声势惊人,令人不敢有丝毫懈怠。二副司一众皆上前行礼参见,慕秋白还了礼,即道:“看来你们知晓我的意图。“十八副司自信说道:”四奇观再神奇却也是肉躯所成,神威虽成,也是需yào

代价的。“慕秋白淡淡应道:”你可以试试。“十九副司说道:”我们只是先锋,后面的才是所行之人。“

慕秋白问道:“畏首畏尾,还是所谓排场?”十九副司摇头说道:“宗主何时玩笑了?”

远处又一波蝴蝶翅赶来,正中的赫然是南宗之主林彬,身后除了五十名随属,尚有潘阆,茅山派掌教,当今国师朱自英,灵宝派玄真道长四人及随属弟子相随,浩浩荡荡百余人。百十人将慕秋白团团围住,天际的飞翅更添威慑。而这一次为了击毙慕秋白,再也没有了以前的礼数相守,所带来的即是赤裸裸的杀戮。然而如此气势,慕秋白竟然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的肃立,手中名震武林的伏魔刀顿时黯然失色。

但北宗之主岂是降将之辈,一阵优雅的箫声在这一瞬间传出。凌厉的攻击撕裂破空,实实在在的慕秋白仿佛只是一个人影,轰然庞大的掌力令夹击之人不得不退却。如此全力一击,林彬已知上当,手中飞仙剑凛然出窍,刺向二十丈外站在树端的仙宗右护法宇文流夙。原本不论纵横门如何援助慕秋白南门都有估算,但仙宗右护法亲自前来,其声势必然不小。果然在阵外,大司命齐嫣然,少司命罗芸,战神重耀三面围攻而来,所率皆是派内高手。仙宗向以武学而名扬武林,无论是阴阳宝典出现之前,还是之后仙宗一直是超越冥宗排在武道七宗第二位。实则上武道七宗之排名并没有特定的名次,禅宗虽在第一对名利却并不热衷,亦不回应,仙宗排在第二与第一并无差别。(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2)

林彬虽在外围,且有五十名随属,防范之心不失,三面围攻他却只能援助其中一方。但大少司命,战神三派却未下杀手。仙宗四派高手联手,亦在诸众全力围歼慕秋白之时,以仙宗的根基恐怕结果已不必去猜测。林彬最出名的或许并非他的剑,而是四大隐士之一林逋正是他的二叔。如今叔侄阵营不同,且林逋与仙宗少司命的感情更令武林中人惋惜。在南门四宗中林彬是最为人熟知的,林彬的武功皆是林逋所教。林逋素以孤高自好,不慕荣利,性情恬淡,而被隐宗视为四大隐士之一。武林中虽盛传其与仙宗少司命有一段情感纠葛,却甚少知其内幕。林逋以其在居处植梅养鹤而闻名武林,人称梅妻鹤子先生,其义以梅为妻,以鹤为子,及得隐宗诸士敬重,且年不过五十有二即有如此声势,亦为一代高杰。其所创的“梅鹤双青”以梅之孤高,鹤之闲逸而名扬武林。

林彬自得“梅鹤双青”真传,再以剑相辅,其高雅飘逸更添韵色。林彬一出手即是一招“众芳摇落独暄研”乃是林逋所作山园小梅一诗中的第一句。这一招即是飞天而出,为长远之招,其高雅飘逸风韵之间,剑招之精纯,亦是返璞归真之象,将破绽掩盖到极致,臻入化境。且表象如此,内蕴却已大相径庭,为武道之广大,不为诗意所左右。如此年纪即有如此成就,身为南门一宗之主也不为过了。在儒家中能够堪破武道。尚有如此修为,已是屈指可数。其原因在于儒家的思想局限了武学的全心为用,故而能够有如此成就的人恐怕早已脱离儒家本心,非是儒家所谓的正儒,而是武儒。

宇文流夙没有还手,林彬只得撤剑回鞘,已知其意。如此一来退即是败,不退却又陷入其计策之中,进退两难。作为深受儒家典学教化的祈诚之人,人前当先失礼是有为君子之实的。为此他们甘愿献出自己的性命。林彬即是这样的人。人前有礼,先礼后兵,这是南门所有儒家学子所秉承的根基。林彬一退,宇文流夙即飘然而下。飒爽一揖。说道:“一恩还一报。今始再相来,以四对四,胜者留。败者退,自此不相对,请人吧。”林彬暗叹好锐利的风姿,竟然不留一丝余地。依林彬的性子他是可以拒绝的,他有这样的魄力,但更吸引他的却是,这一战无论胜负,双方之虚实有较,且胜负条件丰厚,以潘阆,朱自英,玄真道长三人对上仙宗四大派,这是何等的豪情。虽无绝对的胜算,却有实力相较一番。作为主上,引身作则,这也是南门随属及属下内心所期盼的。

仙宗大司命齐嫣然缓步而出,一身白丝袍亮丽如雪,婀娜的身形,温文尔雅,眼韬暖光,竟有女子优柔之美,亦有巾帼不让须眉的魄力。而面巾的背后,那般容颜究竟如何,亦只能在想象中。尽管大出意料,但潘阆,玄真道长,朱自英皆是为助朝廷而来,身在武林即便有弟子死在纵横门下,他们也不得不顾忌。竟然出世涉尘,必有其决断,恩怨分明,非是寻常的武林争锋。潘阆一抚长须,大步而出,挺身一揖,说道:“请了。“这番说打便打,其逍遥子的名号自是非虚。但见潘阆疾出,掌间内力所致非是气刃,而是一团冷热不熄,阳光照耀下五光十色的气团。陈抟老祖一直在传闻中,鲜少人见过。且老祖入室弟子守正道长极少献艺于武林,潘阆之技艺彰显江湖,才让人们相信陈抟老祖之存zài



潘阆这一出手即是先天无极功。武林中陈抟老祖的武学传人虽不少,但其成就却极少现于人前,其武学之精神奥妙一直名响武林,世人只知其形而不知其实。先天无极功乃是陈抟老祖以以儒释道三派合流自创而成,其涵养非是常人所能识。但潘阆这一招递出,其内力阴阳之气息与阴阳宝典颇为相似,却又似乎有所不同,尚在阴阳宝典之上。浑厚的气韵让齐嫣然浑身气息陡然一紧,当下运力接招即是仙宗的阴阳三分流。一招即过,忽而潘阆浑身气息一变,气刃方圆而出,竟然是阴阳三分流的合聚路数。好在齐嫣然位居百战论道排名第七位,其武学临阵见识自是不凡,当先勉力承shòu,虽受内伤,再以阴阳三分流分流之法散去,方躲过一劫。非仙宗纯正武学,却能以道家内功临摹,且内功路数竟然极为相同,如此修为当令齐嫣然大加赞赏。只是此人性子太过随意,与道家纯正武学尚有差别,与纯正武学又尚缺端静,虽有大成,却是老大不掉,令人遗憾,即使如此,亦能令仙宗大司命不敢小觑,百战论道之外更是卧虎藏龙。

齐嫣然一息方歇,潘阆气息复原,即是一式“入室还丹诗“这一招到为齐嫣然所知,百战论道涉及武林秘密极多,陈抟老祖武学,谭峭真人武学亦在其中,尚有一些模糊的轮廓定论。入室还丹诗虽以诗为实,但字里行间隐藏着陈抟老祖对于武学的见识。以陈抟老祖武学鲜少见于武林,足见其并不愿参与武学共参,而执着于自成自得。潘阆这一出手即是浑厚的阴阳合气,虽直取膻中穴,婉转间却是双乳间的玉堂穴,虽是寸差却是天壤之别。即便齐嫣然武学修为极高,但这番变化无端靠的便是奕斗经lì

及心性,难以完全防御。潘阆这一招实是太快,齐嫣然只得运用先天罡气护身。仙宗的先天罡气主以防御为主,运用时必是全力而为,潘阆趁此间,十成阴阳合聚真气前后跌至,瞬发之间,齐嫣然亦是奋力承shòu,心中虽惊骇却不敢分心。

潘阆这一招即是沙石纷飞,气劲交融,气韵狂放,浑厚而蕴含内力的气劲恰似在窄小的缝隙间蜂涌而来。先天罡气虽然集毕生功力防御,但人力修为尚有高低,以仙宗大司命一派高位,其所成亦有第七层,尚有两层即可大成。以百战论道位列第一的姬沄尚能运用十成前后十路三分阴阳真气前后跌至,潘阆身在尘世尚能有这样的修为当是奇才。潘阆对于百战论道的三分阴阳本就有所耳闻,向张少英交换飞天乘龙斩正是为了其阴阳合聚真气更加精进。十重阴阳合聚真气虽罕见,但运用在齐嫣然身上除了激起的尘沙,碎裂的树木,仙宗大司命依旧巍然不动。一招即出,潘阆即收手,虚实已显,已不必再斗。

齐嫣然亦是肃立良久,仙宗的先天罡气淬炼何止百年,其防御之道亦是炉火纯青,完美无瑕,毫无破绽。仙宗的武学根基尚有道家本源,只是道家其阴阳柔刚较仙宗更为纯正,道家内势虽派别众多,但群峰突起亦有不少高杰有所成,道家的根源并未失去。陈抟老祖之道学真传吸纳百家,再合而为一,自创一派,其成就更是不凡。仙宗武学以尚武,钻研武学为追求,对于阴阳之涉及当是在阴阳宝典之后,其阴阳刚柔虽自成一脉,但其纯正太过阴柔刚猛之极端,回旋之处不过是武学的内蕴,与道家以精神之修liàn

为根本虽是不同之路,却不如道家来的精深。齐嫣然的先天罡气虽挡住了潘阆的“入室还丹诗”一招,却震得她浑身气息一散,虽未有损伤却已输了半招。

齐嫣然一揖问道:“不知前辈此招何意?嫣然尚需请教?“潘阆还礼应道:”此为本派机密,还请阁下海涵。“齐嫣然微微叹息,看来先天罡气尚有精进之处,只得黯然退出。不必言明,这一战二人竟然是平手,此一战也激起诸人对道家的专注。眼见大司命平手,少司命罗芸即缓步而出,绿衣薄丝,只以梅鹤纹饰着目,绿色蒙面之后亦是安祥而坚不可摧的冷漠,其雍容肃穆当是超凡脱俗,内蕴尚高大司命一筹。如此神韵当令灵宝派玄真道长有所瞩目,以灵宝派斋直之根本,讲究清心修德之武学正源,以人性德念之纯正对上纯粹武学的仙宗,玄真道长是有心一试的。

罗芸当先请礼,身势闪动,手中水袖婉转而出,绿袖晃动,方圆竟是寒气森然,余者皆退。玄真道长拂尘卷起,身姿大展,宛如仙人指路,口中念道:“大道师玄寂,升仙友无英。”轰然间玄真道长周身似是流光四溢,满色光华,婉转而起,步行虚空,一道灵符射出。袖符相较,嘶嘶声起,冷热交间,玄真道长已失一招。看来少司命虽有三分阴阳之境,却是纯阴路数,其寒气更是蚀骨戳心,寒冷难当。

道家武学本是阴阳互济,玄真道长一招即失,拂尘扬起,四道灵符骤然射出,竟然封住了少司命落地之处。以玄真道长之功力,灵符所触才会爆fā

气浪。道家的灵符仙剑术虽为道家传承之武学,但所成者皆有高低,一招竟过少司命罗芸即知玄真道长乃是阴阳合流的纯阳之体,两人一阴一阳,以二人之武学修为,阴阳互济,相斥,分离,所在其间,胜负难料。玄真道长自当年冥王之后便甚少下山,所收弟子多数名扬武林,当知其武学进境不可低估。(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3)

灵宝派虽以道家长生修仙为信仰,但以劝善度人为要,不侧重于个人修liàn

,济世之心广度百姓,其心境清灵,武学亦是如此。这四道灵符高低有别,阴阳互济,相斥,分离,仙宗称之为阴阳三相,其另一道则是道家纯正阳气,此为关键所在。四道灵符倘若要一一化解自是来不及,少司命已运起先天罡气护体。玄真道长要的正是如此,以阴阳三相消耗先天罡气护体,再以纯正阳气破击。炙热倾体,竟然破了仙宗引以为傲的震门绝技。虽说少司命速以寒气逼出,却也失了一招。玄真道长一击得势,仍是四道灵符齐出,虽是相同的招式,气势却已变换。先天罡气已破,不可再用,少司命婉转身姿,水袖抖动,以三分阴阳之招拆解前三道灵符,第四道纯正阳气只能以身承shòu。若非少司命已练成三分阴阳,对阳气有所凝练,再以护体真气消散,此时已受重伤。

三招即过,少司命即停手不战,默然认输。道家灵符驱灾避祸看似滑稽可笑,但高深的符箓咒术却是极为奥妙的,许多道士穷尽一生也难以有如此修为,同样的修liàn

方法也因人而异。仙宗的阴阳十分印虽然强势,但以纯正而论与道家的内功却是有所差距的,武学之崇尚需yào

意义,仅仅靠着武学巅峰反不如济世救人来的有意义,这是仙宗自当年重创之后悟出的真谛,不容于世又岂能凌驾之上。仙宗输的不是武学而是内蕴上,也并非输给了道家,而是输在了灵宝派手下。然而仙宗少司命只是如此吗?这一点只有大司命才明白其中的诀窍。但以仙宗对武学的崇尚,任何的一丝不完美对于仙宗都是不可忽视的缺点,亦是少司命认输的原因之一。

少司命这一输将注定朝武大战她不可再入,此乃武道的高德信义。不可亵渎。对于一场决定武林的兴衰之战,此番所为当是愚蠢之极,但仙宗能有今日的地位当是如此而成,死亦不可失。而仙宗战神重耀不同,对于仙宗来说,所谓战神即是仙宗最强之人。只为战斗而生,只分胜负不分生死,没有任何的顾虑,没有任何的敌我,只要是战斗他义不容辞。重耀当先向国师朱自英请战,朱自英即还礼上前。

一人威慑凛凛,气宇轩昂,引领仙宗最强之神。

一人年纪轻轻,尚不足四十。却饱经沧桑,不失端重,仙风道骨之神韵,确是当世无双。

以二人之身份在这荒郊之中一战,确是唐突,但对于不重功名之人来说,天地之大何处都一样。重耀并不用兵器,一出手犹如蛟龙出海锐不可当。阴阳十分印当先而出。磅礴的气息压迫而来,如此刚柔并济。三分阴阳参杂其中,不知其中诀窍之人绝对无法抵挡。

朱自英受当今圣上钦封国师,涉世较深相对于仙宗的潜心习武,在根基上便差了一筹。阴阳十分印前后跌至,内息无法完全承shòu,有死无生。但三山符箓中。茅山派的灵符仙剑术是最精深的。但见朱自英道袍一抖,拂尘扫动,挺身而起,犹如天马行空,周身光华四溢。十八道灵符骤然射出,封住自身,昂然念道:“香花随风散,玉音成紫霄”轰然间十八道灵符爆裂开来,巍峨磅礴的炙热气浪轰然散开犹如天火焚天,刹那光明,耀眼难明,炽烈的气息中更难以辨别方位。轰的一声巨响,阴阳十分印击在了不远处的一块巨石,足有七八百斤,碎石纷落,却宛如鸿毛飞出七八丈远,在阴阳十分印的交织下轰然碎裂。

一息未歇,朦胧中但听朱自英念道:“九霄有路去无迹,袅袅天风吹珮环。”当朱自英念出第一字步虚词时重耀即知其方位,但茅山派的灵符仙剑术虽与别派修liàn

不同,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其主旨却对精气神的内丹术修liàn

钻研至极致,以重耀对茅山派及对朱自英的认知,他选择了不出击。刚刚朱自英运用道家遁术避过一劫,让重耀明白阴阳十分印蓄息虽是瞬间,但即便在此之间,其内息之酝酿耗时却是其难以改变的破绽,以茅山派之源远流长,朱自英当是不世高手。刚刚少司命没有运用阴阳十分印正是为了不让重耀一战敌方有所窥视,虽是如此仍让朱自英瞧出了破绽。一招不过,重耀再起阴息,周身寒气散发,正是仙宗至阴武学冰心诀,冰寒的气息碰上炙热的气浪,嘶嘶声间一股黄纸烧后的香味飘散,令人精神一震。朱自英虽运用纯正阳气对峙,内息与重耀相差无几,但根基上却没其浑厚,这一番交手朱自英但觉内息混乱,一阵眩晕,几欲呕血。虽说道家的灵符仙剑术飘逸绝伦,虚实之精艺代代传承,但如此而为在其看来却与无赖有何区别?能胜则可,不胜则已失了风度。

朱自英勉力压下内息,重耀的气刃已激发而来。朱自英疾展身姿一一避过,知其会趁机攻来,朱自英暗运道家武学乾坤印欲借力使力伤敌。道家乾坤印传自何处已不可知,一直是道家高深武学,唯有三山符箓修习。百战论道之列,对此自是极为关注,无奈三山符箓自得此功以来皆防范甚紧,历代唯有掌教和资深弟子才能修习,百战论道的阴阳颠倒功正是以此意念临摹而来,只有其形而无其实。但这一次重耀运用的却不是仙宗武学,而是他自创武学,称为“秋风扫落叶”。仙宗参与百战论道虽不多,但崇尚速战速决,简洁明了,不喜缠斗。重耀的秋风扫落叶正是其完美无暇的武学,无论是招式上还是内蕴上,即便有破绽对手也难破去。

轰然间,但见重耀威武的身姿纵身而来,周身瞬间的凝结让周遭气息为之一塞。朱自英虽有心而为,但见如此招式,三处破绽均被重耀掩盖在后,每一处变换难瞧虚实,如此端重沉劲,内蕴十足的武学堪称完美。如此招式看似不难,实则能做到者少甚少。无论是攻守还是闪避,朱自英在这一瞬间都无法抉择,最后也只能以乾坤印牛头不对马嘴之招迎战。这招秋风扫落叶其精艺在于百战论道习来,对于单一奕斗更是炉火纯青,对于招式的攻防及所有都有极端的预料,且能一一应对。朱自英这一招乾坤印内息流转,待接上重耀的气劲,但觉两股劲气似是擦肩而过,水火不容,三分阴阳侵体而来,只觉口中一咸。重耀见好即收,所谓完美即是运用自如,周遭冷热气息一散,即是气息交融的嘶嘶声,不绝于耳。

朱自英施了一礼,说道:“贫道技不如人,罢了,罢了。”重耀一礼还谢。这位号称仙宗战胜并无其战胜的神气,反而多了丝沧桑沉稳的内敛之气,内蕴十足,让人不敢轻视。三战稍刻即过,林彬却有其思量,说道:“此一战免了吧,此役约束作废,在下乏了,再多的杀戮,再多的对决,这其中的考量,诸位恐怕更深刻。”林彬此言虽说道冠冕堂皇,实测内心他已对未出手的右护法宇文流夙已有了预料。仙宗左右护法,乃是凌驾仙宗门内各派之上,自战神之外无不能统属,无论是权利还是声望都极高。仙宗在逍遥的排名为冷雪十三堂,在七十二行席位中占了十三席,以此推断仙宗至少有十三派,当前所见尚不过其半。

林彬此言一出,诸众如何不知。但这一战虽是预谋有加,终究难以一挥而就,最后不得不面对混斗的局面,这是最不明智且大损人力的做法。宇文流夙也乏了,像林彬说的,诸宗根本损失殆尽,教众更是损有千万计,但朝武对峙局面始终难以打破,如此而来的即是自然而然的长久对峙,都无法从根本上重创一方,这样的对决将没有意义,亦对不住那些为此的牺牲之人。宇文流夙原本有留下林彬之意,但一个熟悉的人总比一个陌生人好,便不能留下他。玄真道长,朱自英,潘阆皆是道家高杰,可败不可杀,否则引起道家全力支持宋庭将得不偿失,如此一来这一役也只得罢了,且少司命不用退出,自是甚好。如今仙宗皆靠右护法掌持,不可再有一门之首白白丢失。

宇文流夙不愿再言,欲转身离去。林彬上前一礼,说道:“在下有意引二叔林逋翠湖一见,恳请护法转达,在下感激不尽。”宇文流夙没有回头,也没应声,却向慕秋白施了一礼。林逋之所以加入纵横门阵营,其一即是少司命之故,多年来他都不曾动摇,植梅养鹤正是为此。其二即是隐宗四大隐士虽无交集却皆是方外之人,对宋庭的态势竟是惋惜亦是失望,实则对于国家安定何尝不是好事,但这个宋庭却是好到极处却也坏到极处,且各有所虑,矛盾之间是个极为纠结的抉择。(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4)

林彬站立许久才回南门营地,此时南门聚集人员已高达六万之众,人员齐聚,漫山遍野皆是从民间征集而来的营帐。胡道这些日子虽忙却始终有些难以心安,却不敢言露,当今南门虽如日中天,圣恩赏赐,居安思危,胡道也在想这样的策略是否正确。这数万之众聚集虽不消耗国库,但动静太大,胡道深处其中,只能独自承shòu。林彬进来时,胡道正在中帐小歇。帐内并无人侍候,林彬心思缜密如何不知其意,说道:“看来你也有忐忑的时候。”胡道应道:“数万人的生死,家国安定大计如何能心安?”林彬问道:“当前局势损伤虽大,其根本尚在,作为你死我活之战,武道便没有倾力一战的气度吗?”胡道眼神一散,叹道:“这正是我一直所担忧的。”林彬说道:“朝武如今都注意到了这一点,我所见即是方圆之外,方圆之内将是天差地别,胜负可握。”胡道应道:“你请说。”林彬回道:“其目的在于一战定乾坤,南门这数万之众已大白天下,趁此一挥而就。”

以林彬之睿智自不会再老话重提,胡道问道:“利在何处?”林彬说道:“之前皆想象太完美,如今知其利,攻其不备,尚在成与不成之间。”胡道暗叹一声高明,如此简单的计策他何尝想不到。但担当太多,深陷其中,且专权行事,有何进协助已无人再敢谏言了,南门的谏言门路已经堵死了。胡道转念一想,说道:“治标不治本,且胜算不大,如何承shòu?”林彬似是来了兴致,说道:“你承shòu一切。深陷方内,我则可在方外,武道之利何苦我等尽皆承shòu?即便南门失掉可有东门护佑,而武道却耗损过大,一时元气大伤,即便退缩。尚需十数年才能恢复根基。你虽有专权行事之权却得顾忌圣上之猜疑,朝内寇宰相已被辞官,我等在朝中更加难以立足,绊手绊脚不如趁此一战方休,成则罢,不成则失,否则朝局变幻,我等所为皆成泡影。”胡道有所顿悟,却问道:“你厌倦了?“林彬点头说道:”这个朝代太过复杂。我总在不经意间有厌倦之意。“胡道叹道:”我原本以为我的坚持是对的,听你一言似乎也有厌倦之意了。“林彬说道:”当断该断你自己决断,我为上令是从。“胡道点头说道:”尚需三日可成。“又问道:”你觉得圣上当真对寇相疏远了?“林彬说道:”顾虑尚有,但若能就此抛开却是不能。“

胡道本有再等等之意,但即思虑便不愿顾忌,让林彬差人去请另三宗及监门何进。

宇文流夙与慕秋白回来时,张少英亲自接了。慕秋白说有要事相商,张少英当即传唤了左右护法。纵横八门,及隐宗一众人。一番坐定。慕秋白即将近日来所见说了,并道:“观南门信仰矛盾,意识渐失,恐有鱼死网破之险。”姬灵霜应道:“如今该是打破僵局的时候了,朝武之战谋算数年,这其中的变故都有准bèi

。只是当朝宰相贬职。这其中的深浅却得思虑了。”左子心说道:“如今朝局稳定,战争已结束,能人之才已无可用之地,虑心竟生,该是换人的时候了。不过换到何处却该思虑。”右子行说道:“贬职陕州乃是幌子。任用虽实,却不可不防,此等人才可掘洪堤,尚不需时日。”姬灵霜点头应道:“静观其变,朝武一战该是时候了。”宇文流夙不解道:“东京的讯息传递如何?”张少英应道:“已改为一日三报。”宇文流夙摇头说道:“次数并不能代表讯息的准确,我们太过依赖讯息,这并不是好事。”姬灵霜点说道,京都早已贮备充足,不必担忧,却不知这其中之深意?“宇文流夙应道:”当前所行各宗抽调,咱们的人力皆散居在外,此为其一。康知州攻破逍遥城自是早已汇集了地图,再攻城将易如反掌,此为其二。寇准此时被罢相,看似受朝中排挤,却不失赵恒顺势而为之,以其利攻我等不备,此人之锐利,能为一朝宰辅决不可忽视。“

张少英道:“那就找到他,将他抓来。“姬灵霜摇头说道:”朝武大战最忌讳的便是百姓参杂其中,宋庭倘若真有此意,其防备将极致,没有机会。“张少英道:”没有机会能代表永远没有机会吗?“姬灵霜摇头说道:”朝中权贵你很少见识,书中所言亦非全面,非你所愿。能为一朝宰相非庸即智,千万小觑不得。“张少英一想也是,不及再言。二人这一番对答虽在不经意间,但诸人所闻,则是二人如此互补包容,如此郎情妾意,姬灵霜对张少英的重视也就不足为奇了。

张少英看向一旁的隐宗一众,二十余人里却不见武威先生陈之道和陈诗语。张少英问了杨管家,杨管家应道:“早已派人去接了,此时未到定时有事耽搁了。”张少英道:“那就派人去瞧瞧,诸位隐宗高士相助,纵横门感激不尽,万万不可懈怠了诸位。”张少英此言乃是真心所言,隐宗诸众当下都施礼言谢。宇文流夙上前向林逋说道:“令侄林彬托在下传告,欲翠湖一见。”林逋一笑,悠然说道:“不过是辩论罢了,老夫不吃这套,当前敌我相对,牵牵扯扯纠缠不清,乃是自寻烦恼,不必理会。”宇文流夙施了一礼即不再言。这些前来相会的隐宗名家俱是当世高杰,眼光独到,能有这诸多人加入自是隐宗四大隐士功劳。其众不慕名利,多是方外之人,往往能贴近民心,诸多人前来相助自是有其仔细的考量,对当前宋庭的施政多有不满。纵横门对这些人自是格外看待,眼见林逋不愿与林彬相见,虽是其孤高恬淡性情,却正是隐宗之人的不滞于物的性情。

说话间,门外内侍急忙赶了进来,半跪禀告。原来奔月领御留香出来散心却瞧见了前来赴会的陈之道父女,奔月虽不在纵横门之列却是纵横派的大弟子不可失礼,陈之道领着陈诗语下车参见。御留香被姬沄用计擒住而交给了禅宗少林寺方丈汾阳善昭禅师教习了三年,才有今日御留香之人形。御留香出寺时,汾阳善昭禅师担忧其不受控zhì

,特意向蜀山药宗求取了“同心结“的神药。御留香有天罪之刃在手,其武学修为更是当世无dí

,再厉害的毒药对他而言都不足为虑。蜀山药宗的同心结一旦施展成功,二人之心脉缔结,生则同生,死亦同死,否则御留香之戾气岂是如今这般恬淡。

御留香这些日子在仙侣山庄小院内被奔月用八角卫和纵横派弟子围住,直到御留香将自己被少林方丈度化了三年,且施展了同心结,奔月才放松了对御留香的警戒。如今的御留香的确与众不同了,然而理智的背后奔月却在担忧,如此杀戮成狂的魔头,其改变是短短三年的佛法所能改变的吗?

陈诗语一下来,御留香即是双目放光,咣当一声,天罪之刃又被他扔在了地上,好好的石砖都被砸裂了。御留香凑上前去,双目泛光,恨不得贴上去,却被陈之道阻了下来。御留香咽吾半天才憋出一句“这只母的美死了,啊,她是我的,归我了。”接着看向陈之道,嗤鼻问道:“你是她甚麽人?”陈之道何曾见过如此无礼之人,但他心境恬静,观此人之戾气自非善类,应道:“好一只公的,如此无礼,用意何在?”哪知御留香不怒反喜,说道:“一公一母正是天造地和,你到底是谁?”陈之道隐有不快,却不愿对奔月失礼,应道:“此乃小女,姓陈,名诗语,字慧兰。”一听二人乃是父女,御留香大喜道:“啊,如此甚好,那你即是我岳父了,本婿御留香拜见岳父大人。”说罢扑通跪地磕头。陈之道眉头一皱,侧过身去,已有些恼怒,冷声道:“小女之婚事岂是如此草率。”御留香一怔,以为陈之道要他不可草率成婚,即道:“那还不简单,我让纵横派出一百万两黄金大娶令嫒便是。”陈之道冷声喝道:“好个胡搅蛮缠,你是在藐视我吗?“奔月见陈之道动怒,上前冷冷说道:”你再装傻充愣,我便送你回去。“御留香突然怒道:”打死也不回去,自刎也不回去,死是甚麽东西?我就要这只母的。“

眼见御留香双目金亮显是动了感情,这对于御留香来说可是好事,然而这二人在一起实在摸不着边。奔月冷冷说道:“即是如此那你就自杀吧?“说罢,奔月施展隔空取物之术将天罪之刃吸了起来,递到御留香身侧。御留香陡然起身,接过天罪之刃,看向陈诗语,说道:“我又不想死了,诗语小甜甜,自你见到我开始,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魂,天下间谁敢娶你,我就杀谁,我得不到,别人也妄想。”(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5)

陈之道终究忍耐不住,奔月并不愿在这人情之间纠缠,上前说道:“此刃为天罪之刃。”陈之道一怔,冥王一事有谁不知?又为奔月所言,自是不假。陈之道问道:“他和冥王有何干系?”奔月应道:“没干系,天罪之刃初到他手,即为我师尊所擒,后交予禅宗少林方丈汾阳禅师度化三年,今始为圆满之期。”陈之道担忧道:“天罪之刃不祥之物,留在此处多有不利。”奔月说道:“纵横派已找到破解天罪之刃的方法,否则将不会再现武林。”陈之道不解道:“破解天罪之刃?”

奔月应道:“天罪之刃干系太大,不敢太过表露。“陈之道应道:”正因干系太大,当前形势更不该隐瞒,否则祸端日益扩大,武林并不是个处处讲理的地方。“奔月应道:”我自有分寸。“陈之道担忧说道:”此番聚会不容错过,在下不才愿请尊士一往说明,有禅宗泰斗为证,容不得他们乱来。“奔月没有回应,牵一发而动全身,御留香这个人如今同这柄剑一样,是武林忌讳的过去,也是忌讳的将来。

当陈之道将这一切禀告了,张少英赐了坐,向左右护卫使问道:“二使以为如何?”左子心故作轻蔑道:“天罪之刃很可怕吗?”右子行应道:“天罪之刃瞧重了即是极端,瞧轻了也是极端,只看诸位如何看待了。”张少英颇有所得,说道:“两者皆看,则利弊皆有。”右子行说道:“天罪之刃的杀戮带来了一段一百七十多年的传承,奇魄君,天葬,冥王。御留香,这可是第四代了。武道七宗与之纠葛又何时止休?伤亡无数,杀戮却从没消弭,这其中难道没有可探之处?”慕秋白应道:“追逐的失败,还需yào

理由?”右子行摇头说道:“沉溺在过去有时候是一种沉沦,其但剿不尽。劳民伤财,如今思来,有禅宗泰斗度化,或许正是当前之因缘。”慕秋白冷冷说道:“我不反对此人,但此刃必毁。”左子心叹道:“天罪之刃之灵气向来名绝武林,宗主不愿天下人沉沦于此,宽度之心到令本使惊叹。”慕秋白淡淡应道:“这是你的事。”左子心莞尔一笑。

纵横门二门主,逍遥城五行排行第二落日上前说道:“当前所为乃是汇聚实力,御留香之阴霾正好在此,此中缘由不可耽搁。”张少英应道:“甚是。”当即书写谕令。让整个纵横门都将天罪之刃再现江湖,以及御留香之声势传遍武林。慕秋白则起身看向了姬灵霜,说道“明日午时,逍遥阁慕秋白但候天罪之刃。”诸众皆是一怔,以天罪之刃之名,慕秋白无疑是在拿性命做赌注。

然而手持天罪之刃之人究竟有多强这是诸人所期待的。尽管奔月所言无需置疑,但诸人内心深处仍有一丝猜疑。当年冥王与武道七宗一战,虽是群英荟萃。声势浩大,震惊天下。却以冥王生死不明以结局,留下了一个看似胜利却并非胜利的尴尬结局,令人惋惜。当此时刻,纵横门是容不得内讧的,慕秋白此战竟是勘探诸人内心所想,亦是平息纵横门内猜忌而为。心思谋略的确不同凡响。

姬灵霜问道:“找他决斗人家便一定会答yīng

?”慕秋白应道:“我会给他一个理由,一个绝对不容他拒绝的理由。”说罢,慕秋白一揖而退。

议事散去,张少英与妻子二人及双使在院中闲步。自陈之道说了御留香一事,张少英明显沉默下来。显是心有所虑。见妻子与双使都不曾发问,张少英问道:“你们便不问我?”柳燕说道:“都在等你说呢。”姬灵霜笑道:“正想听听郎君可有何妙策以应当前局势。”张少英摇头应道:“妙策不敢当。我所虑有二,其一灵霜为朝武之战奔波已久,以纵横门之利,不该有今日朝武之实力平衡,即便是战前试探,许多明明可早前安顿的事情却总显得准bèi

不足。我之所虑这究竟是计策还是疏忽。”姬灵霜美目展光,说道:“连你都瞧出来了,真不知是你聪明还是我行事不够缜密。”张少英笑而摇头,续道:“其二,朝武对立根本所在即是一击而成,如今仅南门与黑暗已是对峙局势,虽大战不少却难重创,有违初衷。我虽年少,但在狐山时我便知要想彻底击败对手唯有关键所在,倾力一击,不容有失,方有一击而胜之道。如今如此局势,且时日虽并不长,但以我瞧来,朝政都讯息万变,咱们实在是太慢了。”左子心问道:“门主是在告sù

我们,胡道将南门聚集天台山南面此为机会?”张少英反问道:“这不正是我们想要的吗?怎麽?左使惧了?“左子心应道:”康玉与杜尚贵掌领近七万禁军,一万舟师,南门尚有八千舟师,加上孙应杰的安定,保山两军五千之众,再以南门当前聚集的数万之众,这是一座难以逾越的高山。“张少英哼哼冷笑问道:”即是山总会有终点,越过高山很难吗?“

右子行应道:“不知门主有何计策?“张少英凛然说道:”如此小事还需询问本门吗?“左右二使暗叹好狡猾的人,右子行说道:”在实jì

之外总有想不到的机遇,你很快便会见到。“张少英并不回应。待双使退去,姬灵霜狡黠问道:“你刚刚向慕秋白使了个眼神,郎君居心何在?”张少英应道:“骚扰美丽的女子并不是一件礼貌的事情不是吗?”姬灵霜笑道:“看来你也期待这一战?”张少英叹道:“我又多麽希望约战的是我。”姬灵霜与柳燕相视一眼,皆有忧色。但二女并不愿再劝,如今这个小夫君已知dào

分寸。

慕秋白出了仙侣山庄并没有走远,而是在等陈之道父女。陈之道何曾不知慕秋白所为何事,心中却谨慎,即道:“宗主所需,在下不敢有受,却又不敢不受,内心却又想受,实难抉择。”慕秋白淡淡应道:“武威先生似乎并非诉苦之人。”陈之道叹道:“如此也只好依宗主所愿了。”说罢向爱女一撇,陈诗语应了声是,即向慕秋白拜倒参拜,以后辈之礼见了。慕秋白上前扶了,说道:“你之安慰即是在下所为。”陈诗语点头回应,随着慕秋白去了。瞧着爱女离去,陈之道眼中担忧之色渐重。同行的四大隐士之一同虚先生陈道叹道:“天罪之刃不祥之物,心绪难平啊。”魏野亦感叹道:“四十多年的光景,人们早已忘记了伤痛了。”碧影居士仲放说道:“看来你在担忧咱们的处境了。”陈道摇头叹道:“有时候正确的事情却非正确的方法,正义的本身出了问题,这不正是我等在此的理由吗?”

张少英刚刚进入内院便见御留香在哪里急不可耐,天罪之刃又仍在地上。张少英淡淡问道:“你来此做甚麽?”御留香盯着姬灵霜说道:“我来这个小妮子。”张少英眼见他出言不逊,心中不快,说道:“你的嘴怎的如此臭?”御留香若有所思道:“我天天漱口,怎会口臭,定是你的鼻子坏了,切掉再换个吧。”张少英对御留香并无好感,不愿与他争辩,不再言语。姬灵霜上前说道:“我已出嫁从夫,有甚麽事可向我夫君言明。“御留香似是不耐烦,说道:”我看见了一只母的,好漂亮的一只母的,我要娶她,跟你拿一百万黄金用用。“张少英都吓了一跳,冷冷道:”你倒真是不客气。“御留香说道:“纵横派一年的出入都不止这个数目了,钱堆着会烂掉的,我一下子帮你们花了这麽多,该感谢我才是。”姬灵霜不愿丈夫与师哥有过多言语,张少英的激烈之态让她知晓此二人已是难以愈合了。即道:“那你要钱可以,纵横派的钱不缺你的,但是你必须让人家亲口答yīng

你,否则免谈。”御留香极是失望,叹道:“真乃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若是在以前我还需如此客气麽?”姬灵霜幽幽说道:“御师哥,有些人,有些事,其实你比谁都清楚。你竟然能来,纵横派必将全力帮你,这是我们唯一能做的。”

御留香眼神一泄,金光闪闪应道:“那好,便听你们这一回,我这便去找那只母的。”说罢,拾起天罪之刃去了。知晓了妻子对御留香的所为,张少英重新审视,知dào

御留香此时出来必有深意,宗泰斗岂是容人质疑的。即道:“以后我会调整心态。”姬灵霜赞道:“郎君好见识。”

御留香风风火火的来了隐宗一众居住的隐龙居,门口的八名纵横门下属,三名逍遥城玉林苑弟子不愿放行,御留香即大喊陈诗语名字要见她。陈之道即四大隐士只得都出来了,一言不说但见四大隐士大袖翻飞,凌厉大度的气势逼面而来,御留香四周的气息为之一紧。(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6)

御留香不愿与这些人缠斗,哗然间八道人影晃动,四大隐士合力一击,竟然没碰到御留香一丝。四大隐士虽然齐名,平日却甚少相见,但以四人的武学修为,自不缺默契。即是如此四人联手仍能让御留香轻易避开,这般分身之术其实并不算高深的武学,但以百战论道,唯姬沄所成才有八道之神韵。这是在急速的奔行中,转换方位的次数,其步伐,内息皆需极高的武学修为,当前所见,御留香与百战论道之首姬沄似乎不相伯仲。但以形观势,御留香纨绔不羁,神韵全无,却有如此修为,当真令人难以捉摸。如此想来,慕秋白约战御留香恐是凶多吉少。

御留香窜到陈之道身前,问道:“小岳父,你女儿呢?”陈之道对此人竟是忌惮,又是不喜,但他缠上爱女又令他无可奈何。这人虽非纵横门之人,但奔月先前对其防备可谓极致,如今又放他出来,可见对其已放心,如此重视,自是与纵横派关系匪浅。四大隐士中唯有魏野参加了百战论道,自知其中渊源不浅,是以纵横门诸众对御留香在谨慎的同时,又有一份薄面。陈之道应道:“小女已被北宗之主请去,暂不在居内。”御留香似是深信不疑,说道:“北宗之主嘛?甚麽名头?难道北方都是他的了,吓死人了呐,我找他去。哎呦,他若对那只母的起意,我可就亏大了。”说罢,不辞礼即向仙侣山庄赶去。

望着御留香遁去的背影,瞧出了几人的担忧,林逋微微笑道:“此人一出必是早有所断,诸位何需挂虑。咱们四人甚少聚集,居内美景尚且瞧不够。何以担忧外事,诸位请吧。”说罢,只身入内。

当御留香见到陈诗语时,她正在慕秋白的小院内品茶。御留香上前即问道:“诗语小甜甜,你且嫁了我吧,我会对你好的。谁对你不好我便将他们全杀了。”陈诗语摇摇头,应道:“我之终身岂可强为,小女子不堪此殊荣。”御留香似是至此才知陈诗语并不愿嫁他,极是失望,咕咕说道:“那你要如何才肯嫁我?”陈诗语摇头说道:“我也不知。”御留香突然冷冷说道:“我瞧上你了,这辈子你都离不开我,我会让你心甘情愿的。”说罢又自大笑起来。慕秋白饮了口茶,说道:“明日逍遥阁,慕秋白恭候御留香一战。”御留香奇道:“我为甚麽要和你打。哦,你想探我的虚实。都说我跟冥王没干系了,老子不解释,你们又能耐我何?偏不与你打,一不小心把你打死了,我也差不多死了。如今碰到诗语小甜甜,我更不能死了。”说罢,即向陈诗语瞧去。神情及是痴迷,似是要将她全身瞧个通透。慕秋白豁然起身。伏魔刀黑光闪动,磅礴一击斩向御留香。

御留香天罪之刃随手横空,锵的一声闷响,天罪之刃脱手而出,御留香左臂疾挥,终究没脱手。这一击显是激起了御留香的兴趣。抬头看向慕秋白,摇头说道:“我吃菩提果的时候你还不知在那个女人被窝里呢。吃了四颗而已竟敢与我一战,你可是有病麽?”慕秋白暗暗心惊,看来此人与姬沄关系匪浅。他是凭着教主与姬沄的交情,方至今日才有每月纵横派一颗纯血菩提果的服用。几月以来,慕秋白的武学已是一日千里了。但能凭着这一交手,便能断出他服用菩提果四颗,可知其武功高出自己不少。正是如此慕秋白没有退却,而是激起了他的心绪,这样的人正是他需yào

经lì

的,为此他将不惜性命。

陈诗语隐现担忧之色,但知北宗之主岂是毁约之人,又是无奈。眼见陈诗语如此深情,御留香醋意大发,怒道:“好,我且与你一战。”接着又扫向陈诗语,笑嘻嘻说道:“诗语小甜甜我且送你回去吧?我已应战了。”陈诗语眉头微皱,但身为隐宗一脉,不拘方圆,并不如何憎恶,即起身向御留香一礼,说道:“小女子一礼相为,还盼前辈知礼相对。“御留香却大大摇头说道:”我可是要娶你的,你叫我前辈不怕天下人耻笑麽?“陈诗语应道:”前辈说的是。“御留香只感这小甜甜与众不同,更是大有兴趣,说道:”你喜欢叫前辈那就前辈好了,我会让你嫁我的,反正谁娶你我杀谁,哈哈,我怎麽如此聪明,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说罢,转身去了。

陈诗语美目不惊,深邃有识着实让慕秋白侧目,恍惚间她与教主倒是有一丝神韵。虽稚嫩,这样的女子却不可小觑。这次前来相助的隐宗大家皆是成名已久,享誉武林的高士,人手虽不多,却都是参知有度的高杰,纵横门对其待遇是门内最高的。这时院外传来冥网密奏,展开一阅,原来是朝局变动,寇准辞相,王旦拜相之详细。想来他竟收到此奏,如此大事,纵横门恐怕也开始知晓了。慕秋白有意一探陈诗语,递了过去。陈诗语一观即是秀眉微皱,知慕秋白之意,说道:“当朝宰辅虽多,前有鬼老赵普,此寇准可谓第二人矣。“慕秋白问道:”因势罢相,当年赵普正是因此重创仙宗,老把戏了。“陈诗语摇头说道:”因势辞相为实,但若贬去陕州却是大大不妥,其南来把握相当大。此人之智,决断有行,必将引动变局。“慕秋白道:”看来你还有话没说完。“陈诗语道:”天下舆论是皇权都不敢轻易逾越的,这烫手之人究竟如何处断即看上令了。“慕秋白目光中有一丝赞许,常人可难以逾越这样的意念,不为一朝宰辅所动。

陈诗语起身说道:“我欲出城一会故友,还请宗主转告家父,蕙兰不胜感激。“慕秋白应承了,却在陈诗语稚嫩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涟漪,那是心灵深处的情感波动。

夕阳斜照,春波碧澜,苏州太湖畔,陈诗语再一次来到这里,美景依旧,却不见石上之人。实则上这里虽是湖边的一块高地却非是欣赏夕阳的有利之处。然而他的眼中却对此处有着难以理解的痴迷,尽管只是短短的三年,短短的三面之缘,她却似懂非懂。面对这个尘世,方圆之内,身为隐宗一脉,如此朦胧难明,似清非清,似浑非浑,那股高傲,那股寂寞,那股悲伤,那股喜悦,尘世间的经lì

似乎都在他身上有着常人难以承shòu的沧桑。

她已在此等了三天,只有静静的等待,或许期待,或许忐忑,究竟是情爱的偏执还是友情的牵绊,她已无法分辨。不需长久的相见,只需每年一度的会晤,那相见瞬间,已是这天地间最美的时刻。这样的等待她只给了自己七日的时日,时日一过即便是遗憾,她也不会再犹豫,缘分已尽矣。

依旧是鬓发紧束,白衣如雪,银丝杜鹃纹饰,背倚长剑苍白如雪,杜鹃纹饰,更添风韵。一番文士之清雅,竟有男子的刚烈亦有女子之优柔,清雅婀娜的背影却隐藏着让人难以察觉的戾气,那是淡漠生命所展现的气息。三年了他都是同样的衣衫,那股孤冷见到她亦是一松,有忐忑,或者还有心安。他展手示请,跃上巨石,傲天而立,眼望斜阳,陈诗语随就,只是静静的站立,通常她们都会在此站上一个时辰才会有交谈。

同样是两艘楼船前来,水手们放下其中一艘,即乘另一艘远去。八灯齐耀,桌上只有一壶茶,两个茶杯和一柄剑,他的剑是从不离身的。她相信他若要杀她,他一定不会犹豫,但他还是来了,她抵挡不住内心的期盼,或者还有御留香的骚扰。二人静静的凝视对方,究竟是仰慕,情爱,挚友,相知,或许他们也说不清楚。其实即便见面了他们也不会有太多的言语,他们所期望便是两个人在一起说说话,不谈过去,不谈将来,也不谈风月,甚至他们还不知dào

对方的名字。

许久他说话了,念道:“陈诗语。“陈诗语一怔,确实在武林中打探她的名字是在轻松不过了,而她却不知他的名字。然而即便有心一问,陈诗语又有忐忑,突pò

这个界限或许再也找不到相会的神韵了。见陈诗语不语,他续道:”我叫羽千古。“陈诗语仍旧是一怔,不解道:”为何告sù

我?“羽千古道:”这样的相会对我来说是束缚,我的命运是不能受束缚的。“陈诗语芳心大颤,问道:”你我不会再见?“羽千古微微摇头,说道:”是的。“陈诗语心头一苦,很想问为甚麽,但又何必问?她终究没有问,只是沉默。羽千古站了起来,似要离去,陈诗语终究忍耐不住,问道:”给我一个理由,遗憾是不能弥补的。“羽千古应道:”所以你我不必再见。“说罢,已动身走开。陈诗语心绪大乱,如此情景又何曾想到过,他又为何如此决绝?(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7)

突然,凌厉的杀气毕现,殷红的身影,殷红的血刃,带着愤nù

的杀意扑面而来。他怎会来此?陈诗语陡然一惊,纵身跃下,喝道:“你跟踪我?“御留香阴息不散,冷冷说道:”早说过,你生死都是我的,谁敢染指,他、必死。“陈诗语冷声说道:”你的杀气,你的霸道,并不是我想要的。“御留香冷森森说道:”他的气息阴阳不分,你却欺瞒自己的内心,这,便是你想要的?“陈诗语生气了,喝道:”我之所行与你何干?“御留香骤然仰天狂啸,天罪之刃抖动,凌厉攻向羽千古。

白光闪动,苍雪剑潇洒而出,刺得却是身前的陈诗语。这一瞬间陈诗语似是陷入无边的苦海之中,内心的伤痛,或者愤nù

,绝望,让她向后退去不做抵挡,只为一知其心。眼见苍雪剑刺向陈诗语,御留香大惊之余,气势一散,内息下沉。然而羽千古嘴角的微笑,带出的是苍雪剑的利芒。光华咋眨现,一招即过,御留香仓促而退,内息一散,即是如此,天罪之刃险些脱手。然而,天下间没有人能在一招内击败他,这已是百年来不争的事实,而这个名不见传的阴阳人即便是扰乱御留香心绪,亦难以让御留香败阵,但他败了。御留香凝视着羽千古,冷然说道:“你的确与众不同,但这是禁术,你师承何人?”羽千古不答,却在凝聚剑势,神韵大定。御留香天罪之刃横向,红光波鳞,戾气迸发。

陈诗语不顾一切挡在二人之间,却看向御留香,眼中含泪。绝望的眼神令御留香心中一痛。刚汇聚的内息逐渐下沉,暗叹不妙之际,苍雪剑凛然刺出,凌厉的气劲交融,洒满整个天空,犹如星光璀璨。刹那万千,竟是那般高雅,高雅的邪恶。陈诗语豁然提息,提掌攻向羽千古。然而都是一刹那,却是天与地的距离。以陈诗语之娇弱,攻向羽千古无疑是自取灭亡,又有何事令她有这样的绝望?御留香愤nù

,心痛,不甘。霎时狂态毕现,天罪之刃惊天之威再现,磅礴的刀气划乱整个地域,犹如风卷残云,高下立显。

羽千古口溅朱红,长掠而去。御留香亦是强运内息,伤筋动脉,已是重伤。再也拿不住天罪之刃,仰身倒下。天罪之刃的震动让陈诗语有了一丝清明。一刻的变数即打破了她所有的一切,带来的是无尽的绝望,不由纵声仰天狂笑。

旁晚,夕阳斜下,绵长弯曲的山间,一条幽幽大河夹缝而出。不时传出船夫幺唱的歌声,一艘小船,一个船夫,载客顺流而下,山间韵丽更让人流连忘返。河畔石崖上且有一人迎风坐立。雪白的人,雪白的剑,在这山间极为醒目。瞧见了不远处的异状,船夫暗中顿了顿脚。船舱内走出一金衣人,壮年可迹,金光闪耀,壮阔的的面容大度凛然,高贵万千,却又隐有脂粉之气,带着一丝媚气,自是不凡。凝视着远处的人,壮年巍然不动,静若处子,负手于背,贵气十足。此时舱内再出一名剑童,背负剑匣,古朴的菱纹预示着其剑不凡,这样的人,这样的剑,这样的气韵,亦是尊贵无双。

小船渐渐临近,羽千古睁开了眼,凌厉的眼神直逼站在船首的壮年,尽管他雪白的衣衫上血迹未净。当壮年瞧清羽千古的眼神时,那股冷漠,那股凄凉,那股寂寞,那股凌厉,暗叹好可怕的眼神,好可怕的人。终于,羽千古动了,苍雪剑凌厉而出,庞大的劲气笼罩四方,攻向壮年。此剑之利,此剑之魄已是人剑合一,壮年暗叹高手。豁然间剑匣开,名剑起,青铜之利,化作漫天青光绚丽闪耀而出。磅礴的劲气交融,羽千古竟遭功力反噬,竟是道家乾坤印之招。霎时羽千古再提内息,竟是磅礴而霸道的冰冷寒息,冰冷蚀骨,四周为之一凝,反噬的内力瞬间的凝结,虽无法消散,却大大消弱了反噬之力。道家的乾坤印乃茅山上清派先祖所创,历代掌教相传,在道家虽有流传,却是道家最深奥莫测的至高武学,从不轻易教授。

羽千古以如此犀利霸道,全无破绽的方圆硬招抵御,其功力当世罕见,可他看起来却似四十来岁,素雅沧桑之气虽老练却饱含着浓烈戾气。伴随着凝冰的破碎,羽千古折身后跃,跃然水面,玉树临风之沉稳,高贵潇洒之神韵风靡万千。壮年亦是闻风不动,凌厉的眼神直逼三丈外的羽千古。没有任何的言语,只有对立的沉默。而沉默只是聆听船舱内的气息,那才是羽千古所需yào

的。终于,壮年出口说道:“你受伤了。”气势凌人之语气犹如千斤重担压迫而来。

苍雪剑傲然回鞘,羽千古应道:“是又如何?”壮年说道:“这一切早已知晓,但,你,是例外,你可以走了。”羽千古冷冷说道:“高傲是你的本事,但,愚蠢也是你的本事。”壮年摇头说道:“你我皆不同,但对于生死,你我一样。”羽千古叹道:“这句话只让我觉得你更愚蠢。”壮年深吸一口气,一旁剑童剑匣抖开,青光拂摇之际,一柄尊贵之剑依然在手。一柄剑自上至下,由内而外,青铜菱纹,古朴之神韵更添高贵之气。

羽千古眼神散开,亦是有所注目。壮年问道:“看来你知dào

这柄剑?”羽千古不答,但作为剑客,古今之剑亦是历历在目。但这与羽千古前来无关,虽然这一次他并不杀人。终于船舱有了动静,一华服壮年挺身而出,高贵之神韵,老练之度,非是如此年纪才有的沧桑,锐利的眼神犹如利刃穿心,那一瞬间的对视,即是令人屈服的压迫之气,正是刚刚罢相,堪为宋庭开国宰相赵普之后第二人的寇准。如今寇准罢相传遍天下,再称呼的却是寇知州了。

寇准负手于背,短须阔面,亦是英气逼人。只听寇准说道:“你已见到我,可以走了。”声音之老练,夹杂着卓然不可屈服的坚毅,这样的人,这样的气势,不愧曾为当朝宰相。正是这个人,令辽庭与宋庭的数十万性命免于干戈。羽千古凝视许久,本有轻视之意,却也咽于肚中,转身而去。

寇准亦是微微一笑,壮年恭敬问道:“寇相,请教。”寇准幽幽说道:“竟然知dào

会来,这是必然。”壮年问道:“不知寇相对此人有何见教?”寇准说道:“你竟然放他离开,何需在下说来。”壮年说道:“此人身上的气息流转似是两人,却又似一人,殊不简单。”寇准说道:“不必去猜疑,竟然开始,自会有结果,无谓的猜疑只会增添烦恼。”壮年说道:“我来时,皇上倍加叮嘱,不可让你行踪暴露。今日终显人前,朝武变局恐有惊天之变。”寇准说道:“若真是如此,这才能让朝野见到武道的真实面目。“壮年叹道:”一变戮万众,这样的对立,叫人不寒而栗。“寇准说道:”这就是你与刚刚那人的不同之处。“壮年应道:”请教。“寇准说道:”他是为杀人而存zài

,你是为高贵而存zài

,两者不同。将来,这也是你必须经lì

的。“

壮年放回了剑,凝视着右手,恍惚出神,叹道:“杀戮并不是解决方法的最好方式。”寇准沉声说道:“只有绝对的杀戮才能有绝对的优势,南门以刑止刑正是为此。”壮年躬身应道:“继显领教。”

仙侣山庄内,一封急奏正在斥候手中紧急传给内堂,由副斥候令承接,转而交给纵横门门主张少英。而此刻张少英正与二妻在院内下棋,由张少英与柳燕对弈姬灵霜,即是如此,二人仍旧一路溃败,连连吃亏。但较于以前,二人对弈姬灵霜一路惨败已是大有改观了。当奏报抵到张少英手中,竟然是天台山外台州知州兼兵马钤辖康玉的三万六千禁军拔营,向东面挺近,竟是大军倾巢而出进攻的声势。张少英眉头一锁,将急奏递给了姬灵霜。姬灵霜亦是秀眉一展,哼声道:“好一个宰辅,未至即有如此声势,看来是天地变色了。”张少英不解道:“怎讲?”姬灵霜应道:“寇准虽已罢相,且其性子刚正不阿,受王参知挑拨辞相,此招看似真实,然而当今赵恒面对朝武对峙的局面的又如何离得开这位宰相。而他一旦前来,朝武对峙局面必破,这是风雨欲来之前兆。”张少英不解道:“为何他们向东开拔而非围剿逍遥城?”一念至此,张少英陡然一惊,叹道:“难道他仅要攻击两浙丐帮?”姬灵霜点头应道:“大军催动,将令整个两浙变动。丐帮三万之众面对宋庭三万六千禁军,这样的气势,才是宰相之度量。”张少英担忧道:“该如何破解?”姬灵霜笑问道:“郎君可有妙计?”张少英道:“丐帮是纵横门撑起来的,虽不堪大用,但不能不救。”姬灵霜摇头说道:“当前所用,唯有逍遥城大军,但康玉在前,杜尚贵在后,这是自取灭亡。”张少英本自担忧,忽然起身将姬灵霜搂起,跃出凉亭之外,紧拥怀中,双手自是不老实起来,笑道:“娘子自有妙计,是郎君多虑了。让丐帮在天台山外聚集已久,这不正是纵横门所期望的吗?”(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8)

姬灵霜点头应道:“大战将近,传令纵横门集结。”张少英问道:“几宗呢?”姬灵霜道:“你竟为纵横门门主,岂可事事问我?”张少英若有所悟,随即让杨管家诏令纵横门诸众汇聚大堂。待纵横门诸众皆来,张少英即将急奏传阅,一时惊声四起。骚乱了一阵,碧影居士仲放说道:“以势可定,当前须有决断,救亦难,不救亦难。”陈之道说道:“正因如此,竟然要选择,以在下以为,该救,竟然后有黄雀,纵横门人力可挡数日无虞,保丐帮撤tuì

,绰绰有余。”草堂居士魏野摇头说道:“这一战下来即是残局,且胜算不大,朝廷之人力,其变数都需考量。”纵横门五门主,逍遥城五行之末,温柔刀清清说道:“逍遥城失去了军队的屏障,诸宗将再无可栖息的安全之处。”二门主无涯应道:“置死地而后生,如此勇气,正是武道的决心,没有庞大的代价,又如何知晓朝武的残酷。”身着红衣,戴着帷帽的七门主沉声说道:“这已非是值不值得救丐帮之事。但大军催动未必即事,却也不可被形事所蒙蔽。“张少英朗声说道:”一言一语只是浪费时间,直接的生死,人伦只能被遗忘。但这是朝武最终的目的吗?临事则议,议事则战,战则再战,这样的对局便是取胜之道?“面对张少英如此一问,诸众若有所思,这样的议事看似常见,然而纵横门的潜力未尽发挥,行事当有改变。

张少英则看向左右二使,信然说道:“如今该是纵横门左右双使大展神威之刻了,本门将不做任何干涉。“说罢,张少英夫妇三人即不再语。这一刻纵横门左右护卫使沉默了。却只是一瞬间,挥手间,内侍抬来长桌,纵横门左右双使已开始书写谕令。龙飞凤舞之间,笔势苍劲,一道道谕令下发。所有注目皆在二人身上。

逍遥堂内,逍遥接到了纵横门左使谕令。竟是整顿逍遥城百姓,办妥随时撤tuì

事宜。作为逍网,侵蚀两浙多年的逍遥城,其讯息远较诸宗。接到了康玉大军催动的密报,逍遥召集了逍遥三十六坛,七杀四使等待着纵横门的谕令。尽管逍遥城并不算纵横门下属,但其一体已是不可分割。逍遥将谕令传阅,逍遥堂内尽皆震动。逍遥说道:“自破城的那一刻起。逍遥城的永远已是奢望,再励精图治,逍遥城也只是方圆百里,人势五十六万而已。为何逍遥城内驻不过十万,余众皆在大隐于市?为的即是今日。“这一点逍遥城其实都明白,只是这一切皆是冷月痕自创立逍遥城起便已有今日算计,这样的谋略,何其厉害?亦令人折服。不再犹豫。逍遥即令三十六坛即事,如此大事。逍遥城三十六坛运作起来却是如此简单。

一时间,逍遥城三十六坛谕令下发,除了吃的,所有的一切都不再需yào

,逍遥城有的是钱,失去的再买回来便是。这是逍遥承诺的。经lì

了破城的逍遥城军民对于这一刻的到来并没有太多的吃惊。不是杂乱的吵闹,而是军民之间寂静而相互安慰的支撑。逍遥城不只是一座城,更是军民心中的精神支柱,只要逍遥城的信念不灭,有城主在。有何谕令他们都不会犹豫,这是无与伦比的信任。

逍遥接到纵横门左使的第二道谕令,以逍遥城多年来聚集的战船,已所需分八路集结东海。所有百姓皆迁往船上,不再下地。

第三道谕令,令副将李从舟领步军一万,策应城防司,内卫,内侍护卫逍遥城安顿事宜。

第四道谕令,令副将秦泰和领六千骑军为先锋,出城至天台山南面稳固阵势,不可有失。

第五道谕令,令副将袁高领四千弓军为左军,策应秦泰和部。

第六道谕令,令副将叶水龙领四千弓军为右军策应秦泰和部。

第七道谕令,令平天上将军邵甫为逍遥城外城诸路将帅,领步军一万出城策后,便宜行事。

第八道谕令,令双尊掌领步军一万三千,总领军事。

不过是八道谕令,逍遥一一过目,一一加印,验字,下发。一时间逍遥城人员催动,大量军队从建侯门,北天门,大恒门,泰苍门,东天门五门源源不断涌出。如今逍遥城重新整顿了军力,全城有三万三千步军,六千轻骑,八千弓军,兵员达四万七千众,皆满制。城防司,内卫,内侍作为维护逍遥城运作,虽不在战力之内,却可随时参战。如此庞大的军队,这是逍遥城自卫的根本。

而在纵横门内,右使右子行对于分散福建,江南,淮南,三路各宗派则下发了不参战,便宜行事之令,再令冥宗便宜行事之权。则以纵横门八门门主为主力,各领本门精锐倾巢而出,饲机而作。左右双使调令,张少英瞧在眼中尽是震惊,亦是佩服。原本担忧如此声势浩大,但见双使如此安顿自是安心不少。

秦泰和作为此战的先锋,当先检兵出征,大量的斥候,以及消网开始了全力的投入。一封封奏报呈上,如雪片堆积而来,秦泰和是不怎麽喜欢这些的,他只喜欢打仗,这可苦了他身旁的参谋官。天台山与逍遥城相距极近,这之间有台州康玉的三万六千禁军,杜尚贵的三万四千禁军,还有孙应杰死后拨入南门的五千轻骑暂时驻扎在两军中间。而黄三的丐帮则在明州杜尚贵阵前七八里的定山,尚三万余众。泱泱十万之众,再以逍遥城万众,十几万人挤在一块儿,熙熙攘攘,沿途的城镇,村落更是惶恐不已,多人举家逃入山中。

以邵甫在内的这五虎将之中,皆是文武双全,修为极高的涵养之人,唯有秦泰和脾气火爆。在逍遥城许多人看来,这样的人与五虎将的称号是极不相符的。但用冷月痕的话说,世上之事何来绝对的完美?绝对的胜利?倘若睿智的人都能打胜仗,那天下又岂会是如此模样?三军阵前,需yào

这样一位勇猛过人,略带愚钝的将军。于是在逍遥城五虎将中,秦泰和反倒是最受关注的副将了。

秦泰和性子虽火爆,却粗中有细,不许吃亏。这次谕令没有指示该如何做,也未言及便宜行事,无形中这是对武将绝对的信任。当前康玉大军催动,意图不明,探清虚实才是最重yào

的。伴随着天际,器宗的百十架飞龙营弟子乘坐凤舞翅翱翔九天,探视康玉大军动向。身在天际,俯视着熙攘的人群,犹如蝼蚁般渺小。同时也遇到了康玉大军的策天军,这是为了克制逍遥城的飞龙营,尚有一千之众,早在器宗合并之前便早已建立的。与飞龙营一样,身在天际,其广阔与便利让各方都极为重视飞翅。然而飞翅的制造精艺,人员的训liàn

,以及精心的培养,器宗飞翅虽名动武林,却非是那般容易便能成就的?

尽管秦泰和收到的讯息很快,但逍遥城一直为战备之势,捡兵出征更是手到擒来。但康玉大军当先催动,离黄三驻地不过十余里,离杜尚贵营地虽有十余里,却皆是群山阻隔,不需扼守。逍遥城离黄三营地却有四十里有余。当前方飞龙营传回讯息,康玉此次大概调动了两万八千步军,余者皆是留守大营,分三路向丐帮大营急速奔行,意图再明显不过。然而丐帮真的只是乌合之众吗?为何康玉大军一催动,纵横门即是如此热烈的援助?甚至都无人反对,这是秦泰和不明白的地方。知dào

了康玉大军的动向,秦泰和一番思虑,即下令大军向西北面冲击,攻击康玉的西郊留守大营。

逍遥城的军队与两州的军力相较,官府的兵力历年来虽有增长,却都在明处。康玉剩下的尚有六千骑军,还有驻扎海外的四千舟师神通军。逍遥城的军力朝廷虽清楚,但逍遥城潜力极大,相差万众这是朝廷所料不及的。康玉属下有十六路军都指挥使,分三路进击,步军十二路军都指挥使皆出动,左路地势开阔,有六军都指挥使,中路乃山间小道,有两路军都指挥使,右路则有四军都指挥使。

朝廷的军队虽然强壮,士兵不受更戍,但这些军都指挥使因军权较大,朝廷已很少设立这一职,故而康玉的军都指挥使除了几个熟悉两浙的,余者皆是受更戍的战将。秦泰和大军涌向西郊大营,策天军很快将讯息传到了中路军康玉手中,康玉却并没回应,仍旧下令进军。康玉如此庞大的催动自是引起了明州杜尚贵的注意。作为一州钤辖,掌领如此众多的军队,分身乏术,民政早已由通判掌领,他们则常驻军中。杜尚贵当即召集军都指挥使,幕僚议事,却不知康玉如此用意何在?他们可未接到甚麽谕令。于是杜尚贵遣其子杜夫让领所部骑军两军都指挥使五千重骑前往探视,便宜行事。(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9)

康玉大军一动,黄三即收到了讯息。作为丐帮之主,对于周边的官军他也早已做了防备。如今丐帮整顿以毕,自正帮主黄三之下设副帮主冷别离,传功,执法,金钵,受教四大长老总领丐帮内务,另以两浙十四州,江阴,顺安二军各建分舵,掌领丐帮分舵事物。些日子以来,朝武大战湮灭了这个刚刚创立的丐帮锋芒。黄三召集长老,丐头商议。官府大军催动,众丐头均知当以丐帮首当其冲,有言退,亦有人担忧这一退,官军压上,丐帮即遭灭顶之灾。

黄三静静的听着丐头们的忧虑,气定神闲,似不为所动。一旁的副帮主冷别离,示意大家静下来。这个原本是江阴军的小丐头,但在丐帮擂台上却胜过十四州,两军丐头,技压群雄,荣登丐帮副帮主之位。这个不起眼,堪堪四十的江阴军丐头

,自此名震丐帮。正是这个不起眼的中年大汉,行事之风与黄三不相上下,高傲睿智,一身枭雄之气跃然压上。正是因为如此,丐帮之内还传出了冷别离已有与黄三一较长短之意。

冷别离向诸人说道:“担忧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猜测更是浪费光阴,帮主面不改色,诸位难道不想一听高见?”冷别离一言,众丐头有不满,亦有满yì

,满yì

的是丐帮需yào

这样的豪杰,不满的则是那股盛气凌人的架子。丐帮四大长老为丐帮内务支柱,并不掌权,职责所在,是以不好言论。接替黄三升任明州丐头的松赞说道:“时势紧急,帮主便说说吧,咱们的身家性命可全靠帮主了。”对于这个备受黄三重视的新舵主。诸多人虽知黄三有袒护之意,但帮主培植自己势力再正常不过了。

黄三信然说道:“大军催动就一定是咱们?威吓?攻击?投降?诸位真的觉得康玉有这样的胆子?或者,朝廷有这份雄心?”黄三连串发问,诸人细及思虑,尚有一丝清明。接替冷别离的江阴军新任舵主充不闻疑道:“以副帮主见解,猜疑是多余。唯有清楚官军动向,才能保我丐帮安宁。”黄三悠悠说道:“充舵主言语中似有质问之意。”充不闻一怔,忙离坐拜倒。黄三这才一笑,说道:“丐帮初立,今日之势来之不易,还盼诸位齐心协力,否则一旦有违背丐帮帮规,我将一视同仁。”在座诸众听在耳中均浑身一震,皆起身半跪在地。齐呼愿为丐帮效力。黄三示意大家起身,说道:“当前形势不论如何变幻,丐帮原地不动才是力量的凝聚,现在撤tuì

无疑是将丐帮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我们不必去猜测,不必去烦恼,大势未成的丐帮,哼,有人比我们更急。不过以副帮主之尊。苍黎堂也该展露丐帮神威了。”冷别离微笑道:“属下明了。”说罢,拿起阴阳刃。就此去了。

瞧着冷别离离去的背影,诸人有喜有忧。充不闻说道:“副帮主气势太盛,大伙之担忧尚有待见,属下明人明事,当此说了。”充不闻年逾六十,是江阴军成名多年的人物。性情逍遥,颇有逍遥城的影子,不争与名利,此次应任江阴军舵主,亦是冷别离和黄三倾力认可的。与松赞相较。充不闻却并未与冷别离亲近,为人正直,整个丐帮中就以他年纪最大,资历最老了。黄三眼色凝重,说道:“诸位之担忧,我又何尝不知。但一个高傲的人必有其高傲之处,他并未作出对丐帮不利之事。剥夺冷副帮主的高傲,他就不再是冷别离了。如今丐帮大业初成,需yào

的是凝聚力,而不是大势未成即争权夺利,更不希望为了妒忌或谣言而重伤一帮副帮主。我希望的是诸位遵守帮规,哪一个不服,哪一个不教,丐帮上下即有逾越,绝不姑息,执法长老以为如何?”执法长老连尊讳起身躬身禀道:“老朽视丐帮法度超过自己的性命,定不辜负帮主重托。”黄三点点头,向诸人说道:“明人名言是好事,但若随意妄谈人事,将影响帮内凝结,本帮更不想再听到如此言论。上尊下礼,上下尊行,礼贤下属,此为帮内的兄弟姐妹。丐帮的教义高于一切,忠肝义胆,侠义为先,诸位倘若不明白这一点,那才是我所失望的。”

一众人均起身半跪,齐呼团结互助,侠义为先,忠肝义胆,为国为民,庄严而肃穆。自丐帮大典以来,黄三整顿丐帮,虽有纵横门在后维持,但其行事未靠别人,却将丐帮整理的欣欣向荣,令人不得不刮相看。且黄三言行中始终对纵横门,逍遥城有着一丝谨慎,这让许多人都渐渐放下心头的疑惑。正是因此,如今丐帮归心,很大程度上是黄三的功劳。

而在一旁的南门大营内,南门汇集已尽,整顿起来,各司虽多有磋商,却都密集行事,意图快速成势。接到了康玉率军出动的密奏,胡道并未升帐议事,而是找来了监门何进及南门四宗。一览密奏,何进即道:“上次大军催动,乃是寇宰相力挺康知州,皇上才答yīng

一试。这一次,我看不懂。”胡道亦是神情凝重,说道:“这一次出动兹事体大,无论如何,该有人前去一问,才能知晓大军出动的意图。“何进沉声说道:”我去。“林彬上前说道:”监门不必冒险,当前南门仍需你,此事我前行一趟,门主?“胡道凝视着林彬,内心之中却有一丝不安,叹道:”不知为何,我内心竟有一丝不安。“林彬应道:”南门实在太沉重了,门主不必担忧。“胡道摇头说道:”此去尚有十里路程,我急招安定军随行。“林彬应道:”大军催动最大的理由不是圣上,即是寇宰相辞相之前的诏令,以两浙新丐帮为重,门主且掠阵吧。“说罢,即声去了。一旁的何进叹道:”有时我敬佩你的睿智,有时也惋惜你的谨慎,多麽矛盾的纠结。“胡道笑道:”那就拭目以待吧。“

林彬领着南门南宗百十人随属,三百众下属出营前去探询康玉大军催动的意图。康玉的官军在天台山西面,有三处大营,九路大军,与南门大营相距不过十三里路程。林彬一众策马前行,身旁的幕僚,参谋官则将周围的讯息通过黑暗的传递,传到林彬手中。前行不过七里路程,即遇上了康玉派遣的先锋斥候。这些斥候散骑见到林彬的马队皆避开,迅速向康玉禀报。康玉只是冷冷一笑,诺然说道:“乱匪前来探听军情,不可让其生路,在座那一位前去将此人擒杀。”一众军都指挥使皆感愕然,这一次大军催动竟无朝廷谕令,监军亦不阻拦,有违常规。但康玉便宜行事之权早有圣旨,本有监军牵制,此刻不阻拦,康玉大军出动亦无人可挡,当下顺天军军都指挥使上前讨令。尽管康玉此次出动虽疑点甚多,但其竟是朝廷驸马,又深得朝廷器重,掌领数万禁军十数年,其忠心亦不需怀疑,何况不听军令即有杀身之祸,众将领只得领军汇集。

顺天军军都指挥使领着顺天军两千一百四十轻甲禁军越过先锋官,直向林彬扑来。当林彬瞧见官军的李字号大旗时,已知晓是何人了,两州禁军的军都指挥使他们都熟悉,只是不曾见过。林彬本欲上前询问,但顺天军黑压压一片催逼而来,已不足七十丈,竟毫无停下之意。愕然间但听诸军齐吼,响彻云霄,诸军肃立,接着即是弓弩绞动的吱吱声。嗖的一阵破天闷响,但见军队中升起一片黑云,竟然是漫天的弓箭。林彬大惊失色,此时再退已失良机,只得朗声说道:“我乃朝廷西门南宗宗主,恳请康钤辖一见。”一言竟毕,黑压压的弓箭已漫天落下,密集如雨。南宗队伍大乱,惊恐四起,官军竟然向他们放箭,这是他们如何也想不到的。作为南门一宗之主,这些弓箭的威胁并不大,但这一波箭雨过去,即会再有一波,他身旁的随属可闪避,这些带来的属下却无可避免。尽管只是一念之间,所成也如林彬所想一样,南门随属的武学修为都不低,只有那些未曾带兵刃之人尚有紧促。

禁军的箭阵极为庞大,弓箭手指挥使所占方位前后顺序有致,一波万箭阵得好一会儿才停歇。如此近距离,弓箭手皆是弓弩齐发,箭阵数量最少达两千,前后上下最少有三路。伴随着南门属下的惊慌与挥舞的兵器,却挡不住这密集的箭阵。一波箭阵过去,南宗下属死伤达两百人。惊魂未定之际,又一波箭阵腾空而起,伴随着南宗随属,下属的哀嚎,林彬身旁只剩下黑暗的传令官和近百名随属了。这一瞬间的生死,诸多同事毙命哀嚎,林彬失去了以往的镇定,怒吼声中,疾向顺天军大斾疾窜,意图穿越重重禁军护佑,直袭军都指挥使。(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10)

有林彬在前,身后的随属尚能镇定,皆拼死护卫林彬左右。这些随属武艺均不低,较之于武林中的三流高手尚有余,这时近百名随属冲击,豁然间禁军死伤皆众,人仰马翻。一方有军令,一方则怒不可恕,奋力拼杀,气势如虹。不过片刻,顺天军两个指挥使毙命当场,官兵缺口大开,副指挥使拿不到令旗,七八百人杂乱无掌,死伤瞬间高达三百余众。军都指挥使大惊失色,已知这些人不寻常。但竟有擒杀军令,军都指挥使下令起号角,鸣金收兵。三都盾甲在前,两都弓箭手在后,四周皆有禁军跟随,甚是严谨。

南宗随属这时皆杀红了眼,岂肯罢休。官军撤tuì

虽有序,但面对如此多的高手,官军武器对他们来说犹若无物,竟然没有任何方法阻挡,一路溃败,眼见乱匪不愿多言,军都指挥使下令以盾甲阵防御,全军围困。

大军催动,整然有序,很快便将林彬一众包围。林彬连杀了二十余人,怒气发泄,渐近清明,眼见自己离军都指挥使越来越近,跃起时甚至能看清军都指挥使李彦进的面庞。林彬怒道:“李彦进,你今日需得为南宗高杰做个交代。”说罢,凌厉的剑qì

森然,又有数人惨哼中毙命,已是血流成河。李彦进凝视林彬,但见此人虽杀戮甚重,武艺不凡,一身正气,非是乱匪,但军令在前,不可罔顾。南门大营诸军自是知晓,但此刻战前来询仍疑有诈,李彦进朗声下令,擒杀乱匪。

两浙驻军对付的非是大军之利,更多的倾向于对高手的围杀。长枪与藤牌是步军配备最多的兵器。李彦进一下令,前以六都步军厮杀,后以五百藤牌围成四方渐行渐近,逐步缩小南宗所占之利,而后则以箭阵待发,防止敌人施展轻功。如此紧密的军阵。不留一丝缝隙,身在其中林彬已感不妙。当下喝令南宗齐向李彦进杀去,已是豁命之举。这百余人皆是高手,虽说平日甚少杀伐,但统一号令之下,无疑是官军所不能挡的。即便官军攻击在先,南宗尚有混乱,但根基尚在,这时统一而行。自是人人奋不顾身,即便付出了十余人的代价,南宗气势却是一盛,藤牌方阵一阵溃散。饶是如此,战鼓擂动,官军奋吼震天,亦是气势如虹,竭力刺杀。源源不断,杀伐不尽。

眼见官军虽挡得一刻。但这番消耗下去,不免两败俱伤,到时一军之都对付几百人竟然是如此境地又该遭同事笑柄,于是李彦进下令前去向康玉请援。传令兵尚未出动,但听身后传来喊杀声。两指挥兵马指挥使领军援助而来,鼓声躁动中。顺天军官兵会意,藤牌方阵让出缺口,两指挥骑兵噪声中冲入。在这人员密集的马军大阵中,南宗一众皆难以有余暇施展轻功。待骑兵渐近方有喘息之机,却是又一番搏命。顷刻之间马军催动,南宗阵型溃散。待骑兵冲出方阵,顺天军各都领军将南宗随属分割围困,各阵再度复合,南宗形势不妙。

身在天际的南门飞卒遇到了策天军的截击,十数架蝴蝶翅皆未生还,即是如此远处的另一队南门飞卒便有人回去报信。

南宗阵型一散,再以步军分割围杀,顷刻即有数人毙命当场。活着的幕僚混乱中大吼,让林彬当先逃命。然而如此多的同事殒命,林彬已抱必死之心,由且有骑兵前来相助。天际的南门飞卒定会将讯息传回南门,远处的安定,保山两军又相近,多撑一刻,便多一分生机。林彬手中长剑不停,朗声说道:“亡且不惧,何以弃事,等。”一言竟毕,南门随属皆是精神一震,奋力向林彬靠拢。两军绞杀正酣,康玉先锋官再度来援,三千轻骑汹涌而来。林彬只感性命危及,身死不惧,却不愿莫名其妙死于官军围杀之中,却也无可奈何。正值此时,安定军,保山军军都指挥使近前,眼见前方官军混杂,喊杀声不断,战况不明,当下派斥候前去询问。不想斥候刚靠近便遭弓箭手一阵乱射,身种数箭毙命。安定,保山两军都指挥使尽皆愕然,不知此地究竟发生何事。

即便身在大军围困中,南门随属幕僚隐约中已看见安定,保山两军的将旗,顿高声呼救。本在向李彦进迫杀的林彬不顾身前重重危险,豁然转身,将呼救的幕僚,几名随属击杀,一时震吓全场。众随属本在向林彬靠拢的混乱中,林彬转身杀人自是谁也想不到,愕然间,但听林彬朗声说道:“局势未明,大军之利,同根相向,岂可胡为?”他这一说,众随属皆是一苦,却又无可奈何。此时倘若保山,安定两军为救他们,官军相互残杀死的是更多的人。但如此一来,他们的性命却不保,如此仁义高尚之风虽圣。但在信念之间,生死之间,怕死的,不怕死的皆掺杂其中。不惧死的愿为信仰而君子之仁,俱死的又不敢呼救,以免同事相向。

身在外围的李彦进,听得林彬的言语心中渐有疑惑。此次出军乃是剿灭天台山外的两浙乱匪,凡聚集百人以上,携带兵器者,皆杀无赦。而这些人全然是儒衫穿着,一身伦正气息,全不似乱匪,只是身有军令不敢违背,并未撤军。但远处的保山,安定两军早已听到南宗的呼唤,只是苦于没接到林彬的令旗验字,不敢妄动。当下两军都指挥室一商量,便让保山军军都指挥使前去南门大营请令,留下安定军监视一举一动。两军虽属南门辖令,但平日甚少见到南门之人,况且军中认令不认人,不需南门常驻军中。

这时两指挥骑军再度冲击南宗阵营,混乱中官军虽死伤数十人,南宗却又损失了数位随属。愤nù

的余韵过后,林彬越来越清醒,已知无力回天,即便此刻将李彦进制住又如何?他一个人威胁不了一支军队的生死。杀了他,呵呵,杀了他又如何?能改变甚麽?能够为信仰,为君子之仁而死,这是上天对他最好的奖励,最终的归宿,只怨自己无力将这些随属带出生天。而内心深处,却又对这一切不解带着难以明白的憾恨。

诸众相距很近,林彬被围的讯息很快自飞卒,斥候接连传来,胡道则早已点了一万南门人士整军以对。一见禀报,胡道不禁神情一紧,心口压抑。此次大军调动,全然没章法,何进都感到了一丝不寻常。当即说道:“我领军前去,你在此坐镇,普天之下,又有何哉。”胡道正欲争辩,何进一甩广袖,飘然而去,说道:“事已至此,再讨论何意?”

当下,何进领着御内班,南门东宗宗主白龙,及宗主随属,下属,八个副司,副司随属,下属,近万人力前往驰援。半路遇到保山军军都指挥使,见到了监门凭证和南门门主印纸,及随监门汇聚安定军。

当何进领军来时,战斗似乎已经结束。山峦上康字大斾迎风朝立,山峦下黑压压一片,目无所尽。即便是光和日立,肃静的森然中却是凝重的杀气。当何进刚到阵前二里有余,有了林彬的前车之鉴,他便停了下来,让斥候将南门监门凭证,及皇上密诏送往康玉大斾。不待斥候近前,仍是一阵箭雨,康玉赫然下令进攻,大军瞬间催动,近两万支弓箭,弩箭,如黑云腾空而起,一时南门阵营大乱,何进更是惊愕万分,竟然敢罔顾圣旨,今日之事实在诡异,又或者此乃寇相辞相之前便已安顿好的?如果不是,朝中文武可无人有如此魄力,如今思来,不是寇相便是皇上,或者乃刚上任的王旦。

不及思虑,何进怒喝一声,发动了进攻的命令,其声彻云霄,不容置疑。这时南门平日的上下严谨体现了意志的不屈,随着漫天箭雨倾泻而下,大军之前,逃是死,不逃也是死,唯有背水一战,哪怕没有任何生机,也要为南门大营谋得时间。箭雨落下,迎来的即是惨无绝伦的杀戮,没有盾甲的掩护,只有傲立信仰之端的血肉之躯,源源不断的箭雨倾泻而下,一瞬间的生死即是数千人的伤亡,南门伤亡巨大。越是死亡,越是能激起人与人之间的杀戮,箭雨的光华打破了世人对美好事物的追求,反之而来的即是无尽的杀戮。

喊杀声中,南门各副司调度身旁生者向康玉大斾冲击。与官军相比,南门皆是大宋朝汇集的精英,且大多武艺不凡,如此一冲,康玉前军立时溃乱,随后康玉调动军队对南门诸众进行包围再分割的战术进行全力镇压,一旁的诸军都指挥使皆以为不可,乱匪人多势众,可不止这万六千余人。倘若此乃乱匪先锋,后援即刻便到,到时便是腹背受敌之形势。这万数众,如此战法,歼灭恐怕得更加折损人力。康玉喝道:“本辖掌军多年,自有分寸,军前疑帅,罪该当斩。”一时,副将,监军,诸将,参谋官皆不敢言,曾几何时又如何见过一向温和的康钤辖如此盛气凌人过。当下康玉传令让斥候将一封密信送往杜尚贵东郊大营,随后调整军力一意围杀。(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11)

南门属众虽武艺不凡,但对于如此阵仗却是从未见识过,犹且想不到他们竟然会与官军发生如此荒唐之事,人心未拢,饶是如此,南门各司联合冲击,康玉官军虽可钳制,但南门之犀利,官军之肃整,这一仗的胜负却不好说了。这时远处杜夫让领着两军重骑前来,但见黑压压的官军围着白压压一片儒衫之人大肆绞杀,血腥味飘散数里,战况之激烈可想而知。但看这些儒衫人似是南门之人,却不知为何与康玉打起来。杜夫让虽年轻,但熟读兵书,竟然有疑,当下遣人去南门大营探寻。山峦上的康玉看到了杜夫让的将旗,当下谴副将前去相会。

一见面,杜夫让即问道:“康钤辖出军所为何事?阵中儒衫人可是南门之人?”副将应道:“此为接到朝廷谕令,剿灭乱匪,凡百人者众,持械者,皆杀无赦。”杜夫让不解道:“如此阵仗,朝廷岂会不下放文书昭告。却不知朝廷谕令所指乱匪为何人?”副将犹豫道:“谕令已下,乃是寇相与皇上共参,已经由验证,一切唯有康钤辖知晓。”杜夫让眉头一紧,大军杀伐,此刻康玉必不会见他,但见到南门与官军厮杀,大感不妥,更是大大出奇,当下谴人回东郊大营告知杜尚贵,又向副将问道:“此战谁先出手?”副将应道:“我方先出手。”杜夫让问道:“为何先出手?”副将应道:“乱匪挡道,杀无赦。”杜夫让已有不悦,问道:“可有查证?”副将应道:“此中原有,只等此战结束,康钤辖会有解释。”杜夫让终究忍禁不住,厉声喝道:“阵前军命。如此模糊不清的谕令,究竟是真是假?不待查证即开战,罔顾将士性命,当真是荒唐,如此罪责你们须得担当。”副将冷冷说道:“这些你无需担忧,若帮忙即上前擒拿。若不帮手,就离开吧。”

说罢,不等杜夫让挽留,副将已策马离去。杜夫让渐感不寻常,斥候又未传回军情,他处在此地但见南门与康玉大军拼杀甚感不自在。康玉大军虽多,但南门战力明显要高于官军,而官军平日训liàn

有素,配合严整。人力充足,南门每损失一人,实力便少一分,官军则多了一分胜算,实则是两败俱伤,惨不堪言的消耗战。凝视着战场上的焦灼,杜夫让第一次领略到了战争的残酷,竟是如此触目惊心。幻想与现实的竟是千差万别,挡不住内心的震撼。康玉不愧为帅才。将骑兵与步兵交替使用,轮番冲击南门阵营,再以骑兵分割围杀,一气呵成,南门阵势渐失,杜夫让瞧在眼中竟是担忧。又是忐忑不安。

终于,在两刻的等待中,千余性命的陨落,杜夫让等来了父亲的将令,令他出军助康玉夹击乱匪。不可有误。杜夫让亦是浑身战栗,不知一向谨慎的父亲为何会有如此决策,但这令旗自己日夜所见是真真实实的。本有心回营一问,无疑是军前失令,纵是父子,纵是皇亲,父亲定会严行军法。犹豫间,杜夫让让一指挥使回东郊大营向父亲禀明自己的疑虑,连同南门也送了一道。稳了稳心绪,杜夫让领军向南门冲杀,一时战局变动,南门属众虽强,这时再也支持不住。在南方重甲禁军的数量并不多,但其冲击与防御力皆是最强的,伴随着杜夫让两军近五千重骑冲击,南门开始涣散。

正因为南门涣散,何进已知大势已去,不再背负统领之责,唯有舍命一击。当下何进纵声召集南门诸众向康玉大斾拼死冲击,这一番动容即是漫天翻飞,阵势更加混乱,此时南门能战者不足来时的十之四五,却多是南门精英,随属高达千众。何进这一召集,顿时所向披靡,官军死伤无数,血流成河,一路杀向大斾。但见数百人大袖翻飞,向山峦疾冲。这人山人海间除了近身搏斗,弓箭已不宜再用。在这胶着的杀戮中能够控zhì

局势,引领局势这是康玉能做到的,而这些细节却非他所能顾忌的。何进这一动便不似林彬,一路疾奔,顷刻间便要迫上前来。康玉一思虑便下令撤军,越过南门向东方疾奔。

康玉这一退,步兵骑兵前后有序,围敌,歼敌,外援,撤离先锋,中军,后军,散骑,斥候,传令兵,皆一丝不苟,即便是激战中仍能从容撤离。何进却不愿逃离,不清楚情况便开战,康玉的胆子也太大了。然而以皇上对康玉,杜尚贵的赏识与敬重,虽无皇亲的爵名,却与皇亲国戚无异,才能领略大军,忠心不可置疑。以其攻击林彬,再攻击他,倘若此番是为了南门大营而去,恐怕局势更加混乱。自出宫以来,第一次临此大事不免生疏,更难以明白其中诀窍。一念至此,何进即令诸部向西突围,与官军背道而驰。只需脱离大军攻击,他会再想法子回南门大营。此次大战无论是官军还是南门损失都是巨大的,然而这一切究竟如何他只有再作打算。脱离了战场数里,诸军开始清理人数,整编,汇报军力。除去一部分送伤兵去明州大营的,何进身旁只剩下万一千余人,可谓损失巨大。唯有一同前来的安定,保山两骑军损失较少,尚有三千余骑,余众皆是南门属众。

何进不敢停留,害pà

南门大营有失。当下遣所部所有骑兵尽数安顿保山军走另一条官道,驰援南门大营。保山军刚走,何进但想刚刚都看见了东郊大营的将旗,显然杜尚贵也知晓了,他竟然参战,更令其不解。康玉这三万余众禁军即便冲击南门大营,以当前的南门战力自是有胜无败。之所以派保山军回去便是怕胡道派遣军力来支援他,造成南门大营兵力不足,如今他想做的便是去瞧瞧东郊大营杜尚贵的动静。大军刚刚整顿已毕,迎面便碰上了秦泰和的六千轻骑。远远瞧见了何字的大斾,却是秦泰和从没见过的。当下谴斥候前去询问,两军知晓了身份,俱是一怔。秦泰和观南门众军,撤是有余,但打起来恐怕无胜算。

何进但觉南门出动自在情理之中。但此时见到这些并不属于朝廷的军队竟然公然在王土上肆意妄行,心中不快。却知此时本就混乱不堪,再打起来可就更加混乱。当下以深厚的内力约秦泰和军前一谈,并昂然许诺绝无二心。秦泰和身旁的副将,参谋官皆不愿秦泰和涉险。空中飘散的浓重血腥,何进众军显是刚刚经过大战,须得等前方斥候,飞龙营传回军情才可定夺。秦泰和深沉说道:“局势不明,何进若有意便不会是这番情景。我且前去一会,若有差错,副将接上便是。”诸人均知秦泰和性子决然,只得嘱咐他小心。

两军大将阵前会晤,秦泰和问道:“你想怎的?”何进反问道:“你想怎的?”秦泰和说道:“朝廷大军出动,我难道不该来看看?”何进当下将刚刚大战之事说了,秦泰和但觉如此离奇之事焉能是真。眼见秦泰和虽有震惊,却并不迟疑,显是不知康玉大军出动之内情,便印证了心中的想法,即道:“当前混乱,你逍遥城好自为之。”说罢,策马回军。秦泰和怒道:“我怕你是怎的?要不要来打一场?”何进本不想应答,但素知秦泰和秉性,只得应道:“你会有机会的。”

回到军中,何进即令众军向东郊大营行进,竟不对秦泰和有丝毫防备。这一切实在太过诡异,秦泰和亦是摸不着头绪,只得将会面之言说了,众幕僚参谋,副将亦不懂。秦泰和当机立断,说道:“竟为先锋,再多的猜测,也不如上前一观。”当下勒令诸军东行,不出三四里果见漫山遍野的尸身,官军,南门属众,横七竖八的掺杂其中,血腥味扑鼻,遍地是未死之人的哀嚎。秦泰和虽掌军多年,却是第一回见到如此阵仗,亦是心绪激动,已知当前不寻常,朝廷也不可能使出如此大的阵仗来做幌子。当下让斥候将军情禀报平天上将军邵甫,再领诸军前行。

不过多久,斥候传来军情,官军竟然在攻击南门大营,一片混乱。秦泰和吃惊不已,领军前行一观,果见到了康字大斾,正是西郊大营的康玉大军。官军竟然会和南门打起来,可是谁也想不到的,即便身在眼前,犹如梦中。当下秦泰和向东行,去寻找丐帮大营。但见丐帮诸众在河对面严阵以待,紧盯着官军。南门大营与丐帮大营虽是一河之隔,光天化日之下竟是截然不同的情景,若非亲眼相见,又教人如何相信?

河水并不深,秦泰和领军上前,黄三亲自来接了,其中还有早前来支持丐帮的纵横门六门主与副门主。一番询问,官军一来便攻击南门大营,胡道领军,南门正在全力防守。(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12)

六门主沉声说道:“早前何进领万余人出营了,来时将军可曾瞧见?”秦泰和将来时的一切都说了,六门主思虑说道:“胡道执意不反攻,一是不愿两方有太大损失,二来恐怕是等何进的周旋了。”秦泰和恨恨说道:“逍遥城只为护佑丐帮大营,他们自相残杀,咱门巴不得呢。”黄三摇头说道:“官军攻打南门这是天塌地陷,实在离奇。丐帮初立,此刻若退,或许能保一番安宁。但此战终有结束的时候,到时朝廷各个击破,丐帮将有覆灭之险。”秦泰和说道:“那就移到逍遥城内,丐帮加入逍遥城,嘿嘿,到时别说造反,攻进东京,来个改朝换代。”黄三哈哈一笑平,应道:“丐帮与逍遥城不同,是绝不能与朝廷的反目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丐帮经不起。”秦泰和哈哈笑道:“我也是想想而已。”说话间,突然北面喊杀震天,漫无边际的官军,人山人海,冲击而来。丐帮诸众何曾见过官军如此阵仗,顿时一片混乱。秦泰和当先领军迎战,黄三趁机调动各舵主稳定局面,并告诫诸众,一旦溃散,丐帮将无力回天。

这番变动大出人意料之外,身在战中却均不知发生了何事。攻击丐帮大营的正是身后不远的东郊大营,杜尚贵的官军,远远便瞧见了山峰上的杜字大斾。原本丐帮在东郊大营与丐帮大营之间派了不少暗哨,但杜尚贵以其五千骑兵当先开路,是以暗哨来不及汇报军情。秦泰和没有从丐帮大营中穿过,而是从两翼夹击。杜尚贵五千骑兵分为两军,左右迎击秦泰和,再以步兵攻击丐帮。与朝廷禁军相比。丐帮人影褴褛,身形多消瘦,尤其是最前面的乞丐,见到兵甲齐全,阵型严整的官军皆吓得魂不附体,混乱不堪。这一番迎击。即是官军盾阵在前,长枪在后,弓箭阵开路,一路狂杀,气势如虹,挡在军前的丐帮诸众顷刻溃散,四散逃亡,哀声遍野。

黄三调动身旁诸人,运用内力告sù

丐帮众人。团结一致方能有生存之望。丐帮分舵舵主则倾力稳住身旁之人,不敢有失,作为逍遥城选的丐头,自都不差。但丐帮根基稍稳,即遭官军绞杀,死伤皆众,在这军甲鲜明的禁军面前人人都失了斗志,四处乱窜。丐帮不多时便有上千人的伤亡。饶是如此,官军开始将丐帮一众四散分开。随后掩杀。虽说当前尚能抵挡,但如此下去,丐帮恐怕即将湮没至此。黄三身在阵中亦是心急如焚,如此大事自是出乎他意料,更是人生头一遭。心惊胆颤之余,清明尚在。只得勉励丐帮诸众。此次阵仗,黄三更不敢言退,这一句话说下去,丐帮将再无斗志,到时便是无力回天了。秦泰和竟来。逍遥城必将有所对策,当前稳住丐帮阵脚为重。当下领着诸众向四周移动,接应被围的丐帮诸众。但在丐帮外围的丐帮弟子逃生无路,伴随着大量的伤亡,以及死亡的逼迫,渐渐狰狞,开始与官军拼命。但丐帮所持兵器多是棍棒,只有些许朴刀,兵器,虽人人拼命,却难敌官军厚盾长枪,死伤惨重。

丐帮这一带动反扑,反而人人奋勇,连带动一片。外围的秦泰和领军冲杀,几个回合下来,杜尚贵的五千骑兵竟然被秦泰和击溃,两军都指挥使皆死在马蹄之下,杜尚贵暗叹一声厉害。与官军不同,逍遥城的军兵皆受重视,反不如官军众多,杜尚贵一人难以顾全,战力有所懈怠。但两军几个回合下来,训liàn

有素的官军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其根本在于秦泰和率领诸军人人奋勇,六千骑军分六路分割绞杀,加上后有丐帮帮衬,几个回合便突然溃败,杜尚贵暗暗后悔,即再遣三军下去围歼秦泰和。这时斥候送来军情,有袁字将旗和叶字将旗领军近万人分南北两翼前来,已不足四里。杜尚贵稍一沉思,不免犹豫。此刻若退,当保其全,丐帮乌合之众,即便追击也不惧。只是如此一来,逍遥城若挑动丐帮对康玉下手,康玉势必难以抵挡。由且以战况来看,胡道指挥有度,南门门众皆武艺出众,阵法训liàn

虽不如官军严谨,但十数人联合的阵势与官军斗了个旗鼓相当,相较之下官军伤亡极重。饶是如此康玉仍是不愿撤军,一波人殆尽,便另派人上前,竟不做战法调整,全似不顾一切的打法。康玉一失,两浙大乱,逍遥城此时出城已是摆明了反叛朝廷,当前该稳住阵势才是。

一念至此,杜尚贵遣其子杜夫让,领三军步兵冲入南门大营,为他打开一条血路,欲与康玉一会。战况讯息万变,当袁高与叶水龙各领四千弓兵来时,但见山间漫山遍野,官军,南门,丐帮皆缠在一起,算起来可有十万之众,不亚于一场大战。喊杀声交错,南门,丐帮,官军绞杀在一起,唯有秦泰和领军在丐帮外围来回冲杀,官军难挡其势,高处俯视,颇为显眼。二人在丐帮南面占了两个山坡,观察战局。以当前形势看来,当下弓兵难以发挥其威力,唯有等待后续邵甫的步军前来解开战局。

厮杀仍在继xù

,康玉对周遭的战况默不作声,只是静静凝视前方与南门绞杀的官军。一旁的幕僚参谋官,副将,诸将皆双目通红,劝阻康玉,如此拼损人命的战法,实是骇人。反观南门指挥有度,四处掠杀,如此下去官军覆灭在即。这时的诸将再也忍耐不住,开始指责康玉。康玉顺势一剑将副将斩于马上,拿出谕令高举,喝道:“本辖奉天子之令征讨乱匪,谁敢不尊?”诸将皆骇然,谕令他们都瞧过,是寇宰相和皇上联合下放,准确无误。一时诸将皆惶恐,刚炙热的心都冷了下来,不敢再劝。康玉朗声说道:“军人不惧战死沙场,俱死者杀无赦。”

副将都被当场斩杀,亦无人敢言,都瞧向监军。

监军凝视诸众,问道:“谕令所言之乱匪虽未言明,但南门难道不是乱匪?乞丐不是乱匪?逍遥城不是乱匪?随意聚集,朝廷颜面何在?今日我在此与诸位同心协力,剿灭乱匪?”监军终于说话,诸将终于有了主心骨,四军军都指挥使禀道:“南门势力不凡,我军难以撼动。观杜钤辖领军在此,我军可与汇合,战则一处,互成犄角之势。”另一军都指挥使说道:“南门皆是武学之人,官兵难是对手,兵力耗损盛巨,如此下去非得全军覆没,如此大损,我等皆难承shòu。当前战局并非不可调动,还请监军三思。”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倾诉着内心的不满。监军赫然怒道:“本监自有分寸,尔等这是要造反吗?”三军指挥使说道:“军人战死沙场无憾,但如此损兵折将,末将等皆不甘愿,愿监军成全,我等上前领军杀敌。”监门应道:“竟是如此,那就全军压上,哼,你们以为这一战乃是自相残杀吗?我已收到王宰相密信,南门妄谈反叛,监门何进都掺杂其中,南门已生逆心,岂能留,杀。”监军这一言诸将皆是一震,谋逆之罪便是三衙高官都难以幸免,莫说这一个南门了。

诸将心中明了,却忧患战场形势。胡道将南门分为四路,将南门大营团团围住,分为内外两拨轮流驻守,转换自如。平日高大威猛的禁军在这些武夫面前却都不堪一击,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四处都是残肢断脚,犹如地狱。监门突然叹道:“正因南门武夫专权,已不得信任,我等唯有死战方能生机,诸位难道还不懂?”这一问,诸将皆是一寒,顿时人人请战,领军冲击南门大营。以南门的人力,与官军相差不多,且官军已在之前便打过一场,中间未及停歇便攻击南门大营,官兵已有疲态。反观南门虽伤亡不轻,但以代价而言却都值得。今日之境况是谁也预料不到的,胡道虽忙的不可开交,内心中却隐隐在问自己,他的这个决策难道是错误的?还是上了别人的圈套?每次都不及细想,思虑都被前来禀报的传令弟子打断,无暇分身。诸人都在期盼着监门何进能在外解围,南门与官军恶斗不休,消耗的都是朝廷,得利的便是武道了。

外围的官兵诸将竟明白朝廷意图,便再无顾忌,顿时人人奋勇,四面围攻南门。局势一紧,南门顷刻伤亡极大,却都在死命坚持。这时袁高与叶水龙但见秦泰和领军在杜尚贵阵中来回掩杀,加上杜尚贵欲与康玉诸军汇合一处,兵力分散,秦泰和更是如鱼得水。身在战外的二人俱是心神一紧,拼杀许久,战马都已经乏了,秦泰和这时无论如何该撤tuì

才是。此时,康玉军中两军步兵四千余人分为十营,以盾阵在前压将过来。另有三千骑兵向秦泰和杀去。袁叶二人这时瞧来,但见东面杜夫让绕过丐帮与官军纠缠,趁势围向秦泰和,形势危急。但袁高素知这是康玉此时派出来的极限兵力了,当下一商量,叶水龙尚在袁高阵下,即前去解救秦泰和,他则领军迎战康玉四千步兵。漫山遍野间,十数万人沉浸在杀戮中,有绝望,有希望,也有无奈和不可抗拒而难以逾越的命令。(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13)

袁高四千弓军与官军不同,因逍遥城骑兵少则专精,军兵所用皆是不凡,且逍遥城弓弩同装,没有弓军与弩军之别,远有七发连弩,弓箭大阵,中有霹雳弹,毒烟球,近有手炮,宽刀,装备精良。两军未近,官军火箭已漫天射出,伴随其中的便是毒烟,浓烟,以及燃烧的黑油。官兵箭阵虽严谨,箭矢落下,逍遥城宽大木盾联合在一起,饶是如此顷刻间亦伤亡近千人。袁高心中一痛,如此失误却是领军多年,真zhèng

打仗却是头一遭,轻敌战场了。而官兵迎接而来的即是弓箭手七发连弩齐射,这是器宗先祖留马钧留下来的图谱所造。器宗虽非马钧所创,七发连弩却是其留下的众多图纸而来,是以器宗先祖以马钧为器宗先祖。矢的势道虽不如箭精准,但竟器宗历代宗主改良,已大有改观,在精细的弓弩中是最受人青睐的。虽不过三千人,但矢阵齐发,连续不断,一时漫天黑云升起,嗖嗖之声声彻云霄。

对于逍遥城的军力装备,官兵自是知晓,但箭矢量如此之大,着实令人难以抵挡。漫天的箭矢,官兵盾阵防御再严密始终有缝隙。由且弩弓所用之箭矢较短,易于携带,量大,较之于弓箭尚胜一筹。这一番动静,箭矢漫天而下,惊动了整个战场。箭矢久久不曾平息,袁高虽不过三千,却有四千多匹军马,至少短时内,不会缺乏马匹。箭矢刚尽,袁高已领军杀到阵前,霹雳弹,手炮震动云霄,黑烟缭绕,一时朦胧战场即是刺鼻的浓烟。轮到近身搏斗除了近身装备。还有一鼓作气的士气,保持阵型的冲击力。尽管官军长枪阵在前,但逍遥城手炮齐发,轰隆的爆声,震耳欲聋,人耳难以承shòu。官兵人马虽塞了棉球。但两千多响的轰隆声几乎就在一瞬间,其声势犹如人间末日。官兵虽有准bèi

,但真到身临其境,即是马群溃散。反观逍遥城,马匹在长久的爆声中已经习惯了。这一番冲击,官兵瞬时溃散。康玉瞧得真切,派出两千步兵结阵援救。袁高亦不追击,否则康玉孤注一掷,领军反冲。他这数千众势必覆灭于此,当下折身向东面奔进,解秦泰和之危。

这时秦泰和被康玉近三千轻骑,杜夫让五千轻骑夹击,叶水龙四千弓军各四指挥,分为两翼抵抗夹击。面对于康玉的三千骑叶水龙的副将采取的分散阵型,不愿被官兵弓弩阵射杀伤亡过大。叶水龙则领军向杜夫让侧面迂回,两军未近已是箭雨漫天。伴随着激烈的杀戮。逍遥城将士为秦泰和打开了一条缺口。秦泰和寻得缝隙,领军出阵。一路砍杀,这时他身旁剩下不到四千骑。救得秦泰和,袁高,叶水龙掩护其撤tuì

,反倒是杜夫让竟不派兵截击。南门大营与丐帮大营北面靠山,杜尚贵欲与康玉汇合。只得绕过丐帮南面方有机会。但先有秦泰和一番砍杀,手下诸将皆难挡。好不易等秦泰和乏了,袁高与叶水龙又来救,官兵兵力虽多,围剿丐帮已是倾尽全力。无暇分身,官兵战况缓慢。且对战场上的十数万人来说,平日军训虽不少,但在这真实的杀戮中方能体会到它的血腥和可怕,如此一来自是变故颇多。丐帮突围无法,便只有奋力反抗,却不如官军来的严谨伤亡近万人。黄三与众舵主虽勉励稳住人心,但在杀戮面前,丐帮多数人已经奔溃了。加入丐帮只是为了图个团结,有个依靠,或者丐帮的将来。但丐帮一成即临如此浩劫,刚凝聚的人心自是不堪一击。黄三只感大势已去,便欲亲自上前,一死百了。

这时康玉阵中鸣钲收兵,大军竟然开始撤tuì

。南门激战多时,眼见官兵撤tuì

,诸人早已杀红了眼,一路直追。康玉一直未动用的五指挥弓箭手顿时箭雨倾发,阻隔了南门的攻势。胡道立时下令不可追击,无论官兵对南门如何的屠杀,胡道都不愿如此内斗。当前该向黑暗请援,查清这一战的来龙去脉才是结症所在。

平日身负长剑,絮雅万千的南门下属,今日再也经不住这本是武夫所为的杀戮,许多人已经疯了,即便是濒临死亡,身体残缺,亦要杀向官兵。河内遍布尸身,河水都殷虹而浓厚。浓烈的血腥味冲鼻,令人难忍的恶心呕吐,仿佛人间地狱,甚至有人承shòu不住对杀戮的恐惧而自残,自杀,见人便杀。胡道让诸司上千安顿下属,稳定南门局势,固守南门大营。到是杜尚贵见康玉一退,已感不妥,这时若南门与丐帮联合起来那便是官军的末日了。军令未成,杜尚贵心有顾忌,正犹豫不定,斥候送来了邵甫领军前来,已不足四里路程,兵员盛及万众。

杜尚贵不再犹豫,他接到的军令是立即出击,而非有所策略,将丐帮分散而歼灭。如此实对实的对战,官兵虽虐杀丐帮无数,但丐帮拼命反扑,视死如归,不顾一切的声势着实让官兵胆寒,官兵伤亡高达三千余众。在这聚集的人群中并不是歼灭丐帮的最好时机,且逍遥城已参战,依逍遥城的军力,邵甫的步军最少有万众,且何进如此受皇帝恩宠之人领军在外,这番得罪是不可避免,这时已不得不退了。当下杜尚贵传令撤军回营,后军变前锋开始陆续撤离。但杜尚贵想退,丐帮却都已失了控zhì

,人人不顾一切反击。官兵本就胆寒丐帮视死如归气势,皆是凭着官兵阵法在攻击,这时主帅下令退兵正是求之不得,官兵气势为之一松。这一松丐帮很快突pò

了官兵围困阵型,这一来诸多人看到了希望,顿时人人奋勇夺路而逃。丐帮大营中,黄三已不再言语,只是静静的坐在帐外的土丘下,身旁只有丐帮四大长老,几位舵主和丐帮弟子守着,身边只剩下六千人不到,俱是士气低落。官兵这一撤,丐帮顿时燃起了希望,纷纷呼唤黄三领人上前稳住局势。黄三只是静静摇头,眼中充满失落和惆怅。受教长老铁中堂上前说道:“帮主为丐帮支柱,帮主若失心,丐帮且就此散了也罢。”黄三陡然惊得一声冷汗,犹如当头棒喝,他沉默这一段时间内不知死了多少丐帮弟子,他身为丐帮帮主竟然如此轻浮,心中竟愧疚又愤慨。当下传令各舵主前去劝解丐帮弟子,自己则领着丐帮四大长老,突出官军阵前,捡起地上的一柄斩马刀,纵身上前,刀至所处,血光飞溅,四大长老合力,将丐帮弟子向后逼退。但许多丐帮弟子已双目涣散,殷红如血,根本不听使唤,丐帮四大长老不再犹豫,开始斩杀弟子,并竭力将丐帮弟子逼退。

丐帮四大长老与帮主联手,左右冲突间,各舵主领着分舵弟子将丐帮弟子与官军分开,与官兵保持对峙。官兵旨在围住丐帮,让后方官兵撤离,他们只是牵制,丐帮竟然停手,官兵指挥使自不愿再添杀戮,对峙中全神戒备。各舵主除了战死的,均在劝解丐帮弟子,官兵撤离竟快,不过小半时辰,官兵已在百丈远了。精神的刺激加上身心的疲惫,许多丐帮弟子都瘫倒在地,各舵主开始清扫战场,安顿受伤之人。这时的战场上除了漫山遍野的尸体,便是活着的南门大营与丐帮大营。倾近相望,却都犹如梦中,除了眼神的挥扫,已无余力再去想其他了。秦泰和与袁高,叶水龙三人刚脱离战场便接到了何进令南门大军截击主帅邵甫,以逍遥城一万步兵对南门万余众,整体实力而言,南门是不容置疑的。这时的三将已顾不得丐帮了,只留下叶水龙在丐帮掠阵,秦泰和与袁高则领军救援。

战场离的不远,秦泰和与袁高来时,何进所领的南门属众,挥剑斩杀逍遥城士兵犹如索命厉鬼,直杀得邵甫前锋阵型大乱,顷刻大损两千余人。但南门虽皆武士,但论起军队大阵,南门是大大不如的。当漫天的火箭阵,火油阵,飞剑箭阵接连倾泻而下,何进中军阵营顿时死伤无数,血流成河,哀声遍地。何进心中一痛,却不愿表露,为了朝廷的安危,军队可以再调,南门却不能再建了,也不允许。袁高与秦泰和自东向西,邵甫领军自西向东,何进领军自北向南,袁高,秦泰和领军一到,即是两面夹攻。何进当机立断,迁中军到阵前,向秦泰和,袁高喊道:“今日一役,南门亦是受害者。诸位若能化干戈,当为幸事。”秦泰和怒道:“战事一开,岂能止歇,受死罢。”言罢,秦泰和当先领军疾冲。

远处的邵甫见到二将回军,甚觉不妥,究竟是好是坏尚不知。但身后纵横门即将前来,他也不能退。逍遥城对于军队的防备多在防御,且逍遥城从无反叛之心,其防御力多注重在近战中。前锋大乱,死伤惨重,但邵甫后续遣将冲击,各指挥则占领高处,以弓弩箭阵远射,这对南门的杀伤力是极大的。眼见陷入两军夹击中,何进即令东宗白龙领军向北撤离,他则领军向前冲击,掩护撤离。瞧着何进颇为狼狈的背影,白龙心中有了一丝敬重,这个人已经真zhèng

的融入南门了,而他也将面临失宠于御前的信任。何进领着御内班漫天飞舞,意欲千军万马中,取下秦泰和与袁高的首级。对于御内班来说,再多的军队护卫诸将,他们也能不费多大力qì

而达到目的。但何进如此做法,已是抛弃自身领军责任,选择孤军犯险了。(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14)

白龙领军撤离,邵甫并未追击,而是加紧对何进的合围,留下他等于为纵横门拿下了头彩。何进身在阵中,岂不知邵甫之意。这人隐匿逍遥城多年,为东门与黑暗追捕多年的逃犯,何进身在御前对这些事自是清楚。素知邵甫用兵常出其不意,无论是步兵还是骑兵都有一路造诣,何进虽能掌控局势,但对于用兵还是有所欠缺。见邵甫围阵已成,何进将军权交与南门大副司,他则带动御内班及南门随属向邵甫中军全力冲击。高手所为,已不再局限于地面,漫天飞舞中,即便逍遥城箭阵缜密,对于这些人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杀伤力。这一次何进倾尽了所有,只要击杀邵甫,对逍遥城来说,这个号称邵人屠的骁勇战将之神话将就此打破,对于逍遥城多年渲染邵甫威名的信任将变成不安全的忧患,军心必将涣散。南门当前需yào

的不是内斗,而是保存实力,然后迅速的撤走。这一战官军与南门打的莫名其妙,该查清事实才是。且何进在领军去杜尚贵大营的路上便收到了纵横门倾巢而出的军情,是以他才前来截击邵甫,并让人前去给胡道通报。

杜尚贵先何进领军出战,东郊大营守军不足三千。何进出动了皇上御赐大内金牌和谕令,才知晓杜尚贵竟是前去攻击丐帮大营。这是御前六大侍卫的特许凭证,普天之下除了二府几个长吏,无形中官阶永远大一级。御前六大侍卫是皇帝生命的最后保障,有这般权利也就不足为奇了,何进吃惊同时便回军截击邵甫。

恶战一开,即便有袁高与秦泰和援助,南门阵营被秦泰和的骑兵一冲。再加上袁高的弓箭手在后掩护,阵营乱了一阵。南门竟然在天台山外聚集,对于防备还是做得极为周到的。所持长枪,刀剑都很齐全,弓弩也有不少。但南门建制虽全,随属下属使用兵刃并不统一。难以统一调度。反倒是各种兵器混杂,攻击中属众皆能发挥其能。未过许久,何进一方顷刻间离邵甫的中军大斾不足五六十丈,御内班所过之处皆横尸遍地,逍遥城伤亡极大。另一方南门大副司指挥南门属众一番阵势变动,很快将秦泰和打了回去。这一战秦泰和虽勇猛,但南门战力较高,对于逍遥城骑兵来说,运用凤嘴刀骑在马上去砍马下的人。有些鞭长莫及的感觉,很容易被南门属众拉下来乱刀砍死。逍遥城的骑兵并不多,将兵虽精,一日内便是如此大损,这是逍遥城都经受不起的,当下秦泰和下令撤军,叶水龙在后箭阵掩护。

秦泰和撤得顺利,南门并没有追。南门大副司却突然下令所有弓箭手引箭齐射。秦泰和不及防备,顿有数百人伤亡。此时身旁已不足三千众,秦泰和已知不能再战了,怒吼中引军后撤。袁高则在外围火箭齐射,南门阵营顿时一片火海。南门大副司知时机已到,领军冲击袁高,袁高只得向南面退。他这一路弓手伤亡较小。进退自如。袁高只退不撤,南门空有一身武艺,虽有轻功运用,却无法在奔行中保持稳固的阵型,只能远远的对峙。

逍遥城装备的木弩

。矢量每人高达五十支,南门因朝廷所忌,控zhì

军备,只有箭袋区区二十支,对于骑兵自是捉襟见肘。谁也想不到,曾经想都不曾想过的这般十数万人的大战竟然会发生在这繁花似锦的南方。这一战无论是逍遥城,武道七宗,官军,南门,黑暗,朝廷都意想不到的。何进很快便攻到了邵甫身前,诸将吃惊的同时,自是拼命还击。

何进一众自从踏出第一步,便施展轻功便未再落地,这一番上千人随属冲击,邵甫军队再多也难以抵挡。但见邵甫镇定自若,指挥弩手随意攻击,盾阵拦截,短短的百十丈,何进一众便有两三百人的伤亡。对于南门来说,这一战的伤亡是巨大的。每一个南门随属,甚至下属,能有今日境地是多年积累而成的。朝廷有再多的人,远不如这些人熟悉当前事态的根基。

何进一到邵甫身前,便对其身旁之人了若指掌。虽知皆是高手,但在南门高手大阵前,何人能挡?眼见将近,后方二十余丈外突然人影翻飞,盛及数千余人。这一瞬间注定着变局,这数千众内,仙宗圣女灵女赫然在内,另有三男二女,共六路攻击何进后方。这一番变动着实惊撼南门,刚刚一路杀来可不曾见身下有如此厉害之人。但见六路人冲进南门阵营中,犹如狂杀卷浪,血雾飞溅,在南门的惊愕中,一瞬间便损失了两三百人。这一番大损,何进在知晓的那一刹那便知dào

这些人埋伏在此的目的了。对于何进来说,他并不惧伤亡,只要值得。而这些人的存zài

,也让曾经的疑惑有了答案,而这才是纵横门真zhèng

的实力。他没有再去管身后的人,至少身旁的两队御内班弟子是不会离开他的,这已足够。当何进越过重重围墙的时候,数十道劲气迸发,御内班随即攻向邵甫周围之人,只有五人跟在何进身后。

这时邵甫动了,但见黑影闪动,邵甫已迎面击来。这一掌平平无奇,但何进明白,越是平淡无奇的招式,其变数越大。何进提息运用道家乾坤印顺势而出。这一番交融,何进但觉如此平凡的一掌竟然暗藏浑厚无比的内力,伴随着吞噬,消散,吸纳将他的内息稳翁套住,脱不开身。这一出手便破了道家引以为傲的乾坤印,令何进如何不惊。道家乾坤印并不需太多的内力,其运用之法一直是个谜。但万变不离内息的支持,牵制对手的内息,便是乾坤印破绽所在。此法虽简单,一切却需运用之人的造诣而定,且要做到牵制对方的内息,使其瞬间失去抵抗力,除了运用之人的本身破绽,还有对乾坤印的运用之法了解,且得掌握最准确的时机,而这时机靠的便是运用之人的造诣了。

对方一出手即有如此造诣,这是何进如何也想不到的。纵览天下,他们少有敌手,但这个人的武功明显在他之上。虽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道理何其简单,却只在未见真实的自我迷蒙中,唯有真zhèng

的体会才能相信眼前的事实。乾坤印一破,何进却早已留下了三分内息,饶是如此,剧烈的内力侵体,身体犹如撕裂般绞痛,身体大损,竟然就此晕了过去。何进虽向后震飞,邵甫三转翻身即化解了对击震慑之力。虽是三分内息,却也让邵甫暗赞功夫不差。邵甫身形不停,即向何进抓去,一刹那,这位堂堂南门监门竟然就此被俘了。御内班轰然间大吼,俱是双目通红,不顾一切向邵甫迫去。这一刻御内班已经崩溃了,御内班之军纪是不容一丝生机的。然而越是疯狂,越是破绽百出,抓了何进,邵甫抽身疾退,混在诸将中的高手则出手拦截。一旁的将领中出现另一个邵甫,卸下披风即露出里面的金龙飞云甲,精光璀璨,犹如威武天神临世。

何进一失,御内班,南门随属皆大乱,尤其是谁也不会想到曾经高尚威武的一代高手竟然会有被擒的下场,且在乱战中何进并没有设副将,如此一来,习惯了命令的南门随属即是一片大乱,群龙无首。面对四五倍的高手攻击,如此天马行空,惊世骇俗之威竟然就这般发生在眼前,这一刻所谓强dà

的南门,所谓高贵的御内班领略到了武林的可怕,领略到了死亡的可怕。在可恨的愤nù

,再恐惧的颤抖,再炙热的生死无惧都淹没在这无情的杀戮中,不论男女老幼,无一幸免。外有大军,内有如此众多的高手,杀戮并没有持续太久,充足的人力,纵使天下第一亦难以周全。

白龙领着大军回撤南门大营,官兵已经退去,剩下的是满目疮痍,上万人的伤亡,惨不忍睹的战场。这里的一切早在斥候,散骑探寻之前,黑暗便秘密将密函交到了白龙手中。没有击溃,没有掩护,没有后退,只有实对实的冲击,这样的伤亡远远超过了一场战争,且还只是这一处。官兵散去,胡道迅速调整南门人力,斥候,散骑,外围,中军,内帐,以及前来相助朝廷的道家,隐宗诸等高士。自始至终胡道都对这些人极为敬重的,哪怕是在官兵的激烈围剿中,仍没有让他们加入战局。事实上让他们加入战局也影响不了战局,在千万人的厮杀中,武功再高也是枉然。这一刻原本信心满满的道家,隐宗,儒门诸等高士才发觉他们将事情想得简单了。朝武之战,武道自始至终都在无形的准bèi

着,只为了让朝廷屈服,要想赢得战争他们必须派遣更多的人力。朝武之战将比战争更为可怕,无论他们是谁,面对最直接的生死,考验的便是他们的决心。有人动摇了,有人更加坚持,还有人犹豫不决。(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15)

当胡道镇定自若安顿南门事宜,惊魂未定的南门属众都在他身上看到了一丝希望。白龙的回归,让胡道看到了何进的危险,但他并没有去救,他相信好友一定会理解他,让白龙撤回便是最好的证明。天已经黑了,南门大营,丐帮大营只剩下救治的哀嚎,血腥味凝聚不散给南门留下了沉重的精神打击,这一切与光明,与美好都相差太远。作为南门之主,丐帮之主,他们没有选择换地方,两个人都有同样的想法,要让所有人都记住今日的一切。尽管很疲惫,胡道内心中却有一丝惬意,或许经lì

如此大的浩劫,朝廷才会正真的醒悟,至少他见过当今宰相,他了解这个人,也尊敬这个人。这时忙碌万分的胡道接到了何进被擒,御内班,南门大量随属全军覆没的奏报。胡道只是内心一笑,只要人活着,他就能有能力救回来,否则这南门之主便不是他了。

安顿了南门事物,胡道召集所有上令训示了战争的残酷,朝武之战的残酷,再大大鼓励一番,朝武之间,无论是人力还是物力都是武道难以比较的。如今胡道是南门的期望,他的一言一行都深切的影响到每一个人。随后胡道不顾众人的劝阻,独自一人去了丐帮大营。路上,呼吸着沉溺的血腥味,想起白天的惨烈,胡道抚平心绪,他需yào

去体会失败的滋味,需yào

南门的力量彻底的激发,这是他的责任。黄三几乎同样与胡道做了一样的事,只是他杀了三个舵主,至少丐帮帮规已定,尤其是在如此艰难时刻,人心的凝聚比任何东西都重yào

。思虑再三。黄三还是见了,没有任何客套,胡道说道:“自今日起,丐帮与南门互不侵犯,你接受大家相安无事,你不接受我便领军来杀。你没有选择。”黄三说沉重道:“你别忘了,在你的身后还有多少人,两败俱伤并非上策。”胡道摇头说道:“行事非止于顾全大局,亦有冲冠一怒,虽然我并不是个很容易发怒的人。”黄三摇头说道:“丐帮无意反叛朝廷,亦不会加入朝武之战,你并不能代表朝廷。”胡道说道:“只需你要,我便能办到,我只需你的一封上奏。”黄三摇头说道:“丐帮需yào

的是修养生息。你做到了我将遵守承诺。当然,如果你有甚麽异动,哪怕只是一个念头,我等之间的约定便作废。”胡道信步应道:“好。”说罢,一揖而退。

凝视着胡道远去的背影,一旁的传功长老古凌担忧说道:“武道这一次为咱们解了围,咱们就此不管可违背江湖道义。”黄三摇头说道:“遵守信诺是好事,却也要遇到正确的人。竟然他们想辅佐丐帮。这,便是代价。哼哼。武道比咱们聪明,帮忙是必要的,却不能盲目,丐帮再也经不起战争了。看看如今的丐帮,一天内阵亡五千五百四十一人,伤四千七百五十二人。这样的代价从今以后决不会再有,诸位身居丐帮高位,若不能为丐帮生存而准bèi

随时献身,丐帮也就没有必要了。”丐帮诸众皆拜倒受教,经lì

了生死的考验。黄三成功的凝聚了丐帮人心,威望犹如冲天之势,一跃丐帮最高处。

回到南门大营,胡道再升帐议事。南门四宗,二十四正副司,领头,把头,斥候总领,传令总领,建卫营,虎坊庄诃,道家,隐宗,儒门诸等皆肃穆静立。沉静的气息,肃穆的庄重,这一切才是真zhèng

的南门,才是胡道,何进所想看到的。当胡道将与丐帮互不侵犯的约定言明,南门都默许了,这是当前最好的结局。但南门有识之士却又忧虑另一件事,南门经过迅速的调整,建制仍能运用自如,斥候在胡道去丐帮大营的时候便将纵横门倾巢而来的讯息送到了斥候营。一波稍歇,另一波又起。刚刚才瞧见南门的曙光,这一刻南门又陷入覆灭的危局之中。诸司不禁在思量胡道的决策失误,也只能用失误,如果此刻对胡道起了猜疑,南门将彻底决裂,这是谁也不愿看到,亦是胡道与何进绝对不允许的。

当前思虑的该是如何保全南门,南门的信仰早就根深蒂固,大量的人员损失让南门摒弃了华而不实的幻想,更多的是直接面对整个武林的输赢,这其中竟是南门信仰失败的颜面,亦是士可杀不可辱的生死较量。瞧着眼前的一切,这便是何进与胡道都想要的,然而面对倾巢而来的纵横门,南门撤则输的更惨,不撤侧为信仰而背水一战,胜算不大。然而南门的文书中,早在数年前樊昭陵便向朝廷上过奏报,武道似乎在密谋着谋反之举。但时值太宗朝与当今圣上皇位接替的时期中,这封密报并未引起朝廷的重视。即便唐玉接手南门,即便他胡道接手南门,似乎都没有再提起,现在想来,文人的自高自大确实害人不浅。一个比大宋皇朝更为悠久的武道七宗,他的潜力是无法估量的。这一刻,无论南门如何调整,南门的败局都成了定局。胡道不禁纵声大笑,竟是失望亦有不甘,多好的南门,多麽强壮的南门,但他还是无法胜过武道,如果东南两门联手,又何惧与武道?但东门真的可以强过南门吗?两门联手,必定争功夺利,到时反而得不偿失,想到这一切,那该有多麽的苦涩。明明有力量,偏偏无法打倒敌人,这样的对决,他的胜利又在何处?朝中寇相已辞官,朝中没了支柱,即便纵横门不来,南门还能支撑多久?

越想越是苦涩,越想越是不甘,越做越是困难重重,每一步的跨越高兴的同时,伴随着又是新的困难。原本对于这个不惧一切而坚持的目标,如果它本身便不可实现,这样的坚持又该如何看待?偏偏这看似简单,并非不可实现的目标此刻竟是如此遥远,如此的虚幻和凄凉。为了这个目标,他义无反顾的残害同仁,义无反顾的清洗南门,前后加起来泱泱万众,这是多大的罪孽?原本他以为能有今日的南门,便有胜利的曙光,但当这一切成真,却是如此的虚幻,不堪一击,南门败了,引为后盾的官军成为了敌人,南门还剩下甚麽?监门被抓,胡道又该如何坚持?猛然间,胡道但觉心头一苦,口溢朱红,骤喷丈远,身躯恍惚间仰躺在圆椅上。南门一任门主竟然就这样败了,轰然间诸众围在胡道案前疾声呼唤,危机在前的南门怎可在此时群龙无首。

骤然南门大营外,一句阿弥陀佛震惊寰宇,慈祥而沧桑的声劲,念出的已不再是一句佛家术语。接着“逍遥非儒,万律不失,其心所成,何惧天威。”几句话犹如天籁之音,点醒心中那不曾磨灭的一点清明,胡道亦是浑身一震,快步出营。迎风中张玉依傲然卓立,风姿飒爽之形散发着令人不可忽视的存zài

。身旁一慈祥老僧静静端立,正是武道七宗之首禅宗泰斗,当今少林寺主事汾阳善昭禅师。即便知晓师尊的影响力,但能请得汾阳禅师下山,这是何等的殊荣?虽是初见,但那沉郁深邃,行识渊博的形神,虽是年老,却不失锵锵内蕴,与众不同的高深气韵令人由衷敬服,不敢生亵渎之心。

胡道当先拜倒参见,张玉依不愿受夫礼,撇开身去。汾阳善诏见胡道一拜倒,南门诸宗司,领头皆跟着拜倒。汾阳善昭已知南门境遇,拜倒还礼,应道:“老衲不过一世凡夫,不敢有受诸位施主之礼,老衲竟来,自是不寻而至,可见可识,能为众生着力,老衲便有慰了。”汾阳禅师熟悉天下佛学,学识广阔,那是太宗皇帝都敬重的人,南门熟教人伦自是不敢有违。汾阳善诏只身前来,即便只是他一人,对于南门来说,至少他可以代表禅宗。即便如此,对于武道七宗来说这是不可忽略的抉择。诸众在赞叹汾阳禅师德行高尚的同时,胡道当先起身,上前请扶汾阳禅师,言道:“晚辈愚钝,禅师真乃菩萨下凡矣。”汾阳禅师受礼,却道:“老衲竟来不敢有礼,自此当去,自当尽心尽lì

,不敢怠慢。”胡道正欲拜倒再谢却罢了,只是深深一揖。汾阳禅师转身前行,竟不再回头,南门诸众但见禅师如此气度均佩服不已。而凝视着这个女子,胡道有了一丝疑惑,他聚集南门难道她一早便料到了?

瞧见了胡道的疑虑,张玉依幽幽叹道:“或许这便是缘分吧。”胡道不禁苦笑,转身看向诸众,问道:“我错了吗?”诸众皆黯然,官军竟然攻击南门这是谁也无法想到的,也不明白的,与胡道聚集天台山似乎并无关联,事理上他并没有错。西宗步庭上前说道:“你只看到了失败,难道便不曾瞧见别的?”胡道一怔,步庭续道:“高度。”胡道仍是不解,应道:“请教。”(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16)

步庭说道:“人与人的高度,比如您和汾阳禅师,南门需yào

的并不是失败的你,而是他看似遥不可及的高度。”胡道浑身一震,即便清明回朔,却是如此的疲惫。但步庭此话一出,南门都知dào

,即便是失败,南门也绝不能倒下,没有绝对的信仰,倒下便是迟早的事,当前南门正是如此。东宗白龙上前拜倒,说道:“南门需yào

绝对的高度,这一条条性命,一颗颗赤热之心是经不起这一步一步一步实践的。”三个一步彻底的震撼了胡道,那是多麽沉重的折磨,这一刻他苏醒了,即便神形萎靡不振,但他的心却火热,高度他从来不缺,三个一步是南门对他最后的信任和期望,他不会再倒下。

一念焕发,胡道纵声大笑,竟是那般畅快,那般舒坦。忽而朗声说道:“我不会感激诸位的信任,我所感激的是南门给我激励,为此我将不惜一切代价护卫信念,如今的南门不必重整,不必一切,所能做的便是怀着信念的心,持着杀戮冲向武道,非胜不归。”如此高尚的追求,但对南门来说,禅宗泰斗下山,难道也挡不住武道?禅宗虽远离尘世,却也不乏入世度行之举,诸多人都提出了心中的疑问。胡道笑而说道:“武道谋事多年,还有甚麽能够阻止的吗?”这一问,彻底改变了南门诸众对禅宗的期望,因为这是事实。确实,武道如此大的排场,这一切真的能在一个人面前停下来吗?一定不能!刚刚即是天堂又将陷入地狱,南门愤nù

了,不再有理智,而是赤裸裸的杀戮,没有一丝保留。

张玉依瞧着这个男人。她知dào

,她所能做的或许便只有这麽多了,她需yào

走另一条路,那才是她想要的。想罢,张玉依不再言语,昂然转身离去。竟不做礼,亦不言语,一切尽在不言中。胡道没有挽留,他早已放qì

了所有,所有的一切。

十余里外,尽管天已黑了,凉风飕飕。风声中传来阵阵震撼天地的噪杂声,声势之庞大,那是人山人海的气息。张少英领着纵横门八门门主径向东行。路上走得很慢。因为不时会有数十,数百,上千众冥宗,仙宗,药宗,器宗及纵横派前来入附。这一切早在年前便已谋划好的。诸宗汇聚,由纵横门左右护卫使专事调度。这一刻张少英才真zhèng

见识了双使的能力,本就万余人的纵横门属众。才不过数十里的路竟有三万余众前来汇集,如此数目张少英瞧在眼中除了震惊还是震惊。这其中虽以纵横门出力最多,但各宗的实力此时才露出个大概。器宗,药宗虽在冥宗仙宗排名之后,却并没想象中的弱小。其实力无法估计,却将大隐于市的策略发挥的淋漓尽致,要绝对的铲除。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便可能,那已是天下大乱。而令张少英不解的却是,五代十国的动乱似乎并没有扰乱各宗的根基,反而乱世之中的进出比这和平入世还要多。

而左右护卫使运筹帷幄。纵横门八门门主张弛有度,默契自然,将数万人整得井然有序,如此力量,天下还有甚麽能挡呢?

这时正斥候令递来奏报,竟是禅宗泰斗汾阳禅师前来拜访。张少英心神一凛,暗想竟能请得禅宗泰斗下山,这面子可不小。但纵横门蓄势待发焉能停下,张少英竟然决定打,便不会再顾及其他,于是张少英大手一挥,拒了。在旁的柳燕,隐宗一众皆不解,究竟是张少英年少轻狂,还是他已有打算?禅宗泰斗面前岂能失礼,但汾阳禅师竟下山,定是为了朝武大战而来,一旦见了,恐怕顾忌颇多,禅宗之势虽不显,但其力绝对是强dà

的。虽说汾阳禅师领导禅宗,未必能倾尽全势,但若振臂一挥,天下佛寺恐怕多会相应,到时纵横门又添一对手,这是极不明智的。尤其佛家渊源甚深,较诸宗更为悠久,其内蕴远非诸宗可比,而令纵横门最忌讳的便是佛门几乎掌握了天下人心,这是儒释道三教的内蕴所在,是余宗万万不及的。

姬灵霜则不然,这一战竟然开始便不能停下,张少英拒见,自是最好的方式。柳燕虽有疑虑,但君在前,她亦不敢在这朝武大战时出言,这可关乎着上百万计的生死,她不能影响张少英,倒是纵横门双使对张少英有了欣赏。见到二人的目光,张少英说道:”此战之所在,禅师岂有不明?此刻倘若是灵霜今日一战将功亏一篑。但今日竟是我坐镇,拒绝禅师并不需yào

理由。”双使心中暗赞。这时杨管家送来奏章,队伍汇聚已毕,泱泱四万六千一百八十七众,皆是各宗精英,如此声势,必将震撼寰宇。没有甚麽计策,双使即令纵横门八门分为左中右三路进击,另设一门绕到南门大营东面拦截。张少英没有发问,的确,以如此众多的精英,天下谁能挡之?

汾阳禅师并没有走,只是双手合什,诵念往生咒,苍老的身影,悲切凝肃的咒语,波动人心,令人心生伤感。纵横门诸众感受到禅宗泰斗的内蕴皆敬服不已,只得避开数丈行走。张少英没有去瞧,但此战结束,亲自上少林寺拜访却是必要的。不就前方传来战报,胡道领着南门属众进击,已是倾巢而出。张少英微微一笑,并不言语,到使姬灵霜与双使皆赞叹不已,他这个纵横门门主甚麽时候可行,甚麽时候不可行,他已是了然于胸,他已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姬灵霜指着延绵不尽的人海,说道:“现在这里所有人需yào

你的一句话,你肯说吗?”张少英哼哼一笑,说道:“放眼天下,还有甚麽不能做的吗?”说吧,下发了攻击的军令。唰时,战鼓齐鸣,轰动云霄,整个人海沸腾,开始向前疾速挺进,轰隆的人声,声彻十数里。当南门属众听到这沸腾的人声,如此距离,所带来的除了震撼便是激起的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的决心。这一刻南门的凝聚,南门的强dà

,纵使纵横门人力强dà

,亦会感到疼痛和艰难。或许诸宗看似强dà

,但诸宗汇聚,其间隙是不能忽视的弱点。

近八万众在奔进的行动中骚动起来,声势骇天,已不可阻止。终于,当两方瞧见对方的时候,伴随着炙热喊杀声,锵锵撞击之声不绝,剑秋,落日,清清三门门主领军左路,无涯,曼莎二门领军中路,纵横门六门,七门领军右路,八门则领军断南门后路,一切竟是如此简单,全无保留。终于山野间纵横门左路军与南门左路军在两山之间的狭小之地相遇,不由分说,双方怒目而视,戾气冲天,轰然撞在一起。伴随着的即是无休无止的激烈杀戮,对于纵横门,此次诸宗选送者皆是精英,而为了今日一战,或许在宋庭建立之前便有端倪了。

南门虽然庞大,此次聚集多是大宋朝的精英,寥寥千万人内选拔出来的,整个南门在册属众高达十万多万人,遍布整个南方。然而宋庭真的敢在南方掀起如此大战吗?一定不能,也正是如此,武道宣战才如此无所顾忌。张少英也是渐渐知晓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在宋庭财力强dà

的背后,却是对财力入不敷出的糗境。宋庭经不起的非是战争,而是诸宗大战对南方财力的冲击。诸宗汇聚,其力道不必去攻击宋庭,天下便已经大乱了。南门的坚持或许是对的,但对信仰的绝对忠诚,局限了南门对整个朝廷的看待,这是极为悲切的,南门的败局早在张少英之前便已经败了。南门再强dà

,再凝聚,在诸宗面前他们早已失去了先机。

但即便如此,在对死亡的恐惧渐渐变成奋力求生的拼杀,顷刻间血肉飞溅,剑qì

迸发,血流成河,死伤惨重。没有任何的策略,只有无休无止的杀戮,前面的人刚倒下,后面的人即补上,毫无间隙。相反胡道则调整南门人力,他预留了五千精英在后对纵横门的薄弱之处经行迅速的冲击,采取的是在进攻中消耗敌人力量的策略。而这个策略对南门的整体阵型有了明显的优势。即便诸众汇聚精英,南门属众其实不差,差的是内心对死亡的领略,而这一点则是诸宗所不欠缺的。身在武林,多活一日即是一日,很多人都无法预测明天。

纵横门左右双使很快发xiàn

了胡道的意图,却并没理会,而是领军上了一座不足百丈的山峰,居高临下俯视战场。这是两山间的宽阔之地,山都不高,如此地利正是双使想要的。双使的目的则更简单,令中路军无涯,曼莎领军直捣胡道的中军大营。这一战纵横门人多势众,明显高于南门,当前大战开始,南门拼命之间未现疲态,加上胡道的调整极为得力,南门一时并无溃败迹象。但中路军无涯与曼莎分领两路攻击南门中军两翼,中军立时一阵骚乱。如此战法,即是顷刻便有后援跟上,否则中路军岂能如此冒进?(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17)

胡道暗暗冷笑,立时下令十八副司,二十一副司及另三司向纵横门中路军倾压。纵横门三路攻击,虽有小山分开,并不影响战场形势。反而是三路每路尚有近万众的冲击,如此一来,南门作为攻击一方,人力便牵制了大半。作为南门之主,南门的生死胡道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南门如何去发掘纵横门的势力。南门即便垮了,东门即便愚钝,至少能让朝廷看清当前局势,是战是和便不再是他关心的了。他所要做的便是将这三万两千余众的力量发挥到极致,而不是无谓的自杀攻击。

很快黑暗送来了纵横门的人力分布,竟然高达六万众。胡道竟然哈哈大笑,忽然脸色剧变,厉声喝道:“这里已经乱了,黑暗!黑暗!便只能躲在黑暗里吗?”说罢,但见儒影闪动,一直为南门搜集情报的北罗门门主竟然被胡道当场击杀。黑暗行事向来隐秘,北罗门门主又如何想到胡道竟然敢对他下手?又或者竟然会对他下手?身旁的北罗门四个随属亦想不到如此情景,不及思量,数个副司挺身而出,将四人击杀。不必去问甚麽,胡道所要做的,南门将会毫不犹豫的去做。

随即,胡道下令收缩阵型,他需yào

长久的对峙,而非一战定乾坤。南门攻击时均是南门副司领军,各据一路,虽分散,但人人奋勇,纵横门各门主顾此失彼,乱了好一阵。即便熟悉兵法,但对纵横门八门来说,这是头一次率领如此庞大的军队,不免有所生疏。但有完整的建制,加上逍遥城消网的准确情报,很开便稳住了阵脚开始反扑。南门一退。纵横门开始压上,但南门越退越紧。在纵横门的激烈攻击中,伤亡虽惨重,阵势却越来越稳固。胡道此为虽挽回了溃败的颓势,但南门汇聚一处势必遭到纵横门的合围,南门并无辎重可持久。如此下去必败无疑,但当前南门别无选择。

整个中军阵营都寂静无声,瞧着阵前南门属众浴血奋战的激烈,南门只有不惧生死,唯有一战的血性之气。倒是南门的两个正司吓得魂不附体,如此激烈的杀戮,浓厚的血腥味,惨绝人伦的杀戮,玷污了他们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余众的正司胡道都调回了各司。他要为南门留一条生路,以图再起。很快中军阵营移到了一坐数十丈高的山丘上,四周皆是平缓之地。

霎时间,远处的四座山峰大火骤然窜起,火势顷刻蔓延整座山峰,熊熊烈火即便身在数百丈外仍能感到炽热。风流中传来浓烈的硫磺和黑油的熏臭气息,方圆数里却顷刻亮如白昼,原本朦胧的月光都黯然失色。胡道瞧着这一切。心知南门倘若无援兵,今日必将覆灭在此。当下传下军令。各军紧守阵营,内外轮流抵挡纵横门进攻,同时中军阵营布八阵图替换外围属众防御外敌。

远处的纵横门东南西北中五色号旗已经升起,伴随着进攻的战鼓声,纵横门八门门主近三万众围着南门阵营猛烈攻击。南门的八阵图虽然犀利,但属众多是长剑。窄刀,兵器并不统一。纵横门则准bèi

齐全,护盾在前,长枪在后,袖箭。火油四处燃烧,南门的八阵图并没多大优势。只是八阵图可随意变幻,纵横门亦不敢攻入阵中,僵持不下不过是拼损人力的消耗战罢了。但一守一攻,纵横门优势明显,南门外围激战中伤亡惨重。南门本就大战未歇,人心靠的是信仰和杀戮所带来的逼迫而凝聚。纵横门三路围攻,中处虽有间隙,但纵横门尚有援兵未动,南门亦不敢逾越。而三路攻击之外,尚有三路先锋军叱咤整个战场,搅乱南门阵营,所过之处皆血流成河,横尸遍地。

胡道暗赞纵横门手段果然犀利,可见为了此战诸宗积攒了多少的人力。四宗这时都按耐不住,众多的南门同仁浴血奋战,死伤惨重,当下纷纷请命。胡道决然摇头,说道:“南门已经没有了监门,不可再无支柱。这一战我等早该有所觉悟的,今日便让诸位开开眼界。”

这时南门属众已组成八阵图,胡道向南门二副司淡淡问道:“人数齐了?”二副司躬身应道:“齐了。”胡道凝视数十丈外奋力抵挡的人海,冷哼说道:“如此阵势也太小瞧南门了。”这时但见一道红色火光疾啸冲天,漫天火光中极为耀眼。纵横门为之侧目,张少英则有所担忧。这时但见远处火箭散乱射出,空中竟然黑压压一片。双使哼哼笑道:“果然是天降奇兵。”姬灵霜亦是有所赞许,端重说道:“如果胡道只是如此而已,恐怕对不起咱们一番谋划了。”见张少英凝视着厮杀的人海,眼神颇为冷肃,她本想说教一番,一旁的柳燕却眨了眨眼。的确,张少英对杀戮极为反感,能够站在这里已是他作为夫君最后的承shòu了。曾经在床头,柳燕说过,张少英只想做个好人,仅此而已,所谓武林,所谓江湖,所谓朝廷,他并没有太大关系,亦不是他的命运。

妻子如此贴心的举动张少英瞧在眼里,爱在心里。姬灵霜如此身份,如此着重他,那是对感情的期望和信任,而这正是他唯一能给予的。如今他所思虑的是这一战的胜负,眼见左子心指挥纵横门六门,七门,八门三门攻击南门阵营指挥有度,对兵法战阵之详熟非与一般。且指挥三门手到擒来,三门亦能心领神会,如此默契倒令张少英起了疑心,再看右子行指令逍遥城五行亦是如此,张少英内心的疑虑更重了。不及思量,漫天的飞翅滑向南门阵营,漫天飞影,纵横门布置在战场周围的弓弩手皆箭阵齐发,饶是如此却无法制止飞翅的移动。而飞翅掉下来,上面运送的竟然是弓弩,粮食等辎重。纵横门斥候尚未送到讯息,延绵无尽的飞翅已在南门头上扔下了这些东西,随后展翅远遁。如此情景,纵横门已知其意,右子行向左子心问道:“天降辎重,如此天马行空,如此气势,你觉得会是胡道的作风?”左子心摇头说道:“限制总会束缚人的思想,胡道沉溺了,初出茅庐,如此错误,大内实在是、、、唉”

右子行笑道:“才刚刚开始,等到痛了便会醒悟了。”左子心摇头叹道:“那时已经迟得不能再迟了。”说话间但见纵横门黄旗灯笼摇动,战鼓齐鸣。远处的天际依旧是飞翅漫天而来,这一次却是纵横门的手段,高达七千众,却是诸宗汇聚的核心力量,包括袭击何进的那些人。这些人只有一个目的,落到南门阵营中,彻底搅乱南门阵营。这一刻整个战场骚动无比,胡道瞧着手中的弩不知是高兴还是悲切,南门彻底的败了。

看似强dà

的朝廷,看似强dà

的南门没有输给敌人却输给了自己。南门势力逐渐庞大,朝廷对南门处处谨慎和防范。若非怕南门失心反逆,加上武道猖獗,当前的南门会更加的艰难。御前六大侍卫如何?南门如何?黑暗如何?官军如何?他们都没挡住武道的步伐。如此大战是经不起试探的,那都是一条条炽热的性命。朝廷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力量的支撑,而这一切只有南门在苦苦的坚持。这一瞬间胡道对朝廷失望了,他得感激张玉依给了他一个背负朝廷的念头,这一刻则更加坚定了他的决心。南门属众瞧着漫天的飞翅正惊恐不定,但听胡道念道:“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这是战国时期屈原的九歌中的国殇,乃是为了追悼楚国在与秦国大战中阵亡的将士而作。

胡道这一念即是清正不阿,犹如星星之火在整个南门燃烧。在死亡的逼迫下,在失败耻辱下,在信仰彷徨的时候胡道给了南门强有力的支撑。这一刻南门四宗倾力招揽阵营,向胡道靠拢。伴随着漫天的纵横门飞翅落下,即是狂怒的厮杀。纵横门早就有准bèi

,洒落的铁蒺藜对南门亦是庞大的伤害。霎时南门阵营彻底的乱了,纵横门穿着铁靴左右砍杀,南门脚下移动不便,死伤惨重,饶是如此,南门属众渐渐跟随胡道念着国殇八句奋力跟随。胡道身旁聚集的人越来越多,诸多顶尖的随属副司皆护卫左右奋力拼杀,挡在阵前的中路军无涯与曼莎竟然出现颓势,死伤惨重。

远山上,瞧着胡道的举动,均暗赞南门的凝聚力果然不差。姬灵霜感叹说道:“如此坚持的确可敬,不过。越是如此,此人便越不能留下,即便他是恒山古时月之人。”说罢双使看向了刚来的邵甫,邵甫上前说道:“我带了八千战马,九个指挥使,只需四千人便可。”双使皆点头赞许,大笔一挥,拨了邵甫四千纵横门弟子。这四千人说是弟子,实则此刻守在张少英身旁的俱是好手。(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18)

而邵甫一领四千众,再以他挑选的九位兵马指挥使,一上马邵甫却领军远遁。眼见南门很快便冲破八门围堵,开始向东移动,邵甫如此作为自是大大不妥。果不然,阻挡在东面的中路军在南门众志成城的凝聚下溃散下来,南门已势不可挡。张少英不禁叹道:“这一溃散,要将南门一网打尽,难呐。”双使齐摇头,左子心说道:“越是士气高涨越要压制他们的士气,如今南门势如破竹,此时重重的击碎南门精神支柱,聚歼南门已是其次了。”说罢,双使传令,作战之人以击杀胡道为主要。

顿时八门三路大军在围剿南门的压制中积攒兵力将南门冲出的围势抵挡了回去。然而即便大量的伤亡,南门属众皆在奋力护卫胡道。南门四宗领军在前开路,纵横门八门门主一时难以抵挡,刚围住的围势又面临破局。对于南门来说,如今冲不冲得出去亦是其次,能够为了国家而死,这是他们最好的归宿。纵横门大量高手降临南门阵中,聚合一处,南门伤亡极大,胡道身旁的属众已不足万人,余众皆在散乱的人群中奋力拼杀。

胡道领导南门向东突围的激奋昂扬之声掩盖了战场的绞杀,漫天的纵横门飞翅伴随着火势,噪杂的人声,围堵着南门的奋力冲击。相对于纵横门,南门大战一整日,胡道再以南门疲态反攻,尚能在纵横门的周密筹划下坚持如此之久,纵横门虽有预料,但此刻真实见了却是另一番感受。

战场外的纵横门后军阵营寂静无声。正当诸众感到胜利在望时。阵营之后传来了官军进攻的号角声,而如此号声不在地面。而是在天上。地面纵横门斥候同时响了起来,但对于身在天际的敌人。人力始终是有所不及的。即便纵横门在战场之外布置了近万人的弓弩手,但天际的飞翅实在是太多了。纵横门后军阵营纷纷转身瞧去,毕竟各宗汇集,军令自不如官军严整。诸众之中,唯有吉姬灵霜发出了感叹的爽朗笑声,双使亦是眼放精光,充满赞赏。但见双使大袖一挥,纵横门后军阵营弓弩齐向,吱吱弓弦绞声不绝于耳。飞翅看似简单。但为了飞卒的安全,飞翅的制作技艺是极为讲究的。而这一点,器宗尚精不尚量。而朝廷建立虎坊大量造就机关术,叶非凡虽已离朝廷,但所有图纸皆在,尚且有上四军中挑选的禁军将士前来学艺,他的离开对朝廷的损失并不大。

姬灵霜在后军备了大量的弓弩手,防的便是这一点。纵横门能以飞天之艺搅乱南门阵营,朝廷绝对有能力以此攻击纵横门。对于天际的防范。除了盾阵,矛阵,剩下的便是弓弩了,纵使人力再庞大。天际始终是弱点。漫天的飞翅如乌云蔽日,快速而来,无边无际绝不少于万众。前面的飞翅已不足数十丈。双使喝然下令放箭。霎时纵横门万箭齐发,磅礴的箭雨冲天而起。一波接一波,天际飞翅撞到箭雨中。立时破残伤人,惨呼声中鲜血飞溅,如乌云坠地,死伤惨重。双使为了防范飞翅的攻击,将整个后军分为九重,连绵不断的发箭,杀伤力极大。身在天际的飞翅同样以箭矢攻击纵横门后军。箭与箭的对射,人与人的较量,天际与地面交织成一副波澜壮阔的奇景。饶是纵横门密集的箭阵不息,天际飞翅依旧视死如归冲入,伴随着大量的伤亡,纵横门箭阵再强dà

,终究抵挡不住如此众多,四面奇袭的战术。终于开始有飞翅落地,伴随的即是纵横门在箭阵内备援之人的倾力掩杀。满天的飞翅持续落下,很快便搅乱了纵横门的后军正营,整个后军已经失控了。这时但见双使齐吼,杀,纵横门开始不再结阵,凡纵横门之人生与死将靠他自己。竟然乱便有乱的打法,武道汇集的皆非平庸之人,放眼天下纵使朝廷人力庞大,胜与负都有相当把握。整个战场已经乱了,围攻南门的纵横门八门门主都有自己的军令,不敢擅离,伴随着纵横门大量高手的天降奇兵,南门阵营也乱了,形势每况愈下。纵横门受到大量飞翅的袭击亦是乱作一团,张少英谨守在妻子身畔。他们身边有上千众诸宗高手守护,竟有逍遥城玉林苑弟子,亦有纵横门子弟,纵横八角卫,冥宗五方谛命,仙宗三分界院,器宗机关兽,药宗长老弟子,这些皆是诸宗汇聚的隐秘力量。

有了姬灵霜这一处的稳固,纵横门阵营虽慌乱,人心却未失。人声沸鼎的绞杀,浓烈冲鼻的血腥味,炙热的火焰,干涸的山野间血流成河,大量的伤亡激发的是拼死一战,存者生还的期望。这时外围再度有黑衣步人甲禁军攻来,目标却是纵横门安置在战场之外的弓弩手。站在高处的纵横门护卫使左子心感叹道:“如此气势,当为宰相矣。”右子行道:“咱俩自命运筹帷幄,了然如心,如今看来方知天外有天啊。”姬灵霜凝声应道:“贵为一朝宰相,可庸可智,掌握千万人的生死,人数的界限早已忘却了。”张少英听在耳中,心中有意,说道:“如此拼损下去不过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残局,人命关天,本门主需yào

的是改变形势。”柳燕碰了碰张少英的胳膊,说道:“此处虽开阔,咱们,南门十数万之众已是繁杂,咱门布置在外面的弓弩手亦遭到了攻击,这一场胜负早已非人力所能及。”腻声细语在这噪杂的战场上却令张少英心境一片清明。张少英凝视着远处厮杀的人群,天际,地面如疯如狂,人人皆杀红了眼。

张少英叹道:“这一条条性命,都一样。但肆意践踏性命为胜,至少这并非不可调整。朝廷虽强dà

,但要能在南方迅速集结十数万官兵,至少需yào

十日,我们的时间很充足。”双使忍禁不住笑了出来,突觉失礼,忙躬身请罪,说道:“看看攻击咱们埋伏在战场外的弓弩手整整一万三千七百五十人,攻击消耗的是更多的人力,当今南方,朝廷竟无镇压上令,官兵难以集结,能调出如此众多的人力,除了黑暗,朝廷何曾有兵可用?”说到此张少英陡然一惊,暗叹糊涂,对于那个纵横门双使都敬慕不已的寇宰相,张少英始终只是知dào

一个人名,实在无法领略,一念至此张少英知他多事了,不再言语。眼见围攻纵横门阵营的黑暗大军渐渐被纵横门压制,并向外围溃退,纵横门气势渐渐回笼。的确,黑暗大军看似天马行空,其战斗力虽强悍,但从天而降,飞翅无法同时落地,阵型自是杂乱。而黑暗向以刺探情报,传递讯息为用,所用者虽骁勇却初经战阵难以凝聚。这一点张少英都瞧出来了,黑暗场面杂乱,节节败退,死伤惨重,已是颓势,难以挽回,这一战张少英渐渐明白了其中关键。

而远在西郊大营不远处,寇准正策马疾奔,身后御前六大护卫之一王继显领着三百御内班弟子护佑,左右黑暗上罗门,下罗门两门主领着五百多黑暗秘使策应。黑暗向来不为人所知,但御内班弟子皆是万里挑一的资质上好的弟子,一下派出三百名,足见对寇准的重视。一路上寇准不断细看黑暗送来的密报,已知在他来之前纵横门必会抢先发难。但能够调动官军袭击南门却是他所料不及的,且同时攻击了丐帮大营,究竟是军令有误还是康玉与杜尚贵昏庸所为他已不愿再管,他需yào

的是顶住纵横门的攻击,让他有喘息之机。寇准一来便不问青红皂白,召集黑暗十方天网门主,聚集攻击纵横门主阵营。寇准有皇上便宜行事圣旨在手,寇准虽辞相,辖理黑暗之权却在,黑暗十方天网只能遵循,却都暗叹,黑暗如此基业恐怕将毁于一旦。离开黑暗,寇准马不停蹄赶向西郊大营,本想派出秘使前去安抚西郊大营,但知他来南方恐怕已非秘密,纵横门必将有所防范,寇准只得罢了,是以带上了所有的御内班,并让其中两门暗中随从。如今寇准所要的是让西郊大营与东郊大营同时攻向纵横门。在寇准的眼中,甚麽策略皆是狗屁,朝廷的优势在于人力庞大,却是最难做到的一点。是以寇准在辞相前见皇帝时便说过,有掣肘他便去陕州,没掣肘并放权,他便倾力一试,胜负不论,皇帝还得收拾烂摊子。这个宰相向来言辞犀利,行事雷电风行,赵恒也是在担忧中将黑暗十方天网管辖之权给了他,寇准这才南来。正是害pà

寇准肆意行事,将南方搅得天翻地覆。朝武大战,南方本就商业混乱,他再兵祸一搅,南方势必大乱,王继显便是因此而监视他的。(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19)

寇准反而不在乎这些,目的对于他来说才是最重yào

的,当此时刻谁在他的管辖之内阻止他行事,他便要谁的命。虽知纵横门有所准bèi

,寇准仍旧不敢停歇,他的策略很简单,调集朝廷一切力量加入这场朝武大战,胜负由天定。如此荒唐的决定,如此怪诞的人,这一众之中也只有王继显能领略这些。突然在前开路的王继显喝声住马,静静看向前方石岭。石岭的顶端,修长的身段,巨大的利刃在火热的火光下绽放着五光十色的印耀,正是纵横门奔月,一旁的则是御留香与奔月在百战论道请来的二百零三位高手。百战论道排名之人除了每隔十年的百战论道武会很少聚集,奔月以百战论道之谊请来这些人帮忙已是天大的面子。百战论道的高手气势虽大,但与朝廷作对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寇准策马前行,朗声说道:“阻挡本官去路,杀无赦!”奔月细细审视这个中年人,略显臃肿的身子却是曾经辖领数千万百姓之人。

见奔月不作答,王继显甚为不悦,这些乱匪武道竟敢对寇相无礼,在他高贵自洁的心中,这是人前失礼,亦是对官家的侮辱,这样的人只有杀了才能消除他对人间至善至美,纯洁心灵的污垢。一旁的御留香自被奔月寻回便未曾说过一句话,整个人都阴沉沉的,浑身杀气。此次聚集如此之多的百战论道高手,正是为了对付寇准前来而准bèi

的。甚麽王侯将相在他眼里都是人,是人便一样,不过是人与人的距离。庞大的天罪之刃散发着冰冷的寒气,在火光的照耀下,红芒诡异闪耀。预示着不凡。寇准一眼便认出了这把剑,这可是东门追查多年的头等大事,却不想在此见到。

王继显虽高傲,却非莽夫,当前该去西郊大营掌领军权,此时不宜硬拼。当下挡在寇准身前。摇手示意撤tuì

,寇准冷声哼笑,下令撤tuì

。他这一退,奔月自不会放过,寇准曾贵为一朝宰相,杀是杀不得的,怕的非是朝廷,而是史书记载武道杀了宋朝如此一位名相,这并非上策。竟失了朝廷的颜面。让朝廷逐渐醒悟,同时也将给纵横派留下骂名。武林对于朝廷来说都是黑暗的,倘若天下百姓知dào

,失了民心,再有有心人从中挑拨,腐蚀武道的精神,纵横派将难以立足。

寇准一退,连马匹都弃了。下令钻入大山中,一众属下皆不解。却也只能强压心头疑惑。跟在身后的奔月并不急于开战,只是在后面不停的追,至少不到万不得已,开战并非上策。御内班与黑暗的实力都不可轻忽,逍遥,双尊便是最好的前鉴。深山中灌木丛生。王继显亲自背着寇准疾奔,他明白这位宰相的心思。尽管他如今的正式官职只是知州,但在王继显心里,寇准永远是他尊敬的宰相。疾奔不足数里,前处便是山崖。王继显只得停了下来。林中树木茂密,眼见御内班仍旧行立有行,队形整齐。黑暗上下罗门却因地势,人员参差不齐,寇准冷目视之,说道:“竟多是饱读诗书的高杰,效命朝廷,坐立无形何所能之?”黑暗上罗门门主与下罗门门主皆感脸面无光,这位宰相注重体面向来是严谨的。如此时刻,仍旧注意身份,做到人行立言,这样的好官并不多,能够在其驱下效命,该是人生有幸。

奔月一路随行离得并不远,眼见寇准无路可逃便在十数丈外停了下来。御留香的天罪之刃太大,在这茂密的林中极为不便,一怒之下挥剑大砍,顷刻间便被他砍倒了数十颗大树。寇准瞧得直摇头,向奔月说道:“你觉得我无路可逃?”奔月仍不作答,寇准冷笑数声便不作答。解下腰间佩剑将周身树木削掉,脱下外衣铺垫,就此一趟,竟然呼呼大睡。黑暗上罗门与下罗门门主皆骇然,他们虽受这位寇宰相掌领近一年,见到的多是文书,此次却是第一次见到人。当此时刻他竟然还有心情睡觉,当真是令人诧异万分,耳听得呼吸渐及均匀,这位寇宰相竟然真的睡着了。

御留香的呼吸渐重,却在竭力忍受。奔月瞧着他的身影,曾几何时在他面前却只有杀戮。御留香冷冷瞧着远处的人,没有了火把的照耀,一切都是那麽的安静。突然御留香也望往地上一躺,口中念道:“尔时,须菩提闻说是经,深解义趣,涕泪悲泣,而白佛言:“希有世尊,佛说如是甚深经典,我往昔来,所得慧眼,未曾得闻如是之经。世尊,若复有人得闻是经,信心清净,即生实相,当知是人、、、、、”他念的乃是金刚金中的一段经文,且念的纯熟,却是念一句咒骂一句,似是深痛恶绝,声音洪亮,自是故yì

的。御内班及黑暗对这位寇宰相极为敬重,其虽做如此怪诞行径,但御留香大吵大闹,让人如何歇息?一众皆不满御留香。

倒是奔月,眼见寇准尚有如此闲情,看来双使所料不差,这位寇宰相必是有备而来。当下除了对峙,保持警惕,他也没有甚麽别的法子。见证了双使的行事能力,奔月都开始对这二人信服了。

远在数十里的东面山间小路上,数道人影飞驰,身形狂纵。黑夜中只有微弱的月光散漫着大地,此人乃是当今皇帝赵恒御前六大侍卫之一的刀祖,尚不过四十有六,武功在六大护卫之中是最老练,也是年纪最大,最受太宗皇帝器重,从东门提拔起来的。此次他奉皇帝之命暗中协助并监视寇准,寇准却让他在暗中随行。不想寇准人未到,朝武大战便先打了起来,寇准看清形势,便让他带着圣旨前去东郊大营搬兵。对于寇准,刀祖与其余御前侍卫不一样,其对于皇室的安危是绝对的忠心。有了皇帝对寇准的疑虑,再加上他与王继显俱是寇准点名要的人,且随行令事,这一点令他很不满。习惯了皇帝的号令,刀祖很不喜欢别人指挥他做事,且寇准对他的语气并不好,对王继显却格外友善。偏偏寇准交代的事,他做不好出了事还得担待,更令他反感。只不过见识到了朝武大战的庞大,刀祖深知其中利弊,也只能倾力而为了。

寇准南来向皇帝要了两道调动军队的圣旨和枢密院调令,正是为了危急时刻所用,赵恒疑虑再三终究是给了,当前恐怕唯有寇准有如此胆魄和军事能力。却又担忧寇准行事固执牵动国体,是以让二大护卫暗中监视。刀祖不敢停歇,深处皇宫,甚少出京城,今日一见,南方安定繁荣之地竟然会发生十数万人的朝武大战,如此情景让他想起了当年随太宗皇帝北伐,数十万人的大战,却是惨败的结局,若非他在一旁拼死护佑,今日皇帝之尊恐怕非是赵恒了。这一点太宗皇帝感激在心里,却对人止口不提,并曾嘱咐赵恒对刀祖全族优待,引来朝中不少猜疑。

突然前方有篝火印耀,一人静静坐立,一股不知名的香味窜入心脾,似乎是女子身上的气息。刀祖有大事在身亦不愿多事,当下侧身右绕而行。豁然间,冷光闪耀,一道人影闪动,三名御内班弟子颓然倒地。刀祖惊叹高手,腰间的天佑刀未及出窍,直觉心口一冷,体内气息狂散,血流激射,身体再也无力站起,仰面倒地。刀祖双目圆睁,震惊无比,这一剑并不会让他立kè

死去,但他再也无法站起来。最令他不愿相信的却是,竟然有人能一招击杀他,如此神速,如此厉招,如此精准的杀人手法,这个人究竟还是不是人?百战论道他都可以排到五十名之内,若非刻意隐瞒三十名内也不难,但今日竟然有人能一招击杀他,且完全没有反抗能力,这是姬沄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刀祖拼命的呼吸着,只是沉浸在震惊的事实中。终于他看到了他的脸,是一个看似四十岁的俊俏美男子,鬓发紧束,一身白衣如雪,虽是男子装扮,隐约间却有女子的优柔内蕴。出手的人正是羽千古,连刀祖在内一共八个人他只用了四招,或者说四剑,杀人对于他来说并没甚麽不同。御内班弟子都死了,他却留下了刀祖,且将他拖到篝火旁烤火,却不再乎刀祖的血迹沾染他的白衣。他只是盯着刀祖,瞧着他的苟延残喘,他这一剑很准,刀祖除了神思,他甚至连抬手指头的力qì

都没有。究竟是对于杀人的麻木,还是内心的寂寞让他能够以此排遣,羽千古自己也不知dào

。无声无息的杀人他已有些厌倦了,他并不喜欢赤裸裸的杀戮,相反则希望被杀的人可以看看他,知dào

他,却又不违反上令,不与他们交谈。(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20)

刀祖感受着体内气息的流逝,感受到了死亡的召唤,却不甘就此长逝。这实在太快了,他无法接受被人一招击杀的事实,更想活下去,他的财富,他的女人,他的权力,他的信仰,太多了。凝视着刀祖,羽千古拿着手巾轻轻擦拭剑身。他的苍雪剑其实并不沾血迹,对于他来说杀再多的人,也比上那一个人。

而同样在密林中,受寇准密令前去西郊大营搬兵的另一拨人却没被发xiàn

。因为他只是一个御内班队长,领着两个下属扮成逃难的百姓。西郊大营并没受到攻击,武道毕竟是帮派组织,没有太多的兵力来牵制。一近辕门,三人便退去伪装,凭住内力,高喊大内圣旨御营,西郊大营诸将前来乘旨。守在辕门的官兵皆警惕起来,过不多时,众多指挥使,副指挥使陆续前来,却不见一个军都指挥使,军都虞侯。队长颇觉奇怪,喝问道:“军中康钤辖何在?”诸众皆黯然,一人上前问道:“你究竟是谁?”队长打开木匣,取出圣旨,双手平托,喝道:“当今陛下圣旨在此,尔等这是造反吗?”

诸众皆面面相虚,虽说圣旨无人敢伪造。但当今的西郊大营实在是太乱了,自撤离回营,数位军都指挥使不顾上下之嫌,质问康钤辖为何攻击南门大营。这可是朝廷的人,对于康玉不清不楚的军令,诸将均觉得荒唐。哪知康玉一言不发,却在中帐开宴,宴请众军都指挥使。虽说此时此刻该整顿官兵才是,但主帅宴请,诸将也只得应了。康钤辖坐在帅位上只是暗暗叹息,诸将想起康钤辖平日的作风。便开始原谅他了,却在询问他是否接到了密令,不攻击丐帮大营却攻击南门大营,康钤辖只是摇头,让大家饮些酒压压惊。

便是这一杯杯香醇的大内贡酒,竟然开始了西郊大营更疯狂的开始。酒中竟然被下毒。数位军都指挥使,军都虞侯不到片刻皆口吐鲜血,暴毙而亡。但见康钤辖挥动腰间佩剑将帐中侍卫戮杀殆尽。诸将领虽常更戍,但谁曾想到他们尊敬的主帅竟然会毒杀军中大将。且康钤辖出账后便令诸将士不得近前,他则上了点将台,点了一炷香,连磕九个响头,泣声悲切,虔诚之际竟然引剑自戮。这一下整个西郊大营轰然炸营。何曾有过主帅将领一齐死去的?如此一来若去将令,诸指挥使互不统属,整个西郊大营群龙无首,以宋军律,倘若敌人来攻是否能组成军阵御敌都是难事。

幸好各指挥使都在,尚能各自安顿各部,刚刚平歇军心,又闻圣旨前来。本是心有希望。却见寥寥三个人,尚不符合规制又如何能相信?正迟疑间。忽见辕门上一道黑影骤落,血光飞溅,队长仓促前扑,生死瞬间却协力抛出圣旨。人群不及惊呼,黑影再起,圣旨骤然破碎。一同前来的御内班弟子反应迅捷已联手出击。队长的身手御内班是有评测的,能一招击杀必是绝顶高手。虽然队长反应尚有,未让敌人一剑封喉得逞,却免不了身死的命运。刀起回落之间,黑影当机立断。以相似于仙宗先天罡气承shòu代价换取两弟子的死亡命运。

这时但听军中警号声起,卫兵来报,康钤辖尸身被人劫走。便是如此一闹,辕门前的黑衣人已无踪影。各指挥使皆面面相虚,却都拿不出些个主意,只能各自向朝廷请令禀报。

天渐渐亮了,这一夜不知葬送了多少英魂。寇准不知dào

,王继显却知dào

,即便有黑暗十方天网的倾力一击,但纵横门后军阵营渐渐稳固,反过来倾力掩杀。十方天网只得到了进攻的军令,却没得到撤tuì

的军令,又无缜密的组织终于溃败下来,这一切实在太赶了。散在外围围攻纵横门弓弩手的黑暗大军受到由内而外溃败的黑暗大军冲击,本来稳固的阵型顷倾刻大乱,片刻即一败涂地再难挽回局势。黑暗一败,连连征战苦苦坚持的南门终于军心涣散,加上邵甫领骑兵冲击,南门阵营大乱,终于南门垮了,颓势一泻千里,血漫山野。

寇准醒来时,王继显将一切都向寇准说了,寇准不露声色却撑了个懒腰,拂袖而去。走到御留香面前,说道:“你很吵,不过这金刚经念得倒是纯熟,只是未免不像人话,可悲!可叹矣!”说吧,转身去了。御留香瞪着寇准久久说不出话来,本以为他赞叹自己,完了却来一句不像人话,哗然气的七窍生烟,怒道:“敢骂我,我打、、打活你。”一旁百战论道排名第十五的留仲元笑道:“尚闻打死人的,今日始闻打活人的,妙哉,妙哉。”

奔月挥手示意静下来,说道:“执着一生,有时候也需yào

看看执着之外的东西。”一番言语,令痴迷武道高杰门皆有注目,那尸横遍野,惨绝人伦的景象又该是如何情景?想象与实jì

的距离他们又能承shòu多少?没有任何的言语,纵横门开始迅速的组织撤tuì

,扑面而来的血腥味息令人作呕,诸众的神色渐渐肃穆,唯有御留香纵声嘻嘻哈哈,不住嗅着血腥的味道。

晨阳掩盖不住血腥的飘散,土地经不住血液的侵蚀,凝聚成滩。已死的,未死的参杂其间,倒下的身体由外到内渐渐多了。漫山遍野没有一处干净之地,断手断脚,烧焦的尸体,挣扎的伤者,随处可见。纵横门正在整军撤tuì

,药宗卫司,严通两位长老各令门人倾力整治纵横门伤者,一切都安排的井然有序,每一刻都是一条性命的流逝,纵使是姬灵霜,纵使是双使也都被这一切震撼了。那些未曾消逝的所谓朝廷之人,他们,已经下不去手,心里却只有一个念头,这样的战争在他们的一生中不会再发生了。这时斥候来报,丐帮黄三领军前来,意图帮忙清理战场,双使微微一笑,许了。的确,黄三领导丐帮果然不差,丐帮与武道不同,生处王土,在朝武他没有中间,只有左右皆有立足之地方能至丐帮永续。同样对于丐帮,朝武大战将是其永世难以磨灭的记忆。一个帮派的崛起,影响的是利益的减少,但丐帮碰到了如此机缘,这才是姬灵霜不反对张少英私心所成的原因。而这一点,张少英在查看纵横派账目的时候已经有所察觉。

如今张少英才深深的体会到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人,而是钱。钱的可怕不在于它的运用,而在在于它的需yào

。这里的一切皆有双使节度,他张少英该看的也看到了,该感受的也感受到了,但他始终只是一个有名无实的纵横门门主。他已经不想再看了,于是姬灵霜让护卫营送他们回逍遥城。一路上张少英只是默默不语,没有任何的情感波动,姬灵霜与柳燕开始发觉他们已经有些难以看清这个丈夫了。张少英坐的马车很大,也很软,香烟轻袅,美女相伴,纵横一方,这些对于张少英来说,他觉得他最成功的地方便是学会了知足和励进。他的人生早已非他所能控zhì

,尽管这是一件再简单不过之事。姬灵霜如此为他,纵横门如此肆意妄为,胆敢逆天,这世间还有甚麽是武道不敢做的呢?他已经体会到,从姬灵霜倾心他开始,这便是她隐约中给他准bèi

的路,纵横派的调教手段看看张辰逸他们就知dào

了,而这一切,对于姬灵霜或者纵横派来说,这才只是刚刚开始。

张少英突然觉得车中很闷,掀开窗幔突然问到一阵兰花香,那是蕙兰的香气,顿若有所思,喝令停车,奔入山丛中。果见灌木旁的兰花丛中长着三株蕙兰,长相挺拔。曾经在狐山,他与辰逸一众每年不知糟蹋多少。如今读书多了,张少英才渐渐理解,面对的这个世间,兰花被誉为花中君子是多麽高尚的情操,却又是对那些泱泱学子逃避现实,虚实就论最好的讽刺。张少英并不是甚麽高尚之人,书之文雅在他看来不过是修身养性,立德行世的一种手段。他的宿命是双使,是陈坦秋,是冷月痕所走的那条路,而这一切竟是纵横派的期望,也是张少英所期望的。人活一世,总得有些安慰自己的东西,而他早已学会了。

但他并不怎麽去刻意的趋附风雅,他一直所期望的便是清清白白的做个好人,如今却被这上万条性命狠狠碎了一地。即便是有名无实,但流传武林的却是他张少英领导了纵横门这一千古大战,名扬武林。竟然早已学会了承shòu,那便得向前看,他也说服了自己。但在这浑浊的人世,他还想保留自己的那一份执着,他不想像妻子姬灵霜一样,完全成为他们那样的人,人毕竟是不同的。

身后姬灵霜没有让侍卫跟上来,而是与柳燕静静的站在丈夫背后。这个小丈夫除了平日的些许任性,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孩子气,她们反而怀念以前,至少那时的欢乐比现在多。但姬灵霜不后悔,这一切才刚刚开始,这个丈夫却令她出奇的欣赏。而柳燕则不同,姬灵霜所做的一切她不知dào

自己该做甚麽,该说甚麽,随波逐流则是她最好的方式。每天能看见自己的丈夫,看到他对自己的爱和尊重,以及那不曾厌烦的毛病,她也知足了,她本就是逍遥城安排的一场错误。姬灵霜则在柳燕这里学会了一个女人的柔情,她也乐意将纵横派的担子放到丈夫身上,对柳燕她同样是感激和尊重的。三个人相互影响,不分彼此,却又如此默契,至少她已得到了她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21)

张少英俯身将三颗蕙兰拔了,浓郁的香气并没令张少英有多少感悟。很快他将其中两颗兰花踩碎了,只留下一颗,则将它送给自己最敬爱的妻子——柳燕。对于姬灵霜他更多的是感激,对于柳燕他则是更多的爱意,这一点张少英始终都很清楚。姬灵霜盯着丈夫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却听到了他快意的笑声。柳燕拿着蕙兰扔也不是,留也不是,只能对姬灵霜无奈的摇头。姬灵霜先是心中一酸,接着便是哈哈大笑,竟是那般畅快,或许还有点苦涩。

张少英没有走,他希望找到一处山石险峻的高峰,俯视脚下红尘,高处,这是他需yào

到达的地方。姬灵霜也没有让他失望,尽管当前朝武大战武道胜了,但这一切才刚刚开始,时间很紧迫。软软的草席,再摆上一桌点心,一壶好酒,两个红粉知己,张少英知dào

自己是多麽的幸运。至少在隐宗高杰的眼中,他这碗软饭并不是谁都能吃到的。

张少英倒在姬灵霜的怀中,脚放在柳燕怀中。即便是脚,柳燕也不会嫌弃,温柔的按摩着。姬灵霜美目中总是对柳燕刮目相看,她的确是个贤妻。她给张少英倒了杯酒,甘醇的酒香令人迷醉,这一切是多麽的惬意。明知丈夫今日的不同寻常,但二女不敢开口问,很多事需yào

他独自去承shòu。突然张少英说道:“文坛都有自号之雅,我也该琢磨琢磨了。”二女皆是一怔,却没有笑,号之雅有炫耀,有自勉,张少英显然是后者。柳燕温柔一笑,即让窈楚取来笔墨。张少英微微一笑,念道:“残阳孤照,白草香兰何处染尘埃,宏图霸业,纵千古英魂。君心依旧。”柳燕默默的书写了下来,如此诗号神韵并不高,但若以丈夫而论,则也不浅,他毕竟学识还不到两年,又非在文坛之中,已不错了。

这些对于二女来说并不陌生,这本就是丈夫一直都主张的。而今日,这一诗号对于天下是如此。对她们也是如此,或许姬灵霜更多一点。许久,姬灵霜念出了“清白兰君”四字,柳燕即声应道:“好”张少英倒是纵声畅笑,竟是那般畅快。领略过辽宋大战,如今这几万人的生死对于张少英来说,他已能承shòu,这便是姬灵霜要张少英去边境最真实的原因。朝武大战在无声无息中早已谋划了多年。

柳燕微微笑道:“也是,堂堂纵横门门主岂能无诗号?清白兰君可比张少英三字好听得多了。”张少英笑而摇头。说道:“心爱的妻子,无上的权势我都有了,得力的权势,还缺一帮忠心可运用的兄弟。”姬灵霜温柔笑道:“一切你自己安顿。”张少英若有所思,说道:“那得看二位双使何时有空。”姬灵霜亦是赞许,叹道:“好郎君。我这一番心血可没白费。”张少英哼哼笑道:“是娘子教得好吧。”姬灵霜狡黠说道:“我怎麽听着有讽刺的味道呢?”张少英笑而摇头,不再言语,闭上眼那血腥的杀戮场面,那股震撼人心的声势,张少英不知dào

是麻木还是怜悯。即便内心不忍,理智却在告sù

他朝武都需yào

这一场战争。

回到逍遥城,以前本就广阔的城区突然拥挤起来,逍遥城的地方虽达百里,但建造的居住之地却不足一半。一夕之间朝武变局看似波澜壮阔,背后却是常人难以见到的艰难。此次各宗汇聚的人力总计十八万余人,用度高达八百万贯,损失三万余人。

诸宗在南方本就根本殆尽,一片乱像,再拿出如此之多的积蓄,虽伤不了基业,却也是一次大出血。而这一切最难的不是钱,而是这十八万人该如何运用,甚麽时候运用?谁又有这个能力?而这一切非纵横门左右护卫使莫属。张少英开始深深的敬佩这两个人,如此多的事情二人仍能如此若有无声的做到这般田地,这是他张少英或者是姬灵霜都万万不及的。但武道虽然胜了,如今的逍遥城却再也没有了安全之处。朝武大战一败朝廷必将发兵围剿,一国之力是诸宗无法比较的,且诸宗也不愿再有如此一场战争,竟是不值,亦是不必。能有如此一胜,点到即止,退一步才是生存之道。

也是到这一刻开始,逍遥才知dào

冷月痕为甚麽多年来便开始大量构建大船,必是料到了弃城的结局,正是为了今日之用。逍遥城的人早已登船,去何处却没人知dào

。如今没有了家,逍遥也无法去顾忌其他,逍遥城需yào

一个家,这是他的责任。逍遥城就这样走了,该走的都走,该留的都留,这是逍遥说的,这其中只有五行仍为纵横门效力。剩下的却是双使的事情了,打败了朝廷的军队这并不是件光荣的事情,从今以后,他们这些人便是宋庭所谓的叛逆之人了,再无缓和之境。双使整顿了人力,用了整整一天,刚忙完双使便前来仙侣山庄与姬灵霜禀告并密议。双使甚麽都没有说,却将该说的都写了下来,简洁明了。

其一,西郊大营攻击南门,东郊大营攻击丐帮大营皆非纵横门所为。

其二,黑暗大军来袭,寇准所为。此人可活不可亡,可赶不可抓,甚忧虑,对手也,败则成,输则终。

其三,诸宗人员集聚,聚散为必经之路,唯伤者难以运用,朝廷必将对此早有窥行。

其四,逍遥城必毁,纵横门退路,不可拖延。

其五,纵横门必重整战力契合,以防有变。

其六,南门虽败,胡道等人皆在,不可杀,肥而歼之。

这六点双使只是写了出来并没做探讨,更不会有人知dào

这次的秘议究竟说了甚麽。刚出来杨管家来报,于芳在庄外等候。知于芳找他必是有要事,张少英亲自出去接了。为了张少英的安全,为防破绽为人所利用,纵使是姬灵霜,柳燕都须得凭证方能证明身份,于芳自是更不例外。一见面,眼见张少英身旁随着一大堆人,于芳静静的走向一旁僻静之处。张少英会意,让八角卫,正斥候令,杨管家都停步。眼见张少英身旁无人,于芳轻声说道:“老大,我想求你件事。”张少英对群内女孩一向爱惜,如今对于芳和果果更是宠爱有加,当与亲人无异,听得她出言相求,心中不快。温言说道:“你是我的妹子,怎能出言求我?你们待我远了麽?”于芳眼神一动,叹道:“行事之内蕴,即便是亲兄弟也得顾忌,谦虚一些不是麽?否则越来越盛,失了分寸便不好了。”张少英甚是赞许,说道:“那就以讨教论吧?求字我不喜欢。”于芳温婉一笑,说道:“我想让原子明留下来。”说罢,垂首不敢瞧张少英,脸颊绯红,艳艳生晕。张少英本想笑,急忙忍住了,说道:“这好说。”于芳点点头,说道:“我去拜拜两位嫂子。”张少英摇头说道:“今晚便不要走了,你去将辰逸他们叫来,我有话说。”于芳点头应了,一揖而退。凝望着于芳远去的背影,那股美艳,张少英恍若隔世。

姬灵霜与柳燕走了过来,张少英却久久不语,思虑良久。

晚间,张少英将张辰逸,张辰曦夫妇即青舒几人请了来,还特意叫了原子明。与青舒他们肆无忌惮不同,原子明显得格外谨慎。酒足饭饱,张少英与诸人在院中小叙。夜晚的天气开始热了,诸人躺在凉椅上却格外凉快。张少英便躺在软榻上,在这些兄弟面前,张少英总是能放松自己。诸人都知dào

张少英有话要说,都在默默的等着。张少英将几人扫视了一遍,幽幽说道:“我最害pà

的便是你们离我越来越远,堪与人事,顾忌是有的,但兄弟姐妹却是最亲的,即便有隔膜,万事皆难泄于情字。”于芳笑道:“如今你还能取个丐帮他爹的名号招摇撞骗麽?”张少英哼哼闷笑,应道:“心明则以。”张辰逸说道:“有些事不可太强求,自然便好,心明则以。成人则事,此为人生所需。”张少英点头应道:“原本我还雄心勃勃,也想壮丽一番,终为所悟,不过偶尔。”金刚不解道:“身在其位,老大的气势还是弱了些。”竹生接道:“还是顺其自然吧,咱们甚麽都不缺。如果人生需yào

意义,这里并不是唯一的去处。”张少英心中赞叹亦是感动,这些话在姬灵霜面前说并不合适,但教他们能说,张少英便能感受到那股真挚,兄弟们把握的极好。

张少英昂然说道:“那好。”继向果果说道:“你过来。”果果一愣,放下手中的点心,起身走到张少英身畔。张少英坐起身来,抚了抚果果的脸庞,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跪下。”果果一时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目瞪口呆说不出话来。张少英再说道:“你跪下。”言语中尚有责备之意。果果心头一热,群内小孩剩下他之后张少英对果果的照顾都胜过于芳,一向令自己敬畏的大哥哥竟然要他跪下显是他做错了事,只得跪了下来,眼中含泪,喊了声大哥哥。青舒,辰逸一众更是不解,都坐起了身子,盯着张少英,只感不寻常。(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22)

瞧着果果哭了,张少英更是心中一痛,却忍了下来,说道:“你们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心里是高兴的,但,这非我所需。甚麽亲信内需,运筹帷幄那全是放屁,咱们怎麽过得好,这才是我所关心的。”说罢,看向果果,续道:“你知dào

我一向宠你的,可你知dào

那天我看见你杀人的时候是甚麽感觉吗?张少英是感激,但我更心痛!你今年可才十岁啊!那几人看起来也有三四十了吧?”说时,张少英右手搭上了果果的右肩,却是一只颤抖的手。果果终知张少英为何责罚他,一时心中委屈,想哭却又不敢哭出声来,当剑刺入那人身体的那一刻,那呻吟,那血腥,至今叫他噩梦不断。

张少英续道:“我不多说,以我当今而论,这种杀人的日子并不属于你们。我早就说过,你们的人生你们自己决定,我不愿将你们圈在我身边,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今日杀这个,明日杀那个,纠缠不休,我们属于武林,你们也是,但我不愿再瞧见你们杀人。”一众人都站了起来,花亦荷,胡薇二女则是不可思议的盯着张少英,这并非张少英如此年纪该有的领略。张辰曦说道:“你若想我等的人生有所意义,至少在当前,在你身边这是我们存zài

的必要。你可以不接受,咱们兄弟之间没有武林,但离开你,这是不可能的事。难道非得离开你,我等便有好日子过?”青舒点头应道:“我等所作所为,即是为你,也是为我等自己,意义便在于此。你支开我们,独自承shòu。这一切我等又如何承shòu?”于芳接道:“你不喜欢的事情,凭甚麽要我们改掉?立世成人,这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眼见一众人各抒己见,张少英叹了口气,说道:“武林的险峻你们也看到了,杀人我不反对。但,你们不行,我只想你们明白,这个是非之地,用性命去感悟人生,这是武道竟正确又错误的弊端,我不想看到你们成为那样的人,我所希望的便是你们自己去选择。”

张辰逸反问道:“那你呢?”张少英为之语塞,却看了一眼姬灵霜。眼见郎君眼中有责怪之意。她已明白张少英所为。张少英不禁哼哼冷笑,应道:“你们都想成为我这样的人?”张辰逸摇头说道:“你给我们选择,却不满yì

选择的答案,这,能称之为选择?”张少英已有不悦,问道:“你真的懂?”张辰逸应道:“有些事可以不极端,适当的变通也是可行的。咱们竟然是兄弟这辈子都分不开,这是注定的。你自己尚且如此。又如何要求我们?这便是我们兄弟的权力。”

眼见张少英与兄弟们起了争执,柳燕碍于妻贤之礼不好插口。姬灵霜应道:“那今后便随在双使坐下做个入门弟子了,不用出去、、、”话未尽,张少英怒喝道:“你闭嘴!”姬灵霜美目微张,张少英可从没对她发过脾气,一旁的柳燕急忙拉了拉她的衣襟。众人能有今日的一切皆因姬灵霜之故,是以对姬灵霜是极为尊重的。眼见张少英竟然敢呵斥她俱是胆颤心惊。一旁的原子明,胡薇,花亦荷均退到了一旁。早就听闻,姬灵霜对张少英几乎是言听计从,张少英呵斥她。她竟然还得忍受,不想今日一见却是更加令人震惊。

张少英摇头叹道:“还谈甚麽运筹帷幄,我连你们几个都说服不了,年轻,年轻啊。”眼见张少英连姬灵霜都敢呵斥,辰逸一众的说词都咽了回去,知dào

张少英是生气了。张少英续道:“的确,这是你们的选择,我明白。但以我纵横门门主之尊,你们以后不必再出去行事了,我给你们找两个好师傅,容不得你们拒绝,不然脱裤子点桩。”听得脱裤子点桩几字,一众人皆笑了出来,只有果果跪在地上甚是委屈,大家一起杀的人怎麽只罚他一个人?但教是大哥哥叫的,他又不敢不承shòu。

张辰曦问道:“授师有道,是谁?”张少英说道:“纵横门左右护卫使。”一众人皆是惊异不已,如今双使指令十数万人从容不迫,如此能力当真折服了所有人,能拜这二人为师可羡煞了旁人。于芳站了起来,说道:“老大,我愿随在你身边,大嫂,二嫂也可教我呀。”张少英笑而摇头,若有所悟,说道:“我原本便没打算让你和果果也去。“于芳美目闪光,果果亦是激动不已,一腔怨气顿时都消了。见二人都有不解之意,张少英感慨道:“从我算起来,三年的时间,一共六十一人,女孩十一个,男孩五十个,三十四个大的,如今却只剩你们俩了,我得好好的疼着,谁敢对你们不好,那他便完了。”于芳亦是惊喜,张少英却看向了果果,说道:“哥哥他们都长大了,可自立,而你还小,我还得管着你,罚你只是让你有个警醒,你别怪大哥哥。”果果哇的一声,终于大哭起来。张少英将他扶了起来,说道:“这差事是霜嫂子派给你们的,也怪不得你们,我明白。”果果扑在张少英怀中嗷嗷大哭,泪水都湿了张少英的衣襟。

张少英让杨管家取来笔墨纸砚,写了辰善尽美四字,果果一瞧便知是给他取的,欢喜的不得了。张少英再瞧了一眼于芳,又写了婷芳若语四字。于芳神色一暗,却又释怀了,无所谓了,当下于芳与果果皆躬身谢过。张少英并不喜欢他的兄弟跪在他面前,曾严厉说过此事,一众人只得遵从。张少英甚麽都没有说,哄了一会儿果果,便让一众人先去睡了,他却沉思良久,久久不语,神色孤寂。院中只剩姬灵霜与柳燕及一旁侍候的窈楚,凝香二婢。姬灵霜与柳燕一直在瞧着这个男人,那沧桑的背影实在是令她们惊叹。朝武大战损失人力数万众,张少英亲眼所见,却是如此从容,只是对辰逸他们动了心思。

二女不问,张少英亦不言语,姬灵霜本欲试试郎君的耐心,哪知一个时辰过去了他竟然还不言语。柳燕碰了碰她,姬灵霜想想便罢了。问道:“你怎麽了?”张少英摇摇头,幽幽说道:“普天之下,自古王权至上,朝武大战果然壮观。”这几句话前后不着边,柳燕叹道:“这可不像你。”张少英哼哼一笑,说道:“纵横门左右护卫使,高人中的高人啊,五宗相会,各霸一方,东京内幕,朝武大战,蜀山辎重,下一步,蜀山。”姬灵霜与柳燕有所赞许,当今纵横门内的一切皆由他签押,盖印,验字,方能通行,料到这一切并不需yào

多虑。

姬灵霜点头应道:“这一仗咱们看似胜了,却也失去了逍遥城这块屏障。不过南门已垮,黑暗的进攻也被打退,可见黑暗并不善于冲锋陷阵。所以,蜀山是唯一的退路。”张少英摇摇头,说道:“所谓方圆,便有方内,方外之说。究竟是方内好,还是方外好,如今思来,方内方外何必拘泥?行事有度,运筹帷幄,这是帝王将相才有的神韵啊!”柳燕应道:“这不是你的路。”张少英摇头应道:“当然,朝武大战最根本的原因不在于帝王的俱死,也不在于武道的源远流长,这一切,皆在钱这一字上。”姬灵霜甚是高兴,应道:“你接着说。”张少英说道:“我瞧了纵横派的账册,二十年来,咱们的收入从每年的八百万贯降到如今的不足五百万,非是咱们挣得钱少了,而是咱们用的多了,这一切皆是朝武的根本所造成。”姬灵霜点头说道:“自赵匡胤建立宋朝开始这便是作为最高机密的,只不过他腾不出手来,又死的早,这一切便落到了赵光义手上。”自从听多了赵匡胤的传奇事迹,想起赵光义弑兄夺位的不堪,张少英便为赵匡胤愤愤不平,却只是想想罢了,这些与他无关。天下人都喜欢将太祖皇帝与太宗皇帝比较,自然是太宗皇帝劣迹斑斑。

姬灵霜续道:“武道七宗根深远固,要想在根本上摧毁我们,这本身便是不可能的事情。真到如此,咱们联手造反,他赵家天下不复存焉。还是赵匡胤有见识,生前便留下遗言,告诫子孙留下了“武道不竭,终宋不安”的秘密国策。”张少英不解道:“我怎的不知dào

?”姬灵霜笑道:“这是赵普杜撰出来的谏言,能流传下来,必然是宋庭感受到了武道的威胁,加上那些肆意妄想的文士渲染,皇室已无退路。可惜啊,这赵光义精心策划的一切皆因雍熙北伐而终止。所谓皇帝,便是临阵脱逃,致使军心大乱,宋军丢盔弃甲,尸横遍野,身为皇帝亦被射了几箭。正是这几箭让所谓皇帝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于是再不思北进。却也造就了东西南北四门残缺不全,弊政沉疴的隐患,南门的败局早已注定。”(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23)

张少英若有所思,叹道:“都是钱惹的祸!”姬灵霜幽幽说道:“这世间最可怕的不是钱,而是人心。人心所向,天威所忌,宋庭结束了多年的战乱,大好河山再聚繁荣,百姓便记挂着宋庭的好,这是人心。武道的人力除了自身的繁衍,更多的却是从哪些被宋庭抛弃的人群里补充进来的,但即便如此,各宗却都出现了钱多而用不足,人力残缺的劣境。今日大战的人力皆是在五代十国战乱之中大量补充的,否则,武道七宗不过是虚而不实的武林神话罢了。”张少英叹道:“我记得陈盟主说过,武道七宗并无称帝之心,如今思来这正是武道源远流长的聪明的之处。”姬灵霜点头应道:“这世上最难聚的便是人心,纵横派号称五十多万人,但许多商人从生到死都不知在为谁卖命,实则在册弟子也不过十八万余人,这是师尊百十年来所积蓄的。”张少英摇头应道:“咱们竟不愿做皇帝,不愿受约束,身在方外,再以武道七宗之利,人力实在不必太多。”姬灵霜点头说道:“如果只是作为一个商人,人力的聚集在于钱的多少。但对于武学的钻研,靠的则是体质的支撑,此非信仰所成,这是结症所在。”张少英若有所思,说道:“宋庭苦苦相逼,为的竟是那自欺欺人的事实,不知耗费了多少人的性命,可笑,可笑啊!”

柳燕也叹道:“未用先防,如此提防武将却也太过,连一个军都指挥使都忌讳,朝廷的军制向来是缓慢的。即便是在极边的军队,武将所领之兵都不多。,如此下去。朝廷堪忧啊。”姬灵霜与柳燕相对同卧在美人榻上,姬灵霜听得她叹息朝廷,知她不愿国破家亡之乱,便伸腿挠了挠她。张少英若有所思,说道:“这不是我们所能决定的,我们需yào

的是生存。生死之间的生存。”姬灵霜应道:“如今只要赚钱的,宋庭甚麽都官销禁私,才有其每年七八千万贯岁入,如此一来完全摧毁了商人的生存。如今所谓的商人皆是在宋庭屋檐下造就的,朝廷的每一项变动都能令他们旦夕之间家破人亡。这是一招狠棋啊,竞得岁利,又局限了武道的壮大,从钱上面来打击我们。可惜啊,除了咱们武道七宗。那些看不见,看得见的私营不在少数,宋庭想一口吃下,噎死是必然。”张少英叹道:“如此搜刮百姓,尽然还能相安无事。”柳燕应道:“朝廷所为税项虽多,却都考lǜ

到了各地承shòu的力度,再加上朝廷的扶持,老百姓的日子还过得去。只要能活下去。人心便是所向。”张少英应道:“历史上奸臣何其多,咱们整些奸臣去当官不难吧?”柳燕瞧了眼郎君。刚刚还倾慕他的睿智,这一番言语却又犯愚了,嗔道:“祸乱超纲,受苦的永远的是百姓,你忍心吗?”姬灵霜说道:“这便是武道七宗能源远流长的根本,取之于百姓。则怀恩于百姓,能不伤害百姓便没有它的必要,没有天理的存zài

,注定是要覆灭的,每一个朝代的更迭皆是佐证。”张少英有所顿悟。许多事本就朦胧不清,尚有知觉,姬灵霜这一席话令他受益匪浅。

一日之间,朝武大战惊动朝野。地方上,明州,台州两通判倾力安顿天台山外逃离战争的百姓,则大肆渲染此为逍遥城谋逆作乱之举。这一切看似睿智,背后却都离不开寇准的运筹帷幄,但寇准已经不愿意在这里待下去了。原本随行来的一众对寇相亲临亦是期待有加,不想他竟然撂挑子不干了。刀祖被人刺杀,西郊大营群龙无首,军心大失,唯有东郊大营尚算稳固。随行之人包括黑暗都被纵横门的人力所折服,这哪里是宗派,简直是雄踞一方的军阀之态,他们终于领教了武道的能力。

寇准数次辞别,王继显,上罗门,下罗门门主皆一路跪拜请留。寇准一介书生,不甚武功,亦是无可奈何,要想一声不响的离开江南可是毫无可能。寇准看向跪了一地的人们,冷声问道:“我寇准一介书生,唯这头脑可用。可你们瞧瞧?瞧瞧?武道至少二十万众,何谓武道?当为武道?且靠南门那几万人,能不败吗?人家武道七宗,听清楚,所谓武道七宗,冥宗,仙宗,药宗,器宗,隐宗,五个宗派拧成一股绳子,咱们是甚麽?黑暗是黑暗,南门是南门,东门说有援助,如今可连个死人影儿都不见,咱们还在这里斗甚麽?投降最好了。瞧瞧这堆烂摊子,要人没人,给了又怀疑,这话我寇准可不惧你们捅到陛下哪里去,大不了再贬远些。此事我是无能为力了,你们想干嘛干嘛,别再跟着我了,我得回陕州赴任呀!求各位了,拜托。”说吧,寇准一揖做礼。黑暗上下罗门皆吓得魂不附体,不住磕头。倒是王继显,他们六大护卫有只跪天子,不跪王臣之权。他疑虑的却是,寇相一向在意人前礼节,今日这番失态必有深意。眼见寇相拂袖而去,王继显叫住了御内班,回大内复命。上下罗门二门主却傻眼了,护卫寇准安危是陛下亲自下的令,如今他不让跟随,两罗门皆惶恐不已。朝武大战虽结束,但这时若不随行护卫,出了事情可都担待不起,两人一商量,只得领着秘使远远在后跟随。相对于黑暗,刺探情报,跟踪拿人自是不在话下。

朝武大战看似已结束,暗中却仍在较劲,尽管朝廷已是群龙无首。纵横门打扫战场,寻到了林彬,唐玉,步庭的尸身,整个南门唯有东宗白龙,北宗郭晓存活,南门数万众未有一人后退,只有散落的五千众活了下来。南门彻底的垮了,他们非是败给了武道,而是败给了朝廷,迟迟不给援助,碍手碍脚的让南门不堪重负,终于多数人都崩溃了,对朝廷再不抱希望,一哄而散。白龙与郭晓也是累了,只得倾力挽留,最后只剩下不到三百人。但郭晓与白龙一样,南门再不复昔日盛况,对于朝廷的怨气都极重,但若叛离朝廷又违背儒家忠义,无声无息则是他们最好的选择。

朝武大战尸横遍野,两州通判为了安抚百姓,稳定地方忙得不可开交。西郊大营群龙无首,东郊大营杜尚贵思前想后对这道谕令越发怀疑,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陈奏朝廷,静待训示。而黄三则做了个决定,替朝廷打扫战场。丐帮刚受到攻击,军心正怒,岂肯苟同?丐帮四大长老,十四州舵主,江阴军舵主皆一致反对,关键时刻副帮主冷别离冷声喝止,言道:“丐帮立世法则,存与王土,活与武林,两者皆为大,没有差别,丐帮之生死是两边皆不可极端,帮主所率正是为了丐帮大业着想,诸位若不支持,帮主之威何在?丐帮法度何在?执法长老何在?”冷别离这一喝,执法长老连尊讳只得挺身而出,朗声说道:“不听上令着,按丐帮第一条帮规,违逆上令者,死罪。”一时丐帮皆鸦雀无声,处州总舵主刘廷不服,上前跪倒,哭道:“我处州总舵,大大小小十八个丐头,竟然没一个存活,如此大仇,咱们还要为朝廷收尸?属下宁死不敢苟同。”言及所尽,但见黄三折身上前,各大舵主惊呼中,刘廷惨哼一声,仰面倒地,帮主没有杀他,却废了他的武功。黄三背对刘廷,亦是眼中含泪,双手犹自颤抖,缓缓说道:“离开了逍遥城,离开了纵横门,丐帮依然是丐帮,原由我已说了,不尊号令者,绝不轻饶。即日起,处州总舵由王有为王丐头掌领,刘廷不尊帮主号令,逐出丐帮门墙。”

一时,棚内鸦雀无声,只剩刘廷愤nù

的闷哼之声。瞧着帮主眼中含泪,众舵主本以大大不妥之心顿时消融大半。的确,丐帮初立,不尊帮主号令,其罪即便轻,如此重罚实不为过,未处死已是手下留情了。于是在半推半就中,各大舵主倾力安抚帮众,尽管有虐待官兵尸体之事,甚至有将未死的活活打死的,以丐帮当前的处境,黄三也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却叮嘱副帮主冷别离将这些人一一记录在案。此次官兵的伤亡巨大,高达四万一千之众,可谓惨败。尸身在南方难以长久保留,好在丐帮人多。黄三先派冷别离去东郊大营请杜尚贵,不需他帮忙,只需他清理官兵户籍,排出个名目,再由各军指挥使前来辨认。丐帮财力有限,纵横门还未撤,黄三修书一封,半日便收到了纵横门五十万两白银。原以为就此脱离纵横门的舵主们终于开始清醒,对黄三的歪心亦只能暗暗咽下。(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24)

杜尚贵见到了冷别离,很快明白了黄三的心思,这是正确的决定,于是派遣其子前去协助,而西郊大营乱况他无管辖之权,亦是无能为力。裹尸棺木不够,黄三着丐帮木匠砍活树,昼夜打造,有了杜夫让的军册和协助,这可帮了黄三不少忙。知dào

黄三清理战场,白龙与郭晓顾不得疲惫,也只得回身帮忙。实则上自从南门正司恢复文制,署理账目,各司大多已撤离,南门的文制并没有全部垮掉,门册自是轻而易举。但如此一来,南门最后的希望却暴露在纵横门眼前。然而诸多的同事殆尽,即便是死,亦越不过人伦理智。

纵横门也的确没有令郭晓与白龙失望,很快,纵横门四门主曼莎,五门主清清各领三十玉林苑弟子亲身前来,目的很简单,一对一的胜负,胜者利,负者退。白龙与郭晓明白,这便是武林的高明之处,得饶人处且饶人,却也明白纵横门派来两个女子的用意,他们退无可退,却又不甘。于是二人答yīng

应战,没有任何的悬念,堂堂南门东宗,传闻中吕祖弟子竟然败在清清手中,仅仅一招,却是如此精准。这一刻白龙才明白,纵横门为了对付他可谓花费相当大的心思,竟然让他的天盾剑法神技毫无施展之力。这一刻白龙更多的是惋惜,所谓天盾剑法,三断之精要,他虽习得大成,但久居人下,渐有自惭之感,这一败虽颜面尽失,却可自此清净不再受约束了。一念之间,白龙犹如再生,双手疾挥,天遁剑法磅礴而出。眨眼神光,超凡脱俗之神韵当令清清温柔刀难以抵挡。

这一刻,诸人终于都见识到了吕祖弟子的风采。逍遥城七十二行高手,之所以多年来涵养阴阳真气,皆在为今日三分阴阳大通之境做准bèi

。如今诸多高手初涉三分阴阳,其神韵与之前自是相差万里。五行均是冷月痕最得yì

的弟子。武学修为在七十二行中较之双尊更久,甚于人前。万想不到双使暗中观摩白龙,绘测白龙武学,甚至还询问了姬沄,诸多努力,尽在白龙这一招反击。虽然一招定胜负,但只是一招及为所擒,这是双使都预料不到的。清清温柔刀,她的确是个温柔贤淑的女人。却只是在她不做事的时候,一旦做事了,她不弱于男子,这样的奇女子,心境是高傲的,至少在逍遥城她是活得高傲,经此一败,她尝到了久围的辛酸。

白龙放了她们。第二场自然也不用再较量了,约定自然也作废。这一刻南门更多的是惭愧。白龙身为南门东宗之主,很少有他亲自动手的时候,吕祖弟子也只是在传闻中,毕竟吕祖只传闻在人们心中更多的偏向于神话,白龙一身道袍始终如一,道家许多人藉此攀亲带故。也是大有人在,于是这一切便掩盖了白龙该有的风采。惋惜的却是,纵使吕祖现世,面对纵横门汇聚武林高杰,恐怕独自一人也难有作为。而同样,南门四宗胡道亦没有用好。

禅宗汾阳善诏禅师在天台山南一直在念往生咒,不吃不喝都几天了。南门,东郊大营杜尚贵闻得禅宗泰斗现世皆前去拜见。一直被胡道极力护佑的茅山派掌教朱自英,灵宝派玄真道长,任昶,草木居士魏修,西昆剑杨一先生,潘阆诸人则一直护卫左右两日了。汾阳善诏自居少林寺,整顿禅宗分流,使其凝而不散,功绩卓然,禅宗位居武道七宗之首自是众望所归。汾阳禅师下山已是三十多年前了,今次下山正是代表了禅宗之决心,一众人自是期待有加。朝武大战时,胡道将诸众死死护卫,朱自英几次欲出手相助都被胡道劝了下来,如今朝廷大败,一众人身处其间更是羞愧,均感颜面扫地,再也难以抬起头来。倘若有汾阳禅师加入,以禅宗之力,将使纵横门极为顾忌,一个流传多年的信仰传承,其力量是诸宗难以撼动的。

所有人的注视皆在汾阳禅师身上,纵横门也同样。今日张少英一身白衫洁白如雪,束发上只系着逍遥巾。在他的眼里,穿着不需yào

太过修饰,轻轻松松,舒舒服服才是。有了衣着的修饰,再加上其经lì

的沧桑,那股沉稳,那股稚嫩中的坚毅,一切竟是那般雅然恬静。张少英稳步上前,这次姬灵霜与柳燕没有来,身边只有一直侍奉的三队八角卫,正斥候令,杨管家,尽管人不多,但如今的张少英即便只是一个身份都足以令武林瞩目。在杜尚贵,朱自英一众的惊异中,杨管家展手示请。诸众皆站在汾阳禅师左右,张少英上前自是要行礼,诸多人立于礼前自是不便。如此气势,竟是礼节所在,诸人不得不回避,但教如此众多的纵横八角卫在场,纵横门正斥候令,斥候伍令,斥候队令,斥候班令拥拥簇簇一大堆,声势浩大。

但在禅宗泰斗面前恐怕也由不得张少英无礼,当下都撇开身去。张少英一施礼,汾阳善诏即罢声,却不言语。杜尚贵暗暗不忿,他们来了三日都不见汾阳禅师罢声,反倒是往生咒都快背熟了,张少英一来即罢声,如此弱冠不过是凭着女人的裙带关系罢了。反倒是朱自英,任昶,潘阆一众,却是暗暗心惊,每一次见面都发觉这小子成熟不少。诸多人越来越谨慎起来,即便是一个傀儡,能够走到今日的位置,这一切并非凭空而来,又有谁有如此的好运气?

见汾阳禅师不语,张少英开口说道:“小可不才,没有禅师的耐性,日前唐突,今日特来致歉。”汾阳善诏睁开了眼,那慈悲之眼,祥和之气,着实非凡。汾阳善诏说道:“千古英魂,张施主语中便带不忍,又何以参行?”张少英微微摇头,说道:“小可并不善于解释,也不必解释,只知性命珍贵,但,这一切莫非众生之相罢了,否则禅师又何以只身一人前来?水火弥漫之势,非一人之力。”汾阳善诏长叹一声,说道:“依施主之故,非人力所为,教心所有,老衲已是感佩。”说罢,汾阳善诏站起身来,合什行礼。

张少英还了一礼,应道:“势所当为,行不过善恶,众生之苦,非一厢情愿,小可告退。”

眼见张少英礼节虽有,言语上却极为冷漠决然,如此藐视禅宗泰斗,着实令人愤nù

。任昶是最经不住的,师弟龙湘子被纵横门抓了久不见音讯,胡道整理南门太过忙碌,是以他一直未提,这时见到张少英却再也忍不住,上前一礼,说道:“在下任昶,恳向张、、、、张门主讨教在下师弟龙湘子之安危。”张少英没有转身,只是驻足,缓了缓,叹道:“你的怒气很重,诚恳很轻,你已经失去这一次的机会。”说罢,张少英转身去了。任昶屏息静气,暗叹自己着实唐突了,看来要救师弟该另寻他法。汾阳善诏看向任昶,施礼说道:“老衲曾与谭施主有过数面之缘,不想十数载过去,其弟子已是如此神韵非凡,老衲感佩。”任昶躬身行礼,应道:“多年不见,老朽能再见禅师,不甚荣幸。”汾阳善诏应道:“龙施主之事老衲愿为代劳,只是红尘多事,恐怕自此清净了。”任昶一听,急忙拜倒言谢,汾阳善诏撇开身去,言道:“佛家慈悲为怀,为老衲心之所在,与施主无关。”

任昶只得起身来,他今载已七十有三,年纪尚在汾阳善诏之上,能让他屈膝这已是莫大的面子了。能有汾阳禅师出面,保出师弟自是不难,只是龙湘子再也难以涉足朝武之争了。他师兄弟虽非同时拜师,但二人之间素来要好,为了龙湘子,这些日子以来他可耗费了许多心血。

汾阳善诏转向众人一礼,说道:“老衲一介方外之人,得诸位施主护佑实难领受。诸位皆天命之人,切不可为了老衲而迷失。”朱自英上前一礼,说道:“朝武乱局已愈演愈烈,禅师若登高协领,实为苍生之福。”汾阳善诏应道:“刚刚张施主已说过,红尘众生相,非老衲所能左右,诸位参透之道,惟应所为,老衲告退。”

瞧着禅宗泰斗离去的背影,诸众皆感一阵黯然,几日的期心竟成空。当此一事,国师朱自英尚有所悟,即向诸人一礼,说道:“贫道得心参悟,微薄之力,惭愧之至,自始退矣。”如此一语,诸众皆感意wài

,却又幡然醒悟。静静的肃立,只剩思考的人,终于,任昶也施了一礼,却不禁哑然,叹道:“黄粱一梦众成空,可叹今朝,今朝啊!”说罢,也自去了。一个接一个的离开,他们接受了现实,也接受了自欺欺人的愚钝,却是这般的凄凉。(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25)

张少英没有走远,只在数里处摆了案桌,静等有缘之人。不需名茶贵酿,一壶百姓人家的粗茶足矣。当汾阳善诏来时,张少英请了座,也没有特别之事,只是为了龙湘子一事。张少英摇头叹道:“物是人非,龙湘子,可造之材也。”汾阳善诏应道:“老衲不解,还请张施主赐教。”张少英说道:“不久之后在下将会有一柄佩剑出世,需剑侍一名,龙湘子正可有此担当。”汾阳善诏已明其中之意,叹道:“可惜,可叹,阿弥陀佛。”

没有太多的言语,张少英即送走了汾阳善诏。没有太多的尊重,只是人与人之间的礼节,这是张少英当前所能做的,毕竟禅宗入世将会影响朝武大战。张少英虽自若有重,却瞧不懂这位禅宗泰斗的心思,他还太年轻。这时,远处又来一人,臃肿白净的身形,苍白的长发,这人张少英虽未见过,但他的画像却记得最为清楚,因为他来过逍遥城一回,新的青龙令主,师彦达。纵横八角卫,正斥候令没有让师彦达靠近,张少英挥手示意放行。八角卫,正斥候令有所迟疑,这是张少英一个人在此,大局所在,张少英安危为重,一旦张少英不幸,依女主人的脾气他们都难逃一死。张少英知dào

他们的好意,但这些他不必理会,心知便可,当下冷声说道:“需yào

本门再说第二遍吗?”诸人这才退开。师彦达赞道:“原本天下人皆以为张门主坐空吃软饭,今日一见风采照人,世人谬传呐。”张少英应道:“这些讽刺并不能使我动怒。”师彦达微微一笑,说道:“当然。”张少英说道:“有事请说,无事便退,本门并不喜欢拐弯抹角。”师彦达叹道:“你有这样的本钱。”

言罢。张少英却不言语,转身前行。师彦达惊愕间已明其意,这可是堂堂纵横门门主,即便只是一个身份,他已失礼了,他与张少英并不在对等的位置上。师彦达出言挽留。八角卫,正斥候令却没有让他如意,相反他受到的是数十名高手的围功,他无从可挡,无从可逃,他只能选择投降,毕竟他要做的事没做成。然而回到逍遥城,张少英没有见他,只是将他关了起来。如此犀利的意图,这,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弱冠该有的手段吗?或许,这一刻师彦达领略到了纵横门门主的手段,张少英与逍遥并非同路人,而张少英的行事手段却有着姬灵霜的影子。师彦达只能等待,却也在感叹,自己尊贵傲然的一生。竟然会在这一念之间而成为别人的阶下囚,而他也只能自己咽回肚中。

对于张少英如此做法。姬灵霜同样是惊奇的。柳燕却在一旁担忧,她们的丈夫需yào

这样的人生吗?有如此必要吗?她不知dào

是对是错。

这时,姬灵霜收到了横网密报,其一则是东郊与西郊大营军令乃东京大内皇帝下旨,枢密院调兵,受皇帝指令无误。其二则是。奔月带回了张玉依,这个奇女子能请动禅宗泰斗,这可是姬沄都拿不来的面子,自然为纵横门瞩目,这是双使的主意。见到了张玉依。她并没有太多的惊慌,却有着处变不惊的淡定。姬灵霜见她不言语,说道:“我不需了解你的来历,或许杀了你会是最好的方法。”张玉依应道:“的确,纵横派有这般本钱。”声音清脆,锵锵不失端重。姬灵霜应道:“也是,对于女人,死亡并非最恐惧的,脸才是最重yào

的。”张玉依缓缓摇头,眼中却是一片陶醉,也只是一瞬即过,那是一种满足。姬灵霜更有所期待,说道:“我会让你服下梦醒时分,今后便随在我身旁吧。”张玉依眉头微皱,仍是一瞬即过,应道:“纵横派女主人果然犀利。”姬灵霜哼哼一笑,应道:“再犀利也只是一个女人,背弃女子命运的女人,这才是可悲之处。”张玉依若有所感,却没做答。

远在海边的奉化县芦村,临近海岸的悬崖峭壁上建了不少阁楼,这些阁楼多为文士游人所喜爱,望临沧海,陶制情怀。而在奉化县最出名的便是这座东方阁了,晨曦日出,云海波澜,晚霞日落,这是最佳之地。今日,东方阁被人包了下来,而且出手阔绰,一包便是一个月。虽然这些人有些冷漠,不怎麽言语,但出手大方,阁主也只好答yīng

了。包了这座阁楼的便是从东京大内皇帝派遣的东门先锋,陇西郡王李继勋之子李守义。一个饱经风霜,不怒自威,高贵桀骜之气,令人感叹。此次随行的尚有五十余人,皆是皇亲贵族子弟,只有两个在奉化县驻守的东门内使在伺候,毕竟诸人尽是京城口音,一出声便露了行踪。

作为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将,李守义身份虽高贵,但他却非那种自欺欺人之人。东门汇集的不仅是皇亲贵族,还有整个大宋朝数千万人中吸收的最精锐力量,而这些则都掌握在皇帝手中。南方动荡,朝武大战,李守义深知必不会简单。此次他带来的这些人皆是陛下钦点的,皆是一些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贵族子弟。东门的力量并非不可用,至少像他这样的人也不少。而皇帝的意图很简单,让这些后辈出来历练历练。所以李守义南来之前,便定了规矩,南行之前便要做好以身殉国的准bèi

,因为他们是东门先锋,是前去打仗,而非游玩惬意。可惜所谓牛犊,始终是牛犊,所谓皇恩浩荡,钦点之人没有一个后退的,原因很简单,在皇帝面前不能失了面子,不仅是个人的面子,也是他们整个家族的面子。

每日听着这些年轻人对武道的不屑与愤恨,李守义在担忧的同时,也在感叹,东门养尊处优实在太久了,连当年冥王所带来的伤害恐惧也早已消失无踪,或许这才是陛下的真实用意吧?此次南行他们只是负责探视局势,为后续做准bèi

。实则上东门的暗堂很多,遍布全国,是四门一黑中除了黑暗,是实力最强dà

的一门。探清了朝武大战的局势,刘守义甚麽都没有说,而是让诸人传阅。这一刻,所有人都在震惊中,谁也无法相信大宋朝南方富庶繁华之地竟然会发生同室干戈,朝武十数万人的大战,亡者四万余众。一切竟是这般真实,东门的情报皆来自黑暗,没有人相信这般真实,如此狂妄逆行,太不可思议了,这完全颠覆了贵族子弟们对武道的认知。

诸人开始吵闹起来,大呼此为黑暗为南门开脱罪责而编篡的谎言。刘守义没有制止,这些人虽然养尊处优,但进入东门便要有维护皇权,死而后已的觉悟,此为东门存zài

的意义。作为皇帝,竟要东门保持忠心,又能保持力量,信仰是最关键的。而能进来的人大多不差,只是缺少历练罢了。吵了许久,诸人渐渐安静下来,接受了这个事实,东郊大营,西郊大营近七万众,南门四万之众,泱泱十数万人竟然败了,如此可怕的事实重重捶打了他们炙热的心。

刘守义缓了缓,看向了一旁跟随他多年的御寇营副都卢璇,这个刚刚由皇帝派给他的副手看起来有些愚钝,然而他的眼神所带来的坚毅却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在东门里这是很普通也是最复杂的事情。卢璇今岁已六十有三,但以当今皇上看待卢璇的眼神,刘守义知dào

,他必定有来历。对于这些事,刘守义从不过问,他只做自己该做的事。卢璇轻抚黑亮的长须,叹道:“朝武大战,何谓大战?这是倾力一击啊,东郊大营,西郊大营,南门,看似人多势众,却难以配合,失败,唉。”一贵族子弟置疑道:“副都这是在置疑皇上决策吗?”刘守义冷然喝道:“放肆,置疑上司,该当何罪?”见都主发怒,那人悻悻住口,却暗中思量回去可得想法子狠狠参卢璇一把。

刘守义应道:“陛下在京不明情势,失败的代价却是大了些。不过有寇相、、、、、寇知州前来处理此事,诸多事宜,为其所担啊。”卢璇说道:“当前所见,咱们人微言轻,据实禀报吧。”刘守义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忽而,但听有人念道:“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阁内众人俱是一震,这声音从屋顶传来,为何屋内众人竟无人发觉?不及疑虑,众人但觉眼前白影闪动,不及惊呼,只感一震眩晕,就此人事不知。平淡的招式,平淡的人,复杂的人,阁楼内只剩卢璇独活。眼见跟随不久的都主毙命当场,卢璇震惊中倒退数步盯着眼前人。只是转眼之间,诸多同事毙命当场,阴阳相隔,实在太过震撼,惊得他气血翻腾,哑然无语,而来人正是羽千古。白色的剑,白色的人,傲然高杰的神韵,却是如此凌厉。许久,卢璇终于清醒,怒吼中拔出佩剑,疾刺羽千古面门。(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26)

沉静的人,沉静的心,羽千古不必动剑,刹那间断缺的剑落地,卢璇口溢鲜血,怒道:“士可杀,不可辱,休想问出甚麽。”羽千古淡淡问道:“你真的姓卢?”卢璇一惊,对方显是知晓自己身份,而他的身份早已不是秘密了。卢璇抚平心绪,冷然问道:“你究竟想做甚麽?”羽千古应道:“还你一个本该你有的天命。”卢璇已知其意,怒道:“痴心妄想,妄想。”羽千古不再言,转身下楼。

于杀人,他已经习惯了,只是习惯了。刚出大门,人来人往的繁华之道上,一白衣女子静静凝立,恬静高雅的身姿,凝静的眼神中竟有一丝幽怨,尚有一丝难以相信的震惊。相见的那一眼,羽千古驻足凝视,这一刻他明白,这是他的牵绊,而他不能有牵绊。该说该做他已说了,她竟然跟来,他竟然要斩断牵绊,那,她必死。不再犹豫,但他不愿用手中的剑,而是气刃。当他出手的那一刹那,她眼角的泪终于溢出。尽管早已知dào

结果,但真zhèng

感受的却是如此揪心。砰的一声闷响,伴随着气劲的消解,御留香已挡在陈诗语身前,怒道:“敢动这只母的一根毫毛,你,必死。”感受到了羽千古这一招的庞大内劲,牵动了御留香的内伤,噗,喷出的鲜红,引来围观之人的惊呼。羽千古不再言,转身踏出,淡然的身影却是那般超然。

御留香擦了擦嘴,瞧着陈诗语伤心的泪,那伤心的人,只感莫名的心痛,转身搂起陈诗语绝尘而去。

海边的高崖上,陈诗语静静趟在御留香的怀中。眼神迷离,失去了昔日的色彩,只剩下涛涛海浪肆虐礁石的磅礴之声。御留香紧握着佳人柔夷,感受到肌肤的润滑,却是无比的欣喜。他却没有笑,这世间的一切还有甚麽是他没经lì

过得?作为一个人他活也活够了。杀也杀够了,吃也吃够了,人生唯一的遗憾便是他还没爱够,而这一切却是出自堂堂禅宗泰斗汾阳善诏之口。

终于,随着陈诗语一声轻叹,她挣扎要起来。御留香岂能舍得,问道:“躺在我怀里的感觉不好吗?”陈诗语轻声说道:“请放开我。”御留香不怀好意说道:“好不容易到手的,我岂能让你逃脱。”陈诗语应道:“那我便自断经脉。”听着佳人语气中的坚毅,御留香终于放开手。陈诗语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恍然间气息为之一凝,昔日高雅气息回溯。御留香不禁出声惊叹,知她心绪已回,如此奇女子却是越看越爱。却听陈诗语说道:“以后你别跟着我了。”御留香不惊不怒,说道:“他阴阳之身难道你瞧不出来?”陈诗语波澜不惊,应道:“那又如何?”御留香说道:“你该知阴阳人之体征,你将自己交给这样、、、”言未尽。陈诗语骤然怒道:“与你何干?”但见白影晃动,陈诗语已向御留香攻来。岂知御留香竟不抵挡。硬受一掌,双目圆瞪,竭力屏息,说道:“你打我我不会还手,但我爱你之心绝对,胜过他。”眼见御留香真气溃散。陈诗语惊愕中,但见御留香身形一抖,委然倒下。

心知御留香武艺不差,不料竟会被自己一掌打得真气溃散,陈诗语伸手将御留香揽下入怀。一探脉搏竟然已气绝。以奔月对御留香的看重,此人必定非同凡响,万不想竟然死在自己手中,这可令父亲大大失了颜面。思念至此,陈诗语顿觉万念俱灰,唯有一死方能解脱。清澈的泪,伤心欲绝的人,已提掌拍向眉心。忽而,御留香大叫一声:“哎呀,可使不得。”言语间,已拿住陈诗语的手,陈诗语惊愕间已知其意,人生中一向恬静的她终于发怒了。

尖叫中,陈诗语周身真气散发,搂住御留香的左臂一紧,按在但丹田上的左掌已然发力,欲毁中宫。御留香怪叫一声,大叫不要打我,言语中似是极为害pà

,头却在她怀中扭动,女子之敏感,陈诗语矜持之际,惊叫一声,翻身欲逃。岂知御留香紧紧搂着她,嘻嘻说道:“真软,哈哈,真软和。”陈诗语自知非其对手,逃脱不得,本自苦闷,这时得御留香侮辱,哪里忍受的住,不禁失声痛哭起来。御留香瞧在眼里,但觉如此可人儿即便是哭泣都是如此美丽动人,恨不得将她搂在怀中一辈子。陈诗语哭泣许久,心绪得以宣泄,清明渐近,哀叹一声,说道:“你若真心爱我便不可如此欺辱我。”御留香一怔,摇头说道:“我可不会哄人,不过你若是嫁了我,我或许会考lǜ

一番。”陈诗语幽幽说道:“如此,你只会让我更讨厌你。”御留香应道:“那有甚麽?我喜欢你便好了。”陈诗语微微吐息,不再言语。

陈诗语一不说话,御留香反倒觉得不自在。一番询问,陈诗语仍旧不言语,御留香只得说道:“那好了,我依你便是。”说时,放开了陈诗语。陈诗语理了理衣襟,站起身来。这时,但听身后有人说道:“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好一个冥王。”话语刚落,两道人影徐徐而至,皆是身形硬朗,飘逸若尘的白发老翁。陈诗语亦是美目有所惊叹,平淡的人,一个圆滑,一个端重,相同的人,却是两种气息。虽是白发苍苍,却是老当益壮,行动自如,活脱脱两个老神仙。这样的人,陈诗语见过不多,但其神韵却是历经人生百态而达到返璞归真之境界。

御留香站起身来,对这二人有一种熟悉的感觉,却认不出是谁。但这二人竟然呼唤冥王二字,显是仇家。他这一生杀得人实在太多了,仇家更是累世不绝,他也早已习惯了。三年的时间,每日经由佛法的熏陶,他也每每惊叹自己竟然会有如此变化,或者,人生对于他来说,早已腻了,这,或许便是他改变的所在。那二人凝视着插在坚石上的天罪之刃,眼神有所厉芒,再凝视御留香,则仔细端详。御留香嘻嘻笑道:“偷看老子许久了,可瞧出了些甚麽?”那圆滑老翁,哼哼冷笑,应道:“不过是一只思欲的小淫贼罢了。”御留香哈哈笑道:“是又如何?想杀人,想打架,随便挑。”那端重老翁淡淡说道:“三十八年前,我们尚有一面之缘,冥王,你认不出了?”御留香神色一冷,应道:“御留香便是御留香,想嫁祸老子,可有证据?”端重老翁应道:“你便是证据。”御留香哈哈大笑,问道:“你叫甚麽名字?”端重老翁应道:“百式留神,萧鸣风。”御留香似是吓了一大跳,说道:“原来是你个老不死的,啊,我可知dào

你。”箫鸣风应道:“如何?”御留香说道:“当年冥宗北宗之主慕天光属下北宗三杰之一,名头确实很大,怎的?失踪多年你们怎的还没死?”箫鸣风应道:“原本以为你死了,你既然活着,那,你也该死了。”

御留香吓得退了一步,应道:“老爷我可还未成亲呢,怎的能死。哎,你,你叫甚麽?”御留香指着圆滑老者问道。圆滑老者应道:“智君,任太虚。”御留香又吓了一大跳,应道:“文武神通略八方,傲笑红尘任太虚,北宗三杰之首。”任太虚笑问道:“你害pà

了?”御留香横拿天罪之刃,应道:“老爷我天不惧,地不怕,最恐老秃驴,你们废甚麽话?”箫鸣风应道:“那便由老朽来领教你的灭魂法印。”话未尽,箫鸣风袖袍鼓动,两道浑厚的真气已闪耀而出,在阳光下交织着五光十色的印耀。御留香天罪之刃挥动,磅礴的劲气骤然散发,开天辟地之威,伴随着铛铛闷响,箫鸣风左臂气刃已袭向御留香颈侧。御留香赞道:“不差。”旋身闪避,天罪之刃刀柄反撩箫鸣风腰际。

高手之间一招即知深浅,箫鸣风不敢大意,顺势拍出一掌,径向上空升起。御留香吆喝一声,庞大的天罪之刃闪动,一瞬间无数道凌厉磅礴的刀气纵向天际,封死了箫鸣风所有退路。箫鸣风沉息纳气,猛然喝声,周身气劲交融,气罩犹如锅盖泰山压顶般压降下来。饶是如此,御留香磅礴劲气尖啸之声势如破竹,整个气罩瞬间破碎。眼见箫鸣风命在旦夕,却见萧鸣凤身形一正,双手叠交,一道浑厚的气罩裹住自身,任凭御留香刀气激撞而稳稳落地。此时御留香又一刀径至,凌厉而含蓄的内径,掩盖了肃杀之气,箫鸣风内息回朔即是避无可避。砰的一声沉劲闷响,御留香刀气瞬间包裹箫鸣风,幻化成球,积聚的殷红劲气收缩,看似散发之态,实是内劲收缩,圈内之人避无可避,正是当年冥王武学,“灭魂法印”箫鸣风爆喝一声,真气骤然沸腾,周身蒸气散发,磅礴的内劲遍体散发,砰的一声爆响中,脚下石土翻飞,飞溅之物穿石断树,高达十余丈,惊天之威,犹如神助。(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27)

御留香搂起陈诗语轻盈而起避过这毁天灭地之能,傲然而下,天罪之刃已然架在箫鸣风颈侧。箫鸣风内息激荡之间,即便是天罪之刃重量亦难以承shòu,不觉跪了下来,却听陈诗语疾呼住手。御留香天罪之刃疾翻,一刀趁势而下,身旁数百斤的礁石已然碎了半边。但听御留香笑嘻嘻应道:“住手便住手。”陈诗语挣脱御留香怀抱,上前玉手轻摇,一股纯阴真气自箫鸣风百会穴顺势而下。不片刻,箫鸣风缓缓睁开眼,陈诗语后退数步,歉然一礼,说道:“萧前辈,侄女得罪了。”箫鸣风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问道:“听闻武威先生陈之道尚有一女,可是你?”陈诗语应声称是,箫鸣风应道:“如此年纪既有如此造诣,小侄女不愧为隐宗传人。”陈诗语施礼谦让,突听御留香大叫一声,气劲交融,天罪之刃红光弥漫,再度砍向箫鸣风,声音中充满愤nù

。陈诗语折身挡在箫鸣风身前,不远处的任太虚惊喝中已抢身来救。这一刀御留香终究没有砍下,但周身散发的血腥之气,殷红的双眼,犹如地狱而来的恶魔,陈诗语瞧在眼中亦是一颤,却冷然喝道:“你做甚麽?”

御留香眼中充满嫉妒,冷然说道:“这老家伙与你非亲非故,你何以对他这麽好?我如今也受伤了,你是否也得给我揉揉?”虽是一句话,从头到尾却是冷肃,平淡,笑意,再到色咪咪的眼神,变化之快令陈诗语都惊奇不已。但听在耳中,当着箫鸣风。任太虚两个武林名宿之面,却又甚是尴尬和羞愧。箫鸣风这时才缓过劲来,盯着御留香,眼见二人神色凝重,陈诗语已知为何这二人失踪多年,却在此时出现。慕秋白约战御留香已非是秘密。此番前来恐怕一是探教御留香真实。陈诗语本欲解释,毕竟这时不可因御留香一事而令纵横门分裂,况且奔月已说过他与冥王无关。但又想来,这些大局二人又如何不知,否则怎会只有这二人前来?

见箫鸣风与任太虚凝视自己,御留香不耐烦,说道:“有甚麽事去找奔月小弟,别再来烦我,不然教你吃不了爬着走。”箫鸣风与任太虚本自怀疑。冥王的灭魂法印是很复杂的邪异武学,其中牵扯医术药用,精神控zhì

,真气逆行,行宫散脉,将当世顶尖的武学奥妙集结于一点,虽然邪异,却不得不感叹灭魂法印的高深莫测。但御留香运用这其中一招。却是不曾见过,尤其是真气离开人体。竟还能自行变化,汇聚成球,而力道不失,正是类似于真气留形一类的武功。招数虽奇,但其中灭魂法印的戾气却淡了许多,全无当年冥王纵横武林。戾气骇人的神韵。尽管过了几十年,每每回想起当年的血战,依旧触目惊心,历历在目。而这个人与冥王却是差太多,原本想做更深的试探。但御留香武功却是奇高,无论是真气还是内力都有纵横派内功的根基,当与纵横派关系匪浅。这时倘若再不放手,一旦此人与冥王无关,奔月已言明在先,那可是极大的失礼,必将再次劳烦教主亲自致歉。

当下任太虚说道:“疑虑你我心知,有今一朝对阁下而言非坏事。竟有打扰,素不相歉,告辞。”说罢,二人转身离去,潇洒不羁的身影,留下的是名宿的卓越风姿。

御留香一番思虑,忽然呻吟一声,口溢鲜红,天罪之刃已然脱手,身形仰倒。陈诗语惊愕间,不由自主上前扶住他。然而轻薄的人,纠缠的人,皆是心中所不喜的,竟然说不出一句关心的言语。而在内心深处,或许在一个女人最脆弱的时候,有了他一个不带任何情感却对女人极为重yào

的温暖。眼见御留香不住口溢鲜红,殷红的血迹打破了人性对美好事物的素雅和不喜。

“你怎样了?”终于,陈诗语说出了一句话。凝眉皱目间,肌映流霞,关心之语如似仙音,御留香听在耳中激动之刻,荡漾在心,顿口喷激血,血流如注,眨眼间,染红了陈诗语雪白的衣襟。这一刻,陈诗语终于着急了,抬手间一股真气便随着指力贯入御留香眉心。却觉御留香体内一股雄厚的内劲激荡,将她的真气挡了回来,惊异间,本以为将受内伤,但清明入体,却是那般祥和,竟然无事。御留香呕尽口中血丝,呻吟说道:“吾、、、吾要死了、、、、可否、、在、、、终寿之前,恳请你相助。”情真意切间,陈诗语恻隐之心渐动,问道:“你说吧?我答yīng

你便是。”御留香渐现喜色,紧抓陈诗语衣襟,似是断气之刻。却听他屏息说道:“老爷我、、、、、我、、咳咳、、、纵横天下、、、、、、、、、、、已久,人情世故殆尽,唯、、、唯、、、、、唯无佳人一亲芳泽之妙,、、、、你、、且亲老爷一口、、、、、啊、、、、喝、、、呕、、、、、、”血腥之气渐重,流逝一地,若论常人岂能承shòu?

陈诗语断断续续听在耳尖,方知其意,但此情此景,此言此语之真挚,她又答yīng

在先,这时听来犹如晴天霹雳。本自怀疑御留香作怪,但眼前的血腥触目惊心,她已无从分辨,也无从反驳,反观御留香气息转弱,殷切的双眼只为一尝夙愿。犹豫之刻,御留香眼角竟现热泪,绝望而失色的眼神,正是性命消逝的前兆。陈诗语再也经不住情感的堪压,恻隐之心大发,不顾血腥之气,樱唇微张,已俯身相就。

这一瞬间,那柔软的双唇终于一尝夙愿。御留香心绪激荡之间,真气散发,难掩兴奋之态,顺势而上,紧紧搂住佳人纤腰。然而,这一刻陈诗语眼角终于也溢出清泪。真挚的情感,虚伪的人,她的心,她的清白,她的信任,这一刻被重重击在心口,突来的疲惫,突来的剧变,是久经绝望所带来的无奈和愤nù

。不必做甚麽,身体的侵犯比起内心的绝望,这一切又算得了甚麽?她没有反抗,甚至提不起一丝的意念,而心已死。御留香兴奋之刻,沉浸已久的欲念再度升起,却惊觉那消逝的意念。徶眼间,绝望的泪,绝望的人,却是那般寂静。

惊愕间,难道是自己错了?御留香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她答yīng

的,而他之夙愿也是真,纵观人生,男女之欲在他看来是污秽之事,哪有武学之神韵。然而他已认定她将是自己的妻子,又是她答yīng

的有何不可?她凝视着惊愕不知错的人,只是更多的绝望,却哑然问道:“你还要吗?”御留香应道:“当然要了,今日才发觉,亲亲女孩子的嘴还是不错的,恩,的确不错。”陈诗语冷笑一声,叹道:“那便要吧,要够了,我便走了。”御留香终于感到了一丝不寻常,那是对生命的感悟。御留香问道:“我错了吗?”她没有应,仍旧问道:“还要吗?”御留香立kè

摇头,应道:“我要你的心。”陈诗语应道:“那我将它掏出来给你。”

如果一个人的心已死,那他的一切都将不在乎,御留香终于警觉了。却问道:“我真的错了吗?我怎麽不觉得!我要的是一颗活着的心,你若死了,我也随你陪葬吧。你不必相信,感受到了情感的波动,我将不虚此生,而你注定是我御留香的女人。”陈诗语仍旧问道:“你还要吗?”御留香应道:“还是不要了,得,先送你回去,奔月小弟最有法子了。”不知错的人搂着绝望的人风尘而去,但在这世间,这也非如今才有的勉强。

朝武大战,动员近二十万众,甚至三十万众,究竟多少人没有人知dào

。但朝武大战,横尸遍野,凌乱而频临崩毁的商业,逃难的百姓,这一切终究掩盖不住,顺势蔓延整个大宋朝。舆论是皇权阻挡不住的,因为它代表民心,作为统治者这是他们的禁忌,尤其是到了不可收拾的时候。南方动荡,一切皆由于逍遥城造反作乱,举兵十数万,安定多年的南方再临战患,人心惶惶,到处皆是为生存而自保的人。无力自保的百姓到官衙寻求庇护,有钱人则雇人保安宁,甚至为官者都在趁乱贪敛。这一切皆归功于舆论,逍遥城造反,朝武大战朝廷败了,安定多年的大宋朝危在旦夕,契丹人已陈兵边境,意欲撕毁约定,党项人亦调兵遣将,意欲侵略,种种的一切加上失败的事实,北方,西面,南门,大宋朝内忧外患,而这一切皆是对人命的践踏。

杂乱的国势让宋庭焦头烂额,奏章一日千奏,皆为其事。文德殿内,百官奏事却寂静无声。坐在龙椅上的人却是雷霆震怒,奏章撒了一地,上前收拾的太监被皇帝的怒喝而吓得紧紧伏在地上不敢吱声。雄伟壮丽的大殿内只剩下帝王的愤nù

“国婿负朕,国婿负朕”赵恒一直在重复这句话,群臣跪在地上已久久不语,只待皇帝息怒。

而皇帝也终究是,竟然是皇帝,君临天下,王者之心,他所面对的,只要他想做皇帝,再难的事他也需承shòu和化解。(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28)

终于,赵恒深吸一口气,说道:“南方乱局,失利不在人力,而在运用。胡先生这一干人虽用意有缺,却足慰朕心。康国婿如此大逆不道,必有其因,当将彻查。当前国事纷乱,不过有心之人操弄,大宋朝倒不了,且命各地禁军重新调动,以显军威。另谕全国各路献妖言惑众者一名,送京交由大理寺,择日明众。再令两浙路禁军调回京城,从京中调集十万禁军,历年更戍,削国婿杜尚贵钤辖一职,回京述职。如此全国上下则安,哼,两浙路乱便乱,他不是嫌人少吗?十万人,十方,南门,全都给他,人力物力要多少便有多少,且看他如何?朕,不惧四门一黑大白天下!”

眼见君王神色缓和,一道道谕令书写下来,文武百官只能深深的佩服,这便是王者君临天下的气魄,挥手间,运筹帷幄,统领天下。怒气已消,该是群臣说话的时刻了。十万禁军,十方天网,再以南门残留,对于相权与皇权之间的对弈,即便寇准已不再是宰相,但如此众多的人力,汇聚一人之手,实在是不妥。参知政事王钦若第一个反对,言明军权外放,恐再韬覆辙。

赵恒冷目而视,冷冷说道:“武道聚势谋逆,堂堂大宋朝此乃中山之耻,你王参知何德何能?当此危亡时刻,能分朕忧否?”帝王之怒不在于势而在与形,寇准虽已离朝,但如此时刻,倘若寇准在身畔,出谋划策,再由皇帝裁缺而不失其利,便不至如此。纵览天下。名声在百姓之间的威望越高,武道便越不敢弑杀,历史向来是帝王所绘,千秋万代的盛名与骂名皆为百姓所正,武道的忌讳正在于此。他们不想做帝王,不想争权夺利。不想屈服与政权,只想保存自己荣华富贵的源远流长。这些道理其实都很简单,但以朝廷仰武崇文之国策,朝野文武不和,朝外武道肆虐,杀戮无度,对死亡的恐惧,对武人的不屑,以及对文明的渴望。蒙蔽了他们该有的智慧。王钦若开始后悔了,后悔的非是他当先说话,而是他错了,错在了他不知dào

错在哪里。

宰相王旦上前禀道:“臣奏皇上,竟然决定开战,愚臣以事,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寇知州便是皇上所用之首选。臣以为皇上该准许杜国婿继xù

留军为用,则以谕令迷结才是关键所在。需彻查御事。”赵恒点点头,这个初任宰相虽不堪大用,却足以胜任,行事当明白形势,居心清正,即道:“数万将士。竟然被一道谕令搅得天昏地暗,前所未有之荒唐。谕令出自朕,枢密院,殿前司,马军司。步军司,重重难关,竟然凭空而出。”赵恒每念出一政,所在属臣皆吓得拜服在地。赵恒挥手间,让众人起来,续道:“此事朕会再查,不可再有御前谏言,一切暂不用调整,朕倒要看看,武道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群臣本自担忧,倘若再出如此荒唐之事,可又是一片大乱,但反思之或许便能因此寻出破绽,此事体大,他们也不好再说话。

如此一件看似惊天动的大事竟然在这短短时刻定了下来,群臣退朝,宰相,参知,三衙,枢密院,给事中皆留中议事。没有甚麽特别的,这道谕令是皇帝赵恒自己的手笔,枢密院的奏事也是真实的,然而这一切本是虚无,却是如此真实,真实的令人心惊胆颤,究竟是甚麽样的手段,能伪造谕令,通过重重下发而到国婿手中?这是个迷,靠政权这些是查不出来的,这样的事自然非黑暗莫属。这时的赵恒出奇的平静,询听着臣子们的见解,却出奇的一致的认为该齐心竭力助寇知州打赢这场朝武大战。而如此直接导致的,如果武道战败,倾力逼宫,皇室危机却又如何解之?赵恒没有问,群臣也没有提,或许只有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才是可靠的,这便是赵恒能心安之所在了。

朝廷执掌天下,大宋朝四十余年的根基已固,以赵恒的决策,全国各地禁军大肆调离,对于更戍娴熟的朝廷来说,这些都不陌生。往来不绝的官军大大稳定了民心,两浙周边数路皆沉积禁军,虽然分散,却可随时调集。京中将调来新军,杜尚贵接掌了东郊与西郊大营,整顿官军,等待撤离,却是昼夜戒备。而令赵恒大大意wài

的却是,寇准不干了,他竟然不干了,寻了个猎户家借宿,整日悠闲自得,每到使者前来催,寇准便大呼臣有罪,臣有罪,诚恳之态着实惊骇了众人。王继显与上下罗门无奈,只得在四周守候。这可急坏了赵恒,纵横门正在向川蜀撤离,倘若再不拦截,武道再聚成势,到时势必成为大患。如此耽搁半月。赵恒无奈,让东宗白龙执掌了南门,并输送了众多人力,这些人皆来自东门。而另赵恒最为注意的虎坊,则令造就了大量的木虎赐给庄诃,调在南门任东宗,郭晓为北宗。即便如此,南门的信念已经垮了,许多在大战中离散存活之人皆不愿回归。尽管朝廷预备的诸多人力,却只是勉强凑齐东宗与北宗两宗,不过两万余人,且几乎全是新人。对南门的而言,这些满口维护皇权,死而后已的忠心并不适合南门的运用,白龙继任不足十日竟然不辞而别,留下如此笑柄。

赵恒再一次愤nù

了,但愤nù

过后,南方群龙无首,人心尽失,武道却运用迅速,在王土上肆无忌惮的横行,各州县皆不敢阻拦,任由浩浩荡荡的武属穿越而过。赵恒若战,无疑是逼武道至极端,若不战则朝廷颜面尽失,进退两难。忽而赵恒眼前一亮,顿喜笑颜开,密令寇准回朝。这一次赵恒做得很隐秘没有任何人知晓,这便是运用黑暗的方便之处,庞大的黑暗只为他一个人做事,亦是他的保命符。

而在逍遥城,一夜间逍遥城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纵横门在此驻扎,昔日人来人往的盛况已不复曾经。但逍遥城北面,建侯,北天,大恒,东面泰苍四门却昼闭夜出,先是大量的伤者伴随着大量的辎重,军队浩浩荡荡出城,而且均是身着宋庭步人甲,钢铁锁子甲,明光细网甲的重装步军,枪手甲,弓手甲,弩手甲轻装步军,皆是官家的着装。虽然所用驴车,马车载着大量的伤兵,但大宋朝禁军威武身姿却是令各地百姓安心不少。冥冥之中,赵恒的这一安排也帮了纵横门一把,朝廷的军队在全国调往频繁,百姓已是见怪不怪了,反而夹道欢迎,惹得纵横门诸将士拼命忍耐,待到无人处无不捧腹大笑。

从逍遥城出发,经过江南路,荆湖北路,夔州路,梓州路,再到益州路蜀山,数千里之遥,纵横门八门门主分为三路进军,落日,无涯二人走北面,剑秋,曼莎,清清三人走中路,另纵横门六门,七门,八门三门主走南路,两翼皆是兵强马壮之众,唯有中路军护送着大量的伤兵。这时,许多人都瞧出了端倪,这八位门主上任以来,遇事娴熟,无论是领军杀敌,还是行军方阵,其严谨皆不输朝廷。只是军队之间多了许多活气,

纵横门众弟子皆精神比较放松,但周围的警巡却丝毫不苟。

反观宋廷,明州,台州东西两军集结待东京遣军更戍,杜尚贵虽承皇恩,风浪之顶亦不敢稍动,无暇分身。而南门人心尽失,尚在积蓄人力,传闻中的东门无动静,朝廷群龙无首,任由武道撤离。这次寇准回京很快,人到中年体力尚算不差。这一次召见则是在赵恒寝宫密室内,有匾“明正不羁”是太祖皇帝赵匡胤创立东门时所建,四门一黑的书令文告皆出于此。密室很大,放有大量的卷宗,并有专人保管,密室内东西南北四方总有四各顶尖的高手轮流驻守,为了四门一黑的绝对隐秘,这些皇家护卫,隐秘,奢华,受尽恩宠,却也有他们付出的代价,每个进入密室轮值之人皆要蒙上眼睛。

寇准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来是不久前辽宋大战歇战,他意气风发掌管黑暗十方天网时。一进密室,寇准即拜倒在地大呼:“臣有罪,臣大罪矣,辜负皇恩,违逆陛下,恳请吾皇诛臣九族。”瞧着这个臣子,他真的是臣子吗?赵恒有时都会如此作想,经lì

过辽宋大战,初出茅庐的他终于体会了战争的残酷,那一切与大宋文明差的太远了。一念至此,本是有所期盼,瞬间化为乌有。这个臣子连他父皇的龙须亦敢扯,有时他都对这个臣子有一股畏惧。当日的御驾亲征他何尝不明白这是拿性命,拿大宋朝做赌注的。王钦若与寇准素有间隙,二人之不嘉只来于政见不和而已,这一点他尚能接受,亦是国策所在。(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29)

之所以贬寇准,正是想给他个教xùn

,让他收敛收敛。整个朝廷里,赵恒自认震慑群臣绰绰有余,偏偏对这个臣子隐隐有一股畏惧。无事时尚可安宁,有事时打着天大地大朝政最大的幌子大清早的便在你耳边捣你,捣得兴致全无还不知进退,不达目的不罢休。但是对于这场战争,和是他所期望的,也是他隐隐所担忧的,如今的大宋朝正运筹着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改革,朝廷需yào

安宁。

赵恒瞧也不瞧寇准,背向着他,冷冷说道:“你倒是说的轻巧。”寇准应道:“陛下若不杀臣,臣便不知错矣。”赵恒冷笑两声,说道:“纵使你有天大的罪,朕,敢杀你吗?”寇准应道:“君要臣死,臣一定死不瞑目,难报陛下圣恩。”那股熟悉的感觉又来了,赵恒转过身来,一声叹息,说道:“你起来吧。少些礼节,朕已无耐心。”寇准见好即收,应道:“蒙陛下垂怜,臣感激涕零,叩谢皇恩。”说时,拜了三拜这才起身。赵恒让护卫赐了座,即道:“先前朕本有所顾忌,今朝终知不可再退,俯仰群臣唯卿家可胜任。”寇准跪下应道:“臣叩谢陛下恩泽。”赵恒点头说道:“你竟不愿挑头,朕便知你有所要求,你且狮子大开口吧,朕能给,尽量给。”寇准不住磕头大呼,“臣死罪,臣死罪。”赵恒心中一沉,这个多次以下犯上的臣子总喜欢这一招,做为皇帝,作为大宋朝的文明之源,他是个讲理的人,而这个臣子便是抓到了这一点,故而他却是个不讲理之人。讲理臣不过君,不讲理则君不过臣,则互有长短。赵恒有所厌烦,应道:“想如何你尽管说吧,朕自有分寸。”寇准伏地应道:“臣一路北归,思之所及。已给陛下张罗七大罪状,故而臣死罪矣。”

赵恒冷笑数声,说道:“你给朕罗列的罪名还少吗?你不嫌腻,朕都腻了。”寇准只是不住磕头,应道:“臣奏陛下,陛下之罪,其一则运用不当,其二则用人不当,其三则远近不事。其四则有形无实,其五则乃最重之罪,为千古帝王之愿,沉迷心窍。”闻言,一向温稳高雅的赵恒内心陡然一紧,这是他作为皇帝在这个臣子面前最后的尊严。长生不老虽不成,但延年益寿,百岁高龄却是实。一国之君。君临天下,放眼大宋朝数千万臣民。竟无一人可为他取来一颗菩提果,却得累计他与恒山古时月之主交好,以此来图谋。寇准的言辞再锐利,哪怕是所谓的前几罪,他都能忍受,因为那是群臣讳言的事实。好歹寇准在相位时都顾忌于此。此次一见面不到几句话便如此锐利,他如何能忍?纵使知晓此人之忠,知晓此人之才,知晓此人之智,却不给他留一丝面子。直斥天子,天子威严何在?君臣纲领何在?然而一瞬间的思虑,整个朝堂之上,也只有此人敢说这话,他忠守的是这个大宋朝,并不忠于君主,如果他非是天子,这个臣子又如何看待他?

对于臣子,寇准做到了臣子本是简单却是难得的本分,在这个臣子面前,他甚至有一种难以驾驭的疲态,却又不敢掉以轻心,或许便是内心深处的惭愧,所谓天子,所谓天命,其中的一切,莫过于缔造之人,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而对于这个臣子,他也只能以皇帝的身份来牵制。曾经他谴人问过寇准对他的评价,却是“守成有余,开拓维艰”八字,而这八字赵恒也认了,守成有余四字则说明他这个天子还不算差,对于这个答案赵恒是满yì

的。其实诸多的烦恼,只需他一道谕令便可将这个可恶的臣子踢得远远的,偏偏他要做仁圣明君,这样的臣子正是他所需yào

的。前唐太宗有了魏征才有了贞观之治,如今大宋朝正做着三皇五帝都不曾做过的事,他得身边需yào

这样一位敢于直谏,不畏龙鳞的臣子,无法驾驭他只是他的天子权威不够,这是他无法抹灭的事实。

赵恒屏息纳气,温和说道:“如此一败,朕,何尝不知。今日尤醒,非寇卿当所能为。”寇准禀道:“臣之所愿,国泰安宁,陛下之心臣始犹知。但国中隐患匿久不事将贻患后朝,陛下眼中的开天创世臣窃喜,却以陛下所愿,一代皇朝岂有完美之盛?一代皇朝岂有千秋之举?臣敢问陛下,大宋朝堪与多少年?”字字犀利,字字真实,赵恒如雷霆贯耳,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是啊,打天下容易,治理天下却难,纵观历史,一代皇朝之悠久,再强之汉唐,只需一个昏君,则天塌地陷,这是不可磨灭,自古历史印示的真理。赵恒微微叹息,说道:“你说吧。”寇准禀道:“陛下的盛世,臣不拒,却非陛下一朝所能及。南方数路动荡,须得皇恩浩荡,方有平定之机,是为陛下盛典,即速而准,而盛,则有帝王之恩威所在,方定民心。臣以为,陛下再大决心亦不如领略天下方圆之局。”赵恒一听即明,问道:“朕有何不及之处?”寇准伏地禀道:“请陛下允臣以图详情。”赵恒深吸一口气让寇准起身,本不愿让他跪拜许久,但知他一动恻隐之念,这个可恶的臣子便顺势而上,脸皮是厚得不得了。

御案上,寇准写下了,皇朝,武林,百姓六字,前后三路。寇准恭敬说道:“以臣所略,陛下必有不及。”赵恒应道:“当然,皇朝更迭,所谓武林,所谓百姓皆在其下。”寇准即道:“此正是陛下所不及之处。”赵恒隐有不悦,应道:“讲。”寇准应道:“三者之中,此中唯一,陛下选择了皇朝,此为不及之处。无论是皇朝,还是武林,还是百姓,身份虽大不相同,却都有一个共同之处,自古至今,三方永恒不绝,是为平等。皇朝所惧当为百姓,百姓所惧当为武林,武林所惧当为皇朝,自古至今何曾方休?三者并行天理循环,以臣愚见,陛下该有所顿悟。”赵恒已有怒气,却终究忍耐了下来,九五之尊何曾苟同百姓?但他是个讲理的皇帝,只要你有理由能说服他,他便能接受。寇准说得难道非是事实?武林说的好听才为武林,说得不好听的便是嘿道,杀人放火,无恶不作,即便是侠亦为以武犯禁。然而三者环环相扣,却是历尽千年而从不曾改变的事实,皇朝不仁,百姓株之,百姓不仁,武林株之,武林不仁,皇朝株之,这是自古至今,哪怕是将来都将不曾改变的格局。一个皇朝始终有叛逆,一个武林始终有杀戮,一个百姓始终有亡国,皇朝有生存的至高无上,武林则有藐视皇朝的以武犯禁,百姓则有倾覆皇朝之能,三者的存zài

是并行的,寇准让他明白的是方圆之外所能看到的真实。

赵恒问道:“你觉得打下去终究是和局?”寇准禀道:“必为和局。”赵恒不忿道:“大宋朝千万黎民还惧武林百万之众吗?”寇准禀道:“非是人力的较量,而是各自存zài

的天命。”赵恒愤然拂袖,说道:“内在之患,朕必株之,纵难断其根,亦让他们在终宋一朝再难起色,千秋大业绝不容阻隔。”寇准禀道:“陛下深处深宫,不利与外。以陛下所见,万千黎明百姓莫敢不从,但教与武林,臣以御内班,上下罗门面对武道近两百个百战论道的高手,逼迫而来的肃杀之气,愚臣都为之战栗。不见则以,见则不然,身在武林之中,杀戮尚有高低之分,当非名利,亦是高雅之态。”赵恒难忍怒气,冷然喝道:“杀戮都能称为高雅之态?简直是荒唐。”寇准禀道:“仁善修德在陛下眼中高于一切,而武林则反之。陛下“见美斥丑”之念不过是自欺欺人。古语有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陛下不清楚自己的敌人,这一战又如何打下去?”赵恒平复心绪,冷声说道:“这些朕知晓,朕只要你打赢这一场战争,而非你在此教xùn

朕。”寇准禀道:“愚臣所见,敢问陛下,仙宗多少年?冥宗多少年?药宗多少年?器宗多少年?太祖皇帝,太宗皇帝创立四门非是与武道争锋,而是保天下安宁,保皇族安稳。自陛下登基以来,四门广阔无数,势力庞大,其中之错综复杂更非人力所教,故而臣一直主张减员。”

赵恒已有些不耐烦,冷声问道:“朕只问一句,你应还是不应?”寇准暗暗叹息,难掩失望之色,已知陛下自广阔四门以来,便有与武道一较高下之心,不可逆转。作为臣子,这非是他所能掌握的,只得应道:“臣蒙陛下圣恩,为国分忧,万死不辞。”赵恒点头应道:“这便是朕所需yào

的,南门虽垮,文制尚在,尚能为用,东门建在,当前则为报国之机,一切运用朕自有度量,你起来吧。”寇准一听即知其意,谢恩而起,应道:“臣这就南行,却不知陛下差遣如何?”赵恒沉声说道:“何进被俘,刀祖被杀,胡先生,林彬,步庭皆连战死,这些人虽辜负朕之期望,但皆忠心可嘉,朕必不会遗弃。此事你不必管,朕待你得胜归来,再入中书辅佐朕。”(想知d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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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30)

寇准听罢,不觉一阵心寒,林彬、步庭倒罢了,何进,刀祖一俘一死,如此亲近之人陛下竟然毫无痛楚,难道南门大败已在他预料之中?此战武道虽胜,但恐朝廷倾力清剿只得退出两浙,则以朝廷来看,终于解决了逍遥城一大患。虽然南方商业乱作一团,频临坍塌,但诸多财政皆有朝廷掌度,要恢复半年足以。然而此念若是真,朝武互拆根本,南方动荡不安,百姓失所近百万众,尤以两浙最为最激烈,偏偏官府大力整顿安抚,竟然没出甚麽乱子。由且此战,西郊大营都钤辖,当朝国婿康玉率军攻击南门,斩杀军中军都指挥使,又莫名自刎,这其中之阴谋显而易见,偏偏陛下止口不提,连西郊大营监军逃逆都不曾提一句捉拿。而这一战,南门近四万之众死伤大半,南门的基业算是垮了,再以官军的重创,逍遥城之伤亡,丐帮之伤亡,他简单算计过,实jì

猝者不少于十万之众,伤者近三万众,这其中南门占了大半。南门基业大多在南方,太宗朝时因战事财政吃紧,为了稳定武林乱势,不得已让南门自力更生,广扩实力。直到赵恒接掌南门,却因南门远离天子,渐渐势大难以约束,渐起疑心,又担忧收回自主财权引南门动荡是以一直未阻止南门,但陛下时常以南门不断扩大为忧,有此心思不为过。尤其是南门一旦垮了,东门必将顺势而出。东门的人力较南门更为庞大,更加错综复杂,皇帝贵戚子弟皆掺杂其中。朝武大战一败,竟解决了逍遥城之患,又解决了南门之患。而武道虽胜却不得不退出逍遥城,最后的聚集之处莫过于蜀山药宗。陛下趁此将武道围困在益州路,一战定乾坤。由且东门借此出战,陛下更可借其中调度打击皇亲贵族势力,简直是一石四鸟的惊天大计,或许他小瞧了这个陛下,他并非是不谙世事的普通人。一念至此。寇准陡然惊得一身冷汗,陛下会做如此决定吗?依陛下的性子,他断然不会如此做,但难保王钦若和几个给事中会出此注意,如此践踏人命,他寇准大失直臣之责。

太宗要做圣明皇帝,虽然名声不好,却盛在勤政,尚能自律。自登基至归天前一日尚在处理政事。太宗皇帝以直臣待他,寇准自以直臣相报,如今为他的儿子效力,寇准尚有所看待,虽不如太宗,尚可勤政,只是缺少历练罢了。原本刚刚赵恒的忍耐气度让寇准有了借机效忠之心,毕竟跟皇帝的感情不好随时都有性命之忧。他一人事小,牵连家族事大。然而如此思来。这一切在心中犹如翻江倒海,却只能隐匿不发,只是因为有待查证。眼见寇准久久不语神色极为冷肃,赵恒不悦道:“君前失礼,寇卿又在为朕思虑罪名吗?”寇准禀道:“臣不敢,为陛下分忧为臣之幸。臣奏陛下。若无事,臣当立即南行。”赵恒有所赞赏,说道:“黑暗十方天网,南门,再以川陕四路安抚使便宜行事之权。朕都赐你,盼卿家不负朕之所望。”

寇准有所犹豫,禀道:“陛下要的是此战打赢,而臣之所虑当非陛下所愿。”赵恒不愿再听,应道:“朕只需胜便可。”寇准禀道:“臣则明事以利敬奉陛下,此战朝廷已失先机,胜非绝对,但重创则有所能。”赵恒说道:“朕何尝不知,但这些朕不愿,朕需yào

的是民心,当为朝纲圣听所在,朕只要胜,你若不愿朕自不会勉强,难道堂堂大宋朝非你一人所能吗?”寇准拜倒在地,应道:“臣不敢拂逆陛下,臣只问陛下一句,朝武大战一胜,武道武力逼宫,谁能避之?”赵恒不悦说道:“朕有所为便有所应,你勿需多虑。”寇准谏言已到,当下谢恩。赵恒将寇准扶了起来,便是这一扶,赵恒却有所愧疚,这个官海沉浮多年的直臣,其心性始终在自己之上,他仍需历练。

仙侣山庄内这几日发生了一件大事,陈诗语被御留香玷污一事令陈之道勃然大怒,要带陈诗语离开。姬灵霜,双使,张少英皆竭力挽留,偏偏御留香见人便问我错了吗?这样的行为更激起了诸众的不满,为此奔月将御留香绑了,让陈之道处置。陈之道又如何处置?纵横门,纵横派的面子他岂能不顾?但爱女是他今生唯一的精神支撑,若是明媒正娶倒罢了,偏偏受如此欺辱,他如何能忍?等到御留香知dào

自己错了,虽是轻浮,陈之道为了女儿名节,只得将陈诗语许配给他。而陈诗语自回来后便不曾言语,心如死灰,双目沉寂。陈之道素知爱女性情,其执着之心实不输于自己,一旦受创将难以恢复。爱女能受御留香之辱非是受骗而是对此人不顾及,有所心事,否则御留香小小计谋岂能如此轻易?此事因他而起,当由御留香来解。

但当奔月问起了御留香此事因由,御留香则将阴阳人一事说了出来。对于此人来历,纵横门都甚少知晓,却引起了奔月,姬灵霜的疑虑,此为纵横派内秘,自不好明言。未出一日,御留香在照顾陈诗语时竟瞧见了羽千古的画像,御留香一气之下本想撕个粉碎,终究拿给了姬灵霜瞧。这个人他们是陌生的,但那柄苍雪剑却引起了姬灵霜的注意,这柄剑她实在太熟悉了。“一式纵横流千古,苍雪凌尘暮萧寒”这柄剑说得是一个人和一柄剑,一个在武林中最黑暗之处,杀手一行中近似神话的人物。没人知dào

他的名字,千古与苍雪便是他的招牌,他甚麽人都杀,但许多验伤高手都难以明白他是如何杀人的,只要是他接手的暗花,甚麽人都难逃一死。面对于杀手这一行,这是自川蜀蛊毒以外最令人恐惧的一行,连皇权都不例外,杀手,一个多麽悠久的行业。

作为最顶尖的杀手,千古留下的案子,四十年来早已数不清了,也很难明了,他所有的一切似明似暗,始终难以定论。于是纵横派一查,栾竹的伤口便似于此,一切就此有所痕迹。这一切均被陈诗语瞧在眼里,对于他杀手的身份,陈诗语早有端倪,但每个杀手冷血的背后都有一段不堪的经lì

,而她喜欢这些经lì

。她与陈之道不同,她不喜欢太美好的事物,这个世间有太多的虚伪不堪,她希望自己能去见证。

但在这仙侣山庄内,尤其是奔月的住所,她想出去并不容易。尤其是她累了,累得几乎不想走动,甚至连说话都提不起精神。而此时她的身边却只有御留香,她父亲一生名节,她的一生清白,这一切又何以能在此时相见?只是心如止水,但她未有轻生之念,那是对生命的践踏,是弱者才会选择的道路。面对这个人,他有着与羽千古一样有着对生命的漠视,那股难以掩饰的戾气,或者还有那个令她依靠的宽阔胸膛,她对这个人说不上讨厌亦说不上喜欢。对于贤妻良母,相夫教子,故有见地,但这样的人生便是完美麽?她能有这样的人生,但她更喜欢去领略一些与众不同,便似那黑暗最深沉的角落。于是陈诗语在御留香的服侍下沐浴一番,将自己交给了这个男人,除了她的心,身体便是她所唯一拥有的了。

这样的奇女子御留香又何曾如此近距离接触过?处子之身面对一个陌生没有感情的男人,她竟然没有任何的怯懦,却是无比的安静,任凭欲望的践踏,却不做一声。然而御留香的疯癫却有着陈诗语难以逾越的人生领略,他知dào

,当一个女人将自己交给一个她并不爱的男人,那她定有所图。的确,陈诗语没有任何的掩饰,她要去找羽千古。也的确,凭着纵横派对御留香的重视,借助横网找到羽千古并不难。但一个武林中最顶尖的杀手,纵横门的气息必逃不过他的眼力,最后很可能是一场空。既是一场空,陈诗语却仍要义无反顾的去做,尽到她的心力。于是御留香领着陈诗语出门游玩,带她离开了逍遥城,并给姬灵霜送了密信。

凝视着张狂而浑厚的字体,姬灵霜一时思虑万千。多少年了?师尊对这个大弟子始终不愿放qì

,他们师兄妹四人,谁都没有御留香的潜力。于是姬灵霜大笔一挥让纵横门所有耳目窥探羽千古行踪,并向陈之道提亲,择日迎娶陈诗语。在这个尔虞我诈的武林中,这是最好的结局了,有见解之人必有解决之法。人伦可敬却不可一味遵行,所谓侠以武犯禁不过是统治者的欲盖弥彰。

整个逍遥城都在撤离,很快逍遥城便空了,张少英身旁除了随侍,便是双使,于芳等一众了。

武道撤往蜀山竟是不可不为,却也正中朝廷下怀。对于川蜀之地,自宋太祖赵匡胤开始变对曾经的天府之国做了大量的调整。调蜀兵出川,调京兵入驻,官府对川蜀的整治则更为严厉。四十年来,天府之国盛况不再,却渐行稳定,官府对川陕四路已经有了绝对的掌握。虽然蜀山方圆百里为人所禁,但地所人前,蜀山药宗毕竟不如逍遥城来的兵强马壮,建制陈规,所惧的则是药宗的毒功,尤其是苗蛊更令人闻风丧胆,竟是统治者的内心所惧,亦是剿灭之人的人心所向。(想知dà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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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31)

张少英将百炼峰的经lì

说了,只是平淡无奇罢了,便似出门做了笔生意,姬灵霜没有再做停留,开始向蜀山赶去。她不急,因为她们到了蜀山便等于纵横门迁移结束,宋庭定会在试探中开始进攻蜀山。蜀山虽然险峻,但近十万人迁移过去,衣食住行皆是难以算计的。如今的川蜀虽迁移了大量百姓刚刚恢复生气,但一下子解决这麽多人的吃喝,纵使纵横门调度有方,始终有所不能为。尤其是四宗分散四路,虽有牵制宋庭之意,但蜀山才是宋庭的主要目的。于是路上张少英一家走得很慢,有了大管家角羽的配合,双使亦不用跟在姬灵霜身旁,纵横门的一切调度皆为双使所能。如此的信任,如此的重视,诸众都对这二人的身份更加好奇了。运筹帷幄,张弛有度,老练熟道,这不仅让张少英想起了两个人,于是张少英不经意向姬灵霜问起了陈坦秋的踪迹。的确,自从离开玄天派,便不曾见过他的讯息了,曾经张少英问过一次,逍遥说陈坦秋根本没来过逍遥城。

姬灵霜微微一笑,说道:“这可是纵横门的大秘密,你可不要说了出去哟。”柳燕在一旁娇笑,张少英知dào

姬灵霜如此神情自是不会说了。然而张少英此时脑中所闪现的却是百炼峰那些美貌不可尤物的女子,于是张少英起了报复的心思。眼见张少英动手动脚,姬灵霜冷眉一横,故作不屑,应道:“哎呦,我怕你是怎的?就怕你不甚久战。”张少英怒道:“岂有此理,今日便让你见识见识郎君的厉害。”柳燕在一旁微笑不语,脸颊生晕。张少英心神一荡,索性将柳燕也拉了过来。柳燕急忙挣脱,斥道:“我可没得罪你。”张少英淫笑道:“娘子何须多礼,且快快宽衣吧。”柳燕知拗不过他,但要自己故yì

脱光了衣服去任他糟蹋,她羞也羞死了。索性车中一躺,香被蒙头,不理他了。姬灵霜正有兴调戏丈夫一番,却见柳燕如此动作,不禁叹道:“这样也行?”张少英嘿嘿笑道:“今日你们一个也逃不了,哈哈哈哈。”说罢,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倒出一颗拇指大的红色药丸。姬灵霜啊的一声,惊道:“你哪里?”话未尽已知张少英这春药是哪里来的了。张少英拿的正是百炼峰的药。在男女一事中,这天仙丸在武林是相当出名的。柳燕耳听得姬灵霜的惊叫,瞧在眼中更是又羞又忿,怒道:“你、、、、、、你、、、、怎的?”她从未想到张少英竟会有如此主意,他又没毛病。以前她只是听闻,真想不到他光天化日竟然将这搬羞人之物拿出来炫耀。张少英在柳燕娇嫩的脸蛋上摸了一把,嘿嘿笑道:“娘子莫担忧,今日得让这个美人尝尝他郎君的厉害。”说罢。张少英一手搂紧的姬灵霜的身子,笑道:“娘子且看郎君吃几颗为好呢?”姬灵霜一时尴尬不得。在房事上张少英总觉的斗不过他,总被她戏弄。虽然张少英不说,但心中还是有所心意的,只是他并不在乎了罢了。一个女人只要能将一个男人侍候的服服帖帖的,甚麽他都能忍受,今日吃药不过是好奇罢了。

姬灵霜一番思虑。笑问道:“里面有几颗?”张少英一愣,他自向福叔要了这个药瓶,便未曾查探过。尴尬之间说道:“十来颗总是有的吧。”姬灵霜哈哈大笑,应道:“这药可也有男女之分,你不知dào

麽?”张少英笑道:“当我是三岁小娃麽?”姬灵霜莞尔一笑。自一旁的木匣中拿出了一瓶与张少英一模一样的药瓶来,只是花纹有所不同。张少英有些奇了,问道:“你怎的有?”姬灵霜应道:“我有的是钱,还怕买不到这些小玩意儿?”张少英问道:“你想怎的?”姬灵霜应道:“郎君觉得我能吃几颗呢?”此药福爷取来是便曾告诫,切不可多食,一颗足矣,多则伤身致残。他虽有心一试,却多是唬唬姬灵霜,见她不上当,又见柳燕抗拒的神情,只得将药扔了。姬灵霜笑嘻嘻的放回药瓶,媚声问道:“不吃了麽?”言语亲腻如甘露,听在耳中犹如神魂颠倒,飘飘欲仙。张少英顿一个机灵,这般精纯的媚术,姬灵霜可是与他说过的,知自己无法胜过姬灵霜,只得落荒而逃,倒引得二女娇笑难耐。

次日,张少英刚醒,营地便接到了秘奏。纵横门左路军三门主无涯受到大批不明攻击,身手不凡。虽是蒙面,但儒气散发,当与南门余孽无疑。所部伤亡三百零七人,歼敌八百二十三人,俘虏一千二百三十人。这样的的战绩,面对于南门的人力,自是不足为奇。也即是旁晚,收到了纵横门右路军六门主的秘奏,所部同样受到不明身份之人的攻击,袭者高达三千众,声势浩大。七门主与八门主因正在蜀山安顿人员事宜,六门主一人独木难支,首尾难以相顾,纵横门伤亡高达九百三十六众。好在这是纵横门撤离的第二批人员,熟道熟事,加之人数高达三万众,很快便将来袭之人击退,歼敌五百六十七人,俘虏一百二十人,余众皆逃窜远遁。自纵横门撤离以来,这可是第一次受到攻击,但两拨人皆儒气甚重,与南门干系匪浅。

姬灵霜没做理会,由纵横门双使判断的事情是不会有错的,南门已经垮了,根基难以再复,余孽的攻击代表的是南门末日的衰退。宁愿一死以报国,而不愿回归南门,这样的南门还有甚麽期望?

姬灵霜一众走得是中路军所行之路,剑秋,曼莎,清清三人率领的中路军,加上周遭护卫大多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又有奔月,御留香,倒无人敢犯。倒是张少英,沿途瞧见了几个匪寨,杀人放火,罪恶难赎,一声令下,八个山头一千二百余众竟然一个没留,只剩下一些小的,受迫害的女子放任自去了。每当张少英做这些事,姬灵霜,柳燕二女更多的是感叹和欣慰,这个丈夫总能让这些事在一个不恰当的时机变成恰当,而又不失仁善,恩怨分明,他是一个讲情却又极端讲道理的人。

而远在南来路上的寇准,则开始调动黑暗四处打探消息,并利用皇帝赵恒的八方地网搜查福建路的药宗。不出三日即查到了药宗大长老陈琦所住的民居,并派出大量黑暗秘使前去围歼,同时下令如今不足两司的南门倾力协助。如此动静自是让黑暗中的慕秋白有所注目,如今冥宗在南方非是他一宗,此时冥宗东宗之主皇甫依已悄然而来。一个五十来岁,风韵犹存的美妇人,高尚的生活锻造的是高贵的气息。整个冥宗几乎是阴盛阳衰,五宗唯有他北宗之主为男子。身在冥宗,如此高位,她们的生活是皇帝都难以比拟的,每年的个人花费高达数百万贯。教主对属下一向爱惜,于是冥宗五宗之主,钱用得大,却也挣得不少。

这一次,冥网看了讯息,大长老陈琦早已不在洪州了。皇甫依淡然推测,寇准不过是想引蛇出洞。当下二人一合谋,决定将计就计,与寇准打一场。事实上,对于这一战的胜负,二人早已了然于胸。慕秋白的北宗这时调来了九十一刃流,还有北宗正制北宗七界,大界主啼君,三界主天玄二女,皆是冥宗老人了,均年近一甲子。虽年岁已近,却徐娘半老,素黛嫣然,其豪迈内敛之风韵较慕秋白亦不知高出了多少。武道大量的人力汇集,寇准身在北方,黑暗与南门又互不统属,难以统一,这一战自是凶多吉少。

于是,皇甫依领着东宗九路冥卫,东宗十六坛三位坛主,浩浩荡荡三千余众。加上慕秋白的北宗四奇观,大界主,三界主,以及龙隐的三十昌龙卫,奉营四百一十护卫,浩浩荡荡两千余众向洪州城赶去。龙隐一向是神mì

的,他身边的昌龙卫是教主的私人护卫队,奉营则是冥宗历代教主的护卫营,虽不足一营,却足以媲美千军万马。反倒是令皇甫依与慕秋白惊奇的是,两宗自后袭击黑暗,白龙领导南门打斗一番不敌两宗,败退而去,只留下坚守秘令的黑暗三千余众殊死搏斗。

好在所处之处非是闹市,而是闹市不远的一处民居宅子。宅子邻水,所处之地并不开阔,诸多的人力难以发挥。加之黑暗秘使阵势转换自如,东宗与北宗又从未共处事过,两军各听军令无法协调,一时竟与黑暗斗了个旗鼓相当。让皇甫依原本对黑暗不善群战的传闻有所看待,一番死拼,伤亡百余人,两宗便下令撤军。好在寇准发令时说过,各门主有便宜之权,眼见武道势大,难以重创,当下两门主下令隐匿。这番动作颇大,为的非是这一场的胜负,更多的则是盯着在撤tuì

中留下的破绽。如此众多的人力,总不能时时在一起,每日的吃喝都得顾忌。于是在撤tuì

中留下的破绽便是两方都需yào

的,洪州城百姓十几万人,要藏下几千人当非难事。(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32)

寇准这次虚晃一招,为的非是引蛇出洞,而是为了看清在福建路的武道势力。栾竹在洪州被杀,自是药宗来了福建,而武道也没有令他失望,如此大的阵仗,却是不可侵犯。面对于武道如此之大的人力,寇准始终有一股无奈的心绪。黑暗沉浸太久了,不堪武战,尤其是上千人的战斗,均无所适从。南门堪堪两门武力是南门最后的根基,不可有失。如此折损人力窥探武道势力,长久之下非是上上之策。看来武道虽势大,但朝武互拆南方根基,虽然只波及到两浙,江南,福建三路,对武道的损失也是相当大的,短时内虽不会有崩溃之忧,但非长久之计。但这对于朝廷和武道相互之间,都是相互整顿商业积弊的契机。于是寇准不再做多想,蜀山药宗与逍遥城不同,虽占据一席之地,即便在此发生朝武大战,对百姓的生活不会有太大的干涉。反倒是南方发生如此大战,民心不稳,各路官府,差遣安抚使,宣抚使,接连而来,忙的不可开交。思虑再三,当前还是整顿人力,聚集人士为重。

于是朝武经过短暂的交锋又归于平静,纵横门大军开始向蜀山陆续集结。这一次武道没有任何的隐瞒,将汇聚三十万的人力盘踞蜀山,据山凭险,对抗宋庭。这个消息传到寇准耳里却是淡然一笑,朝廷拥军六七十万,真zhèng

能用者亦不过三十万,尚能支撑半年。武道纵使在蜀山聚集三十万大军,吃喝用度在如今物料匮乏,官府掌控的蜀山又如何生存?寇准没有理会这些唬人的伎俩,人未南来便开始布置。

而这时纵横门双使身在半路却惊天动地的布置了屠相一事,在局势未明之前。弑其主将,这一着着实令人闻之胆寒。在这人世中,百姓的力量是不可低估的,尤其是寇准如此一位忠君爱国的名臣,在百姓的心中是尊敬的。如果寇准死于朝武之战,宋庭借力使力。倾力施压武道,那是得不偿失的。武道的复杂是有别于自勉正道的宋庭的,武道的辉煌只在于大隐于市,凌驾与律法之外的以武犯禁。自古以来,世人只知dào

只有朝廷才是正统,故而武道在百姓眼中始终不如朝廷,所谓武道不过是嘿道自喻的美称,当为超纲所不容。一旦如此名相被杀,那对于武道将是人神共愤。局势将失控,这是武道所不愿见到的。

也正是如此,王钦若对寇准挑拨的言语虽让赵恒不快,却没真zhèng

打算不再起用寇准。反而是武道,还派出了暗中的力量在朝堂之上为寇准出力,尚有人在暗中护卫寇准安危。实则上朝武大战在争夺利益的同时,亦是朝武谁能征服谁的较量。

寇准早已看透了这些,他一点儿也不担忧自己的安危。反倒是调整人力的过程中有不少官员对他已非宰相之身尚有不满。于是寇准大笔一挥全捅到皇帝赵恒哪里去了。奏章未送入东京,寇准已经将人撤了。换了自己看得上眼,能用的官员。对于他来说,他并不在乎自己的生死,武道亦不可能拿他的生死作玩笑,擒则以,弑则失。这是武道所不愿见到的。

然而,朝武偃旗息鼓的同时,武林却传去了百炼峰第一杀手遇田不孤雇杀千古苍雪。百炼峰的交yì

一向是最严密的,这是百炼峰绝对的信誉,传出来除了雇主的故yì

不会有泄露之机。遇田不孤作为百炼峰自身培养的第一杀手。与千古苍雪不同的是,他是杀手一行中顶尖的高手。而千古苍雪则是多年来凭空冒出的野人杀手,来自不明组织,但他的每笔交yì

却都送到了百炼峰,这无疑是对百炼峰的挑衅。然而千古苍雪出现尚在遇田不孤之前,当百炼峰汇聚天下杀手,荣登杀手之最的荣耀之前,千古苍雪已经是一个名满武林的杀手了。加上那些不计其数的交yì

,千古苍雪的交yì

是远远超过遇田不孤的。

百炼峰是很多杀手组织汇聚接活的顶峰,遇田不孤不过是在百炼峰排名中接近千古苍雪的第二人选。当纵横门提出以遇田不孤对付千古苍雪的时候,遇田不孤竟自主的答yīng

了。作为一个杀手,他追求的是极致武学,能有一个超越他的对手,他是欣慰的。原本千古苍雪不属于百炼峰,且百炼峰更不允许杀手自相残杀,尤其是千古苍雪的行踪虽诡秘,但对于杀手一行来说,他的行踪并不难找到。只是遇田不孤见过千古苍雪两次,千古苍雪并没有动手,亦不还手。但如此令人心动的雇金,原本就隐隐对立的局势,再加上对武学的执着,遇田不孤擅自答yīng

了。

为此,遇田不孤遭到了百炼峰的严厉阻拦。但遇田不孤并没有定下脚步,前来训诫的人被他无情的弑杀,他并没有留下一句话。

作为百炼峰第一杀手,他的名字亦称霸武林数十年,一直为神话的存zài

。这一次他挑zhàn

千古苍雪的讯息一经披露,武林中顿时乱语纷飞。一切锋芒掩盖了朝武大战对朝武的震撼。两个巅峰的神话,他们的胜负对于百炼峰,对于武林都将是惊天动地的变化。

而遇田不孤原本也不叫遇田不孤,田不孤的名字是他的本名,前面的遇字则是组织加上去的。为的是与千古苍雪对应的,每次千古苍雪只留下“一式纵横流千古,苍雪临尘暮萧寒”的杀戮诗句,千古苍雪则作为了这个不知名杀手的代号,一直言传至今日。遇田不孤并不在意这些,不杀人的时候,他更习惯独自一人去看那些儒家典籍。儒家的光明,儒家的美好,这一切与他所为是多麽的遥远,却是那般清明。无论他在做甚麽,提高自己的修养,修心养性,又不为书中所言而牵绊,尚能就事论事。这一点遇田不孤有时候都在嘲笑自己就像妓院中的妓女一样,做的是皮肉生意,却挂着高尚的招牌明目张胆的邀客。

而这一次千古苍雪并没有退缩,这一战他必须迎战。他虽非百炼峰入驻的杀手,但排名自登榜之日起便未曾跌落一位,亦不曾伤害过百炼峰的任何人。遇田不孤竟然突pò

了这个界限,那他将为此付出代价,于是千古苍雪赴约了。杀手一向是隐秘的,尤其是久负盛名的杀手,他们的决斗亦是隐秘的。但最隐秘的事,总有泄露的时候,于是二人这一战便无法继xù

下去。为此,武林中,江湖中,那些好事之徒,有心之人,尤其是他们的仇家,开始是蠢蠢欲动。凡是百炼峰的生意,只知晓杀手的名字和被杀之人,其余事项均是最隐秘的,杀人案根本毫无线索。

也正是这二人的决战的掩盖了武林的气息,沉浸已久的纵横门器宗,仙宗,药宗,消网对黑暗的秘密聚集之处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快捷而准确。不到一日的时光,黑暗十方天网损失高达六千众,伤亡两千四百余众。这一切寇准是早已料到的,却是他竭尽所能,尽lì

隐藏才会有如此看似庞大,却对黑暗是最小的伤亡。泱泱五六万众能在一日间聚集参战,足见黑暗十方天网的人力不可低估。但面对于武林,大隐于市的本事黑暗十方天网则有所不及,留下的破绽也是最多的。寇准忍住没有出手,只顾每日埋头整顿人力,并对擅自出击者予以重刑责罚。而纵横门看似庞大的攻势却就此偃旗息鼓,销声匿迹,令许多人不解。实则上如今南方诸路商业凌乱不堪,再也经不起战争的摧残。纵横门此为自是为了试探寇准的心机决策,同时派出了以奔月为主的百战论道近两百二十人当世顶尖高手围捕寇准。

于是御内班,黑暗十方天网亦使出浑身解数安顿寇准行踪,武道诸宗则倾力查探寇准行踪。而以诸宗的多年的积蓄人脉,再以与江湖中的诸多的牵连,寇准的行踪总有破绽,于是寇准只能跑,这大大阻碍了他的行事。于是寇准亦不甘示弱,朝廷并不是没有高手,一个打不赢就遣十个,十个打不赢就遣一百个,分成数十队对纵横门进行截击。这一招相当高明,百战论道的高手毕竟人少,只得败下阵来,损了七位高手,奔月以纵横派崇高之礼安葬了,张少英亦亲自前往拜祭。

对于寇准,纵横门左右护卫使是有意较量一番的。作为当今皇帝驾前最受器重之人,击败他对朝武之战的胜负即是对赵恒的狠狠重击。但以目前的形势,双方大战,均是元气大损,正是喘息的时候。相反朝廷则有充足的人力,但朝廷的人事繁杂,利益的牵扯,这一切并不容易,一切得看寇准的手段了。而如今最轰动武林的却是千古苍雪与遇田不孤的决战了,这二人所牵扯的案子,所引起的恩怨,所负的盛名,都将影响武林的动荡。这一切对于朝武都是最和平的方式,也是给各自调整人力的时间,前段时间天下武林都在关注朝武大战,如今这二人的决战准确的吸引了注目。(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33)

千古苍雪与遇田不孤决战未成,却在山石嶙峋的石丛内相约。作为顶尖的杀手,只要他接了活儿,他随时随地都能得到刺杀之人讯息,于是两个人便在此相见了。遇田不孤很欣慰,这一次羽千古穿的是女装,窈窕身段,那深邃的美目,无论他着男装还是女装,那股清心依然的神韵总在脑中久久不忘。而羽千古对于遇田不孤有些不妥或者是失态的神情,他都明白,在杀戮中模糊的人性,这一切并不算荒唐。千古苍雪使剑,人剑合一有着高雅的神韵,遇田不孤使刀却同样有着如此神韵,无论是是杀人还是活着,他们都有相同的地方。

“如果你出手,你一定会死。”这句话羽千古说得很冷漠,却是高处不胜寒,惺惺相惜之谊。

遇田不孤当然明白,自从有了这一丝情感,或者他从来就不是个绝情之人,他便知自己非羽千古对手。但今日她有伤在身,这一丝破绽给了他希望,但遇田不孤并不愿动手。因为自始至终,羽千古的眼中同样存zài

着情感,那是最真挚亦是最脆弱的地方。且他俩有太多相似的地方,这是吸引二人相互注目的原因。

“你有事请教。”遇田不孤说得也很冷漠。

千古苍雪没有回应,只是静静的凝望着眼前之人,眼神不带一丝色彩。遇田不孤同样凝视着千古苍雪,眼神却多了一丝柔和。两个静立的人,雅韵的气息掩饰了杀手的戾气,唯有静立的双眼对峙着,谁都不曾想到,两个当世最顶尖的杀手竟会是这般情景。

“你尝试过做一些接活儿之外的事吗?”千古苍雪淡淡的问了这一句。

遇田不孤当然知dào

这并不是她真zhèng

想问的,于是应道:“除了接活你还能对谁感兴趣?”

千古苍雪问道:“如果呢?”

遇田不孤应道:“那并无意义。”

千古苍雪说道:“生命并非一成不变的。这种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日子是会厌倦的。”

遇田不孤有所动容,自从相见,这是羽千古第一次吐露心事,但对于杀手来说,这是极端的危险。

“你想如何?”遇田不孤问道。

千古苍雪应道:“成名则事之外。进则上意之心。”

遇田不孤当知其意,但他厌倦这样的日子吗?自己应该不厌倦吧?只是觉得有些孤单,他对她也只是好奇吧。事实上除了杀人他平常很少做别的,要麽睡觉,要麽在彩园淫乐,要麽就在杀人,多少年了,他已经习惯和麻木了,这一切几乎便是他生命的全部。而千古苍雪让他做的则是去做一切非组织安顿的事情,甚麽都可以。至少百炼峰并没有明确他不可在杀手行事之外,遇田不孤是心动的,却是忐忑的。这不是恐惧,而是对生活改变而来的不安,他不知dào

到时会变成甚麽样子。但这句话从羽千古口中说出来,便是他动容的原因,而原因的背后则是对羽千古背后之事的侧目。他很想知dào

。这样一个人,自她成名以来。她是如何度过的。

“你说吧。”遇田不孤答yīng

了,竟然决定了,这三个字即是决然。

千古苍雪说道:“你不觉得如此相询太过乏味?”遇田不孤冷哼两声,应道:“你说吧。”

千古苍雪应道:“我很想知dào

你当初是如何杀掉你的家人的。”

话未尽,迎来的即是遇田不孤滞冷的目光。但他并没有生气,或许多少年来被人千唾万骂习惯了。

遇田不孤应道:“这个答案很长。”

千古苍雪说道:“如此才有我的兴趣。”

遇田不孤问道:“那你呢?”

千古苍雪应道:“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你喜欢谁更多一些?”

遇田不孤即道:“女人,但,我还对男人比较好奇,尤其是他的身体。”

千古苍雪美目微眨。却是异样的森然,亦是稍纵即逝。

千古苍雪应道:“你我之间,这需yào

代价。”

遇田不孤应道:“或者是一场交yì

。”

千古苍雪应道:“甚好。”

说罢,即是二人畅快淋漓的大笑。

遇田不孤与千古苍雪大战未成,却在荒野相聚,这对于面临生死的二人来说,这是不寻常的。但迎来双方诧异的却是,对于这一次大战的讯息泄露,千古苍雪与遇田不孤有着同样的愤nù

,这一点百炼峰并不关心,反而是他们没达到雇主的要求。对于遇田不孤的转变,百炼峰则是相当的敏锐,因为他正在违逆上意,这对于杀手组织来说,将是致命的。

彩园中,黑鬼正在批判遇田不孤的失职。面对这个一直蒙面,却认识了近八年,惟命是从的男人,这一次遇田不孤有些厌倦了。

遇田不孤总是静静的沉默,等黑鬼说完了,遇田不孤才说出一句;“我很想知dào

一件事。”黑鬼也是累了,这些个杀手自从有了地位也就有了尊严,有了尊严就有了与你叫板的本事,要掌控这些人除了药物的控zhì

,对他的精神上更是一种折磨,稍有不慎,你就很容易被这些所谓的杀手干掉。

黑鬼叹了口气,充满了沧桑的味道。

突然,白光闪动,黑鬼但觉心口一凉,正是偏移心脏半寸。对于从事杀人的人来说,这样的一刀,人并不会马上死去,却是神仙难救。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对于这个百炼峰第一杀手,自从有了重视即有爱惜,有了爱惜即有情感,而对掌控杀手的人来说,这也是致命的。殷红的鲜血自胸口狂涌而出,看得出,他的身手并不低,但他还是太大意了。

“不知dào

杀了你会发生甚麽事?”遇田不孤淡淡说了一句话。

围观在不远处的那些女人开始惊慌的大叫,四散奔逃。虽然她们属于百炼峰,但这些各个组织送来的杀手与其接活人却是一脉相承的,自百炼峰开山以来,还从未见过如此异事。惊叫归惊叫。但这个百炼峰除了黑鬼,其他的一切遇田不孤很少知dào

,百炼峰的规矩绝对的森严。但是在这个彩园之中,这里的女人并非只是妓女,她们有着超高的修养,超高的学识。在这个彩园里,她们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要甚麽有甚麽,一年之中她们还有出去游玩的时候。这里的女人个个美艳如花,柔情似水,高深的涵养,再加上那股勾魂摄魄的媚气,这里的女人能迷死人。然而彩园中的一切。终究改变不了她们的命运,她们只是陪男人睡觉的女人,虽然百炼峰在掌控人性的同时亦在给予她们似乎一个正常人的身份。

遇田不孤纵声大笑,这种感觉他很喜欢,实在太刺激了。百炼峰的杀手都是各个组织送来的,虽然遵守百炼峰的规矩,却并不归百炼峰管,黑鬼一死。百炼峰上无人可制住他。于是福爷来了,他的目的很简单。他不需yào

遇田不孤的理由,他需yào

的是遇田不孤的安宁。黑鬼虽与他交往多年,但他是百炼峰的人,而黑鬼则是杀手组织之人,他们之间只有利益。

遇田不孤盯着福爷久久不语,福爷亦盯着他久久不语。可惜遇田不孤锐利的眼神,并没有吓到福爷。这个肥胖的中年人在百炼峰的管事中是最有能力的,所以他能对上黑鬼,对上遇田不孤。福爷淡淡说道:“在百炼峰,除了你的自己人。这里的任何人你都不能动,后果你清楚。”遇田不孤似是有所兴趣,说道:“我很想试一试。”福爷平淡的眼神有所肃穆,这个人虽能给百炼峰带来无尽的财富,却也能带来无尽的灾难。杀手的人性是超越伦理的,百炼峰自开山以来便防此一招。但前几日还平静的人今日却是如此疯狂,引导他的人将为此付出代价。

于是福爷说道:“好,遗憾是不能弥补的,你自己看待。”说罢,福爷不再理他,而是招呼人收拾黑鬼的尸体。遇田不孤冷笑数声,不孤刀傲然回鞘,转身而去,或许这是他在百炼峰的最后一次了。但这种从未有过的释怀之感却让他很享shòu

,曾经这样的念头何曾有过?却又如此简单?

远方,张少英的车队浩浩荡荡万余人自东南向西南迁移,每日只走八十里,昼行夜宿,并不急于赶路。而这一切均在双使的预料之中,撤离逍遥城向蜀山集结,宋庭丝毫不阻拦,这也为蜀山的安顿赢得了充足的时间。这一日,快到江陵的地界,来了一位客人,正是自南门大败后一直隐匿的潘阆。张少英以同辈之礼见了,他年纪虽小,但以如今的地位,能够如此相待,这已是很大的面子了。

潘阆即便是行礼都是浪荡的,面对这样一个人,张少英倒是很同情追随他的那个仆人。潘阆直接说道:“我今日前来只为一事,身在此时,得有此言,当胜万金。”张少英小酌一杯清茶,说道:“我不怎麽喜欢拐弯抹角的话,说起来你我还是敌人。我只希望你能记住一点、、、、、、、”张少英故做停顿。

潘阆哈哈一笑,应道:“老朽洗耳恭听。”张少英续道:“你该知dào

,我是个易冲动的人,一冲动便能做出许多惊奇之事,相信前辈有所得。”潘阆应道:“我的生死只在随意之间,而我带来的将会给贵方带来更多的利益。”张少英点头应道:“说吧。”潘阆即道:“太祖皇帝之死。”张少英眉头一紧,应道:“那个太祖?”潘阆应道:“宋朝开国皇帝赵匡胤。”张少英若有所思,应道:“看来晚辈不认识他。”一旁的姬灵霜忍不住娇笑,柳燕却捂住了嘴。(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34)

潘阆却不以为然,续道:“当今天下所念太祖皇帝甚巨,斧声竹影之死如今几乎已大白天下,但其中内情却能有所看待,亦能为之所用。”张少英点点头,问道:“那太祖皇帝赌输华山之事也是真的了?”潘阆摇摇头说道:“杜撰之事何来有真?不过是政听所用,所谓愚化天下罢了。”张少英冷笑数声,应道:“太祖皇帝只是一个在权力上的失败者。”潘阆叹道:“看来门主不过如此。”张少英应道:“二十来岁的小娃娃尚有如此,不错了。”这一次姬灵霜忍住了,柳燕却没忍住,但觉对前辈失礼,正欲起身,张少英拦了下来。

潘阆一笑释然,说道:“却不知门主对太祖与太宗有何熟教?”张少英应道:“知所能悉。”潘阆问道:“可有见教?”张少英微微一笑,饮了口茶,说道:“权力是庚古不变的,因为拥有他的是人心。然则,不过是哥哥不敢杀了弟弟,弟弟却敢杀了哥哥,仅此而已。这世间是非曲直太多,知晓便可,你们自负正义之师,多少年来却又有何见地?”张少英这一问让潘阆微觉汗颜,只得说道:“晓有所失,我此番前来正是为此,当为机遇。”张少英暗叹爽快,即道:“但说无妨。”潘阆续道:“太祖皇帝今生憾事即未曾统一天下,家师与太祖皇帝虽不见面却暗中常有书信来往,所言均是安定天下大计,当为明君。太宗皇帝则弑兄夺位,残杀族人,虽能勤政,但先小人后君子之道岂是明君?岂是人伦之度?乱君也。”张少英哼哼冷笑,应道:“太祖朝与太宗朝又争论了多少年?世道已经在改变。权利已经在掌握,颠覆朝廷便是百姓所期望的吗?你们自命仁正又能改变甚麽?争赢了又能改变甚麽?”潘阆闻之,笑道:“看来你并非是个好人。”张少英为之莞尔,说道:“我所杀的人超过一场国家战争,这并不稀奇。”潘阆说道:“世道在改变,权利在掌握。此为事实。但太祖皇帝自诩“生当明君,死亦清白”此乃家师故友之情。”张少英点头应是,像这些将情义视之为生死情操的高尚他是自叹不如的。

潘阆续道:“自古以来,一个皇帝的素质将会影响整个天下。所谓文治武功,汉武帝,唐太宗之盛后代皆难以超越。则以太祖皇帝之素质,若为所及则天下安矣。纵观当朝,皇帝已是一代不如一代,如此下去。则天下危矣。”张少英点头应是,说道:“道理是谁都懂得,但权力要的是征服,而非道理。”潘阆赞叹说道:“不错,则以太宗一朝所见,君不知民疾苦,不知名族之恨,不知先王箭伤之死。如此庸君才是滑天下之大稽。”张少英幽幽一叹,太祖。太宗之事他是同情而惋惜宋太祖的,但他不知dào

权利的残酷,所以他输了。如今身在武林,张少英看的东西更接近武林,这亦是姬灵霜的影响,更何况他已经能掌握纵横派的命脉了。

张少英说道:“所谓天下大势。却不知前辈有何见教?”潘阆稍一犹豫,问道:“不知门主所言之意?”张少英说道:“自古,朝代的更迭都离不开权力的较量,则本门以为,太宗接替并非坏事。”潘阆一听便知其意。这其中并非没有变数,只得叹道:“人心不古啊。”张少英续道:“无论是人伦还是道理,审时度势才是最明智的,一个朝代的更替无法预料只能说明政权的弱点。看看诸宗,始终在更迭,却从未有过衰退,这便是公天下与家天下的区别。所谓一家临事则天下安,多家临事,人心不古,一塌糊涂,这些,你认同吗?”潘阆应道:“并非不可能。”张少英道:“那以仙宗,冥宗如何?再以禅宗如何?很多相同之事并不能做相同的比较。”潘阆点头说道:“我之所为乃是家师传功时所吩咐,故从不敢有违,若你们能为我查清太祖皇帝之死,我将引领道家分庭抗礼,这是老朽唯一能做到的。”

张少英一番思虑,以当前的局势,的确可以以此攻击宋庭。再以陈抟老祖的影响,道家本就百家争鸣,分裂道家更是不在话下,这对纵横门大大的有利。张少英说道:“你拿的要求的确很诱人,但这一切并非我所能决定的。而且,武道七宗并非仁义大圣,我等所关心的是每日能挣多少钱,势力壮大,一个皇帝的昏庸的能给我们带来无尽的财富。”潘阆深吸一口气,隐有怒色,冷声说道:“看来老朽找错人了,找错人了。”张少英也笑道:“竟是如此,那就不送。”说罢,起身去了。潘阆一惊之下已知错,他活了大半辈子,岂不知这个年轻人比他更容易冲动。然而八角卫不会给他机会,潘阆只留下深深的懊悔,他太小瞧这个年轻人了,在张少英见汾阳善诏禅师的时候他便该有所觉悟的。不过转过来一想,他的目的已达到,能有如何作为便非他所能预料的了,他该有自己的盘算。

张少英一路无话,神色肃重,姬灵霜与柳燕一直陪伴左右。如今张少英的能为已非她们所能控zhì

,这一切均得他自己把握,更多的时候令柳燕触目惊心的则是纵横派调教人性的手段,简直是到了无可所及的地步,虽正常却令人胆颤心惊。许久,张少英问道:“生当明君,死亦清白,如何?”柳燕叹道:“天下大势非我等所能,遗憾之所以为遗憾是不能弥补的。”张少英道:“只为这一身清白之身难道不可以?”柳燕知这清白二字触动了张少英,只得劝道:“朝武大战的本意在于震慑朝廷而不在于颠覆朝廷,咱们玄天派已是深处战争之中,若天下再乱,那时你可再也洗不清了。”张少英叹道:“是啊,身在武林,清清白白不过是幻想罢了。但这一切真是不可改变的吗?人生在世,清白之洁,我还就认定了,一件事的弥补不在于圆满而在与自安。”姬灵霜应道:“竟然决定了,你自己把握,再大之事有双使在,天塌不下来。”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看来我是对的。”说罢,看了看天际的残阳,忽而念道:“残阳孤照,白草香兰何处染尘埃,宏图霸业,纵千古英魂,君心依旧。”

如此诗号虽看似肤浅,却是丈夫的心声,他能够说出来自是对妻子的信任。姬灵霜若有所思,念出了“清白兰君”四字,说道:“清白兰君,张少英,这名号甚好。”柳燕瞧在眼里是安慰的,这个丈夫始终没有磨灭心中的那一份清明。

张少英爽朗大笑,眼中含泪。更多的感激皆来自于姬灵霜对他这个丈夫的尊重,今生他知足了。

百炼峰,遇田不孤离开了百炼峰,便一路南行,并且易了容。作为杀手,平时杀人他是从不掩饰的。但这一切均是组织前前后后安顿好的,他只负责杀人。对于伪装,遇田不孤从来是不屑一顾的,但今日他叛离组织,有了自由,却终生难逃组织的追杀,尽管他知dào

,一旦叛离组织,即便他曾为百炼峰第一杀手,他也活不长久,于是不必要的麻烦他并不想惹。自由是快活的,却是短暂的,他的性命终于可以自己做主。

但与遇田不孤截然相反的千古苍雪却带来了时辰到的解药,这一点令遇田不孤极为震惊。杀手组织控zhì

杀手的最终手段便是下毒,千奇百怪,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他都不知dào

自己身上有多少毒药。时辰到的名字或许没人知晓,但自组织开创以来便无人能存活,这是毋庸置疑的。时辰到根本没有病症,也查探不出来,很多杀手都以为那不过是唬人的,但自从他亲身见过时辰到的威力之后,遇田不孤便打消了这样的念头。

但是遇田不孤并没有立即服下,因为即便解开了时辰到的药性,他还不知解药是否与体内的毒药相冲,环环相扣的毒药对于杀手组织来说并不稀奇。千古苍雪欣赏遇田不孤的选择,说道:“我们的性命本就是短暂的,你我都一样。”遇田不孤微微一笑,应道:“你最好有些谋划。”千古苍雪说道:“这你不用担忧,不过在此之前,你我该有一件大事,算是请你帮忙。”遇田不孤应道:“我只会杀人,别的帮不了你。”千古苍雪眼显冷色,说道:“这便足够。”

当下二人扮作一队官家打扮,一男一女向南行,不出半日,千古苍雪的组织便传来了讯息。遇田不孤盯着御留香三字大大不解,他并不识得此人。但他没有问,作为杀手,他的耐性一向比较好,少说话,多做事。

南方,御留香与陈诗语一路寻找羽千古的讯息,为了不必要的麻烦,御留香半途将天罪之刃也扔了。一路上御留香百般殷勤,欲博佳人一笑,却毫无起色。即便如此,御留香却是乐此不疲,快活的不得了,虽然二人同床共枕,御留香却再也不敢碰她了。一路上陈诗语一言不发,连吃饭御留香若是不买她也不吃,即便是吃她也吃的很少,妆也不描。于是御留香一路上照顾她的饮食起居,事事亲为,反而是越伺候越快活。这日二人正在客栈中食宿,陈诗语突然接到一封信函,竟是羽千古的来信。陈诗语那平淡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神采,反倒是御留香吃醋不已,却不敢说出来。(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35)

预约的地方在镜湖,是一处清幽的圆湖,景色颇为精致,终于再见到了他,陈诗语却只能静静凝视。但羽千古注意的非是一个心死之人,而是御留香拉着陈诗语的手。如此女子,如此高傲,她的身躯岂能让这个杀人狂玷污。

眼见羽千古的神色,御留香颇为得yì

,说道:“你又不爱她,又来烦扰她作甚麽?”羽千古冷冷说道:“你又该如何?”御留香思索一番,说道:“我可不同,我爱死这只母的了,我娶她再合适不过。”羽千古不再言。陈诗语却说道:“该结束的早已结束,我并不需你的怜惜。”羽千古不理,盯着御留香说道:“你刀不在手,但今日你必死。”御留香哈哈大笑道:“这话我都听腻了,今日你们也必死,敢跟我抢女人,定是活的不舒服。”遇田不孤盯着御留香已久,此人的深浅他瞧不出来,但他身上的戾气却盛于他们。以前可从未听过此人名号,虽说与纵横派有关,但对于纵横派也未曾听说过此人,能够把持天罪之刃,此人的身份定是不简单,正是如此,千古苍雪能邀他前来足见对此人的重视。

竟然答yīng

了,遇田不孤便无所畏惧,不孤刀再次出鞘。弯虹再现,势入长空划流星,竟是那般柔美。这是遇田不孤最得yì

的招式,亦是一击必杀的招式。御留香挡在陈诗语身前,咦了一声,有所赞许。当的一声,御留香罡气再现,食指轻弹,竟将这一击之力卸开。然而身后的一剑着实令御留香猝不及防,虽与羽千古有过交手,知其身手不在自己之下。但能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移形换位,背后施冷箭,确实大出他的意料。而这一切或许早在羽千古的算计之中,遇田不孤一动手,御留香便要抢先一步护住陈诗语安危,再接遇田不孤一刀。再防备羽千古的偷袭,虽是最简单的,确实最致命的。御留香似是来了兴趣,豁然大笑,怪声说道:“刀剑合击,好人,好剑,啊,我打不过你。吾走了。”

人影闪动中,羽千古愕然不解,她不知dào

御留香是如何躲过这一剑的,她甚至都不记得她这一剑究竟发生了甚麽。一旁的遇田不孤亦是气血翻腾,这个御留香着实惊世骇俗,他这一招“百式留神

”乃他毕生心血,自大成之日起,御留香是唯一一个从他刀下逃脱之人。且似乎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凝重的二人亦是久久不语,许久遇田不孤才问道:“不追吗?”羽千古摇摇头。说道:“她会回来的。”

的确,羽千古是了解陈诗语的,她竟然来找他,她一定有话说。果然,过了不到小半个时辰,陈诗语那纤瘦的身影徐徐而至。并不见御留香跟来。没有过多的凝视,陈诗语问道:“栾竹栾医圣是你杀的?”羽千古应道:“是。”陈诗语说道:“你该知dào

这样的代价。”言语中除了责备,还有一丝不可察觉的担忧。

那幽怨的眼神,那憔悴的女子已经与曾经高傲万千的神韵天差地别。羽千古却是没由来的一痛,这是甚麽感觉?是情爱吗?是挚友之情吗?一定不是。感情对于她来说从来都不允许的,杀戮的世界中唯有杀戮与被杀。而她需yào

感情吗?她能有感情吗?每每回想至此,他脑中便闪现出镜子里那个不男不女的妖怪身体,她究竟是男是女?她不知dào

。偏偏她竟喜欢男子的潇洒,又喜欢女子的柔美,所以她才在闲暇之余读起了书,这一读便是三十多年,习惯便也秉承而下。身为女装的时候,她的柔美足以迷倒万千,身为男装的时候,他的潇洒足以折服群英,这样的气韵皆是坚持而来。然而这一切看似正常的人生却是如此的黯淡,他们的存zài

玷污这个世间的美好,也玷污了他曾经幼小的心灵。

羽千古说道:“嫁给他,非你本意。”陈诗语沉声问道:“与你何干?”羽千古冷声说道:“与你何干的背后,是你能否存zài

的必要。”陈诗语冷哼两声,说道:“你该明白的。”尽管如此决然,但羽千古的眼神中已有了昔日都不曾见过的感情色彩,

她是欣慰的,否则她又如何会来?羽千古应道:“明白并不等于接受,这对你并不公平。”陈诗语冷笑道:“杀手也需yào

公平吗?”羽千古说道:“这是情感的给予。”陈诗语不愿再提,她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虽然期盼,但这一切太过遥远,也是她最后的决定。

陈诗语问道:“你想怎样?”羽千古说道:“让御留香帮我,等一切结束,你便能知dào

这一切都不过如此。”陈诗语问道:“我能相信你吗?”羽千古即道:“能。”陈诗语说道:“我若是不信呢?”羽千古说道:“人生将不会再有遗憾,这是你我都能拥有的决定。”本是决然的陈诗语心动了,在羽千古的口中他感受到了这一股无奈和决然的气息,这与其平日的儒雅万千大有不同。凝视良久,她知dào

,她若开口,御留香一定会答yīng

,但她能这麽做吗?至少她的头脑还是很清晰的,御留香与这帮杀手处在一起,对纵横门的影响将颇大。但如今的她还能顾忌这些吗?她的人生早已毁灭了,她还能在乎甚麽?她不知dào

,她为甚麽还活着?或许这便是羽千古说的,为的是不愿带着遗憾离开,她还不清楚羽千古这个人。

于是,陈诗语回去叫了御留香,喊得竟然是夫君。这下御留香可高兴的又崩又跳,直接就答yīng

了,抱着陈诗语一路狂奔。凝视着这个男人,陈诗语倒是第一次真zhèng

注视。他的疯狂,真的只是如此吗?一定不是,这个男人与羽千古一样都有着难以捉摸的迷。几人见面也没说甚麽话,随着羽千古去了镜湖西边,一处两山之间的断谷。断谷深处别有洞天,阳光充裕,只建了一座茅屋,这是羽千古唯一属于自己的地方。瞧着茅屋内的整齐有序的摆设,足见羽千古的细腻与优雅,整个布局充满了光明的气息,完全不似一个杀手居住的地方。

一回到屋中,羽千古先换了一套白色长裙,是消失已久前唐高腰裙,那洁白的胸脯凸起展现的是女人最真实的一幕,开门出来的那一刹那,她整个人的气息完全变了。羽千古本就瘦,还有那看似不老的容颜,成熟的气韵,那股优柔之美,着实风靡万千。陈诗语一时都看得痴了,却是如此的揪心,这一切便似一场梦,幸好御留香早已告知了一切,否则她又如何接受?

羽千古没有理会诸人的目光,说道:“如果你们想尝尝我的厨艺,那就去河里抓几条鱼上来。”女子声调亦是清脆若袅袅,透入心脾,看来她不仅阴阳同体,连声音都能男女转换自如。遇田不孤没有犹豫,很快在河中抓了三条鱼。厨房是在茅屋外面的,比较窄。但一切用具应有尽有,显是许久没有回来过了,帆布上已布满灰尘。这一刻羽千古仿佛一个农家妇人,烧火劈柴亦是轻车熟路。这越来越引起遇田不孤的兴趣了,在尔虞我诈的血腥中这一切都太难得了。于是遇田不孤也开始帮忙,倒是陈诗语,她绝望吗?她痛苦吗?她该伤心吗?她不知dào

。他们之间的情感并没有定论,竟不是朋友也不是爱人,只是两个互相有兴趣的人罢了。然而,真的只是如此吗?有了绝望她才看清自己的感情,然而一切都将无法挽回,如果退出,如果就此嫁给御留香,她的遗憾又有谁来弥补?如果遗憾能够弥补,那她一定不会放qì



但众人没想到羽千古的厨艺确实相当的好,三条鱼唯一的感觉就是鲜美娇嫩。御留香是不客气的,一边赞叹一边大吃,三条鱼自然不够吃。于是御留香,遇田不孤再度下河,很快几十条鱼都扔了上来,羽千古笑而摇头,那股笑容竟是如此娇艳无绝,令人心神荡漾。河岸上,羽千古开始凝视着陈诗语,那平淡的目光直透入陈诗语内心深处,羽千古说道:“我的人生是不配拥有感情的,只有杀戮,你我的相遇就当成挚友之交吧?”

一句话,陈诗语解脱了,却又是如此的失望。但能有一个定义,她还是欣慰的,所谓挚友,便是生死不弃的那股神韵,这一刻,陈诗语嘴角终于有了一丝笑容。这一丝笑容正好被御留香瞧见了,骇人的目光直射羽千古。羽千古倒不在意,却道:“如果你还想吃鱼的话,最好闭嘴,她已是你的人了。”一句话,御留香满yì

了,陈诗语却心痛了。这里并不是羽千古的长久之处,鱼便是最好的东西。三个人在一块儿帮忙,很快众人都饱餐一顿,在御留香的精心呵护下,陈诗语也吃了一些,似腼腆,似决然的她并没有拒绝,眼神亦有了一丝色彩。羽千古是了解她的,竟然有了结果,那她便能做出决定。(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36)

南方,寇准一路南来,马不停歇,甚至沿用飞翅,公事却一点儿没落下。竟然他掌控全局,首先要做的便是将能用的聚集起来,统一调整,至于皇帝是否支持他不考lǜ

。如今手上能用的不过南门东宗十二司,郭晓的北宗六司,倒是得感谢胡道,文治武斗,让南门没有财力之忧。但寇准并不满足,西南便宜行事之权看似庞大,不到万一是不能动用的,那将牵扯国体,这点分寸寇准还是有的。故而寇准将目光盯向了东门,他虽没有管辖权,但可以向皇帝上奏。而黑暗十方天网经过他这一折腾,短时内不能再用,于是寇准组建了建侯营,属于他的私人卫队。这可是摆明的私设兵营,引起朝中文臣一致反对,但且武臣虽人微言轻,却出奇一致的支持寇准,如此一来赵恒顺水推舟,帮了寇准一把。好在他有准bèi

,如今的寇准便似一批脱缰的野马,他纵为皇帝也得为寇准兜着。

而且东门奢靡已久,耗费庞大,寇准又清楚朝中局势,正合了赵恒心意。于是当寇准到的时候,东门前来支援的人员也陆续到了。有了朝武大战的前鉴,寇准一开口便是一万人,男女老少一口通吃。这可吓坏了京城的那些贵族国戚,连赵恒也吓着了,但这一次群臣竟然没有反对,王钦若自受过训斥之后便不敢再在朝武一事上多言,他是个聪明人,大战方开,先有惨败,这一次倒是王钦若,丁谓一众领头进言,武臣推波助澜,出了一口恶气。皇帝再顺水推舟,一件看似不可能之事竟然就这般完成了。这得多亏了东门的教义,维护皇权,死而后已,如今便是他们死的时候了,更是他们表现忠心的时候了。

于是平日荣华富贵的子弟们也开始尝到了生离死别的味道。尽管诸多人反对,但赵恒以政令已出,朝野同声言辞拒绝,并贬了十三家京城大贵,其中还包括国舅,这一下着实将东门那些贵族皇亲们吓得不轻,眼见无法阻止,诸人也只能认命。

一路南来,寇准不时派特使前来游说。宣读建侯营律令,实则上与东门并无差别。东门的建制乃是太祖皇帝赵匡胤建立的,虽说是因冥王而起,实则上朝野都明白,这是为了对付当年晋王赵光义所立的,太祖皇帝原本是有机会的,但他并没有选择下手,朝野也都明白。他并不想毁了自己的一世英明,像唐太宗一样饱受后世舆论。这一切原本是为了给太子接班的。偏偏太祖皇帝终究失算一招,他败给了亲情。

东门的建制原本就是按照军营设立的,每营人数没有限制,在册之人皆有每年一度的测验,每一营的用度皆有不同,竟有军事上的。也有武林中的。而这一点被太宗皇帝经过了大量的整改,仅太宗一朝便入册超过十万之众,大大冲击了东门的战斗力。因为冥王的消失,东门失去了借口,加上太宗皇帝有意瓦解东门对太祖皇帝的忠诚。管理便日渐松懈,很多人没有驻营,只是登册领着优厚的俸禄。赵恒这一拨便拨去了一万人,原本觉得很多,但与东门人力相比起来他又有些后悔,觉得一万人也少了些。

于是在来的路上,寇准前几天还派特使去宣读律令。越往后便开始催促起来,竟不准骑马又不准乘车,只是跑步行进,由各路转运司划拨辎重和安置。对于那些会些武功的人来说,跑步并不算甚麽,而那些不会武功的却悲惨无比。且一万人分为十拨前后安置,相距十里,绵长不觉,竟避免起哄,又能实jì

解决问题。于是大军还未到达,寇准大笔一挥,一下子删减了四千人,遣返回去。这下可惹怒了赵恒,朝堂之上龙颜大怒,直呼寇准负朕,更欲御驾亲征。这可吓坏了群臣,堂堂一朝天子率军与嘿道开战,如此丑闻,何以大行与天下?而这一点,赵恒是满yì

的,王钦若明白皇帝的心思。当下王钦若上奏陈明利弊,并说一万中竟有四千人不会武艺,可见东门沉珂积弊,必须予以清理,否则难堪护国大任。

在这铁一般的事实面前群臣没有再反对,赵恒大笔一挥,派出特使整顿东门,清剿滥竽充数之人。对于朝武开战在即,急需东门人力的时刻,诸多贵族想退缩却又不敢退缩,退则失去朝廷的倚重,今后将会使整个家族前途不妙,不退则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朝武大战朝廷惨败,伤亡的人数要胜于一场辽宋战争。更何况南门可是直接面对武道的,最有力量的,如今的东门不论胜负必将有大量的伤亡,尤其是他们性命还掌握在寇准手里。且此人忠于朝廷,行事果duàn

,一旦有国家利益在先必会毫不犹豫的牺牲他们,在家国大义面前他们更是有苦难言。

然而赵恒没有督促他们,却再次派了三万人,这是极其庞大,并在朝堂之上明言,看看寇准这一次能退回来多少,群臣自是吓得一句话也不敢说。朝中大多数大臣的子弟儿孙都在东门勾了名。谁曾想到本是宋辽安定之后竟会与武道打起来,且毫不输于一场战争。

寇准这一招是很犀利的,也佩服起皇帝的大胆了,竟然一下子派了三万人来。这一次寇准真zhèng

清理了那些不会武功之人,一共是一万两千余人遣返回去,赵恒亲自见了他们,并赐了东西,却将他们在东门的名册削了。尽管逃过了一劫,但在赏赐的名单上他们的名字将再也抹不去,即便是赏赐也是皇帝对各个家族的呵斥。一场风波就这样过去了,所有人都是满yì

的,赵恒甚至在感叹,原来寇准也怕一头。

有了充足的人力,寇准开始着手布局。他很清楚这一战将决定朝武的胜负,也是今后各自利益的多少,但朝廷只可胜不可败。于是寇准上了秘奏,在益州路进驻一万禁军,分散驻地,同时将黑暗十方天网带了过去。在西北,军情的搜寻上都要依靠石破军的西门。如今石破军在武林中开山立派,且进封新任武林盟八大贵宾席之一,在西北武林惩恶扬善,杀了不少武林盟抓不到的恶人,抢了不知多少风光,且石破军为人仗义谦虚,好结交江湖豪杰,在武林中声威日重。西门在石破军接手以前一直是内臣接任的,竟是为了党项人,亦是为了遏制陈坦秋的武林盟。但这一切只是西门顺带做的,更多的则是遏制蜀山药宗和吐蕃诸部。

而寇准并不纠结于人力,则以西门暗中配合,驻防利州,陕西二路,黑暗十方天网则暗中监视梓州,夔州二路。他则坐镇夔州并聚集建侯营人员屯驻。虽是如此,寇准对于武道的汇聚倒并不如何担忧。令他担忧的则是益州路背靠吐蕃诸部,吐蕃自瓦解以来诸部大小无数,常年征战,宋朝一直注意辽宋战事,对于西北党项稍有注意,对于吐蕃诸部则是极少干涉,虽有数次大战,却都只是敲打,以至于吐蕃诸部时不时来骚扰益州边境。

正是这一点是令寇准比较高兴的,如今他手握重权,诸部是无力相抗的。于是寇准再次秘奏皇帝,要求派出特使前去拜访拉萨王,如今的吐蕃,拉萨王系算得上较大的吐蕃后代了,乃吐蕃王朝王系。寇准这一招赵恒是有所考量的,且与吐蕃诸部大战数回合,屡战屡胜,心里还是有底的。同时赵恒也是安慰的,寇准虽有便宜行事,自行节制之权,却懂得了上奏,对于赵恒来说,他这个皇帝开始在寇准心中有些分量了。

而拉萨王系离益州路很远,寇准要的则是这一点。于是由皇帝的诏令下发,派特使出使拉萨王,领军一万直奔拉萨布达拉宫。在拉萨王系与益州路之间有许多吐蕃诸部,内斗甚巨,路途为了保障人员必须要有底子。有了寇准的交代,特使领军出使拉萨,同时在路上打散了六部吐蕃人的拦截,斩获颇丰,寇准的目的很清楚,震慑诸部。但只有寇准自己明白,武道竟然敢向蜀山集结必是做好了充足的准bèi

,这是他无法阻挡的,也是他唯一能做的,而且一定是武道全力的防备的,武道别的不多有的是钱,那些吐蕃诸部首领自是一边倒。这一点寇准有过想法,那就是凉州六谷部首领厮铎督,这个人是前六谷部首领潘罗支的弟弟,两年前一向谨慎的潘罗支便中了党项族首领李德明的反间计步了李继迁的后尘。厮铎督是六谷部自己推举的,宋朝册封盐州防御使,灵州西面沿边都大巡检使,虽是虚职,但却不受宋朝的限制,乃吐蕃中最积极附和宋朝的。

寇准的意思赵恒当然懂,但此时赵恒不愿牵扯过多,他想要的只是朝武大战以朝廷大胜结束。(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37)

这时的纵横门已大部分完成汇集,并且没有在川陕四路抢购衣食,足见武道早已准bèi

妥当。至此寇准也松了口气,这一战不容许朝廷退,也不允许武道退。对于药宗朝廷一向是忌讳的,药宗济世救人是光鲜的一面,制毒害人却是黑暗的另一面,虽然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在防御。而蜀山防御的庞大利器便是蜀山迷雾,蜀山常年雾气笼罩,湿气很重,伴随着药宗的迷魂香掺杂在内,再多的人也无济于事。虽然各路州府的名医,西门,甚至连翰林医官院都亲赴蜀山查验都无功而返。正是这一点,大军围困蜀山是不现实的,蜀山的医学沉淀已有两百四十六年,全非朝廷所能应付的。

但这是寇准必须越过的坎儿,竟然用破解的方法不行那就来硬的,这一点寇准早有算计。尽管朝廷调整人力未好,但寇准似乎有些迫不及待了,于是派遣特使上蜀山问话。对于这一点如今坐镇蜀山的纵横门双使却没有理会退了回去,倒令寇准弄了个大尴尬。

正是在这几天内,纵横门中路军五门门主清清温柔刀竟然失踪,而且还是在军营营帐内失踪的。这一下纵横门举门震惊,事后一查探竟然是从地道被劫走的。这一着着实厉害,却毫无头绪,但纵横门并未深究,能够花如此心思当非如此简单。要知各门主的防卫是严密的,光贴身护卫便不下五百人,再加上亲卫军,斥候伍令,灶火班,侍者,玉林苑弟子。纵横派弟子,八角卫,高达千余人,竟然还是如此无声无息的消失了。这可是中路军的最后一波,剑秋在前引导,曼莎在中路策应。清清在后方殿后,防卫是最多的。但纵横门没有声张,双使也没有做甚麽,只是安顿大军事宜。但平素要好的五行却难以忍受至亲失踪之痛,他五人由冷月痕亲自挑选,自小在一块儿,感情甚笃。这时身为纵横门门主,掌领大局,自不可为此自乱阵脚。那将影响纵横门的整个布局。但那股至亲受难之痛却从未有过的担忧,尽管他们知晓对手竟然敢动手必有对策,发动纵横门盘查或许有转机,却消耗了纵横门的力量将是得不偿失的。

寇准南来还未停顿几日便向蜀山赶去,纵横门集结进驻已毕该是他朝廷出手的时候了。吸取了朝武大战的教xùn

,人心是寇准看得最重的一件事,至于其他的他已不屑一顾,底子不殷实做甚麽都不成。他的目的很简单,调集建侯营为主力。南门为辅助。寇准并不是个无情之人,朝武大战中南门壮烈殉国之人高达两万八千四百余众,尽管他没有看到,但南门的那股傲气,那股决然,寇准是敬重的。两万八千余人殉国,那将是极其悲壮的。所谓武道,面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武道不过是嘿道的藐称。但武道却懂得运用百姓,获取民心。任何一个朝代都是不完美的,宋朝也一样,于是这便给了嘿道光明正大的去处。

朝廷对于蜀地的管控一直是极为重视的,自宋朝建国以来便未曾松懈过。蜀地与中原之间,这非是一个国家的对立,而是两种不同文化的较量,只不过一个大,一个小。而与寇准接触的西门西宗刘谦正及时送来了蜀山三百八十二峰的地图。一见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山名寇准便头疼,蜀山三百八十二峰中,仅住人的山便有一百零二座,汇聚人数高达十六万人,虽说老弱妇孺多些,却也整军五万六千之众,加上纵横门迁来的八万之众,此处汇聚军力高达十三万余人,且这其中蜀山弟子多会用毒,纵横门大多高手汇聚于此,教人看来这一战较之于朝武大战更加难以撼动。帐中统领见到地图时皆感意wài

,蜀地天府之国早为大宋领辖,岂不知竟然尚有如此之多的嘿道汇聚于此,一众尽皆骇然。寇准目光扫向一众人,这些人俱是寇准熟悉的人,虽然朝中对他任人唯亲饱以诟病,但他始终认为,只有上下一心,默契有识,方能战胜敌人。且朝廷北伐惨败,纸上谈兵,文坛也诟病不已,寇准时不时拿出来顶撞几句,还是颇有成效的。

此次谴入建侯营的东门人力高达三万四千余人,寇准让西门将此地图送往朝廷,并以西门石破军,南门郭晓,寇准三方联名加急明奏。地图传到朝廷,群臣皆骇然,多不择信,认为是寇准故yì

夸大武道势力,要权要钱,私立山头。至少自开朝以来,除了几个都部署,行营总管领军高达五万以上,还从未见一个毫无武功的文职宰相领军如此庞大的,宰相领兵确实是荒唐了些,那还要武将做甚麽?但赵恒并不这麽认为,为了避嫌,王继显没有联名上奏却上了密奏,加上内秘,赵恒早就心里有底了。但若要说服这些人得费一翻口舌,赵恒厉声喝道:“南门大战时便是你们劝朕不可全权,结果数万将士宁死不退,壮烈殉国。如此忠烈,如此决战时刻尔等竟然仍不思进取,朕失望之至,如此朝廷不按实jì

,只顾那虚像,何以成事?何以成事?”

眼见龙颜大怒群臣皆不敢言,王钦若虽领着群臣与皇帝叫板,这时却一改口气,伏地大呼,“陛下圣明,臣等愚昧,请陛下降罪。”一句话便将群臣都概括了。朝蜀大战在即,武臣的用度自然大了起来,于是武臣跟随跪下请罪,这时文臣自是进退两难,最终都跪了下来。赵恒是满yì

的,这便是王钦若的好处,能帮他省不少事。作为帝王他始终认为正与反是同在的,只不过在于帝王的度量。王钦若虽有嫉贤之能却能办成许多人办不成的事,做些小恶无伤大雅,只要他不祸乱超纲,贻害百姓,这一切便都不在话下。竟然下定了决心,赵恒亦在不停思考接下来的朝蜀大战所在。竟然叛逆猖狂,竟然决定开战,赵恒当即下定决心,倾南门,东门,西门之力倾力剿寇。但尽管三门同事,东门是不能倾巢而出的,皇亲贵族的核心利益是伤害不得的,但若倾其一半却是可行的,也是必要的,患匪汇聚如此之多,当是汝等报国之时。短短的几句话从帝王口中说出来,轻松的是皇帝,忧愁的却是群臣,但这一切却又势在必行。

没有太多的反对,但朝廷这一动,耗费的人力最少将超过十万,这其中还不包括黑暗。如此庞大的力量,加上寇准原有的兵力,群臣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宋庭守内虚外的国策自始至终未曾改变过,在对付叛逆时皇帝的决策往往更容易调动群臣,简单而又沉重。如此庞大的兵力都交到寇准一人手里,赵恒却又不放心,但若在此时设立监军又局限他的作为,于是赵恒下令退朝,却留下了宰相王旦。王旦尽管新任,很多事却都不便出声,但陛下竟然留下他竟是考验亦是询问。于是赵恒一问,王旦即应道:“愚臣以为,陛下大可放心一试,前一战朝廷丢尽了颜面,这一切皆在于全权二字上。朝中大臣固然可叹,但这个朝廷却是陛下掌领,一切都将由陛下承担,史书可阅,古今不愚呀。”赵恒颇为赞许,叹道:“朕何尝不知,只是如此重担以寇卿秉性,是有不安呐。”王旦应道:“以我大宋朝之国威,寇知州若败,陛下再遣军大缴,当是轻而易举。国威所在,帝王之尊亦正亦歪,不邪是也。”赵恒顿时明了,的确,逍遥城先动军,这一次朝蜀大战无论结果如何都将元气大损,而朝廷的人力则是随时可以补充的,到时他再派川陕四路大军进剿,并无不可。

但王旦的这个提议他只能沉默不能回应,很多事他作为皇帝他虽然做了却始终忌讳,因为那太肮脏了。

而远在益州路的寇准这时将手中近五万余人皆汇聚到了成都西面,竟不围困蜀山,亦不攻击。虽说宋朝在蜀地进驻了大量京营禁军,但如此众多的不明之人汇聚如此,这可吓坏了益州路的百姓。成都号称锦官城,芙蓉城,自宋建国以来,蜀地的管控虽严密,但成都平原地区的财富却急速上升,尤其是成都附近,官府管控得力,令益州更加繁荣昌盛,已显天府之国盛况。原本在十三年前,大宋太宗皇帝淳华四年年间,成都仍为成都府,只是后来发生王小波,李顺等反叛蜀政权,成都府自此降为益州。

寇准大量军容进驻西面,一时成都西面的药市,蚕食,花市等皆静寂下来。虽说寇准在来之前便打过招呼,但寇准大军来的迅速,权知益州州军事兼益州路都钤辖茅存绪都没缓过神来。而极边的将领多是朝臣外任的,本事自是不差。实则上赵恒之所以如此信任茅存续完全是此人文武全才,上任三年其成效令赵恒都震惊,以致益州路百姓万民请留,故而再批了三年。寇准茅存续是见过的,朝中任职时也打了不少交道,虽知此人能担大事,却瞧不惯寇准的为人处事。寇准来之前皇帝赵恒便传过谕令,让他与益州知州事李侍,通判花达随时上报寇准言行。且赵恒还特意叮嘱了成都城在城钤辖汪朝奉,益州路诸州水路转运使张迁尽量限制寇准的妄行。对于这一点赵恒实jì

是不做指望的,试问这天底下还有人能压得住寇准吗?一定没有,这点赵恒是肯定的。如今赵恒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也只能听天由命了。(未完待续……)

PS:以后作者会尽lì

,加快速度,争取在两百万以内将它结束。

风云际会(38)

对于蜀地的掌控寇准是有过估量的,是以将安顿人心的事交给了益州通判花达和益州知州事李侍手上。如今寇准虽无实权,但大军在手又得皇帝器重,这股天大的面子令这些权臣无论如何也得顾忌一番。而监州花达与知州事李侍也并没有令寇准失望,蜀山百里本就是禁地,朝廷大举围剿算不得稀奇之事,民事并非难事。然而朝廷可以阻止百姓却不能阻止蜀山,药宗收集药材几乎抢去了川陕四路的一半财力。且蜀山出的价钱本就高且年年翻倍,对于百姓来说如此美差是朝廷难以比拟的,法不责众,官府也无能为力。且官兵多不敢靠近蜀山,惊骇蜀山毒功,朝廷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官府对蜀地管控得力,即便川陕四路百姓不愿也不能反抗。

且蜀山绝顶深望峰深处深山,仅正面便有六座大山依次连绵横卧,左右尚有九峰,完全无法直接攻击。对于这些寇准是不愿理会的,在聚兵的同时,寇准便将中军大帐安顿在蜀山南面三十里的蜀丘,这里是成都平原的边界,河流交错,与成都城里的水连接,便不惧蜀山在水中做手脚。同时此处离越楚峰不足二十里,这是蜀山最繁荣的山峰,每日都有上万人来与蜀山交yì

,且蜀山整治病情医理深得人心,这是两百多年以来药宗在蜀山的积累。在这天府之国,药宗的能为要胜于任何人,包括皇帝,只要药宗举反旗,绝大多数人都会响应,这是刘谦正交给寇准的奏报。西门派出的探子所询问的每一个百姓言录皆历历在案,真实可教。

而有了益州路诸州水陆转运使张迁的物力。再加上茅存续的益州路都钤辖兵权配合,在川陕四路寇准已是通天彻地,可为所欲为了。大军集结已毕寇准便准bèi

一场大教,作为检阅建侯营的最高长官,这可是逾越皇权的,完全扰乱了朝纲。赵恒是愤nù

的。群臣更是以死明谏,连武官们都吓得不轻,这确是有些过了。但赵恒懂,作为将领凝聚人心将是最为重yào

的,如此才有打胜的希望。这一点,朝武大战时南门与纵横门的血战赵恒是一清二楚的,他知dào

问题出在哪里,也有些懊悔,南门这一下跌的太重了。可能十年之内都难以形成当初的内蕴。面对群臣的激烈反对,赵恒亦是久久不语,连朝都不愿上了,特别是王钦若领头百余大臣皆跪在寝宫外死谏,吏部一个大臣抱病在身,竟因此一命呜呼了。越是如此,面对死亡,这越能让大臣们的恐惧变成死谏的决心。赵恒对那死谏大臣给了很高的待遇。并赐爵,赐匾。厚葬很隆重,却始终不说话。终于,过了七日赵恒这才召集文武百官朝议,几日的时光沸沸扬扬的朝堂安静下来了,只因赵恒特意问了一句身边的宦官,如果派王钦若或者丁谓。冯拯去打蜀山会怎样?这话传到三人耳中犹如晴天霹雳,尤其是王钦若,对于寇准他是无奈又嫉妒的,因为寇准那特有的威严令他始终触之不及,难以逾越。一旦将他派到蜀山。寇准将会更加肆无忌惮,且所有的担子将由他承担。于是三人多方游说,只要寇准此战能胜,将不再追究。

赵恒是满yì

的,对于内政他一向是下心思的,只要寇准能胜,纵使他反叛朝廷,以如今的国力尚有能力压制。

尽管朝廷的诏令未到,寇准却将一切都准bèi

就绪。这时权知益州州军事茅存续,益州知州事李侍,通判花达,在城钤辖汪朝奉才知dào

这个寇知州有多麽野蛮,简直是蛮干,他们好说歹说也拦不住。按官职他明明比在座的都低,偏偏还得供着他,且此人做起事来雷厉风行,完全不按章法,按寇准的话说,即便天捅破了,陛下也能宽恕他。于是在见到朝廷的谕令时,诸人皆震惊不已,亦不得不感叹朝臣的狂妄和盛宠。于是寇准名正言顺的大教诸军,尽管他们并无官职,但这一大教便在隐形中给了东门与南门一个看似合制的身份,这是令人振奋的。对于蜀山药宗,除了茅存续,其他州官是不敢来的,更别说下面的县官了,这是对蜀山绝对的挑衅。这一点与逍遥城很像,两方似乎是进水不犯河水,却又相互提防,你不动我的官员,我不动你的药材生意,一旦撕破了脸都不好过。

茅存绪身居益州州军事已有一任,辖禁军永捷十指挥四千七百八十人,兼益州路都钤辖六指挥禁军,皆满制三千人为隆兴军,为益州路领军最多的将领。在川陕四路中,尤以益州路经略安抚使邹有为和茅存续的名声最为响亮。茅存续有调兵之权,邹有为有一路统兵之权,这二人相互默契配合,让吐蕃诸部和蜀山是尤为忌惮的。这一路禁军应茅存绪的上奏,已五年不更戍,对蜀地的一切都极为熟悉。蜀山虽常年浓雾掩盖,但上下将士将火攻箭阵使得娴熟,蜀山虽湿气隆重,却耐不住硫磺,黑油的侵袭,两方实则上很少干戈相较的。

虽说寇准大军在握,茅存绪与邹有为却是颇为担忧的。寇准一来便大教诸军,对蜀山地形,天气,人员,这些竟不做过问,只是一味聚军似要随时开战的模样。要知蜀山三百八十二峰层沿叠嶂,连绵不绝,山势多陡峭难行,且药宗身居蜀山二百四十六年,根深蒂固已久,要想将蜀山彻底剿灭那是痴人说梦。二人有着同样的忧虑,但益州路诸州水陆转运使张迁却另有看待,为了伺候这个寇知州他不得不亲自来成都督办辎重,而且正是因为这个寇准他向朝廷上奏请川陕四路运粮进成都,竟然上下畅通谁也不敢怠慢。的确,在朝为官诸多人知dào

寇准的秉性,这个人目高自大,连陛下都不放在眼里。寇准身居宰相时他们稍有犯事寇

准便会不依不饶,固执得一根筋,搅得陛下都没有法子。

于是寇准大教诸军,竟不对蜀山有所防备,如此大的骄纵竟然无人敢说话。如今的寇知州权势倾天远胜为宰相的时候,在军中更是一手遮天不喜旁人干预。在这场对战中寇准向朝廷要了大量的弓弩,几乎是人手一柄,其余武器皆是自备喜好,可惜的却是调集如此众多的武器这需yào

时日。东门的人员多是富贵人家要麽是刀要麽是剑,都是些易带之物,却不知军阵的对弈这些是不现实的。于是诸军方阵前赴后继络绎不绝,声势如日中天。然而无论朝廷如何做准bèi

,寇准内心深处并不乐观。四门一黑虽非军队,但其建制皆为军制,对于操练是极为慎重的,故而诸军方阵步伐一致,整齐归流,气势逼人。但在寇准看来,这些花架子中看不中用,尽管如此他还是得做到为人臣子的本分。反倒是建侯营,南门在大教中军心大震,作为一个国家组织,他们只能默默奉献,不被历史和朝廷所接受,他们的一切皆是黑暗的,能够像官军一样进行大教,这对于他们来说是蛰伏多年来最好的慰藉。凝视着肃立的人,寇准是敬重的,正是他们的热血捍卫了这个国家的安宁,然而帝王重视的不在人心,更多的却是权利的紧握,对臣下的恩赐也只是在利益上,这便是寇准所不能认同的地方。这一条条性命,南门数万人壮烈殉国的凄惨并没有引起陛下的重视,更多的反而是对权利的愤nù

。一个圣明的君王如果不懂得“民为贵,君为轻”这六字,那所谓陛下也不过如此。辽宋大战,宋羌之战,损失了不知多少性命,寇准始终认为是皇权辜负了百姓,但这些弥天大祸的言语却只能独自承shòu。

凝视诸军,高高的点将台上寇准了然一身,身旁除了王继显,便是上下罗门了。寇准沉寂许久忽然退后一揖,昂然说道:“诸位之烈志,平仲犹心感佩,今日一礼愿为诸将士壮威。”这几句王继显顺势以腹语传送出去,校场方圆十里都听得清楚。面对这个为官多年,又曾为一朝宰辅,又在辽宋大战中立下大功,寇准已是威名远播。这样一个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如此一礼令建侯营,南门竟惊喜又忐忑,一切犹在梦中。霎时建侯营各内侍长,南门各领头皆振声欢呼,高呼“维护皇权,死而后已”“剿灭武道,安定天下”一时声势撼天,威震八方。但寇准并不满yì

,当下让旗令兵禁声,朗声说道:“维护皇家是对的,剿灭武道也是对的,但,如今建侯营,南门皆为一体,皆为大宋朝栋梁之才,一国之家人,在我的眼里,大家都一样。诸位之热血,诸位之牺牲,陛下是清楚的。即时以令,南门建侯营虽不同门,即日起度事为重,不分彼此,全员上下皆不可逾越。所谓武道,所谓侠客,即日起将不复存zài

,这些五蠹之祸便是大宋文明的污浊,以武犯禁的患匪,朝廷将不惜代价造就盛举,诸位,将永垂不朽。”(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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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吧!

对于这一点,无论是东门还是南门,经过朝武大战诸人内心中均知晓,南门虽力量庞大,根基深厚,却在于用人不当,且门内错综复杂,难以统一调令,更迟迟不见外援,力量没有使到一块儿。如今寇知州竟有此注意诸人更是求之不得,有了寇准派人在来途上的游说,再经过筛选,诸多人均做好了报国之心。有了寇准的领导,诸多事宜均要简便的多,也更加实jì

,诸多人对朝蜀大战都期望甚许,毕竟武道再猖獗也无法去与一个朝廷相抗。待听得寇准如此勉励,诸将士顿时军心大震,齐声大吼。王继显上前朗声喝道“胆当患匪,为国为民。”这一口号喊将出来,自是符合人心,气势冲天。

面对于军心寇准是满yì

的,然而一切却非如此实jì

,令他时常感到遗憾。待人心稍定,寇准续道:“人心不离正义,响鼓无须重槌,诸位报国之心平仲自会禀明陛下。在此我将慎重勉励南门两万八千六百四十一人壮烈殉国的英魂,如此浩荡!如此无惧!天地间何所能之?这些皆是诸位默默奉献,大义无私的高德,而这将是诸位的宿命,我在此在此感激诸位。”说罢,寇准又再施一礼。

面对于寇准的这些言语,王继显是明白的,他虽是个宦官,对寇准一直是敬重的,只是觉得他行事有些偏激罢了。面对于皇权。这些言语虽振奋人心,却是皇权拉不下的面子,便是因为这个面子不知辜负了多少壮士的性命,四门一黑需yào

的不是大量的利益,而是得到朝野的认可。明明要用四门一黑,明明是朝廷自己创立的。偏偏在士大夫口中这些皆是端不上台面的阴暗,有损一个国家的文明开泰,不勉励的同时还在鄙夷它的存zài

,这一切又将如何看待?于是王继显挺身一礼,却不做言语,他是皇帝身边的贴身侍卫,官职虽轻,却盛在驾前,隐约中似乎能代表皇帝的意图。

对于王继显的心思寇准是满yì

的。难怪陛下会如此看待这六人。而对于建侯营,南门来说,这一礼让他们多年的坚持和委屈有了安慰,哪怕是一点点,对于诸人来说,犹如久逢甘露般的清心,这一切也都值得了。南门身在南方,更多的时候只是鄙夷。来的差遣官也不给好脸色看。东门身在京城表面上虽富贵荣华,但面对于帝王的褒。群臣的贬,身在其中左右为难,却又不得不承shòu,更不是滋味儿,只不过诸多人身在其中,相互之间很少提及罢了。

霎时。战鼓齐鸣,军心飞扬,近五万人齐呼“胆当患匪,为国为民。”被寇准作为贵宾请来的漕司张迁,帅司邹有为。益州州军事茅存续一众皆感叹不已,这些话换做是任何一个人是谁也不敢说出口的,私自提出信念,寇准这摆明了在集权。然而这一切竟然是陛下默许的,每每回想都惊叹至极,如此荣宠究竟为何?

于是王继显一思虑,上前朗声说道:“世道本无完美,拿着那不完美的世道,私自打着替天行道,伸张正义的幌子,此乃弥天之滑稽,人神共愤之。”王继显这一说再次引起了军心的动荡。尽管四门一黑都属于武道,但朝廷仰文制武的国策在内,武臣对于文臣几乎没有还手的余地。文臣以为武臣不可信,武臣以为文臣同样乱国,虽无直接的冲撞,暗里却是水火不容。在四门一黑也是如此,他们虽无清白的身份,却将这一切的建制归罪于武道猖獗之上,他们虽进入不了国史,但他们是皇帝创立的,是正义创立的,他们有理由理直气壮的鄙夷武道。王继显所说的这一条正是人心所向,且从他口中说出,这更加坚定了诸人的信心。

接着便是诸军较力,有了昂扬的军心,建侯营与南门皆奋力展现实力。东门一向是人员复杂,又经lì

太宗皇帝的手段,早已是人员臃肿不堪,训liàn

虽不断,却缺少锐气。反观南门,因直接面对武道,兵锋所向,练的不是紧密军阵,而是刀枪剑戟,弓弩高手的配合。尽管在东门眼里,这些训liàn

简直是乱打,不成一气,但乱中娴熟却非一时而就,一些聪明人自是瞧出了端倪,却不会说出来。一直以来,东门始终认为,在四门一黑中,东门向来是最强的,正是为此,东门的每一任副门主都竭力保持东门的军训,从不间断,让每个人都保持如此的骄傲,因为他们代表的是正统,是正义。

待南门反观东门的军阵,自是各个出奇,如此军阵看似整齐一致,真打起来,却是牛头不对马嘴。身在武林,有轻功之人不在少数,谁也不会站在地上与你拼个你死我活。武林是个杀戮之地,这其中看似非正义的传承,它的狡猾,它的血腥,它的沧桑是南门从来不敢小瞧的。于是瞧见了南门的惊愕,东门人心开始人心浮动,怒气渐生。寇准是不管的,这些非他所能,因为四门一黑之间看似相较却实为内斗的格局是太宗皇帝一手调整的。

而远在蜀丘外的对面越楚峰上,纵横门左右护卫使便坐在嶙峋的山石上,近千人的纵横派八角卫,纵横门诸宗高手,还有二人随行的侍从组成了庞大的护卫队。尽管看不到寇准大教的场面,但人声沸鼎之音不绝于耳,以双使的阅历,那股壮景不难想象。不时,左子心叹道:“官匪之交由来已久,如此浅显道理竟然还倾国之力,汗颜呐。”右子行应道:“自秦始皇愚民之政初始,这已是定局了,除非咋俩也想做做皇帝。”左子心哈哈大笑,应道:“一山不容二虎,咱俩可是斗了一辈子,好不易清闲片刻,何须再寻烦恼?不必,不必。”右子行亦是微微一笑,说道:“这个寇相是个明白人,咱俩更不需多虑。”左子心叹道:“我便在想,他在咱们眼前耀武扬威,无论如何该给些厉害瞧瞧,以免军心浮动啊。咱俩成天戴着个帷帽不敢见人,躲躲藏藏的,威信不高,恐难服众啊。”右子行忍不住哈哈大笑,应道:“也罢,传令。集结五万人,扫一扫敌人的锐气。”纵横门大管家角羽应声领令,当即由幕僚书写文书,盖印,验字,下放,片刻即成。如此惊天动地的威能着实惊骇众人,如此庞大的队伍,自两浙路千里迢迢转往蜀山,人马困乏稍有稳固便再开大战。

这一次是纵横门八门门主齐出动,诸人才明白为何一进驻蜀山,双使便要求所有人分两拨昼夜值守,随时保持出动的能力。这五万人的遣将双使在三日前便安顿好,这一道谕令下发,自是快捷无比。越楚峰距蜀丘不过十二里,诸军竟已准bèi

妥当,一时鼓声大作,憾震雷霆,犹如晴空霹雳。浑厚的喊杀声震慑寰宇,接着便是噪杂的脚步声。霎时校厂寂静无声,这突来变故,惊愕了众人,朗朗乾坤之下,患匪竟然敢公然攻击官军?王继显故作慌乱,上前说道:“都主,患匪蓄谋来犯,可如何是好?”寇准内心暗暗一喜,应道:“何须慌乱,速速摆阵迎敌。”王继显却是心中暗叹,如今蜀山方圆之内黑暗秘使大量进驻,对蜀山的一举一动皆在掌握之中。明知患匪集结意图攻击,寇都主竟不做理睬,想是早有所算盘。只是官军所备武器皆是个人自带,多为易带之物,难以组织,患匪此番来攻,官军必将伤亡惨重。

蜀丘四周皆是平缓之地,建侯营三万四千余人皆摆在南面,南门两万七千余人皆摆在北面,如此而为只是为了减少建侯营与南门的争斗之心。说起来越楚峰距蜀丘二十里,但实jì

上的患匪摆阵已在七八里之外了。

此次,双使的摆阵很简单,集中大门主剑秋,二门主落日,三门主无涯,四门主曼莎,五门则以另一女子为门主,戴着帷帽瞧不清面目,但声音干练,能够为双使选中,自是不差。但以五门三万二千余兵力,走蛇形阵冲击南门,则以纵横门六门,七门,八门一万八千人攻击建侯营。这些东西不必秘使来报寇准也猜出个大概,不多时,远处旗帜林立,青旗招展,黑压压的尖形枪阵配合着重盾正疾步而来。建侯营更是诧异万分,这些人均身着薄衣,不做任何防备,手中的长枪重盾出奇的长,出奇的大,即便是朝廷的重甲步军恐怕都无此大的气力。

寇准则大手一挥,三千弓弩手分作两队,开始放箭,而且还是火箭。其中竟有火箭雕羽弹,亦有毒药箭,几乎应有尽有。尽管寇准人多势众,赵恒却并没给寇准一点儿的武器,这三千弓弩其实是从孙应杰的安定,保山两军合并之后,南门大败赵恒撤出南门的时候,寇准强烈要求留下其军备而截下的。(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xiaoshuo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k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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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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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箭雨伴随着黑油的刺鼻气味儿嗖嗖升起,攻击建侯营的第七门率先应上,六门,八门分左右策应。一看到了纵横门的军备,王继显便有所凝重,纵横门竟然人人持盾,锵锵作响的沉闷之声不绝于耳,恐怕作用不大,而建侯营竟连一个盾都没有,王继显冷然惊得一身冷汗,这实在是太过荒唐了。当漫天的箭雨倾泻而下,叮叮之声便不绝于耳,竟引来纵横门的轰然大笑,但听有人骂道:“狗娘养的,可能用力些放箭?早上没吃饭麽?”

“老子正奇怪呢,明明瞧见射中老子后背,咋一点感觉都没有?”

讽刺的言语,震惊的建侯营,寇准却下令进攻。雷雷鼓声响动,建侯营摆着所谓的方阵分为左中右后四路迎敌,王继显第一次发觉官军如此荒唐。建侯营后方便是蜀丘,中军所在,他们还布置甚麽后路军防偷袭?

面对着患匪的枪阵,建侯营各内侍长皆不知如何应对。他们竟无防御的军备,又无攻击的弓弩箭阵,面对着气势汹汹的患匪枪盾大阵诸人竟然隐有怯意。只是诸众多出身富贵,家族荣辱多少有一丝牵绊,加之东门近年来的建制开始好转,倒不至于一溃即散。眼见患匪来袭,都主又无军令,一些内侍长即下令让开中路,让患匪进来。一来可减少建侯营的伤亡,二来可将三路患匪分而歼之。危急时刻,诸人似乎都忘记了主帅的存zài

,连派传令兵去询问的都没有。

王继显已有所不忍,这一切实在太过荒唐了,偏偏此时此刻寇准竟不做任何调整。只是默默以对。纵横门攻击建侯营的三路大军一万八千余人中仅中路军便有八千之众,让开缺口让患匪进来,分割三路,再聚而歼灭其中一路看似正常,实则极为可笑。终于王继显忍不住问道:“寇相为何不动?”寇准微微一笑,说道:“一群连鸡都未曾杀过的年轻人,他们又能承shòu多少?等着吧,在这个最直接的杀戮之地你会见到最残忍的不堪。”王继显欲言又止,他明白。他阻止不了这些,将在外连陛下都鞭长莫及,何况是这个寇相领军。

果不其然,建侯营三万四千余众按营分为四路,每路八千之众,先锋军一分为二各四千编入左路军与中路军,露出中间数百丈的凹阵。而纵横门七门攻击的中路军一插入建侯营左路军与中路军之间,纵横门六门右路军四千余众则直接向建侯营右路军阵包围过来。八门左路军六千余众向建侯营左路军一万二千余众迎上。轰然的绞杀中,建侯营拿这些平日看似高雅豪迈的长剑宽刀迎敌。血光飞溅中,顷刻间建侯营伤亡愈千。见识到了杀戮的本性,以及纵横门强横的攻势,建侯营阵型开始向后溃退,后退的人挤到了前行的人,都挤在了一块儿。顷刻乱成一团,伴随着的便是纵横肆虐的杀伐,三万四千余众被一万八千余众杀的连连后退,而这还只是刚刚开始。

但东门所众却非皆是庸俗之人,甚者之能不在少数。一些内侍长让军队分为上下两队。前排之人蹲下,后排之人持刀剑砍枪。这一招顿时起了作用,各内侍长开始纷纷仿效,毕竟纵横门盾阵在前排,枪阵在后排,不能同时攻击上下两路。纵横门的攻击枪阵虽缜密,但长枪所造皆是木杆,东门习武之人极多,要削断长枪自是不难。虽说无法反击患匪,但至少有了抵御的方法,不至溃败。这时寇准才开始下令调整阵型,毕竟建侯营人多势众,纵横门再强横,他稍有调整便能再缓一缓。而纵横门这时已将建侯营左右二路大军击退三十余丈,已与后路军几乎同行,寇准采取的则是防御阵型,这是宋军最拿手的了。而且寇准还留有一手,那便是黑暗秘使了,这些人虽不擅群战,但若运用得当,当敌千军万马。于是蜀丘上三千黑暗秘使手持弓弩成扇阵前行,寇准给他们的军令很简单,将所有的毒烟箭射入患匪阵营当中。

黑暗秘使的军阵刚一下丘,纵横门的警号声便响了起来。霎时纵横门六门右路军,八门左路军中各一千弓弩手同时放箭,箭矢所至,建侯营左右两翼即死伤无数,惨哼遍野。而同时纵横门也受到了黑暗秘使的强弩攻击,三尺渐宽,一指渐厚得铁盾虽坚硬,却也震得纵横门弟子手臂发麻。然而在蜀山药宗面前施毒,可算是小巫见大巫了,纵横门准bèi

多时,岂能无备?虽说吃了避毒丹药,但也得经受一阵,寇准要的便是这一刻。为此他为三千黑暗秘使配了一百只毒烟箭矢,这里是他的营地,射完了再捡回来便是,而纵横门之所以不大量用弓弩便是为此,这其中的变数恐怕唯有寇准自己明白。朝武之间要的是让一方从心里承认自己的失败,从而在这个天下获得更多的利益,让对方慎重自己的存zài

,朝武需yào

的是让一方心服口服,而是不实对实的杀戮,那样毫无意义。每一个朝代的建立都会因这朝武的利益而兵戈相向,最终斗得两败俱伤又言和的结局。

武道的源远流长不在于势大,而在于其信念的传承,且他的建制从武道七宗上来看几乎皆是公天下,能者居之。尽管各派也有沉浮,但其信念却是不分门派的,这个被武林一词洗刷了的嘿道早在久远前便深深的钉在了皇权与百姓之间。要知dào

武道七宗的根本在于强dà

的财力,而这些财力都来自民间,朝廷要剿灭武道,不过是一句空话。七宗的利益牵扯到国体,剿灭了武道朝廷得拿出巨大的财力支撑,以当前朝廷的状况这是不可能之事。

两军对射,纵使纵横门早有准bèi

,但毒烟箭的毒烟非人力所控,尤其是如此密集的箭阵,纵横门七门中路军后方顿时白烟袅袅,阵势一片骚乱。而面对与纵横门的毒烟箭,建侯营更是无所闪避,左中右三路大军同时出现骚动,纵横门顿时鼓声大作,奋力掩杀。眼见建侯营崩溃在即,三千黑暗秘使顿时集中对纵横门七门中路军放箭,意图扰乱纵横门攻势。这一着果然奏效,七门中路军烟雾袅袅,呛声不断,攻势为之一缓,且目不见光之中不少人中箭而死。遗憾的却是建侯营并没因此时机奋力组织反击,反而一面后退,一面整顿阵型。

王继显实在看不下去了,急道:“都主,再不救大势晚矣呀!”寇准冷然说道:“竟然要跌倒便一次摔个够,你还想摔几次?”王继显顿静了下来,他与寇准不同,他关心的是这场战争的胜负,至于死多少人,只要是为皇权而死那死多少人都是值得的。但见寇准看向身后一群人,这些人皆是他精心从东门,西门挑选的,一切只在于他的眼力,而能够被寇都主选中,则很有可能成为其门生和引荐之机,诸人自是高兴的。

寇准凝视诸人,幽幽说道:“看看咱们打得是甚麽仗?简直混乱不堪,我选你们不为别的,只为将这一群初经战阵的牛犊变成骁勇善战的猛将,咱们不是没能人,而是无法运用,尔等有何感想?”一众人皆暗暗窃喜,的确,寇都主只身一人前来若不培植所用之人,的确很难调动人力。一儒汉缓步上前一礼,说道:“此战胜无可胜,非败所不能,回天乏术。”如此言语即便是真亦不能在此时说出,顿时身旁诸将皆大声呵斥,欲斩扰乱军心之人。寇准一挥手,问道:“你以为如何?”儒汉应道:“军中杂乱,下官以为都主该亲临前线方有稳固之机,且我军已退无可退,唯有背水一战。”寇准点点头,问道:“你叫甚麽?”儒汉应道:“都主不必看重,待此战稳固再问不迟。”寇准有所赞许,即道:“那好,我这就前去,不惧死的随我来。”说罢拔出腰间长剑,欲下点将台。顿时各将官皆出声阻拦,这可丢光了他们将官的脸。然而瞧见了建侯营的阵势,凝聚力出奇的差,只在于人员皆是重新编入,许多人甚至都未彼此熟悉,即便他们下去了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这便是寇准让他们留在点将台上的目的了。

在点将台犹豫的同时,建侯营三路大军在纵横门的攻势下终于崩溃,原因在于三路大军不自觉的相互靠拢,人员拥挤又不断溃退,终于败下阵来。寇准厉声喝道:“谁敢拦我?”一时诸将皆不敢言,可从未见都主如此大发脾气。在诸人的惊异中,寇准拂袖而出,身后御内班,上下罗门,只得紧随左右,各将领心中一横,也随着去了。但觉寇准一介儒生都有如此胆魄,他们平日自喻文武全才自是不可失了骨气。寇准疾步下台,寇字大斾跟着移动,建侯营顿鼓声雷动,但听寇准喊道:“胆当患匪,为国为民”(天上掉馅饼的好活动,炫酷手机等你拿!关注起~點/中文网公众号(微信添加朋友-添加公众号-输入ddxiaoshuo即可),马上参加!人人有奖,现在立k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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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41)

他这一说,王继显便用传音功送了出去,诸多人均听过寇准的声音,顿时军心为之一震。却听寇准续道:“光喊无用,得将这些患匪一个个的都杀了,看看尔等如何阵型?还能保家卫国,护佑陛下吗?”这一问建侯营诸众皆感惭愧,挥手间各将领高举将旗分四面而去组织人力。除了极边之地和各地方将领,多数将领平日是不掌兵,官兵多数为指挥使掌领,只有需yào

用到将领时方调派为用,此时此景便是如此。

像寇准这般大人物亲临战场,对于建侯营来说他们很多人都看不惯他,所畏惧的便是他这股为官多年的官威,实在是太过震慑人心。平日说话倒是和和气气,一旦做起事来却是截然不同。于是各内侍长震慑之下,顿开始施展军令,奋力抗击。眼见都主亲临战场,许多人惊慌之中顿清醒了过来,临阵溃逃,这可是大罪,尤其此时掌领之人是寇准,于是溃退的阵型被那些率先反击的一感染便陆续开始抗击。

纵横门每人配备了重盾长枪,刀箭难伤,紧密的阵型,横密的枪尖,在手持刀剑的建侯营面前构成了一道难以逾越的鸿沟。但寇准早在诸人前来之时便做了大量的游说,许多人是抱着壮士一去不复返的心态来的。尤其是建侯营之中并非没有高手,经过各将领的调动,很快看似坚不可摧的纵横门便被杀开了一条缺口,可惜的却是纵横门也并非庸手。为了这场朝武大战,各宗可是倾尽了全力,所用之兵多是精锐,再加上诸多高手的加入,其战力无法估计。

短暂的攻击并没有给建侯营迎来转机。反倒是纵横门三路尖形枪阵大进,枪盾配合,建侯营伤亡惨重。这样的战争是寇准无法掌握的,看似是军阵,但其中又夹杂着大量的高手,虽不算最好的。却也致命。反倒是建侯营,人力,力量,辎重完全不缺,缺的是凝聚力,这是短时内难以实现的,东门人员实在太过复杂,连陛下都难以清理。但寇准不管这些,当了兵便得听他指挥。纵是皇太子都一样,于是寇准来回走动,高呼“胆当患匪,为国为民”一时建侯营阵型有所凝聚。

倒是纵横门大门主剑秋,二门主落日,三门主无涯,四门主曼莎,以及五门主五路大军三万二千余众疾袭来攻与南门郭晓的北宗一万五千余众。南门东宗庄诃一万两千余众斗了个旗鼓相当。在郭晓感叹纵横门门主娴熟的军事指挥能力时,各门主也在感叹。南门人虽少凝聚力却是出奇的强,诸人也才明白为何会分出如此之多的兵力来攻击此处。尤其是南门东宗庄诃所率领的四十八尊木虎,横冲直撞,将五门的阵型搅得一团糟,毕竟木虎实在太大了,虎虎生威。诸多人多有所畏惧。而在这边,双使给五门配备的钩镰枪与长枪相配合在阵型之中更是威力大增。反观南门,虽然诸多人皆是从东门调入的,但寇准在人员的安顿上却用了相当大的心思,否则东门的阵营也不会如此不堪一击。

相较于东门。寇准更倾向于南门,经lì

过朝武战争洗礼的南门才真zhèng

适合所需。朝武之间的战争不在于人力的多少而在于朝武战争与国家战争之间有着巨大的差别,这其中最突出的便是纵横门阵营皆是精锐,且指挥得当,没有诸多限制,可随时进攻。偏偏朝廷都喜欢在防守中歼灭敌人,这本身便是极大的笑话,且无论是南门还是东门,都太过复杂,牵扯太多,人员参差不齐难以充分发挥。于是寇准在安顿南门人力时首先将各宗主,各司,坛主,领头,把头安顿妥当,几乎皆是朝武大战之中留下来的人。并让他们自己挑选所需,同时尽快给予军训,令南门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战力。与以前不同,如今的南门对帝王再也没有了威胁,于是诸人都轻松了不少,尤其是调用给寇准的时候,更令南门心灰意冷的军心有所回暖,再加上寇准的倾力支持,南门最终站了起来。

而这时刃宗铸造的七缺剑派上了用场,庄诃一瞧见剑光便果duàn

下令撤tuì

。激斗许久,纵观战场,南门的斗志昂扬,这在于郭晓的得力安抚,竟然加入了南门,生为南门之人,死为南门之魂,他给了南门诸众一个不可改变的归宿,而今日,南门惨败的耻辱将在此洗刷。有了如此凝聚的士气,再有妥当的安顿,南门的奋力抗击却是骁勇善战,游刃有余,他们是直接面对武林的,自始至终都清楚朝武战争与寻常战争的不同。但南门并不是没有弱点,此战他们趋于防守,行动不便,反倒是纵横门五门门主在战场上来回砍杀,指挥有度,完全掌握了战场的主动权。若在以前,大剑对机关兽的威胁虽大,在南门强盛时选一些高手前去抵挡便是,偏偏这些新加入的牛犊们需yào

照料。

庄诃的机关兽大阵一退,郭晓虽觉遗憾,却无法可施。南门与东门一样同样残缺大量的军备,但郭晓却不这麽认为,攻山是肯定的,军备的作用更多的也不是盾牌,而是能寻找一个能解决药宗毒攻的方法,尤其是苗蛊,自古便震慑人心,何况是他们这些人。但自庄诃进入南门,他跟何进一样,在纠结中倾向了南门,两万余众壮烈殉国,无一人后退,如此炙热之心!如此之壮烈!正是因为经lì

过朝武大战,他更懂得南门。为此他特意上了秘奏,陈明厉害,并说出了永附南门,志不达则不归之言。赵恒是愤nù

的,何故每个人都倾向南门?但他并无办法,南门本就人才凋零,军心涣散,唯一还能让南门期许的便是这些机关兽了,且以历朝历代朝武关系来看,尽管朝武双方都有言和之意,但都不允许自己的利益受到损害,以致即便言和都维持不久。

而这时,隆隆之声中伴随着大地的颤抖铺天盖地而来,正是器宗的机关兽,领头的是器宗十二监司大监司侯元君,一共一百四十尊木虎,木狮。当这些庞然大物袭来时,庄诃的木虎正撤回,即便再返回也来不及,也难以抵挡。而这些庞然大物出现在南门阵前时,诸多加入南门的新贵已吓得肝胆欲裂,数都数不清的机关兽铺天盖地而来,即便南门的机关兽回来恐怕也架不住如此众多的机关兽。机关兽的厉害他们在东门大教时见过,庞大,运动自如,杀伤力极大,在这密集的军阵中更是威力惊人。无奈叶非凡在时,因不满朝廷掌控便不愿为朝廷大量造就机关兽,且木制的机关兽不可远行,激烈的战斗中虽灵活,但激烈运用之后便要修复损坏。而铜虎虽然耐久,却花费惊人,造就起来更是繁杂,庄诃学习多年,对叶非凡更是敬重,不敢有丝毫违逆,三十余年来几个选派之人也只有庄诃坚持了下来,对于器宗机关兽的铸造也只学到八成,并不算大成。

郭晓静静凝视着战场,仗打到这个份上简直没法打,瞧了庄诃一眼。庄诃会意,顿吩咐虎坊弟子准bèi

黑油浸烧器宗白虎,作为器宗传人,他们自然更清楚木虎的弱点。郭晓则令南门鸣金,以示收兵,告sù

寇都主进成都城,并派出传令兵让权知益州军州事茅存绪,成都在城钤辖汪朝奉接应。面对于患匪,南门诸众均意欲一雪前耻自是不愿后撤,但军令在前,不敢违逆。

直到南门鸣金寇准才有了撤军的打算,否则患匪趁势压上来,建侯营将一败涂地,再难挽回。但建侯营,南门欲退,纵横门诸人却是紧紧逼压。有纵横门门主张少英谕令在上,杀敌十人者便可退出此次朝武大战,这无疑是给了他们一丝可以生存的念想,自是人人奋勇。建侯营却从来没见过这些患匪将人耳割下来装进衣襟内的,那般残酷血腥的场景震撼刚刚才组织起来的防御阵线,这哪里是患匪?简直是地狱来的恶魔。

而即便是撤tuì

,寇准仍令后续军队攻击,前线军队后撤,且建侯营与南门南北并行,少了许多顾虑。眼见朝廷撤军,纵横门各门主顿令诸军后撤不予追击。之所以放qì

便是因为张少英明令在先,杀敌十人者便可退出朝武大战。诸宗可是倾尽大半精英来打这一仗,经不起太大的人员撤离。逍遥城之战多是逍遥城在承担耗损,在蜀山则是药宗了。诸军默契的后撤,只留下建侯营遍地死伤无数,南门经过机关兽大阵的冲击,密集的人群中,不到半刻伤亡高达两千,所众伤亡高达五千。反观纵横门诸门伤亡不到三千,这是一场倾倒式的胜利。谁也想不到,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竟如此展开,又是如此诡异的收场。战场退后,各自的军医在卫兵的护卫下救护所属伤员。对于战后的处理,双方都不愿再起干戈,以免令下属有了顾忌之心,都是各干各的,甚至偷偷的捅死几个对方的人都大有人在。对于这一点张少英有过谨慎的交代,不可懈怠下属性命,双使也赞同,是以在打扫战场时纵横门派出了两千弓弩手严阵以待。见到这个阵势,建侯营倒是变得格外谨慎,南门则淡然一些,却是刚刚凝聚起来的人心再次散了,士气极为低落。(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42)

远山上,双使静静的凝望着山下的迷雾,衣衫都有些湿了。左子心抖了抖衣襟上的露水,微微笑道:“这位寇都主恐怕得感谢咱俩了。”右子行应道:“或许,这是值得的。”左子心有所诧异,问道:“你平日便是如此安慰自己的?”右子行微微一笑,说道:“所谓运筹帷幄你便能掌控一切?”左子心摇摇头,说道:“我只是在想,这一切貌似在掌握之中,所谓变化皆有所动,我们,是否也该变化变化,否则也太过乏味,不是麽?”右子行有所赞许,赞道:“如此才是枭雄大略呀!”左子心微微摇头,应道:“这是雄略八方与为略一方的区别。”

山下,寇准大军后撤还未近成都城西城,益州知州事李侍便派人来报,数不清的武林高手袭击了西仓,搬走了西仓一万余石军粮,所部五千厢军全军覆没,通判花达殉职。对于此事寇准的内心是不意wài

的,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他也不可能事事亲为。王继显虽信任可用,却不愿离开他,毕竟武道已出了暗花要寇准的命,这一招是相当毒辣的。上罗门,下罗门虽可用,但朝武相互藐视,恐怕难以成事,反而节外生枝。今日若非他寇准前来,谁能镇得住茅存续,张迁,邹有为这些人?而这也解释了为何纵横门大军中没有出现这些绝代高手的踪迹,原来纵横门双使调集他们来抢军粮来了。令寇准有所不服的则是,武道的一切早已安顿妥当,短时内必不会缺粮,如此所为也不过是顺手牵羊罢了。

寇准的内心是有所急切的,要想彻底的掌控局势,他还需时日。且运用之中还不能生变。于是在寇准的大怒中,建侯营与南门在成都城西城门外扎营。好在西城门外的百姓都已迁入成都城,就地扎营自是不费功夫。寇准的怒气很快平息,在大营中将上下罗门叫了进来,沉寂许久,寇准说道:“我要三件事。其一,打了半年都不知对手是谁,简直是荒唐,速查清纵横门双使身份。其二,被俘的何进,唐玉,龙湘子,张玉依四人你上下罗门自己营救,时间不得超过一个月。这个期限不短吧?”上下罗门在忐忑中将这些接了来。寇准又道:“咱们与患匪相较,在高手上一直是劣势,唯一的优势便是虾兵蟹将多,而建侯营成形太慢,我在十方之中抽调一万秘使入南门,再成一宗,你俩该知dào

如何了?”两门主惶恐中接下了将令。守在营外的转运使张迁,经略安抚使邹有为瞧着上下两门主不安的身形。皆感一片凄凉,这仗打得实在窝囊。简直是荒唐,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败。原本他二人都在庆幸,这一切让寇准自己去做好了,毕竟患匪源源不断穿过成都城的阵势他们是见过的,他们简直是一群虎狼。这时二人均知他二人若不鼎力协助寇准,这一仗无论胜负他们都讨不了好。

当下二人请内。委婉中向寇准询问了他二人的运用,得到的却是皇帝赵恒的亲笔手诏,令二人竭尽所能协助寇准,荣辱同存。原本二人还动了上奏辞呈的心思,反正回京了也不怕没去处。如此一来自是得硬着头皮硬顶了。当下二人在感恩中将手诏接了,并表示效忠之心,寇准是满yì

的,嘱咐二人运送辎重,他将派黑暗协助,并要帅司好好利用益州路的兵马,这将是一场不输于辽宋的战争,将会异常的惨烈。且告诫二人,患匪不敢攻击成都城,不然则毁了他们惩恶扬善的所谓侠义。经寇准以安抚,再加以交代,二人这才安心,眼见寇准运行有度,官威气势逼人,二人也唯有承shòu。虽说差遣外地,备受皇恩,却远不如在京城,陛下驾前当差。

随后寇准传来建侯营各内侍长,南门新任门主郭晓兼北宗宗主及东宗庄诃议事,且特意招来了李伯仲。

寇准亦不客套当先说道:“我等不必在此分个输赢对错,我只要你们知晓的便是,这一仗咱们败了,败得惨烈!建侯营各部自今日起散在外围,南门内附中军大帐。看到了吗?这便是患匪的实力,富贵已经腐蚀了我们的兵器,沉疴已久的东门真能建功立业,封侯秀爵吗?”这一仗建侯营确实输的不服气,只怪自己小瞧了患匪,想起大战的惨烈均是心有余悸。建侯因三军内侍长柯万军沉声不忿道:“咱们连一件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实在是荒唐。”寇准即道:“咱们一下子聚集起来,时间仓促,来之前诸位又未曾瞧得上,此时何故?”这一问,着实问的建侯营面红耳赤,在他们眼中,这高雅豪迈的长剑大刀足以应付这些患匪,东门的人力庞大是患匪难以想象的。

见一众人不言语,寇准冷声说道:“自今日起,诸位须得明白,对于武道非是人力可较,不过三千余众便搬走了咱们一万三千石军粮,杀了咱们五千人,止今一日咱们便死了万余人,何等的荒唐?此乃奇耻大辱!”眼见寇准发怒,那股怒气震慑人心,连王继显都不敢有异动。这非是在武力上的畏惧,而是寇准官威所展现的魄力,便是这股魅力搅得陛下都有些难以招架。

但听寇准续道:“当前第一要事便是兵器,陛下日理万机,无暇分身,且远在京城,患匪能眼睁睁看着咱们把兵器运来再开战吗?”说罢,寇准看向庄诃,冷然说道:“你乃器宗传人,这点问题可不算难吧?”帐内诸众皆感疑惑,难道是私造兵器?庄诃何尝不懂,应声说道:“只需都主开口,虎坊绝不敢有违。”顿时帐中惊声四起,原来寇都主真的要私造兵器,这可是叛国大罪呀?但诸人均知寇准竟有心思,在场众人便无人能阻止,但许多人都觉得,无论寇准怎麽闹,无论他多受恩宠,若是真如此,那便过了,陛下必不会忍受,这可是在抽皇帝的嘴巴子。

眼见一众人默默不语,害pà

株连之罪,寇准冷冷一笑,说道:“我寇准竟然来了,打不过患匪,尔等还想回京坐享荣华富贵吗?”在场诸人皆是一惊,来之前便曾有人传出,陛下便是欲借此整治东门,他们若真是败了,即便能活着回去也交不了差。一内侍长小心翼翼说道:“若都主肯明令,咱们也不惧诛连之罪。”他这一说无疑是说出了心思,只需寇准挑头,即便陛下问责,到时全推给寇准便是。

寇准不假思索说道:“我这非是与你们商量,军令是我下的,与尔等何干?只需打赢患匪,尔等才有建功封侯之用。此事不必讨论了,由你庄诃督领,所缺之人由你挑,成都城的铁匠悉数征用,且在各营安顿十名成都城百姓,尤其是在外围。记住,这可是让百姓自愿的,谁敢扰乱百姓,恃强凌弱,将军令无情。”寇准一说,诸人即懂了,这一招实在是超绝,令人感佩,到底是宰相之度,非常人所及,一时诸众皆拜倒在地接令,自是心服口服。寇准让诸人起来,幽幽说道:“该担的责任我寇准不会推脱,但此战凭的是上下一心,忠心为国,非是我一人之力,诸位若无此番醒悟,嘿嘿,那就在此跟患匪耗他个十年八年也非不可能。”诸人皆面面相觑,如此人多势众耗个十年,谁能忍受?然而想起大战时,患匪之强悍大大胜于官军,每个患匪的力qì

都大的出奇,不免心有余悸,信心不足。寇准续道:“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你们别想一步登天。”随后寇准看向李伯仲,问道:“对于此事,你有何看待?”李伯仲一愣,随即说道:“当前最缺的便是兵器,战时患匪不过区区五层长枪重盾便将咱们打得连连倒退,而患匪身后的兵器军备皆是由个人所喜,这是武林中最擅长的人员集中之阵法。而朝廷唯一的优势在于人多势众,咱们初来又不熟悉自己的敌人。依下官拙见,咱们如今造兵器也来不及,患匪不会给咱们机会。”

李伯仲刚到壮年,在建侯营也不过是个兵。见他提及惨败,如此掀伤疤,又似滔滔不绝,自以为是的言论,诸众多是不喜,此时此刻,如此身份哪有他说话的份?寇准淡淡问道:“你有甚麽法子?”李伯仲应道:“下官愚见,只是觉得咱们的军阵挤在一处看似稳妥,但以都主高见患匪之众如何?”寇准应道:“当前至少十万,其中尚不包括药匪,逍遥城,还有隐匿不轨的四宗,总数至少二十五万,皆为可用之兵。”寇准这一说,着实惊骇了众人,二十五万患匪这将是如何一个数字?李伯仲应道:“则下官以为,当前军阵该分为三方凹阵,其两翼布置重兵,尤其是先锋斥候人数不可少于一营,则将三千弓弩手分为三队各领一方,同时盾牌不够则以成都城中汇聚,至少有比没有强。今日咱们若不准bèi

妥当,患匪必将夜袭。”听得此言,内侍长中顿有人呵斥,排军布阵岂是他说了算得?寇准却不作声,李伯仲自然明白寇准的意思,朗声说道:“敢问诸位,当前可还有别的法子?数万之众连安身之地都没有,朗朗乾坤,皇土之下,天威何在?”他这一问,顿有人说该四面凹阵,有人说该搬进成都城,有人说该立即进攻蜀山北面的平缓之地,在山岗上扎营,说甚麽的都有。(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43)

寇准扫了众人一眼,随即传下了三面凹阵的军令,汇聚盾牌,派出两营先锋斥候军,一共五路在蜀山之间巡视,同时给了转运使张迁五千弓弩的用量。张迁暗暗叹息,看来只有向梓州路,利州路借了,搬出寇准的招牌也不惧他们不借,私造兵器的弥天死罪都不惧了,还惧甚麽其他?寇准这一安顿,自是谁也不敢逆言。散了众人,寇准留下了转运使张迁,经略安抚使邹有为和李伯仲。寇准扫视三人,饮了口茶,问道:“以三位高见,这一战咱们该打多久?”这句话看似问得平淡,学问却是高深。所谓三位高见可是将李伯仲与三人身份一起相较,这可是对李伯仲有重用之意。张迁与邹有为虽不排斥李伯仲,但始终认为李伯仲还是太过年轻,无功不足以服众,且他只是富商之家混进来的,学问恐怕也好不到哪里去,都主求贤若渴似乎也太急了些。但二人俱是为官多年之人,谨慎之心,反正都主所选,出了事也是他担责,他俩也不必为此得罪人。何况寇准任人唯亲的秉性早已满朝皆知,皇帝陛下都阻止不了,他们又能做甚麽呢?

见张迁,邹有为不说话,李伯仲上前应道:“两月之内必将结束,胜败不论。”寇准似是有所注目,示意他继xù

说下去。李伯仲续道:“这一战咱们首先便人力不充足,又为进攻,人力弱于敌人,又得进攻深山之巅,即便百万雄狮都难以攻下蜀山诸峰,则下官以为,将不在兵多,金木水火土。却不知蜀山占了几样?”寇准不由哈哈一笑,赞道:“果然是知己者也,金木水火土他患匪可是样样都占了。”张迁与邹有为皆是不解,不知所意为何。

李伯仲向二人一礼,说道:“咱们人少不假,却非不可进攻。蜀山诸峰正是天马行空的优势。”这一说邹有为与张迁仍是不解,张迁说道:“蜀山湿气很重,山上山下完全两样,即便飞翅能够飞进蜀山,咱们除了南门的几百飞翅,不堪大用啊。”李伯仲又施一礼,说道:“庄东主此次带来的便是天部,要造起来也是不难,造它个一万架。必将有所为。”邹有为与张迁觉得李伯仲越说越偏了,倒是寇准有所赞许的笑容。邹有为叹道:“你这说得容易,一万架?你身在京城便该知晓,飞翅不利在于平原大风,在山间虽有所为,但如此大量的进击,先不说制起来不易,这一万人的飞卒何以调教?操控飞翅的手段没有个一年两年是难以成事的。”李伯仲即道:“咱们有现成的人。只要数量够,咱们便有法子了。”寇准笑了。笑得很畅快,向张迁,邹有为一礼,说道:“那咱们就造它个一万架,嘿嘿,这才是天马行空之所在。”这可是寇准第一次向二人施礼。张迁与邹有为惊喜之中急忙拜倒。寇准上前扶了起来,说道:“我已非宰相,这小小的一个建侯营都主可经不起二位高官的膝盖哟。”

二人惶恐中起身,寇准续道:“对战之刻打的是出其不意,出奇制胜。没有奇哪来的胜?许多事不可太循规蹈矩,看看咱们的敌人有多少是按章法来的?他们皆是当今武林的精英,咱们这一股正义之师若没有刚正大气,适所应从的魄力,那咱们已经输了。看看咱们如今处境,教我等何以向陛下交代呀?”听得寇准如此肺腑之言,二人只感如沐春风之泰然,均说能得寇相赏识,自当竭力报答。眼见二人有真挚之意,寇准暗暗一笑,这二人均是被王钦若等一众人排挤至此,否则岂会如此就拜服?寇准续道:“你等知晓我之行事,此事即便大成,军中逾越自不在少数,到时朝中反对愈起,局势将更加复杂,往二位不失荣辱同存之心。”二人听在耳中岂不知其意,但当此时刻他们若不站在寇准这一边,那他定会毫不留情的将二人剔除,到时他二人将再难回头。

送走了张,邹二人,寇准遣散了诸将,只留下上下罗门二主在内密谈。对于中军大帐的安顿是上下罗门在负责,没人知晓他们谈论了些甚麽。建侯营与南门在变换军阵的同时亦在鼓励士气,南门到还好,建侯营却是不服气。这仗一开打他们便是节节败退,反倒是南门力抗人数更多的患匪都没溃退,只是被患匪的机关兽冲散的,诸多人竟是失落亦是忿忿不平。然而归根结底则是他们的兵器实在无法与患匪的长枪重盾相匹敌,真实的战争场面与他们的想象实在差的太远了。与建侯营不同的则是黑暗,寇准来时用黑暗在川陕四路布下大网,尤其是成都城,黑暗是明目张胆的住进了客栈。于是在知州事李侍的安顿下,近两千成都城的壮男被遣入军中,且李侍给的薪酬还很丰厚,每日一两银子。寇准还特意叮嘱李侍不可强逼,如今如此状况他们需yào

成都城保持绝对的安定。能够政理益州的自非庸碌之辈,李侍的能力也没有令寇准失望,两千壮汉入营都较平静。

刚刚安顿好,天色便黑了。一入夜,蜀山的湿气更大,寒气波及成都城。但转运使张迁早有所备,成都城中二十四万人的容身之所,对付几万人的吃穿已足够,何况还有东西南北四大官仓,足够数万人吃上三个月。然而看似安顿的军阵并没有令建侯营安顿,子时,蜀山患匪再次来攻,黑夜中漫山遍野的火把照亮了大地。尽管郭晓传谕南门警惕,知dào

患匪定会夜袭,但患匪的霸道也着实令他惊奇。在蜀山大军攻来时,黑暗的警号之声便一路响个不停,但患匪仍旧肆无忌惮的到了军阵前。这一次患匪采用的非是攻防战,而是漫天的箭雨上绑着黑油,再一波火箭齐发,顿时建侯营外围一片火海,哀嚎之声惊慑鬼神。

这哪里是患匪?建侯营刚刚凝聚起来的军心顿时荡然无存,局势大乱。寇准仍旧是一言不发,却暗自叹息,许多事想得容易,做起来却难。且他一人分身乏术,诸多事宜非他不属,行事远没有想象的快。寇准暗吸一口气,用下午从成都城里调集的两千三百弓弩分给了南门,而调集的五千所谓的盾牌则给了建侯营外围。看似坚不可摧的盾阵在患匪的火攻下依然没能守住,反倒是郭晓指挥南门弓箭手前行,在箭雨中与患匪对射,南门诸众一个倒下了另一个接着上,凭着顽强的意志竟然击退了患匪的进攻。但这一切似乎只是开始,漫天的飞翅带着诸多的当世顶尖高手从天而降,随后患匪大军从三面进攻,内外夹击之势震撼天地。这一刻,建侯营都绝望了,简直是连口气都不让人喘,还好有了寇准的言行,各内侍长拼命组织人力,却见效甚微,必竟建侯营刚刚组建一切未稳固,反之纵横门攻得便是这一点。寇准双眉紧蹙,他已经尽lì

了,难道建侯营今日要覆灭于此?

眼见建侯营溃散,郭晓眼及所处,当下下令弓箭手不住放箭,竭箭为止。则亲自领军将南门分为左右两翼全军出动,反击患匪,拼死抗敌。这时,伴随着轰掣云霄的虎吼之声,患匪的机关兽踏着沉甸甸的步子疾速向建侯营攻来。听到呼啸之声建侯营许多人吓得肝胆欲裂,唯有建侯营三军内侍长柯万军聚集身旁之人,高喊“退无可退,当背城一战。”并亲手斩了几个后退之人。实则上建侯营并非是没有战力,只是汇聚仓促,阵脚不稳,又遭大败,人心涣散,给患匪攻了个措手不及。而建侯营内也有忠心为国,视死如归的好汉,眼前的患匪在他们眼里的确是匪夷所思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他们的强悍。整齐的绿衣装束,不配意甲,却持长枪重盾,弓弩刀剑。除了前行的攻击阵型,中军以及后军所备的皆是各人所喜好,则能用之所长,这便是武林的优势。而建侯营只懂得军阵,只懂得聚集在一起,不敢主动出击。于是在柯万军的吆喝中,不少有志之士人心所向,汇集一处跟随南门的脚步奋力反击。

而与白天不同的却是,窜入建侯营,南门的这些顶尖高手中,冥花流东宗之主皇甫依,西宗之主冰仙,北宗之主慕秋白三大战宗汇聚,其中还有龙隐及其随身护卫昌龙卫三十人,奉营四百一十人。昌龙营是给龙隐新添的,而奉营则是冥花流教主的私人侍卫,连慕秋白都无此待遇。则仙宗之中,仙宗圣女灵女,战神重耀,大司命齐嫣然,少司命罗芸,右护法宇文流夙,四派积聚。逍遥城之中则由七杀四使率五百余人的玉林苑弟子助阵,其实力当不可小觑。其中还有四千纵横派内门弟子,他们并不受纵横门约束,只受姬灵霜管辖,而姬灵霜在走之前将军权交给了双使。再加上纵横门弟子各宗汇聚弟子两千,逾万众的高手手连番从天而降,建侯营,南门顿时一片大乱。如此天马行空,如此怪诞,整个武林的诸多高手汇聚于此,今日则成为往日难以想象的事实。(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44)

身旁诸将皆感大事不妙,寇准的身边除了王继显的御内班,如今的上下罗门则勉强够用。竟然是中军大营所在,寇准自是首要人物,纵横门此次大战看似庞大,但这一切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寇准一清二楚。当先攻击的便是龙隐的护卫营,这些人的严正,冷肃,齐整怪异的武功在寇准的护卫军面前犹如神助,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一方。另一路则是仙宗战神重耀率本派弟子席卷而来,遍地的劲气生风,斩断的非是人的躯体而是那股对失去生命的恐惧。另一路则是冥宗东宗之主皇甫依,所率本宗弟子,与北宗不同的则是,另外两宗几乎清一色的女流,那股大宗派的庄严神韵在每个娇艳无双的东宗弟子身上展露无遗。女子的脂粉之气夹杂着血红的飞溅,这些看似弱不禁风的弱女子谱写的却是另一股令人难以置信的血腥景色。

所谓大宗派,他们的组织建制是经过传承中的淬炼而慢慢积累成就的,所为一切皆是为了宗派的传承和发扬光大,宗内的传承远高于掌教领事的本身,这即是公天下的利处所在。这时寇准才有所后悔,他实在高估了南门的战力,也高估了建侯营的承shòu能力。但建侯营缓缓汇聚的反击之心却让寇准看到一丝期望。郭晓的南门,建侯营三军内侍长柯万军所汇聚的人越来愈多,反抗压迫的炙热之心逐渐蔓延,似乎已无所畏惧。面对纵横门的机关兽的横冲直撞,庄诃给出的办法便是火攻,先泼油再点火,这对木制的机关兽杀伤力是极大的,尽管纵横门在外包裹了铁皮。

而纵横门虽发动全面进攻。势如破竹,但被摧残的建侯营,南门却渐渐汇聚,如此时刻纵横门的战鼓更加响动。越是如此时刻越要坚持,面对皇甫依,龙隐。重耀三派的合围,寇准依旧巍然不动,身旁诸将却焦急万分,却不敢催促寇准撤离,谁都知晓,退到城里看似简单,但在文臣眼里,败了到罢了,若还缩进城中苟且偷生。大宋朝国威何在?到时满朝文武,陛下必不会饶了他们,他们已退无可退。寇准身边虽人员众多,却都是些建侯营与南门之人,且为数不多,多是护卫军,何况在寇准的眼里,力量是用来打击敌人的。而非围在身畔护佑主帅的。算起来,他身边除了王继显的三百余御内班。便是黑暗汇聚的黑暗秘使了,然后才是南门与建侯营派出的高手。

从天际落下是无分主次的,好在御内班极黑暗秘使竭力护卫,落下的人一旦无法三三两两的汇聚即遭歼灭,一时三刻还跨不了。倒是外围庄诃的机关兽这时突然对纵横门右翼发动了冲击,一个淬不及防的突袭顿令纵横门六门主。七门主,八门所率的右翼被冲散。紧接着机关兽又冲进了纵横门战阵的中军,没有任何的停留只是迅捷的冲击,然后穿过了纵横门左翼。要知晓机关兽在奔行中靠的不仅是冲击力,还有它本身配备的钢锥虎尾和铁针暗器。且铁针暗器的杀伤劲道力可穿重盾,极为锋利。作为机关兽的主要攻击武器,铁针暗器经lì

了百余年的传承,它的收缩自如,绽放如星光,不知穿透了多少人的性命。正是这一番冲击,纵横门损失近两千,且阵型大乱,好在机关兽在后方突袭,没有影响到前线的交战。且此时建侯营与南门虽一败涂地,勉强可靠柯万军,郭晓的支撑,但由于准bèi

得当,纵横门的机关兽起火达四十多尊。机关兽着火容易,但要烧毁它却非一时三刻可做得到的。机关兽一着火肯定要往回撤,因为撤才有灭火救机关兽的时机,偏偏这些机关兽没有退,仍旧肆无忌惮的冲击,任凭大火包围。而这一次纵横门已对机关兽做了调整,在内操控之人皆蒙了厚厚的湿药巾,不惧大火熏烧。这一刻寇准看出了端倪,大量的长枪重盾,如此大量的机关兽足以证明患匪早已谋划多时,所谓人力,所谓财力短时内是不可能枯竭的,这一点与寇准当初的看法相当大,而且寇准一直没忘了逍遥城还有大量的驻军消失无踪。

而患匪竟不打算救火,那就意味着要麽这是最后一战,要麽他们不缺机关兽。也就意味着,患匪还拥有更多的机关兽,他们一定有着完整的机关兽作坊,或许这也能解释了为何叶非凡,鲁禹提早退下器宗掌门之位。想到此寇准不禁朗声大笑,大声喝道:“患匪何来?平仲何惧?”他这一说话,一直未动的王继显即道:“患匪欲擒都主,咱们不可在此停留,且与他周旋一番,我方气势刚刚凝聚谅他们也难以短时内击溃我等。”寇准冷声说道:“不必周全,前方激烈之处才是我等安身之所。“寇准这一说王继显顿暗暗叫好,以寇准的魄力,再加上这五千之众的人力,对南门与建侯营皆是莫大的助力。

寇准的临场应变之力很快影响了战场形势,纵横门攻击虽犀利将建侯营与南门打得溃不成军,但有了郭晓与柯万军这两股战力的汇聚,散落的人自是拼命的靠拢,凝聚力愈强,整个建侯营与南门皆成一股疯狂之态,无论强弱遇敌便杀。反倒是纵横门机关兽大损,后路又遭突袭,整个战场皆靠纵横门的万余高手在引领局势。在他们的人生中,谁也想不到他们会被组织起来进行这样一场杀戮,实在是太过震慑人心,也昭示了他们原本残暴的戾气。面对无边无际的敌人,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屠刀所向披靡,杀戮所激起的狂性已渐渐不可仰止。、

而建侯营与南门虽渐渐凝聚,但面对纵横门的枪盾大阵却付出了极大的伤亡。再加上寇准临入战场,再度带起一股凝聚力,三股战力看似成形,但付出的伤亡却更大。此时建侯营与南门汇聚的人力已高达两万余众,但加上白天的伤亡,此刻预计的伤亡人数高达三万,可谓是绝对的惨败。这其中,主因即是纵横门汇聚的高手大阵所向披靡,又在进攻一方,建侯营与南门退无可退,且纵横门的枪盾大阵对建侯营,南门的长剑大刀有着绝对的优势,在这密集的人群中其杀伤力是极大的。一个人的武功再高,在这密集的人群中尚有一股力不从心之感,则是纵横门找到了最有效的攻击方法。

两军交战的激烈战况震撼了整个成都城的百姓,州军事茅存续,知州事李侍,在城钤辖汪朝奉,转运使张迁皆上街安抚百姓。然而成都城的百姓都是安分的,因为他们都知晓,药宗不会伤害他们的。两百多年以来,药宗救死扶伤,早已侵蚀了成都百姓的内心深处,他们所担忧的则是朝廷是否真能剿灭药宗,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无论是唐朝还是宋朝,都曾攻击过蜀山,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原因很简单,药宗地处深山,群山环绕,又为雾气所笼罩并不宜久居,非人力所能。当年宋朝开国大将灭后蜀后,入成都城纵兵掳掠,残杀蜀地老弱降兵和百姓给成都百姓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尽管大宋朝四十余年的励精图治,但有蜀山作为成都百姓的后盾,一旦药宗登高一呼他们将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跟随。十四年前的青城山大义旗,大蜀王李顺至今为蜀人所慕拜。

尽管宋朝已取消了博买务,川陕四路的百姓渐渐都有了自己的土地,但这并不足以安抚百姓之心。若非蜀地百姓的拼死反抗,若非药宗在背后的支持,这一切将无从着落。蜀地百姓的感激之情让他们对蜀山有了牵绊,而唯一令大家失望的则是,蜀山众长老曾不止一次说过,药宗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不以争霸天下为重,这是药宗历任掌门所遵循的第一条门规,否则以药宗的实力要想掌控蜀地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保住这所谓的天府之国。而至今蜀地还流传着大蜀王李顺并未死,而是被药宗救了,甚至还有人说他去了南方,传闻很多,渲染的则是对这位大蜀王的怀念之情,因为大蜀王所带来的才是百姓所需yào

的。正是这个人打击了那些官僚,豪强,地主的压榨,让蜀地百姓有了所谓的自由之身,而那所谓均平富则是千百年以来的百姓所望,尽管没有达到蜀地百姓所期望的目标,压榨仍旧存zài

,但较以前,这已是天差地别。

战争的炙热之态弥漫整个战场,一方是每人斩杀十人则可退出此次战阵,一方是被逼死角再无退路的拼死反抗。大量的人员伤亡让建侯营,南门人力锐减,王继显早有劝诫寇准之意,但军中许多事寇准并没让他悉数知晓,尤其是与黑暗的联系。便是在这紧急的关头,纵横门突然鸣金大作,竟然撤军了,一时惊愕全场。纵横门没有任何的犹豫,各都主,军都指挥使竭力指挥本部后撤,后军变前军陆续后撤。寇准松了一口气,却下令全军追击,如此军令自是不合常理,但即便怀疑,诸将士却义无反顾,交战正酣的建侯营,南门早已泯灭了自己的人性,唯有绝对的杀戮方能发泄心中的怒火。(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45)

纵横门大军是从右面的越楚峰与桑峰之间的峡谷下来的,哪里地势虽陡峭,下山却是容易。好在山下即是一马平川,除了蜀丘,便不惧纵横门埋伏。更可况,再打下去不出两个时辰,建侯营与南门便消耗殆尽,埋伏与不埋伏已是其次了。一路上纵横门突然开始放箭阻止建侯营与南门追击,大量的弓弩在黑夜中更添威力,只是有了买来的那些箭盾,建侯营与南门的人力损失要小一些,却也伤亡近千人。以寇准的人力安顿和魄力所在,建侯营与南门对军令还是不敢懈怠的,寇准的追击也很不寻常,竟不下令放箭,只令追击,一过了蜀丘突然下令上桑峰遇势扎营。所谓遇势扎营即是一半在山上,一半在山下,对于这一点诸多人还是颇为理解的,至少山上可比光秃秃的城墙要好,且居高临下尚有所依持。桑峰是蜀山西北面的转折之处,山势颇高,这里所有的山峰皆是以巴蜀神话而命名的,而蜀山的最中心即是望峰,药宗的内秘之处。望峰所在即是望帝之所在,那是蜀地百姓朝思暮想的神往之处。

折腾了一夜,在转运使张迁的协助下,新的辎重运到了桑峰,而这时的建侯营与南门已不足三万人,安顿起来并不繁琐。张迁一众官员瞧在眼里,皆是震惊不已,纵横门如此战力,难怪南门也会失败,看来这一战将比他们想象的更为艰难。

寇准一夜未眠,诸多事皆是王继显与张迁安顿的。对于一个并不怎麽会武功的人来说。能够坚持到现在已是不错了。但寇准没有足够的时间,桑峰虽上的容易却得应付蜀山的气候,白日阳光普照。气候宜人,傍晚即是烟云笼罩,寒气逼人,军备和军帐的安顿尤为重yào

。每一都之间相距十丈,每一营之间相距五丈,昼夜篝火不断,祛除雾气。更是为了应付药宗的迷雾。瞧得寇准的疲惫,王继显与张迁都有了恻隐之心,再加上寇准的指挥毫不犹豫。自是心中早有计较,给了二人一丝安慰。待各部安顿好,已是午时了,王继显特意亲自去了一趟成都城带了许多佳肴回来。寇准瞧着一桌美味不禁哈哈大笑。直说,这一桌佳肴可比甚麽都金贵了。一番畅饮,桌上只有寇准,张迁,王继显三人。尽管寇准显得淡然,但张迁与王继显都看得出,寇准是愤nù

的,也是悲伤的。一日内伤亡三万三千六百六十人,这不止是一个数字。传到朝廷还不知掀起多大的风波。如此众多的家族背后,是皇权都难以抵挡的。

酒足饭饱,自然是要睡一觉了。寇准睡前交代王继显,若是有援军来不可率军迎接,让李伯仲前去接应便是。正是寇准将李伯仲调到了南门,庄诃第一眼便瞧中了这个人,将机关兽都交给了他,自己则在成都城内打造兵器,他要做的事是长久而稳固的,机关兽作坊,弓弩枪箭作坊要诸一安顿。为了防备纵横门的突袭,庄诃选择的地方则是人员最密集的东城,在百姓之间,纵横门无论如何都得顾忌伤及无辜。

直到寇准睡了一个时辰之后,上罗门门主才拿出了黑暗密函给王继显,一瞧之下,二人不由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是喜还是忧。原来早在寇准来成都之前,皇帝陛下已有了谋算,此刻成都城东西两面,东门七十三指挥近三万余众,川军三万一千之众正疾速赶来,离成都城已不足百里。一下子来了六万多人,而且其中还有三万一千众的川军,这可是自太祖皇帝之后从未有过的调动。而这一点则是王继显与张迁最佩服的地方,要想掌握蜀地首先便得掌握蜀地的民心。川军回川竟增添士气,又让药宗与蜀地百姓有了难以逾越的隔膜,帝王之心果是余众不同。虽说川军来的是厢军建制,但此次东门运来了大量的辎重,且护卫严密,否则一路上患匪早已动手了。

正当王继显安顿李伯仲前去接应东门时,寇准醒了,睡了不到两个时辰。一见王继显如此安顿,寇准直摇头,叹了一声你呀,随后安顿李伯仲去接应川军,对东门竟不闻不问。张迁与王继显倒是奇了,寇准问道:“患匪为何突然撤tuì

?”这一问,二人陡然一惊,叹道:“东门?”寇准点头应道:“东门看似人员众多,又有如此大量的辎重,你说患匪不在此时跟你拼命,还待何时?”张迁忧道:“咱们便不管麽?”寇准指了指四周,说道:“看看如今的咱们,再稍动一下,咱们便神仙难救了。你们呐瞧着也不傻,还是要有些大局的,患匪所用之兵不过五六万,未用之兵至少在三倍以上。”王继显与张迁皆啊的一声不敢相信。寇准续道:“患匪最不缺的便是钱,他们若真动心漕司的钱也是他们的,这一仗他们即便败了也伤不了根基,这便是患匪的厉害。”王,张二人相视一眼,知寇准不会信口开河,顿皆一阵黯然,这患匪的实力也实在太可怕了些。

也确如寇准所料,纵横门之所以后撤为的便是袭击东门援军。如此大量的援军皆出自皇帝赵恒之手,并带有大量的辎重,这一点恐怕也早在纵横门的预料之中。这一次纵横门动用了八千架飞翅运送人力,当铺天盖地的飞翅出现在东门头顶时,如乌云蔽日般遮住太阳的光芒,惊煞了东门援军。这一次东门擎天营援军由新任都主石保吉统领,一个辉煌武家所出的佼佼者,开国大将石守信之子,年逾五十有三了,壮硕的身躯,散发着一股高贵威武的神气。所领之荣耀,太祖朝驸马都尉,镇安军节度使,一门将星之才,深受当朝皇帝赵恒所器重,派他出征自是众望所归。

石保吉自父亲解了兵权之后,父亲便要求他开始读书,做一个文武双全的儒将,显赫的家势,英武的才干让石保吉更添神韵。这时大军先锋离成都城不足百里,且此次还带了大量的马匹,骑兵自是不缺。这近三万人内不缺高深贵族,但石保吉以军纪所容,一路上杀了好几个人,这才稳定了军心。来之前石保吉特意向石破军讨教了西北面局势,正是为此,石保吉特意带了三万弓弩、箭支和大量的床弩。然而令石保吉猝不及防的却是,纵横门在射程之外落地,仅是铺天盖地的飞翅便已将擎天营吓得不轻。不过万余人而已,擎天营诸众惊愕之后,石保吉便组织人力抗击。这一次纵横门分四面围攻,进攻石保吉的右右翼,纵横门气势如虹中辗压而来,不足万人合围三万之众场面极似滑稽。

然而一交手,擎天营感受到的却是如此不一般。这些人个个生猛,尤其是那些无形剑qì

漫天飞舞,一不留神之际身体缺了半截还尤然不知。漫无边际的杀戮一经触发便如黄河之水倾压而来。纵使擎天营高手不在少数,然而头一次经lì

如此大的阵仗,再加上石保吉的军容并未留意这些,自然欠缺运用。倒是石保吉眉头一皱,要想挡住这些人不难,难得是如何保住这些辎重,这可都是为建侯营,南门准bèi

的,今日患匪的目的显然在此。当下石保吉令内军开箭,阻击患匪攻势。同时令轻装骑兵对患匪阵型予以冲击。简单的两句军令很快扭转了局势,纵横门虽勇猛绝伦,毕竟人少,经骑兵大阵一冲,阵型立散。然而令石保吉吃惊的却是,这些人即便冲散其战力依旧不可小觑,交战不到小半个时辰,便折了三千之众,石保吉头一次尝到了所谓患匪的厉害。这那里是患匪,简直是一群恶魔,很快辎重车围成的战阵四处起火,无论石保吉如何改变阵法都难以抵挡纵横门的屠戮。

危急之刻,西面突显大量的黑衣人,晴天白日下,愈及万众。领头则是一个不足四十的中年人,挺拔的身姿,黝黑的皮肤,彰显的是贵气与霸道的结合。这万余人的出现,各个健步如飞,当非庸手,纵横门却毫无停下的痕迹。便在此时,漫天的飞翅再次袭来,这次送来的不是人,而是疾弦而出的尖啸之声。从空中俯击地面,而地面也早有准bèi

,大量的袖箭飞矢形成两股相对冲击的箭雨,纵横门的飞翅第一次有了伤亡,尽管如此,天际移动的较地面移动的更为灵活,被数千飞翅攻击一次,其伤亡尚有两千余众。能够预料到东门会有援军,对于其底细纵横门自是早有所了解,何况此人身份又非秘密。其乃太祖皇帝义社十兄弟之一韩崇赟次子韩崇业之子韩继允,自赵恒登基时,他们这一家才召见回朝,方有飞黄腾达之机,但韩继允非是个庸才,此战正是他建功立业之机。(未完待续……)

风云际会(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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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便有两千余众的伤亡,韩继允还是相当吃惊的,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然而此次韩继允并没有准确的情报,他对整个蜀地都不甚了解,尽管他在房县见过石破军,却不知其身份。然而不知情也有不知情的打法,韩继允自羽文武全才,眼见战场不可分割,不少辎重都已着火,眼见难保。当下下令向东门援军之间放箭,意图隔开人群,顺势而入。而这一招确实有效,虽然也会伤到自己人,但人员太过集中,纵横门竟要保持攻击的速度,又要防止天箭来袭,毕竟再厉害的高手也要忌惮三分,弓弦的凭空小聚之力非是一点点内力便可化解的。且石保吉所领东门援军近三万众,再加上韩继允的近万人,足足四万余众,纵横门高手也是相当吃力的。然而这样的杀戮对于武道来说,人生有此一朝当不失武道本色。尽管纵横门开始现颓势,但东门援军所押运的辎重却着火无数,东门援军竟要御敌,又要救火,忙得不可开交,亏得石保吉临阵不乱,着火严重之处不必管,隔开便可,同时组织人力向外拼杀。原本在阵型中攻击的双方都会相互以箭阵攻击敌人的后方军队,但纵横门众多的高手却尽数没入人群中,让石保吉站在大量的弓弩辎重车前是束手无策。

韩继允的攻击很快取得了成效,而他准bèi

的兵器也是按寇准的意思做的,钩镰枪配重盾的五千大阵成箭形直插交织的战场。这时的纵横门虽杀戮无数,看似优势明显,但在这激烈的杀戮中,他们已周旋了大半个时辰,虽不说疲乏却也是汗如雨滴。血溅周身。大量的运用内力也必将大量消耗人体的水分,这对于激战大半个时辰的纵横门众多高手来说,已坚持不了多久。而众多高手的汇聚纵横门双使甚至没有设立统兵官,全是乱打一通。这时,突然听到天空中传来一阵脆耳的笛声,那是撤tuì

的讯号。纵横门顿不犹豫。说起逃跑的本事,又有谁能及得上这些动如脱兔,闪如惊鸿的高手们?纵横门如潮水般褪去,东门援军却是军心大失,这哪里是交战,简直是在跟一群鬼魂在打仗,全然不对劲。

石保吉没有下令追击,很快与韩继允汇合一处。江湖传闻石保吉为西门门主之一,这些韩继允是有所耳闻的。两人一见面。没得客套几句石保吉便要整顿人力,清点损失。但韩继允劝石保吉还是先行动军,留下死伤,等待州官来处置。瞧着满地死伤的东门援军,刚刚的酣战令石保吉心有余悸,他早已是身经百战的勇将,但这些患匪实在是太过匪夷所思,竟是如此厉害。他只不过瞧了几眼便知dào

此次擎天营大损至少在一万五千众以上,他终于能理解为何寇准掌兵都能有如此大损了。然而一万五千余众性命丧失在他手中,如何想都觉得荒唐,这一条条性命也都是父母所生,猝不甘心啊。

整顿了马匹,石保吉开始令所有骑兵分散向成都城进发,每人携带半袋粮食便可。瞧着眼前的辎重车队。石保吉只留下了兵器,那是他唯一能带给寇准的安慰或者是赎罪。这时人数一清点,他身边已不足五千人,完全承担了运送辎重的责任。韩继允却是有所担忧,但他虽与石保吉同列义社十兄弟之后。身份却不足并列,许多话不好多言,尤其是他刚刚调入西门,才知dào

石保吉为西门北宗一主多年,此时已升任西门巡检使兼西南监察使,上察污吏,下察百姓,隐形中的权力极为庞大,而很多西北的州县都只知其名而不知其所在。

韩继允此来是从东京出发的,接到了皇帝秘密调令便独自出京,到了陕西才遇上西门所派的援军,他甚至没来得及去西门总坛瞧一瞧。竟然并未认门,二人也只是面上的上下属干系了,像他们这些所谓的隐形官名他们倒不如何在意,有跟没有一般,只需能认清上下便可。瞧出了韩继允的思虑,石保吉说道:“我并非不识人言之人,韩兄初来乍到,谨慎所在,却不可逆忠义呀。”韩继允应道:“下官只是觉得门主如此安顿似有不妥,寇都主如今最需yào

的一定是兵器。”石保吉有所不屑,说道:“兵都是一样的,看看咱们?这荒唐的一切不也一样吗?”韩继允摇头应道:“门主不觉

得来袭之人武力令人恐惧吗?”石保吉深吸一口气,应道:“是又如何?该是纵横门所部高手大军。”韩继允点头说道:“正因如此,下官才担心患匪将会再次来攻。”石保吉顿恍然大悟,应道:“韩兄所言极是。”说罢,瞧了瞧四周,说道:“那我等找个山峰扎营,待骑兵返回再运送一次兵器当是无碍。”韩继允应道:“下官倒以为当今还是迅速驰援为妙,勿忘灵州之失啊。”

石保吉叹道:“我如何不知,你也该知晓我离开西北一年有余,而一年之内可以发生许多事,尤其是如此大战前夕。”韩继允知他对自己的反感非是谏言,而是他说话的语气,原本他对石保吉有所看重,见他如此神韵顿有所黯然。石保吉虽在西门挂职,却多在西北与东北的战场上,这般朝武大战恐怕非其所能。当下躬身说道:“

敢问门主以为,武道与契丹人,党项人如何?”石保吉说道:“这还用问?内患滋生,当以国贼逆伐。”韩继允应道:“正是如此,属下恳请门主将所剩军粮,大帐焚毁,以人力携带驰援。”石保吉冷吸一口气,应道:“这可是杀头大罪。”韩继允道:“非常之刻当行非常之事,当以人力为先。”

石保吉没有听从韩继允的,仍旧令大军整顿军备。作为下属,韩继允知dào

自己的职责,并未多讲,却向石保吉要了先锋军的将令。临行前韩继允向石保吉说道,二人皆是临危受命,对自己的军队都掌握不足,更不足以应对患匪的攻势,句句肺腑之言,大有壮士一去不复返之意。韩继允领了两营为先锋军,带走了所剩不多的马匹。他并没有真zhèng

打算为后路大军探查敌情,患匪从天上来,你看见又有何用?韩继允所做的则是找到一个不被攻击的方法,保住这些辎重,而且越快越好,他没有太多的时间。很快,韩继允将方圆二十里的壮年都征用了,给的钱也很多,只是空口无凭,又非官军,许多人都不愿意,最后也只能强征两千人。面对一千军备齐整的黑衣军,壮年们也只得认命了。一路上韩继允派人做了大量的游说,亦下令不可动手,并言只是让大家帮忙运送辎重,一趟百余里地给足三两银子,这才渐渐稳定了军心,韩继允也暗暗松了口气,扰民一向是陛下不可宽恕的。

然而,当韩继允回来时,见到的是一片茫茫大火,辎重车尽数湮灭于大火之中,死伤的哀嚎和战场的凄惨交织在一起,让韩继允久久未能回过神来。前来的壮年何曾见过如此荒诞人伦的残酷场景,顿皆吓得一哄而散。韩继允没有拦,他很快找到了石保吉,眼前所及,此次攻击官军的已非那些患匪高手,至少残躯断肢没有前一场战争多。这时的石保吉显得颇为落寂,身旁只剩下不足千人,部众死伤无数,溃逃无数。即便溃逃,那些患匪也没放过他们,不时都能听见远方的山谷传来哀嚎和求饶之声。石保吉挺剑傲立,身躯却是阵阵触动,三万人汇聚,一路上五千余里平安无事,

如今距成都不足百里,前后五个时辰内,四万多人竟然全军覆没,辎重被毁,兵器被抢,除了运送军粮的数千骑兵,死伤至少在两万七千以上。且患匪简直是异想天开,地面数百头机关兽踏着咚咚的震撼之声袭来,后面患匪四万大军四面围攻,天际上万飞翅从天而降,浩瀚的军阵和气势彻底击溃了东门援军的军心,交战不足两刻即溃败,面对患匪的强dà

攻势,尤其是机关兽的冲击,简直是所向披靡。

东门援军一溃散,整个阵营顿时大乱,人人想得便是先逃离再说,回去再脱些关系让陛下不责怪便好了。于是运送辎重的马匹一时成了人见人爱的宝马,甚至不惜同戈相较,整个战场乱成一片。瞧着眼前曾经高贵的东门望族四散逃命,自相残杀,皆般场景历历在目,变成的则是石保吉沉闷的冷笑。尽管韩继允知晓对待上司的分寸,但他不予实jì

,死尊圣命,枉顾官兵性命,着实令他失望。原本他就在担忧东门的军心,混没想到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且此次他奉命调来的皆是西门附近的人力,终究没能保住。韩继允知dào

问题出在哪里,派一个西门门主来主持东门援军,这本身便是荒唐的,一个将领不熟悉自己的士兵,不熟悉自己的敌人,只凭着自己所谓的威望来统领军队,这更加荒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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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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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诸将皆感大事不妙,寇准的身边除了王继显的御内班,如今的上下罗门则勉强够用。竟然是中军大营所在,寇准自是首要人物,纵横门此次大战看似庞大,但这一切不过是障眼法罢了,寇准一清二楚。当先攻击的便是龙隐的护卫营,这些人的严正,冷肃,齐整怪异的武功在寇准的护卫军面前犹如神助,摧枯拉朽之势横扫一方。另一路则是仙宗战神重耀率本派弟子席卷而来,遍地的劲气生风,斩断的非是人的躯体而是那股对失去生命的恐惧。另一路则是冥宗东宗之主皇甫依,所率本宗弟子,与北宗不同的则是,另外两宗几乎清一色的女流,那股大宗派的庄严神韵在每个娇艳无双的东宗弟子身上展露无遗。女子的脂粉之气夹杂着血红的飞溅,这些看似弱不禁风的弱女子谱写的却是另一股令人难以置信的血腥景色。

所谓大宗派,他们的组织建制是经过传承中的淬炼而慢慢积累成就的,所为一切皆是为了宗派的传承和发扬光大,宗内的传承远高于掌教领事的本身,这即是公天下的利处所在。这时寇准才有所后悔,他实在高估了南门的战力,也高估了建侯营的承shòu能力。但建侯营缓缓汇聚的反击之心却让寇准看到一丝期望。郭晓的南门,建侯营三军内侍长柯万军所汇聚的人越来愈多,反抗压迫的炙热之心逐渐蔓延,似乎已无所畏惧。面对纵横门的机关兽的横冲直撞,庄诃给出的办法便是火攻,先泼油再点火,这对木制的机关兽杀伤力是极大的,尽管纵横门在外包裹了铁皮。

而纵横门虽发动全面进攻。势如破竹,但被摧残的建侯营,南门却渐渐汇聚,如此时刻纵横门的战鼓更加响动。越是如此时刻越要坚持,面对皇甫依,龙隐。重耀三派的合围,寇准依旧巍然不动,身旁诸将却焦急万分,却不敢催促寇准撤离,谁都知晓,退到城里看似简单,但在文臣眼里,败了到罢了,若还缩进城中苟且偷生。大宋朝国威何在?到时满朝文武,陛下必不会饶了他们,他们已退无可退。寇准身边虽人员众多,却都是些建侯营与南门之人,且为数不多,多是护卫军,何况在寇准的眼里,力量是用来打击敌人的。而非围在身畔护佑主帅的。算起来,他身边除了王继显的三百余御内班。便是黑暗汇聚的黑暗秘使了,然后才是南门与建侯营派出的高手。

从天际落下是无分主次的,好在御内班极黑暗秘使竭力护卫,落下的人一旦无法三三两两的汇聚即遭歼灭,一时三刻还跨不了。倒是外围庄诃的机关兽这时突然对纵横门右翼发动了冲击,一个淬不及防的突袭顿令纵横门六门主。七门主,八门所率的右翼被冲散。紧接着机关兽又冲进了纵横门战阵的中军,没有任何的停留只是迅捷的冲击,然后穿过了纵横门左翼。要知晓机关兽在奔行中靠的不仅是冲击力,还有它本身配备的钢锥虎尾和铁针暗器。且铁针暗器的杀伤劲道力可穿重盾,极为锋利。作为机关兽的主要攻击武器,铁针暗器经lì

了百余年的传承,它的收缩自如,绽放如星光,不知穿透了多少人的性命。正是这一番冲击,纵横门损失近两千,且阵型大乱,好在机关兽在后方突袭,没有影响到前线的交战。且此时建侯营与南门虽一败涂地,勉强可靠柯万军,郭晓的支撑,但由于准bèi

得当,纵横门的机关兽起火达四十多尊。机关兽着火容易,但要烧毁它却非一时三刻可做得到的。机关兽一着火肯定要往回撤,因为撤才有灭火救机关兽的时机,偏偏这些机关兽没有退,仍旧肆无忌惮的冲击,任凭大火包围。而这一次纵横门已对机关兽做了调整,在内操控之人皆蒙了厚厚的湿药巾,不惧大火熏烧。这一刻寇准看出了端倪,大量的长枪重盾,如此大量的机关兽足以证明患匪早已谋划多时,所谓人力,所谓财力短时内是不可能枯竭的,这一点与寇准当初的看法相当大,而且寇准一直没忘了逍遥城还有大量的驻军消失无踪。

而患匪竟不打算救火,那就意味着要麽这是最后一战,要麽他们不缺机关兽。也就意味着,患匪还拥有更多的机关兽,他们一定有着完整的机关兽作坊,或许这也能解释了为何叶非凡,鲁禹提早退下器宗掌门之位。想到此寇准不禁朗声大笑,大声喝道:“患匪何来?平仲何惧?”他这一说话,一直未动的王继显即道:“患匪欲擒都主,咱们不可在此停留,且与他周旋一番,我方气势刚刚凝聚谅他们也难以短时内击溃我等。”寇准冷声说道:“不必周全,前方激烈之处才是我等安身之所。“寇准这一说王继显顿暗暗叫好,以寇准的魄力,再加上这五千之众的人力,对南门与建侯营皆是莫大的助力。

寇准的临场应变之力很快影响了战场形势,纵横门攻击虽犀利将建侯营与南门打得溃不成军,但有了郭晓与柯万军这两股战力的汇聚,散落的人自是拼命的靠拢,凝聚力愈强,整个建侯营与南门皆成一股疯狂之态,无论强弱遇敌便杀。反倒是纵横门机关兽大损,后路又遭突袭,整个战场皆靠纵横门的万余高手在引领局势。在他们的人生中,谁也想不到他们会被组织起来进行这样一场杀戮,实在是太过震慑人心,也昭示了他们原本残暴的戾气。面对无边无际的敌人,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屠刀所向披靡,杀戮所激起的狂性已渐渐不可仰止。、

而建侯营与南门虽渐渐凝聚,但面对纵横门的枪盾大阵却付出了极大的伤亡。再加上寇准临入战场,再度带起一股凝聚力,三股战力看似成形,但付出的伤亡却更大。此时建侯营与南门汇聚的人力已高达两万余众,但加上白天的伤亡,此刻预计的伤亡人数高达三万,可谓是绝对的惨败。这其中,主因即是纵横门汇聚的高手大阵所向披靡,又在进攻一方,建侯营与南门退无可退,且纵横门的枪盾大阵对建侯营,南门的长剑大刀有着绝对的优势,在这密集的人群中其杀伤力是极大的。一个人的武功再高,在这密集的人群中尚有一股力不从心之感,则是纵横门找到了最有效的攻击方法。

两军交战的激烈战况震撼了整个成都城的百姓,州军事茅存续,知州事李侍,在城钤辖汪朝奉,转运使张迁皆上街安抚百姓。然而成都城的百姓都是安分的,因为他们都知晓,药宗不会伤害他们的。两百多年以来,药宗救死扶伤,早已侵蚀了成都百姓的内心深处,他们所担忧的则是朝廷是否真能剿灭药宗,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无论是唐朝还是宋朝,都曾攻击过蜀山,最后都以失败而告终,原因很简单,药宗地处深山,群山环绕,又为雾气所笼罩并不宜久居,非人力所能。当年宋朝开国大将灭后蜀后,入成都城纵兵掳掠,残杀蜀地老弱降兵和百姓给成都百姓造成了难以磨灭的伤害,尽管大宋朝四十余年的励精图治,但有蜀山作为成都百姓的后盾,一旦药宗登高一呼他们将义无反顾,毫不犹豫的跟随。十四年前的青城山大义旗,大蜀王李顺至今为蜀人所慕拜。

尽管宋朝已取消了博买务,川陕四路的百姓渐渐都有了自己的土地,但这并不足以安抚百姓之心。若非蜀地百姓的拼死反抗,若非药宗在背后的支持,这一切将无从着落。蜀地百姓的感激之情让他们对蜀山有了牵绊,而唯一令大家失望的则是,蜀山众长老曾不止一次说过,药宗以救死扶伤为己任,不以争霸天下为重,这是药宗历任掌门所遵循的第一条门规,否则以药宗的实力要想掌控蜀地并不难,难的是如何保住这所谓的天府之国。而至今蜀地还流传着大蜀王李顺并未死,而是被药宗救了,甚至还有人说他去了南方,传闻很多,渲染的则是对这位大蜀王的怀念之情,因为大蜀王所带来的才是百姓所需yào

的。正是这个人打击了那些官僚,豪强,地主的压榨,让蜀地百姓有了所谓的自由之身,而那所谓均平富则是千百年以来的百姓所望,尽管没有达到蜀地百姓所期望的目标,压榨仍旧存zài

,但较以前,这已是天差地别。

战争的炙热之态弥漫整个战场,一方是每人斩杀十人则可退出此次战阵,一方是被逼死角再无退路的拼死反抗。大量的人员伤亡让建侯营,南门人力锐减,王继显早有劝诫寇准之意,但军中许多事寇准并没让他悉数知晓,尤其是与黑暗的联系。便是在这紧急的关头,纵横门突然鸣金大作,竟然撤军了,一时惊愕全场。纵横门没有任何的犹豫,各都主,军都指挥使竭力指挥本部后撤,后军变前军陆续后撤。寇准松了一口气,却下令全军追击,如此军令自是不合常理,但即便怀疑,诸将士却义无反顾,交战正酣的建侯营,南门早已泯灭了自己的人性,唯有绝对的杀戮方能发泄心中的怒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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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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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继允的久久不语给了石保吉沉重一击,现在想来韩继允是对的。可为何偏偏如此简单的一件事他却没有同意呢?他知dào

是自己太自负了,他觉得自己能统领好军队,而他的军队也有能力阻挡敌人的进攻,尽管他刚刚遭遇了一场失败。何等讽刺的场景,何等讽刺的人,石保吉知dào

自己错了,如今他唯一能依靠的便是西门,否则他又如何面见陛下?

不远处的天际突然出现一架巨大的飞翅,韩继允的斥候当先发xiàn

了,韩继允一声令下,手下六百弓箭手开弦以待,并迅速散开,护卫石保吉。

飞翅上三人坐立,地面瞧不清面目,却听有人喊道“切莫放箭,我是来投诚的。”眼见飞翅愈近

,韩继允仍旧下令放箭,六百之箭前后六波依次出击。飞翅上之人顿吓得尖叫,飞翅翅膀突然收拢,顿如流星滑落,惊叫连连。韩继允暗叫不好,陡然听得石保吉惨呼一声,身形颓然前倾。韩继允一直在全神贯注布置护卫,浑不知身后事,但箭啸之声却听在耳中。敌人以飞翅吸引大家注意,却突施冷箭弑其主帅,多麽简单的计策?而他竟然没防住。石保吉的武功他还是有所闻的,箭啸之声从两边而来,显是两人同时放箭。所幸石保吉有武功底子,虽防得住其中两箭,却抵抗不住两箭的劲道,顿时重伤昏厥。

战场上原本是军人的天地,此刻的他们却像一群待宰的羔羊,这又是何等的讽刺?韩继允心中并不好受,但他不能倒下,他的家族,他的荣耀皆在等待着他。瞧了石保吉的伤势。虽非致命,却也活不了几年,放箭之人的箭法更是了得,两箭同时射出,混淆了劲道,受创者只会体内气血沸腾。片刻即安。殊不知,如此一来,伤者看似无碍,实则早已精元大损,寿命不足三年。如此高超的箭艺,韩继允有一丝熟悉的感觉,很快他的脑海中便出现了两个人。

起身扫视战场,韩继允冷冷说道:“弑主之名,恐怕非隐士一族的道义。”

百丈之外。硝烟之中,东西两面突然献显出两个金黄的人影。即便只是人影,韩继允便知自己猜的没错,正是叛离西门护卫使之一的后氏兄弟。来的二人也正是后博,后尊二兄弟,二人自叛离西门石破军并未追究,只是派人询问了二人的意向便罢了。

两个身形的魁梧的人,金光四溢的明光甲。烈日,飞矢两大神弓。再加上两人那沉寂的气度,便足以傲视群雄。

“一个自以为是的人,他能带好西门?”后博先说了话。后尊续道:“原本我等不愿出手,但他根本不属于这里。”

韩继允冷冷一笑,问道“患匪双使说的?”后尊应道:“正是。”韩继允说道:“二位先生虽无盛名,高洁之态令本宗钦佩已久。不想今日二位竟如此自甘堕落。”后博面无表情,摇头说道:“争论并没甚麽好处。”韩继允气息一变,点头说道:“竟是如此,日后再见,本宗将再难留情。”后博却道:“你该感谢我们。西门门主是你的了。”韩继允神色一紧,这些话语看似平淡,但若小人传到了陛下耳中,没准还以为自己通敌,暗叹一声双使好犀利的手段。再想想这个朝廷不禁纠结难奈,说他好也极好,说他坏也极坏,韩继允感到了一丝疲惫。

没有过多的言语,二兄弟走了,瞧着不足两千五百人的官兵竟无一人是西门的,原因很简单,西门临战是不会退缩的,唯一的解释便是皆已战死,韩继允是欣慰的,也是心痛的,或许石保吉退了是好事,但纵横门双使却似乎早已料到这一着,运筹之力着实令人畏惧,这二人究竟是谁?但眼前所及,他更担心的则是患匪再次来袭,到时这一拨人将再无还手之力。且西门的暗堂都比较小,难以容纳这许多人,当真是走投无路了麽?。韩继允很快平复了心绪,看向了一众刚刚经lì

惨败的东门援军,他并无这些人的管辖之权。千余人的队伍竟然连个内侍长都没有,好在四门一黑不似朝廷,调令皆需皇帝批准,作为武制,像宗主这一级皆有职下任命之权,只需向皇帝陛下上奏荐书便可,一般陛下都会同意的。

韩继允不了解这批东门援军,当下为石保吉护气通血。石保吉一醒来便拉着韩继允的衣袖,只说了刘忠可用四字又昏厥过去。韩继允不再犹豫,询问:“刘忠何在?”一三十来岁的壮年上前,正是一直守护在石保吉身旁的副将。这个人韩继允在京城见过几次,是京城的巨富之子,颇有文采。韩继允拍了拍刘忠的肩膀,叹道:“刘兄弟,责任沉重啊。”这一句感叹顿令刘忠感激万分,这可是西门北宗宗主的信任,若是别人不作威作福一番,再递上些甜头,那是过不了关的。

随后,韩继允书写了荐书,以刘忠为擎天营正都主并当众宣读。大战方休,居无定所,刘忠问起了韩继允。韩交代身边人将石保吉尽快送回东京,后氏兄弟没有赶尽杀绝绝非留情,该是患匪对其身份有所顾忌。随后韩继允反问了刘忠的意思,刘忠禀道:“这麽点人我看也没甚麽作用了,天色将黑,还是先整顿战场吧,人没了,但这武器还在。”韩继允对刘忠不禁有了一丝赞许。

于是两千余众开始救治已方之人,见到纵横门的伤者皆戮了。不到两刻,五千众蜀山弟子前来清理战场,救治纵横门死伤。东门援军吓得急忙后撤,刘忠冷喝一声,怒道:“皆等为国捐躯,活着的人连裹尸都不敢了吗?”这一问着实令许多人惭愧,此时东门援军军心涣散,好不易有了刘忠这个主心骨唯有听从,逃离战场一众人是不敢的,那可是杀头大罪,家在天子脚下,自然得有所顾忌。

大战方休,纵横门在蜀山自量堂召集诸宗议事,这自量二字是左子心提的,其意自明。一时间,纵横门八门门主,冥宗东宗皇甫依,西宗冰仙,北宗慕秋白,龙隐特使。仙宗门圣女灵女,战神重耀,大司命齐嫣然,少司命罗芸,逍遥城七杀四使,药宗长老除了大长老陈琦,葛笑,云道全,严通,卫司四长老皆齐了。器宗有新任掌门沈奕,器宗十二监司侯元君,副监司杨宗。隐宗则有同虚先生陈道,草堂居士魏野,碧影居士仲放,梅妻鹤子先生林逋,武威先生陈之道等一众高贤。

诸多人汇聚一堂,确实难得,许多武林神话此时看在眼里却没有曾经的臆想,都不过是一个人罢了。张少英一家已离开蜀山,门内诸事暂由双使掌领,双使环视一众,微微一笑,问道:“诸位感觉如何?”凝视着两个不以真面目示众的双使,诸多人第一次有了疑惑,这二人究竟是谁?没有人回答,双使安顿整个武林的精英组成万人飞天遁地的袭击深深震撼了众人,如此千古神话竟是这般简单而真实。如此赤裸裸的杀戮施展开来,激起的非是武道的戾气,而是发自人性面对杀戮的胆颤。诸众之中,多是位及人尊的大人物,很少亲自动手,即便那些坛主,舵主,堂主等众杀戮甚巨也没有今日这般杀得人多。一群待宰的羔羊遇上一群虎狼,那股肆虐的杀戮得来的非是快感,而是发自人性的灵善。身在诸宗,有了组织的建制,他们便不像其它门派一样争权夺利,更多的诸宗则是在思考,本派如何传承?又靠甚麽来传承?一个门派的源远流长靠的非是人力的汇聚,而是人心的凝聚,而这需yào

信仰。武道七宗之所以是武道七宗受,尽武林荣耀,靠的便是诸宗向善勿恶的传承。数百年以来,诸众汇聚之善在天下间形成的侠客之名足以抵得上一个朝代。便像张少英说得,不论你在做甚麽,只要能够坚守自己的良善本心,那这一切便足够,武林本就是完美的,既不能清白,亦不能污浊,何必去纠结呢?。

武林不同于江湖,江湖争论的名利在武林眼中已非所用,他们追求的则是更高的人生理念。正是因此,禅宗度化人心,信众遍及天下,为诸宗所不及,故而能排在第一,道宗虚浮皇权排除在外,儒家自命清高不争名利。而冥宗虽神mì

,却从未听过有何恶事,许多惊煞武林的惩恶扬善之举多为冥宗所为,只是人家不声张罢了。仙宗钻研武道,闭关参学更是善连举举,亦是从不张扬,药宗济世救人,立世近两百四十多年,正是因此而壮大的。隐宗的诸多高贤也不乏为百姓牟利的,他们的一言一行都将影响百姓的生计,更为皇权所忌,不敢轻易得罪。器宗量行器械,所行之用具造化天下更是如此,只不过不为人知罢了,以至于很多人都不清楚手中的用具究竟是谁创造的。诸宗自始至终将立世根本归结于仁善,因为只有仁善才能长久的传承。事实上,所谓的惩强扶弱在诸宗眼里不过是一种手段罢了,真zhèng

牵扯这一切的则是诸宗牵扯的利益,而这些利益又离不开这个天下,而这个天下最根本的便是百姓。一个国家的用度,一个宗派的用度皆取于民,诸宗更多的倾向在利益上给予他们力所能及的帮zhù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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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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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看不见的隐形善意不知帮衬了多少人,由武道七宗这些大宗派构成的利益下形成了令皇权都难以想象的势力,这才是每个朝代顾忌所在。人眼茫茫,瞧不见虚实,世人只看得见诸宗乱杀无辜,争权夺利,叛逆朝廷。似乎那些贪官污吏的存zài

是正常的,而那些江洋大盗,患匪诸宗则是肮脏的。殊不知,无论是谁,所行之恶,苦皆在于百姓,并没甚麽差别。而今日这一战的杀戮实在太过震慑人心,对于诸宗来说,却是不得已却不得不做的纠结,只看是否有如此必要。

见诸宗沉默不语,双使会心一笑。左子心说道“咱们杀人都觉得戾气太重,那下面这些个属下部众便能承shòu吗?”这一说,诸众顿时醒悟,顿齐躬身受教。双使还礼,右子行说道:“这头一遭咱们算是走足了场子,接下来所承shòu的便是一个有着数千万百姓的国家所施展的压力,诸位可曾想过接下来的杀戮?”这些话字字见血,的确,如果今日朝廷占了优势,那他们的下场只会更加凄惨。

当下,诸众在此行礼受教,右子行续道:“蜀山四方八达,据山凭险,非百万大军所能,当以四略为重,其一便是固山,其二则是攻心,其三略城,其四,刺杀,以小而见大利,硬耗咱们是耗不起的。”寥寥数语,所言所行概论了纵横门今后所行,却是事事在理,行为恰当。赢得的是诸宗的尊敬。

四月,一个春光明媚,大地回春的季节。张少英一家三口。张辰逸夫妇一众人徐徐北归。张少英没有让八角卫,杨管家跟随,一众人便先行安顿张少英一众的衣食住行。离开了压抑的纵横门张少英瞬间轻松了许多,一路上心情甚是舒畅。想想离开狐山已经三年零七个月了,往事如烟,只剩下无限的感概。瞧着张辰逸,张辰曦一家子。胡薇,花亦荷皆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张少英瞧在眼里亦是羡慕不已。唯一的遗憾便是未曾将张婷芳与原子明的婚礼办了。

于芳也曾说过,她并不喜欢太奢华的婚宴,能够有这些亲人参加她便无所憾事了,于是张少英准bèi

在狐山将二人的婚礼办了。地点便在破庙。对于破庙。众人自离开便未曾回去过了,这时想起来自是人人归心似箭。当下由横网给在狐山的宋瘦仁,周牵牛,王哲马大坤四家讯息,让他们操办,并言不可伸张。四家接到主人的讯息皆有些胆战心惊,如今张少英如此身份,吓得他们是整日提心吊胆。度日如年。

知dào

张少英的脾气,四家没有太大的张罗。破庙简单修缮一下,布了红绫彩灯,静待张少英归来。自张少英离开之后,四人都未再来这里了,瞧着屋内的布置,四人也是感叹时光不再,人事往昔。一到了狐山,四家便亲自来迎接了,皆拜在地,不敢抬头。张少英故yì

没有说话,张辰逸,张辰曦,青舒一众相互瞧瞧,最终张辰逸上前将四人扶了起来。但张少英没有说话,四人哪里敢起来,张少英淡然一笑,上前扶起了四人,说道:“好些事看开了,也就不足为奇了。有时的确恨你们恨得咬牙切齿,不过想想让你们世代为我守墓却是比杀了你们都快活。”四人正欲拜倒谢恩,张少英冷声道:“我不是你们的主人,也不需膜拜,跟我说话便好好站着,不需如此。”四家胆战心惊时不仅凝视张少英,衣饰华冠,沉稳内敛,谈吐有识,全不似昔日小阴子那般顽劣,确实变化甚巨,难怪人家能有如此际遇。

众人迫不及待的要去破庙看看,一到破庙,景色依旧。垮塌的围墙四家已修缮如初,诸人更是个人寻找自己的安乐窝。花亦荷与胡薇,原子明三人面面相虚,眼前的丈夫爱人曾经竟然委身如此?倒是张少英发觉,自见到破庙姬灵霜一直在忍耐,忍耐笑意。张少英看向柳燕,柳燕微微眨眼示意不知,却伸手碰了姬灵霜一下。姬灵霜陡然间大笑不止,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待她笑完了,张少英问道:“又有甚麽注意了?”姬灵霜笑意盈盈,问道:“这庙里供奉的是哪路尊神?”张少英为之莞尔,他的一切事迹姬灵霜是有过查证的,应道:“一个狐仙美女。”姬灵霜笑道:“我若记得没错这庙该是六十一年前,后晋开运三年七月建的。”张少英一怔,知妻子向来说一不二,但这何时所建他确实不知,恐怕狐山镇人都不清楚,只听镇上老人说过,这是狐山镇还未聚集时,附近的猎户筹集所建。

柳燕亦是不解,问道:“有甚麽不对吗?”姬灵霜向丈夫笑问道:“那狐仙尊容你可曾见过?”张少英道:“我来的时候早已荒废多年,狐仙早已被移走了,如今还不如咱们的土地庙。”姬灵霜叹息一声,笑道:“看来你我夫妻也算是缘分了。”柳燕莞尔一笑,说道:“你可别卖关子了,说吧。”姬灵霜笑道:“我十四岁来的中原,十六岁开始修liàn

阴阳宝典,十九岁方有大成,在狐山窟一共住了七年。那时我刚刚学习中原教化,有时闷了便出来走走,山中野兽繁杂,便救了不少猎户,我一直比较喜欢紫色的长衫,久而久之便成狐仙了,这座狐仙庙供奉的正是我。”身畔一众人皆啊的一声,深信不疑,张少英思虑一番选择了相信妻子,不禁摇头苦笑。

姬灵霜笑问道:“如何?娶了个狐仙做妻子感觉不错吧?”张少英笑道:“尚能承shòu。”一旁的柳燕终究笑出声来,却是脸颊绯红,这个风流丈夫的想法总离不开这些羞人之事。咋闻庙中供奉的是姬灵霜,青舒一众人俱是惊奇不已。八角卫在院中建了大帐给张少英一众人留宿,庙内则给了新人做婚房,虽简陋却温馨依旧。张婷芳终于嫁人了,张少英是高兴的,但他瞧得出,那个他疼爱的小芳,她的心中始终有一丝苦楚,这点柳燕是特意叮嘱过他的。

到是青舒一众,都愿意睡自己的安乐窝,却是兴奋的难以入睡。张少英同样难以入睡,对于小芳他内心中还是有一丝愧疚的,倘若没有遇见柳燕,没有遇见姬灵霜,那他们或许早已结为夫妻了。但自娶了二女,张少英夹杂其中欢乐虽多,却对二女的照顾颇为疲惫,一心不可二用,冷落了谁都不好,他唯一能做的便是不再对其他女人有想法,否则如何对得起二女这一片深情?想想这一路走来,小香,林梦怡,柳燕,姬灵霜,上官蝶舞,司马慧玉,陈诗雨诸女,个个都有心如此,他能个个接受吗?人要知足常乐,张少英一直是如此认为的。而如今他更为愧疚的还有司马慧玉,那股柔柔清水,俏眸流盼的温润楚楚,张少英难以忘怀。尽管决心已定,但当情感袭来时,张少英亦不知该如何面对,便似他离开蜀山时,远山上的倩影,那凄楚的面容他都能想象得到。这些事是不能和妻子商量的,他该自己做出决定,他又何德何能能得诸多女子垂青?

次日,诸人在昨晚婚礼上闹腾了许久,睡到日上三竿才起身,耽搁了一日,张少英便要去祭奠亡故之人。原子明夫妇新婚燕尔不可沾了晦气,张少英示意他们先行,但于芳不肯,执意要去看看小仪。她们是一起被张少英救来的,没过上三天好日子便死了,那时她才十四岁。就为了一只鸡腿,她让城里的乞丐糟蹋了,却因此有了身孕,又不懂得照顾,弄了个一尸两命。知dào

情谊难断,在加上姬灵霜的说合,原子明亦不反对,这些禁忌不过是人对死亡的恐惧而已,在逍遥城并不算大事。

张少英先去瞧了那些被庄老六害死的兄弟姐妹们,悲伤之意难掩,三十人只有张辰逸在外没被抓,唯有他二人活了下来。余众皆是后来的感情自然不深,却都帮忙摆上了祭祀之物,倒是一旁的四家皆吓得拜伏在地,大汗淋漓,不敢稍动。张辰逸心绪起伏,那一个个冰冷的尸体,那时的他们是多麽的无助?令张辰逸最愧疚的则是,在张少英最需yào

人帮zhù

的时候,他听到了众伙伴的讯息吓得躲在狐山四五天才出来。他永远忘不了他见到张少英时的那股惨境,当时张少英背的骆驼的尸体,且骆驼在挣扎中死去,抱成一团,身体早已僵硬,并不好背。他只见到张少英一片哭,一边费力的背着,衣衫早已磨破了。那一个个墓坑,都是张少英去镇上借来的锄镐挖的,整整半个月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一幕幕凄惨的场景,为了这份愧疚,张辰逸时常跑来忏悔,如今依然。瞧得了丈夫的激动,胡薇握住了张辰逸的手,这里的许多事她根本就没听说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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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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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太多的悲伤,张少英凝视着修缮一新的墓碑,终究没去看宋瘦仁他们。忍耐让张少英有了淡然,仇恨并不能解决问题,道理是谁都懂的,能不能做到却是另一回事了。随后一众人去了十八里坡,这里是诸人难以磨灭的记忆,很快诸多人忍不住大哭起来,张少英再三忍耐终究抵不住心中的悲伤,坐在了一旁的小香墓前,大头他们是合葬的,小香的坟是后来在狐山窟迁出来的。凝视这个冰冷的墓碑,张少英一直在思考,他爱小香吗?爱是爱的,更多的却是亲情吧,那时的他们还有何能力去谈情说爱呢?

倒是于芳放声大哭,告sù

小仪她成亲了。张少英听在耳中不觉一痛,曾经,二女被他救后似是看到了活下去的期望,甚至臆想着将来嫁个如意郎君,张少英第一次发觉,原来孩童之间的许多言语都是真的。张少英是希望诸人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总不能一辈子都待在他身旁吧?却又暗暗担心诸人的安危,纵横门的强势虽堵住了武林的悠悠之口,但那些杀戮的余众却不会善罢甘休,只要他有一丝的松懈,都将是致命的,这一点姬灵霜一直在提醒他。

平复了心绪,张少英只感觉心中的悲伤不似之前那般强烈,且悲伤又给谁瞧?有了一丝清明,张少英理了理心绪,柳燕说得对,死了的好些安葬,活着的便要好好活着,生命唯有一次,谁都一样。在狐山停留了三日,张少英一行便向房县赶去,去祭奠林梦怡母女。想起那股倩影,张少英莫名的触动。纵使他如今身娶两妻也比不上内心深处最早的懵懂花开。一路上张少英沉默不语,二女没有劝,却都握着丈夫的手,张少英是感慰的,他明白自己该珍惜,自己该做甚麽。

还未到房县。横网便将房县的贵族,官吏,望族,富商摸得一清二楚,令张少英注目的却是,林府一直在闹鬼,已经有半年多了,而且闹鬼的正是六小姐林梦怡,为此林府老大林振亭已换了府邸。张少英手在颤抖。一直以来张少英都觉得林梦怡很可能还活着,当年六神无主之际自是认同石破军的说法。待自到逍遥城,张少英便知是石破军用计,即便被牲畜拖走,好歹也该剩下些残渣碎末吧?之所以未查证,张少英只是怕对不起二女,何况即便找到了她又能如何?

于是张少英不打算停留,打算直接去墓地。离了房县不足五六里。横网又来密报,林梦怡。林母的坟墓均被人掘过,陪葬之物并未动。张少英陡然间怒火冲冠,吓得那横网弟子拜伏在地不敢起来。人已死,入土为安,都已经结束了,为甚麽还要糟蹋?人伦人情他们就一点儿也不懂吗?

张少英久久不能平复心绪。二女没有劝他,这个丈夫始终有自己的底线,入土为安,至善本性所至。待张少英平复下来,转身瞧向二女。二女微微点头,姬灵霜柔声说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我俩有你,再有你的心这便足够了,总不能与一个死者争风吃醋吧?”张少英心头一暖,再看向柳燕,柳燕微笑而摇头。对于柳燕张少英是愧疚的,总觉得是自己负她,再加上与姬灵霜一起行事,柳燕似是失去了自己的位置,他都能感觉的到,行房的时候她紧紧的搂着自己,那眼角的泪珠并非激动所至。

张少英感慨万千,凝视柳燕,说道:“感情的事总是不讲道理的,但愿我不会成为这样的人。”柳燕会心的一笑,这一句话她就足够了。张少英的心思姬灵霜如何不知?是以她对柳燕也是倾尽心事,情同姐妹,照顾柳燕的情绪。有了丈夫的体贴,姬灵霜的呵护,柳燕还是有所感触的,这些都足够了。

掘墓之人未拿财物自是为了寻东西,而敢对纵横派下手的要麽是强dà

的对手,要麽则是那些江洋大盗,一时兴起所为,但三人都觉得这事不寻常。墓是半年前掘得,而这时也正是林梦怡闹鬼之时,张少英终究忍不住心中的期望,又不忍隐瞒二女,问道:“我倒想瞧瞧这个女鬼。”姬灵霜笑道:“你若是弄个女鬼与我们同床,我们可不敢睡觉。”柳燕亦是娇颜展露,美颊生晕。张少英沉声说道:“有些事我可以忍,但有些事我不能忍,让横网把这事弄清楚,呈报我就行,一时也急不来。”

随后,张少英祭奠了林母母女,在他心中,尽管未见过林母,但张少英早已将林母当做是自己的妈妈了,这股亲情是他永远的遗憾,虽然只是一个名义。将坟墓休整了一番,张少英待了许久这才起身赶路。姬灵霜是赞许的,丈夫虽心有所甚,却没有亲自去查探,显是觉得这其中有蹊跷。唯有柳燕是开心的,好久没有回来了,她想念姐妹们,想念奶奶,那些熟悉的人让她有了归属感。

知dào

柳燕的心思,姬灵霜不打算上山,一身取两妻,本就荒诞,姬灵霜不愿受这些世俗的气味,再加上姬灵霜的年岁都比楚云要大,见了也尴尬。实则上姬灵霜更多的则是想给二人一些时间,免得自己在其中搀和,她是心疼柳燕。二人如何不知,感激了姬灵霜的盛情,姬灵霜修书一封与楚云以武林辈分见了。

知dào

柳燕要回来,楚云没有做多大的安顿,虽非亲生,但楚云视如己出,自己的女儿回来便要家常一些,太过做作反而令柳燕伤心。有了横网的运作,即便千里之外,只需两三日便可与玄天派通信,柳燕与玄天派的联系便没断过。尤其是玄天派的女婿张少英这个大靠山,堂堂纵横派二弟子竟然委身与他做妾,且感情甚笃,不知羡慕了多少人。正是为此,党项人最近对兰州的袭扰都停了一年多了,许多部族首领在掳掠时皆被莫名刺杀,杀人的手法更是五花八门,令人心惊胆颤。

这时的玄天派,诸多事都交给了玉琼公子韩白,其与白羽彤也已结为夫妇。倒是孟依仙,云馨二女最终没有选择嫁给天宗二弟子谢陵谷和三弟子林子通,原因在于姬灵霜对玄天派的内功心法做了调整,男女仍分为两宗,却是阴阳积聚的路数,降低了对体质的要求,这一点符合玄天派的壮大,三杰也是同意的。尤其是韩白,有了姬灵霜暗中调养,再加上三杰的辅助,韩白先婚再练功,武艺已是一日千里,掌领玄天派自是不在话下。如今武林盟重新汇聚,少林,玄天,剑湖,北斗,天绝,灵山,蓬山,擎天八大贵宾席,冠绝江湖。有了盟主花易玄的调度,整个江湖尚算安定,再加上之前陈坦秋主持的积累,花易玄秉公执权处处皆是陈坦秋的影子,只不过江湖事毕竟太复杂,没有陈坦秋的那股游刃有余的神韵。

孟依仙与云馨二女之所以选择不嫁,其一是瞧不惯二人那股傲气,总不够沉稳,二是柳燕暗中传授了姬灵霜教授张辰逸他们的内功心法。纵横派的内功心法很庞大,算得上能有尽有,人身的脉络都给他们钻研透了。再加上姬灵霜从中点拨,二女的武艺虽不如韩白那般,调整近一年半却也是突飞猛进。而这一切玄天派上下除了楚云,三杰,学艺的几人,余众是不曾知晓的。倒是谢陵谷与林子通,只觉得师哥武艺日进飞速是三杰从中帮忙却没帮他们,甚是不满。

张少英如今身居纵横门门主之位,虽是个虚名却也吓得死人,何况是纵横门给他撑腰。南方朝武大战,汇聚十数万众,那股场景是谁都无法想象的,也早已传遍武林江湖,震烁古今。这一次楚云没有大摆筵席,亲手炒了些柳燕爱吃的面点和饭菜,只叫了白,孟,云三女。瞧着楚云安顿的这一切,柳燕激动之际扑入楚云怀中大哭,楚云安慰了一顿,张少英上前向楚云拜倒。楚云笑呵呵说道:“竟是自家人,奶奶我可不跟你计较甚麽身份了,你且起来,让奶奶好生瞧瞧。”张少英当下站了起来。

一众人瞧在眼里,那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内敛之气韵着实令人惊叹,难怪能做上纵横门门主之位。楚云并没做过多的询问,先问了张少英些武林中的事,张少英一一回应,从容不迫。倒是柳燕难得高兴,与另三女更是肆无忌惮的笑做一团,不时白羽彤将小韩抱了来,是个男孩,已经快两岁了,开口便叫柳燕姨妈要了见面礼,柳燕也准bèi

的充足,从头到脚的衣衫一大堆,都是柳燕与姬灵霜逢的,另还有一大堆珠宝首饰,都是姬灵霜挑的,皆价值连城,最后还封了小韩一个一万两黄金的厚礼。原本柳燕觉得这麽多有点荒唐,但知晓纵横派的账目,纵横派的钱的确是有地方挣却没地方花了。人就那么多,再加上多年的积累,纵横派早已能打下一片江山。这便是诸宗的谋略之处,天下可以更改,但黄金永远不会失去作用,有了这个,天下越乱他们积攒的财富就越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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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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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下时日,张少英见了三杰,这时的三人反而清净了许多。三人虽修liàn

阴阳宝典上卷大成,但毕竟已老,身体难以承shòu功力大进后内力的冲击,这时已是油尽灯枯,时日无多了,楚云虽不说,但张少英夫妇皆能感觉到。他二人共同修liàn

阴阳宝典下卷,越练下去越是心惊胆颤,如今的张少英与他们也差不多,若非靠着姬灵霜的药理调理,这个丈夫恐怕也早就去了。

回来玄天派最高兴的莫属柳燕了,她一直的心结便是柳泗,柳纤二女了,楚云也的确很细心,一直未让二女离开。主仆见面皆哭了一场,相对于纵横派柳燕还是有所顾忌的,即便是很会侍候人的窈楚,柳燕都不敢倾吐心事。这可苦了张少英,只得与青舒一众挤在一处睡了好几日。这一刻张少英才发觉妻子过得并不快活,同时也感叹姬灵霜的手段,上上下下皆拿捏到妙处。他如今身份特殊,护卫能力是不可缺的,随行的杨管家一直处理着众人的安危。三队八角卫,再加上正斥候令策应,另尚有三会居的三名好手随行。纵横派虽有大量的八角卫和前后九代弟子,但三会居才是纵横派最神mì

的内秘组织,所处每一个人都足以媲美绝顶高手,这是姬沄特意给张少英调来的,而且一下子就来了三个。

即便如此,但这个武林从来不缺杀手,而且还是百炼峰排名第三的下酆都,一个女子杀手,心狠手辣,其接的活儿与遇田不孤相差并不远,而她的成名与遇田不孤也相差不了几年。如今刺杀张少英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杀张少英身边的人却易如反掌。比如说楚云。顶尖的杀手最恐怖之处非是杀人,而是在暗处肆意出击,令人防不胜防。可惜的是,这一次下酆都竟然与三会居的月仙打了一个平手,或者说月仙都要略逊一筹,这一切可是在楚云十数弟子不被发觉中开始的。纵横派钻研的是武学。而杀手钻研的是杀人,同是女人,若非靠着纵横派的武学功底,月仙很可能会输掉,二女各自佩服对方的厉害,却未曾一语。

要杀张少英,光靠一个人是不够的,所以下酆都邀了一个所谓的好友,断九泉。一个独居杀手,不属于任何组织,甚至默默无闻。所以月仙输了,但她并不会死,因为她的身边还有一队八角卫,肃杀阵营的杀气瞬间弥漫。下酆都立kè

选择停手,因为屋顶上站着的是纵横门二管家杨管家。杨管家一招手八角卫退了开,下酆都的柳叶刀也收了回来。很明显下酆都的行踪早已泄露,今日她不会成功。对于这一点下酆都还是颇为失望的。

杨管家领着二人去见了张少英,没有过多的防备,张少英的身前只有三会居的月仙,夜虚,风神三人。

下酆都的着装很清秀,锥形脸蛋子。便似一个未出阁的大家闺秀,连气韵都是如此,只是多了把柳叶刀而已,但她的传闻却传了三十多年,论起年岁至少有四五十岁了。断九泉则粗犷了些。跟那些在江湖上靠着杀人过日子的杀手没甚麽不同,但张少英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下酆都。下酆都仔细瞧了瞧张少英,并没有传说中的那麽神气。

下酆都叹道:“原来你就是那个雇主。”声音阿娜,甜美动人。

张少英应道:“你很聪明。”

下酆都问道:“你找我有甚麽事?”

张少英淡淡一笑,说道:“能听我一句劝告吗?”

下酆都应道:“你说说看。”

张少英说道:“用三分的力量去杀一个十分的人,你是一个固执的人吗?”

下酆都应道:“一定不是。”

张少英说道:“给我一个理由?”下酆都说道:“遇田不孤为我心中所爱,他竟然离开组织,我是来杀他的,顺便稍带着杀你。”张少英哼哼笑道:“这便是杀手的宿命?”下酆都说道:“杀手的宿命是随时可以牺牲自己,你永远不会知dào

明天的事,被组织牺牲并不算甚麽稀奇事。”张少英问道:“你还能有多久?”下酆都应道:“半个月。”张少英似笑非笑的点点头,说道:“看来你是打算让我帮你。”下酆都应道:“只有这样我才能帮你去杀人。”张少英笑道:“你一定这麽认为?”下酆都应道:“杀手干的就是这个,即便你身为纵横门门主亦不例外。”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你够资格了,不过这一位该如何?”下酆都应道:“如果你认为他不够格,我可以替你杀了他。”断九泉噗嗤笑了,说道:“幸好今日是我,若是其他杀手,这时一定要你命。”下酆都应道:“所以,这便是白痴与聪蛋的区别。”断九泉又笑了,她总是喜欢骂自己。

张少英也笑了,这个人也够格,至于他们的密谈却没有人知dào

,一场风波就这样无声无息的过去了。张少英直到过了半月才跟柳燕同房,心情大好的柳燕亦是精神焕发,将玄天派转了个遍。三日后,党项族侠隐山庄庄主田漥携妻烟娄施前来拜山,目的很简单,只是为了拜山而已,同时拉拉关系,而吸引张少英的却是,田漥带来了传国玉玺。

张少英仔细瞧了瞧,瞧不出甚麽花样,许多人都不曾见过,玄天派上下皆无一人识得,知dào

田漥来之用意,张少英自不会收下。当年逍遥城大举攻取侠隐山庄为的是玉玲珑,更多的则是帮zhù

朝廷拿到传国玉玺,然而这一切在官府看来,传国玉玺已复归大宋,实则上早已被偷神王所盗走。武林中的讯息总是真真假假,朝廷说他得到了传国玉玺,武林说他盗走了传国玉玺,千年的争执,这些实则早已见怪不怪了。

田漥不解道:“兰君何须如此谦虚?宏图霸业,纵千古英魂,如此气概,当为兰君所为。”张少英一怔,想来是姬灵霜将这话散了出来,只要对纵横门有利的,姬灵霜是会毫不犹豫决定的,张少英微微叹息,难道真是要造反了?

兹事体大,张少英拒收了玉玺,瞧着田漥离去的那股从容,那股高贵恬雅,张少英深觉得此人不简单。本想让横网唤姬灵霜,但一想这些风吹草动岂能瞒过她?果然,晚上姬灵霜便摸了进来,看着精神焕发的二人,她神情一苦,叹道:“没你俩的日子还真是清苦。”说罢,便自解衣,柳燕无奈而笑,这个姐姐总是荒唐些,她也要跟着遭殃了。云雨稍歇,遍地凌乱,只剩三个喘息的人,两个滑腻的躯体紧贴着自己,张少英总是感慨万千,今生夫复何求?当下张少英将田漥一事说了,姬灵霜早有谋算,说道:“如今朝武大战天下皆知,咱们若在道理上站不住脚这仗也就不用打了,传国玉玺失踪多年,契丹人,党项人,宋庭都在寻找。咱们一旦握住了便再无退路,你该知dào

,我们钱多人少,无法去与一个国家抗衡。这仗之所以能到这个地步,全在于宋庭的畏惧之心。”张少英松了口气,问道:“你该见过传国玉玺吧?”姬灵霜说道:“见过,但师尊说过,这玉玺不一定是真的。从秦始皇到如今,辗转流连,谁见过它的真实?”

张少英问道:“你知dào

田漥这个人吗?”姬灵霜说道:“师从儒家该是出自中原,这个人我查过,根基不差。”张少英不解,姬灵霜说道:“看一个人的深浅除了他的气韵,还有他的行走与呼吸,以及处事临变之力,他的智谋不差。”张少英有所惊异,能够引起姬灵霜的重视,此人显是不简单。瞧得丈夫的惊异,姬灵霜续道:“武林中的明争暗斗是永不会停歇的,侠隐山庄在李继迁手上不过是作威作福,一些所谓武学大家加入,掀不起甚麽大风大浪。如今在这田漥作为下,隐宗亦有十数人加入其中,尚有三人为百战论道之人。”张少英有所注目,叹道:“隐宗那些高人都自命清高,为何会相助外人?”姬灵霜叹道:“这便是他的本事吧,身在武林,非己势力的崛起,很可能会让诸宗的基业毁于一旦,纵横派也不例外。”

张少英暗暗心惊,纵横门对隐宗高士是极为敬重的,所谓的民心,所谓的舆论,这一切皆是这些人文大家所能左右的。侠隐山庄邀得如此之多的人,可见图谋之意。玄天派与侠隐山庄本就恩怨已久,只不过如今了纵横派在撑腰,党项人才有所顾忌而已。论起西北的形势,柳燕是较为关心的,一直在通过横网打探。自李德明掌领党项人之后,便对宋庭与辽庭采取求和政策,尤其是对宋庭一直上表请求册封。明知是敷衍之事,偏偏宋朝皇帝却认为党项异族之地不为华夏所侵,李继迁已死,西北之地威胁已除,李德明掀不起大风大浪来。如此荒唐的政事,柳燕是气愤的,然而有了朝武大战的牵绊,此时也的确不宜对党项人动手。朝武大战双方死伤无数,纵使宋庭人力无限,也总是需yào

安抚的,皇帝只有一个,政事却是永远也处理不完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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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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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了瞧柳燕,姬灵霜说道:“千万不可小瞧了党项人,他们的地方可不小,如此下去,他日建国是必然。有纵横派在,宋庭尚且不惧,还怕一个小小的党项人部落?”柳燕叹道:“我只是在担心将来的天下大势,长久下去,中原文明将毁在宋朝手上。”姬灵霜到是不在乎这些,但柳燕对民族渊源极是在乎,如今张少英都不再称宋庭为朝廷,柳燕却是从未改变过。

姬灵霜叹息一声,盯着柳燕,说道:“如今怎麽看你都觉得有愧与你,好似我抢了你男人一样。”柳燕瞪了她一眼,如此下流之极的话儿她可不敢接口。三人缠缠腻腻,亲热了好一会儿,走时瞧着满地的衣物,以及炕上凌乱的人,姬灵霜笑道:“不想我纵横一世,竟然也会做下偷幽之会,感觉还行,你俩可再临事,我不会介yì

的。”说罢,转身去了。瞧着那高大的身影,张少英暗暗赞叹,姬灵霜非中原人,身形较高大,肤色虽润白却与中原女子差异甚大,尤其是姬灵霜的眼睛还是蓝色的,若非同行已久,瞧习惯了确实很妖异。但她修习中原文化已久,多年的积蕴,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高贵有识,决断有行的神韵加上本身的那股妖异,确是独一无二的。

在玄天派住了一月,楚云才叫了三杰,张少英夫妇,韩白夫妇,以及白,孟,云三女在凤凰顶密议。随行张少英的杨管家,八角卫队,正斥候令不敢离职,张少英只得让一众人进入其中。如今党项人李德明对宋境不再袭扰,却对吐蕃六谷部大肆进攻,数日前便打得六谷部大败。差点便攻进了西凉六谷部的阳妃谷。对此楚云是极为担心的,由于李德明不再袭击宋境,又上表求和,皇帝赵恒顾忌圣明之君,不忍再动手,全然不知西北形势之严重。朝廷对玄天派一向器重。楚云对朝廷更是尽心尽lì

,是很少说如此对朝廷不敬的言语的。在西北,玄天派的生意与甘州回鹘,吐蕃诸部,西凉六谷部交yì

繁密,如今已大肆下降,玄天派的财力已有些入不敷出了。

张少英也是暗暗心惊,若非当年成亲时诸宗送来的黄金,玄天派可能已经垮了。张少英不得不注视起李德明这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亮子。稍一思索,张少英便决定用弑主这一着。楚云却担忧道:“朝廷这些年为了李继迁不知派了多少刺客,都没有成功过,可见其身边有高人护佑。”对于这种派遣之事,尤其是引领一方的大事,张少英与柳燕还是有所忐忑的,二人不由同时想起了姬灵霜。两人相望一眼,再瞧瞧楚云。均不敢开口,这事确实有些大了。瞧得二人的神情。楚云顿知二人毕竟年轻,她偷偷问过柳燕,知dào

姬灵霜正在山下,当下说道:“竟是如此便让灵霜上山吧?如今唯有纵横派能帮玄天派一把了,老朽也只能攀一攀关系了。”瞧得楚云的言语,柳燕莫名的心中一痛。孤身一人为玄天派操劳了一辈子,最后还是不得不面对这些难事。

原本只需横网一道讯息姬灵霜便可上山来,张少英思虑再三与柳燕亲自下山了。

西北较为荒凉,姬灵霜又不愿深处闹市之中,便在一处山脚下的河边建了毡帐。由于要分开。姬灵霜重新组建了自己的私人卫队,以侍婢凝香为掌领,十名纵横派女弟子侍婢,余众两队八角卫队,以及纵横派横网斥候令,纵横派内斥候令,纵横门斥候令,泱泱百余众。尤其知dào

了柳燕的心思,姬灵霜为柳燕备了三队八角卫队及横网斥候令,纵横派内斥候令,纵横门内斥候令。三人会面,如此默契自是情谊交融,难分彼此,更感责任重大。一路上姬灵霜对此一言不语,只是说道:“这些争权夺利的事我还真不愿意干,不过是你俩,我可就勉为其难了。”柳燕不禁苦笑,也不知姬灵霜与师伯们能否对得上。

看了玄天派的景色,姬灵霜直呼不错,说道:“今后咱们也占山一处,修得如此这般,那才是人生至乐。”张少英笑道:“建这麽多房子给咱们将来的孩子住麽?”姬灵霜瞪了她一眼,向柳燕问道:“你怕不怕生小孩?”柳燕脸色一红,却不作应。姬灵霜笑道:“你若不应,那我可回去睡觉了。”柳燕扑哧笑了出来,拉着姬灵霜的衣袖说道:“好人,好姐姐,你可别忘了咱们、、、、、”柳燕这一说,姬灵霜吃惊不小,急忙捂住了柳燕的嘴,故作生气,说道:“这是威胁我是麽?”柳燕竟然点点头,姬灵霜无奈笑道:“算你狠。”柳燕故作顽皮的一笑,姬灵霜瞧在眼中,突然感慨道:“我突然发觉我对女人都感兴趣了,阿燕,你说是不是?”柳燕脸色一红,三人赤裸相拥时,总免不了被姬灵霜占便宜,这里捏一把,哪里亲一口,每每回想羞得都快钻到地底下了。

知dào

自己斗不过她,柳燕故作无奈道:“我如今除了能威胁下你,别人也威胁不到呀。”姬灵霜叹道:“哎呦,你饶了我吧,情谊楚楚,最怕你俩对我动感情了,纠结的很。”张少英笑道:“也是,他日玩腻了我,你便离我而去,到时堂堂纵横门门主流落街头,沿街乞讨,可不大好吧?”姬灵霜神色一冷,叹道:“你一直都这麽想麽?”张少英无奈笑道:“偶尔吧。”姬灵霜看向柳燕问道:“你也是。”柳燕亦是无奈,只得叹道:“给过的承诺远不如心中的胡思乱想吧。”姬灵霜没由来的一痛,三人能够赤诚相见她是高兴的,但这一切却又令她心痛。为了这个给男人她可是倾尽了所有,为的只是轰轰烈烈的爱一场,却没想到所有的努力尽在这一句话中。

心痛的泪忍不住夺目而出,张少英才意识到说错话了。凝视着这个女人,这一切还有甚麽可怀疑的呢?或许只是她太强势了吧。擦了擦妻子的泪水,张少英尝了尝,叹道:“有你这滴泪足够了。”姬灵霜会心的一笑,忍不住眼中泪,叹道:“你俩也开始反对起我来了,造反啦。”柳燕一时也不知说甚麽,这一切如果姬灵霜能够承shòu的住,那她们三人的将来才能有机会,否则也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倒是在凤凰顶路台迎接的楚云,三杰一众人惊奇不已。但见云舟下数百白衣男女衣衫翻飞,自树顶飞跃如履平地,煞是壮观。瞧得如此三杰不由暗暗赞叹,武林的格局确实与江湖不一样,变通之道更是精纯熟路。如此众多的高手放在玄天派,那是何等的壮景?想自己四杰名震陇西,钻研武艺一甲子却不如眼前景象,自己武学虽大成,却也耽误了弟子们的学艺,为师如此,大过难赎。原本楚云是打算让谢陵谷,林子通来的,但二人失婚在先,加上已确定韩白为接班人,三杰又很少去顾忌他们,导致二人灰心不已,每日以酒度日,难以出来见人。

姬灵霜一出得云舟,那股霸气确实折煞了众人,难怪此女能掌领纵横派。好在姬灵霜虽有异中原女子,但在西北的羌人,回鹘,多与中原人不同,倒是见怪不怪了。姬灵霜以武林辈分见了楚云,倒给楚云有了台阶下,对于姬灵霜的年龄,柳燕是不敢乱说的,那会在武林中引起很大的舆论,是以楚云也不知晓。入得玄门殿,楚云请姬灵霜上座,姬灵霜莞尔一笑,说道:“你是阿燕的奶奶,我不愿凌驾你之上,且让我与她坐一起如何?我竟决定出手,便因阿燕是我的亲人,你们也一样,楚掌门你说是麽?”楚云毕竟深谙事物,知dào

三人亲密如此她也是高兴。当下便自居了上座,姬灵霜则笑嘻嘻的坐在了张少英身边,张少英是感激的,妻子可给足了他面子。

一坐下,姬灵霜即道:“来的路上我已经听说了,弑主虽易,却改变不了党项人立国的野心,便似宋庭也一样,杀了一个皇帝还会有一个皇帝,甚麽李继迁,李德明,赵匡胤,赵光义,皆是如此。不到万不得已,万不可行,因为这将给下一任继任者一个反攻并集权的借口,得不偿失。”一众人顿感失望,张少英不禁叹道:“看来你我想的一样。”姬灵霜有所赞许,说道:“看来你也跟我想到了一块儿,郎君果然睿智。”二人这一番莫名其妙的对答令柳燕也懂了,柳燕叹道:“咱们真的要请杀手去刺杀麽?”姬灵霜笑道:“咱们的夫君已经是孽债累累,也不差这一遭了。”柳燕暗暗叹息,纵横门虽是双使在运用,但张少英为门主,这一切杀孽都将堆积在张少英身上,也不知将来丈夫是否承shòu的住?

原本楚云有心作为一番,但经姬灵霜一提醒也确实如此,这一切的仰止唯有朝廷有所能为。弑杀虽易,敌人溃散便罢,若是因此而加深仇视,反而令敌人更加凝聚,得不偿失,但以朝廷对党项人的态度,兰州未来大势堪忧。楚云突然向韩白问道:“如果此时迁山如何?”韩白顿时一愣,此时迁山等于失去了玉琼山的基业,这一切得从头再来。如此大事不问师傅却反问自己,这竟是历练也是决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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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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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白稍加思索,即道:“此事与弟子是人生大事,但许多蕃部,汉家弟子根基在此,万万迁不得。”楚云应道:“那好,如此玄天派也不得不正面受敌,今后唯有壮大实力了。”姬灵霜打断说道:“玄天派的阴阳宝典太过高深,光靠修习是不够的,且你这里的可用弟子太少,并不适合玄天派的壮大。我已在山下对玄天派内功加以修整,便赠与玄天派为用吧。”说罢,凝香端过抄本,上前递给了楚云。抄本并未命名,显是姬灵霜故yì

而为之,改动本派内功心法,这可是了不得的本事。前有奔月转赠常青云夫妇阴阳宝典之恩,今有姬灵霜再赠之恩,楚云在座言谢了。原本是要向姬灵霜行大礼的,但姬灵霜自居客人,又居下座,这番行止再适合不过了。

姬灵霜竟上得山来,柳燕便知不可再耽搁了,当下便向楚云告辞,同时带走了柳纤,柳泗二女。楚云没有挽留,柳燕能有此心,她已知足了,因为柳燕留下的竟然有三颗纯血菩提果,并秘密告知了阴阳宝典中菩提果的种植方法。一路上柳燕心伤难禁,却又感激姬灵霜的盛情,纯血菩提果珍贵异常,玄天派留存的并不多,这些年来姬沄虽在加大力度,却非短时内能解决的。

离开玄天派不远,一众人乘车向东赶去与横网接头,将架器宗飞天凤舞翅去百炼峰。见柳燕喜愁参半,姬灵霜劝道:“你们行事太过感情用事,这是缺点,也是断事的忌讳。”张少英叹道:“诸多事宜还是要靠运筹帷幄吧,甚麽事都不可能一步到位。”姬灵霜点点头,说道:“即便今后党项人占了兰州。亦不敢对玄天派动手。”柳燕叹道:“我只是担心今后如此下去,玄天派生计全无,总不能事事靠着咱们吧?那样玄天派还有甚麽指望?”姬灵霜应道:“玄天派本身不能再依附朝廷了,拓展实力也非短时内成就的,唯一的便是强有力的人加入其中,加深玄天派的影响。”

张少英叹道:“将纵横派弟子派入玄天派?不现实吧?”姬灵霜笑道:“我看这孟依仙。云馨二女是挺不错的,你将她二女劝下山来,我给她俩寻个好夫家绝对要胜过玄天派的任何男人。”柳燕一怔,知姬灵霜的意思,但拿二女的婚姻为此,二女是否会同意呢?瞧得柳燕的疑问,姬灵霜笑道:“人事的运筹便是如此,我懒得与你解释了,你俩决定。楚掌门会明白的。再说,你姐妹情深,今后没准还能在一起,岂不快哉?”柳燕瞧向丈夫,张少英点头应道:“可行,这可让玄天派少了好多麻烦。”当下柳燕一下决心,便与张少英再次上了玉琼山与楚云说了。楚云当即叫来了三杰,孟依仙。云馨二女,以及韩白夫妇。一商量孟依仙与云馨皆没反对。实在是太快了,刚刚还沉浸在姐妹离去的悲伤中,这一刻却要命运同行了。

凝视着女儿们离去的背影,楚云向韩白意味深长的问道:“看到了吗?这才是一派大家风范。”韩白点头应道:“玄天派确实到了不得不改变的时机了。”陆伯谦叹道:“我们都老了,不中用了,江湖终究是年轻人的。小白,你可责任不轻呀。”韩白躬身说道:“撑不起这一片天,这一遭便是白走一趟。”三杰爱怜的点点头,三人神功虽成了却多年心愿,却是大限不远了。终知天命,整个人都沉寂许多。韩白稍一犹豫,说道:“谢二弟,林三弟,本为本派栋梁,二位师叔为师失责,弟子以为二位师叔该有所改变才是,沉沦不可怕,怕的是再也站不起来,玄天派的将来他二人必不可缺。”宋清竺、项不屈二人深以为是,不由点头赞许,三个弟子总算能有一个成器。见识了纵横派弟子风采,三杰沉寂多年的心更是惭愧,自四弟死后,三人没有协助玄天派,反而沉沦如此,又如何下九泉去见四弟?

路上,柳燕与孟,云共乘一车,沉寂了许久,孟,云二女终究缓过神来,选择了相信柳燕,车中不时传出笑声令张少英有了一丝赞许,不禁叹道:“有你这样一个强势的妻子是好还是坏呢?”姬灵霜笑道:“得了便宜还卖乖,自己本事不够还怨别人。”张少英笑道:“床上的本事还行。”姬灵霜鄙夷道:“床上功夫都是我教的。”张少英不禁失声大笑。

百炼峰,一直是神mì

的,他虽出名却没人知晓他的所在。而百炼峰的与众不同却是,凡是在百炼峰的雇主必须要真名真姓,而百炼峰将誓死护卫这些秘密,作为要挟雇主的一份保证。而平常的杀手组织则不同,只要你有钱,你就能雇杀手杀任何人,杀手组织也不会知晓雇主的身份。百炼峰之所以如此而为,只是因为他杀的皆是大人物,很容易在短时内被敌对组织甚至是雇主暴露,那百炼峰将会暴露在武林恩怨的顶端,这是杀手组织最忌讳的。正是因为百炼峰的杀手出名,而且成功极高,加上百炼峰绝对的信誉,许多雇主默认了这一项交yì



张少英一众来时,奔月已在等候,冥宗北宗七界四界主白圭领五百昌龙卫,奔月领五百纵横派五代弟子,仙宗护门长老农紫函领玄字辈弟子五百,再加上张少英,姬灵霜,柳燕,张辰逸这一大家子的护卫队,足有两千五百余人。北宗七界与仙宗门护门长老的弟子皆已派了出去,便只剩下纵横派了。张少英仔细瞧了瞧四周的山峰,都不算高,也不算出奇,看来百炼峰的山主很花了一番心思。

没有过多的言语,纵横派行事向来犀利,不时但见西边天际升起一束焰火,奔月大手一挥,发动了对百炼峰的围剿。

而在百炼峰深处,百炼峰正遭遇着开山以来最大的浩劫,他的名声,他的财富,很可能在今日付之一炬。因为山内,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以及不知名的刺客此刻正在大开杀戒,这四人联手的突然袭击令百炼峰都反应不及,这一切看似太荒唐了,百炼峰入驻排名靠前的三个杀手竟然反叛,其中还有一个手持天罪之刃的疯子,天罪所至,无一生还。对于杀手的控zhì

,都是杀手本身组织控zhì

的,百炼峰本身也出杀手,而唯一对付杀手的方法便是密道撤离和擒拿两种。百炼峰的基业在此,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撤离的,而擒拿这些杀手的唯一方法便是将其引入密室或者数个擒拿的高手合力将其围捕。然而处在杀戮的最顶端是不容一丝一毫的事失误的,很不幸,百炼峰的捕师们沉寂已久,因为百炼峰自开山以来便没有杀手能够反叛,捕师生锈的罗网并不能将这些擒拿,而这次是五个武功高的出奇的杀手,他们对杀戮的感知当世无人能及。杀手的杀戮与武学不同,他们在兼顾武学的同时,更多的是在学习杀人的技巧,呼吸,脚步,场地,声音,距离等等,这一切容不得一丝的侥幸,讲究的便是一击便杀。

这时的百炼峰除了几个自己的杀手能稍微阻挡五人的攻击,余众皆难撼其锋。那些入驻的杀手是不管这些的,更不会触这个霉头,像百炼峰这般被攻击实在是再平常不过了,而百炼峰自开山以来便不会想不到这个结局。杀手组织杀人是没有界限的,惹到的仇家不用猜都有一大堆,被攻击也在情理之中,一个百炼峰被摧毁,杀手组织却不会消失,不久将会有另一个百炼峰来代替。

故而百炼峰的隐匿是极为隐秘的,许多杀手终其一生都不曾知晓接活地点的所在。但百炼峰终究是泄露了,这个问题恐怕百炼峰的山主自己都说不清楚。内有杀手的反叛,外有冥宗,仙宗,纵横派的围攻,今日是否能撤离都是问题。原本百炼峰山主是有所警觉的,但历代的安逸让他有了一丝侥幸,而这一丝侥幸便造就了百炼峰难以弥补的创伤,也预示着百炼峰的终结。一旦被攻击,百炼峰所隐藏的秘密将掀起惊天巨浪,甚至可掀起一个朝代的覆灭,这便是恩怨的力量。

正是为此,百炼峰在威胁着雇主的同时,也在遭遇仇家的威胁,因为仇家要报仇,百炼峰的秘密是关键,这一次纵横派能够让这些杀手反叛足见其实力异常惊人。尤其是天罪之刃上的血迹迸发出激烈的兹兹声,尽数被天罪之刃吸收,散发的则是异常的血腥之气,整个天罪之刃散发着殷红的血芒,刀锋所向披靡,弑天之威无人可挡。

百炼峰真zhèng

掌事的那个人叫老爷,是个半百的老头,百炼峰都叫他老爷。然而在百炼峰的老人却都知dào

这非是老爷的真实面目,因为多年来他的容貌一直没有改变。在百炼峰真zhèng

能威胁到每个杀手生死的便是老爷的十八禁卫了,但今日五个顶尖的杀手同时杀入,十八禁卫还能有约束之力吗?老爷没把握,名言堂的掌事也都没有把握。此刻,老爷正坐在厅内,命仆人将百炼峰的秘密都悉数搬了出来,他的目的很简单,挡得住,百炼峰可生存下去,挡不住百炼峰的财富足够他用几百辈子,足够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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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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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炼峰山谷内,五个杀手联手肆虐,杀戮无度。谷外,曼莎大弟子晓莎以笛声策应数千条五光十色的毒蛇窜入百炼峰,再加上偷神王的偷术,贼眉贼眼,所处机关阵型皆难不倒他。倒是遇田不孤盯着下酆都总有一股熟悉的感觉,尽管她们见过面,却又想不起甚麽。正是这一个疏忽,百炼峰的捕师便在他肩上留下了一个两寸长的伤口,百炼峰的捕师很多,并非全是吃干饭的。眼见遇田不孤受伤,下酆都刀锋轮回,一刀封喉了结了那捕师。五个在杀戮中度过的人,那一丝一毫的严谨,一丝一毫的破绽,皆是死亡与生存的距离,可惜的是,没有人能阻挡这五个人的脚步。连姬灵霜都意想不到这五个人联合起来竟是如此厉害,打得百炼峰毫无招架之力,正是如此,冥宗北宗七界四界主白圭,奔月,仙宗护门长老农紫函攻山就很容易。

当御留香当先攻到水月洞时,老爷让仆人将他抬了出来,就放在水月洞前,随后让仆人合上了洞门。凝视着天罪之刃,老爷眼神有所触动,他满头的白发梳的很干净,一身青色素衣很是简朴,看得出他是个很爱干净的人。御留香本欲动手,千古苍雪拦了下来,实则上御留香不会真的杀了老爷,他并不是一个没头脑的疯子。

不时张少英夫妇一众赶来,倒是一路上凝视着纵横门的屠杀,孟依仙与云馨二女甚为不惯,如果这里不是百炼峰,她们早就呆不下去了,杀手,最肮脏的组织。给了人一个出自正义的心理安慰,这些杀手都是该杀的。老爷凝视着姬灵霜,姬灵霜也同样在凝视老爷,许久,姬灵霜叹道:“百炼峰给我的感觉简单了些。”老爷叹道:“非是百炼峰简单,而是你的阵仗处处致命。百炼峰无法抗衡。”姬灵霜说道:“你一定知dào

我的脾气,所以你会死。”老爷说道:“死是很简单的,但你们攻山的目的究竟是所有的秘密,还是一个或者几个秘密?”姬灵霜笑道:“这便要问我夫君了。”

老爷看向张少英,笑了,向张少英说道:“你的传奇虽传遍武林,但在我看来这是一个荒唐的传奇,这里并不属于你。”张少英淡淡说道:“这个道理很简单,但。并不真实。”老爷说道:“所以,你可以给我答案吗?”张少英说道:“这麽大的阵仗,还用问吗?”老爷似是有所失望,叹道:“那就是没得谈了。”张少英应道:“应该是。”老爷说道:“你便不怕这些秘密付之一炬?”张少英笑道:“你从来便没有威胁我的本钱。”老爷叹道:“好个清白兰君,看来你并不差,知dào

我身后有人。”张少英应道:“所以你会死。”老爷叹道:“百炼峰早就算到会有这一日,也有充足的准bèi

,这些秘密我都拿出来了。你们,是否能承shòu的起。定非你们所想象。”

张少英叹道:“如果你能将这些秘密付之一炬,我只要其中的三个秘密就足够。”老爷笑道:“为了三个秘密竟然能让仙宗,冥宗,纵横派联手,这有些虚幻了吧?”张少英应道:“很多事并不是实力和身份可以做到的,我只是受人所托。”老爷锐利的眼神闪过一丝暗流。应道:“此人的面子的确很大。秘密我可以给你们,但我们可以赌一把。”张少英应道:“你还有本钱吗?”老爷眼神有一丝得yì

,说道:“百炼峰的秘密记录的非是文字,而是乱字,没有字帖对应这些所谓的秘密对你们来说不过是一堆白纸。而我竟然会死,那这些秘密一定会随我长眠地下。另录送出百炼峰的备抄你们也得不到,整个百炼峰除了我,没有人知dào

他的去向。”张少英笑道:“杀了你,百炼峰会不会将这些秘密尽数公示天下以报复呢?”

老爷笑道:“应该会,到时武道七宗也不会有如今这所谓团结吧?”张少英似乎有点不耐烦,说道:“你应该知dào

,现在每耽搁一刻,你离死亡也就越近。如果你也在跟我拖延时间,希望你够聪明。”老爷感慨道:“这世上还有比纵横派更了解武林的吗?我竟然做这一行,便不惧今日,我只是很想知dào

你们如何从这千万条秘密中找到你们要的那三条秘密。”张少英问道:“你一定要知dào

?”老爷应道:“正是。”张少英叹道:“如果这三条秘密本身已真相大白,只是缺少一个台阶,你觉得你的秘密还有用处?”老爷有所失望,叹道:“好个纵横派,老朽今日算是领教了。”

话尽,白光闪动,那一抹殷红的喷洒,预示着杀戮的开始。这是由刃宗之主铸造的剑,张少英夫妻三人各一柄,张少英将他的剑取名为白兰剑,无论他背负多少的罪孽,他都希望自己的身心永远保持着清白如兰花的君子之洁。正是为此,张少英给自己找了一个剑侍,传闻中谭峭二弟子龙湘子,这其中的用意最是相当明了。

对于自己的一剑封喉张少英还是很有把握,尽管他很久没有杀人了。但结果并不如他所想,这个人的武功很高,但他没有反抗,所以他死了,张少英很不解。一旁的姬灵霜也瞧出了这一点,放qì

生命唯一的掩饰便是他的武功,或者他在拖延甚麽,堂堂百炼峰掌事有几个替身或者利用之人并不算稀奇事。老爷一死,百炼峰入驻的杀手们开始散去,百炼峰已经成为过去了。但这次,水月洞再次开了,这次出来的依旧是老爷,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差别。

张少英是没有耐心的,看似稳固的胜利在并不了解的百炼峰内时间便是一切。老爷凝视着张少英,与前一个老爷不同,这个老爷精神奕奕,反而更加从容。只听老爷叹道:“为了今日的发生,百炼峰的应付绝不止于此,我们可以打个赌,我一定能逃出去。”张少英没有再说话,白兰剑再次疾出,一招“飞火流星”如惊鸿一逝刺向老爷喉头,千钧一发运用的是绝对的身速。有了姬灵霜的悉心调理,以及姬灵霜对阴阳宝典下卷的指引,张少英的身体虽经不起大损,但这一瞬间的爆fā

力却越来越稳重和娴熟。令张少英失望的是,他这一剑并没有杀到老爷,甚至连他一丝一毫也没有碰到,于是月仙动手了,所以第二个老爷也死了。

月仙杀人的武器是绑在手腕的,张少英也不清楚是甚麽武器,但第二个老爷确实一刃断喉,死的很干脆。山谷内顿时传来爽朗的笑声,依姬灵霜听来当有三个人同时运用传音功说话,张少英是听不出来的,但他有些生气了,冷冷说道:“我已得到了我想得到的答案,你一定不行。”却听有人应道:“活着比甚麽都重yào

。”

百炼峰外,晓莎与数个牧女以笛声策引着群蛇攻入百炼峰。有了蛇,百炼峰的机关陷阱,暗道密门将无所遁形,再加上偷神王的神偷之术,百炼峰的防御早已崩溃。但在百炼峰谷内僵持的同时,百炼峰真zhèng

的老爷却在十八禁卫的护卫下从百炼峰最深的密道内撤离。这条密道是单独的,而且藏着百炼峰的许多秘密和来不及转移的财富,包括毁灭机关封闭密道保存百炼峰的财富和秘密。对于蛇的气味,尤其是发xiàn

有人的骚动,晓莎都能很快知dào

,于是她撞见了百炼峰真zhèng

的老爷。这一次晓莎带了二十玉林苑弟子和几个侍女,面对十八禁卫似是不相上下。但老爷除了十八禁卫还有百炼峰的杀手,黑榜紧随下酆都的第四杀手鬼见愁,以及百炼峰一直隐藏的杀手君子友,一个儒度翩翩的美男子。

晓莎并非是没见过大场面的,但来之前双尊便再三告诫,她并不太会杀人,万不可轻敌。

见到晓莎,老爷是很吃惊的,他知dào

这个女人。实则上百炼峰知dào

很多武林中的秘密,甚至诸宗之间都不曾知晓的秘密。但是瞧见了玉林苑弟子,老爷是有所顾忌,仙宗门三分阴阳武学独领春秋百年,这些玉林苑弟子皆不可小觑。一思虑,老爷说道:“你放我走,大家相安无事,如若不然不过是两败俱伤而已。”晓莎没有犹豫,反问道:“杀手的性命本就是短暂的,你是否也一样呢?”老爷应道:“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下一句话即分春秋。”晓莎妙手一挥,喝道:“斩草何须留根?”一句话拉开了此战的序幕,结果却是晓莎难以想象的。

十八禁卫,鬼见愁,君子友二十个人对玉林苑弟子二十个人,玉林苑弟子不敌瞬间同时阵亡,晓莎亦是香消玉殒,竟是全军覆没。即便是死晓莎也不明白,为何这十八禁卫一身伦正气息,这绝对不是伪装,那一剑的风情竟是如此潇洒如意,风靡万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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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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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如此,攻击晓莎的老爷同样没有占到便宜,面对一个修习蜀山毒功多年的毒婆娘,面对晓莎倾尽全力的释fàng

,周遭之人皆七窍流血,只感呼吸难咽,功力顿受限制。杀手的宿命虽在于此,但不是每个杀手都愚蠢的随意放qì

自己的性命,鬼见愁便是如此,所以他当先逃了,而且还对老爷施展了杀手,老爷就这般轻易的被杀了。鬼见愁一逃,君子友俊面微怒,挑剑直追而去,只留下十八禁卫和一帮百炼峰的仆人。老爷一死,十八禁卫手起刀落将仆人都杀了,随后隐遁而去。

当晓莎阵亡的消息传到姬灵霜手中时,姬灵霜只是感到自己的决策失误,该给晓莎多配些八角卫,偏偏她没有派,这该如何回去交代?而对于百炼峰的秘密就堆在桌上,满满的八张八仙桌,但没人敢去翻阅,因为一旦看了,整个武林必将大乱,甚至殃及天下大势,这其中的杀戮决不在诸宗之间,那扯不清的恩怨唯有一刀两断方能永绝后患。但姬灵霜在犹豫,百炼峰所有的秘密不会只有这一份,且防不胜防,这又该如何处置?最终姬灵霜下令付之一炬,同时偷神王发xiàn

了百炼峰最底层的密道。神偷始终是神偷,百炼峰用来封闭密道的方法不是沙顶天,而是火药,于是被偷神王找到也就不稀奇了。

对于密道内的黄金白银,诸宗是不屑一顾的,他们在乎的是秘密,这便是诸宗攻击百炼峰的原因所在,诸宗的凝聚在这紧张时刻是容不得一丝侥幸的。很快姬灵霜发xiàn

了暗室,里面藏得都是黄金,但在箱子的最底下却还藏有大量的秘密。姬灵霜瞧了一眼农紫函和白圭,白圭摇头说道:“最好别动这个心思,否则一切都白费了。”姬灵霜叹道:“我始终觉得咱们看似突袭,但百炼峰却似乎早已做好了准bèi

,百炼峰绝不止如此简单,如今已是破釜沉舟。更容不得一丝侥幸。”下酆都冷冷说道:“今日我杀了很多人,唯独不见名言堂的掌事。”姬灵霜似是恍然大悟,则看向了偷神王,却见偷神王紧盯着孟依仙目不转睛。姬灵霜会心一笑,说道:“你若再不用你的神偷之术找到这些人,今日的一切将付之一炬。”陡见偷神王人影一晃,人已在十数丈之外,只听偷神王朗声怪叫道:“名言堂的龟孙子何在?偷老爷特来拜会。”

作为南偷之后,偷神王的偷盗之术已超过了他的父亲。对于一个小偷你很可能不屑一顾。但当你领略到神偷之术的厉害时,你才会发xiàn

你不该小瞧了这个所谓的小偷。名言堂第三堂掌事于观主便是如此,活了四十多年,即便是杀手他都领略过不少,但对于这个来无影去无踪的南偷之后,他还是有所注目的。因为偷神王所运用的正是冥宗“内息大法”一类的复杂武学,即通过漫山的蛇腥释fàng

施展之人本身的气息,通过本身的气息来发觉周围的人。甚者可达三里之遥。只是这一类武学极为高深,往往需yào

修liàn

之人精深的内功修为和临危不乱的定力。对于人的精神力和体力是极为考验的。所以当偷神王发xiàn

了于观主,他一言不发伸手便攻,欲速擒主人。但于观主非是自己一个人,他的身边至少有六个杀手,其中两个为百炼峰排名前十以内,即第七杀手炼鬼师和第九杀手独烟龙。这两个人加上下酆都一直是于观主的骄傲。其实让下酆都去杀遇田不孤这是个糟糕的注意,但竟然有人开了价钱,而且还高得离谱,下酆都也并不是没有机会。所以一开始于观主便做好了牺牲下酆都的准bèi

,这是一个无奈的抉择。培养一个杀手很容易,但培养一个像百炼峰这般排名前十的杀手却是可遇不可求的。但雇主有这个要求,尤其是他出的价钱让人无法拒绝。再加上下酆都不会一个人去刺杀的,所以她还是相当有把握的,但他不知dào

组织却给了下酆都另一个荒唐的命令,去刺杀纵横门门主张少英,且雇主给的钱比杀遇田不孤的更多,为的却只是给张少英一个警醒,只要能起到这个作用,哪怕不能杀掉张少英,这笔生意都算成,如此大的便宜,如此有钱的雇主,于是这两个任务交给下酆都再合适不过。

但令于观主没想到的却是,下酆都竟然叛变了,一个听话的杀手突然不听话了并不稀奇事,稍微整治一下就可以了,偏偏下酆都一下子杀了回来。要知dào

每个入驻的杀手平常都不在百炼峰的,皆是名言堂的掌事在接活儿再传给杀手。遇田不孤作为百炼峰真zhèng

的第一杀手都不知dào

百炼峰的位置,更别说是下酆都了,偏偏今日仙宗,冥宗,纵横派三帮人大张旗鼓,莫名其妙的便将百炼峰攻破了,这令一直很自信的名言堂掌事们都郁闷不解。

而百炼峰是个讲钱的地方,杀手不过是杀人工具和一块招牌,随时都可以牺牲掉的。因为前面的人下来了,后面的人便会上去,有了排名便不缺上进的杀手。见到偷神王的轻功,炼鬼师与独烟龙皆是一震,身法如此瞬捷,那股神气足以傲视武林,二人自认联手三招内难拿下此人。杀一个人很容易,但他若一直逃,而且轻功极高,这样的人就很难杀,要麽一击即中,要麽半年你都杀不死他。于观主很庆幸,之所以召集炼鬼师与独烟龙为的便是怕下酆都反叛。

眼见偷神王出手攻击,炼鬼师与独烟龙双刀齐出,虽是一瞬间,两个杀手却在暗中较量,都想知dào

谁能先砍中这个人。虽是两个不同的角度,但在绝顶杀手的眼中,杀戮,都一样,每一击都一样致命。炼鬼师这一刀砍得是咽喉,而独烟龙这一刀砍的椎骨,跟他们想得一样,偷神王的步伐实在太过诡异,这一刀谁都没有砍到,却听偷神王骂道:“出门也不带钱,下次别来见我了。”独烟龙与炼鬼师均是一惊,他又何时着手的?这若是一柄利刃,他二人岂不命丧当场?所以结果是令人失望的,偷神王并没有碰到他们,只是声东击西而已,只怪他们太过认真了,不敢小瞧对手。乍见偷神王一分为四,瞬间骤然消失无踪,炼鬼师与独烟龙皆是一惊,因为于观主不见了,偷神王在他二人刀下用这般奇异的方式带走了于观主。对于这个中间人,炼鬼师与独烟龙着实没有感情,令二人震惊的却是,偷神王所运用的正是传说中幻术最高境界“移形换位”将一个人瞬间移到另一个地点,看似荒唐的把戏,却有很多人见过,尤其是炼鬼师与独烟龙二人。他们的十数次失败有五六次皆是被这般功法躲开以致失败。移形换位之术之所以归结于幻术之中只因其太过虚无不合实jì

,却又不得不承认的他的存zài

,这一直是道家所吹嘘的高深武学之一。

炼鬼师与独烟龙皆感茫然,还从未见过掌事被掳之事。掌事对于杀手来说只是一个中间人,对杀手不重yào

,对组织更是随时可抛弃的棋子。即便被俘,掌事是很难说真话的,即便说真话敌人也只知dào

杀手的接的活儿,对于杀手组织本身来说并不存zài

威胁。但令独烟龙与炼鬼师二人感兴趣的却是,遇田不孤叛离组织,其身上的三道毒印使其性命不会超过半月,而此时已不足十日,杀掉他那就意味着向第一杀手的名号更近一步,尤其是这时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等都叛离组织这对于他们来说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百炼峰内,姬灵霜一众在山中歇了一日,令她们意wài

的却是百炼峰异常的平静,平静的一点动静也没有。百炼峰实则上并不大,除了两个园子,大大小小的房屋不到百座,实在不像经营逾百年的样子。白圭与农紫函皆是有所担忧,百炼峰显是早有准bèi

,桌上的秘密却又不敢翻阅。一时,姬灵霜叫来二人,便说道:“竟然对手早有防备,那咱们无需掩耳盗钟,这些秘密就一一记录下来,哼哼,武林大乱又怎样?武林始终是武林,宋庭终究是宋庭,垮了便再建一个朝廷又有何难?”狂妄的言语,狂妄的女人,狂妄的纵横派,但纵横派的确有这样的本钱,不过是多费点心罢了。

一旁的柳燕与张少英却是暗暗心惊,若真是如此做那朝武大战便不用再打下去了,到时非得天下大乱不可。尽管姬灵霜说过,武道为的是将四门一黑打掉不让宋庭有随时能攻击武道的本钱,让朝廷有所顾忌。但仗打到这个份上张少英知dào

这一切非是两方所能掌控的,且宋庭已召集川军入川,这将彻底激化药宗与川陕四路的矛盾,到时武道必定反,而一旦突pò

这个界限,儒释道三家将不会再坐视不管,到时必定天下大乱。白圭与农紫函虽有所惊异,却并没太大反应,白圭应道:“我来时教主便说过,这一战必不会如此简单的结束,但局势并非不可掌控。而且这一点宋庭不会意识不到。”农紫函抚了抚秀发,说道:“我是代教主来的,仙宗与宋庭有不共戴天之仇,若真到了那一天,如有必要,仙宗将会全力支持。”姬灵霜沉思了一阵,才幽幽说道:“挡在我们前面的非是宋庭,而是儒释道三家,这三家不过始终是妄想。”农紫函叹道:“武道七宗看似引领武林,但在影响上始终不如儒释道三家。”姬灵霜笑道:“难道也要咱们去度化人心,修身炼仙,广德善礼吗?”白圭叹道:“本宗所命皆有天定,我们只属于武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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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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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姬灵霜,白圭,农紫函三人开始翻阅这些秘密,一瞧之下皆是各自神情肃穆。有了偷神王从于观主哪里搞来的录本,看起来更是简单。张少英与柳燕皆忐忑不安,越是这种时候,他们越感觉不到自己的存zài

。这里其实并不属于他们,更多的时候,张少英也想与柳燕找个幽静的地方建个山庄,过上那种神仙眷侣的日子。但如今的这一切显然不允许,一旦离开姬灵霜,二人将死无葬身之地,更会波及玄天派,这朝武大战中宋庭牺牲千千万万的英魂将不会绕过他这个纵横门门主,更何况那些还活着的人。到是姬灵霜,翻阅之中忽然想到,如此紧要的秘密,一个建制齐全的百炼峰会将如此紧要的秘密都放在百炼峰吗?若是自己,这些东西必不会留在此处,一想到了百炼峰的简陋,姬灵霜更确定了自己的想法。且如此重yào

的秘密就压在密道里,也太简单些,一个

组织绝不会犯这样的错误。当姬灵霜一说出来,白圭与农紫函皆赞同,如此一来便简单了,将这些运回去岂不是更好。

张少英便这样瞧着姬灵霜的行止,想来想去张少英感到有些心累。姬灵霜的性子向来强势,富有心机,张少英本就不如,只有姬灵霜高兴时才会扑在他怀里像个妻子,像个女人,一旦行事却是另一番景象了。但姬灵霜自倾心他以来确实改变了许多,虽不算细腻,但许多事都开始顾忌了,这都是柳燕的功劳,感激的同时,张少英亦在感叹。这便够了吗?即便够了又如何?纵横派的女主人,她始终有她不可逃避的命运。姬沄所收的四个弟子,御留香,奔月,姬灵霜,聂羽。皆非凡者,但御留香是无法掌控纵横派的,奔月为武道巅峰神话,他的命运正是为了维护纵横派的荣誉,而那个聂羽则是姬灵霜的第四个男人,她的身体便交给了这个男人,但他已经离开了纵横派,这是姬灵霜跟柳燕说的,再让柳燕告sù

自己的。如此。纵横派只剩下姬灵霜了,姬沄虽排在百战论道第一,但在第六次百战论道时便由奔月接上了,且一个活了两百五十多年的躯体早已虚耗殆尽全靠菩提果支撑,姬沄在数年前便算过,菩提果再神奇他也撑不过三百岁,而他实jì

上已经活腻了。一辈子都在默默无闻的追寻武道,武林中。江湖中的各大门派武学与他或多或少的都有干系,姬沄其实也厌倦了这种日日修liàn

。支撑身体的日子,特别想干点别的,哪怕是游游山,钓钓鱼都是不错的。

竟然不做翻阅,姬灵霜抬头看见张柳二人顿明白二人的心思。人情之间这些世俗之事着实牵绊,简直比处理内务还难。姬灵霜其实也有些疲惫了。唯一欣慰的则是张少英并没令她失望,每当他占有自己的时候她都能感到丈夫的深情,这一点一直是她渴望的,也是一直支撑她走下去的支柱。她知dào

她爱上了这个男人,与聂羽不同的是。这个男人才真zhèng

的爱她,能够为她倾尽所有。或许情爱便是要任性一些,少一些理智,多一些感动,而聂羽便做不出这些,因为他是高傲理性的。

姬灵霜没有说话,向二人歉然一笑,便拉着二人出去。张柳二人皆在叹息,都知dào

姬灵霜要说甚麽。却见姬灵霜叹道:“今后我甚麽也不会说,只要咱们三人相亲相爱,不忘沧海一诺,我便欣慰了。”柳燕微微一笑,说道:“越解释越生疏了,我俩也是只突然而已。”姬灵霜说道:“那便好,夫君大人,妾身喧宾夺主,抢了您的风光,您且饶了妾身吧。”张少英亦是无奈而笑,叹道:“晚上你且饶了我便好了。”姬灵霜美目一瞪,嗔道:“堂堂纵横门门主每日便想这些则个吗?”张少英笑道:“难道你让我想别的女人麽?”姬灵霜为之莞尔,说道:“天底下谁还敢跟我抢男人?”张少英不由哈哈大笑。却见姬灵霜突然神色黯淡下来,张少英不由问道:“你又想到甚麽了?”

姬灵霜看了看丈夫,说道:“说是与你商量,其实还是我自己做主,我看咱们还是得分开些日子,你自己的事还是得你自己来。”张少英陡然一惊,问道:“你要走?”姬灵霜叹道:“我不想咱们三人越离越远,以前怕你摔倒,如今已不需yào

了。”张少英知dào

妻子的脾气,她决定的事自己一定拦不住,突然要分开,张少英顿觉不安又是不舍,实在太突然了。柳燕上前拉着姬灵霜的手更是难分难舍,不禁美目溢泪却又不知该说些甚麽。姬灵霜亦是一阵辛酸,不禁失声泣泪,她爱她的丈夫,也珍惜与柳燕的姐妹情分,这一切的真实远胜过与姬沄,奔月的那股所谓亲情。那股真实,那股真情,那股倾心所有的畅快淋漓,那股与聂羽不同的平淡和俗气,正是她苦苦追寻的真挚。

张少英亦忍不住上前紧拥妻子,如此时景,如此离别之伤,三人皆是难舍难分。

姬灵霜是满yì

的,离别的泪,多麽清澈的泪水,自懂事以来她又何曾哭过?一定没有,但今日她又一次哭了,而上一次则是她带着如死人的张少英在海边见柳燕的时候。姬灵霜就这样走了,她回蜀山,而张少英则要去做自己的事。第一次离开姬灵霜,张少英肃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却又不得不佩服姬灵霜的御人之术,总是先人一步,步步拿捏得恰到好处。凝视着柳燕,哪一行清泪始终未干,不由怜惜的抚擦。轻抚丈夫的手,柳燕这一刻才觉得张少英完全属于自己了,感激姬灵霜的同时却又是深深的愧疚,能让高傲如此的她如此改变,这本身便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们三人能凑在一起更是八竿子摸不着的事,却又如此真实。

张少英叹道:“分开些日子或许对咱们三人都好,我也确实该做自己的事了。”柳燕问道:“你要回房县?”张少英点点头,说道:“灵霜背着我早就派人在查了,不论是死是活还是有人设局,我都得有个交代,本就是我负她,只要她无事便好。”柳燕叹道:“感情的事最伤人心的,扯也扯不清楚,你总是不懂得拒绝人。”张少英叹道:“世事本就不完美,我知dào

分寸。”柳燕点点头,才发觉孟、云二女正在不远处等待。

当下诸人汇聚,即便姬灵霜走了,张少英夫妇,再加上张辰逸一众的八角卫,以及柳燕的护卫人数仍近三百余众,全靠杨管家调度。待收拾妥当,一众人便下山向房县赶去。路上最担忧的莫过于杨管家了,百炼峰虽摧毁却摧毁的太过容易,杀手组织不同于武道七宗,他们只为杀人而生,防不胜防,纠缠到你死为之,一群不惧死亡的杀手还有甚麽能够制住他们呢?路上一连向西行了三日,杨管家都安置人严整以待,到没出甚麽状况。到得第四日清晨,孟医仙醒来惊觉自己的抹胸竟然不见了,上身竟无寸镂,睡前她可是明明穿着的。孟依仙惊叫声吵醒了云馨,云馨亦是惊颤不已,这实在是太荒唐了。

张少英与柳燕正在修习纵横派的内秘心法,纵横派的内秘心法独树一帜,虽出自阴阳宝典下卷,心法却已非原路数了。这般显是有人使坏,谁会无缘无故偷人的亵衣?荒唐的举动引起了张少英的兴致,当下看向果果,果果会意,问道:“骂谁?”张少英随声应道:“偷东西呗。”陡见果果纵声大骂,口中咕咕作响,却听不出说得甚麽言语,声音却大老远的传了出去,整个镇子上都听得一清二楚。诸人读书习礼,可是许久不曾骂人了,果果一骂,当初领头的青舒便忍不住了,甚麽龟孙子,直娘贼皆脱口而出。倒是张辰逸夫妇与张辰曦夫妇,张婷芳几人皆面面相虚,不知骂得是谁。孟依仙可是诸人的老师,尊师重道之情即便离开玄天派亦是不敢忘的,也是张少英多次提醒的。

诸人这一骂起来可是惊天动地,响彻云霄,花亦荷,胡薇,孟,云四女亦是无奈摇头,这般下流的作践话儿她们可是从未听过。果不过半刻即有人回应,说道:“大清早的骂人,可不吉利呀。”陡见对一精瘦之人悠闲的坐在屋脊上,正是偷神王,手中拿着的正是张少英的紫葫芦,那里面是姬灵霜为张少英养身子配的药酒,清纯干爽,绿色的汁水更是好kàn



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想娶我玄天派的姑娘,可不吃你那一套,识相速速交出衣物饶你不死。”偷神王双目骨碌碌一转,陡然捧腹大笑,在他眼中一向人性张扬的张少英如此沉稳淡然的说话,尤其是哪言笑的语气着实对不上,自是引得他发笑。知dào

偷神王的轻功厉害,张少英向杨管家一眨眼,杨管家会意,顿时月仙,夜虚,风神三人同时出手,可叹的是偷神王竟然没有反抗,更瞧着月仙雪白脖子赞道:“美人儿,瞧这肌肤嫩得,莫非是水做的?”月仙不理他,手中的劲道却强了些,偷神王顿感吃痛,不住叫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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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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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燕是最生气的,见好妹妹受了委屈,本自发怒终究忍了下来,受姬灵霜的影响,她所思考的则是如何去应付,这可是关乎女儿家的清白,偷神王纵使为南偷之后,岂能在人不知的情况下行此下贱之事?至于偷神王的意图,柳燕是明白的,但她更在意的非是偷神王的身份,而是孟依仙的清白。对于妻子的怒意张少英是领会的,上前盯着偷神王,问道:“你且说是不说?”偷神王不服气道:“说了又怎的?她要嫁我不成?”张少英看了身后诸人一眼,示意大家等待,出手如风点了偷神王四处穴道,运用的是纵横派最高深的点穴手法“三相叠五”穴道一受制,偷神王自然会运力冲击,岂知这一冲之下脑中嗡的一声,竟然就此晕了过去。

到是在原地的诸女皆是不解,于芳瞧了瞧丈夫好奇的眼神,叹道:“你最好不要知dào

,否则数日都吃不下饭。”原子明不解问道:“天大地大还有甚麽稀奇的?”于芳无奈摇头,果果笑嘻嘻地向孟依仙说道:“老师不必动气,即便是孔夫子在世也难受此惩罚。”孟依仙芳心未定,身子犹自颤抖不停,全靠云馨托着,见得青舒一众似有得yì

的神情,亦有了一丝好奇心。果果顿问道:“孟老师,你想知dào

麽?你知dào

了一定解气。”瞧着果果那端重有若的神情,与离开玄天派时着实变化甚大。青舒笑嘻嘻接道:“不就是扔茅坑嘛!说着那般神mì

作甚?”青舒这一说,花亦荷,胡薇几女顿啊的一声惊叫,当初在逍遥城张少英便是用器宗的抛石车装了大量的粪罐,弄得逍遥城臭气熏天的,一日沐浴三次都觉得脏。数日难有食欲,着实让人心惊胆颤,这可是张少英的老把戏了。

果不久,但听得偷神王嚎叫道:“张少英,我跟你没完,我要阉了你个乌龟蛋。”虽是一句话。但声音渐远,显是偷神王在疾速奔行之中。不一会儿张少英与月仙等三人回来了,他的脸上没有笑意,却有一丝凝重。柳燕关心问道:“可是他?”张少英摇头应道:“不是他”柳燕一愣,不由自主的看向杨管家,杨管家吓得拜倒在地,如此众多的护卫竟然还能被人潜入,若是女主人在,一死都是轻的了。柳燕本欲去扶。张少英拦了下来,向杨管家说道:“我也不怪你,速查清原因才是。”杨管家连连谢恩这次起身来,即便张少英绕过了他他还得写文书向女主人告罪,当前唯有速查清问题出处才是关键。

这是关乎孟依仙清白之事,张少英即停下来整顿,姬灵霜不在,唯有杨管家经验老到。二女显是先被迷香迷晕,帐内并无失窃之物。那迷香杨管家一闻。正是逍遥城美莎阁的“一枕悠然”只是如此一来,究竟是蓄意所为还是作弄尚不清楚。查探了一日,查不出甚麽头绪,杨管家急得团团转,张少英好言安慰,杨管家更是感激。这个男主人行事总是温和一些,服侍起来自是更尽心尽lì

。当下一众人只得西归,沿途更是严加戒备。唯有柳燕在暗暗叹息,姬灵霜是对的,张少英再爱她们始终是妻子。而那个林梦怡才是张少英心中挚爱,尽管路过房县时张少英未曾停留,但丈夫的一举一动都能引起二女的注目,熟悉的人,他的每一丝变化都能真实的感受到。一个男人最难忘的便是初恋,最难磨灭的也是初恋,那一丝美好,那一丝憧憬,那错过的遗憾,如果能弥补,哪怕明知是错的也义无反顾,张少英此时便是如此,这一切姬灵霜早已料到了,也早已跟柳燕说了,她清楚自己的丈夫。泾河之水宜疏不宜堵,如果不让张少英弄个清楚,那这个遗憾会一直存zài

心底,但若让姬灵霜去帮丈夫去找他曾经的小情人,姬灵霜肯定不惯这些看似无聊之事,她能不反对便不错了,柳燕很清楚姬灵霜的个性,她们的床第之上再也容不下任何人。但姬灵霜抛下她,柳燕身处其间颇为尴尬,暂时离开又怕张少英承shòu不了,不离开难道也要自己陪着去寻她曾经的小情人?只是林梦怡已经死了,姬灵霜为何还如此认为?活着的人又与死者争些甚麽?难道她察觉了甚麽?

晚间,柳燕就寝时便发觉乳下躁痒,白天站着时还不曾察觉,这一躺下便不舒服,一摸之下竟然摸出个纸条儿来,上面只写了两个字,是姬灵霜的笔迹,前一个是歉字,后一个则是局字,柳燕顿时明白其意,心中也舒坦了些。二女之间常偷偷传纸条儿,当下柳燕封了个木鱼儿还击,让杨管家送了出去。回来时张少英似笑非笑的盯着妻子,柳燕嗔道:“又在打甚麽注意?”张少英干笑两声,说道:“只需娘子高兴,甚麽注意都行。”柳燕是欣慰的,没有了姬灵霜她才发觉竟是如此舒坦,连房事都有了精神。二女之间再情深,丈夫却只有一个,他一个怀抱,一颗心。

宋朝东京,这时整个京城已是沸腾了,整日人言人语,哀声不断,处处凄凉的人声在这个富贵之地显得有些另类。赵恒这些日子简直是焦头烂额,尽管他已经料到了这些情景,但真遇到了还是颇为厌烦的,简直是乱套了,告御状的,死谏的,朝野一片哗然,片刻不息。东门三万四千余众,南门两万七千余众,一战下来大损近一半人力,且石保吉所率东门援军几乎全军覆没,辎重兵器损失无数,大损近两万之众,不过一日功夫,仗也非是这麽打的?伤亡几千人还有的说,伤亡便有五万余众,这可是一条条人命。而这些所有的矛头都指向寇准,刚愎自用,妄自独尊,意图谋反,天底下该有的罪名几乎都说尽了。对于这次大败,赵恒通过黑暗是了解的一清二楚的,寇准的这招棋是对的,但一下子走得急了,这可是数万人阵亡啊,安抚,赐爵,稳定朝局,人事繁琐之间,赵恒可是从未如此累过。好在这时王钦若和这些个给事中没有与他叫板攻击寇准,反而训令群臣,大大稳定了朝野,加上王旦分析利弊,极力为寇准辩驳,并放出话来,撤下寇准可以,但需有人前去西南主持大局。

明眼人都知dào

,这走去益州至少四千多里的路程,临阵换将局势将更加难以收拾。且如此一来,东门许多在册之人更冒死觐见,直言若不撤下寇准宁愿死在京城也绝不前往一步,说白了,皆是贪生怕死之人,完全不顾前方乱局。唯一令赵恒欣慰的是,东门并非没有能人,他们皆进言调整策略,远水解不了近渴,该给寇准更大的权利。于是一边是打算求和,一边仍是主战,求和的说都跟辽国言和了,为何不能与武道言和?赵恒少有的发怒,一下子发配了三百余人。而主战派的则符合赵恒的心意,尤其是王钦若这一帮人均知大战已开不可退缩,更知dào

他的心意,害pà

日后受牵连。如此一来,朝堂之上赵恒还撑的下去,则将一切归咎于武道身上,一战下来朝廷大败,武道如此猖獗,此时与那些嘿道言和,国家颜面何在?天子威严何在?尔等忠心何在?

为此,赵恒少有的大教了东门,一番安抚,一番检阅,但此时的检阅如何能令人满yì

?赵恒愤nù

了,大怒道:“尔等如此娇纵,可能剿匪吗?”天子发怒震惊东门,东门副主亦是吓得长跪不起,连声请罪。于是赵恒一回宫立即着手东门减员一事,削爵的削爵,发配的发配,安抚的安抚,调离京城的调离。这些削庶之人赵恒皆由黑暗八方地网得来,拿捏的更是恰到好处,令各营都主皆捏了一把冷汗。这许多人牵牵绊绊,人事之间更是纠缠不清,清理人员之事更是费力不讨好,皇帝能有如此能力,自是大大震慑了诸人。只是赵恒这一减员确实也减得多了些,泱泱二十八万余众的东门竟然减员大半,如今只剩下不足十万,这可是惊天之举,京城之人谁也不曾想到,原来陛下是要削减东门人力,以候控zhì

。明白了权利的角逐,东京城内开始平静下来,这些事自古以来便数不胜数了,太正常不过了。尤其是陛下虽贬斥了许多人,但部分却并没过多追究,毕竟法不责众。如此短的时日内便解决了东南两门之事,赵恒还是有所欣慰的,为此赵恒也特意叮嘱宰相王旦为东门校场提字,这等于给了东门一块天子牌匾,皇帝虽贬斥了东门却并不会解散东门,陛下还需yào

东门。无论有人是否信服,不足半月的东门人力大减,陛下这股从未有过的大动作,让不少嚣张的家族都缩了回去。

东南两门一停歇,赵恒立即将目光盯向了西门。四门之中唯有西门建制最少,当此时刻他需yào

整顿人力,引以备用。朝武大战,朝蜀大战,朝廷皆惨败,此时正是凝聚人心一举攻克蜀山老巢,给嘿道一个教xùn

。大宋朝子民何止千万?那些未能凝聚的力量,这时更该好好利用。只是主战派与主和派这时争论不休,对寇准的处置更是不松口,最后逼得赵恒没办法了,便言,此战若寇卿胜则功在千秋,此役若败,则不需再见朕了。诸人均以为这是赐死,却没想到赵恒玩了个心机,不需再见也不一定是赐死吧?何况还没有眉目的事谁能说得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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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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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京城的局势,寇准是有所把握的,这皇帝还不算差,学的是天子之道,若是连这点都处理不好,那大宋朝也折腾不了几年了。两路援军中寇准最顾忌的则是川军,陛下这一招看似犀利却并不适合,至少此时不算适合。川军入川等于激化蜀山与蜀地百姓的矛盾,看似如此,实则并不会如陛下所想。药宗在蜀山的数代经营岂是这小小伎俩可破的?救人于水火之中,救命于危难之际,药宗掌控的是绝对的人心,加上蜀地百姓对朝廷的仇视,若非太祖皇帝调川兵出川和官府大力安抚,岂是这般容易便能掌控的?反倒是药宗却可在旦夕之间令蜀地百姓揭竿而起,到时南方动乱牵扯到武道七宗,再牵扯到国体,再牵扯到辽宋关系,这一切无疑是崩塌之势。

尤其是朝廷虽对川军一直有所戒备,打散的打散,但因朝廷极力掌控更引来川军的不满,药宗随手一挥反叛的可能性都很大。陛下只是用道理来考lǜ

事情,却想不到很多事非是道理可以解决的。药宗一直是蜀地百姓的精神支撑和靠山,只需药宗一句话,这些大块头很可能冲冠一怒,拼死一搏,到时朝廷唯有强力镇压,引起蜀地百姓的强烈反抗,引领着药宗不得不反。其实陛下也清楚武道七宗的目的,但陛下始终觉得今生都难以超越太祖太宗的政绩,卧榻之内岂容他人酣睡?却不可输了这一口气。尤其是朝廷的财政年年吃紧,朝野对于剥削百姓之语不乏言辞,而武道七宗与那些江湖门派每年掳走的可不止一个国库的财力,这可是相当惊人的数字,且大多数时候还不止这个数目,而那些朝廷并不知dào

的数目更不知有多少。

寇准如今想做的便是稳住根基。狠狠的扎在蜀山这片土地上。尽管手中只有不足三万人,但寇准依旧坚持建侯营与南门分山驻扎,这引起了诸将的恐慌,均言聚集一处才是兵法所在。寇准不仅暗暗叹息,都是以文仰武的国策害的,这些人并不蠢。皆是沾了太宗皇帝的光。寇准缓缓说道:“不论之前,且看南方一战,咱们是如何败得?非要聚在一处,今日死一万,明日死一万,这人命便是如此挥霍的麽?”诸将皆面面相虚,但眼前惨绝人伦的大损着实惊煞了诸众,诸将一时皆吓得没了主意罢了。不过数日的功夫,建侯营内侍长剩下四个。还有六个有官没位置的,更何况那些指挥使?而南门即便强悍东北两宗加起来已不足一万人。

寇准的这一招确实起了作用,随后南门由郭晓率领移到了桑峰侧面的蚕峰上。漕司张迁向川陕四路拼拼借借,又向吐蕃诸部威逼之下廉价购买,终于集齐了藤牌,长枪,弓弩,为防止被患匪一锅端。改为全部用百姓输送,前后四波运送到了寇准手中。对于这一点寇准是感激的。官兵太需yào

这些了,建侯营如今尚有两万余众,配备起来都有了底子。毕竟山上虽危险,但总比一马平川的平缓之地好,且无论患匪从天际还是地面攻击,难度都将大大增加。尤其是有了足够的弓弩,器宗的飞翅更无法在山峰上降落。

而寇准大力防备的便是飞翅的火攻,各营之间皆挖了宽愈一丈的深沟来防火,并在各帐之间堆积沙土用来灭火,同时又可围成篝火堆以抗湿气。同时在山顶上构筑沙池。必要时可掘池救火。这可忙坏了庄诃和他的弟子,竟要铸造兵器,又要为官兵忙碌,人手根本不够用,只靠官军那些生熟手帮帮简单的忙,这些个富家子弟何曾想到过他们富贵一生竟然在这茫茫诸峰上挖深壕?但这竟是为了活命,建侯营,南门都是憋了一把劲的,进展是非常快。

倒是纵横门经过了七日的休整,重新调整了人力,纵横门八门门主开始各自出击,而他们运用的武器非是长枪厚盾,而是循着蜀山迷雾大放迷药。这可是备受诟病的下三滥手段,却是蜀山药宗的天然屏障。由于蜀山湿气重,药宗在山内的房屋都是泥铸建在火坑上的,炕内的火候终年不息。终年热气所致,便无法借助自然风力反击药宗,但寇准却一直没放qì

。大战虽未开,建侯营却是怨气甚重,日日大骂患匪卑鄙下流,不敢再与官军一战,每当患匪来袭时皆奋勇出击,却总是追不到人。两方之间时常引起骂战,一片是川话,一片京城言语,皆是骂得似懂非懂,反正知dào

是骂人便可了。

倒是寇准,这时修书一封,以好友名义约见草堂居士魏野,地点便在一处小湖边的木亭内。而魏野也很爽快,独自一人前来赴约,并自带了待客只用的酒水。夏日清幽之处,二人一见面,寇准一礼却不言语,魏野回礼,同样不言语,却摆好了酒水,两荤两素,麻辣鲜香各俱独特,地地道道的川菜,外加杜康一壶。反倒是寇准,虽知好友喜清淡食物,则是以南咸北甜之姿,两荤两素,外加竹叶青一壶。

两人相视许久,突然皆忍不住纵声大笑,均起身行礼致敬。寇准指着竹叶青说道:“兰羞荐俎,竹酒澄芳,想必好友必会喜欢。”魏野笑道:“但凡以忧,唯有杜康。”寇准应道:“酒中鲜酿,必是泽而高杰,何故?”魏野纵声大笑,轻抚长须,应道:“好友这是责怪之意麽?”寇准应道:“非是责怪,而是惋惜与不解。”魏野应道:“貌似方外,实则以内,所谓隐宗便是如此,身在俗世,不予由己呀。”寇准则是一阵沉默,说道:“贵在一方,高在洁处,又何意染尘?名节何在?”魏野叹道:“好友所问非我一人,而是这丛林之士人心所向。非是正与邪的较量,而是生存的较量。”寇准说道:“好友一向自喻方外看天,为正所积,所谓生存,便是朝廷逾越了麽?”魏野应道:“无法正视你我的存zài

,不顾虚实,这样是否真的值得?”寇准哈哈笑道:“好友这是策反我吗?”魏野摇头说道:“你我君子之交,何来策反?以友之谊,聆听天下事矣。”寇准端杯起敬,一仰而尽,说道:“我之所为并未错,不知好友可知,陈坦秋和冷月痕这二人。”魏野叹道:“枭雄之资,旷世之才,何以不识?”寇准问道:“却不知这二人去向?”魏野为之莞尔,问道:“黑暗在手,还需询问与我吗?”寇准说道:“好友之言当胜过千军万马。”

魏野叹道:“你想从我这里探视双使身份怕是徒劳,当今门主清白兰君都不知双使身份。”寇准哼道:“清白兰君,君子之洁,名号倒是响亮。”魏野问道:“好友也小瞧此人?”寇准问道:“却不知能力何在?”魏野摇头说道:“非是能力所在,这样一个不可能的传奇,便真的只是庸碌之辈?”寇准深沉应道:“菩提果。”

魏野叹道:“人生如此之玄奥若能一睹真容,何况是帝王之尊?”寇准说道:“天道有命,好友真是如此之人吗?”魏野幽幽说道:“一个真字便是如此,你我也不过如此罢了。”寇准一怔,这可是摆明了在分离关系啊。二人以文会友深交,引为知己,不想一番真挚感叹竟引来如此情景。寇准叹道:“好友心意已决,平仲愧矣。”魏野叹道:“身在尘世,似隐非隐已是违教,好友这番惭愧则令仲先无地自容啊。”寇准说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好友这般决断却是失节呀。”魏野叹道:“你该了解自己的敌人,该了解他们的意愿,他们的思想,所谓普天之下不过是皇家的臆想,天下从来不属于皇家。”寇准说道:“所谓方外方内,好友能观则事,为陛下所敬重,平仲诚恳希望好友能助在下一臂之力。”魏野摇头说道:“好友了解武林,却不愿承认,非心所事已是失策,武道之睿智绝非好友能想象,此战朝廷必败。”寇准哈哈一笑,说道:“那就与好友赌一遭,此战若朝廷胜、、、、、”魏野打断道:“隐宗必将入朝面圣请罪。”寇准一拍木桌,叫道:“一言所及。”魏野应道:“一诺千金。”寇准似是极为高兴,当下敬酒一杯以示谢意,因为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看来隐宗站在武道一边非是心意所致,自是武道的牵绊让他们无法抉择。见到寇准如此神情,魏野却是暗暗叹息,问道:“好友可视卜卦之术?”寇准一怔,应道:“借鉴可听,则信不迷。”魏野说道:“好友十九之弱冠便青云于天子门生,政绩斐然,三十四之壮年则已封侯拜相,青云之态岂是凡者之能?但积盛之下必有积弱之形,好友此番所为已是强撑,如此下去恐怕不为所终,所谓帝王也是只一个平凡之人人,其所为好友最清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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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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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准说道:“可这个天下始终需yào

人执掌,仁义并不能维持一个国家的运转,古往今来又有哪一个朝代能够做到?人心善恶决定了这个天下的存zài

,本就不完美,何来太平盛世?且问好友,当今天下便真的一无是处吗?诸位皆言以文仰武过盛,可患匪聚集,朝廷损兵数万,攘外当先安内,内中不平,岂是军外失策?”魏野轻叹一声,这是武道不可否认的,今日这个跑进皇宫闹一番,明日那个跑进皇宫闹一番,藐视皇权,炫耀声威。而王土之上,侠以武犯禁屡禁不止,挑衅国法,动不动数万人汇聚,完整的组织建制,庞大的利益关系网,如何能令一个朝廷安心?然而真打起来即便胜也都是两败俱伤,得不偿失,言和却又不忿对方利益,互为猜忌,终为破局。尤其是武道蛮不讲理非要打掉四门这个威胁,他们又何曾想过武道本身对于朝廷的威胁,对于皇家安危的威胁?或许也不是不知,而是故yì

不知。但这一切非是隐宗诸众所能改变的,弦已张开是不会停下的,唯有倾力一战。

魏野缓了缓,说道:“好友舍生取义之神韵仲先难及万一,但颓势已下,人生在世非是情义无价,而是知安常乐,所谓好去天上辞将相,归来平地做神仙,朝廷有所能为皆出自于你吗?”寇准幽幽说道:“好一个平地做神仙,好友之神韵平仲更是难及万一,身在其位,则谋其政,道不同则不相为谋,今日且与好友暂别,只盼他日相逢。再以煮剑论酒,品怀人生大义。”说罢,寇准起身一礼。魏野起身还了一礼,说道:“曾为知己之交,仲先不才,但有数语相告。”寇准起身一礼受教。魏野还礼,转身而去,口中念道:“胸怀一襟朗月,剑藏七尺丹心,莫道百姓若愚,只是知安常乐。”四句话给了寇准一个交代,印证的是文人隐士对朝廷肆意剥削的不满。然而他们看到事实确实如此,可如果能有更好的办法又何以如此?辽宋言和,结束战争。竟是千秋伟业,却又是千秋大辱,人事的不完美在这些文人墨客想象的天下里总有瑕疵。

凝视着好友远去的背影,寇准内心之中有了一丝委屈,所谓名臣他已永垂历史,可他所承shòu的却是如此艰难。他可以忍受贬职,可以忍受辱骂,可以忍受陛下的猜疑。却独独不能忍受知己决断而去,试问天下他何所能依?所谓知己并非随时都可遇上的。还未回到桑峰。寇准便接到了奏报,纵横门开始以小队人力骚扰军营,且处处仍粪灌子,搞得桑峰,蚕峰上下皆不安宁。寇准为之一颤,看似疯狂举动的背后。其实大有深意。此次朝蜀大战皆是纵横门在前引战,蜀山药宗却是毫无动静,蜀山之盛在于药理,药可救人亦可害人,虽然药宗有“药济百伦。勿失一恶”的教规在前,但在伤人不伤身的前提下,药宗的药理还是相当得力的,这一点在寇准从京城南来之前便做了充分的准bèi

,所谓以毒攻毒,寇准唯一所运用的便是川西苗族苗门。

说起苗门,苗门只是各地苗族钻研毒学的一个统称,大大小小的苗门不计其数,药宗本身也钻研蛊术。常人说起蛊毒皆是避而远之,但寇准则认为蜀山药宗倡导的蛊毒之学并非是耸人听闻的害人而是救人,他虽称武道七宗为患匪,却并非瞧不起武道七宗,只是信念不同罢了。而在川西的苗门经过千年的传承,大大小小的苗门不计其数,唯有绵州苗门让寇准瞧上了眼。这得多亏石破军在西门的多年经营,虽无南门之利,但对西北,西南的人事掌控却是相当得力,帮了寇准不少忙。

锦州苗门前后不足千人,但苗门族长韦章虽年逾六十,却是川西地区最受人敬仰的前辈,且为人正直,一直著论向世人说明蛊毒并非只是害人更能救人。也正是为此,在川蜀之地,锦州苗门与蜀山药宗遥遥相对,似是均暗中较量。只是锦州苗门建制杂乱,不如药宗医学沉淀,尚有不及。这些道理很简单,但人们始终害pà

毒蛊的危害,哪怕是武林都忌讳,让蛊毒自诞生以来便蒙上了害人不浅的阴暗。药宗竟然派人撒粪灌,虽非下毒,但长久下去臭气熏天,加上蜀山湿气,很容易染病。这次寇准让王继显亲自登门请来韦章,寇准的理由很简单,不需他去对付蜀山药宗,只需他帮忙解决疑难便可。韦章思前想后,也不得不答yīng

,却给药宗写了一封致歉书信,这才前来赴任。要知dào

药宗的药店遍布西南,济世救人,照常缴税,朝廷在医术上无法抗击药宗,又无法取缔这些药店,总不能让属地百姓无药可依吧?且药宗在蜀地多年,人脉深厚,要想真zhèng

取缔药宗,这非是简单之事。

前来袭击营地的人似是逍遥城的人,嘻嘻哈哈,疯疯癫癫,作弄百出,可将这些富家弟子狠狠羞辱了一番。一众人何曾见过这些黄白之物满天飞泄,令人作呕的场景。寇准回来时,韦章在三军内侍长柯万军的协助下让官兵将这些黄白之物速速收拾干净聚在山下焚烧,同时洒满石灰。蜀山湿气浓重,即便是深埋也闭不住上升的湿气,唯有加石灰焚烧才能消除。寇准是满yì

的,但逍遥城之人在桑峰上作乱,竟无一人能拦截下来,寇准则是有所不解,上下罗门的秘使们都是干甚麽的?黑暗虽是以搜集情报为主,但平时练的便是合击默契之术,围捕敌人更是手到擒来。只是在朝武大战时,寇准一次便动用了黑暗在南方的大部分人力,且损失惨重,亦搅乱了黑暗的运转,如今又抽调人力加入朝蜀大战,黑暗十方早已是不堪重负,再调来一万并入南门这已是最后的人力了。那三千黑暗秘使损失颇大,寇准只留了一千,建侯营分了五百,南门分了五百,以作护卫之用,保障各将领不被刺杀。但逍遥城来人不足一百,桑峰上可是近千人力的黑暗秘使竟然一个没抓住。

对于黑暗,寇准碍着皇帝的面子还是有所忍让的。黑暗给他的感觉很温和,似乎他们的职责只是刺探刺探讯息,抓抓人,没甚麽生气。这一次寇准发怒了,所调来的黑暗秘使是上下罗门两门主共同执掌的,为防止无法协调特意让让上罗门挂正,下罗门挂副,统一调度。两门可是少见寇准发怒,官威逼人,皆吓得不敢起身,寇准狠狠训斥了二人一顿随后又觉后悔,这二人在他身边尽心尽lì

他是有目共睹的。于是寇准特意备了筵席,宴请二人,并告诫二人,黑暗在这场大战中将会取到决定性作用,让二人不可掉以轻心,同时询问了逍遥城来袭的详情。原来那些富家子弟虽身有武艺,却恐惧黄白之物沾身乱成一片,搅得黑暗秘使难以上前,虽有不少秘使施展轻功,却被那些官兵呵斥为无礼,甚至刀剑相向。随后寇准让黑暗秘使巡查了营帐揪出了十二人,并亲自探视,地点不是大帐,而是营帐外,大庭广众之下。年轻人之如何能承shòu寇准那深邃严肃的凝视,皆吓得魂不附体,瘫倒在地,只感性命休矣。周围围观之人更是吓得不敢一言,皆是异常的凝静。许久,寇准长叹一声,说道:“习惯了京城的富贵,让你们来到战场确是难为了些。我不论你们出身何处,自入东门之日起,你们便是“维护皇权,死而后已”的坚实力量。这些年来,东门越来越庞大,其责任自然更大,更多的是为陛下分忧,而非整日在街上游手好闲,闹事不法。今日我也不罚你们,则杖刑十六,以示惩戒。”

宋军法有限令,将领虽有十五杖以下的自由刑责权,但禁止超过十五杖。虽说用的是小杖,但与大杖的区别不过是一个细一个粗,痛苦是相当的,十天半月下不得床,寇准特意杖刑十六,给的惩罚可是比杀了他们更令人羞愧。违反军纪在先,又存辱失节,在这诸多富家子弟面前可是再也抬不起头,活着比死了更难受。在感激寇准不杀之恩的同时,亦激愤自己的得失,一时皆大哭,但求一死。寇准怒道:“战场的归宿是马革裹尸,你们若没有这般毅力,这场战争如何打得赢?战争凭的是上下一心,这场仗也非是随随便便便能打赢的,靠的不是我寇准一人。犯点小事我可以容忍,可以宽恕,但,战争之下绝不姑息后退者,唯有勇往直前才能胆当患匪,战胜它们,才能荣归东京,报报效陛下。”寇准这一说,建侯营诸众顿感动的泣声大哭。这场战争来的太快,太猛,人也死的太多,建侯营着实吓坏了,这时只言片语的鼓励对于官兵来说如久逢甘露,皆激动难耐,齐拜倒在地高呼,胆当患匪,为国为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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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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寇准是满yì

的,经过这一战建侯营熟悉了战争,并没有被击垮意志。尤其是建侯营,南门皆有兵器在手,有了防御与攻击的能力,便有了立足之地,接下来的事便好办了。如今寇准思虑的则格外谨慎,以患匪的步步为营不会考lǜ

不到如今的格局,他需yào

在谨慎中保存力量,同时人力的给养安顿都要做到随时能运用。这许多事寇准一人是做不来的,且军中威望除了他便是王继显了,其实在他心目中寇准更看重的却是何进。南来之前寇准特意跟赵恒提过,他竟说救这些人那他便要立kè

运用。寇准的用意赵恒何尝不知,黑暗十方天罗,八方地网可是皇帝的保命符,能让寇准执掌十方天罗非是皇帝的信任,而是皇帝已有足够的自信去信任八方地网,足见八方地网的厉害。朝武虽知黑暗的存zài

,对其建制,规模却是一无所知,寇准无非是想试探试探罢了。

为此,赵恒特意下了一番功夫。尽管纵横门将唐玉,何进分别囚禁,但黑暗八方地网无孔不入,一击得手,将二人救了出来。对于此事,纵横门是故yì

不声张,暗地里却对救援之人穷追猛打,人虽救下了,损失却不小,唐玉的四美婢更是拼死护佑,只剩下夏荷一人。人救出来了,唐玉却是心灰意冷,执意隐退。至于被抓的龙湘子,则做了张少英的剑侍,劝都劝不回,张玉依则一直被姬灵霜带在身边,乖得不得了,八方地网纵使有通天本领也难以在纵横派女主人手下救得人。但教有了南门监门何进,寇准还是有所欣慰的,为此寇准还亲自带领文武诸将迎接,好不关怀。殷切之情令诸将都惊异不已。对于御前六大侍卫,朝野皆是带有不屑的意思,只觉得这几人凭的不过是皇帝的宠幸,不过是个花架子,毕竟谁也没见过几人的本事。但寇准如此阵势令何进精神一震,即便是被俘他都是高傲的。纵横门也没有为难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而他也知dào

,自己总会出去的,随着朝武越战越狠,何进清楚自己的位置。

像他这种御前得幸之人,凭着皇帝的信任,对于皇帝的影响更可想而知,纵横派必会考lǜ

这一点,否则这一战还有何意义?何进一直紧握忠容剑。胡道的死给了何进很大打击,但他所能做的非是复仇,而是遵循好友意愿,完成自己的责任。凝视诸将,何进虽见过王继显,但都是在他侍候陛下的时候,他的身份只是个内侍太监,而今日不同。他代表的是御内班六大侍卫统领之一。尽管知dào

王继显的身份,在皇宫大内。当王继显以御内班的身份出现时,他们都是带帷帽的。

同样凝视着何进,与南来之前,他多了许多沧桑,而他南来同样经lì

了许多,失去的非是原本的高傲。而是更真实的高傲。许久,王继显才说道:“被俘是耻辱,但也可以视为荣耀的开端,御内班的骄傲从不会退步。”何进应道:“阁下所言,在军将铭记在心。”随后二人一礼。何进便向寇准走去。御内班是护卫皇帝的私人卫队,是严禁官兵相互结交的,是以御内班上下除了六大护卫统领从事时皆是蒙面的,诸众以此看来,二人虽皆为护卫统领,但似乎并不怎麽熟络。

寇准凝视何进,赞道:“得失非辱,从教无心,你很好。”何进一礼,沉声应道:“下官今日的骄傲皆因陛下恩赐,此生当竭力以报。”寇准点头赞许,如此一员文武双全的武将确是他需yào

的,陛下的眼光还可以,以他任人唯亲的秉性,总会培养几个得力的干将,赵恒不会没有准bèi

,这些身边人便是他最信任的。寇准特意备宴为何进接风洗尘,许多熟悉何进的人都感叹,何进的高傲沉稳了许多,眼神之间都带着情感,这与往日的居高临下,冷漠严谨完全不同。便是在接风筵席上,寇准当即任命何进为擎天营都主,何进拒了,叹道:“我的根在南门,还请寇相附我南门。”寇准点点头,犹豫了一阵,便道:“我将东门援助的六指挥轻骑交给你,并入南门为南宗,你兼任南门监门和西宗宗主。”何进摇头说道:“武道都知dào

拧成一股绳子,咱们有了正宗主还得有副宗主,还得有监门,一山不容二主,咱们需yào

的是整合力量,而非是这些繁杂的官爵俸禄,今后的南门不会再有监门一职,恳请寇相附臣南宗,为陛下效力。”寇准点头允了,并道:“我已非宰相,这一朝也不可容二相,这话传到陛下,传到王相,那可是有损国威呀。”何进叹道:“臣忠于大宋朝廷,忠于陛下,但大宋朝庭如今唯有寇相能担当国难,在军心中唯有寇相能众,相名一字非是宰相之相,当为敬重。”寇准点头,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六大侍卫寇准也只识得五人,另一个御内班都主原本以为是赵恒本人,但接触了黑暗,寇准知dào

并不是陛下。且王继显,何进,刀祖,王彦昌,昆奴五人中唯有王继显与何进他熟悉些,也明大局一些。尤其是刀祖,昆奴这二人,只忠于陛下,对他这个虽贵为一朝宰相的人来说他只是皇家的奴才,虽时可以弃用,除了平日的礼仪,甚少与寇准言语。

随后,寇准屏退左右与何进密谈了许久,这才送出营。何进没有让人送,但大营辕门前,何进所领御内班剩下的九个弟子皆前来迎接,失声痛哭。何进轻叹了一声,让一众人起了身,却询问了诸人的近况。这番询问着实令御内班惊恐不已,曾几何时护卫统领有这番举动?一路上何进都在与御内班聊家常,说得很平淡,着实令御内班受宠若惊,何进更与御内班较脚力,并指教诸人步行之中的缺点。对于何进的改变,御内班是欣喜的,又是忐忑的,恍若梦中。到了桑峰大营,郭晓领南门西宗宗主李伯仲,北宗宗主何进昌在辕门前迎接,人员并不多。往事如昔,曾经为下属的郭晓掌领了南门,但何进并不妒忌,这次被俘他并没感到耻辱,因为他见识到这辈子都难以忘怀的场景,那是权利和金钱都换不来的。而对于郭晓这个人,何进还是不算了解的,这个人生的虽肥胖却仍旧是儒衫打扮,显得甚是怪气,偏偏他还喜欢用剑,穿白色的衣服。其实郭晓这个人外表除了肥胖并不会给人留下太深的印象,但那股看似固执己见的性格却暴露了他沉稳内敛的个性,身在其位,当谋其政,如此毫无野心却又坚持原则的人在南门太少了,这是何进之后的感触。

但较郭晓当值南门,身在其位,当某其政的性格便跃然于上。那股自信,那股从容,那股端重竟是这般娴熟和自在。尽管如此,郭晓还是以贵宾之礼迎接的,毕竟何进的文书并未正式下发。这一次没有接风宴请,郭晓在桑峰之顶摆了清茶会友,何进知dào

郭晓的意图,欣然应了。四人对案而坐,一壶清茶幽香阵阵,却是何进从没闻过的。山风微漾,有了漫山篝火的冲击,桑峰雾境逐渐清晰,山间绿色精致如雨润般壮丽,竟是如此巍峨,如此清新自然。郭晓微微一笑,说道:“今日以茶会友,不知在军可有兴致?”何进哼哼一笑,说道:“道亦同,人亦同,人三道可教?”郭晓问道:“这算是好友遗愿吗?”何进摇头说道:“遗愿只是情感的牵绊,传承才是信仰的延续。”郭晓问道:“你可知天理,天民,天性之所在。”何进说道:“天理为正,而不适左右,天民为纲,则为天下本质,天性为欲,则为变化所在,自然所在,才是倡导所在,心存至善,扬明去暗,则存天理,仰人欲。”李伯仲与何进昌均是新任,且是内部提拔,头一次与这些权贵在一起便是心惊胆颤,这时听得这些言论,震惊的同时又细细体会,这些东西如果一旦焕发出来那将改变天下人伦理教。像这些权贵,他们的行止很容易影响人伦,但这一切看似可靠,但皇帝陛下会接受这些吗?

眼见二人的惊颤,何进扫向二人,再看向李伯仲,问道:“不知阁下字甚?”李伯仲席揖一礼,说道:“姓李名伯仲,字先魁,见过在军好友。”何进还了一礼,向何进昌问道:“永济兄当临门事该是轻车熟路,手到擒来吧?”何进昌一笑,应道:“昔日一别,今日重逢,南门盛简,在军兄能有如此风范,亦是我等前鉴。”何进苦笑一声,看来被俘一趟,这些人对他的看法改变相当大,至少敢称兄道弟了,这点恰恰是他所需yào

的,高傲非是冷漠,而是自学有识,待人有知的内蕴。何进答道:“比起战败受俘,这并不算甚麽。”何进昌说道:“则在下以为,这一切我等能知便可,这些并不适合南门,南门的根本不在这儿。”何进叹道:“而这正是我等所谓大义,所谓忠义的不明之处。即是你们不了解的患匪也在遵循这一点,这非是势力的对决,而是人伦的天性。”郭晓叹道:“他们的所作所为难道不是为自己谋取利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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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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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进反问道:“朝廷难道不是吗?”郭晓说道:“朝廷为纲领先驱,国法自然已久,这又有错?”何进说道:“武道自谋利益是不错,手段虽凶残却始终倡导侠义,这难道是妄言?世事非绝对,朝廷的正义,朝廷的纲伦不一样有贪吏,有反叛吗?”郭晓叹道:“我真怀疑你已投降了患匪。”何进微微一笑,说道:“我的确改变了许多,但这非是我叛离的理由。”当下何进说了自己被俘后的详细。

他自大战中与邵甫一战,醒后才知与他交手的正是仙宗战神重耀,这个人可是东门的十大重犯之一。他被俘后是由仙宗照看的,一直在山区一片竹林内幽居,照看他的是重耀的两个侍婢之一,这二女虽做婢子打扮,但学识渊博,气质非凡,让何进对武道所谓的一丝偏见有了转变。二女虽是重耀派来看护他的,却同样是来教化他的。目的很简单,让他去影响皇帝去接受武道的存zài

。何进是谨慎的,但渐渐他却发觉武道很多对朝廷的偏见却都是真实存zài

,大宋朝的文明基业也并没有他想象的那麽高大,朝代是换了,但朝代始终是朝代,皇帝始终是皇帝,权利也始终是皇家的,并没甚麽不同。纵观秦汉以来,儒家所谓的仁义理德也早已偏移,这是有诸多存证的,不可否认的。尤其武道所谓的“知善至善,侠义为先”提倡的不正是为此?善的本源不是善恶所能决定的,而是情感决定的,武道七宗之所用能源远流长除了公天下的建制,便是以情感笼络人心的传承,一个弟子哪怕是烧火奴一旦拥有了自己的精神归宿,那他所做的一切便有了意义。武道七宗的侠义非是劫富济贫。而是惠泽帮众,惠泽百姓,让他们知dào

人生的意义,这与朝廷愚化百姓,利于统治的政策是完全背道而驰的。而国家追求的是甚麽?是安定?是繁荣?倘若任由这些思想泛滥,那这个天下将是何等的荒唐?所以武道七宗是是睿智的。他们选择的道路最终不谋而合,却又不放qì

自己的利益,朝廷亦是如此,说白了两边都是为了私欲,而所谓仁善不过是人伦大势,并不能作为绝对的理想追求,人需yào

现实的实践然后去发挥这些,倡导人伦保持最终的安定。故而南门的意义在于剿灭武道,安定天下是没有错的。错的是尺度,何谓尺度?明明知dào

嘿道的存zài

如毒瘤紧紧附在寥寥终生之中,却还要费心尽lì

,吃力不讨好的去围剿?这是愚钝且固执的。寇相的内心正是知dào

这一点,所以才宣扬胆当患匪,为国为民的口号。人的思想是不受限制的,但这个天下却是受限制的,并不是人人都能理解。支持你的主张。身为主帅只要知dào

事情的始末,未雨绸缪。运筹帷幄便是最好的方法。武道也是人,朝廷也是人,竟然双方的意图不谋而合,又为何不能相安无事?归根究底便是双方的利益,竟然谁也不会退步,那便只有真zhèng

的打一场。输赢自律,非是征服,而是让各自心甘情愿的退一步,而最终仍旧是和的结局。以朝廷的现状,显然不允许再有长久的战争。正是为此。南门竟然为剿灭患匪而生,不论对错,不论意义,身在其位,当谋其政,当横扫八方为陛下解忧,而不是沉溺于虚幻不切实jì

的臆想中。作为一种精神理念何进是没错的,但他运用的非是治国之道,而是人生意义,并不适合南门信仰。

何进如此所说竟然是推翻了当初胡道的人三道理论,让南门彻底的回归,剿灭武道才是南门的使命,南门需yào

的非是信仰,而是责任,朝廷为首,天下皆需臣服,才有安定繁荣之景,才有长治久安之效。这些患匪不尊朝廷法度,肆意攻击朝廷,这便超过朝廷的底线,需以彻底的痛击方有震慑之威。无论是郭晓,还是李伯仲,何进昌皆被这一番震慑天地的言论深深的打动了。这才是南门所需yào

啊,南门不需yào

知dào

他们的意义,并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能如此完美,南门只需知dào

他们的责任,知dào

此行的意义便足够了,所谓仁善度己只是一种自身理念,并不适合南门。有了这一番言语,郭晓是最震惊的,当初胡道宣扬人三道是没有错的,只是将这一切与南门混合,意图用人伦大义去教化自己和敌人,看似从实jì

出发,却已偏了道。

郭晓一直凝重的思索着,对于樊昭陵,唐玉,胡道他都是极为敬重,正是这些人一步一步的坚持才让南门有了今日的局面,但何进的变化确实令他吃惊,却又不得不佩服,他是对的。南门是以武制武的建制,只需他们忠于国家,忠于朝廷,那南门便要有更多的便宜之权。想罢,郭晓问道:“你想如何?”何进应道:“咱们总在积蓄人力,却总在大损人力,战争的对峙靠的是主动出击,而非所谓的防御攻击。你我都知晓,蜀山群峰即便是百万大军都难以征服的,靠的非是人力,非是战力,而是自然。”郭晓念道:“金木水火土,这一招寇都主早已掌握,但这是蜀山的底线,突pò

这个界限,必定患匪作乱,而你我都知晓,当前的朝局并不适合,朝廷需yào

安宁、、、、、”何进打断郭晓言语,沉声说道:“国家需yào

安宁又为何开战?武道逼迫咱们是没错,他们要甚麽?归根究底不就是钱吗?不就是逍遥法外的特权吗?多少皇亲国戚贪赃枉法,多少权贵草菅人命?纵使太祖皇帝在世,这些不都同样存zài

吗?创立大宋朝经济盛世是需yào

安宁,可甚麽是安宁?咱们跟契丹人都言和称兄道弟了,为甚麽不能与武道言和?契丹人打咱们,咱们可以给钱消灾,党项人抢咱们又是封王,又是朔方节度使,武道打咱们为何不行?辽宋大战时,武道可是派了大量的精英潜伏幽云为咱们壮威,可咱们做了甚麽?杨延昭,杨嗣可是破了三州城池啊?若非陛下软弱,咱们倾国之力一击,何愁幽云十六州不能收复?”如此言论可是一个御前宠幸之人该说的,一众人均是心惊胆颤,一个不好皆是夷族大罪。

郭晓叹道:“你说的不错,但这只是陛下的错吗?王钦若,丁谓,陈尧叟这些人呢?朝廷大势为权利所左右,所谓人伦,所谓理想,所谓律法,那都是管别人的,非是管自己的。所以武道有意造反,但他们又不愿做皇帝,涉足政事,那他们做的唯一选择便是,在战争之下换一个皇帝。”三人听在耳中犹如晴天霹雳,骤然惊得浑身冷汗。这些言语字字在理,却又是如此大逆不道,那股违逆皇权,违逆正统的忐忑与惊异充斥着三人。郭晓都身子暗颤,问道:“你究竟想说甚麽?”瞧着诸人的神情,他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这些,瞬间,他失去再讲下去的兴趣了。但当前的南门需yào

主动出击,而这一切便要看郭晓的魄力了。

郭晓毕竟没担过甚麽大事,他有领导南门的资历,但他的意志,他的魄力都被这个国家,被这个天下蒙蔽了,所以郭晓考lǜ

的便是是否要与寇都主商量一下。何进沉声问道:“寇相为何如此重视南门的建制?东门已经牺牲了这麽多人,陛下还能再大批派东门援军来吗?今后仍旧是南门独当一面,诸位还不觉醒吗?”李伯仲与何进昌俱是震得心惊肉跳,这一切说得简单,却着实超过他们所能承shòu的。凌驾于战争,皇权,人伦之上,他们此刻才发觉自己竟是如此的井底之蛙。

郭晓深吸一口,沉声说道:“南门的耻辱,南门的骄傲,南门的不屈,都将在此洗刷,那这一次咱们便先斩后奏。”说完这几句话郭晓的手都在颤抖,这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倾尽所有的赌注。如今南门,东宗皆被庄诃带进了成都城,唯有北宗何进昌的六千余众可用。新任西宗李伯仲汇聚人力还不到五千,南宗的东门骑军亦可调来。所部人力不过一万五千余众,出动兵力也不过一万,但教有了两山盘踞,患匪还是得顾忌的。何进刚一回归南门便是如此大动作,但见山上山下人员奔行,极是热闹,对面山上的寇准随后便将擎天营三千八百余众遣了过去。

晚间,子时,朦胧的黑夜中,四百余架蝴蝶翅从成都城各个大街上扑起,纵横门的斥候很快传递了讯息去望峰。这一次庄诃准bèi

的很充足,蝴蝶翅,蝙蝠翅共四百余架,其中三百架各一百架分别赴蜀山群峰东面,蚕峰之后的蚕从峰,右面的神女峰,再右面的令峰三峰,其余的一百多架则是护卫所用,这一次庄诃倾注所有,在这些护卫蝙蝠翅上下了相当大的心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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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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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诃自然也知dào

会有人去报信,同时自己的阵营中也有纵横门的奸细。但有寇准,有郭晓,有西门,有成都城诸将,有黑暗,则防卫做得是极为紧密的,但通过对纵横门的观察,庄诃知dào

这一切可能是白费心机,武道的睿智非他们所能想象,而这一切几乎是堵上一把。所谓金木水火土,对付药宗的利器便是火攻,茅存续更是将这一点运用到了极致。

飞翅先向中间的神女峰飞去,随后三队各自领队。飞翅没有带任何武器,多是黑油,硫磺和火药包,目的也很简单,纵火烧山。蜀山群峰皆是以巴蜀神话命名的,再加上蜀山药宗的经营,这里几乎是巴蜀百姓的精神之源,烧山干系太大,运用的好则无事,运用的不好,这一战朝廷便输了,若不及时撤tuì

,很可能弄得官逼民反。于是飞翅飞动之后便引起了朝廷各部紧密的注视。不到小半个时辰,东面中间的神女峰便率先着火,接着令峰,蚕从峰悉数着火。但蜀山湿气较大,硫磺黑油虽烧的激烈,却并未引起大火,反倒是有燃烧殆尽的样子。这时投掷物料完毕的飞卒转身折向蚕峰,桑峰增补物料,而此时成都城的第二波飞翅也来了,足足八百架,第三波一千一百架,这是庄诃半月来的心血,其中大量是从西门调来的,只有不到七百架是虎坊造的。飞翅身在天际无从着落,为保证绝对的安全,铸制起来的工序是极为复杂和细致的,一个十人小队至少要七天日夜赶工才能做成一架。

如此大量的硫磺,黑油遍布三峰,很快都起了大火。尽管三峰遍布极大,却难挡逆天之能。大火冲天的三峰很快蔓延,浓浓的刺鼻烟味飘散,火光照亮了夜空,这一刻,望峰之巅纵横门悉数汇集。静静的凝视三峰。在蚕从,神女二峰之后便是望峰,望峰的山峰颇为独特,山脚是四壁陡峭,山腰上却连绵遍布十余里,极为平缓,山上住满了药宗弟子和家眷,且房屋布局极为壮丽,皆是呈方形一坊一坊的建造的。蚕从。神女,令峰三峰本为望峰东面的屏障,住着不少人家,但药宗都将人举家迁回了望峰。眼见住了几十年的神山深陷火灾却不能施救,诸多老年弟子皆哭泣难耐。三座燃烧的大山,冲天的浓烟,刺鼻的气味,激烈的火焰遇上夜间冷雾更是兹兹作响。

倒是在望峰之巅。纵横门左右护卫使早已料到了这一着,也做好了充足的准bèi

。唯有一同前来的药宗长老葛笑。云道全,严通三人神色凝重,这一战他们实在没有把握,却又不得不战,便不该让寇准上了桑峰。左护卫使左子心安慰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三位长老可是多虑了。”对于纵横门撤来,三大长老本是有所顾忌的,纵横门不知有多少事瞒着他们,为了大局他们也不得不忍,尤其是药宗掌门亲自发了教令。一切皆由双使掌度,更令人不快。然而见识了双使的谋略,那惊天战绩却是折服了蜀山诸众,也大大给药宗出了口恶气,简直是过瘾。

大火燃烧,纵横门却毫无动静。而在桑峰,寇准却将军中歌妓叫来大献歌舞,好不痛快,实在是许久没有放松了,撑着并非唯一的方法。但在成都城内,黑暗与纵横门却在暗中较量,人数高达数千之众。纵横门之所以退一步不阻止烧山,便是因为那将付出极大的惨烈代价,并不划算,蜀山土地肥沃,不出个一两年三峰照样绿色不减。朝廷可以烧山,但也需付出代价,那便是庄诃所督领的军器坊。尽管庄诃请了很多成都百姓,但纵横门早有谋算,朝廷要烧山纵横门阻止不了,但纵横门要毁军器坊庄诃照样奈何不得。成都城里积聚的民心完全向着药宗,且城里城外,方圆数百里之内早已被药宗侵蚀的体无完肤,即是军器坊内便有许多奸细庄诃一清二楚,但他也阻止不了,相比药宗,朝廷在这里的运用要小的多。便是寇准召入营中的那两千成都百姓死伤百十人,其家属不去找纵横门却在知州事李侍的府衙上悲哭不停,李侍更是大力安顿,照顾得极是周到。李侍的政事能力是相当强的,因为他是寇准推荐来的,虽算不得寇准的门生,但远离京城却是李侍所期望的,自然感激寇准的恩德。一番劝慰,李侍百般保证,不再随意征用百姓,若再有此事发生他将向皇帝上请罪奏章。对于李侍,益州各县百姓还是颇为给面子的,而李侍的刚直也远近闻名。我不管这是哪里,竟在大宋境内,国法之内,高低上下决不可逾越,你守你的法,我不找你,我行我的政,你也不需来烦我。但,你若犯法,我必会追究,你若受难我必会解决,我甚麽都没有,唯有用我的廉洁来换你们的安定繁荣,这段话还受了赵恒的嘉奖,并在朝堂上赞扬。而李侍为官清廉,处事公正,益州百姓虽信奉药宗,但人在大宋国法之下,自然也不得不低头,且李侍将益州治理得当,虽然明年便要调走,益州百姓却多在商量像茅存续一样上表皇帝再留一任。

但庄诃在成都城内一共建了十八个军器坊,每个军器坊做的东西各不相同,由庄诃的自己人最后制装成功。而庄诃所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南门找个借口而已,等南门有了铸造兵器的人力,即便皇帝收回也得顾忌南门人心。相较于纵横门,上万众的高手大军,这是朝廷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也无法角逐的。故而官兵烧山付出的代价便是各坊,则庄诃早已将人撤走。虽说武力不敌患匪,但郭晓自南门大战之后便改变了许多,南门整体实力虽不如患匪,但并非不可一战,为此南门准bèi

了极为隐秘的谋划。庄诃的十八军器坊分在成都城各个角落,尽管知dào

庄诃会撤走人力,但纵横门财大人多,一共派了二十路,近五千之众,皆为当今武林数一数二的高手。二十路人坐飞天凤舞翅自蚕从峰右面侧过,再过桑峰,且桑峰上的建侯营明显听到了飞翅飞逝的气息,如乌云蔽日,在蚕从峰的大火照耀下明目张胆的自桑峰右侧向蜀丘赶去。飞天凤舞翅的体型较大,风力更稳,飞的更高,这是器宗两任掌门人叶非凡与鲁禹的心血凝结,也开了飞翅翱翔天际的新章。而寇准仍在作乐中,对身边的危险却不予理睬,倒是各内侍长皆吓得不轻,患匪的报复好快,却是如此从容。

纵横门二十路大军中最耀眼的便是冥花流北宗之主慕秋白所领北宗四奇观,北宗七界三个界主,再有仙宗门战神门所领门下战门八关,及仙宗近三百名二等弟子。另有蜀山长老严通所领药宗精英前来,相较于第一次如此大力反击朝廷,药宗自是想借此杨威,是以准bèi

的充足。对于十八座军器坊的位置,纵横门是一清二楚的。药宗虽有药网,但建制上并不如何重视,人员还没逍遥城的消网来的多。这一切均是靠纵横派,仙宗,冥宗在其中周旋。器宗虽有遍布天下的匠工弟子,但多是以为基业谋生之道,也指望不上。二十路人奔袭,各附一处,自是极为周到的。当纵横门大军落地时,城内并没有箭阵袭击,相反的则是极为安静,静的不寻常,军器坊内竟然一个人也没有。

如此状况,明眼之人一见便知不寻常。然而这一路中却有许多熟悉的人影,逍遥城三十六坛主,七杀四使多在其中。三十六坛坛主来了大半,跟随慕秋白一路的正是龙拳老爷李君,天水老怪天水二人,他们所做的便是放火。一众武林名宿在望峰算是见到了逍遥城的疯癫,为了讨这放火的差事,一众五六十岁的人皆躺在地上耍赖,那潇洒不羁的身影说躺便趟,着实惊骇了诸人。军器坊内空无一人,慕秋白一众沉声不语,二老却高兴的不得了,四处翻飞,胡言乱语,但听李君朗声叫道:“真没人麽?老爷我可放火了,尔等患匪还不速速现身?”

天水老怪却骂道:“白痴,咱们是患匪,彻彻底底的坏蛋,他们是好人,咱们得喊他正道。”李君似是恍然大悟,应道:“如此也不错,他们做缩头乌龟,死不出来,如何欣赏你我潇洒若干,纵火坊间的飘逸之神韵。”天水老怪似乎想到了甚麽妙计,显得甚是得yì

,言道:“那还不容易,咱们去府衙烧便是了,那才是坏蛋所为。”李君似是极为佩服,深深长揖,赞道:“哥哥此言甚是,妙哉!妙哉!阿弥陀佛、、、”二人这一番对答如流,滑稽非常,藏在耳房地下密室的君山三清再也忍不住,愤而献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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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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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老似是吓了一跳,待瞧见只是三个儒衣老翁时不由哈哈大笑。李君问道:“你是何人?”老翁中间那人应道:“是你爷爷也非不可能。”言辞犀利,声调清高非常,老态龙钟之形,着实有着一股超脱世俗的非凡神韵。李君不以为然,哈哈大笑道:“我爷爷已死,你换我儿子好了。”中间那老翁却是淡然一笑,叹道:“潇洒不羁,随意枉行,何须节制啊。”天水老怪摇摇头,似是不耐烦,也叹道:“我二人从不与不知名字者争执的,你三人速速逃命去吧。”左手那老翁哼声说道:“子不以为礼,且口出妄言,君山三清算是领教了。”他这一说出口,天水老怪与李君皆是一怔,这来头也太大了些。君山三清久居洞庭湖君山北斗派近四十年,为朝武所敬仰,三人修习儒释道三家学说有成自成一路,连孔子后人,宋庭钦封孔子世孙孙延世文宣公都特意上君山拜访三人,足见其文学泰斗之盛名,更是与陈抟老祖称友论交的好友之一。李君与天水老怪虽只是一怔,却又即自然,天水老怪抹了抹汗,叹道:“来头果然不小,这次领头的乃是冥花流北宗之主,你找他便是,我只是来放火的,可不与你啰嗦。”说罢,二人撩起火棍竟然真的去放火了。

慕秋白当先开口,沉声说道:“朝武对立之局面,你所占之处明显不在武道,你们要做武道的敌人吗?”君山三清中年纪最大的当属咏真先生李清泉,年逾八十却仍旧坚朗,须眉皓白,行坐有形,不失一番宗师神采。其后则是文正先生智尧。年逾七十有二,身形骨瘦如柴,给人一股病怏怏的感觉,但那双端清明亮的双眸却透射着一股温和刚毅的神韵,虽是普普通通,却令人不敢轻视。第三人则是浩然先生陵字钧。年逾六十有五,是三人中年纪最小,在儒学上虽不算大成,却痴迷于武学,且受陈抟老祖青睐,学了不少陈抟老祖的武学根基。这三人常年游历,每隔三年便会在君山幽居一年,论作见闻,北斗派对其三人更是敬重。侍候的周到。武林中甚至有这样的传闻,将君山三清与汉高祖时期的商山四皓相并论,三人同修儒释道三教,却不偏于其中一教,则以“正天为道,识欲能断。”的端正学说名扬文坛。

在这场朝武争斗中,无论是朝廷还是武道对于这些名人大士,尤其是儒释道三教一向是极为顾忌的。朝武大战三教之所以不强加阻拦便是知晓此战不可避免。但若真到了朝武拼得鱼死网破的时候,那将引领天下局势。三教必会挺身而出。此时此刻,朝武大战朝廷损失巨大,三教必会有所动作,但一出手便是君山三清,确是让慕秋白有些惊愕,这可是教主。乃至上教主都敬慕的人啊。依慕秋白的秉性,即便此时此刻遇到这些名宿,但军器坊一日不毁,他日若朝武干戈相较,将对武林不利。这三人出来阻隔。文武上皆不可失礼,到时北宗成为众矢之的,舆论之下更让冥宗蒙羞。无论是武道还是江湖,礼节辈分是不可逾越的禁忌,这便是双使的高明之处,逍遥城狂放不羁,疯癫无论,对上这些人不至于让两方都尴尬。

眼见李君与天水老怪肆无忌惮的四处泼黑油,嘻嘻哈哈甚是无礼,但君山三清总不能亲身上前去制止吧?且三人修行有道,心境修为早已超凡脱俗,岂不明白纵横门的把戏。但如今的朝武局势对朝廷不利,整个武林上万众一二三流的高手皆汇聚于此,如此惊天战力将是朝廷无法越过的高山,唯一能站得住脚的便是正统与邪恶的较量,天下民心自古已然,非朝廷莫属,这是武道无法越过的高山,诸宗再强dà

威名始终不如九五之尊来的有震慑力。

而军器坊虽大,但李君与天水老怪上下翻腾好不兴奋,星星之火可了然,再加上硫磺的引火,军器坊必将毁于一旦,但君山三清最终没有动,他们并不愿倚老卖老强人所难,毕竟各有各的立场。说起来君山三清算受到不少武林名宿拜访,竟是隐士一脉,便算得隐宗之人,属武林一脉。即便三人不承认,但教隐宗名利夹杂其中,也由不得君山三清自命清高。慕秋白一路虽准bèi

的妥当,但教如此情景,自不好再发难,但教人前也不惧三人威名,竟不以后辈之力拜见,亦不言语。倒是君山三清对红发魔慕秋白有所注目,这个人同样是个传奇,昔日三清曾见过他,却是三十三年前了,哪晓得当年教主身畔的内侍竟会如此富贵。那股沉稳内敛,犀利果决的气韵着实非同感想,果duàn

的人处事向来雷厉风行,不为情感所左右,偏偏慕秋白双眸深邃的背后却隐隐带着一丝情感,却是极为难得的。这样的人,如此气度,能够为冥花流北宗主人确是不虚。

倒是仙宗门战神重耀所领一路,这次出现的人他知dào

,也见过,龙虎山二十三代天师张乘风张天师。自朝武大战以来,道家三大宗派唯有龙虎宗未参与,实则上参与了也帮不了多少,道教的武学虽高深莫测却非所有弟子都能达到他们这般境界,是以道教的武学只是作为修身成仙,延续性命的东西,并非武道的体质那般娴熟。故而道教的高手并不多,或者涉世的很少,龙虎山张天师便是如此。但近一年来武林局势动荡,儒释道三教向来以天下为己任,武道聚势作乱,残杀官兵无数,血腥之势愈烈。但三教竟属武林亦属朝廷,自不好一开始便出来反对,但若到了紧张时刻,三教教义所在,便得站一边了。自茅山上清派被封国师以来,正一道张天师便有所不忿,当今论起传承,他龙虎宗可是与孔子后世传承齐名的正统道学。朱自英不过是为赵恒祈福了一个儿子,这在道家看来实则算不得甚麽大本事,他龙虎宗照样可以,是以自上清派朱自英当任国师以来,张天师便很少下山了。

战胜重耀之名在江湖上不过是仙宗门一派名号,很少有人见过他。但在武林,在百战论道,重耀位列第六,文武双全,冠绝一方,十年来第六名始终没有变动过,见识过仙宗门战神的神韵,便知此人不可小觑。同样正一派自道祖张道陵创教以来,天师道传承八九百年,历经二十三代,古往今来更是无与伦比。重耀没想到自己会遇到这个人,对于道家高手,武道七宗是从不小觑的,纵横派的诸多武学都与道家有关。但张天师一见面,并无礼节,只道:“你我一战,胜者留,败者退,如何?”庄严的挑衅,着实让重耀有所惊异。此次袭击各路皆是自由分配的,能够如此相遇确是不凡,看来其他各路皆有人镇守。相对于天师道,重耀心中没有把握,却又有心一试,百战论道之外不乏高手,能得一战即是福气了。且张天师如此作为恐怕与茅山派受封国师一职有关,击败仙宗门战神,这是何等的荣耀?

重耀也是干脆,对于战斗他是天生的喜爱,得张天师一战即展手示请,顿人神定一,整个人都笃静下来,无声无息。张天师暗赞一声好定力,将拂尘递给弟子,一抖道袍,昂然入场,气定神闲,洒脱绝伦的神韵着实令人赞叹。且张天师年岁不过四十有八,正是气力巅峰之境,傲然尘世之风姿对上仙宗门战神确是令人期待。张天师此次带来的正是其子张正随,将来的龙虎山正一派的接班人,二十有八已深研天师道大成。但他从未见过父亲与人真zhèng

动手,此次一见面即约战,更令他期待,他并不识得仙宗门战神,却只关心父亲的道行。三山符箓中,各派的符箓形式虽各有不同,却是殊途同归。灵符仙剑术的飘逸绝伦一直是引领武林的典范,只是被那些庸道冠以武术终不得其法,父亲弃尘用剑大有一洗武林之误会。

清楚张天师的用意,重耀心神际会,伸手间纳元起息,顿气劲迸发,气势锐不可当。张天师手臂疾挥,右臂食中指并合,背后长剑应息出窍横卧身前,不需执掌剑柄,正是道家引以为傲的御剑术。这般招式重耀领略不少,百战论道更承shòu过无数次,端看张天师造诣平淡无奇便知其中越发精深。但龙虎山天师道讲究养神固精,不会与其拼命,重耀还是有一丝把握的。即一出手便是阴阳十分印,相对于道家的武学之飘逸神绝,繁杂难懂,阴阳十分印则十分简单,却也最难做到。作为武学之源,内力的运用全靠真气导引,运用的一切便是力量与智慧的较量。阴阳十分印能够积累到第十层已是不凡,不过是在一道真气内积攒十道内力罢了,但若要修liàn

更精深的阴阳十分印则在于每股力道之间的刚柔变化,巧中虚实,矛盾相斥,更为繁杂,凭的是心性的安定,内力的根基和经验,这是十分枯燥,且需yào

绝对的毅力方有大成之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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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云际会(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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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耀运用八成十分印率先出击,身势晃动之间,为的便是一击即中。至端的身法,至端的武学,至端的心性和经验,普天之下,即便是百战论道之内都无人能避得过。磅礴的气劲自人体散发,劲风鼓动间,张天师转动身姿,长剑疾扫,豁然一剑迎面对上,竟是不闪不避。两方关注之际皆是惊叹出声,仙宗门的阴阳十分印傲笑武林近百年,见识过其威力之人颇多,眼见一个气势如虹,一个老态龙钟,确实令张正随和几名弟子捏了一把汗。两股劲气骇然冲击,瞬间尘土飞扬,气劲迸发,但听张天师气定神闲,念道:“天山群仙会,一朝听九龙。”

很显然阴阳十分印并没有令张天师受创,张正随与一众师兄弟子皆连声叫好。重耀也是暗暗心惊,如此精深的十分印犹如石沉大海,可见这些力道并未起到作用。在百战论道他非是没见过道家的乾坤印,但其毫发无损,如此气定神闲,尚能分心念词确是令他不解。两人一触即分,闪如惊鸿,又即端定无声,均是各自思量。其实张天师非是没有被十分印伤到,而是没表现出来罢了。阴阳十分印的繁杂不可能在一瞬间悉数去排解,唯有倾力以对,以攻为守,方能有囫囵吞枣之效。只是张天师传承道家经学,靠的是道家的武学根基,则先以乾坤印借力使力,将其中三道内力顶散,再以真气抗击三道,剩余的两道虽威力奇大,但靠护体真气承shòu,所受之力即便伤身也不足一成,饶是一成。若是旁人早已受伤不轻。但龙虎山道学讲究精、气、神、形、食养成,体内气血积攒之下,这一击只是消耗了一些真气而已,故而张天师正面迎击才能如此从容。倒是其子张正随惊愕不已,父亲竟然用自己的步虚词来应对,外人只知步虚词乃道人作法的吟唱。却不知在道家武学之中,每一词都有其不同的内蕴所在,这可是许多道人穷尽一生都难以达到的境界。父亲这一招做到了词意相通,内中繁杂是他明白却难以掌握的境地,正是父亲得yì

招数之一。

重耀一惊愕间便明白其中诀窍,当下再提真元,霎时冷森及身,不寒而栗,正是仙宗门武学。冰心诀。仙宗门女流占了大多数,冰心诀便是仙宗门继先天罡气之后的又一门绝学,只是冰心诀运用靠的是女体的阴脉,而非男子的阳脉,但重耀瞬间逆反阴脉,这在道家那可是极为伤身损寿的。张天师不再犹豫,长剑飞舞间轻喝一声,浑厚的真气沸腾。剑锋隐见颤动,正是道家纯正阳脉之气。二人这一对决却是拼损根基。不过是武斗罢了,对二人而言这将失去一次战胜对手,提高自己的机会。是以张天师当先发难,口诵步虚词,挺剑相击。这一番阴阳相较,但见剑光闪动。张天师婉转之间,飘逸之身姿,步行虚空的神韵令仙宗门更是大开眼界。昔日玄天派天下第一武道会,二十六组高手之一,云台观守正道长与张天师联手之所以会输。便是二人不肯用自家武学,再加上默契远不如双尊来的信任,输也就不足为奇了,那时重耀也在人群之内,对于二人的身手还是颇为了解的。

但这次张天师所运用的招数虽与当年相同,但内劲的运用上着实另异。灵符仙剑术一经施展便滔滔不绝如飘逸虚空,伴随着灵符燃解的气浪,散发着异香,白烟袅袅之间犹如濒临仙境。但见张天师犹如一人起舞,只剩重耀不断闪避的身影,尚有一丝狼狈。倒是随战神重耀前来的战神八关瞧出了端倪,尽管只有鸣风与夏道通两人,但二人的武学造诣很得重耀看重,一直都带在身边,只是二人相貌普通不引人注意罢了,仙宗门天地玄黄四代弟子,二人皆属地字辈。张天师今日的灵符仙剑术有很大不同之处在于其意境,清静无为,每一招的运用都华丽完美毫无破绽,便是如此迫得重耀毫无反击之力。外行看来张天师的身姿虽好kàn

,但招式实在平淡无奇,而且口念那无关紧要的步虚词更是一心二用,偏偏身为仙宗门的战神竟然还狼狈闪避,着实匪夷所思。殊不知张天师运用的灵符仙剑术并不注重于招式,凭着道宗的传承,武学早已臻至化境,早已不为招式所束缚了。张天师虽引用灵符仙剑术,运用的却是龙虎山代代相传的太平经典,虽非出自宗组张道陵,历代相传却是实情,为何人所著已不得其法。张天师的剑锋隐动正是内力激荡之故,所成的剑势在形色的掩盖下却是内劲小聚之利,一旦触及便似星火燎原,逆反的阴阳至阴之气都难以熄灭。那股星火骤然放大的内蕴着实厉害,若非靠着仙宗门的阴阳三分流,重耀已受内伤。

激斗如此,皆不明所以,尚不明二人高低,围观之人有惊叹亦有不解,难道这才是最高深的武学吗?面对星星之火的纷飞,重耀一一应对亦来不及,但若用大招反扑,如此星火小聚之力则更容易突pò

,必败无疑。重耀顿当机立断,运用先天罡气抗击,同时运用冰心诀攻向张天师。相对于那些耗损真气的大招,先天罡气的运用则犹如手中拿了个盾可攻可守,可大可小,最重yào

的便是真力汇聚,对手无法可破。再加上冰心诀的攻击,那股至寒之力着实令张天师惊愕,连他多年练就的道家至阳之力都难以承shòu,渐趋劣势。不待三招,张天师即化星星之火为线条流窜,重耀顿陷危局,不及思量如何应对,张天师陡然闪现,正是道家引以为傲的移形换位,至此围观之人才瞧出了一丝端倪,重耀偏重的是大开大缺之势,而张天师的道家武学却虚无缥缈,你很难判断他那一招一式究竟是攻还是守,无论是招式还是内功心法上都令人难以捉摸,但仙宗战神只是如此吗?

果不其然,但见重耀周身气息为之一泄。轰然间,似劲非劲,似力非力,似柔非柔的无形之形蔓延。张天师甚至无法描绘这一招的韵丽,平淡之中的那股内蕴却是如此壮丽,简直是完美。但教有了移形换位的武学。张天师还是颇有把握的。然而一接触,张天师陡然惊觉四面八方气力聚拢,似是要将自己夹死,如此一来他的移形换位之术便难以施展,一时又难破解,着实束手无策。惊愕之际,张天师陡然想起庄子老祖的梦盾,一念之下御剑划圆,白烟袅袅之际。幻境之下,人已消失。轰然间的内劲聚拢,伴随的是无边的气浪蔓延,磅礴之下却如柔风拂面,却又似劲风侵体,便似冰火两重天同时而至,神奇如斯。但教这一招名动武林的秋风扫落叶竟然没有伤到张天师,且张天师突然凭空消失更是匪夷所思。诸人未及思虑间。陡然惊见张天师凭空出现在重耀身后,皆是啊一声惊叫之际。重耀已被张天师击中后背灵台穴,却惊见张天师啷当后翻,长剑回鞘,即是沉寂,各自注视对方的凝静。

在场之人皆被这惊天动地的武功惊得目瞪口呆,皆无法解开心中的疑惑。但见张天师自信有若。叹道::“我若倾尽所能,或许尚有六成把握,但仙宗门战神一派岂是如此简单?”重耀应道:“或许这便是身在百战论道的不利之处吧。”张天师脸色一红,若非朱自英不略间隙以诚相告,他今日必败无疑。一个人的武功再高也远没有一个未知的对手可怕,何况此人乃百战论道前十高手,实战经验绝对胜于他,堂堂仙宗门战神岂是如此简单?且他所言六成把握可能还言高其实,所为的可能只是为道宗挣点颜面吧?自道宗被排除武道七宗之外,世人更多的喜欢以道家称呼,但三山符箓却喜欢以道宗自居,造就了一股道宗命名的争论。

但重耀也并无战胜张天师的把握,道家的武学实在太过飘渺,他的秋风扫落叶虽完美,却也留下了三处破绽,终究无法完美,尚有可破之法,亦须精进,那这一战唯有和了,多多少少有些不甘,却又各自感叹对方的实力。这时诸人才发觉周遭已是大火冲天,热浪灼人。大火中两个老疯子如痴如狂,癫狂之态令人不忍相看。张天师叹息一声,向重耀问道:“尊主一派圣明,却深陷其中,哼哼,所谓宏图霸业,纵千古英魂,便是如此麽?”重耀不答,却道:“阁下所略之处便是素白之地?”张天师应道:“道应万千,虚实有教,世间何来完美?”重耀内心中本不愿争论,争也争不出甚麽,但武林中的流言蜚语对名誉的损害则是他不敢掉以轻心的。重耀反问道:“宋庭便完美?”张天师昂然应道:“不差。”重耀沉声说道:“光芒背后麻雀临事,才是荒唐所在。”说罢,一礼而退。这一战不由分说,却是张天师长了威风,竟然能够与仙宗门战神打个平手,然其中事实又岂是外人所知?

这一战来的很果duàn

,也很振奋人心,却都保持在克制之内。纵横门虽高手遍地,但此次寇准准bèi

的更加充足,君山三清,茅山派掌教当朝国师朱自英,正一派掌教张天师,灵宝派掌教玄真道长,三山符箓来齐了。另有齐地儒门大儒张子诚,谭峭大弟子任昶,隐宗草木居士魏修,西昆剑杨一先生诸等百余众,撑足了场面。尽管两方皆准bèi

的妥当,但冥花流东宗宗主皇甫依与国师朱自英一战竟然将其打成重伤,让茅山派丢尽了颜面,两方皆尴尬不已,偏偏前来相助的逍遥城老怪物秦公与丁不忧大肆挖苦,甚至污秽朱自英修liàn

房中术诸等不堪之事,堂堂茅山派掌教心性再好终究忍耐不住,气的呕血,昏厥过去。另外多路虽有打杀,倒并未出甚麽大事,但虎坊却都烧了,纵横门随即撤走。漫天庞大的飞天凤舞翅络绎不绝而下,诸多高手飞窜屋顶纵身而去,形成了一股诸众平生都难见的奇景。

这一战虽不算惊天动地,但如此众多的人物一齐现身,还是寇准这一方气势盛。武道七宗扬名于武林,而这些大儒老道却都扬名于天下,尊贵一方。原本纵横门双使料到会有如此一招,意料之外却是任昶,杨一这些人竟然又来相助寇准,不知是谁有如此大得的能耐能将他们都一一劝回。要知dào

南门一败暴露了难以弥补的缺憾,像这些名人大道不受伦理约束,性情不羁,能够在其失望之后再劝回来,且还是一起劝回来,寇准显然做不到这一点。至此时刻,大局已定,剩下的便是明暗的较量,或者最后倾力一击,看谁伤的更重,谁能站得更稳,其实朝武各有各的利弊,究竟谁技高一筹便看运筹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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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前,

张少英一家大小正在路上,却收到了双尊的礼帖,竟是为逍遥之徒蒙阳求亲的,点名要孟依仙。原来当年在逍遥城攻破侠隐山庄时,蒙阳便对孟依仙一见倾心,自此非她不娶。张少英暗暗叹息,若非今日时局,玄天派岂有如此惹人攀亲带故?一见倾心?恐怕未到如此地步吧?蒙阳心性端稳,却与逍遥一般为重心机之人,在这些人的脑中只有利益,感情虽是不假,掺杂了这些便失去了原有的真挚,这样的姻亲便是孟依仙所需麽?她可是刚刚逃离玄天派的枷锁,又岂能陷入其中?但作为逍遥的弟子,将来所为必将不可限量,何况逍遥城十余万人一齐失踪很可能便已并入仙宗,有了这一层干系,蒙阳确实够资格。张少英也知dào

,他若告sù

孟依仙,孟依仙一定会答yīng

,在玄天派的安危面前,她们已无法再一次任性了。

张少英行事虽多遵循姬灵霜的利益决断之法,但他打心里却反对这些以利益为主,以情感为辅的操弄,但他又无法反驳姬灵霜。他夫妻三人虽生死同心,却也局限在感情的利益之中,而人以利聚则是庚古不便的人生处事之道,在现实的经lì

中,张少英无法否认这些。为此张少英与柳燕商量了许久,最终柳燕还是告sù

了孟依仙,却叮嘱她千万不可意气用事。真到万不得已,有纵横门为玄天派撑腰,玄天派非是缺了外援不可。对于姐姐的贴心,孟依仙是感激的,曾经飞燕阁内一向是柳燕领头的,今日如此叮嘱实是大尉平生。选择与谢陵谷分开她也是极为矛盾的,尤其遭遇所谓的退婚和师傅的遗弃。这对于他的打击是极大的。原本她是打算嫁给谢陵谷的,但其目高自大着实令孟依仙犹豫了,她本身是个极有主见的人,又喜欢医术治病救人,但谢陵谷只喜欢她做个贤妻良母,这是她更无法接受的。然而高傲如他遭受如此打击。变得落魄不堪,孟依仙瞧在眼里,心中却不是滋味儿,常常有返回玄天派的冲动,或许经lì

过如此大起大落会成熟些。但又恐其不愿再接受她,羞辱之言她难能承shòu,故而一直犹豫不决。对于蒙阳她着实没甚麽印象,但对偷神王却是说不出的怪异,天下第一武道会时他追着张少英跑了一下午。那飘逸的身法和逍遥之度反而让她有所注目。实则上孟依仙并不喜欢太冷漠或循规蹈矩之人,这般无拘无束才是人生所在。竟然决定出来,孟依仙很清楚自己该做甚麽,尤其是偷神王竟然偷了自己的**,这一招虽卑鄙却着实是逍遥城狂放不羁的有利手段,只是让人有些难以承shòu罢了。

但张少英对偷神王施了酷刑,孟依仙与云馨二女俱不知情,却是极为好奇。张少英许多事柳燕都说与三女听,是以对张少英颇为熟悉。后来经孟依仙多番挑逗。威逼之下还是果果松了口,原来是将偷神王丢进了茅厕。二女尴尬之下真是哭笑不得,堂堂南偷之后竟然会遭此奇辱,那是何等的笑话?这可会让人家记一辈子的,难怪偷神王一去不回。张少英拒了双尊的帖子还是让二女有所失望的,但双尊阅人无数。自然知晓张少英的想法。是以没过三天偷神王带了一名帮手,赖在张少英这里不走了,不出一日,蒙阳也来了,竟然也耐着不走了。张少英暗自叹息这些人名满武林脸皮却厚的不得了。柳燕一旁笑道:“曾经你不也是如此麽?”张少英听罢不禁无奈而笑。

暗中。有了横网的运作,张少英虽未到房县,却将林府闹鬼一事,林梦怡坟墓被掘一事查了个究竟。不出三日便将林府闹鬼女子抓住,果是有人假扮的,但在关押次日却被她逃脱了。张少英是愤nù

的,横网办事向来是严谨迅捷,岂会疏于防范让人跑掉?为此领头掌事的坛主连夜赶来请罪,张少英想饶他,最终还是鞭笞了三十鞭。属下办事不利需赏罚分明,由不得半点情感,这是张少英也认同的,在狐山时他便知晓这一点。而对于掘坟一事,挖掘的手法相当熟练,但柳燕却告sù

他不可从此入手,张少英明白,但他也不愿弄得动静太大,毕竟此次北归这些皆是次要,紧要之事便是查探太祖皇帝赵匡胤之死,再就是莫峰之死。三件事同时运行,有了横网的运作,天下尽在掌握中之中,张少英越来越感到纵横派的强dà

,却又深深的疑惑,做的事与意念相反,却还端正的喊着清白的口号,他还能坚持多久?诸事缠身,张少英总有一股力不从心之感,全得他一人承担。柳燕是个好妻子,从不会干涉他的人和事,反而心思细腻,时不时提一句却有画龙点睛之效,让张少英受益匪浅。

倒是蒙阳与偷神王整日缠着孟依仙,言语之下说是带其游历天下名山美景。对于逍遥城的恬不知耻,厚脸皮孟依仙倒是真领教了,这般赤裸裸的追求着实让人难以承shòu,甚至无法接受,但柳燕又劝过她不可循规蹈矩,试着放开心。但孟依仙不太喜欢两个人如此纠缠,又不敢随二人前去,但又不愿随意拒绝,只得独自承shòu了。倒是云馨,她的性子比较冷淡,非是不爱言语,只是喜欢清净罢了,相反的她内心中比较喜欢偷神王这般潇洒不羁的人,那样的欢乐总是多些,也时不时被偷神王逗得开怀大笑。逍遥城之人看似疯癫,甚至是无礼,却又不跨过底线,看似低俗却又潇洒绝伦,全不似泼皮耍赖的流氓,那股亦正亦邪的神韵总令人欲拒还迎,舍弃不得。

其实有了逍遥城的人在,路上总是欢乐的,次日杭世岚,朱元则,齐有为等五六众都来凑热闹,都是为偷神王助威的,倒是蒙阳显得落寂些。再过得一日,器宗副监司杨宗竟然也来求亲,这面子着实不小,三十有六的壮年正是时机。相较于蒙阳与偷神王,杨宗则较为复杂些,竟有着逍遥城的逍遥不羁,又有着儒家的待人以礼,颇许心机,算得上是个稳重之人。器宗在武道七宗中排在最末,却不如诸多人想象的那般弱小,只是器宗不声张罢了,泱泱十余万的内册弟子,再加上遍及天下的金木水火土五部弟子,盛及二十余万众,则再以遍及天下的以此为生之人皆可纳入其中,算起来盛及百万,这些俱是张少英从纵横派得来的。是以张少英对杨宗很礼遇,器宗门规在武道七宗中有极为特别的限制,那便是每任宗主任事不得超过二十年,每任宗主皆从十二监司内选任,是以器宗的鼎盛一直未衰落过,只是由于天地两宗分裂这才引起诸多动荡。

而杨宗开口要的便是云馨,同样是在张少英夫妇成亲时,杨宗看中了云馨,苦于一直未有相见之机,且器宗最后合并,诸多事宜直忙到如今才安歇。云馨是忐忑的,相对于林子通她一直是厌倦的,并未有太多情感。而对于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陌生人,云馨震撼的非是这个人,而是此人的身份。相对于诸多人的参与,张少英却是感叹,这一切恐怕皆是姬灵霜的安顿,他又能说些甚麽呢?诸人一路西行,却非是去房县,而是亲自去了利州擎天峰擎天派,进访擎天派掌门石破军。尽管张少英对其不甚了解,但其人虚化太多,比如所谓石守信义子不过是吹嘘,并无此事。且江湖中有传言,石破军开山立派是奉了皇帝的命令,但石破军所招收的这些人虽都是大恶难赦的罪犯,却皆是改过自新之人,且都受了戒,还是少林方丈亲自点的,一共五百六十九人。这一切的一切都被石破军洗白了,洗的干干净净,玄天在西北,擎天派在西南,其风光却胜过玄天派。

张少英这一众浩浩荡荡到了擎天峰,石破军亲自接了,却请了巴州清河帮,剑州镖局等数位西南大帮掌门人前来,张少英暗暗好笑,石破军果然精明,准bèi

的充足。经过客套的茶宴,张少英请了石破军密谈,问得是林梦怡的生死。对于这一点石破军确实是查证过得,因为对于林溪泽这个人确实是个能人,国公府上上下下都打点得妥当,对他这个国公府护卫将军都高看一眼,只是势力了些。相对于一个掌控西门门主之人,如此一件小事,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而石破军确实也做了。不过一夜的时光,百会穴上又拍了一掌根本走不远,这个推论在石破军这里得到验证,当那发簪戳中李忠赐心脉时已是功体受损,这一掌拍下来也不会很重,更何况李忠赐的武功并不算高,充其也不过三流角色。对答之间张少英努力细看石破军神色,对于相人这一点,姬灵霜着实教授了不少,却瞧不出甚麽端倪。如是张少英借故问起了林府闹鬼一事,房县为西门总坛所在,如此风吹草动岂能瞒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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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破军淡然一笑,说道:“我已非西门累任,这些非我所能吧?”张少英哼道:“你觉得我是三岁小童麽?”石破军叹息一声,说道:“有人以假冒真,有人故yì

顺势引你入局是真,但绝不会是西门。”张少英问道:“何以见得?”石破军却道:“你竟然敢来必有充足的说词,堂堂纵横门门主也是这般拐弯抹角?”张少英冷冷一笑,应道:“所谓天复,天恨,天池你怎麽看?”石破军一怔,暗叹纵横派果然犀利,攻破百炼峰果然收获不小,若是朝廷,要想攻破百炼峰,哼哼,恐怕没有如此迅速吧?石破军应道:“西门已不归我管,擎天派惩恶扬善,刚正侠义,恐怕无所能为。”张少英叹道:“这便是人的烦恼吧,你知dào

很多我们不知dào

的东西。”石破军暗暗叹息一声,知今日非

是如此简单,倘若不说实情擎天派恐怕会覆灭于此。当日西门的确对深山查探了些,林梦怡显是移动过,只是地上的血迹不到半里路就没了,且有打斗痕迹,尚有三具尸体被深埋在道路旁。且被杀之人衣衫尽毁,面目全非,全无线索可查,手段是相当熟练。但石破军不过是随意敷衍一番,且林溪泽又不知石破军身份,是以并未深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张少英对林梦怡的存活期望甚许,然而即便她活着自己又能如何?张少英很犹豫,却又舍不得就此放qì

。不过他此行目的非是为此,是以并未多问,许多事有个眉目便可了。

二人密谈了许久,言语之间似是两个相谈甚欢的好友一般,殊不知暗中却是你死我活的较量。

而在山下,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却杀气腾腾而来,直闯擎天派,见人便杀。擎天派好手不少,且结阵而行实是不可小觑。但今日遇到的却是当世顶尖杀手联手,撼天之威,所向披靡,无人可挡。杀手只是为杀人的,擎天派自命正派,理化人心,在杀戮面前虽无所畏惧,却在这些杀手面前胆颤了。不过四个人而已,竟然做到了他们想都没想过的情景。昔日所向披靡的擎天大阵今日竟然如此不堪一击。且四个人的手法实在是太快了,眨眼间来不及思虑同伴便成片倒下,太过恐怖了,快的令人窒息。四个人一路杀上擎天峰,擎天派管事高祖急忙将此事禀告石破军,石破军闻言竟然不做任何调整,张少英知趣的自顾饮茶。

过了盏茶功夫,石破军这才施令让山下人退开。四大杀手齐上擎天派。虽不足以抵挡,但石破军并未立即下令让四人上山。石破军凝视张少英。说道:“看来是找你的。”张少英叹道:“或许是吧。”石破军问道:“你难道不去见见?”张少英问道:“这是请求麽?”石破军笑道:“或许是。”张少英大笑而起,起身出去见了。凝视着园中的四人,兵器上的血迹未干,显是杀戮无数。张少英向几人问道:“你们找谁?”一旁的偷神王听他问的这般滑稽,忍不住大笑起来,却被杨宗戳了一下。立时言语不得。千古苍雪凝视张少英却道:“你若帮,则今后为你所用,若不帮,则今日同归于尽。”张少英哈哈笑道:“就凭你四人?”遇田不孤一扬不孤刀,沉声应道:“你可以试试。”瞧得四人的模样。这时当真是拼命了。像这般时候,很多自负的人总觉得自己的护卫能保证自己的安全,事实上很多人就死在了这上面。

面对如此强dà

的杀手联手,任何一丝侥幸都是致命的,更何况护卫之人若有差错更是必死无疑。但堂堂纵横门门主岂能在四个人的威胁下就此妥协,张少英昂然应道:“我并非是顽固之人,不惧失了身份,这一点你们很清楚。”四大杀手俱是一怔,下酆都冷笑道:“若非你叫我们此时前来寻你麻烦,会有这般情景吗?”张少英笑道:“挑拨之词如何能信?”下酆都笑道:“只需天下人信就行了。”张少英叹息一声,说道:“看来是有人指点迷津了。”断九泉应道:“正是御留香。”张少英暗暗苦笑,这个疯子真会给自己惹事,真不知师尊将他留在这里是何用意。张少英问道:“你们还有多久?”千古苍雪应道:“十二个时辰。”遇田不孤应道:“六个时辰。”下酆都应道:“三天。”断九泉双手一摊,做无奈状,说道:“我是来玩的。”张少英稍一思虑,问道:“你们还有活着的理由吗?”千古苍雪应道:“如果你要谈条件,不该在这里。”一旁的石破军也应道:“这些人虽是刽子手,但今日杀戮之甚,擎天峰必将死截。”

张少英暗叹好毒辣的手段,擎天派在江湖上的威望与日俱增,玄天派也未曾有过异言,各大门派早已默许了擎天派的存zài

。纵横门虽叛逆朝廷,但武林江湖同为一脉,面对这些臭名昭著的杀手逼杀张少英作为纵横门门主该如何抉择呢?擎天派毕竟是名门大派,并没卷入朝武大战中,张少英于情于礼都该助擎天派一臂之力,否则传出江湖伤及同道之情。张少英暗叹姬灵霜走了都不放过他,这还真不好抉择。转念间,张少英说道:“你们要解药,可以。”再看向石破军说道:“擎天派要报仇也可以,那麽三战之下,武林生死之决,如何?”石破军神色一暗,这个年轻人真是不简单,几个会杀人的顶尖杀手聚在一起,他张少英都不敢直接应战,擎天派毕竟初立,好手虽不少,高手也多却都繁杂难以默契,上来也是白搭。他这是故yì

给擎天派好kàn

,顺便想试试擎天派的实力。

一念即罢,石破军向张少英深深长揖,说道:“擎天派今日蒙难,恳请兰君出手相助。”张少英一怔,这家伙还真放得下面子,跟自己施如此大礼。张少英应道:“石掌门严重了,那本门就不推辞,亲自上阵了。”石破军顿再礼感谢,便是心中有数了。纵横门能够使得百炼峰这几个杀手反叛本就是不可思议之事,且一举攻破百炼峰,名扬武林。如今显是几人的枷锁受制,前来找张少英帮忙了,难怪几人会如此疯狂。张少英当先上前,月仙,夜虚,风神,八角卫皆上前拜倒,却不言语。瞧着这些人,身手皆非一般,此刻竟如此做作着实惊骇众人。张少英挥手间,笑道:“不必惊慌,我一死,他们全得陪葬。”月仙诚恳说道:“还请主子体恤属下职责,月仙愿为代劳。”张少英上前将三人扶了起来,沉声说道:“我行事不必你们担忧,且在一旁略阵,本门所言难道始终不及你们的女主人?”张少英这一问,三人皆感惶恐,一个男主人,一个女主人,他们这些人夹杂中着实为难。且男主人的身体是经不得一点受创的,那将会使女主人暴怒。张少英欲上场,八角卫,杨管家,杨宗皆凝目以待,倒是柳燕未做言语,这一战也确实只有他上最合适。

张少英自龙湘子剑匣内取出白兰剑,挺剑而出,身法动作极致。千古苍雪等四人稍一停顿,断九泉便挺身而出,一礼道:“断某不才,愿接此战。”张少英亦不在意,说道:“那你最好认输。”断九泉应道:“清白兰君文武双全,断九泉仰慕已久,今日一战虽败犹荣。”张少英一挺白兰剑,说道:“我只出一招。”断九泉拔刀相向,沉声应战。张少英沉息納元,无形的压迫瞬间弥漫。这一场看似生死的较量,张少英一出手却是如此清正,内蕴十足的功底,身手可见不凡。自张少英出道以来,果真是受尽了恩宠,武道七宗皆给面子,每每回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才不过几年时光便有如此成就,更令人难以置信。

此时张少英已起剑而出,没有恢弘庞大的内劲,却是徐徐飘来的清风。断九泉不敢大意,做为杀手警惕是随时不能松懈的,这一招看似平淡的背后却蕴含着难以捉摸的后劲。张少英使的这一招正是逍遥十三式中的飞火流星,只不过经过姬灵霜的指点,无论是剑意还是内功走法都已经改变,变得更为精准,更为潇洒,更为灵活。逍遥十三式本就为仙宗为逍遥城所创,髓取的招式包罗万千,连姬灵霜都赞叹有加。只是逍遥十三式招式之间多有牵强,且只完成前八式,经姬灵霜其中修改增叠,已经达到十一式九十八招。仙宗不愧为武学大宗,逍遥十三式的确是惊天动地,正因如此,姬灵霜在这上面耗费了相当大的心血,他不过是坐享其成罢了。这一招飞火流星越往后越归于平淡,气势渐弱,内劲却蕴藏无限。张少英这一招递出,断九泉却是无比的凝重,杀手注重的是敌人的弱点和破绽,但张少英这一招他瞧不出破绽在哪儿。瞧不出破绽在哪儿,他想起了同归于尽的打法,但他的属下皆不敢让他上场,即便上了场众属下皆是凝重至极,大有张少英一受伤或者一死便要全力压上,然而今日几人联手,此时此景却是从未想象过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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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来想去,总是打算输的,索性大叫一声呕血倒地。张少英见他识趣,见好即收,回身而退。他这一招虽在瞬间发动,却能如此收发自如,一个二十多岁的弱冠却有这般造诣,着实匪夷所思。断九泉起身擦了擦血迹,一礼道:“清白兰君果是名不虚传,断九泉今日不敌,领教了。“说罢,转身退开,张少英暗叹可有好戏看了。果然,石破军亲自阵,也正是张少英想看到的。千古苍雪上前一步,凝声说道;“苍雪剑下,只死无生。”婉转的女子清脆之声却是如此犀利。石破军凝视着千古苍雪,这个人的画像他见过,虽男女各不同,但自气息一闻不禁骇然,世上当真有如此奇人?石破军沉声应道:“一招决生死。”面对石破军如此淡然的应对,张少英倒是越来越期待了。

石破军并不使用兵器,随手间便是气刃。千古苍雪手挽苍雪剑,玲珑有致的女性身躯流露的那股白衣飘飘,仙韵十足的气韵,伦正非常。但她却是武林中最令人闻风丧胆的第一杀手,诸宗之中被戮之人不乏名宿皆是死在一式纵横之下。没有过多的言语,千古苍雪转身间阿娜万千,一道白光如惊鸿般夺目,刹那间遍地生光,如时空停泄遁入虚空无间,竟是那般高雅无论,难喻其神。一招即过,却是谁也没看清,实在是太快,太完美。如果说飞天乘龙斩是庞大的完美,那这一式纵横则是将进攻发至极端,破其一点,而这一点实在太快,除了快根本没人瞧得出这一招是如何做到的。月仙,夜虚。风神三人修习纵横派内功心法数十载,武学修为在百战论道都可进前五十,却瞧不出这其中的诀窍,三人震惊之余连护卫男主人的职责都忘记了。

两个静立的人,一个从容不迫,一个高雅万千。却是谁也瞧不出端倪。石破军叹道:“你果真是。”千古苍雪却道:“是又如何?再大的关系也挡不住我的生死。”石破军点点头,问道:“你想如何?”千古苍雪应道:“平局。”在场诸众皆是惊声四起,竟然打成了平手,石破军竟有如此实力吗?诸人的反应让石破军稍安,却向千古苍雪问道:“你不想知dào

我是如何做到的?”千古苍雪微微摇头,说道:“你我都一样。”石破军摇头说道:“我与你不同,我杀的是契丹人,是党项人,是吐蕃人。是恶人。”千古苍雪不愿争辩,应道:“杀人,这就已经足够。”说罢,静静退至一旁。石破军一退高祖顿时上前请战,遇田不孤甚至未及言语,不孤刀已出鞘,明亮的耀光闪烁间似是漫天繁星,那股素雅决然竟是如此壮丽。全不似一个杀手的戾气。一招而出,一招而接。高祖挺身迎战,积聚的真气磅礴而出,遇田不孤翻身急退,这是飞天斩。前唐刃宗上官,司马两大世家缔结姻缘合并之前,司马世家代代相传的震门绝技。

惊愕间。高祖的小聚掌势再度袭来,遇田不孤抽刀所致,一刀退敌。而观遇田不孤的刀势实是稀松平常,并没有千古苍雪的风雅,却不失刀法的利色。平平淡淡。越是这般刀法,其破绽越小,即便有也难以辨别真假,高祖身为擎天派掌事,武功向来不为人所知,少言寡语。遇田不孤这一刀袭来他竟不做抵挡,又是一招飞天斩,从容而下。与飞天乘龙斩相比,飞天斩的范围虽小,但其内劲却更为刚劲,更为迅速,一击必杀。自飞天乘龙斩久居盛唐百斩风云录第一之后世人多忘记了上官世家的乘龙斩,司马世家的飞天斩。殊不知飞天斩在刃宗传了一百六十余年,其中的精纯决不可小觑,飞天乘龙斩便是两家缔结之后才大成的。当年秋魂天嗜血江湖,凭得的便是小成飞天乘龙斩,而武林中一直不解的却是,刃宗失踪多年,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而且秋魂天死后,飞天乘龙斩的来历和去向一直成谜,万不想今日在这擎天峰竟能见到,张少英暗暗冷笑,擎天派果然藏龙卧虎。高祖接连施展两次飞天斩遇田不孤竟无从可破,亦不敢硬接,显是对其有所了解。

张少英虽修习过飞天乘龙斩却是囫囵吞枣,连小成都算不上。修习纵横派武学本就不易,自从在逍遥阁与慕秋白对战用过一次后便未曾过问了。姬灵霜对飞天乘龙斩虽看重却不过是为了招式的完美,消耗太大,并不足取,倒是对飞天斩和乘龙斩赞许有加。飞天斩讲究大聚小散,大小贯通有着仙宗三分阴阳的影子,乘龙斩则大缺大阖凭的是势道和气韵,施之极致,走得却是取其一点,攻于极端的路子,较为单一。但究竟是飞天斩强还是乘龙斩强却是口径不一,毕竟年代久远,实在无从查证。高祖不避反攻,遇田不孤亦不变招,轰然之间两人猛然退开,激烈交融的气劲迸发开来,风声嘶嘶不绝,势如毁天灭地。但见高祖口喷鲜血,立时静立疗伤,遇田不孤亦是内劲侵体,全凭一身功力压制,竟然斗了个两败俱伤,但遇田不孤明显好些,算起来该是遇田不孤胜了。实jì

上在这般对决上杀手是不占优势的,杀手讲究的是杀人,大多情况下一旦有了杀意,那股戾气便会极致,而这般对决对于杀手来说,几乎没有一丝气韵,更像是演奏。

高祖久久不能言语,石破军上前解围,遇田不孤胜了,能够在其刀下存活这已是不易了。剩下一战石破军是谨慎的,若能将这几人留下那擎天派算得上是轰动武林了。故而即便张少英窥探擎天派实力他也是无所顾忌的,双方都心知肚明。这第三战石破军派出的则是从未露面的擎天派战将,大工,这个人身形奇高,庞大腰粗,用的是一柄玄铁重剑,且参加了姬沄的百战论道,位列二十一。这个人一出来张少英都知晓他的身份,姬灵霜对此人有过探查,除了参加百战论道,从不露面。对于大工的武功,姬灵霜也是给张少英讲过,他的招式很杂,灵活而不失其锋,无论是招式上还是内力上都极为难对付。他这一出现,张少英都为之一紧,下酆都却微笑间入场,盯着大工手中的巨锋,冷冷问道:“百战论道很厉害麽?”大工摇摇头,说道:“三招内,你必死。”虽是沉闷的重音,大工却非是块头大的笨家伙,相反则是极有心机之人。

下酆都只是微笑,并不做争辩,杀手便是如此,他们早已没有了恐惧,剩下的只有张狂。百战论道名扬武林,讲究的是独斗与群斗的分别,大工在这其中是皆擅长的,每一个排进百战论道的高手皆是身手不凡之人,何况其排名二十一位,姬灵霜不一定都打得过他。纵横派虽有完整武学制度和积淀,但有些天生的体质却是任何人也代替不了的,且天下间并非只有菩提果有如此神效。

大工手中的玄铁重剑取名玄野,乃是刃宗上官世家所铸,则为这些异人准bèi

的大剑,不仅长且厚且宽,尚有锋利的剑刃,很少有人能挥舞起这把大剑。而大工给人的感觉很平和,冷漠中带着端重,除了个子大些,他与常人并没甚麽不同。他竟说三招击杀下酆都,确实令在场诸人震惊,一个杀手的本事能有如此之强吗?在石破军的眼中,一招就足够了,但大工如此说石破军则收起了轻视之心。但见大工挥动玄野,瞬间剑qì

交融直劈下酆都。下酆都一身衣衫被劲风激得乱舞,她手中的柳叶刀则显得黯然失色。大工这一剑直劈似是在试探下酆都武功,但下酆都不在乎这些,转身间竟然就此凭空消失,在场诸众皆惊得叫了出来,这可是道家武学,她一个杀手竟然也会这玄乎功夫。下酆都一消失,大工大剑翻转,陡然间狂砍乱劈,似是在防卫周身。却听下酆都笑道:“你若猜不出我从哪里下手,你可就死了。”言语间,诸人但觉眼前白光一闪,接着便是柳叶刀砍玄野大剑上的锵锵之声,大工骤然怒吼一声,刹那间烟消云散,大工周身毛孔溢血,就此暴毙。在场诸众皆是巨震,这难道便是百战论道排名二十一的实力吗?竟如此不堪一击?

这实在太荒唐了,堂堂大工竟然就此被下酆都一招击杀了,所有人都不相信这一切。但很快石破军颤抖的身体很快明白了其中关键,他们都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错的难以弥补。今日他们面对的可是当时顶尖的杀手,武林对决三战两胜看似公平,实则上却是大大的不公平。百战论道较量的非是绝对的武力,而是心性和武学的历练,对武学修liàn

有所助益。但今日面对的是杀手,自不能以百战论道而行,故而大工说三招击杀下酆都。此情此理看似合理,却正中了下酆都的诡计,杀手为了杀人可以牺牲任何东西,包括自己,他无法去描绘杀手的这股杀招,只能理解为玄野重剑与柳叶刀并未对在一点上,像这些最顶尖的杀手,石破军看得懂却不一定真的懂。(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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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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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工言明三招自会以三招为限,那他第一招,第二招或许便不会使杀招,正是由于他的谨慎,便给了下酆都可乘之机。众目睽睽之下下酆都一招击杀大工,这是何等的讽刺?或许这便是杀手的可怕之处,而下酆都施展的玄妙武学更是令人瞩目,这其中有着道家移形换位的影子,但以大工的武功,移形换位显然难不倒他,诸人都明白这只是障眼法,但下酆都究竟是如何杀死大工的却是谁也瞧不明白。大工周身溢血可见是外力侵体,内力反震,引得力道未出体外即爆fā

,暴毙而死。大工的武学修为是极高的,下酆都再厉害也高不出姬沄,且姬沄击败大工都需yào

三招,下酆都只用一招,且杀了他,这其中的变化着实令人不懂,张少英都怀疑大工的身份了。

下酆都收回柳叶刀,却凝视着张少英,问道:“我的功夫如何?”张少英都心惊胆颤,这实在是匪夷所思,难怪那些武林名宿也都死在他们手中。三战以杀手大胜,面对这时的情景张少英何曾想过自己会有如此一日?面对这些杀手惊世骇俗的武功,他真的敢争锋相对麽?按理说这些下属弟子足以保证他的安全,可他敢冒这个险吗?况且其本身便没这个必要,姬灵霜早已料到了这点。几个杀手身上的药力可解,但几人身上每人至少藏有三道巫术咒印,这是与苗蛊一样悠久的恶毒武学,为世人所诟病,却难掩其流传,而在杀手这一行中始终是首当其冲。纵横派都有钻研蛊术咒印的内坊,且与药宗甚为紧密,对此巫术咒印都不敢轻易触碰。这得看几人的造化了。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千古苍雪淡淡问道:“这药能管多久?”张少英应道:“一个月。”千古苍雪清丽的面容有所触动,好个纵横派,要知她的组织对她的控zhì

可是极为严密的,一旦她叛离绝对活不过七日,但服了纵横派一颗药丸便延长了半月。再服一颗竟然能活一个月,这是何等的稀奇?

凝视着几人离去的背影,张少英突然发觉,姬灵霜给她解药非是如此简单,这几个人实在太可怕,不可长留,然而她的好妻子究竟在做甚麽?为何他总是不懂,总是有一股别人牵引的不快?一路下山张少英凝视着遍地的尸体,没有一个活口。足足六百余众。尽管没有石破军的命令,但擎天派弟子皆死抗,是以才会有如此众多的伤亡,擎天派位居武林盟八大贵宾席之一,今日遭难,也不知武林盟主花易玄该如何应对?一路下山,张少英心情并不好,有些事他反感。却又不得不做。

当下一路回房县,路上横网都在密集搜查讯息。动作颇大。果不出三日,一个神mì

人便送来了一封密信,只有两字“疑柴”张少英淡然一笑,横网开始对国公府严密监视。次日,西门门主韩继允便请张少英密会,对于江湖西门向来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而对于武林四门一黑可不只是听闻。不过如今看来,西门的总坛恐怕早已移往别处,不会任由其暴露,如今西南朝武大战,西门的效用将会与日俱增。

张少英对韩继允的看待还是有所赞许的。却也在考lǜ

是否将此人格杀,便像南门一样。但韩继允带来的讯息却是张少英感兴趣的,因为在西北尚有秘密组织在作乱,更是西门的死对头,且盘踞西北,西南较南门还久。张少英倒是若有兴趣,这些他虽知晓,但经韩继允这一说便肯定了,当下便将那封书信拿了出来。韩继允细细斟酌了一番,摇头说道:“这不可能。”张少英若有兴致,问道:“为何?”韩继允应道:“对于柴氏的掌控西门是最清楚的,这点把握还是有的。”张少英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会是个很好的门主。”韩继允哈哈笑道:“看来在下性命堪忧啊。”张少英没有回答,聪明人是不需解释的。韩继允又问道:“不知门主对天复会有何见教?”张少英饮了口茶,幽幽说道:“皆是谋逆,何来区别?”韩继允一笑,说道:“如果门主肯开口,想必将会是另一番波澜壮阔之景。”张少英赞道:“笑看风云,门主果是不凡。”见张少英不断岔开话题,韩继允应道:“门主夸奖,看来明日便有灿烂景色。”张少英笑问道:“这可是在威胁?”韩继允意味深长的回道:“或许吧。”张少英叹道:“那这些事最好不要说。”韩继允赞道:“兰君所言甚是。”

送走了韩继允,柳燕都有所注目,在她心目中最敬佩之人非陈坦秋莫属,但这个人却有着陈坦秋的影子,似正似邪,睿智不可小觑。倒是张少英暗暗皱眉。虽是不足一月,但西南西北的局势似乎更加复杂,这盘棋下的越来越大,对于朝武双方来说这并非好事,他倒是渐渐明白姬灵霜的用意了,无论他想做甚麽她总能赋予其中的算计,着实佩服她了,又是无奈,他总斗不过这个妻子。在这些事中张少英最注目的便是莫峰之死,更胜过林梦怡之死,是以张少英从不曾停歇,一直在寻找痕迹,但从百炼峰的秘密中他看到一个叫天池的杀手组织,而雨夜杀神的名字便赫然在内。相对于杀手组织,他们只是杀人的工具,而知dào

他们的雇主似乎并不太可能,并非每个组织都像百炼峰这般,那是极少数的。百炼峰能有今日的造诣那是百年间堆积起来的,非是一日所成。

张少英终究没有回房县,实jì

上他也不愿回去,哪里始终会影响他的判断,如今看似名扬武林,大权在握,但肩上的担子却越来越重,而他运筹帷幄也在不断精进。假扮林梦怡之人虽逃脱,但张少英另派有人监视,顺藤摸瓜竟然捞了一大堆人,显然这个组织并不算太精细,如果是武道七宗是绝对不会犯这样的错误的。然而竟然是局,柳燕也在劝诫丈夫不可太相信自己的判断,还是该有所谨慎。横网办事办事向来利索,周到,当张少英见到这些人时,所有人的一切都一一在案一清二楚。张少英仔细瞧了瞧假扮林梦怡的那女子,清秀了些,多了些许媚气,气韵全无,他顿失去兴致,所思考的却是,他该将他们全部杀了?杀是必要,因为他已得到了想要的,但不杀这些人,一看便知非好人,原谅他们不过是让他们继xù

肆虐罢了。张少英不由自主的看向柳燕,柳燕叹道:“至善本心不灭,杀吧。”张少英感激一笑,顿不再犹豫,然而内心却是彼此起伏,他们都不喜欢杀戮,身在其位却又不得不面对,武林并不是个讲理的地方。其实很多道理人都明白,但在利益取舍时却总会失去理智,连张少英自己都承认他都做不到。

纵横门门主前来西北,这将会受到武林瞩目,而姬灵霜要的便是如此,如今正是该运筹的时候,实对实的杀伐并无意义。则先是纵横派,仙宗门,冥花流三宗联手灭了百炼峰,而后百炼峰杀手追上擎天派,惹得擎天派无辜遭殃,张少英虽胜出一战,但堂堂纵横派竟对付不了几个杀手,却是令人怀疑,对于这些张少英是无暇理会的,是非公断是说不清楚的。而令他注目的却是撒的网并没有甚麽收获,对方显然准bèi

得相当充足。但当今的纵横门有着各宗的情报网,再从其中合计,蛛丝马迹是有的,在西北,西南,吐蕃,党项确实有股暗流存zài

多年,但这些是否便是张少英要找的则不可知。

擎天峰,经过几个杀手的肆虐,意气风发的擎天派开山不到两年即遭惨败,着实令人唏嘘,但如此一来,石破军却是喜忧参半。陛下让他脱离西门自成一派,为的是再创造一个陈坦秋,然而陛下想得太过简单,陈坦秋当年是靠着神剑营的底子起来的,歼灭天教更是功在武林,靠的是运气和实力。虽说擎天派从西门调集了大量的精英,但这些都太过繁杂,一个门派需yào

信念的传承,否则永远无法积蓄内蕴,则不会一击即溃,擎天派此刻便是如此,人心惶惶,军心不稳,一片低迷。这时的石破军祥和了许多,高高在上始终以命令来约束属下这并非上策,陛下想做的并非不可实现,只是方法必须改变,四门皆是前鉴。当石破军抛下门主的身份来安顿,劝慰属下时,诸多人皆是惊骇的,石破军却不急,事情总是一步一步来的,他有耐心,但他思考的却是擎天派的将来,而不敢想象的禁忌便是陛下不可能放任他,能让他坐拥西门如此之久全在于李继迁的紧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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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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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他接到了密信,是韩继允来了,自离任西门,擎天派虽风光无限,但在人力情报上却如瞎子一般,不得不学学玄天派做起了生意。当下石破军请了密室中相见,韩继允当先抱拳见礼,用的是武林辈分,石破军微微一笑,却自暗叹,清醒的太迟了。没有客套,石破军当先说道:“我知你来的目的,但你我却非是一路。”韩继允应道:“西门之列你该较我熟悉,我并不足以服众。”石破军沉声说道:“这便看你的魄力了。”韩继允叹道:“我已翻阅了大量的卷宗,西门比想象的严重。”石破军应道:“想象是美好的,现实却是残酷的,你可以去质问陛下。”韩继允一怔,这些大逆不道的言语,他可是从来不说的,尤其是像他们这般职掌更该注意言行。一番疑虑,忐忑间明白了石破军的心思,却是心思起伏,一怔即过。石破军是赞叹的,这个人决断有行,堪为一门之主,只是缺少历练罢了。当下一礼说道:“石某已不再任职,若韩兄瞧得上,咱们结友之交,皆大欢喜。”韩继允还礼,两人就此认了,韩继允这才说明了来意,问道:“石兄对纵横门门主如何看?”石破军故作诧异,问道:“纵横门主?”韩继允应道:“患匪只能衬托我等的自大,善恶是并存的,和平与对立亦是如此,在下并不觉得他们低下。”石破军微微一笑,说道:“这些计较并无意义。”韩继允说道:“此次清白兰君名为探亲,却逗留西北不走,用意颇深,相信门主已体会到。”

石破军问道:“那你知dào

他与这些杀手有何干系?”韩继允应道:“已有些许传闻,尚不知真假。该是纵横门策反了他们。”石破军哼声冷笑平,问道:“可能吗?”韩继允说道:“看看如今的武林,还有甚麽不可能?”石破军收起了不屑,应道:“循规蹈矩便是我欲突pò

之处。”韩继允续道:“当今在西南西北西门是可靠的,陛下清理了东南两门,便会对西门有所整改。纵横门必不会坐视不管。清白兰君此来当是有备而来,西门不日便有灭顶之灾。”这一次石破军没有问可能,心中却暗问自己,可能吗,得到的答案却是很可能。这个武林在短短的时日内创造了多少奇迹?多少不可能?可怜朝中那些文臣还尚不自知。石破军问道:“你想如何?”韩继允道:“陛下之所以用我全在于人伦上,不想让天下人觉得朝廷忘了咱们这些开国后裔,我能不能呆得久尚不自知,当前若得陛下信任,唯有挡下这一击。”石破军叹道:“你挡不住。”韩继允道:“正因为挡不住。所以才想到了别的法子,比如说传国玉玺。”石破军眼神一亮,这确实是个法子,擎天派在玄天派有细作,是以石破军知dào

侠隐山庄有传国玉玺一事。当下说道:“我在查,但并不知其中真假,此事虚虚实实,你不可全寄托于此。太祖太宗牵挂一辈子都难以企及,非是一日之功。”韩继允道:“在下心中有疑惑。玉玲珑好友可是见过的。”石破军道:“那只是玉玲珑与传国玉玺无关,且其中冠绝武林的宝贵是进不了皇宫大内的。”韩继允道:“好友也觉得玉玲珑能储养内力?”石破军应道:“亲眼触见,绝非幻觉。”韩继允点点头,说道:“叨扰许久,终得一友,无常实慰平生。就此告辞。”

石破军没有留,这个人从头到尾没有问他擎天派一人一事,可见其心机之深,但能否考教武林却需时日了。

山下,张少英一众的营地。山前便是一条清河,此时已入盛夏。柳燕这些日子为了这些人的提亲着实操了不少心,但为何只有偷神王,杨宗,蒙阳三人前来,这恐怕也得问姬灵霜。偷神王放荡不羁最是逍遥,言语虽污秽却是坦坦荡荡。杨宗则复杂些,竟有端重亦有浮夸,自小便被鲁禹选为关门弟子,无论是见识还是阅历都极为丰富,他点名要云馨究竟是一见倾心还是师门所成尚不知晓,柳燕更怕就此害了妹妹的一生。实jì

上三人中杨宗是最适合玄天派的,若有杨宗相助,纵横派出些钱财便能让玄天派多一丝安稳,是以柳燕较为留心杨宗的神色,确实比较看重云馨。云馨的性子自小便少言寡语,到非是冷漠,只是较为端静罢了,心思也深沉些。只是柳燕并不敢去劝云馨,这些人生大事还是她自己做主为好,杨宗更需观察。而蒙阳与偷神王都看重了孟依仙,但孟依仙对二人却是难以分辨,她并不太喜欢太浮夸的人,却也不太喜欢太深沉的人,偷,蒙二人便是如此。但偷神王的风趣,蒙阳端重却是各领一方,难分彼此,在心理上孟依仙则倾向偷神王一些。她的性子比较聪颖细腻,自是知晓为何三人这快便赶来,三人便各有不寻常。

甚至她时常在臆想,偷神王那些怪诞不羁的哄人法子着实令人哭笑不得,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总是开心的。她自认为做一个贤妻良母是足够的,但这些繁文礼节,男上女下的观念却又是她所不喜的。逍遥城倡导男女平等,确实安慰了她们这些苦命女子,但像逍遥城的那些一女多夫的城规她却又不敢苟同了。女子生存于世本就弱势,只盼能嫁个如意郎君多疼惜,偷神王虽浮夸,但言语行间都对女子颇为怜惜,这是孟依仙看重的。蒙阳的性子较为端重,约她出去也都是谈一些较为端正之事,对于情感虽有所流露,却不善于表达。偷神王则大大咧咧得想到甚麽便说甚麽,说错了立即认错,便不会再犯,只是有些小毛病想改也改不了,却也无伤大雅。对于她抹胸一事,孟依仙忍不住问了,偷神王犹豫再三忠是说了实情。原来偷他**一事是逍遥教给蒙阳的,但蒙阳不愿亲自去偷,便用计迫使偷神王来帮他偷,哪知偷神王也收到了姬灵霜的密贴,这才发生了之前的事。说时偷神王竟将那抹胸从怀里拿了出来。好在是在野外,孟依仙却也惊得又羞又尴尬,偷神王竟将她的**藏在怀内。

偷神王尴尬了一下,只得说道:“我们逍遥城的男人你大可放心,皆非负心之辈,解衣虽失礼,却可表赤城之心。”孟依仙犹豫不决,这**她可是再也不敢穿了。但偷神王一直递着,许久,孟依仙叹道:“还是扔了吧。”偷神王一愣,说道:“扔了多可惜,那我还是留着吧。”孟依仙羞得脸蛋通红,他竟然还要留着,当真是羞得无地自容了,怎的如此厚脸皮?眼见孟依仙雪白的肌肤红晕乍现,偷神王暗叹此时不亲更待何时,上前一凑,正吻在那红霞上,孟依仙啊的一声,芳心大震,陡然惊得甩手便是一巴掌,出力奇大。偷神王得yì

间却凑脸承shòu,面额立时见肿,双眼一翻竟被打晕了过去。孟依仙本自发怒,见他如此轻薄自己,对其好感顿荡然无存,但见将其打晕又甚感失礼,一时愣在哪里不知如何是好。

偷神王见好即收,抽搐间醒来过来,吐了好几口血沫儿,却是满脸悔意,长揖一礼,叹道:“我确实太火了些,你这含羞如放的神情着实将我迷住了。”这一番话说得孟依仙心儿一甜,隐隐间却知其用意。孟依仙叹道:“你们都是这般迫女子的麽?可与传闻不符。”偷神王不住擦血沫儿,应道:“传闻向来虚词,我如何待你,你该知晓一二。”孟依仙应道:“我不知。”偷神王想笑,却牵动脸颊,顿吃痛失声。孟依仙见他不住吐血沫儿,脸颊肿的老高,一时颇为歉意,倒忘了他的轻薄在先了。当下孟依仙取出水囊倒了些水,用手帕给他擦拭。但偷神王口中不住溢血,手帕都不管用,偷神王所性以水漱口,运功调整,不时便消肿,只是红了好大一块。回来时诸人瞧着偷神王的脸不住大笑,倒是柳燕颇为担忧,拉着孟依仙入内询问,这才放下心来。而杨宗则不同,不过七八日的功夫,云馨便有所意向,一时诸人皆好奇不知他用的甚麽法子博得佳人欢心。

远在益州路,这时武道与官军之间再无隔膜,各自却再难前行半步。这时争夺的却是舆论了,先是隐宗四大隐士联合撰写榜文讨伐寇准滥用民力,造成大战时伤亡惨重。且纵横门准bèi

的充足将两千之众的民姓一一写了出来,是死是活都一清二楚,两千余众伤亡殆尽,这是何等的失职?对此寇准主动承认了失职,却不答yīng

离开成都,但各处学士农工商皆不满,砖瓦在营前丢了一地,寇准始终不理会。饶是如此,寇准还得防备那些所谓二三流的暗杀,每次皆靠上下罗门与王继显周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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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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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患匪的把戏寇准是清楚的,一旦局势稳定,他的效用便会减弱,到时搞得他狼狈回京,皇帝再派谁来皆是败局。而寇准亦是不甘示弱,桑峰与蚕峰的人力不住加持,来的只有几十或者几百,进展虽缓慢好在不受患匪袭扰。短短的十日内,武道每日一榜伐帖,昭示寇准的贪腐,奢靡,举手遮天,成都城的百姓皆是义愤不平,全靠知州事李侍与军州事茅存续安抚,禁军厢军轮流巡视,毕竟官府掌控巴蜀多年,民众闹归闹,反是不敢的,且又不拦他们前去蚕峰抗议,给了诸人发泄的口子。其实这其中最令人们接受不了的便是官军放火烧了巴蜀百姓的神山,蚕从,神女,令三峰,这可是巴蜀百姓誓死守卫的神山,官兵说烧便烧了。但寇准寇准准bèi

的妥当,说朝廷会免益州路三年税赋,并言明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巴蜀神山依旧葱绿。这税赋一事关系到千家万户,寇准一说,诸人虽不信,但寇准与州学士子立了令状,免不了一念赋税,他回京谢罪,终生不入巴蜀之地,这才平息了纷扰。但关乎寇准的污秽之词始终未断,州学士子眼见将一朝宰相描绘得越来越黑便知是计,开始为寇准说话了,却遭到了诸多百姓人家的讨伐,人言之下虽是不忿却起不了多大作用。

而在望峰上却是夜夜笙歌,奢靡之声,酒肉之香飘却数里,给人的感觉便是,患匪有的是钱,有的是人,你打不进来。而在天上,患匪飞翅日夜不停的袭扰。粪便,火球,五毒,甚至还有剩菜剩饭,简直是有甚麽扔甚麽。建侯营虽与南门有着七八百架飞翅,但却不如器宗的飞天凤舞翅来的灵活和强韧。不出几日对峙中便有四十多架的损耗。但此时除了以这些应对,天际上还真没甚麽别的法子,庄诃唯一能备的武器便是强弩了。只是身在天际要想射中敌人确实需yào

高超的经验,黑暗秘使虽常运用飞翅但攻击敌人却是很少的,一切皆需历练。但器宗则不同,高超庞大的飞翅,一次数百架漫天飞舞,那般人力,那般财力想想都觉得震撼。每次一战。建侯营与南门虽憋足了劲,却总是有心无力,人人疲惫不堪。自从军器坊停了,庄诃也轻松了许多,有了这些根基抵挡一时不在话下。西门遍布各地的飞翅都在运来,坚韧实用,他也可以松口气开始在蝴蝶翅,蝙蝠翅。燕尾翅上下功夫。器宗新制的飞天凤舞翅,寇准特意命人打了两架下来拱庄诃临摹。但庄诃细瞧之下才发觉非短时内可解决。飞天凤舞翅不仅庞大而且攻击力极强,竟然配备了三十支强弩,且是牵动引发,一次射几箭全凭感觉,且铸制复杂,许多内件都是他不曾见过的。显然叶非凡虽待他不薄,却始终没有全部传授,庄诃只得再回到飞翅上来。

则经过复杂的改装,寇准特意看了,新的强弩射程更远。为此寇准特意挑选了三十架,目的很简单,也给望峰仍些粪便,残羹剩饭。对于寇准的这一命令建侯营上下竟然出奇的赞成,虽知此去凶险,但建侯营惨败之后激起的敌视之心让建侯营有了凝聚力,这时虽不宜开战,但患匪整日在天上乱扔东西,建侯营甚至还有被砸死的,日夜不得安宁早就怨声载道。且成都城内百姓对官府激愤之声日益严重,反抗之心渐起。患匪若是真要造反成都城是无论如何受不住的,尤其是烧了蚕从,圣女,令峰三峰,让本自不原惹事上身的益州百姓开始倾向蜀山药宗。为此转运使张迁与经略使邹有为,知州事李侍是急的日夜难寝,不住求助寇准。寇准也在为此事烦恼,凡事皆有利弊,能在短暂时日便与武道形成对峙之事,这是利处,至少有了安身立命之所。但凡弊端便是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了,他们是不论正邪的,但牵扯到各自的利益自是谁也不愿放手。而寇准特意拜访的那些名人高士则在此时发挥了作用,君山三清太过高湛不为百姓所知,但龙虎宗张天师之名却是如雷贯耳了,其大叹天道,肆意大宋国势安稳,则大大打击了成都城的百姓,建侯营外的闹事之人也渐少了,不少人拜访张天师一窥天道,对此张天师是不屑的。

建侯营内,寇准特意摆了茶宴一谢诸多高贤相助之情,从容不迫间,那股官威着实令人折服,确实要强出胡道不少。但国师朱自英重伤,且伤的很重,众人正惋惜之际,张天师思虑许久淡然一笑,吟唱了一句,“乾坤大道臻无色,彼岸花开照古今。”这一句话将会聚之人楞得莫名其妙,这些老道总是喜欢搞这些神mì

的亮子。但当三个时辰之后,张天师与朱自英,玄真道长傲立群雄之间时,却是惊骇了众人。在场见过冥花流东宗之主皇甫依武学根基,虽不在百战论道之列,却无疑是当世绝顶高手,那一招一式的精纯与女子的素雅内敛更是炉火纯青。冥宗的武学向来神mì

,诸多人只知其建制而不知其武学。但以皇甫依的武学来看,亦正亦邪,四分刚劲,六分阴息之中变化莫测,素雅之间更显优柔绵长之力,内敛则不失其形,时而徒增三分邪气,时而徒增三分咒力,竟显素雅,亦显深邃,教人难以定论。朱自英虽败却只输了半招,方法是对的,但内劲却弱了一些,二人这一番对弈众目睽睽之下皆是有目共睹,许多人均知若是自己绝难抵挡如此诡异莫变的武功,朱自英实是虽败犹荣。但其重伤之下,甚至难以运功调息,张天师一进入其中不到三个时辰便让朱自英栩栩如生确是让人惊愕非常。前来的多是武学大家,朱自英行走如常,内息绵绵不绝,全不似受重伤之色,这与昨晚朱自英被弟子抬入室内可是大有不同,则功力恢复七七八八也非是不可能。

对于道家,诸多人还是保持谨慎之心的,武道诸宗虽财多势大,拧成一股绳子,但其名利在身却远不如儒释道三教来的冠绝天下,则在此众之中非道教三山符箓光华肆意,风靡万千了。对于昨晚的对决,诸多人均是多有疑问,对手安排的如此细腻,纵横门双使可谓行军布阵的老手,诸多人在感叹的同时亦在惊叹,仗打到如今还不知纵横门双使身份,着实荒唐。寇准微微一笑,叹道:“装神弄鬼,何必为看人家模样而烦心,风雨欲来不过是家常便饭罢了。”寇准的言辞一向犀利决断,诸多人虽不喜,但人家一朝国相正该如此,却又释然了。君山三清虽在首席,但在此次对战中却没点出甚麽光彩,便欲助寇准度当前难关。文正先生智尧即应道:“朝蜀已然势同水火,再打下去恐是无谓,不知寇知州可有略见?”寇准微微一笑,这老翁可是变着法子在损他了,即道:“平仲惭愧,谋略至今毫无建树,倒要让诸位高贤费心了。”智尧不禁微笑,这寇准向来执拗亦变着法儿来回击他了,可真没将他三人当成贵客了。

智尧亦道:“朝武之间由来已久,水火之势千年不灭,咱们在这里老话重谈,诸位有何见教?”他这一问,在座百余众亦是感叹,确是老话重谈了。隐宗绿竹林绿竹先生陈道意味深长的说道:“咱们如此阵仗确是难得,能否解决当前局势之实jì

才是关键,即便言和亦是为时尚早呀。”绿竹先生虽与隐宗四大隐士中同虚先生陈道同名却少见与武林,当初只在玄天派天下第一武道会上露过一面亦是最后的十三组绝顶高手之一,除了绿竹先生陈道之名鲜少有人知晓其人。绿竹先生一语中的,点明了关键要害,在场诸众皆是名家,虽不知绿竹先生之名,但其修长健寿的身段,那一身道袍亦是仙风凛凛绝非凡者,恬静肃穆之威令人肃然起敬。

张天师席揖三礼,应道:“贫道有所领略,虽不足出谋划策,或许能一解当前被动之局。则以僵硬化为绵柔,看似旁敲侧击,亦似敲山震虎实则断其久根。”寇准笑道:“张天师神机妙算,本官洗耳恭听。”张天师面色端静,续道:“蜀道天险,则以蜀山诸峰尽数浓雾笼罩,可知此雾竟可载舟,亦可覆舟,无端之利器矣。进以小聚,不以大失,用的便是恰到好处。”智尧说道:“横门故yì

摒弃蚕从等诸峰,让两军成对峙进退两难之境,其妙用可谓是炉火纯青。则此时刻,横门必将固山,略人心,扰敌,或者还有朝堂之上亦不可知。”智尧称呼纵横门为横门,竟不称纵横门亦不称患匪便是为了规避武道七宗之名,人伦之下武道七宗同属武林七大宗派,他们可以为了信仰不同,利益不同而分歧却决不可相互摒弃。(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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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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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尧说得这些诸人早已思虑到,但若真要周旋起来,诸多事加在一起着实难办,时日更是紧促。当下诸人各抒己见,均望自己的见解能独领群雄,但一切深切之人却是默然不语,寇准言语之间似是极有兴趣,礼数之间一一详询,其背后却是不然。朝武大战至今,儒门,道家这才前来相助,并不得寇准,至少是寇准的信任,而他们的存zài

不过是衬托了朝廷的正义罢了,依寇准固执己见的性情,该如何所为怕是早有谋算。这一场群雄茶宴整整谈了一日,唯独斥候不断给寇准传来讯息,似是在紧密要事。直到晚间,寇准这才罢宴,请群雄前往山顶观景。群雄虽不知是何意,疑惑间都上了山顶。夜间桑峰上较为森寒,若非营帐均建在火炕上,山上是住不得人的。桑峰之顶早已堆满沙坑,中间烧了很大一堆篝火,再加上远处的蚕从峰大火未灭,整个诸峰夜如白昼,空气中都带着隆重的硝烟味儿和灰尘。未等寇准发话,右侧的桑峰上的南门纵声大呼,战鼓齐鸣,陡然便见数列飞翅自山腰,山顶滑出,分八路涌向蚕从峰左侧,即是越楚峰的背后,显是袭击望峰而去,逾及两千架。

飞翅的神奇虽冠绝武林,却不乏名宿摔死之众,是以许多人对此不甚热衷。但今日如此众多的飞翅连绵不绝,井然有序自桑峰之前飘过,壮丽景象着实惊叹的众人。寇准很淡然的站前哪里,一言不发,但一些了解飞翅的名门大家们则发xiàn

了端倪。这些飞翅似乎运用的是蝙蝠翅,但飞翅似乎缩小了许多,显是为了飞速而用。蝙蝠翅篇幅本就小巧,且为一人所成不足两丈。但这些蝙蝠翅似乎不足一丈,翅膀少了整整一半。缩小蝙蝠翅并非不可,亦可乘人,且飞速更加迅捷灵活,但掌握起来却是更加费力。蝙蝠翅飞速过快对翅膀的风力要求更高,如不妥善撕裂是必然。这可是器宗都不敢轻易尝试的。诸多人正惊叹间,陡见蚕从峰顶传出凤凰啼鸣之声,声彻云霄,但见数不清的飞天凤舞翅自浓雾中滑出直奔蚕峰。桑峰上诸众皆一片震惊之声,器宗的飞翅果然庞大,来到桑峰时寇准便实对实的向诸人解说了当前状况,此时所见器宗飞翅果然名不虚传。诸多有志之士不由纷纷感叹,器宗飞翅虽经不起北方草原大风,但若将器宗机关兽运用到辽宋战争中。宋军军威必将超过汉唐,无奈叶非凡死不愿意此番作为,确实令人惋惜。

与寇准料想得到一样,器宗先是撒黑油,再撒上些硫磺,接着便是仍火种了。

对于蚕峰上的事寇准是不过问的,郭晓担任南门之后虽无甚大作为,但暗里之间却对南门人力秘密调整。加上后续补进来的此时仅南门便有三万三千之众,除了黑暗补进来的人力。其余人员来历不甚清楚。在郭晓的眼中战争已与他无关,其所为便是将南门变成真zhèng

反制武道的利器。飞天凤舞翅来袭,来者不过几百架而已,缩小过后的蝙蝠翅五百架足矣,当南门诸众担忧此战的胜负时,器宗飞翅毕竟强dà

。蚕峰上大火蔓延,好在南门早有妥当,并不算太乱。反倒是小飞翅的飞速迅捷,飞天凤舞翅有着狮子打蚊子的感觉,箭矢很难伤到敌人。反倒是南门一些人见蝙蝠翅难以制敌竟然以身强撞,顷刻间便有十余家架凤舞翅坠落,患匪立时后退。面对南门之壮烈,桑峰之上皆大声叫好,以身成仁并非是谁都能做到的,在性命之间每个人都一样。而前往袭击望峰的南门飞卒大军经过前后黑油,硫磺,火种的投放,如此大量的准bèi

,桑峰之上竟然毫无动静,未起一丝火苗,甚至没有派出飞翅拦截,着实令人不解。

这一晚虽轰轰烈烈,但患匪似乎并无太大动静,皆是朝廷在声张。这其中能明白的除了寇准便是自在其身的郭晓与何进了,当前局面不易,武道是不会随意放qì

这对峙之局的,多半会在朝堂上,川陕四路下功夫。事实上也不出南门所料,建侯营与南门不断获得隐秘的增援,患匪是不可能坐视不管的。朝廷在川陕四路布置多年,患匪为此战准bèi

多年,并不弱于朝廷,每日皆有数百人的伤亡,这个数字是极为庞大的,大大打击了建侯营与南门的军心。且西门亦是动作频繁,人力骤然间猛增,并同时对川陕四路患匪的窝点进行截杀,黑暗中你来我往,谁也没占到好处。但纵横门招式老练,暗着与南门恶斗,明着却专挑西门总坛下手,总是那四个人,想一下便知此四人是谁。经lì

过杀戮,西门才知晓此四人联手竟是如此不可思议,不可低估。西门的建制是颇为隐秘的,上下三层皆有隔膜让对手难以顺藤摸瓜,但纵横门能找到总坛位置却是令人称奇,却又不知暴露在哪里,为此韩继允日夜难寝。对于韩继允的运用,何进是持赞许态度的,这个人看似年轻,但其御事能力相当强,绝对超过好友胡道。

而表面上安静的川陕四路亦是风起云涌,西门与纵横门暗中较劲相互拆台,却又各自不明白是如何暴露已方势力的,均在暗自摸索。而张少英自要事之外频频与潘阆接触,似乎正要洽谈要事,不时便传出太祖迷案一事,顿时传遍武林,昔日迷案再次浮上台面。太祖皇帝赵匡胤之死几经沉浮,始终难以大白于天下,太祖皇帝弑兄夺位之疑始终不去,向是大宋王朝忌讳的。但无论是乡野还是朝野均对太祖皇帝贤德敬慕有加,反对太宗皇帝褒贬不一,闪烁其词,太祖皇帝死因一日不解,太宗皇帝一日难以直立于人前。

此事在京城传得极快,很快便传到了赵恒耳中。赵恒少有的愤nù

,这些皇家内事是不容外议的,也无人敢议,但讯息传得如此之快,自是纵横门的运用。他本欲召集宰相王旦等一干给事中,却明白这些事需他自下决心。当下让人去唤刘美人前来,这刘美人虽只是四品美人,但封册三年以来,大宋后宫之中自皇后郭氏之下便是刘氏得宠,连皇后亦有不及。赵恒与刘美人相识多年,感情甚笃,且刘氏不断修习文采,这时已是才华超群,决断有行,熟知政事,赵恒许多事暗里与其商量。而刘美人虽参与议事却从不强加干涉赵恒,更不随意与群臣亲近,只维护后宫安顿,如此贤淑的女子正是赵恒梦寐以求的。

不久刘美人便独自前来,这个女子虽受尽恩宠却不铺张浪费,颇为勤俭,赵恒每每瞧在眼中亦有些情意绵绵,难舍难分之感,而身为九五之尊他能相信的人只有这个女人和几个潜邸奴才了。刘美人一见赵恒便道了个万福,那盈盈倩影,立身有形之气韵着实迷得赵恒难耐。赵恒还了一礼,关心问道:“这几日子怎样?”刘美人温润一笑,说道:“知足长乐则是。”赵恒一笑,扶着刘美人两人卧榻而谈,刘美人知陛下唤他来当是有事,便开口询问起来,赵恒幽幽叹息一声,将自己的忧虑说了。刘美人虽备受恩宠却从不探望宫外之事的,知dào

陛下的难处,且对于太祖皇帝迷案一事,她还是相当谨慎的。陛下虽宠信他,尊重她,但并非是甚麽事她都可以插手。思虑一番,刘美人这才问道:“这可是大事,武道此为难道是真要造反了?”赵恒有一丝不悦,他待她如妻,事事不瞒她,此时遇到这事竟然小心翼翼如此?刘美人一见陛下神色,只得叹道:“我一个外家妇人,能为你一二尚可,这可是大事,非寇准所能为。”赵恒反问道:“我之一朝没了他寇准如何?”刘美人应道“则朝廷的开天大计至少倒退三十年。”赵恒一番思虑终究静了下来,说道:“我俩夫妻情深,此番难为虽是皇家秘闻,却非于你不奏。”刘美人问道:“陛下也怀疑您的父亲吗?”赵恒心绪起伏,叹道:“当年的宫人被杀的杀,流放的流放,我再为时已不可寻了。”刘美人叹道:“太宗皇帝纵有千般不是,为了这一朝接位花了多少心血?您身为人子,于理之外大义灭亲竟是名垂千古,亦是遗臭万年,臣妾说得有些重了,但这个死结是万万解不得的。”赵恒叹道:“这些人动不动便将此事拿来说事,听闻党项李氏又拿所谓传国玉玺生事,本朝天威更是荡然无存。”刘美人不解道:“他们敢将此事传闻皆知不过是虚张声势,即便是真他们也留不住,却不知想送给谁?”

赵恒说道:“便是那个轰动武林的清白兰君张少英,此武道聚集的纵横门门主。”刘美人哦得一声,应到:“他接了没有?”赵恒摇摇头。刘美人说道:“陛下自始至终便清楚那些武道不会轻易举反,所为不过是要斩掉陛下的四门这些,震慑朝廷,让咱们承认他们。”赵恒有所不悦,问道:“言和?”刘美人应道:“言和是必要的,陛下真要与武道一战,那这个朝廷也必会支撑不住,正视他们的存zài

,陛下不也是如此而为的麽?”赵恒叹道:“我一朝之威岂能不胜而和?逼宫麽?哼,皇宫大内也非是浪得虚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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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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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美人点点头,说道:“有心人竟然拿太祖之猝和传国玉玺来说事,咱们便来个一明一暗,传国玉玺流失多年,陛下强权在手却难以寻得下落,则是臣下不职,陛下的性子总是宽厚些。”赵恒说道:“我非是没找过,却多数落空,岂能当真?怕是随着那一场大火不存与天地了吧?”刘美人叹道:“传国玉玺之剔透便真的无可媲美麽?”赵恒一怔,叹道:“如此自欺欺人,岂是君王所为?”刘美人说道:“陛下掌领天下权事又岂是这般从容不迫?事有所为,安定天下方是权宜。”赵恒叹道:“此事寇准那厮定会阻挠。”刘美人说道:“陛下若难以开口,我去与他说,只是担忧群臣又诋我秽乱朝政。”赵恒说道:“他在前方忙,已是不可开交,你如何说的动她?”

刘美人说道:“人都是讲感情的,他的妻子宋氏可不例外。”赵恒暗暗叫绝,一把握住刘美人的柔荑,赞道:“如此甚好,只是她的安全该如何?这一路走过去,怕是。”刘美人叹道:“陛下对自己的臣子尚不能信任,这一战又如何得胜?”赵恒叹道:“万一起见,我让八方送过去。”刘美人点头应道:“宝刀放久了都会生锈,陛下总拿他们当心肝宝贝,唯有磨练才能保证他们的用处,南门虽壮烈只是大败,东门却是一败涂地,若非寇准得力,局势恐怕不会是当前这般。”赵恒叹道:“只需他能打赢这一仗,也不枉朕抠骨削肉以济当前了。”刘美人叹道:“非是我说你,这朝廷的用度是年年吃紧,许多开销确是大了些,如今是你尚能站得住,这往后可如何是好?”赵恒自登帝位以来便常为此而烦恼。这并非是件简单的事,这也碰不得,那也惹不得,每次挨不过去的时候便想改革,一旦熬过去了却又暗自庆幸,再动手时更是瞻前顾后。只得叹道:“先解决眼前的事吧。”刘美人应道:“那咱们合计合计,方外行事可不能循规蹈矩,这才是四门一黑的用意所在吧。”

与刘美人谈了许久,赵恒没有再传王庆若进来,而是派人去唤了寇准之妻宋氏,随后才传唤了宰相王旦与王钦若密议。对于有人暗中大肆诋毁寇准之词,王旦是竭力按压的,王庆若则是不加阻拦亦不干涉,这场朝武大战已是迫在眉睫。这时若生出事端一时痛快虽盛却难保日后官运安稳。对于今后的运作陛下是有数的,之所以召他们只是觉得这些大事有必要知会他们罢了,毕竟那些调配之事还得他们安顿。对于西北的局势,王旦是有所察觉的,赵恒刚刚将西门的辖权交给了王旦,王钦若即便想争,人家是当朝宰辅你争也没得争。当下王旦说了些自己的建议,韩继允他们是见过的。堪为所用,却缺少历练。经lì

过南门的惨败,盛名之下不可再重蹈覆辙。实则上对于安顿韩继允兼西门一众人都是没把握的,但自韩继允任西门以来,虽无甚大动作,暗里却将西门不多的人力汇聚分整,再将新人安顿其中。运用妥当,已显大将之风。尤其是在黑暗的配合下,韩继允接连捣毁各宗在西南西北的数十处窝点,这是在南门所见不到的。韩继允的熟络让一众人看到了一丝信心,这个人可是数千里之外的寇准点名要的。确实不负众望,看来他一开始便知石保吉之败了。但韩继允毕竟初事,一切运用是侥幸不得的,王庆若主张派德高望重之人辅佐,王旦则认为疑人不用,该相信寇准的眼光,朝武这一战早已赌在了寇准身上。

对于西北传国玉玺一事,以及太祖迷案一事赵恒没有提,二人自也不会去触这个霉头。而王旦自知晓了西门的建制便一直担心,聚集的人力再多也得凝聚起人心,否则终将是一群乌合之众,且朝武大战可能会随时破局,更容不得一丝侥幸。对于这些赵恒故yì

甚麽都不说,如今也该是考考这个宰相的时候了,王旦见赵恒不说话自知其意。王钦若虽心生妒忌,但这些事是福是祸却不自知,远离些最好。而王旦担忧的便是继太祖迷案,传国玉玺之后的第三件事,仅看这三件便是条条致命。当初让卢璇接替御寇营副都主之位,王旦本是有所担忧的,然而赵恒没有听。卢璇乃后周周世宗柴荣之子,原名柴宗炯字熙海,封爵蕲王,陈桥兵变时太祖皇帝不忍灭柴氏皇族遂让当时后周大臣荣禄大夫卢琰与潘美各带走一子,后来太祖皇帝赵匡胤又动了杀机,卢琰只得领着卢璇出逃京城。然而太祖皇帝终究没能逃过宫闱之变,其后太宗皇帝却一反常态大加封赏,但自养父卢琰死后卢璇便多次请辞归故里,太宗,赵恒却一直不放行,留得他在东门任个闲职,亦是郁郁寡欢,而这些赵恒是一清二楚的。卢璇的身份并不多为人知,却在不经意间露了出来,这才保得卢璇一世安宁,无论如何,柴家禅让之恩是天下公认的,人伦之下朝廷也不得不顾忌。赵恒让卢璇前去行事本欲让其锻炼锻炼,且卢璇一直很本分,这是原因。岂知刘守义老练多年,一到南方便被刺杀,让数千东门将士群龙无首,偏偏卢璇不见了,赵恒虽一直不说,心中的愤nù

却是难以仰止的。若是武道拿前两件事造势,再拿卢璇出来话事,到时天下易主恐怕都非难事。

赵恒从没有过的忐忑,这些事听起来似是简单,但若真成事那将是何等情景?他不敢想,但赵恒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即向王旦问道:“那些患匪真打算造反?”王旦心中一惊,看来陛下一直存有侥幸心理,这可是军国大计啊。当下劝道:“患匪如此大动干戈,必是做好了可和可战之准bèi

,如此倾力一击陛下亦不能侥幸啊!我大宋朝数十年基业可不能毁在陛下手中啊。”王旦的肺腑之言虽将皇帝贬得无地自容,但赵恒学的是天子之道,这些忍耐他还是有的,细细思虑一番赵恒点头说道:“王相所言甚是,大宋朝岁入之盛,百姓之盛,栋梁之盛何止千万,朕确实不该意气用事,甚麽长生不老,盛世名君,开天大计,该打还得打。”王旦颇有些心惊胆战,这一切陛下真能放得下?以寇准与陛下的性子,王旦对陛下还是颇为了解的,只要你的理由说得过他,他一定听得进去。看来自己身为人臣不可不温不火,方有心机助陛下行事,能实在解决问题。

西北,韩继允这些日子虽忙碌,但西门短时内能够收到如此壮大的进驻,确实令人振奋,但这一切并不能实jì

解决问题。尽管如此,由于他运用得力尽管很多地方遭到了袭击,难以运作。但西门的建制本就简单,更有许多平庸之人,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调整实力,将西门原有的分为一营,新来的分为两营,如此他便有了三只拳头,韩继允始终觉得,拳头多并不一定力量就凝聚,三只拳头便已足够,这与部众的那些同样创立八部门众一一对应来的不同。尽管西门的建制遭到扰乱,但韩继允在宰相王旦的支持下大力改革。先以混沌的人力挡住纵横门的进攻,内在则一朝夕改,让西门彻底翻了身。如此效率,如此运用,与南门却是截然不同的。与此同时韩继允在王旦的运用下汇集了不少幕僚参谋,得力部众,整个西门都蒸蒸日上。对于西门如此运作纵横门自然有所察觉,纵横门下人才济济,自是在倾力寻找,西门毕竟有些乱,又在变动之时,露出了几处破绽均遭捣毁。然而一战下来,似乎纵横门也没占到便宜,伤敌一千的同时也自损八百,这是张少英单独临事,柳燕与杨管家在一旁参谋,纵横门人才济济,没想到却是如此结局。细细想来,西门各处除了弓弩便备了大量的火弹雕羽箭,强弓床弩,且暗藏其中的高手肆意纠缠纵横门人力,一个在跑,一个在追,拖延之时胜负便早已清楚了。

张少英有些自责,这些事本非他所长,白白牺牲了数百条性命,这几日他都茶饭不思,暗中愧疚,柳燕一直在劝他。晚间张少英正在河边与妻子下棋,张辰逸与孟依仙诸女在一旁围观。围棋确实是个奇妙的东西,看似简单却能锻炼一个人,张少英内敛之气都是从棋盘上练就的。但他虽练得了忍耐却仍旧非柳燕的对手,虽能拖延一时却顾此失彼,难以联合,相较于以前的横冲直撞确实不错了。天山四燕中云馨的棋艺精湛,但这时瞧来柳燕的棋风全不似往日的温润,确是鬼魅多变,断行有识,棋风甚杂,自是常跟随姬灵霜对弈之故,云馨禁不住兴起便与柳燕下了一盘,两人一个端重若需,静若处子,一个主动进攻从不掩饰自己的棋路,最终柳燕虽胜却胜的并不容易,云馨的棋路看似不温不火却是最能折腾人的,一股疲惫之感犹然袭来。再看时,张少英正与于芳走了一盘,却是不亦乐乎。张少英很喜欢一众亲人围绕的感觉,那股真挚令他总能端静下来。忽然张少英与杨管家都有着一丝警惕,似乎周围不太寻常,惊愕间山上惊起一片火箭,嗖嗖破空之声响彻云霄。张少英暗叹一声,终于来了,但杨管家早有准bèi

,山上的八角卫没有发出警示,那他们一定凶多吉少,能够轻易击杀纵横派的八角卫岂是寻常角色?轰然间河水中跃起无数人影,明亮的闪光一逝而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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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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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运用的正是火弹雕羽箭,炙燃之势不减,顷刻间张少英的营地一片火海。水中袭击之人兵器甚杂,但出手间狠辣如风,当是杀手无疑,且非是一般的杀手。张少英之中的八角卫虽多,但皆是护卫各自主人,不宜追击,能够自由运用的便是新调来的两队八角卫了。实则上这些护卫早已足够,如此密不透风的护卫之下,要击杀张少英岂是这般容易?对手竟然以火弹开路,自是谋求乱中取胜,果不其然,山上同样涌出无数杀手纵声而下形成两面夹击之势。但杨管家安顿的护卫之处暗杂奇门,涌入之人必死无疑,饶是如此,对方以人力将这些致命之处以牺牲之法堵住,晃动的人群中五人聚合一处,两刀一刺,一爪,一剑袭向张少英,这一瞬间动作,护卫张少英的三队八角卫便有六人毙命,此时能挡在张少英身前的便是月仙,夜虚,风神三人了。这五人身法太快,混战中无暇去观其武功路数,这五人虽联手破敌,但相互之间并不默契。月仙三人只瞧上一眼便知来人是谁,正是百炼峰第四杀手鬼见愁,隐形杀手君子友,以及第五杀手敏千澈,第七杀手炼鬼师,第九杀手独烟龙。面对这五人实对实,月仙三人是不敌的,但纵横派凭的是武学积淀,三人一招道家移形换位,看似放qì

防御却是最完全的攻击,百炼峰诸多杀手都为之一败的隐遁之术此时大显神威,一招破敌。尽管如此也只是退敌,未能伤到这些杀手,但杨管家似乎算错了一件事,这里的一切几乎都是为了张少英的安全作为安顿的,却忽略了张少英身边的人。比如他的兄弟姐妹们,即果果此刻被俘了,领头之人张少英识得正是百炼峰管事福爷。

张少英这一惊之下非同小可,内心之中却在劝解自己忍耐,这些八角卫的手段是不差的,一定是福爷窥透了八角卫大阵的破绽。福爷一击得手便停下了攻击。这一停下百炼峰便处于被动,张少英的护卫队实在庞大,两三百余众皆是高手,能够一击得手,看来其防卫也并非是不可破。张少英凝视着福爷,他至今不明白双使为何要他们攻击百炼峰,引来这杀身之祸?福爷并没有得yì

,相反的则是格外谨慎,且这些人可是张少英的心头肉。此刻张少英却毫不动容,难道他抓的人不对?不,他行事向来决断从不会怀疑自己的决策。但见张少英淡淡问道:“这你就满yì

了?”福爷并没答话,尽管带有羞辱的意味,但能够在纵横派如此众多的护卫下达到如此程度,福爷是满yì

的。他不答张少英便不再说话,场间出奇的凝静。福爷这才说道:“看来你一直在防备。”张少英并不答,你要我的命。我岂能不备?这不是废话麽?福爷有了一丝尴尬,这个娃娃真的对张少英一点威胁都没有?想罢。福爷冷哼一声,便要向果果百会穴拍落,势道之间显是不容做作。这一瞬间张少英扫视一众才发觉张婷芳不见了,眼及所处竟然被福爷身边的蒙面人抱在怀中,似是昏迷不醒,不知如何。张少英的心在颤抖。看来他低估百炼峰了,他们的目标的确很准,张辰善与张婷芳皆是他的心头肉。

张少英没有喊停,福爷最终没能下手。杀张少英这样的人本身便是不可思议之事,能够威胁到他更是不可能。所以在刺杀张少英以前。百炼峰将这些是查得一清二楚。纵横派的决断之力确实厉害,一旦他杀了张辰善那就意味着这场刺杀的破局,因为张少英不会傻到用这二人去换所有人的性命,这个年轻人确实不简单。福爷一生自认阅人无数,没想到自己竟会看走眼,这个年轻人的定力实在是惊人,完全不属于这个年纪。福爷突然纵身大笑,说道:“你可以沉默,但你所承shòu的痛苦一定让你刻骨铭心。”张少英淡淡说道:“你并不是一个正常的人,你更像一个失了家的孩子,而疯狂的报复。”福爷一怔,这般居高临下的念叨似乎他比自己高大,让人听了都不是滋味儿,即应道:“是又如何?只要你痛苦,只要你揪心,那这个天下便没有能令我高兴的了。”张少英冷冷问道:“你一个替身能够真的代替福爷说话吗?”福爷一怔,神色沉寂,叹道:“纵横主人确实不简单,在下领教了。”张少英应道:“很显然,这一场你们输了。”福爷应道:“如果你这麽想,那你一定会后悔。”张少英冷冷应道:“我能随时发动攻击,但你不一样,要麽放人你们走,要麽一战你可以选择,但我给你的时间不会太长。”说罢,张少英不再言语,转身在软榻上躺了下来,闭目养神。柳燕亦是紧张得不行,安宁了许久,从没今日这般惊心动魄,丈夫的选择是没错的,但若真的成了现实那他一定会疯的。

此刻柳燕感到了自己的无力,只能坐在丈夫身畔紧握丈夫的手。福爷终于有了一丝心慌,看来真实的福爷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着,本就是他们威胁张少英的,怎麽反过来像是张少英威胁他们一般。他只是个替身,并没有指挥这个刺杀队伍的权利,他有了一丝被出卖的冲动,但即便是被出卖他也得为这次行动付诸自己的全部,或许这便是杀手的宿命吧。迟疑间,浓烈的火焰中,一股清冷透入心脾,令人一凉,惊愕间,张辰善与张婷芳已然脱手,剩下的便是无数惊叹,连杀人无数的鬼见愁都惊叹道:“梦盾!”

这世间有太多奇妙的事情,很多人只相信自己亲眼所见,认为那才是最真实的。然而今日见识了道家梦遁,诸多人才知dào

原来这并不只是一个传说。出手的是蒙阳,但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诸人皆恍然如梦不知所以。梦盾之所以称之为梦遁,便是在施展时犹如梦境,虚实不清,这些高深的武学一向是道家吹嘘的,但真zhèng

见过这些却鲜有人识。失了威胁假扮的福爷依旧面不改色,这便证实了张少英的想法。福爷是惊愕的,道家的武学一向是高深莫测极少外传的,这蒙阳身为天下第一武道会逍遥的弟子,其身手确实不凡。蒙阳细细查看了张婷芳与张辰善的身子不禁眉头一皱,冷声说道:“今日你们便留下吧。”福爷冷冷笑道:“如果手中还有一人,那你们还这麽坚持麽?”

张少英起身接过二人身子,大感不妙向孟依仙一眼。孟依仙知会,上前搭脉亦是眉头一皱,说道:“这是噬魂咒。”张少英一听便明白其中的决断,噬魂咒一向是杀手组织控zhì

人的必须手段,只是噬魂咒极少用而已,中咒者即便治好也会留下精神病患,这可比杀了二人更令张少英心痛。张少英颤抖着身子,沉声说道:“你很好。”眼见张少英发怒,福爷会意,此时激怒张少英却是非好事,却道:“如果清清温柔刀在我手中会如何?”蒙阳与张少英皆是一怔,一时不知是真是假,张少英陡然说道:“你走吧。”他这话一出口,蒙阳,杨宗皆以为不可,张少英冷冷说道:“清白兰君四字总还有些作用吧?”福爷不禁暗暗得yì

,这小子总是欠缺历练吧。曼莎乃逍遥城五大悍将之一,统领纵横门大军更是游刃有余,如果因为张少英一句话而出现意wài

,这是纵横门当今不愿看到的。杀手一众悉数退去,杨宗叹道:“该断不断,此乃后患。”蒙阳亦道:“生死有命,不可因小失大。”张少英应道:“你救了我兄妹一命,我便该如此报答?你们,会见到答案的。”张少英这一说蒙阳与杨宗皆是一怔。

远处,福爷领着一众杀手撤tuì

,但瞧着张少英的稚嫩,他总有些心神不宁。张少英的回复也太快了,甚至不加思考,他竟知总会惹杀手来犯便会早有打算,难道还有伏兵。福爷猛然惊悟,急忙让诸人停下来,此次刺杀是真,但也没能希望一击得手,杀手总是有耐性的,只要他们愿意,他们甚至可以用一生的时日去杀一个人。福爷一停下来,敏千澈嗤笑道:“现在才发觉?晚了!”福爷一惊,君子友淡淡说道:“来之前老爷说过,一旦出事最先杀你,你,想怎麽死?”福爷一惊,这些杀手的话一向不假,也没有那个必要。福爷有了一丝暗颤,即道:“尚未见分晓。”却见炼鬼师与独烟龙,敏千澈三人已在防护外围,鬼见愁亦道:“已经来了。”果然,路灯的尽头一缕倩影朦胧不清,确是下酆都无疑。

但听下酆都应道;“不错,这里便是路的尽头了。”声音虽阿娜却总透漏着一股张狂的阴森。(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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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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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见鬼见愁一掌将福爷推向下酆都,柳叶刀滑出一道寒光,福爷虽极力闪避,但又如何逃得过下酆都的刀势,未及惨叫便已魂归九泉,接着便传来鬼见愁一众冷冷的笑声。但见鬼见愁几人手起刀落,向福爷带来的杀手们下起了毒手,顷刻间五十余众被屠尽,出逃的数人只听得惨叫便嘎然无声,周围显然不止下酆都一人,如今的百炼峰黑榜杀手前十已经形成了两大对峙局面。这些杀手身手并不比鬼见愁他们低,但他们作为杀手却对已方阵营有了信任感,混没想这些杀手们会突然对自己施杀手。这便是百炼峰的用人之道吧,在杀手面前,信任是致命的,你只有相信自己并时刻保持警惕。下酆都瞧着眼前的一切,不禁哼哼冷笑,今日一战势必改写百炼峰黑榜杀手的历史,这是个能让人高兴的事吧?杀手也是有情感的,比的就是谁杀的人多,谁的名气更高,在这天地间,这或许是唯一能证明他们的东西了。一见下酆都,鬼见愁一众便没想过逃,逃跑的杀手还能称之为杀手吗?而这一战成则名扬武林,负则生命终止。然而对于时刻准bèi

死亡的杀手来说,死亡又算得了甚麽?这世间唯一能让他们去争的便是这些名利了。

一瞬间,鬼见愁等五人施展烟雾弹潜遁,下酆都笑了,那清脆的阿娜之声却是这般邪恶。若要实对实的击杀,下酆都一众的胜算并不大,且付出的代价不低,唯一能做的便是放他们跑,在追逐中去寻找破绽,如此才能将伤亡降到最低。这样的追逐是他们一辈子都难经lì

的。百炼峰黑榜十大杀手内讧,武林中还有比这更稀奇的事麽?旁人看百炼峰总觉得这些杀手是一伙的,实jì

上在杀手的眼中是没有团社这一词的,他们时刻都是独立的,杀手只相信自己,也能对任何人下手。在他们的人生里是没有人伦的。此次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四人联手,为的同样是活下去的希望。只因活一月之期,他们不敢离张少英太远,但在七日前,千古苍雪的组织来人了,似乎并未责怪千古苍雪的叛变。相反竟然有着一丝赞许之意。他的来意很简单,做一场游戏,黑榜前三杀手依次向后截杀,每杀一人他们便能获得永生的机会,如此荒唐的举动,千古苍雪却知晓她的组织做出这些并不稀奇。千古苍雪与遇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之所以能凑到一起。便因为他们的内心中有了情感。或许杀手并非是无情的,否则他们的喜怒哀乐又是如何来的?最终一众人选择了相信千古苍雪。参加这场游戏,而那个黑衣人则将这场游戏命为黑榜禁绝。

纵横门门主之所以给几人解药为的便是防范百炼峰报复,这一点早在围剿百炼峰之前便谋划好的。五个潜逃的人,四个追逐的人,命运就是如此被玩弄的。杀手之间的对决凭的非是人力,也非是武功。或者甚麽都不是,也或者是毅力,谁出现懈怠,随之而来的便是结束。

河边,八角卫开始清理火迹。张少英盯着昏迷不醒的二人有些焦躁,这麽多护卫竟被不足百人的队伍攻破了,实在是荒唐。算起来这是杨管家第二次失误了,他知dào

他该付出的代价,女主人一定不会饶他。即便如此杨管家仍旧履行自己的职责不敢再有疏忽。张少英轻抚果果那已退去稚嫩的脸庞,他有些后悔了,不该带着这一大家子来,噬魂咒的厉害他是知dào

的。一旁的原子明这时颇为尴尬,张少英让八角卫将张辰善与张婷芳围得紧紧的连他都忽略了,这种感觉确实令人不舒服。许久张少英才唤了原子明进来,让他照顾,张辰善则交给了柳燕,眼见丈夫脸色不好,本欲相劝,张少英会意,说道:“我有分寸。”柳燕放下心来,事实上张少英心塞一阵便释然了,决断行事是最忌讳感情用事的,这一点他一直涵养。他自己都在惊讶,二位至亲生死大关下他竟然还能如此淡定,难道是自己变心了?张少英很快便淡然一笑,自己又钻牛角尖了。

站在河边,张少英在回忆刚刚的杀戮,这河水中似乎也有杨管家的安顿吧?为何没触发?纵横派也有涉及机关术的造诣,技艺不差。思索间,张少英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牵动,难道还有杀手?回身间,但见纵横门弟子皆默拜在地,不远处似有一大队人过来,身法似风,黑夜中甚是诡异。张少英心头一震,急忙上前拜倒口呼师尊,原来来人正是姬沄,身后跟着百余人,还除了其中八角卫和类似三会居的装扮,其他张少英一概不识。突然见到姬沄张少英还是很吃惊的,这样的人如果三十年都不见你,那你一定见不到他,从来都是他们找姬沄,却从没有姬沄来找他的。姬沄依旧是那般神采奕奕,活脱脱一个银发老神仙,只是奔月不在身旁。

张少英正欲让人摆茶招待,姬沄示意不用却仔细端量起张少英,不禁笑道:“小霜一个意气用事竟然造就了一任纵横门门主,你可不简单呐。”张少英谦虚道:“皆为师尊所赐,弟子不才。”姬沄摇头说道:“纵横派讲究的是行事决断,真实有效,你这般拘礼便无纵横之意了。”张少英暗叹一声说得轻巧,姬沄那股不怒自威的神韵可是两百多年的沉淀,越熟悉纵横派对姬沄的恐惧也就愈深,他是深有体会。但师尊发问又不可不应,张少英只得说道:“弟子愚钝,也是将就了。”姬沄不再劝,扶起了张少英,并向柳燕招了招手,柳燕只得过来,余众皆拜倒在地不敢起来。姬沄拉着二人的手在河边的礁石上坐了下来,张少英与柳燕经不住姬沄那股魄力只感呼吸急促,一时坐也不是,不坐也不是,有些手足无措。姬沄微笑道:“坐我身畔吧,咱们师徒该好好聊聊了。”二人最终拗不过坐了下来,却是如坐针毡。见张少英与柳燕甚是拘谨,姬沄叹道:“我这一生所收的弟子中你俩算是最差的,但今日起你俩便入了我这关门之内,排名五六吧,至于谁是五谁是六,我可就不管了。”对二人来说这可是可遇不可求的莫大机遇,但随之而来的则是重担,张少英夫妇担忧的便是如此。当下二人行了拜师礼,却是连杯茶都没有,事实上姬沄并不在乎,纵横门本身虽遵循上下礼制,但姬沄更在乎的是一件事能够快速利落的完成,而非磨磨唧唧半天才好。眼见二人这般轻易便入了姬沄关门弟子之内,随行的属众皆是羡慕不已,但姬沄此次将他们都召来显是有要事交代。

二人战战兢兢地模样姬沄瞧在眼中亦是暗暗摇头,他也在惊讶自己怎麽下得了这个决心。姬沄这才指了指跟随他前来的随属,说道:“这些是箕坛的三十一坛弟子,今后便交由你二人了,纵横派的将来也就靠你们了。”他这话一说完,随行前来的属众皆是一怔,但师尊的命令谁敢异议?一时诸众齐向张少英夫妇拜倒。张少英亦是紧张得汗流浃背,这师尊给的担子也太大了些,纵横派数十万的帮众,角,亢,氏,房,心,尾,箕七坛中箕坛便有四五万弟子,两万余入册弟子,实力不凡。姬灵霜已掌管了心坛,他夫妇二人再领箕坛却不知姬沄用意。

张少英故yì

没理这些人,却看向了姬沄,叹道:“师尊还是明说吧,弟子恐不堪重负。”姬沄叹道:“我自六十三岁创立纵横派,原本是纵横天下之意,最后寻无dí

手这才转而钻研武学,原本我对我的一生还是满yì

的,可如今看来却反不如三教了,这便是命吧。”张少英夫妇皆是一怔,浑没想到姬沄会说这些话。姬沄续道:“万物皆有生到死,人心也是如此,除了禅宗,另外六宗皆以武立制,却都致力于传承之道。咱们纵横派呢?一直是我这个老头子管着,如今我也老了,纵横派也老了,没有了生命力,此乃纵横派大势。”张少英夫妇听得暗暗心惊,看来纵横派要有大变动了。但听姬沄续道:“如今的纵横派看似强dà

,实则像一个枯萎的躯体,没有延续下去的血液,那这就该补了。纵横派追寻武学,引导武林看似风光无限,但这些弟子即便习得一身武艺又用在何处?困在纵横派的枷锁里他们除了勤学练功,人生却找不到一点意义,而这便是纵横派需yào

的。如今纵横派有的是人力,有的是钱,可人多我们能做甚麽?钱多又能做甚麽?这便是你们要去寻找的。”还是柳燕比较镇定一些,忐忑说道:“有姬师哥在,师尊何须担忧。”姬沄笑道:“他是我的延续,但他非是纵横派需yào

的,这些日子小霜对心坛的一些调整让我看到了一丝希望,纵横派当今需yào

的是一种精神信念世代传承,方能保纵横派立世不衰。故而我将纵横派一分为三,究竟谁对,便看纵横派的造化了。”张少英紧张过后亦是稳了稳心绪,明知自己该镇定,但一瞧姬沄却总是忍不住紧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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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知晓了姬沄的心思,张少英若有所思,原来师尊也在想这些,即回道:“天下至理离不开礼善二字,却不知善恶并存之意,是你中有我还是我中有你这些不需计较,竟有心当为之。”姬沄点点头,说道:“武林的存zài

亦是如此,你说他不好他却惩恶扬善,侠义为先。你说他好,他却杀人放火,以武犯禁。看看武林盟,总想将邪恶引向正途,邪恶却始终存zài

,仅武道七宗的坎他便越不过去。但事实呢?整个江湖连城一片,恶事减少,世事本就不完美,如此甚好了。”张少英有所顿悟,说道:“若由纵横派领身,再起一派,所向之善将不只是弱势百姓,更是武林导引。”姬沄点头说道:“你最惊奇之处便是这般,这般吻合的信念或许便是天命所归吧。”张少英不禁暗笑,这个天命每每想起他自己都不知该如何去看待了。但听姬沄续道:“纵横派一分为三,三只拳头,一上二下尚不分离,这是定死门规,奔月亦不会干涉你们,至于今后如何我也管不了了,更不想管了。”

说完这些,姬沄似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叹道:“纵横一辈子也该逍遥快活一番了,你俩可得管好了,即便是败光了也没关系。”知dào

姬沄不会久留,柳燕说道:“师尊疼爱弟子,弟子惶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且让弟子做些酒菜侍候师尊用饭。”姬沄笑神情放松,变得有些和蔼可亲,自倾力救活张少英,姬沄与夫妇一众人之间便有了亲情牵绊,以前姬沄是拒绝感情的,他所在意的是世间高雅之神韵。如今放松心态,见识到了姬灵霜的执着,姬沄本身又想改变,这才有了今日之局面。

柳燕擅长的是面食,但在逍遥城待了许久便已不再分面食还是粟米了,她本身是素雅之人。凡事皆在乎意蕴,之所以学会厨艺一是她喜欢,二是张少英喜欢吃她做的饭菜,那已不是温饱,而是知味品意,姬沄也是这样的人,这世间他没尝过的东西几乎没有。这时时辰实jì

很晚了,柳燕与孟依仙,云馨在忙着食材。杨宗等一干人在帮衬,姬沄特意看了张辰善,张婷芳的伤势。对于这些招式纵横派是有专门的药坊的,这些咒印跗骨沾髓很难清除,竟神mì

也令人闻风丧胆。姬沄瞧过之后,并不难解,只是需yào

半个月时日急不得。张少英却是暗暗心惊,噬魂咒对人的精神损伤极大。姬沄却说可治,纵横派究竟有多强?这世间似乎没有纵横派解决不了的。

姬沄意味深长的说道:“一个人脾气有多好便要看其有多大能力和经lì

。纵横派力量是强dà

,但也要会运用的人。”姬沄这句话说得唠叨,却实在是对二人的不放心。张少英也在感叹,纵横门的事他虽不过目,但其中的繁杂他是亲眼目睹的。张少英稳了稳心绪,说道:“所谓运筹帷幄。掌领八方,这是历练,弟子出身微寒,始终难去卑微之心,但假以时日。弟子不会令师尊失望。”姬沄点点头,他虽担忧张少英,但毕竟没有太放在心上,此次前来可说是交代纵横门后事的,今后他是真的逍遥了。柳燕准bèi

的菜很特别没有甚麽菜式之分,姬沄较喜欢辣食,柳燕平日甚少吃辣,这时却准bèi

了一条新鲜辣烧鱼,一碟子河虾炒蛋,还有一个野菜汤,一碟子蘸饺,和随行的厨子做的几个拿手好菜,毕竟时间仓促也不能让姬沄等得太久。倒是姬沄从没见过这麽俗的菜式简直是四不像嘛,却是别有一番风味,也许是姬沄托付有后心意放开,一尝之下却是赞不绝口,弄得柳燕迷迷糊糊的也不知是真是假,但她却倾尽了心血。

或许是不让柳燕与张少英觉得生疏,姬沄答yīng

留下来三日,张少英夫妇自是高兴。但姬沄身边有人侍候,他的起居自不用夫妇二人帮忙,姬沄留下来的目的只是为了传接箕坛事物。纵横派七坛之间并无排名,且相互之间各行各业接头颇多,箕坛三十一坛的那些人力物料只是一个数字,张少英瞧一遍便记下来了。实则上即便张少英接管了箕坛,箕坛的赚钱商用却是副坛主谣光负责的,作为总坛主张少英只需知悉每月的进出和划拨,以及运行范围这些便足够了。但即便如此,纵横派涉及的商用是极为庞大的,其中米盐茶马酒波及的最深,尽管珠宝行业利润极大却并不太受推崇。珠宝要的是奢侈,而米盐茶马酒却是芸芸众生致死不歇的必需物。而这其中涉及最多的一个词是张少英反感却又不得不接受的,那便是走私和杀人。纵横派一个月的走私利润总和加在一起便有二十万到三十万两黄金之多,箕坛一个月尚有三万两黄金的利润,正是为此每个朝代都竭尽全力收押黄金,而推行铜币,如此一来,各方各面都在收押黄金,市面上的黄金流通却越来越少,催发的便是各行各部偷采,甚至明目张胆的挖掘金矿,于是朝武之间的拉锯便一直未曾停歇。

虽然武道的人力较少,不及一个朝廷的人力,但每年的流失损耗高出国库收入的几倍,这是任何一个朝代的都无法接受的。于是争斗,暗杀,诽谤,不定时期的汇入黄金,这些等等,相互之间的拉锯早已容不得对方一丝一毫。仅一个纵横派便是如此,更何况整个武林,整个江湖?米盐茶马酒样样被朝廷专营,肆意上调物价,真zhèng

的商人在这个国家根本没有保障,催发的便是乱七八糟的,贿赂官员,扰乱科考,暗聘杀手等等,为了保障自己的富贵,面对国家的压迫,很多人都不假思索的选择挑衅国法,哪怕家破人亡亦在所不惜。张少英是欣慰的,纵横派不仅只是一个门派,他的思想才是开放的,睿智的,他清晰知dào

如何在这个天下生存。可上层的暗斗,波及的仍旧是那些毫无抵抗力的平民百姓。还是姬灵霜说的对,世间本无完美,儒家的那些思想始终太过理想,不够现实,只是人太复杂,本就没有太平盛世,偏偏统治者恬不知耻的大力炫耀和极力粉饰,人也是不完美的,武道可以容忍朝武的暗斗,但不能容忍的是,朝廷专门为武道而设立的四门一黑,这五只拳头一旦击中,那便是粉身碎骨,武道始终不能和一个国家抗衡,则是武道最为忌讳的。这时已经不是道理可区分的,而是生存所带来的压迫,造就的便是人言之下正道与邪,这些纠缠不清的暗斗便是这般无休无止的传承了下来。

张少英渐感心烦,突然如此大的担子压下来,始终有些忐忑,他毕竟年轻。渐渐明白了那些所谓的正所谓的恶已经有了明显的区分,朝廷的施政方略自然是不会亏待百姓,也并非所有的都是邪恶的,在这明政的政策下却不知掩盖了多少的恶?武道为了自身利益杀人放火,但其趋势始终在向善靠近,说明的是他们并不愿如此而为,像陈坦秋这种人大有人在,竟然灭不了武道,那就度事向善,总比深陷其中不能自拔要好,而陈坦秋则让人看到了江湖各大门派凝聚的侠义本色,那才是武林江湖所愿见到的。邪与恶本就是分不开的,于是正与邪所定义的界限早已名存实亡,换来的是相互的鄙视,仇视,谩骂,不满,反抗,诋毁。

姬沄与张少英夫妇讲解了许多,二人渐渐明白其中的深意。朝廷定义不了武道的善恶,武道也定不了朝廷的善恶,事情是相对的,如何端正看待问题这便是二人所要历练的。正是如此张少英心中一亮,不由心血澎湃,若一旦引领成势,那他的存zài

便有了意义,他所反对的那些也会得到遏止,那是何等的惬意啊?他是高兴的,便与妻子说了,柳燕亦是惊愕不已,看起来异想天开,但丈夫确实有这般条件。当初还觉得丈夫在纵横门议事上倡导善念幼稚,此时想来或许是一个契机,武道七宗对于张少英的传奇更多的是惊讶而非是鄙夷气色,看在纵横派的面子上还是买他的帐的,丈夫所要做的便是拿出他的魄力,如今有了自己的底子,那很多事都好办。三天很快过去,姬沄来去如风,不拖泥带水,二人也不知他这一去何时能再见,只得含泪拜别。

二人看不透姬沄的感情,但姬沄能将如此重担放到二人身上,可见其培养之心,感激之情自是至亲之念。接管箕坛的事物很繁琐,自上至下须得安顿稳妥方能保证运行中不出纰漏,这一点纵横派做的很细腻,也令人放心。箕坛的人力在册弟子只需张少英需yào

便可随时调用,副坛主谣光的名字是姬沄取的,年岁一甲子有一,不显老态,却似中年的壮汉。谣光行事周到,言语圆滑,面对纵横派的富贵,他显然也受波及,很是白净和高雅,是个懂得享shòu

的人,有了纵横派的菩提果,让他活个百十来不成问题,人生一世,如此富贵,如此长寿,如此权利,当胜过君王,今生夫复何求?对于这个新主人,谣光是尽心尽lì

服侍的,张少英的记忆力惊人,领悟更是透彻,不出七日便已摸出个大概,如此一来张少英变得更忙了。但教张少英心有所成,却是精神焕发,不辞劳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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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时西北传来消息,党项李德明的势力开始向兰州汇入,大有开战之势。张少英仔细一想,此时党项是无论如何不会与朝廷开战的,尽管现在朝武打的激烈。一旦党项人发动战争,为保中华大地不被外人所侵,武道侠义,武林是会主动停战的,到时党项又无外援,没有一点胜算。实jì

上兰州虽属大宋国土,但在宋建国以前一直党项人把持的,后来无论是太祖皇帝还是太宗皇帝,一个忙着平定天下,一个忙着稳定基业,这些事便没顾忌上,才造就今日的结局。兰州实jì

上一大半土地控zhì

在党项手里,自太宗有动作以来,虽无大的战事,但数百上千的战事却几乎是三日一小大,十日一大打,伤亡颇多。这里面最重yào

的一点是兰州乃吐蕃诸部,甘州回鹊,沙洲归义军,党项人衔接的要地,宋庭在此开市养马,是极边地区最繁华且人力汇聚最多的地方,大大小小的坊市无数,还有官家的榷场,尽管各方之间在当地争斗的激烈,但是商人却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全,毕竟各方谁也不愿破坏兰州的贸易。正是为此,各方自是拼命想将兰州归入自己手中,这其中党项族与宋庭是最为激烈的,明争暗斗了许多年。

张少英是谨慎的,柳燕跟他说过一次玄天派的处境,那担忧的神情他一直没忘。且这次他回玄天派看似风光也给玄天派带来了麻烦,党项人四处散播谣言说玄天派已投靠了纵横门,在大宋国法面前,玄天派这般谋逆之举可是灭族大罪。纵横门与朝廷从两浙打到蜀山,动辄十数万,这可是名动天下。自纵横门为张少英所领玄天派的贸易便一直在下降,只因为他是玄天派的女婿。玄天派深受朝廷器重,令韩白感慰的却是,朝廷只是嘱意不可与纵横门混为一摊,并无责怪之意,楚云亲自上书言明忠心。然而令楚云想不到的却是。侠隐山庄被一批神mì

人攻破,损失极大,所谓的传国玉玺不知所踪。自李德明掌权之后,那所谓的八大天王李德明一句话便散了,侠隐山庄是祖辈流传下来的,一向是拓跋氏的皇家卫队,更是面对武林的直接门面。但这一次那些神mì

人大白天的杀了进来,如此大张旗鼓的攻击自是为了传国玉玺了,事实上人家知dào

玉玺在哪儿。且强行炸开了地下密室,光明正大的抢走了传国玉玺。事实上传国玉玺究竟是不是真的不可知,但侠隐山庄毕竟是武林门派,自是以死相拼,这才出现两百余众的伤亡,虽算不上重创,却是实对实的惨败,三千余众竟没挡住数百众说出去脸都不知往哪儿搁。

原本宋庭已有昭示。望送入东京一辩真假,混没想竟被人如此抢了去。尽管知dào

党项人这次真的吃了哑巴亏。但朝廷不满之声渐大。没有了辽庭的依靠,宋朝中对党项人的不满也日渐高涨,主战之人颇多,即便不取对方土地,至少灵武是需夺回来的,那些合约李德明可是一个没遵守。是以李德明一直格外小心。不断朝贡示忠心,再加上贿赂朝中大臣,赵恒一直没下决心动武,如今他更关心的是朝武大局和传国玉玺。自从辽宋言和,党项臣服。他的开天之路正一步步靠近,如今武道便是最后的阻碍了,尽管他也知dào

打到最后肯定是和局,但他需足够的主动权。

而张少英之所以盘踞西北不走为的便是搅乱西北这摊浑水,西门首当其中,尽管两方都在攻击相互的马脚,但西门吃亏的较多,纵横门的那些汇聚之处不是固定的,纵横派最底层的商户,上层的递户都不知自己为谁卖命的,基本上是钱在联系着他们。张少英虽忙着接管箕坛,但手头的要事并没停下,查询林梦怡之事有了进展。张少英将假扮林梦怡一众人杀了之后竟然还有人来盗尸,这一点张少英真是没想到。但杨管家跟过姬灵霜,比较老到,派了人在哪里监视,且并非名目张胆的,而是暗中监视,足足等了五日那些人才来刨尸,而且他们清点尸体的时候还背来大量的水,将尸身清理干净,换上衣服入殓,这可是一般帮派做不到的。随后纵横门的斥候一路跟踪竟然跟到了蕲春郡的罗田镇,这一带皆是山区,猎户占了大多数,剩下的便是一些地主了,有些偏僻。当张少英知dào

这些,却是会心一笑,这些事姬灵霜传授的太多了,便像妻子说得,床上功夫也是她教的。事实上越平静的地方,越是值得敌人藏匿的地方,当下派遣箕坛人力近千前去探路,他相信这个小地方不会令他失望。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这一干人皆是张少英从附近抽调的人力,纵横派八代弟子中,三代弟子尚有两百余人。纵横派的每代弟子都是严阵考验的,资质都不差,一个八代弟子便能与武林中三四流的高手过招了,这便是大宗派的武学积淀。

张少英刚安顿好这次前去的人力,却传来仙侠山武林盟主花易玄发动江湖追杀令的讯息,通缉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与下酆都,至于断九泉他并没甚麽名声只有一张画像。张少英暗叹一声,但以花易玄的处境来说却又不得不如此而为,张少英看似震慑了擎天派却也推波助澜让江湖门派卷入这朝武之战中。实jì

上除了少林,天绝派立派超过百年,其余流派皆不过百年,对朝廷一向是敬畏的,朝廷如今要的是安定,而非是将这些人搅进来。但一旦搅进来,利益之间很容易与武道七宗反目,事实上武林各宗虽权倾天下,但这些江湖门派鱼龙混杂,纠缠不清,且人数占了大半,虽无各宗的根基,其势力却是不可小觑的。

以前张少英体会不到武林盟主陈坦秋的功绩,如今体会愈深愈是敬佩,能够将复杂的江湖整的如此人心凝聚,蒸蒸日上,这是何等的魄力?花易玄接手后大有陈坦秋的身姿,将各大门派调理得恰到好处,事实上当人冷静下来,不再为那些所谓的名利而较劲,很多事皆能达到互利的目的的,这一点各大门派是屡试不爽。而且如此带来的名利更能心安理得,无私弘扬侠义精神,何乐而不为?江湖追杀令在陈坦秋手上便没使用过,几个杀手而已,何必劳师动众?但很多人知晓花易玄与陈坦秋一样是有脾气的人,擎天派如此大损,他这武林盟主若不作为,那是让人寒心的。虽说早有传言,擎天派与朝廷脱不开关系,但石破军为人虽深沉,却施礼得当,行事犀利,确实不输于一代宗师。且其与朝廷之事他也不忌于人前,早已一刀两断,诸人印象颇深。但花易玄如此大的动作恐怕不会简单,虽说有借各大门派打击杀手组织之嫌,但为侠义也是理所当然。

张少英头一次组织如此多的人力前去罗田镇查探讯息,更多的是谨慎,这个武林太复杂了,一不留神便会中了圈套,敢对他下手的又岂是简单的角色?这几日张少英一直在暗暗担心,也在忧心,虽说与西门斗得激烈却都是不痛不痒,没甚麽意义。最重yào

的是弄到西门的名册或者分布图,那一切就容易了,这一点看似容易实jì

上很难,对于名册与势力分布图他们是一点头绪也没有。诸多事压将上来张少英渐感烦闷,亏得柳燕在一旁腻声腻语劝慰,那柔柔的语气总能令张少英平静下来。不时,武林再出动乱,不知是谁在越楚峰上张贴武林榜,称之为黑榜禁绝,光邀天下杀手汇集于此,分为两个阵营,一攻一守,直到最后的十大杀手排名出炉,且每个人将会获得丰厚的奖励。竟然是游戏,那便得有足够的诱惑,其中排名第一的不是武功秘籍,也非旷世财富,而是传国玉玺,其二是十六国时期的嗜血名刀大夏龙雀,其三便是纵横派的阴阳宝典上下两卷皆全,其四则是十颗纯血菩提果,其五是太祖密诏,指的是赵匡胤,其六是老祖武谱,指的是陈抟老祖道家武学,其七为西门名册和势力分布图,其八是谭峭真人的武学内功心法三化无极,其九为儒家六艺剑全谱,其十乃道家高深内功心法乾坤印。这其中的每一项都冠绝武林,令人心动不已,每一个都是武林中人梦寐以求的,今日竟然一齐现身越楚峰可谓是胜过朝武大战的光彩。

然而细细思来,黑榜禁绝邀得虽只是杀手,但这个资励无不是向着整个武林,他们的东西若是真,必将天下大乱。竟然敢当着天下武林的面公然摆擂,这是对武道最直接的挑衅。尽管武道与杀手之间很纠结,竟要用他却也在剿灭他,但他将擂台摆在这里目的只有一个,搅乱这个武林,这个天下。道理是谁都明白的,但能否禁得住考验才是实在的。为了能一探这些东西真假,整个武林都为之沸腾,各个大大小小的门派陆续赶来。这事一传到望峰,纵横门双使看了看姬灵霜,这是大事,可不能再掉以轻心了。姬灵霜微微一笑,说道:“那就集结所有高手去看看,这个武林藏龙卧虎,正好见识一番。”黑榜资历中便有纵横派的阴阳宝典而且还是上下两卷,这教人如何不惊?且其中还有西门的名册和势力分布图,这是当前纵横门最需yào

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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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姬灵霜领着六七千众武林高手下得望峰前来观看时,寇准领着建侯营,南门正在等候。建侯营下属见到仇人是分外眼红,但见到武道的人力均是暗自打颤,南门则要好些,至少信仰的熏陶让他们知dào

,尽管是敌人也得保持最低限度的礼貌。一行人会心一笑并没答话,纵横门这些高层对此则是抱着平和的心态,也是如此教导弟子门人的,强调更多是舍生取义,报效宗派,也正是如此,大量的抚恤和安顿,让他们没了后顾之忧,在这一点上诸宗做的很细腻,这是朝廷都有所不及的。是以朝武之间追逐更多的是凭实力定输赢,顾全大局,恩怨是扯不清的,在这样的对战中彰显的是大家的睿智。

寇准是第一次见到姬灵霜本人,不可否认这个奇女子确实不同凡响,那股英姿飒爽,决断有形的风韵蕴含着情感的波澜,让姬灵霜的那股妖艳更添内蕴。两方之所以不言语,更多的是为各自的属下而考lǜ

。他们整日拼命,上层却在一起谈笑风生,于情于礼他们都该尊重一下死者,这股丧亲之痛的情绪是不讲道理的。一众人放眼望去,但见山脚下建了一个十余丈的擂台,上面立了一座四丈宽的黒木榜,左右两行已公示了参与之人,左边是百炼峰第一杀手千古苍雪,第二杀手遇田不孤,第三杀手下酆都,隐杀手断九泉四人。右边则是第四杀手鬼见愁,第五杀手敏千澈,第七杀手炼鬼师,第九杀手独烟龙,隐杀手君子友,一共九人。对于百炼峰的排名。原本遇田不孤才是第一杀手,但千古苍雪的组织横插一手,百炼峰虽不愿承认其第一地位,但天下武林却公认这个排名,千古苍雪比遇田不孤更容易成功刺杀,故而百炼峰黑榜有十一个名次。而这次除了排名第六的烈行云。排名第八定雨红莲,排名第十龙雀,排名第十一谋晓芳四人未排名其中,自百炼峰之外更大的杀手交yì

处卧龙窟更是一个人也没有。卧龙窟不同于百炼峰,他虽有七大杀手排名,但雇主无法选择杀手,而是你给钱,我做事,成了照价给钱。不成则退双倍价钱。这是杀手组织最古老的规矩,卧龙窟只有一个禅台,当你将钱财放上去,其随着机关落入地下,清点过后,他不需知晓你是谁,只问一句杀谁,你说出名字他做上记录。并给你一张写满字的纸,纸上有特定的暗线。会说明交yì

的详细,以此为凭证。如此雇主不知dào

庄家,庄家也不需知dào

雇主,只有钱才能将他们联系在一起,尽管这对雇主有些不利,但卧龙窟的信誉同样不输于百炼峰。这是杀手交yì

的最基本。

姬灵霜带下来的人实在太多,寇准自己也带了差不多一千人,为了怕寇准有失,郭晓与何进更是调动精锐两千余众。一开始大家都是盯着黑榜,最后才盯着擂台上的十二人打量。十二人修长纤瘦,紧衣蒙面,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除了眨眼,且兵器似刀似剑,弯钩戟牙甚是诡异,诸身散发的是杀手的戾气。瞧这十二人内蕴一致显是精通阵法之人,身在武林双拳难敌四手,组阵是最好的方式。原本姬灵霜有意荡平此处,但丈夫遇袭,姬灵霜更想看看所谓的鬼见愁,君子友这些人。这是一盘牵扯巨大的棋局,诸人不惧入局,乱中有漏,这是各方都需yào

的。诸人议论纷纷时,擂台上一阵迷幻赫然出现三个人。在诸众唏嘘中,三人两前一后,前面两人一胖一瘦,尤其是那胖者身形宽阔,虽是宽袍加身,头却靠近左肩,似乎有两个右肩一般,形似怪胎。不时有人咦得一声,指着那胖者背上的长剑说道:“那把剑很像是赤霄呀!”说话的是纵横门隐宗中的一位高士,相城子,当今武林为数不多的相剑师之一,这其中很多人的剑他都看过,有过点缀,是个名动武林的前辈,虽然他还不足五十岁。许多人都识得他,听此一言哗然一震,相成子再看那瘦者佩刀,似是一副骨头所成,白光四溢,掩不住其锋芒,眼神有所闪动,叹道:“此刃当是龙骨无错。”他这一说在场诸众更是惊声四起。赤霄剑的来历诸人自是清楚,从小听到大,古代十大名剑早就听腻了,也很少人见过,相城子也是如此,他只是猜测,他虽喜剑,但并未见过赤霄,只是从其神韵来判断,并不确定。至于龙骨,这把利刃他二十一年前品鉴过,造型奇特,质地不明,虽取名龙骨却并不像龙,虽是白光四溢,刀身却布满荆刺勾刃,镂空无实,只有前端有不足半尺的利刃,是刃宗造的最诡异的一柄神兵,随着时代的迁移,人们虽记得龙骨之名,却是今生第一次看到。对于叛逆的武林来说,此刀似乎华而不实,但其逆袭的造型着实令人喜爱。相比赤霄剑,大家更喜爱龙骨一些,姬灵霜虽不用剑但看到此刀也着实喜欢,考lǜ

抢过来送给丈夫。三人的佩剑虽是刃宗送出,但名气不大,且三人身旁护卫如云也很难用的上,相较于三人中规中矩的佩剑,这龙骨自是更惹人喜爱。

眼见相城子说出了刀剑的来历,胖瘦者身后那紫袍人赞道:“不愧是相剑名家,在下幽魂有礼。”相城子亦不上前,还了一礼,竟不谦虚,亦不无礼,惹得一旁之人暗暗叫好。武林江湖跟杀手的关系很微妙,但在定义上只能是敌人,因为谁也不知dào

他下一个杀的是谁,相比百炼峰,卧龙窟更令人忌惮。

那瘦者则不同,一身白色梅花印长衫煞是清秀,且白净非常,伦正气息不疑有他,诸人都在奇怪为何如此俊俏之人会参与其中。幽魂身形健壮,却是戴着鬼面具,三人中一人不蒙面,两人蒙面如此怪异的情景让一大众皆感怪异。但见幽魂三揖相见,朗声说道:“黑榜诸位看过了,不出三日即有更多的人参加,想必你们更想见到那所谓的十大资励。”这人声音甚是清朗,锵锵有声,正气斐然,全不似杀手该有的气韵。说话间,但见一旁的大帐内陆续走出数十人,其中十个侍女打扮托盘上皆放着一件物事,皆以红绸掩盖。则每个侍女身后便有两人护卫,这些人皆是清一色的长剑或者大刀,白衣蒙面瞧不清面目,但从气息上一览便知其武功不低。当这些个物事搬上来时,其实姬灵霜寇准这些人并不太怀疑,要想做好这一番好戏,那他的资励就一定要够诱惑。

当护卫掀开红绸时,那些摧残,那些光芒,却是夺目万千,其中的物事诸多人多有知晓,顿时议论纷纷。但听幽魂说道:“猜疑不如一见,诸位但有身姿者可上台一观。”幽魂如此一言更印证了姬灵霜一众的想法,他们是打定了注意,纵横门明知他们有图谋不会轻易动手。姬灵霜其实也在好奇,天底下能骗过她的双目还不多,当下一跃而起。寇准一笑间亦踏步上前,拾级而上。这两个人可是朝武双方的头号人物,两人自是有上台的资格,但二两人之间又相互猜疑,这场黑榜禁绝的游戏非是己方所出。尽管搅乱武林对各自都没好处,但谁又知晓对方的图谋呢?见这二人上台,冥宗东宗之主皇甫依,君山三清,大儒张子诚,谭峭弟子任昶,器宗宗主沈奕,隐宗草木居士魏修,南门门主郭晓,茅山派掌教朱自英诸等皆上台观察。能够上得台面的人皆是名家,自不用担忧出现哄抢的情况,而同样幽魂一定是有准bèi

的。擂台上的寂静也引着台下的人,四周在观察中更是一片寂静,台上的每个人由淡然到凝重,再到沉重,惊叹,沸腾,那一幕幕都在感染着台下的人,那期盼的眼神,那贪婪的内心,在这一刻被暴露的无疑,真若如榜上说得那样,那,这是何等的惊天动地?

许久,寇准当先下台来,他挑的最先看的是传国玉玺,对于这个东西他跟太宗皇帝,当今陛下都研讨过多次,而这一次在看到这个所谓的传国玉玺时,他的双脚已在颤栗,虽说不敢十分把握,八分是有的,尽管寇准的定力很好,但他的内心已经在激动了。寇准看的第二个是太祖密诏,只留了一页可供翻阅,实jì

上对于太祖皇帝之死,寇准不清楚,陛下也不清楚,但对于夺位之事却是不容抹灭的。虽然只是一页,却已是恍然若逝,印证了内心的想法。这个笔迹并不是太祖皇帝的,却更像翰林院的。他在乎的不是这个笔迹,而是这些东西昭示天下对朝廷的影响,尽管只是想一想,却也惊得一身冷汗。寇准看的第三个是西门名册和西门势力分布图,虽然只留了一页,但这个名册与图除了在西门总坛,另一份是在赵恒的密室“明正不羁”里面的。看完了这些,寇准才去瞧其他的。三观过后足足过了一个时辰,姬灵霜才下来,一脸从容,相较于寇准的凝重确实不凡。如此一个奇女子,掌领武林的半壁江山,却委身与一个乞丐出身的邋遢男人,确实令人感叹。对这些物事的真假,诸众没有当场明说,姬灵霜与寇准各领人回去,一回去自是召集议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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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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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些,各宗之间实jì

上并不能使出甚麽力,很多时候都是双使如何说,诸宗便如何做,事实上双使也并没有令诸众失望,议到最后仍是双使发话了,只有四个字,静观其变。只有姬灵霜神色凝重,阴阳宝典纵横派只给了仙,冥,药,器,隐宗,这些人,究竟是谁泄露的却有待查探。姬灵霜的高傲皆来自于纵横派,幽魂将阴阳宝典大肆人前,这是对她这个女主人的挑衅。但杀手组织相互之间是极其复杂的,幽魂如此挑衅武林,如果无人出来阻止,那很可能引起武道对杀手组织的清洗,这是得不偿失的。十大资励如此大的排场,背后的势力绝非只是搅乱武林这般简单。而此时朝武之间亦开始了相互的试探,各自派遣人力向对方渗透,大战虽未起,暗战却是越来越庞大。由于没有了群山的阻碍,建侯营与南门兵分两路已摸到了望峰山脚下,大到数十,小到两三人,如此争斗愈争愈烈。而成都城中更是传出大蜀王后代再出山的讯息,均贫富的口号直接震慑着益州路官府。对于这些寇准是无所顾忌的,成都城外的川军还未撤离,这对武道本身和成都城的百姓都是一种牵绊,为此寇准特意叮嘱各军都指挥使加紧营防,时不时派些川军来成都城逛逛,顺便剿灭了几个匪寨,在成都城东城门外悉数斩了。

相对于这些把戏,并不能引起寇准与姬灵霜的兴趣。如今更重yào

的是西北的西门。建侯营与南门的人力皆从西门谴入,大量的辎重正日夜赶过来,纵横门瞧中的便是这一点。纵横门在西南,纵横门门主张少英在西北,两路狙击让朝廷是损失惨重。寇准思虑再三,上书给赵恒停止输送人力,赵恒终是答yīng

了,以其妻宋氏说服寇准的意图也就无意义了。但赵恒是愤nù

的,这些逆贼公然杀人放火。藐视朝廷,可他又能做甚麽呢?这些人皆是亡命之徒,打倒一批又起来一批。前赴后继无法仰止。而得到皇帝的批示,寇准也是欣慰的,看来陛下已瞧出其中的端倪。

如今,黑榜禁绝最令人惊叹的便是这些资励。黑榜禁绝的消息更是顷刻间传遍武林。这是一场大赌局。随着越来越多的势力掺杂其中,这其中的变局是寇准也难以预料的。寇准平日虽看似浮夸,却也时常惊醒在深夜,他越来越感觉到,这场朝武大战并非只是如此简单,实jì

上在辽宋言和的时候朝廷或许便已经失去议和的契机。动乱的天下虽能让诸宗获利,但对其根基的伤害是相当大的,钱再多也不如鼎盛的人力来的更稳妥。这一点诸宗始终是如此做的。侠义一直是武道秉承的利刃,给了他们一个生存zài

天地间的位置。以刑止刑的惩罚永远比国法更令人期待,也是人心造就的侠义。

南方诸路,随着逍遥城的撤走,南方似乎归于平静了,南门得以迅速的发展,这些看起来很隐秘,实jì

上纵横门一清二楚,只是不声张罢了。在杭州翠环山南面的翠竹林中,一座很大的木屋隐居其中,篱笆成圈,鸡鸭池鱼,小桥流水之处正是意境通幽之故。这样的居所,住下的人自然高雅绝伦,懂得享shòu

人生,其中的不是别人,正是段坊主与琴妘夫妇。光鲜华丽的背后,韵丽的山居内段坊主与琴妘发生了分歧。因为逍遥城的撤离,段坊主的背后本就牵连甚多,琴妘的心机更是不可小觑,正是为此双尊将二人留了下来,且甚麽都没说。曾几何时,琴妘以为自己找到了靠山,可就此安享人生了,却不想今时今日如此一番情景,那份揪心,那份坦然被无情的撕碎,践踏了一地。再也没有了曾经的雅致,尽管段坊主一直在解释,但琴妘却不为所动。她已经离开了云梦楼,所有的一切她早已放下,双尊竟然将两人都留下来了,那有问题的自是段坊主,相较逍遥城而言,他两人始终是个诱饵。哼哼,想想曾经二人游览群山,抚琴舞剑,那份优雅此刻想来却是如此不堪。

段坊主本以为自己也放下了,但经此一事,他也开始醒悟,他的组织看似和蔼,但唯一的禁忌是容不得退出的,尤其是他这般职能。作为一个谋算有识之人,段坊主见惯这些,但他是一个男人,一个正常的男人,琴妘的性子虽偏激一些,但那股青楼女子的柔柔如水却将他迷得欲罢不能。谈吐不凡的学识,温柔似水的牵绊,美艳动人的诱惑,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一个几乎完美的美丽女子将一个男人里里外外侍候得妥妥当当的,人生夫复何求呢?但当琴妘那不可原谅的眼神袭来时,段坊主总是莫名的惊颤,她那般凄惨的人生如今是经不得一点刺激的。

果然,过了不久,青龙令主师彦达拜访。琴妘没有出来见客,在师彦达来的这一刻她便知dào

,一切都将无法挽回,当逍遥城将他们留下来的时候,一切早已注定。段坊主没有在家里招待他曾经的上司,而是将师彦达带到很远的幽静之处。师彦达察看了段坊主很久,才叹道:“曾经你是何等的尽lì

?何等的忠义?如今你却满足于此。”段坊主淡淡说道:“我们已是弃子,剩下的一点点价值亦要榨干?”师彦达说道:“天复会是不容退出的,这一点你很清楚,这便是我来此的目的。”段坊主说道:“我回去的结局是死,不回去也是死,又何必回去?”师彦达问道:“你便不顾会主惠养之恩?”段坊主冷笑道:“如今说来你不觉得虚伪麽?”师彦达叹道:“在青龙之中你一向是受尽宠爱的,你当真不回头?”段坊主冷然说道:“名册我已交给双尊,这一点你不会到现在才知晓吧?”师彦达瞧了很久,这才叹息道:“我想知dào

你是如何弄到名册的?”段坊主应道:“有些地方我只是猜疑,但有了南偷北影联手,这些也就不足为奇了。”师彦达叹道:“给我一个背叛的理由吧?如此总能令人好受些。”段坊主说道:“利益的交换而已还需yào

理由吗?我们最难熬的时候缺的非是意志,而是强有力的后盾,我做到了自己该做的,而组织呢?”师彦达应道:“双方都有错,所以会主开恩饶恕了你们。”段坊主一怔,他很清楚师彦达的为人。

师彦达见他不言语,又道:“是会主醒悟了,凡事太过执着反而忘了本意,行事为主,情感为辅,看看人家纵横派的手段,对诸宗予取不竭,人家还竭力送上,为何?”段坊主身子巨震,这是真的麽?在他的印象中天复会虽不算残酷,但帮会律令还是颇严的,除了令主与坊主之间有些情感,其他的还真看不出来,有的只是无休无止的做事。明白了这一点,段坊主有了眉目,不禁一笑,叹道:“不敢相信。”师彦达说道:“会主跟我说过,仁义虽不能建立一个太平盛世,却是一个引导人心道德的至高理念,如果天复本身难以做到这一点,那,复位有何意义?”段坊主眼中有所惊异,当师彦达宽恕他的时候他便知dào

,逍遥城并没有将他们作为棋子,至少绝对是颗棋子,所以他的身边一定会有人跟着他们,或者是保护他们。一念至此,多日的阴霾一扫而空,至少好受些。段坊主忍不禁问道:“复位又如何?天复会能做到比朝廷更好吗?”师彦达应道:“上者所虑不仅在当前,亦在千秋,守成国势已明显不可再保持,咱们多次劝谏又有那一次奏效?且看历史,每一代建立皇朝的君王皆是一个王朝的最高点,以此每况愈下,当今朝廷需yào

的是如汉武皇帝般的改革。你看看如今的朝廷,看似腰缠万贯,却每日钱财吃紧。家里用度巨大,外面却连一场战争都吃不起,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看看朝武之战,损失何其之大?勒紧钱袋不一样打得了?”段坊主疑惑道:“你究竟想说甚麽呢?”师彦达叹道:“朝武大战看似打得火热,为何如今停歇不前?是天复暴露的太早了,当两方势力恶斗时是绝不会允许有第三方存zài

。故而如今的天复是不能再隐藏了,这或者也是一个契机。”段坊主说道:“天复会已经别无选择,南门已经在注视我们了。”师彦达一怔,暗叹一声,原来这一切段坊主是装的,顿有一股怒意。段坊主微微一笑,说道:“你千万别动手,否则你会死的很惨。”师彦达沉息纳气,说道:“看来你已经选好了主子。”段坊主应道:“脚踏两边船,迟早要翻一条。”

师彦达说道:“即是如此,我也不便打扰了,告辞。”段坊主应道:“你不说后会有期,而说告辞。我知dào

,你如今跟纵横门走的很近,用心使点计谋我便死无葬身之地。但我相信纵横门,这一点纵横门绝对,绝对要比天复强。人家是能当家却不愿当家,你们则是欲当家却被东门追的东躲西藏,这便是区别,天复看似庞大,实则不堪一用。”师彦达有所不悦,原本想借助段坊主与琴妘与仙宗搭上关系,毕竟仙宗与朝廷仇深似海,没想到竟然会与段坊主谈得破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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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段坊主久久不知如何与琴妘解释,回到居外,琴妘正在篱笆前的竹桥上等待。四目相投,久久未语,终究是琴妘开了口,说道:“我们始终是棋子,是我想多了,你、、、很好。”闻言,段坊主陡然一暖,自叛离天复以来他所为的一切几乎都是这个女人,这一刻的理解,他所担下的一切值得了。当温香软玉尽入怀中,段坊主不自禁的紧拥怀中佳人,泪热盈眶。许久,琴妘问道:“接下来该如何?”段坊主轻抚佳人背后长发,叹道:“以前总觉得天复庞大,如今思来,如此组织焉能成事?”琴妘站直身子,叹道:“天复,天复,我早该想到的。”段坊主搂住琴妘身子一跃而起,跃上一旁数棵绿竹上的竹篷内。这竹蓬是段坊主最喜欢的地方,竹蓬离地丈许,三壁镂空,依靠在竹壁上,微风翠翠,佳人相拥,摇曳间,一壶竹叶青更是香醉迷人,此时此景正是如此。知dào

段坊主回来心情一定不好,一定会在竹蓬内坐上个半日,琴妘早已备好了酒具。

一杯竹叶青入口,那股令人精神抖擞的药性和令人回味悠长的浓浓香醇当是人间绝酿,此时此景更胜却人间无数。曾经,段坊主这一辈子都在忙碌的复位之中,弄钱,弄人,寻仇,联系朝中旧部,整顿人力,甚至幻想着天下在复位之后百姓安居乐业,再创太祖皇帝的天下,今日思来却是如此可笑。脱离了天复会的枷锁。段坊主身在方外便见识到了,其实天复会也不过如此,如此帮规。或许是时势所迫,却不是最好的方法,为甚麽逍遥城里里外外二三十万人明目张胆的在两浙盘踞多年,十万余人且能全身而退,这便是最好的例子。明白了这些,天复会又能有甚麽下场呢?即便成功了,不过又一个帝王而已。说到底的还是私心和不甘,并非全是所谓的忠义。天复会四大总坛中一共四十八坊,段坊主接触过的不过七八坊。但会主王再兴他却是见过的,四十有五人到壮年,端重有识,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总令人有一股让人臣服的压迫感。这是段坊主所知dào

的的全部了。竟简单。却又似没说。琴妘一直仔细听着,却道:“你全部都说了?”段坊主应道:“有些事总不能做的太绝吧。”琴妘叹道:“我的梦碎了。”段坊主叹道:“请原谅我的无能,我能给你的并不多。”琴妘温馨的点点头,泪水却浸湿了他的衣襟,如今的她不需yào

男人的溺哄,需yào

的便是这般真挚。但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们是无法完全退出的,离开这里又舍不得。那只有选择一条路走下去,段坊主做了选择。她呢?也该自己选择了吧?这个男人爱她,不会抛弃她,她也爱这个男人,亦不会抛弃他,可现实如此,他们只能各自选择。

西北,张少英有了自己的势力,底子丰厚,对西门的打击更加严重,尽管动用的人力不多,但相互牵制起来,这其中的人力可就高达数万了。西门的庞大的人力源源不断涌入,围绕着从全国各地调来的辎重展开厮杀,纵横门渐渐感到吃力,毕竟他们的人力补充不如朝廷。不需张少英多想姬灵霜早已派遣了人来,待到第十日,逍遥五杰中夜雨先生萧莫雨,逍遥城轻功神话破风,七星刀之主刀娘子原玉娇前来。这其中最令张少英惊讶的却是,正在蜀山统领纵横门大军的五行来了,如今的纵横门五路大军由逍遥城南院五虎将接任,可谓变动颇大。想想也是,五行兄弟相识多年感情甚笃,清清出了事自是谁也没心思了。不过此时派五虎将接任,却令张少英有些疑惑,只是没问姬灵霜罢了。每隔数日姬灵霜便会给他与柳燕送来个纸条儿,或者贴身衣物,将张少英逗得**大开,这可苦了柳燕,这个风流丈夫在床间可是放荡不羁,或许是受了姬灵霜的影响,柳燕有时乐在其中,过后却羞愧难耐,娇喝斥责皆不管用,这般含羞如放的神情,正是张少英待见的。如今老练的他清楚妻子的脾气,只需不过激,这般软磨硬泡,柳燕也是招架不住的。

来的人皆是不凡,但最令张少英不解的却是,此时往西北来的还有另两拨人,事实上前来是谁,他们是谁也不知,但教是门内之人自是熟悉之人。也确如大家所想,此次前来的正是仙宗门战神,重耀,所领战神八关中鸣峰,夏道通两人,及所率地、玄、黄、三辈弟子千余人浩浩荡荡自西南往西北。而一同前来的另一人正是冥宗北宗之主慕秋白,所辖四奇观,舞依,及北宗七界大界主,啼君,三界主天玄,四界主白圭,泱泱两千之众。像所有的宗派一样,诸宗皆会在建制之外另建一武力组织,供其主驱使,而其中皆是高手,文武两班并列,一文一武相互扶持。如此这般一旦出事,这些组织不仅可以制约,还可缓冲,甚至牺牲掉都不会伤到根基,像战神八关与北宗七界皆是如此。

一路上之所以不避人前,为的便是声势。重耀战神一脉一直是仙宗的招牌,冥宗自现武林几乎也都是北宗,这二人联手自是惊天动地,为人所期盼。如此强dà

的阵仗,一旦派遣到张少英的身边,西门人力虽占优势,但武力却都不如诸众。这便是武道与朝廷的区别,一个文理形成的国邦下,文武修身的意义要大于争斗,而武道精通的便是争斗,故而朝廷虽有大量的人力,却总难以发挥其效用,反而是人多势杂,屡遭挫败。但重耀之所以选择与慕秋白同行,却是为了一些心中的疑惑。数日前,一行人刚到西北,重耀便邀慕秋白密谈,且不许任何人接近。相对于重耀,慕秋白第一次见他还是在燕京大战时,对于重耀的武学还是颇为赞许的,但对于这个人他确实不太清楚。仙宗上一任战神侠菩提他倒是知dào

,只可惜与慕天光一样皆亡在冥王的天罪之刃下。见重耀只身前来,一身宽大的黄袍说不出的英气,那股凝重确实非凡,令人赞叹。

慕秋白与重耀皆是不喜张扬之人,心性内敛倒还有共同之处。两人共处一处瀑布上的石崖前,足见重耀的谨慎。两人静立许久,此时正是正午,阳光虽强却并不热,骄阳之下,瀑布飞流而下,景色颇为葱绿。这时重耀才开口问道:“对于你的身世你一直都深信不疑吗?”慕秋白眼神一动,问道:“何意?”重耀说道:“江都司马家与云州司马家为族亲,两百余年来一直排名在外,你可知dào

原因?”慕秋白对此事确实有过疑虑,只是不得其法并未深究。说起他的身世慕秋白并未有太大的感触,他也没有家人,这一切皆是教主所言,自小到大他也从未疑心过。今日重耀提起他的私事倒是令他侧目,显是其中有所不寻常。慕秋白应道:“请指教。”重耀续道:“江都司马家虽与云州相距甚远,但因是族亲世人没觉得如何,实jì

上自上官世家与司马家缔结姻缘之后,究竟是司马家还是上官家都已在黄巢一役中丧失了,唯独江都司马家无事。偏偏四十多年前天教崛起,首当其冲的攻击司马家。”慕秋白应道:“看来,你们也有相同的疑虑。”重耀叹道:“冥宗与仙踪本就交好,只因当年赵普一役方生间隙,以致两宗不相交往,很多事皆相互不明。一直以来我们皆认为是朝廷在操控天教,实jì

上操控天教的另有其人,尚待查探。”慕秋白哦的一声,显是有所触动。重耀续道:“江都司马家一向是默默无闻不引人注意,生意也并不大,最重yào

的是司马家一直握有两件柄秘宝,传国玉玺和大周密诏。”

慕秋白有所疑虑,他不是个喜欢询问的人,哪怕再好奇。

“传国玉玺,哼哼。”慕秋白言语中充满了不屑,但重耀所言显是一件牵扯极大的事,似是与自己的身世有关,他亦在打量。重耀并未说甚麽,而是自腰间取下漆竹筒,自竹筒内取出了一道密诏,其实就是一道圣旨,为当年武则天改唐为周时期所用的图样。慕秋白接过一览,不由一震,这道圣旨竟然是上官昭容所书,他之所以知dào

这些,只是因为教主的闺中便挂有一副上官昭容的字帖,是以对其字体很熟悉。圣旨中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写的是中宗李显在神龙政变复辟之后命上官昭容为制命,负责起草皇帝诏令,上官昭容趁此时刻偷换了传国玉玺,并交付了当年盛唐八大家之一的司马家,以图再度复辟武周王朝,这其中最令慕秋白震惊的是武则天的竟然还有第五子,便是继唐睿宗李旦之后的第五子李复,字君国,便是为确保万一,延续她以后的女王天下,更不想重蹈吕后后尘,可见武则天自入宫开始便存倾覆之心,深谋远虑。实jì

上当年武则天那时生的是双胞胎,其秘密生下孩子之后便将其中一个交给了上官婉儿,上官婉儿则将其交给司马家,终于数十年后武则天女帝时代一去不复返。但随着神龙复辟以来,上官婉儿又得唐中宗李显信任任诏书制命,又将传国玉玺偷换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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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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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文字说得很详细,其实就是为了证明第五子李复的身份。其后一段便是自李复以来的族谱,一共九代,至今三百四十四年,其每一代生下子孙都会选择其中一个点名立谱,验身后以圣旨的方式送到司马家。这其中的考量可令慕秋白心中如翻江倒海,不可自制,但这关系到冥宗的内秘,他一生之中从未经lì

此大事,几百年前的事拿到现在来说确实不合时宜,但这其中的秘密牵扯到冥宗的渊源,慕秋白深知其中内幕,见到这些不免有些惊骇和犹豫,却与自己的身世似乎没甚麽干系。瞧得慕秋白的眼神,重耀更证实了自己的想法,看来司马家与冥宗大有关联。慕秋白自知失态,许久才问道:“这番何意?”重耀续道:“只要你相信此事是真,那我下面的话便可说下去。”慕秋白亦不犹豫,说道:“我相信。”重耀说道:“司马家世代守护皇嗣和玉玺,三百年来一直未变,只到第七代才被接走皇嗣,可见在司马家之外尚有组织,可是冥宗?”重耀如此一问,慕秋白犹豫了,想了想他说道:“我去请若惜前来。”重耀瞧得出若惜在冥宗的职位不低,应了。

当若惜来时,她已经知dào

了一切,看来还是教主深谋远虑,却又不禁担心慕秋白的反应。见面三个各自一礼,若惜当先问道:“不知战神贤名,好让女子请教。”重耀对若惜口呼女子而不称奴家有所侧目,却道:“我乃江都司马家第十代世孙长子司马风。”若惜娇躯巨震,脑中轰然一片空白,凝望着战神朦胧间哑口无言,看来缺口已开再也隐瞒不得。许久若惜抚平心绪,叹道:“原来是你?”重耀说道:“不错。正是我,当年天教左护法追魂刀易冷携众灭门,我二兄弟被家丁埋在一口大缸内方才逃过一劫,之后流落江湖失散多年,直到云弟身故,慕兄道出司马风的身份。我才知他竟是我亲弟弟。”慕秋白冷冷看向若惜,心中如翻江倒海,堂堂仙宗战神何需妄言?若惜妙目翻转,叹道:“当年你们尚有十几岁了,你族中有人意欲拿出玉玺以此支持吴越正统,最后被天教攻击,玉玺下落不明,这你是知dào

的。”重耀沉声说道:“我司马家世代守候玉玺与皇嗣,第一条家训便是忠义为先。绝不敢私吞玉玺,族中有人故yì

散出传国玉玺在司马家不假,但绝不会是家父。”若惜说道:“当年之所以放到司马家,便是为了掩人耳目,唯有历代家主和族中遴选一人知dào

这个秘密,你是如何知dào

的?”重耀道:“家父早知玉玺散播上官家必遭横祸,故而早已备好了替身,携玉玺前往组织。而他被杀之处却远在高丽开京,这是我三年前查探而来。”若惜显是有所震惊。依当年其父司马茗的秉性,舍弃家人而护玉玺是极有可能的。

自后唐末帝李从珂自焚以来,传国玉玺失踪已久,却谁也不曾知晓下落,武林中传言甚多,今日这个发xiàn

传国玉玺。明日那个发xiàn

传国玉玺,各执一词,却实不知传国玉玺早已被掉包,司马家守护的才是真zhèng

的传国玉玺。

重耀之所以与慕秋白谈论这些,便是为了探清那个组织是谁。今日终印证心中想法。仙宗的渊源创自于北魏时期,自古乃江南各大巨商贵族盘踞而成,尤其是在武则天时期,仙宗一系的江南贵族在对付关陇贵族的过程中当居守功。身在冥宗高位,对于仙宗的历史自是极为清楚,只是到了武则天这一段,当年的先祖似乎是有意抹去了这一段痕迹,这在仙宗的历史上可是从未有过的。敢拿传国玉玺的人当非寻常人,但越楚峰的黑榜禁绝所出的那块传国玉玺竟然是真的,这又令重耀百思不得其解。三年前他只寻得父亲的遗骨和这些密封的圣旨,但截杀之人拿走了圣旨却对这些不屑一顾,又令他不解,种种迹象说明,能够在国外他乡发xiàn

父亲的行踪,除了冥宗似乎没别人,但直到朝武大战时各方暗流涌动,重耀方知其中果是大有人在。今次之所以与慕秋白说明,便是期望冥宗印证,查清操纵之人。身在武林拼的并非全是势力,诸宗每年都有大量金锭外流,为人所吸附,这其中除了朝廷当另有组织,这是诸宗多年来的感叹。

慕秋白久久不语,神色凝重,他不是司马风那他又是谁?教主为何又要骗他?上教主为何要骗他?这其中显是另有隐情,慕秋白冷冷看向若惜。若惜摇摇头说道:“这太突然了,年代虽久远,但这其中牵连甚大,我不敢擅自做主,你得回去问教主才行。”慕秋白稳了稳心绪,向重耀问道:“你知dào

如何做了?”重耀凝重点头。若惜瞧了二人一眼说道,凝重说道:“二位皆是两宗门户,切不可将此事闹大,到时牵连到两宗,必将天下大乱。”二人掌事多年,自知其中分寸,当下都行礼受教,以示尊重。慕秋白毕竟处事多年,在冥宗受尽恩宠,甚至超过北宗上任宗主慕天光,他一直不明白自己为何如此受重视,难道仅仅只是五极战宗唯他一人为男子?现在慕秋白越来越感觉到,他的身世显然不寻常,或许这便是教主亲自派侍婢若惜前来,并带来四奇观护佑他的安顿了。

数日后,慕秋白与重耀到了房县,因为要安顿人力,张少英将大帐迁进了房县城内,将其中的三个大园子买了下来,这其中包括林府,他便居其中。见到二人时,张少英顿如拨云见日,知dào

自己该做甚麽了。张少英为当今门主,二人为属下,当下皆躬身参见,张少英还了礼,并上了茶,盛情款待二人。眼见张少英眉目间自信满满,显是明白姬灵霜将二人派到他身边的用意。一番品茶论酒,慕,重二人便对张少英刮目相看,看来他不仅武学进步神速,心性更是端稳,说得头头是道,言谈之间英气逼人。想起张少英的际遇重、慕二人皆是有所感叹。待张少英说道重点时,他的想法很简单,房县为西门总坛所在,经营多年,自古以来不少王公大臣贬诋于此,这里的人相当考究,他所要做的便是彻底的掌握这座城,将其中掺杂的势力剔除出去,将此处变成纵横门的第二个堡垒,张少英给出的命令是,杀无赦。这些事轮不到重耀,慕秋白去做,但张少英如此年纪便有如此端性确实令人不可思议。

随着重、慕二人前来,西北的局势更加紧张,但西门却突然停止输送人力,不再有动作。凝静的背后总是谋划,张少英知dào

这是西门在攥紧拳头迎头一击。只是冥宗的冥网与仙宗的情报组织还未盛及到全国,尤其是西北地区,张少英只得运作横网,药网查探西门总坛下落,天上地下紧锣密鼓,看似动静颇大,却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张少英独自闹腾了一番,见西门不理睬,便也偃旗息鼓。很快房县传出卢璇在房县出现过的消息,一时房县惊声四起。要知dào

他们柴家多迁居房县,他这般回来抛头露面,立时引起轩然大波。未过几日,房县再度传出西南黑榜禁绝太祖密诏的讯息,将房州搅得是人心惶惶。连老百姓都知晓那些嘿道地痞跟朝廷公然开战,打得不可开交,虽说朝武大战不会伤及无辜,官府又大力宣抚,但总是令人不放心。

消息传到东京大内,由于赵恒对全局开始有所顿悟,到不如何感到惊奇,反倒是不明就里的文武大臣纷纷请战,大军压境围困蜀山,围他个十年八年。赵恒瞧着一众群臣纷纷进言只是安慰,悠然自得的丢下一句,朕自有斟酌,众卿无需担忧,天塌不下来。瞧着陛下悠然自得的神情与往日大有不同,群臣是你望我,我望你,均不明所以。回到后宫,刘美人正在准bèi

招待赵恒的宴食,皆是赵恒最喜欢的,只是每一碟子中都不多,赵恒也习惯了。像刘美人说的一样,陛下自己都不节俭,何以德化天下?见赵恒心情甚佳,刘美人一句没问,却不住侍候赵恒用餐,赵恒终究忍不住,叹了声:“你呀。”刘美人谨慎说道:“陛下的国事臣妾唠叨一两句便得了,可不敢多问。”赵恒笑道:“那些个谋党叛逆开始坐不住了,就怕他们不出来。”刘美人嫣然一笑,说道:“水则载舟,水则覆舟,陛下可不能高兴的太早。”赵恒意味深长的说道:“这些人在皇土上肆意妄行,朕岂能容忍?大宋朝千千万万栋梁之才当真是花拳绣腿麽!”刘美人叹道:“这其中最吸引人的还是玉玺,只不过寇相这人儿可当真信不得,瞄不准儿给陛下摆一道。”赵恒笑笑的瞧着刘美人,便喜欢她这般言语中带着些俗气,不像宫中的人满嘴都是官腔。(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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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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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美人脸色一红,嗔道:“都老了,还瞧些甚麽?一国之君便是如此不堪麽?”赵恒笑而摇头,说道:“我有意立你为后,可朝中大臣俱是反对,朕时常愧疚与你呀。”刘美人摇头说道:“说臣妾谦虚那都是假的,臣妾也是女人,但不强求,陛下恩宠多年不减,臣妾亦是知足了。”赵恒点点头,说道:“那就慢慢来。”听得出赵恒的无限感慨,刘美人亦是黯然,二人幻想中一帝一后一子将是人生多美妙的日子,偏偏她的身子不育,朝中群臣更是以此为借口阻扰赵恒立她为后。但刘美人是个聪明的女人,凡事总该知足的,即便当上了皇后,日后无子不免又一番折腾。突的想起一事,刘美人神色凝重问道:“陛下可是打算对传国玉玺下手?”赵恒脸色一正,叹道:“甚麽事都瞒不过你呀。”刘美人叹息一声,说道:“如今这当儿,可乱不得,你看看一个冥宗,辽东千里之地弄得鸡犬不宁。”赵恒摇摇头说道:“一方是草原,一方是城镇,不可一一比较,大宋朝开国以来最大的憾事莫过于此了。若能在我手中拿到此物,那可要胜过万千基业。”刘美人说道:“我知你为盟约一事烦劳,可其中利弊你早已权衡,又何以后悔?玉玺是真还好,一旦是假不知又得罔顾多少性命。”想起朝武大战的惨烈,数万之众猝亡,摆在赵恒面前的奏章至今未处理完。见赵恒不语,刘美人笑道:“陛下不需担忧。这场仗打不了多久。咱们虽伤亡巨大,但武道也瞧见了,咱们也不是好惹。只是都不愿闹大罢了。”赵恒眼神一亮,笑道:“正是,正是,爱妃所言甚是,来来,咱们小酌一杯。”刘美人笑而不语,陛下总喜欢今日叫美人。明日叫爱妃,都是些下流的当儿。

西南,自从黑榜禁绝昭示武林。已有大量的杀手加入其中。杀手一向是疯狂的,黑榜禁绝的范围规定在西南。而胜出的方式很简单,每一个杀手杀掉任何三个杀手都可晋级到下一轮。尽管杀手分两拨,但实jì

上是互相残杀而已。每个人听到这些都心中一寒。偏偏还有如此大量的杀手涌入。短短的十日间有五百多个杀手参入其中,整个江湖都沸腾了,坊间谈论的皆是此事。这其中令人注目的并非是千古苍雪,鬼见愁这些人,而是一直未有动静的卧龙窟。卧龙窟虽号称有七大杀手,却从不知名讳,只要你给钱,卧龙窟便能为你将此事办好。江湖所知仅此而已。而百炼峰十大杀手之中除了第八杀手定雨红莲未参加之外,十大杀手尽数来齐。其余的皆是各个组织或者野人杀手,只有名字不见其人。但在西南地区,打得最激烈的当在益州路和夔州路。杀戮对于武林来说是最令人热血沸腾的,尤其是这些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尽管知dào

来此会有被杀的危险,但十大资励实在太过诱惑人,许多门派都向川陕四路赶来。

杀手的杀戮一向是赤裸裸的,完全不顾及别人,更别说伤及无辜。也不知那幽魂用的甚麽手段,如此众多的杀手竟然蜂涌而来,不到半月黑榜禁绝上的排名竟然破了千人之多,这其中令人震惊的不仅是寇准,郭晓,还有纵横门,若非是双使执意要攻打百炼峰,强dà

如纵横派都不愿招惹杀手组织,仅看刺杀张少英一役便知杀手的难缠和恐怖。纵横门与寇准对川陕四路的监视是最为迅捷的,但黑榜禁绝上的讯息竟然比他们来得还快,仅仅三日的功夫,千人的黑榜禁绝竟然骤然减到七百三十二人,次日突然骤升到一千两百位,亭台巷宇间处处是血腥。加上武林盟主花易玄昭示武林,会剿百炼峰杀手,一时间川陕四路大量涌入武道众人。对于这些,黑榜禁绝是不管的,但身为武道的侠义,朝廷的责任,面对着手无寸铁的百姓,杀手们是从不手软的,如是大量武道从蜀山上下来,寇准同时派遣大量的黑暗秘使谴入四路,让这些黎明百姓不至于被这些杀手肆意屠杀。纵横门与寇准的选择是对的,老百姓怕的非是杀戮,而是在这无情的屠杀下背后没有依靠。纵横门与武林本是死敌,但此时却相安无间,共同御敌,场面相当诡异。面对乱杀无辜的杀手寇准还别出心裁的贴了一个英雄榜,每杀一个乱杀无辜的杀手,奖励一万贯。面对寇准的别出心裁,武道直接奖励两万贯,更是财大气粗。寇准闻之,不禁暗笑,其实他的内心此时是最愤nù

的时候,只是有了妻子宋氏不住安慰,他才能心平气和的在人前说话。妻子一向是见惯了大场面,寇准极是尊重妻子,对于她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这些个武道公然站出来与他打倒罢了,这些过街老鼠,臭虫也跑出来撒野,寇准差点按耐不住倾力围剿了。他身为一国大臣,任由这些老百姓被随意击杀,官府却不得力,如此天威何在?寇准是打定主意,一待他们稍有松懈,便大军围困,耗也将他们耗死。

但令寇准想不到的是,不足半月卧龙窟也贴了个黑榜,并圈定卧龙窟十大杀手排名。此计一出确实毒辣,却又不得不为之,幽魂如此闹法,终究会被朝武联合会剿,十大资励他也不一定保得住。但会剿事小,杀手组织中,百炼峰之后便是卧龙窟,虽说百炼峰被毁,但伤不到根基,再找个地方开山便是。可如今百炼峰失去了名号,卧龙窟自然而然成为第一大杀手组织,首当其冲不免受波及。看看如今的朝武局面,虽对垒拼命,但一旦出现变故他们随时能结盟,那将是任何人都难以抵挡的。不懂之人只看到朝武的互相攻伐,却看不出其中的深意,毕竟很多人难以越过武道七宗,朝廷这两座大山,难以跃然于方外,这个道理虽简单,很多人确实看不透。杀手组织窝里反再好不过,杀来杀去死的都是该死之人。但随着黑榜禁绝上的杀手越来越多,不到二十日轰然抬上三千之众,各方均看到了不寻常,天底下真有这麽多厉害的杀手吗?但每日的那些杀戮都是真真实实的摆在眼前,却又由不得不信。

每日都有大量的杀手被杀或者胜利,有些在江湖上鼎鼎有名,有些则默默无闻,但令所有人不可否认的是,这里的每个杀手皆厉害的出奇,那平平常常的一刀使将出来,冷不然的吓得你一哆嗦,放佛杀了自己一般。这便是杀手与武林的不同之处,杀手的眼里只有杀人,他们便是为杀人而生的,每一刀每一式都只是为了杀人。武林则不同,逞凶斗狠的事常有,但很少伤及性命,除非真到打红眼了。这得归功于陈坦秋的大力倡导,如今的江湖风向较为正派,多是明事理,犯了事后多会去仙侠山武林正宫自首,即便逃跑的也会被抓回来,量刑极重。有了这股公正的约束,故而在朝武大战时江湖门派没有搀和进来。花易玄发出英雄帖,并亲自来了西南,却在恭州停歇不前,各大门派汇集于此高达万余人,可见花易玄在江湖中的声望如日中天,这个人年轻有为,处处是陈坦秋的影子,自是无人敢不服他。

川陕四路鱼龙混杂,杀手之间更是杀戮无度,但官府与黑暗,南门,西门,纵横门参与其中维持百姓安定,众杀手自是越来越谨慎。只是令大家疑惑的却是,这些杀手如此拼命,要那十大资励做甚麽?谁都知dào

最后杀手们肯定是元气大伤,拿到了又有甚麽用?十大资励每一样都是至宝,牵扯的更不止是朝武,这麽多双眼睛盯着他们如何能全身而退?然而幽魂很快给了天下武林一个答案,杀手一向是喜欢自由自在的杀人,受不得半点约束,朝武的双重压制让杀手们渐渐反抗。幽魂趁此时机,大呼:“天下杀手汇集,逞古今所不能之凶,焉能受人约束?”幽魂一句话便将矛头指向了纵横门,而矛头所对准的即是纵横门门主清白兰君张少英。至此纵横门算是明白,原来是百炼峰在背后操纵此事,邀集天下杀手力攻纵横门。这其中的决断牵扯甚多,朝武对杀手组织是从不姑息的,但朝廷明显要松一些,实jì

上相对于朝武,杀手们更惹不起朝廷。相反的是,武道江湖一向是杀手的死敌,武林争斗中输赢并不可耻,可耻的是请杀手这下三滥的勾当,是最令人唾弃的。然而在实jì

的运用中,武道一边喊着侠义为先,一边却暗请杀手排除异己,这亦是杀手组织对武道由来已久的蔑视。杀手组织是从不惧死亡的,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择手段,当死亡不再成为恐惧,那将是任何人的噩梦。张少英是深深体会到了这一点,对于西南的局势,张少英每日都在瞩目,但最令他担忧的却是,派去罗田镇的千余人自日前便断了讯息。这是张少英第一次行事,是以派遣了充足的人力,领头的是箕坛十八坛坛主。这些人自小在纵横派长大,对纵横派的忠心自不必说,突然断了音讯自是不寻常。这时听到黑榜禁绝突然将矛头对向自己,张少英冷不丁的一颤,好毒辣的计谋。幽魂杨言,取下张少英首级,十大资励中任选三样,对于杀手来说,百炼峰已经攻击过一次张少英的营地,差点得手。如今天下杀手汇集于此,即便是千军万马中的皇帝也逃不过,当人力汇聚时,很多不可能之事也变成了可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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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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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英还是有所担忧的,倒非是惧了,而是他有太多的东西放不下了,总不能将箕坛的人力全调来护着他吧?倒是柳燕,这时急不可耐的要姬灵霜回来,好姐姐都不知叫了多少回了,他知dào

张少英一定抵挡不住。姬灵霜的回应很干脆,竟然放手了岂有再捧回来的道理?她也舍不得张少英冒险,但若一直被纵横派护着,那这个男人也成不了气候。姬灵霜再三向柳燕解释,她非是放qì

了张少英,而是这个男人需yào

历练,处在纵横派的这个位置上,他注定摆脱不了,一个大男人总不能只靠着床上功夫过一辈子吧?但柳燕明显有怨气,甚至不回姬灵霜的纸条了,姬灵霜权衡一阵,这些夫妻感情让她扔掉真是丢了性命也舍不得,只得布置一番来了西北。纵横门的女主人,当今纵横派的女主人出马,那排场是极大的,前后六七千众,这些人非是别人,而是诸宗汇聚的绝顶高手,显然姬灵霜起了血洗之心。但姬灵霜一旦动了杀机,黑榜禁绝就意味着破局,各方的算盘必将落空。是以姬灵霜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算是暂时震慑了幽魂。姬灵霜一来,柳燕的眼圈都红了,抱着姬灵霜哭了起来。这大庭广众之下,着实令人匪夷所思,任何人都瞧得出来,这二女倒不如江湖上传的争风吃醋,反而姐妹情深。安抚了柳燕一阵,姬灵霜这才向张少英盈盈礼,腻声说道:“郎君受惊了。”大庭广众之下算是给足了张少英面子。张少英微微一笑,却伸手握住了妻子的手,姬灵霜欲挣脱终究是张少英握的太紧。姬灵霜在武林中的地位极高。一直名扬于百战论道,江湖少有人知,直到嫁给张少英做了小妾这才大显江湖。

张少英虽娶二妻,但在世俗也由不得胡来,是以对外姬灵霜只是张少英的小妾,而这一点正是姬灵霜出奇的地方。如此一个地位的女人竟然嫁给一个乞丐出身的浪荡子,正是老天不长眼。姬灵霜之所以挣脱一是不想柳燕难堪。二是不愿传出去说她色迷心窍,任由一个小白脸厮磨。张少英另一手拉住了柳燕,柳燕却说甚麽也不肯。弄得张少英老大不尴尬。姬灵霜大笑间,说道:“我只住一日便走,不想郎君如此情意许许。”柳燕脸都红到了耳根子。张少英不禁失声笑道:“还是给你瞧出来了。”当下,张少英招待前来的各宗掌事。礼数甚为周到。这数千人涌入房县。房县一时为之客满,但张少英安顿得妥当,各宗事之间互不混杂,更租了好几处园子供住宿。姬灵霜之所以带如此众多的人来,一是为了震慑,二是为了自身的安顿,这些人她不会留在此处,张少英也知dào

这些。却财大气粗准bèi

的甚为妥当。

晚间,三人抵死纠缠。翻江倒海,宣泄思念之苦,说到最后姬灵霜竟然热泪不止,难以自制。白天她是万众瞩目,高高在上的女主人,晚间却是自己的好妻子,感受到姬灵霜的浓浓情意,张少英不住暗骂自己无耻。有时他甚至龌龊的想到,即便她强悍如此不仍是被他压在身下?这时想来他竟是羞愤,亦是感觉对不住姬灵霜,这个女人实在太强势,很少有感情流露的时候,总让人有一股不信任感。柳燕没想到自己三日不理她,姬灵霜竟然亲自来了,见她对自己二人极是在乎,床第之间不住致歉,自是被姬灵霜上下其手占了不少便宜。柳燕亦是无奈,也只有在床底之间姬灵霜才放的开,易吐露心声,说的话她才敢毫无顾忌的相信。对于权谋之术,柳燕实则上是厌烦的,但身在江湖若不学会这些,迟早被人吞掉,有时姬灵霜谋划将夫妻二人也排在其中,总令她不安。

而对于张少英的烦恼姬灵霜一句没问,张少英自是知趣,只是缠绵过后,姬灵霜却起身去沐浴换上了一身美艳的黄色菊花长衫,较之于姬灵霜的紫袍清秀的不得了,张少英一时瞧得痴了。姬灵霜嫣然一笑,叹道:“我要走了。”张少英与柳燕皆是一怔。姬灵霜续道:“武林这个担子确实重了些,我帮你卸去一二还是可以的,阿燕,这可算是向你赔罪的。”说罢竟然转身出屋。张少英与柳燕急忙起身穿衣,但姬灵霜行事向来雷厉风行,二人穿衣的空当儿,姬灵霜已然出去了。豁然间,空中飞翅如乌云蔽日漫天而来,即便是黑夜中仍能听到滑动的疾劲风声,显是姬灵霜有大事要做。张少英亦是久久不语,一时感慨万千,明明自身不足却总瞻前顾后,这是他的缺点。姬灵霜说得不错,一个人只要不傻,有了正确的教授形式,他也能变成英雄。姬灵霜这一走将带来的人尽数带走,张少英可是白白忙了一场。见众人都未安睡,当下张少英召集,慕秋白,重耀,杨宗,蒙阳,秋山,落日,无涯,曼莎,偷神王以及逍遥五杰原玉娇,萧莫雨,破风前来议事。几人中被偷神王招来的那个帮手正是名震北方的大盗北影,天下武道会时被双尊从陈坦秋手里救了出来。陈坦秋此人一向是说一不二的,双尊能从其手下救下此人可见手段不虚。

张少英对来的人都极为尊重,他并不喜欢坐在上面高高在上,实则上相对于在场的任何一个人来说他都比不上,只不过运气好了些。张少英的这份和善与知礼确是让诸人刮目相看,权势总能令人心性膨胀,在座的皆是万人之上的权谋,都有过如此经lì

,权谋之上尚能够保持清醒,这是极为难得的。张少英的难得贵在于知命,这或许是他在狐山面对一次次死亡练就的,再加上一定的领导能力,故而他才能在狐山为所欲为,而不被官府拿捏。张少英亦不客套,说道:“原本我是有所担忧的,注意,是担忧而非惧死,甚麽都瞻前顾后甚麽事也做不成,在下倒是有所开悟。纵横门之所以能与朝廷一较高下全凭诸宗鼎力支持,拧成一股绳,故而无坚不摧。则本门认为,如今此处备受围殴则该一分为七,竟可凝力不散,亦可分而歼之。”张少英娓娓道来,说得甚是缓慢,但诸众听来却是震惊。这一招看似平常,却并非任何人能做到的,更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古往今来越是权谋者越惧死。不必去细嚼慢咽,张少英这一招却是快刀斩乱麻。实则上重耀与慕秋白之所被派到张少英身边来,更多的却是像两把把尖刀一样,无论是名声还是手段都能令人为之色变,二人此时正是这般。

此时,房县周围已不知隐藏了多少杀手,正因为姬灵霜的到来,他们才不敢轻举妄动。有了姬灵霜这一番举动确实是震慑了不少杀手,因为谁也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而十大资励中,最令人沸腾的非是传国玉玺而是阴阳宝典和菩提果,还有那些道家武学更是令人梦寐以求的高深绝艺。尽管天下第一已不适合当今武林,但那股天下第一的冲动却让许多杀手越见疯狂,他们没有死亡的恐惧的,只有对利益的追求,哪怕只是短暂的一瞬间。姬灵霜的动作确实犀利,但并未达到能将杀手们吓退的地步,对于一群不惧死亡的杀手们来说,这世上已经没有比这更疯狂的了。杀手的名利皆是在杀戮中成就的,没有了死亡,名利便是他们至死追逐的,尤其是此刻天下杀手汇集,创前所未有的千古之景,即便是纵横门门主又如何?

而同样相对于张少英,他之所以能服众全因纵横派的缘故,身在其位,纵横派的束缚将是他永远摆脱不掉的,深处旋流的中心稍有不慎便是死无葬身之地。但张少英却不这麽想,恐惧只能让人萎靡,很多事唯有看得开,方能走得更远。尽管他如今身为纵横门门主,张少英也需yào

杀戮来建立起纵横门门主该有的威望,面对于杀戮谁都不例外。张少英秘密的准bèi

了一日,房县城外的杀手也准bèi

了一日,他们都在等待黑夜,江湖中盛传的夜黑风高,杀人无形应的便是此景。

亥时刚近,隐藏的千余杀手开始向城中汇集,他们没有人组织,完全是乱战。也正是如此,这样的仗是最难打的,因为你不知dào

哪里最强,哪里最弱。张少英住的地方正是曾经林府的老宅,林家老大一听是张少英住在这里吓得举家外迁,一家四十多口人都湮灭在杀手的屠刀下,张少英倒是冷不禁的抽搐一阵。杀人杀的越多张少英越向往侠义的和善,尽管他对林家的印象不好,但这些人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戮可是自己造成的,但相对于自责,张少英更多的是学会如何处置妥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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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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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杀手蜂涌而来,已有人进入到城内。千余人四面八方涌入城内,殊不知此时张少英已经出来城外,他并不愿再有百姓人家为此丧命。张少英秘密间将人员撤走了一半,杀手们涌入城内未完之际,张少英一众自南城门拦腰截断杀手去路,让其前后难以相顾,同时城内埋伏了慕秋白,城外埋伏了重耀,而他自己则首当居中。这是一招极为凶险的棋,但张少英运用的妥当,重耀,慕秋白皆易容成张少英的模样,让敌人分不清哪个才是他。这一次金刚,竹生他们说死也不愿离开张少英,张少英大怒之下甩了金刚一耳光,让一众人及柳纤,柳泗二女一起藏了起来。为防张少英有所不测,十二监司杨宗,偷神王,北影,破风四人护卫在侧,张少英身边有三队八角卫,另有三会居弟子,月仙,夜虚,风神三人。柳燕身边尚有三队八角卫,窈楚,三会居弟子墨香和侍婢七人。兵不在多,而在于运筹,如此众多的护卫下,张少英还是有所看待的。杨管家总领纵横门二管家,谣光总领箕坛副坛主,掌领一方运作,张少英不愿二人有失误,硬生生将二人留了下来。二人在地下密室内是急的不得了,男主人这可是去拼命,一旦有个万一,二人死不足惜,,整个纵横派恐怕都要颠覆,无论是女主人还是姬沄,对张少英,柳燕,这个男女主人都是极为看重的。

张少英率众从中间开战,里外的重耀与慕秋白同时发动攻击。慕秋白与重耀的带的人虽多。但大多去支援与西门的较量,正在撤回之中,二人身边加起来都不足千人。战势一开随即便是漫天剑qì

飞舞。杀手的出击与寻常争斗有着巨大的不同,每出一招皆是杀招,以求一击毙命。六队八角卫将张少英,柳燕,窈楚三人护在中间,外围柳燕的七个侍婢和轮替护卫张少英夫妇的六队八角卫在外围掠阵,偷神王。北影,破风,杨宗。在前首当其冲。之所以让偷神王,北影,破风三人一起便是因为三人皆擅长轻功,而杨宗在后掠阵。这个阵势张少英也不明白。但这一出手确实令人惊叹。当先而来的便是三个杀手,闪动的魄影勾画的是一幅诡异的景象,那身法竟诡异又犀利,令人胆寒。太快了,只是一眨眼的瞬间,三具尸体便落了下来,杨宗手中把玩着一把不足半尺长的弯刺来,瞧得出来那弯刺铸造得相当的别致。张少英被重重护卫。尽管有火把的照耀,却瞧不清杨宗是如何出手的。隐约间却明白是偷神王,北影,破风三人夹道在前留下缝隙让在后的杨宗趁机下手。

张少英这一众虽不足三百人,却皆是箕坛精英,外围的六代,七代,八代弟子更是不少。纵横派每一代皆是代表上一代的子孙,纵横门能够排到八代同堂可见其寿命之长,且凡是五代以内皆视为纵横派的根基,很少大范围拿出来用,磨练的是以六代弟子领,七代弟子中坚,八代弟子为磨练之用。在这重重护卫之下,杀手自四面八方袭杀,诡异的刀法,凌厉的攻势,各异的武功路数,考验的是纵横派的武学根基。相对于组阵,这是纵横派于四十年前奔月提出的,默契的组阵方式确实起到了难以想象的作用,纵横派一马当先走在了武林的前端。杀手与武道不同在于目的,一个是杀人,一个更多的是武学进境。而杀手的每一招都是致命的,这一交手张少英的阵营中便有八名八代弟子,十二名七代弟子,两名六代弟子毙命,尚有数人带伤,损失可谓极大。这一切张少英是瞧在眼里恨在心里,谁的命不是命?他便要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下属为护佑他而丧命吗?原本张少英是有意从中切断,两边向外扩张的,但向城内率领的是箕坛六司中的幕僚司正司,他身边足足六百余众,尚有百余五代弟子,张少英身为一坛之主身边五代弟子都不足十人,实在是太冒险了。三方战局,杀手们很快清楚纵横门的意图,但谁也不知哪一个张少英才是真的,这注定是一场死战,很多杀手博的就是一丝侥幸或者机会。竟然是三方战局,前后的人数众多,皆在千人以上,但重耀与慕秋白的统领之法却是不作阵势之用,而是一马当先领军冲杀。而张少英的中间人数虽少,但千余人分为两拨向外扩张,且阵势严密,似正是张少英无疑。而杀手的共同点则在这里,中间一分为二,人力虽分散但阵势严密,难以深入。倒是重耀与慕秋白两众,人员众多,却是肆意挥洒,给杀手的机会更多,杀手一向喜欢挑zhàn

最强的,因为一旦打垮了最强的,剩下的便微不足道了。尽管纵横门有四千余众的精英人力,但面对散乱不堪的千余杀手却并不占优势。杀手讲究的是杀人,成则不顾一切,难则退,进退自如,又是暗器,毒烟,毒虫,杀人的技俩层出不穷,纵横门诸众吃亏较大。

但由重耀,慕秋白率军冲锋,散乱的杀手难挡其锋,毙亡之数逐渐攀升。但杀手的适应能力实在太强,慕秋白,重耀两方冲锋的同时,杀手开始闪避,时不时递出一招,总能杀掉一个。如此一来,慕,重二人的军阵犹似一头猛虎,虽虎虎生威却难以伤到猎物,只是慕秋白的阵营中北宗四奇观联手之下,所毙杀手已不下十人,犀利非常。四人兵器看似正规中矩,令人震惊的则是那股默契,没有一丝破绽。而领头攻击四奇观的正是,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四人,这四人早已过了黑榜禁绝第一轮的,只是身在杀手行列,幽魂能激起所有的杀手攻击张少英,他们若不能随波逐流,很容易引起其阵营的内讧,四人也就危险。杀手的意义就在于杀人,天下杀手汇聚共击纵横门主,这是何等的佳话?而重耀一路领头的则是鬼见愁,敏千澈,烈行云,炼鬼师一众人,相比天下杀手至少他们的名气最是响亮,这便是资励,即便是杀手也不例外。而杀手之间很多时候都是敌对的,却很少相互攻击,因为杀手扯起的恩怨往往天下大乱,这对于杀手的生意影响极大。故而杀手之间是很微妙的,竟是竞争对手又是敌人,却又很少动手,隐形间甚至是同盟,幽魂能够激励天下杀手绝非是黑榜禁绝十大资励那般简单。

自朝武大战以来,这个武林所展现的波澜壮阔景象确实惊煞鬼神,武道每每谈论都大感快意,这其中除了武道七宗的自制和睿智外,陈坦秋贯彻的侠义江湖也起了巨大帮衬作用。纵横门,杀手,两方相互进攻,又似相互的防守,完全是拼损耗的方式。但杀手的手段明显高明,纵横门总是防不胜防,伤亡人数逐渐攀升,不到半个时辰已然伤亡愈千,杀手的伤亡亦在三百余众。毕竟是武道人力充足,眼见三方都难以在短时内击垮,杀手逐渐汇聚一处,这样的好处在于有了稳固的阵营,杀手们便能毫无顾忌的各展所长,不利之处在于由暗转明,伤亡亦会相应的增加。但千古苍雪与鬼见愁各为一方之首,相互之间隐然有较量的气息,两拨人轮流出击,面对三方攻势竟然立于不败之地。相较于军阵对垒,纵横门忌惮的是杀手们的手段。千古苍雪的选的地方很奇妙,是在一处河滩上,即便是败了亦能水遁离开,没了后顾之忧。但纵横门人多势众,慕秋白很快让四奇观领了三百余众分为一路,重耀同样让战神八关领了一路,五路同时围攻,杀手军阵一时被压制。眼见大势已去,千古苍雪与鬼见愁不及目光相对,顿时撤tuì

人力。二人确实非领军之才,诸多杀手除了大组织的杀手帮会,很多人都是单独行刺的,对这阵型确实不擅长。这次可谓是惨败,但纵横门伤亡愈千,相对于杀手,死亡在他们眼中等于没有,实则上是杀手胜了。

但在很多杀手瞧来,这一次声势虽浩大,却连张少英的衣衫都未碰到,反而损失了四百余众。其中包括独烟龙,死在北宗四奇观路芊红的凌霄剑与梁圣尊的镰魂夹击之下。便是为了救援独烟龙,百炼峰第七杀手炼鬼师与第十杀手龙雀皆受了四奇观合力重创。对于这样的战果,花费了如此众多的人力,却并未达到目的,这是失败,很多杀手认为这般大张旗鼓难以成事,反倒不如趁张少英身边护卫渐少时下手。杀手之间并没统属,只不过以名气而论,百炼峰杀手尚能居上位,有所话语权。这其中百炼峰第十一杀手谋晓芳到给二人出了个主意,唰时传来众杀手的纵声邪笑,竟是那般畅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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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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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声势浩大的杀手围攻撤tuì

了,退的干干净净,一个不留,张少英一众皆不明其中深意。休整了一日,张少英加紧横网探查众杀手的讯息,却见众杀手四面八方散去,似是撒网。张少英自知不可呆在原地不动,杀手散,那他也散,五路人马通过横网的讯息四面出击,斩获颇丰。如此,危险的则是张少英,他身边虽有三百余人,但稍有一个疏忽,或是天时,或是地利,他很可能丧命,杀手的可怕就在于你不能用这种护卫关系去评判自己的安全。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谁都不能做到绝对的安全,吃饭,睡觉,走过的路,甚是树木都能成为致命,而这些皆不能免。也正是如此,张少英在午餐的空当,侍候柳燕七个婢女中的月华突然发难刺向张少英,实在是太快了,这一指直点眉心,近在咫尺,张少英全无防备。幸得柳燕便坐在身旁,不知怎的今日都心神不宁,一见月华出手,来不及细想便拉住丈夫,抱着他翻身避开。但这一切皆暴露在月华毒指之下,月华随后一招点中柳燕右肩天宗穴,毒液侵体柳燕右臂顿时麻木,抱着张少英身子的手都松了些。

张少英这几日过得并不安稳,一直都是忐忑的,竟是刺激亦是担忧,哪里想到姬灵霜亲自选的婢女都会出差错。正是柳燕的这一挡,救了张少英一命,月仙,夜虚,风神三人冷然出招,顿时将月华制住。封口,点穴,钳制,手段相当迅捷。一旁的杨管家瞧在眼中是吓的一身冷汗。月华反叛纵横派是绝对不可能的,唯一的解释便是她已被杀而被杀手顶替的,算起来这是他第三次失误了,他自己都难以原谅自己。张少英一惊之下已知妻子受伤,搂住柳燕身子,见她脸色惨白。右臂下垂显是中毒迹象,不觉心中一颤。当下杨管家与谣光急忙张罗围幔,窈楚入内查看柳燕伤势,一惊之下叹道:“这是血蛊毒。”一听到蛊字张少英不由一阵眩晕,妻子如此为他,又受此毒伤,他如何过意的去?若非柳燕内力深厚,月华这一击便可要了她的性命,一念及此不由惊得一身冷汗。气血翻腾,战栗不住。血蛊毒与蛊毒一样有着蚀魂腐骨的特性,但区别在于血蛊毒本身便是自人体提炼而成,亦容易侵附人体,中蛊之人时常会感到贫血,头晕,精神恍惚,直至最后萎靡或者发疯而死。这种症状看似正常的病理。却最难清理,且异于寻常症状。更不可能乱用药。

当柳燕幽幽醒来时,只感浑身酸痛,全身无力,精神不济。只见丈夫紧紧搂着自己眼中含泪,窈楚见柳燕醒了急忙拿出丹药喂给柳燕服下,幸得张少英运功护住了柳燕心脉。不然此刻女主人已显症状了。这时大战之中医药并不充足,看来只有向蜀山药宗求助了。这时柳燕也才知晓,姬灵霜当晚赶到了兰州,对党项部族大肆屠杀,不出三日便将党项人打回了黄河以北。黄河将兰州一分为二。宋庭与党项人在此争斗了多年,姬灵霜这番动作确实惊天动地,无疑是给玄天派撑足了面子,更彰显武道的爱国侠义之心。无论如何柳燕是感激的,当下让张少英写了纸条送了过去。尽管柳燕只是说了些感激的话,但姬灵霜还是从字里行间瞧出了一丝不寻常,且这两日总有些心神不宁。柳燕的纸条刚到,杨管家的请罪书也来了,姬灵霜眉头紧皱,不觉心中一痛,血蛊毒至少需yào

三年才能清除,用纯血菩提果的虽能解开,但必竟不是对症下药,会留下后遗症。姬灵霜行事从未有过今日这般烦躁,至亲受罪的那股担忧总搅得她心神不宁。治疗血蛊毒需yào

稳定的调理,非得在她身边她才放心,这时党项人与田漥所领的侠隐山庄大败而退,有了这番震慑,当能管得一时。但若她此时回去,张少英身为纵横门门主的脸面却丢光了,办事不力,最后还得他小妾为他撑腰。

当下姬灵霜修书一封,让杨管家亲自将柳燕送到玄天派来,却甚麽都没向张少英说。张少英明白,这些事还是需他自己决断,让杨管家亲自前去,姬灵霜是动了换掉他的心思。但张少英还是觉得杨管家颇为熟悉纵横门,越是吃亏越能让杨管家警惕,他还是选择相信杨管家。但姬灵霜毕竟久行人事,事不过三她是无论如何不敢再拿丈夫的性命开玩笑的,张少英叹息中只得依了姬灵霜。反倒柳燕不愿离开张少英,一是不舍,二是怕张少英独自一人承shòu不住,张少英却坚决送走了柳燕,并让孟依仙,云馨,杨宗,张辰曦等一众陪行,临行前张少英还劝慰了杨管家,让他宽心,杨管家自是感恩戴德,却也是萌生退意,竟然三次失误,这可是纵横派男主人的命呀。

突然只身一人,张少英倒是颇为不习惯,但人多势众之下竟然还能令妻子受伤,愧疚之中更是懊悔。杨管家一走,纵横门二管家由幕僚司中的一个幕僚接任,五十来岁老成持重,是个妇人,大家都叫她班嫂,只在于其夫乃箕坛三十一坛坛主之一,这是大家的尊称。女人做起事来总是细腻些,对于纵横派的运作班嫂更是娴熟,不到几日便能将诸事调理的一帆风顺。然而诸多杀手的退却,带给张少英的并非是喜讯。这诸多杀手一路去了狐山,目的很简单,掘坟,掘得是大头他们的坟,宋瘦仁等四家被戮殆尽。另外几路很简单,杀手们四处乱杀无辜,扬言张少英若不亲身前来,便将男女老幼尽数杀光。周围的人倒罢了,却想不到大头他们死了都难以安眠,这些杀手怎可如此疯狂?为甚麽一定要掘坟?为甚麽不能让人安生?身前他无法保护他们,没想到大头,小香他们死了却连一块墓地都没有?张少英得到讯息时,顿时气血攻心,骤然气的呕血不止,这些日子接连来的打击集在一处实在是太重了。

越是这时,越没人在身边张少英越能挺住,越清楚的知dào

自己为箕坛坛主,他有足够的力量复仇。开始是复仇,但几个时辰后这些在张少英眼里渐渐变成了策略,他知dào

仇恨并不能使自己变得更强。倒是,慕秋白,重耀,战神八关,北宗四奇观四路高手纵横方圆百里,斩杀手九十七人,斩获颇丰,但诸众大多负了伤,张少英当下召集众人回来议事。对于于芳,果果,柳燕受创一事,一众人是知晓的,眼见张少英神形虽有些沮丧,但内敛之气却越见深沉,这样的人假以时日是可怕的。

杀手们之所以四处肆虐,为的便是引得张少英追击,一众人好在他移动的过程中饲机而作。张少英这时身边没了顾虑,又无束缚,胆子也大了起来。竟然杀手要引他出去,他便将计就计亲身前去追截,而这一次他也不准bèi

替身。张少英之所以有如此举动便是箕坛有这样的本钱,相对于武林,纵横派更不缺人力。张少英第一次临此大事,开始不免忐忑,这时纵观方圆,才发觉也不过如此。至少杀手的声势虽然浩大,他开始确实也有些担忧,但过后却是另一番感悟。

对此谣光与班嫂是谨慎再谨慎,岂知张少英哈哈一笑,说道:“杨管家如何?不一样出纰漏?人事岂能完美?你可知为何灵霜只派了六队八角卫在我身边?因为这些已足以保命。杀手又如何?一剑下去照样死翘翘。你俩尽以所能,太过则华而不实,哼哼,天下杀手汇聚便是为了杀我一人,这是何等荣幸?我若不出场,这场游戏如何精彩?”张少英决心已定,重耀与慕秋白不需张少英吩咐便知自己该做些甚麽。两人率军在方内四处杀戮,杀手损失惨重,两人部下也是锐减,并没占到太大的优势。杀手单兵袭击实在是太致命了,忽而天上,忽而地下,甚至是吃喝拉撒都要事事注意,稍不注意便会死人,许多人甚至死的莫名其妙。慕秋白与重耀两部人马皆笼罩在死亡之上,吃饭睡觉都不敢睡得太死,谁也不知dào

此时睡下,彼时还能否醒得过来。原本两人算得上一方霸主,对杀手总有一丝轻视,而这时群魔乱舞,混乱不堪,强dà

的攻势压得两方令主有些喘不过气来,方才领略到杀手的厉害。当此时机若非诸宗联合,即便是纵横派恐怕也顶不住。

面对杀手的围攻,甚至是他们的围剿,杀手所表现的意志是疯狂的,完全的不要命,完全的以击杀张少英为目标。天下杀手汇聚这是何等的浩荡?这一丝神气也引起诸杀手的快意,他们都知dào

这种事并非是年年才有,能够死在杀戮的路上这是杀手的荣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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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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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秋白与重耀虽所向披靡,但这一切皆是靠属下的拼命护佑才能保他们安稳的,此时身边均已不足五百人,前后损失高达六百余人,纵使四奇观身居异秉,也伤筋动骨,这一仗打得是极为惨烈的。若非如此众多的精英,两宗焉能在杀手疯狂的袭击下存活?倒是张少英,身边不足三百众,相较于诸宗,张少英自出事后显得格外的冷静,他一出现,杀手便云集而来。面对杀手铺天盖地的攻击,张少英所应对的方法便是逃避,而他也只有逃,尽管杀手只有三四百人,但张少英的人力并不占优势。归根结底便在于,一个是习武修身,一个只是杀人,这是心性所决定的。没有了杀手那股置死地而后生决断和疯狂,诸宗的优势并不明显。相对于黑榜禁绝,张少英将所有杀手的名字都记了下来,他只往深山中逃窜,最后逃进了一处山谷。这山谷四壁多是石岭,并不易于藏身,但若张少英在其中有埋伏便得考lǜ

了。张少英这一部按说该人力最多才是,反而是人力最少,偏偏他不避反攻,大出人意料之外。但转念一想,对战最烦的便是跑了,杀手蜂拥而来看似浩大,但无人组织,张少英一众皆是高手,进退有序,一旦跑动起来便得多费一番功夫。

张少英遁入谷中,百余杀手冲了进去。但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四人却在观望。这时的黑榜禁绝早已乱套了,只有疯狂的杀戮。实则上此刻击杀纵横门门主并非是目的,幽魂也没这麽大能耐能一句话引得天下杀手蜂涌而来。实jì

上他利用的一点便是刺激二字,天下杀手汇聚。将是何等的壮观?如果幽魂喊一句击杀皇帝,诸多杀手定会不顾一切的涌入大内,越是这般疯狂的举动对杀手的刺激越大,而杀手杀人为的便是这股刺激,有了这股刺激便是他们蓬勃向上的精神动力。普及天下杀手对上诸宗,这是何等的快意?对于杀手们来说,这一切都是值得的。半月以来的杀戮。虽然看似快意,但张少英,慕秋白。重耀三部并未受到重创,杀手各展奇能的优势并不明显,且卧龙窟所列的英雄榜人数开始上升,许多杀手在杀戮过后开始明白一直这样下去的后果。均有所思。但游戏竟开始便不可如此轻易结束,那太煞风景了。于是一众人开始商量结阵,在这场大战中,杀手对纵横门大肆袭杀,卧龙窟又对杀手袭杀,张少英反过来截杀,一切早已乱套了。不少杀手对千古苍雪几人下杀手后都被无情斩杀竟无一人能成功,谁都瞧得出来。那股冷静,那股时刻不松懈的防备是任何人都比拟不了的。到有不少杀手包藏祸心,混乱中对自己人下手的大有人在。

杀手一向是冷静的,这是一个顶级杀手所具备的必要资质,一味地嗜杀只不过是普通的杀手罢了。随着杀手组织不断的蜕化,必要的时候还是要保住杀手,在人性面前,利益之前,如果只是拿杀手作为工具,那反噬之力也是相当等的,千古苍雪这几个人便是最好的证明。尽管黑榜禁绝有敌对阵营,但以鬼见愁为首的另一阵营却自发的阻挡前来援助张少英的重耀,与慕秋白两大阵营。随着不断的消耗,双方都在大量增加人力,虽不如朝武大战来得庞大,但其惨烈却是令诸宗难以趁受的。一群理性之人与一群不论之人碰到一起,诸宗在地狱般的惨烈面前越来越排斥,这非是惧怕,而是难以承shòu杀手对人伦的无限践踏,不堪一睹。相对于张少英已自身引来杀手追杀,慕秋白与重耀虽旨在援助,却并不急躁,这一点很快引起了鬼见愁阵营的注意。杀手的决断再加上威望,鬼见愁已成为这个阵营的中心,很快他发出了自领导这个阵营以来的第一道命令。尽管鬼见愁隐然领导着这个阵营,但并无发号施令之权,杀手之间本就是竞争群体,哪怕是来自同一个组织。眼见身旁的一众人皆无所动,鬼见愁一抖双手的幽冥鬼爪,冷然说道:“很难为情吗?十四日下来未伤一根发丝,且由人来去自如,这便是杀手该有的风度吗?”

第六杀手烈行云傲然转身,冷声说道:“我去传话。”烈行云在百炼峰黑榜排名第六,一对寒月匕首不知杀了多少武林名宿,神出鬼没,即便是此时此刻他也是蒙着面。鬼见愁沉声说道:“撤tuì

,议策”陡见烈行云化作一缕黑影远遁。实则上对于这次围杀张少英,诸多杀手在数日内便有领教了,杀手这般看似疯狂,但各自为战,且对自己人下手,实jì

上乱的一团糟。诸多杀手之所以行事消极,便是各扫门前雪之故,杀手本该有的声势中看不中用,一盘散沙。鬼见愁此时切中要害,能够在这场大战中幸存的皆是当世高手,自然明白鬼见愁的意图。但许多杀手却不这麽认为,这场杀戮本就是拿性命做赌注,死且不惧,又没甚麽约束,人心自然不拢。这场杀戮对于每个杀手来说实在是太刺激了,张少英只是这个游戏的终极目标,享shòu

杀戮的盛宴不光是诸宗,也包括他们所谓的同行,只要是杀人,那就足够,杀谁并不重yào

。于是当烈行云远遁的同时,亦有不少杀手默然离去,他们并不愿太早结束这场游戏,自然是越久越好。

鬼见愁当然明白这些,环视诸众,他朗声说道:“这场战争的最终结局已不用去想,开了这个战端,前有虎后有狼,不求有安,但求有生,杀手的性命该自己主宰。”这几句话简洁明了,尤其是最后一句话,那代表自由。相对于黑榜资励的诱惑,自由的诱惑显然更大,哪怕只是一瞬间,这是每个杀手对脱离组织,获得自由最真实的内心渴望。往往一个组织对杀手的束缚很多,甚至随意牺牲,你多年的奋发努力很可能在组织的一念之间而成为牺牲品,在杀手这一行最不缺的便是杀手,每天都会有人不择手段的往上爬。但杀手组织所下的蛊毒,咒印,毒药往往是无解的,只有靠组织的药力延续。而鬼见愁看中的便是这一点,往往组织会多发一颗解药,以备杀手不时之需,而这些丹药的成分普天之下只有药宗才有如此根基。鬼见愁一将这个建议说出来,顿时大多数人附和,但如何请得动药宗却难了,尤其是药宗若再在解药中下毒,到时反倒被药宗控zhì

,得不偿失。鬼见愁冷然说道:“我们要的是生路,保存杀手的力量,这般拼损才是自挖坟角,自断根基。”对于鬼见愁的想法虽大胆,但似乎并不实jì

,同阵营的第十杀手龙雀却并不赞同,对于黑榜资励他是十分瞩目的,尤其是那柄资励上排名第二的大夏龙雀神兵,他看到的第一眼便喜欢上了。对于这个杀手阵营他一开始不看好,一见鬼见愁准bèi

改变策略,他便知dào

自己的机会来了,顿上前与鬼见愁理论。他的理由很简单,遵守黑榜禁绝的规则,赢取黑帮资励,还是不要太贪心,十大资励能得其一已是人生快意,何必为了同时拥有三份资励的不切实jì

而得罪纵横派?龙雀这一说顿时赢得了诸多人叫好,确实不该太贪心,这是百炼峰的阴谋,蓄意让天下杀手为百炼峰报仇。实jì

上得罪诸宗本就难以安生,加上朝廷若也插上一脚,那可就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

知dào

杀手的分裂是必然,鬼见愁冷然说道:“当我参加黑榜禁绝时我的命早已不属于百炼峰,顺我者亦可共进退。”说罢,昂然离去。君子友在一旁冷然注视,他是维护百炼峰的绝对忠诚者,这些人公然叛变,那就意味着鬼见愁已经与药宗有了勾结,大战方开杀手便已是四分五裂,这不是好兆头。于是乎在激烈的交战中,鬼见愁,龙雀,君子友阵营一分为三,但跟随鬼见愁的显然最多,多达五十余人,龙雀一路则有三十来人,君子友趁机分裂也有二十余人随行,这出变故毫无征兆,外围阻击的杀手都还不知dào

,只见杀手们分三路撤tuì

,诸多杀手惊奇之余,便开始撤离。外围杀手一撤,里面千古苍雪一众同样接到了烈行云的讯息。但千古苍雪与遇田不孤不愿放qì

进入谷中的百余杀手,执意进入谷中方愿撤tuì

,让这个阵营有了一丝杀手最鄙夷的情感。然而不到一个时辰,眼见所见皆是枯骨的腐蚀,却飘散着异样的清香,似乎是菩提花的味道。进入谷中的百余人就这般亡得干干静静,没有一丝征兆,对于杀手来说这般死的不明不白,不过是死亡的消逝。真zhèng

震惊的是这些纵横天下的杀手,此刻惨死在路旁的那股陨落感。天下杀手汇聚,本是豪情壮景,此刻一下子损失一百三十余人,这损失太大了,这便是纵横门门主的手段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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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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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此时,千古苍雪与遇田不孤亦有了私心,这些人若能为自己所用,那这个门派所爆fā

的力量将是何等强dà

?只是诸多杀手来自各个组织,谁也不会轻易放手,且束缚难解,终究弊端大于利。当下千古苍雪冷然说道:“力结而不至,相看不中用。剑弦已开,若再无利而不往,此战自掘坟墓。”他这一说一些有头脑的自然知dào

其中诀窍,但传闻千古苍雪等四人与纵横门勾结,似乎并不值得信任,励千行当先将这个疑问说了出来。励千行来自幽涧杀手组织,精通易容与临摹,外号鬼面人,往往都在亲人之间出现,一击致命,令人闻风丧胆,防不胜防,而幽涧的声名亦是相当的广阔,不容小觑。天下黑榜与百炼峰不同,天下黑榜只是一个榜,只录入杀手的名字和组织,并不计量杀手的名次,这样的好处在于竟能保持杀手的闻名,又不至杀手组织竞争太过激烈而自相残杀。

遇田不孤环视诸众,冷然说道:“即是如此,多言何用?”说罢,转身离去。他这一走,千古苍雪,下酆都,断九泉自然跟随。人群中一些有头脑的不由暗暗皱眉,几人这一走,诸多杀手群龙无首,为了争这个位置必定大打出手,名利对杀手的诱惑太大了。这里许多杀手虽不乏名宿,但诸多人更多的是考lǜ

如何杀人,其他的一切杀手组织都会安顿好,长此以往,杀手的判断能力一旦离开杀人就变得跟普通人一样变得愚蠢。这次天下杀手汇聚看似壮观,实则上杀手之间互不统属混乱不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杀手中有些头脑的便相继跟了上去,前后有五十余众。顷刻间。四百余众的杀手大军亡者百余众,走了数十众,只剩下一班人。这其中竟有不愿被千古苍雪统属,亦有浑水摸鱼,享shòu

互残快感之人,另有不少人旁观者清的态度。唰时又走了数十人。

千古苍雪也并未远走,而是上了谷顶,她知dào

一定会有人跟来。的确,跟来的人超乎她的想象,像他这样一个不男不女的妖怪,在很多人眼里她没有一丝尊严,甚至已不是一个人,但还是有人来了,她是欣慰的。羽千古所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约法三章。其一不得伤害进入第二轮的杀手,其二不得对自己人下手,其三遵循命令。这三条说出来确实是必要的,但有些人不愿就此将自己的生死大权交给一个陌生人,陆续又走了十来人,剩下三十六人。千古苍雪甚麽都没有说,只是施了一礼,诸多杀手皆叹服千古苍雪的素雅风韵。有人忍不住学者她的样子回了一礼。行礼是一件很简单之事,但此时此刻很多杀手是很少行这种礼节的。这代表理性,并不为杀手所取。这时众人也才明白为何千古苍雪会上峰来,因为谷中的情景这里瞧得一清二楚。谷中这时为了主座已有杀手动起来,局面愈及不受控zhì

,许多杀手瞧到这个局面亦是暗自摇头,纷纷离去。这时。来自酆都组织的杀手黑龙走到千古苍雪身畔,问道:“接下来会如何?”千古苍雪正眺望远方,谷外有一男一女正缓步进来,背上的那柄天罪之刃格外醒目,正是御留香与陈诗语二人。千古苍雪没由来的心血上涌。只感一阵恍惚,曾经高傲如她,神韵迷人,如今却是苦中作乐的勉强,那是何等的绝望?千古苍雪的每一丝变化都逃不过遇田不孤的注目,那忧郁的神情竟是如此迷人,却又令人失望,她所注目的始终超过自己。倒是遇田不孤身后的下酆都凝视着那高大的背影,此刻却是如此揪心。

谷外,御留香与陈诗语正缓步而行,二人一路玩耍,如今的御留香为了哄陈诗语高兴真是甚麽都做的出来。但这次接到了张少英的信他还是来了,无论他有多残忍,对于纵横派他一直是有感情的。倒是陈诗语,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已习惯了御留香的存zài

,也或许**于这个男人,她的心也开始向这个男人靠拢。尽管她们已定亲,但陈诗语始终认为自己的第一次是在自己不情愿的情况下发生的,她对这件事的定义始终是**,尽管这个男人天天折腾她。御留香无论做甚麽都是疯疯癫癫的,但接触以来,陈诗语才明白,这些都是表象,这个男人太深奥了,她怎麽瞧都瞧不清,便像羽千古一样。一路上御留香杀了不少杀手,陈诗语只是在一旁观看,甚至有杀手对她下手亦不抵挡,事实上也不需她抵抗,有御留香在没人能伤到她。每当御留香吹嘘自己天下无dí

的时候,陈诗语总忍禁不住会微笑,尽管这是真的。越是杀人的时候,御留香所展现的风度确实令人震惊,那股精炼至极,对武道钻研透彻的功底,没人能挡得住他两招。那股娴熟,沉淀,所展现的武学方式颇为新奇,看似全无章法,却又招招致命,明明看得见轮廓,却分不清其中一招一式和武学理念,用御留香的话说,仅仅熟能生巧而已。

老远二人便听到了谷中的噪杂声,听得其中不堪入目的咒骂声陈诗语皱起了眉头,她并不太喜欢粗俗不堪的人。御留香瞧得她皱眉的神情,酥得心头一麻,凑过去在陈诗语脸蛋上亲了一口。陈诗语似乎在被动中习惯了这些,只要他想,这个男人能随时随地脱光她的衣衫,侵占她的身体。尽管已不再是先前的蹂躏,但只要在侵占中有那麽一丝温柔,她还是满足的。只听御留香嘻嘻笑道:“我先去瞧瞧谁骂人,先去将他杀了。”陈诗语报以一笑,踮起脚竟然在御留香脸上亲了一口,御留香顿喜得魂儿飞了天,一个拔地旱葱跃出七八丈远冲如谷内。谷中杀手这时只剩下七八十人,只有数十人在争斗,多数在观望,皆是漠不关心的神情。突然闯进来一个人,外围的杀手察觉到那股戾气以为是杀手,并没有阻拦,只是暗自戒备。却见御留香冲入战团,殷红的天罪之刃顿时如狂风扫动,劲风所到之处血雾飞溅,场中剧斗的十四人皆毙命当场。实在是太快了,尽管这些杀手在剧斗中有所防备外人偷袭,但对于御留香却毫无作用,顷刻间场间一片安宁。

御留香一扬天罪之刃,笑嘻嘻说道:“大白天的骂人,可不怕天打雷劈麽?”他说的虽滑稽,却是他的真实经lì

,以前他常窜到城镇内与孩童嬉耍,那些大人总是用天打雷来吓唬孩童的。

场间的杀手震撼的同时,虽不知此人是谁,但其武功绝对超过在场的任何一个人,尤其是那柄天罪巨刃轰动武林,谁人不识?见一众人盯着自己皆是震惊的神色,御留香不无得yì

,这些人的身手不低,但论起杀戮,他御留香便是这群杀手的祖宗。御留香一抖天罪之刃,诸多杀手皆是心中一颤,却见御留香说道:“外面有个女的,你们谁能杀了她一会儿我可绕她不死,尔等还不快去?”他这一说,诸多杀手才意识到外面走来的陈诗语,这个女子还是较为人所知的。但御留香这般说来,诸多杀手却都犹豫了。这个人一刀砍死十四个当世顶尖的杀手,虽说偷袭所成,但试问普天之下谁有如此神力?正是如此,才会让这些杀手产生了犹豫,也幸亏御留香没有再下杀手,否则死的人更多。这个人一出手带给所有人都是深深的震惊,谁都明白这个人身上所沾染的戾气是任何一个杀手都难以比拟的。尤其是此次与纵横门大战,战况并没有像大家想的那般所向披靡,人力的汇聚是客观的,但其运用却不尽人意,这是失败的最大原因。可叹的是明明知晓问题所在,诸多杀手仍旧随波逐流,各扫门前瓦上霜,失败也是必然。

这些人非是迂腐,而是长久以往的杀戮,信任与合zuò

在他们眼里不屑一顾,难以凝聚。实则上这其中任何几个杀手一旦默契起来,所爆fā

出的威力将是任何一个人都难以匹敌的,千古苍雪几人便是最好的证明。

不到二刻,山谷内一片狼藉,浓厚的血腥味弥漫着整个山谷,血腥的气息让人难以呼吸。谷中树枝上,山丘上,道路上皆是散落的断肢,内脏更是遍地。谷中早已没有了气息,唯有御留香淡淡的喘息声,以及天罪之刃吸纳血迹所蒸发的异香。陈诗语从开始看到杀戮便一直盯着御留香目不转睛,视在场杀手若如无物。杀手们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御留香毕竟是一个人,拿下这个女的并不难。但御留香的手段实在是太过令人震撼,一招即令诸多杀手有了闪避之心。然而想象却非如此,御留香一柄天罪之刃如狂风席卷,天罪所到之处未有一人能挡下一招,御留香给人的感觉便是强,强到杀手根本没有转念的时候。一剑及中,立即毙命,也就是在这一刻杀手们才明白,这个人身上所散发的戾气已到了无法言喻的地步,那看似平常的一刀所迸发的武学内蕴和疯狂是杀手们都难以企及的高处。这个人简直是恶魔与战神的化身,你根本没有反抗的机会,或许到死这些杀手也不明白,他们的力量明明无可匹敌,但他们却还是败了。实jì

上,若是这些杀手能拿出平时杀人的技巧,以及杀手之间相互的一点默契,御留香绝对不会赢得如此轻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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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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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诗语早在御留香杀人时晕了过去,人生一世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杀戮时刻御留香身上所散发的张狂,那一声声发自内心,痛快而又刺激的呐喊,昭示这个男人不同往常的过去,这一点其父一直在提醒她。直到这时陈诗语那颗死了的心才有了一丝疑问,这个男人究竟有着怎样的过去?她可以无视在场的杀手,因为她知dào

他有能力保护她,但她无法忽视的却是,在生命面前他竟然可以如此疯狂的沉醉其中。看的出,这是自两人相识以来,他狂态毕现,最如痴如醉的一刻。陈诗语无法去直视这些,这完全超出了她的底线,尽管这些人都是该杀之人,无法接受,无法忍受,激动之际便昏了过去。

谷顶,千古苍雪一众人并未走远,谷中所发生的一切她们都一清二楚,除了震惊便是震惊,这个人太强了,诸多杀手自认在此人剑下挡不住两招。这个人的武功很随便,每一刀每一式非是从武功上习来,而是在持旷日久的杀戮中练就的最平常的招式。杀手们虽杀人无数,但对方展示的强dà

武力却得杀却多少人才有如此造诣呀!但瞧着御留香紧紧将陈诗语搂在怀中,不住呼唤,甚至口手并用,大肆侵犯,千古苍雪陡然间杀意积盛。遇田不孤察觉到千古苍雪的神色,隐隐有些失落,但听千古苍雪问道:“杀手拥有感情就一定致命吗?”遇田不孤应道:“生命都不在乎,为甚麽总在恐惧感情?是人伦?”千古苍雪幽幽叹息。却难掩心中的愤nù

。身后的下酆都发出冷冷的讥笑,问道:“你究竟将自己当男人还是当女人呢?”她这一讽刺,诸多人无不惊愕。千古苍雪的阴阳双体之身如今以非是秘密,两颗心脏同时在一个人的体内跳动,是个杀手都能感觉到。而这样的人存zài

人世,只不过是是个妖怪罢了,并不算正常人,下酆都如此讽刺很可能引来杀身之祸。但千古苍雪似乎并不为所动,事实上这个问题在她心中伴随了自己一生。她竟喜欢男儿的潇洒,同时又喜欢女子的温润,对于自己能为女人可为男子有时亦欢喜不已。

感到了自己的失态。千古苍雪明白,她的行为已经暴露了她的弱点。千古苍雪不再犹豫,纵身而出,向谷中滑落。她这一动作引起诸多杀手的惊异。千古苍雪近日来所展示的武功较为温婉。武功能为人称道的便是快,与谷中那人显然相差甚远。山谷上距离谷内尚有二里之遥,千古苍雪纵身而下,借助风力和树干的弹力,顷刻便落在御留香不远处。御留香一直在细细凝视陈诗语,却是越看越爱,谷顶上有人自然瞒不过他,人群中千古苍雪当先而立更是醒目。瞧得千古苍雪眼中的愤nù

。御留香站起身来,却将陈诗语紧紧搂在怀中。反问道:“你又不要她,还想做甚麽?”千古苍雪勉力屏息,说道:“玩物与人没有区别吗?”御留香哈哈笑道:“公的跟母的有区别吗?”千古苍雪冷然不答,苍雪剑已然横剑在前,御留香似是吓了一跳,说道:“阴阳双体麽?倒是能做我的对手,不过我家这母的对你有意,我若打死你她可又不说话了。不若这样吧,你若赢了,我把她还你便了。”话未尽,苍雪剑已划破长空,铛的一声闷响,御留香的天罪之刃已然在手,很难想象他左手搂着一个人,右手还能撑起如此巨大的大剑。

两人一交手,便是铛铛之声络绎不绝,闪烁的身影,快得人眼都难以分的清。但这一幕却让千古苍雪有了把握,看来御留香刚刚所损耗的内力不少,否则便不会有此平缓的剑势。但天罪之刃毕竟庞大,只是剑势苍雪剑已难匹敌,再加上内力的运用,待到第四招千古苍雪已感招架不住。苍雪剑顿避天罪锋芒,施展梦盾,面对这一绝技,御留香哈哈笑道:“你武功很好就是太笨了些。来,我来教你,先来一招平地惊雷,剑势七分,斗转两寸,一势八平,再来一招如封似怒,百会禁脉,中宫六夷,剑势长虹贯日。”这三招一连贯确实不凡,但出自自己的对手手中又有多少人敢轻易遵从?御留香所指引的这几句口诀,全然不走常理,却是完全抛弃防守,进攻为主的路子。千古苍雪陡闻第三招长虹贯日,这恶人用心教了自己前两招,却在第三招随便用了个长虹贯日,真若如此,不知得死上几回。

但教有了前两招,千古苍雪却是灵台清明,以平地惊雷和如封似怒的走势,再加上自己的一式纵横,岂不是水到渠成?但教有了心思,杀手的决断之力即是如此,苍雪剑平势七分,花式七分,斗转四寸,一式八平,接着便是一式纵横惊鸿而出,铛的一声巨响,声彻谷中,御留香被这一击震得气血上涌,苍雪剑已然架在颈侧。御留香却是咦得一声,甚是惊奇,置颈侧的苍雪剑不屑一顾,却问道:“你怎的不听话?若是用刚刚那三招说不定便杀了我了。”千古苍雪却是震惊,若非是担忧怀中的陈诗语受牵连,御留香岂能伤至如此?这一刻陈诗语幽幽醒来,看到的却是那最熟悉不过的身影,虽然只是女装而已,再见她手中长剑架在御留香颈侧,急忙伸手抓住剑锋,颤声叫道:“不可。”

原本千古苍雪是可以撤剑的,但见陈诗语醒来亦是失神。御留香但见陈诗语指尖溢血,不由大怒,这娇滴滴美人儿若是削断了手指这可比杀了他还难受,扔掉天罪,一伸手荡开剑锋,一掌印在千古苍雪胸口。总算是千古苍雪功底深厚,御留香又无杀她之心,这个羽千古身负纵横派禁术,姬沄四大弟子中,奔月,姬灵霜是断然不会使这门功法的,他也不会,剩下的便是聂羽了,羽千古留着还有用。千古苍雪身受重掌,不禁口吐鲜血,一阵眩晕已然跪倒在地。曾几何时羽千古是何等的高雅?何等的坚毅?此刻竟然失神如此,明显是因为她,陈诗语那死寂的心这一刻有了一丝暗颤。但她是个有主见的人,羽千古此时再如何而为那已是不可挽回了。羽千古此刻却是五味杂陈,忐忑,悲伤,失望,惋惜,或者是迷茫,她不知自己究竟该做甚麽,之所以下来只是因为曾经高傲如她,此刻却被一个疯子肆意轻薄,玷污她的圣洁。

陈诗语自然理解这些,但瞧着个这个身着女装,那股竟高雅亦温婉的神韵实不属于女子。自从定亲以来,一向不拘成法的陈诗语开始有了世俗的牵绊,许多事想象的都抵不过现实,她始终是要嫁人的。羽千古屏息之际,眼望陈诗语眼中的那份坚定,感到了从未有过的心痛,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迟了,已经迟了!曾经她也想不到自己的人生会有如此变动,脱离组织改变了她太多,原本情感便是杀手的大忌,但越是忌讳越能激起杀手的好奇心,许多名动天下黑榜的杀手都亡在情字上。陈诗语有了自己的心思,知dào

两人并不会有结果,何况两人之间究竟是情爱,还是友情,两人都说不明白。陈诗语欲挣脱御留香的怀抱,御留香却是不肯,陈诗语陡然神色冰冷,瞪了御留香一眼,御留香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放开了她。陈诗语走到羽千古身畔,蹲下来用衣袖为她拂去嘴角的血迹,幽幽说道:“过往已云烟,君其何所致?百事心无去,何苦不来人?”羽千古握剑的手不禁颤栗,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下来,沉声问道:“你还是喜、、、看待男儿装吗?”陈诗语摇摇头,说道:“竟是如此,还是女儿装吧,你好美。”羽千古陡然一阵辛酸,果然是过往云烟,不可追忆了,有了这些打击,羽千古屏息起身,苍雪剑回鞘,一转身,那一霎那,杀手该有的决断在此让羽千古站了起来。

没有一句话,只留下一个高雅如她,傲气逼人的身影。陈诗语都在奇怪,或许是自己身心皆被御留香侵占,对于羽千古的离开她竟然提不起一丝心绪,她没有说一句话,那代表的是永绝。御留香撕下衣襟替陈诗语简单包扎了,抱着她到一条小溪旁为她清洗了伤口,敷上纵横派的金疮药,再包扎好,简单熟练。陈诗语静静盯着这个男人,在他的眼神中透露的是心痛的感觉,那并不是爱,而是她在他眼中更像是一个玩物,晶莹剔透,圣洁无伦,容不得一丝瑕疵,受到一点伤害都是他不愿看到的。但这个男人真是只是表面所看到的疯癫无伦麽?很多时候疯癫的背后往往能见到他的心机,刚刚自己那一个眼神居然能吓到他?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一路来他甚至都没有说过一句话。令她吃惊的却是,羽千古竟然能与他一战,可见两人皆是不虚。御留香也受了内伤,陈诗语虽看不出来却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很冰冷。突然御留香大叫一声,仰面倒地,身子不住抽搐,竟然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陈诗语吓了一跳,这次显然不是骗她的,一摸御留香的脉象竟然探不到。陈诗语虽懂得一点医术,但何曾见过如此诡异的病态,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眼见得御留香皮肤上开始结成薄薄的冰片,陈诗语急忙找了些柴火,却发xiàn

身上没有火石。眼见得御留香已然不动了,周身寒气,这个疯子总是恼她,欺负她,又逗她,维护她,这时依赖的人倒下了,陈诗语反倒担心起来。知dào

这非是一般的病症,陈诗语暗暗叹息,也只得死马当活马医了。当下褪去御留香的衣衫,自己褪去衣衫,身着**紧紧将御留香搂在怀中,这时的她只有一个念头,生死同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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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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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御留香的身子着实冰冷,陈诗语很快便感到了难以忍受的冰冷,却是死死不愿放开,直到被冻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却是在一处客栈内,似乎是感受到了身上的狼藉,这个疯子趁自己昏迷又欺负自己,此刻的他正心满yì

足的盯着沉睡的陈诗语。陈诗语气的不打一处来,后悔救他了,本想询问他的病情,一句话到喉间终是咽了回去。见陈诗语醒了,御留香哈哈笑道:“没想到你居然会救我,不过可是你自己投怀送抱的,怪不得我睡你,好白哦!”陈诗语叹息一声,问道:“你好些了?”这句话问的甚是温婉,便是妻子对丈夫的关切,御留香不禁心头一酥,说道:“只是被你那相好的阴息功破了护体真气而已不必大惊小怪,哎呀,你可是下了我一跳,赤条条的抱着我,两个小球球都冻硬了,你这功底可救不得我,反而送了你小命。”陈诗语听得他言语中的污秽言语,别过头去不去看他。御留香一惊,可不能激得她数日不言语,那自己别提多寂寞了,当下又施展那套无赖兼下流的作风,逗起了陈诗语。

数日后,杀手的分裂很快引起了川陕四路的各方的重视,吃了这麽大亏杀手并非都是傻子,一旦清醒起来那绝对是犀利的。但对于这一切张少英却早已料到,伙同慕秋白,重耀三部齐身出动,所依靠的便是纵横门诸宗庞大而准确的情报。张少英瞄准的便是其中少为人知的百炼峰隐形杀手君子友,这个人的名字往往普通。但略观其形当非凡者,似乎与百炼峰关系密切,甚至从这一次的分裂中更证明了他的想法。直到此时。慕秋白和重耀对张少英的运筹能力才是真zhèng

刮目相看,从一个甚麽都不懂的小乞丐到武道诸宗盟主,这个人确实成熟了,能够最大限度的运用手中的能力,而且出招从不守规则。素问纵横派的用人之术独树一帜,今日二人才真zhèng

领略到了其中的可怕,诸多顶尖的高手皆愿委身与纵横派。全在于纵横派的建制能让人看到希望。

张少英三方围捕是在暗中形成的,遍布四方乱杀无辜的杀手皆在后撤,事实上这一招也并未起到甚麽作用。张少英并非是江湖上那些以侠义束缚自己之人,行事决断处处是纵横派的犀利手法,干净利落,令人心惊。君子友这一路回撤。本意是寻一处山洞再做运筹。一路上又加入了十一人。君子友是个很儒雅的之人,多年前殿试不利便是因为自己未送上礼金,宦官便在皇帝面前说自己坏话,让皇帝对自己印象不好,加上本身紧张,终至出错,自此堕落于此。多年的磨练让他有着极为清晰思想,他为百炼峰复仇而来。也为菩提果而来,纵横派的菩提果能让人脱胎换骨。张少英可是这个武林的见证,而他也并不想一生一世受百炼峰控zhì

。但他是聪明人,行事不留痕迹,如今的乱局皆拜幽魂所赐,他必须将这一切后果转移到幽魂身上,无论是诸多杀手还是武道。

这次刺杀纵横门门主张少英明显是利欲熏心,欠缺考lǜ

的,是杀手们想得太简单,完全是杀手们自己的主张,这将会受到组织的严惩。而要想逃避惩罚,便得有所收获,才是组织答yīng

让他们前来争取的原因。君子友将这些说出来一众杀手并没说话,反而觉得他说的是大家都知dào

的,废话罢了。君子友续道:“杀手与普通的人的区别在于杀手多是独立,即便让天下杀手汇聚亦是各自为战,昔日纵横天下的气魄荡然无存。便是因为武道都知晓联合阵法的威力,而我们的组织为何禁止我等联合?不过是禁锢我等的思想。这一次能够让我等大规模的出来,这份自信便是最好的证明。”君子友这一说,诸多杀手震惊的同时,亦是在思量后果。自死域来的杀手粟烟冷然问道:“你这是在清洗我等的思想吗?”君子友摇头说道:“要想让诸位有一丝信任或一丝团结,这是在下所期望的。”另一杀手妖凤冷然说道:“这是不可能的。”君子有道:“那约法三章,不得对自己人下手,除非有人先动手,不得再攻击卧龙窟黑榜,争取联合,其三,尽量争取听候命令,记住,是尽量。”君子友这约法三章说得很是委婉,同样能让人领受,尤其是最后一条,相互间本就没有信任,谁愿意无缘无故的听命于别人?

他一口气说完,不待众人参谋,妖凤微微冷笑道:“好个百炼峰杀手。”君子友应道:“今日所造就的如今是短暂的,终究要回去,恩怨在这里坚决放下,否则唯有清除。”这句话说得斩钉带铁,妖凤虽不太喜欢他命令的语气,但明白其中利弊,尤其是君子友联合卧龙窟,再对付幽魂,这条计策非常高明,确实让人信服。

远处,张少英三方来袭,本是准bèi

的妥当,却被君子友诸众水遁逃走,反而损了十余位横网斥候。原本解决了谷中那诸多杀手解了张少英一丝怒火,但这一次扑空却又让他有些难以自制。恰巧这时所部与龙雀相遇,待龙雀反应过来,已被张少英包围,进出无门。原来龙雀之所以折回来便是意欲跟君子友合盟,意图很明显,鬼见愁与千古苍雪如今正是两大杀手阵营的核心人物,这一方分裂必然导致己方阵营的衰退,合盟回到黑榜禁绝才是正确的,而这一点相信很多杀手清楚代价的同时,亦能体会的到,合盟并非甚麽难事。他一路已是加倍小心,自然也统一了一些思想,维护黑榜禁绝的公正,同时质问幽魂黑榜禁绝的公正性,一旦对黑榜禁绝有了怀疑,幽魂若不解释清楚,黑榜禁绝便会变得不值钱,辜负了各个组织的信任,黑榜禁绝必将破局。

龙雀的这一策略得到了所有人的首肯,却没想到撞到了张少英这个煞神。张少英,慕秋白,重耀三方联手,龙雀前后四十来号人面对近千人的三派高手表现出得出奇的统一。杀手这一凝聚起来立马尝到了甜头,简直是所向披靡,尽管三派高手众多,却也不能全部一起压上,杀手抱团便像是个刺球,每出一招纵横门精英即非死即伤,演变成一个极为滑稽的场面。这些杀手尽管来自不同的组织,但皆是杀人的恶魔,这其中便会有许多的相同之处,则每个人的性格掺杂其中,又会有不同之处,正是如此,杀手的招式是不按常理来的,如何杀人方便,快捷,便用甚麽。这一交手,不到盏茶功夫,三派已有数十人伤亡,慕秋白,重耀,张少英三人离得并不远,却都各自沉默,这些杀手默契起来的威力实在太惊人,前来围剿的可都是各派的精英啊,每一个弟子拿出来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

但真zhèng

令三人反思的却是,这些弟子有着不凡的身手,却没有不凡的谋算。整日泡在武学的海洋里,看似武学进步神速,但连鸡都没杀过的他们,面对这些杀手显然没有用到点子上。武学的锤炼靠的不光是武学的钻研,还有人生历练和足够清晰的洞察能力,而这些即便是纵横派弟子都无法达到的。一生一世为宗派效力,吃喝拉撒,生老病死全由帮派打理,这样教出来的弟子,面对最直接的杀戮显然有些捉襟见肘。

明白了这些,张少英当先拔剑,龙湘子亦取出道剑护在张少英身畔。侍候张少英的三队八角卫,这时自是更小心翼翼,这个男主人实在太可怕,那残害诸多杀手的手段连女主人都没用过,念及至此均打个寒颤。张少英竟然动身,慕秋白与重耀都明白其心思,这个年轻人真是不简单,同时又有着一丝不惧生死,看似幼稚却大义的举动。纵横门内都知dào

,张少英施展飞天乘龙斩,经脉耗损过度,不宜动武,姬灵霜在纵横门内可是千叮万嘱,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张少英非要冲,一众人自是得拼死护住张少英安危,慕秋白,重耀亦是如此,这一招看似拿属下的性命做饵,却是最犀利快捷的手段。

果不其然,张少英身先士卒,护卫他的整个阵营自然向前推进。龙雀等一众等杀手待见被围时,便抱了必死之心,是以抱团不散开。张少英,慕秋白,重耀三方在纵横门围势甚紧时冲入,直接将龙雀的阵营冲散,这其中备受瞩目的恐怕便是龙湘子了。师承谭峭真人的化书武学,三化无极功更是练到了绝顶,只是不幸被俘,被姬灵霜感化,从而甘愿随在张少英身畔做了剑童。堂堂谭峭真人的弟子身份何等尊崇?竟然甘为驱下之人,武林中每每谈起都感叹不已,纵横派教化的手段确实不可思议。而龙雀阵营一散,便知无力回天,顿时长啸一声,示意大家撤tuì

,但在这铺天盖地的围攻之中,又有谁能单独逃出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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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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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雀的想法是大家各安天命,但身边的二十三人均知杀手分裂以来,龙雀亦是一面旗帜,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杀手们才逐渐清晰起来,杀手之间竞争是正常的,却绝不能如此大规模的自相残杀。于是乎二十三人几乎同时起劲,拖住龙雀向外围送去。如此一来,杀手身下的破绽大开,二十三人陆续中招落下地来,被围戳至死,直到最后一人侥幸落空,龙雀平生少有的激动,拉住那人猛喝一声,却听噗的一声,龙湘子的道剑已然穿胸而过,接着便感到拉着那杀手的右臂发软,内力消散。一惊之下龙雀陡然撒手,却被龙湘子的绵绵化劲反噬得口吐鲜血。尽管在如此诸多杀手前赴后继只为保住龙雀一命,终究是保住了,龙雀仓皇而逃,张少英却没下令去追。凝视着场间的场面,刚刚的大战让众人都有了一丝余悸。

这麽多高手竟然不能短时间内全歼,这是何等的讽刺?同时这一切也深深的震惊着张少英等三人,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杀戮,反应的是各宗派的一直致力于维护的金钱建制,武学钻研方式显然并不太适合帮派的发展,谁也没想到,天下竟然会有如此众多的杀手,联合起来的威力竟是如此可怕。这一次围歼所暴露的还有纵横派八角卫的护卫能力,如果防备那些武林高手或者邪派人物八角卫是有能力的。但面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八角卫完全无法理解杀手对于杀人的想法,他们之所以动武,也只是护卫职责所在。杀手则不同,千变万化,这些习惯于听命令的属下并没甚麽主见。所依靠的便是自身的武学功底。

尽管龙雀逃走,张少英却有些累了,这些下属每日在死亡中度过,完全没有自由,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在紧张中让大家放松些,休战三日。实jì

上张少英如此辉煌的战果。一百五十余众尽数毙亡,这在杀手阵营中虽不算多,实jì

上却是极大的损失。这其中即便是个三流杀手,所爆fā

出的潜力是一流高手都不敢轻易松懈的。尝到了杀手的厉害,纵横派,仙宗,冥宗三派高手围捕也不就不足为奇了,能够有如此战绩亦是实力所在。

但张少英并不满足于此,尽管手中有足够的权利。他却明白,自己的这些把戏入不得台面,慕秋白,重耀这两大支柱便是他该学习的。

轰轰烈烈的黑榜禁绝刺杀纵横门门主清白兰君张少英以失败告终。实jì

上纵横门并没有采取太多的措施,张少英依旧安然无恙。而失败的背后依旧是反省,很多人这才明白,他们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杀手的轰轰烈烈对武道最直接的挑zhàn

便会引来朝武夹击,且此时看来大势已去。前有纵横门这座大山,后有卧龙窟这个自己人自挖墙角。再加上朝廷绝不会袖手旁观,这已是定局。但黑榜禁绝的资励实在是牵扯太多,没有一个组织愿意放qì

,如此很多杀手隐然间已成了组织的弃子。杀手们陆续向蜀山集结,这其中自然是龙雀的手段,实jì

上亦是每个杀手的疑问。很多杀手带着愤nù

回到蜀山。幽魂将营帐等一应用具准bèi

的妥当,他身边的人并不多,加起来不足三百人,很多杀手知dào

自己成了组织的弃子,已然动了杀戮之心。

幽魂并没有一一接见众人。而是安顿大家住下,并言明择日齐聚。毕竟大多数杀手对自己还是颇为自信的,被组织牺牲再平常不过,你若真有本事,那便拿到资励全身而退,这才是杀手该挑zhàn

的高处。三日后天下杀手积聚,与月前相比,这时的杀手已不足一千五百余人,除去被杀的七八百人,以及在黑榜禁绝中被杀的,还有一些退出了。这时的杀手阵营冷静了下来,这次刺杀完全是杀手自主选择的,力量与力量的对比并没有得到力量的结果,反而损失惨重,事实上在纵横门如日中天的如今去刺杀其主子亦是最不明智的。杀手们并没有乱糟糟的质问幽魂,而是在千古苍雪,鬼见愁,龙雀,君子友分成四大阵营,如此而为自是应对幽魂的两大阵营策略。黑榜禁绝只言明两大阵营,却并未声明自己阵营中不可相互攻击,这样所造成的竟是两方阵营的对立,亦是各自阵营的内讧,意图很明显,消耗杀手阵营的实力。

感受到了杀手的愤nù

,幽魂面具的背后依旧是淡然,朗声说道:“诸位只关注到了十大资励却从未想到,只有十个人能获得这些。杀手的宿命是生死,难道要让这数千杀手自相残杀杀到最后十人?”幽魂的这个问题很简单,却很实jì

,杀手的对决从来只有生死,而没有输赢。下酆都冷冷讽刺道:“为了这一点便要牺牲上千人的性命吗?当前损失如何?”幽魂依旧不温不火,说道:“如果黑榜禁绝一开始便言明只分输赢,不分生死,又有多少杀手看得上呢?”龙雀冷冷说道:“黑榜禁绝乃杀手的行业的盛典,阁下若不履行端正,那便散了。”幽魂幽幽笑道:“诸位之所以站在这里,便是因为黑榜禁绝十大资励皆是真的。正是如此,在座的各位皆是天下杀手中的精英,黑榜禁绝如果只是诸位对决一番,像那些所谓的武道会一般不过是耀武扬威。今日起,杀手固定两大阵营不变,杀手对决自由抉择,败敌三人者,当进入、、、、、、”话未尽,陡闻一声怒喝:“放屁。”但见远处一男子傲然飞跃而来,一身银色宽袍雪丽清秀,宽大的身影,一头黑亮的发丝随风飘散没有一丝束缚,一种与生俱来的傲气散发天地,透入心脾,所有人见到此人不禁嘘声惊叹。那并非是对其武学的惊叹,而是其身上流露的那股张狂的傲气确实令人感到新异,像这样的人一定是不寻常的,尤其是在天下杀手面前敢于现身的。

那人稳稳落在擂台上,背上的环首刀很精致,却并不如何引人注目。幽魂幽幽问道:“来者是谁?”那人一转身背向幽魂,冷然说道:“傲红尘。”幽魂不禁失声大笑,台下的杀手也有人跟着笑出声来。杀手讲究的是沉稳内敛,一击必杀,像这般张狂之人,不会是杀手。傲红尘向台下杀手哼声说道:“尽情的笑吧,杀手的时日会让你们见证我的实力。”他越是这般张狂,杀手们越是冷笑,在杀手的眼中,实力代表一切,尽管很多人都知dào

,这个人并非庸手。幽魂不禁收起轻视之心,这个人给人的感觉确实不一般。幽魂说道:“阁下有甚麽意见可在次言明,黑榜禁绝是经得起考验的。”傲红尘沉声说道:“若非杀手组织贪恋资励,以及你之背后实力,谁会在此听你放屁?对,便是放屁,很臭,很臭。”他这般沉思用语,却不住骂人,语气甚是滑稽,一些杀手忍不住都讥笑出声,毕竟很多杀手对幽魂已是大有不满,只是碍于组织罢了。

幽魂冷冷说道:“黑榜禁绝不惧你拆台,只需你有这般本事。”傲红尘说道:“杀手的渴望是自由,此刻台下千众在此闻屁,阁下亦能悠然自得,傲红尘很是佩服。”说罢,随手抱了个拳。这一下幽魂终将忍耐不住,冷声问道:“阁下究竟如何?倘若无理取闹,当教你有死无生。”傲红尘哈哈哈笑道:“那便来吧。”一言竟毕,幽魂身旁的胖瘦二人同时出手,龙骨,赤霄夺目光华四溢,却见环首刀闪过一丝明亮,锵锵之声中没人看到他们是如何交手的,傲红尘始终没有挪动一步,但胖瘦二人的衣衫却被划下一片,是个梅花图案。傲红尘纵声说道:“不错,但太慢了。红尘刀下不败无名之士,报上名来。”那胖瘦二人相视一眼,胖者赤霄剑回鞘,应道:“申屠月。”瘦者的龙骨勾刃从生不好配刀鞘,一直是拿在手中的,当下报了申屠日的姓名。许多不懂文字的杀手只觉得屠月,屠日更是张狂,却不知申屠只是一个姓氏。幽魂不禁多了看了傲红尘一眼,这样的人明显融合杀人与武学轮廓的大成者在当世是很少见的,只有绝对的杀戮才能造就绝对的杀人技,这个人确实有本钱,日月二人之所以会输,非是在武功上,而是在杀戮上,这便是束缚的牵绊了,而这样一个人,他却从来不曾知晓,武林中也从未见过。

见识到了傲红尘的实力,诸多的杀手开始沉默起来,曾几何时许多杀手都有一个不曾告人的秘密,千古苍雪等百炼峰黑榜十一高手皆是如此。一个蒙面人手持环首刀挑zhàn

,口中不住数数,到后来许多杀手才明白,他是在数击败自己的招数。这一瞬间,在场的诸多杀手气息为之一变,这个人便是那个挑zhàn

者无疑,那柄环首刀虽不一样,但见其施展武功却更加印证了心中的想法。瞧得台下的气氛不对,幽魂感到一丝不安,这个人究竟要做甚麽?尽管他的天池六阵能击杀眼前之人,但若不说个明白便将人杀了,台下的杀手本就厌烦情绪会更加恶化,黑榜禁绝在此微妙时刻容不得侥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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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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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红尘再看向幽魂,说道:“为了个不属于自己的资励而奋发拼搏,杀手的风范岂是这般苟且?今日傲红尘给诸位自由,反抗强暴,谁能与之?”他这一说,台上台下无不面面相虚,说得容易,却是异想天开。但龙雀却并不这麽想,这个人早在六年前便击败了自己,没有妥当的准bèi

是不会贸然行事的,正欲出声。却见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等三百余人尽数前行到台下,这番变动当真是惊世骇俗。杀手反逆容易,却能保得住多久性命?这些人能在其一言之下便反逆,究竟是为何?没人知dào

。幽魂终究动了杀机,冷冷说道:“阁下好强的手段。”傲红尘冷冷笑道:“眼红了麽?想杀我了麽?迟了!这场黑榜禁绝将由杀手自己主宰,所得资励将由自己所拥有,如何?”幽魂冷冷说道:“好大的口气。”傲红尘说道:“我给的自由将是史无前例,不容拒绝。”傲红尘虽没有明说,但自由对杀手来说实在是太敏感了,千古苍雪这些人是何等的巅峰?竟然也会委身其下,事实上没有一个人相信谁能解开杀手身上的蛊毒,咒印,毒药,锁心豆,这其中的每一项都足以让杀手死于非命。之所以委身其下不过是四人已无处可去了,不过是换个主人而已,引不起杀手的兴趣。但令人不可思议的却是,君子友领着百十余人也走上前去,莫仙踪,箭影莫不在其中。一千五百余人竟有四百多人反逆,这个场面实在是太震撼了,能够让杀手下定决心叛变组织,这等于将自己的性命的交出。

幽魂由先前的愤nù

转为平静。他并不是个容易冲动的人,能够让他执掌黑榜禁绝事宜,他自然有足够的能力。面对这种结果,已有计策,局势已不可挽回,十大资励在自己手中。收回则是黑榜禁绝解散,用之则成了傲红尘之美,进退不得,幽魂说道:“如此手段确是不虚,十大资励在我手中,你觉得有可能?”傲红尘说道:“黑榜禁绝本是杀手盛事,无关朝武对决,你却将擂台摆在两军中间,我们杀手不仅大白天下。还为此被组织牺牲而沦为争抢的工具,此战最终之结果不过引得朝武联合清洗杀手组织,你是罪魁祸首。我等竟敢以命抗天,自能以命抗你,望你的组织非是浪得虚名。”说到后半句,傲红尘转身看向幽魂,自始至终他便背向幽魂,未曾动过一步。犹如大山般屹立不倒,这时转过身去。显是不寻常。果见千古苍雪,君子友两大阵营闪动间已将擂台围了。

幽魂不禁哈哈笑道:“以命抗天可畏,以命抗我,你们不行!”尽管台上加上幽魂也只有十五人,但台下的守卫却足足百余人,真打起来伤亡必将也大。但杀手本是如此,目的为先,不惜一切代价,幽魂到这时才明白,傲红尘竟然意欲荡平此处。这个人实在太狂妄了。但听傲红尘冷然说道:“有一点你应该很清楚,那便是黑榜禁绝的目的,有求便有应,如此一来,你!也是弃子。”幽魂浑身一震,傲红尘说得没错,如此一来他真的会成为弃子,但前提是傲红尘得有这般实力,即便是他成为弃子,组织也不会弃他不顾。尽管幽魂身边只有三百来人,但每一个皆是为这一次黑榜禁绝而精心挑选的,对于杀戮他们比杀手更深刻。幽魂如今考lǜ

的非是自己的生死,而是这一次的谋划是否能顺利实施,念及至此幽魂忽感胸口一痛,揪心的刺痛让他明白这是赤霄剑,惊愕的一瞬间幽魂来不及细想便已丧命,谁能想到忠心多年,受组织宠爱有加的申屠月竟然会对自己的主子下手。申屠日在其动手的那一刻便知其心意,他倒真狠得下心,无论是伦理上,还是人情上,他已经输了,如何对得起组织?二人同室操艺多年,胜似亲兄弟,才得组织悉心栽培教导,并赐申屠教姓,如此恩宠他还反叛?对于幽魂,尽管接触的时日不多,但申屠日对幽魂还是很敬重的。

傲红尘凭空出世,诸多杀手反叛,幽魂莫名被杀,这一切发生的太快了,属下之所以称之为属下,是因为他们从来听命令行事。还是申屠日较为明事理,很快退到擂台下,向属下阵营中的华阳君说道:“如今你做主。”华阳君等得便是这句话,朗声喊道:“众生退下。”他这是在向组织之人喊撤tuì

的讯号。但台上幽魂的天池十二卫是单独配给他的,幽魂一死,几人便得以身殉职,这是临行前组织特意交代的。申屠月偷袭了幽魂,一击得手,十二人两组天池六阵同时出手,这一瞬间,千古苍雪,等数十人纵身而出,杀向天池六阵。尽管只是几丈的距离,但天池六位在台上却是最近的,申屠月武功再高如何能逃得开?正是如此,道家移形换位让申屠月仓皇逃过一劫,尽管他无法逃过第二劫,但躲过一劫,接下来一劫便不需他动手,出手的是傲红尘,环首刀再次出鞘,华丽的一道明亮,十二人手筋齐断,兵器咣当落地,引出巨大的惊叹声。懂得阵法的人都明白,要想犀利的阵法,人手越少,施展的空间越大,便越具杀伤力,六个人联手自是正好。谁都瞧得出这十二人身手极高,尤其是施展阵法的那股默契,气息同修,无论主次,却被傲红尘一招击败实在抬不思议了,已有人怀疑傲红尘了。

却见傲红尘收刀说道:“红尘刀下不杀负毒之人,你们可以离开,但资励留下。”华阳君已知局势不可挽回,刚刚一探内息险些晕过去,显然在场诸众都中了毒,不用想自是申屠月的手段,这个人竟敢反叛,组织自会收拾他。而傲红尘之所以不痛下下手,只是因为局势不稳,拼死一战并不明智,华阳君已居下风唯有撤tuì

方能保存实力。华阳君一众狼狈退去,引来的却是黑榜禁绝剧变,竟然为他人做了嫁衣。傲红尘这个人以一己之力拿下了黑榜禁绝,这不仅让人怀疑幽魂组织的实力。十大资励牵扯何其之大,岂能不加防范?却被区区一个傲红尘给打败了,还是下毒这麽平常的招式。

待到众多杀手醒悟过来,傲红尘已经主宰了擂台上的局势。很快申屠月带人将十大资励抬了出来,是一个方圆见丈的铜柜,上面用的也非是锁具,而是机关麒麟拼图,上面一共三十块,但上面只有三十五块,最后一块在幽魂手中,断九泉在幽魂身上搜出交给了申屠月,却懒得去掀幽魂的面具了,一个人死了便不再有价值。申屠月捣鼓一阵解开了拼图,下酆都,断九泉,君子友等数人便紧紧守在四周,并让其他人下台去。厚达两寸的铜柜异常的沉重,柜门更是密封,当柜门开启,顿时引动全场,若非杀手人力减去大半,此时便有人铤而走险了,十大资励太过诱人,得到其中一件已是不菲,若能全部拥有,那这世间还有比这更快意之事麽?

幻想毕竟是幻想,没有人敢动手,傲红尘所展现的便是实力的碾压。他抬十大资励的目的很简单,他要杀手尽数臣服于他,为他卖命。傲红尘扫视诸杀手,沉声说道:“杀手的将来是成为武林公敌,今日所为即是圆场亦是臣服,谁能与之?”他这一说一问便说到了点子上,自从刺杀张少英失败,诸多杀手开始明白事情的严重性,开始考lǜ

后果,但事实是组织并没有召集他们隐匿,黑榜禁绝照旧。但明知如此他们也不得不遵循,只是杀手没有蠢到亲口去问傲红尘是否有解药,但他却能劝动这麽多人臣服可见即便不是解药,却能让他们脱离组织,如果天下杀手尽数脱离组织转而投向另一个组织,这未尝不是报复组织的一种手段。但这其中也有很多杀手太过愚钝,让他们杀人可以,让他们背叛自己习惯了命令的主子,哪怕是被抛弃也不愿离开。这或许便是杀手的悲哀,只能盲目听从组织的安排,对于身外它事漠不关心,没有了判断事物的习惯。准bèi

杀手的衣食住行是好,却是一种侵蚀杀手本性的方式,让你不由自觉的奴化。

傲红尘运用的便是杀手的决断能力,实jì

上有了四百多人的跟随者,他的势力足以傲视武林,一群杀人的人连成一片这是极为恐怖的。其实很多杀手都明白这一点,但相互之间的陌生与不信任让人却步。傲红尘并没有对让人信服的解药多说甚麽,而是以其傲笑武林的气魄来收复人心,那股敢于挑zhàn

的气魄影响了诸多杀手的叛逆心理,不到一刻间便有两百余众臣服。傲红尘没有再等待,朗声说道:“竟入我门,当不留弃者。人力为用,绝不失礼。组织拿我们当狗,恩已报,情已断,天煞盟内,九宫为尊,杀手的尊严该我等自己争取,即便玉石俱焚,不为结果,只为曾经的辉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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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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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得到解药的人群中有杀手疑问道:“阁下这是意欲称霸武林?”傲红尘冷笑道:“阁下?你这是在挑zhàn

我的底线麽?”那杀手叫镜无缘,来自夜峰的杀手组织,并不太出名。镜无缘见傲红尘如此傲慢,早就心生不满,冷然说道:“事未定便欲施展你的杀戮魄力麽?”傲红尘却道:“你的本事不差,但,我给的自由是你不敢想象的。今后,越楚峰便是天煞盟的创立之地,其他无关者可自行抉择。”

傲红尘凭空出击竟然将主持黑榜禁绝的幽魂杀死,一举夺得了十大资励的控zhì

权,这是一个无人敢想象,却又真实的发生了。外围尚有七八百人一时不知如何做了,此时倘若一涌而上,傲红尘一方必将难以支撑。但难就难在傲红尘已有了五六百众的底子,较之于外围人力虽盛却无人组织,对缺少信任的杀手来说,这件事只是看着容易,施展起来却难。傲红尘显是准bèi

充足,当下十大资励由千古苍雪等数人押上山,余众则拆下军帐运往山上。这些事可是杀手们从来没有做过的,傲红尘一身傲气却也亲自动手,诸多杀手开始动作。实jì

上拆军帐并不是一个人能办到的,幽魂准bèi

的军帐为八人一帐极为庞大,且拆卸是有顺序的,这里所有的杀手相互不识,人生中连被子都没叠过,运作起来自是笨手笨脚。开始大家还不屑一顾,很快诸多人开始相互学习起来,而这一切的源头便是傲红尘。军帐太大,即便是折叠起来,至少也需yào

四人合力才能运上山,这便要靠杀手的合zuò

。傲红尘要的便是这一点,刚刚创立的天煞盟便需这些小事来磨练相互之间的合zuò

与信任。

外围的杀手瞧着这些平日来去自如的同行做着这些与杀人无关的无聊之事,倍感鄙夷同时又有一股异样。这一日越楚峰上天煞盟凭空出世,加入的杀手忙碌着从不曾接触过的生活琐碎,有烦恼,有不适和反感。同时亦有着新鲜与异样的快活,相互之间的帮衬让他们在只相信自己的信仰中看到了合zuò

的力量。折腾到傍晚,傲红尘召集所有人在大帐外议事,此时的傲红尘全身散发着一股领导者的魄力。没有寒碜,傲红尘说道:“杀手便是杀人的人,是做坏事的,世人的命名我等岂能辜负?傲红尘说过,不要称霸武林,而是一群团结而有力的杀手组织施展毕生所学。展露锋芒,让这个武林,这个天下因为我们而恐惧,战栗,此为杀手的天命,尔等谁能与之?”唰时,诸多人大吼我一字,络绎不绝。傲红尘的这几句话看似简单。却是任何人都不能理解的,杀戮本是极端。不为世人所念,杀手在乎的非是自己的性命,而是能在这世间留下甚麽。没有情感,没有生活的忧虑,名利是他们唯一的追逐。没有了束缚,心甘情愿的归附傲红尘并非尽是傲红尘的魄力。而是突然获得自由,他们不知dào

能干甚麽,即便是自由了,他们也只会杀人。傲红尘这番所言是天煞盟的军魂,他创造了杀手引以为最的信仰。有了信仰便有凝聚力,那般波澜壮阔之景,念及至此亦是心绪澎湃。

傲红尘所给的解药很简单,只是一颗药丸而已,吃完了睡一觉,吐点血,身上的咒印,蛊毒,毒药都迎刃而解,惊奇之效用令人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这一刻,自行丹冠绝武林,一颗药丸便能溶解杀手组织千般控zhì

杀手的手段,更是对杀手组织的摧毁。不过三日功夫,天煞盟就此名扬武林,但傲红尘的高傲非是狂傲不知收敛,次日便归还了阴阳宝典给望峰,却留下了菩提果,又在次日将太祖密诏送到了望峰,前一次的宝典归还算是交好,又一次的太祖密诏看似讨好,却是极其险恶的手段。纵横门当今正在反与不反的当口,他送来太祖密诏无疑是推波助澜,让朝武大战更为激烈,尤其是纵横门明知如此亦不得不接,因为一转眼傲红尘会将太祖密诏送给寇准。

这时的局势明显不利于杀手,武林盟主花易玄已然昭示江湖,会剿川陕。江湖的推动必将波及纵横门,杀手原本是武林的敌人,纵横门绝不会袖手旁观。且朝廷绝不会坐视不理,前些日子杀手在川陕肆虐乱杀无辜,纵横门,官府极力维持不得,必将引来更大的反扑,局面皆不利于杀手。这几日傲红尘除了事物更加言明,天煞盟的敌人非是朝武,而是黑榜禁绝后的组织,能够出得起十大资励的必不会弱。尽管越楚峰上夜里寒冷,诸多杀手又不会建土窑,只能住大帐并燃上篝火祛除湿气。傲红尘的准bèi

还是相当妥当的,衣食住行都照顾到了,杀手的忍耐力本就强于常人。待到第四日,傲红尘亲自上了望峰拜仿双使,一个如此高傲之人却有着如此精深的谋划,眉宇间的那股霸气确实令人刮目看待。傲红尘步入自量堂一见面竟不行礼,亦不入座,默默无言,堂上堂下暗自细细审视,双使但瞧其内蕴便知此人不虚,有能力策反幽魂下属这是纵横门都办不到的本事。傲红尘盯着二人瞧了半响,双使二人虽戴着帷帽却还是被他认了出来,不禁哼哼冷笑。

谋者之间一言一行皆能反应其洞察之力,双使收起了一丝轻视之心,却没有说话。两方就这样各自注视着,看了半个时辰,傲红尘一甩袖,一本册子便向双使飞去。堂上的护卫军欲阻拦却是迟了一步,实在是太快了,毫无征兆。接手的是左子心,一瞧之下竟是西门名册,这一下转变太快,双使都由此而惊愕。如今决定朝武大战的莫过于此物,有了太祖密诏,有了传国玉玺,有了各地势力的舆论起哄,何愁大事不成?西门名册上记录的均是门内人物,以及势力分布图,一旦流出西门将受灭顶之灾。但听傲红尘说道:“十万两黄金,可多决不可少。”右子行笑道:“你这是强卖麽?”傲红尘冷声应道:“那又如何?纵横门此刻确实需yào

他。”

左子心笑道:“太快了。”傲红尘应道:“与我何干,十万两拿来,记住,是黄金。你们是聪明人不是麽?”说罢,不等双使答话,已然转身傲然离去。凝视着远去的背影,左子心叹道:“孤傲,睿智,魄力,胆色,武功,不脱离现实,却不屈服现实,如此奇人,你如何看待?”右子行笑道:“有对手不是好事麽?”左子心道:“我是于心不忍了,咱们在此谈笑风生,罔顾属下性命,又是何为?”右子行哈哈笑道:“这可是退步哟。”左子心笑道:“你不觉得如此卖东西居然也能成吗?”右子行叹道:“咱们平日运筹帷幄,事事掌控,看似端重,时至日久却也会厌烦呐,如此人生没有一点挑zhàn

。你能料事如神,别人也能如此,看似果duàn

犀利不拖泥带水,却少了凡事琐碎的那股平凡呐。”左子心感触极深,应道:“早就说过了,那麽此次咱们也就任性一点,如何?”右子行笑道:“那便得看天意了。”言罢,自量堂中传出了久久不歇的笑声。

傲红尘回到百炼峰,未轮值的杀手均下山迎接,因为傲红尘卖掉西门名册,带回了五万两黄金。双使并没有给足十万两,实jì

上名册虽真,但其中变数却还有待思量,至于后面的五万两傲红尘也没有打算要了,聪明人自是不会给自己找难堪。晚间,傲红尘集合轮值以外的杀手,并设下齐烟九宫阵,并让各个杀手寻找合适之人组阵闯关,排定天煞盟九宫人选。规则很简单,闯关只分输赢,不分生死,任何一方见血便算输,每个人每日只有两次机会。傲红尘的目的很简单让杀手们尽快合适组阵,以应付将来的变局,对于这一点傲红尘说得很明确。而且傲红尘的自行丹并不像大家说得那麽神,每个人都能在深夜感到身体的不适,这种感觉太熟悉了,但对于这一点诸多杀手都习惯了,这实在是太普通不过了。齐烟九宫阵是摆在平地上上的机关和人组成的九宫阵,看着简单,但要在不破坏阵型的情况下穿过,对于不善于合zuò

的杀手来说却是一件难事。齐烟九宫阵以剑簇,面粉弹,血水,以及九个傲红尘从杀手挑选的杀手配合而成,谁都没有听过这个阵法。这些摆设实在太简单了,诸多人便像是表演一般,倍是无聊。

然而一动手,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四人深入其中意欲攻其一点,但暗器与剑簇,面粉弹,血水,人力混合在一起,乱中有序,且九宫方位犹如移形换位,深入阵中你打不到别人,别人却能阻止你前行,却是入阵容易,出阵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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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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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都瞧得出,这九宫之内的杀手身手并不算很强,只是这个阵法太过玄幻,探不得玄机。这一动手围观的杀手便明白,齐烟九宫阵端从其中一方突pò

是绝不可能的,九宫名为九宫,但九宫杀手所占的方位却是随意变化的,可大可小,可长可短,可合可分,说白了,便是这九宫杀手配合默契。而且阵中人数不可过多,最多不能超过五人,否则阵势过大,宫行反噬,反而得不偿失。这是一个很迷糊的道理,诸多杀手看得清其中的厉害却说不出个所以然,齐烟九宫阵实在太过平常,但千古苍雪等四人联手竟然难以攻破,厉害则在于破阵为赢,不以杀戮为目的。这个阵法看似简单却又有些复杂,一切以训liàn

相互之间的默契为主,可见傲红尘的用心。于是君子友,莫仙踪,箭影,以及君子友纠集的杀手阵营中选了两人,杜寒窗与百世缘,这二人同出森狱,在天下杀手黑榜中是极为出名的,百炼峰,卧龙窟之后便是森狱了,是个极为神mì

的杀手组织。

君子友之所以背叛百炼峰,与大多数杀手一样,随着天下杀手的聚集,每个人的心境都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竟是生活方式改变的刺激,也是相互之间的影响,正是因此,幽魂一吆喝,诸多杀手才敢逆组织行事,尽管刺杀失败,却在违逆中让杀手们有了新鲜和刺激,再加上傲红尘强势插上一脚,凡是他事先接触的人皆是其击败之人,一切竟然如此巧合的水到渠成,轰轰烈烈的黑榜禁绝最后为他人做了嫁衣。上山来的一共六百六十三人,山下的杀手未接到组织命令,且天煞盟如火如荼。许多杀手都在观望之中,说都知dào

幽魂的背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君子友一直在细致的观察,这阵法合成一处实在是无望,唯一的方法便是创破绽,且东西南北四方各置一人,再以一人稍后趁机谴入。君子友之所以懂得一些非是他观察入微。而是曾经见过类似的阵法,作为训liàn

才会用到的,无法在短时间内通过,而是需yào

五个人在单独的空间内齐心向力,合力破关,他是个较有头脑的人,明白傲红尘的心思,这一点其实很简单,但傲红尘的无私却是自私自利的杀手难以体会到的。五人中君子友用剑。莫仙踪用刀,箭隐用箭,杜寒窗用双牙戟,百世缘用月牙盾,端看五人的兵器远近皆宜,若真配合起来确实不得了。当下,莫仙踪等四人四方入阵,君子友在外观阵。莫仙踪等四人一进入阵中,机关尽出。势道骇人。这些机关似是木箱子却方形,二丈有余,四面皆有洞孔,散发自如,显是有人在其中操纵。不以杀戮为目的确实局限了杀手的戾气,但在入阵前君子友已告诫四人其中诀窍。莫仙踪的刀并非宝刃,但其用刀的内劲确实令人刮目相看,世人皆爱剑的风雅,刀的豪迈,却不知剑的霸道。刀的精准才是关键所在,莫仙踪便是用刀的绝顶高手,一柄普通的朴刀在他手中犹如切瓜削肉,精准绝伦。他进入的是南面,为九宫之中艮,坎,乾三宫,阵中的三人兵器不一。但九宫之中坤,巽,艮乾四宫为四角,兼顾左右两面,离,震,坎,兑,中四宫单为一路,是以九宫之中只有这五宫是可以随意变幻的。莫仙踪与箭隐,杜寒窗,百世缘四人便缠着不移动的四宫。实jì

上即便如此,齐烟九宫阵是没有破绽的,破绽是需yào

自己去寻找和创造,因是闯阵,没有性命之忧,对于杀手来说这也是一项考验,通关为主。君子友看了好一会儿并没有头绪,当下飞身入阵长剑直刺正被箭隐缠住的震宫,理由很简单,九宫之中唯有震宫使剑。君子友一入阵移动的离,震,坎,兑,中五宫立时起了变化,非是阻止而是诱敌。八宫之中以二敌一本就胜算极大,再加上机关的限制和危险,与杀手一方明显不利,这便是杀手的奇特之处,在他们眼中只要肯做便没有做不成的事,是以谁也没有怨言。

以杀手对杀手,在阵中凭得不仅是实力,还有相互的齐心。或许是受君子友的影响,一旦学会了自己思考问题,一丝一毫的破绽对他们来说简直手到擒来。震宫震宫本与艮宫联手对付箭隐,君子友入局其不仅不阻拦反而闪避,君子友不再迟疑跃入中宫。中宫之内是个使锥鞭的杀手,锥鞭甚长,可四方触动,君子友长剑落势,锥鞭已然窜至眼前,君子友势到中途不由被逼的地下来,但鞭身已然重击而来。凡是操纵此类兵器之人对其运用定是出类拔萃之人,旁敲侧击,势入游龙,无破绽可寻,较之于诸类兵器是最为复杂的兵器。君子友一阵便陷入其鞭网之中,趋势被动,难以近得其身畔,这一刻他才明白,八宫与中宫并不分主次,乃是并行的,中宫只是障眼法,进来的人数越多反而对阵法越有利,能尽数退出的机会越小,五个人是最合适不过。无论是在人力上,还是天时地利,入阵者皆不占优势,但九宫只以围困为主,不下死手则给了诸多人机会。最终君子友选择了震宫作为突pò

,但二人联手对付震宫,艮宫与巽来回窜动,君子友的压力更大,且坤宫与乾宫四宫犹如一个大转盘滴水不漏,五人一时陷入迷茫。

对于阵法杀手均不擅长,非是组织不愿教,而是组成威力太大,以此防范杀手反噬而已。五人在阵法中摸索了一阵依君子友的诀窍竟然摸出了一丝契机,机关虽限制人身的移动,毕竟是死物一旦射出方向无误,百世缘瞄准机会,月牙盾疾翻,挡开巽阵的长刀,回身挡开坤宫的月牙刺,破绽便在如此时刻。百世缘大喝一声,哗然间五人同时闪身急退,为此君子友施展了六艺剑中的数艺其中一招六合独炀。在六艺剑法中,六合独炀多少年来一直是儒家的绝技。在儒家一贯的寓意中,六合独炀代表着清浊净世之意,君子友施展的确实是儒家六艺剑,但其中的剑意早已改变,灌输了戾气的长剑配合其诡异的身法,那一瞬间九宫之人不见其人,但见其锋,均是吓了一跳,这不是移形换位之法亦不是梦盾,完全是不同的路子,一招即过,君子友等五人抽身而退。

尽管五人退的狼狈,终究是退了出来,外面的杀手均瞧得明白,五人之间一直在伺机寻找破绽,但百世缘寻得的虽是破绽,退出的方式却是投机取巧,算不得真zhèng

的破阵。五人退将出来不禁大汗淋漓,诸人都听得出五人沉重的喘息,确实,能在如此紧密的阵法之内支撑如此之久,且能同时全身而退,确实不易。尽管有了前车之鉴,但诸多杀手仍是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傲红尘暗暗叹了口气,这些杀手的凝聚力比他想象的还严重,此次能够全身而退纯属侥幸,也为此暗暗称奇,看来齐烟九宫阵仍旧有难以弥补的破绽。当下傲红尘沉声说道:“所谓齐烟九宫,精艺所在当为一齐字。”一言竟毕,千古苍雪等四人再度入阵,三招之间寻得兑宫的破绽,华丽而入,磅礴而退,势如闪电,如此一来说明破绽在于不移动的四宫身上,更是引得不少杀手叫好,尽管如此,君子友还是夺得天煞盟九宫首席乾宫,千古苍雪一众四人堪为坎宫。九宫已得两宫,诸多杀手开始有了竞争之心,纷纷跃跃欲试,令人失望的却是,没人能有两宫个人之间的默契,往往深陷其中,甚至妄图以人力强行攻破,人多势杂,顷刻间竟然有四人毙命当场。

傲红尘没有再看下去,如此简单的阵法在杀手面前竟是如此艰难,杀手组织的迂腐实是令人气愤。回到中帐,傲红尘叫来了镜无缘,商议天煞盟事物。在所有的杀手中,镜无缘与君子友是为数不多的能理解傲红尘作为之人,自然受得傲红尘重视,肩负帮中官事之职。傲红尘担心的便是杀手组阵太慢,而幽魂的背后定能察觉他的洞机不会给他太多的时间,太慢,太慢,傲红尘一直念叨着这句话。镜无缘应道:“慢是情理之中,有了自行丹的考量,这便维护了凝聚力,何况盟尊的威望亦是初有成效,且有朝武两翼在侧,竟来之,则如何退之?”傲红尘摇摇头,说道:“西门名册事关紧要,西门一旦得知纵横门得了名册定会聚集力量大举西进,哼哼,朝武大战不远矣。”镜无缘说道:“盟尊难道便没想过幽魂摆下黑榜禁绝的意图?”傲红尘反问道:“你不懂?”镜无缘应道:“十大资励牵扯太大,所能想到之处便是四个字,耀眼乱神。”傲红尘听罢不禁纵声大笑,声彻数里,朝武阵营均听得一清二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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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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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张少英与一行护卫赶到了玄天派,因回来的急,连拜书都未曾递上。离别太久,处于杀戮的顶端,所面临的压力张少英能屹立不倒亦是难得,如此实是思念双妻,又担忧柳燕伤势,连大头他们的安葬之事都没去办。如今玄天派聚集天下武林一等一的高手,姬灵霜将党项人打退到黄河以北,只是党项人的谩骂与羞辱着实让姬灵霜气愤不已。之所以盘踞玄天派不走,便是意欲以武林之力灭了党项八部。柳燕与姬灵霜几女便住在飞燕阁,杨宗蒙阳一众则住在张少英之前住过的小院里。张少英没让人通报,进得屋来,柳燕正在写字,姬灵霜却在软榻上睡着了。十余日不见,张少英如隔三秋,瞧得妻子的倩影不由眼中溢泪,激动之际一把搂住妻子。柳燕吓得大叫一声,她正在专心写字,心无旁鹫,即便是丈夫亦不会在他写字时打扰她,这时被人从后面抱住如何不惊?但见姬灵霜一跃而起,喝道:“哪里来的狂徒?”张少英混没想到自己如此动作竟会引得这麽大的反应,自入屋中便放下了警戒之心,惊愕之际已被姬灵霜抓住手臂,一拉之间便将张少英搂在怀中。姬灵霜身形高大,张少英本就矮上半个头,这麽一来场面甚是滑稽。倒是张少英一副情意绵绵之色将姬灵霜逗得一愣愣的,平日这个风流夫君不乱动手才怪。

哗然间门窗翻动,八角卫,杨管家领着人当先入屋,却见男主人被女主人搂在怀中才知是夫妻打情骂俏罢了,一时尴尬非常。姬灵霜哈哈一笑,放开丈夫。跪了下来,腻声说道:“贱妾不知是郎君回来,唐突莫怪。”一众八角卫瞧着平日高大犀利的女主人跪了下来皆不由吓得退了几步,这场面何曾想象过?张少英倒是无所谓,他脸皮本厚,挥了挥手示意诸人退回去。忙上前扶起姬灵霜静静将她搂在怀中。姬灵霜笑意盈盈的看向柳燕,笑道:“一回来便搂搂抱抱的,不怕吃不消麽?”这话虽是与张少英说,姬灵霜却紧紧盯着柳燕。柳燕真是又羞又糗,姬灵霜那挑逗的神情让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三人混战的景象,不光是丈夫欺负她,这个大姐姐也老是欺负她,每每想起便羞得无地自容。姬灵霜可是最喜欢她这般娇羞的神情,那股柔情脉脉。含羞如放的神情瞧在眼里,总是忍不住挑逗。

张少英虽是心痒难耐,却担忧柳燕的伤势,当下转身去看妻子。对于接下来发生的事柳燕自然明白,他心中如何不思念丈夫,但一见面便行那房中事却是让她经受不住。早已瞧得妻子的面庞一如往昔,愧疚之间,柔声问道:“如何?好了多少?”这一番含情脉脉的问候。瞬间将柳燕的千思万缕击得粉碎,她永远也无法忘记姬灵霜带着差点死透了丈夫回到她身边的情景。武林讯息万变,她多担忧丈夫经受不住。如今的她尽管与丈夫同时担任箕坛坛主,但这些身外之物与柳燕如浮云,她所拥有的便是这个丈夫,也是今生唯一的一个。

这一次张少英没有动手动脚,姬灵霜都瞧得出来丈夫沉稳了更多。说话间隙张少英一连问了三次柳燕的伤势。姬灵霜伸手在柳燕脸蛋上摸了一把,笑道:“你一点都不了解纵横派,咱们的药坊好歹也折腾了几十年,区区一个血蛊毒能有何妨?咱们的条件不比普通人,清除的自然更彻底。”张少英不禁暗自怀疑。不由想起了张辰善与张婷芳二人。当下张少英一家去了大家一起住的小院中探望二人。相对于这些人姬灵霜一直是极为看重的,对诸人的照顾甚至超过她自己。且张辰逸与张辰曦这些人本性仁善,知足常乐,又懂得努力,情义相许,姬灵霜确实赞许,她这一生接触的乞丐虽多,却都未曾深入了解过,自是不同景象。

这时的张辰善与张婷芳皆能下地,但教院内有药坊的弟子在守候,可见药性并未完全清除。谷中那诸多杀手毙命当场让张少英在愤nù

的报复中体会到了蛊毒的可怕,却不是轻易能去除的。姬灵霜一直以来便为诸人的体质花了些心思,无论甚麽珍贵的灵丹妙几乎是当饭吃的。张少英拍了拍张辰善的肩膀在软榻上坐了下来,神色凝重,却不言语。一众人瞧着张少英那沧桑的身影不由一阵感叹,为了撑起他们这些累赘老大牺牲太大了。随在张少英身边,每日那珍贵的汤药是一日未停的,当年与慕秋白在逍遥阁那一战让他的身体受了极重的创伤,尽管如今明白那是老大的敷衍之计,一众人却仍旧惭愧不已。慕秋白身为冥宗一宗之主,张少英以武林决斗的方式解决了仇怨,慕秋白亦做了让步。如今思来,让如此人物让步,这是何等的艰难,且此事并非慕秋白一人引起,这桩仇怨也只能如此了,否则一众人整日喊着报仇,纵横派或许便放qì

了他们。人生之中,天大地大,利益最大,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无尽的运筹,这一点一众人是深有体会,否则朝武可以能打得如此激烈?

许久,张少英扫视一众人,花亦荷与胡薇肚子渐大,临盆在即,本该在逍遥岛待产的。他叹了口气,说道:“我已经决定了,今后送你们进三会居进修,待在我的身边不过是浪费时日。”这一刻诸人均沉默了下来,越长大所承shòu的担子越多,诸多人都明白自己不可再任性了。张少英不止一次在胡薇,花亦荷面前提起此事,二女也一直在留心,并劝解丈夫。这一次诸人都沉默了,如今张少英亦不派差事给他们,一众无所事事,渐感厌烦。三会居是纵横派高手中的高手所汇聚的核心力量,能在这里进修已经是莫大的殊荣了。一众人中唯有张婷芳身子动了一下,张少英瞧在眼里,心中却是无限怜爱。女子与男子相比总是男子活得长久些,张少英一直对群内的女子较为疼惜,如今张婷芳是群内的独苗了。为了怕原子明误会,张少英特意解释过。

一众人各怀心思,再也没有了曾经的热闹,送走大家张少英亦是不舍,却又不得不舍,但教下了决心,他还是相当平静的。张少英忽然情不自禁的大笑起来,却是无限的惆怅。回去的路上,柳燕与姬灵霜皆握着丈夫的手,他所承shòu的实在是太多了,但教身在其位,这也是他必须承担的。张少英沉静了一会儿,见二女都不言语,不禁叹道:“我这一路走来虽是赶鸭子上架,若没了你两人的悉心照顾这个位子可是坐不住的了。”姬灵霜说道:“你有股不服输的勇气,这是你激进所得,你呀还是不要感叹的太多,那样担子越重,咱们夫妻三人何必如此见外?”张少英眨眼一笑,说道:“这般柔和的言语从你嘴里说出来确实难得。”姬灵霜莞尔一笑,叹道:“你总是喜欢阿燕的温柔,怪不得行房的时候你总是先要她。”柳燕美目圆瞪,嗔道:“你疯了。”姬灵霜掩面偷笑,身后可是跟着一大堆属下呢。柳燕气的面色通红,却是无可奈何,唯有在姬灵霜睡着时能捉弄一下她了。

张少英却无调笑的心思,心中压得事太多了。姬灵霜知丈夫这时仍需自己提醒,当下说道:“你最担心的是甚麽?”张少英摇头说道:“我担心的非是结局,而是这其中的各部,比如,御师哥。”姬灵霜应道:“我知dào

你一定会有疑问,师尊也是看透了,为了保住他可是花了不少心思,三年的佛缘虽让御师哥的性子收敛了些,却已无可救药了。”张少英叹道:“看来师尊是放qì

他了。”姬灵霜说道:“御师哥何尝不知,只是他不说罢了,一百多年的时日早已甚麽都看透了。”张少英说道:“我担忧的正是如此,陈姑娘更不可为此耽搁了。”姬灵霜摇头道:“你不了解御师哥,他为的是留下后代,也是破罐子破摔了。师尊放qì

了他对他的打击很大,便像一个多年受父母庇佑的孩子突然失去了依靠。”张少英叹息一声,他了解陈诗语的性子,毕竟结了好友之交,不想她就此沉沦。但张少英识得大体,姬灵霜的话总能令他有所顿悟,此事唯有尽心尽lì

保她周全了,御留香一人便杀了四五十个杀手,天下武林谁能做到?又有谁能杀得了他?

知dào

丈夫深有体会,姬灵霜问道:“听闻你派去罗田镇的人失了讯息,可有收获?”张少英应道:“失了讯息便是出了事,哼哼,一千多人居然就此失踪,果然是大手笔。”姬灵霜说道:“箕坛的建制何其完整?要想一网打尽,至少得三倍的人力。”张少英问道:“如果是毒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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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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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灵霜知dào

张少英用蛊毒毒杀百十人杀手,手段极其残忍,柳燕这些日子可是一直在念道,丈夫太残忍了。姬灵霜点头应道:“也不无可能,这是大事,一千一百四十三人,纵横派可从未有如此蹊跷之事。你也看到了,朝武大战之所以打不下去便是因为这第三路人马,其势力我们却一无所知,未知的对手才是可怕的。”张少英问道:“诸宗联合,纵使是鬼魂也该找出来了,更何况有如此之大的财力牵扯,怎会一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到?”姬灵霜说道:“在这个世间生存的方式有很多种,不懂得东西便要付出代价。”张少英明白妻子的意思,手中的权利越大,所承shòu的越多,所顾忌的更多,这其实是很累的,但他如今摆在这个位置上确是不得不为之。之前张少英总感觉力不从心,如今倒是放开了,曾经逍遥告sù

过他一句话,人生无苦乐,适意即为美,他缺的便是豁达的心境。

张少英突然问道:“你一直都相信纵横派吗?”姬灵霜莞尔一笑,叹道:“信得习惯了。”张少英道:“有时候也会是一条死巷子吧?”姬灵霜叹道:“我可不想与你说这些,你个坏家伙,回来都不曾抱抱人家,还真没见过你如此镇定的时候。”张少英无奈苦笑,叹道:“那今晚二位娘子且折磨我吧。”柳燕瞪了丈夫一眼,说道:“再这滑头,我可不与你们同寝了。”说罢,眼圈儿一红,泪水竟然夺目而出。自身受血蛊毒以来柳燕可是受尽折磨,姬灵霜虽在一旁贴心照顾,却怎及得丈夫的胸膛?血蛊毒发作时。口鼻溢血,身下也是血迹斑斑,黑褐色的血迹更是触目惊心,仿佛身上所能出处皆能溢血。尤其是驱毒过程中,眩晕,无力。吐血,呼吸不畅,诸般难受生不如死,差点便扛不住了,更别说张婷芳,张辰善他们。本就有病在身,再加上张少英在外浴血奋战,稍有差池或许便再也见不到了,她可是日盘夜盼盼望丈夫能抱抱自己。却不曾想张少英回来却是如此忙碌,一腔温情无处诉说,自是心中凄苦。

张少英并不是故yì

撇开妻子,确实是在二女离开后一直谨慎中度事,是以一回来只想着先处理事情,不曾想冷落了柳燕。姬灵霜看似睿智果duàn

一些,但活了一辈子,她曾经不屑一顾的男女之情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却是如此真实,那一心一系。牵肠挂肚确实折磨人,却又如此美妙,苦中有乐,心有所属,即有所思,便有所情。姬灵霜陡然才发xiàn

。曾经她看重的高雅绝伦,纵横天下也不过如此,与如今的生活细腻比起来更是天差地别,只不过姬灵霜比较会忍,那些柔弱的话儿除了在床第上是很少流露的。张少英瞧着柳燕凄楚的神情不由心中一痛。多日被事物所掩盖的思念顿如泉汹涌,情不自禁的将柳燕紧拥怀中。瞧着二人真情流露,姬灵霜亦是情不自禁心里一苦,她本就不会照顾人,几乎都是跟柳燕学的,照顾起来自是更加辛苦,岂不盼望丈夫的怀抱?但这种念头总是一现即过,尽管她享shòu

情爱之中的细腻,但对这些争风吃醋之事还真不屑一顾,自嘲一番便过去了。

张少英此次回来显得很沉重,其实柳燕与姬灵霜早就预料到了。大头,小香他们的坟被百炼峰掘了,这对其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偏偏张少英似乎并没太大的反应,一路回来都没有去看一眼,只是派人收敛了尸骨,待他去处理,同时将宋瘦仁等四家一百四十多人的尸身也安葬了。吃过晚宴,张少英处理了箕坛事宜,应他的要求,姬灵霜让杨管家再度接任纵横门二管家,班嫂则统领十队八角卫轮流保护张少英的安危,原来领队的明珠则作为副使与班嫂同为箕坛承接运用,负责张少英的膳食,与箕坛副坛主谣光接触。在纵横门能三次失手几乎是不再重用的,张少英可是开了先河,杨管家再三推辞都没能推掉,张少英坚决要用他,唯有接下。一见男主人杨管家感激之际便欲跪拜,张少英上前扶起了他,叹道:“我用你非是意气用事,而是我相信你有能力去解决这些。换一个人又如何?咱们并不是完美无缺的,你要明白。”杨管家对这一席话自是感激滴零,竟然眼圈儿一红,四五十岁的人差点哭了出来。他们这些人每日伺候起居安顿,传递连接是相当忙碌的,自从男主人出现女主人的性子可是大有改观,严厉之间多了些人情味。

杨管家行事还是颇为熟络的,张少英交代的事都办妥发了下去。晚上,张少英倒在炕上睡了过去,姬灵霜与柳燕便侧卧在丈夫身畔静静凝视。实则上随着丈夫越来越稳重,夫妻之间反而没有了以往的欢乐,谈的更多的是派内事物,承shòu权利的压迫。柳燕虽然性子害羞一些,但三人同寝却是习惯了,渐渐能放得开,对姬灵霜那炙热的目光不再一味闪避。两人瞧着丈夫各怀心事,突然张少英倏然坐起,将二女吓了一跳,却见丈夫左右看了一眼,又倒下去接着睡了,显是做了噩梦。姬灵霜与柳燕俱是心中一痛,或许也只有在她们身边,丈夫才能睡个安稳觉。但张少英这一吓醒非是做了噩梦,而是情不自禁的一种警觉,与千古苍雪,鬼见愁这些杀手对阵时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他睡得安稳,整个箕坛弟子却在浴血奋战,每日早上起来损失的人力便会出现在他案前,那可是一条条性命。

张少英开始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心神不宁。二女瞧在眼中又不忍说话打扰,却是一番感叹,这个风流夫君睡觉老是爱动,还踢被子,又喜欢摸这里,摸哪里,睡梦中都会不老实一下,二女三年来也是习惯了。张少英翻来覆去睡不着,渐感心烦意乱,索性一咕噜坐了起来。柳燕握住了丈夫的手,发xiàn

竟然全是汗,不由担心问道:“你怎麽了?”张少英揉了揉眼,叹道:“不知怎的总有些心神不宁。”姬灵霜说道:“那你趴下吧,我们给你按摩。”张少英左右瞧了瞧,将**脱了,露出满是疤痕的身体,二女齐吓了一跳,惊道:“做甚麽?”张少英坏坏笑道:“一想到你们滑腻的小手在为夫身上捶动,郎君我也是心神荡漾了。”二女白了丈夫一眼,却不忍扫他的兴。迷糊间张少英在二女的巧手按摩下总算迷糊到了天亮,却总是心神不宁,总感觉要有大事发生。吃过早点,张婷芳便独自来找张少英,神情有些冷漠,张少英瞧在眼中,不由一痛,凝神问道:“小芳,你怎麽了?”张婷芳勉强一笑,向姬灵霜,柳燕二女道了个万福,续道:“老大,我想与你说个事,只能与你一人说。”张少英会意,叹道:“我们去楼上说吧?”张婷芳问道:“不能去我宿处吗?。”张少英渐感不详,随着于芳下楼。一路上张婷芳都静默不语,似是心事重重,两人静静走在悬崖小路,微风淋淋,引得张婷芳一头秀发飘扬,一身黄花长衫更添秀丽,与四年前相比,大家的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张婷芳的院子在东面,与张辰逸,张辰曦三人住在一起。张少英示意杨管家一众人不可入内,独自随着张婷芳进了厢房。张婷芳随手关了门,请了张少英上坐,显是早有准bèi

,桌上已备好他喜爱的碧螺春,仍是喊了声老大,张婷芳才说道:“我想跟你说些心里话,是你一直不曾知晓,也不曾想象的,只盼你不要怪我无理取闹。”张少英心头一颤,问道:“究竟发生何事了?”张婷芳苦涩一笑,叹道:“作为你的小妹,我自投奔你便得你疼惜,所以我们都愿意跟你一辈子,香儿姐姐,梨花,和乐儿都是如此,我,也是如此。”张少英心头一紧,已感到了一丝不寻常,从来没有的忐忑,这些兄弟姐妹都是他的命根子,张少英亦能为他们做任何事,包括他的性命。张婷芳见张少英不言语,续道:“其实我们之间早已超越了感情,所要的便是相守,我有时在想,若你没有这般际遇,那香儿姐姐走了,你也会喜欢我的是麽?请你回答我,我不想一辈子都憋在心里,我们都需yào

一个了断。”张少英想了想,应道:“一定会,但你也会死。”张婷芳叹道:“这便是命运吧,我其实不喜欢明哥,我之所以嫁他是不想让自己有幻想,会搅乱你的生活,我们都愿你活得开心,你承shòu的太多了。”张少英叹了口气,说道:“我这辈子能有二妻相伴亦是洪福齐天,也不敢再贪求甚麽,这你是知dào

的,命运如此,我不可辜负。”张婷芳叹道:“感情是不讲道理的,明知不可能却还心存侥幸。我嫁给明哥也是想让你知dào

,我能做个好妻子的,嫂子她们能给你的我也能给,除了权利。”张少英叹道:“原子明知dào

这事麽?”张婷芳微微一笑,叹道:“逍遥城的人何其聪明,他知dào

也不会说,我竟是他的妻子,他便有他的责任,逍遥城善待女子,尊重女子,这一点确实很招人喜欢。”张少英叹道:“今后你好好待他吧,感情之事勉强不得,错过便是一辈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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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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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婷芳微微冷笑,叹道:“一辈子真的好长,我有时都好想回到狐山,那时的咱们虽然清苦却热闹的紧。如今连辰善都不胡闹了,见面叫姐姐,却是一礼,看似优雅,却是越来越远了。”张少英叹道:“以前我或许会怀念,如今也是越来越少了,我每日都很忙,面对人生,这是我们都需yào

经lì

的。”张婷芳眼视前方,神情有些迷离,叹道:“如果一开始便走错了,人生和其所用?原本我还能期待待在你身边哪怕是看着你就好,可你如今要我们走,我实在没法子了。你为我们付出这麽多,我们实在不敢再要求你,也不敢让你担忧。”张少英叹道:“我何尝不希望你们待在我身边,但我更不希望见你们出事,甚至、、甚至面对敌人的胁迫而放qì

你们维护大局,我宁愿死也不愿见到这般场景。”张婷芳深深叹了口气,伤心之泪便忍禁不住,说道:“我想待在你身边,却又害pà

自己控zhì

不住而被嫂子们发xiàn

。想离开你却又好舍不得,明哥对我更是呵护备至,我只能用愧疚和身体来弥补,却始终忘不了你。对你的思念,期盼,对明哥的愧疚却来不及弥补。”说到此处,张婷芳已是控zhì

不住娇躯颤抖,伤心欲绝。张少英有些慌了,忙上前握住了张婷芳的手,却是如此冰冷。张少英不解问道:“子明呢?”张婷芳瞧了瞧张少英,再也忍不住,凄苦哭道:“老大,我好累,你能不能抱抱我?我好冷。”说罢,张婷芳已是向前扑倒,张少英心性再好在这些兄弟姐妹面前始终最放松的时候。张婷芳如此凄凉显是发生大事了,惶恐间,咽哽问道:“究竟是怎麽了?小芳,你告我诉我,老大会帮你的,你不可如此呀。”

张婷芳眼神有些迷离。被张少英紧紧搂在怀中突然感觉好满足,不禁叹道:“我记得在狐山的时候,我们女孩子最喜欢的事情就是帮你搓澡,大头瘦马他们老是爱动手动脚的,不知被你罚了多少次,只有你从不对我们动手脚。那时我们想抱你,想为你洗衣服都简单。自从你娶了燕嫂子,霜嫂子,我可是连你的手都摸不到了。如今我身为人妻却醉心于兄长,失心于夫,早已不堪,只盼你不要嫌弃我。”张少英感到了不寻常,伸手探张婷芳的脉搏,哗然间身躯巨震,竟然心脉俱断,全靠一口真气撑着。随时都可能殒命。张少英本就惶恐,这一下不禁失声痛哭。急道:“好芳儿,这、、、这是怎麽了?怎麽了?你不要吓老大,你不能死,我可就你一个妹子了,你不能死呀。”明知回天乏术,张少英却是崩溃了。他如何也想不到张婷芳会出事。

张婷芳心神一松,真气溃散,立时口鼻溢血,张少英大叫一声,急忙输送真气度她回阳。院子外的杨管家听到男主人的叫声急忙只身入内。见到如此场景亦是一惊,自己才接手不到一日怎的又出事了?但听张少英大叫道:“快叫药宗长老,药坊来人,心脉俱断,快快快。”听得男主人言语中带着哭腔,杨管家亦是心神迷乱,急忙转身去吩咐。张少英度了一会儿真气,张婷芳咳出血来,脸色却是惨白,张少英擦了擦她嘴角的血迹,张婷芳眼中溢泪,幽幽说道:“明哥走了,我连弥补他的机会都没有,今生无以为报,唯有、、、唯有陪她一死,我也是无憾了。”张少英哭道:“这究竟是怎麽了?怎麽了,好妹妹,你告sù

我好不好?你不能死,老大死了你都不能死,不能死呀。”瞧着张少英的惊慌失措,张婷芳仿佛又看到了昔日狐山的小阴子,那看似平常的记忆此刻却是如此美妙,令人流连忘返,竟是如此满足。张婷芳摇摇头,说道:“我不知dào

子明甚麽时候被杀的,我也找不到他的尸体,请你、、、、、”话未尽,张婷芳又是一大口血,张少英只会简单的医术,此刻除了灌输大量真气护住心脉是别无他法,眼见张婷芳片刻便要断气,当下抱住她一路狂奔。姬灵霜所率的当今武林绝顶高手多数在山上,尤其是纵横派药坊和蜀山药宗,张少英虽不知dào

路,但班嫂早已打听清楚,屋中的事,一众人虽不解,却明白出事了,全都跟着张少英身后疾奔,泱泱近三百人煞是壮观。

张少英手中真气不停,却是心绪大乱,修liàn

内功心法最忌出岔子,起别念。张少英心神大乱,起步仓促,不出里远,任脉分流,再遇而相激已然身受内伤,真气难以续继,只觉口中一咸,脑中眩晕,已然委身欲倒,饶是如此他勉力转身不让张婷芳摔下。这一起转念张婷芳瞧在眼中,亦是热泪不止,即死无憾,却又是无限心疼,她如何也想不到一向稳重的他此刻竟然如此失态。张少英一倒地,于芳真气一断恍惚间已然气息渐弱,张少英喷出口中血沫儿却是越喷越止不住,只得勉力挥手,示意后面的人救张婷芳。还是月仙反应快,扶起张婷芳导续真气,杨管家则运导真气给张少英疗伤,这一探之下杨管家不由一惊,他可是从未探过男主人的脉象,一直都是药坊负责的。张少英的前胸受过重创,任脉阻断,药坊一直在调理,加上纵横派内秘心法该是大有改观,这时瞧来却如重伤初愈,一崩即断,却是旧病复发,不由暗暗吃惊。看来非是药坊几年调养无果,而是男主人激动之际真气汹涌,初成的任脉难以承shòu以致裂开。翻开男主人胸前衣襟,皮肤下已然一片血红,将杨管家又吓了一跳。

张少英这一出事,八角卫皆不知所措,出此大事又非失职所致,只能紧密守在周围,连跟随出来的张辰逸,张辰曦也不让靠近。张婷芳经月仙真气续命,加上呼吸渐通,已能开眼,张少英可是一眼不曾离开过张婷芳,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就这一个妹子,她与张辰善一向是他最宠爱的。当下欲站起身来,却是不由自主的晃到,尤其是杨管家一见他欲动便松了手,男主人体内有极其浑厚的真气,这是修习阴阳宝典下卷和内秘心法的积淀。张婷芳见老大如此落魄不由暗暗心疼,颤抖着伸出了右手,张少英爬到张婷芳身边,一探脉象已知刚刚这一乱已是回天乏术了。张婷芳执意求死,本身武功不低,心脉寸断,与他昔日任脉一处受创不同。张少英心绪混乱,搂起张婷芳身子纵身而出,一众人正欲跟随,张少英转身大吼道:“跟随者杀无赦。”

言罢,一路狂奔。

怎见老大如此疯狂,如此失魂落魄,张婷芳感触的同时突然又好想活下去。张少英只想找个僻静之处单独呆一会儿,只属于他与张婷芳的时间,那样张婷芳才能无所顾忌的说些平时不敢说的话。感受着老大颤抖的躯体,张婷芳亦是泪流不止,却是全身无力,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内息的流逝让双眼黯然失色,全靠张少英输过来的真气催动才能呼吸。微风浮动,陡峭的悬崖边,张少英紧紧将张婷芳搂在怀中,真气不断输入强撑流逝的生命。张婷芳勉强溢出血迹,好一会儿才消停却是周身冰冷,加上天气转凉,张少英已解下长衫盖在她身上,这种感觉太熟悉了,哪一个个由生到死的情景亦是历历在目却是再也不愿经lì

了,偏偏眼前却是如此真实。张少英已然平静了下来,没有了昔日崩溃的嚎嚎大哭,却是极端的沉重。

知其心意,张少英闷声说道:“我会找到原子明将你们合葬。”言未尽,却是悲伤难掩,强撑面容,亦是泪痕楚楚。张婷芳感激的眨了眨眼,现在除了呼吸,真是连抬手的力qì

都没有。稳了稳心神,张婷芳努力咽下涌血,咽声问道:“你准bèi

将、、、、将大头,重重他们如何安置?”张少英说道:“洒在狐山上吧,岁月如梭,这一段人伦便从我这里截止吧。”张婷芳微微一笑,叹道:“好想念在狐山的日子,真的好想,哪怕我最后也会得病死掉亦是无憾。便将我与明哥海葬吧,终是嫁出去的人,生无所得,便让我与他共济沧海吧。”张少英没有任何表情,淡淡说道:“有甚麽话就说吧,此时此刻已是诀别,再也不会有了,不会了。”张婷芳微微摇头,叹道:“或许是我错了,如今才发xiàn

我们之间早已超越了情感的界限,生死相许亦是能为,是我不懂事吧。”张少英缓缓摇头,说道:“这非是你的真心话。”张婷芳应道:“世间万法,事所能为,即有利弊,但见美斥丑,唯心所得,也不过如此吧。”张少英陡然一震,脑中却如翻江倒海,自己真是如此麽?他知dào

,张婷芳有怨气,有不甘,却又不敢便露,欲相见却不欲相言,不相见却心难断,又逢原子明身故,他又要赶她走,才会有如此极端。但他毕竟临事日久,或许天命如此,非是他完全失责,造化弄人罢了。道理是谁都明白的,但感觉却是难以自制的,张少英此刻竟是清明亦是愧疚,或者后悔,也或者恨,五味杂陈。(未完待续……)

PS:作者这些日子两章更新,已经成了一章更新,非是不愿写,而是因为上班时间达到了超级紧张的地步。而且朝武大战刚刚打完,接下来方向虽有,但是细节得要完善,前面的伏笔还得整理出来完善。作者不会放qì

这个爱好,以后争取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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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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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英沉声说道:“至亲身死的那种无力感你知dào

有多沉重吗?死了就跟睡着一样,然后身体会慢慢的变冷,重重那麽小的身子都会很沉重。你知dào

这一次次的经lì

,四十一个坑是如何挖出来的吗?我原以为这辈子不会再经lì

了,可你却如此决然,我只能无情的抛弃你们,我才会活得舒坦些,人生一世,活着舒心,死亦甘心,不也是如此麽?”张婷芳眼神微眨,显是震惊张少英的决定。这个男人早已非昔日阿蒙,所行所得早已超脱想象,她无言了。想起心中的疑问,张婷芳腻声问道:“我刚来狐山的时候与香儿姐姐,梨花她们在山涧里洗澡那次有那几个人偷看呢?”张少英神情一怔,叹道:“原来你们早猜到了?”张婷芳似是有所笑意,苍白的面颊上竟然显出一丝红晕,再次问道:“有谁?”张少英应道:“我挑的头,瘦马,大头,还有重重,四个人。”张听罢,张婷芳面带笑容,面容随之一怔,就此消逝。

张少英陡然间口喷鲜血,身躯战栗,不禁失声狂笑,亦是溢泪不止,是心痛?是揪心?还是懊悔?或者自责?也许只是心中那最后的疼惜,十几个女孩子总要有一个能活到老吧?这他一直的期望,却是连最后一个也保不住了,也许是一种失落。这件事发生的太快,当姬灵霜,柳燕二女在一大堆人的拥簇下赶来时,张少英正在将张婷芳的身子放平,整理她的衣襟。班嫂将一切原由说了,内中情景却是不知。从丈夫的言谈中,二女知晓他疼惜张婷芳的原因,是以二女对其也格外照顾。眼见丈夫衣衫不整。鲜红血迹染满衣襟,却是出奇的冷静,唯有严峻的面容,与刚刚崩溃大哭,走火入魔截然不同。

姬灵霜与柳燕想相视一眼,缓缓走近丈夫。未及身畔。但听得丈夫深沉的喊了一声:“灵霜。”姬灵霜应了一声,道:“我在呢。”张少英说道:“帮我做两件事,第一查清楚掘坟的杀手有哪些。第二,找到原子明的尸身与小芳送到逍遥岛,然后海葬。”姬灵霜应声答yīng

了,即让派内斥候令撰写文书下放。随后张少英又叫了杨管家,班嫂,明珠三人,吩咐原来一切事宜皆遵循。说罢。张少英这才站起身来,却是一阵恍惚,呕血不止,众人惊愕之间,姬灵霜与柳燕已抢到丈夫身边,一探脉搏二女俱是一惊却是一闪即逝,内中震惊无比。以前的那个丈夫任性不懂事,现在瞧来这个丈夫尚能在崩溃之下还能有如此心机。这还是她们所了解的丈夫麽?柳燕感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陌生感,而姬灵霜确是倍加赞许。姬灵霜向柳燕说道:“你照顾他。剩下的事我来做。”张少英应道:“明早我会起来。”姬灵霜沉声说道:“你身子都保不住了,还打甚麽打?”说罢,这个纵横派的女主人,这个武林的领袖竟然泪洒满眶,当着天下武林诸众的面哭了。张少英没有安慰妻子,却看向了张辰逸。张辰曦二人,淡淡说道:“当前你们有两条路,一条是继xù

跟着我,但,你我之间恩断义绝。二,去纵横派进修十年,没有第三条路。”瞧着老大眼中的决绝,二人已知张少英是伤透了心,张辰逸即道:“自然是第二条路。”说罢,拉着张辰逸走开。这是要离开分别吗?这也太决然,简单了,张辰曦恍惚间都有些不相信,却被张辰逸劝走了。走了不远,张辰曦才感到事态严重,欲返回却被张辰逸劝住了,十年很长吗?姬灵霜为何着意培养他们?任人唯亲虽有所诟病,但总比不信任之人强,何况纵横派的教授之道有容乃大,十年之后一众人便皆是张少英的左膀右臂。

兰州西北,随着党项人的退却,党项八部首领被杀,强烈的杀气让整个党项族都感到了恐惧,甚至超过了当年的陇西四杰。许多名宿都已回玄天派来,诸多人只知姬灵霜对张少英甚是在乎,却没想到用情如此之深。看来当年逍遥阁一战虽是一场笑话却对张少英的身体造成了难以弥补的重创,调理两三年了都没起色,这可不太像纵横派的能力。如此看来,姬灵霜在张少英的身边派了大量的护卫,并一再告诫让他不可动武,正是为此。但瞧张少英如此神态显是旧病复发,如此一个病怏怏的人如何撑得起纵横派的门面?

这一晚,玄天派发生了惊天动地的变化,趁着黑夜的掩护,诸众绝顶高手倾巢而出,飞天凤舞翅大展神威。有了西门名册和势力分布图,西门在陕西,川陕四路,京西南路主要几路的主要窝点,总坛暴露无遗。尽管名册是一个月之前的,但武道瞧中的非是西门这些新进的人力,而是这些西门赖以运转的枢纽,这些东西一旦摧毁,西门的人力再强没有稳固的基石也将难以运转。而此时武道所布的围势已成,北有张少英的箕坛,可见箕坛的能力至少是在西北一带,否则张少英一过来便牵制了西门大半人力?则南有蜀山药宗,在黑榜禁绝各大杀手肆虐之时,纵横门便向川陕四路派遣了大量的人力,且一直被忽略的江南路器宗,淮南路仙宗,福建路药宗,两浙路逍遥城此时再度觉醒。只是这个围势实在是太大了,大到无人敢相信,除了官府,普天之下谁能做得到如此地步?这需yào

多大的财力?物力和人力?且这其中的运筹更需精打细算,恰到好处,这一点对于一个朝廷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北西南三面围攻,整个大宋国境在黑夜的笼罩下,首当其中的便是西门,其次的则是南门文制和武制,剩下的便是东门援军,这一切的一切都在纵横门双使的算计之内,同一天内整个宋境,除了东面,纵横门席卷而来,为的便是一举捣毁这些对武道构成威胁的障碍,这才是武道最终的目的。相较于朝廷的人力,武道是无法直接抗衡的,虽然摧毁四门只能维持一段时间,但至少要比四门越来越强强的多。北门为军事建制,对于武道完全没有优势,尤其是大战以来蜀山药宗的人力几乎都没有如何出动,为的便是不刺激朝堂上的那些士大夫,落下胜之不武的口实,以致一发不可收拾,没有回旋的余地。哪些士大夫较起真来可是不在乎人力的,拖也拖死你。尽管诸宗财大气粗,但跟一个朝廷对弈拖得越久对武道自然越不利。

江南器宗由十二监司大监司侯元君组建,淮南路有仙宗门圣女灵女掌舵,福建路有药宗大长老陈琦掌领,两浙路清剿南门文制商用自是非逍遥城莫属,由花总花千树督领。这一晚注定着不平凡,也注定朝武大战再度打起,谁胜谁弱将有分晓,以此将决定至少百年以来朝武所得之利益的一种分配。然而这一切显得是如此自然,却是如此真实,西门此时人力从最初的五万余人激增至十三万余人,分驻在川陕四路,陕西路是最多的,多达八万余人。西门新任门主韩继允自黑榜禁绝上有西门名册以来,皇帝赵恒便密令严正以待,而他也确实用了心。这麽多人短时内是难以隐遁的,武道查起来更是容易,故而韩继允用了最笨的方法,将人力虚实相间,让武道分不清主次。这是一种被动的防御,也是赵恒与寇准都默许的,人力虽多,最忌汇合一处,南门便是由此惨败。对于武道的目的,韩继允是清楚的,但势不由他主导。他所能做的便是以西门为主战场,配合南门,建侯营的运作,最大限度的拖住武道。多日的准bèi

为的便是抗住这几天,原本他以为韩家能东山再起,能够在朝武大战中所向披靡,如今思来才发觉,这其中的决断早已是定数,朝武之间绝对不可能破釜沉舟,倾力一击。

如此一来,武道三面围攻,数路大军同一时间清扫西门窝点,总坛,血腥大战再度拉开。西门诸众拼死护卫,纵横门大军则强力绞杀,两方皆没有退路。实则上西门与纵横门一直以来皆在调整战略,纵横门旨在摧毁西门根基,西门则被动在防御保存实力。实jì

上西门之所以涌入众多的人力,原因在于要保住之前五万余人的根基,而纵横门瞧中的便是这些,没有一丝缓和的余地,那便是杀无赦。

不过西门诸路建制颇为庞大,人力总体较为稀疏,这便为纵横门创造了有利形势,可以派遣大量人力攻击总坛,重yào

窝点。实jì

上无论这场大战的胜败,西门早已胜了,掺杂的人力让武道难以一战定乾坤,如此一来便会变成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朝廷有着充足的人力和金钱,武道虽富可敌国却没有充足的人力补充,是无论如何也打不赢的。实jì

上朝武之间为了这一场大战都投入了相当的精力和金钱还有时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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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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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一来,西门与纵横门在诸路的绞杀虽轰天动地,实jì

上意义不大。反倒是在蜀山,天煞盟横空出世,天煞九宫经过一日的甄选,总算初具成形。而齐烟九宫阵的最大意义莫在于让杀手们体验了到了联合组阵的快感,威力大增的同时相互之间尚能有一丝信任,对于杀手来说实在是太惊奇了。这一刻杀手们才发xiàn

原来这世间除了杀人还有更多可以做的事,比如要自己做饭,爱干净的杀手还得自己洗衣服,吃喝拉撒全得靠自己。傲红尘渐渐收拾了人心,原本担忧幽魂强dà

的背后,天煞盟一定会遭到强烈的报复,却半月未见动静。但望峰与桑峰,蚕峰之间却在一夜之间突然风起云涌,南门与建侯营十一万余众自越楚峰与蚕从峰之间,蚕从峰与神女峰之间,与令峰之间三路并进,各路两万之众,声势浩大。但令峰在望峰西面,杜鹃,鱼凫,巴蔓三峰同样汇聚了五六万之众黑暗秘使,泱泱十七万余众,可谓是倾尽全力。

反观望峰,由纵横派领头,冥宗,仙宗支持,药宗,器宗,隐宗辅助,纵横门凑齐的十八万人力已抽调九万多人攻击川陕四路,陕西路的西门总坛,窝点。尽管结局早已注定,但韩继允的这一招棋走的很巧妙,或者说本来便是寇准的计谋。竟然武道瞄准的是西门,那就舍掉西门,相对于望峰,那才是寇准所需,面对朝廷源源不断的庞大人力,武道是望之莫及的。如此庞大的人力激斗之间必将是惊天动地,惨绝人伦,朝武之间并不需至如此地步。尽管如此,郭晓主导的南门一马当先越过蚕从峰与神女峰之间。猛烈攻击望峰正面。面对望峰的四面悬崖,易守难攻,郭晓采取方法便是在蚕从,神女二峰上运用蝙蝠翅输送人力。相较于朝武之间,这一战早已在预料之中,两方都清楚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激烈拼杀。否则引起的很可能是两败俱伤。毕竟武道的出现虽不合人伦,但毕竟都是为了生存,激烈拼杀造就的是永久的仇恨,相对于统治之人来说并不明智。一旦出现大量的伤亡,武道必将元气大伤,朝廷虽在战略上达到目的,但一个朝代能维持多久?武道七宗有着庞大的财力,几十年后终究会东山再起,尤其是诸宗之间刻意避免利益争斗。拧成一股绳子,这是朝廷最为忌讳的,恶斗下去并不能实质解决问题,朝廷需yào

的是一个低头的名分和臣服。

这一切都得感谢陈坦秋,他为武林同道在朝武之间找到了联合的共同点,武林盟是最好的证明。朝廷亦从最初的掌控变为扶持,支持武林正宫的创立,而花易玄接下来依旧没令江湖失望。江湖如此,武林更该如此。自朝武大战以来。朝廷接连惨败,让那些士大夫明白,朝武之间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麽单一,始终有他们所不能明白之处。而朝堂之上明显有一股力量在左右着朝局,这一点是很令人不安的,尤其是这种感觉并非来自皇帝陛下本身。

实jì

上望峰虽然有着诸多人力。但双使却早已说服了望峰,所有人皆不反抗,只做零星的抵抗便罢,用的仍是逍遥城的路数。但这一次望峰上早已做好准bèi

,建侯营。南门,黑暗十方天罗,分六路进攻,天上地下人员涌动。在黑暗的掩盖下,数不清的朝廷人力从天而降,用的是完完全全的人海战术。面对朝廷庞大的人力从四面八方而来,蜀山军民从最早的群情激昂到最后的庆幸,开始知dào

双使的决策是正确的。尽管很多人对诸宗避往蜀山不满,但久居以来才发觉朝廷并不像川蜀之人想象的那麽弱小,太久没见血腥了,加上朝廷的大力安抚,川蜀百姓的轻视之心渐生便不足为奇。朝廷六路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攻入望峰,这一次官府才真zhèng

瞧清楚了望峰的规模,漫山屋宇格画成方,上下之间连成一片,宛如人间画境,不忍蹂躏。大军出战之前寇准便有一条死令,凡降者悉数收俘,反抗者格杀勿论。原本各路将士以为望峰会拼死抵抗不免一番惊天动地的大战,却不曾想街上人员林立,皆肃穆注视,手中的武器更是不曾离手。然而诡异的却是,望峰之人皆跪在地,竖降旗,凝默不语。屋脊上则有护卫装扮之人凝视,并且身畔还放有战鼓,很显然,一旦朝廷杀俘,望峰便会群起反之,到时放手一搏,朝廷都不一定短时内能平定。当年王全斌在成都城杀俘对川蜀百姓的刺激很大,尤其是其中七千之众的老幼也没放过。寇准深知其中的厉害,战前对黑暗十方天罗,建侯营三令五申,凡违将令者当场格杀勿论。至于南门,寇准有意放权,让郭晓自行抉择,郭晓自是明白,南门如今需yào

的非是复仇,而是养精蓄锐,朝廷最大的敌人并不是武道,这便是寇准的最终用意。

当黎明初晓,整个望峰都被朝廷包裹,望峰诸众尽数归降,其中虽不乏不服者却都湮灭在朝廷庞大的人力之下,实jì

看来不过是武道端掉了西门,但西门的人力还在,朝廷打败了武道,但并未伤到武道的根基,相对于全局,这些似乎并不值得一提。不过是一天而已,药宗传闻中神mì

望峰就此被攻破。药宗掌门人司马彦,纵横门双使,药宗五大长老中的葛笑,云道全,纵横门大管家角羽,隐宗四大隐士诸等,冥宗西宗宗主冰仙,仙宗护教长老农紫函诸等在自量堂内跪降。寇准是一路晃悠,走了两个时辰才到自量堂的,蜀山近三十万众却皆在等候,原本期望满满的朝廷大军见到如此多的人力,若非蜀山诸众跪降还真不知谁包围谁了。寇准瞧了瞧自量堂内的布局,颇为讲究,不禁叹道:“有钱是不一样啊。”说罢,在双使的案前坐了下来。

寇准许久不说话,忽而一改神态下座轻迎,让隐宗诸众起身,并言辞歉意,甚是诚恳。魏野忍不住叹道:“堂中皆名人,好友何必谦虚?”寇准精神一震,朗声问道:“降书何在?”魏野忽而起身,取出降书躬身递上,甚是迅捷。寇准叹道:“好友这是陷我于不忠啊。”魏野应道:“各为其主,好友且体谅罢,若真无去处,在下居中可是不缺房客。”寇准哈哈一笑,看向纵横门双使,问道:“却不知二位意下如何?”双使却是连声不敢。寇准瞧的奇了,叹道:“二位誉满江湖,这般情景本官倒是颇为惊讶呀。”双使暗叹一声好个奸滑之人,看来他一早便猜出二人的身份了。实jì

上纵横门内,除了姬灵霜,无人知晓双使身份,但武道各路名宿稍微猜测一番心中便有计较,只是不说罢了,这件事传出来对朝武双方皆非好事,弊大于利。当下寇准宣读了皇帝手诏,官家的云云武道自是天生的反感,无非是武道归降,朕心甚慰,赦免武道谋逆之罪,嘉奖更是丰厚,粗略算起起来高达百万贯。却见双使不由嘿嘿一笑,竟是如此不合身份,但听左子心说道:“区区百万贯何足道哉,今日武道跪降,杀戮朝廷甚巨,当以百万黄金表明心意。”寇准冷不丁的惊得一哆嗦,一百万两黄金?武道可真拿的出手!左子心此言一出在场之人无不惊叹,一百万两黄金可是国库一载十之一二的收入啊!然而深沉之人已明其中深意,武道虽然败了,但强dà

的财力无疑是一种挑衅,但在当前形势下除了展示自身实力并无其他可用之处,武道的用意便在此。若非武道顾忌侠义本色,党项人,吐蕃人,契丹人,大理无一不是其打量的,钱的本事实在是太大了。轰轰烈烈的朝武大战便在大局牵引之下这般结束了,以武道认输跪降为结局。

当下自是皆大欢喜,摆酒欢庆,军民同乐。而这一切纵横门大管家角羽准bèi

的妥当,有了酒不少人渐渐放开,没有打仗,武道认输,还赔了天价巨款何乐而不为?倒是南门,本是一马当先却没想到会是如此结局,但郭晓军令在前,自是无人敢越雷池一步。望峰上下皆是一片欢庆,酒香四溢,连一百万两黄金都出得起,这几十万人的酒食自是不在话下,足见望峰积蓄丰厚,若非武道认输,这一战焉能如此轻松?武道要的便是如此震撼,寇准却是懒得管了,看似忙前忙后,却是空欢喜一场,残酷的还在后面。武道的这一百万两黄金虽能解朝廷财政当前的糗境,却非长久之计,如今朝武之间的利益已非是两家之事。蜀山大宴三天,趁此时机,天煞盟昭告武林,反击卧龙窟的黑榜。杀手窝里斗,朝武何乐而不为?同时又赞叹傲红尘的睿智,当下若再与朝武叫板,随便一句话便能让天煞盟灰飞烟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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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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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傲红尘的用心朝武之人皆看不透,这个人凭空冒出来,却又有如此手段,背后自然不缺实力。反倒是幽魂的背后竟然隐而不发,显是清楚当前的局面,尤其是朝武大战瞬间结束让有心之人竹篮打水一场空。像所谓的天复会,天恨,天池这些组织一定会成为首要目标。而傲红尘离开之前,亦留下了传国玉玺交给寇准,算是自保。

一时间,轰轰烈烈的朝武大战就此结束,消息传到东京大内,朝野沸腾,尤其是武道的那一百万两黄金真是把三司使丁谓这些人喜死了,那至少可让朝廷两年不用担心财政,总算可以安安心心的过个好年了。但赵恒并不如何高兴,花了如此大的精力,似乎只是过家家一般索然无味,没甚麽意义。赵恒倒是逐渐佩服起寇准的眼光了,不愧是先帝重用过的人,自己如此支持他看来是赌对了,这下在群臣面前的忐忑终于有了底气。然而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总有些小人心生妒忌,怕寇准再入中书,便谏言朝武大胜之功是武道屈服天威,寇准才不战而胜,并不光彩,算不得大功。在这喜庆上赵恒自是懒得理会,一日内连贬四个谏臣,让许多有心之人住了口。事实上纵观全局,若非寇准运用得当,否则朝廷空有人力,却会败得更惨。这其中是寇准的声名起了作用,否则有违武道侠义护国的理念,到时武道在芸芸众生之中便无立足之地。反倒是西门一路惨败,损失惨重,伤亡高达两万七千之众。实则上西门的根基虽毁,但人力还在。寇准,冯拯这些人早有谏言。认为对四门一黑投入过大,用度甚巨,朝廷毕竟为正统纲领,不可法外施戮。赵恒意欲文明开泰,创立工商帝国,便早有心思将四门。黑暗十方天网残余整合,那样其根基更为稳固,同时须得增加官府投入,避免正统基业受怠慢,如今麻烦一个接着一个解决,一切正如其意。

实jì

上赵恒此时亦不知是该喜该忧,毕竟政事繁杂,难得有高兴的时候,王旦虽行事有余。知晓分寸,却无寇准的大胆,只要利国利民之事,那便想尽办法做到,那股子认真劲是旁人所没有的。回到后宫,刘美人正在等候,桌上早已备好了点心,赵恒简单吃了些。毕竟都是她精心准bèi

的,不可让佳人白费心力。膳后。二人闭门密谈,关键便是朝武大战终于结束,事实上所准bèi

的这一切才刚刚开始。刘美人劝道:“咱们与武属之间打打杀杀为长久之事,陛下不可常挂念于心,毕竟根深蒂固,不可捉摸。和是最好的。”赵恒叹道:“朕数来意欲文明开泰,却在世人眼里落下个苟且偷安的名声,教人如何不恼?国家大事在他们眼里成了快意恩仇的江湖韵事,匹夫之勇何以安天下?试问古往今来岁入之盛,军民之富谁能与之?”刘美人握住了赵恒的手轻抚。劝道:“不过是利益之争,陛下只需注意国事上节俭一些,便能松口气了。武属与咱们一样都有着避不开的利益之争,咱们且作壁上观,时不时帮衬一下,朝武之间便能相安一些。”赵恒不忿道:“时不时?这不是倒贴给人家麽?”刘美人温润一笑,说道:“人家一出手便是百万黄金何曾皱眉一下?陛下万贯家财该出手便得出手,凡事还是不可太居高自负,不以事实说话。真到了必要时才帮一把,人家亦是有脾气的,那还要你有甚麽用?”赵恒紧紧握住了刘美人的手,叹道:“除了寇准那恼人的口子,就你能对朕说这些真话了。”刘美人叹道:“能与陛下恩爱至此,娥儿也是欢心不已。”每当刘美人说这些情话时那股女子娇柔还羞之态便总能引得赵恒欲念大起,刘美人亦是半推半就成了,虽有故作之态,但总比后宫那些妃子任君施为,奉承讨好强的多了。

蜀山望峰,朝武之间寇准正在与双使密议,也就是在这一刻,武道看到了朝武之间那股对手的默契才恍然发xiàn

,这个局看似庞大,似乎还只是一部分。原本之前给诸宗的是一种感觉,现在便是一种肯定。寇准在望峰呆了三天,随后南门,建侯营悉数撤离,并留下近千人之多的弟子,打着济世救人的旗号入药宗学习医术,这种把戏诸宗见怪不怪了,礼尚往来便派了十个高手入宫护卫皇帝安全,两方各有所得,自是满载而归。随后药宗掌门司马彦亲自送寇准下山,隐宗四大隐士亦是一路随行,这可是连皇帝都享不到的面子。一路下来寇准发觉自己瞧不清这个一直在传闻中的药宗掌门人,很温和,便只有这一种感觉。事实上能够任由纵横门在望峰上为所欲为,这本身便要掌门人的魄力,而药宗上下不满之声虽有,却无人敢越雷池一步,足见此人不虚。一路上寇准知趣没有一再勾套,而是两人相谈甚欢便如两个多年未见的好友一般。

随后,双使回到望峰与在座一众人详谈,大事已毕该是分离之刻了。诸多事宜一直是纵横门大管家角羽操纵的,话别双使。二人大笑声中,拂袖而去,顺便每人带走了三十万两黄金作为纵横门的酬谢。这几日隐宗一众人算是真zhèng

领略到了甚麽叫财大气粗,难怪朝廷坐立难安了。他们虽未给纵横门出力,但只需不在朝武大战中与纵横门作对,一切便都好办,这便是隐宗诸等在此的原因。而禅宗分裂自顾不暇,道教遍地丛生,儒门广学朝堂,都没有在此时出来阻止,只是派遣人员表明心意罢了,谁都知dào

朝武之间的干系,结局亦是固定的。倒是在朝武之间渗透出现的势力引起了各方注意,相对于朝廷的安定天下大计,武林亦有着自己的宿命,那便是利益之争,当武林中有异力突起,诸宗利益之间,要麽屈服,要麽胜出,或者灰飞烟灭,诠释着这个强者为王的天下里一个看似不讲道理的循环。

短短数日,望峰上又恢复了平静,山河依旧,故人仍在,药宗上下才知避过了一劫,对纵横门才有些好感。毕竟药宗与官府对峙很敏感,尽管两方都在避免大量的冲突,但对峙之间的仇恨年积日久,早已不可调和,若非纵横门的底子,单凭药宗一宗之力无疑是以卵击石。他们皆是双使谋算下的亲历者,对双使的运筹能力自有深深体会,确实是老练熟道,但二人身份却一直不为人所知。然而,望峰之巅平台上,一个少女正倚在栏旁默默沉思,昔日端庄矜持神采不再,却是脸色惨白,只剩黎姜晕倒在一旁,正是司马慧玉。也许是等待中看到了绝望,今生她已觉生无可恋,心中的人儿越来越远,所谓好友情谊更是不曾实现过,人生一世,倾心一就为何如此艰难?她不惧其身有两妻,不惧天下人耻笑,只为相守。然而无希望的等待,只能等来最可怕的绝望,此时此刻无人能理解她,黎姜都不行,唯有独自承shòu,直到承shòu不住,那便是生命的终结。司马慧玉做的很仔细,望峰上下并无人发xiàn

她的不妥,她已静悄悄的服下七日断魂散,今天已是第七日了,算起来她还有六个时辰的性命。但黎姜本身也是长老门下弟子,自然瞧出了端倪,司马慧玉无奈之下只得点了她的晕穴。只是纵横门撤离后的事宜实在太多,司马彦对爱女虽甚是疼惜,却无法长久相伴,司马慧玉亦是自小到大习惯了。但司马彦久经风霜,岂会对爱女不闻不顾?,七日断魂散虽是爱女自己配置,但药物却是他居中拿的,这个小丫头自小便对他居内的药柜一清二楚。当年虽有巴结纵横派之念才有让爱女前去见闻张少英,且菩提果之妙用冠绝武林,只是各道教在其中大肆渲染长生不老之效,故而才让诸多人对菩提果功效一直都心存怀疑。身在武林之中为了一些至尊之物常常会掀起争夺的风波,陈坦秋的侠武之风盛行让整个武林都明晰利害,实在是居功至伟。是以司马彦一开始便在药引中做了手脚,加了些迷香让其昏睡三个月,以求经lì

生死让其顿悟。尽管朝武对垒看似儿戏,实jì

上如果顶不住朝廷的人力大战,武道甚至没有一点可出手的机会,可怕的就在于纵横门双使实在是太了解朝廷了,朝野任何事都瞒不过二人的运筹,这一点太可怕了,纵览武林除了那两个一直敌对之人,普天之下何人能做到如此默契?

越楚峰上,一时间轰动武林的天煞盟乍然消失,吃喝一切全都抛下了,除了钱。对于杀手来说,撤tuì

是最拿手的了,并不奇怪。但令所有人未想到的却是,不出三日,天煞盟大军对卧龙窟黑榜予以绝对的反击,不足百人的卧龙窟黑榜在一个时辰内灰飞烟灭,完全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没有人知dào

这件事是如何发生的,但卧龙窟黑榜确实灭了,几个有名的帮派陆续收到了卧龙窟黑榜杀手的头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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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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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得到,这些杀手在齐烟九宫阵中找到了默契,联手起来竟是如此犀利,一个看似不起眼的忽视造就了卧龙窟黑榜尽数覆灭的结局。待到第四日,集结在恭州的武林盟一万一千余众江湖门派遭到了天煞盟四百余人杀手的袭击,好在花易玄早有讯息,特意在军中有安排,杀手的联营虽厉害毕竟只是四百余众,面对万余众深陷其中确实吃力,尽管如此交战不足二刻,武林盟仍有八百六十一人牺牲,六十七人重伤,可谓是惨败。但教花易玄有了安排,天煞盟也留下了高达八十六具尸体,面对天煞盟的实力也算是重创。这一切皆是在青天白日下发生的,是对武林盟直接的挑衅,武林盟虽受重创却激起了群雄的声讨,花易玄仍旧是大力安抚,抚恤死者,安排的有条不紊。实jì

上有了钱的运作,有了人力的调遣,只要运用得当,江湖门派的实力是诸宗都不敢轻易挑衅的,一个团结的江湖,一个明事理的江湖,他的潜力无可限量。

而原本战意高涨的天煞盟,此时的士气有所低落,但以四百众挑zhàn

万余人且能全身而退,如此骄人的战绩何曾有之?对于生死,杀手是从不关心的,他们关心的是能留下甚麽,那便是心理的刺激。说得明白,他们背叛组织,又倒戈傲红尘背叛黑榜禁绝,在这天地间已无生存之处。杀手如此肆虐必将遭到全天下人的讨伐,傲红尘所领导的天煞盟是不为长久之计的,哪怕是旱花一现,杀手们也在所不惜,或者也可以称为这是杀手最后的疯狂,没有人伦。没有理由,唯有赤裸裸的杀戮。随着纵横门解散昭告武林,但冥宗东宗之主皇甫依,西宗之主冰仙,北宗之主慕秋白,以及冥宗少主龙隐。四路昭告武林讨伐天煞盟。其后仙宗圣女灵女携护教长老农紫函,以及战神重耀,右护法宇文流夙,少司命罗芸,大司命齐嫣然,五路声讨。面对杀手的疯狂,药宗更是准bèi

充足,派遣大量弟子跟随各路配合。这时的武林其实早已大乱,诸宗各部人力调动。武林盟与天煞盟直接对垒,以及诸宗的讨伐,这片大地上正经lì

着最严峻的武林动荡。这一次朝蜀大战纵横派出力最多,各部人力回笼,再调集精英准bèi

,是以纵横派的声讨最晚。只是并非纵横派参与,而是纵横门参与,纵横门门主依旧是清白兰君张少英。看来其羽翼丰满是有意自成一派了,竟有利于纵横派的声名。亦有利于张少英的威望,这个小乞丐出身的年轻人最终会是纵横派的脊梁。与此同时,禅宗少林方丈汾阳善昭昭告武林,汇集临济,曹洞,沩仰。云门,法眼五宗高僧参与讨伐,武林泰斗终显法威。道教三山符箓更是不甘落后,唯有朝廷整顿四门一黑,意欲合为一脉。短时内无法参与,不过有了这些端从实力上看已是绰绰有余了。

如此时刻,天煞盟诸多杀手不惧反喜,如此旷世大战将是何等的精彩?能在杀戮中结束自己的性命,那才是他们的归宿。如此一来整个宋境都成了杀手们的战场,此时的天煞盟已不宜接战,至少得避几日风头,杀手有的是耐心。但很快杀手们便发xiàn

,川陕四路早已被诸宗,朝廷的人力监视的密不透风,诸宗正在组织着一个以川陕四路为战场的巨大包围圈。原本以杀手的实力,在包围圈未成之刻突围出去不难,但杀手要的便是对垒,逃出去打有甚麽意思?而且很多杀手在杀戮的同时默契越来越好,这种感觉简直胜过好酒美女,在杀戮的施展中最是令人销魂,杀手为此可朝闻夕死。最后傲红尘选择了天珠山作为战场,方圆百里皆是陡峭的山区,山水相间,悬崖峭壁遍布,杀手易躲避,亦可随时出击。

武道此次汇聚之众无人统属,毕竟统属有统属的利弊,乱打起来亦有乱打的好处,双使之所以对天煞盟不管不问其实已是最大的运筹,杀戮本是武林的本质,这场对垒的结果才是他们所注意的。各大宗派虽有声明前后,但到各路的时日却是出奇的在八月六日聚齐,显是纵横门双使早已安顿好的结果,不到十日诸宗便汇集完毕,人员高达两万之多,再加上诸宗在川陕四路的巨大包围圈,即使诸宗的情报人员占了一小半,人员也得三万四千众,随后各门各派将天珠山围了起来。如此阵势实在是有些过于庞大,但纵横门双使何等的手段?诸多人早就暗中被说服。杀手不仅善于杀人,且善于伪装,区区几百人却是如此阵仗,看上去有些荒唐。实jì

上一些有志之人明白,唯有如此才能做到将天煞盟一网打尽,武林有的是钱,竟是如此那就大大方方的打一场,亦告sù

后世,武林江湖虽离不开杀手组织,但杀手与武林从来都是敌人。

这一次与朝武大战不同,双方没有退路,惨烈是必然。这其中的每一个杀手都是朝廷和武林通缉的,身手皆不凡,聚集在一起,深深懂得联合阵法的诸宗自是明白其中的利害,那完全是两回事,杀手之间居然还能产生信任,这本身便是个奇迹。张少英这次没有亲身前来,纵横派一分为四,奔月为纵横派新任掌门,但心坛,箕坛,尾坛分离出去,由姬灵霜,张少英,柳燕三人继任。原本柳燕是不愿接的,尾坛的人力更多,不仅遍布全国,党项,吐蕃,大理皆有势力,人力尚有六万四千之众,四万一千多入册弟子,是箕坛的两倍之多,突然一座大山压下来,柳燕还真是不习惯,她只想做一个好妻子,没甚麽权利**。但身在其位,纵横派正面临改革之时,她处在其中唯有承shòu。如此一来,三坛处理交接事宜忙的不可开交,只能在玄天派临时歇脚,这三坛从七坛中分离出来,看似互不相干,实jì

上一切皆是基于横网的运作上才能实现,从建制上保证了纵横派的完整,同时为纵横派的壮大改革,并不矛盾。张少英没有在玄天派停留,纵横门虽只剩下箕坛人力,但他仍旧没有解散,派去罗田镇的一千余人力至今无讯息,他得亲自去一趟,多少年来纵横派都从未吃过如此大亏,能有如此能力其组织必定不凡。

但他刚到夔州便受到寇准的邀请,却是在荒郊野外的凉亭中,简单的摆了点心和些许酒食。张少英对这些并不在乎,相反则可从其中瞧出一二,如此端稳刚直之人,那股决断有识的风韵都不输于妻子姬灵霜。二人一落座,寇准瞧着张少英身后两百余众只是微微一笑,叹道:“每个人见你的第一感觉便是年轻,乳臭未干呐。”知寇准试探他,张少英微微一笑,叹道:“相较阁下神韵,草民自是难当万一。”寇准笑道:“竟是如此,那便将所谓太祖密诏借来一观吧!”张少英一愣,随即哈哈一笑,说道:“那我一定不给。”寇准神情一收,威胁道:“再打一场?”张少英反问道:“又能如何?”寇准叹道:“好吧,成也罢,不成也罢,所谓太祖密诏不过是乡野杜撰之篇,先帝名正言顺登基,通运国势,奠我大宋基业,何来不轨?你统领所谓武道,若是连这一点都无法明白,那才是乳臭未干。”张少英哈哈一笑,说道:“可你难再登运国势,天下不公,何人为之?”寇准反问道:“不公在何处?”张少英应道:“巴蜀为何造反?地主,高利贷,官府懈怠,推脱,欺诈,勒索何曾间断过?”寇准笑而摇头,说道:“佛法大乘与小乘之分别在于,一者度己,一者众生,你只瞧得度己,却不知众生疾苦,此为井底之观。一国运势,岂是这小小巴蜀之地所能见地的?法义仁善并不能使一个国家安稳强盛,人心教化才是安国立身之所,区区几十万众英魂若能保得黎明众生,那便足够。”张少英哼哼笑道:“怕是江山吧。”寇准看向张少英手臂,反问道:“你手中所握难道非是江山?”张少英神情一收,叹道好犀利的人。随后张少英与寇准有了密谈,却是无人知晓,张少英心有所得对寇准甚是敬重,却是油盐不进,寇准无从所得,只得感叹,这个年轻人真是非一般的沉稳。于是当寇准走后三个时辰,天色渐暗,天复会青龙坛令主师彦达拜访,一样是为了太祖密诏。尽管天复会在朝武大战中帮了些忙,但两者之间一直很微妙,天复会竟不敢暴露太多,又不敢帮的太少,至少决不能与武道为敌。而武道不同,一直以侠义自居的他们虽与朝廷斗个你死我活,却都维持在汉人之间,人前人后站得住脚。天复会呢?甚麽都不敢暴露,人前人后谋逆之举,祸乱百姓,毫无立足之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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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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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谈一番,师彦达依旧是失望而归。张少英暗暗一笑,他这般大摇大摆的上路要想找到他确实不难。次日,一众人在城内一家大客栈中歇息,有了杨管家的运筹,班嫂的八角卫队,明珠的侍候,三会居月仙,夜虚,风神三人,再加上正斥候令,斥候班令,派内,横门,横网斥候令,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护卫铁壁。客栈中店家小二都被请了出去,但杨管家给的是足够的钱,店家自是乐开花。这一晚注定不平静,睡到半夜,张少英房中的太祖密诏被盗,却没任何痕迹,杨管家吓得一身冷汗,差点挥刀自刎。张少英有些恼怒,若非偷神王在天珠山帮忙,这时便能知晓一些讯息。但张少英没有吱声,次日横网开始查探此事,却并没甚麽头绪。张少英甚至还派人约了师彦达一谈,师彦达再三解释非是天复会所为,也只得不了了之。随后太祖密诏被盗的讯息传遍武林,说都知晓这是一个朝廷正统的硬伤,更何况当今朝廷连传国玉玺都没有,国势虽稳固,名义上却是不堪一击,以太祖,太宗之对立,还是倾向太祖皇帝的居多。如今武林逆反势力并不在少数,谁能得到此物便能在逆反中占据有利局势。

这日,到得一处郊外凉亭,已是到了鄂州地界。只是凉亭毕竟太小,且内已有一人躺在那里睡觉,杨管家思虑一番,便欲上前叫醒此人用钱打发便了,上前一观,惊觉此人正是失踪多时的上一任武林盟主陈坦秋,当下禀报了张少英。张少英暗暗一笑,只身入内,倒是杨管家执意要陪在一旁。张少英体谅其难处没有拂逆。却向陈坦秋一礼,说道:“前辈在此等候多时,小子可是折寿多年怕是不划算。”陈坦秋本在闭目养神,不禁哈哈笑道:“可还记得门主下玄天派时的光景?”张少英应道:“昔时今日不曾或忘,前辈栽培之心亦是受益良方。”陈坦秋似是满yì

,示意张少英坐下来。一旁杨管家会意取下案桌,点心招待。张少英特意审视了陈坦秋,越觉他神态与左子心相像,不由问道:“却不知前辈对纵横门双使有何看待?”陈坦秋不假思索应道:“顺应大势,算不得本事。”张少英问道:“操控万众,运筹上下,小子可是万万不及,这是天大的本事。”陈坦秋哈哈笑道:“兰君所言甚是,哼哼。世人对宏图霸业有所看待,却不知你另有所见,一定是他们蠢得不行。”张少英不禁笑出声来,应道:“前辈所言,小子受教。”陈坦秋脸色一正,说道:“纵千古英魂,君心依旧,所谓君子在你心中如何?”张少英应道:“才德是非。仁义勇善,不拘泥于文字。理解与现实,即为侠义忠魂,成善尽美之解。”陈坦秋目露精光,赞道:“好一个侠武忠魂,成善尽美,你呀。总是能给人带来惊奇,故而注定你今日的际遇。”张少英笑而摇头,说道:“多方临事,俱感难以激进,尚有力不从心之感。”陈坦秋点点头。沉声说道:“你已走过了所有人一辈子都走不完的路,但你并不想要,你想的路此时此刻便是契机。”张少英问道:“何以见得?”陈坦秋道:“所谓乱世英雄,纵览今朝武林便是如此。”张少英知dào

陈坦秋定是话中有话,应道:“还请前辈赐教。”陈坦秋说道:“世间万事心不正则万事歪。不缺势的你最缺的是甚麽?”张少英思虑一番,说道:“胆色,魄力,以及野心和历练。”陈坦秋感觉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年轻人了,悠悠说道:“相较于朝武,如今身外方事,一览也不过如此,朝武之取舍可有所得?”张少英一怔,问道:“一定要选择一方吗?”陈坦秋反问道:“你身临门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也君心依旧吗?”张少英若有所得,问道:“这需yào

一个理由。”陈坦秋哼哼笑道:“身坐一派,纵使权倾武林,亦不敢掉以轻心,更何况是一个国家。”张少英陡然明白陈坦秋之意,但他所见百姓涂炭,对朝廷着实没甚麽好感,学不得陈坦秋的作风,与朝廷那些磨嘴皮的士大夫在一起。

张少英不禁叹道:“这并不能说服我。”陈坦秋反问道:“让你颠覆,祸乱这个国家,你的理由呢?生存吗?这,需yào

讲道理吗?”张少英不禁想起了寇准的话,现实中,权力下的人心,仁义并不能让一个国家正常运转,朝廷如此,纵横派也是如此,他说的没错,但这就是他必须维持的理由吗?自记事以来,尤其是巴东县的那四个月,他见到了在地主压榨下所谓百姓的惨状,那时他唯一的想法便是,为甚麽作为这个国家的百姓却不能有一片自己的土地?还得交租,交税,还得面对高利贷,地主的欺辱,惨不堪言。如今了解国家运势,这个大宋朝并非是一无是处,权利人心之下何来完美?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只是朝廷肆意践踏无辜,张少英至今不能忘怀在竹林内里的那场杀戮。沉思稍许,张少英叹道:“大势已定,还能如何?”陈坦秋摇摇头,看来姬灵霜已经放任这个年轻人了,没有将接下来之事说明白,不过如此也好,太过扶持亦是烂泥扶不上墙罢了。陈坦秋笑道:“居安思危,这一切,才刚刚开始,且从来都不在朝武之间,今后你当自悟人生了。”说罢,径自去了。张少英没有阻拦,聪明人行聪明事,他已经非是昔日那个小阴子了。还未思虑静下,横网斥候令递来讯息,却是在狐山镇上发xiàn

了昔日天教左护法易冷,而其人竟然是镇上造就清沥酒的张老爷,这个白发鬓鬓的老头子竟然是昔日天教纵横江湖的左护法追魂刀易冷,张少英惊得久久不敢相信,想想都觉得荒唐,不过想想曹里正,鸠户长这二人,似是心有所得。竟然横网有信来报,张少英便在野外候了三日,终是等到了这个阔别刚好四年,且一直很照顾自己的张老爷。与以往并没甚麽区别,横网亦是好吃好喝伺候着,只是用药力控住了内力。张少英早就备好了酒菜,附近寻不到清沥酒,只得以珍藏的竹叶青代替了,这时的张老爷虽是满头白发,皱纹深陷,年逾八十,却有着武人的一股英气,张少英也是这时才发xiàn



张老爷或者说易冷,盯着张少英许久,叹道:“也许,我活着便是为了今日吧,为世人揭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张少英叹道:“我也不曾想到你竟是如此身份,更想不到以你如此年纪竟然能杀死两个一等一的杀手。”易冷微微笑道:“老了,不中用了,不利索,否则便不会留下痕迹了。若非镇上的人都跑光了,我也许还能安度晚年。”张少英笑道:“你依旧能安度晚年,世上早已没有易冷这个人。”张老爷眼露精光,叹道:“看来你还是怀疑我。”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当时就你看见,之后曹里正,鸠户长便对为我甚为畏惧,还照顾居多。当时便曾想,你难道是个隐世大侠?不想今日成真呐。”张老爷哼哼嘲笑道:“隐世大侠,可担待不起哟。”张少英说道:“侠的定义并非只是在邪恶之上,一念所励,一为所赞,侠便是如此。”张老爷叹道:“也许这便是天命吧,少年英雄该当如此。”张少英叹道:“满手血腥何来少年英雄?倒是与你,授酒之恩今日得报,你我就此不复相见了。”张老爷呵呵而笑,不温不怒,甚是淡定,陪了一杯酒,随后起身一礼,拂袖而去,却是那般从容。横网早在呈报时,将一切准bèi

妥当,等了片刻,张老爷的尸身被抬了回来,早已气绝,张少英并没在酒里下毒,但张老爷却知dào

他非死不可,无论天教是谁在幕后操控,因为它所面对的是整个江湖门派,数百家之多。且横网内虽严密,但斥候之下还有诸多未入册弟子,这件事瞒也瞒不住。

张少英看向杨管家,示意他将尸身送往正在天珠山围剿杀手的武林盟主花易玄,却不禁叹道:“最近见得人越来越多了。”杨管家会意,吩咐了下去,随后开拔向罗田镇赶去。罗田镇很穷,穷乡僻壤,山高路远,路上甚至看不到一个骑马的人,都是靠脚力的。突然出现数十匹马,十数辆马车,这是很稀奇的。路人都投来疑惑,羡慕,以及老百姓那沉沉的注视。想起百姓的弱势,张少英时常在想,侠的定义仅仅是行侠仗义麽?这天下,这大宋朝以外的人又有多少弱势?侠义的倡导需yào

精神信念的支撑,陈坦秋给了武林一面镜子,将鱼龙混杂的江湖门派连成一片,竟可自保,亦可引导侠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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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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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武林看似同心,却不过是各自安顿,为了利益而自保罢了,诸宗之间竟是相互依靠,亦是相互提防。傍晚,一众人终于到了罗田镇,镇子上尚有三百来户人家,却是一家客栈都没有。有了横网的运作,在镇子外面立了营帐供使用,虽说如此太过奢侈,但纵横派,或者说箕坛向来是财大气粗,他亦是渐渐习惯了,钱挣了总是用来花的。镇子上的三百来户人家的详细横网早已准bèi

妥当,住在这里的多是猎户,与狐山镇无异,只是这里的兽类更多,猎户更多,而且上山打猎皆是成群结队的。张少英还未入镇一观,便有一个自称郡守的中年大汉前来拜访,他的衣衫是很朴素的青色长衫,很整洁,虽是百姓人家装扮,但那一身沧桑祥和之气却是如此淡然。

拜帖中这人自称杨郡守,并无名字。能够将纵横派一千众的精英无声无息的拿下,这本身便是一种奇迹。道理很简单,再厉害的人,他始终有弱点,纵横派也不例外。张少英瞧了很久,杨郡守却是精神饱满,悠然不动声色,一直静立未语,张少英这才说道:“并不是每个人来请我,我就得跟他走。”杨郡守微微一笑,说道:“这便要看兰君的魄力了。”张少英微微一笑,杨管家便出言送客。杨郡守收起轻视之心,说道:“四里之外,兰君必能有所收获,一共三百人,这个理由够充足吗?”张少英一怔,并没回答。很快两架飞天凤舞翅自头顶掠过,滑向远方,看来纵横派准bèi

的相当迅捷,充足。杨郡守虽没有盯着张少英。但如此娴熟的手段,如此沉稳之人,如此年纪,这一切确实发生在眼前,不禁想起霸皇说过的话,别小瞧这个年轻人。否则这将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不过片刻,庞大的飞翅尖啸而回,三声悠悠凤鸣之声,张少英这才嘱意开拔,并留下八十多人看守辎重,防卫极度紧密。穿过罗田镇,向北走了四里路,恰恰是四里且一步不多,张少英暗暗心惊。很显然,杨郡守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很清楚。张少英亲自选拔的箕坛之人,他的记忆力本就超强,修习阴阳宝典下卷之后更显神奇,每一个人的身份他都一清二楚,三百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个个精神奕奕,似乎并没吃甚麽苦头。一见到张少英。三百众皆拜倒请罪,张少英大手一挥。并没说甚麽,却反问道:“我很想知dào

,这里面有几个奸细?”他这一问,自是谁都能明白,一众人被俘,总会有人被策反。这不仅是纵横派,也是诸宗屡试不爽的手段。

一众人皆吓得不敢起身,张少英扫视一遍,盯住了其中三人。杨管家会意,正欲上前。陡然间三人撒腿便跑,月仙,风神,夜虚三人手起刀落斩于人前。杨郡守不禁有些黯然失色三个人竟然这般轻易便被瞧了出来,究竟是他们破绽太多,还是这个张少英有识人之相?张少英没有在乎这些,这一切皆是纵横派秘不外宣的手段,虽然只是想一想,这些手段却是多少年的传承?这便是根基,束人之术,用人之道,纵横派是精纯熟路。张少英甚麽都没有说,而是看向了杨郡守,杨郡守微微一笑,在张少英面前他竟保持阵营的距离,又懂得尊重他人的礼貌,仅此而已,张少英的声名对他并无作用。罗田镇属于山区,地势高低不一,良田并不多,多是荒芜之处,于是这般地方的作用越大,这是逃避朝廷法制的有力手段。

又走了近三里山路,山岔前突然一片开阔,竟然是大片的良田,而此时正是秋收之末了。张少英在巴东县做过田主苦力,整日劳作极是辛苦,但那些朴实无田地的大叔大婶们却习惯了,那时的他何曾不为此悲愤?为何人要有如此多区别?这时瞧得大片稻田,张少英一时思绪万千。他们身处之地是一处大山谷,走势颇深,稻田之外屋宇遍布,多达数百户之多,可见不凡。稻田里正有不少形色各异之人在收割稻谷,张少英身后随着刚被解救的弟子早已对这里做了通报,他们千余人分作十批在稻田里,山里忙活了大半个月了,打猎,挑水,挖井,盖房,收割劈柴拆,几乎是甚麽都干过了。这里的主人大家都叫他霸皇,是个年过甲子的暮年人,虽是鬓发皆白,但精神奕奕,且人甚是和善慈祥,只是不喜欢留胡须,而这里地名则称为霸疆,非村非镇,即是霸疆。放眼一看,这里的平和,自然,让张少英都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令人倍感舒畅。养眼望去那黄绿相间的稻谷此刻竟是如此的令人留恋。霸皇的手段很犀利,一众人早在来罗田镇的路上便被霸皇的人盯上了,是人便要吃东西,每日一点的特制花香渗入,不出三日便都着了道,令一行之人皆感莫名。

见到张少英,正在田地间收割的箕坛弟子皆吓得跪了下来,不敢抬头。平日纵横派行事严谨,有了横网的运作,做事自是一帆风顺,万想不到今日却如此轻易着了道,且纵横派药坊的僻毒丹更是天下一绝,却难挡霸皇所运用的药力,这一众人至今都不知药物成分,为此而愧疚不已。纵横派每次行事皆有医师随行,也是这次受伏中唯一被杀的几个,显然不想有人知晓其药物的成份。此次带队的是十七坛副坛主姬臻,这是纵横派中姬沄所赐姓不多的其中之一。姬臻年方四十有八,无论是头脑还是执掌能力都是极为纯熟的,箕坛效用之中,姬臻的十七坛一直保存zài

三甲之内徘徊。这麽多人一次性被俘,姬臻觉得这是耻辱,早已心存己罪之心。之所以挺到现在,只是不想这些人被霸皇算计,反而影响派内人心。纵横派的门规虽严谨,但对弟子的照顾和约束都是极为宽松的,姬沄在门规之外更多些人情味,奔月虽是姬沄的接班人,但对纵横派的事物是很少插手的,除了心坛,基本是姬沄,姬灵霜打理的,他自己则负责三会居与金仓的执掌,大幕司为监察和调整之用,乃与姬灵霜共同打理的。实jì

上当张少英接掌箕坛以来,无论是账务上还是人事上,纵横派七坛之间,角坛居首,心坛居中,箕坛居尾,这三坛可是纵横派的龙骨,其他四坛为辅,七坛之间相辅相成,缺一不可,每坛之间建制独立,人事上却相互交叉,皆受大幕司管辖,三会居是纵横派的绝对武力,金仓则是绝对的财力。另有一则安居由姬沄管辖,跟冥花流的玄黄道真一样,那是派内有功之属,封册弟子安享之处,亦是派内最后的坚实力量。

姬臻快步走到张少英身前,未及拜倒,张少英冷视一眼,说道:“你的失败将是今后的警醒,这些人如何来的,你便如何带回去。我赦你无罪,机会只有一次,你如何选择?”姬臻听在耳中犹如晴天霹,实在太意wài

了。纵横派的门规向来严谨,伤亡不大的情况下顶多革职,罚点俸禄。但此次事情虽未有大的伤亡,却多人被俘,算得上纵横派开山以来吃得最大的一次亏了,千号人在不同的地方同时被俘,这是何等的手段?姬臻毕竟是临事已久,早就听闻张少英待人温和,与女主人完全不同,今日终是领教了,当下含泪接下。他们这些人大多数是孤儿,姬沄也没有刻意的利用他们,却给了他们人的尊严,诸人将纵横派早就当成自己的家了,感情极为深厚,办事不利只盼罚的越重越好,甚至是以命相抵都无怨言。张少英没有再去瞧他,杨郡守微微笑道:“如果霸皇便在这些人之中,兰君若能找出来,即有三百人还来。”张少英哼哼一笑,问道:“你知dào

这麽做的后果吗?”杨郡守幽幽说道:“与三百人死亡相比,兰君可算是划得来的。”张少英瞧了瞧一片片平缓的方形稻田,淡淡说道:“也许你了解我清白兰君的含义,但你该知dào

我是纵横派调教出来,何谓纵横决断?这百亩稻田付之一炬,方圆十里寥无生者,以我如此年纪,赌气似乎并不算稀奇。”杨郡守一怔,暗叹厉害,只得应道:“那便请兰君移驾,相信兰君会做出选择。”张少英右臂轻挥,示意大家不可跟随,唯有杨管家,龙湘子,月仙,风神,夜虚五人随行。

知dào

这是给他的考验,张少英其实也懂,他也很想知dào

霸皇究竟是如何一个人,这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组织?扫视在田野间,正在收割的百余箕坛弟子皆不知该如何做?今日若收割不好,晚上便得吃白饭了。张少英瞧了几人,让他们继xù

干活,并未言语。扫视一众人,收割的人群大多数趴着腰,很难瞧清面目,这般劳作一日,腰酸背疼是家常便饭。那时张少英年纪小,收割时只是烧茶送水,但到了捆把子的时候便很辛苦,常常是累的一倒下便睡着了,这其中的辛酸他是深有体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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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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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杨郡守看似朴素,但那股饱经沧桑,温和内敛的气韵是张少英如何临摹都学不来的,那种一入眼帘的感觉是很奇妙的,对人的印象很深刻。在田间收割的便有近两百余人,百亩之巨将近完成,看来已忙活两三天了。杨郡守知趣,没有跟在张少英身边,却一直注视其一举一动。

杨管家则用特殊手法让斥候令,八角卫,以及横网派遣飞翅弄清方圆十里情况,这一切根本不需张少英去吩咐。他倒是问起了霸皇这个人,姬臻被霸皇接见过,但霸皇待在屏风后面没有与之相见,先是微微离间他对纵横派的忠诚,接着招揽,直到姬臻意志坚定,霸皇便未曾再说一句话,其他一切则皆是杨郡守打理。这个隐遁在深山的镇子镇里人称之为天池,究竟是镇还是村谁也说不清楚,反正这里便叫天池。张少英实jì

上并不打算找到霸皇,之所以来到田间,便是怀念当初的时光,那时的他虽然辛苦,但人与人之间却是何等的淳朴?这世间穷有穷的好处,富有富的好处,或许人生在世从来便不曾完美。习惯了横网的手到擒来,张少英并不喜欢这麽一个个的去找,但他却想起了一个人,当今两浙丐帮帮主黄三。生且富贵不忘初心,这是张少英一直坚持的,不过是身份变了而已,人都是一样的,都要穿衣服,都要吃饭,仅此而已。倘若霸皇真的在这其中,那他又是如何一个人呢?要想在这山蛮之内开辟如此大的镇子,这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且还将他引来,便注定这个村庄以后不会平静,霸皇却有这样的胆魄。人未见,但这股心思却非常人所及。

这时,一个鬓发苍苍的老者缓步向张少英走来,他刚刚正在歇息。时过正午,他一身黑色短衣皆汗湿,可见劳作已久。张少英眼神一亮。这田间之人没一个是不会武功的,但这个老者会不会武功他却瞧不出来,似有似无,很难判断。看的出来老者年轻时很英俊,而且很善于保养,此刻虽是一脸汗水,却是白脂透红,色泽润丽,很难想像这样一个人竟然也会在田间劳作。尤其是那一身沧桑透露着坚毅沉稳的果duàn

。但这种感觉却又很有不同,因为姬灵霜也属于这种人,这老者却更像姬沄,让你瞧不清他的真实面目。老者手中拿着镰刀,淡然自若的走到张少英面前说道:“小伙子帮帮我如何?这半亩谷子很快的。”张少英不禁一笑,问道:“很快是多久?”老者微微笑道:“那得看你能帮老头子我多少了。”张少英笑道:“很久不曾干这个了,半亩稻田两个人,一个时辰。”老者眼里闪过一丝精光。笑道:“那你且帮我一把,我再去取一把镰刀来。”说罢。不待张少英答yīng

,便将镰刀仍在他面前,便转身去田间找镰刀了。杨管家这时没有出声阻止,收割稻谷他还真从没干过,却知晓张少英的脾气,他是主子。行事当有他自己决定。张少英捡起镰刀,不禁来了兴趣,随后向杨管家说道:“你们在田边坐一坐吧,备些茶水点心,架上遮阳伞。”杨管家甚是尴尬。但他阅人无数,知dào

这个老者不简单,此处情况未明,空旷之处倒是易于防备。

老者来的很快,步子甚是沉稳,沧桑的身影总有着一股无形的魔力让人去注意他,那稳健的身形,从容不迫的内蕴着实令人心生敬畏。张少英没有说话,倒是对稻谷有了兴趣,扎起头发,解下长衫便开始动手。收割看起来简单,实jì

上是有许多窍门的,张少英虽在田间劳作,但对收割却有着一丝眷恋,因为在巴东县做田主苦力时他的收割速度并不快。他特意注意了手中的镰刀,被磨过多次,很旧,且老者的手势很熟练,张少英明显不及他。倒是杨管家与三会居三人面面相觑,来个人要他做甚麽他便来,也不知这个男主人如何想的。只不过在张少英身边久了,诸人都明白,女主人都对他放心,他们更不需担忧,适当的提醒即可。张少英是发自内心的喜欢这种感觉,竟是一种怀念,亦是一种不忿。当年在巴东时田主见他手脚慢,年纪尚小,没有大人的那股耐力,只是让他干些杂活。实jì

上朝廷的律令是相当明确的,地主为主户,他们这些无田之人为客户,整年的都在田地间劳作,粮食对半分,仅能糊口,且他们名义上并非地主佣人,租凭只对租凭本人有效,并不奴役全家人,如此客户还得向国家交税。实jì

上他们也可以去开垦新田,但他们没有更多的人力的话那也是白搭,只能在租田上下功夫,加大租田量。实jì

上主户也不敢对客户太过苛刻的,反正大不了一起不干了,一起坐到衙门去还管吃管喝,大不了抓几个闹事的进去关个十天半月。但是主户却很可能因为这一下失去一季的劳作,绝对家破人亡,故而主户与客户之间是很微妙的,只是看两方会不会做人罢了。

张少英许久不曾干过苦力了,不到一会而便出汗了,白脂的肌肤被稻谷刮伤了好几处。不到三刻,张少英便有些乏了,弓着腰气血不畅,纵使神功盖世也得腰酸背痛。但见老者却一直未起身,能够如此之久不起腰,一是耐力,二是娴熟,没有别的解释。想到自己竟然为此斗气张少英不禁一笑,却是释然了,起身伸展了身子又接着收割。这种辛苦活凭着一股耐力和大家的努力,每到最后一把稻子倒下的时候都会传来客户们最轻松的呐喊,因为等待他们的将是一顿茶,一顿大锅饭,一坛好酒,辛勤的劳作,辛勤的收获,那是一种平淡的满足。张少英的性子有时很倔,旁人难以察觉,硬是咬着牙割完了最后一把稻子,然后轻呼一口气,这才以衣袖擦了擦汗,那老者则在一旁很认真的看着他,平淡中笑容满面难以捉摸。张少英擦干净了镰刀,上前递给老者,问道:“还不知前辈名讳,倒想请教。”这句话不卑不吭,礼貌周到,甚是圆滑。老者笑道:“我姓申屠,单名一个君字,这里的人都叫我霸皇。”张少英哈哈一笑,展手示意霸皇前去饮茶,问道:“所谓霸者与君如何分别?”说时,守在一旁的杨郡守抢过来从霸皇手中接走了镰刀。霸皇很自然的伸展了一下身子,应道:“霸,是一种野心,野心成就霸业,这是权力亘古不变的道理。君是一种风度,或者说是一个好人与坏人同时拥有的风度。”张少英问道:“你是这样的人吗?”霸皇饶有深意的反问道:“你是这样的人吗?”说罢,两人不禁大笑起来。对于张少英的茶宴霸皇走到案前瞧了瞧,说道:“我非是不喜碧螺春,而是此刻最需yào

的是沐浴,然后穿上干净的衣衫来接待你,请你用最好吃的饭,饮最香的酒,观最平凡的歌舞,劳累过后的享shòu

是一种难得呀,兰君以为怎样?”张少英不禁为之动容,当下谢过。

随后在杨郡守的安顿下,一番沐浴,换上干净的白衫,霸皇摆了果点,在阁楼上宴请张少英。而且用的是软榻,三面起壁,垫上软式的棉被,劳累过后倚靠在上面伸直腿,那是相当的安逸享shòu

。而且两榻中间的八仙桌有点高,正好一伸手就能拿到桌上的美酒,果点,正是人生一大乐事。霸皇看了看一望无际收割已毕的稻田,饶有深意的问道:“看着这良田百亩,你看到了甚麽?”张少英扫视一眼,忽而有感而发,叹道:“天下。”霸皇点头赞许,说道:“甚麽叫天下?天下的根本是甚麽?是百姓,而推翻一个天下靠的也是百姓。”张少英忍禁不住,叹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百姓又得屈服在皇权之下,任劳任怨。”霸皇赞道:“这便是百姓的神奇之处,不为权利,不为名利,只为一亩薄田,一处家什,健康终老,知足常乐。”张少英这时已经对霸皇有了深深的戒备,这样的人绝对是可怕的。张少英反问道:“在你眼中,天下是甚麽样子?”霸皇即道:“让百姓安居乐业,让天下富足,让国力强盛,让万民敬仰。没有野心的帝王是难以超越一个国家的,一个不热衷权利的帝王是难以有作为的,仁义并不能让一个国家强盛,文明代表的是一种人性,无可厚非。但没有坚实的本钱,哪怕你有家财万贯,也是任人鱼肉。”张少英叹道:“很多事说的容易,做得难,靠的是魄力。”霸皇反问道:“当今天下便有如此魄力吗?”张少英想了想,说道:“曾经我也这样以为,但事实证明,并非如此。”霸皇笑道:“你可以说给我听听。”张少英反问道:“你可知契丹人如今有多少百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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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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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皇毫不犹豫,说道:“按七年前统合十八年所计,该是八十七万六千四百户,六百零八万九千四百二十一人。”张少英问道:“如今的大宋朝该有多少人?”霸皇说道:“按景德四年计,七百二十万六千一百零七户,加上未曾入户的人,至少七百五十万户,三千九百万人左右。”张少英说道:“相信阁下早有所得。”霸皇微微笑道:“请赐教。”张少英问道:“你见过战争吗?”霸皇叹道:“止观三十余载。”张少英一怔,问道:“那你是如何理解战争的?”霸皇说道:“战争是一种手段,也是一种自保,但这一切需yào

野心,气吞山河的野心。看看北方骑马的和咱们南方走路的,自前秦以来,汉人与游牧名族争斗了近一千三百年,这种必然的结果便是,百年之后,或者千年之后,北方会占领南方,而我们南方活在自我陶醉的文明之中,不屑于去攻占他国之地,此乃一种天大的笑话。澶州盟约时诸宗为何会潜入燕京?为的不正是这一点?口口声声汉人,殊不知这汉人两字是汉武帝开拓万里所得来的,唯我中国自豪之壮景。看看汉朝的国力,再看看咱们的国力,契丹与宋朝之间不过是内力提升了,实jì

上区别不大,此乃天下大势。为何契丹人突然南下,不攻城略地反而长驱直入,他们自己内部也有问题,导致便是和。”

张少英应道:“和不好吗?非要打仗,还是倾国之力,那得死多少人?”霸皇微微一笑,说道:“仁义在你眼比生存更重yào

?是扬眉吐气,还是忍气吞声?”张少英摇摇头,叹道:“世间之事本无完美。不顾实jì

便是自欺欺人。”霸皇微微而笑,他说话总是很平淡的语气,不带一丝情绪。缓了缓,霸皇说道:“世间之事本无完美,你也懂,生存比仁义重yào

你也懂。道理是最公正的。可人心不公正,你也懂。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倡导天下,统一思想,这你也懂。有时机,有力量,国力稳固,万事俱备。欠的是一个开明的君主,赵匡胤,唯他有这样的胆气。”张少英不解问道:“你见过他?”霸皇点头说道:“四十六年前,我曾是他的护卫,照顾过他一段时日。”张少英忍不住问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霸皇笑道:“一个不脱离现实,却又圣明的君王,世人没有讹传他。”张少英叹道:“这便是历史的玩笑吧!在一个国家面前,几十年的光阴显然不够用。”霸皇摇头说道:“刘邦用了七年时间从一个布衣变成开国之君。为甚麽他的时间够用?说明的是甚麽?是手段,气吞山河。运筹帷幄的手段。”张少英瞧了瞧霸皇,叹道:“你的时间显然不够用。”霸皇摇摇头,问道:“秦始皇统一中国靠的是甚麽?”张少英看过司马迁的史记,这是姬灵霜特意交代的,当下说道:“是一代代国君自强不息,奋力传承的根基。”霸皇问道:“那你看当今天下有没有这样的根基?”张少英应道:“有。但不实jì

。”霸皇问道:“何以见得?”张少英叹道:“朝廷的财政紧缺,战争并不划算。”霸皇摇头说道:“这是制度集权的问题,不予实jì

,帝王无能罢了。”张少英没有说话,所谓帝王也只是普通人。耶律帝,赵恒莫不是如此,他甚至在想,如果是姬沄,霸皇,或者冷月痕,陈坦秋,那该是何等情景?

张少英幽幽说道:“曾经我憎恨这个国家,但如今我对这个国家有了爱hù

之心。因为支持他永远比反对他更值得,这才是汉人天下。”霸皇笑道:“这便是可笑之处,你们有能力,有财力,有权利,却不愿做皇帝,做个逍遥自在的吸血鬼蚕食着这个天下。自秦始皇统一中国以来,一统江山和统一思想是分不开的,像你们这种只有两种结果,一种是被清除掉,一种是被征服。所以你们面对朝廷的紧逼,在人力上精简,在财力上收缩,如今更是对铜币下手,那一尊一尊的铜敦被埋入地下,受苦的仍是老百姓。”张少英问道:“那你能解决这个问题吗?”霸皇应道:“这需yào

时间,也许五十年,也许一百年,故而这需yào

一种信念传承下去。”张少英沉声说道:“我们可以赌一把,一百年以后你会消失无踪。”霸皇不禁失声苦笑,叹道:“你还年轻,靠着纵横派的手段活个一两百载都不稀奇,我老了,不中用了。人生一世,吃也吃够了,玩也玩够了,女人,也睡够了,到头来还落得一身空壳,人生啊,你无法去完美它。”张少英说道:“正因为朝武之间无法一劳永逸,且每个皇朝能维持三百年便不得了了,诸宗也是一样,今日权倾天下,明日很可能被挤出武道七宗,为了自保,为了长治久安,朝武之间其实没有区别。只不过一个认为自己是正统,一个不认可正统罢了,才会造成如此难以愈合的芥蒂。侠义为先是我等生存的屏障,百姓需yào

的只是一亩薄田,一处安身之所,税交重点都行,只要能安稳的活下去,简单而又真实。所以诸宗不能反,否则退路在哪里?”霸皇悠悠笑道:“退路是一种谨慎,是一种犹豫,也是一种侥幸,所以我从不给自己留后路。你的言行很令我欣赏,在你这个年纪实是罕见,所以我可以仁慈一回,除了那些个药师,所有人我都还给你,不过他们的武器我要留下,没有问题吧?”张少英一怔,不知霸皇话中之意。虽然这对被俘弟子是一种羞辱,但只要人安全,张少英都能接受,即道:“可以。”霸皇似是松了一口气,叹道:“你又赢了,如果你刚刚不同意,那我的决定便是将剩下的人全部杀光。”张少英心中一震,不禁暗暗吸了口冷气,这句话一语双关,给他的感觉便是,这个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张少英淡淡一笑,不做回应,说道:“朋友与敌人也只是在一念之间,你是敌人吗?”霸皇饮了口茶,应道:“也许是,也许不是,这要看天意了。”张少英反问道:“你信天?”霸皇摇摇头,说道:“我只在需yào

天的时候的才相信他,这个问题你可以去问董仲舒。”张少英哈哈一笑,说道:“看来我们可以下一盘。”霸皇眼神一张,摇头说道:“罢了罢了,姬灵霜的棋路我知dào

,我要赢你,很费劲,老了。”张少英说道:“你一路把我引来此地,绝不是为了叙叙旧这麽简单吧?”霸皇似是对叙旧这两字很敏感,笑道:“我的理由跟你一样。”张少英道:“但你得有表率,否则如何彰显诚意?而我却不一定领情。”霸皇即道:“这很简单,但我也不一定都是真实的,那便要看你聪不聪明了。”说罢,二人饶有深意的笑起来。张少英道:“那你可以为我办到三件事。”霸皇应道:“第一件事该是掘坟的杀手组织?幽涧嘛,这个杀手组织该有百十来年了。第二嘛,莫峰之死,第三的话,我便有点猜不出了。”张少英暗叹一声奸猾,说道:“那我可以先看这两件事也不迟。”霸皇幽幽笑道:“这个问题在明晚之前你便能的到答案。”随后,霸皇邀请张少英参加晚上的篝火晚炊。张少英识趣的没有让人随行,但月仙,夜虚,风神三人不归他管辖,便只能随在他身后了,倒是龙湘子,从来是默默不语,神态自若,守在张少英身畔不离半步。其实无论是杨管家还是张少英都明白,这个霸皇的能力绝对不简单,张少英虽能与他对答如流,但智谋上是差了好大一截。晚炊不过是喜庆丰收,两人也不过是场面话,上到辞赋,下到地理,聊无不尽。张少英才发xiàn

这个霸皇的奇特之处,沉稳冷静却又风趣卓然,对待身边的人更是慈祥有加,但他直觉告sù

他,如果有必要,霸皇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对他下手,一切尽在他掌握之中。张少英很不喜欢这种感觉,但这需yào

他的个人魄力和智谋,以及实力的支撑,他显然做不到。张少英其实已经很努力了,但当面临大事时总是不够决然,他自己也很讨厌这种感觉,却无法彻底的改变。晚炊之后,张少英沐浴已毕,开始处理箕坛与纵横门事物,原本杨管家担忧霸皇循着前来送文书的斥候顺藤摸瓜,但张少英拦了下来。尽管他与霸皇尽在不言中,实jì

早已暗中较量了,你有追踪法,我有逃避术,只看谁的手段更高明罢了。

夜深人静时,张少英难以入眠,离开妻子实在太久了,一念如潮,思之若渴。但纵横派正面临变革,这需yào

姬灵霜,奔月,柳燕,他四人配合方能安稳度过,此时不宜再生枝节。已经许久不曾收到妻子的纸条了,张少英想来想去,写了三句:“思思近相乐,临临不得见,何处有相逢。”起早时张少英便让横网斥候令发了下去,此时虽离地千里,三日内妻子便能收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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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dào

霸皇会派人来请,张少英召集箕坛,横网,箕坛斥候令,监察,执法,人事,斥候,度支,幕僚六司。纵横门二管家杨管家,监察,执法,人事,斥候,度支,幕僚六司以及派内斥候令和六司议事。这些人每日围着张少英打转,身份不一,皆是智谋过人之众,能帮张少英不少忙,只是慑于门规不敢多言罢了。张少英很清楚这些人的能力,人多力量大,他们又是执行者,这是一种很难得的根基。像这种议事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一众人只知做好自己本分,保护好主人便足够了。厢房内,一众人规规矩矩的站着,原本是跪着的,但这个男主人比较宽厚,时常让他们站着。张少英扫视众人一眼,稳了稳心神,说道:“一个组织能走多远,最重yào

的是决策者,我并不是一个高深的决策者,但你们皆是纵横派临事三十年以上的高深之人,你们的智谋足以辅助我。从今以后,你们每个人都可说出自己的谏言,所有的一切由我决断,你们不负任何责任,最多是丢点权利,去做个普通人安享晚年,这便要看你们的忠心了。”当下一众人皆呼愿誓死追随门主,坛主。张少英续道:“这忠心也有两者,一者终于纵横派,从道理上讲我是没有任何理由反驳的。但从人性上,我需yào

你们忠心与我,而我的魄力明显不足。”杨管家摇头,躬身说道:“门主能有今日成就,离不开自己的经lì

,否则堂堂纵横派岂是谁都能混杂其中的,做属下的无非是要个好出路,最重yào

的是明主。一个不脱离实jì

,维护纵横派利益。却又仁慈有加,善恶分明的明主,而你正是这样的人,这一点便足够了,这是女主人都做不到的。”能够指责他曾经尊贵的女主人,这份胆量着实不小。张少英说道:“事情是做出来的。你们的忠心我有目共睹。但我希望你们明白,你们维护的是纵横派的统一,但忠得还是我这个人。你们都是聪明人,该知dào

如何做。”张少英这一说完,一众人并不如何惊奇,一个人掌权之路很漫长,男主人这才是刚刚开始而已。随后张少英让一众人谈论这山谷内的攻伐之法,山谷内的地图昨晚张少英便让众人瞧了,这是大别山山脉内。所居猎户高达三千户,且人人伸手不凡,弯弓搭箭,百兽难逃,经营此处最少需yào

十年的时间。但这里的猎户很分散,该是各有各的狩猎场所,真打起来,这麽多人难以一口吃下。当下箕坛斥候令主张火攻。意不再杀人,而在于毁了霸皇在此处的根基。但纵横门横门斥候令觉得霸皇绝不止如此一处根基。引张少英前来时便会想到此处将不再宁静,毁了也是白搭,不如在此住些时日,探得霸皇虚实,是不是与天池有关。纵横门幕僚司中有个人叫邝佐,在纵横派是个三十八年的老人了。心思较为缜密,原来曾在箕坛效力,朝蜀大战后被张少英相中而点入纵横门幕僚司。

张少英之所以看中这个人,便是这个人向以智谋为长,为人谦虚得礼。能断大事。邝佐则分析厉害,当前形势不明不宜擅自妄动,这是失态表现。竟已入得虎穴,便该随机应变,早做准bèi

亦是浪费时间。张少英很是赞许,就此,如此一场不寻常的议事竟然不了了之,传到霸皇耳中,霸皇只是微微而笑,不做任何表态。随后霸皇邀请张少英亭中弈棋,像他们这种懂得享shòu

的人,随随便便摆棋之人是难以体会的,那种气氛,内蕴,棋盘上觉得是输赢,却也能决生死,因为从棋盘上是很容易了解一个人的。张少英明知自己的棋艺非精湛却没有气馁,他的棋路该出手从不含糊,大局尽在眼中,失小顾大,顾小失大,运用的炉火纯青,竟不失姬灵霜的决断,又不失柳燕的温婉。这样的棋路很奇特,也很复杂,赢起来很吃力。而张少英瞧中了一点,那便是霸皇对于围棋的执着。他们这种人热衷于围棋,便是因为他们的人生,他们的权利便像下棋一样。他们期待强有力的对手,不愿随便与人对弈,而张少英虽精通棋艺,却并不精湛运用,也无霸皇那样的心境。正是瞧中了这一点,张少英在大片黑子被围之时故yì

乱下一子,造成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乱局,霸皇明显不适应,这是对他人格的侮辱,对棋友的懈怠,是无赖之举。棋如人生,岂容得胡来?这是棋友最不屑的烂招数。

张少英一用这招,霸皇明显不悦,却是一闪即过,被张少英乱来第三次才陡然警醒,却是为时已晚,落得个残局,不胜不败。且张少英的细嚼慢咽,稳扎稳打,最是难缠,如此耐心,如此年纪,实在是惊人。最后还是霸皇先说话,叹道:“罢了,罢了,人与人毕竟不同,岂能一概而论,纵横派确实不简单呐。”张少英说道:“但在你霸皇面前亦不过是沧海一粟。”霸皇笑道:“这便是理念与现实的差距。”张少英笑道:“所以你很奇怪,我这样一个年轻人站在你面前,为甚麽不被你所屈服。”霸皇笑道:“你有实力,并且你不了解我,这很正常。我很想知dào

的却是,让你一个小乞丐纵身一跃成为武林大家,这实在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情,姬灵霜如此人物竟会委身于你。”张少英说道:“情爱的力量,这种东西你一定懂得。”霸皇问道:“仅此而已?”张少英说道:“你的心计太过谨慎,哪怕是放松都会谨慎。而我不会,珍惜如许,死得其所,仅此而已。”霸皇说道:“这是一种难得啊,是对生命的一种领悟,而且是毫不犹豫的,普天之下,那些个王公贵族,明君圣儒都做不到。”张少英笑问道:“你呢?为了你的信念。”霸皇笑道:“你还年轻,还不知对死亡的恐惧,这也是谁都逃避不了的。交代的再完善,永远有你意想不到的结局,所以干脆不想,一入黄土人事尽呐。”

张少英说道:“你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与你为敌并不明智。”霸皇不禁哈哈大笑,问道:“对于杀手你了解多少?”张少英应道:“该知dào

的我全知dào

。”霸皇点点头,说道:“这个世界千奇百怪,有需yào

之地便有应求之人,人生百事莫不如此。杀手中的截然不同在于,有的讲情,有的讲义,如此离猫子之死便不足为奇了。”张少英摇摇头,说道:“简单的背后往往有着不寻常,雨夜杀神,可是森狱十大杀手之一。”霸皇应道:“世人只知百炼峰第一,卧龙窟第二,却不知森狱其实才是最强的,十大杀手竟不闻名亦不知其人,每接一活的高价都在一万两黄金以上,精简而不失锋芒,简约而不露痕迹,这一点你在苏州芙蓉园花魁柳月芝身上会得到印证。”张少英没有言语,却只是紧盯着霸皇,眼神中不带一丝色彩,能够在霸皇面前尚能有如此内蕴,仅这一点便让霸皇高看一眼,霸皇虽只是一个人,但他的脚下却是一片谁都无法明白的天下,聪明人自是不会在此时尴尬而觉得失礼。霸皇续道:“不过,我得告sù

你幽涧这个组织很特别,是一个家族组成的杀手组织,应该不大,幽涧鬼面人不过是幽涧的障眼法,实jì

上幽涧三大太子才是这世间最厉害的杀手之一,大太子玄叶,二太子玄风,三太子玄雨。”张少英幽幽说道:“再厉害终究是一个人,这一点足够了。”霸皇神情严肃,说道:“你了解杀手的行为方法,这并不足以代表你了解他们,杀手是单独的,你需yào

了解的是每个杀手,而非是每个杀手组织,这一点天珠山上你会得到印证。”张少英心中暗叹,似乎这天下便没有他不知dào

的事情。

实jì

上在天珠山,武林诸宗,各大门派虽场面宏伟,但没有人主导的一群人遇到几百个杀手却是损兵折将,攻击并不顺利,这一点张少英在横网斥候令的奏章上得到了印证。张少英问道:“幽涧仅仅是如此吗?”霸皇说道:“他的奇特之处在于兄弟姐妹众多,但在训liàn

十年以后他们会自相残杀决定幽涧三个太子,三个公主的身份,从而三个太子,公主相残,取得幽涧之主的位子。”张少英冷不禁一皱眉,脑中冒出四个字,泯灭人伦。但听霸皇续道:“不过以当前来看,你现在没有时间去做这些事,因为天珠山需yào

你,他们需yào

一个领袖,花易玄撑得起一个江湖却没有撑得起武林的资历。”张少英绕有深意的问道:“你跟杀手打过交道?”霸皇微微笑道:“我手下并不缺能人,至于我跟杀手组织熟不熟这个便不告sù

你了。”张少英幽幽一笑,说道:“竟是如此,那就不便多打扰,这就告辞了。”霸皇哈哈笑道:“我其实很想留你做客,但你要事在身,且当自便,天池的大门将永远为兰君敞开。”张少英笑问道:“却不知你我之间是友是敌呢?”霸皇笑道:“兰君先言友后言敌,自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张少英应道:“那最好竟非朋友亦非敌人,那都是不开心之事。”霸皇应道:“兰君果然别具一格。”张少英起身退后一礼,即转身离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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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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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视着这个远去的青年人,霸皇向杨郡守问道:“你觉得此人如何?”杨郡守说道:“学的是纵横派的手段,用的却是自己的方法,这样的人属下倒是从未见过,竟是新奇,亦是担忧。”霸皇扫视棋盘说道:“你看看这些棋子,刚柔之势,决断之力,运筹帷幄,教他的都是天底下最好的老师,不成大器也难呐。”杨郡守担忧说道:“这里经营诺就,富甲一方,今后却不会平静了。”霸皇说道:“太平日久难免懈怠,人的惰性便是如此,天池也该动动骨头了。”

天池之外,张少英坐在宽大的马车内沉默不语,神情严正,不时小抿紫晶葫芦里的竹叶青药酒。张少英知dào

他此时不该去沉思,而是需yào

放松,霸皇这个人给他的压迫感太强了,若非姬灵霜教授有道,他有可能在霸皇的一个眼神之下便崩溃了。一个人最可怕的不是他的表情有多凶狠,而是那一双眼睛能直透内心深处,仿佛利剑入体,教人视之胆寒。许久,张少英才吩咐杨管家诏令横网向苏州箕坛传令,寻找芙蓉楼花魁柳月芝。至于天珠山张少英心中早有计较,天珠山地势复杂,易守难攻,杀手敢于在天下武林面前摆下擂台,这份疯狂更是旷古绝今。张少英很快向夔州路天珠山赶去,飞天凤舞翅大展神威,一日八百里绰绰有余。实jì

上飞天风舞翅虽然身速惊人,但并不能远行,毕竟器宗还没有寻到能代替飞翅的布帛,强风袭扰之下,添加的层数再多,也难以保证不撕裂。尤其是机关匣里的扭簧受力有限。铸造起来更是繁琐,造价昂贵,并不能大量配用。张少英这一行人除了身边的护卫属下,余众均乘快马或者飞翅间接向天珠山赶去。

张少英其实不急,但他不喜欢在路途中逗留,没有妻子在身旁的日子他唯有让自己更忙碌。天珠山方圆近两百里。呈东西纵向,山脉复杂,人迹罕至。山岭内以长江分流川江为主河分南面白子河,川水,东面接川江为头河,分川水,湘河两条河,川水与湘河暗流成中间有一处方圆十二里的镜湖。天柱山内水系通达,有山有水便是杀手生存的最低保障。即便是受围困,围他个十年八载也不在乎。但武道明显不行,难得聚在一起,十年八载有些人老也老死了。尤其是诸宗虽响应武林盟号召,更多的却是侠义的牵引,药宗在天珠峰西面左翼,武林盟在天柱峰南面左翼,冥宗在天珠峰北面居中。仙宗在北面居右,器宗则在南面右翼。隐宗太过散乱,又以学识智谋见长,只能在诸宗之间参谋,刃宗虽未灭绝,短时内必不会再出山。算起来武道七宗有六宗参与讨伐,可谓是武林名宿云集。实jì

上诸宗大肆讨伐并非完全是侠义上的。一是杀手直接面对挑衅。二是如今大宋国运昌隆,适合诸宗现身,这对各宗的利益有着至关重yào

的影响。杀手在川陕四路肆虐乱杀无辜者达万余人,在朝武的紧急防卫之下仍有如此大的伤亡,对于诸宗以及江湖同道的生存有着极大的弊端。讨伐是必然。之所以声势如此浩大,全是纵横门双使游说之词,且无论是诸宗还是江湖门派,均想在此战中一战成名,这是根本。

半月来,张少英虽不在天珠山,对天珠山的情况却了如执掌,有了横网,仙网,冥王,药网,器宗飞网的运作,天珠峰方圆二百里上万人以飞翅运作,密集监视天珠山内的一举一动,晚间更有夜鹰配合,这一切得益于器宗的机关造就之术。飞天凤舞翅虽然造价昂贵,但财大气粗的诸宗们是从不手软的,实用加上人情,一出手便是数百架之多。经lì

过,朝武,朝蜀大战,诸宗依旧财力惊人,得益于诸宗的百年积累。像这样的黑榜禁绝算是旷古绝今的盛事,人生一世难得碰上一回,挥金如土自是不付吹灰之力。天珠山南面只有器宗与武林盟,但江湖门派来了二百三十四个门派,高手众多,高达一万四千多人,独当一面绰绰有余,且杀手龟缩山中不出,暂时少了杀手四散逃跑的顾忌。张少英选的地方便在器宗与武林盟之间的临城,这里原本是县城,八千多人的县城却被杀手屠戮两千余众,暂时是剑湖派,北斗派,灵山,擎天四派掌管,下辖六十三个门派,尚有四千余众。张少英要来临城的讯息一传到大营,剑湖派掌门也古风,北斗派掌门成风,成宗,灵山派掌门邱尚雪,蓬山派掌门段子兴便都出来迎接,接到的却是张少英的马队,杨管家,派内,横门,横网,箕坛,以及幕僚司的一些幕僚和前来为纵横门门主安顿大营的。张少英特意递上拜帖,并以晚辈自居,着实给了诸多门派掌门人莫大的面子,暗叹清白兰君四字确实名不虚传。平日各派与纵横派是摸不着边儿,这时能得相见自是高兴,且纵横门一来他们的颓势便可缓一缓。张少英待人以礼,一众斥候令虽不报姓名,却以各自的任职与各大门派掌门相见。这一番比较,纵横派毕竟是武林大派,衣着尚白色,人员一见之下便知不仅身手不凡,经验更是老练,有着如此众多精干辅佐,也难怪纵横派能引领武林了。

来的这批人尚有四千三百之众,其中有一千八百人是纵横门解散时,在张少英的号召之下自愿留下来的。他不愿随意去更化纵横派这些老人本该安逸的人生,却没想到有如此众多的人愿意冒死跟随,这跟他的仁善有关,是以如此得人心。剩下的人则是张少英在武林中暗自招募的,他需yào

这些新人来熟练他的用人之道,需yào

只忠心与他的部下,这便是他重启杨管家的用意。如今的纵横门分为纵四部,横四部,合成为纵横八部是纵横门的主职人力,并配,监察,执法,人事,斥候,度支,幕僚六司,纵横门没有自己的生意,财力全靠纵横派支持。张少英的护卫队只有明珠所辖五队八角卫和七个婢子,班嫂的八角卫队不在其中,显然张少英已经在行事了。张少英确实已经行事了,当初掘坟的杀手有七八人,分别来自八个杀手组织,张少英便瞧中了其中森狱杀手百世缘。天下黑榜不排杀手名数,却排组织名数,森狱赫然排在第三,十大杀手震慑武林。要想在天珠山内找到百世缘的行踪,这是常人难以做到的,但张少英早已在傲红尘之前便在杀手阵营中安排了奸细,找到百世缘的行踪并不难。只是傲红尘何等人物?他对杀手阵营有了精细的安排,没有他的命令,各杀手只在自己的方位里随意待命。说白了便是对杀手不管不问,同时又在天珠山内设置秘密的安置点,有酒有肉,杀手们不必生火。且山中还有医官,料理杀手救赎及后事,并让杀手们写明死后安葬何处,这些妥善的安置让杀手有了一丝的欣慰。尽管死后亦是孤魂野鬼,但能得一片安葬之地何尝不是一件好事呢?杀手也有喜怒哀乐,他们始终是人,谁天生的想做这个杀人的勾当?

奸细没有说明傲红尘的人力安顿,也只是说出了百世缘的大致方位。有百世缘在,他的队友便在,君子友,莫仙踪,剑隐,杜寒窗皆是百炼峰,天下黑榜有名之人。傲红尘的齐烟九宫阵让适合的杀手成队,打乱了千古苍雪,遇田不孤刚刚聚攒的人气,同时也让天煞盟焕然一新,不受势力分歧。傲红尘给各个杀手的任务很简单,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天煞九宫除了中宫留在傲红尘身边,其他八宫分别排在八个方位之中,各宫,各部之间每隔一日的轮换由傲红尘亲自决定。杀手的适应能力一向很强,这样的杀戮大战不正是他们梦寐以求的战场。而且傲红尘并没有拿自行丹威胁众杀手的生死,更多的是保障杀手的性命,因为他们都知晓如此一场盛事有了自行丹的造就,会吸引更多的杀手到来,无论如何傲红尘表现的睿智,强dà

,让杀手们明白,他们没有反抗的可能,即便叛逃,天地之大却无容身之地,而且傲红尘如此人物,怎会想不到退路?

百世缘的行踪在天珠山东面东北方,偏近仙宗的大营。张少英领着邝佐,班嫂和五队八角卫先拜访了仙踪门圣女灵女,拿到了通行令,迅速乘飞天凤舞翅趁着黑夜钻入了天珠山。瞧着这个年轻人,仙宗各派俱是感慨不已,竟是艺高胆大,也是本身有这般实力,初生牛犊与这个人是越来越远了,万不可小瞧此人。仙踪门的营地便是山内头河的末处,湘河正面向东,而天煞九宫防守方位便在此,要想一举拿下君子友一众,张少英的这点人力完全不够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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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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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手的人数虽少,却没有诸多的限制,处处皆是危险。且天珠山围势初成,诸宗皆在试探中,谁也不想此战轰轰烈烈而来,一下子便打完了,皆在等待更多的杀手,而所有人中唯有武林盟人多势众,攻势猛烈。杀手毕竟寡不敌众,武林盟半月来伤亡高达七百之众,竟然只留下十二个杀手的性命,代价可谓是庞大,任谁想一想都咽不下这口气,江湖人的血气一上来,自是攻势愈烈。只是诸人越来越感到,天珠山内绝对不止五六百的杀手,傲红尘这个人来历不明,显有后援。这些杀手昼伏夜出,神出鬼没,各大营都受到了杀手的袭击。这些杀手一出手便是血光飞溅,犀利霸道,果duàn

速决,简直是各大门派的噩梦。只是诸宗的实力较强,人数皆在两千之众,杀手袭击总会付出些代价,不划算。倒是在天珠山北面左翼的药宗,一连抓了十三个天煞盟的杀手,而且全是活捉,让天煞盟不敢对药宗有太多的袭击,六处围攻唯有药宗不付吹灰之力,自然归功于药宗的药理,即可救人,亦可遏人。

天际,各宗的飞翅巡视着天珠峰,也不敢飞得太低,傲红尘在山内布置了大量的床弩,三百丈的空中凭着杀手过人的身手,射中庞大的飞翅还是很容易的。黑夜中看不到天珠山的任何动静,唯有被驯化的鸮鹰在天际巡视,看到人便会长鸣,杀手的身手再矫健也是难以射中鸮鹰的,即便能射中也是拿弓弩的那些杀手,人数不多,而天珠山上却有数百只鸮鹰在夜间活动,对杀手的限制起了很大的作用。张少英的飞翅还未落下地来。便受到了地下床弩的激射,好在飞翅在三百丈以上,床弩难以波及。而这时赤流微云的轻功神话再度震撼天地,从三百丈的高空滑落,完全暴露在床弩暗器的攻击之下,身在空中纵是神功盖世也难以抵挡。但张少英很聪明。在座的每个人都带了一个草人,当杀手的弩箭射出后才知上当,而张少英已经下得地来。他的这一番动作如何瞒得过君子友,自从换了一种生活方式,君子有对百炼峰的感情也开始淡忘了,千言万语,他喜欢这样的生活,无拘无束的杀戮,想做甚麽便做甚麽。这份自由对杀手来说便是莫大的安慰。

乾宫内,君子友属下有十四部六十四人分散在东北方,直接面对仙踪门,七战下来六战皆胜。看似收获颇大,实jì

上仙踪门只是在试探中,算起来仙踪门也该拿出些实力了,这麽细嚼慢咽的实在不过瘾。张少英的飞翅一侵入,密林中的杀手便发觉了。瞧得人多,其中一部已然向张少英落处汇聚。他们不关心来的人是谁。他们只关心来的人有多强,然后让他们殒命在此。张少英这一行四十二人落地,立时展开轻功疾奔。来之前张少英便瞧了天珠山的地图,他只需yào

保持高速的运动,等待音讯,这便是他要做的。当先来的是乾宫七部。御霞殇,戢宿贤,居独秀,伍靖四人,皆是天下黑榜有名之人。天下黑榜三百多个杀手组织。其组织之名皆在一百之后,似乎并不见的闻名。实jì

上越来越多的杀手组织更多的倾向于隐遁杀手,闻名于组织,保持杀手组织的延续,如此可以降低生意失败的风险,对杀手的选择也有便利。且在天下黑榜之上,一个杀手消失或者死亡必须从天下黑榜上除名,即便是杀手长久不出活儿,也得向天下黑榜呈报,否则不仅杀手除名,组织也会被除名,那就代表他们今后只能自己接野活儿,赚的钱会越来越少。而且天下黑榜的运作极端公正,各个组织均不知dào

雇主身份,雇主只需在黑帮上看中了那个杀手组织便会下活,甚者还可以自由选择杀手,运作灵活,全不似百炼峰,卧龙窟的呆板。但这是杀手组织千年传承的传统,还是有着他无与伦比的优势。有时候目标被杀,雇主也不知是不是自己选中的人做的,又或者收了钱不做事,被人骗了从而找上天下黑榜,皆是很麻烦之事。而前来截路的四人来自不同的组织,能够有默契在齐烟九宫阵中全身而退,却是令人惊奇,因为他们的兵器实在是对不上。张少英的身法此时较之八角卫已然高出不少,只是毕竟时日短缺,摆脱不了囫囵吞枣之弊端。五队八角卫都是在朝武大战中剩下来的,对杀戮有着理解,是以张少英将他们都调了过来。五队呈圆形将张少英与邝佐围在其中,八角卫更是一身戎装,烟雾弹,坐地针,暗器,短刃,一样不少。能够成为八角卫,在纵横派是很惬意的事情,八角联合便可横扫武林,很少能遇上对手。这里的每个八角卫几乎都是十岁以内练功,三十岁而成为八角卫,满二十年便可封册的弟子,每个人的身手都足以挑zhàn

任何高手而能自保。

朝武大战中八角卫主要是担任护卫职责,伤亡虽大,尚可接受。但自黑帮禁绝以来,幽魂手中的黑帮禁绝杀手大肆出动,原本不可一世的八角卫竟然连遭重创,这让张少英明白,好刀也是要磨练的,否则也不过是摆设罢了。八角卫的默契一是武学,二是相互之间的信任,很多八角卫二十年的职期都能在一起而不分开。四人中的居独秀擅长流星锤,为长远兵器,犀利的锤风破啸而来,袭击八角卫北面。像这搬兵器作为杀手是不会使用铁链的,因为很多高手都能轻易的斩断,唯有精钢链才能配用。居独秀的身材矮小,相貌丑陋,这流星锤更是小的只有手臂大小,完全靠内力的运用,可见身手不凡。凡是使用流星锤的人皆喜欢爆头的刺激,居独秀采取的角度正是八角卫头部的居中,又是在八角卫身后发出,八角卫八人配合默契,两人一个以气刃斩链,一个反手暗器甩出,疾速的身形中有条不紊。但同时御霞殇,戢宿贤,伍靖随后掩杀,先是一阵喂毒针雨,接着御霞殇的阎王叉,戢宿贤的七尺金枪,伍靖的霸剑犀利而出,三人以极快的身速集中攻击八角卫。八角卫的方位遍布八方,是完全没有破绽的,再厉害的杀手也唯有硬拼。这一番交手便在电光火石之间,高下立分,八角卫的配合实在默契,四人联手出击尚能全身而退倒是大出八角卫意料。张少英早知晓八角卫过于忠心,只知护主而不知自保,敌不动便不动,太过被动,是以张少英在八角卫职责之内加了一条便宜行事。但令张少英没想到的却是,北面八角卫中有三人开始喘息,似是体力不支,显是受了杀手的暗算,尤其是身后的杀手没有再出手,显然对破阵有了眉目,只是在等待前面的人截击。八角卫虽很少服用纯血菩提果,但菩提果却是从小吃到大的,对药力有着超乎常人的抵抗力,否则若即时发作便是药性猛烈的毒药。

张少英神情冷肃,陡然转身,腰间一团火光闪出,八角卫早得知会,侧身之间避了开去。在这黑夜中的奔行之中,一团火光再微弱杀手们都能瞧得到,顿时一股恐惧袭上心头,火药箭,因为杀手自己腰间都有火药箭,只是他们太自大,又想引来更多的仙宗门人是以迟疑,却不曾想到尚武的仙宗门竟然会青睐此物。火药箭的威力劲道在瞬间的爆fā

力惊人,与爆zhà

的气浪相比,里面的铁沙才是最令人恐惧的,甚者为了减轻痛苦而将身上整块肉割下来的。但令七部四人想不到的却是,火光带来的不是火药箭,而是药宗的幻香。相对于药宗,药宗的医理名动天下,且药宗宗规禁止医药害人,是以对这类不伤性命的药物极是看重,药宗迷香传承百年,千奇百怪,无论是武林还是江湖都对药宗畏惧三分,杀手组织同样如此。再厉害的杀手组织都没有像药宗一般的药理建制,无法准确的算出配药的用量,很难配出解药。尽管杀手都有服用僻毒丹的习惯,但只能缓缓化解达到逃生之用,难以在短时内恢复。

实jì

上来敌人多势众,从阵势上便能判断对手的厉害,亦使四杀手不敢深入,只得窥探之势,却不知已落入张少英的陷阱之中。对于药宗幻香七部杀手无所抗拒,且此类幻香非是以呼吸入体,而是遵循皮肤入体,难以防护,除非大量散发真气护体。只是杀手本身便判断有误,疾行中更忌真气外泄,一个简单的失误造就了四人的败局。也是杀手的轻狂,在面对仙宗门诸多弟子的对垒中,仙踪门弟子往往出招入式,招式虽是精纯,但在杀戮的对弈中明显华而不实,不过两三招便会漏出自身武功的破绽,轻易被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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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jì

上诸宗的武学根基不差,只是与杀手相比,诸宗弟子习武更多的是护卫本宗安宁用事,完全不及杀手只为杀人而练就的心性,造成一种有行却难尽其用的迫境。一击得手,张少英的八角卫大阵并没施展杀手,只是因为张少英有如此自信。纵横门时,诸宗情报网相互链接,行事如行云流水,联合的好处自是各自尝到了甜头。张少英一动身入天珠山,慕秋白,重耀便接到了讯息,当下自左右窜入山中汇合,欲为张少英掩护。之所以如此而为,只是因为各自掌门人下令让二人护卫张少英安顿,以便与此人接近。谈到张少英,两宗掌门人都会格外瞩目,这个年轻人的蜕变历程实在惊人,究竟是心性,还是运气,或者天意,也或者纵横门的调教手段,都在这个年轻人身上创造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奇迹。短短几年内便有如此辉煌的变化,尤其在见到张少英本人之后,那股沉稳内敛虽是端重,却难掩稚气,偏偏又能担起重任,忍常人所不能忍,小瞧他绝对是致命的。

如此一个复杂的人,他的经lì

自是不同。慕秋白,重耀两人位高权重,高傲如上,不屑人间俗事,也让二人蒙蔽了双眼,这是二人需yào

改变的,也是慕秋白一直寻找的,那便是生存的意义。如此,重耀所辖战神八关,鸣峰,夏道通二人,慕秋白辖北宗四奇观一路追赶,对张少英的举动一清二楚。杀手毕竟人少,弩箭,暗器,落地针,陷阱。勾丝,毒囊,一线生,毒烟,幻香,火药包这些遍地布置的机关都在八人的金靴银甲下毫无用处。纵横派的八角卫大阵向来享誉武林。完美且没有死角,尽管有着诸宗一样的心性缺点,但诸多弟子由小到大,由生到死皆在一处,那分默契却是诸宗没有的,八个方位包裹的严严实实,毫无破绽。五队八角卫将张少英围在中间,龙湘子,邝佐。班嫂,月仙,风神,夜虚五人皆护卫在侧,如此紧密的护卫,已是滴水不漏。霎时,右面三里处一团褐色焰火升天而起,标明的正是百世缘的行踪。不需张少英言语。庞大的八角卫大阵迅速涌去,撼天之威。杀手难挡兵峰。实jì

上张少英如此大的阵仗,杀手们自不会以卵击石,但若来得三十名杀手,以阵法而起,以个人能力为辅,乱中恶斗。击垮这些人是不在话下的。只是武道之所以不强攻进山内,是在等待时机,杀手同样在等待时机。这场黑榜禁绝引出来的恶战不仅牵扯各方,而且双方皆没有退路。杀手的疯狂是令杀手更疯狂,而武道需yào

这场大战以正义的名义轰轰烈烈的剿灭。而非是一哄而上,武林江湖共享美名。天珠山的战场在双方看来这竟是一场对决,亦是一场名利双收的对决,如何将自身发挥到最大的能力,这便要看各自的实力和手段。

百世缘原本躺在弩床的大树上隐藏,却不知是谁在弩床上放了焰火,底下明明没人却自燃一丝火光点亮了夜空,那一刻他明白,他被出卖了。傲红尘只规定了杀手的区域,并没规定位置,连他的宫主君子友都不清楚,且他的位置两个时辰一换,为甚麽这个人却能知晓他的位置?此时他该向山内退守,与君子友,莫仙踪,杜寒窗等四人汇合,敢袭击天煞盟九宫之首,如此手段岂是凡者?

不远处,三里的路程,前面至少还有两个杀手,张少英一路狂奔而至,慕秋白,重耀两派紧随其后。百世缘瞧得瞬间即至的阵仗,站起身来,不禁纵身大笑,冷冷笑道:“我为甚麽要后退?清白兰君小娃儿特意拜访,身与名不正在此时麽?很好!很好!”百世缘此言甚是诡异,黑夜中更显疯狂,但见百世缘挽盾落地,向张少英说道:“来,告sù

我,是谁出卖了我?我可让你知晓你想知dào

的,完全没有任何条件,怎样?”张少英的随行众人俱是震惊,刚刚他若后撤,擒拿他必定艰难,万不想此人竟留下来,甚至不惜性命亦要知dào

出卖他之人,这股狂热更令人心惊胆颤。知dào

时间紧迫,龙湘子挺身而出,恍惚间百世缘只感一阵眩晕,犹如遁入虚空之中,无念无感,就此人事不知。龙湘子所展现的神力正是道家高深武学,传闻中的吕祖绝世之学,黄粱一梦,为道教精神术中的绝艺,鲜少现于武林。这类精神术威力太过虚无,能完全令人丧失意志,竟为人所称奇,又为人所忌讳,虚虚实实,信得人并不多。

张少英轰轰烈烈而来,却是如此轻易的得手,究竟是侥幸,还是运筹,让身后的慕秋白,重耀二人有所诧异。龙湘子这个以前都未曾听过的名号,一直以来所谓谭峭真人弟子的传言更是不曾信过,万不想龙湘子的道教武学尚有如此威能,看来在南门之时其便未尽全力,如此思来,或许早在朝武大战之前这些人张少英便该认识,至少姬灵霜绝对认识,那任昶呢?杀手的意志何其坚强?岂能如此轻易一挥而就?森狱十大杀手,行事四千七百六十二起,天下黑榜杀手组织排名第三,百世缘位列十大杀手之一,岂能疏于防备?殊不知,龙湘子所施展的黄梁一梦并非纯正,不过是借用谭峭真人化书的六化无极得以施展。谭峭真人的化书名动武林,以形化虚,关键在于一个化字,这一来百世缘近甲子的内力瞬间被化去。

本就暮年,功体无声无息被废如何能受之?张少英看向身后的重,慕二人,说道:“二位侧翼而来,这秋风扫落叶的精美画卷,有了二位好友更是光彩无限。”今日的张少英仍旧是一身白色兰花印锦衫,头上挽逍遥巾,甚是随意,却是那般清香淡雅,悠然自得,深处性命之间亦是如此端静,那绝非常人所能为之的,这个年轻人所展现的魄力确实越来越迷人和令人好奇了。见张少英没有撤走的意思,慕秋白与重耀才明白,原来他们也被其利用了。此时数道强劲的弩箭尖啸而来,皆被八角卫荡开了,接着数道气刃飞射而至,当先窜出来的正是君子友,其左右两翼莫仙踪,杜寒窗二人侧应,来势虽凶猛,却旨在试探。实jì

上敌人如此阵仗,他们需yào

等待后援的,但自天珠山大战以来皆是零星的细斗,哪有今日这般人多势众,杀手需yào

一个印证自己实力的机会,哪怕是赔上性命亦在所不惜。乾宫尚有五人,却只有三人出来,想是箭隐在暗处。便在三人试探的同时,躲在百步之外的箭隐突觉身体受创,一物自脑中窜出,瞬间一命呜呼。谁也想不到顷刻间天煞盟九宫之首宫将连克二人,均是如此诡异。远处两道诡异的白影如鬼魅般移动,接过了刚刚狙杀箭隐的银狙,这本是莫峰的遗物。

前方,君子友的气刃犀利果duàn

,招式如疯如狂,很难想象一个瘦弱之人竟会有如此身法。莫仙踪与君子友一样均是精通气刃的绝顶杀手,不仅双手气刃散发无尽,更练到周身肆意激发的程度,难以绝对防范。唯有杜寒窗的双牙戟为重兵器,虽以威猛取胜,但厉行有方,威猛而内敛,为的是寻得破绽一击而就,因为他的真实兵器是戟上的戟牙,双牙是可以取下来的。这三人三路试探,张少英的护卫大阵霎时松动,八角卫其中三队各自围攻一人。气刃纵横之间,八角卫均是气刃高手,讲究的是出击必得的默契,杀手深陷其中自是有死无生。这一刻君子友,杜寒窗,莫仙踪来不及体验生命的绚丽,便淹没在八角卫大阵的绞杀之下,四分五裂,惨不堪言,他们太自信了,竟不用自己的兵器,原想在速战速决中一一试探,却不曾想对手没有给他们机会。因为他们犯了一个自己都不敢相信,真实又简单却致命的破绽,那便是各自出击,一去不回自是在情理之中。这些八角卫俱是张少英在朝武大战中挑选而来,经lì

过杀戮的蜕变,至少让他们在杀手面前没有了迟疑和迷茫。顷刻间天煞盟九宫之首便败在这简单的阵法之下,慕秋白,重耀二人则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们也才发xiàn

,有时候运筹的再好也没有临机应变来的迅速,但以策略为用,如此顶尖的杀手怎会犯这低等的错误?但细细一想,杀手的联合本就初成,相互之间能够配合的是杀手技艺,而非是杀手本人。张少英的八角卫大阵人多势众,攻无破绽,守无破绽,唯有极力硬拼。饶是如此君子友一众人最大的错误莫过于对自己自信的挑zhàn

了,完全低估了八角卫的配合默契,尽管诸多杀手对八角卫大阵有过斟酌,但谁也想不到八角卫转守为攻时竟是如此犀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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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jì

上如此阵仗诸宗也可以做到,但诸宗行事总是太过谨慎,竟不能有太大的伤亡,亦不能战果太小,竹篮打水一场空,瞻前顾后总想做到万无一失,缺乏张少英这般魄力,看似目无章法,代价昂贵,却能在短时内做到出奇制胜。一击得手,张少英大手一挥,八角卫迅速四散隐遁,慕秋白与重耀示意间,鸣峰,夏道通,北宗四奇观各自隐遁,方圆三十丈内变成了一个无形的杀阵。此时乾宫各部杀手赶到,人未近,暗器,弩箭,毒烟弹,火药箭已当先射来,大致一瞧,东,西南,东北三部杀手赶来似有十四人,与此同时空中闪烁着一丝亮光,银狙再次发难,一个负剑杀手似是察觉到异样,侧身横翻,竟然躲过了银狙的狙杀,同时一支雕羽箭射来,已然劲逼眉心,杀手来不及挥剑,只得趴在地上,却不知另一支雕羽箭已从天而降,竟是传闻中的追风箭,可以改变弧度令人意想不到的绝技。这一箭便将那杀手贯脑而过,死死钉在地上,箭尾犹自翁动不停。张少英神情甚是自然,仿佛杀手逼命迫杀与他无关,杀手们已知有埋伏。有月仙,夜虚,风神三人在前,杀手的这些火药箭,暗器皆不在话下,或挡,或接,或以至阴真气灭火,有条不紊。

饶是如此,凭着齐烟九宫阵的默契,三部杀手已然催动杀阵,顿时劲气纵横,杀手的肃杀之气森然赫赫,逼人生寒。霎时,三队八角卫大阵催动,却见杀手阵营中再次冒出火药箭,这般疾行中的近距离谁能避得开?即便真气回笼。散发护体真气,之后呢?便是杀手催命的那一瞬间,面对这些绝顶杀手,丝毫的破绽都是致命的。以阵对阵,纵横派的八角卫大阵势行均衡,八人同为一体。聚散有形,大阵有近九十余年的积淀,而杀手不过才刚刚开始,凭得是杀人的技艺,看似不对称,实jì

上谁也不知dào

对弈的结果。杀手的联合俱以杀招呈现,八角卫合围一个杀手绰绰有余,但若有两人阵势便会减弱,八角卫大阵毕竟为守阵居多。纵横派百年来一次动用两队八角卫的事例都很少。如此一来,华丽的交织间迸发无数的闪光,一番交手,在火药箭的掩护下,八角卫三死两伤,三部杀手竟然仅有一人负伤,且是轻伤。非是八角卫大阵不够缜密,而是火药箭的震慑太大。杀手完全是同归于尽,不要命的打法。在生死上八角卫又一次输给了杀手。实jì

上这火药箭仅仅是虚张声势,随着火药神器的大量配备,朝廷对武道有着绝对的优势,朝武大战中之所以不大量运用,便是不愿刺激药宗用毒。

对于这三人受伤张少英是瞧得一清二楚,三人死亡均在二队八角卫。唯一的轻伤则在一队八角卫,只是错估了那名杀手弯刀的尺寸。这一瞬间的伤亡让张少英明白如此打下去不过是伤亡惨重,即便胜也没甚麽意义,他忽然明白让八角卫懂得杀戮又如何?仅凭这几队人如何够用?纵横派如此,诸宗如此。江湖如此,他们与杀手并非一路人,难以达到杀手那种完全不要命的程度,这是如何也难以克服的。一念至此,杀手的第二轮攻击已然催动,便是被杀三人而剩下的那五个八角卫,尽管五人自小在一起练功,但突然失去三名挚友,心中如何不惊?且五人防守,面对四个身法诡异绝伦的杀手本该自守尚可,却又面临各自方位扩大,缝隙明显的破绽。生死面前,阵法面前,纵横武林的八角卫已然失去了分寸,也昭示了八角卫多年安逸,不切实jì

的运用。

眼见五人危及,慕秋白一伸手,北宗四奇观顿闪烁而出,犀利的劲风一闪而过,瞬间即至。当当当的数声交错,一面容峻冷的使剑杀手与路芊红的凌霄剑砰然三剑不敌,兵器被激断,剑尖反噬,随后路芊红的凌霄剑顺势而下,一颗首级已然飞起。倒是另三个杀手,对招中梁圣尊的镰魂镰刀三刀翻转竟然未伤对方一丝,引起了梁圣尊的注意,沉声说道:“你的剑法似曾相识。”那杀手一身紧身红装,衣饰华贵,打扮较为鲜艳,却有着一股高贵洁雅的气韵,戾气锋芒内敛,煞是不寻常。其面容端正,冷肃严谨,有着常人的睿智,绝顶杀手的内敛,虽在深夜之中,仍有一股令人胆怯的压迫感。杀手回旋收剑,明亮的剑光淹没,但听其正声说道:“你的杀戮我也似曾相识。不过、、、你不该叫梁圣尊,换个名字也改变不了你的曾经。”梁圣尊镰魂翻转,真气鼓动,冷然说道:“幽涧三太子玄雨。”杀手哼声应道:“你是个值得挑zhàn

的对手,但你过得了这黑夜漫漫?”玄雨太子说话时,身形却在向后闪动,同行的另两个杀手虽未重伤,却被骆玉昇与夏离渊的诡异内力引得真气鼓荡,体内翻腾不已。这北宗四奇观虽人模人样,但内敛的戾气掩盖不了四人昔日的杀戮,如此手段即便是玄雨太子等四人都要差上一筹。玄雨太子一退,另两路见到四奇观的实力,已知来人必是冥花流北宗之主慕秋白无疑,他身旁另三人更是不凡,且面对纵横派的八角卫大阵他们此刻寡不敌众,不宜久斗,暂时撤开亦符合傲红尘且战且退的命令,三路杀手来去不过眨眼功夫。重耀向张少英说道:“方圆至少有十九人在伺机出手,此地不宜久留。”张少英微微一笑,白兰剑闪烁出窍,已然将百世缘的头颅斩了下来,一旁的班嫂则顺势将头颅装入木匣中。

忽然,陡闻山间遍地虎啸狮吼,正是器宗的机关兽,但听得四面八方树木咔擦断裂之声,顺带着火光四起,并伴随着藏匿的杀手被发xiàn

,杀手瞬即反击,一旁的杀手截击,整个东北面霎时噪杂起来。知dào

张少英有后着,慕秋白与重耀暗暗定了心,只是二人倒想有所作为,这般细嚼慢咽等待时机并非明智。这时,张少英看向二人,说道:“所谓纵横,即是天地之广阔,咱三人破了个所谓乾宫便算是名利双收吗?”重耀问道:“你有何想法?”张少英说道:“左翼西南即是武林盟驻地,我等也该去拜访了。”慕秋白与重耀心中俱是一颤,树大招风,张少英的突袭恐怕已经引起傲红尘的注意了,再耽搁下去恐怕不利。只是慕,重二人俱是一派大家,饱经沧桑,知张少英不会莽撞而为,亦不会深问。器宗的机关兽在于庞大,行走灵敏,杀伤力极大,尤其是机关兽周身的铁针暗器,劲道惊人,收发自如,丝线之间一旦掺入其中绝难生还。但见张少英信步前行,神态安然,周遭仍有杀手伺机而出,只是此时纵横门门主突然出现在此,阵势庞大,有没有一拼的必要需yào

傲红尘指示。天珠山的布置至少在三年以内,非是突然形成的,山中的机关多如牛毛,种类应有尽有,每个杀手都明白傲红尘背后不简单。是以天珠山内的讯息传递也是有固定隐秘点和人力传递的。在靠近天珠山南面左翼的武林盟大营对面,主河川江与白子河有片山窟,经过秘密的改造,傲红尘已将此处命名为风云峰,作为天煞盟的新驻地。这里山林茂密,山清水秀,从未有过人迹,正是杀手喜欢的地方,那股陌生的气息让他们时刻保持警惕。

纵横门门主张少英亲临天珠山,傲红尘得到了这个讯息立时发出天煞令,召集天煞九宫杀手迅速向天珠山东南集结。霎时,器宗的飞天凤舞翅出现在傲红尘的风云峰下,带着傲红尘的命令扑向天际。偌大的洞殿中唯有照顾傲红尘的四个婢子以及镜无缘,见镜无缘有话要说,傲红尘冷然说道:“主上臣下之责让你为难吗?”镜无缘理了理衣襟,他是个很爱爱干净的人,这才说道“这个人如今杀不得,否则仅纵横派一脉便可致我们于死地,天煞盟的创立实在仓促,杀手们的疯狂只是因为他们看到你的疯狂。”傲红尘沉声说道:“窥探我背后的目的,你会死的很惨。”镜无缘不屑应道:“杀手在乎这个吗?”傲红尘赞许道:“很好!你在此掌事,哼哼,清白兰君,我倒要看看此人的能耐。”说罢,傲红尘取下刀架的环首刀快步出宫。

天际,傲红尘所部的飞天凤舞翅尚有三架出动,倒是让各门派吃了一惊。连日来所见,天下之物,天煞盟似乎无一不缺,各部虽有斩获,但代价却是一次大于一次,让各部明白,没有契合的阵法,对阵杀手各大门派便像是四处漏水的竹篓,唯有依靠人多方能取胜,且每日各大门派还要应付山内的落地针,陷阱,毒蛊,诸多病痛。各大门派每日出动皆是凝神以待,一入山中甚至都不敢找块地方坐下,生怕有落地针,药粉,蛊毒这些,山里的这些要命的机关到处都是,实在是太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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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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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英一众信步前行,而杀手已得到傲红尘的指示,霎时近二十余众的杀手四面八方袭来,破空的尖啸如同催命符,瞬间与八角卫激战。这一次八角卫不再是保护张少英,而是主动出击,八人翻飞,八角卫大阵收发自如,犹如惊涛骇浪,席卷残云,瞬间三个杀手二死一伤。一旁的重耀与慕秋白二人均未动,这时身后另有两部杀手赶来,当先数道劲气开路,四奇观,战神八关鸣峰,夏道通二人已然出手。四奇观的兵器看似普通,却隐隐带着一股阴气。战神八关鸣峰,夏道通二人则深得仙踪门三分阴阳之真传,以劲御气,不用兵器。这一番交手,鸣峰,夏道通二联手,三分阴阳之下杀手已然受挫,只是杀手的出击太过犀利,懂得出手维护同伴,由杀手戾气殊途同归的秉性,所成的默契阵法是谁都没见过的。锐利的攻击招招夺命,杀手之间却又默契自然,如此稀奇之事更是从未见过。而北宗四奇观则不同,四人方位较大,且兵器并不配合,单是一人之力便能独抗两人亦不败。尤其是路芊红的凌霄剑,犀利霸道,无坚不摧,剑过之处即便是名锋亦不堪其利,脆声折断,不过三招已将一杀手刺死,只是臂上受了点刮伤。

这时第三波杀手已赶来,多达三十余人,其中便有天珠山南面右翼天煞盟艮宫两部人,艮宫宫主梦倾城,以及鹤亭飞雪。这二人是杀手默契中的佼佼者,两个人便能退出齐烟九宫阵而毫发无伤,且这二人同出森狱杀手组织,同为森狱十大杀手之一。梦倾城并不使兵刃,却精通奇门。蛊毒,精神术这些偏门的功夫。有她在前,鹤亭飞雪雪刃在后,二人的所成之威仅是一招。但见梦倾城身形犹如鬼魂飘散,手中蛊毒蒸发,韵丽的眼神爆fā

出惊人的光芒。媚气之下更显风韵,挑动男人心神。梦倾城一出现,张少英的第四队八角卫顿时经不住蛊毒的侵蚀,已然中招,重耀瞧得明白,倏然身形极致,双手之间数道劲气磅礴而出,更催动冰心诀逆行,扫向鹤亭飞雪。鹤亭飞雪用的一柄不足一尺的精致短刀。通体雪白,刃锋在月光照耀下更似闪如惊鸿,眨眼即逝。只见鹤亭飞雪身形翻动,避过重耀的数重劲气,却知已被逼到敌人最易攻击的角落。重耀的身法太快,鹤亭飞雪刀至七分,陡闻背后似是有异动,正遭受前后夹击。眨眼之间不及思索。却见鹤亭飞雪陡然消失,重耀一击扑空。脚下运力,拔地而起,凌空一击,袭向右侧,鹤亭飞雪刚现身即遭受冰心诀犀利一击,只觉明显是阴息。却是一身燥热。不愧是仙踪门战神,竟能算到他出现的方位,普天之下即便是道教那些自命不凡之人恐怕也难做到。幻术之所以玄幻,便是这般缥缈事物若非亲眼所见,谁也不会相信。故而有很多人皆死在这上面。

鹤亭飞雪一招失利,慕秋白的气刃又至,强烈的劲风直取后颈,招式怪异。遭逢重耀,慕秋白两大宗主夹击,鹤亭飞雪纵有通天本领亦难逃一死。这时梦倾城的蛊毒,迷香,精神术散播,诸多人不分敌我皆感觉身心不畅,她本欲将第四队八角卫一网打尽,却是张少英出手了,白兰剑势入长空破月,一招飞火流星,只是眨眼间太快了,剑锋已近咽喉,这样的身速让梦倾城都为之一震,在她的阅历中唯有鹤亭飞雪有如此造诣。张少英一击逼命,梦倾城只得运用幻术闪避,咋见鹤亭飞雪危及,梦倾城袖中无数软针洒出,射向鹤亭飞雪。仙宗门重耀,冥宗慕秋白诸等杀手如何不识?便是瞧武学亦有端倪了。只是重耀,慕秋白的身法同样势入闪电,三人轻功卓越,近可同归于尽,远可救鹤亭飞雪一命。软针太过渺小,即便是重耀,慕秋白这等大宗亦不敢掉以轻心。两人折身回击,同时攻向梦倾城,陡然一股明亮横空出世刺向慕秋白,剑锋催动,隐然带有白芒。慕秋白虽身在疾速之中,陡见白芒闪现,却不闪避,双手气刃合力一击,攻向来人胸口,竟是同归于尽之法。但听砰的一声声巨响,二人身形震开,俱划出了三丈之远,竟然斗了个旗鼓相当,慕秋白这才瞧明白来人,正是幽涧三太子玄雨,他手的无忧剑正出自刃宗,玄雨如今为天煞盟巽宫之主。玄雨一退,巽宫另二人,黑豹与白子意亦纵身而出,袭向正在后撤中的慕秋白胸口与腹部。黑豹用的兵器是狼牙鬼爪,绑在手臂上可抓可刺,且带有勾刺,被刮中痛不欲生。白子意一身儒生打扮,用的是一柄黑乎乎的长剑,深夜之中若不能听声辩形,自是无一幸免,这二人来历成谜,对玄雨却很忠心。

慕秋白很少有亲自动手的时候,曾经对于杀戮他是从不拒绝的,有花妃她们在的时候,她们经常十几个人在草原上屠杀数百契丹人而毫不费力。黑豹,白子意二人出手犀利催命,招式却是一成不变,若非武学大家很难防备这种一成不变的招式,因为越是简单的招式越是致命,其招式看似简单实则变幻莫测,完全不在常理之中,半点不慎即遭不测,连后悔的机会都没有。虽说被玄雨的无忧剑刺中胸口,但他修liàn

阴阳寒尸功,又经姬灵霜药理调养,因练功所致的病患已然恢复,又得仲珂长老阴阳战甲亲传,早已是刀剑难伤,内息震荡罢了。便是如此时刻,黑豹,百子意偷袭而出,慕秋白横臂狂扫,双手气刃合击,直攻向黑豹,不理会白子意的黑剑,若非身居异秉谁敢如此儿戏?眼见慕秋白身在空中仍能转换攻势,这般天马行空的武学确实第一次见,果是天外有天,眼见为实。电光火石之间,黑豹狼牙爪疾翻,仰身后翻,白子意一剑竟到,刺在慕秋白后腰,却是秋波如水,剑势劲道瞬间消失,刺在慕秋白的护体真气上光滑如水,不料慕秋白借势身形暴增,黑豹本在翻动之中,不想白子意竟拦不住他,惊叹间劲气侵体,已然呕红。慕秋白万想不到自己如此劲道竟然也只将对方击伤,看来其也练就金钟罩这般内家功夫。

周遭的杀手越来愈多,再坚持下去必将抵挡不住,远处的器宗机关兽轰隆中已有三头踏步而来。庞然大物将交织的战场冲的四分五裂,难以再战,便在这缝隙中,张少英瞧中撤tuì

中的鹤亭飞雪,顿华袖卷风,白兰剑滑动,锋行凌厉,一剑刺向鹤亭飞雪腰骨,可谓毒辣。虽是在混乱中,鹤亭飞雪施展绝顶轻功,激飞得小小石子在其脚下如履平地,一路纵向天际。张少英纳气出剑,大步流星纵身而上,赤流微云大战神威。突然鹤亭飞雪啊的惨叫一声,落下地来,张少英惊愕中已点了他周身六处大穴。张少英算的精准,至少有尚有两招才能将其制服,虽不知对方用的甚麽诡计,但势在眼前,不得不为。三头机关兽冲入战阵,庞大的猛兽确实让诸多杀手望而却步,若非朝武大战谁能瞧得见这尊器宗吹嘘的机关兽竟是如此威猛?激烈战阵瞬间的停顿,让张少英一众有了喘息之机,这些杀手确实难对付,八角卫队此时已损失了七人,尚有一人受伤难以施救,但张少英终究难以扔下弟子不管,将鹤亭飞雪交给邝佐,他则亲自背起了那弟子的身躯。眼见鹤亭飞雪故yì

受擒,梦倾城眼中有一丝意wài

,不明所以。傲红尘的命令是截杀,但有机关兽横冲直撞确实不好施展武力。远处尚有七八头机关兽奔行的隆隆脚步声,再缠斗下去亦是无益,梦倾城顿下令艮宫撤tuì

,巽宫玄雨见状也只得撤tuì

,这些机关兽得想法子清除掉,否则难以再有这般硬碰硬的大战了。两宫一退,剩下的乾宫部众也只有退却,刚刚激烈的战阵霎时静了下来。这次出动的机关兽是仙宗门与器宗的十二监司大监司侯元君,一共十八头,可谓阵势庞大。尤其是这些精钢,青铜,木头,铸制的巨兽,威力惊人,完全是人力难以抗拒的。

有了机关兽随身,再有对天珠山地形的掌握,天际的监视,如果这样都打不赢,武道的颜面何在?

天珠山南面,傲红尘领着天煞九宫中宫宫主粟烟,妖凤及中宫三部众已赶到了望月岭,这名字是傲红尘取的,这是杀手的战场,无论生死,这片无名土地上都该记下杀手光辉的一页。武道对天珠山熟悉,傲红尘同样对天珠山熟悉,集结的讯息迅速传到乾宫,坎宫,艮宫,巽宫,加上傲红尘身边的杀手一共五宫,五百三十七人,这是傲红尘第一次召集坎宫千古苍雪等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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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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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静的黑夜下,天煞盟庞大的伏击圈正严正以待,只是诸多杀手仍有一丝疑虑,为何傲红尘便知晓敌人会经过此处?熟悉天珠山南面中部的杀手却明白,身侧的川水河唯有此高处尚有浅滩,适合机关兽通行。尽管各部杀手对身旁杀手皆不如何熟悉,但每个杀手身上所流露那股熟悉的戾气让他们明白,聚集在此的人皆是不凡者,不可小觑。而这麽多的黑榜杀手聚集在此让杀手们每每想起都情不自禁的热血沸腾,此等时景何曾想过?背叛组织的快感,天下杀手汇聚的豪气,所呈现的必是惊天动地,满足了杀手疯狂的内心。

远方,十八头机关兽将张少英众人紧紧围在中间一路奔行,机关兽最令杀手头疼的便是机关兽周身的铁针,铁针有拇指般粗,由特质铁链牵连,由扭簧机关发射,收发自如。铁针的劲道自不必说,一旦被铁链网缠住,那才是致命的,也正因如此机关兽不能相距太近,又不可离保护之人太近,以免机关兽伤到自己人,难以发挥威力。张少英一众所遇杀手越来越少,但在此处明显布置了大量的陷阱,且做的极其完美,几乎是一瞬间三头机关兽跌入两丈见宽的陷阱内,陷阱不大不小让机关兽四条腿陷入其中,足见对方对机关兽的尺寸了如指掌。如此机关兽脚力难以施展,便动弹不得,只剩兽首和锥尾可动。这里的地质颇为坚硬,能够挖出这般深的陷阱足见花了不少功夫,且对方若要以此对付机关兽,以杀手的疯狂,此处的陷阱必定不少。这掉下去的三头机关兽有两尊是仙宗门下的,一头是器宗的。机关兽虽灵活威猛,但这些大坑却是难以应付的,毕竟不如狮虎身躯能扭曲。

奔行之中一旦停下来,危险也将危机四伏。侯元君淡然一笑,能动的机关兽抛出一根铁针插入落陷机关兽的针孔内,奔动中竟然硬生生的将机关兽拖了出来。张少英一众均在暗自戒备。此时该正是杀手袭击的最佳时机。也许是机关兽太多,杀手不敢贸然行事,半天不见动静,深夜啸风似冷,一众人均凝神屏气,不敢大意。倒是重耀与慕秋白明白,他们不能再等待张少英的策略了,张少英究竟为何私入深山?他又做了多少的准bèi

?二人各自取出怀中的焰火,召集本派人力全体出动驰援。空中升起绚丽的焰火一紫一红。身在此山中,众人皆有所见。傲红尘嘴角浅带笑意,看向了他特意留下的千古苍雪一众。千古苍雪虽在数丈之外,仍能感到傲红尘怀疑的目光,不由冷声说道:“想杀我,你有足够的本钱。”傲红尘哼道:“百世缘的位置武道何以得知?此事我不必追究。但杀手的汇集是不容有背叛的,绝对不许。”说罢,但见傲红尘背上的环首刀再次闪耀而出。血光飞溅而出,竟然将自己左掌无名指斩了下来。冷然说道:“欲行大事必内固如金,这个社团靠的非是自行丹的胁迫,而是人心的凝聚,此等祸事不容再有,天煞盟上下俱断一指共罚。”

傲红尘身先自罚,自始至终也未用自行丹胁迫众人。在场之人皆非莽夫亦知团结重yào

性。实jì

上谁都明白,这个杀手阵营除了杀手的向往与对杀组织的背叛,傲红尘所布置的这个战场却是杀手杀戮之中梦寐以求的机会,千百年来无人可及,这对杀手的刺激太大了。他们不关心生死,只关心的杀戮能留下甚麽。霎时许多杀手皆自断一指,未有多疑,实jì

上谁也明白,这样的惩罚虽疯狂却是最有效遏制混在杀手中的奸细。每出一事天煞盟上下便要自断一指,这是何等的残忍?即便诸多人心有不甘,却也明白违逆主上的代价,这一点不需傲红尘言明。冷光闪耀中,血洒大地,夜冷肃然,只剩下一些靠指力的吃饭的杀手在犹豫,却都各自走到了傲红尘身边,傲红尘瞧在眼中,冷然说道:“即是十指连心,何处不能断?”他这一说,剩下的数十号人皆断了一根脚趾,没有人敢有异言,杀戮的世界原本便残酷,他们早已习惯了,只要活着,这片狂热之心便不曾磨灭过。

这时天煞盟探子报来了张少英一众的讯息,傲红尘冷然一笑,沉声说道:“一个是当今武林最盛名的男人,一个是仙宗的门户,一个是冥宗的门户,这样的猎物更待何时!”一旁的镜无缘担忧道:“这个清白兰君与众不同,今日的造诣绝非吃个软饭如此简单。”傲红尘问道:“你想说明甚麽?”镜无缘说道:“他没有经lì

过正式的书习教授,故而出手向来不按常理。”傲红尘反问道:“那你觉得我的骄傲如何?”镜无缘摇头说道:“你们是不同之人,出手方法不一,你的骄傲是张狂,清白兰君的骄傲却是内敛。”傲红尘说道:“看来你很了解他。”镜无缘应道:“他的格言可以回答你很多东西。”傲红尘摇头说道:“究竟是张狂好还是内敛好,这一切,今后都将会证明。能将最复杂的事情简单处之,又能达到自己期许,何乐而不为?”镜无缘说道:“我只是提醒你,能够让仙宗门,冥花流两大门户甘为驱驰,非是门户己见之辈所能坐到的。”傲红尘冷笑道:“那便拭目以待吧,只望他可不要太弱了。”

望月岭下,张少英一众快步前行,阻拦的杀手越来越少,显然傲红尘毕竟杀手人力不多,力量过于分散,很难对付这般由高手所组成的大阵势。一行人很快走了望月岭下,伴随着机关兽轰隆的脚步声,嘎吱的扭簧声,但见一条浅滩将望月岭由北向南一分为二。此处地势开阔,尽管已深秋,草木枯黄,霜气渐浓,但岭上尽头的杂草内此时却有无数杀手伏击静待。面对着传闻的中器宗机关巨兽,众多杀手第一次有了领略,朦胧的寒光下那尊模糊的庞然大物此刻双目闪光,远处瞧来便似活物一般,尤其那一声声的虎啸狮吼之声更震煞人心。张少英忽然停下脚步来,向慕,重二人问道:“二位权倾武林,深知对弈之道,这天珠山中杀手肆虐,他们的人力至今无法知晓,二位可有何高见?”慕秋白说道:“作为朋友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有时候故作聪明的模样实在令人厌恶。”张少英淡然一笑,说道:“杀百世缘不过是顺带的,我真zhèng

的目的是要会会这个天煞盟盟尊,所以他给我的排场有多大,我的排场便会大他十倍,因为这一战他只能输不能赢。”慕秋白与重耀何许人物?明白张少英话中之音,重耀应道:“那你得拿出足够的本钱,比如现在。”张少英哈哈一笑,环视岭上,朗声说道:“夜黑风高,杀人索命,傲红尘,劣者张少英前来见访。”

张少英此言一出,慕秋白与重耀二人皆凝重戒备,周遭气息浑厚,尚有一股逼人气势笼罩,一众人皆不敢大意,却见四周了无音讯,寂静如常。张少英哼哼冷笑,向邝佐招手示意,班嫂则从背后的木匣内取出酒水果点,摆案预用,重耀与慕秋白不禁眉头一皱,不知张少英玩的甚麽名堂。这时邝佐自怀内取出焰火点着,持之向天,陡见一道紫色焰火纵向天际,在深夜里透入一束光亮。但听张少英缓缓说道:“人再厉害始终是人,是人即有不可逃避的弱点。诸宗围困天珠山,声势名望大于实jì

,这种运筹帷幄真的有必要吗?”慕秋白问道:“在这断送之地摆案御酒便是高雅?”张少英哈哈一笑,说道:“但以实jì

论,此时此地便是最安全之处之一,咱们今晚在此可是不走了,静待明日收割,二位大家一宗,当可思量。”话甫落,天际突然凤声大作,声势之浩,铺天盖地,正是器宗飞翅飞天凤舞翅。相对于在天珠山巡视的各大门派飞翅,这群凤舞翅但从声鸣辨别便可知有三百架之多。尽管诸宗钱多,但如此大量昂贵的凤舞翅凑在一起,这绝非是纵横派短时内能承shòu的起的。凤舞翅宽愈五丈,受风力极强,上天可达八百丈之高,如若受到顺应气流甚至可更高,任何伤害难敌分毫。陡见如此大阵仗,匿藏在暗处的傲红尘陡闻一阵黑油和硫磺的味道自天际洒落,似是下雨般磅礴,一念至此,傲红尘已知不妙。哗然间,天际一股冥火在空中点亮,未及落地,望月岭上的整个夜空陡然闪亮夜空的,凤舞翅洒下的黑油在空中轰然着亮,破烂壮阔之景前所未闻,震撼天地。伴随着磅礴火焰,望月岭周遭瞬间浓烟滚滚,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此时已是深秋,山中青松落叶,枯叶着火更添声势。片刻前的宁静,片刻后的遍地升烟让望月岭身处水深火火之中。傲红尘所在之处早已是遍地大火,由且他已见到望月岭之外的天珠山诸峰亦在烽火不减,可见张少英的本意不在这一个小小的望月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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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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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傲红尘当机立断,喝令杀手大军尽数涌出,因为张少英所在之处未经黑油侵染,加之飞翅特意避开河滩,望月岭唯有此处为安全之所。杀手的忍耐力一向是不屈的,即便是周遭遭大火焚烧,诸多杀手也无一人临阵溃逃,即便身上着火不过是就地打个滚再爬起来,这点小事对于杀手来说几乎微不足道。但令张少英一众想不到的却是,原本天煞盟总数不会超过五百,但这时自望月岭四周涌出的杀手竟然高达八百余人,单凭那些轻微的声响,可见横网的讯息有误。想起之前的幽涧太子玄雨,张少英哼哼冷笑,看来天煞盟有了自行丹的吸引,再加上天煞盟的疯狂,仅这两点便足以令天下杀手投奔,看来邝佐所虑确实不假。傲红尘高大的身影渐渐涌现在张少英面前,面对周围难闻的气味,张少英早已捂住了口鼻,他这一行人并不多,被傲红尘的七八百人围住,已是插翅难飞。见得傲红尘的孤傲,那股睿智,魄力,胆色,武功彰显于一身的意境,张少英不得感叹一声好一个天煞盟尊主。反倒是张少英给傲红尘的感觉很平淡,便像武林上说的,一个靠吃软饭的小白脸罢了。即便是口鼻难闻的气味涌入,傲红尘宁愿屏住呼吸也不愿捂着口鼻,相反他一身银色长袍此刻却油迹斑斑,着实狼狈。

着张少英,傲红尘哼哼冷笑,说道:“你的稚嫩引人致命。尤其是这股稚嫩非是伪装而来,好一个纵横派术人之道。”张少英捂着湿巾不禁哈哈一笑,屏气松开手来。问道:“人多一定能胜吗?”傲红尘应道:“我不关心这个,我比较关心的是,你打算如何收场,如何从我手里逃脱,不然就太扫兴了。这里的每个杀手皆是天下黑榜有名之人,能够聚集在一处索性一事,你很荣幸。”张少英勉强一笑。周遭浓烟滚滚气味难闻,想要淡然确实不易,较之于杀手气势上已是输了一筹。张少英应道:“其实我根本不用逃。亦无处可逃,不是麽?”傲红尘放眼望去,不光是望月岭,整个天珠山。望月岭周遭的山峰已然烽火连城。尽在大火之中,火势几乎连成一片,一些未及逃得出来的杀手恐怕凶多吉少。如此一来山中各类费尽心思的机关就此付之一炬,待大火一灭必将引来整个武林的围剿,天煞盟目前虽声势浩大,但此时不足以与诸宗对垒,偷袭暗杀,骚扰尚可。傲红尘突然明白张少英为何感大胆深入的原因。不由冷笑道:“天煞盟敢在此摆擂,便不惧天灾。我若此时将你击杀,天煞盟就此烟消云散,三年后卷土重来未尝不可。你若将杀手想的这麽笨,那就太让人内疚了。”张少英叹道:“那是最好了,三年也好,十年也罢,我此时此刻最为挂念乃是家中妻儿,温柔乡中温柔情,总好过这些打打杀杀。你若是如此而为,也未尝不可,不过可惜的是我这个人总有个致命的缺点,便是总把敌人想的太聪明,把自己想得太笨。我敢打赌,只要你们动手,此处将无生存之地。”傲红尘冷笑道:“你舍得当今拥有的一切吗?”

张少英说道:“如此得天独厚,谁能弃之?不过是世事无奈呀。”傲红尘问道:“一句无奈便能让你舍弃如此?”张少英淡淡一笑,说道:“这便是我与诸宗的不同之处,利益在我这里只能得第二,有时退让一步,获得的东西才是最实在的。”二人谈话时,河滩周围的陆地已尽数被大火占领,纵是河滩上亦是火焰灼人,岭下地形又是凹势,浓烟滚滚,夹杂着黑油燃烧的难闻气味几乎已将此处掩盖,许多杀手亦是捂住了口鼻,杀手终究是人,亦非人人都会龟息功一类的功法,终究要呼吸。且河滩上的水流虽不深,但都洒了黑油,一旦入水将再难出水,张少英这一记火攻着实毒辣,来的迅速,完全超出了傲红尘的预料,如此一着注定黑帮禁绝与武林将难有余地,唯有至死方休。

这时的傲红尘一时也不是该如何了,此时无论如何不是打架的时候,火势越来越大非是短时内可熄灭的,张少英迟迟不动作显是在等他行动,此时若不想法子离开,恐怕这一群人都得熏死在这里。但周遭大火弥漫,唯有河滩上一处可立足之地,河面上亦开始着火,蔓延迅速。此时的天珠山几乎尽数被大火吞噬,逃无可逃,退无可退,将自己和对手逼入绝境却不作为,且不论这有何策略,此时此景决不能再等待了。环视四周,傲红尘挺立的身躯此时此刻有了一丝无奈,虽知时间紧迫,却着实拿不出法子。连前来掠阵的侯元君这时都感叹一声,此刻真是上天无门,入地无法了,机关兽虽威猛终究是人控zhì

,大火吹熏中,钢铁巨兽亦便烫手,尤其是难闻的气味儿入鼻,更是呼吸不畅。

镜无缘见傲红尘未有良策,只得说道:“先掘沙掩火吧,总要一处立足之地,否则敌我双方难以取信,性命之下,杀手们会更疯狂。”傲红尘即不犹豫,让诸多杀手以土掩埋火势,虽是以手而行,总好过无动于衷。实jì

上诸多杀早有如此想法,令一出,平日高高在上的杀手们不得不为了生存而委屈自己的双手和兵器。张少英倒是落得其成,机关兽的双足配有刨甲,刨起沙来的速度简直要把杀手们给活活气死。对于傲红尘的两尊机关兽,诸多杀手还真未瞧上眼,相比朝蜀大战时,动不动七八头的机关兽出动,傲红尘此得则显得气势不足了。实jì

上周身烟雾笼罩,刺鼻的油烟让人呼吸不畅,张少英一众人却是早做了准bèi

,大量的湿巾掩鼻,较之杀手们要好的多。河滩上的河水早已污秽,许多杀手也顾不得许多,以湿沙裹团运用。算起来还是机关兽犀利,刨的砂石阻隔了火势,黑油毕竟是自天际洒落,非是处处被侵蚀。眼见张少英不慌不忙,一众八角卫,机关兽将张少英所在之处守得严实。傲红尘突然在想,火势无情,有甚麽方法可以灭火呢?但以这点人力是万万做不到的,突然听得天际轰雷滚滚,傲红尘突然纵身大笑,他傲视一生今日却被这个年轻人逼得无计可施,真是小瞧了他。

张少英中意解救之法的确在此,观察天象他是做不到,但纵横派人才济济,自能为之。这场大雨来的迅速,磅礴而下,加上黑油本就分布不均,且燃烧多时,经雨水冲击,火势渐灭,折腾了一夜方才熄灭。经过一夜的折腾,大雨停歇,所有人皆感疲惫,衣衫湿透,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久久不散。所有人中唯有张少英,慕秋白,重耀三人间断歇息了两个时辰。傲红尘则自一开始便暗暗积蓄一些人力,防止张少英有新的动作,他如此而为将黑帮禁绝推向了极端,天煞盟势必会遭到武林江湖的倾巢围剿。天色渐渐明朗,初秋之际,寒露未解,夹杂着晨风,诸多人皆感又饿又渴,好在呼吸不再难受了。张少英是坐在机关兽里睡着的,换了件干净衣衫,梳洗一番,只是未及沐浴,身上油腻腻的甚不舒坦。

傲红尘身边八百余众人皆是当世有名的杀手,若要屠杀张少英阵营,此时是简单不过。只不过,双方皆有所顾忌,此时若动了张少英势必引起纵横派的倾力一击,天煞盟的崛起也就得不偿失了。倒是候元君一路走来甚是轻松,外面烧的热火朝天,他则躲在机关兽腹部的木匣中蒙着头睡了一觉。当弟子叫醒他时,侯元君爬出身子来颇为夸张的伸了伸懒腰,取出腰间的焰火纵向天际,倏然又钻进了木匣中,拉上了门栓。各个八角卫不是跳进机关兽刨好的沙坑中,便是钻进机关兽中拉上门板,来了个大藏身,只剩下光秃秃的机关兽。

倒是傲红尘正在整顿人力,不少杀手杀气迸发,意欲将张少英一众人屠戮在此。但傲红尘下令不可轻举妄动,整军之势大有撤tuì

的迹象。本是为了这些人而来,为何此刻身在眼前却不动手了?眼见得张少英如此动作,镜无缘眉头一皱大感不妙倏然天际数十架飞天凤舞翅疾速而来,傲红尘冷然转身,下令散开,撤tuì

。这种情景无论是谁都有不好的预感,杀手们分各宫各部离开。不过以镜无缘的杀手个性,如此灰头土脸的离开着实令人难咽这口气。许多杀手的火药箭,袖箭,暗器向机关兽所在之地扔了一大堆,虽说八角卫等以砂石为暗器还击,总是火药箭中的铁砂毒烟太过厉害,当场便有六人中招自是痛不欲生。(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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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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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元君一见有人受伤,大感没面子,大喝一声,虎嘴中的暗器如雨而出,劲道力透二十余丈。杀手虽在疾速之中窜动,两个断后的杀手难以躲避暗器密集当场殒命。此时天际的飞天凤舞翅投下的一杆杆黑色的大箭竟然是奔雷箭,那股威力足以毁天灭地,正是张少英的手笔。先是火烧,接着便是火炸,多麽残忍犀利的手段?傲红尘倒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个年轻人果然没让他失望,单是这一遭,他辛辛苦苦布下的天珠山各路机关已不能再用,虽说人员未有大损,天煞盟却失去了地利。

而杀手对于撤tuì

却是最拿手的本事了,一哄而散,完全不顾张少英了。此次高傲的傲红尘铩羽而归,慕秋白与重耀更是侧目,从他没有让一部分人攻击张少英所部便可看出,天煞盟毕竟时日渐短,根基不足,事事得傲红尘处理,如此时刻他没有更多时间分心。天煞盟一退,张少英当先钻了出来,却是神情肃然,眼见慕秋白与重耀衣衫污秽,黑乎乎的脸庞几乎认不出二人了。张少英急忙让班嫂侍候二人洗漱,随后让班嫂掀开案桌请了二人酒水。这是昨夜摆下欲请傲红尘的,无奈傲红尘走的急。整夜之中,班嫂只身一人照看着,不敢让酒水粘了污秽,只是此时此景谁又能有兴致?但张少英在二人面前始终以晚辈自持之,不逾越一礼,让二人暗暗赞许。说起来二人可曾在其门下为属,算起辈分来,张少英隐然在二人之上,可与诸宗掌门相提并论了。张少英饮了一杯竹叶青,说道:“在下班门弄斧,让二位见笑了。”重耀应道:“傲红尘高傲如此。今日如此窘迫,今后必将视你为对手。”张少英淡淡一笑,说道:“对手不可怕,在下到有一事请教。”慕秋白展手示意张少英继xù

,如今的他甚至慢慢懂得礼节了,这世上影响他最深的人总是那个女人。张少英问道:“二位信命吗?”慕。重二人微微一笑,齐摇头。张少英深吸一口气,说道:“所谓武林江湖,看看我们诸宗,下属虽与各帮派有生意往来,上层却是从不相见,才有这所谓武林,所谓江湖,以致于今日武林盟和武道七宗。”慕秋白说道:“不必说的这麽仔细。捡重yào

的说。”张少英续道:“当前首要即是诸宗目的一致,且有侠义之心,否则再让三教占了头彩,我等声名岂非不堪?”重耀叹道:“这也是为何我等抛头露面,随你左右了。”张少英点头,说道:“只不过在利益与大义中我等始终在纠缠,利弊不一,以致于七宗始终难敌三教声芒。便是因为教义。”慕秋白说道:“药宗医理名动百姓人家,是以能在官府之下尚有如此根基。早在冥宗上一任教主便曾提出过,只是当时中原大乱,不合时宜。”张少英等的就是这句,问道:“为何?”慕秋白不答,他并不喜欢废话,这点道理张少英何以不识?还是重耀较为圆滑。应道:“当今宋庭国势渐稳,岁入之盛,诸宗亦是大受其利。这也是为何你一个身受朝廷大仇之人愿意放下仇恨的最终所在吧?”

张少英叹道:“这个朝廷再不好,他带动了国家财政的增长,不仅诸宗。各大门派亦受其益。若非宋庭文理教化,软硬兼施,焉能有如今之景?无论这个朝廷的国策如何,当前所行无益于能保则保。”慕秋白摇摇头,说道:“不觉得这些都是废话麽?”张少英笑道:“有些话尔等虽然懂得,有时还是说明白比较好。在下主张,侠武忠魂,成善尽美,侠理并依,此与利益无关,与人伦有关。”重耀点头说道:“你可以说重点。”张少英有点尴尬,续道:“这便是重点,今后纵横门行事将依仗二位了。”慕秋白漫不经心的问道:“你那些新招募的属下此时此刻在何处呢?”张少英暗叹一声慕秋白平日看似少言,实则上心计老练,真是一点缝隙也不放过。朝武大战以来,诸宗消耗颇大,却有十之三四为纵横派支撑,诸宗虽在财力上给了很大的支撑,却出现了钱多而无人可用的地步。随着人力的损耗,诸宗的弊端便凸显了出来,一个没有信念的教派,只靠着金钱的支撑显然非长久之计,它的壮大更不能停止。冥宗较为神mì

,可创立冥宗的目的又为何?仙宗以武立宗,虽是门规森严,但吸收了逍遥城之众已不再是精简之宗了,可这一切又能做甚麽?除了创造更多的财富,各宗又能做甚麽?不慕王侯不慕仙,长此下去,奢靡,腐蚀渐渐笼罩,诸宗皆不可避免,实jì

上禅宗,隐宗至少尚有信念,代代传承不息,做了最好的前践。

重耀微微一笑,说道:“这便是我二人随在你身边的目的,你的声望,你的权利,只有你可以做到这一切。”张少英点头致谢,一旁的侯元君插口道:“我器宗好歹斗御百器,造福黎明,你却偏偏不提,也不宴请我,也不给我洗漱一下,我觉得很失礼,故yì

的失礼。”张少英头也不回,笑道:“你的机关兽中卧虎藏龙,不差这点东西吧。昨晚烽火之际,唯有好友酣睡正香了。”侯元君似是颇为吃惊,赞叹道:“哟,可是第一次听你称我为好友,有阴谋,有阴谋。”侯元君毕竟出在鲁禹一系,有着逍遥城的豁达与古怪,实jì

上此刻,慕秋白,重耀很想笑,他们三人何等身份?如今却被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戏弄,还不敢心存大意,纵横派的教授之道确实别具一格,甚麽样的人便需yào

甚麽样的际遇,这一点慕秋白是一路见证的,姬灵霜甚至差点赔上自己的性命。慕秋白身受冥宗上下看重却也从未至如此地步,能得教主亲自关怀已是莫大的殊荣了。只是,慕,重等诸人阅人无数,却始终不明白,为何姬灵霜睿智如此,却是如此钟爱这个普通人。没有人能解释,光是****这一点显然说不通,却又找不出更好的理由。

天珠山内,张少英这一把大火虽只烧了大半夜,却弥漫百里,将天珠山周遭烧了个遍,如此一来,天珠山的机关布置虽未尽数毁灭,武道人马的攻击范围却缩小了一倍。天际诸宗的飞翅绑着奔雷箭肆虐,实jì

上凭着杀手敏锐的目光,又是在阴天之下,奔雷箭点燃后赤焰而下的路线并不固定,甚至是乱飞,不好控zhì

,杀手们完全有能力避开,真zhèng

杀伤力惊人的便是奔雷箭里包裹的铁子,凡触及者不仅痛处难挡,且周身麻痹,显是器宗与药宗的手段。正是因为奔雷箭的不稳定,此次飞翅准bèi

的充足,药量惊人,层出不穷,杀手们为了闪避早已混乱不堪。与此同时,围在天珠山的药宗,器宗,冥宗,仙宗,武林盟,纵横门六部人马同时对天珠山进行倾力一击的围剿,这显然出自张少英的手笔。

张少英自出名以来,无一不是风光无限,运气好的令人嫉妒的不得了。再加上纵横派的培养与眷顾,如今张少英的威信名震武林,能够号令诸宗的也唯有他了,毕竟他是武道一直以来的名义首领,姬灵霜在名义上都不能与他相提并论。倒是傲红尘,自出道以来一直是风光无限,却在这个张少英这个年轻人面前栽了一个大跟头,以致于被天际的飞翅欺负的四处乱窜。实jì

上一旦回到了茂密的深山内,杀手们立即如鱼得水,四处藏匿,天际的飞翅折腾了半个时辰陆续飞了回去。诸宗有些飞卒一时兴起被床弩射下三架来,更是再也不敢降得太低了。随之而来的,六部人马气势如虹一路冲进天数山内,毕竟人多势重,又是倾巢而出,不用顾忌后方,刚刚折腾一夜的杀手们虽疲惫,但毅力坚韧,均按照傲红尘的部署退回了山内。如今的天珠山东西部分烧毁殆尽,唯有望月岭以西的地方可用,且此处水系发达,被川江,白子河,头河,川水隔成一个方块地势,前面是纵横门,后面是冥宗。天珠山本就东西横向,绵长宽窄,纵横门与仙宗自是来的最快。天煞盟败局已定,此时不宜硬抗,只是一味的闪避,但越是内山之中,天煞盟大量的机关陷阱,加上杀手的斡旋,纵横门与冥宗虽是夹击之势,却也不敢贸然深入,山中如此大量的机关,非是一时之功,傲红尘凭空而出本就稀奇,但幽魂的背后却不见寻仇,黑帮禁绝十大资历牵扯何其之大?这般不予报复却是不寻常,加上齐烟九宫阵让各自为政的杀手们实现了联合,这些不可思议之事却是真实的发生在诸宗面前。谁都知晓这一仗不会草草结束,是以纵横门,纵一,纵二部,横二,横三部,均在相互依靠中摸索前行。倒是冥宗,此次东,西,北,三宗准bèi

充足,且以少主龙隐为帅,攻势犀利。这个慕秋白身边的常客如今慢慢揭开了身份,所谓冥宗少主必是教主之子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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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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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隐自然也不会是他的真名字,不过他身边奉营却是不一般,身为冥宗历代教主的护卫亲军身手自是不必说,联合起来更是默契,可说无论是人力还是默契堪为冥宗之最,加上诸宗越来越重视辎重输送,人力施救,解决后顾之忧。在这之前,唯有纵横派有如此完备的军事建制。面对着一群有身手,有默契的军队阵容,天煞盟的杀手难以应付,唯有一味地撤tuì

。实jì

上他们如今要做的便是败,败得越惨越好。倒是南面左翼的武林盟人多势众,在当少林寺二主持,曹洞宗昭阳会泽禅师的率领下,气势正酣,攻入山内虽犀利,但杀手的数次挑衅早已让自诩正派各大门派恨的咬牙切齿,你也上,我也上,大家一起上,争先恐后,杀手再厉害毕竟人少,唯有边打边退。饶是如此,林中的机关遍地都是,实在是太多了,那里是几百人所能成的工程量?加上杀手的偷袭与伏击,武林盟的攻势虽猛,伤亡也逐渐加大。只是武林盟门派众多,又有禅宗近两千众戒僧,打起来还是颇为壮观的,一路翻山越岭,九千之众很快淹没在群山之中。天珠山地方虽不大,山峰绵长,山丘且多,群山耸立,折腾了半日,也才过了三座高峰,前后死伤折了一千三百之众,尚有半数死在机关之下,可谓伤亡惨重。吃了午时的干粮,昭阳会泽便与临近的玄天派新任掌门花易云商量回撤,杀手本就不多,如此大的伤亡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有些太冒进了,再不撤出去,怕是天也黑了。自花易玄身入武林盟。天绝派诸事皆有花易玄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在掌管,花易玄不做任何干涉,花易云也做的很好,天绝派上下也都服他,是个而立之年不可多得俊才。此时此景花易玄还是颇为尴尬的,各大门派气势甚好。却完全忽略了花易玄精心建制的斥候制度,各门各派只是在一开始做场子相互通讯,但一旦打起来却是谁也顾不上,调度难以统一。花易云也有了撤离的心思,虽说各大门派穿了铁片垫底的鞋,但还是中了不少暗箭,陷阱。加上刚下过雨湿气不散,微弱的阳光下在林中穿梭忽冷忽热,虽不至病倒。着实令人难受。当下前队变后对队,开始撤离,而八大门派中唯有擎天派的石破军尚能听得上令,与主阵营有着沟通。随着武林盟的撤tuì

,杀手渐渐涌了上来,武林盟人多势众,在密林中施展不开,诸多缝隙暴露在杀手的攻击之下并不安生。好在有了飞翅的运用。伤员尽数被带走,少了后顾之忧。杀手毕竟人少。一旦被蜂拥而来的武林盟众人拖住,加上身手各异,不乏能手,任你武功再高也难在侠义风气弥漫的各大门派中施展,天煞盟许多杀手便是死在这般乱刀之下。

天珠峰外围,另外各宗攻击较为顺利。本身出动的便是精英,又熟知杀手秉性,步步为营,杀手并没占到甚麽便宜,这一战总体下来武道如风卷残云。大胜而归。实jì

上一旦入了林内,反而限制了诸宗的凝聚力,杀手以茂密的树木为掩护,神出鬼没,纵使是白天,诸宗的行动已大受限制。这一战中,唯一出现的大伤亡,便是药宗长老卫司的大弟子卫开被幽涧三太子玄雨一击重伤,即便救的活,一身武学根基算是废了。至此诸宗也才明白,随着自行丹的扬名,不少杀手慕名而来,加入到这场实力悬殊的对决中,玄雨太子便是其中的新贵。原本幽涧并不出名的,天下黑榜虽有幽涧杀手,却没有听说过甚麽幽涧太子的名号,这个讯息是张少英转给诸宗和花易玄的,花易玄从而让各大门派知悉。这些讯息原本大家没有在意,却没想到这个玄雨太子竟有如此厉害。药宗的内家功夫因为包含医理实jì

上是极为精湛的,一出手杀手都得顾忌三分,但玄雨的身速实在太快,卫开未及施展便造一击。谁能想的到,一块光秃秃石头里竟然会冒出一个杀手来。实jì

上诸宗遇到的每个杀手都会自报名号,而且身手极高,这一战为得不正是名?美名天下也罢,遗臭万年也罢,留个名便不虚如此一遭了。

花易玄坐镇大本营,八大门派及各大帮派几乎倾巢而出,且花易玄做了相当的准bèi

。前后四百多个门派可谓群雄云集,留下七千之众守营自是绰绰有余。如今在营中主持的虽是花易玄,但此次禅宗来了两位圣僧,除了昭阳会泽禅师,尚有云门宗雪窦重显禅师前来,少林寺五大主持来了两位,论起辈分比花易玄高了不知多少辈。只是这些政事禅僧如何懂得?雪窦重显不过是挂了个名罢了。即便如此,花易玄对两位圣僧竟保持着晚辈的敬重,又有着武林盟盟主的尊严,毫不矛盾,将关系处理的极好。禅宗虽是一大宗派,,但熟知江湖情况,投入武林盟旨在止杀平善,偏偏遇到了陈坦秋这个明主,少林寺自然乐得其见,在武林盟亦是挂了个名罢了,名义上少林寺也归武林盟管辖,给足了武林盟的面子。虽是如此,即便陈坦秋在位时亦不曾对少林寺有过任何示意,更是尊重有加,从不怠慢,花易玄也是遵循了这一条,无论有甚麽事都要请圣僧前来方能议事。虽说如此而为太过僵硬,但在禅宗泰斗面前,自是谁也不好多说。

四个时辰前,早在诸宗围剿时,纵横门门主,冥宗北宗之主,仙踪门战神一派前来拜访。说是拜访,其实不过是江湖礼节,抱个拳便罢了。花易玄与张少英的联系早在天珠山出现时便有了,如今的江湖上花易玄有着崇高的地位,张少英身在武林同样不可一世,嗅到了武林中的莫名危机,二人联手自也在情理之中。江湖人的概念与武林人的概念各有不同,江湖人觉得江湖虽是武林的一部分,但没有了江湖,诸宗的生意便都施展不开。武林人则认为,江湖在武林之中,加之诸宗的建制完整且庞大,向来高人一等,这是双方一直以来的观念。

花易玄先是宴请了三人,并送了见面礼,出手阔绰,不用去想,张少英早已明白他的这些钱来自何处。武林盟的财政有一半为朝廷赏赐,一半则是各大门派的岁贡,且岁贡之数不大,在此基础上各门各派可以多贡。各大门派都是有些手段的,也穷不到那里去,加之侠武之风盛行,人心凝聚,各门各派甚至以此搞起了攀比。为武林盟的公正,陈坦秋从来没用过武林盟做过任何生意,花易玄也不曾改变过这些前政。

慕秋白与重耀主要是为了张少英来的,对花易玄并不感兴趣,稍微应付便退了。暖和的大帐中,香炉中的沉水香袅袅而出,香气弥漫,厚厚的木板铺上毛毯,丝毫不受湿气影响,香暖如春。与陈坦秋一样,花钱就是花钱了,光明正大,花易玄有很多地方像陈坦秋。即便是待客,花易玄亦不肯主坐,雪窦重显也是无奈了。花易玄以东首相陪,请了张少英坐西首。张少英倒是暗暗一笑,看来花易玄很了解他,虽说他如今的辈分高的足以与禅宗泰斗平座,但以他的性子定会选择西首了。同样是场面上的言语,并没甚麽实jì

用意,雪窦重显不过是个挂名大帅,当下以身体不适退下了,账内只剩的二人。自见面开始,花易玄便暗暗注视这个几年前还乳臭未干的弱冠,一念起及自是暗暗惊叹,这得何种手段才能将一个人从数年内锻炼至如此地步?从不在人前失礼的花易玄有了一丝走神,张少英暗暗一笑,说道:“冥冥中自有天数,今日得此机缘,倒是颇为感叹呐。”花易玄淡然一笑,说道:“部下殊死奋战,我等在此谈笑风生,这算得甚麽?”张少英笑道:“习惯了,否则亡役更多,岂非是得不偿失?”花易玄应道:“这一条条性命皆侠义肝胆,不可亵渎。反倒是大局在握,个中情由还望张门主不劣赐教。”张少英一笑,如今任何一个了解武林局势之人便都知晓,这几年来发生的一切,似是早有预谋。纵观诸宗,自唐朝玄宗皇帝李隆基至德年间武道七宗定名以来,从未见过诸宗如此齐心,团结的投入巨大财力,精锐人力来打这样一场看似夸张,实jì

却无关紧要的大仗来,显然这背后有着巨大的谋划,如今到了该用武林盟的时候。

随后,明珠递上一个金制的长方形金匣,如今该是她照顾张少英的起居了。而金匣在纵横派代表着绝对机密,除了张少英本人,即便是姬沄都难以翻阅。接过张少英递过的机密,花易玄快速的看了起来,尽管这并不礼貌,但此时别无他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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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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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英倒是故作惬意饮茶,他只想快些谈完去沐浴一番。即便到了此处,他也只是简单擦拭一番,毕竟进了人家的门,倘若不见而自事,这是极大的失礼,更何况人家是武林盟主。花易玄瞧过机密上的东西,眼神逐渐凝重,诸宗无论财力人力,胆识都胜过江湖千百倍,所行之事更不分国界,一切唯有利益二字。自辽宋大战之前,诸宗分析国势,在宋朝建国之初便知辽宋终有一战,是以都在为结束乱局而做准bèi

,大到名臣宿将,小到凡夫俗子,多为其效命。诸宗毕竟不是恶势力,只为了生存,长期的战乱虽捣毁了诸宗的根基,却也添加了庞大的人力。且有了经久的积蓄,撑个一两百年都非难事,毕竟人力就那麽多,又非是造反,要那麽多做甚?原本诸宗的期望都在赵匡胤身上,不想他最后却死于家变之中,加上赵光义极具野心,让不愿参杂政事的诸宗大为惋惜。虽说如今宋庭仍无法对诸宗致命一击,但在建国之初,诸宗看在天下安定的份上还是帮了朝廷不少的,实jì

上赵匡胤对这些隐形贵族一直都未曾干扰,才造成了赵光义做了皇帝之后不得不面对诸宗制约的情形。只需yào

十年,在冥宗,仙宗,药宗,器宗,禅宗,隐宗各自的默契下,便能让诸宗生机勃发,根基稳妥,这便是精简人力,隐居一世,造就简单之利,让你在国家发展之中难以推却的庞大助力和难以清除的致命隐患。

原本为了各自的利益和国势发展,以朝廷对幽云地区的态度,诸宗是颇为期待的。必竟游牧名族与农耕名族的战争将会持续,非我族内,其异必诛,谁也不愿异族统治。而且实践证明,游牧名族也从不会善待农耕民族。这次朝武大战由纵横派牵头,准bèi

时间相当长,原本是有意改朝换代之打算的,总算是有寇准这样的犀利人物,只要是人都往战场扔与诸宗打起了消耗战。让诸宗难以一战而胜。实jì

上在如此太平盛世之下,要掀起乱世又能借势上位?又能快速平定乱世?在朝廷仰武之风盛行下,这是很艰难的。且诸宗这势头一起,天复会,天池,天恨这些自命为天的组织蓬勃而显,看起来是帮了诸宗的忙,实jì

上对诸宗地位反而有了威胁。在朝廷和诸宗对财力的梳洗之下,每年都会有大量的财源不知去向。而且年年增长,相较下去这股暗流更像是诸宗身上的毒瘤,相较下去,任由这股来历不明的组织坐大,无论是不是朝廷势力,对诸宗都是威胁,要麽凭自己的手段获得诸宗的承认,要麽就只有被诸宗消灭。毕竟这影响到诸宗各自的切身利益。这其中主要因素在于大战之后,武道的军力的难以瞬间撼动朝廷。又不愿天下大乱,议和便是最好的结局。是以敲定了决心之后,诸宗放qì

了原本准bèi

的主张,对付异势力,并要看朝廷如何在对付异势力上看出诚意,否则诸宗数十年的准bèi

绝非是打一场如此简单。

机密上并未讲完。显然张少英只给他瞧这麽多,实jì

上下面的事情想一想便都能理解了。花易玄将机密还了回去,这些小小的纸张让他看到了一个看似异想天开的权谋大业,北定契丹,使其无暇倾国之力南下。契丹各部贵族们时常活在生死之下,自得拼命自保。而国内,受财政牵扯,朝武尚有对弈之法,即便极端之下,诸宗仍有能力自保,如此大局之下广厦可倾。辽东的情况花易玄托朝廷远赴海外探明,冥宗的大本营正是在长白山之中,天寒地冻之处,大军之力显得捉襟见肘。唯一能得力便是辽国统军司的各类高手了,几乎是以数量计算的,却仍被冥宗神出鬼没的偷袭,今日是京州军,明日是宫帐军,晚上是部族军,清晨是耶律家,中午是萧氏家族,骚乱席卷整个辽东。这非是人力上的较量,往往一个高手便能造成很大的震撼,加上冥宗的势力难以估量,无法在短时内结束。了解这一切,花易玄抿了口茶,他喉头有些干,身在权利之中,这般手段,这般魄力,绝非是文字所能呈现的。

稍微一沉默,花易玄说道:“朝武之间虽议和已毕,但矫诏假传将令,激化战争,可见异势力挑动手段之高。当知会引来反噬便推出黑榜禁绝来消耗我等,这等手段惊人呐。”张少英若有心思问道:“你便只有赞叹吗?”花易玄一笑,说道:“明人不言暗事,要江湖出力可以,但财力必须诸宗承担。”张少英点头应道:“你想要的,甚麽都有。”花易玄笑道:“我还需yào

天池,天恨,天复会的情报。”张少英反问道:“对于天恨你觉得陌生?”花易玄说道:“至少没你知晓的多。”张少英道:“这些东西,九届统领不会没告sù

你吧?”这句话其实是多余的,但张少英刻意提起,却是表明,他花易玄的任何事都在他眼皮底下。所谓九届统领便是陈坦秋的旧部,这些人深谙武林盟运作,在江湖上分量极重,个个老谋深算,不被陈坦秋派来衬托花易玄这个后生才怪,否则又不是陈坦秋的影子,焉能事事做得让各大门派满yì

的?如今,陈坦秋和冷月痕这对师兄弟玩起了失踪,实jì

上自与陈坦秋相会以来张少英便知晓这两个智谋肯定是在谋划甚麽了。

花易玄淡淡一笑,问道:“当年在狐山,皇甫勋之死可曾有识?”张少英细细深思,陡然想起,在望峰时陈坦秋曾递过关于天恨组织的讯息。当年那美妇人以诡异之术杀死皇甫勋,寻仇之举昭然若揭,可见或许为南唐遗力尚不可知,也或者是障眼法。张少英当时不在场,但美妇人的形貌却有画像,稍稍一想便明白了。武林盟毕竟只是几十年的功夫,诸宗一两百年的根基,情报建制完整,只要是有其出现的地方,各宗东拼西凑总能找出些端倪。逍遥城五行兄弟中的清清温柔刀失踪便与天恨有关,五行兄弟一众人早已成为张少英暗处的尖刺,这些花易玄是不得而知的。张少英思索道:“天恨目前所见尚无定论,至于天复会,踌躇不决,失了先机,可见其掌领之人非是大智,倒是天池则颇为期待。”花易玄叹道:“能得你待见自是不虚,虚虚实实,所行略见,智者当空。”张少英说道:“以异势力对杀手组织的运筹,帮派之间的恩怨一直是异势力悬在朝武头顶的利刃,百炼峰虽有收获,却不尽然,乱世若出,这一切不过是重新冲刷。天下大乱之机,群雄并起,再想对付却难。”花易玄饶有深意的问道:“门主有何看法?”张少英反问道:“你做何念?”花易玄一笑,说道:“一方牵引一方顺势,博弈之下,各显神通啊。”花易玄回的巧妙,张少英暗叹一声高明,说道:“一武一朝再加一异,三方相会,必有一者得利,如此则不会鱼死网破。黑榜禁绝是庞大,出得起价钱自然会有人买,仅此而已。”花易玄神色一正,说道:“一个仅此而已,何其壮烈?一条条性命陨落,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维护自己的利益,这便是武道七宗的核心?”张少英叹道:“诸宗在改变,但大势之下明显不够。谁会牺牲全部去追寻一个侠以武犯禁,不容与世的定义?”花易玄道:“五蠹之形各有其利弊,世人为何只念与侠以武犯禁?我等皆以为正统渲染之故,却不知民心所向,江湖之乱不容于生活。儒以文乱法是不错,太祖皇帝却言,百官所贪不如一叛,若非如此,朝武一战焉能成平局?”张少英冷冷一笑,说道:“文乱有大文与小文,武乱有大武小武之分,上文一乱波及生存,岂能任由其形?”花易玄有些情绪,说道:“当以实jì

,一吏贪墨千万,尚不致千万人丢失性命。武人以叛,一战枯骨无数,强弱之分可需争辩?”张少英暗里一沉,实jì

上这个道理他懂的,武道与文理之间其实很矛盾。朝官贪墨,武道替天行道,武道妄为,朝廷进剿,朝廷不法,武道揭竿而起,这是一个恶性的循环,是非对错早就分不清了。

见张少英不语,花易玄续道:“当今朝廷并非腐烂不可救治,朝武竟言和当知朝廷当保。时势决定,虽不在利益之中,并非不可取、、、、、”张少英伸手打断了花易玄的话,刚刚还觉得他乃奇才,这时看来跟自己一样,经验尚浅,言论过于虚幻。这些疑问张少英在姬灵霜哪里早已得到印证,任何有道理的置疑都被姬灵霜以事实回击了,花易玄说的再多也无法说动他。花易玄也是同样,本来还感叹张少英的不凡,这时想来不过又是一个为着本宗利益的权利人物罢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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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英说道:“我曾听楚掌门说过,信念而绝非尺度,这是当前所能实行的,一切还需朝廷的诚意。否则没有纵横派的号召,诸宗会自觉的参与到黑榜禁绝中来?十大资历牵扯何其之大?诸宗同样克制,权谋之下且生存不够,信念能有多少?凡事极端近义不过痴心妄想,信念而绝非尺度,才为人事所变通。”花易玄暗叹一声,知dào

自己所言皆是废话,只不过在侠义之下熏陶已久,对朝武开战牺牲近十万之众颇有微词。只是武道七宗太过庞大,避过江湖门派便能成事,那是武林盟四百多个门派聚在一起都难以办到的事情,信念而绝非尺度确是最好的办法。花易玄如今虽独当一面,但很多时候面对这些现实总是有一股生生的无奈感,因为并非事事都在他掌控之中。武林盟能有今日的口碑全在于公正二字,实jì

上内中同样有猫腻,只不过有些小暗辅大明,各大门派身在其中也不好说教自己的不是,信念而绝非尺度,不正是如此麽?

花易玄平复心绪,说道:“凡事之利弊,皆有不同,旨在决断,这一点在下自认能办到。”张少英点点头,笑道:“这便是本门难当之处了,今后还望多多指教。”花易玄连连谦虚。张少英的身份毕竟甚高,花易玄本该一路陪同。但张少英与花易玄各自隐隐有芥蒂,加上张少英更想去沐浴,花易玄所性给了他营中通行的上宾腰牌。让他自便,倒是花易玄在帐内思虑良久,今日所言让他不得不改变策略。这场谋算如今终究要波及江湖了,处在武林和朝廷之间,他需yào

调整到最平衡之处,这是武林盟唯一的出路。

尽管张少英喜欢洁净,但当前他更想看看天珠山的战事,花易玄人事熟练,加上稳固的营地和人力。至少现在还不需他担心,自武林盟开剿以来花易玄便强调生死之事,让各大门派掌门人做好安顿之事。事实上四百多个门派至今无一个退缩,尽管来的许多并非一派掌门。

张少英沐浴已毕,便邀请慕秋白,重耀。侯元君坐飞翅上天际一观。这个观念一出。不顾人前失礼,杨管家,明珠,各个斥候令皆出声反对,张少英眉头一皱,杨管家叹息一声,便领令安排了。黑榜禁绝方开,傲红尘阵营中有飞天凤舞翅和机关兽出现。这是极端不寻常的。器宗的机关兽运用虽简单,但每一尊机关兽至少需yào

作坊作为根基。铸造用物,同时对机关兽的保养需yào

不间断,这并非是一般帮派所能耗得起的费用。虽说器宗大量售卖机关兽,但仅限于纵横派,冥宗,仙宗,药宗,和送给隐宗的一尊,而傲红尘明显有两尊机关兽和六架飞天凤舞翅,以及数不清的蝙蝠翅,蝴蝶翅,整个天珠山上飞翅肆虐,从天上到地上,再从地到天,杀手与武林江湖打得甚为激烈。局势本身就对天煞盟不利,加上奔雷箭的威慑和在天际的弱势,许多杀手只能在紧密的炸溅下边打便撤,毕竟人少,奔雷箭在刚开始袭击时伤了三十多人,之后便很难准确伤到人了,几乎是乱炸之下碰到的。杀手的逃离之术一向很精湛,不到半个时辰天珠山内便再也难以见到杀手的影子,似乎只剩下武道诸派天上地下呐喊了。侯元君一人施驾飞天凤舞翅技艺精湛,虽在百丈空中,但数次床弩****都被他轻易躲了过去,似乎是受逍遥城的影响,侯元君那里有器宗大监司的模样,其神情张狂,大呼小叫为地上的各大门派指挥方向,很难想像,仅仅靠飞翅上的弩箭,在地面上杀手与各大门派的激斗中竟然连伤二个杀手。但在慕秋白,重耀这些崇尚武力之人面前,总觉得飞天凤舞翅除了飞行可足道,攻击力其实很受局限的,除非一群群的飞翅才有较大的杀伤力,火药武器在飞行的飞翅上并不方便,加上墨线的燃线燃烧速度不一,危险性颇高,飞翅唯一的优点便是骨架牢固,做工精美绝伦。

面对诸宗门派四面八方的围剿,天煞盟诸多杀手,一部分隐匿,一部分反截杀,在毫不惧死的战意面前,武林盟伤亡最高,亦是最先失去军心。也难怪如此,在杀手猩红的狂虐之下,各大门派保持了较为完整的攻击阵营和器宗飞翅的接应,能够在如此大的伤亡之下尚能保持攻击阵营,不溃散,这股凝聚力在江湖恩怨复杂的各大门派之间是极为罕见的,这是陈坦秋的功劳。面对着杀手们张狂而尖啸的厉声,那一股股绷紧的宣泄声,狰狞的面孔,这场对战在杀手眼里不再是对垒,而是自身戾气的磅礴发泄,没有顾忌,没有生死,只有杀戮,这是常人无法理解的。像慕秋白,重耀这些大家之主才能明白杀手们如此狂虐的手段为何?不存与武林江湖,不存于朝纲侠领,千人唾万人骂,走上这条路便像青楼女子一样,人生充满污点,在所谓正义伦理的压迫下,杀手的心里扭曲,渐渐泯灭人性,杀戮才是他们该走下去的漫漫长路。没有伦理,没有朋友,没有亲人的他们看来,除了所谓的组织,其他一切皆是敌人。因为杀手的路程大多数很短暂,像千古苍雪,遇田不孤这些人,风光几十年,竟是杀手组织的维护,亦是杀手本身的特异,毕竟占少数。

侯元君施驾飞翅虽然张扬,却是寻找天煞盟的飞翅,能造出飞天凤舞翅,机关兽的组织绝非是短短时日所能成就的,其中的繁杂和人力积淀更需深厚的功底。更何况,器宗的镇门法宝,铸造技艺都是分开的,各个作坊谁也不能单独完成,唯一的可能便是器宗出了奸细。可机关兽这类监制物品出入除了掌门,侯元君与杨宗皆是知悉的,唯有三人大印与验字方能过关,断无奸细可能。那便只剩下一种解释,机关兽的图纸在朝廷有存档,定是这其中出了问题,为了证实他的判断,侯元君更意欲打下来一架查视。只是在天珠山扫荡一周,除了地面上的激烈对垒,并无天煞盟的飞翅影子。再见到各路人马开始撤离,侯元君在天际哇哇大叫,示意不可退却。但武林盟门派杂乱,处在这深林之中,面对杀手的正面狙击,伏击和暗杀,甚至地面上的石头,木桩都得小心翼翼,精神紧绷,激斗之下均感疲惫。这些杀手实是太疯狂了,为了杀一个人,不惜花大力qì

在石头,树木上凿坑,潜入其中,一击得手之后,在放肆的厉笑中逃匿。即便是被围,杀手也不需救援,猩红的双眼,诡异的兵器,那一丝丝的神态仿佛地狱来的恶魔,拼尽最后一口力qì

也要重创敌人,即便倒下,那猩红的双目散发出的狂热依旧不减,令人视之胆寒。武道各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些杀手都疯了,彻底的疯了。一群秉承人伦道义,侠义江湖的人与一群恶魔撞到一起,对垒之下,人性之下,武林盟各大门派自是不足。倒是另外几宗,一路入山,并没有较大的截击,显然天煞盟的人力都布置在了天珠山南面左翼对付武林盟。前方撤tuì

的讯息自然传到了花易玄手里,花易玄大笔一挥,整军入山,目的很简单,占领天煞盟在天珠山的窝点。天珠山虽延绵百里,但有了天际飞翅的运作,天煞盟人力出处还是有所范围的,无法全力防守整个天珠山。

如今,面对六方围剿天煞盟不退却战,骁勇异常,可见死战之决心,正因如此,武道各派均知晓这一战绝不会简单结束。花易玄整军入山来的很唐突,以其在南面左翼营地的建造和建制均以稳固为主,杀手数次偷袭都无功而返,此时突然抛下营地挺进山内着实令人意wài

。实jì

上这一遭花易玄早有安排,武林盟的辎重全由朝廷大量禁军输送,因杀手对川陕四路的屠戮,伤及近万人,各地百姓知晓儒释道三教和武道大举围剿杀手,禁军所到之处百姓是夹道欢迎。民心如此,军心臊动,加之辎重并不算太多,朝廷调度得力,武林盟每隔三天便能得到辎重补给,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万余人的辎重调拨,川陕四路禁军,厢军为之奔波,杀手面对整装齐备的禁军还是颇为顾忌的,毕竟一个人再厉害,官军人多,深陷其中并不明智。天煞盟在傲红尘的带领下一部分隐匿,一部分反截杀,战况较为激烈。得知花易玄入山的讯息,昭阳会泽只得将领导权交给了剑湖派掌门人也古风。对于也古风,其他七大门派还是颇为敬重的,他有这个资励。其为人圆滑,顾得大局,在江湖中极有声望的,这毕竟是关系各大门派的身家性命,能有这份担当已是不易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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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也古风也不敢四下出击,八大门派在南面形成了一个扇形的攻击阵营,只是陷入地势高低的原因,这个攻击阵营并没多大改观。很快各大门派接到了花易玄的军令,命各大门派组成团体阵营,向天珠山西面风云峰靠拢。虽是一道简单的军令,明眼人却明白,这是对天煞盟攻势的压缩。占领风云峰,意味着天煞盟在西面很难再有行动范围,西面川江大半,白子河都会被武林盟把持。尤其这一下子便将天珠山北面左翼的器宗攻击位置占了,等于将器宗搁置,器宗将不得不选择新的营地,天煞盟地势缩小,武道又多出一处人力,对天煞盟的胜算又多了一分。倒是前来助阵的三山符箓,大家名义上被花易玄请来帮衬武林盟的,但道教向来喜欢以道宗自居,显得颇不自然,只是出于侠义献身,毕竟如今道教四分五裂,尤其三山更是不可调和,才造成道教各派各执己见,归隐的归隐,闭门的闭门,壮大的壮大。

花易玄毕竟不是陈坦秋的影子,陈坦秋向来喜欢大刀阔斧,你拼命我便拼命,看谁不要命。花易玄毕竟年轻,把握尺度谨慎些,八大门派组成的巨大阵容占了天珠山近八十里地域,到天黑才完成,一众人俱是疲惫不已。但花易玄有令,今晚杀手必将反噬,各大门派要昼夜防备,稳固地势。一时各门各派在周边地势布上大量的绳铃,并派大量的弓弩防守,可谓滴水不漏。庞大的财力支持,庞大的人力支持,武道便像是一个腰缠万贯的富商打压着凶神恶煞的劫匪。杀手的颓势已显,各大门派深处生死之间。惨烈异常,许多门派都开始建议趁此机会一举压上。这些掌门多是在陈坦秋手下共过事,比较喜欢陈坦秋雷厉风行的作风,行之有礼,有恩必还,有仇必报。坦坦荡荡。当年与逍遥城打的何其激烈?许多掌门人都经lì

过,全然是一场战争,今日到这里,明日到哪里,有时屁股还未坐热便接到新的军令,赶赴下一处伏击敌人,行无章法,逍遥城摸不着脉象,自是应接不暇。虽说如此自身疲惫些。但敌人同样疲惫,这靠的便是毅力。往日时局非是今日时局,花易玄以如此一条理由回绝了大家的想法,同时召集各大门派汇集风云峰议事。对于天煞盟在地下的窝点花易玄也没有派人探查,却派出武林盟九届卫向洞窟内搬东西,不知在弄甚麽玄虚。

是夜,杀手对天煞盟发动了反击。武林盟在风云峰东面的防线全面收到骚扰冲击,天煞盟九宫杀手全部出动。加上傲红尘特意留在风云峰附近的伏兵,与武林盟。三山符箓开始了一场黑夜下的恶战。面对杀手的犀利,武林盟各大门派在联合的默契中渐渐摸到了契机,只是面对杀手的暗器,毒烟弹,机关陷阱颇为吃力。林中树木粗实,即便被烧焦。仍不利于机关兽通行,也难以施展武力。许多江湖门派虽强盛,各有所长,却对这尊庞然大物开始有了依赖,为了机关兽的行动。面对杀手悠关性命的袭扰,许多人自愿砍伐树木供机关兽前行,加上器宗铸制的弓弩御器,杀手的袭扰并没太大的伤亡。毕竟花易玄这次准bèi

的充足,大量的器宗御器投入,让杀手难以毫无顾忌的肆意杀戮。器宗所铸制的弓弩不仅精巧,且分量十足,许多不喜弓弩之人拿在手中都忍不住拉弓刷上两箭。无关乎这次大量的人力和大量装备投入,武林盟人力虽受损极大,战意却不曾退却,面对杀手的肆意杀戮与疯狂,侠义风气强盛的武林盟显示了同仇敌忾的决心。实jì

上如此大战难得,名利对于各大门派同样重yào

,且花易玄在发出剿令时便让大家做好了死战之决心,诸多门派只有少数几个因故不能来,没有一个门派怯战的,这是陈坦秋的功劳,其在位时对武林盟门派整顿的相当彻底。

杀手里外夹击,本以为可以打个措手不及,不料武林盟似乎也疯了,在风云峰潜伏的十八名杀手不及逃走一人,皆死在乱刀之下,激烈的恶斗之中,都能听得见杀手不甘的怒喝。越是听到这股怒喝,代表杀手明白自身处境,武林盟各大门派自是奋勇而上,本就是拼命的活儿,谁怕谁?这一役参战的门派战意炙热,擎天派在石破军的率领下,一夜杀了四名杀手,赚足了风头。随后便是陕西极边镖局童金程,领着四个镖师钻空子截杀了两名杀手。这一役天煞盟丢下了三十二具尸体,对于天煞盟不多的人力来说,可谓是痛击。相较之下,武林盟虽折损了二百十一七人,相较于名利来说,这些都是生死有命,来之前大家都有准bèi

的,武林盟安顿的也妥当。

而其他各宗高手如云,随着张少英这一烧,都放qì

了扎营稳固,伺机出手的策略,皆一路猛攻。只是各宗人力不多,面对着漫山遍野的机关陷阱一步步走下去,虽应对自如却行动缓慢。而这一对垒,诸宗长久安逸之下,平静之势不如杀手那般决然。相对于武林盟,各部杀手倒愿意对阵诸宗,双方高湛的技艺,才有对手的感觉,死得其所。相对于武林盟庞大的人力物力,一入人群深似海,难以发挥能力,死的冤枉不说,更是难以甘心。

对垒之下天煞盟劣势尽显,尤其是药宗的幻香,全似不要钱似得,漫山遍野的挥撒,许多杀手刚开始便感呼吸不畅,头晕目眩,最后晕倒在地被药宗俘获。偏偏诸宗在幻香迷雾中穿行不见任何异样?傲红尘亦有暗探,则不见诸宗有甚麽防护,自是问题出在杀手身上,却不得其解。正好离宫宫主鬼医宋江总喜欢这些难解的事物,只用了半个时辰便明白,杀手身上虽有了自行丹解决了各个杀手组织对杀手的禁锢,但其中的蛊毒是难以用一颗药丸完全清楚的,其中之药份残留便是结症所在。外面诸宗各大门派步步紧逼,天际成群结队的飞翅肆虐,天煞盟的生存危在旦夕,不少杀手疯狂过后,开始思考傲红尘的真实用意。说是以杀手的力量对付诸宗,对他又有甚麽好处?从许多杀手的疑问中可看出,那个击败无数杀手组织的神mì

人似乎便是傲红尘。如此一个人究竟如何来历无人猜的透,以其对天煞盟的准bèi

,可见疯狂归疯狂,天煞盟并不见得存立长久,只不过杀手聚集于此,如此整合人力,权宜之计罢了。尽管杀手对傲红尘的置疑颇多但没有人说出来,杀手是从来不问上意的,哪怕上司遗弃他们。

如今的天煞盟挤在头河与川水接流处的水涧之内。水涧内不大,但用具齐全,诸多杀手不得不佩服,为了如此一场对垒,傲红尘可谓准bèi

的相当充足,对于这一战诸多杀手尝到了联合的魅力所在,虽说局势不稳,但若撑过这一劫,那日后的天煞盟如日中天自是不在话下。不过对于坎宫千古苍雪一众,另外八宫皆不如何信任,每个人都能感受到这股感觉。千古苍雪,遇田不孤名声在外,一举一动向来受眷顾,与清白兰君的瓜葛模糊不清,这个年轻人如今却是引领武林的大人物,许多杀手便怀疑百世缘之死与此有关,毕竟天煞盟上下自断一指,非是三言两语能盖过。只是这些事对天煞盟来说早已不是大事,以幽涧三太子玄雨,二太子玄风,燕云十八楼滴仙楼楼主连正庸,天厦名流组织的名汇双流,这些人皆不属于天煞盟,是外来势力,他们代表各自的组织参加这场大战。杀手之间本就相互算计,这些人慕名而来不假,究竟居心何在不得可知。不过这些人都表明立场,只要在天珠山方圆之内,任凭差遣,这点倒是满足傲红尘的需求。只是有了这个开头,后面所来之人究竟是汇入天煞盟还是抵得住自行丹的诱惑,便不得而知了。

如今的天煞盟鱼龙混杂,好在混成一气,只为杀手心中肆虐的武斗。杀手两个字代表着绝对,绝对的没有回头路,只有前行一条路。只要想活着,你就得拼命的锻造自己,拼命的往上爬,这便是杀手的人生。曾经被组织想方设法的禁锢如今成为报复组织的有力手段,宣泄了杀手心中的反逆。面对武林盟的大举进攻,天煞盟有七八百人散落在天珠山便显得吃力,尤其是傲红尘不顾人力,还派遣七百余人分昼夜轮流反击,一些刚刚投入的杀手,不及认识便投入其中,可谓草率,不利于天煞盟稳定。这麽多各行各手路的杀手聚集在此本就繁杂,若不粗中有细,天煞盟可能比当年的天教垮得还快。而当镜无缘说出自己的疑虑,傲红尘淡淡冷笑,说道:“三天之内见分晓。”一众人虽是不解,却也懒得多言,在傲红尘眼里,镜无缘都算不得他的心腹,不过是个得力帮手罢了,仅此而已,杀手之间若想绝对的信任是痴人说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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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坎宫千古苍雪等几人,明明不受信任,却得傲红尘另眼看待,诸多人已经快两天未见其人。傲红尘也只有一句话,找一个合适之地再打一场,并连地名都想好了。天煞盟聚聚集之处离望月岭不足二十里,由于张少英的大力烧山,天珠山完好之处并不多,粗略算计都不足八十里方圆,由于诸宗的步步紧逼,粗略算计,水涧周遭更是不足十里可行。只是武林盟新占风云峰,意欲稳居,并不急着追剿,否则真打起来天煞盟那有喘息之机?便是这般喘息,天煞盟不温不火,开始增加人力,这里一个,哪里几个,人力都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诸多杀手只有一个感觉,天珠山便像个围棋大盘,他们皆是傲红尘旗下的棋子。

天煞盟并没甚麽大动作,但天际的飞天凤舞翅开始多了起来,增加到百架之多。钻研了打下来的飞翅,侯元君已能确定,机关兽图样铸造是从朝廷的虎坊泄露出去的,只是比虎坊做的更加精湛,更加舍得花钱。器宗数代宗主一直以来都在致力于铸造飞行竟高且迅速威猛的飞翅,图纸铸样一直在修改,只到器宗两宗合并,飞天凤舞翅经过六代宗主致力终瓜熟蒂落。然而以天煞盟的作风,昂贵的飞天凤舞翅在他们眼里只是一种用具,该弃则弃,该毁则毁,毫不珍惜,甚至迎面撞上。杀手自空中坠落竟然身绑油伞降落,这可是器宗自初代宗主便想解决的问题,直至如今都未成熟,如今却在别人手里大显神采,将侯元君激得领着几个弟子上前去抓了,神态甚是张狂。似是着魔一般。这绑伞与雨伞的道理相同,只不过绑伞竟不用木制,亦不用铁制,乃是以皮筋扎结而成,只为减轻绑伞重量,再铺上三层油布。或方或圆,愈及一丈。

到得第三日清晨,晨阳未起,这时的天珠山颇为清净,除了天际的鸮鹰在巡视,武道的飞翅也很稀少。天煞盟退回的杀手待在水涧内有些拥挤,许多人渐感心烦意乱,自己做不得主,做的主的却在等待。究竟是出去大杀一番?还是谋划一番?尤其是不顾人力与武道对峙,非是运筹之法,傲红尘的领军能力已经受到质疑。震宫副宫主龙剪盯着傲红尘已经有两天了,他有盘算,只是不知傲红尘是否有兴趣。且这话若是说了,便是对傲红尘领导能力的置疑,可能被傲红尘清除掉。犹豫再三,龙剪上前向内室走去。傲红尘正与镜无缘等一干内侍在内室处理天煞盟事宜。傲红尘并不需yào

护卫。他在杀手的行业里有着绝对的权威,内侍中管事的加上镜无缘不过七个人。其余之人则是傲红尘自己带出来的,这些人虽是下属装束,武功却是一点也不低,一众人内气中正,行走都带着一股端重,不卑不吭。与杀手完全不同。此时室外看守的正是中宫副宫主妖凤,见到龙剪,妖凤妩媚一笑,问道:“你想进去?”

妖凤是个很艳丽的女人,说话都带着一股柔柔如水的透劲。这种女人修习媚功已是炉火纯青了。二人同为副宫主,却是第一次说话,天煞盟帮规中便有部属之间尚存理性,挑衅生事着杀无赦的门规。龙剪避开了这个徐娘半老的目光,应道:“我要见尊主。”妖凤哼哼一笑,没有阻拦,示意他进去。内室本就没有门框,傲红尘早将二人的对话听在耳中。见到龙剪,傲红尘问道:“何事?”对于这些他击败的杀手,傲红尘还是颇为了解的,龙剪的年纪不足三十,却是天下黑榜赫赫有名的杀手了,是个独来独往的人。

龙剪瞧了一眼室内的人,说道:“我想玩个游戏,需你帮手。”傲红尘哼哼一笑,淡淡说道:“说来听听。”龙剪应道:“北斗派左掌门成风是我老子,我要用这世上最痛苦的方法去折磨他。”傲红尘眼神一凛,问道:“世人都知成风一生未婚,何来儿女?”龙剪应道:“右掌门成宗曾娶妻生子,那一子便是我。”傲红尘计上心头,说道:“这可是二十七年前的旧事了,你想怎麽玩?身败名裂?栽赃陷害?戮儿歼女?”见傲红尘有兴趣,龙剪暗暗松了口气,应道:“欲尽所能。”傲红尘冷笑一声,说道:“谁也不是天生的杀手,杀手背后的悲惨世人岂能体会!去吧,需yào

甚麽跟你宫主林翔讲,他会配合你。”

这一切皆发生在水涧之内,武道已经攻击到了天珠山的中心,只是山势复杂,一座山头走上去都得半天,还得谨慎机关陷阱,又得防备杀手的袭击。武林盟毕竟人多势重,与杀手针锋相对,庞杂技艺之下面对庞大的人力,天煞盟的一大半杀手都在与其对峙。倒是诸宗,有了机关兽与飞翅的配合,上天入地,一路直进,阻击的杀手从来是能下手才会下手,否则就着地利纠缠。你进十丈,我退十丈,却又在你身后冒出来,深林之中,诸宗并不能占得便宜,反而损兵折将,只得将各自人力聚集到一处,如此一来杀手四处流窜便不可控zhì

。武林盟安顿了两日,便派出大量人力三路围向山内,搜寻傲红尘所在。很难相信,如此巨大的人力搜寻之下,不过八十里方圆,进退之中仍不得踪迹。

天珠山水系连绵,断崖深洞极多,花易玄采取的方法便是在洞口熏烟,倒是逼出不少杀手,洞中日用器具一应俱全,做的相当缜密,为了这场大战傲红尘真是煞费苦心。花易玄与陈坦秋都有着犀利决断的性格,只是花易玄毕竟不够老练,只想在天珠山有一处稳固的营地,便可操控局势。

虽说半数人力在重新调控之中,花易玄也没有完全停下攻击的步伐,昼夜轮替,着实让为数不多的杀手疲于应付。到得第三日傍晚,武林盟龙威镖局镖把子余令冲在水涧以西四里地遇到了失踪数日的北斗派等数大门派弟子,各人神情呆泻或者神态张狂,皆是精神被深深刺激所带来的恐惧惊吓而成。其中唯有北斗派青秀门一名六段弟子尚有清醒。这些人皆在与天煞盟的激战中失踪了两日以上,一路上有些弟子不住咒骂随行之人,忽而抽自己耳光,在其言语中听到的言论更是不堪入耳。龙威镖局的名头在江湖上并不如何响亮,但在京西南路,夔州路倒是路人皆知,不过数年的功夫,声势已在西南一带独大数十年的天遥镖局之上了。

这些弟子被带回风云岭,经大夫一瞧,九届卫一番盘问,之过程却是骇人听闻,罔顾人伦。九江门掌门娄靖海与其大弟子,二弟子一同被俘关在密室中。杀手用大弟子威胁娄靖海与二弟子自相残杀,大弟子亲眼目睹这一切,师父不忍伤害弟子,弟子亦不忍心伤害师父,缠斗到最后双双自尽。冯门堡堡主杨正筱与其夫人李氏以及一帮别派弟子关押在一处溶洞中,杀手以杨正筱为要挟,胁迫李氏与别派弟子通歼,在杀手的厉笑中李氏不堪羞辱自尽。杨正筱被龙威镖局带回来时一看到白色弟子衣衫便双目通红,又撕又咬,精神癫狂。若是如此倒还罢了,青山派掌门,翡翠湖湖主,独行侠魁李裳三人被关在密室中,杀手将钥匙塞进青山派掌门腹中,并施以蛊毒,又在密室外放火,并告sù

另二人若想活命便得杀掉一人,再破腹取匙,逃得生路。三个不同门派的掌事,本就没得来交往,纠结中,两个声名响亮的一家之主相互厮杀,最后李裳胜出,逃出生天。可叹一直以侠义勇为自居的一代侠客最终难以接受自己竟做了如此不堪之事,悔恨之下,羞愤交加,竟自毁双臂,整个人都疯了,逢人便说自己所行恶事。这一番番惨绝人伦的变故在一天之内陆续便有三十宗之多,震惊武林盟。原本花易玄严谨传出的,但天煞盟在武林盟有奸细,这一番传出整个武林盟各大门派反应极大,花易玄出面四处游说才将事态勉强安稳下来。饶是如此,武林盟义愤难平,群情激昂,纷纷请战,意欲以其人力倾力一击,更有人将这般细嚼慢咽徒增伤亡,认为是花易玄拿众人性命做谋划。

午时,阳光普照,天珠山西南面突然出现来历不明的器宗飞翅,并撒下邸报,言明在川水以西三里的高丘岭与武林盟决一死战。天煞盟这番一闹,武林盟群雄哪里忍得住?局面开始失控,花易玄掌领武林盟毕竟时日甚短,一时亦是无力回天。张少英这时已回到了临城驻地,得到这个讯息均大感不妙,傲红尘先是放回那些被摧残的弟子,让接着明目张胆的挑衅分明是居心不良。这时还算稳定的还是武林盟各贵宾器大派,如此一来,武林盟积蓄的人力就此一分为二,花易玄谋划一番只得整军备战,以便前面一部人马若是受难后方可支应,同时花易玄派出了一直藏匿在白头镇外的二十头机关兽赶来,天际的飞翅更是严密监视,同时花易玄让武林盟九届卫训liàn

的飞卒准bèi

二次烧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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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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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个时辰,前行一部的人马便从风云峰赶到了高丘岭。放眼望去,前面说是高丘岭,实jì

上不过是一段高丘而已,高不及八十丈,并不算高,只是山势有些陡峭而已。高丘岭后则是一座大山峰,愈及二百余丈,天煞盟有人迹在峰上奔行。尽管诸宗的飞卒弟子不住敲锣预警,武林盟众人怒火冲冠,自是毫不在意。即便有在意的,也都淹没在人群的嚎叫之中。也难怪武林盟众人愤nù

,这场大战双方都没有退路,武林盟在这一战中出动最频繁,伤亡已经达到近三千,这个数字对如今的江湖来说不亚于当年的天教大战,已经占了武林盟的十之一二,可谓伤亡惨重。尤其是武林盟以九大门派为统领,九路分进,完全是人力的压制,策略性并不高,且伤亡极大,虽然摸清了杀手的套路,但这代价总归是大了些。毕竟死的可都是自己的师兄弟姊,九大门派有弟子重重保护,虽能身先士卒,总归是占了便宜。之所这麽多帮派对此没有提出异议,均在于体会到了杀手的犀利,以大局为重,实不能冒进。只是都过了半个月了,这种策略一直未变,即便是久战总不能打上个一年半载吧?那时整个江湖门派都来了恐怕都不够消耗,就这麽点杀手,前后二十倍的人力都打成这样着实窝囊。

高丘岭上,天煞盟大旗高高耸立,数百杀手横岭而立,北风呼啸。更添肃杀之气,整个高丘岭上此时只有孩童的哭笑之声。高丘岭四周都是高山,声音自岭上顺势而下。三里之外都听得一清二楚,着实令人诧异。武林盟各大门派陆续来了有两千多人,听到婴儿孩童的哭喊声皆感不寻常,已有人明白,怒声骂道:“那些畜生定是抓了些孩子来威胁咱们,好毒啊。”这一说,来的一众人均感不妙。若是一些江湖人士倒还罢了,但若是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若是还动手。侠义之下,那骂名可是让整个江湖都抬不起头来。听闻这岭下的议论,傲红尘展步上前,厉声说道:“天煞盟岂是威胁勒索之辈!今日一战。且看谁定乾坤。”说罢。但见傲红尘环首刀出鞘,轻拂之下,一个四五岁的孩童被刀风扫向岭下。高丘岭本就居高岭下,坡有些陡,那孩童一跌落下来自是一路翻滚而下,漫山遍野都是那孩童惊慌恐惧的惨叫之声。接着千古苍雪,遇田不孤,镜无缘等数人接连扔下数个孩童。其中甚至有襁褓之中的婴儿。这一幕展现出来,漫山遍野皆是骂声。各个帮派已有人忍不住动手,石子,暗器虽是隔得老远亦扔了出去,人群轰然爆fā

起来,阵营已显骚乱。

这次武林盟八大贵宾席没有来,数十个门派中唯有华山派算的上是历史悠久,传承百年的大门派。只是华山被赵匡胤输给了陈抟,华山派自此偏居北峰,声名大降,极少涉及江湖事物,虽在武林盟之列不过是尊其曾经地位,陈坦秋与花易玄礼让所成。华山派掌门颜回是个精明的老人了,为人又豁达,在江湖上的侠义之举极多,辈分极高。这次之所以参与进来,则是颜回不忍华山派如此消弭下去,想在弥留之际有一番作为。眼见形势近乎失控,颜回一个腾飞跃上一颗大树顶,朗声向山上的天煞盟说道:“雕虫小技焉能掩得诡计?光天化日之下,让你们见识见识机关兽的厉害。”机关兽在武林盟众多门派的印象中一直是颇为神mì

的,颜回这一说着实让许多人清醒了一把。只是颜回也没想到,他才说完,高丘岭上的杀手开始宰杀幼童,偏偏不一刀砍死,仍凭其嘶吼哀嚎。那一个个幼童多是三四岁,有的甚至口呼娘亲,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伴随着杀手肆意的笑声,各门派再也忍不住,一拥而上。江湖人虽好凶斗狠却很少伤及孩童的,天煞盟这般景象岂是人伦所为?简直禽兽不如,那一刀一刀如何下的去手?

天煞盟这一动手便屠宰了近两百个孩童,其手段令人发指,各大门派侠义人伦并存,这时唯有以杀止杀。盯着眼前的人海,天煞盟众杀手脸色润红,那是等待猎杀所涌现出的心理刺激。这一次,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四人当先而出,疾快身速自高丘岭峭壁上疾冲而下,随后天煞盟各部杀手也一路跟随。伴随着杀手冲进人群,鲜血迸发,一招已是血雾飞溅。许多杀手都有这个爱好,在对手屏足真气的时候一剑刺破穴位,任凭鲜血****而出。在这种实对实的冲杀中,杀手有着杀人的技巧,江湖也有人多手杂让你难以全力发挥的优势,杀手本身就不善群战的。这一番交手还未过半刻钟,江湖门派伤亡便达七十多人伤亡,颜回已知不妙,杀手这摆明了有谋划,但他自己也气的身子发抖,真气不稳,实在是太惨烈了,孩童也下的去手,一个两个十个都可以,居然杀了一两百个,简直天理难容。但颜回毕竟是久历风雨,知dào

不得yì

气用事,当下让弟子速去报信,实jì

上也不用报信,这麽大的事花易玄不会没得应对。这时的江湖门派皆是凭着一腔热血在应战,杀手们则是早有准bèi

,近两千之众与四百之众的杀手在陡峭的山壁上拼杀,要想站得稳,都得靠本事。尤其是山脚下满是垂死挣扎的幼童,江湖门派一边进攻一边施救,越是瞧在眼中越是双目猩红,不顾一切的扑上去。

这时武林盟的第二波人赶到,领头的正是新任武林盟八界统领吴蕰,出自剑湖派,乃也古风的得yì

弟子。有了门派的领头,各大帮派便不是乌合之众,对于前面厮杀之态,吴蕴早有讯息。高丘岭居高临下,后有大山为掩,易守难攻。虽说能运用飞翅,机关兽,但杀手竟然在此摆擂,江湖人脸面都挂了上去,日后谈论起来,说诸宗以机关兽胜之不武,难以服众。这般拼杀,杀手居高临下本就占据优势,如此缠斗靠的是气势和实力,吴蕴所带来的三千多号人也无法全部压上去,高丘岭毕竟不高,当下令旗一挥,让各部向高丘岭左右翼包围上去。这等情况,若是再不请来诸宗,即便是剩了也是惨胜,像陈坦秋所言,就为了一口气实在不值得,虽说有些不顾人情义理。这五千之众围困不足千人的天煞盟高手,激战之下,武林盟人力的优势开始让天煞盟攻击感到吃力,为了不让岭下帮派跃上来,傲红尘身畔只剩下镜无缘。凝视着岭下拼杀的战场,傲红尘眼神之中有了一丝赞叹之色,陈坦秋这近四十多年的侠义熏陶,让江湖门派有了理智,更知dào

团结的重yào

性。刚开始杀手们冲进人群所向披靡,挥刀所致,血雾飞溅的场面少了。华山派掌门人颜回虽无武林盟八大贵宾席的职权,但辈分足够担待的起,有了颜回的调动,武林盟一众人连成一片,杀手阵营开始无法在乱中享shòu

杀戮的刺激。尤其是武林盟第二部人马赶到,人力之下,天煞盟这点杀手即便是神力通天,亦是难以全身而退的。

这时,听得傲红尘沉声念道:“江山百里,山高龙自灵,一丘一壑,快意江湖,挥手功名。”

武林盟这时四面八方围向高丘岭,听得傲红尘还在那里装模作样无不大声咒骂。但武林盟攻势一久,高丘岭毕竟不大,五千之众四面八方围上去,已显得拥挤。好在花易玄早有准bèi

,武林盟第三部人马乘着飞翅向高丘岭上的高峰和高丘岭投放,这一动便完全打乱了天煞盟的根基。但见傲红尘纵声大笑,哗然,在武林盟全力围剿的背后出现一波天煞盟人力,玄雨太子等众便赫然在烈,这些人都是没有加入天煞盟前来帮忙的杀手组织。明知dào

傲红尘会有埋伏,激战之前,颜回,吴蕴都派人查探周围五里,策略是做到了。但武林盟的密使向来是各门派传递武林盟信使所用,并没有斥候该有的锐利,这近千人涌现出来,武林盟皆是不知所以。习惯了陈坦秋号令的江湖门派一向只喜欢你说话我做事的行事风格,对花易玄也是如此,知dào

花易玄会有调度。何况此时天际地面乱得一团糟,唯有竭力拼杀,生死有由天。

见到了天煞盟的援军,赶来策应的冥宗,仙宗亦不再隐藏,有了天珠山充足的讯息能力,各宗早已得到了花易玄的拜帖。

这一次仙宗,冥宗各大内派都来了,足足一千四百之众。傲红尘的这部人力还未投入便遭到了两大宗派在身后的突袭,只是这一点傲红尘却是懒得理会。霎时,但听得远方虎啸狮吼,隆隆之声不绝于耳,显是有大量的机关兽前来。武林盟此时已伤亡了三百之众,听得机关兽的吼声无不奋勇杀敌,血气之下又不免不忿,机关兽好是好,但老子杀得正爽,又没有一败涂地,现在来捣甚麽乱?杀戮狂态之下,武林盟参战之人此时均是如此想法。这些杀手的本事确实不小,一不小心脖子上透个洞,身体都还在挥舞,再绵密的守势也能让杀手找到缝隙,似乎防守都是无用的。只是武林盟抱成一团,狂态之下,杀手一旦陷入其中,迎来的便是乱刀快剑,完全无法施展自身技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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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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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岭外,仙宗,冥宗阵营已经与天煞盟伏军交手。武道七宗的手段自是犀利,皆是在杀戮中历练的,这般拼杀虽是乱战,但更加讲究宗派的技艺和心性。只是仙宗,冥宗两方掌领都有些皱眉,就来了两部人马,其他几宗的速度确实慢了些,否则便可一举压下这班天煞盟伏军。只是令两宗想不到的却是,这一批援军没有采取联合的方式,而是各自为战,且战且退,看方向便是高丘岭后的高峰。此时武林盟和诸宗的飞翅已然来了百架之多,武林盟的飞翅还未降落便遭到了高峰上箭雨****,跌下五六架来。高峰上树木紧密,参天大树完全遮盖了天煞盟究竟在峰上安置了多少人力。天际的飞翅队长眼见情势不对,索性不得同意便放火烧山,这一烧峰上倒是没有甚麽动静了。

远方,这时飘来一堆黑云,仔细一瞧,竟然是飞天凤舞翅,只是样饰皆为白漆,连绵一片至少有三百架,飞翅打得是天煞盟的旗号。武林盟的飞天凤舞翅都是诸宗送的,即便是飞卒都是训liàn

不久的。诸宗虽早在运用飞翅,但飞天凤舞翅的速度与坚韧确实不一般,天煞盟动辄这麽庞大的场面,而且是用了就仍,这般消耗纵使诸宗也觉得财大气粗。三百架之多的飞天凤舞翅,这场面是诸宗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太多了。于是武林盟与诸宗的飞翅眼见情势不对,只得撤tuì

再寻思对策。飞翅的攻击多数靠箭簇或者易燃的黑油,面对高手,单一本身的攻击性不高,只是身在天际极为方便。眼见天际的飞翅撤tuì

,武林盟一众有心人皆感不妙。若是天上来一波天煞盟的袭击,箭雨之下,武林盟势必军心不稳,器宗的机关器械一向让江湖人忌讳。

果不其然,眼见武道飞翅逃逸,天煞盟飞翅悉数滑落。****的箭镞向着武林盟与两宗的后方人力投下。遍地是人的激斗中,面对****的箭雨是很难躲避的。虽说花易玄建制了完整的飞义营,有地面的弓弩群反击飞翅的袭击,五十人为一都,箭雨之下,飞天凤舞翅靠的近了已有七八家架失去平衡掉了下来。但这只是天煞盟的第一波袭击罢了,折了武林盟三十多号人。待天煞盟第二波来时,似是知dào

了飞义营箭道,俯冲而过时突然转弯。折损了三架。只是地面本就打的不相上下,天际这些飞翅老在头顶上放冷箭,你摸也摸不着,骂人家也听不见,武林盟狂态之下,更显急躁,这一番波动,虽折了武林盟十几号人。但在激斗中分心的远远不止这个数。天际的诸宗飞卒一看,觉得脸面挂不住。一咬牙,三十四架飞翅回旋而上。意欲在高丘岭上捣乱一番,毕竟诸宗的燕尾翅,蝙蝠翅相对于凤舞翅更加小巧,易躲避。然而天际的飞卒没有想到,此时远方又来了五六十架飞翅。不时,身后飞卒疾呼中,北面又来了一群飞翅,至少有数十架,一瞧这阵仗。武道的飞卒大感不妙,诸宗的飞翅加上器宗能运用的各类飞翅不足千架,且陆续撤走了许多,天煞盟一个突然崛起的帮派哪来这巨大的财力?

这一遭实力展现,天煞盟彻底颠覆了武道对天煞盟的认知,这哪里是有钱?简直是财神爷才能做到的事情。

高丘岭畔的湿地上,仙宗,与冥宗对战玄雨太子这一波人已然乱成一团,杀手完全不顾自己的生死,极力向两宗中心穿插,后面的杀手乘虚而入,乱打一通,不要命的打法,加之两宗的错误判断,两宗的阵营已然被打乱,凭着各自的阵法默契与杀手厮杀在一起,这样的对局明显对诸宗不利。阵营已乱,无法有效组织,杀手更热衷于这样的恶战,两宗领事皆感汗颜,在座都是老江湖,竟然以为杀手会以杀手的齐烟九宫阵对阵。看来张少英说的没错,如今的诸宗在临事上不一定及得上江湖门派,无法领会指挥群战的奥秘,只知dào

领军冲杀。这时的高丘岭天上地下斗得异常激烈,局势均不利于武道。尤其是武林盟诸宗的飞翅撤离,天际的飞翅更加肆无忌惮,只是有了武道飞义营的箭雨威慑,没那麽张狂了。武道在天珠山的飞翅加起来有六百多架,却都在各宗的手中,其中尚有纵横门的两百架完整建制的凤舞翅。

远处,张少英见得真实便让邝佐发出焰火。自天煞盟摆擂开始,武道早就在准bèi

了,只是没想到天煞盟的排场这麽大,看样子至少有五百架凤舞翅,那得十个作坊做一年才能完成。张少英的这两百架此时若都派上去只能吸引其中一部分,张少英又无武林盟的指挥权,唯有纵横门的飞翅早在远处盘旋,只待张少英发信号。若以凤舞翅牵制,小飞翅捣乱,还是可挡得住一会的。如今天珠山外围皆是诸宗各派占领着,飞翅都在山头上待令。邝佐担忧道:“这一出手便是五百架凤舞翅,怕是将器宗的留存加起来都没有这麽多吧,有飞翅便一定有机关兽,这才是重点。”张少英也想到了这点,却是微微一笑,这场大战只是这样了麽?器宗飞天凤舞翅首架铸造出来不足一年半,如今居然就造了这麽多,只是为了打这一场仗而已?相对于双方,这种实対实的群架并非是双方都能熟悉的。纵横门的飞翅一到,高丘岭后高峰上的密林中迅速涌下百余架飞翅,蝙蝠翅,燕尾翅,蝴蝶翅依次向纵横门的凤舞翅截击。见到如此场景,张少英突然明白,天煞盟似乎对他们的路数甚为熟悉,这见招拆招来的也太迅速,似乎局势已经越来越不利于武道了,这场仗打得越来越稀奇了,这麽多人居然打不过几百人。烧山虽气势磅礴,但对于天煞盟来说不过是换一种应对方法而已,似乎武道投入再多的人力都是枉然,若真是如此,那这一战可就比明面上的朝廷更可怕了。深陷居中的两宗大家也开始明白这点,实jì

上他们不该四处奔波的,运筹帷幄才是他们该当所为的,只是处在这深山之中,武林各宗与武林盟不同号令,全靠着相互的自觉。

这时远处又有飞翅越过山峰,滑落而下,延绵三百余架,以凤舞翅领头,尚有百十余架,其余则是蝙蝠翅,燕尾翅,蝴蝶翅参杂,一路突击围向正在武林盟头顶上肆虐的天煞盟飞翅。这时天际千架之多的飞翅拥挤在一处,广阔的天空已不足以盘旋,飞翅的攻击本就靠群性,这一番动作,天煞盟,武林盟,纵横门三路飞翅参杂其中,乱局已成,双方都无法做到有效的威慑,此时靠的便是飞卒的能力了。武林盟的飞翅完全是乱飞,三架两架,不以群居,纵横门的飞翅则是十架一波,上下穿插,凭着坚固的凤舞翅骨架横冲直撞。

只是这批天煞盟的飞卒颇为癫狂,身在天际脚下全无着落,却仍不顾一切横冲直撞,箭簇一刻不停,原本三十支一架凤舞翅的羽箭居然装到了五十支,劲透之力穿石裂金。随着天煞盟杀手与武林盟各门派的激烈厮杀,杀手不再一味冒进,而是且打且退,武林盟本就抱团进攻,这时自是一路攀爬,不免阵型错乱,本就陡峭的山坡上顿时阵型大乱。但在高丘岭上受到武林盟从天而降的扰乱,灵山,擎天,玄天,剑湖四派凭着迅速集结的稳固,已然在高丘岭上打开了局面,天煞盟面临着崩塌的危险,傲红尘自己也动手了。只是武林盟采取守势,遁甲遍布,即便是个三流武艺之人也能凭着宽大的遁甲挡住一击,傲红尘的环首刀递出三刀竟然只伤得一人,可见花易玄的谋略是极具针对。反关天煞盟,这一路来损失杀手无数,靠的是杀手的一腔热血,天下黑榜虽然庞大,但聚集在这里的杀手几乎是天下黑榜所有的精英杀手,每损失一个对杀手这行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这一战一旦战败,必将遭到朝武合击的清剿,到时对天下黑榜来说至少需yào

十年的时间方能恢复过来。

这时的高丘岭上,岭下,高峰上,万余人拼死恶斗,唯有高丘岭畔的两宗与天煞盟伏军斗得旗鼓相当。身经战场,对于冥宗,仙宗这些大家来说,感受到了死亡的气息,内心的波动亦是踌躇,这种感觉很奇妙,他们有太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只是杀手采取游斗的方式,看似不顾一切,实则乱中有序,向护着皇甫依,龙隐,农紫涵这些大家的护卫营渗透,目的再明显不过。盯着眼前的厮杀,两宗这些大家们亦受感染,他们十年如一日修习武学,却甚少动手,这种场面真是从来便没有过。终于,最先忍不住的是慕秋白,四奇观不愧是杀手出身,武器本身特异,杀戮之中横冲直撞,所到之处,杀手皆不敌而退。如此一来,杀手伏军开始施展乱势得到的优势随着两宗改变阵势渐渐失去。慕秋白一动,东宗皇甫依,西宗冰仙,少主龙隐不再犹豫,陆续动手。仙宗圣女,护教长老农紫涵,重耀等六派也齐动手了。主帅一动,便不利于运筹,如此一来局势更乱。这时天煞盟杀手已经退到高丘岭下的高峰下,已经有杀手窜入紧密的山林内。杀手从不轻易言退,这一退显是在高峰上有谋划,毕竟两宗的人力加起来都超过杀手三四百众,在加上远处一直未动的纵横门尚有五百余众,一旦纵横门参战,这波人将无胜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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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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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丘岭上,随着杀手阵营后撤,吸引武林盟前赴后继,伺机出手,虽能造成大量伤亡,但高丘岭上可用之地将会越来小,且站在高丘岭都可以瞧见不远处的机关兽了。武林盟一路过来,路上有大量飞翅,斥候探路,故而都认为是武林盟的机关兽。那八匹马拉还吃力的巨大马车装的东西不难猜测,武林盟是有所准bèi

的,只不过大家相互之间不提罢了。当机关兽越来越近,在武林盟身后断后的几个门派越来越发觉不对劲。机关兽的模样他们是再清楚不过,但上面的白漆却不是武林盟的装饰,似是天煞盟的。只是那二十多尊机关兽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在这密集的人群中,机关兽的威力才是令人无法想象的。不及思索,扼守的门派鸣金警告,却都没了斗志,那庞然大物人力是完全无法战胜的。机关兽一入战场,将会改变形势,而诸宗的机关兽正在赶来,相对于武林盟,诸宗此次调来的机关兽多达三百八十七尊,但在各门各派的安顿下,都被分到了各自的阵营,以应对杀手的偷袭。从附近调集机关兽都得各自同意,至少这一次,诸宗没有联盟,这份功盖武林的功绩,各宗自是希望独占鳌头。

而幽涧杀手组织玄雨,燕云十八楼滴仙楼楼主连正庸,天厦名流双尊名汇双流,这些天下黑榜赫赫有名的杀手组织能手皆在伏军之中,自是令各宗颇为瞩目。是以这一动手,两宗皆瞧中了了这些杀手。玄雨太子正与路芊红斗得难解难分,感受到了路芊红的特异,玄雨太子暗暗冷笑,这种罔顾人伦的功法确实厉害。再斗下去亦是徒劳。他并不是这次伏击的领头人,实jì

上傲红尘根本没有命令领头人,命令就一句话,拖住诸宗的援军。正是因为没有领头人,见到两宗来袭,诸多杀手皆鱼贯而出。只有少数还在隐匿之中。事实上双方都发xiàn

,杀手不宜群战,武道同样不宜群战。这种军队才能做到的事情,在武属身上本就不合时宜,只是人数众多不得已为之,这一番散打虽适宜双方,但其中的结局便不得而明了。二十多尊天煞盟机关兽窜入焦灼的战场,武林盟后方顿时血肉飞溅,片片殷红。血气弥漫。后方一乱,中间之人便陡然失去斗志,机关兽的厉害,尤其是在这人山人海之中,大家不言自明。面对这种局面,只怪诸宗没有发挥好,以诸宗的睿智,不可能傻到这麽大的动静竟然不带机关兽前来。颜回当下急忙向吴蕴建议。拉住人群,同时燃黑油火烧机关兽。这是当下最有效的方法。吴蕴的辈分较颜回要低,知dào

此时一旦退却,此战将会一败涂地,这麽多人打千余杀手久攻不下倒罢了,若是还战败,这江湖门派的脸面可就再也捡不回来了。当下吴蕴纵声高呼:“我等侠义献身。焉能败于这些狗娘养的畜生手里。今日吴蕴以此立志,誓平人伦。”

吴蕴的确是个将才,虽说武林盟的伤亡一直都比较大,但能紧守阵营,让各门派相互依持。故而一直在中军指挥,他这一路将令下去,有了应对机关兽的法子,众人的恐慌立kè

稳定了下来,虽然动荡波及前方攻势,但高丘岭上的四大门派所率的人力越投越多,天煞盟将面临自身难保的局势。这时的张少英才瞧明白的傲红尘的意图,不由冷冷一笑,早已蓄势待发的三十六尊机关兽从远处的密林中狂啸而出,奔向两宗混战的战场。机关兽虽庞大,威力惊人,在这群性之中自是所向披靡,有了机关兽的掩护,两宗能更加轻松的应对杀手。面对一面倒的局势,天煞盟的正营已经开始崩塌,只是越在这危及时刻便能越刺激杀手的戾气,那一双双猩红的双目,骇人的目光,让两宗之人都不明白为甚麽他们会有如此坚毅的决心,他们并不是不可以撤离保存实力。

机关兽的投入,让杀手们意识到的并非是死亡,而是傲红尘如果只有这些手段那就太令人失望了。偏偏傲红尘给他们的感觉便是,这场大战绝非如此简单,只要有意义,他们便会坚持下去,不惜一切代价。实jì

上在杀手的眼里,生死都不算代价,世间何事值得他们注意?

这时,激斗中的众人,忽然听到远处机关兽的狂啸怒吼,奔跑的隆隆声不绝于耳,这阵仗至少在上百头。悬乎在众人心头先是不妙,接着是疑问,武道占领了大半个天珠山,这些机关兽从哪里冒出来?武道也不知这些机关兽是自己人还是天煞盟的,天煞盟同样不知所以。很快,天际飞翅斥候传来讯息,来的是天煞盟的机关兽,一共一百二十三尊虎形,狮形机关兽。张少英陡然一笑,手笔果然庞大,天煞盟究竟有多少机关兽?便跟不要钱似得往战场上仍,这些简单的招式不正是寇准所用过的麽?如此一来,即便将各宗的机关兽都调来,至少得三个时辰,但这场大战还能打多久?原本武道胜利的机会就此顿失,反而要面对器宗自己造出的霸道机关兽。

邝佐轻叹一声,说道:“我们几宗珍惜自己的人力,不愿冒失顿进,武林盟的伤亡越大,诸宗行事越小心,军令不统一,才造成如此局面。”张少英应道:“你是在说我未统领诸宗尽事。”邝佐微微一笑,说道:“本就各怀心思,利益不同,以门主威信诸宗未必能尽事。”张少英淡然一笑,问道:“贬低诸宗的不是,所以,你为我找了一个借口,让我可以心安理得的撤走?”邝佐苦笑道:“当此情景唯有撤。”张少英扫向高丘岭,天煞盟一百多尊机关兽,倒有四十多头机关兽围了上去,纵横门的三十六尊机关兽亦陷在天煞盟的伏军阵营中。机关兽对机关兽,靠的便是各自精湛的造就之术。激烈的机关兽肩胛撞击声,兽齿的撕咬声交织在一起,百十头机关兽完全搅乱了战场。见识到了器宗机关兽灵动,霸道,即便是杀人如麻的杀手亦感到震惊,这尊青铜木头做的巨兽跟想象中还是有很大差别的,尤其是漫山遍野的群斗。张少英身边尚有护卫队二百余人,加上纵横八部的弟子尚有四百六十一人。器宗一直不愿暴露机关兽的缺点,好在纵横派的作坊不乏能力,造出了黑油箭,锋利的箭刃能够穿透机关兽寸厚的护甲,让黑油流进机关兽体内燃烧。这也是为甚麽张少英所在之处天煞盟没有动他。目观所处,只需运用得当,便不需纵横门出手,但当张少英踏上这一战,他心中便早已有了计较。

张少英冷冷说道:“你们都以为我会在机关兽大阵的强压下撤tuì

,因为我的性命才是最重yào

的。我的身后有荣华富贵,美丽的妻子,这些我都不能去冒险。可你们都忘了,我叫张少英,我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看看眼前的战场,武林盟伤亡有多大?却是如此豪情,毫不退却。我等诸宗还在此畏手畏脚!所谓成善尽美,侠武忠魂只是一句屁话?”说罢,但见张少英抬手,示意龙湘子递上白兰剑。龙湘子翻手疾转,白兰剑脱鞘而出,纵声念道:“留得男儿神气在,一声惊叱动四方。”说罢,但见一向安分守己的龙湘子飘身而起,奔向高丘岭。张少英不再犹豫,两宗这里很快便会有其他宗赶来,如今要稳住武林盟的阵营。邝佐急忙拉住张少英衣袖,劝道:“门主何必自冒风险,此事由属下前去方得两全呀。”张少英凌肃的目光紧盯着邝佐,眼中透露着坚决的凝重和一股逼迫心头的威严,邝佐从没见过张少英如此神韵,一时不由自主了松开了手。这般神韵完全没有之前的稚嫩,邝佐突然惊得一身冷汗,在他内心之中,一直觉得自己是他的得力幕僚,甚至是他的老师,而且这本是张少英的用意。如今看来,他一直在隐忍着,修习着,内敛着,他终究是箕坛的主子,自己一直小瞧他了。这才多久?他就学会了自己用一辈子实践得来的方法吗?他真的能够理解这些吗?或者仍旧是自己的错觉,他只是一个不足二十有四的年轻人罢了。

张少英看向纵横门部下,冷然说道:“你们尽可自保,不必随我,且去吧。你们可以不听我号令,但这个代价代表着纵横门,孰轻孰重尔等自知。”这一句话惊动了所有人,主子这是怎麽了?不及众人思索,张少英已然转身,朗声念道:“成善尽美,侠武忠魂,劣者张少英前来一会。”此时的高丘岭阵营被天煞盟机关兽冲的四分五裂,武林盟军心涣散,局势已是不保,听得张少英名号,但听得武林盟各门派不约而同叫好,轰然一片欢呼。(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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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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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张少英的随行部众,跟随主子最长的都有快两年了,从没见过他今日如此神情。身为箕坛之主,有号令在前,各部属下虽是焦急,却不敢违背号令。倒是邝佐忽然明白,暗叹好高明的一着啊!他张少英是谁?这世间还有甚麽名利可入他眼中,威严御下才是他所缺失的根本,如今这个年轻主子成熟了,他要走自己的路,一条肯定不属于纵横派的路。

张少英不在本以杨管家为主,但张少英却让他留在了营地,剩下的便是八角卫副使明珠和一帮子斥候令了,他们突然一下子没了统帅。人群中唯有月仙,夜虚,风神三人未动,不动的理由很简单,待张少英危急了,他们才能动手,日前张少英与三人的约定,白纸黑字,出了任何问题,皆怪不到三人。

武林盟本在溃散之中,听得张少英前来本自欢喜,陡然只见到龙湘子,张少英等五人顿无不诧异,纵横门的那些人呢?

这时,闻得天际有人朗声念道:“为所当为,价非估值,近及一利,傲红尘,你这麽做且是掘坑自掩。”这几句话说的锵锵有声,沉稳大度,不怒自威,当非凡者。许多人瞥眼看向东面,但见东面飞翅黑压压一片,至少有两三百架之多,装饰竟不属于天煞盟,亦不属于武林盟诸宗。这时的高丘岭天煞盟其实也已经四分五裂,傲红尘都不知自己杀了多少人了。他跟这些人无冤无仇,偏偏激发的竟然是这些人毫无畏惧,至死方休的决心。

天际的不明飞翅开始向高丘岭投放人力,却连施驾之人也下来了,吴蕴紧盯着这伙来历不明之人,见他们开始与天煞盟杀手厮杀才暗暗松了口气。花易玄说过。这种舍己为人之事诸宗是无法尽lì

奉献的,一切只能靠武林盟自己。很快,这伙来历不明之人吴蕴与颜回均瞧出了端倪,戾气甚重,下手狠辣,混乱中已经在高丘岭上占据一块地方。尤其其中一部分人手持火把。弯弓搭箭射向在人群中横冲直撞的天煞盟机关兽,一瞬间便有七八头机关兽着火。饶是如此,天煞盟机关兽依旧不退,轰然陆续冲上高丘岭,意欲将岭上越来越多的敌人赶下去,毕竟这麽多人聚在一起,也能伤到自己人,机关兽的作用会越来越小。

傲红尘挥刀斩死了一名武林盟门派弟子,飞身跃到刚刚占据一席之地的不明来路之人丈远处。紧盯着人群中间的一个蒙面白衫老者。沉声说道:“无常,我欣赏你的勇气。但你不敢面对我。”说罢,不及白衫老者应话,傲红尘的环首刀疾翻中刺中一个前来偷袭之人的咽喉,顺势斩入另一人腰眼,招式行云如流水,轻捷精细。无常哼哼冷笑,说道:“确实如此。我对你亦无话可说。”但见无常一挥手,身旁蒙面人中一男一女窜出。攻向傲红尘。无常身边这时已经有二十余众,均是清一色的柳叶刀,正是卧龙窟七大杀手的通用兵器。七大杀手中,傲红尘击败过四位,亦是花费时间最多的杀手组织,无常正是卧龙窟七大杀手第一位。之前卧龙窟英雄榜圈定十大杀手之排位。除了这七人,卧龙窟并未昭示另三人的姓名。且这七人的名字很奇特,无常,胡说八道,魔仙陈。简如明,越天河,景依旧,若青霜,天下黑榜上虽有众人的名字,但究竟是男是女亦不可知。之前卧龙窟英雄榜遭到傲红尘的倾力打击,损失殆尽,这麽久没动静原来在准bèi

复仇。

傲红尘虽娇狂,却非莽撞之人,殊不知其心中早有打算。若是对阵其中一人,三招之下傲红尘自认能击败一人,但若二人联手他便难以抵挡,在这人山人海的大战中更不好分辨。好在此时有了机关兽的周旋,高丘岭上的局势渐渐得到暂时的稳固。只是卧龙窟早有准bèi

,携带的黑油对机关兽的蚕食正在增加。不及细想,傲红尘抽身疾退,但那二人身手好不快捷,柳叶刀晃动中已然递到眼前,这种感觉太熟悉了,来得两人正是胡说八道与简如明,加上无常,越天河,四人都曾被傲红尘击败过。柳叶刀本该是双刀运用,但这些人对刀的运用完全超出了武学的范畴,与三年前相比,他们的身法更加精进。一开始选择退势,同时面对二人联手,傲红尘并未挥刀,胡说八道与简如明二人正自野心勃勃,陡然的一股明亮在阳光下颇为刺眼,待惊觉时已及咽喉,唯有翻身避开,简如明却觉腰间一麻,那是剑入肌肤的触觉,随即旋刀斩刃。胡说八道较简如明先一步动作,当先立足,亦回刀救援,逼退来人。定睛一看,出手的正是杀手难以忘怀的两个人,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他二人对这种随手拈来的杀戮并不感兴趣,眼见高丘岭上局势不利,又见不少天煞盟杀手渐渐在杀戮中失控,逢人便杀,便退回岭上清理岭上的武林盟部众,恰巧遇到卧龙窟杀手前来偷袭。同为杀手,千古苍雪,遇田不孤对卧龙窟并不敢兴趣,感兴趣的是,傲红尘不能死,他们还想活,那傲红尘便不能死,同时他们也想看看,傲红尘组织这一切究竟要做甚麽。

尽管天煞盟的机关兽已着火了十余尊,但仍有二十多尊冲上了高丘岭捍卫了天煞盟的守势。只是高丘岭毕竟地方不大,机关兽太过庞大,奔行起来更需空处,或许正是瞧中了这一点,卧龙窟才敢明目张胆的将人力投在高丘岭上。这时的激烈厮杀已经完全乱套了,武林盟对于火烧机关兽的方法与用具,花易玄自在恭州集结时便曾让各门派学习,这时在骚乱中有了克制机关兽的方法,运用起来渐渐得心应手,天煞盟的机关兽已没有了之前的张狂。倒是吴蕴与颜回二人,身旁的各部弟子加起来不足四百之众,这一仗实在太惨烈了,伤亡近千,光是在机关兽的践踏下,武林盟至少伤亡了三百之众,那一具具倒下的身躯,瞧得吴蕴与颜回恨不得亲身上前将这些畜生碎尸万段,二人甚至有了撤tuì

的心思。但细观战场,各方都已经杀红了眼,武林盟更不曾退却,猛烈的攻势,让诸多杀手们难以施展自身的极限,毕竟侠义之心在陈坦秋的正气倡导子下,各大门派耳听目染几十年,情义深重,此次又做了充足的准bèi

,并无多少人退出,即便是退出的,亦是吓破了胆或者轻浮之人。

高丘岭畔,两宗与天煞盟伏军仍在激烈的死斗之中,有了机关兽的运用,天煞盟伏军便多了层屏障。殊不知,两宗弟子自小修习武学靠的均是自身天赋与年复一日的修liàn

,对弈不以群阵为目的的群战是极为擅长的。像冥,仙宗这些大家此时此刻亦是心血澎湃,激烈的杀戮中证明的是他们多年修习的价值。他们不缺荣华富贵,不缺男人女人,只是为了本宗的利益活着,习武对他们来说似乎并没有明显作用,侠义为先这些他们更沾不到边,顶多在本宗金钱堡垒下适当收缩收入,即便如此,其中很大一部分也将被朝廷,商贾,各宗,隐形大家吸纳,取不到实jì

作用。而这时的他们,不用再被属下护卫着,他们可以尽展毕生所学,在杀戮中体会到十年难得一遇的机会。两宗在等,在等其他几宗前来。武林盟也在等,在等花易玄的另一番谋划和援军。至于天煞盟明显劣势,为何还敢在此大张旗鼓的约战?难道真只是为了在杀戮中的疯狂而已?这个答案看似理直气壮,却又让人忐忑不安,难以信服。

而有了机关兽的屏障,为了控zhì

战场,玄雨太子,名汇双流这些领头人并未直接与两宗大家缠斗,其他杀手即便不敌亦能在一招内自保,这对于杀手来说便足够。激战半个时辰,对于全力集中精神,肆意挥撒体能的所有人来说,这一战打得比任何时候都辛苦,却是如此快意,人生能得几回?相比较耐力,杀手明显要高于两宗,这便是常态与静态的区别。猎物越疲惫,杀手便越兴奋,越兴奋便越拼命,不到一炷香时刻,两宗已有弟子开始气力不直,耗损过度,有力无气,疲于应敌。而高丘岭后的高峰上受到火势的牵引,已然连绵一片大火,浓烟滚滚。已近寒露,天气渐冷,落叶腐枝遍地,火势已然波及山腰。似乎傲红尘早在高峰上并没有派遣多少人力,原本估计的天煞盟一千五百之众,这时明面所见都超过两千,且高峰如此庞大,居高临下,傲红尘不可能不防守,粗略估计天煞盟至少有近三千众的人力方能成事。且傲红尘身后有支持,竟然敢开战,必定有充足的准bèi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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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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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得局势危及,一直在林中隐藏的纵横门部众开始担忧起来,另外几宗究竟做甚麽去了?这时还未前来?天际的各宗飞翅连个讯号都没有传递下来。但一瞧天际,漫天的飞翅缠绕,层层叠叠,许多飞翅箭矢殆尽竟然在空中对撞,甚至有人从飞翅上跃下,毁坏敌人的飞翅,再跳上自己人的飞翅,天空完全乱套了,讯息难以传递进来。张少英突然抛下他们却是意味深长,这一点恐怕只有张少英招募的几个幕僚才能透析。男主人要走自己的路,不再纠结在吃软饭的烦恼中,抛开他们这是在表明他的决心,同时也在告sù

邝佐,男主人已经不需yào

他的辅佐了,他们的缘分已经结束了,面对当今纵横派的建制,他们这些幕僚始终难以成为张少英的心腹。同时男主人也在告sù

姬灵霜,他要走自己的路,终究不是纵横派术人之法下的傀儡。邝佐转身走向远处一直不说话的黑袍瘦者,一礼,说道:“我们七个幕僚中,唯独你很少说话,但主子一直把你留在身边,你知dào

这是为甚麽?”黑袍瘦者抬起他那深邃的目光,不温不热,应道:“他觉得我还不错吧,感觉而已。”邝佐忍禁不住一笑,沉声说道:“人就是这麽奇怪,羡慕,嫉妒,恨,充斥着就很容易模糊自己的意识,一个二十止四的弱冠能有多大能耐?这便是世人所同吧。”黑袍瘦者眼神有一丝迷离,说道:“这些不必你说。”邝佐续道:“这个道理谁都懂,可是谁也没有注意到主人之所以称为主人,他终究有这份能耐,幸运并不能让他一直走下去,不是麽?竟然是主子。身为下属便得有必要的尊敬,别以为教会了他一些东西他便会记住你。我们皆是纵横派弟子,取之于纵横,用之于纵横,这是纵横派的根本。”同行的幕僚皆非凡者,一点及透。俱是一震,邝佐所言确实如此,谁不是打心眼里对这个所谓男主人有一丝妒忌,人世间的幸运都被他占了,除了幸运没有甚麽能解释他的际遇。姬灵霜选择他并非是他够优秀,除了他的心性,亦是姬灵霜本身寂寞了,见到纯真的****动心玩玩而已,最后深陷其中。终得所归。如此言语,纵横派上下自是谁也不敢说的。

见得众人动心,邝佐向黑袍瘦者说道:“如今该是你展现才华之机,曾经我们卖力奉献,你在身后旁观,如今位置该换一换。”

这黑袍瘦者姓金名誉字满,一家两代皆是纵横派幕僚司要职,为人不喜多言。却才华横溢,精于谋划。外号杀人不用刀。金誉扫视诸众,再看向明珠和一众斥候令们,淡然说道:“我们群龙无首,主子让我们且去,没说那里去,也没留下大印和验字。我们仍旧是他的属下,仍归其统领。身为下属,护卫不利,尤其是我们纵横门的主子,此等失职我等冒失不起。亦在幕僚谋划之中。”另一个幕僚钱森问道:“你想挑头率领我们这些人出手?没有大印,验字,你凭甚麽调动?”却见一直不语的明珠取出金匣,说道:“大印,验字在此,纵横门门主张少英口令,此二项暂由有担当之人领辖,解难则还。”

当金匣打开,纵横门门主玉印,验字册赫然在其中。自纵横派开派以来,还从未见过主子将自己的印字交出的,这实在是滑稽,众人隐约中都在担忧主人的安危。姬灵霜如此在乎他,若有个三长两短,后果可能波及整个纵横派。曾闻姬灵霜,张少英,柳燕三人曾有同生共死之誓言,女主人睿智如此,自不会随口而出。当是真情见性,以命相惜。金誉年满近五十,那时虽然才七八岁,却也经lì

了纵横派开派以来最大的动荡,让姬沄差点解散纵横派,原因只是那个男人抛弃了姬灵霜而已。

金誉上前恭敬接过印字,一众人见到印字均默默拜倒。金誉扫视诸人一众,抬手示意众人起身,并说道:“另外几宗之所以未赶来,定是被天煞盟拖延,或许这场大战不过是个障眼法罢了。”邝佐亦是眉头一皱,现场战况炽热,众人一心在此,确实很难想到战场之外,更何况他们的男主人身在危险之中,担忧之下自是难以顾得周全,金誉的意思很明显,去接应诸宗。但如此想来,天煞盟的人力肯定会再翻上一倍,这些人是从何处冒出来的?看来花易玄迟迟未来支援,恐怕顾忌的便是如此。看看如今的武林江湖创造了太多不可思议的团结,更何况天煞盟这般张狂的对手?明珠向金誉恭敬说道:“主子有令我们不得不从,头次临事便不需计较咱们了,我们总不能眼睁睁待在此地吧?”金誉叹道:“如今太过混乱,横网的讯息难以迅速传递,我们得不到准确的讯息,行动起来便会有偏差,这非是纵横门的作风。且立kè

召集飞翅脱离战场,前去探查器宗,药宗,以及临城大营情报。地面横网同时跟进,不过百十里的方圆还难不到我等。”邝佐这一说,立时下了第一道军令,大印一盖,验字一下,配合纵横门的横网立时运作起来,奔向各方。

但高丘岭上随着天煞盟机关兽的加入,武林盟伤亡极度加剧,即便最后将机关兽烧了也是伤亡惨重,纵横门部众眼见得江湖门派侠义如此,都恨不得立时冲上去与这些杀手厮杀。这正是金誉担心之处,武林盟如此凝聚力着实令人惊奇,花易玄若再无后着便让人瞧得轻了。果不其然,不到两刻钟,但听得西南面一众人声纵声念道:“正大光明,忠心爱民,团结互助,侠义为先。”这股浪潮如同催功药一般,传到高丘岭上的武林盟门派耳中犹如雪中送炭,那整齐划一的歌颂之声,正是武林盟从各大江湖门派挑选而来的九届卫,那是武林盟的精英汇聚之地,且听声势至少在千人之上。

只是花易玄与陈坦秋一样,很少透露九届卫的讯息,一直以来很少有人知晓武林盟九届卫的辖领情况。有了后援,再瞧瞧满地江湖门派的尸体,武林盟匮乏的局势得到了有力的支撑,花易玄的确值得信赖。

而在金誉军令之下,横网很快从地面与天际传回了讯息,讯息基本一致。确实另有一部人力缠住药宗恶斗,目光所见,愈及六百之众,尚在水涧以西十七里路程。这次大战之中,药宗虽未大张旗鼓,鼓动声势,但一路打来,前后抓了五十三名杀手,杀了四十余众,让天煞盟损失极大,亦是最为畏惧的,难怪天煞盟纠集这麽多人力去围剿药宗不足两百之众的主要人力。这些杀手之中不缺以毒杀人的高手,了解毒的运用,见招拆招,虽不及药宗的根基,却在单一上更加精湛,大大降低了药宗医理的威胁。加上天煞盟特意选在空旷之处伏击,风力所致,药宗迷香的药力大大降低,开始则可支撑,不到二刻便局势倾危,待到纵横门发xiàn

时,药宗阵营损失惨重,在陈琦,卫司的率领下向西后撤,无疑是离战场越来越远。反观东南面的器宗,在沈怡的带领下,千余人的阵营夹杂在一起让五百余众的杀手打得颇为吃力。器宗的机关造就之术名扬武林,弓弩,火药箭,数不清的暗器,机关兽的横冲直撞,飞翅的天际掩护,坐力扭簧的嘎吱声久久不息,震撼着每个人。为了对付器宗,傲红尘显然下了些功夫,五百之众杀手并未施展自身所学,而是砍伐树木堆积如山,在激斗的攻势中不断地投掷,施以火攻,拖住器宗前行的脚步。此次随行器宗有四十三头虎形,狮形机关兽,四十八架大小飞翅,傲红尘也准bèi

了百余尊机关兽策应,一百架飞翅掩护,实jì

上杀手的人力也在千人之多。只是器宗御器层出不穷,堡垒如同铜墙铁壁水泼不进,对机关兽的运用更是坐到极点,百余尊机关兽对器宗的机关兽并不占优势,谁也没想到机关兽与机关兽配合起来竟是如此威力惊人。同样的动作,甩尾,撞击,撕咬,铁针缠绕,夹击,跳跃,霹雳弹,运用起来灵活乍现,天煞盟显然差上许多。尤其是器宗的飞翅阵营,分合无常,完全没人指挥,天际便是飞卒的自由。这样打起来,器宗飞翅虽不多,但都保持骚扰,让你难以发挥应有作用,时不时给你来一计杀招,做了便闪,让你渐渐心烦意乱,恨不得将对方撞下来,偏偏又没人家精湛的飞行造诣,追又追不上。眼见这番缠战难以取得作用,率领这次偷袭的天煞盟兑宫宫主柳眉眼神肃然。有时候很难相像,这麽大一群人,充足的人力,充足的物力竟然在器宗御器上无能为力,尤其是兑宫的火烧连营都被机关兽拨开道路,难以成形。所较之下,都是机关兽,运用起来区别却是如此之大,天煞盟只是学会了基本的运用,器宗却已将这堆青铜巨兽运用的炉火纯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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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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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眉忽然冷笑一声,向天际发出了信号,投黑油火烧,这是兑宫早已布好的局。漫天的黑油带着难闻的气味从天而降,器宗的地势又在乱石岗上,机关兽运用还是受一些阻碍的。如此一来,火势一起,器宗便开始撤离,兑宫则在后追赶,如此便容易中埋伏。但沈奕能为一宗之主岂是浪得虚名?虽说兑宫的机关兽较多,但没人比器宗更明白机关兽的构造,仅仅在刚才一战中,兑宫便有十六尊机关兽无法动弹,而机关兽本身也只是兽壳变形而已,偏偏不可动弹。两方这一行动,便有各自的算盘,兑宫显然有埋伏,但沈奕却不如此认为。

兑宫部众眼见器宗快入山谷,突然那些机关兽掉过头来,竟然反冲而来,待及清楚时才发觉,机关兽的双肩上明晃晃的多了两根三尺有余的兽角,阳光下印耀璀璨。兑宫机关兽避之不及,混乱中已有七八尊机关兽被撞翻在地,甚至被兽角掀去兽壳,露出里面的部件来。这一着大出意料,谁也想不到,机关兽还有如此能力。原本天煞盟机关兽众多,即便器宗反击,不过是骚乱一阵,终能扳回局势。但沈奕偏偏选在了一处山谷口让机关兽难以发挥群攻优势,尤其是器宗机关兽的攻击实在太有针对性,凡被兽角戳中机关兽便停歇不前,才一会儿工夫已经有六尊无法动弹,如此恶斗下去,天煞盟这些机关兽恐怕不够人家消耗。山谷两旁太过陡峭,坚石嶙峋,不宜机关兽攀爬。柳眉即令天际飞翅再度火烧,但沈奕有的准bèi

,早有箭阵在山谷上防御,天煞盟飞翅未及接近便有三架掉下来。火烧不得,便只有攻下山谷两侧,同时派遣机关兽迂回到器宗背后。柳眉虽是一介女子,但这般调遣确实是当前最适合的谋划。谁也想不到器宗御器会在敌人的手里大肆装配,这完全出乎意料,也令人措手不及,沈奕自知将机关兽发挥到全力恐怕也难以消耗掉杀手的机关兽,到时器宗被自己研制的机关兽追的到处跑,那才是怡笑武林了。

器宗虽人手众多,但毕竟不是武学大宗,较为依赖器械,杀手一路追来,器宗的箭矢暗器也用的差不多了。否则按照平时的用量,这会儿恐早已弹尽粮绝。但正因为是在天珠山附近,有了飞翅的运用,器宗之所以反击,更重yào

的是等待箭矢这些器械,柳眉并不是不懂这些。但器宗的箭矢准头确实不一般,弓弩暗器,长枪护伞,杀手很难伤到人。虽说器宗处于劣势,但在如此众多的杀手围攻之下能有如此坚韧,器宗百器确实让人佩服。杀手一向是不缺耐心的,只是若是等到器宗飞翅运送辎重前来,兑宫又得好一阵忙活。是以兑宫部众开始用火箭进攻谷口,同时引火烧山,双方都在凭借各自的优势竭尽所能。

高丘岭下,一人身着长衫,手持白兰剑在激烈的人群中左右窜动,剑过之处,杀手纷纷退避,非是杀手怕了他,或许杀手不能杀他,此人便是纵横门门主张少英。事实上他的猜测是对的,杀手并未与他纠缠,激斗中更不曾运用全力,能够让杀手手下留情确实不简单。张少英得纵横派调养武学根基渐渐稳固,只是死了一回,内息虚弱,胸骨又受过重创,不宜久战,但张少英很享shòu

这种感觉,虽说身边仍旧有人护佑,但总比一大群人守着他要好。习惯了锦衣玉食,除了自己穿衣服,张少英的一切都有班嫂,明珠打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张少英过得并不舒坦,他自认不是个会享shòu

的人,也许这一切都得来的太容易吧,除了一颗真心,他觉得他给两个妻子的并不多。

面对清白兰君的挑衅,杀手毕竟是血性种族,都想在这个男人身上留下点甚麽,不杀你,将你砍个半死不活总可以吧?事实上前后七个杀手与张少英交过手,周遭杀手亦瞧得明白。张少英当先示弱,交手第一个杀手判断失误,只是出刀偏了一寸而已,被白兰剑刺中心脏,委然倒地。待到第二个杀手时,尽管有了防备,但张少英所施展的逍遥十三式剑法飘逸灵动,精妙绝伦,不屈于剑理。那杀手本是用剑高手,见闻如此剑法亦忍不住赞叹一声好剑法,却被张少英施展“玉骨无惜”同归于尽的招式斩于身下。连斩杀两名杀手,杀手对这个他们追寻一辈子都追不到高度的男人有了一丝凝重,出手沉稳开阔,不拖泥带水,这样的人仅仅是运气所能成就的吗?

待到第三个杀手寻上张少英时,那股凝重的心态,犀利的刀法,再也不敢小瞧这个年轻人,却也只是三招。张少英的剑法其实并不精湛,利在于这些招式经过千锤百炼所得的一个准字与妙字,恰到好处,不差分毫,令人赞叹,这是纵横派引领百战论道,百年来所得的精髓。于是,接下来的四个杀手一死三伤,再也无人敢与张少英对招,皆不过是应付一招,抽身疾闪。非是惧了张少英,而是一个不能杀死的人杀手们并不热衷。否则天煞盟任何一部杀手联手,都能轻易灭之,只是张少英身边有四个人守护,需yào

付出一些代价。

张少英的出动很快引起了傲红尘的注视,有了坎宫千古苍雪等数部杀手的护佑,傲红尘已经停下手来,他扫视战场。有了机关兽的搅扰,高丘岭上岭下一片混乱,高峰上亦是火烧四起,浓烟滚滚。尽管如此,局势开始向天煞盟倾倒,机关兽冲散了武林盟各部的阵营,如此一来,杀手乱中浑水摸鱼,武林盟伤亡开始加剧。只是武林盟毕竟人多势众,天煞盟机关兽已经有十八尊不能动弹,可谓损失巨大。傲红尘不在乎这些,这一切,这一切不正是他想要的麽?他还在乎些甚麽?

高丘岭下,张少英左突右窜,在恶斗的人群中所向披靡,天煞盟的机关兽都特意避开他。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张少英已然收剑疾退,来去如风,杀手三番阻拦仍旧被张少英避开,不由让人惊叹,好神妙的步法。然而明白这场大战的关键,他只身一人深入其中又能改变甚麽?代表的不过是纵横门而已!但张少英手中只有这些人力,实在抽不出更多的人了。尤其是如今的局面,天煞盟,卧龙窟英雄榜,武林盟,两宗混战,加上机关兽的横冲直撞,高丘岭上下,高峰上已然烽火连城,厮杀炙热。

天煞盟的机关兽逞凶并未多久,武林盟的机关兽已然开始反击,对垒之下,均非器宗操师出身,对机关兽的控zhì

自然也差了许多。张少英这一退回武林盟阵营后部,陡然便觉寒光四溢,耀眼夺目,只是一瞬间,但觉后腰,前胸,陡然一痛,太快了,前有龙湘子,后有月仙,夜虚,风神三人,竟然还有人能够突pò

四人的防守!终究是月仙等三人默契之下救了张少英一命,前来偷袭的有七人,伪装成武林盟门派弟子的模样,出手袭杀却是杀手惯有的手段,显是杀手无疑。一波不成,又是寒光四起,显然这是有蓄谋的,有了第一次的防备,三会居三人自是不敢大意,这些人的出手太快了,若非纵横派武学积淀,谁能判断敌人出招的路数?尤其是这些人面部僵硬,显是戴了人皮面具。

然而,这些不正是张少英想要的麽?天底下对张少英最嫉恨的莫过于百炼峰了,尤其是杀手第一组织,惹上这样的组织,便是你今生挥之不去的梦魇,哪怕是纵横派也不例外。杀手显然做了相当大的准bèi

,刺杀的有十八人,或许尚有混在人群中的,甚至倒在地上的,杀手的伪装可以是任何模样。且杀手的轮番攻击陡然令张少英险象环生,好在人头涌动中限制了杀手的施展,张少英本就令人瞩目,一见到有人刺杀,许多人已然明白,高呼有奸细,已有人围了上去。面对乱战中的对垒,双拳难敌四手,杀手若不组成阵营也是很难立足的。武林盟侠义之下,对这种暗箭伤人的奸细尤为痛恨,各大门派虽掺差不齐,却非是乌合之众,能够前来的都是各派精英,身手都不差,只是谁也想不到会是如此惨烈罢了。张少英并非莽撞之辈,只要能达到目的,他就能忍,这是他在狐山时便秉持的信念。

两拨杀手闪电袭击,一共十八人,很难想像,三会居,龙湘子四人是如何抵挡的。只有张少英明白,这是六化无极功所配合的作用。道教这些缥缈绝伦的武学确实令人惊叹,有了三会居三人的坚实厚盾,龙湘子得以全力施展六化无极功,诸多杀手每出手一次便觉力qì

小了一分,疲惫异常,似是被人抽走了力qì

一般,身势一慢,很快便死在武林盟的乱刀之下,百炼峰四轮攻击,已然折了九人,可谓得不偿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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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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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但听得一声低沉娇嗔,张少英但觉眼前一花,面门及风,已然避之不及。又觉一股威猛劲风斩下,当的一声锐鸣,一柄殷红的巨刀挡在张少英面前。但见这巨刀长约六尺,宽愈一尺,红褐色的材质颇为诡异,且异常庞大。握它的正是御留香,很难想象这样一个高瘦之人是如何拿得起这柄巨刀的。

没有了往日的张狂,御留香神情凝重,杀气腾腾,那殷红狰狞的眼神令人不敢对视,在场之人一见之下皆不由自主的后退。攻击张少英的正是百炼峰久未现身的十大杀手之一定雨红莲,是个徐娘半老的风韵妇人,至少从表面看是这样。她的兵器很奇特,以三根金丝绑在手腕上,每根金丝上都绑有一个铜钱,做回旋之用。张少英刚刚面门极风便是此物,若是被打中,不免脑穿,葬身于此。御留香一招挡下这一击,迫使铜钱反弹****而回,窜向定雨红莲面门。谁能想到有人能在这般身速中挡下这一击,且借力打力让铜钱弑主,这般骇人的功法看似简单,但做到如此精细,那武功得出神入化到甚麽地步?幸而御留香没有再追击,定雨红莲算是逃过一劫。御留香这一出手震惊全场,这样的兵器,这样的人,这样的神韵,注定这个人不简单。

张少英虽不喜欢这个所谓的大师兄,但终究是救了自己一命,总得道谢,没人有能比他更清楚死亡是怎样的一种体验。正欲出口,却听御留香冷声说道:“你一个入室弟子跑来这送死,纵横派的名声都被你丢光了。”张少英没有愤nù

,再不喜欢他,他终究是纵横派的牵绊。虽说纵横派对御留香颇为忌讳,姬灵霜也很少提及,却也瞧得出,姬沄对这个大弟子颇为纵容。但是为甚麽在少林寺调教三年,无缘无故被放出来?这一点姬灵霜是一句都不提。张少英没有回应,他之所以只身入场,为得便是知晓百炼峰从未离开过自己,以身作诱饵罢了,百炼峰也确实没令他失望。

御留香扫视众人,锐利的眼神仿佛利刃穿体,众人仿佛只有一个念头,好可怕的人。御留香随意挥动天罪之刃,向张少英说道:“你知dào

最初的纵横定义吗?今日且让我来教你吧!”说罢,但见御留香手中的天罪之刃转动,顿时劲气交融,周遭如风如狂,这种纵横派的内秘心法所呈现的景象实在是太熟悉了。尽管如此,杀手面对御留香还是颇为感兴趣的,能与这样的交手值得一试,哪怕是丢掉性命。恍惚间,人影飘动,劲气翻飞,武林盟阵营中霎时飞沙走石,面对四面八方的杀手围攻,张少英纵身疾呼武林盟部众后撤,但这种混乱时刻,颜回,吴蕴都有些控zhì

不住,何况是他。定雨红莲自是不甘心就这麽放qì

,为了这一次刺杀居然动用了这麽多人,居然还能失败?她想不通。或许是太久没有杀人了,激起了御留香内心压抑已久的戾气,但听御留香纵声念道:“百世经纶千古定,沧海明月照大江。非是昂首君万里,不慕鸳鸯只羡卿。”说话间,御留香天之刃炫动,只闻一声声闷哼,完全听不到惨叫。张少英甚至完全看不到御留香是如何出招的,他的内力,招式,人,刀四象合为一体,那种人刀合一的至高境界,随心所欲的畅快不正是武学追求的巅峰麽?这一切却被御留香轻而易举的做到了。十几个杀手而已,御留香并未放在眼里,终其许多人一生都难以看到一个人武艺高到如此地步,几个杀手临死时都带着惊叹的神情,天罪之刃所过之处,劲气双发,或旋或扫,或点或戳,全然不似刀法。令张少英惊奇的却是,他跟在御留香身后全然不受劲气的影响,将真气练到这般分流迸发连姬灵霜都不太精深,且御留香没有杀害武林盟人士,只是用劲风将他们挑开。他的身速很快,显然不想在此大开杀戒,张少英也没有安排御留香来救自己,他只是与卧龙窟英雄榜做了个交yì

而已,显然,御留香找自己有事。

但御留香何等的精明?活了一百七十多岁,早已看透了世间的一切。远在七丈之外,一人枯瘦老人正在与两名杀手缠斗。御留香天罪之刃陡起,庞大的劲风中,两名杀手终究不弱,皆在内息翻腾中撤开,御留香一刀斩下,枯瘦老人惊觉时,天罪之刃所散发的刀气已然架在颈侧。御留香凝声说道:“都失败了还不甘愿,这就是人呐。”天罪之刃抖动中那人已然身首异处,高高飞起的头颅,在御留香巨刃扫拍下轰然粉碎。张少英陡然一个激灵,断头不可怕,断头仍然下毒手,可见其心难正,加深了张少英对御留香的讨厌。但他不是圣人,亦是讲理之人,让他牺牲性命维护自己的骨气他是做不到的,这不值得。倒是在场的百炼峰众杀手无不骇然,这可是真zhèng

的福爷,不可一世的他居然这样被杀了?福爷一死,代表着百炼峰将从此解散。因为百炼峰的绝对统治皆是为了福爷一个人活着,福爷一死,百炼峰将名存实亡。

御留香没有再做停留,领着张少英一路向南疾奔。张少英被御留香的真气牵引着,紧紧跟在御留香身后。这种一气双发,一心二用的运功法门他是学不会的,这种匪夷所思的武功张少英只听姬灵霜说过,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能够感到御留香从未有过的凝重,一路上其都一言未语。这时张少英也才发觉,御留香走的路是去临城的路。

此时已近秋分了,疾奔中呼吸并不舒畅。已近响午,被带离战场虽救了张少英一命,但失去了纵横门的支持,对武道将是沉重的打击。好在张少英出战前交付了指挥权,有了哪些幕僚,相信他们也不敢不战而退。张少英对金誉是颇为期望的,这个人平日不动声色,出口往往能点到要害,懂得圆滑,更懂得做幕僚的分寸,且是金家第三代幕僚,这样的人符合张少英的需yào



御留香的脚力很快,轻盈飘扬,张少英瞧不出他的内息法门,似是颇为随意,十六里的路程,只花了不到半刻钟。显是知dào

张少英回来,杨管家等一众人皆在营地等候。对于御留香这个人,杨管家是知dào

一些的,加上又在张少英身边用事,对御留香的身份还是有些意识的。此人武功之高,深不可测,戾气极重,却从不对纵横派弟子下手。纵横派的建制何其严谨?岂会与一个毫无相干之人有如此瓜葛?还未走到大帐内,杨管家便将写好的文书交给张少英。一瞧之下,张少英不由心神一颤,怪不得见不到陈诗语的影子,看来她是对御留香绝望了,才会自断心脉欲了结残生,却不知御留香用的甚麽法子,能让她始终不断气。本就是两个不同世界之人,张少英当初便不同意的,只是姬灵霜阻止了他。毕竟结友一场,这些高贵女子心性最是坚韧,一旦夭折,那是甚麽都无法挽回的。

然而在偏帐见到陈诗语的时候,张少英不由眼神一紧。但见陈诗语躺在软榻上,气色全无,孤零零的躺在那里,只有三个女弟子在一旁照顾,这种生死不由自己的凄凉境遇张少英是深有体会。问了为甚麽没有见到药坊的医师,女弟子回应,原来是御留香不允许其他人碰她。张少英盯着御留香,问道:“你想要我做甚么?”御留香淡淡说道:“是这只母的要见你。”张少英没由来的一阵厌恶,冷声说道:“你不懂她。”御留香沉默应道:“是。”张少英问道:“她何时能醒?”御留香应道:“现在。”说罢,但见御留香取下天罪之刃,翻动中已然扎入陈诗雨胸膛。张少英大惊中,御留香已伸手阻止。但见他不住催动真气,真气激发着天罪之刃上的血气,天罪之刃不断散发的血气开始注入陈诗雨身体,一时帐内陡然充满菩提花香。这一刀插入胸膛,陈诗语并不见口吐血沫,反而是睁大了眼,随着御留香真气催动,半响才呼出一口气来。然而,映入眼帘的仍旧是那个令他绝望的男人,陈诗语陡然溢泪,心中一阵酸苦。御留香停了手,任由天罪之刃扎在陈诗语胸膛上。张少英走上前来,陈诗语眼珠滚动,神色黯然,内心却是激动,身子亦在抽搐。张少英有些忐忑,她为何要见自己呢?或许她并无可倾诉之人吧?

凝视着陈诗语,张少英问道:;“后悔吗?”陈诗语微微摇摇头,眼神坚毅,她不能后悔,那会失去她最后仅有的尊严。面对父亲她已是愧对,面对这个丈夫她已是绝望,面对她曾经的人,他或者她已经身不由己。或许她的人生只有张少英这一个好友了,当生命结束的时候她想见的只有他了。没有素雅闲逸的相遇,没有吟诗作赋的高雅,没有念欲的追求,当时的张少英是那般真挚,那般真实,这便是她想目睹的现实人性。然而目睹如此,得到如此,她不后悔,只是难以承shòu吧。但就算是见到他,她又能做甚麽呢?她只是想见他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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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英示意帐内人退出去,却叫住了御留香,他并不想她再有闪失。坐在榻畔,张少英取出柳燕为他绣的手帕,擦拭着陈诗语额头上因为疼痛而留下的汗珠。瞧了瞧扎在心口的巨剑,陈诗语仿佛觉得身体都不是自己的。张少英这一亲昵的举动,陈诗语不禁潸然泪下,这便是她想要的归宿,不慕荣华富贵,不慕素雅高洁,只为这一份真挚,羽千骨,御留香都做不到,她只是有一个疑问,她真的错了吗?听着陈诗语艰难的吐出这句话,张少英握住了陈诗语的手,说道;“你没错,你只是选错了人。”

一个交往不深之人都这麽了解自己,为甚麽他却偏偏不懂呢?在他的眼里,除了吃喝,杀人,上床,跟小孩玩耍,其他的他都不在乎,这样的男人她又指望甚麽呢?见陈诗语犹豫不定,张少英劝道;“你要活下去,可以离开他,你没错,你是女孩子家并非需yào

男人的执着。”一旁的御留香缓缓走近,沉声问道;“甚麽是情?甚麽是爱?我想懂,但我不会。”

这是张少英认识御留香以来听他说过最肃穆的一句话。陈诗语凝望这个男人,吸了口气,说道;“你确实甚麽都不会,不是麽?”御留香神色虽无异样,内心确是一阵黯然,他本就不懂这些,不过是有心向往,无心细腻罢了。这世间的一切,他甚麽没见过?甚麽没做过?实jì

上长生并不是那麽畅快,人活腻了的滋味是很难受的,他即是如此。喜欢上陈诗语并非是他情犊初开,而是心性寂寞,需个人取暖罢了。陈诗语正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伤心欲绝,只感一腔托付尽付流水,这才在绝望中自绝心脉。只是陈诗语并不知dào

,对于自绝心脉这一类的施救御留香早已玩的炉火纯青,故而才能让她半月来都不曾断气。

御留香盯着陈诗语,许久,说道:“你可以活下去,夺走你的我能偿还给你,但你接受我的过去?一百七十七年的时光,亡在天罪之刃剑下者盛及数十万,知dào

我为甚麽被少林寺放出来?便是汾阳小和尚度不了我的善,又杀不了我,故而让我下山自生自灭。同心结的药性我也早已解了,世间有我,必将处处不宁。”陈诗语微微摇头,曾几何时,他这般对自己说过这些真心话?

静静的盯着帐顶,陈诗语说道;“我想活着,为了我的父亲,可我实在找不到活下去的借口。这般生不如死,我更难以趁受,”张少英眼神一松,人只有等到死亡临近才会发觉它的可怕,陈诗语只是被御留香霸占着不得自由的绝望。然而,心脉自断,且时日不短,如此还能救得活吗?不过竟然有了求生的欲望,那他就得尽lì

施为。御留香盯着陈诗语问道;“你敢爱上我吗?”瞧着御留香那不曾有过的肃穆,陈诗语不禁踌躇。这个人不是甚麽都不懂,只是这世间需yào

他的地方太少了,长生数世,这世间还有甚麽是他看不穿的?也正因如此,她也看不透他。实jì

上御留香是很会哄人的,至少对她来说,这个男人其实也不是一无是处。

盯着胸口的巨刃看了一眼,陈诗语凝望着御留香,眼神迷离,说道;“我爱了,但你不会爱。”御留香应道;“你错了,我不是没人爱,只是爱我的人已经死了。你还太稚嫩!”陈诗语应道;“心已不合,如何再爱?”御留香应道:“爱之包容广纳百川,本非所终,何来情意?责任罢了,不是麽?”陈诗语眼神一暗,她何曾不知?两个本不相干之人强加在一起,名节之下她也无可选择。陈诗语问道:“那你能倾心于我,待我如妻麽?”瞧着陈诗语眼神中的置疑,御留香应道:“太久没爱了,我可以试试。”张少英冷声问道:“强加之情,怎来有意?伤害如此,何来有情?”陈诗语摇摇头,说道:“心系于一线,你待我有情,我何来无意?”御留香哈哈一笑,说道:“即是如此,那我可以一试。”张少英豁然起身,神色冷峻,向陈诗语说道:“如此不解人意,你何来托付?结友至此,在下自能保你性命。”陈诗语微微一笑,乏白的面庞上有了一丝红晕,盯着御留香,双眸含情脉脉,中散发着异样的神采,向张少英说道:“当你去问你的妻子,今生今世有何事能让她们放qì

你的时候你便知晓我此刻心意了,这便是女人心。”张少英暗暗松了口气,二人已定婚约,二人有意,他便不好插手了。御留香走上陈诗语塌前坐了下来,握住了陈诗语的柔夷,说道:“这剑要插七日方能拔出,七日内你不可有任何动弹,我会在你身边。”陈诗语陡然一阵触动,这个人,就是这个人,他的眼神充满色彩的时候却是那般迷人,不由轻声恩了一声。

这一刻张少英突然发觉,御留香整个人气息为之一变,竟是那般温和。这一刻二人深情对视,那股情意绵绵之真挚完全不似做作,张少英一时瞧得奇了,人与人之间竟能至如斯?但听陈诗语说道:“我会用余生来陪伴你余生,不愿不悔。”御留香突然哈哈而笑,应道:“有你此言,我亦同知。放心,有我在,你无碍。”陈诗语点点头,却是情绪激动,气息的起伏终于牵动伤口,不禁呼痛。御留香紧张之余,催运真气助她仰息。盯着这柄巨刃,陈诗语叹道:“这把剑好神奇,我、、、都、、、都不敢相信它插在我的身体里。”御留香哼哼一笑,说道:“天罪之刃灵性之高非常人可掌握。实jì

上不过是刀中蕴含生机,能助人练功养病,却也伤人的神经,易怒弑狂,我亦身受其乱,终不可回头。”

陈诗语摇摇头,说道:“我不在乎这些,只需你能诚心待我,此生一世亦不言憾。”御留香点头道:“我亦如此。”陈诗语微微点头,看向张少英,说道,“早在逍遥城时,我父亲便被一个神mì

组织要挟向其通报武道讯息,父亲一直暗中反向查探,终于知dào

上面是个叫天复会的组织。一月前传回这个讯息之后,父亲已与我断了联系,怕是已遭不测,但请好友帮忙查探,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拜托了。”张少英早知当初隐宗之中会有奸细,只是想不到会是陈之道,只得应道:“你放心,我会以最快的速度给你答复。”陈诗语感激的说了声多谢。

御留香探了探陈诗语的脉搏,向张少英说道:“她需yào

歇息,不宜烦扰。你派人严密看管此处,你动不了的结,我来替你做。”张少英有所心动,只是大师兄奔月曾给他来过书信,御留香不可以本心待事,言外之意便是其不可信任。张少英倒也怕他反噬,毕竟他与纵横派的牵扯武林各部已有疑心,只是苦无证据,又顾忌纵横派的声望,不会撕破脸。天罪之刃本就牵扯巨大,延绵百十年的仇怨,可谓旷古绝今。一旦暴露出来,甚至会影响到武道七宗的凝聚力。但说仙宗门上一任战神侠菩提,冥花流上一任北宗宗主慕天光这两宗仇怨便无法化解。

见张少英犹豫,御留香淡淡一笑,说道;“人间如此,何来太平?我的事瞒不住的。”张少英暗暗叹气,问道;“你便不想回头吗?”御留香摇头说道;“佛法无边亦无法度我,非是己心不愿,而是淤泥已深。再过十几年你也许会懂的。”说罢,御留香调动真气,开始梳理陈诗语的创口。那种感觉太奇妙,陈诗语甚至都能感到似是一股丝线窜入身体,又麻又痒,尚带一丝冰寒,各种感觉裹在一起,也不知是疼痛还是舒服。

张少英出得帐来,杨管家等一众人皆在等候,却不见龙湘子,三会居等三人,不由一怔。以三人的脚力,该不会与御留香差的太远,都过去快两刻了还不见归来,自是不寻常。当下派斥候前去探寻。不得多时斥候传来讯息,十一里路之外的山坳里发xiàn

了两人的踪迹,月仙,夜虚战死,风神,龙湘子下落不明。张少英不由心头一沉,月仙等三人默契已久根基稳固,有多少人能让三人不及撤走,两死一失踪?何况有龙湘子在身旁,这般组合焉能折损如此?心中一番思量,张少英暗暗冷笑。当下领着杨管家等一众,并挑了百十人护佑张少英安危。算起来,大营里的人手已不足三百之众。

当张少英一路赶来时,半路上横网已经将月仙,夜虚的尸身检验已闭,送上了文书。横网的动作一向迅捷,月仙与夜虚皆是在猝不及防中,真气沸腾之刻,被类似从流分元的内家功夫导引真气,从而被第三人一招毙命。但张少英从习至今,心智何等敏锐?沿途的血腥味他如何不知?修习阴阳宝典以来,深通纵横派內秘心法吐纳之道,对血性的掌握已然感知,这是幼童的血腥味。(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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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英陡然停下身来,看向前来引路的横网斥候副队令,问道:“这血腥味是为何?”副队令一怔,他们副属皆是办事在外忙碌的,对应副斥候令,很少有在张少英身边的机会。原本将沿途的痕迹隐藏起来,只是横网的处理手段,再平常不过,却不知门主为何有此一问,只得应道:“暗线回报,一杀手将一幼童四肢活活撕下,悬挂于沿途的树枝上,可见正是为了引人注目。”

张少英暗吸口冷气,压抑不住内心的颤动,这事怪不得横网。横网的暗线,密探,斥候很少参与争斗,一向以搜集情报为主。活生生的幼童啊!这帮畜生!得知横网已将尸体掩埋,张少英压下心头的愤nù

。看来他的猜测没错,杀手的意图很明显,蓄意引他入局。当在山谷里见到月仙,夜虚二人的尸身时,张少英沉着内心的纠结,自立事以来,有多少纵横派弟子为保护他而丧命?二人的尸身已然整理干净,张少英命横网送回总坛安置。倏然,四周传出阴沉沉的冷笑,张少英亦是冷冷一笑,说道:“手段是需yào

实jì

的,我不惧鬼,你亦非鬼,何必拌鬼?你的身份若是太低,那就太令人失望了。”

却听回声说道:“你见到的一定是人,但他也可能是鬼。”说罢,但听四周阴笑骚动,山中树木摇曳,青天白日之下亦显诡异。陡然闻得一物****而来,块头不小,却是一具孩童尸体。不及张少英吩咐,一八角卫将其扫开,掌风之下却觉一阵燥热体,接着便是钻心的揪痛,哗然一声惨叫。那八角卫仰面倒地,身体竟然由内而外着火,皮脂烧的滋滋做响,火势炽烈,不到半刻便烧的只剩一具枯骨。张少英强忍内心的愤nù

,朗声说道:“区区火磷水便想吓唬人?”回声说道:“竟是如此,那就见识见识更吓人的好不?”

说罢,但听得东面尚有婴儿啼哭声,一黑袍男子悄然而现,手中长剑上竟然戳着一个婴儿,尚不足数月大,婴儿凄凉而刺耳的嘶吼中,幼小的身躯因痛疼不住抽搐,视之难忍。那黑袍男子穿着雅致,面庞润白,着实俊俏。虽是瘦了些,但一身健壮,雅气非常,与这血腥场面格格不入。不及黑袍男子说话,张少英冷声说道:“幽涧大太子玄风,望你不要令我太失望。”来人确是幽涧大太子玄风,听得张少英认出他,不禁叹道:“纵横门下果是不虚!不过,这小襁褓倒是命在旦夕,你不救他麽?”张少英反问道:“怎麽救?”玄风摇摇头,猛然饱提真气,内力吐出,剑上婴儿轰然爆体,顿时血肉横飞,应道:“那便是你的事了!哼哼,成善尽美,侠武忠魂,便是如此麽?”张少英面不改色,沉声说道:“我可以不动,你便不用拖住我。如此便可让你们的另一部人马前去偷袭我的大营。”玄风面色带过一丝异色,却是出声冷笑。说道:“这密林中尚有几百个婴童待你解救,我可以给你个机会拯救他们。”张少英问道:“你想单挑?”玄风应道:“不错。拖住你半个时辰我的事便算完成了。”张少英摇摇头,说道:“你只有三招的机会。”玄风应道:“那便拭目以待。”回应虽是平淡,言语中却充满不屑。

张少英缓步上前,杨管家虽是担忧却不敢阻拦,这个男主人越来越深沉,交代的每一件事都谋虑十足,有时想来都不禁汗流浃背,他的成长经lì

实在是太惊人了,不敢再置疑他的统治能力。但见张少英提剑挺立,端重而锐利,微风催动,衣衫飘拂,神韵十足。玄风瞧在眼中,不禁暗暗蓄气,手中紫渊剑翻动中已然递出,闪烁间两人身法交织,剑光四溢,一招及分,相距不足三丈,远远都能听见二人沉重的呼吸声。玄风已然腰间带红,显然受伤不轻,眼神颇为诧异,也许是太久没有遇到过这样的对手。甚至说,张少英本就非他敌手,这样一个身受重创,内息不稳之人是如何也难以战胜他的!但他却击败了自己,这种极大的落差,着实令人震惊。张少英迎风站立,虽有一股逼人的气势,但这个人实在太年轻了,怎会修习到如此骇人的地步?知dào

玄风不解,张少英说道:“也许是差异吧?作为幽涧最有名的杀手,你们三兄弟的名字在天下黑榜确实不起眼,可惜你遇到了我。作为杀手的习惯,你一定调查过我的一切,而我的一切太好查了。所以你认为你了解我,或者加上杀手的某些习惯,你相信自己,这是你失败之处。现在看来,你没有第二招的机会,你可以去死了。”去死二字张少英特意提得沉重,显是怒气迸发。

玄风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在杀手的世界里他辉煌一生,至少在幽涧是如此,不曾想,这一招便让他濒临死亡。张少英身子本就受过重创,又强行催动五分飞天乘龙斩,虚弱不宜久战,这些传闻难道都是假的?作为一个杀手,形势的判断是其出手的依据,为何他隐隐中似乎轻敌了?张少英的身法远远不及他,但他却以静制动,用了一招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的乱招击败了自己,除了庞大的竞技经验,玄风找不出任何理由可以证明自己的失败。然而面对张少英的冷淡逼视,玄风不禁纵声大笑,死亡来的太快了。以前他总喜欢将人伤得半死不活,视其苦苦哀嚎,今日也走上这条路。伴随着玄风体内压抑不住的真气爆冲,血雾如泉,委然倒下的身躯,亦是满满的不甘。随行的杨管家瞧在眼中,不由暗暗心惊,纵横派的武学汇集百家,庞大的武学根基,其经验足以傲笑武林,门主正是受益于此。然而,天下武学博大精深,没有竞技的基础下张少英是如何修习到这些的?刚刚那一招的光华,真气爆流,分散精湛,肆意挥洒,这种功底在纵横派没有十年的菩提果造诣是无法施展的。幽涧杀手组织虽不太出名,但对天煞盟杀手讯息搜集以来,幽涧总对朝廷大员下手,一直是朝廷查探的重yào

逆反组织。这个玄风大太子一向是不见其面目,这一露面便死于门主剑下,着实有些诧异。

张少英扫视前方,沉声说道:“作为杀手你们不惧死,劣者也是如此,我不喜躲躲藏藏。竟然想打架,那便痛痛快快的打一场,如若不然,我将火烧方圆十里,你们有一刻钟可以选择。”

张少英这句话说的端重,但他确实有这个本钱。前提是,如果林中有数百婴童的话,侠义之下,人伦之下,必将不利于纵横门主的声名。陡闻得林中传来阵阵讥笑,人声之下,至少近百人。但见山谷四周跃下诸多黑衣人,陆续现身,皆是蒙面打扮。瞧这些人武功虽非一路,身法却都极高,没有杀手的戾气,天际也至少有数十架大小飞翅掩护和巡视,看来这场蓄谋确实庞大。张少英淡淡一笑,叹道:“我不怎麽喜欢跟不明身份之人打架,你们最好能有个管事的出来递个名,免得死的冤枉。”却闻得谷口拥簇的人群中,有人回应道:“纵横门主亦是废话之辈麽?”张少英细细审视,但见那人头戴帷帽,身着枣红色长衫,身形健硕,神韵干练,声音开阔,中气十足,外表瞧来,除了瞧不清面目,此人当非是邪逆之辈。

张少英深知自己须得沉着应对,瞧着四周源源不断涌现的人,细细数来,耳力所及,人力并不多,也就三百多人罢了。但如此压倒式的针对人力,足见对方对自己的行踪一清二楚。确如对方所料,侠义之下,张少英身为纵横派弟子,这些小把戏并不能令他屈服。亦同样印证了张少英的想法,至少不会有数百婴童,如此多的人力当非是佯攻。张少英哈哈一笑,向属下一众人说道:“此时不跑便是笨蛋。”说罢,竟然撒腿便跑,且是向西奔,欲上山去。张少英一动,手下部属自是不敢怠慢。但前来的黑衣人岂肯罢休?袖箭,暗器,弓弩齐发,竟然是人人配备。杀阵之下,一众人自是被迫回身抵挡,拖累之下,便有陷入缠战危机。

以张少英如此身份,竟然撒腿便跑,这与诸宗自持身份,以静制动的行事方法大相径庭。但竟然是伏击,伏击之人岂能谋划如此?张少英欲逃上山借助地利,殊不知山上同样有人,人影晃动中并不在少数,可见伏击之用心与势在必得。不时,却见山上抛出数十具尸身,居高临下,足足抛了二十余丈。役者皆是身着黑衣的蒙面人,显是天复会受到了攻击,只是为何没有听到打斗声?

但听山上一男声骂道:“这帮人武功这麽差也来杀人?天下间没有高手了麽?”又听另一男声说道:“连甚麽人都不问一句,武功这么差,气死他爷爷我了。”又有女声说道:“大白天的还在这里躲迷藏,我一刀下去他居然不反抗,都不想活了麽?。”说话间,男女嘈杂声中,皆觉得被杀之人蠢的不行,非是自己太厉害,都惊奇的不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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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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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然而来的变故着实令伏击之人惊愕莫名。此次天复会前来伏击之人皆是百里挑一,这般如烂货般将三十多人无声无息击杀扔将出来,简直是不可能之事,却有人做到了。三十多人被杀这个代价太庞大了,培养这些人更不知花费了多少心力和时间,原本伴随而来的掩杀,在这一刻变得寂静异常。这麽多高手一瞬间被击毙,人非草木,自是惊骇莫名。但听得山上有男人打了个喷嚏,内息之间,只闻得其叹道:“完了,定是刚刚被他们诅咒了,一定是被天复会的人盯上了,这可不太妙。”又听的另一男子说道:“也不知师彦达派了个甚麽属下,这种让属下去死自己独活的令主,果真令人佩服。”又听得一男子说道:“清白兰君又非是三岁小孩,岂是这麽容易杀的?师彦达定是躲在这人群里了,咱们下去抓住他,让他尝尝河蟹夹宝贝的厉害。”却听另一人忍不住骂道:“他奶奶的,他爷爷平生最恨的便是这般卑鄙下流的手段,我捉住清白兰君也让他尝尝。”似乎是觉得自己这个主意再妙不过,那人竟然得yì

的奸笑起来。

寥寥数语,已然泄露了伏击之人的身份,而伏击之人也同样知晓了对方的身份。前来伏击之人正是天复会青龙堂十二坊段坊主,以张少英的智谋不会想不到他,整个天复会除了师彦达便是他了,这是他们面对武林的窗户。但听段坊主朗声说道:“原来是逍遥城的朋友,手段果然不差。”闻得林中诸众一阵哈哈大笑,齐应了一句:“正是你爷爷我。”豁然,树梢上人影翻飞,隐藏之人悉数现身,皆是一派清衫,不下二百人,都是熟面孔,算起来都是老相识了。只是这番动作竟然有人轻功不佳跌下树来,恼怒骂道:“该死的树畜生,摔死你爷爷我了。”

段坊主这时颇为犹豫,张少英显是早知这是个圈套,将计就计罢了。只是不知林中逍遥城有多少人马。年前逍遥城十数万人失踪,以局势而论,该是已经并入仙宗。但竟然决定了要做,段坊主终究下定了决心,发出了进攻的焰火。山谷上更有飞翅升空,泱泱六十架凤尾,燕尾翅参杂。

只听得山上有人担忧道:“哎呦,清白兰君危险了,咱们速速去救他,”山上之人似乎都深以为是,应道:“好端端的清白兰君变成黑白死君可就不太好了,淫贼,我们来救你来了。”言语间,山上众人悉数滑落,顺带着一路五颜六色的烟雾。稍稍懂得药理之人便都识得,这是药宗的幻香迷雾。药宗幻香色彩斑斓,别样精致,若是在大殿内,即便药雾沉淀,亦能维持半月之久。这山谷中若非大风侵袭,自是难以飘散,高手虽可闭息,但皮肤同样可摄入,只需摄入少量,自身所服僻毒丹都得经受一阵,那时已是大势已去。逍遥城之人出现不在段坊主谋划之内,变故之下,段坊主决定一试,他手中的本钱并不低。

逍遥城的烟雾一起,段坊主的这些人力将面临被俘的命运,不得不退。但这一步难道便不在逍遥城的谋划之中?剑已出窍,焉能轻易收回?当下,段坊主仍旧下令进攻,他并不是没有准bèi

。山谷内五色烟雾开始弥漫,夹杂着一股花香和药味儿,呼吸之下,两股味觉平衡不冲,闻之酥香,令人神往。武林中药宗的辟毒丹冠绝武林,五色烟云的美名更是令人叫绝。这些年来不知抓了多少江洋大盗,以至于****异派对药宗“蒙汗药”似的方式诋毁不已。只不过陈坦秋整合武林盟,宣扬武道百技竞艺,正义之下,都是救人便不惧方法。段坊主这路人看来历他自己都不清楚,武功却是个个不低,尤其擅长五十人一组的联合阵法,阵势庞大。

逍遥城的烟雾大阵很快弥漫山谷,段坊主的令旗军同时指挥,天际的飞翅开始向谷中****箭簇。但听得谷中惨叫声不断,有人惨呼被射中腿了,有人惨呼被射中脑袋,甚至有人为段坊主的飞翅箭法太差而未射死自己而吵了起来。

滑稽的迷雾中处处透露着诡异,段坊主神色凝重,药宗的五色烟云一旦被破解,也就不足为奇。只是飞翅的箭雨阵便真的没有作用麽?这些劲弓强弩皆是自制,精湛熟练,逍遥城之人怪诞不禁,或许他们真有应对法子呢?段坊主身边的幕僚班见段坊主似乎有犹豫,便有人劝道:“坊主不必迟疑,谋划之下见真章,败亦不足言耻。”段坊主看向这些随了他的多年的部下,总算是定了心神。感情的世界一旦打开,牵挂无所不在,当他接受琴妘的那一刻开始,这一切便都是他难以割舍的牵绊,青龙令主正是瞧中了这一点吧。

天际的飞翅显然对山谷地势颇为清楚,谷中灌木虽深厚,强弓劲弩之下,一片片****下来,密集之下,迷雾之中单凭耳力是难以做到万无一失的。六十架凤舞翅,近三千支箭簇,便是只兔子也该无幸免了。只是谷中嘈杂的惨叫声充满戏谑,给人的感觉便是,他们完全不似中箭了。待得箭阵一停,段坊主所部属下蒙上湿巾,窜入迷雾之中。

迷雾之中,药宗的五色烟云确实名不虚传,亦是伸手不见五指,全凭耳力判断。实则上,只是拖延张少英的步伐而已,段坊主不必深入其中冒险。但素知逍遥城行事怪癖,段坊主便有自己打算。已经让天际翅严密监视,防止逍遥城金蝉脱壳,他只需yào

知晓张少英是否在此。

果不其然,天复会部众深入其中,很快便与逍遥城交手。吆喝声中,天复会部众虽在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中,但凭着五十人一组的紧密大阵,逍遥城的伏击战术已遭夭折。对方人数太多,逍遥城的散兵战术很难有效用,迷雾之中,但听得兵器撞击之声,以及惨哼,分不清到底是谁的。不时,但听得逍遥城之人臭骂段坊主,怨他选的人不厉害。对于这些声音,段坊主是不会忘记的,逍遥城的每一个坛主他都一清二楚。

天复会此次如此大的动作,足见谋划之深,竟然敢对张少英下手。之所以欲困住张少英,便是为了攻击纵横门的临城大营。天复会欲现人前,声名对他们来说,太重yào

了。此时的临城大营部众并不多。但纵横派财大气粗,备的床弩高达八十多具,三百丈之内的天际被完全封锁,即便对应地面亦不可小觑。

此次领军的正是青龙令主师彦达,率部高达千人。纵横门临城大营建在一处高达一百多丈的山腰上,山峰上居高临下,对飞翅的威胁极大。是以抢到山峰上的高处,便可操控局势。为此,师彦达便准bèi

了三百架的飞翅,以人海战术抢得山顶,同时地面左右两翼紧密进攻。为了纵横派的声名,倒不惧纵横门会逃跑。

当师彦达的飞翅出现在临城大营十里之外时,纵横门便有预警。纵横门的飞翅多数在天珠山中,临城大营只剩下三十多架飞翅做防守巡视之用,难以撼动天复会的飞翅大阵,唯有在床弩上下功夫。尽管天复会飞翅瞧见了纵横门的飞翅,却并未追击,只是一路滑行,赶向临城大营。两方人力都做了准bèi

,杨管家连弓箭都用上了,并且他们没有后援,唯一的优势便充足的军备,都是各宗以礼遣送的。

师彦达的谋划运用确实不一般,尽管杨管家竭力运筹。但天复会准bèi

的充足,飞翅以火攻与落顶同时运用。在损失七十多架飞翅的惨烈代价下,临城大营的峰顶被完全占领,天复会开始密集从地面向峰顶运送人力。纵横门部属竭力抵抗,不愿退却,同时顺着山势布置的机关让天复会遭受了重大人力损耗。但两方士气沉稳,凝聚力都极强,这是宗派思想统一的长处。只是面对三倍于己的敌人,纵横门一路败退,受到了山上山下的前后夹击。但师彦达并不急于攻占此处,纵横门大营火势一起,不得不选择上山还是下山。上山即是为了纵横门的声名,张少英招募纵横门部属时便说过,是为了让他们给自己拼命的。但若纵横门部众下山,虽可自保,却丢了纵横门的名声,让武林江湖都以为清白兰君终究是个娃娃,不堪大用。是以杨管家选择了上山,同时去告sù

御留香让他也撤上山。御留香没有回应,只是摇手示意杨管家自便。杨管家毕竟是纵横门二管家,自当忠于张少英。尽管姬灵霜都叮嘱过,要他小心御留香。

杨管家一撤走,师彦达领着人从山下清理火场,长驱直入,直达山腰,竟无半点阻拦。师彦达毕竟是一代令主,谋略自是不在话下,胆识更加过人,并不担忧埋伏。只是大火肆虐之下,竟然尚有一帐安然无恙,倒是颇为奇特。天复会人马还未走近偏帐,但听得内中有人沉声说道:“想活命的自此而过,想死的尽可前来一试。”这句话说得极为低沉,但言语中充满戾气,声音虽平淡,却给人一股深沉的压迫感,莫名惧意。师彦达何其敏锐?自知不寻常,一招手,令部众火箭齐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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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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陡然,闻得一阵内息涌动之声,射出的箭簇被帐顶的一股吸力凝聚,紧缩中轰然碎裂,箭簇碎末****而出。这般震撼世间的绝招一出,众人只觉眼神恍惚,跟在师彦达最前面的十几个人被碎末穿透身躯,委然暴毙。其随行部众惊骇之下,不禁轰然发出惊叱。这一招实在太过庞大,那得需yào

多少年的根基才能以真气如此紧密控zhì

方圆七八丈内的物体拖力呀?这一番掂量,师彦达亦是惊得一声冷汗,这般惊世骇俗的绝艺,所见之下才知其可怕,天地之大,果真无奇不有。

惊骇中,但听得喉骨碎裂之声暴起,甚至听不见惨呼声,已有七人同时倒地。这般真气留形的内家至高绝艺,师彦达只闻而从未见过。所谓真气留形,便是疾速奔行中肉眼不及思辨所成的幻影。施展如此身法时,周身真气澎湃而兼具威力,无形中以真气伤人。今日所见,还未见到真主,已有八名部众殒命,惊骇之下,师彦达已感不妙,不知此人是何来历,难道是奔月?

但师彦达明白此次一役关系到天复会的大计,不容有失,如此多的人力岂是浪得虚名?当下需得速战速决,方能平息部众内心的恐惧。甚至不容师彦达下令,面对着在人群中如若无形穿梭的怪物,部众已经在抵抗。这些人的身手皆不低,感觉到了真身,心中的恐惧已然消退不少。但一个人的身法达到如此地步,他们又如何能反击?师彦达立kè

下令山下部众后撤,同时让天际飞翅集中施以火攻。但他们想退,出手之人焉能放过?喉骨碎裂之间,又有数人倒下。不过一会儿,师彦达已经折了二十三人。但见到天际飞翅的火攻,出手之人似是不能离开偏帐太远,已然回撤。

愕然回眸,师彦达部众盯着一地的尸身亦是惊恐莫名,方知天外有天,他们五十方组大阵甚至都没有施展的机会。但有了天际飞翅的运用,出手之人即便神通也难以够得着吧?飞翅连绵不绝盘旋于山峰,层次而攻,激烈的箭矢如雨而下,颇为壮观。冷然听得帐内骂道:“去死。”但听得爆喝一声,一道人影穿破帐顶,劲风之下,但见一黑色长衫男子手势翻动,催动磅礴浑厚的真气,抵御近千道箭矢的激烈劲射,那得内功练到如何地步方至如此呀!

出手之人正是御留香,但见磅礴的真气如圈圈流动,箭矢射在劲气上悉数粉碎。师彦达要的便是如此,令主之下,部众再度进攻。面对蜂涌而来的人群,御留香手势再起,翻动中箭矢自真气圈上折射而下,尽向前来进攻的师彦达部众。却见折射的箭矢,劲至中途轰然脆断,化成不足一寸的箭杆****而出,带出遍地风啸之声,势道锐不可当。师彦达在后方一瞧,心知不妙,如此庞大的内息控zhì

,又且如此精细的分流,他还是人吗?他并非是奔月那他又是谁?

不及师彦达下令撤tuì

,前行的十数部众虽轻功卓越。但面对漫天而来的精劲箭杆,并无空隙可避,当先十数众透体而亡。如此且势道不减,如狂风卷浪,一挥而就,伤亡尽三十之众。侥幸凭着树木躲过之人亦是骇然无比,再也没了斗志。还未近身便遭到如此大的损失,审时度势,师彦达下令飞翅撤开,这般消耗下去,实在不利于攻山。虽不能攻克此地,但天复会拂虎须的声势做到了,也不虚此行。即便攻克此处,天复会损失巨大,亦是得不偿失。师彦达正思虑间,东面天际又有三百飞翅翻山越岭而来,看油漆,正是天复会白虎令主的部众。这麽早便动用预备人力,是否也太过早了?一念至此,师彦达立kè

下令山上山下撤tuì

,改用火攻。这一番决定确实适合时宜,攻山目的已达,纵横门已败,这一人武功再高又能改变什么?

瞧的出那黑衣人不便离偏帐太远,故而部众撤tuì

时他们并未受到攻击。山上的天复会部众一退,纵横门部属压力顿失。但自山腰到此处,不足百丈,纵横门部属越来越少,这时已不足百余人。天复会人马虽训liàn

有素,但纵横门又岂是易于之辈?纵横门虽然败了,却不言退,根基更是稳固,大开大合之势精纯熟道,宗派神韵确实令人佩服。这短短时刻焉能折损如此之多?天复会山上攻击之众皆有此疑问,他们并没有杀死多少人。随着天复会白虎堂部众飞翅火攻,山腰的临城大营瞬间一片火海,临近的临城镇上都能感受到火焰的炽热,大火之下焉有完卵?

师彦达并非是较劲之人,准bèi

如此多的人力,结局早在意料之中。有部众将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师彦达亦是一笑,下令速撤,前去驰援天煞盟。行不足二里地,便听到青龙堂飞翅发出哨警,有大量飞翅群接近,延绵不绝,难以统计数量,估计数千架不止。师彦达不由哈哈大笑,属下部众尽是不解,却不敢询问,这麽多的飞翅,他们这些人立kè

转为弱势,亦不知令主如何笑得出来。师彦达知dào

众人不理解,这些部众向来习惯依令行事,难以明白大局,当下下令入林中隐遁。连敌人的影子都未见到便隐遁,这未免非是令主作风,带着这样的疑问。疑惑中,不足片刻,天地之间光线一暗。这一刻,天地黯然失色,漫天黑影弥漫,掩盖了阳光,覆盖在天珠山上空。放眼望去,黑压压一片,数以千记的飞天凤舞翅,蝴蝶翅,蝙蝠翅,燕尾翅混合在一起,声势浩瀚如海。林中的天复会部众瞧在眼里,震在心里,没有人能比他们明白,如此大量的飞翅其费用将是何其之大。这数以千计的飞翅所蕴含的当非是一宗所成,实jì

上也不必去猜测,飞翅上的油漆显而易见,正是武道七宗的联合大阵。以武道诸宗的财力,这番大战看似人才济济,物力充沛。实则上武道如今一切皆是朝廷和南宫家应付,诸宗并未付出多少财力。正是如此,便可解释为甚麽会在这里出现如此庞大的飞翅大阵了,这才是诸宗一直积蓄力量的根本。数以千计的飞翅,哪怕是五百架分为五拨,连番下来,密集之下,即便武功盖世,亦难以防守无破绽,即便是先天罡气这类武功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

师彦达久经阅历,这番望去,至少有四千架之多。速度均不快,一是为了飞翅安全,二来定是装备了大量箭矢。与此同时,地面同时传来了讯息,至少有五千之众自临城以东十里之外缓步而来,以衣着来看,正是禅宗,仙宗,冥宗,药宗,器宗,隐宗,纵横门七家联军,加上天际的飞翅,人力至少上万人。师彦达不禁暗暗一笑,身旁部众皆是不解,师彦达缓缓坐了下来,说道:“竟然是拿我们先下手,你们记住,现在要做的便是活下去。死亡不可怕,怕的是这些年的教诲让你们没有面对强势的胆魄。”一行部众皆是不解,却不敢问,然而这些大局能让这些部众知dào

麽?如今的武林大战与朝武大战又有甚麽区别?天珠山便是一个大碾盘,靠的不是名气,也不是任何一宗的,而是两方对垒,两方力量的汇总,拼的是根基,拼的是胆魄,这近万众的武道诸宗,是诸宗的最后一道人力。大家都要生存,不可能将全部的人力拉过来暴露在敌人面前。区别在于,朝武大战时寇准拼的是人力,天珠山大战在人力汇总的同时,拼的更是谋略。高丘岭的血战虽然惨烈,但武林盟毕竟人力高出天煞盟近三倍,这时的天煞盟完全靠着机关兽的优势支撑。两方对垒,此时俱是筋疲力尽,许多人皆累的瘫倒在地,只顾着喘息,声势皆弱了写来,这时仍能靠着意志拼杀的便是各方的佼佼者。

然而,令师彦达没有想到的是,这番人多势众的天际大军似乎没有发xiàn

他们,一路西进,毫不停留,对纵横门临城大营火势也不予理睬。不片刻,师彦达便明白,天色将黒,如此多的人力,谨慎之下,夜战还是能免则免,这一番压降过去,天煞盟不免灰飞烟灭,谁都想在这场大战中窥探各自实力,非到必要,便不需极端。

高丘岭血战尽管惨烈,许多同门不断倒下,但这杀戮之中的迸发,是人性嗜杀的战场。相较之下,戾气迸发的诸众,无论是武林盟还是天煞盟,人生有此一遭何其痛快?死得其所?尽管许多人不顾一切的倒下喘息,咒骂,惨叫,呻吟,硝烟之中不绝于耳。这时,武林盟主花易玄才领着武林盟所部,四千之众疾驰而来。傲红尘盯着远处的武林盟大旗,不由冷冷一笑。有坎宫千古苍雪一众人护佑他的安顿,傲红尘已经很久没有动手了。只是,高丘后的山峰被武道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他所隐藏的人力究竟还剩下多少还有待探查。不过定雨红莲的加盟却是让傲红尘颇为意wài

,因为定雨红莲已是百炼峰的新主子,至于他跟福爷究竟是甚麽关系,这便无从可知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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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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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令人不解的是,花易玄并没有擂鼓进攻,而是选择救治武林盟部众,同时对高丘岭四周进行隔离,花易玄带来的六百架飞翅亦重新掌控了天珠山的空际。此时天煞盟已经没有了退路,高丘岭的两宗恶斗比高丘上下停的要早,越精湛的武学,所耗费的体力是常人远远难以企及的。若非傲红尘将这些盟军调上高丘岭,将四派联军赶下岭去,恐怕天煞盟已然灰飞烟灭。黄昏之下,高丘岭上下满目疮痍,后面山峰上熊熊火势飘下呛鼻的烟味,夹杂着血腥的泥泞,波澜之下,犹如人间地狱。

反倒是被救治的武林盟部众,眼见花易玄没有进攻,竟然破口大骂。花易玄没有说话,一礼而就,就此不动。盯着高丘岭下遍地尸身,瞧着抬下来的武林盟同门,各大门派亦是暗暗心惊,究竟是甚麽支撑他们如此不顾一切,誓死不退?此等大义将是何等崇高?不正是他辈效仿的麽?已有人开始高呼“正大光明,忠心爱民,团结互助,侠义为先。”似乎是宣誓,也似乎是对死者的追悼,傲红尘不由叹息一声,引起了断九泉的注意。断九泉一屁股坐在地上,叹道:“你个领头的都在这里佩服对手,天煞盟创立不足一月,可是要改名叫一月盟咯。”傲红尘盯着远方的武林盟,说道:“千百年来,武林江湖何曾如此凝聚过?这难道不值得崇敬?”断九泉叹道:“杀手这一行向来是隐匿而见不得光的,你将全天下的杀手聚集起来跟武道叫板,为何不见你感叹?”傲红尘没有回应,吩咐将所有杀手聚集起来,安顿夜宿,同时清点人力,并挖开藏坑,取出酒肉让天煞盟部众果腹。

远处的武林盟各大门派瞧在眼里,无不心惊胆颤。天煞盟都已经穷途末路了,竟然还能安稳如此,可见必有后着。于是灵山,擎天,玄天,剑湖四派都主张再度进攻,一举消灭天煞盟。花易玄摇头说道:“这场局太大了,牵扯到所有势力,非是武林盟所能决定的。今晚注意戒备,最重yào

的是安顿活下来之人的内心,走上这一遭能不疯已是不错了。”

这四派在高丘岭上浴血奋战,伤亡都不小,又被天煞盟赶下来,均觉得没光彩。倒是少林方丈汾阳善昭,天绝派掌门花易云,蓬山派段子兴夫妇对四派如此大义皆感佩不已。唯有北斗派,此时士气低落,掌门人成风,成宗已然去世。一派大家,风靡江湖数十年,离世的更是蹊跷。不过是半路跑出来一个杀手,自称是成宗之子,并拿出北斗派镇门之宝七星剑和右掌门印信。这两样东西皆是北斗派掌门之物,已失落多年,成风,成宗两人亦为此奔波多年,终不所得。尤其是那印信,正是失去的右掌门下卷。实不知,成风对成宗失落掌门印信早有怀疑,这时一见到真物,不由气愤交加,连声指责成宗:“是你,果然是你,你我兄弟一世,你害的我好苦哇。”

此言一出,随行的武林盟门派皆感诧异,不知所以。成宗亦是羞愧,却不忿说道:“你明知婼岚垂青与我,师父赐婚你却一口答yīng

,你又何来如此?拆散我们?我们有情在你大婚之前,并不存zài

苟且之事。”成风神情激动,显是愤nù

难禁,突然怒出一掌,打在成宗胸口。成宗但觉胸口气息一弱,不敢相信兄长竟对他下手,却是全身气息流失,命在旦夕。但听得成风说道:“原本我早有怀疑,却不想你婚后依旧勾引她,你当真以为我不知dào

麽?咱们三人自小在一起练功,凭甚麽你能爱她,我却不能?你当真以为她只是碍于师父之命才嫁我的麽?一女难得两夫,她只是碍于师兄弟情面,是你,是你勾引她的。”成风越说越气愤,这个藏匿在心中二十多年的隔阂在这一刻爆fā

开来。前来的杀手正是龙剪,他也没想到话都来不及说一句,成风便对成宗下毒手了,自己老子就这麽轻易被成风给杀了?一点趣味都没有,他要看到两个人自相残杀,相互咒骂,跪在他面前忏悔。他要用尽天下间最痛苦的手段来折磨他们,让他们自己的杀手人生负责。这七星剑与掌门印信确是北斗派掌门之物,便在于这个真实,挑拨了一向和睦有加的北斗双雄。转念之间,成风扫视各大门派,已是家丑外扬,羞愤之下一掌击碎了自己的天灵盖,不过是眨眼功夫,两大名家就此消逝,快的令人膛目结舌。顷刻间随行的江湖门派开始了对龙剪的绞杀,但有了兑宫杀手部众的支持,龙剪依然后撤,激斗中,七星剑,掌门印信皆被龙剪遗失,这其中的纠葛恐怕非是旁人所能察觉的?随行在后面的花易玄接到而位掌门逝世讯息,立即宣bù

二人力斗兑宫偷袭而亡,同时建议随行的成风弟子鄢别赋暂代执掌。鄢别赋本是北斗派最有名望继承北斗派家业的弟子,更是将成风,成宗二人合练的闪电矩阵合二为一,在江湖上名声大噪,北斗派上下皆无异议。

正是这一遭,花易玄明白,这才是天煞盟真zhèng

得杀招。身在江湖,那个门派没有些不光彩之事?虽说陈坦秋极力宣导君子坦荡,勇于面对之风,却非是人人都有这般魄力,总有些事难以启齿。而这时正是考验人心的时候,花易玄一反常态的顾忌了北斗派的名声,让各大江湖门派都有了一丝安慰。他们虽偏离于律法之外,但做过的行侠仗义之事又何曾少过?这一遭变故便断定他们的善恶,不留余地,侠义之下,他们这般献身又是为何?是以这事虽然蹊跷,却奠定了花易玄执掌武林盟的权威,各大门派愿意相信这个后辈。

面对花易玄的吩咐,一众人均无力反驳。这场大战武林盟先后派出了六千之众的人力,伤亡两千三百多人,其中死者都高达一千九百二十人。许多人被抬下来时双目狰狞,情绪激动,即便是遇到自己人依旧反击,甚至破口大骂,血战之下,这些破碎的人心,确实需yào

安抚。自恭州集结以来,录计在册,武林盟共计折损人力五千二百之众。这巨大的损失之下,皆是一条条好汉性命堆积起来的,皆是江湖门派的血脉!

是夜,花易玄秘密召集四十多个门派掌门人密议。次日,武林盟九届弟子吹响了集结号声,庄严肃穆之下,出现在大家面前的是一辆巨型毡车,其上绑着一座三丈高的花岗石巨大石碑。正面以楷字体书写着“武林盟豪杰悼念碑”右下角并有两行小字书写着

“景德四年九月二十日武林盟主花易玄谨立”

“陈道,魏野,仲放,林逋悼立”。在石碑左右则刻着武林盟四百三十六个门派的派名。

当这座巨大石碑揭开帷幕的那一刻,整个武林盟门派轰然惊叹,谁都明白这意味着甚麽,不禁潸然泪下,哭声一片。花易玄上前一步,朗声说道:“这座悼碑是我和诸位掌门在十二个时辰内,在石匠的帮zhù

下完成的。我今日没有准bèi

祭祀之物,那是因为这座悼碑不该立于此处,而该立在高丘岭上。一个时辰之后,我们在高丘岭上定碑祭祀。如今我脑中只有一句话,“正大光明,忠心爱民,团结互助,侠义为先。”花易玄这几句话一出,武林盟各大门派顿时轰然附和。这座悼碑一立,代表着江湖门派的功绩,代表着对死者的尊重和认定。尤其是四大隐士的提名,朝廷不能直接承认的,这四个大家提名也表示着朝廷对这次天珠山大战武道身份的认可。且花易玄没有将诸宗的名字刻上去,从头到尾向来是武林盟挑头,这种殊荣亦不能与其分享,细节之下,不得不佩服花易玄的用心。

随着花易玄一声令下,武林盟九届斥候来回穿梭,传递军令。飞翅,机关兽,箭阵,人力裹阵,如一个庞大碾盘,倏然转动,却尽然有序,冲向高丘岭。但以阵势来看,武林盟并不急于围攻,而是选择了正面强攻,士气高涨的武林盟,很可能一波压将上来,潮涌之下,天煞盟败局已定。此时傲红尘身边除了三十一尊机关兽,便只有不到两千杀手在左右,这是天煞盟所有的人力,至少表面如此。天煞九宫之中,艮宫宫主梦倾城,中宫宫主粟烟,坤宫宫主任司皆战死,三宫建制杂乱,加起来人力都不足三百人。兑宫伏击器宗,最后被纵横门,器宗夹击,不得不撤tuì

。实jì

上天煞盟的人力本就不多,每日数十上百的损失,这时的人力已不足千人。剩下的皆是加盟而来的杀手组织,这一战他们虽然损失巨大,但人生能得如此一场精英群战,岂不正是他们暴虐的内心所需yào

的?瞧着岭下武林盟井然有序的攻击,其以盾阵开路,长枪为护,弓弩为掩,形成一个个不足百人的堡垒。以左右两翼二路行进,前后四路五百,三百,两百,一百人依次展开,成一个倒立的三角阵。这种三角阵很简便,但严谨而富有针对性,角尾可成角尖,脚尖可成角尾,易于变幻,却始终保持攻击阵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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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煞盟杀手居高临下见得真实,这般运作当真比军队还强,不得不佩服武道以军制为基,横行天下的霸道,确实有与朝廷相较高下的本钱。三角阵一出,天煞盟上下面对天上地下蜂涌而来的武道皆感到一阵莫名。他们不惧死亡,但激烈之下要想玩的长久,此时此刻确实不宜再打下去了,败局已定,武林盟面对庞大的伤亡依然没有撤tuì

的意念。那高高的悼碑让杀手知dào

,高丘岭他们势在必得。

傲红尘盯着山下的一切,冷声问道:“有人想撤tuì

吗?”身旁众人皆默然不语,撤tuì

意味着结束,大战结束了,他们对天煞盟而言还有作用吗?傲红尘布局这麽多年,焉能草草了事?一旁的镜无缘问道:“就这麽硬扛吗?”傲红尘问道:“惧了?”镜无缘摇头说道:“恐惧对杀手来说是一场笑话。”傲红尘说道:“那就静静等待吧。”众人从傲红尘的言语中探不得真实,只得罢手,一个晚上的时间休整,傲红尘若是甚麽都没有谋划,天煞盟也就大势已去了。

尽管天际已经被武林盟所左右,但天煞盟的飞翅不过是被打散了而已,依然拥有大量的飞翅。这一战下来,天煞盟投入了近千架的飞翅,只是在天际操纵飞翅需yào

至少一年的技艺,在武林盟,两宗精湛的飞翅技艺下,天煞盟杀手初学之下,密集空域中滑行颇为吃力,以五百架飞对阵近千飞翅,武林盟先后取得优势。

实jì

上这些飞翅虽是各派所购,但施架之人皆是器宗弟子,才会有如此声势,杀手的拼命对器宗影响自开战之后便一直在缩小。尤其是箭矢殆尽的情况下,杀手开始气势减弱,器宗弟子则开始活跃起来。杀手一开始只是将飞翅当做一种用具,毫不吝啬箭矢,但器宗弟子则将飞翅当坐骑来爱hù

,并注意箭矢用量,这其中需yào

飞卒队长从中调控。而在天际调控阵势,这是需yào

至少一个十人小队,三十人大队,半年的飞行方能默契掌握。

天上地下,武林盟开始最后一击。高丘岭一侧的仙宗,冥宗,器宗,药宗,纵横门,已然汇合,经过一夜的调整,所有人一致认为,该将指挥权交给花易玄。恶战至此,已非是名利之事了。这麽多人尚且难以攻下高丘岭,杀手的坚韧超乎想象。武林盟开战以来伤亡巨大,却不后退一步,声势之下,武道诸宗皆感不如。其实大家心里都明白,此时若不齐心,恐怕败局已明。最为严重的便是对天煞盟人力的失算,看起来似乎只有七八百人,但血战以来,天上地下至少有两千多众,这还仅仅是天煞盟本部人力,外加上未入盟的杀手组织,以及天复会,人力近五千之众。

倒是为着杀手组织生存着想,卧龙窟等一些杀手组织,组织的英雄榜,赏金已经达到五十多万,可见决心。要想在这场大战之后生存下去,此时唯有尽lì

博得与朝武对话的机会,否则不免大难领头。各宗的情报网一旦将他们蛛丝马迹拼凑起来,所出现的局面至少不会比现在好过。

眼见武林盟先锋部队已近,傲红尘大手一挥。轰然的暴虐声中,火药四起,高丘岭下地面轰然爆裂。烟尘四散中,地面开始塌陷,武林盟一部三角大阵已有十余人跌入坑中,惨叫声亦淹没在沙尘之中。但见高丘岭下四周陷落出一道宽愈三仗,深愈三仗的深坑,深坑中插满长枪,刚刚跌入坑中的十余人尽数毙命。面对如此浩大的工程,武林盟各派不禁动然,难道天煞盟能未卜先知?悼碑的目的昨晚才完成,一日之内天煞盟人力之下断无可能完成,难道是有何谋算?。而花易玄没有让九届弟子停止擂鼓,同时指导令旗以石头树木填坑,弓弩齐发,射向高丘岭。

高丘岭虽居高临下,杀手却没有像样的军阵以及护盾,全靠岭上倒下的树木以及岩石躲避。武林盟这番弓弩齐发,他们更像是站在高处的靶子。一番****,高丘岭上人员密集,各行杀手只得挥动武器和劲风,尽lì

抵挡。皆是习武中人,自是谁都清楚,箭阵越久,天煞盟杀手越危险。

这一晚间的准bèi

,武林盟调集大量人力,实jì

掌握天珠山的空际。傲红尘则将人力尽数调集回来,聚集在高丘岭上,摆明了决一死战。值得一提的是,少林派在武林盟的善后事宜做的相当到位,先后从全国各地调集了三千之众僧人,补充了武林盟暂时的人力缺陷。仙宗,冥宗,器宗,药宗,隐宗,纵横门所汇聚的人力同样高达三千之众,这番对垒之下,天煞盟插翅难飞。

三千支箭簇殆尽,天煞盟付出了二十多人死亡,四十多人受伤的代价。这一刻,杀手们坐不住了,躁动明显,欲冲下山死斗。傲红尘轰然喝道:“停。”这一句话轰然响应开来,却受到了武林盟的嘲笑和谩骂,花易玄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的军令只有一个目的,碾碎杀手的头颅,将悼碑立在高丘岭上,悼念为侠义死去的亡魂。倒是武道诸宗这样时才发觉,花易玄虽无法左右诸宗的形势,却用巨大的伤亡掩盖了诸宗的努力。悼碑名牌虽包括诸宗,但悼碑刻的门派上却无诸宗的字迹。

实jì

上,诸宗将指挥权交给花易玄,花易玄并没有太多的感激,只是以礼相待,表面功夫做的一丝不差,这就造成了诸宗在人伦上的被动。倘若一开始便联合,不再注视天煞盟的猫腻,此战必然不会有如此大的伤亡。只是开局之际,诸宗为自身利益着想,不会冒失而为。且此时大局在握,再联合又有甚麽意义呢?来者皆是一宗大家,花易玄也没有让他们进攻,只说为防止偷袭,让他们绕到武林盟背后防御,唯独请了器宗在进攻中以机关造就之术协助。这一来让诸宗气的不行,摆明了武林盟要独自获得这份剿灭天煞盟的功绩。但领导纵横门的金誉却不如此认为,这场大战真能如此结束麽?这麽多的人力,这麽多的财力,为的仅仅是这些名利?

花易玄虽年轻,却非短识之辈,以横网的情报证实,近日周边城镇人流量极高,皆是习武之众,结伴而行,毫不畏惧诸宗的探视,甚至不少斥候被对方发xiàn

,却不见下毒手。以各方观察估计,这伙人力至少在三万以上。这才有近万人的诸宗人手出现,隐在天珠山西面,以备不测。至于师彦达的偷袭,金誉都没有放在心上。杨管家行事要比他老练的多,经验丰富,自不用担心。到是张少英的作为令人担忧,他带着为数不多的部属,其安危是侥幸不得的,姬灵霜隔三差五都会来信询问。

日前,对于段坊主的伏击,张少英较为意wài

,看来天复会终究没有放过他。但令段坊主没想到的是,张少英同样有伏击,更以药宗幻香开阵。朦胧之中,为防万一,段坊主嘱咐天际飞翅防范张少英等脱逃,这个年轻人已不年轻,小瞧不得。但张少英的幻香迷雾久久不散,权衡再三,只得派遣人力入阵,赌一把了。天复会只图个响亮的开局,并不求将纵横门一网打尽。张少英如今权倾武林,有他在天复会行事便充满变局。然而,只听得迷雾中逍遥城一众人装痛卖死,兵器锵锵之声,并不见天复会会众有何动静。小半个时辰过去,段坊主已感不妙,召集撤tuì

竟然没一个人撤出来。段坊主心头一沉,这四百多人进去,无论对方有甚麽手段都难以不声不响将这些训liàn

有素,配合默契的会众一网打尽。只是段坊主内心暗自颤抖,张少英所能施展的手段非是其太会运筹,而是所用其极太广泛,整个武林,甚至是朝廷都在配合他。这本身便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坊主所能承shòu的,他唯一的手法便是用这些人力消耗,拖住张少英。

但迷雾之中情况不明,很可能这些人已经被药宗幻香迷晕,难道是药宗改变了幻香的成分?或者稀解辟毒丹的药力?这些东西天复会的药师可是已有过防范,并成功检验过自制僻毒丹的药效,大家有目共睹。不及思量,但听得迷雾之中有男子说道:“姓段的,你的属下都被我俘虏了,不信你瞧瞧。”

说话间,已有十人从迷雾中扔了出来,段坊主戴上皮手套,仔细查验,发xiàn

都已逝去,身体还是热的,甚至都没有动过真气的迹象。迷雾中的人似乎知dào

段坊主的一言一行,刚检验完,迷雾中又有男子说道:“你如果不信,我每隔半刻钟抛一次,但看阁下选择了。”段坊主微微冷笑,说道:“此时当非穷途末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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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段坊主下令天际飞翅动用火药桶。霎时,十数个火药桶夹杂着火花从天而降,砸入山谷。轰然的爆zhà

声中,大地都为之震动,山谷内爆裂的黑烟熊熊升起,撼天裂地,伴随着山谷内逍遥城的惊呼声,久久才平息。有人气急败坏喝道:“好个姓段的,这玩意我们不是没有,而是禁忌。”段坊主却道:“我只想知dào

清白兰君是否在此。火药与药理便一定有区别麽?”谷中默然不语,以昔日武林盟主陈坦秋的话来说,百门竞技,只在各显其能,无所谓公平不公平。只不过火药毕竟不同于毒药,一旦造成伤害,将无法弥补。且在密集的群战中伤亡极大,一旦大量使用,武道诸宗都耗不起这个人力。段坊主使用的火药桶显是新制,分量足,威力尚在奔雷箭之上。尤其是引线的放置,点燃后在竹管内燃烧,不会在半空熄灭。

尽管段坊主损失近一半人力,但天复会会众都不愿相信这个事实,这可是四百多条性命呀!如此短的时间,岂能如此?但迷雾之中透露着诡异,会众们是再也不敢进入其中了。

见山谷内再无回话,段坊主沉声说道:“我只想见清白兰君张少英,一刻钟内若不现身,我将不再有心。”

却听迷雾中张少英说道:“一刻钟内你在天上地下的会众将长眠于此,你可再考量。”段坊主内心一沉,他们的目的只要张少不在临城大营即可,或抓或困可视情况而定。但张少英一出手便折了他一半人力,这般疯狂的手段却如此简单。误便误在天复会药师坊对其辟毒丹的自信,大量的验证也确实如此,但一经运用却是如此大损,这叫人如何能承shòu?那一条条性命皆是天复会的根基呀!

张少英说这句话的时候很平淡,他竟早知埋伏,必有所准bèi

。不容段坊主细想,天际飞翅来警示,有敌来袭,天上地下至少近万人,自南向北,集团而来。段坊主眉头紧皱,看来是无望了,这定是武道诸宗的最后人力,若扑将下来,这些许人恐怕皆覆灭于此。段坊主不再犹豫,立kè

下令撤tuì



陡然,闻得阵后数人惨叫声,有老者声音说道:“此时撤tuì

,晚了!”是在外围放哨的斥候兵遭到了袭击,为何临近才发xiàn



只见四周,树上树梢,涌现出大批人力,似乎皆是年纪较大的老翁,而对方已然冲杀过来,出手毫不留情。

天复会会众一瞧来人服色及年纪,那股气定神闲,飘逸绝伦的风采,青龙纹衫,白虎纹衫,朱雀纹衫,玄武纹衫,那是武道七宗唯一统一的服饰,代表着武道七宗定名两百多年来,各自根基沉淀的最高权威。其纵横派以三会居,冥花流以玄黄道真,仙宗门以三分界院,器宗以共武司,药宗以回春阁,这五个宗派百年来最神mì

的组织核心,一直是武林中最隐秘,只闻其名而不见其踪的传说。他们在服饰上先后取得统一,以纹饰区分,这种飘然若仙,圣华自生的风韵,是如何装也装不出来的。这些传说中的组织突然集体出现,那代表着诸宗前所未有的决心,旷古绝今。

朦胧的幻香迷雾中,张少英缓步而出,身后跟着,纵横门弟子,逍遥城五行,七杀,以及逍遥城那一堆老不羞们。张少英没有再去瞧段坊主,只是说了一句:“我没那麽大的嗜好,你的人都在谷内,不过至少要昏迷半个月,便看你能救多少了。”段坊主一阵酸楚,让他这三个人去救几百号人,这样的招数,亏张少英想的出来,他毕竟只是个人呀!段坊主绝望了,七百二十三个会众,尽灭于此,天地之大,当真无奇不有,教他如何存立于天地?心念至此,段坊主已心灰意冷,如此多的人力竟然徒劳无功,不觉间已拔出腰间长剑,剑光闪亮的一刹那,段坊主手中长剑已然落地。剩下的三个会众惊觉过来时,已知生还无望,刚刚屠戮的一幕幕已吓碎了胆,颤抖中长剑脱手,瘫倒在地。

张少英向前来的诸宗以晚辈礼见了,却不言语。这些各宗大家久经风霜,杀起人来是轻车熟路,仿佛他们杀得便不是人,张少英如此而为竟不失礼亦不失身份,如今他毕竟是与各宗掌门齐名的风云人物。也只是一礼,张少英便领路前行。来的皆是前辈名家,自不用张少英多说话,竟然不会说话,那他就少说。而这些人俱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人,便是这个所谓的年轻人在诸宗的扶持中将整个朝武搅得天翻地覆。那股稚嫩与深沉的神韵交织在一起,是他们从从未见过的。

有了这些人,张少英便可随性所欲,行尽所能,他的目的显然是天复会。段坊主竟败,剩下的便是师彦达了。他所带的人成功毁了纵横门的临城大营,却也莫名其妙的付出惨重的代价。当张少英赶来时,便在临城县城里看到了一场屠杀的盛宴,一场震惊天下的屠杀。师彦达虽未受到武道诸宗的攻击,安然撤到临城县城,正欲休整,御留香追了上来,手中拿的是一根酒碗粗的杉树,见人便打。

师彦达的这些部众皆是第一次聚合,完成这般庞大的奔袭。御留香一出手,鬼魅般的闪动中,杉树翻动中,脑浆四溢,头颅翻飞,那股骇人而震撼的场面紧紧催逼着伤亡的脚步。头次临事便造此重创,再见之下亦吓得肝胆愈烈,只不过因为自小严谨听令之教习,不敢溃逃罢了。逃无可逃,胜无可胜,一众人纯粹是被御留香割草般一抹而过,顷刻间死伤遍地,震撼的场面不容他们恐惧,伤亡已然临头。师彦达愤nù

中挥剑急攻,凡被御留香劲风扫中,一身内力陡然化去大半,接着便是周身血脉钻心的绞痛,发出令人颤抖的哀嚎,一个沉寂多年的恐怖武功再度重现江湖,灭魂法印。灭魂法印一直是武学中至今无法参透的武学,姬沄对此都无解。身中灭魂法印者全身皮肤激烈溢血,钻心的绞痛会使人气力全失,三天之内身体会萎缩成十岁以下孩童模样,且不会气绝,挨上四日方才死去,死法令人发指。

但灭魂法印是如何施展的,究竟是靠药物还是甚麽,没人知晓。其最大的特点便是一经施展,周遭便会像瘟疫一般扩算迅速,中者往往不知自己何时染上的,如何染上的。御留香此时施展的确实是灭魂法印,他必须速战速决,因为他不知纵横门的那三个女弟子是否能照顾好陈诗语的安危。天复会部众眼见平日高高在上的令主像疯了一般翻滚着,撕心肺腑的哀嚎震撼着每个人的神经。御留香只身一人便将他们杀掉丢盔弃甲,在他们人多力量大的观念中,这已非人所能坐到的,偏偏那就是一个人。许多人已经吓傻了,但已经有人疯狂中逃离了。哗然间,但见御留香身形四面拨动,脑袋翻飞的血腥中,将天复会人力控zhì

在百丈之内,便出现了一个人困杀数百人的奇景。非是这些会众武功根基太差,而是他们已被吓傻了,这根本不是人。偏偏御留香身法极快,天际的飞翅瞧在眼里是干着急,不时,便被诸宗藏匿的飞翅大军偷袭打散。

地面上,御留香以迅快的身法纵横驰聘于人群外。残酷的绞杀中,天复会部众毫无反抗之力,他们甚至找不到出招的机会。现在得他们便像是一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像蚁一样抱成团,拼命地向人群中蜷缩,哭喊着,哀嚎着,哭喊着,他们已经被吓破胆,只能任人宰割。敌人身法奇快,拿的只是一根杉树,杀起人来恐怕鬼差都收不赢,死亡的紧逼中,师彦达所带的近千人力死亡殆尽,几乎没有一个人逃脱。张少英亲眼目睹一个人,一个人竟然杀掉了六百零七人,而且用时不到两刻钟,这还是人麽?但瞧满地的哀嚎,张少英亦惊得浑身抽搐,难以自制,这便是灭魂法印的威力麽?他跟奔月学的“弑血横秋”真的能制住御留香吗?这时的张少英也才见得其可怕。瞧着遍地的哀嚎,御留香面色红韵,喘息明显,扫视过后,情不自禁的纵声狂笑,笑声充满暴虐,畅快和发泄,令人不寒而栗。

稍近片刻,各宗老手们似乎一下子回到几十年前,灭魂法印的爆fā

之景今日竟然再度重现,简直是人间地狱。诸宗之中皆与冥王有过杀仇,但御留香所展现的实力明显要高于当年的冥王,尚不确定二者之间有何干系。诸多人平静多年的内心,再度焕发出激烈的仇恨,然而沧桑过后,许多人也已经放下了,权衡利弊,这个人目前至少还在帮武道,如此神人,何不利用?为何非要逞一时之快,不惜大量伤亡自己人?打打杀杀了一辈子,好不易放下,过上了金盆洗手后的悠然人生,为何要多此一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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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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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皆不在张少英的谋划之中,偏偏在此遇上。见识到了诸宗老辈人的反应,想起御留香说过的话。看来师尊确实已经放qì

这个大弟子,任由其自生自灭。御留香毕竟是个人,岂非无情?否则杀尽天下人也不愿杀纵横派一人?纵观四大弟子,溺爱如此,唯有御留香。今日灭魂法印再现江湖,慕秋白,重耀不会再怀疑御留香身份,即便他不是冥王,修习了灭魂发印他便该死。而御留香如此而为,显是担忧陈诗语安危,已不顾一切了。未等众人说话,御留香已然向临城大营上疾奔。烽火过后,偏帐已然焚毁,内中并无尸体,显然陈诗语被移动过。移动代表着死亡,御留香竟然有一丝后悔,不过是怕她死不瞑目才不得已而为之。昨日那个愿意再爱他一次的女人,那个一直属于自己的女人,他愿意去爱的女人,她死了!甚麽是死亡?死亡便是消失于天地之间,只剩无限憾恨。

终于,在临城大营不远处的山坳里,御留香见到了陈诗语,她还未断气。瞧见御留香的那一刻,心神一紧,那股生命的无力,那股期盼,担忧,充满爱意的神情,那份触动将御留香最后的一丝人性击得粉碎。御留香快步上前,把住天罪之刃,真气源源不断催发巨剑的生机。对于一旁心惊胆战的杨管家所说的歉意话语,似乎便未听进耳中,只闻得佳人微弱的气息唤了一声郎君,竟是那般不舍,那般爱意,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殒,再难回天。御留香颤抖的身躯陡然发出难听而呜呜的闷哭声,紧紧抱着那体温还不曾退却的躯体。甚麽是死亡?死亡便是过去,没有重来的!没有重来的!这一刻,御留香尝到了甚麽叫后悔,他确实喜欢这个女人,她的柔柔情意总能荡起他心中久久不曾触动的涟漪。自陈诗语自绝心脉之后他想过挽回的,却也想过,这般柔弱女子真是自己需yào

的麽?直至此时失去,他才明白,这便是他需yào

的,却再难挽回。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姬沄也放qì

他了,自己的女人也死了,汾阳和尚也度不回他,他所拥有的便是这世间无穷无尽的追杀,朝武难容。他已经不喜欢杀人了,杀人已经不好玩了,他腻了,可不杀人他又能做甚麽?

面对御留香的离去,各宗先辈没有阻拦,他们需yào

纵横门一个说法,此时此刻异常紧要,这关系着诸宗的联合阵营。张少英却只说了一段故事,御留香非冥王,所习乃是姻缘,这一点禅宗泰斗可作证。无论如何,诸宗只要一个说法,剩下的便是他们自己的事了。张少英暗暗松了口气,师尊竟然能维护他百年之久,足见溺爱,为了姬灵霜不惜解散纵横派,更何况是御留香?他竟为姬沄入室第六个弟子,这个决定影响着纵横派的兴衰。

倒是杨管家一众,纵横门自扎营时便在峰上挖好了密室,以供躲避火攻之用,这时确实起到了作用,这是金誉的主意。

天复会此一役中几乎全军覆没,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在高丘岭,面对武道诸宗的倾力碾压,天煞盟各宫皆死战不退,饶是如此,高丘岭毕竟不高,合围之下,顷刻间便显颓势。与此同时,高丘岭后不远处的石缝中开始冒着五颜六色的迷雾,很显然这是药宗的幻香,但这并非武道所为。幻香一出,各宗各派皆感不妙,药宗虽然准bèi

充足却还没有如此大量的僻毒丹供武道服下,一旦幻香成雾,届时将再临颓势。面对药宗幻香,扑灭之法在于迅速。但瞧之下,山腰下至少有百十个出烟处,一时难以扑灭。

药宗幻香从不外传,一直是望峰的镇山之宝,天煞盟究竟是如何做到的?这让人不禁联想是朝武大战时台州兵马钤辖康玉的那道密诏,这个异端势力所能做到的事情是武道远远不及的。

但高丘岭毕竟不是山谷,微风中迷雾已向东面飘散,花易玄不由松了口气,同时遣人前去询问药宗可有解决之法。药宗此次由长老陈琦,卫司率领,得见己宗的五色烟云被窃取均感诧异,以药宗梳理之严,这究竟是如何泄露的?不由让陈琦想起了栾竹之死。惊疑过后,两长老便示意弟子释fàng

白色幻香,稀解五色烟云的药性。而面对武林盟,武道诸宗的围攻,高丘岭上亦开始发生着微妙的变化。尽管局势危在旦夕,但天际的天煞盟飞翅这时突然从高丘岭后窜出来,武道甚至来不及收到警讯。前后足足七百多架大小飞翅与武道诸宗的飞翅一碰面即展开激战。幸而武道亦有准bèi

,加起来一千一百多架飞翅,将天珠山的天际挤得满满的。这样的空战已不再是数量上的优势,而是凭借各自的飞行技艺,在密集的天际飞行中存活下来,群战之下,箭矢都已经无法使用了。只能靠着暗器,或者四周飞翅较少时得以运用。天际的鏖战实jì

只是相互压制,拼博损耗的对阵,无法影响到地面。这时的武道已经派出了所有的飞翅,而天煞盟似乎还未尽全力,或许他们还有援军。如若不然,那便是天煞盟目的已达,成为幕后主使的弃子。

无法得到天际飞翅的支撑,又无法受到幻香迷雾的遮掩,天煞盟各宫在鏖战的同时,亦以剩下的二十八尊机关兽为掩护。且各宫杀手开始注意保护起机关兽,不让其再被武道火攻焚毁,机关兽冲下高丘岭,横冲直撞,对武林盟的三角阵形成巨大威胁。器宗沈奕眼见高丘岭上的机关兽在自己眼前横冲直撞,内心隐隐不悦,即令器宗的剩下的三十六尊机关兽列阵,以兽角剿灭天煞盟的机关兽,便于大军进攻。

高丘岭毕竟只是一岭之地,除了北面,另三面地势虽不甚平坦,但在激烈的鏖战中已尽数被抹平,机关兽亦能上下自如。只是面对正邪双方,机关兽在人群中横行,终究不太自如。花易玄见阵势已达,随即下令武林盟撤tuì

一百步。并派出武林盟大战之后仅能动弹的三头机关兽前去助战。沈奕要的便是此刻,留下了其中的八尊机关兽,剩下的二十八尊机关兽分三面强攻而上。傲红尘即让所有机关兽前去迎战,二十八对二十八,一对一的较量。天煞盟所部在交战中已知自身配合不及武道默契,饶是如此仍旧憋了口气。这麽多的机关兽同时出现本就极少,亦是如此炽烈的场面,敌我双方皆鸦雀无声,只剩下机关兽气囊的嘶吼和坐力扭簧的嘎吱声。机关兽的每一个物件,每一种变化皆是器宗历代掌门呕心沥血之作,更是器宗镇门之宝。

知dào

器宗机关兽兽角不可小觑,天煞盟机关兽没有选择迎面撞击,不断变换着奔跑的姿势。器宗机关兽只能以兽锥尾撩甩,攻击机关兽的颈部。哪里虽有青铜护盾,但兽锥尾拍扫之力裂金断石,只需运用得当,七到八尾之间便能将寸厚的青铜护盾拍散。这时的机关兽已不再是单纯的拼撞,无论是兽尾还是兽角,都在向着敌方机关兽致命之处攻击。每尊机关兽中,前腹两人,一人操纵动力,一人掌控方向和运动,后腹二人掌握机关兽攻击,四人须得配合默契才能让这尊重达两千斤的庞然大物动起来。至于靠的甚麽动力来让其运动的,这是世人一直难解的谜。伴随着机关兽撕心肺腑的狂吼,天煞盟一尊机关兽躲避不及,被器宗机关兽兽角插入精钢栏窗内,右后腹内的天煞盟杀手无处闪避,被兽角活活戳死在机关兽内,天煞盟出现了第一个伤亡。眼见同伴被杀,机关兽中的杀手不再顾忌,铁针暗器齐发,缠住器宗机关兽,钩锁亦扣住其兽甲,竟然开始拼命了。兽甲一旦被掀开,机关兽等于也就废了,但见器宗机关兽后腹中钻出一人,手中七缺剑一股脑的将精钢铁链悉数斩断,迅捷之间,器宗机关兽转动身躯将铁链等抖了下来。便在这当口,另一尊器宗机关兽疾奔而来,庞大的撞击力,将天煞盟机关兽整个撞飞了出去,足足一丈之远,庞大的撞击力下,两尊机关兽三寸厚的肩胛已然撞裂。那壮烈的青铜撞击声,发出敏锐刺耳的嗡鸣,震撼着在场的每一个人,这便是器宗机关兽享誉百年而不衰的真相。随着天煞盟机关兽折损一尊,器宗便多出一分力量,二对一之下机关兽如不灵活窜动,便很容易受到夹击。在场众人都很难想像,四个人默契之下便能将机关兽操纵的活灵活现,便似真的老虎雄狮,疾奔,转弯,跳跃,撕咬,抖动,甩尾,几乎无所不能。

二对一之下,天煞盟颓势已显,寸厚的青铜护盾在机关兽肩胛的撞击下轰然粉碎,再加上一个甩尾,天煞盟机关兽再度倒下,谁都能看得出来,即便是将两方的机关对调,天煞盟也那以取胜,这是靠着技艺吃饭的家伙,非是囫囵吞枣所能学会的,天煞盟败局已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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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6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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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如此,天煞盟在天际的飞翅突然蹿将下来,一桶黑油将器宗一尊机关兽淋了。霎时,天煞盟机关兽如如疯如狂向那尊机关兽冲去。便是这一遭错误的赌气,疾奔中,天煞盟两尊机关兽被撞翻,一头机关兽被器宗兽角插入护盾缝隙中,硬生生将一尊内部物件戳坏,已然不能动弹,器宗仅着火了一尊机关兽。

即便如此,那尊机关兽内的人仍不愿撤离,操纵机关兽向器宗阵营跑去,很快淹没其中。器宗很快抬来湿沙,连续二十桶下去,火势即灭。这尊机关兽虽然着火,但只是皮外伤,修一下,刷下油漆亦可焕然一新。这一切几乎发生在转眼之间,完全在沈奕没有说过一句话下进行的。成熟的运用团队,成熟的人力调配,看似简单,却不是谁都能做到。无论是气势还是内蕴,天煞盟都已经输了,所有人都认为机关兽对机关兽除了以多胜少,几乎没有得胜之法。但兑宫柳眉所带一百零九尊机关兽竟然落得大败,至今未归,器宗不过四十多尊机关兽而已啊!

只是在场的天煞盟机关兽虽知自身不足,内心却是不服,这种对决中他们亦能清楚感觉到,他们的操作技艺亦在长进,这才是真zhèng

得对决。轰然的撞击声,嘶吼声,吆喝声,整个机关兽战场上上演着一幕幕精心动魄的厮杀,完全超出人力自身极限的厮杀,这一刻,天下武道重新认识了器宗机关兽的神采。二十八对二十八,器宗以一损三毁的代价赢得了这场机关兽大战的胜利。当天煞盟最后一尊机关兽无法动弹时,武林盟,诸宗,在隆隆擂鼓声中,剩下的机关兽怒吼中冲向高丘岭,胜负将再无变故。

面对庞大的机关巨兽,天煞盟一众杀手皆感莫名。傲红尘忽然纵声大笑,冷声说道:“悼碑之壮,魅惑人心至盛。以我天煞盟所部万人应对尔等近五万之众,高丘岭依旧屹立于此,我等虽败犹荣。尽情享shòu

胜利的欢愉吧,天煞盟下何所畏惧!”这几句话传出老远,瞬间将武道炽盛的军心泼了一头冷水,这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以朝廷输送辎重的军力,武林盟,诸宗,三山符箓,儒门这些大家汇总,五万之数是有的,川陕四路早已被诸宗控zhì

的严严实实,人力巨大。如此多的人力,厚重的根基,一日都没将高丘岭攻下来,确实匪夷所思。倒是天煞盟,看起来人力过万,但这些是否属于天煞盟便得有所看待了。然而天煞盟仅仅只有这些底子麽?隐藏在幕后的异端势力已经确定,只看他是谁而已,霸皇,天复会,天恨,他们的势力都不小。

激烈的厮杀在高丘岭上一触即发,经过机关兽的横冲直撞,拼着机关兽被黑油焚烧的损耗。几波冲击下来,天煞盟阵型散乱,傲红尘甚至没有指挥,这一点让很多杀手默然,自选择了这条路,便都有这个觉悟。没有人愿意逃跑,竭力厮杀到最后一刻,这是杀手的归宿,人生得此一朝屠戮,不枉此生,这种集体自杀性的对垒确实让人不寒而栗。

但天煞盟仅仅是如此麽?百步之外,天煞盟开始释fàng

五色烟云。意图很简单,混合山峰上飘下的余烟,施展雾遁。看来天煞盟确实有准bèi

,已有人暗叫不好,从迷雾中逃跑天煞盟无法尽数逃离,但若是从地道中逃走,当是难以清剿,后患无穷,武道最后一点胜利的愉悦都没有了。且迷雾之中,药性难测,药宗的五色烟云让诸众望而却步。本是准bèi

充足,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口恶气那里发泄去?花易玄面不改色,及时让诸众撤tuì

,因为在药宗看来,天煞盟施展的五色烟云明显异于药宗,药性不明之下不可小窥。至于天煞盟的土遁之法,能够在嶙峋的高丘岭上挖出一条通道,对于这个天珠山战场来说,这并不稀奇。但武道便没有准bèi

麽?武道诸宗有人想到这问题,这是重耀提的。花易玄也做了准bèi

,这条地道再不可思议也就岭前岭后,岭左岭右,均有机关兽在掘坑寻找地道,且刨的极深。

岭上的五色烟云开始越来越浓厚,药宗长老卫司缓缓走近,仔细端倪,梳理迷雾中的药性。然后从怀里取出一节竹筒,那是盛填五色烟云的物事。但令众人一片精奇的却是,竹筒内非是混色的药粉,而是一阵酥酥的流香弥漫身畔,清香之气令人精神一震,淡淡的液水在空气下迅速风干。但见天煞盟所释fàng

的五色烟云与卫司做释fàng

的药物发生激烈的反应,剧烈的嘶嘶声弥漫在山间,带出一片片晶莹剔透的清晰物境,天地一片开明,甚至看得见高丘岭上的杀手只剩下十数人,正在跳入坑中,剩下的杀手中便有傲红尘。

发生的这一幕,亦让傲红尘惊叹不已,他们花费了多少心血才将药宗的五色烟云弄到手?便这麽轻松就被破了?这便是根基。然而武林盟各大门派见到这一幕的时候已经疯了,竟然只剩下这麽几个人?豁然间武林盟阵型一片散乱,皆不顾一切冲向高丘岭,花易玄拦都拦不住。然而此时别有他法麽?但就在进攻的同时,器宗通过水缸听已然探到了地道,竟在地下丈余深,不得不佩服其能力。机关兽刨土极快,四头机关兽很快便掘出一个大洞,篝火掩盖中,大量熏烟迅速涌入。但武林盟终究没有追上傲红尘,他们终究攻上了高丘岭,为了这一战,武林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尽管有人钻入地道中,花易玄也阻挡不及,只听得地底下轰然一震,硝烟冒出中,高丘岭上坍塌的好大一块土,至此再也无人敢钻入其中了。花易玄立即令人封闭高丘岭上地道,同时命八大门派整顿人力,纠正军心,共迎悼碑上岭落基。没有庞大的仪式,巨大的石碑被石头机关兽拖着,毡车一步一步缓缓移了上去,落基的那一刻,整个高丘岭一片黯然,悲伤难禁,打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摆了香案,公祭了亡魂,花易玄向众人说道:“这座悼碑是无数好汉用性命换来的,这座碑百年之后亦不会荒废于此,先辈的大业不会就此荒废。多少年来武林盟各派嚣张之气收敛了多少?换来的是甚麽?天下间这麽多的杀手聚集叫阵,咱们不负众望,打出了侠义的威风。自此,十年之内,武林盟不会再出纳新门派,各位添居思进,壮大本门,侠义不倒,正义长存。”花易玄这一段话解决了武林盟各大门派的后顾之忧,不再新进其他门派,自身门派的地位便不会下降,人才的损失是可以用时间来弥补的,也相信花易玄能够调整好各大门派的平衡。这段话激发了各大门派的侠义之心,顿时,侠义不倒,正义长存响彻云霄。随后各宗派俘获的杀手被一一抓了上来,他们皆被挑断手脚筋,无法动弹,只剩下不甘的扭动。这些人中便有镜无缘,他在乱战中被武林盟门派弟子砍了一刀,倒地的瞬间被活捉,因为反抗,他的右臂已被斩断。

这其中还另有震宫宫主林翔,他为了掩护所谓部下龙剪,被武林盟追击门派合围,双拳难敌四手,久战之下,所率四十余人尽数湮灭,这是天煞盟唯一被抓的一个宫主。然而明白其中关键之人却明白,天煞盟只是一个临时性的组织,宫主说的好听,也就是一个领头的。

当下,隐宗来的高士与大儒张子诚临时起草了罪状,罗列,抢劫,杀人,泯灭人伦等诸多罪名,昭示了这场天珠山大战的最终胜利。为了让这场正义的屠杀显得庄严,花易玄特意让九届弟子,每五人一杀,那一刀刀下去的猩红,激励着在场的众人,为生为死,他们不枉这一遭,那高高的悼碑将让他们的功名永垂不朽。这一幕武道诸宗并没有看到,也不必看到,大隐于市,太过招摇并不利于宗派发扬,他们更在乎的是诸宗谁能领袖群伦,谁能比谁强,名利不过是其中一部分罢了。武林盟公祭大典一结束,花易玄立即安排各大门派搜寻杀手踪迹,各大门派自是毫不松懈,恶战都能抗下来,还惧怕他再死几个人?这场胜利来的太憋屈了,此时能做的唯有杀。而在胜利的背后,公祭之后,天珠山西南,诸宗紧急汇聚。这时诸宗从四面八方接到了敌袭的讯息,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正在有序紧缩,共有十二路,泱泱至少三万之众。其中便有天复会,天池会,天恨会这三大组织的旗帜,另有许多不明来历之人。经过一夜的休战,张少英这时已经再度掌领纵横门联盟,并总理诸宗战事。尽管能够号令诸宗,但若其中一个不好,丢的是纵横派的声名,得不偿失。诸宗之间不过是利益相同,并非铁板一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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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将总理权交给张少英,但诸宗还是颇为担心。自休整以来张少英便没叫过大家议事,几乎甚麽都没做,反倒是在物资上下了些功夫,诸宗是有钱,组织这麽一场大战是来享shòu

的麽?张少英瞧了一眼在身边的各大名家,幽幽一笑,说道:“武道与军队的区别有多大,诸位想必深有体会。这种人海战其实比的便是谁人多,所以我在此告诫诸位,谨记一条,任凭他狂风暴雨,我等凝聚不散到最后亦是得胜之刻。”一旁的仙宗门圣女灵女问道:“这样的答案,便是弃武林盟不顾?”张少英笑道:“把武林盟杀光了他有甚麽好处?在我的对面同样坐着一个人,他们隐藏如此之深,积蓄力量,为得是甚麽?为的是天下二字,他们对战的方法便是不断地投入人力物力,意图让我等默认他们的存zài

,进而立于人前。天下只有这麽大,哪有那麽多的黄金够分配?这不正是诸宗在此凝聚的核心麽?”慕秋白应道:“你可以独断专行,但你最好清楚诸宗的状况再做定夺。”张少英故作肃穆,说道:“武道七宗盛名何其强盛?诸宗联手大战天下有目共睹,难道还担忧人心凝聚不到一块?”重耀说道:“诸宗各为己出,面对差不多三万人,这种局势下靠得是当家的运用。你将所有人聚集到一块、、、、、、”一句话未说完,重耀忽然明白了。他的这一反应也影响了众人,顿也明白张少英话中之意。这般毫无谋划,靠着各自不多的信任组成的军团阵这能挡得住敌袭吗?对方一下子拿出这麽多人,竟有针对性,亦有相当准bèi

,究竟如何尚不可知。

张少英选的这块高地在风云峰以南七八里地,是一座六十多丈高的小峰,延绵近三里,仅够诸宗联军据守之用。张少英命为葬天峰,寓意这惨烈的人间炼狱,连天都沦陷了。而经lì

了一场群战的各宗大家,这时也才意识到军阵的重yào

性,一个人再厉害也抵挡不过数百人整齐划一的联合阵线。是以张少英给这些大家名流弟子配备了弓弩箭矢,长枪厚盾,据山扼守。诸宗联盟尽管已经解散,但各自契合的斥候却没有,一条条讯息如雪片飞报而来,多远,多近,甚麽人,多少人,哪些人,甚麽配备都有详细,不得不佩服纵横派整合情报的能力,横网斥候确实不一般。

终于,不到两刻,诸宗见到了敌袭的第一波人,是天复会人马,黑底白字的天复会大旗迎风疾进,以白虎令主为首,尚有四千之众。看不见的远处,已能从葬天峰上见到大片的尘雾腾起,显是后续人马。霎时,葬天峰上战鼓擂动,弓弩弦紧之声弥漫葬天峰。但听得张少英沉声说道:“堂而皇之而来,自不避讳姓名,你最好报上名来,师彦达已经废了。”

山下,拥簇在人群中的白虎令主是个不过三十来岁的而立,面相普通,神色肃穆。听得张少英询问,而立朗声说道:“我乃太祖皇帝次子次孙赵惟正。”这一句话说出口,葬天峰上一片惊叹,天复会这一遭果是不寻常,竟是太祖子孙!如此大战之下,敌我双方皆知其中牵扯之大,花费如此之大,自不会弄个假冒之人。张少英淡淡一笑,问道:“我也是太祖子孙,亦可能是你失散多年的兄弟呢。”这句话张少英问的颇为稚气,似是商量又似嘲笑,葬天峰上逍遥城的那些老家伙已然失声大笑。然而除了他们,葬天峰上似乎没人再笑了。太祖皇帝之后,以其贤明之盛,以其大略之仁,惋惜的结局,其后人都该礼让三分,虽然只是三分。

山下,赵惟正面不改色,朗声应道:“皇权之下,我赵氏不曾堕落,家事不及于外。你这等私生子怕是难入宗室,我也不会瞧之不起,危卵之身更不惧你。”这几句话说的颇为韵味,令人暗暗赞叹。但见山下天复会军阵来回穿梭,箭阵顷刻即成,顿时火箭齐发,竟是火弹雕羽箭。近两千弓弩分六波连营,阵势之下,葬天峰不免一片火海。只不过诸宗在葬天峰上挖了深壕,利于躲避,轰然的爆裂之声轰隆不绝,炙热的气浪,难闻的硝烟味儿令人不适,更有人被碎物所伤。饶是如此,葬天峰上在硝烟弥漫中亦是万箭齐发,漫天羽箭倏倏而下,射向山下天复会白虎令主军阵。两方对垒,伤亡之下,天复会开始攻山之战,声势浩大,这种虽是群战,却不善军阵的攻击其实是很畸形的。武林好斗,倾向于直来直去,生死由天,这种大规模的对战没有军阵却又不行。然而这里的军阵一开,天复会身后又大批援军赶来,绕向天复会右翼东面,泱泱六千之众,只不过皆是身形婀娜,身着蓝衫的蒙面女子,打得是天恨的旗号。葬天峰上逍遥城诸众瞧在眼里无不纵声疾呼美人儿,馋眼欲滴,不能自己。

仅仅只是这一波攻击便是近万人力,尤其是天恨组织皆是女子出身,人力之大着实令人惊奇。相对于这样的攻山战,需yào

消耗惨重的人力才有胜负之分,皆在于一股士气,这场大战不论如何战法,拼的皆是人力。与此同时,葬天峰外围的诸宗飞翅大军开始出动,泱泱两千多架各类飞翅分拨而出,一次性投放近三千之众。不论人力再多,局势再稳,对垒双方都习惯于将人力汇聚一处量力而行,这与这些大家名宿平日的高阔大论颇为不一。实jì

上张少英对此都无能为力,这是牵扯各家根基的大事,能够如此凝聚已算是不错了。诸宗的飞翅跨越在天复会,天恨之间的连接处,自是引来双方箭阵狙击。只是诸宗似乎也做好了准bèi

,拼着一口气,损失了百余架飞翅,终究寻得一处立足之地,开始了分割的战术。在最外围,诸宗的最后人力倾巢出,与葬天峰上形成夹击之势。

而葬天峰上张少英所部人力其实并不多,多是逍遥城,器宗,纵横门,纵横派部属与诸宗派遣的隐匿人力,不足五千之众。只不过峰下跟随天恨会,天复会的不明身份之众足足三千之众,分东北西三面断了张少英的撤tuì

之路。至少没人能相信,一日之内,张少英也有了天煞盟那般挖地道遁地的能力。于是乎,峰上峰下,一万六千多众混战中,诸宗至少人力上还占有优势。但对垒双方情报网这时亦在激烈的厮杀之中,毕竟天珠山只有那麽大,各派斥候穿梭,对垒相遇自是难免。

天珠山地势起伏,甚少有空旷之处,两方只能山间恶战。只不过天复会,天恨会两方人马叫的虽是轰天动地,却始终没有攻上山去,意图明显。葬天峰下这一交战,阵势之下,天复会与天恨会阵仗开始被天际的空投搅乱,随后的诸宗掩杀,更让两大组织雪上加霜。而在诸宗投入全部人力的外围,两股势力更加在同时运作,方圆百里的情报讯息开始多了起来。葬天峰战场之外三十里处,天池会旗帜的大旗耸立在山间,旗下则是漫山遍野的天池弟子愈及数万之众。这些会众皆是三四十岁的壮年,年纪皆相差不大,足见用心。随着擂鼓之声遍野,天池会大军催动,井然有序,谁也不会想到这其实也是诸多人第一次汇聚而已,天池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你不敢想象。

天际,诸宗的四架飞翅发xiàn

了聚集的人群,尚来不及回撤便被天池会的飞翅拦截,四架飞翅八人无一幸免。诸宗的飞翅久久未回,自然引起斥候令的注意,分三路派遣了十二架飞翅,才发xiàn

了天池会。然而此时此刻,诸宗的人力勉强够应付葬天峰的战事,此次已是黔驴技穷,再无外援。面对如此庞大的人力军团,经过斥候预估,这股人力至少在四万之上,军阵庄严齐整,行动迅捷,无论是诸宗还是朝廷军队,皆有过之而无不及。张少英收到这份讯息时,已是在半个时辰之后,二十多里的路程,不需一个时辰便可赶来。如此大事,张少英亦是面不改色,逐一让身边的人看,随后只是让杨管家发出了焰火。面对这个焰火诸宗皆是不解,难道纵横派再度添加了人力?如此一来,诸宗在武林盟面前名誉扫地,在纵横派面前更是不值一提,诸众皆感局面尴尬,在外人看来,所谓武道七宗不过尔尔。张少英看向了身旁的灵女,问道:“我很好奇,为甚麽你男人不来?”

灵女不禁嫣然一笑,尽管这个称呼粗野,但她喜欢这个称呼。灵女应道:“你不用来套我的话,他在做甚麽,你比我更清楚。月前的那条讯息可是你给他的。”张少英眉头一紧,叹道:“然来如此。”灵女无奈而笑,说道:“你装傻的样子真像。眼前这个局面你究竟在弄甚麽?”张少英笑道:“这一条条性命确实不堪承shòu,但从大局来看,天下之大,人事的纷争不过如此罢了。纵千古英魂,君心依旧,不正是如此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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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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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女叹道:“这个节骨眼上,我还真没心思与你探讨这些大道理。”张少英说道:“谁都有谁的神通,只看各自的手段了,比的不正是一个数字的总和麽?很幸运,我们人多。”灵女一点即透,叹道:“他们不会想不到这一茬。”张少英道:“有些东西总是你无法越过的高山,就像你无法面对生死一样,面对这个庞大的人丁国家,他们能改变甚麽?”灵女一怔,没有再回张少英的话。但真相不正是如此麽?再多的人力也逃不过人的谋划,朝廷这两个字的分量究竟有多重?这非是靠这一场抬不上桌面的武林战争所能解决的。诸宗,武林盟鏖战至此为得是甚麽?辽宋言和,朝武言和,这一例例事件难道都是巧合麽?天池,天恨,天复皆自命为天,却不知天外有天。

远处,在天池会发动军阵的同时。数十数里之外,大宋朝廷东南西北四门已然整合,四方门的大旗首次竖立,五万八千众的四方门学子在此聚集。领头正是昔日南门门主郭晓,与此不同的却是,朝武一战中失踪的胡道,何进此时皆现身与此,他们都还活着。当天池会领军之人看到这个讯息时,亦是淡淡一笑,依旧领军进攻,竟不理睬。这份讯息传到郭晓手中,郭晓亦是暗暗吸了口气。朝廷再多的人力,这一场大战下来,伤亡之重,即便只是想想,便不寒而栗。连番大战,朝武伤亡之众何其之大,天池会这些逆反势力竟然如此不顾一切,可见死战之决心。葬天峰下本就不开阔,十一万之众裹在山间,唯有靠士气和人力硬拼。尽管天池会大军尚未抵达,但天池会的三千架飞翅已然赶来,争夺葬天峰的空际。天空霎时燕鸣凤啼,激战正酣。

瞧着山下的热闹,山上的诸宗,尤其是冥宗玄黄道真,仙宗三分界院这些昔日纵横武林的名家,皆感时光不再,如此庞大的人力战阵,岂是他们这几百个各宗汇聚的老家伙可以解决的?只是山下打得热闹,山上却是一片寂静,似乎他们便是多余的。张少英自然也明白对方的心思,但他只愿意等,因为诸宗已经消耗不起,自然要找个能消耗的起的人来。

山下,天复会,天恨会在诸宗后部人力的空投袭击下短暂的溃乱了一阵,经过两会的合围,已然渐渐稳住了阵脚,开始反扑。与诸宗比较起来,两会的攻势更加阵营化,或多或少,看似杂乱,却渐渐联营成一片。便似一张渔网,开始遍布四方,最后却越收越紧,这一战下来,诸宗便折了二百十人,如此便缓解了诸宗的攻势。相较于两会,诸宗弟子总是显得心浮气躁,逞强好胜,从而不顾自身安危。如此一来,以暴制暴,虽令两会难以抵挡,却非长久之计。时间一长,诸宗阵营开始显疲态,在花易玄的指引下,开始向葬天峰后撤。能够让一个武林盟主来指挥这些诸宗精英群战,可见花易玄已在武林诸宗心中有了一丝分量,开始承认江湖门派所存zài

的价值,这是江湖门派用一条条性命堆积出来的尊重。

葬天峰下,诸宗想撤,两会弟子岂肯轻易想就。自是组织阵营截断诸宗后路,战况炽烈。但花易玄让,冥宗,东宗皇甫依,西宗冰仙,仙宗门右护法宇文流夙,大司命齐嫣然,少司命罗芸,纵横派大管家角羽,药宗长老卫司等率门下弟子组成了一队骑兵在群战中穿插,扰乱两会阵营,联合所到之处皆一片腥红。最令人忌讳的便是药宗的迷香了,即便是吸上一口,或者皮肤渗入,只需一个恍惚便可丢了性命。这些诸宗大家联手,百技各展所长,一丝大意便是死亡,那股逼命的压迫感,让这股奇兵所到之处皆不由自主的向后退却。两会阵营气势一弱,花易玄立kè

调动人力撕开了一条血路,长枪大刀开路,一村长一寸短的优势发挥的淋漓致尽,敌人皆望风披靡,不战而退。不过半盏茶的功夫,诸宗已经撤到了山脚下,开始向山上靠拢。花易玄这些人力若上得山去,葬天峰上必将势力大增,届时更加难以清除。尤其是天池会背后,朝廷人马聚集,这是一座无法越过的高山,这番死战其实也是无奈之举。毕竟面对一个朝廷,再多的人力亦是枉然。

但花易玄调度人力太有针对性,人力上本就占优势,加上天际被诸宗飞翅占领,两会头顶上还悬着一把箭,随时能要命。在两会的殷切期盼中,天池会五千六百多架各类飞翅倾巢而出,葬天峰顷刻掩盖在飞翅殷红的油漆之下。葬天峰上,张少英等皆感一阵无奈,人多便是本钱,偏偏诸宗缺人。张少英已能深深认识到,诸宗没有信仰,为得便是保住手中的一切和延续而努力,不需太多人力的缺点。但甚麽是信仰?这一点不正是慕秋白苦苦寻找冥花流所能成长的出路麽?且这场大战可怕之处并不在于人力的强dà

,而在于明知这是一场难以取胜的仗,他们偏偏要豁出一切去打,不惜死战,这份决心才是可怕的,那一条条性命,皆是这场大战的牺牲品,甚至是毫不怜惜。谁都能瞧得出,这些人身手不低,行动统一,多是一家所成。这其中所付出的一切,耗费之大,时日之久,却这般轻易折损,何其疯狂?

不多时,天池会大军疾步而来,风尘之下,殷红长衫格外醒目。天池会援军一到,两会士气高涨,已然向山脚上攀爬攻击,拖住了诸宗后撤的时机。但四方门同样有谋划,天池会刚到,四方门数万之众分七路而来,完全堵住了天池会的退路。这十数万人挤在一处里里外外皆是人,奋力拼杀的人群,喊杀声,吆喝声,军令,战鼓,号角,兵器锵锵之声夹杂其中,震天撼地,自葬天峰上望下去,山下联合阵营你来我往,如潮涌相击,谁都能瞧得出,诸宗再加上四方门的人力,这场大战,天复会等这些势力必将一败涂地。最震撼人心的不是这场大战的胜负,而是那份面对失败的决心。这一战打到次日午时方才停歇,天复会,天恨会,天池会在诸宗,四方门车轮战下,人力周旋不够运用,面对近七万人的持续进攻显得颇为吃力,损失惨重。双方在死人堆里补充了一些吃食,便又开始了厮杀。

但到得傍晚,天池会再次来援军,前后七里长的部队,近三万之众,彻底挽回了武道诸宗的人力优势。面对如此时局,四方门此时亦无外援,最后郭晓一思虑,竟然打起了川陕四路监视这场武林大战的禁军来。郭晓一有这个心思,何进立时去办了。大宋国土之下,激战如斯,国威何在?于是乎,同样是傍晚,四路禁军同时围向天珠山,四万六千七百众将葬天峰外围围得水泄不通。这场比拼人力的消耗战最终稳定在了朝武手中,至于结局,甚至都不用去想了。三会凭着这股杀身成仁的自杀式决战,自傍晚杀到天明,自天明杀到傍晚,三会弟子皆不顾一切,似乎除了杀戮,在他们眼中看不到任何色彩。葬天峰上张少英等瞧得明白,三会以及那些来不明的异端势力其实很清醒,这一战也许注定着失败,但他们在杂乱中相互扶持,调度有方,完全没有因为失败的结局而军心不稳。反倒是四路禁军虽人多势重,但面对三会如此坚毅的决心,尤其是天恨会的女子,出手个个很狠辣,甚至超过男子。若非是参与这场大战,谁能想到在大宋国土太平之内竟还有如此异端存zài



这一战,双方投入人力高达近二十万人,三会等异端势力即有九万多众。人力之下,张少英等居高临下,并未全面参与厮杀。一场大战下来,虽是人力相当,但三会依旧不顾一切缠斗。如此一来,诸宗的百年根基优势开始显现出来,乱战之下三会人员调动并不娴熟,伤亡一直居高不下。熬战两日,三会伤亡两万多众,具体数目亦无法统计,但诸宗以及朝廷禁军亦折损一万三千多众,激烈的厮杀中,这些只是大略数目。激烈熬战中,甚至连口饮水的时机都难得。

熬战至第四日,葬天峰上的诸宗势力开始陆续下山来,因为三会并未真zhèng

攻山。尤其是天际的飞翅,飞卒之间技艺相较,竟是旗鼓相当,广阔的天际上,飞翅的数量都在剧烈减少,可见三会弟子的心性坚毅,非是一般组织所能做到。张少英等率部下山,三会的压力顿时更加迫切,它们的阵营虽庞大,却始终在里外夹攻的颓势之中。且朝廷禁军攻退有序,盾阵,刀阵,枪阵,箭阵,骑兵冲击,皆运用的炉火纯青。尽管三会没有配备骑兵,但装备的盾阵,箭阵,枪阵皆不如禁军圆润,所用也不过是保持阵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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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7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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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这些武功高强的弟子来做这种不会内功的士兵防御,本是大材小用。大战之下,最内圈的天恨,天池,伤亡最为惨烈,始终无一人后退,唯有军心调教有方才有的根基。激战至第五日,三会的伤亡已然高达三万多人,尸横遍野,朝武损失人力两万三千八百多人,役者两万一千多众,诸宗便占了六千多人。

尽管战况越来越疲软,但张少英已经不愿意打下去了。三会要的不过是一个诸宗承认的契机,只要诸宗不在插手他们对朝廷的作为,是可以相安无事的,这一点从三会攻打葬天峰至今都未动武林盟瞧得出来。尤其是朝廷的人力支援,差强人意,三会的庞大根基更是出人意料。同时也是诸宗对朝廷深深的失望,明明有足够的军力,却总显得疲软,只配这麽四万人便觉得自己尽lì

了,这个皇帝的判断力太差。何进有再大的宠信也是难以调动麽多禁军的,或许这也就是何进能调动这些禁军的原因。即便如此,诸宗面对这几年的损失却非短时之内可以弥补的,朝廷的对策不积极,也是张少英放qì

的原因之一。这其中尚有另一层考量,诸宗这一退,三会这些异端势力运作必会激烈,到时诸宗也有准bèi

的时间,这般拼杀下去确实殊无必要。大家为的皆是利益二字,朝武如今越来越紧密,三会等异端势力将会受到很大的限制,这也是异端势力所不得不面对的情势。毕竟,再大大不过国家,这个国家的潜力是不可想象的。

张少英这个念头一下来,诸宗各派皆在犹豫。以当前局势,无论是你将我杀光,还是我将你杀光,都无意义,只会让彼此的仇怨更加深化。在以利益为大的诸宗面前,只要利益够大,便有和谈的契机,这也是三会不碰武林盟的原因之一。尤其是现在,三会展现的实力远超诸宗估计。

只是,诸宗如今顾及的却是。武林盟拼死一战,赢得了整个天下武林的敬重,诸宗这时若是不胜而退,对武道七宗的威信将是极大的损害,亦不过是为了自身利益,没有信仰的诸宗罢了。瞧着眼前厮杀的的战局,张少英没有劝说,饱提真气,朗声问道:“作为我的对手,你们谁能做主?”张少英这一问预示着至少纵横派先低头了,本想再打一阵,但素知张少英决断的作风,隐藏在人群中的霸皇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抬手示意停战。顿时鸣金之声冲破云霄,张少英仔细观察三会的阵营,这才下令后撤,对于双方来说,这皆是调整各自部署的时机,利弊不一。

张少英到是暗暗惊异,大战之下竟没见到霸皇的身影。没有默契,没有约定,张少英止身一人穿过重重人墙,遍地的尸身,伤员,在一颗松树下停了下来。霸皇走到张少英面前仔细端量了一下。数日大战下来,张少英依然精神奕奕,那沉稳的目光丝毫没有受到杀戮的影响。到是霸皇,一身丝质薄袍在入秋之际总显得另类,着装并不奢侈,却有着平凡的朴素和不怒自威的内韵,肃穆之中张少英竟有了一丝触动。霸皇瞧了瞧战场,说道:“人最重yào

的是性命,你同意吗?”张少英应道:“伤者为大,可以先救人。”霸皇点点头,向身后招了招手,三会之中立kè

有许多人上前救护自己的会众。张少英亦示意救治自己人,对双方来说,人心才是最重yào

的,从救护之人的那股急切之感便可瞧出各自组织的凝聚力。趁着这个间隙,霸皇邀请张少英在松树下坐了下来。霸皇的语气总是那麽平静易人,仿佛是多年的老朋友,却又带着一股令人无法抗拒的威严,这样的人总是令人好奇,他的背后肯定有很多故事,面对惨烈的战场,张少英几乎已经麻木。

霸皇说道:“其实这一战本可避免,无奈人总是到事情发生了,才会做不得已的选择。”张少英应道:“世间的纷争见害知痛,想象的始终轻浮。”霸皇眼神一紧,呵呵笑道:“以前我从不信天意,今日方觉得,你所占之处即为君心所仰,皆是天意啊。”张少英尴尬说道:“小丑一弄,你们才是这里的大人物啊。”霸皇仍旧是一笑,说道:“以势论,侠武忠魂,为的仅仅只是一个自我生存,世人褒贬不一的侠义之举?”张少英反问道:“你们呢?牺牲如此众多的性命,为的仅仅是武道七宗的承认?此天地之大,人员之阔,你们能给百姓带来甚麽?”。霸皇摇摇头,说道:“你们不懂,天下弊政久已,一个崭新的朝代皆是建立在废墟之上。只不过历史前行的脚步或快或慢而已,这样的一个朝代,他能经lì

多少年?”张少英说道:“朝代也是在不断变化,唐律与宋刑统难道便没有一点区别?理念之身皆注重见美斥来来考lǜ

结果。你们又是否想过,百姓需yào

吗?天下需yào

吗?没有野心的权谋,焉能登峰造极?”霸皇闻言,眉头一皱,不仅失声苦笑,说道:“你竟然让老夫无言以对呀。但千年之禍,不可不防。先秦时期游牧民族不过数十万,如今契丹辽辽五六百万众,长此下去,再现五胡乱华之景岂难?这个朝代的体制需yào

改变,也许现在你能体会到一些。”张少英默然了,似乎一个依稀的国家轮廓显现在他脑中,霸皇是一个真实的智者,所虑确实不虚,改变这个朝代的体制,那是何等的气魄?然而,这一切真实么?这一切施展起来又是何等艰难?何等残酷?居安思危,排除异己,不正是诸宗聚集而战的原因麽?

“历朝历代皆有不法,人事更迭殊无完美,朝廷不仁,自有天下人,何来蓄意造反,祸乱天下?”循声看去,不远处郭晓独自一人缓步走来。尽管他身形肥胖,但换上了一身白色长袍,显得颇为素雅。霸皇起了身,作揖行礼,张少英只感尴尬,总是慢了人家一步。却开口问道:诸位暗度陈仓的把戏果然精纯熟道,只不过未免太萧条。”郭晓笑而摇头,说道:“法与义的较量从来没有永恒的结果,不过以张门主之威,此时作罢,还请三思。”张少英摇摇头,说道:“还谈亦无言,何须再思虑?比人多确实不如你们,但比效用,这便是我等的强项,而这个弱点,你们的建制,统治,太令人失望了。”郭晓,不温不火,问道:“但你需明白这麽做的后果。”张少英反问道:“你们又何从想过后果?动辄牵扯一二十万人的大战,你们总是这麽细嚼慢咽的,上下牵制,不以实策速战之。我这些人力皆是父母所生,亦是一条条性命,并不比你们差。”郭晓没有再言,他了解张少英。能得今日之境,朝堂上的那些个大臣,给事中皆脱不了干系。一众人坐井观天,臆想连篇,不以实jì

,妄自菲薄,皆难辞其咎。

战至如今,朝武之间看似合zuò

紧密,却因为这一遭连最基本的对话都难以施展,这对国家安定来说,并非好事。激烈的死战下,这一场大战竟然因为张少英一个人而改变,竟然停战了。尤其是朝廷的各路禁军,他们也是莫名其妙卷入其中,大战一停,三会便在组织后撤。盯着撤tuì

的人群,诸宗皆不是滋味儿,享誉百年最后竟然斗不过这些异端势力,难道他们真的固步自封,坐井观天已久?正当战场寂静的时候,一群人影在密集的人群中疾闪而过,万众瞩目之下,便窜到了场中,定睛一看,竟然是御留香,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另有三人却是不识,瞧兵器该是杀手,却不知这些人是如何能凑到一起的。御留香紧盯着张少英,大声说道:“纵横之意便是你这麽玩的麽?不就是些自命为天的隐匿组织麽?我帮你杀光他们。”尽管御留香说的深沉,但张少英却清晰的感觉到御留香变了,也或许是堕落了。此人确实张狂的可以,数万大军之前亦不畏惧,他究竟凭得是甚麽?一言竟罢,张少英喊等等的时候,御留香已然窜出七八丈远,愕然回身,问道:“干嘛?再等,鬼门关该关门了。”张少英不理他,却看向了千古苍雪等人,很难相像,千古苍雪这麽一个名满武林的第一杀手,身着女装时竟是那般的楚楚动人。但张少英另有心思,问道:“为甚麽杀栾竹?”千古苍雪淡淡应道:“买卖而已,你应该清楚,我并不知雇主。”张少英道:“但你知晓是那个杀手组织派的人,百炼峰第一杀手真是浪得虚名麽?”千古苍雪温婉一笑,淡淡吐出了“天恨”二字。(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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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显神通(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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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千古苍雪的声音并不大,但在场武林诸道仍有不少人听得清楚,栾竹之死天下皆知,却不想出自天恨。天恨的名头一直以来便是两个字而已,究竟有多大能力亦是今日才见到,清一色的女流之辈,下手狠辣,确实不一般。张少英叹道:“为何选择如此?”千古苍雪淡淡一笑,说道:“与你相比,我们,皆是蝼蚁。”说罢,已然窜到御留香身边。御留香盯着张少英阴森森说道:“你再敢扰乱我军心,我将你剥光了在此神游三圈。”说罢,御留香盯着三会人群朗声说道:“想死的都过来了,保证一刀毙命,绝不半死。”三会人群你盯着我,我盯着你,皆感莫名,眼见上级不发话,更不知该如何做,只当御留香是个疯子。以八个人竟然敢跑到阵前砍杀,只需他们推出去一波,纵使其武功盖世也难挡大军之利吧?只是御留香手中的兵器巨大,其形制却有很多人感觉面熟,天罪之刃天下武林谁人不知?来不及的震撼中,御留香手持天罪之刃,窜入天恨会的人群中。仅仅只是一剑,磅礴的劲气分流,带动着劲风,人肉的撕裂声中,女子惨嚎之声亦未叫完,至少二十多人被天罪之刃扫中,非死即伤。跟随而来的同样是千古苍雪等人,几乎是一样的招式,顷刻间天恨会伤亡百十余人。这一切皆是在众目睽睽下发生的,八个人竟然在一瞬间造成如此巨大的伤亡,这些虽是女子,却不是普通的官兵,身手皆不弱。也许是所有人都认为八个人起不到多大作用,故而在御留香扎进人群时,天恨会会众只是简单的紧密了一下阵型。

然而紧密的阵型中,御留香巨剑所带来的攻击犹如狂风卷浪,威慑力实在太骇人。武学造诣不高之人,除了惊叹天外有天之外,自是难以理解一个人为何厉害如斯。但诸宗玄黄道真,三分界院这些名流大家确实瞧得明白,如此造诣恐怕是奔月都无法比拟。只是有人在怀疑,御留香与纵横派似乎有些渊源,他的武学路数尽管没有纵横派武学的根基,却留存着一分纵横派武学的影子。奔月的烈焰狂刀与御留香的天罪之刃虽是一刀一剑,却有着相同的大开大合,尤其是御留香的天罪之刃。如今诸宗未动他,只是不知其来历,毕竟天罪之刃的牵扯实在太大,诸宗须得谨慎从事。当年的诸宗剿冥王阵容虽盛最后仍是惨淡收场,为诸宗所忌。不过好在御留香对付的是三会异端势力,否则动起手来,恐怕令人颇为头痛,在场之人虽多,但若对方逃匿,还真不一定拦得住,这样的狠人,一丝一毫的破绽都是致命的。倒是霸皇一直显得很淡定,笑了笑,向张少英说道:“这个人我注意好久了,应该是很多年了吧。我一直在想冥王与这御留香可是一人呢?当年那一战我也有参加,只可惜天下武林大追杀最后竟然连冥王是何模样都不曾见到,令人汗颜呐。”这句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考量对张少英却是考验了,难道他知晓御留香与纵横派的关系?即便是纵横派,知dào

御留香身份的除了姬沄,奔月,姬灵霜,他和柳燕,剩下的便是那个一直未谋面的聂羽了,从姬灵霜的谈话间他知dào

,这个聂羽还活着。只不过姬灵霜因为初夜之失,对这个男人从来是忌讳如是,只因为当初张少英的一句“你这个ying妇,你早就不是处子之身了。”张少英浑没想到他当日一句失言,妻子竟然记了一辈子,在逍遥城的户籍上,柳燕与姬灵霜同为他的妻子,只不过对外,柳燕是正妻,姬灵霜为小妾罢了,但张少英待二女早已视如至亲。

自与异端势力对战以来,张少英便能感觉到,他们不仅神通广大,武林诸宗的秘密他们更知dào

不少。武林与江湖虽是一体,但各自的交融是相互隔开的。当年初会姬沄时,大如玄天派的柳燕都不知纵横派的名头。是以当霸皇如此一说的时候,张少英很自然想到了御留香与聂羽二人,他们对武道诸宗太熟悉了,似乎聂羽的嫌疑更大,不过疑心归疑心,他也只是猜测而已。霸皇似乎对御留香的杀戮并不关心,向张少英辞礼,这才离去。三会的阵营中,御留香所到之处人群波动,血肉横飞。尤其是千古苍雪一众,八人几乎是相同的招式,大开大合之势无与匹敌,与杀手的内敛,精蓄,大相径庭。很难想象,霸皇是如何手段才能将这些人巨刃聚集在一起的,天恨,天复,天池又有甚麽分别?一瞧这些人的阵容,御留香纵声大笑,说道:“果真是异数,得,全都过来吧,保证让你等死的干脆,不会很痛的。”面对如此张狂的叫嚣,巨人之众皆显得比较平淡,那是一种对死亡透视,对武斗尊重的沉淀,这样的人,尤其是一群,其能力可想而知。

豁然间,阳光下耀眼的白光如旋而动,带着毫无畏惧的战意,巨人们开始了进击,带来的是一阵劲气交融的冲击。万众瞩目之下,这一战值得天下人驻足一观。这时大家看到的不再是一个人,而是缔造这个天下武林强盛的灵魂,组阵。看来御留香并非有勇无谋,当今天下却实没有人能比的上千古苍雪几人合适了。巨人大阵一出手便是惊涛骇浪,一波接一波的轮番出手,阵法并不稀奇,稀奇的是这麽多的巨人,这麽紧密的默契,默契的毫无破绽,精湛绝伦。如此,御留香所带的八人却全靠御留香的牵引,方能一战,阵法明显弱于巨人阵。但面对巨人阵的轮番攻击,不过十余招,已有巨人在进攻中口吐鲜血,猝死当场,围观的人群皆不知所以,惊叹四起。他们并没有多少肢体接触,为何会突然猝死?已有人提出了灭魂法印的想法。这个武林禁忌再度被人们所记起,至今无人知晓灭魂法印是如何传染的。尽管这一战令人注目,天罪之刃,灭魂法印更令人胆寒。但武道皆明白,大半年的巨大消耗,他们需yào

休整。

张少英紧盯着激战的御留香,施展灭魂法印他已经没救了,看来陈诗语的死对他打击颇大。这便是人的悲哀吧,他想改变却又不拘世俗,更不顾忌陈诗语的想法,要这样一个人去学会爱一个人,对他来说是不可能之事,悲剧早已经注定,也或许这便是他如此而为的目的吧。张少英缓步走向御留香,杨管家急忙带上八角卫跟了上去。张少英走到离激战的人群不远处,唤了御留香一声。御留香激战中犹自回应道:“你喊我做甚?”激战之中御留香以自身根基崔引千古苍雪等七人已是非凡,在百十巨人大阵轮番狂攻居然还能如此分神,令人战栗,这还是个人吗?

张少英冷声说道:“原本师尊对你寄予厚望,你这一身武学机缘确实难得,这才请得少林方丈为你度化戾念。如今你竟积重难返,纵横派当与你再无瓜葛。念你不曾伤害过纵横派,今后想遇各走一边,再不相干。”似是受到张少英这一言的刺激,御留香陡然饱提内息,磅礴的真气交融,轰然散面开来,抵在御留香最前的数人被这重压撕裂的粉碎,血肉横飞中,又有数个巨人倒地不起。如此打斗下去,这百十人虽是难得却也撑不了多久。这一战让许多人明白,一个人厉害如斯,竟然不能用武力来诠释这场打斗,百多个高手竟然斗不过八人小阵?

张少英说完,已然转身离去。只听御留香纵声吼道:“老头都不曾放qì

我,你凭甚麽代表纵横派?”张少英亦不回身,沉声应道:“我乃师尊门下入室弟子,这就已经足够了。”御留香却纵声大笑道:“这不可能的。”言语中充满自信,亦是一种感情的流露。不过这段对话在旁人听来,似乎是姬沄欣赏御留香,只是深忌御留香之戾气,这才请了少林方丈汾阳禅师度化。武林传言本是说度化圆满,如今戾气再犯,看来纵横派都看不下去了。张少英当着天下武道的面与御留香撇清关系,那代表着天下门派可以不再顾忌御留香与纵横派的干系了。只是御留香凭空出现,身份有待探查,且还帮了武道不少,一时也不好翻脸质问。如今御留香强悍如此,即便是质问恐怕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了。

倒是张少英,此时此刻他有着深深的疲惫感,他这一撇清干系虽非姬沄所愿,但从姬沄放他出少林寺,恐怕其中早有计较,这一点御留香可能比他还清楚。倒是一旁的武道诸宗,江湖门派对张少英以纵横派名义说话颇为考量,这个运气好的不得了的年轻人真的能代表得了纵横派吗?张少英无暇思考这些,他觉得心很累,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并不是一件快乐的事情,相反则承shòu了更多。他如此,姬灵霜,如今柳燕也牵扯其中,算起来,夫妻三人半月未传递纸条了,即便二女来了纸条,张少英也无暇回,他很忙。

纵横门最先离开战场,临走之前,武道诸宗都收到了纵横派的请帖。之外,连武林盟盟主花易玄,各大数一数二的江湖门派都收到了请帖。让人颇为意wài

,也是一份惊喜,经此一战,江湖门派得到诸宗的承认。张少英没心思去顾忌这些,他没有甚麽太大的野心,在保障纵横派不受威胁的情况下,他更想去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有时烦闷的时候甚至想卸下担子,接着去做自己喜欢的事,只是想起姬灵霜的倾付,始终不敢松懈。只不过此时的他已经非是昔日的小阴子,世间人事的运用他已经学熟了,像姬灵霜说的。“尽管会有太多的身不由己,但只有你有能力才能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回去做乞丐,柳燕肯定会随着他的,但他又如何能为之?这场明战是结束了,但接下来的暗战呢?这场巨大的局究竟是谁在操控?一切均需武道更加团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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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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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山。

太久没有回狐山了,一路上张少英要分遣纵横派,纵横门人力,忙个不停。好在近有纵横门杨管家,蜀山有箕坛管家角羽,后有副坛主瑶光策应,完整的人事建制让张少英轻松了不少。只不过涉及到钱的运用,人事的变动,调整,皆需张少英拿捏,这些他跟姬灵霜学的也差不多了。这时离狐山不足数里,张少英执意下了飞翅,换上了马,他想回狐山镇上看看。此时此刻张少英最思念的不是妻子,而是离开已久的张辰逸他们。当时是自己压力太大,受了刺激才会将一众人撵走,姬灵霜与柳燕本是不同意的,但又不愿逆丈夫的意。尤其是张辰逸等离开之后一直遣信表思念之情,张少英每每视之皆触动不已。没有妻子在身边,没有兄弟姐妹在身边他很孤独,甚至有些事是不能和妻子说的。于是张少英问了大家的意愿,所有人都愿意回来的,触动之余,趁着仙侣山庄的落成,张少英让横网将众人都接了回来。算好日子,张辰逸他们已在镇子里等候了。

昔日的狐山镇经过杀手的肆虐,镇上的人大多已经逃走了,只剩下不到三十来户人家,都是张少英认识的猎户。但瞧得镇上荒芜人烟,不见一人,街道上许久不曾清理,满是杂物,这便是他们曾经落根的地方。这时,张辰逸,张晨曦,成业等七人赶了过来。张少英恍惚间,没有了曾经的拥簇和打闹,瞧着七人身着华贵的衣衫,步行端正,他们都已经长大了。只是欣喜之色溢于言表,最先跑来的是张辰善,如今他已经十二岁了,吃喝不愁的他胖了不少,那句亲切的老大让张少英眼眶都湿润了,他压抑的太久了,他需yào

毫无戒备的放松,这一刻他盼了太久了。无一例外,大家都情切的叫了一声老大,张少英亦是情绪激动,与大家抱成一团。激动之余,张少英没有看到花亦荷和胡薇,询问起来,张辰逸与张晨曦回应二女正在破庙看孩子。竹生更提议在破庙多住几日,只是底气不足,老大先见他们而不见嫂子们,已经让大伙高兴好一阵了。张少英道:“今天是咱们的兄弟的丧事,先把正事办了。”却见青舒支支吾吾的,似是有话要说。不待张少英问话,青舒挤出了一句:“老大,我带了个女人回来。”张少英神色一张,面露喜色,问道:“人呢?”只见青舒快步跑向一旁的转角处,拉出一个身形阿娜的黄衫女子来。这女子张少英识得,竟然是福州南宫家的家主南宫秀云。

张少英瞪大了眼睛,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是如何碰到一起的?堂堂南宫家家主竟然附身与一个小乞丐?难道又是利益之下的权谋?见张少英脸有异色,青舒害pà

的底下了头。南宫秀云虽跟青舒差不多大,但毕竟是一家之主,向张少英打了个叉手,问了个好。看到了青舒的表情,显然这事姬灵霜她们已经知dào

了,这其中的牵扯却是不好拿捏。盛唐四大名家虽已没落,但根基未毁殆尽,南宫家更是四大名家中如今最强盛的一家。相对于武道诸宗,四大家各自为出纳之家,大宋经济繁荣之下,诸宗是无法一口吞的。在朝武持久日旷的拉锯中,无论是朝廷还是诸宗,都需yào

南宫家这样的大家做一些缓冲,否则凭着各自的势力,这些有钱大家早已被吞并。青舒是张少英的兄弟,若是二人结为连理代表纵横派有意吞并南宫家,这触动的是朝武之间的利益,轻碰不得。但以张少英如今的智谋,他兄弟看上的女人,他支持还来不及,岂会反对?

张少英回了南宫秀云的礼,看得出她对青舒的亲昵感,一直拉着青舒的衣袖,娇羞之态,尽显女儿家神态。三年前便是在狐山,张少英见过南宫秀云,干练之间,气度不凡,今日之见确实诧异。但张少英不会就此表露出来,当下对南宫秀云极为客气。客气代表尊重,尊重很多时候都是属于客人的。张少英之所以先回狐山镇便是处理小香,大头他们的丧事。在狐山与他所有关的镇上百姓被杀手,百炼峰烧杀个干净,大头以及小香的尸骨都被刨了出来。尽管张少英一直为纵横派事务而忙碌,却是他心中永远的痛,只不过一直在忍。横网早就将一众人的尸骨整理好,只是拼凑起来难免有误差。审视骨骸时,张少英竟然发觉自己都没有太大的触动。也许是瞧惯了生死,也许他已经麻木了,杀人现在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没有繁杂奢华的葬礼,张少英只想与剩下的人用自己的方式来祭祀那些逝去的伙伴们,为此张少英甚至没有通知姬灵霜,柳燕。将大头他们的骨骸火化之后,张少英将骨灰倒进了小天湖内,简单祭祀了。人死了也不过是化为尘土,葬礼只是做给活人看的,要它何用?张少英倒是难得的想起了小香,那时的青涩,懵懂,似乎也只是伙伴之间的亲昵之情。如今他对小香的感觉很淡,只是愧疚未消,都是穷害的,唯一令他记挂的便是林梦怡,这是他****的开端,只可惜连她尸身都不曾找到。当初异端势力以假林梦怡引他入局,尽管张少英表现的沉着,但将冒充几人处死的方式暴露了他内心的愤nù

,至今未消。

当日,张少英等众兄弟在破庙大肆喧哗,吃喝玩乐,完全抛开了祭祀的禁忌。一众人也才发觉,尽管大家习书知理,但相互之间的那股情谊却从不曾消弭。一时间众人似乎仿佛回到了曾经在狐山的情景,意犹未尽,他们终究是乞丐出身,那寒酸劲儿还在。趁着众人安静的间隙,张少英向青舒问清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原来,当初张少英让横网安排他们去纵横派总坛习武。结果走到福建路时便遇到了外出办事南宫秀云,青舒就此一发不可收拾,不过是见了一面,南宫秀云亦瞧上了青舒,简单的不能再简单,张少英更相信这是利益的牵扯。一个女儿家若是用自身为赌注来支撑家族的产业,那她的心机和毅力便令人刮目相看了。瞧得出来,二人比较亲昵,张少英没有多言,只不过对南宫秀云竟不多言,亦是客气,又不以常礼和武林见礼,让南宫秀云颇为尴尬。

其实张少英是反对此事的,毕竟这将影响纵横派。但在情理上,张少英着实为青舒感到高兴,只是二人身份悬殊,张少英想弄清此事真实。但在人事运用上,张少英又无法反驳,他和二位妻子不也正是利益相合麽?事实证明感情是可以培养的。只是南宫秀云毕竟是南宫家一家之主,这番委身一个名不见传的乞丐确实令人惊愕,青舒是否能承shòu的住?南宫秀云性子较为恬静,从容不迫,并不拘谨,喧哗的酒桌上竟也能与大家打成一片。只不过金刚,竹生几个讲到激动之处,胡话连篇,惹得南宫秀云皱眉不已。不禁让张少英想起了妻子,当初柳燕刚进门时多是这种表情。如此倒也赢得了张少英的好感,她并没太做作。总算是名家之后,南宫秀云自住了一帐,但瞧得青舒一脸的不情愿,张少英便知二人有过肌肤之亲。竟是兄弟,张少英将自己的顾虑说了,但青舒正在甜蜜之中,对张少英的话虽恭敬,内心是排斥的,尽管他也觉得不可思议。张少英只得去问张辰逸他们。但当日之事大家谁也说不清,青舒只是出去了一趟便带了个女人回来。且路上得南宫家家仆追赶,才知南宫秀云身份,并不知详情。知dào

问不出些甚麽,张少英便罢了,他并没有深究之意,其中必有蹊跷,让横网查一下便可。

次日,张少英醒来时,已是巳时。庙堂上早已收拾干净,只有他一人还躺在神台上。想起这庙中供奉的竟然是姬灵霜,没由来的一阵好笑。由侍婢伺候了洗刷,横网送来讯息,妻子柳燕来了。张少英一个激灵,问道:“灵霜呢?”杨管家应道:“二夫人说她在庄内等你。”张少英倒是心头一喜,姬灵霜是故yì

让柳燕来见他的。本该他回仙侣山庄,看来横网终究是在姬灵霜掌控之下,他到狐山的讯息还是传到了她手里,为此他可是做了一番安排的,为得便是怕二女知dào

了不高兴。当下也顾不得许多,刚出院子,柳燕已然来了,身后只跟了侍婢窈楚,柳泗与柳纤,算起来夫妻二人已有三月不见了。然而并非只有想到那般情意绵绵的场景,妻子的那股温婉虽在,但干练之气却显,换上了长袍,有了一丝姬灵霜的影子。知dào

柳燕不喜在人前失礼,张少英只是亲昵的唤了声阿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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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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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丈夫呼唤,柳燕端静的内心不由一阵酸楚,这个狠心人,回来竟然瞒着她们。虽知丈夫心系兄弟安魂之所,但这是丈夫第一次明目张胆如此作为,作为妻子,这种场合竟然将她们排除在外,心中岂能好受?原本姬灵霜与柳燕是有意为丈夫善理后事,但丈夫心中有气,着恼无法亲身处理,是以大头他们的骨骸一直未下葬。柳燕入得院中与众人见了面,聊了些家常。相对于柳燕,张辰逸他们自是亲近些,也少了些拘谨。随后柳燕提议大伙上天狐山去走走,张辰逸等一众推脱早已爬腻了,最后只剩下柳燕与张少英二人。知dào

柳燕有话要说,张少英知趣的随着她去了。

一离开院子,柳燕的气息明显严肃了不少。张少英强忍着将她搂在怀里亲吻一番的冲动,握住了妻子的手,柳燕没有挣脱。为了防止被别人听到,张少英特意让杨管家,窈楚没有跟来。杨管家无奈,只得发动飞翅在天狐山上巡视,对于主子的安危他们是丝毫不敢大意的。柳燕与丈夫走了很远一路都没有说话,这种压抑思念之苦,面与心事的滋味确实不好受。姬灵霜御人之术的本事太令人震撼了,甚至张少英在想甚麽她都知晓,柳燕觉得自己在她面前都跟没穿衣服一般,有一丝毫的不悦姬灵霜都能感觉的出来,现在想想,也难怪身边那些属下如此惧她。正是如此,柳燕与张少英才会对如此至亲有了一丝恐慌,她夫妻三人真是夫妻同心麽?这些手段运用到二人身上来,总有一丝不安全感。如今虽说二人皆权倾武林,但日后锻炼下去,都会变成和姬灵霜一样麽?虽知如此怀疑姬灵霜不对,毕竟她对二人一直极好,对柳燕更是推心置腹,虽说有些事还是瞒着她。此时此刻,二人皆是如此心思,似乎这天底下的一切便瞒不过她的眼睛。

天狐山并不高,昨日才下过秋雨,小道并不好走。一直走到了山顶,两人都没有说话,彼此都能听见对方的微微喘息声。突然,张少英拉着妻子的手向石岭下方跑去。感受到了丈夫的气息,柳燕芳心大颤,自然知晓丈夫想做甚麽。虽说早上沐浴而来,但这一上山,身上已有些油腻了。瞧丈夫身上的酒味,便知他更不曾沐浴,且这还是在室外,而且天上还有人盯着。柳燕虽自小无父母,但受楚云栽培,毕竟是名门所出,着露与人前自是死也不肯。没走多远便要挣脱,张少英回声说道:“下面有个石洞。”瞧着丈夫炙热的眼神,柳燕亦是心中一酥,这一刻不正是她久慕以盼的麽?但只身在外,心中犹豫着,毕竟与丈夫单独相处难得。便是在犹豫中,张少英霸道的拉着妻子向下走去。果不过多远,石岭下真有一个石洞,不深,但越近柳燕越是浮动,丈夫待她始终谨守以礼,很少违背她的意愿。两具躯体紧紧的搂在一起,薄唇儿相交,激烈的喘息声对二人来说这一刻很急切,同样很刺激,又有着一丝羞愧。这一刻这个丈夫终于只属于他一个人,他那紧实的臂膀甚至楼着她有些喘不过起来,此时此刻,天地间已没有甚麽能阻止他们的了。感受了丈夫的力量,甚至还有一丝粗暴,柳燕感受到了丈夫发自内心的颤栗和发泄,即便如此,此时此刻即便是死在张少英身下她也愿意的。

激烈之后,两人只剩下深深的疲惫。柳燕忽然发xiàn

,胸口湿湿的,他流泪了。但她没有问,你越问他越拘谨,你若不问,憋的久了他就会自己发泄出来,那才纾解的彻底,这是姬灵霜教给她的运事之道。

“抱歉,阿燕,我弄痛你了。”

柳燕抬头一看,顺着丈夫的目光瞧去,雪白的乳上竟然红通通一大片,却感不到疼痛。摸了摸丈夫的脸,柳燕安慰道:“谁叫我是你的妻子呢。”张少英身子一颤,叹道:“我不是个好丈夫。”柳燕叹道:“你不必愧疚与我,当初选择嫁你的时候,也是奔着你身上的牵绊去的。”张少英心头一暖,叹道:“不论图的是甚麽,你真心待我,我真心待你这就足够了。”柳燕挺了挺丈夫,上身的空旷让她有些冷。张少英本自翻身下来,柳燕却紧紧搂着他,张少英会意,拉了拉裹在二人身上的长袍。幸好柳燕穿的是宽大的长袍,不然这野外云雨还真没法做,这股肌肤相亲的感觉实在太舒懒,二人一刻都不想分开。

只听柳燕叹道:“其实当初决定嫁你的时候,也是见你痴情一片,重情重义,咋俩的性格是可以融合。偏偏我们身处与武林,这便不是我们能左右的。玄天派如此,纵横派也是如此,这才有我们。”张少英似是没有听进去,问道:“当初决定嫁我的时候,你心里不痛麽?”柳燕眼里有过一丝失神,说道:“当初逍遥城促成我们的时候,我是不甘愿,不想负他。可你身上的牵扯太大了,奶奶也劝我答yīng

,养育之恩不敢忘,考lǜ

了一晚我便做决定了。也请你别迫我了,本是我对不起他,食言在先。”张少英叹道:“他这种人太善于权谋了,当初那次竹林杀人的时候眼中尚有一丝悲怨,如今甚麽都看不见了,他属于江湖。”柳燕嗔道:“幸好我如今坚强了些,不然得被你这醋坛子气哭了不可。”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若是被凌霜知dào

,她会吃醋麽?”柳燕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她也很可怜啊,你是不是至今都对她非处子一事介怀?或者是聂羽?”张少英尴尬道:“我哪敢啊,我知dào

说错话了,可也收不回来了,那时她对我用强,自然恼怒她。”柳燕说道:“她怎麽对我们的,怎麽对你的你也看见了,她真是一个随便便能与汉子上床的人麽?”张少英摇头应道:“不是。我待她如妻,但她总觉得我疼你胜过疼她。”柳燕叹道:“你这呆子,总觉得凌霜太强势,可她又能如何?她的性子本就如此。但她终究是个女子,他为何愿意委身于你?便是见你如此待我。她之前的三个男人皆是天下文武双全之人,风度翩翩,谨守以礼,这便是你与他们的区别。以她如此身份,她多高傲啊!委身于你她改了多少性子?你便一点察觉都没有麽?也许这并不是你想要的,但这是她所能做的。只是你的不同之处在于你是个不图名利之人,她的权势和财富无法拴住你的心,灵霜也时常担心迫你急了,便把你急跑了。”张少英扑哧笑道:“我能跑的了麽?”柳燕叹道:“尽管你如今所为非是本愿,但手中没有权势,你的“成善尽美,侠武忠魂”又有多少人会瞧得上?”张少英叹道:“我从未想过退出,只是被这个武林血腥的手段吓到了,如果真打起来,死个二十万人都不稀奇。”柳燕说道:“你突然停战确实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如此一来今后朝廷可有的苦头吃了,受难的还是百姓。”张少英凝重问道:“灵霜知dào

这事的时候她是甚麽反应?”柳燕应道:“对于战与停战她早有准bèi

,对你的这个决定还是赞许的。”张少英似是松了口气,说道;“她就像我俩肚里的蛟蛕,我俩在她面前都被她看了个通透。”柳燕吸了口气,二人心里总有一股心有余悸的感觉。

柳燕应道:“知dào

这次回来你会有怨气,所以她特意让我先来开解你,她不敢跟你吵架。也不敢责备你的懦弱,她还是在乎你的心意。”张少英扑哧一笑,说道:“其实灵霜说的也对,人总是会耍小性子,道理谁都懂,但性子是自己的。你这一番献身,着实把我融化了。”柳燕掐了张少英一把,嗔道:“我俩盼星星盼月亮,便盼着你回来,竟然一声不响的进了镇子,难怪辰逸他们一直守着骨骸不离开。你好狠的心!以后要是我们做的不好,你是不是也会弃我们而去?毕竟我们都是因为利益才凑在一起的。”张少英心神一紧,问道:“你俩都这麽想?”柳燕默然点了点头。张少英忽然一笑,安慰道:“你不是说我重情重义麽?耍点小性子我可能忍不住,但还不至于为此而与你们决裂吧。我已是死过一回的人了,若有负于你们,我也无法原谅自己。”柳燕心头一热,说道:“我知你愧疚与我,但一夫两妻你就真的没有一丝欢快?”张少英应道:“说不快活那是假话。”柳燕瞪道:“那便是了,以后你也好好待灵霜,用些心意。至少她不会背叛我们,对我们也尽心尽lì

,不是麽?”

张少英点点头,这番被开解,舒缓了心中的怨气,瞧着身下的可人儿,顿时欲念打起,又开始摸索起来,嘻嘻笑道:“灵霜再怎麽厉害也想不到你竟会任我胡闹吧。”柳燕俏皮的瞧了一眼丈夫,叹道:“我现在知dào

早起她为何劝我穿长袍了。”张少英恨恨说道:“那咱们折腾多久她总不知晓吧?”柳燕瞪道:“流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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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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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英哈哈大笑起来,但瞧妻子生气的眼神,急忙换脸,附和道:“娘子稍安勿躁,郎君我冒犯了。”柳燕叹道:“以后别这麽对我,我不喜欢脏脏的。”张少英应道:“郎君受教了,欢愉时刻且放松罢。”

等到夫妻二人出来时,杨管家与窈楚,柳纤,柳泗皆在不远处等候,加上一众部属,皆吓得一身冷汗。超出诸众视力范围如此之久,若是出了事,众人那有得命在?但瞧二人出来时的神情似是甚麽事情也没发生,众人方才松了一口气。上了岭上,二人坐在那石兽像上,张少英紧紧搂着妻子,这种时光太久没有过了。天狐山的景色其实并不好,但二人此时瞧来,亦觉得颇有韵味。聊了些了情话,柳燕两次欲言又止,张少英其实知dào

妻子想说甚麽,但他确实很想知dào

,其实这只是一个心理作用,他就想要妻子一句话,即便是假的他也照信不误,他就想要那句话。柳燕稳了稳心神,拉着丈夫的手磨厮着,叹道:“你总在担心他日,如果有足够的利益,我跟灵霜是否也会离开你。”张少英默然不语。柳燕瞧了一眼丈夫,续道:“这就是人吧,别人为你做的再多,如果有隔阂难以消弭,那始终是一道裂痕。以你的出身,小香才是你的归宿,我们皆是因利益而往,这是无法改变的。少英,我对你的心早已心无旁咎,这辈子我只跟你解释这一次。”张少英不由纵声大笑,眼中含泪,他并不是个喜欢杀戮的人,却长期处于杀戮的顶端,心性难免有些扭曲。紧紧搂着妻子,张少英用力的吻了一下柳燕脸颊。不禁叹道:“突然想灵霜了。”柳燕羞红未退,却是微微一笑,叹道:“来的时候我还想与你缠绵几日,这才一会儿功夫我也想她了。在一起腻久了,分开太久还真是不习惯。”

两人这心思一起,当下让杨管家安顿飞翅,当先赶回仙侣山庄。

仙侣山庄便建在密地内,究竟如何张少英也不知,当初图样送来时,张少英只是瞧了一会儿,其实他也看不懂。但当张少英在天际看到仙侣山庄时,惊奇的半响说不出话来,简直是鬼斧神工,妙想天开。仙侣山庄的地基是在密地外右畔的山陂上挖出来的。像台阶一样分为上中下三层,四面以城墙合围,内中三楼,三殿,八宫,可容纳三千之众。且造建时,将那横在谷口巨石缝隙堵了,蓄水入庄,在地基最下一层硬生生围起了一处湖畔,三楼便建在湖畔之外的山壁上。但见庄内奢华如度,纷纷翠景为掩,亭台楼阁相间,山庄依山傍水,好一个巧夺天工的仙侣山庄。

姬灵霜显然也料不到丈夫这麽快回来,都未曾准bèi

迎接。建这山庄的目的是为了给三人安个家,姬灵霜漂泊惯了,虽不太愿意定居。但张少英与柳燕都期望能建一座飞燕阁那般的居室,过些安定的日子。姬灵霜一番推敲,便选中了密地,这是张少英还未出生时她的容身之处,算起来亦是她与张少英结缘之地。不然这个丈夫可就被她当药鼎炼化,成为一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行尸走肉了。

杨管家拿出了门主的令旗,城墙,阁楼上的弓弩手这才招旗示意落地。姬灵霜得到丈夫回来的讯息时,正在心烦意乱,丈夫离开她她还能忍受,知心的人儿柳燕一走,顿觉的心里少了些甚麽,静不下心来。对于丈夫,她非是完全不想,只是比较能忍罢了。是以得知二人回来时,姬灵霜竟然有些失控,匆匆套上棉衣快步赶了出来。张少英也是第一次见到姬灵霜如此失控的跑了出来,一身紫袍本就高贵霸气,但未梳妆时,却又是另一番风韵。那小步碎跑,似期盼,似着急的身影竟是那般美妙。张少英心头一热,当先迎了上去,情不自禁的将姬灵霜搂在怀中。姬灵霜虽不喜欢丈夫人前与自己亲腻,但这时已顾不得这许多。感受到姬灵霜微微颤抖的躯体,以及肌肤散发出的菩提花香,张少英有些飘飘然,笑道:“想我想坏了是吧?”姬灵霜笑了,叹道:“你是我丈夫,我不念你念谁?”张少英叹道:“你变得如此柔情似水,我还真有些忐忑。”姬灵霜叹道:“我也是女人呀。”张少英哈哈一笑,松开了妻子,环视庄内,感慨道:“我张少英今日所得,身有家财万贯,心有美艳惠妻,属有弟子千万,人生一世,夫复何求?二位娘子,张少英有礼了。”姬灵霜与柳燕皆是一笑,唤了声郎君,还了礼。

随后,庄内各部诸众都陆续出来,竟然有两千多人。姬灵霜沉声向众人说道:“自今日起,清白兰君张少英便是这仙侣山庄的主人。”沉重的语气中,夹杂着威严和命令,在场诸众皆跪地参拜。这种场面张少英已是不惧了,金口一张,以职阶为准,最低十两金,以此前推,大赏部属。张少英如今在纵横派的身份极高,又深得姬灵霜器重,诸多人也不敢小瞧了这个男主人。至少许多他们做不到的事,他做到了,这也是本事。为了庆祝入住新家,张少英让膳司准bèi

大宴三天的酒食,在妻子的陪同下将山庄转了一遍,自是其乐融融。

张辰逸他们来时张少英已经快转完山庄了,高山上居然还能如此造建?这哪里是山庄?比皇帝的皇宫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张少英为每个人都盖了一个小院子,诸人瞧在眼里,都有些忘乎所以,终于他们又可以在一起了。庄内的一切姬灵霜早已安顿妥当,逛了一圈,张少英才回到天仙阁,为三楼中间的那一幢。另阳春阁为藏书楼,为机密之用,处理门派事物。白雪阁则为宴请外宾之用。天仙阁为天井三层建制,一层为堂,起膳食,侍从起居。二层为艺,起琴棋书画等爱好,三层为居室,为内寝之用,这是属于三个人正真的家。看来姬灵霜也用了心,没有将纵横派门务参杂其中,这也是建阳春阁的由来。

折腾了一日,张少英在二妻的侍候下在浴堂内美美的沐浴。泉水是从地底下引上来的,颇有贵妃池的味道。三人也是太久没有在一起了,腻在一起缠绵一夜,解了相思之苦。激烈之后,便是深深的疲惫,在妻子身边张少英终于可以安安稳稳的睡个懒觉。但内心深处,那湮灭不去的心结始终难以忘却。当张少英从噩梦中惊醒时,柳燕也醒了,床上却不见姬灵霜。柳燕依在丈夫胸口,深切问道:“做噩梦了?”张少英点点头,随手一模,问道:“灵霜呢?”却听楼外姬灵霜应道:“我在。”张少英可从没见过姬灵霜半夜爬起来的。柳燕取过衣衫替丈夫披上,示意他出去看看。

姬灵霜就静静的坐在回廊上,张少英点了灯,一模妻子的手,竟是冰凉冰凉的。张少英不由自主的将姬灵霜搂在怀里,用自己的宽袍裹住了她身子。这一番亲昵的举动,姬灵霜突然泪及而泣。姬灵霜确实很少有真情流露的时候,她这一哭,张少英明白,定是自己让她伤心了,急忙致歉。姬灵霜哭了小会儿,叹道:“我对你好,你嫌我迫你,我对你不好,你怕我遗弃你,张郎,我是有些不知所措了。我没初贞,没有柔情似水,权势你又瞧不上,我好怕把你逼急了,你也不要我了。”张少英安慰道:“你稍安心。若非有你,岂有我张少英今日?好与不好非是你我说了算,这得看我们是否情意相许,而这一点已不可置疑。至于你介yì

的那一句话,我知dào

今生无法抹除对你的伤害,唯有今后对你好了。”替妻子擦了擦眼泪,张少英其实也懊悔,但话已经收不回来了。

姬灵霜叹道:“我时常也在想,不让你抛头露面的,给我们当小白脸算了,但你一定不肯。可这次回来,我明显感觉你对我有怨言,你要我的时候,简直像一头野兽,弄得我好疼。”张少英抚了抚妻子的背,叹道:“我是被吓到了,一两百个婴童,他们便像杀猪崽一般,这些人都是如何存zài

的!”姬灵霜稳了稳心神,说道:“你心存良善这是好事,阿燕也常这麽劝我,我也赞同你的主张。但这一切需你的威名做支撑。”张少英在妻子脸上啄了一下,笑道:“其实我心里知晓,只是那股怨气无处发泄。吃喝拉撒都有人照顾,便是就寝都有人看护,情绪是一点也不能失控的。”姬灵霜应道:“你只是还没习惯,纵横派家大业大,如果我们只图逍遥快活,不利门务,诸宗是随时会将纵横派挤出去的,到时你连汤都喝不上,这便是利益下的对弈。”张少英点点头,劝道:“你不必解释这麽多,你对我的好,我铭记在心。只是我毕竟年轻,总会有惹你恼怒的时候,娘子可得见谅些。”(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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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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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灵霜噗嗤一笑,说道:“以前倒是觉得,只要你对我好,你便是将天下间的漂亮女人都睡了,只需你心里还有我。然后阿燕骂了我一顿,说我自勉身价,不该惯着你。”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娘子骄纵,你夫君我还是颇为自律的。”说罢,搂着姬灵霜的右臂不自觉的磨蹭起来。

姬灵霜白了她一眼,张少英瞧在眼中亦是心花怒放,姬灵霜也开始学会白眼了,那股别样的娇媚着实令他有些痴狂。姬灵霜盯着丈夫,有些恨恨的说道:“我可多少年没哭过了,真不知dào

你有甚麽好,害我如此牵肠挂肚,回来还被你欺负。”听着妻子颇深似撒娇的言语,张少英笑道:“我也觉得自己没甚麽好。”姬灵霜叹了口气,说道:“我跟聂羽当时是师父撮合的,当时他是杭州城文武双全的大才子,包括我前面的两个男人都不如他。但他的心不在我身上,也不在纵横派身上,他的心在于天下众生。”听到聂羽的名字,张少英倒没多大知觉,毕竟没见过其人。张少英说道:“看来他的野心也不小。”姬灵霜摇摇头,说道:“如果真实来说,他倒不是为了私心,甚至可以说无私,只是他想要的天下实在有些大了。”张少英摇头示意不懂。姬灵霜道:“那我给你讲个事情,你就能了解他是甚麽样的人了。”张少英问道:“我需yào

知dào

这些麽?”姬灵霜说道:“你心里妒忌不想听,可又好奇不是麽?我还是告sù

你的好,免得你心里总有个疙瘩。”张少英默然以对,他想甚麽都瞒不过姬灵霜。

只听姬灵霜说起了那段不曾消弭过的往事,那是六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姬灵霜刚刚武学大成,随姬沄从南海归中原,然后看中了聂羽的才气和根骨。姬沄给聂羽出了三道题,第一道在感情和权利中选择,聂羽坚持要第三种,两者兼得。第二道题是十个绝色女子和十万两黄金,聂羽选择了黄金。第三道题是,人性和江山,聂羽选择了江山。在当时的姬沄看来,此人颇有决断之法,言出必行,固执而不盲目,理性待事,确实是个人才。当时的姬灵霜也较喜欢这种男子汉的豪气,一见倾心,将自己交给了聂羽。但接触久了,姬灵霜越来越发觉,聂羽的心思都不在自己身上。其实后来想想,两人虽是郎才女貌,却非感情相投。尤其是发觉了世间竟有如此强dà

的门派,立时展露了自己的意图,希望能感化姬灵霜。但姬沄并不同意的这样的主张,这才引来聂羽退出师门的极端。聂羽是个心怀天下的才子,那一次,姬灵霜与聂羽在南方游玩,路过一处深山的猎户家。前来收税的三个粮差见色起意,玷污了猎户的妻子,猎户不愿家丑外扬,翻尽了家中的值钱物事欲平息事端。姬灵霜清楚的记得,当聂羽来时,两个粮差肆意殴打猎户,另一个粮差还不断在猎户妻子身上搜搜摸摸,而猎户本是一身本领,却不反抗。这些个粮差不过是个杂役,连官差都算不上,竟然如此暴虐!聂羽愤nù

而出,将三个粮差打伤了。猎户夫妻一瞧在自家伤了官差,惹祸上身,这些挨千刀的岂能放过他们?外边兵荒马乱的,又无处可去,好不易有个歇息之地,竟也不安稳了。瞧着猎户夫妇的那份惊恐,恐惧,聂羽大声的斥责,没骨气,没血性。随后聂羽偷偷将这三个粮差的事迹公揭,竟然也只是落个丈刑的惩罚。反观猎户家,夫妻三人听到了外面的风言风语,最后怕官差报复,只得举家迁徙,一家三口被山匪杀了埋在路边,其妻在猎户面前又遭受了一次玷污,而猎户手中的箭竟然没有射出去一支。

聂羽就在一旁,他没有出手去救,却是异常的愤nù

。他气的非是战争劫匪的暴虐,也非是官差的压榨。而是在各国战乱的情况下,只要能保命,似乎他们就可以忍受一切非人伦的侮辱,即便死也不愿挣扎一下。因为在他们看来挣扎也是死,反不如顺来逆受,苟活下去。这是战乱时候各国百姓的一种活法,尤其是猎户,渔民这些散户,为了生存他们可以忍受一切,而他们的统治者却还在变本加厉。聂羽愤nù

的是他们为甚麽宁愿窝囊的死去,也不愿反抗。可即使反抗,不过又选出一个皇帝,他们接着心甘情愿的受皇帝奴役。拿着老百姓的堆积起来的东西赏赐百姓,百姓还得感恩戴德,歌颂贤明。这样的百姓,这样的国家制度,这样的君王,聂羽时常期望改变这一切。那一次,聂羽将十八个山匪全杀了,疯狂过后,冷静下来的手段更令人唏嘘。那个时候的官差多数皆有不法,这一公揭下来,从官差到县令,显到州,州到道,一路到朝堂。就因为聂羽的公揭,鱼肉相食的人们,找到了为自己捞取利益的机会,自是极力排挤,那一次至少有上千人被牵连,两百多人毙命。这类事在战争的肆虐下,随处可见,聂羽本着的雄心开始崩溃,取而代之的是指点江山,自己来做皇帝。但姬沄深知此事的艰难,宗派也一向忌讳入朝堂,并没有松口。姬灵霜虽支持聂羽的主张,跟姬沄闹了半年的情绪,也没成。

于是聂羽开始通过纵横派的财力私募人力,那时的他完全沉浸在改变天下,还恩百姓的幻想里。最终冷清下来的姬灵霜,开始与聂羽有了分歧,最后聂羽选择了离开她,且以死相逼。那一年是姬灵霜永远无法忘却的一年,那种倾尽一切,随后被抛弃的伤痛让她几度轻生,尽管聂羽再三歉意,许诺终生不再碰别的女子。自那以后姬灵霜开始有些恨男人,一直以男子做药鼎练功,过了这麽多年也才慢慢放开。直到张少英的出现,心绪的那一丝好奇引起了她的注意,以她自己的说法,该是想男人了吧,让张少英捡了条命不说,还捡了个大便宜。

当姬灵霜将这些说完时,张少英若有所思,一个责天下而忧的才子,虽有些固执,但不失为一番大义,比自己可强了不少。姬灵霜沉寂了许久才悠悠叹了口气,张少英问道:“可是心里还有些想念?”姬灵霜摇摇头,说道:“真情见性每个人都会,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与你一样,那份亲昵感即便是父母也难以给予的,****之许虽令人牵肠挂肚,总归是乐大于苦。”张少英问道:“嫁给我你真的快活麽?如此身份,嫁给我做小妾,天下人已经在背后耻笑你了。”姬灵霜摇头说道:“你该知我不在乎这些外人的眼光,我自己过的快活才好。”张少英叹道:“我张少英何德何能啊!”姬灵霜说道:“你不必以身份自卑于下,如今你已做的很好了,瞧不起你的人往往都是不了解你的人。”张少英笑着将姬灵霜紧紧搂在怀中,说道:“咋俩之间若没有阿燕,你我定走不到今日,你我的性格差异不是一点点。”姬灵霜笑道:“是我抢了她丈夫,她不仅不恨我,还帮咋俩牵线搭桥,我心里始终感激着她呢。”

“我不恨你才怪,我一个贤淑女子竟与你们同床共枕,天下人耻笑的可不止你一人。”房内,传出了柳燕不满的声音,屋外的一切她都听在耳中。姬灵霜笑道:“阿燕,我也没办法,这个男人不是一般的好。”张少英轻叹一声,说道:“你俩一个娴熟端庄,一个犀利决断,为我这样一个浪子改变的非是一点点。这便是人吧,感激在心,却难以控zhì

一时冲动。”姬灵霜坐直了身子,应道:“即便是碗软饭,你也比别人吃的好,而且管饱,教了你那么多,郎君大人还不解悟?”张少英笑而摇头。

这时柳燕也走了出来,坐在了张少英身边,张少英顺势也搂住了妻子的腰,这左拥右抱之美自是惬意无限。当下张少英将张辰逸与南宫秀云的事说了,问二女的意见。姬灵霜与柳燕皆摇摇头,示意丈夫做主。张少英只觉一苦,叹道:“一边是兄弟姻缘,非我之事,插手不见的就好。一边是宗派利益,孰轻孰重,马虎不得。”柳燕问道:“事无巨细,殊无完美,且看你如何运筹了。”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事已至此,只需南宫姑娘脱离南宫家,倒是可以考量。”

姬灵霜摇头说道:“这南宫秀云好歹是一家之主,为何委身与青舒?其中隐情不得不查,且你对南宫家了解多少?”张少英只感此事不同寻常,却又摸不出头绪。柳燕叹道:“很多事非是人力所能扭转的,人家竟然委身,咱们倒不能羞辱了人家,更不能伤了你和青舒的兄弟情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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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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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英说道:“青舒性子机灵些,但毕竟初开情事,我只是害pà

再发生小芳那样的事了。人事的利益牵绊果然非同小可,你瞧瞧,我一个小乞丐都能引得二位妻子相投,这世间是没好男人了麽?”姬灵霜与柳燕听在耳中,齐呸了一声,但想想确实如此。

仙侣山庄内,张少英这几日与二位美妻泛舟清湖,谈诗写意,好不快活。到得第五日,杨宗与云馨,偷神王与孟依仙,以及,逍遥,五行,七杀,花千树等三十六坛最先来拜访仙侣山庄。面对如此奇山绝境,一众人均羡慕不已。尤其是云馨与孟依仙的婚事终究定了下来,杨宗与偷神王最终夺得美人心。这些利益之间的交换,情感之间的抚弄,张少英都有些麻木了。于是这一商量,决定青舒,杨宗,偷神王三人同日在仙侣山庄大婚。这一番折腾下来,当真是快的无人能及,三书六礼如过场一般,轻松便捷。柳燕瞧着三个新娘子却高兴不起来,人事之间的联姻,失去了自然而然的真性。

这一番折腾,收到仙侣山庄庄主,清白兰君张少英请帖的各大门派先后到来。禅宗两大主持汾阳大师和昭阳大师,仙宗掌门人仙尊,冥宗掌门人清珑,药宗掌门人司马彦,隐宗四大隐士,器宗沈奕,刃宗上官蝶舞亦前来。武林盟百十门派皆收到了仙侣山庄的请帖,如约而来。面对如此多的客人,张少英作为庄主,前后应酬,忙的不可开交。各人都明白,这一场大战虽停,但暗战难免,武林江湖联盟势在必行。且武道诸宗的人事运用确实运用到极致,半个月内,通过诸宗的飞翅接力,收到请帖的门派皆如约而来。十月十八日,仙侣山庄武林会盟大典正式册立,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请帖上说的很清楚,立约会盟,来与不来自便。要知dào

,由武道七宗挑头,这里面所带来的利益将是无法想象的,是以没有一个门派缺席。那些有资格却没收到请帖的门派也来了不少,无奈仙侣山庄只接待有帖之宾客,在狐山镇上望眼欲穿。利益带动的是一个宗派发扬光大的基础,这一但被排除在外,不出数年的光景,他们恐怕将被淹没在武林潮起潮落的风浪中。

但武道七宗便是如此霸道,一众被排除在外的门派也多是武林盟的从属门派,几乎都参加过天珠山大战的。花易玄亲自出来解释,有一便有二,仙侣山庄或许有失公允。但花易玄拿出的文书却令诸多门派一阵黯然,又是不忿。这里有那个门派是干净的?如此时刻便拿这些来堵悠悠之口?花易玄扫视诸众,冷声说了一句:“在诸位看来,一襁褓之命不足为惜,却更弑人伦,则不以赦免。武林盟亦不会再添门派之名,且诸位仍是武林盟一行,何以愁得安稳?在下不才,愿以担保。”花易玄这一说,诸多门派自知不可再纠缠下去,虽有退出武林盟之心,但到时恐怕连汤都喝不上。花易玄的贤明已初见端倪,何况陈坦秋还在,不怕将来不公。

而且对于前来的门派,无论庄内还是,还是狐山镇,仙侣山庄好酒好菜招待着,谨守以礼,面对许多门派似有若无的发泄均处处忍让,到让许多人消停了不少。以陈坦秋的话说,江湖莽汉子也得守江湖礼,失礼在先,人家回多少都不为过。这一番武林会盟让武道诸宗与武林盟有了真实的接触。江湖羡慕武道的建制完成,势力庞大。武林同样暗叹江湖的鱼龙混杂,看似杂乱无章,却包罗万象,非人事无左右。这一番拨云见日,让彼此瞧不起彼此的彼此都有了新的评价。新的武林盟仍以仙侠山武林正宫为总盟,花易玄出任盟主,张少英出任副盟主。尽管如今张少英的身份极高,但在人事的运用上确实不如花易玄娴熟,他起到的也只是限制花易玄权利的作用。各大宗派派遣自己的驻宫人员作为宗派衔接的人事运筹,情报以诸宗情报网,斥候等输送,完整的建制让这个刚形组成的大联盟正式结为一处,权倾天下。所有的门派中,唯有纵横派是没有参与的,张少英的纵横门代表纵横派加入武林盟。之前的大战多是纵横派挑头,出力最大,损失也大,不加入亦在情理之中。何况纵横派的五大影响力人物来了三位,这些已经足够了。

会盟陆续谈了三天确定了仍以“正大光明,忠心爱民,团结互助,侠义为先。”为武林盟纲领。这宣示着武林的正式独立,正大光明的在朝廷国度里横行天下,这份联合的力量足以撼动一个国家的根本。待武林盟纲领诸事定立,剩下的最重yào

的一件事便是对杀手组织的后续清理。再这样大肆围剿是断然不可的,为了表明决心,花易玄提议十年禁方的提议。不再想着一战定乾坤,而来个长久的耐力谋划。这一点的得到了武林盟各大宗派的推崇,不得不佩服花易玄的智谋。而副盟主张少英又提出谋划之外,要定义而为,不可只走一条道。像百炼峰,森狱,这些杀手组织必须予以清剿。

花易玄与张少英二人你一言,我一语便似商量好似的,提出来的谋划都合情合理,甚至有些出人意料。待会盟诸事完成,武林盟举行歃血为盟的仪式,将这件武林大事定了下来。随后便是各大门派如何创立一个完整而遍布大宋国境,甚至周边诸国的情报网,以及人事运用,均需时日,这是一场大手笔的运筹。有了武道的财力支持,加上江湖门派的帮众,武林盟的强dà

足以震撼人心。

这些日子,张少英作为副盟主掌管着武林盟的财力出纳,每天都很忙,忙得甚至连伤上茅房都没有时间。那一笔笔的财政出纳由各派驻事上报,由仙侠山武林正宫送往分坛,再分往各派,张少英每日批准的便是这些物事,以及人事安顿,非常忙碌。而作为张少英的心腹,除了张辰善,张辰逸,张晨曦,青舒都来帮手,缓解了张少英的忙碌。如此忙完了一个多月,因为前期的早有准bèi

,张少英才开始歇息下来,仙侣山庄与仙侠山武林正宫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这场武林会盟竟是一次利益的凑合,也是人心的凑合,多年的侠义声誉已经足够支撑到他们在朝廷眼下肆意妄为。

武林盟会盟的消息传到东京大内,并没有引起朝野多大的动荡,因为你已经无法阻止。而且花易玄连写了九道奏章,说明创立武林盟不过是为了剿灭杀手组织,对付异端势力,过后即散,皇帝赵恒也默认了这个举动。异端势力所表现出来的人力确实匪夷所思,况且如今的四方门今非昔比,加上军队,制衡武道并不是没有把握。尽管朝臣不断谏言不可任由武道猖獗,但赵恒一任命总事,诸大臣是没有一个愿意的。即便寇准那家伙,真的跑去陕州做知州了,气的他几日吃不下饭。

于是,在朝廷的默许下。武林盟凭着庞大的财力支持,开始时了明目张胆的扩建,声势日隆。尤其是知dào

了武林盟的意图,卧龙窟杀手组织特使无常亲来仙侣山庄拜见清白兰君。如此非常时期,亦敢明目张胆前来,只因卧龙窟还有可利用的价值,能借力打力为何不用?但张少英只是武林盟的副盟主,接待了一番,给了荐信让他去仙侠山找花易玄,他自是落得清闲。这一忙活才算真zhèng

清净下来,诸宗掌事均已离去,留下各部自是别有用心,仙侣山庄内仍旧有一大堆人在等着他。冥宗皇甫依,慕秋白,冰仙。上官蝶舞是以刃宗与冥宗中宗的双重身份来了的,算起来冥花流五极战宗来了四位,加上龙隐这个神mì

人,可见对此事的慎重。仙宗亦是一样,名家一大堆,加上禅宗,器宗,隐宗,药宗武道七宗来齐了。

是日,张少英为七宗聚事,大宴宾客,为诸宗践行。

宴席上慕秋白提出了御留香一事,张少英给的仍旧是不关我事的答案。瞧得诸宗的凝重,张少英劝道:“这个人非是聚众而上所能解决的,即便是我大师兄恐怕也不敌,行事需谨慎。”重耀问道:“纵横派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们?”张少英解释道:“此事牵连甚大,难道非要全抖出来,大家杀个你死我活,这便是我等想要的结局吗?”慕秋白应道:“这便是武林。”张少英应道:“此人虽非善类,但对我纵横派不曾杀得一人,故而纵横派不会出手。唯有可动的是纵横派五位入室弟子,还望诸宗海涵。”对于这个回答,诸宗是不意wài

的,只要纵横派不参与,他们行事便方便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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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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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这类杀戮事端,禅宗在道义上一直是反对的。但佛家人不便卷入红尘纷争,也无法阻止武道诸宗,甚至干脆不阻止。否则儒释道三教联合起来,声名之下,武道岂能如此泰然?

逍遥这些日子在仙侣山庄住的颇为惬意,天下间的好酒美味都能在这里吃到,再珍贵的东西这里也能一抓一大把,享尽人间奢靡。张少英回到天仙阁时竟然看到了双尊,许久不见,二人干练之姿逊色不少,反而多了些女人味。加上身旁的灵女,瞧着逍遥与姬灵霜斗棋,那种快速落子的棋风张少英是做不到的。见到张少英逍遥放下了手中的子,向姬灵霜一摊手,说道:“我知dào

这辈子也胜不过你,所以我认输。”姬灵霜狡黠笑道:“其实你可以赢的。”逍遥哈哈笑道:“可别诱我上当。”则向张少英笑道:“张副盟主日理万机,今日终是有空来瞧我们这些无聊之人了。”张少英摇头说道:“跟我的女人在一起你还觉得不快活,那你不是有病便是病入膏肓。”此言一出,回廊上的诸女皆失声掩笑。

逍遥笑道:“你最好把慕秋白叫来,杜月芝虽只是一个名妓,但她身后牵引着天恨会,而这个天恨会他一定知dào

。”张少英问道:“这是哪里得来的?”瞧着张少英谨慎的目光,逍遥暗叹一声这小子长进了,知dào

防备人了。逍遥随口说道:“出发前,陈坦秋让柳天波送的信。”当下张少英让明珠去请慕秋白前来。逍遥故作夸张的在美人靠上一趟,双尊自觉的将逍遥的头和腿搂在怀里。张少英瞧在眼里不禁哈哈大笑,看向了二位妻子,姬灵霜一嘟嘴,道:“我不干,我老是抱你的脚。”张少英又是一笑,自顾在美人靠上坐了下来。问道:“这个杜月芝你把她怎样了?”逍遥应道:“绝对不会是先奸后杀。”张少英无奈摇摇头,逍遥问道:“你打算怎么做?”张少英道:“我一个弱冠书生对付那些明眼人还可,这个霸皇即便是你也无法全身而退,花易玄更不能。”逍遥应道:“你这是被人家吓到了?”张少英反问道:“这是吓吗?”逍遥微微一笑,问道:“你有想过自己的缺点吗?纵横派的调教之术再厉害,毕竟时日尚短,你的本性还在。”张少英笑道:“你们总以为洞察人事,但你们真能看透每个人?”逍遥笑道:“这就是你的优点,你所信仰的东西与我们是不同的。但你需yào

明白,没有本钱,一切犹如浮云,看得见摸不着。”

张少英点头道:“是”

说时,慕秋白独自上来了,仍旧是那么的沉稳不羁。这里是二楼的艺室,一般人是上不来的,慕秋白与张少英还算得上熟悉。两方皆起身见礼,逍遥说道:“我去做了甚麽你应该最清楚,我们想知dào

甚麽你也清楚,说说吧。”慕秋白应道:“连杀手组织的雇主都能找到,这也是本事。”逍遥笑道:“为了掩盖一件事情的真相而雇凶杀人,我很想知dào

你的弟弟发xiàn

了甚麽。”慕秋白明显有一丝波动,这来源于教主来时告sù

他的一切,彻底改变了他的人生。

月前,教主单独引慕秋白,重耀出庄密会,仙尊亦随行。密议之处是在天狐山上,瞧着教主的背影,她始终是那麽高贵典雅,令人不敢有亵渎之念。许久,教主轻叹一声,仿佛叹尽了世间的无奈。说道:“如今的冥宗更像是一个身家千万的财主,财权兼得,要风得风,无所不能。如此只需一个转念,冥宗一步天堂一部地狱,故而对于冥宗的执掌人,每一任上教主都格外留心,为得便是保证冥宗的根基。你知dào

为何我和上教主对你如此尊崇吗?那是因为你是武后第九世玄孙,整个冥花流皆为你而活。作为冥宗一方大宗,你该知dào

冥宗为你而存zài

的意义。你知dào

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麽?他想在乱世中再复李唐江山,却不知辉煌已去,百姓需yào

的是安定天下的君王,而非是再复李唐江山的君王。所以我才会派他去杀冥王,他的死是我造成的。为了让你不再重蹈覆辙,所以我才会与上教主骗你说你是司马家的子孙。可叹天意弄人,司马家真有血脉尚存。你呢?你也想复国吗?”慕秋白站在那里久久未动弹,教主的话他一向是深信不疑的,但这番话说出来,完全颠覆了他懂事以来持之以恒的信念。但教主口气有些重了,慕秋白只得跪了下来,应道:“秋白不敢。”教主没有回身,续道:“其实你也懂,冥花流已经不能再背负着武后传承的复国信仰了。这些年我和上教主做了不少教导,也算是有些成就,但这些成就很可能随着你振臂一呼而烟消云散。”慕秋白应道:“秋白非是不懂沧桑之人,此生绝不敢再有复国之念。”教主道:“李唐已成为过去,这便是我让你为冥宗找出路的原因。你起来罢,别忘了今日所言。”

慕秋白恭敬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来。教主问道:“恨我吗?”慕秋白起身即恢复了那股沉稳,应道:“恨有何用?”教主问道:“想报仇吗?”慕秋白应道:“报了又怎样?时至今时我才知他竟是我的父亲。”教主道:“你该懂得,你以传承凌驾冥宗之上,但冥宗的实权一直控zhì

在教主手中。一个不能实现的理想,它并不值得我们决裂。”慕秋白道:“教主不必多言,慕秋白始终是慕秋白,这一点以后也不会变。”教主有些感慨,那雍容的绝色之丽亦荡起一阵惋惜,叹道:“冥宗历代教主之所以选择公天下来传递教主之位,旨在消化皇家对冥宗的影响,除了第一任上官教主,从第二任教主开始便都知晓武后创立冥宗并非是要复国,这一切不过是上官教主谋划所成。武后始终是个女子,而你们的姓氏却姓李,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的。也许创立冥宗是上官婉儿蛊惑武后,加上武后确实需yào

血腥的手段,才造就了冥宗。也就是说冥宗并非是一开始便是武后所组织的,或者说冥宗的教史本来就有问题,毕竟时日日久。”慕秋白一怔,如今思来,教史上虽说的头头是道,但所述时间很模糊。只是毕竟是冥宗教史,即便心中有疑问,身为一宗之主,自不能妄言。

慕秋白道:“秋白深受冥宗器重,自不会再将冥宗带入深渊。但冥宗需yào

新的信仰,侠义并不合适冥宗,天下始终有朝廷的法度。武道七宗皆谈侠义,最后不也是为了自身利益而甘受道义指责?如今的武道七宗虽再现尘寰,却再也没有昔日的辉煌,有的只是为了自身利益而不顾侠义的势力组织。”教主道:“你不必去在意别人的眼光,谋事在人,冥宗又何必出路?天下之事何所不能为之?光大本宗,传承下去,财富便是冥宗的象征。”慕秋白有些触动,是啊,为甚麽一定要出路?冥宗难道便没有出路?想不再到头来,这些竟然是最简单的出路。慕秋白躬身道:“秋白受教。”教主看向了重耀,问道:“今后司马家与皇族皆不存zài

了,你觉得呢?”重耀应道:“本就不存zài

。”教主点点头,看向仙尊,问道:“你没甚麽可说的吗?”仙尊叹道:“恩恩怨怨,你我经lì

的还少吗?还有甚麽可言?”教主道:“今日澄清此事,还望仙尊为此保密。”仙尊杨掌道:“请”三声啪啪声,清脆之间,尽显女子干练。

仙尊向教主问道:“对于御留香此人你知dào

多少?”教主不假思索,道:“长寿百年在这个天下间并不稀奇。”则问向慕秋白,重耀二人:“你们都想去报仇吗?”重耀应道:“便因为不敌而袖手旁观吗?以异端之所为皆从容而退,我辈又能做到多少?”仙尊感慨道:“这便是诸宗如今的形势,上欲止而下欲战,各有说辞。”教主道:“有时候过多的礼让,迁就即是一种退缩,任他们去吧!”

天仙阁上,张少英让人来请慕秋白的时候,他便有了打算。见慕秋白不说话,逍遥道:“说点我们不知dào

的,这位张庄主是不会亏待你。”慕秋白应道:“告sù

你们我有甚麽好处?”张少英道:“没有好处。”慕秋白:“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奇。张少英道:“你所知dào

的一切很重yào

,重到我会不择手段,作为我的仇人,我完全有这样动机和能力。”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张少英竟然敢威胁慕秋白?天底下还有比这惊奇的事麽?回廊上的众人皆诧异的盯着张少英,瞧他的神情,他似乎并不是开玩笑。慕秋白没有瞧张少英,缓缓说道:“但愿你的威胁能打动我。”张少英微微一笑,明珠会意,先打开了画轴给慕秋白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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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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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中是一个衣着华贵的贵妇,这女子慕秋白识得,不得不佩服,竟然能够画出她的真容,且如此逼真。随后明珠将画轴递给了姬灵霜瞧,接着将一份文书恭敬递给了慕秋白。慕秋白何等锐利?岂不知文书中所言之事。陈坦秋不愧是一代豪杰,这些隐匿组织他是一点没落下,诸宗虽有如此能力,但总有不及之处,这需yào

大量的精力。诸宗再强dà

始终是自身,陈坦秋有朝廷在侧,自不可同而相较。

慕秋白扭头瞧了张少英一眼,幽幽说道:“你已习惯了你的气势凌人,时常感到力不从心的你便没想过,这一切来得太容易对你是好还是不好?”这句话说得相当有深意。自出道至今张少英一直被人捧着,行事虽有自己的行径,却难逃被掌控的命运。他本不属于这个尔虞我诈的武林,却牵强着将他放在这个位置。慕秋白的话令在座诸众皆不由沉思起来,这种话也只有慕秋白说的出口。尽管张少英对慕秋白客气,但他内心始终保持着警惕,大头他们的死他无法忽视。反而是慕秋白,他向来从不轻易流露感情,这一番举动却是以朋友的身份说的。张少英起身一礼,以为受礼。慕秋白侧身还了一礼,这才说道:“有缺点不可怕,怕的是有能力却不用能力。这个武林也并非你想象的那麽不堪,凡事事在人为,善与恶的界限又岂是法度人伦可以分隔的?其实,我倒很想问个问题,如果你说实话,我也可以告sù

你一些你所不知dào

的。”张少英道:“你说。”慕秋白问道:“成善尽美,侠武忠魂,是你自己想出来的?”张少英没有甚麽表情,应道:“是。”慕秋白问道:“此言何意?”张少英道:“成善心,尽人力,往好的地方做。知侠义,忠善度,滤洁心魂。”慕秋白道:“这是个不错的注意,所以你才选择停战?”张少英道:“亡羊补牢,尤时已晚。对方人力之精盛,岂在朝夕可成?如今才下定决心,真能齐力断金麽?以咱们的人力,五十万之数尤为不可,但不为自身所谋,岂能全心而就?这便是所谓的武道七宗。”

慕秋白问道:“你能做到多少?”张少英应道:“也许不多。”慕秋白问道:“所以呢?”张少英道:“我需yào

一点时间。”慕秋白道:“但愿不会太久。”张少英应道:“是不会很久。”二人这一番对答意味深长,此举也表明,冥宗已经决定开始改变。慕秋白说道:“你记得一点,天恨会的任何人你都可以杀,唯独会主不行。”说罢,慕秋白转身去了,没有给张少英留余地。张少英没去理会,慕秋白的话对他来说犹如一桶冰寒之水淋头而下,将他的那股冲劲削弱的体无完肤。其实对在场饱经风霜的诸人来说,这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张少英要走的路还很长。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这是驭人之术无法改变的。

当下一众人都告辞了,只剩下夫妻三人。张少英怔怔得瞧着两个美艳的妻子,许久,才叹道:“被你们宠坏了吧?”姬灵霜握住了丈夫的手,嘟囔道:“对你太好是宠你,对你不好是弃你,敢问郎君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呢?”一旁的柳燕亦是微微一笑,说道:“咱们是夫妻,生死同心,你又何必多想?记住心中所成,即行所往,做你想做的事。”张少英突然纵声大笑,才说道:“帮我叫辰逸,青舒他们。”二女相视一眼,起身亲自去了。尽管三人同心,但有些事,还是她二人无法代替的。

张辰逸,青舒他们来时,张少英正坐在天仙阁的屋脊上。一众人陆续翻身上来,亲切的叫了声老大。张少英看着七人一眼,站起了身子,眺望远方,说道:“也许我们从未想过今日踩在脚下的能力,但今日我们真真实实的握着它。看,这就是站在高处的感觉,你们感受到了吗?”一众人寻着他的眼光看去,山下一片宽阔,一条大河延绵其中,他们都瞧习惯了,不懂张少英的用意。青舒刚刚新婚,与南宫秀云正是如胶似漆,难舍难分的日子。也许是受了南宫秀云的影响,有些明白张少英的用意。开口说道:“每个人看到的风景都有不同,你与我们便不同。”张少英问道:“不同在何处?”青舒道:“今时今日,我们的存zài

皆是因为你,命运也让我们为你而活着。一声老大让你以责尽心,你想保护好我们,但这次叫我们半路而回,你也想通了吧?”张少英应道:“是。”张晨曦道:“离开了你,我们就像是笼中的金丝雀,看似自由,实则上随着你的意愿承shòu着孤独,我们都需yào

待在彼此的身边。”金刚也叹道:“我们每日识字习武,竟是无聊,也想有能力跟随你的脚步,待在你身边,这才是人生乐事。”张少英显是没想到易臊动的金刚能说出这番话来。

张少英道:“灵霜说站在高处的代价是孤独,你们觉得呢?”张辰逸道:“这些都不重yào

,不是麽?”张少英笑了,叹道:“不枉我们相聚一遭,今后你们都到纵横门来吧。”张辰善怕张少英嫌自己年纪小,忙道:“我也来,大哥哥,给你提夜壶都行。”张少英反问道:“你给谁提过夜壶?”张辰善言语不善的说道:“这里的每个人我那个没倒过。”张少英为之侧目,看向张辰逸一众人,一众人见到张少英怀疑的目光,皆尴尬的笑了起来。张少英向张辰善问道:“甚麽时候?”张辰善道:“在玄天派跟逍遥城的时候。”张少英摇头而笑。张辰善不甘道:“我对大哥哥们一片敬意,他们都这麽耍弄我,我可还没还回去呢。”张辰逸上前,笑道:“你别介yì

了,大不了咱们每人为你倒上一个月。”张辰善白了张辰逸一眼,道:“都用马桶了好麽。”张辰逸尴尬的笑了笑。张少英则突然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如今思来那时之事,竟是这般美妙。

张少英道:“成善尽美,侠武忠魂。这八字,你们觉得如何?”众人一阵默然,青舒才说道:“这是你的人生所得。而我们也觉得是对的,这便足够。几年前我们思虑的是温饱,如今,我们可以有能力影响更多的人,老大我们愿意跟着你干。”张少英叹道:“这句话你们一直记在心里?”张辰善道:“我们都是为你而活,你的一举一动,一念一丝,我们都倾之为目。”没有过多的言语,这一问一答,代表了一众人的尴尬,张少英为之愧疚不已。张少英叹道:“以前总想着除暴安良,行侠仗义,浪迹江湖。但站在这里,这个武林还有比这更重yào

的事。”张辰逸道:“你想做甚麽,便放手去做,我们始终支持你。”张少英点点头,大家都成长了,有些话不言自明,都懂。但以心中所想,那确实是一个令人期待的场景。

送走了一众人,柳纤才告sù

他,姬灵霜与柳燕在艺楼等他。张少英下来时,二女正在写字。见到丈夫,二女起立了个叉手,唤了声郎君。张少英为之莞尔,并未回礼,不知二女打的甚麽注意。见到丈夫谨慎的目光,二女俱是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张少英见了,咋看案上写的似乎是人名,不禁问道:“这是何故?”柳燕道:“今日可来了喜事呢。”张少英调笑道:“难道是你俩有喜了?”姬灵霜见柳燕有些扭捏,说道:“如果生了孩子,你这个父亲总该取个名吧?”张少英一怔,齐看向了二女肚子,问道:“是谁?”眼神却瞧向柳燕。柳燕有些羞涩,却没否认。眼见丈夫要误会,姬灵霜忙道:“如今是没怀上。不过将来是要有的,你取是不取?”张少英压抑住心头的冲动,问道:“你们必须得告sù

我发生了何事。”姬灵霜无奈的瞧了一眼丈夫,说道:“我来月事了。”张少英喜道;“原来如此,哈哈,这是说你可有孕了?”姬灵霜摇摇头,说道:“我断经二十多年了,今日恢复,是否能调理的好,还待查验,不过一年内你是不能再碰我了。”张少英嘟囔道:“这也叫喜事麽。”姬灵霜饶有深意的说道:“一个是你张家的香火,一个是满足你的欲望,我不介yì

哦。我是个享shòu

惯了人,每天小心翼翼的吃这喝那补身子,失去了这次,我可未必再有心情哦。”张少英不由自主的看向柳燕,柳燕瞪了丈夫一样,脸蛋儿绯红。

尽管丈夫平日不提,但瞧他对张辰逸,张辰善二人的孩子是颇为喜欢,经常送这送那的,他内心也是渴望的,是以二女一直在调理身子。只是菩提果的伤害太过内深,仅调理是不可的,菩提果的毒性仍得设法中和祛除,否则即便是有孕可能也会一尸两命,张少英宁愿不要孩子。张少英想了想,提笔写了“玉树临风”四字,取得是个一男一女的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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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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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灵霜赞道:“看来你早有计较。这样吧,你单独娶一个女孩的,你的长女哦。”张少英没有犹豫,又添了“媛嫣”二字。姬灵霜与柳燕瞧在眼里,若有深意的问道:“你到底想生多少个孩子?备了这麽多名。”张少英道:“生孩子太辛苦了,你俩一人两个,我张少英亦算是洪福齐天了。”姬灵霜与柳燕齐齐一笑,这个想法若是公布天下,恐怕会遭这世间的男人鄙夷。见到二女的神情,张少英道:“我知你们有事瞒着我,但我相信二位娘子待我不错,也不会让我再被迫接受一些本不该发生的事。”言语中竟有商量的客气,又有三分的警告。

姬灵霜与柳燕相视一眼,齐笑了出来。姬灵霜向柳燕说道:“今后你可得照顾好他,免得她又出去找别的女人。”柳燕得yì

道:“他不会,我也不许。”姬灵霜故作无奈的看向丈夫,叹道:“他的秉性你我最清楚了。”张少英大笑声中,转身下了楼。晚上,张少英召集纵横门部属议事。公示了纵横门立命的纲领,并许明,不愿留下之人可再回纵横派,遵循个人意愿。在场诸人虽知男主人秉性,但回到严谨的纵横派,纵横门的人情味显然要好的多,这个男主人很好。纵横派向来遵循武道博兴,纵横门的侠义精神相比之下似乎更为实jì

。毕竟每日修liàn

与人切磋的日子似乎便是一辈子,太直白的人生让人总是有一股腻感。习武为的是甚麽?除了精研武学,还有更多能展示的地方,不是麽?

这几日张少英召集纵横门八部,对纵横门内建制做了整改,颇为忙碌。姬灵霜与柳燕都能清晰的感觉到丈夫内蕴上的变化,他竟然开始有野心了。姬灵霜说让他别碰自己,他搂着她的时候竟然没有乱摸,完全变了个人,倒是对柳燕颇为殷勤,让姬灵霜颇为不忿。纵横门的变动虽在意料之中,但张少英的转变确实有点大了。让各宗大家齐聚天仙阁议事,没有过多的礼节,张少英扫视诸众,说道:“这闹来闹去,大家聚在一起也没成甚麽大事。今后便散了吧,竟无法统一,那便各自为政,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结果。”张少英一句话让诸宗都惊愕莫名。毕竟以张少英的名头,尽管他资历不高,但他却是唯一一个可以领导武林诸宗的人。这都是诸宗一开始的力捧,加上姬灵霜的推崇,才让其有了今天的地位。换做是姬沄,姬灵霜之辈,睿智之下,诸宗岂能放心?是以张少英的位置其实很尴尬的,但他运用的很好,并不妨碍他行事,诸宗对他的戒备要轻松不少。

不过,竟然选择动手,他们要面对的将是武林中最复杂的一部分,没有诸宗的协助,单凭纵横派一门恐怕难以胜任。

张少英见大家没有异言,也没有询问,自是在等他后面的话。张少英续道:“武道七宗凭得是庞大的财力衬托着庞大的人力。杀手组织其实很弱小,只需咱们齐心,朝武重压之下定能有所斩获,成善尽美即是如此。”灵女问道:“你打算怎麽做?”张少英拍了两下巴掌,柳纤与柳泗进了来,拉开一副卷轴,上面写的是“七宗定侠”四字。这时张辰善端着一个木盒进来,递到张少英面前。张少英向诸宗介shào

道:“这是一份有关七宗定侠的契约。里面只有一条,自今往后,决不再与杀手组织有任何交yì

,以前的一切恩怨,一笔勾销。”张少英说的很淡。但这几句话牵扯究竟有多大,各家自是明白,那些不光彩的交集,大家都心照不宣,很多时候为了自身利益而不得已为之。这些话从在座诸众嘴里说出来,恐怕没有几个人会沉得住气。但张少英似乎便有这样的魔力,他说出的话,总能让人不心生反感。非是其魅力所在,而是在这个畸形的位置上,他总能带出一种平淡的气氛,那份对侠义的执着,让了解他的人都少很多戒备。了

在场诸众虽是各家人物,但这种牵扯巨大的契约,让众人都有了一丝沉默。契约的约束,一旦押上了就代表承诺。这一场议事张少英确实运用的炉火纯清,要想对付杀手组织,自身便要无顾忌。张少英先整顿了纵横门,再提议诸宗,让人无话可说。见众人仍在沉默,张少英开口道:“如果信仰的本身你们都不信,那麽所谓的侠武忠魂也就微不足道了。”陡见灵女起身,道:“仙宗将以此为纲。”不等答话,上官蝶舞亦起身道:“冥宗亦为前荐。”这一瞬间在座诸众皆震惊不已,代表本宗这意味着越权,对于诸宗来说,此乃大忌。上官蝶舞幽幽说道:“竟然我们所为是对的,为何不敢一博?停战的警醒还不够吗?朝廷,异端势力,连番大战下来,武道七宗的脸面丢尽了。”张少英亦道:“小孩子打架也知dào

要将对方打趴下,咱们在这麽且过且行的犹豫下去,局面如何,诸位自有判断。今日议事,唯有一次,即便纵横派单干,也未必不可能,哪怕是赔上整个纵横派。”张少英这句话说的斩钉带铁,不容有一丝置疑,身为纵横门门主的他,当知dào

一言九鼎的沉重。

在座的皆是睿智之人,孰轻孰重皆有分。寸有得必有失,两宗已开了头,器宗大监司侯元君亦做了主,接着才是药宗,如此一来,刃宗,仙宗,冥宗,器宗,药宗,五宗皆入约。而剩下的禅宗,向来远离红尘,虽居武道七宗之首,却很少参与武林争端。此次更是一个僧众都不曾留下,或许禅宗比较喜欢武林盟的作风。至于隐宗,向来无组织,四大隐士流连至今,为得也不过是一次被迫的交yì

。只需他们不对鏖战之事议论,天下之大,自有广阔之地。

如此,六宗皆自作主张应承了张少英的提议。等到张辰善将契约端出去的时候,在座大家皆感一阵颤栗,一面是门规,一面是信仰,他们终究是选择了一方。不过本着法不责众的想法,各宗参与的大家都不少,诸众稍能安心。且张少英攻破百炼峰,天下门派究竟有多少秘密被百炼峰掌握,一旦泄露出来,诸宗可能立时四分五裂,波及整个江湖。这些恩恩怨怨搅合在一起,便令人不寒而栗。北斗双雄的悲惨结局,已给了武道最直接的警告,这便是张少英立契约的目的。

于是,不到半个月,仙侣山庄七宗定侠的讯息传遍江湖。至于七宗定侠的具体是甚麽却没人知晓,所有的一切都只有一个目的,断绝与杀手组织的关系,清剿天下武林的杀手组织。禅宗总是被迫的卷入这场纷争,少林寺五大主持皆联名署信声讨,如此七宗契约也证实了江湖门派百年的来的传闻,高大诸宗如上,也会干这些******做见不得人的勾当。但也正是这样的决心,让江湖门派看到武道七宗的毅力,大局之下,各大门派还是较为隐晦的没有的出声斥责。

倒是仙侣山庄内,南宫秀云给张少英写了一封上万字的书信,并署有张青舒的名字。张少英如今的锐利何等犀利,信中言明南宫家大管家,也就是她的族叔南宫玥经年做虚账,南宫家每年十之二三的财力从账目上抹去。这是南宫秀云在南宫玥书房无意发xiàn

的,在自己住了这麽多年,她也是第一次知晓南宫玥竟然早有异心。是以当南宫秀云出入书房被南宫玥撞见后,受到了南宫玥严厉的质问。尤其是发xiàn

南宫秀云竟然还进过他的密室,这个从小辅佐她支撑起南宫家的族叔竟然顷刻翻脸,下狠手欲杀了她。

南宫秀云深谙人事处变知dào

,察言观色,已有些端倪。南宫玥自小对她疼爱有加,视如己出,那些情感绝非虚情假意。能够让其倾刻翻脸,当是其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否则即便是南宫玥将那些钱贪了南宫秀云也不会看不开。南宫家本就是靠他支撑,南宫秀云对其更是完全信任,拿点钱也是应该,南宫玥完全不用偷偷摸摸,这也是南宫秀云不明之处。

一番恶斗之下,南宫秀云心中已有计较,亦不忍心与南宫玥决裂,只身逃出了南宫家。却在林中瞧见了正在小解的青舒,还是正面瞧了个正着,谁曾想到有人竟然小解都不遮掩一下。便是这一瞧,一个如此貌美如花的美丽女子出现在自己面前,青舒身下竟然有了反应。这**裸的变化,南宫秀云亦瞧在眼里,羞得面红耳翅,自知自己这辈子算是交代在此了。直到张晨逸一众出现,南宫秀云都没瞧出端倪。但跟在张晨逸身边的随从却引起了南宫秀云的注意,尤其领头的对南宫秀云颇为戒备,显是知晓她有武艺在身。而她又如何不知这里的随从武功深不可测,来头不小。她赖着青舒身边不走,青舒对其却是一见钟情,只是过于腼腆了些,递吃的都支支吾吾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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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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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秀云为一家之主,心思缜密,观察了一晚便找到了领头的告知了自己的身份。次日早上起来,领头的已经将她的身份证实了。并告诉南宫秀云,南宫玥已对外宣称南宫秀云突然暴毙,连跟随她十余年的丫鬟都背叛了她。现在想来,都是南宫玥找的人,恐怕月舒也是他的眼线。原本在南宫家她就没甚麽亲人,唯一的亲人竟然顷刻翻脸,心中的那份痛楚和惆怅让南宫秀云心揪成了一团。自小养到大,怎能说杀便杀?如此决绝?他究竟做了甚麽对不起南宫家的事?郁闷了几日,南宫秀云在接触中听得张辰逸呼唤青舒等,一来二去觉得那里听闻过。细细一想不由一惊,这些名字可是当年在狐山镇打听张少英所得来的,传闻皆是张少英的伙伴。这一番听闻,再加上对八角卫严整的护卫防范,南宫秀云自知判断无误。于是她主动提了张少英的名字,青舒一众见有人问起张少英,自然开口回应。她本生的清秀,不施粉黛,貌美笑甜,待人竟温和亦有礼,众人又知晓她身份,还是挺同情她的,这一说起来,自然少了许多戒心。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南宫秀云只感天意如此,对青舒不由高看一眼。越来越发觉,青舒虽在感情上腼腆,性子却油滑的紧,骨子里却是正的,渐渐心生情愫。自知青舒不敢对她动手,便在客栈休息时,不露痕迹的引诱了青舒。至于是如何发生的,南宫秀云自不会写的如此详细。确如张少英所想,又是一桩利益婚姻,不过以南宫秀云的身份和性子,该不是水性杨花之辈。

于是张少英叫了张青舒来对质,张青舒见南宫秀云将这一切都说了,内心却高兴不起来。晚上,张青舒来见了张少英,表明了心中的不快。越来越觉得南宫秀云嫁给他是为了寻得纵横派的帮助,尽管如今南宫秀云甚麽都没说。张少英暗自感叹,问道:“你觉得她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吗?”想起了二人的水乳交融,那一声声对爱郎的呼唤,张青舒摇了摇头。张少英又问道:“她是否待你如夫,爱你如郎?”张青舒点点头。张少英又问道:“你是否也爱他如妻?”张青舒点头道:“是”张少英道:“那你还有甚麽不满意的呢?”张青舒怔了一下,躬身一礼,便回去了。听到了张少英对张青舒的话,门后的柳燕与姬灵霜皆笑意盈盈的瞧着他。姬灵霜调笑道:“哟,想的如此之开,小女子惊恐不已。”张少英瞧了一眼二女的身段,笑道:“本就无一物,自寻烦恼罢了。”姬灵霜叹道:“突然发觉还是以前呆头傻脑的你比较好。”张少英笑道:“那可不妙。”柳燕在一旁笑得花枝招展。张少英的手已经楼了过来,好在是在家里,柳燕没有躲。姬灵霜叹道:“看来以后我得分房睡了,不然迟早功亏一篑。”张少英捧着柳燕的小嘴儿正想亲,不由得来了一句,道:“那可不秒。”柳燕嗤得笑了出来,挣脱了丈夫亲昵。说道:“南宫家的事你还是留点心吧,不然可能又是下一个婷芳。”张少英摇头道:“暂时先放放吧,我有其他事去做。”柳燕暗自叹息,如今的丈夫虽日渐成熟,决断之力却越来越现实,夫妻三人的****之心亦消弭了不少,这是她不愿看到的。

姬灵霜何等的睿智,柳燕一开口她便知晓柳燕的心思。当下说道:“这事我去查查,在情感上这个家我确实关心的比较少。也正好让你俩单独处处,可便宜你们了。”张少英突然上前欲抱姬灵霜,姬灵霜伸手拨开,嗔道:“大白天的非礼麽?”张少英脸色一冷,阴森森说道:“你给我过来。”姬灵霜佯怒道:“想得美。”张少英狠狠说道:“那我可抱阿燕去了。”姬灵霜双目一睁,突然委屈道:“好吧!”张少英一伸手便将姬灵霜搂在怀里。只是姬灵霜个子比张少英还高出半个头,张少英这一抱到像是姬灵霜在搂着他,一旁的柳燕又忍不住大笑起来。姬灵霜没有再调笑丈夫,不解道:“抱也抱了,郎君大人还想怎的?”张少英问道:“你不怕我跟阿燕私奔了?”姬灵霜道:“那你们得跑远点,不然被我寻到那可不妙。”张少英干笑两声,说道:“此去小心些,我们尽快汇合。”姬灵霜故作正经的说道:“郎君大人所言极是。”一旁的柳燕忍不住劝道:“你俩够了,我受不了了,笑的肚子疼。”姬灵霜亦忍不住笑了,叹道:“以后的路你自己决定,你想做甚麽,我都会随着你。”张少英点头道:“爱妻所言极是。”楼上,传来三人开心的笑声。

武林。

自从张少英七宗定侠盟约传散开来,整个武林江湖都为之颤动。这是影响武林格局的大事,杀手组织所掌握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一旦散发开来,事到极端,恐怕不是一张契约所能抵挡的。尤其是异端势力在一旁,武林不去对付真正的敌人,跑去惹杀手组织做甚麽?很快便有人说,张少英是为了自已私欲,报杀手组织掘坟之仇。

不过花易玄及时出面阻止,并严厉呵斥其一众人不识侠义奉献,并将人送往了仙侣山庄,但这时张少英已经在路上了。这次张少英除了张辰逸一众,龙湘子,杨管家,一个正斥候令营,以及明珠等八角卫没有带多少人。倒是逍遥城一众来了不少人,逍遥,双尊,灵女,七杀,以及三十六坛的七八人。这些老不羞一路上疯疯癫癫,与张辰逸一众斗得好不热闹,便似来游玩的。一众人径向南行,半路上遇到郭晓前来拜访,帖子上署名,四方门左使何进,右使胡道,东门门主康成书,西门门主步庭,南门门主李伯仲,北门门主宗正,谋士唐玉,皆在其中。这一番举动着实令张少英瞩目不少,四门主中除了诈死的步庭,南门门主李伯仲,东门康成书与北门宗正皆来头不小。一个是隐宗泰斗般的人物,与君山三清一辈。一个是名满京城的贵戚,文武全才之辈。

张少英淡淡一笑,便在路边的林中摆了果点,茶水,静候郭晓前来。果不过多时,郭晓等七人策马而来。礼节过后,张少英请了席案,招待七人。开口问道:“不知如今的四方门与四门一黑有甚麽不同?”郭晓应道:“当为武林门派。”张少英似是恍然大悟,道:“所以才来拜见我?那可不妙。”郭晓道:“能得清白兰君接见,不也是一种承认吗?”张少英笑道:“你们这是要做武林盟的部属了?”郭晓摇摇头,说道:“我们可以合作,我们的立场你可以怀疑,你需要知晓的是,我们能做到甚麽。”张少英摇了摇头,饮了口茶,说道:“我属下何止千万,似乎并不需要你们。”郭晓道:“但一定没我们有用。”张少英仍旧摇摇头,说道:“如今的局面,武林消耗不起,此乃根基所决定的。明人不说暗话。今后各行一方,且看谁能笑到最后。”郭晓惋惜道:“如此说来,我们还是盟友?”张少英道:“也许是,也许不是,我能做主,你不能。”郭晓无奈而笑,叹道:“阁下滑溜之词风韵犹存,若为商贾,定是奸商呀!”这无礼之语本不可在案席上说的,但郭晓竟然说了,本意却在于亲昵,竟是一种讨好,其也经得住这样的讨好。

张少英哈哈一笑,问道:“你这是恼羞成怒吗?”郭晓神情有些严肃,自怀中取出一个包裹,放在了案桌上。说道:“这是对你们此次的补偿,相较于人命这也许算不得甚麽。但朝廷军政严苛,能够如此已是破天荒了。”张少英没有去取,这种人情之间的对弈,只要你不入套,他就得多费些心思。见张少英似乎并不热衷,郭晓又道:“此来有二,传闻十大资励半数皆落入兰君手中,却不知是真是假。”张少英饶有深意的说道:“如果你一定这麽以为,那我可以满足你。”郭晓尴尬一笑,本没指望他说,只不过提个醒罢了。却听张少英说道:“不过你们最关心的该是那份所谓的太祖密诏,很可惜,我将它送人了,是天恨还是天池,或者天复会,反正我不知道是谁。”郭晓心神一紧,却没有发问,无论那份密诏是否真实,老话重提,必将在朝野上再掀波澜。郭晓哼哼一笑,说道:“谈烂了的旧事,再提又能如何!”

张少英道:“可是我忍不住想告诉你,这些都是从胡氏三魁那里得来的。”郭晓眼神一张,太久没有提起过的人了。当年太祖皇帝身边的三大护卫,自太祖皇帝驾崩的夜晚失踪,太宗皇帝将大内找了个遍也没找到三人,如今算起来,三人也该七八十岁了,想不到三十一年后竟然凭空冒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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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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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得三人指证,即便难以撼动如今的朝廷,对皇家的权威却是极大的摧残,进而影响整个大宋朝。郭晓问道:“如果广厦倾倒,对你们有好处?”张少英应道:“没有好处,心里挺爽。”郭晓道:“侠义仁德,公道人心,你见过战争的残酷,如果一个国家危亡,受摧残的将是千千万万的黎明百姓。”张少英道:“量有余而心渐少,历代帝王皆是一代不如一代,此也是事实。如果真能在瓦砾中建立起一个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制度国家,倒可一试。”郭晓不怒反笑,说道:“尔等诸宗利益相争也知合则生财,钱能解决的问题便不是问题。所谓气节,信念便是如此?宗与国便是差别所在?”张少英摇摇头,笑道:“也许我们错了,但错即是错,唯有错。”郭晓道:“成善尽美,侠武忠魂,这便是你们所追求的?”张少英道:“这便是你我的差别,你们追求的是极致,我们追求的是适当。”

郭晓说道:“在兰君心中,甚麽样的朝廷可敬?”张少英道:“无可敬。”郭晓问道:“为何?”张少英道:“一将功成,万具枯骨,总有非常之举,德法之道无法带来永恒的公道。”

郭晓道:“天道正法,人心仁厚,虚章导正,引领天下,成善尽美不也是如此?”张少英笑道;“所以这一次动手没有成功,不然你那大内已经成为一片废墟。”郭晓微微一笑,说了些场面上的话。临走时郭晓特意问了一句:“可曾见过潘阆?”张少英笑道:“应该见过。”郭晓不再问,领着一众人去了。这些个昔日名家至此对这个清白兰君有了更多的认识,他们竟然看不透这个比他们小了不知多少岁的弱冠。想一想纵横派的手段,再想想陛下的仁德,一头狼和一头羊过招,那将是何等的讽刺。

柳燕就在一旁盯着丈夫言行举止,心中颇为感慨。当初是希望他能独领一方,如今终有所成,却非昔日所盼。张少英会见郭晓之后并未有太多的言语,依旧是赶路。连郭晓留下的东西都没看,直接烧了。对于丈夫的心思,柳燕是越来越摸不透了。一路行来,丈夫一门心思的扑在谋划上,对她自然也没有以前的亲昵,柳燕开始害怕这种感觉。分别时,柳燕跟姬灵霜提过,姬灵霜则让她自己把握。经不住心中的疑问,柳燕问起了丈夫的心意,张少英神秘一笑,安慰了妻子几句,并没有说。

张少英这次带的人不多,到是一路上张辰逸一众与逍遥城的一众人打的火热,似乎只是来游玩的。逍遥城一众对张辰逸一众的那些土主意颇为领略,即便败了依旧不亦乐乎。

日近傍晚,一行人正顺着一条大河东行,便驻扎了下来。柳燕只觉心神不宁,感觉将要有甚麽事发生。张少英见柳燕皱着眉头,便拉着她去散步。柳燕有些气恼,不禁叹道:“我们还是夫妻麽?”张少英微微一笑,紧握了一下妻子的手,说道:“不是夫妻是甚麽?”柳燕嗔道:“你知道我想说甚麽,我不喜欢我得丈夫跟我玩心机,我讨厌你。”张少英神情一肃,停下脚步,突然笑嘻嘻说道:“我只是想以自己为诱饵,引杀手组织来杀我,仅此而已,顺便去仙侠山。”柳燕瞪着丈夫问道:“没了?”张少英应道:“没了。”柳燕一转身,道:“我不喜欢现在的你,我有时都不知道你那一句是真,那一句是假。”张少英劝慰道:“好了,郎君在此给你陪不是了。今后有事除非权宜,我不会瞒你。你如今可是尾坛之主,哭鼻子可不好了。”岂知柳燕却是心中一哭,扑入丈夫怀中,哭道:“我的好郎君,我不是灵霜,请你勿要如此对我,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张少英轻抚妻子的秀发,嗅着那股发香,说道:“今日之所成不正是你们所望麽?阿燕,是我不好。如果你觉得如此过下去委屈的话,我们、、、、、”柳燕倏然离开丈夫的怀抱,捂住了丈夫的嘴,颤声说道:“你万万不可有这个念头,那是忘恩负义呀!你这条命可都是她给的!更何况我们早有生死同心的誓言,你如何对得起灵霜对你的一片深情啊?你究竟嫌弃她甚麽?嫌弃她比你强?嫌弃她非处子之身?如果有一天我**于别人你是否会一样嫌弃我?”

张少英心神一冷,可是从未见过柳燕发脾气的,定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当下一礼,歉意说道:“公事繁忙,冷落了你们,是我不好。”柳燕似是没听进去,说道:“你回答我吧!”一向温和的柳燕竟然也有如此逼人的时候,张少英颇有些不惯,应道:“不会有这一天,即便有这一天,我也不会,也不敢,因为你是我的妻子。”柳燕满意的点点头,含情脉脉的盯着丈夫,劝道:“灵霜其实也很脆弱的,你这次回来没有告诉她,她居然晚上做噩梦,你知道麽?”张少英一惊,问道:“她说甚麽梦话了?”柳燕道:“别这麽对我,郎君。”张少英有些不敢相信,姬灵霜的精神一向好,从来不会做噩梦的。有时他甚至怀疑,柳燕是姬灵霜派来说服自己的,毕竟她二人形影不离已久。但经柳燕这一番责备,张少英本是满满自信亦暗淡了许多。自己竟然怀疑自己的妻子?而且有越来越深的迹象,这究竟是怎麽了?自己竟然是这样的人?她二女为自己付出了多少?自己难道没有一点感觉了吗?自己这是在忘恩负义吗?一连串的疑问将张少英彻底弄懵了。

柳燕没有说话,知道丈夫会顷刻调整过来。却只是那麽一瞬间,张少英拉着妻子的手,劝道:“兴许我有些自暴自弃吧!娘子还不原谅则个?郎君在此赔礼了。”说罢,即是深深一礼。柳燕欠身侧了个叉手,说道:“你的性子虽然张扬,但知错能改,我相信你的。”说罢,倾身入怀。张少英怀拥佳人,感叹道:“我得写封书信给灵霜,与她致歉。”柳燕道:“这就对了,灵霜看到自是欢喜的紧。”话刚尽,一旁的河水中嗖嗖的激射出大量的物事,势道惊人。张少英倏然拉着妻子就地一翻,催动掌力,化动劲风抵挡。那些****的物事却接连爆开,顿时黑烟滚滚,气味异常的刺鼻。这一番变故,毒烟加上蛊术,以及黑烟的掩护,张少英已知不妙。即便他此时身边带的护卫不多,但杀手若不采用突袭的手段是很难得手的。哗然间,数重人影窜出水面,劲风突起,伴随着气刃的掩护,锋芒一划而过。窜入黑烟之中的人影倏然传出惊奇声,他们并未见到张少英的身影,一眨眼的功夫一个人竟然凭空消失了。伴随而来的是突然凭空出现的人,龙湘子。但见龙湘子挥动道剑,光圈闪现间,光波流动,五丈内的人影只感精神意念一散,接着便是全身的气力正在流失,不由惊恐莫名。

这时,龙拳老爷李君,天水老怪,丁不忧,邓百川,杭世岚等五人当先敢到。光天化日之下,但见黑烟散去,劲圈内,七个黑衣人身形不住颤动,似是着魔一般,手臂亦开始下垂,不由瞧得齐了。邓百川奇道:“这便是谭峭真人的六化无极功?”话尽,龙湘子已然收功,七个黑衣人应声而倒。张少英与柳燕走了过来,瞧着直打哆嗦的七人,挥手间让杨管家戮了。张少英纵声向水中说道:“还请下次派点厉害的人来。”龙湘子叹道:“这只是一种试探,兰君小心。”张少英道:“倒是感谢你能传授梦遁神功让我们逃过一劫。”龙湘子摇头道:“得其道而非其宗,也只有你纵横派能如此囫囵吞枣的学会这门奇功。”张少英微微一笑,施了一礼,才向妻子问道:“吓着没?”柳燕摇头道:“你真是令人越来越怕。”张少英笑道:“再怕我也是你的郎君。”柳燕没有回应,看来她也得做一些准备,如今她掌管着尾坛,她有足够的本钱。这是拿自己的性命做诱饵,防得了一万防不了万一。

远处,高山上的密林内,定雨红莲正在沉思。刚刚所发生的一切在场诸人皆瞧得清楚,她的身后君子友,龙雀,鬼见愁,敏千澈,烈行云,独烟龙等杀手皆在。这些人几乎背叛百炼峰,但定雨红莲没有追究,仍将百炼峰杀手榜收了回来。这般手段看似简单,但要将这些名烈杀手天下黑榜的顶尖杀手收回,那得何等的手段?曾经杀手组织的辉煌经过一场大战,元气大伤,而这一切均拜当初纵横门双使所赐。刺杀张少英只是名利需要,自己的父亲几番乔装最终死在御留香手中。且武林传闻,御留香与纵横派有着莫大的关系,虽然张少英已经解释过御留香与纵横派再无干系。但不得不否认,御留香一直在帮纵横门杀人,这个人她已经注意很久了,他的身份很耐人寻味。尤其是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三人竟然齐叛离,这其中或多或少都有张少英的参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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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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倏然,远处一阵风声传来,那是人疾速奔行中才有的,且身速极快,还不止一人。嗤的一声,那是头颅被斩下的声音,不必去猜测,外围放哨的杀手显然已遭不测。这时。一杀手窜了过来,急道:“禀主子,是御留香,”定雨红莲有些吃惊,百炼峰的隐匿之术堪称绝顶,岂能如此轻易便被发现?定雨红莲问道:“有几人?”那杀手应道:“五人。”定雨红莲哼哼冷笑,不久之前御留香出现在天珠山大战中,八个人尽屠所谓的异端势力千余众,威震武林。这正也印证了御留香与纵横门勾结的事实,定雨红莲叫了声撤,她心中已有计较。

眼见对方要跑,御留香大声唤道:“尔等坏蛋往何处去?还不速速就擒,留得全尸?”也许是在一起待得久了,千古苍雪等四人对于御留香的疯癫有了更深的认识,其实他们都一样,是这世间被遗弃的存在,皆在苦苦挣扎罢了。这错乱的人生,早已不复以往,连在百炼峰都不如。但他们后悔吗?答案是不后悔,因为他们能做更多自己想做的事情。

面对御留香这样的人,是必须要有人来断后的,杀手的行踪一旦被发现,往往代表着失败。眼看御留香已近,君子友招呼龙雀一声,两人领着三十多人停了下来。来不及喘口气,御留香的天罪之刃已然刺到,两个来不及防备的杀手硬生生被劈成两半。于此同时千古苍雪,遇田不孤,断九泉同时出手。至于御留香邀集的那三个杀手,天珠山一战后御留香觉得三人还是不太厉害,达不到他的要求,皆被他戮了。

五人这一出手,君子友与龙雀所率领的杀手立即组成风波阵阻敌。这是杀手组织中经久不衰的鏖战利器,顾名思义,一旦催动即是人影翻飞的滔天巨浪,演绎着劲气交融的极端,一波接一波,经久不息,五人的身影瞬间被淹没其中。清晨,风霜尚未退去,伴随着疯狂的嘶吼声,刀光剑影,人影翻飞,再加上龙雀与君子友的引导,默契之下,三招尽过,传来御留香的赞叹,道:“这阵法还不错,只可惜竟成方圆即是方圆,吾等皆在方圆之外。”说罢,但见五人身形交错,交织出闪亮的瞬光,众杀手只觉身体里的气息开始急剧流失,那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君子友叫了声破,一招沧浪之水顺势而出,八方颤动,解救了八个人。这种类似于精神术以及药理,内功所成的法门一直出于道家的双修之术,御留香显然练到了绝顶,那是一种完全萃取他人内力的功法。面对着倒地的杀手,御留香身形不免晃了晃,天珠山一战杀得太尽兴,消耗颇大,以致于面对这些二三流杀手都有些吃力,千古苍雪几人更不用说了。萃取不同门派内功之法是御留香一直在临摹的功法,只是他很少用,他并不需要别人的内力。即便是萃取过来,亦得自化吸收,有些麻烦,这种完全吸取炼化别人内力的功法与阴阳宝典的同功净化不同,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玩些别的。

阻势一成,君子友,龙雀看向了千古苍雪与遇田不孤。

御留香怪叫道:“这时候还要对决麽?咱是来收尸的。”断九泉无奈道:“要不要一句忠告?”御留香不解道:“怎的?”断九泉道:“像你这种杀人如屠牲口的杀法确实没甚麽乐趣。”御留香一怔,不解道:“这里你一礼,我一礼,他们的头儿早跑了,到时成不了事我又得挨骂。”下酆都冷笑道:“谁叫你骂人的本事还不及一帮弱冠!”御留香眼神一紧,冷冷说道:“你个冷血的女人,我对骂的时候你怎的不帮我?如今却说我骂功不行?”下酆都应道:“邻家的阿婶说,女子得温柔些,骂人是不好的。”

“你!!!”御留香一个你字拖的老长,却是一脸无奈。

林中,千古苍雪,遇田不孤,君子友,龙雀四人静立。尽管千古苍雪,遇田不孤已经从百炼峰黑榜,杀手天下黑榜除名,但不会有人忘记他们。同为百炼峰黑榜前十,他们之间能有一战,这是值得期待的,因为那是一个同行且实力惊人的对手。千古苍雪面对的是君子友,这个人他在百炼峰从未见过,也是在百炼峰被破之后才知晓的。此人的剑法多出自儒家六艺剑法,看来亦是立世受创,自甘堕落之辈。而龙雀自得了大夏龙雀的宝刀之后,才感觉到人生得以圆满,他毕生所求正是为此,此时当是其巅峰。倒是御留香,他不是不懂,对他来说,杀戮已经无所谓了,便在一旁去调笑下酆都。

四人相对于彼此都有期待,御留香则催促四人快些开始。

刹那间光华璀璨,似遮天蔽日,君子友的剑,龙雀的刀,迸发着激烈的交融。他们之间注定不会久战,杀手讲究的是一击毙命,一击而再击,而三击,不成则退。这里讲究的非是武学根基,而是谁比谁强,胜者生存的法则。同样是三招,四人皆在宣示毕生所学,不敢有丝毫大意。那种全身心对待,一挥而就的气氛,才是他们最终所求,即便是杀人,他们也要用最好的气氛去杀一个人,杀人也可以成为一种优雅的方法。伴随着君子友,龙雀身躯倒下,千古苍雪与遇田不孤皆收了兵器,他们赢的不是根基,而是御留香所教的那些方法实在是震慑人心。有时候你苦练了三十年,却不如人家一招,那种巨大的落差让人死不瞑目,此时此刻君子友,龙雀即是如此。御留香的那些方法皆是在千锤百炼的招式中所寻找的缝隙,而杀手则是专门寻找缝隙的人,这一切再合适不过。

红光闪动中,御留香,下酆都,断九泉三人扑向了君子友所领的那些杀手,三人口中还在数数。一共十八人,御留香杀了九个,下酆都杀了六个,断九泉杀了三个。下酆都缓缓摇头,说道:“你很无聊。”御留香应道:“杀得比你多还有错吗?”下酆都道:“那以后再有这种活儿你自己一个人应付?”御留香道:“那得多无趣,顶多以后我少杀几个好了。”下酆都冷笑了一声,问道:“那我们还追不追?”御留香道:“很快就能查到他们的建制了,到时再杀也不迟。我得回去想想如何对付那帮会骂人的小娃娃。”下酆都道:“那我们可不陪你去了。”御留香叹道:“一个人那得多无聊呀!”下酆都冷笑道:“我们做你的陪衬够久了,一没薪俸,二没人情味儿,还有随时要命的风险,我们得趁死之前多享受享受。”御留香道:“我也去。”下酆都道:“不行,你太调皮了,老惹事,坏了老娘兴致。”御留香骂道:“咱们这里男人现成的你不要,非要找那些嫖客,还一口一个孤哥哥,也不知是谁?难道便是他?”说时,指向了遇田不孤。下酆都陡然气的脸色铁青,怒道:“你跟踪我?”御留香装作无奈道:“你们每次外出都不带我,我一时好奇,无意看见的嘛。喽,她喜欢去最好的客栈花上一整天的时间来打扮自己,一会儿男装,一会儿女装,还跑去青楼献舞,搞不懂在想甚麽。你呢,经常站在高山上喝闷酒,拿着个破珠子在哪里臆想连篇,搞不懂在想甚麽。还有你了,来历不明不说,还经常放鸽子出去向人通风报信,一定是哪里派来的奸细。”说时,御留香先后指了千古苍雪,遇田不孤,断九泉。断九泉无奈摇头,说道:“难怪你交不到朋友。”千古苍雪问道:“你偷看过我?”御留香瞧着那美眸子后的怒火,担忧说道:“你每次沐浴都布满屏风,我哪里瞧得见。不过我倒真想瞧瞧,你这身体、、、、”

话未尽,苍雪剑已然出窍,指向御留香。御留香叹道:“我可是好孩子,实话实说了,不然你们一辈子都不知道,岂不可惜?”下酆都也拔刀问道:“那你一定是瞧见我咯?”御留香道:“你这麽凶,我可不敢,自是不敢的。”下酆都哼哼笑道:“这还差不多。”御留香问道:“你知晓他的底细?”下酆都道:“他本就没有底细。”御留香摇头道:“如此一个平淡的杀手,绝对是高手,你不说我可要说实话了,到时鱼死网破我可就不顾了。”下酆都应道:“那我们绝交吧!”御留香奇道:“一言不合就分手!大不了我不问便是。”下酆都道:“可是我很想告诉你。”御留香大笑道:“那你还不快说?”下酆都问道:“有甚麽好处?”御留香道:“我再教你三招刀法如何?”下酆都笑道:“你可以以后为我做一件事。”御留香笑道:“可是上床?”下酆都应道:“那可不一定。”御留香笑道:“那可就不一定了,得瞧我心情。”下酆都道:“成交。在这杀手界天下黑榜的身后,他们断家是其中之一。”御留香不解道:“这就完了?”下酆都道:“完了。”御留香无聊不屑道:“原来是这个。”断九泉道:“这可是惊天地的大秘密。”御留香的得意道:“那我可是会四处招摇的哦。”断九泉做个随便的姿势,说道:“所以才告诉你呀。”御留香问道:“那我们接下来干甚麽呀?”千古苍雪应道:“回百炼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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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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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经过了这一次试探,随行之人便明白,杀手不会再下手了,但他们选择的方式将会更极端。面对这些随时会爆发的袭击,杨管家是不敢掉以轻心的。上表姬灵霜纵横派来了大量纵横卫。纵横卫本为纵横派征战外卫,身手自是不必说,加上八角卫内卫戍守,以张少英为中心,形成一个方圆二十里的隐形大网,这也是定雨红莲暴露的原因。张少英一行人白日阳光充足时则乘飞翅,冷时骑马,一切皆有横网在调配。这日,到了一处州府,张少英便包了一处山庄歇息。同时横网讯息来报,发现陈坦秋踪迹。张少英大笔一挥,让横网密集监视,他则与柳燕乘飞翅赶去。但陈坦秋似是知晓张少英在找他,一路疾奔,追了足足一日才追上。便在路旁的树林中,陈坦秋与二人较起了脚力,奔出七八里才停了下来。陈坦秋不禁哈哈笑道:“横网果是厉害,我隐匿如此都被你们找出来了。”张少英当先一礼,说道:“真真假假,不能太过当真。你叫我去捅马蜂窝我捅了,如今我会随时没命的。”陈坦秋依旧是那番潇洒脱俗的神韵,笑道:“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苦呀,慕秋白,重耀,他们可也时常被刺杀。”张少英道:“此为纵横门双使所赐。”陈坦秋推脱道:“你可别给我乱加身份,纵横门双使如此大略我可比拟不上。”张少英道:“如今麻烦不断,盟主若不赐教一二,小可是万万不敢走的。”陈坦秋哈哈大笑,说道:“请教自有请教之法,如此无礼,我可得好好想是一想。”张少英暗叹一声老狐狸,便请了陈坦秋,找了处市集的酒楼,摆了宴席。陈坦秋瞧了瞧张少英夫妇身后的窈楚,杨管家,嘱咐道:“除了龙湘子,其他人皆下去罢。”

待到部属都到了外面,陈坦秋道指了指桌上的酒碗说道:“这世间的酒碗很多,你也只是其中一个罢了。都是人,要吃要喝,还要女人,在这世间的痕迹是不会消失的。杀手这一行很复杂,谁也不是天生便想做杀手的。如果你不了解他们的构造,那你永远无法安宁,因为你得罪的是整个杀手界。”张少英道:“百炼峰如鲠在喉,此时当灭之。”陈坦秋道:“听说你已经查到百炼峰的名册了?我很好奇。”张少英道:“如果您了解天下杀手黑榜,那你就会了解这些。”陈坦秋不禁笑道:“那你还寻我做甚麽?”张少英道:“前路难行,若有盟主作伴,自是人生快事。”陈坦秋叹道:“好歹是一方令主,这般自免身价,清白兰君的称号可就太也不相称了。”张少英若有深意的问道:“依前辈之见,该当如何?”陈坦秋道:“越是有把握越要把握分寸,这是一盘大棋,技艺有多高超便得看你的本事了,整个武林都是你的本钱呐。”张少英道:“正是因为这盘棋太大,牵扯的可不是百炼峰一家,卧龙窟,森狱,幽涧,夜峰,数不胜数。”陈坦秋无奈的看向张少英,叹道:“你呀!仍是缺少磨练,总想着一口吞下,这是一场黑夜下的暗战,需要细嚼慢咽。你所为不是杀光他们,而是在心里彻底的击溃他们,让他们对你畏惧,不敢越雷池一步。”张少英道:“几日前那个隐杀手君子友,龙雀之事是不是你干得?”张少英应道:“不是。”陈坦秋故作神秘说道:“你的那些秘密我可都知道哟。”张少英问道:“却不知是甚麽。”陈坦秋似有深意的笑了起来,说道:“你所筹集那些暗中的人都不简单,我很看好你呀!”张少英苦笑道:“比起花盟主,小可就逊色的多了。”陈坦秋道:“如果你还没有褪去自卑的挂碍,那你可得好好准备后事了。”张少英道:“所以才想问盟主该先动谁比较好。”陈坦秋叹道:“你呀,不缺谋略,缺得是一股狠劲。这些人的手段你也见到了,所谓江湖,所谓武林,以刑止刑只是对付恶人的。而这些恶人中的恶人,不光要以刑止刑,亦要止心,也就是以谋止戈。”张少英脑中有了轮廓一时开悟,应道:“晚辈懂了。”陈坦秋道:“你呀,有了本钱却总担忧折损弟子,这其中的决断不用我教了吧?要想有所得总得付出代价,武林盟便是最好的前荐。如今的你已不用我出谋划策,免得又嘀咕我陈某人假扮双使算计你。你要见我只不过吃个定心丸,故而你就放心的吃,最好把天捅破了。言尽于此,我却另有相告。”张少英躬身道:“晚辈聆听前辈谋略。”陈坦秋问道:“你之所为旨在一个好人二字是也不是?”张少英应道:“侠之本意晚辈当懂,但侠之所为,晚辈倒要请教。”陈坦秋问道:“侠之本意在于惩恶扬善,救人危难,此为侠之本源。但侠之广义便似佛法修身与广度众生的区别,你身居此高位,所为不再是一人一马的得失,而是千千万万人的得失,此为侠之小义,为汉人所众,你正好在此顶端。而你的一举一动都影响着这个武林的格局,千千万人的生计,同样是战场。契丹人,党项人,吐蕃人,大理人,高丽人皆是众生,不过文化差异罢了,皆为所同,此为侠之大义。则侠之本义当以大我为众,不因个人喜恶而断是非。”

张少英听在耳中犹如当头棒喝,这些论理张少英在姬灵霜口中从来如是,这时得陈坦秋以归纳,直觉犹如一片新天地。这些大局张少英一直是个模糊的轮廓,但这许多话姬灵霜与柳燕皆不合适告诉他,这是身份的差距。当下张少英不再询问,恭敬送走了陈坦秋。柳燕瞧着陈坦秋离去的背影,心中有了一丝怅然。这个她自小敬重的武林前辈,此刻更多的是戒心。见到妻子的担忧,张少英笑道:“你不必担忧,咱们有个天底下最好的老师,不惧他如何算计。”柳燕盯着丈夫,担忧说道:“以前只是担忧你会上当。可如今前后想起来,几乎是纵横派准备跟朝廷战一场的时候,看不见的背后便开始了运筹,而这一切迹象都表明,武林盟与朝廷,甚至是逍遥城都有干系,也许咱们一开始便错了。”张少英若有深意的笑道:“其实我早知晓了。”

柳燕不解的瞧着丈夫,张少英笑道:“这是两只很狡猾的狐狸,我已在盯着他们了。”

远处。山间的茶铺中今日突然来了许多蒙面的汉子,将铺子里的一家人吓得不轻。好在许多人讲话颇为客气,还赏了许多钱。这条路上每日行人极多,江湖人铺主见习惯了,却从没见过这样的。远处那个领头的蒙面人又回来了,坐在茶棚里的人皆站了起来,瞧得出,领头的很受人尊敬。领头人一进来即道:“那小子可越来越厉害了,只要被纵横派盯上了,咱们便是躲也躲不住了。”人群中有人道:“咱们混了大半辈子,便这麽认输?太没面子了。”领头人笑道:“人家比咱们有本钱呐。嘿,远方的朋友,山中干渴,可来饮些茶水,我请你。”

远处的树林中,站着的是纵横门的两个斥候班令。两个人手下各有十九名斥候,跟随陈坦秋已半个多月了。尽管陈坦秋知晓他们的存在,但陈坦秋似乎并不排斥,反而是一种欢迎的态度。这半个月陈坦秋除了吃喝玩乐,见了些江湖老友和各门各派似乎并没甚麽异常举动。这些情况斥候班令上奏副斥候令,副斥候令上奏正斥候令,再由正斥候令交给张少英。张少英并没指示该如何做,只批了继续二字。这些斥候皆是纵横派根基沉淀下的精髓,陈坦秋的这些把戏看似无谓,但斥候班令已经瞧出了端倪,加上门主清白兰君给的讯息,已完全可以确定,陈坦秋一直在与当今武林盟盟主花易玄联系,花易玄的许多措施离不开陈坦秋的支持。这已不是陈坦秋第一次喊他们去饮茶了,斥候班令自然也不会去。

岳州。清晨的岳阳城内,来来往往的人,沿街叫卖的商贩,有的赶路,有的为了早起卖些新鲜货,繁华依旧。曾经逍遥城五行之首秋山站在岳阳楼上一时颇为感慨,这繁华的背后都是一条条利益的交错,正与邪的较量只是一个借口罢了,只是好与不好而已。今日他约了一人,一个从未见过却在杀手天下黑榜上占据一席之地的人,看起来默默无闻,正因如此,他们才是最可怕的。他们之所以敢对高官下手只是因为他们曾经真的是皇族,至于倒底是甚麽皇族没人知道,那已是过去了。为了见到其人,秋山将三太子玄雨抓了,二太子玄叶来救,也被擒。这一招看似简单,但这两个人是何等人物?事实上他们确实被擒了,此刻正安静的坐在岳阳楼上饮茶。以二人阅历,他们如何也想不到对方只是一招就击败了他们。而这之前,他们对秋山这个人还不是很了解,这一刻算是见到了他的手段。二人在武林中或许名不见传,但在幽涧他们便是天,他们要谁死谁就活不到天明。称霸一世,如今沦为阶下囚,这种害怕发生的经历终究还是发生了,发生的如此简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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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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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二人都明白,杀手组织只有利益的牵绊,用这种胁迫的方式似乎有些幼稚。但秋山这个人不简单,一个了解杀戮的人,他的心更狠。秋山已经在这里等了三天,今日是最后一天,如果他等的人还不出现,那麽这两个所谓的太子就没作用了。

楼下的人群中,秋山一直在盯着看,不知对方该会派甚麽样的人,也许是一个书生,也许是个老婆子,也许便是真人。思索间,一个身着短衣长裤的农家汉子欲上楼被楼下的玉林苑弟子拦住了。弟子禀报上来,秋山便请了上来。待那人上来时,秋山才发觉那人竟是如此普通,从眼神到内蕴完完全全的是个农夫。且这岳阳楼一向是文人墨客的高雅之所,农夫岂会来此?秋山请了一礼,问道:“阁下是来观楼的吗?”农夫立个叉手,应道:“是有人相约,故而来此。”秋山道:“恰巧我这里有两个人,也许你识得。”农夫道:“应该识得。呵呵,武林再大大不过朝廷,朝廷再加上武林,杀手这一行不好做啦。”秋山展手,请了茶。

二人对案而坐,秋山说道:“但愿你的答案不会令我太失望。”农夫笑道:“当初掘坟的可不止幽涧一家,且不说这些杀手已然背叛各自组织,这样的回应在幽涧身上是否合适?玄风也死在你们手中。”秋山问道:“亲情之下血浓于水,你们不想报仇?”农夫笑道:“看看如今?被纵横派惦记可不是件好事情。更何况从做杀手的那天起,都随时准备着这一天。”秋山道:“竟是如此,那你们便没用处了,就意味着甚麽?”农夫哈哈大笑道:“幽涧的命运已经握在你手里,我来此只是争口气,否责不免糊里糊涂的死的冤枉。”秋山一抬手,一旁的无涯递上来一本名录,秋山示意农夫去看。农夫眼中闪过一丝颤栗,拿过册子翻开第一页即是一震,上面赫然写着分散各地幽涧的人员部属,再往下看即是那些最底层为人卖命却不知上头是谁的人,活脱脱幽涧组织的内册名单。农夫的手开始颤抖,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原来他们一直信奉的幽涧竟然如此**裸的呈现在面前,他们究竟是如何做到的?秋山自顾饮茶,永远是那麽平静,对于杀戮他们早已没有了感觉。

许久,农夫问道:“你们是如何做到的?”秋山放下茶杯,说道:“世间方圆各略不同。你们的眼界所及只以自身利益为方向,所谓天外有天即是如此。你们都低估了朝廷的厉害,是人便要生存,要吃饭饮酒,要走路,要与人接触,总会留下痕迹。一时可能难以发觉,但若长久之下,端倪必显,再加上武道的情报,要拼凑一个杀手组织并不难。也许此时此刻,幽涧的二十八处分坛,再加上城中的总坛,除去那些不知为谁卖命的可怜人,你剩下的一千六百二十三人已经从人世消失了。”农夫情绪有些失控,应道:“这是不可能的。”秋山道:“逍遥城行事的风格你该好好看待,留着你们也没有必要了,因为你并不是幽涧真正的主人。”农夫冷冷说道:“如果今日我死在此地,那麽有些秘密你们肯定再也找不到比我更合适的人了。”秋山应道:“比如呢?”农夫应道:“就好像清清的失踪,如果不是被劫呢?就像傲红尘究竟是谁?就像幽涧的背后究竟是谁在操控。”农夫说完,伸手去端酒杯,却将酒杯推翻了,他有些激动,像秋山这般如此有神韵的人,他的话往往就代表着真实,何况他也不必隐瞒。

秋山微微一笑,说道:“这便是你的价值。三天之后你会看到答案。”农夫叹道:“看来我是走不了了。”秋山道:“走来走去麻烦,接下来的事情将会很精彩。”

三天的时日并不长,传来的是杀手天下黑榜,幽涧,天机峰,苍茫峰三个杀手组织同时别灭门的讯息。三个杀手组织上层的所有人,凡是各组织名册上能找到的人皆被杀。做到这一切的也许与江湖无关,但能做到这一切的天下只有一个人。将一个隐匿的杀手组织连根拔起,这样的手段何其犀利?其实明眼人都能明白,杀手组织再隐匿,有着武林与朝廷的联合,许多组织将会暴露,但暴露的如此彻底却是出人意料。这时卧龙窟英雄榜联合黑海,夜峰两大组织,以及一些排名靠后的组织形成了与百炼峰,森狱的对立,酣战骤起。数日前百炼峰试探纵横门门主,武林盟副盟主张少英折损了君子友,龙雀两大杀手。定雨红莲在撤退的途中遇上卧龙窟英雄榜的埋伏,折损了敏千澈,算起来百炼峰十大杀手十二人已去其四。一时江湖上死伤甚众,大战后刚平静的江湖再度腥风血雨。

三天,农夫都没有收到一点讯息,密探一个也没有来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作为一个聪明人,以及秋山所带来的讯息。幽涧,天机峰,苍茫峰确实亡了,这是作为一个聪明人该有的判断。然而,如今的幽涧只剩下他们三个人了吗?这教人如何承受?考虑了许久,农夫茫然了。以秋山如此厉害的人物,无论他说是不说他都活不了。不曾想奋斗一生,最后竟然只剩下这点价值,昨日的金钱,女人,突然皆不属于自己了,人生何其荒唐?

终于,农夫崩溃了,他撕下了包裹在脸上的人皮面具。却是一个老者,但他的头发却黑的发亮,除了面容并没有太多的岁月痕迹,此刻却是激动泣泪,情绪有些失控。看到农夫露出真面目,玄叶与玄雨只感天塌地陷,上前跪了下来,却是一句话不说。老者抚了抚二人的头,突然掌间吐力,击碎了二人的天灵盖,二人来不及惨哼一声皆暴毙而死。瞧着老者颤抖的双手,秋山有了一丝动容,很显然他们是父子关系。原本秋山算得不一定能逼出甚麽人来,却不曾想来的竟然是主人。如此看来,对于武林盟的突然发力,老者是早有预料的。这一刻,老者身形晃了晃。秋山不禁一颤,目光所及,老者顷刻间一头白发,甚至还有脱落的,直至瘫坐在地上。秋山走上前一步,说道:“人事的历程不可更改,今日你不说我们也查得到。”老者涣散的瞳孔已然失色,喃喃道:“幽涧尽七十年的心血啊,竟亡在我手上,哼哼、、、、、、”

“噗”老者竟然呕了一大口血。这才说道:“傲红尘何其能力?他只是一个人呐,没有庞大的组织支持,怎能引得天下杀手争相恐后?清清呢?她之前的身份你们难道便没查探过?如果她也是奸细呢?至于我的幽涧,有人支持又如何?它的根基已毁,还有多少的利用价值?哈哈哈。”凄凉的笑声中,寥寥数语,竟然昭示着一个庞大杀手组织的落幕。这样的结果虽在预料之中,但清清竟然是奸细,而她本出自昔日南唐宫室,且已有密报,言其与天恨会有关,难道这一切皆是巧合?一个从不敢想的念头突然闪过脑海,没由来的却是心中一痛。五人相继跟随冷月痕,得识以来兄妹情深,从不疑有他,她却是奸细?

是月,随着朝武联合的剥离,武林盟开始了全国对杀手组织的清剿。为了能探到杀手组织的建制,武林盟利用杀手组织微妙关系,抛出了一个二选一的方法。即一个杀手组织爆出另一个杀手组织,便可免去被武林盟灭门之劫。睿智之下,也许那些大组织能瞧出武林盟的意图。但面对武林盟灭门的强压之威,那些三四流的杀手组织却不尽然。杀手组织之间本就存在着盟友与竞争的关系,牵扯到自身的时候,自然会排挤别人。这个简单的道理也许懂的人很多,但各个不对路的组织搅合在一起,加上杀手组织之间的相互牵连,杀手天下黑榜很快乱成一片。造成的结果便是,有着武道七宗加盟的九届卫纵横天下,每日在宋朝,吐蕃,大理,党项,辽国,高丽造成的伤亡至少过万。当风雨来临之际,杀手组织才真正领略到了武道七宗的威能,势力之大,范围之广,力度之狠,令人畏惧。如今不光朝武联合,杀手还窝里斗,这番下去结局如何已不用去猜测。但这一切都是傲红尘引起来的,杀手组织开始寻找傲红尘的踪迹。今日是在大理,明日是在高丽,似乎傲红尘能飞天遁地。对于这些,武林盟不必去考虑。花易玄要做的便是将这场酣战作为长久的对峙继续下去,并为此正名,以此期得天下人的支持,从而获得民心。尽管在这种高压下,不少杀手组织乱杀无辜泄愤。但武林盟不是神,不能保护每一个人。张少英是不忍如此的,但花易玄不同,他也不忍,但竟然要做便做的彻底,狠狠的打击杀手组织。且像那些大的杀手组织,必须尽快一击而下,否则光是攻破百炼峰时的那些秘密便可令江湖大乱。北斗双雄自相残杀致死的事件在武林江湖各宗派心中均埋下了隐疾。百炼峰之所以没有大肆散播出来,更多的是为百炼峰考虑。尽管百炼峰是一个令人不齿的组织,但杀手组织永远保持着那份行事准则,即永不流出雇主的身份。如果百炼峰此时将雇主身份公布天下,固然引得武林盟大乱,但百炼峰的百年声名将就此毁于一旦,更令杀手不齿。(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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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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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武林盟组织的强压,以及卧龙窟英雄榜的逆反和杀手组织的内讧。大半个月的时光,杀手天下黑榜的九百八十二个组织,锐减到八百七十九个。当这一切讯息传播江湖时,所有人都感到了前所未有的震撼,这已经不再是一场武林战争了,彰显的是朝武联合下的意志,七宗定侠已不再是简单简单的四个字,而领导这四个字的人是张少英倡导的,尽管他只是武林盟副盟主,但他有着整个武林的绝对权威。一些杀手组织极力寻找傲红尘,自己的杀手无缘无故叛离,都是因为这一个人。杀手组织居然要讲理?花易玄大笑中尽数驳了回去。而卧龙窟的英雄榜加入的组织越来越多,短短半个月相继到了一百三十多家。这一番牵连百炼峰第一的位置遭到觊觎,各个窝点相继暴露,以此下去,恐怕不用武林盟报复,百炼峰将名存实亡。

与此同时。

近在京城汴京,坊间先是流传着太祖密诏的留言,至于密诏的内容,自是无人知晓。过后坊间又流传着太宗皇帝杀兄夺位,贬杀亲弟赵廷美。更流传着太祖次子赵德昭之子赵惟正在天珠山大战中以天复会督领现身,人前显声,自是欲谋复太祖帝位。

远在金陵,昔日南唐的旧都。则开始有人大肆渲染太祖皇帝赵匡胤谋杀后主李煜,一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便可乱杀无辜了吗?只是,金陵人,或者天下的士子对此却都褒贬不一。便是在金陵,安宁之下,国家统一,那才是人心所望。后主一心求全,却不知国势运理,痴迷儒佛,妄为正事,远不如郑王李从善。这些谣言在金陵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相较于汴京,这里说话少了许多忌讳。随后又有传闻说小周后并没有死,而且当年还给李煜生了个太子。李煜深知国将亡,便没有公示,而是将太子送到了寺庙**养。是日,又有人瞧见了小周后和太子潜入昔日南唐行宫中观摩。对此,当年金陵一战死在宋军刀下的百姓人家,那些备受挤压的商贾,被罢黜的官吏,却都看到了一丝报复宋朝的希望,也有人开始宣示李后主的仁德,诟病宋太祖的欺凌,整个金陵城都在传着这这那那的谣言,人心惶惶。

而在房县,则开始有人褒贬太祖皇帝权谋篡位,逼死贡帝柴宗训的流言,言下之意便是柴家人要回来夺位了。但身在柴府的郑国公柴永崎却不断上奏,称是有人陷害柴家不义,望陛下明断。朝廷一商议,便让柴家派其一人进京面圣。说是面圣不过是说的好听,他们五兄弟只剩下两人,皇权之下本就过得不好,自是感情甚笃。自知这要是再去汴京,恐生死难料。于是一商量,便上了家族书,言明柴家有人陷害,若陛下怀疑,柴家二兄弟愿以死保得后代周全。这一番动作诚意十足,赵恒自是也不好再说甚麽。

东京,一封封奏章送到御案前,面对流言四起的谋逆分子,赵恒却是出奇的冷静。作为一个国家的统治者,如何防范自己的敌人,先帝已经给他做了很多准备。这些潜伏多年的敌人终究是一窝火的冒了出来,如此也好,正好一起解决。于是谕令各州县的官吏加强本辖公示和训示,旨在安定民心,同时对这些流言严重的地区加税,造成民怨,降低这些流言的影响。只是这些争论虽老事重提,但在人伦德义上对太宗一脉皇权的削弱将有很大的影响。千百年来唯此宋朝是没有传国玉玺的,太祖皇帝的篡位,太宗皇帝的篡位,处处充斥着血腥的权谋,让这个宋朝极受争论。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正统便是人心,当今天下之所以安定,一是仁政,二是皇权在握的威慑,以及军政分离的控制。赵恒这些日子很忙,刘美人一直在旁相伴。赵恒竟要顾忌明面上的,也要顾忌暗底下的。尤其是那该死的寇准,做知州做上瘾了,劝了几次都不回来,亏得自己将十方天罗交给了他。而他也没当回事,大肆抽调人力,随后一扔撂挑子不干了,每每想想都是又爱又恨。但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明面上的,面对各州县的财政下降,相对应的便是国库的收入下降,也就意味着整个大宋朝经济繁荣的背后,一直都背负着很大的压力。每年国库的支出达到了岁入的十之七八,军费,官吏,皇族,贵族,赏赐,诸多事项,动一下都得花钱,掌控一个国家并不容易。如今他已经开始意识到了武道七宗的存在,那一百万两黄金足足的震撼了他数月之久,足见诸宗积蓄之深。以此国家情势,诸宗源远流长,非是国力所能及的,即是如此,不如言和。事实证明寇准是对的,武林盟,逍遥城,武道七宗,都迎刃而解。只是面对诸宗庞大的人力,物力,那深厚的根基总令他如坐针毡。这群人比他们要聪明,清醒得多,如有必要,推翻宋朝都有可能。而这一切都得问一个人,张少英,这个人对朝廷殊无好感。而这个人的经历让赵恒也有了一丝心动,一个心存善念的人想必不难对话。

四方门内,依旧是郭晓领事。面对西北房州,唐玉则给出了不同意见。韩继允虽监西门时日不久,却将西门有用的东西做了整合,一切迹象表明,在房州等地确实有一股组织在官吏中活动,只是不得其踪迹,这种隐隐约约的痕迹持续时间很长,究竟是不是柴家还有待勘察。赵恒明面上对柴氏家族又是震慑又是安抚,暗地里赵恒调动黑暗,四方门秘密调查。这样的事是不能掉以轻心的,那怕最后柴家是清白的。尽管黑暗与四方门正对异端势力加以勘察,但仍有余力来处理这些事情,朝廷的人力终究是武道难以比拟的。于此同时,四方门在坊间探查到了四句异端势力的谚语“文成武德,东皇霸业,指点江山,如诗如画。”面对于天池会的霸皇,这时又冒出一个东皇,究竟是一个人,还是另一个人,或者是虚化之人皆不可知。天复会,天恨会,天池会皆自命为天,这或许便不是巧合。只是面对于这些异端势力,陛下明显偏于太祖密诏一事。以当初黑榜禁绝的份量,再加上寇准,姬灵霜等的视验,可信力极大。偏偏寇准没有回复赵恒的逼问,更是引起了赵恒的注意,这才嘱咐郭晓,唐玉等人竭力查探此事若是太祖密诏一事为实,便得不顾一切抢夺或者毁去。这是戳伤国体,甚至能颠覆皇权的大事,孰轻孰重,各人心中自有份量。且在这短短的半月里里,整个大宋朝,包括周边诸国的铜铁开始大量抽空,市面上可用的铜铁越来越少,造成铜铁价格暴涨。这是一场牵扯数个国家的财政权谋,能有如此的手段,如此大的财力调动,便是宋朝本身都得掂量一番。经过朝武的相互探查,均非各自出的手,如此下去,不出一个月,宋朝的工商业恐就此崩塌,这对一个国家而言,便相当于灭亡。于是赵恒只得不断从各地调集赋税加以充实,同时开国库救急。这一招对应虽是无奈之举,但毕竟是一个国家,虽非长久之计,却能解一时燃眉之急,同时督促各地的铜铁矿产加以产量。

然而这一切却不能持续太久,以宋朝对工商业垄断还能出现如此庞大的财政困局,足见对方的手段。这其中不仅需要巨大的人力物力,还需要长久的布局,才能在短时间内造成如此巨大的掏空。如此紧急的时刻,赵恒便想起了张少英,这个年轻人一句话再整出一百万两黄金来恐怕都不是问题,有了这一层保障,朝廷便可轻松许多。当下遣送密诏送往武林正宫,让花易玄从中斡旋。

当张少英踏足武林正宫时,心神不由一阵激荡。依山傍水之间,武林正宫屋宇层层迭起,繁密而奢华,红色的漆光在阳光下闪耀着炫目的色彩。宫内,那座高高的石碑上“正大光明,忠心爱民,团结互助,侠义为先”四句话鲜红夺目,身在山脚下都瞧得一清二楚,这座建立起来不久的武林正宫引导了江湖新的序章。今日是武林盟副盟主清白兰君张少英入庄的大日子,七宗定侠只是武道七宗倡导的义举。武林盟这些门派今后究竟如何,当由花易玄与其大伙儿商量方可,这些门派如今都损失不小,再也经不起大的折腾了。尤其是如今的杀手组织不禁对手无寸铁的百姓人家下手,还经常成群结队,四处流窜,弑杀那些小门小派,造成的人怨极大。如今的武林乱成一团,各地的杀戮事端愈演愈烈,朝武联合之下,虽掌控得力,但声势对武林盟极为不利,牵连无辜,这本身便是侠义所禁忌的。但花易玄极力宣扬七宗定侠的成果,同时朝廷已开始调动禁军与州县厢军加强本周管辖,同时联名下了罪过书向那些受害的家属致歉,并附上丰厚的抚恤,成果明显。要想有所成便要有所牺牲,这样的话自然是不能说出来的。张少英也只是暗叹,他心中虽不忍,但自唐末乱世以来,杀手组织壮大甚巨,如今确实是该整顿的时候了。但想归想,如不是武林盟的成功,今日即便是纵横派,武道七宗尽数来齐,也遇不到这样的机缘。(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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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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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上山,在此等待的江湖门派各自掌门人均在道旁相迎,寥寥三四千众之多。张少英乘马缓步前行,各个门派出于上下之礼,均行礼打招呼。其实,这些江湖门派中许多人是瞧不上张少英的,江湖门派接触他的并不多,留给大家的是个傀儡印象。但瞧见张少英那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沉淀,这群老江湖均有了一丝重视,这样的人从来不简单。像也古风,邱尚雪这些老一辈儿人更看的真切。如今只要这个年轻人一句话,任何一个门派都难以抵挡。今日张少英换了一身兰花印白长衫,素雅绝伦,这番打扮起来竟有四分英气,六分儒雅。这一次张少英也尝到了当初陈坦秋在天下第一武道会时的风光。张少英是江湖门派连接武道诸宗的枢纽,这一点在场之人皆明白。经过庄重的上下之礼,张少英一一还礼。诸多人但瞧其身边的柳燕,亦是越发感叹,人世间的际遇竟是如此之大。竟是羡慕,亦是嫉妒,菩提果的念头开始出现在诸人的脑海中。

武林正宫的屋宇很开阔,甚至可比拟皇宫,任何进来的人都能被这辉煌大气的开阔之地折服。山水之间,亭台楼阁,山海奇观连绵一片,犹如皇家林园,这让张少英不由想起了京城的广阔。自量殿是武林正宫的主体,是武林盟主花易玄处理公务之处,张少英作为副盟主另有一殿为侠公殿,前后轴线对称,皆殿庭广阔,堪比宫殿。于是张少英第一次在侠公殿接受了整个江湖门派的参见,面对着殿下的众人,张少英心中是有一丝敬畏的。高丘岭大战,江湖门派无惧生死,经久不息的攻势至今教人说好,亦是佩服不已。张少英直言能与诸公同盟乃武林之福,神态之间竟有上位之人的内在,亦有后辈的语气,教人满意。因为高丘岭的付出,这场后续大战中,仙宗,冥宗,器宗,药宗,隐宗皆出力甚巨,与天下杀手组织打得火热。如此一来,该休整的江湖门派便无所事事了。但江湖门派耗损如此之大,仇怨之深却是难以化解。诸多门派能够在此聚集多时,便是在等待花易玄与张少英的契合。历战以来,诸多人明白乌合之众与运筹帷幄的区别,否则高丘岭一战将会更惨烈。

参见过后,张少英便以武林盟副盟主的身份宴请来宾,同时奉上十万两黄金的奉酬给武林盟。这一番举动则令江湖门派感叹不已,人家这一出手便是他们一辈子都可能攒不到的积蓄。这一番大宴张少英出足了风头,全无弱冠之态,反而多了许多高雅之气,恰到好处。好在诸多人虽是粗鲁汉子,但武林盟规制清晰,倒没出现一大堆人轮番上前劝酒的,即便如此张少英也喝得大醉。最后是张辰善出来代了一碗,才解了张少英的围,毕竟是个孩童,自是谁也不好再劝了。张少英并不好酒,酒量其实不大,睡了整整一日才醒过来。接着便是花易玄的拜见,给他瞧了武林正宫的图纸,如此省了带张少英参观的时日。武道诸宗在各地将天下杀手组织逼到了绝境,绝境之下的杀手组织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对老百姓下手,增加民怨应对武道诸宗的侠义讨伐。如今武道攻势越来越激烈,杀手组织的反抗也越来越激烈。解决目前的困境是迫在眉睫,毕竟武林盟九届卫与州府官军并不能长久的全力支撑,也非长久之计。张少英自懂其意,对于天下杀手造成的伤亡,横网每日都会源源不断的送来讯息。如今光是大宋朝一国之事,周边诸国受到的波及并不亚于宋朝。如果不是七宗定侠的逼迫,谁也不会想到自己的国家内隐藏的杀手组织竟是如此势大。便是在西北党项贫耕之地,党项人更是被那些个杀手组织的马贼打劫所造成的民怨而被八部统领催剿。最炽烈是在吐蕃诸部,自吐蕃分裂之后,各个部落混战不休,为杀手生存的最佳之地,强盗,悍匪,杀手滋生,甚至超过宋朝国境内的频繁。如此不光是武道,连朝廷都有侧目,混战的吐蕃诸部中竟然有不少与诸宗有干系,这一番剿灭战也引得吐蕃诸部以剿匪的名义相互攻伐,进而一片大乱。反倒是大理,高丽,国小地窄,杀手流窜,加上盗匪的掺和,有些难以应付,均送了国书,要求宋朝遣使来助。说白了不过狠狠拍了一下宋朝的马屁,作为一国之主的赵恒其实内心是很受用的。如此一梳理,武林盟的七宗定侠便可堂而皇之的进入他国之内。像这些小国,也是杀手组织隐匿的最佳之地,即便被发现小国也无力大范围的围剿,且还要剿灭得了。实际上任何一个朝代皆是默许这类人存在的,总有些亡命之徒,只是或大或小罢了。这类人皆是不要命之人,作为统治者恰恰便怕这类人,自古以来刺杀之事屡见不鲜。

于是,花易玄当先提出了这个问题。如今大权在手,又有朝廷在配合,万事俱备,只欠一个谋划。许多州县的民怨越来越烈,尤其是金陵房州等地,一些心怀叵测之众蛊惑民心冲击官府,若非皇帝赵恒责令地方官需竭力稳定地方,州县恐怕早就派兵镇压了。而此等时刻,隐匿在黑暗中的四方门各部在对付异端势力的同时,亦能分心揪出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并公示余众。你抹黑我涂白,是是非非,你来我往,老百姓早已分不清谁才是真的了。

张少英早已对这些有过预估,他身后的幕僚司皆非泛泛之辈。七宗定侠虽是铁了心与杀手组织久斗,但这些屠戮事端却得短时内加以平定,且巩固,否则将不过是个空谈。张少英仍旧主张大范围攻势不可减缓,同时联合朝廷四方门,黑暗,以及州府地方达到坚持三个月的目的。愈月以来,天下杀手组织遭到毁灭性灭门的已超过两百二十家之多,那些四处逃窜的杀手将越来越难以显于人前。百姓人家受到的屠戮将会越来愈少,同时朝武双方出两份厚薪安抚这些受难人家。同时按照张少英的主意,花易玄发布剿杀悬赏令,凡杀杀手一人,可励金本人。这一切的一切皆是以武道诸宗庞大的财力作为后盾,花易玄亦只能暗暗感叹。张少英本不属于此,当次时刻能够令高高在上的武道诸宗如此大肆出动,这一切恐怕真是天意。钱这个东西的确是好,如此一来,朝武高压之下,高薪抚恤之下,杀手的屠戮将会大打折扣,再加上武林盟的牵引,恐怕对杀手的声讨会更加失控。这般时刻,儒释道三教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于是在忙碌的运筹中,花易玄与张少英前后联合,一道道运筹的命令不停送往各地,同时各地的讯息亦不断送往武林正宫。相较于纵横门的建制,花易玄瞧在眼里,是惊在心里,那份严谨虽有些不近人情,但却及时迅捷,毫不拖延。武林盟沿着当初陈坦秋的建制已久,每一项变动便似犯了天条似得,并不是花易玄想改便改的。与陈坦秋相比,江湖门派对其仍有一丝戒备,毕竟身家性命交到了人家手里。而且七宗定侠宣扬的是武道诸宗,似乎与江湖门派没多大干系,许多门派自是以此不满。但若以实情来看,江湖门派虽人多势众,却又不及诸宗势大,由且江湖门派受到如此大损之后。瞧一瞧武道诸宗这番动真格的,牵连之广,这是江湖门派,鱼龙混杂所不及的。

如此一来,张少英交给江湖门派的只有一条,其在各自地界搜寻杀手踪迹,以上报。江湖门派并不知张少英的谋划,如此让这麽多门派去打下手,总有些令人难以接受。但花易玄说服了武林盟九大贵宾席门派,并以大势劝说,这番所为将在三个月内结束。如此对江湖门派来说,武道诸宗在上面大砍大杀,他们只能磨磨唧唧的也太令人憋屈。但花易玄的道理却摆在那里,江湖门派的作用将让杀手组织无所遁形。在吵吵闹闹中,各个门派最终战胜了冲动,陆续回去,临走前各派以本派折损获得了颇丰的安顿费用。同时各派再度甄选九届卫,增加武林盟势力。

这日,武林盟的安顿已渐尾声,花易玄当着张少英的面以旧友之情请柳燕前去长廊赏茶。一个未婚男子宴请一个已婚女子,尽管江湖人比较开明些,但如此而为,那是深深的失礼,何况花易玄与柳燕本有一段情,江湖上人尽皆知。但花易玄就这样做了,湖心长廊是武林正宫最雅静的地方,人很多,亦是众目睽睽之下。柳燕自是没想到花易玄竟会有这麽大的胆子,情绪激动之刻不由看向了丈夫。张少英愣了一下,忽然笑道:“邀友一会佳境,何须警惕。”柳燕一怔,没想到丈夫竟然毫不介意,心中有些恼怒,若非是她与花易玄有一段情,一个陌生男子相邀她是决计不会答应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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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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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易玄走后,柳燕问道:“你为何替我答应他?你此是何意?”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引你为妻,心亦诚然,总有些容人之度不是麽?”柳燕叹道:“我不想与他独处。你的君子度量何须我来佐证呢?我可是你的妻子,你竟然同意我去跟别的男子邀会?”张少英上前搂住了妻子,说道:“有些话憋在心里总要个了断不是麽?何况今后还要日日面对。”柳燕没有回应,一时思绪万千,有些话确实憋在心里久了,那个疑问始终缠绕在心头。

于是,次日,柳燕打扮了一番,前去湖心长廊见花易玄。远远望去,湖心长廊上尚有些各家门派弟子在闲聊和巡视的九届弟子,看来花易玄没有刻意撇开人群。他依旧是那股风度翩翩,骄傲内敛的神韵。那一袭长白衫依旧是素雅绝伦,完美无瑕,令人视之生盼。但这个人早已被她所埋葬,如今不过是个武林同道罢了,她谨守以礼,即便一个念旧情的念头都会觉得对不起丈夫。

此次花易玄是以文会友的名义,等待中的人儿即便知道对方来了也不能转身,须得对方先行打招呼才是。但花易玄却转过了身来,瞧着远处的可人儿,映入眼帘的是那一袭紫色的襦裙,却是一怔,这与那脑海中的那一袭白裙飘飘的臆想却是不同。其走路的姿势越来越端重,全没了曾经脑海中的那股清灵秀绝。也很少有人在这冬月以一袭全紫色的印花裙来做襦裙的,虽是与想象中相差甚远,却多了几分端庄动人,干练十足的气息,那一丝丝柔情全掩在修养的背后,别样之美竟是如此风韵。花易玄只觉得呼吸不畅,身子微微发颤,心中竟是高兴又是悲切,这或者是自己不要脸面争取来的。自从柳燕入宫的那一刹那花易玄便下定决心要见上她一面,只是瞧得其对丈夫的敬重,他才会先询问张少英的,而张少英竟然也没有阻拦。

终于,那股娇美的容颜映入眼帘,身为人妇之后的她多了几分女人的妩媚,娇翠的身段儿配上那一袭襦裙,披帛翻动中竟是那般高贵迷人,瞧人的人儿已是心绪儿扑通,面色燥热。也只是失神的那一瞬间,花易玄陡然压下心绪,朝着愈近的人儿起手时揖,说道:“时光骤冷,倒是唐突了。”柳燕亦推手而揖,还礼道:“廊湖以见,兴之所动,当值,当值。”(注更正;本文作者认为古代是没有正式女子揖礼的。女子所行的揖礼与男子是相同的,那是文人之间以文会友的同等礼节。在古代男尊女卑情况下,只有那些才女或者身份尊贵的女子才能得到男方的尊重,很多情况下是一种私人性质的。)见柳燕行的文礼,花易玄内心亦是一阵酸楚,终究是与自己见外了,然而这不正是她麽?

柳燕瞧出了花易玄的波动,心中的那份愧疚不由渗了一些。两人并排而立,凝望着眼前之水,各自调整心绪。却是柳燕先说话,道:“这一生的牵绊早已尘埃落定,是我负你。”花易玄心神一颤,没想到她竟是如此直接。花易玄应道:“天意如此,何需感叹,以心不甘,寥以感慰罢了。”柳燕摇摇头,问道:“当初你父亲来玄天派为何不当面提亲?定了婚约我是绝不会悔婚的。”花易玄微微一笑,说道:“我只盼你不为牵绊,心甘情愿嫁来,便不愿约束于你。如果他未来玄天派,你我便不需如此了。”柳燕微微一笑,笑声中带有一丝嘲笑,说道:“你的一厢情愿造就你我的如今,后悔吗?”花易玄应道:“后悔!又何用?”柳燕应道:“所以,埋葬了我吧,负你的失约我无法偿还。”花易玄摇头道:“以心相许之真此生感慰,情谊亦无价,不必相较。”柳燕道:“好,今日以这沧浪之水,清你我之殇。”说罢,但见柳燕从袖口内拿出一叠信札来,内力吐纳中,四散纷飞的纸屑飘散的是他那三年来彼此的书信,她如此决绝?自己见这一面又是何苦?

花易玄深吸一口气,原本那些千言万语都在这一刻变得可有可无,她的决绝拒绝更多的接触,自己又何须如此无礼倾吐?心在无人可见之处隐隐作痛,造化弄人罢了,道理如此,心绪岂能如此将就?没有过多的言语,花易玄在礼貌下徐徐而去,只留下那风度翩翩的神韵。以前柳燕或许会拿花易玄与丈夫做比较,但如今思来,却是越来越少了。姬灵霜曾问她如果让她选择这两种截然不同不同的人生她该如何抉择时,柳燕的答案竟然是不知道。

柳燕没有立即离开,周围的人不少,尽管两人未有多大接触,但闲言碎语是不免。所以在赴约之前,她让柳泗去请了张少英前来。这时的丈夫总是一袭长衫,身上总是飘着一股淡淡的兰花香,也不知何时,他对兰花的偏爱要盛于菩提花,如今他名义下的杀戮恐令他时常想起战国名将白起的人屠称号。兰花之高洁典雅时常是丈夫向往的,这般洗涤亦是纵千古英魂,君心依旧的诠释。这个男人如今已经占据了她的一切,瞧着丈夫那行步有方,端重若稳的神韵,那股英气和威势自然而出,任何人见到他心中都会有一个念头,不能小瞧这个人。倒是张少英瞧着妻子眼神中的坚定和那一丝的担忧,心中许是高兴,许是惆怅,可也难为她了,故而他从不主动在妻子面前提及花易玄一下。

丈夫的那股笑容始终带着一股溺爱,自她们成亲以来,似乎便没违逆过她,这份细腻,是他独有的。其实柳燕也懂,掩藏其后的是丈夫那份自卑和吃软饭的熏陶,让他不得不更加勤奋。柳燕转过身来欠身侧个叉手,张少英立个叉手以还,微微笑道:“此处山水秀色可餐,娘子特来邀我吃饱麽?”柳燕没由来的瞪了丈夫一眼,应道:“这里水不少,郎君尽可畅饮。”张少英笑而摇头,在美人靠上坐了下来,盯着柳燕妙目殷切。柳燕脸色绯红,自丈夫身边坐了下来,张少英顺势搂住了妻子。叹道:“其实,有时我也挺同情他的,被横刀夺爱的滋味并不好受。有时不是我们不够努力,而是世俗牵绊太多,选择比情绪重要。”柳燕腻声道:“选择你我不后悔,他对自己要求太严了,爱的近乎偏执的极端,做得多,说的少。”张少英道:“以此可见他并未忘却你。”柳燕微微笑道:“你是不是时常在担心,那一日惹我生气了便随别的男子跑了?”张少英摇摇头,说道:“咱们三人生死同心,何分彼此,只是外面对咱们的议论可是渐起烈势,当有人在其中催化,今后的历练才是最考验人心的。”柳燕凝重说道:“看来你也察觉到了。”张少英叹道:“树大招风,有时候想想我自己都嫉妒自己了。”柳燕不满道:“得了便宜休得卖乖,江湖上都在传咱三人日日同床而眠,骄奢淫逸,混乱不堪,清白兰君都叫清白那个甚麽了。”张少英哈哈一笑,说道:“计较太多便是自寻烦恼。我听说师尊最近见了上官姑娘,所为何事?”柳燕叹道:“这你都知晓!不错,是见了,我也不知说了些甚麽,灵霜她不肯告诉我。”张少英叹道:“这次会面不知怎的,上官姑娘对我竟有些退避,也不知我是哪里做的不好。”

柳燕美眸中有过一丝失神,却被张少英看在眼里。柳燕说道:“人家何等的高贵,当初竟也来你身前争宠,自是不好意思嘛。”张少英微微一笑,没有戳破。面对花易玄的礼节,面对丈夫的亲昵,湖心长廊附近的人都瞧得清清楚楚,这对于夫妻二人来说是有利的。

这时,远处又来了一人,竟然是武林盟八界统领吴蕴,作为剑湖派的后起之秀,吴蕴正值壮年,在江湖上亦是名声大臊。他送来的是一张战帖,三日后便在这湖心长廊一战,发帖人竟然花易玄。柳燕瞧在眼里心里是一阵嘀咕,花易玄可不是这般俗气之人,欲借此赌战。但瞧得战帖所言,不过是作为武林盟正副盟主该有的一段公示。如今二人引领武林局势,权高势大,究竟谁更胜一筹,在江湖上已是最受欢迎的流言。见得丈夫那股淡然的心境,柳燕亦是暗暗叹息,这便是缘分吧!丈夫的领导能力是与生俱来的。

三日的时光很快,花易玄并没有如何宣扬这一战,但整个武林正宫都知晓了这一事。

三日后,清白兰君张少英与花易玄相约于湖心长廊。

倏倏东风挥洒而过,张少英与花易玄皆是一身白色长衫,并未着棉衣,却是不同的神韵。一个温雅内敛,一个优雅端正,直让围观之人暗中叫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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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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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对于花易玄与张少英的武功一直以来都很神秘,尤其是天绝派的七绝玄经享誉武林。至于张少英,他的事迹太多了,武林中的比较要麽是家世,要麽是武功,要麽是看你杀了多少人,杀得都有谁。由且杀手天下黑榜上死在纵横门手下亡魂无数,这些张少英皆占了。倒是花易玄,除了显赫的家世,除了几年前的采花大盗叔召,他几乎没有杀死过人。都是被他抓了送给了官府,对于武林盟的盟规他一直谨守以令,从不逾越的。

张少英也从没有如此去观视花易玄,这个人他并不熟悉,柳燕从未刻意在他面前提起这个男人。花易玄瞧着张少英内心之中亦是深深的叹息,仅仅只是一颗种子便夺走了他的爱人,这世间的人事果是无常。那一份明明存在的遗憾却是你无论如何也难以弥补的空缺,点碎了那一身的意念。霎时,但见花易玄杨手起风,食指中指双并,带起一道真气,手中长剑应息而出,一道华光印耀着点绿,悬在身前不住转动。咋眼瞧去,那剑身通体晶莹如翠绿,似是翠玉做的,张少英瞧在眼中亦是瞩目。花易玄微微笑道:“此剑名曰普照,乃以玉石所成,奢华度景,奈何人生啊。”张少英亦为之动容,起手御剑,应道:“奢而不娇亦是难得。此剑名曰白兰,乃以玄晶铁所铸,出自刃宗。”花易玄叹道:“想不到天下间竟还有此物,刃宗果是深藏不漏。”

两人这一展手便引起围观之众惊叹,这般精深的御剑之法只在道家的灵符仙剑术上见到过。花易玄以玉剑对张少英的铁剑,这对两人都是考验。

张少英笑道:“物稀为贵,何必感叹。倒是这葱绿之景若是有驳,伤景伤情,可谓唐突。”花易玄大笑道:“所言如是。”言语中,花易玄的普照已然催动,磅礴的气势如风推过,廊上的灯笼为之摇曳,那一段白徐徐的身影爆窜而出。张少英所使的招式几乎与花易玄相同,相较于剑招,此时此情意更为重要。尽管二人身势激烈,似乎不分彼此,但为了防止碰断普照,两人的劲气颇为轻柔,连番交融亦在普照之外拳脚相对。交错的身形,带起长廊外的水波,那股荡漾都是并重的,可见二人的激斗并没尽全力,反而是柔柔如绵长,飘絮的身姿便似两个男子在跳舞,让人瞧得有些太过文绉绉的。

外围的那些围观之人已有些不耐烦,这看不见招式的绵长打法瞧起来确实没甚麽看头,儒雅素来是儒家的名堂,江湖人士是瞧不惯的。张,花二人约战旨在给江湖人士一个定位,毕竟张少英是最有资格做盟主的,花易玄无论是权谋还是势力都不及纵横派来的够辈分,只不过在江湖上颇得人心。张少英又执意成善尽美,侠武忠魂,不愿让诸宗影响了武林盟的信念,是以才拱手相让,有意让武道诸宗配合武林盟,这才造就了如今的尴尬局面。花易玄要想指导诸宗必须得通过张少英,否则没人会买他的帐。本来二人是一番文斗,但在各自的内心,面对心里的同一个女人,心绪时常在汹涌。二人不肯出大招,竟恐折了花易玄的普照,又不愿损坏湖心长廊上的一物,处处掣肘,难以尽全力,如此下去打他个三天三夜恐怕都不会稀奇。张少英学的是纵横派的驭人之术,讲究凭身势直来直去,大开大合。花易玄却喜欢在这种局促的掣肘下,尽情发挥,他有的是耐力。张少英自命为兰君,非是要遵循儒家的规范,而是摄取兰花君子之仪熏陶身心,局促之下张少英一直在适应。如此斗了小半个时辰,两人轮番试探,均觉得对方深不可测,尤其是花易玄,他使得似乎便是阴阳宝典的内功心法,却又有很大不同。七种内息相互交融,分分合合教人防不胜防。这与数重内力重叠是完全不同的内功心法,旨在以缥缈虚无的内劲点缀出更大的威力。

倒是对战的两人,酣战至此,均开始佩服对方的修为。张少英才发觉自己小瞧了花易玄,他之所以能在其七道真气的变通下对战如此之久,凭得是他对武学的见识和精深的修为。这便似你明明只是跟一个人对剑,暗地里却如同面对七个人的同时出击,方位势道全凭根基和见识。花易玄修炼至此也只能练到四重,这已是破天荒了。

霎时,瞬间交错的身影,张少英旋身挺剑,廊外的水面震动,陡然窜起八道水线,伴随着白兰剑的挥发,迅速凝结成珠,轻柔中带着一阵寒风窜向花易玄。这般惊天绝艺看似简单,但要化水成珠,并能控制每一颗水珠的动向,这是何等的修为才能做到的?伴随着围观之人的惊叹之声,花易玄催动普照,同样的招式再度出现,只不过他化成的是一面薄薄的水墙。面对激窜而来的水珠,水墙虽薄却如铜墙铁壁难以冲破。但花易玄低估了张少英这一招的修为,水珠并不是一面而来,竟有八颗水珠窜出廊外,从侧面,后面袭向花易玄。花易玄惊愕之时,只得收剑,同时滑动剑圈,再带动水墙将自己包裹其中,挡住了张少英这一招。同时裹墙吸纳袭来的水珠,变成两股清流再度流入湖中,自始至终,没有一滴水珠落在长廊上。远处,围观之人连声叫好,如此惊天绝艺这一趟没白来,不愧是武林盟的正副盟主。

其实要避开这一招只需跃出长廊便可,只是二人不愿灼伤此处美景,如此面对对方的招式只能挺身以对。花易玄亦赞道:“好招”说罢,玉剑再动,引起八道腕粗的水柱,一时震惊当场诸众,能够以内息操控八道水珠,可见花易玄的武学修为已然超过了自家的七绝玄经。传闻逍遥城之主冷月痕的九龙真气达到了九重,花易玄这已是接近了。像这般精深的武学,能前进一步那都是日日夜夜勤修苦练所得来的。张少英亦是侧目暗叹精彩,只见八道水珠汇聚裹成一团,突然爆裂开来,化成三层平面水墙,展翼一丈有余,缓缓推向张少英。如此一来,水墙将廊柱都包裹其中,若是细心之人便能发现,水墙遇到廊柱便似水火不容从侧面流过,不沾一丝水滴。

如此一来,不论张少英如何躲闪,都无法不被雨滴湿身,对于絮雅的武斗来说,任何一丝的失势,失礼都是败局。张少英惊叹中开剑起势,可惜他只能催动四根水柱,却有水桶般粗,势道惊人,滚动的漱漱水声,交织着别样的光彩,岸边的人已是瞧得目瞪口呆,这那里是武功,分明是仙术。只见张少英催动水势,砰然散开水势,同样是一堵竖着的三层水墙,相较于花易玄的平面水墙,竖着便意味着要包裹廊顶,那对内息控制将更加细腻,但,张少英便做到了。两股水势陷入激烈的纠缠,却又不附周边一物,散发的漱漱水声,催动的是更加激烈的内势。武斗如此,无论是观战的人还是对战的人,都来了兴趣。两人竟要保持内势的激烈,亦要外势的精美可观,内外之间,登峰造极的内功点点皆是精粹。

张少英自武功大成以来,极少有这般畅快淋漓的激斗。此刻斗到兴起越是难以抑制,那股游刃有余,恰到好处的神韵确实令人疯狂。他的剑招多来自逍遥十三式,经过姬灵霜的删减凝练,逍遥城的潇洒不羁更多了三分神气。剑招虚实相较,多了三分′沉稳,不再专注潇洒飘逸。反观花易玄的剑招,便似他的秉性,沉稳决断中透露出一股高雅的神气,洁白无瑕。其剑势变化亦如璀璨星光,处处皆是妙招令人赞叹。二人区别在于张少英內势端厚,絮雅之间,更多的是上位者的权谋之色。花易玄则是表里如一,外势竟素且雅,真真正正的一方名家。激斗之下张少英已是瞧得明白,暗叹自己终究不及他。纵千古英魂,君心依旧,自己的意志总是容易动摇,这是掌管箕坛之后形式变化所引起的。

两人不断催发真气,磅礴的真气不断吸取湖水,随着两人的激斗,被卷起的水量越来越多,已然交织成两团三丈有余的水球。尽管真气消耗的是水份,但二人如此而为完全违背了内功心法以小化大的内劲运用之法,这般打法极易疲惫,真气损耗极大,拼的仍旧是根基。但从二人招式来瞧,同使剑的二人几乎分不出上下,只不过声势有所不同罢了,这是二人的性格。眼见两个水球滚动的越来越来大,外围的水珠开始溅落,可见二人已有些控制不住。但明显张少英的控势要精深一些,他所卷动的水球几乎没甚麽掉落。倒是在内功心法上,花易玄虽展势骇人,但张少英的每一重势道都内蕴十足,究竟是谁更更胜一筹似乎也不好定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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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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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激斗愈烈,二人所控制的内势开始出现大肆水珠洒落。激斗的二人皆是一般心思,砰然对出一掌,顷刻间两团水球爆裂开来,水花四溢的光亮之景远及十数丈之远。但随而来的非是结束,而是新势骤起,激斗中两人各自卷起一股水柱,渐渐成圈环住长廊,一道两道三道,毕竟是依托了湖水,较之于刚才的完全脱离,如此自是容易的多。但二人文斗之下盛于美观,竟要保持这股亮丽之景,亦要在招式上运用,如此神技早已惊叹了众人。

花易玄与张少英皆明白,武林是个讲究实力的地方,宗派如此,本身亦是如此。二人这一战必将轰动武林,也让武林重新认识了二人,故而二人也是倾力角逐,甚至还带着一丝斗殴的本性,只是旁人瞧不出来罢了。

湖心周围,前来的多是武林门入驻门派弟子,亦是各派精英。如此开天夺地的神化之功竟然如此真实,那股对上位者的敬重更凝聚了几分,那份轻视则是越来越暗淡。眼见水圈已经卷起了七道,远处围观的柳燕却是眉头一紧,随即放开,她不想别人看到她的神情以此测臆丈夫。丈夫胸口的创伤整块胸骨能生长已是不易,这番剧烈激斗,此刻胸前定是红了一大片。

长廊中的二人仍在激斗,许多人也越来越觉得二人这似乎是舞剑,全不似比武,那股深厚的文功雅意愈来愈浓重。但那股优美的别样之姿确实潇洒如意,絮雅万千,引人情不自禁的瞩目。哗然间,二人再度撤剑,飘出丈远,随着真气的消散,水圈渐渐分流回落,不沾长廊一物。张少英此刻确实已感到了心口不适,正在兴起上自是不想放弃。但想想妻子这些年来的照顾和调理,张少英强压心绪,笑道:“红尘一式今朝过,但凡千秋已惊鸿,阁下之招,在下满意了。”花易玄微微一笑,道:“文韬武略,千秋盛业,当也是我二人的殊荣。如此,便是和了。”花易玄此言一出,围观之众顿议论纷纷,二人确实平分秋色,只是此时结束未免扫兴,更多的人觉得甚至是花架子,对于二人的用心更是瞧得明白。

柳燕瞧在眼中自是倍感心暖,丈夫终究是记挂着她们。张少英当先离开长廊,缓步而行,却是暗调真气,此刻胸前必定是殷红一片。

这一战以二人平分秋色而炫动武林,二人皆未尽三十岁,所成却是许多名宿至死都难以达到的境界,这一日,武林盟正副盟主威名远播。

张少英歇息了三日,便开始了繁忙的公务。这个天下的武林运势都在二人手中,每一笔每一句话都牵扯到许多人的生死。对于花易玄张少英是欣赏的,那份严谨和仁义他都把握的很好,竟有道理的严正,亦不离江湖之分寸,确实是他该借鉴的,这才是他需要的方向呀。倒是柳燕,虽有心帮丈夫一把,但在这场旷日持久的朝武对弈之下纵横派已经陷得太深了,这便是姬沄将纵横派一分为三的用意。是以,她手中虽有人手却不能帮衬丈夫一点,这个念头一动虽是雪中送炭,也无疑卷入其中。张少英在瑶光,以及箕坛幕僚司的谋划下已是大展神采,每月的进账陡然翻了一倍,已不用她操心。如此全心为用,七宗定侠在朝武的打压下被揪出的杀手组织不在少数,每日都有杀手组织消失在这场巨大的对弈之中。面对朝武的联合,那无孔不入的钻探让杀手组织已经看不到任何期望,而这一切均拜傲红尘所赐。以致于很多杀手组织甚至认为,杀手背叛组织与杀手组织没干系,全是傲红尘挑衅而起,势要揪出傲红尘碎尸万段。这一幕在武林盟瞧来竟是如此可笑,似乎除了杀人,他们皆是笨蛋。尽管如此,对于傲红尘的下落,张少英是从没有放弃过的。

不时,慕秋白那边传来讯息,其遭到百炼峰的袭击,伤亡颇大。张少英亦是暗暗叹息,这些名宗大家也许是安逸太久了,威名之下竟然遭到如此大损实是可笑之极。让张少英惊叹的则是药宗,又抓了好几个天下黑榜有名的杀手。仙宗战神一派则攻破七杀组织总坛,柳月山庄,七杀组织头目妖凤逃窜,算起来这是仙宗门攻破的第二十四个杀手组织了,如此紧密的剿灭便足以瞧出仙踪门仙网的根基不浅。器宗以御器为主,只能在诸宗行动时打打边长,力求全歼,在器宗机关术手下,许多名满天下杀手黑榜的杀手都着了道,命丧当场。

由且,一直未动的禅宗开始派遣全国各地的僧侣为杀戮事端善后,一直未动的儒家各门派开始发文谴责杀手这一端恶行。儒释道三家有两家开始发难,杀手天下黑榜组织的暴露却成了各个杀手组织的死亡名单。道家各派之所以迟迟未出手,竟有深深的无奈,亦有不可调和的分歧,一直在调和中。仍旧是门派之争,对于道家还是道宗,或者道门,道教,三宗都有不同的计较。张天师认为应该回归本意,合称为道教为好,毕竟道教才是本意。但灵宝派玄真道长则认为适所应为,不必屈规方圆,称为道宗为好,以此努力,终能与武道七宗并称。茅山派朱自英则认为该称为道家比较好,天下道派何其之多,难以统属,本意成一门即可,亦不必趋附与武道七宗,毕竟已经过了一两百年了。为此三人磋商了一月之久,最终同意了朱自英的看法,以道家统称为天下道教门派。好不易到了这一步,三派各自命名上又出了问题,龙虎山向来以龙虎宗门自立,但茅山派与灵宝派皆以派相称,以此,道家各派早已成了武林同道的笑柄。但这种称呼几乎是祖制,轻易更改不得,是以到此时都未能成效,是以久久未能参与武林盟。剩下的儒家门派则不愿君子之争,不屑于斗殴杀人,在江湖人眼里除了磨嘴皮子还是嘴皮子。

随着剿杀战的持续以及大范围的强压,杀手组织乱杀无辜的行为越来越烈。尽管武林门派,加上朝廷大力的抚恤,但家破人亡之景一直未曾间断过。对武林盟七宗定侠的定义开始受到不少百姓的抵制,尤其是汴京,杀人案递增,官府人员更是首当其中。随着剿灭战的深入,赵恒亦是暗暗心惊,大宋繁荣之下竟然有如此之多的杀手,他们竟然还称呼这为生意。为此赵恒亲自下诏,先是以帝王失责难护百姓周全为己责。同时与群臣表诏,不可向贼鼠低头,同时宣布汴京戒严。如此一来,汴京繁荣之下,竟然稳定了下来,不少杀手每日被斩杀的不下十人。如此一来,杀手天下黑榜连平名百姓都知晓了,这意味着仇恨的变通将会涌向杀手组织。有了朝廷和武道侠义的支持,面对家破人亡的惨景,以及丰厚的抚恤。面对整个大宋朝来说,杀手的作为其实很渺小,那股威势也在朝武联合巡视下让百姓见识到朝廷武林便在他们背后,如此便有了希望,他们便能忍受。令张少英时常感伤的便是如此,那一句谁也不愿提起却又触目惊心的话,死的再多人的又不是他们,钱能做好这一切的补偿。如此想来,七宗定侠亦并不是他张少英个人所愿吧?或许更多的是复仇,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当初纵横门双使。至今他都无法明白,双使为何要他攻击百炼峰。当初怕百炼峰泄露各宗难事的借口,此时想来竟是如此荒唐,姬灵霜也未阻拦,究竟是她早已知晓,还是她纵容自己独断专事已不可知。这些话张少英是愿意跟柳燕说的,仁善如柳燕却也只是暗暗叹息。这一切大势看似因丈夫而起,内在上似乎更多的只是当了一个推手,究竟是异端势力还是双使?双使张少英一直怀疑陈坦秋,却从没寻到其蛛丝马迹。

而朝廷面对杀手组织以及异端势力显是做了充分的准备。造反这二字赵恒是颇为感慨的,大权在手,岂容他人颠覆?但是国婿康玉莫名自杀的阴影让他有些后怕,那道密诏从头到尾皆是真实的,却不是他所为,这一点至今都无解。难道是自己中了别人的邪术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写的?那个密室除了那些守卫,便只有寇准和六大护卫能进入,究竟是谁出了问题?且刀祖死的不明不白,尸身都不见,究竟是谁所为?这六人自小随在身旁,忠心不二,此仇当复。

房县,作为这次舆论的中心之一。国公府柴氏二兄弟出了连连上表请忠,甚至愿意举家迁往南海,赵恒没允。相对于这些流言蜚语此刻难受的便是柴府上下了,不知是谁如此作弄他们家,终于忍不住要赶尽杀绝了吗?除了皇帝究竟还有谁?但如今的他们,除了上表请忠,只能任人宰割。无奈之下柴永崎决定不奉诏举家进京,同时上表向皇帝表示自己进退两难之境。上表传到赵恒御前,赵恒亦是一阵感叹,太庙中的秘密他不敢忘却,此事是否真实是柴家人所为恐怕有待探查。但柴家部族多年来无故失踪之属极多,这是赵恒对柴家人防范的根本原因。于是赵恒仍旧下诏安抚柴家,同时遣使前去,并督促四方门加以注意,莫让杀手组织盯上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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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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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八方地网这时传来密报,传国玉玺很可能在柴家。赵恒不由凝重起来,他对于八方地网的信任是没有任何怀疑的,这是他掌握群臣的利器。当年天下武道会时赵恒本想以假充真,坐实了传国玉玺之名,是以才有如此大的动静。七十多年前随着后唐末帝李从珂那一场大火传国玉玺消失无踪,在那个动荡的年代里,武道诸宗是最大的受益者,连太祖皇帝当年都曾怀疑落到了诸宗手中,只是苦无证据。但据八方地网所报,传国玉玺并没有随着李从珂而葬身大火,而是被一群宫内掌事欲向逆势大定的石敬瑭邀功,战乱中却被劫匪所得,最后才不知所终。后来这传国玉玺在柴荣伐辽的途中被献出,柴荣将传国玉玺带回宫中,临危之际,匆匆交给了符太后,至此才不知所终。但以当年的记载,那时符太后宫中的一应物品都随附柴家。不过后来符太后出家成为玉清仙师,当年死时曾将一个包裹托人送到了房县,传国玉玺很可能便在其中。此事当此时刻无论如何朝廷不得派人询问的,那会逼死柴家人,日后入得黄泉将难见先帝。想来想去也只有那人可用了,身份上也合适。但令赵恒没想到的却是,是日,御留香,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几人误打误撞在江里镇闯进了一处谋逆组织分坛,竟然又冒出一个天龙会来。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镇子竟然将一整座石山都挖空了,竟然藏着如此之多的谋逆。但这事究竟是否是武林盟所为,却还待查探,如今所谓的联盟只是利益需要,是相信不得的,御留香这几人一直未有人能约束,这本就不寻常。

御留香突然翻出个天龙会来,武林盟俱是上下震动,天复会,天池会,天恨会,天龙会,这都是一起邀好的麽?还是对头的障眼法。但令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是,天龙会派出大量精英,足足千余人,围攻御留香一众人。御留香一众人本是未放在眼里,但这些人皆不惧死,那毒药粉像面粉一般不住的挥洒,纵使有神器在手,御留香亦是被熏得头昏脑涨,一众人落荒而逃。随后江湖上便有传言,御留香便是冥王,冥王便是御留香。这一番变故着实惊愕了武林,当年冥王总是带着面具,谁也无法确定,但如此传言对御留香自是极为不利。最先怀疑御留香的便是断九泉,烂刀已然递向御留香。御留香没有反抗,却一脸鄙夷的瞧了断九泉一眼,冷声骂道:“你这白痴,人家若说我是你妈,你也信麽?”断九泉沉声问道:“汴州断家堡你可曾记得?”御留香仍旧是一脸鄙夷,说道:“岂止是记得,我本来便知道嘛。”断九泉手势一紧,说道:“全堡上下三百一十三口性命你也知晓?”御留香应道:“乱世之中死个几百人很稀奇麽?”断九泉道:“三百一十三口人连锁在院子里,大火吞噬之下其中三十个人会服下锁钥匙,只有刨开每个人的肚子你才可能找到其中一个钥匙从而逃出来,这样的游戏,你喜欢吗?”说时,断九泉的情绪波动的厉害。

御留香恍然大悟道:“这法子是谁想出来的?哇!后面那麽多追兵,咱们捉了来玩玩试试?”断九泉最终失望了,从御留香的神色之中他瞧不出一丝端倪,撤回了手中的刀。他很少出手,手中的刀不过是铁匠铺买来的一柄栏横刀,是以才取名烂刀。断家堡之事,千古苍雪这一代人是耳听目染的,当年冥王所造成的惨案岂是断家堡一个?如此看来,断九泉竟是断家后人,倒是意想不到。想一想冥王一个人却将三百多人困死在堡中,这般手段亦是无人能及。

远处,追逐的人仍在继续。这些人御留香杀了不少,虽是训练有素,但身手都太普通,自是循规蹈矩所成,对几人来说要甩掉他们简直是易如反掌。之所以一直未离开,便是想瞧瞧这些人的虚实。同时几人对御留香亦是深深的忌讳,那是多年来的阅历所成,才能瞧出几个拿着锄镐竟不是一般人,虽然那些人真是农民出身。

武林盟。

有了完整的建制,花易玄与张少英都有自己的幕僚在身后,二人更多的是侧重方略。张少英进来时,花易玄正在自量殿偏殿等候,这里有着天下最详细的天下地图,这里的每一州每一县的建制,人事物境皆在其中,尽管多是涉及江湖门派。见柳燕没有随张少英一起来,花易玄内心中不禁泛起一股酸楚,却也是一闪而过,他是个比较理性的人。这里张少英来过一次,却没细看,但江湖上的大门小派他都一清二楚。花易玄施了见礼,张少英还了一礼,二人俱是当今武林大家,但二人除了志同道合的认同,似友非友,全没甚麽可亲近的。

花易玄扫视了地图,问道:“在阁下心中,在下是否较你更心狠些呢?”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若要比较,恐怕不易。”花易玄环视了一眼殿内,感慨道:“曾几何时我曾羡慕这座武林正宫的端义,那般辉煌,那般凝聚,那般威严,今日终所成。才知这脚下踩的东西却不是这些,那一具具的枯骨惨案,皆被掩盖其中。咱们吃惯了山珍海味,用惯了天下极品,却不知这最黑暗之处可有看待!”张少英深摇摇头,说道:“利益之下牺牲小我,完成大我,很稀奇麽?”花易玄道:“这便是当初武林盟的初衷,无法尽解,则疏导清流,引领十方。”张少英问道:“那今日如此,你所意为何?”花易玄问道:“你可知这三月来,有多少无辜牵连其中?”张少英一怔,这个数目他是故意不去统计的,但武林盟花费数百万钱却都是经由他手的,不由心神一黯,连在武德上自己都低其一筹。只得应道:“该是如何?”花易玄说道:“不包括武林盟属众,三月来,死者达三万四千六百五十一人,男女老少皆在其中。”花易玄说完这句话,身子竟然颤抖起来,心绪起伏。张少英亦受感染,之所以不敢瞧这个数目,只因其瞧得太多了,那皆是一条条性命,他不忍视之。

两人沉默许久,花易玄突然说道:“若是我二人单独出去一探,兰君以为如何?”这一番提议,张少英立时明白。二人身边总是一大堆人围着,许多事都不能亲眼所见,单独一探意味着偷偷跑出去,那是有性命之忧的。他愿意,但他在犹豫是否要带上柳燕,如果他再无声而去,柳燕不免又一番伤心,那对她来说是一种遗弃。对于张少英的眼神,花易玄瞧在眼中不由莫名的黯然,心中却是惆怅,自己如此窥视他人之妻,岂是大丈夫所为?

百里之外,张少英,花易玄,柳燕三人扮作农夫的模样缓步而行,三人是坐飞翅来的。在庐山天绝派方圆百里之内杀手是很难得到好处的,如今有了武林正宫的中心与天绝派更是延绵三百余里。是以三人这时都飞了四百多里,来到了丰城县。半月前杀手血洗丰城县造成七百多人的死亡,亦是对武林盟最大的报复。杀手青天白日挥起屠刀残杀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而这一切皆因七宗定侠而起。花易玄对此一直是极为瞩目的,路上不难见到武林盟九届弟子,以及当地帮派。丰城最有势力的帮派便要轮到赣江帮和紫云堡了,路上的帮手即便不是两派的亦有莫大的干系,二者皆是武林盟排的上号的帮派。这次的七宗定侠范围庞大,整个武林盟的人力都被利用起来了。一路上行来不时会受到他们的提醒,嘱咐不要单独外出,行的是江湖礼节,能让这些粗鲁汉子以礼相待,可见武林盟的侠义蕴化是何等的深入。

走到前面不远是一处村子,一股烟碳味仍在飘散,这处村子显是被大火烧过。远处的山坡上有人在下葬,哭声不绝,道士咒语飘扬,三人不必言语便知此地发生了甚麽。进了村子,只见官府衙役,当地厢军,还有赣江帮的弟子正在搬运废墟。许多妇女则在空旷处做起了饭食,人事之间少了欢颜笑语,更有人还在披麻戴孝。张少英越发的沉重,这一幕幕曾经在他脑海中翻腾千遍,今日终显眼前竟是如此揪心。心中不禁疑问,难道自己做错了吗?清剿天下杀手确实有私仇在其中,但他更多的是想为武林做些事情,当初铁官心之事他至今不忘,一个天遥镖局镖局是如此,这天下间千千万万的帮派所带来的不公将是何等庞大?更何况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当初一开始陈坦秋,诸宗,花易玄也是支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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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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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三人的到来,村子里的帮派弟子最先过来盘问,手握刀柄,显得颇为警惕。也难怪如此,杀手一直神出鬼没,也许只是几句话他们这些人便早已身首异处,不得不如此。随后便有厢军围了过来,问的都是当地的风景人物,花易玄对答如流,并出示了武林盟九届弟子的腰牌,并说明前来探查安抚如何的用意。村子里的人脸色并不好,张少英亦是紧紧握着妻子手,丧亲之痛犹能体会。这村子里本有三十来户人家,经杀手一折腾,二百一十六口人只剩下六十多人,惨绝人伦。这一切倒是官府得力,男者,女妇丧偶的均能在附近的村子,或者由官府倡导再建,同时免三年赋税,并由武林盟,朝廷双倍抚恤,并提供半年内的一应用具,如此抚恤,自是难见。张少英也是这一刻才发觉了这些所谓百姓的承受力,并不是每个人都在哭哭啼啼。也有些人扯着厢军,武林盟弟子撕咬,神情疯癫,却没有人还手。其实农户们说的也对,出事的时候不见人,后事安排的再好又有何用?而这一切虽是有武林盟牵头,但有朝廷在其中调度,也不好全怪到武林盟头上。面对朝廷的政令,百姓还是默许的,正是杀手如此肆虐,才到了要剿的地步。而朝廷大量的人员投入,纪律严明,这是百姓人家亲眼所见的。毕竟是大海捞针,这点道理大家还是懂的,只是心里难以说服自己罢了,毕竟死的都是至亲,你无法保全我,又何必要去剿?

三人在废墟中帮忙了半日,村民们则请了三人饭食。粗茶淡饭张少英竟然有些吃不惯,却逼着自己连吃了三大碗。面对这场大战,深受侠义责身的武林盟九届弟子一直都是心存愧疚的,反而是村民在不停的安慰,那一字一句的淳朴贴切让不少九届弟子抱头痛哭。晚间,里正安顿三人挤在八人拥挤的棉帐内,张少英如何肯让柳燕受此委屈,给了里正一些金锭,让其用以安顿村民,他自己可预留一些,便拉着妻子出了村子,惹得里正解释了许久,直言他们能弄来军帐已是破天荒了。

张少英最终没有留下来,致歉不方便便离开了,那股拧劲让柳燕暖在心里,冬月寒夜虽冷,但若点上大火,并不难熬。花易玄一直未说话。他和张少英是这场战争的谋划者,他倾向更多的是决策,这一切他早有考量,尽管这是自己恩师所推定,心中亦有所不忍。三人在村外几里处的山壁下点起了篝火,也许是三人的不寻常引起了九届卫的猜疑,三人刚暖和身子,便发觉有人窥视。花易玄招呼了一声,言明不可声张,并赞扬了来人的谨慎,同时报了岳长松的名号,这才作罢。原来岳长松是武林盟三界界主,负责武林盟上下监察之事。沉默许久,花易玄向张少英问道:“是否有止戈之意?”张少英回道:“离弦之箭怎能收回。”花易玄再问道:“可有无奈之念?”张少英应道:“早已分纲立谋,无奈是一种失败。”花易玄微微一笑,说道:“侠之酝酿在于缅怀于心,不执着于心,生与死的那一刹那并不需要规章制度,仅在意念之间,强求不得。故而以佛家大乘,割肉喂鹰并不稀奇,此为侠义之适当,执着的人总是死得快不是麽?”张少英微微一笑,叹道:“盟主心胸之坦荡,之宽广,正是在下寻求之路,能比肩同事,实慰平生。”花易玄笑而摇头,谦虚受赞。

是日,三人又查看了几处被杀手肆虐的村镇,张少英心神已定,反而开怀许多,尽剿之法并不可取,但也非不可施行。杀手之患日益壮大,到了需要仰止之时,张少英已然明白,这才是当初双使的用意吧。如果双使有一人是陈坦秋,那另一人是谁?难道是?但如此一来内幕恐怕不仅仅是如此了,他们究竟想做甚麽?心中有了计较,张少英一众便欲赶回去,否则武林正宫恐怕得乱了。倒是柳燕猛然发觉丈夫心境有了一丝开怀的变化,似是有所心得,只是花易玄在一旁不好发问。

三人寻到落脚点,起了飞天凤舞翅向仙侠山赶去。一路上眼及所过,瞧得那些城镇,张少英亦是感叹不已。那一幢幢房屋之下皆是各种利益的牵绊,受创的总是泱泱百姓,侠之大义对他来说似乎越来越远。深陷在利益波博弈之下,并不是他想做便能做的,一切皆需谋划。为此,甚至不得不牺牲纵横派的利益和人命,于理实乃高尚之操,于情实乃济贫之不忿,于宗派终究是一人之念,纵横派部属尽遵循罢了。

飞天凤舞翅执掌风力竟大,飞速日行五百里亦是绰绰有余。且特意选在晚上启程,算好时辰,当在午时到仙侠山。但行至不足三十里处,三人陡然发觉天际竟然有数架飞翅在盘旋,且看图腾,竟然不是武林盟的侠字旗,而是黑色翅膀,不明来历。花易玄当是预感不好,武林遣有上千架飞翅,皆是诸宗大战后赠送,方圆七八百里皆是武林盟所辖,少有不法之众。这时见得不明飞翅,当是出事了。飞翅飞行且快,望风放哨自是最佳,瞧得那些蝴蝶翅,却不知是哪里不妙。远处的飞翅瞧见了两架飞翅已然转向围了过来,并且立时散开,当是攻击的架势。但瞧得飞翅上的黑衣人,张少英也预感不好。但飞天凤舞翅所持弩箭高达五十支,对于六架蝴蝶翅当不在话下。只要熟悉飞翅的物力,对于这一点自是不会不知,但那些人却不退开,可见轻视之心。张少英陡然提扳机,向天际上行,打算一上一下硬过,亦并不打算多做纠缠。这一番对冲,双方弩箭齐射,各自撇开飞翅竟然均毫发无伤,可见对方并不是熟悉飞翅之人,在天际能射中飞翅本是一件极难之事。

但越近仙侠山,便能看到城镇内,官道上骑马者甚众,其中不乏武林盟九届弟子。三人下得地来,出示了盟主印信,询问之下才知。竟然有人攻击武林正宫,人数数千,周边各派正在驰援,一念听及,三人倒不如何惊异了。武林正宫之防范随着诸宗加盟何其紧密?内部更是机关重重,即便是万人来攻恐怕也不易。如今胆大如此者,除了被天下人人人喊打的杀手组织岂会有旁人?数千之众的杀手麽?

一众人疾速奔行,还未近武林正宫,天际上便能瞧见滚滚浓烟,周遭飞翅翻飞竟有数百架之多纠缠在一起,不时便能见到飞翅跌落,显然杀手组织运用了火攻。如此一来,武林正宫的防范便大打折扣,飞翅虽多但也并非皆在运用。愈近武林正宫七八里,视野渐渐开阔,但见武林正宫包裹在滚滚浓烟之中,前方刀剑锵锵之声不绝于耳,人声躁热。三人近前一看,原来是前来驰援的武林盟属下门派弟子与放哨的杀手扛上了。这里是东出仙侠山的要道,杀手组织留下了百余人在此埋伏,前来驰援的门派弟子慢慢汇合,此时尚有两百之众。饶是如此,面对凶狠的杀手,门派驰援弟子伤亡惨重。只是毕竟皆非庸手,又人多势众,乱战之下,杀手的行动被阵型所束缚,一时施展不开,也折了三十余人。且这其中有纵横门的八角卫和纵横卫,还有仙宗的弟子,战况尚在焦灼。花易玄一见之下,吩咐随行之人结团裹众聚战,随即俯身捡起一堆石子,不及招呼便窜入人群中。张少英夫妇相视一眼,知道此时该速战速决。但张少英不愿妻子手上沾血,是以捡的石子没有分给她。柳燕饶有深意的问道:“你还没见过我杀人吧?”张少英道:“柔情如你,我不愿瞧见你杀人的模样。”柳燕叹息一声,说道:“这些人手上那个没戮性命,你若是瞧不惯我,我也不惧。”说罢,不待丈夫示意,已然纵身抢出。

倏然,张少英也才发觉,一直以来妻子的柔情似水虽是真切,但其出身边疆,对屠戮之事较自己更加深刻,那股侠女之风犹在,当下跟了上去。激战中的武林盟属下眼见正副盟主齐现身不由纵声高呼,激斗之下有人不免分心,竟而丧命。但随着三人的加入,近战之中,花易玄,张少英的石子内劲且强,出手又在缝隙之下,竟然无人能闪避,顷刻便有四人被石子贯穿,接着便是围攻之人的乱刀砍死。倒是柳燕,她极少使用兵器,这一番近战她用的却是随手抓来的一把树叶,将飞叶伤人的内劲运用的出神入化。这些杀手的手段皆不低,随着三人的加入,以及武林盟各部的阵型变化,乱战之中高下立现。毕竟这些杀手非是出自同门,乱战之中又得提防一些杀手杀得兴起对上自己人,凝聚力只是一道命令。杀手对于组织的命令一向是等同于性命,鏖战至此未有一人退却,戾气之下更显疯狂。武林盟部众本就众多,花易玄随口一组织,九届弟子,帮派弟子随着地势相继靠拢。跟在张少英身边的竟然只有数十人不到,若非乱战所限恐怕除了靠过来的八角卫,纵横卫便没有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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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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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因张少英夫妇出手救了几人性命而已,如此一来,杀手阵营面对两股冲击败势立显,却仍无一人后撤。其实随着连番大战,杀手们虽自认身手不凡,但在这般群攻战阵之中他们完全无法凝聚,依靠命令行事。虽是挤在一块,却似各自为战,甚至有人嫌弃前面的人挡着自己兵器而出手相向,即便是死也无人后撤,他们本就是来送死的。经过川陕四路的天珠山一战,天下杀手精锐损失无数,七宗定侠以来又连根拔起诸多杀手组织,天下杀手受创及重,即便天下杀手组织醒悟,却始终难以凝聚,外强逼压,内斗正酣,杀手组织已然绝路,才有如此疯狂之举。杀手的路始终不得自己控制,从做这一行开始,每一个杀手皆为随时去死有了麻木。

这一番大战,最终以武林盟伤亡一百六十余,杀手殆尽而告终。武林盟部属早已发现了三人的踪迹,大战方歇,杨管家当先率领纵横门各司赶来,禀报战况。此战尚有五千到七千杀手来袭,其先是以火攻从天而下落入宫内,但随即受到宫卫的箭击,阻敌,以及宫内机关的协助,全歼来犯之敌三百余人。发现从天而降无望,杀手开始大量倾倒黑油,火烧武林正宫。黑油无法以水扑灭,当初建宫时设有沙池,一番冲击隔离之下,武林正宫虽在浓烟之下并未受到重创,多是湖面的大火所致。杀手火攻不成,便开始抛洒毒液,带腐气的腐肉,倾倒之量宛如下雨,受创者多,当见杀手准备之充足。此时鏖战已近三个时辰,若非要顾忌武林正宫的安危,此时武林盟倾巢而出,便可在半日内结束这场大战。张少英细细一询问,才发觉,杀手们尽数齐上,攻不进宫内,又不愿撤退,从刚刚一战便可瞧出端倪。张少英冷不丁的打个寒颤,若是数十人到也罢了,数千之众以自残之法来攻,当是心存死志。大战以来,诸宗将其灼伤如此,今尚有如此之众,可见杀手组织内势之盛,触目惊心。

天际,已有杀手发现诸众,已然转向而来。纵横卫立即搭弓引箭以待,十八张弓皆是劲弓,作为纵横派的征战外卫,以及对内护卫的八角卫,皆是纵横派引以为傲的利器。连番大战下来之所以动用八角卫,为保存内势之举,尚有锻炼八角卫之意。霎时,前来攻击的三架飞翅尽数坠落,余众所见已然发现武林盟正副盟主便在其中,陡然哨声大作,地面诸众暗叫不好。纷纷催促三人隐蔽,花易玄朗声说道:“大家皆是英雄好汉,我身为盟主更不可退缩,对方如此引众来攻,正好聚众而歼。犯我侠义之尚者,当是来者不拒。”诸众听得花易玄此番激昂,不由豪气顿生,跟在正副盟主身畔即便战死亦是值了。

随后花易玄发动了策令火箭。

这是武林盟主特有的策令火箭,空旷之处十里之内的武林盟属众可酌情前来。花易玄本意让众人见到此令,来的定然多是诸宗门人,江湖门派自是更愿意守护武林正宫。这是武林江湖自然而然形成的规则,对付这些单一斗打非诸宗不可,拼的是根基,江湖门派一战下来几乎是伤筋动骨。花易玄的策令火箭一出,整个战场都知道是盟主回来了,顿时气势如虹。杀手组织这时刚刚得势落入宫中,但宫中看似连绵一片,却被机关相互隔离开,仍旧死伤惨重。这里的许多机关皆是地势所成,人深处其间已非是武功所能躲避的,诸多杀手丧命其中惋惜至极。强攻已有半日,杀手伤亡逾千,这种大损亦非是这场对战,而是代表整个杀手一行。

此次领导这次大战的是天下杀手黑榜组织排名第三的森狱,森狱十大杀手,浪秋居,天机子,黑龙来了三位。此刻三人正站在仙侠山右峰的山顶上,武林正宫因山而建,右峰上本该驻兵五百,此时已皆被打散。且武林正宫门前是一片洼地,此时因黑油已被大火笼罩,浓烟滚滚,已然瞧不清武林正宫内外如何。

浪秋居是森狱排名第四的杀手,成名以来失败过六次,所杀之人多是皇亲贵戚,无人见过其面目。但此番现身却是个穿着洁净如雪的翩翩公子,虽是年岁有些大了,有些皱纹,但总有一股成熟的儒雅,身上还有一丝淡淡的暗香。天机子是道家出身,一身蓝色道袍颇为朴素,胡须竟然也刮得干净,相貌普通,看似平淡无奇。

浪秋居凝视着山下的焦灼,突然看到策令火箭,随即见到了天际飞翅的镜光,当是发现了武林盟主花易玄的真身。细细一想,浪秋居向身畔的天机子问道:“如何?”天机子说道:“不管是真是假,再如此下去,数千之众攻不破一座武林正宫,此战何意?”

浪秋居从容一笑,说道:“来此之前我收到了一份礼物,也许,比人更出众。”天机子不屑道:“在一个你不了解的人面前卖关子似乎并不实际。”浪秋居冷冷一笑,下令所部诸众全力压向花易玄,张少英。”天机子内心虽有些好奇,但下面人的生死,包括他自己的生死,甚至这一战的胜负早已不在乎,他们只有一个目的,尽情的杀个痛快。

当浪秋居等离开山峰上时,盘旋在天际的二十多架飞翅突然点火抛下二十多个火药桶,轰然的爆裂声中,毁天灭地之能,武林正宫为之一颤。疯狂过后,杀手在天际的飞翅已经越来越少。如此要麽撤退,要麽倾力一击,但天底下已经没有杀手的退路,这群人皆是被朝武重压之下逼得无处容身。离开了杀手组织的杀手们即便是隐匿也会被人很轻易的瞧出武功,加上杀手组织的内讧,整个天下的杀手组织覆灭在即。这种空前的剿灭战远超五十多前的世宗灭佛,原本杀手是有一丝余地的,这些对弈本与百姓无关,但杀手组织暴虐其中,最后自食其果。作为国家的正统,百姓更多在乎的是谁杀了自己的家人,他们只相信眼前所见,至少国家的抚恤代表着统治者的关怀。面对这个几千万人丁的国家,其承受能力远非杀手们所想的那般脆弱。

当所有人力聚集攻其一点时,那股力量的凝结让杀手们感到一丝安全感。但对于熟道阵营的武林盟部署来说,这是一种最笨的阵法。于是乎,天际飞翅知道该迅速肃清周围之敌,同时向地面禀报,甚至知道该分散四方,令周边诸路武林盟门派在各自地道堵路。

武林正宫内,武林盟幕僚司在共同的配合下行使紧急之权,派宫卫迅速肃清宫内,同时派遣精英从密道出击,成里外合击之势,并分出四路主力迂回,同时铺沙灭火。另调以药宗弟子为主,开始救助伤者,一切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尽管在乱战之中,但在这种迅速有效,分事明确的军事制度下,所有武林盟部属均感到一阵骄傲,这种凝聚力让他们之间有了信任,有了一致的动向。霎时间,武林盟的口号再度飘扬,竟是那般激动人心。

原本武林盟本宫宫卫,加上九界卫,驻守之人本就过五千之众,再加上各派驻守理事,已达万人。由且在如此紧张时期,器宗机关术更是运用的淋漓尽致,杀手伤亡之数大半交代在宫内,杀手的这一聚集很快便意识到了自己战术的错误。穿过浓烟滚滚的浅河处,其立即遭到了武林盟四路主力的冲击,瞬间四分五裂。随后便是盾阵在前,长枪在后,弓弩旁辅的攻击阵形,便似吃饼子,慢慢的吃光他们。这时杀手内部似乎也发生了内讧,竟然有人在如此劣势下向自己人下手,这一瞬间杀手就损失了数十人,引来得是杀手更加激烈的反应。原本更多人都觉得各自出击,各展其能,死得其所。但他们推举起来的领头人说起了朝武大战时军事建制的好处,许多杀手也认为如此能更大利用自身优势,毕竟天珠山一战杀手虽败,却以少胜多,令武道损失巨大。此时事与愿违,许多杀手开始明白,他们一向瞧不起的齐烟九宫阵所带来的便是合作时相互之间的那一丝信任和张狂。这一战本是作死来的,军纪松散不说,恶战中杀的兴起自己人也下手,人人自危。

但这一次的内讧似乎是预谋好的,而且不止一拨人,代表卧龙窟的无常,消失许久的傲红尘赫然其中,一时惊动四方。浪秋居猛然连呼三声罢战,武林盟部属却气势如虹,连呼“泯灭之身,杀无赦。”浪秋居冷声喝道:“花易玄,张少英,吾手里有襁褓一百,你,不顾他们的死活了吗?”这一声威胁顿时引来武林盟部属更加激烈的谩骂和招呼。但花易玄却明白,这绝非危言耸听。他们虽离开一日,但附近的襁褓一日内失踪百起,幕僚司在杀手攻山的那一刻便明白了,早已派遣人力知会附近各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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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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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以花易玄再出戈令火箭,示意武林正宫宫卫起定戈号角。定戈号角意味着就地攻击阵营不变,暂地待命之意。终究是武林盟规矩森严,号角一起,长久的军令习惯下,所有江湖门派大吼三声,霎时鸦雀无声,只剩下诸宗弟子有些杂音。但毕竟受当初纵横门双使调教过,军法无情,加上统属之人惧怕领兵失责的处置,一时整个战场霎时寂静异常。杀手们之所以安静下来只是因为被吓到了,那股说停便停的军令,两方分离时,甚至不少人一边防御,一边伸出手拖住活着的人。那份凝聚力瞬间让杀手阵营气势骤减,面对这**裸的人性,杀手们凝视着地面的琳琅满目。这次汇聚之人千行各技,无论是身手还是衣着,皆非富即贵,此刻却尸横遍地,为甚麽会是如此?这个简单的道理,偏偏杀手们不明白,他们习惯组织给他们备好一切,他们只负责杀人。本就不同路,虽是各有其才,但不得运用,在骁勇善战的武道面前自是不堪一击,许多人已经在后悔不该轻视齐烟九宫阵那一点点的凝聚力。

战场方定,浪秋居扫视着傲红尘,无常,再去瞧了一眼花易玄,张少英,才问道:“你俩谁才是真正的盟主呢?”花易玄悠悠应道:“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罪恶难逃。”浪秋居哼哼冷笑道:“面对这天下间千千万万因你们而死的百姓,你们的罪恶呢?”花易玄回道:该当之责,堂堂正正而受,人论泯灭之人岂能择道理相论,今日视之才发觉,你们愚钝不堪。”花易玄的话代表着武林盟的态度,不卑不吭,尚带着一丝怒气,这是少有的失礼之举。毕竟以陈坦秋在位时的虚章道正,你有你的恶,我有我的礼,即便是你死了我仍能待你是个人,将你入葬,此为侠武之德。

花易玄说罢,只引得少数人的嘲笑,冷静下来的武林盟江湖门派亦开始暗自调动人力围困,此时杀手剩下不到四千之众。

浪秋居不屑一笑,看向傲红尘,问道:“你也做了人家的帮手吗?”傲红尘应道:“不是”浪秋居问道:“那你是来凑热闹的?”傲红尘摇摇头,说道:“你在找我,他们在找我,他也在找我,都要将我碎尸万段。看你们找我找的这麽辛苦,还是找不到我,我,实在看不下去了。”说时,傲红尘相续指了武林盟,浪秋居,无常三人,似是对大家没找到他颇为失望。浪秋居问道:“接下来你们打算怎麽做?”傲红尘道:“我是来送礼的,顺带着杀杀人,如此罢了。你所抓的那些小娃娃,你要杀便杀,我是不管的。”郎秋君应道:“与你所杀得那些身患绝症的小娃娃相比,难道我就更残忍麽?”傲红尘面色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端重,叹道:“看来你知道的东西不少。”郎秋居道:“我所知道的绝对绝对要比你们多。”说罢,又看向无常,问道:“卧龙窟仅仅只是个杀手组织吗?”无常心中一沉,看来浪秋居这个人也不简单,只是应道:“不论我们是谁,你的指挥手段烂得不能再烂,你真有这麽烂吗?”

郎秋居并不应,看向花易玄,说道:“你们成日以侠义为信仰,却不知在现实与信念面前,那个更重要?”花易玄道:“那要看是甚麽人,甚麽事。如果是你们的话,那抱歉,你们的结局只有死。”郎秋居幽幽说道:“在这附近有两拨人,一个是五十名襁褓婴儿,一个是冥宗教主的儿子,仲寓,你们可以选择救其中的一个。注意,只能救其中一个,一旦发现你们两拨人都想救,哪怕只是一个念头,不光这两拨人会死,我另外所藏起来的那五十名襁褓一样会被处死,随后这些襁褓的尸体会被送往东京,到时这天下当是一番波澜壮阔的景象。”郎秋居这一说完,在场之众无不震动,好毒辣的计谋。自从仲寓的身份暴露以来,便知此人之贵,这时若真为杀手所擒,自是大大难为。想较于五十名襁褓婴孩,侠义上自是孩子重要。但如此一来冥宗痛失教主之子,恐怕退出此次会盟都大有可能。花易玄犹豫了,在场之众谁也不敢表态,张少英上前说道:“你们也有许多人在我手中,你就不想交换?”浪秋居冷笑应道:“你这算是请求麽?”张少英道:“不是,只不过你拿甚麽来证明你所言非虚?”浪秋居道:“不必去证明,你信与不信,他们的命皆在我手中,若是有所变故,你这本不相称的清白兰君雅号还保得住麽?”

张少英这一提问,许多江湖门派开始噪杂,不论如何算,当是孩子重要,但若浪秋居声东击西,空忙活一场,怕是再无这等剿杀之机。有侠义在前,杀手暴虐在后,许多人多相信浪秋居所言非虚,这是杀手惯用的胁迫手段。张少英应道:“雅号算得甚麽?你真以为这点点东西便能困住我等?襁褓我救定了,今日我也会放过你们,不过你最好再看看我,因为这是你们最后一次看见我。”说罢,武林盟部属不满之声渐起,均呼不可放走这些人。花易玄挥手示意大家静下来,向浪秋居说道:“今日你们可以走。”见花易玄都出口答应,无常与傲红尘皆是眉头一皱。今日不论杀手是如何胁迫是万万放不得的,这些人聚集起来不易,此次大败,日后手段将更加细腻,到时死伤更重。浪秋居亦是一怔,这二人声名在外,睿智如斯,该是他们如此判断吗?浪秋居感到了一丝不安。

花易玄见浪秋居不说话,说道:“你没听错,你们可以走了。”浪秋居身后骤然引起一怔骚乱,这该是一个大权在握之人的判断吗?即便是杀手有所胁迫,武林盟一拥而上,诸众势必覆灭于此,那些襁褓之事只要有钱如何不能摆平?

武林盟部属已然有些失控,反对之声愈烈。花易玄陡然喝道:“武林盟军令何在?”这一喝,武林盟部属霎时便静了下来。花易玄缓步上前,凝重说道:“今日干掉几千杀手,明日杀手干掉几千无辜,如此做法岂是侠义之举?诸位谁都知晓,人死不能复生,钱只能摆平身后事。要死别家人,勿失自家益,成善尽美,侠武忠魂,此忠魂何在?”花易玄这一问,武林盟部属皆是一阵黯然。连番恶战以来,大损之下,侠义之魂并不能完全熏陶大家的仇恨之心。侠义是武林盟之魂,盛于人伦之上,花易玄拿如此来说,无人能反驳。花易玄续道:“竟然武林盟无法保全无辜,此战不剿也罢。自今日起,七宗定侠暂停一年,稍后将由武林盟再立无辜碑鼎立于此,悼念那些死去的无辜。”说罢,花易玄下令撤军,武林盟部属立即回宫整顿。花易玄与张少英这一唱一和,下令撤军竟然便真的离开了。剩下的傲红尘,无常皆是一阵愕然,这场面当真是诡异至极。傲红尘身后只有三百来人,无常身后尚有千余人,一旦打起来,即便是胜也是残局,到时武林盟来个突袭,不免皆覆灭于此。浪秋居看向无常与傲红尘,冷声说道:“今日你们二者只能走一人。”傲红尘傲然说道:“你人虽多,但你指挥这麽烂,视你何惧?”浪秋居淡淡一笑,说道:“此战我等本就不寻归路,你们也与我们一样吗?”无常与傲红尘相视一眼,已然有心。

倏然,无常高呼一声攻击阵型,卧龙窟部属皆大吼声中排成十余个百团人阵。傲红尘似是不满的说道:“武林盟这麽干是过河拆桥麽?连我的礼物都不要了。”说话间抬手示意,身后之人井然有序中,摆成了一个层层包裹的圆阵,阵法之熟练令人惊叹。对面的天机子一瞧,上前向浪秋居应道:“最好不要打,如此还不如转身再攻武林正宫。”浪秋居说道:“我们还有退路麽?此番离去又要过那天天被追杀的日子,不正是我等在此的缘由麽?”天机子道:“我们太小看武林盟了,侠义的适当较之于信念更为可怕,你即便是抓一千个襁褓他们也有办法,不为侠义所牵绊。”浪秋居道:“回去亦是等死,人多势众又无法凝聚,打又打不过,难道要我等在此集体自杀?”天机子道:“如今百炼峰伤折隐匿,卧龙窟高举反旗,森狱已然成为首要,这并非好事。此时我们也该学学傲红尘,不必绝望。”浪秋居问道:“你有自行丹的神奇麽?”天机子摇头说道:“自行丹是没有,但齐烟九宫阵是有的。”浪秋居钻研过齐烟九宫阵,并不是甚麽神奇的阵法,只是考验合作之人的默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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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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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秋居看向无常,说道:“时至今日,你们的逆举便是如此吗?”无常苍老的面容不见半点血色,虽是剃了胡须也瞧不出其在想甚麽,对于经常剃胡须杀手来说,易容当是精纯熟道。无常淡淡说道:“成为一个冷血无情的杀手是一种悲哀,你若不介意,我倒是对傲红尘此人感兴趣,二十多年来我卧龙窟七大高手他在三十招内败了四位,这杀手天下黑榜被其所败更是不计其数,这样的人你不感兴趣吗?”无常这一说,浪秋居已知不妙,他自己便是傲红尘的手下败将。之前一直不知是谁能数年与自己大战六次,次次皆胜,每胜一次击败自己的招数越来越少,口中数数正是数招式。也是黑帮禁绝以来,浪秋居才渐渐明白那人竟是傲红尘,那柄环首刀他忘不了,这个人在杀手之间是个谜。只是杀手们皆不太愿意提及这些,是以虽有不少人被击败过,但相互之间却从未交谈过。无常这一提议,浪秋居便有了决定,冷喝一声:“杀傲红尘。”

哗然间,浪秋居身后的杀手轰然散阵,纷纷跃出。不必浪秋居去督促,这些不少被击败过的人好不易见到傲红尘真容,自是谁也不肯放过。杀手之间向来是说杀便杀,从不犹豫,浪秋居一开战,卧龙窟立时也围向傲红尘的圆阵。傲红尘神色无惧,冷冷一笑,傲然说道:“余者皆来,吾等何惧。”言语间虽是张狂,但那股冷静同样不可小觑,这样的人才可怕。杀手各展奇能虽能发挥优势,但人多势众之下,傲红尘已退入圆阵之中,陡听得嗖嗖声起,正是弩箭,暗器的激射之声。两方冲过来的两路人同样是身未至,暗器,袖箭,甚至是毒物,电光火石之间交织成一片火光四溅的耀光。双方本就不过十数丈,浪秋居令身后护卫的杀手燃起火箭轮番射向傲红尘的圆阵。如此一来即便傲红尘的阵法再纯熟,终究是人力所成,阵型渐乱。但令浪秋居,傲红尘想不到的是,随着圆阵与杀手的围攻,圆阵内部亦闪烁着火箭四起,竟然是朝廷一直大力推崇,严密控制的火弹雕羽箭。其箭的威力在于连绵一面,虽不至死,但着火和其中的碎铁却是噩梦。浪秋居一众本是偷袭而来,飞翅能将这麽多人凭空运来已是不易,并不能带太多东西。这火药朝廷除了军中,民间是禁私藏的,药方更非常人可见。如此一来,围攻的杀手皆不由自主的散开。但人群密集中如此施展,难以闪避,并不能起太大作用,已有上百人被波及,哀嚎连连,森狱,卧龙窟二部皆气势一弱。浪秋居所带来火药桶为森狱些年来聚藏所得,此时只剩下一个,当下毫不犹豫,点火向傲红尘阵中抛去。却在半空被傲红尘阵中的火箭射爆,轰然一声巨响,炙热的气浪扑面而来,黑烟滚滚中,无数铁砂碎末爆散开来,三方之众皆有溅伤,在火药桶底下躲避不及的杀手已然毙命,甚至能闻到一股烧焦的肉香味,更有甚者未死,周身被火笼罩,摇摇欲坠中嘶吼不断,最终倒下。这一声爆炸惊骇了诸众,一时皆目瞪口呆,整个战场霎时只剩下烈火的呼呼之声。浪秋居亦是一惊,这东西着实惊人,难怪朝廷如此大力仰止,非是武力所能抵挡的。连番大战以来,杀手不善群战的弱点越来越致命,但杀手们即便聚在一起依旧是一盘散沙,绝路之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法子,非是短时内可改变的,武林盟也不会给他们时日。

寂静的背后是对火药的恐惧,恐惧过后便是极端的疯狂,随着无常的一声杀,围攻杀手再度轰然上前,激烈的交锋中便是人与人的碰撞。傲红尘摆的这个圆阵看似简单,但外围裹盾背刀,后夹长枪,再辅弓弩,以及替补,每层的人力皆可自由转动,前后转换,围势紧密,难以一下突破。交锋中傲红尘的圆阵竟然还可整体移动,且围攻杀手才发觉傲红尘所率的这些人内息醇厚,身手极高。如此一来,围攻方虽占有人力优势,却不明显。战场之外的浪秋居开始动了天际飞翅的心思,数道令旗展现,天际被武林盟飞天凤舞翅冲散的森狱飞翅早已盘旋待命,这一得令立即俯冲下来,尚到三十来丈时,正待掰开弩机,却见傲红尘阵内抢先发难,三百来人的圆阵内竟然激射出一阵黑云,瞬间穿透了前来偷袭的三十多架飞翅。尽管如此,后续的飞翅仍旧俯冲下来,三番过后,圆阵中的箭矢似是用尽,天际飞翅的弩箭霎时落在了圆阵上,惨哼中倒下一大片。但这时森狱的飞翅弩箭在与武林盟飞天凤舞翅争斗天际时消耗极大,这一番俯冲后竟然再也组织不起来一场像样的覆盖,若非武林盟中途退场,这一战恐怕得尽数葬送于此。

对于武林正宫外的争斗,武林盟没有过多大关注。只是派人在宫墙上监视,余众皆整顿宫内。武林正宫汇聚了天下间最奢侈的防卫手段,最顶尖的高手,今日竟然落得如此大损,着实让武林盟部属惊愕许久。浪秋居在离开左峰峰顶时丢下的火药桶摧毁了两座大殿,三段宫墙,两座阁楼,损失巨大。花易玄整顿了宫内,便与张少英着手开榜,在公开亭贴上罪己示,言明停战一年。同时派遣更戍驻宫的冥宗东宗宗主皇甫依前去救助那五十名襁褓,纵横派的横网将会配合。军令发出,皇甫依没有立即出发,而是来见了花易玄,花易玄在皇甫依来时已叫了张少英。

皇甫依时常都是一袭贵袍,戴着面纱示人。衣着向来艳而不俗,装饰细腻却不施粉黛,透漏着一股天然的优美,轻柔的碎步儿似是飘来的仙女一般。其无论是走路,还是说话都有一股慑人的贵气,令人不敢生亵渎之心。花易玄自诩文武全才,阅历丰富,但见到这些武宗高人时,仍不免一阵余悸。数十年的光景,掌握着武林的命脉,沧桑大势非是自己所能体会的。皇甫依早已知晓花易玄的用意,道理她懂,但仲寓的身份太过特殊,他身旁那麽多的护卫,说他被擒,自是有些不太相信。但浪秋居这个人以前从没听说过,天机子倒是排森狱第二杀手,有迹可循,一切均需证实。见到皇甫依进自量堂,花易玄起身相迎,同时拜倒在地,态度之谦卑令张少英都有些诧异。他也站起了身子,但他与皇甫依并不熟,虽然曾经排在纵横门下,但这点上下之礼比起前后辈来可就相差万里了。

在张少英之前,花易玄只听陈坦秋谈起过武道七宗,知晓一些来龙去脉。有余诸宗的隐匿,甚至很多人觉得武道七宗已是过去了。这些大宗名家在张少英之后瞬间冒了出来,立时便夺了武林盟的威风,风靡一时,才知诸宗根基之大。花易玄这一大礼竟有晚辈礼节,亦有致歉成分,仲寓的身份特殊他并非不知晓,但在侠义上,花易玄不允许拿五十条命来换仲寓,那怕是一百人,花易玄也始终觉得襁褓重要,人伦难却。是以当浪秋居提出来后,花易玄没有任何的犹豫。

见花易玄行如此大礼,皇甫依先是一怔,侧过身去,说道:“今日冥宗入盟为属,盟主此礼僭越了。”声音轻柔端重,夹杂着一股英气,柔中带刚。

花易玄见皇甫依不受礼只得起身来,说道:“我之所为贵在人伦,尽管很残酷。”皇甫依道:“冥宗非是不知轻重之辈,只是仲寓之事牵扯到冥宗兴亡,教主受创一生,唯有此子在身旁相依为命。”花易玄问道:“看来仲少主被擒属实了?”皇甫依点头说道:“数百护卫紧密之中一举拿下,未伤一人。”花易玄哦了一声,颇为惊奇,那些护卫何等尖锐,竟然有人厉害如此?当真不可思议,而武林盟有了纵横派横网的情报网该早收到讯报才是。

见花易玄惊异神色,皇甫依说道:“来者三人,皆是森狱十大杀手之列。步云端,步云归,步云中三胞胎。”花易玄心中有了眉目,近来与诸宗会盟共享情报,这些武林中人他是钻研了不少。这三兄弟每次皆同时出手,三人同服同性,教人难以防范,诸宗许多名宿疑似死在其手中。杀手天下黑榜登示的讯息为组织列下,杀手一宗买卖的成功由黑榜自己确定,旁人只知组织与杀手名,以及由极高中低四级的所成的成功数,对于成功数的上下,天下黑榜有着绝对的信誉。

花易玄问道:“不知宗主此来何意?”皇甫依道:“也许我们该明白,天底下讲道理的杀手并没有。浪秋居所言是真,却未必肯守信。”花易玄叹道:“这就是仁善的代价吧。冥宗那里花易玄将亲自请罪。”皇甫依摇头道:“不必,冥宗五宗皆能代表冥宗。你的选择没有错,但我想说的是,竟然有了仁善的代价,便要适当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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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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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易玄有些担心,说道:“我已宣示停战一年。敌不犯,我不犯,敌若犯则破局。言明在先,失礼在后,人言可畏。”皇甫依点点头,颇为赞许,花易玄不吭不卑,进退有据,不失礼处,公断是非,不愧为陈坦秋看中的人选。但仲寓的身份太过特殊,虽说教主大义之下不会追究,但对一个母亲来说这太残酷,教主本身便是个苦命的人。

皇甫依说道:“所以我个人意愿觉得救下那五十襁褓,同时派遣人力挽救少主。”花易玄暗叹一声,还是来了,说道:“你我均知杀手所言非虚,说是五十,难道便真是五十?也许更多。他们之所以以此为题便欲致武林盟于人伦之下,武林盟此番所为、、、、、”话未尽,但听得殿梁上一红衣人跃了下来,那身段花易玄一瞧便知是谁。这人跃下来,皇甫依竟是丝毫不惊,反而问道:“此为梁上君子所为吗?柳天波。”那人正是柳天波,见皇甫依一下子认出了他这个陌生人,只感这东宗阅历之盛确实名不虚传。柳天波先向皇甫依施了一揖,皇甫依当以土揖还礼。皇甫依亦是感叹柳天波为人老到,像她们这种人家便在冥宗以前,家族皆是贵族,这份大礼于人前的那份坦然和自尊始终不曾变过,柳天波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才没有以武林同僚抱拳或者叉手礼。

柳天波正色道:“与其在此探讨不如实际行动,坚持侠义不错,但也不可以此受困于自己。事情已经发生,唯有尽力补救。两边都要救,还要大张旗鼓的救。跟杀手讲道理,这可不是作玩笑麽。”柳天波这几句话大有深意,却避重就轻,一旦出了事,那损失是五十户失子的痛苦,道理虽实在,人伦上着实难以承受。花易玄出掌武林盟盟主,凡事总是谨慎一些,内心其实也是做此主张的,只是不愿旁人知晓罢了。花易玄起身唤了一声柳叔,问道:“此时当为何?”柳天波道:“谁知道他们将人关在哪里,尽人事吧。不过你今日做的不错哈,这一停停得他们都莫名其妙,反过来自己人打自己人。”一旁的皇甫依听得真切,知这二人都怕自己私自出手,坏了他们的谋划,如此看来,他们已经暗中在行动了。当下皇甫依说了声:“此番所事还望盟主,柳统领用心了,告辞。”短短几句对话,柳天波心中暗叹,好撑得住气的人,若是换做那些不明事理的门派,此刻恐怕要翻天了。同时皇甫依还说了句柳统领,旁人或许以为只是对柳天波之前职称,实则上似乎是在告诉柳天波,他的事冥宗已经知晓。凝视着那贵气的背影,柳天波叹道:“宗门果然是宗门啊,一个宗主亦如此厉害。”柳天波反过身来,续道:“你为何在人家面前如此拘谨?一副大义仁善的模样?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虚伪诶?”花易玄尴尬了一下,前任的九届统领对他都很好,在他面前更不拘谨,只得说道:“有些事心中有数便可,小侄不愿说太多。”柳天波点头问道:“那个甚麽高雅万分的清白兰君此时在做甚麽?”花易玄差点笑出声来,又感如此在背后耻笑他人不礼貌,念头一闪即过。说道:“张副盟主正在观视前面那些人在搞甚麽名堂。”柳天波不忿说道:“这小子被那高女人调教成精了,居然敢派人跟在我们后面怎麽甩也甩不掉。便是晚上泼大粪他们身上也不还手,端的是厉害。”

花易玄有些忍禁不住,为人如盟主,此般身份竟然也行这般行径,好一个豪放不羁,只是那情景未免太过恶心。以当年盟主所言,非常之事无忌,果是不一般,自己似乎便做不到。柳天波与花易玄走上宫墙时,张少英正在一大堆纵横卫,八角卫,斥候令,以及侍婢队的拥簇下观视前方,黑烟初消,却有六七千之众在浅河上厮杀。凝视着张少英那一身白花的长衫,洁净无暇,这小子越来越沉稳,越来越神气了。通过了张少英的护卫,三人简单点一下头,柳天波问道:“此番所见,张副盟主有何感想?”张少英凝视着前方目不转睛,说道:“昔日五蠹之列,今日终有所见地。”柳天波笑道:“你这可是连自己也数落了,怎的?你要弃武从文,报效国家?”张少英笑而摇摇头,指着前方说道:“看他们,再瞧我们,军事成制,制度成列,隐据一方,上抗朝廷,下毒百姓,这样的侠义之量,真是百姓所需要的吗?”柳天波道:“审时度势你非是不懂,遇到个明君尚可,遇到个昏君你更是死无葬身之地,没有绝对的实力你连只蝼蚁都不如。信仰是一种分歧,儒释道三教不也一样相互排斥吗?清明世道向来只存在臆想之中,朝廷制度本身便有集权维私之举,维护皇家利益,人皆为己,只不过在未泯灭人伦的情况下做了一件利于本身,又兼怀天下的好事罢了,岂是大义?”张少英深以为是,武道虽然猖獗,但他越来越明白当初陈坦秋的用心了,天底下帮派如此之多,你不可能要求每个人守法,只能虚以文章,教以利处,方能导正风气,如此已是不易了,现实总与信念相差的太远,没有绝对的势力,你所说的话连鬼都不会听。

前方的酣战这时已是难解难分,傲红尘所领的三百多人爆发了惊人的合作默契,面对浪秋居与无常的联合攻势,虽是不断损失人手,却也给杀手造成了重创,两个时辰的不断攻击,已然折损了四百余人,傲红尘所部只剩不足两百之众,饶是如此仍是坚守不退,死战之心令人赞叹。张少英,花易玄瞧在眼中均能感受到,这是一股有着共同信仰的人群,傲红尘的背后殊不简单。这一战完全是一场乱战,事先谁都没预料到,酣战至此亦是莫名其妙。

哗然间,远处步声大作,显是有大量人力前来,但听得步声齐整,军队二字便出现在众人脑海中。整个战场忽然都静了下来,无论是浪秋居,还是无常,都颇为诧异。这一战他们倾巢而出,为的便是对武林盟重击,此时看来当真有些不明所以。杀手本是隐匿的,这番大张旗鼓的出现本就不妥,如此还在武林正宫正面厮杀,似乎都忘记了这是宋朝的天下,忘记了朝廷还有禁军。武林盟虽然停战了,但并不代表朝廷也会停战。随着宋字旌旗的出现,各部将领将旗陆续到位,皆是身着步人甲的朝廷禁军,但瞧旌旗面数,至少有三千之众,这可能是一个州县的全部禁军了。

尽管杀手们仍旧人多势众,但军队训练有素,而且步人甲的防范都裹到牙齿了,一旦被围住,恐有覆灭之险。眼见禁军四处占领高处,弓弩齐向,已然封住了杀手的退路。浪秋居无奈摇头,天机子建议立即乘飞翅撤离。浪秋居朗声说道:“撤去何处?再跑到大山里躲一辈子?杀手岂有惧死之辈?”他这一说,许多杀手尽皆默然,自打这一战开始他们便没有打算活着离开。许多杀手智谋都不差的,但他们除了杀人以外的人事却是极少经历。何况蛊毒在身,又无法及时找到组织,难以取得解药,亦是死路一条。

是以见到朝廷禁军杀手们反而露出了更加凶狠的目光,面对朝廷,在他们暴虐的内心始终有一丝反抗皇权的快感。若非是这个朝廷,他们的人生或许便不至如此,谁想天生的成为杀手?法理制度虽好,但惩罚来的实在太轻,太慢,加上冤案,说不定倒打一耙,岂有拔刀所向的淋漓快感?这股军队是由七个指挥使聚集组成的,人数三千以上,更戍不久,没有主将。他们得到的军令是全歼乱匪,不需要俘虏。眼见武林正宫前乌烟瘴气,一股乱匪正目露凶光的盯着他们皆不由吓了一跳。在南方虽然更戍保持了军队的活力,但久未见血的军队,眼瞧得遍地的尸身,仍是不免发怵。而且这伙人数加起来似乎比军队人数还多,天上那些飞来飞去的翅膀尚有百十来尊,这恐怕就是军中所盛传的飞翅了。作为禁军,他们始终不明白,如此神物为何不装军队。且七指挥分散太开,这伙人若是冲过来恐怕抵挡不住,毕竟从没见过这麽多的乱匪。

三方停战以后,傲红尘与浪秋居,无常虽只是一个眼神,却都开始明白,这一开始或许就是陷阱。朝武施展高压手段,让杀手组织首尾不相顾,被逼得四处乱窜,得不到组织解药的杀手只好破釜沉舟集而攻向武林正宫。无常亦是暗叹,原本想通过逆反手段获得武道的认可,如今想来怕是自己的臆想了。只不过可惜了他卧龙窟的这些本部弟子,都是好男儿啊。

倏然,随着浪秋居一声杀,天际的飞翅滑翔而下,地面上的人嘶吼中攻向禁军,气势之盛,令各部指挥使俱是一寒,这哪里是乱匪,简直是恶魔。但军队终究是军队,这股禁军除了盾阵,刀阵,枪阵,尽数换上了劲弓强弩,杀手未及近身,随着禁军各部一声大喝,火弹雕羽箭阵如雨而起,劲弦之声,火光闪耀遍彻天地。顷刻间地面成了一片火海,人影翻飞中,不少杀手窜到阵前,剑气抒发,意图冲散御阵,散漫之势呈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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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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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是如此时刻,张少英最为感叹。一群有着傲视天下的武功之人面对这些武功不高的禁军竟然还出现大片的伤亡,这一切源于杀手组织的隔绝,也有着杀手不善于军阵谋略的缺点,毕竟一个杀手太聪明,容易反噬。于是一股很奇特的景象展现在张少英面前,数千之众的杀手乱哄哄的杀向禁军,尚未近身已然倒下一片。杀手凭着一股狠劲前赴后继的终于冲到阵前,自免不了一场肉搏战。面对杀手的剑气,铁甲盾发出阵阵的闷响。宫墙的上的柳天波忍不住叹息道:“还真是一场烂仗,杀手蠢得跟猪一般。”花易玄摇摇头说道:“这些人若是聚齐千儿八百倒是不足为奇,可他们却聚集了数千之众,卧龙窟,傲红尘亦同时出现,而我们辖区之广竟然无法事先预警,可见手段。”柳天波有所赞许,说道:“你有心思便好,卧龙窟亦非善与之辈,咱们可没答应他们甚麽。”

战场上,浪秋居与无常各领部众冲向禁军,说是进攻,实际均意欲突围而去。火弹雕羽箭的杀伤在数千众禁军弓弩的配合下,杀手们几乎在不到百丈的距离上便倒下了一半人。近身博战中,禁军虽然阵型稳固,但杀手们身形太快,很快便冲过了禁军的包围,偏偏迎接他们的竟然是纵横派的八角卫,清一色的银色长衫,形式各样的兵器,在阳光下颇为耀眼。这一战经过武林盟,卧龙窟,傲红尘,朝廷禁军,浪秋居所部伤亡大半,再加上八百余纵横派八角卫阻截后路,已是回天乏术。浪秋居当先喝了一声突,便各顾各的四散突围。七宗定侠虽是张少英提出来的,但张少英的纵横门并没有加入武林盟,纵横门这一出手并不违反承诺。是役,浪秋居所领的杀手死伤殆尽,猝者三千六百之众,伤者一千五百余众,卧龙窟所部也丢下了八百多人,至于傲红尘的人,自禁军出现后他便没有再动,而是不断向武林正宫靠拢,没有参加突围战。这一战纵横派的八角卫在此大放奇光,殊不知张少英可是将箕坛能抽离的人尽数搬来了。

这一战没有抓到浪秋居,无常,但经此一役杀手遭到比天珠山大战更惨烈的折损。只不过这一战打得是相当诡异,浪秋居完全没有任何谋划的攻击和溃逃,看起来似确实被朝武联合逼到绝地的疯狂之举。但杀手也是人,即便是习惯和经历限制其谋略,却也不可盲目到如此荒唐,这可都是一条条活生生的性命。

大战方歇,傲红尘站在武林正宫外的辅阶上,以天煞盟盟主身份拜宫,花易玄与张少英齐接待了。瞧着这个人高傲的身影,似是不沾一丝尘埃,这样的人都不简单,但偏偏他在做一些疯狂的事情。对于二人的打量,傲红尘并不在意,反而问道:“看出甚麽来了吗?”花易玄从容不迫,说道:“初闻傲盟主携礼而来,却不知所为何?”傲红尘故作不忿道:“这便是武林盟主的风度吗?开口便问,连寒碜都不说上一句了。”花易玄道:“作为敌人,本盟已是客气。你有力相助武林盟自是接纳,只不过需得见到才是。”傲红尘道:“我只是带了个人来,不过,张副盟主或许更感兴趣。”张少英没有立即回应,连婴孩儿都能随意杀戮,张少英对这个人殊无好感。

见张少英没有回应,傲红尘自知其对他成见极深,故意不回应。张少英今日声名辈分之高,连陈坦秋都不及,倘若只是这般心胸狭隘之人,恐怕难成大器。张少英稍稍犹豫,问道:“你是好人还是坏人?”傲红尘淡淡应道:“说我是好人你会信吗?”张少英问道:“坏人的礼物能收吗?”傲红尘道:“有利于己身,不分敌我,陈坦秋不是这麽做的吗?”张少英问道:“你的礼在何处?”傲红尘道:“你得记住这个礼,因为这是唯一一次。今后再见,生死当立。告辞。”说罢,转身大步而去。

张少英与花易玄皆是一阵纳闷。傲红尘可是武林盟的大对头,他这般示人若无物,便不惧武林盟聚众而上麽?尽管如此,花易玄没有选择阻拦,这个人突然冒出来必有深意,杀了一个傲红尘远比再来一个傲红尘要好。且今日诡异之事接连而来,武林正宫不宜再动干戈。况且仙侠山方圆数百里的门派该已收到武林盟追杀令,这逃出去的人也逃不远,除非他们躲在山里一辈子不出来。

对于武林正宫的防守,花易玄原本是极有信心的。但这时瞧来似是漏洞百出,不堪一击。仙侠山是东西斜向,武林正宫建在仙侠山左峰的山腰上。右峰上只有两个营的防守,弓弩等高远一切防御俱有,算起来已是不虚。但浪秋居凭借人力的优势,天微亮时以一千五百多架飞翅发动袭击,占了右峰,进而以此占了左峰,居高临下成功袭击了武林正宫。若非武林正宫的防御根基稳固,恐怕要遭到浪秋居的掩杀。对于武林正宫的安顿事宜,一切有花易玄在掌控,张少英则关心浪秋居口中的那些襁褓,派出了大量的宫卫乘飞翅搜寻。然而内心的期盼张少英明白自己有些盲目了,也许浪秋居所言是真,却未必守诺。以仲寓如此身份却换得一个这样的结局明显不合适,却又不可不慎重。但冥宗是否真的就这麽甚麽都不做呢?武道七宗之间也有很多利益连贯,内中错综复杂,利益至上的形式无法根本上根除。很难想象他这侠义口号一喊,诸宗竟会争相响应,这一点张少英无法去改变。

太阳快下山时,武林盟五界在三十里外发现了五十名襁褓的尸体,皆是不足三月的幼崽。张少英得到的讯息是,藏在右峰木屋的五十襁褓获救,藏在十六里外的仲寓为人所救。盛于人前所言如此,行事却是不一,再加以宣导,达到正义的效果,适当的选择才是适合的。张少英不置可否,这个武林早已是动辄十数万人的恶战,这数十人的伤亡似乎并不稀奇。

得知仲寓被救,皇甫依亲自来见了花易玄,言明非冥宗所为,其实皇甫依也知道,无论她如何解释,终究洗脱不了嫌疑。由且花易玄次日询问经过时,仲寓有所为难,说明救他之人并非冥宗之人,同时对花易玄选择不救他的行为没有任何异议。花易玄思虑再三,拿出了一副女子画像,仲寓,皇甫依一见之下皆神色异常。

这一晚花易玄,张少英,皇甫依,几个九界卫统领等大家都在宫墙上等待那五十名襁褓的尸体,甚至连丧葬事宜都准备好了。花易玄已经决定,将天珠山的悼碑和埋葬在哪里的群雄骨灰迁移到武林正宫,同时再建无辜碑,悼念那些在武林盟行事中被牵连的无辜,加上武林盟的侠义碑,三座碑将立在武林正宫内。对于这番作为看似好,但是否也就意味着,今后牵连无辜便可心安理得呢?张少英自始至终没有说话,内心中他是有些反感这些人伦行为,但他又无法反驳这些说一套,做一套的权谋之术。毕竟保持清醒的头脑,适当的方法才是合适的。张少英只是在担心,那些失去孩子的家该是何等的凄惨?自从掌管了箕坛,张少英已经明白,想要凭着一股侠义信念去运作,那是不可能的。有时候张少英甚至更愿意自己一个人独闯江湖,行侠仗义,那是何等快活?只不过这也只能想想,身在权利之上,任性是一种愚蠢。

凝视着五十口小棺木,花易玄每一个都掀开瞧了瞧。一向端稳的他竟然气息紊乱,最后一言不发的走了开去。张少英突然发觉花易玄并不像他想象的那般坚毅,他太能忍了,越是这种凄惨的越要去凝视,感受那分罪责。也许是身旁死的伙伴太多,张少英瞧着这些幼小的躯体竟然有一丝麻木。柳燕在一旁捂着嘴,眼泪哗哗的流,不让自己哭出来。在场之众皆是一片黯然,即便是贵如皇甫依,亦忍不住皱眉。这些凄惨的场景,她一向是听闻,很少如此亲眼目睹。随后,张少英唤了一声凶拜,在场诸众愕然间均施礼至哀。

刚刚安顿好丧前准备。九界卫带回了一个人,那是傲红尘准备的礼物,曾经幽魂摆下黑榜禁决而受申屠月叛变,导致十大资励易主。花易玄与张少英等各宗各派掌事均亲自见了,均震惊不以。难怪当时瞧来身材如此怪异,尽然是个连体胎。如今截了多余的两条腿和一个脑袋,这才活了下来。想一想他如此为傲红尘,最后仍不免被抛弃,端是报应。申屠月的武功只是受了药力不得发挥,这一点让张少英有了一丝赞许,这人利用价值极大。诸人瞧申屠月神色涣散,显是难以接受被抛弃的事实。自各方大战以来,这些诡异之事层出不穷,诸人都有些分不清敌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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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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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英对申屠月颇为注重,当下要求单独审问,这关系到纵横派的一个大秘密。张少英没有隐瞒,花易玄也没为难,只需有结果,谁审都一样。于是张少英将申屠月带到了自己殿内,让班嫂带人侍候其沐浴,才来审问。不论是谁,只要是个人,在其最绝望,落魄的时候,任何的言语都比不上干干净净洗个澡来的舒坦。

申屠月这时已清醒,他的人生早已颠乱,一场沐浴在此时显得如此珍贵,竟是如此舒坦,慢慢接受了现实,其报复之心开始凸显。张少英都没费多大力气,甚至没有动用横网的酷刑。然而得到的东西却令张少英大吃一惊。当初幽魂所组织的黑榜禁决确实为天池会所发动,目的是欲引起诸宗内讧,同时将杀手天下黑榜拖入其中,搅乱局势,谋取有利时机,是为一箭双雕之局,傲红尘是半路杀出来的。杀手天下黑榜里一直有个绝顶高手频频挑战各路杀手,已持续十年之久,已可断定是傲红尘,且其来历不明。

天池会势力极大,不光在宋朝,在周边诸国皆有分坛,所部人力过百万。建制为舵主,令主两级,皆权利极大,尚有纵横派这般建制齐全的司制。申屠月给出的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具体的建制他并未参与,在天池会他们只是霸皇圈养的棋子。嘴上虽是如此说,但张少英瞧的出,其对于霸皇尚有着一丝情意,说话间便有数次犹豫,言语间似是怨恨难消,亦是避重就轻。他背叛幽魂只是私事,本欲借天煞盟栖身,却不料中了傲红尘暗算被擒。虽说遭到软禁,但傲红尘没有废去他一身武功,他又非忠于傲红尘,故而对傲红尘并无恨意,只是被擒有些屈辱罢了。

张少英对申屠月的话有所怀疑,但申屠月言明,天池会与诸宗最大的不同,便在于诸宗历来注重精简人力,留取精粹。天池会则是包罗万象,所部极广,最重要的是天池会并非完全的逆反组织,霸皇所谋是比天下更加可怕的东西,至于是甚麽他也说不清。幽魂属于霸皇的幕僚司,真名并不可知,之前也未见过此人。申屠月只是提醒张少英,天池会不仅庞大,法度严明。最重要的是,天池会更多的是一个信仰组织,称之为勤勉均商,军政刚强八决。勤指国民勤劳致富。勉指鼓励,包容,吸纳人才,充实国体。均指调整国家,均衡行政结构,以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公正。商指竭力发扬鼓励从商,加以国家财政收入,达到民政双盈。军则指军队,练兵裹阵,时刻不殆。政指清扬官场,弘扬清正廉明之义。刚指国家,民族气节,不损一土一地,不纳一毫一钱,堂堂正正。强指富国强兵,时刻以强国为奋发。张少英听在耳中不由一震,如此理想的国度不正是诸宗梦寐以求的麽?只是面对如今,包括历代的制度,一切并不现实,要实现更是艰难。

张少英问道:“当初幽魂发起黑榜禁决仅仅是为了谋取时机吗?不论其站那一边,或是中间人,皆不划算,有时候利益也非绝对。”申屠月叹道:“诸宗窥探你们口中的异端势力至少有十年之久了吧?身在武道诸宗与朝廷之间日子并不好过!只有获得诸宗的承认,才能获得朝廷的承认。不然只有等着被你们揪出来干掉,天池会能有多少选择?”张少英若有所思,不解道:“逆世传教,却不颠覆朝廷,霸皇究竟在等甚麽?”申屠月摇摇头,说道:“我只是一个护卫,所知有限。”张少英当然知晓申屠月有所掩饰,突然冒出个天池会,需得多方查探方能确定。沉默了许久,张少英问道:“你可知禁断血亲之事?”申屠月神情为之一泄,却是一闪即过,脱口道:“不知道。”嘴上虽是如此说,却知张少英已起疑心,却也无法自圆其说,随他去吧。

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我可放你走,并会给你支持,助我破傲红尘如何?”申屠月苦笑道:“他擒住我,却不废我武功是为甚麽?他也在查探我的路数,我告诉他的东西跟你说的一样,所以你们有些共同的目的。可惜我只是个小小的护卫营副,能得霸皇多大的重视?他随便一句话便有成千上万的人要杀我,你们也可能期望过大。”张少英道:“你是在告诉我在天池会有很多像你一样的护卫军?”

申屠月神色一紧,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杀气。张少英歉意道:“在下并无歧视阁下之意,而是此事终究违逆人伦,惨不堪言,实不该如此。”申屠月眼神并没有减缓,情绪竟有些激动,不忿道:“这是我们自己能决定的吗?”张少英摇摇头,说道:“可天池多行不义,挑动杀手禁决,将诸宗,朝廷卷入其中,所成之伤亡远远超过一场战争。”申屠月冷冷道:“你的意思是这一切都该天池会承担?”张少英道:“至少是其中之一。”申屠月沉声道:“你武道诸宗又有多干净?一句成善尽美,侠武忠魂便可掩盖一切?”张少英叹道:“你所言我无力辩驳,虚章导正,引领风气,较之尔等所为则不敢恭维。”

申屠月哈哈冷笑道:“你诸宗也知如此,更知凡事适当。天池夹在朝武之间,还有多少选择?”张少英点头表示赞许,心中却是黯然,侠武忠魂的大义在错综复杂的诸宗之间无法大力发扬,他已深深认识到了这一点。损失自家利益,维护如此一个信仰,小打小闹尚可,一旦过量,说一套做一套,反而得不偿失。

张少英问道:“你脑中没有更多有用的东西了吗?”申屠月冷冷一笑,咧嘴说道:“千古苍雪并非野人杀手,他出自白教。”张少英叹道:“看来你知道的东西不少。”申屠月道:“如今看来,千古苍雪,慕秋白的北宗四奇观,多少与白教有干系。”张少英不动声色,问道:“杀手天下黑榜的天池杀手你知道多少?”申屠月眉头一紧,说道:“你们知道的东西还真不少。”张少英问道:“天池杀手和天池会是何干系?”申屠月道:“天池杀手本就是天池会的一部分。不过,所不同的是,霸皇也讨厌杀手,之所以创立天池杀手,一是为己恶用,二是成为其中一员,窥探杀手这一行,为清剿做准备。”张少英有些惊奇,这些事越来越有趣了,也确实像霸皇的手段。张少英问道:“你们总是有意无意的暴露杀手组织只是为了给我们引路?”申屠月淡淡说道:“仅此而已。”张少英无奈笑道:“霸皇果是人中之皇啊。不过瞧得出,他对你很器重,不然你也不会知晓如此之多。”申屠月摇头说道:“天池会的秘密很多,我所知只是一些。至于器重,不过是因为体质特殊罢了,霸皇倒没有教我等杀人放火,而且给我们看了很多书。”张少英笑道:“所以你并不喜欢。”申屠月摇摇头,说道:“我们一起有两个人,申屠是霸皇的姓氏,我名月,另一个名日,是为日月争辉之意。”说到这里,申屠月语气似是颇为感叹。

张少英笑道:“看来你不喜欢这个名字。”申屠月并未说话,沉默了一会才说道:“你问这个可是在打探雨夜杀神?”张少英应道:“正是。”申屠月摇头道:“天池杀手我从没见过。”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那你可以走了。”申屠月道:“我只要离开武林正宫,活不过半个时辰。如果你想达到目的,你可以将我跟你的杀手队放在一起。”张少英感叹道:“似乎,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申屠月反问道:“仅此而已吗?”张少英没有多说,说道:“他们脾气不太好,你不怕?”申屠月冷冷一笑,应道:“你可以试试。”

安顿了申屠月,张少英召集武林盟驻地掌事,冥宗皇甫依,上官蝶舞竟然也在其中,显是刚到不久。随后仙宗大司命齐嫣然,器宗弟子宇文杰,药宗长老陈琦,隐宗四大隐士,齐地大儒张子诚,以及花易玄,三山符箓,八派等驻事前来侠公殿。张少英将所知一切说了,隐瞒了禁断血亲之事。对于摸清了天池会的底细,这一点诸人还是颇为震惊的,只是有待探查。如此说来天池会倒并非完全是逆反组织,只是人力倘若有如此之众,若不付出极大代价将难以打垮天池会。虽说如今有朝廷应付异端势力,但并不说明武道就安稳。且如此一来,诸宗更多的开始考虑是否承认天池会的存在。只是一个如此庞大的组织,但瞧其手段恐怕非是安稳之辈,一旦参与诸宗之中很可能得不偿失。傲红尘究竟是不是天池会之人,更得探查,这关系到诸宗对天池会的善恶判断。诸宗已经感到此事越来越不寻常,这场巨大的棋盘已是对弈局面,该是早已谋划多年,武林中这些大组织已卷入其中,武道如今却还不知是谁在暗中推动这一切,这也是诸宗联系越来越紧密的原因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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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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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旦证实傲红尘与天池会无干系,议和可能是最好的方式,或者坐看朝廷如何对弈。只是议和与侠义相违,天珠山大战,天复会,天恨会皆以天池为主,还有最近爆出来的天龙会,这其中究竟有何干系当予以证实,至少可以确定,异端势力并非是同一行,或许也是结盟。

如今武道再次面临选择,都能感觉到三强鼎立的局面。这一切此时还是猜测,大家也不好多说甚麽,并未议论太多。反而是数日后的无辜碑立基祭祀之事,张少英没有做过多话语,人都死了,风光大葬又有何用?一些刚吃奶的小襁褓,又能懂得这些吗?意义大于祭祀。倒是花易玄,虽神色如常,明显话不多。谈到祭祀时花易玄起身行了个旁三揖,起步下地,缓缓说道:“高丘岭一战傲红尘所部屠戮幼童二百零七人,经查实,皆为重症不治在身的,大多出自川陕四路。今日这五十襁褓依旧是如此,大多活不过一年,此所为算是善举吗?”花易玄不像张少英那般较为尊重诸宗的见解,像陈坦秋一样有些独断专行,往往一言竟出便戳中要害。殿内的诸众都有些惊愕,但竟了解花易玄的性格,都没有说话。

花易玄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臆想当中,在殿中缓步而行,续道:“为了引蛇出洞我们顾及太多。无论傲红尘是何来历,他所犯之罪不可饶恕,我已派出九界卫进行猎杀。”

如今的武林正宫九界卫聚集了大量的诸宗弟子,势力大增,花易玄为武林盟主,调集九界卫名义上是不需要向诸宗知乎的。但武道诸宗名义上入盟,实际只出动了一小半人力而已,能做到这个份上已是不易,花易玄这是出于尊重和礼貌。是以花易玄一说出来,诸众都没有反对,这一切都要归功于高丘岭一战,让武道感受到了那份难得一见的团结凝聚力,对于这个尔虞我诈的江湖来说,这本就是个奇迹。或许诸宗加入侠义阵营一是时势决定,更多的诸宗也希望能以侠义自居,掌控宗内人心。武道诸宗中禅宗,器宗,药宗教义信仰多为度善之义。仙宗,冥宗俱盛,却都掩于内教,不为外所知,此次之所以如此积极,便是心有所教。在各宗的眼皮底下竟然冒出这麽大一个组织,确实令人惊讶。

见时机差不多,皇甫依起身澄清了仲寓并非冥宗所救的疑虑,并将仲寓叫了进来。之所以不让他一起进来,只是因为不想大家先提出来,到时冥宗的解释将被动。

仲寓并没有受伤,又为人所救,这一点让诸人很难相信冥宗的清白。浪秋居敢对仲寓下手,只是看中其身份,杀手向来是无法无天,连死都不惧,更不惧冥宗。

仲寓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说道:“一直以来,冥宗确实有事未托出,今日一解疑惑,以正冥宗侠义之心。”说罢,躬身一礼。皇甫依不禁唤了仲寓一声,显是有所顾虑。仲寓说道:“我早已收到教主手札,东君不必担忧。”皇甫依听罢,亦只是暗暗叹息。

仲寓续道:“天恨会与冥宗并无瓜葛,只是天恨会乃我姨妈所建,会众多为身世坎坷的女子,并无多大稀奇。此次解救我,只是碰巧,天恨会权谋罢了。冥宗只求他日得成能饶得我小姨性命,毕竟她们都年事已高。”仲寓缓缓说来,原来当今冥宗教主与天恨会会主是亲姊妹,天恨会势力虽广,但根基不深。天恨会一直谋求冥宗帮忙,逆反朝廷,但冥宗始终没有答应,两边关系很僵。天恨会会主受过很多苦,故而憎恨男人,与当今赵宋朝廷有大仇,其志在诛杀赵姓皇家,并不热衷于颠覆。且天恨会创立不足三十载,势力越来越庞大,以天恨会的财力无法支撑如此之久,似是有人支持。诸人均知仲寓只是说出了一部分,但教如此已令诸众敬仰,这代表冥宗的态度。面对于诸宗,涉及到他人的诸宗尚能公正,一旦涉及到身边人尤其是亲人,恐怕得斟酌了。花易玄也说的很明白,要死别家人,勿失自家益,不论是武林还是江湖,皆是饱受诟病之处的禁忌,要改善便是对侠义的最大支持。

今日一下得到了两个异端势力组织的讯息,这对诸众来说算是有了眉目,其中之详细恐怕也只有花易玄与张少英知晓,他二人才是决策所在,何况在场诸众均明白,在场诸人其中当有奸细。这场议事并未做过多讨论,更多的只是一场知晓事宜罢了,武林盟的独断之权更多时候代表信任,无论诸宗如何不愿意。

议事过后,张少英回到小院里,柳燕已在等候。自见到那些襁褓的尸体,柳燕已是心绪大乱。妻子眼中的彷徨让张少英一阵怜惜,安慰了一阵。柳燕这才问道:“可问出些甚麽了?”张少英当下将所行之事说了,柳燕惊道:“看来灵霜所言不假了,却不知是御师哥还是聂羽。”张少英摇摇头,说道:“师尊前日来信,让我们不可用的太急。”柳燕点点头,说道:“御师哥如此造诣确是令人惋惜。”

张少英叹道:“其实他甚麽都懂,却依旧无怨无悔,对纵横派更是谨慎,也不枉师尊宠他一场。”

张少英仔细瞧了瞧妻子,愈月来憔悴了不少,不由心生怜惜,伸手抚了抚披在她肩上的秀发。算起来,已记不清替妻子梳发是甚麽时候了。那一丝丝秀发芳香四溢,总忍不住嗅了又嗅。那白脂般的肌肤,总忍不住亲了又亲。那姣美的容颜微笑的一霎那,世上再也没有如此美好了。

对于丈夫的亲昵柳燕有些愕然,这种触感许久都不曾有过了,竟是如此震撼,激动之迹唤了声张郎,纵身入怀。张少英叹道:“你本是飞燕阁中的仙子,遇到我才下踏凡尘。这一路行来,你不知受了多少委屈,却也从不多说一句。有时我便在想,你们时常懂得人事变通,压抑自己的情感,我却是不甚不快。如今思来,能用道理解决的事情不一定能在现实中解决,我还是有些难以驾驭。”柳燕叹道:“其实你该心疼的该是灵霜,她为了你早已甚麽都不顾了,她的骄傲高贵在你面前通通收敛,你何时见她如此对待过别人?”

张少英点点头说道:“等这些事完备了,我们就以当初的情怀纵游山水,做一对神仙眷侣。”柳燕笑而点头,说道:“平常除了有事请教,你也该多哄哄她。你别看她强势,她也是个向往真情的女子,这是她选择你的理由。我瞧得见,你有时哄她得时候,她都能欢喜很久。”张少英没有说话,他知晓。只是姬灵霜平日强势,张少英少有见到她娇媚的时候。点了点头,张少英需要回侠公殿处理武林盟事宜,忙完了尚得回来处理箕坛,纵横门事务。

待张少英忙完武林盟事宜,天色已经黑了。相对于武林盟,箕坛和纵横门的事务较为简便,一切有幕僚司斟酌,他只需过目,押印罢了。即便如此,他每日下来也不轻松,唯有让柳燕在幕僚司挂个衔帮帮他。张少英回来时柳燕正在一大堆文书里忙碌,十数个幕僚在一旁口述于柳燕听,以增加速度。

张少英越发感叹,这般建制已与朝廷相差无异,甚至超过朝廷,这些有用的规制被诸宗加以效仿,更化,五蠹之形早已根深蒂固。

两人一起忙碌,很快将一切完备妥当。看向一旁的杨管家,张少英问道:“可安排妥当?”杨管家躬身应道:“他们已沐浴,正在院子里等候。”柳燕不解道:“有客人要来?”张少英点头道:“是御师哥。”柳燕道:“那我也一起去吧。”张少英笑道:“又没让你不去。”柳燕没由来的瞪了丈夫一眼。

三人回到小院时,只听得一阵吵闹,甚是尖锐,那是御留香的声音,还有张辰善,显是两人又骂上了。张辰逸等人都分散在箕坛,尾坛之中历练,此时只有张辰善在身边。张少英没有直接进去,而是在外等候。只听张辰善已经骂到了御留香的十四代了,口出粗语,污秽不堪,叨如行云流水,骂的那叫一个熟练。御留香也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路数,虽然是一段一段凑合的,倒也有些路数,但比起张辰善的一路无阻却是差了许多。

柳燕亦是暗暗皱眉,这污秽的言论她也是听得多了,不然早已拂袖而去。在逍遥城时张少英与张辰逸一众人将武功路数运用到骂人里,竟然自成三十六路神通,她也只是知道一些。那些粗秽词语太过难堪,若非是丈夫的兄弟,她真是一句也不愿听见。

这时,张辰善骂完了便即住口。御留香仍在咒骂,骂了一阵,见只有自己一个人骂,不觉停了下来。叹道:“我输了。”张辰善嘟嘟嘴,不满道:“你敢骂我燕嫂,霜嫂,以后我不陪你玩了。你可曾见过我骂他们?”张辰善说时,指向了在亭中坐下的,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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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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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留香颇是尴尬,刚骂得语穷,似是捎带着将张少英的女人骂了。当初便有约定,张辰善他们不骂他的朋友,他便不骂张少英的女人,朋友,自己这是犯规了。御留香尴尬道:“我不小心的嘛,你想我怎样?”张辰善,道:“你得跪在我嫂嫂面前磕头认错。”御留香啊的一声,不忿道:“一直以来我帮你们帮了这麽多,说错了一句话便得磕头啊!”张辰善道:“我老大说过,你是他的朋友,你辱骂朋友之妻是为不敬。”御留香尴尬道:“他不是一向很讨厌我麽?还说我们是朋友,不,你骗我的。”

“不骗你,你就是我的朋友,也是我的亲人,御师哥。”张少英不失时机的进了来。

御留香听得真切,急忙跑到柳燕面前跪拜道:“我刚才骂了你,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柳燕一怔,急忙上前扶起道:“御师哥请起,你本是无心,我和灵霜自不会计较。”御留香起身哈哈一笑,又向张少英拜倒,说道:“你将这骂人神通教给我吧?让我做甚麽都行。”

刚刚柳燕那一番对待,已让张少英明白妻子的心思。尽管他讨厌御留香的戾气,但御留香这一路来帮了他不知多少,对纵横派亦是凝重,以其从前的事端,这份改变已是脱胎换骨,只可惜无人会去理解他。以姬沄对御留香的态度,张少英对其看法已在慢慢改变。他想做个好人,同样无人会原谅他,这一路走来钉在其身上的血债亦是数不清了。

张少英也在感叹,要死别家人,勿损自家益,自己也是如此了。

对他们的遭遇张少英很好奇,可恨的是那些杀手组织,杀手只是一个用具,却承担了杀手组织所有的罪责,这并不公平,更多的时候杀手根本没得选择。这几个人之所以如此帮自己有很多原因,一是御留香的招募,二是御留香的武学境界对几人大有助益。更多的时候,或许是因为纯血菩提果的关系,自由的他们无事可做。其唯一擅长的便是杀人,有了纵横门的庇护,在他们还能利用之前,诸宗便不会对他们下手。更重要的是,张少英用一种近乎真挚的方法把他们当做朋友,这似乎是一个很可笑的笑话。杀手向来是人人喊打,从来不会有人站到他们这一边。

宴席上,张少英吃相随便,便似个叫花子,并不文雅。但几人明白,正是这种随便让他们感受到了一丝亲昵感,可以放下戒心安心吃一顿饭。倒是柳燕,一直在仔细观察几人,似乎感受不到他们身上的戾气,其可是连兵器都放下了。几人中唯一端重的便是千古苍雪,一身薄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同为女人柳燕明白,那是常年花浴才有的,淡而不腻。尤其是其肌肤白脂,容颜娇媚,完完全全是个女子,端稳庄立,尚有三分英气。

“我很丑,比不上你。”见柳燕盯着自己,千古苍雪悠悠说道。

柳燕笑道:“我不如阁下坚强。”

千古苍雪嫣然一笑,说道:“如果不是你的真挚,我定以为那是敷衍。”

柳燕微微一笑道:“我们是朋友。”

千古苍雪应道:“当然。”

柳燕即起酒一杯,两人敬了一杯。尽管如此,千古苍雪看不懂柳燕这是礼貌还是真挚,这个女人身上已经有了姬灵霜的影子。柳燕当然懂千古苍雪的心思,并不点破。

饭后,张少英撤了亭中宴席,上了茶。一众人沉默了很久,便是御留香亦在哪里发怔,这是张少英第一次见他安静的时候。

许久,千古苍雪才问道:“听说有个跟我一样的怪人在你手里?”张少英道:“他叫申屠月,天池会霸皇的护卫营副。”千古苍雪道:“那你一定知道白教了?”张少英应道:“是”千古苍雪幽幽说道:“那是一个地狱。”张少英道:“所以他不应该存在。”千古苍雪道:“白教没你想的那麽简单,我离开白教十几年,如今究竟如何我已淡忘了。”张少英奇道:“瞧你成名已近四十年,看来又是移花接木的把戏了?”千古苍雪道:“杀手组织要的便是永不败落的名号,如此才能赚更多的钱。”张少英不解道:“可你的组织似乎并没有来找过你。”千古苍雪道:“这种非常时刻,白教能暴露在武道面前吗?”张少英问道:“你能将他们引出来?”千古苍雪摇摇头,说道:“白教的谨慎你无法想象。”张少英看向断九泉,问道:“你们断家便没话说了?”断九泉微微一笑,说道:“跟你这种人做朋友还真是别扭。”张少英笑道:“至少在下不会出卖你们。”断九泉耸耸肩道:“其实杀手天下黑榜没甚麽神秘的,百炼峰定家,森狱仇家,黑海段家,西君苗家,卧龙窟断家,白教羽家,六家独大,下面各挂着一大堆因利益纠缠在一起的杀手组织。表面上看杀手天下黑榜只是一种排名谱,实际上这个天下间十之六七的杀戮经用皆出于此,之所以没有尽数吞并,便是为了转移注意,以此达到掩人耳目的目的。”

断九泉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怔,他竟然是卧龙窟的人。张少英不禁叹道:“卧龙窟确实不同凡响。”断九泉问道:“你知道这个武林中太多的秘密,是否你从来也不担心自己的性命?”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你也有问题要问我?”断九泉淡淡说道:“天教”张少英一怔,不解道:“这是何意?”断九泉道:“我们都知道你曾经见过一个人。”张少英脸色有些冷,问道:“你如何得知?”断九泉叹道:“你就是你交朋友的方法吗?触及到你的利益便要翻脸!”张少英反问道:“你又知道多少呢?”断九泉道:“天教牵扯到一桩大秘密,你该比我清楚。”张少英问道:“你知晓胡氏三魁?”断九泉道:“我见过有人使三分蝶隐的武功,比如森狱步氏三兄弟。”张少英问道;“为何告诉我?”断九泉问道:“你不想知道?”张少英道:“面对于你们的利益法则,这该是借刀杀人麽?”断九泉道:“我们断家的先祖是个好人。”张少英不解,但他知道断九泉不会多说。

这一晚,张少英与几人相谈甚晚,回到房中时柳燕仍未睡。张少英知妻子有些不放心,安慰了几句。柳燕说道:“他们已是不堪回头,你需得把握分寸,切勿深陷其中。”张少英拉住了妻子的手,柔声说道:“你便相信我一次如何?”柳燕点点头,喃喃说道:“我想灵霜了。”张少英心中一阵歉疚,他越来越忙碌,姬灵霜又不在身畔,除了柳泗,柳纤,窈楚三女,剩下的人她几乎都说不上话,自是落寂些。

张少英安慰道:“待她回来,再也不分开了。”柳燕点点头道:“这些日子的纸条她都没回应我,也不知是怎麽了。”张少英道:“以她的阅历你不用太过担心。”

于此时日,安顿好无辜碑的祭祀事宜。武林盟以快马接来那些襁褓家属辨认尸身,随后火化,等待高丘岭的幼童骨灰一起入墓。

这时姬灵霜已有三日未来讯息了,张少英与柳燕皆有些心神不宁,连发出数道密令去寻姬灵霜。询问心坛时才发觉,姬灵霜已有七日未曾向横网,心坛施令了。算起日子,姬灵霜去福州已月余,南宫家的讯息却一道也没有传回来。张少英以箕坛坛主的身份发出了八百里密令,寻找姬灵霜。这一查之下竟然音讯全无,心坛自半月前便没收到过姬灵霜的公文了,一直都是副坛主打理的。以前姬灵霜也有这般突然消失的前鉴,故而心坛未太在意,姬灵霜掌领纵横派已久,没有人相信她会出现不测,直到张少英询问时才发觉有些不正常。

这时张少英与柳燕皆开始担心,只是姬灵霜身边护卫不少,加上纵横卫建制革新已闭,护卫更加紧密,出事的可能性不大。

由于张少英用了密令,一切均是用飞天凤舞翅来回传递,仙侠山到福建路来回愈日即达。连着三日,横网传回讯息。姬灵霜在福州召见了纵横派福州坛主,随后杀入南宫家。南宫玥却早已逃离,掏空了南宫家的金库,南宫家已是大乱。

南宫秀云与张青舒接掌了南宫家,整顿家务。姬灵霜从旁协助,似是发现了南宫家的甚麽,率部前去追截,便再也没回来。

张少英已明白是出事了。思虑一番,张少英召集诸宗,并请了三山符箓,大儒张子诚等名家前来,对于姬灵霜失踪之事,张少英止口未提,只是说有要事去一趟福建,时日无定。

以诸宗对四大世家的敏感,张少英表明了不纳南宫家的承诺。对于张少英的离开,诸宗并不情愿,纵横派人才济济,不缺办事的人,能够让张少英抛下一切的只有姬灵霜,毕竟在这个时候去吞并南宫家并不适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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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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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御留香的原因,诸宗对于纵横派的隐瞒是颇有芥蒂的,如今诸宗只认张少英,一是对其有所了解,二是威望足够,三是诸宗之间相互忌惮,无论是谁发号施令都不放心,张少英恰好出现在这个契机上。若是离开,诸宗之间的契合恐怕便不会这般顺溜。这涉及到诸宗的财力,人力,以及调遣。武道诸宗由上到下都已习惯张少英这个令主,其待人宽厚,对下面的人一视同仁,处事公正严明。至少,相对于各宗令主张少英更和善些,处事亦能放得开。虽说其有双使,姬灵霜出谋划策,但这一切均需张少英过目的,尽管这只是一个心理作用。

张少英之所以不说姬灵霜出事,一是知晓其中有蹊跷,二是尚未确定,敢对纵横派下手,说明对手非是一般人,他已经想到了霸皇。

他倒不担心姬灵霜的安危,妻子身份牵扯太大,敢动手便已经捅破天了。只是诸宗对于他的离开颇有顾虑,他知晓这个武林太多的秘密,面对各自为政的诸宗,唯有将张少英包裹其中,方能令诸宗安心。张少英若是离去,无论诸宗谁出面都无法令人心服,维持那股平衡。何况面对武林盟,诸宗更得提防,百练峰一事吃了双使的暗算已是大麻烦。

张少英淡淡一笑,嘱咐诸众,他会留下杨管家,只带纵横门前往,需得半月时日。张少英态度坚决,诸众已经在怀疑姬灵霜出事了,只是这种可能性很小,其后果更不是任何人可以承担的。离开之前,张少英先见了花易玄,并将姬灵霜一事说了,用意自明。随后诸宗,三山符箓皆私下来见张少英,询问可有帮忙之处。张少英躬身一礼,婉言拒了,并对诸宗,三山言谢,但如此一来诸众似乎已确定了心中的想法。张少英临事以来越臻纯熟,从来便没有这般强硬。

杨管家诸宗还是颇为熟悉的,能力毋庸置疑,整个纵横门的事宜他都能安顿完备,行事端正,也是当前唯一的办法,只好将就了。

张少英从出发时即一道道谕令发出去,寻找姬灵霜的下落,再请心坛协助,柳燕的尾坛他没有动。他要的一是姬灵霜的下落,二是动静。他一动,武道诸宗也开始利用自身的情报网,都盯向了福建路。尚未到福建路地界时,横网已经将姬灵霜行踪做了上报,最后是在福州宁德县失去踪迹的。张少英领着八角卫,纵横卫乘飞翅先行,其后纵横门六司边赶路边通过横网准备事宜。张少英顺道调回了纵横门大管家角羽来协助,张晨曦夫妇承师于角羽也一路随行。底下一众人皆在战战兢兢的忙碌,竟然敢有人对女主子下手,当真是胆大包天。张少英此时并不太担心姬灵霜的安危,无声无息的将她杀了全无利处。他所担忧的便是这事背后所引来的后患。一旦姬灵霜下台,纵横派的霸主之位受到打击,利益之间,诸宗虽不会落井下石,但会盟之下的诸宗将会受到挑战。且如此一来很可能影响张少英的地位,他的一切均由姬灵霜而来,姬灵霜一旦下台纵横派是否仍会如此器重张少英有待考量。诸宗形势一旦变动,必会危及武林盟,甚而影响原本谋划,影响朝廷的谋划,牵一发而动全身。动姬灵霜确实能颠覆当今的局势,但其能承担这样的后果吗?诸宗不会傻到跟纵横派翻脸,而至危险于不顾。纵横派若是倒下,唇亡齿寒,诸宗之间保持如此其实并没甚麽不好。

武林正宫一战,因为杀手的暴虐致使五十襁褓身亡,武林盟在公开亭的停战令尚未通送完毕,即再度撤销,剿灭令再起。这时的杀手组织在人伦上已然失去了优势,浪秋居的意图可以说是自打脸,这一点令武林盟都很不解。如今的杀手组织乱成一片,早已分不清真实了。如此一来,刚刚宁静的武林再度骤然暴起,杀戮蔓延。武林盟以江湖为棋盘,以情报网为眼,以诸宗为实体,以朝廷为屏障,对杀手天下组织再度出击。

对于这些张少英已无暇去管,一行人赶到了宁德县。柳燕本以为丈夫会大肆搜寻一番,但丈夫一来便安营扎寨,甚至连他的大帐都离营地百余丈,暴露在外面。令她安心的是,丈夫没有拒绝她随他一起,亦是知晓二人不可分离之情。柳燕这时候感觉自己很孤独,丈夫虽心疼她,但对她的那份亲昵感时有时无。她也明白丈夫如今越来越忙的缘故,但瞧在眼中她已经不知道丈夫究竟在想些甚麽,那份上位者的气息越来越重,他已经开始运用手中的权利做他想做的事,柳燕在怕,怕他的厌倦。但她相信如果自己有危险,这个男人会毫不犹豫的挡在她身前,但相互间的那份亲昵同心却是越来越弱了。

如今不再打理箕坛事物,纵横门只是属于张少英的私人组织,他一下子清闲起来。晚间吃了些清淡的食物,柳燕神情黯然不少,话不多。张少英瞧在眼中亦是心疼不已,突然闲下来让他可以更细心的看看妻子。那娇美的容颜,白脂的肌肤,修书知礼的温润,实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东西,他张少英又何德何能?当下张少英邀妻子出去散步。角羽慑于张少英命令只得将方圆数百丈都防范了,只在远处看着。这时已是残阳西下余晖,令柳燕想起了当初下玄天派的时光,虽是短暂,却是她最快活的时候。那时候的丈夫可以花上半个时辰来为自己梳发,就为自己想吃些山珍而不惜大把花钱,盯着自己傻笑,抱着自己的时候亦是那般迷恋。自姬灵霜插进来之后这一切都不再出现过,横网实在太强大,上天入地,只要这世间能有的他都能为你办到。思虑及深,柳燕陡然洒泪,心中委屈至极,似乎自己的地位越来越轻了。

“阿燕。”张少英唤了一声妻子,随后拿出怀中的手帕去擦拭她的眼泪。那手帕是柳燕在成亲前绣的鸳鸯图,本是女儿家的憧憬事物,是成亲之夜柳燕给他的定情之物。丈夫突然如此亲昵的举动,那含情脉脉的眼神令柳燕心中一酸。却没有像之前一样,妻子会感动的扑进自己怀中。张少英只得伸手将妻子搂在怀中,安慰道:“娘子,让你受委屈了。”这一声委屈,柳燕再也控制不住,随后大哭起来。

张少英没有说话,很多时候他有些有心无力,妻子的失落他何尝没瞧在眼里。若要回到从前的那份情意,除非他离开纵横派,但这已是不可能。原本他对于傀儡的界限已经有了清醒得认识,他不再是个傀儡,而是领略一方的纵横派入室弟子。其实到现在他也才明白,当初为何姬沄一见面就收他为徒,纵横派的驭人之术实在是可怕。

待妻子哭完了,张少英仍旧默默的替妻子擦干了眼泪,轻抚妻子的脸庞。握住了妻子手,柔声说道:“我很无奈,我很想心疼你,可咱们似乎甚麽都不缺,这日过的太完美了。”柳燕叹道:“你身上的权利气息越来越重,我真怕你那一日对我厌倦了,不要我了。”张少英安慰道:“如果真有那麽一日我张少英便是真真正正的忘情负义之徒了。”听得丈夫以情而非是以恩,柳燕心神一开,这便是她想要的。玄天派的恩情再重,终究是名利见人的把戏,真情见性才是她所乐见的,而丈夫至今没有令她失望过。

张少英握着妻子的手紧了些,续道:“请你给我些时日,让我适应下来。也望你给我的提醒,若非有你在身畔,恐怕我已是第二个灵霜了。她的行为并非不可取,只是却不是你我的路,但这个担子必须要挑。”柳燕点点头道:“我心里知道的,可是你一忙起来,我似乎便没事做,尾坛的那些事物建制完备,不需我太过操心,你不在身边我总是无所事事。”张少英安慰道:“那今后我不让班嫂,明珠伺候了,或者你来做领队?”柳燕美目焕发,应道:“你早就想好了吧?”张少英道:“除此之外我想不到给你这个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尾坛坛主找到事做了。”柳燕亦是娇笑连连,为了这个丈夫她早已不顾一切,侍候他她心甘情愿。

张少英没有直接去南宫家,南宫秀云,张青舒却亲自来了。好不易兄弟间聚集了四个人虽是高兴,却也俱是伤感。搜寻了如此之久还不见人,难道真是出现了不测?当下张少英修书送往姬沄,奔月处。角羽一直在暗中查探太祖密诏一事,森狱的步氏三兄弟确实是胡氏三魁的后人,究竟是否掌握了秘密尚未可知。从与潘阆的暗中接触中可以探得,这份密诏乃是从朝廷大宦官王继恩手中所得,皇宫内的架阁库中是有存档的。自从知晓了太祖密诏,赵恒已对架阁库做了三次盘查,均无所得,密诏究竟是否为真,尚不可知。张少英已经明白,这件事即便他不查,其他各宗也会查。但真相究竟如何,这肯定会影响到国势,这是张少英不想看到的,也是他答应潘阆的原因,唯有身在局中方能把握左右,这个朝廷虽有不实之处并非完美,但人事岂能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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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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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世家的事很蹊跷,其一直暗中向一神秘组织出纳大量的钱财,数目巨大。姬灵霜离开时,纵横卫,八角卫各留下了十六队之多,可见慎重,她自己则领了百十人前去追截。南宫秀云在营地待了许久便要回去,南宫家金库虽空,好在只是明面上的,这些恐怕连南宫玥都不曾知晓,这些秘密都是南宫世家家主的旷世经典不传之秘。

张少英在张青舒夫妇离开之后便派出飞翅队前去监视,果然过了两个时辰,张青舒的卫队遭到了飞翅袭击。此次张青舒带了自己的护卫营,四队八角卫,四队纵横卫,但在天际上再多的护卫也是白搭。前来偷袭的飞翅皆是白色,显是不愿暴露身份,尚有百架之多。因是从山侧窜出来的,张青舒一众避之不及。好在飞天凤舞翅优势明显,要想一击而成并非易事。南宫秀云紧紧抱着丈夫,其虽少了些历练,但心态善良,人情世故还是懂的,对自己更是宠溺。这样的男子多少有些娘气,但相对于南宫秀云的霸道,她喜欢丈夫的宠溺。尤其是在这紧张的时刻,他不仅镇定自若,还不时安慰自己,同时调整风向,不断反击。最终张青舒决定下地来比较好,选了一处平缓之地。张青舒一下地,八角卫,纵横卫也跟着下来,竟然只剩下二十余人,余众或是跌落,失散了。一众人尚未立下阵脚,天际飞驰的箭矢已然射来,顷刻间便有两人受伤,只是有护体真气的抵御,伤口并不深。一众人疾速奔进树林中,天际的飞翅只是在盘旋并没有要下地来的意思。

张青舒让几个纵横卫搭强弓伺机反射,剩下的便是等待。南宫秀云见丈夫自始至终都不曾慌乱,这太不像平时憨厚的他,有些诧异。果然,天际飞驰见张青舒龟缩不出,便分下五十余众来疾攻。细看这些人皆是一身白衣蒙面,但疾行中仍保持着一股戾气,必是杀手。便在此时,南宫秀云瞧见了张青舒嘴角的阴笑,不由暗暗打个冷颤。很快他便知道丈夫在笑甚麽,这是一个陷阱,一个他们兄弟间早已串好的陷阱。天际一百二十架,蝴蝶翅,蝙蝠翅,凤舞翅混合阵营四面八方围了过来。便在张青舒的身后,无数八角卫,纵横卫大步而出,天上地下,泱泱数百人。这场谋划当真是密不透风,天际的飞翅没有一架逃脱,尽数跌落,今日纵横门的箭便似生了眼睛一般,难以闪躲。

这是一边倒的情形,前来偷袭的杀手虽训练有素,却并不是身手一流的好手。张青舒从容不迫,指挥旗语围攻,派遣人力处理俘虏,尽数挑了手筋脚筋,满地皆是蠕动的躯体。南宫秀云何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她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他的枕边人了,太可怕了。见得妻子不住颤抖,张青舒拉着她站到了山岗上,远离战场,劝慰道:“敢对我霜嫂子动手绝不会简单,不用非常之法,敌人便不会现身,为了我的家人,我们不惜一切。”丈夫竟然将嫂子称为家人,这未免太过荒唐,但素知丈夫与姬灵霜,柳燕等兄弟之间过命交情,南宫秀云也不好多说甚麽。

柳燕亦是一样,当她随着丈夫下地来时,战斗早已结束。前来偷袭的杀手一共两百二十三人,一百一十三架蝙蝠翅,蝴蝶翅,燕尾翅,和六架凤尾翅,役者六十三,余众尽数在此。张少英放眼望去,尽管许多人在挣扎却没一个出声的,足见刚毅。柳燕在暗暗担心,这麽多人,以对姬灵霜的慎重,丈夫很可能将这些人尽数戮了。

很快,当张少英将奏报看了,令角羽找出其中的队长,剩下的人由横网押往武林盟,昭示其罪恶,接受惩罚,柳燕瞧在眼里自是欣慰。只是这些人手筋脚筋尽废,恐怕也活不长,送到武林正宫更是费力不讨好。瞧出了妻子的疑虑,张少英说道:“侠义公道只是一个理念,如果没有人去做,便没有人知晓,始终是空话,这一切只有有人去做才能彰显。我此时将他们杀了不过是泄愤私心,但在武林盟他是侠武忠魂的导引,虽有做作之嫌,却是实在。”柳燕点点头,对丈夫已是赞许,感叹道:“连番恶战下来,杀手确实不善于明对明的群体攻伐,除了高丘岭,之后他们从没占到过上风。”张少英点头应道:“武林盟联合起来太强大了,本就非杀手组织所能比拟。”

两人谈话间,角羽已将其中的十三个正副队长揪了出来,带到张少英面前,已经问出来了,他们是九连寨,冰坐等六个杀手天下黑榜组织而成的联盟,共同参与这次偷袭的。显然这是杀手组织有目的偷袭,张少英早有这样的猜测。若是这些人只是将姬灵霜杀了泄愤,不过是些目光短浅之辈罢了。张少英已有些担心妻子的安危,但他不能表露出来,连柳燕都不能。张少英凝视着这十三个人,他们都很平静,即便是经历过催眠术的精神折磨,那相当于在地狱走了一趟。张少英时常在想他们真的不惧死吗?怕的,他不止一次看到杀手恐惧的神情,历历在目。张少英向几人幽幽说道:“你们有着这个天下最好的杀手,刺客。有着最坚毅的决心,最犀利的手段,可你们始终打不赢,亦只是胳膊跟大腿的区别。如果能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还会选择做杀手吗?”十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回答,张少英轻轻一抬手,角羽随手一掌,将一人击毙。十三人手筋脚筋皆废,跪坐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任人宰割。身畔有人倒毙,旁边的人没由来的一皱眉。

张少英接着问第二人,第二个人没有犹豫,却看了一眼张少英,眼神中满是惊愕,脑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人太年轻了。张少英没有犹豫,角羽又将第二个人杀了。旁边的杀手已经有些颤栗,当张少英杀到第六个人时,那人终于抬起了头,说道:“我们只是奉命,仅此而已。”张少英道:“至少在你们来的时候,安排你的人至少会告诉你,你们有多少人,多少物力,甚麽目的?事成之后去往何处?又如何分散撤退?”张少英这一问,剩下的杀手均暗叹好细腻的手段。一杀手缓缓摇头说道,:“我们已形同废人,也没有利用的价值,你也得不到你想要的。”张少英凝声说道:“我说过,可以给你们个机会,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当然,这需要一种毅力。”那人的眼中先是闪过一丝喜悦,随后亦是黯然,张少英却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当下吩咐医师将几人的手筋脚筋接上,送往武林盟修养,今后这八人将是纵横门门人。

张少英的这番举动令角羽,柳燕,南宫秀云很不解,不知其用意。这些杀手胡作非为,草菅人命,并不是一个认错便可原谅的。想来定是有所图谋,一众人均没有多问。张少英吩咐角羽前去将八将寨端了,所部尽数抓来。组织这次偷袭的杀手组织很聪明,没有让杀手们后撤,而是聚集在八将寨等待再度出击。八将寨有患匪百十,却出了八个匪头,算起来一个匪头手下也没有几个人。纵横派的八角卫一出手,自是迅捷无比,不到半日,不损一人,除了外出的数十人,一百二十七个患匪尽数被俘,八个匪头抓了六个。这一番查问,原来八将寨只是个勾结官府的小寨子,月前收到一大笔钱,要他们藏些人罢了。张少英几分手法都没有奏效,却不相信这是真的。如今不管是东南,西南均安定多年,患匪已是越来越少,除了那些犯了事落草的。在这安定时候勾结官府是必经之路,否则只需知县一个上报,定剿灭得干净。当下张少英遣横网将这些人送到州府去,顺便查探州府是否也有问题。这些事一旦扯到朝廷上一切则要好办的多。不出一日,横网果然查出,本县知县与福州知州有不捡之事。福州是福建路的治所,出了不捡之事,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只是如今武林盟与朝廷分道扬镳,井水不犯河水,再也没有了陈坦秋在任时一旦发现不法官吏,五品官员都能动的权利。张少英刚一动这个念头要去见见这两人,次日,知县,福州知州同时暴毙,手段可谓残忍。知县与知州皆是朝官,同时暴毙,事端已大,朝廷不会轻易放过。然而作为朝臣,贪污虽是常态,但并非皆是利益熏心不知对错的。福州作为一路治所,经济为一路之最,不法之事也汇聚于此。商贾,帮派,杀手,下面的官吏,作为一州长吏,皆受到这这那那的威胁和诱惑,过的并不轻松。在这个看中政绩的体制下,要抹黑一个官吏是相当容易的,逼得官吏们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若要觉得这些文人大吏只是任人胁迫的弱者那便错了,文人最擅长的除了嘴皮子还有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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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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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州知州将自己每次受贿的事项在册子上记得清清楚楚,册子到了张少英手中,令其感叹不已。福州路的诸多不法之举他这里尽数罗列,连本州通判,转运司,帅司都在其中。这一本册子竟然揪出了福州路各路形形色色的不法巨网,必将震惊朝野。这其中涉及到杀手组织的便有十二家之多,森狱赫然在列。森狱在福建路六州,二军各有分坛,纵横门在横网的协助下,顺着人脉一路挖过去,三日之间,森狱在福建路的多年潜伏损失殆尽。

如今各方各势斗争激烈,杀手组织更是竭力隐藏,不露痕迹。许多大商贩甚至到死都不知自己在为谁卖命,这一点看似神秘,一旦掌握到方法一切就简单得多了。张少英正是凭借这一点挖到幕后之人,从而一网打尽。在森狱各坛的文书中张少英看到了森狱纠集,百炼峰,黑海三家大组织千余众所有高手一齐对姬灵霜发动闪电袭击,将其捉拿,意图以此要挟纵横派。这时张少英感到一丝后怕,姬灵霜落到杀手手中若是遭受凌辱,以其心性如何能忍受?他如此想非是嫌弃,而是担忧妻子受不住。对于这些黑暗中的伎俩,再也没有比杀手组织更清楚的了,纵横派更是施展浑身解数从这些人口中挖出了不少震惊武林的讯息。尤其是姬灵霜,被诱至山谷内,混以毒烟,人力盛众之下,终失手被擒。只是此次出动的森狱人力并非是本地的,一时也只能查探到如此。

张少英思索许久,看向妻子,问道:“如果在灵霜和人性之间选择,你会如何做?”柳燕先是一怔,随即明白,却问道:“昔日沧海之誓你可曾铭记于心?”张少英没由来的心中一痛,他不敢想象失去姬灵霜的情景,沉声说道:“无论何时何地当不曾改变。”柳燕点点头,说道:“这些人早已丧失了被原谅的教化,侠义之下,他们只剩下一个人的驱壳。你放心去做吧,我会在后面支持你,纵横派垮不了。”张少英点点头。随即吩咐箕坛,尾坛,心坛副坛主领部下前来会见。作为箕坛之主,张少英是没有命令能调动其他二坛的,但这种非常时刻,奔月又不在,张少英只是唯一的依靠。接到张少英的请令,心坛副坛主扶摇带着一些部下赶来。作为心坛副坛主,张少英也是第一次见她,是个很老练,一看便是养尊处优的美妇人。这时张少英已经搬到南宫世家中,三坛相见,礼节之后便是赴宴。只是没有一个人能有心情吃的下去,姬灵霜的失踪对纵横派来说简直是要命,若不是三坛分离,这时恐怕已然翻了天。令扶摇很吃惊的是,这个男主人处事能力很强,至少自己绝不敢小瞧,这是扶摇见到张少英的第一个念头。那股上位者的沉敛内蕴完完全全是一家之主的气势,以纵横派的驭人之术,加上人力物力及根基,把一个小乞丐捧到如此程度确实匪夷所思。

饭后,张少英将众人召集一处,三坛六司,纵横门,六司副职皆在。张少英与柳燕坐在上坐上,堂下白压压一片,凝肃的气氛让人觉得沉闷。这些人皆是三坛主要部属,五十余众,还只是其中的十之一二。三坛副坛主这时也收起了轻视之心,男主人如今的威望实在太高,加上纵横派的半壁江山还在奔月手中,即便是姬灵霜不在了,这三坛前景不会太差。张少英与柳燕正在看着这些人的履历,心中对三坛人力都有了个大概。等二人看完时,堂下诸众已经站了小半个时辰。张少英扫视众人一眼,随后将来福建路得到的讯息给众人看了一遍。随后问道:“你们有甚麽看法?”各人相视一眼,均不敢做声,男主人如此做在场的那个不明白?他们皆是一方令主,御人有道,均知其中也有奸细。否则以女主人的睿智,岂能犯这麽大的错误?原本她就不必亲自去,只是为了讨好男主人,亲身做责,这才种了埋伏,只是这些话是没有人敢说的。男主人虽然比较温和,但各坛之间也相互传诵,男主人手段并不比女主人差,该出手时绝不犹豫。男主人竟然将大家召集起来,恐怕早已知晓了奸细身份。

见众人不说话,张少英念了符昭,庞闯二人的名字。这二人听到男主人唤,默默站了出来。在场纵横派诸众皆是巨震,庞闯不熟悉,符昭现是心坛福州坛副坛主,之前是在角坛的,是姬沄亲自将他从角坛调到心坛。庞闯则是纵横门的幕僚,朝廷进士出身,招募到张少英座下已经快一年了。张少英甚麽都没有说,只是将履历送到了二人面前,让二人瞧。这一看之下二人即是一怔,霎时面红耳赤,原来自己所做的一切男主人早已知晓。庞闯忽然叹了口气,说道:“我也是身不由己,你杀了我吧。”张少英没有回应,抬手示意拖出去。张少英看向符昭说道:“在我入纵横派之前,监察司就发现了你的不寻常。作为一个人不论你做甚麽事,都要与人接触,如此总会留下痕迹,你以为你做的很隐蔽。算起来你为心坛做了多少政绩啊!纵横派对你不好吗?”符昭摇摇头,苦笑道:“我的孩子,孙子被他们圈养了二十多年,你们知道?”张少英应道:“知道”符昭续道:“他们要我伺机对女主子下手,我没答应,然后他们杀了我孙子。”张少英问道:“若是你一念之错便罢,可你假传讯息引她前去追截,这不也一样吗?”符昭摇摇头说道:“你甚麽都不必问,赐我一死吧。”张少英没有说话。

“爷爷。”一个娇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在这个宁静的堂上颇为响亮。

符昭身形猛然一震,双拳紧握,她知道是谁。他的孙子是死了,但他还有个孙女,有孙女儿子便在,儿媳便在,他有三个儿子,七个孙辈儿,这一大家子被森狱圈养了二十多年。一个杀手组织对纵横派都如此渗透,其他势力便更不敢想象。符昭没有回头,只是不住磕头,只三下,额头已然见红。他的心在颤抖,陷害女主子多大的罪名?他这一家都活不了。

“你们不会死。”张少英说出了这句话。

符昭恐惧的内心骤然一停。只听男主人续道:“之所以这麽多年不动你,不是因为我们不知晓你的身份,而是师尊亲自批的,一直在打探你的家人。你的所作所为确实违逆的纵横派的利益,但你并没有伤害过纵横派的人,除了灵霜。”符昭刚绷紧的内心骤然又是一紧,能够混到如今位置,森狱也不敢太过用他,更多的只是借其便利在财力上捞一把,否则岂能这麽多年仍能安然无事?

符昭又开始磕头,一言不语。倒是身后的一大家子抢了上来,抱着符昭痛哭。这些人都是三个儿子被擒之后出现的,但对符昭这个长辈却极为敬重。为了支撑起他们的活路,这个长辈肩负了一切。且森狱许他们每半年见一次面,相互之间都不陌生,只是从没这麽聚齐过。安慰的安慰,包扎的包扎,求饶的求饶。张少英抬了抬手,示意一家人起来,走到符昭面前,细声说道:“师尊一直望你能改过,但这次你过了,尽管你不得已。”符昭在得知张少英说过他们不会死时,便知道男主人不会为难他的家人,尤其是将他们尽数救了出来。他有很多次想上报的,他如今的职位很高,但在纵横派却算不得甚麽。他们从来没想到过,他的事竟然是姬沄亲自过问的,不然自己这些年来哪里有的命在?他没想到自己竟能如此受重视。纵横派的门规虽严,但对下面的人无论是吃喝拉撒,生老病死都照顾的很好。

符昭躬身问道:“主子希望我怎麽做?”张少英道:“你的能力毋庸置疑,之所以不敢太过重用你,便是怕你万一。不过如今想来,你应该不会了。”符昭浑身一怔,男主子这是打算放过自己,甚至要重用自己?一念至此,不觉浑身发软,忍不住热泪盈眶。这些年他苦啊,夹在纵横派,森狱,家人之间,他竭力维持稳定,这需得何等的毅力。

张少英俯身扶起了符昭,叹道:“如今是非常时期,你今后到我的幕僚司来吧。你的家人你自己安顿。”符昭再度跪下,说道:“主子开恩,属下一家感恩戴德。家人不再受胁迫,属下再无后顾之忧,愿以死报主。”张少英又将符昭扶了起来,说道:“如今纵横派遭逢变故,我需要你。”符昭忍禁不住的潸然泪下,应道:“属下定当竭力挽救。”他嘴上如此所说,心中却已下定决心,一旦救得女主人不论是生是死,自己当以死谢罪。男主人宽厚,但女主人的脾气他是知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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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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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张少英让符昭先去安慰家人,随后进来议事。

这时堂下一众人个个是心惊胆颤,女主人对男主人的推心置腹当真无以复加,这些最核心的秘密这般抖将出来,即便想一想都情不自禁的打个寒颤。昨日还欢欢喜喜的做事,今日突然将那些不轨之事丢到你面前,突然才发觉这个跟你多年交情的同事竟然是奸细,教人如何不惊?尤其是纵横派的手段,能够花这麽多的时间去忍受一个奸细,这份魄力便不是其他宗派可以比较的,这也是纵横派凝聚力甚强的原因。这一刻,三坛各部对张少英的敬畏无形中更加沉重了,柳燕也才发现丈夫这一刻竟是如此令人着迷和畏惧,心底没由来的一阵后怕。

符昭在心坛虽只是一个分坛副坛主,但其运事能力恐怕要超过扶摇,这也是姬沄一直看中符昭的原因,尽管他已经老了。也是因姬沄如此重视,礼遇人才,纵横派才有不到两百年便有如此巨大规模的原因。一众人没有等许久,符昭就回来了,向张少英躬身一礼,随即说道:“属下数日前曾在眺望山挖到森狱杀手的尸体,不知主子瞧过了没有。”张少英点点头,一会儿不见,符昭已是神定气闲的神韵,此时此刻这便是其竭力表现的报答。

张少英暗赞一声,应道:“都查验过。”符昭即道:“以属下所见,森狱联盟的杀手很可能遭到了截杀。这些人属下虽未见过,但属下肯定都是这次伏击的主力。”这些张少英从挖出姬灵霜随行弟子和森狱杀手尸体时早已知晓,应道:“现在的问题是谁截杀了森狱杀手。”符昭道:“女主子身份特殊,敢动她必是做好了破釜沉舟的准备。要麽当场格杀,要麽以此胁迫。”张少英道:“来了十天了,都不见人来,妄测并不实际。”符昭道:“属下这些年对森狱在福建路的各行各业一清二楚,但在城内还有一处窝点尚未抛出。”张少英叹道:“这次能一举拿下森狱势力你在暗中帮了不少忙吧?为何留下这一处?”符昭道:“汇集一处总比四处流窜的好。”张少英点点头,说道:“当前只有一个目的,找到灵霜。余者所部暂凭我调遣,不得延误。”堂下诸众皆跪下领令,尽管不合规矩,但主人们夫妻一体,也是说得过去的。女主人作为大幕司副使,不止一次在众人面前说过,三坛事物其均可参与,并不界限。

但今日这一切实在太诡异,一个陷害女主人的奸细竟然遭到了原谅,让他去救女主人。许多人明白,这一切均是姬沄的看待和举荐书起了作用,符昭的能力即便是领导纵横派都不稀奇,正是因此才能着目他如此之久,这份殊荣并不是任何人都能想象的到的。许多人也开始理解为何当初姬沄毫无缘故的将符昭从纵横派七坛之首的角坛副坛主贬到心坛来做一个幕僚了,算上时间,似乎正是其家人遭软禁的时间。老一辈的也才知道,当初他家人丧生与大火之中也是障眼法了。原以为姬沄是因符昭能力太强招忌才将他降级留用的,今日想来竟是如此荒唐。

符昭将自己的计策一条条讲出来,在座的皆是一阵汗颜。这一切便似早已谋划好了似的,符昭觉得当前的动静还是太小,须得加以利用朝廷的力量,达到敲山震虎的目的。这一提议得到了张少英的赞同。张少英相信纵横派的能力,但与朝廷相比,总是要差上不少。同时符昭觉得纵横派不能再克制,姬灵霜被劫张少英一直在竭力忍耐,这关键时刻便是将天捅破了都不为过。这些只是简单的建议,但对张少英来说犹如拨云见日,心中有了眉目。当下下令三坛各出人力汇集福州,至少得三万。同时请四方门郭晓援手,并昭告武林,百炼峰,森狱,黑海等六个杀手组织擒了姬灵霜,将这一切归罪于杀手组织。同时在福州将森狱所部两百二十三众尽数戮了,以示惩戒。对于那些不知为谁卖命的最底层的人员,财力支撑一旦断裂,各方关系跟着断裂,已不足为虑,许多人大多是被拖下水的,何况大多数做的都是正经生意。

张少英这一大动作,围观的诸宗皆派信来询问,张少英一一回应。这时候诸宗皆感到了纵横派的警惕,似乎对诸宗已经不放心。张少英要做的便是等,等对手沉不住气,先来找他,如果再无结果,那张少英只有极端做法了。他在出发时就给姬沄,奔月送了信,但姬沄只是给了他符昭的履历,事情已经发生,唯有倾力挽救,姬沄对姬灵霜虽爱护,但人事上更加淡然,更着意让张少英锻炼一番,这份心力非同凡响。

郭晓收到张少英的来信已是三日后,姬灵霜被擒一事数日之间传遍武林,令人唏嘘不已。这是在要纵横派的命,纵横派岂能轻易便罢?一个不好甚至影响到朝廷。从张少英来信可以看出,他完全是无礼的行为,说是援助,气势上却是命令一般。郭晓更加思虑的却是这事的影响,有了朝廷的协助,大量的人力物力,找人确实比较容易。是人你便得吃喝拉撒,除非你待在一处一直不动,这两种情况皆有可能,甚至是白忙活一场。但即便如此,你还得忙,如今是捅到自己这里,自己若是不帮手,捅到皇帝那里去,到头来还是自己忙,反而耽搁了时机。但如今最棘手的问题却是福建路监司,帅司一路长吏竟然跟一个杀手组织有牵连,且证据确凿,这一点实在太过荒唐。他此时离福建路并不远,这般大案他是无法直接过问的,当下上奏朝廷,同时亲自来了福州。

郭晓来时很匆忙,但在福建四方门尚有不少人马。这时福州的情形很乱,靠的便是纵横派在把持,否则一旦乱起来,后果不堪设想。有了纵横派的把持,诸多蛛丝马迹的线索便不会被抹得一干二净。四方门不在朝廷建制中,郭晓即便来了也只能越权,控制住监司,帅司,只等朝廷的差遣文书。张少英是等不了这麽久的,也没指望郭晓能帮多少忙,他要的便是大动静,不到十日,纵横派,心坛,箕坛,尾坛三坛汇聚近三万众在福州城郊,立时引起百姓的恐慌。好在清楚张少英的意图,不然郭晓得急疯了不可。直到第十一日,朝廷的文书才姗姗来迟。有了第一步的控制,郭晓出手之间已控制了局势,并暂代福州两司差遣,等待朝官前来接任。这一切虽在不经意间,但对张少英全然无帮助,他已有些忍耐不住了。各路疑似的人迹线索不断摆到张少英面前。

南宫家的撤离南宫玥做的一丝不苟,完全查不到出路,如此厉害的对手张少英更不敢掉以轻心。对于来的线索张少英不论真假一一送往横网勘验,不惜耗费巨大人力。纵横派上下对于一直高高在上的女主人失踪一事颇为尽心。这些人多是孤儿入门,其后代自小在纵横派长大,对纵横派极力维护。横网一旦全力运行起来,其能力不亚于官府。但对于姬灵霜的讯息却总是无法确认。郭晓手中的讯息也是如此,正是因为不确定,他没有给张少英多少有价值的线索。张少英极力思索间,柳燕更不敢去打扰丈夫,扰乱丈夫的思绪。丈夫看似平静,实则上神经蹦的很紧,一旦受到敏感的刺激,很可能就此爆发,到时将更加不可收拾。且三坛尽归丈夫节度,究竟有多少人能够信服,这是威信问题,丈夫虽有领导武林之实,但并不代表纵横派人心尽归于他。一旦姬灵霜出了意外,她夫妻二人在纵横派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毕竟二人并没有为纵横派做多少事,皆是凭亲而来。事实上在这个问题上,姬沄都没有为张少英做多少正名,全赖张少英自己维持。

倒是符昭,认为姬灵霜定是待在谋处并未移动。他与张少英不同,自小在纵横派长大,对横网的信任要超过张少英。同时对于随行姬灵霜部属尸体的勘验,以及被杀森狱杀手的伤口,认为姬灵霜先是受到山体滑坡的侵袭导致阵型大乱,随后受到河水的灌溉从而被擒,随后遭到不明人士的偷袭。从森狱杀手的伤口上,符昭看到了数招属于儒家六艺剑法的剑招。只是这些剑招似而非是,显是刻意隐藏,若非细腻并不能一眼瞧出。纵横派的武学钻研何其精深!剑招弈理更是千锤百炼,符昭最终断定六艺剑法御字诀中的“悠悠之水”“波澜不惊”“杨柳依依”三招。尽管如此,张少英仍旧难得头绪。儒门流派众多,各地的名士虽引领一方,但并不得朝廷倚重。且六艺剑法流传数百年之久,流派众多,难以从中寻得头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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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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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筹莫展的局势,张少英有些难以适从。柳燕只能照顾好丈夫的起居,甚至不惜学起了姬灵霜的媚功,让丈夫能放松些。如今诸宗势力虽庞大,但运事作用却越来越小,可见异端势力,包括杀手组织都对这些弊端一清二楚。正是如此,诸宗面对大量金钱流失始终不明所以,才有如此壮大的异端势力。横网的作用虽盛于诸宗,但这般全力运作仍未找到姬灵霜踪迹,足见对方之能。

张少英召集三万之众汇集福州城郊,举家迁入军营。郭晓作为朝廷差遣官前来拜访,言明其不可越事,否则会盟之约将破。张少英只言明寻妻所为,并未针锋相对,威胁之意明显。其实郭晓明白,四方门虽然合并,门众数十万之多,但沉珂依旧,只比当初的南门好些罢了。张少英此为意在刺激东京,让皇帝赵恒有所督促。且以张少英的性格,以及纵横门的作风,一旦疯起来恐怕将是天下大乱。郭晓为此确实下了功夫,挨家挨户搜寻而过,一波又一波,将福州翻了个遍,所获无几。

这时张少英已有些慌了,对方竟不谈判,或是妻子已遭不测了,他不敢想象。纵横派能用的手段他都用上了,四方门亦在查探。诸宗虽未赶来,但听得姬灵霜出事不会不用心查。可说这天底下的门派都在找寻姬灵霜。如此持续了六日,张少英收到了天池会霸皇的请书,约得地方在大营三十里外的翠萍峰。霸皇这一燎,张少英顿有意赴会。但幕僚司中,邝佐,钱森皆反对赴会。霸皇这个人明显盛于男主人,如今其督领三坛关系重大,一旦中了埋伏,纵横派便是伤筋动骨。谁都明白,整个纵横派皆为姬沄而活,奔月虽是如今纵横派的掌门,但一直掌管纵横派的金仓,三会居,在纵横派的中下层人事中威望不高,姬灵霜才是众望所服。张少英如今虽越权督领三坛只是事出突然,权宜之法,是以无人反对。其威信并不高,只是身份太高,众人不敢不从。

三坛一门幕僚司云集于此,泱泱七八十众,宛如上朝奏事。杨管家,金誉一众比较支持张少英。钱森,邝佐等则不愿男主人冒险,相互言辞激烈。张少英权衡再三,知不可不去,下令让符昭领事,一旦他出事,则三坛及纵横门交由奔月。

男主人这些日子为了女主人寝食难安,竭力忍耐,足见对女主人的用心。知男主人并非权利之辈,是以张少英此策一出,众人辩驳良久均知无法阻止。没有女主人的纵横派,纵横派将威势不再,男主人虽进步神速,面对这个武林还是磨练的太少,其路还很长。且张少英不同于权利谋划者,其在如此高位从未中饱私囊,对待手下人更加宽厚,是个值得追随的领导者。

这一番决定,三坛一门幕僚司各有心思。大幕司是纵横派七坛的决策司,张少英并未挂职其中,督领三坛本是僭越。只是他是女主人的丈夫,身份且高,又是姬沄的入室弟子,当此时刻唯有暂时如此,三坛部属这才无异议。张少英这一决定,当即动身,只带了风神,龙湘子和柳燕。尽管三坛幕僚司,各坛部属对男主人单身冒险的作风多有诟病,但素知其性格,也无人拦得住。

翠萍峰。

一座高愈四百丈的高峰,松木林密,山势倾斜,方圆只有数里。上下山只有东西两条路,若是在山中设伏当是一抓一个准。但张少英此时完全不在乎这些,连柳燕都明白,即便前面是刀山火海丈夫也不会皱一下眉头。这样的丈夫,在他眼里,情字远大于势,他可以不顾一切,这样的男子不正是她曾经向往的麽?

倒是后面,杨管家操持一切,飞翅,纵横卫,八角卫,全部都派了出去。许多部属瞧在眼里不由感叹,杨管家对男主人果是忠心有加。

张少英乘飞翅上的翠萍峰,一眼就看到了山顶上立的旗杆。山顶上似乎只有两个人,霸皇和一个属下。

今日霸皇穿的一身锦衫,衣着干脆,并不华实,朴素依旧。一旁的大汉虽贵袍加身,神气非凡,面对霸皇的那份朴素,神韵亦暗淡了不少。两人见面霸皇起身见礼,张少英还礼,随后席地对案。一壶清茶,两搓小杯,微风拂过,烈日之下亦是说不出的清凉,夏日渐近。霸皇请了茶,端望远处许久,说道:“一个不是债主的债主,你去要钱,可以吗?”张少英不为所动,笑问道:“不知所措,乱打乱撞,这是你对在下的评价吗?”霸皇笑而摇头,说道:“纵横派垮掉,我们能有何益?”张少英应道:“只看是否有此必要了。”霸皇笑问道:“没有尊夫人的纵横派,真的就一蹶不振了吗?”张少英反问道:“那你知道我家内子在何处吗?”霸皇摇头说道:“我告知你,你会怀疑我是那个出手之人吗?”张少英妙目婉转,笑道:“那可不一定,贵方神可通天。”霸皇哈哈一笑,说道:“我若三日之内找到尊夫人,不知该有怎样的报酬?”张少英应道:“你想要的报酬,该能令在下诧异。”霸皇哈哈笑道:“确实如此,要钱要人未免俗气,我只要阁下一个不违侠义的承诺罢了。”张少英微微一笑,叹道:“此言确实厉害。”霸皇笑问道:“你心里疑我,却从没怀疑过我,这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张少英叹道:“是阁下太厉害,在下不知其深,妄自揣摩罢了。”霸皇笑道:“那好,三日后尊夫人定会送到。”张少英点头道:“如此甚好。”

二人这一番对答,柳燕怔怔的望着丈夫,此刻的他竟是那般从容不迫,已可与这些武林大家一较长短,至少在语言上她找不出甚麽破绽。两方会晤很短暂,张少英走后,霸皇向贵袍大汉问道:“以你所见如何?”霸皇总喜欢向人询问对张少英的见识,贵袍大汉若有所思,说道:“虚实难探,犀利决断,内敛严谨,似稚非观,正邪莫辩,很复杂。”霸皇赞道:“昔日一个小乞丐给调教成如此模样,纵横派的识术确实骇人呐。”贵袍大汉叹道:“这便是掌权者与属下的区别吧。”霸皇若有深意的看向贵袍大汉,说道:“原来我在你眼中也是如此呐。”贵袍大汉笑而摇头。

山下,张少英与妻子缓步而行。柳燕不解问道:“听你刚才的口气,你似乎从没怀疑过霸皇。”张少英拉住了妻子的手,反问道:“你对横网的印象如何?”柳燕一怔,应道:“分布庞大,通天彻地。”张少英点点头,说道:“朝武联合,即便是只鼠也该找出来了,可我们一无所获。”柳燕顿悟道:“你是说其在虚实之外?”张少英点头说道:“异端势力再神秘,终究是人,百炼峰经营百年,自命神秘,不也是如此?找不到灵霜的唯一理由便是她从未离开过。”柳燕啊的一声,惊道:“你是说她至少还在福建路之内?”张少英点点头道:“出手的是森狱不假,但后面出手的一定是霸皇所为,人家的鼻子比我们灵敏啊。”柳燕不放心道:“可这都是你的猜测。”张少英应道:“很多时候灵霜不也是如此吗?”柳燕叹道:“只要能救回灵霜,咱们便是拼了命也要做。”张少英神情却是一冷,沉声说道:“动我的婆姨,也得瞧瞧他生了几个脑袋。”身畔的柳燕吓了一跳,丈夫突然展现出来的戾气令她担忧不已。原本觉得他对姬灵霜的失踪有所怠慢,甚至是谈笑风生,但此刻瞧来,丈夫心里压的很重,她错怪丈夫了。这大半年来丈夫极为忙碌,不甚吃食的他已然瘦了不少,甚至连房事都不及以前频繁了。柳燕不由甚是心疼,停了下来,俯身入怀,叹道:“是我错怪你了。”妻子的变化张少英岂会不知,这番香软入怀,不由心神荡漾,在妻子身边他不需要提防任何人。倒是一旁的部属对男女主人如此亲密,皆不由羞笑而避,又觉得女主人失踪如此似是不该。

倒是龙湘子,他不时环顾四周,总觉得今日处处不寻常,凝视着前方涧桥思虑凝重。这处山涧居高临下,水流甚急,龙湘子总有些心神忐忑。对于这种感觉那是危险感知,但他瞧不出周遭有何不对。沉疑间,忽听得一阵水漱之声,愈及越近。龙湘子惊道:“不好。水患之势。”不及龙湘子提醒,张少英已明白发生了何事,顿心有悔意,怎可在同一件事上失于两次。顷刻间,山涧上河水轰然涌下,遍及数十丈,滔天巨浪,无可闪避。谁也料想不到小小的一个山涧上竟会涌出如此巨大的水流。当水滴沾身的那一刻张少英搂着妻子纵身而上,如离弦之箭向上急窜。但这股水流太大了,激浪之势,万斤巨浪涌下,张少英尚未离地数丈,及遭浪击,身势不稳,卷入洪流之中。随着水流急窜,张少英手势不稳,柳燕慌乱中亦是伸手乱抓,她本就不善水性。这番变故倏然,洪流之中张少英虽有意箍紧妻子,但入水中身不由己,身体渐近麻木,这洪流之中显是有麻毒之故。好惊人细腻的手段,张少英此刻脑中唯有此念,随后便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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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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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张少英才醒来,眼及所见,山坡四周,三坛一门各司,纵横卫,八角卫,所部泱泱数百之众皆在周围。身畔杨管家,窈楚,张辰善正在守候,一脸惊恐之色。张少英倏然坐起,三坛诸部本就注视着他,一见他醒了,哗然跪下一片。张少英环眼瞧去,人群中哪里还有柳燕的踪迹,脑中猛然一片空白,许久才问道:“大夫人在何处?”三坛部属这时哪里敢答。龙湘子一旁应道:“此次洪水乃是积蓄地河之水所成,故而横网斥候难以发觉。洪水过后,尊夫人便不见踪迹,余部皆在,并未有伤亡。”龙湘子久在张少英身畔,纵横派部属对姬灵霜与张少英称为纵横派的男女主人,柳燕为二主人,于外才称柳燕大夫人,姬灵霜为二夫人。龙湘子禀与尘世,柳燕为张少英正妻,姬灵霜为妾,自是尊于人伦,对张少英身娶两妻的做法是不认可的,是以称柳燕为尊夫人。

张少英沉默良久,亦是神情抽搐,愈及崩溃。姬灵霜丢了他找不到,柳燕便在他眼前也丢了,昔日,小香,林梦怡,张婷芳凋亡皆由他不力而起。纵使自己如今权倾武林又如何?终究是个乞丐罢了,一个个的他都护不住,夫有何用?霎时,自责,懊悔,绝望,诸般涌上心头,泪水夺目而出,传出的是凄凉的沉笑。纵横派部属瞧在眼里皆暗暗皱眉,这便是纵横派弟子麽?这便是老掌门姬沄的入室弟子麽?他终究只是个普通人罢了,却坐上了这把交椅,实在是荒唐。这样一个人,他如何领导纵横派?领导箕坛?纵横门?男主人没有太大的波动,但精神恐怕已失。

符昭上前递上奏报,一言不语。张少英勉力瞧去,那是三坛一门各部属请罚的。张少英将奏报递给杨管家,缓声说道:“主上不识所误,非尽是诸位之责。”说罢,向杨管家问道:“可曾见到人迹?”杨管家应道:“龙道长只见一红衣女子以锦巾将二夫人裹住,便不见了。”张少英稳了稳心绪,以锦巾相裹便代表对方无亵渎之心,他们究竟要干甚麽?张少英甚至起了一丝疑心,难道这是师尊给自己的考验?姬灵霜失踪这麽大的事,他只推荐了一个符昭,并无任何指教。此时摆在他眼前的皆是朦胧不清的局面,似乎他也无计可施。尽管心绪起伏未至癫狂,但张少英明白他的内心已经乱了,他需要静一静。

一众部属瞧在眼中不时感叹,也难为了男主人,年纪轻轻便要与这些武林中的名家对弈,确实为难了些,同时也昭示了纵横派识术的威力。

不到盏茶功夫,张少英便彻底平静下来,心中亦是暗叹,他始终无法做到姬灵霜那般瞬捷无论的脾性调整。符昭先看了看杨管家,知道这是符昭对他管家身份的尊重,毕竟他是箕坛的老人,杨管家示意符昭说话。符昭抱拳问道:“主子准备如何做?”张少英反问道:“你有更好的方法吗?”符昭即道:“但凭主子差遣。”张少英叹了口气,说道:“等吧,训示各部,郊外大军散去,莫要留下痕迹。即日起,三坛一门所有验字一律更换,务必在三日内完成,人手若不够将由三坛一门各幕僚司集中人力完成。”此话一出,所部诸众皆是一惊,这等于不顾女主人的死活,尽管此时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与霸皇见面时,符昭,杨管家皆在,二夫人失踪及有可能是天池所为。霸皇已经向男主人要了一个不违侠义的承诺,再下去他又要甚麽?所部诸众皆认为男主人并非霸皇的对手,这番下去恐怕将纵横派带向无底深渊。保护不力已是失职,再若连三坛都保不住,所部恐也无颜苟活于世了。但男主人迅速更换验字确实值得敬佩,纵横派的验字是一年一更换,每次更换皆在前一年准备好,平日也需要半月之久。男主人要在三日内完成需要大量的人力,而此时并非不可能。符昭应道:“恐怕霸皇早已料到我们会利用聚集的人力更换验字,斥候司该当警惕,加以反击,也抓些把柄在手中。同时福建路横网各部加紧巡查,不使其离开福建路境内。咱们若是连这点都做不到,横网建制恐怕将受到挑战。”

符昭所言正是众人想说的,纵横派的运作完全依赖横网,一旦大肆暴露对纵横派将是巨大损失。诸多人暗暗叹息,觉得此次汇聚人力弊大于利,该是得不偿失。不过借此考验一下纵横派的隐匿方法却是可行,这是一种看不见的较量,一旦暴露,损失将无可估量,至此众人也明白姬沄将符昭叫来是有其深意的。张少英点点头,说道:“纵横派彰显过盛,你们幕僚司合力拟出一个隐匿谋划,务必要绵密。”一众部属皆称是,张少英这才让大家都起来。杨管家担忧道:“女主人不做任何探查,如此是否妥当?”杨管家自从数次失职,却被张少英加以重用,这等敏感言论此时也只有他敢说。张少英应道:“从灵霜失踪的那一刻我便早已入局,棋差一招,此刻唯有等待。终究是两个人,不可为此牺牲太多。如此,即便失败,也不过我夫妇三人性命罢了。”张少英这话虽说的真实,但纵横派各坛都受大幕司辖领,各坛对姬灵霜见识已深。即便张少英如今贵为其夫,在诸人心中男主人与二主人皆不及女主人重要。张少英将三人性命比作一起,大部份人是不服的。纵横派终究是个私人组织,诸多人自小立于纵横派,将纵横派当做己家,这麽多一等一高手皆臣服其下,正是为此。

这些东西张少英何尝不懂,只是他此时无暇顾及这些。他深深陷入一个无形的枷锁之中,纵横派三坛,即便是纵横门对他真正忠心的人并不多。自当姬灵霜失踪,这种感觉便越加清晰,之所以不敢懈怠,一是门规,二是职责,三是纵横派家大业大,不会因为这三坛而一蹶不振,姬沄,奔月还在,纵横派垮不了。这时张少英反而冷静下来,至少表面如此。纵横派三坛建制各自独立,人事运用多在幕僚司和八角卫,纵横卫。纵横门更多的是用钱堆起来的临时组织,说白点便是张少英的私人组织,并非由信仰而成的组织,凝聚力不强,树倒猢狲散是一点儿也不夸张。

众部属对男主人的冷静内心是极为忌惮的,那种暴风雨前的宁静与女主人是如出一撤。姬灵霜在纵横派的威信至高,其一心教出来的人不会简单,事实上男主人早已证明了这一点。随着张少英的军令一道道发出,纵横派三坛一门运行起来,建制之下井井有条,三万之众迅捷而散。诺大的纵横派突然安静了下来,张少英在等,至少他能肯定,柳燕定是在霸皇手中,他究竟想干甚麽?张少英召集三坛,纵横门四个幕僚司同时议事。会议良久,因霸皇人迹不足,对其图谋始终没有定论。张少英暗暗叹息,问道:“霸皇何许人也?出现至今,泱泱横网都难以把握,横网之盛及只能如此了吗?一遇到些新鲜的便不灵光了吗?所部能人何在?”张少英这一问,幕僚司一众皆黯然,细细想来确实荒唐了些。说纵横派迂腐陈旧,不堪重负了吗?显然不是。难便难在霸皇这个人凭空而出,甚至有领天复,天恨二会的能力,虚实之间究竟如何,至今不可知,敌在暗,我在明,横网极是被动。

张少英凝视诸众,内心还是满意的,纵横派终究是一体,令责己身,没有人为此为自己开脱。横网的运用皆出自大幕司,但实际的运作则是各坛幕僚司调控契合,横网之生气皆在于此。张少英不得不佩服霸皇的手段,明知其掳了自己的挚爱,却无从下手,罗田镇不到万不得已,动其亦是徒劳之举,随后张少英留下了纵横门幕僚司单独密事。

三日的时光很快过去,张少英再度搬回了南宫家,同时亦收到了霸皇的请帖。说是请帖,更多的似是命令,只允许张少英一人前去,并允诺夫妻三人相聚不再相扰,全无任何要求。若是在柳燕一事之前张少英对此定是笃信不误,但这番说词让张少英有了一丝忌惮,相信这样一个人确实荒唐了些,自己终究是临大事不足。不论如何,除去姬灵霜对任何一方都将是弥天大损,这场压在大宋经济盛世的巨大博弈将因此崩溃,引来的皆是虚无。但若再度逢乱世,对异端势力来说,似乎亦是机会,一念至此张少英惊得一身冷汗。当下修书一封,送往四方门,由其转往东京,交予大内面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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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下(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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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英向杨管家交代一番,只身前往翠萍峰。张少英作为暂掌,出门亦是一个人也不带,连龙湘子都抛下了。这对纵横门来说,众部属宁愿自己死了也不能没有了女主人。各部幕僚司皆询问杨管家,杨管家凝视诸众,说道:“不交代便是最好的交代,诸位还不懂吗?”一语惊醒梦中人。龙湘子不失时机的插了话,说道:“本非小飞蛾,何苦群纷飞。各有所部盛,岂叹无人觉。”说罢,龙湘子领着张辰善扬长而去。以其言,三坛,即便是纵横门都人才济济,确实没必要合力一处,动静虽大,却像极了笑话,全无所得。当下一提议,三坛一门各行其责,护卫男主人安全。

张少英独自架飞天凤舞翅飞向翠萍峰,途中竟有飞翅前来牵引,张少英徐徐跟上,甚至跟那架蝴蝶翅比较起来。忽而上下翻飞,忽而旋翅横向,张少英都能瞧见蝴蝶翅上那汉子诧异的眼神。霸皇的手段确实不虚,两翅落入屋宇密集的镇子里,随后乔装,坐上马车出镇子。饶是如此,马车前后遭到了七八波“劫匪”的袭击,这些人当是各大宗派的斥候和弟子,对于这般能装一个人的马车自是要查探清楚。

马车行至一处湖边,驱车入湖。行至密林中杀马掩埋,连坑都早已挖好了,自始至终只有他二人。这个人面像很普通,但张少英相信自己一旦出手,这个人会毫不犹豫的自杀。张少英一直在思虑霸皇的心思,未达目的虽不择手段,但至少人伦尚在,这是他如今唯一的轮廓。有太多不法,匪夷所思之事扑朔迷离,难以定论,至少一个有信念的组织,其本身便不简单。

二人行走在深山之内,径出数十里,完全脱离了人烟。自始至终,两人都未说上一句话,但张少英对其心里变化则看的一清二楚。先是诧异,后是惊异,再是打量,揣摩,感叹,叹服,随后趋于平静,对方一个领路人都是如此神韵,何所能人者众?随着深入,张少英渐渐发觉这里水系发达,高崖密布。两人最后上了一座耸立云霄的高峰,张少英瞭望开去,但见对面山峰亦在十数丈之外,比脚下所站尚高出数十丈而已,奇峰秀景,宛如人间画境。

“少英”张少英瞭望之际,只觉一声清腻入耳,那正是柳燕的声音。

张少英抖个激灵,出手如风,连封身旁那人数处大穴。放眼望去,不由心神大骇,只见对面高崖之上左右各挂着两个大渔网,相距甚远,网中裹着的不正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二位娇妻麽?柳燕被擒之后并没受甚麽罪,自吊在这悬崖上,已知对头要以其身要挟丈夫。只是姬灵霜在网中一言不发,柳燕折腾了一会便停了下来。这番呼唤柳燕是且惊且急,急道:“这是陷阱,你快走。”张少英负手而立,似是不为所动,此时此刻他看重的是姬灵霜,她竟然一言不发,见到他身子犹在颤栗,一股不祥之感涌上心头。倏然,高崖上左右飞来暗器,疾空之声在山谷间甚是尖锐。张少英不由大惊失色,但听得柳燕啊的一声,两团渔网同时坠落,张少英陡然纵身大呼阿燕,抢身纵出。他这时阴阳宝典已然修习有成,纵身上跃便在二十余丈之远,这一跃便接住柳燕身子。张少英一招得势,挥掌便在光滑的崖壁上拍出个可手攀的凹槽来。不及言语,一探柳燕脉搏,知其无恙,这才纵身自崖壁上疾冲而下,俯身去救姬灵霜。便是这相差之刻,姬灵霜坠势已远,张少英连连催动燕赤流,急切间不免气息紊乱,一个不慎,内劲相冲,已然受了内伤。

便在这极端之刻,凌空之中,张少英瞧见了妻子正凝望着自己,眼中黯然无光,凄楚之色凝重,昔日神韵全无,不由心神大骇。但急坠之下,即便是燕赤流亦是无法,何况已受内伤。眼见姬灵霜坠势渐远,张少英癫乱之际唯有纵声呼唤。这般一分神,张少英再无力运息,急乱之下竟晕了过去。

张少英这番昏迷竟然噩梦连连,昔日林梦怡不时出现在梦境之中,凄楚之态,凌辱之景,愧疚之情纠缠不清。待张少英惊叫醒来,坐起身来,竟是在居室中,阳光斜进,已是午时。室内只有张辰善,风神,明珠,窈楚四人。张少英脑中仍是一片空白,喝问道:“我如何回来的?大夫人,二夫人呢?”张辰善这才说道:“是风神大叔架飞翅救得你,杨管家救的霜嫂子。霜嫂子自回来便神情不对,燕嫂子在陪她。”张少英倏地一转念,起身下床,胸口不由一阵绞痛,险些昏倒在地。明珠无奈摇摇头,向窈楚点点头。窈楚只得唤来门外的侍婢,侍候张少英穿衣。张少英匆匆而出,竟然比引路的明珠还要急切,这是在南宫家中,纵横派的三坛精英汇聚于此,屋上屋下皆是纵横卫,八角卫。张少英入得内院中,但见院内白花花的跪了一片三坛六司皆在其中,只有纵横门诸众站在那里甚是尴尬。他们本义上便不属于纵横派,但一切运作又附与纵横派,尚无决定的定义,一见张少英入内,纵横门幕僚司先跪了下来。门外房门紧闭,只有凝香和四个侍婢在守着。一见张少英来了,诸女均吓得跪了下来,这些日子所生之事极大,他们这些侍婢虽不得责,却也不好例外。

张少英入得房中,只见姬灵霜坐在梳妆台前,一身白衣长衫,极是洁净。似是感觉到张少英入内,姬灵霜身子犹在发抖。张少英瞧向柳燕,柳燕摇摇头示意无所得。姬灵霜回来后单独沐浴更衣,瞧得姬灵霜神情有异,柳燕自是不好询问。回来后两人甚至没有说过话,只是姬灵霜抱着柳燕大哭了许久。张少英缓缓走近妻子,姬灵霜犹豫间终是转过身来。但瞧得妻子的那一刹那,红肿的双眸,凄楚的神色,颤抖的身子,岂是昔日那个从容不迫,犀利决断的姬灵霜,不由心生怜惜,快步走近妻子,意欲搂住她。姬灵霜陡然吓得花容失色,惊叫道:“你别过来、、、、”但张少英无法在仰止思念之情,紧紧搂着妻子,姬灵霜不住挣扎,终究是没有太过反抗,身子却抽搐的更厉害了。

张少英自责道:“是我不好,不该放任你来福州。”姬灵霜似是不为所动,只是拼命的摇头,泪水不可仰止。突然姬灵霜推开张少英,凝视着丈夫,竟有期盼亦有恐惧,尚有拒绝。张少英凝视着的妻子脖子上的伤痕,那是牙齿留下来的,不由心神一颤。便是这一颤,姬灵霜从丈夫眼中瞧见了怀疑的目光,霎时只觉天塌地陷,猛然推开张少英,尖叫声中翻身滚开,纵身撞破门窗,跃上了屋脊。张少英这时已经明白妻子究竟发生了何事,心神紊乱之际更多的是心疼,高傲如她,受此不堪,将是如何承受?甚至在他心中一个想法都不愿用辱这一字,但此时刻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办,只得让柳燕去追。柳燕不由皱眉,当此时刻,还有甚麽比姬灵霜更重要?张少英此时自是不会如此细腻,让符昭带上纵横门幕僚司,遣兵五百相随。柳燕这才发觉,杨管家竟然不在府中。

闽清县,霸皇率部百十余人顺着闽江沿岸仓皇逃窜。身后四方门东门门主康成书,纵横门二管家杨管家,率部五百余众,天上地下铺天盖地而来。一路行来,沿河所过之处留下尸体百余,皆是一等一的好手。此次水淹之计擒拿柳燕正是霸皇所计,本以为是黄雀在后,却不知张少英暗中也施了一计,亦是他小瞧了张少英。这个年轻人自姬灵霜失踪开始便怀疑他,虽然毫无根据。却暗中联手朝廷四方门,假装寻不到他行踪,最后却在闽江之上围之,加以攻杀,这是霸皇料想不到的。若非他身后护卫极多,属下得力,恐怕他此番已然被俘。但霸皇毕竟不同于常人,虽是在逃命中,仍不住无奈苦笑,暗叹自己自诩智谋无双,竟也被迫得如此,着实有些滑稽。但面对六七百众的犀利进攻,霸皇所部应付的并不轻松。天际尚有对方飞翅在警戒,他们的讯息也发不出去,仅靠这些人尚不足以撑到已方来援。这些属下对霸皇敬慕拜服,睿智之下,每个宗派都有自己的隐藏法门,诸众属下对天池的藏匿之术本就极为自信,今日得此落魄之景着实令这些人难以接受。

这番追击已持大半日,眼见前方是山谷口,若不涉水,此地便是绝路。霸皇自成事以来天池会从未有过如此大损,由且想来,武道一直盯着霸疆不动,亦寻不到天池会的踪迹,怕是障眼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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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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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非如此,今日突然面对朝武的紧逼,自是对其行踪有所掌握。霸皇环目四视,不禁苦笑,抬手示意停战。停战意味着认输,其付出的代价将是何等之大?贵袍大汉忍不住劝道:“我们可遁水,不可就此认输。”霸皇摇了摇头,叹道:“不可再妄送性命了。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围击,正中要害呀!仙师,停吧。”被称仙师的贵袍大汉深吸一口气,下令停战。作为智者,自主停战另一方便不可再咄咄逼人,方有谈判之机。两方停罢,杨管家,康成书走出人群,霸皇亦上前抱拳以江湖礼节见了。

康成书感叹道:“闻名不如一见,数十年光阴尚不知阁下之名。今日一见,荣幸万分。”霸皇仔细打量了康成书一眼,虽是白发苍苍,却老成端稳,不怒自正气。霸皇笑道:“阁下本是方圆之外,涉此又何来呢?”康成书摇头应道:“人情世故,人伦大义,皆是本分。”霸皇点点头,向杨管家问道:“你家主子何时赶来?”杨管家幽幽应道:“很快。”霸皇瞧得杨管家那一身的贵气,不禁叹道:“纵横派藏龙卧虎啊!你一个管家尚有如此神韵,你家主人当非虚名。”杨管家谦虚应道:“不敢,不敢。”只言片语,霸皇已对这二人瞧得一清二楚,康成书在武林中辈份甚高,属于三教合流的人杰,其眼中虽是客气,但先礼后兵,自是来者不善。倒是杨管家,言行举止虽滴水不漏,但那眼中的仇恨之色却是炽烈。天珠山大战中霸皇挑头现身,武林各部均以为天池会在天龙,天复,天恨中势力最大,甚至是盟主。大战之下纵横派伤亡逾万,各行大战中受损最重,杨管家能有如此客气,当是心性沉淀积深,不可小觑。

到是一旁的康成书盯着霸皇身边的仙师暗暗端量,暗叹此人当是面熟。察觉到康成书的诧异,仙师顺眼向康成书看去,说道:“康前辈不必深看,玉仙师叨扰了。”康成书“啊”的一声,恍然大悟,叹道:“真是你!侠菩提的高徒啊!唉!”康成书这三句话先是惊愕,后是惊叹,再是惋惜,亦是震惊。杨管家听在耳中亦是一震,昔日仙宗门战神一派侠菩提的入室弟子之一,更是现任仙宗战神重耀的师哥。武林中盛传当年玉仙师与重耀因战神一位而生出间隙,自此叛出仙宗门。能成为侠菩提的弟子自是不简单,其文武双全,四十多年前便在百战论道名列第七了。

这时,天际巡视的飞翅发出警鸣之声,原来远方尚有两百余架飞翅接近。接到远方飞翅的应对,当知是自己人。不过多时,飞翅悉数落地,下来的正是清白兰君张少英。纵横门属下部众皆躬身行礼,张少英竟然没有起手见礼,而是径直走向霸皇。其一身白色锦长衫,步端凝重,神色有异。素闻张少英与姬灵霜感情甚笃,霸皇见他竟然不去陪伴妻子,不由感叹其心计之深。张少英领着龙湘子,张辰善,风神走到霸皇身前,冷声说道:“你不解释一下吗?”霸皇饶有深意的问道:“你觉得我是这样的人吗?”张少英道:“感觉并不能作为依据,你是甚麽样的人我并不清楚。”霸皇深吸一口气,拂了拂衣袖上的血迹,说道:“事是森狱领头做的,意在胁迫你们停手。我只是路过,顺便搭了把手,仅此而已。”张少英问道:“你掳我爱妻,悬于崖上,是为何故?”霸皇想了想,应道:“我只是很好奇,素闻你一夫身娶两妻,旷古绝今。所以我很想知道,这两个女子你究竟更爱哪一个?”张少英闻声亦是一颤,好毒辣的计谋,当此时刻该是他伴在妻子身边,但他却没有。姬灵霜本就对他甚念柳燕有所看待,这番变故之下孰轻孰重,自是明了。张少英陡然只感一阵眩晕,杨管家急忙扶住了。

张少英忍不住赞道:“洞察人心可教,那些襁褓即便身患绝症便可任你们凌辱杀戮?你的理想国度便是在枯骨上创立的吗?”霸皇听罢,无奈而笑,叹道:“这个月子真是甚麽都说了。其实这个道理你该比我更清楚,武道江湖,朝廷那个不是如此?仁义能创立一个完美国度吗?三教常义,人心更化,它实现了吗?那始终只是序章导引,这便是人心贪私啊。”张少英无法反驳,沉声说道:“看来四会皆与你有干系了?”霸皇笑而摇头,说道:“天龙会我不清楚,我只是一个没有执掌权的盟主,他们的作为我能更化吗?更何况是杀手组织?”张少英道:“我很想知道,你是如何做到让天下杀手前赴后继,不惜生死,为此而一战。”霸皇否认道:“傲红尘不是我的人,他的底细我清楚,但我不能说。”张少英应道:“谋略之下,间接而成,要死别家人,人伦在你心中还有地位吗?”霸皇应道:“这得问你呀!当我们看到自己的属下一片片倒下,利益权衡之下,你是否也同样心境呢?适所当为,极端至义,究竟哪一个更好呢?你两样都想要,可你做到了吗?”张少英听之默然,却道:“一将功成万骨枯,也许我们有相同的路,但不择手段并不能成为不可不为的借口。”霸皇饶有深意的看了张少英一眼,旋即说道:“你们称呼我们为异端势力,不就是因为一锅汤被你们分完了吗?挤进来的人想要喝点,你便要将我活活打死。这是甚麽地方?这是江湖啊!我想喝汤,你们却要我的命,我只能用人命去填啊。不能说你们喝汤是正义,我们喝汤便是邪恶吧?天复会,天恨会,你们了解它吗?你攻击我,我反抗,这有何不可?江湖上的龌龊事多了去了,有多少是干净的呢?”张少英听之哑然,霸皇所言非虚,反问道:“如果你今日死在此地会怎样?”霸皇不假思索,应道:“死是甚麽?如果死能吓到人,天底下那会有这麽多的亡命之徒?”

张少英道:“你很清楚,今日你不付出甚麽很难离开这里。我相信,一个信仰的崩塌绝对要胜过千军万马。”霸皇陡然哈哈大笑,说道:“我今日说的都是真话。但你这般兴师动众的来杀我居然没想好要甚麽,我,我真是看不懂你了。”张少英应道:“所以说,太聪明并不是一件好事。”霸皇抚了抚白须,说道:“这可不太好办。你要其他组织的名册我没有,牺牲天池会的人,我也办不到。不过,我向你要的承诺你倒是可以收回去。”张少英微微摇头而笑,抬手示意班嫂摆案备酒。

霸皇仔细瞧了瞧,案桌上是一碟子酱菜,一碟子韭菜鸡蛋,一碟子藏菜,一壶竹叶青,颇为清淡。但酒菜虽清淡,盛菜的碟子,酒壶,酒杯却都价值不菲,纵横派的奢靡在当今武林便是一绝。霸皇笑了笑,这些菜看似简单,却是他的最爱,百吃不腻,张少英对他的口味倒是把握的相当好。但这恰恰是霸皇的内敛之处,你看似的习惯,只要有必要,他可随时改变。霸皇呵呵笑道:“行事为礼,先礼后兵。但你又忌于不知多少部属溺于我手,故而对我竟奇又恨且惧,亦不知如何定论。说出你的目的吧?”张少英摇头问道:“当次时刻你觉得你仍能掌控局势?”霸皇笑道:“我已经认输了。”张少英应道:“非也。”霸皇应道:“如何?”张少英问道:“一个人如果不惧死,那他惧甚麽?”霸皇想了想应道:“不惧死并不代表旁人对你无可奈何。”张少英叹道:“文成武德,东皇霸业,指点江山,如诗如画。如此豪情盛志之下,枯骨千万,只为那非一朝之功所成,尚不知后果。这一路行来,你部下弟子死伤无数,此刻你仍能在此谈笑风生。可知,有所为,无所为,只在必要与不必要之间。武林盟,三会皆是如此,只在高低之别罢了。”霸皇听罢,似是来了兴趣,笑道:“世间皆如此,偏偏你张少英起意别义,不正是成善尽美的本意麽?侠武忠魂又如何?民以武犯禁,百般包庇,经久不息,唯有虚章导正之引流,差别何在?更何况你已身在局中,行之所限,终究是虚章导正。三教之所以是三教,心在于成仁义,度善过,并洁以极致,看似固执,却非侠义可比。如果你的属下,或者一个毫不相干之人此刻需要你付出性命才能活,你能做的到吗?此为信仰之使然,不过是各有所长。”张少英叹道:“听你如此一说,我越来越觉得自己更像个好人。”

霸皇哈哈一笑,应道:“道应无方,唯变所适,此为人心所成。人心是甚麽?三教端义不正是为此?成善尽美,侠武忠魂不正是为此?所以你我之间只在于歧义,以及那看待对手的警惕和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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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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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英应道:“难怪这麽多人为你前赴后继,不惜性命,我竟然找不到你的一点不好。”霸皇哈哈一笑,道:“即便如此,此时此刻,你会轻易放过吗?”张少英摇摇头,说道:“可你还有许多话未说完。”霸皇叹道:“是啊!以你如今的身份,武道诸宗掌门都成了你的下属,且纵横派富可敌国,人才济济,源远流长。你跻身于上,前有美女相伴,后有鼎力者众,手握重权,可谓名利双收。世间如此际遇者非你莫属,岂不令人嫉妒?”张少英应道:“旁人所妒我不能左右,唯有惜之若命。”霸皇哈哈大笑道:“姬灵霜如此一奇女子,自委身于你,干过多少为情不惜一切之事?此等情意岂是惜之若命四字所能定义的?你虽感恩于心,但此非常时刻却在此摆案设宴,谈笑自如?其一心所系,今得之如何?”张少英淡淡一笑,说道:“你言之所激,不过让我情动而去。权衡利弊,你显然更重要。”霸皇哈哈而笑,竟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亦从张少英的眼中他看到了其炙热的内心却勉力端稳,此等心性已是一个成略有方的霸者,当真不可小觑,感情的牵绊不知折了多少英雄好汉,他是例外吗?霸皇如此想道。

张少英亦从霸皇的气息中感受到了那一丝敬佩或者是谨慎,他的内心是满意的。但此刻勉坐于此,只是权衡利弊下的较量。他内心其实早已绷乱,隐隐约约中他已明白自己做了一件看似实际,实则荒唐的事情,此等时刻还有甚麽比妻子更重要?这一身名利,这一身侠义信仰与妻子相比,此刻竟是这般疲弱。但听霸皇饶有深意的问道:“那你究竟想要甚麽呢?”张少英反问道:“你又能给我甚麽呢?”霸皇笑道:“那就不知道了。”张少英说道:“那今日我不收回我的承诺,亦向你拿一个承诺,外加五十万两黄金。”霸皇细细端凝了张少英片刻,突然哈哈大笑道:“厉害呐,五十万两黄金。你倒是说得轻巧。”张少英应道:“其实你应该知晓,像我这种身份的人说出话不能随便更改的。”霸皇笑道:“那好吧,我身边是没有这麽多,但三日后我会为你凑齐,你且押了我,我让属下送来吧。”张少英从怀里取出早已写好的欠据,摆在了霸皇面前,却不拿笔。霸皇咬破手指,写了个天池会霸皇的落笔。

张少英起身请礼,说道:“若是下次又擒住你,当该如何?”霸皇笑道:“再说吧,天池会毕竟不如诸宗根基深厚,禁不起你这三抓四擒的。”张少英应道:“但愿如此,告辞。”说罢,挥手间下令撤军。

瞧得张少英离去的背影,霸皇搓着手掌,向玉仙师说道:“以世人讹传之言论,今日所见可是不虚吧?”玉仙师摇摇头,问道:“被俘的感觉并不好吧?”霸皇笑道:“钱没了可以再挣,不随意伤人命便好,否则勤勉均商,军政刚强,又有多少意义?”玉仙师说道:“我们与武道的不过在于歧义,但你将天复会,天恨,天池杀手组暴露出来,这对天池又有多少的助益?”霸皇应道:“暴露是迟早的事,何况不经受一番,人家看不到你的本事,岂能轻易罢休?此乃评判对手的根基。甚麽是异端势力?我们侵犯到了诸宗的底线了吗?没有!如今之所以兵戈相向,不过是与朝廷联盟的道义,侠义所在。我们需要做甚麽?人家抱成团,咱们便不能让其抱成团。”玉仙师道:“恩怨骤起,人命之下,相互的积怨只会越深,从而成为一个死结。”霸皇道:“所以以后不可再这般兴师动众,明刀真枪的打了。这就需要些头脑。”玉仙师道:“其实我很想知道,有些事虽非出自你手,但皆因你而起,掩耳盗钟便是如此麽?”霸皇道:“这个问题我想过,确实如此。心有愧疚又如何?历史始终前行,你能停下吗?只在必要与不必要之间。人不忘本是为如何?我们每年种那麽多稻粟不正是为此?”玉仙师问道:“可天下人需要这样的国度吗?”霸皇道:“你若让我以天池的人力来回答你,那我没有答案。”玉仙师问道:“如果你将其舆论于天下,你觉得天下人会踊跃而来?”霸皇道:“所以这才需要一个时机嘛。”玉仙师问道:“三天,五十万两黄金你又从何而来?”霸皇笑道:“如果我说很多年前我便谋划此一朝你信吗?”玉仙师“哦”了一声,说道:“天池会毕竟时日渐短,又非敛财建制,我很奇怪,你用的那铜银从何而些来?”霸皇摇头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有钱用不好吗?”玉仙师提醒道:“任何一个国家或者组织,钱是血液,是根基,是百姓的堆积。如果为此而不择手段、、、、、”霸皇打断道:“如果真有那麽一天,你发现我是个表里不一的大骗子,你会对我出手吗?”玉仙师侧过身去,应道:“天池会的每个人都不会放过你。”

霸皇笑道:“你今日的话很多,有些事心里知晓便可,不必说出来辩论嘛!怎麽!你想为月子求情?”玉仙师皱眉道:“那不正是你的谋划之一吗?”霸皇叹道:“面对你这样一个高傲的属下,有时候还是比较吃力。呵呵。”

南宫世家。

张少英刚刚安顿好诸般事宜,横网便送来了妻子柳燕的小纸条。上书:灵霜望眼已穿,盼夫早来:

只言片语,张少英瞧在眼中亦是深深一震。自妻子出事后自己何曾安慰过一句?他甚至能想像到,姬灵霜转眼瞧来竟不是自己,而是柳燕,那份酸楚岂是轻易?这一番思量,但觉胸口犹如千斤巨石挤压,高傲如她,受此大辱,她如何能承受?张少英向杨管家说了句:“余下事宜你们幕僚司自己决断,大略不变。”说罢,张少英疾步出门。三坛一门幕僚司部属皆躬身受令,诸人均知女主人定是受辱才有如此举动。这些幕僚司皆出身纵横派,早已将纵横派当做己家,对姬灵霜更是奉若神明。女主人受辱,对于刚刚改革成制的纵横卫来说,无疑是重击。自女主人出走后,纵横派三坛皆沉浸在深深的震惊与愧疚中,人人皆憋着一股劲儿。

男主人前脚一走,三坛部属皆看向杨管家。杨管家向众人躬身一礼,这才说道:“此事,纵横派上下不可言传,对外则言,二女争宠所致。”众人皆躬身受礼,符昭上前说道:“纵横派,领袖武林,森狱竟敢动手,咱们便让他们尝尝纵横派的手艺,望管家令准。”杨管家叹息一声说道:“男主人清白兰君雅号何来?便是这般戾气先争,着眼于人前麽?事情是要做,但并非是纵横派,至少不是纵横门。”幕僚司一众人均心神一黯,在诸人心中女主人虽盛宠男主人,但女主人才是纵横派的主心骨。男主人性子虽低俗,但性子温和,不似女主人那般犀利,行事偏向于理性,甚至不惜牺牲本身利益,或者他的性命,是以在如今的纵横派和纵横门隐约已经有了两派之分。

符昭说道:“不动便止静,将森狱抓在手中,随时吃掉它。”杨管家说道:“杀手天下黑榜之后的牵绊诸位都知晓,要想一击而成,纵横派三坛是不够的。纵横派已出了一半的人力,剩下的便是诸宗人力。而如今皆俯与武林盟之下,此事唯有花盟主所能成,咱们始终是陪衬。”邝佐冷冷说道:“主子失手,咱们还要忍,是不是等人没了还得忍。”杨管家沉声应道:“是,确实如此。”邝佐一怔,杨管家很少有这般语气的时候。但听得杨管家说道:“如今三坛各自分管,虽受大幕司辖领,但从不插手三坛事务,这是掌门人亲自认许的。今掌门人也责令诸部听教,这是纵横派的改革呈现。诸位有多少人做此想?”杨管家这一问,三坛一门皆跪了下来。姬沄,姬奔月再三责令纵横派上下,为的便是明令教众,以免上下不清不楚,人心紊乱。自男主人入室纵横派,纵横派原本的沉寂立时轰动起来,加上女主人的盛宠,才有纵横派如今的局面。纵横派虽然受创极重,但借此磨练的纵横派的承受根基,以及人力的更化。相对于人力,钱对纵横派来说只是个数字。

杨管家没有叫大家起身,说道:“所谓女主人,男主人,便是我们的主子。纵横派更是我们的家,诸位的安宁富贵皆始于此,历任以来男主人何曾徇私?何曾为几谋一私之利?诸位的薪俸何止翻了一倍?主子对我们不好吗?何曾下看于我们?名利见人,真情见性,诸位有多少人不明白?每天面对着如此一群心怀各异的部属,他又何曾不待见任何一人?如今的纵横派缺得便是如此。比起以前的安然处事,碌碌而为不知人生几何,今日的纵横派不好吗?在下也是部属,今日这番肺腑之言,只在告诫各位,竟是主人,忠心辅佐才是职责所在。如今的疲弱不代表将来疲弱,诸位不都是如此过来的吗?试问各位哪一个二十五之庚有此神韵?”杨管家这一说,三坛一门幕僚司部属皆感惭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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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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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主人需要安慰,但相较于霸皇的权衡利弊,男主人并不算错。只是纵横派部属过于尊崇女主人,是以对男主人如此时刻竟然不去陪伴均有不满罢了。有横网在,对于女主人的离去,诸人到并未有太多的担忧。

杨管家向符昭问道:“当此时刻,甚麽对纵横派更重要?”符昭应道:“主子们的安顿。”杨管家点点头,说道:“几百人护不住那就一千人,两千人,三千人,一万人,纵横派出的起,诸位以为如何?”福州横网副斥候令听在耳中竟是尴尬亦是愧疚,横网是纵横派运作的血液,一直是独立运作的,情报是横网的第一要务,此次女主人失事,斥候司是有责任的,但男主人并未追究。横网头目沉声说道:“福州横网副斥候令请上令罚失职之罪。”横网的独立是极为严密的,福州横网副斥候令便是其名,纵横派各坛也不知晓他们的姓名。

杨管家没理会副斥候令,续道:“保护人力要大动干戈,免不了暴露踪迹。借此,横网中上层将面临更戍改革,文书已经下发,将在半年以内完成,盼诸位齐心协力,完成更化。”杨管家这一说,诸人均明白,看来这是大幕司早已谋划好的,诸部倒不如何担忧暴露了。横网沉寂太久,这番变动,将是横网创立百年以来最大的变动。金誉说道:“如此咱们各调集纵横卫,八角卫,两千,各代弟子三千分三路辖领,后续备充足人力以缺需,便是如此了。自此横网将更化更严密的监察,绝不允许再出现丢失主子的事情。”杨管家抬手示意大家起来。叹息一声,说道:“我执令终究是临时需要,与诸位终究是同僚,盼自此同心协力,共襄革业。自此三坛一门上下之令皆由我掌领,以男主人回来为止。”三坛一门部属皆轰然应声。倒是以前杨管家也临时接掌过,但从未有过今日这般庄严,一众人均有些不习惯。

庄外,张少英领着二百众的纵横卫,八角卫,等一干亲信疾疾而奔。面对如此庞大的马队,福州城中的百姓均议论纷纷。平日即便是朝廷军队也难以见到如此盛景,许多人均驻足观视。张少英无暇顾及这些,内心的涌动让他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妻子面前,狠狠的抱住她。柳燕已经传来了第二道纸条,让他速到长乐县,姬灵霜似是要出海回总坛。

于是出了福州城,张少英率部乘飞翅向长乐县赶去。沿途横网的讯息不断送来,待张少英赶到时,只见到了妻子柳燕和一大堆的纵横卫,八角卫。眼见妻子鬓发散漫,神情憔悴,张少英心头一动,上前搂主了妻子。这荒郊野外,居无定所,自是吃了不少苦。柳燕没有挣扎,却是撕心肺腑的大哭起来。张少英听在耳中心如刀绞,柳燕是如此,姬灵霜该是如何?自始至终他都不敢太相信这般事实,姬灵霜的高贵在那一刻被狠狠的践踏,他内心之中都忐忑不安,不知妻子如何面对他,他如何面对妻子。至于嫌弃二字他是从未想过的,当初在秘地说错的那句话让他已是后悔莫及,这番变故更不敢有丝毫轻视。若是可以重来,他恨不得出事的是他。

待妻子平静下来,张少英理了理妻子散漫的鬓发,即便是散漫,芳香依旧,曾几何时他嗅了又嗅,痴迷如醉。

瞧得丈夫眼中的那份痴迷,柳燕亦是感慰,这个丈夫虽并不强盛,但他懂得如何去珍惜身边的,如何去善待别人,虽然有时也会耍小性子。名利见人,真情见性,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个世道的利害,柳燕咽哽着将一路追寻姬灵霜的事说了。面对纵横卫,八角卫的追赶姬灵霜越发癫狂,出手伤了几人。以姬灵霜的根基,癫狂中聚劲而发,竟然只是伤了数人。这一番经受才知,姬灵霜内力被药力化去近一半,可见受尽折磨。柳燕好不易拦住了姬灵霜,两人大打了一场,姬灵霜气息紊乱落了下风,一时气急故意挨了柳燕一掌,眼神之中的悲伤,妒忌,失望,让柳燕都不忍再出手了,哭着劝姬灵霜静下来。但姬灵霜已然神智失控,全不听劝阻,哭着说道:“他还是在乎你,你始终比我好,我只是个破身的荡妇罢了。”说罢,就此抽身而去。

张少英听在耳中犹如晴天霹雳,霸皇这看似漫不经心的一着却是如此厉害,但分化他们夫妻究竟对其有何益?即便他三人不在纵横派了,纵横派的各坛幕僚司可不是摆着玩的。一念及至,张少英向斥候伍令问道:“可有讯息传来?”斥候伍令躬身应道:“横网已在紧密查探,再过一刻当有讯息传来。”张少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等。姬灵霜若是要出海,必定会走码头,相信横网已有布置。但静下来的柳燕却凝望着丈夫,眼神之中竟是疑问,亦有一丝失望。她夫妻三人真情相对,早已融为一体,身为女子,作为妻子,唤姬灵霜一声阿姐,那已是亲上加亲了。瞧得妻子的眼神,张少英岂有不明白,咽哽道:“是我不好,忘恩亦辜负了你们。”柳燕缓缓摇头。霸皇亲身引见,如此大事当需丈夫亲自而为。当姬灵霜跑出去时,柳燕也是支持丈夫的,但事后细细想来,却是大错特错。姬灵霜本就对丈夫当年的一句话耿耿于怀,床笫上又颇为放荡,不如柳燕那般含羞如放。即便是房事上,丈夫对她都比较随意,反而对自己处处谦让,这一点姬灵霜虽说过几次,柳燕却是留了心,不止一次劝过丈夫,但丈夫似乎并未为之所动,那一刻柳燕便知道,丈夫被姬灵霜宠惯了,也习惯了。

愈及深思,柳燕亦是后悔不已。喃喃说道:“灵霜倾付于你一身,你前去行事的时候便没考虑一下麽?那时灵霜是多麽需要你!当她见是我追来的时候,你知道她的眼神有多失望麽?”张少英亦是身躯一震,胸中憋闷,已不知该如何回应。柳燕瞧得丈夫眼神之中的愧疚,伸手握住了丈夫的手,安慰道:“当前大事并非非你不可,此时你心里只能有灵霜,好郎君,阿姐她的心碎了。”感受着丈夫的颤栗,柳燕亦是忍不住纵声而哭。作为一个女子,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凄惨的经历麽?那欺辱的场面,每每思及皆是感同身受的噩梦,柳燕这两日都是在噩梦中惊醒的。

顷刻,横网传回讯息,姬灵霜已到了海边。八角卫,纵横卫均在劝,由侍婢凝香领队。当下张少英率部乘飞翅向海边赶去,同时给凝香发去谕令,让她拖住姬灵霜。当张少英一众赶来时,远远便瞧见了坐在海边礁石上的姬灵霜,亦是鬓发散乱。张少英疾步上前,姬灵霜冷声说道:“你站住。”声色颇为冷肃。

张少英不自觉的停下了脚步,姬灵霜倏然转过身来,张少英亦是吓了一跳,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此刻的妻子皱纹深陷,似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气色全无,这是心智紊乱,阴阳失衡之故。若是以此下去,妻子的身子恐怕得垮掉。但姬灵霜瞧得张少英那惊骇的目光,反而是出声冷笑,沉声说道:“你一身荣耀皆由纵横派所出,今日你便让他们这般对我,你果真是我的好郎君啊!”张少英但见妻子眼中尽是愤怒和怨恨,心中怜惜与愧疚相绕,只得说道:“你得保住身子,只要你好好的,你让我做甚麽都是愿意的。”姬灵霜陡然哈哈大笑,厉声说道:“我这副面容你瞧不上了?”

“阿姐,少英是不会如此瞧你的。你让我瞧瞧你的伤吧。”说话的是柳燕,言及至此亦是眼圈一红,忍不住哭了出来。

姬灵霜怔了一下,喝道:“你们还来做甚麽?他们都不听我的号令了,你们尽管去做你们的神仙夫妻好了。你们想见我也好,今日咱们恩断义绝,仳婚和离吧。咱们的姻亲本就是不容于世俗,就此罢了。”各部纵横卫,八角卫听在耳中犹如晴天霹雳,哗哗的跪了一片。张少英亦是浑身一颤,他素知姬灵霜性子,一旦决定了就不会轻易更改,这些部属只不过是遵循谕令归他辖领,妻子反而误会他截权谋私,亦是心中一苦,时至今日他何曾中饱私囊贪过纵横派一文钱?但知妻子神智大乱,张少英极力忍耐,当下传下了三坛各归建制的谕令。张少英这一番发令,由于幕僚司不在身边,当下由柳燕写了,并押上丈夫和自己的验字,送往幕僚司共察,才能下发。姬灵霜瞧着风尘仆仆的二人本是有些心动,但瞧的二人站在一起,那份亲昵感立时让她醋意大起,陡然尖叫一声,凄凉说道:“今后你们便去过你们的快活日子吧,不必再来寻我,否则我只能让师尊撤去你们的身份。”说罢,纵身向沙滩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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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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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少英眼见妻子脚步蹒跚,昔日神韵全无,柳燕那一掌让她伤得着实不轻。柳燕亦是心神大乱,她姐妹二人日日腻在一起,便是那夫妻间的床第之事也窃窃私语,怎见今日这般决裂?当下柳燕转身拔出龙湘子剑匣上的飞虹剑,疾步拦在姬灵霜身前,深情说道:“灵霜,是我不好。你倾心依就,我们不该如此对你,少英也知错了。自始至终我也从未贬低过你,待你如姐。今日你念我夺夫谋权,我也不想活了,只盼你原谅了张郎。”说罢,挥剑向颈。

姬灵霜亦是大骇,这短短的几句话便将夫妻三人的亲昵关系表露无遗,柳燕这番深情所诉,亦是心神激动之举,并无做作之态。姬灵霜急忙伸手去抢,张少英更是大呼声中抢身而去。但柳燕素知在近距离下姬灵霜依旧能拦下自己,是以挥剑的同时已在向后飘出。姬灵霜瞬间神智大乱,大呼阿燕,却是结结巴巴,涨得面目通红。便在此时,跪在沙滩上不敢起身的几个纵横卫,八角卫出手,将柳燕手中的飞虹剑夺了下来。姬灵霜眼见柳燕得救,亦是松了口气,柳燕心中之事对她从无隐瞒,反而是自己顾忌许多,隐瞒了很多事。这时的她只感到深深的疲惫,那欺辱场景犹如魔咒,历历在目,怎麽甩也甩不掉。姬灵霜哭着说道:“你们别再迫我了,让我走,咱们再无干系了。”

张少英缓步走近,沉声说道:“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妻子,这一点除非我死了,方能作罢,我待你始终如此。”姬灵霜神色迷离,喃喃说道:“你们都以死逼我,我死了你们才甘心麽?好,那我去死,你们也就不必再来寻我了。”说罢,转身向海面奔去。柳燕怔怔的瞧着阿姐,心中本就愧疚,万没想到如此一件小事竟是夫妻的决裂之刻。她与丈夫二人自入纵横派以来何曾不是殚精竭虑,坐上这个并不太愿意的位子?明知姬灵霜说的是气话,但心绪上却难以承受如此否定她们的一切。姬灵霜的性子本就尖锐,只是嫁给张少英之后一直在勉力收敛,她这番变化,柳燕瞧在眼里,痛在心里。眼见姬灵霜身子已浸入水中,柳燕忽然也释然了,姬灵霜那失望,怨恨,满满的皆归于两人坠崖时丈夫先救的她,需要丈夫时,其选的却是门务。曾几何时她也没想过会与姬灵霜走到这一步,在心里她早已将姬灵霜当做了亲人。姬灵霜此番变故已是不可挽回,想起昔日的沧海之誓,柳燕亦是深深的疲惫。曾几何时,她不禁要收敛自己醋意和嫉妒,不甘,还要两头调整丈夫与姬灵霜之间的契合,可谓付出颇深。姬灵霜尽管明白,但在情感上非是细腻之人,对丈夫始终持谨慎态度。这一番思虑,柳燕连叹两声罢了,疾步纵身而起,竟然窜向海面。

这一切张少英混自瞧在眼中,亦是浑身颤栗。他修习纵横派驭人之术,行事之道已有数年,自认定力极高。但见姬灵霜如此变化亦是深受打击,一直在压抑中,这时但见二妻投海,竟是控制不住。姬灵霜只是缓步前行,再走得两步便淹没头顶了。但柳燕纵身投海,扎入海中七八丈远,自己若是再救她,恐怕姬灵霜更加受刺激。其实处在二女之间,张少英虽享尽齐人之福,但辗转二女之间,竟要体贴柳燕的含蓄,亦要揣摩姬灵霜的心思,让她不至于瞧不上自己,毕竟作为她的丈夫凭的可不是这一副善良心肠。三人本是利益牵绊,为了让二位妻子满意,他不得不停的研习运事之道,在这个武林中挣扎。事实上他的成善尽美,侠武忠魂最后变成了诸宗洗白的利益牵扯,尽管他还是顺着自己的谋划走。他早已深陷其中,面对这些人时常有力不从心之感,甚至很多时候,两位妻子对他虽是极好,但无形中似乎也是对他的谨慎。一个无所事事的乞丐,如何配得上这二位天仙?这一切并不是他想要的。

陡然间,张少英纵声而笑,亦是口中溢血。竟然纵身一跃,跟着扎入海中。沙滩上的一众部属皆傻眼了,三个主子都要去寻死,当真是诡异。

反倒是姬灵霜,快淹没水中,但听得入水之声,抬头一看,竟是柳燕的影子,又见一白影扎入水中,不是张少英是谁?她夫妻三人,柳燕不会水性,二人这番投海,转念之间她已然明白,一时吓得不轻,脚下一滑,也跌入水中,海水入口,亦是惊慌失措,一番挣扎之后就此人事不知。

浑浑噩噩中,姬灵霜但觉自己仿佛置身无尽之中,周围竟是杀手那丑陋的面孔,那一双双脏手肆意的蹂躏碾碎了她此生从未踏足过的界限,尽管她历经沧桑。大叫一声中,姬灵霜惊醒了,一瞧才知自己在帐中,不必想,三人定然都活着,为何不见柳燕与张少英的踪迹?不及姬灵霜询问,守在一旁的凝香,忙说道:“男主子,二夫人,正在偏帐歇息。”姬灵霜芳心大颤,一时愣在当场,见也不是,不见也不是。眼见身上换了干净的衣衫,散发的菩提花香引人心醉,能够将花料调成如此神韵的只有阿燕。沉思间,帐外传来了纵横卫二夫人的呼唤声,柳燕已走了进来,姬灵霜身子一颤,目光闪避不好相望。

凝香知趣退了出去,帐中顿时只剩下二人。姬灵霜心绪难以平稳,冷冷说道:“我们已经结束了。如果你们再逼我,我只能离开纵横派。”柳燕莫名的一阵酸楚,在姬灵霜身畔坐了下来,伸手去牵她的手。姬灵霜突然厉声喝道:“别碰我。”柳燕吓了一跳,亦是眼中含泪,哭着说道:“无论如何你留下来好不好?我知道劝不了你,是我们对不起你。”姬灵霜怒道:“你别甚麽都往自己身上揽,他做甚麽去了?为甚麽进来的是你?”柳燕为之愕然,这时的阿姐已是满腹怨念,丝毫不讲道理了。柳燕知道自己说甚麽都没用了,若是再拿姐妹情谊相劝恐怕只会越闹越僵,唯有稳住她,勉力让她留下了。不待柳燕招呼,张少英已然走了进来。姬灵霜瞧见张少英进来的那一刻,不自然的撇了开去。张少英这时似是冷静了许多,亦在不远处坐了下来。姬灵霜依旧冷冷说道:“我们之间的闹剧也该结束了。”张少英缓缓说道:“这已不是一场闹剧,如果你执意要离开,那才是结局。这不是威胁,而是谁都无法承受。”姬灵霜突然怒道:“你们都以死逼我,你们放过我吧,我已甚麽都不是了。”说罢,眼圈儿一红,垂泪不止。

张少英说道:“彼时年少轻狂,已是悔不当初。自始至终,我从不敢,也不能,更不忍责怪与你。”姬灵霜忽然冷笑道:“从不敢也不能?你在床上是如何对我的?又是如何待阿燕的?”面对妻子目光中的恨意,张少英只感深深的无奈。以妻子的性子,这恐怕将是其一辈子都难以磨平的伤害,同时亦对权谋之术有着深深的厌倦。这一路走来,满地是枯骨,张少英深陷其中,竟无法更化,又不能退出。面对姬灵霜的指责,张少英更是深深的愧疚,帐中一时宁静下来。愈是如此,姬灵霜心中的恨意更深,明明自己受委屈了,他为甚麽不来安慰?若是换做阿燕,他自是连哄带唬,总能让阿燕开心起来,为甚麽自己拼尽全力得到的却只是一份敬重?她这时心智大乱,看到张少英是又恨又恼,只觉得甚麽错都是他造成的。殊不知自己心性本就极高,很少有失控的时候,张少英哪有哄她的时机?且张少英一路走来,除了小香的懵懂之情,林梦怡,柳燕,姬灵霜,甚至上官蝶舞,陈诗语,司马慧玉诸女皆是利益牵绊而就,皆非张少英自愿。婚后柳燕性子本就温和,对丈夫是极少有怨言的。而姬灵霜虽强势,但其对名利皆无需求,唯求丈夫那份爱意深情,故而对张少英毫不约束。如此一来,张少英自是有些肆无忌惮,虽有谦让之心,却难改随意,被二女宠贯了,对夫妻之间的迸裂有些生疏和不适应。

许久的宁静过后,张少英缓缓上前。姬灵霜听得脚步声,厉声喝道:“你别过来。”张少英脚下不停,上前伸臂搂住妻子。这一动,姬灵霜突然吓得手足无措,拼命挣扎,自然而然的甩了张少英一耳光,激动之际亦是大哭不止。张少英本想将妻子搂在怀中让她发泄一下对自己的怨气,不想她竟是这般反应,心中亦是一痛,当知其受难情景何等屈辱。眼见得二人扭打在一起,柳燕急忙伸手去扯。但姬灵霜此时瞧来,只觉得二人便如那些杀手一般,都想欺负她,伸手又甩了柳燕一耳光。这一巴掌打的甚是清脆,帐中立时又安静了下来。眼见柳燕脸颊绯红,张少英自然而然的流露出关切神色。姬灵霜瞧在眼中只觉得二人似是在羞辱自己一般,一时怒吼道:“全都给我滚,不要让我再看见你们。来人!”她这一喊,账外的凝香不得不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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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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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听得女主人喝道:“将这两个人赶出去。”柳燕本在强自忍耐,一听得如此陌生的言语,顿时忍耐不住,泪水打转。她脸皮本就薄,视姬灵霜如亲人,这番对待即便知其是气话仍旧忍禁不住。帐中的事凝香在帐外是听得一清二楚,她是纵横派的老人,成亲十余年,对夫妻间的吵闹再清楚不过,只得劝二人先出去。二人只身出来,凝香让窈楚取些温水来,以助大夫人消肿。随后窈楚屏退了侍婢,留得三人在偏帐中,这才拜倒在地。张少英急忙去扶,凝香摇头说道:“弟子有言相劝,还望二位主子允了。”张少英点点头将凝香扶了起来,凝香这才说道:“这本是主子的家事,弟子是无权过问的。只是想多两句嘴,女主人心灵受创,这非是短时内可以治愈的,还望二位主子多些耐心才是。倘若再如此迫下去,女主人很可能会解除你们的职权,到时你们便不得运用横网,便无力回天了。”

张,柳二人听在耳中,均暗暗点头。纵横派大幕司的最上层便是姬沄,再是大师兄姬奔月与姬灵霜,其虽辖一坛,实际上却掌握着纵横派的生杀大权。且自己二人虽身居高位,一切也只是得益于姬灵霜的看重。一旦姬灵霜撤其权位,身边没了纵横卫,八角卫的护佑,那些纵横派的仇家,张少英的仇家都会找上门来。念及如此,张少英与柳燕皆是一阵冷汗。到时姬沄对二人是何态度恐怕都不见得好。身在江湖,都明白江湖的人情冷暖。这时候张少英与柳燕皆是深深的疲惫,一个是姐妹情深,一个是夫妻情深,若是此时放手,竟是不舍,亦是对姬灵霜最大的遗弃,皆非所愿,窈楚这一说正在点子上。说话间,三坛一门幕僚司领着数千之众从天而降,三坛一门各司尽数到齐,各入其辖领。张少英没有再去姬灵霜帐中,却召集三坛一门议事,让杨管家颇为尴尬。军帐中毕竟狭小,张少英便让大伙站在空旷处。凝视着这近二百掌领弟子,张少英缓缓数道:“面对这个武林,凭得不是人多势众,而是谋略。你们派这麽多人又能如何?只要必要,纵横派一样下手。这些都已经发生在眼前,部属被人杀得忍,妻子被人掳了去得忍,这世间还有甚麽不能忍?横网变革将近,不可再一心而就,其心虽成,殊无大益。此时不动手,不代表将来不动手,诸位身兼要职,责任之重是为纵横派的半壁江山。孰轻孰重,当为宗门所长,诸位好自为之罢。”

张少英这一番言语说得通透,其也在理,即便是姬灵霜都会如此,如此一来,杨管家更加尴尬。一众部属对男主人的话虽非崇敬,但还是听得进去的。为了三个人而牺牲更多的人,实在是不值得。但纵横派每个弟子心中虽知男主人仁善,但纵横派集权之深不亚于朝廷,数十万之众不都是为了姬姓而活?这时候纵横派弟子也很纠结,他们习惯了姬姓的指挥,即便是牺牲性命亦是理所当然,但张少英顾忌他们的性命,从内心底亦是人人期盼的。

张少英只说了这些话,为了不让姬灵霜乱想,张少英与柳燕都分开了。各坛归制,一大堆的文书需要批阅,忙活了整整一个晚上,次日酣睡一日,这才缓过来。早间,姬灵霜让窈楚备了早点,先叫去柳燕,随后才请张少英来。案桌上的早点一如往常,陇西的面点,四海八荒的佳肴,以及张少英喜爱的竹叶青。眼见姬灵霜肤色红润,一如往常,只是端静了许多,张少英一时有些恍如隔世。姬灵霜露出了笑意,唤道:“好好吃个早膳吧。”张少英一时颇为踌躇,柳燕只得向他点了点头。张少英只好坐下,姬灵霜亲自盛了蛋羹粥,并为张少英满了一小杯酒。张少英这些日子胃口都不好,哪里有心思吃喝,索性一横,一连吃了四大碗蛋羹粥,姬灵霜都露出了惊愕的神情,随后与柳燕相视一笑,这才动手吃起来。她二女食量本就不大,也吃的很慢,但张少英这时仔细瞧来,忽然发觉二女的一举一动,那白嫩的双手,嚼动的薄唇儿,竟是如此令他痴迷,一时竟也瞧得呆了。

早膳毕,姬灵霜主动邀张少英前去散步,并未叫柳燕。张少英跟在妻子身后,竟是踌躇,又是忐忑,不知妻子为何如此反常。今日妻子穿着颇为清新亮丽,上身是一件白衫银丝兰花窄袖短衣,下着同色长裙,摇曳的裙角不禁令人想起了莲步轻移的美意,那是柳燕才有的神韵。姬灵霜这时似是颇为欢快,眼见张少英默默的跟着,姬灵霜转过身来,俏皮的问道:“我美吗?”张少英一怔,才点头说道:“美人如玉。”姬灵霜小嘴儿一嘟,不满道:“怎麽感觉你在夸阿燕?”张少英摇摇头,说道:“不,是你,我的好灵霜。”姬灵霜听罢,不禁展容露笑,问道:“没想到我也能如此温和的美麽?”张少英摇摇头,应道:“你温和时候的美,我欢喜的不得了。”姬灵霜哼哼笑出声来,坏笑道:“那我不温和的时候就不美了?”张少英应道:“一样美,只是神韵不同罢了。”姬灵霜问道:“那你喜欢哪一个我?”张少英应道:“都喜欢,只要是你。”姬灵霜月眉一皱,面色忽冷,不满道:“你在敷衍我,都是我不好,把你教的这麽聪明。”说罢,心神一酸,不自禁的哭了出来。张少英想不到妻子竟钻这个牛角尖,上前欲去扶妻子。姬灵霜冷不丁的向后疾退,喝道:“别碰我。”

张少英吓了一跳,忙安慰道:“我不碰你,你别生气,你别生气。”

姬灵霜胸口不住起伏,便似惊魂未定。张少英站在那里,竟不知该说甚麽好,又不知该如何做,甚是尴尬,亦是着急,妻子的性子说一不二,非是劝得容易。且自成亲以来,二女对其一直包容忍让,甚至都不需要他去哄,他也确实不会哄。姬灵霜勉力平复心境,不自然的扫了张少英一眼,闪过一丝失望。随即展容一笑,笑道:“我不生气,来,我们去河边走走。”眼见妻子伸出了手,张少英急忙伸手握住了,姬灵霜拉着张少英一路疾奔,径至一条小河畔才停下来。张少英忍禁不住,问道:“灵霜,你是回心转意了麽?我仍盼着与你好,不敢再惹你丝毫生气。”姬灵霜怔了一下,凝视着张少英,眼神中竟是痴迷又是陌生,忽而忍禁不住,哭了起来,突然怒道:“如今再说这些有何用?回不去了。你知不知晓?我被多少人欺负呀!我盼呀盼,盼呀盼,只盼你能怜惜我,可我回过头来,来的竟然不是你。你知不知道,在我最绝望,最需要你的时候,你竟然撇下我,我在你心里,终究比不过你的侠义之道。”姬灵霜突然的倾诉,让张少英本就愧疚的内心更是窒息难耐,只得说道:“是我不好,总觉得自己能把握好,忽略了你。”姬灵霜陡然捂住耳朵,哭道:“我不听,我不听。你知不知道?快五十年了,我才放下心来委身于你,可你是如何对我的?我甚麽都给你了,我的钱,我的权,你都瞧不上,身子也没阿燕干净,我也没有甚麽再给你的了。”姬灵霜越说越激动,已有些失控。

张少英心神大颤,倏然躬身长揖,说道:“与失于此,不敢言先,此心依旧。灵霜,你不要走好吗?哪怕是不住一起都行。”姬灵霜侧过身去,并不为之动容,摇头说道:“绵绵余人生过客,你我缘尽于此了,你今后也别再来纠缠于我。好好跟着阿燕过日子罢,今后我会退出纵横派,免得你们尴尬。其实师尊收你入室,并非全因我之故,尚有你可用之才,你也不必纠结于此,否则你如何对得起师尊的一片恩情?”张少英倏然打个冷颤,隐隐约约中已知妻子在做甚麽,柳燕都没有出来阻拦,看来此事已成定局了。这一番思虑,张少英犹如晴天霹雳,为了不让自己尴尬她宁愿离开纵横派。姬沄待自己虽亲,始终是瞧在姬灵霜的面子上,一旦其与姬灵霜决裂,即便姬沄不在意,恐怕他与柳燕也无颜在纵横派待下去了。但他二人知晓纵横派如此众多的秘密,岂是说能离开便能离开的。妻子这一番话引得千头万绪,张少英怔在当地,神情沮丧。姬灵霜几番动念想将张少英扶起来,但心中恨意难消,终是打消了念头。

张少英虽是神情恍惚,但妻子的一举一动皆瞧在眼里,不由心如死灰。回想昔日的种种,张少英突然感叹自己竟变化如此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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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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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女为他几番深情,未有一丝保留,自己竟能做出这般辜负?张少英挣扎起来,喃喃道:“也好,你竟心意已决,便随你的意吧!你也不必离开纵横派,我们都不必离开纵横派。”姬灵霜冷笑道:“怎麽?你想一死来弥补对我的愧疚?那倒不必了,昔日沧海之誓,三人同命,你若舍得阿燕为你陪葬,倒也随你。”耳听得昔日的佳人儿如此冷飕飕的讽刺,张少英只觉唯死无他念。但如此一来,不免牵连三人性命,辜负了柳燕,他又于心何忍?反倒是心里觉的莫名的空虚,似是被掏空了一般,凝视着眼前的妻子,张少英不知哪来的勇气,唤道:“好灵霜,便让我再抱抱你吧。”说罢,已向姬灵霜扑了过去。

姬灵霜眼见张少英突然疯了一般,仿佛便是那些丑陋的面孔,不由心神一怵,尖叫着欲避开。心里升起的便是厌恶的念头,若是此时是柳燕,他是决计不敢如此冲动失礼的,但对自己却如此随意。这番怨念丛生,姬灵霜越想越恨,但觉张少英搂住了自己后腰,姬灵霜挥手便是一个耳光,亦不愿再瞧张少英一眼,喝道:“你如此作践我,还谈甚麽真心相对?以礼相待?我看错你了。”说罢,掩面疾奔而去。张少英被这一耳光打的脸颊火辣辣的痛,但比之心中揪心,岂是一个耳光?凝视着姬灵霜离去的背影,张少英勉力跟了上去,那股从未有过的失落,逐渐占据心头。

姬灵霜疾奔的方向并不是返回营地,而是西向。张少英追不到盏茶时辰便失去了姬灵霜的踪迹,在三叉路口却瞧见了等候在此的妻子。这一番转念,张少英脚下一个虚浮,竟然跌下地来。眼见的丈夫如此颓然,柳燕亦是莫名一阵心痛,急忙上前将丈夫扶了起来。却见张少英脸色憋得通红,双目圆瞪,直视着姬灵霜离去的方向,久久说不出话来。柳燕抚去丈夫身上的污垢,凝视着丈夫,满目深情的唤道:“好朗君,你不必着急,人生匆匆几十年,我们有的是时日,只盼你不可失心。你若如此轻易放开,你教我二人的一往情深如何得惜?那才是真正的负心。灵霜离意已决,她身畔需我照料,方有来日契合之机。望你今后执掌好这纵横派的半壁江山,不可有失,于情于恩,咱们要还的太多了。”张少英怔怔的瞧着妻子,突然将妻子搂在怀中,憋了半天,不由嚎嚎大哭起来。柳燕只是不住的安慰,今日今事,来龙去脉,三人之间的转变她皆一清二楚,只有她能调和。

张少英发泄了一阵,平复心绪,才发觉妻子亦是泪流面面,不由大为怜惜。张少英抬袖去擦妻子眼角的泪水,柳燕凝视着丈夫,劝道:“你要坚强些,只要我们同心不减,不愁再合之日。我这就去了,今后好好照顾自己,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总是能劝回阿姐的。”张少英再次将妻子搂在怀里,颤栗的身躯,不住嗅着那肌肤上散发的香气。感受到妻子的颤栗,张少英恨不得再也不放开。

随着妻子的离开,那阿娜的背影,此刻竟是那般迷离,不知所措。张少英只觉天地一片空白,瘫软在地。身后,心坛,箕坛,尾坛,纵横门二十四司皆在此汇聚,眼见男主人失神坐地,班嫂上前去扶了,用花轿将其抬回了营地。

当张少英醒来时,已是两日后了。帐中只有班嫂和柳泗,柳纤三女,张少英饮了些茶,神情虽颓然,但双目炯炯有神,让三女俱感一阵森然。柳燕只是带走了窈楚的侍婢队,不愿柳纤,柳泗二女受跋涉之苦,才将二人留了下来。

随后,张少英召集三坛一门各司议帐。三坛一门各司再见到男主人,俱感与往日大不相同,其神韵虽无,但一双眸子颇为深邃,部属对视之下皆感一股莫名的森然袭上心头。张少英静静的坐在上座上,案上的三坛一门掌印皆在,预示着他掌握着纵横派的半壁江山,仅入册弟子便有十二万之多。张少英扫视诸众,淡淡问道:“监察司所职为何?”男主人这一问,问的莫名其妙,三坛一门四个监察司监司皆相互看了一眼,最终心坛幕僚司正司躬身应道:“监察司所职监本宗人事利弊,行法公正,各职司所权。察行文书令,检寻证词,论结上书,据实为方断。”张少英又问道:“执法司所职为何?”箕坛执法司正司躬身应道:“引宗内事,奉大幕司令,禀公执法。逆议上书,顺议执行,唯公正是非。”张少英点点头,再问道:“斥候司所职为何?”尾坛斥候司正司躬身应道:“引宗内事,传,寻,校,捷各方事,期横网而四通八达。”

张少英一连将幕僚,度支,斥候,人事,执法,监察六司职司都问了一遍,然后问了几日未处理的文书,随后便分隔四帐处理门务。这时各部属也才瞧出来,男主人这是对所有人的警告。纵横派此次的变故让众人对男主人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竟有支持,亦有担忧,更甚者是忐忑。这个男主人看似弱不禁风,但此时此刻却如此克制,若非对男主人了解,恐怕其便是忘恩负义之举了。

张少英处理事务虽是姬灵霜所授,却令行温和,对待人事上更是不吝钱财,又从不破坏规制。各坛幕僚司均口诵给张少英听,由其决断,细心之下一众人皆是诧异,似乎女主人离开一事对其都未见影响。但当张少英听述尾坛二十八部十三属十七队队正,七代弟子杨晓之妻因丈夫纳妾,引得其妻郑氏自刎而亡,死之前大呼“倾付一生,皆为君心所负,我看错了你。”之时,其陡然身躯大颤,纵声苦笑,噗,连吐了两口淤血。这一来可将在场众人吓得不轻,急忙唤来药坊医师施救。这一番查探,医师都吓了一跳,男主人心性虽稳,但始终只是个弱冠,这番变故其表面看似无恙。但内心郁结难解,加上内伤只经杨管家简单梳理,男主人更是不曾调息过,这番变故为郁结之症,药师自是未当面明说,却暗地里跟杨管家说了。杨管家只得令班嫂好生照料,自己只得起文书上报大幕司,将近期变故做了详述。男主人昏睡两日又起身要处理事务,杨管家便将早已批示好的文书都递了上去。对于杨管家的掌事能力,张少英是信任的,所处理的都极为妥当。随后张少英招来符昭,任其为纵横门副门主,掌领纵横门事,令心坛副坛主扶摇掌领心坛,令尾坛副坛主百里鸿掌领尾坛,杨管家掌领箕坛,即便如此,批示的文书仍得张少英一一查验方能下放,其依旧很忙碌。

趁着文书还未端上来的间隙,张少英让班嫂摆上笔墨,屏退了众人,独居帐中。班嫂甚是担忧,怕男主人有甚麽闪失,只得守在帐门口。张少英立于桌前,点笔而起,竟然开始作画。他的笔功很差,但此番随性而起,念之所及,均是姬灵霜与柳燕离去的那一幕。那一段背影,竟是那般陌生,那般简单,自己竟无能为力。他这一番着眼于笔,三个时辰下来,竟然也画得栩栩如生。班嫂在帐外都不知唤了多少回了,张少英总是不许其进入。待到画成,张少英这才让班嫂进来,晾干裱上,细细瞧来,其内心方有一丝安慰。简单吃了些晚膳,三坛一门处理好的文书逐渐送到大帐,堆成了四座大山,这一番埋头盖印上验字,不觉间已然忙到了子时。张少英处理完最后一封文书,直接便躺下了,呼呼大睡。班嫂好不易收拾妥当了,张少英忽然又醒了过来,只说帐中憋闷,想出去走走。走到半路又觉得甚无情趣,索性回来接着睡。翻来覆去睡不着,又爬起来出去转转,忽然想饮些酒水,忽而想吃山珍海味,乱七八糟的折腾到天亮才睡下。

各部属用过早膳,各坛新的文书又开始陆续通过斥候司送到,恰在这时潘阆突然而至,班嫂只得叫醒了男主人。张少英一听是潘阆来了,立时来了精神,即刻梳妆打扮,小半个时辰便似换了个人,在大帐中接见了潘阆。潘阆放荡之态依旧,也不及行礼,开口便要美酒佳肴,张少英一一奉上,瞧着胡吃海喝的老人竟是如此精气十足,亦是暗暗赞叹。酒足饭饱,潘阆即漱口打坐,似是道家养生之术。但见其周身真气沸腾,与阴阳宝典下卷的吐纳篇所行情景相同。过后潘阆还要沐浴更衣,张少英亦是准了,这才再次摆茶待客。潘阆盯着张少英细细一瞧,笑道:“你先受内伤,再受压抑,内心郁结,亦是浮翘之像,我这里有金丹一粒,到可缓解施主心殇。”张少英笑道:“阁下消息果然灵通。”说罢,双手接过了潘阆手中的锦盒,取药直接吞了下去。倒是一旁的班嫂,风神,张辰善各部属俱是心惊胆颤,男主人虽竭力压抑内心郁结,但这番不假思索乱服药,可见癫乱之态。且这若是一颗毒药吃下去,来个一命呜呼,护主不利,失职在先,失忠在后。即便纵横派门规不下重罚,帐中之人自己便难以原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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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流涌现(41)

张少英这番服下立时催动真气吸纳,顺个三周天,只觉得体内说不出的通畅,神清气爽,极是受用,确实是一味灵丹妙药。潘阆眼见张少英顷刻间便将金丹吸纳,不由暗暗咂舌,这金丹非是自己炼制的,而是拜师时所赠,一共三颗,第一颗献给当今皇帝陛下保住自己一条命,这一颗则是拿出来给张少英治病,极是珍贵。便是自己服用都得小半个时辰,纵横派菩提果确实有脱胎换骨之能。张少英自然不知,药坊,药宗送来的金丹要多少有多少,他很少服用,毕竟那第一颗菩提果就够他受的了。端定方休,张少英道了谢,潘阆从怀里拿出一个包裹,似是一本书,递给了张少英,示意其翻阅。张少英结果细细一瞧,神色为之一笑,才说道:“阁下看似主仆二人,神通确是不同凡响。”潘阆说道:“我此次前来只想问张副盟主要一样东西。”张少英道:“你想要太祖密诏?”潘阆应道:“正是。”张少英应道:“此物已不知所踪。”潘阆道:“但你至少翻阅过不是吗?”张少英微微一笑,让杨管家取来早已写好的文本交给了潘阆。潘阆这一翻阅,看张少英的眼神都变了,倏然起身,躬身行礼,说道:“不愧是宗门之主啊,此举果真是精妙,老朽佩服。”张少英起身躬身还礼,说道:“道家之事还望阁下多多走动,于情于理,此事终究会有真相大白的一日。”潘阆应道:“张副门主位高权重,面子比皇帝陛下还大,今后行事还望多多仰仗。”张少英笑道:“阁下何时这般礼貌起来了?”潘阆应道:“寄人篱下,太无礼总是不好嘛!”张少英哈哈一笑,随后屏退了众人,与潘阆独自密话。

待送走了潘阆,张少英神色立时黯然下来,回到帐中,盯着二位妻子的画像痴痴发呆。忙过了这几日,三坛一门的事物也处理的差不多,纵横派的副职有很大职权,到需正职处理的事情并不多,但各坛各部各属各队大小事物即便副职已处理好,也需正职批阅才算完成。张少英一人独掌三坛一门,若是再加上武林盟的事物,那非得活活累死不可。武林盟主三番来讯询问副盟主近况,没有了张少英的武林盟,武林盟面对如此庞大的局面,财源立时枯竭不少,没有张少英的批示,一些大额的财源诸宗驻事根本不会承认。张少英虽早已想到这些,也回过上令給诸宗驻事。但为了张少英在武林盟中的权威不被削弱,诸宗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随后张少英下令,除了纵横门,三坛各自归制,并上书大幕司,再度甄选三坛坛主。男主人如此而为,表明了要撒手。三坛部属不住向幕僚司进言,要男主人留下。三坛幕僚司自是在帐中倾力挽留,张少英淡淡一笑,直言待大幕司下文书再论。男主人这一说,一众部属不由暗暗赞叹。其此举竟是以下而上书,亦是对大幕司的试探,毕竟离开了姬灵霜,他张少英究竟还有多少看待,尚需验证。大幕司若是再度调遣旁人任坛主,自此归制,张少英便无话可说。但若置之不理,甚至下令其督领,或者暂领都是对其默认,这可是纵横派的半壁江山。于是一众人一面回仙侠山,一面等待大幕司的文书。只是身后的八角卫,纵横卫达两千之众,天际上的飞翅便有三百架,颇有一股皇帝出巡的气势。张少英倒是很少言语,整个人都沉默了下来,药坊的医师生怕有甚麽闪失,每隔一个时辰都会前来搭脉,班嫂领着侍婢队更是日夜照看。

张少英坐在马车中并不停歇,纵横门斥候司也忙碌起来。一众人均能感觉到,男主人这是要对森狱下手了。如此一来,三坛暂掌事心领神会,亦开始搜罗森狱的踪迹。面对三坛传来的森狱讯息张少英自是明白,却也没有说甚麽。

横网如今虽在变革之中,但变革建制淬炼多年,这一番运作自是轻车熟道。横网的斥候搜寻能力,再加上对诸宗的联盟,且以本身掌握的,如此一合计,不到十余日,便将森狱的大致范围确定了。这番有谋划的探寻,横网得到的最终结果便是森狱总坛在大理国境内,随后张少英在空旷之处令三坛一门幕僚司议事。对于这一类征战,几乎是纵横卫的事,再加上幕僚司的谋划,已然敲定了十余种方法。张少英深深叹息一声,向众部属说道:“论临事起事,你们精纯熟到。但即便如此,森狱便是真的亡了吗?杀手只是杀手组织杀人的用具。杀手天下黑榜的背后何其深也,你便是将森狱下属分坛尽数刨了,不出十年其又再培养一批人出来,终究难以根治。我知道,你们是为女主子,为纵横派,可这戾气之法便是解决之道吗?”男主人这一袭话让三坛一门皆是黯然,能够将森狱这麽大的一个杀手组织搜集出来,这已是不凡之事,杀手的隐匿之道何其隐秘?更别说连根挖起了。这次会盟之所以能有如此程度,一是诸宗的人力,物力巨大的支持,以及朝廷的辅佐,才有如此情景。但男主人所言非虚,且许多内秘只有男主人夫妇才能接触,幕僚司都无从知晓。杀手之害何其久远?纵横派用过多少杀手做些非常之事?要想真正的解决杀手之患,那本身便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尽管七宗定侠言明不再与手组织有瓜葛,但真正遵守的又有几人呢?人不知鬼不觉之事,全无痕迹,这便是杀手组织用无所忌的关键。

尽管幕僚司提的方法很多,但张少英言明不可纵横派单独引火烧身,更禁止以暴制暴,须得中和处置。张少英行事向来比较温和,一众幕僚司虽是见怪不怪,但终究是女主人受辱,这口气没有一个人咽得下,若非清楚男主人的性子,各幕僚司的上奏恐怕早已如雪花堆满了大幕司。纵横派的幕僚虽无实权,六司同级,但行政决策皆出自幕僚司,再由主掌定夺,行政权威一直高于其余五司。张少英本意邀请四方门加入,毕竟这次搜集森狱四方门代表朝廷出力不小。男主人这一说,各部幕僚司均感其行事虽温和,但极有效力,朝武联合共襄盛举,确实不失为一条决策。如今女主人虽不在身畔,男主人颓然,但处事之力尚不见极端,自是谁也不敢小觑。

当下张少英书写了书信,送往四方门,交由四方门门主郭晓。

这时,斥候来报,说有人拜见,拜贴上署名字素心,竟然是张玉依。张少英倏然只感一阵不好,当下撤议,在小溪旁摆了茶案,二人见了礼,相对而坐。相互之间二人对各自皆很好奇,张少英对张玉依的印象尚在南门大战之时。当年虽被俘留在姬灵霜身边,但见面之后二人相拥而笑的情景至今尤为深刻。恒山古时月之主与姬沄素来交好,乃为神交挚友,张玉依小时候姬灵霜都抱过,二人感情甚笃,她此时无端前来,想是与妻子有关。

张玉依虽未刻意去瞧张少英,但眉目之间,其竟然对自己的美貌毫不动容,甚至不起一丝意念,这究竟是定力,还是无暇此时亦不可知。

见张少英端坐如始,只是干抿了一口茶,并不言语,张玉依问道:“此时此景,此茶此水,甘之如何事?”张少英应道:“卿来如始,忐忑而不知何事也。”张玉依微微一笑,指着溪水说道:“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沧浪之水你能留住一滴吗?”张少英心神一黯,应道:“不能。”张玉依反问道:“即是如此,又何以强留呢?”张少英反问道:“甘之如始,过之便弃吗?”张玉依道:“其所言亦如是。”张少英问道:“所意为何?”张玉依道:“人生如漫漫,流水亦匆匆,竟留不住,便只能放任而过。”张少英缓缓问道:“此放任又何以言负?我心非绝,又何以言断?”张玉依说道:“是理不如实,世事烦琐,自当明心正典。”

说时,张玉依侧身从袖中取出一个信札,放在张少英面前,说道:“此书你可面友而观,不失为礼。”张少英的手在颤抖,竟是期待,或许更是忐忑。这番细细阅来,张少英倏然身躯一颤,气息渐乱,这竟然是一封休书,一封逍遥城律法下的休书,在逍遥城,女子名义上是可以休掉丈夫的。姬灵霜着意于丈夫单宠一人,而冷落另一人,不意再事,曰夫失常,其意便是他偏心与柳燕而冷落于她。张少英自认对待二女上,对姬灵霜敬重,对柳燕则是怜爱,此乃真情所在,非是模棱两可,刻意去避讳。如今自己在妻子眼中便似一个负心汉,万死难赎。可他又能如何?即便去死,身上所背负的这一切,如何对得起纵横派?对得起师尊?侠义信仰说放便放,到头来终究是个大笑话。辜负了纵横派,也辜负了姬灵霜的期望和一番真情所向。

源远流长(15)

陈坦秋应道:“数年不见,兰君手段之最亦是第六类了。”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若以天虎八智,天虎八策论之,霸皇仍如此认为吗?”霸皇饶有深意的看向张少英,应道:“此言何意?”张少英并未去捕捉霸皇的神态,只是看向陈坦秋,问道:“陈盟主也不知吗?”陈坦秋笑道:“从未听说。”张少英道:“如此说来,倒是劣者多疑了。”郭晓插口问道:“不知三位对聂羽此人又比之如何?。”陈坦秋应道:“老夫倒要洗耳恭听。”

郭晓道:“时去虽久一甲子过矣,劣者仍在杭州寻得一些蛛丝马迹,尚能言明此人志向之高超。曾曰,百帝千载泣神泪,海天一色尽嚣尘。沧海不见云中客,百十年来天机谶。此谶言即是,文成武德,东皇霸业,指点江山,如诗如画。”霸皇饶有深意的点点头,笑道:“我本以为此事知晓之人并不多,想不到似乎都知晓了,但那非我申屠氏。”郭晓道:“所以在天池会之外还有聂羽此人为患,且较天池会更久之盛。”霸皇问道:“你是在与我寻求答案吗?不、、不、不,此乃误会之举,聂羽此人亦是闻说不久。”陈坦秋插口道:“有些事虽无证据,但幕后操纵则为不争之实。九日前,芙蓉园中两个绝顶高手在一神秘老者死后进而自刎,混乱中三人尸身被夺,消失无踪。而这种人的背后都只有一个共同的名字,青龙卫。”霸皇双目生光,问道:“这些口说之语,有证据吗?”陈坦秋饶有深意的笑道:“即便有,焉能与申屠氏着目呢?”霸皇不仅无奈而笑,叹道:“昔日一较长短之念,方有今日之果,尔等皆要赶尽杀绝吗?”陈坦秋反问道:“又有如此简单吗?”霸皇道:“大家皆口说无凭,又何须解释呢?”陈坦秋应道:“可这世道胡说八道也能害死人的。”霸皇笑道:“你们都这麽盯着我吗?以后再约怕是不敢来咯。”

陈坦秋道:“信任虽只是一种感觉,但需要时日。如阁下所言,天池会怕是难以入门吧?自不可忧而怨之,以期诸宗排挤之心了。”霸皇呵呵笑道:“青龙卫三字确实存在,芙蓉园那三人两个是青龙卫,老者正是天虎八策之一,名为墨尘,应该是此人。其父鸿儒正是当年策动天教血腥江湖的天虎八策之一。”陈坦秋不禁大笑起来,叹道:“一语惊醒梦中人呐!张副盟主,你不是有最直接的证据吗?”张少英微微一笑,抬手间纵横卫端来木匣,取出一叠内书,先交给了郭晓。郭晓过目之下,不禁暗自骇然,书笺尚有百十页之多,头序详细编写了天教建制,后面即是天教势起至倒塌的前因后果,其后才是天教向一神秘组织输送天教掠来的财富达三千万缗之多,足见疯狂。书笺后续则是易冷对前来接收之人的描述和一块青龙卫胸牌图样。

待郭晓看完,陈坦秋,霸皇相继而观,当是各有心思。霸皇还了书笺,向陈坦秋道:“昔日天教秋魂天之事,陈盟主乃当事人,自是对此有发言权。”陈坦秋道:“少年侠气所为,实算不得明智,亦愿天池会没有参与其中。”霸皇笑道:“我手下人太多,也不全是我管,如有涉足怕是不清楚了。”陈坦秋问道:“那傲红尘呢?”霸皇无奈摇头,叹道:“一个人三十余年间默默挑战天下杀手,以数招而论胜负,方能在杀手之中一呼百应,这不仅仅是自行丹的结果吧。你们甚麽事都怀疑天池会,此还有入门的契机吗?”陈坦秋摇头道:“如果你告诉我聂羽所居何制,也许我们尚有入门之机。”霸皇哈哈笑道:“恐怕陈盟主的份量在诸宗之间有些缺缺吧?”陈坦秋叹道:“揭人长短不太像霸皇所为呀!”霸皇应道:“你们个个都怀疑我,似乎天下所有的坏事都是我指使的,所言当不算过分吧?”陈坦秋哈哈笑道:“傲红尘之不简单在场诸位皆明白,若有所见识还请不吝赐教。”霸皇道:“傲红尘凭空而出,断幽魂而取之,自与杀手组织脱不了干系。但凭十大资励便能搅乱武林动向吗?显然不能嘛。一个人妄想搅动天下大乱,一个人又知道诸宗,武林盟甚至是朝廷,都不是那麽好糊弄的,都是一拨人,云都东皇聂羽就是了。”张少英等众皆面面相虚,还真有个异端组织,冒出个云都来。只怕霸皇顺水推舟胡言乱语,尚未见识云都之前,一切只能猜测。

霸皇见三人都在沉默,续道:“云都比较隐秘,天虎八策,八智,青龙卫,皆出于此不假,略知于此了。”张少英叹道:“霸皇之谋虑亦仅仅在于入门吗?”霸皇道:“天池会的目的非是造反,只是给人们一个希望,那是实现不了的。”郭晓接道:“非王法之处事,行逆法之淋漓,一个本就不会实现的憧憬,那是贻害天下,乱法度于人心,乱序而行,岂是长久之道?。”霸皇笑道:“所以才想入个门,落个明身嘛!这躲躲藏藏的日子谁愿意呢?”郭晓道:“天池会能够改变度化人心的信仰,而转投侠义之道吗?”霸皇笑道:“大家皆是利益择事,多言怕是有心了。”郭晓微微一笑,应道:“古人云天机,天池会恰恰缺少这样的天机,但看天池会的运数了。”霸皇正色道:“天池会比起在座之辈只是一个尚未成年的幼童,没有多少力气去跟大人打斗。”郭晓道:“那便要看霸皇的悟性了。”霸皇点头应道:“我老了,天南地北的跑不动了。今后将由仙师代理我,至于其仙宗叛门之举,人皆有年轻气盛嘛!知错能改便可。跟了我三十几年了,望诸位海涵了。”

随即,玉仙师走到霸皇案前向众人作揖,说道:“仙师不才,在此见过诸位。”陈坦秋亦起身还礼,应道:“叛门之举终究难过人伦,阁下还有待时运呀。”玉仙师连连说是,神形较为恭敬。张少英与郭晓均起身还礼,并上了案桌,张少英问道:“昔日贵派战神侠菩提门下,阁下之师妹水清柔正是天恨会六姬之一,这真气留形可是令师真传?”玉仙师应道:“在下虽叛门而出,如此泄论仙宗武学当是不敬。真气留形在战神一派称之为形影留声,我师兄妹三人皆会运用。”张少英说道:“那阁下是否能为劣者堪破一道疑案呢?”玉仙师叹道:“不必了,天底下除了小师妹不会再有仙宗门外之人。唉!昔日年轻气盛所为亦遗憾终身,水柔清之事在下会亲自配合。”郭晓问道:“昔日同门之谊,你下得去手吗?”玉仙师道:“其变化因我而起,自当由我来释怀,望四方门今后能够留情。”郭晓叹道:“其一错再错,本门门主亦惨遭其手,这样的人还能挽救吗?”玉仙师道:“她的背后牵扯到仙宗一项机密,这也是我师兄妹的孽缘。至于贵方是否留手,全凭处置吧。”郭晓道:“似乎你觉得我们奈何不得她。”玉仙师道:“仙宗门战神一派自开派以来便是其门户支柱,仙宗各流派武学皆汇聚其一派,天下人都小瞧战神一派了。”郭晓叹道:“果然名不虚传啊!”

经过一阵惆怅,众人默然收下心绪,这场天虎宴提名的虎宴才算结束。送走霸皇之前,张少英问了一句,:“可申屠月说,幽魂是你幕僚司之人。”霸皇听罢只是大笑,并未解释。

郭晓与陈坦秋相视一眼,均各有所思。反而是御留香,早就在一旁盯着那只大虫口水都流了一地,直言自己活了这麽久都没吃过大虫,当即伸手就抓。

许久,张少英问道:“如何?”郭晓应道:“看似低头,串联了很多事,但终究阴谋的成分更多。天池会,云都,皆深藏不漏啊!”陈坦秋道:“人是很复杂的动物,这个武林江湖除了名利,没有甚麽能吸引人的,偏偏人家就不是这样的人。指点江山,如诗如画,看似儒家画境,实则上是人性的冲击。所谓水滴石穿,日久见人心,引领天下人性变化,这才是最可怕的。看看我们这些人,再看看那些不识一字的百姓,在如此国家建制之下,愚化百姓将只是安顿天下政治之法,并非不可取。且较之于前朝,大宋之繁荣岂是其项背的。”张少英道:“引领人性,这需要长久的时日,而结果呢!介时振臂一呼,一呼百应,进而策动天下。一个传承的信仰,果然可怕。”

陈坦秋应道:“小子,你权位越重,对付起人来也是得心应手。你怀疑我与那个人是天虎人员怕是要拜四方门所赐了。”郭晓应道:“陈盟主若做此想那便是了。”陈坦秋细心之下发觉郭晓神情并没甚麽破绽,只得笑道:“那是老夫臆想罢了,罢,罢。”继而看向张少英,说道:“你小子是翅膀越来越硬了,我这麽大的面子你说请就请,我还不能不来。但愿你这一身麻烦能够应付得过来。”说罢,陈坦秋就此去了。临走前,柳天波劝道:“小子,江湖险恶,切莫感情用事,你已经撑起一片天了。还有,小玄子应该正在寻你,你们会会吧!”说罢,也跟着去了。

源远流长(16)

呆立良久,郭晓叹道:“若论谋略,这位陈盟主绝对天下第一。”张少英笑问道:“在阁下眼里连皇帝都比不了?”郭晓道:“帝王之术只是利益与大局的结合。而策论才是事情发展的关键,这位陈盟主的身后定有庞大的后台在支持。”张少英问道:“他们是那种寄人篱下的智者吗?”郭晓道:“如果是自成一方,这一锅汤可就更滚烫了。”张少英问道:“你觉得这是好还是坏呢?”郭晓摇头道:“他们这种人的观念是跨时代的,不可捉摸。”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郭胖子,你不也是其中之一吗?”郭晓无奈笑道:“竟是夸赞,亦是讽刺,清白兰君这四字玷污了。”张少英笑问道:“你要对劣者说的只有这些吗?”郭晓道:“墨尘此人你如何看待?御留香的身世真的如今所传得一样吗?”张少英应道:“是非躲不过,四方门也想趟这浑水吗?”郭晓作揖别礼,转身便去,应道:“绝对不会是四方门。”

待众人走后,正斥候令递来讯息,张少英审视之下,不由暗暗皱眉。问道:“人在何处?”正斥候令应道:“正在送回来的路上。”张少英转身走到御留香身畔,将讯息递给了正在狼吞虎咽的御留香。御留香一见之下顿暴跳如雷,怒道:“王八蛋!这武功都白教了。怎麽受伤都凑一块儿!”张少英叹道:“麻烦开始一个一个来了,御师兄,你要当心。”御留香怒道:“是他们要当心才对,等千古,哦不,千泷回来我非要帮她报仇不可。”张少英并没作答,看来他们还得在此耽搁几日了。

三日后,羽千泷的马车才到张少英营帐驻地。御留香早跑出十余里去迎了,也不知御留香用了甚麽法子,女装的羽千泷已能走路了,下得马车来只是面色有些苍白。羽千泷入得帐中便向众人阐述了其离开芙蓉园后的遭遇。她的组织再度来找她了,要她暂时回归总坛隐匿。羽千泷自是不应,随后羽千尊便出手意欲杀人灭口。这个能与羽千泷比肩之人确实不同凡响,用了九招便击败了羽千泷,幸得御留香传授的武学总算逃过一劫。过了半日,申屠月也被抬了回来,经御留香一番真气疏导,再配些他自制的药丸,申屠月已能行走,引得众人啧啧称奇。申屠月倒是有些担心,问道:“疯子,你这配药不会弄死人吧?”瞧得申屠月那严肃而深切的疑问,御留香怒了,喝道:“这些药丸是我托小阴子让横网搜寻来的,颗颗灵效无比,你竟然敢怀疑我的医术,你把刚吃下去的都给我吐出来。”说罢,便要去撬申屠月的嘴。御留香的动作张少英阻拦下来,询问了受伤经过。其与申屠日一战一招便败,全没反应的时间。御留香在一旁涨红了脸,怒道:“我教给你们的都是当世最高深的武学啊!一招你都没挡住,你是猪啊!”申屠月反驳道:“所以才有个猪一样的师傅嘛!”御留香大叫道:“你们体质虽胜过常人,但也没到出神入化的地步,教得急了会死人的。”申屠月看向张少英,问道:“那他是怎麽教出来的?”御留香道:“他婆姨天天奇珍异宝,菩提果当饭一样调理着,自然与你们不同嘛!”御留香续向张少英道:“小子,你以后要被人抬回来,我可不管你了。”张少英不禁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我只是在想如果我运用纵横天下,你是否能低档的住呢?”

御留香白了张少英一眼,不屑道:“你看似武功奇高,但根基终究不稳,又断断续续的,想对付我你再去吃几年奶吧。”张少英微微一笑不答,便是这一提醒其不禁想起了双妻。

晚间,张少英收到了仙宗圣女灵女的来信,天复会正式露面武林。其班底正是当年太祖皇帝十兄弟之一的那些后排之臣,夺回太祖子孙荣耀便是其目的。张少英暗暗叹息一声,政治之见虽同样是杀戮,但远比江湖要残酷得多,连陈坦秋,冷月痕之辈都不愿掺和。只是天复会竟然会向仙宗展露帮会,无疑是借了仙宗的门面。至于与仙宗联合,世人自是眼睛雪亮,大宋已改朝换代,太祖皇帝子孙流落民间,仙宗不会让仇恨蒙蔽。而天复会这一大白天下,那头疼的是东京大内的皇帝了。

这时羽千泷走进帐来,手中拖着一本册子,递到张少英面前。张少英并未询问,阅览之下不由眉头一紧,待他看完后已是小半个时辰后了,此时羽千泷已经出去。册子的内容让张少英很意外,但相信羽千泷竟然拿的出手,必有其把握。一众人均受伤需修养,只剩遇田不孤未归了。当下张少英传出讯息令横网严查册子中那些地点,以图谋划。

东京大内,文德殿内,皇帝赵恒自玉阶上来回走动,有些心浮气躁。殿下,同中书平章事王旦,权三司使丁谓,参知政事王钦若,冯拯,皆吓得拜服在地,唯有新晋给侍中张西郡在一旁沉默不语。封禅泰山刚结束,新年刚过不足两月,太祖十兄弟的名头竟然凭空冒了出来。刘庆义,刘守忠,杨光义,这三个人代表的是一个贵族圈,太祖十兄弟的贵族圈。历史和世人也许会不记得他们,但如今的贵族多少都有其余党。谋逆组织都敢如此明目张胆,且传的人尽皆知,封禅大业将会就此毁于一旦,赵恒失控也是难免的,他也是受害者。其实王旦这些人对此并不如何心急,只是有些头痛罢了。太宗子脉如今已根深蒂固,内政上更不可能随随便便被压垮,只是正面上站不住理论而已,而这些都好说。

但赵恒作为一国之君,很多事只能他一人知晓。自太祖殡天,十兄弟除了比较出名的那些,都被太宗皇帝极力打压。赵恒也是登基之后才知晓,太祖皇帝以杨光义为首,秘密组建了新的组织,以抗昔日先帝晋王势力的步步紧逼。只是太祖皇帝起步太晚,殡天之后,这些神秘组织就此销声匿迹,且带走了内藏库的全部财产。而那些参与的奴才侍婢以及卫士均自杀身亡,成为宫中一段秘闻。

赵恒已来回走了半个时辰,有些乏累了。其坐回龙椅,向张西郡问道:“张卿对此事有何看法?”张西郡躬身应道:“微臣谬谓,是意国家统一不可分,君王权威不可欺。无证据以乱天下者,皆谋反之举。”赵恒叹道:“这些朕自有分寸。最主要的,是那书太祖密诏确实存在。”张西郡一怔,看向王钦若,王钦若双目骨碌碌一转,旋即应道:“臣是意,维护陛下正统不可乱,太祖,太宗已成为过去。陛下当令四方门秘密而为,以其为第一要务。”赵恒不禁问道:“怎麽?你对四方门之类不吝排斥了?”王钦若应道:“天下事内忧外患,四方门法度森严,忠心不二,比之昔日自是有所不同,为陛下分忧更乃臣子本分。”

赵恒叹道:“不久之后,患匪以及武林盟,乃至三教会入大内晋见,朕意欲促成。”张西郡急忙插口道:“其等愿意晋见便代表支持陛下,亦能消除一些天恨会之影响,此事当早做准备。”王钦若却惊道:“与患匪晋见,如若居心叵测,陛下危矣呀!”王旦对王钦若的作态有些看不惯,出言说道:“患匪虽巨,但其自恃为大宋子民,汉人气节,亦愿晋见天子,较之于那些谋逆之举怕是要好得多。臣是意陛下不必为此忧心,四方门郭门主定会为陛下分忧。”王钦若不由扭头看向冯拯,冯拯连连摇头,示意不可多言。今日所议本就些不寻常,陛下明显已有所准备,只是下不定决心罢了。陛下关心的不是自身安危,而是如何堵住悠悠众口。

赵恒摇摇头,叹道:“听闻那清白兰君张少英接手十大资励。太祖密诏究竟给了谁却不知晓。得,朕即手诏以图谋划。”王钦若但想一朝天子竟然向一个草民下诏,不由劝谏道:“陛下乃九五之尊,如此屈尊有损国威呀!”赵恒有些不悦,问道:“那由你书信一封如何?”王钦若心里咯噔一下,不敢搭话。他虽目尊自大,瞧不起那些祸国殃民的患匪,但对其能力是不敢小瞧的。见众人跪了半天,赵恒让众人平身,向王旦问道:“王卿有何看法?”王旦躬身应道:“陛下以先人之恩怨责于己身,是以对谋逆有失分寸。正外先正己,陛下乃天命所授,恩威大宋。陛下可以先辈之恩怨不甚于后朝为基,下诏招降,并赐富贵,实力而行。同时责令四方门不可干预天复会众事,并赐赵惟正王爵,加以笼络,以安百官,天下人心。且搜查天复会不堪之类,并令各州府邸报张榜,以解其乱国之谋划。并令赵惟正做国策一篇,期与天子在天下人面前一较君王之姿。其若以作弊应答陛下之能,陛下可邀其晋见于宫外,在百官面前一较九五之尊。”

源远流长(17)

赵恒听罢不由暗暗欣喜,这个宰相运事总是老到。天下百姓谁想天下大乱呢?谁想认一个人不了解的来做自己的君王呢?太祖,先帝时代已经过去,除了缅怀,又有多少人愿意铤而走险呢?招招显于百姓之前,竟显帝王宽厚之心,亦能让天下人见识到皇帝的真心。倘若天复会不予应对,朝廷便可乘势欺其不轨之举,占尽先机。且再以天下学子,三教武道支持,这一切便可迎刃而解。天复会意欲夺位,赵恒便约见一会,即便赵惟正应答如流,其由百官,天下人抉择,终究不会选择赵惟正。有了这一层认识,赵恒原本想秘密处理的心态便放弃了。不让四方门插手,便是不愿四方门知晓过多,否则忠义之下恐有变数,更显帝王不堪之态,天子权威不可动摇。有了这一层保障,赵恒心绪平复,总算没有太过失态。这些恩怨往事处理起来看的容易做得难,他一人亦分身乏术。当下赵恒赐宴王旦,以示恩赐,王旦趁机进言,一番谋划惹得赵恒龙颜大悦。

是日,朝廷下诏招降天复会,并赐富贵。还赵惟正魏王名爵,食邑万户,是否留京全凭自愿。同时令赵惟正做国策篇于宫外朱雀门与天子辩论,以正视听,且天子绝对不会对其有束缚之举。

皇帝的这些做法传到民间,百姓自是支持的。虽说不如皇帝尊崇,至少较之百姓那已是了不得富贵了。当今陛下仁善行政,文武神通,较之流落民间的落魄皇孙自是不可同日而语。一切只是因为正统之言,但见惯了皇权争夺的百姓对此已有些木讷了。他们接受了将自己的命运交给那个看不见摸不着的皇帝,接受了自己碌碌而为的一生,他们活着就只有一个念头,好好活下,奢望一下便是活的更好罢了。

赵恒此举对天复会来说,尚利大于弊,他们不接也不是,接也不是,他们唯一能够依靠的便是太祖子脉的舆论优势,论势力是远远不及当今朝廷。如今的天复会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偏偏理智的诸宗更不会轻易参与进来。也是与仙宗圣女接触之后,天复会会主王再兴更感举步维艰。在朝武联合下,天复会没有多少隐匿的本钱,任何一个不属于武道诸宗,甚至江湖门派的势力都是其铲除的敌人。原本天复会后悔当初的现身,如今思来,这一切均在朝武谋划之中,他天复会再正统,也逆转不了恩威日上的当今皇帝,除非有足够的势力。

月下旬。

羽千泷一众人终于伤愈,期间张少英挡住了三次暗杀,这些杀手出手不拖泥带水,一招不中立即自杀,让人寻不到一点痕迹。面对这些张少英其实并不在意,令他欣喜的是,柳燕闻说他遇刺的讯息传来了书笺,询问其安好。张少英思索再三回了:小伤,无事,爱妻保重几字。柳燕收到回信不由有些心灰意冷,丈夫终究不会将她放在第一位,他已属于纵横派,自己终究是个过客,天大地大她已无所依靠。她一路南寻,通过横网不断查探姬灵霜行踪。但姬灵霜并不与横网接触,一时难以查探到。柳燕虽知大幕司有派遣八角卫,纵横卫暗中保护自己,亦懒得理了。若论天下之大,她唯一还能坚持的便是这场姐妹情分。

而羽千泷一众经过修养,加上御留香的灵丹妙药辅助,功体复原,张少英所谋划之事亦早已准备妥当,这次的目的是房县,神农氏大山脉内陆。

当下一众人乘飞翅前行,途中通过横网在预约之地更换飞翅,不到九日便到了房县。故地重游不禁让张少英万分感慨,但一入房县县城,张少英明显觉得一丝不寻常,城内似乎多了丝肃杀之气。一行人轻装缓步而行,衙役公差检查路引方得入城。张少英瞧得出,这些衙役各个健壮结实,当是武林盟属下帮会的练家子。一众人入住了一家何祥客栈,到了晚间,一众人便跃窗而出,取了兵器,径向城东林府摸去。眼见林府将近,张少英亦是感叹万分,谁也不会想到,这所谓的房州首富林家竟是白教对外的窝点之一。

张少英与御留香一路从正门窜入,断九泉,申屠月,从后门窜入,羽千泷,遇田不孤,下酆都则从四周院墙窜入。

甫一入林府中,御留香便嗅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味道。张少英倒瞧不出哪里不对劲,府中飘散着浓烈的熏香,闻其味,正是前黎朝闻名的熟香。张少英本在御留香之前,忽听得御留香怪叫一声,拉住张少英沉声道:“熏香掩盖了硫磺的气息,你难道嗅不出来?”张少英狐疑间,细细一嗅,不由一惊,暗叫不好。御留香随即纵声长啸,示意另几方人撤退。便是这一啸,众人只觉大地一震,随即便是轰隆的爆炸声,身为杀手的他们自然明摆这是甚麽。好在众人入府不深,当即折身返回。熟料院墙内竟有人伏击,剑气横秋之下当非庸手。便是这一阻拦,林府院墙周围白光炙热之下火光冲天,尘土翻飞,无数碎铁片崩射开来,除了最先反应的御留香与张少英,余众尽数被裹其中。待张少英二人赶到时,只见坍塌的院墙淹没在浓烟滚滚之中,这得用掉多少火药啊!混乱中只见遇田不孤窜将出来,瞧身形似乎并未受伤。眼见其身后冒出三个人影,御留香天罪之刃迎上,纵横天下之招再现,三个人影已然颓然落地。

遇田不孤被浓烟熏得漆黑,冷冷说道:“这是个圈套。”张少英叹道:“我们都知道啊!”御留香怒喝道:“废甚麽话!救人要紧啊!”当即三人催动真气,向林府西面疾奔,哪里应该是羽千泷的位置,当三人赶到时,正瞧见羽千泷的身影向前疾奔,显是欲去接应下酆都。当下三人紧追而上,沿途所见,林府院墙已悉数坍塌,火光冲天。片刻后众人汇聚,竟都安然无恙,幸得张少英让每人穿了一件金蚕宝甲。众人心悸之余,想起走院后门的断九泉与申屠月,又疾奔赶去迎接。

众人赶到时,林府后门淹没在火光之中。闻得火光之内锵锵之声,御留香大叫一声:“断命鬼,小月月,老子来救你们了。”话毕,其已然纵身跃进浓烟之中。此时张少英等左右已有许多人影迫来,瞧其步伐没一个是庸手,杀手的戾气毫不掩饰。张少英凝神之际,但见来者皆着黑色夜行衣,各种兵器应有尽有,恍惚间,火光照耀下寒光泛滥,如彩虹般划过天际,瞬间已袭面门。张少英暗呼,好招,白兰剑瞬间如疾风卷浪,涌向天地八方。令张少英所料不及的是,这些人出手间使出的虽只一招,但近身畔竟联合成一招,磅礴的内力随着真气的引导强推而来。张少英暗叫完了完了,自己轻敌了。

便是这一犹豫,张少英转念间真气留形催动,加大白兰剑剑势,并运用逆反重元顺势后撤,逍遥游施展,顷刻向后飘出二十余丈。然出手的只有六人,尚有十余众作为围捕之预防,张少英正中其中。面对里外三层十八人的围捕,张少英有些头疼,纵横天下好用,但他的身体已经消耗不起。瞧得不远处,遇田不孤,羽千泷,下酆都均被杀手围攻,危在旦夕。稍一念算,组织这般伏击杀手至少需百众之多。便是这一撇,张少英陡然只觉周身酥麻,显是中了软筋散之类的麻药。张少英心中暗暗一笑,怪不得杀手围势已成却不立即下杀手,原来是在等待药效发作。软筋散之类皆属于麻药,并不持久,张少英不明白杀手完全有杀死自己的能力,为甚麽还要多此一举。随即,张少英运用逆反重元吸纳麻药于双掌,随即附于真气之中,漫天剑光如疯如狂。围攻之众恍惚间尽数不支倒地,张少英暗叹见鬼了,怎的如此滑稽?不及细想,张少英起步向羽千泷战团迫去,剑气中软筋散药效催动,围攻羽千泷的四人随即颓然倒地。羽千泷亦身中软筋散,侧倒在地。便是这一转念,张少英明白这是与自身有关。这软筋散殊不寻常,连羽千泷都抵挡不住。

当下张少英揽住羽千泷身子向遇田不孤靠拢,但闻得破空尖锐之声不绝于耳,那是杀手的强弩箭阵。张少英暗叫苦也,他一个如何护得住三个人!烦恼间,陡然闻得御留香一声怒吼,天罪之刃的剑光漫天挥动,漫天箭雨犹如狂风吸纳而齐向御留香射去,箭簇撞上剑刃皆折断。暴怒声中,御留香放下断九泉身子,挥动着天罪之刃向那些躲在暗处的弓弩手杀去。张少英刚松了口气,林府院内又窜出许多杀手来。场间除了申屠月,羽千泷,遇田不孤,下酆都皆中了软筋散,行动不便。再见断九泉心口血流不止,竟受了重伤,危在顷刻。张少英怒上心头,白兰剑倏而转向,剑光如电,剑锋扫过,真气互击之下如惊雷阵阵。扑上来的杀手抵挡之际,但觉一道平淡无奇的剑气竟蕴含这如此细腻的千钧之力已反应不及,如丝剑气透过兵器,再透过身体,势道不减,周围的屋舍受剑气震荡纷纷坍塌,百姓在屋中惊叫连连。

源远流长(18)

为了保证攻势以及全面布局,张少英并无更多人力可调用,当下率羽千泷等几人疾奔而下。深潭中已陆续上岸三十余人,已和明门右三部灭地部龙剪一众二十余人战至一处。张少英与御留香因体力耗损过重,此时均不宜参战。但御留香早已按耐不住,窜入战阵之中,三挑四捡,终于提了两个算是正常身形的人来。御留香向张少英说道:“小子用逆反重元吸纳他们的真气,这下我们便能瞬间恢复了。”说罢,不等张少英回应,但见御留香一掌抵住那男子胸口,顷刻间精血渗透皮肤引入御留香手掌内。张少英不禁暗暗皱眉,瞧这二人均不足二十,身质底子虽好,此刻却奄奄一息,全无反抗之力。张少英暗暗叹息一声,挥掌将倒地另一人劈死了。反观御留香面部似是极大的享受,那男子顷刻间身躯已然干瘪了许多。待御留香将其放开时,其仍在抽搐,难以呼吸,张少英总算体会到了甚麽叫苟延残喘。他强压怒气并不是因为御留香的举动,他只想发怒,怒不可恕,想杀人。终于张少英大喝一声,白兰剑出鞘,愤怒声中扎入了战团。

深潭里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张少英所众只有三十余众,渐渐不敌,顷刻已伤亡四人。张少英自知自己不可强行动武,再瞧瞧御留香,不禁骇然。但见其恢复时真气催动,浑身散发着一股浓厚的血腥味,双目通红,如魔如狂。陡然,御留香大吼一声,挥动着天罪之刃钻入了战团。张少英急忙喝护己部众人撤退,以免御留香溅伤无辜。然而御留香似乎并没有分辨不清,天罪之刃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惨绝人伦。陆续出潭的四十余人尽数湮灭在此,河水殷红久久不散。当潭中再也没有人出来之后,龙剪吩咐部属戒备,并将尸体收拢,才看清楚这些人的面目。体形虽正常,但手脚长短不一,或者五官不是很端正,至少算正常。刚刚交过手的他们已深深体会到这些人的厉害,每个人都是实战丰富的高手。

随即,张少英令龙剪着人将深潭用石头填平,部队退出山外安营扎寨,做久战之备。

布置完这一切,张少英才率部退出山外。这一战明门诸众虽未见到大批敌人,但三山方圆十余里,张少英谋划得当,端是辎重后备都如此规制,这让张少英在明门的威望一下子变得极为崇高。而对于那些死去的明门部属,张少英令明门所部每人各拾柴禾举行篝祭,并按人头编记作为明门的祭年史。这一道道命令发下来,庄严仪式之下,明门众部属从开始的不屑均慢慢变成肃穆。谁想不明不白的死了?谁想活着都没有意义?谁想死了都没人知道?谁想身边都是杀戮?杀手们终究是人,也渴望那遥不可及的亲情,至此明门算是从内到外让众人有了一丝归属感。但有了归属感的同时,众杀手也开始思索明门的处境和将来。说到底,不管是纵横门还是明门,皆是纵横派旗下一把剑,利弊永远掌控在操纵之辈手里。

对于这些张少英何曾不清楚,谋划开局他已不需人辅佐,自以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他有这个能力和势力。在明门休整的同时,张少英颁布了明门戒令五章,以及罚章。戒令五条其一便是出令便行,令行禁止。其二不得残杀同门,其三不得乱杀无辜,其四不得藐视上司,起五上司不得无理而掌势压人。对于这些明门部属还是能够接受的,至少这一切在向好处走。晚间,白教部众前来袭营,明门各部早就布好了伏击,前来袭营的三十余人尽数伏诛,明门无一伤亡。

正是因此,被逼到绝处的白教教主羽千骨此刻正与一众部众躲在一洞窟之中,泱泱三百之众此刻均望着他。这一切对于习惯了白教穴居传统的部众来说太突然了,如此悠久的防备,面对漫山遍野的大火,白教穴居虽有上下三层,但粮窟只能放在第一层,没有吃得他们都坚持不了多久。羽千骨鬓发皆白,看似苍老,实则老态龙钟。对于白教之人来说,许多人都觉得这是他们的机会。这里的每个人虽自小承受伦理教化,但所谓的师兄弟伦理所带来的只是稳定内部的一个工具,世道终究是世道,这些部众从刚开始的听话到最后的憎恨,当他们明白自己的身世之后,他们都只有一个念头,毁灭这里,毁灭白教,毁灭这个肮脏之地。羽千骨数十年的钻研,培养出来的杀手却不敢放出去用,那些对杀手的钳制一旦突过了生死的界限,很容易反噬,那白教的意义就变得可有可无?如果他现在有一个想放弃的念头,那这些所谓的弟子都会扑上来,如此白教算是覆灭了。但他们都不明白,这个时候他们需要的是毅力,来犯之人精通军事变化之道,懂得天时地利,他们有得是时间,而他此刻却甚麽讯息也得不到。

这时羽千虹端来了些牛肉干,羽千骨暗暗叹息一声,让给众人分摊下去。一众部众此刻皆很茫然,都没胃口,反而有一种解脱之感,相对于人伦,他们或者她们似乎都有着与生俱来的抗拒感。一旁的羽千尊沉声问道:“面对这样的局势,你又打算如何呢?”羽千骨随眼一撇,问道:“你想表达甚麽?”察觉到师尊的不悦,羽千尊不敢与其直视,侧过身去,应道:“这一大家子都指望你了。”羽千骨冷声道:“劣势并不代表结果,如果你们有上窜之心,尽可一试。”羽千尊应道:“我们都知道师尊手里有很多后着,但平日高高在上的你此刻无助的坐在我们面前,那份仰视的敬畏已经开始暗淡了。”羽千骨道:“你去引开他们,我们从密道撤离。”羽千尊双目一凛,暗叹好狠的师尊,即应道:“出去之后我去哪里寻你呢?”羽千骨道:“本尊自有联系你之法,你带千字辈一起去,但有不听令者即刻催动魂符让他们消失。”羽千尊沉声应道:“得令!”

随即千字辈百余众尽数拜倒参拜羽千尊,羽千尊得令,点将置队,即领千字辈众人鱼贯而出。羽千骨看向剩下的百十人,这些人都是没有天赋的杂草,弃了也并不可惜。羽千骨领着羽千虹走到洞口,亦不愿回头,不再多看一眼,轰然一掌捣碎的机关扳手,洞门巨石轰然塌下,掩住了洞口,洞内之人反应过来时为时已晚。

山外,羽千尊领着一众人自密室中窜将出来,烧了一日一夜,火势早已烧得远了,遍地黑烟,但即是冬日依旧感到阵阵热浪袭来。一众人刚出来,天际的鹰隼已在黑夜中发现了他们,尖锐鹰鸣瞬间划破长空。羽千尊一众并未看到追兵,奔出四里路仍旧不见伏击。羽千尊随手一挥,沉声说道:“师尊放我们出来便是检验我等的武功,他老人家只要活着的人,你们就此做散吧!活着总比死了好。”话毕,羽千尊不由得哼哼冷笑起来。千字辈众人得令,随即散开,各谋生路。有七八人却没有离开,羽千尊看向几人,说道:“跟着我也没用,我不会救你们,你们同样也无需救我。”一旁的羽千叶问道:“看来洞中的人凶多吉少了?”羽千尊冷声道:“白教之内你还指望亲情吗?”羽千叶理了理洁净的衣襟,随即踏步而行,留下一阵令人为之发狂的女子体香。

羽千尊抬头看向天际的明月,想起了羽千泷,暗想没有了禁锢是一种甚麽样的滋味呢?

此时,山外营地大帐内,张少英召集明门左右六部议事,令众人意想不到的是,张少英竟然要那些受伤的杀手自组天辎部去做买卖赚钱,慢慢脱离纵横派的支持。这一提议在众人瞧来简直是天方夜谭,但经张少英反复推说,众人则开始思考这件事的实际来,确实行得通。竟能增加岁入,又能让明门自力更生,一举两得。随即经过商议,众人决定让颇有头脑的居独秀为天辎部主。居独秀瞧了瞧自己受伤的小腿,最终选择了应付。随即张少英交付了一行十八人的新身份和路引,皆是官府所出,让众人感叹不已。会议刚结束,明门斥候便传来白教突围的讯息,恶战再起。张少英随即收缩战圈,这一战明门稳操胜券,直至天明,共歼敌九十二人,明门伤二十三人,亡十三人。张少英派出杀手用了大量的火药将三山之内的洞窟尽数炸塌了,炸不了的则用土石堵起来。这一战明门在张少英的领导下运筹帷幄,大胜而归,张少英简单举行了所谓的家宴。只是面对杀手的孤僻,这荒郊野外的宴席并不甚热闹,但至少众人已接受了这种聚餐的方式。

源远流长(19)

张少英瞧得羽千泷的失落,显是因为并未见到羽千尊的尸首。作为千字辈的白教三尊羽千古,羽千尊,羽千叶三人均为阴阳同体,最受羽千骨看重。这一战三人并未遇到,且从突围的情况来看,这明显是师尊的考验,不惜牺牲多年来的培养,愈来愈懂得情感的羽千泷渐渐体会到了师尊的冷血残酷。倒是御留香,酒足饭饱之后大大咧咧的趴到张少英案前,口齿不清的说道:“小子,我终于明白,天才也是有上限的。看看你们用的那些招式,简直是丢我的人啊!那一招一式只是剑招,你们对搏技之道锻炼的还不够。我看,你将这些人分布排列,相较技艺,对你们都有好处。”御留香这番提议让张少英眼前一亮,随即暗中思索可行之法。

这时,帐外值守来报,冥花流北宗宗主慕秋白携北宗大界主啼君,北宗四奇观来见,张少英当即亲自出来迎接。一众人入内,张少英本欲赐座,慕秋白反而问道:“今后你有甚麽打算?”张少英应道:“明门太弱,需要实战。这只是白教一处比较大的窝点而已,毁了便毁了。”慕秋白冷冷一笑,说道:“你放弃女人,放弃权利,去追逐这所谓幕后黑手,这样的信念是否值得怀疑呢?”张少英笑道:“你一定要这麽看待吗?”慕秋白没有追问,应道:“今后由啼君与你接头,四奇观随侍。”张少英笑道:“好友这是要拒人于百里之外吗?”慕秋白转身便走,说道:“与你这样的人交友并不是好事。”张少英只是暗暗苦笑,这人已在防备自己了。虽然门中并无人做此问,但并不代表他们没有这个念头。

随即张少英率明门六部备宴款待了冥宗一行人。北宗七届乃慕秋白重组之属,名声并不响亮。大界主啼君年庚不足四十,在其身上张少英看到了仙宗战神重耀的影子。宴席过半,啼君向羽千泷询问了一式留神的剑招,经过对比之后啼君已明白,八年前的冥宗东宗之主曲飞虹便死于此招,凶手是羽千尊无误。在座诸众对武道诸宗建制知之甚少,只觉得不过杀了个人而已,但张少英明白啼君留下来的动机绝非仅止于此。

当晚,八角卫发现了一人,其浑身是血,经横网斥候加以检验,竟是消失许久的百炼峰十大杀手之四的鬼见愁。到营地时鬼见愁已是油尽灯枯,张少英没有立即施救。他的行踪一向隐秘,其能够光天化日寻到此处必有人指点。御留香稍一查探,随即导引真气让鬼见愁恢复了一丝脉息,胀红的眼眶终有几丝消散,随即昏睡过去。在其随身的物品中有一封包好信札,内容所言昭示了百炼峰的由来。内书字迹较为潦草,显是仓促中书写的,尚带有点点血迹,字迹偏柔,当是女子所书。

张少英细细读来,原来百炼峰的根基正是晚唐没落的山东士族崔氏的后人所创立,尚为名门之后,不想竟沦落至此。

百炼峰自唐昭宗乾宁三年由崔博麟所创,传至今日历十三代一百一十二年。一百一十二年即换了十三代人,足见其中自相残杀之残酷。正是由于残酷的竞争关系,百炼峰掌权者的母系与父系一直保持着惨烈的竞争,定雨红莲与其父定秋棠一直保持着这种关系。原本定秋棠操纵福爷掌控百炼峰,自己则在繁荣之处乐得逍遥。定雨红莲趁百炼峰内乱图谋百炼峰掌控权,偏偏其只得到百炼峰的建制图和内库图,尚缺定秋棠经营多年的外库图。库图是百炼峰的财源收支,掌握了完整的库图便实际掌握了百炼峰。定雨红莲只得到内库图,定秋棠的危机仍未消除,权位随时会失去。杀手们见惯了百炼峰的内讧,对此早已见怪不怪,谁掌令他们并不关心,也无法反抗,谁掌令他们便听谁的。定秋棠操纵福爷却不敢给福爷真正的掌令大印,刻了一枚假印让其掌令。但杀手们见惯了此令便只认此令,定雨红莲才有机会夺位。定雨红莲三番刺杀张少英都只是幌子,亦顺藤摸瓜寻找定秋棠,因为她相信内库与外库定有暗中枢纽所在。终于其在蠡州蠡县博野镇,在这个博陵崔姓的发源地找到了建庄立碑的定秋棠。其复名催旸,居博野已达八年之久。大量的财力汇聚让催旸有能力将崔姓聚集起来编谱入族,崔姓再复昔日辉煌。定雨红莲原以为杀了父亲她就能掌令,但当定秋棠拿出真正的掌令大印,并拿出百炼峰族谱和先辈使用的印迹时,随行的百炼峰杀手随即反叛,定雨红莲亦深陷其中,唯有鬼见愁与其有过隐秘过往,定雨红莲收服后并未对其施以禁锢,方在定雨红莲的掩护下逃得生天。

张少英审阅之后明白这并非定雨红莲的手迹,一切只得鬼见愁醒来才能知晓。

鬼见愁直睡了三日方醒来,吃了些东西,虽恢复了些生气,仍难以动弹,但坚持要见张少英。张少英一入帐中,鬼见愁便道:“我途中遇到了武林盟主花易玄,是他指引我来的。”张少英点点头,应道:“你们将此讯息送给我,仅仅是为了让我知情吗?”鬼见愁咧嘴一笑露出满嘴黄牙,说道:“你为甚麽抛妻弃业也要找天下黑榜的麻烦?除了万世同宗,还有甚麽能让诸宗为之动作的?七宗定侠,哼哼,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为了一个利字。”张少英为之莞尔,问道:“万世同宗是何玩意儿?”鬼见愁正色道:“万世同宗乃李世民打压崔姓之后,随着崔氏家族日益衰败,由崔姓先祖在一百多年前制定的汇聚崔姓万家财力,图谋再起的宝藏。这些宝藏之中不乏前世后世珍贵至极的至宝,传说其中有一件宝物能让人长生不老,我想这世间没有能比这东西更令人疯狂的吧?”张少英微微一笑,问道:“你信麽?”鬼见愁道:“我信不信无所谓的。”张少英道:“那你也没必要再留在这世间了。”鬼见愁急道:“我可以帮你杀人,杀谁都行。”急切间鬼见愁心绪浮动,随即气血上涌,口呕朱红,再次昏睡过去。

张少英暗叹一声,有了感情的杀手对性命的看法已经在改变,在这些人身上,张少英看到了一群在人性历练下茁壮成长的新生命。但张少英对鬼见愁的印象并不好,这个人有弑杀的毛病,属于无可救药的那一种,注定要被清除。这些人精通杀人,对其他事物懂得多,做得少,故而行事较为生疏,这是极为可悲的。但较有了这一层认识,张少英对鬼见愁所言已有断定。当即送去命令,让横网打探博野,清河崔氏家族,并生擒定秋棠,方下令向博野进发。临行前,明门左右六部入帐参见,张少英一眼便知众人想法,当即说道:“竟为同道,除了上下之别,没有甚麽不可讲的。”伏地部长鬼医宋江躬身说道:“大伙儿只需要吃一个定心丸。若明门有将来,那这份尊严由我们六部守护。”张少英点点头,应道:“天下黑榜背后有着极为深厚的不世根基,这其中所摄取的不只是宝藏,而纵横派正好需要它。”灭地部龙剪躬身问道:“只有这麽多吗?”张少英道:“一个令纵横派都谨慎的至宝,你们也想分一杯羹吗?”擎天部鹤亭飞雪皱眉道:“又是长生不老,是否太荒唐了呢?”张少英应道:“差不多。”

帐中一行人均沉默了,张少英的回答让人有些意外,五分真实五分虚假。同时众人也明白,明门之中不乏其它势力的奸细,张少英自不会当众明言。鹤亭飞雪问道:“那明门的将来呢?”张少英应道:“两浙丐帮便是最好的先例。”众人再度沉默,两浙丐帮已经不是两浙丐帮了,不足三年时光,在黄三的带领下,一个小小的鄮城丐帮先后统一了两浙,江南,大半个福建,气势正如日中天。如此明门一众才算放下心来,这一切皆基于张少英创立明门以来的品德,但对张少英并非信任。杀手见惯了争权夺利的勾当,没有甚麽离不开名利二字。

东京大内,垂拱殿内。

大宋皇帝赵恒高居龙椅之上,作为一个精于修养身心的皇帝,他少有的发怒了。天池会,天复会,天龙会,天恨会如雨后你春笋一样冒了出来,而四方门门主郭晓所呈上的谋划简直是拿他皇帝的性命做饵。赵恒愤怒了,他有些不理解,这麽多的谋逆份子究竟是如何壮大起来的?在房州,柴氏一族再夺位的风言风语已刮到东京来了。柴家每月一呈,诚惶诚恐之间不住要求愿入京举族为质子。种种迹象表明,天龙会确实存在,与柴氏一族或许有些牵连。又种种迹象表明,柴氏一族自风言风语以来遣尽奴仆,柴府大门紧逼,极少出府。且奏章来看,柴氏一族之忠心无二,是有人故意借柴氏一族兴奋做浪的。为此朝臣各有说辞,就是无法下结论,因为谁都明白,柴氏一族之事一旦处理不好,将在宋史上再添一笔冤案,成为历史罪人。

源远流长(20)

再言天复会,光是刘庆义,刘守忠,杨光义,赵惟正这四人的名头便能威胁到皇权的合法性,加之一直在谣传的太祖密诏,虚实之间早已将朝堂上下搅得人心惶惶。越是这种时候赵恒总是惊得一身冷汗,他与武道结盟的决策是对的,否则朝堂之上早已一片混乱,大宋王朝近五十年基业将毁于一旦。面对朝臣的黯然以及默认,赵恒明白,太祖太宗之间的恩怨终宋都不会了解,甚至他内心中都认为是先帝谋害了太祖。所以赵即便有怒气也得怒得正常一点,这种憋屈赵恒无处发泄。义社十兄弟,多麽久远的存在,其中的每一个人都不简单,偏偏这几人在史书中从来是一片概括,没有具体详述,今日冒出来,谋逆之心昭然若揭。再加上虎视眈眈的天池会,与李煜有关的南唐余孽天恨会,赵恒有些接不住了。这时候赵恒很想寇准,但他居然推辞一直不愿回来,气得赵恒恨不得杀了他,偏偏就是下不定决心。所性赵恒留了一手,当即向群臣说道:“远在千里外的谋逆之事接二连三涌现,尔等愿为亡国之臣,朕则不为,传四方门众高士进殿。”

赵恒这一做法惊呆了朝堂之上的大臣,黑暗之所以为黑暗,四方门之所以为四方门,皆只在于国家建制之外的影子,是见不得光的,众多文臣甚至都不愿谈及,即便提起也以谐音相称。

众人窃语之际,四方门门主郭晓,东门门主唐玉,左使何进,右使胡道,南门门主李伯仲,西门门主步庭,北门门主宗正等人身着从一品紫服,佩虎符袋,昂首进殿。当一众人跪倒参拜时,众人之间的那份气定神闲,内敛如水的神韵,教殿内大臣无不惊异,陛下这是以皇帝之正明天下之秽,这是文臣所不能接受的。四方门在文臣眼里只是杀人放火的勾当,岂能平居于朝堂之上?宰相王旦当先出列,躬身说道:“陛下明正之皇,岂能授朝堂之事,臣忝列反对。”赵恒冷声道:“王相不必急于一刻,稍后禀报,诸位再做议论不迟。”说罢,赵恒让郭晓一众人起身来,问道:“昔日你等隐秘在后为国守纲,这些个臣子没见过血光,尔等当不可心存不满。国家共事,分歧当不能产生隔阂,最重要的是为朕分忧。昔日四门确实乱了些,如今郭卿将四方门整理的好生有序,一改昔日臃肿颓废之景,教朕好生欣慰。今日你们盛装上殿,诸位大臣必定耻于为武,能否外制成纲,便要看你们的造化了。”赵恒此言摆明了要四方门与诸位大臣辩论,赢得地位。

赵恒话毕即不再言,自顾饮茶,批阅昨夜尚未批复的奏章。

殿内大臣皆面面相虚,参知政事王钦若当先表态,应道:“昔日四方门确实颇有紊乱,但时过境迁,如今已成规制,为国恭事多年,诸位大臣若有不悦今后可往四方门差遣,视察之后再奏,不必今日定论。”王钦若当机立断一言,王旦等众皆感愕然。但素知其善于揣摩上意,此时已明白皇帝的用意了。只是与这些人为武,大臣之间均一时接受不了,在座的皆是名门之后,士族楷模,这些个自诩儒门子弟习文却尚武,入得朝堂影响朝纲,将引社稷不稳。御史台长自知其中蹊跷,当下出列,躬身应道:“启奏圣上,大宋乃千秋万世之宏业,四方门之列确实不适于朝堂之上。但今日时局紊乱,患匪猖獗再起,建制之内实难较患匪学而化之。国威之下,陛下若能教四方门以正典之制,兹不列于史书之内,当无虑。”赵恒暗叫一声好,应道:“不列于史书之内,起居院,国史院,实录院都能一一记录吗?”三院史官听罢,均上前躬身应答:“君举必书乃臣等职责,不敢怠慢。”赵恒满意一笑,群臣亦是如此,这个世道懂得变通其实也并非坏事,只要不碍国家利益。

眼见大事已成,群臣开始思索起四方门的地位。王旦当即应道:“启奏圣上,四方门竟为武制,亦不受三司收支。臣是以为,当分剥军政财三权,以正忠君之道。”郭晓听罢,上前躬身说道:“但以中书所言,较四方门之列,立三载以来纳三司收支如何?”王旦沉声喝道:“天大地大皆皇命所纳,列制入纲便要恪守纲常,你想特权便事,四方门四十万之众且从何而安?”郭晓从容说道:“四方门较纲常列制亦在文武双列,文能较辕内如序,武能较敌辕门之外,乃因便宜之制,钳武道忠君之责。相信诸位或多或少与武道接触一二,当知亡命法度之外的血腥。”王钦若本支持郭晓,但听得他似是在讽刺自己,不悦道:“我大宋如今已是国安家平,一片昌盛之治。你如此厥词便逆陛下之圣明吗?”郭晓问道:“武道七宗,武林盟,天池会,天复会,天恨会,天龙会,以及那些看不见的异端势力,这便是大宋国土之下的昌盛之治吗?昔日未曾忝列朝堂,十数万之众难较敌锋。今日四方门自羹自制,泱泱四十万之众仍能同仇敌忾。诸位大人若拆散四方门三权,不如将四方门撤了,如此岂不是去了众位大人之心患。”王旦突然喝道:“郭明释,你这是要挟我等吗?”郭晓应道:“中书严重了,四方门需要保持自制,列为大人若不放心,四方门基业但可接手,四方门绝无异议。”王旦沉声道:“你数番所言不过于四方门自制,但朝廷法度若都能如此商洽,他日朝纲紊乱,危及我大宋江山,本中书当然不从。”

四方门右使胡道出列上前,躬身说道:“中书所言极是,纲常之下不容任何人越制。但,您知晓纵横派吗?上有神秘莫测的大幕司统辖全局,中有遍布数国乃至整个大宋版图的情报网,谓之于横网。下有一派七大总坛,谓之于角,亢,氏,房,心,尾,箕七坛并列,乃为财制。便以幕僚,监察,执法,人事,斥候,度支,六司为合拱一坛建制。制外则以武功高强者列纵横派攻击之首,谓之于纵横派卫,以其防守之末,谓之于八角卫。诸等建制,莫不昭示其建制成列,人心统一之壮。再以朝堂之阵列较武道之契合,岂有钳制之能?陛下已应武道晋见之名,昔日大内将龙蛇混杂,常制之内当难以防患于未然。”丁谓上前插口道:“郭门主怕是危言耸听了些,我倒是听闻纵横派正处在内乱之中。四方门若在其中指导一二,纵横派焉得完卵?”郭晓正欲说话,赵恒伸手阻止了,看向何进,问道:“何进,说说你的看法?”何进躬身行礼,沉声说道:“纵横派即便七大总坛坍塌,只需横网不垮,自有回天之能。一个纵横派即是如此,加上武道诸宗,四方门需要自制才能保证锋芒面对武属的变化之道。臣是以为,可将财政剥离,但南门需得保留自身的给养作为辅助,以从四方门之常事。”三司使丁谓不满道:“如此,这财政之权剥与不剥又有何分别?”

龙椅上的赵恒,突然应声,说道:“当然有区别。收了四方门之财权,他那自身给养岁入也不过三五百万缗,不多嘛!朝廷一年的岁入流失几乎是岁入的一倍之多,都被那些所谓的江湖之道,武林之宗给拿走了。这等纲常之外的变化,列为卿家不得不重视啊!我这里到有许多秘奏,朕均一一瞧过,琳琅满目,有所得。”说罢,递给太监王继显,示意其拿给众臣观视。王旦等一众均是暗暗心惊,心中已感不妙,看来陛下是打定主意要支持四方门了。此次封禅事宜四方门献金六百万缗,在陛下限制财政的情况下仍能汇聚六百万缗,足见四方门之深邃,陛下也不得不顾忌,或许不久之后便开始对四方门下手了。王旦一旦想得明白,心绪自然开化,他自认与寇准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旁人都觉得陛下仁善,殊不知黑暗的底牌是从太祖皇帝手上接过来的,立国四十余年戾气仍在,这一点恐怕其他群臣都未体会到,陛下也是个血性之人。

当众臣一一观视过后,皆心神一黯。这些东西看来是陛下准备好的,上面的东西都足以令群臣或多或少的受到牵连,进而影响仕途。陛下将这些每列分开,除了陛下,怕是旁人都不知晓的,那文书上的麒麟图腾,昭示了这是黑暗出来的东西。待众臣观视完,赵恒这才从龙椅上走下玉阶,群臣霎时皆拜倒在地。赵恒走到众臣之间,无奈叹道:“朕虽为九五之尊,权倾天下,但朕何曾不尊重过你们呢?你们的意见朕何曾不听谏呢?你们非要将朕身边的亲近之人拆得七零八落才高兴吗?武属猖獗呀!朕的大宋皇朝的大人们!你们每年判的那些罪大恶极的罪犯知道有多亡命了吧!甚麽是武属?武属就是那些比亡命之徒还厉害千辈的武林人。武林人,你们不得不正视这种人的存在?他们能把自身的内力通过真气的引导施放于体外以气刃伤人,何谓之于气刃,继显,让诸位大人瞧瞧?”

源远流长(21)

早已暗自凝气的王继显随即双手催动真气,顷刻间两道尺余长的气刃散发着气息,随着王继显手势引导,两股气刃合二为一,顺着殿内地板上如一道飓风呼啸而过,留下一道小指般的凹槽。群臣这才放眼看去,均暗暗心惊。他们并非不知晓,而是从未亲眼见过,没想到王继显这样一个平日寡言少语之人竟有如此神通。

赵恒指着地板上的凹槽说道:“这还不是最厉害的,气刃修炼越高深,这条凿痕便越精细。武道七宗加上一个纵横派,再加上一个武林盟。昔日陈坦秋统领武林盟时,太祖朝就争吵不休,今日要剿,明日要灭,却没有一个臣子前去为皇分忧。甚至鼓动太祖皇帝去跟仙宗,冥宗硬碰硬。昔日把人家害得那麽惨,人家没有报复,那不是人家臣服了,而是人家深知皆是汉人一脉不可肆意乱国,这其中虽有利益牵扯,便没有民族之气节吗?北朝你们看见了吧?辽东之地各州官署被闹得日夜不得安宁,仅仅一个冥宗如此,武道诸宗加起来,朕这九五之尊尔等谁能传承?”

皇帝都拿皇位说事了,群臣顿疾呼:“臣等未尽臣责,罪该万死。”

赵恒叹道:“武属猖獗之时,必用非常之法,面对武属,四方门是最直接的面对。朝武一战,南门前前后后死亡三万两千之众。他们在没有朝廷支援,阵型崩溃前夕喊的是国殇,为我大宋赢得了这一朝之地的尊严。三万两千之众啊!堆成京观得有三四个垂拱殿之多,那是南门一条条鲜活的性命呀!朕对南门心中有愧,同样,诸位大臣也该为如今的四方门感到骄傲。这外患刚休,内患仍需谨慎,武属就像一个长在体内的毒瘤,治治不好,割割不得,只能从长计议,时常保持警惕。若能保得我大宋基业百年安宁,便是万民之福了。”

说了半天,赵恒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自封禅回来就一直有些精神不济,耐心越来越少了,这些群臣为了仕途,都会明哲保身。正因如此,寇准,赵安仁这些人渐渐都远离了,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这个皇帝无法解决眼前的趋势。王继显端来贡茶让赵恒润了润嗓子,赵恒才续道:“朝纲之事朕向来尊重你们,也正是因为有你们,才能保我大宋基业平稳。所以,一个差遣的四方门影响不了大局,关键是解决当前的困局。这财政一年年吃紧,不要到折腾的无回旋余地的时候才追悔莫及呀!”

王钦若站起身来向赵恒躬身一揖,应道:“陛下为国辛劳,臣等未能分忧,惭愧至极。但请陛下放心,臣愿为四方门尽力。”赵恒看了看王钦若,不由苦笑道:“你王参知亲手杀过人吗?”王钦若应道:“臣未曾沾染血腥。”赵恒笑道:“一介书生之气,你们没见过战争的血腥。昔日你们不都主张避难吗?事实上,人家也是强弩之末啊!朕也差点成了大宋朝的千古罪人。”听得皇帝心中有气,王钦若吓得拜服在地,不敢言语。他了解皇帝的心思,只是口头上说说气话罢了,这时最好甚麽都不要说。

赵恒陆续走到一旁笔录的几个史官的案前,伸手示意他们记录言事,不必行礼,说道:“你们时常拿君举必书来要挟朕,其实朕不惧,盛唐神策军,两魏八柱国,皆有四方门一类之书,但后人否定了他们吗?也是半否半褒嘛!何况四方门乃为内患之事,竟然你们不耻于为伍,那四方门便不用入制了。朕将以密诏,诏四方门门主,左右使,四门主给侍中以应武道之事。至于你们书与不书,朕也不管了。外患刚停,内患必究,此乃朕,我赵恒,大宋第三任皇帝必行之事。大宋经济昌盛之道,不容这些毒瘤肆意蔓延。窃大宋之百姓,行逆王法之事,你们真有忠心便代朕去杀光他们,你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尔等能吗?能吗?”众臣齐声回应道:“臣不能。”赵恒应道:“你们当然不能。所以朕只能自己想办法,竟然无法消弭,那就和气生财,尽力防备便是了。而你们这些能人大士甚麽时候能够正视武林人的存在,那便是为朕尽忠了。他日武属窜到朕的面前要杀朕,朕相信,你这上百号人中能有几人为朕挡剑?到时再立一个皇帝不就好了,这天下从不缺皇帝。”

说完这些,赵恒感到有些累了,他觉得自己有些条理不清,只是把心中想说的都说出来了。

群臣这时俱忐忑不已,这个平日礼贤下士,仁善和蔼的皇帝今日竟然变得如此犀利,这时群臣也才想到他到底是皇帝啊!即便在大宋朝士阶级受到前所未有的尊重,但伴君如伴虎,此言非虚。

赵恒让众臣平身,群臣谢礼之后。赵恒走到郭晓身前,关切问道:“四方门之事,朕亦有难处,故而平日不曾有多担待。但朕需要尔等啊,昔日南门也不曾令朕失望,今日乃至往后,恐怕仍要委屈尔等。但今后朝堂之上,尔等可昂首而言,让这帮大臣见识一下武属之凶残。正所谓眼不见为净,那些个死亡数字在他们瞧来,大宋数千万之百姓,死个千百十万算不得甚麽大事。”赵恒再转身看向群臣,续道:“朕今日话确实重了些,但为了巩固大宋社稷,朕将不遗余力,也望诸位大臣能为朕分忧。”群臣这时均已明白皇帝心思,均添三分敬畏,皆躬身应道“臣等为陛下万死不辞。”赵恒这才满意点点头,同时对郭晓更添三分欣赏,这般重要时刻其不言一语是最好的把握。随后赵恒宴请了四方门众臣,并请了枢密院,中书省二府官员相陪,并亲自簪花,引得二府群臣羡慕不已。但诸众分歧仍在,中书省上下,枢密使,都只是客套的敬酒,而那些以武将出身的枢密副使们则对郭晓等众较为热情,且请示了赵恒,规避了武将同流之嫌。而最令人惊讶的则是担任过前相,如今加封的右仆射的两朝元老张齐贤竟然与郭晓打得火热,大谈忠君之道,圣人之事,兵家之诡。这位两朝元老如今年事已高,身体不好,皇帝待其尤为尊重,且他性格不循规蹈矩,与群臣多理念不合。但皇帝喜欢他,众臣也知其天命不久,便也不去与其计较了。

宴请过后,赵恒随即邀郭晓等四方门重臣密议,并无大臣和史官参与。虽说与以往无相左,但这次是赵恒下令的,这其中的警醒让群臣的敬畏更添三分。

密室内,四方门众臣皆拜服在地,感谢皇恩。赵恒亦并未让众人起身,只是让郭晓起身陪询。赵恒问道:“郭卿,尔常言,朝廷最大的敌人不是诸宗,而是异端势力以及家族势力,朕很想一询其解。”郭晓躬身应道:“臣是为,上至国家,下至百姓,皆因利字而会,只是不同之身份罢了。武道诸宗是一队,武林盟是一队,纵横派是一队,天池会是一队,甚至是云都东皇是一队,朝廷亦是一队。”赵恒不悦道:“在郭卿眼里,朝廷连武林盟也不如吗?”郭晓拜倒在地,应道:“恕臣愚昧,臣是为江山社稷所考,武道诸宗诸注重传承之道,秉公天下之制,此等作为百年之内朝廷难以动摇。而纵横派早已越过公天下的制度,进而注重内势,进而领袖群伦。即便是武林盟亦知公天下之利,进而倚重朝廷在国家建制之下得以生存。天池会,甚至是云都皆以公天下之希望,均贫富之差距,在这个国家的土地上升起一面虚实的太阳,此为谋逆之妄想,制度之崩塌,蛊惑之人心。而朝廷是一只未曾觉醒的雄狮,身有利爪,但孤军奋战,尚难以正视这些人的存在。”

郭晓所言赵恒皆一字一句听在耳中,不由对郭晓甚是喜爱,其所言隐约中正是他所想。昔日他也曾自视甚高,但澶州一行,当赵恒看到寇准让士兵故意抬着上千具大宋军士的遗体从赵恒眼前走过时,赵恒突然发现了自己的愚昧,一个作为天子,九五之尊,甚至是天下人的愚昧。甚麽真龙天子,人在性命面前都是一样的。封禅之举只是平复天下人心所需,事实究竟如何他一清二楚。赵恒沉默良久,默然问道:“郭卿还有陈奏麽?”郭晓躬身道:“臣尚为奏毕,但请陛下降罪,臣不敢言。”赵恒暗暗点头,郭晓总算知道武将深浅,问道:“你所言与昔日寇相有关?”郭晓应道:“禀陛下,正是。”赵恒面色一冷,叹道:“尔等以为朕不知晓麽?他将南门,黑暗十方天罗的内制卷宗抄录一分交换而行,自此南门变成四方门不得不依赖的主体建制。”郭晓应道:“寇知州高瞻远瞩,四方门终成朝廷应对武属之利器。”赵恒哼道:“你倒是直言不讳。如何?昔日东门那些贵族士族在你眼力只是庸碌之众?”郭晓知赵恒调侃其下令让那些吃建制不干活之人缴纳内金成外户,而那些昔日西门,南门则多成为内户建制,更戍调休,人事运用的极好。

源远流长(22)

郭晓倒不在意这些,反而说道:“东门旧部桀骜难训,陛下何不如北门自成一制,拱卫京师。”赵恒眉头一紧,似乎这是寇准的路数。赵恒冷声道:“他的行事之处你们最好不要学。”郭晓应道:“维护国家统一,维护天子权威,维护百姓安宁,是为四方门职事。臣恳请陛下改变策,以应时局。”赵恒叹道:“民间有句俗语叫蹭鼻子上脸。数十年来,我大宋朝何曾妄杀过一个士大夫?时至今日,你们仍能将国家大义摆在天子之前,而朕居然无可奈何,这个天下已不是朕的了。是否在你们眼里,只要汉人天下,谁做皇帝都是一样的?”郭晓三拜而应,说道:“忠君爱国之道乃利益之下的牵绊。只有强大的精神信念,一个国家才有希望,才能被传承下去。这赵氏江山不正在陛下脚下吗!运用得当,陛下便是千古明君。”赵恒不想再计较了,这类臣子他每每晋见都心惊胆颤,而这势头竟然一点不曾停歇,长久之下这赵氏江山怕是要改姓了。

前任南门门主唐玉清楚这个陛下的心思,三拜之后应道:“当今天下虽国平乱止,但大宋皇朝这一锅粥食的人太多了,此乃利益根本之所在。武属信念传承正是瞧上了这柄隐形的利剑,便能在大宋皇朝下结瘤而存。这些组织短时间内难以清除,唯有以属制属,清楚眼前之敌。”赵恒沉默片刻,走下玉阶,扫视了众人一眼,突然说道:“眼前之敌!你们知道甚麽是眼前之敌?这个天下远比你们眼前之敌要复杂的多。这些人可不仅仅只是武道诸宗,异端势力这麽简单。几百年来,早已衰败的关陇贵族,山东士族,李唐新贵族,盛唐八大家,晚唐四大名家,乃至于传闻中的武道七宗,还有一个纵横派。这其中的恩怨不是一两代人便能扯得清的!失势的拼命想着东山再起,上势的拼命的端着自己的那一碗粥,谁染指便要谁死,哪怕是朕这个天子。那些家业衰败的,一个人吵不起来便跟这个那个攀龙附凤,再予以兼并,进而实现东山再起,人心是不满足的,丑陋的。朕很想做这其中的一股清流,但这个天下不会给朕机会。你们一直小看,东方,南宫,西门,北堂这四大家,是,他们衰败了,可他们仍在努力,谁挡他的道他就要谁的命。连远在京城的御史都敢加害,就只因为御史说了几句南宫家的谏言。看看,连这朝堂之上都有南宫家的耳目,何其猖狂!就说闹腾的最厉害的武道七宗,冥宗是武则天时代培养应对李唐新贵族的。仙宗还是隋唐之际关陇贵族后裔独孤家的衣钵,器宗是山东士族的衣钵。便是纵横派都与八大名家的姬氏家族有关。这些个异端势力不必去猜测,当是他们另起炉灶,再争利益的马前卒。当然,朕所言的这一切都缺少实际的证据,只能说是一种臆想。其实异端势力也不可怕,他们顶多蛊惑一下人心,聚集一点人罢了。只需朕勤政爱民,他们就掀不起甚麽大浪来。最可怕的是杀手天下黑榜,杀人居然也能称为一种谋生手段,竟然明码标价,讲究信誉,忤逆人伦啊!故而,众卿,朕需要你们,朝纲之外,军队之外,你们亦是朕的秘密之军。革新后的四方门人心日上,此乃朕与众卿的福气,亦是朝廷的福气,乃至天下百姓的福气。”

郭晓忐忑间应道:“陛下所言,臣不曾听闻,亦如雷贯耳,恳请陛下赐询。”赵恒摆摆手,说道:“一时之间哪能说的清啊。朕已整理好名目,做了一份布局图,善于理图做业的你们当不会生疏。朕以你郭门主全权事,保上奏事,如何推动这一切便靠你们了。你们可以不忠于朕,但大宋天下不可失,我赵氏天下不可失,逾越之下,盼众卿体谅朕的苦心。”四方门众臣随即再拜谢恩,赵恒这才让众人起身。

赵恒有些乏了,当下自玉阶上坐了下来,郭晓一众正欲跪下,赵恒不耐烦的摇手,示意众人站着。郭晓上前说道:“杀手天下黑榜已成过街害虫,人人喊打。传闻尚有六大家,不知陛下有何上听。”赵恒理了理情绪,整理了下衣襟,方说道:“这六大家也是一锅粥,朝廷能力有限,不可能尽数知晓,剩下的便靠你们自己了。对了,玄天派那个天山四燕中的柳燕此女便是山东士族清河崔氏后裔。当初朕为何要将其册封入宫?因为她身上牵扯到一件隐秘之事。这些盛唐士族随着黄贼,五代的清洗,家家血流成河。乱世中为了保持自己的富贵,各族先后大肆搜罗真金白银,奇珍异宝以聚财源,称之为万世同宗,期望以此让本族在衰弱时仍能东山再起。一百年来后周寻得一处便能经济繁衍昌盛,如此巨利我大宋朝自不能落后。如何?众卿家?”

郭晓一众听罢皆有些不可置信,百年前的事谁能说得清?郭晓回禀道:“不知陛下如何断定柳氏乃清河崔氏后裔,乃至这些前朝往事。”赵恒摇摇头,说道:“此乃先皇殡天之前所留,并无实际证据。但狐山那座石窟你们知晓吧?纵横派便寻到这一处才发展起来的,那麽巨大的一座石窟以及数不清的玉璧,财富多得你不可想象。朝武大战看似花费巨大,可人家有钱,抚恤,厚葬的黄金都是用斤来比重的,朝廷都无法比拟。今日,你们明白了吧?这个天下远非你们眼前所见这麽简单。文治天下虽可长久,但没有出轨立业的气魄,一个朝代的命运将会大大缩减。世人只知历朝历代有皇权与相权之争,却不知皇权,钱权与兵权三者之间亦如是。前隋懂得这个道理,意图集权,可他们失败了,最后亡在皇钱权激化进而天下自解。盛唐经武则天一折腾,对这三者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拖着拖着就拖到一蹶不振,进而亡国。如今这三者在我大宋朝终结,朕的经济盛世正需你们这等泰臣助力。国家虽定,但天下不安,居安思危,方为明君所为。”

郭晓一众思虑良久,理了理心绪,方齐拜倒口呼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赵恒满意点点头,说道:“你们先在宫中歇息几日,待众卿拨云见日便来见朕,朕当与众卿秉烛夜谈。”说罢,赵恒便自去了,一众人跪拜送驾。

随后一众人被安排在别宫下榻,宫人殷勤招待,君恩十足。一众人自入厢间便再未出去,细心观视这份由黑暗组织的布局图。布局图做的极为精细,后页还有诸多注释。其中最为明显的区别便是,皇权,兵权并没有在布局图上,反而是钱权的分化较多。陛下今日所言诸众皆闻所未闻,即便知道一些也无法将这些联系起来。可以说,陛下说出了这个天下的核心,钱才是这个天下的核心。所谓天子富庶只是一种臆想,天下的钱并不止在皇帝手中。所谓钱权的注释,裹尽了天下人。不论这个天下如何如何更迭,钱永远在人与人之间流传,而这个天下的总价值只会增加。难就难在于,那些有钱之众皆非寻常百姓可比,甚至比朝廷更为睿智。昔日南门对武道诸宗虽未及大量接触,但对江湖上的流派还是知根知底的。法在这个江湖里人的眼里,都只是借鉴作用,关键在于公正,而这个公正并非法能完成的。入江湖先学尊卑,再学谦让,后学德行,最后才是势力和本事。这是一种看不见的观念,无法进行条理化的概括,只能称之为一种观念,却又确确实实的流传着。朝廷律法,江湖观念,构成了这个国家,最后体现的仍是人性。武林盟则给这个江湖做了最好的示范,江湖观念和朝廷律法正在结合。

在布局图上,纵横派为最上层,其下则是冥宗,然后才是仙宗,进而是器宗,皆是源远流长之组织。剩下的,药宗,隐宗,刃宗皆乃后起之秀,没有甚麽根深蒂固的家族。但以长久来看,怕是诸宗扶植起来制衡内外的谋划,看似大家平起平坐,但相互之间更有竞争。这是一个大胆的尝试,如果你不努力就会被别人打压,唯有一直存在的对手方让你不会有所松懈。没有了家天下的限制,诸宗加以效仿并改良,终至如今的规模,这是皇权所不能比拟的。而四方门一直不太看重的晚唐四大名家让一众人有了新的认识,在外表看来四大名家确实衰落了,即便强盛时也不如八大家,但他们通过与外藩走私获得了大量的钱财,在别国他乡尚有根基,正在暗中走诸宗的路子。如此看来,不仅朝廷面临诸多麻烦,诸宗也同样,只是还没有爆发出来。至于异端势力,布局图上显得更加详细,云都这个冒出来的组织与天池会并不是一个组织,竟是对手也是盟友,天复,天恨,天龙臆测都与其有干系。

源远流长(23)

用以概括的话,天池会有句谶语:“天机百年,诗画江山。”两句话并不难解,这代表的是一种人性化的思想,一百年的天机,这是何等的气魄?相比云都:“文成武德,东皇霸业,指点江山,如诗如画。都是逆反,天池选择的是一种沉淀化的人性思想,不图一时之快,静待时机。云都则是激励人性思想和实践的双重。这种看不见的思想将来一旦成为大气候,可敌千万雄师。当人心被化解的那一刻,那这个天下将是甚麽模样?一众人眼里只有四个字,天下大乱。”

也许他们出发点是好的,但千百年来的实践证明,这只是一个人性的至高点,只能像儒学一样虚章导势,引领群伦。面对人性的不定,这一切只能当做一个愿望,而不能当成一种极端的追求。若天下人都能以德服众,若天下百姓都能丰衣足食,若天下百姓都能平等而富,若天下人人权都能平等,那这个天下将是一种妄想。所不同的是天池,云都并非只是用这种妄想来网罗百姓,而是真真切切的实践。他们始终认为人向往美好的生活并没错,只是他们忽略现实,加上人心的自私,朝廷与其一比明显不敌,这便是人心。

胡道矗立良久,凝视着庭院的花草久久不语。看过布局图,他虽震惊这个天下的核心,但疑惑的是,陛下并没有吐露杀手天下黑榜的讯息。对于这传闻中的六大家,以及所展现的势力都证明这是一个强大的组织,相互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不同的是,毫无疑问,在这场对弈中,异端势力占了上风,害的杀手黑榜大白天下,受群起而攻。而种种迹象表明,黑榜竭力刺杀张少英并非只为反抗和泄愤,必是纵横派一直在刺激着黑榜的利益。近来的种种迹象表明,虽查不到其踪迹,但各种屠戮事件不断爆发,事后一对比皆与杀手组织有关,其抛妻弃位,必有大目的。

四方门各门主看似各有其责,但郭晓早已有意撇弃升帐议事之制,雅然之间,众人各抒己见,其效用非正制可比。沉默良久,郭晓饮尽贡茶,向胡道说道:“云明兄,似乎昔日人三道乃是正听所制。”胡道叹道:“其意虽尚,但令不过陛下,没有陛下的支持只能称之为谋逆之罪。”一旁的唐玉无奈摇摇头,说道:“陛下已然醒悟,大势所趋。你们还在此故作探讨岂不乏味?”胡道应道:“一念而天下动,是造福百姓还是贻害天下,这非我等所能控制。”唐玉道:“人三道三字早已落入陛下脑中,陛下已有决策。”李伯仲插口道:“慎之兄如此明眸陛下思虑,你之过往到令在下好奇了。”唐玉微微一笑,叹道:“我等共事以来,汝等何时如此怀疑过我?怕是先魁兄的杰作了。”

李伯仲独自排案斟酒,无奈笑道:“先魁入门尚浅,岂敢谋算上司呢!非也,非也。”唐玉暗叹一声狡猾,无奈说道:“慎之不过是御内班备役之属,唯众人抬举方得圣识,并无叵测来历。”众人听罢,皆为之莞尔。随后一众人整理思绪,将布局图上的各种名目排列,赫然发觉,布局图不过添加了众人对这个天下实质的认识,并无太大作用,尤其是天下杀手黑榜之事。胡道叹道:“或许我们该改变谋划了。一直注重证据的我们,习惯了儒门的行事方法,思维当逆向而行。至少我们要知道我们的对手在做甚麽,目的是甚麽”众人稍一思虑,李伯仲道:“当今武林非清白兰君张少英不可了。”一直未说话宗正说道:“此人心思深不可测,已堪敌首。种种血案表明纵横派一直在竭力对付杀手组织,传闻中的六大家与其必有利益牵连。夫妻决裂,利益之下本该散手,偏偏备受重用,足见伉俪之间并非虚实可表。”李伯仲补充道:“非常之时必用非常之人,其正符合这一点。钱财对于纵横派来说已是可有可无之物,当今天下能令纵横派动容之物必非凡品。”

何进道:“在陛下心中,长生之术乃不变之术,此乃历代帝王之愿。”宗正摇摇头,说道:“传闻纵横派菩提果以血养之术成果,食之能延年十至三十余载,天下间至高无此。”李伯仲问道:“这是说得过去的理由,但你能保证吗?”宗正缓缓摇头。李伯仲道:“有时候猜测的方向一旦错误,带来的将是难以弥补的后果。武林盟盟主花易玄已联络各方汇聚大内晋见,陛下亦远非我等可揣测。我倒以为,四方门不仅仅只是在表面上做功夫。竟然天下人都盯着杀手黑榜,咱们也盯着,真相大白之日不远矣。”郭晓道:“如果这是一种循规蹈矩,那现在的作为即是如此。武林中讲究一个狠字,故而很多轰轰烈烈之事皆是逼出来的。四方门人才济济,有时候也该行非常之法。”唐玉点点头,道:“即如此,那便两面着手,四方门有的是条件。”

一众人滔滔不绝的阐述着四方门的门务,这些言语皆被黑暗转给了赵恒。众人并未诋毁他这个皇帝,相反言语中带七分尊敬,三分怀疑。赵恒明白,一众人均担忧其宫室之尊,贤明之心,不察杀戮之惨烈。赵恒明白自己的缺失,但长生之道何人不念?相比历代帝王,大宋一朝皆尚算理智,这一点较前朝已是开明之举。赵恒自认非攻伐之明主,攻伐之心只因尚武之风,以文策天下,日久方长,人心尽德,方而德化天下,那才是大宋朝真正的盛世。群臣对自己让天下武林组织入大内晋见,群臣出奇的没有阻拦,那并非圣威所在,而是众人皆担忧自己的性命。在杀戮面前,这帮饱读诗书,忠心耿耿的大臣皆没有多大抵抗力。这一次的会面应禅宗少林方丈所请,乃禅宗送给朝廷的一个大礼,而且花易玄真做成了。表面上乃武属晋见,内质上变得在相互之间寻找一个平衡,进而达成联盟之势,届时大半内患可除,更有源源不断的财源。对于一个帝王来说这是一种耻辱,但赵恒选择面对现实,哪怕是帝王,这个天下的大事你便是整日不吃不喝也做不完,一个帝王的寿命面对一个皇朝,那都是很短暂的。他竟然立志做一个守成之君,那便要尽力为后代安顿,尽人事,知天命。

远方。

前往博野路上,张少英一众人换装隐秘而行,白日骑马,晚间架飞翅星夜赶往博野。路至半途,张少英一直在思索,卧龙窟属于清河崔氏一脉,百炼峰属于博陵崔氏一脉,皆是士族后裔,沦落至此,信念上的转变必然有其因。虽说门阀制度早已衰落,但这些家族凭着深厚的人脉,以及祖上的积蓄仍能在乱世中保留下来,足见根基之深厚。与武道诸宗一样,在漫长的时代迁移中,这些组织无论是乱世还是盛世皆有一套存活下来的方法,延绵至今。百炼峰,卧龙窟,森狱,西君,黑海皆是黑榜前十之列,唯有白教排在三百多位,并不起眼,张少英断定白教亦不简单于此。

路上,张少英一众刚吃过午饭,便有人前来拜见。其自称断语,卧龙窟的当家人,清河崔氏之后裔。瞧得出,其虽朴素打扮,但气息紊乱,显是疾奔方久。张少英不由喜忧参半,这些人终于忍不住了,黑榜六大家的内幕也将开始揭开了。当下张少英自路边摆了席案相待,见礼过后,张少英请了席。只见老朽端坐之间尽显儒风,张少英诧异之际,亦来了兴趣。一杯清茶过后,老朽扫视张少英,叹道:“你的画像自玄天派开始每年一幅,我皆瞩目。可分为稚气初显,锋芒初漏,睥睨之初,内敛之神,返璞之姿五种不同的阶段。此乃兰君这五年来的变化之路,非比寻常。”话里行间,张少英瞧得出,断语虽年迈,但修养得体,面色红润,并无一般老朽般的蹒跚,反而多了几分开明。与江湖中人认为的那种冥顽不灵,顽固不化全无半点干系。

张少英苦笑而摇头,应道:“非比寻常的背后也许与你们走了同样的一条路,只是我们选择的路比你们要好些。”断语听罢,双眸生色,叹道:“不愧是纵横派的高徒,此等胸襟江湖无出其二。”张少英抬手敬礼,方说道:“一路走来,见过的人太多,名利之间只有一股疲惫感。”断语道:“那是因为兰君不在意名利,又居高位,睥睨之下,岂能入得法眼。”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荀子曰,人性之恶,其善者伪也。生而有好利焉,顺是,故争夺生而辞,让亡焉。此言一千多年前便精辟独到至此,却仍未改变天下的本质,这是一个悲剧。”断语双眸一震,看来张少英已猜到了六大家的处境,暗叹一声好精明之人,只言片语便能瞧出这许多端倪。断语应道:“道理是永恒的,但人心是多变的。当年黄贼一乱,士族屠戮一尽,不得已四散奔逃。杀戮的世界,手无寸铁的士族是没有反抗之力的。”张少英道:“此即唾贼,亦也从贼,道理之下,又如何心安呢?”断语应道:“利益下产生的习惯。”

源远流长(24)

张少英赞道:“正是,先生所见甚高。当无奈变成一种习惯,渐渐会变成一道洪流而淹没其中。只不知改变又将如何?”断语道:“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从黄贼作乱伊始,山东士子便被各路军阀欺凌,乱国乱上,天下大乱。逃命的逃命,殉节的殉节,甚至被那些伪政录用。豁然发觉,手中无权势,头上无皇恩,只靠嘴皮子的我们只能借势上位。偏偏这个杀戮的世界相对于我们这些士子来说只懂得一些皮毛,仍旧斗不过那些豺狼虎豹。分遍大江南北我们顶着山东士族的帽子,竟是门面亦是祸害,这一路折腾下来才恍然发觉,原来世风已下,不得已,便成这锄奸救世之法,进而相互扶持,以便一片连绵,进而造化天下。偏偏好不易立稳脚跟的我们又遇上了五代之乱,祸乱之下再遭兵燹。相互扶持的我们人性扭曲之下,唯有以杀止杀,方能泄心头之恨,因为苍天的惩罚实在太慢了。于是,你一手我一手,替天行道,渐渐上瘾。但敌人不愿意啊,士族影响太大,除之不尽,便加以笼络。单纯的我们以为遇到了明主,三番作弄下才发现被利用了,政治从来就不是士子能玩的通的。这麽折腾来折腾去,又发现,天下沦丧,我等亦心灰意冷。寂静之下,杀戮依旧,但没有了来源,我们如何生存?于是杀人就成为了我们心安理得的方法,因为天下人愚昧,因为掌权者昏庸无道,故而,他们都该杀。只有将这些上层之人剔除净了,再虚章导流再现救世之路。然而理想是好的,但人心不再啊,有同类,有同事,便会有争端。经历过相互扶持的我们开始了竞争,直至最后生死相较,打着唯吾救世的旗号,排除异己,即至凋零都不停手,完全没有理智。我们再想回头时,谁会接受我们?即便有一些在朝任职,多是士族分支,与我们的血缘早不知差到那辈去了。”

张少英仔细聆听着一字一句,已然明白个大概,问道:“如今天下早已今非昔比,其实做个深山百姓也是福气。一个时代的落幕不值得惋惜,总有另一个时代在代替。”断语赞道:“时代二字说得好。但这一大家子人不这麽想,如今,该到了自我救赎之路了。”张少英道:“看来我的方向是错的。”断语抚须笑道:“你的方向并没错,百炼峰虽暴露了半壁江山,即便定秋棠身死,百炼峰依旧是百炼峰。”张少英问道:“卧龙窟又有何看法呢?”断语道:“卧龙窟已经烂到骨子里了,争权拉帮结派,同族相残。今日见了你,我便没有回头之路。唯有我那孙子,还盼多多照顾。”张少英应道:“九泉兄乃我挚友,他死不了。”断语抬头看了看天,难掩失望之色,顷刻之间刚刚神韵全无,张少英知其已明死意,那是心死之态。

张少英说道:“有时候绝路便是出路。痛改前非并非不可,更何况这是一大堆人,你这面出淤泥而不染的旗帜对黑榜而言,那是致命的。”断语忍禁不住叹道:“出淤泥而不染,你知道麽?便是我这双手杀过的人没有一百也有七十,满手血腥呐。”张少英道:“我的这双手,清白兰君这个名声所杀之人是你的两千份之多。”断语道:“那是张少英有这个势力呀!将你这一个不相干之人运用的淋漓尽致,都没纵横派甚麽事。”张少英无奈苦笑道:“看来,先生对弊派讳言如是。”断语道:“贵派以一派之宗而动天下局势,亦能避开宗门相较,此乃能力所及。杀手黑榜遍布天下,几乎都有别国他乡的根基,根深蒂固。要推动这艘破船,你所追寻的目标即是关键。”张少英道:“倒要请教。”断语道:“那些宝藏一直在暗中流传至今,内幕不断。也确实有人找寻过这些宝藏,也寻到过,但谁敢公之于众呢?”张少英道:“钱财对纵横派来说只是个数目。”断语点点头,应道:“所以在纵横派的眼里,就只剩下传说了。如此看来,菩提果也并非长生之果。”张少英道:“当然,那只是世人的期望。”断语道:“以始皇帝之喜爱,随侯珠必已陪葬皇陵之中。玉玲珑灵气之光乃现,传闻乃随侯珠切下边角料。千年往事已不可考,即便真有随侯珠,那也定是赝品。”张少英道:“即便是赝品,对纵横派而言依旧是至宝。”断语神色有些失望,叹道:“原本以为兰君乃是知己,却不想竟有这等见识。”张少英摇头道:“先生误会了,随侯珠确实存在,就在那批宝藏之中,此珠关系着纵横派的存亡。”断语稍一思索,即点头道:“大海捞针,这需要很长的时间。”张少英摇头道:“要不了多久,为了此珠,纵横派即便家破人亡亦不惋惜。”思索间,断语叹道:“难怪!难怪!居然劳得兰君亲自动手,足见慎重。”

张少英笑道:“所以,还需先生赐教。”断语道:“我没有太多的时间,今日便要看兰君的手段了。”张少英疑惑间,看向了一旁的曲鸿。曲鸿会意正欲安顿人手,数里外已经响起警号。张少英向断语说道:“先生今日有的是时间,方圆三百丈内,无人可入。”断语道:“便请摆案上墨。”

方圆数里外,纵横派八角卫,纵横卫暗中遍布者无数,愈近三千之众。周围有三路人众奔袭而来,人数皆上千,天际更有数不清的飞翅袭来。一方防守,一方进攻,偏偏是在山区地带。张少英暗中并未带飞翅,都是沿途的横网安顿好的。突然遇到大举进攻,让曲鸿都有些措手不及,纵横派的八角卫,纵横卫都太分散了。御留香一众也先行博陵,张少英身畔除了风神,再无他人。曲鸿当机立断,让八角卫收缩防御,纵横卫渗透进攻,并保留预备队以备不时之需。相对于副使来说,三千人的卫队每日的消耗都是大数字,也做好应对大范围的攻击准备,但那是在张少英撤走的情况下。且对方如此大的动静,可见断语之重要性。有曲鸿在张少英倒不需操心,有了断语这份剖析之图在手,杀手黑榜将不再是秘密,虽然这只是一个轮廓。张少英并不期望断语能提供多少情报,六家相互间的猜忌和提防并不亚于诸宗,这是任何一个清醒的组织所采取的守势。

战场外围,明门以及纵横派的防御当先受到了猛烈的冲击,前来突袭的人太多,如穿鱼过网,地利之间难以尽数堵截。以情报所虑,对方来的人数之多确实超出预料,曲鸿当即再度下令收缩防御阵型,以图拖延。这等时刻,靠的便是组织之间的默契,纵横派有了八角卫与纵横卫的转换,撤退则容易的多。反观明门各部杀手,且战且退,显然不甚这种大范围的群战。且从偷袭之人处所见,皆乃身手迅捷犀利之人。其行动迅速,一经催动,奔袭至死方休,明显的杀手特征。进攻且保持阵型,后备队则补充阵型缺损,攻势犀利至极。而这一切只是掩护,进攻阵型与突击阵型的推进,相互之间合作,迅捷无比。这种高手之间的阵型冲击远非军士阵型可比,短时间内的冲击之势稍纵即逝,除人力数量上的压制,并无其他可行之法,皆在刀头上舔活,这里的每一个人对天时地利人和都有最直接的认识。

面对偷袭之人强势攻击,一炷香过后,曲鸿发动了集结令,命各路聚集一处防守,以张少英所在山蛮之间重新布局战场。面对纵横派的步步收缩,明门各部则选择的就地隐匿,意图背后夹击。半个时辰过后,偷袭杀手已然攻到了张少英所在之处不足三百丈。两处小山蛮并不高,触目之间恶斗再开,只剩兵器的锵锵之声,人山人海,目测来袭之众至少在五千众。然而,当纵横派的八角卫与纵横卫交替至山脚时,顷刻间便阵型稳固。刹那之间,偷袭之众的攻势为之一缓。偷袭之众浑然才发觉,张少英明明就端坐在阵内,攻击阵势却再难前进分毫。亦发觉八角卫与纵横卫的攻防路数截然相反,山蛮前后皆是平缓之地,但纵横派的结阵粗中有细,有一股令人捉摸不透的默契。反观突袭的三路,虽各有指挥,但对峙之后互不统属。中路突袭已有百余人陷入包围之中。三路军不去救援,反而向张少英所在之处极力推进。原本依靠天际飞翅以火药便能将张少英所在之处夷为平地,但纵横派的三弓复合弩没有给他们太多的机会。相对于这种大阵仗,尤其是对峙攻伐之阵,偷袭之众明显缺乏组织和实际的运用,看似兵多将广,但遇到纵横派这等熟练高手对阵的组织明显处于下风。纵横派八角卫八人一队,纵横卫五人一队,相互之间默契十足,尽显武林大宗神韵。

源远流长(25)

偷袭之众占了人多势众之利,防守之众则占了地利。相互间的鏖战,双方伤亡都在加剧,但局势只会对纵横派越来越不利。眼见久攻不下,不得已偷袭之众让飞翅也都下地来参战。

张少英与风神在阵中注视着这群偷袭之人的一举一动,其手法之间,尽显干练,相较于其他杀手组织,明显高出不少。只是攻伐阵营运用的并不是熟练,也许是朝廷律法的限制,让这些人只能携带简单的兵刃出击。毕竟,没有朝廷的记册证明,私带兵器乃谋逆之罪。纵横派此时虽撑得住,但人数处于劣势,偷袭之众不会傻到连调整策略都不会。果然,攻势再度受阻,突击阵型开始分散突击,不做限制。虽是战场上细微的变化,但纵横派的伤亡明显增加。张少英瞧得明白,这些人一散开便学会了捡漏。激战中,面对四面八方的攻击,即便是绝顶高手有时也难以躲避。便是趁着这些间隙,杀手瞬间冲破了山蛮前的阵型,已突入阵中。张少英正欲出手,风神已然挡在张少英身前,张少英只得停了下来。便是这关键之时,杀手后方,明门发起了进攻,足足四百之众。明门有了张少英的调整,各部并非一拥而上,而是排成四排,交替进攻,这样的好处在与扩大了战线,最大范围限制敌人的兵力。待待偷袭之众调整一队人去堵这个后方时,纵横派预备队终于上了,虽只是百余人,但所持的三弓复合弩平射之下,偷袭之众瞬间倒下了三十余人。

这时的偷袭之众暗器,毒药,袖箭等杀手必备用具皆已用尽。张少英瞧着这些拼杀的人,竟是怜悯亦是惆怅。这一条条鲜活的生命,潜心苦修如此神通,却被这种囫囵吞枣的方式贻害了性命。相对于诸宗,纵横派百战论道的意义虽是单打独斗,却也间接表明了这已不是一人独大的武林格局。早在三十年前,纵横派已经率先钻研这种群起而攻的高手结阵之法了,作为这一行的顶端,即便杀手人多势众仍旧改变不了其惨败的命运。若对方是张少英,刚刚开始的飞翅攻击若不计较伤亡,那些火药早已将此地烧成一片火海,再发动围歼。但飞翅的训练让人类难以适应那种飞翅失控坠落的恐惧感,八十多架各类飞翅只是接连攻击了三波,被三弓复合弩的火箭截击之后,丢下坠落之人仓皇而逃,一切都显得缺少实战历练和毅力,此时两方都需要时间。眼见八角卫与纵横卫的紧密契合,偷袭之众损失惨重。三队人马头领一商量,随即传令稍稍后撤至二里外的山蛮上,以便整理阵型,改变这种硬冲之法。

这时的纵横派虽看似占了上风,但损失极大,这一战前后已经伤及五百之众,那皆是纵横派花了二三十年的心血培养出来的。偷袭在撤退调整阵型,张少英也乐得闲暇,纵横派同样需要调整。撤退的人群中,纵横派的医师队指挥众弟子抬回死伤。而偷袭之中,杀手相互之间则并没如此,倒下便意味着死亡,是不需要怜悯的。稍稍调整阵型,张少英便走出人群,走到偷袭之众阵前不远处,唯有风神守在其身后。偷袭的三个头领,打量了张少英一番,除了那股深邃便只有一些不太成熟的犀利霸气之色。

张少英看了一眼这些人群,缓缓伸臂指着偷袭之众身后的明门部众,说道:“他们曾经与你们都一样,但他们选择了改变。只要你们改邪归正,你们身上的禁锢纵横派应承了。”杀手们并没有回头,三个头领皆有些面面相虚,这种言语也许不能对杀手起到多大作用,但绝对能够引得人心浮动。作为一个人,没有谁愿意被人当成一个可以肆意丢弃的工具,只要有时机便会有人心。三个领头之中那较为稳重的头领,抱拳说道:“清白兰君之名轰动武林,但今日便要看你我的运气了。”张少英应道:“确实出乎意料,居然能派出这麽多人,这便是卧龙窟的实力吗?”那头领缓缓摇头,抬手间,正欲再次发动攻击。突然其只觉得透心一凉,瞬间毙命。

一切只在眨眼之间,谁也想不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出手的,是左手一直不说话的那个头领。双手同出,两个头领瞬间命丧黄泉。便在众人惊愕之际,偷袭之众的人群中亦有人出手,顷刻间,被同行勿伤之众高达百人。这时那些真正的偷袭之众才明白,原来队伍中混入了内奸。一个队伍没有了头领的指挥,便会失去凝聚力。霎时,随着偷袭之众的内讧,纵横派与明门同时出击,偷袭之众败势已定。

纵横派与明门顷刻间成合围之势。山蛮上,偷袭之众人数仍高达近四千众,居高临下仍占有优势。但这种聚集一团之法看似相互间有了保证,对峙之下只剩硬战,纵横派即便赢亦是自损一千。张少英并不愿见到这种场面,好不易翻盘的局面岂能错过。刚刚反叛的杀手皆是断语暗中安插在卧龙窟的心腹,并不多,只有百十来人,这时的他们已经入内去见断语了。正如张少英所愿,前去拜见的杀手中同样有被卧龙窟策反的内奸,短短小半刻,竟然有三人同时行刺,皆被八角卫拦了下来。断语此时才转过头来,看向众人,叹道“我说过会给你们寻一条出路,杀手黑榜注定没落,明门将是你们最好的去处。至于你们之内的这些顽固之人,自有人处置你们。”一众杀手皆有些面面相虚,真的是要变天了?这一次卧龙窟紧急调动这麽多的杀手,皆是因为断语这个曾经的卧龙窟扛把子,他的反叛将让六大家彻底暴露于江湖,这是灭顶之灾。

外围鏖战。

张少英本以为在纵横派与明门的夹击下,偷袭之众将很快阵型崩溃。但四面围攻之下,偷袭之众的阵型越缩越紧,绵密而灵活,显是还有人在调控。这时刚刚叛变的那领头之人走近张少英,说道:“断水流一定在其中。”张少英暗暗一笑,卧龙窟的两大家族势力一直争持不下,断水流乃断语族堂兄,只比断语小六岁,皆过甲子之年。为了这一场大战的准备,张少英可谓煞费苦心。卧龙窟的秘密通过断九泉其早已一清二楚,这一切均是断语授意的。今日这般时机若非张少英的配合和断语的谋划,卧龙窟岂能调集这麽多人来?断水流掌握族印以此发号施令,更叮嘱本部人马不可肆意强冲,意在消耗断语部人马,乃至是背叛。但让断水流没想到的是,断语部竟然只有百十人叛变,看来本部中仍有不少暗桩,断水流突然发觉自己似是陷入了泥潭之中,有了纵横派的支持,当今武林何人能匹敌?面对四面围攻,其调整阵型的同时,已在思虑撤退之策。

只是断水流素知断语之深邃,这一撤卧龙窟将不再是秘密,同样是灭顶之灾。五千五百之众围攻三千多人,这麽多的顶级杀手,本该有绝对的优势,实战竟然没有体现出来,断水流已知这种大阵仗并不适合杀手。看似数千之众齐上,实际上只有不到一半人在交战,人多竟限制了杀手的身法,亦浪费了人力。断水流当即抽调逾千战力分自侧翼攻下,盏茶功夫,冒着数十众的损失,竟然杀出两条血路来。纵横派与明门的夹击阵势顷刻便溃败下来,无法抽调更多的人力去堵截。如此一来,山蛮上从侧翼包抄下来的两路战阵便成了迂回战术,山蛮东西两面之间的千余众顷刻便陷入围杀之中。张少英瞧得阵势,不再犹豫,让身边的纵横卫挖出埋藏好的器宗用具,百十人皆架双臂三弓复合弩配火箭雕羽弹,一百零九人,八队八角卫,九队纵横卫列扇阵而攻。前三排二十七人列盾,后面列弩,瞬间便让卧龙窟东面阵营陷入混乱之中。弓弩强劲虽不如内力深沉,但旨在难以全然防范和持续而不可小瞧的冲击之力。器宗铸造的这等强弩只有纵横派能配备,且造价昂贵,面对持续不断的强弩冲击力,杀手下山的东面之众顷刻间便损失了二十余人。断水流见罢竟然不自觉的有些心疼,他早已将卧龙窟看成是自己的了。这些虽不是个个好手,但较之于黑榜的其他组织可要高出不少。聚集这麽多人目的只是为了震慑武属,鞭策张少英,更为己家争权,同时给其他五家起个带头作用。面对武属的强逼,黑榜从鼎盛跌落成过街臭虫,而黑榜只能选择放弃外围的基础,隐匿才能生存。如今七宗定侠的十年禁方之策一出,六大家再无退路,更何况武属还有朝廷的支持。

源远流长(26)

这时断水流已明白,这是圈套,纵横派与断语的圈套,中了纵横派的圈套焉能存嫣?断水流倏然脑中一片空白,终于明白,自己这对一次的突袭估测过高。近两千众的人数优势被纵横派外围的缓冲,以及纵横派阵型收缩的硬撼,加上那些杀手的突袭,再碰上扇形阵的硬撼,卧龙窟的优势已大大缩水。纵横派居然汇聚了三千之众的精英来组织这个圈套,足见谋划之深邃,卧龙窟今日败了。断水流反而感到一丝轻松,幸好己家还有底子,经此一役,卧龙窟明亡实存退居幕后,让武属的锋芒去对付其他几家,自己甚至能帮忙,一念至此,断水流扫视了身畔诸众,当即任命断靖为总领,让其延边后撤。

这种时候胜负关键之刻,断水流竟然谋划撤退。这让断靖对其有些失望,瞧着断水流远去的背影,断靖看向一旁的断康,二人眼心交汇,皆有些难以捉摸。卧龙窟还有退路麽?这一战卧龙窟外家七杀手拒不领命,他们这些内家杀手只能充当这些角色。断语最成功的地方便是在其十六年的族长生涯里大大提高了卧龙窟七大杀手这块金字招牌的影响力,尤其是对内的影响力。这七个人虽皆是用具,断语却渐渐提高了其在断氏家族中的地位,直到今日,卧龙窟的族长变更都需要这七个人的支持,才算是真正的族长。这七个人虽始终在更替,但他们为卧龙窟带来的财富即占了卧龙窟的一半收入,今日的地位是他们自己挣来的。而这七个外家人在这次动乱中也做好了自己的本分,竟没有随断语叛变,也没有以断水流马首是瞻,他们存在的核心便是杀人,以及维护断氏家族的源远流长,故而他们选择了中立,并回了总坛闭关,以示忠心。

不及细想,断靖突然发觉这个重担竟然如此草率的落在自己肩上。维护家族利益,中兴清河崔氏,这两句话瞬间闪入断靖脑海。作为卧龙窟的隐派杀手,他们从小便背负着中兴家族的使命。他们不仅要堕落弑杀,且在崔氏家族的族谱上也留不下一点痕迹。因为崔氏祖先相信,总有一天崔氏家族会再世中兴,光宗耀祖。所有的子弟可以步入仕途,成为天子门生,而他们这种走的则是不归路。这些年来,断语也对此做过调整,试图让那些天子门生与这些默默奉献的隐匿子弟见面,以示艰辛。但这个提议遭到了家族的强烈反对,最后不得已而终。

想了想,断靖与断康再次眼神交汇,下令撤退。

此时撤退,卧龙窟的优势仍在,断靖与断康分两路下山,杀出一条血路开始撤退,并向张少英派了信使。信中所言,他们将除掉断水流,并争取献出卧龙窟名册和金册,今后将率卧龙窟投降,并改过自新。张少英见罢,为之一笑,当即命纵横派罢战,救助己众,打扫战场,同时运用偷袭之众留下来的飞翅加强警戒,并上文书向武林盟报捷。

这时断语终于写完了心中的那些秘密,犹如卸下一身重担,即向张少英要了一帐,好好洗漱一番便安心的睡觉去了。

晚间,横网传回讯息,斥候伍令上禀,断靖与断康围歼断水流,本该一战而成。最后断水流本部人马驰援,人心之下,其二人反遭背叛,两派分裂,最终断靖身死,断康为了自保,没有选择归顺断水流,执意回族内再选族长之后奉令。断水流没想到断靖与断康竟然能如此撤离,人多势众之下亦不好与断康交恶。他竟然遗弃卧龙窟,这些人对他来说可有可无。但他并不知道的是,断康拿了断语的荐信回了卧龙窟,这是张少英特意授意的。

张少英自帐内瞧着那一份凭着断语记忆画出来的藏宝图,已经看清了大概所在。大宋的山川地势,纵横派有着最详尽的图册,再多的宝藏也不可能离开中国境内。

断语一觉醒来,他并没有得到想象中张少英的殷勤接待。与张少英的对话他便明白,纵横派对此志在必得,早已视入囊中之物。他的示好并不代表卧龙窟有生存的余地,他与断九泉的亲情本就是个笑话,亦指望不上。于是他向张少英要了一些护身符和兑票,打算选个寻常之地隐匿,养些小童以度残年,再试亲情之真。

晚间众人只能夜宿帐外,那十几帐根本安置不下这麽多的伤亡者。此战张少英定名为明山之战,并上报武林盟昭告天下。纵横派以三千四百六十一人,明门一千二百之众应对卧龙窟五千五百之众,卧龙窟丢下一千三百伤亡败退。纵横派则伤亡六百一十二人,明门伤亡一百零七人,算是大胜。越是这种时刻,张少英总在扪心自问,面对杀戮他似乎变得越来越习惯了。他深深明白,纵横派虽是公天下,但掌权永远是姬姓,姬姓的影响力实在太大了。纵横派要他们去死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家的概念纵横派把握到极致。此刻,张少英便站在营帐内瞧着满地的尸体心中五味杂陈,他需要时间,需要快速的捣毁天下黑榜,哪怕那只是一个传闻。

自帐中沉默许久,张少英又去看望了那些伤残弟子,没有一个是轻伤。得到男主人的看望,众弟子自是感激涕零,反而内疚自己的无能给纵横派添麻烦,张少英耐心的劝慰许久才出帐来。曲鸿自帐外等了许久,神色有些急切。张少英询问道:“何事?”曲鸿四周瞧了瞧,应道:“还请副使旁郊请言。”当下二人走出二里地由风神把风。

曲鸿取出了袖中的密信交给了张少英,并夹带着一封书信。张少英展阅之后,不由心神一紧。很快,张少英平复了心绪,急问道:“二主人在何处?”曲鸿禀道:“不远,就在陈州城邑。”张少英急道:“女主不在?”曲鸿应道:“是。”张少英陡然心血起伏,吩咐道:“天南海北的这样跑总被人牵着鼻子走,咱们的行踪也藏不住。你将所有人带回仙侣山庄,今后以此定令。我随后便回。”不等曲鸿回禀,张少英已领着风神大步而去。曲鸿不由有一丝无奈,若是当日如此对待女主子,岂会有今日这般决裂,反倒是二主人受宠不减。原本还有要事禀报,曲鸿想了想反正已乱了这许久,也不怕再耽搁了。

陈州城。

张少英急急忙忙赶到客栈时并没见到柳燕。原来柳燕正在沐浴,横网正在侍候。当下张少英屏退众人,缓步步入浴室。房外的一切柳燕均听得一清二楚,那熟悉的味道,熟悉脚步声正缓缓靠近。她倏然有些急促,不知是不适应还是不习惯,她突然想起了当年初下玄天派时的情景。这辈子也就那段时日最美好,最刻骨铭心。

张少英盯着浴桶中的佳人,不由感慨万分,太久太久没有这样的情景了。当下张少英取过澡巾擦拭那白脂透红的肌肤,感受到可人的颤抖,张少英轻抚了妻子的脸庞,令人陡然皆泣泪不止。张少英心疼的盯着妻子后肩上的那道三寸长的伤口,更加感慨万千,也许只是交易,但这个女人为自己却付出了全部,自己却只能选择纵横派,昔日许诺:遍尝人间美味,览尽名山大川;如今已成虚言,自己终究负了她。

自始至终,二人相近无言。待柳燕梳洗完毕,柳燕让横网再备热水伺候张少英沐浴。瞧着丈夫一身的伤痕,尤其是胸口上的新伤,柳燕瞧在眼里亦是触目惊心,心疼不已。

事毕,横网摆上香炉,点上红烛,端上二人爱吃的点心,便都退了出去。

居室中,二人四目相望,眼中只剩下深情的凝望和忍禁不住的眼泪,昔日一幕幕,往事的种种,爱与怨都在这一刻化作洪水,昭然若危。少刻,张少英躬身一揖,唤了声:“娘子。”伊人听罢,不觉潸然泪下,欠身行揖,唤了一声:“郎君”倏然,那一声轻腻透入心脾,如痴如醉。两人紧紧抱在一起,感受着对方的气息,那思念化作炙热的情火,除了拼命的索取,这世间再无其它。

次日,二人睡到午间方才起身,瞧着可人儿一身的淤青,张少英满是歉意。但柳燕不在乎,那是爱人的痕迹,作为妻子那是本分,也是丈夫的有意,丈夫终究还是丈夫。梳洗过后,二人不及吃午膳,便寻到城中青衫湖泛舟而入,柳燕倏然起身,哼唱着诗经中的子衿。曲意虽同,但那是兰州一带的口调儿,张少英到现在也听不懂,但从妻子口中所唱,他明白妻子的艰辛,当受感染,思来想去,便用着在逍遥城学的小调,唱了首诗经中的出其东门。

丈夫毕竟疏于文书,出其东门并不能尽言其意。但最后那两句:缟衣茹,聊可与娱乐,却说中了柳燕的心思。阿姐给的再多,同为女人,丈夫始终更中意自己。

源远流长(27)

二人泛舟清湖,对弈缅怀,数年不曾有过的涟漪再次荡漾开来。或许心有千言万语,或许早已隔阂丛生,此刻二人只愿天长无尽,相望于人间。

三日的时光,二人纵情声色,虽愿无穷无尽,但张少英已显犹豫之态,他每日要处理的事极多,每耽搁一日,堆积的行文便堆满了八仙桌。柳燕没有去勉强丈夫,三日来的郎情妾意却一扫而光,他终究走上了昔日自己与阿姐的期望之路。利益谋划只是人性的历练,他已经属于纵横派。

晚间,张少英在客栈中批阅行文,柳燕亦上前帮忙,并吩咐被丈夫派来照顾自己的班嫂在一旁侍候。有了曲鸿与柳燕相助,三人只用了两个时辰便将行文阅完。从行文中可以看出,这时闹腾许久的纵横派三坛内乱从四派并成两派。扶摇终于与百里鸿连成一气,虽未宣称脱离纵横派,三坛建制亦如常,但三坛逐渐分为两派。箕坛坛主谣光与新任箕坛副坛主角羽连成一气,上书大幕司要求清门户。但大幕司早已下令,三坛要事将交由张少英副使处理,于是谣光一众上书到了张少英这里。柳燕特意起身去瞧了丈夫的批文,只有二字,常事。柳燕很疑惑,三坛内乱本质上只是赚钱的用具,即便垮了也影响不了横网。更可况,诸宗都已经构建新的情报网,今后将会是双网制,此对宗派的长远有着深远的影响。唯一令柳燕担忧的是,丈夫的纵容将会殃及心坛,尾坛众多无辜弟子的性命。但以纵横派的谋划,丈夫的心性,为了纵横派的大局,牺牲个万把人可能都只是一个数字的概念,因为纵横派的风格确实能够做出这种事。

柳燕不想去管这些,大幕司送来的来报柳燕皆原封不动的退了回去,她甚麽都不想承担,只想快些寻到阿姐。如今她虽实职在身,却只是个挂名而已。阿姐自从离开玄天派再无音讯,柳燕没得办法给掌门人姬奔月送了信,奔月只是回了两句,“人生如梦,且惜且久。”柳燕一直是这麽做的,但她寻不到阿姐的踪迹,只能再写信给了师尊。姬的回复是同样的,另加了一句,孩子,委屈你了。有这一句话,柳燕多日来的委屈就此一扫而光。怨念一过,心中所挂念的自是丈夫,听闻其遭到刺杀,昔日情分皆纷纷踏至,亦不由自主的向丈夫所在地靠拢。作为瞧过横网建制图的目击者之一,柳燕对那些中下层的人事窝点自是一清二楚。横网虽然不太清楚纵横派内事,但江湖传言自是听在耳中,当下才报给了张少英。

对于妻子的转变,张少英始终不忍再去叨扰她的思绪。妻子是个幽静之人,这种争权夺利之事她并不习惯。整理完一切已是深夜,二人回得房中,一时寂静无声,不知该说些甚麽。等了三日都不见丈夫开口,但柳燕始终不会忘却,少刻,柳燕问道:“你准备如何?”张少英神色俱失,叹道:“阿燕,我有我的苦衷。”柳燕腻声道:“我知道。可这天下间还有比阿姐更重要之事吗?你耗得越久,阿姐越寒心,心冷了不是一下能捂热的。”张少英犹豫了一下,叹道:“此事关乎纵横派的兴亡,我没得选择。”柳燕虽明事理,甚至理解,但她并不认为纵横派已到了如此地步,上面还有大幕司,有姬师哥,还有师尊,亡不了。柳燕再度失望了,丈夫那股名利之色愈加浓厚,再不复昔日憨态之深刻。柳燕没有再劝,离开的这些日子她也看淡了,自己与阿姐在丈夫心中的地位早已动摇。但即便如此,柳燕心中仍以丈夫为唯一,离开丈夫的日子她每晚都辗转难眠,渴望丈夫的呵护。

张少英已瞧出妻子的失望,但他明白,自己已经做了抉择,他没有闲暇去搭理这些事情,他很累,他也不敢懈怠。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轻轻搂着妻子,吸嗅着妻子那醉人的体香。丈夫的动作表明了他的决定,柳燕顿泣泪而下,心中只有深深无力,她无法改变丈夫,也无法改变阿姐,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从拜入纵横派的那一刻开始,柳燕便深知为人处事之道,竭力溶与这个大家之中。如今的地位,如今的身份,作为阿姐的阿妹她都责无旁怠,非血亲却浓于亲,无论是师尊还是姬师哥都接受了这份情感。杂念之中,柳燕哭道:“好郎君,我好怕,好怕我也成为你选择的方向。你告诉我好不好?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还有甚麽不能与我说的,我们一起承担。”

柳燕原本以为丈夫见到自己的哭泣当会告诉自己一切,但张少英只是轻抚妻子的秀发,轻声道:“此事牵扯太广,亦涉及到御师哥。非是瞒你,而是另有原因,阿燕,别为难我。我也很累,但我不能倒下,你的,灵霜的,师尊的,姬师兄的这一世恩情我只能慢慢还。”柳燕哭道:“可阿姐怎麽办?她受了那麽大的委屈,便是为了弥补洞房初夜的遗憾,除了你她再也不愿别人碰她。”妻子的哭泣正是张少英内心深处所念,但他没有选择,无奈的感染下张少英亦眼中含泪,咽哽道:“我知道。我需要时间,至少半年,每拖一日,纵横派的安危便会危险一分。”柳燕忍不住埋怨道:“可我是你的妻子啊,大幕司也有我的副使之名,还有甚麽机密是我不可知晓的?”面对妻子的哀求与质问,张少英倍感心塞,只能用无声应对。柳燕彻底失望了,丈夫竟这般狠心,但她却狠不下心来。离开丈夫她无处可去,甚至牵连玄天派,她爱的太深,为了这个丈夫她早已准备了自己的一辈子。愤恨,委屈,失落,怀念,依赖,寂寞,盼望,这些日子她一直徘徊在这些情绪之中,倍感煎熬。

柳燕挣脱丈夫的怀抱,丈夫已拿出手帕为她擦泪,这般贴心的举动令柳燕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当年为了一面手帕,他傻傻的追了偷天王半天,如今还放在仙侣山庄珍藏着,这些都是丈夫的爱意。这一刻,柳燕暖心之余疲惫袭身,喘息间竟然睡了过去。张少英轻轻将妻子放在床榻上,盖上新做的棉花暖被,盯着妻子憔悴的面容,只剩深深的叹息,脑中只有一句话,他没有选择。

次日,张少英欲带柳燕回仙侣山庄,柳燕并没有附和,纠结之下向张少英说道:“阿姐之事你可不不管,但我是你的妻子,你无暇分身的时候,我不帮你谁帮你。阿姐也是女人,她爱你,即便今后接受的了你的苦衷,但这个疙瘩永远不会消失。”张少英眼中含泪,叹道:“阿燕,娶到你真不知我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柳燕缓缓摇头,理了理丈夫的衣襟,说道:“你别在意这些,利益的抉择并不能成为我们夫妻同心的障碍。你深爱着我,我深爱着你,唯一遗憾的是,成亲数载都未能给你们张家生过一男半女,反而上官、、、、、、、、”柳燕住了口。

张少英不解道:“上官甚麽?是蝶舞姑娘麽?”柳燕摇头,苦笑道:“也不知怎麽了忽然想起她。”张少英敏锐的察觉到妻子言语中的漏洞,看来妻子也有事瞒着自己。张少英没有追问,曲鸿已带着大部队返回,新的护卫军也已跟了过来。张少英担心柳燕的安危,柳燕摇头道:“别忘了我也是副使,我一喊来人,保护我的人比你还多。”张少英暗暗咂舌,这等护卫当真比皇帝还绵密。当初觉得大幕司有些小题大做,而这一战则让他再次领略到了利益深处的可怕。当下张少英将晋见入大内之事说了,让妻子先随自己去,同时催促横网寻找姬灵霜下落。

其实柳燕寻了许久,横网的讯息每来一报姬灵霜都会知晓,故而她一直见不到姬灵霜的面,毕竟她几度入大幕司,七坛她先后都带过,对横网的运用柳燕是远远不及。思虑再三,知道丈夫入内晋见皇帝陛下,她还是颇为担心,天子大内不比江湖。同时柳燕也留了心思,作为大幕司副使她与丈夫拥有同样的权利,如此一场关乎天下局势的聚会,她觉得,也许丈夫是对的。

柳燕询问了晋见的事宜,原来日子并没有定下来。张少英接下来将会接见许多名宿,并主持一场武道七宗的聚会,日程都是满的。柳燕瞧在眼里只是怔怔的发呆,丈夫争时夺刻是在谋划着甚麽?柳燕哀怨的思绪亦消融了不少。但丈夫身畔一直无人照顾,柳燕便让凝香再度去照顾,与风神一样形影不离,直到寻到姬灵霜。凝香这一路来辗转在三个主子之间,颇为狼狈,二主子如此安顿亦让其感激不已。男主人不是个会享受的人,对纵横派女弟子一向遵循守礼,为了不再有当初五卫的悲剧,危险之时张少英都会将她们支开。其实众侍婢也明白,女主人受二主人影响竟然也学会了侍候丈夫的起居,弄得她们这些侍婢常常干望着没事干。

源远流长(28)

对于妻子的安顿张少英没有拒绝,妻子对自己的真挚从未变过。但这等敏锐时刻,即便是妻子张少英也不愿透露,这其中万律不失,其心所成,何惧天威。则是中庸三则,天理,天民,天性,是谓人三道。以公理凌驾于天子之上,进而理化天下百姓,此乃治世虚张导流之精髓。”

智尧一言,在座诸众听在耳中皆细细体会,与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略同,但自古至今要做到这一点却是极难。只是在座的牵扯虽只是一个人,但由不得一点闪失。

陈州离东京开封府并不算远,但张少英这一路缓缓而行,所见者皆络绎不绝。先是陈坦秋,再是潘阆,再是隐宗诸多名宿,以及君山三清,随后武道诸宗汇聚。冥宗派出了中宗上官蝶舞,仙宗派出了灵女,器宗派出了侯元君,药宗派出了司马慧玉,隐宗派出了君山三清为代表。面对日益变化的武林格局,诸宗都需要能真正代表本宗的实权人物便宜行事。至于禅宗,向来不会参与这些纷争,是以对此次聚会禅宗并不愿参与,也明白即便参与也改变不了甚麽,反而越陷越深。

只是让柳燕意外的是,药宗居然会派司马慧玉前来,她的赴会身份为药宗天女。这是药宗许多年不曾再立的职位,数十年前亦是药宗的门户,备受武林敬仰。只因天女必须摒除一切尘世杂念,专研药理济世,故而天女必须从小至死不得出谷。偏偏药宗天女大多数都坠入感情之中,屡犯门规,加上众长老觉得如此对待一个性命有违人伦,最后决定不再立。

此次聚会并没有像以往设在高雅之处,而是在一条花船上,三舟逆河而行。柳燕发觉一行人皆带了兵器,且身旁的随行之众皆非泛泛之辈,预感到一丝不寻常。这是阿姐经常教授的感知之道,她修习并不精深。此次汇聚大内名义上晋见皇帝,实质上乃诸宗与朝廷商谈这个天下的利益划分,从本质上承认彼此的存在,进而联合共赢,此乃大势所趋,武属输得起,但朝廷输不起,和谈联合是最好的方式。张少英也向柳燕解释过这其中的曲折,皇权贵族,门阀贵族,士族贵族,到今日的私家贵族,数百年间内的这种隐形的权利始终在更替,并不断的变化以适应时代,这才是这个天下的核心。柳燕这时渐渐有些理解丈夫的作为,为此丈夫确实不遗余力,他仿佛看到了奶奶楚云的影子。

会上,一众人并没有谈论重要之事,相互之间明显有一丝生疏,这是触及到各方利益诸宗的谨慎反应。柳燕才发觉诸宗并不团结,纵横派早已清醒的认识到这一点,故而引领武道,不遗余力,以图形式统一,至少不让诸宗相互攻伐。此时张少英更担心的是另一点,当下邀请一众人参与回香点心宴,所有的点心皆围绕香字而做,琳琅满目,皆是两岸有名的点心。对于张少英取名回香点心宴之名,诸众皆明白其中深意。

这其中君山三清辈分最高,能够下山相见一是为了康成书之死,二是隐宗向来一盘散沙,君山三清庚年之末尚有一教而宗的愿望。不以信念为宗,但以身份为一宗之众,从而教隐宗之实至名归。三人近年来大悟,主张大才实用,隐居耗费光阴,虚度人生,诸众挂名立宗,哪怕歧义争锋也较散落天地更有意义。只是这个江湖不参与便没有话语权,这是君山三清最后的谋算,而这一切更要借助张少英。儒生好雅张少英以点心而宴,尚未开宴众人便明白,当年围攻百炼峰虽是纵横门以侠义的名义发动,为得便是争取侠义的上风,遏制江湖上的舆论,因为除了诸宗谁也没有能力去捅百炼峰后面的黑榜。这其中双使的身份一直是个谜,其着意攻打百炼峰的意图,从黑榜大白天下开始牵连,这其中的谋划一直令人怀疑,纵横派合谋的嫌疑从未散去,乃至本宗或许都有隐瞒。只是纵横派无论是建制还是弟子皆是武林中的顶峰,诸宗不得不敬服,加上百战论道的影响,纵横派才隐然成为领袖,诸宗以此竟能参与,又能不露锋芒。如此,纵横派才荐张少英作为纵横派代表,将其摆在了这个武林浪尖之上,一路走来若非纵横派的护佑,张少英不知死了多少回。说的通透一些,他只是替罪羊罢了,只是其把握甚好,没出甚麽差错而已。

一众人落座之后只是谈论了各类点心的独到之处,稍刻,张少英向众人敬上名茶,说道:“回香之味亦无穷,诸位皆乃人间至品,这余香已淡了。”灵女微微一笑,应道:“张副盟主何必感叹,回香之味已淡,只是云中不知深处,故而不闻。”张少英微微笑道:“本派并无侧逆之心,诸位的云在下亦一时难以知晓,或许纵横派这点余香也该散场了。”一众人听的张少英话中之意均暗暗咂舌,这个人的作风雷厉风行,若是真头脑一热退出这次诸宗谋划撂挑子,诸宗也不一定有如此能人撑得住场面,镇得住诸宗之间微妙的信任平衡。张少英是由武道诸宗捧起来的,这种久而久之的机缘并非是谁都能遇到,一切只是利用后的剩余,能者且用。上官蝶舞即道:“张副盟主不必猜疑,诸宗联盟已有间隙,竟是诸宗利益本源,当有事实性的恩怨,这一点我等诸宗皆不会回避。”上官蝶舞突然将话语说的如此透彻,诸宗俱神色一紧。张少英瞧了上官蝶舞一眼,其锐利之风柔中带肃,言语间,不凡之姿引人侧目。即道:“曾经我在狐山之时,邻里之间哪怕刀兵相向,最后仍能化干戈,是因为他们明白,皆是一方之人,抬头不见低头见,故而终能相互扶持。纵横派费尽心思虽是为己,亦非无公,恩怨的牵扯是理不清的恨,当年诸宗皆隐退江湖正是因各种矛盾愈演愈烈,诸宗若不收,两败俱伤便是最好的结局。而在这一切的背后,天教,逍遥城,天龙会,天复会,天恨会,天池会,云都,皆有不可磨灭的幕后主使。”上官蝶舞应道:“张副盟主所言甚是,自刃宗倒下之后,武道七宗的神话就此破灭,那些盯着我们的黑手便开始伸向诸宗之间,谋划近百二十年之久。故而在张副盟主看来,聂羽会是主谋吗?”张少英摇头道:“天地间唯霸皇是也。”上官蝶舞道:“也许这个天地间令师尊如是呢?”张少英微微一笑,心思转念,知师尊姬沄年岁之谜在百战论道传言已久,传闻纵横派的菩提果尚有诸宗并不知晓的长寿之法。张少英应道:“霸皇之姿,睥睨内敛,我等不见实事,亦不妄断。聂羽之实必不差,天池会也罢,云都也罢,诸宗若念解决之道,抽盘即是切实的方法。”

张少英此言一出,诸宗皆是一震,抽盘?所谓抽盘便是诸宗将各自的财流截停,并回流入宗,将这个天下大半的钱抽空,如此,那些暗中看不见的对手便会露出最直接的破绽。只要朝廷的财政建制不垮,这一切便能化险为夷。但如此诸宗虽能达到目的,自身的根基也毁了。张少英出言之后,诸宗皆一片沉默,这其中的考量尚有斟酌之处。但这种看不见的对手最可怕,他会在精神上,实质上一点一点的拖垮你。

如今这些人皆手握实权,此时说出时机最适合不过,张少英有此念头怕是蓄谋已久。

许久,药宗天女司马慧玉说道:“药宗只是西南一隅,抽盘之下不知会害死多少病故之人,此行违背药宗济世之道,当不可行。”张少英点点头,说道:“诸位有何见教不妨多做言语,以示正听。”仙宗圣女灵女道:“抽盘意味着诸宗将放弃本有的脉络,此法是否太过凶残。”器宗十二大监司侯元君道:“器宗与药宗皆乃之后者,皆明世于天下,不如冥宗仙宗之隐匿的根基,无论朝廷还是异端势力,此等做法怕是对手高兴了。何况,若是对手有能力调控局面呢?别忘了,所谓异端即是极端,大宋朝堂之上不乏异端之能者。届时异端势力再来个宫廷政变,那时的局面恐非诸宗所能控制。”张少英点点头,看向了隐宗君山三清,三人中的智尧沉吟间说道:“我三人虽代表隐宗,但诸位明白,一盘散沙之众难以有甚麽说服力。不过以劣者看来,首先要在精神上战胜对方,甚麽指点江山如诗如画?在找不到正确的治世方法之前皆是妄想。还实践,这一实践下去一旦建制不对,即是天下大乱,百姓遭殃。素闻四方门右使胡道乃宣夜先生高徒,尚闻“逍遥非儒,皆非凡之人,此理若是成形对异端势力的江山教化将是致命的打击,于朝廷而言亦是稳定天下的利器,只不过对皇权将有极大的限制。张少英沉声道:“先生所言极是,此法甚妙。然这需要时间的印证,可为方向。”智尧也并没指望其言能起到甚麽作用,并未多言。直到此时,众人渐渐有些明白张少英的意图,皆暗叹一声好深的心思。诸宗之间确实间隙愈深,各种相互之间的恩怨被证实,即便知晓这是天下黑榜搞的鬼,心中总有个疙瘩。随着更多的恩怨呈现,将来诸宗散伙将是不可避免之局。故而张少英提出抽盘,竟是警告,亦是试探。

源远流长(29)

侯元君亦点头附和,说道:“如真有那一日,诸宗不会退却,但需朝廷的配合,否则朝廷再在背后捅刀子,咱们两面受敌,当需谨慎。”张少英笑道:“这便要看诸宗对纵横派的信任了。”上官蝶舞道:“纵横派头顶上的云还未散去,即便真的信任,纵横派敢相信吗?”上官蝶舞此言隐约中说出了诸宗之间微妙的关系,这是核心问题,短时间内是无法改变的。张少英道:“诸位若有这等信任,纵横派即不负所托。”诸宗沉思片刻,便先后表态,只要纵横派能说服朝廷,并抵押人质,诸宗会毫不保留的答应抽盘,毕竟,朝廷的意图直接影响抽盘的效果。

直至此时,张少英终于对诸宗失望了,这种微妙的关系平衡已经打破,往后决裂是必然。

深夜,一众人皆在沉睡。

而在岸边,漆黑的夜空下,张少英一行的踪迹已被发现。

黑夜中,杀手天下黑榜组织长离舵主长离无恨正盯着江中灯光摇曳的花船,心绪连连。长离乃杀手黑榜排名第十三的组织,其战绩在黑榜上并不多,以隐秘而著称。即便在黑榜,许多杀手组织也只知晓长离之名。自傲红尘破了黑帮禁绝以来,杀手天下黑榜便似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随后大乱不止。如今杀手在江湖上连正常的行走都变得艰难,以刑止刑的杀戮让杀手黑榜所排的组织剧烈的减少,他们已无退路。

长离无恨是个中年人,年逾四十有八,身形不高不矮,方脸白俊,穿着颇为高雅,修养颇高。在武林盟十年禁方的口号之下,长离的财政瞬间崩塌,杀手死伤过半,长离无恨不得不出手。他清楚杀手组织弱点,是以十余日前的那次偷袭硬仗正是长离无恨暗中指挥的。这一次,长离无恨谋划得更深,大有一口将这些诸宗名家一口吞下之势。虽然诸宗并不缺人才,但只要除掉张少英,再除掉姬灵霜与花易玄,诸宗之间的契合便会被打破,黑榜劣势得解。

此次由长离主指挥,百炼峰催旸,森狱卢从云,西君郑从善,黑海王建为攻,组织了一场浩大的伏击战。作为昔日盛唐士族的后裔,这些人终于聚齐共事。除了二李氏早已陨落,清河崔氏卧龙窟正值内乱,这盛唐时期的五姓七家再一次现世,并竖起了净天的无爪黄龙旗,意为净化天下浑浊之气。

这时,百炼峰催旸走到长离无恨身前,微微顿了顿脚,示意岸边诸宗方圆之内的暗哨已被清除,围势已成。长离无恨随即下令发舟,上游得到命令的楼船,轻舟随即点灯亮船,三声喊杀顿时响彻云霄。

黑夜中,张少英一行人皆惊声而起,凝香当先点亮了蜡烛。张少英与柳燕恍惚间已明白受到了突袭。此次汇聚何其缜密?三队船只混淆视听,对方竟然如此轻易的便发现行踪,诸宗之中的奸细可见位高权重。且这杀声极近,恐怕诸宗周边的暗哨已损失殆尽。张少英当先穿上衣衫,随后帮妻子整理好衣衫,这才出得仓来。此时,江上升起一片火云,正是火箭雕羽弹,张少英当即让妻子随自己翻窗跳江。知道凝香窈楚会水性,张少英将妻子交给二女,心中思绪起伏,瞧这阵仗恐怕蓄谋已久。诸宗的护卫皆在前后不同的城镇上,正是为了防止被发现的谋划,如今却成了诸宗的软肋。

几人一入得水中,水下的激流瞬间将几人荡开老远。张少英惊呼间,三舟轰隆噗嗤中瞬间起火碎裂,火势瞬间照亮江面。伴随着络绎不绝的落水声,整个江上随即一片火海,很明显,江面上倾倒了大量的黑油。危及之际,风神辖八角卫将张少英拉了起来,几个起落,已然跃上了岸,张少英心绪起伏间已感大局将倾。为了藏匿行踪身边的护卫自然得减少,但瞧对方阵仗至少有数百之众。不过十余日,杀手组织竟然再次组织袭击。

几人一上岸即遭到岸上的伏击,迅捷之间,出手之众皆身手非凡。张少英的身体正在休养之际,不得动武。风神与八角卫已将张少英围在中心。张少英担忧妻子的安危,忐忑间,只闻妻子的呼唤声,张少英快步走到妻子身前,紧紧搂住妻子。而在二人不足三丈处,两队纵横卫,三队八角卫撑住了最后的防线。张少英当即下令汇集双卫驰援,随着冲天而起的焰火。杀手盟军不再隐匿,火把霎时连绵一片,江中前后,岸边左右皆是人声,瞧其势至少在数千之众。谁也想不到,杀手组织在十日前的大败之后仍能组织如此大规模的袭击。诸宗的防范遍布方圆十余里,对方竟然一路渗透到此处,诸宗竟然全无发觉,杀手夜行之名再次轰动武林。

张少英亦明白,诸宗汇聚的行踪除了诸宗高层并无人知晓,此时所见,可见敌人渗透之深。随着纵横派的焰火冲天而起,杀手之众人多势众始终之下,纵横派引以为傲的纵横卫先后倒下,同时不停催促张少英撤走。但此时周围漫山遍野皆是火把,岸上水中激战连连,纵横派如此,诸宗恐怕更不乐观。张少英撤走容易,但诸宗若有个闪失将是决裂的开始。张少英思虑之下,曲鸿亦劝张少英杀出血路,从外围回援。周边的杀手实在太多了,若不早做决定,众人命丧此地即在顷刻之间。当下张少英一众人在陆续冲过来的双卫护卫下,伴随着急剧的牺牲向北面深山撤退。张少英一路走来,已然瞧得明白,这次的杀手当有人调整战阵,杀手不再是一窝蜂各展奇能,而是循序渐进,交替进攻。人多势众之下纵横派的双卫虽改革如新,但双拳难敌四手,杀手便是凭着人多势众,以及不计伤亡的攻伐,张少英身畔的五十余人双卫不到一刻钟便消耗殆尽,唯有风神在勉力支撑。

危机之刻柳燕飞身上前,飞虹剑在火光印耀下交织成一条眩光回旋,顷刻间三名前攻踏步的杀手分中左胸,咽喉,虎口三处,剑气内蕴所致,内伤之下,三人前后颓然倒地。便是柳燕这一参与,剩下的十余人总算喘了口气,张少英终究年少,危机之刻只担忧妻子的安危,当下疾步走到妻子身后唤了一声阿燕。柳燕会意,回身靠在丈夫怀内。当下张少英以暗语教授柳燕纵横天下的心决。柳燕性子端静,名师调教之下,修习阴阳宝典以来内功精进醇厚,且张少英对柳燕内功的修为最是熟悉。纵横天下一经催动,虽只是表面功夫,不如张少英那般骇人,但对围攻杀手来说,头重脚轻,意识混沌,身体的平衡被打破,那是一种意识,似轻非轻,似重非重,身体且不听使唤怪异的感觉。如此一来,剩下的八人疾招连绵,杀手顷刻间便有十三人倒下。但周围的杀手仍旧如山如海,忽而听到杀手人群中有人喊道:“仙宗圣女已死,仙宗鼠辈还不投降。”张少英冷不丁的吓了一跳,虽知虚虚实实当不得真。但今日之境遇危在旦夕,容不得拖延。诸宗对于这种突袭之众皆有一套自己的防范方法,但即是纵横派调集人手至少也要半个时辰。而这次杀手人多势众,完全超出了估计,仅张少英这一方都亲自上阵了。突然之间,人多势众之下,便是神也难以抵挡这麽多的顶端杀手。

诸多杀手的身法武功皆高深莫测,出手之间劲风拂动,内息招式之变化皆炉火纯青。诸宗结阵之人亦震惊不已,连番大战,杀手损失何其之大!竟然仍能组织如此大规模的突袭。张少英眼见己方支撑不住,逃生无望,心神流露,紧紧搂着妻子的纤腰。丈夫的动作柳燕岂能不知,丈夫从容就死只是被纵横派之事压得累了,并非全因自己。所谓夫妻同心,生死的界限已非痕量彼此的唯一。

绝望之际,曲鸿领着百十余人的双卫杀了过来,瞧得男主人无恙,曲鸿松了口气。男主人让自己带队回仙侣山庄主导当前局势,这份看重正是男主人性格所致,从不顾自身安危。他是师尊亲自点将来辅佐男主人的,自不会轻易离开,何况对于男主人的这项调令,他已上书大幕司做了禀报,他是大幕司老人,违令之举虽会受责罚,但总好过在仙侣山庄提心吊胆的。乱战之中,曲鸿淡然如常,上前劝道:“主子,赶紧走,权衡之下,唯有突围,我们被出卖了。”张少英摇头道:“这一走纵横派便成为最大的嫌疑,当前唯有力挽狂澜。否则武林大乱,纵横派将成为众矢之的。”曲鸿默然说道:“咱们的人在外围怕是丢得差不多了,一时难以有序的组织。如此下去,覆灭在即。”张少英沉声道:“我乃纵横派老掌门入室弟子,更为大幕司副使,纵横派的尊严不容毁于一旦。我心意已决,你立刻突围汇集人手,我前去组织诸宗人力,争取列阵。”曲鸿暗暗叹息,说道:“一下子人太多了,走不出去了。也许主子说得对,意竟绝,人可失,绝不可失了纵横派的骨气。”柳燕瞧在眼里,知道丈夫已明死志,急道:“好郎君,阿姐的情你还没唤回来,你不能就这麽死了,那一片深情你不能辜负她呀!”张少英抖个激灵,几番转念,点头道:“阿燕,你说得对。曲司,组织阵型向南面靠拢。”曲鸿一时为之愕然,男主人的性情稳中带狂,气氛真是说变就变。

源远流长(30)

南面正在激战之中,正是器宗侯元君所在之处,机括扣动之声在噪杂的战场上格外悦耳。但此时张少英身畔之人已不足四十余众,损失惨重。张少英当机立断,下令双卫不以自己为中心,各自列阵自保。危机之中,双卫本在犹豫,曲鸿怒喝之下,众弟子缩阵自保,仓促间竟然稳住了阵脚。张少英扫目望去,漫山遍野尽是火把,这般下去不到一刻自己这些人便会淹没在杀手人海之中。张少英在妻子耳畔交代了几句,柳燕担忧间只得遵循,并嘱咐凝香窈楚将自己的金疮药,脂粉都取了出来。张少英仔细闻过之后,当即催动纵横天下内息心决,真气牵引之下,金疮药,脂粉等物合着血水,凝聚成团。张少英调和间催动药性,双手间的药团顿彩光四溢,空中瞬间弥漫着一股清淡的药味之气,闻者皆气息一滞,有些头重脚轻,稍差一点的则直接扑到在地。张少英揪准缝隙,在三女的护卫下,直向西面移动,向药宗天女司马慧玉靠过去。短短二十余丈的距离,张少英一路贯穿而过,遇者轻则气息紊乱,重则扑倒在地,卷缩挣扎。虽也伤到自己人,但张少英需要快速的让诸宗汇聚一处。声形辩位之下,张少英对战场形势已有轮廓,器宗侯元君,药宗司马慧玉都在北岸,对岸上亦有激烈的争斗,不知隐宗,冥宗如何。

张少英一行人赶到司马慧玉不远处时便闻到一股药味儿,那是一种软筋散。张少英当即纳气闭息,一路赶到司马慧玉战团之外。咋一眼瞧去,药宗三十余众弟子并无伤亡,软筋散的飘散让杀手颇为忌惮。张少英纵声唤道:“天女,张少英来见。”司马慧玉这才慌张的将四人放了进来。张少英见面即道:“快将你们的刺激精神的药物都拿出来,在给我备些水,药酒都行。”知道丈夫在做甚麽,柳燕哭道:“这样你会虚脱的。”张少英笑道:“到那时烦劳娘子护得郎君周全便了。”司马慧玉神色颇为尴尬,张少英手中的脂粉亦也耗尽。当即张少英口诵内息心决,柳燕与凝香窈楚均修习过弑血横秋的口诀,张少英这一口诵,三女会意,催动内息,纳酒水为引,霎时四团彩光耀眼,张少英纵喝一声,一马当先领路,向器宗侯元君战团冲去。

张少英在这密集的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所行的功法更是可怕,遇者全无抵抗之力,尚有灭魂法印的影子。此时在北面河岸上指挥的正是森狱卢氏卢从云在指挥,作为森狱的新掌权人,三十有八的俊生,他有着无比骄傲的本钱。卢从云即让步氏三兄弟携带散功药,暗暗向张少英靠拢。今日这巨大的人力优势,竟然仍能打成对峙之局,诸宗各自的防卫建制可见不虚。

但此时的侯元君正孤身一人应付着十余杀手的围攻。器宗大监司之名今日亦见武学功底,面对十余众的连番紧逼,侯元君招式流动,配合着满身的暗器,已有四人折在器宗暗器之下。至于那些器宗弟子,器宗的防卫建制并不迅捷,偷袭之下难以组成有效的防御地带,一百二十余众早已被蚕食得七七八八。侯元君亦感脸面无光,忽而漫天银针洒出,杀手人多势众之下已有七八中招摔倒在地。虽是如此,周身杀手气劲却越逼越紧,侯元君这一赌气便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呕血而退,眩晕之下已是重伤不醒。便在一众杀手暗器之下,张少英几人及时赶到,杀手瞬间倒下一大片。虽是如此,几个出手快的杀手暗器仍招呼到了侯元君身上。张少英一个起落,抬脚将侯元君背在了背上,并指挥药宗弟子布阵,稳住阵脚。

药宗药阵一稳定下来,药宗药理之威立显。众杀手虽不至于伤亡,但那药味一入口鼻便浑身不舒服,内息紊乱,即便不重伤,呕血是普遍的。卢从云站在高处所见,今日终明白为何杀手即便人多势众也很难攻下诸宗的阵营。这些杀手大多习惯了独来独往,除了自己他们谁也不信任,即使有些人能聚到一起那也是少数,这便是诸宗与杀手组织的区别。眼见鏖战多时,诸宗人力虽急剧减少,但困兽犹斗愈是如此便越疯狂。随着步氏三兄弟潜入阵营外,张少英潜意识里便触到了一丝危机。思虑间,但见阵营散入一阵奇香,张少英本在给侯元君输真气复息。奇香陡然触身便是一阵燥热,瞧来与药宗的造化沉香如出一辙,通过触及肌肤便能侵入人体。张少英陡然散功,将侯元君交给窈楚,凝香二女,拉起妻子向卢从云所在之地疾奔而来。

眼见张少英紧搂着柳燕,两人同步而奔,柳燕手中锋芒娇柔而肃,遇者皆伤。虽是最平淡的招式,但其武学蕴含却是这世间最复杂的武学招式。山岗上卢从云都露出了惊讶之色,这一出手,各家这些顶尖杀手竟然无人能挡,纷纷中剑倒地,便似放水一般。卢从云武功虽不低,亦自认不及,当下让浪秋居,黑龙,天机子三人负责挡下。这三人较之于步氏三兄弟,默契绝不在其下,再加上张少英突出战圈,步氏三兄弟前后夹击,这个清白兰君便是死人了。作为贵族之后,卢从云很瞧不起这种出身市井却张冠李戴,耀武扬威之人,虽然他清楚这并不代表张少英没有实力。

但卢从云想得太简单,这个江湖远非他这种刚上位之人所能透析的。张少英向卢从云奔来看似擒贼先擒王,实则上在卢从云身畔,浪秋居等三人早已投入明门。张少英陷危,此时唯一能动用的便是这着暗棋了,虽然后方杀手组织还有后手。正当卢从云有些忐忑时,浪秋居出手如风,雨横刀已然戳进卢从云胸前大穴,卢从云朦胧间只觉前胸一凉,但入体不深,已知有人叛变,这一刀并没有杀死自己,但足以让自己毫无反抗之力。后悔之时,天机子,黑龙已策动兵器,围在卢从云身畔的卢氏亲信瞬间倒了十余人。惊呼声中,张少英与柳燕纵身赶到,飞虹剑挥洒之下,飘逸的身姿带来一片惨呼。惊骇之下,瞧见卢从云受制,诸多卢氏宗亲皆有些傻眼。这平日高高在上,备受推崇的族长就这样被擒了,还是自己人。卢氏长辈卢侍喝道:“浪秋居,你们果然反了。”卢从云是卢侍与卢光两大家族元老扶持起来的,卢从云虽被抓,但深知杀戮的卢氏家族并不打算营救,被俘的族长是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的。

浪秋居淡然应道:“森狱这种建制不伦不类,我们为森狱何曾懈怠过,十几年的殷勤换来的仍然只是个用具,说丢就丢,我们受够了。”卢侍冷声道:“也好,今日你们谁也走不了,都得死在这里。”浪秋居鄙视的瞧了卢侍一眼,从苦难到救赎,再到杀人,从憧憬到崇敬,从怀疑到真实,跨过了崇敬的包袱,这些元老也只剩下冥顽不灵,自欺欺人的嘴脸,并没宗族之间传诵的那麽高尚。浪秋居亦懒得与这种人争执,向张少英问道:“该你了。”张少英随手将卢从云一掌毙了,说道:“还有甚麽办法,当下唯有杀。”浪秋居道:“你的那些属下呢。”张少英苦笑道:“还冲不进来。”

对方的无视,对卢侍与卢光来说,这种无礼之人都该杀得一干二净。当两人疯狂的下令剿杀时,张少英再展纵横天下,二老恍惚间只感头痛欲裂,嘶吼声中亦七窍流血,情绪涌动之际,血脉俱碎,已是半死不活了。随即,张少英与柳燕再开路向药宗阵营靠拢。步氏三兄弟知趣的没有出手,作为杀手,在森狱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他们已经失了时机。卢从云是个合格的族长,但他太不了解这个江湖。也不了解这种阵营之战的诀窍,只能施行这种人海战术,有时候想想真是荒唐。张少英一行人一路所向披靡,但激斗之下,张少英虽未大动干戈,却已感气息难继。几人一入得药宗阵营之中,药宗的造化沉香已快消耗殆尽,已有杀手难受至极怒而上前出手。柳燕扶着丈夫哭道:“好郎君,你不能再动武了。你走好不好?我也是师尊弟子,纵横派的尊严我来挡。”那一句你走好不好,哀求而爱意无限的语气让张少英想起了姬灵霜的那一句,你放我走好不好,一个是情深义重,一个是爱恨极端,张少英喘了口气,咧嘴笑道:“一起走。”

柳燕欢喜的点了下头,一旁的司马慧玉却道:“此时不用走,要走的是他们。”话语间,司马慧玉自怀中取出一个香炉来,由黎姜点燃之后,司马慧玉取出腰间的竹笛吹了起来。一首幽蕴的笛音瞬间散漫开来。张少英只闻到一阵奇香,随着内力的迸发不住向四周飘散过去,遇者皆感神情恍惚,身子不听使唤。奇香遇上杀手组织的百花香尘爆发出激烈的气息反应,竟陆续被同化,看来药宗的造化沉香不止一种药理方法。

源远流长(31)

远在山蛮上的西君杀手组织,荥阳郑氏族长郑从善瞧在眼中不由暗暗心惊,这种顶尖高手据阵而战的大阵仗并没他们想象的顺利。郑从善的性子较为执拗,着意大局,森狱指挥枢纽已乱,这等存亡时刻倒下一个盟军得不偿失。且这等方圆十余里的大战,各方调控,长离无恨智谋虽强,却不一定能指挥若定。诸宗的人力始终没有底线,这番大规模渗透奔袭虽出奇,却并没制胜,若不早些拿下诸宗,恐再生变局。随着郑从善一声令下,西君这些苗汉共容的杀手踏树而下,各人吞下蛊虫再不惧药性,数百之众前后梯次而下,壮观之景让郑从善有一股得意之感。苗民之间并不团结,西君能有如此发展便是靠苗首领蛮酋之间的械斗。

这时天际忽然天雷阵阵,黑云愈近,预示着将要下雨。此时,远处的大旆下,灯笼令旗却鸣金收兵,让郑从善恼怒不已。想了想,长离无恨与众组织有约法三章,绝对听令便是第一条,当下只得将杀手们叫了回来。

此时二里外的山蛮上,一猎户人家中,长离无恨正品着农户家的茶叶,虽然主人都已被杀。之所以下令收兵,在于长离无恨改变了注意。此战准备之充足,若只是杀了这千余人以及张少英这些实权人物并不光彩,杀手组织的目的只想与诸宗一战高下,让诸宗乃至于朝廷都看到杀手组织的能力,进而为杀手组织赢得时间。如今已不是杀手组织解散这麽简单的事,杀手组织掌握的那些诸宗乃至于朝廷的不光彩之事足以祸乱天下,这才是各方势力紧张之处,虽然当前散播的时机未至。

如此,长离无恨有了与诸宗一较高下的决心。但作为盟军临时组织的幕僚司人员,黑海王氏元老宗亲王晋劝道:“这一奔袭都难以将诸宗清理干净,如此鏖战,阵营之下我们胜算不大。且这一战下去,即便胜了也元气大伤。但张少英堪为武林领袖,咱们将他杀了,破了诸宗之间的默契,对咱们来说是也许最好的方法。”森狱十大杀手第九阴女向王晋说道:“这是在宋庭国土之上,京畿附近,这麽大的人员流动,你当诸宗与朝廷都是傻子麽?他们为甚麽不围过来?只是因为他们还在窥探我们的人力,对他们来说,这次出现的人越多,他们越高兴。因为,他们有着一举歼灭我们的决心和实力。”王晋看阴女清秀的打扮总觉得太虚浮,冷声道:“你究竟想说甚麽?”森狱十大杀手第十阳子接道:“这是一场没有退路的袭击,诸宗哪怕是朝廷早已紧紧的盯着我们。二万之众在你看来也许很多,但你该知晓宋庭国土之上生活着多少百姓。诸宗一个月时日便能凑集二十万之众,这等实力与杀手相较高下立分。”阴女阳子这二人从来形影不离,说话也是一人说一段,阴阳怪气的,王晋颇为看不惯森狱随便塞两个人进幕僚司,沉声道:“说出你的目的吧。”阳子向阴女做了个无奈的神情,长离无恨接道:“要战便要战得顶天立地,竟想寻得生路保存实力,又想好好活下去,这种想法太天真。现在的诸宗都在暗中改革,其实都在防范着杀手组织将那些见不得人的秘密公布于众。那种认为只要这些讯息公布于众就能天下大乱的之人大有人在,这也是天真。诸宗的根基源远流长,上下层层叠进,天下大乱只是一个不切实际的幻想。杀手组织能做的便是一战大胜,让那些所谓的名家尝到痛,虽然这并不能挽救局势。”白教羽千骨道:“如此,这一战的意义又何在?”长离无恨道:“我们都只是被逼得没有退路聚集起来的,诸位何来的决心?”

羽千骨道:“似乎所有人都认为我们非朝武的对手。”阳子道:“这是事实。”羽千骨沉声道:“那我们还打甚麽?直接投降便了。”长离无恨扫了羽千骨一眼,此人说话看似浮夸之辈,实则皆是伪装,他身边的那些随属奇形怪状,却都身手不凡,足见内蕴。长离无恨淡然说道:“诸宗之变革,朝廷之变通皆在于求同共存,从建制,信仰上,权利上保持自己的独立和相互的融洽,此乃现实。但一个没有信仰的组织即便流传百世亦毫无意义,组织失去生机便会退化。以致于诸宗空有财力却难以聚集更多的人力为己用,长久下去覆灭在所难免。杀手天下黑榜的背后不都是士族之后麽?都想清浑浊,明天下,这才是生路。”王晋叹道:“说的容易,这世间还有人会相信我们!”长离无恨道:“所以,我们要争得话语权,从杀戮到言和只在一念之间。”西君宗亲元老郑青云听罢,置疑道:“你觉得六大世家能结秦晋之好吗?”长离无痕道:“这需要智者的支持和信任,虽然这很难,但这是唯一的出路。”阳子道:“你的权威尚不足,六大士族之中卢氏已经陷入内乱,其中蹊跷当与武道有关。”长离无痕点头应道:“各家明智之处在于,将杀手组织与宗族组织完全的隔开,这对于各家的传承是有利的。”羽千骨问道:“盟主对各大家族似有了解,如此偏颇似有谋划。”长离无恨道:“我的目的很简单,你们去过你们的清清白白,而我长离将是黑榜新的霸主。”郑青云插口道:“没有直接的武力支持,各大士族能源远流长的传承下去吗?”长离无恨道:“有我长离在,当保各家安危,且武力保持自己的地位并不明智。武林盟的侠武忠魂,朝廷的太平盛世,武道七宗的金库纳士,他们都寻找到了自己的生存法则,黑榜又需要何种法则呢?”

长离无恨此言对各大士族来说如流星皓月,在各家心中激起了千层浪。谁都明白,如今的黑榜早已分崩离析,在朝武联合之下,各家包裹的外壳被一层层的剥下,皆危在旦夕。这一次各家代表皆躬身向这个杀手头领请礼赐教,长离无恨起身还了一礼,请礼说明各家很清醒,如此很多事或许会好办的多。长离无恨稍一思索,即道:“乱世当道,苍生涂涂。悔今朝无辜,叹人生无常。恭先辈宏愿,愿清白之身,教天下之名,故先祖圣灵。”

长离无恨此言一出,各家皆是一震,诸多谋划尽显脑中。

一念竟出,各大家对长离无恨不由崇敬有加,当下皆行跪拜礼,大言若真能清白之身造化天下,诸等皆感恩不尽。一旁的羽千骨暗暗心惊,此等谋划已偏离他借助各家保存己身,登上黑榜霸主的宏愿。有了这五大家的支持,还有自己何用?如今的黑榜越乱越好,最好是损失殆尽,武林盟十年禁方又如何?以白教隐匿的手段,十年之后的江湖谁能说的明白?

这时,探子来报,外围阵营已成,诸宗所部诸多外援正在汇集,长离无恨当即带着众人前往江上。途中以战场形势所见,诸宗形势皆不容乐观。当一众人感到江边时,江面上滚滚浓烟呛得人难以呼吸,扑鼻的药味儿夹杂其中,压抑的让人憋闷难受。长离无恨下令诸军向后退三里,这才到了南岸,顺着火光着目所见,江滩上遍地尸首,大多数是杀手,许多人尚未断气的杀手本能的挣扎,昭示着这一战的惨烈。长离无恨当即下令,清理战场,救治同行。羽千骨不屑道:“杀手倒下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救治的仁慈并不能换来忠诚。”长离无恨道:“各家与你不同,连一个为己卖命的杀手都舍不得仁慈,还谈甚麽教化天下。”羽千骨忍禁不住的发出了冷笑。一旁博陵崔氏元老宗亲崔亭出声问道:“置疑对羽教主来说是习惯吗?”羽千骨收敛神色,肃穆道:“或许是在下太过敏感,还请诸位海涵。”孤傲的羽千骨竟然知道用在下二字,这其中的考量让崔亭对其颇为好奇。能屈能伸,圆滑机智,深藏不漏,这是崔亭对羽千骨的评价。

江下游不远处,仙宗圣女灵女,冥宗上官蝶舞等均在调息,仔细瞧去,君山三清少了一人,浩然居士陵字钧便倒在二老身畔。长离无恨叹息一声,死谁不好,偏偏这老家伙死了,儒门流派不会轻易罢休。三清身畔的儒门弟子瞧得一众人靠拢,皆艰难站起身子护在主子身前。虽不足二十余人,但杀手伤亡的更多,几乎是一片片的倒下。长离无恨没有去为难众人,只是感叹道:“飞天乘龙斩果然惊骇至极,不愧为百斩风云录第一。”跟随的一行人中皆瞧得出,许多人倒在一块呈圆形,通体血肉模糊,死状惨不忍睹,方圆七丈之巨,武学造诣当真出神入化。虽然飞天乘龙斩太过耗体力,但刃宗先祖有滴血岩浆之遗传,则不受体力限制,着眼所见,江滩上至少使出了七次之多。

源远流长(32)

稍刻,仙宗圣女灵女起身撇开玉林苑弟子瞧了众人一眼,随即看向长离无恨。长离无恨亦暗暗赞叹,此女果如传闻中那般十八九岁之姿,玲珑之体,睥睨之眼在这一刻契合的美不可方物。长离无恨上前当先一礼,说道:“在下长离无恨,见过仙宗圣女。”灵女理了理散乱的鬓发,沉声说道:“我等已落入你手,杀手夜行之威,今日领教了。”长离无恨道:“已至绝路,这非是你我等所乐见。”对方竟有讲和之意!灵女暗叹好深的谋划,即道:“你要问张副盟主,我代表不了的诸宗。”此时宏大的水流将江上油墨渐近冲刷干净,长离无恨随即传令渡江去见张少英。

此时的张少英正在竭力救治侯元君,但侯元君伤势太重,周身筋脉俱损,这是内力从四面八方压迫所致,即便救好亦是废了。

有人靠近,凝香,窈楚,风神三人内劲再起,不让人靠近。张少英站起身来,将侯元君交给了妻子,长离无恨上前抱拳见礼。张少英回了一礼,即道:“这份优势来之不易,却是下策之行。普天之下皆皇土,大地之上皆神通,你们还有退路吗?”长离无恨终究没有张少英的那份底气,应道:“正因无退路,故置死地而后生。”张少英瞧了一眼长离无恨,说道:“置死却没有后生,又当如何?方圆三十里之内,诸宗近万高手,四方门亦窥视在一侧,你们又如何而生?”长离无恨暗暗叹息,知道生死对于这些大家来说并不是弱点,也不能成为谈判的条件,他还是将这一切想得太简单。一旁的羽千骨冷声道:“张副盟主不惧生死,并不代表他人,鱼死网破之后,尔等皆尸骨无存。”张少英反声问道:“这样的代价你们承受的起吗?”长离无恨皱眉阻止了羽千骨的话语,应道:“我们都承受不起。”张少英缓缓摇头,说道:“如今的江湖,为了利益几乎甚麽都可以谈。为此不惜背叛人伦,背叛人性,为了便是那一贯贯死物,人世如此,何其悲哀。”长离无恨道:“百技竟艺,谋异同存,此言便出自前任盟主陈坦秋。”张少英道:“我不是陈坦秋,虚章导流只是疏导,你们又受教了?”长离无恨反驳道:“江湖世道本就如此,哪怕是诸宗都一样。”张少英冷声道:“不一样!江湖杀人都知掩盖,怎知是非,尔等居然用买卖的建制并将其发扬光大,此等不知廉耻,罔顾人伦居然皆是士族之后,简直怡笑天下。不必多言,合着一块来见我,确实有胆识。”

长离无恨闻言心神一紧,说道:“善恶从便,谁也不想成为杀人的刽子手。张副盟主此言便是不愿我等活路了?”张少英沉声应道:“当然。你们的盘算当我真不知晓?天复会,天恨会,白教,天龙会,甚至是天池会,沆瀣一气,以为就能阻挡朝武锋芒?作为利益下的驱使,尔等皆是基石,你说是吗?羽教主?”羽千骨闻言心中不由打个冷颤,其将天复会等皆做了排名,白教位居第三,偏偏又不提云都,足见其对各种势力掌握相当清晰,以及对白教背后的怀疑。羽千骨沉声应道:“张副盟主恐怕高估我等。”张少英道:“是否高估,今日便见分晓。胜负未定之际来谈判,杀手夜行你们只继承了这一点长处吗?”长离无恨缓缓摇头,叹道:“张副盟主果然快人快语,歧见不合即分而过,望诸位珍惜。”说罢,领着一行人向上游走去。

走出不远,幕僚司众人皆不解。郑青云问道:“盟主为何不当场杀了他们?”长离无恨摇头道:“这是一个巨大的陷阱,我们已一脚踏进来了,唉!”长离无恨的深深叹息给了随行众人沉重的一击。杀手黑榜虽不是一个联盟组织,但黑榜也是有联合总舵的,长离无恨将各组织之间的利益分配筹划的一丝不苟,如此能力在黑榜当首屈一指,他发出这样的感叹,诸多人心里多少有些忐忑。这一战一开本就无回头路,为得便是致命一击,为各家争得活路。阴女应道:“还请盟主示下,我们都能在这一战中察觉到阴谋,却无人能通透。”长离无恨道:“七宗定侠不过是一场谋划的开始,当我们再无退路的时候,有了天龙会,天恨会的前践,黑榜自会聚集起来反抗,一战而定乾坤,从而解决掉黑榜这个麻烦。而武道诸宗即剩下异端势力这一处。且他们甚至已料想到,我等邀集天龙,天复,天恨三会,此等谋算之深沉,细腻如斯。”王晋不满道:“盟主一直在哀叹,难道我等只能认命吗?”长离无恨哼哼冷笑道:“王幕僚不必心急,我只是需要你们明白如今的处境,作为盟主,作为我等的将来,我需要超强的凝聚力和巨额的财力运作。”

作为宗族元老,能够选入幕僚司的皆非泛泛之辈,见惯了江湖风雨,王晋已知长离无恨的想法,确实大胆且可行。王晋不禁问道:“也许在我等遴选盟主之时,盟主便有此想法吧!”长离无恨摇头道:“越是这种时候我越感叹陈坦秋此人,武林盟的凝聚力当今天下首屈一指。夹带着整个武林,甚至黑榜,看看如今的我们,换做三十年前,能如此心平气和的在一起共事吗?”长离无恨此言一出,诸众均叹服,陈坦秋引领了一个时代,一个适合武道生存,且欣欣向荣的时代。适者生存再一次证明这句千古名言,亦是武道诸宗不得不入世的选择。

郑青云亦老谋神算,作为西君隐派第一元老,他们从未忘记自己肩负的使命。郑青云说道:“盟主数度哀叹,只念增加我等的危机感。我代表西君隐派表态,盟主立策能救阳派安稳,我等莫不惟命是从,哪怕隐派玉石俱焚。”郑青云此言震惊诸众,一战定乾坤之念映入诸人脑海。当下百炼峰元老崔亭,森狱阳子阴女,黑海王普,皆出言承诺上命。唯有羽千骨心思莫名,他深深的感觉到,也许白教并不属于这个队伍,他们并非一群乌合之众,而是一群有着信仰的人群,虽然他们干着杀人的勾当。如此一来,白教的出路又在哪里?白教尊强者为王,为杀人而生,但杀人不能成为信仰,同为六大家之一,羽千骨感到深深的危机感。羽千古与羽千尊一个背叛自己与张少英为伍,加上变乱之后,自己在教内的威信大大降低,羽千尊的眼神时常告诉他,这个人一直在等待机会除掉自己。他可以轻易的杀掉这二人,但这两件近乎完美的身躯,千百年来唯独此二人,他便是死也不愿毁去这两个他平生最得意的杰作。无论这二人如何,他需要看到这二人最终的一战,完美只能属于他们其中一个人,那才是独一无二,亦此生无憾。

几番思虑,羽千骨向长离无恨说道:“白教也许不属于士族之列,诸位亦羞与为伍,但白教同样需要出路,也许,长离盟主坐下需要白教。”长离无恨暗暗冷笑,狐狸尾巴露出来了,不过有竞争对手方显能力,羽千骨一转念已确定了白教的未来。长离无恨说道:“居战于一役,浴火而重生。白教有这样的实力和承受代价的能力吗?”羽千骨道:“也许不能,但白教同样没有退路。只是调集人手,白教恐需两月之久。”长离无恨叹道:“安逸让白教从未经历过如此巨大的人事调动,在这个组织超强武林中是没有胜算的。”羽千骨重复道:“所以,这是白教唯一的出路。”

崔亭插口说道:“盟主不必急于此时。当前朝武锋芒炙盛,鬼神难挡,我们需要时机,同时需要更多的人力。”长离无恨对这崔亭此人一直保持着戒心,此人向来甚少言语,有时出言虽有画龙点睛之能,但绝非易与之辈,心机颇深。这样的人不安定,缺的是征服,而这需要时日。且崔亭所言正是长离无恨所想,他们需要时间。此时更不宜将张少英一行人斩尽杀绝,那会迎来更加疯狂的报复,乱局之下,黑榜不免成为牺牲者。当即,长离无恨下令,活捉众等高层,要活不要死。

于是,在长离无恨一行远去的背后,黑榜联军向张少英这一行不足三百之众发动了攻击。

遍地火光印耀下,黑榜联军发动了最直接的攻击。张少英看向近在咫尺的敌人,向身畔的众人问道:“这个决定是错误的吗?”君山三清文正先生叹道:“这个江湖经过陈坦秋的并化,恩怨之下,有利则能生和气?人伦纲常皆被淡化。兰君今日此举乃为公理大义,吾等敬佩之至,当一往无前。”张少英文闻言,不由由衷感叹,这三人在当今武林辈分甚高,学识渊博,卷入这等杀戮之中当真亵渎了人伦。为了利益,多少人背叛了信仰和人伦,最终得到的也只是利益。连宋瘦仁这种人都有遵守诺言的信念,若非如此,小小的狐山镇岂能容得他张狂。诸宗建制从来名列前茅,哪里有利便向哪里改变,钱早已堆积如山,却只能堆在一个不为人所知之处。

源远流长(33)

不待众人回味,面对围攻过来的联军,张少英突然沉声叹道:“残阳孤照,白草香兰何处染尘埃。宏图霸业,纵千古英魂,君心依旧,君心依旧。”

一念且必,司马慧玉,黎姜再度起药,竹笛之音撩起,这是最后的药了。倒是黎姜,打起了药蛊的注意,但司马慧玉作为新任天女绝不会同意。但张少英的内力吐纳之术已至神通,这药若是交于他必能助众人脱险。

这时,但听得远方传来御留香的声音,但听得其大骂道:“小子,你乃纵横派男主人,动不动就受伤,动不动被刺杀,动不动被围攻,我不是神呐,哪能次次救你性命。纵横派那么多属下,他们都是吃干饭的麽?宁愿自己死也要他们活着,你这个主子真是烂透了。”御留香骂完几句话,已在黑榜阵营中杀出一条血路,身后明门六部三百余众紧紧跟随。天罪之刃所到之处血肉横飞,不少杀手撇开身来,哪怕是死他们也想看一看天罪之刃的风采。于是,御留香一众人畅行无阻赶到张少英身畔。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指挥战场的郑从善虽早得到情报,但御留香所到之处无人能挡,驰援乃迟早之事。郑从善反而从自身的建制阵营中深深感到了组织之间的差距,方圆近十里的渗透圈虽然壮观,但杀手的阵营反应实在太慢,缺少最直接的历练。两岸加起来泱泱五六千众,而对方不过仓促汇集起来的千余人。一战下来损兵折将不说,这麽久了居然都未全歼。郑从善想不通,为何傲红尘可以指挥那些天南海北的杀手毫不费力。为了这一战,黑榜联军三军将令统一,建制清晰,严禁杀手内讧,为了凝聚士气做了颇多的改变,为何还是打得这麽艰难?这些杀手可都是各家的家底啊!原本此战要速战速决,偏偏长离无恨下令罢战,如今再开战局却已错过最佳时机。

战圈外围,诸宗人力正在疾速突破,再加上这麽大的人员流动,杀手可以避过诸宗却避不过朝廷,这一战无论胜败黑榜联军再无退路,又何必求和?作为西君隐派族长,郑从善明白,杀戮终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他反而在思考长离无恨的目的。竟下令进攻,御留香的到来徒增变故,近战之下其锋芒无人能抗,竟要活捉,杀手自有一套活捉之技,金刚淬链是最绝佳的武器。郑从善的想法很简单,便如食炊饼一样,慢慢蚕食。同时,郑从善邀集五路联军车轮战,并由西君为前锋。蛊毒之下,飘香四溢的南岸瞬间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息。诸宗内力稍弱一点的弟子门人已开始呕吐,御留香瞧得不断变换的战阵,已知对方用意,蛊毒之术他并不敢小觑。

御留香看向身后羽千泷一行人,怪笑道:“我教你们的逆反重元今日终于可以一展身手了,嘿嘿嘿,蛊毒麽!最惧反噬了,那些小虫子十年前我便有应对之法了。”羽千泷秀眉微皱,叹道:“赶紧想办法,蛊毒之术轻佻不得。”御留香大声解释道:“蛊虫只是虫子,没人性的。咱们先卸了它的药力,再破了它的笛音,嘿嘿,那时就好看了。”身畔之人闻言皆是一震,其言虽易,若不懂蛊术是难以做到如此地步的。当下御留香扔了天罪之刃,传授众人口诀,口诀并不复杂,只是一些医药配方。而对于逆反重元之法,诸宗之辈竟也难以瞧得明白,说是吐纳之术,却远非如此简单。但见众人导引自身真气,配上药方,一股怪味儿顷刻弥漫开来,柳燕亦忍不住呕吐起来,张少英只得散功去扶妻子,周遭的气息越来越难闻。好在有明门的加入,防御圈扩大之后,短时内可保众人无虞。

随着药力的扩散,倏起的战场上气息更加难闻。尽管对未中蛊虫之人并无害处,但杀手攻击阵型还是缓了一些。那些在外围施蛊之人闻到怪味儿均暗颤不已,束缚蛊虫的药皮吸入腹中那一刻蛊虫已然蠢蠢欲动。而蛊毒有个致命的缺点,种蛊人这一生都无法剧烈的动作,只能像大家闺秀一样,足不出户。自蛊毒临世,至今都无人能造出更好的药皮。尤其是这种大范围的蛊毒施法,除了西君这样的建制组织,古往今来皆无人能做到。

西君族长郑从善瞧得战场的异动,已有不降之感。很快怪味便飘了过来,郑从善闻之变色,即令蛊阵急撤。但对方的药力掌握实在太精准,顷刻间西君蛊阵惨呼遍起,倒地者皆挣扎嘶吼,痛苦万分。随着对方相同的笛音再起,郑从善骇然之际,已知完了。这些人皆是西君竭力培养的异数,今日这数十年的心血皆白费了。蛊术虽然骇人,但若运用的当是能够双赢的。

种蛊人与蛊虫为生死同体。自种蛊那一刻起与人竟是对手,也是同伴。受够了药皮的压制以及笛音的压迫,蛊虫经这般刺激即剧烈的反抗。当表皮退化,笛音再起,蛊虫犹如野马脱缰,疯狂的在主体内蚕食着血腥,这种内在的痛苦人是无法承受的。上百众满地狰狞的主体让杀手们无不心惊胆颤,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种要死不活的死法。

郑从善惊愕之际,羽千骨领着一众属下赶来。瞧着山蛮下的鏖战,羽千骨沉声说道:“就让白教结束这场恶战吧。”郑从善应道:“盟主示意活捉。”羽千骨叹道:“这麽多人打千把人打这麽久,盟主的精炼谋划已差不多了。你也应该明白,乱战之下他们仍有一套保护自己的最佳方法。如果现在不结束,天不亮咱们便要受到四面八方的围攻,到时全军覆没。”郑从善并非顽固之辈,当即点头允许,他需要报复,这种毁灭性的报复正合其意。

天教最擅长的便是火药,这种朝廷严密控制的药方如今已大白天下。但武林向来瞧不起这种花哨,其爆炸威力不强,花费巨大,亦不稳定,且需要大量的人力维护,雷声大雨点小。但羽千骨对此却爱不释手。并从其中摸出了一条方略。随着箭雨的升空,火箭雕羽弹这种密集型的箭阵再次照亮了夜空。面对战场的形势,张少英一众无法反抗。一众属下只能拼死将自己的上司压在身下,连同周遭的杀手攻杀的杀手湮灭其中,大地都为之震撼。硝烟四起的战场,血腥,火药,蛊毒,香阵交织在一起,战场上的气息已让人难以呼吸。远在山蛮上的郑从善都感觉道呼吸不畅,当即下令后撤六里,飞翅严密监视战场区。

战场上,硝烟过后遍地烟火。张少英一行人虽然被保护起来,但周遭之人抱团共抗,终究血肉之躯。爆碎的碎铁片,弹珠无疑是最痛苦的。尤其是那些被烧伤者无不纵声嘶吼,无助而绝望。张少英推开保护他的八角卫,扫目望去,遍地挣扎的人,这就是他选择的代价,用他人的性命来支撑自己的信念,这一切真的值得麽?现实与信念的较量,他始终无法做出单一的抉择,他只是一个靠裙带关系居上的权利者。每一个弟子都是纵横派的家人,侠义之道能成为纵横派的出路麽?张少英疑惑了,他有些开始理解诸宗以纵横派为领袖的目的了。

这麽多的伤亡,靠剩下来的几十人若无法及时的救治,会有更多人死去,除了投降没有其他出路。柳燕见到丈夫无碍后,放下心来。瞧得丈夫颓然的身影,柳燕清楚丈夫的心思,上前劝道:“侠义之道也许不能成为纵横派的希望。但这是最基本的人性,我们面对的是一群杀人不眨眼,并以此谋生的恶魔,张郎,你的选择是对的。”张少英凄然一笑,叹道:“作为一个顶端的上位者,遇到这样的袭击却没有最好的防御方法,这也是一种失职。过错还需要这些人用性命来填补,这是一个无奈而错误的决定。”灵女瞧了瞧雪花飘落四女一死三伤,稍稍包扎过后,即起身道:“张副盟主不必纠结,侠义之道岂能向恶魔低头?仙宗支持你的选择。”张少英暗暗叹了口气,重拾心神,说道:“这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在朝武众目睽睽之下发动这场大规模的袭击,他们的目的仅仅是给我们一个下马威吗?”一旁的上官蝶舞道:“原来张副盟主也瞧出了对方的阵势变化?”柳燕听罢,幡然醒悟,叹道:“他们在学习我们的阵营攻防之术?”

张少英点头应道:“退无可退时候,大决战不可避免,这一点他们已意识到了。”诸众皆陷入沉思,火药箭阵之下,诸宗再度领略其威能。

这时远处有人走近,来人正是郑从善与羽千骨。

源远流长(34)

羽千骨张少英识是得的,虽然之前看过一次他的画像。◢随*梦*小◢.1a但今日一见,此人深沉内敛,面相和谐,内蕴十足,算得一方人杰。反倒是郑从善,面相普通,一身褐色儒衫打扮与普通人无异,只是眼神锐利了些。两人领着十二人稳步下坡,张少英当即侧过身去。原本郑从善还想行礼拜见,见张少英并不理睬已大感尴尬。羽千骨当即说道:“张副盟主不必动怒,这场短暂的胜利于我等来之不易,我们的目的很简单。”说罢,羽千骨上前递过一封战书。柳燕瞧得名目,接了,战书竟下再无推脱之理。

张少英阅览战书之后不由暗暗冷笑,如此仓促的战书,足见战圈外围的驰援攻势让杀手联军开始感到吃力了。

张少英冷声应道:“战书武道七宗加一个纵横派接下了,三月之后,八月初一在此一战。”

羽千骨瞧得张少英的背影,内心颇为感叹,真人形态之下,那股权位者的内蕴果然不凡,神气侧漏,虽然只是一个侧影。

战书竟下,两方人亦话不投机,羽千骨一行当即折返。

忽然,众人但听得大地为之一震,御留香猛然自土堆中窜将出来,纵声嘶吼道:“是那个小娃娃在放火?”瞧得御留香真身,郑从善与羽千骨皆是一怔,一众属下随即防备起来。御留香正欲上前将这些人剐了。张少英向御留香唤道:“好友手下留情。”御留香抖了抖身上的沙土,便去找下酆都,也不知被埋在哪里。反倒是羽千骨一旁的羽千尊感受到了一丝熟悉之感。果不其然,羽千泷正缓步走来,苍雪剑依旧。羽千尊走出几步,说道:“我们的对决还没有结束。”羽千泷应道:“是。”羽千尊续问道:“是今日吗?”羽千泷应道:“不是。”羽千尊瞧了一眼羽千泷手中的苍雪剑,冷笑道:“苍雪剑已不再纯粹,这样的你被我打败,太侮辱我了。下次,你会死的很惨。”羽千泷淡然应道:“我等待这一日。”说罢,便去寻找同伴,不再理睬。

随着一众人离去,战场上只剩下御留香的吆喝。遇田不孤,下酆都,申屠月皆被其用天罪之刃挖了出来。倒是挖申屠月的时候,刃尖刮了一下申屠月胸口,引得申屠月委屈的埋怨御留香不当他是朋友,故意的,御留香耐着性子磕了几个头,不停解释。申屠月当即磕头还礼,你来我往磕个不停。

张少英让能动之人将伤者移往空旷之处,并起火熏香,清楚战场异味,当此时刻也只能做到如此了。一众高层亲自动手忙了两个时辰才忙完,这一清点,此次伤亡高达五百之众,以纵横派的双卫最多。明门部众因配了金丝甲,软盔,所幸伤亡不大,但下身烧伤者多达三百多人,急需救治。忙完后,张少英坐在篝火旁沉默不语,身边只带了一个正斥候令,另两个刚刚为了掩护自己中了碎铁片而死,他只能等待外围的驰援。灵女,司马慧玉一众亦不言语,一众人轮流为侯元君输送真气续命。

黑榜联军。战场上,战书竟下,罢战即撤,但撤向哪里,众人意见不一。长离无恨便坐在上位,聆听着众人的意见。待众人各执己见,长离无恨才说道:“决战之下何处能退?便在此安营扎寨,让朝武瞧好了。”羽千骨提醒道:“武战虽下,但不代表武林盟,朝廷会买账,盟主是否思虑欠妥?”长离无恨道:“作为一个权位者,这一战能很好的解决各自的目的,张少英不会不明白这一点。”羽千骨故作夸张的拍了拍额头,叹道:“这种不言明的方式真让人担心。”长离无恨微微笑道:“是担心我会出卖你们吧?”羽千骨笑道:“盟主言重了。”..

长离无恨这才向众人说道:“我需要巨大的人财支援,这一战胜败,尚在可许之间。其他之处,我长离会斡旋,放敌人进来吧!”

黑海太原王氏隐派族长王建不忿道:“森狱出了三个叛徒,在下欲清理门户,还请盟主调度。”长离无恨笑道:“叛变的虽然不是自己人,但也可以成为自己人,王族长,你觉得呢?”王建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原来长离无恨都对森狱下手了。不过转念一想,联盟之前早已决定,哪怕最坏的结局,只要能保的各族阳派安稳,这一切依旧值得,王建深深的记得自己隐派的责任。

战场上,随着黑榜联军的撤离收缩,诸宗外圈人员才陆续从各路奔驰而来。相形见绌之下,纵横派横网人员建制齐全,配送人力达三百之众,虽然各人装扮不一,但步行一致,一眼便能瞧出其中的不凡。横网人员带来的医药最为齐全,不到一个时辰便将众人转移到了上游七八里地的山腰平缓之地。哪里,横网已经搭起了一连片的营帐,足足六百多帐,足够伤员以及各大宗门主要人员歇息了。这麽断的时间内,能完成如此庞大的运作,横网再度为诸宗所敬畏和忌惮。当一切安定下来时,天色刚亮,张少英夫妇沐浴之后吃了早点,随即去看了双卫伤员,均进行了妥善的安置,一众人皆无怨言,为纵横派的而活的信念早已根深蒂固。

天亮之后张少英才去查看各宗伤员,以及一些被俘虏的杀手,张少英大笔一挥,由横网秘密送向武林正宫明正法典。张少英这才召集诸宗会聚议事,器宗侯元君重伤难治,当下由其弟子暂掌,等待副监司杨宗前来。众人坐案之后,张少英先上了茶,敬礼之后,张少英开口说道:“杀手夜行并不能成为这次失败的借口。自以为武道七宗的我们早已被人家摸透了,一丝一毫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要想改变这种局面。劣者建议,各宗人事调度,潜行建制,护卫建制,随行建制皆需从里到外的革新。而纵横派的革新将在两个月之内完成,生死存亡之刻,便看诸宗的决心了。”帐中一众人皆面面相虚,宗派传承下来的建制岂是说改就改的。但瞧见纵横派的更革建制,诸宗也开始接受了这种思想。但接受不代表就能行得通,这其中牵扯到整个宗派的根基。众人均想只能上报一份文书,以图宗主决策了。反倒是纵横派,一直在更革之中,同时进行这麽多的事情,这等能力诸宗皆难以比拟。张少英识趣的并没有深究,转而续道:“三月之限会发生很多事,但决战之态不可免。”纵横派将以馈赠之列再添五十万两黄金作为决战军费,诸宗若难为,纵横派将再添五十万两黄金,一切由纵横派包了。

灵女即道:“张副盟主不必试探,仙宗将以三十万两黄金作为军费之用,但只能凑出十万两黄金,余数只能以银铁置换。”上官蝶舞道:“冥宗将奉上五十万两黄金作为军费之用。”张少英叹道“足够了。器宗,隐宗,二位便免了吧,相信诸位不会有何异议。”听的张少英此言,代表器宗的侯元君大弟子这才放下心绪擦了擦汗,仙宗,冥宗这一出口便是器宗难以承受的财力,他一个弟子是做不得主的。当即张少英书写了文书,让几宗签上批字,这才让横网送往武林盟。

隐宗君山三清,李清泉提醒道:“杀手以三月为限,其中阴谋望张副盟主留心。”张少英沉声道:“之前朝武分离,杀手,异端可分为四派。如今朝武联盟,三家分晋,杀手异端明显势弱,此时必然联合。但异端只愿出钱,而不愿太出力,杀手自然不干了。决战之下无论胜负,杀手都将损失惨重,异端进而失去重要的屏障,再加上天池会的态度,异端不会坐视不理,杀手是在逼迫异端出手,拉其下水。”李清泉微微一怔,这等武林谋划,利益之下的揣摩,他好友三人领会的并不深刻。张少英续道:“故而三个月之内,异端势力必将有所动作。昨晚之事四方门袖手旁观并非见死不救,而是等待时机,望诸位海涵。”说罢,张少英抱拳请礼。众人还礼之后,上官蝶舞抱拳道:“今日诸宗权事皆在,在下将以冥宗中宗之主身份向诸位通报一段公案,亦望诸宗能助仙冥两宗化干戈为友,亦请诸位做个见证。”灵女闻言不由有些诧异,这等私密之事岂能堂而皇之的公之于众?转念之下,作为仙宗的未来宗主,灵女终究没有阻拦,也许这将是两宗化解恩怨的开始,对仙宗是有利的。当年之事她并未参与,但知道来龙去脉。最后两宗均发觉其中蹊跷太多,两方都选择了沉默,没有在此事上纠缠。

源远流长(35)

上官蝶舞说道:“三十四年前,仙冥两宗因势力所致,不愿屈服各方,皆受各方军阀追剿。一个无法共存的朝廷非两宗所能度量,故而冥宗秘密支持了南唐,仙宗支持了南汉,最后发现这些上位者昏庸不堪,不堪一事,方尽数放弃。但对两宗来说,一切的起因便是一册黄粱真经。传闻此经书乃吕祖所注之道教流派武学,不知何故流落于南唐宫廷藏室之中。仙宗最先发现了这个秘密,于是派遣弟子潜入宫廷中搜寻,最后由冥宗发觉而泄露,冥宗得到了黄粱真经全本。当年的仙宗中有人为了本派私利,意欲浑水摸鱼,意图谋划夺取,将此讯息传入了大宋宫廷之中。最终引得赵普率器宗叶非凡,禅宗云门宗雪窦重显禅师,隐宗九斗才子樊知古联合而攻,冥宗才在撤退之时被围。不明真相的冥宗只能向仙宗求援,并允诺共享真经。然而前来驰援的仙宗受到朝廷的伏击,死伤惨重。仙宗以为冥宗设计,误会之后进而两宗相战。激战之中,赵普率军亲来,大军之下,冥宗不敌仙宗与朝廷大军,大败而退。这一战中,仙宗诸多精英门人皆死于冥宗奇花九经之下。而今已查明,仙宗告密者为阳派神通范秋大弟子范逋,冥宗为昔日东宗之主皇甫惊鸿私自而为。”

听得上官蝶舞此言,灵女打断道:“此事公断本不失为两宗恩怨契机。说昔日东宗之主私念不错,但他为得是冥宗的将来,一条命换一册黄粱真经和尊师及三百多条性命,这笔买卖颇为划算。范逋乃太祖皇帝潜入仙宗的奸细,已被仙宗清理门户。此事的最终结果是,仙宗并没有得到黄粱真经,反而损兵折将,仙宗驰援的东阳,南神,飞凤,一式四派三千众,伤亡一千三百人,另有三百零七人死于火药之下亡于洞中。”上官蝶舞应道:“冥宗也只得到黄粱真经上卷,下卷在恶战中不知所踪。昔日冥宗东宗忝为南唐武道客卿并不受重视,也许当年除了朝廷还有第四拨人,这才是我们的目标所在。”灵女道:“当年诸宗皆在战乱之际开通人力搜取,壮大势力,争斗在所难免。但仙宗四派之主身亡,奇花九经之下,冥宗过了。同样,至今我们都无法拿出有利的证据证明己方所言句句属实。”

上官蝶舞道:“夺经并不需至死地,但如果能引起两宗内斗,也许这才是谋划之人的目的。”灵女道;‘尚无结论的探讨只会加深误会,此事仙宗压下多年。重要的是,仙宗在南方的金仓失守,折合当年铜币达三千万缗,致使仙宗根基受损。”上官蝶舞道:“金仓为一宗血脉所在,仙宗将金仓合并一处虽更加便捷,但若暴露则损失巨大,此为建制缺失。金仓为何会被发觉?冥宗没有答案。”灵女道:“仙宗金仓之事对方做的极为充分,八百弟子在不到一刻钟内皆身亡,只留下药宗的幻香之气。张副盟主,今日诸位见证,此事还请主持个公道。”张少英道:“此事仅贵派所言便知复杂,我需要看两派关于此事的卷宗,同时需要二位当面。传闻奇花九经乃冥宗历代教主镇教之宝,有没有流落于外的可能?”上官蝶舞应道:“有,冥宗前第三任教主便曾失落过全册,至今百余年,不曾见人展示过。”张少英道:“先看卷宗吧。”

当下两宗取来各自的卷宗交于张少英,张少英细细审阅。此乃两宗机密恩怨,其他几宗竟是礼面自不愿去掺和,落个见证也无不可,只是如此一件大事交给张少英他能处理的好麽?许多人还是抱有怀疑的。但瞧得张少英审阅卷宗之际熟练之下不显于外,众人方放下心来。传闻纵横派的识术有相当造诣,张少英能有如此神韵果不简单。张少英审阅卷宗非常快,这过目不忘的本事并非天生,而是菩提果带来的好处之一,不到小半个时辰,张少英便将两派卷宗审阅完,随即说道:“可以断定,此事异端势力必在其中。”众人听罢,皆是一惊。此言说的虽易,但份量极重,这关系到两宗的将来,出言需慎重。这种没有证据的臆测判断一旦失误,后果不堪设想。

灵女问道:“张副盟主臆测为何?”张少英应道:“当年逍遥城屠戮之际,正是云都筹集之时,急需大量财力。才会有天教崛起,才有趁逍遥城之机大肆抢夺各派财力,并以各派武学典籍为幌子。”上官蝶舞道:“张副盟主臆测之下,岂能全权把握?”张少英微微一笑,叹道:“这便是纵横派的不同之处吧。贵派皆注重证据,但对纵横派来说只要有必要,或者五成把握,这一切就值得了。武道七宗能够相持至今并非实力所成,而是皆知唇亡齿寒之势,进而微妙中相互扶持。也许天池会与云都也是这种关系,只不过兴趣相投扶持一把。”众人闻言皆面面相虚,这臆测着实大胆。上官蝶舞道:“如果失误,此事影响两宗将来,还请盟主三思,若能解得这一桩公案,冥宗愿意十万两黄金酬谢。”灵女也应道:“仙宗亦同。”张少英摇头道:“收钱是必须,但要交给武林盟。是否属实,三个月内当有分晓。”众人听罢,均知张少英所知可能更多。却听张少英续道:“另外需要解释的是,冥宗奇花九经纵横派在数十年前便抄录过全本,虽有翻阅和钻研,但纵横派并无修习,还请海涵。三月之后,纵横派当将归还。”张少英一出言众人皆是一震,纵横派果然霸道异常,如此敏锐之事都能说得如此轻描淡写。..

上官蝶舞不禁叹道:“纵横派处事之风果然名不虚传,蝶舞领教了。”张少英道:“不足为奇,只是我想提醒大家不能忽视朝廷当年的作法。为了一部黄粱真经有必要隐秘得如此兴师动众吗?太祖皇帝之智岂是如此肤浅之识。一个新诞生的国家,对待非同伍之事是最敏感的,每一个国家新诞生之际必会竭力对付这一切。要查到武道诸宗不难,查到这种隐匿不出的却难,天复会,天恨会皆是挡箭之盾。”张少英侃侃而谈,一众人听在耳中无不胆颤心惊,其言如大如微,尚能连通一切。若所言为实,这天下间的一切便都明朗了。其实众人也知晓,纵横派对适者生存四字把握的极好。纵横派建制内没有元老,没有永远的当权者,宗派利益凌驾于权者之上,仅这一点便是诸宗难以比拟的,尤其是纵横派的更革如此之大居然能安稳度过,足见这些年来的谋划从未出过错。

灵女应道:“张副盟主所言果然大胆。但云都是否存在只是两个字而已,也许只是迷阵。”张少英道:“这一点朝武已达共识,天池会,云都两大卷宗并列,天池会连绵百余年,云都不过四十载光阴,这一切并不复杂,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对手。”张少英出言皆在臆测之中,且将这恩怨牵扯在天池会,云都之上,尚有趁机之嫌,但众人又无法反驳其言论,论起对这个天下的掌控,纵横派是唯一能够与朝廷一争的。

灵女道:“这也许是解开时局的唯一方法,仙宗允了。”张少英点头道:“朝廷四方门门主以及黑暗副帅不日将会前来,我等在此稍歇,静候贵客罢。”众人听罢无不惊愕,灵女不解道:“黑暗副帅是何人?”张少英应道:“东京大内御内班大帅,千军,亦是黑暗八方地网副帅,当今皇帝的心腹爱将。”众人均是头一次听闻如此名头,黑暗一直是大宋三代皇帝的最终组织,太祖皇帝倾一国之心血而创,加上国家行政的辅助,黑暗秘使遍布天下。经太宗皇帝血腥清洗,黑暗已成为大宋文明之国阴影下最黑暗之地,此等人物前来必有要事,众人没有追问,当见时自有分晓。随后张少英书写文书斥责四方门袖手旁观,并以此拒绝大内晋见。这些书面文章只是寻个台阶下。杀手联军光天化日驻扎,破釜沉舟之际,晋见便是小事了。张少英回到内账将仙冥两宗恩怨前因后果编排,从而更加证实了心中想法。反倒是一旁的大幕司幕僚曲鸿,瞧得男主人并没询问自己见解,显是了然于胸。不由暗暗咋舌,男主人内敛之下,早已不需扶持。纵横派三坛内乱看似动静极大,但男主人不需任何措施便让三坛安静了下来,毕竟在横网建制上,三坛只是赚钱和弟子们安家的用具,坏了可以再修。但叛门之举让诸多分坛主越来越感到不妥,这对纵横派家的概念来说实在荒唐。哪怕纵横派再不好,大家有吃有穿,相互扶持,在外界任何一个组织都不可能做到这些。掌门人的沉默,男主人的沉默,女主人的离去让纵横派陷入动荡之中,诸多弟子只想到了一点,危难之刻,当需同心协力,不可内讧。

源远流长(36)

故而曲鸿识趣的选择了沉默,他只是大幕司的幕僚,并非男主人的心腹,曲鸿知道分寸。

张少英在内账中整理思绪,柳燕则在外帐小歇了一会儿,醒来时,但见得帐中斥候来来往往,显是有所大动作。一众斥候见得柳燕醒来以为是吵醒了二主人,均躬身作揖致歉。柳燕示意无碍,一众人才出帐去。窈楚端来洗刷用具伺候柳燕简单梳洗,便去准备沐浴事宜。柳燕进得内账,帐中只有曲鸿在侍候。丈夫笔走龙蛇,大印在侧,验字册摆了百余本。知道妻子进来,张少英抬头向妻子示以微笑。柳燕走过一瞧,但见文书上尽是调令,大意为调集心,箕,尾三坛建制之外所有能战之弟子聚集于此处,并将此地命名为汉江阙。这一道道军令发将出去,三坛汇聚,加上双卫建制,至少有三万之众,兴师动众至此似乎有些不妥。柳燕瞧了一会儿,窈楚来唤可以沐浴了。待柳燕回来时,张少英刚刚整理完调令,将最后一批斥候人员派遣出去。柳燕即劝丈夫去沐浴,张少英欣然应了。待帐中只剩下曲鸿,柳燕忐忑问道:“曲幕,调集这麽多人力是否欠妥?”曲鸿躬身应道:“三坛的军事建制尚需改革,此番内乱之际,更不可后院起火,聚集一处改革更新,不失为明智之举。”柳燕问道:“这是你的主意?”曲鸿道:“属下未曾出言,皆主子自裁所为。”

柳燕不禁叹道:“这一战下来又不知得葬送多少性命。”曲鸿道:“武林争锋靠的不是拼杀,很多时候阵营只是衡量大小的骰子。主在谋略上,如何以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柳燕道:“我只是担忧,近年来这般大范围的来回调集人力,是否会对横网的运作造成影响。”曲鸿应道:“横网运作能力已达到千人十日调集,万人十五日调集,十万人三十日调集,主子不必担忧。”柳燕惊道:“有这麽快吗?”曲鸿道:“除非遇上双线调动,否则误差不会超过三日。”柳燕沉默了,如此能力恐只有朝廷能匹敌了。

两人谈话间,斥候送来近半月来大幕司的来报。柳燕左右无事,当下翻阅起来。细看之下,柳燕在文书中账目中瞧出许多不寻常,大宋境内的整个横网正在全力运作,配合丈夫的所有行动,各层斥候司人员都不够用了。倾一派之力为丈夫行事,纵横派显是发生大事了,她这个实职的大幕司副使居然都不知晓。虽然丈夫也解释过,其行事关乎纵横派存亡之事,但为甚麽要瞒着自己?柳燕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又无法往那方面去想。她是个识大体的女子,尽管心中寒心,终究忍到了晚间二人同床共枕,云雨之后,柳燕洒泪问起了这一切的由来。张少英在妻子面前向来不隐瞒,但柳燕这一问,丈夫眼神中竟然闪过一丝犹豫,才说道:“阿燕,你我血脉相亲,这世间也无你我所不能言之事。我脑子里装的事实在太多,给我几日时间整理思绪好麽?若是连你都不信任我了,我真的支撑不住了。”柳燕听罢,心口犹如滴血,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张少英瞧在眼中只觉得妻子如此待自己,自己竟然有怀疑之心,则已负于她。当下深情说道:“好娘子,此事关乎师尊生死,我俩深受纵横派大恩,若是保不得师尊周全,我也将再无面目活在这世上了。我需要更多情报,更多人力去做这件事,你相信我好不好?”柳燕惊道:“师尊怎麽了?那最近回我纸条的不是师尊麽?”张少英道:“我也不知道。阿燕,再给我几日时间,好麽?”瞧得丈夫紧张,担忧,怜惜的复杂情绪,柳燕意识到丈夫还是爱自己的,似乎是自己让他为难了。当下紧搂丈夫不住致歉,张少英安慰了一阵,二人这才沉沉睡去。

次日,张少英早早起来,有了妻子的陪伴虽歇息的短,至少睡的安稳。药坊的医师队凌晨便赶了过来,面对纵横派源源不绝汇聚的人力,诸宗皆震撼了。一直以来纵横派都大张旗鼓,出力甚巨,诸宗反而处处保留。面对纵横派的完整建制,仙宗圣女思量过后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当下向丈夫冷逍遥送去了谋划书,期丈夫速速赶来。张少英刚巡视了杀手联军的阵营,才下得飞翅来,灵女的婢女便来请张少英入帐密议。

张少英进得账内,灵女正在扶案书写,大纸堆了半尺之厚。张少英并没与打扰,等了小半个时辰灵女才停笔,走到张少英身前一揖,言道:“还请好友上座。”张少英谨慎道:“不知圣女何故?”灵女道:“好友一阅便知。”张少英叹道:“圣女若是挖坑,小弟是打死也不从的。”灵女被他一席民间土话逗笑了,说道:“只是让你帮个忙,仙宗人力不算多,放心,会有好处给你的。”张少英无奈而笑,坐在案前瞧灵女写些甚麽。这一瞧张少英神色顿精神起来,三页过后,张少英正欲离座而起,灵女阻止了,自案前对坐了下来,说道:“仙宗也需要更革了,还望你以己之能帮我仙宗。”张少英叹道:“此乃一宗之局势,关乎本宗存亡,你就如此相信我一个外人?”灵女应道:“相较于纵横派,这不算过分吧?”张少英无奈笑道:“我一身的麻烦扯不清,你这可要忙死我了。仙宗不缺人才,让在下起笔,若是不足之处怕是贻误门人。”灵女叹道:“与我你也磨嘴皮子了?就一句话,答应不答应?”张少英苦笑道:“我能不答应吗!”灵女笑道:“纵横派能人辈出,为何如此倚重你一个小乞丐?此等气度当是非凡之识,我所为亦只是学到点皮毛罢了。”张少英实话道:“我只是担心仙尊哪里。”灵女道:“再过三年我将会承接宗门大统,仙宗经过内乱早已元气大伤,若非靠着逍遥城,仙宗早已不复存嫣。”张少英不解道:“仙宗实际开宗也有两百多年,经不起一次内乱?”灵女叹道:“是总坛内部的内乱,源头正是侠菩提三个入室弟子,玉仙师,重耀,水清柔,三人其中之一。”张少英谨慎道:“还请赐教。”灵女道:“三十二年前的事极为神秘和复杂。四派之主并非在与朝廷和冥宗大战时死的,那只是恩怨之下对冥宗的诋毁和自身的脸面。他们是在总坛内部的一次年例上,杜千化封死了密室石门,诸人皆中药宗幻香之毒,功力大减。阳派神通范秋,百变流云风诗琳首先遭戮,唯有天方神思陶道靠着高深的精神术与杜千化恶战,耗费一日之久两人恶斗之下终至同归于尽,方为众人赢得一线生机。待我们出关时,仙宗总坛十三派已然内讧,再加上金仓失守,不得已才隐匿。可知仙宗总坛除了各派之首向来各司其职,并佩戴蒙巾,相互不识,乱局之下,敌我不分。战神一派以平乱之名大开杀戒,领着左右护法,护门长老将窜乱的杜千化一式派,以及陶道南神派,风诗琳飞凤派,范秋东阳派三派屠戮的一干二净,几乎打断了两派的香火传承。你说他謀逆,他说是你杀害同门,篡权夺位,虚实之间至今未曾解开这个谜案,”

张少英思索道:“杜千化关上石门意味着不打算活着出去,那麽总坛内乱必有外人操控。”灵女叹道:“目前查到的仅仅是杜千化大弟子杜孤星,一个六岁捡来的孤儿。这些事早已临摹万遍,已无意义。”张少英道:“这其中不乏一场精心策划的局中局,当以仙冥两宗开战为基,再以仙宗内乱为辅,裹以仙宗金仓据实,这个答案很明显了。”灵女叹道:“纵横派谋划方略向来大胆,仙宗也许不适合,也经不起这种臆测下的结果。”张少英微微一笑,不再言语,方细细审阅大纸上的内容。这是仙宗当前形势的建制名录图。自从逍遥城并入仙宗,仙宗实力大增。除仙宗十三派之外,逍遥城以武学根基分为仙剑,破刀,点枪,邀月,矛盾,画戟,神器,青莎,飞天九派。瞧得这些排名,张少英忍禁不住的笑了,逍遥城潇洒之风依旧。这些只是仙宗的主体建制,并不需要更革。问题在于诸派之间的行政运作,以及筛选下来的逍遥城余众的行政问题。如今仙宗的内政外政同用一条道,竟拥挤又费时。尤其这其中一动,牵扯的便是诸众的利益,仙宗刚刚恢复元气,也不敢大张旗鼓。这三十年的卧薪尝胆,这些弟子都牺牲极大。这其中竟有人情,亦有人心,人心不可失。看得出来,仙宗一直在尝试再创一条运作之路,但明显不被众弟子接受。待张少英瞧完所有大纸,已是傍晚了。其全神贯注之际,开始着笔构建仙宗新建制。

源远流长(37)

仙宗十三派除战神一派,圣女一派,余者皆同宗平事。战神一派为仙宗武学汇聚之宗,当为仙宗门户之首。圣女一派为仙宗传承之宗,当为仙宗权威之首,当与并列,由宗主摄制诸派。

仙宗上下以行政立总坛,另立逍遥城九派,设九派当家,由冷逍遥钳制。设六司同平事,共缴仙宗六大金仓,十二类仓,亦承三分界院纳分歧,尊同事。

同以仙网重组,谋宋南境,当备上中下三层人员十二万,叠年添进。报以各派坛斥候司传递,仙网运作,不以相触,谋划仙网增减之势。

当以安家立户入册入藉,册以为仙宗武道本体,籍以为根基之本,人心之实。则均以官理制权,均以监囚度权,均以尉缉捕权审讯之权,册籍之制不可交。

另海以荒芜之地隐为基,不以宗门面世人。

张少英所列之制并不详细,但短短数百字便概括了一个全新的仙宗建制。同制不同家,平等无歧,两相无碍,何况仙宗本体本就人力浅薄,时日长久下如何同化当看宗主之智。张少英所作所列虚虚实实的建制旨在防止宗派的消亡,这让灵女终于意识到纵横派的强大并非汇聚而成,适时地的改革才是宗门源远流长的关键。灵女不禁叹道:“这等更革之力仙宗恐无法同制。”张少英反问道:“不可同制之处在哪里?”灵女道:“仙宗本体。”张少英道:“不以宗派传承为纲,何来百世之尊?十三派之中至少已有两派,加上扶持起来的四派,加上掌门人,这场改革并不难。难的是如何在保证仙宗本体之上平稳的度过,这个期限不可超过两个月。”灵女细细思量间,这种建制可谓适时而健全。扩海外之地无疑是一种极端费力之举,却是宗门最佳保障之法,甚至不全面于仙宗,内外兼防。再以官,监,尉三体,相互督促,多数分仓,籍册分立,改制仙网,大量备员。仅这一制,便解了仙宗臃肿之势,人财尽用。同时为了消弭逍遥城被吞并的抵制之心,赋予了冷逍遥仙宗的半壁江山,终究会被同化,如此超前认知,当适宜而又温和,所需要的只是时间罢了,大势可定。加上仙宗总坛,十一派并列,改制以六大金仓,十二类仓,六司同制,这一切将内外兼防之制运用到极致,令人叹服。但灵女担忧道:“仙宗的人力本就不多,逍遥城留在两浙的底子一直在四方门的监视之下,时日若久不免暴露。仙宗本体的岁入亦在金仓失守后停泄大半,更革之下至少需要千万贯之巨,尚有人心所向,仙宗负担不起。”张少英摇头道:“只需八百万贯即足够了,这笔钱纵横派可以借,且不收外额。”灵女美目闪光,叹道:“这麽大的事都不用经过弊派掌门人吗?”张少英道:“我乃纵横派当家副使,言出必行。”灵女即道:“君子一言,一诺千金,这笔买卖仙宗做了,大恩,日后仙宗定当铭记。”张少英摇摇头,说道:“纵横派有的是钱,我这麽做只是不愿钱在地下糜烂罢了。”灵女听罢,无奈而摇头,心中则暗暗谨慎,这笔巨款张少英说得如此轻松,其在纵横派的地位堪比掌门人,这个弱冠究竟有何魅力能让姬沄如此赏识。

当下灵女起身向张少英一揖,张少英起身还礼,问道:“没我甚麽事了吧?”灵女瞧得他狡黠的神情不由一怔,刚刚的炉火纯青都那里去了?不由暗暗咂舌。

张少英回到帐内,妻子并不在帐中。张少英即上书大幕司,以备仙宗改革之资。张少英这时才发觉到一丝不寻常,问起了凝香来。凝香回道:“二主人刚刚似是在大幕司来报中瞧见了甚麽,急匆匆的出去了,窈楚在跟着。”张少英倏然浑身一震,暗叫不妙,当下快步出帐去寻妻子。

柳燕此时并没走远,只是坐在江边的驿亭中默然不语。张少英赶来时,柳燕并没有回头。张少英入得亭中,窈楚眼神示意男主人事不寻常。张少英忐忑了唤了一声妻子,柳燕身躯一颤,只是深深吐纳一口气。张少英伸手攀上了妻子的肩膀,妻子身躯一颤,那是只有谨慎防备才有的莫名之态。张少英叹道:“阿燕,你还好麽?”柳燕缓缓摇头,叹道:“我忽然发觉,奶奶强撑着最后一口气遗言让你不可休妻是有原因的,当年逍遥城选中我当是逍遥城询问过奶奶之后才有的决定,这边是怀疑的开始吧?”张少英叹道:“你都知晓了。”柳燕沉声道:“从我跟着你下山之后,我对你从无二心。作为你的妻子,丈夫是我此生最亲之人,依靠之人。我可以容忍奶奶,逍遥城的算计,可我忍受不了我丈夫,我今生唯一的依靠竟然会怀疑我。”张少英反驳道:“非是怀疑,是犹豫,我所办之事虽然牵扯到师尊一人,但有不得一点闪失。”柳燕突然嘶吼道:“我不要听,我也不怪你,你今日的权威之道亦是我与阿姐的期望,我总算知晓阿姐离开你的原因了。”张少英心神一颤,一向温婉的妻子居然狂怒了,习惯了妻子的娇宠,他亦不善于花言巧语,此刻至有些不知所措。

张少英心如刀割,知道是自己的犹豫造成的,歉意说道:“阿燕,师尊时日不多了,我必须尽快找到续命的奇药。”柳燕再度嘶吼道:“我不听,你走,你走、、、”张少英浑没想到正是奇药这二字再度激起了妻子的寒心。甚麽奇药?为甚麽现在还要隐瞒她?柳燕怒了。说罢,起身向江南奔去。张少英刚追上两步,柳燕回身激动说道:“我脑子好乱,郎君,你让我静静好不好?我害怕看见你,让我静一静,晚些我会回来的。”张少英终知事态严重,但他又不敢忤逆妻子的做法,只能瞧着妻子蹒跚的倩影远去。张少英呆立许久,颓然坐在地上,凝香去扶被张少英阻止了。跟来的班嫂一众亦是面面相虚,男主人行事越来越深沉,他们这些属下亦不敢多问。

这时明门七部前来请示张少英明门下步行动。张少英抖擞精神,谋划之下,明门已与杀手打了两场,伤亡不小,至少名头已经出了。当即令明门作战六部化明为暗,配合四方门继续七宗定侠大业。临行前张少英给六部部长各自授予了密信,并亲自写了荐信于天辎部部长居独秀,让他去找灵女,与仙宗做些买卖。居独秀这些日子忙前忙后撒网,来回奔波,反而越忙越精神,这一行较之于杀人可轻松不少。忙完这一切,张少英便无所事事,当下去了厨帐,在班嫂的帮助下做了些柳燕爱吃的陇西糕点,吩咐好之后这才去寻妻子。

令张少英没想到的是,妻子一反常态扑入自己怀中不住哭泣,张少英细心安慰许久,才牵着妻子回到帐内。张少英取来大幕司来报,将来报中的详细给了妻子瞧。柳燕不由叹道:“我一直把纵横派当家,对师尊当父亲一样孝敬,没想到在纵横派的卷宗上我居然还是一个身份不明之人。”张少英叹道:“纵横派的情报能力跨越百余年,天底下的姓氏没有横网不知晓的。”柳燕问道:“玄天派恐怕也给横网查了个通透吧?”张少英默然点点头,说道:“我之所以不告诉你,便想暗中查探清楚再与你说。”柳燕冷声道:“当触及到纵横派利益的时候,如果需要,是否我也会成为弃子?”张少英应道:“不会,你是大幕司副使,纵横派有你的一份责任,前提是,你绝对安全。”柳燕不觉泪下,叹道:“我记事起便生活在玄天派,也从未有过组织来找过我。你是不是查到甚麽了?我真是清河崔氏后裔?”张少英道:“盛唐八大家在黄巢之乱,后梁朱温屠士中湮灭,只有少数一些零散家人幸免。除了咱们姬家宗族隐匿,日渐衰败八大家后裔士族先后创立万世同宗,聚集财力,以图日后再起。然而时光匆匆,聚集宝藏因为建制问题,加上人心私欲,宝藏有的失传,有的被找到,有的下落不明。但各大家的族谱仍在流传,这列清河崔氏族谱内便有清河崔氏的族玉样式,称之为荷玉。在韩掌门的同意下,我们在奶奶房间的地下暗格搜出一个木匣,这其中便有你的荷玉。”柳燕心神一颤,问道:“现在何处?”张少英道:“师尊收走了,他不愿我们查下去。”柳燕问道:“所以你也曾怀疑我是崔氏的奸细麽?”张少英道:“大幕司得出结论的时候,我确实曾怀疑过,但师尊按下了,劝我不可怀疑自己的妻子。”柳燕潸然泪下,张少英本欲去擦,柳燕生气的挡了开。张少英虽知再说下去有伤夫妻情分,但也不愿再瞒妻子多生误会,来日方长,他相信妻子知书达理会理解。



源远流长(38)

张少英解释道“你的随物内应该有一份藏宝图,因为族谱上写着你乃清河崔氏崔胤第七代直孙,按照族谱族规不分男女,只分长幼,以此代代传承,也许这幅藏宝图该在你手中。[随_梦]ā”柳燕沉声道“我的身世我从未问过奶奶,即便有也不会在我手里。何况纵横派缺钱麽?”张少英摇摇头,说道“五姓七家之间,李唐只是形式上参与,后期李唐自己都忙不过来,各大士族的敛财之举一直在秘密进行着。藏宝图在各家代代传承,但由于人心私欲,士族时常陷入内斗,博陵与清河最终交换藏宝图,期望以此相互监管。而这其中也流传一个传闻。在各大家族的宝藏之中有一家藏有随侯珠,这也是六大士族恩怨起始的开端,虽然他们并不知晓其物并非随侯珠。”柳燕惊道“这等神物只是个传说,要随侯珠有甚麽用?”张少英道“你当师尊添寿如此之久真乃菩提果之功麽?纯血菩提果虽有延年益寿十载之奇效,但服食越多药效越微弱,身体得不到疾速的补充便会很快老去。师尊前一百年靠着自身修炼,后一百年则是靠着菩提果,两百年早已过去,菩提果对师尊来说只是一味补药罢了,这数十载来师尊便靠着胎息珠撑到现在。”柳燕不解道“胎息珠是何物?”张少英道“海龟体内生长的一种精元肉球,化药而服之能延年益寿返老还童。只是这种肉球极为罕见,颇为难寻,当世并无人知晓此着。但因为聂羽,这种传闻已经在武林中散开了。”柳燕道“随侯珠便是此物麽?”张少英点点头,续道“随侯珠并非真正的随侯珠,只是因为外层的肉胶硬化而成圆润的绿球,张戴李冠蹭声名罢了。”柳燕不解道“时日诺久胎息珠还能食用吗?”张少英摇头道“不知道,但这是唯一的路。”柳燕叹道“所以这便是龙魂的由来吧?”张少英点点头,说道“师尊最多还有半年的寿命,如果不及时寻到,师尊天命将至。”柳燕问道“是师尊嘱咐你的麽?”张少英摇摇头,续道“是掌门人。”

柳燕有些怅然若失,说道“我们是夫妻,但你今日的抉择让我对你越来越陌生了。”张少英叹道“我要还的人情太多了,逍遥城,武林盟,玄天派,纵横派,武道诸宗,还有你跟灵霜的,我只是一个人还不了那麽多。阿燕,你是我至亲,但师尊之恩不可忘,负了任何一个人我都会内疚一辈子。所以,我不敢去赌,我必须要一击必中,无论任何代价。”柳燕噗嗤一声冷笑道“包括我吗?”张少英点点头,说道“我只能以最少的伤害来做选择,我没有办法。”柳燕听罢,不觉心如死水,瞬间沉寂下来。张少英见得妻子如此,心却放开了,如果连阿燕都失去,那他在这世间的精神支柱便塌了,到那时,也许死便是最好的解脱。张少英虽知事态严重,但明白自己无法解决眼前矛盾,他也没有更多精力。

柳燕简单吃了些糕点便去沐浴准备歇息了。张少英则点烛完成最核心的谋划,帐中只有曲鸿在侧。

黑榜联军大营。

长离无恨安顿好营寨用了两日,而诸宗只用了半日,这让长离无恨颇为震惊,没有选择鱼死网破是对的。两日内长离无恨与斥候司议论着黑榜联军当前最紧迫的威胁,卧龙窟。如今的卧龙窟正在内乱之中,断语失踪,断水流大战之际临阵脱逃,阴派翘楚断靖意图谋反,袭击断水流被乱刀砍死。虽然断水流临阵脱逃,但他终究是族长,故而回到族内仍旧安稳的做起了族长。但随着其临阵脱逃之事传遍阴派各家,舆论对断水流极为不利。断康恰恰在此时反击,并得到了卧龙窟七杀手的支持,两方鏖战正酣。由于卧龙窟的倒戈,六大士族的秘密已不再是秘密。长离无恒更担心的是,阳派的踪迹或许也已经暴露了。六大士族不管迁移至何处,姓氏却是不会改变的,这一点便足以让朝武掀个底朝天。长离无恨授意众士族阴阳分裂以舆论分化,毕竟诸多士族牵连甚广,安分守己之下谅朝武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下手,尤其大宋这文明盛世之下。长离无恨如此作为完全打乱了各家原本的谋划和观念,但又无法反驳,化身为真正的百姓之家,以文明传承之道重新取得新朝的认可,这才是阳派各家的命运。如此,阴派只能成为弃子,消失在并不被承认的历史长河之中。

这一次长离无恨通过卧龙窟再此说服了众人,卧龙窟都不再是秘密,那另外五大家同样。如此,不做处理也许才是最好的方法。天复会,天恨会,任何一个组织都明白,消灭人容易但要消灭那股信念却难,杀戮从来都不是征服的最终手段,和气生财方能源远流长,这一点,朝廷,武林盟,诸宗皆玩得游刃有余。但武道诸宗并不是铁板一块,这是任何联盟组织的弱点。长离无恨首先让各家拿出自认为有用的雇主讯息,以备阅览。保护雇主讯息是阴派各家自小遵循的信念,长离无恨主动打破这个禁忌,让各家都有些犹豫,最终白教羽千骨,递上了一道讯息。长离无恨细阅之下,心中已有谋划。当众人刚说服自己上报讯息时,长离无恨却改变了主意。也许再多的讯息也无法让诸宗大乱相残,但有一个人却是天下人都必须消灭的,有此一人足够。

是日。

四方门门主郭晓,黑暗副帅秘密前来与会,代表朝廷迎接以及慰问武林各家。张少英并没有设礼相待,反而自营地外十余里领众相迎,其离杀手联军大营不足百丈。郭晓所带的四方门同志只有百余人,黑暗副帅只带了两个随从,其魁梧壮阔的身形涵养高贵,一袭褐色长衫从头往下,只有双眼露出,阳光下其眸深邃无端,看不出甚麽名堂,这份神韵张少英都有所不及。

路边的树下,张少英布置了简单的茶点,宴请二人。郭晓见面即道“兰君前行相迎,劣者甚感荣幸。”张少英应道“大宋文明之下,武以犯禁而大行天下,不正是尔等的失职吗?”郭晓哈哈一笑,知他故意刁难四方门袖手旁观之故,应道“只是些虾兵蟹将,兰君便难以收拾了?”张少英道“也许这份诚意需要收回了。”郭晓摇头道“这是你我都需要的契机,当然,我相信兰君军令之下,诸宗对朝廷当不屑一顾的。”张少英道“你知道便好。”郭晓不禁哈哈大笑道“你真是个无赖。”

当下张少英请二人入座,郭晓才向张少英介绍起黑暗副帅千军,两人抱拳以江湖礼见了,千杀军并没言语。一杯清茶入肚,张少英即起身说道“这种正式会面并不利于交谈,也许该随意一些。”郭晓当即推翻了案桌,应道“兰君果然是知己,洁礼而随性,这些乱七八糟的方式总让人硌得慌。”当下三人简单的席地而坐,张少英向郭晓问道“胖子,你杀过人吗?”郭晓道“我没有亲手杀过人,但每日死在我笔下的差不多便有十人。”张少英道“我第一次真正杀人是在秦岭之中,我甚至都没看清他们的容貌。但在秦州的竹林之内,一百四十六人,没有一个人存活下来,而这一切皆要拜昔日西门所赐。”郭晓道“西门早已不存在了。”张少英勉强一笑,问道“做一个好人的需要哪些条件?”郭晓摇头道“如果要说条件,那损人利己之事不为者当算好人。”张少英道“可好人斗不过坏人。”郭晓道“但坏人从来就不被承认,因为历史和时间会证明一切。看来,兰君心有疑惑。”张少英叹道“我只是在感叹,杀手,武道,江湖,朝堂,逆反都能成为一家了,好坏的界限已经模糊。”郭晓道“但这道门槛还在,日后亦能引领天下。”

一直未说话的千军插口问道“兰君对天下之势颇有见解,亦感叹于心,只在于这天下并没有一股可以说服众生之理的信念,虽然它已经出现了。”千军一语道破了张少英心中所想,张少英问道“四方门能做到吗?”千军道“即便做不到,这个天下仍旧浑浊罢了。”张少英道“只要稳定,不求信念,如此吗?”千军沉声应道“不错。”张少英淡然一笑,说道“不愧是帝王之卫。”千军道“你亦不简单。我带来皇帝陛下手诏,特赐张少英便宜行诏。”说罢,千军巍然起身,自背上的竹筒中取出手诏交给了张少英。张少英听罢,为之莞尔,起身接过一瞧,只是些赞美之言,并无要事。想不到自己一介草民,竟然能够接到皇帝陛下的手诏,还不需行跪拜礼,自是倍感新奇。



源远流长(39)

郭晓暗暗惋惜,皇帝之尊,百姓之下,委曲求全,帝王权威受损,此乃臣子失职。

张少英放下手诏让凝香拿去封存,竟不失礼,亦不敬礼。张少英说道:“晋见之事当有容缓,杀手黑榜聚众宣战,三月时限,旨在逼出异端势力同流。他们甚至已发觉异端势力在黑榜之间的阴谋,此时唯有以静制动,而应变化。张少英几句话便否定了大内晋见之事,朝野上恐怕再次口笔伐诛,于势不利。郭晓应道:“兰君举目所处并非大内,当在杀手黑榜的秘密。”张少英笑道:“四方门锐利如故啊!”知张少英不会轻易就范,郭晓道:“以当前之势,杀手黑榜不再是秘密,兰君显然掌握更多,但纵横派还需要钱吗?”张少英确定四方门已知晓此事,应道:“拒绝钱的人还是正常人吗?”郭晓道:“如果纵横派之事只是如此简单便不需我等匆匆赶来。”张少英抱拳道:“劣者不才,愿为二位贵客解惑。”郭晓道:“在六大士族的背后隐藏着大量传承千年的瑰宝,传国玉玺在其中吗?”张少英摇头道:“大内已经在刻意淡化传国玉玺的传承,它还重要吗?”郭晓道:“放在别人手中总不见得好吧?”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纵横派对传国玉玺并无兴趣,但玉玲珑之名早已扬名万里,其中之神妙鬼神惊叹,着武于天下之端,虽然只是一种臆测。”张少英所言从容不迫,郭晓与千军都瞧不出什麽破绽,当也说得过去。当年的玉玲珑只是朝廷策划下的玉玺归天之招,终因逍遥城而功亏一篑,真正的玉玲珑一直在传说之中。

郭晓说道:“天下大势尽在兰君眼中,当前形势还请赐教。”张少英道:“当杀戮不再是江湖的主体,人心都精明至极。黑榜又怎能察觉不到一股势力的存在?冥冥之中,天复会,天恨会,都能成为队友,岂不是很有趣。”郭晓问道:“异端势力的目的仅仅如此吗?”张少英道:“也许你该相信,四会皆名于天只是一种巧合,始终都要做两手准备。如果判断失误,死的便不只是几个人。至于天池会,乃至云都,你都该明白,一山不容二虎,如今的友好并不代表将来。是对手也是朋友,只在于天下大势的变化。”千军插口道:“朝武联合让他们感到强大的威胁,朝堂之上他们已在暗中协调,黑暗八方掌握众多。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你与皇帝陛下都将成为他们眼中的必杀者。”张少英叹道:“原本想杀我的人不太多,但绝杀令一出,他们都知道我们没有任何可谈论的契机,这要杀我的人就多了,也习惯了。”千军没有回应,其言并无价值。郭晓续道:“也许我们一开始都在阁下的误会当中。也许,天池会,乃至云都,他们要的并非真正的逆反,要反的是人心。”郭晓其言一出,张少英便敏锐的感觉到朝廷已经将这一切盖在了纵横派头上了,这是警告也是压力。张少英说道:“只是也许。”郭晓道:“颠覆天下,武道诸宗加一个纵横派,一个武林盟,这是他们必需越过的高山,纵横派首当其冲。贵派内乱之事也许动不了纵横派的根基,却要损失不少财源,甚至金仓。”张少英暗暗警觉,四方门都知晓这麽多,也许黑暗掌握的更多。张少英应道:“那又如何?”郭晓赞叹道:“兰君好气魄。”张少英道:“当形势不可挽回之际,总要牺牲一些,这并不奇怪。”郭晓与千军内心均是一震,如此清醒的认识,无不在昭示纵横派的超前睿智,这样的对手实在可怕。

郭晓再问道:“龙魂呢?”张少英眼神流动,应道:“龙魂只是一个障眼法,你相信吗?”郭晓沉默了,不知真假。千军插口道:“龙魂真实存在。”张少英道:“龙魂只是一具枯骨,并无多大价值。”千军道:“纵横派的竭力隐藏不正说明了一切吗?”张少英应道:“副帅此行若重,龙魂仅止于此。”千军道:“也许兰君该看些东西。”说罢,千军自怀内取出一扎信札,将其中一封让递给张少英。凝香接过后暗中检查是否投毒,安全后才交给张少英。张少英阅览之下不由暗暗心惊,天虎八策将再次映入眼帘,百里鴻,扶摇首当其冲,内书后半部是两人的履历以及详细的剖析。如此,在纵横派,这二人的身份在张少英心中算是坐实了。张少英说道:“你该将这些都拿来。”千军沉声道:“一口你吞不下去。”张少英笑道:“我可以拿回家慢慢吞。”郭晓忍禁不住的笑了。千军随即将信札都推到案沿,凝香取过交与张少英。张少英并没有去看,问道:“副帅如此诚意,恐求不止于此吧?”千军道:“尚有两点,当年十大资励之中的太祖密诏阁下究竟给了谁?”张少英道:“这并无意义,也许密诏早已易主了呢?”千军道:“天复会最需要密诏,阁下当会交与天恨会,让两会内斗,但无论是云都还是天池会都不会允许这样的变故。如此一来,相互之间的微妙关系便会变得不稳固,进而漏出破绽。人性即是如此,太祖密诏虽无法撼动朝廷,却能撼动天下人心。明知即便做了也无法撼动朝廷,但只要能达到打击对手的目的,为此不惜代价,多年的怨念从而战胜理智。”张少英应道:“副帅所言不差。”千军道:“当前纵横派最大的危机在于御留香,足可以让朝武分崩,诸宗决裂。”张少英问道:“你有让我信服的理由吗?”千军道:“冥王与御留香是同一人,这一点无须质疑,相信兰君心有所属。”张少英问道:“朝廷的目的是什麽?”千军道:“此人不死,始终是纵横派的隐患,当初纵横派放他出来的目的又为何?。”张少英应道:“这个我不能说的。”

郭晓心中忧愤不已,这个混蛋居然倚老卖老,自己二人还得巴结他。这次会晤只是简单的接头,临走之际,千军提醒了武林盟自组盟网之事。确实,盟网若成,这天底下将再也没有秘密,朝廷不得不忌惮。

送走了二人,张少英入账阅览千军留下的信札,随后传令横网,让百里鴻,扶摇卸任来帮自己。

千里之外,大江之上,楼船之中。天复会天主王再兴携督主赵惟正,青龙堂堂主师彦达乘楼船赶往约会之地。夏日波光下,对面迎来一楼船,瞧暗旗正是天恨会无疑。师彦达观视察过后,亲自鸣锣,对面楼船同样传出锣声。花红柳绿间,天恨会会主天后姬首领天恨会保仪,水清柔,琴沄,夏梦四姬上舟与会。入得仓中,天恨会众下属待姬首解面纱的那一刻,才敢解开面纱。王再兴一众眨眼之下无不震惊,但瞧众等清目之姿,阿娜之态无一不是倾国佳人。尤其是姬首,瞧得出年岁过甲但仍保养得体,神采端静,眉目生盼,只是多了份沧桑戾气,显得极为特别。引荐过后,王再兴说道:“今日相会,尚有另一位贵宾尚在四里路之外,还请天后稍加等候,饮些酒水。”姬首暗暗观察了王再兴,壮年之体,历练之才,不可小觑,总算没有另她失望。姬首回应道:“是天龙会?”王再兴道:“正是。”姬首道:“天龙会除了皇族身份并无可用之处。”王再兴道:“与会之目的在于团结。还请天后明白,这份与会来之不易。”姬首道:“天龙会究竟是助力还是累赘,这一点天主该早有判断。”王再兴道:“团结在天后眼里是何物呢?”姬首道:“结合有生力量,判断谋略之实际。”王再兴微微一笑,应道:“团结在中书眼中乃聚合万物,方成一事。”姬首道:“万事论易,施行却难,否则又岂能有今日之会?”王再兴微微一笑,眼神不经意间在夏梦身上扫过。两人简单寒碜,讨论天下大事,瞧得出,王再兴是个稳重之人,姬首则端静中透露着一丝锐利。

少刻,天龙会会主柴永孝领着蕲王柴熙诲与会。甫一入仓中,但见柴熙诲身着衮龙袍,神色黯淡,疑似行将朽木之人。柴永孝则精神奕奕,颇有帝王之相,其身着蓝色直裰,尚不过甲子之年,举目间尽显华贵。三方见礼后,王再兴请了坐,感叹道:“昔日辉煌,今日没落,也许诸位能与在下有着相同的忧患。”柴永孝道:“贼人势大,若诸位同心协力,当能复国有望。”姬首沉声道:“天下人只是需要一个安定的天下,没落的皇族昭示了愚蠢的过往。”柴永孝脸色有些难看,应道:“每个人都有过去,今日只谈将来,还望屏除异见,坦诚相待。”柴永孝之意讽刺姬首所用并非真名。姬首道:“每个人都有过去,会主之度量堪忧。”眼见二人针锋相对,王再兴劝道:“如果二位相互比较长短,则有失公允,今日之会怕是多此一举了。”柴永孝与姬首当下默然。王再兴续道:“天复会乃王政忠秉持太祖皇帝遗志所创,韬光养晦数十载,只为铲除篡位之伪。今日与会不在于一统,也无法一统,乃在确定目标,谁愿做出牺牲,着力于一处。”姬首问道:“你们知晓当年的内情吗?”王再兴道:“家父并无亲眼见证,但太祖皇帝壮年暴毙即是铁证,尚留有密诏。”姬首道:“你不必含蓄,太祖密诏确实在我手中,可惜无甚用处,时代已经变了。”王再兴摇头道:“那份太祖密诏只是遏制国贼赵光义的手诏,而我手里则是真正的传位诏书。”姬首道:“得位之人早已亡故,只能增添些舆论罢了。”柴永孝道:“说来说去,太祖皇帝乃篡位所得。我郭周乃禅让而正名于天下,这一点诸位深知。”姬首道:“事实证明,以小子立国不利于天下稳定。紊乱之时给了他人可乘之机,成王败寇之下,以德而制天下只是妄想,此乃愚蠢。武道七宗为何昌盛不衰?即是铁证。”柴永孝虽反感姬首的语气,却明白这些话的分量,此次与会竟然能够促成,自有心里准备。



源远流长(40)

柴永孝说道:“如此,天龙会愿退一步,辅首入盟。”王再兴与姬首皆楞了一下,柴永孝并非轻易可低头之人,看来其谋划颇深,其将柴熙诲带来似乎并没甚麽作用。姬首问道:“这个皇位你不争了?”柴永孝叹道:“柴家人分崩离析,自相残杀,天龙会势力薄弱,今生能瞧得太祖皇帝子脉再登大为,死也瞑目了。”当年太祖皇帝无论是表面上还是内在对柴家人极为优待,只是赵光义从中挑唆,暗中出手,柴家人尽受其害多年,柴永孝此言非虚。王再兴问道:“天龙会往后便无谋划吗?”柴永孝道:“若能有的天命之年,当举族移居海外蛮荒之地吧。朝武联合之下,我等再无八方通达之境。”天恨会姬首道:“难得柴会主如此心境,天恨会亦同,愿为王会主鞍前马后。”王再兴苦笑道:“天复会倒也有此念,朝武联合虽未明面讨伐,暗中却从未停下,再以异端势力微妙中推泼助澜,我等皆危机四伏。得今日之境,当有明确之心,望诸位海涵。若无此心境,天复会亦愿唯二位马首是瞻。”说罢,王再兴示意赵惟正递过天复会名册抄本,姬首与柴永孝皆是谨慎。稍稍犹豫后,姬首当先翻阅天复会名册,整个天复会以会主,王再兴,督领赵惟正,督师余化龙为高层,青龙堂,白虎堂,朱雀堂,玄武堂为建制,辖员三万六千余人,外员尚有七万之众,等于两人供养一人,这份能力天恨会都望尘莫及。

这时,姬首不解道:“为何不见贵派督师前来?”王再兴道:“天复会能有今日之成就,皆在于这位督师之功,不宜叨扰。”王再兴话里有话,姬首并未多加追问。天复会四堂四十八坊人员众多,财力遍布天下,这份能力让天龙会与天恨会折服,毕竟要在朝武之间的夹缝中生存,这份能力毋庸置疑。随后姬首也出示了天恨会建制抄本,天恨六姬六舵辖员二万一千之众,外员一万六千七百余人,较天复会要弱势不少。只是天恨六姬中的清清,于诗诗二女已死,两姬主位并未及时补选。两会如此坦诚,天龙会自也再无隐藏的必要,一旦触及底线被排除在外,天龙会恐成为弃子。

当下柴永孝也递上了天龙会的名册,天龙会房州,府州,襄州三坛辖员八千九百余众,外员一万三千六百余人,建制并不庞大。正当三方查阅对方名册时,舱外传来了口哨警训,三方人员不由心神一紧。王再兴解释道:“此乃督师余化龙亲来,诸位不必惊慌。”柴永孝道:“未曾同往,难道天主与督主不合?”王再兴道:“今日之会余督师并不赞成,是以没有忝列其人。”姬首道:“这是瞧不上我等吗?”王再兴苦笑道:“算是吧!”姬首道:“如此说来,天复会并非全由你做主了?王再兴道:“不全是,也算是吧。”姬首问道:“天复会没了他便不行吗?”王再兴道:“这便是天复会内政态势。”姬首道:“如果你不介意,此事可交由天恨会来做。”王再兴道:“倘若如此容易他早已身首异处,少刻你们一见便知。”姬首问道:“与会之约还算得数吗?”王再兴沉声道:“当然。”谈论间,余化龙大步入仓,其一身青色直裰,面容方正,沧桑之感,霸主之气,不怒自威,令人暗暗生畏。

余化龙扫视了众人一眼,才看向王再兴,问道:“你觉得没有我的天复会会更自由吗?”王再兴起身躬身敬礼,应道:“不错。”余化龙道:“即便天恨会,天龙会加起来便能改变当前的危局吗?更何况三会能够统一吗?不过各怀鬼胎,自欺欺人,尙要提防算计,值得麽?”王再兴道:“宋庭步步紧逼,朱雀门之会迫在眉睫。武道看似未动手,暗中却在挖天复会的根,我们必须铤而走险搏一把,没有别的出路。”余化龙道:“相较于壮士断腕,你们宁愿抬头赴死?”王再兴道:“低头意味着天复会信念的瓦解,苟延残喘之下,天复会复国何益?”余化龙沉默了,续道:“有舍必有得,有得必有失,适时变化之道,生存之势,你们并不参透。如此,今后之事,我便不再管了。”王再兴道:“说不管你又离得开吗?杀手黑榜正在组织反攻,我们亦不能落后。”余化龙叹息一声,应道:“杀了张少英,杀了花易玄武林便会放过你们吗?你们要考虑的是自保,而非鱼死网破。”瞧得姬首衣袖鼓荡,余化龙侧身说道:“想对我动手,你要考虑是否值得。”话毕,众人只闻舟身缓缓震动,这是余化龙在仓外属下的警告。能够让楼船缓缓震动,此等内力修为在场诸众皆难以比拟,气氛一时凝结。

王再兴伸手示意姬首放松,沉声问道:“你是天池会之人是吗?”余化龙一怔,混没想到王再兴竟然将此等秘密说出来,喝道:“你还想给我安些甚麽罪名?除了天复会的财政方略我过问,其他诸事我何曾主动插手过?你若执意如此,可以,今后天复会再无督师余化龙。”王再兴叹道:“天复会能有今日势力全凭你多为,我只愿天复会能够直起腰杆向天下人讨一个公道,并不为苟活,太祖遗志不可忘。督师若要孤行,中书唯有送行。”说罢,王再兴起身走到余化龙身前拜倒,余化龙侧过身去并不受礼,沉声说道:“看来你谋划已久,你要如此做便如此做吧,我不再干涉。但你们要记住,这个武林已不再是杀戮可以摆平一切的时代,你等好自为之。”说罢,怒气冲冲的走了。

姬首与柴永孝暗暗放下心来,余化龙此人殊不简单,言语形态间总有一股压迫人心的紧促之威。尤其王再兴故意提起天池会,给了众人一个臆想的念头。姬首问道:“你能肯定吗?”王再兴道:“虽是判断,但我宁愿相信这个事实。”姬首道:“天恨会曾有一位军师名唤清流,芙蓉园一战中被御留香杀死,两个堪比武学顶端的下属自刎殉葬,他们与这位督师有着相同的痕迹。”王再兴问道:“你不能确定他的身份?”姬首摇摇头,说道:“他只是数年前来的会内,为会内的扩张贡献颇多,并不明白其底细。”王再兴道:“那已不重要。”姬首侧目望去,王再兴神色有些黯然,姬首已明白其谋划了。柴永孝道:“其所言也不无道理,天复会若能助得我柴氏族人达成心愿,天龙会愿剃名入事。”这等承诺对王再兴并无吸引力,天复会今后的路亦将更难走。王再兴伸手阻止了柴永孝的说辞,说道:“如今杀手黑榜与武道血战正酣,我们也该做些支持,唇亡齿寒呐。”姬首道:“我们都没有退路,只是时日的问题,天恨会只有一事所求,攻入大内,破了赵家祭祀。”王再兴摇摇头,说道:“此等违背人伦我无法接受。我可以提供帮助,但绝不会赞成,”姬首没有犹豫,应道:“可以。”柴永孝插口问道:“江湖传言,天恨会乃昔日南唐后宫宗室之人,不知是否属实?”姬首应道:“不错,那已没有意义,国破家亡,苟延残喘罢了。”柴永孝感叹道:“成王败寇,自古已然。不瞒诸位,天龙会内忧外患,生存困难,今后怕是要叨扰诸位了。”王再兴道:“这点天复会不会亏待诸位的。”姬首冷声道:“会盟即是平等之尊,上下属礼,此等作为虽有不得已之处,却也失去本质。天复会以树茎,我等为枝叶,他日若有不轨之举,天恨会当替天行道。”

姬首的言辞颇为锐利,柴永孝暗怒后即冷静下来。作为一会之主,他明白这般言辞是对会盟的肯定,他只是讨厌这种寄人篱下,忍气吞声的氛围罢了。柴永孝解释道:“我等皆知唇亡齿寒之理,若有不轨之举,受损当为三方,受益的是敌人。天龙会所添之资皆立借契,日后自当奉还。”王再兴道:“若柴会主能屏除观念,也许天复会能提供比借资更有利之局面。”王再兴没有隐瞒,若能将天龙会的生意与天复会对接,两方皆能受益。问题是,如此下去,天龙会将会很快被同化,从而被天复会吞并。柴永孝稍一思虑,即抱拳道:“承蒙王会主不弃,天龙会但凭天主处置。”王再兴道:“此事婉约些是互助,明言即是吞并,中书只有一个条件。接纳之时,我要见到天龙会高层所有的人同押书。”(注:同押书类似于当今的同意书)”柴永孝抱拳敬礼,赞道:“会主果然深谋远虑,此事在下三日内便可办妥。”王再兴点头应道:“至于天恨会,姬会主则不必汗颜,贵派之宗本并不适于天复会,中书此番言辞多有得罪。”姬首摇摇头道:“会主智当诸葛,姬首叹服,天恨会明白自己的处境。三会竟盟,眼下头等大事还请会主筹谋。”王再兴道:“朝武皆不容我等,唯一能仰仗的却劝导我们弃車保卒,苟延度日,天复会亦将四面楚歌。于此,以朝廷并舆论事,以武道并分裂事,以暗流分合之事,掩以暗度陈仓,远离中土。此为当前最有利之局面,亦是不得已而为之。”

源远流长(41)

这时水清柔上前向众人恭身一揖,再在向姬首一揖,姬首示意道:“你回话吧。”姬首语气轻柔,并未生气这个属下的私自逾越,便似亲人之间的亲昵,足见宠溺。水清柔道:“能够明白自身处境从而做出最有利的选择,会盟不虚此行。天恨会不需要远离中土,只望会主在离开之前能够重视天恨会的条件,亦望日后能转接天复会的人脉。”王再兴道:“这是自然,贵会的条件中书会给你们满意的答复。”水清柔道:“只是小女子需要提醒会主,对于武道,也许你该改变看法。”王再兴应道:“愿闻阁下高见。”相对于水清柔的身份,王再兴一清二楚,天复会有着这个天底下最完整的人事情报建制,大量的卷宗记载着这片黄土之上的无数家族,是以王再兴对其客气。水清柔道:“武道诸宗远较我等臆测要睿智得多。黑榜之所以没有将那些肮脏之事抖将出来,一是留条后路,二是从纵横门攻击百炼峰时便以做好了足够的准备,要想真正造成诸宗内讧几乎不可能。你们亦曾明白,宗派少则百年,多则三四百年的传承,经历过风浪的他们可以面对任何的危局。最直接的前鉴张少英即是如此,诸宗能够将其捧得如此之高,纵横派如此看重,皆任其大权在握,甘执属下礼,这份胸襟在做诸位皆无人能可较。要想真正让诸宗大乱,御留香此人便是起点。”王再兴道:“此人与冥王**有干系,只不过纵横派托保,诸宗才不至于追究。不过现在不追究不代表永远不追究,天罪之祸,人神共愤,自有泯灭之时。”水清柔道:“要想达到目的,你必须清楚一切来龙去脉。仙宗的本纪便记载了许多奇魄君,天葬历年来的招式和伤口,虽然皆不相同,但若承前启后自成一式,便昭示一个人的武学历程,这三个人十有**是一个人,虽然并没有最直接的证据。故而御留香也是如此,他数次为纵横派出头,仅仅只是为了帮助纵横派吗?显然不能,这其中定有夺天之力的筹谋,虽然我等无需理会。但要达到目的,唯有以武学招式承前启后,我们做的越真,引起的反应越大。”

说起御留香,柴永孝就气不打一处来,至今他才发觉这是纵横派的谋划,而绝非误打误撞。柴永孝道:“纵横派领袖武林,加上禅宗托保,即便其乃事实,诸宗表面上也不会撕破脸。御留香只是一个人,关键时刻若将其剔除,我们所为便毫无意义。”水清柔道:“御留香不会这般轻易被剔除,其武学根基深不可测,若以百战论道论之,排为第一当仁不让。”柴永孝对百战论道之事朦胧间听闻过,但王再兴却对此事知之甚详,连百战论道排名谱他都有。他不愿在水清柔面前低一头,其只是个叛门之属,无德之辈。王再兴应道:“姬沄已退出百战论道,姬奔月遥领第一。外人只瞧得见第一荣耀,却不知第一背后的牺牲。纵横派之所以倚重张少英,便因姬奔月无法全力掌握纵横派。要想保证百战论道的排名,需要日夜清修苦练。然而,仅仅为了一个排名吗?”水清柔没想到王再兴对百战论道之事知之甚详,其所言正中她意,即应道:“作为一个武辈,最重要的是对手。姬奔月在百战论道已无敌手,御留香正是其进界之良药。他为何会被禅宗囚禁又放出来?因为他答应了这个条件。但御留香心性贪玩,不玩够他不会停下来,年复一日唯有此意方能解释姬奔月与御留香之事。”王再兴听罢,不由对水清柔刮目相看,其剖析之言句句在理。清楚事情本源,其他便好安顿,王再兴应道:“如此推泼助澜之下,纵横派必会保全他,与诸宗便会有最直接的冲突。”水清柔忽而神色失落,叹道:“为求一战不惜得罪整个武林,天下唯有纵横派。”王再兴道:“筹谋虽好,但我等同样需要防止武属的反击,最好的方式是封存人事层次,从而革除一切痕迹,并以天龙会为盾,从而化整为零,让他们寻不到破绽,方能保得我等退隐。”姬首道:“这面盾天恨会最合适,会主此言怕是要伤了柴会主的心。”王再兴无奈道:“若有更好的方法,中书岂能出此下策。朝武步步紧逼,尚有被异端势力出卖的风险,我们已无从客套。”姬首道:“会主不必多虑,这面盾天恨会接下了。”王再兴问道:“恕在下冒昧,天恨会这是放下了吗?”姬首道:“仇恨的顶端是无尽的空虚,天恨会需要改变。”王再兴抱拳道:“今日之会。中书受益匪浅,适者生存之理天地同宗,诸位能有如此胸襟,中书感佩。”瞧得出王再兴并没有做作,姬首微微躬身回礼,说道:“会主过誉,我们都将泯灭在这无尽的轮回之中。”

姬首言语虽平淡,但王再兴瞧得出,天恨会已做好了鱼死网破之举。直接攻击大内,破了赵家的祭祀,这其中当有天恨会尚未透露的秘密。

“这就是你们的选择吗?你们退步了。”众人交谈之际,两句男子的千里传音沉沉传来,四面八方,瞧不出来自哪里。此等八面传音之法太过高深,从来只听从于传说之中,王再兴等三人暗叹,总算出声了。

王再兴当即以四面传音说道:“一件用具跟一个人是有区别的,不是吗?”但听对方八面传音应道:“如果本身都有问题,用具和人还有意义吗?”说话间,声音越来越近,王再兴凝耳听去后面果然多了一艘楼船。扑扑声中一人跃上船来,轻功卓绝。三会属下受令不予阻拦,那人亦不停步,缓步入仓。

宏大的身影一入得仓中,王再兴与姬首皆是一震,王再兴当即起身一揖,说道:“没想到是你,傲红尘是你本名吗?”来人正是在天珠山大战中全身而退的傲红尘。傲红尘反问道:“注重修身养性的你,这是礼貌的问候吗?”王再兴道:“但你是敌人,也是天下武林的敌人。”傲红尘傲然应道:“那又如何?”王再兴问道:“你来的目的又如何?”傲红尘道:“代表天池会会盟。”王再兴轻哈一声,沉声说道:“这份诚意太轻了。”傲红尘道:“重要的不是谁来,而是我能带来甚麽。”王再兴道:“但我需要你的真实身份。”傲红尘道:“天池会十三省大员,这个身份足够了。”王再兴摇头道:“那你可以走了。”

傲红尘冷声道:“要注意你的言辞,天池会八十万会众,十三省大员皆乃万人之尊,你们值得了。”王再兴道:“幽魂才是天池会十三省大员之一,你一定不是。种种迹象表明,天池会之外仍有另一股同念异宗的异端势力,你是谁?”

傲红尘凝目中闪过一丝震惊,他们小瞧天复会了。傲红尘应道:“傲红尘即是傲红尘,你只需要知道我能为你带来甚麽。”王再兴道:“我拒绝。”傲红尘沉声道:“你宁愿放弃曾经的理想,从此苟且偷生吗?”王再兴道:“这是放下,所以你们的任何谋划对我们来说皆无意义。”傲红尘明白,王再兴摆明了奇货可居的姿态,他坚信天池会之外仍有组织,三会今后便不侧重天池会,亦多了一个选择,只是他们还分不清天池会和另一股组织的区别。

傲红尘道:“着于眼前之世道是愚蠢。朝武大战早在十年前便由纵横派发动,筹谋布局数年之久,为得仅仅是朝武和谈吗!这是一场涵盖天下百宗,序章导流,保护自身利益,凝合武道七宗的巨大谋划。而不属于这一队的都将被清洗,早在十年前纵横派即察觉到了天池会,云都的存在,这才是最直接的根本。”王再兴问道:“云都是吗?”傲红尘道:“不错,天虎八策将。”王再兴摇头道:“我需时日查证,片刻间你我也许甚麽都不用谈。”王再兴深知,,这个凭空冒出来的云都便是自己一直的感触。傲红尘告知身份,等于承认了云都的存在,三会除了与云都结盟,并无其他路可行,傲红尘竟来,必然掌握着三会的把柄。

傲红尘说道:“你不用查,天下唯此一人。”

王再兴道:“天池会是个谜,云都也是迷,你们的目的却非逆反之路可行,我要知道答案。”傲红尘沉声道:“虚章导流,天下归公。”王再兴哈哈一笑应道:“好一个天下归公,但真理至高顶,无奈人殊途,古往今来,谁能改变这一切?”傲红尘道:“一百年够吗?若不够再加一百年。”王再兴一怔,他到没想得如此久远。王再兴终于松口,问道:“你带来了甚麽?”傲红尘道:“你要甚麽便有甚麽。”王再兴道:“我又需要做甚麽?”傲红尘道:“走你本来的路,也许是死路,但至少让天下人明白,公理仍在,人心亦在。”王再兴冷然一笑,问道:“后果呢?”

源远流长(42)

傲红尘道:“你们有选择,他当会实现。”王再兴问道:“敢问贵派尊主何人?”傲红尘道:“此乃机密,这个人你可以当他死了。”王再兴暗中深吸口气,平复了心绪,说道:“运作这一切需要至少五百万缗之巨,十万之众,百万之势,千万之心,余下的你们不用管了。”傲红尘道:“一千万缗足够了。”王再兴忍禁不住的浑身一颤,一千万缗差不多朝廷两年多的铸造量。

傲红尘续道:“钱已带来,每船一百万缗,只多不少。”王再兴没有起身去观望,一千万缗吊钱,这等从天而降的财富然他有些恍然如梦之感。有了钱,何愁不能成事后全身而退?但如此做必要牺牲大量天复会会众,这与天复会靖匡天下,还太祖朝的宗旨相驳。王再兴叹道:“为人行事也许多有偏颇,但公理之心不可无。天复会会众皆乃光明正大的血性男儿,亦不能谋害无辜。”傲红尘冷声道:“你还有退路吗?天复会众人都能有你这般觉悟吗?憧憬了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岂能任你随意践踏。”王再兴思绪飞快,知道并无可选之路,唯有先答应,问道:“天池会以黑榜禁绝意图引起朝武动乱,并将杀手黑榜拉入其中,为何杀幽魂?”傲红尘道:“配合天池会,与云都无关。”王再兴道:“那就三掌定约,今后不得再有任何添加。”傲红尘应道:“满足你。”

当即,二人三掌定约,饮下血酒,傲红尘随即大步而去,傲然之姿,随性之威,让人视之寒蝉。

仓中,一片寂静,傲红尘的出现打乱了三会相约的布局。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条宽广之路,虽然它并不能实现。以朝武大势之下,诸会已自身难保,谁曾奢侈过那一日呢?许久,天复会督领赵惟正问道:“会主,你动摇了?”王再兴道:“天复会承担不起完全暴露的代价,牺牲一部分人,保全一部分人,唯此一路。”赵惟正道:“将这一切交给我吧。”王再兴道:“你有更重要的使命。”姬首插口道:“天恨会最适合。”王再兴暗叹姬首的不简单,能够如此轻描淡写的消化傲红尘带来的一切。王再兴问道:“你相信云都的存在吗?”姬首道:“我只相信那一千万缗的通宝。”王再兴看向赵惟正,赵惟正揖礼称是,大步出窗。姬首则派出夏梦,柴永孝派出了卢璇,从而三方辨别真假。倒是王再兴在水清柔与姬首之间瞧出一丝不寻常,刚刚由水清柔去是最适合的,但姬首叫了夏梦,这其中绝非宠爱如此简单。

王再兴说回了刚刚的话题,道:“他们的目的只在于以我等做盾为他们争取时间,也许黑榜,我等莫不如此,只不过不知其目的为何。”水清柔应道:“许多事我们都明白,但都没有最直接的证据,一旦判断失误将是灭顶之灾。无论是天池会还是云都,乃至我等,在武道七宗面前缺少的是数百年传承的根基,如此,他们也在寻找退路,我们这面盾撤不得。”王再兴道:“如果投诚呢!”水清柔道:“那下场会比不反抗更惨。”王再兴问道:“诸位这是认命了吗?”水清柔道:“三会结盟,但看盟主谋略。”王再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来时过去皆无常,不必执着于结论。会盟乃初衷,兼并为拓势,一切只为了生存,诸位好生保重。”

众人谈完王再兴便下了逐客令,这令柴永孝有些不悦。但姬首却明白,三会会盟只是初衷,各会只需忠于自己的盟友,并不需要感情的辅助。兼并也许能让势力扩大,但改变不了弱势的局面,各自为政方是最好的联盟,毕竟隐退才是最终的结局。

随后一众人等待各自差使回来禀报。一千万缗通宝只多不少,延绵五六里,沿河散落间准备的充足细腻,外人瞧不出破绽,且各有不同的身份,皆能避过官府的稽查。瞧得出,傲红尘生性高傲,虽谨慎却非细腻之人。一个人能力再高终究人力有限,身后有一个迅捷的队伍才是关键,这一点正是三会缺少的。他们都是成王败寇下的失败者,怨恨占据了他们的全部,如果再给他们二十年,按照武道诸宗的建制,也许各自的势力绝对要比现在强。

但现在摆在三会面前的难题便是这一千万缗的落处,王再兴思虑再三,只能留下一百万缗,其余三会均分。但柴永孝有言在先,为表诚意自削减两百万缗奉于天复会。王再兴没有拒绝,将其定为天龙会预存之金,随时取用。姬首当下也奉上了两百万缗,作为天恨会预留之金。三会能有这份诚意,刚刚的隐隐觊觎之心亦算安稳下来,相对于三方来说,能有如此理智融洽的会盟,意义当要胜过这千万之金。

众人分别时,王再兴给众人分别送了密信,吩咐离开后再打开。分金之后,两方打开密信才发觉,这是将这些巨额通宝隐藏转移之法,以防止敌人顺着这些钱顺藤摸瓜。

回去的路上,仓中,姬首与四姬正在小歇。这种秦淮河上最常见的文艺花船,官府是很少稽查的,舱内布置得极为细腻精致,熏香袅袅,弥漫着令人迷醉的女子闺中之气。几人饮了酒水果点,姬首才向众女问道:“此次会盟你们有甚麽想法?”琴沄道:“您是打定主意要归隐了麽?”姬首问道:“你怀疑甚麽?”琴沄道:“天恨会也许改改名了。”姬首眼神一亮,应道:“那就改天女会。”琴沄忍禁不住的噗嗤笑道:“太草率了吧。”姬首沉吟道:“就这麽定了。说刚才的事吧。”琴沄道:“三会都能选择退一步海阔天空,平等相待,这份心境尤为难得。但不代表会盟稳固,不过有了支持,局面便好的多,亦不违初衷。”姬首点点头,应道:“诸位洁身自爱吧,相遇不易,不要再重蹈覆辙。”姬首一言,众人皆心神一暗,想起了云诗诗和杜月芝。

正在众人暗自伤神之际,一阵箫声传来,正是梅花三弄。虽说大江中不乏花船,但水清柔听在耳中不由心神剧震,双拳紧握。姬首问道:“是谁?”水清柔颤声道:“该是玉仙师。”姬首不解道:“怎的又凭空冒出来了。”水清柔情绪有些激动,冷声道:“不见也罢。”姬首冷声道:“光天化日如此明目张胆,弑礼枉伦之辈,杀了他是你最好的解脱。”水清柔本自心性极高,但沉寂多年的怨气经姬首一煽再也忍禁不住,起身出仓遁着萧声寻去。

此时的大江上商船,民船,花船,贩船来往不绝,有萧声并不稀奇。水清柔确定了方位后,展开轻功踏江而起,如履平地,引得周遭人惊叹四起。一上得船来,水清柔又有些莫名的忐忑,多年过去恨已消失殆尽,非是放下,而是再如何做都无法挽回的无奈认命之举,心有不甘罢了。

船上的水手没有阻拦,瞧得出这些人身手不差,仙宗内功气息浓重。水清柔稍稍犹豫,一身素衣的玉仙师已出得仓来。四目相投的那一刹那,二人均心神一颤,无论过去多少年,那份不能面对的过去,皆乃难以忘却的梦魇。感叹的是,玉仙师老了,白发已多。作为仙宗战神弟子,武学加上药理的契合,八十载都能保持青春,而他才七十载。

沉默之际,玉仙师沉吟道:“我该怎样称呼你呢!”水清柔冷声道:“你叫得出口吗?”玉仙师道:“愧疚,感叹虽不能弥补,但见见你,也许会过的轻松一些。”水清柔怒道:“你是受害者吗?”玉仙师摇头道:“抱歉,犯下的错我无法偿还,你也勿恨师尊。”水清柔激动了,沉声道:“牺牲我一个人,保全你们两人,就只因为我是个女子?我恨你们所有人。”玉仙师叹道:“四十载光阴转迅即过,你仍如当初,这份罪孽此生无法偿还了。”玉仙师如此大庭广众说将出来,水清柔顿气的脸色铁青,喝道:“你还要说多久?”虽然轻纱掩面,但泪痕已下,当年那份娇柔无邪,清新四溢的可人儿泪痕之下,凄楚绝伦之态此刻历历在目涌现脑中。四十多年过去,玉仙师也看开了,只是事到临头,情绪却难以抑制,那份愧疚和自责折磨了他一辈子,一时的冲动,他们都毁了此生挚爱。

玉仙师亦忍禁不住的泪水长流,水清柔却不愿再待下去,她突然后悔来见他了。想罢,水清柔道:“如果你真知错,以后便不要再来寻我,各自安好便了。”玉仙师深吸一口气,不知该如何回应,默然许久才点点头,沉吟道:“各自安好,明白了。”水清柔强忍住内心的愤怒和孤寂,颤颤兢兢的踏步而去,只留下玉仙师深深长揖的人影。当年的至亲,今日的默然,是亲人还是敌人,界限早已模糊。数十载的别离,原本已经忘却,此时突然冒出来,甚至不知该如何面对。回来的路上,水清柔忽而在船沿瞧见了另一张熟悉的面孔,不由心神巨颤,他来此显是找玉仙师的,否则不会出现在此。

源远流长(43)

玉仙师虽瞧得不甚明白,但八方听声之下仍能嗅到一丝熟悉的气息,暗叹一声,玉仙师出得仓来,身形纵越,踏江而过向岸上奔去。百丈之外的仙宗战神重耀瞧得明白,旋即跟上,江面上再度引起一阵惊叹呐喊之声。重耀虽在其后,瞧得玉仙师的步子心里一阵莫名,确实是他,天底下不会再有第四个人会使,亦施展琉璃步踏江追上。江边皆是平缓之地,两人一前一后疾奔,步伐灵动娇娆,带有一丝女子的形态。

奔出三十余里,玉仙师在一片竹林内停了下来,秋凉已近。重耀奔行十三步即已进入林内。从刚开始的四百余丈到现在的两百二十一丈,重耀迫近了近两百丈,犀利依旧。重耀瞧着曾经的这个人,四十余年不见其身形更壮实,神韵清正,偏偏他叛门而去。刚刚的一番追逐玉仙师虽未尽全力,但内功尙要差自己一筹。重耀沉声道:“你退步了。”玉仙师亦不转身,应道:“你进步了,战神派你所当不虚。”重耀道:“四十四年的光阴转眼即逝,我原以为你早已死了。”玉仙师道:“我不如你,尚未达到无惧生死之境。”重耀道:“你仍在怪我。”玉仙师道:“与你的图谋不轨相较,我们皆是受害者。”重耀道:“是,我无法反驳,我也接受了师尊的宽恕。”

玉仙师问道:“承认错误,却不用接受惩罚,这是上天的眷顾吗?”重耀问道:“你是怂怨道哀之人吗?”玉仙师道:“我们当中有一个是奸细,这是毋庸置疑的。”重耀道:“我也时常这麽想,证据呢?”玉仙师道:“这就是我苟活的原因。”重耀道:“知你在怀疑我,但我们都没有证据,如果那是一场巧合,那便是上天开的一个玩笑。”

玉仙师忍禁不住的冷笑道:“毁了师妹的名节,你真的没有一点悔意吗?”重耀叹道:“这份煎熬我不比你少。”玉仙师应道:“然后呢?”重耀道;“如果我有答案,今日我就不会来找你。”玉仙师道:“如何?清理门户吗?”重耀摇头道:“你知道小师妹崩溃时的样子吗?”玉仙师冷然吸了口冷气,昔年的那份纯真和绝美是那般完美无瑕,沧桑下的她如今已经毁了,爱意,怜惜,心痛,愧疚顿弥漫在二人心头,心绪渐乱。玉仙师应道:“你呢?我们都可以忘记过去吗?”

重耀摇头道:“一份至死方休的罪孽,无法弥补,无法放下。你来找小师妹与我不同吗?”玉仙师道:“故情难就,此事需要一个答案。”重耀道:“这个答案早在四十年前就有了,只是我们都在逃避罢了。”玉仙师道:“如果死能换小师妹一个原来的世界,又有何妨。”重耀沉声道:“那只是臆测,现实是无法偿还的代价。”

玉仙师道:“这就是你来找我的原因吗?”重耀道:“我知你并非叛徒。在你心里,除了我没有人能让你怀疑。”玉仙师道:“可现实是,你乃仙宗门户,战神一派之主,我只是仙宗叛徒。”重耀道:“师尊弟子若都这般俗气,师尊当无识人之明。你的背叛虽正大光明,我从来没将你当做叛徒,你有师尊遗命不是吗?”玉仙师道:“不错,你的心思细腻依旧。”重耀道:“原本我以为这辈子生死不复相见。自从知晓你的存在,仙宗不会再安逸了。”玉仙师问道:“你相信我们之中有奸细吗?”重耀摇头道:“四十年的光阴都磨灭不掉的阴谋,这份耐力,圣人亦难。”玉仙师哈然一笑,道:“这就是你的观点吗?不俗气?”重耀道:“如果这只是一个误会,仙宗还在你心中吗?”玉仙师道:“战神一派傲气无双,门户之念,世俗之情,我已厌倦。”重耀道:“这是你出现的原因吗?”玉仙师道:“你可以这麽想,但你不要忘记,今生欠的今生还,你我皆难过。”重耀道:“我需要三年。”玉仙师应道:“足够。”重耀忍禁不住,问道:“你觉得如今的战神派如何?”玉仙师哼哼笑道:“你需要我的评价吗?”重耀道:“你的评价是一种莫名的心绪。”玉仙师笑道:“那还等甚麽。”

倏然,但见玉仙师身形一动,真气迸发,秋叶飘浮间犀利不减当年。重耀心绪一动,吟道:“笑风云睥睨如梭,逐浪千秋绝。”哗然间,重耀身形一动,真气鼓荡间两股内息如秋风扫落叶,三分阴阳之气顿席卷天地。重耀手势拨动,步伐如鸿毛而起,瞬间周身劲气迸发,十道剑气夹杂着破空尖啸之声裹尽玉仙师退避之路。重耀甫一出手便是阴阳十分印,出手间十重劲气自周身而出,并不局促与手脚,内功大成之境亦当世罕见。玉仙师陡然身形一震,吸纳竹林中的湿气,瞬间缔结十三重护体罡气,面对阴阳十分印十重力道,罡气接连爆散,劲气自第十二重罡气停了下来。重耀凌空迫来,冰心诀催动,气刃透过一点,撞上第十三重罡气,罡气冰寒失去平衡瞬间爆散。玉仙师身形再动,阳流决催动,冰与火的交融,对峙之下,两人互感对方真气之强,一时冷热难耐,如此僵持两人便会因为内外体温失衡而伤及脏腑。两人不由想起当年学艺时不懂得收敛,两人对战教习时因不服输皆不愿撒手,以致躺了一年之久方才恢复。两人顿同使阴阳三分流,三道真气相撞之下,两人方撤开身。先天罡气乃仙宗门开派镇宗之武学,乃真气与内力的契合所成。罡面要保持罡劲,其吸纳的水分与寒气皆在一个平衡上,重耀出手以冰心诀聚其一点加重寒气破坏平衡即是如此,这在仙宗并非秘密。

两人交手之下,甫发觉虽别四十于载,但各自的武学本质并无多大变化。仙宗武学修习时相互的资质差别将会很大,但到大成之时,人体潜能再无一点可进之后相互之间的差别会越来越小,战神一派正是为了突破这个极限而存在。两人相立于林中,玉仙师问道:“四十年的光阴,没有变化了吗?正想一试你的秋风扫落叶。”重耀沉声道:“师哥,你较我聪明,你先来。”玉仙师叹道:“这等狡黠之言会让我们重温过去同门之谊,现实是,它碎了!”话毕,玉仙师身形一躬,劲气如清风拂过,林中竹叶纷纷落下,重耀会意,同样催动真气吸纳附近的竹叶。两人都明白,仙宗武学已无法让两人分出高低,唯有拼毅力,消耗对方,看谁不出错而已。

这一番催动,两股真气随着两人互推而渐行渐远,延绵方圆达到了惊人的二十六丈之远。两人不住催动真气,回旋在二人周身的竹叶愈来愈厚,劲风促簇之下,两人陡然闷喝一声,两股旋涡轰然迎向对方,激烈的萧索之声,竹叶爆散之声不绝于耳,波及方圆四五十丈。迸飞的竹叶乱流之下仍能断竹穿石,精纯势道不减。两人如此大动干戈,拼的是内功火候,两股旋涡虽然合在一处,两人并未交手,而是着意控制万千竹叶势道去攻击对方的竹势。这般罕见的内功修为,一经施展即是惊天动地,各自叹服。

重耀的竹势内劲十足,外围不时大量竹叶落下。玉仙师则内外坚守,竹叶越聚越多,不到顷刻重耀便在气势上落了下风。但重耀并不注重输赢,他知道,以师哥的身质他很可能突破了极限,这才是他想目睹的。而师哥的竹势中除了三道真气之外,似乎还有另一道真气。四道真气可断可续,可相互契合乃至融合,他不明白这第四道真气的来源。为了一睹真容,重耀饱提真气,三分阴阳再添神威,余下的竹势即被裹尽真气旋涡之中。如此一来玉仙师三分阴阳之气开始有些不受控制,唯独第四道真气却越来越强。重耀细腻之下,冷眼观察,浑然才发觉第四道真气是从地面被吸纳起来的,不由恍然大悟。震惊之下不由真气一泄,玉仙师并没有趁机压制,反而问道:“惊叹了吗?”

重耀道:“去本体而自成一气,师哥,这算是极限吗?”玉仙师身形不停,应道:“也许不算,却足以傲视武林。”重耀道:“那就来吧。”语罢,重耀依样画葫芦,自寻脉络引导真气,瞬间也形成四气之威,虽然不及玉仙师。玉仙师应了声好,暗叹师弟果然天资聪颖,一点就会,但毕竟要勤加修习,故而只是成势并不难挡。

惊叹过后,玉仙师不得不放弃三分阴阳,转而精与外气。环境之下,竹林中有着大量的湿气,本体便不会消耗大量的水分。以一气应对四气,重耀陡然觉得是师哥竹势一散,他并未紧逼,亦知晓师哥的动作。他能应一气,但他不能,虽然如此下去他也坚持不了一刻钟,三分阴阳虽内蕴无双,但对真气与内力的消耗是极为巨大的。

源远流长(44)

随着一气应四气的玉仙师忽而倍感轻松,相较之下重耀四道真气虽威力无双却难以持久,而玉仙师自场间萃取却取之不歇。重耀明白自己处境顿放弃了外气,转而专精三分阴阳。一气下的玉仙师竹势锐利精细,一气动四方之态之神韵端稳而磅礴。但内势上重耀仍高于玉仙师,三分阴阳下所变化控制的竹势更多更广。玉仙师一气虽强,威势暂不敌三分阴阳。重耀亦明白拖得越久自身真气将会消耗殆尽,师哥却蓄势将越战越勇。重耀不再犹豫,陡然凌空而起,身形犀利而进,竹势为之一变,三分阴阳聚合九路竹势,如皓龙出海,九九点落,透其一点,正是秋风扫落叶之势。

玉仙师陡然遇到变招已知不妙,师弟攻势看似简单,聚万钧于九路,九点竹势一点方位究竟如何他无法把握。顷刻间,秋风扫落叶如飓风过境,三分阴阳三道真气化为九路九点同时而至,玉仙师引导竹势一一拆解,恍然才发觉九路九点如竹篮渗水透过竹势向自己袭来。玉仙师暗暗震惊,这势透之招何其精纯难练,师弟竟然修习至如此地步。透视之招在于逆运真气进而与对方真气相融,从而达到势道不减攻击本体之招。这其中最难掌握的正是真气逆运之后的真气逆行,气血反冲,运功之人竟要掌握脉络,亦要控制精准不差丝毫,同时分势选点,保证各路强过敌方内劲抵消对方拆解时的内劲,并控制力道不散,方能达到连击制敌之能。

武学之道学无止境,偏偏重耀练成了,全神贯注之时,玉仙师再无能力抵挡这些竹势内劲,亦无法瞧出每路竹势点位,只得猛提真气,六路竹势放弃大半,余势聚合于三处,三道先天罡气罡墙骤然呈现。顷刻间砰砰之声不绝于耳,九路九点接连射向罡墙,传出连续不断的空气闷憾之声。玉仙师至此方才瞧出师弟点位所在,果然点点偏移,瞬发之招天下何人能一一化解?所幸玉仙师多年的仙宗根基没落下,师弟此招开拓先河,天底下能接得住的不会超过十人,也同样给了自己启发。

势透之招余劲依旧内敛刚猛,玉仙师的三道罡墙接连破了两道,最后一道时,玉仙师拼尽全力总算接下,余劲下身形向后推移了足足三丈有余。江湖对战,退半步都是输,何况三丈之远,这一战玉仙师输了。

玉仙师抹了抹嘴角溢出的少许血迹,叹道:“恭喜你,师弟。”重耀道:“凡是你见过的武学,你有学不会的吗?”玉仙师道:“你不也同样。”重耀道:“输赢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道真气若成形我亦难拆解。”玉仙师道:“世间武学大多注重外势的威力,内外之势虽有认知,却始终无所突破。你我能至如此化境,已算凤毛麟角。”重耀道:“三月之后再战吧,届时也许你我都将不同。”玉仙师哈哈一笑,说道:“好,三月之后仍在此处。”重耀道:“武学之道只在你我,但对仙宗,需你一个交代,因为你出现了。”玉仙师道:“待圣女承接衣钵,我会给仙宗一个交代。”重耀倏然转身,说道:“无论千秋万载,愿你人心依旧。”玉仙师应道:“要我发誓吗?”重耀没有回应,眼眶却湿润了,即大步而行。

玉仙师忽而唤道:“等等。”重耀停下脚步,只听玉仙师念道:“听百式唯我独尊,独步破日月。”重耀忍禁不住的思绪起浮,不再停留,留下背向而行的两人。或许四十年不见,但这一战将会让二人的武学之道突飞猛进。这种同宗而习的对手,天地间除了师兄妹三人,再无人能达到这种武学上的契合。

纵横派内。

三坛内乱渐愈平息。在横网建制下,七坛建制的威胁对纵横派来说虽大,却伤不了根基。更多分坛主也开始认识到自己怨念骤起的冲动。其它四大总坛更上书谴责,讨伐之声愈重。纵横派三坛内乱,一旦成事,以纵横派的做法,七坛建制势必重组,这将损害更多人的利益。更何况,在横网建制下,谋反几乎是不可能之事,纵横派家的凝聚力是人心所向的结果。众多分坛主皆开始上书请求重罚,有甚者竟然自杀以应。纵横派掌门人姬奔月亦只回应了忠心即甚,诸罪可免两句。

但随着张少英的政令送到,尾坛正坛主扶摇,心坛正坛主百里鴻二人解职,意味着三坛内乱终止。接替扶摇心坛正坛主的是角羽,接替尾坛百里鴻的是杨管家。这二人皆是男主人的亲信,亦算男主人开始培植自身势力的起点。偏偏接到解职政令的百里鴻,扶摇二人皆以死谢罪,上书大谈忠心为职之本分,算是给纵横派这场内乱做了一个彻底的结束。张少英发出政令之前似乎都猜到了这样的结局,以此推测当年康玉自杀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一切并非张少英当前行事,是日横网来报,卧龙窟清河崔氏隐派被横网一锅端,正在押解来的路上。张少英得到此讯息,不由感叹万分,纵横派横网之下果然惊世骇俗。这其中也不乏张少英的运筹,断水流,断康的相争为崔氏隐派迎来了又一次新的推举。断水流临阵脱逃有违族长本职,断康乃后起之秀,经验尚浅,难以堪当大任,隐派唯有重新选举德高望重之辈。便在隐派汇聚推举之时,断康引领明门六部攻入山庄,在药宗幻香之下,诸多人蛊毒发作,被明门一网打尽。

此时崔氏隐派才发觉,推举断水流这个族长大错特错,断康竟然是断语的人,一道命令却毁了整个隐派。倒是明门六部,他们终于第一次看清了这一类在在背后控制着他们生死之人竟是如此普通。只不过这种逆反心理让杀手们的戾气有了一丝发泄的快感,这是比杀人更奇妙的感觉。

对于这次的押送,明门完全交给了横网,张少英给他们的命令只负责进攻。这一战虽无法完全摧毁卧龙窟隐派,但张少英能从这些人之间获得更多的线索,同时厘清妻子的身世之谜。此战,崔氏隐派十三位长老有七人被抓,隐派十族有七族被擒,余下隐派内家外家俊秀杀手共一百七十六人被俘。因其聚会地点在内乡县,离汉江大营并不算远。

来的路上,横网已将各类讯息拷问得差不多了。待张少英见到这些人时,虽大多受了皮肉之苦,但崔氏隐派身上的伤口衣衫均妥善清理了。张少英到并不觉得甚麽,但柳燕明白,横网清楚丈夫的脾性,这是有意讨好,丈夫已经获得了横网的承认。这些押解来的人均被押解在大帐外,张少英统一审问。瞧得面前跪了一大片,柳燕突然有些不适应,这是霸者才有的路数,与武林盟的侠义之道背道而驰,丈夫可是武林盟的名誉副盟主。

张少英瞧完了审讯的卷宗,开口问道:“隐派崔亭渊是何人?”人群中跪在最前排的一白发老翁支撑着身体站了起来,坦然应道:“是我。”张少英道:“你们的秘密我已尽数知悉,清河崔氏万世同宗的宝藏为何失踪?”崔亭渊神色挣扎了一下,说道:“四十多年前因博陵觊觎宝藏两族争斗时便已下落不明,最后谁都没得到。博陵崔氏以为我们故意藏匿藏宝图,故而一直图谋,因为他们的宝藏早已被人挖掘一空。唉,世人笑读书人顽固不是没有道理的。先是黄贼,再经过节度使,五代的筛洗,我们的族人妻离子散,好不易聚集起来,又为了钱而打起来,惭愧啊,惭愧。”

瞧着面前的这个人一身正气,神态淡然,张少英忍禁不住问道:“知已人伦,晓以大义,而你们做的却是杀人的勾当。”崔亭渊哈哈一笑,应道:“杀人的勾当,你不也一样吗?尽宋之土,弑宋之军,乱宋之境,谋宋之异。我们杀得再多,有你们多吗?”张少英道:“至少我们晓以人伦,行清流之德,都是为了生存,但走的路并不只有一条。”崔亭渊神色有些黯然,叹道:“其实开始的出发点是好的。那种动乱的年代,你不杀人别人就杀你,谁还跟你讲道理。替天行道,竟能让自己活下去,又能秉承大义,何乐而不为呢?关键是这杀端一开就再也停不下来,杀着杀着就歪了,这才有了崔氏隐派,阳派之分。还是断语族长心胸广阔啊!这种有违先祖盛德的孽缘是该结束了。”

张少英道:“你不必跟我解释,拂逆人伦即为天地所不容、、、、”崔亭渊伸手打断了张少英的言语,应道:“讲道理你还不是我的对手。论武林手段,你们皆是老师。哼哼,七宗定侠恢弘数国之境真是为了弘扬侠义之道?朝廷需要这种思想制度吗?还不是万世同宗的宝藏?为了六家争抢了百十年的随侯珠?哼哼,为了宝藏还说得过去。随侯珠能让人长生不老?这种鬼话当年我自己都信了,找啊找,甚麽都没找到。现在想来,或许当年流传的这个传闻都是对手刻意捏造的。一件失传了一千多年的古物都被拿来说事,居然还有很多人信,人心私量啊!”



源远流长(45)

张少英没有追问下去,而是让柳燕将姬沄拿走的族谱递给崔亭渊。崔亭渊审视之下,不由神色惊愕,瞧了瞧柳燕说道:“之前的族谱大多失落,只剩下个辈分可供验证。大宋建国后很多崔姓读书人都喜欢用我们崔氏家族的渊源来当先祖,你这份是真是假我也瞧不出。我们自己的族谱是为了追溯先贤,那些断掉的都是伪造的。”柳燕当下拿出了藏宝图递给了崔亭渊。崔亭渊摊开一瞧,不由神色一紧,叹道:“原来这宝图早就到了纵横派手中。”柳燕问道:“如此我真是崔家后人了。”崔亭渊摇头道:“宝图我小时候见过一回,并不是如此样式。德贤教君,清流崇光,若你真是崔胤后人,那你是崇字辈,这是老辈分了,没想到还有后人流传于世。”柳燕问道:“如此说来,你也不肯定了?”崔亭渊点头道:“卧龙窟当年也不叫卧龙窟,族长也很多,汇聚到一处也是经过了十几年的契合方成的。也许这幅图是真的,我们为之守护的宝图可能、、、、”崔亭渊没有说下去,却惊得一声冷汗,他不敢想象下去。崔胤的名声在清河崔氏有极大的争议,褒贬不一,其也是当年万世同宗的经手者,这幅图很可能是真的。

崔胤为人狡诈,很可能为了私利而将藏宝图调了包。当年万世同宗的制度还不成熟,这是大有可能的。崔胤死于乱贼朱温之手后,清河崔氏凋零,是父亲冒着性命的危险弄回了藏宝图,却由于没有验章而作罢。曾经花了二十余年积存的宝藏由两家达成共识,并由对方负责保管对方的验章,以防家贼,且录以三章,其一非乱世可用,其二当取而不尽,其三当防劣者私吞。

张少英说道:“你所料不错,你们为之守护的宝图是假的。我需要的是验章,你只有一次回答的机会。”崔亭渊冷声道:“掠夺他人之物,你是如此光明正大吗?清白兰君,哼哼,简直是笑话。”张少英道:“这是比江湖道还要残酷的武林道,不必谴责方法。相较之下,我你虽有高下之分,但你们显然更高,亦为世俗所不容。这个天下千百年来,有至德仁善之辈君临天下吗?回答我的问题。”

崔亭渊道:“我已经回答过了。”张少英道:“清河崔氏的万世同宗要早于搏陵崔氏,他们的万世同宗被人夺走,该怀疑你们泄露了验章,为何后来只争随侯珠?这一点讯息对纵横派来说并不难。”崔亭渊道:“我们保存的验章是搏陵崔氏的,你要之无用。”张少英道:“我只需知道,验章仍在崔旸手中还是在你手中。”崔亭渊道:“在崔旸手中。”张少英点点头叹道:“如此,你们就没有甚麽作用了。来人,将他们挑了筋脉,送往仙侠山以正侠义。”早在一旁等候的八角卫当即抽出佩剑上前动手。

崔亭渊瞧得这些身手敏捷,连拔剑都如此同步的属下,本做好殉族准备的内心挣扎了一下。他们的内力早被散功药消耗殆尽,再送往武林盟昭示天下正法,崔氏族人的士族声誉将名誉扫地,并将牵连阳派。崔亭渊唤了声慢,叹道:“验章在我脑中。”张少英不解道:“何故?”崔亭渊道:“搏陵宝藏被夺之后,清河为了安全,向搏陵索取验章。一个为了执掌当年的协议,一个为了能将宝藏控制在自己手中,为了这页验章,清河,搏陵两家恶战数场,损失巨大,最终搏陵妥协了,当年的约法三章早已名存实亡了。哼哼,你纵横派不亏为武林第一门派,平时不显山不露水,连我也是最近几年才知晓纵横派的大名。你对搏陵崔氏下手了?”张少英道:“他们比你们嚣张,比较好找。”崔亭渊道:“我说出验章,你能让阳派崔氏活下去吗?”张少英道:“断了隐派阳派的联系,谁还去管他们?你多虑了。”崔亭管叹了口气,沉声道:“若你写下一份保证书,你想要的我都将知无不言。”

张少英豁然站起身来,看了一眼坐在身畔的妻子。柳燕神色有些纠结,稍微挣扎之后,张少英牵着妻子向帐内走去。柳燕问道:“你真要把他们送往武林正宫?你不要验章了?”身后,传来崔亭渊绝望的大笑声,作为清河崔氏隐派的元老他似乎明白了甚麽。身畔,知道再无希望的隐派内家人开始疯狂的指责断水流不该临阵脱逃,给了断康可乘之机,乱作一团。

张少英握紧了妻子的柔夷,说道:“验章早就掌握在手了。”柳燕吃了一惊,随即明白了丈夫的用意,不由感叹万分,丈夫实在是太可怕,算计如此之深。自己的身世就这麽三言两语就完了,验章他是如何得来的?她甚至有一种自己都被算计的感觉。瞧得妻子的黯然,张少英劝慰道:“阿燕,验章纵横派早在四十多年前就得到了。”柳燕听得胆颤心惊,这是多么深的算计。柳燕问道:“我总觉得我被奶奶带到玄天派殊不简单。”张少英道:“奶奶已经去世了,任何图谋都已烟消云散。阿燕,真想不到你竟是名门之后,也不知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柳燕叹道:“也许还是不知晓为好,心里好沉重。”张少英叹道:“物是人非,有时候我都觉得正邪的界限都模糊了。”柳燕道:“纵横派明白这些,所以行事从不犹豫。我们改变不了这个天下,虚章导流,引领一方还是可以的。”

张少英叹道:“纵横派能够对朝廷低头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合则共利。”柳燕叹道:“最近感觉好累,跟你在一起甚至有些害怕,我还是去找阿姐吧,不能没有人管她。”张少英叹道:“她下南洋了。”柳燕美目生光,叹道:“你对横网的掌握比我熟悉,阿姐下南洋了就不找了吗?”张少英叹道:“时间太紧了,我只是一个人分不出那麽多心思。阿燕,我心里怎麽想得我从不瞒你。”柳燕眼中乏泪,问道:“你就不怕阿姐出意外吗?”张少英陡然心绪加重,咽哽道:“我只有一条命,你们任何人有不测我也弥补不了。”柳燕怨道:“嫁给你便是你的妻子,我们只想你宠溺,爱我们,从来不想要你的报恩,你还不明白麽?”

张少英深吸口气,叹道:“这是我如今仅有的付出,阿燕,别恨我,我也是人,我只是狐山的一个小乞丐啊!这种时刻我不能有丝毫的松懈,赢了你我将是纵横派的功臣,输了将是纵横派的罪人,你懂吗?”柳燕神色一黯,是啊,做得好丈夫就是功臣,做不好在纵横派一丝地位都没有。更革,横网变革,双卫换制触及了多少人的利益。虽说丈夫只是名义上得主导,一切都是大幕司统辖,但被触及利益的那些人只会埋怨于丈夫,而不会去谴责大幕司。尤其是阿姐一事,纵横派的女主人受辱,双卫走上了派内舆论的巅峰,双卫自责失职亦同仇敌忾要抓住那些欺辱女主人的杀手,森狱是最直接的目标。偏偏丈夫对此视若无睹,依旧奉行七宗定侠的表面功夫。吃着纵横派的,睡着纵横派的,还造成那麽多的伤亡,除了少数一些能够理解,纵横派七坛和横网四十八路皆对丈夫有很大的看法。若非大幕司一直在其中调控,维护大幕司副使权威,恐怕二人早被众人的口水淹没,毕竟二人是靠着阿姐的赏识才今日纵横派的地位,始终是外来人的身份。要想服众,丈夫必定要做出非常之举,首先赢得大幕司的肯定。师尊在纵横派上下,众弟子皆励为崇拜,是纵横派的精神支柱。

柳燕平复了心绪,问道:“我们要去找宝藏吗?随侯珠究竟在哪里?”张少英道:“该在其中一家,三个月内黑榜六大家都要连根拔起。”柳燕黯然说道:“我突然发觉自己好没用,阿姐找不回来,也帮不了你甚麽。”张少英道:“有你在我身边,这比任何事都重要。”柳燕道:“好郎君,有事你别一个人担着,让我帮帮你,也孝敬孝敬师尊。”张少英道:“还真有一事非你莫属。藏宝图,验章都有了,有没有随侯珠,除了那些药师,也需要你大幕司副使的身份。”柳燕道:“也该我做点事了,师尊若是有甚麽不测,阿姐回来也饶不了我们。”

张少英将妻子搂在怀中,叹道:“阿燕,等此事一结束,我们离开纵横派吧!也许我们不溶于武林,但我们可以去大理,甚至出海,再也不回来了。”柳燕挣脱了丈夫的怀抱,惊恐问道:“你不要阿姐了?”张少英黯然道:“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了。”柳燕道:“这是你第二次对我说这样的话。我知你是为我好,可你这麽做分明是忘情负妻。阿姐离不开你的,她只是一时的怨恨。你要想尽办法得到她的原谅,十年不够那就二十年,哪怕到死你也不能负了她呀!”张少英沉声道:“这是我的责任,我知你对我有些失望,我不敢再失去你了。”柳燕劝道:“你不可再有如此念头了。我是你的妻子,这辈子生与死都在你身边。你为了纵横派如此决绝,便要有此决心把阿姐追回来。”

源远流长(46)

张少英转念思过即点头,应道:“我以后不再说了。”柳燕惊恐之后突然发觉这似乎只是丈夫安慰自己的言语,并非出自本心,不由心寒至极,丈夫都开始算计夫妻感情了,虽然其本意是好的。柳燕不由一阵酸楚,问道:“我何时走?”张少英道:“你梳洗一下就走吧。我会再派一倍的人跟在你周围。”柳燕突然很想逃离这里,说道:“师尊要紧,我即刻就走吧。”张少英没有阻拦,心中竟有不舍,亦无法掌控夫妻感情的走向,他只能用这种方法了。

黑榜联军大营。

当纵横派将清河崔氏隐派尽擒的讯息传来时,黑榜联军顿时炸锅了。一众人均自行来到大帐中议论纷纷,长离无恨许久才信步而来。一众人见得主心骨,纷纷上前说话,长离无恨伸手制止众人的喧哗,沉声说道:“诸位不必惊慌。清河崔氏乃内乱而亡,我等切不可自乱阵脚。大家排班就位,商议即可。”

当下,待一众人安坐。长离无恨方说道:“清河崔氏内乱始于断水流,从而被利用引发内讧,此乃务须质疑。”崔旸道:“我博陵,清河先后被纵横派盯上,损失惨重。对峙之下不可坐以待毙,御留香之事得加紧进行。”长离无恨道:“你们就没想过,即便造成诸宗内乱便能减轻我们的压力吗?诸宗之外有七宗定侠,还有朝廷,这一战我们没有任何筹码。”范阳卢氏元老卢伟冷声道:“盟主处处哀兵之态,如此说来,我等皆抹了脖子就此一了百了岂不更好。”长离无恨微微一笑,应道:“当前最先解决的便是你卢氏赶紧选出新任族长,卢侍,卢光暗自勾心斗角至今不悔,非要我说得明白吗?”卢伟听罢气得脸色铁青,亦不好发作,盟主所言并非虚言。崔旸不愿内讧加剧,上前劝道:“卢长老不必动怒,盟主所言并非空穴来风。清河崔氏已是前鉴呐。”卢伟冷声道:“族内清秀,族老都筛选遍了,不是年轻便利欲太重,如此大事又不能轻易交付,盟主怕是要我等为难了。”长离无恨道:“关键时刻当行非常之法,实在找不到,你选出最好的两人决斗,杀死一个,留下的人做族长吧。”卢伟暗暗心惊,当前或许也只能如此了,卢侍,卢光重伤伤得药石罔效,皆时日无多。他本自余生闲事翁,年近八十缺四,早选出来,他也该功成身退。

当下卢伟当面表态三日内决出新族长,长离无恨点头赞许,续道:“第二步该做的是纵横派的目的,崔旸族长,也许其中详细你更清楚。”崔旸哼哼一笑说道:“其实大家都清楚,从两崔万世同宗以来,这原本是极端隐秘的,偏偏泄露了出去。后来就不知不觉的有了随侯珠的传闻,偏偏那些前任族长都信了。就我们崔姓两家甚至暗自翻过宝库,可惜甚麽也没有。于是就传出,天下十宝八成窟,六士同戈与谁家的传闻。后来我博陵崔氏的宝藏被人劫掠一空,万世同宗戛然而止。你们四家的万世同宗都晚于我等,为了这个名不见传的随侯珠怕是也暗中大打出手吧?就这麽一个传闻,乱世之中我们还勾心斗角,谁见过呢?如今轮到纵横派相信了,我看,不如找到此物当众毁了它。”郑从善道:“我们都找过了,哪里来的随侯珠,顶多一些夜明珠罢了。”王建突然说道:“随侯珠并不是真正的随侯珠,此乃煽动传闻的明光借玉罢了。也许早在万世同宗之初,我们的前任当中便有奸细,否则此等传闻如何能够广而传之?但本族前任曾留下遗言,说过随侯珠之事,我亦没有寻到,也许那只是误传。纵横派步步紧逼只是欲加之罪,意图让诸宗都来针对我等,让我们成为众矢之的。”

长离无恨制止了大家,说道:“如我所料不差,它该叫胎息珠。家师曾致力于道家仙道,提起过此珠。传闻乃大海寿龟病变时所结的瘤,举世罕见,即便有也很难遇到。其摘除后硬化而成润绿色的胎息珠,凡人吞服后可延年一甲子之久。也许大家该找找自家的夜明珠,以此而验证。”王建冷声说道:“现在的问题是纵横派步步紧逼,咱们就算给了纵横派,武林盟,四方门能绕得过我们吗?我们都低估了纵横派的势力,诸位都醒醒吧。黑榜之上被连根拔起的杀手组织多达六百多家,这是一个甚麽样的数?这等能力之下,对抗没有出路,咱们也得秉承初衷,将甚麽天池会拉下水。”

长离无恨道:“无论如何先找到胎息珠,查证此物是否存在,生死存亡之刻诸位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至少能平缓纵横派的攻势。此事乃当前要事,否则下一家会是谁便看运气。”

一直未说话的羽千骨这时说道:“胎息珠如此罕见,诸位真能忍痛割爱?如今的处境,伸头是死,缩头也是死,何必委曲求全?咱们只要将御留香之事做大,并将姬灵霜受辱之事昭告天下,同时竭力联络天复会,天恨会,天龙会等一切力量,决一死战,亦不枉人间走一遭。”长离无恨道:“这东西留着是祸害,将这个祸害给了纵横派,再加些油添点醋。一个御留香,一个胎息珠,再加上黑榜资励,诸宗真能忍住不动手吗?至于天复会那些人,我联络三次人家都未曾理会,自是不愿与我等为伍。”羽千骨道:“杀害药宗三阁回春楼栾竹的雇主正是天恨会保仪,我想药宗会很乐意这个答案。光脚不惧穿鞋的,再加上恭孝太子赵元僖,朝廷也会很乐意的。”长离无恨点头应道:“竟不能成为盟友,便只有成为敌人。竟然诸位皆存死志,败也得败得堂堂正正,不可便宜了纵横派。纵横派要掀老底,咱们且不惧他。更何况乱局之下,纵横派究竟还有多少余力还尚未可知。路已经走了,没有回头路,盼诸位齐心协力共赴大业。”

长离无恨一番谋划让众人都松了口气,如今看来只有将能用的人力都调来了,数万人的血战,人生有此一朝亦不虚此行。随后长离无恨宴请了众人,并通令全军,除轮值,主力之外皆大庆三天,以安人心。

路上。

柳燕已领队出发,豁然才发觉随行人员或明或暗达到了六千余众,如此实力着实惊人。丈夫则从各处调来了符昭任幕僚司令主,辖领邝佐,钱森,金誉辅助自己。作为大幕司副使,柳燕有权自组幕僚司以应大幕司。柳燕明白丈夫这是在给自己培植势力,连侍婢柳纤,柳泗都破格升任侍婢长,与班嫂,明珠一样从坛司级升任大司级,由窈楚辅佐二女。

验章上的汉字幕僚司早已破解,地点在邢州龙冈县。但柳燕有些疑惑,她作为此次最高决策人,幕僚司要保证宝藏安全无妨,但连具体地点都瞒着她,这并不正常。一行人换装驱马潜行,夜宿郊外,沿途有横网人员保证吃住,除了颠簸之苦,其它与平常没甚麽不同。

汉江大营。

柳燕离开时的人员调动引起了诸宗的警觉。是日,仙宗圣女灵女,冥宗中宗上官蝶舞,药宗天女司马慧玉,隐宗君山二清会同刚赶来接替侯元君的杨宗夫妇齐向张少英询问。张少英只是淡然一笑,将卧龙窟宝藏之事说了,并解释道:“纵横派只要随侯珠,宝藏你们不用出一分力,如何分散便自己调和了。”杨宗叹道:“小子,你越来越不像话了。七宗定侠这趟浑水的目的不正是为此麽?人不同心之举,纵横派还有甚麽要藏匿的谋划?”张少英解释道:“时间紧迫,我已让内子亲身去了,不出二十日当有讯息传来。”

君山二清文正先生智尧听罢,叹息道:“兰君亦为武林盟侠义之表率,暗地里却掠夺他人财物各家分赃,老朽实不敢苟同。”李清泉道:“原来七宗定侠的本意竟是为了掠夺,我二人实难同行,就此回归君山去了。兰君也请放心,此中之事我二人当绝口不提。”张少英解释道:“实是纵横派出了变故,极端需要随侯珠,还望二位前辈海涵。能请到二位光临,实乃我辈之荣幸。竟有归意,在下不敢怠慢。”说罢,张少英起身走到二老身前三拜大礼。

君山二清受此大礼,亦知其中分量,这才向众人告辞,大步离去。

张少英如此明目张胆的做作之举在座诸众皆暗暗心惊,其与君山三清并没甚麽交情,何故行此大礼?尤其是云氏,瞧得姐夫如此权谋之态,似乎认不出当初的他了。

送走君山二清,器宗十二监司副监司杨宗感叹道:“数载时光已逝,兰君终至顶峰,感叹呐!”张少英抱拳应道:“皆乃诸位抬举方有劣者之今日,张少英在此谢过。”说罢,张少英向众人躬身谢过。药宗天女司马慧玉亦是眉目微皱,客套之下见利害,他已经变了。灵女作为老相识,忍不住责备道:“你平日好友之道不离口。今日这般客套,是佛人意于照壁之外吗?”张少英应道:“无论纵横派是否愿意,拂与不拂都是同样的结果,诸位海涵了。”灵女道:“我只问你一句,随侯珠究竟是怎麽回事?我总感觉不如你所言的这般简单。”张少英道:“最多十日,纵横派将会给诸位一个交代。”灵女察觉到张少英话中有话,知趣的没有逼问。杨宗则有些生气了,张少英此举虽不算违背当年会盟,但如此拂逆感情,藏匿秘密之语着实令人不悦。



源远流长(47)

司马慧玉沉声问道:“这是第三家,还有三家呢?纵横派也打算独吞吗?”张少英应道:“诸位不必生气,所得来的一切纵横派分文不取,只求随侯珠。”灵女反感道:“二清所言不虚,虽说自救,但此等行径着实不光明。本座心情不好,出去走走,免得帐内闷得慌。”说罢,当先出去了。

有人领头,一众人相视一眼便都出去了。

灵女并没走远,一众人中除了杨宗,司马慧玉与上官蝶舞皆是新手,只得一起来与灵女商谈。一行人站在江岸上倍感失落,真正谈到利益之刻即露生相,何况大家皆是熟识。杨宗思索再三,说道:“这般态度不可能不估计到六宗会盟,其中铁定有事,只是还未到时机。”灵女叹道:“这些事我们本不必亲会,却派我们来了,皆乃亲近之人,杨副监司所言有理。”杨宗问道:“诸位都知晓随侯珠吗?”上官蝶舞道:“也就庄子,淮南子中的一些只言片语,并不实际。答案只有两种,要麽所言非虚,要麽欲盖弥彰。”司马慧玉沉吟道:“纵横派凭得横网而纵横天下,我等即便有心争取,情报始终不如人家快捷。再则,纵横派内乱自然而然终止,便因为纵横派七坛的存亡影响不到横网,如此思来,定是姬沄或者姬奔月出了问题,故而才需要所谓的随侯珠。”

一众人皆着眼瞧了司马慧玉一眼,其言虽文静优柔,但语到实处实为点睛之语。杨宗深吸了口气,说道:“诸位也不必幽怨,当年的六宗会盟早已约定六家平分。刃宗本自已弱,却还占了一席。当年的这份谋划较之于那小子今日的态度怕是也不如吧?诸位,时代在变化,纵横派的大肆改革说明适者生存。如此,我们不可只求于这身外之利。祖训传承也许能维持下去,但会沉珂愈积,如不寻求变法改革趋向更好的建制,也许我等也会渐渐消亡,历史轮回早有验证。”灵女道:“有些事即便清楚亦难以施行,名利之下,纵是诸宗亦难以一挥而就。”杨宗道:“这便是纵横派的高明之处,利用外人打入核心的无所顾忌,再以大肆变革转移宗派凝聚力,进而达到目的,这就是纵横派呀!从今日起,我们也该警惕,终究是竞争者,是不可能成为生死之交的。”

秋风拂近,众人只感一阵凉意,诸宗与纵横派开始决裂了,智谋将是各自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

远方。

柳燕一行人日行一百三十里,花了十五日赶到龙冈县。清河崔氏先祖将宝藏藏到龙冈,这里的地理条件胜过贝州清河一带。特有的太行山断崖便是最好的屏障,岩背山在龙冈县并不出名,山势颇高,以验章的上的记载,清河崔氏家族的万世同宗的宝藏便在这里,柳燕是到了山脚才知晓最终的地点。横网已在此安置了营帐,六千双卫将方圆十里都围起来了。

柳燕一路行来愈来愈气,诸众对自己虽尊敬,但皆唯符昭军令。符昭每日都会上报行程,甚至不与柳燕多说一句话,整个队伍上下严肃不已。刚刚安顿好一切,幕僚司众人员向二主人呈报行程时,柳燕冷声喝道:“我只是带个名头,以后之事不必汇报我了。”符昭上前躬身说道:“主人息怒,这份密奏您一瞧便知。”柳燕疲惫的扫了一眼密奏,并无兴趣,说道:“你们下去吧,我要静静。”

符昭当先拜倒在地,应道:“主人稍安,今日这一切才安顿好,密奏正是为此。”柳燕知晓符昭在纵横派的名头,能够越坛调职纵横派百年来唯此一人,如此大礼,柳燕也不敢作践。当下拆蜡翻阅,才明白自己果真是清河崔氏后人,她随身的藏宝图为真迹,故而这处宝藏方能如此快速窥破。柳燕不解道:“为何不上山开采?”符昭道:“宝藏早已装箱运走,这一切均乃主人之家产,不再是来路不明之财。”柳燕心思流转,问道:“大幕司究竟有甚麽谋划?找到随侯珠了吗?”符昭摇头道:“找过了,并不在其中。”柳燕勉力维持心绪,问道:“我真是你们的主子吗?你们在做甚麽我完全不知道。”符昭暗暗叹息,二主人较男主人相差太远,并不适合上位。

一众人皆跪地不起,符昭应道:“如今的纵横派正在敏感时期,出不得一丝差错,属下恳请主子宽恕我等。来日方长,步步为营,主子自能明白其中诀窍。”柳燕问道:“如此说来,六宗会盟纵横派会食言吗?”符昭道:“钱能看明白很多人,诸宗经过朝武如此巨大的消耗,急需补充大量的人力物力。蜀山会战六宗会盟时缔约所有宝藏六宗均分,这只是外表所谋,实则上诸宗皆另有所图。您该知晓聂羽此人,他当年入纵横派短短三年便将纵横派内外摸了个通透,男主人入纵横派五年方才接触到纵横派核心。聂羽此人心怀大志,要想问鼎天下达到他所望之江山,纵横派是首当其冲的障碍。更惊人的是,天池会,云都这两个组织至今才发觉其存在,这其中的隐匿之法当是我等效仿的,此为其一。其二,天池会,云都在朝武之间发展至如今的无孔不入,除了财流上的痕迹,从不露破绽,这等行政能力举世罕见,亦为诸宗效仿之例,这才是根本所在。”

柳燕不解道:“这一切早已制定好了的?”符昭道:“这一切早在十几年前就已经谋划好了。”柳燕思虑有些混乱,问道:“我们都没有最直接的证据,如果判断失误怎麽办?”符昭道:“纵横派承受得起这样的代价。”柳燕沉默了,叹道:“聂羽会出现吗?”符昭道:“不至于,但那些有心计之人不会错过这场宝藏盛宴。”柳燕道:“我脑子有些乱,我要静静。”符昭道:“今日正是为了让主子明白一切,属下等皆在此恭候。”柳燕理了理思绪,说道:“不必等了,今后我会努力行政决策,望诸位好生协助我,避免出错,莫为纵横派蒙羞。”

符昭等皆是一怔,转眼间二主人变化也太快,颇有女主人的痕迹。柳燕虽少政,但与阿姐形影不离,耳听目染也学了不少。众人的神态,柳燕皆暗暗瞧在眼里。她自己也明白,要想在纵横派生存她必须学会这一切。随后,符昭向柳燕呈报了这一批宝藏的数目明细,惊得柳燕久久说不出话来。

是日,仙宗战神一派战神重耀,三分一派霍风流亲来,柳燕莫名的有一丝紧张。这些名人大宗无不是成名已久的前辈,自己稀里糊涂的卷入其中了。两方见面,并没有直接的客套,就此安顿下来,等待其他诸宗前来。这时的宝藏早已分发各路运往当初六宗会盟所预定的地点,此次聚会之目的在于向武林昭示这份宝藏为诸宗所均,避免纵横派后续的麻烦。暗面上,随侯珠或者胎息珠的秘密可能已经散开了,而能够泄露如此秘密之人唯有聂羽。短短的大半月接触,柳燕便发觉此人睿智之超群,冠绝当世,难怪大幕司如此谨慎。

诸宗也许不会为了宝藏而分裂,但胎息珠诱惑太大,纵横派也不可能放手,纵横派与武道七宗的微妙关系恐将打破。柳燕询问了幕僚司众人想法,邝佐说道:“分裂是必然,但要达到火拼的程度亦难。聂羽之目的在于毁灭一切,创立新制度,从而达到治世之目的,纵横派只是首当其冲罢了。武道诸宗他还不放在眼里,黑榜的秘密为何没有大量流露出来?这便是他的谋算。没有纵横派的存在,恩怨之下,诸宗即便不会火拼,但关系肯定会破裂,到时一一击破不在话下。”柳燕疑惑问道:“你们了解此人吗?”邝佐道:“他的卷宗在纵横派属于甲子一列,我们入主大幕司这是必备功课。”柳燕道:“将卷宗调来吧,我要看看。”邝佐道:“属下等皆铭记于心,一晚便可记录一份,恳请二主人授令。”柳燕点头道:“如此也好。诸宗难道不清楚当前之处境吗?”符昭道:“所谓武林皆为名利所成。如今的敌人只是纵横派的敌人,他们不必为此暴露一宗势力,适当参与即可。那一天纵横派倒下了,那才是他们全力出手之刻。主子不必与这些人授课论义,那只是一厢情愿的臆想。”柳燕脸色微微一红,自己想甚麽符昭都能瞧得出来,亦暗暗心惊。

傍晚,冥宗北宗宗主慕秋白,尊主龙隐,器宗三监司柏胤流,药宗长老陈琦,蜀山十秀之一卫开,隐宗同虚先生陈道,草堂居士魏野,碧影居士仲放,梅妻鹤子林逋四大隐士率部亲来,柳燕亲自招待安顿,晚间在帐内设宴宾客。瞧得这些名人大家柳燕有些为难,这等大宗相会免不了勾心算计,她怕自己一时难以应付,符昭几番安慰,柳燕才安下心来。

源远流长(48)

柳燕一上来即将各宗的宝藏分流昭示,以示公平。诸宗诸众扫目望去,今日柳燕一袭紫色华贵长衫,清丽脱俗之容,果敢干练之态初显,诸宗无不感叹纵横派用人之术胆大无拘。

明示过后,柳燕出声起题,应道:“小女子临阵主持,若有怠慢还请诸位前辈海涵。唯侠义之后,公理之存,现实之姿,感叹不已。纵横派所得将分为三成,一成朝廷,半成武林盟,半成两浙丐帮,一成纵横派。”仙宗三分一派之主霍风流豁然起身,叹道:“副使所幸果真厉害,前真是个好东。咱们自诩正派,却在这里均分别人家的钱财,大大的不该呀,都该送往朝廷,好让那些府州官人大大的贪污才是。”霍风流出言纯白,语带调侃,一看便知放荡不羁之辈,甚有冷逍遥的影子。但语中所言也说出了现实,一面是不义之财,一面是君子取之有道,侠义之间这是现实与理论的矛盾论。

隐宗四大隐士同虚先生陈道说道:“自古至今,公理在现实面前从来屈居后者,我等亦不例外。如果坚持信念的代价是心里的愧疚,反不如就此放手。”梅妻鹤子林逋道:“不义之财皆性命所納,广途归流乃救世之行,得之有愧,明已人心,陈盟主之论我等当勉力亲为。”霍风流情不自禁的笑出声,叹道:“陈坦秋果然厉害,不义之财拿了你的就拿了你的,这是我的能力,怎样?哈哈,有趣,有趣。”重耀沉声道:“风流,你僭越了。”霍风流叹道:“言辞激正的谈论如此严肃的话题,我只是调侃一下气氛嘛!这些钱个个都有份,大家早就心安理得了,这是武林,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嘛。”

草堂居士魏野出声道:“三分一派之主如此忘形,是随性吗?”霍风流道:“当然,难道我是装的吗?”魏野应道:“如此说来,胎息珠之事你也知晓了。”隐宗一句话点明诸众内心之疑问,霍风流仓促退了一步,叹道:“原来今日大家的想法是这样的,我懂了。诶,柳副使,六宗会盟隐藏着如此重要的至宝,纵横派为何不说呢?这有点太不地道了吧。”柳燕道:“一个虚虚实实的传闻,你们要听吗?”霍风流道:“我们都知晓了,能得纵横派如此看中的东西必不简单。不过,说要长生不老确实有点离奇,但延年益寿该是有的。相传贵派前任掌门年岁超过两百年,这也是真的了?”柳燕应道:“不错!一百年的修炼,一百年的菩提果,五十年的胎息珠。”霍风流叹道:“你就这麽有恃无恐啊!”柳燕道:“我只是猜测,这个秘密纵横派之外当世唯有一人知晓,为何今日你们尽数知悉?”

冥宗北宗宗主慕秋白沉声说道:“这个答案,纵横派自己去寻找。”柳燕叹道:“诸位这是决心已定吗?”冥宗尊主龙隐道:“起事以来纵横派处处占尽先机,我诸宗亦不愿为一些短时利益而计较,毕竟纵横派出力甚巨。但纵横派的谋划太深,我等联手的信任早已崩塌。今以冥宗为言,六宗会盟所议作废,但一切职事不变,诸宗仍以张副使为上级,听宣不听调。”

器宗柏胤流续道:“六宗会盟主要目的在于朝武,黑榜之事只是节外生枝,得了钱财,却伤亡无数无辜,诸宗亦深受其害,终至死局。今以器宗为言,六宗会盟所议作废,其它职事,器宗亦同冥宗。”随后,仙宗重耀,药宗陈琦,隐宗四大居士皆出言正辞,六宗会盟算是彻底结束了。柳燕有些忐忑,诸宗为了各自利益这是必然,但若让聂羽一一揭破,纵横派再强大怕是也独木难支。纵横派的连番改革皆为应对有心人的卧底布局,终究在明处几为被动。

柳燕不断思虑当前的纵横派局面,虽未尽解,已真实体会到纵横派正处于飘摇之间。一个从未出现的人几让纵横派如此忌惮,让丈夫如此慎重,这是何等人物?柳燕不由想起临别之际,慕秋白慎重说道:“武林不同于江湖,武林屠刀所致遍地尸骸,江湖屠刀所致不够寥寥众几。侠义从来不是极端,唯所适,虚章导流方为现实与理念契合之境,纠结于极致并无意义。”

柳燕思虑良久亦释然了,世道如此,但求本心罢了。此时大幕司等众拿来的新的路布图,目标是范阳卢氏,这一刻柳燕赫然发现,六大士族的宝藏几乎被挖掘殆尽了。

然而,这一切仅仅是宝藏和虚无缥缈的胎息珠吗?

汉江黑榜联军大营。

清河崔氏的宝藏被瓜分的讯息再度震撼了联军,纵横派的手段太快,联军各家都来不及反应。长离无恨这些日子一直在绘图,务求将天下势力概览,从而一一而就。他的第一反应即询问五大士族宝藏还有几处?这等关乎各家命运之事本是私密,但众人相望一眼均是一般心思。百炼峰崔旸说道:“我崔氏万世同宗早在三十四年前就已被不明组织挖掘一空,至今下知贼人何方。”森狱新任族长卢夜辰道:“卢氏宝藏尚在。”西君郑从善应道:“我郑氏宝藏早在五十七年前为后周郭威所谋。”黑海段家原太原王氏族长王建说道:“王家万世同宗早在四十一年前便为不明组织所夺,至今不知是谁。”

白教羽千骨疑道:“两家失踪下落不明,这就是黑榜六大家的如今吗?”长离无恨问道:“羽教主不知出于那一族?”羽千骨应道:“早已没落的兰陵萧氏一族,能查到的话也就是先祖萧顷一脉了。这个姓氏在白教诞生之刻早已湮灭,如今只剩白教羽千骨。”长离无恨稍一思索,知五家所言非虚,虽有怀疑,亦只能听天由命,毕竟时代久远,无从查探。”

长离无恨续道:“这些东西已不再安全,以我之见,立刻派人暗中将宝藏疏散并寻找胎息珠。”众人相望一眼,已知无可挽回。羽千骨却道:“万世同宗经几十年积累,制度早已成熟,为何仍如春笋般接二连三被发掘出来?明白事情的源头方以静制动。”长离无恨道:“晚了!也许早在各家万世同宗之初纵横派就盯上了胎息珠,如此盘算不可谓精深。剩下的两家也许已在纵横派掌握之中了。我们的速度要快,当连夜传讯。”帐中一众人豁然发觉,除了白教,各自的万世同宗竟然只剩下一家,一时皆震惊不已。若非各家会盟尽吐真言,怕是剩下一家也保不住。若真如长离无恨所言,各家宝藏连续被发现非是没有规律。各家引以为傲的藏匿之术终于受到质疑。森狱卢夜辰看向元老卢伟,卢伟道:“你是一族之长,阳派无力保存这些东西,但看你之决定,我们会协助你。”卢夜辰不再犹豫,当即书写命令下发。长离无恨插口道:“如果寻不到胎息珠,当备一个带到大营来,如何不被发觉便看你卢家的了。”

卢夜辰谨慎问道:“如此是否此地无影三百两?”长离无恨道:“不必,禁卫军出动,可保你等一路平安。”卢夜辰刚当上族长,不解道:“禁卫军?”长离无恨为示尊重,解释道:“除了白教,这是我等五大家组织的秘密之军,足堪大任者之师。”卢夜辰听罢不由放下心来。一旁的羽千骨暗暗露出一丝不屑,长离无恨智谋之深黑榜一绝,其谋划绝不会如此简单。

汉江诸宗大营。

陆续送来的文书代表了六宗会盟的终结。今后诸宗与纵横派之间的较量将开始了。张少英并不意外,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胎息珠再诱惑,亦掀不起大浪来,但看各自本事。一同回来的秘报是,宝藏中并没有胎息珠。张少英略微失望了一番,此时横网讯息再度送来,一日前,运往诸宗各家的宝藏同时被劫,押运者无一生还,纵横派谋划之嫌疑最大。张少英一个机灵,暗叹终究还是轻敌了,甚至有些无奈。运送的路途做了极为精细的安顿,仍旧被发现,当是内部问题,好在胎息珠不在其中。随即张少英再度与曲鸿谋划改变柳燕行程,曲鸿更肯定说明,这最后一战绝不会如此简单,六大士族宝藏被挖掘殆尽,不可能密不透风,即便不透风,纵横派也得戳个窟窿。张少英不由暗自担忧妻子的安危,曲鸿劝道:“主人不必忧虑,这一次纵横派的人力绝对不会出差错。”张少英叹道:“麻烦开始越来越多了。”曲鸿道:“纵横派的准备超乎想象,只是不愿主子太过依赖,故而一直未说明。”张少英无奈笑道:“我明白。”

说话之际,四宗主事来见,几人皆面色冷和,稍显严肃。



源远流长(49)

张少英不解道:“是纵横派教诸位怀疑了吗?”灵女沉声道:“也许是阴谋,许是实情,这个答案需要你给。”熟悉的人,生疏的语气,张少英沉着应道:“这需要时间。”杨宗道:“于公此乃纵横派失职,于私,但看你如何补救。”张少英道:“东西丢了,但数目没有丢。十日内,缺失之数目纵横派全力补上,并奉黄金一万两作为补偿,如何?”众人皆一怔,这笔数目纵横派虽出得起,但损失未免太大。毕竟联盟之下,纵横派出力甚巨,诸宗也不好接受。灵女叹道:“这非是钱能解决的。纵横派的领袖位置已开始动摇,这是任何金钱都买不回来的。”张少英道:“信任我这便是阴谋,不信任我便是算计,我说过,我需要时间。”

灵女道:“我们给你时间,大战在即不可临阵内讧。该如何做,仍需你谋划。”张少英道:“我需要一个月的时间证明清白,这个答案足够了吗?”上官蝶舞道:“我临来之际,上教主便嘱咐清白兰君乃可托付之人,冥宗相信纵横派是冤枉的。别人家的都丢了,偏偏纵横派的没丢,存在正反两种疑点。”灵女暗自诧异,似乎上官蝶舞对张少英有一丝偏袒,这不像其为人。

此时帐外横网再度传来讯息,齐地大儒张子诚与田不孤一战落败,愤而自刎,震惊儒门。张少英暗吸凉气,一波未平一泼又起,先是康成书,再是张子诚,儒门学子哪怕是纵横派都惹不起。明门之列虽在诸宗默许之下,但其教义诸宗却不苟同,杀戮之后的屠刀是能放便放的吗?对于这些杀手之辈,诸宗皆有深深的防备,因果自明。诸宗尚且如此,一旦明门之事传颂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且田不孤一众黑榜闻名,百炼峰一旦将雇主的讯息散布出去,这将是致命的威胁。

随即张少英想到了隐宗四大隐士,当即亲书命曲鸿持信去请。当众人瞧过讯息之后,皆沉默了。以敌策敌在杀手阵营中取得了巨大成果,如今却不得不面对这个后果。更何况明门之事,张少英心意已明,其并非毁诺之辈,不可能抛弃明门,如此纵横派所面对的将是整个江湖的受害者。在人心之中,受害者只关心是谁动的手,不关心那些幕后操纵者。为今之计,唯有诸宗发表联合公示,扛起明门之实,以绝对的势力屈服不满之人。如此一来,此与诸宗利益向背,属于得不偿失之事,一旦沾上了便再也洗不掉。但上官蝶舞说话了,言明冥宗将无条件支持明门之事,大恶大善通常只在一念之间,并非不可度。上官蝶舞这一说,诸宗便知张少英请隐宗四大隐士是何意了。一番思虑,灵女觉得如此一来,或许事情真有转机,即便失败,仙冥两宗共受舆论罢了。两宗当先表态,杨宗与司马慧玉只得同意,同时修书请隐宗四大隐士前来相会。

张少英暗暗松了口气,如今唯有等待田不孤一行人的回讯了。其能够与张子诚对上,本该隐秘的行踪是如何暴露的呢?是巧合吗?

河北路保州境内。

柳燕一行人疾速赶往涿州,边境之所不同于内地,沿途戍边将士及将士亲属全民皆兵,盘查严密。但纵横派早已安顿好一切,一路赶往被契丹人占据的涿州,那里是范阳卢氏起源地。自后晋天福元年以来,涿州已被契丹占据八十多年,虽偶有归属宋朝,但大部分皆为辽统治,作为宋辽边境随着两国和平,范阳卢氏后辈一直致力于收复失地,还归祖地,朝堂上没少暗中支持。

范阳卢氏之名曾经响彻盛唐,名人辈出,其衰落于五代,隐匿于宋初,对涿州地区的辽官刺杀无数,以至于在涿州城都有大量的辽国警巡院高手坐镇。相对于其它士族,卢氏一族的万世同宗筹谋了百五十年之久,只是暗中运作并未定名罢了。且范阳卢氏的万世同宗分为两处,拒马河幽水湖只是其中一处罢了。柳燕此时也才发现,对于这些纵横派早已掌握的清楚。接触的越多柳燕越是感叹,没有数十载的谋划,岂能成就这等果熟蒂落之举,也许纵横派的目的不仅仅是如此,毕竟聂羽才是纵横派最大的敌人,乃至霸皇。

此次行程虽匆忙,但横网来的讯息中,诸宗势力亦在后面追赶,意图明显。柳燕不由有些可怜诸宗,竟不愿做出头鸟,亦不愿暴露实力,只知相随起哄,殊不知这一切皆在大幕司掌握之中,纵横派才是这盘棋的幕后操控者。柳燕每日都能收到各方势力对纵横派此次行动的关注以及动作,但纵横派充足的准备让柳燕稍稍安下心来,亦感欣慰,若以自己的能力是绝对做不到如此细腻程度。将宝藏沉积在湖中这是一种多磨简单的方法,但存着不用意义又何在呢?弱肉强食,强者为王的武林中,凡是不义之财都能成为目标,只要利益足够,正义之财都不例外。若非如此,纵横派,诸宗岂能源远流长至今?

幽水湖。

湖并不大,方圆九百丈而已,湖边零散有渔櫵户十八家。柳燕一行人赶到时,横网早已将捞起来的宝藏装在凿空的树木中,一共三千六百根,湖边林中装饰好的树堆积如山。柳燕前脚刚到,仙宗,冥宗刃宗,药宗,器宗,隐宗六宗的会贴已然提前送到。柳燕一一接待了来使,并做了安顿。申时刚过,诸宗皆赶到幽水湖。由于是敌境,此次诸宗都做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调动,各率大部者众。六宗与会达三千之众。当诸宗见到林中的树干时,瞧其皆乃湿木,显是就地取材连夜赶工而成。横网所统计的名册上每一颗树木都做了编号,有详细的实物明目。待诸宗瞧过后,稍微检查了些,对于纵横派的分配的亦无异议。众人皆明白,实物的多少并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如何将这些东西运送出去,至于胎息珠,纵横派谋划在先,即便各怀鬼心,也不可能与纵横派直接撕破脸。由且胎息珠之事本该为纵横派最高机密,偏偏如今尽人皆知,这引起了诸宗的警觉,虽然并没打消对纵横派的怀疑。这次分配让众人稍有芥蒂的便是刃宗,只是出于尊重并不言说罢了。虽说六宗会盟已不存在,但谋划仍在进行,诸宗皆知情者,只不过不再由纵横派主导。但纵横派接连获取两处宝藏,时日如此之短,足见谋划之深,这绝非巧合。诸宗临别之际,柳燕与诸宗简单会晤一下,询问了各家的处置之法。各家由于之前的损失,并未详细告知。柳燕有些怅然若失,涉及利益之间,昔日之情分似乎变得更讽刺。

这些宝藏纵横派并不稀奇,通过七坛的生意,纵横派所摄取的远远大于这些宝藏。不过风口浪尖下,你不抢即非队友,通常都会成为对立面,毕竟披侠义之名,行篡夺之实,并不光彩。原本纵横派可将这些宝藏散化,慢慢送入宋境,但保不准异端势力将此事告知契丹人,一旦泄露,那将是血战,甚至引发两国交战,面对如此宝藏,即便一国之体都会眼红。

由且诸宗同时出动,来的如此迅疾,足见诸宗与纵横派之间出现分明。柳燕担心的是,拒马河一带大部分是平原,一旦遭到契丹京州军的追击将无所遁形,只期望诸宗能有足够的准备。这一次纵横派没有选择旱路,而是选择弯曲一点的河流,入拒马河走水路,诸宗用的小船均是纵横派早已备好的,选择一队而行,毕竟身在敌境。

傍晚,诸宗才将一切整理完整,不敢做停留。但纵横派的钱财一入拒马河十余里便将舟中的树木推下一根,早已等候在河岸两旁的横网人员再捞起来。这一切诸宗均瞧在眼里,亦是感叹,纵横派横网遍布天下确实名不虚传。

诸宗为了这些东西临时调集了大量的暗中人员,在行船同时,沿途的辽军水陆哨卡都得到了大量的贿赂,以及各宗弄到的官方路引。随着辽宋榷场的开放,树木走私在辽境内并不稀奇,卖到宋境还能收上不少关税。只是辽人对边贸之利的发现刚刚起步,不如宋庭根基深厚。加上辽境内契丹各族与汉人争端激锐,互相并无好感,是以这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来发泄对异族统治的不满,且汉人懂得礼尚往来,利益所致,诸宗方能一路畅通无阻。

也亏得纵横派先机准备妥当,加上辽庭的顾忌,契丹统军司,警巡院都收到这次行动位置,但并不明确。当今警巡院正史薛里的第一反应便是阻止南京留守司出兵。明知掠宝之实,却牵扯到两国邦交。诸宗行走私之实,一旦留守司出兵将会遭到诸宗的激烈反制。一个冥宗在辽东不断支持渤海人逆反,将辽东之地搅得天怒人怨,加上一个七宗定侠跨越数国万里之疆域,这等能力深深震撼了契丹贵族。殊不知当薛里赶到留守司时,南京留守司一片大乱,入得内堂才发觉堂堂南京留守箫翰竟然吓得瑟瑟发抖。薛里震撼的同时,已然明白,诸宗早已设置一切,即便出兵亦是晚了。



源远流长(50)

薛里之猜想确实不差,在幽云地区,除了药宗,隐宗,其它几宗在幽云地方都有大量的窝点以及外册百姓。乱局之下,这些地区所带来的收益更轻松。这种化整为零的方式仅仅一晚时间,诸宗的宝藏便运走了十之三四五。

次日,天色渐亮之际,走在最前面的纵横派首船当先吹响了警号。柳燕当先惊醒而起,叫醒睡在身畔的柳纤,柳泗,和衣匆匆出仓,豁然发觉船队处于河丘之间,目及所处,喘急的河面上堵塞了大量的新鲜浮木,延绵十数丈之多,完全堵塞了河面,船队难以前行。

冥宗慕秋白的船在最前,慕秋白与龙隐一听到警号声便起身出仓,随行水手已在下帆。二人放眼望去如此塞堵当是人为之,慕秋白当即让一刃流放出鹰隼盘查周围。然而刚出笼的鹰隼似是感到不寻常的气味,竟然展翅逃离而去。众人诧异间,但见远处一人凌空飞跃而来,如长虹破月,稳稳的落在河面浮木上。

虽相距四十余丈,龙隐仍忍不住赞叹道:“绝顶高手。”慕秋白不屑应道:“终究肉体凡胎,又有何不同?”龙隐无奈道:“也就你敢如此评论。”慕秋白冷冷一笑,豁然间杀气炙盛,取过一刃流手中的惊鸿剑,几个起落,飘然跃上浮木。但瞧得此人一袭白丝长衫洁净无瑕,儒雅端静,轮廊亦是白净,俨然一个十足的美男子。不同的是那一双淡然一切的双眼,不动于色,似乎早已看淡一切,经甲沧桑,内韵十足。

见慕秋白前来,那人当先开口问道:“非下棋之人,何故冒失?”声音婉转轻柔,慕秋白第一次觉得男人的声音原来还能如此好听。慕秋白应道:“你是对弈者吗?”那人淡淡应道:“我竟是对弈者,也是棋子。”慕秋白应道:“这并无意义。”那人微微一笑,应道:“慕宗主乃实际变化者,那麽,唯有武战一策。”

慕秋白冷声道:“报上家门。”那人侧身说道:“云都北侯牧云端,这个答案满意吗?”慕秋白道:“拿出你的实力。”牧云端一声哈,应道:“本侯此生朝思冥花流奇花九经之高雅,讨教了。”豁然,但见牧云端身形一动,庞大的气息自周身迸发,裹尽方圆数丈。慕秋白冷然一笑,惊鸿剑倏然闪动,霸道之内劲豁然聚齐一点,刺向牧云端心口。

两人相距甚近,慕秋白瞬间爆发之威何其强悍,这一剑正中心口。然而剑尖触及之处圆滑至极,一剑点透之力引得慕秋白剑势不稳,仓促之势正撞入牧云端怀中。慕秋白惊骇之下催动周身劲气暗流,意欲成就身体硬撼之局。霍然,肉身相撞之下,牧云端震飞后撤,慕秋白则如长虹向后飘出十数丈之远。所不同的是,牧云端只是为了避免被震入浮木之中主动后撤的。慕秋白惊骇之处在于他竟然会阴阳战甲,这可是长老的不传之密。两人一番硬撼,慕秋白探不清牧云端虚实,牧云端亦同样,两人脑中同时闪现不差二字。

慕秋白内息回转,踏水而回,牧云端已在浮木边缘等候。瞧得慕秋白震惊的眼神,牧云端问道:“诧异吗?”慕秋白沉声道:“泾渭之分,一样吗?”牧云端应道:“不错,阴阳之出处,并非只有你冥宗。纵横派的阴阳宝典,仙宗的三分阴阳,冥宗的阴阳战甲皆出于同源。如此,传说中的人,所谓传说亦是真相。”慕秋白应道:“这并不重要。”牧云端却道:“你可以退下了。”说话间,柳燕已然跃上浮木,一袭黄色丝衫说不出的清秀脱俗,赏心悦目。除了头上的妇人法式,丝衫秉承唐衫样式,开放不羁,自由不受拘束。洋洋冬日之中,这股清丽让牧云端眼前一亮,忍不住赞道:“好美丽的女子。”柳燕亦不行礼,出声应道:“好奇的人,你是谁?”牧云端应道:“云都的内外纵横派会不知吗?”柳燕道:“东皇,西后,南冕,北侯,若你不是,那就太扫兴了。”

牧云端应道:“好一个纵横派的二主人,云都北侯牧云端见过了。”柳燕侧过身去并不受礼,应道:“打架靠人多,你一个人也敢凑热闹?”柳燕清雅之色却犀利白话,颇有姬灵霜的影子。牧云端哈得一笑,应道:“人多不代表一定赢,你亦非对弈者,棋子才是你。”柳燕问道:“在生命面前,棋子只是用具吗?”牧云端道:“这个议论并无意义,不是吗?正与邪从来都不是对立面,唯有利益罢了。”柳燕道:“你错了,自今而后,这个武林不再是利益的傀儡。”牧云端道:“当然,纵横派有这个能力。”柳燕道:“如此,你就留下吧。群殴。”

柳燕一出口即令群殴,自己则抽身后撤,牧云端瞧在眼里,忍不住赞叹道:“好奇的女子,好奇的纵横派,见识了。”话毕,慕秋白的惊鸿剑再度闪耀而出,身后龙隐已然跃来,前后攻向牧云端。牧云端睥睨之下,挥动掌力,从容不迫。面对两股强大的内劲气息,牧云端仍然选择不闪不避硬撼,一式交错,三个人影再度各自震开。牧云端只闻到一股幽幽的兰花香气袭身,翻动中内息自周身外放,将花香逼了出去,龙隐所使的正是冥宗历代教主不传之武学,奇花九经。

三人翻身跃回浮木,慕秋白与龙隐已有谨慎,此人武功之奇当世罕见。此等神韵,若非有着纵横派一般的武学根基绝难达到如此地步。

二人见牧云端神态若无,淡淡说道:“两个人群殴还不够。”龙隐闻言向慕秋白说道:“有埋伏。”两人默契之下,当下回身而起,顷刻间,船队上的大量的火药缸被投石车扔了过来,交错之间,牧云端翻掌排浪,浮木前轰然升起一面尺愈厚,遍及河面的水墙,投来的火药缸经水墙一浸均熄了墨线,尽数落入河中。如此神技,震惊诸众,此等能为恐御留香能绝对压制了。回到船上的慕秋白向柳燕说道:“你最好有充足的准备,停泄不前并非良策。”柳燕从容不迫,应道:“棋子只要发挥自己的作用即可,其它无须理会。”言毕,但见一人大吼一声,自丘后跃出,正是御留香。让人哭瞎不得的是,御留香并未带天罪之刃,反而一身樵夫打扮,甚是滑稽。牧云端眼色起意,毫不畏惧,亦不意外,问道:“我称呼你冥王,还是御留香呢?”御留香咧嘴笑道:“你叫我爹爹也行啊!我不介意的。”牧云端一时尴尬无言,这种人不尊礼法,并无言语可教。

御留香见他不说话,叹道:“你不愿意啊!那我叫你爹爹好了,反正你都要死了。”牧云端仍旧不应,手势催动,引动河中水流,顷刻间四道酒碗粗的水珠凌冽而起,御留香怪叫一声大喊道:“哇,我只是个砍柴的,别打我。”竟毫不抵挡。牧云端并没收手,御留香双眼滑稽一眨,喝道:“跟你拼了。”霍然催动内息,顺势将四道水柱接了过来,反向攻向牧云端。牧云端接过再度攻向御留香,两人每转换一次水柱就会增大一些,这等高深的御形之术向来耗损内力甚巨,加上操纵受水流缓急,天气干湿,风向等因素影响极为难练,不仅消耗身躯,还需要的大量的时间修习方能大成。牧云端引领水柱之迅速,内力之深,真气之宏均当世罕见,属于道家一脉武学。眼见四道水柱在两人之间传来传去均游刃有余,御留香霍然分神再度拉起四道水柱,八道水柱轰然攻向牧云端。牧云端毕竟肉体凡胎,岂能接得住八道水柱。当下施展道家梦遁隐于无形。御留香早已防备,内息轰然催动,八道水柱化作漫天雨珠四散激射。

如此一来,牧云端无从闪避,当即再提内息,以手化剑,磅礴的气刃翻动,化作一缕高雅万千的剑意将万千水珠劈开,迎面一刃砍下。御留香怪叫道:“天遁剑法。”为了验证剑法之真实,御留香有意承受一剑,故意卸去护体罡气。当磅礴的剑意袭身,御留香感受到一股强大的意念袭身,终于明白,天遁剑法虚外其行,终究是精神术罢了。武林中的传闻,只是因毅力薄弱,故而在精神术面前毫无体抗力,才会出现恍如隔世的虚弥感罢了,亦符合道家一贯的武学精神。饶是如此,御留香也不得不谨慎,天遁剑法在于三断,能够做到如此心境之人早已心如止水,不滞于物了,这是他所不能达到的境界,故而创出了灭魂法印的传染术。

御留香有意一较毅力,当下催动内息加速血液流转,一股庞然的剑意如蛟龙出渊,迎面撞上天遁剑法之剑意。接触的那一刹那,御留香只感自身剑意为之一滞,竟然不敌,不由大骇,却已来不及。当下轰然一跺脚,震开浮木窜入水中,出世以来,首尝一败。败得虽非根基,但败了就是败了,御留香再度窜出水面,牧云端并未进击,亦暗中赞叹,若是他人,这一剑不精神错乱,也得癫狂一阵,生不如死。

源远流长(51)

御留香摇摇头,叫道:“你的体质不错,杂学而用,毕竟不同差别,这会加速你躯体的衰老,再过十年你怕是要走不动路了。”牧云端淡然应道:“那不重要。”御留香贼兮兮笑道:“那就换人,朋友们,群殴他。”恍然,四道人影凭空翻动,四道一点破万均之势透向牧云端四大要害。这一出手看似四点围攻,但牧云端敏锐感觉到这是一个变化无穷的阵法,犀利的招式下他即便能抵挡亦纠缠其中,这并无意义。

这几人其虽未见,但早已料到,杀手戾气之下,即便是他亦不愿纠缠。这一刻牧云端很想施展梦遁闪避,转念又觉得不妥,故而再度施展天遁剑法。与此同时,埋伏在一侧山丘坑道内的云都北侯太保禁卫军皆掀顶而出,愈者九人。如此一来进攻的田不孤,羽千泷,下酆都,申屠月四人反而成前后夹击之局。这一瞬间的交错,不再是招式的流露,而是内在的剑意较量。然而光芒的背后,田不孤等四人身上散发出的戾气气息犹如瘟神降世,灭魂法印由四人联手的操控,方圆数丈之内尽显浓厚的血腥气息。这一刻牧云端无法淡然了,瞬间施展燕赤流窜入浮木之中。而太保禁卫军却没那摩幸运了,九人中唯有两人及时反应过来脚踏上天梯,窜向天际,却也逃不了灭魂法印之威,顷刻暴毙如稻草坠落在浮木上。

当牧云端再度自远处窜出水面时,又有九人自山丘一侧窜出,四人再度施展灭魂法印,九人再次在攻势中跌落,难进方圆三丈之威。御留香已然明白其意图,劝道:“你们身上的戾气刚被引导,不宜过度运用,张家大婆姨还不快来助阵哇。”说话间,柳燕早已调整好布局,十数个火药缸涌向左右两岸,同时另有十个火药桶投向浮木堆,意图将河道炸开。御留香一众人眼见柳燕不顾几人生死,哇哇怪叫声中向船队所在疾驰。这一刻牧云端再度操纵河水如排风卷浪向浮木扑去,终究晚了一步,两桶火焰在山丘间爆发出强烈的爆炸闷声,火光灼眼下隆烟滚滚,树木枝屑飞溅,将河道炸开了一大半。

御留香窜回船上,责备柳燕不顾自己等死活。柳燕只是稍微欠了一下身,并未理会,火药之威再度深深震撼了众人。倘若当年朝武大战,朝廷一次密集而攻,恐怕诸宗毫无还手之力。此时又一波火药桶涌向浮木,埋伏在山丘另一侧太保禁卫火箭齐射,轰然的爆炸声中,几桶火药在空中,浮木上接连爆炸,浮木终于被炸开,但树木溅射已然波及船队,众人不得不闪避。且拒马河水流并不喘急,河道虽被炸开,但浮木下仍有大量的木桩。河道上隆烟滚滚,硝烟味刺鼻,埋伏在两岸的太保禁卫军齐出,进攻终于开始了。

作为柳燕的私人幕僚司,符昭等早已对这些新出的人有过评估,其能力较纵横派双卫都有过之而无不及,且各展奇能,并没有循规蹈矩行一派训练之法,这一切无疑是借了纵横派的东风。埋伏在船队内的诸宗精英亦出动,连绵三百余只船的战线上,恶战方开。对于柳燕刚刚所言的云都新势力诸宗并不知晓,慕秋白并未追问,这一战如果只是简单的杀戮抢夺之战那就太失望了,智者绝非抢夺之形而闇其事,这盘棋的对弈者是诸宗和云都,乃至天池。

此次牧云端的太保禁卫军亦大量出动,前后战线备了高达四千之众。反观诸宗,因为拒马河水浅之限制,每条船上不过七八人,不足两千之众。所不同的是,此次诸宗汇聚的是真正的各自精英,并没有完全依仗纵横派之调度。

此时前方浮木硝烟中牧云端再度吸纳硝烟之气分六路攻向柳燕所在之船队前的哨船。便在众人凝神戒备时,柳燕所在的船底下,河面的流沙之中忽然窜出数道人影,浑厚的掌力下船身陡然倾覆。便在柳燕等众飞身闪避之时,早已确定好的目标,柳燕直觉内息一泄,似是中了精神术,顿时昏迷过去。癫乱之中,唯有窈楚能顾及到柳燕的安危了。但坠势之下猝不及防,窈楚清楚的看到二主人昏厥被人拦腰掳走,无助的嘶吼下,窈楚跌入水中。这一切都是阴谋,擒捉二主人才是目的所在。当慕秋白一众人反应过来时,慕秋白,符昭等疾驰而追,众目睽睽下柳燕被掳走,这如何向大幕司交代?谁也想不到,这些人会埋伏在水底流沙之中,骗过哨船一击得手。这一刻慕秋白对牧云端好奇了,他清楚感觉到,这些人已走在这个武林的最前端,走了纵横派的路子,不拘于一切事物的行事方法。首船一乱,诸宗只能按照当前局势御敌,后援至少需要两刻。

慕秋白等丝毫不敢懈怠,以防止对方调包。攻击首船的有四人,身势下身法不差,非等闲之辈。在四人裹着柳燕疾奔的同时,隐藏在岸边树上的后尊,后博二兄弟已拉弦弯弓,银月箭夹杂着磅礴的内力,两弓四箭分毫不差,射中了四人身上的护体罡气。这一阻拦,四人身形一缓,慕秋白,龙隐欺身而至,奇花九经同出,四人合力一挡,不让花香之气袭身。知晓缠战无益,俘虏柳燕那人当先撤掌转身便去。

这一交手,慕秋白与龙隐二人便感不一般,这三人虽过甲子,却流露着与牧云端一样的气息,武功不在其之下。冥宗的奇花九经主要是花香配上药理,甚少显现江湖,一直在传闻中。掳掠柳燕的这四人正是北侯牧云端的十三太保中的四人。十三太保没有姓名只有代号,这四人依次便是大太保,二太保,六太保,十太保,名号虽不响亮只是为了更好的迷惑敌人,十三太保武功同样不在牧云端之下。只是牧云端乃十三太保第一人,文武无双,方荣升云都四大实权人物之一。

掳掠柳燕的正是大太保,为了这个女人,侯爷算是煞费苦心。按理说柳燕被俘将会更加刺激纵横派,但大太保疾奔三里之遥仍不见有人拦截。惊骇下其向柳燕望去,她正在昏迷中并无异样。此时,身畔终于传来脚步声,大保着眼望去,来者三人竟是纵横派三会居,夜虚,风神,月仙三人。大太保翻阅过纵横派的卷宗,对纵横派的三会居亦有钻研,见过三人的画像。虽然只是三个人,但那份傲气中出的自信让大保为之叹然。尚未言语,三人便发动了闪电合击之招,三人一式,威震当场。危机之际,大太保从容不迫,将柳燕挡在了身前。这时夜虚三人再收手已然不及,伴随着嗤嗤破空尖啸声,三道六式气刃自柳燕身前丈许豁然消散无形,只剩刺目的劲风拂扫,正是三会居绝学虚张破月。大太保亦不屑于再用这种肉盾的可耻行为,将柳燕抛了过去。便在月仙欲接之际,昏迷的柳燕陡然递出一掌,月仙一时难以分辨,亦不敢抛下二主人,唯有奋力抗击。便在这电光火石间,身后抽身追来的二太保与大太保亦前后同时出手,夹击夜虚等三人。一交手,三人皆避无可避,一招转瞬即过,大太保,二太保,柳燕瞬间呕红而退。此刻众人才发觉,那人竟不是二主人,而是一个年愈六十的劲装男子。

自从有了纵横派的阴阳宝典和菩提果,若运用得当,延年百载不再遥远,六十岁至八十岁的二十年内将是武者最巅峰之刻。

以三人对三人,大太保,二太保,假扮柳燕的九太保皆输在了武学根基上。大太保取出手帕将口中的血迹擦拭干净,叹道:“死亡假象的后面方是三会居真正的实力,为了应对东皇,四十余年间三会居延绵八千之众,天下事宗,纵横派当之无愧的武林领袖。”夜虚冷声道:“这是一个群殴的时代,十三太保又如何?”大太保微微一笑,说道:“人质在手,你们还有出手的必要吗?”夜虚道:“逆反重元会让这一切都变得无意义。”大太保淡然一笑,问道:“奉若神明的二主人失踪,你不急?”夜虚道:“那不重要。”大保闻言不由一笑,叹道:“纵横派识术之威举世无双。”

这一刻几人方才明白,北侯不是真正的北侯,那操纵这一切的目的仅仅是为了这些宝藏吗?

拒马河上。

数千之众鏖战正酣,真正的战场却在拒马河下游的一处数十户的村庄中。真正的云都北侯牧云端正自河边的草地上席地而卧,其一袭华贵的白色丝衣洁净无瑕,端容的目光下只剩端静无我的聆听。身畔侍婢昭华,惜诗,一筝一箫,乐声优柔绵长,在这稍算繁华的村落间正绽放一曲萧索。

源远流长(52)

整个村落的村民早已被辽庭迁往各州府,已荒废许久。河边,十三太保躺在大石上饮着一种新造的蒸酒,洁净无瑕,醇香甘味,或许多年以后这种酒该大行天下,可惜牧云端不喜欢。

当一曲乐息,牧云端总忍禁不住的感叹,超然世俗确实是一种历练,但天给人的时光实在太短,自私的人,无奈的事态构成这一个浑浊不堪的世界,教人每每思之皆无比叹息。

此时,河上的两轮小车船正缓缓靠岸,十三太保中唯一的女子,三太保黛玉缓缓踏步出舱。作为十三太保中东皇唯一赐名者,黛玉之貌美若天仙,黛玉之才云都无双,黛玉之心恬静不争,其高贵之神韵唯有面纱遮隐方能面世。

十三太保瞧得黛玉那一袭恬静白衣,不带任何妆容素衣修饰的异样之美,总忍不住念道:“步步春芳绿,绛唇含白玉。”听得十三太保的夸赞,黛玉即便深知此乃浮夸之赞,亦欠身示礼,若隐之貌,盈盈之柔姿激得十三保一激动竟然跌入河中。黛玉微微一笑,方向牧云端走去,欠身道了声:“侯爷安好。”

袅袅柔音如仙音绕耳,酥然一梦,牧云端洁白宽阔的面容终有了一丝涟漪,抬手示意黛玉坐在自己身畔。黛玉不再行礼,则身坐了下去,说道:“有贵客临门了。”牧云端道:“横网八方,无所不在,都还需很长的路。”黛玉道:“你甚少感叹,是无奈还是重视呢?”牧云端道:“这袅袅人世间,污垢遍地,云都的入世注定纠缠不清,武林终究强盛。”说话间,上游的小舟已快速靠岸,舟上只有一个船夫,但掀开甲板,柳燕正安静的躺在甲板下的暗格中。乔装船夫的四太保缓步走上岸来,昭华惜诗二女已备好更衣之处,二女带着朋友间的嘲笑向四太保示威,换来四太保无奈的投降之态。

当侍婢将柳燕放在牧云端身畔的草席上时,牧云端瞧得此女虽貌美,终究食了烟火,成为这世间权利的角逐者,内蕴已失。在船颠覆的那一刻,那虽不是真正的柳燕,但在船队中央,四太保,五太保根据柳燕身上的兰花香气,早已蛰伏以待,前后两个柳燕皆在同一刻被擒。所不同的是,乔装柳燕的是三会居女弟子无颜,在二太保出手的一刻,大太保的把戏已经开始,对于这一次诸宗船队的布置,牧云端有着详细的布阵图。

黛玉端详了一会柳燕,向牧云端问道:“东皇有何来讯?”牧云端应道:“没有。”黛玉道:“为了天下大业,暴虐一点并不过分。但若只剩下威胁,那云都的存在便无意义。”说话间,十三太保亦换完衣服,前来瞧了瞧柳燕,叹道:“美女啊!可惜了,可惜了。”牧云端向十三太保问道:“觊觎吗?”十三太保哈的一声哼笑,说道:“人最不能剥离的是感情。可惜天下人不懂,合理运用自己的感情方不至于方寸大乱。清白兰君还能静若处子吗!期待,期待。”牧云端道:“世人厌儒在于纸上谈兵之形。你死我亡之际,掠人妻子并不算作弊。深思的是,傲雅无上的我们该用何种方式来面对这世间权利的进攻,我们又该如何正视自己在这世间扮演的人物身份。”

十三太保淡然说道:“擒她来又有何意义?改变不了相杀的局面。”牧云端道:“纵横派的本质在于姬姓,亦是最致命的弱点,这就足够了。”十三太保道:“清白兰君可非君子之性,我开始怀疑这一战的意义。”牧云端道:“杀戮只是表面,内在方是根本,纵横派之地位已不可动摇。静待吧,时间会证明一切。”一句静待吧,时间会证明一切,岸上人皆默然以对,他们所认知的天下绝非当下的样子,而应该更文明,更富裕,更强大。所谓纵横派,武道诸宗,乃至朝廷,都只是历史中的尘埃,并不足惧。

拒马河上。酣战正剧,云都太保禁卫军军力优势尽显,诸宗之间建制各异,难以组成有效的防御阵线,加之在船上难以展开,诸宗的伤亡都在加大,唯有纵横派双卫一枝独秀。唯一始料不及的是,真正的纵横派二主人柳燕被伏击掳走,随行保护的三会居弟子盈桑,莜然皆不敌精神术昏迷过去。加之假扮柳燕的无颜从河中浮起时,船首的符昭已知不妙。此时太保禁卫实在太多,符昭不敢冒险去船队中间。正当诸宗阵营频临崩溃之际,天际的诸宗飞翅终于赶来,太保禁卫军亦不恋战,鸣金收兵瞬间有组织的后撤。

这一刻符昭明白,纵横派主导的这盘棋输了,他们的目标不在宝藏上,而在于二主人,偏偏其中出了奸细,若非如此焉能准确得知二主人位置?符昭下令阻止追击,今日他们败了,败得彻底。符昭下令邝佐整顿船队,收拾战场,邝佐明显感到符昭眼神中闪过一丝质疑。

大战过后,拒马河上血流成河,但诸宗熟练的后备建制很快便清查出了损伤,各宗宝藏均未损失,但人员损失,伤者六百三十七人,役者两百九十三人,诸宗第一次领略到了云都的厉害。这些人默契的建制配合,进退有序的攻击方式,这一切几乎是纵横派的影子。随着那些云都被杀之人的胸牌被发现,云都北侯太保禁卫军一战成名。此时诸宗内心是惭愧的,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之物,似乎也只有诸宗能动些心思。云都属于信仰组织,钱财似乎从来不该是他们这些下属该在意的。而柳燕的被俘无疑让诸宗颜面尽失,自诸宗重现江湖以来,似乎一切都是纵横派的影子。

五宗简单会晤,气氛却异常凝重。瞧得纵横派幕僚司的寂静,诸宗再一次汗颜,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指望诸宗能帮手,故而二主人失踪全然没有责备之意。简单会晤过后,符昭便去安顿一切,一切都显得那般从容不迫,哪怕是天塌,职责该行之事从不会因为天塌而停止,这一切诸宗仍需建制以及宗派凝聚力的契合方能有此大宗本色。

很快,符昭开始调集飞翅前去追击云都撤退的大军,只是监视,并不攻击。同时符昭通过幕僚司投签,发动纵横派引以为傲的暗力,即百里不远处的白山投下军州。这是州的行政建制,乃辽庭贵族或有功大臣受皇帝封赏汇聚的部族本部,渤海人和汉人奴隶所设置的州,在行政上要小于正常的州制建制。而白山投下军州全员一万三千余众,足够封锁方圆百里了。这等惊天之举若非非常时刻绝不会轻易动用,一旦动用亦需筹备后路,否则得不偿失。

天际由飞翅接力传送密令,来回只需半个时辰。符昭布置完一切,留下全部人员运送宝藏,只领着百十人的双卫以及六司人员重新启用纵横派在辽境的双卫。在这个宋辽边界之地,诸宗暗中倾付了比宋境内还多的努力,早已渗透到汉人官系的各个角落。这些胡化的汉人在辽宋的民族歧视上唯利是图,各结姻亲,早已变成一种暗中不可忽视的势力。

纵横派的横网传讯向来只依靠人马水路,传递方式看似简单实则运行神秘,符昭一路追去,加上横网此前的严阵以待,真正的牧云端所部百余人在拒马河下游被发现。符昭并没有选择立刻攻击,他急需知晓二主人所在。他与师尊并无过多交集,但师尊愿意花十几年的时间来保住自己,这份恩情符昭铭记在心,更收到了师尊的亲笔勉力书函,这份看重让符昭更加明白自己这一代人所在的责任,此乃纵横派大局观。此时符昭很冷静,他只是担心男主人会有过激反应,故而留给他的时间并不多。这是传闻云都以来,云都第一次直接面对武道诸宗,一战而闻名,看似生死较量之局,实则是双方的试探和退无可退的对弈之局,这一切只是个开端。

白山投下军州只是纵横派的一颗重要棋子而已,动则意味着暴露,暴露则意味着风险。幕僚司只有话语权并无实际权力,紧急之下需全员投签方能生效,责任由整个幕僚司承担。邝佐,金誉,钱森等人对二主人并无多大观念,只是男主人有命不得不从,亦知男主人用心。加之男主人对身畔之人一向要好,如此明主,忠心之下不愁名利富贵。

路上。

云都太保禁卫军正在平原上缓步而行,伤员,役者早已零碎安顿,由当地的本派外户收容。此时牧云端接到了云网传来的讯息,纵横派似是派出军令,原因不明。牧云端亦不多做揣摩,该做的都已经做了,能力所及,剩下的便看天意。作为云都最具开明者之一,要学会淡然处事,理性着手,方为一个权力者该有的气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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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远流长(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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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执着,敛做作,故奢靡,逆冲动,敢弑杀,恬人伦,淡人世,化开明,立六德,秉公明,禁人欲,无天下,这是东皇提出的世省十二章,深得云都诸众认可,如此为人处世之道方为泱泱中国文明开化之典范,亦为众人竭尽心力修习之路。此时柳燕正躺在牧云端的马车内,当她醒来的第一刻便明显感觉到男子的气息,本欲发力,却感全身酥然使不出力气,似是内力受制。柳燕瞧了瞧牧云端,俊美洒脱的面庞上,那深邃高贵的眼神凌厉而下,瞧得柳燕有些忐忑。牧云端亦暗暗赞叹,一个不惧死亡的人是不会有恐惧心理的,这个美丽的女子便是这样的人。牧云端平静的说道:“张夫人,得罪了。”平静的声音,柳燕瞬间理清思绪,当前的局势杀她并无实际作用,异端势力睿智之下也不会选择如此下策,柳燕默然问道:“你是谁?”牧云端道:“你们一直要找的人。”柳燕道:“大丈夫行于天地,敢作敢当,你们想躲躲得开吗?”牧云端道:“你们要灭,灭得掉吗?”柳燕道:“三月之内必见分晓。”牧云端:“也许会失败,这千千万万的民心呢?”柳燕道:“历史的发展从不会因为少部分人的意愿而改变,你们这一代人也许做的很好,但下一代人却未必。上至皇帝,下至百姓,生存才是最直接的目的,这才是天下百姓所见到的。你们为了理想却要牺牲千千万万的人,这是你们所向往的天下制度吗?”牧云端道:“没有牺牲便不会有觉醒,没有呼唤便不会有追随,只是在等待历史的青睐,那怕失败,至少引领了天下人心,这浑浊的天下总有天明之日,不是麽?。”柳燕沉默了,今日这个天下的分歧不在于谁的势力最大,而在于谁能在这历史的长河中源远流长的传承下去,云都创造了一个公天下的信仰,也许他们可能失败,但所带来的影响对一个统治者来说,这是多麽致命的杀手锏。如此下去,也许百年后云都真能创造一片清明世界。柳燕沉声说道:“人心私立,你能杜绝这个弊端吗?”牧云端淡淡道:“这是制度的问题。”柳燕道:“锐意天下并非不可取,云都不该碰纵横派。”柳燕此问,等于直接宣明三坛内乱为云都所为。牧云端亦不迟疑,说道:“作为利益的顶端,纵横派不该清除麽?”柳燕冷然说道:“这个实力,云都不曾拥有,阴谋诡计动摇不了纵横派的根基。”牧云端应道:“权谋立世,舍人为己,私心之下,你亦不例外,你的丈夫亦不例外。这场对弈才刚开始,诱饵之属,你,无悔?”一声淡淡的问候,柳燕倏然浑身冰冷,不是说自己周围有两倍的兵力在围绕麽?为何只有船队这些人?难道丈夫真是以自己为诱饵?柳燕很快便否绝了这个想法,心却动摇了。也许丈夫会这麽做,为了纵横派他连阿姐都可以不顾,更何况是自己?这一个念头闪过,柳燕所思皆映入牧云端眼中,这一切足够了。

牧云端端静的沉默让柳燕更加沉重,只剩余音环绕脑海。柳燕勉力掀开车帘,天际正有双卫飞翅在盘旋,柳燕陡然心绪加重,娇躯震动,这都是丈夫算计好的?这一刻,之前对丈夫的怨气和无奈占据柳燕整个身躯,丈夫真的变了,再也不是狐山那个小阴子。

牧云端叫停了马车,让柳燕服下解药,亲自将她抱到路边。地上早已铺了毛毯,这是除了丈夫外,第二个男人如此亲近自己,柳燕鼻眼间尽是男子气息以及幽绵的菊花气息,是如此浓重绵长,如此洁净无垢,她不由想起了花易玄。君子之行,止于表里如一,丈夫并无这种气魄和魅力,有的只是算计。这一刻柳燕对丈夫极端的失望,她突然觉得很孤独,这天下八方似乎再也没有她的容身之处,她有些后悔当初听奶奶的话。

伴随着牧云端车队的离去,天际的双卫随即落地齐刷刷的跪在了柳燕身前。柳燕冷冷瞧着这些人,冷冷说道:“我们又算得甚麽?我一派副使不也得听幕僚司摆弄?这一路的来的运作我甚至只有知晓权,这就是你们给我的名义吗?”跪在地上的双卫敏锐的感觉到二主人的怨气,但他们只是听令行事。且作为家人,受点委屈又算得甚麽?纵横派为大,这是纵横派立宗第一法则,宗派利益永远凌驾于权利之上,实不该耍小性子,这一点男主人做得娴熟有余。

双卫的不回应竟是制度,亦是沉默,沉默即是默认。柳燕不愿多言,此刻只想就此逃离纵横派,哪怕是死,她也不愿再待下去了,纵横派的恩情,阿姐,丈夫甚麽她都不想管了。当解药开始解开禁锢时,柳燕行走了一周天内息并未发觉异常,由于修习阴阳宝典,其内力亦瞬间恢复如常。柳燕起身便走,双卫只得起身跟随。柳燕倏然怒道:“我叫你们起来了吗?下属上礼,门规之下你们在我面前也敢如此放肆吗?”愤怒的言语下,素闻二主人一向恬静,今日如此反常当有隐情。但双卫只是随属,并不参与谋划,门规所致,各司其职,亦不敢多言。且二主人所言并非无理,众人只得再度跪下,目送着二主人离去,待女主人离开三百步后,双卫才解礼起身。皆有些担心,不知云都对女主人做了甚麽,一切只有等幕僚司前来。当下六十四人分八拨,分两线,一线向幕僚司靠拢,一线跟随二主人。虽然柳燕并非一个好主人,但对下属都和善,这是纵横派上下的印象。今次人力充足之下,二主人再次遭袭,换制后的八角卫才明白,突发状况太多,非人力所能克服,这需要长久的磨合才能天衣无缝。

当符昭一行人接到二主人愤而离开的讯息时,符昭已感不妙。三个主子之间本就分崩离昔,这是挑拨离间之计,但这场对弈仅仅是如此了吗?当下符昭让邝佐前去迎接二主人回归,若是不行便一路随行保护。符昭叹道:“这一路行来,也许我们过分了了些。”金誉问道:“才华如你,也会患得患失吗?”符昭道:“门规之下不外乎姬氏尊姓,幕僚司失职也。”符昭一言点中了幕僚司四人的心思,自心里,除职位上的尊敬,众人对这个二主人并无心绪,至少她不是个合格的二主人,一切只因师尊的青睐众人不得不服。

钱森道:“上层的分裂虽影响不了纵横派的根基,但对行政影响极大,不得不防。”金誉道:“当前急迫是寻回二主人还是继续押送财物,若是两者同时进行,在不暴露的情况下恐力有未逮。”符昭回复心绪,说道:“对方之准备细腻如丝,此刻他们的目标是宝藏,故而他们定会再次伏击。”钱森道:“如此最好,只是作为下属我不得不提醒你,沧海之誓,三个人有一个死去,三个人都得死,这在武林中已不再是秘密。”符昭道:“如果我连此等紧要之事都可忘记,这个令主怕是浪得虚名。传令下去,启用飞翅营,三班轮流探视,以船队为主事。”钱森道:“我有点担心,诸宗抗的住吗?”符昭冷声哼道:“你们小瞧诸宗?这是致命的,诸宗动气那才叫天地失色。”钱森与邝佐相视一眼,均有些不解,他们刚刚入大幕司,缺少卷宗阅历,面对武林局势并不透彻。

拒马河上。

柳燕的被俘,给了诸宗狠狠地一巴掌,虽说并不是诸宗的责任。慕秋白与张少英夫妇有结友之情,加之北方乃冥花流地势力范围,慕秋白对此事介怀甚深。但作为一宗之主,他更明白这场对弈意味着甚麽。随后冥花流的飞翅营赶来,慕秋白军令之下,飞翅营开始了探视,警训之令。这平原上飞翅的扭簧需要不停运作故而损耗也快,虽然铸造一个成功的精钢扭簧花费巨大,但冥花流花得起。慕秋白不喜欢议事制度,这等时刻团结并不重要,诸宗皆有自身的本钱。不及片刻,远方的飞翅接连传回警训,有大批敌人在靠近。慕秋白心血来潮,当即施驾飞翅窜入天际百余丈,只见东方远处扬起大片的尘土,显有大量人员靠近。令其为之警觉的是,慕秋白发现河面上似是有热气流动。这绵绵入冬之际,哪来的气流?转念之际,慕秋白突然明白,定是不知名的新传染药在作祟。慕秋白暗暗冷笑,就这点手段吗?当慕秋白下地来时,船队上已有人体力不支倒地,状况不明。龙隐因习有奇花九经之故,河面的上气流他亦最先感受到,似是造成人体气虚之药,并无性命之忧。见得慕秋白跃回船上,龙隐即道:“此药并无性命之忧,只会造成气虚,体力不支。”慕秋白问道:“服用的辟毒丹没有作用?”龙隐道:“这种人体炼丹才有的稀世之物,传染起来人体容易吸收,这是真气无法防备的。”慕秋白道:“这不重要。”龙隐道:“不必担心,暗香流影已散出。”慕秋白点了下头,即暗自催动内息抵抗这无色无味,无影无形的传染药。所谓智者睹未形,这时候任何的变动皆为宝藏,外围之事自有人处理。

源远流长(54)

一行人中,唯有药宗长老陈琦等人对此有所防范,这种人体炼丹的所制成的药性是药宗都没见识过的新药,无法知晓其成分,亦难施展。倒是隐宗四大隐士一行人服用了同行的秘制丹药,竟然不受干扰,只是随行的各家弟子发病,让几人颇为着急。这批宝藏来的轻而易举,为的是君山三清未继的大业,众人也早已做好杀身成仁的准备。器宗此次只有柏胤流前来,因为北方才是器宗的势力范围,亦做了相当大的准备。便在北候牧云端所安顿的第二次袭击开始,诸宗地人员亦在密集的调动,天际首当其冲。辽阔的平原上,飞翅的作用太强了,为了争夺天际控制,北候十三太保中的四太保,五太保先后派出近六百驾飞翅,然而迎接的是器宗三百飞天凤舞翅的拦截。近五百丈的高空上,三百多驾飞天凤舞翅先后而下,密集的箭雨自六百多架飞翅上方激射而下,北候阵营飞翅瞬间坠落百十架,损失惨重。饶是如此,北候阵营飞翅拉动绳机,飞翅背面的机关箭矢如雨激射而出,射向上方的器宗飞翅。但因飞舞翅滑行疾速,只射中尾队飞翅,跌落下三驾来。

地面上,三千太保禁卫军一身黑皮甲戎装,策马崩腾,兵器虽不尽相同,仍显呵呵逼人的冲势。辽庭对在边界地区对牲畜管理极严,能够弄到如此之多的马匹足见云都之能力。前来围剿的诸宗皆就近调集的人力,有马者更少,虽人多势众气势却输了一筹。围剿之中,仙宗,冥宗,器宗,药宗,四路大军各部近千余众,先后投入战场。异境之中,诸军对垒,精英汇聚,诸宗尚未靠近,太保禁卫军即扇阵变方阵,策马驻足待战,阵中亦不见任何旗帜。这一战双方都未派遣主帅,输赢并不重要,体现的是各自的宗派沉淀,比的是内蕴。此时,云都的飞翅尽皆落败,无一人怯战,皆战损飞翅跌死,从容淡然,让诸宗飞翅震惊不已。

伴随着仙宗,药宗的人马左右攻来,太保禁卫军忽然纵声念着东皇世省十二章:“戒执着,敛做作,故奢靡,逆冲动,敢弑杀,恬人伦,淡人世,化开明,立六德,秉公明,禁人欲,无天下。”激烈之语,豪情之状,信仰之下,诸宗人员皆为之愕然。这是异端势力麽?这是敌人麽?为何如此不同?带着怀疑,血战倏开,兵锋所致,血肉横飞。硬战之下最前面的人会首先倒下,唯有让对方倒下自己才能活下去,这一刻人性湮灭了,只剩下杀戮,以及世省十二章的豪情壮语。甫一交手,两宗精英便知对方能为不在自己之下。清澈的双眸下,只剩下杀身成仁的气魄,令人视之生疑。那所谓的平等世界,诗画江山真有如此魅力麽?甚至在诸宗弟子心里,若真有那一片天地该有多好?为了本宗的源远流长,他们皆身不由己,若真有那一日,是否就不会再有杀戮了?以精英对战真正的精英,太保禁卫军丝毫不落下风。两宗采取的攻势为车轮战,因为身后,器宗的三尊机关兽,五百弟子正疾步奔来。此刻,太保禁卫军中,三支腕粗的火弹雕羽箭透过六人三弦复合弓劲爆而出,三点火箭疾啸刺耳射向诸宗阵营。与次同时,器宗机关兽背上的活动机弩瞬间以火箭反击,精准之势,三支箭轰然爆裂,震撼天地,破碎之物殃及地面交战人群。饶是如此,双方并未因为伤亡而慌乱,反而愈加疯狂,两方凝聚力相差无几。而这时,器宗弟子终于赶来,其选择了太保禁卫军后方,绵密的敌我人群中,机关兽无法参战,众弟子相视一眼,均知此战乃宗派荣誉之战,不得退缩,随即尽数以人参战,以弓弩射击马腿,扰乱太保禁卫军阵形。这一参战,太保禁卫军战马马腿中箭倒地,阵型为之一泄。众多器宗精英顺势强攻,太保禁卫军阵型开始溃散,世省十二章之声更盛。豪情壮语,誓死不退,诸宗精英犹豫了,数宗围攻下以多欺少胜之不武,偏偏对方不闪不避,视死如归,大义凛然。这样的队伍,这样的人,他似乎不是坏人。便在器宗插入太保禁卫军军阵中,仙宗,药宗精英却都犹豫了。但犹豫是怜悯吗?太保禁卫军感觉到了,嘶吼声中竟然发动了四面进攻,此时冥宗队伍压轴来战,四较一的战局,各宗近战阵型势能压榨着太保禁卫军的阵型。激烈的厮杀声中,半个时辰后,太保禁卫军战至最后三人,诸宗终于停手了,这仗还怎么打?人家明摆着是来送死的,诸宗精英皆傲气无双,这是对武者的侮辱!三千多众的死亡,换来诸宗大胜的荣誉,但他们真的赢了麽?三个太保禁卫军相互扶持着,站在尸山上举目望去,眼中是畅快淋漓的痛快感,殷红的血眼,骄傲的目光下,三人齐声吼道:“你们挡得住人却挡不住历史的行程,你们是天下人的罪人。”吼罢,三人皆抬手起掌击碎天灵盖,血溅立弊。

战场上,只剩下愕然的诸宗联军,他们胜了却感觉不到胜利的喜悦,只有深深的疑惑和胜之不武的侮辱感,乃至对这些人的怜惜。瞧得出,诸众皆乃第一次应战,如此巨大的伤亡将在胜利者的内心烙上难以磨灭的印记。于是仙宗首先提议,为这些所谓的异端势力举行火葬,余下三宗轰然响应。

据马河上,船队仍在疾行,如此大的船队在拒马河上极为显眼,来往的船只稍不注意便会造成拥堵。此时的诸宗均在发挥自身的势力,遍探拒马河周围动静。仙宗战神重耀静坐仓中,有些心神不宁,总觉哪里有所疏忽。但作为上位者,没有根据的猜测他不会轻易说出。霍风流亦在思考诸宗地格局,纵横派已有意放开诸宗,此乃大势所趋,但如此真的好吗?仅仅因为纵横派的隐瞒和算计吗?这非纵横派的风格。霍风流向来随性,一举一动重耀皆瞧在眼中,重耀问道:“你犹豫甚麽?”霍风流道:“这是一个局,很明显。诸宗各自为政,真的好麽?”重耀道:“你瞧出了甚麽?”霍风流道:“论起势力,天下之宗谁能盖过纵横派?其人力不如我们多,但建制齐全,效力奇高。诸宗若联手对付纵横派,把握虽大,但事实真如此吗?这些事我虽少参与,却暗中钻研过。威胁到纵横派的也许不单是聂羽那些异端势力。而是他们的思想制度,一个没有压迫,百姓自由的江山,真的不可能吗?”重耀道:“皇权多愚弄,百姓多愚昧,本身只是一种臆测。”霍风流道:“自宋庭立国以来,大大小小的叛乱就没停过,你便瞧不出这其中的干系吗?万死从容,涅槃重生,天机百年,诗画江山,如此才更贴切。要想做到这一切,最大的障碍首先是纵横派,而后才是诸宗。黑榜禁绝之事便有端倪,天池,云都尚在较劲,或者说争取主导权。没有了纵横派的支撑,诸宗反目易如反掌,不是麽?”重耀问道:“你怀疑那些秘密之所以并未大肆扩散是异端势力在插手?”霍风流道:“只是臆测,但也没有更好的解释。权利最怕的不是反叛者,而是反叛者的精神信念永续不灭,这不正是异端势力所为?乃至民心所向?”重耀认可霍风流的想法,但也仅仅是认可,说道:“一个御留香便搅得诸宗对纵横派心生芥蒂,,纵横派着意却不在此。当今武林能够牵动全局的唯有张少英,御留香二人,纵横派谋划几何龙魂,胎息珠,更革谋划,六宗会盟,双卫换制,如此大的动作,仅仅是宗派需要吗?也许,你是对的。”霍风流叹道:“这便是纵横派的胸襟啊!人家压根没指望你能帮上忙,能团结一致便不错了。”重耀道:“杀手与异端势力有多大的牵连不可知。杀手面对的是武林,异端势力面对的是宋庭,实则上武林分担了所有的压力,宋庭在观望,这种局面是危险的。”霍风流笑道:“你想的也不少嘛!圣女即将承宗,端看其为人亦是守成之主,局势堪忧啊。”重耀问道:“你有想法?”霍风流鄙夷道:“你是仙宗门户诶,居安思危,你之所言胜过诸堂,不可再让纵横派顶在前面,一旦失守,嘿嘿,诸宗名声虽响亮,恐无一人能有纵横派之开化,进而扭转局势。”重耀问道:“仙宗有横网的根基吗?”霍风流诧异了瞧了瞧重耀,叹道:“仙网是吃干饭的嘛?没有十分,三分都是力量啊!”重耀瞧了瞧霍风流,淡然说道:“仙宗刚刚恢复生机,当年总坛内乱影响何其之大?一个七宗定侠又何其大的局面?仙宗的根基几经摧毁,你不考虑?”霍风流叹道:“已本宗为大,你总有理由。瞧瞧人家纵横派,更革,换制样样来,依旧如初,这便是最直接的差距哇!有朝一日仙宗若能有此能力建制,不正是仙宗源远流长之考量吗?”



源远流长(55)

这时羽千尊踏步而出,问道:“千古,刚刚所施展的是甚麽妖法?我想知道。”羽千泷问道:“你想学?”羽千尊摇头道:“你已败一次,再败一次,你会失去作我对手的资格。”羽千泷哼声笑道:“那重要吗?”羽千尊冷声道:“你我今日亦该了断。”羽千泷摇头道:“我今日的对手不是你,是咱们父亲兼爷爷,杀了他,我才有兴趣与你一战。上次,我是让着你的,哥哥。哈哈哈、、、、”短暂的谈话,暴露出令杀手诧异的称呼,看来军中的传闻是真的。只不过相对于杀手来说,双亲都能杀,人伦又算得了甚麽?羽千尊哼哼冷笑道:“你变了,变得有感情,来吧,我俩一起干掉这个人。”言语间,但见羽千尊腰间剑光一闪,伴随着羽千骨身首异处,众人才瞧得明白,那是一柄水寒剑,所不同的是,这是刃宗水寒剑中唯一一柄软剑。伴随着羽千虹与羽千叶等众的惊呼声,平日高高在上的师尊就这麽被羽千尊杀了。羽千尊冷笑数声,转身向千字辈众人问道:“如何?剑法还不错吧?”众人闻言霎时清醒过来,崇高虽减,但尊崇依旧,千字辈众弟子顿一拥而上。御留香眼疾手快,天罪之刃横空而出,巨大威能震撼天地,将一众人的内力以无可匹敌的真气尽数卸去。但听得御留香冷声喝道:“谁敢搅局,就送他去九泉之下看爷爷。”

一众人慑于天罪之刃,一时并没动弹。或者说从内心上,师尊死便死了他们想看看,备受师尊溺爱的羽千古与勤修苦练的羽千尊究竟谁更胜一筹。在这个以强者为尊的白教之内,这才是唯一能够激起众人欲望的事情。

羽千尊缓步走到场中,羽千泷取下背上的剑匣,苍雪剑再度上手,肃穆之间,即是生死之决。此时的羽千尊已预感到了自己的失败,原来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白教之中的佼佼者,虽不如羽千古,至少该是第二。然而,从他刚刚知晓白教十宗,他恍然才发觉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师尊何等睿智?本部千余人人不过白教其中之一罢了,这才是羽千尊动怒施杀手的原因。羽千尊转身拾起羽千骨的头颅,一番拨弄果然是人皮面具。羽千尊不由哈哈冷笑道:“师尊,你真是用心良苦!”羽千泷瞧在眼里亦暗暗放下心来,就知道他不会这麽轻易就死。

羽千尊不再犹豫,沉声说道:“看看是你的一式留神厉害,还是我的万川烟逝厉害。”说话间,羽千尊从随意到沉淀,冷静,只是转瞬,瞧得围观之众心惊不已。这份心境内蕴当是化境方显神通,难怪能够击败羽千古。羽千泷此时内蕴全无,一身清丽的薄绵衫,再套个白丝外衫,柔美之态风靡万千,便似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唯一不同的是拿剑手法娴熟。在场的每一个杀手皆是从死人堆里摸爬滚打方能活到今日,追求至高武学进境便成了他们唯一的乐趣。所不同的是,羽千古似乎找到了一个好靠山。

伴随着二人真气的缓缓催动,场间瞬间夹杂着一股女子脂粉香气的气味。香而不浓,淡而不失色,精致至极。众目睽睽下,二人静心以开,催动真气方圆流动,谁能将真气操纵的更远,内力运导得更精准,都将影响到出剑的气韵。瞧得出,羽千尊心高气傲,真气内敛,内力外放,走的是巧劲。羽千泷真气柔中納气,缓缓转化羽千尊的真气,走的是均势,则剑未出,气韵之下已成势均力敌之势。

此刻最关注对决的莫过于千字辈诸众,所谓阴阳同体,只是拥有男女的特征,内在在于羽千古与冥花流北宗四奇观中的路芊红一样,一体四肾,多余的器官只能通过残忍切除方能不影响人体正常运转,百胎中才能成就一胎。于此,再以玄天内功为根基,运用禁忌之法得以打通任督二脉,成就不世奇功。一体四肾,以足少阴肾经发功,纵使奇才异骨亦难抵挡。而羽千尊阴阳同体之外,一体双肝,足厥阴肝经异于常人,两个异类究竟谁更胜一筹,颇令人期待。

随着二人不住催动真气,方圆三丈之内劲气勃发,激烈相持,一时难分上下。但在御留香与羽千骨眼里,一体双肝较的是耐力,一体四肾较的是疏散自如,二者各有千秋。除了先天的异禀和后天的修炼,其根本仍在修心养性上,这一点羽千尊较羽千泷要差上一筹,此时的羽千尊似乎也意识到了一点,故而再次催动真气意图以深厚的内力去压制羽千古的起剑势。这一切羽千泷皆瞧在眼里,当即闭目以待,并提气催元,不让羽千尊压上来,毕竟阴阳宝典下卷她刚刚修习个大概,也不敢大肆吸纳羽千尊的真气和内力。眼见压制无用,羽千泷始终保持在平衡势道上,不急不躁。羽千尊嘴角暗暗一笑,水寒剑陡然出鞘,寒光闪动中剑势突然倍增,寒锋起划,庞大的剑势陡然压向羽千泷。便在羽千尊拔剑之刻,羽千泷亦随剑进势,两股庞大的真气似水乳交融,冷热浪击,嘶嘶不绝。此刻靠的便是谁先压制,谁先出手。羽千尊陡然加持的内力让羽千泷有些吃力,毕竟内伤初愈。转念间她已催动心法吸纳,化解中和羽千尊的压力。羽千尊眼见自己瞬间的优势将失,水寒剑陡然震动,身影如梭,化作万千人影袭向羽千泷。这瞬间的变动羽千泷虽有不及,但旨在沉稳,是以当羽千尊出手的那一刻,苍雪剑如电光闪出,一道白光如皓雪当空在身前划出道道真气。围观众人只见两人陡然相扑而上,磅礴的剑势震慑方圆,一个万马奔腾,一个如蛟龙出渊,看似万一之决,实则是这世间最高深的武功。

随着二人身形交错,不及抵消的内力随着真气迸裂四方,势道依旧骇人,围观之众尚有数人未及时防备当场血肉横飞,皆吓得齐退开三丈之远。肉体凡胎,如此神韵,如此威能,不愧为杀手黑榜第一人。

场中。当劲风散去,二人身形错开一丈有余。所谓一式留神,所谓万川烟逝,在场之中许多人没瞧出名堂。御留香瞧得出,羽千泷稳重求胜并无不妥,终究太过保守,且上了羽千尊的当。羽千尊并非仓促出剑,而是蓄谋已久,他看透了羽千泷一式留神的破绽。所谓一式留神,一招一剑,一式瞬发,靠的便是内力和速度的压制。而羽千尊的万川烟逝确如其名,真气如百川流动,组成一道道屏障来消耗一式留神的剑势和速度。如此应对虽是普通,但要做到心如止水,万川齐发,以及不影响最终势的发动,相互之间的契合,没有成百上千次的修习不可能做到。

身形交错的的两人默然当场,竭力压制体内真气汹涌。这一场对决虽只不到盏茶时间,但对人体真气与内力的消耗极大。剑势相持越久,所承受的威能越大,二人的起剑势早已超过人体所承受的极限。片刻后,羽千尊当先呕出一片血雾,颓然倒下,羽千泷稍慢顷刻,亦随后尘。汹涌的血雾直喷出丈余远,御留香与羽千叶同时抢出,此时若无外力疏导解压,二人必将当场毙命。

一招过后,围观的诸多杀手头一次对这二人抱以异样的目光,原来一个人的武功还能达到如此境地!这一战让诸众突然才发觉,再如何勤加修炼,如果方法本身都不对,那一切皆是枉然。作为杀手,一招毙命是最好的方式,习其一点而透全局,竟可节省时光,亦能达到目的。但对决的二人展现的是真气,内力,剑势,剑,乃至人本身的平衡点,从而达到一式万钧的不败之招。不从于任何一点,进而达到人物合一,通变万化之道,那才是武者一生梦寐已求的化境。

当羽千泷与羽千尊再度站起身来,羽千尊虽脸色苍白,却咧嘴笑道:“好弟弟,下次再战。”羽千泷靠在御留香身上,虚弱应道:“我败了。”羽千尊哼哼冷笑,说道:“一式留神并非招式,而是万化之境,我想得没错。”羽千泷道:“你看透了我,但对我来说并无意义,没有理由的杀戮是这世间最寂寞的宣泄。”羽千尊冷笑道:“动感情的你,似乎更有韵味了,我都有些情不自禁了,哼哼哼、、、”

这一战,二人战至平局,御留香对羽千尊不由高看一眼,羽千泷一败一平并非没有原因。这些个怪胎早已超出人体的极限,不可以平常心待之。御留香扫视诸众一眼,天罪之刃在他手臂上缓缓转动,巨大的剑刃在他手中如若玩物,瞧来至少有三百斤不止。在场诸众均知其离去之意,两军交战不派贴,不派使者,堂而皇之而来,即便御留香声名赫赫,诸多杀手亦不愿失了这一份骨气。御留香瞧得诸众猩红的目光,亦战意轰隆,此等大战可遇不可求,杀起来那才叫过瘾。断九泉瞧得御留香的气息不对,劝道:“疯子,不可恋战。”御留香似是没听见,突然沉甸甸的冷笑起来,闻者皆为之一颤。只听御留香阴笑说道:“这麽多人一起打,这辈子都没遇见过。来吧,来吧,都来杀我吧,我不会还手的,来吧!来吧!来吧!”三声来吧,一声又一声沉闷和阴森,夹杂着声嘶力竭的压抑感,狂态尽显。杀戮的人碰到杀戮的人,牵一发而动全身,长离无恨在阵后已知不妙,以这种方式开头,纵横派的犀利手段,清白兰君运用得游刃有余。长离无恨亦知此时唯有一战,当下策令取内围外御,中军备战随时准备攻击武道的任何变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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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远流长(56)

御留香一手搂着羽千泷,天罪之刃散发着猩红的血腥之气,纵横天下再度施展,庞大的气息顷刻遍染四丈方圆。田不孤等四人当即提息,以内功心法接上纵横天下的气息圈,气息再度扩至八丈,闻者皆感意识一时失神,伴随着天罪之刃的挥动,血肉横飞之下,杀手联军顷刻倒下一大片,足足三十余人。杀手联军一迟疑便付出如此巨大的代价,当下皆一涌而上,群殴之下即便是神也会有力竭之时。如此巨大大招式耗费甚剧,加之杀手众多耗也耗死他了。

的确,纵横天下一经施展,所向披靡,无人可挡,深厚的根基是关键。随着杀手联军大片的倒下,御留香并没停下之意,五人外气联系一起,组成了一个庞大的气息圈。而杀手中不乏佼佼者自四面八方汹涌而来,这一切承受全靠御留香居中支撑。好在几人阴阳宝典初成,气息一体,最震撼的莫如申屠月,异体之下,气息所致,来犯之敌皆敌不过一招。这些杀手能够在七宗定侠的围剿存活下来,身手何其一般?一念至此,申屠月感叹自己当初选择投降果然不虚此生。随着御留香的移动,外围的杀手仍前赴后继,铺天盖地。百艺各展下,外围的四人唯有以磅礴的劲气来抵挡来犯之招,至少在这短短时间内,几人终于尝到了纵横天下的快感。

战场外围的长离无恨跃上楼车,瞧得眼前倒下的近百人,颇感惋惜,亦是不得已之局。说到底,御留香之身份真是纵横派在眷顾吗?天下无人可挡才是关键。一个人名声再响亮,武功再高,也会死在群殴之下,御留香显然超出这个范畴。

场间,杀戮造就猩红的双眼,所有人心中唯有杀,面对成片坚持不住倒下的人,杀手联军毫无畏惧。然而,杀手们挡得住精神的摧残,却抵不过传染术的威能,轻者意识迷糊,重者失识,楞然当场,茫然的面庞犹如痴呆。杀手疯狂的进攻并没有攻破五人联手的气息圈,脚下反而多了百十众哀嚎,癫狂,呻吟的人,这一切不过盏茶时间。长离无恨亦被彻底震撼了,以六敌百毫不落下风,肉体凡胎哪来如此源源不断的真气消耗?用人命去填这份骨气似乎并不明智,杀手早已人人喊打,又何必在乎这所谓的骨气?保存力量寻得出路才是真。长离无恨不再犹豫,当下传令吹角弃营,擂鼓进攻,令旗所指,正是诸宗汉江大营。

完整的建制之内,军令之下,除了留下来的三千围攻之众,黑榜联军悉数攻向诸宗汉江大营。

此时,天际的飞翅,鹰隼皆显紧张之态,杀手联军此时汇聚达两万六千多人。而诸宗为了保持绝对压制,汇聚者已高达三万八千之众。杀手联军的进攻鼓声,汉江大营不必查探便已听得一清二楚,张少英暗暗赞叹长离无恨秒招之举。当下,张少英下令起阵御敌做防御态势,不得主动进攻。军令一下,诸宗均明白,这一战不会提前,至少不是现在。两处大营相聚不过八里,隔了一座山蛮罢了。当黑榜联军大军成建制的分为三路披荆斩棘攻来时,张少英在巢车上暗暗赞叹,建制之下,不用傲红尘的方法依旧能够凝聚,长离无恨不愧为黑榜第一智囊。

长离无恨派遣的先锋为三千众,由白教兰陵萧氏千字辈羽千行率领。作为新人,面对这种阵仗,羽千行谨慎而兴奋,这种群战对阵的感觉对他来说颇为新奇。作为白教七星之一,这份超越人体极限的自豪感让羽千行的冷傲更加深邃,只会杀人的杀手永远是用具,如何能够在这黑暗的角落里生存下去,方显生命之可贵。对于行军,他熟读兵书,虽是第一次领军,但好在军队建制完整。他的兵法很简单,一路保持疾行军,竟而冲到诸宗大营前摆出左右两路扇形军阵,虽然长离无恨的军令只是巩固先锋阵脚,聚势待发。

汉江大营前锋乃器宗副监司杨宗,汉江一役诸宗皆无事,唯器宗大监司重创,器宗上下皆感面上无光。这个前锋位置是杨宗亲自要求的,原本张少英属意的是风神。一直以来,纵横派三会居并不显武林,尤其是月仙,夜墟假死之后,诸宗对纵横派三会居的印象一直保持在元老修养之观念上。

面对羽千行的挑衅,杨宗的准备很简单,十尊铜师早已蓄势待发。作为这世间最霸道,最昂贵的武器,杨宗这次是真生气了。十尊铜师震地有声的缓步上前,手腕粗的坐力扭簧嘎吱嘎吱的催人心魂。虽然陈坦秋早已退出江湖,但百艺竞技,各展所长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机关兽的霸道自大战以来震慑群雄,殊不知一尊铜师至少得配三十余人的辎重以及修复队方能成行,且费力费钱耗费甚剧,否则器宗铸个百十头来怕是天下无敌了。

羽千行一见机关兽不由出声冷笑,对这些机关兽颇为不屑,只是好奇,终究是死物,如此巨大且沉重的铜块究竟是如何灵活走动的?他数了数一共来了十头,可较木狮要难对付得多。但羽千行早已防到此招,策马上前,向杨宗挑衅道:“怕死的不光躲在龟壳里,还躲在人后面,哼哼,器宗副监司,一字之差也敢前来招摇撞骗吗?”杨宗侧身应道:“无礼的小童,你下去吧,大人的事少掺和。”杨宗毕竟是一宗之主调教的徒弟,身份不低,性格沉稳又带点桀骜之气,加之修习儒门操守,言语间以礼自居,正气凛然,两人军前一会,高下立判。亦如杨宗所料,讽刺的背后是白教众弟子心灵的禁忌。羽千行脸色陡然冷峻,翻身下马,手中的水寒剑已横在胸前。杨宗大手一挥,阵前人影耸动,正是冥花流北宗四奇观,相同的气息让羽千行明白,大家都是一类人。

路芊虹玲珑的身姿踏前一步,徐徐秋风渐近,红衣素装之下配上赤红色的凌霄剑一时夺目万分。

路芊红腻声说道:“一剑之下,水寒剑必断,你一死大战提前,弃子罢了,这是你存在的意义吗?”凌霄剑作为曾经刃宗的镇宗至宝,响彻盛唐百余年,羽千行深知一战的后果。内心高傲如他,此时心中竟也升起一丝悲凉,如果自己有足够信任的同伴,何愁受这些屈辱?偏偏在白教,这是奢侈而致命的。失望之际,先锋军队内缓缓走出百余人在羽千行身后汇聚,相同的气息让羽千行不及回头便心头一喜,师尊果然早有安排,今日正是白教扬名立万之时。

羽千行哼哼冷笑,说道:“也许你们人多,但今日看你们如何破阵。”不待羽千行下令,其身后的一百零八人缓步走到诸宗阵前,其阵型散乱,只是一群人身上流露着同样的阴沉气息,这份能力与默契武林罕见。一番示威,诸宗的气势顿被压了下去,杨宗冷声哼道:“示威逞凶,小童,你尽力了,我,不会打你的。”话虽如此,其身后的仙宗白衣教众尽皆上前,三百余众十字阵烈,正是仙宗新创的阴阳十方阵。放眼望去,十行人整队以中点竖列,除了队伍的残差不齐,从任何方位瞧去,皆是一个十字形,阵型并不复杂。羽千行刚刚的喜悦再度沉寂下来,同为习武之人,仙宗的三分阴阳在这数年间再度响彻武林,此战看似普通,十字阵亦残差不齐,但所众气息若定,从容端静,一宗根基昭然于世,这与白教十宗这些刻意凑合,除了武学造诣的契合,人与人之间的契合为零即是区别所在。对于白教,若非必要,这等实力不宜过早暴露,羽千行把握得分寸。谁都明白,这一战只是迫不得已,为的是稳定军心,要的是士气。羽千行看向杨宗,说道:“自诩大人的你该知晓,年纪愈大离死亡愈近,老东西,你我一战,生死各由天命。”杨宗听得对方叫自己老东西,不由暗中怒火中烧,他待人是有礼,但那是正常人,这些怪胎在眼里并不算人,加之其年长妻子云氏十数岁,云氏一直担忧百年之事,杨宗对此事自是颇为忌讳。

杨宗沉声应道:“小童,我军阵前由不得你撒野。吃我一掌。”话必,掌到,六丈之距仿佛凭空消失,羽千行之觉面庞生风,即便闪避也已不及,唯有同归于尽。咋见水寒剑寒光闪动,横断巫山之剑铮声而出。杨宗暗暗赞叹,自己如此闪速其竟然仍能反应果是不差。杨宗左掌发力,罡气所至,遇上羽千行的水寒剑,蹦的一声脆响,水寒剑刃九寸处应声断裂。羽千行瞬间怒不可恕,撇剑,双掌上下同时推出,骇人掌风迎面击向杨宗。杨宗不知是无法抵挡,还是未反应过来,羽千行双掌陡然印上杨宗前胸和下腹。如此浑厚的掌力非同小可,两军暗自担忧之际。双掌之下,杨宗丝毫不退,羽千行反而闷声中呕红而退。围观之众瞧得出,羽千行似是受到掌力反噬,避之不及。不及防备的反噬之力,这得何等力道?反观羽千行震退的步伐,一步一稳,六步转瞬间将反噬之力吸纳的干净,似乎受伤不重。这一刻,围观之众无不啧啧称奇,这个看似怪异的年轻人竟有如此修为,果真不差。尤其杨宗,器宗以器械闻名于天下,其武学一直未显于人前。刚刚震断水寒剑的是杨宗手中一个带光的点,其出手太快,在场并无人瞧见。反观刚刚硬受那年轻人两掌的杨宗并无异处。若是杨宗欺身补上两掌,那年轻人那有的命在?杨宗所展现的武功类似于道家乾坤印,阴阳逆返的内功。杨宗抚了抚胸前的衣襟,沉声说道:“小童,你不行了,要不要我帮你疗伤?。”对于这种内功,羽千行纵使天赋异禀一时也无法突破,但竟出手,羽千行很想试试器宗宗门武学如何。



源远流长(57)

羽千行提气纳息,暗提内元,忽而军阵后方传来鸣金撤退之声。羽千行虽有不满,但联军军纪森严,羽千行不得不虑。稍一犹豫,羽千行向杨宗说道:“三日后,在此一战,你有多少玩具尽管遣来。”说罢,羽千行转身大手一挥,下令撤军。杨宗见对方完全不顾忌自身的存在本想撵他一阵终是放弃了。撤军之后,杨宗亲自去向张少英复命。却见张少英正躺在凝香膝上享受着按摩,杨宗气不打一处来,说道:“还要耗两个月之久,有这个必要吗?杀手联军穷途末路,咱们一举杀过去,黑榜尽灭岂不痛快?”张少英没有睁开眼,只是说道:“等”杨宗叹了口气,叹道:“越来越闹不明白了,为了点钱这麽折腾。你甚麽都瞒着我们,还要我等为你卖命吗?”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我长大了。”杨宗没招了,为之莞尔。张少英续道:“有一事需向你请求。”杨宗眼色流转,应道:“咋的?自己的婆姨跑了,想打我家的主意不成?”张少英道:“此乃私事,姐妹之情。”张少英话语出口杨宗便明其用意。柳燕之事其已有听闻,柳氏再次出走,似是因欺瞒所生间隙。杨宗不解道:“一妻偕老,人生何求?这样的女子你还不满意吗?还是权位让你变了?”张少英反问道:“你觉得呢?妹夫?”杨宗听罢差点气的吐血,叹道:“我不跟你扯,但愿这一切你有所掌握,诸宗之间间隙渐生,望你多加注意。至于内子你可直接问她。”张少英回声应道:“多谢,不送!”杨宗啊得一声,惊退数步,无奈道:“我真想打死你啊!”说罢,转身去了。

张少英招呼凝香着衣,这才向杨宗所在的营帐走去,身后风神,月仙,夜墟,班嫂,双卫,大幕司,大幕司六司哗啦啦的跟了百十人。

张少英来时,云氏已在营外等候,并命婢女备好了点心。营中人多嘴杂,此时此刻莫不如江边,足见云氏之心细。两人稍一见礼,张少英当先请路,二人一路缓步走向江边的榭亭。待婢女摆好点心,张少英遣开众人,只留下没有管辖权的三会居三人。云氏的性子向来沉静,稍稍吃了些点心,饮了些果酿,云氏开口问道:“心里不好受吧,姐夫?”听得姐夫二字张少英颇为惭愧,自始至终除了这个名分,他们之间只有妻子与之相连。张少英放下酒杯,应道:“慢慢就习惯了。”云氏问道:“你想要我去劝阿姐?”张少英道:“有所得必有所失,我原以为她们会理解,我成了她们所愿,却物是人非。”云氏问道:“你怪大嫂嫂,二嫂嫂?”张少英应道:“岂能责怪?只是无奈罢了。”云氏道:“瞧得出,感情之事你并不擅长,她们对你好已成为习惯,即便你心疼,也不知该如何去做,偏偏这一切也怪不得你,造化弄人。”张少英问道:“阿燕常跟你提起我吗?”云氏道:“我四姐妹虽已天南地北,托贵派横网之能,从未断联系。你是大嫂嫂的丈夫,你该比我们更了解才是。若真要劝当你亲自去劝,我们三姐妹再说和说和。”张少英颇有为难,他要是能处理好和双妻的关系便不至于今日之变。阿燕的嫌疑并未消除,作为大幕司副使,任何对纵横派有威胁的因素都不可忽略。

见姐夫有为难之色,云氏亦醒悟过来,说道:“我们都知晓,为了聂羽之事纵横派殚精竭虑,不遗余力,难道真非你不可吗?”张少英道:“你们都无法想象坐在这个位置上需要怎样的心境,我走的只是灵霜的老路罢了。”云氏道:“造化之情,情谊不绝,知恩乃君子本色,也许姐夫是对的。”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局中人局外观,乃人之常情。你说的我记下了,待我安顿好,我会亲自去劝。”云氏问道:“阿姐很爱你,不到万一绝不会做出离家出走之事。是不是阿姐的身世有问题?”张少英没有犹豫,应道:“是。这其中太复杂,亦不好判断,也不敢懈怠,方至今日。”云氏叹道:“如此还请姐夫多留心罢。非常时期若有甚麽不测,悔之晚矣!”说罢,云氏起身告辞。张少英起身相送,沉默许久,自知抑郁难解之疾正在爆发,当下强压心神。

回到帐中,御留香一行人正在沐浴更衣,这一战终究寡不敌众,且一行人目的已达,皆退了回来。此一战,以六人对三千,敌方伤亡百十余众而全身而退大胜,震铄古今。张少英亲自为一行人设宴款待,皆符合几人口味。虽然一行人对张少英之图谋不甚清楚,但竟为朋友亦当信任,不必去问。

联军大营。

长离无恨此刻正在帐中静坐,思虑片刻他似乎已明白此次一战对方之意图,当下长离无恒召集诸众前来议事。大营刚刚安顿下来,各家族长早已在帐外汇聚,当下入帐来参见。行礼过后,一众人各自入座,长离无恨缓步走到阶下,看向刚刚死过一回的羽千骨,问道:“此时此刻,羽教主是羽教主吗?”羽千骨应道:“当然。”长离无恨续道:“众目睽睽之下,挑战白教高徒仅仅为了武艺高低吗?”森狱范阳卢氏隐派族长卢夜辰应道:“这一战让我等见识了白教之利,武道那些人意图明显。”羽千骨隐隐不悦,果是不知深浅,应道:“白教之列,人神共愤。不错,白教是有保留,这些秘密乃是家事,诸位如此干预怕是有所图谋吧?”会盟之前各家军政统一,严禁内讧分裂,违者族长自尽。羽千骨话语过重,意为卢夜辰心有不轨,卢夜辰本想反驳,终被卢光拦了下来。附和道:“羽教主莫怪。也许是武道刻意陷害,意图让我等内讧,我等万不可因此伤了和气。”羽千骨沉声道:“好一个也许,卢先生说得不错。武道众目睽睽之下来战,为的便是让诸位见识到白教的厉害,引起诸位的注意,这其中的谋划当需考量。”羽千骨一言,众人皆不明所以,黑海太原王氏族长王建问道:“羽教主不必卖关子,快人快语便了。”羽千骨道:“关系重大之事自当谨慎而为,在下这里有一处卷宗,也许诸位有兴趣。”说时,羽千行自怀中取出木鱼匣,拿出一个小册子来递给了羽千骨。羽千骨并未审视,向长离无恨问道:“盟主,此事干系重大,最好大家一起瞧瞧,还请盟主移步。”长离无恨应道:“你们瞧了再呈上来吧。”羽千骨躬身应了声是,当下邀集其它四氏族长共同翻阅。诸宗虽老大不乐意,却也好奇羽千骨又在耍甚麽花招。倏然,西君荥阳郑氏族长郑从善当先身形一震,看向盟座上的长离无恨,眼中透露着深厚的诧异之色。紧接着,王建,卢夜辰,催旸俱看向长离无恨,皆震惊莫名,失态不禁。

瞧得帐下一行人的神色,长离无恨说道:“呈上来,”羽千骨取过册子,缓步走向台阶,说道:“江湖中各宗派之间,派遣奸细,探子,已是众人皆知的不言之秘。少者三年五载,多则十年二十年,能够达到三十年的,古往今来寥寥之数罢了,此等毅力可谓惊世骇俗。殊不知,这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洛子秋,你该清醒了。”说罢,羽千骨将册子扔了过去。长离无恨接手一看,不由心神俱震,这份卷宗不早该销毁了吗?为何在三十年后突然冒出来,长离无恨纵使心性修为高深,亦不免气血上涌大脑一片空白。羽千骨忽然纵声大道:“这天下最可怕的事情莫过于此。我等诚心推上去的盟主竟然是仙宗门的奸细,可笑,可笑啊!”百炼峰博陵崔氏族长催旸沉声喝道:“羽教主未免野心过大了,一纸卷宗岂能辩得真伪?”羽千骨道:“这上面的教皇大印洛天刑三字,验字皆是仙宗上任教主教皇专用,无可仿造,仙冥争霸时期这种方式大行武林,诸位稍稍查探便知真假。”催旸应道:“一份三十年前的卷宗如何辩得真伪?羽教主你该清楚你在作甚麽?”羽千骨道:“还用怀疑吗?这位长离盟主极力奉劝我等交出胎息珠,此等丧威自怜之举更贻笑大方。哼哼,黑榜第一智囊。今日起,你该叫洛子秋了。”说时,羽千骨声威逼人,眼光如炬,紧紧盯着长离无恨。

长离无恨缓缓平复心情,站起身来,说道:“这个盟主之位你盯着很久了吧?诸公汇聚如此,无非是退无可退,欲以此求得生路。你一直收敛秉性,为的正是这一日吧?其实,你不用如此大费周章,只要你能为黑榜寻得生路,这盟主之位又何所顾忌。羽教主,这份质疑对长离来说是践踏。”卢夜辰插口道:“不,长离盟主,这种大印验字我小时候在先父手札里见过。大印与验字并行大行于仙宗,以至于上至朝廷,下至百姓都在用这种方式,故而我记忆深刻,这份卷宗应该是真的。”催旸应道:“应该即是不确定,卢族长好圆滑。你们该明白,当下非常时刻内讧愚蠢至极。”羽千骨道:“任一个武道奸细对我等发号施令,诸位还不清醒吗?来人,带进来。”

源远流长(58)

话必,帐外羽千虹驮着一个奴婢打扮的女子走进来,诸众皆识得,正是长离无恨的贴身侍婢洛兮。此婢三十少许,对长离无恨言听计从,忠心不二,是以除了照顾长离无恨起居,长离无恨甚少让她显于人前。三十少许的婢女必是跟随已久,在场诸众均沉浸在纠结难辨的复杂情绪中。谁都明白此时内讧无异于自残。但若长离无恨真是奸细,这种结果众人皆难以接受。一个睥睨黑榜的智囊,为黑榜谋划十余载未出差错,这份能力便是众家族推举的重要依据。尤其羽千骨突然爆发让人措手不及,让人很容易便想到争权夺利,这已引起诸众的警觉。羽千骨擅自对长离的人下手,无异于同室相残,违反盟规。

而当长离无恨看到躺在地上,双目涣散的洛兮时,长离无恨明白终究逃不过。霎时,众人只觉眼前一花,长离无恨已将洛兮抱至盟座上。其这一展身手,诸众无不惊骇而退,诸等武艺均至上境,竟然瞧不清长离无恨的身法,这等速度若非亲眼所见岂能当真?长离无恨探了探洛兮的脉搏,其遭受了催眠术的折磨,神志已乱,后半生亦是废了。催眠术在于精神力,被催眠者抵抗越强,受的精神折磨也就越深,洛兮这般自是竭力抵抗所致。便在诸众防备之际,长离无恨陡然翻身奔向羽千骨,右手双指指气倏然刺向羽千骨咽喉。两方相聚本近,羽千骨虽防备其突然发难,却没想到其身法如此之快,尤其是这指气,阴阳双气同源而击,聚齐一点威势惊人。羽千骨不愿暴露实力,翻掌导气,真气凝聚尖坡面来分散其力。当两方相触那一刹那,羽千骨抵挡不住内蕴十足的阴阳双气,仓猝而退。长离无恨势道不停,借力转向丈余远的羽千虹。羽千虹虽有所防范,但面对长离无恨的突然转向亦来不及做出反应,指气贯穿咽喉,瞬间毙命当场。长离无恨一击得手,沉声应道:“脾气好,不代表可以随意污蔑。羽教主,你犯上作乱,属下伤害同道,你,过分了。”羽千骨不为动容,自若应道:“事到如今,你仍要作威作福吗?我可有洛兮这世间最完整的证词。”说话间,羽千骨衣袖翻动,一张文书自袖中翻出,并递给了身畔的催旸,催旸稍一阅览不由啊得叫了一声。催旸如此端稳之人竟能如此失态,诸众已感诧异。但听得催旸叹道:“洛子秋,原来你是教皇之子。难怪你在黑榜蛰伏三十余载,不正是查探教皇之死吗?哈哈,果然是你,藏得好深呐。”诸众惊愕间,纷纷上前阅览,一探究竟。恍然才发觉,长离无恨本名洛子秋,竟是仙宗上任教主教皇洛天刑之子。当年仙冥两宗为争随侯珠,玉玲珑双绝反目。这其中便有黑榜的参与,只是年代久远,现任族长又不甚留意,只知个大概罢了。若非有这份证词,谁也不曾想到洛天刑竟然还有后代,而且就潜伏在黑榜。当年之事一切都只是为了钱,正是由白教牵头的。

知道再无隐藏的必要,洛子秋应道:“多说无益,你们还等甚麽?但你们要想清楚,最先上的两个人必定会死。”此言一出,在场诸众皆沉默了,帐中皆是高手不错,但若无心有灵犀般得阵法契合,恐怕不易挡得住洛子秋。羽千骨冷声说道:“强弩之末,你就没有感觉吗?”洛子秋心神一颤,刚刚猝然发力,内息流转渐感迟泄,原来如此?怎有可能?是了,是洛兮,是洛兮。除了她,没有人能在自己的饮食中下毒。或许这并非是毒,而是沸阳散。顾名思义,中毒者若不运用内力,真气便回凝结,直至人死去。即便不停运用内力,终究有耗尽之时,仍旧是死。中了这种毒,唯有间歇运用内力,保持真气流转,并入清泉中调息半月方能得解,但帐中诸众不会给他机会。为了昭示公正,长离组织的杀手们并未随行,此刻尚在二十余丈的军帐中。众人合力,也许不及属下驰援,洛子秋已身首异处。羽千骨与羽千行同时走出,向洛子秋说道:“你刚刚实战的阴阳无双指,幻影迷踪步,皆是仙宗失传之艺。今日,在下正想领教。”洛子秋哈的一声冷笑,说道:“伦禁之艺焉能与仙宗较利!”话必,指到,羽千骨的小心两字才说出口。好在有了羽千虹的前车之鉴,羽千行积蓄的内力轰然成圈,反向洛子秋罩去。羽千骨喝道:“不可。”一声竟必,羽千行掌至,洛子秋指落,指气透过掌力射向羽千行,转瞬之间,羽千骨掌至将指气推开。熟料洛子秋浑身一震,庞大的劲气自周身劲射而出,凌厉润厚的劲气如漫天星雨,正是仙宗至高无上,失传已久的教皇绝学千锋剑影。源源不断的劲气,摧山透石的势道,每一道劲气或阴或阳,或合二为一,正是这世间最复杂,最难练的内功顶峰之学。

当千锋剑影倾泄开来,帐中诸众无不后跃闪避。如此威能,天下谁能匹敌?只不过,教皇执掌仙宗不过短短十数载,千锋剑影一直都只是传说。千锋剑影一经施展,洛子秋抽身而退,凭着举世无双的幻影迷踪身法,他要走,无人留得住。但千锋剑影消耗过大,费阳散的药力亦在扩大,损伤亦大。洛子秋抽身撕破军帐,并放出焰火,随即向长离军营所在奔去。无论如何,长离杀手只认长离无恨,当能拖得一阵。洛子秋想法虽好,但焰火刚发出,周围便有数道精铁链网撒来将洛子裹在网中,显是羽千骨早有准备。洛子秋奋力挣扎,意欲以内力将精铁链网震碎,无奈精铁链网太多,纵使神功在身亦难施展。但洛子秋的焰火信号终究发了出去,羽千行当即持盟主令旗去组织各大士家进行围剿。羽千骨缓步走到洛子秋身畔,说道:“其实你很接近了,就差一点你就要知道一切,可惜,一步之差。当年之事正是我主持的,至于何所为,又何为,你,无法知晓了。”洛子秋口溢鲜血,咧嘴笑道:“那又如何?你,上当了。”话必,洛子秋口吐殷红,一枚细细的银针射中羽千骨神藏穴,羽千骨待到发觉时已感不妙,银针入体,内力所致,透入体内震散。殊不知神藏穴正是其罩门,霎时羽千骨内息井喷,自神藏穴汹涌而出。羽千骨平生第一次失态了,他还是小瞧了这个人,他竟然犯了如此简单的错误,也许他让权力冲昏头脑,因为他等待这种机会实在太久了。羽千行瞧得真切,急忙上前去扶,咋眼一看,羽千骨因脸型痛苦而至人皮面具起皱,羽千行解开一瞧,竟然是一个很像师尊的中年人罢了。羽千行混没想到师尊连自己这种心腹都隐瞒,厉声问道:“你是谁?师尊在何处?”不料那人霎时流血过多,已然昏厥。羽千行只感多年的忠诚换来一场空,不由情绪激动,看向四周厉声喝道:“师尊,你藏得好深呐!”激动至之际,帐中跃出一女子,正是洛兮。洛兮一出帐便出掌攻向羽千行,毕竟距离甚远,羽千行侧身避开,水寒剑陡出,砍向洛兮。洛兮这一出手迅捷无比,身手不差,掌到中途却折身翻向洛子秋,内力激荡之下,拉着精铁链网的几个白教好手不得不撤出一条手来抵挡。即便如此,洛兮的内力所带动的劲风太广,精铁链网掀翻扯撑之下漏出一角。洛子秋自知千钧一发,不顾损伤,庞大的劲气再度施展开来,内力广发之下,便有两人握不住精铁链网,洛子秋趁机翻网而出,双掌所致,一个白教链手当场被击飞瞬间暴毙。

千钧一发之刻,白教所部不再犹豫,意欲齐上强攻,快刀结束。殊不料,此刻长离组织杀手闻讯而来,当即向白教反击,双方立即展开混战。其它家族正欲上前帮忙,催旸急忙劝道:“内部小患不可乱了阵脚。咱们需得提防武道之辈偷袭,速速防御才是。”催旸一提议,众人都深觉有理,当下各自去安排。

汉江大营,张少英正在准备事宜,听得焰火之声不由心神一紧,出得帐来不由神色一变。当即前去寻御留香一众,一众人正在帐中无聊,见张少英急切之态,知道又有事忙了。张少英只是说了,跟我走,随即出营奔向仙宗的营帐区去见灵女。灵女此刻正在小歇,瞧得张少英的紧张,问道:“何事需要帮忙?”张少英道:“传令下去,三军齐出,直扑黑榜大营,见机行事,我先去救人。”

灵女没有问要救谁即点头答应,张少英身边配有专职传令旗,其亲来下令足见慎重,疑虑间,张少英已转身去了。御留香最是不满,刚刚才洗漱完毕,不由埋怨道:“这般天南地北的跑,我会累死的。”张少英回道:“待救得人,我请你吃黑熊。”御留香啊的一声,怨气四散,感叹道:“活了大半辈子,才发觉这世间我还有这麽多东西没吃过啊!”一行人疾步穿营向黑榜联军大营赶去,御留香边跑边问道:“这次救谁呀!好歹说一声,不然跑过去还不得一团糟哇!”张少英应道:“长离无恨。”御留香惊呼道:甚麽?让我去救贼首?啊!难道他是奸细?”张少英道:“差不多。”御留香感叹道:“啊,小子,你越来越像个权谋者了。”张少英应道:“很多人都这麽说。”御留香很无奈的瞧了瞧张少英,倒是与姬奔月越来越像了。一行人刚翻过山蛮,黑榜联军的斥候便发现了,鹰隼快速飞向联军大营。一行人施展气息所致,方圆数十丈之内的声息皆无所闪避,藏匿在各处的探子,斥候均被击杀。一众尚未奔出十余步,联军大营外围已有三千联军持器结阵以待,军阵身后则裹着千余人的火药箭阵。张少英一行闻到气息,催动燕赤流疾奔军阵。燕赤流本是瞬发耗力之功,张少英一众连续催动燕赤流,身形如离弦之箭,待第一波火药箭升空时,一众已夹杂着磅礴的劲气扎入人群之中,伴随着劲气的交融,瞬间血肉横飞激起一片血雾。诸众内息契合,内功庞大之威神鬼惊颤,围观所众心中不由暗暗咂舌。黑榜联军高手如云,要阻拦这几人轻而易举,可惜杀手之间缺少信任以及默契,方有如此局面。

源远流长(59)

联军大营各家族长自听到汉江大营的进攻鼓声便知张少英与洛子秋果然有勾结。

群龙无首之际,羽千骨说道:“是战是怠诸位拿个主意吧?”百炼峰催旸说道:“战则鱼死网破,怠则留有余地,生与死的界限不过是目的所为。”卢夜辰说道:“阳派脱离尚需清理诸多痕迹,没三个月不成。”西君郑从善道:“当前仍需快刀斩乱麻,速定中军,否则军心不稳,眼前这一关便过不去。”黑海王建道:“草率定将乃大忌,这近三万条性命岂是儿戏?”催旸沉声问道:“仓促逃难而成的黑榜联军还要在此继续争权夺利吗?”催旸性子较为端稳,深藏不漏,此言一出,卢夜辰即道:“催族长所言不差,竟有心所为当相信六司建制这种制度,并要贯彻执行,盟主尊位是谁所得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幕僚司直至现在仍是闲置,并无实际决策权,又能如何作为?一群世间精英汇聚于此大不了鱼死网破拼死一战,又有何惧?可叹我们一路四处出击处处碰壁,多少好手丢掉了性命,加强建制决策势在必行。”羽千骨点头应道:“如此,咱们推举崔族长吧。在下虽有心一试,终究让诸位忌惮私心,如此也好。”催旸摇头道:“盟主在于领导能力,羽教主堪当大任。这群乌合之众便看羽教主作为了。”说罢,催旸当先拜倒,引声拜见。

羽千骨有些惊愕,不知其甚麽心思,当下去扶。卢夜辰思前想后,无论众人如何各怀鬼胎,若能维护表面的凝聚力亦是难得。

他的族长之位受到宗亲钳制,其仍需表现来提高自身威信。催旸一拜,卢夜辰随即一拜。

如此一来,郑从善怀着莫名的心思也只得跪拜。这个空缺不到半个时辰的黑榜联军盟主尊位由羽千骨继承,没有繁杂的仪式,没有贺礼。

羽千骨坐上盟座,接受幕僚司以及各族长的参拜,并依制幕僚司左列,各族掌事右列。

羽千骨才说道:“白教倾力可阻拦张少英一行人,但代价惨重。白教有所怜惜,一个洛子秋嘛!哼哼,仙宗教皇之子,这是一条可行之路,便让他们抢去吧。至于面子,诸位暂时放下,联军至少需要七日准备,三日成军,介时,我会让诸位看到焕然一新的黑榜联军。”羽千骨锵锵而言,胸有成竹顷刻间便似换了一人。

但这种感觉让众人有了一丝欣慰,只要能够寻得出路,相信此人又何妨?

幕僚司成制已成事实,有了这个相互监督,以及诸位族长的把关,他也掀不起甚麽大浪来。

为了安抚军心,羽千骨亲自领着各位族长前去督战,留下幕僚司为改制做准备事宜。

一行人但瞧得张少英与御留香二人气息合一,组成三丈见方的巨大劲气圈,身后羽千泷,田不孤几人随息一体,构成一座无形的致命堡垒,联军大营诸多杀手只能聚阵,凭着大量的伤亡来抵挡张少英一行人的脚步。

羽千骨当即让羽千行率白教千字辈精英聚阵抵挡。足足一百众尽数而出,十人一阵,正是白教十宗汇聚之精英。

诸众疾步奔行中十人内息结为一体,庞大劲气圈威胁到联军众杀手,见者皆急急闪避,其阵仗壮观非凡。

羽千骨军令一下,抵挡张少英一行人渐渐散开。御留香瞧得白花花一片身形奇怪的已感不妙,人终究非神,十人气息一体即便根基不如尚能自保,更何况十阵同发。

纵横天下好用,却也太过耗费真气,人数密集间施展三次他自己都得力竭。

虽如此,其一行人要跑亦不难,躲猫猫罢了。这一战张少英一行人对白教不由刮目相看,火药箭阵,十人一体的气流阵正为其所长。

不等御留香招呼,张少英一行已向西南的战阵追去。然而联军大营军帐密集,直道只有六丈宽,加上外围人员队形扎堆拥挤,白教十宗十阵难以有效展开。

气流阵毕竟是内息一体,经不得一点疏忽。且大阵一经施展需无所顾忌的攻击,大营内人数众多,一些人闪避不及已伤到自己人,这已触犯盟规。

张少英一行人一转向,白教十宗立刻分散外围,意欲断去几人退路。张少英一行人疾步凭着所向披靡的气流阵大杀四方,在人墙中杀出一条血路,这才折身撤退。

随着羽千骨军令所至,诸多联军人员尽数向中军大帐汇集,场间立刻宽阔起来。

这一退,联军诸众瞧着地上血肉模糊的尸体无不心惊肉跳。不到半刻世间,两条直道上至少躺着百十人,杀手们半年来挨打受气,处处受制。

不想在己方大营中对方说来便来,己等每次丢下百十人的巨大伤亡才能逃过一劫,联军诸众此刻皆感到深深的屈辱。

白教十宗的出现无疑让诸众眼前一亮,十人一体,杀手若是有这份能耐,莫说是诸宗联军,便是加上朝廷也有的一战的本钱。

此时张少英一行人无论退向何方均有气流阵在堵截,十人一体,挺拔静立的身奇形怪状,异于常人的身体无不昭示着这群人的不凡。

气流阵的形成需要深厚的内功修为,以及外修的武学天赋,同时需要长期的磨合,内息流转一体,威力神鬼惊蛰,但风险极大。

一旦有一人出现问题,即真气不受控制,气血失衡,粉身碎骨亦毫不夸张。

大敌当前,御留香咧嘴喝道:“十人一体挺吓人啊!你们知不知?气息一体是有破绽的,我只要让一个人受伤,你们谁能及时撒手呢?”说话间天罪之刃殷红如血,阳光下折射出骇人的红光,见者皆为之胆寒,天罪之刃果如其名,百年光阴过去戾气依旧。

其实御留香并不惧气流阵,他顾忌的是这些怪胎,不确定之事太多,并不宜硬碰硬。

对付这些人最好的方式便是自己藏在怀中的火药包了,这东西因为朝廷的压制诸宗虽能仿制,却不敢大白于天下,毕竟一国之力,诸宗难以与之相较。

这东西制造不易,保存更需谨慎,御留香多年前便对此物着目。当距离越来越近,御留香划动早已藏好的火石,点燃了引线,六包火药同时洒出。

白教十宗瞧得白烟颇感意外,将火药当暗器亏他想得出。火药成片之威,纵是白教十宗也不敢以身试炼。

但这十人避开,一旁的数阵即聚拢过来。数道庞大的气流阵夹杂着庞大的尘土,犹如狂风呼啸而来。

御留香与张少英暗自领会,均想试一下这些人的根基。终于,数道气流阵砰砰相撞,霎时劲气流动,天罪之刃疯狂挥舞带动着无语匹敌的气流阵硬撼而上。

以三阵对一阵,三会居钻研已久正式定名的挪移神功瞬间施展开来,劲风呼啸间,当先攻来的三阵忽然感受到气流阵被对方倒流而去,反而攻向其它阵。

这等神奇技艺向来在传说之中,连道教传闻中的乾坤印也只能借力反噬,此次竟然借力外泄攻击同阵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内息之实,内力之虚,能够聚齐而精已是非同凡响,再化而转之,除了借力之巧劲,其功法更是特异,为常人所不解。

挪移神功一经施展,劲气迸流,摧枯拉朽之势毁尽军帐,方圆数十丈内劲气横秋,威能震撼天地。

由于三阵夹击,其它七阵只能在外围掠阵,张少英一行已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此时的汉江大营诸部在曲鸿的带领下,上万人分为千人阵腾跃而来。四宗各着白黑青红四色衣衫,场面煞是壮观。

曲鸿一行远远望去,联军大营中劲气迸发,张少英一行已陷入重重包围之中。

一旁的司马慧玉瞧得远方的激斗不由思绪连连,这就是个奇怪的人,不合适的年纪做着不合适之事,也许世人嘲笑其吃软饭,但他愈来愈坚定的眼神告诉旁人,他的坚毅无可匹敌。

灵女深知张少英亲自来找自己下令必与仙宗有关,已知张少英救得是长离无恨。

当下诸宗联军三军齐吼,盾阵在前,弓弩压制,五百骑军掠阵,高手据阵之威展现的淋漓尽致。

羽千骨一见对方大军前来,下令外围三军据阵三层防止对方突破,三军齐吼,杀杀杀。

这三声吼吼出了诸多杀手的心声,看似简单却是长离无恨没有做到的。

尤其突然宣布长离无恨为叛徒着实让诸多杀手有些反感。他们并不知内情,只当是高层争权的把戏。

何况是羽千骨当选,联军大营对这些奇形怪状之人本就没好感,羽千骨又深沉,带着一群人阴气沉沉,为诸多杀手所不喜。

随着诸宗联军步步推进,阵型散开,最后在联军大营前三百步处停了下来。

联军大营右面是座四十丈高的山丘,驻扎着一支四百余众的骑兵,汉江大营不得不防。

对方只是防御并没迎战,显有图谋,但张少英一行陷入重重包围之中危在旦夕。

上官蝶舞向张少英的代理人曲鸿做了简单的请示,率领刃宗后裔营三百二十众各持刀剑的精英稳步压上。

联军大营之前,蛰伏一百二十七年之久的盛唐刃宗后裔重现江湖。三百二十众分为刀剑两阵,诸众气息沉稳如一的气势令人赞叹不已。

且这三百二十众所持刀剑皆为名品,这批器中极品同时出现,足见器宗底蕴仍在。

源远流长(60)

而在刃宗闻名天下的飞天乘龙斩之外,飞天斩与乘龙斩乃上官世家与司马世家的成名技,百余年未曾再显,这一番出动诸宗皆有心一观。刀剑大阵一出,杀手们无不凝目注视,作为杀手,诸众都曾钻研过百战风云录排名的飞天斩与乘龙斩,这种一斩致命的辉煌之招,正是杀手梦寐已求的绝学。刀剑之阵的端一让杀手内心皆对联合之阵的领会更深,都渴望能有可信任的同伴。天下杀手汇聚于此,这一战无论输赢皆乃千古绝响,纵死无憾。此时军阵之中的张少英一行人已感压力,十宗之阵各者无论根基还是契合,以及体质殊异,皆为世间极致,这份能力即便御留香神功盖世,总是三十人面对面打三个人,岂能消耗真气做持久之战且张少英不可强行突破真气限制,否则便是大大的不值了。身后的羽千泷一行加起来顶多算一个人而已,若是摆到前面来,恐怕顷刻死无全尸。张少英亦不喜欢这种被压制的压抑,纵使再厌拒血脉神功,此时也得将就了。但对方三十人的巨大气流压力让张少英无暇撤身,形势愈危。杀手军阵之前刃宗飞天斩与乘龙斩所激发的巨大劲气阵还未靠近便如风卷残云,血肉横飞,杀手联军纵使视死如归亦感胆寒。血肉之躯竟能造就如此巨大的气流阵,天地间至极之事无过于此危机时刻,联军督军仍组织盾阵极力防备。杀手们转念间已知总是一死,当有何惧盾阵看似防备,实则在这巨大的气流阵面前又有何用此等时刻唯有不惜代价群涌而上,内息一体嘛神奇麽在场的哪一个杀手不是黑榜中的佼佼者死点人默契就有了,都要死了谁还会去防备同行随着军阵中一人的吆喝,杀手们不再顾忌军令,拔出兵器群涌而上。当两方相遇的那一刻,轰然的爆裂中夹杂着庞大的血肉飞溅之势陆续散漫开来,血腥之气顷刻弥漫天地,场面惨厉至极。刃宗刀剑之阵面对杀手汹涌的进攻,顷刻间虽斩杀无数,但脚步明显停泄。只不过刀剑之下无数杀手前赴后继的倒下,伤亡惨重,顷刻便倒下百余人,气流阵下撼天之威,仍旧鬼神难挡。

诸宗阵中,巢车上,曲鸿一行极目望去,涌动的人群犹如蝼蚁挣扎,巨大的气流阵让诸宗对武学的感受再度震撼,这种自古以来诸多武学泰斗钻研的功法今日终于面世,刃宗将这一切都变为了现实。只是这种威能施展开来也太过匪夷所思,教人震撼无比。战场上鏖战仍在继续,随着杀手联军的前赴后继,刃宗刀剑之阵陷入黑榜联军的重重包围之中。半刻间,刃宗造下近三百人的伤亡,而己方无一伤亡的惊天战绩。此时的羽千骨亦无法调动战场局势,黑榜联军整个大营杀手的情绪都沸腾了,东南西北四面原本严阵以待的诸众都在向南面压过来,若不有所控制,恐怕这一战得提前。曲鸿亦没想到黑榜联军会如此不要命,眼见联军压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当即下令,三军出动,并调配所有诸宗军力压过去,抢出男主人,迅速结束这一战。随着诸宗联军的加入,战场上战况愈加激烈。曲鸿一行包括中军便有三万余人,对此一带的地形,天气早已临摹百遍,军令之下,诸宗联军呈凹阵压过去,意欲将男主人一行隔离开来。激战之中,上官蝶舞倩影突然跃上天际,手势之下,一指气刃如回风挑动,绚丽之招再度呈现,劲气之下气流呼啸而下,砸向地面,轰然间尘土飞扬,沉沙掩血,巨大的威能下整个地面为之一震。惊颤之刻,上官蝶舞身势翻动,借着飞天乘龙斩余威,转而横向而发,无数指长的劲气窜向四方,正是仙宗教皇失传之招千锋剑影。劲气之下,巨大威能摧枯拉朽般扫过人群,轰然间联军诸众肚穿骨碎,血肉横飞,顷刻倒下十多人,这一连贯之招所造成的伤害超过五十余人,仙宗神技再现尘寰。谁也想不到,上官蝶舞竟然会仙宗的武学。这一招杀手联军为之震撼,侥幸之人瞧着眼前出现的长方形碎尸圈无不呆若木鸡,这还用打吗这还是人吗杀手的人心崩溃了。

巢车上的羽千骨亦心神巨颤,心血上涌,原来这世间还有较白教难以企及的武功,原来终究天外有天。羽千骨自踏入这一行的自信受到了无比沉重的打击,正是白教大好机会之刻竟然被刃宗占了头彩今后世人只记得刃宗的飞天乘龙斩,仙宗的千锋剑影,那会记得白教十宗哈哈,一百来人的气流阵,白教又算得甚麽羽千骨的失神同样影响到身畔之人,唯有幕僚司阳子建议道:“速速鸣金收兵,该我们出场了。”羽千骨惊颤之间只得朗声喝道:“住手。”传音之下,方圆五里之内闻声如在耳畔。虽然许多人不明白战场的情况,但飞天乘龙斩与千锋剑影所激发的劲气呼啸之声连绵而出,劲气之声谁人不晓。尤其黑榜联军鸣金,诸宗联军立即鸣金退兵,伴随着战场核心的停泄。面对后撤双方防御的箭阵,激战正酣的双方渐渐分散开来。

上官蝶舞这一战光耀战场,但她并不虚慕此时,她担忧的是张少英。这一番动武也许他的身体再也消耗不起了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手下能人何止千万,为何仍旧要独自冒险救得还是一个毫不相干之人,或者是个奸细,否则没有理由发动大军来战。此时的张少英一行亦筋疲力尽,终究**凡胎,面对三倍于己的巨大压力,即便施展挪移神功借力泄力勉强支撑。但张少英的身体损耗过大御留香不得不顾忌,这可是老头亲自叮嘱的,自己从小到大都没得到过老头这般关心。白教十宗一停,张少英几人急喘喘的端坐在地恢复内息。习武一世,终至此刻,羽千泷,田不孤等方感快意,这才是习武之人的最高追求。但求于一种武学终究太过单调,纵横派琳琅满目的武学造诣方乃极致,有此一战,此生无憾。

上官蝶舞独自一人缓步走向联军阵中,阻拦者不由自主的让开一条道路。如此一个纤弱的女子,如此巨大的身体消耗,其波澜不惊,静若处子的神韵仿佛刚刚出手的不是她。瞧得张少英急剧喘动的胸脯,上官蝶舞眉头微皱,身后,纵横派双卫不顾一切向联军阵内穿插,作为属下他们更明白男主人的心思。男主人在纵横派的地位多人不服,尤其女主人出走一事,纵横派上下对其怨言甚深。但其为了纵横派又牺牲颇大,一个不愿随意牺牲属下的主人还不值得追随麽男主人大权在握,从不以势压人,反而宽厚待人,对诸众的衣食住行都格外体贴,真情流露毫无做作之嫌。男主人的身子经过诸多内外创伤一直在调理之中,掌门人姬奔月一直通告各属要保得男主人安顿,这份殊荣纵横派无人可较。偏偏男主人喜以诸事亲力亲为,多次违反护卫建制,三翻四次受到刺杀,差点没命。双卫换制以来两方都失败过,为此双卫上下俱内疚不已,欲一雪前耻。但这一次男主人似乎伤得更重了,竟然要就地调息,诸卫小心翼翼将男主人一行人抬上座案迅速离去。此时的羽千骨更无暇去理会诸宗,他需要最快速度恢复联军大营的秩序。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联军杀手士气大降,许多人对这一战都失去了信心。羽千骨的军事才能在这一刻展现的淋漓尽致,有了严整的建制,这一切施行起来并不陌生。

诸宗联军有序撤出联军大营,张少英此时的身体并不乐观,这一逞强或许此后再也无法动武。入世以来,张少英服用菩提果过早,强行运用飞天乘龙斩,又连番受创,不断消耗命元,再经历夫妻决裂,挫折之下心理受挫,识术反噬,导致心力衰竭,以及步氏三兄那致命一击,能够活蹦乱跳已是奇迹,这一切多亏纵横派的强大根基。而作为药宗圣女其医术深得药宗诸长老真传,张少英这种耗损病症以及自身心理,司马慧玉便守候在张少英身畔照料。纵横派派医师队倒心急如焚,这种病症除血脉神功并无任何方法可治愈。但一时半刻,那里去寻找有男主人同血之人八角卫抬着男主人急急而奔,四人一体,沿途并不颠簸。御留香经过几番调息便赶了上来,一瞧之后便去寻上官蝶舞。闻得御留香所言,上官蝶舞不由暗暗咂舌,血脉神功竟然真的存在。御留香的方法很简单,上官家的后裔都继承了刃宗先祖滴血岩浆之遗传,这种人的血是可以治愈任何需要血脉神功的病患。

张少英刚回到账内,医师队已按照御留香的吩咐准备了事宜,在上官蝶舞配合下经御留香的指导,上官蝶舞破血由御留香通过内息输向张少英体内。经过张少英本身的机能,只等待他缓缓吸收恢复体力,方能运用血脉神功用以疗伤,修复命元损耗。张少英这一倒下,汉江大营纵横派各级坛部属队熙熙攘攘将医帐外围围了个水泄不通。纵横派有着完整的正副辖领建制,故而这些人多是轮值弟子,并不违反营规。诸宗加起来人力不过数千众,此刻均能感受到汉江大营内的紧张气氛,足见张少英在纵横派的人心所向。

源远流长(61)

仙宗营帐内,灵女亲自为长离无恨调息,这一调不由吓一跳,此人修习的竟然是仙宗总坛武学,也就是教主弟子。只不过其所学与仙宗武学多有不同之处,似是三十年前的武功。灵女让侍婢伺候长离无恨歇息,出帐去询问那些跟随而来的长离杀手。长离三百余众此刻只剩下惨烈的四十余人,人人带伤,这些人只是杀手,从来不知长离无恨的身份,长离无恨即便动武从来一招制敌,诸杀手瞧不出名堂。大军安顿了三日张少英这才缓过气来,一醒来便遭到大幕司,六司,尤其监察司与执法司的强烈谏言,公然违反军事建制,独行无忌,无视门规,两司令主这次均吓得不轻。若是大幕司怪罪下来,护主不力,诸等恐怕皆要封册除名,成为纵横派的累赘。在纵横派到五十岁封册,那是光荣至上之事,但若中途封册却是莫大的侮辱,许多弟子均选择以死解脱。张少英瞧了瞧六司人员,再瞧了瞧曲鸿,起身向上官蝶舞躬身致谢,上官蝶舞亦欠身还了一礼。三日的接触让上官蝶舞触目惊心,那铮亮的皮肤上布满着大大小小的伤口三十多处,短短数年的时光难怪身体承受不住。张少英向曲鸿问道:“备好了?”曲鸿点头道:“一切妥当,符昭幕等已在七里之外,不刻便至。”张少英点点头,出言让诸等先至中军大帐等待,随后便开始翻阅曲鸿三日来处理的军营琐事。诸宗瞧得张少英对身体状况似是莫不担忧,那肃穆之态不疑有假。这一刻,诸宗均感到一丝谨慎,纵横派如此不遗余力,诸宗早已入局,但这局却迟迟没有定论,教人如何放心?

符昭一行人径至中军大帐内,诸等见礼之后,符昭钱森,金誉等六司人员齐刷刷的跪了一大片。器宗一行人见到副监司,亦齐刷刷的跪了一大片。事情的来龙去脉,早在回归的路上诸等便已上报,迟迟不见处罚,自是上级有所保留。这一次柏胤流叛变着实令人震惊,器宗掌门弟子,如此殊荣其一夕尽弃,所幸其并未对诸等动手。但掌门弟子毫无征兆的叛变对器宗人员震动太大,掌门弟子如此?诸等弟子又如何?众目睽睽下,杨宗淡淡说道:“信念分歧罢了,总舵已收到柏胤流的辞书,器宗已允许其出门,他并非叛徒。”杨宗此言一出,诸宗惊颤,如此叛徒竟然如此处理,这份能耐全然是纵横派识术的影子。杨宗让诸人起身,并让本宗安顿住处。而纵横派一行人自跪地伊始均一声不吭,气氛异常肃穆,他们只是静静等待着主人的出现。二主人以死相逼不愿六司跟随,幕僚司也只得放手,随后诸等便失去了二主人的踪迹。尤其符昭,动用了白山洲的隐藏势力。这一次符昭亲眼见到这些人在契丹人的铁蹄下化为灰烬,终究明白朝廷与武林的差距,尽管白山洲的那些底层渤海人,汉人并不知这其中的内幕。这一举动无意暴露了诸宗在幽云地区大力渗透的事实,也暴露了辽国对幽云地区的绝对控制权。此一役,诸宗虽得到了宝藏,但事实意义上的失败无疑是对诸宗巨大的羞辱。

张少英出来时,帐中纵横派六司三十余众齐呼主人,张少英淡淡说道:“你们的主子是柳副使,我无权处置你们。但你们要记住,倒下的人如果站不起来,封册即是。起来吧。”张少英此言一出,诸等皆无地自容,被自己的主子抛弃,这是何等的失职?张少英当即让诸等退下安顿,随后领着一众人向西南的禁营走去。自立营伊始,禁营便被张少英隔离开并派重兵把守,诸宗也不好直接询问。张少英率诸宗前来,无疑有所准备。当禁营军力撤开,除了诸宗一派之主,余众均留在帐外。这所营帐绵长,长达八帐,一行人自营门口除鞋,系袜进入,营地上铺着毛毯走在上面颇为舒服。穿过草障,众人终于一睹帐内神秘,竟然是一幅巨大的地图,黑暗副帅,以及四方门门主郭晓,曲鸿已在等待。地图上几乎是大宋朝的整个天下,每个州县的户籍简册均摆放在地图上。这时,诸宗忽然明白了,这是朝武蓄谋已久的一盘棋。如此巨大的杰作,没有一二十年的剖析,岂是旦夕间可完成?一二十年前朝廷是不可能向武道放下身段的,这一切便只能是纵横派在谋划,如今不过顺理成章罢了。纵横派谋划之深,眼光之卓越惊世骇俗,眼界早已超脱这个时代。

张少英没有做丝毫介绍,诸等开始审视地图,时不时翻一下户籍简册。各州县的势力划分均详细罗列,以及单独放在一处对州县剖析的异端势力评估。这一切看似普通,但一切背后的准备没有朝武的合作,天下间何所能成?这一刻诸宗震撼了,高傲如我?终究无法同一个朝廷相比。若干年前的诸宗心高气傲,自比盛唐士族有过之而无不及,如今终领略朝廷之盛,纵横派讲和的决策无疑是对的。在地图的北边,放着一册异端势力的总结图册,且抄录了百册。终于,天池会,云都,天复会,天恨会,天龙会,杀手黑榜这些组织有了一个清晰的统计。估测之下,天池会辖员过百万,云都辖员近八十万,这些还只是最低估测。而这一切的主要来源便是士农工商中的农夫阶级,失去土地的广大人员,这其中涉及的便是农夫赖以生存的土地。

相较于天复会这些遗留组织,天池会,云都的势力方为国家之患。这一刻,诸宗再次震撼,竟震惊纵横派的谋划,亦震撼异端势力的势力庞大。自大宋立国伊始,以摩尼教为首大大小小的叛乱几乎每年都有一次,这一切的背后都有着异端势力的影子。如今不再是简单的人力消灭,而是信仰分歧所造成的巨大爆发。这一刻,这一切,汉江大营,对面的黑榜联军,又有何意义?仅仅是侠义之道吗?小打小闹并不能解决当前的形势。指望朝廷改革,似乎大宋也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家大业大,诸宗对朝廷的岁入支出一直都极力渗透,朝廷的一切用度皆了然于心。

当诸宗接受这一切,张少英亲自取出密匣,其中的内容让诸宗对异端势力更加触目惊心。原来天池会自五代伊始,乱世之中立会过百年,追溯本源乃会昌余孽明教后裔,会昌会后明教名义上名存实亡,却仍以其他形式存在,称呼多样摩尼教只是其中一种。摩尼教崇尚光明,派系众多,天池会只是其中一个罢了。只不过天池会不再信奉摩尼教教义,或者说天池会的教义层次更高,更贴近实际,容易被百姓接受。天机百年,诗画江山的寓意正是预料大宋朝的结束,方兴而起,此等壮阔心机,诸宗惊颤。更可怕的是,霸皇将整个大宋版图分列十三省,置十三省大员。纵观估测,这十三道分列乃以地理高低区分,总共有三十六省之多,只因天池会势力有限,剩下二十三省大员当前并未设置。十三省内置监察,执法,人事,斥候,度支,幕僚,侍卫七司,分坛部属队四级,几乎是纵横派建制的影子,足见其建制临摹之深刻。当前现身的玉仙师正是仙宗上一代战神侠菩提之关门弟子,当非寻常,亦令人惋惜。

反观云都与天池会又不同,整个云都建制特别,分为东皇,西后,南冕,北侯四大派别。东皇正是云都顶端聂羽,次之为西后玉知音,再次之为南冕顾枭宸,后次之为北候牧云端。四大派别名义上平级,互不统属,实际上皆受东皇聂羽谋划。这四人均为不世奇才,故而各派之间竟是合作亦存在竞争,只不过聂羽控制的很好,加上信念加持,云都稳固久矣。一个北候牧云端,诸宗虽未见其真面目,但十三太保的旗号却已响彻武林,诸宗千防万防,浑没想到自己人中有奸细。如此简单的招式便轻松化解了诸宗蓄谋已久的对弈之局。

当诸宗沉浸在一切中,帐外西后玉知音之妹玉知香缓缓步入帐中。其一袭淡蓝色绵衫配上薄丝长衫清丽雍容,缓缓踏步犹如清风徐徐而近,幽静和睦之神,柔雅高贵之态令人侧目。那完美无瑕的脸蛋丝毫瞧不出岁甲之态,如此年纪竟仍做女子装扮,显是一生未婚。其一双美目清澈无暇,无不昭示这个奇女子的非凡涵养,清雅之态令人肃然起敬,不敢有丝毫亵渎之念。面对帐中的可人儿,诸宗惊愕间纷纷看向张少英,诸宗脑中闪现出张玉依的身影。信仰之下无高低,她们正是一路人,这种美正是理学志士追求的无暇之境。张少英没有回应诸宗的目光,玉知香已躬身道了声:“众位高士万福,小女子玉知香拜会。”如此一个清丽高贵的非凡女子,行得却是当今天下男女各行其礼的万福礼,足见其窥世之识超凡脱俗,诸宗当下纷纷放下手中的卷册,正身回礼。张少英请了玉知香上座,并请了诸宗席地而坐,他自己则在玉知香座下的帐中支柱下盘膝而坐。帐中毕竟不便,诸多人虽觉失礼,但玉知香并无任何不悦神色,诸人也就不便多言。玉知香,玉知音,姓名之重合绝非巧合。玉知香落座后即向上座左侧上座的黑暗副帅千军说道:“千军莫测,三世真君,久违了。”



源远流长(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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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军自始至终皆以褐色罩衫示人,只露出双目,见玉知香打招呼,千军应道:“姑娘秉义而行,一声无悔教千军至今记忆犹新。”玉知香美目生盼,叹道:“誓如一生无悔,堪如今朝有悔,人生错矣。”千军问道:“理由?”玉知香道:“超然于时代的谋划并不适合当前的形势。华夏千年之变,人心所向,当,天命难为。”玉知香所言颇为含糊,但诸众听在耳中却眼前一亮。不错,聂羽,霸皇之流眼光虽超凡脱俗,但世道天命并不会轻易改变。一个持续数千年的民族,自隋唐以来成熟完备的国家行政建制都不会允许异端势力的改变,除非乱世。然而,天池会的天机百年,诗画江山不正在等待着这一刻吗?

冥宗尊主龙隐问道:“如此说来,这武林中一桩桩遗案,玉高士当能解惑?”玉知香摇头道:“小女子只是西后身畔的婢女,无法透析这些陈年秘事。小女子带来的唯有真实存在的云都,以及一些小事罢了。”龙隐应道:“在下不才,愿洗耳恭听。”玉知香感叹道:“若前国安在,太子必将为盛世之君。”龙隐道:“世道之路自有天命,前尘往事已尽,复百姓之身是为福气。”玉知香嫣然一笑应道:“在史书中,朝廷却为太子谋划了不一样的人生。”龙隐道:“又何足挂齿。”玉知香微微点头,问道:“令堂可还安好?乾德一别,数十载尽矣。”龙隐见玉知香对这等秘事毫不避讳心中有些忐忑,应道:“家母安在,不曾想数十载后还能看到你,感叹如是。”简简单单的几句对话让诸宗各大家皆震惊不已。龙隐传闻为五代十国皇族后裔,乾德一别,那正是太祖皇帝的年号,四十五年前的往事,那时玉知香该十七八岁才是。其竟然与冥宗教主,千军这等人物都有旧识,足见三人乃同一时代人物。

玉知香应道:“或许,冥宗该谨慎。天虎八策上一代代号浮生,当前一代沧海皆为冥宗所谋,只言片语无实据望留心。”龙隐起身谢礼,问道:“天虎八策,天虎八智,如何区分?”玉知香道:“天虎八策主外事,掌握时代变迁。八智主内事,完善时代创造,概能区分罢了。可叹的是,云都没有足够的时间和精力,纵横派无疑掌握了这个时代的步伐,没有诸宗强大的凝聚力,这个武林当非今日。”说话间,器宗暂任主事柏胤祥坐揖请礼,问道:“六宗会盟所为不过胎息珠一物,云都之内尚无端倪吗?”柏胤祥此时出言询问,代表了诸众的心思。更深层原因,柏胤流骤然叛变,他与柏胤流同日拜师,嫌疑已深。故而其出言询问,竟代表各家心思,更能彰显心中无惧,自己与大师兄终究非一路人。玉知香没有犹豫,问道:“胎息珠只有一颗,六宗再加上纵横派,够用吗?”慕秋白淡然应道:“这不重要。”玉知香嫣然一笑,说道:“此物如何我尚未接触。但从云都的反应来看此物牵扯甚大,必为云都机要之一,武林传闻亦非空穴来风。”慕秋白道:“若所料不差,胎息珠当在六家之中,为何时至今日尚未突破?”玉知香应道:“也不必高估云都的能力,若有时机自不必今日。”慕秋白续问道:“天池会又如何呢?”玉知香沉声应道:“这是关键。纵横派若没了姬沄掌门,天池若没了霸皇申屠君,云都若没了东皇聂羽,这便是信念的崩塌,影响的是整个宗派。纵观全局唯有胎息珠能力挽狂澜,此乃生命的竞赛。”诸宗听在耳中无不暗暗心惊,当前局势若非纵横派在其中斡旋,诸宗之间恐不会如此和谐。纵横派建制大肆变动竟适应当前局势,亦蓄谋已久从而对异端势力无形反击,或许异端势力数十年所做的渗透都在纵横派变革中轰然成一盘散沙。如此,若没了姬沄,张少英无疑扛不起这个门面,唯一够资格的姬灵霜情变失踪多时,纵横派仍加动荡。姬沄乃纵横派的精神支撑,在没有更好替代之人出现前,没有人能够扛得起这样一个巨大的组织。

张少英缓缓说道:“执着于胎息珠并不实际。”玉知香问道:“那龙魂呢?”张少英不想玉知香竟然知晓此事,沉声问道:“你也信?”玉知香道:“纵横派创造了多少奇迹这个武林有目共睹。”张少英道:“胎息珠不同样吗?瞩目数十载却不下手,真是担心对方愤而毁之,乃至私自服用?”玉知香道:“如果可以,我宁愿相信此乃纵横派刻意安排的诱杀之计。”玉知香此言一出,诸宗震撼,倘若纵横派早在数十年前便看准了聂羽之事从而布下诱计,这份心思也太深沉可怕。若真如此,当年将其杀掉岂不快哉?然而纵横派是何等组织?没有对手是寂寞的,纵横派历来所向无惧,培养一个对手并不稀奇,如此看来,诸宗在纵横派眼中皆不在话下。纵横派识术独具一格,虽非武学典籍,却将世间人事看透了,堪比天下第一的武学秘籍。诸众数念转换皆感震惊以及无力反击的惆怅,诸宗六宗会盟的决策是正确的。

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一个二十而立的弱冠,何来神来之笔?无论霸皇,聂羽,皆乃诸等不可逾越之势力。”慕秋白微微冷笑,问道:“你在担心我等团结一致的用心吗?”张少英脸色微微一颤,叹道:“宗主说笑了。”药宗长老陈琦说道:“敢问玉先生,殊闻禁断血亲之事,些时日以来得见皆违逆人伦之举,亦源于纵横派禁术,则白教之术又何来?”玉知香微微一笑,应道:“东皇名下,无出其二。”玉知香一言便断定了诸宗之想法,为的只是一个众望所归的答案罢了。一声问话,各家心思,纵横派的谋划精密之至极,连绵不绝,跨时之长诸宗犹为不及。虽说不得不防,却又如何去防?纵横派掌握了武林走势,诸宗皆没有领袖一方撑起门面的能力。

仙宗圣女灵女说道:“在下所兴之人不过傲红尘,此人又何为?”玉知香摇头道:“此人凭空出现,小女子非云都核心人物,亦不得知。”张少英插口道:“在黑榜中一直流传着黑夜神君之名。此人在三十余载内不断挑战各家杀手,并以招数定输赢,六年前,此人三招与千古苍雪战至平手。五年前两招,四年前一招,皆为平手,直致三年前一招败千古苍雪。虽然此人出手每次都用不同兵刃,但每战一次武功则更精进一层,黑榜杀手其败之无数。他虽蒙面而显,但黑榜杀手永远记得这个身影,如此,黑榜禁绝之事,不过天池会与云都角力之争。自行丹虽能聚众而行,但若没有三十载的苦心经营让天下杀手折服,天珠山一战不会胜得如此惨烈。”龙隐沉声道:“黑榜杀手踪迹隐匿,要想寻到他们,必有如纵横派之横网不可。”张少英应道:“不错,创造横网之能非百年之功不可,聂羽没有时间。便宜之法则渗透横网,运用验字秘语传递情报,时至今日纵横派尚未寻出诀窍,此为纵横派莫大隐患。”张少英此言一出,在情在理并无不妥。如此一来,纵横派对聂羽之忌惮便有无可替代的理由,从而印证了纵横派培养的这个对手并非庸人。然而诸宗心中对纵横派终究有着难以信任的谨慎,纵横派的识术超越时代,这是诸宗难以逾越的深渊。

灵女沉声道:“如此,傲红尘必定名列天虎八策之一。”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有人告诉我,在这个武林的背后,陈坦秋,冷月痕二人亦名列其中。”诸宗虽然听到一些传言,但张少英直呼其名的指认出来,无据指控江湖前辈,失礼事小,引得武林盟同道反噬便得不偿失。重耀问道:“你在定义还是言语?此二人影响之巨可改变时局。”张少英反问道:“此二人又岂是受人差遣之辈呢?”重耀微微冷笑。纵横派这种臆测之术向来大胆,少有失手,转念一想,倘若是真,那诸宗所有的努力都将白费。重耀道:“你最好拿出最直接的证据,你身为武林盟副盟主,武道诸宗盟主,该清楚自己的言行。”张少英自信道:“诸位拭目以待。”话必,符昭推着轮椅缓缓入帐,轮椅上坐着一人,其蓬头散发,面目呆泄,这是受精神术逼供后的症状,其人竟是余化龙。

诸宗并不识得此人,但当整页的言录放在众人眼前,众人传递审阅之后无不暗暗心惊,余化龙竟是天池会总舵参谋司十三省大员之一。作为天池会的实权人物,余化龙身上并未有太多有用的价值,能够抓到他全因一封不知名的报信。其不过临时操纵天复会以图应变武林局势,属于新一代十三省大员。在天池会内,真正的十三省大员确实只有十三人,但临事差遣的大员同样有很多,制属于各个十三省管辖,十三省大员只是统称罢了。不过余化龙提到了一个重要的讯息,即是天池于云都曾合谋分而取仙冥两宗。是以在如今的仙冥两宗掌事之中,至少有一人乃奸细。当年约定,以天池对仙宗,云都对冥宗,图谋用事。此讯息证实了诸宗原本的疑惑,异端势力果然用心颇深,谋划深远,没令诸宗失望。如此一来,相互间相互渗透,只会让局势更加复杂。不过朝廷需要顾忌得更多,天池会,云都二组织暂时并无浮出台面打算,朝廷再有能力也无法一网打尽,即便成功亦冰山一角,无关大局。

源远流长(63)

这一次张少英让诸宗对当前局势有了最直接的认识,虽然玉知香的身份仍有待怀疑,但纵横派作为一家之宗当明白欺骗诸宗的后果。这时,仙宗灵女做了一个重要决定,向诸宗宣示,仙宗将增兵汉江大营一万,以备调遣。仙宗忽然做次此大动作,唯有张少英明白其中关键。诸宗想来,怕是长离无恨此人殊不简单,张少英去仙宗帐区诸宗有目共睹。竟然张少英未曾说明,便知晓此乃本宗私事。但此时,增兵再多,仍旧无法解开这信仰之争的分歧,参战人数愈多,朝廷必会愈加干预,一朝之威,正面对之,诸宗皆无胜算,一切只能寄托于暗中谋划,改变局势。

而此时的联军大营内,杀手上下士气低落,对方两次挑衅皆以绝对的优势平息了下去,杀手们忍气吞声,日渐不满。羽千骨甚至没有再管营中事宜,闭帐不见任何人,白教营区整军戒严,联军犹似群龙无首。联军幕僚司只得私自便宜行令,重新安顿兵力,除此之外诸等皆无可能为,士气低落。

便在联军士气低落时,大营辕门外一人骑着白马疾驰而来,其一袭素色交领青袍虽朴素,但疾奔之姿依旧傲然无双。对方单骑而来自是目中无人之辈,哨楼上的哨兵杀手愤而出箭招呼,尖啸之势凌冽透劲,扑面箭阵已先后列发而来。马上之人正是失踪许久的傲红尘,其沉声喝道:“无知之辈。”话必,周身罡气裹布,锐箭点尖之势道击在剑形罡气上竟也悉数撇开。傲红尘再度念道:“江山百里,山高龙自灵,一丘一壑,快意江湖,挥手功名。”傲红尘一念且闭便自不动,千里传音下,联军大营瞬间一片骚动,这是当年傲红尘在高丘岭上所念之语,遇战以来杀手对傲红尘策御正面杀手不过万余人,应对诸宗数万之众激战半月有余,虽败犹荣而扬名武林,杀手对其渐渐都有一股莫名的记忆感,或许以如今的人力再有傲红尘领头恐怕便不是今日情景。

联军幕僚司一众听到动静便疾步赶来,尚未走到辕门联军大营内已有呼声渐起,“江山百里,山高龙自灵,一丘一壑,快意江湖,挥手功名。”幕僚司崔亭诸众惊骇之间已感不妙,连番遇战杀手们愤恨难填,士气低落,急需调整。傲红尘此言不过是豁达的口号并无实际作用。实则上,此时此刻杀手们太需要傲红尘这面大旗了,谁不想活下去?说不想活的久一点?谁不想痛痛快快战一场,虽死无憾?七宗定侠以来,自开战以来,杀手如过街害虫人人喊打,好不易聚集起来喘口气又连番受气,这口号的背后正是杀手对傲红尘的内心呐喊。幕僚司诸众担心是,傲红尘此人来历定不简单,阴谋之下或许联军下场较现在更凄惨,可除了他还有何人能够挽救当前局面呢?

带着疑问,崔亭及诸家族长等部属会合疾步赶到辕门,瞧得外面只有傲红尘一人,崔亭等幕僚司皆忐忑不已,崔亭示意辕卫军打开辕门,亲自走到辕门外向傲红尘说道:“黑榜联军已有主帅,你又意欲为何?”傲红尘沉声道:“除了我,天下间还有人能拯救你们?”崔听道:“此事当盟主为是,自不必汝等劳心。”傲红尘哈的一声冷笑,说道:“飞天乘龙斩击碎了羽千骨武学顶端的美梦,他已形同废人,再无可用之处。”崔亭下意识的心神一紧,傲红尘能够单qiāng匹马闯到辕门前,他是如何避过遍布方圆的暗探?这其中恐怕另有原因。崔亭冷声问道:“你做了甚麽?”傲红尘道:“羽千骨已死,你们还要执着吗?我的出现留给你们的时间不会太多。”一语惊醒梦中人,崔亭等人皆乃家族元老,诸杀手对于自己被击败之事向来忌讳,幕僚司虽调查过傲红尘,却无法了解傲红尘与黑夜神君的联系。便在此时,羽千行与羽千尊等白教部众疾步前来,诸众脸色冷肃,杀气弥漫。就在刚刚,他们的师尊竟然莫名其妙的死在了帐中,这一次竟然是真的死了,查不出任何死因,加之傲红尘之词热烈,一行人绝不相信师尊会无缘无故死去,得知幕僚司及各家族长赶往辕门,诸众心思流转,为求心中印证便倾巢而出前来查看。当见得傲红尘身影时,白教上下霎时均心神一颤,这个人形纵使过去多年亦难忘怀,竟然真的是傲红尘。这一刻的白教上下虽汇聚一起,但相互之间心神已乱,师尊已死,白教流派众多,最是内讧duo quán时。此时此刻,出风头的羽千行,以及老谋深算的羽千尊已在心中谋划。白教是甚麽?是他们自小长达的成人之所,如果杀手还有一丝眷恋,非成长之地不可,羽千行乃白教七星之一,实力雄厚。羽千尊刻苦一生,自以为白教之内除了师尊以及羽千古并无敌手,到头来发现自己只是白教中的边角料罢了,尚不及白教十宗中的任何一人。这些日子以来的探寻,加之羽千骨故意放水,诸众对白教东行六部,白教十宗皆有了新的认识。被张少英攻破的双窟峰便是六部之一,东行六部惯以单战而精,秉以财力,白教十宗则群战而精,秉以武道,走的是不同的路子。一个双窟峰便出了上百位千字辈杀手,整个白教何其庞大?正因如此,羽千行与羽千尊最先动心思。

但瞧得傲红尘,众人忽而明白,此时争权夺利只会加速白教的消亡。诸众刻苦一生方知各自之外白教并不止于此,东行六部,白教十宗相互不熟悉,这等时刻争权又有何用?暂时不宜太过锋芒。

羽千尊冷冷问道:“师尊是你杀的?”傲红尘道:“是你杀的。”羽千尊冷声道:“放屁。”傲红尘道:“你一直在试探究竟哪个是自己的师尊,故而一直在其饮食中动手脚,你以为他不知吗?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自己用错了药,终于把自己的师尊毒死,恭喜你。”羽千尊听罢,不由心神一颤,这是不可能的,高高在上的师尊岂能这般窝囊死法?这是对自己的侮辱。羽千行冷声向傲红尘说道:“当是你做的手脚。”傲红尘波澜不惊,应道:“此时此景,马上人下,这是请教的礼节吗?”傲红尘单qiāng匹马而来,自是做了充足的准备,一众人忐忑之间均没了主心骨,必竟不知其来历岂能运用?但此时黑榜联军已到了崩溃边缘,三月之限原本在于给己众一个喘息之机,或者说准备时机。此一战当是千百年来的一场武林大战,此一战的意义远大于胜负。幕僚司诸众皆乃老谋深算之辈,稍一犹豫,崔亭即令列队迎宾,傲红尘入辕门那一刻,杀手联军再次轰动,此刻傲红尘是那般桀骜不驯,威武雄风,他便是黑榜联军的希望。

幕僚司诸众此刻已明白此乃大势所趋,不得不为用,当看傲红尘手段。诸众请得傲红尘入主中军大帐,傲红尘尚未候请便直往盟座走去。王晋本想阻拦,毕竟羽千骨刚逝,命令虽未到达全军,终归是联军盟主,不可一亡而弃。但崔亭与郑青云等众却想看看傲红尘有如何谋划,毕竟己方同样有武道的奸细,大营里的情况不日便知。傲红尘刚坐下,崔亭当先跪倒行大礼,称呼傲红尘盟主尊号,郑青云亦随后。盟主尊位如此轻率,剩下诸众虽知大势所趋,终究感叹草率,一时犹豫不定。崔亭意味深长的说道:“诸位,我等还有多少的时间来犹豫。给他十日盟主之约,是对是错当有分晓。本就堕落之命,何来犹豫担心?”崔亭这一说诸众均松了口气,当下羽千军,阴女,阳子先后下跪行礼。王晋稍稍犹豫终究跪了下去,心中却老大不是滋味。这群被七宗定侠追杀得无处可藏的杀手们仓促汇聚,许多杀手因得不到自己组织的解药而死于非命,幕僚司亦是仓促而成,一切运作都显得轻浮。若非武道有所谋划,恐怕一战而过,这些人所剩无几。王晋虽不甚满意,但傲红尘究竟如何?他还持观望态度。崔亭说得对,竟已不惧生死,又何惧其它?

见得众人行礼,傲红尘道:“尔等深知时间紧迫,当下该传令全军正我号令。这近三万众分以三班,四方阵之内见真章,生死有命。诸位请来。”傲红尘提到阵法,诸众顿个机灵。他自怀中拿出阵图放在长案上,示意诸众一览,幕僚司诸众阅览之下。此阵是为四方阵,仍旧是齐烟九宫阵的老法子,人员据阵,机关配合。只不过此阵布置严密,更加凶残,没有五个以上的顶尖杀手默契配合,严密而连绵不绝的防御下,绝难有命活着出来。这阵并不深奥,不过是配合间的默契罢了。说到实际只是傲红尘这三字起了作用,至少幕僚司当前均不明白黑夜神君之事。崔亭不再犹豫,当先提出立即实行,列阵一百场,他要让黑榜联军一夜之间脱胎换骨。崔亭之语幕僚司诸众均在忐忑之间,死马当活马医也只能如此。13

源远流长(64)

这一晚黑榜联军大营闭营并安顿轮换斥候,外哨,内哨,旗令,营值,巡防营,侍卫营,先锋营,飞翅营,骑兵营,火箭营,弓弩军,前军,中军,后军建制及人员。

傲红尘似是早已准备了一切,完整的军事改革建制,以及切实有效的运作方法,在六司建制的衬托下黑榜联军大营发挥着令人难以置信的变化。

当晚联军拿营帐以翠竹做支撑,架起一百场四方阵,于清晨开始了血腥的淘汰方式。

一百场四方阵同时起事,一天之内,诸多事物若非临摹诸宗人事建制绝难办到。

全力运作下如此惊天时效,整个联军大营不由军心大振,这才是天下杀手汇聚该有的模样。

幕僚司有条不紊的指挥行事,出名榜,定天干地支二十二科,下发科条,整个联军气氛严肃而庄容,犹如朝廷科考。

清晨开阵之前幕僚司数番劝解,由杀手按照自愿编伍报名榜抽签决定入阵顺序,凭科条及名号最终入阵,且入阵前需大声朗诵默契决,以明此阵效用之心方可入阵。

由于四方阵天幕区隔离间隔十余丈,加上天幕遮蔽的严实,参阵人员并不知天幕中究竟发生何事。

开阵不到半刻便有伤亡之人被抬了出来,从伤口瞧来阵中机关以及内中阵员均下了死手。

诸众疑惑之时,引声便宣布丁科四十八级,羽千尊,羽千叶等五人率先过关,随后甲科十四级羽千行,羽千军等五人过关。

有人闯关成功,在外列队等候的杀手众人无不暗暗松了口气。他们不惧死,但这种人员聚集庄严而有条不紊的气氛下,令杀手们竟有一丝新奇,亦有一丝忐忑。

四方阵无疑是残酷的,不过个把时辰,杀手的伤亡已在三百人之巨。如此闯关成功之人看不下去了,四方阵只为激发同事之间的信任默契感,只需五人各司其职,不出差错,出阵并不难。

获得幕僚司允许后,这些人开始去各科解说四方阵破解之法。这一番解说整个联军大营嘘声一片,军令之下不得喧哗,却没说不可细语。

这一番解说确实成效显著,闯关出来的人皆如重生,心境大为转变。确实,四方阵最合适的便是五人,四人控方位创造间隙,由第五人破阵,并不复杂。

只不过临时组成的队伍缺乏默契,一入阵中,机关加上阵员的连绵压迫,诸众犹如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稳得住,相互知道配合,基本能过关。

但失败之人也不少,若非需要出阵人员替换大营前军后军,这些人恨不得找个地方与同伴结拜而庆。

四方阵的破绽很多,要想寻到合适的间隙,需一刻时间。在时间内五人同心协力,各凭本事,共同抵抗压迫,不出差错,出阵便毫无悬念。

杀手们从来没有想过,将自己的身后交给对方竟是这般畅快淋漓。许多刚出阵的杀手五人紧紧搂成一团,乃至泣泪,他们终于在这世间找到了一丝信任。

人多力量大的道理谁都明白,但杀手畸形的生活方式,让他们脱离了这世间人与人之间最简单的信任。

三个时辰过去,将近正午,联军已过阵之人将近八千,伤亡愈千,损失惨重。

过阵之人大感惋惜,这许多人怕是黑榜最后的精英,如此损失下去消耗的仍将是自身力量,以傲红尘个性而为他不会重视这些。

但以时效来看,联军大营前军,后军已完成轮值,杀手们均憋了口气要一雪前耻。

此时的联军中军营区备战之人无不惊愕眼前的变化,整个联军气氛欣欣向荣,士气高涨。

平日端静自性的杀手们皆面带笑容,侃侃而谈。如此变化,幕僚司都为之惊叹,四方阵并不出奇,出奇的是傲红尘掌握了军心,仅此而已,但天下却只有他能做到。

黑榜联军大营的变化,汉江大营诸宗飞翅早就上报了,但纵横派幕僚司并没有收到已方生间的任何讯息。

汉江大营的飞翅一靠近便遭到联军大营弓弩军的截击,不得不运用飞翅爬上三百愈丈的高空冒险查探,飞卒只知诸多人排队分别进入一百座天幕之中,久而久之便发现除了联军中军,诸军士气高涨,并不知内中变化。

张少英自寅时被叫醒后便一直坐到天亮,联军大营的变化他早已猜到一二,故而并未叫醒诸宗。

直到听到联军大营的示威呐喊,诸宗派遣各自人员查探方才吓了一跳,待到众人赶来时,张少英正与曲鸿幽静的吃着早点,似胸有成竹。

灵女叹道:“你倒真沉得住气。”张少英起身与诸众见礼,应道:“很奇怪吗?”龙隐提醒道:“臆测之法终究不实际,若没收到我方生间的上报,该查询的明白。”张少英道:“一晚之间如此变化,若非画龙点睛之辈,又何所为?”慕秋白道:“我亲自上天瞧过,他们正在通过一种方式让杀手连成一气,如此方法非傲红尘属。”张少英哈得一声笑,说道:“好友辛苦。就在昨天傍晚,联军大营口呼

“江山百里,山高龙自灵,一丘一壑,快意江湖,挥手功名。”张少英言即闭口,诸宗不由松了口气,异端势力终究入局了。

灵女问道:“你打算如何做?”张少英道:“听闻仙宗圣主将来,也许他有更令人信服的谋划。”张少英话中有话,诸众却明白,如此紧张时刻,诸宗对于张少英的能力大有怀疑,毕竟诸事纵横派一家独断,诸宗整日无所事事,诸宗均认为该采取必要的方法,不能被纵横派牵着鼻子走。

这时,斥候司来报,十里外儒门三首三院率众而来被外哨拦住了。众目睽睽下,诸宗均听得一清二楚,均感不妙。

张少英妙目生光,即道:“贵客远来,自当迎接,诸位请了。”杨宗提醒道:“小子,事不寻常,斟酌再见不迟。”张少英应道:“不必多言,不必担忧,世道清正,自有公理人心。”张少英出言虽轻巧,实则语带玄机。

拒马河一事后,诸宗与纵横派之间间隙渐深。一来纵横派独断专行,二来张少英识术大成,不再是弱冠之智,诸宗警惕加深。

这场由纵横派牵动的武林大战派系之多,人员之最,皆乃千古一绝,至少目前来说,诸宗只是感觉到了异端势力的可怕,诸宗本身并无变化,唯一能确定的便是纵横派的三坛之乱,还尚不知真假。

此战汇聚以来,张少英极少与诸宗联系,大有一股随波逐流的意愿,并不强求诸众来援,亦不运作诸宗用兵谋划,完全散漫之势。

作为纵横派当今权势首脑,其所为诸宗不可不慎重。慕秋白冷声问道:“好友二字还当得?”诸宗一听,不便旁听,当下都抱拳做礼而去,相信慕秋白能说得清楚。

待身边人远避,张少英才作揖行礼回应道:“好友二字何来虚言?”慕秋白道:“此二字古往今来少有大成之辈。你我不过太行山中些许情,运筹谋划同事意,好友二字重了。”张少英问道:“你能改变狐山的一切?亲人,朋友,孰轻孰重?”慕秋白道:“好友二字重了。”张少英道:“世事因果,恩怨情仇,前尘往事已解,乃为人事。好友多虑了。”慕秋白道:“你有想过你所承担的一切,仅仅牺牲你自己尚远远不够?”张少英道:“不错,诸宗名家汇聚公事劣者之令,如此面子武林罕见,又如何?在谋划面前人都是渺小的,亦平等。”慕秋白问道:“没有任何选择?”张少英道:“如果有一天纵横派倒下,这个武林会如何?”慕秋白双眸难得有一丝波动,应道:“御留香之事何解?”张少英道:“与外面并无差别。”慕秋白气息一沉,问道:“探寻武道之最,执得吗?”张少英道:“这便是他存在的价值。”慕秋白问道:“任何代价?”张少英道:“这个答案很明显,不是吗?好友?”慕秋白道:“儒门插手此事,必有内幕,风雨之兆。”张少英哈然一笑,应道:“儒门救世之行尚未大成,又有何惧?”慕秋白道:“三教之威不在势,这份蔑视并不适合你。”张少英道:“好友多虑,我所言乃世事本源,大道至简,圣贤之道岂敢亵渎!好友不必担心,见面自知,如若劣者言行不当闯下祸事,这结盟聚散便是。好友,请。”张少英不愿多言,慕秋白却明白,其对诸宗均无话可说,异端势力,天复会这些并不难,难得是天池会与云都的教化人心。

宋庭开国以来大小反叛之事不在少数,敢如此不惧刑律自有蛊惑人心之利。

当下,张少英率诸宗所部在辕门前等候,不时便收到了儒门联名拜帖。

张少英即命人在辕门外摆起茶宴,细腻之下诸宗名家无不暗暗心惊,这个弱冠心智之强罕见无比。

儒门前来五蠹之言不可避,宋庭文风之下,诸宗光天化日聚势作战,无异于造反做乱,儒门清高自不会进入营中。

不多时,儒门三首,孔家,张家,周家率先策马缓缓行来,身后跟随的是儒门三院,石鼓书院,应天府书院,岳麓书院,今日儒门三首三院皆派代表前来拜访。

三首孔家受宋庭皇帝钦封文宣公,一家独大,经久不衰。张家与周家虽同为三首之一,竟非朝廷册封,亦非儒门世家,不过各自以救世之行为天下事,大公无私,孔家人才大力提携,不惜同受儒门英才敬仰。

三首以六经为本寻找救世之道,乃为崇高理念。三院则则是培育天下英才教化之地,乃天下士子神往之地。

源远流长(65)

儒门插手并如此大张旗鼓而来,诸宗名家皆肃穆凝重,担忧张少英与儒门闹翻脸。前有康成书,后有张子诚,皆与御留香一行人有关。但以张少英瞧来,其与这些人以好友相称,并无做作之嫌,自不会轻易将这些人交出去。以毒攻毒之计诸宗是认可的,但若投入感情结为好友,尚有为其开脱之嫌,诸宗皆暗暗担心。直至这一刻灵女,慕秋白二人方悟得纵横派心机。自大若己,也许当诸宗派遣重耀这些实权人物前来时纵横派便已下定决心以一己之力独抗全局。诸宗遣来之人虽名家辈出,但在纵横派眼里只是皆为可行,其一乃建制上的差距,以及认识上的差距。异端势力原本该是朝廷之事,但深谙大隐之术的他们黑白之间精纯熟到,掌握着世间人事百态,难以湮灭的信念,疯狂扩张的势力,这一切远非朝武任何一方能力挽狂澜。诸宗终究局限于自身的安危,对天下事有着过分的自信。

静静地等待中,慕秋白与灵女二人思想皆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群雄中稍稍领悟这一层的便是上官蝶舞,常常跟随教主座下,放眼大局,要想成事并不难,难的是在同一种心态下将诸多事宜整理清晰,并为之连贯测绘,进而掌握一切,张少英弱冠之态,却已达到这种境界。

张少英独立群雄之前,负手之姿,白衣之形,素雅绝伦。司马慧玉静静地凝视着他,不善权力的她登上药宗天女的大位只为看他最后一次,余生便在蜀山究药理了。

不时,身着襕杉的儒门马队便出现在江下游,少刻,儒门诸众在一里外下马,牵马缓行。汉江大营诸众静静凝视着眼前的一切,儒门诸众亦扫量着眼前的一切。大宋王法国土之上,非朝廷之军列朝廷之军容,举举目望去,军帐一望无际足见人员规模之大。大营肃穆之间,军旗飘拂,肃静之下,儒门千余人中许多儒门青秀暗有怯意。儒门竟递了拜帖,张少英对这些人身份早已了然于胸。竟是拜见自是儒门先请,两方见面,介绍间双方均暗自打量。当下双方各自介绍认识,孔子端,张子诲,周子渊乃儒门三首代表。在江湖上虽无名声,但在天下士子之中,三首极具权威。五姓七望家族式的湮灭让儒门再度以百家燎原之势重生。家族式的儒门掺杂了太多的利益恩怨,大义难行。儒门三首寻找的救世之道一改前非,所谓天理至极,无私无为的道理方为大义之行。三首理义虽有分歧,但本质相同而备受士人敬重。

当前三首所遣代表孔家孔子端,张家章子诲,周家周子渊,双方介绍过后便是儒门三院,石鼓书院山长李士真,应天府书院山长杨真,岳麓书院山长周式。咋以比较儒门三首代表皆乃二十有八的青秀,三院山长皆乃将近甲子之庚,岁月分明。一番简单介绍诸众之间明显感觉到儒门清流刚正之神韵,武属凌厉刚稳之威势,均非寻常百姓可较。言语间张少英请了儒门诸首上座,以社会地位而言,张少英等尚未正式冠礼,只能屈居旁座。但孔子端彬彬有礼三请张少英上座,张少英亦不客气,便坐了主座。虽只相见片刻,张少英对儒门这般繁杂有礼已深有感触。儒门诸首一口茗茶入腹,手势之熟练张少英亦感不如,显是经年久月之故。

这时,孔子端起身,三面相揖后,说道:“张先生想必已料到我等前来,人命关天也就务须客气。”张少英不温不燥,应道:“但有君言,当洗耳恭听。”孔子端即道:“诸言三问二责,一问先生天罪之刃,如此弑伦之物,先生何以置眼前而不顾?”张少英淡淡说道:“此问当与诸等无关,但较天罪之刃出世,可有伤及无辜?”孔子端正色说道:“天罪之刃乃不祥之物,在下仅以个人建议,张先生不必动气。”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此物虚实乃为本宗机密,但若儒门有所顾虑,劣者在此表态,不会再有冥王之事。”孔子端听得张少英以劣者谦称暗生蔑视之意,称其先生已是给他脸面,这些祸国殃民之辈若非必要他一个也不愿见。孔子端道:“天罪之刃的秘密早已尽人皆知,生机勃发虽能延年益寿,却也能使人暴虐癫狂从而乱杀无辜,不知在下此言是否属实?”张少英应道:“不错,的确如此。”孔子端问道:“那先生又何以保证呢?”张少英道:“御留香已非纵横派之人,劣者仅以好友结交罢了。放下剑人即死,不放下人能活,尚愿救赎悔过。天罪之刃的生机早已消弭殆尽,儒门多虑了。”孔子端一派从容,并未深究亦知深浅。孔子端续问道:“二问先生,结交逆伦杀手,称友组社,是曰明门,可当真?”张少英道:“不错,劣者正是明门首脑。”孔子端暗暗谨慎,瞧其波澜不惊,应答如流,内敛之下瞧不出深浅。孔子端道:“古有杀手非有法,如专诸,荆轲之辈,精其义而不已私利。非法者当如当今这般明码立价,见钱戮人,即便先生相信他们能够忏悔赎罪,犯下的罪孽便能一笔勾销吗?”张少英问道:“在阁下心中,是杀手可恶,还是那些组织之人更可恶?”孔子端应道:“杀手与组织之人又有何区别?”张少英道:“阁下心中民生四等,士农工商,尚有轻重缓急。乱世之中的人丁来源皆身不由己,以今日之太平论,天理何在?”孔子端道:“苦难并不能成为逆伦的借口,犯下的错便需承担,此乃天理不容。”张少英道:“武林盟秉承己身侠义,为天下义,七宗定侠亦是错了?”孔子端道:“诸文礼法尚有国家行政,何须侠义之军挥手过境?更何况,七宗定侠诸宗名满天下,却也牵连了三万之巨的无辜百性生命,如此代价靠金钱抚恤便能抹平一切吗?”张少英反问道:“七宗定侠成果又如何呢?每载死在黑榜之下的无辜最少亦至一万三千余众,这份名目朝廷四方门当有笔抄。”孔子端也不知张少英此言真假,天下公义,虽然纲法上武属乃为五蠹之祸,但明眼人都瞧得明白,没有朝廷的放任,诸宗岂能在大宋国土之上横行霸道。

孔子端应道:“诸般理由皆抹灭不了杀戮之事实,儒门肩负天下文明之源,实不愿大宋国土之上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还请张先生不吝谏纳。”张少英道:“侠义为公,武林盟所为乃在千秋安定之大业,大军已成断无撤退之理。异端势力虎视眈眈,断不可以公理定论。”孔子端有些失望,并未表露,一群祸国殃民,自私自利之辈。不过是争权夺利罢了,岂有表面上这般干净?只不过儒门情报能力有限,文风鼎盛之际,文明光明下,黑暗所在闻而未见,无法体会其中深浅。但儒门对张少英客气亦是对纵横派的深深畏惧,儒门终究处于现实世界,自有儒门之人越法乱礼之事,善恶并存,故而并未深究,只是表明儒门立场罢了。禅宗泰斗都无法劝阻的张少英,儒门亦不期望能有多少作用,唯有在其他事上做个了断。孔子端应道:“如此三问已闭,余二责之问,望张先生秉公而论,已正视听。”张少英直言不讳道:“康成书之死元凶正是御留香,张子诚之死亦乃田不孤,刚刚已发军令追杀,包括在七宗定侠之内。”张少英话必,顿语惊四座,诸众或多或少均知张少英暗中与这几人联系紧密,甚至结为好友,万不想其竟然如此作为,有失结友礼面。儒门诸众亦暗暗咂舌,寥寥数语便道出始末,将儒门满心不满赌得哑口无言。孔子端沉声问道:“张先生此话当真?”张少英应道:“你可以当做假言,军令我是发出去了。”诸宗闻言无不暗中好笑,张少英年纪虽小心性何其深邃?儒门三首代表在儒门号称一门独秀,儒学上虽有大成,但难以与现实融合起来,终究执着之念,书生尔尔。

孔子端闻言并不生气,反而微微一笑,说道:“如此领教了。竟如此,天下儒门将追剿御留香,千古苍雪,遇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这五人。”张少英淡淡说道:“尚差一个,其姓申屠,名月,连他一块儿杀了吧。”孔子端暗叹有趣,若非自己深知万象纳性,有容乃大之机理,非得破口大骂不可,人命关天纵使恶类亦不该如此轻蔑。孔子端续问道:“明门又如何?”张少英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事武林盟会处理。”孔子端道:“张先生要为恶类正名吗?”张少英道:“儒门言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佛家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杀手从来不是自己的选择。寥寥众生,世态万象,暴虐无伦,如此惨烈,儒门该当何释?”话必,一大队八角卫抬着大木箱鱼贯出辕门,依次列队,一共十口大木箱。诸众疑惑之际,八角卫打开纸封,里面竟然全是书籍。张少英续道:“此书名为百世经态录,乃劣者整理杀手履历编纂而成,是非曲直当有定论。为示公证,箱中书籍望诸位离座自行取阅。”张少英言语间诸众已知其所为,更明其所意。杀手只是杀人用具,并无自由可言,反噬之力自然激烈。但要这些人改变心性过正常人的生活,怕是痴人说梦。这时的慕秋白忽然理解张少英,两折丐帮是如此,如今明门亦如此。大势所趋,顺水推舟,名利双收,纵横派谋虑之深远诸宗远远不及。明门便像当初的天煞盟,有希望杀手便会倾心所往,只是诚心有待观察和调教。这个宣泄口便是压倒黑帮禁绝的最后一柄剑,以张少英之势力,名望,身份,天下唯此一人。

源远流长(66)

当下慕秋白起身上前取了一册回座观看,虽只是一眼已知深浅,再无兴趣,人性之事他见得多了。百世经态录所载俱是各路杀手生平之履历行径,诸宗见了虽有感触,亦习惯了,世间善恶对立乃天道。但对儒门而言,这一切便是世间黑暗之处目所不及的震撼。百世经态录不仅记载了诸杀手一生行径,更有杀手们的内心感言。但杀手所杀之人并未列出,瞧得出张少英对此颇为用心。这股善恶冲击,儒门同样明白五代数十载战争留下的毒瘤并非朝夕可解,但公理之下,杀人者偿命,孽债岂能如此放过?又如何告慰那些失亲家属?儒门秉承天下至理,但国家才是行政所在,因此对武属之行径仅有问答之权。实则上随着大宋文治愈盛,文武之对立亦更加敏感,只不过同为五蠹之列,儒门深知其中深浅。

稍后,孔子端也放下书籍,物归原处,方向张少英说道:“张先生所为儒门不敢苟同,杀人者偿命,自古至理,焉能一句知错能改便一笔勾销。”久未说话的儒门周家代表庐山独秀周子渊起身插口道:“渊薮兄,再下可否插口一言?”孔子端亦知周子渊想法,但竟好友结交,当该知无不言,其也无权阻止,当下应道:“独秀兄该有不同分歧,愿闻其详。”说罢,孔子端退在一旁。周子渊上前数步,三揖过后方才说道:“我等熟读圣贤之书,自以为至理,却忽略现实所为。刚一番初阅,内中凄惨渗透人心。在下所意,不知张先生有何实际?”张少英道:“待诸事安宁,明门将会入属武林盟作为赎罪营由武林盟主直接统辖,接受天下人的监督。”周子渊道:“张先生所言甚是,杀戮终究非解决之法,恩威并施方能瓦解人心。在下浅见,人性本善,唯因世事,若真能浪子回头亦乃幸事。杀手终究是用具,毫无自由可言,罪魁祸首当为组织之人。五姓七望终究创造了一个时代,时代的落幕相较的即是超凡脱俗引领天下士子之典范。如此将这些杀戮秘密掩藏利大于弊,渊薮兄,在下浅见,得罪了。”孔子端微笑道:‘无妨。’即向张子诲问道:“有昇兄,你意下如何?”张子诲神色忧郁,起身上前行礼向张少英说道:“张先生对田不孤,下酆都这二人底细可清楚?”张少英应道:“知之甚详。”张子诲问道:“百世经态录中可有这二人名录?”张少英道:“正在犹豫中,其中牵扯正是已故张子诚先生。”张子诲道:“天下士子同伦,明明白白是非自有公断,在下不才想借来一览。”张少英应道:“无妨,为示公正,劣者已为诸位都抄录了一份。”张子诲暗暗心惊,自见面伊始他便在暗中观察张少英,其内敛深沉,出口成章,诸事皆了然于胸,人事之道精纯熟练。如此之人有法有不法,却又遵循一定的原则,实乃人中枭雄。面对这样的人,儒门现在的做法是明智适合事宜的。

当下,八角卫依次奉上遇田不孤与下酆都的实录。这一番审阅,诸众才发觉其中的不简单。下酆都原名窦美玉,田不孤原名田不屈,与张子诚皆乃凤翔人士。三十八年前,三人皆乃十六七八年纪。田家只是穷人佃户,窦家正是地主,当时的张家虽无今日兴旺,但在凤翔乃士子楷模。窦员外为了攀亲将窦美玉许配给了张子诚,无奈田不屈与窦美玉暗中相恋已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窦美玉无法反抗,只能含泪出嫁。田不屈不甘心上人被抢,夜入洞房被张家人发现,窦美玉名节已失,所幸告诉张子诚自己亦是田不屈的人。这一桩美满婚事最后家丑扬名,张家退婚。田不屈被打得死去活来,连累家人失去了佃户资格,父母眼看身败名裂,万念俱灰下双双投河自尽。窦美玉偷奸野汉,不守妇道,被族人抬着浸了猪笼。田不屈心如死水之下得到了杀手组织的援助,习武三年大成,竟而作为试炼,斩杀窦府,张府六十八人,成为大宋开国之初最大刑案。太祖虽亲下圣旨捉拿,但始终无法见得真身,从而延续至今。而窦美玉被浸猪笼后并未死去,同样为杀手组织所救,经历了前后数十人的轮j,以及残酷的淘汰训练,同样是三年后,改名号为下酆都的她将张,窦二府族人屠戮殆尽,再添一百零六条人命,成为大宋开国第二大刑案。当时作为受害者一方的张子诚因忍受不了这等羞辱,只身外出求学侥幸逃过一劫,最后在齐鲁之地博出声明,自成一派学说。

但刑案多年未结,官府甚至都不愿查探。张子诚日夜忍受着感情的欺骗,加之亲人的惨亡,心性扭曲,一面是学说立著,受世人敬仰的一派宗师,一面是日夜难以磨灭的梦魇,三十数载的光阴从不曾退却,诸事历历在目犹如昨日。张子诚亦在暗中查探天下杀手黑榜,知晓了二人名号。此次相见乃是在其回归的途中,其与赶回张少英处的御留香一行人在偏静的大道上策马相遇。虽然数十载过去,但张子诚忘不了这二人的面孔,多年的煎熬在这一刻瞬间爆发。如此巧妙相遇,遇田不孤与下酆都均未料到,二人之身份彼此心知,但御留香都不知二人真实身份,这番相遇当有天意。遇田不孤与下酆都忐忑间迎来了张子诚嘶吼而愤怒至极的癫狂喊杀声。御留香,断九泉几人正自疑惑之际,遇田不孤上前迎战,下酆都则让御留香等众不可插手。

张子诚数十年间虽勤修武学,终究在六艺剑法上有所造诣。但六艺剑法剑招流传下来本就残差不齐,各有不同,终究难以练全,如此岂是遇田不孤的对手,两招即败下阵来。当不孤刀顶在咽喉一寸时,暴怒的张子诚抛下长剑,咧嘴癫狂笑道:“是你不会错的,不会错的。”遇田不孤沉声应道:“不错,是我。”张子诚听罢,不惧咽喉长剑伸手便抓,遇田不孤自与张少英结交后心性恢复,对当年屠戮一事已有悔意,便不愿伤张子诚性命,只得折身避开。张子诚激动之际早已不顾一切,连番追赶扑空后嘶声喝道:“恶贼,你给我去死!”下酆都瞧得张子诚如此激动,下马劝道:“你究竟想怎样?”张子诚目光扫向下酆都,厉声喝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能如此对我?我做了甚麽对不起你的事,你要如此对我?大婚之夜,洞房会奸夫,还大言不惭,你凭甚麽?凭甚麽?夫以礼娶,妻以家门,人伦之理你怎能如此亵渎?你不是人!你是魔鬼!”瞧得青筋暴起的张子诚,下酆都亦为之动容,昔日其玉树临风,优雅之态弥漫脑中,那时的他也是一方俊杰,才貌俱佳,较田不屈自不可同日而语。原本她打算忘了田不屈,甚至对张子诚有几丝一见倾心的涟漪,并向张子诚说了田不屈之事,张子诚大方谦和并未吃醋,反在劝慰。无奈洞房花烛夜田不屈痴心而来,只欲再见一面方以死解脱,由此终惹下大祸。名节已失,面对两个情人她只能选择对自己有利的那一个。不料情义抉择终究抵不过现实,她无法想象平时和谐可亲的堂叔们浸她的时候是那般无情,甚至都不愿接触她的身体,在猪笼沉下水的那一刻她永远忘不了这些亲人冷漠的眼神。

浸猪笼并没有溺死下酆都,杀手组织专挑他们这种人下手,早已在水下等候,她永远无法忘记自己前后被三十六人连续欺辱的折磨。虽然最后自己亲手了结了这些人,有过的屈辱却无法磨灭。这一切又要怪谁?年少轻狂的冲动,被改写的人生经历,责任又由谁来承担?她恨田家,恨窦府,恨张府,恨这个世道,为何不能选择自己爱的人?这一切早已随着下酆都这个名号而灰飞烟灭。瞧得下酆都木讷出神并未回应自己,张子诚激动之际向下酆都抓去。下酆都不再犹豫,折身连封张子诚四处大穴,避免其过于激动而失心疯。心性恢复以来,世事皆往事,他们皆是受害者,无需再添无辜冤魂。御留香这时缓缓靠近,张子诚这人他认识的,其身份在士子之中极为特殊,前有一个康成书,这个可不能再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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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远流长(67)

心绪恢复的张子诚渐渐沉默下来,原本在他的想法,他会亲手擒下这几人交由官府处置,明正典刑,上对国家,下对己心,这才是文人学子的公义之道,学子典范,名利双收。不想一交手自己甚至抵挡不住田不屈两招,虽是自己失智之下,甫一交手其已知深浅差别。局限于儒门六艺剑法之中终究无法与这些暴虐人伦的杀手相比。认清了差距,多年愤恨的情感得到了宣泄,恨与不恨其实已不重要。作为一派之主,明辨是非,对与错国法宋刑统自有公断,他只是委屈和寂寞,作为大宋文明开泰先趋,一面是礼法,一面是家仇,如此大恶之人该当千刀万剐,挫骨扬灰,永世不得超生,此时的他人伦有礼之恨盖过了家仇之恨。张子诚理了理散乱的衣襟,穿戴整齐后,向窦美玉与田不屈深深一揖即背过身去,黯然说道:“儒门一己之愿确实难以引领天下,这世道争权夺利之辈比比皆是,人性恶相,是我执着了。我只恨当年为何没有勇气自刎以全名节。这三十多年的煎熬我太辛苦了,我累了,终于可以休息了。圣人言明心正意,当辨是非,我钻研一生虽有大成,终究一人意念之力,又岂知世非善恶之别,心绪难却。惭愧!惭愧!”

张子诚的黯然失神让下酆都有所愧意,亦仅仅如此罢了。数十年的往事,是非对错早已磨灭了人性,往事难复。

远处的御留香全神贯注倾听着这一切,观张子成黯然身影,已知此人生机正在枯萎,这是意念长期压迫突然发泄带来的疲态,人体脉络调整失衡所致。世人言三教九流,人文为先,指的便是儒教。儒教经过五代十国的清洗早已黯然退场,儒门流派正在兴起,此乃王朝历史循环之道,御留香较任何人更透彻。张子诚乃儒门流派三造论的创造者,三造论在关中备受士子推崇,其身份特殊,如果死在此处,儒门必将追究到底,天下士子人言可畏,那会掀起儒门对武道的敌视。御留香不再迟疑,窜至张子诚身畔,劝道:“你换个点去死吧?不过你得先把坑挖好了再把自己埋了,做的干净点。”下酆都本欲劝慰张子诚一番,必竟是自己对不住他,听得御留香此言,莫名的愤怒,喝道:“你滚开。”御留香不满道:“你没看到他心力衰竭吗?这种不是病得病一会儿就死人的。”下酆都知御留香平日虽疯癫,实则深不可测,武学见识更是超凡入圣,当所言非虚。当下欲去探张子诚的脉搏,岂知张子诚折身闪避,喝道:“男女授受不亲,尔非礼也。”下酆都此时才瞧见张子诚双眸迷离乏白,确是生机枯竭之态,不由急道:“是我对不住你,三十多年了,恨与怨早已不重要了。你保重。”张子诚听得此言不由心神一紧,终于听到了一句软话,此生死亦无憾。御留香却急了,劝道:“啊!这种话不要说啊。他这样其实不致命,关键是心志受到打击,就像一口痰堵住了喉咙难以呼吸,疏通一下就好了。”下酆都急道:“那你还不快帮忙?”御留香无奈道:“这种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他不愿主动配合,我再多真气输过去也是白搭。”下酆都神色闪过一丝哀伤,生命的疾速流逝她所见何其多!却从未有今日这般莫名的忐忑。是放下还是难过,或者心病终曲,结束了,心中五味杂陈。

再观张子诚,其不停整理衣襟,随即往东方行三跪九叩之礼。大礼且闭,张子诚突然屏气纵声念道:“子曰:道之不行也,我知之矣,知者过之,愚者不及也。我知之矣,贤者过之,不肖者不及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啊,苍天啊!公有权,理有法,五蠹之天下何来仁善德行,我辈纵天降英才亦难挽尔,道其不行矣夫。”诸言竟必,张子诚口喷鲜血,颓然倒地便即气绝。下酆都缓缓摇头,眼中乏泪,不知是喜还是悲,这份视天下为己任的理想他真的遵行了一辈子。遇田不孤此时对张子诚有了深深的敬佩,有时士子执着并非坏事,心境内外表里如一,世间士子纵千万十有八九不及如此。这次巧妙的相遇得到的却是这种结果,下酆都与遇田不孤于情于理皆难再有勇气去重新做人。陡然下酆都纵声嘶吼,拔刀刺向遇田不孤,怒道:“都是你,为何你要来?这麽多年你装作不识我,你就问心无愧吗?”下酆都的刀快如闪电,遇田不孤分神之际哪里能抵挡,亏得御留香伸手拍开了刀锋。

此时的下酆都已然崩溃,当即向后凌空翻出,顺势拔刀砍下了自己左臂小臂,怒吼道:“再拦我,我就死在你面前。”御留香双眸出奇的饱含感情,劝道:“人各有志。但我们还是朋友。”下酆都周身颤抖不已,任伤口鲜血血流如注,咧嘴吼道:“朋友?我们还有何资格谈朋友二字?你的身份天下武林都觊觎,我们又何曾知晓半点?结友之礼,欺骗之情,这才是世间最大的笑话。”遇田不孤瞧得下酆都如此决绝,亦受感染,随即拿出怀中的那支铁簪子递给下酆都。下酆都瞧得铁簪子不由出声惊叫。这支簪子是自己出嫁前送给遇田不孤的信物,并要他许诺将来出人头地了将自己抢回来。她没想到三十多年过去,这只铁簪子竟然还完好如初。刹那间初恋的懵懂之情透入心扉,虽不到六个月,却是此生最刻骨铭心的记忆。那种将一切都交给对方的信任,亦此生唯一。但下酆都不敢去接,自下酆都这个名号起,她便已做了下地狱之准备,此生又何所畏惧?此时她内心只有无尽的羞愧,杀手一旦有了感情便会被世俗所扰。想想当年自己杀亲灭祖何等暴虐?虽是过往云烟,但是非对错对世俗来说,是自己错了。自己一人害了田不屈,张子诚,原本他们都能拥有各自的人生,却都毁在自己手里。一个是张子诚这般清正若名,表里如一的谦谦君子,一个是杀人无度的女魔头,张子诚用一生清名向自己展示了善恶有别,恩怨分明。而自己一身罪孽还望重新来过,天地间谁又能容她?数百条性命命丧己手,多数皆无辜之人,可谓天理难容。

下酆都张狂间,御留香知其心智已失,再难挽救,即便自己救得下来非疯即癫,与死无异。御留香默然了,这种数十载积压的心病乃在精神上的摧残,一旦失去心智即精神受损,疯癫无常。且他并不认为这场相遇是巧合,能够如此细腻透析人性,唯纵横派识术所不能,普天之下非聂羽不可,他终于要对自己下手了。随着下酆都的失智,遇田不孤数番抢上前去欲为下酆都包扎,下酆都都嘶吼着挥刀阻拦,狰狞而张狂。遇田不孤怜惜之下愧疚万分,情绪一动再次扑上前,不再顾忌下酆都的弯刀。下酆都失智下却不顾忌,一刀顺势递出,自遇田不孤小腹透体而过。遇田不孤极力伸手想去抚下酆都狰狞的脸庞,下酆不为所动,拔刀欲再刺。御留香身形瞬动将两人的刀收了过来,遇田不孤气海被破,内息瞬间暴乱。御留香一旁的羽千泷一行喊道:“还不快来帮手?”说罢,将遇田不孤搂到一旁,撕开其衣襟,上药为其包扎。此时的遇田不孤却觉得自己解脱了,如果自己不夜闯洞房,此生二人或许都将安好,而不会这般日夜受尽折磨。杀手的冷漠绝情并非无情只是没有感情的牵绊。终究是自己惹出来的祸,除了死他还有甚麽可弥补?

羽千泷与断九泉,申屠月制住下酆都,细心替其包扎,却都沉默不语。何为正气凛然,诸众今日算是领教到了,人活一世,善恶有别,张子诚与他们的分别竟是如此鲜明。遇田不孤气海被破,生息渐渐转弱,双目却紧紧盯着下酆都。羽千泷击昏下酆都,将她搂到遇田不孤身畔,遇田不孤感激的微微点头示意,瞧得昏迷的下酆都,三十八年了,这番大家闺秀装扮她始终未变,孤哥哥正是窦美玉给他起的亲昵称呼。也许这便是最好的结局,人死事尽,这一切的罪孽到此为止,惟愿黄泉再续。遇田不孤突然看向御留香,勉力咧嘴微笑道:“虽说荒缪,却仍尝到了朋友之义,此生足矣!,”御留香脸色凝重,源源不断的真气输入遇田不孤体内助其调节心脉,沉声说道:“我长大以来从不曾想过交朋友三字,人乃通灵之物,害怕空虚寂寞,我等亦一样。前路已错,再无回头可能,你的选择是对的。”遇田不孤微微一笑,血液已然从嘴里涌了出来。申屠月急道:“疯子,一点办法都没有吗?”御留香道:“有时候活着也是一种痛苦。”申屠月一把握住遇田不孤的手,劝道:“你又是何必?好友!”说时,申屠月伸手以衣袖擦拭遇田不孤嘴里涌出的鲜血,好友二字申屠月唤得极为凝重。遇田不孤叹道:“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路,但愿你们不要放弃,能够等到那一天。”申屠月眼中含泪,沉声道:“你知道放开感情的代价吗?好友二字又岂是这般简单,当初结友之礼时我便拿你们当亲人。你这一选择,我等又岂能坚持下去?”遇田不孤气息转弱,心头却是一暖,曾几何时几人自陌生至结友交礼,方发现人与人之间是那般庄重,那般对将来充满憧憬。遇田不孤轻轻摇头,说道:“好友,抱歉,结交之心从未改变,但我们已无退路。你们、、、好些、、珍重。”羽千泷眼见遇田不孤即将断气,急忙问道:“她该如何?”遇田不孤强睁眼,眼神决绝至极,终于断气逝去。羽千泷亦眼中含泪,他的话不多,但每次行事他都冲在最前,这种呵护众人并非不懂。世间的信任,相互的依靠,光明的前路,原本众人以为只需诚心改过便能重新来过,如今这个信念破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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源远流长(68)

羽千泷瞧了瞧怀中的下酆都,不由怜惜大起,自百世经态录汇集,诸众除了御留香相互之间再无秘密,众人对二人的关系虽有认识却谁也没提。遇田不孤的眼神告诉她,下酆都已不能独自留在这世上。然而好友结交之礼至今历历在目,岂能对朋友下死手羽千泷不由得瞧向御留香,御留香缓缓放下遇田不孤身子,神色莫名,冷肃异常,其冷声说道“找人杀。”羽千泷有了心思,泣声问道“真的没救了吗她只是疯了。”御留香没有回应,断九泉撕下衣襟系在遇田不孤头上遮脸,才背起了遇田不孤的尸身。随后断九泉背起了张子诚的尸身,一行人遁向南方行去。御留香对地理极为熟悉,很快便寻到一处村子,约莫十七八户人家。一行人冲进村子里吓得路上的农夫连滚带爬逃离。御留香纵声喝道“谁家有棺木我花一万两黄金买。都出来见我,谁敢逃跑我就让他死”御留香发怒时声沉尖锐,犹如厉鬼进村,村子方圆数里都听得一清二楚。村子里均是农夫人家,谁听过这骇人声音均吓得不敢现身。御留香理智渐失,耐性全无,天罪之刃翻动,顿时剑气横秋,小路旁的土屋瞬间被削成无顶之室。屋内的猎户夫妇顿吓得尖叫而出,被天罪之刃拦在门前。御留香冷声喝道“我不杀人,我要三副棺木,再找一个屠夫。只要你们找来,我出十万黄金。你听清了,是十万两黄金”说罢,御留香自怀中掏出钱袋扔在二人身畔。年老的猎户夫妇那见得这般煞神,对御留香的话全没听进去,吓得跪地不住求饶。

羽千泷呼声制止了御留香,她将下酆都放在地上,走近将猎户夫妇扶了起来,温声说道“二位不必害怕,我们的朋友去世的太突然,一时悲伤愤慨。你家中可有棺木我们出重金买下来急用。”男猎户战战兢兢的求饶道“我们小户人家哪里惹得了你们这些舞刀弄枪的。钱我不要了,棺木送你,屠夫村里就有,求你别伤害我们。”羽千泷皱眉问道“村子里进过歹人吗”男猎户应道“是的,大半年前杀手闯进村子杀了三十多人。求你们放过我们一家子吧,我家的娃已经没有了,再死家里就绝后了。”羽千泷从没觉得有今日这般心塞,咽哽道“你家有棺木”男猎户应道“我夫妇二人的刚做不久,村里其他人还有备的,你们可去拿,不害大伙性命就行。”瞧得猎户夫妇惊恐无助的眼神,羽千泷内心深深被刺痛。这些农人虽愚钝,危难之刻尚能顾忌他人,杀手黑榜又何其讽刺

羽千泷捡起地上的钱袋放在男猎户手上,缓缓说道“烦你去帮忙叫下屠夫,这些金锭你可给全村人分些。”男猎户稍稍稳定了心神,战战兢兢应道“不用了,上次武林盟,朝廷都有抚恤,这些钱我不敢要。你们拿了棺木快些走吧嘿道上的人我们惹不起。”羽千泷无奈问道“你家棺木在何处”猎户道“在后院柴房。”御留香不再犹豫,纵身飞跃至后院,露天柴屋内果然有两副未刷漆的棺木。御留香取出棺木,放在小院中,随即向猎户夫妇说道“我要你们将他以常人入殓之礼入殓,我说过十万两黄金一分不会少,你们将全村的人唤来,我保证不会害一人性命。”知晓了几人的想法,男猎户稍稍安定,只得硬着头皮去叫人,好在村子户数不多,很快便有人在小道上风处谨慎观望。御留香瞧得诸众不敢过来,压低声音说道“你们照我说的话去做,甚至去报官都行,我只要你们将他入殓,我会重金酬谢。”一众农夫相互看看,有了之前杀手肆虐的噩梦,一众人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粗衣老汉叉手问道“不知去者可有亲友是客是主入殓葬至何处”不等老汉再问,羽千泷插口道“只需入殓即可,再找一个屠夫来就行。”老汉点头道“如此倒是简单。几位稍等,我们去准备准备。至于屠夫,我家刑大便是。”说罢,指向身畔的汉子,约莫三十来岁,肤色偏黑,一眼便知是老实人。

当下,刑大上前问道“不知几位大王找屠夫作甚”御留香将钱袋递到刑大面前,说道“让你杀个人。”刑大吓了一跳,咕噜道“小人只是个杀牲口的怎敢杀人”御留香道“这里至少有三十两黄金,你将我的朋友杀了再去报官,说是我杀的便可。”刚离开的刑老汉听得歹人要自己的长子杀人,吓得跑过来劝道“小人们只是贫苦人家,怎敢这杀人的手艺,大王真是为难我们了。”御留香道“她们杀过很多无辜之人,你们杀了她也是替天行道,老天爷是不会怪罪你们的。”邢老汉急道“就是十恶不赦之徒,我们父子也不敢下手啊乱造杀孽那是要进地狱的。况且朝廷有朝廷的法度,我们这些佃户人家能有一口饭吃便不错,怎敢行凶大王们还是放过我们吧你要入殓,小人们全村照办就是。”御留香有些不耐烦,冷声道“你们宁愿死也不愿动手吗”御留香本就高大,一身戾气常人且惧,这一发怒诸众皆吓得跪倒在地。邢老汉哭道“大王仍是不愿放过我等吗”

瞧得眼前苦苦哀求的愚昧百姓,御留香怒了,天罪之刃挥动,沉声喝道“我数三下,你不动手我便开始杀人。”说罢,内劲所致,一阵劲风遁着众人扑面而来。刑大瞧得真切,急道“我来动手”说罢便要抢上前去,岂知邢老汉抬手便是一记手刀将刑大击晕了。此时的邢老汉虽老泪纵横,但眼神锐利,其走到御留香身前沉声问道“用甚兵器”御留香应道“用你的手艺刀。”邢老汉点头道“得容我回去取,你能保证我杀了她,你能放过我们”御留香朗声道“若违此言,当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邢老汉听罢似是下定决心,转身默默回去取自己的刀。村子众人知邢老汉已抱死意,皆开始暗暗抽泣。杀手的一场暴虐,村子里死伤大半,好不易安定下来再遇歹人,好在这些人不如之前那般见人就杀,还是讲些道理的。

不及片刻,邢老汉握着斩刀缓缓走来,径直走到下酆都身畔,甩手便是一刀,正中咽喉。霎时血迹溅射,下酆都当场气绝。御留香一众俱是一震,不知这老头哪来的勇气。但见邢老汉转过身来,脸色颤栗,神色紧张,颤声问道“大王,够了吗”御留香本意不想伤害下酆都身体,但这些小娃娃不会内功也只得作罢,应道“如此便好。你将她们入殓吧,我随棺木一起带走。”邢老汉点点头,转身取线将下酆都伤口缝合,这才招呼村里人准备入殓事宜。待村里人将二人的尸身入殓,两副未刷漆的棺木便停在御留香面前。御留香暗暗松了口气,向村里人说道“我叫御留香,如果武林盟,朝廷问起来,你们报上我姓名便是。”说罢,御留香与申屠月一人扛一棺缓步离开村子。走出不远,几人突听得村内哭声大起,哀怨之声凄惨淋漓。听得声音似是邢老汉,正当几人稍微迟疑,刑大当先举着邢老汉的斩刀暴怒嘶吼追来,身后跟着的俱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男子。

羽千泷算是一众人里心思最细腻,叹道“杀人者偿命,自古已然。他自杀了。”断九泉叹道“我们逼死了一个好人。”御留香没有沉默,冷声道“大不了去磕几个头请罪我们的命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们皆是我的朋友,我不死没人能动你们。”这是御留香以好友结交之心入世随俗的改变,羽千泷叹道“那一天好遥远。”断九泉道“错事已成,我们也无承担代价的能力,磕头在此便是。”说罢,断九泉当先跪拜连磕了九个响头。待四人磕头已闭,刑大等二十余人已冲到众人身前。羽千泷苍雪剑一挺,剑气自刑大等脚前划过,将一行人唬住。羽千泷朗声说道“错事已成,我们的命还有更紧要之事。你们若恨,尽管去仙侠山报讯便是。”说罢,在刑大等红了眼的村里人仇恨的目光中,御留香一行人疾奔而去。这一切虽在少刻,但在四人心中却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甚麽是民甚麽是匪民能成匪,匪能成民吗答案是不能,这个世道人是不能有污点的,一旦有了污点便再也抹不去。连佃户也知杀人者偿命,他们这些匪徒曾经杀人眼都不眨,今日死了一个邢老汉,心却是如此沉重,连御留香亦是如此。沉重的背后是绝望,此时此刻他们仅存得一丝理智告诉他们,除了这份懵懂的结友之情,世间再无其坚持下去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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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过是非

御留香的转变被写在了羽千泷的经态录中,众人的一丝一毫全无缝隙的展现在儒门众人眼前。是非孰过?是罪是无奈?人命关天,自古已然,谁能以此逍遥法外?一句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便能抹去一切罪孽重新来过吗?然,杀手,事非己选择,身无自由,任由人伦践踏,非六经教义之下,试问天下,谁之过?杀手终究是用具,黑榜六大士家才是祸端所在。张少英著此录在天下士子间将会掀起褒贬不一的激烈辩论,三首今日若不表态,这些杀人凶手或许真能洗白,而成儒门笑柄。原本儒门遣使前来一是警告,二是门面,康成书,张子诚之死不可不问。如今儒门已决定追剿御留香所众,便是否定百世经态录之实际。然天罪之刃何其残暴?五道七宗,甚至朝廷都追缴过,尽管数有大胜,但付出的代价何其庞大?恐怕儒门天下士子加起来也未必是对手。朝武一战昔日南门伤亡三万于记,方才有今日之地位,儒门经不起这般巨大的损失。可说在来之前儒门已预料到这种结局,若能策动张少英自是再好不过。但张少英谨朋友之交示人,意在洗白。原本儒门以为其身为武林盟副主当能识得大体,如今看来,其心术深不可测,儒门尚有奇虎难下之态。

张子诲沉吟片刻,将书册递给周子渊,方向张少英说道:“敢问张先生田不屈,窦美玉确实已亡故吗?”张少英道:“棺椁已在送往仙侣山庄的路上,人故则事尽,望儒门各派自尽操守。”张子诲道:“人故事尽,儒门自不会再追究。但御留香身负天罪之刃,滋事体大,张先生身为武林盟副盟主便要袖手旁观吗?”张少英道:“遇事以来劣者承蒙数次相救,人事虽尽,结友之情未尽,一年之内劣者不会主动插手。”张子诲叹道:“如此是否有违武林盟侠义初衷?”张少英道:“天罪之刃生机已失,已成废铁,影响甚微。遇事以来御留香一行人多次打击天下杀手黑榜,功绩绝著,昭然之心乃明门思过之行。儒门仅以天罪之刃便判定御留香为恶,是否草率?”张子诲眼色莫名,问道:“如此说来,御留香一行人乃明门之人了?”张少英应道:“不错,明门所成一在思过,二在赎罪,三在求生,人之本性也,亦为劣者创门之初衷。儒门以礼而来,劣者以礼相待,追剿之令竟成,便不曾想过,此时此刻该是儒门秉承正义而行之时吗?”张子诲信然说道:“人伦大义自有天论,张先生乃武林俊杰,见识非凡,事事非非当有心意。如此,张先生是以何种身份来说这句话?”张少英道:“竟为明门所成,自当以明门门主居之。”张子诲道:“善恶不分,率意妄行,张先生恐有不妥之举。”张少英道:“一群愿意改过是非之人,不求世间原谅,只求一尝人情之誓愿,闲得些许自由,自不枉此生。救命之恩劣者亦不敢忘,尔等要我挥刀斩向救命恩人,这是大义灭亲吗?”张子诲沉声道:“拂逆人伦及为天地所不容。”张少英淡淡应道:“大营对面即是万千恶员,儒门阵前论义,孰轻孰重,谁能与之?大义灭亲,哼哼,颜无上不正是前车之鉴吗?”张子诲暗叹不好,知自己言语过激,颜无上乃儒门立世以来最大笑柄。

颜无上父亲颜真君痴迷道术,暗中糟蹋无辜少女,颜无上苦劝三年亦不悔改。忍无可忍之下颜无上失手杀死父亲,终成大义灭亲之实,成为儒门一时假佳话。为表大义之行,孔子世家亲迎颜无上至孔家祖庙敬祭奠之大礼,一时受尽尊崇。然而大义之行注定舆论纷纷,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破自身已是难得,弑父乱论终究不可取。长久的舆论之下,颜无上终于心智大失,疯癫无常,乃至伤人性命,儒门孰轻孰重不敢多有一言,竟而成为儒门忌讳之事。事有礼法,国有国法,儒门行大义失小节,白白葬送了一位少年人生。儒门士子以此造成的褒贬议论持续十余年而未休,成为一大公案。颜无上以事论,大义有行,值得尊崇。以人伦论终究不妥,从而引发出儒门只重表面行为,而不注重实际。颜无上受尽舆论时儒门并没伸出援手,实则上儒门若能细腻调整其心性,支持其法,颜无上之举当为儒门一大佳话。

张少英将话题引至此,必是一言难尽的局面。张子诲同样感受到无形的压力,张少英先不言御留香一行乃明门之人,导致儒门过早表态。如今追剿之言竟下,即是对明门宣战,此与儒门和平之愿相背。若真此时与武道决裂,大战之前,儒门威势必将大损。何况儒门只有言论之权,并无处置之权,若真翻脸儒门得不偿失,张子诲恐得以死谢罪。张子诲暗暗调整心绪,现实与理念的差距何曾遥远,儒门多固执,文人多酸腐,这是天下人最真实的表态。只不过受士子身份影响,名利之间,人们早已将这最真实的一切都掩盖其中,故而儒门流派大体分为上官(做官),有为(为理想而行)两大群体。张子诲竟负庐山独秀之名,心机并不差,意念流转之际,张子诲应道:“张先生所言甚是,颜无上之事实乃儒门一大羞愧憾事,是非公论时有两难,究乃大义不坚之故。当此时刻,儒门亦不该秉正法而不顾实际之轻重。侠义之道虽为五蠹所不齿,文亦为一员,我等自当明辨实际。针对御留香之追剿,儒门亦将推迟一年。如此,张先生可有不妥?”张子诲此言一出,儒门三首三院皆松了口气。张少英听罢暗叹果然心思圆滑,堪为实际之辈。张少英应道:“如此劣者在此谢过,异端势力如天池会,云都,摩尼教者较五蠹更可怕,于公于私我等皆无可退之路。不过以天罪之刃论,介时儒门可有必死决心?”

天罪之刃两百年来所造成的杀孽数十万愈计,恶刃之名禁为人言,诸宗数番追剿亦损失惨重,儒门追剿之令是为儒门态度。但若真要行事,儒门又能出得了多少力?这般尺度纵使儒门三首亦不敢轻易答应。张少英见张子诲犹豫,续道:“在下受救命之恩无数次,危难之刻己一身之力亦难还,唯有三关救命之行能为,今日,张少英在此承诺。”张少英一言竟必,在场诸众皆暗暗叹息,智者原不该如此,其中必有隐情。张少英之武功深不可测,黑榜无数名流杀手亡在其剑下。张子诲知自己不可一言不应,说道:“此番较实际非儒者所能言,儒者无法回应,抱歉。”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但在座之中尚有数人乃劣者旧识,不知裹在儒门之中可有见教?”张子诲少有的眉梢一紧,终究还是暴露了。

张少英所言旧识之人正是福建南宫世家家主,己之弟妹南宫秀云,一旁藏在人群中的正是改名之后的张青舒。殊不知儒门自汇聚出发之际,横网便将各家详细汇报给了张少英。南宫秀云半路拦截儒门,以当年三十六路江湖门派汇聚狐山,后失踪百余人疑似被纵横派毁尸灭迹。所谓天理昭昭,人事非公,张少英如今权倾武林,更是武林盟副盟主。南宫秀云不敢去武林盟告状,只能以十六派失踪人员家属联名血书请求儒门主持公道。南宫秀云乃一家之主,张青舒又乃张少英把兄弟,这一点身在福建的儒者亲自告知了三首。此时此刻,如此作为,恐其中有诈。但血书之下不过出言相问罢了,儒门若不闻不顾亦遭非议。是故,儒门三首决定若此言非虚,儒门将主持公道,以明是非。

只不过两方见面后张少英从容有度,应答如流,心机深不可测。江湖门派狐山失踪百余人,武林盟当年仅以失踪暂定,并无实际进展,儒门多少听到些流言,张少英这番故意点名更证实了这是圈套。儒门三首三院此时方才感觉到权谋之可怕,传闻中武道诸宗加起来数百万之众,再加上江湖门派,嘿道的存在从未间断过。面对武属强大的势力后盾,现实的刺激往往让儒门倍感压抑,进而失去信心,他们唯一能够争取的便是朝廷的扶持。即便面对朝廷,儒者们也明白,他们只是皇权稳定天下的棋子,这种关系并不牢固。是以儒门一直在寻找能够攀越皇权至上,天下至公的理念,这便是天理明心的由来。

人过是非(1)

张青舒听得大哥发问亦不掩饰,拉着妻子南宫秀云上前向张少英拜倒,口呼:“拜见哥哥。”张少英霎时神色松弛,和蔼之态尽显,其起身上前扶起张青舒夫妇,向南宫秀云问道:“是他们逼你吗?自己不敢现身,让你们去找儒门,臆我张少英处事不公是吗?”南宫秀云波澜不惊,幽幽应道:“当年终究是我们几家领头,让我等出面收拾并无不妥,毕竟一百二十一条江湖好汉的性命。诸宗加入武林盟虽壮大武林盟声势,但武林正宫之威名亦削弱三分,天下唯有儒门能主持公道。”张少英笑道:“如今的儒门推崇上官有为之理念,即便此事真乃纵横派所为,儒门又能奈我何?我张少英只是纵横派的棋子,随时可以为此事负责。不过,此事非纵横派所为,因为当日我尚未入门。”张少英一言否认张青舒不知如何回应,他才刚刚熟悉这种江湖气息。南宫秀云应道:“我们在下游百十里处寻到九具尸体,余下的皆被山中虫兽吃得只剩零碎的尸骨,难以辨认。”张少英道:“试问?是谁告诉你们此事与纵横派有关?”南宫秀云摇头道:“有人深夜进了南宫府留下此等讯息和实据。”张少英问道:“实据何在?”南宫秀云道:“由三首共同保管着。”张少英侧身看向孔子端,孔子端坐揖应道:“论辩之刻不宜插手,还请张先生自证清白。”张少英微微一笑,叹道:“天下抹黑我纵横派之事何其之多!若要一一回应将是何等的麻烦。弟妹,今日是因为你们,否则纵横派不会承担这无稽之谈的污蔑。若我所料不差,不过是尸身上的招式罢了。纵横派传播天下武学之招,天下有心人会纵横派武学并不难。我张少英身为武林盟副盟主必将一探究竟,七日,我会给你们一个答复。”南宫秀云道:“但实据中言明,狐山下的山谷中曾种有菩提花树。”张少英问道:“菩提花树何其珍贵岂能种在这种地方?当年之前天下除了玄天派,纵横派,世上不会再有第三处。我倒想问,为何那麽多人想要下谷来?”南宫秀云早知会有如此一问,应道:“同样是谣言,有人故意散播谷中有碧玉藏,后来花盟主亲自查探过,谷中窟内确实有一座玉矿,如今这座玉矿朝廷赐给了武林盟。”张少英笑道:“武道之内不法之事弥乱,谷中玉璧尚有开采多年之痕迹,却非纵横派所为,同样你们没有证据。”

儒门三首看不下去了,不知张少英这番侃侃而谈究竟是真是假,张青舒夫妇在他面前被压得抬不起头来。

孔子端上前一揖,应道:“南宫家虽没有证据,但纵横派武学即是嫌疑之一。所谓能力所至,责任所怀,先生乃武林俊杰,武林盟之荣誉所在,竟是纵横派武学,便有无可推却之责任。”张少英起揖应道:“先生所言甚是,不过竟为嫌疑,岂能作为稽查之首。此事,纵横派愿出财力,期正盟主花易玄督查方为公断。”张少英此言一出,孔子端暗生厌倦,巧言令色,图谋不轨之辈,果真被他牵着鼻子走,儒门清流岂能任由此人践踏?孔子端应道:“先生所虑果真周全,如此甚好!康成书遗体经贵派之手已入土为安,张子诚之事亦有了解。愿张先生所言非虚。”张少英笑问道:“在孔先生看来,在下常有虚言吗?”孔子端应道:“非也,副盟主之心思深不可测,儒门实难辨明。”孔子端改口以副盟主相称,看似在不经意间,实则另有深意,足见不满。张少英权利再大终究乃黑盗组织,上不得台面,入不得史书,终为虚话。眼见得孔子端神态虽无变化,但语气上已有不满,周子渊起身行礼道:“张先生乃一代俊杰,又为武林盟之领袖,当知是非公明。儒门经世取义,不做任何处置,仅以评论是非之议。武道之内不法之事甚多,还望张副盟主秉承昔日陈坦秋盟主之宏愿,为这一片天地谋得秩序,以安天下。”周子渊出言一身正气,不偏不倚,张少英对其颇有好感,即应道:“独秀兄所言不差,劣者受教。”

这时,曲鸿自辕门出来似有急事,见张少英在会客,一时不好打扰。张少英当即三揖请礼,说些自便客套话,方向曲鸿走来。曲鸿二话没说,将秘报递了上去。张少英一瞧便心中有数,交代曲鸿几句即回场间,将秘报递给了周子渊,说道:“子渊兄,所谓士农工商,国家大事尚有轻重缓急。当前武属并非朝廷心腹大患,此才是。”周子渊一瞧之下暗暗皱眉,这小小的一张秘报上,密密麻麻的前后盖了十道印记,十道验字,且还只是译本,并非原稿,足见情报之缜密之准确。

:傲红尘掌握黑榜联军大营,大肆革阵,训练杀手,暗中辖众三千。:

寥寥数字,道尽了一切。周子渊没有犹豫,将秘报递给了张子诲,张子诲瞧后递给孔子端,孔子端即声应道:“先生此举何意?”张少英道:“儒门以大义为尚,此时此刻是武道可恨,还是不知悔改的杀手更可恨?”孔子端知张少英正在为这场会战正名,自己回应不是,不回应也不是,这一战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却也不可不打。杀手肆虐,大宋举国暴乱,儒门士子皆多有目睹,其境惨绝人伦。孔子端平生第一次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张子诲,周子渊二人,周子渊向张少英问道:“张先生是在询问我等答案,还是结果?”张少英应道:“当然是结果。”周子渊暗暗皱眉,若只是答案倒好办,但若是结果,那就说明儒门支持这场战争,但这场战争不该支持吗?原本这只是张少英个人之事,如今儒门却深陷其中,似乎这一趟儒门声势虽浩大,却不该来,武道远比儒门所想的复杂,权谋名利深谋远虑,儒门远非对手。

周子渊微微一笑,应道:“暴虐逆伦之辈,死不悔改,天亦伐之,张先生意欲何为?”张少英沉声道:“如此甚好!诸位不远万里而来,武林盟招待不周还请海涵!还请诸位不吝嫌弃入营中暂避,战争开始了。”张少英此话一出,诸众皆是一惊。尤其是诸宗,六宗会盟解散之后建制虽无变化,但张少英所思所谋诸宗并不清楚。正当众人惊愕之际,众人但觉眼前白影一动,寒光诈现,待众人反应过来时无不惊呼。出手之人正是儒门孔家人群中的一个青年弟子,这一刹那间,手中的短剑已抵在张少英咽喉。只不过张少英真气所发,短剑虽差之肌肤丝毫,却再难向前一分。在场诸众皆瞧得明白,那是真气流动所形成的一点气劲。原本惊愕的诸众再见之下皆震撼无比,一时忘记上前阻拦。真气留形之境,这种武学境界唯有纵横派百战论道中的姬沄,姬奔月有如此大成,当真气不再局限于手脚经脉,随意所致即便天资之辈至少也需要二十年的时间。今日张少英竟然当众使出,明辨对方之剑招,剑势,这一点气劲若有丝毫偏移即命丧当场,张少英武学之高当真匪夷所思,其实际不过区区七年而已便已达到了超越诸众大家的非凡之境。

便在风神,月仙,夜虚三人欲动手之际,那青年弟子惊愕之际身子颓然倒地,不可置信之色溢于言表,这种武学超出了其武学认知。张少英没有看向青年弟子,侧身问道:“你身上的戾气很淡,黑榜六大士家的终极力量,同平士,你是其中之一吗?”青年男子顷刻间眼神迷离,喃喃应道:“白教羽千骨座下,甲级同平士,甲贰接令。”张少英淡淡问道:“羽千骨去世了吗?”甲贰摇头道:“此乃师尊亲笔,当是无误。”张少英问道:“你身骨正常,为何甘为杀手?”甲贰应道:“牢狱救命之恩,余生以还。”张少英再问道:“你杀过几人?”甲贰应道:“一百零一人。”张少英道:“如此,你知罪吗?”甲贰应道:“知罪!但我没有选择。”张少英道:“你自尽吧!”甲贰听罢,毫不犹豫挥掌拍向自己天灵盖,顿时暴毙。转眼之际,张少英连番施展绝学,在场诸众神色皆冷峻不已。不动声色,一言一行操纵生死,精神术之可怕被纵横派发扬光大。

但这一切的背后,儒门傻了,这个弟子乃孔子端的得意门生,其竟然是白教杀手。整整四年的儒门熏陶,他竟然仍能如此坚决,孔子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周子渊,张子诲则感事不寻常。孔向兮这一死死无对证,其主动刺杀,张少英令其自杀,儒门并无嫌。其如此草率处置置生命如无物,于公于私皆是不该。但儒门清流中竟然混有杀手组织的奸细,这将有损儒门声威,何况儒门中必定非这一人。但在诸宗瞧来,儒门弟子出招乃孔家正宗的六艺剑法,射势中的长虹贯日,一时也瞧不清其中虚实,诸宗更多觉得乃张少英之谋划。这个天下棋局,包括朝廷,正是所言战争的开端。朝武虽未达成彻底共识,但联合势在必行。三月之期未到,武林盟不可毁约进攻,朝廷除了四方门,再无其他力量。

人过是非(2)

周子渊上前俯身探了孔向兮脉搏,向孔子端说道:“已猝。”孔子端暗自震怒,却向张少英长揖,应道:“孔家门风不正,张先生无恙否?”张少英深深一揖,还礼道:“无碍,子端兄勿怪,劣者擅自出手,失礼。”孔子端道:“儒门失礼在先,叛逆之属自受天谴。在下忧虑则是,先生这是宣战吗?”张少英摇头道:“非也,乃观战,不知儒门可有当面战争的准备。”先言入营躲避,再言战争之论,儒门不答应即是胆怯,还有得选择?儒门众人此刻均如此念头。但武林盟不出手,难道是朝廷?

众人思虑之际,纵横派的斥候紧急军令直接到了张少英身前,眼见周遭众目睽睽,斥候犹豫之际张少英道:“无妨。”斥候方说道;“报副使,半时辰前山岗左谷口九里外三千前军,带器重盾配长枪,朴刀压阵,中军两千重甲,带器,木盾配高低长枪,中军举何字牙旗,并麒麟五色旗,聚众七千,过数不详,正向我大营疾行军,目测半个时辰前军可至。斥候司九部三属二队姬肱所报无误。”张少英点点头,挥手示意退下,方向诸众三揖,应道:“此战非我战,四方门壮哉!”话语刚必,另一斥候紧急军令再至,下游口郭字牙旗,四千主军,四千轻骑共八千众,尚有后路军,过数不详,正向黑榜联军大营挺进。张少英当即传令,三军点士一万压阵山岗观战,无主将令不得出战。张少英军令一出,号角声响彻军营,鼓声陡起,旗令兵来回穿插,霎时气氛一变,整肃之下倍添震撼。儒门浑没想到出手的竟是四方门,原本这是儒者难以企及的组织今日竟然扬军携器而来。军容于朝廷行政建制之外,以刑止刑之术儒门早已明令禁止,若非江湖传言南门决战惨烈之事,天下儒者将不识四方门,大宋文明开泰下竟然建有如此组织。

随着大军出营,儒门众人但见诸宗人员混搭列八队齐进,军容之熟练简洁端正,没有朝廷军阵的那般繁琐。斥候先行,前锋探路,前军掩护,中军保帅,后军备备战护辎重,简单的配置在儒门眼中多少有些不伦不类。张少英与一行人驱马进入中军,汉江大军驻停山岗上遥看黑榜联军大营反应。此时的联军大营一片宁静,不时隐约能听到机关劲发之声。

得益于长离无恨的首创,临摹诸宗军事建制,斥候遍布方圆十里,其所接到的秘报有三路。由于地形的限制,汉江大营与联军大营之间北面便有三条路,一条在汉江大营西北面,一条正在两方大营之间左路山谷口,一条在联军大营东面下游口,一条路在联军大营正北面,大营扎营位置虽不算好,但均可进可退,也易受围攻,毕竟联军军力有限。同样得力于长离无恨的筹措,黑榜联军的军阵兵器甚是客可观,甚至火箭营,轻重骑兵都有,皆乃杀手中的佼佼者。四方阵的筛选才刚刚过半,世间紧迫,朝武不会给他们太多时间,这便是一百场四方阵的由来。此时联军过阵人员不过九千之众,傲红尘当即下令遣未来的及参阵辅军人员分为左右两路,各整五千,攀上右谷口左峰,右峰,居高临下以图战机。联军大营则以八千主力在下游口列阵待敌,应对。余下一千则留作后卫,保护四方阵不停歇。同时剩下的三千辅军步军配合一千箭营,五百骑兵作为迂回守备。

右谷口左右数山蛮地势陡峭,居高临下虽有优势,同样有弊端,但能最大限度减少伤亡。傲红尘提拔了左右两路主帅,左路郭达,右路司马错,皆乃联军大营中名不见传之小卒,联军诸众也只能以其为傲红尘安排之细作理解。受朝廷兵器的限制,联军大营已将该用的手段都用上了,弓弩严重不足。郭达领军攀上右谷口左面山蛮便下令伐树取沟,防止对方火攻,同时让仅有的两百弓弩手隐藏压阵。按照行军速度,何字牙旗这一路最快,对方只有五千之众,傲红尘即下令防御说明周遭的军力远不止当前,何况山蛮上远远能看到诸宗联军的张字牙旗,山岗上人满围观,黑榜联军军力有限情势似乎不妙。这时斥候来报,右谷口方向胡字牙旗率众一万一千众,郭达已能确定来犯之敌当属四方门无疑,只不过对方之军力咋也太夸张,杀手的唯一优势便是单人能力强盛,但在如此庞大的战阵之下单人能力大打折扣,不得不选择长枪重盾作为用具。郭达平日在杀手阵中确实不起眼,但其为傲红尘埋伏已久的暗桩,能力之卓越堪为人杰。傲红尘第一道军令就派出了所有军力,剩下的后备人员是生活保障,是万万动不得的。

此时的汉江北面方圆三十余里旌旗飞扬,聚众估测至少有十余万。大宋和平境内,一场不亚于五代十国的庞大战争正在爆发。张少英瞧得联军大营从寂静至喧哗至有条不紊的分兵暗自叹息,家国之境武属横行,连杀手之阵都有如此神韵,难怪朝廷对武属忌讳极深。此时此刻最震撼的莫如儒门,家国之内,乱贼横行,旌旗之多较朝廷亦有过之。其军令所至,即着令调动,行动之便捷惊骇儒门。

联军大营内东面下游口,黑榜幕僚司一众随侍在傲红尘身畔。虽只是短短不到一日,五大家对其除了深深的戒备,便是由衷佩服,此人对军事之熟练不亚于朝廷主帅,深谙军事之道。幕僚司唯一担心的便是如此简单的布置即派遣全部的人力应战,由且军阵兵器缺乏。四方门之属江湖传言过之百万众,哪怕斩掉一半的虚言仍有五十万众的根基,其身后有朝廷作后盾。傲红尘深知众人的心思,并未解释。八千主力一千后卫应对下游口郭晓四千主力,四千轻重骑兵,只怕对方一个骑兵冲锋,联军阵型必乱。

新任幕僚司长催旸辗转心思,小小幕僚司虽无调兵之权却有谋划之权,幕僚司长辅佐主帅肩负军营安危。幕僚司下属不做声乃失职,即便相信傲红尘亦留有后手。催旸提醒道:“以当前兵力而言我方势危,盟主兵法仅有如此吗?属下愚昧,恳请开示。”傲红尘高傲如斯,眼中却是诧异,换做十年前,高傲如黑榜杀手岂会懂得谦卑利己的大局观念?一切一切只因陈坦秋。傲红尘应道:“聚集在这里的人十有八九乃黑榜精英,千百年来杀手遍及骂名亦不过批判。如今建制成列,汇集成军,一战高下,杀手黑榜之今日始所未见,何其壮哉!纵观全局,诸位还有退路吗?”催旸沉声问道:“盟主并不在意输赢是吗?”不在意输赢即是不在意诸等,傲红尘问道:“你们想赢吗?”催旸道:“此为你之事。”傲红尘波澜不惊,幽幽说道:“黑榜只是双方较量的牺牲品,一切皆因双绝再起。六十年前的仙冥争霸,仙宗教皇失踪,冥宗教主花流苏自此消弭,再见时乃冥宗青泷,仙宗沧月,这种跨时代的阴谋你们是玩不转的。”催旸忍不住问道:“你究竟想做甚麽?”傲红尘道:“化解这场阴谋远胜这种表面功夫的杀伐。你们以为抛除隐派全部便能保得阳派安稳?”催旸终究老道,他并不赞同傲红尘最后这句话,看来其也是阴谋而来无错。其言虽见地独到,但朝廷一时忌惮士家身份却不会永远抛弃,朝廷需要这种人的存在。

催旸冷声道:“黑榜所为确实乃无奈之局,但不代表可任人践踏。如果危局始终是危局,那你走不出这个大营。”傲红尘并不生气,端定如一,傲然应道:“八千一等一的好手运用得当,所爆发出的威势胜过百万大军。”催旸提醒道:“他们的武功确实不需怀疑,但盟主要明白,此乃军阵持久之战,而非一时之战,杀手也是人终究会气血耗尽。”傲红尘倏然冷声道:“你话太多,我若心存不轨,尔等杀我便是。传令,进攻。”傲红尘军令一下,号长接令,大鼓声起,八千主军卯足中气纵声呼杀,八千主力军分为三路进击。左路为主将裴肱,右路为裴股,中路羽千军三路并进。军令一下,幕僚司一众已明白傲红尘之用意,这是在转移战场,避免联军大营成为主战场。此时的下游口四方门主帅郭晓的两千先锋骑兵在北门宗正的领率领下已近联军大营七里处,联军已能瞧见四方门人马。

甫一开战遇到的便是骑兵,杀手们虽感士气正旺,犹自低了一头,整个联军大营恐怕都凑不出一千骑。竟是骑兵自是配备弓弩长枪,联军的弓弩多是山竹烧制所成,即便箭都是削尖的箭头,制作简易,如同小娃娃过家家。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便是联军重盾,这是汇聚之后长离无恨多方筹措所成,联军大营整备了十之七八,且盾阵的威力在于防御而不在进攻。即便学会了宋军在契丹人铁蹄下练就的铜墙铁壁之阵,联军的弓弩箭阵让诸多人心里没底。三路步军应付对方两千轻骑,不惧其恋战,唯恐其突破防线冲入联军大营。至于长离无恨只能筹措来长枪后盾,弓弩,恐怕朝廷在故意放水。以朝廷对武器禁令之严,武道诸宗,联军大营断无可能凑得齐如此大规模的军备。



人过是非(3)

很快宗正的先锋骑兵迅捷而至,眼见对方持枪结盾,宗正一声令下,弓弩齐放,转阵北移让中军进来。两千弓弩箭矢漫天而起,覆盖至联军中路军羽千军所部。眼见漫天箭雨,羽千军部列盾阵裹军,并未放箭还击,毕竟骑兵速度太快,交给左路军即可。紧密盾阵将联军裹得密不透风,两千弓弩并未造成太大伤亡。若非四方门学子自视清高不愿火烧连营惨绝人伦,仅这一波火攻联军军阵便得溃散。实则上派骑兵打头阵在张少英等人瞧来,此乃昏招,汉江北面至山蛮不过十一里,最窄处不过八里由于,且地势并不平坦,不过他倒看出了郭晓之用意。北门宗正刚退开,郭晓的四千主军便掩杀而来,同样是重盾配长枪,后以弓弩箭阵为辅,所不同的是阵中带有三十尊床弩,而傲红尘所在的方向是不会变更的。

郭晓为了这三十尊床弩废了不少功夫,中军主力一进攻,左右分队,露出四弓床弩阵,三十杆翎杆箭破空而出,几乎平射而来。这一招是傲红尘没有预料到的,原本其以为对方会配备大量的火弹雕羽箭。此时看来火弹雕羽箭最少要两人合作,此刻南门加起来不过两万有四,看来南门会员泱泱终究受朝廷限制。否则以这不变之地,想当年寇准一样霍霍人海战术,联军再强悍亦无可抵挡。军阵之下,杀手联军们放下身段,团结合作,心中竟是忐忑亦是兴奋。三十杆翎杆箭疾啸而来,强劲之势道如开山断海在羽千行军阵中带起一片血花。好在羽千行下令裹两层重盾,虽是木制,但杀手以内力抗击,勉强挡了下来。手臂粗的箭杆,箭头都是倒刺,杀手们无不骇然。尚未近身对方已放了两拨箭,羽千行与右路军裴股渐渐靠拢,随即竹箭齐射,所不同的是箭头上蘸了墨油,中军右军两路千余箭犹如两团黑烟云抛向郭晓四千主军前沿。

此时的左路军裴肱已与宗正的两千轻骑交上手,两千五百众被宗正两千先锋围杀。而羽千行,裴股两军与郭晓主力相距不过八九十丈,双方均退无可退。只不过对方弓弩齐放,攻势不绝,显是打算一波射完,以每人十五支为要,对方五千众除去盾手,刀斧手,至少有两千人三万余支弓弩箭矢,怕是到两军交战都射不完。此次郭晓没有设置主将,四千人紧紧裹战平行推进,以床弩为主攻开阵,配以骑兵冲锋意欲一鼓作气冲破对方之防线。虽然杀手单打独斗能力一绝,此次四方门所选之众亦是精英,加之朝廷军阵配合之法的方法,四方门战阵之力不可小窥。随着联军火箭齐射,郭晓所部主军烟火遍地,好在重盾裹了铁皮,除了少许伤害,油烟呛鼻刺眼外并无大碍,至于弓弩箭坠之力,敌我双方几乎都可以忽略了。所不同的是,在缓步前行中,四方门主军床弩阵齐射,两番下来杀手联军的伤亡已过十数人,伤者已达到三十余人。羽千军强压意欲上前肆意拼杀的冲动,勒令保持队形,只待两军交战。咋一看,联军自点火箭,中位撤盾,放箭,收盾毫不生疏。四方门主军每受一波火箭前都会大声吼杀,声势如虹。其箭至裹盾,左右分阵露出后方的床弩射道。由于地面并不平缓,两方的军阵脚步都不大。

终于,在联军拼下三十人的伤亡,四十多重伤,杀手联军在交战的那一刻,憋了许久的怒气纵声喊杀,盾阵列墙,长枪突刺,内力所致,震荡之下,四方门纵使精英亦被震得虎口发麻。所不同的是,四方门主力军中配有重斧,四方门精英或许没有杀手专精,但配上重斧,挥舞之下不亚于杀手们。四方门主军以方阵缓缓而攻,上下两层重盾掩护,长枪自缝隙突刺,每两盾之间留有一人宽的缝隙,让重斧手作为劈砍间隙,每隔一人配有钩镰枪,钩拉对方重盾。利弊之间,联军杀手凭着深厚的内力,点坠出枪,劲透之力大显神威。只不过四方门的钩镰枪不住拉拽,破坏重盾组阵。面对四方门的重斧,杀手挤在一块闪避无处,亦开始出现伤亡。羽千军与裴股已知不妙,长久下去会被拖垮。但联军已无援军,唯一积攒的便是白教十宗之盛,不宜过早运用。四方门浩浩荡荡而来,料仍有援兵。

郭晓远远看着战场拼杀,此时的宗正虽站得先机将联军裴肱围了起来,但一流杀手所保爆发出的劲气让骑在马上的宗正所部难以抵挡。宗正无奈一声令下,火箭雕羽弹齐发,裴肱所部瞬间陷入火海。右谷口山蛮上的司马错亦不客气一声令下,火箭雕羽弹齐射向宗正所在之处,一切均按郭晓所料。宗正一击竟成,即挥军后撤,由于山蛮上居高临下,加之地面并不平坦,战马遇火受惊,嘶鸣不已,骑兵包围圈露出破绽,裴肱当下令变为锥形阵,扑面掩杀。山蛮上的司马错亦不追击,右谷口的胡字牙旗已瞧得真切,遥遥红呼呼的一大片,竟然是朝廷禁军所用军备,歩人甲赫然在列。司马错虽智谋无双,但悬殊下不知傲红尘究竟打得甚麽算盘,内心亦是深深地隐忧,这是朝武总以做好的局,就等其入局。下游口的宗正一撤,裴肱顺势掩杀,宗正已知骑兵对这些人并无克制之力,亦不恋战,向郭晓靠拢,郭晓亦率部前行接应。

待羽千行,裴肱裴肱三人会合,郭晓便知傲红尘之意图。对于联军大营中的一切,他均一清二楚。靠那些机关兽并不能扭转大局,他有兴趣的是,这麽多机关兽他们是从何处弄到。此时对方三面会合,这四千主力只能进不能败,将近八千一等一的杀手,这四千四方门学子无论如何抵挡不住,尚能据阵支撑片刻。四千骑兵作为冲营之用,不可随意牺牲。同时作为敌我双方都会注意避免出现大的伤亡,双方各有苦衷和谋划。

右谷口方向的行军讯息不断传到幕僚司,催旸不住提醒傲红尘,胡道那一面方为主攻方向。傲红尘并没回应,当即下令弃营,全军压向下游口。这一番举动着实让众人吓了一跳,虽疯狂不失为一条险着。军营的物资都是士家压箱底凑集起来的,为当前有力屏障,岂能随意丢弃。但随着军令下传,早已做好万全准备的联军大营剩余兵力开始向郭晓所在下游口移动。郭晓听得喊杀声已知傲红尘心思,如此一来下游口的四方门学子将难以抵挡,甚至来不及撤退。郭晓不再犹豫,四千骑兵开始冲锋,骑兵弓弩火箭疯狂射向联军大营。同时摆下古筝,高山流水上序高山曲磅礴而出,四方门诸军闻之陡然纵声齐吼:“天理,天民,天性,护国建义,至死无悔。”五句话,道尽了四方门之心酸。不融于朝廷行政建制,文臣唾弃乃至不愿提起,武道示为眼中钉,不会允许朝廷有能力直接威胁到他们,四方门难矣。护国建义,至死无悔,崇高之下,唯有视死如归以正视听。

而此时的黑榜联军八千主力早已脱胎换骨,突然撤阵抛下一切,各使自身兵刃,攻向四千众的四方门主军。战阵一散早已分配好的联军杀手组阵飞天遁地跃入四方门阵中,剑气横秋下四方门学子顿血肉横飞,惨声遍野。顷刻间四千主军陷入联军杀手的掩杀乱战中。短短时刻,郭晓亲眼所见,杀手所爆发出的惊人攻势,所造成的伤亡瞬间倍增,郭晓的心在流血,但四方门没有援兵,三万兵力已是四方门争取之极限。王钦若等一帮人以以武治武之言劝诫陛下不可让武道得渔翁之利,实则暗中限制四方门兵力。郭晓可以确定,王钦若等一帮大臣已知四方门意欲清君侧了。

此时,胡道率领的大军刚到右谷口,司马错便放箭示威,虽相距甚远,但山蛮上人数众多,不可不警惕。左谷口与右谷口之间不过三百余丈,联军大营却不见一人,胡道久研兵法已知黑榜联军弃营。如此一来一旦过谷口很容易陷入左谷口,右谷口的夹击,投鼠忌器。但时间紧迫,郭晓哪里恐支撑不住。胡道当机立断,让传令兵去通知何进阻隔左右谷口掩杀。自己则亲率军向谷口穿插,同时弓弩左右分向,庞大的弓弩火箭群足以让杀手联军忌惮。此时各军平日军备训练所爆发的凝聚力各显神威,胡道所部步人甲乃标准重甲,军事分配更是简单,六千弓弩手,五千钩镰枪手开始缓步进入右谷口。郭达与司马错但观四方门军阵齐整,弓弩火箭齐备,倒并不担心。竟以此为战场,黑榜联军在周山上都下了力气,造就无数横沟堡垒躲避火攻,且四方门兵力有限无法长久攻击山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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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过是非(4)

面对四方门骑兵冲击,黑榜联军与四方门精英终究肉体凡胎,人仰马鸣声中,四千骑兵虽有折损,亦将炽烈的战场冲开两条血路,一路向傲红尘所在之处掩杀。眼见对方骑兵冲杀而来,催旸忍禁不住催促傲红尘,说道:“你还有谋划吗?”傲红尘朗声道:“当然。”说罢,但见傲红尘右足一动,轰隆声中但见前方地面为之震裂,进而坍塌,一条宽愈十丈,深愈两丈有五的壕沟呈现在众人面前,将幕僚司诸众惊得目瞪口呆。天珠山大战傲红尘暗中挖了一条七八里的地道从容撤退,今日竟然再现如此神通。地面依旧在坍塌,很快第二条壕沟坍塌,位置正在刚刚杀出血路的四方门骑兵面前,骑兵冲势不减,犹如洪水入沟,纷纷坠入坑中。四千骑兵虽分为两路,顷刻间损失过半数。

但见傲红尘信步念道:“江山百里,山高龙自灵,一丘一壑,快意江湖,挥手功名。”傲红尘豪言一出,面对四方门的高山流水筝音,黑榜联军八千杀手虽有锐减,但席卷之势渐进尾声,四千四方门精英在这些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杀手面前坚持不到一刻。傲红尘声音一出,黑榜联军剩余七千余众飞天遁地掩向被拦在两道壕沟之外的胡道所在之处。杀手来势汹涌,胡道一声令下箭之所指覆盖了整个下游口。密集弓弩下纵使神通亦难护得自身周全。两道壕沟之间不过十余丈,当弓弩齐发时,多数杀手尽掩自壕沟的沿垛下,来不及的拿战马尸体做护盾,来不及躲藏的便听天由命。一波箭雨下来联军七千余人折损数百众,而胡道的箭雨并未停歇。此时处在壕沟中间的傲红尘已整合了三千辅军,一千箭营及五百骑,五千余众尽数裹在盾阵中,毕竟大部分皆是杀手,手力不差,盾上虽扎得如刺猬,倒并未打乱阵形。胡道一瞧得杀手如此阵仗便知此战要败,可怜朝堂上那些大臣以为只需三万精英便能大败黑榜联军,将战争比作人数的较量。开战之前尽管郭晓不说,但四方门诸众已知结局,故而郭晓所奏的乃是知音之调,国殇之词已不堪听用。

如此一战得战损多少性命?在那些文臣看来这还是削弱四方门的好时机,世事可笑,无知更可笑。胡道愤怒了,四方门终究只是朝廷面对武道的直接棋子罢了,随着朝武议和,四方门甚至面临撤门的危局。随着胡道一声怒吼,四方门战阵收开,盾手,朴刀,钩镰枪,长枪手兼并排列,等待联军杀手进攻。仅刚刚这几波箭雨,无辜惨死在自己手中的四方门轻骑兵便不下少数。剩下的两千一百骑遭此横祸俱都情绪失控,弓弩齐放射向躲在对面沿垛下的杀手。联军杀手要保持进攻的人力并未反击,而是用放在沿垛下的竹盾掩护身体。此时的司马错所部亦徒步下山意欲后堵,左谷口的何进五千人马与郭达的五千辅军亦有交战,三千主军将郭达等逼在山蛮上不敢下来,毕竟辅军缺少攻击军备,弓弩自不用说。但令郭达疑惑的是,何进领着两千重甲并不停歇。这两千众军备齐整,在这坑洼的地面上依旧稳重,一瞧便知是高手所成之阵。郭达暗叫不好,不再犹豫,领军冒着对方庞大的箭阵,仅以壕沟,堡垒,木盾迅速冲到了山脚下的深沟内,并发出警号。虽是如此,何进所部三千主军并未进攻,仍旧以进攻之令堵截郭达。

何进带着满腔愤怒冲向司马错所在之地,司马错得到郭达的警示,当即掉头去迎战何进。如此所部人力皆全面投入,傲红尘所部的联军杀手亦发动攻击,冲向胡道大军所在。四方门一直在强调黑榜联军的不同之处,偏偏连陛下都不愿四方门牺牲太大,让武道占了便宜,仍旧执行他以武治武的国策。何进是失望的,陛下雄心不再,大宋朝终究陷入历史的轮回,皇帝一代不如一代。轰隆声中,黑榜联军数千杀手各展神通翻越壕沟涌向胡道所在之地。眼前的阵仗让何进陷入艰难的抉择当中,战则伤亡甚剧,不战亦败,败则自身难保,四方门不保。何进充血的双眼紧紧握着手中的忠容剑,眼见杀手愈来愈近,愤然怒吼:“护国安邦,万死不辞。”口号一出,整个四方门为之沸腾,攻势再起,整个战场乱成一团。所不同的是,经过蜕变的杀手联军在密集的人群中各展所能,所爆发的惊人攻势顷刻间便将胡道的军阵冲散的七零八落。

山岗上,诸宗与儒门皆深深的震撼着内心。经过整合的四方门确实变强了,但黑榜联军经过傲红尘的手一夜之间蜕变,此等神通匪夷所思。儒门眼中所见,大宋安土之下汇聚数万众,以謀逆之举而横行,这还是文明开泰的朝廷吗?一场不输于辽宋之间的战争就这麽发生在儒门眼前,不到半日之间伤亡愈万,这一条条性命又如何看待?

战场上,何进后方的三千主军与郭达的五千辅军终于会战,怎料两千重甲将郭达的五千辅军一分为二,郭达没了军阵只得不断向右谷口撤退,收整队形,凭着人多势众以及杀手善于乱战再次反扑将两千重甲围了起来。此时的战场中心,联军数千杀手席卷之势不减,胡道已失去对军阵的控制,自顾不暇。后方的何进领着三千主军正缓缓靠近,司马错的五千辅军亦在形成包围圈,四方门败势已定。黑榜联军幕僚司震惊的盯着眼前的一切,他们竟然真的将朝廷击败了,杀手联军在相互配合的情况下,乱战中爆发出惊人的攻势,四方门折损惨重。这时傲红尘却下令杀手联军向大营撤退,擂鼓收兵。激战正酣时擂鼓撤退,杀手们岂能甘愿?经此一站,虽死无憾,何惧军法。但总有人听话,已有部分人跃出战圈向何进所在之处撤离。何进但听得鼓声,已知傲红尘何意,胡道身份特殊,至少不能死在这场战争中。联军大营撤退鼓声一响,远在下游口的郭晓当即擂鼓撤军,激烈的战场噶然松散,几乎停顿。终究军令意识灌输太强,杀手们不得已纷纷停下手来。以天下杀手汇聚击败朝廷官军,能做到如此唯有吾等,这一刻杀手联军士气大振,终于扬眉吐气,一雪前耻。

伴随着战场双方的撤离,交战双方开始对伤亡人员救助和安置。郭晓重新收整阵型,四方门学子俱士气低落,心有余悸,毕竟多数人第一次参战,这些杀手都不是人,乱战之下你根本分不清哪个方向才是敌人的刀,恐惧只会越来越强烈。郭晓没有停留,傲红尘主动撤军并非全因胡道,其用意在于置四方门诟病。回到朝堂上恐怕说他郭晓与贼人串通一气的都有,但郭晓宁愿这个门主不当也不愿再无辜牺牲这些学子,武道之事本该武道解决,四方门要凭武力解决当前战事需十万之众不可,何况这是在武道不会增兵,不逃跑的境况下。

这一场充足的备战并没有激烈绞杀,否则四方门将会付出巨大的伤亡。傲红尘率部回到大营,幕僚司诸众对其霎时敬佩有加,仅这蜕变的八千人所爆发的惊天战力,若以臆测当可敌十万雄兵,古往今来何曾有之?幕僚司一众原本担忧官军势大,浑没想到对方出兵不过三万,一站而败并无悬念,亦暗暗担心,不知朝廷所图何意,竟然不惜丢失颜面,更担心张少英不顾约定出战,诸宗可不同于四方门,以纵横派换制后双卫组成的两万大军即是黑榜联军最恐惧的优势。而黑榜联军不会再有后援,如果刚刚是诸宗联军他们绝不会留下这些军帐,介时不必等到三月后黑榜联军便流离失所无所定居。战备辎重乃朝廷严峻禁止之事,长离无恨在这其中出了大力气,甚至朝廷为了促成此局而着意放水。幕僚司亦不知其是死是活,乃至在军营中留下埋伏。最后催旸建议将洛兮还回去,试试张少英的反应。

张少英在山岗上并未撤军,送来洛兮其除了受些精神折磨并未受到虐待。洛子秋被仙宗保护的严实,张少英都不知其状况。玉玲珑,随侯珠之事牵扯复杂,张少英即令送还灵女,随后撤军回营。经历一场大战的儒门三首此时均有了翻天覆地的感知,杀手之患万于计,苍生之下,七宗定侠亦有有利的一面,杀手之患势在必行。更深层次的,傲红尘此人来头传闻于云都天虎八策,其绝非这种疯狂的杀戮所能解决的。

张少英刚刚回营,儒门三首三院便来辞行,血腥的战争洗礼了他们的认知,他们需要回去向儒门禀报消化这些事实。



人过是非(5)

张少英没有挽留,当着儒门的面,以武林盟盟主花易玄的名义发了武林追杀令,并公布了御留香之冥王真实身份,霎时汉江大营一片唏嘘。因为纵横派,禅宗的担保,加之诸宗的睁一眼闭一眼,接近三年的传闻终于被证实。老百姓自然不会相信一个人能活到一百多岁,但武林中人却明白这其中的虚实。尤其是诸宗,张少英不公示尚可,一旦公示了,上至朝廷,下至江湖,再到武林都与其有深仇大恨。这些陈年旧怨随着一代一代人的传送,天罪之刃数次牵动各方势力,所造成的伤害天下人人人得而诛之。吩咐了一切,张少英并没让张青舒夫妇停留,让其加紧返回福建。对于南宫秀云张少英始终保持戒心,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张少英有些累了,应玉知香的邀请,玉知香在营亭中备了素斋静待张少英前来。如此学识渊博,柔雅万千的奇女子张少英好奇,更尊重。玉知香亲自迎接张少英入帐,张少英留下月仙,夜虚,风神三人,屏退六司人员和八角卫。素斋这种东西张少英并无接触过,他太忙。张少英没有客气,简单吃了些,对他来说这些东西他也吃不出味道,更没有那种吃东西都能优雅的姿态。玉知香静静地盯着张少英甚不雅观的吃法,这世间人很多,但能够一眼所见即为信任的人少之又少,张少英正是这其中为数不多之一,虽然天下人对他的评论并不算太好。

待张少英食闭玉知香问道:“这世间该有的你都有了,但你过得并不开心。”张少英苦笑道:“心爱的人皆离你而去,你还没有时间去追,这种痛苦你能体会吗?”玉知香摇头道:“世人认为真正爱你的人从来不会因为任何事而离开你。实则越爱你的人越容易离开你,人的感情和情绪是会间断的,现实的枷锁让很多人错过便回不了头。你不一样,你们没有枷锁,回头并不难。难的是你如何控制住纵横派当前的局面,为将来的契合做准备。若非如此,以你的性格断不会如此沉静。世间诸事时间是最好的证明,铅华褪去你会发现你想要美好从来不存在,只有最后属于你的方是合适。”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你所知晓的远较你说的多。”玉知香嫣然一笑,应道:“你还想知道甚麽呢?”谈话间,斥候司来报,仙宗圣主冷逍遥辖众前来,已至大营。张少英吩咐下去让请到此处来,不多时冷逍遥携手双尊左子手,右子老,仙宗圣女,以及冥宗新制仙宗九派宗师冷剑秋,冷曼莎夫妇,破风,玉环儿四人,另有仙宗新制三十六天罡龙拳老爷李君,天水老怪二人一同随行。张少英并未起身迎接,诸宗之礼他纵横派受的起。

李君与天水二人经过近两年的修养面色红润许多,性子却轻浮了,走路都与众不同,见张少英不起身自是免不了叽叽喳喳一番。见礼之后,张少英方才请冷逍遥夫妇上座,冷逍遥笑道:“昔日头枕妻怀,脚枕妾膝,今有佳人相伴,旧人又处于何地呢?”张少英淡淡应道:“这些话并不好笑。”冷逍遥无奈摇头道:“你真的变了,难怪婆姨不要你。这一路走来你下得一手好棋,跨越时间之长,心思之缜密,谋略之精妙,当今天下无出其二。”张少英应道:“这个称赞我接受了。”双尊相视一眼,浅笑嫣然,美目之后的深沉则是担忧,这个弱冠的变化实是惊人。世人一直都忽略姬沄与张少英的师徒关系,因为姬沄并没有赐姬姓入册。实际上,赐姓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乃纵横派上任掌门人名正言顺的入室弟子,当今纵横派掌门人姬奔月的师弟。

冷逍遥笑道:“如此说来你是决计不会告诉我了?”张少英道:“武林盟冥宗已挑起七宗定侠,汉江此处当为仙宗大展身手之机。”冷逍遥哼哼点头说道:“你的这份算计瞒不过我。一柄天罪之刃足可改变一切。诸宗醒悟的迟了数十年,这盘棋已刹不住。纵横派大局已成,剩下的是内幕。普天之下莫非纵横,你可以放心的走了。对了,花易玄正与你婆姨一块来寻你,如此有好戏看了。武林盟主亲自处理你的家事,何况还是初恋情人。”张少英霎时脸色触动,他并不是个大度的人,他很爱妻子,对于花易玄他竟有同情亦有戒心。如此表里如一的美男子他张少英尚不及十之三四,其与妻子才是绝配,自己不过是捡了个便宜。妻子是爱自己的,但这出于夫妻伦理的爱意,妻子心中的丈夫并非是他,这也是分别之后张少英所领悟到的。灵霜亦是如此,曾经视性命如儿戏的她,她的改变只是想要一份生死相依的真挚情感,因为那是聂羽给不了的,他张少英年少天真刚好合适罢了。他不怀疑妻妾对自己的真心,但明白前因后果只能让他更痛苦。

见张少英面露不快,冷逍遥笑道:“天大地奇,海纳百川,识术有成的你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吧?不跟着你淌浑水是最明智的选择。”张少英苦笑道:“好友真乃吾知己也!”冷逍遥哈哈笑道:“弱冠如你,言出者也,亦无建树,不害臊麽?”张少英应道:“心乃自然意,明镜亦非台。”冷逍遥无奈摇头,直白说道:“由信仰聚集成的组织,屠戮是最愚蠢的方法。”张少英道:“是非天下,人心所望,自当有所为。”冷逍遥暗叹一声果然如此,亦不再问,上前向玉知香问道:“上有高山流水,下有阳春白雪,不知姑娘可有雅兴?”冷逍遥之名玉知香怎会不知,其嫣然一笑,看向了张少英,张少英随即让凝香取来瑶琴和板桌,方添香奉茶。

但见玉知香嫣然若故,神色为之一静,国色天香之态竟是那般清丽,不食人间烟火。其双手抚琴而起,熟练如斯,琳琅之音散布开来。阳春白雪乃有名古曲,多少乐师一生究习,所成不过其皮毛,难有其心境。玉知香一出手仿佛与琴曲融为一体,弹奏间的身体摇曳仿佛天女下凡,一举一动是那般清丽,只是多了一丝庚岁的风韵罢了。如此一个奇女子叛出云都,冷逍遥都在怀疑事情的本身。此刻一听琴曲,冷逍遥已知其非虚,云都高层果然人皆非凡。阳春白雪分为两段,上曲刚毕陡然听得,汉江大营警号声起,跟着战鼓轻捶,这是身为武林盟盟主才有的拜礼。武道已名义上统一,花易玄便是武道首尊。

战鼓一响玉知香心念受阻,只得停手作罢,在座听众无不感惋惜,张少英是没有这份心境的。

果然,斥候来报,武林盟主花易玄及二主人以入得营中。张少英没有犹豫,身为副盟主,上下之礼不可僭越,当下张少英率部去迎接请礼。

中军大营辕门外,花易玄与柳燕并肩而立。原本柳燕不愿平肩受礼,但花易玄执拗而为,柳燕从未见过他如初过分的坚持,答应了。原本她以为离开散散心,殊不知天下之大她已无处可去,身边一大堆人暗中跟着她,她也无法摆脱。寒心的是,丈夫并没有来寻她,虽然丈夫深爱着自己,但他的心早已融入纵横派数十年的谋划计策中,为此他可以不顾一切,包括他最爱的人。柳燕是个知书达理之人,他理解丈夫的做法却仰止不住自己的情绪,她希望能有丈夫的关注和疼爱。路遇花易玄是其没有想到的,其一直在为觐见之事忙碌,这次是专程来见丈夫的。虽然花易玄极力隐藏,识术有成的柳燕却见到了他少有的愤怒情绪。无处可去的她早已没了头绪,就这麽被他一路带回汉江大营。

今日的花易玄一身白衣长袍俊朗非凡,三十而立成就如此盛名,当今武林除了张少英便是他。从名义上说汉江大营也归他辖领,上万人的迎接阵仗是花易玄意想不到的,至少诸宗在建制上没有撇开武林盟盟主尊位,虽然其对汉江大营并无实际指挥权。这时的张少英一袭银色锦衫,简单的系以逍遥巾显得颇为另类。终究非教化之人,率性随意,自不在意世俗之礼。张少英缓步走近二人,花易玄身后的武林盟九届卫均背向不受副盟主之礼,见礼之后,柳燕瞧得丈夫的恬静不由眼圈儿绯红,完全忽视了张少英激动的内心。张少英扫视着妻子,疏于打扮的她神韵全无。但竟做了决定张少英不会犹豫,当下请礼花易玄入中军大帐。

花易玄没有任何犹豫,信步前行,步入帐中上座帅位,接受诸宗下属之礼。一时间诸宗皆心思莫名,陈坦秋对这个年轻人的影响可谓不小。见礼后,花易玄朗声说道:“本尊所为诸位当知晓,我只问诸位,觐见之事作罢,还是暂时停下?”诸宗掌事皆齐声应道:“武林盟之士一诺千金。”花易玄点点头,应道:“如此甚好,诸位此时用心牺牲颇大,花易玄了然一身,无所表示,谨在此祝诸位旗开得胜。”谢礼之后,花易玄走下阶来,示意要去探望诸宗伤员。冷逍遥知趣的做了引导,留下张少英夫妇。



人过是非(6)

帐中,张少英夫妇相对而视,丈夫的气息柳燕已完全陌生,眼神都是那般决然不带一丝感情。而妻子的眼神充满委屈和怨念,终究自己负她,但愿师尊说得不错,只要人活着就还有机会。见丈夫久久不语,柳燕冷声问道:“我是你的妻子,你对我就一句话都没有吗?你知不知道,除了你我已无处可去。”张少英沉声应道:“我知。”柳燕续问道:“你有闲心在此听曲,就没有时间给我写个纸条哄哄我?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已无处安放?”张少英颤声应道:“我知。”柳燕再问道:“夫妻一体本是同心,你知不知道,为了你我付出了一切?”妻子所问句句戳心,张少英冷峻的面容强忍溢泪,咽声应道:“我知。”柳燕陡然神色一缓,哀求道:“我知你是为了纵横派,大幕司谋划的事情不会因为任何事而停下,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如此都不行吗?”张少英强压情绪没有回应,柳燕续道:“你仍在怀疑我的身份对吗?”张少英违心的点头应道:“不错,非绝对之人不可用,那怕只是一个误会。”柳燕刚发泄完的情绪再度升了上来,怒道:“那又何必让我入纵横派?又何必给我这个副使身份?你是我的丈夫啊!你为甚麽如此对我?是利用完了就可以抛弃吗?还是我做错了甚麽?你说?你说呀?”眼见妻子情绪失控,张少英冷声应道:“为了纵横派我不惜一切。”柳燕陡然只觉全身冰冷,情绪大乱,怒道:“除了你,我只有跟着他了,你休了我吧!”张少英沉声道:“你是我张少英的妻子,今生今世都不会改变,你们若有任何不测,我张少英绝不多活一日。你要跟着他就跟着他吧,我不反对。”柳燕陡然啊得一声嘶吼,应道:“这算甚麽?这算甚麽?那是我的奶奶,他的话你没必要听,也无无需遵守。”张少英道:“言出必行,一诺千金。”柳燕讽刺道:“叫自己的妻子去跟着别的男子,亏你想的出。我就是一死也不愿受你这般侮辱。”张少英叹道:“阿燕,记住我一句话,来日方长。”

柳燕情绪早已失控,哪里听得进去,怒道:“我不听,我不听。”说罢,转身跃出帐外径向营外奔去。

柳燕一走,九届卫便报给了正在探营的花易玄。花易玄吩咐了几句,直到探视完要求诸宗在建制上尽快将伤员送去仙侠山修养,随后方来寻张少英,两人自汉江岩石上单独密谈。两人沉默许久,花易玄问道:“作为外人我能一问吗?”张少英沉声道:“与你所想并无不同。”花易玄道:“这份伤害不可弥补。”张少英应道:“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她已无处可去,还请你多多照顾。君子之前,不暗污浊。”花易玄幽静的面容首见皱眉,沉吟间,花易玄问道:“发妻之冠容旁人摘取,吾虽君子世有人言,你不惧我亦惧。”张少英道:“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不是麽?”花易玄沉吟片刻,抱拳辞行,冷声说道:“谦谦君子,多礼不情。他人之妻,吾执礼而行。”张少英没有回应,武林不是个讲道理的地方,面对花易玄的表里如一张少英只有无尽的惭愧。

营外。

柳燕一出营即疯狂疾奔,几愈癫狂,直到奔得筋疲力尽方才停下来,在她身畔上百众的贴身双卫紧紧跟随暗中保护。柳燕不止一次赶过他们,但大幕司军令如山,这些人不归她差遣,她也习惯了,至少夜深人尽一人独眠的时候不会太孤独。横网的强大亦超出其想象,不管她走到哪里都会有横网人员接待。一是为了其安全,二也是为了其不备俘虏,泄露纵横派的机密,毕竟纵横派的大多数事情她都知晓。此时的柳燕是绝望的,丈夫竟然能如此淡定的说出这般冷漠的话。回想当年的那个小阴子,唯有麦积崖那段时光的美好回想,这才几年就变化如此?

武林盟的九届卫尤其是跟随在花易玄身边的九届卫俱乃诸宗差遣的精英,是以柳燕的行踪其掌握的一清二楚。终于可以照顾她了,他内心是欣喜的,所不同的是他不会越礼。柳燕此时漫无目的的走在林间小道上,她回头的那一刹那发现骑马赶来的是花易玄不由万分失落,心力憔悴。花易玄策马奔行英姿宛如当年第一次在武林盟相遇的情景,数年过去其风采依旧。花易玄瞧得柳燕憔悴的面容不由万分怜惜,下马劝道:“面对纵横派他也只是一颗棋子,发挥不了作用的棋子都会淘汰,他没有选择。”柳燕茫然摇摇头,叹道:“你别再跟着我了,双卫护着我不会有事。”花易玄沉声道:“他让我照顾你。”柳燕神色一张,冷声道:“他倒说得出口。”花易玄道:“当生命都可交付的时候你该理解,他有苦衷。”柳燕冷不丁的问道:“你知道甚麽?”佳人投冷目,人言可止,花易玄不再劝说,说道:“死很容易,但你想过后果吗?没了纵横派的关系,玄天派将成为众矢之的,亦是奶奶不愿你等分开的原因。”柳燕沉默了,玄天派虽是大派终究处于边陲,纵横派横网之下,党项,回纥,吐蕃诸部安分多时。纵横派更是派遣人力更革玄天派武学和建制,奋发图强,这份恩情柳燕不得不顾虑。奶奶的养育之恩她更加不敢忘却,何况奶奶大仇未报,她也不可轻易言弃。柳燕随着花易玄引导心绪渐明,不再犹豫,此时此刻她唯有随着这个男子走了。天地之大,她也无处可去,丈夫终究离她越来越远。姬灵霜曾说过她二人皆是酌情倒贴,丈夫只是被动接受,长久下去终究会失衡,如今她算是明白了。甚麽天长地久,生死同穴,总是恩情大于爱,这不是她们想要的。但这一切又非丈夫的错,从遇到慕秋白的那一刻开始,冥宗,武林盟,逍遥城诸般算计,他没有选择。

二人走出不远,只见窈楚与柳纤,柳泗跪在路边。柳燕知道大幕司的规矩,主人在命在,她们没有选择。瞧得三女委屈的神情,柳燕全无心思安慰,只是让三人跟着自己。自辽境出事后,三女都受到监察司的核查,监制之下柳燕身为大幕司副使都无法转圜,一切都是为了保证主人的安危。

汉江大营,张少英正式将汉江大营指挥权交给冷逍遥,纵横派两万余弟子由曲鸿主持。交托一切后,张少英本欲向玉知香辞行,顺便将其秘密送往仙宗安顿,岂知来时玉知香已简单收拾了包袱在等候。玉知香见得张少英微变的神情,腻声说道:“自我叛出云都开始,我便早已知道结果。如我不能随在你身边,我只有结束。”张少英暗吸口气,应道:“你该知晓我所行之路不会很轻松。”玉知香摇头道:“对我来说并无区别,只是担忧会拖累你们。”张少英沉声道:“我张少英言出必信,姑娘的安危在下一应护卫。”玉知香娇气得拍了拍胸脯,叹道:“没想到你会这麽轻松就改变主意,吓死我了。”张少英被佳人这一举动撩得暗暗心动,无奈说道:“你不惧你阿姐了?”玉知香摇头道:“我倒是担心你。阿姐之貌在云都一家独尊,就怕你难以应付。”张少英微笑问道:“不知教黛玉又如何?”玉知香摇头道:“云都四大分支各有建制,我甚少接触,黛玉一直戴着面纱我也只见过三次。”张少英点点头说道:“今后的风餐露宿恐要委屈了姑娘,在下当竭尽所能照顾姑娘周全。”玉知香担忧道:“你对我如此客气,我怕是要担忧自己的性命了。”玉知香紧张起来都有十分动容的柔美,张少英只感心思莫名,不愿再说下去了。

当下张少英领着玉知香出得帐来,除了月仙,夜虚,风神三人他并不打算带别人。而帐外符昭等幕僚司,随行六司,窈楚,班嫂,明珠等侍婢队皆在等候。众人素知男主人性情并未求取,只是默默拜倒行大礼。张少英让众人起来,沉声说道:“纵横派今天做所的一切都是为了将来,诸位从上到下,事无巨细皆不可懈怠。家国用事各不容辞,诸位保重了。”听得男主人此言,班嫂,明珠等一众侍婢均哭泣不止,用心照顾几年的人突然要离开谁都不舍,她们皆乃张少英亲近之人,对于男主人所作所为自有一番思量,知晓男主人是为了大家的安危着想。尤其是班嫂丈夫一事男主人一直耿耿于怀,故而对于班嫂的两个孩子颇为照顾。自男主人入纵横派以来便极为体贴下属,这一点纵横派皆有目共睹。因为男主人的出现,等级森严的纵横派竟然有了一丝亲昵感,加之男主人性格随和,接触过的人皆愿意随侍其身畔。

人过是非(7)

张少英瞧得凝香在一旁暗暗落泪,其过去以衣袖替她擦了擦眼泪,说道:“你要随我走,你哭甚麽?”若不随男主走凝香可能会被调回总坛做一个默默无闻的侍婢直到死,那怕女主人回来纵横派侍婢千万也轮不到她。听得男主人此言凝香大脑直嗡嗡,陡然大叫一声扯着张少英衣袖又蹦又跳,兴奋忘形。待瞧得众人异样的目光,凝香才知自己放肆失态急忙欠身道错,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跟着我你可能会死,你想过吗?”凝香不假思索的说道:“我们做婢女的无非是想遇到个好主人,您是我遇到最好的主人。派内好多人都想来侍奉你而不得呢!你放心,女主人回来我会离开的。”张少英点点头,应道:“你把流音带上吧,你一个人忙不过来。”侍婢队中的流音听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少英懂众人的心思,转身走到班嫂面前温言说道:“你们不必担忧将来,将仙侣山庄打理好,我终究会有回来的一天。”班嫂总是世面见得多只是用力点头,男主人如此贴心众人的不舍之情愈加激烈。张少英本欲一走了之,当下所幸让符昭架锅上菜,众人大吃大喝一顿醉至次日方才上路。

身畔没有了大部队跟随张少英只感神清气爽,全没有过的轻松,一路上策马扬鞭一口气跑了十七八里。让张少英欣慰的是,玉知香看似柔弱御马术比他还要好,不由暗暗佩服这个奇女子。一行人离开汉江径向南行,在洪山城竟然遇到了孔子世家队伍,一门独秀孔子端当即邀请张少英于河边的酒楼小歇。儒门好雅,像这种路边酒肆若非无从选择他们是不会进来的,即便吃喝也是随身携带,自带有厨子。儒门几个厨子熟练的摆弄了两盏茶的时间,数桌简单荤素搭配,鲜艳夺目的鲁地菜肴便做好了。张少英虽看不惯儒门的繁琐礼节,但这些菜肴经过摆弄雕刻,排放整齐,气氛之下立时让人食欲大增。张少英好不易一身轻松,儒门吃不言睡不语的规矩让他少了这些场面话的尴尬,酒足饭饱,张少英直言不讳的向孔子端问道:“请人吃饭必有所谋,孔兄乃鲁中俊杰不必含蓄。”一番大战过后孔子端对张少英的看法有了巨大的变化,实权当道的世界理想是最不易实现的,甚至很可能大祸临头,只不过纵横派将其发挥到极致罢了。

孔子端微微一笑,应道:“张先生曾公示天下杀手,凡伤及先生分毫,乃至身体其一便可据七大资励其一。不知对儒门又如何?”张少英当日所为乃趾高气昂的挑衅,看似轻浮,实则上有这一遭,武林盟上下对其霸道权术与花易玄的理念权术有了清晰的界限。张少英问道:“敢问先生所谋为何?”孔子端诚然说道:“六艺剑谱。”张少英点头应道:“天下公示乃在激起杀手争夺之心。儒门乃当世清流,劣者不才愿赠送给先生。”孔子端笑道:“无情不受礼,在下只是一问罢了。”张少英不解问道:“孔家六艺剑法最是盛名,难道尚有缺?”孔子端暗暗叹息,人以诚而交,孔家六艺剑谱缺之二三张少英不会不知晓。孔子端应道:“当今天下流派没有任何一家的六艺剑法是全的,在下所求不过圆己心意罢了。”张少英道:“如此,渊薮兄若有幸赐教,劣者当奉陪。你若能碰得我分毫,张少英将为你搜遍天下凑齐剑谱。”孔子端听罢暗暗心惊,纵横派确实有这份能力,但这麽大的人情将来如何还?六艺剑法对儒门弟子影响甚大,加之张少英性情复杂,在武林中声名虽盛,但纵横派之人杀伐决断,名利见人之术威震武林,孔子端一时摇摆不定。孔子端问道:“此册六艺剑谱难道不完整?”张少英道:“七十二招总谱,此册录入整整七十招,尚缺总章天下大同,舍身成仁。”孔子端洁傲眼神闪过一丝涟漪,竟然只缺总章两招!儒门流派为了缅怀先贤圣学,汇聚完整的六艺剑谱耗费不知多少先贤的生命,剑谱之意义要大于其本身。由且如今的各家剑谱参差不齐,甚至为了标新立异随意加入自身剑招以成一路,混乱不堪。孔家的六艺剑谱只寻到四十多招,且六艺剑法流传数百年,如今那是真那是假连孔家人都分辨不出。孔子端心动了,虽知其中可能有假却愿一试,即便来日张少英有所违义刁难不过一死相拒罢了。

孔子端不再犹豫,当即起身请礼。一行人骑马走到郊外,张少英手持白兰剑,孔子端背负儒木剑。二人一个英气逼人,一个端稳素雅,气息之下各有千秋。张少英之武艺在其与花易玄在武林盟一战经过刻意的传导声名早已威震天下。内功之道能够御气有成已是难得,御气化形便是一等一的高手,以形御行非乃绝世奇才所不能,孔子端自知非其敌手,拔剑横胸,左手双指点于木剑刃尖,正是六艺剑法礼艺第二招,正心诚意。姬灵霜曾与张少英说过,武林中人对儒家人的六艺剑法一直抱有华而不实的偏见,实则因为儒门习武不事与斗殴,本意在于修身。数百年来六艺剑法经过历代改良叠加,这七十二招六艺剑法之奥妙纵横派都未尽皆,小觑不得。难就难在如今的六艺剑谱早已失散,甚至弄虚作假已不堪盛唐之威名。儒门之人好雅,爱面子,张少英不愿折了孔子端傲气。本欲出剑的同时,突然弃剑御气化形,地面的沙土经真气引导进而凝聚成剑,并出声说道:“剑乃凶器,不堪独秀之君子,在下谨以此土讨教。”孔子端暗暗心惊的同时亦微微一笑,其学术有成,心性高深,倒并不在意张少英此是侮辱还是显摆。连武林盟之人都能勇于面对自己不堪的一面,儒门正统岂能连以武犯禁之人都不如?

孔子端说了声:“得罪了。”言毕,但见木剑翻转,身形迅动,剑花激起一道剑气迎面攻向张少英。能在一瞬间发动如此惊人的招式,加上孔子端之素雅,张少英忍禁不住的暗叹好俊俏的身手,虽然自己一招便可将其击败。儒门注重修性,在招式之领悟上得天独厚,别有一路神通。总是冥想过多实践太少,基本只限于儒门弟子之间的切磋。孔子端剑招一出即是剑花翻转,剑影流动,呼啸之声不绝于耳。外人看来犹如走马观花,华而不实。张少英亦想一睹六艺剑法之剑招,仅以逍遥十三式接招。两人一个招式灵动,身法飘逸绝伦,一个随性大方,出招如行云流水,虚实之间极尽观赏,周遭诸众无不暗暗叹服。张少英在武林中声望虽高,终究离侠义太远,远不如孔子端一门独秀之称号来的表里如一。儒门学子也没想到平日温婉的师兄竟然能与张少英过招,百战论道之名显现武林以来,纵横派掌门的入室弟子自不会太差。孔子端感受到张少英的随意已知其武学进境深不可测,自己万不是对手,唯有施展生平绝学一吐心中快意。

张少英如今的逍遥十三式终于大成,十三式甚至融会贯通,甚至不需再使用兵器。孔子端连番施展六艺剑法,终究不能近张少英分毫,七十式使完遍即住手,竖剑请礼,说道:“张先生之武功超凡脱俗,在下不堪对手,献丑了。”张少英应道:“渊薮兄不必谦虚,忘我之境方为一心而用。是在下输了。”话必,孔子端才发觉张少英衣袖破了一个小口子,该是激斗中剑气所破。心思转念间,孔子端记得正是那招数部一叶知秋稍稍向前递了三寸所致。孔子端顿心思莫名,猜不透是自己所成还是张少英故意相让,无论如何自己终究非其对手,胜之不武。但名义上早有诺言,终是自己胜了。孔子端顿倍感羞辱,沉声说道:“张先生有意相让,子端无功不受禄,就此请便了。”

张少英正想挽留,孔子端却拂袖而去。张少英暗叹一声,当即写了武林盟副盟主荐信让凝香行路中递给横网,命武林盟将六艺剑谱送到山东孔家。也许现如今孔子端不接受,但若大礼送到孔家,一门独秀尚能伤之分毫,名利之下孔家人不会不接受。一路上玉知香暗暗盯着张少英发呆,这个弱冠的身手当真匪夷所思。儒门六艺剑法剑招经过数百年的千锤百炼何其精深奥妙?张少英竟然能毫发无损的接招。世人鄙夷六艺剑法华而不实,但在云都这都是许多人必修之剑术,连东皇都有所侧目,赞其为天下正气之招。当今天下间的六艺剑法各大流派剑招之名多失典故字意,掺杂着混乱不堪的武学名称,东皇亦时常为此惋惜不已。

人过是非(8)

一行人马不停蹄东行,路上儒门延期追剿令已然传遍南北,所见的江湖人士都有一丝谨慎。冥王便是御留香,几十年过去恩怨再起,人人想到的不是复仇,而是复仇所带来的巨大伤亡。一些不利于御留香的留言开始传颂,今天一行人在这里杀了几人,明日在哪里又杀了几人,好似自己亲眼所见一般。张少英明白,这正是山雨欲来的前兆。一行人赶了十一日路终于赶到仙侠山武林正宫,六宗驻事昭阳会泽,皇甫依,齐嫣然,宇文杰,徐德厚,曹九公等排阵迎接。张少英并未与众人客气,而是从随行马车上请下三人来,正是儒门恶儒颜无上,禅宗罪佛无垢和尚,无道徐祖陵。皇甫依等瞧得张少英如此阵仗无不暗暗心惊,这三人虽有冤屈终究非世俗所能接受。武林正宫乃侠义之枢纽,若让这三人进宫,悼碑之前,所牺牲之英烈又将处于何地?禅宗罪佛之名,只是江湖上在正与邪之间的一个称呼,后来三人更合称为三凶刽手。九年前灵云寺四十八名僧人暗中私通强盗,奸淫掳掠,屡教不改,无垢和尚忍无可忍代佛行凶灭了灵云寺满门,成为禅宗一大公案。当年由于朝廷鼓励,武林盟求情,江湖舆论以支持者多,禅宗又不愿折了无垢向佛之心,但终究违反寺规,禅宗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糊弄过去。无垢事后自知罪孽深重,自此便隐居灵云寺,从未下过山,不想今日竟然被张少英请了来。

至于无道徐祖陵,与无垢和尚际遇几乎相同,登天观道士以求仙之名招摇撞骗,愚弄百姓,暗杀无辜数百人之巨苦无没有罪证,甚至杀了官军,徐祖陵代天行道将登天观六十七名道士诛杀,成为当年轰动一时的大案。由于后来官府的介入找到证据,因其惩处的是大凶之人朝廷没有追究,亦无表彰。但因违反道家门规,其自此在登天观足不出户。近十年来不乏名家欲为三人正名,最后终因三人不愿出户而作罢。诸宗驻事不得不佩服张少英之手段,却不知张少英请三人是何用意,三人又是如何被张少英请下山?现在面临的是这三人究竟入不入得宫门,花易玄外出不在,武林正宫以皇甫依为首,但张少英乃武林盟名誉副盟主,他竟归来自当以其为主。张少英并未询问众人意见,众人素知纵横派识术之利害,均暗暗猜测张少英用意。

张少英将一行人请到侠公殿即开堂议事,并特意请了武林盟诸派驻事。张少英如此大动作反而让诸宗有所保留,均欲一睹张少英如何作为。何况其为副盟主,众人即便觉得不妥亦无法阻拦。待武林盟数百众熙熙攘攘的行大礼之后,张少英落座应声说道:“佛曰,放下屠刀亦能成佛,儒曰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道曰改过从善,功德无量。今日本尊请了三凶刽手来此,便欲以此为题让诸位指点一二。”张少英此言一出,殿中各派诸事皆面面相觑,副盟主这冷不丁的开辩论会是何用意?大伙可一点准备也没有,七宗定侠刚刚打下基础,可乱不得。三凶刽手虽说有功,终究不容于礼法,世人褒贬不一,难以定论,否则三教礼法森严,怎容三人苟且至今?

灵山派诸事当先问道:“盟主今日所虑便是为这三人平反吗?”张少英问道:“如此不妥是吗?”灵山派驻事道:“正是,褒贬之下皆为不妥,不如不定义,让天下人,让本身尚有一处立足之地。”张少英沉声说道:“三位肯随我下山即为心中所定。不清不楚,乃是非公断吗?武林盟尚为武林至尊之公理便说不出对错吗?”灵山派驻事应道:“以理断之,逆伦之恶当有天谴,替天行道虽人心所向,亦非法理能容。理法之辨由来已久,今日我等何须再起争执。于理三人当赦,与法三人当偿命。所谓明人不言暗语,朝武对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已是法外开恩,盟主何故多生事端?张副盟主,属下失言了。”说罢,灵山派驻事躬身致歉。

张少英微微欠身回应,说道:“是非法理自有公断,三凶刽手当真为法外之地吗?”灵山派驻事一时语塞,亦不愿独自一人与副盟主辩论,一为失礼,二为自身着想。见灵山派哑口,剑湖派驻事上前说道:“张副盟主所言不错,三凶虽行凶杀人,终为除暴安良之善举。朝武这麽多年都未曾提及一句确乃法外之地也。然武林盟侠义之下随意杀戮,虽有禀报官府,又与三凶结果有何不同?事与人言,亦在知与不知,说与不说之间。”剑湖派驻事所言武林盟各派驻事均清楚,陈坦秋曾与各派议过此事结果是有理不扬,为恶不究,让其自消于天地。以陈坦秋在江湖上的影响力,这便是结果,无可争论。武道诸宗各派驻事并没有参与发言,他们更想看看张少英谋划为何,如今诸宗对其是满满的戒备不敢掉以轻心。

张少英道:“混沌是非天下亦可容,为何便不许杀手迷途知返,以今日计,明门聚集者近万众。难道武林盟要将这上万人都抓来举行一个砍头竞技仪式吗?”张少英语一出,诸众皆惊。这才多久才便愈万人,如此处置起来怕是棘手。杀手一行自五代以来鼎盛不衰,泱泱数十万众,聚集万把人张少英当所言非虚。但以实际论,若是三人百人尚可,这愈万人的处置一个不好便是天大的麻烦。上万众的恩怨牵扯足以将这个天下撕碎。自古杀人者偿命,黑榜虽是组织者,但受害家属对杀手从不会有同情心。张少英逆势行事势必得罪天下人,虽说纵横派有这样的本钱。这一切事宜若非花易玄刻意调和,加之武林盟各大门派认知有识,侠义之风盛行,恐怕张少英这个武林盟副盟主虚位都难以挂上。

花易玄乃陈坦秋衣钵武林盟各大门派始终认可其为人,若论张少英武林盟包括诸宗都有异言,裙带关系观念甚深。各大门派皆乃一方枭雄,凭着各自的能力闯出一片天下,岂轮得到对张少英躬身请礼?所谓行情如此,也只有诸宗从大局之下才发现他张少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纵横派究竟想作甚麽。

皇甫依心思流转,稍微挺动了一下呼吸,诸宗驻事便各自会意。诸宗一行人一年来参与武林盟事务,用心之下都成为知交好友,知皇甫依担忧张少英拿禅宗驻事昭阳会泽开口。仙宗驻事齐嫣然即声应道:“副盟主要为改过杀手正名,但武林盟秉承侠义至上,恩怨分明之国策。乃至于人言,三凶刽手当自尽以谢天下。”齐嫣然生性严肃,平日甚少欢笑,却往往语出惊人切中要点。若以罪论,天理国法自有宋刑统,三人即便惩恶扬善,但屠戮甚重,判流放亦不为过,若如此与死又有何区别?三人各自受人伦这麽多年早已身心疲惫,一个不好三人自尽谢罪便是顷刻之事。以朝武大战以来论之伤亡十万计,又何曾有过国法?只不过现实论之,这便是法理与现实之差距,不可作为台面上的议题。张少英微微一笑,似是早已料到,应道:“三凶自尽便能结束善恶之行吗?若能正得改过之行,逼死三凶之恶名张少英接下便是。”张少英此话一出,诸宗皆感无奈,这简直就是无赖,清白兰君的名头当真名不符实。他终究是纵横派培养起立的门户,此时位高权重却也可随时废掉,纵横门,明门皆如此类教。

齐嫣然应道:“一个论透的议题再议亦是枉然。不错,仙宗也行曾差遣过杀手组织行不法之事,恐怕诸宗亦不例外,如今,这一切均由诸宗笔录计入藏书阁以正改过之心,从此与杀手组织一刀两断。五道七宗皆乃武林盟之部属,尊上位居上司,如此,是否诸宗的陈年旧账也要再议一番?”齐嫣然将这些秘密当场说出来,众人虽知内情,终究不太光彩,若要追究起来,善恶之分,罪名之下不免又一番争论。张少英识趣的并未接引这个话题,沉声问道:“如此说来,诸位是不同意此举了?”隐宗驻事曹九公叹道:“世事浑浊,当该虚章导流。武林盟清圣侠义之地岂能向罪恶低头?若是几人到罢了,这数以万计的恩怨,张副盟主可问问那些受害者的家属答不答应。”

张少英道:“如此说来,至极大道乃为不可鉴也之境地了?”张少英一语将口问死,齐嫣然纵使心性极强也不知该如何应对,一个不好祸从口出。忐忑间,昭阳会泽上前合十,应声说道:“阿弥陀佛,张施主所为小僧感佩,万恶始源皆在于心魔。佛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黑榜盛及数十万众,这万余人不正应虚章导流之大势,其造福大业?然以实论,是非善恶非我等能定,自有国法所依,民心所向。张施主若能应得天下人,武林盟又何足道哉!。”张少英应道:“这又有何难?二月之后尘埃落定,皇帝一道圣旨大赦天下,充以黑榜金库抚恤家属,当能告慰亡者生灵。”张少英一言竟出,诸众再度震惊,以纵横派的能力,朝廷应该不会拒绝。只是如此一来,皇权免罪,公平何在?天下何平?这一刻各宗驻事对张少英有了抵触情绪,武林盟行事光明磊落,张少英身上全是权谋算计,难以为伍。

人过是非(9)

皇甫依安定心思,应声说道:“以大局论,朝武都在盯着武林盟,黑榜之事本是一团稀泥,是非善恶难以调和。何况人过是非之事再纠缠只会加重事态,徒添恩怨,皇甫依谨以幕僚司令主之职持反对意见。”皇甫依一出口,武林盟各派驻事竟而同时躬身行礼表示反对意见。张少英倒没想到驻事们竟然如此同心,便似邀好一般。张少英所幸不强求,自怀中取出辞贴往案桌上一扔,沉声说道:“张某不才,属下俱不听令,唯有只身相就另寻他处了。”说罢,张少英起身下阶意欲离去。众人混没想到张少英竟然使出这一招,还在众人头上扣个拒令的罪名。陈坦秋当年应朝廷册封成为武林盟第一任盟主,要求的第一条便是专权之令,凡武林盟盟主所令,其不违侠义,不违王法,不违人伦,武林盟部属莫不遵从。张少英要求之事只是牵扯太广,黑榜牵扯的大部分恩怨皆在武林江湖之中,非是三言两语说得清,也没有人会选择原谅杀亲之仇,江湖戾气之地岂能讲究形式大义?

诸众眼见张少英大步而行无不诧异非常,不知他是玩笑还是故意。眼见张少英就要走出大殿,各派驻事均觉得荒唐,武林盟乃江湖门面,副盟主尊位岂能如此率性而辞?能够坐上尊位的岂是泛泛之辈?有多少人求之而不能?一气之下辞去副盟主之位,如此儿戏,视武林盟侠义信仰如无物。眼见驻事们要劝阻,皇甫依伸手喝止,朗声说道:“武林盟不会忘记的纵横派的援助,但也不会允许任何人尤其是盟主本身对侠义的不屑。道不同不相为谋,张门主一路安好,属下等就此恭送。”说罢,皇甫依当先躬身叉手送礼。侠公殿内诸中见罢皆面面相觑,皇甫依倒真说得出口。七宗定侠尚需纵横派相助,副盟主此时离开并不合适。便在一众人诧异之际,张少英刚踏出门槛的脚收了回来。张少英转身看向行礼的四百余人,缓缓说道:“这一礼张少英受不起,不过来而不往非礼也,我也送诸位一份大礼。”

说罢,张少英大步而回,径直向皇甫依走去。只见张少英沉声说道:“天池十三省,遥遥近寒光,岂知岁月寒。”话必,张少英不再言语,转身大步而去。侠公殿中均乃文武有识之辈,张少英这短短三句话再此震惊众人。

冥花流五级战宗中唯有西宗有冰仙封号,张少英当众点破明其乃天池会十三省大员这叫人如何不惊?西宗冰仙封号至今愈两百余年,威名赫赫,声名仅次于东宗皇甫家。纵横派的臆测行事方法虽缺少证据,但下手似乎从没失误过,至少目前没有。五级战宗虽非冥宗根基,却是冥宗面向武林的门面,这其中若有奸细当真脸面无光。自武林盟行政以来,皇甫依行事都有武林盟的那份坦坦荡荡,不屈方圆的作风。张少英当众说出,无论冥宗处不处置,她若真是,舆论之下必会露出破绽。若非其,作为冥宗高层,这是该承受的代价。一行人目送着张少英离开,均说不出的感慨。幸好他不是敌人,其一言一行均能牵动武林局势,非常人所能及。

张少英信步走出武林正宫,纵横派派往武林盟的差遣人员早已一同请辞归派,泱泱三千余双卫。这些人对张少英都很陌生,是以并无人亲近,只是保持对上司的尊敬,三千余人毫无人声,列队静立以待。张少英走出武林正宫天阶,双卫依制向男主人辞礼。在纵横派男主人这个称呼实际上就意味着将来的掌门人,就连姬奔月都没有这个称号,虽然这并非正式的称号。这一切均归功于女主人的宠溺才有男主人今日的尴尬地位。张少英扫视诸众,朗声说道:“为人为事终有散,我张少英能有今天乃师尊眷顾,女主人宠溺。诸位不必猜测,纵横派掌门人这个位置张少英无德无能从不敢僭越。经大幕司投名,张少英自今日起逐出纵横派,日后所为均与纵横派无关。”说罢,张少英即躬身立个叉手,天阶下的双卫在震惊中还礼,连队形都乱了些。气走了纵横派最尊贵的女主人到便了,如今竟然要撒手不管中途退出,一日入门终生为效,出门岂有这般容易?

众人虽做此念却无人当面咒骂,此乃失礼僭越之罪,有所不满上书卫司即可。通告文书尚未下放,名义上他仍旧是男主人,大幕司副使。张少英礼毕即踏步而行,身后只有月仙等三人跟着。三里外的山蛮上,玉知香与凝香,流音二侍婢远远的瞭望着仙侠山,思绪莫名。一行人汇合后向北行去汝州,明门的总坛便设在汝州。

宫墙上,各驻事皆瞭望张少英队伍远去,如今纵横派算是彻底离开武林盟。宗派驻事们相识已久,对纵横派的讨论从没停歇过,聪明一点的人便能瞧得出纵横派布局庞大,所谋非凡。张少英武林盟副盟主之位虽是虚位,但有资格去坐的人无出其三。花易玄斡旋武林宗派觐见之事久久未归,武林盟的事宜皆由皇甫依裁决。皇甫依遇事以来心性转变极大,不再高傲于冥宗东宗之虚位,武林盟之事显然教冥宗更具意义,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态。张少英的点破,皇甫依没有任何怀疑,已在思量如何上书教主处理此事。器宗驻事宇文杰叹息一声,问道:“冥宗已经做好准备了吗?”皇甫依问道:“你觉得器宗又该走一条甚麽样的路呢?”宇文杰不假思索应道:“百器竟艺,造福天下。”皇甫依叹道:“器宗是幸运的。”宇文杰道:“但较纵横派我等相差甚远。”皇甫依之意是言器宗不需刻意调和便能传承下去,只因器宗参与百姓生活半隐半明,即使历代权贵忌惮亦不敢尽数诛之,毕竟器宗人员多为贫苦百姓。

皇甫依说道:“龙魂竟曰其名,必与龙有关。纵横派七大总坛建制亦曰龙名,如此胎息珠与玉玲珑之间还需猜测吗?”隐宗曹九公说道:“胎息珠,玉玲珑武林中称之为双绝。传说得胎息珠可长生不老,得玉玲珑可成武林第一。红尘冉冉,传闻甚多,说法不一,多年以前,仙宗,冥宗为此争斗不休,最后落得前教主教皇失踪,冥花流前掌教花流苏退隐。三十多年前为了一部黄粱真经,两宗再次暗斗不休,最后被朝廷围攻损失惨重。这一切的血腥教训还不够深刻吗!”仙宗驻事齐嫣然说道:“双绝之事传颂于武道七宗之间,没想到隐宗也能知晓得如此详细。”曹九公微微一笑,应道:“道听途说罢了。”齐嫣然道:“胎息珠,玉玲珑,真正见其物者寥寥无几。但此物确实真实存在,我派师尊曾受其益。师尊谈起此事时,臆测胎息珠与玉玲珑乃是同一种东西,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本质有所差别。”诸众驻事均是一怔,像武林盟八大门派首席驻事们均是第一次听到这般武林秘事。

药宗驻事徐德厚说道:“凡有形生命者皆有生老病死,胎息珠竟为神龟胎瘤之物,必有水润干枯之变化。有如无形之水,久之变味,断无保存数十百年之久。”齐嫣然应道:“夜遇凝胶,始里如一,这便是胎息珠的神奇之处。此话乃纵横派前任掌门姬沄前辈所言。”徐德厚虽有不解,说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眼见为实。纵横派为何就敢断定胎息珠在黑榜手里呢!”齐嫣然道:“昔日曾听先辈们说过,双绝传闻便出自黑榜,当年仙宗不遗余力探得些机密。不过以内应回信论之,黑榜各家也一直在探寻自家宝藏双绝之下落。问题是,各家的宝藏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盗掘,事出蹊跷。”皇甫依应道:“做臆测论之,黑榜六大士族宝藏已去其四。森狱内部明争暗斗,不顾存亡。白教羽千骨泯灭人伦,替身无数,难见真身,明眼人都能瞧得出黑榜覆灭在即。如此,作为对弈双方,我们的对手究竟是天池会还是云都,或者两者皆是,甚至这其中还牵扯到摩尼教。”齐嫣然道:“摩尼教为朝武所不容,乃在于其教义。甚至可以想象,云都天池的形成并非一夕之功,或者说借壳再生更为妥当。想象之事虽美好,但不会有人听之便能深信不疑的誓死跟随。我们清楚云都的来历,也清楚天池会的建制,但天池会又从何而来!”臆测之下,众人说明心中想法。宇文杰亦忍不住说道:“玉仙师乃仙宗出处,此当为关键。”齐嫣然问道:“这样的人会屈服吗?”宇文杰尴尬踌躇道:“怕是不能。”齐嫣然道:“他身上牵扯到冥宗当年的遗案,此事由重耀负责。”曹九公不解道:“杜千化身为仙宗一派栋梁,一式派宗师,一式留神之招名动武林。羽千古一式留神之招又来于羽千骨,羽千古继承上一代羽千古不过十九载。仙宗内乱始于开宝八年,之间相差十数年。总坛一场内乱便至仙宗损失惨重,是否夸张了些!”仙宗虽对当年内乱之事,以及金陵之战向武林盟幕僚司做了禀报,始终有所隐瞒。这些各派隐秘之事原本便是自家秘事,幕僚司亦知。曹九公所问正是诸众此刻心中所想。又想解决问题,又不如实汇报,又如何正大光明?

人过是非(10)

齐嫣然稍稍沉默,应道:“当年仙宗的名头胜过冥宗,树大招风,太祖皇帝第一个下旨定名仙宗謀逆。乾德三年,战神派内乱,玉仙师,水清柔叛出师门。开宝元年本派教主,三分派宗主祝神光失踪,开宝八年二月初八仙宗总坛内乱,东阳派范秋,飞凤派风诗琳,南神派陶道,一式派杜千化身亡。随后大少司命两派,左右护法以及护门长老,战神五派与杜孤星所蛊惑的东阳,南神,飞凤,一式四派火拼,此役仙宗总坛精英伤亡过半,金仓被破。四月本派战神侠菩提死于冥王会战,我派师尊自知难挡朝廷之势,顺水推舟演了这一出苦肉计,连我等至今方才知晓这一切来龙去脉。”皇甫依道:“冥宗背了这麽多年的冤枉,倒真是难为你等了。”齐嫣然道:“仙冥两宗已合解,你要再翻旧账吗?”皇甫依道:“冥宗自知理亏,连飞天乘龙斩的秘籍都赠予仙宗,仙宗骗死人不偿命啊!”听得皇甫依的感叹,齐嫣然不禁微微一笑,若是换做十年前,这样的玩笑谁敢说?齐嫣然应道:“仙宗三分阴阳卷近期将会送到冥宗总坛,如此,够了吗?”皇甫依哈哈,应道:“相较于纵横派我等望尘莫及。”齐嫣然叹道:“武学共参,万道同修,如此胸襟唯有纵横派了。”皇甫依沉声道:“如此,云都,天池会便是我们的目标了。”一时间诸众皆感肃穆异常,对抗云都,天池会岂是说得如此简单。

如今的武林盟已懂甚麽叫光明正大,甚麽叫团结互助,甚麽叫齐心协力,局势已在向更好的方向走去。唇亡齿寒,没有了纵横派的支配,以如今的局势,要造成诸宗内讧并不难,比如御留香一行,儒门已广发追剿令,虽有一年之期的约定,但已到了七月。以儒门的势力对抗御留香昔日的战绩,怕是血流成河也难以达到目的,天罪之刃自盛唐以来造成的武林浩劫亡者数十万计。近两百年来三次围剿诸宗前后付出了巨大的伤亡,然而这个人仍旧活着。百姓人家也许当这只是一个传说,但武林明白这是不争的事实。

药宗驻事徐德厚问道:“清白兰君已证实御留香便是冥王,武林盟不做表态吗?”皇甫依道:“当前并非发动追剿令的时候。儒门妄自正义之宗,他们要剿也得寻得到人,寻到人也要打得过。面对一个御留香,释教采取渡人之策,道教采取静观其变之策,儒门采取名义之策,谁会动真格的呢?当今天下除了武道诸宗谁会有这样的实力?逝者已去,御留香出世以来并未伤害多少无辜,暗中帮了不少忙,选择原谅要比追剿更合适,虽说不近人情,愧对先辈。但现在绝不是时候,如是觉得不好交代,咱们就实话实说。谁要觉得咱们俱死,咱就先召集他们清剿御留香。”皇甫依此言一出,诸众皆暗赞高明,颇有陈坦秋的痕迹。

思过崖。

这是汝州裹香山东面的山体断层,山高林密,方圆二十余里无人烟,明门斥资自己动手亲手修建了精致的屋舍,数千人隐居其中改过读书,闲暇时钓钓鱼,爬爬山,甚至于同行一起品酒做乐。在张少英行政制定下,导引众人学习儒家经典,重拾人伦,性格各异的杀手们渐渐放下戒心,其乐融融。张少英的回归让明门诸部杀手无不喜却望外,张少英屏除一切身份前来,虽说权谋居多,但创立明门时早已约法三章,众人还是有一丝信任的,或者说,这样的日子有总比没有好。如今明门乃众人的依靠,明门的这份凝聚力早已说明一切。终于不用再低头做人,终于可以挺起胸脯改过自新,这一切都归功于张少英。

张少英回来时,明门所众除了值守均在道路旁摆了长长的迎接队伍。自明门创立至今,杀手们还是第一次聚集,一众人对路相望,是感慨亦别样的新奇感,对视一眼皆会心一笑,微微点头。杀手也是人,他们也会有感情,也会笑,他们与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只是走错了路,改过非是对天下人,而是对自己,这是张少英说的。

张少英亦没有客气,一路与众人打招呼,多说上几句的他还能叫出登册名。许多人还不习惯这种热闹的场合,拘谨的叫了声门主,张少英亦礼貌回应,并叫出登册名。随后张少英在思过崖上的露天台大摆宴席,这一切早在其来时便已准备妥当,张少英提杯相庆,大醉而寝。宴席过后,幕僚司组织人员清理后续,众人原本以为张少英会大醉一宿,均各自歇息去了。子时一到,张少英即命明门六司与擎天,诛天,杨天,浩天左四部,灭地,伏地,杨地右三部,以及居独秀的天辎部前来自量堂夜见,制定后续谋划。众人瞧得张少英的严肃均信心倍增,悉心听命。

次日,张少英刚巡视完思过崖的布防,并准备了盛大的迎接仪式,三凶刽手正式加入明门,担任明门天地人三大护法。这三人在江湖上有着巨大的争议,并拥有崇高的诡异名望,褒贬之论从未停歇过,连朝廷都是默许的。三大护法各司其职,罪佛无垢和尚建自量房为明门诸学子言传度心,恶儒颜无上建无上房传颂儒门教义,无道道长徐祖陵建无我房传道立识,合三教教义,教导诸众修养身心,自我提高。安顿好这一切,明门士气正旺,随后便有贵客来访,正是四方门制置使郭晓独自一人前来,郭晓的到来让明门诸部无不暗暗窃喜,有了朝廷的关系何愁大事不成,虽说将来可能过得拘谨些,总好过做杀手,人人喊打。

张少英简单的招代了郭晓,宴毕,二人站在思过崖沿瞭望南去的长河。郭晓当先感叹道:“有钱真好,想做甚麽都可以,荒无人烟之处也能成世外桃源之地。这些人残差不齐,私心各异,桀骜难驯,竟然悉数臣服与你,用心于你,这份能力,在下佩服。”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你变了。”郭晓应道:“沉稳有余,上进难行。”张少英道::“这不正是你来的目的吗?”郭晓深深叹息一声,叹道:“纵横派的谋略超凡,已经走在了这个时代的顶端,连朝廷都跟不上你们的步伐。无法无天,无拘无束,神仙眷侣相伴,人生夫复何求!”张少英道:“每个人都能有这样的选择,但你的志向不允许你这样做?”郭晓道:“卓越的眼光造就卓越的见识。我今日能来此亦要拜你所赐,如何?”张少英道:“时间会给我们答案,如今所能做的便是等待。”郭晓问道:“等待你身败名裂?”张少英应道:“那又如何?”郭晓赞许的点点头,没有再言语,陛下的私心他明白,但这一切又正中张少英的下怀,纵横派真是将皇帝看透了。

明门有朝廷的支持,明门诸部皆高兴不已。张少英特意安排诸部掌令与郭晓认识,一番谈话下来,诸众觉得郭晓虽身形偏胖,但谈吐不凡,端稳有识,与那些执着的腐儒大不相同。那股神态自若,端正不羁的神韵让明门诸部无不向往。郭晓亦很难想象,这些名动黑榜的杀手竟然会有如此巨大转变。他特意留讲七天课程,劝慰诸部端正认识,提高自我,重新来过。殊不知郭晓秘密前来拜山是带有皇帝手诏的,那是赦免明门诸部罪行,戴罪立功揪出黑榜内幕。张少英接手之后并未当场宣读,而是秘密保存了起来。整个明门除了玉知香,月仙,夜虚,风神,并无第五人知晓。张少英交代了明门大幕司左使连正庸,右使厉千行各项谋划事宜便领着一玉知香行人下山潜行,自此消失于江湖。

苏州问月庄。

作为四方门文士雅集窝点之一,庄内修饰的典雅精致,亭台楼阁,假山绘景,秋波绿水身在其中犹如置身仙境。今日四方门招讨使何进在此落脚,秘密会见仙宗战神派宗主重耀。随着诸宗之间的情报共享以及武林盟盟网的初成,这个天下几乎不会再有秘密,为此朝廷黑暗八方地网解禁了大量的各式卷宗帮助武林盟对付异端势力,重耀此来拜会只是咨询以图印证。

此时重耀端立于庄内水榭台中,凝视着面前缓缓流动而清澈见底的湖面心思莫名。他自小师妹水清柔出事后数十年间除了修习武学很少有这种欣赏美景的时候。如此景致连不善于享受的他亦感岁月蹉跎,光阴飞逝。作为仙本宗门户,仙宗的所有派内武学都汇聚在战神派。自仙宗开派以来每一代的战神皆名扬天下,备受武林中人敬仰,每一代的战神皆是仙宗诸众的骄傲。自从遇到天罪之刃,仙宗的门户三次跌倒在御留香剑下,师尊侠菩提取名重耀意为重耀仙宗辉煌之意。他也没想到数十年后玉仙师,水清柔竟然会再次出现。小师妹的反应还算正常,但玉仙师呢?除了精神上的说服他不可能随意屈服在别人麾下。虽说数十年未见,但留下的记忆以及如今的感觉,难道他竟然也接受了天池会天机百年,诗画江山的理想?当今天下那种理想虽没错,但现实不会允许他们的存在,朝廷更不会容忍。面对宋庭数千万百姓,天池会,云都加起来亦超不过两百万人,如何成就理想大业?先不论朝廷,纵横派,五道七宗,武林盟,四方门,黑暗,如此庞大的势力交错网,天池会,云都恐皆是妄想。武道盟网竟成,今后异端势力将更加无所遁形。



人过是非(11)

重耀一时思绪万千,以至于何进靠近丈余方才发觉。两方见礼,何进当先立个叉手,说道:“重宗主,幸会,幸会。”重耀一眼瞧来,好高傲贵气的人,不行儒家揖礼而行民间叉手礼,足见怠慢。原本以武林辈份接见他的该是黑暗八方地网副帅千军。因为在朝廷以及这些文人眼里,武属终究是以武犯禁,乱国之贼,权宜之下与狼共舞暂时合作罢了,终究是要清除的。但重耀心性极高并不拘于小节,同样以叉手礼还了。何进一见重耀不露痕迹,不卑不吭亦暗暗留心,这个人除了肃杀之气重一些,你几乎感觉不到他有任何的波动。所不同的是其行礼的方式都如此熟练,五道七宗早已学会了如何在这世间自处,识人知礼。何进自从全心全意投入四方门,心境亦大有改观,明白人与人并无多大区别。

短短的一交会,重耀说道:“素闻阁下盛名,今日叨扰了。”何进道:“重宗主不必客气,今日但有所惑,在下知无不言。”说罢,重耀请礼,两人面向湖面静立,重耀问道:“天恨会在四方门眼里不值一提吗?”何进应道:“半年之内世间再无天恨会,天复会,天龙会。”重耀道:“弱肉强食乃人之本性,康成书之死有结果了?”何进应道:“素闻真气留形之传说,他的死也许并不是天恨会所为。”重耀应道:“不确定的语气。”何进道:“昔日仙宗三分阴阳流派三分派尚有三阳,三阴二气,合成为三分归元方可至真气流形之境。”重耀道:“可不排除仙宗内部之人。三分归元之后即一式派一式留神之招也会造成真气留形之伤。”何进道:“一式留神之招的抄本放在御内班藏书楼里至少有四十年,不再是仙宗独有。”四十年前即开宝二年,离乾德三年不过三年,何进一言惊醒梦中人,重耀暗暗惋惜,不是小师妹必是大师兄?消失了整整四十四年之久,三兄妹竟然再起干戈,重耀心中虽惋惜,已知这其中或许并非当年那般简单。当前已知的白教,小师妹,大师兄都是事情的源头。虽然儒门并没有实际追究,但与康成书有关的人都不会停下查探的脚步。

重耀道:“白教羽千古擅长一式留神,其传信言之,白教之内千字辈皆有修习,仙宗并非唯一。”何进饶有感触的叹道:“盟网。”重耀应道:“不错。整个江湖武林的所有讯息都汇聚于盟网,如何?”何进应道:“又能如何呢?”重耀问道:“开宝八年六月的金陵之战又如何呢?”何进不假思索应道:“当年代表冥花流的东宗皇甫惊鸿受聘余南唐武道客卿,仙宗左护法祝青鸾因南汉灭亡而潜伏至南唐境内。仙宗最先发现黄粱真经全册,但消息被冥宗知晓,两宗大打出手,冥宗占了地利优势而大胜。向朝廷告密的正是东阳一派阳派神通范秋大弟子范逋,所不同的是他乃御内班在仙宗的暗桩。”重耀道:“三人相争必有两伤,皇甫惊鸿一代宗师,私心之下仙宗伤亡愈千。”何进哈得一声笑,说道:“伤亡愈千乃是托词,金陵一战仙冥两宗加上朝廷也不过万余人,伤亡总数不过两千八百二十四人,加上山洞里最多也就三百人,这样的伤亡怎能造就仙宗退隐之势。”重耀微微一笑,应道:“你知道的很多。”何进道:“四方门没有这样的本钱。”重耀道:“这些都不重要。故意将黄粱真经的讯息给冥宗,仙冥反目,朝廷的加入只能让局势更混乱,从而浑水摸鱼,这样的计谋并不高明。”何进道:“朝廷查探的结果只有两句话,天虎八策,一叶知秋。”重耀沉声道:“叶知秋已是过去,可以肯定的是,黄粱真经下册不在天池便在云都。”何进问道:“这是哪里的自信?臆测之法,错之悔矣。”重耀道:“五道七宗的凝聚力朝廷能够忽视吗?”何进道:“纵横派便没有可能?”重耀道:“清白兰君并不如你们想象中的那般不堪。竟然选择相信自己的队友,便不需留下内心的戒备。”何进问道:“黄梁真经只是精神术吗?”重耀应道:“传闻如此。”何进道:“冥花流抢的的上册早在几年前便抄录了一册给仙宗,这个答案并不算答案。如果你忘了话我可以提醒你,比如皇甫勋。”重耀暗暗谨慎,朝武之间相互渗透由来已久,细作无数,纵横派大肆变革正是因此。仙宗如此紧要的讯息朝廷都知晓得一清二楚确实不简单,圣女主张改革是对的。否则长此下去,仙宗必会再次发生当年总坛内乱的祸事。

重耀应道:“黑暗组织果然深不可测,自朝武大战以来你变化很大。”何进道:“随时随地关注敌人的任何变化,这是武属的习惯吗?”重耀淡然应道:“是。”何进微微一笑没有回应,说道:“天池会的等级称为天地大吉四品,杜千化外号沧海,属于天池会差遣幕僚司,属于地字品级,地位很高,仅次于天池会大幕司。很显然,天池会对付的是仙宗,杜千化死后霸皇申屠君另有备品仍藏在仙宗。”重耀念道:“差遣幕僚司!凡遇事上一令下一行,以此埋下千千万万的棋子,数十年的布局,古今难复。四方门若不革新励志,早晚沦为臃肿之体,难以动弹。”何进客气道:“多谢指教。不过以臆测论之,天池会曾传出一句话,沧海浮生,此言出自于霸皇感叹之言。”终于听到有用的了,重耀应道:“沧海浮生,叶落归根,该是四个人。”何进眼中闪过一丝震撼,问道:“有合适的人选吗?”重耀道:“仙宗原十三派皆有可能。”何进道:“能起作用方能致用,皆乃举足轻重之人物,逍遥城你不怀疑?”重耀摇头道:“这都不重要。”何进没有回应,而是递给重耀一册验字册,作为以后传讯之用,并说道:“你可多留几日,四方门以及黑暗解禁的卷宗你都可翻阅。盟网竟成谁来看都一样,不是麽?”重耀没有回应,神情虽淡然心中却满是忧愁。战神派乃仙宗门户,仙宗门人的骄傲,曾几何时他高傲如尊,从来不会为这些事而奔波。但圣女在仙宗独木难支,除了他以及仙尊派没有人会不顾一切的支持她。仙宗掌门只是掌舵仙宗行政,倡导各派武学发扬光大,对各派只有指挥权而并无实际的管辖权。对其它各派来说,他们也不稀罕,在仙宗巨大的财力支撑下他们能够潜心修武并将其发扬光大,进而引领各派的成就感远胜于仙宗掌门。圣女承宗已内定数十年,各派秉承门规自会支持,但并不等同于认可。为了仙宗将来的源远流长改革势在必行,但自己又有要事处理,无暇分身。

何进知趣的没有打扰,如此高傲的人竟然也会有烦恼的时候,他感到新鲜。重耀终乃一派宗师,忧愁顷刻即过,再看向何进,问道:“还有朝廷最关心的问题呢?或者说皇帝陛下。”何进问道:“胎息珠与玉玲珑真实存在吗?”重耀应道:“是,我派仙尊曾受其益处。以纵横派而言,胎息珠乃神龟胎瘤所成,若在凝固之前服用可延寿百载,玉玲珑乃胎息珠凝胶之后所成,若以配药服用之,少则三十载,多则五十载,尚有起死回生之效。”何进正色道:“闹了半天竟是同一种东西。当年的玉玲珑是假了?”重耀道:“玉玲珑的传闻被许多人牵强附会,连朝廷都言其为传国玉玺,所有的真相早已在时间的推移中淹没。当年的玉玲珑只是陈盟主与朝廷的表演,你当真不知?”何进道:“朝廷与武林是两个世界,武道诸宗之间又是不同世界,真真假假,虚虚实实。”重耀道:“你不怕我口出诳语,随意敷衍?”何进道:“我要的不是真相,而是已知的印证。”重耀道:“纵横派的水很深,真真假假自当思量。”何进道:“我听闻纵横派尚有龙魂之说的秘密。”重耀道:“武林盟的宗室里面早已写明龙魂的存在,你相信这世间有龙吗?”何进摇摇头,应道:“眼见为实。”重耀道:“龙也许真的存在,只不过与人们想象的不同罢了,此乃张少英亲口所言。”何进为之语塞,这个人牵动朝武,在武林中身份极高,这究竟是纵横派的鱼饵还是确实存在,虚虚实实,要想知道一切以当前的格局局势,当今天下没有人能够窥破纵横派的核心大幕司,朝武要想一探究竟皆需运气。

简单的会面让两人解开了许多疑惑,也解开了朝武敌对的契机。两人本无情谊,俱乃第一次见面,但相互都能感觉到他们是同一种人,结交这样的人可亦师亦友,互助得力。是以重耀选择了留下几日,学会改变来适应天下间的局势变化,或许这正是他们权谋之术的开端,而张少英这个弱冠早已走在了前面。何进同样需要,他如今虽属四方门,但其天子近侍的身份却特殊,武林江湖中的风吹草动都会传给东京大内。四方门如今虽兵强马壮,但面对天下局势便似一个不会走路的胖子,掣肘太多,结交武林群雄似乎更加可行。便在刚刚这一刻,何进改变了对武属的看法,他们思想自由不受约束,明辨是非,何进需要去了解这种文化。

人过是非(12)

东京大内,垂拱殿内,皇帝赵恒还未正式上朝,但殿中大臣早已按班就位等待皇帝临朝。殿中众人皆肃穆异常,连王旦,王钦若这些人都感到不寻常。如今朝政皆在关注异端势力,皇帝不及月破例早朝自是有重大事情。如今皇帝陛下启用黑暗与四方门,许多讯息便是皇帝亲近之人也难以知晓。皇帝虽召了早朝却没按时来,众大臣等了许久赵恒才缓步进来,接受群臣敬礼。此时赵恒神态有些冷漠,扫视了群臣一眼,赵恒沉声说道:“每一个朝代的兴起都会伴随着复国的开始,虽然从来没有人成功过。朕有时在想,为何我大宋朝的謀逆之人如此之多!若是将五道七宗,纵横派,武林盟都算在内,少则有数百万之众。武属之患当前算是解决了,可还有天复会,天恨会,以及异端势力,乃至于摩尼教。大宋皇土之上的謀逆之举摩尼教占了十之六七,上个月滁州之乱便是明教遗留的祸患。朕思古人圣者所为,只将他们流放于海外,自生自灭,以安人伦。可这又如何?去了滁州摩尼教,还有江西摩尼教,两浙摩尼教,皆如雨后春笋挖之又生。朕想问问诸位卿家,大宋朝真的就这麽差吗?差到每年都会有一两次谋反之事。”群臣没有回应,却已知皇帝为何破例早朝。

赵恒续道:“大宋朝再过一年便整整五十载,若凡大宋青云直上,必至巅峰盛世,绝不会因为这些难题而成为下一个隋朝。朕原本忧心这些琐事,如今也看淡了,是谓乱臣贼子,跳梁小丑罢了。有困难不可怕,可怕的是看到困难却退缩,无人为朕分忧。朕今日算是明了,澶州之盟的千秋功过自有后人评价,朕不后悔。可朕今日要说的是,排斥,藐视只能体现人的无谓无知,不去了解你的敌人,怎能知己知彼?天机百年,诗画江山,窃国夺位,还政太祖。这些你们以前不敢明讲,朕今日亦说明了。哼哼,天机百年是谓大宋朝国祚活不过一百载,你们说说,大宋朝会是短命皇朝吗?”皇帝今日将这些秘事端到台面上来谈必是受了刺激。国祚之言更是人言者讳,众大臣皆不敢言。唯有平章事王旦上前说道:“人言多事,诅咒之词亦不必陛下忧心。武林江湖之事历代皆有,处置之法并不在于杀戮。但当朝正统不容挑衅,何况天下人都没有证据。如此,朝廷该昭告天下,以天机百年,诗画江山为题,让天下人评论。陛下为圣明之君,当不惧人言恶向,身正则名正,名正则天下正。天池会謀逆非是短时间内可解决,尚有武属在追查,朝廷尽力协助便当不成问题。”赵恒缓缓摇头,这个宰相处事虽越来越娴熟老练,但他还不知这一切根本。

赵恒说道:“要处置这些人并不难,难的是在他们心中已种下发芽的种子。千千万万的种子汇聚成河,憧憬如世。今日也该让你们见识所谓的,窃国夺位,还政太祖的天复会玄武堂主,先朝保静军节度使杨光义。”赵恒说罢,大内总管王继显领着两个大内侍卫抬着一个白发苍苍干瘪老叟走进殿中来。群臣一见,这老叟实在太老了,皱的连眼睛都看不见了,只有微弱的呼吸声,也瞧得出抬撵的两个侍卫很小心。赵恒亲自走下玉阶,缓缓靠近老叟,王继恩暗蓄掌力。皇帝不许对其用刑,他只能暗自防备,这人的武功并不低。奄奄一息只是回光返照,命不久矣罢了。杨光义见赵恒缓缓走来,睁眼一瞧,其步步生威,雅中带刚,龙中骄子果不寻常,确有帝王之相。杨光义叹道:“陛下,你是仁慈的,执掌天下确实不易。”杨光义声若蚊蝇并不大,但殿中大臣皆听得一清二楚。赵恒温言说道:“殿中大臣不知天复会由来,今日烦你讲给众人听听。”杨光义微微点头,说道:“当年太组皇帝迁都洛阳不成,太祖皇帝便私蓄天复会组织,以对抗太宗晋王势力。只不过这一切由王政中,刘庆义,刘守忠,以及我四人主持。可惜,太祖皇帝想法虽好,亦我等无能啊!如今老一辈老死的老死,失踪的失踪,老一辈的四人就剩我一人了,而我也快了。如今的天复会早已被年轻人取代,不再是明德正统,据理争天下了。这样的组织还能复太祖朝吗?不能了,我也老了,也管不了了。他们已经疯了,该留不该留你们商量着来。我也没想到,三十五年后我仍能来这大殿看看大宋的群臣,知足了。”知杨光义乃回光返照,王钦若上前问道:“如此,你该将天复会的名册记录下来,将功补过。”杨光义深邃的小眼扫向王钦若,幽深的眼光透露着一股身不动威自发的狠厉,王钦若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面对这些每日只知争权夺利,上书下文,不食人间烟火的大臣,杨光义又不得不解释,其说道:“六司建制发扬与天复会,从我离开总舵那一刻开始,换制并不难。你一个参知连这点人事觉悟都没有?事情让别人去做,任你来说?你又何德何能?”杨光义开口讽刺,王钦若霎时面红耳赤,这人好可怕,自己的心思全被他看穿了。

赵恒并没有阻止王钦若的失礼,面对一个将死之人人臣终究是人臣,谁有这般人格尊重,帝王心术?赵恒温言说道“朕派人送你回去歇息。”杨光义点点头没有说话,王继显方将其带了出去。赵恒目送其离开殿外方转身向群臣说道:“看,这就是你们平日口中的謀逆之人。不疯不傻,意识清楚,他们都知自己在做甚麽。这才是最可怕的,若天下人都这般聪明,大宋朝兴许真不够一百载。当前这一切的乱源正是太祖皇帝之死,先帝继位之名,朕心意已决,由黑暗,四方门,大理寺重查此案,还先帝于清白。”赵恒此言一出,王旦即道:“陛下万万不可,今日臣大不敬冒死谏言,无论正与不正朝廷皆无需重提旧事,此正中逆贼所望,成为剪不断理还乱的舆论话题,于皇家社稷有损。”赵恒眉头一紧,沉声道:“天子一言,你王中书尊令否?”王旦冷不丁的吓得一身冷汗,连连躬身应道:“臣誓死为陛下分忧。”王钦若在一旁暗暗幸灾乐祸,这个中书大人性子执拗,即便心里明白亦不愿变通。案子是要查的,但结果必然是对朝廷的有利的,尤其是朝武联合的当口。

赵恒缓了缓续道:“谈到太祖皇帝便谈到开宝九年十月壬午夜。当时殿中除了太祖,太宗,在大殿下密室中的胡氏三魁当夜失踪。朕乃大宋文明之首,君正无忌,胡氏三魁这个传闻并非虚假。便在不久之前,胡氏三魁绝学三分碟影重现天下,刺杀的正是张少英。使用这三招的人,曾属于黑榜森狱仇家,即昔日盛唐范阳卢氏士族。黑榜排名三十六七,所溺杀者高达七百余人,步云端,步云归,步云中。这是朝廷目前已知的讯息,一个月内朕要看到这三个人伏法归案。”

皇城探事司兼给事中张西郡上前奏道:“启奏陛下,步氏三兄弟数月前曾袭击张少英造成其重创,之后便不知所踪,朝廷当前并无线索,陛下亦不宜明诏天下增加掩盖灭口之舆论。探事司当前所查,张少英,潘阆,以及传闻中谭峭真人大弟子任昶,龙湘子,甚至天复会,此乃当前已知在查探太祖皇帝之死的四方势力。数日前收到秘报,张少英刨除一切名利,无故失踪,潘郎月前亦已仙逝。天复会不必考虑,陛下可召任昶,龙湘子进宫面圣,或许有所契机。”赵恒缓缓摇头,沉声说道:“旁人千言万语难正天下之心,朕要的乃是实实在在的铁证,明明白白的展现在天下人面前,以当前朝武的力量并不难。难的是天池会,云都这些謀逆之人,朝廷的处置方式亦会有所暴虐。大宋乃文明开泰之源,上有法度下有人心,朕望诸位卿家今后少些争论,端正自我,保持文明风度,齐心合力度过当前复杂的局面。”皇帝的语气平淡却有着不可抗拒的威严。殿中文武大臣听在耳中无不诧异,陛下处事越来越深沉,多了三分威严,少了平日那和谐可亲的神态。

但王旦明白,陛下今日圣听有些杂乱无章,担心天池会,云都之事。王旦虽知晓自身的职责亦忍了许久,当下奏道:“陛下不必忧心,天下人要的是太平日子。今年的科举便以天下太平为题,陛下提前下诏,凡京考者皆可殿试。异端势力的信仰虽能蛊惑人心,但百姓更清楚自己要的是甚麽。”王旦此言话不重语不轻,言论内里却是画龙点睛,恰到好处。当前异端势力最大的敌人是武属,相互的利益冲突最直接,以当前的局势诸宗谋划多年,步步紧逼,异端势力败亡或许迟早之事。虽然异端势力人多势众,但真正打着旗号謀逆的恐怕也不会有那般声势浩大,也许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一念至此,赵恒又颇感欣慰,这个宰相刚正无伦,审时度势,很能摆正自己的位置,能处理好各部关系,较之寇准少了七分胆魄,多了五分端重。王旦心思又细腻慎重,总能暗中开导自己而不露痕迹维护自己的帝王尊严。张西郡瞧在眼中亦暗暗赞叹,这个王旦从不参与四方门乃至黑暗这些朝廷建制之外的组织,那怕是发表意见,即不干预亦不参与。在缺少黑暗情报的前提下,其在局势上能有如此敏锐的观察,足见其见识超凡。竟然王旦点了题,他亦不愿落了后,当下向赵恒奏道:“请陛下容许臣起个话题,诸位听了便不会觉得上百万人造反是件容易之事。”赵恒刚解开思绪欲听取更多意见,出口应道:“张卿不必拘谨。”张西郡方开口说道:“自古以来长生之法,养生之道辗转千年,上至帝王下至百姓皆知生命盛衰乃天道自然不可逆转。所幸我朝以来并未对此有过心思。亦有传闻,姬沄乃纵横派的开派祖师,至今年庚两百多载,真真假假难以辨别。即有菩提果,胎息珠,玉玲珑三物,如此,物即有自有人惦记,便有人为此伤天害理。天池会的天机百年诗画江山说明他们知晓,当今天下大厦难倾,唯有乱世方能再创江山。再以云都论,实际行动者亦无可怕之处,大宋的根基稳固多年,非一朝一夕可溃。如此,天池会,云都便有一个致命的缺点。所谓信仰便有开端,申屠君,聂羽终究是人,为人的缺点即是生命。美好的理想换不来更多的时间,申屠君,聂羽都老了。一个组织要想传承下去,一是顺应局势,承志有后,且青出于蓝。二是延长自己的生命,来迎接那一日的到来。然以权谋者有两条出路便不会一条道走到黑,如此便会加剧武属与异端势力的矛盾,从而让朝廷积蓄更多力量面对将来的变数。在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之前,胎息珠乃唯一的出路。”

张西郡所言赵恒一字一句皆入耳中,赵恒本人是希望长寿的。当年樊昭陵拿回来的菩提果其至今只是偶尔看看,知晓了菩提果的功用,已过三十岁服用最佳时期的他终究忍住了。他自己也很庆幸,他终究没有像秦皇汉武那般劳民伤财。且以局势论,朝廷参与其中只会越来越乱,倒不如袖手旁观静待时机的好。沉思许久,赵恒感叹道:“张卿所言甚是,朕有所得。朕开释了,来人,赐众臣早宴。”赵恒话必,便去偏殿见刘美人去了。众臣见得皇帝开释皆感欣慰,虚心纳谏,这样的皇帝方为盛世明君。

人过是非(13)

无名山。

这是慕秋白每年都会来的地方,这里是他跟清幽舞依二女成亲之处,虽说乃私定终生,那又如何呢?如今慕云聪已可到处捣乱了,舞依得随在他身畔。慕秋白从没有想过,有一日他竟然能放下心态试试这种妻女围绕的天伦之乐。得以张少英的提醒,慕秋白也开始注意起陈坦秋,冷月痕的踪迹。代号应龙之名便出自陈坦秋之口,他已收到教主最高级秘令,冰仙已暗中出逃,证实其乃奸细无疑。换做数年前慕秋白不会相信这般事实,几年的经历过去,他反而看得淡了。冥花流的五级战宗威名赫赫,竟然也会有对方的奸细,其渗透之深确实惊人。时至今日慕秋白仍忘不了初见狐山时的张少英,五年的时间,一个小乞丐成长为今日的深邃,其经历幸运的出奇,纵横派调教得神通。他时常在想,为何如此?答案是,张少英天性淳朴,仁善,坚强,或者说懂得适应,把握自知,这平平淡淡的优点才是姬灵霜对其痴迷的根源。当他开始学会对属下们宽容,体恤之后,众人那和善的氛围他内心其实很欢喜。只不过臣钟他们都不在了,昔时他总能带动气氛,说些让人忍禁不住的笑话。

这时,舞依已经收拾好了行头,示意慕秋白可以离开。慕秋白扫视众人一眼,说道:“我们都错了。”龙隐问道:“你有新的发现?”慕秋白道:“行其一点虽有所成,亦大局无用,终乃无解。”龙隐问道:“你想说甚麽?”慕秋白道:“他已失踪近半月,刨除一切为的仅仅是幕后观局?”龙隐道:“这个问题凡有心之人皆会思量。你究竟要说甚麽?”慕秋白道:“你没有想过纵横派接二连三的改革是否动静太大?”龙隐不解道:“那又如何?”慕秋白沉声道:“如果改革失败会怎样?”话必,诸众皆心神一紧,大届主啼君说道:“如果失败,纵横派将会崩塌。”慕秋白道:“此乃因果必然,但真相会是如此吗?胎息珠,玉玲珑,龙魂,此乃当今台面上最神奇之物。”啼君叹道:“有时候很难想象,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数十载过去,仍有人对其不遗余力。”慕秋白道:“胎息珠,玉玲珑,龙魂的核心是长生无敌之术。渊源流长的传承,这不正是我等数十载所追寻的答案吗?”龙隐道:“超凡脱俗之识在这个时代很难找到传承之人,故而有些事不可改变。五道七宗禅宗一直名列首位,是为信仰之道。器宗以具大行天下,是为生存之道。仙宗以武立宗是为武学之道,冥宗以钱立宗是为经济之道,这便是核心差别。冥宗若要寻到传承下去的意义,当可向纵横派。”慕秋白道:“纵横派的传承始终是纵横派的,你不明白?教主让我们寻找的答案本就没有答案。冥宗何需去改变?这个时代掌握财富远较宗派教义更实际,这才是冥宗的路。至于建制的改革,教主已在酝酿。但面对你这个亲生子,她对你的保留很深。”龙隐淡然一笑,说道:“何须你提醒?这不正是母亲身为教主的职责麽?”话虽如此,龙隐明白他是在替自己不平,但自己并不在乎。

龙隐的想法何能瞒得过慕秋白,慕秋白亦暗暗放下戒心,为了冥宗的传承她真是连自己儿子都不相信。若非龙隐,那以当前的局面这个答案显而易见,不是上官蝶舞便是他慕秋白。他并不羡慕这个教主之位,冥宗内部亦派系众多,这便是历代教主从不在教内筛选教主人选的原因。竟然要从教内筛选,说明教主并未找到合适的继承人,若以实际论,龙隐是最好的人选。龙隐见慕秋白竟然少有的不接话亦感愕然,显然他知道自己并不知晓的冥宗秘事。龙隐提醒道:“你打算怎麽做?”慕秋白道:“跟不上步伐,那就跟着他,你说呢?”龙隐叹道:“说得容易,没人知晓他在那里。”慕秋白微微一笑,找不到张少英找四奇观却容易的多,张少英没有让四奇观退出便早料到这一着。慕秋白明白这并非张少英一人的能力,而是身边智囊幕僚司在为他策划,集思广益,运筹帷幄,慕秋白都自认不及。诸宗都在学习纵横派的六司建制,却有谁能明白六司之间配合以及幕僚司的作用呢?

扬州城内,古月庄中,青天白日下,庄内一百三十六人尽数伏诛,但这麽多的尸体对横网来说,处理起来并不难,熏香加上纵横派秘传的化尸水,不到一个时辰便只剩下枯骨,枯骨再敲碎各自装箱送出城掩埋。横网的做法熟练老到,没有将尸骨裹在一起,行为竟残忍亦尊重了人伦。这是白教东行六部中的第三部,前面的两部也在御留香的带领下尽数被诛,无一人逃脱,一切得益于横网的运作方能做到如此滴水不漏。四奇观自被收养以来教书识字,伦理纲常早已刻骨铭心,御留香的行为曾让四人动了手。但了解了事情的内幕,四人对白教亦恨之入骨,原来他们就出自这里,从第一部杀到第三部他们已经习惯了这种行为。同时作为这世间最诡异的武学境界,一行十人面对百十世间绝顶高手相互间张弛有度,绵密不留一丝破绽,武学阵式发挥到了极致。这其中的畅快淋漓,其中的惊心动魄,每干掉一部,十人之间的默契以及武学境界都更上一层。到这第三部,在横网的协助下,十人各展其能,所向披靡,已无人能挡。

待尸体碎骨入殓,御留香几人随着横网人员磕头行礼,这才安顿马车准备将碎骨运往城外。直至今日,田不孤与下酆都仍不明白张少英让他们假死的意义,相反他日若被儒门或者其他组织发现真身,张少英的声誉怕是毁了。

慕秋白与龙隐二人此时便卧在屋脊上的高低屋脊下静静地听着方圆之间的声响。横网人员连行走的步子都轻重一致,这一点北宗的一刃流皆不如。

为了不惊扰周围的邻居,御留香倒是难得的安静,只是把玩着手中的香囊,里面装了一缕陈诗语的秀发。其余九人则抓紧时间调息,大量饮水,饱餐服药。安静了许久,羽千泷恢复过来上前轻声问道:“她还好吗?”御留香难得的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原本我可以救他,但胎息珠只有一颗,我耗尽了天罪之刃的生机都没能救活她,她只有死。”羽千泷心神一紧,心思莫名。御留香续道道:“胎息珠只能救一个人,我可以甚麽都不顾,但老头就不行。”一旁的田不孤感叹道:“看来他对你不错。”御留香沉声道:“他带了我整整一百多年啊!一百多年是多久?太久了,久到他叫我干甚麽我就干甚麽,不叫我干甚麽我也得去干甚麽。”在场众人无不暗暗心惊,这种超越生命限制的事情他们很难想象。田不孤问道:“那怕胎息珠只是圈套?”御留香莞尔说道:“对呀!有甚麽关系呢?不过咱们一路南下干掉他三部人,他们竟然还不来阻击,这倒是不寻常。”田不孤道:“以寻常来讲没有人是我们的对手。”御留香无奈抚了抚额头,说道:“天时,地利,人和,力量,虚实,纵横派称之为五断。再厉害的人他也只是一个人,直接面对我们自然无人是对手,但利用其它的并非难事。武学入境者忌自满,好友越是这种时候越该十二万分的谨慎。”田不孤沉默了一下,应道:“你说的是。”如今的他已经学会了知礼甚至解释。

待众人调息已闭,横网已经准备妥当,御留香等不再停留,与横网分道,坐上马车前往客栈歇息。将近一年的时间众人来回奔袭,虽渐渐克服旅途艰辛,但众人都有些想歇歇了。歇息之处在酒城铺,地方不大,铺里仅这一家客栈。待众人梳洗已闭,留下御留香值守,众人便都去歇息。傍晚,御留香打坐留神之际,断九泉走了过来,说道:“你去歇歇吧。”御留香听罢,心中升起莫名的心绪,竟有旁人关心的温暖,亦有对人性通透,又想起被他放弃的妻子。姬灵霜当年在逍遥城就向陈之道下了聘礼,二人虽未正式成亲,御留香却早已将其当成妻子,他终于接受了世俗,明白妻子二字的含义。御留香听罢,即倒地便睡。断九泉瞧在眼中颇为无奈,这人还是这般不爱干净,这样也能睡得着。他虽出自卧龙窟,但长期在外游历,遍阅世俗的他对黑榜道貌岸然的行径极为反感。尤其万世同宗以来各家相互算计排斥,无法凝聚,皆乃庸俗之辈,不堪大局。人生一世到头来总算交了几个朋友,这种常人所能成的真挚对杀手来说实在太珍贵,亦是唯一的欣慰。

人过是非(14)

辰时刚过,轮值的申屠月也来了天井,见面即道:“总觉得今夜会不寻常。”申屠月并非杀手,但御留香说过像他们这种怪胎预感能力都比较强,断九泉应道:“该来的终究会来。”话必,铺外西南数十丈外的高崖上升起红色焰火,那是横网人员的警训讯,有偷袭。随即高崖上豁然火把亮起,弯弓劲弦之声响起,随即一阵火箭腾空而起,极目望去尚有数百支。箭阵很分散,对方目的显是点火逼己等出来。紧急之刻,申屠月叹道:“你是对面的吧,这么准。”话必,一行人迅速回房中翻窗而出,随即跳下天井中的地道。

铺外的高崖上,白教东行六部数十众汇聚,由羽千尊辖领,在东面的缓坡林中羽千行率三宗等四十余众暗中排布。白教的巨大损失让羽千行羽千尊认识到形势严峻,二人唯有联手方能为白教谋得生机。白教的势力虽不算大,但人员之能早已超脱肉身的限制,输就输在白教散漫的建制上。没有幕僚司的谋划预计,没有预备窝点,没有危机预应,没有师尊的命令,白教各部各宗谁也不愿配合调遣,宁愿就这麽被人一锅端,羽千行与羽千尊二人时时想来都觉得愚蠢可笑。三百多人,相互契合的绝顶高手有五十人也不至于输的这麽惨。可惜东行三部先是被人在饮水中做了手脚,又被药宗幻香袭身,习惯了安逸的三部人员便彻底乱了阵脚被一一击破。如今的白教亦在危机之中,师尊集权留下的烂摊子,白教聚聚不齐,空有武力又有何其用?羽千行,羽千尊均明白这个道理,但他们无法改变这个局面,以师尊对白教的影响,要想让其他部宗醒悟怕是难于登天。

随着三波火箭的射入,酒城铺顷刻遍地起火,人声惊恐,嘈杂无序。白教千字辈十八人各持兵器自四面八方摸进去见人便杀,屠城开始了。羽千尊心性虽桀骜,但同样机深,杀手单打独斗能力自不必说,但若群战便是对付成群的官军都有一定难度。自从闯过了四方阵,白教东行六部,五部,白教三宗,三路人员之间的契合均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凝聚力显著提升。这十八人刀剑所向,铺上的男女老少顷刻毙了三十余众。在东面的山壁上土石上,慕秋白,龙隐等一行人默然看着眼前的一切。这些怪胎便是他遇上都无必胜的把握,此乃体质差别。且这一波人出自联军大营,经傲红尘四方阵调教后契合有度,非东行三部这些思想呆泄之人可较。观看了第三部被灭门的境况,慕秋白越来越明白禁断血亲的可怕,那已经超出了人体限制。同时面对白教的偷袭,慕秋白亦明白其与纵横派的巨大差距。他这一行数人待在此处快两刻,对方都无探子来探,自己等相距酒城铺不过百余丈。以纵横派横网的能力,前哨探察,中卫行事,后断清理,备队灭迹,四层大网方能将东行三部尽数诛灭,不漏一人。白教的偷袭能力在纵横派面前不值一提,唯一忌惮的便是这些人契合之后的能力。慕秋白很想去试一试,却又很想看看御留香作何反应,眼见整个酒城铺都陷入大火之中,慕秋白不做指望了。反而龙隐有些不忍,慕秋白劝道:“在牺牲自己性命与漠视之间你能分得清?”

龙隐正色道:“这不正是冥宗的机会吗?”慕秋白道:“主人尚且旁观,你不看看?”龙隐叹道:“你觉得他真的没有发现我们吗?”慕秋白即道:“明白了。”话必,慕秋白当先凌空而下,一刃流则全力护卫舞依与莫云聪的安危。包括龙隐,啼君,闪灵,天玄,白圭,他们也很想试试奇花九经大成的威力。心意阵法原本是慕秋白与侍婢的心有灵犀,被龙隐修整过后,七人都能达到气息一体,随心所欲的地步,与当年的心意阵法大不相同。六人一经施展奇花九经,顷刻间六中花香弥漫开来,趁着人声嘈杂的掩护,六人先后奔袭而来。几人身形疾速带动的劲风,很快惊动了林中两人为一组的东行六部探子。这二人一出手便是一点通透的平常之招,黑夜中虽未瞧得见面容,也足知对方二人契合一点,内含万钧之势。龙隐为了怕慕秋白有所闪失自奔在最前,遇上二人出手阻击随即气刃在手,奇花九经牡丹篇随之上手。

奇花九经之本质类似于传染术,只不过所炼化之物乃花卉,经由真气的催动往往能达到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效果并不凶残。尤其是阴阳宝典大成之后体质脱胎换骨,众人武功精进了七成。这在武学上巨大的门槛在纵横派的帮助下不愈数年便大成,神奇如斯。奇花九经的神奇在于瞬间的制约,身中花香者立时体内气息会失去平衡。这两个探子一出手虽有契合,但奇花九经传染的实在太过迅速,慕秋白啼君双双补上,二人仍能折身错开向后疾翻,只不过轻功稍逊被闪灵各劈了一掌,轻伤而退。这一瞬间的交错让慕秋白等一行人颇为错愕,这二人的契合实在太巧妙,默契如斯,与众人预料的相差太远。一击之下,龙隐沉声道:“速撤。”但这时轮守的另一队两探子已反应过来,哨声响起,疾速逼迫而来。这时众人已经明白,这些人并不像他们想得这般。他们相互之间契合迅速,哨声引敌,预警建制齐全,省力见效,不可小觑,他们还是轻敌了。其不能与这些人拼内力以及缠斗,形态各异的体质更加充满意外。龙隐呼撤,六人气息一体,契合变幻,便在向后契合的那一瞬间,冲在最前,退在最后的龙隐被逼迫而来两人的劲气笼罩,浑厚内力自三面压来,龙隐勉强稳定身形,呕血而退。那二人若非受奇花九经的影响,以及龙隐自身的阴阳战甲,今日怕是要丧命于此。好在闪灵身形疾速,两道飞针将二人逼开,奇花九经水仙篇上手,前后迫来的四人慑于影响没有追击。他们只是伏击占了先机,对方能使出阴阳战甲必然是冥花流的人,他们只是探方圆,守外围,自无需追击。且警训已起,己方自有人前来应对。

而这巨大的落差彻底震撼了慕秋白一行人,怪胎所成的内功气血能力极强,内息浑厚到超出经脉限制。一个人的武功再高除了武学相克相冲的巧妙,体质的天赋是无法相互比拟的。这一刻慕秋白明白御留香一行人为何面对东行三部屠戮的那般轻易,面对这差不多几十号人却选择避战不出。可笑自己竟然受成善尽美,侠武忠魂的恻隐之心贸然出击。众人趁间隙刚喘上气,四面八方已有至少七人围了过来,退路已失,黑夜中相互间只能辨别走路声响以及呼吸。围捕的杀手得到了探子的讯息,能够围住这些所谓的一宗之主,这是何等的令人兴奋!领头杀手队长忍禁不住说道:“百战论道跳跃两百二十七名的冥花流北宗之主便只是如此吗?”慕秋白幽幽应道:“如果我的身份让你充满快感,我满足你。”杀手叹息道:“如果四方阵早些出现,那份波澜壮阔的激烈之景、、、”言及于此,语气充满深深的惋惜。而其所料不差,若傲红尘早些出现,四方阵之下杀手懂了的信任配合,那时朝武联合恐都难以平复,然而傲红尘会给他们机会吗?异端势力并不急于篡国,他们要改变的乃天下共识,这一点很多人看不穿。

慕秋白冷声应道:“你说完了?”杀手队长点点头,应道:“来吧。”话必,气刃即至,太快了。慕秋白早已运用奇花九经无花篇,此乃教主亲传第十经,无色无味却附体难消,人不知鬼不觉。其同时运用阴阳战甲是以并不抵挡,闪灵身法奇快亦不会让人伤害宗主。且阴阳战甲虽是毛孔气息一体成罩,同样有返伤奇效。杀手队长出手的同时,两方人员均动了手,双方身形交错之下,混乱之中,众人感受到的并非战后的宁静,而是一股庞大的内劲如飓风冲击裹挟而来,磅礴的气息透体冰凉,遇者皆惊。前来奔袭之人正是御留香一行,天罪之刃开道,磅礴的剑气扑面而来,剑劲透空之势分寸交博,迎面即生惧意。所不同的是杀手对于死亡并不在意,尤其体制的特异让他们有了闪避的本钱。御留香一行以庞大的气息一体控制方圆,杀手们恍惚间并不会反击,唯有折身避开。如此庞大的气劲圈四杀手均第一次见,场面太过震撼。

御留香一行人一击得手,随即将慕秋白一行拉扯到一块护在中间。但听御留香喝道:“果真是牛犊不怕虎啊!不知自己的差距麽!”撤退的杀手这时方才反应过来,但其中一个杀手已将受伤的龙隐擒在手中,慕秋白不见龙隐霎时气血翻涌,御留香劝道:“别动,杀了冥花流教主的儿子会是甚麽后果?你脑子呢?”说话间,黑暗中外围已有更多的杀手接近。御留香纵声喝道:“等你们好久了,可惜太晚了。”说罢,御留香一行催动纵横天下再配合奇花九经发动了攻击。此时围在周畔的杀手十一人才发觉人外有天,他们体质是特异,但这些人明显超出了人体的限制,并非轻易可就。面对御留香一行庞大而又充满内蕴的气劲圈杀手没有选择拦阻,御留香一行人要跑,他们刚擒住龙隐,各有顾忌。

人过是非(15)

御留香拉着慕秋白一行疾速奔行,瞧得七人气息一体,随意所致,如此极致武学竟而还要谨慎禁断血亲,足见禁断血亲的厉害。慕秋白此时有些方寸大乱,龙隐随在身畔十余年其待之如亲人。龙隐的被俘让他再一次尝到了当初失去清幽,花妃他们那种窒息感。但作为一宗之主,何况龙隐乃教主亲子,作为教主嫡系他便是自己死了也要护卫其安全。待一行人奔出十余里,慕秋白沉声示意停下来,他此次出行带了百十一刃流以及龙隐的奉营,趁此反攻救下龙隐把握甚大。御留香将慕秋白放下来,喝道:“这是在逃命诶!你傻不傻?禁断血亲之人体质怪异,这是再厉害的武功都难以比拟的。你一拳打过去内息始终超不过十成,人家的反击却始终是你的二十成,这麽简单的道理你不明白吗?那小子不是给你写过信了麽!你怎才来找我?”御留香的呵斥让慕秋白瞬间清醒,张少英来信中的暗示果然如此。慕秋白忐忑问道:“你要我如何做?”御留香道;“你是小阴子的结礼好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你磕三个头,我便能让你一举超越百战论道,登入武学极境、、、、”御留香话未说完,慕秋白当先跪倒地连着磕了三个响头。御留香满意的点点头,应道:“武林讲究实力,你身份再高亦是无用。如此甚好,一会儿战书会送到杀手手中,七天之后我们在此一战,朝武将不会干涉。嘿嘿,七天我能让你脱胎换骨,那时冥花流的人还不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转念间慕秋白已知张少英当初在逍遥城以飞天乘龙斩了解相互恩怨的深意,他走的每一步路果真是纵横派早已安排好的。

慕秋白一行沉默了,御留香一行连日奔波困意来袭,黑夜之中裹着披风便睡下了,能休息便不可耽搁,留下慕秋白一行暗自担心。慕秋白从未有过今日的失落,曾几何时他们几个人可以在平原上将数百号契丹人围杀得干净,今日面对几个人竟然毫无招架之力,他开始体会到这个武林的变化,亦重新思量起御留香刚刚所说的话。从张少英承认御留香一行的身份之后,他还在思考将御留香列为对手,同时为死在天罪之刃上的冥花流先辈报仇血恨。如今思量,才明白教主不住传信让其大局在眼,随机应变的深意。他从没想过自己今日会有如此失态,这深深的挫败感让他难以适应。其一行暗自戒备,直等到天亮也不见杀手追来,显是横网向对方递了战书。他理事多年,权衡利弊尚知轻重,面对结果,如果龙隐有何不测他唯有以死报教主知遇之恩,且徶除龙隐之事,慕秋白亦想起了灵女,张少英为仙宗做了建制谋划,也许冥宗也该如此。宗派要想源远流长的传承下去,上下必须统一,冥宗分权严重,流派众多,但要做到如此亦非简单之事。霎时,你们准好了吗?这话是教主亲自对其和上官蝶舞说的,且当时上教主便在里屋。冥宗要想真正传承下去唯有众人信服的绝对宗派统一,并创立文化制度临驾与掌门人之上,这也是历代教主不懈努力的方向。

但他真的要去做吗?他有如此能力吗?东西南北中五级战宗不会有人支持她,中宗上官蝶舞更是其竞争对手。七煞长老座下流派甚多,以纵横派的做法必是清除的主力,以冥宗的做法必是拉拢的主力。然慕秋白明白,拉拢只是权宜之计,改变不了改革利益的划分。纵横派为何可以毫无波澜的推动变革?一是姬沄尚在,二是姬家人对纵横派的影响力,三是横网并非掌门人的私利组织,可供有权之人运用,提高时效。四是纵横派七坛各自独立建制,建制完备能应对任何世事变化,那怕是闭坛。最后一点,纵横派的家观念做得很好,人心统一,这才是纵横派平稳改革的关键。想通了这一点,慕秋白经过半个时辰的冥想,终是下定决心改革。改革要保证绝对的成功,张少英是关键,只在于你是否相信他之德行不会在其中做手脚。但以慕秋白想来,人家做手脚而不被发现那是能力,你若发现不了那也是能力。冥宗有改革的本钱,上教主,教主,仲柯长老非愚昧之人,自有把握。这一刻慕秋白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同样竟然选择相信就不必再犹豫,当下唤来啼君书写了秘信,让其送往冥网传递给张少英。想起不久之前张少英一句日后好友但有所请,小弟知无不言,慕秋白终于对好友这二字不再南麽排斥。真情假意又如何?利益使然又如何?选择性的朋友便不是朋友了吗?冥宗流派众多,纵横派虽非如此,但两人都站在各自的浪尖上,这便是张少英执意以结交之礼结友的主要原因。可笑自己还警惕其是为了御留香天罪之刃之事,那重要吗?已不重要了!

天大亮时,横网暗中送来了饮食早点,连八仙桌都搬来了。一行人默默不语,桌上的早点精致夺目,偏向于药膳,这是服用菩提果之后人体潜能被发掘殆尽的后遗症,必须要大量的补品维持身体的元气。一行人早点竟毕自一旁的山石上打坐练功,御留香一行七人相距并不远,各自身不动气自发留出一丝丝真气汇合向外推送六丈有余,且内劲十足。慕秋白一行瞧得奇了,身不动气自发必是全身经脉练到绝顶,意念坚定之极境,这种武学境界整个冥宗除了上教主,连教主都不曾达到。慕秋白深深的震撼着,武学极境他还有很长的一条路要走,当初姬灵霜帮助自己融合菩提果武功大进,这是为张少英与自己结交提供了一个天大的人情。

七人气息一体,同心一发,配合默契不出一点差错,这份契合又有多少人能过做到?人不言非无语,慕秋白向远处瞭望的舞依,莫云聪缓缓摇了摇头,示意无事。随后向啼君,天玄,白圭,闪灵五人一示意,五人靠近气息圈以手势催动真气缓缓接入御留香一行的气息圈。五人没有选择合力一处接入倒让御留香一行有所赞许。换做常人,这种吃力不讨好,随时会有性命之忧的武功都会有所保留。五人甫一接入,霎时犹如进入一个未知的境界,这七人之间以御留香为主导,防止意外发生,其余五人在御留香的监护下随意变换主次辅位,练的始终是七人心意相通,不起冲突的契合。慕秋白五人一接入,羽千泷,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申屠月五人各带一人嵌入气息圈,随着五人的气息主次变换。这时慕秋白才发觉,内功的深厚只是辅助,心无杂念,趋于无念,是为一气,这种功法并不神奇,难的是人与人之间的契合,以及对内功的修为功法,而他们几人明显不够。当几人熟悉了气息圈的造诣,御留香便开始传授阴阳宝典下卷,内秘心法,血脉神功,逆反重元,挪移神功,人体炼丹,三魂炼体,灭魂法印,弑血横秋,以及灭魂法印与弑血横秋的合流之招纵横天下,这一套完整的武学建制几乎裹住人体所有的机能,皆乃御留香一行摸索出来的,称之为九品神通。

这一连串的传授让慕秋白等五人心绪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纵横派钻研于武学上境,采取的是基本开放的武学方法,当初诸宗着意与纵横派的阴阳宝典以及菩提果多年,纵横派最后毫无保留的奉上了上卷,其本意并非迫于压力低头,而是引领武学极境,无私而行。这一点对于仙宗觊觎冥宗的奇花九经将近百年方才到手不可同日而语,私心之下谁愿意将自己的宝物拿出来分享?纵横派的这些武学在当今武林哪一个不是艺压群雄?这便是诸宗羡慕纵横派的强大却又又无法临摹的原因,最后不得不向张少英请教。七日的时间,一行人便没如何歇息过,巨大的真气消耗在慕秋白一行神功大成,纵声闷吼之际停歇下来。七日之间慕秋白一行脱胎换骨,连皮肤都白脂不少。这一切得益于当初在云庄主哪里姬灵霜留下的内秘心法方有今日这般毫无契合的潜入。内秘心法的修习让他便宜了原本的功体,或者说他现在所修习的内功早已是纵横派的路子。

这一刻慕秋白是感激的,一行五人向御留香一行人行跪拜大礼。御留香一行还了礼,众人实在是疲惫不堪,慕秋白才让舞依领着一刃流,奉营弟子过来防守。自身的变化让慕秋白越来越自信,对张少英更加看中了三分,人心私利,且以利聚,并非不可取,审时度势且以自知,朋友,好友一字之差便是如此。心有所得,慕秋白与啼君,天玄,白圭,闪灵说了自身想法,三人明显能感觉到宗主的变化。三人没有隐藏自己的想法,北宗七界乃冥宗行政建制,身处其中他们更明白的改革的本意,也明白从今以后他们五人将生死不弃,一往无悔的挑起冥宗改革的重担。

人过是非(16)

众人整整歇息了一整日方才缓过神来,这时已是第八日了,白教东行六部队长羽千尊,白教十宗用了甚麽法子让他们答应战约。

双方在山坡下一见面,御留香笑嘻嘻问道:“昨晚睡得可好,过早点了吗?有没有拉肚子?”御留香的笑话总说不尽,但御留香送来的九品神通典籍实在吸引人,可惜杀手只有简单的契合,要达到典籍契合的路还很远。这份典籍的出现彻底吸引了这一路四十八号人的眼球,为防止意外,羽千尊与羽千行下令,抄录四十八份人手一份,如此很轻易的便化解了御留香的分化之策。但羽千尊始终认为,这册典籍的出现会大大降低众人视死如归的积极性。面对御留香一行人这七日做了甚麽他们一点讯息都没有,相反可能已经陷入对方的合围之中。群战之下众人已经明白,单打独斗的时代早已过去,联合阵法方是生存的出路。

羽千尊沉声说道:“你很强,但你能超越人体的限制吗?”御留香笑道:“这种简单的问题问这麽深刻作甚麽?不可能的事情不要想,不然会肚子疼。”羽千尊问道:“你想怎麽玩?”御留香哈哈笑道:“你放心,我没有招任何人来围你们,今日之战只是武学上的切磋,生死不论。当然是变着法的玩了,你们有四十多个人,我们只有十一个人,按说单打独斗不是你们的对手。为了我们这边不死人,还是先由我来开一局吧。”御留香将自己的私心表露无遗,申屠月忍禁不住笑出声来。羽千尊道:“如此,我方羽千叶,羽千军二对一领教了。”御留香阿的一声,惊道:“你太坏了。”两人一唱一和将算计发挥得淋漓尽致。羽千尊问道:“龙隐呢?你们不要了?”御留香笑道:“他生得那麽丑你咋的不把他杀了呢?杀了我可就无后顾之忧好好陪你们玩。”羽千尊哼声一笑,杀龙隐又如何?杀手何惧死?但现在不同了,典籍的出现必然会让杀手们考虑活下去的退路。有了这份典籍,抛弃白教都只在一念之间,这些人带回去或不带回去皆乃羽千尊考虑的重点。

谈话间,羽千叶与羽千军相视一眼,其意自明。白教十宗擅长配合,东行六部擅长独往,唯有让羽千军主攻。面对天罪之刃的主人,冥王的真实身份,二人皆感忐忑。天罪之刃的传说以及对武林所造成的伤害,在天下人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东行六部皆使剑,白教十宗皆使刀,二人缓缓逼近御留香,周围之人则缓缓后退留下空间。二人数步之间气息骤然冷肃,杀气充盈,刀剑尚未出鞘一股冷肃的杀意便袭向御留香。两个体质特异之人第一次联手便能有如此合一的默契,御留香是谨慎的,他只是个极有天赋的正常人,这些怪胎的体质虽参差不齐,但绝对都胜过自己。如果只是初期的体质他并无所惧,但这些人都将自身的潜能发掘至极限大意不得。东行一部,二部,三部被灭门一半归功为药宗的幻香,一半要归功为无人能挡六人气息一体的阵法。

御留香一路杀来一直在思量如何在独斗中胜过对方,但数十年来从未超越过。天罪之刃挥动中,御留香突然大喝一声:“受死吧!你俩。”但听得咣当一声,天罪之刃被御留香失手甩出老远,御留香就地一跪,呼道:“二打一会死人的,我认输好不好?”御留香这般行径让屏足气息的羽千叶,羽千行二人暗暗警惕又有些尴尬。作为杀手他们明白,这个人纵横天下数十年,只需一眼几乎清楚每个人的破绽。他想以此让杀手动怒从而露出破绽,同样阅览过冥王履历的他们自是更加防备。二人不再犹豫,身形瞬移,刀剑齐出,刀剑劲气瞬间展露十余丈,丝丝入扣,这是最省力的打法。二人这一合招气韵十足,却止在试探,早在二人拔武器之前御留香便伸腿横扫,羽千军,羽千叶二人身形迅动之际,刀剑劲气各趋一路封退御留香后路。二人在这眨眼之间便能达到如此神速,御留香一腿扫过,双掌齐开,护身气罩霎时将其裹在其中。二人刀剑劲气所至皆被气罩化消。羽千叶,羽千军二人暗暗心惊,刀剑劲气蕴含深厚的内劲。内功之本源在于力量的碰撞,若是以阴阳战甲导开倒说得过去,这一瞬间便将内劲化消不合常理。御留香一击对手,嘻嘻笑道:“不必吃惊,早料到你们的火候,这无敌金刚罩正是为你们准备的。原来这是御留香以道教的乾坤印,佛家金钟罩,加上纵横派的内秘心法镜湖篇撮合而成,临时想起来的,没想到这一挡,二消,三吸,再化就这麽接下来了。”御留香所言唯有羽千泷一行人能明白,纵横派的内功非常庞杂,且因人而异,除了自身的天赋,没有切实可行的传授方法。

羽千军与羽千行明白御留香的心思,他们不在意。其唯一的优势在于体质的特殊,羽千军一体三肾,加上经脉的先天条件,足少阴肾经配合手少阴,手少阳三条经脉所成乃常人的两倍。羽千行虽无多余且可用的器官,但经脉先天开拓,这种均衡体质要较羽千军更难得。两人联手旷古绝今的一击竟能如此轻易便被御留香挡下,二人亦心有灵犀不再留情,羽千叶一式留神霎时上手,真气鼓动间,劲气再出,将身法,真气内力瞬间逼至极境,罩向御留香。在围观之人瞧来,这只是身法迅捷而已,但以运用之人其内蕴之变化无端,以及绝对的身法让对手难以在短时间内做出一连串的反应,一气呵成,自仙宗一式派大成以来,不知有多少名宿才流败于此招之下。这种追求极致近乎完美的绝杀之招御留香都是赞许的,只是欠些火候罢了。御留香实战无数,这种功法身法太快,闪避是自找死路。与此同时出手的还有羽千军,所使的白教十宗合流杀招天行九式,霎时场间劲风尖啸,杀意之盛,围观之人亦感心颤,这样的杀招,两人契合下鬼神难挡。

御留香一生经历成千上万次对弈之战,武学之境虽不断进步,但原始武斗并无变化。竟然不想一一拆解,那就快刀斩乱麻,使出浑身解数将这世间最复杂的内功法门真气能催动多少便运用多少,以乱对乱之局。恍惚间天罪之刃四方翻动,御留香身形前跃,十数道或明或暗,或虚或实的真气迎上对面两人的杀招。其二人以身御招,御留香以真气御劲,这一刹那间的反应太过迅速。然而三人强大的劲气交融似乎并不猛烈,相反三人竟然气息一体。战至如此地步,更多是内功的较量,更惊人的是天罪之刃碰上二人的兵器竟然会弹开,足见羽千叶,羽千军二人的内息确实惊人,连御留香都难以比拟。三人气息一体,御留香旨在内功造诣深厚,耐力持久,羽千叶与羽千军内功虽大成,且各方面皆胜于御留香,唯一的缺点便是难以久战。御留香操控一切,将二人裹入其中,除非有一人要同归于尽,否则谁也无法在真气上动手脚。刚刚的对击乃是同归于尽之招,竟然难以一一拆解,便只能硬抗,如此双方都受了内伤,旁人自是瞧不出其中关键。羽千尊等一行亦暗暗心惊,这便是内功极致吗?御留香让三人的真气始终保持在平衡,三人皆难偷袭对方,如此拼耗下去对羽千叶,羽千军不利。

二人同样明白这个道理,似乎再厉害的招式在御留香面前便能用这种同归于尽的招式化解,何况其灭魂法印尚未施展。二人虽有心契合脱离气息一体,又恐御留香留有后手。二人身质确实盛于御留香,但打起来却不是这麽回事。战局拖得越久对二人越不利,霎时羽千叶一个内息急提,护体罡气再现,硬抗御留香之内劲,羽千军稍缓口气便横刀所向,天行九式再出,直指御留香。气息圈一破,御留香便向后疾翻,同时留下重重真气将对手攻来之路尽数隔离,内劲所致,羽千军顶着内劲侵蚀,终是将有名刀递到了御留香眉心。天罪之刃太过沉重影响其身法,否则这一击御留香是逃得过去的。但御留香眉心虽中,但天行九式之内劲早已衰弱便无法突破阴阳战甲的罡气,而御留香早已凝神以待,嘴显冷笑。羽千军不由大骇,但见天罪之刃翻动,羽千军只得借力翻身向前,挽出数个剑花封住御留香反击之攻势。但御留香并没有追击,反而觉得未尽兴,只是说道:“你们要明白!没有一招致死的能力就不要期待能杀死我。得了,这一战算是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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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过是非(17)

三人这一交手虽只是短短一招,但其中内劲之复杂,刀剑走势皆至极境。羽千叶硬抗御留香之气劲看做是一击,但其中的内劲变化连绵不绝,他只挺了三重便支持不住。好在御留香没有赶尽杀绝,羽千叶内息一断,内劲便即消散,其对真气运用,内力之控制臻至极境,实力惊人。羽千军收刀入鞘,缓缓上前扶起羽千叶,他们翻阅过横网送来的典籍,阴阳宝典下卷便是吐纳之术,吸收天地精华保持充盈之体,且真气外放只是其中一部分罢了。作为习武之人,能够练到如此地步已是艰难,要练到内劲中蕴含后劲并不难,难的是内劲中蕴含十数种连绵不绝的庞大内劲。这对人体极限,真气之纯,内力之深,意志之坚,功法之修为,天气干潮都有近乎极端的苛求,御留香却运用得游刃有余。这一刻二人信服了,两人同时抱拳深深长揖以示尊重。御留香哈哈哈一笑,还了礼,点头笑道“还不错。来呀,该下一场了。”说话间,羽千泷缓步向前走到场间,羽千尊不及商量便踏步上前,沉声说道“你交了个好朋友啊!”羽千泷应道“羡慕吗?”羽千尊感叹道“从小到大我一直以为师尊是天,可他不是。你很幸运。”羽千泷道“你知道你的可悲吗?没有师尊的中意你难以接触到白教核心,纵使你勤勉我十倍也弥补不了你我的差距。万川烟逝的弱点在于你只能使用一次,一式留神却能埋下三处暗着,你仍要试吗?”羽千尊哼声说道“我怕吗?”

羽千尊话必,羽千泷苍雪剑闪烁而出,刹那间场间气息为之一冷。与御留香的庞大剑劲不同,苍雪剑注重细腻如此,节省体力,故而羽千泷的一式留神之招犹如穿针引线,近战下羽千尊避无可避,水寒软剑附上后劲迅疾而出,当的一声锐响,羽千尊口溢鲜血,那一声锐响并非剑对剑的撞击,而是剑劲的撞击,若非羽千泷手下留情他早已筋脉尽废。这巨大的落差让羽千尊瞬间明白一切,若是换做自己出手羽千泷拼死也许能接下一招,但羽千泷出手自己却未必接的下,原来之前的对决都只是试探与勘验。羽千泷修习的是复杂的内功,而羽千尊的内功似乎只是高深并不复杂,这便是差距。原来自己终究只是羽千泷的试招人,从小到大他一直在期待超越。如今这个超越越来越远,羽千尊吐了口血沫儿,水寒软剑应声折断,羽千尊失神之际,勉力支撑自己站立,喃喃念道“一式纵横留千古,苍雪凌尘暮潇寒。师尊啊师尊你为何这般不公平!哈哈、、、、、”言及悲伤,羽千尊再吐了口血,羽千泷折身避开,苍雪剑顺势回鞘,手势优美利落。

羽千泷没有再理会,命运的不公非她所能选择,白教终究要除名的,只是,师尊,你真的死了吗?

羽千尊无疑是废了,羽千行上前欲去扶,羽千尊瞧得羽千行伸出的右手不由心绪崩溃,勉力站直身子,嘶声喊道“又何须可怜!这便是我的命,我的命啊!”言及激动之际,羽千尊伸手便拍向天灵盖顿时毙命。这一刻羽千行有些黯然,没来黑榜联军大营的白教弟子早已被朝武发现了运作方法,今后顺藤摸瓜一个都逃不掉。可叹这些人顽固不知改变,靠联军大营这二百来号人又能有何作为?东行六部与白教三宗好不易联合,又有谁能替代羽千尊的位置?东行六部人员到没多大的情绪,作为杀手,对弈之前便要想到结局。而羽千行突然发觉自己的愚蠢,当下抢过羽千尊的尸体,腰间的无名刀翻刀在手,向御留香一行喝道“第三战,我出了。”田不孤本欲出手,申屠月拦阻道“好友,让给我吧!”

田不孤平日少言寡语,只是提醒道“小心。”申屠月暖心一笑,应道“我要是不幸英年早逝,埋的时候记得把坑挖大点。”下酆都喝骂道“乌鸦嘴。”申屠月不再回应,霎时气息为之一变,顷刻间似换了一个人。申屠月踏步上前,以他的体质来说要较白教那些人更恐怖。像他们这种人都是禁断血亲该清除的人,可他与申屠日偏偏活了下来,这一切归功于霸皇的悉心调教与大胆的医术。申屠月的躯体多余非部分已经**老死,每隔几年便要开膛破肚挖出一些,其体质经御留香调养已武学大成,其经脉之全教白教任何人都不输于。申屠月赤霄剑在手,向羽千行道“你来攻我吧!把握你的机会哟!遇到我这样的对手可不多。”羽千行没有犹豫,无名刀翻动间刀劲再起,庞大的刀劲霎时将申屠月罩在其中。

在不识武学进境之人看来,刀劲外出极其耗费体力,只能起到威势压迫作用,并无多少实际。但羽千行之刀劲蕴含后劲,汹涌之下不下于雷霆一击。申屠月暗中以阴阳战甲抵抗卸除刀劲,手中的赤霄剑则积蓄内劲以应对羽千行的刀招。

像他们这种武学极境之人,任何的招式早已落幕,唯有内功武学修为方能决出胜负。羽千行的无名刀中宫直取申屠月眉心,申屠月刀劲后掩,待无名刀近愈咫尺方还刀压向羽千行刀尖,同时出掌攻向羽千行,一心二用。羽千军早有所防备,其刀尖虽被压下却仍顺势刺向申屠月咽喉。面对申屠月一心二用羽千行选择硬抗的同归于尽方式。两人都明白,真要打起来没有百十招两人难分胜负。皆属体质绝佳之列,羽千行选择硬抗申屠月掌力确实胆大。经脉宽拓心脉必然要跟上,其武功优势所出皆在出招,于守势并无太大作用,何况杀手从来不会防守。霎时,申屠月只得撤掌翻身避开,羽千行一刀落空旋即跟上再出一刀,直取申屠月空中落下时的后心。刀劲所致,上撩刀气扫向申屠月身躯。申屠月自闪避时便已预留后劲,他不能受伤,这是御留香的警告,当前正值体质初成,任何伤势都能引起真气失衡。

申屠月身在空中刹那间仍能调整身子,羽千行刀气和衣而过,并未伤及肌肤。而羽千行这早已预算好的一刀,当的一声竟然刺在申屠月贴身后心的刀刃上。羽千行感受到的不是刀劲外泄,反而是汹涌如潮的内力的反噬,其一反应即弃刀出左掌真气外放来抵御,蓬的一声羽千行身子犹如稻草向后仰翻而退,申屠月受羽千行一刀亦仓促其前倾的三步有余。这短短不足一招之间两人反应之快,运用之精准皆在眨眼之间,斗了个旗鼓相当。申屠月回过身来有些疑惑,他这积蓄的反噬内劲何其强大,羽千行竟然没事。

羽千行俯身捡起无名刀,哼声说道“如何!诧异吗?”申屠月道“那你吃我一刀。”话必,申屠月刀势翻动,连环刀气唰唰扫向羽千行,其本身并未攻来。羽千行瞧得明白一共三刀,不及转念,其踏步向前,无名刀旋即挥动在身前刀气形成凸尖,意欲撇开申屠月所发之刀气。两人对弈之中相聚且近,无法闪避,申屠月刀气中必蕴含内劲,以刀气外形撇开正是恰当。但当两气相遇,羽千行陡然身形一震,体内真气大乱,血气霎时顺着右臂渗透而出。御留香瞧得明白欺身上前伸掌护住羽千行心脉,哈哈笑道“果然不差,只需找到每个人的身体破绽,一掌足以让你真气失衡。”御留香身法并不快,但杀手一行人竟无人来救援。

一旁的羽千叶疑惑问道“是何故?”御留香毫不掩饰,应道“世人都以为修习了阴阳宝典上下卷便天下无敌了。却不知气血之间因人而异,在两条经脉交汇的一瞬间,若受到自身以及外力反噬,便容易气血失调,走火入魔。当然了,把握这个时机得看天赋,是修习不来的。刚刚三道刀气只是吃不准你用的是那条经脉,故而一出为三做试探之用,没想到竟然成了,哈哈。”御留香所言通俗易懂,但在场之人皆明白,要做到这一点几乎不可能。抛去本身外放的真气,以及自身的防御,反噬之力反噬是不可控制的,施招者掌握这其中的内劲最是关键。申屠月简单的三刀便如此厉害,倘若其大成,刀战群雄便如无人之境,那是多麽可怕又令人向往的武学极境。

羽千叶一行人此时也才明白相互间的差距有多大,原本众人对典籍持怀疑态度,如今想来要练成九品神通少则数载,多则十余年,羽千泷这些人皆受御留香相助武功大进,白教诸部有目共睹。众人心思莫名之际,御留香撤开了手,羽千行得御留香调息相助,不仅内息恢复,经脉顷刻间便依阴阳宝典上卷练成了任脉曲骨穴,只需旁人相助他便能打通任督二脉,阴阳交感自成一气。这内在的变化常人是瞧不出,羽千行却感激的向御留香深深作揖谢礼。御留香挥手应道“你们早过了服用菩提果的年纪,修习阴阳宝典会大伤元气,你们可想好了。愿意一试的尽可随在我身边,他日神功大成,你们想杀我就随便了。”御留香的意思很清楚,纵横派钻研武学极境,他们这些人是可遇不可求的异端人才。羽千行犹豫了,白教早已名存实亡,此次出动原以为即便不敌也能战个平手,如今九品神通典籍在手皆深深的套住了所有人的心。何况以御留香的残暴,其不会让这些典籍流出,引起武林门派争夺。众人今日要么降,要麽尽数伏诛于此。羽千军稍稍犹豫,一旁的羽千叶便上前谢礼说道“愿为阁下鞍前马后。”御留香瞧了一眼羽千叶,其样貌普通,甚至有些俗气,疏于打扮。

人过是非(18)

御留香说道:“你不错第一个来找我,我便第一个教你。不过我有言在先,教你武功不代表我是你师傅。我们之间只有武学,恩怨始终是恩怨,两不相干。”羽千叶应道:“都是聪明人,你担心甚麽?”御留香满意的点点头,剩下的千字辈众人这时军心大动,渐入痴迷,朝成夕亦愿死。当下一行人先后向御留香抱拳躬身请礼,羽千行见罢所幸心一横也从了。随即羽千行召来外围杀手,一共四十二人齐向御留香行礼。同时放还了龙隐,好在这七日杀手皆沉迷于典籍,龙隐并未受伤。其缓步走到慕秋白身前,瞧得出慕秋白很担心,龙隐劝慰道:“也好,那小子比你更明白,声名较实力永远是后者。”慕秋白神功初成,心性转变,只是默默点头。

随后一行人切磋武功直至天黑,慕秋白一行神功初成,需要的便是实战。杀手们自对战中便能感受到对方的变化,一招一式,严谨精致,博弈于分寸丝毫之间,细腻如丝,复杂如斯。整整十天,杀手们不眠不休,慕秋白一行亦随其中,第十天正午慕秋白一行人除了龙隐,对九品神通已领略融合到三成。此时慕秋白急于寻找张少英,留下四奇观后一行人向东方行进,冥网传来讯息,张少英在龙泉县相侯。慕秋白一行白天策马,晚间用飞翅昼夜不息赶往龙泉县。游历天下多年他终于明白教主的深意,冥宗也确实到了该改变的时候,趁着上教主,教主仍在,他有很大的机会。

龙泉县乃天下名县,慕秋白见到张少英时是在凤阳山上的绝壁上,两间茅屋加上张少英,以及一个素衣长衫,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一见慕秋白,张少英上前说道:“好友来的有些迟了。”慕秋白骤然有些局促,今日的张少英一袭素衣长衫很是简单,但脸上的沧桑内敛之色大放异彩,他已看不清这个人。虽然其已从纵横派,武林盟除名,但并不代表其就此退出江湖。其身畔之人甚是淡然,见到慕秋白亦只是静静地看着。慕秋白与张少英见了礼,亦礼貌的向男子抱拳请礼。男子出声应道:“恭喜宗主名副其实。在下两浙明教光明护法曲忘萧。”慕秋白暗暗谨慎,为保宗派利益,五道七宗是从来不会碰魔教的人。魔教的影响自盛唐传承至今几度为朝廷所剿,上不得台面,只能暗中结社另取名目,实际上仍是明教之列。只不过当下明教教义分化,各立山头,难成气候。

转念间慕秋白又想,竟来此则相信张少英,又何必迟疑?慕秋白应道:“是非传闻从未得见,今日当一睹贵派风采。”慕秋白的语气有些僵硬,一个冷漠的人说出这种客气话是一种尝试,值得鼓励。曲忘萧道:“明王之祖,光明之神,明教并无区别,始终如一。”慕秋白问道:“昔日明山顶一战又如何呢?”慕秋白所言乃明教派系一直隐匿不言的内讧之战,就发生于一年前。此事除了明教各流派外人从无知晓,看来明教之内亦有冥宗奸细,曲忘萧微微一笑,应道:“一战自有醒梦人,没有追求的明教结社聚利,终将会淘汰。”慕秋白迟疑了,被其一言点醒,冥宗当前不正是如此?

慕秋白应道:“时代在变化,久不更正,沉珂难奈,方将成为历史遗忘的尘沙。摩尼亦如此吗?”曲忘萧微微笑道:“信仰的支撑足以凝聚一切,方为源远流长之坚韧,无论多少人过是非,信仰之下流传万世。”慕秋白并未细研读过明教经典下部赞,不好回应,只得说道:“这便是我今日来的目的。好友,你准备好了?”慕秋白好友二字所出已颇为自然,其转变之适应张少英颇为赞许。张少英笑道:“你就如此肯定我会帮你?”慕秋白道:“超越时代的建制变革没有树叶的陪衬大树终会倒下,不是吗?”张少英笑道:“好友终有所悟,在下宽慰至极。好友请。”

众人说话之际,侍婢凝香,流音备好糕点,众人依次入座。瞧得出,案桌用的是极为少见的红木,用的是官窑的金彩茶具,碗碟,这可是东京大内皇帝才能用的珍品。袅袅飘散的炉香亦让人倍感舒适,嗅觉大增。面对这些文人墨客极尽写意的秀雅之韵张少英已越发娴熟。待众人落座,张少英上的寒茶,寒茶的原料乃杜鹃花,味酸苦,常人一般不习惯。文人摆茶总以茶食入话,张少英一口酸茶入腹,即道:“争奈结根深石底,无因移得到人家。杜鹃之名引与荒山之野,培育与园中佳景,时百年之久方有今日之壮丽。如此,以不变应有为方能功成。秦汉,唐宋以来之变化莫不诠释道应无方,唯变所适之形,世间有此领悟者屈指可数。然领悟在身不在事,终究画饼充饥,超然之变化旱花一现罢了。好友,你有改变冥宗的决心吗?”张少英所言句句中要害,简洁实际,慕秋白字字入耳,深刻领会,其应道:“好友若有一往无深的支持,在下当无畏而行。”连这种拉下面面子求人的言语其都能说得出,足见其人事领悟有成,张少英应道:“好友莫虑,特意等你不正是如此吗?”慕秋白问道:“冥花流的建制瞒不过横网,你的准备呢?”张少英满意的点点头,直截了当方为成事之准则。

慕秋白问话且闭,流音已端上卷轴送到了慕秋白眼前。慕秋白屏息展手瞧去,入眼所见,眼神随即再也离不开卷轴上的内容。冥花流的教史纵横派一清二楚,冥花流内部主体建制乃七煞长老,外部建制则为五级战宗。为了限制相互权利,七煞长老每人各领一宗,余出六煞承接教主内事,七煞承接教主外事,分权对立,互不统属,相互配合。表面上瞧来冥花流建制分明,上下有为,实则上相互间的配合极为散漫。家族式的掌权注定争权夺利的局面,方造就冥花流今日的沉珂难解。家族式的掌权限制了冥花流的能力,动一事牵所有,那怕他是所谓的武后之后裔亦难行。为了防范北宗掌权,历代七煞长老,五极战宗均有默契,慕秋白要有决心必将大刀阔斧,即像纵横派一样,借助外在压迫改变内在形势,从而完成改革。所不同的是,纵横派有家的信仰,弟子们归属感甚强,姬氏家族影响深入人心。慕秋白突然明白,当年上教主派先父慕天光参加冥王会战正是为了减轻北宗与其它人的对立。当年慕天光正是有意教主之位,七煞长老,其它四宗一致强烈反对,最后就差火拼。解决慕天光迅速扶持慕秋白上位,从小到大,慕秋白深得先后两代教主青睐,恩宠不断,其正是希望借助慕秋白正统身份的优势改变冥花流。只不过历代冥花流教主皆乃女流接掌,这一点虽无门规限制但几乎已成准则。

而张少英所出的方法很简单,让冥花流内讧,彻底重组冥花流。这样的方法慕秋白并非没有想过,只是施行起来极难,同时要背负冥花流崩溃的风险。原本慕秋白不肯定冰仙是否真为奸细,如今思来是否属实已不重要,教主哪里已经开始,难怪教主强压仙冥的恩怨也要先与仙宗结盟。随后张少英与曲忘萧参与了冥宗重组的实际,步步生机,不留一丝余地,循序渐进,有迹可为,一切显得那般真实。自己竟然真的将冥花流的将来交给了张少英以及从未见过的曲忘萧。数番相谈,慕秋白才发觉曲忘萧正是领悟者之一。恍惚间他似乎与聂羽,张少英,曲忘萧这些超凡脱俗之人站在同一个点上。有了初步的谋划,慕秋白渐渐底气十足,决心已定。此时置身于局外,似乎改革并非想象中的那般艰难。只是慕秋白唯一担心的异端势力,当今纵横派虽首其冲,不代表异端势力不关注五道七宗。

与冥花流一样抛弃现有主体再创自有主体,天池会,云都都选择这种一劳永逸,直接了断之路。原来朝廷在他们眼里并不算甚麽,朝廷虽拥有一切却无法掌控一切,而能操纵一切且无所顾忌的正是所谓的江湖。老百姓只要太平日子,武道只要安逸享受,而谁敢打破这个平衡,必将迎来反噬,从而纵横派引领武林是为异端势力必将铲除的最大障碍。这一刻慕秋白领略到了超凡脱俗之境所看到的无边开阔,一切竟是那般简单。纵横派明白这个道理,没有选择攻伐式的争斗,黑榜则成为两方博弈借力使力的牺牲品,顺带着正义光明正大的出足了风头。但慕秋白始终担心异端势力,其所展现的能力足以祸乱天下,诸宗更不在话下。慕秋白没有隐瞒自己的想法,当众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曲忘萧回应道:“武道诸宗经历五代十国的战乱不衰反盛,正说明诸宗百年来的传承已炉火纯青,所承受的极限并非那般脆弱。武林盟盟网,加上朝廷四方门,黑暗,异端势力每一个点暴露都将掀起一片。不惧其有动作,就怕其天机百年诗画江山,隐匿不出。宗主多虑了。”慕秋白一时颇为尴尬,所谓眼观大局他很少将自己置身于棋盘之上。慕秋白叉手谢礼不再言语,包括龙隐一行人都要去细细消化这一切,冥花流的将来将从他们这一波人开始。大届主啼君,三界主天玄,四届主白圭,闪灵人此时方才明白教主特意点名三位跟随护卫宗主的深意。这一刻三人热血沸腾,对两任教主佩服的五体投地,这种置身局外的大局观令众人进入了一个新天地。

人过是非(19)

半刻钟,仅仅半刻钟,慕秋白当先起身率北宗诸众向张少英,曲忘萧躬身谢礼。张,曲二人亦感欣慰,睿智之人不需帮扶,点到即明,慕秋白实为大智之才。

一行人的会晤皆在暗中进行,江湖上的变化则日益扩大,张少英一消失江湖上即流言四起。有人言张少英被纵横派过河拆桥,有人言张少英连番首创大伤元气,命不久矣。有人言张少英避居幕后暗中操纵。连当年张少英在秦州竹林内连杀一百四十六人的旧事都被传颂出来,只不过如此巨大的伤亡在常人看来似乎夸张的成分的过多,闲聊中做个话题罢了。总之江湖中的一切开始抹黑张少英,甚至抹黑纵横派,一切都向不利的方向延续。如今武林盟盟网已成,成效显著,花易玄意识到事情严重却并未辟谣。武林盟七宗定侠已趋于稳定,盟网亦成,天下大势武林盟尽在掌握。所不同的是四方门,且黑暗对武林盟的渗透更紧密了。

花易玄做到了汾阳善昭禅师所提的三项要求,说服完禅宗五大主持,朝武和解之事方算名义上的大成。花易玄辗转宋境一年有余总算完成这件大事,出得少林寺只感一声轻松,加之又有柳燕陪在身畔,虽然其仍为人妻,花易玄并无非分之想。君子之行止于表里如一,如今面对柳燕不过是窈窕淑女般的欣赏。柳燕经过月余的消耗已渐渐平静,在一行人四周方圆十里,邝佐辖领双卫护卫其安顿。此时的柳燕已然明白,这一切均是纵横派早已谋划好的。唯一心安的便是师尊以及掌门人,能够有这份待遇若无掌门人首肯下属岂能私自做主?只不过师尊大半年都没有回自己的纸条了,自掌门人姬奔月代替回信之后她便没有再向师尊递纸条了。她很想去看下师尊,但又如何呢?没有阿姐的存在,她和丈夫的地位终究是尴尬的。她也好久没有想起阿姐了,几番生死磨炼她早已习惯淡然,这一切皆拜阿姐所赐。江湖上的流言蜚语明显对纵横派不利,深知厉害的柳燕更明白,以宗派利益为主纵横派将会将这些矛盾转移到张少英身上。丈夫的身后牵扯太多,一旦时机成熟,其必然成为纵横派牺牲的棋子,这便是丈夫抛弃一切也要寻到胎息珠的原因吧?

柳燕这时早已看淡一切,那种刻骨铭心的绝望她再也不想经历。为了丈夫,为了阿姐,为了纵横派,为了玄天派,为了盟主陈坦秋的期望,七年来她尽力了,此时的她只想好好歇歇。但习惯识术的她不得不思虑当前的武林局势,尤其是丈夫的安危。他是有苦衷的,自己也不会怪他,暂时自己也不会去找他,至少目前如此,一行人驱马缓缓南行回武林盟。瞧得柳燕一路的不悦,花易玄没有任何的劝慰,识人大成的他已明白其不需要安慰。但柳燕眼神中的焦虑花易玄瞧在眼中亦是怜惜,当下宽慰了几句,柳燕依旧波澜不惊,只是缓缓摇头。问道:“你是否也参与其中?”花易玄摇头道:“我之所为皆在武林盟,无关其它。”柳燕道:“当前的局势对纵横派并不利,纵横派一旦出现问题,朝武契合将功亏一篑。”花易玄微微一笑,应道:“事在人为,尽心有至,其它的看天意。”柳燕知晓在花易玄这里不会有甚麽收获,说到底这天下间她唯一还有感情的便是纵横派。虽然这一切皆在利益使然下,但师尊的恩宠,阿姐的倾心,丈夫的有意,她原本是满意的,除此之外天下间再无其容身之处。纵横派有难她还是不能不问,毕竟她还顶着纵横派大幕司副使的身份。

稍一思虑柳燕纵声口哨通过内力远远传下了少室山。待花易玄一行人下山来时,邝佐已领着双卫,横网在山脚下接应。花易玄极眼望去,双卫各着衣衫,做百姓打扮,但见到柳燕即人人气息肃穆,坚毅之神不容质疑,宗派气韵十足。邝佐随随柳燕月余,风餐露宿,用度全凭横网供应,胡子都老长了。柳燕上前审视了众人,说了句大家辛苦了。简单的一句话纵横派弟子听来均甚感动,二主人乃轻善之人,女主人体恤下属便受二主人影响的。倒是月余不见柳燕的柳纤,柳泗二女见到柳燕已眼圈儿通红。柳燕想起二女与自己荣辱与共当下细心安慰,随后方与邝佐单独密谈。

花易玄得柳燕突然展现出的干练神韵亦暗暗触动,其早已非当年的单纯,人终究是会变的。

柳燕与邝佐一番交谈方知自己的幕僚司仍运作如常,姬奔月甚至来了问候信,并未有其它要求,柳燕当下询问邝佐当前局势的看法。作为幕僚首要职责即对上司尽心尽力,不得有丝毫隐瞒。邝佐直言事情太过错综复杂,大势之下是好是坏很难说,但纵横派经受的起任何考验。柳燕稍一思虑问道:“你们也不担心吗?”邝佐暗暗吸口气,自己是她的幕僚,并非男主人的幕僚,职能不同,男主人的作为他是有所端倪的,但并非己事,亦不可与人相谈。面对夫妻三人如今的遭遇,纵横派上下是颇为关心的,邝佐想了想,说道:“主人乃大幕司副使,很多事可直接翻阅来报。”邝佐只是遣人护卫,幕司人员并未随行,要调阅行文需要时间。做为大幕司副使幕僚司等六司人员是昼夜不离身畔的,柳燕不想再去碰大幕司的事。大幕司正是担心她不能掌控好这个枢纽,才将大幕司放在了汉江大营,不调回总坛是为了不让她寒心,不放在身边是怕其有所差池,甚至许多机密唯有张少英知晓,但这些柳燕都懂,建制虽好却寒了人心。自入纵横派以来她仁善待人,从不排斥异己,安插亲信,这也是纵横派弟子没有排斥她的原因。

这段时日柳燕思虑渐进清晰,毕竟与阿姐形影不离,纵横派识术其已有大成,只是不愿显露罢了。玄天派在兰州的局势愈近堪危,党项人经过中原武林的血腥震慑虽安分了几年,却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纵横派当前为玄天派的支柱,她不可率性妄为,这便是当年奶奶硬撑着最后一口气也不让张少英休妻的原因。何况阿姐也并没有主动划清界限,并承认奶奶的遗言,事情仍有可转换的余地。柳燕思虑再三还是决定看看近来的来报,否则自己一旦实际脱离大幕司职权,可能评测过后其会被排挤出大幕司,这一点与人情无关,一切遵循建制,亦是纵横派强大的原因。自汉江调阅来报一来需要至少需八至十日,柳燕当下去找了花易玄说明用意,花易玄直接了当问道:“你的参与能改变甚麽?被动的选择往往力不从心乃至适得其反,你有决心?”柳燕深吸一口气应道:“天下人都以为我们是纵横派的棋子,但这是纵横派的考量,不合意的人无能扛起这个责任。”花易玄点点头,应道:“如此,你我就此别过,万事小心。”柳燕突然问道:“在你的身后是陈盟主对吗?”

来了,来了,这是试探,这是花易玄第一感觉,她瞬间又变回去了,纵横派识术果然名不虚传。花易玄不假思索应道:“我若言不是,你信吗?”柳燕莞尔一笑,盈盈侧个叉手,转步便去。花易玄一时瞧得有些痴了,月余的相伴二人谨守以礼,那种近在咫尺却难进分毫的觊觎反而折磨人。望着柳燕远去的背影,身后随了数十众,这些人放在武林盟都是独挡一面的好手。但他始终担心,张少英的选择也许非盟主所料。

柳燕离开花易玄一行向南行,如此可减少横网前来的路程,到得第四日双方便依路引碰了头,六司人员亦尽皆前来。柳燕详细翻阅了来报,虽说都是早已处理好的,这些却是纵横派当前的形势,从这其中可以看出很多事。此时的纵横派有些军心不稳,姬奔月虽是掌门人却不是一个大谋之才,其威望在纵横派远远不及阿姐,甚至是张少英。张少英早已退出了纵横派,柳燕并未看到其情况,内心中隐隐有些失望又有些怨恨,咽不下心中的委屈。翻阅至半夜,因是在客栈中,柳燕并未回自己房间,而是与符昭等幕僚司人员伏案而睡。在识术中,这是亲近属下的行为,感情是可以控制的,拿捏到位远比钱权美丽女子更有凝聚力,姬灵霜便经常如此。且横网将整个客栈包了下来,也惹不到闲言闲语。到得天亮整个客栈突然骚动起来,柳燕刚惊醒,便见斥候令闯了进来,神色颇为忐忑,门外不值守的双卫亦紧张兮兮的瞧着屋内。

人过是非(20)

柳燕没有询问,示意斥候令当众念诵。斥候令即念道:“霜至众家事,师尊可安好,师哥可安好,阿妹可安好,众家可安好,他可好?”短短六句话,斥候令念到最后亦忍不住潸然泪下,这是女主人离开大半年来第一次来信。门外弟子听得第五句众家安好皆哭泣不已。姬灵霜在纵横派的威信极高,嫁给男主人过后对待下属也温和了许多,这点改变让纵横派上下充满了人情味儿,如此一个完美的女主人方值得众人推崇。姬灵霜被杀手欺辱之事当时便被严密封锁,众人只知女主人是因翠屏峰之事吃了男主醋导致夫妻不和。事后众人均知此乃霸皇挑拨之计,女主人陷入情爱之中一时失了方寸,其这番回信还提及了男主人,足见情意仍在,这是好兆头。柳燕亦潸然泪下,数载的朝夕相伴她早已将阿姐当做最亲的人,时至今日她也忘不了阿姐打自己时那心疼的眼神。只不过连番事故将两人之间的推得越来越远,纵是有心亦精疲力尽,不愿再次面对。姬灵霜早年便跟着姬沄走南闯北,上至北海,下至麻逸,右至东瀛,左至天竺数十年间踏足过九州方圆,阅历极为丰富,有时候离开数年都不曾有音信,想寻都无处下手。在姬灵霜来信下面夹了一盒秘书,这是横网的规矩,六司无权干预横网的一切。柳燕拆开瞧来却是姬灵霜自南洋商船从泉州予横网送往大幕司,大幕司再稍来的,其心中不由甚是安慰。看来阿姐是在南洋的岛礁上散心了,以她的性子住上个几年也不稀奇。

柳燕瞧过便将秘书烧了,随后下令封锁消息。其虽未用心领悟,但以纵横派当前的局势,阿姐的一点讯息都能引得纵横派军心不稳,竟而危及纵横派当前的谋划。虽然她并不知当前纵横派的所作所为,但直觉告诉她该当如此。柳燕尚未收回思绪,横网再有秘报传来。秘报上所书,卯时一刻花易玄所部七十八人在十八里外的半月谷遇袭,生死不明。这是横网第一波讯息,必有第二波,柳燕一眼瞧过便递给了邝佐。邝佐瞧过之后,应道:“敢在少林寺地界动手是为出其不意,花易玄非庸俗之辈,岂能这般容易受埋伏。”这一刻柳燕思绪突然清明起来,其缓缓摇头,幽幽说道:“以当前的局势杀他只会激起武道的凝聚力,得不偿失。”邝佐暗叹好厉害的心思,问道:“你觉得这是圈套?”柳燕道:“他带的人只有两队纵横卫,三队八角卫,余下之人虽皆乃诸宗翘首,但缺乏联合阵法堪验确实容易受伏。不过你该明白他是陈坦秋调教的人,这便是他的手段。所不同的是当今天下除了黑榜,没有人有这个动机。”柳燕一语且闭,横网讯息再度传来,伏击之人戾气暴虐,正是黑榜杀手无疑,邝佐瞧得女主人深邃的变化以及不假思索的心思已看出三分女主人的神韵。

柳燕瞧过讯息,冷冷一笑,冷声道:“算计到我头上了,来而不往不非礼也!秘匣拿来。”秘匣乃纵横派大幕司副使专职建制,纵横派所有的机密讯息都汇聚在此,除了副使无人可调阅,属于随身职权。柳燕的念头很简单,瞧瞧周边可有利用的情报。在正斥候伍令去取秘匣的同时,符昭肃穆问道:“这是入局吗?”柳燕不假思索应道:“你的评价呢?”符昭应道:“干练有余,肃气有缺。”柳燕幽幽应道:“你见过我杀人的样子吗?”符昭道:“昔年你在边关所为卷宗上一清二楚。”柳燕问道:“差别在何处?”符昭应道:“信念。”柳燕问道:“理由呢?”符昭道:“以男主人论,此生对其最具影响之人莫过于七杀,然后是慕秋白,而后才是陈坦秋,最后是你,再然后便是女主人。终其遇事以来,初心未改,尚能适应各种变化,并能下的狠心。你不同,此生对你影响至深之人乃楚掌门,其后方是陈坦秋,侠义公道在你心中刻骨铭心。入纵横派以来,你不掌权一为避嫌,二为眼不见为净,但内心深处始终排斥纵横派唯利是图,暗行暴虐之举。你一旦入局,我等将荣辱共存。所谓士为知己者死,你若是个有能力的二主人,我等无不衷心推崇,反之则万般担忧。”柳燕幽幽说道:“我早已入局,你觉得呢?”符昭神色一紧,说实话,他不太敢相信,这完全是女主人的路子。

说话间,正斥候伍令取来了秘匣,屋中除了三会居盈桑,莜然,其余诸众皆出门回避。柳燕在房中翻阅了半个时辰便将众人唤了进来。桌上赫然已写好了一份行头,邝佐瞧过之后霎时对柳燕有了翻天覆地的认识。这份行头的来源关键在于事务判断,第一步即通过附近的四方门直接去救援,两方暗中早有盟约,凭四方门的盟书印版四方门将全权配合。同时柳燕以纵横派大幕司副使的身份向在附近行事的明门左三部擎天部长鹤亭飞雪下令,全歼花易玄。同时纵横派调集三百双卫随柳燕一路南行,目的地尚在五十六里外的雁行城。所谓擒贼先擒王,柳燕若想解围必先找出幕后主使。花易玄作为武林盟名誉第一人物其护卫建制甚至超过皇宫大内,虽说其部下伤亡惨重,但花易玄若死将是山崩地裂,得不偿失。无论是朝武,还是黑榜,异端势力都保持和气生财的最大忍耐,人力的消灭并不能彻底解决事情。

柳燕判断五十六里外的雁行城看似轻描淡写,却是作为指使人才有的头脑。一切均依赖纵横派对宋境山川地理多年的详细图书立册,以及朝廷建制行人出行习惯和谋划的心境。花易玄与柳燕走的虽是两条路,几乎并肩而行。宋庭的地图山川邝佐均一一记在脑海中,雁行城聚众一万三千余户是个处在平缓处,为南北交际之要道,向南数十里便是桐柏,僻处行事可进可退,若所料不差,以花易玄的脚力超不过半日便会到得此地。柳燕言行所爆发出的英气让符昭等皆刮目相看,聪慧的人确实更容易吸收也更能隐忍,诸众小瞧这个二主人了。但凡事皆非表面所成,女主人所做的这一切亦非表面如此简单,幕僚司一行人亦开始期待了。

子时深夜,雁行城。

新任四方门东门招讨使唐玉站在一小农屋中盯着眼前的沿河默默入神。南门自当年朝武一战后名存实亡,留下的只有泱泱大义的美誉。郭晓身形虽胖,却暗中制定了亲武保朝的方略,尽管皇帝陛下知晓其没有阻止,毕竟大宋皇土上的坏法之徒实在太多。亲武的策略他并不反对,保持适当即可,四方门重组后,势力虽大有提升,但监察司的职权太大干扰了四方门的运作,如此下去四方门尚能坚持多久?唐玉终究只是皇帝陛下的亲信,无力改变四方门当前的困境,像这种杀人的勾当反而能宣泄一些心中的郁闷之气。身后美婢夏荷瞧得男主人的消沉颇为担忧,四美婢如今只剩她一人,唐玉便是她全部的精神支柱。

这时斥候司长前来禀报,明门左三部擎天部部长鹤亭飞雪领着擎天部四十余人正在向同福驿站潜行靠拢。唐玉微微一笑亦是胆寒,这便是纵横派,用具的运用在纵横派手里早已炉火纯青。有了盟网的讯息汇聚,无论是黑榜还是异端势力任何一点点的暴露都将带来灭顶之灾。伏击花易玄看似轻易,其身后却是武林盟诸宗,江湖门派,朝廷官家,黑暗,四方门联合所成,亦是花易玄在外停留一年之久的根本原因,总有鱼会上钩的。便在这雁行城中,天下有势力的组织绝对不会放过这种南北交通要道的渗透。这些杀手之所以会暴露,只因一个杀手歼杀良家女子没有一刀砍死,从而画出一个身形异样的男子。

同福驿站栈外,鹤亭飞雪与两个部下乔装打扮站在客栈外细细打量,这一次他接到的不是张少英的命令而是来自柳燕。这个在明门无甚职权的女子竟然通过盟网向他们传递了命令,可惜这个命令张少英早在月前便下达了。杀手围攻花易玄若只是刺杀便太愚蠢,这是与异端势力的再次较量。大局在眼,适所当为,当杀手都开始有了大局观念,这是一种很可怕的觉悟。杀手知道自己为甚麽而活,明门之间的亲情日渐浓厚,整个门派凝聚力空前高涨,这一切归功于张少英的谋划。虽然不知客栈中是谁,但巨网收缩了将近七百里,今日其在劫难逃。

不等鹤亭飞雪下令,围在驿站外的杀手火箭齐射,驿站顷刻间火苗高窜,大火淋漓。抬手间便烧了朝廷驿站,这份死罪在杀手眼里并不值得一提,因为他们原本的身份便是杀手,刺杀目标为花易玄。无论对方出不出手,杀手伏击花易玄都将成为事实,只不过对方出手了。驿站火苗一起,驿站内的人无法坚持,此时此刻唯有杀出一条血路,他们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如何暴露的。

鹤亭飞雪的擎天部在明门左三部为最强,外哨,暗哨,内递,外围,中军,前锋,探子等建制齐全,人员能力极高,他们早已布好局。

人过是非(21)

突然,伴随着周边屋舍民家的惊呼声,驿站内门窗齐碎,里面的人出手了。虽在黑夜,但夜火如白昼,只一眼便瞧得出这些人俱为杀手。毫无疑问,瞧这些身形必为白教之人,为了掩盖体型的诧异,其装扮的通常较胖。羽千骨虽拂逆人伦,但白教在正常体型,异常体型,东行六部,白教十宗便是两条极端之路,作为第一批能够破解白教武学的鹤亭飞雪诸众皆跃跃欲试。面对里面人的倾巢而出,白教中军主力明显人力不足。鹤亭飞雪要做的便是调整攻势,保证顺利拿下这些人,一个不漏。

战场瞬间的接触即是一招殒命的危险,白教诸众皆有先天性的优势,而擎天部需要实时机方能出招破解。甫一交手便折了三人,鹤亭飞雪立刻下令撤退。前锋变后军,向驿站外的沿河上撤去。此时驿站四周的民居百姓已闻火而来,顷刻便乱成一片。擎天部的有序撤退彰显联合威势,白教杀手有两人贪心冒进,反而在擎天部撤退中丢了性命。擎天部一撤,驿站内白教诸众皆折身向北疾奔,显然他们并不愿纠缠。然而刚刚过两条街,城门下唐玉率众鸣锣引道,昭示百姓官府正在击贼。本州钤辖则率地方厢军四路合围,霎时雁行城中百姓归家搬门压窗,不多时便各自安静。面对朝武的围剿,白教诸部虽有序向北撤走,但人员并没有分散,如此明显的破绽让人不解。

地方军队个人能力虽不强,但群战能力极佳,缠斗起来短时间内很难分出胜负,世间拖得越久官军集结的越多。如此白教诸众只得折身跃上屋脊再度向北疾奔。四方门诸学子虽尽皆精英,但宋律不准随意毁坏百姓屋舍,一行人只能沿街围堵。眼见包围圈越来越小,白教诸众纷纷驻足街上等待,逃不掉便只有拼命。面对朝武日益完整的合作建制,杀手的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亦为六大士族难以抗衡的根本原因,在五道七宗面前他们便似不入流的小门小派。

这时唐玉率众踏步而来,雅步摇扇好不自在。被围的白教弟子尚有七十余人,外围尚有些逃窜的。此时的他们肃穆等待,戾气迸发,阴沉之势远在百十步的唐玉已感压抑。倏然白教诸众率先出手,四散而攻,凌厉狠辣的攻势犹如蛟龙出海扫向挡在前眼前之人。面对白教杀手,厢军皆有序后撤,换四方门学子上前。甫一交手四方门刚刚熟悉的四方阵竟然挡不住杀手的连番攻势,霎时便伤亡七人。四方阵为张少英暗中为四方门所创,效果明显,可惜这些四方门学子在杀手浓厚的戾气面前暗暗胆怯,被动消极应战。这是唐玉无法改变的,读书十余载,杀戮始终非学子们理想所期望的,当前唯有依赖的便是明门擎天部。但唐玉自视甚高,不愿主动去求人,面对四方门开始加剧的伤亡其并未心动。当年朝武大战何其惨烈都熬过来了,还在乎这点伤亡?人一旦心狠一点,虽说背离君子之道,但面对一群无恶不作之徒君子只是虚名。张少英所创的四方阵很复杂,不同的四个人组阵都有不同的效果。由于唐玉的影响,四方门学子并未崩溃,早在战前四方门便早已做好了各种心理准备,大义之行,虽死无悔。

白教弟子的反攻阵势极为犀利,渐渐掌握战场中心圈。但四方门中不乏天赋极高之人,已有几队学子掌握诀窍,联合之下杀手若落单便很容易被围殴致死。唐玉携众虽盛,但白教杀手俱乃经验老到的奕斗好手,这一拼起命来唐玉诸部伤亡愈见增加。说到弟子这些从四方门筛选下来的有很大一部分精英为当初寇准遗留下来的黑暗秘使,亦是郭晓愿意承接四方门的原因之一。唐玉率众中尚有百余昔日秘使,这些人的武学根基并不差,苦于临战经验不足,尤其群战中才刚刚实践联合阵法。唐玉虽狠心不在乎,但内心牺牲同志非同志所为,其亦在暗暗忍耐。此时唯一能够支撑场面的反而是厢军队伍,密集的军阵中刀枪齐出,杀手肆虐虽有优势,但陷入厢军裹阵中攻势便大大减弱,最后皆被厢军裹阵斩杀。官军终是人多势众,加之准备充足,白教弟子每损伤一人攻势便减弱一分。酣战不足一刻,白教弟子攻势减弱,只剩四十余人聚集在一块拼杀。

杀手皆习惯独来独往,这群人久聚不散,显有所顾虑。唐玉黯然过后下令派建明卫上场,这是他唐玉提议私自创建的组织,如果论罪乃謀逆之罪。但这些人根基绝佳,加上更加变化多端的四方阵,绝对是四方门将来不可或缺的能力组织。场外,三十人的建明卫列队而上,一色式的长剑在火把照耀下寒光初现。三十建明卫一参战,四方阵变化无端之威霎时大杀四方。密集的群战中杀手们本消耗极大,遇到建明卫摧古拉朽式的掩攻霎时阵型崩溃,顷刻间便有数人死于四方门乱剑下。不到两刻四方门捕杀白教弟子三十余人,只剩下七八人负隅顽抗,不过一会儿前后便有十三人被擒,此次围剿之战大胜。唐玉首先清理了战场,四方门竟然付出了阵亡六十八人,伤四十一人的巨大代价。唐玉亲自审视了这些白教杀手,当其看到第六人时,唐玉伸手掀开其蓬乱的长发,瞧得其面容时,唐玉倏然一惊,霎时明白这些人久聚不散的原因,难道这便是天意?或者又是个冒充的,又或者是圈套。

当下唐玉遣散周遭亲自审问那人,可惜那人一言不语,神闲气定,眼中无光瞧不出深浅。唐玉很想用刑,但朝廷的法制文明不允许重刑,何况**的痛楚对杀手来说几乎可以忽略。这一晚唐玉彻夜未眠,两人独处一室皆未睡下。清晨时黑暗送来秘报,柳燕一行正向雁行城靠拢。唐玉微微松了口气,狠心之时其有心,事到临头其终究下不去手。雁行城中鱼龙混杂,唐玉开始关心是否会有人来劫州衙。直至次日午时,唐玉唯恐其挣脱禁锢自杀一直在一旁暗暗留心。唐玉没有等到柳燕,却等来了现任武林盟主花易玄。其一进城门四方门常驻学子便报了上去,人员嘈杂之地不利于围攻,亦不利于逃跑。花易玄奔行百余里早就口干舌燥,寻得路边茶铺一碗热茶入肚当真说不出的受用,唯一心痛的便是一路舍命保护他的卫队,整整七十八人皆倒在了逃跑的路上。万幸纵横派的三队双卫训练有素,他方有机会一路逃遁,直至进入雁行城。人生一世,花易玄第一次感受狼狈的滋味,对花易玄来说这也是一种新鲜感。一路南逃其不经意间杀伤十八人堪称人生之最。他不是陈坦秋,无法做到其人生无苦乐,适意即为美的极境,他需要发泄。

终于松了口气,花易玄整了整衣襟,再唤伙计上了三碗冷茶,咕噜饮尽。追杀的黑榜杀手折腾了一夜,折损将近一半,丢下一个金锭将茶铺的茶水都包了。一行十余人前后一一饮茶。花易玄环顾四周,周遭格格不入的黑榜杀手至少有六十余人。他明白,这些人只是用具,他们也知晓,但他们仍旧这样做,不问为甚麽,作为一个活生生的人这是一种悲哀。雁行城不仅官府驻有两营的禁军,尚有千余人的厢军部队,以及大量的地方乡兵,加上江湖门派乃至诸宗,杀手们即使再蠢也不会贸然下手。只不过明明早已暴露,三日时间花易玄受伏的讯息恐早已传遍方圆百里,杀手们暴露已久这时仍不愿离去。花易玄稍事歇息后,周遭的格格不入的杀手越来愈多,短短半刻间已有上百人挡在四周。

花易玄稍稍调息即向茶铺中的杀手微微欠身,应道:“即入局为何惧之?诸位请了。”花易玄一声请字出口,手中铁扇翻展,数道劲气划出半弯袭向坐在最靠近路边的二人。茶铺中霎时人影翻动,花易玄一个弹跳翻身跃上屋脊,其身下反应过来的杀手亦鱼贯追上。花易玄竟然选在在闹市中出手,杀手便无再无选择。换做是被人被这麽多的杀手围住即便武功再高的枭雄也得面露惧色,花易玄反而自始至终一身轻松,将这当成游戏。杀花易玄最难的不是自身能力,而是其诡异的身法,为陈坦秋的五行幻影**。一群高手对招,如果对方身法诡异,又不停的疾奔,周身无所限制,这便难以收拾。此时的花易玄放下心绪,这场追杀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谋划背后皆是目的。花易玄纵使神通也无法挡下这一群人的围殴,控制距离精算至每一步,这是其一路行来毫发无损的秘密,其距离始终控制在十余丈外。所幸一路行来轻功极好的杀手皆被花易玄击毙于分寸计算之间,此时的花易玄倍感轻松。其奔出不足百十丈,四方门唐玉的先锋建明卫直面压阵掩杀而来,泱泱百十众。追击的黑榜杀手不再犹豫,折身后撤,唯恐深入受到伏击。

人过是非(22)

但等到杀手反应过来已来不及,周遭民居屋舍中四方门建明卫汹涌而出,再添百十人。杀手本无恐惧之心,生死无别,围势竟成唯有拼命。四方门建明卫经过何进以御内班方法大加改进,戾气初现。即使雁行城驻留杀手与追击而来的杀手会合,两方激战下建明卫拼下牺牲十八人,伤四人的代价不到一刻便将周遭的杀手清理干净,剩下些四散逃逸的亦早已落入监视中。青天白日下雁行城发生匪斗,不知情的百姓前去报官,四方门随即丢下战场按照预计的路线继续隐匿。

雁行城的恶斗之后无数双眼睛盯着这一切,花易玄奔过数条小巷折身潜入一所民居中。随后通过屋中桌下的暗道摸黑走出三里有余,方自小山丘沿阶上得雁行城中的内山顶。想自己谦谦君子竟钻行暗处,花易玄唯有暗暗苦笑。内山顶只是一座独立的小山丘,丘顶上官府修有天台,此时的天台沿亭中唐玉早已摆茶待客。花易玄信步上前,两方各自打量,花易玄优雅中带有三分枭雄之气,只是掩盖的极好,只是衣衫有些灰土。

亭中的唐玉儒雅中带有三分无奈,加上少许戾气。

两方请礼入座,唐玉感叹道“尊贵如你亲身犯险,这算是超越自我的挑战吗?”花易玄微微一笑应道“如此算得话,此时沐浴更衣,清洁待客方为挑战。”唐玉微微一笑应道“彼心竟洁,何惧身体之垢。我等深入局中,折损无数,这种挑战方更加震撼。”花易玄道“世人知礼知理知实不知己用,我等亦同。没有牺牲的对弈,自古至今你见过吗?”唐玉摇头道“如此请教了。”花易玄抬手间香茗入口,幽幽应道“不急。我倒想知道你为在下准备了何等考题。”唐玉笑道“先生妙赞了。”

说话间,建明卫将唐玉注意的那人带了过来。花易玄霎时神色幽深,竟而起身离座,抬手便向那人眉心拍去。建明卫本自担心,但见花易玄真气清圣,双眸精深,竟是运用精神术。精神术较量的是意志,那人不闪不避直接对视花易玄精深的双眸,两人虽面不改色,顷刻间却大汗淋漓。花易玄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波涛不惊,无声无息,这种人要麽是白痴,要麽是极致,其显然是后者。僵持不到盏茶功夫花易玄便放弃了,亦不行礼,缓步回到亭中。那人亦不轻松,花易玄的精神力犹如泰山压顶,坚毅之神,功力之深超出其预料。其天绝派的七绝玄经内功早已淡化,反而是玄天内功大成的阴阳交融之气。且其内功己至极境无法预料,这一切若非诸宗齐心以及陈坦秋的悉心栽培,数年时光他绝难有如此成就。

那人无法调动内息,只得就地盘膝暗调整内息,闭目养神。唐玉说道“阁下定力非凡,人中骄子也。”那人微微一笑,开眼应道“你想知道我的身份?”唐玉摇头道“你若直言我未必肯信。”那人道“你们很清楚雁行城不是结束。”花易玄道“没有翻天覆地的能力,目标方是你唯一。”那人问道“这是纵横派的臆测之法吗?”花易玄淡淡应道“废言。”瞧得唐玉的不友好,花易玄亦感相同,这人绝不简单。纵横派的审讯经常会用到精神术,这是他等候柳燕前来的原因。自己以自身为饵,当前所见到的成就并不多。他能想到雁行城,对弈之人必能想到雁行城。

此时柳燕所部能调遣的人力多数在雁行城以及周边城镇,其身畔不足百十人。一行人前后分散,乔装于市井之间,纵横派对此种隐匿之法已相当纯熟,若非经验老到的江湖探子很难发现,即使发现也无法确定柳燕的具体行踪,此时柳燕身畔除了窈楚便只有三会居女弟子盈桑和莜然。其竟入局便要想到面对任何后果,是以其将柳纤柳泗留在了隐蔽之处,然而正是这个爱护之举彻底打乱了柳燕的谋划。二女隐匿的民家被杀手发现,柳燕霎时方寸大乱。没了玄天派,没了丈夫,没了纵横派,柳纤柳泗便是其世间唯一的亲人。有了早前的谋划,她的离开并不会影响幕司的运作。柳燕要亲自去,窈楚一个婢女无权劝谏,盈桑,莜然只管护卫,多说一句话都不能。

柳纤柳泗二女得纵横派武师调教武功虽有进境终究天分不高,身畔除了两队八角卫并无安顿。横网人员只管情报即使看到二女有危险也不会出手相救,此乃门规铁律。讯息只言二女被俘,生死不明,瞧得出下手之人的身手必为杀手无疑。关心则乱,幕司从来不认为这是碰巧,以二女威胁二主人才是最直接的目的。二主人重情没有男主人的那种决绝,善于揣度人心的杀手不会放过这一点。只是幕司有些纳闷,杀手究竟是通过何种手段知晓二女位置的,唯一的解释可能只是异端势力。幕司无权阻止二主人的行动,但二主人不在幕司可直接行使其权利。自从分派至二主人麾下,众人对其皆不看好。但符昭将一切准备的妥妥当当,其明白男主人不会无缘无故这麽做。是以符昭传令周边城镇双卫暗中驰援,以纵横派成建制的速度天下无出其二。不到三个时辰符昭便收到了杀手递来的讯息,子时不至,二女将身首异处。这种毫无目的约战见面太过拙劣,醉翁之意不在酒。符昭暗暗冷笑,纵横派的犀利手段无人玩得起。

柳燕领着盈桑,莜然,窈楚三女一路策马疾奔。以纵横派的识术手段,面对这种事情从来是放弃不会有营救这一说。何况柳燕也明白,杀手这麽做要麽二女已死,要麽杀手别有目的。此时的她确实冲动,但不代表她心绪大乱,毫无谋划。天下武林虽着眼于张少英亦有轻视质疑之见,何况她柳燕,此乃优势。柳燕一行过了浏河到得漫水桥,柳燕莫名的一阵心绪不宁,一念所至已知有埋伏。此处地势平缓,埋伏人唯一的方法便是桥底。柳燕驻马朗声说道“即来之何惧青天白日,我柳燕堪为女流今日当不吝领教。”柳燕言及所处翻身下马缓步上拱桥,桥下隐藏的杀手呼吸声虽微弱却逃不过柳燕双耳。外人只知纵横派识术为驭人之术,殊不知这其中包罗万象因人而异,她的极致听觉便来于此。桥底下的杀手头领原本在犹豫,但听得柳燕续道“只派个人便想试我的深浅,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柳燕话一闭,桥下埋伏的九人陆续翻身跃上拱桥。无论柳燕是否真实猜测还是妄言,如其所言,他们是试水的,生死早已非自己能掌控。霎时九人同时出手,气息一体袭向柳燕。柳燕凝目起式,手中飞虹剑瞬光及眼,杀手九人霎时但觉眼前一片强光难以睁开眼,寂静过后只剩神情恍惚,气息流逝,纷纷倒地不起。这是剑意爆发出的精神术,霸道而暴虐,九杀手皆乃黑榜绝顶杀手,柳燕一招将其击败,体内亦是气血翻涌,口溢朱红。她是个知书达理的人,并不代表她没有情绪,崩溃式的杀戮能让她发泄心中的不堪。身后盈桑,莜然二女俱震惊无比,一向恬静的女主人竟然能突破极限,使出惊鸿三瞬。同时面对九个一等一的杀手,同时击伤九人并不难,盈桑都能做到。但要将九人一招击败得毫无反抗之力,二女自认不如。惊鸿三瞬之招三会居无法修习,此招太过强大除了掌门入室弟子,其它人皆禁止修习,整个纵横派唯有符昭学得些皮毛。

柳燕瞧得满地挣扎的杀手,抬手翻袖引导内息罩住其中一人,双目倏然精光四盛,四目相投。经过短暂的精神角逐,那杀手都招了。意料之中,这些杀手出自黑榜同平卫,他们接命令行事并不知上家是谁。倒是盈桑,莜然二女第一次见二主人施展弑血横秋,无不暗暗心惊。这些杀手皮肉之苦都能挨得住,竟然挡不住二主人盏茶功夫。以二女对武学的理解,二主人虽能修习纵横派诸般武学,但走的是女主人姬灵霜的路子,非八年之功不可。

柳燕一招得手反而驻足沉思,飞虹剑倏然回鞘,看样子是不打算继续赶路了。盈桑拾起柳燕刚刚扔下的帷帽送至其眼前,柳燕翻手接过戴上。盈桑瞧在眼里莫名的一阵疑惑,这不像是二主人的手法,反而像三会居弟子的手法。盈桑轻声问道“不赶路了吗?”柳燕应道“等。”盈桑与莜然相视一眼皆是同般念头,两人一左一右站在柳燕身畔,四人皆闭目沉思。盈桑莜然二女这时均暗暗心惊,往昔二主人虽不曾显露,但受侠义之风甚剧。今日杀戮之下其安然自若,若真是二主人绝不会站在一堆尸身之间。死者为大,人伦纲常,二主人绝对绝对会将尸体掩埋。



人过是非(23)

对方只派了九个人的先行部队,二主人如此等待或许并非为了柳纤柳泗二婢女。

四人在桥上站了半个时辰有余,忽闻浏河上游一阵肃禁的笛音传来。其曲调张扬却又蕴含深厚的音劲,闻之如在耳畔。其音调属于南方雅笛余音中的巾帼篇,以花木兰为题,扬巾帼不让须眉之意。三人瞩目望去,浏河上游一条小舟正顺流而下,舟上似有一白衣女子静坐握笛,笛音便从此来。眼见小舟愈近,三人方瞧得明白,舟上白衣女子带有帷帽瞧不清面目。当一曲巾帼音闭,舟上女子缓缓站起身来,此时离拱桥不足二十余丈。白衣女子立杆停舟,倏然跃起身来向拱桥上飞跃。盈桑,莜然,窈楚三女霎时三面戒备。那白衣女子踏水而过,一个起落便飘然落地,稳稳站在桥上。柳燕与窈楚或许不识,但盈桑与莜然却明白这是纵横派四十年前的武学流派,属于阴脉。只不过此女武功深不可测,诸女一时也难以分辨深浅。

白衣女子稍稍整理衣襟,缓步上前向柳燕欠身见礼,诸女观其神韵竟是这般优雅万千,高贵莫名,一时均为之动容。柳燕凝目望去,由窈楚向白衣女子回了礼。柳燕闻道“权谋立势,赎世之道,巾帼之概,侠义之行,你脚下所立又乃何处?”白衣女子见柳燕如此问似是早已知晓自己身份,应道“人间正道善恶有别,一点沧桑岂能经验万世。我亦好奇,你的镇定颇具淡然。”柳燕应道“惊慌失措,六神无主是吗?”白衣女子微微一笑,说道“止步不前,也许结局会好一些。”柳燕道“以你之身份,你只是前来问候的?”白衣女子摇头道“你之根底在武林中一直是个谜,今日特意冒昧讨教。”柳燕道“为此不惜搭上这些可怜人?”白衣女子反问道“你又在乎吗?”柳燕道“好一个经验万世之道。如此又何必多言?今日来者皆要付出代价。”话必,盈桑,莜然不及阻止,柳燕内劲后发将三女逼开,飞虹剑再度出鞘,惊鸿三瞬再度施展。刹那间众人但觉眼前黑白交替,周遭仿佛为之禁锢。刹那过后,诸女及眼所见,白衣女子再次飘然落地站在原处,以及肃穆异常的柳燕。白衣女子整了整帷帽,她有些疑惑。惊鸿三瞬在于极致的身法,对内功招式,身质悟性都有极为苛刻的要求,柳燕竟能如此轻而易举施展。若非其对身法有所擅长,要躲过这般近距离闪电般的一击恐九死一生。

白衣女子不慌不忙整理好衣襟,她有些好奇,如此极致之招方有心如止水之领悟,柳燕尘世杂念太多,按说难以达到如此地步。白衣女子说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请。”说罢,但见白衣女子手中玉笛翻转,旋转之音透过内劲无影无形袭向柳燕。真气之形唯有气流及眼方能瞧见,无影无形之招并非无迹可寻,但近距离下即便瞧见亦无从闪避,柳燕当即催动护体罡气应对。赫见两方交击,轰然重锉下柳燕一个凌空翻身落回原处,飞虹剑再起,二女迎面相对,以玉笛对飞虹剑,优柔之下二女极尽身形相互拆解,刹那间已连续换了三种武功。

一旁的窈楚,等三女均瞧得目瞪口呆,二主人的武功与其修习的武功路数大不相同,其与白衣女子一样皆修习阴脉。三女震惊的同时,白衣女子亦暗自震撼,柳燕身法之快,雅丽之姿宛如行云流水遍地起舞,貌似是仙女漫步,只不过其所习之阴脉武学似乎并非柳燕阴阳双脉化三气的同修之法。两人切磋下虽不见飓风骇浪之内劲,平静下两人皆至无形之境,暗中内劲你来我往,酣战不休。二女身形所致犹如云中起舞,飞虹剑与玉笛始终保持在分寸之间不曾碰撞一下。两人切磋正酣,白衣女子陡然觉得玉笛上的内劲返了回来,情急下白衣女子只得折身闪避,刹那间犹如凭空消失,再眨眼其已站在三丈开外。刚刚柳燕施展的乃道家乾坤印,白衣女子施展的正是道家梦遁之法。两人的你来我往让柳燕起了戒心,她的目的何曾只是如此?阴阳宝典,乾坤印,三化无极功,六艺剑谱,白衣女子皆至极境,三教武学合流愈趋大成,对方必是云都之人。天底下除了聂羽纵横派如此高深的武学绝不会泄露,在三会居熟知聂羽乃第一课。确定对方身份,柳燕不再犹豫,飞虹剑旋步再起,白衣女子亦翻身迎上。二女均明白对方均有着百战论道式的相似建制,奕斗之下如此精准淋漓不差丝毫的内外合用之武功正是纵横卫,八角卫长久不衰的绝对因素之一,白衣女子感受到的只是觉得这不似柳燕平日的作风,谨慎渐起。

柳燕所使的武功,仙女漫步配合完整的逍遥十三式,加上内功的诸多变化,武学堪为绝顶,只不过其内韵差了些许。白衣女子所使的武功路数乃儒门六艺剑法,只不过经过各种掺杂,奥义早已改变,并不纯碎。千百年来儒门六艺剑法代代传承,虽为救世立身之用,经过各方的修改早已残缺不齐。只不过白衣女子所使的六艺剑法经过诸多有序的修改威势大增,另出奇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白衣女子有心一试,奕斗之间霎时一瞬化三,使得正是失传已久的胡氏三魁武学三分蝶影。所谓谍影之影皆是步伐转换,肉眼所不及造成的虚幻。无论是一化三还是一化二,柳燕若选错必是败局。眨眼之间柳燕无法辨识白衣女子真实本体,仓猝而退,白衣女子并未痛下杀手,驻足静立,她败了。柳燕的失败让白衣女子肯定她不是柳燕,三分蝶影这种武功以柳燕的能力绝不会就此败下阵来。白衣女子霎时淡然一笑,颇觉有趣,整了整帷帽,叹道“难怪,难怪。”

柳燕应道“你不差!”白衣女子莞尔道“如此,也好!今日领教,再见吧!”话必,白衣女子翻身跃过桥面,顺势落下水面回到小舟上。柳燕并没追赶,易容术,三分蝶影的之类的武功连三会居弟子都是禁止修习的,为的便是不出这种差错,她确实不是柳燕。白衣女子来去匆匆,率性有礼,不拘于世俗,生命在他们眼里数十年都是短暂的,一旦失去了兴趣便不会做任何停留。窈楚,盈桑,莜然三女此时皆暗暗心惊,二主人甚麽时候调换的?三女倏然只觉惊恐莫名,这女子与二主人简直是一个人,瞧其武功路数亦是三会居弟子,这是巧合还是故意安排?在纵横派为了主人的安全,除了易容绝对不允许相似之人进入纵横派核心。

浏河下游。

白衣女子刚刚奕斗一番内襟已被汗水浸湿,索性脱下鞋袜跳入水中趴在船沿上顺河而下,柳燕竟然派了替身,这倒出乎意料。幕僚司虽为主人出谋划策,引导六司运作,却无法辖制主人。原本想来柳燕会失了分寸,如今想来不得不佩服纵横派识术的厉害。白衣女子原本想通过柳燕试试纵横派武学的深浅,毕竟其修习的都是纵横派最高深的武学。

五月的天,骄阳阵阵,微风拂过说不出的清凉,白衣女子摘下帷帽露出清丽的绝世容颜,正是云都北候十三太保三太保黛玉。柳燕的停步不前昭示谋划失败,探子报给牧云端,黛玉便自荐出手。虽然大家接受了经验万世,适所当为的理念,但算计一个女子终非君子之礼,黛玉自荐算是解了大家的尴尬。张少英在江湖上消失,云都作为纵横派的对手,唯有擒下柳燕。从汉江大营生间传出的讯息来看,张少英为了纵横派抛弃双妻,这究竟是谋划还是实情云都都有必要查探清楚,虽然最终的谋划早已确定。

顺流中一艘商船路过,眼见一女子趴在船沿,呼唤中黛玉忙带上帷帽示意自己无事。人性本善,黛玉欢快的向船家道谢。别过之后黛玉又深深的忧虑,这一船瓷器节节盘交虽能养活许多人,但官税实在太重了,各种赚钱的都收归国有,宋庭的工商建制虽庞大,实则上有很大的弊病,将影响长久。这船人在宋庭的管辖下虽能生存下去却失去了自由,她则是幸运的。她们可以放纵自己的思想为常人所不能,行理想之万世方为超凡脱俗。稍稍浸了身子,黛玉爬上船来抬桨轻声唱起了南方小调。忽然黛玉但觉口中一咸,似是有血从腹中涌出。黛玉随手一擦现在眼前的果是血迹,血迹鲜艳夺目并无中毒迹象。黛玉又感一阵眩晕,手不由自主的离开了浆,只感腹中气海翻涌,身子极是不舒服。黛玉刹那间忽然明白,这是灭魂法印,她竟然会灭魂法印!灭魂法印的症状极为复杂,中招者即便存活亦惨不忍睹,人的神经机能几乎失去作用到头来成为活死人。对于灭魂法印东皇都极为瞩目,数十年来一直在搜寻御留香的踪迹。



人过是非(24)

黛玉忙拿出药袋中的焰火准备发出求救信号,那一刹那她突然想起,也许周围有不下百双眼睛盯着自己。此次出行二人皆乃轻装出行,未带任何护卫,焰火一出二哥便会暴露。哼哼,着目与柳燕本身意义不大,符昭乃副使幕司首席,厉害的是纵横派的幕僚司建制,不掌权却能权衡六司运作。柳燕居然来了个金蝉脱壳,黛玉有些愕然,终是轻敌了。不回去自己便要一人离开,以自己的容貌若是遇到生人怕也是惨遭侮辱。身中灭魂法印便等同于身死,即便东皇能治此时也来不及。面对死亡黛玉很淡然,但若回去被二哥瞧见自己这般麽样说不定便会崩溃,进而失控怒火攻心中了算计。一念至此,黛玉忽然有些明白,看来自己得撑回去,等不到自己归来二哥不会走,更会发疯的来寻自己,其结果自己出现那一刻便输了。黛玉有些黯然,你有你的算计我有我的谋划,终究避不过变数。便在黛玉拿出焰火的瞬间,小舟底下忽然人影翻动,两个白衣影子翻身上舟,其中同一人探手连封黛玉天突,幽门,气海三穴。黛玉很明显感觉到对方真气中含有药理,这是在阻止气血运行之法。瞧二人装束本是渔夫装扮,身手却是纵横派八角卫与纵横卫。黛玉眨眼间心思流转,好深的心思,侯爷定会派人随在自己身后护卫。但此刻即便有人来救,咫尺之遥差之千里,怎来得及?纵横派之运用总能惹人意外,憋气在小舟底部亏他们想得出。

这二人一人封自己穴道,一人检查小舟上的物品并进行分类摆放,其甚至戴了防护手套。黛玉瞧着眼前的一切,不得不佩服纵横派的强大并非偶然。她亦无暇去询问,那人封了自己穴道便拿开了帷帽,瞧得黛玉那肤若凝脂,白里透红的肌肤不由心神一荡,舟上两人瞧得如此盛世美颜一时失神竟再也离不开眼。倏然前面点穴那人一声闷哼,竟是身后检查物品那人拿着甚麽刺了前面那人一下。前面那人被同伴刺伤回眼一瞧竟说了声多谢。惊愕间,黛玉已明其意,侯爷的太保禁卫军虽有极大权势,但建制职权上乃云都中军禁卫。也许这便是区别吧,纵横派双卫换制后,双卫均有了极大的自主权,如此也代表着更便捷的时效。云都信仰虽深,但人文建制上只是权利建制,一切以东皇为源头。纵横派的不同之处在于宗派传承凌驾于掌门人之上,故而无论是姬沄还是姬奔月,乃至姬灵霜,纵横派都能平稳的传承,而不会出现权力之争。云都呢?四派分立,东皇派系主政,西后派系管钱,南冕派系管征战外事,北候派系维护内安,四派分工合作,这都些年建制渐渐齐全,东皇虽用的得心应手,但分裂的危险依然存在。纵横派只是给了下层人员的极大权力,却加强了对中层人员的管辖。云都立世不敢显露,下层人员若自主权过大便容易暴露,这是云都最根本的弱点。外势上处处隐藏,内事上跟不上纵横派的步伐。姬沄从创立纵横派伊始便已开始着手完善建制谋划,进而达到众志成城,团结一致,让纵横派源远流长的传承下去。

这二人自始至终并未多言,一人操舟,一人警戒,不时伸手探黛玉的脉搏。连这两个下层人员都知多言误事,她再出言亦是自取其辱。黛玉抬眼间,河岸上游下游已有楼船小舟靠近。警戒那人霎时戴上了黛玉的帷帽站立在船头,警告周边不得靠近。黛玉瞧在眼里只有深深的忧虑,这些东西都是金钱难以弥补的,自古蛊惑人心容易,但要达到这种万众一心,大公无私的程度古今难寻,这是多少金钱都买不来。说得直白些,纵横派的家观念端正无私,深得人心,派内上下皆愿为了保护纵横派而万死不辞,否则扶摇,百里鸿怎落得无奈自杀的结局。

而黛玉的被俘很快经探子传递给北候二太保知晓,二太保惊愕的同时亦感不寻常。黛玉的武功乃东皇亲自调教,天下间没有人能够轻易击败她。这一番转念二太保忽然想起东皇曾言,世间武学虽博大精深,终究殊途同归。唯一例外的便是灭魂法印,其传染术的精髓源自于人体本身,这是任何凡胎都难以抗拒的。身中灭魂法印者生不如死,黛玉一代绝色佳人便要香消玉殒了?不,他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这一切的解释只能是柳燕施展了灭魂法印。大意了,大意了,东皇虽传授了很多防备之术,终究没能躲过去。

二太保经过短暂的失神,迅速稳定心神,现在去救人并不妥当。此次出行并不只有二人,侯爷亦在准备,这场对弈之局不会这般简单,其最终目的侯爷都没有明确,侯爷只分配了他们截杀柳燕的命令。如此他擒下柳燕该是,一念至此,二太保立即让下属接洽斥候队,回报柳燕踪迹。但等了半个时辰,斥候队给出的情况却不乐观,其柳燕的武功手法颇似纵横派三会居弟子的手法,与柳燕平日武功路数大不相同。这时二太保已能肯定截杀之人并非柳燕,自己二人竟然败在如此简单计谋下。其再等讯息已来不及,二太保稍加思量开始重新布局,随后率众离开浏河畔的小村子上车船逆流而上。以对方缜密,黛玉自上游现身,常人思之其落脚点必在上游。实则自己在下游,竟然与自己下棋的非柳燕真身必有其他人,亦会有此思量,上下之间便会相遇。或许这是个陷阱,二太保并不在意,孰轻孰重,截杀柳燕侯爷必有后手,此时救出黛玉方为关键。然一旦失去黛玉,对云都来说等于破局,纵横派会做这种选择吗?。

车船逆行不过四五里路,上游一艘三层楼船正快速下来,二太保全神贯注之际,咋见黛玉倩影缓步走出舱门。船头甲板上站着的竟然是符昭,二太保倏然一笑,暗暗松了口气,难怪,难怪。二太保霎时下令停船,让船顺流而下,很快符昭所在的楼船赶了上来,两艘船一大一小并肩搭钩顺流而下。二太保瞧了一眼黛玉,其面色有些疲惫瞧不出甚麽名堂。二太保翻身过船,直接向符昭问道“你的目的呢?”符昭应道“你们的目的呢?”二太保微微一笑,说道“那我该投降了?”符昭道“对你我这是最好的选择不是麽?”二太保犹豫了,此时此刻若是选择自尽便不会影响侯爷的计划。孰轻孰重侯爷绝对会选择自己的下属,自己二人若不自尽,一旦被符昭控制住再难有自尽的机会。双方都明白杀戮并不能解决当前的局面,否则柳燕早已死在侯爷手上。今日符昭显是控制住了灭魂法印,也许黛玉今后一生都离不开药物,如此便会与纵横派纠缠不清。但二太保对侯爷与东皇皆有一丝希望,生与死之间面临己身一时有些踌躇。

二太保的踌躇让符昭明白这个人心性再强面临死关抉择,犹豫乃人之常情。其实这种人将死亡看得很淡,其在意的是黛玉。黛玉在云都以绝色气韵深受云都文风推崇,深受云都中上层喜爱,连东皇都亲自教习其武功,赞其美,品其韵,视其行,闻其言,美中黛玉,赏之无穷,不带一丝亵渎,黛玉已成为云都的一种精神象征,二太保绝不会让其有所闪失。

符昭劝道“犹豫说明不舍,又何必强求?生死从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法。”二太保内敛一口真气,叹道“此言着之于朝堂当为谬世之言,懂得这些并能做到少之又少,武道七宗创造了另一种世界。这个道理宋庭朝堂之上竟无一人通透,此乃时代的悲哀。”符昭道“你们自己亦深知盛世之名难复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之道。此时此景,天下已不宜再战。”二太保没有回应,他若有心要逃离甚至擒下符昭都不在话下,他更想看看这盘棋结局如何。

雁行城外八里处,柳燕与柳纤柳泗窈楚三女静卧于雇来的马车中。雁行城内极为繁荣,嘿白两道错综复杂,寻常百姓是雇不起马车的,于是乎各方的探子必会严查马车,四女被发现是迟早之事,其三女至今不知二主人将盈桑,莜然调离是为何。距雁行城虽只有不足短短八里路,柳燕已做好任何状况的准备。竟入局则奕局,柳燕并无这种权位野心,暗中亦有忐忑不安。山间官道上人来车往,柳燕已遭遇第三次疯癫之人的试探。她没有出手,其给了马夫十倍的价钱,马夫是团练使退下来的,有些练家子,在雁行城有些名望。经马夫一顿招呼,几个疯癫之人皆被打的满地找牙落荒而逃。与那些平民百姓不同,马夫深知江湖上的门道,没有对四女多问过一句话。



人过是非(25)

马车前行不多远,官道上的行人渐渐稀少,马夫都嗅到了一丝不寻常,随即向车内说道“是福是祸在下不参与,劳你们自己驾车了。”说罢,马夫背上自己的行囊下了马车片刻跑进了偏道。柳燕没有阻拦,这个马夫确实难得,柳燕亲自驾车,行径不远路边便有茶铺酒水,一行人下车点了些酒水果腹。这个茶铺很大,皆为砖墙修建,每帘皆为雅间是家老店。说是茶铺,铺中冰葡萄酒确实甘醇回味,柳燕连饮了三杯方感透体舒畅。由于是士子路途雅集之处,雅间墙上留下了不少士子诗词。柳燕着眼注目时,伴随着小二的阻拦,一男子骤然闯了进来,虽然其戴了帷帽,但柳燕瞧其神韵便知其是谁了,果然所料不差。柳燕应道“识人知礼,这不像侯爷的作风。”来人正是云都北侯牧云端。自从瞧了纵横派的卷宗,包括东皇在内的画像柳燕皆铭记在心,有些人无论如何装扮,其形神气韵不会有太大改变,像牧云端虽是素衣儒士打扮却掩盖不了其身上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

牧云端径直坐到窈楚让开的位置上面向柳燕摘下帷帽,露出俊白开韵的容颜,其从内至外,由上而下,眼帘之间尽是满眼浮云不滞一物。牧云端显是刚刚追来的,其一坛冰镇花蜜酒尽数入腹。自始至终虽与常人形神无异,但身上的朝气潇洒莫名,令人视之感叹,羞红于面,如此美男子仅容貌已让人动容,柳燕有一丝失神。牧云端暗暗调息体内的燥热方向柳燕问道“出手即非凡,你承受的起这样的代价吗?”柳燕不解道“只身前来,但愿你有准备。有些人在传说中神乎其技,然现实里终究凡胎与常人无几,见了也就不稀奇。”牧云端不以为意,应道“施人以后手本是不该,但前有留心后有一用,你亦不例外。”柳燕心神一凛,连日来她只是简单的自查,身子并无异样。阴阳宝典下卷她早已融会贯通,天地间能对她有影响的毒药微乎其微。见柳燕面不改色,牧云端暗暗留心,其识术有学却无这份心境,神形有些生疏。牧云端很少自己动手,他尚未接到黛玉的讯息,擒下柳燕本在谋划中。

牧云端续道“在毒药与动物毒之间,像媚药,人体炼丹这种人体易吸收的功法,灭魂法印神乎其技。成以太白,阻于公孙。”柳燕听罢暗中运气至左足公孙穴真气竟而溃散,只剩余息流通,难怪近日施展轻功左足有些不稳。其幕司人员并未虽自己身畔,柳燕察觉异样不过日前之事,有所接触必是当日被牧云端俘虏之后所动的手脚。作为纵横派的主人,宗派利益之前绝不可受人威胁。只是柳燕有所怀疑,纵横派的药坊钻研药理不弱于药宗,哪怕是天下最难解的蛊毒亦无惧。只不过其所言在理,媚药,人体炼丹这种人体易吸收之物再强的真气也很难尽数驱散,因为真气本身并不排斥。柳燕本欲起身离开,她身畔只有窈楚可用,柳纤柳泗虽已成年但心智未开,身质平庸,武功低微,她亦不愿二女再有所闪失。柳燕霎时心思转念,灭魂法印霎时自体内爆发罩向牧云端。咋见牧云端不动声色,闭目定神,柳燕只觉散发出去的真气徐徐弹了回来,让她有足够的时间再次催动灭魂法印。她只是通过大幕司得到了灭魂法印的抄本,其只练到第三层,以本体为炉鼎。柳燕经历两次失败,没有再继续,她很难想象牧云端是如何不动声色化解灭魂发印的。无论是罡气还是护体真气,人体哪怕闭息实际上皮肤仍在吸纳天地养份。何况灭魂法印本身的真气即便是绝顶高手也难以在一瞬间抵御。灭魂法印真气那怕是第一层,其已达到返璞归真不滞一物的无形之境,柳燕虽懵懂而成却早已领略其神通。聂羽当年对纵横派的武学体系甚为清楚,对御留香更颇为留心。大幕司臆测卷早已将其影响做过全面的推测,知聂羽必有防备灭魂法印的功法。

柳燕二击不成,真气刚回复,忽然内息由内至外霎时翻腾,督脉上一股隐藏的真气散入周身经脉将翻腾的内息疏导引回了气海。牧云端若有所思,应道“逆反重元。”柳燕摇摇头,说道“是,也不是。”牧云端没有追问,这种武学机密柳燕不会轻易说出口。逆反重元突破人体极限,云都至今不知其功法,这一切通过纵横派以及百战论道是不可能的,御留香是唯一的途径。但柳燕经过这真气一激荡,顷刻周身酸软,提不起真气,便似身上的力气被抽干了一般。柳燕忽而明白,牧云端早已料到自己会灭魂法印,故而故意让自己连续两次施展。柳燕霎时有些疲惫,这些算计她并不喜欢。她唯一担心的是,论精神术聂羽同样精通,自己一旦被俘是否经得住拷问,说出纵横派的机密?答案是肯定的,自己不是牧云端的对手。擒柳纤柳泗虽是柳燕故意下的诱饵,但她没想到是牧云端在背后操纵这一切。你有意,我有计,柳燕这一轮输了。柳燕很想自尽,但身子越来越虚弱,窈楚刚想抢上前来,亦同样觉得身子气力流失,霎时三女也先后晕了过去。

牧云端瞧着虚弱的三女有些厌恶,人行以恶非大丈夫所为,若非世道愚钝他们也不愿采取这种方式。牧云端本动了心思将茶铺中的人杀光,转念间又让太保女禁卫将三女裹上了马车。此时随行护卫柳燕的各路双卫在牧云端的安排下早已陷入厮杀混战,无暇分身。亦如牧云端所料,茶铺中有武林盟的探子,很快飞鸽传书就送到了花易玄手中。花易玄没有犹豫,当即出发前去救柳燕。临行前唐玉不解道“整个武道七宗尽归你调遣,何故亲身前往?”花易玄沉声应道“受人之托,当勿失于人。”唐玉何其敏锐,劝道“世道庸俗,且不论他人之妻。你们之间亦有前缘,世风之下你这一身荣耀怎能不珍惜!”花易玄微微一笑,应道“无奈之举只有无奈之法,唯有无奈而行。”

唐玉没有回应,花易玄性情虽像极了陈坦秋,骨子里却大有不同,甚至有些执拗。唐玉有些惋惜,堂堂纵横派,柳燕身为纵横派副使岂轮得到他出面?

花易玄此时心中亦有些忐忑,虽是为了承诺,但他只想看着她安稳,以欣赏之眼抿其形并无亵渎之意,如此虽有失磊落却不逆人伦。竟然柳燕来不了,如此一盘棋必会有人接手,他在与不在无关紧要。所谓眼观大局,不论台面上有多少人,无论是武道七宗还是异端势力,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这些小打小闹只是试探罢了。随着花易玄下令,雁行城中的武林盟下属开始反击,围攻那些在暗处虎视眈眈的杀手。同时隐藏在市井中的武林盟随行人员,下属帮派,以及盟网人员开始不断传回柳燕所在的讯息。

竟早有预料,北侯牧云端也懒得浪费时间,其选了雁行城下游的江边葫芦口静静等待。此时的他有些顾虑,云都的建制相互不依存,虽能减少运用却很危险。无论将来结局如何,东皇都会利用与朝武敌对的契机整合云都,这一切也许在其创立云都时早已谋划好了。所谓东皇门生,西后,南冕,北侯三部皆明目张胆的安顿了不少。作为云都内部,西后,南冕,北侯都明白这个道理。只不过云都弟子皆从摩尼教教义转化而来,摩尼教本身又有所区别,要账彻底整合岂是那般容易?东皇在云都的地位太高,众人只有仰视敬慕,天威之下无人会接受他如常人那般的权谋之术。

牧云端选择走的下路,花易玄则直接选择了飞翅,相距二十余里的距离顷刻便至。沿途云都的探子同样将讯息传给了牧云端。牧云端有些愕然,柳燕虽与花易玄待了些日子,但武林盟没有声张。当年若无张少英横空出世,也许今日柳燕便是花夫人。牧云端忽然心生一计,当下离开葫芦口去了江对面沿江高岸的小村子。

此时其他三女被牧云端放在了客栈,等候纵横派横网人员前来接应。官道上白教东行五部六十余众皆蒙面以待,独将柳燕的马车裹在里处,花易玄来时见到的便是此景。昔日他与陈坦秋抓捕江洋大盗,追击逍遥城部众时,陈坦秋便喜欢独行冒进,花易玄完美继承了这一点,否则以其武林盟主之尊不会狼狈至此。瞧得这些人戾气迸发,花易玄已决心大开杀戒。平日处理武林盟事宜皆以权宜为适当,这些人间败类是不可调教的,虽然他们只是权谋之下的棋子。



人过是非(26)

花易玄下了飞翅缓步走向杀手,柳燕瞧在眼中亦喜忧参半。他还是那个他,但他独自一人实在太危险。他身为武林盟主竟是枢纽之首,亦是整个武林盟的关键,天下除了陈坦秋,花易玄,再也找不出第三个能令江湖各大门派信服之人。无奈柳燕无法动弹言语,身在马车中只能通过车窗看向坡下的情况。这一众杀手身质特异,群攻下花易玄断难抵挡。眼见花易玄逼近,东行五部部长一摇头,十二人组成的四波攻势前后涌向花易玄。咋见花易玄周身气药气流动,运用的竟然是药宗的功法。部长霎时本想喝止,白教如今四面楚歌,这些人皆是师尊的心血,死一个少一个。但前面第一波三人的攻势太快,三人简单的分上下两路,后一人掩杀,三式一击。三道劲风袭来,花易玄抬手间真气激荡,体内药性自周身散发,其形正是药宗的五色烟云斩的内功路数。药宗的武功皆配合药性,一经施展江湖上各大门派十之皆忌惮三分。深厚的内劲配上药性,霎时沙石随着气劲流转扫向杀手攻击之处。再复杂的招式碰到这种全面防备的内功手法除了点透之法无法破解,前提是先要抵挡得住花易玄朦胧的气劲。这些杀手皆组阵已久,近气劲不足丈余竟然三式同抗,以图身后第二波杀手进招。便是这一刹那第一波催动真气护体的三人陡然间四散飞落,不及惨呼便即毙命。花易玄进而欺身赶上,七道真气犹如游龙围绕着花易玄迎面扑向杀手。接着便是第二波,第三波,十二个一等一的阵型好手竟然不敌花易玄一招。

山坡上的部长看出了名堂,这是天绝派七绝玄经的手法,只不过花易玄合七为一配合阴阳宝典方有这等神威。部长霎时明白,诸宗不光为武林盟注入大量财力人力,竟然都教了花易玄武功。世人只知七绝玄经至极端可同时施展七种不同的真气,却不知七绝玄经正是纵横派内秘心法的源头。七绝玄经虽能同时施展七种不同的真气,但修炼者本身会耗损命元,必须通过大量的丹药维持体内各异真气的平衡,因为纵横派很早就发现人与人之间的血有所不同,阴阳宝典的内秘心法便解决了这一难题。七绝玄经竟能自发七气,也能吸收大部分人的真气提升内元。花易玄将其合二为一,配合内秘心法以及药宗武学,非是肉身凡胎所能挡!

花易玄缓步上前,真气骤然收缩,山坡上的杀手一时皆惊骇莫名。奕斗之际十二人甚至连一招都没使完,要知道天下间很少有人能抵挡的住杀手汹涌而强劲的内力。这些杀手经调教几乎认识天下各种武学,只不过比部长晚了稍刻。车中的柳燕自花易玄施展时便已瞧得明白,知乃武道七宗之故,想不到诸宗竟然这麽大方。

部长眼见杀手皆有惧意,他很难想象,他这几十号人对上近千人的官军都不在话下,今面对花易玄竟然有些力不从心之感。部长亦不愿做无谓的牺牲,朗声说道“不愧是武林盟主,身手非凡,在下佩服。”却见花易玄缓缓念道“依宋刑统卷十七贼盗律谋杀者,杀三人以上者,以及无名者谋罪律,尔等可不经审判,令死刑。”花易玄一字一句说得极为认真,杀手皆字字入耳。不管杀手如何看不起朝廷,终究为正统之威,内心终有善恶之分。

部长眼见花易玄脚步不停,已知其意,其身上陈坦秋嫉恶如仇的影子实在太深。部长当即喝道“枫柚大阵。”言必,杀手们得令,余下五十人组成五波,左中右三面围向花易玄。部长竟下令攻击便意图杀掉花易玄,干掉武林盟的盟主这确实令人热血沸腾。霎时间山坡上气劲迸飞,花易玄犹如海中扁舟淹没在杀手轮番的车轮战中。这五对队人前后衔接有序,不早不晚,攻势尤为紧密纯熟。换做旁人怕是一招也抵挡不住。但花易玄身在其中,真气沛提,面对众杀手的连番攻势或导或引,时而四两拨千斤,时而递出一式,进退出奇,细细观去其竟然闭眼迎战。众杀手愈打愈是心惊,其功法似熟悉似怪异,明明一刀递过去,砍到的竟是自己人,不过顷刻杀手竟然连伤了三名同伴。山坡上的部长忽然明白这是道家乾坤印,又是武道七宗。可叹那个人只允许自己出战,不允许自己拿柳燕胁迫。

这番交手外处瞧来着实精彩,四十余人蹦蹦跳跳,密密麻麻的挤成团竟然没出混乱,花易玄的身影早已淹没其中。道家乾坤印世人只知其能力,却不知其功法,诡异难测。花易玄本身武功不差又出身名门,面对数十人的围攻竟然丝毫不落下风实在骇人,此早已超出了人体限制。但部长认为其终究乃凡胎,如此巨大的真气消耗其难以久战。酣战之际,部长已在寻找间隙。不过盏茶功夫花易玄借力打力杀手再倒下四人,部长瞧其竟然越战越勇,细细凝目之际忽然大骇。以气御气,这种道家虚无缥缈的武学他竟然亲眼所见。这三四十人的围攻看似阵仗庞大,实则花易玄反而轻松,围杀的他的人越多,花易玄越能根据自身血气选择血气适合之人以气御气。经白教多番钻研,人体至少有七种不同气血,这正是七绝玄经七绝的由来。

这一刻部长骇然愣住,师尊一直在追究人体极致,无论是羽千古那样的单中异数,还是白教十宗那样的群战异数放眼天下几近无敌。然而花易玄今日所施展的这一切,他竟看的懂又不明白这区别究竟在何处!他仅仅只是一个人。这时的部长惊骇之下早已忘记一切,着眼所见尽是花易玄的身影,其所展七绝玄经,乾坤印,内秘心法,阴阳宝典,五行幻影,神行术他一一识得。

酣战阵中杀手同样不明白,杀气一起皆红了眼。枫柚大阵进退自如是应对群战的最佳阵法,今面对一个花易玄竟而全无作用。他们都想要弄明白这究竟是为甚麽,他终究是一个人,这麽多人耗也得耗死他。但此时花易玄愈入深境,似是来到一个全新之处。这些人便似他手中的棋子,其意所致人即毙命,其真正的掌控一切。若能忘掉周身这些一等一的异能杀手,忘掉招式,忘掉搏斗群殴,忘掉实力悬殊,其只身奕斗之中,花易玄竟尔发觉,原来他竟然有了如此进境,这一切多亏了陈坦秋。

战圈外的部长这时已经明白,这已非奕斗间的较量,他实在太恐怖,太可怕了。

此时部长已有主意,其转身上前将柳燕从马车中抱了出来,负在肩上向深山上疾奔。那人只说过不可侮辱,却没说不可劫走。花易玄此时全然沉溺在酣战之中,杀手们这时士气亦有所回缓。花易玄身形瞬动,忽而一化三七,忽而一化五二,自始至终杀手们便似与空气搏斗一般,渐失耐心,这时他们已经倒下了十余人,且其惊奇的发现自始至终花易玄身形移动都没有越过阵外,如此僵持下去真的能耗死他?部长的离开引起了外围杀手的警觉,已有队长当机立断下令有序撤退。为保安稳内圈三队忽而稳定攻势不让花易玄有机可乘,众人虽碰不到花易玄身形,但激战中杀手层出不穷,花易玄终有顾忌。巨大的劲气圈中,其一旦一步走错便死无葬身之地。花易玄懂得借力打力,杀手联合组阵同样懂得把握分寸。

这时的花易玄渐归清醒,终于发现那部长不见了,以其睿智已知不寻常。他很担心柳燕的安危,姬灵霜之事纵横派虽有封锁,但风言风语江湖上已有流言,只不过这些流言被强行压下去了。心念所致,花易玄豁然催动早已积蓄已久的内息,刹那间劲气迸飞,真气回旋,似乎天地方圆尽数笼罩其中,正是刃宗绝技飞天乘龙斩,只不过所运用的招式乃前武林盟九届统领柳天波的剑海无涯。飞天乘龙斩属于大范围的强势镇压,花易玄将其化作七十二道剑气前后蜂涌而出,属于聚势化小,点透之势。飞天乘龙斩的霸道之威化为点透之劲看似简单却是刃宗一直想突破却无所得的境地。由于杀手们相聚太近,刹那间四十余人顷刻暴毙在花易玄威猛的点透内劲之下。无论一个人的护身气罩有何变化,点透之势始终是最佳破解之法。

这一刻花易玄满目所及尽是满地尸骨碎片,三十余众竟无一活口,若非亲眼所见他始终不会相信这等神话之招。只是第一次施展此法内劲上有些凶猛,许多杀手无法瞬间连续抵挡强势之威竟被剑气透体而过,场面之残臂断腿所见皆是。其点透之力穿石钝树,惊天之威连花易玄都为之侧目,这门武功实在太霸道。花易玄一击得手,并不停步,奔上马车便瞧见车中柳燕遗留下的香囊。霎时花易玄已明白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当年玄天派的小院中。那院子有她搬过的山石,有她留下的字画,有他们之间最纯洁美好的记忆。



人过是非(27)

花易玄随即疾步向柳燕消失之处追去,这一刻花易玄意念有一丝松懈,尽管她已为人妻,但着眼所见淑女依旧,往情复生,有些情难自己。同时其内心深深担忧让他忍耐已久的戾气尽数爆发出来。凭着敏锐的嗅觉他能短时间断断续续的循着香囊留下的余香判断柳燕离开的方向。奔行十余里后花易玄在一处石山下的石洞前停了下来,其第一反应是计。便在其耳观八方四方查探时,山涧上黑衣翻动,尚有五人飞跃而下落在山洞前。这五人身形虽所各不相同,蒙面示人,但花易玄瞧得出这五人身质特异,契合有度,该是白教千字辈杀手。这五人裹着头巾蒙面示人,只露出清澈不着一物的双眸,竟是那般毫无生气。

花易玄暗暗谨慎,所谓天下第一只是虚名,他可以一招杀掉那四十三人却不一下定能杀掉这五人,因为这五人合而为一,一体瞬发,静立的身姿中透着淡淡的肃杀之气。何况他已无力再次催动第二次飞天乘龙斩。他的修习之路虽得到了诸宗的大力支持,但底子后发,刚刚初成,难以全部融会贯通,这需要其在奕斗中缓缓摸索。

刹那间那五人同时动了,花易玄催动真气强蓄内力,神行步上手,一招飘摇过境身形霎时已近洞口。此乃逍遥游与燕赤流结合之招,身形瞬移,飘忽不定。但花易玄惊奇的发现,这五人招式中如同编织了一张大网,他只身一人早已尽数裹在其中。花易玄暗自谨慎,这五人竟同为阴阳之体,一招一式其皆难以正面抗击,即便能够接下其也难连续接下五人的连番攻击。着眼其区别,刚刚那四十三人在自己内秘心法重重卸劲下自己方能扭转乾坤,一切只因对面人数众多,自己总能寻到间隙喘息。但这五人契合之间毫无间隙,且联合阵法不在人多而在于契合。面对五人的一波又一波的疾速出招,花易玄屏息运气,双手点拨,采取的竟然是硬撼。同样这五人紧密契合,花易玄硬撼相对竟丝毫不落下风,五人第一次见识到何为不解。原本五人合力一击,天下间早已无人能挡。即便道家乾坤印他们也试过,极快身速加上汹涌的内力,世间没有任何人能在一瞬间施展这一切,五人合击完全将快准狠三字发挥到极致。以一人硬撼五人,原本乃一招之事,花易玄却已过了十三招。这一刻五人先后明白,他的体内有冰心诀,这是仙宗门阴脉功法,属于防御的护体功法,与冥花流阴阳战甲的护体罡气不同,冰心诀由内而发,附与人体四肢百骸,受之于外力则强硬返透,所谓冰心诀之寒冻伤人体实属轻松。因为世间再霸道的武功永远是短暂的,阴脉功法则内敛与聚,虽同样不可持久,但一经施展同样可怕。短短的二十余招,五人尚未近花易玄本身,花易玄则将返透之力卸于地下,并没有用来攻击杀手。

刹那间的交手,花易玄竟与五人战至平手,只不过其终究一人之力,加之刚刚体力耗损甚巨,以此下去亦独木难支。花易玄亦不愿冒险,久战毫无意义,刹那间一阵真气气雾自花易玄周身涌出,散出淡淡的黄纸烧着之味,恍惚间竟然是道家的梦遁之法。这五人心术合一,相互间毫无破绽,激战中骤然隐去身形恐也难幸免。只是道家梦遁太过虚幻,花易玄一消失,五人险些打中自己人。激战后的宁静,五人闭目屏息,因为花易玄一定在周围,只要其走动一步其绝难隐藏。只不过花易玄有的是耐心,道家梦遁说到底乃精神术的分化,利用阳光或者月光的炫目造成短暂的失神,从而达到脱离的目的。这五人竟然清楚其中的诀窍没有胡乱攻击,而是选择静立,因为不出三下其便会现身,人终究是人,哪怕其轻功再高,身速始终会留下风声。

然而花易玄并没有立即现身,杀手之间均暗暗谨慎,却听得花易玄淡淡吐出白教七星四字。这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五人无法辨别花易玄方位。白教七星在白教乃神一样的传说,从未有人见过其真面目。花易玄此言说的斩钉带铁,如此判断力足见深邃。五人没有回应,多年来他们习惯了一击必杀,从未像今日这般缠斗许久,只因他们得到的命令只是阻碍。杀掉花易玄会引起朝武的绝对攻势,白教将成为牺牲者,那些意欲击杀花易玄博取自身心理安慰者皆是白痴。

花易玄一语竟毕便再无声息,此时其只有两处方向,一是进得山洞,二是远离此地,花易玄担忧柳燕安危必会进入洞中。这处山洞并非唯一入口,花易玄有足够的自信。五人亦不得不佩服花易玄这般天生自信,无惧一切的胆识,毕竟江湖上这种人太罕见。

且五人所料不差,花易玄确实进入洞中,其自信是因为武林正宫有陈坦秋收集的大宋境内山川河流的详细地理图册,这里的山川地形其一清二楚。何况他虽只身一人,但其身后隐藏护佑的皆乃诸宗精英,即便被困其也有足够的时间。五人同样有些不解,浪费自己几人暴露,多此一举,如今的白教真是乱成一锅粥。

花易玄入得洞中,山洞很长,洞中虽黑暗,但依稀有柳燕身上的菩提花香。他没有点火,黑暗中于他反而更有利,这一切都来源于陈坦秋冒险个性的影响。花易玄的步子引起了柳燕洞内柳燕的警觉,喝道“谁?”花易玄听得佳人出声,中气浑厚,应道“原来你是故意的。”柳燕岂能忘记这个声音,亦明白一切,说道“何苦如此冒险!”花易玄应道“给人已诺,当尽力而为。”柳燕叹道“谦谦君子在武林中是可怕的。”花易玄微微一笑应道“人各有命,我们出去吧!”柳燕问道“你不想知道我为何不出去?”花易玄道“你无事便好。”柳燕听罢陡然一阵心酸,丈夫不顾自己了,竟还要一个曾经的情人来安慰自己。听得柳燕的默然不语,花易玄正色道“我心虽有秋波亦不逾礼,盼你无须多想。”便在两人对话之际,洞外传来山石坠落之声,显是洞口被封住了。

但此刻两人的心思全不在逃生上,柳燕叹道“白教是真的完了,我原以为能够见到所谓东皇,或者真正的羽千骨。”花易玄道“真正的福爷已经拿到了,就在雁行城。”柳燕道“你们就认为我有这个能力?”花易玄道“纵横派的精神术独步天下,你若无法便再无他人。”柳燕问道“他呢?”花易玄见柳燕对其丈夫如此称呼只感颇为尴尬,应道“他失踪已久,不过白教东行六部接连被破该与其有关系。”柳燕本欲说明,忽而想起自己终究乃纵横派当家副使不该口无遮拦。只是应道“如此,启程吧。”黑暗中花易玄点点头,问道“你已安排好了?”柳燕道“牧云端截了我好多人,按说留的后手也该到了。”花易玄道“那一定是出事了。”柳燕问道“你的办法呢?”花易玄道“按照脚力至少还需半个时辰。”柳燕道“这洞中布满火药和机关,你不该进来。”花易玄微微笑道“谓之人言,美女之前何来不该。”花易玄以这种粗俗的口吻柳燕是从没见过的,端正中夹杂着三分滑稽,柳燕不自觉的笑了。

二人谈话间,洞中突然飘散着一股媚药的药香,二人见多识广霎时大惊失色。媚药属于另类,二人虽能以护体罡气暂遮蔽却只能维持一刻钟,要知护体罡气只能短暂运用,长时间运用会造成气血失衡,从而走火入魔。媚药的成分在于人体最易吸收,自媚药现世以来经过历代方士钻研,哪怕只是一点点都能让人为之欲狂。柳燕没由来的一阵谨慎,阿姐教给她的法子不下百种她却从未试过。花易玄有些意外,竟然不是致命的毒药,不过也难不到他。

护体罡气终非长久之计,无奈从来不是他的选择。纵横派的内秘心法诸重吐纳之术,容纳万物,透过内秘心法的吸纳,花易玄就地盘膝将媚香吸附于掌间。一旁柳燕怎能不清楚花易玄的动作。然而,当二人刚刚坐定,洞中竟然哗啦水声自远处急喘涌来。花易玄与柳燕皆是一惊,这处山洞在半山腰哪来的水?不对,这不是山水,而是早已备下的水。花易玄此刻方感到一丝震惊,好惊人的手法,好出乎意料的行为。只听柳燕淡淡应道“再多的水也无法将这山洞注满,其唯一的作用是让我们惊慌失措,或者爬在洞壁上触动机关。”花易玄听罢暗暗好笑,自陈坦秋归隐后他都很少离开武林正宫,有些浮躁了。



人过是非(28)

花易玄担忧道“这水必定不干净。”黑暗中柳燕竟莞尔一笑,他怎麽傻乎乎的?其应道“内秘心法之下还惧其何?”花易玄噗嗤笑出声来,暗叹自己愚昧。当下二人催动真气将周身三寸之外的水流驱散开,以此化水成劲将身子抬离地面尺余。洞中涌来的水确实不大,却夹杂着大量的药物,且是乱放易蒸发的猛药。洞中空气闭塞,二人纵使封闭全身关窍也只能维持小半个时辰,非长久之计。但花易玄有些怀疑,所谓纵横派五断,柳燕必得其精髓,被挟持进洞时定会通过回声来摸清地形。且以纵横派的能力,一刻钟柳燕都可能身首异处,纵横派不会犯这麽严重的错误。姬灵霜之事在武林盟是为绝密,整个武林盟只有其一人知晓,纵横派不会再犯第二次错误。

花易玄在等,她一定有办法,黑暗中他虽看不清,但她的呼吸很平稳,稳得不细细静听都难以发现。殊不知此时的洞外,纵横派双卫百十余人纵横山间,对埋伏在周围的白教东行六部杀手展开围剿。但这群人并不是柳燕指派而是符昭安排的,但此时的符昭正赶往雁行城。为了保证此次的成功,白教东行六部倾巢而出,其老巢被七宗定侠的武林盟联军帮派烧个精光,一众人除了露宿山间连个栖身之处都不得。由于连日来的困乏,纵横派双卫的突然袭击很快便成了一边倒的局势,且其部众并不知他们最尊敬的东行六部部长早已被柳燕在山洞中掌毙,唯独剩下尚未正式上位的副部长纵声吆喝,组织人力反攻。

洞中,花易玄与柳燕已闭气多时,媚香已有渐渐入体的危险,洞中没有新鲜空气的输入,二人坚持超过一炷香时间已是惊天之艺,人体极限了。柳燕此时也无法了,但身中媚药的代价她不敢想象,她仍是张少英明媒正娶的正室妻子,与一男子单独深处山洞已是不该,若在发生些甚麽她又如何面对他们?如何面对自己?她从阿姐哪里修习的识术告诉她,该当机立断该先毙了他,然后自己解决就好。即便如此柳燕可不敢做此不堪羞愧之事,尽管她并不陌生。花易玄与柳燕的决断不同,事有利弊,无关乎伦理,毕竟人活着才是美好的,这是陈坦秋一贯的作风,即便大是大非。

顷刻间二人各有心思,最终花易玄先说话了,其道“他们的目的在于我们,如果造成你心绪的动荡,你所知晓纵横派的一切将会任人宰割,我亦一样。如此,我先动,若等不到援兵我会在崩溃之前结束。”终究是他先说话,柳燕在犹豫中不觉热泪盈眶,若是丈夫如此在意自己,自己又何苦跟着他,他仍是不忍心伤害自己,这其中半分心意,半分伦理教养。柳燕叹了口气,应道“如果只是如此简单便好了。”花易玄不解道“怎麽说?”柳燕道“牧云端的目的在于胎息珠,以及龙魂。”花易玄噶然制止道“这些你不必与我说。”柳燕稍稍沉默,应道“你先走吧!”花易玄稍稍默然,颤声应道“珍重!燕燕。”

花易玄燕燕二字一出口柳燕陡然浑身一震,这是当年在玄天派小院二人写字,自己一时兴起,以唐代大诗人杜牧的“绿树莺莺语,平江燕燕飞。”中取字意花易玄代莺莺,自己代燕燕,化作二人之间的私密昵称,当年本有取笑之意,他竟也同意了,皆是一笑而过,他竟仍记心底。君子之行止于表里如一,若非紧急时刻他绝不会这般越礼。且即便自己同意,他自小得教养不会让他做出这种违背承诺,欺辱他人之事。

花易玄一声珍重转身便踏步而去,其步子比平时踏得有些大,显是打定主意若等不来援救,其会自己了断。柳燕有些担忧,这是真的吗?她安排的人至少有三波,以横网的能力不会尽数被牧云端截住的。柳燕开始感到恐慌,所有的一切开始变得不可控制,她从没经历过这种事情。她轻声唤了花盟主三字,但花易玄没有回应,他是故意不回。柳燕再次唤了一声,花易玄依旧没有回应,且脚步声已远,柳燕有些失控,突然大声呼唤花易玄姓名。霎时柳燕浑身颤栗,纵声呼喊道“莺哥哥,莺哥哥、、、、”莺哥哥三字霎时在黑暗的洞中回荡,柳燕崩溃了,丈夫抛弃她她本就在极力逃避和忍耐,偏偏这个人对他一往情深,哪怕自己违背承诺他也从没怨过自己一次,偏偏这辈子她已无法回头。

远处的花易玄此时有些欣喜有些惆怅,当他刚刚转身的那一刹那他已做出选择。死亡可怕吗?他是怕的,他还年轻,还有他为之一生追求的荣耀,他都有了,但他解决不了眼前的难题。对方有备而来,而自己的目的在雁行城,这只是意外。他原本以为自己能够解决一切,事实上对方只是用了最简单人性方法,他果然中计了。花易玄沿着方位走到刚刚进来的山洞,洞口早已被山石压得密不透风,其中还掺杂这山里采来的黑油,这种东西一旦着火必定浓烟滚滚,洞中将会成为绝境。但那又如何?竟已选择代价,她的呼唤虽情深,但自己好不易放下再也提不起来了,多亏陈盟主的教导,否则今日自己该欢喜的发疯了吧!

心念竟定,花易玄调整心绪,再次催动真气尽量坚持,尽管他已有些燥热之感。纵横派的掌门人姬奔月陈坦秋带他见过一次,姬奔月说过,内秘心法是没有极限的,阴阳宝典的下卷囊括天下内功,流派极端繁杂,所谓极限便是耗尽生命最后一刻。逆反重元更是囊括人体机能,修炼为内外两种功法,内功以自身为炉鼎,养元补气,但消耗极快,花易玄修习的便是此法。而外功太过残忍,只需找到血气相同之人便可吸纳其生命机能,瞬间达到内功修炼十年方能成的威力。这种功法能够快速修复内伤,从而爆发出惊人威力而对自身消耗较少,不伤命元。花易玄此时能做的便是将身体机能推至极端,若能突破他便能将自身的血气内耗一半,如此他即便失控,命元也无法支撑其身体从而竟能保命亦不失控。

短短的一口茶时间花易玄体内瞬间真气鼓荡自心脏内喷薄而出散向四肢百脉。霎时其周身劲风骤起,真气流转,花易玄忍受着筋脉呼之欲出的爆裂感顷刻间大汗淋漓。远处的劲风让柳燕顷刻间已明白他在做甚麽,柳燕哭了,刹那间的伤心欲绝让她内心涌出沉寂多年的愧疚无法自拔。随着自己放弃自救,媚香早已侵入身体,阵阵燥热让她有些情难自禁。像这种情况换做平时有幕司人员随在身畔,她每个月都在服用独门的僻毒丹,能起到防备之用,只是幕司人员一直在路途中颠沛,柳燕随心所欲又无预记路观图给横网,横网无法及时配送丹药。身中媚药除了自己解决唯有及时服用丹药,但其身无外物不稍刻便感难以自制。

柳燕已知不可避免,她不可背叛丈夫,也许丈夫会冷落自己,但他接受不了,那可能会毁了他。如今唯一的办法便是花易玄同样的方法,于是两人各行其道。然而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柳燕耗费大半真气,忍受着体内蠢蠢欲动的真气爆发,逆反重元她艰难突破了。虽是如此,但那种窒息感她此生再也不想用第二次,这一切只因她有个形影不分的阿姐调教。而花易玄失败了,初露锋芒的他终究根基不稳,加上处理武林盟事宜,他属于自己的时间很少。只不过他将一切竭力保持在不破不平的状态,逆反重元虽未突破,也仅仅只是保住了命元。此刻的他全身衣襟全湿透了,身体脱水严重。此时其真气大量损耗连动根手指也不能,只剩体内虚脱的空壳。加之洞中的空气不流通,媚香的份量越来越浓厚,花易玄很想死,偏偏无力施为。其觉得有点窝囊,这种死法可就贻笑大方了,被盟主知道怕得狠狠骂他一顿。

洞中满是媚香,其每呼吸一口,体内的药效便积蓄一分。花易玄尽管有些恍惚却数了这是第一百六十七次呼吸,他已创造极限。当他无法控制自己呼吸时,身体终于有了反应,暴涨愈烈,花易玄开始本能的挣扎。他与陈坦秋一样,对自己的一生竟有严格的要求,亦有绝对的骄傲,因为这份在现实中领略群雄的能力即便皇帝也难成,他们却做到了。他们自省自知,秉持理念,维护仁性公义,做到了大公无私,此乃人生非凡成就。今日,堂堂一个武林盟主竟然要死在这洞中,也不知她如何了。自己一生清白,最后竟然与一有夫之妇同穴,一世英名尽毁。不过以盟主的活说,浮名本是身外物,身后何必再忧愁,人竟死,声名又有何用呢?但她呢?她的武功武林盟有过琢磨,其与姬灵霜形影不离武功恐不在张少英之下,毕竟名门出身,底子悟性皆高。



人过是非(29)

花易玄胡思乱想之际,远处传来了脚步声,步子有些脆弱,是她,她竟然过来了。花易玄霎时惊恐莫名,欲出言呼唤,却支支吾吾连言语都困难。由于两人大量损耗真气,待两人相距不足十丈时,两人已能感到彼此的气息。花易玄心绪一激动,媚香药效骤然超出身体承受能力,下身霎时泥泞不堪,口鼻亦水沫儿直流,渐愈昏迷。花易玄竭力牟足一口气,沉声吼道“不可!”

而来的确是柳燕,逆反重元突破之后柳燕已能渐渐控制入体的媚香化为灭魂法印的炉鼎之药。花易玄的这二字说的极是低沉,又充满绝对,他宁愿死也不愿亵渎自己一丝。明知有方法施救,她若不救,也许她这一辈子都活在愧疚之中。何况她已非当初那个陇西玄天派的天山四燕初犊未开,早已精通房事的她对此等事宜极为纯熟,并不需要用身体来施救。只需让他恢复些体力,自己便可用手助他解决。

柳燕叹了口气,感动之余,说道“你不忍失礼于我,我也不忍让你这般窝囊死去。今日之事只在你我之间,一切只为活命。”花易玄已难睁眼,听在耳中亦感浑身颤栗。他虽三十有三却尚未娶亲,对男女之事知之甚少。在花易玄惊恐的心绪下,柳燕的手已缓缓揭开他的腰带。花易玄迷糊中只能粗声喘气抗拒,但他无法阻止,因为接触中她的手同样在颤抖。洞中封闭多时,其身体早已虚脱,这一波刚缓解,另一波又将吸入体内,他承受不住。当柔夷触及的那一刻,花易玄整个人身体绷得老直,她这又是何苦!在其认知中,似乎并不是那麽回事,竟是如此畅快淋漓,便似一泡尿憋了几天那般畅快,很快,一次,两次,三次,花易玄渐复清明。柳燕摸黑从东行六部部长的尸身搜出了一些毒药丸和僻毒丹类似的药物加以调和以真气将其度入花易玄体内,助其再次施展逆反重元。

这时,忽然洞中媚香忽然向外疾速抽走,二人明白是援兵到了。花易玄担忧自己身下的狼藉,柳燕劝他不要动,当下传授了花易玄灭魂法印的功法,让其吸纳体内的残留,随即撕下衣襟将花易玄下身整理干净,系好衣衫。花易玄这时虽能勉强言语,此时却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只听柳燕劝道“今日之事盼你别介怀,我虽是人妻,并未实质上背叛他。出了这个山洞,你还是你,我还是我,望你也尽快成亲立家,光大玄天派门楣。”一字一句花易玄虽听在耳中,思绪却在那柔夷的拿捏畅快中震撼的久久不能自拔。强烈的羞愧感让他剧烈的排斥自己为何没有在能动手的时候自尽。违背对张少英的承诺,背信弃义,亵渎他人之妻,不!不!不!他不能接受这种冲破伦理的折磨。

此时,援兵又挖开了两处洞口,媚香之气很快散去,花易玄与柳燕则赶紧运用灭魂法印吸纳体内残留的媚香之气。当外面的人踏入洞中,柳燕下令不准进来,直言再调息片刻便好。小半个时辰后,柳燕当先出洞,洞口竟然是他不认识的人,聚集了三十余人,虽做儒生打扮,但戾气仍然很重,为杀手无疑。见柳燕出来,明门天辎部部长居独秀问候了一声“张夫人可还安好?”居独秀的语气三分生硬,七分娴熟,可见儒家法典,经世奥义已领略颇深。他们是丈夫的人,想起洞中的所为柳燕亦感恍然如世,自己竟然帮丈夫之外的男子做那种事。好在柳燕已能控制身体的情绪反应,居独秀并未直视柳燕,未发觉她浅淡的腮红,四分羞愧之色。

洞外飘散着一股血腥气味,地上尚有真气激斗时斩落的石块。柳燕纵声问道“是他遣你们来的?”居独秀应道“即门主所遣,非救你而来。”柳燕戒备问道“你们想怎样?”咋见居独秀向柳燕深深长揖,方起身回道“做生意。”柳燕冷眉一皱,沉声道“他以无冕之身指挥全局,他一句话的事何必寻我。”居独秀应道“宋土之内莫非子民,安外之策方为稳妥,何况纵横派的外贸清单在大幕司汇总,张门主已非纵横派中人,寻你最是合适。”柳燕不愿在这些事中纠缠,冷声道“这叫吃里扒外!你不懂吗?”居独秀侧过身去,负手背后,儒雅之姿着实一番韵味儿,其言道“凡明门外贸所得明门十年之内不取一份酬劳,所用者只为临摹。”柳燕本无心绪,身上湿漉漉的她很想先去沐浴一番,哪怕是山间野水也行。但听得那人这般谋划,正是权谋之术内心便极为排斥,这不正是丈夫如今的影子?柳燕冷声道“一带一路,处处撒网,十年准备,你们所得远盛这十年的酬劳,这倒划算的很。”

一行言谈之际,花易玄拖着疲惫的身躯出得洞来,此时的花易玄依然风度翩翩,自信诺然。居独秀早已通过逼供知晓杀手将花易玄与柳燕引入洞中,刚刚洞中大量的媚香早已引起了众人的警觉。花易玄出洞并未做停留,君子坦荡荡他没甚麽不可言说的。武林盟与杀手势不两立,武林盟也从未承认过明门,名义上两方乃敌人。故而居独秀背过身去,花易玄亦不多言,只是说道“恩怨之前,救命之恩花易玄记下了,日后自有回报。请!”花易玄如此气度,居独秀暗叹不如,这份心境看似简单,但要做到心境如一对他来说着实有些难,虽然他日日书不离手。

但柳燕有些忐忑,她只想寻个僻静的山泉沐浴洗手,这一切虽是迫不得已,但她已觉得自己脏了。花易玄不辩解她却不如此认为,人言可畏,何况这些人都是他的下属,她有些羞于面对。但今日话不说清楚,她与丈夫之间将再无转圜余地,她极为惊恐丈夫让知道这一切。而这一切只源于姬灵霜不拘世俗的纯纯教导,方令其有这等僭僭越心思。

柳燕缓缓走向居独秀,问道“他在何处?”居独秀摇头道“不可说。”柳燕声色加重问道“这是他的命令?”居独秀应道“非也!”柳燕道“那请你告诉他,三个月后他若不来寻我,请他一纸休书公示武林。”居独秀没有及时回应,张少英虽无直接命令,但这些人果然顾忌他们夫妻的身份。昔日玄天派掌门楚云当着众指挥弟子的面遗言张少英不可休妻,此事早已传遍武林。死者为大,诺言之下便是背信弃义,毕竟其起家玄天派乃源头。

居独秀的犹豫让柳燕占了先机,其续道“我乃张少英堂堂正正,明媒正娶的正室妻子。杀手已寻到了间隙,过的了今日不定躲得过明日,强如阿姐也栽在杀手手里。所谓为人为事,我不要这种模棱两可,随别男颠沛流离,惹人闲语。”说罢,柳燕不再停留,转身踏步追寻花易玄离去的方向。待柳燕走远,躲在暗处的天辎部副部长聂尘秀缓步走了过来,开口即呼唤道“阿秀,你被看穿了!”言语中虽在言事却充满调侃的味道。

居独秀有些尴尬,聂尘秀这阿秀一出口唤得他浑身一酥,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偏偏他使剑自己使刀,刀剑配合下连败明门十八路同志,成为继鹤亭飞雪之后明门第二战力,所谓一雪双秀之名早已名动明门。只不过聂尘秀刁钻成性,总是喜欢讲笑话,动不动便将自己积攒的那些儒生气息冲散的七零八落,居独秀不想在此无聊的话题上。他不回应,聂尘秀便觉得无聊,忽而一本正经的说道“像你这种方法谈生意,居然也能做明门的物资头头,我好揪心,他到底是看上了你那点呢?”居独秀应道“你这是挑衅上司,大不敬,你说我该扣你多少?”聂尘秀哀叹一声应道“我每个月才三两银子的月钱,这个月你已扣了一千二百三十六文钱,你还一次性扣光吧!我受不了你这麽一点点的折磨。”居独秀一本正经的说道“如此说来,你该是藏有私钱,这违反门规吧!听说这样要去颜无上护法哪里抄典籍!”聂尘秀瞧得居独秀那一本正经的威胁忽而哈哈大笑,应道“何必如此严重,阿秀,接下来如何呢?她对咱们有敌意,这生意怕是谈不成。”

居独秀秀目深邃,凝望着柳燕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纵横派是个粗腿,抱上了等于有了绝对保障,因为他们自身有着纵横派难以拒绝的优势。

山间荒道上,花易玄疾疾而行,此时此刻沐浴才是执念,这一身污垢又如何去得干净?柳燕自其身后疾疾而追,君子之行止于表里如一,道德的枷锁将让他无从闪避,至死方是解脱。她的施救很大一部分上是姬灵霜对房事的放荡不羁影响了她,因为潜意识中这并非真正的背叛,她的身子,她的心仍旧是丈夫的。所不同的是其一是不忍,二是纵横派的谋划格局她多少能瞧出一些,他的死将会彻底打乱纵横派的布局,乃至朝武的联合,当今天下再也寻不出他这等朝武都信服之人,除非陈盟主再度出山。



人过是非(30)

山间荒道上,花易玄心无旁鹫的寻到了一处幽暗的山涧,秋季水冷深寒他也顾不得了,连番冲洗数遍身子,上岸时,岸边遮风处竟已生好了火堆,柳燕似是沐浴过,其正鼓动内息通过身体的热量缓缓烘干衣衫。花易玄亦将衣衫洗了好几遍方才拧干穿上,二人不曾言语便各自调息内元,恢复体力,同时融合逆反重元进境。整整一晚上二人席地而坐,次日清晨膝酸背痛方停下来。逆反重元实在太耗体力,此刻二人已无法起身了。便在二人饥肠辘辘时,两只烤熟的香酥鸡隔空仍了过来,香气弥漫竟然是姬灵霜的做法,这种味道实在是太熟悉。但二人实在太饿了,此时就算是烧鸡下了鹤顶红也要先吃了再说。这一刻二人岂能顾忌身份,上手便撕,很快便将山鸡吃得干净。尽管如此,二人腹中仍感饥渴,他们自己也明白,这不是真正的饥饿,而是身体消耗的太严重,一时难以适应。

其后又有物品隔空传来,二人打开一瞧竟然是上行丹。这种东西红腻腻的与血肉没甚麽区别,不知其效用者是很难吞得下这种东西。只不过上行丹乃人体炼丹所得,正常情况一年凝聚一颗便不得了。这些都是纵横派的秘密绝学,若是纵横派自己人此刻早已执礼来面见自己,那麽出手的便只有丈夫手下的那些人。这些人通过炉鼎之法吸纳他人命元为自己所用,这般下去吸纳十来个人便能凝聚一颗内丹。

二人自始至终并未对视,但手法几乎相同,一颗内丹入腹,二人缓缓催化之次日傍晚方才恢复过来。盘坐了两日,两人艰难的起身松了松筋骨。柳燕方才与花易玄对视一眼,花易玄尴尬的别过头去。其如此神态,那些人观察入微岂能瞧不出端倪,柳燕沉声说道“活着便要珍惜,你我之间虽有少许逾越,终没有酿成大错。你身为武林盟盟主不该沉溺在这一丝丝的失礼中,你无惧洞中陷阱来救我,则做到了承诺,不必羞于人前!”柳燕这话说得很轻,但花易玄明白这话不光是说个他听得。

柳燕朗声续道“暗处的光很难瞧得清楚,如你所见。”柳燕话竟必,居独秀领着属下缓步从石碓后走了出来。二人的一言一行让居独秀有些犹豫,如此浓重的媚香二人竟然能挺过来匪夷所思,只不过瞧二人极为辛苦似乎并无甚不堪。如此最好,门主的书房便摆放着柳燕与姬灵霜的画像,无不昭示其思念之心,倘若二人真有染,其必定崩溃将影响明门将来。

一行人缓缓走近,不待柳燕问话,居独秀一行三十余人齐向柳燕,花易玄躬身行礼。瞧得出来这些人行礼的时候犹豫颇多,想来一时尚未习惯,二是担忧外人的拒绝。柳燕本在犹豫,花易玄却上前还了礼,说道“承蒙援助,花易玄感激不尽。”旁人听来也许不觉得甚麽,居独秀明白,言谢不留情,该拒绝便拒绝,不愧为武林盟主风范。居独秀应道“花盟主不必客气,高攀之举,多有叨扰!”二人客气间,柳燕打断问道“你们的来意仅仅是如此简单?他人呢?”居独秀不吭不卑,应道“我出门已久,不知!”柳燕道“无缘无故,身份有别,你如何认为我会答应你?”居独秀道“因为我们身上凝聚了纵横派的将来!”,

柳燕一点及透,以纵横派钻研武学的开阔认知,这些人确实有其价值。但这些人的存在朝武尚未定义,纵横派若纠缠其中必是麻烦。柳燕的稍稍犹豫,居独秀续道“有一点我们可以保证,大宋故土之内,明门势必人非,唯海外之地即可!十年的时间,我等一百人自顾自暇绝不用纵横派一文钱,只为开图见识,及眼神州大地。”原来是盯上了海贸,只要经验不要酬劳,这笔盘算确实独到。以海外之地行光大之深远,所图甚大,她查过明门的档案,这是他承诺的条件之一,为明门某得后路。柳燕说道“此乃大事,需大幕司集议,半个月内会给你答复!”说话间,居独秀收到了密信,竟然是张少英的,他来了。

居独秀很大方将密信恭敬递给了柳燕,柳燕瞧过不觉心神一颤,一丝恐慌涌上心头。见了又如何?他早已铁石心肠,为纵横派也罢,为她自身安危也罢,她的心早已支离破碎,难复心力。柳燕冷声说道“他早已将我交给旁人照顾,抛弃的言语我已接受事实。此时此刻我不想见他,我乃纵横派大幕司副使,刚刚所言毫无虚言,你走吧!”居独秀敏锐的察觉到了其一丝异常,亦不好多言,旁人家事即使及眼有心,勿多言祸事,行礼之后居独秀一行缓步退去。

待居独秀一行远去,首先心绪大乱的是花易玄,一提及张少英之名其霎时心绪震荡,羞愧之心大盛。柳燕知其心境,转身向花易玄欠身叉个万福,说道“绝命之刻岂能念之不妥,你务须介怀,皆是我自愿的。本是我负你,若知有方法救你我岂能袖手旁观!我也瞧不得你死。何况咱们并未实际,你无需太过在意!武林盟的重担,天绝派的重担都在你肩上,盼你切勿就此沉沦。”柳燕的话点到即止,起于情重于义,通俗实际,花易玄霎时心绪好受了一些。只不过潜意识中,亵渎他人之妻的伦理道德一直压抑着他。

良久,花易玄暗叹一声,说道“我外事已了,欲回仙侠山,你还是回到他身畔去吧!”这是试探,自己若愿意回去即代表自己心中有愧,急于前去弥补。自己若不愿回去,说明其也有羞愧之心,一时难以面对,与他同样。这等私密之事只有二人能心灵相依方能支撑下去,压下心中的伦理道德,柳燕更明白自己的离开很可能造成他想不开。

柳燕说道“你我都需要一点时间,武林盟暂时无大事。之前为了天绝派你付出所有,到了武林盟更是殚精竭虑,何不趁此时机游玩一番。”花易玄一阵黯然,叹道“若你还在,那该多好!”这一身叹气,花易玄忍禁不住的潸然泪下,一半遗憾,一半羞愧,参杂心间,强烈的精神压抑让他无尽的懊悔。柳燕霎时心软了,上前抱住花易玄安慰道“世事无常,早已成定局,我已是他人之妻,并立下海誓生死同命,我只盼你好好活着。”花易玄霎时心绪决堤,强忍大哭的冲动,咬牙抽泣不已。也许她不再是自己深爱的人,但她绝对是自己此生最难忘的记忆,他从未恨过也从未怨过,但这个超越男女之礼的拥抱,发自内心的歉意都是对昔日懵懂感情的回应,潜意识中他需要这样一个答案来告诉自己,这一切结束了。

许久,花易玄的眼泪都浸湿了柳燕的衣裳,花易玄猛然惊觉怀中的佳人,仓促将柳燕推开,失态于人前羞愧难以。柳燕虽是安慰,但心神坚定。过去的情早在她成亲的那晚便放下了,究其根本在于两人虽有相识,除了那一个月的相伴,她们只见过三次,懵懂之情,许是初恋罢了。花易玄勉强稳了稳心绪,道了谢,沉声说道“在下若再有冒犯,必引地自尽。我只要七日,七日后你回他身边,你我各行其路。”柳燕满意的点点头,两人都需要时间去收拢属下,也不知属下的人都怎麽样了。

雁行城。

唐玉率四方门在此已经等了七天了,七天来花易玄一去不复返,柳燕亦未前来,这小小的内山亭每到晚间便会有大量杀手,有白教的,也有不是白教的,四方门建明卫已经连续抵挡了六个晚上,斩杀杀手一百七十三人,而对方的攻势也在渐渐变强,显然有更多的人力向雁行城靠拢,如此正说明他手中的人至少是个头目。但建明卫创制太短暂,六日来亦伤亡了一百零九人,伤亡巨大,若非凭着阵法的变换,他们很难抵抗的住这些超越人体极限的杀手。此时的唐玉都有点想放弃了,内山亭上血污掩了一波又一波,官府也将各自尸体运走安顿,但内山亭的上血腥味越来越浓厚,唐玉这一行人走有些难以忍受。便在此时,张少英竟然来了,所不同的是一行人都易了容,皆做男装猎户打扮,连弓箭都背上了。唐玉眼及所见便是一群走马道的猎户,连走路姿势都变了。唐玉没有起身迎接,连续几天的精神高度集中他有些困乏。

张少英的第一句话即道“你要看些眉目方能美美睡一觉,今日的雁行城便会安稳下来。”是啊!以横网的能力,杀手的攻击是迅猛,但人来人去的痕迹怕早已被横网顺藤摸瓜,张少英即来,这些人都会很快消失,不愧是横网。朝廷因为有十方天罗,八方地网一直反对四方门私建情报网,唐玉对此亦是深深的无奈。



人过是非(31)

唐玉没有多言,但见张少英瞧了瞧那人,抬手间左掌便压在其天灵盖上。那人全身受制无法动弹,但觉天灵盖一股难以言说的真气触感侵入脑中,霎时大脑一震,便陷入空虚无尽的瀚海之中。最实用的手法很简单,似乎并没废多少力气,但见张少英问道:“你是谁?”但见那人双目涣散,喃喃应道:“崔正堂”张少英立即问道:“你在百炼峰的职位?”崔正堂即道:“福爷,百炼峰管事其一。”张少英再问道:“你接洽何处?”崔正堂应道:“接洽朝廷内院管家。”张少英稍稍沉默,再问道:“胎息珠,玉玲珑你知晓多少?”崔正堂道:“胎息珠即玉玲珑。”张少英问道:“胎息珠何在?”崔正堂道:“被峰主藏了起来!”张少英续问道:“你为何会知晓?”崔正堂道:“我乃催旸结拜之交,百炼峰真正的掌事人之一。”张少英问道:“还有谁?”崔正堂摇头道:“为保百炼峰传承,除我二人,其他人都是峰主亲自安排,我不知。”张少英问道:“你如何得知胎息珠?”催正堂应道:“如此罕见至宝藏于一处,若无妥善后备,一旦发生意外,至宝也会变废物。”张少英问道:“可知使用方法?”崔正堂摇头道:“若得其法焉能留于今日。”张少英问道:“所见胎息珠是何物状?”崔正堂应道:“黑胶凝固,难辨其实。”张少英问道:“胎息珠何在?”崔正堂应道:“黄山安江小华峰。”张少英问道:“你可曾去过?”催正堂道:“没有。”张少英道:“一旦出现意外,你如何寻得?”崔正堂应道:“有路观图。”张少英问道:“路观图在何处?”崔正堂道:“在我心中。”张少英道:“你复画出来。”崔正堂摇头道:“我脑中有蛊,非催旸死,咒眠之术便不会让我恢复记忆。”

不待崔正堂反应,张少英再此出掌覆盖其天灵盖,崔正堂恍惚中身子开始剧烈颤动,豆大的汗珠连绵不止,其疼痛哀呼,极力抗拒。不过盏茶时间,一只小指大的蛊虫自崔正堂头顶窜入张少英掌中。世人只知蛊术可怕不过以讹传讹,千年来深入人心,实际只是透析人体神经以蛊虫牵制罢了。张少英将蛊虫放入流音备好的玛瑙杯中封好。张少英持续输入真气维持崔正堂迷离恍惚状态。

蛊虫一离体,崔正堂呻吟了半刻,意识渐近清明,张少英随即放开崔正堂走进亭中坐了下来。这短短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张少英两次出手,这个唐玉多番手段都拿不下来的硬骨头竟然被张少英顷刻化解,如此残忍霸道的背后所牵扯的非是武功那麽简单,唐玉方才想起郭晓的来信中提及,每见张少英一次其内敛深沉之气便增加一分,变化极大,只不过对张少英如此残忍的功法唐玉仍有一丝排斥。

崔正堂虽在迷离中却清晰的知道自己说了甚麽,最实用的方式代表他已经失去被挖掘的价值了。崔正堂呼呼咳出两口血,顾不得头上的窟窿便躺在地上缓缓伸直身子,盘膝了七天无法内息调整的他即便缓缓伸腿亦是僵硬,但至少没那麽难受,痛楚中反而带着一丝酸爽。崔正堂纵声呻吟,随后滚动着身子,但听得周身骨骼噼里啪啦响个不停,他活不了了。唐玉此人一直在听闻中,儒门好雅,讲究心性,想不到此人看似儒雅下手却是这般狠毒,将其全身骨骼都震散了。

崔正堂折腾许久方看向张少英,由于带了胡子他辨认不出来。但瞧其一身内敛的浩然气息,身后之人中显有女子,其疑声问道:“你是何人?”张少英回道:“对你重要吗?”崔正堂无奈笑了笑,叹道:“能够瞬间逼出我脑中虫蛊而不伤我神经,天下间除了苗疆唯有纵横派能做到。一个人的毅力再坚定,昏迷之中哪来的定力,此等神通非常人所不能,你是张少英。”张少英沉声应道:“或许你该告诉我,百炼峰的一切。”崔正堂忽而颇为沧桑的叹了一口气,说道:“败了也好,明知己行偏差偏偏停不下脚步。可你们慢了一步,也许族长早已将东西另换他处。我虽是百炼峰掌舵人之一,但族长信任的不止我一人。”张少英道:“整个江湖朝武联合,百炼峰自爆发内乱以来,你们行事的各种方法我等尽数掌握,你还觉得自己是安全的吗?”崔正堂神色一滞,叹道:“今天是意外。”张少英反问道:“你还有第二次的机会吗?”崔正堂抖了抖衣襟,叹道:“我已无话可说,纵横派之强盛果然犀利,杀了我吧。”

张少英摇头道:“何必呢!你走吧!”张少英不动手亦不需要动手,其将秘密透漏出去,百炼峰都不会放过她。如今的百炼峰虽看似残破,当前所显现的实不过冰山一角。倒是唐玉瞧着眼前的一切心绪大乱,崔正堂的只言片语便抛出了这麽一件大事。如纵横派所言,纵横派前后谋划数十载,对胎息珠的追查从未停顿过。如今有了眉目,恐怕诸宗内讧将起。再如纵横派所言,异端势力的申屠君,聂羽庚岁已高,在无后继之人的情况下胎息珠成了唯一的救赎,而他唐玉的存在也是胎息珠,这是陛下亲自给的密令,连门主郭晓都不知道,如此一来至少有数路人都会觊觎。

自古以来,物以稀为贵,尤其是武林之中为了这些至宝再理性的人也会斡旋其中而不可自拔,从而变成一场巨大的浩劫。且以四方门的势力可说乃其中最弱的一方,想虎口拔牙怕是万万不能。要的人太多,而东西只有一个,真到出手之刻皆不会手下留情。唐玉这一年来看了很多武林中流传的武林通史,也就是一些有文采的江湖人编纂的武林历史纪。纵观整个武林通史,可说当今之天下乃千百年来的武林发扬顶峰。由于陈坦秋的整合,武林中除了冥王时期,再加上五代十国时期,逍遥城时期,以及抵抗外患,整个武林基本上平静多年,直到百炼峰的爆发,从而引出了一群不为人知更甚武林的五蠹巨祸。

张少英久久没有说话,唐玉一时也在容纳刚刚听到的一切。张少英此人城府太深,身后又有一帮绝对的智囊部队。人虽是他所擒,但这一切来得太容易,至少对四方门来说这样的人要撬开他的嘴太难太难。唐玉很怀疑这是张少英请君入瓮,因为此等机密纵横派势在必得,岂能众目睽睽之下显于人前。瞧得唐玉的沉默,张少英淡淡说道:“六宗会盟,此事你仍不知吗?”唐玉本来沉思的面容有了一丝安定,果然诸宗之间早在朝廷解决武林盟,逍遥城之时便有会盟之约。四方门多方渗透只能知晓个眉目,未有实际证据,张少英一席话顷刻证实诸宗会盟的存在。

唐玉问道:“如此至关机密,如此堂而皇之,在下不敢受用。且以纵横派的手段,时效迅捷之间诸宗岂有机会?”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不错,此珠纵横派寻找数十载,为得便是今朝,终不负所望。”唐玉摇头应道:“太敷衍了。”张少英道:“胎息珠自冥宗首先提出,一切宗旨在于公平,百技竟艺,艺高者得。”唐玉问道:“这是纵横派牺牲诺大的伤亡,巨大物力财力的核心吗?”张少英正色应道:“正是。”唐玉叹息一声,应道:“相识诺久,我方能确定你这句话是真。如此,那龙魂呢?”张少英无奈道:“你的同门问过相同的问题,首先你相信这世间有龙吗?”郭晓摇头道:“这世间最大的谎言,却也是炎黄后裔笃信统一的中华象征。”张少英道:“竟然你都不信又何必好奇呢?”唐玉应道:“说与不说之间的秘密犹如青女身上绰衣,最是令人好奇。”张少英问道:“如此,你是要加入吗?”唐玉反问道:“你的答案呢?”张少英道:“朝武相融,此乃吉兆吗?”唐玉不仅微微一笑,叹道:“吾本诚心,奈何戏弄,也罢,在下告辞。”

张少英应道:“唐兄请,不送。”唐玉瞧得张少英一脸的认真不禁笑出声来,微微施礼便即告辞。张少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易容的玉知香总算是瞧出了些眉目,原来纵横派以双绝为赌注,方能聚集诸宗源源不断不惜一切代价的配合,如此也就解释了纵横派为何不敢擅自独吞了。诸宗皆源远流长,远教江湖门派目光要长远,钱财岂能打动得了诸宗。这世间长生不老,延长生命一直是人类梦寐以求辗转千年亦不曾衰退的追求。菩提果以及阴阳宝典的出现让整个天下的势力都垂涎已久,纵横派整体上遵循了大家有福共享的愿望,却也保持了纵横派的存在,虽然这一切或者只是个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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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过是非(32)

张少英瞧了一眼崔正堂,经过这种瞬间强烈的精神术刺激他已形同死人,死才是最好的解脱。此时此刻雁行城至内山亭的路上,横网神出鬼没间解决了伺机前来解救崔正堂的杀手。面对杀手黑榜纵横派亦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前后伤亡数千之众,大量的伤亡让横网对杀手的内功,招式都做了分类,并以此钻研,凭着纵横派横网人员大量的钻研和至高基础,很多时候都能做到三招击毙,这一切均为了保证张少英的不被暴露。

张少英最终忍住了带走崔正堂的痛苦,其负手凝望着一望无际的雁行城思绪万千。那牵挂的人却要忍受情感分离的痛苦,那揪心的遭遇让他不得不违背做一个好人的初衷,侠义之行也离他越来越远,世人想到张少英只会在意其身后的人,这一切又何须在意?但心里知晓又怎能不分出因果?明明可以抛弃,却刨不出自己的情感,只能抑制自己的情绪。

不出多时,斥候来报,符昭俘虏了黛玉带了过来。以黛玉在云都的地位,此事恐会惊动云都高层。然而一切会如此简单吗?你抓他的人,他也会抓你的人,又何必?当初他们放了妻子正是因此,因为他们都明白,杀戮解决不了当前的问题。待张少英瞧见黛玉那清丽的容颜,张少英紧促得心绪乱颤转过身去不敢再看,他从没想过一个女子的美丽会有这般动容,由内致外即便是站姿都是那般美不可方物。黛玉的灭魂法印之伤经符昭调养已能暂时压制,只是脸色有些微微乏白。由于张少英易了容,改变了声音和气息,黛玉一时瞧不出深浅。

随着附近的讯息快速传来,张少英已开始重新估量局势,只不过妻子与花易玄被困山洞让他有一丝心烦意乱。自成亲伊始他从未轻贱过妻子一丝,内心的自卑让他明白自己与妻子的差距。也正是这种差距让他变得小心翼翼,从不愿拂逆妻子的心思。尤其是花易玄,每见一次其心绪便会加重一分,更快何况自己竟然将妻子拱手让人,此时此刻他是担忧的,但他不能去救。张少英拿出了医治灭魂法印的方法递给了黛玉,但黛玉竟然不愿走,直接跪倒行大礼,直言愿待在张少英身畔侍候起居。张少英自然明白对方何意。他需要吗?答案是不需要。张少英主动拒绝了,亦无言语交代,随即一行人下得山丘策马出城。张少英很清楚,自己再易容终究会有人认出自己。

随着张少英的命令下放,横网开始逐步清理那些暗中跟随的杀手人员。有了黑榜最顶尖的杀手千古苍雪,遇田不孤著述的杀手行踪文书,横网已能很轻易的找到这些潜居已久看似平民的杀手。张少英才走出不远,竟然接到了掌门人姬奔月的最高密令,张少英当下让一行人自向南行,自己孤身一人攀上了野山上的石峰,他来的很快,循着姬奔月留下的暗记,前后三十余里的路程他小半个时辰便寻到了。

见到掌门人,张少英躬身行礼唤了一声师兄。一句话一个人,姬奔月内心是满意的。唤一声师兄是亲近,行礼则是对掌门人的尊重。说到底几人同为入室弟子,代表着纵横派的将来,他已经合格了。严格的标准只是一时的勘验,人世的无常人是会变的,意义不大。姬奔月转身瞧了瞧张少英,终究年轻,那份内敛只是强烈的隐忍。姬奔月沉声说道:“自今日起,面对聂羽的一切都结束了,这是我今日特意来见你的目的。”张少英问道:“变化在何处?”姬奔月应道:“师尊已经老了,数十载过去早已物是人非。当初放走聂羽只是为了给纵横派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创造一个对手,时至今日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纵横派的改革已成,信仰之下纵横派没有绝对的把握。”

张少英久久没有言语,这半年来的坚持,半年的辛勤换来的竟是这般结果。如此等于直接忽视异端势力的威胁,不,这不是他要的结果。自己坚持这一切非是为了考核,而是为了尽职本分,这是他欠纵横派的。从他知晓大幕司有意自己执掌纵横派时他就明白这是一把巨大的枷锁,权利的背后是责任,这个担子太重了。自始至终无论是姬灵霜还是纵横派他始信奉着感恩自知之心,从不敢有此眷恋。瞧得张少英的迟疑,姬奔月续道:“以你的心力,若非我亲自来你断不会接受。实际上你很普通,一切只不过借了纵横派的东风。然而事实是,大幕司对你的种种预测都是满意的,你挑得起这番重担。以往纵横派寻求文武双全之才,今日方发觉做人方是最难的。文人墨客与贩夫走卒最大的区别在于理想与现实,后者更适合生存。你小小年纪便懂得适应任何处境,从而改变自身达到生存下去的目的,尚能凝聚人心,运用一处,此乃领导者因素之一。你很能适应纵横派的制度,因为你能随时改变自己压抑本身的秉性,且久压自缓,有容乃大,此等胸襟天下难寻。”

张少英久久憋出一句,问道:“师兄,你究竟想说甚麽?”姬奔月道:“你性格的根源在于出身,以及深深的自卑。如此在你与师妹们相处之间潜藏着强烈的身份区别,故而她们只能感受到你小心谨慎的卑微之心,如此你自始至终都未将自己真正当做纵横派的一份子。同样你也明白,自己能有今日的成就绝非巧合和裙带关系,你付出的已经超过你的性命,此为你当前最大的弱点。男儿大丈夫为世自强,你可知我九岁为师尊选中,十四岁才拜在师尊门下。此等能力纵横派数十万弟子欲求不得,你仍认为这是师妹带给你的机会吗?早在师妹喂你服下菩提果时纵横派便掌握了你的一切,否则师妹终身大事岂能与你一眼相对。”张少英忍禁不住叹道:“也就是说,对我所有的考核此时都结束了?”

姬奔月应道:“不错!此乃大幕司的决定。同时作为师兄,我以己身告诫你,爱之深则恨之切,感情的事无论贵贱皆殊途同归。即便你通过了大幕司的最终考核便能代表你的一切吗?答案是毫无意义。失去了最亲的人,遗憾方是这世间最煎熬的折磨,盼你勿要重蹈我的覆辙。”张少英霎时只感热泪盈眶,所做的一切终有回应,即便如此也值了。张少英叹道:“如今的纵横派已不能停下、、、”姬奔月打断道:“我指的是你的感情。人活着的时候要珍惜,莫要等人不在了方知珍贵。”姬奔月此言证实了张少英心中想法,但若这是师兄的试探呢?他不敢轻易就范,纵横派的脚步已不允许停下来,师兄说这些很不合时宜。

知张少英有顾虑,姬奔月随即从怀中拿出六宗会盟的卷宗递给了张少英。张少英翻阅瞧去,每一页上都有大幕司结案的诸路用章,其图案纹路与平日所用并无差别。张少英霎时已有眉目,其没有多问,大师兄因当年在秘地中的感情憾事此后向来甚少言语,今日如此耐心解释便是将自己当成一家人,得到了纵横派掌门人以及大幕司的绝对认可,也就是说这份重担将来很可能要压在他肩上。但这只是纵横派上层人员的认可,实则上整个纵横派上下对张少英抛弃女主人,二主人一事早就颇有微词,尤其是女主人。纵横派最尊敬的女主人在男主人心里竟然不如二主人,张少英当时先救的柳燕再救的姬灵霜,纵横派上下对此一直耿耿于怀。诸部以此为借口,一直阻止张少英继续为纵横派副使。阻止的背后,皆是纵横派中下层人员深深的怨气,只因姬灵霜先后辖领纵横派诸部,数十年来三代人的绝对记忆难以磨灭。

张少英虽能适所为方,终究谦虚自卑之心太盛,面对纵横派之外能将识术运用到极致,一旦面对纵横派内部其很难下手。要知纵横派数十万弟子皆掌握在门规建制之下,赏罚不避亲疏,张少英虽始终宽心待人,但不可长久,如此将大大损伤门规的权威。姬奔月本欲多劝说几句,但知其短时间内不可改变便作罢。关键事宜一说完,姬奔月一时也不知该说些甚麽,说起来两人之间除了师兄弟情分并无太多交集。

张少英此时满腹心绪,绷着的神经突然一下松了他有些难适应,甚至他隐约觉得不会如此简单。以纵横派数十载的谋划,大幕司紧张到对此人不惜对纵横派建制大肆改革。如此只有一个解释,大幕司找到了对应聂羽的方法。察觉到张少英的心绪,姬奔月问道:“你有疑问?”张少英道:“当今维系在于胎息珠,他不会放弃。”姬奔月道:“至少今后不会是敌人。怎麽,你仍以此嫌弃小霜?”张少英冷不丁的浑身一震,姬奔月身上与生俱来的霸者威势让其每次见面都有些忐忑。没想到这等私密事大幕司也知晓,从始至终他如何嫌弃过?没有,那只是年少初笃随意之言,没想就此伤了姬灵霜的心。

人过是非(33)

张少英应道:“我先以不敢,再以不愿,亦以怜惜,方有此心。随意之言,悔不当初。”姬奔月没有多言,只是说了一句,我走了,便去了。张少英陡然才发觉,在纵横派的建制里感情只是辅助人与人之间的距离,能力方是纵横派前行不怠的考核准则。其正是纵横派强大且凝聚力超强的存在,宗派利益永远凌驾姬氏家族本身。大师兄论资历辈分完全有能力担当纵横派掌门人之位,只是为了纵横派的武学发扬光大,他必须毕生精力倾付与百战论道上,这般巨大的牺牲与自己相教那是多麽的幸运啊!

张少英经过刚刚的心绪起伏已适应大师兄所言,结束也只是开始,胎息珠的存在让六宗会盟与异端势力有了绝对的分界线。张少英最终没有去选择追寻妻子,无论是大师兄所言虚实,没有结果之前他不会轻易松懈。

苏州听香水榭。

慕秋白与龙隐一行人匆匆赶来,因为冰仙抓到了。为了实际,慕秋白让啼君几人闭息躲在草帘后默听,其单独会见冰仙。慕秋白虽已下定决心,但冥花流五极战宗之名响彻武林百十余年今日却要毁在自己手中,其内心尚有一丝忐忑。五极战宗之名在武林中有过上千恶战,冥花流十有七八皆有胜,此为冥花流诸宗先烈舍命拼杀出来的名头。但这一切又有何意义呢?冥花流不再需要权势,不再需要聚众结社,不再需要宗派林立,需要的是拥有强大信仰的凝聚力,需要统一行令,以宗派为先的集体意识,这需要他慕秋白独自完成且孤独的历程,他已无路可退。

转念间冰仙进来了,其依旧素妆鲜衣,只不过少了平日的发式装扮。其明亮之眸,行路之姿无一不昭示着冥花流西宗之主的气派和度量。虽只是一眼,慕秋白已明白她是无辜的。冰仙见到慕秋白很平静,但内心的委屈透彻心扉,她也是人。她可以忍受责罚,但她忍受不了冤枉,时至今日她仍不明白,为何张少英说自己乃天池会十三省大员,总坛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就将她除籍削号,要收押问罪。自己倾心了一辈子的冥花流,自己的家,竟然会有这种疯狂的举动,她不明所以,也难以接受。西宗之名冥花流内何其尊贵的封号,霎时之间被夺,何其能忍!逃是她唯一的选择。月余过去,逃已变成畏罪潜逃,经过武林盟盟网的协助,天地之大她竟无从可逃。得知是慕秋白来见自己时她妥协了,这个人也许不会帮她,但至少能告诉她这一切究竟怎麽了。

慕秋白给了冰仙端详自己的机会,冰仙敏锐的感觉到他变了,不禁内功变强,气息也便了,柔和中带着狠辣的绝情,眼神更加犀利。慕秋白不言语她也不愿多问,两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虽相互仔细端倪,但冰仙已瞧不出甚麽。相反慕秋白已能瞧得一切,满腹疑问罢了,这是对冰仙最直接的说法。换做是自己,这般莫名其妙的罪名也许他也受不了。

三刻钟后,冰仙终忍不住,她实在想知道这一切究竟怎麽了。冰仙当先开口说道:“你知我来见你的目的。明言罢!该发生的已回不去,我只想知道一切。”慕秋白淡淡问道:“知道之后呢?”慕秋白显然明白一切,但冥花流西宗之位一旦动了必有超越西宗的价值。

冰仙累了,这个疑问已困扰得她茶饭不思,其沉声应道:“自随尔等之意。”慕秋白道:“很多时候明白比不明白更痛苦。”冰仙道:“我一生勤恳换来这种结果,哪怕是痛苦的,对我来说也是短暂的,不是麽。”慕秋白道:“我行的是锵锵峥嵘之道,孤身一人,仅此而已。任何挡在前面的阻碍都将清除,你只是一个开始。”冰仙听罢,为之愕然,霎时明白他要夺权。冰仙释然了,武林之间这是最简单的干系,只可惜在慕秋白眼里,其堂堂西宗之主都难以明白冥花流改革的最终目的,这种人除了维护自身是不可调教的,唯有清除。但慕秋白不愿自行极端,毕竟残害同门乃大忌,以其对冰仙的了解,为了维护冥花流五极战宗的威名,她会妥协。原本慕秋白不确定,但纵横派的识术着实惊人,世间事无犹豫二字,如果冰仙的选择相反,那她注定成为弃子,生与死又有何差别?

冰仙心绪流转,续问道:“就这般简单吗?”慕秋白道:“看你的选择。”冰仙哼哼笑道:“我的话还有谁肯听!”慕秋白道:“那不重要。”冰仙秀眉一紧,问道:“你没有告诉全部!”慕秋白很想叹一口气终究忍住了,说道:“我的决策能让冥花流脱胎换骨,可保五十载光阴。”冰仙骤然明白,她是否冤枉对冥花流来说已不重要,其竟然来见自己必有完全准备。冰仙骤然叹了口气,叹道:“与纵横派相较冥花流沉珂难奈,改革的结果虽尽人意却越不过人事纷扰,除了大开杀戒,这种事全无成功的可能。”慕秋白应道:“我乃冥花流朝祖之后,正统血脉,你觉得呢?”

冰仙何等聪颖,是啊!冥花流名义上的开派上祖为上官昭仪,实际的控制者当为武后,此乃冥花流教史第一页训言。虽然三百余年过去了,但正统的血液一直在冥花流存在。慕秋白尚未掌领北宗时便受上教主花流苏青睐,之后教主对其更是爱护有加,嫉妒了多少门内之人。身后站着两任教主看似实力雄厚,实则上冥花流的教主基本只对冥花流的重大决策有发言权,做好了大家享福,做垮了教主担责,一直以来冥花流故作神秘之辈众多,流派繁杂,在享受着国家法度之外的自由时尚不思进取,冥花流的一切都在长老院的手中。

冰仙想了想,仍摇头说道:“我仍旧不懂。你需要我做甚麽?”慕秋白道:“两条路,刨除一切做个影子,或者从容就义。”冰仙双眸骤然冰冷,冷声说道:“冥花流五极战宗的威名不容践踏,我乃西宗之主。何况路你们早已备好了不是麽?直说罢!”慕秋白正色道:“冥花流如今的一切都将撇弃,但愿人人与你相同。”冰仙冷声哈哈笑道:“都将撇弃!这与自立门户有何不同?”慕秋白暗暗叹了口气,身为西宗之主她并不愚钝,可惜便在一念之间,她无法推翻自己多年对冥花流的奉献,故而也就看不到他所见到的一切。慕秋白耐心解释道:“花了两代教主,五十年的韬光养晦,冥花流早已瓜熟蒂落。”冰仙霎时愕然,一语惊醒。两代教主对慕秋白的青睐,冥花流内都有其承接衣钵的传闻。只不过冥花流的教主一直不在内部推选,从未有人会往这一方面想。如今即便明白亦难阻隔,慕秋白夺权名正言顺。只不过如此巨大的变革,仅有毅力和决心是远远不够的。

冰仙再问道:“不愿伤害同门,又欲清除一切,是否荒缪?”慕秋白解释道:“对一个一盘散沙的冥花流来说,这并不难。”啊!通过内讧,内讧,这是多麽简单的招数?一旦教主不再理事,甚至退位,冥花流立即大乱。霎时,冰仙明白,张少英所言的一个传闻传到总坛教主便立即将自己削籍除名,这是谋划已久的,竟然是教主。冰仙霎时揪心之感透入心脾,教主是多麽和蔼可亲的一个人啊!手段竟如此犀利。

冰仙问道:“冥花流的外围建制早已谋划好了?”慕秋白应道:“准备多年,经纵横派调整,已成大制。”冰仙问道:“有区别吗?”慕秋白道:“世事无常,适所当为,久无不变,冥花流只能随着纵横派的脚步踏入。”冰仙释然了,她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呢?如果不是这般落魄的遭遇,也许她如何也触及不到这一切。以当前的态势,冥花流看似人多势众,尽是乌合之众,可怜自己引以为傲的冥花流骨子里竟是这般不堪重负,冰仙霎时忍不住纵声冷笑。连日来的巨大心理落差以及连番的逃路上的恶战,她凭着一身神通未杀一个同门,心神的折磨,引以为傲的冥花流竟如此沉珂不堪,一切只在一念之间,这实在太荒唐了。噗噗噗,冰仙接连呕了好几口血,她接受了慕秋白的行为,但她接受不了慕秋白的想法,能否成功很难说,甚至此举会毁了冥花流,但她已无暇顾及。

冰仙用衣袖擦了擦血迹,连漱了几口茶方将口中的血丝吐个干净,其疲惫说道:“拿笔来!你说我写。”

慕秋白霎时坦然,果是名家风范,她就范起了一个好头。慕秋白亲自端来备好的纸笔,跪坐于冰仙案前。慕秋白第一个要求便是认罪书,承认其为天池会十三省大员之一,冰仙没有丝毫犹豫。慕秋白要求的第二点乃上诉书,为一宗之主承给教主的密匣。其第三点要求则立遗命,瞩目龙隐接掌西宗宗主之位。仅仅这三点冰仙便感叹不已,准备的如此充足,以自己为起点循序渐进,一点一点的分化各流派。冰仙有些累了,罔顾教义,倒行逆施,这种思想一旦蔓延开来更是危险,她始终认为这是拿整个冥花流的生死作赌注,且行事操之过急。但这一切乃上任,现任两代教主做支撑,她明白,自己纵是一宗之主也难阻挡,留给她的只有唯一自尽的尊严。死又算得了甚麽?她怕吗?只是这种被母亲遗弃的感觉实在太揪心,又窝囊,有些心有不甘罢了。她这一开端,冥花流响彻武林的五极战宗门面怕是不复存焉。

人过是非(34)

慕秋白得到自己想要的,冰仙不愧为一宗之主,即使心中排斥也仍能以冥花流大局为重。一行人顶着冥花流五极战宗的名誉,同时也该背负该有的责任,而不应该沦为冥花流面向武林的打手。当下慕秋白一拍手,啼君,天玄,白圭,闪灵,舞依悉数出来齐向冰仙拜倒行礼。然来这就是真正被尊重的感觉,在冥花流她们是万人之上的强者,今日的这份庄重与肃穆她有些忐忑,内心仍反对慕秋白的主张。

慕秋白没有行礼,今时今日之心境,唯有真正该被尊重的人方值得他着礼。原来这便是纵横派姬氏家族所达到的境界,此当为其蔑视皇权的先知,即便是皇帝依旧是一个人,人,方为根本。在纵横派的体制下其竟认清了现实又保留思想学识,为人处事,适所当为,纵横派对道家思想渗透颇深。慕秋白没再理会,他也不想再看见,毕竟杀同门不是甚麽光彩之事,再如何也不能显得问心无愧,只不过他必须跨过这心坎。

慕秋白一行出得小院,冥网送来情报,讯息较长,原意是张少英,柳燕,以及唐玉一行此番奕斗的始末,想不到胎息珠竟然在百炼峰手中。尽管纵横派在六宗会盟之初便承诺言行一致,慕秋白仍怀疑的此番的真实性。双绝的传闻明显有纵横派摆弄的痕迹,或者说他慕秋白自小便贯穿了双绝传闻的始末,他始终认为胎息珠在黑榜的传闻乃纵横派的阴谋,或者说只是一个误会,最后诸宗可能一场空。但现今的局势明显是双方皆难以撼动对方,却都凸显在后继无人的当口,无论是诸宗还是异端势力。

刚瞧完讯息,冥网的来报也到了,冥花流向纵横派借的一百二百万两白银到了他慕秋白的手中,七千五百斤的白银,慕秋白虽从不缺钱但这个数目震撼到他了。从唐朝开始纵横派便极力发扬外贸,其中所裹的钱财竟然可以为冥宗,仙宗借出如此巨额的财力,实力远远超出富可敌国的范畴。

震惊过后慕秋白则瞧到了一则不好的讯息,四方门与武林盟通过盟网不断向天恨会施以血腥镇压,当今皇帝赵恒亲自在天下邸报上写下了“朕以心责,愚民误国。”的批示。如今的天复会选择销声匿迹,天恨会则大肆宣扬朝廷非正统之说,成为台面上首当其中的清剿组织。面对朝武的步步紧逼,天恨会明显势单力孤,做困兽犹斗。只不过天恨会有了水清柔这一员悍将,武林盟与四方门追缴以来伤亡两千有余,尤其是首领损失惨重。在水清柔的身后,其数十年的殚精竭力造就了一支强悍无比的巾帼军,其人力至少在千人以上。慕秋白暗暗感叹,不愧是侠菩提的高徒,能力着实不凡。正是由于有这些人的存在,朝武连番损失惨重,仙宗战神派重耀上书武林盟愿对此做交代,亲自去找水清柔。

水清柔的生死与他无关,但天恨会会主呢?她可是教主的亲妹妹,尽管姐妹两人早已反目多年,但慕秋白心领神会一直对天恨会有所照顾。这种讯息乃为机密,如今传到这里来显是教主的意思。今时今日自己还需援助吗?教主一句善恶终有报,早已告知答案。但人的内心呢?作为教主世上唯一的亲人,这种牵绊始终是一种心理安慰。慕秋白坐在案前稍稍犹豫选择放弃,他行之路不容任何挂碍,无暇分心。手中有了钱,顺着两代教主的秘密创建的冥网新制他便可铺展开来,三年内便能窥视宋辽全境,十年便可窥视神州内外,这是多麽波澜壮阔之境。老旧的冥网建制牵扯了太多人情世故,名文辈分,届时也该新人换旧人。两代教主已为他铺好了路,父亲的死虽是教主之意,也只因为他年纪大了,又与长老院交情深厚,这便是教主执意让他只接触仲珂长老的由来。

只不过在人选上慕秋白有些犯难,身边就这几个人明显不够用,再去询问教主他也无法开口。慕秋白的犯难让案旁的闪灵瞧在眼里,闪灵故意问道:“头儿,有心事?”屋中的讯息六人皆亲眼目睹,大家都犯难,闪灵这一问话明显带着调侃的味道。这让慕秋白,舞依,啼君一行人想起了臣钟,花妃,这两人说话总能惹得大家心情舒畅,有时候修身养性不得随意苟笑,愣是憋得眼泪都掉出来。慕秋白识趣的反问道:“你想说?”闪灵虽是调侃,但对慕秋白始终是敬畏的,其挠挠头,说道:“纵横派人多,咱们借他一堆来有何不可。相信人家又防着人家何必呢?咱们只需在建制上用些心,将来这些人退还纵横派并不难。”

闪灵随口一言,着实惊骇了众人。舞依叹道:“好主意,不愧是跟着长老的人。”舞依这一夸,闪灵都有些不适应,她是个很温和少言的人,尽管已近三十。慕秋白心思流转,这着实是个好办法,竟然选择相信何必又提防?纵横派从未有过一家独大的霸主想法,只不过诸宗难以跟上纵横派的脚步。群星荟萃,万众芳华,纵横派自始至终,无论是武学还是处事都奉行这一主策。慕秋白应道:“也许他早为我们想好了!”慕秋白一言众人又是一惊,以纵横派的严谨确实不会想不到这一层,可叹冥花流数十万弟子能有这番醒悟的竟然只有在场的区区数人,冥花流也该像纵横派一样分为上中下三层,辈分这个伦理该被遗忘。

远方。

仙宗战神重耀领着战神八关中的鸣峰,夏道通二人沿路拦截了好几拨天恨会乔装打扮的社员,加上盟网的讯息,小师妹水清柔便似凭空消失一般。小师妹的巾帼军虽皆乃高手,但遇到朝武联合的军阵半月来巾帼军便折了百十人。重耀与这些人交过手,这些人修习的确实为仙宗门的武功,只不过每人修习其中一种,然后三三两两契合,联合阵法运用的炉火纯青,说到底这还是当年师尊侠菩提的一种想法。小师妹不愧为战神派的弟子,无论是身质还是天赋皆乃极致,四十余年培养这麽多的弟子,足见天恨会给了极大的支持,且这些人全是女子。小师妹的困兽犹斗必将招来朝武更强势的围剿,面对叛逆,无论是官军还是四方门都不遗余力。重耀虽向武林盟表明态度,但小师妹罪恶难赎,孰轻孰重他有些犹豫。他甚至怀疑玉仙师与小师妹有所干系,天恨会这些年虽隐匿的深,但朝武早已瞧出端倪,只是没有详加纠察罢了。也正是这一次重耀见识到了一个国家的行政能力,上至禁军,下至厢军,乡兵,差役均满城搜捕,告示三天一波。这些人虽武功低微,但稍稍有些军阵能力便是他重耀也难耗得起,毕竟内力再深厚也只是肉体凡胎,徒手接战只需毙他七八十来人便得力竭。

越是如此重耀更清楚仙宗变革的重要性,只不过他觉得似乎冷逍遥更适合当仙宗的掌门人。只不过自始至终逍遥城之人属于外来户,当前的局势不容冷逍遥动摇。一行人在官道上策马慢行,由于配了武林盟的盟旗官军并不审查。前面便是太平州芜湖地界,南方的鱼米之乡,自开春以来到处都是春天的气息,大中祥符三年了。

三人头戴帷帽,策马前行,稍刻官道旁便有茶铺,这时候饮些早茶为时不晚。像这种路边的小铺子虽不起眼,却是各宗派乃至朝廷窥视一切的用具。重耀一向不喜张扬,铺中唯一的雅间早已为三人备好。饮茶之际店伙计送上来一个木盒,木盒上贴有封条,打开后其中还有一个小木盒滴有蜡封,内中的文书乃数行牛头不对马嘴的汉字。这些只有重耀能瞧得明白,当下一行再行上路,向东疾奔,赶向十二里外的涑水河。难道这便是天意,还是其故意为之?重耀犹豫了,抓住她该如何?将她交给武林盟?还是自己下手?不,他又如何下得去手?

一路上,他犹豫不决。师尊已不在,自始至终天下间唯有师徒四人清楚此事,在这样的男权世界里,师尊选择了弃车保帅,小师妹则成了最大的受害者。原本他以为小师妹或许早已不在人世,反过来想想,以小师妹天赋到哪里都是人才。但人世间无论如何做也弥补不了当年的遗憾,若非自己当年不顾伦理与小师妹私定终身或许那样的结局还好些。多年过去,当年的情犊初开回首千万遍早已平淡如水,只剩深深的缺憾。

此时的涑水河上官军与天恨会天恨六姬中的水清柔,琴沄酣战正烈。这些巾帼军虽只有百十余人,但面对武林三界,六界两位统领,以及剑湖派的新掌门也随渊率等领的上千余人竟丝毫不落下风,不时四方门的增援便会赶来。这一行两方明里暗里较量数日,天恨会终露出破绽方有如此激战。武林盟三派联军自清晨围攻至此时伤亡逾百。天恨会虽尽皆女流,但人人视死如归,那拼死也要咬人一口的狠劲,那是深深的恨意所激发出的报复狂态。自清晨至今近两个时辰,巾帼军伤亡不过十余人,只是被三方联军车轮战诸多人疲乏不堪,均在苦苦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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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过是非(35)

此时水清柔亦知不妙,朝廷四方门已开始动用军火,不再比拼武功,这是极大的麻烦,她需得尽早撤出。此时唯一的出路早已被武林盟扔的灌木丛,浮木堵住河流。三艘画舫亦开始进水,若是对方再施火攻便只好四散奔逃了,这也是对方一直未用火攻的原因。水清柔自小聪颖,熟读各行典籍,兵书更没少看。她之所以暴露只是为了掩护天恨会金仓的转移,有钱在天恨会的消亡并不算甚麽,一个被仇恨所笼罩的组织是难以长久的,会主早已明白这点。水清柔瞧了瞧琴沄,琴沄瞧在眼里显然三姐打算放弃这些人了。琴沄能有今日的地位并非武功,而是经商谋略,天恨会的极端戾气弊端是她首先提出来的。

水清柔一出手,剑湖派新掌门也随渊当即出剑,迎面遏敌。由于在涑水河上,两方大船小舟挤在一块儿,也随渊长剑起撩,拉起河水,剑身陡变,真气所致,河水霎时化作千般水滴向水清柔所在扑面激射而去。剑湖派的天水逐流剑法尤以擅长水战,水清柔自己都瞧过这部剑法和心法,连当年师尊侠菩提都称赞颇有新意。一个人的真气再强大终究肉体凡胎,消耗的皆是自身血气。但在水面上,甚至潮湿之地,以气御水不仅威力大增,对自身的消耗也不多。也随渊新进掌门,跟随父亲也古风行走江湖多年,凡四十有二才接手剑湖派,一手天水逐流剑使得出神入化。其激发出的水滴看似漫天花雨看似庞大,实则上只有其中一滴蕴含内劲所在,纵是天降奇才也难以在一瞬间瞧得清楚。

水清柔虽在冲势,但半月罡气呈现,指中聚气,抬手间英姿飒爽,三道真气透过水滴墙袭向也随渊。其虽在后势但身速极快,也随渊本不愿闪避,早已做了准备,剑气纵横间河水陡然升起一块水墙,厚及尺余,其内力之深着实不下与一流高手。再快的真气遇上水,尤其是尺余厚的水墙威势必然大大减弱。水清则受其水滴一击虽未突破罡气,亦缓了水清柔一步,一招之间两人斗了个旗鼓相当。虽是一招也随渊已明白相互的差距,三分阴阳,唯有独尊,只不过对方未痛下杀手罢了。水清柔则是在考量,不宜对也随渊痛下杀手,现今武林盟九大门派乃武林盟的招牌,一旦也随渊有所闪失,等于断了剑湖派的血脉,培养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极为辛苦,她最是体会。此时两方虽在争斗中并未见面分外眼红,保存理智的武林盟属员有着极高的觉悟,差剿之事不在急于一时,天恨会覆灭已是大势所趋。

于是天恨会在拖延时间,武林盟则渐行渐进,不求一战决胜,只求抓些俘虏回去便了。只是交战以来,千余人只有前面的半数人在酣战,若非凭着联合阵法恐早已一败涂地,仙宗门的三分阴阳气实在骇人,每个接过仙宗招式之人都心有余悸。水清柔此时境地有些尴尬,杀又杀不得,巾帼军是天恨会凝聚的心血,每损失一人都不可弥补。一念转变,水清柔指法变掌,真气吐纳间阴阳十分印,阴阳三分流,双招同出,也随渊自知不敌竟倏然窜入涑水河中。水清柔面露浅笑,不过口茶功夫,潜伏在船底的巾帼军弟子已将也随渊抓了起来。武林盟三界统领,六界统领暗暗心惊,并未上前营救,他们皆非诸宗弟子,武功不高,操略方阵为强项。此时此刻必须保持中军稳妥,欲上前营救掌门的弟子都被拦了下来。

也随渊被俘被弟子压着跪倒在水清柔身畔,水清柔瞧得其从容,这样的人心胸开阔,陈坦秋的那套心术便是这般。这样的人坦坦荡荡,一派从容,输赢在武林盟眼里已不是不可宽恕的失败,而是通向更高层次的台阶,这种人面对如今的世道实在太少了。随着也随渊被俘,战场立刻分散开来,一时人声皆息,皆看着船顶上的也随渊。掌门人被俘,剑湖派弟子士气瓦解,若非平日武林盟军令训诫在心,此时恐一哄而上。

水清柔亲自拉起也随渊,也随渊叹道:“惭愧惭愧,你们的水性比我还厉害呀!”水清柔问道:“死亡在你心中并不可怕吗?”一句话展示的便是一派从容气量,也随渊叹道:“死当然可怕!正因如此,我辈侠义之士不得不一往无前,匡扶文明开泰,古往今来这是多少前辈贤德梦寐以求的侠义之光。”也随渊之意是为朝武联盟虽相互利用,但陈坦秋始终灌输为国为民的思想,没有国便没有家。侠虽同为五蠹之列,但一直不被接受,古往今来虽有暂时但都不稳固,朝武联盟能做到如今这般程度确实不易,能够为了心中信念而死亦死得其所,这便是读书人所追求的人生意义吧。可自己呢!离开仙宗她再也无法回到信仰的路上,从她被师尊逐出仙宗的那一刻开始,她的心早已死了。颓废了十几年唯一支撑她活下去的便是会主,天恨会这个充满人间冤情的地方,让她的仇恨有了释放。

水清柔应道:“我不杀你,让你的人退下!”像水清柔这等名门之后,加上这一身大家神韵,这种胁迫之事只是因其不愿血流成河。朝武虽联盟,但四方门无法融与盟网,常常武林盟仗打完了,四方门方珊珊来迟,一切只因为四方门的建制衍生于官吏制度,虽在各地都有建制,但汇集人力实在太费时间。这一仗若非有诸宗精英冲阵,自己这些剑湖派弟子怕是上不得台面。

也随渊叹道:“非是为了活命,我只能命令属下后退十步以示敬意。”水清柔暗暗着目,应道:“如此,请走吧。”也随渊听罢对水清柔佩服不已,寥寥数语是为大家胸襟,不言放而言请,生死交关之际能有这份心术,着实令人感叹。盟主陈坦秋曾说过,朝廷怕的不是这些社团组织的势力,而是这些人太明白,有着超高意识的心术,说的通俗点便是不在这个朝廷的圈子内。与普通百姓最大的区别,这些人通晓古今,独善其身,意识不受限制,此为历代朝廷叛逆的根源之一。朝廷大力倡导制止百姓流动便因此,走的地方多见识越多,能力越强,意识越来越成熟,聪明的人太多,若都瞧不起朝廷,不为朝廷所用,离天下大乱也就不远了。

也随渊接过自己的长剑纵身跃回了己方船上,并说明了自己的承诺。三界,六界统领皆非不识庸碌之人,当即下令涑水河上的两岸人员后退十步。水清柔冷眼瞧去,淡淡说道:“尔等敬一礼,自知情义。诸位,请了!”水清柔的一字一句传入场间众人耳中,竟无路可退唯有拼死一决。水清柔确实犀利果决,没有给对方太多思考的时间。便在武林盟弟子惊愕间,船上的巾帼军突然纵声喊杀,杀声牟足必死决心,顷刻间蜂涌而上。武林盟弟子虽熟练联合阵法,但在这摇晃的车船上几无余力。两方相聚本近,也随渊一瞧这阵势立即向二位统领说道:“中军不可乱,你俩后撤掠阵,我断后。”在武林盟的盟规中弃卒保车是允许的,联合阵法中没有主帅不可行。虽然武林盟一方人多势众,但因地形限制真正交战的尚不足一半,巾帼军一行战力太强,便是诸宗精英稍不留神尚有性命之忧。也随渊的想法符合实际,需有人断后,中军主力退回岸上再次施火攻即可。只不过断后很可能送命,陈坦秋曾说过抛弃同道,弃阵逃命之辈不可谅,维护同道身先士卒方为侠义本色,武林盟只需要这种人。

三界,六界两统领皆出自二流帮会,也随渊之言亦激发侠义之气,两人相视一眼迅速划拳,三界统领赢了。不再犹豫,三界统领遗憾的叹了口气,迅速下令各队后退,留下一队人抵挡,这些人皆是诸宗精英,尚有十余八角卫。武林盟阵势刚变动,天恨会的攻势便席卷而来。这般时刻那些巾帼军女子皆双目通红,犹如见了仇人一般。只不过三界统领尚未退回岸上,水流不算喘急的涑水河上忽然黑影翻飞,刹那间数不清的巾帼军自涑水河中窜出水面分为三部分,一路压向东岸,一路压向西岸,中间一路的则最多,瞬间将三界主等自水面施展轻功的武林盟弟子拦了下来。

这一切实在匪夷所思,两方交战将近一个时辰,这些人是如何躲在水中的?诸多人本在空中踏水飞跃,但水中窜起之人实在太多,瞬间将三界统领后撤的三百余众半数拖入水中。这些诸宗派遣的弟子虽皆精通水性,但一切实在庞大,对方人数实在太多,皆天恨会巾帼军。一旦落入水中谁也无法做到完美无瑕,便是那一点点的慌乱,顷刻间涑水河都染红了。三界统领是被三个九届卫连续顶起来的,这一瞬间的杀戮让三界统领频临崩溃。好在六界统领率部退回了了东岸。众人刚刚立足脚跟,涑水河东西两岸的鹰隼竟然鸣警盘旋,山林之间亦警号四起,显然周围出现了大量敌人。

人过是非(36)

敌人万万没想到她们精心策划的袭击,武林盟九届弟子临死前不反抗也要吹响号角示警。如此一来谋划好的进攻便得全力以赴,此次天恨会巾帼军半数出动,足足八百来人。水清柔的厉害之处在于将这些人都培养到同一境界,无论是组阵还是单战均默契无比。这是一场早已谋划好的陷阱,武林盟三界,六界,东西两岸,以及涑水河上顷刻陷入乱战中。武林盟九届弟子即便有纵横双卫的底子,面对巾帼军杂乱而又变化多端,默契配合的迅疾攻势,不到二刻便全线崩溃,成了巾帼军单方面的屠杀。酣战半个时辰,武林盟只剩百十来人,涑水河上武林盟诸部全军覆没,剑湖派掌门也随渊,三界统领战死。西岸虽有三界副界在,但都没经历过这种精算至一刀一式,分寸之间的高手群战。此时唯有东岸上六界统领率部拼死抵抗,血腥之间众人面对群涌而来的女流之辈早已杀红了眼。六界主调整精英连续突围了三次都被杀红眼的巾帼军压了回来。

六界主此时在诸宗的护卫下唯有高呼“成善尽美,侠武忠魂。”以全侠义声名。且不到小半个时辰,随着六界主在混乱中被杀,在巾帼军强烈仇恨的围攻下,武林盟诸部一千一百零八人全军覆灭,自始至终未有一人胆怯逃走。这一战巾帼军以摧枯拉朽之势结束恶战,发泄了心中多年积攒的怨恨,许多女子恶战过后就地躺了下去,甚至很多女子都哭了起来,场间的景象实在骇人,涑水河两岸到处是尸首。随着属下的快速清点,巾帼军以伤害二百零九人的代价赢得这一战。水清柔并不欢喜,若是仙宗弟子这一战的伤亡不会超过五十,这些女流虽天分极高但心性其实很差,平常瞧不出来,只是极力压抑罢了。

水清柔仍有些心疼,二百多人得花去她多少心血?诸宗虽有练习联合阵法,但与巾帼军二十余年的殷勤苦练相比则远远不及。突然的围攻打乱了武林盟的阵型,即便单打独斗武林盟九届弟子也不是巾帼军的对手。

讯息一道道送来,四方门诸众离这里不足十里。水清柔一声令下,巾帼军抛弃战场,全部散开撤往早已谋划好的窝点躲避,算算时日,金仓的转移也差不多了。即便金仓有所闪失,巾帼军乃天恨会最后的支柱,留人方有来日。天恨会此举无疑在武林盟身上狠狠捅了一刀,当四方门司长率部前来驰援时,涑水河上血腥难闻,遍地尸体,白花花一片均是武林盟九届卫。四方门司长震惊许久方才回过神来,实在太惨烈了。如此众多的高手都抵得上江湖上的一个大门派,今日皆战死在此,武林争锋太可怕了。震惊过后,司长更是气得跺脚,大宋国土上发生如此耸人听闻的凶杀案,自己一路奔波了两百余里路方才赶来,没想到还是迟了,毕竟朝武联盟名义仍在,叛逆是他们一致的目的,司长跺脚的原因在于四方门监军不太配合迟迟不下将令。武林盟经此大损虽说不会伤筋动骨,亦是武林盟两任盟主以来最大的败仗,四方门支援不利,怕是自己这个司长要替监军背黑锅。

山间密林中,水清柔与琴沄已换好男子装束,二人单独离开。琴沄有些担忧金仓的安危,水清柔不愿在这些事情上优柔寡断,也懒得劝慰。二人一路向西,西去吐蕃地界避避风头,哪里方是天恨会的总坛。水清柔此时亦心念天恨会,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二女一路西行两日到得一处不知名的山谷,赫见谷中四处早有人等候,琴沄紧张的说不出话来。这荒郊野地对方不会是劫匪,且瞧这些人均着青衣,似是仙宗弟子。水清柔轻轻拍了琴沄后背,方前行细细看去,这些人身姿挺拔,英姿逼人,是仙宗之人。

与琴沄不同,水清柔已不再去思量自己是如何暴露的,难怪进山之前自己便觉得周遭有些不对劲。水清柔以千里传音功朗声说道:“重耀,出来见我。”重耀早得了探子讯息,听得小师妹此言放下心来。原本他定不下心来,但涑水河一战小师妹再无转圜余地,他就是想救也无从下手。重耀几个起落跃到水清柔面前。水清柔瞧得其眼神再无愧疚之色,冷声问道:“你心中有答案了?”重耀反问道:“武林恩怨比江湖更可怕,你觉得你能全身而退?”水清柔哼声说道:“你倒是道貌岸然。”重耀道:“为了仙宗,这又如何呢?”

又是所谓的仙宗大义,这是水清柔多年来即便看淡却无法淡然的委屈,听在耳中不觉间眼泪溢落,冷声道:“为了仙宗你们可以泯灭一切,我已深切体会。当我知道你亲自发榜来对付我的时候你知道这种感觉多难受?我一生中最美好的记忆都在你身上,这就是我的不甘,凭甚麽牺牲我?”重耀应道:“你想要怎样的放纵呢?”重耀一句话击中要害,水清柔收回思绪,凝聚心神,叹道:“是啊!回不去了。你想怎样?”重耀问道:“遣人杀害栾竹,杀害康成书是你所为?”水清柔道:“不错!”重耀再问道:“你要离开很容易,为何又惹下这般杀戒?”水清柔反问道:“你真不明白?”重耀叹道:“你想得太简单了,你想为天恨会承担一切,但如今的武林盟非庸俗之流。天下在变,人心也在变。”水清柔道:“世人依旧会记得我,这就足够了。”重耀暗暗叹息,小师妹之才智当年师尊可是作为掌门人培养的。都是自己不该未婚不检点,如此她与玉仙师也该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她此番做下大案始终掩盖了天恨会会主的锋芒,今后江湖上谈起天恨会除了叛逆的身份,还多一个仙宗叛徒水清柔。两相比较,随着天恨会的消失,水清柔将是天恨会的第一叛逆。

重耀知多说无益,道:“如此,你只能留下。”水清柔道:“荒郊野岭之中你有十足的把握吗?”重耀道:“你若不想伤及无辜,便由你我一决天命。”水清柔道:“也好!但你记住,从你今日向我下手开始,我对你不会再留情。”重耀沉声应道:“请。”水清柔盘上头发,摊手应道:“让我再试试你的秋风扫落叶!”重耀应道:“注意来!”

一声且毕重耀轰然催动内息,真气溢流之际,劲风扑啸,刹那间笼罩方圆数丈。水清柔挥动掌力将琴沄向后推出老远,抬手间真气溢流,劲风扑啸,竟然也是秋风扫落叶。秋风扫落叶本是师兄妹三人仰慕刃宗飞天乘龙斩私下临摹而成,水清柔会此招让重耀脑海中划过许久不曾翻出的记忆。重耀敛聚心神,秋风扫落叶磅礴而出,水清柔亦迎面而上。能够一瞬间催动如此巨大的劲气圈,放眼武林又有几人?所不同的是,与诸般高手循序渐进方施展绝技相较,前者更消耗体力,后者积蓄攻势一挥而就,消耗更少,威势更强。两人虽同运一种功法,但秋风扫落叶在于将阴阳三气以阳气为主,阴气为辅,中气为敛。修炼至极处三气自自由配合,一经施展天下间无人能分得清其中劲气走向,以及内敛后劲。

重耀此时施展以阳气为主,中气为辅,阴气为敛,属于前强后弱是为三分中元。水清柔明白重耀的路数,其以中气为主,阴气为辅,阳气为敛,亦属于前弱后强,是为三分右元。这是二人自小熟练的路数,自由配合只能对付外人。对付同样会秋风扫落叶的三人来说,此刻唯有拼尽一身修为,各展所长。只不过水清柔的天赋要高于他二人,这番冲击两人俱不避让,伴随着劲气交融,两人即陷入内力对峙中,只看谁能坚持的更久。这一着力二人尚能各自制衡,但相互间的内力压迫下两人并不轻松。男子出汗的速度要远远高于女子,出汗越快体内水分消耗的越多,体力便衰减一分。水清柔虽离开仙宗数十年,但其根基几乎熟悉仙宗的一切武学,加上自己多年来的临摹,三分阴阳之功法已独具一格。且仙宗的三分阴阳早已登峰造极,修炼至极处只能在身质上分出高低。偏偏师尊侠菩提挑选的师兄妹三人处在同一层,只是水清柔更灵动一些。如此仙宗门只能在运功法门上钻研,方有十分印这些武功出现。武学的极致殊途同归,最后仍将回到内力深厚,体质差别上来,至于招式以及意外这些早已不在仙宗修习行列之内。

不到顷刻时间两人便汗水溢流,双掌相对的二人眼中唯有至死方休的决断,四十多年过去两人在武学上似乎没有多大区别。这一相交二人各有所得,重耀但想自己这些年来的愧疚此时已抱同归于尽之心,唯有以强大的毅力压垮水清柔。水清柔此时也并不轻松,原本都只是试探,但她低估了重耀的决心。同归于尽的他早已放弃仙宗门户的责任,只为为此事做个了断。实际上他并没有对不起自己,只不过其与玉仙师怜惜自己将一切揽上身罢了,一切的错误都是从那坛酒开始。

人过是非(37)

巨大的劲气圈将两人笼罩其中,真气的剧烈流失让两人已频临崩溃边缘,但此刻,两人即便想撤也来不及。对峙的两人早已涨得面目通红,渐感麻木,便是一个字也说不出口。远处战神八关之鸣峰与夏道通有些担心,但仙宗以武立宗,讲究公正,即便师尊战死二人也不得插手,二人唯有遣弟子将整个山谷都围了起来,同时分散方圆十里各方防止变数。这时,重耀真气有所减弱,水清柔喘了口气立即催动内力压迫过去,重耀早有所准备,轰然撤掌,护身罡气咋现,伴随着两人后退的身形,水清柔身形翻动竟然在一瞬间转换身势向重耀扑去,随手间一气化四方,裹尽重耀身落之处。这一瞬间二人各有所得,重耀故意示弱,电光火石间以护身罡气自保看似简单,实际上重耀在一瞬间的衔接一旦再慢一丝一毫将殒命当场。二人倾身相就,巨大内力压迫已不容一丝一毫,重耀愣是在这不可能之间做出让步。本就消耗殆尽的二人,水清柔在退势中辗转攻来,重耀体内早已气血混乱唯有挺身相抗。

在水清柔掌风接触的刹那,水清柔忽而折身避开,静静看着重耀稳定身形,调整内息。重耀看着水清柔,叹道:“这是我们与当年的区别吧。”重耀此言一处更印证了水清柔的臆测,他在故意引自己入局,否则他早已死了,没有人能在如此绵密的劲气圈中在一刹那施展罡气。如果有则说明他仍有余地,这种频临崩溃,殊死搏斗的练功方法三人自小便游刃有余。水清柔冷声道:“再多的感慨时光也不会倒流,决断如斯的你还在犹豫甚麽?”重耀道:“反过来想想,以你的能力要查到你的行踪几乎不可能。”水清柔不禁哼哼冷笑道:“万事多周全,你觉得呢?”重耀道:“天下间能入我眼非玉仙师不可,你觉得呢?”

这个问题不论水清柔如何回应,天池会与天恨会勾结的臆测重耀不会打消,只不过需水清柔进一步确认。因为他已经注意到这两人消失多年再现必定有着某种干系。水清柔虽赞叹重耀的头脑,但他明显慢了,纵横派早已想到这一点,凭着敏锐的察觉,她已经处决了那两个潜伏进天恨会的女弟子。水清柔道:“你所料不错,为了以策万全,今日这里不会再有一人离开。”但见水清柔三下击掌,随行的战神派弟子轰然间手足相残,这一瞬间重耀所带领的九十六个弟子瞬间折损大半。谁也不会想到仙宗门内竟然会发生这种事,门人内讧,这般匪夷所思的事情便出现在重耀眼前。场间唯有抵挡住夏道通致命一击的的鸣峰在勉力支撑。同为师尊弟子,他一直在质问鸣峰为甚麽?但鸣峰攻势不减,始终不曾一语。

重耀终归名家所出,这一瞬间的变化便让其狂意尽显,他不是不能接受这种局面,而是仙宗竟然到这种地步了吗?仙尊后半生皆奉献在仙宗。,如今的仙宗竟然遍地奸细,重耀内心弥漫着深深的自责,战神派太久太久没有革新,新秀皆不堪重任。但见重耀手势挥动,一气化八方罩向四面八方,其身形借势后撤,回身去救夏道通。水清柔岂能给重耀机会,重耀一气化八方裹尽四面八方不留一丝缝隙,水清柔无法追上,亦是深深的震撼,这才是仙宗门户该有的实力。但见水清柔折身翻动,数道极细的金针绕过劲气圈射向重耀后心。重耀虽在疾奔中早有防备,金针虽无声无息,重耀衣袖翻动不闻不顾一掌拍向鸣峰。

鸣峰十一岁选入仙宗,自小对师尊敬畏无比,眼见师尊来袭,鸣峰吓得几个起落跃得老远,偏偏夏道通强憋一口气迫上前来一气三化,鸣峰本可化解,只是心中害怕,慌乱中挨了一记,刹那间口溅朱红,昏死过去。重耀几个起落为夏道通续上真气,右臂挥动化尖形罡气将金针尽数撇开。水清柔没有后续出击,重耀这一瞬间的转变无论身法还是内蕴均属极致之列。仙宗筛选弟子极为严格,哪怕是火堂的厨子都身怀绝艺,水清柔几番试探重耀均轻易应付。正因如此,水清柔没有抢攻而是在一旁观察。此刻的她同样在震撼中,天池会的手段看似普通却得多年的布局方能一挥而就,从而昭示宗派之间的明争暗斗之可怕。每一个宗派都会注重门规德行,这些弟子耳听目染怎能仍如此决绝?唯一的解释便是某种情感的牵绊,药物控制是这世间最不可靠的,杀手黑榜便是前鉴。

由于反水之人占了大半,剩下的四十余弟子俱是天赋较好,或者位置站的偏的。在这嶙峋的山谷上一旦疾奔起来,剩下的弟子在慌乱中总算喘了口气,一众此时仍在劫后余生的震惊中。重耀知对方不会给自己汇聚部下突围的机会,其看了夏道通一眼,冷声问道:“你也是吗?”夏道通瞧得师尊英气勃发,狂热之态再显,吓得颤声应道:“我不是。”瞧得自己筛选的弟子危乱下如此慌张重耀只感深深的失落,他又怎能撑得起仙宗的门户?想自己校阅弟子无数,到头来竟然无一是用,重耀不禁纵声大笑,豁然说道:“你们很好!今日且看鹿死谁手!”话毕,重耀瞧向远处的水清柔,冷声说道:“小师妹,这是我最后一次称呼你!”与江湖斗殴的气急败坏不同,重耀一字一句都充满了端稳和魄力。

水清柔叹道:“终是我耽搁了,我非你的对手,你尽管杀我便了。”水清柔由于传授大量巾帼军大大减少了其练功的时间,这是无法弥补的,重耀已探得深浅自不会再有保留。豁然,重耀周身劲气溢流,一身狂态纵身前扑,水清柔都有些当年的轮廓了。仙宗战神美曰其名,皆在极限极致中练功,这是许多绝顶高手都不曾有过的经历,每一瞬间都徘徊在生死的边缘。而反水的弟子瞧得师尊如此神韵无不吓得折身闪避,但瞧其向水清柔迫去到有几人上前阻拦。此时的重耀身形极致,真气化纳,无人能近其身,一碰到其劲气圈即口溢朱红,非死即伤,正是重耀凝聚仙宗武学合创的逆反重元功。其将身体逼至极限,通过内丹重获新生。水清柔瞧得真切掌气化纳,以怀柔之力配合乾坤印防备重耀变幻无端的攻势,一旦乾坤印借力反噬,重耀必死无疑。即便不成,重耀如此巨大的真气消耗能维持两刻已是奇迹,她只需扛得住重耀庞大的攻势。

由于男女体质不同,水清柔耽搁时日甚久,其三气以阴脉为长,重耀则是三气均行。所谓男刚女柔各有所长,水清柔修习的极致加上天赋面对重耀如此庞大的内劲尽数避其锋芒。只是战神派多年来几无敌手,养成了一招制敌的习惯,水清柔不知自己能否接得住一招。这一切不在于一招一式,而在于内劲中的各种变化,若要一一应上世间几无一人。

当劲风接触的那一霎那,水清柔敛聚心神,掌间腾挪,步法寸动,身形飘着,婉转之姿承受着巨大的汹涌内力。虽然无法跟上重耀的步法,但水清柔凭着自身的武学修为在嶙峋的劲气间对应了一条生路。

毫无破绽的凌厉攻势,谋算于分寸之间的较量,重耀将一身武功发挥到极致。

此时重耀一行的弟子均尽数被杀,一众反水弟子瞧得师尊如此身手皆感不安。二三十载的耳听目染仙宗历经内乱革新已非从前,仙宗更适合在这个世间生存。那些美好的愿望早已在多年远离总坛和安逸中消散许多,今日一切所作所为只是所谓的使命感罢了,他们并不想就此浮现然后被调往另一个陌生的地方。一行人围在四周驻足观视着两人的一招一式却早已看不清路数,二人自始至终尚未交手,全凭深厚的内力相互辗轧,如此下去不出两刻便会分出胜负。但场间的水清柔此时已在危境中,重耀的三气均行时间一长水清柔一气难抗,再次面色红润,只身苦苦支撑。重耀不愧为仙宗门户,三气十重各行力道相互交换,不带一丝停歇,其武功更掺杂了纵横派的武功,她不是对手。此时唯有拼尽极限,背水一战。

霎时,水清柔步法骤变,在重耀巨大的内力压迫下其暗中压着一口内息这时起了作用,其步法一变,重耀内劲势道顿时扑空,水清柔勉力娇哼一声,趁势后退。水清柔的这番变化重耀早已预料,竟决定对自己动手必有护身神通,其并未上前追击而是收势敛息,以备变化。刹那间,但见水清柔周身真气炽烈,真气中隐隐带着血色足见此为最后一击。但见水清柔纵身跃上天际,周身陡然间劲气迸流,凌厉润厚的真气化作漫天尺于长的白芒激射罩向重耀所在方圆之处,竟是仙宗教皇失传遗招千锋剑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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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过是非(38)

千锋剑影自教皇手中以极端极限双极之名名列武林,千锋剑影之奇妙在于真气化条,又蕴含各种不同的内劲,每一条内劲皆威霸无比,乃为人体极限。当年教皇与侠菩提在总坛切磋技艺,教皇凭借源源不断的池水真气化条臻至八十三条连续运用十二次之多,每一次都能激发八十至九十条剑气,上千种变化,故而命名千峰剑影。昔日武林盟九届统领柳天波的剑海无涯便临摹此招,只不过其一次激发八十一道气点,且无法掌握诸多变化,较之于千锋剑影尚不及十之一二。千峰剑影御气化条以顺序,连贯,深浅,距离,高度等极为复杂的变化每一类皆极端,甚为难练。水清柔的爆发震惊了重耀,她是如何得到的?他越来越感觉事不寻常,尤其这次如此大量的反水弟子。自仙宗立派以来从未现过这种丑,虽然他早知这一切,不过一次清理罢了。

激烈过后,重耀稳步当场,水清柔诧异的盯着重耀,他似乎没动,似乎又动了,他却没事!千锋剑影之气条长愈一尺,所蕴含的内劲可开山碎石,如此大量的气条裹尽重耀周身方圆,他是如何应对的?这一切只有旁观之人瞧得清楚,水清柔的气条遇到重耀的真气都被无形化消得一点不剩。此时的水清柔已油尽灯枯再也站不稳,颓然瘫坐在地,不解问道:“这是何故?”重耀应道:“三化无极功。”他连道家的武学都学了,难道诸宗会盟连武学都共参了?实在不可思议!在这尔虞我诈,比江湖还残酷的武林中诸宗竟然能有如此凝聚力,原本诸宗间隙愈深几愈破裂,看来纵横派找到了诸宗的软肋。水清柔叹息道:“世道真是变了!”重耀应道:“我们将这理解为进步,人性的进步,武林的进步。”水清柔竟然赞许点头,勉力站起身来,说道:“我败了!悉听尊便吧!”重耀不禁哼声一笑,连小师妹都如此了麽?甚麽战神,哪怕是神也无法在这些反水弟子的围攻下逃脱生天。仙宗的每一个弟子皆万里挑一,身质绝佳,他们自小便知奕斗精髓,联合阵法更不在话下,小师妹非轻易认输之辈。三人今日相见皆经历数十载的磨炼,行事不会再如当年,所有的变化和意料之外毕竟有所准备,她竟然也学会了空话。

重耀没有动,初次施展逆反重元气其身体有些排斥,其正在暗暗调整。接下来之事不用细想,便是诸众反水弟子一涌而上。重耀环视四周,诸众反水弟子皆不敢对视,重耀朗声说道:“仙宗门下,谋权反逆者,依门规,杀无赦。尔等一起来吧!”重耀之言中气十足一言一语均透入反水弟子耳中,本就叛门在先心中有愧,毕竟仙宗极力培养他们,并无二心。且师尊重耀在仙宗尊贵无比,众弟子自小无不敬畏。只不过师尊此言一出,等于判了所有人死罪,众人本就心意已决,这时更坚定本意。

这一刻水清柔突然明白这是圈套,这麽多弟子同时反水,那怕是武道七宗都少有之事,这些人能够凑到一块说明仙宗早已察觉只不过缺少实证,否则这些人岂能这般轻易凑一块?若真是如此,足见重耀心性之深邃变化,不惜牺牲这许多无辜弟子。重耀一言竟出,在场反水弟子皆不敢第一个上前。忽然众人听得远方一声焰火信号窜上天际,作为武林人士谁都明白这是进攻的信号。水清柔面色微颤,果然所料不差,不知重耀何处请来的帮手。朝阳下但见山谷四周密林不时传出警哨,且警哨很快便安静,当是对方不声不响将其做了。好整齐的手段,水清柔暗叹以仙宗战神派的能力决计难以做到,唯一的解释便是仙宗门其它流派。当山谷上的密林开始出现人影时,但见这些人一身短装素衣,兵器各异,神韵带戾气,竟不是仙宗门人。水清柔何等聪慧,武林局势皆逃不过其眼,当今天下非明门莫属,尽一己之力行他人之名,纵横派对此炉火纯青。利用杀手黑榜的力量,张少英进退自如,扯不上纵横派的一点关系。

水清柔不禁失声苦笑,叹道:“原本以为会有一点亲情,那知时光如梭,你我终究是你我。”重耀正色应道:“你也不是你,以你之才不至走这条路。”水清柔问道:“你问过自己吗?武功再高,尽数心凉,路的选择靠自己,但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两人谈话之际,山谷四周进攻已开始,领头的正是明门左使连正庸,其率明门擎天,诛天,扬天,浩天左四部尽数出动,泱泱三千三百余众,黑榜台面上最盛名的杀手尽在其中。这一切早已通过谋划,门主故意一次性派遣如此巨大的人力,为的便是一战成名。当此时刻山谷上下方圆五里,从外至内,游击哨,明哨,暗哨,前部,中支,中备,前队,先遣,信号鼓诸等层层配合,尽数掌握明门手中。这第一波先遣队便有百十人,连正庸却接连派了三波人。用门主的话说,明门诸等皆乃家人,尚其力则不必随意牺牲。且实则说来即便四五倍的人力,面对联合阵法先驱的战神派依然不会很轻松。阵法只能弥补团结凝聚力,不能弥补武功上的差别和默契,明门虽勤学苦练终究无法与仙宗战神派数十载之功相较。而这一切都源自于天罪之刃,从而衍生出联合阵法的契机。张少英曾对仙宗有过全面的评价,战神派明里暗里始终保持着将近三千人的建制,为了防止耽误时间,至少有两拨人在轮值,放眼天下,这是极为可怕人力,纵横派的双卫创制虽久远,但建制真正成熟则不到十载。

面对蜂涌而来的敌人,反水弟子门毫无畏惧,一声整齐的列阵之声响彻山谷。反水弟子们虽来自不同校师,但战神派的联合契合术仍能极尽所能的将所有人自由组合在一起。伴随着首先的接触,仙宗弟子即便甚少使用兵器,一行人所契合的劲气墙承受着各种劲气的侵蚀进而毫发无损。只不过仙宗弟子漫布山谷并不集中,给了明门先机。可惜对方幕后之人聚集这些人的目的也不简单,花这般巨大力气潜入,这般轻易便毁去实在可惜。仙宗刚生警觉对方便有此动作,其睿智冷绝堪称枭雄。

谷中仙宗反水弟子三三两两联合,极尽配合下明门杀手各展其能,连正庸适时修正命令,没有选择联合对联合。诸多杀手武功各异,联合起来破绽太多,诸多人皆习惯夜下行事,刺杀多于明战,群战下各展所能要好。诸等人也不曾想过能正面应战仙宗名门弟子,这一战之前门主早已做了明确指示,一往无前,一战成名。放眼武林,除了当年的金陵一战,仙宗从未有过数十人以上的大损。伴随着人对人的激战,仙宗门人联合之下且战且退,明门诸部为了不一涌而上造成混乱选择了车轮战。两方各展其能,明门当先有了伤亡。在场诸众皆乃武学极致,敌我双方路数及眼即明,明门无论单人战还是群战,尚不如仙宗武学那般有板有眼,终究名门传承,差距明显。只不过明门人多,车轮战下虽有伤亡,但有了心理准备,先竭尽全力进攻以试探方选择合适之招,如此下去只需保证伤亡不太大,耗也将这些人耗死了,只是有些胜之不武罢了。但面对江湖,仙宗以武立宗,天才能够撼动仙宗弟子又有几人?

激战过刻,仙宗反水弟子终于有一人体力不支受伤,只不过余下四人间相互配合,面对明门学子七八人的围攻仍将受伤之人裹在阵中。五人虽少了一人,明门学子竟仍未讨到便宜。这一交手仙宗武学底蕴,招式之精豁至极境,一丝一毫的懈怠都能引来仙宗的劲气,好在明门学子人力占有优势,否则此刻的伤亡将会损失惨重。车轮战中,仙宗反水弟子反倒成了名门学子的试招人,每一个接触战阵的明门学子都收敛心神,昔日不可一世的他们遇到武林宗派之力皆感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此时的仙宗反水弟子不乏明智之辈,面对如此庞大的敌人队伍,他们的幕后竟不出面,无疑将他们当成牺牲品。这些人出手毒辣刁钻,戾气迸发,必是杀手无疑。尤其是这些人的真气颇为紊乱,竟让仙宗的三分阴阳无从下手。这些人采取一人三招的方式轮流进攻,身形路数极为谨慎,足见做了充足的准备。即便被自己抢先手,对方也会有人出手进攻来抵挡。这般紧密的组织能力必有精通武学极致之辈在幕后操纵,当为宗派之类,然而背叛师门他们注定不会有退路。

酣战至两刻时,仙宗反水弟子皆开始口干舌燥,长时间的激战亦大汗淋漓,身体水分大量流失,真气开始见红,此时明门凭着人力的优势渐居上风。但远处的警号声让连正庸不禁微微冷笑,终于出手了。此时的东面八里之外开始出现大量的黑衣人,这些人步伐轻健,行动迅捷,警号便是游击哨发出的。这一行人黑压压一片,及眼所见便有千余人,此时的山谷四周几乎同时响起警号。连正庸听罢不禁暗暗叹息,一战下来便是将人都杀光又有何用?动不动即是上千人的伤亡,朝廷官军都不会有此伤亡,武林争锋着实残酷。面对黑衣人的极力渗透,明门整个周围战线开始进入交战中,只是明门所众实在太多,大大出乎意料之外。一个宗派的动人能力要靠完整的建制,以及精准的路观图,明门人多建制小,动人能力极强。但面对宗派若非充足的准备,十天半月也未必能调集如此之多的人力。所不同的是,明门门主对此作了巨大的准备,无论胜负这又是一场不痛不痒的对弈,解决不了根本。

人过是非(39)

山谷内仙宗反水弟子听到兵器锵锵之声不由军心大振,即有数波人左右窜动开始收整人力。虽在危局中,这些弟子表现出强大组织力,所有人一旦动起来便成了明门学子最头疼之事。身形疾奔闪避中,真气会耗损的更快,身法,轻功佼佼者便能游刃有余。仙宗反水弟子此时已将每一口内息,每一步都谋算在内,不差一丝一毫,明门学子对此则有些陌生。所幸明门学子不缺轻功极佳之人,不等连正庸下令,诸学子已自动调整阵型,阻止仙宗反水弟子合流。

此时连正庸已收到几条最新讯息,方圆三百里内至少有将近万众的组织人士集结,这还只是斥候汇总得出的人数。仅山谷四周的黑衣人便有千二百众,连正庸一声令下收缩战圈,全歼谷内仙宗反水弟子。只是外围的黑衣人目的太明确,自东面山谷强攻谷口山脊,意图明显。所不同的是这些人更精通联合阵法,契合之间,明门学子皆难敌合击之威。所幸明门军令意识极强,学子相互间摸索契合,自由组合,诸多人均知此战关键,皆屏息收敛心神,沉着阻截。这些黑衣人的武功明显倾向于阴阳宝典,又与仙宗的三分阴阳有些类似,必是各宗派混合而成,自成一路。一招一式间黑衣人内息转换,出手便是沉着之招,内劲震得人心都快抖出来,其武学修为明显在明门之上。明门部长们开始转变战略,前线人员极力阻截,中线人员便开始砍树限制地形。如此一来黑衣人攻势明显放缓,黑衣人一方立刻有人调整战略,纵火烧山。山谷上虽嶙峋,但灌木丛以及腐枝树叶极易着火,这是同归于尽的打法。

后备人员中,明门双秀居独秀,聂尘秀以及三合,步云端,步云归,步云中三兄弟皆有些坐不住。聂尘秀不禁叹道:“双秀的称号有啥用?人家小雪好歹是擎天部的部长,打得正热闹,咱们就在这里看戏麽!”几人均知其只是心痒难耐,步云端淡淡应道:“该我们出手了。”步氏三兄弟自投奔过来从观视到融入明门仍有些陌生,三人向来甚少言语。聂尘秀刚想回应,但见明门四杰之一的妖凤疾奔而来,出声说道:“找出对面幕后之人,干掉他们,拿他们的钱买酒饮。”明门四杰中唯有妖凤不曾担任要职,其也懒得去争。她虽不算漂亮,但心细如发,尤其门主张少英对门内女子颇为眷顾,明门学子重视伦理后怜香惜玉的毛病被贯彻下来。

聂尘秀哈哈一笑,说道:“可有事做了,瞧得我心里直痛痛。”妖凤白了其一眼,继续回去值守自己位置。双秀与三合尚未动心思,幕僚司部属已取来草绘图,欲着战场只有两种途径,或有高处,或通过探子斥候传讯,很显然以当前的进攻攻势,短时间内对方难有后备军力,明门左四部此次倾巢出动,对方短时间内难以调取充足的人力。只不过明门同样人力有限,三千余众看似人众,实则分散在山谷四周零零落落并不充足。黑衣人以弩箭火簇攻山隔离明门学子,人多势众下这些人进退有序,由于攻势太快,明门无法快速拦截。黑衣人分作三部分,两部分守住山谷口,一部分入内驰援。明门眼见无法拦截并未追击。随着明门战圈收缩,这些人的迅猛攻势将会大大减弱。且经过一阵较量这些黑衣人的内功并不高,只是相互间配合默契,不惧生死。像这种高手群战明门多数为第二次参与,未参加黑榜联军大营的学子甚至是第一次。这类群战进退有序的战况让围观的明门学子记忆深刻。前锋,中军,后卫,预备虽不复杂,但要如此默契必得充足的时间演练。只不过明门需要实战,未选择全力围歼,否则这千把人岂能穿越明门警哨线突入山谷?军阵之下逢谷莫入,这些人的做法更不明智。

谷中,黑衣人很快便将水清柔以毛毯抬走,重耀暗暗调息两个周天身子已恢复大半,瞧得水清柔远去的背影他没有追击,如此时刻他又在哪里呢?如果说二人之间没有一点瓜葛,上次见面他就不会提小师妹。面对仙宗门战神他不会想不到这句话的后果。明门目的已成,暂时放过仙宗反水弟子,收缩阵线,重新整训。一场如此激烈的围攻战便如此消弭下来,明门整训后收敛明门伤亡弟子,同时将仙宗唯一战死的反水弟子埋了。这短短的一战明门付出四人阵亡,十二人受伤的代价,让明门诸部越来越重视联合阵法的威力。杀手们的武功各异很难形成完整的契合,这是明门短时间内难以逾越的弱点。半个时辰过去,明门整训已闭,随着斥候的回讯,那千余人的黑衣人并未化整为零,而是聚集在了十二里外的一线坡。那是一片方圆五六里的平缓之处,在那里驻扎做午膳,更印证了敌我对弈之事实。

此时的一线坡由天池会天字差遣晁筠辖领,这些人皆乃其部属。作为天池会十三省大员正使之一,拥有自己的卫队是天池会其它差遣大员所不能比拟的。五道七宗与异端势力并无直接的利益触及,只有居安思危的排斥之见,除了纵横派。但纵横派所掌握的胎息珠却牵动了整个武林,天池会同样需要。晁筠时年五十有三,为天池会第二代弟子中的翘楚,武林大局在眼,放眼天下,皆是肉体凡胎。像他们这种人越来越深沉,人的喜怒哀乐不再昭示于表面。十足的认识让天池会上下都明白,朝廷无法剿灭他们,但五道七宗能,纵横派能,有需要才会有联合。短短数年朝武从仇恨排斥到联合用事显得那般真实。像这种明面上的攻伐始终只是表面,朝武出手他们不得不应对,否则朝武可能挖的更深。纵横派完整的军事建制,灵活的兵法,这与宋庭是截然相反。若让五道七宗或者纵横派坐天下,也许将会是另一个盛世,他们有能力有势力,偏偏他们无心政治,只想寄居当吸血虫,不得不说这是天下的悲哀。他们也能坐天下,可惜势力始终难以与朝武抗衡,且天池会的信仰已被剥离的有些不伦不类,天池会需要时间来改变。

只是此时斥候传回回的讯息并不太好,明门所部虽未追击,但暗中将水清柔等一部分人强行与队伍分了开。水清柔的身份晁筠并不清楚,但其能力与自己相较尚更盛一筹,这是晁筠搜集水清柔履历所得出的结论,虽然此战的关键与水清柔无关。

山间小径中,水清柔被六个黑衣人轮流背着疾奔,琴沄在后面护卫。此时的琴沄有些不解,天恨会能力有限,她无法准确看到各种武林讯息,但这一切显然是个局中局,天恨会只是起因罢了。水清柔亦有事没告诉她,她的身份自进入天恨会便是机密,同行多年她也是最近才知晓其真实身份。其不带一人独自前来必是做了充足准备,是以琴沄并未私下再调遣其它人力。明门部众明显有能力追上来,但他们没有拦截,显然他们在等待自己一行人停下。所谓对弈必会做好各种准备变化,重耀与水清柔都在,那麽也只有他了。相距四十余载的相逢,一切只因当年的误会,面对这世间女子地位低下,皆是男子自私的后果,代价却需女子来承受。

重耀未追上来,其请了连正庸帮忙,将那些被反水弟子迫害的弟子尸身收敛好,同时躬身向明门所部言谢。仙宗门户亲自向诸众施礼,这是武道七宗间接承认明门的存在和意义。连正庸只派出了少数人前去追击,实对实的歼灭战明门精英有限,折损不起,何况这一局是四方门主事。重耀仔细端详夏道通尸身好一会儿,战神八关一次失去两人,对战神派来说是耻辱。而如此多的人同时反叛,这等耻辱将会伴随重耀一生。重耀虽做好充足的心里准备,但当一切木已成舟时不禁又深深的黯然。为一宗方事,这等事情仙宗何曾有过?如今的仙宗冷逍遥一系人多势众,以其能力绝对更适合仙宗生存。重耀思虑片刻,又感深深的忧虑,战神八关皆不可取,他的入室弟子又何处去寻?再过十载庚岁已高的他也该让位了。

其走出谷向西,独自一人缓步独思,要想在最短时间寻到新弟子当今天下似乎也唯有这些人可取了。刚刚的奕斗中,这些形色各异之人所展现的温和凝聚力让重耀不得不佩服张少英之用心。刨除伦理,这些人绝对是异类中的异类,只是他们可信任吗?仙宗筛选极严不会接受这种人。重耀一生中对其影响最深的是师尊侠菩提,然后是冷逍遥,如今似乎是他了。为甚麽纵横派能把他用的那麽好?为甚麽他一个资质平庸的小乞丐能有如今成就?仙宗为甚麽不能造就这等奇才?重耀忽而明白,是世俗,他不受世俗限制容易接受新观念,加上谦卑内敛的性格,简单又平凡,这种性格其始终如一。面对这名利至上的武林江湖,能够有如此清净之识,实属不易。心中有所获,重耀不再局促于失落中,仙宗的变革已不能再拖了。

人过是非(40)

重耀忽然觉得这一切并无意义,张少英给他瞧了一百卷纵横派的教学识术卷,臆测之下三人再见不会是巧合,仙宗绝对是其目标。重耀故意落单便相信玉仙师一定会来,玉仙师知其会料到自己来,只是想不到他竟孤身一人。此时此景二人心中皆万般感叹,时过境迁,睿智如斯。当年的他们风流倜傥,今日方知昔日稚嫩。玉仙师缓步从灌木中走出来,重耀定目仔细瞧了瞧玉仙师,人还是那个人,但信仰却变了,只是这样吗?重耀的心思玉仙师一目了然,其一言不语,展开轻功将重耀带上了身畔的一字峰顶,曾几何时师兄妹三人常在高处练功,这已成习惯。一路奔行两人体内都有些燥热,玉仙师当先在石头上坐下,重耀亦坐下歇息,玉仙师的主动告诉他,今日将会是一次谈心的较量。玉仙师解下腰间的土葫芦递给重耀,里面肯定是南海崖州土酿的竹叶青,这些皆是昔年的情分真意留下的记忆。重耀没有拒绝,其仰头大口大口饮了大半葫芦,味道还是那个味道,只不过被风霜洗刷过的记忆也只是记忆。

玉仙师瞧在眼里,叹道:“人生逢世,时代在变,人若不变终究沦为历史的尘埃。”重耀舒懒的抿了抿嘴,这味道实在太怀念,重耀应道:“你们没有绝对的把握,我也没有,但,他有。”玉仙师道:“人言生不逢时,若是在乱世,天下将会是另一番景象。”重耀沉声应道:“人生没有若是。春秋数度昔人仍在,亦只剩你我。但愿今日你有准备。”玉仙师叹道:“这种期待是致命的。天池与云都的区别在于,天池不择手段,云都略施手段而不屑一顾。”重耀问道:“对仙宗的反对也如此吗?”玉仙师应道:“当年的仙尊何等智勇双全,仅仅为了结盟之义让仙宗耗损半壁根基,此非仙尊所犯之误。”玉仙师所问的问题其恐早已知晓答案,只是需勘验以正心声。重耀应道:“当如你所料。”玉仙师道:“昔年曾记得仙尊接掌仙宗前离开整整三年,回来之后便在仙尊寝中看见一条长白山产的貂袍。其时不曾在意,后缓缓思来,这三年仙尊当与冥花流渊源颇深。仙冥两宗所谓的恩怨不过是暗度陈仓,清除异己的疗伤之术。运筹帷幄,顺势而行,权谋之术厉害啊!”重耀道:“理想与现实的差距罢了,人心私利,古往今来这一切永远无法改变。是为天时无天时,地利无地利,乃至人和,妄言所众,百万也不过沧海一粟,此等理想在这等世界无处安存。”玉仙师道:“知天命非逆命,知人心非蛊惑,行人理非妄专,思人欲止以势,理想的极致非是实现,而是众生生存的顿悟,竟而放眼天下,此为信仰始源之路。”重耀道:“百姓之妄不过于安居乐业,惰性之下,少书不礼,生而存之方有大世之念,当天下人都能一统而书,或许有实现可能,可当今天下人十之五六都读不起书,信仰始源如何为之?百姓生存下去已是不易,谁有更多心思随你们为那难以实现的理想而牺牲?”玉仙师微微苦笑道:“摆在眼前的现实吧。”重耀道:“更严重的问题你觉得呢?”玉仙师明白重耀所言何意,应道:“有些人和事非谋略所能改,此乃天意。”重耀道:“所谓天下大势尽在尔等眼中,天命只是无能为力,不可抗拒的借口。或者换一种思路,玉玲珑,随侯珠,胎息珠终归于一物,纵横派的障眼法瞒不过你等的眼睛。常人无所见则言不知,不信,不念,但以聂羽之能,断能证实胎息珠所在。”

天池会与云都的干系虽不在台面上,但以臆测谁都知晓二者必有联盟,这已是不公开的秘密。以霸皇超凡脱俗之辈,必能着眼大事观,从而左右联盟的重大决策。

玉仙师没有反驳,应道:“有关胎息珠的传闻,胎息珠的存在,胎息珠的下落,以及最契合的时机,纵横派谋划之能当见本色。许是空无一物,许是真有其事,这台面上的一切你能十分把握吗?”重耀缓缓摇头,应道:“诸宗经不起决裂的风险,他的离开,纵横派的退出都将你等的谋划全盘错乱,事事慢人一步,乃至于步步陷危。你们想安稳隐匿,能吗?”玉仙师微微一笑,应道:“如今,结果重要吗?”重耀道:“这个天下无论是个人还是社团,生存是唯一的长路。不过你们确实做得很好,均贫富,扬贸易。云都,天池都有一套自己的政权建制,你们确实将云都治理的很好。”玉仙师沉默了,致力的一切其本源是生存。天池会纵有崇高理想,建制清明,也不得不面对这个现实。朝武联盟无疑是雪上加霜,他们面对的不仅是整个国家,还有武林江湖两大势力。所谓世俗之内皆正义,诸宗为了生存必须与朝廷保持好关系和距离,天池会与云都却不同。理想的背道而驰让诸宗与天池会,云都等皆无可联合的契机。他们保留了诗画江山的信仰,却失去了与诸宗联合一致的契机。即便有契机,诸宗信奉汉人执掌天下的极端则是,太聪明的人当皇帝对诸宗来说非是好事。

两人并没有长篇大论,没有昔日情义,没有情仇,只有理想的对立。如果说恩怨,只有小师妹水清柔了,那是今生都无法弥补的伦理惨案,年少无知加上师尊侠菩提的权宜之便造就今日的一切。数十载不见情义早已暗淡,饱经沧桑的他们各有所安,已不会再相信所谓的情义相许,只剩尔虞我诈的权谋之术。两人沉默良久,相互的感觉是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原本憧憬的一切都黯然失色。许久,重耀问道:“这里是终点吗?”玉仙师应道:“别无他法,死亡是唯一的解脱。”重耀冷声应道:“意识之别,情义两断,只剩你我。”重耀字字沉重,这是对两人不清不楚牵绊的正式结束。

时间再次寂静,两人同是深深的失落,有些人是最珍惜的也是不得已的选择。玉仙师叹道:“此时此刻你该毒发身亡,你早有准备。”重耀叹道:“真的到极限了吗!”重耀所言乃武学之极限,三分阴阳已称霸武林数十载,三分流,七绝玄经,九龙真气,十分印,这种突破人体极限的武学琳琅满目,四十载了,仙宗武学一直停留在这个极限之下,若非如此他玉仙师何苦用毒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他?睿智的他们,在多的人力,再多的谋划也逃不出各自的情报网。玉仙师也在感叹,这时代的变化太大了,即便百毒不侵,千毒呢?重耀言语间中气十足,丝毫不见中毒迹象。玉仙师问道:“何故?”重耀问道:“此为何种毒?”玉仙师应道:“以今载大中祥符三年来说,该是交趾李朝境内的毒虫提取的不知名物。”重耀为之莞尔,所谓话外之音,交趾李公蕴的上位有着仙宗的影子。这一切重耀并不知情,仙宗大势在掌门手中,这非他该关心之事。

重耀不禁叹道:“着眼于武林小势,从而览尽天下局势,世间聪明的人太多确实招念。”玉仙师问道:“你觉得呢?”重耀应道:“答案早已注定不是麽?”玉仙师缓缓摇头应道:“诸宗这几年的对朝大策以和为上,看似联合共利,相互屈服,实则于纵横派出现带来的契机,许多尘封的恩怨都再度被唤醒。”重耀微微冷笑,说道:“这不正是你们极力渗透所带来的吗?”玉仙师陡然感觉内心一酸,昔年三人光明磊落,大义凛然之气韵再无复加,只剩这些尔虞我诈,不堪人言的谋算之术。玉仙师应道:“若以你论,你的决定呢?”重耀道:“以当今世界,人心私利,皇权至上,千年传承下来的制度,你能轻易改变?”玉仙师道:“有些事总要人去做,一百年,一千年足够了,虽然并不现实。”重耀转头仔细瞧了玉仙师一眼,应道:“你的答案很幼稚,不是麽?”玉仙师道:“人都是会变得!曾经绝傲无双的你连这些琐事都亲自动手不是麽?”重耀道:“所以,师尊的死另有蹊跷!”玉仙师问道:“怎麽说?”重耀道:“三分中元霍风尘。”玉仙师面虽不改,内心却是震撼,这等神秘要事他都能知晓?

三中元中除了战神派,仙宗左右护法以及三分派皆属于三气同修流派。昔年三分派宗主祝神光与教皇洛天刑一同失踪,三分派自此没落,一直由其次子霍风流支撑至今,重耀所言的霍风尘三字确实头一遭听闻。玉仙师得犹豫让重耀更证实心中的猜想,但玉仙师道:“确实,一身武功若无法施展不如不练。”重耀暗暗赞叹,其睿智如初,一点即明,他确实是从武林盟伤亡录上找到的痕迹,武林盟为了控制江湖恩怨引起的斗殴仇杀编纂了武林盟伤亡录,专门记载各种武功创伤校验。重耀问道:“他在何处?”玉仙师应道:“你没有机会见他了。”重耀道:“有时候人太聪明反而误事。”玉仙师微微一笑,叹道:“咱们的废话有点多了,不是吗?”重耀道:“任何事都一点即透,人与人之间会少很多乐趣,你想怎样?”玉仙师道:“我的任何动作都瞒不过你的眼线,任何策略都瞒不过你的幕僚,如此我只能亲自面对。”重耀问道:“一对一?”玉仙师道:“原本是,不过刚刚看了你的武功,诸宗居然武学共参,如今的我已非你对手。”重耀站起身来,应道:“以理论,你我只是信仰上的分歧,当年的总坛内乱远不如如今知晓得这般简单。这一切的一切都有你天池会的影子,天池较仙宗,云都较冥宗,两策并行。”玉仙师赞道:“纵横识术臆测之法。”重耀道:“以大势论,信仰之分不可调和,故而你等之外的一切组织社团皆为清除之对象。如今看来这等决策显然失策,千百年来空有抱负却无施展之地者比比皆是,你们低估了这个时代的现实。”玉仙师有些黯然,默默站起身来,应道:“不错,正是如此。整个武林江湖这几年的变化太大了,致使我等数十载创造的机遇折损半数。对朝对武大策亦摇摆不定,因为无论哪一方都不会冒着巨大风险来赌一场看不见的曙光,思想的觉悟不代表一切。”重耀道:“所以我一直在想,你等如此极力渗透究竟为了甚麽!答案是取代。武道七宗早已学会如何在这个世间适应生存,上百年的根基更无法在这太平天下崩塌。你等看似人多势众,面对整个世间也不过沧海一粟,唯有取代方能在短时间内彻底壮大自身根基,并能少去一个障碍,不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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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过是非(41)

玉仙师暗暗心惊,之前许多事不明言靠各自推敲印证,如今面上来言他们早已看透一切。玉仙师赞道:“有意思!”重耀道:“纵横派将一切理解为权谋之奕,并以此弈超越一切为最高,这等建制方式看似霸道实际独树一帜。”玉仙师道:“是,得承认,纵横派完全适应了这个时代,并引领了这个时代。”重耀道:“如此,你我再无可言之事。”玉仙师眺望远方山河,沉声说道:“终于到这一步了。”重耀问道:“突然留恋了吗?”玉仙师微微一笑,应道:“请!”这一声请说得果断深沉,毕竟数十载过去,人之记忆早已消退,何来昔年之情?

重耀一个起落跃出十余丈,这一刻两人均明白,自始至终并非旧情难叙,从来只是权谋。此时的二人武功大成,招式与内功皆在伯仲之间,这是身质的限制,重耀虽修习诸宗武学,终归在钻研中,玉仙师反而平稳有加。虽说再无转圜余地,但武功上两人仍是知己,仙宗门人讲究的一招决胜二人自始至终仰慕。这时二人皆在积蓄真气催动内力,刹那间的劲气交融迸发出激烈的瞬光,劲气溢流,山石尘土排风卷浪般涌向四方。所不同的是二人在这一招之中倾注毕生心血,三分阴阳配合阴阳十分印,三分真气,十分掺杂变化,凭得是变化无端的掌握以及电光火石间的契机,方是最后的根基修为。两人这一交错虚幻,平淡且毫无新奇,重耀败了,他输了。他输的是契机,如果再提前十载,今日他必胜,无奈时光不会倒流。底子里玉仙师并无绝对的把握,他靠的是数十载如一日的坚持,健稳的功体罢了。

虽是一招,重耀真气左右腾挪,前后抵御,三分阴阳化消,以及一步失算,乃至最后一道真气的内劲他确实有心无力。诸宗武学共参虽能让仙宗武学开拓新学,却打乱了他的功体。重耀明白,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异端势力的监视之中,否则不会这时来寻自己。作为仙宗门面,领袖一宗他绰绰有余。但面对权谋之术他终有欠缺,一步错则步步错。三分阴阳的真气独步武林,纵使重耀终归凡躯,一成劲气足矣。面对体内汹涌欲裂的真气乱窜,重耀刹那间恍惚失明,口溢朱红,颓然倒地。这麽一瞬间玉仙师有了一丝动容,毒是真的毒,只不过那种虫毒会阻隔真气运行,这是为了保险起见所行得方法。玉仙师缓步走到重耀身边,瞧得其空洞的眼神,大口大口的咳着鲜血,他抬起的手又放了下来。要击败他并不易,他也不会只有这些后手,机会稍纵即逝。刹那间玉仙师抬起双手,一掌拍向重耀眉心。

为了防止重耀使诈,玉仙师这一掌做了充足的准备。然而这一掌下去玉仙师看的不是身首异处,而是重耀眉心竟然在自己这一掌下毫发无损,这一切实在匪夷所思。玉仙师暗叫不好,抽身后翻,连番点拨,六道劲气将凌空之处尽数包裹。只是重耀似乎并无转圜迹象,陡然只见其周身真气沸腾,大量气血流失,脸色咋然干枯。玉仙师瞧在眼里震惊万分,这不是将死之人的征兆,难道是三魂炼体?他竟然借助两人功体不分伯仲的契机完成了三魂炼体第一关?他虽未修习三魂炼体,但这等神妙武学其临摹多年,颇有心得。有埋伏!这一瞬间的惊醒,玉仙师再无保留,纵身疾步而奔离开,同时发出踏步声传唤讯息驰援。

这一切玉仙师把握得分毫不差,其前脚刚动,明门右使厉千行率右三部灭地部龙剪一行十一人已疾步踏上一线坡。这一刻玉仙师除了万分的震惊亦有稍许的无奈,纵横派势大根深,操纵一切,步步为营,己等望尘莫及。这时的重耀恰似脱胎换骨,契合了全新的功体,除了身体承受的极限,他只是有些乏了,至于毅力他从不缺。厉千行一行瞧得重耀满身是血颓然站起身来不由敬佩万分,这等复杂的武功借助外力他竟轻易而成,不愧为仙宗门面。厉千行当即送上早已备好的食物丹药,重耀毫不客气的身手便抓。此时的他身体机能消耗殆尽急需补充,以食物丹药搭配是最便捷的方法。三周天过后,重耀起身换上送来的干净衣衫,细细审视厉千行带来的十人。能被张少英笼络旗下皆是纵横派挑选的好苗子,个个都是奇人异数。重耀有些遗憾,有生之年他不求多,这些人里能出师三个他也能含笑九泉,此生无憾。他不知晓的是这十人个个没令他失望,十年后的他们皆成为仙宗战神派新秀,此皆是后话。纵横派事事快人一步,这些异数虽饱受麻烦,却绝对是奇才可堪大用,仙宗后知后觉,冥花流可挑了不少好苗子。重耀片刻的凝视,厉千行一行人亦在观察重耀,诸众入明门前早有约法三章,众人自由选择,明门右三部均为各宗候选,另辟人生。

重耀本人诸众均第一次见,除了一身霸气并无奇特之处。但张少英早有告诫,无敬重之心则无内心之意,一旦做了选择不容回头,他重耀便是一行十人的师尊。无论众人武功何异,都将在位列仙宗之时同化殆尽,他们将是仙宗新秀,这是他们拜入仙宗的第一步。不等重耀搭话,这十人皆拜倒在地拜师,重耀挺身受礼,筛选弟子严格的仙宗竟然如此草率的纳了这批新秀。重耀是欣慰的,他成名已久,但真正为仙宗留下的东西并不多。

不远处的灌木林间玉仙师疾疾奔行,所行之处只留下摇曳的枝叶。这一次他在正面选择了孤身一人,他调遣的人力越多,在武林盟盟网之下暴露的也越多,最后变成一场大混战,这对天池会来说并无意义。无论是天池会还是云都,太平盛世之下难有作为,他们想隐匿,朝武联合却步步紧逼,他们不得不应对。生不逢时四字最适合他们,纵横派选择这时下手看似平常实则认知超前。且有些人和事并非权谋可解,时代的大局始终前行,纵横派却掌握了大局,这是人力无法解决的大道之能。只不过双方都着力于隐匿世间之术,存与芸芸众生之间,犹如毒瘤难治,你我皆难下手,方至如此对峙境地。但他们能感觉到,纵横派的谋划早已楔进组织深处,只是没有运用罢了。而他们各自内部尚有建制上的缺陷需要时间,朝武掌握的恰恰是时间。由于早已熟悉周围的地形,他的身形后面疾步追赶的人不少。他回头瞧了一眼,身后这些人在陡峭的山石间踏步而起,轻功卓越,步伐稳健,队形扎稳,武学阵形之神韵被他们修习的出神入化。如此实力他们岂来的胜算?虽在逃命中,玉仙师已在考虑下手,或许霸皇早有对策。

玉仙师身后,明门右三部伏地部部长鬼医宋江率部九人截击玉仙师。与他们平日训练的不一样,对方熟悉地形巧妙闪避,一百九十六步控制的一步不差,明门平日的联合校训无论如何变阵始终难以更进一步。一个肉体凡胎的身形再快始终有极限,明门的校训是任何条件下不低于三十步,与一百九十六步相差甚远。宋江没有继续追击,他只是在考量,他的医术在黑榜独树一帜,治病救人那是拿手好戏。但他从未想过真正将药理运用到武学之中,平日来找他治病救伤忙得不可开交,这一切需要时间。

深夜,一线坡西面,连正庸率明门左四部驻扎在鼓石峰上开灶生火,收拾野宿,这一战明门明里暗里倾注一切只为一战成名。作为晁筠,这是天池会第一次明面对上纵横派,明里暗里皆是声名,武林是个讲究输赢的地方,虽然并不实际。两方相隔五里,中间的探子甚至能看见对面的探子,这一夜两方相对无声。次日清晨,两方均提前摆好了阵型,这是一场史无前例的决战,不再是生死的较量,而是军事能力。连正庸很清楚自己的能力,好奇的是对方将会用甚麽样的方式来应对,毕竟明门上下三千余众,校训精良,无论处于何种形势皆有绝对的优势。

两方执掌皆耸立高处临视战场,以诸等才智指挥这数千之众绰绰有余。明门诸部除了方圆值守弟子,实际出战人力只有一千人。队伍列阵时明门上下皆感诧异,说好的全军出动呢?便在众人疑惑之刻张少英率众缓缓踏上鼓石峰。明门诸众霎时士气高涨,纵声疾呼:“不求有心,但求无过。浴火焚心,余生尽罪。”这是诸众汇聚明门的立世初衷。突然修改战阵是张少英的主意,对方敢明目张胆的对峙必有善后决策,他突然改变战术必将打乱对方的变局。而明门的变化,张少英的出现让晁筠有些错愕,他出现的毫无征兆,便是这个人,霸皇都曾吃过他的亏,并对他有很高的评价。这个人在武林中给人的感觉很复杂甚至很平庸,但他无论在何处都能将自己的身份运用到极致,这种能力与其出身有莫大的关系。

人过是非(42)

张少英没有阻止明门学子的高呼,其缓步走到鼓石峰顶,霎时明门上下皆行跪拜大礼,白花花的跪了一大片,张少英缓缓点头,虽说明门上下皆以罪友相称,上下一致,但要想让这些桀骜不驯的学子们改过自新,首先要学会的便是低头。不等张少英有所动作,两军战场外一道殷红的炫光自山林间升起划过天际,炫动足足百余丈方插入地面半尺有余,及眼所见竟是威赫盛唐的天罪之刃。陡然但听得御留香纵声大叫几个起落已跃到天罪之刃旁。但见御留香气喘喘的笑道:“哈哈,还是吾最快,我赢了。”说罢,御留香躺在地上大口喘息,一连跑了三百里路他实在是太累了。

这时羽千泷,田不孤,下酆都,断九泉,申屠月方陆续赶了上来。刚开始只是申屠月与其抬杠,激得御留香大步流星,从刚开始的漫不经心到最后的敬服,众人无不感叹。肉体凡胎一路疾奔两个半时辰三百余里路程,丝毫不歇脚,他简直不是人。一行人竭力追随勉强跟了上来,皆有些气力虚脱,上气不接下气。

瞧得两军之间的阵仗,一行人大步流星走到御留香身畔坐下调息,六人轮流饮水果腹。晁筠瞧得眼前的一切,嘴角暗暗微笑,天罪之刃,这是一道挡在整个武林面前的一堵墙,张少英正是凭着这一堵墙汇聚了黑榜精英。桀骜不驯是每个杀手的特性,一旦遭遇外在的挫折便很容易屈服,张少英正是掌握了这种人性,纵横派完美利用了天下一切能为之所用的垫脚石。只不过下酆都与断九泉早已死在百世经态录中,这番冒出来张少英言而失信,儒门势必掀起轩然大波,他这般明目张胆其用意何在引人深思。御留香麽?终究是人,是人皆有弱点。天池会无论是人力还是信仰并不差于纵横派,差的是时间凝聚起来的根基,这是每一个大大小小社团的命元。纵横派百年来去留精去尾,上中下三层皆是精英,并形成完整的轮换制度,纵横派的高度统一,无论是面对一个国家还是武道七宗都有着无与伦比的庞大势力。

晁筠没有发动攻击,他张少英需要名利,天池会同样需要。两年来他们东躲西藏,躲是躲不过去了,竟然躲不过去矛盾是必然。在你我都无法一口吃掉对方的情况下,这种对抗只是表面。在原本的利益下,所谓的异端势力与诸宗并没有直接的冲突,一切只因武林盟陈坦秋。而待御留香一行缓过身来已是半个时辰后,一行人盯着晁筠的阵型,空旷处九百人分成九堆很好数。御留香天罪之刃横在身前,向鼓石峰上的玉知香唤道:“姑娘请快快奏乐!”鼓石峰上玉知香早已摆筝焚香,令她啼笑皆非的是,他竟然要自己奏那首乡野曲子温柔乡,此时此景她真是哭笑不得,尴尬不已,一群人在胡闹。温柔乡之音柔和温润,流音轻快,经过调韵已有大曲之形,只是柔音徐徐,倾付与情侣之间的情意绵绵。玉知香玉指一动,温润之音徐徐洒出,大战之前此曲一出,明门诸众摄于军令虽不敢出声,却也咧嘴苦笑,笑骂不已。御留香本身就音艺高超,意境超凡,只是不轻易展露罢了。

张少英取过白兰剑,率领月仙,风神,夜虚三人翻身自鼓石峰壁上疾奔而下,顷刻便与御留香一行汇合。这是张少英第一次在明门学子面前展露武功,那每一步的落脚以及歇气都精准无比,一丝不苟,看似普通实则可怕。能够做到这种细丝入微之人皆乃心细如发之辈,这种性格是经历造就的,靠着规则无法一一临摹。场间张少英及御留香一行十人持器屹立,轰然间但见十人展手示器,自身真气轰然的连成一片劲气圈,犹如细风微啸,内劲十足。晁筠牵动心意,微微抬手,第二堆中第一队稳步出列,这十人分为枪、锏、棍,锤,槊五种,每种两人皆为重器。在宋庭铁律,朝武联盟下,武林盟都不敢这般明目张胆的置器。张少英一行瞧在眼中皆感赞许,对方果然有所准备。重器将会急剧消耗其一行人的内力,且重器攻势汹涌,今日群站下他们更不可随意耗费体力。

御留香哈哈两声轻笑,一行十人借助劲气圈缓缓升上一丈有五的圈顶上,身形腾空,劲气迸流,威赫不凡。而天池会这十人同样气息一体,他们的作用是利用手中的重器消耗对方的内力。只不过张少英一行人所展现的武功太过匪夷所思,其造诣登峰造极,世所罕见,气势上他们又低了一筹。即便如此十人勉力维持心神,炫动重器欺身而上,所不同的是十人采取的是各自进攻,前五后五分为两拨。由重锤起势开路,钩镰枪掩后,长枪,长棍掩护,重锏游离策应,攻势并不新奇。随着重锤喧嚣着劲风砸向最边上月仙和断九泉,其身不动气自发,点透之力力憾千军,两下铮铮沉闷之声,缓解了重锤攻势,受制于纵横派的武学限制她只能堪堪应付。由于要维持劲气圈,十人各自站位皆不得擅离。随着天池会十人的连番攻势,张少英等十人气息一体,身不动气自发,劲气迸流之间尽显神通。这种劲气你无法通过肉眼判断走势,眨眼及至,内劲磅礴,承受之人犹如泰山压顶,难以承受,几无反抗之力。面对天池会十人前后重器的轰击,劲气圈虽可承受,但真气的消耗太过剧烈。两拨人前后才轰击了一轮,月仙明显有些支拙,毕竟是女流,男女在体力上有着极大的差别,这也是两拨人选为着力点的原因。此次劲气圈由张少英主导,御留香策应,能够将张少英培养到如此程度他亦不敢轻举妄动就此折了他。

断九泉由于上次受伤是这一波人恢复最慢的一个,连番轰击让他有些吃力,张少英瞧在眼里已有计较。对方谨慎之心未减,不会选择在天罪之刃面前抱团冲锋,当前明门用人之际不需这种费心费力的大阵仗来冒险。随着张少英授意,一行十人收势纳息,积蓄已久的劲气圈轰然爆裂开来,无与匹敌之威涌向四方,铺天盖地裹尽了来攻十人的方圆。巨大的劲气圈爆流开来,十人无从闪避,不及惨呼一声皆血雾飞溅,命丧当场。如此庞大的劲气圈最后选择这种方式不得不让人遗憾,诸众今日始见神通。

御留香感叹道:“可惜了!”

同样惋惜的有明门诸众,震撼的则是天池会众人。这等神通超凡入圣之功非亲眼所见绝无可信之词。今日的张少英一身素衣并不出众,但内敛有形,端重若无之态流然溢彩。一行十人仍在调整内息,内息本源在于血气,血气本源在于水份,十人这一番大业耗费颇巨,身体水分大量流失,正该饮水歇气。十人阵亡换取这种破局,显然晁筠赢了,虽是惨胜。晁筠大手一展,第三堆一百众出列,双盾配长枪,依然是重器。且这些兵器皆乃精钢所造,对于一个私人组织来说这是极为奢侈的列装,更是犯禁的存在。也许今日他们可以逞凶,但明日朝廷便可光明正大的调集官军血腥镇压,或许这也是天池会只选择这千来人的理由。若如此则说明这些人并不打算活着回去,因为无论是器械还是人力,天池会受朝武处处钳制,能够聚集这些人已属不易,毕竟大量的路引绝对会引起官府的主意。

御留香挥动天罪之刃哈哈笑道:“比兵器重麽,那可得小心你们的人头。”御留香虽不惧,张少英一行人却谨慎异常。以常理论,再多的人力也抵挡不住劲气圈的轰击,但这些人各个高手,且重器结阵扭成一团,劲气圈虽强悍,若将这百人杀光怕是自身也耗死了。这时远方突然响起号角声,所不同的是那不是军号,而是纵横派掌门人到的号角,只有纵横派门人能听得懂。御留香哎呀一声笑道:“本月小弟也来了,恩,小子,赶紧去取烈焰,我在这里挡着。”张少英不再犹豫抽身而退,他真没想到大师兄竟然亲自来了,自上次见面没多久,显然他并未离开。

如今的张少英早已从纵横派除名,但他仍能动用横网,甚至连双卫都能调动。令张少英想不到的是不仅姬奔月来了,连大幕司都亲自来了,见到张少英姬奔月随行千余众齐行跪拜大礼,并不做言语,这是对其身份的一种承认。张少英本想还礼终究忍住了,虽然横网早已清理周边不该有的东西,不会有人瞧见。姬奔月亦一言未语将烈焰魔刀抛给了张少英。张少英稳步入手,偌大的刀身在他手中有若无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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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过是非(43)

战场上,御留香以天罪之刃开道,庞大的刀气圈所向披靡,连精钢重盾都劈开了,盾手往往活活震死。即便如此,天池会一行人死活不退,其以重盾为基础四处出击,进退有据,若无御留香在前开道,换做张少英怕也顶不住。这些人虽不足以与一行十人抗衡,过个一招却没问题,除非十人同使纵横天下。若如此,那明门准备的这一切意义不大,在为明门赢得声名的前提下,战场便是明门的校场,而这些对杀手来说从来不陌生,只是人有点多罢了。御留香的天罪之刃虽失去生机,但余威仍在,与普通的精铁兵器仍有区别。其在御留香手中犹如千斤重器砸的天池会盾手们虎口俱裂,人人胆寒。

纵横派的号声晁筠同样识得,这一点倒有些意外。江湖上只知张少英被从纵横派除名自立明门,自甘堕落,却不知这是纵横派大幕司早已谋划好的。纵横派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仍旧一直既往的支持他。纵横派掌门人亲临战场的目的只有一个,请自勘验张少英,如此看来,纵横派的将来很可能交到这个人手上。自己等这般筹措竟然沦为对方勘验的工具,晁筠唯有苦笑,纵横派掌门人亲自到场将意味着破局。竟有计较,其当即下令周边诸军暗中有序撤离。副使并没有质疑晁筠的命令,当他们选择这麽做的时候便已做好准备。当姬奔月的大队来到鼓石峰畔侧的山丘上,张少英已手持烈焰魔刀闲步赶来战场。烈焰魔刀与天罪之刃同出一源,皆是火山熔浆爆发喷出的神兵,只不过同体殷红,模样差了些,较天罪之刃也小了半尺有余。由于其中生机勃发,烈焰一直是姬奔月的炉鼎媒介,当年为了勘破其中生机其葬送了一位红颜知己。

张少英初握烈焰魔刀便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生机,这种生机正是纵横派勘破生死的源头。烈焰在手数有一百零九斤,其刀柄上镶有便于手握的刀柄,实话说烈焰很丑陋,殷红褐黑斑点的刀身说是刀不如说是一块烂铁,只是有点像刀罢了。当张少英缓步接近时,晁筠趁机发动全军突进的军令。张少英及时赶到,二人策动天罪之刃,烈焰魔刀炫动滕舞,领先开道,炽烈的劲气圈交融,刀剑合璧,看到的不再是汹涌淹没的人群,而是血肉横飞,血雾飞溅,令人作呕的血腥场面。在两柄巨刃的炫动下,没人能抵挡得住重器和内劲的双重之力。即便是精钢双盾,精钢长枪,在双人摧古拉朽的攻势下碎屑横飞,祸及周边。如此撼天之威,天池会弟子顷刻间伤亡三十余众,加上羽千泷一行的护卫,顷刻间的伤亡高达五十余人。双刃之威人人胆寒,地面所见皆是同道的碎尸骨块,肉腻之味冲耳入鼻,令人作呕,以至于一波攻势下尽皆停下了脚步,空出御留香与张少英一大块空处。

御留香环视四周哈哈笑道:“小子诶,看到了吗?天罪之刃失去生机依然能傲视天下,因为仅仅这样一柄大剑便无人可挡。”张少英此刻紧皱眉,强忍内心的震撼和恶心,他不忍,但他没有选择,如他所想,大幕司对他的测试从未停止过。身后的羽千泷一行此时亦震撼非常,双刃之威超乎想象,实在太可怕。见得天池会弟子颤抖的身体,御留香越发的斗意昂扬,双目殷红透光,余光所及尽皆胆寒。

晁筠走到阵前,沉声说道:“能够在天罪下幸存者寥寥无几,我是其中不多之一。”御留香道:“我做冥王时杀的人太多了,那是天罪之刃影响的我,算不得数。”晁筠哈哈一笑,说道:“这个武林所展现的残酷是常人难以企及的世界。但憧憬的光年永远不会结束,你我都只是这历史长河中的过客。”御留香无奈摇头道:“这是遗言呐。我不喜欢废话!”晁筠微微冷笑,抬手间身后的天池会弟子早已将一行人围在中间。御留香怪叫道:“这是群殴呀!你太坏了。”及眼所见,天池会弟子并未成堆蜂涌而是各自成堆可随时变换阵型,进退皆成。而战局也并不如张少英想得那般顺利,人终究是人,面对十倍于己的结阵高手,轻敌是致命的。此时连正庸发动军令,明门前军进攻,两军终于正式交战。但明门杀手兵器甚杂,限制了结阵的威力,面对双盾长枪并不占优势,精钢而成的铁器无坚不摧,除非天罪之刃那般重器。

在酣战的正中心,御留香与张少英二人催动自身本能,双刃飞舞,血雾飞溅,血腥之气弥漫战场,地上满是天池会弟子的尸身尸块。面对这世间饱含各种内劲的真气,天池会弟子早已无暇去分辨拆解,战场上强烈的血腥之气以及对天罪之刃的恐惧让他们早已吓破了胆,只剩本能的拼命。失去分寸的天池会弟子再也无法阻挡双刃屠戮,惊恐的士气从里向外弥漫着。天罪之刃,这柄令历代朝武损失巨大的神兵此时正挥舞着锋芒,身边的同道一个个倒下,仓促呕血之姿,惨呼毙命之画面历历在目。不过此时的张少英亦至极限,他的心理无法承受这般惨无人道的屠戮,他及眼所见不再是明门与天池会的区别,而是满眼恐惧被逼迫下的疯狂,伴随着生命的消逝。他可以接受一切,但他无法接受这种惨无人道的屠戮,亦是当年在竹林杀人留下的阴影。

所不同的是,由于牵连烈焰魔刀中的生机,其与生机连成一线,他挥舞魔刀并不费力。张少英强忍着腹中的翻江倒海,一招横行天下,刀气化圆横扫四方,三道气旋做掩抽身而退,月仙,风神,夜虚三人封路,羽千泷一行掩护,安全之后张少英再也忍耐不住跪地将能吐得东西都吐了出来。御留香在一旁若有所思,饶有兴趣的盯着张少英。其一路走来看似平庸无奇,实则适所当为四字对其当是最完美的评价。战局上明门所部攻势并不顺利,长枪配双盾,杀手们的单兵对其有些鞭长莫及。他们虽有极深的内力却无法像张少英一行源源不断不知疲倦,即便施展无法长久对战局并无决定性的作用,这也是武林门派为何会恐惧官军结阵所在。高手掠阵都会留下足够自己施展的空间,但若如官军一般结阵成堆,针插不进便只有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战况。

战局的不利倒让明门诸部有所期待,有阻碍方能有明门聚众一战的价值。鹤亭飞雪正指挥着这九百余众不断调整阵型,诸学子以点透之力接二连三的攻其一点,撩抢点盾默契十足,进展虽缓慢,但天池会弟子的阵型已有零碎的松散,已有数人被点透之力活活震死。面对战场形势的变化,晁筠一直密切注视。对面的指挥在熟练的军事建制下上通下达毫无阻碍,这等能力朝廷官军远远不如,这也是他们不选择主动迎击的原因。天池会弟子经过这一战怕是胆也吓破了,如此经历犹如地狱重生,刻骨铭心。他们平日训练虽勤勉但从未在高手群战中实战过,杀戮掩盖了一切的罪孽与思想,这里已是人间地狱。天池会人力虽众,但与纵横派的根基相较相差甚远,且行事受朝武钳制,稍有异动便会暴露。

张少英平缓心绪,御留香的缺席给了晁筠喘息时间,其立即组织排阵稳住阵势,虽然失败的局面已经出现。这时得晁筠有些伤感,他空有一身抱负却无法施展,朝武联合的十年禁方之策看似针对黑榜,顺带着也针对他们,再加上武林盟盟网以及朝廷的黑暗,这个朝代对民间的掌控达到了顶峰,如此,这样的朝代里他们的信仰只能沉寂在时间里缓缓消散。当张少英再度站起身来,烈焰魔刀再无局促,其刀势炫动扎入两军交战前线。御留香没有跟上去,虽然有些冒险,毕竟纵横派花了无数心血才培养这麽一个看着没甚麽味道的弱冠。

当张少英身后再无他人,烈焰魔刀在机能的策动下,层出不穷的刀气组合宛如一道道飞舞的弯虹,破空尖啸之声不绝于耳,见者震眼心颤,他不再是人。其一身素衣,刀势端稳,双眸清正,并无杀红眼的疯狂,这种人他们从未见过。不到一刻,烈焰魔刀将天池会重器阵型搅得缺口越来越大。纵横派大幕司不断记录着张少英武功招式路数,这些将成为勘验依据。纵横派武学虽渊博,但心术更盛,同样的武功在不同的人手里都是不同光景。张少英武功偏向于剑术,烈焰魔刀在其手里以纵横派的武学根基来说有些不伦不类。但正是这种不论不类,天池会这些训练有素勘破招式的高手竟极不适应,攻势为此大有减弱。

人过是非(44)

御留香立于战场中央,天池会弟子却无人敢上前招惹。张少英独自陷入天池会阵中,此刻的他竟有些淡然,挥舞的屠刀,对方惊惧的眼神,飞溅的血雾,纷落的残肢,在他眼里早已失去意义。他甚至学着御留香寻全身真气鼓荡之人下手。突破对方的招式,点透对方的护身罡气,刺破其皮肤,伤其筋脉要害,鲜血便会冲破皮肤喷涌而出,所谓同类相残,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杀戮快感。终于,天池会众弟子在烈焰魔刀前再次崩溃,阵型开始缓缓后撤。晁筠没有喝止,他也是人,这种场面他此生也只经历过一次,众弟子能坚持到这般时刻已极为不易。这时,一人缓缓从营地畅通无阻的走到晁筠身前,其身形异样宽拓,背负一柄六尺有余的龙骨凶兵,正是申屠日。申屠日刚刚赶来尚不清楚战场情况,他只是在远方看了几眼。天池会弟子瞧得其宽阔的身体,脑袋生在左边虽感怪异,但瞧得其内敛之神以及背后殷红色的巨刃,刀身布满骨纹,铮亮耀光,显然它能与烈焰魔刀抗衡。

瞧得张少英行运如流水的屠戮,其无论是身法,步法,刀法,内功心法皆配合极致,至少他没瞧出瑕疵,世间竟真有这般完美极致的武功。这一刻他终于知道阿月为何会叛变,这种魔力太吸引人。他缓缓解下龙骨凶兵,这柄积攒多年铸制的神兵终于得见天日,他无疑是幸运的,故而他很珍惜这柄刀,只不过刀中的生机他暂时还琢磨不透。张少英同样感受到了与烈焰魔刀一样的生机气息,他们竟然真的炼成了。这世间竟还有这等神铁,且在不伤生机的情况下重铸修饰了,这是纵横派都没完成的事。张少英不由分说纵身跃向申屠日,三道刀花,三道劲旋之气三路袭向申屠月,编织成一片完美的合击圈。

申屠日当面横刀硬抗,锵锵深震之声不绝于耳,撞击声颇为悦利。这一刻战场双分,万众瞩目,御留香亦脸色深沉,纵步上前朗声说道:“小子,千里送东西,你可想清楚了?”申屠日淡然应道:“羡慕麽?”御留香嘿嘿笑道:“太过分了,这麽得意!”申屠日道:“也许我此时的对手不是你!”御留香哈哈一笑,应道:“想跟你弟弟打,我满足你,小月月、、、、、、”御留香一字未尽但觉后腰一紧,整个身子被人提了起来砸跪在地,出手的正是申屠月,申屠月凑近御留香怒目喝道:“再这麽叫我我弄死你!弄死你!”最后一句申屠月吼的最大声,简直振聋发聩,御留香一时吓得痴了。申屠月一把抢过天罪之刃往地上一插,伸手提了提腰带,天罪之刃再度上手,羽千泷瞧得申屠月那憨态身形,侧身向下酆都嘟噜道:“我也好想弄死他!”下酆都面无表情缓缓摇头,应道:“这队伍都疯了。”

申屠月利用身体挥动天罪之刃,向申屠日说道:“上次见面你把我打得满地找牙,该得意了好一阵子吧!”申屠日面色端正,说道:“旁人不言,你真当这一切没发生过吗?”申屠月叹道:“陈词滥调,我都知你要说甚麽?论家国,己身逆贼,杀盗抢掠,罪不容诛。欺身天池,示为叛逆。失信于皇爷是为不忠。其亲自动手为你我砍头去脏腑是为再生父母,是为不孝。不忠不义,忘恩负义是吗?”申屠日面色充血显是生气了,沉声说道:“身犯己实,似言堂堂正正,他究竟给你灌了多少迷药?”申屠月淡淡应道:“道不同不相为谋,你我从小受尽了多少白眼?我只愿有个正常人的思想,以及几个知心的朋友。来吧!废话千言不尽,刀剑只对你我,别消磨我的耐心。”申屠月面色更加红润,其陡然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暴怒,沉声说道:“踏入天池便是宋庭的敌人,生死都是天池的人,今日不是你死即我亡。”申屠月无奈道:“世间亲情最磨人,而你还在梦中,那个大饼永远不会实现,因为你无法改变天底下千千万万人的思想,此乃中华文明弘扬百世留下深入骨髓的思想传承,不是你怂恿一群自视甚高的井底之蛙所能成就。”

申屠日忍无可忍,暴吼道:“弃恩叛逆者杀无赦,杀无赦!”申屠月啪得跪在地上说道:“大哥,你别这麽生气会气坏身子的。”羽千泷少有的怒吼道:“够了,再啰嗦我可不客气了。”申屠月深吸一口站起身来,天罪之刃指向申屠日,说道:“申屠日月,既有日月争辉之意,我的脏腑机能要高于你,这非后天修炼可成,你赶不上我。”话必,天罪之刃剑动人至,龙骨凶兵斜挡,撞击爆发出惊人的劲气圈,扩散三丈有余。申屠日怒道:“是你先动手的,是你先动手的。”暴怒声中,申屠日浑厚的真气配合龙骨凶兵的生机炫动着狂风暴雨般的攻势,申屠月不慌不忙连连后撤应对。巨大的兵器威势虽强同样耗损真气内力甚巨,更可况这些世间罕见的异物端重无比,能挥动已是不易。此时的申屠日看似癫狂,但浑厚的真气配合龙骨凶兵的生机,他可以源源不断的保持如此疯狂的攻势达将近半个时辰之久。天罪之刃生机尽失已成废铁,唯重器之能,申屠月耗不起。虽然天下间的至高武学汇聚其一身并进步神速,但他的根基只能算好,所依仗的是那禁脔之身带来的特异。

申屠月退了二十八步便挥剑反攻,其路数精妙,庞大的剑身在他手里仍能甩出剑招,申屠日则明显还在摸索的的边缘,他只能凭着源源不断的真气内力拼攻势,龙骨凶兵在他手中只是一柄大刀,刀招大开旋合算不得刀招。申屠日同样感受到这种差距,他的暴露只是情绪的发泄,并不代表失控。由于龙骨凶兵刀身巨大,腕粗的刀柄上镶有握把,如此,招式的变化都会有所偏差以及不便。渐渐申屠日已能领会其中精髓,一招横断巫山这种破敌之招都能使得回旋再扫。只不过申屠月的攻势虽起,申屠日却能从容应对,只是他不知天罪之刃生机已失,申屠月一直未与天罪之刃契合使他一直认为其始终在保留。如果申屠月不再保留,那他二人之间恐不会如此简单。如此,他便只有一个理由,他在消耗自己,顺便将他当成练手的用具。申屠月此时只能谨慎,其收敛情绪,刀招再起,攻势渐稳,申屠月虽能从容反击却已感身上出汗了。申屠日瞧在眼里选择当先破局,随即刀势翻转,跃身一记重斩,申屠月心神合一,斜刀预防。倏然在这聚势一斩中,申屠日弃刀双掌同出,掌力直透刀身,刹那间场间惊声四起。双手握刃之际弃刀换掌看似简单,实则在落势中眨眼间根本无法转换,同时还得顾忌巨刃反弹,且刀势不能偏,否则对方必会防备。申屠日双掌之力流转九重十八道内劲,待化消第七重时,阴阳战甲再难抵挡掌力,申屠月竟要防备龙骨凶兵,亦要抵抗申屠日双掌之威。及申屠月翻身呕血之际,劲气自发,两道真气自肩胛划出弯虹射向申屠日两侧。两人撇开各自闪避,偏偏这时受重伤的申屠月再度翻转纵身而回,天罪之刃疾旋,同时伴随着另两道自发劲气。

申屠日在后撤之际虽有防备,但身不动气自发这种道家武学其竟然都能练成,此番亲眼所见震撼非常。由于特殊的体质他们无法正常服用菩提果,他是如何做到的?这种劲气虽与真气重叠无甚区别,却似多了双手,难以防范。原本劲气自发能射出丈远已是神通,申屠月所发与自己相距四丈竟仍能凌空袭来,无论真假他不敢冒险。且申屠月所发两道劲气前后时间不一,他只听到数道劲气破空之声已感不妙。用双手施展方向一致,他尚能抵挡,这些自发劲气究竟蕴含着几种变化他无从知晓,龙骨凶兵尚不在手,申屠日只得紧急趴在地上用掌力将自己横翻出去,狼狈不堪。而申屠月并未停下攻势,但着处却偏移了,未下死手。一时场间化为沉静,申屠日没有发挥出自身的优势,选择这等简单战术是为败笔。只不过申屠日双掌十八重内力申屠月明显难以抵抗竟然只是呕血且能反手回攻,如此不可思议,透着怪异。原因是阴阳战甲为冥宗长老历代相传的护身功法之一,鲜少现于武林,许多人不识,且非亲眼所见,武林中对此功法质疑居多,因为无论如何对方内力你皆无法悄无声息化解。

申屠日知晓对方在留手,但他更想知晓对方为何呕血而不伤。原本他以为自己即便不敌也能淋漓尽致的施展,尚能从中获益良多,结果却大相径庭,他愚蠢的败了。申屠月收刀回身不再理会,击败他对自己来说已没有当年的那种期盼和快感,这种心境的转变他内心亦惊叹万分。御留香亦向申屠月赞许的点头,突然伸手掐住其脖子喝道:“你欺师灭祖哇!我与你拼了!”

人过是非(45)

场间张少英缓步上前,其身形气氛内敛,依然英气逼人。张少英细细酝酿了筝声,那是玉知香自创的流音小调,与古筝的轻柔慢弹不同,音曲婉转轻快,回旋反复。古筝最是讲究耐心,轻柔慢奏之法自古流传,此时此景若有一位古筝名师在此恐要气的呕血半死。张少英正欲出言,却见两军之间走近一位女子来,其步形端稳大气,一身黄杉秀丽绝伦,竟是妻子柳燕。张少英霎时只感心神一紧,这是大幕司的手段。张少英原本准备好的冲锋硬生生压了下去,他静静瞧着妻子缓缓走来,心中已有计较。

柳燕缓步走近丈夫,二人四目相投,将近半年未见看到丈夫竟然秋襕无波不为所动。柳燕问道:“你便打算如此下去吗?”此时的妻子在张少英眼里满是哀怨,甚至有些忐忑,妻子近来究竟发生了甚麽他也没有故意去看文书。张少英缓步走近妻子,许是行途劳顿,她妆容都有些涣散。张少英叹道:“也许便是今日了。”说罢,张少英抬手间明门旗令兵立即高喊,静,随即战鼓齐鸣间歇九声,明门诸部高呼静之后遍地肃静。庄严之下张少英突然伸手去牵妻子的右手,柳燕倏然抽手闪避,神色黯然,她瞧见了心疼的目光在丈夫眼中一闪而过。张少英稳了稳心神,轻声说了句随我来。随我来三字不容置疑,带有三分柔情,七分命令,柳燕有些忐忑,她已渐渐重视起大幕司的意图。

众目睽睽下,张少英领着妻子向远处的空旷处走去,天池会弟子瞧得如此画面皆感莫名其妙,晁筠则暗暗感叹,他们是对当前的阵势并不满意。当下晁筠再次调整阵型,以备大战,他并不介意等待。柳燕随在丈夫身后,当她凝视丈夫的背影,竟是那般端重若微,沧桑内敛,柳燕心中却万般酸楚,眼泪欲出。在二人前行之际,凝香流音二女上前已备好席毯案桌等布置。张少英甚为着礼的请妻子入座,方与妻子对案而跪。微风徐徐,夏日将近,张少英感叹道:“你我成亲已至六载了!”听得丈夫的感叹,柳燕几欲爆发仍是忍住了,冷声说道:“说这些又有何益?”张少英叹道:“弃恩负情,大爱如山,从我被纵横派选中那一刻起,皆为权谋。阿燕!忍耐你的极限让我说完。”张少英抬手间,流音取出笔墨纸砚上于案上,张少英提笔写下恩、情、思、心、实。权,钱,色,心,实两行字。丈夫此时的字健稳如飞,三分潦草,七分实,足见在书法上下了功夫,其所写十字她何尝不懂,务须丈夫解释。念及心间酸楚,柳燕问道:“不放任,不做作,于纵横派考核何益?放手便放手,沾亲带故睁一眼闭一眼,绝非大幕司作风。”张少英应道:“若能如此又有何不可?”

霎时,柳燕浑身一震,其较丈夫更早接触识术,加上阿姐的倾囊相授,其早已大成,只是没有刻意去运用罢了。当前事非其不明,非其不智,她只是接受不了丈夫将她托付于别人,且还是他。内心里她已默许丈夫的行为,她只是觉得自己在丈夫心里并非第一位心有不甘。随着丈夫在纵横派的地位愈来愈高,那些武道诸宗,武林门派当年所付出的推捧都会变成回报,丈夫是重情之人,时常以此心绪难解。柳燕难以忍受丈夫离她越来越远,在纵横派的识术里,以此下去她都可能沦为弃子。江湖舆论闲言传闻己与阿姐丈夫三人日日大被同眠,极尽放荡,丈夫因此伤了身子故而数载不堪一子。柳燕自小出自名门,教识学养,如何受得这些闲言碎语,何况她终究做了对不起丈夫之事。不过经丈夫一语点破,此时此刻她不该来见丈夫,这是天池会的圈套。她虽是大幕司副使,但执掌在符昭手中,她无法直接调阅丈夫的行踪,若非天池会指引她无法见到丈夫。纵横派的考核阿姐都花了三年,丈夫可能从一早便开始了。柳燕陡然有些歉意,大幕司如此放纵她乃是独一无二的抬爱。柳燕识术所行皆是姬灵霜的路子,其竟亲来,自行差无惧,柳燕忍禁不住含泪说道:“我非阿姐,唯愿本心。除了你身畔,天下我已无处可依。”张少英眼神流动,叹道:“我知!”柳燕道:“我本求一结果,原来我早已知晓,我不会再打扰你了。”张少英轻声说道:“大幕司考核严厉不容一丝瑕疵,对你已是独一例外。”柳燕心思一旦清明便清楚其中利害,如此大幕司对其考核将会?一念至此,柳燕倏然惊得一声冷汗,及目所见丈夫眼中决绝,这是要一刀两断。

自成亲伊始姬灵霜便说过她们之间的姻亲并不平等,丈夫出身低微,自卑心重,刚刚丈夫将恩字列一行之最便是最好的证明。丈夫今日以礼相待,温言细语,显是做了最坏的准备。案上笔墨纸砚陈列,台纸隔板垫了两层,这是要写休书。柳燕慌了,她即使识术大成也无法在丈夫面前做到游刃有余,在丈夫面前她从来不会掩饰一点心思。她抬手将案上笔墨一扫而落,却见丈夫起身后撤,白兰剑脱鞘,剑光闪动之际,一抹殷红扩散。柳燕霎时吓得纵声尖叫,向丈夫切下的左臂小指扑去。待小指落入掌中,只见小指齐根斩断,血流如丝,这便是纵横派识术。竟然她不愿丈夫休了自己,丈夫便只能做得更决绝。柳燕瞧得手中断指霎时心绪大乱,万般后悔,纵身扑向丈夫,迎接她的是一道剑气横沟,柳燕亦不顾忌,张少英连退两步终是忍住了,他从未见过妻子如此花容失色,那是一片真情相依。柳燕扑到丈夫面前抬起丈夫左手,伤口处血流如注,断指是无论如何也接不上了。柳燕情绪失控抱着丈夫的手,紧紧按在胸前用衣襟裹着伤口,凝望着丈夫幽深的目光纵声嘶吼,清泪长流。张少英再次后撤,徒留柳燕跪地痛哭,亦不忍再次面对,转身抬手让凝香包扎伤口。柳燕捧着丈夫断指心如刀割,丈夫这一剑便似斩在她身,戳心刺骨,更似昔日夫妻三人寝中提笔取乐,自以十指同心喻情,故而丈夫以此决绝。望着丈夫离去的背影,坚强决绝的背后,那条路不容其拒绝。从一开始他便不愿做傀儡,这是他拼尽一切也要做到的绝对,纵横之上无瑕疵,万人之巅独敛身。

这时,掌门姬奔月缓步而来,走近柳燕身畔。柳燕抬首四目相对竟无言可诉,姬奔月伸手示意,柳燕诸般心绪难以化解,颤抖着双手交出了断指。姬奔月一言不语转身离去,柳燕忍禁不住纵声冷笑,这算甚麽?是关爱吗?她的情绪,她的怨恨,她的无奈,她的一切皆不可诉说,这是其成为纵横派核心人员的代价。她所承受的不重要,喜怒哀乐只是一种情绪,人不可被这种情绪长久占据,一旦心理失衡她将成为纵横派的弃子。此生倾负于丈夫一身,加上玄天派的牵绊,一切由不得她选择。手中的血迹未干,姬奔月的侍婢上前扶起柳燕方躬身离去。

张少英缓步回来,御留香等早等得不耐烦,当即呼喊明门诸部进攻军令,然而明门诸部竟不理睬,引得申屠月一行讥笑不已。瞧得张少英少了根手指,御留香都伸出了大拇指。但见张少英向天池会诸众轻声说道:“余皆庸流,明门不堪一战,也罢!”几句话张少英轻声细语,中气十足,天池会弟子明里暗里皆听得一清二楚。话必,明门鸣金,竟然收兵后撤了。天池会阵中,晁筠闻声而笑,战无成法不拘一格,但在今日这是致命的。事实上张少英也明白,天池会不会只有这点安顿。明门后撤,张少英一行人却未撤,且后撤顺序显然掌握在连正庸手中,这一点晁筠一眼即明。原本其准备的淋漓尽致看来无所能用了,明门不成一法出战,否则即便胜伤亡亦会巨大,明门经不起这种消耗。

瞧得明门阵型后撤,晁筠下令全军出动。经过其短暂的调整,天池会弟子重整阵型,但面对天罪之刃,尤其是申屠日战败,一时皆士气低落。便在诸众犹豫之刻,阵型后一身形精壮的巨人缓步上前,足有八尺有余,惊骇天池会弟子。由于场间开阔平缓,其身形鹤立鸡群,张少英一行都瞧见了。申屠月向御留香靠拢,说道:“阿香,这来头不对哦!”御留香面色深沉,回身瞧了瞧这些朋友,其第一次正色说道:“也许这是禁忌之后的异数,那、、、、”御留香凝神之情感染众人,世间之事能让其如此肃穆必非寻常,何况其言有犹豫。众人凝神之刻,但瞧得那巨人生的极是白净,面容俊俏,波澜不惊。紧身素衣下步伐稳健,行动与常人无异,只是那一双红瞳有些骇人。待一行人细看方才敲得清楚,其背后似乎背着一柄方天戟,牙刃在阳光下乏着冰冷的寒光,其身后申屠日缓缓跟随,显然这是一个训练已久的组合。这一刻天池会弟子再无顾忌怒喝迸流,据阵进攻,张少英一行起剑摆阵,凝神以对。

人过是非(46)

蜂涌的人群中,没有人去选择御留香一行,场间留下巨大的空处。御留香肃穆之后随即放松,向缓步走来的巨人喊道:“报上姓名。”巨人缓缓解下方天戟沉声应道:“神工!”御留香哈哈一笑,应道:“你的异数我有兴趣。”神工道:“原本我的对手不是你!”御留香哈哈笑道:“百战论道你进不去的。”神工道:“所以我需要台阶。”御留香哈哈笑道:“脑子不行!打得过我,百战论道你当之无愧。”神工微微一笑,问道:“失去生机的废铁,你还有把握吗?”御留香叹道:“他们真是把你教坏了,非要生机才行吗?不然!”神工挥动方天戟,沉声应道:“一见如实!”话必,方天戟,龙骨凶兵已炫动劲气裹近身来。申屠月取烈焰魔刀在后,御留香抚天罪之刃在前,正面迎敌。

方天[]戟这种兵器多在朝廷国祀等场合使用,这等恶战时只能以方天戟刃部刺划,尾部扫劈,只不过这柄方天戟均为百炼钢所铸,经得住内力的摧残。羽千泷一行此刻摆阵防守,他们是前面二人进退可据的保障。神工此时选择御留香,天罪之刃虽成废铁但材质刚硬无比,方天戟无法正面硬撼,其以扫刺架为主。御留香接招则较为随意,两人你来我往,大开大合中如行云流水,围观之众所见无不暗暗称奇,如此巨大沉重的兵器,放眼天下也只能在坊间表演中能见。短短的几招御留香已然明白,所谓禁忌之体纵横派都掌握的并不全面,那只是一种臆测的念头。神工天纵奇人,原因在于这种人的经脉,五脏六腑皆异于常人,总而言之他这种人不需太强的根基,只需真气醇厚,内力高深,天下无人能正面接下其一招。

神工每出一招内力便强劲一分,御留香更欲一探究竟,谨慎应对,暂时并无不妥。申屠日有了刚刚一败此时并不激进反而沉稳,龙骨凶兵与烈焰魔刀的碰撞竟然没有一丝火花。所不同的是双方开始在内力上较劲,你来三分我一消二化三挡,我寻得喘气间隙迸流真气反击取得主动权,方再攻上,你来我往不亦乐乎。这等对弈虽耗时间,却是最稳妥的办法,因为他们谁也经不起失败。此时的天池会弟子虽发动总攻,但人力要少于明门,纵横派虽然派了人来,但天池会弟子皆不识得,探子无法上前描绘,自然也无讯息能传回来,他们只能从纵横派的队形上瞧出些踪迹。所不同的是,烈焰魔刀的出现让晁筠有心一试,纵横派掌门人亲临的话,这可有趣了。

天池会弟子裹阵疾奔前行,为的便是向鼓石峰靠拢。此时天池会的探子已在一线坡方圆十里内转了一圈,当面的明门并无多余援军,所顾忌的是纵横派,而这一波人便是最好的援军。明门先锋官鹤亭飞雪铺开阵型迎敌,他们所持皆为轻兵器,不需结阵,何况身后尚有大部队策应。诸众不受阵型地形限制,如此对天池会弟子的阵型搅扰极大。对面狂风骤雨般得点透之劲,一个气息不畅即非死即伤,一丝一毫也轻忽不得。所谓的进攻不过是以自身为引点,为后续赢得时间。无论是明门还是纵横派,朝武酣战以来动员能力动辄十数万,天池会不会忽略这些。

鼓石峰上,纵横派大幕司一直在记录着这一切,作为大幕司副使,张少英断指明心作践自身,此为意气用事。但大幕司又不得不肯定,其内心之坚毅,明是非缓急,堪为大任。此时的张少英已失去兴趣,他也是人,断一指虽无甚影响,但疼痛难以忍受,心绪更是低落,内心深处他不知妻子是否承受得住。柳燕瞧得战场的焦作身心疲惫,手心的血迹未干,丈夫断指一幕在心间久久不能忘怀,她心疼,后悔,自责。她无法再面对花易玄,亦无法面对丈夫,此时此刻唯有纵横派能安顿她,亦是她唯一的归宿。纵横派数十万入册弟子梦寐以求的大幕司要职她便这般轻而易举入主,竟有所得必有其代价,如丈夫所言他们皆无退路,原本对丈夫的怨恨和不甘都在自己为花易玄所做的不堪事中抵消。明明心不恨,但被最亲近之人抛弃,她却仍要默默忍受有苦难言,道理她懂,但她始终心绪难解,疲惫不已。此时的她突然觉得好寂寞,好空虚,内心再无依靠。她小心翼翼用手帕将手上的血擦干净,那是丈夫的血,当年花了那麽多心血才将其从阎王爷哪里抢了回来,丈夫的每一丝她都舍不得。

日头将近午后,柳燕眺望远方,一线坡的山峰石壁下涌出许多人影,清一色的黑衣白腰带,各自腰挎长剑唐刀蜂涌而来。一线天的尽头,涌现的人影越来越多,柳燕细目注视,这些人与天池会弟子装备类似,并非己方人员,而这些人便出现在自己眼前,此时她身畔无人可护佑。天池会竟然选择正面应对,那之前所有的顾忌都不存在,今后将是性命相对的局面。柳燕识术早已大成,这些涌现出来源源不断的人群,她刚来时看过这里的地形,一线坡这一块平缓之处像是以前的皇陵,否则眼前这些人及眼上千,绝对无法在灌木林中而不被发现,这里有地道或者皇陵方能解释这一切。柳燕此时后撤已然不及,当下唯有拔剑御敌。随着第一波人的刀剑相向,柳燕催动弑血横秋配合仙女漫步,施展自创仙侣剑法,霎时劲气交融,恢宏之招将自己紧紧裹在剑招中。弑血横秋在于强大的精神力,柳燕飘忽间这些天池会弟子头经战阵,虽配合有加,但柳燕双眸所冒出的精光,以及那娇美的容颜及着眼的心神恍惚,皆仓猝不堪难以承受。

这时的张少英刚回到鼓石峰上,妻子的状况他瞧得见,东南方人头遍地皆是从石壁的暗洞中出来的,对方人手不少,其及眼所瞧此时已不下于千五百人,连正庸正欲派人去救,张少英伸手阻止了。玉知香断断续续弹奏了将近两个时辰着实有些累了,她不知张少英与柳燕说了甚麽,但他回来时少了一指,足见决心。玉知香担忧道:“你不怕她意外吗?”张少英平声静气说道:“纵横派的当家副使没那麽麽简单。”谈话间,柳燕独自一人力抗千倍于己的高手,凭着精悍无比的武功其游刃有余,暂时性命无忧。东南方的天池会弟子越来越多,此时及眼至少两千余众,后续似乎源源不断,这时纵横派与明门的警号声方自远方的暗探斥候手中吹响,警号一起说明对方方圆十里以内的人力已越过明门诸众。柳燕趁着气血未弱,缓步向鼓石峰靠拢。柳燕到底是大幕司副使,老掌门的入室弟子,大幕司本欲营救,却见柳燕诸般武功交错有序,无不啧啧称奇。她的能力在大幕司一直饱受怀疑,只不过碍于老掌门大家不说罢了。时至今日大幕司方有重视和欣慰,终是女主人培养出来的,武功家底还是有的。周围的天池会弟子太多,柳燕被一群人层层包围,且面对的还是默契有加的高手。弑血横秋在于精神力的瞬发,她施展不到一刻便有些头晕目眩。

柳燕的出现究竟是纵横派引导还是天池会误导,三方均在观察,作为纵横派大幕司副使其身畔必有亲密护卫。而盈桑,莜然二女的履历早已放在天池会的档案目录中,作为纵横派的核心支柱,三会居弟子至今仍为神秘。面对天池会滔滔不绝的人力,柳燕纵使神通,几个来回车轮战耗也耗趴下。且此时的战局对明门明显不利,对方人数实在太多。安顿这麽多人挤在山里面,此等用策让人有些啼笑皆非。如此之多的人力从汇聚到安顿,以对异端势力的估测至少需半月之久,如此大量的路引官府竟然毫无察觉足见背后隐藏之人神通广大。晁筠思索再三忍住内心冲动,柳燕身居纵横派大幕司副使,当前之事名义上只与明门有关,何况纵横派掌门人在此,当下下令不再纠缠柳燕,据阵围向石鼓峰,张少英则早已下令全军后撤。只不过此时天池会的第一波军情已传了进来,州府禁军,厢军,乡兵已开始布防在战场方圆十里之外,当前推算兵力至少上万众。晁筠深吸口气,暗暗叹息,此地的禁军不足一营,军备不全,厢军不足一千,民兵虽众也不足五千之众,哪里来的上万人?且战端已开岂能瞻前顾后?当前天池会人员众多,诸般高手掠阵,眼前一战绰绰有余。明门此时虽建制齐全,撤退有序,但天池会人力远超预计,明门此时只能且战且退。

人过是非(47)

柳燕望着身畔天池会弟子几愈过五千之众,心思流转只能微微叹息,这里不属于她。丈夫见过了,掌门人见过了,她的路又在何处?经历过丈夫的绝情,她突然明白原来符昭也是有资格继承掌门人之位的其中之一。

鼓石峰畔,天池会弟子骤然士气高昂,刀剑之外弓弩齐发,所谓百密一疏明门先后数十众中箭倒地,对方人数太多,明门毫无胜算。此时的明门斥候司长脸色铁青,之前他们在此摸了好几个来回,着实没有考虑这一点,谁能想到这石壁内竟然能藏数千之众?这一疏忽导致明门大败不说,多少学子同道将丧命在此?连正庸此时亲自带人阻截,一改自由攻势,明门左四部诛天部部长林翔率众排阵,以捡来的金刚重盾为基础,且占且退。所不同的是,明门大幕司早有准备,即便战败只需退到五里外的夹山道便可居高临下,以狭窄之路缓解天池会攻势。连正庸已收到明门斥候司讯息,四方门外围阵势已成,不出两个时辰便可赶来,他们只需据山留守即可。林翔虽组织截击,但天池会弟子着实太多,皆不恋战,自左右分流向张少英一行撤退之处追击。危急时刻,隐藏在诛天部中的羽千行,羽千叶等三十二人刀剑齐出,刃宗绝学飞天斩,乘龙斩如啸风过境,席卷阵前,撼天之威如摧古拉朽,轰然将天池会弟子阵型冲开一条血路。

异端的体质加上张少英的调教,这三十二人短短不足三月已能独当一面。飞天,乘龙二斩在于短时间的爆发,可连续施展,刀势瞬发惊人。世人皆以为二斩所凭刀势,实则在于内力后劲点放。以通俗来说,便是刀势与后劲分裂,类似于出一拳留半拳的打法。此等内力运用看似简单,但要将身体机能练到如此地步难如登天,张少英当年为了了结恩怨擅自运用飞天乘龙斩折损命元,调整数年方才堪堪稳定。二斩的运用太过犀利,容不得人喘一口气,刃宗的消亡让武林只记得其昔年的辉煌而不知其内情。即便有天池会弟子反应过来,这些人皆乃杀手中的翘楚。当你一口内息初歇,这一瞬间对杀手来说绰绰有余,剩下的半拳便是个二流俗手都能将你打成重伤。此时的晁筠伴随阵型前移,如此下去天池会的伤亡太大了。其下令明门诸部全力进攻,同时调集盾阵将这三十来号人困住。路过战场,晁筠瞧得御留香一行人身形迅动,招式缭绕,庞大的兵器被挥舞撞击得锵锵闷响,亲眼所见着实震撼非常,这些早已超出肉体凡胎限制。令其侧目的则是御留香,此时的他身形竟然有些许蹒跚,晁筠微微一笑,禁忌之体果不寻常。

由于明门准备充分,早已谋划好撤退路线,其后属队变前锋,前锋变后属,后属队在斥候兵的引领下上了夹山道两侧的山峰。夹山道两侧均群山连绵,防火沟都已备好,只是天池会人数太多,明门大部队均裹在人堆中恶战,连正庸与张少英一行抵抗在前线亦阻挡不了明门溃败。所不同的是,这些学子本是死人堆里混出来的恶魔,加上各自单打独斗的能力,明门虽溃败但伤亡的人数并非不可承受。羽千行一行人虽好用,但他们更注重自身性命,他们的作用便是搅乱敌方战阵并证明自身价值。这些天池会弟子心态端稳,攻退有度,可惜习惯了战阵的他们在这种群战中单打独斗并不占优势。当前明门两千余众尽数裹在一面坡西面,差不多一个明门学子要应对三个天池会弟子,酣战一久,明门学子开始体力不支,明门大败之数已定。张少英看似在阵前拼命,但他在等一个机会,此时的晁筠虽在人墙后面,但离张少英不足九百步。张少英已不知自己打倒了多少人,其勉力支撑也不会太久。

明门人力有限无法像纵横派那般能大规模的战阵部署,此战天池会赢在出其不意,战法实用。纵横派大幕司瞧得眼前的局势并没有动手,此乃明门与天池会之事。张少英司机而作,连正庸及时后撤下了最后一道军令,全军四散撤走。四散撤走便意味着抛弃同志,何为同志?明心正典,重新为人之同志!连正庸的军令没有起到作用,明门诸众反而更加亢奋,皆抱必死之心。此时的晁筠利用人力优势,身畔之人已尽数遣出,时间对他们来说同样紧迫。纵横派可以不出手,但不代表官军不会,十里外传进来的军报已证明了这一切,所不同的是他们不会以官府的形势出现。天池会虽打了个措手不及,主要问题是明门人力不足,且情报失算。此时的天池会弟子虽在加大明门的伤亡,但优势并不明显。天池会重盾虽能保护自身却也限制了攻势,许多天池会弟子已抛弃重盾持枪混战。而明门早该承受不住,但这些人耐力毅力皆胜于天池会。

此时,战场东面又走来一个高大的身影,身高与神工几乎相同,所不同的是,除了模样便是其手中重器精钢斧钺。而明门战阵已乱,只剩夹山道的三百余众瞧得清战场局势。明门左四部扬天部部长白子意当机立断率众冲向战场,此时的明门万众一心,士气大振。大大鼓舞了一面坡明门学子的士气,谁不想在最危难的时候有人来相救?谁不想与一群志同道合的同志共赴新生,伴随着“不求有心,但求无过。浴火焚心,余生尽罪。”四句口号,明门骤然爆发出空前强大的士气和凝聚力。原本四散的明门学子在乱战中骤然向西面靠拢,这让刚刚稳定战局的天池会弟子霎时难以适应,战阵一乱,明门虽付出了百十人的伤亡,此刻仍汇聚千数之众,霎时内部千余众皆倒地抓紧时间喘口气,外围千余种则搏命为后面的人赢得喘息时间。战局的变化令晁筠有些惊喜又惆怅,纵横派把握人心之术实在太厉害,天池会望尘莫及。此时战场外围只剩张少英独自一人面对那持精钢斧钺之人,甫一交手张少英即口溢朱红,那人则后退了两步,双方皆在惊愕中。回过神来那人的斧钺已砸向张少英后翻的身形,张少英极力扭动身形,劲风扫过其后背,哗然衣衫碎裂,身形向右横翻。此时那人已凌空而起,张少英无从闪避,可怕的是那人似乎并不受纵横天下的影响。万众瞩目下,那人一拳将张少英击飞十余丈,其正欲上前补一拳,一抹流光闪现,合着阳光耀其双目,出手的正是柳燕。当她放下一切头脑清明时她忽然明白,她,符昭,丈夫或者阿姐,早已构成了纵横派的核心,何谓丈夫?她早已失去一切只剩这个丈夫,失去丈夫这世间便再无留恋。故而她潜伏在灌木丛中,默默注视着丈夫的动向。

柳燕的这一剑,剑劲迸流,九重内力,三分先劲六分缓劲,那人无从闪避,催动护身气罩抵御。柳燕身形轻窕,反转中自其裆间穿过,飞虹剑自其脚裸扫过,那人巨大的身形站立不稳,柳燕身形虽在冲势中却甩出飞虹剑,巨大身形只能勉力翻动身子,所幸这一剑剑气扫过肌肤插入土中。巨人本想迅速站起身来,但柳燕那一剑虽未割破脚护,却震伤了骨骼。那巨人自有大成以来无一敌手,他不明白柳燕是如何悄无声息靠近他的,声行辩位其早已练就的细微可闻。柳燕没有乘势追击,她更担心丈夫的安危,刚刚那一拳丈夫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拳。柳燕在向丈夫靠近,后面巨人已站起身来,所幸田不孤与羽千泷已抽身来救。他们已见识过神工的厉害,这种人硬撼是找死,二人选择了游斗,减缓其攻势,骚扰其身,说白了是耍无赖。此二人身手非凡,一旦采取游斗巨人便失去本身优势,巨人也是人,他也会力歇,重器威势虽强所付出的体力更异于常人。二人精通各行路数,轻功绝佳,巨人纵使神通亦无能为力。与他们不同的御留香虽渐渐不支,那巨人亦同样,此时双方拼的是毅力。御留香先选择游斗再选择硬撼,神工汹涌的内力一次一次的被御留香巧妙化解,每次内息的花样还不一样,神工知道他是在拿自己当磨炼。此时的双方皆精疲力竭,天池会攻势虽汹涌,但明门战阵一变化,战阵内部人饮了些酒水再上前换下前方人员,有序作战,天池会弟子围攻之下无法寻得间隙,被明门这里陷进去几人,哪里陷进去几人,伤亡开始加大。只不过天池能能依赖弓弩手弩仍能对汇聚一块的明门造成大量伤亡。

战阵后方的晁筠思量再三,官军离战场已不足七里路,天池会该撤了。这一仗到此刻明门无疑败了,伤亡惨重。但天池会更需要的是,他们如何在朝武众目睽睽下将这些天池会弟子聚集起来再有序撤退隐匿不留一点痕迹,为将来一旦局势恶化进而大战做准备。且这一仗的输赢晁筠其实并不在乎,天池会弟子平日训练的对手是纵横派的双卫,此战面对明门的阵势变化其核心问题在于明门乃杀手出身,天池会单打独斗并不占优势。也并非天池会弟子不如,而是他们头一回实战,这些人回去都会留下宝贵高手掠阵击敌经验。对于晁筠来说那怕今日将明门赶尽杀绝意义又何在?朝武联合共对异端的格局下,杀戮仍解决不了问题。随着晁筠下令,疯狂的天池会弟子开始有序后撤,明门诸众此刻皆精疲力尽,对方一撤,部队收拢靠向夹山道。

人过是非(48)

临走时张少英问了那巨人的姓名,那人只是看了远处的神工一眼,张少英强撑着坐直身子,喃喃笑道:“鬼斧神工。”柳燕已查看了丈夫身子,整个右腰肌肤充血通红一片,一摸丈夫便痛的呻吟,所幸无甚内伤。鬼斧哪一击何等内劲十足,相形见绌这已算是轻伤了。柳燕虽心绪难平,但掀开丈夫的衣襟仍莫名的心疼,新伤旧伤的疤痕已布满整个上身,胸前那巨大的创口更是吓人。柳燕的一行清泪引得张少英倍加怜惜,但他此时已无暇顾忌,只能招呼柳燕赶紧走。

御留香一行仍在战场周围警戒,双方都在清理战场。天池会将阵亡之人就地掩埋,明门则收敛阵亡同志,照顾伤员,汇集战损。此刻明门面对天池会将近六千之众,阵亡六百一十八人,伤者高达三百四十六人,另七十三人重伤难治皆命在顷刻。战损一出来,明门斥候司长紧绷的神经骤然崩溃,口溢朱红,颓然倒地。张少英已不能直立起身,连正庸忙上前扶起斥候司长温言相劝。明门虽经历大败,但战后安顿井然有序,这一切纵横派大幕司有目共睹,对其数年来的考核如今正式结束,队伍开始陆续撤离。月仙,夜虚,风神三人张少英刻意扣下,自三会居除名彻底归入其心腹亲军。所谓战场形势不断变化,双方先前所谋划的一切都无用,天池会诸众凭借奇兵人力优势大胜。但天池会仍留下高达至少千五百众的尸体。这是晁筠撤军的主要原因之一,这样的伤亡太大,再打下去明门或许重创,这些天池会弟子却都得被官军围剿。输赢并非其目的,有序聚集,有序撤走,当他们熟悉这种制度之后,再遇恶战也要少些麻烦。

当明门收拾妥当后天色渐黑,张少英这时已痛的起不了身,其让人抬着去巡视受伤的明门学子。四方门受命之人夜间雇来了大量马车,阵亡尸身全体入殓,带回明门总坛安顿。张少英召集明门左四部正式议事交代后续,此时明门诸部成战之制不足一千人,余者皆为伤者。明门暂由连正庸执掌,明门进行一年之期的休整,张少英正式从明门除名。此战明门大损诸众皆士气低落,但张少英告诫众人这一战不可避免,今后可能会更多恶战。张少英特意提醒了斥候司司长,吃亏不可怕,怕的是再也站不起来,并告诫明门诸部不得言行偏见,谁都有犯错的时候。张少英如此貌似正在安顿后事,明门幕僚司明白,田不孤,下酆都的出现将会让其失信儒门,竟而失信于武林,其声名将从此一落千丈,门主这是在与众人划清界限。明门此战面对异端势力付出的代价虽沉重,但以此立场,明门终将在武林中赢得一席之地。然而令张少英事后想不到的是,他创造明门的一切,众人已习惯他,相信他,依赖他,连正庸无法支撑起明门的将来。

张少英安顿好明门驻事,在外行事的双秀,三合也回来复命,一行人暗中摸透了天池会三个窝点,汇得金银铜铁合计三十余万贯收获颇丰。一行人亲自查验了张少英身上的伤势,瞧得其一身伤痕无不暗暗咂舌。张少英辞别明门诸众,只带了玉知香等一行人。由于张少英不能步行,连正庸留下了两辆大车给一行人。马车中颠簸,张少英躺在车内痛的大汗淋漓。玉知香精通医术,只能轻轻为其推拿,首次触碰男子身体,其脸色红润亦不好多言。走出不远,御留香一行已在路旁等待。瞧得张少英拖家带口的,御留香跳上马车调侃道:“拖家带口如何行事呢?”张少英默然应道:“死光了不就好了!”御留香哈哈一笑。众人经历一场大战,都有几分内伤,均在调息,走不到十里路,明门幕僚司遣人送来一封秘报,为汉江大营主帅冷逍遥亲笔。张少英只感事不寻常,赫然见得仙宗圣女灵女骤亡,死因奇特。灵女骤亡在汉江大营营帐中,死时全身肿胀充血,瞧不出死因。纸笺上尚有一点殷红,看来是血迹。再有不到两年圣女便要承接仙宗衣钵,这等时刻无论任何人都会往权谋上想。丧偶之痛何等戳心?想起双妻张少英亦感忐忑。

仙宗圣女逝世等于仙尊多年的培养付诸东流,仙宗必将因此动荡,张少英思索再三只能选择回汉江大营一趟。当前武林中最瞩目之事莫过于胎息珠的下落,黄山小华峰。第一时间知道讯息的是张少英与唐玉,唐玉自以最快的速度书写密奏上报东京大内。大宋皇帝赵恒接到密奏彻夜未眠,他一直在思考对此事决定,此等心事他甚至连刘美人都未说。思索大半夜赵恒终下决心,但这件事他不会明着做。于此同时他也忧心忡忡,大宋之内毒瘤实在太多了,纵横派,武道七宗,天池会,云都,天复会,天恨会,明教诸等前后以千万之巨。这巨大的危险终日伴随赵恒,他很想解决问题,但朝廷上诸等臣子能力有限,谁也没有能力应付这一切。当年之党争,吕端,张洎,李昌龄均已离世,他寇准是不愿再回来了。黑暗乃他帝王窥视天下的利器,不宜轻易动用,如今唯有四方门可行。偏偏四方门制置使郭晓纵容东门门主唐玉私建武备建明卫,御史台那些官吏如何肯善罢甘休。今时今日之景赵恒自身也有苦衷,他一夜未眠,有些疲惫了。民间有言所谓得寸进尺,赵恒看这帮文臣已多有不满。

月下旬了,今日是朝会,赵恒稍作整理便上朝去了。天色尚未亮,垂拱殿内文武两班大臣早已在殿中就位,赵恒缓步上座,御案上奏章已堆得老高。太监王继显高呼“巳酉,宋大中祥符二年五月朝会,陛下临朝,众臣拜礼。”

阶下,平章事王旦,枢密使张旻率文武两班跪拜行礼,赵恒起身还礼,王继显高呼:“众臣起!”赵恒方应道:“众卿今日所奏朕悉数知晓,众卿仍要再议吗?”平章事王旦当先进言说道:“陛下念及四方门英烈任其重任乃为圣恩,唐玉私立武备,于礼、于制、于忠,于臣,按宋律乃为谋逆之罪。”赵恒道:“如此,卿等自言罢!”王旦老成持重,并未多进言,陛下当庭表态自有圣意。参知政事王钦若立即表态道:“四方门诸子历来以臣事忠,尽身朝廷,忠心可鉴。唐玉历任西门门主,门内沉珂已久,明门内事。臣以愚见,当召还京,以备询问,再做定论。”参知政事陈尧佐上前说道:“不等朝廷下诏,其往武属阵营里一钻,朝廷如何行之?”王钦若道:“以朝廷现报,建明卫忠君为国,唐玉选立早已言明诸身自愿,一无薪俸,建以门内制,并无逾越。”参知政事冯拯附和道:“唐玉此人多谋善断,当前为朝廷内患分忧,稍有越制不至于謀逆。武属猖獗,适时而成并非不可。”陈尧佐问道:“尔能自定吗?”冯拯被陈尧佐问的有些难堪,这个保证他可不敢打,他与王钦若同样明白陛下不会因此而下诏四方门。

这次丁谓并没有出声,自李昌龄死后他一直谨慎行事,陛下并不愚钝,朋党之争古来已久,没有人能善终。当众人各抒己见时赵恒独自翻看起了奏章,王旦适时让大家安静,向皇帝启奏道:“臣闻四方门制置使郭晓已来京,陛下召来对应便是。”赵恒总算是微微一笑,抬手间让王继恩显去宣了。王旦一插手,众臣皆惊,四方门虽在建制之列,却绝于朝堂,断于史书,若非朝会谁也不会多言,毕竟这并不光明,说起来这还是先帝留下的东西,陛下整合一处留其精髓已是不易。如今陛下越来越注重务实,这满朝上下皆人杰,大宋满天下皆天子门生,务实方能在这朝堂上立足,众臣亦知趣。当诸臣了解了武属的规模和厉害,对四方门用事都容忍了许多,一个不好被陛下派去四方门自此绝于朝堂仕途尽毁。

郭晓早在殿外等候,其身着从二品朝服入殿,身后两个小太监抬着一卷见丈宽的卷轴,看得出两个小太监抬得很吃力。此番所见众臣已然明白,郭晓怕是早已面圣了。行礼后,赵恒问道:“这殿内的人仍旧执以国法,亦明尔等难处,但国之法度不可废,独逆之心不可扬,郭卿如何处之?”郭晓道:“私蓄武备皆謀逆,臣等死罪,臣特谢罪而来。”赵恒叹道:“尔倒是想退,退的了吗?昔日四门,唐玉谋略所众经南门亦感艰难,白龙甚至不惜决裂请辞,郭卿为国担此重任,隐于天下,足慰朕心。”郭晓仍高呼:“臣等死罪!”郭晓连番请罪,众大臣亦不敢上前求情,私蓄武备乃诛九族大罪,非陛下圣断不可。赵恒岂不知底下人心思,此等谋私他乃天子岂能开这个头,得不偿失。

此时郭晓已高呼十余次,吏部尚书张齐贤艰难上前,启奏道:“陛下,天下不安,内患未平,方以长久计。私蓄之罪暂放,稍后论处,臣瞧得这幅卷轴便知郭制置使将再添新章,恳请陛下召许!”到底是老人儿,心眼多着呢,赵恒没有推辞三次当堂允了,问道:“郭卿,你所献之物朕亦期待,便让诸位大臣好好瞧瞧吧!”郭晓这才起身,由于牵扯国事,两个小太监不敢翻阅。郭晓亲自解绳举过头顶向殿内众臣说道:“此为武属经略图,四方门汇聚上下数十万学子历时一年绘制此图,请诸位官家鉴览。”说罢,郭晓缓缓打开卷轴,众大臣着眼瞧去,果是一副大宋山川地图,所不同的是地图上密密麻麻的做了各种颜色符号的标记。

人过是非(49)

赵恒亦走下玉阶来面视,御史中丞上前说道:“私蓄国图乃谋逆之罪,诸等今日之轻窕他日罪愆不堪,望陛下令止。”赵恒少有的目光深沉的瞧了其一眼,御史中丞知趣未再多言。赵恒向郭晓问道:“郭卿,此等笔记何意?”郭晓躬身应道:“陛下,此等标记为武属势力预测图,仅谋得十之五六,并不全面。”赵恒似是略有失望,亦道:“十之五六便满幅天下吗?”郭晓道:“陛下,当前之武属实为千百年来罕见。所谓逆心皆謀逆,臣以此图殿示只愿诸位同朝明当今天下实际境况。”冯拯进言道:“郭制置使此言差矣!竟为预测之图岂能以实际论之?”郭晓应道:“若下臣知晓皆般所在当以性命尽数击之。”郭晓此言不吭不卑,冯拯倒落个自讨没趣。赵恒亦伸手示意郭晓继续。经略图上,郭晓一一向殿中大臣讲解各种符号标记,分别是纵横派,武道七宗,天池会,云都,天复会,以及所谓黑榜。郭晓并未拿笏,其指向何处便能对出其中地点,以及人力或者经商概括,一看便知其用心,并非哗众取宠。众臣虽心有不满,仍细细静听。高居庙堂的他们离武属实在太遥远,听听也好。陛下对此事波澜不惊,尚未国事正议便当先提言必早已知晓此事,众臣也都学得乖了。随后郭晓恳请将名册抬进来,足足两大箱子,殿中诸臣烈队评阅对应,不多时大殿中便静的可怕。大宋朝堂从开始的鄙夷到排斥,再到接受认识,到如今的直面内中无不心惊胆颤,以当今天下计武属势力太猖獗了,已到了难以遏制的地步。仅大中祥符一年,经四方门统计,大宋境内五十众以上群聚斗殴事达一千三百四十六次,所找到的尸骨一万二千六千。往往山野斗殴本就隐蔽,尚有未发现的更多,若以全数论之,数万之众都不算多,而这个数字直接超过了大理寺至少十年的罪犯死刑监判。

由于冥宗在辽东闹腾的太厉害,朝廷诸大臣常会看到极边军报。那些莽夫今日刺杀官吏,明日火烧粮仓,再往后水淹城市,诸般目无王法之举着实让他们暗自出了一口恶气。今时今日瞧得如此国家附着如此巨大的毒瘤,诸大臣皆感愤怒又无奈,竟可恨又可怕,抚之难安,但剿不尽,老话重提了。平章事王旦正色说道:“诸般大隐于市,不可计数,结武取异,当以轻重,行事早定。昔年汝等上言无全权事,今四方门总览全权事,泱泱六十万有余,皆般不可用吗?”郭晓躬身向王旦说道:“武林争锋血腥残忍,四方门泱泱学子弘扬大宋文明有法,然甫经战阵,诸般非富即贵,多贪生惧死,临阵怯敌,事败则互相推诿,内讧一气,臣有详细名录,事事可查,这样的建制何谈忠君报国!”王钦若正要插话,赵恒出言阻止了。王旦上前取出名册稍加审示便交给了皇帝,赵恒细细一瞧仅一册中的贴边便有三个是其识得的大家族,皇帝终究是皇帝,这等原因他何其不知。

四方门全权事,朝廷并未下放监军,只有一个御内班何进。何进虽说是皇帝心腹,如今竟已融入四方门少有进言。这些事若要查证需要时间,但郭晓此人行事端正有加,四方门所有行事俱列册上报朝廷,这一点大家有目共睹。王旦方向郭晓问道:“尔等私蓄武备于朝廷礼制不合,此等谋算将事情做成了再上奏坐实,是吗?”郭晓正色应道:“正是!因为不论臣等如何上奏,此事于朝堂上绝难促成。”王旦本欲多敲打几句仍忍住了,四方门虽经历革新,但沉珂依旧,面对一群学识超前的反贼着实有些为难。王旦续问道:“此事若开先例,今后人人加以仿效又当如何?”郭晓应道:“臣以罪当诛,万死无惧,自当刑昭典狱,以为国法。”郭晓此言声色俱正自带一股威严,与诸大臣平日死谏大有不同。王旦颇为惋惜,郭晓虽身形肥胖,但格局甚大,朝堂上便缺这等异类,虽然这样的人不可能长久在朝中为官。王旦向皇帝赵恒启奏道:“陛下,论以国法,郭制置使其罪当诛,臣进言宽放。私蓄武备一事暂且搁置,待大策将定再以论罪。”冯拯上前进言道:“陛下,武属之事非朝夕可定,非十数载之功,大策将定再论罪不堪国法,臣奏请陛下圣裁。”赵恒依旧不说话,吏部尚书张齐贤方上前说道:“明辨国法并无错,但郭制置使一失四方门谁可任之?”张齐贤德高望重,冯拯不敢轻慢,转身应道:“四方门人才济济便寻不出一个可造之材吗!”张齐贤从容说道:“赵括上兵能解眼前困境吗?大宋受的屈辱还不够吗?朝武一战为何会打起来?正因为朝廷公器锋芒,武属感受到威胁。这一战昔日南门战死三万余记,一场不亚于两国交兵的战争,如此血淋淋的教训还不够深刻吗?”冯拯和声说道:“吾并非针对郭制置使,国法之下若都如此纵容,于情于理皆难容。”张齐贤问道:“如此,尔去监四方门如何?”张齐贤官阶虽在冯拯之下,但资历老成,这句话明显僭越。冯拯本想回应,三司使丁谓上前说道:“张尚书所言甚是,咱们平日以军报论事也知极边不易,临阵换将乃大忌。今时今日之境乃为武属,不同于外寇内贼,需长久定将,且郭制置使临职以来算得上兢兢业业,昔日白龙不顾而别便因门内沉珂难以成事。以诚心论之,四方门之中不乏诸位的门生。一线较敌,生死报国,事以权宜,行之有为,方有建明卫的由来。连太祖皇帝都曾越制克敌,到我朝便该自毁长城吗!臣以启奏,大策将定,戴罪立功为要务。四方门内若沉珂难调,当请奏朝廷差遣如何?”

丁谓此言可谓正戳痛点,凡是调去四方门的文人,哪怕武将不是吓得拼命上奏请求调职便是抱病不起,更有甚者经历一场血战竟然吓疯了,丑态百出。从庙堂上一旦离开返回来的机会便渺小,一不留神还得因公殉职。丁谓此言正中赵恒心意,庙堂上一时雅雀无声,陛下一直不语也许等得便是此刻。他们这些人饱读诗书,谈古论今皆为人杰,直接面对生死却谁也不敢轻佻。赵恒表态说道:“用人之际竟无人为朕分忧,仅有暇之身可用,这朝堂还有忠君之道吗?”皇帝的表态便是最直接的政令,让那些原本坚持定罪的大臣皆将进言缩了回去。陛下临朝第一事便处理这等要事,众臣这时明白圣意均默然思量,各有心思。

知枢密院事陈尧叟上前说道:“陛下圣裁即定,臣等惟愿暂宽用事。今后若有人加以效仿,两方同罪并处即是。”

郭晓跪拜在地听得一片附和声内心黯然,这便是大宋文明开源的核心吗?他不是否定朝廷的作用,否定的是人心。人心私量谈何家国大义,国家情怀?

陈尧叟所言众臣霎时均附议表示可行,赵恒即让王继显去扶郭晓。王继显伸手一扶不禁吓了一跳,快步上阶向皇帝躬身说道:“心脉已断,命不久矣。”赵恒骤然一惊,他愤怒了,他这是干甚麽?不堪与朝堂为伍吗?他是对大宋朝绝望了吗?是的,他正是这样的人。赵恒快步下阶上前去扶郭晓,只见郭晓涕泪横流,双眸中透露着绝望。此时的郭晓已然说不出话,朝堂上严禁喧哗附耳,王继显这句话众臣一时皆感不妙。郭晓刚起身再度跪下,泣声说道:“陛下,臣累了,臣想歇了。恳请陛下容臣不忠之罪,私蓄武备国法难容。臣当以死为国法。望陛下容臣退朝,切勿玷污朝堂庄严之地。”赵恒强忍着愤怒让侍卫搀扶郭晓下去歇息,他放眼扫视群臣,许久长叹一声,缓步回御座,怅然说道:“尔等自恃清高不堪为伍,便这朝堂上的你们有几人真正容的下?同样人家也容不得尔等。甚至于御街上的孩童吵闹争执时也口述文官为言所是,行之顽固。郭卿一去,四方门人心动荡,士气低落。朝廷唯一的依仗将从此一蹶不振,没了虎牙的大虫,那些些人能够正眼瞧你吗?在汝等眼里,好听点叫武属,难听点是反贼。在反贼眼里汝等又何尝不是顽固不化,私心做量?”赵恒说罢,转身看向冯拯,续道:“你冯参知竟出自忠献韩王门下该有明辨是非之能!国事不知轻重缓急!人事不知体恤下臣!冯卿,今日与以往倒格外不同。”

这是皇帝的职责,冯拯会在乎吗?不会!皇帝需要台阶下,因为群臣都能猜得到陛下与郭晓已经见过,否则御史台早就跳出来了,都在等待皇帝圣裁罢了。他冯拯便是这个台阶,没有办法,武属猖獗国法虽严,不还得解决问题不是吗?一说差遣个个不吱声,台面上弄到这般局面他貌似是罪魁祸首,如今皇帝震怒。冯拯急忙下拜,禀道:“陛下,臣以为国法是为靖国,不敢私心做量。臣与郭制置使从未有过往来,岂敢携国家公器泄私欲,臣不敢!”赵恒暗暗窃喜,这人倒用着顺手,殿前朝对滴水不漏,用词妥当。

人过是非(50)

赵恒早已在密室中见了郭晓,郭晓亦表明决心,四方门需再次更革,否则难以应对朝武争锋的血腥局势。郭晓明言,四方门聚齐精英至少有二十万之众,足以应付武属。至于门主人选,郭晓推荐王彦昌,确定了四方门新格局,赵恒也应允了。郭晓确实会选时机,作为天子他不会被任何人左右,只是当前需要四方门明面上出力,他所依仗的仍然是皇城探事司。鉴于黑暗之名难以衬托大宋文明开源,赵恒将黑暗之名抹去,划给皇城探事司中去了,张西郡任首任司长。对于黑暗的存在,朝廷官员是严禁私下讨论,赵恒亦不会与任何人提起,即便是探事司在朝廷建制中也只有数十皇城卒的建制。

赵恒冷声说道:“卿等为国尽忠真朕岂不体恤,家国不安,何以言太平天下。轻视武属是为渎职,是为不忠,尔等要心平气和的去接受他们的存在,鄙夷厌恶乃庸臣所学。然大宋的官制众多,职权行事多有相互推诿之言,朕已定心,立磨勘法,以校官吏之考绩,系以升迁,待编纂成制即大行天下。今日早朝以众卿议,稍后报朕。”这是皇帝赵恒临朝以来第一次早退,虽然诸臣知晓皇帝要去见谁。群臣没有阻拦,陛下越来越越耐不住性子,这不是好兆头。

赵恒信步出殿,殿上的这些大臣如何他何曾不知,只不过在人事上,作为皇帝透析人性这件事上他尚有不足。大宋以文治天下,他即使是皇帝也必须得靠这些人维持国家运行,他何曾不想更革?但,那又如何呢?一个四方门便如此难治,何况是家国?激烈的变革带来的是国家动乱,天机百年,诗画江山等的不正是这样的时机吗?故而父皇选了激进恩抚并行的治国方略,即便人言可畏,能让国家更好的传承下去不更好吗!万事说得容易,做起来更难,能做到更好必非圣君所事,他赵恒明白自己并不是甚麽圣君,连武属对其评价都是守成有余,开拓不足,他是认的。

赵恒回到寝宫,穿过密室再到皇城监办院,张西郡已在院外等候,经过其调理,郭晓暂时并无性命之忧,但指定活不了。此时的郭晓靠在软塌上神色黯然,这样的人是多好的人才啊!偏偏大殿上那些大臣图其外表,不堪为伍,这是多麽讽刺。征讨外敌固然可扬中华国威,但朝廷内部的分歧更大,危害更甚。此时的郭晓再无君臣之分,生死之际瞧得皇帝的怜惜,郭晓是欣慰亦感黯然。天子君临天下,君威刚柔并济方能立国,如今的天子自朝堂上谦恭仁爱,换言之除了身份不同,皇帝陛下几乎没有主导制定任何重大国策,此乃中华万世之忧。着以明白话言之,这个皇帝只是个普通人,只是熟悉政务,勤于爱民,仅此而已!相对立的,大宋内的毒瘤越来越大,甚至于公开,除了那些不识字的百姓人家,官府之中谁人不知武属?只不过知与不知,在读书人眼里自然是朝廷大,殊不知在平等对立上,朝廷与那些民间组织并无不同,这一点皇帝陛下并不明白,也不愿承认。

见郭晓没有说话,赵恒轻叹一声,说道:“朕知道,在你们心中朕只算个守成之主。朕,认了!因为这便是朕的能力,一个家易与,一个组织易与,一个部门易与,一个军队易与,一个朝廷难易与!尔等以尽忠报国行天下,用的却是秦皇汉武的期待,但是在这个时代并不适用,也不适用于朕!今日大宋之外寇,之内患,亘古未有,朕日日不能眠,兢兢业业不敢丝毫懈怠!朕,尽力了!”皇帝诉说的是持家不易,这一点郭晓是理解的,虽然皇帝中庸,但问题并非全出在皇帝身上。郭晓挣扎着坐起身来,今天他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堂堂正正的向所谓的皇帝一倾夙愿。郭晓整理心绪,默然说道:“陛下确实尽力了。今日之家国家境内忧外患,但这问题的本源在于制度!”赵恒凝目窗外,淡然应道:“朕知。”郭晓续道:“如此,臣给陛下说一说最真实的纵横派如何?”赵恒应道:“除了纵横派,所有的武属宗派朕知晓得较你更甚!”郭晓问道:“那陛下又可知为何纵横派如此紧密,连个暗桩都插不进去吗?”赵恒反问道:“为何?”郭晓应道:“制度!一个朝廷都可临摹却万难施行的制度。”赵恒应道:“不过是三省六部的简化罢了,并不适用于朝廷。”郭晓缓缓摇头,应道:“并非不适用,只是更革艰难罢了!”赵恒幽幽说道:“卿即知又岂能如此要求朕,公平何在?”郭晓应道:“公平只是理念,循序渐进,掌握大势,一世不成而二世,改革并非不可行。”赵恒打断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经二世却有乱政亡国之忧,卿不知吗?”

郭晓闭眼深一口气,叹道:“是啊!究其本源乃在于制度!”赵恒哼声,转身凝视郭晓,说道:“身无一亲的你仍有所保留吗?何不直接言明家天下公天下的区别?大宋朝能吗?不能!这种制度改革一经施行即刻天下大乱,唯有乱世方能施行,这才有天池会的天机百年,诗画江山。但中华千年之文明,那些功勋贵族,官僚名臣,天下百姓能给你让路吗?卿可曾想过?一旦失败将有多少人为这种不成熟的制度陪葬?圣人妄谈尧舜禅位之美德!殊不知尧如何而死吗?”郭晓没有反驳皇帝,叹道:“是啊!制度是美好的,但没有永恒的,连纵横派都不得不面对更新换代的难题。权利不能沦为皇帝私人而是国家公器!大宋朝最大的区别在于一人与一群人的区别。有了建制完整的幕僚司,便是庸才亦能主政,纵横派做到了。”赵恒反问道:“现实吗?”郭晓反问道:“不吗?在于陛下天威罢了。如今的朝堂上纵有雄兵百万,闻敌心怯,武将式微,唯南遁尔!”郭晓虽有讽刺,赵恒没有生气,亦暗暗欣慰,如若当时他同意了南迁,所谓的幽云,所谓的北方疆域都将丧失殆尽,千万百姓惨遭屠戮,大宋朝即便偏安一隅,留下的是千秋万代的骂名,无颜见列祖列宗,介时的他恐连个守成之主都做不到了。

赵恒叹道:“给朕讲讲这个清白兰君吧!算起来其今年二十有六,较朕尚年轻呢!”郭晓叹道:“陛下此时才关注这个人吗?”赵恒沉声应道:“不错!朕一直认为他只是个傀儡,争夺权利的遮羞布罢了。”郭晓摇头应道:“纵横派把握人心已至炉火纯青,上至朝堂下至江湖都认为他只是个傀儡。因为人只关注他是否得势,从不去关心纵横派为何这麽做!为何一个小乞丐能逆袭进入纵横派的核心。这样的人并非纵横派的一道宗文逐出门墙可造就。据臣所查,纵横派的枢纽仍听其调令,连横网都为其所用,其以无冕之身指挥全局,为何!是因为这个让人瞧不出深浅的弱冠凭着自身的坚韧和秉性造就了今日。”赵恒反问道:“卿觉得纵横派可能会扬其上宗?”郭晓道:“若以态势论当有五成把握。”赵恒叹道:“朕不止一次的关注此人,只可惜对面林密根深无从窥视。”郭晓却道:“臣早已上奏过,视其履历可知其秉性。咸平五年二月初,兴山县县衙典狱中,二十七个嗷嗷待哺的弱冠被狱卒谋杀,只为了四个店家凑集的三百两碎银。二十七人呐!先以掺了铁钉的饭菜喂食再贯以蛇毒,不到半个时辰倒下的便是一片。”赵恒眼有怜色,沉声说道:“朕为政不全是朕之过。他们哪来的胆子敢如此草菅性命,乱杀无辜!”赵恒忧愤之际,郭晓有些累了,靠下身来,说道:“山高皇帝远,穷山僻壤之地,谋财害命岂不寻常。所不同的是,这二十七人乃为流浪之身,非我大宋籍册之名,这便是昔日质问房山镇国公的由来,也正因此,二十人性命在他们眼里只剩一个数字罢了,陛下不也犯这种错误吗?”

赵恒勉力维持心绪,内心深处有些愤怒。组建枢纽吗?他不敢,除了亲近的几个人他不敢信任任何人,甚至不敢离开皇宫,凡事有利弊,他经不起这种折腾,也经不起失败的代价。赵恒叹道:“以前是,澶州之后便不是了。朕第一次见到数千众我大宋官兵,以及百姓的躯体从朕眼前抬着好久好久都没抬完,即便今日朕依旧历历在目,没齿不忘!”郭晓深吸口气道:“经历过死亡方知生命可贵!可敬!也就无所畏惧。一个不知国法为何物的人比一个饱读诗书的天子门生更知道如何生存,如何保留我汉人血性。也许陛下只感国事艰难,殊不知武道七宗并非是个名头,而是传承皆过二百年以上的强大社团。他们汇聚人才,谋求生存,文武兼备,勘破世事,自有习俗,便是拿来治国都绰绰有余。他们早已透析鱼和熊掌不可兼得,故而弃文从武,绝对的武力方能保证自身生存下去,只要天下仍是我汉人的江山。以如今的局势,只要他们愿意,联合反贼一记重击顷刻天下大乱。”

人过是非(51)

赵恒身形有些颤抖,他知道,朝廷传承所存在的遗案实在太多,百姓可以安定,却绝不会接受一个来路不正的皇帝,他的父皇已遭受了不知多少非议,但这些他能改变吗?不能!即便知道真相,他也不敢将真相大白于天下,故而他选择稳中求存,让时间冲淡这一切。赵恒问道:“整顿四方门能抵抗武属吗?原本觐见之事已定,武属延后定期,朝廷的体面已然丢尽了。”郭晓应道:“与江山社稷相比,体面算得甚麽?武道七宗愿意承认朝廷,只因他们需要一个稳定的汉人天下为他们聚纳财富。陛下只需安定天下,诸宗亦需要陛下的经济万世之路带动,陛下若能展以贸易相合,有了利益相靠便可相辅相成,甚至能为陛下分忧。”赵恒道:“朕,已有定处。朕担忧的是,他们明分暗合,将来再来个内外夹击,你觉得我大宋朝的下一任皇帝能胜任吗?”郭晓道:“陛下不愿组建内阁便只能为大宋留下一份硕果了!静看天施国祚吧!”郭晓言语中带有颤抖,赵恒知晓他失望了,这一刻赵恒对自己自责有加,他知晓这般下去大宋朝是会出问题的,但他时常身体不适,他需要开始考虑太子。故而不论其做多少的准备,皇帝换代之后一切都将抹平,当年他是如何登基的,那种场面他不想自己的儿子也经历这种阴谋。

皇帝的黯然是承认,郭晓不是来给皇帝难堪的,郭晓出言应道:“帝如尧舜尚有不堪,陛下登基十余载,仁爱勤政天下有目共睹,大宋朝已入盛世。只是陛下经历的太少了,臣虽失望,只盼陛下福寿安康,早做筹谋,若能今日事今日毕便是万民之福。书中自有黄金屋,人间犹盛君威临。”赵恒转过身去,这一刻他突然觉得如此真实,这才是臣子该有的样子。即忠君亦知君,此等人才他为何此时才发现呢?赵恒深吸口气再次回头,郭晓已安静的睡去了。赵恒再次深吸口气平复心绪,此时的他颇觉心累,皇帝这个位子并不像人们想的那麽轻松,一旦抓住便不能放手。赵恒沉默良久,感叹道:“是该给后人留下硕果了。”

赵恒再次沉默许久,喊来张西郡,说道:“御内班,探事司,四方门诸卿都叫回来吧!朕想念他们了。”

赵恒思虑之际,御内班大帅千军悄然无声进入殿中。对于这些人赵恒信任却又无奈,他们俱是父皇留下来的心腹,见识卓绝,毫不夸张的说,他们的见识远在他这个皇帝之上。父皇临终嘱托过,对待这些人需亦师亦友,亦臣亦民。像这些人远非所谓高官俸禄,名留青史所能成就,这一切只因为汉人天下,这是一种民族精神,而不是因为他大宋天子的身份。如若有一天当自己不堪天下大任时,他们便是改朝换代的重要之一。千军参拜过后,赵恒言之平身,千军方才起身来。作为臣子千军面对帝王始终恭恭敬敬从不逾礼,从不干政,从不随意调换赵恒安插的亲信,只不过在言语上二人亦师亦友,相互尊重。但更多的时候,赵恒对这些人在内心深处都有一丝谨慎,赵恒明白,若非自己乃赵姓,换这些人做皇帝绝对要胜过自己,对于一个皇帝来说其实这很危险。

千军说道:“他终究尽了臣子的本分,没有撕心肺腑的大骂!”赵恒深吸口气,王继显已差太监装殓郭晓遗体。赵恒沉声应道:“朕知!”千军应道:“还不够!”赵恒道:“如何?”千军淡淡应道:“那些他未说出口的话!”赵恒道:“这不正是你进殿的原因吗!”千军道:“这些话我不言无人敢说!”赵恒道:“比如呢?”千军道:“时代!”赵恒问道:“何谓时代?”千军道:“可以理解为一种认知!以及,当前所处的世道。比如昔日武林盟与今日武林盟此为两个同境不同路的时代。”赵恒道:“此所谓武林秘史的一部分吗?”千军道:“陛下也许需要重新看待一番武道七宗!无论是太祖还是太宗,为何与诸宗和平相处?”赵恒应道:“诸宗大力发扬走私贸易,遍及诸国,即便朝廷将朝内的诸宗清理干净,其根基尚存,依然可东山再起。”千军问道:“如何再起?”赵恒道:“诸宗建制紧密,以纵横派言之,上中下三层,最下面的永远无法清理干净!”千军道:“他们准备的不止一种方法,十载便可东山再起。当他们掌握了这个天下的法则便注定会成为天下的一份子。臣今日所言,旨在深知透析!”赵恒道:“如今的主动并不在朕手中!在他们眼里,作为汉人天子朕无进取之心,大宋终将罢兵休武,自断江山。”千军道:“此集中为居安思危,备武进取,陛下显然不足!”赵恒道:“朕堪为天下文明之主,君子之身,天子之命,少些戾气是吗?”

千军应道:“陛下有陛下的难处。”赵恒转过身来,凝视千军沉声说道:“你想说的不正是诸宗合力倾覆天下,改朝换代之能!”千军道:“正是。”赵恒沉声说道:“朕一直都明白,只是有些不愿承认罢了。”千军道:“形势不可怕,自欺欺人则是愚蠢。天下大势尽在皇权,当他们决定鱼死网破亦要付出庞大的代价,且得到的并不牢靠,结果是得不偿失。故而,天复会,天恨会,乃至日益强大的丐帮间接成为诸宗棋子,他们从不吝惜给朝廷多立一个敌人,多分散朝廷的精力。”赵恒问道:“六士族之事呢?你似乎很少与朕听闻。”千军问道:“陛下心中没有答案吗?”赵恒道:“朕读过百世经态录,罪恶如斯!”千军道:“民间俗语有言江湖险恶,陛下若行走江湖便是个腰缠万贯的小乞丐。”赵恒冷不禁的莞尔一笑,说道:“所以你也认为四方门为仅存的硕果?”千军道:“陛下别无选择。”赵恒道:“朕知!”赵恒此言意味深长,千军有所侧目,这个皇帝好在还算清明,孺子可教也。

南方。

柳燕离开丈夫后不久,符昭率幕司人员跟了上来。连日来的思绪整理,柳燕已能窥视自己当前所在的位置。竟已选择入局,纵横派的当下姬奔月已不再管事。横网送来符昭的讯息,使其前往汉江大营授印,当前之事莫过于灵女意外身亡。作为纵横派当家副使,这算是她接手的第一件事。柳燕乔装而行赶到汉江大营,诸宗举行了盛大的迎接阵仗。大宋国境之内吹角连营,朝廷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柳燕一时感慨万千。昔年极边之地羌族人凌虐边民,无恶不作,柳燕惜国忧民,敬畏大宋和睦生息。今大宋境内社团组织流行,如此下去家国何安?

如今的汉江大营变成了诸宗调整势力布署的枢纽,大量的人员从这里汇聚再从这里整合抛洒出去,忙碌异常。对面的黑榜联军大营如今亦站稳了脚跟,虽只有不足三万众,诸宗要想再轻而易举接近已是不能了。联军大营傲红尘调整人力,汇聚粮草,挖掘营河,聚阵防守,杀手之间的默契配合让诸宗联军并没占到多少便宜,两方以此僵持至今。大帐内柳燕见到了冷逍遥,瞧得其暴瘦的身躯,乏白的脸色,柳燕冷不禁的心中一痛,她想起了丈夫。

聚帐议事不过是通报那些柳燕已知晓的汉江大营履报,其并未多言。柳燕简单的与诸宗掌事打了招呼便随符昭去了纵横派大帐。这一番见礼声势颇大,纵横派七坛坛主,部分横网路主泱泱七十余众皆向柳燕行大礼,并送上大幕司副使金印。柳燕不是第一次用金印,但这次意义不同。从她接过金印这一刻开始,她也会像丈夫一般成为那种人。重组过后的横网更加便捷自由,认令不认人,这一刻的柳燕端重若轻,睥睨如梭,展现的便似女主姬灵霜,英姿勃发。

尤其柳燕对纵横派的事令不仅熟悉且运用独特,几乎挑不出毛病。符昭一行人反复端详过柳燕平生履历,像她这种人会比男主人更懂得如何生存,杀伐决断更胜过男主人,只是其不轻易展露罢了。这时的众人对老掌门人更是敬服,这般识人之明唯有纵横派。柳燕花了一日时间整顿了事物方与冷逍遥去勘验了灵女遗体也瞧不出甚麽名堂,解剖之术她虽知晓她却不敢。柳燕没有给冷逍遥任何话语,她只是强行挤了一些灵女体内的血块回了大帐。此时的冷逍遥冷峻无比,灵女数十载的陪伴,朝夕相处,对其影响更甚左子手,右子老二女。对于如今的汉江大营局势柳燕倒颇为关注,傲红尘何许人也,时间耽搁的越久将来一战诸宗定不轻松。

人过是非(52)

到得第三日,柳燕大帐中全军戒严,符昭率幕僚司一行将龙魂之秘交给了柳燕,至此柳燕方明白大幕司的决心。所谓龙魂一旦知晓也不过人世间的人和事,所不同的是,柳燕也是平生第一次见到这种神龙图,果然庞大无比,至于真实性,以纵横派对此事的严谨柳燕将信将疑。但知晓了所在地,柳燕本欲前去一睹真实终是忍住了。如今的她与丈夫成了纵横派的两柄利剑。而她与纵横派的牵绊莫过于如今的玄天派日子并不好过,党项人李德明虽不再军事进攻兰州南,但侠隐山庄迁到灵州以后实力大增。

当年姬灵霜率诸宗英豪屠戮党项部族首领虽能震慑一时,却激起党项人更大的仇恨。玄天派乃朝廷钦定的极边社团,侠隐山庄虽是党项人的武力象征,也属于武林组织,与玄天派的争锋以党项人的话说这是世仇之间的较量不可化解,朝廷也睁只眼闭只眼了。如此可苦了玄天派,派内的边贸已尽数凋零,玄天派已吃了两年的老本,光靠朝廷的年例玄天派亦非长久之计。对于这些柳燕并未做任何调整,作为纵横派的当家人徇私是一种禁忌,阿姐那种自由妄为的威严她们相差甚远,且韩白师哥志向远大,更不愿过度依赖纵横派。

如今摆在柳燕眼前的路让她有些犹豫,依据龙魂的存在,这种东西将会使人疯狂抢夺,没人能拒绝长生益寿的诱惑。那时相互间不再有伦理,不再有约束,各凭本事,龙魂是如此,那胎息珠呢?一念至此柳燕倏然惊得一身冷汗,丈夫抛弃名利,抛弃爱人,只身而行,又与御师哥一行感情甚笃。如今他的身份已大白天下,将来一战难以避免,丈夫参杂其中恐难善了。以前有纵横派在,江湖上的流言尚能遏制,丈夫这一出门户,那些粗俗不堪的流言蜚语她这些日子都听了不少。只是担心归担心,柳燕亦明白当自己接手龙魂这一刻开始她同样没有多少闲暇。

黄山。

黄山奇峰名秀,乃为名景。虽然胎息珠终于有下落诸宗仍将信将疑,即便如此,诸宗仍依约遣人来。六宗会盟中仙宗遣使宇文流夙,冥宗与刃宗遣使上官蝶舞,器宗遣使杨宗,药宗遣使司马慧玉,隐宗遣使陈道,一行人汇合带了将近两千人的诸宗精英。尤其是药宗此次做了大量准备,药宗圣女司马慧玉亦是第一次承接此等要事。这件事纵横派并未插手,路观图,地点,胎息珠服用之法都密封在金匣内,待诸宗决出结果金匣便归其独有。对于胎息珠,纵横派说服诸宗不再用以往不择手段的杀戮方法,六宗一见面立即公示抓阄,胎息珠归药宗所有。司马慧玉得到这个结果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她感觉自己有些站不住脚。这样的结果其他几宗自然难免失望,司马慧玉当即立下承诺血书,药宗将以胎息珠为例样做出录本,让诸宗对此物有详细的了解,方便诸宗将来寻觅。抓阄尘埃落定后,剩下的便是上小华峰去取。

自从胎息珠位置确定,知晓讯息的为诸宗,朝廷两方。之所以会让朝廷知晓,纵横派所谋颇深,有朝廷的参与便是对异端势力强力的掣肘,且纵横派相信如此罕见之物朝廷不会袖手旁观,与其如此倒不如使其参与。由于事关重大,诸宗人力都派遣在小华峰下,为了取宝顺利,诸宗在知晓讯息之初便派遣最近的人力封堵小华峰。一行人顾不得午膳,六宗掌事亲身上山不带任何随从。众人依照路观图一步一行,缓步上峰,路观图上标明,胎息珠存与山腰上挖的石室中,胎息珠不能密封且得通风,一室四十八孔。胎息珠虽已有主但诸宗掌事眼见如此简陋的保存方法均面面相虚,均觉过于简单。

但当众人寻到石室经过简单的清理,石门打开的那一刻众人久久不敢入内。好在司马慧玉当先检验过后,五人亲入石室内,石室中冷风森然空无一物,唯有一个石桌,石桌上雕刻有石匣,胎息珠便包裹在金丝盒中。司马慧玉仔细端倪许久,反复勘验方打开石匣,随即一行人快步出石室置空旷处。司马慧玉小心翼翼一层层拆开金丝,所见到的是防腐药皮包裹拳头大小的褐红色圆球,无甚稀奇。一行人颇觉失望,司马慧玉将圆球以新的金丝包裹放入锦盒中,其才深深松了口气。其与众人想法不同,世间奇珍妙药她也见过不少,越是珍奇的东西越其貌不扬。临行前父亲也说过,竟然来了便要相信,哪怕只是纵横派捏造的谎言。

此事重大,司马慧玉本就聪颖,当即表态,待胎息珠服用时药宗将会邀请诸宗亲身观看,以辩真伪。司马慧玉种种行径旨在表明对胎息珠的担忧,诸宗亦明白此事一旦处理不好诸宗必将内讧,司马慧玉此举着实妥当。一行人稳步下山,按照六宗会盟盟约,胎息珠如何安稳送到蜀山为当务之急。谁也没有想到胎息珠便这般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相互之间竟忐忑又遗憾。毫不夸张的说,纵横派退出六宗会盟实为明智,如此一来诸宗究竟是撕破脸各展手段还是如约而行联合共进退,这是对诸宗的考验。因为诸宗已然明白,纵横派的格局不在称霸武林而是如何让纵横派屹立不倒并不断传承下去。张少英的存在是诸宗绝对不敢的尝试,亦是诸宗佩服纵横派的原因之一。

这一次不再有纵横派的参与,诸宗之间更明白没有纵横派横网的调控,诸宗非异端势力的对手,这一点诸宗有此认识。今时今日诸宗将面对异端势力,内讧必自掘坟墓,异端势力借助纵横派的公家建制度远超诸宗沉疴已久的宗派制度,如此堪破人事的先知认识是诸宗远远不及的,虽然那些制度本身都有这些那些的问题。这一日间诸宗掌事皆默然不语,他们前来诸宗宗主并未做过多的叮嘱,因为从六宗会盟开始胎息珠便注定只能属于其中一家,这一点诸宗数载前便有准备。胎息珠固然珍奇,但与诸宗传承相较显有差别。此时此刻的诸宗掌事皆在思索心事,众人均有一丝隐隐的无奈,胎息珠如此机密之事诸宗所做的准备似乎都有点漫不经心。

不远的方林间。

六月的天娇阳阵阵,张少英一行午膳后喝得大醉不止,俱躲在山蛮上的槐树下乘凉。由于有玉织香这等高贵女子随行,一行人衣着打扮颇为精致。反正只需一句话,纵横派横网不出三日便会送来,如今是要甚麽便有甚麽。张少英很少酗酒,自读书伊始,美酒之前点缀而饮方为乐趣。算起来一行人中张少英居然是酒量最差的,连玉织香都能饮上二斤有余。令人佩服的是玉织香那纤柔的身板,众人一直调笑说玉织香的肚皮是腰带勒住看不见的。玉织香谈笑间脸颊嫣红透亮,身上散发着能令男子疯狂的体香。这样的女子即便御留香见过不少但从未如今日这般咫尺相近,相互尊重。一行人的目光玉织香从不回避,一个情感丰富的女子,众人感想而不敢为,几个月的一路奔波相互间也习惯了。

玉织香能歌善舞,天南地北的各种小曲没有她不会的。轻柔的嗓音温润如玉,一行人吃着天下最奢侈的食物,最醇甜的美酒,天下最美丽的女子,夏风惬意,悠然如斯。不远处的山间小道上,纵横派横网弟子正疾步而奔,他送来的讯息搅扰了一行人的安宁,诸宗胎息珠已得手。张少英安顿自己与御留香二人同行,其他人保护玉织香一行,顺便在此等候。当下二人起身展开轻功向诸宗营地靠拢,十余里的路程两人顷刻便至。当御留香那巨大剑身一现身,诸宗营帐便警钟四起。御留香哈哈大笑一声,喝道:“尔等小辈,还不速速将宝物献上来!”御留香言语一出震惊诸宗,竟然是他来了,这便是纵横派的手段麽?果是奸诈!

司马慧玉率众出营,再见张少英挺拔不羁的英俊神姿不由心神一荡。这时的他是那般深邃淡然,潇洒若意,再无一丝当年的浑然。但司马慧玉更清楚自己所肩负的期望,他今日竟来必不会空手而归。虽知晓一路不会太平静,但她没想到竟然是他来?如今的他已被逐出纵横派门墙,其所作所为名义上与纵横派无半点干系。御留香瞧得司马慧玉俏丽的面容不由心神一荡,回过身来向张少英嘀咕道:“娘咧!这只母的好俊的模样儿!”张少英哈的一声,笑道:“此乃喜新厌旧吗?”御留香嘿嘿笑道:“伦理之说仍不足以束缚我燥热的内心呀!”张少英微笑不语。

人过是非(53)

仙宗宇文流夙沉声问道:“此乃张公子谋划吗?”张少英轻提剑身,应道:“名利之下勿须多言!诸位,得罪了!”张少英言罢白兰剑已然递出,诸宗掌事均暗暗心惊,其二人再神通这营中高手逾千岂是摆设!电光火石间,隐宗名士陈道喝道:“且慢!”陈道在武林中并不出名,但在隐宗声名极高,匆匆不过五十有余,以心性书法见长,心思细腻之人自是谋虑颇多。陈道喝退随行护卫,沉声说道:“光天化日,蓄谋抢劫,将我等置于何地!”

当前的安静只是暂时,一旦铺展开来诸宗不一定能护得住胎息珠,交给他们或许是最好的选择。陈道上前数步突然啊的一声抚胸倒地,呻吟道:“好强的真气!”陈道这一倒地便抽搐不已,霎时惊骇诸宗掌事,但张少英确确实实出了剑。领悟稍慢点的,上官蝶舞已明其意,但这个中取舍其犹豫了。以纵横派声名,言而无信之事从未听闻过,六宗会盟纵横派便首当其中加以保证过。只是胎息珠之事牵扯太大,非江湖信义可比,纵横派若是有心而为,诸宗怕是吃了哑巴亏也得自己吞下,如今一切实实在在证明,御留香一行听命纵横派行事。张少英见得陈道如此不由暗暗赞叹,人生在世,转念之间一念而定,这种魄力看似简单,实则极难,甚少有人能在转念之间便做出没有佐证的决定,人都相信自己生平所见,仅以执着。

陈道无疑是这其中的佼佼者,上官蝶舞懂但她做不到将身体横陈人前,且今日他也在,终究有些羞愧。上官蝶舞上前道:“张公子盛名威震武林,此等行径无异于堕落,江湖中的舆论你也不顾及吗?”张少英对上官蝶舞隐隐有些戒备,姬灵霜成语他说过刃宗有意让上官家的滴血岩浆血脉与纵横派相结合,以此勘验孕育后代寻求武学突破,这是当年上官蝶舞不辞千里来见他的原因。

张少英念道:“清名已是云中客,漫天浮云照吾心,诸位请。”张少英展手便打不容细想,且陈道以辈分主持今后事宜,其已喝退护卫,再来怕是不及。以张少英之能力诸宗掌事并非不敌,但陈道开头,一行人皆在犹豫之间,只因胎息珠之事相对于诸宗实在干系过大,一行人也不好决断。这一犹豫上官蝶舞展手抵挡,御留香的天罪之刃已抵在陈道后颈上,只听御留香嘀咕道:“磨磨唧唧做甚?速速将宝物取来,大家相安无事岂非不好?”众人虽回过神来均觉荒唐,也几乎明白张少英一行何了。

上官蝶舞道:“我等这便去取!”说罢,上官蝶舞让几个驻事回营商议,一行人快步回到帐中,器宗杨宗叹道:“他们一声不响便来抢夺,这是一道考题。前面有两条路,要麽奉上,要麽做个赝品。”司马慧玉道:“赝品正在赶制!”杨宗赞许道:“此等决断非药宗不可!我等竭力维护便是。诸宗连绵百载,久负盛名,当此时刻更该同心协力共谋信义,方为武道七宗本色。”宇文流夙赞许道:“纵横派退出联合便觉得诸宗为了此等神物会自乱阵脚,实不该让他们小瞧。”杨宗向司马慧玉问道:“圣女本意呢?”司马慧玉此时才明白为何自己离开蜀山父亲都不曾叮嘱一言,这是需要自己历练,原本此次是大长老陈琦来的。药宗上下对胎息珠极为重视,胎息珠若是在她手中有何闪失其万死难赎。司马慧玉沉默不语忽而下跪向几人行大礼方自胸前的内衣乳间中取出一枚金丝球,至于真假众人不知,这便是其行大礼原因。

张少英一行取得东西并未翻看,两人疾步返回与玉织香一行汇合。回来时玉织香一行并未发生甚麽,以纵横派的识术手段,张少英不止一次的说过,人心叵测,他们之间也许同样存在奸细,只是相互不知罢了。纵横派的识术在于利害,一旦触及底线便会毫不犹豫的决裂,众人虽以友相称说到底仍是纵横派的棋子。张少英当着几人的面打开了金丝球,里面的东西圆溜溜的并无奇特之处,怕是丢在地上也无人愿意去捡,但御留香直言此乃真品。御留香此话一出虽平淡,但平日相谈甚欢的众人相互间都有一丝黯然。这一行虽只有十数人,却以张少英为核心,他的一言一行都能影响到这支队伍的存在。从御留香那一句话开始,谁也无法断定胎息珠究竟是真是假,甚至彼此都会相互防备,这便是纵横派识术之威。

一行人下山上马径向西行,整个队伍里除了张少英,御留香二人没人知道这条路何处才是尽头。

一行策马西行到得祁门县暂做停留。因为张少英与御留香打赌,不出三日便有人截击,今日是第三日正午。祁门县并不大,一行人只在客栈中足不出户,附近的小吃正食每日不要钱的似的送入房中。一直等到下午众人也不见有人来,了无生趣的几人干脆聚在一块下棋作画打发时间。而在远处高岸上的大雁塔上,鬼斧,神工二人靠在门边目视着下面的祁门县城,晁筠则席地而坐品着案上的上佳米酒。身畔的侍婢涴花边伺候主人边自饮,无疑,遇到这样的主人是她的幸运。

鬼斧与神工不同,他们虽身形魁梧高大,但自小熟读经书的他们有着超高的学识,在天池会称之为现学。通过钻研现学他们可更清楚的知晓自己在这世间的位置,从而为自己的人生做出选择。如今他们面临的问题是出手与不出手,虽然几人从未商议过但大家均明白这是纵横派的手段。从一开始他们便为今天做好所有的准备,只等鱼儿上钩,他们天池会便是其中的一只。而他们的问题是谁也不清楚胎息珠在哪一方,或者说自始至终这只是个骗局,以他们对胎息珠的认知大多数讯息都来自云都东皇聂羽。即便真的胎息珠摆在他们面前他们也无法知晓真假,便是这麽一个微乎若微的机会他们也不得不去争取。因为无论他们是否愿意,朝武联合已成事实,属于武林的恩怨,他们与诸宗没有讲和的机会,朝廷也不会给与他们生存的机会,除了反抗他们没有任何出路。且以大势来看他们明显处于劣势,无论当前有多大的牺牲,如果改变不了大势,这些反抗,这些争夺又有何用?

晁筠是天池会的老人,身兼十三省大员之一,尚有云台二十八将的荣誉印耀,如此他在二十八将中并不算出名。不同的是他精研中庸,或者说他的性格与张少英颇为相似,平庸的人总是透着不凡之举,轻视不得。作为老将的他拿着不菲的薪俸以及大量贴补都挥霍在那肚皮中了。鬼斧神工二人靠在门边许久不出声晁筠倒颇有些无聊,美酒虽好连续数杯便有些乏味了。晁筠忍禁不住感叹道:“你们倒真闲得住!”鬼斧应道:“需要我二人为你应言以示雅兴?”晁筠哈得一声,摇头说道:“明知对方是局却不得不入局,这样的局即使才能通天也无法临机应变,因为主动权在人家手里,这种感觉并不好,让人难以心安!战端一开腥风血雨,涂炭生灵。”神工插口道:“不用说我们都懂!大人我等何时出手?这才是我们关心的。”晁筠道:“从他们手中夺物毫无机会,即便有机会在你看一眼之前他们便会毁去此物,这便是纵横派。”

鬼斧摇摇头叹道:“你一定要我们像白痴一样听你废话以衬托你的高大吗?”晁筠干咳两声叮嘱道:“能不能尊重些?我可是你们上司!”鬼斧神工相视一眼转身向晁筠下拜高呼:“属下该死,请大人恕罪!”晁筠瞧得两个大个子跪在自己面前只感啼笑皆非颇为滑稽,唯有无奈而笑,叹道:“二位乃千年不遇的人中至极,如此羞杀在下了,请起!”鬼斧神工二人此时真有一股上去将其殴打一顿的冲动。非是他们轻浮,而是摊上这样一个轻浮上司他们也无可奈何,毕竟是霸皇点的将,相较于这一点位列云台二十八将之首的玉仙师要比他安静的多。一行人就这般等到天黑晁筠方起身下塔向祁门县城走去。他交给鬼斧神工的事情很简单,将张少英一行逼出县城,避免伤及无辜。

鬼斧神工一向听命行事,二人带着差遣队精英徒步前行。此时的官府早已下令宵禁,街上空无一人,换做以前谋逆身份的他们早已被这些官兵追得到处跑了。此时的金福客栈中御留香一行正大眼瞪小眼瞧着窗外的大街生怕没人来,天已黑再过两三个时辰他们便赢了。此时张少英一行已整装待发,一行明白,战端一启至死方休,他们可能都等不到那一天。当御留香一行瞧得鬼斧神工那若隐若现的身形,御留香抚胸向张少英说道:“算你厉害!”张少英微微一笑,此时该他担心的是玉织香,她的存在将会限制大家的行动,因为她算是不会武功,这一点御留香已印证过,当前唯一能做的便是将她带在自己身畔。尽管是累赘一行却无嫌弃之心,毕竟美丽又有魅力的女子总是那麽赏心悦目。

人过是非(54)

随着张少英一声走,一行人翻窗尽出向祁门县城外疾步而奔。战端一开他们身畔便是无穷无尽的追杀,要想活下去便要不停的奔跑,绝对不能陷入包围中。只需保证这一点,他们便有能力多几个人活下去。鬼斧神工瞧得一行人鱼贯而出暗叹滑稽,这般争斗意义何在?当前胎息珠真假恐怕诸宗知晓的也并非是真,这一切只有纵横派知晓,他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哪怕是假的也要抢过来。于是前面在跑后面在追,由于御留香的存在,其冥王的身份已被纵横派证实,连禅宗都出面解释,这柄挡在纵横派前面的双刃剑注定是一场不属于冥王会战的恶战。

玉织香被张少英搂着翻墙越脊一路疾奔,疾速的劲风迫得她只能卷缩在张少英怀中。所谓真情见性,这群人明显更真实,跟他们在一起没那麽多防备,哪怕再坏的结果也不过生死罢了。今时今日她回念自己一生颇觉可笑,素日高雅绝伦的他她为了理想清勤奋一生,到头来人与人之间也就这麽回事了。天下定势并非人力可改变,当前的云都,天池会都清楚这一点,只是当他们被纵横派展现在朝武面前他们便再也无法隐匿。无论这世间有多不完美,百姓方是天下的根本,再好的生存向往前提是不能影响百姓生存,除非乱世否则他们没有任何机会。如此诗画江山又有何益?捆绑这千千万万的人憧憬着无法实现的画境不如放手,她便是摧毁云都的开端。云都之所以没动她便因胎息珠,只需此物到手,异端势力的理想方有延续下去的可能,因为谁也无法代替东皇。否则所谓的诗画江山都将在朝武一点一点的冲击下最终倒塌。

玉织香很少依偎在一个男子怀中,张少英身上的男子气息熏得她芳心乱颤,踌躇不知如何自处。张少英虽楼着一人身形丝毫不慢,玉织香瞧在眼里啧啧称奇。黑夜中一行人不着火把疾奔,与身后火把摆成一条长龙的追击队伍形成鲜明对比,她甚至能听见后面队伍里的狗叫声。而张少英此时担心的不是狗而是天际的鹰隼,只要你在外面跑你便逃不过它的眼睛,敌我两方在朝廷的不干预下都有充足的准备,这种仗最难打,最难熬。且如张少英所料,追击的人只是其中一部分,祁门县四周连绵百里皆为双方的战圈,这是诸宗的极限。同样在朝廷眼里这些人竟然出现便不会让他们再隐匿,这是朝廷当前不干预的原因,至少这是异端势力所付出的代价。

当拦路的天池会弟子出现在张少英面前,御留香,申屠月,断九泉当先开路,天罪之刃当先对方一个惊咤明显已有胆寒之心。黑夜中天罪之刃印耀着火光连番挥舞,交手的那一霎那,天池会弟子感受到的便是如疯如狂的劲气交融,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迎战。他们所能依仗的便是联合阵法,尽管诸众胆寒,但这一番交战他们明显没有一下子被冲散,哪怕不敌他们也能对上一招险险而退,不会瞬间出现大量的伤亡。但大阵仗的围攻需要开阔的地势,否则无法形成有力的围势。张少英一行同样知晓这点,他们同样也不会给这些人机会。刚刚一交手这些人能在联合下抗下一招并能后撤,这些方算真正的精英。

祁门县乃山区,群山遍地,张少英搂着玉织香展开轻功向山蛮上疾奔。此时改为田不孤、羽千泷,下酆都为先锋开路,张少英率月仙,夜虚,风神,玉织香,凝香,流音居中。御留香,申屠月,断九泉殿后。让御留香啧啧称痛快的是,这一行人轻功丝毫不差,翻山跃树,剑气横飞一个比一个精准,这一会儿御留香才伤得一人。好在这只是开端,天池会没有对祁门县严防死守,加上准备不足一时难以调集太多的人力,否则一行人真插翅难飞,因为当前他们确确实实只有这十三人。夜间疾奔全凭眼力敏锐,不可有一丝失误。好在山蛮上并无伏军,这便是不做谋划随意所向的利处,所行何为全凭自己控制。

此时惊奇的却是玉织香,她不是没见过高手,与张少英贴身相依她能感觉到其呼吸六步一呼,七步一吸,口鼻齐用,即便疾速奔行始终内力充沛,这种方法她从未见过。只有真正接近过才会知晓纵横派的武功为何不出名却能独霸武林,其内外互感精算到一步一寸,天下无任何门派可及。一行人疾疾而奔,身后天池会弟子紧追不舍,看似后面人群众多真正能跟上来的却不多,后面御留香一行都能应付。如此性命攸关时刻,对张少英一行来说算是一场修炼,这才是纵横派武学的精妙极致之处。她也不知方向如何,张少英一行奔行将近一个时辰方将身后的天池会弟子甩得老远,但躲不过天际的鹰隼,那鹰隼经过训练飞得老高拿它无法。此时的一行人均在喘息,断九泉似乎更严重些,他受过创伤。反倒是凝香流音二女,虽一路马不停蹄,仍能伺候大家抓紧果腹,解决内急。

黑暗中众人歇息不过两刻远山上的火把依稀可见,狗叫声四溢,追击的人渐渐接近中。御留香向张少英说道:“回敬一刀如何?”张少英道:“只准一刀!”御留香道:“一刀足够。”当下张少英再度扶起玉织香与月仙三人,以及凝香,流音先行。田不孤与御留香则率队各找隐匿地点伏击,此举无疑是火中取栗冒险之举,但一行六人对此却充满期望,这是对其一行连年辛勤改变功体的第一次考核,一招又能杀得几人呢!

此时远方的天池会弟子依照鹰隼的指示追击,众人的火把都用的差不多了。这场开头仗对天池会来说着实有些窝囊,不论是人力还是准备都充足。尴尬的是最后变成了一场声势浩大的脚力角逐,很显然天池会这二百余人皆白忙活。御留香一行的消失鹰隼无法向人传递如此准确的信息,仍向张少英一行跟随。天池会十三省大员的差遣卫队分工不同,晁筠这一脉共分为九卫,此次率队的乃晁筠差遣四卫队,内部以排名称之为太四卫。太四卫长年逾五十,平生第一次带队实战,这不是他愿意看到结果。黑灯瞎火的,太四卫阵型并不融洽,敌在暗我在明,主动权不在手中。刚刚的交手他才知晓天罪之刃名不虚传,哪怕生机尽失御留香依然霸气无双,与他们对阵一着不慎绝无生还余地,这帮人早已超脱武学范畴不可估量。

当一行人快步走到御留香一行的伏击圈时,所带的猎犬并未嗅出任何气味,只因御留香一行用药宗的木香掩盖了气息,加之六人均在树上猎犬难以识别。刹那间御留香等六人手势一起,刹那间劲气迸流,尖啸激射,伴随着的是漫天的锈铁针。精神紧绷的太四卫弟子虽身手不差,但御留香一行所撒的锈铁针虽内劲不足但实在太多太多,一刺入皮肤便麻痒难耐。御留香一行一击得手哈哈大笑撒腿便奔,太四卫弟子有分工,中间的二十余众皆是弯弓铁箭,例无虚发。只是御留香一行身在空中对箭矢掌握的清楚,加之六个人人数少,眨眼已奔得老远。便是这一遭太四卫长下令就地防守,控制方圆数十丈的距离。那些麻痒只是暂时的,可怕的是铁锈,必须立即清理伤口。清理伤口便得要用水,这大山顶上哪来的水?太四卫长本不赞成这种追击方法,折腾这麽远简直是窝囊,就地整军他巴不得。天池会从上至下思想高度统一,学识渊博乃入会弟子必修课,他们都知晓自己为了甚麽而活,为了甚麽而杀戮,这场仗才刚刚开始,刚刚的接触他们都清楚自己面对的是甚麽样的对手。

御留香一行本打算偷袭一下,没想到就这麽一偷袭就都不过来了。御留香一行等了许久也不见人,御留香忍不住嘀咕道:“这帮人也太不经打了,太过分了!我的剑可好久没见血了!”羽千泷叹道:“是我们太强!”田不孤忍不住问道:“你以前是否比现在更难?”御留香嗯了一声应道:“不一样,只身一人要比一大群人容易点,但就是累,一大群人没日没夜的追,累得只能到处躲藏。”田不孤问道:“不腻吗?”御留香叹道:“这世间能让我有兴趣的东西不多了!”一行人沉默了,御留香不止一次表达他活腻歪了滋味,至今他们都难以体会这种心境。双绝之事他们虽然明白内中详细,但武林上也知有纵横派操纵痕迹,即便如此,他们仍相信双绝的存在,天下人心除了他长生增寿谁人不念!

人过是非(55)

竟然追兵暂时来不了,一行人摸黑寻了处山洞歇息,一行中最轻松的莫过于玉织香。张少英心思细腻,对任何女子都一股怜香惜玉之心,其疾奔时脚步轻盈颠得并不厉害。一个真诚且细腻的男子看似简单,但要初心始终极少有人能做到。泱泱武林争奇好胜,人心叵测,也许这便是姬灵霜,柳燕如此着意此人的原因之一。一行人和衣而睡,玉织香随一行人天南地北跑了些许时日,那件白羊毛披风便是她夜间御寒之物。今晚轮到张少英望风,玉织香起身走到洞口,瞧着模糊的他有些迷离。这一行人中张少英除了三次偷看自己便很少窥视自己,面对自己一直心绪如常。她的容貌加上才气无双的内蕴很少能有人把持得住,即便在云都她也只是稍逊而已。也许并不是张少英有多正人君子,而是他背负的太多。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他总喜欢沉思,背影是那般沧桑。在张少英怀中一直保存着柳燕的那张手帕,她也只见他拿出来过一次,那深深的忧郁也只有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才会展现。那晚当姬灵霜的讯息传回来他竟然流泪了,那紧握的双手是无比激动的喜悦,所谓真情见性,那是深深牵绊。

玉织香就这麽看着他的背影,张少英显然察觉到了,回过头来问道:“不习惯吗?”这短短一句问候玉织香刹那间心头一暖,这种问候只有单纯的关心不带一丝目的,玉织香问道:“心里很苦吧?”张少英深吸口气刹那间便调整好心绪,说道:“苦苦仍为苦,只盼将来日。你好生歇息,接下来会更惨烈。”张少英虽从未放下对自己的戒备,但很多话却只对她一人说过,虽然大多都是只言片语,也许只是临时把她当做倾诉之人吧!也或许是他别有用心,毕竟她出自云都。其实她也一直有些好奇,两人第一次见面便有一种心灵相通,一见如故之感。如今玉织香已经能理解为何会有这种感觉,他虽看不透自己却不惧自己能把他如何,因为他有足够的势力,严谨的内心,这世间他看不透的人还不多,识术之下无昏庸,这是纵横派上下对他敬畏的主要原因之一。这种威严并非怒目喝骂所成,他的一眼一动都能对人造成压迫,生死都只是最简单的。他们这种人看透全局,掌握大势,睥睨天下,连皇帝都只是天下棋盘上的一着。张少英将这种心境命名为新识,这种意识上对皇权,下对百姓都有不同定义。新识正慢慢渗透到武道七宗,以致于与当今的四方门有些重合。其核心奥义便是百姓知度,官兵知理,皇权知正,国家信仰高于一切。虽然这也算得上是云都的追求,但他们创造了一个与朝廷对抗的组织,乃为取代。纵横派则注重新识传播,教识弟子识字读书,这也是纵横派一直对隐宗诸士都极为尊崇的原因之一。唯有在俗世里虚章导流,顺势而为,呼唤人心,这才是中国汉族循序渐进之所为。如今的天下虽然姓赵,但武道诸宗包括纵横派维护的仍是汉人天下,姑且不论私心,便是这一着要胜过天池,云都千万倍。一份不能实现的理想强加在百姓身上只会造成天下动乱,即便乱世有成,今中华之地四面临敌,汉人能经得起折腾吗?敌人会给他们足够的时间吗?答案是一定不能。

玉织香叹道:“我睡不着!”张少英问道:“在想自己是否会死?”玉织香叹道:“见你们杀人那般残忍我开始对死亡有些恐惧了。”张少英指向御留香说道:“他的手中至少欠下了十万条性命,各种各样的杀人方法他都尝试过。死亡只是结束,人最恐惧的是生不如死。你安心,有我在一日绝不让你有任何危险。”玉织香道:“你对每个女子都这麽好吗?”张少英反问道:“你理解为好?”玉织香道:“对我来说是。”张少英道:“如果我知晓你别有目的我会毫不犹豫一掌拍碎你天灵盖,那种死法不痛苦。”玉织香冷不丁的打个寒颤,叹道:“从我叛出云都的那一刻开始,我早已做好准备。”张少英道:“虽然你从未说过,你在云都并无要职,云都人却对你尊崇有加,这种尊崇并非对你职位的尊崇,唯一的解释便是世省十三章的著作你有参与,也是云都不动你的原因之一。因为云都对外称为是你出门散心被我等胁迫。”玉织香听罢暗暗心惊,第一反应便是云都高层里有纵横派生间,张少英会意道:“云都高层除去当初创教合盟那些人,无一例外皆从科举任职。如此云都的新学思想高度统一,有异心的人是无法通过的。”玉织香叹道:“我很难想象你这句话的真假。从东皇离开纵横派的那一刻开始,纵横派的谋划便已开始。许多年以后东皇才想明白为何纵横派愿意放他离开,那不是你妻子姬灵霜于心不忍,而是纵横派太久没有对手,他们需要一个对手。其时东皇新学渐露头角,理念与纵横派相背。纵横派所谋实在深远,强大到可以布一个跨越数十载光阴的局。”

张少英沉吟片刻,问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你见他见得多吗?”玉织香道叹道:“你终于开口问我了。”张少英微微一笑没有回应。玉织香回忆道:“我姐姐西后的父亲是当初云都创教最大的财力支持者,前身便是东方世家。我们经常见面,他身上总有一股令人崇拜的魔力,一举一动都能将你吸引的难以自拔,在云都他便是神。他平日里基本不管政务,只看结果。大多数时候都在完善中国大地的地理图册,以及历史性书籍,以及新学的编纂,乃至于新朝的行政制度预制。这些东西他从不掩饰,凡是见他的下属基本都见过。他跟你一样,平日和蔼可亲,严肃起来一个眼神都能吓死人,至少在云都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一个不字。”张少英道:“他很老了吗?”玉织香道:“他与你不一样,与姬灵霜更不一样,他没有那麽多时间去呵护自己。用他的话来说,他所做的是不世之功,一丝一毫的时间都不能耽搁。不论果腹就寝,他的身畔永远笔墨相伴。他今朝已六十有五,早已白发苍苍,好在还有一些底子暂无大碍。”

玉织香所言张少英一字一句皆印如脑海中,姬灵霜是甚麽人?能被他看中的男子岂是浪得虚名?在他脑海中姬灵霜的放荡不羁,聂羽的谦谦有礼便是这世间的郎才女貌,他张少英难及其一。当初纵横派发现他的时候是他已被武林盟送往玄天派,他至今不明白姬灵霜为何就敢委身于自己。那时的自己幼稚软弱,实不堪大用,张少英不止一次问过姬灵霜这个问题,姬灵霜给他的回答只是她想男人了。这个理由看似有些滑稽,但他明白当纵横派选中他的时候他也只是一颗备用的种子。若非他争气,成功博得姬灵霜的欢心,恐已被她当做炉鼎炼成一堆白骨,这一点姬灵霜毫不避讳的说过。在他们认识之前姬灵霜杀人从来都不眨眼,纵横派上下对其均敬畏不已。说起来也得感激宋瘦仁他们,否则自己怎能有此际遇。

张少英问道:“他的字如何?”玉织香感叹道:“劲道沧桑,用的是楷书,端正清流,美观绝伦。”张少英一时有些黯然,无论是他还是他,他张少英又如何呢?这一刻他刚刚提起的心绪再次失落。

次日清晨,张少英仍在凝目洞口外的一切,为了防止敌人摸上来他时刻没有大意。刹那间他听到了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一定有人。张少英一拍手,御留香一行皆弹起身来涌出洞外。让张少英有些愕然的是,四周似乎早已被包围了,之所以没动手也许是顾忌胎息珠的存在。张少英朗声问道:“来者何人?”张少英一言竟毕,御留香已率申屠月,断九泉杀出。天罪之刃开道,密林中御留香疾奔而下,及眼所见竟然皆是黑衣蒙面的女流。御留香哈哈大笑道:“等了一晚上现在才来,来来来,母的也照杀不误!”

令御留香有些惊奇的是,这些女流轻功着实不凡,天罪之刃数道疾瞬剑气均被避了开去。御留香哈哈一笑,轰然扎进人群中,天罪之刃翻动,刹那间血雾飞溅,惨呼连连,天罪神锋无人可挡。即便有二女子挡下一刀,身在密林中无法准确避开树木,树枝透体而过,惨嚎瞬间传遍林中方圆。申屠月及眼瞧出周遭至少有数百众,看来他们昨晚便来了,只是等天亮罢了。他们对此无所谓,只需有人来便可,这一切还早。申屠月与断九泉一交手虽各自伤得一人,明显感觉到这些女流只是递招缠斗,她们也在试探,这就有些趣味了。密林中女流一路毕竟众多,张少英等几人同样陷入女流围攻中。面对如此多的高手她们即便能将这些人杀光也该累趴下。最好办法只有进攻,这些女流同样试图将张少英等前中后隔断。御留香数招都被大树挡下了下来,兵器太长无法在林中施展索性扔了天罪之刃抢了柄剑。这些女流目的虽好,但御留香始终不受控制,其随心所欲此乃变数。

人过是非(56)

不远处的树梢上,一头戴帷帽的劲装青衣女子持剑峭立树枝横枝上。其神韵清丽绝伦,双眸透着淡然一切的深邃。微风浮动,横枝微微摇动,其凝目注视着眼前的一切。时至今日她亲眼所见方知世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天罪之刃屠戮万众的神话一直在传闻中,今日一见天罪之刃只是锋芒,真正的是使用他的人。无论怎样的连招,无论怎样的联合默契,他即便不看也知晓那柄大剑扫向何方。出剑破招他永远是这一招,几乎不防守,也无人能让他防守,这样招式看似简单但运用起来并非一回事。他们已经学会了内功,招式并行,其全身经脉互通,复杂无比的内功变化让你永远也不知他这一拳用了几成力,附含几种内劲。且她瞧得出,御留香一行人并未用尽全力,否则早就冲出来了。她比任何人都明白,武功再高心境不稳终究无用,这些女流虽经历过杀戮但远没到坐在尸体上呼呼大睡,能吃能喝的地步,御留香便是这其中的顶端。尚不清楚胎息珠的情况,这般盲目的追杀并无任何意义,她要确定的是胎息珠的存在。作为聪明人他们需要证明胎息珠的存在,只不过现在该做的是围住他们,她们也需证实胎息珠的存在。

令六宗意想不到是,他们刚离开小华峰便遭到数千及的黑衣人围堵。来者身手进退有度,毕竟人数众多,诸宗之间难以相互配合。即便诸宗精英在轮番车轮战中不到半个时辰全线溃退,领头的正是晁筠所率的队伍。幸得仙宗宇文流夙派遣得力,依托仙宗精英稳住阵脚。加之器宗杨宗以及冥宗上官蝶舞的竭力争取扭转战局,否则这一战诸宗危矣。晁筠所率队伍由四路截击汇合,必是早已埋伏在百里外的城镇中,再疾奔步行与诸宗的预备队交叉错过,显对诸宗的排布一清二楚。虽然半路被发现,但再去通知亦来不及。事实证明天池会弟子不顾一切的死战,凭借大量的伤亡一战击溃诸宗,生擒陈道,成功隔离开药宗司马慧玉的队伍,即便药宗幻香加上诸多毒气也无法阻挡天池会的拼命一击,最终寡不敌众被擒,胎息珠便这般活生生抢走。

司马慧玉使尽了浑身解数仍寡不敌众,对方来人实在太多。天池会弟子来也快去也快,当诸宗的预备队从四面八方赶来,那些人早已跑得远了。这一战算得上出其不意,与诸宗的预备队错过了半个时辰时间。诸宗也错信朝廷对地方的监视,数以千计的人员流动朝廷竟然没发觉?答案亦只有一个,为了胎息珠异端势力确实不惜代价,不惜暴露如此重要的官府要职。也再一次证明诸宗宗派建制落后,面对异端势力临摹的纵横派建制他们几无还手之力。这一战若非药宗,仙宗得力,武道七宗的威名怕是从此一落千丈不复往昔。这一战诸宗震惊的同时深深意识到自身宗派所存在的问题,纵横派多年前就提出诸宗建制统一,联合共营,当年诸宗各自顾忌,加上纵横派不属于武道七宗诸宗皆有防备之心无人附和。现在想来,若是当年得以重改建制或许不至今日如此,至于追击也不需他们出手了,朝廷对异端势力早已整戈担待不会放过这难得的机会。司马慧玉虽败并未声张,显然她给张少英是真的胎息珠,或者其另有谋算。对于这一点诸宗已无暇去分辨,他们能做的便是团结一心维护武道七宗的百年声誉。好在天池会没有将俘虏的人赶尽杀绝,一众主事都黯然无恙。

此时的天池会已证实胎息珠在张少英手中,如此宝物量诸宗也不会轻易放手,即便如此他们仍会派人将黄山小华峰附近翻个底朝天不留一丝空隙。令青衣女子没想到的是,当御留香改用长剑后女流弟子伤亡开始加剧,像这种杀人魔头呈现在她眼前的是对杀戮的快感。剑乃兵器之王,虽不适用与战争,但在武林中乃第一兵器。在御留香手中剑气横秋,点透,弯虹,分流等种种剑气外放,化势杀人他运用的丝毫不差,才一会儿功夫便杀了十一人。十一人十一种死法,要麽撞到树枝上透体而过,那嘶声肺腑的哀嚎是对死亡最后的恐惧。御留香的剑气内蕴十足哪怕只是沾到一点都要缺胳膊少腿儿,没有一具完整的尸体。张少英此刻则较为轻松,他身畔的护卫太多,暂时无人能攻进去,她们要想取胜只能消耗时间,耗到张少英一行虚脱为止,但张少英一行会给她们时间吗?

张少英此时淡然而处,缓步前行走的并不快。此刻在他眼里看似杀机临身,实则无任何意义,胎息珠在他手中,他都不知真假,甚至有上百中方法将胎息珠隐匿送走,但他能吗?胎息珠事关重大,他也不能保证途中出现变故。从随侯珠到双绝,到玉玲珑,到胎息珠,纵横派布局数十载混淆不知多少人,异端势力盯着此物从不松懈,除了他亲自出手没有人能保证胎息珠安全到达蜀山,即便是他也许都不安全,但这是唯一的办法。胎息珠只是个引子,纵横派将有更大的布局。且不论纵横派做甚麽,皆为了能够源远流长的生存下去。所谓树大招风,纵横派一现江湖太招摇,纵横派需要相等实力的队友加以衬托纵横派方能再次隐匿。

眼前的战况张少英并不满意,玉织香见过这些女流的武功向张少英说道:“是我姐姐的后魃禁卫军。”张少英边走边感叹道:“不简单。”玉织香叮嘱道:“要当心,云都惊叹玉织书,云都的第一战将。”张少英问道:“她很强?”玉织香摇头道:“她很少出手,只是在云都待遇极高,东皇对其都礼遇三分。”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八成又是禁忌之体的异数,确实不好对付。”玉织香微微皱眉,这等污伦之事她一个念头都不愿想起。玉织香担心问道:“你有主意吗?如此下去可一点也不安全。”张少英微微笑道:“你抓紧我才是最安全的。”张少英言语中有调侃之意,玉织香没由来的腮红如霞。张少英哈哈一笑起腰带将玉织香绑在身前,二人贴身相对,玉织香只感自己双颊绯红,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张少英同样不轻松,无论他怎样行走总免不了男女贴身之感。他如此做显是要冲锋了,白兰剑一出,张少英当先赶上,白兰剑甩出三道剑气弯虹,三名正在不同方向激战的后魃军女弟子惨呼毙命当场。

站在高处树枝上的正是云都惊叹玉织书,玉姓氏乃西后的赐名,东皇亲提名。其自小受尽恩宠,经东皇西后双双调教,她的武功在云都无一敌手。即便在武林中她多年来除暴安良,黑榜丧命在她手中的杀手大大小小便超过两千余人。文武双全的她谨小慎微,细腻如斯,这是她出武林的第一战。当张少英选择一动,她也选择了动,像她们这种人有个更可怕的称号人间异数。她比任何人清楚自身的异端,无论对方如何强大普天之下没有几人能硬碰硬的接下她一招,此乃禁忌之体的威力所在。宽拓的脉络需要更强力的心脏,而她们不仅有宽拓的脉络,亦有胜与常人的心脏,这点御留香都无法比较。

但见玉织书纵身一跃,手中书香剑挺直直刺御留香面门。再浑厚的内力变化她都无法比拟纵横派的武功,直面接触是她唯一的优势。她出手的那一刻正是御留香与三个后魃军女弟子纠缠的第一招,再过一招这三女即便不死也得重伤。玉织书一剑横空刺下,除了极致的身法其没有做任何改变。即便在激斗中,玉织书的出剑他已然察觉到,即便御留香亦不敢轻易接下这些人一招。沧海与溪流的区别,这种禁忌之体在禁断血亲中怕是一百胎也难以出一个,而出一个便不得了,仅这些日子这已是见到的第三个。

无形中那三个女流弟子一个牵制其剑招,一个牵制剑气,一个伺机而行三人配合的天衣无缝,即便如此她们也只能挡得下一招罢了。当玉织书的书香剑气刺中的那一霎那,恍惚间却刺入女弟子心脏内透体而过,顿时毙命。原来御留香本就未出全力,一刹那间将靠近自己,牵制自己剑招的女弟子挡在身前。御留香出手及时,玉织书出手时机及时,便在剑刃透过女弟子身体的那刻,一道剑气自剑尖点透而出,直中御留香胸骨。御留香虽有防备,但点透之力实在强悍。这一击直接破了他的第一层护体真气。御留香只觉口中一咸,震得身子向后疾翻。此时玉织书的六道弯虹剑气已至,御留香一招失利早已暗自聚气,一式横翻,第二层护体真气将剑气卸了去。此时玉织书的第二剑又至,御留香怪叫道:“让我喘口气啊!”

人过是非(57)

一言未毕,玉织书的书香剑气第二剑已然递到,御留香一个冷笑,反手便是一剑。这一剑看似平淡,但对玉织书来说不论其如何变招御留香这一剑始终会阻隔剑势并造成一剑失利竟而陷危于己身。玉织书纵势已成,收手已不及,她在赌。与御留香所想相同,这一剑失利的背后是积蓄已久的掌势,所不同的是,玉织书虽先剑后掌,但御留香不敢去赌,他赌不起。加之换了普通铁剑,无法借助天罪之刃的剑身卸力,御留香就地一滚,所不同的是翻滚中劲气自发,挡住玉织书进击之路。他平生经历无数危局,这抱头就地滚之法无数次助他逃过性命之危,虽狼狈却最实用。玉织书瞧得其如此娴熟的就地滚,尚能自发剑气挡她去路,看似简单实则凶险。剑气自发必得全身经脉互通,自凡没接触之人从来只认为此等神通在传说中,进而疏于防备,极易中招。即便知晓此等神通不知其从身体何处自发,以及对方内功深浅,武学流派,稍不注意便有性命之忧。自发劲气并不神奇,难点在于不易防备,对方一击往往积蓄已久,一旦中招剑气之威远远超过人体所承受之力,惨状不堪。

玉织书对此深有认识,故而其剑法中伴有药性。其使用的药性乃百花中提炼,对人体并无害,但会加速对手体力消耗。御留香只是接了两招便敏锐察觉到异样,这皆是他玩剩下的招式。药性对于武学确实有莫大的帮助,但对人体的影响实在太大了。一个长期依赖药力的人便是补药天天饮下去也会受不了,华夏千年来的实践证明,五谷才是人体所需,接受天地自然造化方为长生之道。多年以后御留香已找到制服这种药性的方法,乃逆反重元中受到的启发,加上道家玄门之术乾坤印的媒介,反噬之力将是施展之人的数倍之多。御留香阅人无数,常人自无法承受,但这种禁忌之体他从未试过。其一滚出玉织书的剑圈,纵横天下加上乾坤印迅疾弥漫。在精神与传染的双重牵制下,靠得太近的两个后魃军女弟子骤然惨呼,七窍迸血,立时暴毙。玉织书自出道至今从未见过今日这等事情,其停止攻势,书香剑画个剑气圈将自己裹在其中。刹那间周围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花香,花香与纵横派天下的媒介抵御相消再淡化了乾坤印的媒介,御留香犹似恍然大悟,叹道:“诶呀!奇了!”

原本的纵横天下天下便无人可当挡,加上乾坤印的媒介反噬之力天下何人能挡?但眼前这一神招便破于玉织书之手。这并非玉织书武功奇高,而是只有聂羽才明白的媒介皆从生灵中炼化而来,皆通过气息传播,阻隔气息便是破招。道理虽简单,但阻隔气息只可一时无法长久,而纵横天下的媒介只要沾上便很难根除,哪怕是龟息功这类武学。因为人类的皮肤毛孔与人一样皆在呼吸,一样会吸入,这等说辞至今无人肯信,天底下肯信的怕也只是那几人了。玉织书运用的明显是冥宗奇花九经的路数,他们也才拿到奇花九经秘籍不久。云都果然神通广大,四处渗透,连冥花流的这等秘籍都能弄到手,除此之外以其对武林的了解,无法解释眼前的一切。

玉织书虽不言语却清楚自己遇到了甚麽,御留香果然可怕,观其形这等神通在他眼中也不过孩童过家家,如此她也能理解为何他能造成那般巨大的伤亡数字。御留香没有尽全力,十数人虽在移动却逃不出天池会的围攻圈子。御留香嘿嘿笑道:“你不就是要宝贝麽?我让那小阴子拿与你便是。”说罢,御留香疾步向张少英奔去,由于相距不远,虽在兵器锵锵声中张少英仍听清了。御留香伸手抓住一个向张少英猛攻的女弟子甩了出去,接过张少英递来的胎息珠,顺手便扔给了玉织书。这一番动作不容玉织书质疑,其起剑以剑气接过射来的金丝匣,并无任何不妥。谨慎的她仍不敢伸手去接,此等大事她毕竟第一次经手,整个云都高层为此觊觎多年,这般轻易送到自己手中她一时竟有些踌躇,心神不稳。云都派她只是打头阵,从未想过她能拿到胎息珠。玉织书一瞬间的失神,随即打个冷颤,伸手抓住胎息珠向后疾翻。

御留香则大声喊停不打了不打了,却无人听他的。玉织书翻开锦盒露出里面褐黑色的胎息珠,这与东皇当年所见有些不同。实际上她也无法分辨胎息珠的真假,云都所能确定的是胎息珠确实在黑榜六大士家中。前因只是随着其中的一批珠宝埋混藏在其中,当年是蜀地真一子云游南海先行发现此等神物,姬沄后面寻来,两人纠缠许久,最终各得其一。之后不久真一子便病逝,从此这等神物便被封在真一子的玉露瓶中流落到黑榜手里。云都虽没有直接的证据,但东皇唯一能证实的是胎息珠的存在,姬沄靠着胎息珠至少延寿益身返老还童五十余载。

玉织书一念转瞬,下令聚阵停战,这一刻她又恢复了那淡然自若的身影。也许这是真的胎息珠,但这一切完全打乱了云都的谋划,更何况当你无法安全将胎息珠送回云都,她们是否能承受的住朝武联盟的围攻?这其中还有她们的盟友天池会,盟约里谁得到此物谁将成为天池,云都合并后的新主事。但若手中的胎息珠有假呢?云都将为此付出那些不必要的代价,甚至更惨重的代价。在宋庭这片国土上她们的行动举步维艰,所有参与出来的弟子都将遭到朝廷严厉的清剿。云都所做的这一切必将付出巨大的代价,而代价的背后云都究竟能否虎口夺食尚有看待。朝武联合单是一个朝廷便非她们所能抵抗更别说武道七宗,她们的出现并不适合当今的太平天下。连东皇自己都说过,纵横派之所以会放他离开是纵横派留下的局。

后魃军女流弟子收缩阵型,排布明哨暗哨,玉织书上前向御留香道:“说吧!”御留香嬉笑道:“两种选择,一种向西行我会给你三日时间。只要你能瞒天过海,将胎息珠藏得我找不到,那是你的本事。第二种向其他三个方向走,但你只有一日的时间,就这麽简单。”玉织书微微一笑,西行是蜀山药宗的方向,三日她无法确定胎息珠的真假,何况是一日。如六宗一样,她们都无法保证胎息珠顺利到达蜀山,她同样不能。将胎息珠交到自己手中,云都面对的首先是天池会盟友,接着是朝武的步步紧逼,没有任何组织能在这等包围下脱颖而出。

只不过玉织书心思细腻,无论胎息珠是真是假,她毕尽责守职,换言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玉织书悠然问道:“纵横派同样需要,你们就不惧我一念毁了它?”御留香道:“纵横派跟我有甚麽干系?你要毁了它请自便,纵横派可不像你们一样后继无人。咯,看向这位,纵横派未来的掌门人,如今在我手里。”玉织书向张少英问道:“在张公子眼里,抛妻撇位是为胁迫吗?”张少英微微苦笑,应道:“受制于人,不得不低头。”玉织书暗自叹息,纵横派步步为营,这支队伍明显由他操控,但出头的总是御留香。如今张少英在武林中的声誉日渐不堪,并自愿退出纵横派,他究竟想做甚麽没人知晓。横网仍在他手中,否则他不可能天南地北四处奔行。横网经过改革,纵横派七坛改革,让异端势力对纵横派的渗透消耗殆尽,更是他们信仰的强劲对手。在现实与信仰之间纵横派明显更适合在这个世间生存,太多的生间被纵横派同化了。相同的是纵横派与云都一样,坚持让社员读书识字明辨是非,这是一项大胆的尝试,甚至是壮举,这样的组织往往凝聚力强悍。

玉织书再看向玉织香,玉织香一阵黯然,玉织书算得熟识之人。她这般与张少英面面相捆,两人需要侧着身子方能看见前方。只听玉织书问道:“颠沛流离,香妃可还安好?”这是熟人之间的问候,玉织香熟练解开身上的腰带,上前应道:“我阿姐还好吗?”玉织书道:“不好!只让我问香妃安好!”玉织香霎时眼泪夺目而出,叹道:“可否借步说话?”玉织书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恭敬应道:“香妃请。”张少英一行没有阻拦,玉织香缓步向不远处走去,玉织书缓步跟上。这个女子除了刚刚的失神一直都是细腻如水的神态,然若无物。这样的女子无论是学识还是武功皆出类拔萃,思想超凡,令人无法轻视。

人过是非(58)

玉织香领着玉织书走到不远处,玉织香方转身叹道:“是否已无颜面对你们。”玉织书道:“竟做出选择何必纠结。”玉织香问道:“我姐姐如何?”玉织书道:“时常流泪哭泣,埋怨陪你的时间太少。”玉织香眼中乏泪,姐姐在云都一直是女中枭皇极少有情绪流动,她问道:“东皇呢?”玉织书应道:“东皇只是笑了笑,言之人各有志,而且云都也没甚麽不可言说的秘密,东皇下令云都上下不可找你寻仇。”玉织香听罢心中坦然了,东皇便是东皇,不寻仇于她看似开恩,但身处云都高层的位置上,东皇也没有说寻仇又该如何,这便是霸皇。与他在一起的时候他平近易人,和蔼可亲,他甚至从来不隐藏自己的目的,这样人实乃人中真龙,云都上下除了精神的臣服,更被他这种无形胜有形霸道魔力所征服。前一句话他可以引你为知己,甚麽都能与你说,一旦关系破裂他瞬间便会取你性命,这便是东皇。

玉织香本想叙旧一番,霎时心性全无,叹道:“等有一天到我这种心态时,也许你也会与我一样。”玉织书道:“即便是,我也许等不到。”玉织香一时默然,她与玉织书虽非亲姐妹,但一直拿她当妹妹看的。曾几何时几人自小要好,之后经过东皇调教三年,再回来明显疏远不少。之后她成为云都惊叹便一直外出,一年也见不了几次,渐渐便没了人情味,只是与姐姐玉织音亲近些。她明白,这种人将自己奉献给信仰之后,亲情在她眼中只看有没有必要,这种思想觉悟最可怕,与东皇相似,随性,自然,充满人性震慑力。玉织香应道:“如此就此别过吧!我知你也不会留手。”玉织书道:“当然。”刹那间玉织香但觉眼前亮光一闪,那一瞬间她明白,她向自己下手了。

玉织书知晓自己不会有第二次机会,故而这一剑她倾尽全力。便是这一剑,玉织书只感头顶生风,显然树上有人,竟然有人能潜伏在自己头上而不被自己发现!玉织书震惊的同时手中书香剑被暗器撞开,对方一招两式。这一招暗器只是一片树叶,却内劲十足,这麽近的距离,她明明可以一剑杀了玉织香,实在不可思议。玉织书只得旋身避开,书香剑回转向头顶递出四剑方抽身。刹那间两人分开不远,玉织香已被带走,那迅疾的身影,玉织书一眼便瞧出此人,鹤亭飞雪,明门最强战将。这一刻玉织书有些五味杂陈,若当初云都也有这等破坏规则的谋划,那云都将更如日中天。

带走玉织香的是一黑衣蒙面人,黑衣人几个起落便将玉织香送到张少英身畔,随即一个高纵跃上树顶,几个起落已不见人影。其身法潇洒利落,步子行云流水,这一切只在眨眼之间,来无影去无踪。这一下可将云都弟子吓得不轻,外围暗哨已上树杈搜寻。张少英接住玉织香,只见玉织香脸色煞白显是受到了惊吓,张少英安慰道:“终于知道答案了吧?”玉织香眉目悬泪,想说话却说不出声。

玉织书没有回头,待云都弟子收拾伤残,将死去的女弟子就地起堆积,放上硫磺黑油点火烧了,数百人三鞠躬后便退的一干二净。御留香一行渐渐放下心来,其走到玉织香身畔一本正经的说道:“阿香,还是我来保护你吧?”玉织香瞧得御留香那真诚的目光想笑笑不出来,只得缓缓摇头。御留香不忿道:“天天不是背着便是抱着,这样会不好的。”张少英知玉织香脸皮子薄,问道:“终是忍不住了,你想亵渎我们的仙女吗?”张少英这般说出来,御留香不由哈哈干笑,眼神扫过下酆都,他还是有点怕下酆都的,一想起当时的那个画面,他简直想死。其看向羽千泷时,自从常着女儿装的她若不是冷肃些,那真是个美人坯子,还是迷死人的那种。御留香笑道:“阿泷我抱你可好?”羽千泷身上背着古筝,不愿与他争论,此时此刻大家最怀念的怕是澡盆子了,当下寻个城镇好好洗漱抓紧时间歇息方是美事。

不远处,玉织书一行正缓步退去,这些手下人乃就近聚集并非其直属信卫军。现在的情况是她没有把握将胎息珠安全送走,且真假难辨。即便藏起来纵横派竟然如此大胆必有其把握。纵横派的龙魂传闻神乎其事,东皇一直怀疑此中玄机。从东皇进入纵横派开始姬沄已为长生增寿钻研百年之久,菩提果后遗症太多,服用太多药效还会越来越弱,毒性却不减。但时至今日菩提果仍是不可替代的神药,姬沄当年只看中了菩提果,胎息珠,龙魂之事东皇也从未接触过。或者说纵横派已经找到了另一种替代物,这种可能性是最大的。一旦此事成真,而他们又无法拿到胎息珠,假以时日甚麽天池会,甚麽云都都会随着精神领袖的消亡而被时间所淹没。届时他们不需太多力气,他们自己就散了,这是云都当前最迫切之事。只是玉织书更清楚,当纵横派布局的开始他们能拿到胎息珠的机会已然渺小,云都争的便是这千之一二的机会,而这千之一二的机会又得分给天池会一半。

玉织书渐行不久便收到公网递来的讯息,他来了,便在不远处的猎户家中。群山之中,这些猎户是自己人,这一来玉织书心里有着落了,对这颗手中的胎息珠有了眉目。一行翻山到得猎户家中,这一户人家屋舍是个大院子,隐匿在深山中,连生活饮食烟道都是经过处理的。玉织书到时出了一身汗,只想痛痛快快沐浴一番。云都追求贫富均衡,知礼同志,像这种下层弟子皆需人人执礼修德,玉织书下帽露出润白如玉的美颜以宾客之礼拜见猎户主人。严格来说她的官职虽大了猎户不知多少,但她们属于云都武官,而猎户属于云都文官政体,并非其直接下属。

夏日来临,猎户家畔的小溪是最合适不过。当玉织书再起来时看他时,他竟然在睡大觉。玉织书刚想掀被子,他一个翻身伸手便向她腰间抱去,玉织书一个转身,喝道:“你这般无法无天麽?鸠占鹊巢,真当自己是主人了?”他俊朗的面容带着一丝狡猾,应道:“爱妻何须如此严厉!为夫恐矣!”玉织书已然习惯,因为在外人面前他只是东皇唯一入室弟子,聂宸玉。

玉织书不去理他,聂宸玉伸个懒腰,理了理衣襟,信步说道:“饮些果点便赶路吧,咱们去会会那位少年英雄。”玉织书从怀中拿出金丝球扔给聂宸玉,聂宸玉笑道:“你便不惧我蓄意谋反,私自挪用吗?”玉织书稍微挺了身子,转身出去了。那难以言说的女子傲娇之美引得聂宸玉叹道:“美人如玉,一见难耐矣!”

远方。

张少英一行经过一日的歇息,次日醒来聚在一快了无生事,他们也好久没有这麽正儿八经的歇息过了。一行人瞧张少英与玉织香下棋看一会儿尚可,半个时辰过去大家可受不了。御留香与申屠月二人狼狈为歼,一经商议竟然要去镇上的青楼逛逛。二人这一嚷嚷,刹那间众人心思莫名。羽千泷与下酆都对望一眼,身为女子的她们一阵黯然。便在大家不可思议之际,张少英一扔棋子起身应道:“去,一起去!”说罢,张少英向玉织香躬身行礼,说道:“仙子,失礼了。”围棋对弈最讲究心性,张少英半途弃子实为失礼。玉织香嫣然一笑,应道:“去吧!”

“甚麽?”屋中一行人震惊之余目瞪口呆的喊出了这二字。玉织香脸色绯红,叹道:“人言花红酒绿,醉生梦死。我一辈子谨言执礼,这等地方男子去非稀罕事吧?”张少英双眸流转,精光一闪,随即笑道:“姑娘不必解释,在下昔年在狐山便有此等好奇之心,可惜被老鸨子打了出来,今朝再念,同感而已。诸位请!”张少英这一声请彬彬有礼,众人瞧在眼中,羽千泷叹道:“所谓士子,乃至今朝的天子门生,一面碍以风化大家贬乏。一面招亲纳妾,甚待以宾客,青楼之行犹如家常便饭。此时此情我们的少年英雄也不甘寂寞了哦!”张少英哈哈一笑尴尬应道:“为啥我脸皮这麽薄,学不会他们的大义凛然呢!”田不孤应道:“因为你还要点脸!”此话一出众人哄堂大笑。田不孤向来少言,他插句嘴着实新鲜。

张少英故意深吸口气走到下酆都面前,躬身施礼说道:“半身且过或时日无多,恩怨何苦,人心何忍。窦小姐,请随我来。”说罢,张少英霸道的拉过下酆都走到田不孤面前,一把将下酆都塞进田不孤怀中。田不孤与下酆都从未如此亲近过,再也没有恩怨的牵扯,但心中再无一丝涟漪,只剩男女亲近的羞涩感。张少英这一闹众人都来了兴致,只不过大家都觉得如此荒唐的举动众人竟然如此齐心着实有些不正常。随后众人大加准备,并向店小二打听了城中最大的青楼。原来这里正是西湖河畔,半月子楼,名人大士故里,如今的文学与现实纠缠在一起,太平天下只剩鸟语歌声,肆意纵横的文人妄想之言。张少英一行知晓后颇为感叹,家国平安,千百年来汉人似乎并未习惯居安思危的谨慎。

人过是非(59)

这里的西湖虽不如杭州西湖,但处处透露的江南林园的风格。一行人尚未到,不远处的六层塔楼在茂密的江南水乡处便格外显眼。一行人中向来是羽千泷管钱,一路上花销太大,只剩下不足千两的交子票,且这种交子票许多店家也不敢收,需得信誉极好的柜坊才会承兑。一行浩浩荡荡上门,与狐山的宜宵楼不同,半月子楼是一处占地颇广的园楼,若是算上西湖那在南方至少能排进一百之列。且这样的地方礼节周到,青楼女子各个才艺绝伦,肚里没点墨水有钱进来也是无谓之人,只会自讨没趣。但若你花得钱足够多,即便你无法得到才艺上的赞美,至少人家能让你过得销魂,必毕竟挣钱才是人家的目的。花钱人家未必乐意,偏偏这种地方文墨客络绎不绝,因为他们在这里能得到在朝堂上得不到的心里安慰。从一行坐马车前来,玉织香便与众人讲解这些世俗,众人听在心里却都心思莫名又有些忐忑,毕竟都第一次来。

一行从这里进门,玉织香一行皆未佩戴帷帽,扮作小妾随行。与大家所想的不同,半月子楼一大半建在水中,经过曲折的园桥,极目之景皆花团锦簌,香薰弥漫,远处的乐声不时传来。他们包了塔楼的最顶层,这里是最贵的地方,仅排位一样便花了三百两。有玉织香,羽千泷,下酆都三女在,三女姿色不凡,能够有这样的小妾作伴必是文采俱佳,家境深厚的才子大家,半月子楼的掌事亲自出来接待,是个徐娘半老的美艳妇人。

美妇人并未多问,简单介绍了半月子楼的规模,随后领一行人上楼。众人瞧得出,这美妇人涵养极高,看似弱不禁风,眼中却透着能看遍世俗的精深目光。她能清楚感觉到,这一行人不简单,且目光所及皆诸般新奇必是流客,他们来此只是为了游玩,多做盘问只会让客人厌烦,众人伺候好便是。这大白天的一行人上得顶楼,湖面微风拂过,透过塔楼让人说不出的清凉。随后美妇人拿来名册,昨晚通宵达旦,这时候大多数女子皆在歇息。张少英只是想先静静,让美妇人下去了。一行人享用着来自四海八方的美酒佳肴恰似忘却了时间。玉织香调筝待音,此刻大家想看的竟是羽千泷的妙曼舞姿。羽千泷微微欠个身去寻掌事与子楼的乐姬对曲去了。张少英站在回廊处临视西湖美景,瞧得湖上泛舟之景不由黯然伤神。

玉织香叹道:“从未见过你如此黯然!”张少英道:“明知不可为而必为,人总是讲感情的。”玉织香道:“是故深情如斯,最是折磨人。有些人可为对方秉以性命却未必了解对方,你也是如此。”张少英听罢明显心绪不稳,是啊!柳燕是玄天派的大弟子,姬灵霜是纵横派万众敬仰的女主人。他不止一次想过自己为何有此福分,柳燕可以解释,姬灵霜呢?她为的不正是自己的这一片神情吗?最终呢?他辜负了!有一段时间他甚至后悔,如若当日自己不去而陪在她身边是否不会如此呢?不,从霸皇将二女吊在山崖上那一刻开始他已经输了。二女虽亲如姐妹始终会有一丝比较,虽说姬灵霜并非不明事理之人,但他没法消弭她的情绪,这恰恰非其擅长的。

张少英叹道:“得来轻易,弃之不明。”玉织香微微一笑,劝慰道:“深情总是多折磨,我瞧过你身上的伤,实在吓人。弱冠之年承担彼重,已是极为难得。”张少英莞尔一笑,应道:“仙子如此关心,在下感激不尽。”玉织香点头未多言。一行窃窃私语,谈笑风生,不时羽千泷换装领舞,配乐就位,一曲江南水乡的柔情话意披漫开来。舞曲贵在赏心悦目,羽千泷一行裹衣盛装,那玲珑妙曼的身段让人遐想无边,心绪渐松。且羽千泷的舞姿着实有一股迷人的魅力,几不输于任何花魁。张少英渐渐明白,这是御留香一行为自己下的局,否则以玉织香心性绝不会踏足此等处所。纵横派的识术透析心性,张少英自始至终都明白己身存在的问题,弱冠的年纪强撑这一切明显不足,其仍需淬炼。而纵横派的淬炼从来煎熬人心,宗派利益至上准则让纵横派的掌门成为绝对的掌事人。

这等酒肉之处人心一旦放松便有些浮躁,沉溺已久的内心欲望伴随着女子纤柔的舞姿愈渐勃发。张少英念及于此,昔日与双妻欢好之景浮现脑中,刹那间留下的尽是愧疚与遗憾,他没有选择。舞乐声一起,自然惊醒了半月子楼的客人女子,许多人开始聚在楼下议论纷纷。一曲竟必,老鸨子遣来的女子上来一大群,均姿色过人,但断九泉一行人均不太敢上前。自从学书识论,他们更懂得这些青楼女子大多被逼从娼,伦理让他们懂得恻隐之心,侠义让他们懂得尊重,一行人之所以来还是张少英之故。御留香大大咧咧的瞧了一遍,十八个姑娘全都留下了,每人三十两银子的见礼,羽千泷身上的钱快不够花了。张少英一眨眼瞧着眼前的一切,叹道:“难得放松,咱们处处不得人待见,或者有今日无明日,且随心愿吧!”

自识张少英以来他言语越来越少,人越来越深沉,很少有这等开怀大笑的时候。但见他伸手入怀,掏出一叠兑票抛洒出去,神形有些癫狂。张少英这一番举动将田不孤一行吓一跳,他们在明门的月例也加上贴补也不过七八两,张少英所抛的兑票均是一百贯钱一张,看起来足有十数万钱。所不同的是这等有涵养的青楼不会出现一窝蜂哄抢的局面,掌事人招呼女子们将兑票拾起来点好数还了回来。御留香一把抢过,所有女子一人一张,随即点案上墨开场。这等形式是青楼最重要的典范之一,众人无论宾客还是女子,哪怕是乐师都可上前提笔创词引诗,各展才能。且青楼的奖励也很诱人,头筹之人至少能拿到三百两银子的奖励。凡是好的诗词都会装裱展示于塔楼四壁以供后来者瞻仰评说。因有玉织香在,一行人开始倒没怎麽注意。这些青楼女子涵养极高,以形蕴知玉织香非凡,是以一开场便用了自己的诗词。如今的大宋士子们更喜欢巧变多姿的词,律诗已无法满足他们憧憬的内心。

其中一女子取了旁人新词,如作,依约丹青壁,壮志复云愁。御留香不及细思,接词,今朝是为子,何来美人依。这是句瞧来并不难懂,前两句必是金榜落第的士子所作,意欲处在女子之间是为无奈,且不会消磨他报效家国的意志。御留香的后两句则充满讽刺,说难听点是骂那士子不是男子。这样的诗词虽不深邃,却是留恋青楼士子最真实的现状,苟于现实,憧于念想,不切实际。如今天下注重士子,更注重人品能力,是为坊间斗词的常事。令张少英一行注意的是,御留香的文墨非是一般,一手欧体正楷将诸多青楼女子震惊的无以复加。虽然御留香出口多有讽刺,而这些正是青楼女子不敢言说的实在,她们不能得罪客人,繁华世事她们见得太多了。并非每个女子都有虫娘那般的幸运,能够与才子相伴,脱离苦海。由于御留香字字诛肌,瞧得出他乃切实之人,众多女子上前起笔,御留香均一一回应,不多时众女子便为御留香的切实才华所折服,均败下阵来。这样的非凡之人更适合在这世间生存,跟着他将是莫大的幸运。张少英一行的兴致随着御留香大展才艺而兴趣渐浓,玉织香也忍禁不住参与。两人诗词中吐露的是两种不同的人生理念,与御留香的切实透析不同,玉织香的思路则婉约有成,更加理性。

两人提笔填词,你来我往,玉织香的颜体对上御留香的欧体各有千秋,上来的这十八个女子久久凝视不敢错过丝毫。一旁的张少英此时心绪则越加凝重,玉织香的婉约守礼,御留香的磅礴洒脱与柳燕,姬灵霜有异曲同工之妙。这一刻潜藏在心中的眷恋和渴望,张少英再也无法仰止,他也是人。今生能有这等家人相伴夫复何求,张少英至始至终对此倍加珍惜,只是他不会呈现。所谓诗词瀚海,他张少英的文采实在不怎样,其对此深知。此时的他有些微微醉,也上前提笔,人事多磋磨,经世立万钧,往来朝白发,几复青丝雪。这一切看似是对人生的感悟,实则是对夫妻三人一事的立世信念,亦是他至今坚持的。他这一起笔等于另开炉灶,玉织香随即提了,彼来千回渡,缘命天做美,平生无憾事,唯有一心人。

人过是非(60)

张少英稍稍犹豫他知晓如何回应,但他不愿当众表露,他是想念妻子的,很想很想,但他没有选择。其犹豫之时,楼下有人送来拜帖,张少英接过一瞧,转手递给了玉织香。上面的署名聂宸玉,玉织书。玉织香瞧过一眼,示意张少英将女子们撤走,御留香凑过来一瞧,目透精光,他拐张少英来此只是为了散发其压抑的心绪,不许人打扰。张少英抬手搭上御留香肩膀,示意其无事。待青楼女子们走后,玉织香脸色肃穆。张少英问道:“来的是大人物?”云都之事张少英一行从未主动问过她,她也很少主动说,但玉织书一直都觉得他知晓云都的一切,只是从未展露。即使面对这些这些性命相交的好友他仍装作不知,玉织香道:“他二人在云都有个称号,玉织书你们已知晓,聂宸玉是东皇唯一弟子,称之为云都救赎。许多人都在臆测,东皇如若不在,他将是云都未来的主人。云都的军队统称为云都中军,除东西南北四卫,尚有玉织书的信卫军,聂宸玉的理卫军,合称为云都中军六卫。”张少英叹道:“他在云都司的权利很大。”

玉织香有些诧异,这是其第一次表露,证实了她的想法。然而他的故意展露似乎只是为了消除她的疑虑。所不同的是,玉织书与聂宸玉上得楼来才摘下帷帽。刹那间聂宸玉的潇洒若意,风度翩翩,玉织书的冷艳决然,白衣盛装洋洋洒洒弥漫场间。聂宸玉面容俊朗,身形挺拔,目光精深。玉织书貌美如花,两人身高差不多,站在一起当真是这世间的郎才女貌。见面聂宸玉即施礼相见,信然说道:“素闻清白兰君声名,今日冒昧了。”张少英还礼道:“阁下如此突然,在下惶恐。”聂宸玉应道:“惶恐是必然,在你我的谋划下不知有多少帮众命丧其中,人虽尽去,忠魂仍在!”张少英无奈苦笑,道:“如此说来这里的佳肴你是一口也不能吃了。”聂宸玉哈得一声轻笑,应道:“今日的冒昧怕是阁下无法消受。”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公子是客,今日即是敌人亦许三分知己。”聂宸玉哈得一声轻笑,端起桌上的美酒仰头豪饮,如此随性倒让张少英想起了霸皇。张少英请了二人坐,聂宸玉拒绝了,说道:“今日相会注定不会愉快,张公子务须客气。论德行今日拜访多有挑拨之意,汗颜无奈耳!”

张少英径自走到回廊,两人驻足凝视湖面,威风袭来,衣襟飕飕。云都的一切包括建制张少英一清二楚,他的到来等于说云都出全力了。聂成玉感叹道:“这世间的争权夺利千百年来经久不衰,张公子自玄天派脱颖而出,万众瞩目,数载光阴便能独当一面,此等神奇际遇世所罕见。”张少英道:“赞美的背后是鄙夷,且以弱冠之身,裙带之系,清白兰君四字反倒成了笑话。”聂宸玉道:“身处其中不知己身何名。数载光阴成就旁人一生难以起及的高处,岂教人不妒忌!”张少英狡黠说道:“听太多反而有些厌倦。”聂宸玉一笑,道:“今日一见必字字灼心,在下实为不忍却当为。”张少英问道:“深知人事的你们,忌讳这些吗?”聂宸玉深吸口气,说道:“家师曾言世间人血各有所不同,此为阴阳之别。而人体一旦输入大量异血便会造成高热,肾经枯竭之症,此为常人血。而这世间有另一种血不溶于任何血,只需那麽几滴便会造成极端高热,真气沸腾,活活将人烧死,这种死法极为痛苦。”张少英沉声应道:“滴血岩浆。”聂成玉没有回应,续道:“以此之中昔年三女会,今朝媛嫣名。刃宗寄居冥宗多年,并极力振兴刃宗。纵横派调教弟子的奇异特质引起历代刃宗宗主赏识,滴血岩浆与奇异之体的结合将会是怎样的异数!”聂成玉说得似乎平淡无奇张少英则暗暗惊心,这才是云都的睿智如斯。

刃宗滴血岩浆血脉代代传承,方能练就飞天乘龙斩七丈见圆的巨大劲气圈,这世间仅有这一种血脉能如此损耗。当今武林身负此等血脉之人唯有上官蝶舞,且当时两人皆在汉江大营。痛失数十载的挚爱,冷逍遥仍能克制吗?以张少英对识术的认知必是不能。如此,上官蝶舞危矣,纵横派好不易调停两宗摒弃前嫌将毁于一旦,两宗一旦决裂纵横派的整个谋划将打乱。这些讯息张少英并未收到,他的第一反应是阴谋,更严重的是,因为仙冥两宗当年的金陵之战,冥宗便有下属私自串通朝廷合力围剿仙宗之举,有此前鉴,怎能教人不怀疑?

张少英没有直接回应,问道:“还有呢?”聂宸玉道:“昔日阁下曾面笔题字以正将来之女,有名张媛嫣,释义美人如嫣以念美好。”张少英原本未细想,经这一提醒不由乍然一惊。当初柳燕与姬灵霜确实让自己提过名,言说给将来的孩子取名。其时他对此并未有何怀疑,直接提了媛嫣二字,以妻子柳燕文温韵如玉之故。他这一细想不由心神惊颤,纵横派大幕司对自己有所保留他知晓,但其中忌讳的恐怕正是如此,竟然是他自己,而对面竟是上官蝶舞。聂宸玉一直暗暗注视张少英的变化,其一念之间便能想到这一切且没有丝毫怀疑,如此睿智,这便是菩提果带来的神效,以及识术再遭之能,难怪纵横派有意禅位于他。

张少英经过短暂失神旋即恢复如常,问道:“还有吗?”聂宸玉道:“也许你知晓的东西教我更多,不是吗?”张少英微微一笑,道:“言尽人散!”聂宸玉道:“我用三人换你一个如何?”张少英毫不犹豫,应道:“可以。”聂宸玉当即躬身长揖,拂袖转身,潇洒莫名。聂宸玉走到流音面前,说道:“走吧!乙字营三九。”聂宸玉话一出,在场诸众刹那间明白,流音是张少英特意选的,原来她是生间。乙字号生间,这还只是乙字号的,像当初的百里鸿他们则是甲字号。

流音从一开始并不觉得,后来从张少英表明一行人中有生间她便明白张少英是故意选自己的。纵横派大幕司副使何许人也?能够做到这等位置必乃人杰,何况其身后有副使幕司。流音侍候张少英时日不长却知晓其为人,当聂宸玉念出自己名字时她更确定这个男主人一开始便知晓自己身份,她们的归类说是生间其实很多人都没有好下场。纵横派的制度很能吸引人,不少人在漫长的时间等待中被同化,而她只是这其中的不多之一。她们潜入纵横派的目标只有一个,向上爬,爬得越高越受重用,自然危险也大。这个能叫出自己排号之人她只是瞧过画像和金印,云都的一切她只有十三岁之前的记忆。

流音欠身搭个叉手向聂宸玉行礼然后走到张少英面前再行礼,便拜倒在地向张少英说道:“主人,你是好人,即便知晓我身份也不会对我下杀手。在云都只要反叛都不会有好下场,虽然这并非云都本意。我对云都的记忆一直在命令中,我在纵横派呆了整整十三年,我已经习惯了这个地方,恳请你能留下我,今后奴婢将与云都决断。”说罢,流音转过身向聂宸玉拜倒,续道:“都使,反叛从来非光彩之事。但在云都很多时候他们都不如我们女子。我十三年来胆颤心惊不敢有一丝纰漏,也只是大幕司的奴婢侍长,纵横派已将我生生的困在其中。回到云都虽与家人团聚,但奴婢对他们已很陌生,恳请都使成全。”聂宸玉无奈一笑,向流音说道:“间谍这些都很苦,我知晓,但你这样我很尴尬诶!”聂宸玉上前扶起流音,问道:“在你眼中纵横派与云都有何不同?”流音道:“审时度势,适所能为,以宗派为本,这样的社团能让大家看到活下去的期望。”聂宸玉似乎并不吃惊,问道:“云都又如何?”流音再次拜倒,伏地说道:“我很庆幸,云都至今不变初衷,忍辱负重为百姓谋福。但奴婢常在男主人身畔耳听目染,云都没有错的,错的是这个时代并不适合云都。而且云都吸纳的都是受苦受难的穷苦人,他们并不能代表整个天下的汉人百姓,天下人需要的仍是安定,奴婢愚钝。”

聂宸玉思索片刻,这种口子一开会造成云都更多的损失,意味着背叛不再有惩罚。但聂宸玉更清楚,当志不同道不合时强求亦无用。东皇不止一次跟他说过,宽恕比惩罚更难,云都要想成事须要有开阔的心胸,大然见世。云都不一定要改变天下,但要天下人心甘情愿接受新学。当今天下的百姓习惯了历代皇权的愚化统治,只知小利而不知天下,这才是云都要做的。聂宸玉再次上前扶起流音,说道:“心随己愿吧!云都拿得出这样的心胸。你的家人我们也会妥善安顿,并按抚恤发放。你的履历我亲自签押,云都今后不再有你这个人。”流音霎时感动不已,云都其实都很好的,甚至比纵横派要好。云都讲究志同道合,相互尊重,这一点纵横派阶级森严,但在公事之外大家却又很融洽,各有利弊吧!流音欲再度行礼,聂宸云拦了下来,笑道:“坦白说我并不意外,能够坚持如此之久很多男子不如你们,你为云都做的一切足够了。流音妹子,请!”聂宸玉说罢,长揖行礼便大步而去。一旁的玉织书瞧得眼前的一切,及眼看向玉织香,双眸中仍透露着一丝杀气。这份杀气并非因为她玉织香,而是因为云都有了一个仁和的救赎不能再有一个仁和的惊叹,仅此而已。若再有机会,她一定会杀了自己。像流音这种婢女对云都知晓不多,放任也无所谓。云都却实一直真心实意的为唤醒天下人心,但归于现实很多事只能违心违德违伦而为,没有强大的势力一切只是空谈。

人过是非(61)

聂宸玉竟不打招呼便行,张少英也没有婉言相送。相较于朝廷或许他们这些人更懂得甚麽叫家仇国恨,恩怨分明,这是汉人以文明之邦练就的铮铮傲骨。如今的朝廷一句天下安定便权宜一切,相对一一个文明之邦明显有失血性。也正因为如此,天池会首先认为,照这般下去,这样的皇权撑死也就一百年左右,从古至今农耕民族与游牧民族只有靠战争才能造就绝对的和平。道理他们不是不懂,只是鼠目寸光,不堪人事,文人注定干不了武人的差事。当朝廷为了防止官员贪污竟然下诏官府府衙今后不再拨款修缮,如此愚蠢的政令竟然出自这个文明之邦,他们更多的是失望。张少英明白这也许是他们唯一一次见面的机会。聂宸玉的潇洒若干,开怀大度,思想超凡,他张少英远远不及,他学习的的是利害,聂宸玉学习的是理想。

此时张少英仍在强行压下内心的躁动,他需要安静整理心绪。偏偏这一刻,御留香竟然拉起了嵇琴,一曲悲伤的弦劲响彻开来,只有家里有逝者方能拉得出这般韵味儿。张少英刹那间心绪崩溃,真气一紧骤然口溅血雾,仰面后退两步被地上门槛绊倒,亏得凝香及时伸手扶住。御留香实不可思议,连这种内心抑郁都能如此细察入微,以御留香所言,这种经验靠的是阅历,无法传授。

张少英连着吐了几口血方缓过劲来,感叹道:“真痛快!”其坐下调息片刻向御留香说道:“你这种方法真不是人干的!”御留香哈的一声笑,应道:“你能啊!撑了一年多如今方显,你的毅力比我想象的要好。”张少英示意流音端些酒水来,流音忙取过递来清水。张少英漱口将口中血沫儿洗漱干净,流音问道:“你不惧我下毒麽?”张少英微微一笑,叹道:“我敢留下你便有绝对的把握,无论是武功还是手段。”流音眼中乏泪问道:“我还能留在你身边吗?”张少英道:“除了我身畔无人会用你。”流音道:“当年双尊对自己的婢女也推崇有加,结果也许非你所愿。”张少英道:“你心绪不稳我再解释无用,好些留在我身边吧!孰是孰非你知晓自己该如何做。”流音叹道:“你们驾驭下属手段娴熟,我知晓自己处境。”说罢,流音拜倒磕了三个响头,伏地说道:“奴婢今后当终身追随主人,只是对纵横派以及云都奴婢不会多言一句。”御留香一行站在一旁有所侧目,这个婢女不简单。

张少英起身理了理衣襟,一身血腥味,由于练功的缘故,他的血腥味较常人要浓许多。瞧得一行人静静注视自己,张少英不解道:“都看我做甚?如此美酒佳肴怎能弃之不顾呢?”申屠月与断九泉相视一眼,申屠月叹道:“还装!以为我们不懂麽?张媛嫣是谁?这麽俗气的名字,是不是你跟上官大仙女的私生女?”张少英无奈纵声大笑不止,端起酒坛畅饮,半斤酒下肚颓然躺地,神态有些张狂,笑道:“不曾想我张少英竟还有女儿!哈哈哈!江湖上谈起我张少英成亲数载却无一子一女都言我荒淫无度导致阳虚不盛,加上手中沾血太多天要绝我后。哈哈哈哈!”玉织香有点看不下去,上前责备道:“你们就这般看笑话吗?”说罢,走到张少英身畔安慰道:“你张家有后这是好事,纵横派的手段你又不是没领教过?”张少英脸色已有些红润,抓着玉织香手臂笑道:“那一日药宗掌门的千金给我种了情花蛊,而解法是处子之身。如今想来竟是刃宗后人上官家的千金为我解了蛊毒,才有了这张媛嫣三字。哈哈哈!衣不遮体,行不由己,任一女子采摘。而这一切是你最亲近,最爱的人默许,这不是笑话吗?”张少英言神有些激动,眼中含泪。

张少英这一言众人均明白原委,上官蝶舞他们见过,一身贵族气息,芬芳莫名,她竟然与张少英生了个女儿,着实有些夸张。御留香道:“重要的是她是谋害仙宗将来掌门人的最大凶手。冷逍遥一生都顺利无碍,随性妄为,如此打击他撑不住。即便上官大美女不是凶手,他冷逍遥也需一个发泄仇恨之处,你夫妻反目识术差点毁了你。冷逍遥一生太顺利,这等挫折他撑不住,仇恨一起天崩地裂,一复仇他会离开汉江大营。傲红尘中终日训练杀手,联合阵型已成大患。冷逍遥一离开,傲红尘必趁机挥军进攻,届时损失最大的是纵横派,其次是仙宗。仙宗灵女一死仙尊再无可承接衣钵之人。异端势力渗透的势力将再次崛起,仙宗即刻内讧。而上官蝶舞一死,冥花流维护刃宗尊严定会向仙宗宣战,即便不宣战也会退出诸宗事。届时冥花流长老院有了这个借口便会大力推进向仙宗宣战,以此暗中抵抗慕秋白的改革谋划。如此仙宗,冥宗一乱,隐宗多识世态会第一个退出,然后是器宗,药宗,诸宗谋划顷刻打乱。武道七宗一乱朝廷绝不会放过这等机会,搞不好与异端势力联合来个前后夹击,武道七宗将损失惨重,纵横派声威重创,不得不隐匿韬光养晦。没了武道七宗的纵横派再也无法对他们造成威胁,大量钱财将落入异端势力手中,将来只需宋庭一个政局不稳便很可能江山倾覆。嘿嘿,深知如何对我们的他们倾国之力来对付我们,那时谁堪与敌!”

御留香一席话,众人细思极恐,皆皱眉担忧。玉织香叹道:“如此讯息我们都没收到,他现在告知我们恐也来不及。朝廷与异端势力合盟这可能吗?”御留香正色道:“所谓朝廷与异端势力皆各霸一方,只不过朝廷势大罢了。相较于武道七宗,异端势力在朝廷眼里乃谋逆。自诩正统的他们,只图安乐的天下百姓,有多少人会跟着他们造反?所以在朝廷眼里,源远流长的武道七宗才是心腹大患。啧啧啧!武道七宗一乱朝廷得从他们手里抢回生意权,打垮诸宗所得的利益远远大于异端势力。诸宗与异端势力的最大不同在于诸宗从不参与朝政,除了地方绝不会向朝廷内部大量渗透。异端势力则不同,他们在朝堂上有一大群人在运作,宋庭不争气的皇帝岂会不上当。哎呀!世道变了,这些人变的如此聪明,谋事诡异莫测,想想都头痛。换做几十年前哪有麽聪明的人,都怪老头太聪明,这下好了,一大群聪明人聚在一块对付他。”

张少英细细临摹一番,说道:“调集飞翅快马立刻西行,也许遇得上。”玉织香问道:“你怎知晓她会来寻你?”张少英正色道:“除了我身畔她无处可去。走吧!”御留香很是吃醋,喃喃道:“救你的女人还这般悠然,我不去!”张少英苦笑道:“那头牛我可是认识的!”御留香脸色一阵触动,狠狠骂道:“算你狠!难怪清白兰君成笑话,你瞧你多腹黑?不枉小阴子之名。”张少英忽然深深长揖,向一行人说道:“之前谋划的肯定不可行,便请诸位勉为其难随在下走一趟吧!”御留香故意抚了抚自己光秃秃的下巴,长叹道:“清白兰君所言甚是。”御留香语调声长,言语中充满讽刺。

张少英有些心累竟笑不出声来,算起来那孩子该有四五岁了吧!他都习惯纵横派的算计了,除了接受他只能释怀。张少英心念一起,一行人整装下楼将老鸨子看的傻眼,对方显是有急事前去。张少英一行一回到住处立即向横网递交名目探知汉江大营讯息,一行人策马出城径向西行。玉织香瞧得内中变化不由感叹万千,纵横派臆测之术他已精纯至极。聂宸玉之言他竟没有一丝怀疑,东皇常言默契知己便是如此吧!

张少英一行出城走的是驿道,驿道上来往的人多,异端势力不敢太过明目张胆。一行走出不到十里路玉织书已在路边的凉亭中等候,其中还有天池会的鬼斧,神工二人。在玉织书身后另有三个帷帽女子,这三人乃云都信卫军三营卫中人,而这些人皆出自白教,身居异秉,若非必要绝对不能打起来。张少英明白,他们也早已开局,自己不得不入局,他还不知晓上官蝶舞的情况,此时的她应该在黄山回汉江大营的路上。张少英无法知晓她是否会向自己靠近,毕竟她带的随从也只有百十人,当前他要知晓汉江大营情况为主方能做下一步准备。正当一行人以为有一场恶战时,一队武林盟的九届卫三十余人赶了上来,领头的带了武林盟的盟旗,接着后面还有一队禁军步卒十六人。

人过是非(62)

玉织香瞧在眼里暗暗咂舌,张少英显然知会了官府,但他何时安排的她竟没发觉。张少英一行便跟着那一行人的队伍缓缓慢行,玉织书一行随后跟上。驿道上人多嘴杂,如果他们贸然下手必招致民怨,若搞得朝廷下不来台对异端势力并非好事。由于朝武联盟的存在,朝廷对异端势力几乎不做任何阻拦,这些人越镇压便隐匿的更深,否则他们岂敢这般明目张胆的四处乱走。驿道上人来杂往,她们定会选择在山道上动手造成山匪截杀之相。张少英细细瞧过,玉织书只带了十八个人,各个顶尖,其他属下定随着她在方圆十里以内随行。御留香策马与张少英并行,问道:“就这麽走吗?”张少英问道:“你有更好的办法?”御留香道:“此时盯着我们的岂止他们,朝廷亦如此。”张少英道:“你哪来的讯息?”御留香嘿嘿一笑,问道:“听过甲字一号吗?”张少英神色一紧,暗叹那怪他知晓武林中的一切。

张少英道:“两天后才能接到横网第一批讯息,届时再做打算。”御留香道:“若此时那大美女香消玉陨了呢?”张少英没有回应,逍遥城之人与玄天派很相似,涵养阴阳二气多年,根基稳固。逍遥城一并入仙宗那些人立刻武功大进,刃宗所部加上汉江大营也不足千余人,便算上冥宗也不过五千众,远远不是仙宗的对手。仙宗由于建制改革先后向汉江大营大量增兵,再以重新分排至各地,驻军至少有两万之巨。冷逍遥虽不会对冥宗下手,但对刃宗该不会手下留情。他这种人爱恨分明,一旦笃定当不遗余力。上官蝶舞乃刃宗后人,其身负神功,神思傲洁,定不会束手就擒,他唯一的救赎只有张少英。

张少英已习惯将心事藏在心中,一行走了不到两个时辰天色渐黑,便在荒郊就地歇息。张少英嘱咐众人好生安睡几个时辰,但谁也睡不着,张少英的安静让他们有些不安。张少英白日饮酒太多,此时仍有些微微醉。流音因为白日的缘故,照顾众人更尽心尽力,众人都能感觉到张少英身上散发着一股严肃的气息,山雨欲来的征兆。深夜时分,一行人被砍杀声惊醒,但见不远处的武林盟弟子营地火光冲天,似是遭到了袭击。张少英特意要求自己放哨,此时他竟自顾饮水,漠不关心。玉织香揉了揉眼睛,半夜醒来她着实有些不习惯,她问道:“不救吗?昔日你也曾是武林盟副盟主,这些人算是你的下属。”张少英起身伸了伸懒腰,沉声说道:“异端之辈不可教。”张少英此言一出诸众心神一凛,刹那间肃穆异常。一向少言的田不孤问道:“你的主意?”张少英应道:“无论是朝廷禁军还是武林盟九届弟子总有些害群之马,奇怪吗?”下酆都道:“有些事有了第一次便会有第二次,这是你的暗中部队吗?瞧身形好像是双秀。”张少英道:“非常时刻非常之法,之前我们对云都的决策太拘泥。”羽千泷问道:“我们跟着你只想活着看到那一天,如此作为与昔日的我们又有何区别?”

张少英道:“区别在于我们没有时间。”张少英的回答让众人陷入沉默,这对他们的士气是毁灭性的打击。虽然他们明白,即便做再多的好事也撇不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那一条条人命在自己手中陨落,哀嚎,挣扎,诸般情景皆历历在目。开始熟读诗书六经的他们已懂得人伦大义,即便这些人乃其中的败类,他们的性命在侠义信念里也不可随意剥夺。武林争锋向来残酷,杀手以此衍生泛滥,看看如今的黑帮联军大营,经历朝武共剿仍能有如此多的人力,足见这天下的黑暗何其庞大根深。玉织香清楚其中的一切,向张少英说道:“他们需你安抚。”张少英正色道:“务需安抚,我别无他法。”玉织香道:“我有些好奇,如果你是上官姑娘你会怎麽做?”张少英即道:“藏起来。”

张少英与玉织香说话时,羽千泷一行皆缓步走到张少英身畔,场间弥漫着一股严肃之气。张少英当下向众人一礼,说道:“随意屠戮是为不敬人伦,不尊上天,辜负诸位的信任,今后也许更多。”田不孤道:“恭喜你学会纵横派的冷酷无情。”下酆都问道:“是否有一日轮到我们的时候你也毫不犹豫?”张少英道:“以纵横派识术而言,是这样的。”御留香圆场道:“那要看你用甚麽身份。”下酆都不悦道:“朋友吗?”张少英应道:“当然。”下酆都有些生气,说道“你笃定我们无处可去,离不开你是吗?”张少英道:“有这种想法不敢这麽做。”下酆都叹道:“直至刚刚我才发觉我们太信任你,我们好不易重拾那早已践踏千遍的自尊又要迎接你的戏弄吗?明门又算甚麽?”张少英道:“明门这一仗损失惨重,无法补充。左部尽数录入纵横派,其中一部分派往武林盟昭示侠义,一部分拜入玄天派戴罪戍边,只能如此。”张少英一席话道出了明门结局,知晓内情的他们无不暗暗心惊,御留香感叹道:“时代真的变了,都变的这麽聪明吗?”羽千泷道:“你广发武林贴让黑榜杀手来杀你,并以十大资历作为奖赏,且这份武林贴只针对黑榜。江湖人都认为刺杀你难如登天,你做此举不过为了声名。他们不知的是,杀你的杀手蜂涌而来,却尽数败你手上。且杀你的人皆黑榜精英,失败在他们记忆里便意味着死亡。你又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绘画了明门的一切,于是乎这些身手绝顶的杀手尽数入你麾下。黑榜百年来的根基最后为你做了嫁衣,纵横派的手段果然犀利另异。”张少英道:“换一种说法,这些人杀光又有何用?这武林的一切包括武道诸宗,他们该惋惜的是这些人中龙凤尽入纵横派之手。”

御留香正色道:“一部分遣往武林盟昭示侠义,一部分去往玄天派戍边,看似平淡无奇的背后,皆是朝廷的恩德,无形中再过几年这些人便可成功洗白,好手段!小子,你果然没让老头失望。”玉织香叹道:“武道七宗自身问题不断,皆在寻求改革。黑榜之人非议众多,虽是助力也是麻烦,即便收纳也不敢信任他们,故而他们用不了。纵横派如此轻描淡写的便将一切划归平淡,如此精于算计着实骇人。我数十载勤于诗画江山的波澜壮阔之景,自诩慧通天下人事。今日一见人事纷争尽在真情见性,纵横派只是掌握了人心实际四字。而异端势力只有人心没有实际,失败的结局也许早已注定。”张少英干咳两声,叹道:“世事纷扰,人心为己,真情,也是分等级的,有些人意识强大即便你掏心挖肺也捂不热。双尊的仆人侍候二十多年,该出手绝不手软,二十年捂不热一个人的心,这便是人心。她一面感激双尊的怜惜,一面坚持初衷,两面而为,此种真情视之为五五分成。同样,在云都,在天池会,无论是霸皇还是聂羽,他们从未直言诗画江山是为了造反,驳论天下太平的弊端。异端势力创造的这一切只为保留势力,等待天下大乱揭竿而起。因为云都他们吸纳的皆是受苦受难的穷苦人,无论他们读再多的书,获得再大的权利,对朝廷的失望永远不会消退。无论是云都还是天池会,他们早已备好了两条路,其一以胎息珠延长寿命。其二,江山后继有人。不错,霸皇,东皇的位置无可代替,但面对纵横派设下的层层布局,他们又有多少机会?故而他们并不不是太在乎胎息珠是否能够到手,因为时间会让帮众渐渐接受,只不过这个过程需要时间而已。坚壁清野,隐匿不出,长久对峙,同样拿他们无可奈何,这便是所谓的异端势力。”

张少英一番长篇大论道尽了异端势力之真实,最震惊的莫过于玉织香。这时最紧张的却是流音,她明显感到男主人身上散发的杀气。御留香则哼哼笑了两声,羽千泷问道:“那我们这一切的意义又何在?”张少英应道:“为了重新做人的那一天。”断九泉故作悲伤的说道:“估计你也不会给我们机会了。”张少英道:“我一个狐山起来的小乞丐,见识的人很多但真正的朋友很少,张少英一言九鼎。”

张少英之言众人有些陌生,他今日有些反常。一直关注战局的申屠月提醒道:“都死完了,应该不是双秀。”张少英应道:“昨晚接到密报,昔日的黑暗十方天罗,八方地网划入东京大内皇城探事司,这些人正是其中的一员。”申屠月伸了伸舌头,叹道:“厉害!”一行人所感叹的是纵横派的横网,如此庞大十数万计的建制牢牢的监视着天下的一切,东京讯息每隔七日一报,源源不断的汇聚在各地的枢纽再摘取送到副使手中,一切尽在横网掌握。一行人日夜相伴,都不知晓张少英是如何接收讯息的。张少英有些累了,夏日蚊虫多,他不得又抹了些驱虫粉。

人过是非(63)

此时玉织书一行紧紧关注战场形势,这发生在眼前的一切其看的明白。月夜下这些人的身影,武功路数很差,天底下的武功路数她都清楚,这是六艺剑法的路子,袭击的一共三人,共出了十八招,四十八条性命。云都信卫军秘书监司葛延起笔将这一切记录起来,以备云都内部邸报所用。他们向云都帮众昭示这世间的黑暗法则,就像黑榜一样。黑榜颠覆人伦获得金钱,武林江湖以金钱清除阻碍,互补所需。今日这些人不论身份真假,他张少英利用的正是这些人的身份,或许不用明天这一切便会传诵到大江南北,异端势力袭杀朝廷官军,残杀武林盟侠士,并用六艺剑法混淆视听,如此种种。

葛延三十有六较玉织书小些,乃云都培养的年青一代,正是光华绽放之刻。他是东皇点名下放的,毕竟信卫军不能全是女流。作为玉织书的副手他勤恳守礼,两人搭伙六年零七个月未有一次行事上的分歧。葛延记录完毕让侍婢收起笔墨,自己则将记录册在火堆上烘干收入怀中。玉织书回身坐了下来,淡淡说道:“罔顾家国律法争权夺利,这种肆无忌惮又害了多少性命。你呢?”葛延道:“世间万事自有其道,人太过渺小,不可事事遂愿。忧国忧民是好事,但屈原有一个就够了。”玉织书道:“他不让咱们歇息也不可便宜他。”葛延手势一动,侍婢已快步向张少英所在之处赶去。玉织书不置可否,这个副手很了解她,能为她省下不少事。云都能有今日的一切实在太难得了,这里清明,这里的人,这里的制度,这里才是汉人文明之邦,传承开源的顶端。

张少英一行拿到讯息时,其便叹道:“诸位,怕是来者不善。”申屠月叹道:“不会又要半夜跑路吧!”张少英瞧了一眼马群,似乎并无异样,方拆开信盒,内中的讯息让他不由黯然一笑。张少英将讯息递给了玉织香,信中所言,

玉织香一瞧,信中所言胡渊在他们手里,言明三天内张少英若不亲身去救,胡渊必死。胡渊是后续来到汉江大营的,这一点张少英知晓,他叹道:“我张少英在他们眼中似乎并不太好。”玉织香不解道:“你越来越神秘,我都开始看不懂你了。”张少英微微一笑,叹道:“早些睡吧!”说罢,张少英自怀中拿出一个纸条递给申屠月,说道:“劳烦好友跑一趟!”申屠月接过纸条叹道:“咋感觉好友二字有些刺耳呢!不会我这一过去他们联手把我做了吧!”张少英沉声道:“好友若有不测张少英自断一指。”御留香沉声阻止,说道:“你若对纵横派存感恩之心便不需作践自己,十个手指头已经少了一个,你都砍了麽?”张少英故作无奈道:“面对好友的质疑我无法解释,唯能如此了。”御留香道:“自始至终自卑之性伴随着你。无论是玄天派还是纵横派,无论面对任何人,你始终能摆正自己位置,也就所谓的谦恭柔和。你读的两册书中最关系到两个人,一个是汉朝卫青,一个唐朝郭子仪。小子,这两人在史书上算是结局较好的,属于权利之间的凤毛麟角,这正是你自纵横派立足的根本。老头看的透你,否则以你数年的资历纵横派掌门人的位置你要排上三十年。以前的谦恭你要学会放下,纵横派的掌门人只能让人仰望,而不可低视。”张少英哼哼一笑,争论是没有意义的。

御留香一席话生生打断了大家的思路,申屠月将讯息快步送了过去。玉织香叹道:“你最好说清楚些,不然可睡不着!”张少英正色道:“没有人能阻挡纵横派的脚步。”玉织香道:“胡渊是你结义弟弟的岳父,你?”玉织香两句话未说完即住口,她突然懂了。御留香会意,问道:“你送去的甚麽讯息?”张少英道:“一个老江湖,除非他自愿,否则要擒他会很难,加上他身畔有仙宗弟子护卫,难上加难。故而他被擒只有一种解释,云都的那一波人恐怕等不到三天后。”田不孤沉声说道:“臆测之法看似荒诞,一旦运用得意当决胜于千里之外。”这一句话众人已明白,看来是云都内部走漏了消息,纵横派故意而为之。这一下子顺藤摸瓜,云都得暴露不少人。如今的局面不会再有余地,手中的俘虏越多话语权越大,诸等相互之间均知这一点。

申屠月送信回来,不解道:“送得甚麽玩意儿,她们一瞧气氛一下就冷飕飕的。”张少英道:“来而不往非礼也!好友不必好奇。”张少英一本正经的相劝,众人却忍不住想笑,谁都知晓申屠月跟御留香一样好奇心重。申屠月叹道:“搞得这麽神秘,好友!那天我利用完了别让我死的太惨。”张少英转身向申屠月躬身长揖,应道:“一定。”申屠月一时愕然,忽然恶狠狠的走到御留香面前问道:“如何?想不想弄死他?”御留香一本正经的应道:“我要是弄死他,老头得弄死我!她俩婆姨更不用说了,还有他那一大堆兄弟呢!”申屠月一把抱住申屠月哭道:“人最痛苦的不是去死,而是永远不知道自己甚麽时候去死!”御留香笑道:“好友,要不要我送你,我只需轻轻拍你一下便能送你去极乐世界,不收钱的!”申屠月冷不丁撤开身子向张少英问道:“还让不让人睡了?”张少英反问道:“一个人若要逃命,她会如何选择?”

申屠月道:“若是我,寻个地窖睡他十天半个月。”张少英问道:“她该如何让我知晓她的大概所在呢?”申屠月道:“当街杀两个人不就是了?”张少英赞道:“好友所言有理。”但见张少英一拍手,远处百丈之外即听见弓弦满弓之声,众人凝神戒备时但听弓弦一张,离弦之箭射向天际再落在张少英身前,箭刃如土不足七寸。张少英取下箭尾下的后盖取出内书,笺上所言,冷逍遥知晓滴血岩浆之事后立刻调集大量仙宗人手离营,意欲找上官蝶舞问清缘由。只是上官蝶舞事先知晓缘由,立刻遣散随行人员,在离城当街打伤两人,只用了一式排云掌。张少英将讯息递给众人传阅,众人心中虽有疑问却都懒得问了,反正一切尽在其掌握。横网之人不现身,显是对他们有所防备,众人此时心情均五味杂陈。自张少英一言一行,其确实值得信赖,可怕的是纵横派识术,众人也拿不准张少英心思,反正除了在他身畔众人也无处可去。

众人的默然让张少英明白自己处境,当下带着月仙等三人去见玉织书。玉织书此时的心情有些不快,虽然她现在无法证实张少英所言。但作为对手,她明白纵横派横网的能力,这一仗下去云都可能要损失数百人。张少英亲自来,玉织书内心仍有一丝忐忑,此乃身份上的差距,太多事非她所能控制,毕竟她只是云都武将一军之长。临行前东皇特意嘱咐,不论张少英身份如何变化,除非其身死,否则其身后是整个纵横派。面对这样的对手,玉织书无法淡然,因为主动权在他手里。一行人见面张少英先行了礼,玉织书还礼,张少英即道:“掣肘太多并非好事!杀戮的血腥摧残人性,二百八十三条性命加三百万缗钱换你一千六百四十七人,差不多了。”知晓来意,玉织书没有犹豫,应道:“如你所愿。”张少英微微一笑,转身去了。

当张少英回来时,众人都默然了,大半夜的大家着实有些困了。见大家不理睬自己,张少英知晓这等时刻他必须开口,失去人心非他所愿。张少英向篝火中加了些柴,让流音摆案上酒点,自顾饮了起来。御留香闻得酒香翻起身来,也上前蹭酒喝。御留香问道:“竟为结友之礼,该告诉我们一切,不要甚麽都让我们去猜。跟着你出生入死,总该要知晓自己究竟在做甚麽!说实话,大家对你所承诺的希望已不甚在乎了。”御留香心思机深,其主动询问给自己台阶下。张少英应道:“御师兄可知纵横派三字的由来?”御留香道:“老头年轻时便创立纵横派,后来又吸收鬼谷子的伪作加以临摹,纵横派之名并无其他深意。”张少英道:“但纵横二字在纵横派眼里,天下为棋,万民为子。直白些说,如今的纵横派不论对手如何变化,诸般皆在棋盘之上。”御留香由于离火近了些,夜间湿气重,冰镇美酒他连饮好几碗,其擦了擦嘴说道:“这样理解没错,纵横派所做的一切只为传承,任何霸权谋逆皆乃阻碍纵横派传承的障碍。”张少英道:“树大招风从来非好事。纵横派扶持两浙丐帮,扶持逍遥城,扶持武道七宗其本意在于诸宗强大起来,且能与纵横派处于同一条线进而相得益彰,共同传承,凝聚心血。即所谓的天下为盘,万民为子。纵横派的所作所为瞒不过聂羽,他们想通过黑榜瓦解诸宗联盟,诸宗保持凝聚力化解。他们渗透纵横派,纵横派建制改革同样化解。武道七宗中有不少他们的生间,死间,奸细,细作,他们各有分工,各有所属。为了扳倒武道七宗,获得武道七宗的那一锅汤,他们派遣的人力比宋庭的还多,这一切你想象不到。”

人过是非(64)

御留香应道:“这些我早就腻了,你才刚开始。”张少英道:“他们只有一条路。武道七宗之中刃宗不显武林,禅宗不涉红尘,隐宗不甚争端,药宗偏安一隅,器宗广大平民者重,皆难清理。能下手的唯有仙宗,冥宗,两宗恰恰为武林顶峰,明里暗里相互争斗,恩怨最是纠缠不清。”御留香悠然应道:“扶持武道七宗逼迫他们不得不提前下手,时日越久他们暴露的人越多。”张少英点头应道:“一面表象罢了,他们在观望我的真实意图,龙魂,胎息珠的背后是他们想看到的,他们无法放下龙魂,胎息珠。”御留香似乎来了兴致,数道:“冰仙一死拉开了冥花流改革的序幕。他们万万没想到冥花流会采取如此极端的手法,这让他们不得不提前出手,如此正中下怀。”张少英微微笑道:“轻敌致命。”御留香问道:“上官大美女你打算怎麽帮她?”张少英道:“要看她是否活着。冷逍遥离开大营正中他们下怀,上官姑娘被谁杀的已不重要。”御留香一拍案桌,问道:“那你还有心思在这里饮酒?”张少英苦笑道:“她竟然安全便不着急。”御留香问道:“一式排云掌是甚麽意思?”张少英道:“距离此地八百里外有个云台镇。此镇曾发生过明教叛乱,是以一个聚集七万人的城镇朝廷一直不肯升制。”

御留香问道:“他们也知晓?”张少英摇头道:“拦不住的,也许聂宸玉已在布置。”御留香道:“除了横网,天下没人能做到如此迅速。”张少英道:“渗透纵横派他们之所以失败,只是因为聂羽或者霸皇皆明白,横网才是纵横派根基,如此他们在横网上下的功夫比七坛要多得多。”御留香道:“横网换制尚不能解决问题,他们又能再次联合,只有一个解释。他们早已预料此种事端,事前做了准排备,如此虽能继续渗透,但若暴露一个人,整个渗透网都得暴露。”张少英道:“绝佳的建制能将毫无交集之人联系起来,又能互相不识。”御留香眉头一皱,叹道:“时光如梭,如今的人怎的都这般聪明了。”张少英笑道:“横网换制打击最大的是诸宗,他们明白纵横派强大的关键,对横网的渗透也不遗余力,他们没想过一旦改革会对他们所造成的影响。”御留香问道:“上官大美女你不去救了?”张少英问道:“冷逍遥在你眼里如此不堪吗?”御留香会意,说道:“六司建制集思广益,日渐成熟。你确定冷逍遥的心态?”张少英道:“以识术来讲,失去相伴数十载的伴侣,无人能有如此心境。但换一种理智思路,从理论来说,冥花流中宗宗主谋害仙宗即将承宗的圣女,目的是为了阻碍仙宗的广大。但仙宗除了灵女再无他人可替代吗?一定不会!且其选择的还是自身血脉之法。人血几异之说少有人信,冷逍遥却是其中之一,加上双尊在侧,他能失控就奇了。”

御留香道:“他一离营,汉江大营群龙无首。”张少英道:“符昭已接手。”御留香秀眉一紧,叹道:“你婆姨可算上道了。”张少英刹那间一时黯然,脑中闪过妻子的身影。御留香为了化解尴尬,说道“符昭这小子还不赖。”张少英心绪回拢,问道:“听说你小时候弹过他那话儿。”御留香啊的一声,问道:“你怎的知晓的?”御留香如此反应只是因为这些事并无他人知晓,且年代久远之事张少英竟然随口说来。张少英笑道:“符昭亲口所说。”御留香道:“若非你的存在,纵横派的掌门人便是他。老头为了考验他,假扮黑榜软禁他家人十三年他都没有屈服,你走过的路他都走过。”张少英默然没有回应,说道:“抓紧歇息吧!明儿赶早去云台镇。”

张少英与御留香的对话众人虽在歇息却都听得清楚,纵横派谋划所图远大,此等胸襟不愧为武林领袖之风。不论他张少英如何改变,一切都会随着纵横派早已谋划好的路走下去,谁也改变不了,包括张少英亦是棋盘上的棋子。知道自己在做甚麽,为甚麽而活,对大家来说足够了,至于他的算计和承诺,但看缘分,最多不过性命,他们惧吗?张少英能维持自身承诺已是不易,众人唯一能做的便是相信他。事实上明门从一开始就排布了大家的选择,如今似乎也都不差,算是最好的结局。

次日清晨,一行人轻装上马向云台镇赶去,玉织书一行显是早已得到讯息已不见了踪影。能够在纵横派严谨的横网中安插生间,着实让人惊叹异端势力的能力。众人策马扬鞭默然不语,张少英昨晚的对话让众人更加清楚自身处境,只是张少英显然有话没说完。

云台镇。

这是一个奇特的镇子,整个镇子处在山腰上,屋宇分为东西两面顺坡延绵而下,人员较为集中,如此大镇按说升为州治都有余。偏偏这里曾是江陵一带的明教总坛始终为朝廷所制。云台山上秀木参天,云台顶极为平缓,且山腰外便是诺大的云台湖,由于这里的奇特景色,江南富庶之地文人士子汇集,处处一片繁华景象。自朝武大战以来器宗飞翅的扭簧大量折损,飞翅极不稳定,为安全起见张少英一行没有运用飞翅,一行策马赶路。这可苦了玉织香,骑快马连番赶路还是有些累人的。想不到的是仙宗圣主冷逍遥派遣双尊十里迎接,双尊但瞧得张少英英气逼人皆暗暗感叹。张少英对二女虽不甚熟悉却知晓二女的底细,其对双尊仍极为尊敬,亲自下马以后辈礼与双尊见了。一行无话,回到云台镇最奢华的云台山庄。这里依山傍水,云台楼下石阶延绵至云台湖中。冷逍遥花了大价钱将云台山庄包了下来。冷逍遥亲自出来迎接,此时的沉默,淡然,着礼,只是有些颓靡罢了。

此时的冷逍遥虽面带微笑,但脸颊狭长,身形暴瘦,走路都有些轻浮。张少英瞧在眼中不由心酸,他的翩翩风度,潇洒不羁,那是何等心境。张少英感同身受,想起若是姬灵霜或者柳燕有所不测,自己又何以自处?张少英有答案,从与柳燕成亲伊始,再到姬灵霜垂青,利益之外他明白二女需要甚麽,他一直谨守自心,多加呵护,真情以待。虽然恩情大于情,但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无论何时他都无法放下身份上的自卑。

冷逍遥见面道:“我从未像今日这般如此想念你!”张少英道:“我从未像今日这般心疼逍遥大哥。”冷逍遥哈得一声,眼圈却红了。双尊欲安顿众人歇息,张少英道:“你若现在与我谈,我这些朋友不可怠慢。”冷逍遥冷笑一声,说道:“江湖上传闻,你被御留香所擒,以此报复纵横派姬掌门人,不知是真是假!”张少英叹道:“我真是被胁迫的。”冷逍遥道:“这盘棋不只有你我,再有两个时辰他们也该到了,你先便陪老夫走走,唠唠家常。”张少英微微一笑,展手示请。曾几何时,冷逍遥与他泛舟清湖,那种清新的雅静总能令人心旷神怡。张少英与冷逍遥并肩下楼,沿长阶而下。张少英方道:“严谨来说你我并无深情交集,顶多算我半个良师。”冷逍遥不禁苦笑,他满目疮痍的内心着实笑不出来。

冷逍遥遥望云太湖,自石阶上坐了下来,叹道:“昔年你与双妻引沧海之誓,明生死之意。你真有这种准备吗?”张少英即道:“诚心所意,断无虚言。”冷逍遥问道::“那如今呢?”张少英跟着坐了下来,沉声道:“深情已负,情份已别。”冷逍遥凝望着天际,眼神有些迷离,叹道:“那种失去的感觉你是如何过来的?”张少英应道:“在绝境中不停的经历死亡,让精神和躯体得到无尽的释放。再回首恍如昨日,时间会延缓一切。”冷逍遥缓缓摇头,应道:“那种感觉那就像将我的心剐了去,每时每刻我脑中浮现的是她悄无声息冰冷的躯体,她死了。”话尽,冷逍遥卷缩着身体,抱头泣泪,他哭了。张少英一时莫名的辛酸,劝道:“沧海之誓看似情深义重,其目的在于将我三人生生死死的裹在一块儿。如今思来,她是怕我心意不坚,避不过大幕司的监察。”冷逍遥问道:“若她们其中一个不幸,你会如约而尽?”张少英道:“这个问题那一晚我想了一夜,直至今日都是那个答案。我张少英能有今日不论我是否愿意,她们是我活下去的希望。当我从一个吃不饱饭的乞丐爬上凤凰的榻,我从没见过这麽温韵如玉,白脂透红的美丽女子,她的一举一动都令我痴迷。真情相许,生死相依,我爱的要命,此生有幸得此佳人别无他求。”

人过是非(65)

冷逍遥叹道:“我冷逍遥一生阅女无数,自问懂得真情。刚开始很想死,她俩日夜陪伴着我,每当我回头的时候,看到如此江山美人我竟然有些眷恋。”知晓冷逍遥心结所在,张少英劝道:“生死相随,你想证明甚麽呢?床底之间,姬灵霜曾担忧若她们其中一个不幸,剩下的二人不必殉情,因为即便她不在了,她也舍不得心爱之人去死。誓言束缚的人心只是枷锁,心甘情愿方为真情至性。”冷笑抬起头,仰面躺在石阶上,叹道:“她随我整整四十八年,我该随她而去,倾付深情,岂知我竟然眷恋红尘,这是多麽讽刺。”

张少英道:“无人规定殉情之说的真理,换言之皆是对深情的自私。她的死会让仙宗陷入内乱,且牵扯到冥花流,你一倾深情美曰其名,仙宗再毁,你又以如何面目见她?”冷逍遥缓缓摆手,叹道:“这种话她俩已说过百遍,我倒是第一次见到她们为我默默垂泪,想当年我从仙宗归来她俩都没哭过。那般梨花带雨,悲伤掩面,娇人可欺,怎能让人不留恋这繁华盛世。”张少英道:“切肤之痛,犹以言切,你我殊途同归。”冷逍遥抬头瞧了张少英一眼又躺下,哼哼一笑,叹道:“识术!”张少英道:“不同的是,你无所肩负,而我肩负着纵横派责任。”冷逍遥坐起身来,扭头问道:“你觉得我在仙宗是混日子?”张少英道:“现在不是了。”冷逍遥忽而神色肃穆,叹道:“此为你我共有的痛苦吗?仙宗在纵横派眼里就这般不值一眼?”张少英道:“事实证明,仙宗并未从当年的内乱中彻底恢复过来,一个传承的宗派如果人力过少,一旦遭遇内讧便是灭顶之灾。逍遥城并入仙宗,此为仙宗发扬光大的契机,你身为九派当家,仙宗圣主,掌门人之位舍你其谁?”冷逍遥歪头叹道:“识术之利果真锐利,我如何不懂!只是心难安,何以为事!她死了,就躺在那,冷冰冰的,我的挚爱,没有了!”冷逍遥言至极处,黯然抱膝,发束都乱了。

想起挚爱二字,张少英亦有感触,叹道:“挚爱!我的经历教你更痛苦,更揪心。”冷逍遥道:“纵横派掌门人的位置你稀罕吗?不稀罕,知遇之恩罢了,你做的非常的有分寸,以至于你辜负姬灵霜纵横派虽有闲言碎语,却无人当面反对你。啧啧啧,姬灵霜在纵横派的地位何其崇高,竟然无人当面反对你,我一直在想,这其中姬沄,姬奔月,姬灵霜,大幕司占了一半,另一半是你自己争取的。我一直将这理解为中庸之道,可惜最后你学的竟然是郭子仪,卫青。哼哼,世人小瞧你,为此吃过亏的大有人在!”张少英为之莞尔,应道:“你只有两条路,一是殉情,双尊必也随你殉情。二是接掌仙宗,仙宗掌门,仙宗门户重耀,圣女一派将是你最大后盾。那一道坎今日你过不了,再过十年八年只会变成遗憾。人故事尽,活着的人只要有一口气在,生存则继续。”冷逍遥听罢,不禁洒泪大笑,说道:“你那俩婆姨若是有一个不测,你会如此想吗?你脖子上的伤口是如何来的?殉情!哈哈哈哈哈,我死对得住死的人,却又辜负活着的人!三十载,两个女子等了你三十载,人生能有多少个三十载。人自多情必得其害,小子,陪我打一架!”张少英拒绝道:“等一会,我们的盟友该来了。”冷逍遥长吸一口气,应道:“不去看看她吗?至少她是张媛嫣的母亲。”张少英问道:“从开始你就知晓?”冷逍遥内心暗暗一笑,所谓的灯下黑即是如此,许多人谈天论地,论事头头是道,一旦事临己身也会看不清。当年的逍遥城掌握将近五万大军,这样的军力都抵得上当年十国中的任何一国,逍遥城中的点点滴滴五司城防岂会不知。

冷逍遥问道:“要不要去看?”张少英点点头,没有言语。双尊二人早已备好一切,张少英独自前去,进得冰窖中。由于没有充足的光线,张少英只能提着三盏油灯进入。此时此刻张少英是忐忑的,他无法去想象自己竟然与这个奇女子有了孩子。他张少英的长女竟然这样出现。此时的上官蝶舞静静的躺在冰台上,一身黑衣丧服。昔日那亮丽的容颜不再,死气沉沉。冰台上有封信札,上书张君亲启四字,月份是四月二十九,显是她提前写的。张少英缓缓拆开信笺,但见上面书有“吾身陷危恐有不测,事关大局,不得以与君交代。诞生之女,缔结之心,已心愧矣,愿君谅解。其女诞于乙巳年九月初五卯时,尊父有名媛嫣,以上教主花流苏供养,君勿忧心。然忧媛嫣神迹之身,冥花流瞩目依旧,愿君体谅少些叨扰。吾若有不测望君以君父之念倾力斡旋,避免干戈,自感激不尽。多言是非,难解心愧,盼君珍重,怜惜己身。”这份简单的信笺昭示着二人疏远的关系,只因他二人有一个共同的孩子。她始终担忧自己会要回孩子,对自己并无多少情感。张少英只感恍若隔世,几番生死经历他似乎也习惯了大幕司的算计。实际上凭着姬沄入室弟子的身份,大幕司对他已经很宽容。想妻子姬灵霜十二岁便开始经历这些,那些噩梦的折磨绝对需要强大的毅力支撑。

沉默许久,张少英勘验尸身,方请双尊,冷逍遥进来。左子手问道:“他她信中可有说甚麽?”张少英叹道:“了无一心,唯恐我会带回长女。”右子老问道:“勘验如何?”张少英道:“确实死于三分十二。”张少英赶来时冷逍遥便通过武林盟盟网与张少英汇总过,一切其都清楚。左子手道:“三分十二除了仙尊,唯有他们二人可练成,天下仅仅三人,断无泄露可能。即便泄露,世间又有几人能在两年内练成?”张少英道:“禁断血亲。”左子手道:“不是没想过,而是即便身质异禀,要熟练控制十二重各异真气,非短时间可能。”张少英道:“仙宗三分阴阳停泄三十余载,阴阳十分印已是绝顶,三分十一,三分十二已堪神技。但仙宗对三分阴阳气的钻研从未停下,这份武学理念便是三分十二泄露的根源,甚者三分十三,十四皆有可能。”阴森的冰窖中三人皆默然,她们非是想不到,而是旁人无法体会仙宗钻研三分阴阳的代价,那是仙宗上千英魂一步一步传承下来的心血。

张少英没有在冰窖中多待,一个与他有过夫妻之实的女子就这麽躺在他面前。何谓亲情?何谓父女?将来孩子长大,对于爹妈的疑问冥宗该如何回答?他这个父亲的身份又将置于何地?张少英请了一行人回了云台楼,几人皆默然不语。张少英立于回廊眺望云台湖,清风荡漾,如此美景心中却尽是黯然。身后冷逍遥从未想过自己会对这个小乞丐如此看重,武林大势尽在其手。只见张少英缓缓拿出一封信笺递给冷逍遥,上面所书,乃为武林盟公开亭的明榜。大意为刃宗上官家女主上官蝶舞死于三分十二,凶手为天恨会天恨六姬水清柔。在信笺的右下角尚有三行小字,大意是上官蝶舞验尸录本,武林盟定案明榜,朝廷江南路提点刑狱判决文书,以及直呈皇帝御案手诏,大理寺定案谋反公文。这一切的一切冷逍遥明白,其借势转移目的,同时又帮重耀做了决定,一石二鸟。

及念所至,冷逍遥颓废的神思开始凝重,栾竹,康成书,张子诚,灵女,上官蝶舞,这些所谓的名门大家在权谋面前只是一条性命罢了,重要的是他们的身份。原本他以为自己可以逍遥一辈子,失去挚爱他才明白,他的好日子到头了。尽管其神思清醒,但报仇始终在他脑中辗转,他无法释怀,无法秉行大义。而如此做的代价便是将自己与仙宗紧紧的绑在一起,并担负起光大仙宗的重任。冷逍遥沉默许久,忽然吩咐双尊,叹道:“备浴吧!”双尊听得真切皆暗暗咂舌,所谓的契机怕是如此。该说的不该说,该劝的不该劝的二人全都说了,冷逍遥从不为所动。张少英还不一个时辰竟然能让冷逍遥顿悟,这等情景着实有些神奇。影响冷逍遥非是张少英的言语,而是他这个人,至于是身份还是能力双尊分辨不清楚。他能顿悟对双尊来说是好事,她们多年的期盼还未享受够,活着也是件美好的事情。灵女的死对二女打击同样重大,灵女私下里干练之外最是和善,懂得人与人之间的距离,对二女甚是尊重并引为姊妹,三女一直都相处的很好。当下二女下去准备,左子手还问了张少英一句是否要一起洗,张少英莞尔一笑,应道:“甚好!甚好!”双尊明白,他此时的思绪应该在另外两个女子身上,意外之事其经历不止一次,他也开始担忧了。

江山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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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张少英一行言语间再无交集,众人沐浴更衣,抓紧时间歇息。

次日,待众人醒来,张少英已备好一切在等待。当冷逍遥一行上得云台楼,一路层层所见到的竟是仙宗战神派弟子,冥花流北宗弟子,还有明门诸人,其中一雪双秀冷逍遥一眼便人认出来,这些人皆淡然自处,觉悟清晰,凝聚力超强。虽然战神派与北宗在气韵上均差了一筹,但冷逍遥明白,这才是武林改革新识方有的面貌。只不过令冷逍遥诧异的是,御留香一行皆在顶楼。

顶楼中的除了御留香一行七人,月仙、风神,夜虚,凝香,流音,玉织香俱在。慕秋白一行也到了,其身畔舞依,莫云聪,闪灵,啼君,白圭仍在,只是不见天玄。重耀也在,他身畔只有一个玉紫魈,确切的说他曾经叫龙剪。其虽身着战神派宗主大弟子服饰仍难掩其桀骜不驯之气,较之于战神八关不知强了多少。仙宗如今的墨玉麒麟,天地玄黄八字辈,出身便是玉字辈,在仙宗从未有过。其时冷逍遥亦暗暗伤感,张少英将黑榜精英尽数挑了去,诸宗只能吃点剩下的。仙宗沦落至此,战神派沦落至此,不得不说是仙宗的不幸。反观自己身畔除了双尊便是仙剑派宗主剑秋,副宗主胡渊,以及破刀派宗主苍龙。这般瞧来三宗之中仙宗是最弱的。张少英与苍龙是旧识,见到苍龙特意行了礼。苍龙莞尔一笑,应道:“当年只是算计,你我不过数面之缘不必客气。”张少英微微一笑没有应答。待诸人坐定,张少英请了众人早点。

凝香作为一个贴身婢女,今日颇有些容光焕发,引起众人的注意。内敛干练,宛若无形,今日的她颇为耀目。随后凝香自屏风后抱来三卷丈余长的卷轴来。随着三卷卷轴在堂中铺展开来,展现在大家眼前的是一副巨大的宋庭地图,以及周边诸国。这一刻诸众竟皆有些忐忑,诸宗都有绘制地图,但不及这幅地图详细。当今天下唯有武林盟武林正宫内藏有此等图,张少英显是以此图为基并加以删减方制成。张少英除鞋缓步走到地图上,手臂缓缓摇着翡翠杯内的荔枝膏水,一片悠然自得。张少英的缓步让在场诸众皆在默然深思。今日在此相聚绝非偶然,这些名人大家敢如此明目张胆的汇集只有一个解释。在纵横派的引领下,在座的这些人将引领一个新的武林时代。

张少英一饮杯中佳酿,展手说道:“千百年来在这片地图上,多少人抛洒热血,护我汉人天下。有多少人争权夺利,络绎不绝,即便遗臭万年亦不在乎。最后,一切都归于尘土,消弭人间。他们为何消亡?以文言论之,是为俗人之见,物利之念,精神疏懒,了无身后之意,如此,怎能传承下去?一句话二字,精神即信仰,一人的信仰是疯子,天下人的信仰又是甚麽呢?逍遥大哥,你说呢?”冷逍遥缓缓摇头,应道:“你继续。”张少英续道:“这天下信仰无数,若以排名论之第一者皇权至上,唯我独尊,享尽人间富贵,掌握生杀之道,自古已然,百姓愿意。其二者,安居乐业,是为百姓之愿。其三者居安思危,是为隐士名人学子臆测的苍穹之治,自古至今,皆逃不出这三者。显然我们都属于苍穹之治,只不过对宋庭来说,咱们皆为五蠹之一,是长在朝廷身上的一坨巨大的毒瘤。”张少英深吸口气,续道:“话以实际,这一切皆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家产,自己的势力,汉人天下不过顺其意。以我纵横派而言,数有弟子数十万,封册弟子百十万,财富富可敌国,又有何用呢?就像我们,时刻都在想生存的意义,仙宗是武功,纵横派也是武功,冥宗是钱,然这等本质皆无法长久,难以传承。”

慕秋白应道:“这个答案是生存。”张少英问道:“生存的顶端又在何处呢?”这个问题他回应不了,慕秋白沉默了。张少英道:“信仰也需归宿,就像泱泱华夏百姓,汉人天下。所谓四海之内皆兄弟,生存的顶端是归宿。你们手下的弟子属下何止千万,但你们真正去深入了解过他们吗?知晓他们每天都在想甚麽!没有!他们只是宗派争权夺利的棋子,你们这般认为,他们也如此认为。他们每一次出击都会与家人告别,因为那很可能是最后一面。是,诸宗阵亡抚恤非常高,是朝廷的百倍之多。但,那只能安慰活着的人,死去的人呢?他们的价值仅仅只是那一份抚恤吗?非也!他们在乎的是名利,但他们更在乎自己的存在。当他们是孤儿的时候,有幸被我们遴选,从而活下去。自小开始练功,长大出差行事,直至死亡获得抚恤,如此代代往复,这便是他们的一生。几番往复人会麻木,精神颓废,这样的社团组织看似强大实际是没有生命力。宗派该是所有人的凝聚力,而非上层数人的私心力。为事则公,为人则正,公正二字适合所有。如此,出路竟是生存,生存的顶端是归宿。皇帝的归宿是生死富贵,青史留名。百姓的归宿是入土为安,隐士的归宿是弘扬华夏苍穹,创造开明盛世。可笑的是,强大的我们在历史长河中是最上不得台面的,如此我们的信仰该是甚麽?”

冷逍遥应道:“汉人天下。”张少英赞道:“正是!咱们不屑于做皇帝,不屑于参与,但人家有意,岂能不备。我等是汉人,却不愿做宋人,不愿做赵家人,在我等眼中只要是汉人做皇帝谁都一样。那麽我们的弟子就会有疑问,源自于百姓后代的他们骨子里天生接受皇权,天生习惯被人统治,如此他们才能抱团取暖,各取所需。是宋民却不认宋庭,是汉人却不重皇权,此于谋逆如是?如此诸宗信仰只能取其一,匡扶汉人,亲于民意,团结互助,侠武忠魂。”张少英说罢有些口感舌燥,这些话倾付了他所有的情感,流音及时添了佳酿。

冷逍遥与重耀相视一眼,及慕秋白三人皆去鞋走到地图上观视。张少英所言实际并不新奇,但身处武林,从未有人将这一切以书面的形势剖析开来。这等于启发侠义文明,创造了一个立世的信仰。天机百年诗画江山这样的箴言都能引起异端势力的崛起,匡扶汉人,亲于民意,团结互助,侠武忠魂又怎能不大兴武林?这一刻冷逍遥等三人无不气血翻涌,这便是纵横派要做的,创造武林新识时代,一个诸宗乃至天下武林都认可的时代。知晓自己存在的意义,知晓希望的方向,诸宗不再沉沦,希望便是意义,有意义便能以此代代传承。

这一切想法虽好,若要成就却非易事,这便是众人今日在此汇聚的原因。信仰的凝聚靠的是事物对立最后的赢家,诸宗与异端势力正好站在对立面,差的是朝廷这个契机。曾经冷逍遥对宋庭从来不屑一顾,自逍遥城伊始,朝廷沾了多少逍遥城人的鲜血?如今思来,他逍遥城又沾了多少朝廷的血?上天是公平的。如此,他们只能依约晋见大内,去向那个那平日口中大骂的狗皇帝高呼皇帝陛下万岁并俯首磕头。而这一切还仅仅只是开始,他们当先该解决的是风雨欲来的鏖战。无疑张少英的准备是令人放心的,再多的权谋议论也抵不过这张地图上的一切。

凝香接着搬来三口大箱子,剑秋与苍龙又搬来四口大箱子,啼君与白圭亦搬来四口大箱子。箱子上都有镖局的封条,昭示这些箱子未打开过。凝香安顿了冷逍遥,重耀,慕秋白以及双尊的案桌,并以凝香为起点,一行六人一字排开。这些大箱子中是诸宗核心的秘密卷宗,最主要的两大类,其一是向敌方渗透的间谍录本,其二是敌方向己方渗透的间谍掌握录本。这一切包括武林所有的社团组织,只有向朝廷渗透的名录不在其中。异端势力渗透多年,每年估摸要向诸宗派遣上千众的间谍,这是极为可怕的。几方汇聚为得便是互通卷宗,将那些嫌疑最大的从上至下筛选出来,并分为不同等级再次甄选辨别。诸宗对于反渗透一向极为关注,许多暴露的间谍都成为顺藤摸瓜的一点。御留香一行这时盯着凝香皆暗暗心惊,在众人眼中其行事虽干练,有着姬灵霜的影子却并不显眼。其将自己隐藏的那般淡若无物,这一番亮相让众人忽而明白,姬灵霜的贴身婢女岂是庸才?张少英没有动手,这些东西他早已倒背如流,说起来这真要感谢菩提果的神效,不然这数十万字的卷宗他就是急破了脑袋也记不全。张少英缓步走到御留香身畔,展手示请,一行去了下一层楼,楼内早已备好果点佳酿。

江山如画(1)

御留香走到张少英面前端倪许久张少英亦不闪避,玉织香叹道“你给的答案也太惊心动魄,没点学识之人还真不懂。”张少英道“对你们来说这并非好事,不是麽”御留香道“我无所谓,杀死我的人还不知在哪呢”张少英道“生存不正是我等聚集的原因吗张少英自信尚未有魄力让诸位生死相随,忠心不二。”申屠月嘀咕道“说好交朋友的,到底还是你属下,你个大骗子”流音眼中乏泪,叹道“这便是你留下我的原因吗”张少英道“信仰这种东西一旦深入骨髓,绝非现实可改变,执着可以让人着魔的难以自拔。”流音叹道“你太可怕了”张少英道“捕捉人性是纵横派的看家本事,你有何打算”流音道“终归尘土罢了。”说罢,但见流音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一个还算年轻的娇人儿就这般香消玉殒,张少英离她最近却没伸手挽救,这便是纵横派。田不孤叹道“我忽然觉得那一天对我们来说并不重要,结局早已注定。”张少英淡淡应道;“非也你们唯一要做的便是活下去,活到最后的人会得到上天的原谅。朝廷的敕书,禅宗方丈引渡,纵横派,武道七宗担保,够了吗”羽千泷道“不过苟延残喘而已,权当赎罪吧。”

随后张少英与一行人开怀畅饮,秉谈风月。抛开现实,诸人兴趣所致,张少英絮絮而谈,出口成章,笔墨浓厚,英姿勃发,大放溢彩。这一刻众人忽而明白,他这个弱冠终于熟透了,再也不需人帮扶。只是流音刚刚便死在楼中,众人的兴致尚有一丝压抑,毕竟贴身相处许久。如果他们有一点二心又该如何呢答案是会被毫不犹豫的处理掉。事实是他们必须配合张少英完成这一切,因为他们随侍张少英左右知晓的东西太多了,尤其是今天。但这一刻众人忽而也都看开,很明显,张少英便是这般看得开,人活着就舒服一点。离开张少英他们便失去最有力的保护符,黑榜,朝廷,武林盟皆不会放过他们。从他们选择跟随张少英开始,他们的命运早已紧紧绑在一起。

众人在楼下等待至次日楼上方将名录筛选出来,摆在张少英面前的是纵横派,仙宗,冥宗三份名单,确定身份的总共三千六百七十二人,重大有疑的六千三百零八人,尚不明确的五千七百人,这其中大部分出自异端势力,朝廷之辈有些不太适应诸宗的建制极易暴露,反而人数不多。当这个数字筛选出来的时候,冷逍遥,慕秋白一行皆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这哪里是渗透,简直是军队。这一点上诸宗又输了,纵横派几乎轻轻松松就解决了改革一事,打乱了各方渗透建制,并以此四处出击掌握了大量间谍身份。如今身份是整理出来,但这些人遍布大江南北,要想一网打尽需要大量的时间,而异端势力恰恰不会给他们时间。张少英没有立即上楼,而是待一行人歇息过后方在傍晚在云台楼摆宴宴请众人。

虽过了几个时辰,众人仍沉浸在那庞大的渗透数字中。毫无疑问,无论是诸宗的高中低平四层建制如何变化,这些人仍撇不干净,甚至诸宗高层都有不少生间,这太可怕了。慕秋白暗暗庆幸,在他内心深处残杀同门这种方式太过残暴,至少在史书中大肆屠杀的改革都不会善终,虽然他也拿不出更好的改革办法。如今想来其眼光浅薄,摆在他眼前的则是情报,诸宗合起来的情报恐都不如纵横派精准,这便是差距。故而众人皆未说话,自顾吃喝,倒弄得张少英无法开场。酒足饭饱之后,众人仍默然不语,御留香挠挠头说道“这些个名人宗主都在等你训话呢”张少英释然一笑,应道“漏出来的人岂有放过的道理,该如何做我已上书贵派掌门,剩下的便是开局。”张少英此一言众人更心中黯然,当前的他们将引领武林,事实是他们暂时还无法单独掌控大局,否则这等大事岂能就此绕过他们

慕秋白问道“你的决定呢”慕秋白是在问上官蝶舞遗体。上官蝶舞之死显有权谋操弄,慕秋白布局冥网,大权在握,斩杀冰仙有功,已正式升为冥花流总幕司副使,北宗由白圭继任。这是冥花流两任教主新立冥宗枢纽,意在改革冥花流原本陈旧建制。张少英应道“死者为大,不应为世事所叨扰,便先暂放中原。”以理说此乃冥花流教内事物,外人插手不得,张少英几句话说的大家有些不明所以,唯有慕秋白明白,这是风雨欲来的征兆。

冷逍遥问道“那,胎息珠呢”张少英微微一笑,自怀中取出金丝盒,将胎息珠放在案桌上的棉布上。这是众人第一次如此近距离观看胎息珠,其貌不扬,看不出甚麽名堂。张少英亦不解释,取出刮刀将胎息珠的外皮刮了一层下来,露出透体蓝晶的内体来。张少英小心翼翼收好胎息珠,凝香取来汤锅和药箱,将药箱中的配药悉数安顺序摆弄好,张少英用金秤一次次调整各种份量,以此顺序按时放入汤锅中熬制。刹那间楼内飘散着一股清奇且难以描述的凝胶味儿,吸入腹中亦是那般清凉舒服,令人心旷神怡。瞧得出张少英精神紧绷,不敢有丝毫停顿,熬制不到一刻钟,楼内凝胶新奇之味随着汤汁沸腾开始飘散整个楼层。凝香起身放下草帘,将男女隔开,随后示意众人卸尽衣衫赤身吸纳凝胶散发之气。这一刻没有人怀疑,众人衣衫一去,均吸纳那无尽的凝胶之气刹那间只感头旋目晕,体内似是中毒一般,凝胶之气不断蚕食着体内的气血并以此不断地更化,仿佛要将人吞噬殆尽,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忐忑体验。众人明显能感觉到体内正翻天覆地的发生变化,更化后的气血真气更加醇厚,蕴满生机。以之运气调和,随之而来的便是难以忍受的奇痒,痒得深入骨髓,教人不禁出声呻吟。

张少英没有传授众人任何功法,众人只能以周天顺序运行更化真气。不到半刻钟,众人体内的更化真气已然过半,奇痒过后便是体力大损的虚脱感,玉织香本不善武功,已然倒地不起,仍有更化真气乱窜。余下众人皆武功不凡,以各自的运功法门运行更化真气渐渐找到感觉。以阴阳宝典论之,上下卷一旦练成代表人体潜能发觉殆尽,之后会进入长时间的弥补期。但这更化真气一周天后便在下丹田汇聚,很快下丹田满了还中丹田,满了再换上丹田,之后便是凝聚三处丹田的内丹。整整一个时辰,汤汁消散见底,众人大汗淋漓过后皆疲惫不已,皆需要歇息,凝香随后招呼一行人去底楼泡药桶稳固体内气血。这一切用了众人整整一日的时间,傍晚,众人歇息过后只感心旷神怡,神识明亮,身体精神皆说不出的受用,恰似脱胎换骨一般,恰似重生。

众人瞧得出,胎息珠的运用方法非常复杂,仅仅那麽一点点薄皮屑便有如此神奇功效,神奇如斯。在众人欲再次会见张少英之际,张少英一行已疾步下楼乘船远去,瞧其步伐有些轻快似是有急事。此时的张少英确实有急事,歇息的间隙他收到了玉织书的来信,其在云台镇外十八里处的单峰道等他。恰恰张少英收到横网密报云台镇窝点的横网弟子一日内失踪一百四十六人。张少英峭立船头,经过胎息珠的脱胎换骨,众人此时其实还很虚弱,此时此刻唯有依靠内丹。瞧得张少英情绪不高,玉织香很想开口关心一下。但这一次的汇聚让她明白,虽然是诸宗早已定好的,同时也是给她看的这盘棋纵横派早已掌握局势,都快熟透了,至少以当前的局面来说,对云都,对天池来说毫无胜算。说到底,也或许,他张少英从未相信过自己。云都的一切甚至许多她不知晓之事他都可能知晓,可见云都高层绝对有纵横派的生间。思来想去,玉织香也释然了,她的心早已归于平淡,不再奢求甚麽,只需自己不触碰他的底线,便能维持当前的关系。

羽千泷一行明显感到张少英的不悦,玉织香不说话,羽千泷关心问道“究竟怎麽了”伊人一语,亲昵关心,张少英深吸口气,说道“古人语,智者见于未萌,愚者暗于成事。人终究是人,永远无法做到面面俱是。”羽千泷道“这是因为幕僚不在你身边。”张少英摇头道“都言纵横识术犀利,岂不知天池,云都的识术同样锐利,更加利害。”羽千泷问道“如何”张少英道“数年前我还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弱冠,初入江湖自秦州地界残杀一百四十六位江湖人士,当时便吓破胆了。”御留香问道“你怀疑甚麽”御留香做此问显是看过张少英的履历卷宗。张少英若有所意的看向御留香,问道“外人眼中强大的纵横派在你眼里算不得甚麽是麽”张少英这句话饱含深意,御留香虽不属于纵横派,但纵横派的一切对他从来不是秘密,张少英没有直接的证据,只是臆测。

江山如画(2)

御留香摊手道:“少废话。”张少英道:“从我接触柳天波前辈开始算计便开始了。因为在我服食菩提果之前纵横派便散布讯息,否则几方人马岂会在狐山旮旯之地汇聚?我不过是活着的棋子,顺势入局。这一路上山,林梦怡我此生愧疚的存在竟也是算计,可怜她懵懂之情,纯洁之心。又可怜我那殉情一剑差点削断自己脖子。”玉织香看过张少英的履历,内容虽不如纵横派详细,也知晓一些。玉织香说道:“你在竹林杀的那些人是昔年西门以蛊毒控制得癫狂之法,算不到你头上,按宋律也是自保。”张少英苦笑道:“当年只觉得是杀戮,吓破了胆。可惜一百四十六人,他们觉得只要不是自己人死多少都无所谓,人伦,就这麽湮被灭。之后便成了挥之不去的梦魇,是姬灵霜调理八个月我才走出梦魇。此事虽是西门所为,其中便有异端的影子。我张少英若不争气则无关紧要,若争气今日便用上了。两手准备为的是我张少英不会成为异端的敌人,因为纵横派掌门人挑选的苗子绝对不平凡。恰恰我争气立行,于是便有今日这一百四十六人的约战。他们提醒会让我陷入人伦与现实的挣扎中,一提到这个数字我绝对不会放弃,哪怕大局已定!”说话间,张少英将讯息递给众人观视,瞧过后众人方知张少英所言何意。

张少英虽与众人结礼为友,但众人从未看过张少英的卷宗对他知晓的并详细,除了御留香与玉织香。纵横识术之厉害在于,若是掌门人被胁迫从而影响宗派利益,纵横派可不救而另立掌门人,连掌门人都如此,更可况这些横网弟子。这等时刻张少英却选择去救,如此主动权便不在他手中。玉织香甚至在怀疑,三方聚会的秘议已然泄露,否则玉织书岂会有这快的反应。御留香劝道:“你这麽做不会得到谅解!在纵横派,一旦被俘等于死亡,只要有机会他们会毫不犹豫的自尽。一般弟子如此,更可况经过层层筛选的横网弟子!而你去救,今后将在纵横派的建制上捅个大窟窿,从此让他们有了苟活的期盼。”张少英道:“经历过死亡的人方知活着的可贵,期盼不应成为绝望。冰冷的制度,森严的法则,压迫的人性,只是因为没有选择,而我选择打破这个平衡。”御留香提醒道:“你的身体受创严重,你改变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能活他一百年,而你再受一次重创一年都撑不过去,如此对纵横派来说损失可就大了。”

张少英苦笑道:“近在咫尺,百十余条性命,再多的理由,张少英一往无前!”申屠月挠头叹道:“你们的谈话太深奥了。”玉织香若有所思,说道:“也许你是对的,云都信仰同样超出人的情感,压迫的人性,他们也只能被动的接受。”张少英道:“咱们汉人讲究礼尚往来,人情世故,此等传承千年不衰。没有感情的宗派只是利益的刽子手,久了便毫无生气可言,可惜,这一点诸宗可能都没机会见到。”断九泉默然道:“你说这一切不就是让我们心甘情愿的随你去玩命嘛!让干活就干活,文绉绉假惺惺的。”众人听罢皆难得的一笑。

一行中即便玉织香都来过云台镇数次,单峰道之所以叫单峰道,是因为单峰道是山崖下的长峡谷,最窄处只有三丈远,最宽处也不足九丈,是个一夫当关的埋伏之处。在众人猜测玉织书会如何行事时,玉织书的第二封讯息送来,半个时辰内,那一百四十六个横网弟子有九人自尽,玉织书为了凑数亲自杀了一人凑齐十人。身在湖中讯息都能送来,足见张少英一举一动皆在云都监视之中。张少英脸色深沉,昔年双妻直言他做不成真正的大侠,他便许愿能做个好人即可。今日他在思量,甚麽是好人?纵横弟子纵有殉职之心,又有几人不想活着呢?他们的亲人谁愿失去血亲?事实是没人愿意,他张少英同样不愿意。

他夫妻二人拜入纵横派,也带来了人情世故,大幕司都感叹这种变化也稍稍适合门规森严的纵横派。但如今这些世俗正冲击着纵横派曾经无坚不摧的宗派凝聚力,所得到的结果对纵横派来说是未知的,虽然大幕司也知晓压抑人性并非长久之道。

张少英唯一感叹的便是自己如今的性格,柳燕教会了他细心用事,姬灵霜教会了他决断之力,纵横派开阔了他的眼界,史书教会了他生存,诗书教会了他人性和艺术,他张少英很庆幸,他几乎没有浪费这些东西。而这一切所成就的是生存和珍惜,虽然现在他抛弃了珍惜。此时的张少英在众人眼里无比沧桑,神韵更加严肃,三分英气,三分谦恭,三分儒雅,一分霸道,这样的人实在太复杂,复杂到你根本无法确切的描述他。

单峰道。

此时的玉织书一行在单峰道悬崖上落脚。当她得悉三派汇聚已知谋划有变,她已清晰感觉到这个武林所发生的变化。所谓的云都惊叹在于她的武功,实际上这是东皇为了凸显聂宸玉而做的身份调整,她的睿智同样不凡。玉织书一直清楚的知晓这一点,她的存在是为了巩固霍宸玉地位的辅助之一。玉织书也从来没有野心,她清楚的知晓自己的位置,做好自己该做的,淡然处世。云的惊叹和救赎给了她们至高无上的地位,但她们没有政绩,云都帮众可以接受她们位居高位,但不会接受一个靠着东皇宠爱而上位的弱冠。她们的出现是为了能够让武林记住,让云都信服的声名。玉织书在犹豫,武林讲究出身辈分,讲究正与邪,云都偏偏处在武林的对立面。胁迫这种种事之只适合劫匪,云都惊叹便是惊叹这些吗?虽然东皇在邸报上说过,推翻一切只能用非常手段,但又有多少人能信服?说到最后这是一种伤害对比,一百四十六人很多,但三派汇聚所筛选的间谍上万,云都处于劣势。所不同的是,她能汇聚擒拿如此之多的纵横派横网人员,在武林中绝无仅有。

无论云都如何改变,这些被筛选出来的人都保不住了。在三派汇聚之前,三派必定做好充足的人力调配,只需两个月,这些间谍便会清理的七七八八。而云都的讯息仅传遍宋庭境内便需要三个月,诸宗顺着武林盟盟网只需两个月,这上万人里云都可能有三成左右,最后留下的可能也只有其中的小半成不到,且基本上不可再用。玉织书并不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她的决断之力承接于西后玉织音,那个令她内心深处无比敬畏的西后。云都信卫军副使左丘鸣便站在玉织书身畔,云都惊叹究竟能有多少能为他始终拭目以待。在云都人家都称左丘鸣左帅,这是一种敬称,古往今来的兵书他滚瓜烂熟,且能灵活运用。这是他能从一个下层帮众小头领一下子升任信卫军副使的主要原因之一。

在左丘鸣的理解中,所谓排兵布阵不就是打架嘛!将这些横网弟子弄来废了不少力气,再将这些人挂到悬崖两边更费力。且这些横网弟子以被俘为耻,自尽真是一点也不犹豫。在宗派建制上纵横派确实独到,这一点云都尚有不及。左丘鸣能将在场的一百多信卫军军卫排布到极致,但他更想知晓玉织书如何选择。即便将这一百四十六人杀光,云都所付出的代价远远大于三派,始终是赔本买卖。此时的玉织书是那般静立有形,神韵清奇,高不可攀,始终那麽秀色可餐。与聂宸玉之间的情感原本可结为夫妻,但云都惊叹不能沦为人妇,故而两人之间永远隔着一堵墙坚不可摧。左丘鸣并不执着,爱慕不一定要拥有,能陪伴已是万幸,他知足。至始至终两人都明白,谁都不会说破,亦师亦友,相互扶持,人生如此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背后的眼神玉织书明白,她都习惯了,能有知己相伴至少不会那麽寂寞。此时她的思绪,仍在挂念着那个人,有些事总需经历。就像她拿到胎息珠那一刻,虽然她分辨不出真假她还是犹豫了,这便是差距。信卫军秘书监司葛延一直在暗中策应她,但葛延与符昭相较是有差距的。云都惊叹该如何展现她的惊叹让武林着眼,这是她要做的。

张少英一行十三人刚踏足单峰道十里外,第一波信鸽讯息便送了回来。为了确保安全,方圆十里之内左丘鸣都做了安排,防止对方大规模攻势,保证他们可进可退。张少英也可去调集大量人力,但左丘鸣不会给他时间,这一点其明白。十三个人不多,云都信卫军可不同于云都其他军种,信卫军的每一个人皆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每隔十年换一代,正式建制只有一万人,但加上更替至少有三万人,这个数字不可小觑。御留香一行已习惯了张少英的沉默,他绝不会做无把握之事,他并不贪心,相反来说他更狠心。也许这一百四十六人的生死他都不在乎,他在乎的是声名,纵横派的无上权威。

江山如画(3)

张少英一行转过沙丘,外围的信卫军便拔刀阻截,恶战一触即发。信卫军触及张少英的第一眼,这些人训练有素,身法稳健,武功不凡,令人眼前一亮,较之于纵横派双卫都不输于。御留香正欲领先开道,申屠月抢在身前,纵声喝道:“来者报上、、、、”一句话未尽,数不清的劲气墙已扑面袭来,申屠月怪叫一声,只得定身罡气自保。御留香大骂一声:“没用的东西,闪开!”申屠月霎时欲哭无泪,他的护身罡气是强,但还没强到御留香那般裹着罡气疾步缠斗的地步。罡气全凭一口内息,相当于屏住呼吸,故而施展护身罡气时除非身形在漂移,负责连话都说不出口。

这一交手御留香便连声赞叹,他没有挥剑乱砍,而是选择拆解剑招窥视信卫军能力。这些人三人一伍,两人进攻一人掩护,完全抛弃了地形,始终处在一个点上,避实就虚,就像那珍贵的棉絮让你无处着力。不凡的身手加上称手统一的唐横刀,以刀法施于灵巧,联合阵法运用精妙,不出狠招你可能都伤不到他们。遇到的对手越强御留香便越觉的有意思,堪堪交了十余招,信卫军有序撤进单峰道内。御留香瞧得崖壁上的横网弟子不由怒上眉梢,骂道:“你奶奶的!老头的徒子徒孙让你这麽捉弄麽?”御留香一上心,纵横天下一经施展,交手的那一伍三人便颓然倒地。御留香天罪之刃压在其中一人身上,向张少英说道:“小子!就这麽乱打吗?你最好有个主意!”张少英沉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御留香道:“那还等甚麽?”张少英道:“先吃东西!”御留香嗯得一声以为自己听错了,玉织书躲在张少英背后不解道:“搞不懂!”张少英道:“单峰道内狭隘,劲气会伤到横网弟子,进入是死路。云都惊叹声名响亮,她的目标该是咱们其中的一位。诸位好友,小心了。”

不知道为何,张少英一句小心众人莫名的一阵忐忑,一行人横行天下所向披靡,已成为武林禁忌。自古武林多杀戮,你做一千件好事也不如你杀一个大恶人声名来的快,玉织书要的便是这。张少英之言从未出错,众人已习惯相信他,也只能相信他。一行中最大的两个弱点一个是玉织香,另一个是断九泉,他重伤初愈不久,经历胎息珠脱胎换骨至少要调养十日方能稳定功体,而这还不到一日。

张少英一众选择不进入山谷,战场双分之际,左丘鸣一声令下,信卫军伍长会意,军令一下十个横网弟子自悬崖高空坠落,惨呼中尽皆毙命。张少英不禁沉声冷笑,说道:“这是在玩火!”单峰道崖壁上的横网弟子这时均瞧得真切,竟然是男主人来了。虽然张少英已从纵横派除名,但横网仍然接受他的军令文书,仍然使用大幕司副使金印。在纵横派森严的制度下绝不会允许这般不清不楚的存在,如果有便只有一个解释,他仍然执掌权利,这代表着大幕司仍然承认他,他仍是纵横派的大幕司副使。这一刻,许多人忍禁不住抽泣,若非身体受制大多数恐得嗷嗷大哭,大家有惊喜,更多的是屈辱和愧疚。横网从不参与争战,以隐秘为宗旨,像这般一个州府的横网人员被一网打尽,纵横派开派以来从未有过。

玉织香瞧得眼前的一切,叹道:“不进去这些人你一个都留不住。”张少英转身扫向众人一眼,忽然抬手下剑向众人躬身一礼,说道:“诸位好友,我尽力,诸位珍重。”三句话,张少英便告诉大家此战的凶险。没有人退缩,众人都还了一礼,包括玉织香。张少英倏然转身,白兰剑出鞘,当先突入单峰道内。张少英离开玉织香身畔只剩下凝香保护她了。玉织香很淡然,张少英不会抛下她,当下其找了个阴凉之处坐了下来。张少英一众很快便淹没在单峰道内,张少英踏足单峰道的时候,崖壁上又掉下来十人,其中一人便摔在张少英身畔,张少英俯身去扶那横网弟子,从二十余丈摔下来,单峰道内皆是石路,那弟子已摔得七窍流血,挣扎着紧紧握住张少英的手臂,爆红的双眸中满是深深愧疚,张少英只是缓缓点头,那横网弟子便断气了。

张少英没有压抑自己的情绪,陡然怒喝一声:“纵横无暇,人皆有失,接受我的怒火,云都惊叹。”张少英一字一句脱口而出,骤然纵身向单峰道崖壁上窜。这一连串简单的动作,告诉山壁上的横网弟子,纵横派不受人胁迫,不过杀身成仁。第二句人皆本性是言,人都有失利之处,此为人事常情。最后一句则是对云都弟子说的,代表他已经愤怒。张少英真的愤怒了吗?没有!他经历过太多的死亡,也学会了压抑自己的情感,冷静处事。玉织书带的人不多,他一行十三人也不多,大家皆需速战速决,否则援军加上变故,这一战则戛然而止变的毫无意义。张少英纵步上山壁,其以纵横天下气息探得横网弟子体内蛊毒,短时间内难以救治,此时玉织书只是等着张少英上来。

单峰道内,田不孤一行人各展身手,武学臻至巅峰的他们虽无法一击而胜,却也游刃有余,能掌握主动。只是单峰道内狭隘,影响了众人的身法。张少英虽甚麽也没说,但众人都不约而同的选择救人。只是每救一人便得上跃一次,每一次都在用自己的性命做代价。明门已解散了,大多数人都跟着张少英用事,虽然没有名分,但只要活下去他们便能融入纵横派成为张少英的亲卫近臣,这一点众人都明白。云都信卫军虽是第一次汇聚这麽多人,但数度交手,这些杀手出身的高手总能以迅捷精准的身法招式找到缝隙,且以此不断连续。快战中能这般丝毫不差,并能保持攻势甚至主动出击,实力惊人。信卫军虽人数众多,单峰道同样限制他们的行动。甚至田不孤已发现,信卫军似是以对弈为攻,并不急着致他们于死地,双方呈对峙态势。

上得单峰道顶的张少英并未受到多少阻拦,月仙三人便替他挡住一切。玉织书瞧得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他的目标是自己,那内敛的眼神隐藏着无限的愤怒,只是他太会调整自身心态,不懂他的人完全看不出来。刹那间白兰剑划出弯虹伴随着自发劲气轰然射向玉织书所在的人群。玉织书旋身出剑,书香剑气刹那间绽放着流光溢彩,轰然将张少英的劲气尽数撇开,张少英这一击竟然只砍到了几颗松树。但玉织书很快便感觉到一样,她的护身罡气受到无形冲击,那是纵横天下的侵蚀。便这一耽搁,张少英的白兰剑已然递到,玉织书倏然挺剑互刺,且用了全力。伴随着蓬得一声劲气交融的闷响,两人各自刺到对方的护身罡气上,身形轰然震开。张少英陡然间气血上涌,玉织书则震得一阵眩晕罢了。所谓机不可失,张少英这一刹那间最虚弱,无论是陷阱还是实际她都不会放过。

实际上张少英此时元气充盈,内丹充足,玉织书的出手其故意露出破绽。但玉织书的真气实在汹涌,他以充盈之体都有些难以抵挡,禁断血亲实在可怕。只是玉织书竟然堪入自发劲气之境。张少英的自发劲气其精准无误的一一对应,悉数化解。此时的张少英门户大开,挡在他身前的只有的一柄白兰剑。如今的张少英不需月仙三人一直冲在前面,天下间能击伤他的人已然不多。且三人被崖顶上的信卫军缠得难以脱身,这一战他们人力太少。

张少英的身体已受三次极为严重的重创,再也经不起第四次重创,他不能拿自己的性命冒险。自姬灵霜出事后大幕司便下令一旦副使出事,整个地区的弟子全部封册,这是纵横派开派以来最为严厉的命令。激战中张少英的心思却不在这里,玉织书要达到目的其实很容易,这些人即便他想救皆挂在悬崖上,上下都是信卫军,救人是自杀。只不过张少英队伍中申屠月同样是个异数,不同的是这两年来其一行不断的杀戮造就众人无与伦比的奕斗精髓,申屠月出手,赤霄剑在他手中黄光闪耀,自山壁间来回窜动,无人能挡。申屠月从没想过自己会在体质这一点超过御留香,这一战他随心所欲,加之崖壁上可落脚攀爬之处极多,他终于明显看到自身优势,开战伊始折在他手中的信卫军已有八人。且悬崖对信卫军来说同样有顾忌,故而大多数人都选择挤在单峰道内等待一行人和被解救下来的横网弟子。这时御留香一行渐渐发力,这些信卫军并非没有弱点,明显战场经历不足,御留香一行招式刁钻精巧,信卫军虽然有此行练习但并不高深莫测,对战中也只能凭着默契堪堪自保。只是信卫军人太多,纠缠不清,一行人有些疲于应付。

江山如画(4)

张少英虽未明言,但御留香一直在默默策应着断九泉,他是这一行人中最弱的一人。一行人的踪迹在异端势力手中恐已成钻研方向,他们的武功路数,饮食习惯,兵器区别诸等皆逃不过他们眼睛,亦是一行人遇到的对手越加难对付。崖顶上的张少英剑出缥缈,身形俊雅,玉织书只感到他的真气似是一潭死水,自己竟然寻不到破绽。而她对自己似乎着眼看待,己等的心思他已看透。玉织书已看不清眼前的人,她似乎也能堪堪抵挡自己的内力,这样的人他的武功究竟有多深?即便服食菩提果,他也只是普通人,如此那结果只有一个,胎息珠。一来张少英一行人不带任何援军,且都在隐忍未尽全功,如此下去,显然不在意这些横网弟子的生死。

由于周围人太多,玉织书无法运用书香剑气保持攻势。两人剑招一个翩若惊鸿,迅如闪电,一个俊雅绝伦,从容不迫,剑气圈中,二人走步腾挪剑光流转,奕斗正酣,不分上下。玉织书很想知晓张少英的武功极限,渐渐发力开始压制张少英攻势。她一动心思,左丘鸣便领人后撤给二人让出地方来。只不过月仙等三人已开始突破信卫军的阵法,他们的突破方法实在细腻,一丝一毫都不放过。长久的奕斗下由于地形凹凸不平,三人阵法很难做到一丝不苟。

恶战中,崖底下的御留香已瞧得明白,这近百人中有两个隐藏的伏击好手,她们在寻找战机,一个可以至他们于死地的时机。此时大家已放弃了救人,那些纵横派弟子身中蛊毒全身无力,即便救下来也无处安放,单峰道内实在太挤了。只是信卫军联合默契,他们需要花费好一会才能寻到一丝破绽。一行人中唯有申屠月不受限制,整个单峰道无人可挡。申屠月虽担忧张少英的安危,但此时尽心尽力守住更多的横网弟子或许会让张少英好受一点。虽然其从来不说,但不可否认他是重情重义之人,只不过他始终在隐忍。

崖顶上,张少英与玉织书你来我往,锵锵之声不绝于耳,或轻或重,或尖啸或流动,巨大的劲气圈将两人裹在其中。只是月仙等三人凭着三会居的根基,信卫军联合上的一丝破绽已成了他们的噩梦,他们三人面对二十余人开始占据优势。此时左丘鸣亦感头痛,围攻一人只能分为四人一队轮流上,否则你遣再多的人亦是白搭。且左丘鸣密切注意斥候的讯息,以张少英能力该不会如此简单。此时张少英与玉织书酣战百十余招,玉织书仍探不清其为何能接的住自己的书香剑气。而张少英则有了大概眉目,其亦是第一次在实战中斗过一百招。玉织书不断催动真气,磅礴的内力透过剑尖袭向张少英。这看似平淡的一剑张少英骤然震的口溅朱红,是三分十二。身质的先天优势加上三分十二催动的书香剑气,张少英挺剑硬接竟也只是那一抹朱红,实是匪夷所思。

此时的张少英神色肃穆,她忽然瞧不出玉织书的深浅,云都惊叹的称号在云都极具影响。玉织书同样能感受到张少英的犹豫,时间一长他可能就会发现。哗然间玉织书剑气森然,一股寒意直逼张少英面门。张少英虽极力闪避仍被寒气刮了一下,刹那间右颊便冷至骨髓。这就是她的绝招之一了,冰心决,仙宗武学。张少英没有选择立即催动阳气抵御,他想试试自己能坚持到何时?玉织书剑气中夹杂着冰心诀,当其使出第二剑时张少英只是防御。伴随着两人劲气圈的交融,两人身体的水份已在大量流失。

所不同的是,当张少英试探到第二招时其便顶不住。由人体所发,肉身之气,冰冷之势简直冻死人,张少英不敢再冒险。同样其心中隐隐有些担忧,她究竟在等甚麽?还是在等自己毒性发作?他已打起十分精神谨慎应对,如果身体有问题他一定能察觉。刹那间,张少英忽然明白问题的关键在未知,她玉织书甚少动手,即便纵横派斥候司有生间在云都高层也无法窥视其武功深浅。她是一个未知的人,未知带来的变化是不可控制的。玉织书此刻亦在危险中,张少英一直在施展纵横天下,精神力加上传染术的侵袭丝丝入微,她的护体罡气配合奇花九经也撑不了多久。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他张少英至少有两层护身罡气,否则无法解释他是如何承受住自己的磅礴浑厚的书香剑气。

为了印证自身想法,玉织书骤然剑势一变,纵身后跃身形旋空而起,刹那间书香剑气一剑化四气,四道剑气,三道自发劲气掩盖了书香剑的剑芒,伴随着巨大的冲势轰然裹向张少英。张少英此时已掌握诀窍,自身感叹不已。这虽是飞火流星的路数,但剑势瞬间爆发,如此威势天下何人能挡?他能吗?也许不能,但武学的极限在何处?他张少英的极限又在何处?便是这倾力一击,轰然的劲气碰撞声中,劲气迸流,双剑尚未相交,书香剑轰然断裂,被劲气逆冲的身形昭示着二人均在后撤,张少英后连番后翻后退八步,玉织书则向后疾翻后撤七步由余。尘沙卷浪中,张少英只是嘴角溢血,似乎并无伤处。玉织书暗自惋惜,这柄剑乃东皇亲手铸造,随她多年,这一击竟然不敌张少英的白兰剑,或许这便是差别吧,毕竟是刃宗的手笔。

这一击两人似乎倾尽全力,但激烈过后两人似乎并未受到影响。如此开天辟地的一击,张少英挺剑硬接,着实吓呆了月仙等三人,男主人的武功如此深不可测?此时的张少英看似没有异常实则玉织香的剑气先后裹尽自己上身,直接突破其第一层护身罡气,直冲第二层护身罡气,连第三层护身罡气都受到震动。人体之下无差别,玉织书数番轮动只是为了三击一点。这一刻玉织书看清了,是内丹,三颗内丹便有三层护身罡气,这样的护身武功谁能突破?他只是想试试,不会再给自己第二次机会,而自己的确是倾力一击,得到的答案竟如此匪夷所思。毫无疑问张少英所学的武功实在太杂,让你无法探其深浅,仅靠护身罡气是远远不够。她所知晓的便有阴阳战甲,阴阳宝典,三分阴阳,俱能所成其一。

但玉织书很快便发现,他的确受伤了,后退之后其虽未有气血起伏却一动不动,只剩平缓的呼吸。玉织书深吸口气,抬手间以真气吸纳刚刚飘散的尘土,起步向张少英疾奔而来。无论虚实,她要知晓张少英底细究竟如何,这个弱冠刚开始没人会在意他,但如今再注意他,俱难望其项背。

瞧着眼前的人儿,张少英再次准备硬接。这一次玉织书催动六道真气裹着尘土冲向张少英,六道自发劲气作为第二道将张少英夹在其中。如此危局,月仙等三人并未上前阻拦,他若死三人殉葬罢了。这一切的根据是,如今的他似乎已不用自己三人护卫,更多的只是一个形势。伴随着再一次碰撞,两人再次轰然后翻,这一次两人皆口溅朱红,张少英身子直直坠下单峰道悬崖。玉织书后撤四丈由余,其使尽了浑身气力有些虚脱,需调整内息。

玉织书没有追来有点出乎张少英意料,身形坠落的他此时十分清醒,禁忌之体实在骇人。运用御留香的话说,当今天下能够突破其第一层护身罡气者已是凤毛麟角,玉织书一招便突破其两层护身罡气,虽然力道都被三层护身罡气拆解的所剩无几。且在张少英疑虑的时刻,挂在崖壁上的一白衣人动了,虽然其装束极为素朴,但看身形为女子无疑。其全身上下只漏出深邃的双眸,紧紧盯着下坠的张少英。当那一刻接近时,白衣女子动了,自崖壁疾奔而下,轰然间挺掌拍向张少英胸口。风声所致,张少英忽然明白,这才是关键,她又是谁呢?

虽在疾奔中,白衣女子却瞧得张少英那淡然的双眸对自己竟有些好奇。生死之际他们这般淡然,她将这理解为能力所致。几乎是同样的一招,所不同的是张少英在坠落。轰然的劲气交融声中,羽千泷离张少英最近都来不及。张少英身形轰然向下急窜,重重砸向单峰道内坚硬的路面上。这一刻御留香瞧的有些呆了,他这是完了?不会吧!一身高深绝顶的武学,集武林于大成,他?

这一刻,整个单峰道内噶然停止了恶斗,目光所及便是张少英坠落之处。这一刻绝望的还有横网弟子,他身上肩负着纵横派的希望,虽然大幕司从未正面发文说过,但老掌门,新掌门,女主人,二主人皆向着他,其不断突破门规入制,此为纵横派从未有过之事。万众瞩目下,当尘土散去,一道身影耸立,缓缓拍打着身上的尘土,逍遥巾的长巾随着单峰道内的风向飘散,他似乎没事。这一刻包括田不孤在内,一行人纵声嘶吼,他实在太强了,这是众人竭力追求的顶端,他做到了。御留香哈哈大笑,道:“小子诶!可以嘛!算得我六分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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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5)

张少英缓步前行,两队信卫军竟不敢上前阻拦。张少英径直走向那白衣女子,瞧得其震惊的目光,说道:“禁忌之体并非无敌,无论是三分十二乃至三分十三。武学之道博大精深,当禁断血亲的概念出现之时,制约它的方法便在临摹之中。来!一招,让你明心!”刹那间张少英挺剑运气,身形巍然独立,睥睨之姿透人心脾。御留香瞧在眼里兴奋得手足舞蹈,叹道:“终于成了!成了!老头!我做到了!我做到了!你看到了吗?”

白衣女子没有回应,其双眸虽有震惊,但丝毫不受张少英气势上的压迫。随着崖顶的玉织书哨声一起,单峰道上下再次陷入混战。与之前不同的是,信卫军竭力屠戮挂在崖壁上的横网弟子。张少英暗自皱眉,不待其发令,单峰道外围潜伏的人轰然从四面八方出击,人数不多。昔日明门第一战将鹤亭飞雪。双秀,居独秀,聂尘秀。三合,步云归端,步云归,步云中。五独,林翔,白子意,浪秋居,黑豹,伍靖。后尊,后博兄弟,一行十三人。其一行暗中策应张少英所有的一切,亦是当前张少英唯一能随身调动的人力。这些人俱是张少英以文书实际考验出来的人才,个个出类拔萃。随着张少英不断的谋划,众人见识到纵横派的强大,张少英的能力,纵横派这条粗腿他们抱定了。

这样一行人的出现玉织书并不在意,有左丘鸣在这些事不用其操心。左丘鸣暗中安顿了一伍人力防备此时正好用上。在云都能够做到统领五十人的伍长皆熟读兵书之辈,鹤亭飞雪一行的踪迹在十三人靠近不足五里路时伍长已收到紧急讯息在伺机埋伏。而鹤亭飞雪他们的路数很简单,混淆信卫军的注意力罢了。相对于信卫军的联合阵法,鹤亭飞雪一行各展奇能,武学大成的他们等待今日多时。这一连番的碰撞即是你死我活的恶斗,且不得不说信卫军的能力,他们牟足劲的一招硬是让信卫军连番扛了过去。很难相信五十人摆成的一个大阵竟然轻易挡下他们的脚步,这让众人摩拳擦掌的有些惊讶。

崖顶上的左丘鸣暗暗谨慎,就派几个高手来试探一下他是否有备?不对,越是简单的路数越容易混淆视听,张少英何许人?孤身冒险可不适合纵横派。刹那间单峰道四周山峦上警声四起,有外围人员正在快速接近。此时的白衣女子长剑再度上手,那是一柄与玉织书一模一样的剑。阳光下书香剑焕撒着耀眼的白光,点透万钧之势向张少英疾啸破空而来。仅这一眼张少英便能确定,云都惊叹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对孪生姐妹。阵法之极致在于默契,而同胞之间的默契远远胜于常人,若是二女夹击张少英哪有命在?此时的玉织书已从崖壁上疾奔而下,剑锋所指,数个横网弟子便命丧其手。申屠月瞧得真切,赤霄剑剑气横飞向玉织书迫去。这几番交战他已摸得路数,心中有底。他清楚的感觉到,她的目标一定不是张少英,是断九泉。

这一刹那似是上天安顿好的,果不其然,锵的一声闷响,激烈迫开的人影,血雾飞溅的殷红,张少英再也站不住脚。没有人能够接得住那一击,武学极致三分十二都不在话下,同样的运功法门其威力更胜十倍。张少英全凭一身硬功及三层护体罡气承受,但内伤一点点累加,其躯体终会难以承受。

张少英被白衣女子一击震晕过去,同样惊叹的还有玉织书,申屠月的赤霄剑无坚不摧。玉织书被申屠月背后的一击震得险些落地不稳,且其精神术一类的压迫让她有些紧迫,申屠月的武功才是一行人中隐藏最深的。其虽非禁忌之体,但气血脉络上的奇异并不输于她们。张少英的倒地御留香骤然暴跳如雷,骂道:“你奶奶的!”御留香的冲动很快便付出了代价,趁着申屠月尚未喘过气来。玉织书与白衣女子纵身欺上,一式磅礴无边的剑意裹向御留香。这一击御留香全力承接,轰然撤开的身影,御留香呕血翻身后撤,连退三步有余,颓然倒地,出山以来适逢真正一败。队伍里两个主心骨都倒下了,申屠月脸色阴沉,纳气敛神,将怒火强行压下。如此时刻他是队伍里唯一的希望,刚刚哪一击他都看到了,就发生在眼前,平凡的剑势,复杂的内势变化,并不新奇,主要在于其宽拓的筋脉,气血量远远大于他们。但有了刚刚的恶斗,他自信自己即便不敌也能接的下二女的合击。

但摆在他眼前他先护谁呢?自是张少英。张少英刚一倒地断九泉便护在其身畔,面对这难得的机会,信卫军哗然调转方向向张少英,御留香倒地之处冲去。好在羽千泷及时护在御留香身畔,但她能接的下云都惊叹的合击吗?危急时刻羽千泷无法顾忌,其苍雪剑横撩,哗然间护身罡气乍现,面对玉织书二女的紧迫一击,点透之境突破羽千泷三层护身罡气,轰然震开的身形迎接的是二女随后掩杀。这一刻其他人均在远处难以就近救援,羽千泷虽在颓势中,骤然稳定身形,刹那间的点点芬芳化作芳香四溢,是奇花九经与纵横天下的契合之招。人的意念一旦遭到动摇,躯体的行动便会怠慢,这样的进击已是失败。玉织书突然明白他们并非无法阻挡,而是他们皆在试探自身极限,否则禁忌之下谁敢拼却性命以身硬抗?武学极致之法在这这些人身上不断突破,几乎是刹那间,超越不知多少武林名宿一生勤学钻研。

奇花九经配合纵横天下云都惊叹已受影响,再出手便无意义,玉织书所期待的是她们压箱底的本事。无论是你三分十二还是三分十三,受人体限制,天下武学进境始终进展缓慢。纵横派汇聚天下流派,武学已趋于道家武学。时至今日即便是道家乾坤印也只是通过特有媒介达到精神术的障眼法,并不神奇。即便知晓道家武学多虚无缥缈,纵横派仍选择向其靠拢,以纵横派之谨慎必有其可取之处,亦是云都究研方向之一。

只不过张少英与御留香的倒下她们似乎并不急切,停手的玉织书很快便看到,羽千泷出手了。刹那间其周身流光溢彩,那是气血虚化与阳光照耀所形成的眩光,那是无极太虚之境。居然,她这般便做到了,如此神奇之景便出现在二女眼前。一旦入了道家武学范畴,其武学理性已无法运用实际解释,只能靠悟。玉织书二女随即挺剑再攻,同样的流光溢彩,同样的无极太虚之境,轰然相撞的瞬间,锵然震退的三人,玉织书手中的铁剑再次震断。羽千泷仓促后翻的身影,昭示其失败,玉织书才明白,她似乎才刚刚入门,根基不稳。然而她只是身形疾翻,内息仍稳,实不可思议。无极太虚之境,当真气内力化神为虚,便不再注重于力量,而在于精神力展现,神奇如斯,无法用常理解释。

此时的羽千泷目放清光,若柔经风,目光已混沌,似若于无物。这性命凶险之境在其眼里似乎只是对弈,生死已是例外。玉织书二女来了兴致再次欺身而上,二女剑拨奇光,势入长空流星,剑势伴随着剑气,自发劲气裹尽周遭,磅礴精巧之势叹为观止。羽千泷柔袖翻覆,苍雪剑挺在身前,静如秋月印湖心,一切好似时空停止。刹那间,轰然交击的身影,再度后撤的玉织书二女,羽千泷挺身其间纹丝不动。玉织书二女双眸皆精光大盛,神奇如斯。惊奇过后,她们看到了站起来的御留香,他定是借助那一击完成了突破,她二女成了对方的突破武学难关的炉鼎。玉织书一展手,信卫军立即得令停战,收缩阵型,防范周遭。炙热的单峰道霎时只剩伤者挣扎的磨裟声,为了维护自身尊严,即便痛得嘶牙裂肺他们也未有一丝呻吟。

此时的张少英在断九泉的竭力护卫下亦苏醒,停战之下,目光所及,横网弟子只剩零星的一些人。御留香放下抵在羽千泷右肩的手臂,上前说道:“你俩小姑娘着实让人惊叹,若天下人都有这等本事,哪有我冥王之身以一敌万的神话。”玉织书道:“今日可满足你所有!”御留香嬉笑道:“可太久没遇到对手了。还不介绍一下你身畔的好姊妹?”白衣女子上前抱拳道:“玉织影见过诸位。”御留香伸出食指叹道:“应该!还有一个!”好神奇的人,他竟能瞧得出来。玉织书抬手间,身后一人用内力泄去外衣,同样的白衣,三女卸下蒙面竟是三胞胎。那女步履轻柔,英姿可人,三女列与一排,三分贵族气息,三分干练,四分柔雅,连气韵都如此相同。禁断血亲下阴阳之体已是极端,三胞胎堪称神迹。其女上前抱拳道:“玉织秀见过诸位。”御留香还礼问道:“不会有第四个吧?若有的话还打个毛啊!直接抹脖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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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6)

张少英缓步走近,他有些累,却忍不住插口问道:“三个便有毛吗?”御留香正色道:“禁断血亲三胞胎!我敢打赌老头都没想过。这三人往这里一站,咱们全得趴下。”玉织书问道:“敢问无极太虚之境依靠实体为何?”张少英应道:“以概念论之,该称之为七魄神通,意象之境。”玉织书应道:“受教!诸位请!”张少英问道:“不想取在下性命了?”玉织书道:“杀了你还会有符昭,姬奔月,姬灵霜,乃至于柳燕,叨扰了。”张少英道:“有时候我不得不佩服云都的高洁,有时也疑惑云都安身立命之习。世间人事在尔等眼中便如此不屑一顾吗?犹似一剑杀其弟,再以礼言道抱歉曰我杀了你弟弟,此等泯灭人伦之举,于安身立命之念又处于何地?”玉织书道:“随意伤人性命,罔顾国法,不尊人伦。昔日诸宗联军大败南门,伤敌三万余记又该当如何?”张少英莞尔一笑,叹道:“斗争之下无完卵,好奇罢了。你们打算如何离开呢?”玉织书道:“就凭一人之性命。”

玉织书言罢,断九泉陡然口溅血雾,颓然倒下,那是真气爆发之像,下酆都急忙搂住断九泉身子,连声呼唤。这一刻张少英有所侧目,好精明的手段,这一役她们探出胎息珠之存在,更清楚御留香一行的武学进境。一行人每一击皆靠着内丹勉力支撑,更化气血本就不稳定,再打下去他们毫无胜算。以其原本刻意,仅仅云都惊叹三女便能让众人殒命当场。是武学的极端救了他们,云都似乎继承了纵横派的许多东西,更是云都惊叹勘验自身武学极致的方法。有时候人真的很复杂,刚不顾一切要你性命,一个转念便弃于平淡,这样的人已不知该如何评价。

断九泉经历一阵眩晕,神思渐倦,下酆都的急切呼唤,让其心田有了一丝宽慰,这才是发自肺腑的关心。御留香快步赶到断九泉身畔,伸手检查其周身筋脉。玉织香与凝香则赶紧送来物品侍候。待断九泉漱口,御留香将药酒灌了下去,刹那间断九泉周身气息散发,阳光下流光溢彩煞是神奇。不过片刻,断九泉遍即醒转,睁开双眼看到的是一片惊奇的目光。被真气留形散尽了一身内力,他筋脉似乎没事,神奇如斯。御留香咕噜道:“好端端取个号叫断九泉,差点魂断酒泉了吧?”下酆都侧首问道:“那我该去死了?”御留香躲避下酆都目光叹道:“他只是返璞归真,损耗一颗内丹罢了,死不了。”断九泉起身运功恢复体力,张少英一行则尽力去救那些活着的横网弟子。

此时的张少英眼圈已经红了,甚麽是性命?在纵横派的文书上,折损只是个数字,这些人便因为自己的到来成为权谋之术的牺牲品。一百四十六人,算上能喘气的,活下来的只有三十六人。若无旁人来援,两刻钟内其中九个将重伤身亡,十八个稍重伤,处理不好只需十天半月也保不住,剩下六人全带伤,只因他们服下了化功散和蛊毒使不出力气。张少英将伤者搬到单峰道外简单安置,几个来回其一身衣衫沾得尽是鲜血。当一行帮助张少英将这些人安顿下来时,张少英便坐在几个重伤横网弟子身畔。将死之际横网弟子瞧得张少英悲悯之相无不心生感慰,这样的男主人是纵横派的福分。越是如此,他们内心便越发愧疚,这麽多人同时被俘且还是横网,纵横派从未有过之耻辱。内心的愧疚让他们放弃了心念,不多时九个重伤悉数没了呼吸。张少英紧握双手,溢泪不止,甚麽是悲伤?甚麽是痛苦?杀戮创造了这一切。

但世间的序章导势真能感化所有吗?不能!人心私立,权谋当道的家国建制并非至善至美。他张少英秉承侠义至善,好人立世之念,结果呢?他必须依靠不断的折损旁人性命来为他筑基,这世间所有的一切皆非其情愿,他累了,但他只能向前走,心须越来越狠。重情之辈虽可靠,易被情绪所左右,此为执掌社团公器大忌。此时的张少英在众人眼里虽真实却那般虚幻,情绪的压抑得不到释放精神便会一直紧张,终会有崩溃之时,他悲伤的同时也在发泄内心的情绪。刚刚张少英与御留香的倒下让众人意识到,他们以友结交,诚信所致,那一刻他们几乎忘乎所以的在担忧着同伴。越是那等时刻他们越得紧绷心绪,不可出丝毫差错。

等云都带走己方尸体后,由于横网弟子尸体太多,又处于夏日,这些人安顿起来颇为麻烦。云台镇这次的大损告诫着纵横派,即便经历连番人事建制改革,异端势力仍有能力做出集结反应,必早有防备。依照纵横派的抚恤制度,每一个牺牲的纵横派在册弟子必须由大幕司统一调度抚恤,安葬,善后。张少英待在尸体中间久久不愿起身,身形愈发森然。玉织香本欲有心去劝慰,无奈场间血腥味太重,她已干呕好一阵。

御留香上前劝道:“他需要的非是心灵慰藉,而是正确认识这人间的一切,并从中找到适合自己行事的方法,方能承受他所肩负的一切。哼哼,纵横派的钱是好花的麽?老头够宠我了吧!该牺牲的时候照杀不误,这便是纵横派。”玉织香叹道:“如此森严立世之法非长久之计。”御留香道:“所以嘛!大幕司为甚麽盯着他一个小乞丐如此着眼?那是因他与生俱来的领导力,亲和力。纵横派以礼法立身,他以情、理、法、礼四类兼并。也就是那种先跟你吃饭把酒论交,转身便捅你黑刀的枭雄气质。”

张少英呆立许久再度调整心绪,所有的悲伤和压抑都在刚才的哭泣中释放,冷肃淡然之神韵再度恢复。玉织书的退却只是需要调整方略,下一次再见必更加凶险。张少英缓步走到众人身畔,瞧得大家异样目光,其淡然一笑,竟是那般从容,刹那间诸人冷不禁的打个寒颤。鹤亭飞雪等十三人上前参见,瞧得张少英如此神韵无不身心忐忑。瞧得这些名列黑榜的杀手跪在张少英面前,玉织书强烈意识到,纵横派识术之可怕云都远远不及。现实处事与云都的理想处事有着太多的选择,云都的理想处事掣肘太多,不利于发扬。

张少英扫视身前缓缓抬了手,说道:“前路漫漫,杀戮相随,诸位辛苦,请!”张少英一字一句说的极为平稳,但御留香一行瞧得明白,明门所部经历经书识理的调教,张少英在明门的威望已臻至顶峰,众人是心甘情愿的拜服。也许是大家在一起久了众人都懒得询问张少英欲往何处,他竟然就这般走了,弃横网弟子尸身于不顾。实则非张少英不顾,而是当前条件下他们皆无能为力。不出三日云台镇讯息与横网中断,横网便会派人巡查,并调任尚未正式进入横网的纵横派弟子充任。

夏日渐近,张少英一行寻了山涧洗刷身体,望着殷红流动的河水,尽管他手刃性命无数,其仍有些作呕。双秀一行本有话与张少英说,但碍于御留香一行在均忍住了。当众人晒干衣衫,后尊后博兄弟打来野味让众人果腹。傍晚,双秀前来寻张少英密谈,张少英微微一笑道:“好友之前何来密谈!直言罢!”此时的双秀皆肃穆非常,聂尘秀道:“此为门主家事,且关乎尊夫人清誉。”张少英目光所及,闪过一丝慌乱,叹道:“说罢!”当下,双秀将当日去寻柳燕之事说了,并未对其事做定义。但周遭人均明白,密不透风的山洞内媚香熏陶,谁能顶得住?情绪失控之下柳燕与花易玄能守得本心?且生理上的失控与本心无关,谁都难以控制。刹那间张少英脸色惨白,他不是没想过,只是不愿去猜测。妻子待自己如何他清楚,只是其二人本就有约在先,虽非定亲,情意仍在。他二人方是门当户对,世间绝配,他张少英不过是凭空捡个便宜。面对花易玄的风度翩翩,自卑始终伴随于他,作为柳燕的丈夫,他早已将妻子视为此生至爱,那强烈的占有欲让其内心深处也在提防这个人。偏偏的大幕司的考验要自己亲自将妻子送到花易玄身畔,竟考验了他也考验了妻子,这作为纵横派大幕司副使必经的路程。

这一刻张少英无比的失落,仿佛坠入无尽的深渊,当心被蒙蔽,他已无暇去分辨事情之本质。他不敢去质问妻子,妻子平日虽温和,但遇到这种清誉之事无疑将她往绝路上逼。这无尽的失落仿佛在张少英脆弱自卑的内心狠狠的剐了一刀,妻子那妙曼的身影仿佛离他愈来愈远。刹那间,一股钻心蚀骨的心疼绞得他青筋暴起。柳燕,姬灵霜,其真情已负,再失去!他生存的意义又有何用?旁人无法体会张少英一路行来的艰难。这一刻的张少英仿佛很孤单,他的沉默,悲伤,无人能解,看来众人今晚只能在此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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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7)

张少英在哪里坐了许久,心绪起伏不定,众人虽有心相劝,但此时此刻似乎不该去打扰他。且柳燕为名门所出,知书达理,贤惠聪颖,背弃张少英似乎不太可能,只是那般大量的媚药神仙都挡不住。这一晚张少英辗转难眠,时而起身时而躺下,躁动不安。事情发生在妻子与其相见之前,她为甚麽不告诉自己?是难以启齿吗?她知晓的,竟非其心愿他岂能介意?又岂敢介意?他视妻子为天仙,成亲伊始不曾呵斥过妻子一句,诸等心绪持续在其脑中翻转。玉织香思虑再三,起身走到张少英身畔,其并未说话。身形的靠近让张少英知晓还有人关心他,至少可减少自己的注意力不会去想。两人端坐许久,玉织香劝道:“即使他们有染,定非本心,你介意有多深?”张少英沉默良久,叹道:“即便是真,我不能,亦不敢,也不舍,她,更难为!”玉织香缓缓点头,应道:“在这个时代女子失贞,千夫所指。她爱着你,却与昔日情人有肌肤之亲,虽心向着你,但愧疚着他,情份仍在。不知你心里有几分在意,几分妒忌,几分自卑。”张少英闭眼深吸口气,说道:“三分在意,十分妒忌,九分自卑。只需她心仍在,不敢介意。”玉织香道:“这一切你得来的容易,身份上的自卑让你无法端正心态,亦注定你无法与她们意合。”张少英应道:“请教!”玉织香道:“咱们女子生来多是男子附庸,至今多少官姬,私姬,野姬沦为物品供宾客消遣,以为常态。故而自古至今,情投意合之真情对女子来说极为难得,是为梦寐以求之望。尊夫人竟为名门所出,一开始是为配合玄天内功的功法,可惜常青云夫妇死了,未寻到大弟子,故而玄天派便促成天绝派之举,是为政治联姻。也许从一开始她并不喜欢他,只是情势所迫,被动接受罢了,你亦如此。只不过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女子多是认命的。”

张少英默然不语,柳燕自成亲伊始对自己何等细心,一路行来倾付一切,真情无需置疑。然纵横派识术之能让他清楚,利益间的抉择已失其纯,双妻皆因情势所择,非真情相意。若他张少英仍为狐山那小乞丐,也许双妻都不会瞧自己一眼,这是他内心之乱源。玉织香瞧在眼中亦感无奈,他与天下间的男子一样,身份上的不对等,这种结合最是煎熬。许久,张少英方问道:“你有过喜欢之人吗?”玉织香缓缓应道:“我自小便与东皇交好,一生致力于云都的指点江山,为百姓谋福,至今仍了然一身。如有的话,东皇算是一个罢!只可惜,东皇太高大了,我只能仰视不敢僭越。”张少英叹道:“那日,灵霜便跪在我跟前求我放她走。那一句,求求你,放我走?好不好!至今萦绕心头。那字字诛心,那梨花带雨,悲伤难抑,情份已别,那一刻,似乎天塌地陷。”玉织香道:“所谓沧海之誓,素雅绝伦,真情相约。姬灵霜何许人也,她如此做正是安你二人之心,亦不给己身留下退路,乃至今日的花盟主,此为你心中结症所在。然,这一切意义又在何处?明明真情相付,却执着于起因,藏于私心,如此与你三人公平吗?”

张少英哼哼苦笑,应道:“罢了,罢了,时光匆匆,总会过去的。”玉织香问道:“你在担心?”张少英道:“他们做局为了甚麽?仅仅为了让我张少英头上裹个绿头巾?”玉织香随即醒悟,霎时只感黯然,云都清韵至此竟如此不择手段,拿人清白做文章,足见云都并无多少选择,实际上诸宗恶行明里暗里更盛于云都。柳燕与花易玄皆名门之后,识经礼教的他们一旦悖逆人伦,心灵的创伤更甚。

玉织香的黯然让张少英明白,他所想没错!能够两人同时想到便说明他所虑不差。张少英刹那间的森然玉织香吓了一跳,他的转变实在太快,他的情绪中隐藏着愤怒和担忧。玉织香问道:“担心云都会拿此事要挟?”张少英问道:“他二人谁死对云都利益最大?”玉织香道:“武林盟能有今日只因陈坦秋,花易玄之辈足以让江湖门派信服的威望,普天之下世所罕见。”张少英没有言语,花易玄身为武林盟主,自诸宗加入之后,其身畔周边汇聚着上千众的诸宗绝顶高手,要杀他只能寻其间隙,且不可直接杀死。花易玄饱读诗书,尊法守礼,谦谦君子之风表里如一,德行兼备,是其为武林盟第二任盟主的主要原因之一。这样的人在识术中看似巍然独世,声名赫赫,实际上这种人很脆弱。其亵渎他人之妻,逾越男女之礼,德行有亏,揪心自问,一旦此事大白于天下,花易玄岂能苟活?他一死除非陈坦秋再度出山,江湖上恐无人能胜任之,创立四十余载之久的武林盟将分崩离析。诸宗不乏此等人才,但江湖门派岂敢放心?

二人沉默许久,张少英问道:“身在局外,仙子作何想?”玉织香问道:“你听得进去?”张少英道:“愿洗耳恭听。”玉织香道:“情之一字莫不过人性。阁下当知盛唐玄宗贵妃之情吧?”张少英道:“未曾细品。”玉织香道:“世间男子莫不过九五之尊,尽不过一抹黄土。人伦大义非经书不教,而在于人心慵懒,不予上进,不予天下之责。君王以天下之资博爱,皆非自身劳力所得,又得几分真心?贵妃以真情相投,又付出几分?男女之间情意相许,憧憬于海枯石烂,本是人间美意。奈何男权至上,女子注定无法平等而教,故而如意郎君好求,真情至性难得,以为女子终身之期望。”张少英应道:“请教!”玉织香问道:“今时今日不知公子如何寻觅?”张少英微微一笑,叹道:“仅以了然一身,独拥娇美双妻,不做他求。”玉织香道:“真情至性不正是如此吗?明明真心以对,明明难以割舍,为何一昔变故便执意如此呢?”张少英深吸口气,是啊,不论妻子如何变故,她的心是向着自己的,她倾付一切,身为丈夫他负心在先,又岂能执意?张少英应道:“仙子所言甚是!受教。”玉织书道:“此事若不早作决断,即便她们活着亦或是此生遗憾。”张少英陷入沉思,这一切他如何不知?他若要去寻妻子一个念头便可,但大幕司呢?他张少英以裙带之身入纵横派,登堂入室,号令宗派,有多少人不服?六年来他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才换得今时今日之境,他一个念头便会毁掉这一切。他比任何人都明白,即便数年来他兢兢业业,对纵横派来说这依然不够,决断之下断无亲情,他夫妻三人留下的伤口永远会有疤痕,难以回到从前。

张少英问道:“若仙子身在其中,己做何为?”玉织香道:“这是两个极端,你若如此对我,我必不再奢求。然以此决断,于情爱何故?世间本就没有一帆风顺的神仙眷侣,得来轻易,失去且快。尊夫人倾付一切至今仍着眼与你身,此等信任,胸襟,我自叹不如。”张少英叹道:“也不知她能否过得了这一关。”玉织香微微苦笑,应道:“你三人以沧海起誓,一人不幸三人同归,纵横派会不防范吗?”张少英道:“大幕司的决策并非一成不变,于宗派有益掌门人都可舍弃。”玉织香为之黯然,纵横派犀利至此,领袖武林非是没有本钱的。

众人歇息了一晚,张少英便率众东行。如今的他们没有事情可做,换言之坐地等人来抢胎息珠了。众人靠着脚力日行百里,漫无目的。到得次日,众人上了官道,沿路买了马车缓缓东行,行至州驿道上过午膳。朝廷的驿站虽只是个小去处却是商人小贩囤积密集之处。小小的一个驿站旁延绵五六里之远,足见繁华。然众人进入卓阳驿站竟然无一个人影。方进得牌楼,张少英一行便能听到远处大量的呼吸声,这些人皆身负武功,只是似乎皆是庸手,这些人呈埋伏阵势伏在民房商铺之内静声以待。

御留香哈哈一笑,笑道:“有活干了!”申屠月挺身下马,上前说道:“我打头阵。”御留香抓抓头发,叹道:“你们老说我戾气重,杀人如麻,今日我就不出手了。”张少英微微一笑,向申屠月劝道:“好友小心!”申屠月没有回应,其凝神以待,冷声喝道:“想打架便出来,躲躲藏藏的没吃米麽?”申屠月这一忽悠,那些埋伏的人可就沉不住气了,他们多已屏住呼吸竟然还是被发觉了?

江山如画(8)

这一大堆人对面才十二人,当下随行头领领着身畔之人出来相见。张少英一行一着眼均暗暗皱眉。这些人衣衫素朴,步伐轻快,聚众散乱,除了那一点戾气,似乎更像是土匪。申屠月吓得后退两步,喝道:“喂!你们那条道上的?”头领细细审视众人,一眼便瞧见玉织香那番神韵不由心念大动,正色道:“有人买你们的脑袋,你们谁先死?”申屠月莞尔道:“我不想死,大王饶命!”说罢,赤霄剑一扔,跪了下来。这般场面刹那间颇为滑稽,那头领没想到这群人竟如此不禁吓,不觉间谨慎之心渐松。且那赤霄剑通体赤红当非普通刀剑,贪念一起其一较踹开申屠月将赤霄剑捡了起来,入手较之自己手中的朴刀重了不少。那些人只说他们是通往朝廷极边之地的富商,看来所言不差,没有欺骗自己。

御留香一行在马上俱感尴尬,所性皆下马来。御留香忽然也上前跪下,大呼饶命!申屠月不忿道:“搞甚麽?我先求饶的,大王,请杀了这个人,小的定有重金相谢。”还没打对方便有两人求饶,头领不由心花怒放叹道:“果然是富商啊!你们速速献上财物,本大王亦不愿粘上性命。放下东西都走吧!不过她们留下来!”说时,头领指向玉织香等五女。断九泉上前跪倒在地,哀求道:“大王,此乃我等家眷,还望大王放过,小的尚有柜坊凭票,当尽数奉上。”断九泉此言一出,头领的那些手下可就待不住了,纷纷要其将凭票献上。头领伸手阻止道:“今日一战必为州府所缉,你们切莫伤及性命,拿了东西速速归山。拿下他们!”此言一出,御留香一行抽身后退,退的老远,留下张少英挡在众人身前。

由于不用隐匿行踪,张少英一行皆着华服,但见其眼神一凛,沉声问道:“官道之上,市集之所,屏退周边,聚众抢劫,是谁在指引你们?”头领道:“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何需知晓这麽多?留下东西速速离去!”张少英沉声问道:“你们有多少人?可有家人?”张少英此时有些阴沉似乎不像富商,看着装如此随意,似乎是商人的护卫。头领瞧得出,这人似乎有些练家子,只是模样有些熟悉。头领应道:“我一行六十六人,你识相的速速退走。”这头领还是有些脑子,一行八十六人,他竟然少报了些。张少英缓步上前,说道:“你等最好一起上,否则州府第一大案便是今日。”张少英年纪尚轻,且气韵内敛,那头领只是个练家子瞧不出深浅,且这群人还未威逼便即求饶,又有如此之多的女眷,只是似乎少了些打下手的。

他这一群人被官府通缉得久了,官府突然接纳他们,言明张少英这一群人被羌族蛮夷收买成了间谍,只是官府暂时搜不出铁证,便遣他们来将这些人搜捕一番。若翻出铁证,一群人功不可没,可得朝廷敕文赦免,翻不出官府亦会出些赏钱给他们。滋事体大,官府遣退周边便与他们行事,他们只需搜罗通敌铁证便是大功一件。官府不是第一次寻他们,是以头领并无多少怀疑,在百姓与官府之间总要有他们这些人存在。对面有人出头,当该将其拿下,这些女眷瞧着各个气韵不俗,他们可好久没有碰女人了。念头一起,头领让手下两个得力干将上前将张少英拿下。这群人他们的探子一路跟来暗中观察已久,确实没有其他后援。劫匪一行人多,建制上倒有些规模,数年来从未出过差错。

张少英暗自叹息,撕下逍遥巾将眼睛蒙上,刹那间的真气迸流,神韵一出,不世之姿将两个头领干将吓得不轻。他们不是没见过高手,但从未见过这般神韵的。极边之地常有乱匪出没,其护卫应是有些本事的。他这一行人可不是普通劫匪,张罗结网,陷阱围笼样样精通。己方人多,耗也该将他们耗倒,这官道之上他一个护卫难道敢造杀孽不成?念及至此,头领随后掩上,三人拔刀攻向张少英。张少英虽蒙眼,但周遭的呼吸,步伐声其听形辩位,他只是不愿见鲜血罢了。其如此神韵,玉织香一行不由暗暗咂舌,他要将这些人都杀了不成?此事明显有人算计,这一动手可就落对方口实了。

场上,劫匪三人齐攻,他三人联手拿下过不少江湖高手,有些默契。然尚未交手,迎接而来的便是三道剑气,随着三声惨呼,头领等三人便倒地不起。两个得力干将当场殒命,头领由于握着赤霄剑,虽格挡了一下,但赤霄剑受力回弹,径直砍在了右胸上,其惨呼后躺在地上口吐血沫儿,眼看不活了。张少英冷声道:“做个平民百姓不好吗?家国清明之地竟也有尔等立身之处,世道之悲哀。”那头领平生第一次感到恐惧,剑气之流他不是没见过,但能破衣入服,削肉断骨之流他是头一遭。而这一遭便要了他性命,平日常言在刀头上求存,今日终应验了。

张少英一招干掉劫匪主要人物,剑气之强世所罕见。光天化日,官道驿站附近当街杀人,王法何在?他们也只敢在在偏僻之处做些见不得人的买卖,今日即便抢劫也不过是抢劫之罪,哪怕是斗殴之罪也只是牢狱之灾,对方竟是商人必定守法,那想他们竟然杀人。劫匪一行都傻眼了,驿站附近的人都被官府暂时带走,他们聚众抢劫,若是被杀了几人,凭着商人的财力来个斗匪有功,到时处境更不妙。但劫匪一行人多势众,并非没见过大阵仗,是以头领一死,自然会有有心之人再度起来,顺势一喝,皆疾步向张少英围去。

张少英亦不犹豫,挥剑便杀,密集的人群中再次溅起一片血雾,他那疯狂挥剑的身影震惊了玉织香一行,八十多人似乎很多,但在他们眼里只是个数字罢了。当张少英只挥出两剑时,劫匪已倒下十六人,瞬间吓破了胆,这个人他们不是对手。于是有人想跑,但一转身申屠月,断九泉一一堵住了去路,肃杀之气瞬间弥漫场间。申屠月二人出手,说明他们看到了此事实际。张少英冷声道:“一个也别放过。”话一出,街上霎时变成一场屠杀,八十六人一个不差,没一个活口,只用了一刻时间。夏日天气渐热,热浪夹杂着血腥之气令人作呕。玉织香一开始干呕,虽然难受,至少比刚开始见他们杀戮好多了。御留香缓步上前,叹道;“哎呀!你常说我戾气重,你看看你,八十六个人呐!都是人命啊!一个不留啊!”御留香一字一句说得语重心长。

张少英解下蒙巾,解下染血的褙子扫视全场。牌坊后屋宇密集无法四散而逃,这群人稀里糊涂便送了性命。场间血流成河,血腥之气令人作呕。张少英竭力深吸几口气忽然纵声大吼,双目殷红,声音响彻方圆。众人有些摸不着头脑,隐隐觉得不妙。待张少英平复心绪,其转身走向牌楼,御留香会意。转身借了羽千泷的苍雪剑,刷刷几剑便在牌楼上刻下:大中祥符三年六月四,清白兰君张少英屠。:

这一番举动众人皆震惊不已,唯有玉织香瞧得明白。没有官府出手,谁能将驿站附近的人撤走呢?稍微有些头脑之人便不会如此听命于官府,至死他们都不知自己面对的是谁。即便天罪之刃放在马车中,众人所使的兵器入眼便该知不凡,其竟然沉浸于女色,赤霄剑,如此没有眼力见的劫匪她真是第一次见。张少英与御留香自牌坊下静立许久,一行方快步穿过卓阳驿站向东行,寻了处河畔洗净了身子方自路边的阴凉处歇息。羽千泷上前询问道:“究竟何意?江湖上不利于你的传言已开始蔓延,你这是引火烧身。”羽千泷用的是一股关心的语气。张少英今日亲自屠戮四十八人之举,即便其极力稳定心态,身子却不住颤抖。御留香代其回应道:“胎息珠如此罕见,他们又不好直接率众来抢,咱们给他一个理由,所谓的朝廷天子不过尔尔!”羽千泷道:“儒门,道家对咱们关注已久。小都与小孤之事他亲自向儒门担保,如今失信儒门,儒门必不会罢休。今日如此屠戮,道义上武林盟都会与我等划清界限。”张少英劝慰道:“好友不必忧心,君已决心负天下人,儒门,道家又何哉!”羽千泷问道:“你究竟想做甚麽?”张少英道:“说出来可就没了期待,好友真要听?”

羽千泷及时住口,她们的心思越来越懒惰了,不愿费神去想那些问题。众人歇息之时,道上一个骑着骏马的红衣斗笠汉子疾奔而来。见到张少英一众便停了下来,当其下马掀开纱幔,竟然是昔日九届统领柳天波。张少英似乎早知晓他会来,在那骏马刚出现时他便起身了。当下张少英以晚辈之礼与柳天波见了,柳天波哈哈一笑,叹道:“数度春秋,如此能为,恭喜你了。”张少英无奈苦笑,道:“大哥神采依旧,晚辈惭愧。”柳天波笑道:“我等竭力隐匿行踪终究逃不过你的耳目,走吧!咱们的陈盟主在等你了。”两人这一言一句,众人忽然明白,原来是陈坦秋。谈起陈坦秋这个人羽千泷一行皆暗暗皱眉,昔日其领袖武林盟,众人都是武林盟名册上的必杀之辈,经常被武林盟围捕,他们手上沾过不少武林盟之人的鲜血。要见陈坦秋众人内心还是颇为复杂的,那时围捕他们的人武功虽不高,但联合起来极为难缠,羽千泷当年路过武林正宫差点想进去刺杀。

江山如画(9)

张少英明显感觉到众人的尴尬,陈坦秋近四十年来一直都是正义的象征,如今的好友们经书识伦,隐隐中面对这个武林领袖竟然都有些心虚。这非是武功上的高低,而是武林盟上下一心的无私精神。是啊!谁能不惧上下一心,奋力杀敌的武林盟正义之军呢?那是对人心理上的巨大压迫。张少英笑道:“诸位好友勿慌!武林同道们认为我张少英能覆手为雨的之时,岂不知这位昔日的武林盟主才是挑动武林格局的幕后之人。有我在,大家不怕!”御留香喝道:“炫耀甚麽?人家当年以武林盟主之身为你主持婚礼,这麽大的人情,见了面你不磕头谢恩麽?”张少英哈的一声笑,叹道:“人之常理,不得不磕啊!”

当下张少英一行随柳天波前去见陈坦秋。陈坦秋所选之处总是山顶上,这样的地势对陈坦秋来说进退可据。今时今日,张少英始终觊觎他的身份,甚至可能已经瞄定,这是一种防备。一行人信步上山,柳天波从头至尾也没有与张少英多有言语,他们皆非场面之辈,行事利索,精于算计。武林盟创立至今,能有今日成就九届统领皆非泛泛之辈。小山顶上茅亭中,陈坦秋独自一人静立其中,但张少英窥视周边至少有三十余人在保护着他。

张少英抬手让众人停下,只留月仙等三人亲随。陈坦秋尚未转身张少英便上前跪拜,沉声道:“晚辈张少英拜见盟主。”陈坦秋依旧是那般潇洒随意,一身素衣青袍说不出的巍然。陈坦秋哈得一声,伸指问道:“今日的你姓张还是姓姬?”张少英伏地不起,应道:“本无姓,无分别。”陈坦秋再问道:“若有一日你我敌对,你当如何?”张少英道:“敌对已分,留情是情,绝情是情,无甚分别。”陈坦秋哈的一声,问道:“你对我的怀疑有多深?”张少英应道:“即使笃定亦无分别。”陈坦秋哈哈纵声而笑,转过身来,叹道:“明辩之身,枭雄之姿,世人眼拙,难怪不明清白兰君四字之真意。”张少英应道:“盟主错爱,晚辈余生谨记。”陈坦秋上前扶起张少英,问道:“派在我身后的人可否撤了?可跟了好几年,你再不撤他们可就入我麾下了。”张少英谦虚道:“盟主错爱,尽管收入便是。”陈坦秋哈然一笑,请了张少英坐下。陈坦秋问道:“如何?”张少英应道:“不论盟主何等身份,信念是无法改变的。”陈坦秋正色道:“人是会变得。”张少英道:“有的人只适合做老大,永远做不了属下。”陈坦秋笑道:“请教!”张少英道:“互相利用,进而操弄天下。若非指点江山之境,世间又有何事能引起前辈的兴趣?”陈坦秋道:“如此说来,我愧对武林盟先烈,该,抹脖子了?”张少英微微一笑,道:“前辈亲寻必有要事,请赐教。”陈坦秋道:“这般打杀无任何益处,尤其是一个朝廷紧绷神经陪你们玩,弄不好国破家亡,生灵涂炭,你经历过战争该知晓其厉害!”张少英问道:“如此,纵横派该再度归隐?”陈坦秋笑道:“纵横派想退之时,便是尘埃落定。”陈坦秋打个混腔,没有正面回答,张少英续问道:“前辈赐教!”陈坦秋道:“云都东皇,西后,南冕,北侯,谁是间谍?”陈坦秋这一问诸众皆惊。张少英问道:“盟主可有答案?”陈坦秋叹道:“没有证据,但臆测已定!”张少英问道:“盟主之心又在何处?”陈坦秋道:“你很清楚,杀戮解决不了问题。云都,天池全民拥兵,行至极端三十万大军席卷宋境,届时生灵涂炭,乱世之光乍现,指点江山,如诗如画之境于纵横派亦能同存是吗?”张少英正色道:“没有永远的敌人,只需利益足够。”陈坦秋叹道:“不论这个朝廷如何不堪自有天命。不存家国之念,不顾百姓之愿者皆存逆反之心。在权谋者眼里性命只是数字,纵古至今利益之辈占据多数,故而像屈原这种精神烈士方能青史留名,传之万世。于朝廷不存敬畏之心,于家国不存仁爱之性,于百姓不存怜悯之情,于律法妄行极端,天下人若都这般如此,余天下大患。”张少英起身躬身行礼,说道:“前辈忠烈晚辈自愧不如。”

陈坦秋道:“有些事即便知晓亦需实锤,你模棱两可将于纵横派谋划不利。”张少英道:“盟主赐教!”陈坦秋道:“要想瓦解如此庞大的社团无论堆积多少枯骨,只需根基仍在,受到外在的压力,内部必凝心一片。强大的精神社团,完备的军备储藏,渗透朝廷建制上下的官吏,这天下几乎唾手可得。”张少英道:“所以前辈要维持这种对立的平衡!”陈坦秋道:“两方相较取其轻,若纵横派成为失败的一方,则宗派百年根基尽毁。”张少英正色道:“晚辈相信,前辈静候佳音。”陈坦秋无奈抚额,叹道:“说半天全是客套话,我要的答案呢?”张少英道:“告诉盟主亦无妨,但你只能赌。”陈坦秋道:“权谋之下无完卵,纵横派青黄不接之时你有挽大厦将倾之能吗?”张少英道:“当然。”张少英这句话说得很淡然,陈坦秋着实探不清其虚实。陈坦秋道:“人间事,即使智者千虑亦有一失,以大事所在,代价昂亏。”张少英道:“如果有那也是纵横派的命数!”陈坦秋道:“命数之言代表纵横派甚麽都可以失去是吗?”张少英正色道:“然也!”

陈坦秋点点头。叹道:“纵横识术果然犀利,可苦了我那乖侄女儿,她的家国之念要盛于你。”张少英道:“盟主说过,人,是会变的。”陈坦秋似乎有些生气了,道:“她之变化皆因你而起,而遗憾是弥补不了的!你纵横派做甚麽我不管,但不该拿人情感做勘验。如若纵横派让你一剑斩了你妻子你是否照杀不误?”张少英道:“所以才有沧海之誓。”陈坦秋真生气了,说道:“可怜小玄子,我教会了他君子之道,小人行径他是一点也不愿学。他是出不得一点差错的,那样的代价纵横派承受不起。”张少英道:“前辈字字戳心,晚辈铭记于心。”陈坦秋深吸口气,恢复心绪,问道:“纵横派行事犀利谨慎,极少出差池。但冥宗,仙宗呢?”张少英道:“他不出事岂有我等表现的机会。”陈坦秋若有所思,说道:“你将这一干八十六人杀得干净,且留名预世,影响最大的是儒门,最主要的是朝廷,而后是禅宗,是道家。你再插手两宗事,你要做武林公敌?”张少英道:“晚辈是不干的,只是受人胁迫不得不为。”陈坦秋哼的一声,说道:“纵横派行事一半人伦一半利益。但正与邪的定义不可混淆,人间秩序不容倾轧,你要再来一次御留香会战?”张少英应道:“诸宗要活路,纵横派亦同。自己都活不了,管他人何故!这一战能否打,不在于晚辈。”陈坦秋道:“为了生存不假,所以那些反对派都将成为弃子,你们这清理队伍早就霍霍擦拳。违逆者尽数杀光,同门操戈你们倒下得去手!”

张少英道:“于人伦计晚辈无力反驳,但即便小可也难以阻止。小可顷刻可执掌纵横派大权,顷刻亦成弃子。”陈坦秋道:“祸乱武林之举,殃及无辜。黑榜禁绝十年禁方,上万无辜百姓被那些杀手屠戮。人若无怜悯之心,必为历史所弃,为朝廷所忌,为武林所不容。”张少英点头应道:“前辈字字诛心,晚辈知晓深切。”陈坦秋道:“如此,我看看胎息珠真容如何?我不会触摸,你便放于手心我观视即可。”张少英微微一笑,应了声:“晚辈不敢。”说罢,自怀中取出金丝球,露出胎息珠真容。陈坦秋扫视几眼便点点头,应道:“自始至终此物凝聚了整个武林的眼睛,殊不知纵横派隐藏其中的谋划。六宗会盟的核心该是宗派改革,他们无法对同门下手,你们便充当刽子手。放弃如此稀罕物件,选择自身生存,明智选择。”张少英笑道:“其实盟主更想知晓龙魂是麽?”陈坦秋哈哈一笑,盯着张少英问道:“你愿如实已告吗?”张少英问道:“盟主也觊觎长生不老之念吗?”陈坦秋道:“若非如此,道家那些流派岂能任你猖狂至今?”张少英会心一笑,应道:“龙魂不过是一种物质,只不过于人间稀罕罢了。”

陈坦秋道:“如此,该说的都说完了。今后如何行之我管不着,但祸乱武林,你将面对的是武林之剑,天子之剑,走了!”陈坦秋说罢便起身离去,张少英起身跪送,伏地问道:“天虎八策,双使尊号何名?”陈坦秋沉声道:“应龙!”陈坦秋信步前行,且着眼瞧了御留香一眼,上前说道:“以一敌万的神话麽!老夫期待许许!”御留香哼哼笑道:“面对这个时代,于武林,你功在千秋。但,纵横派的路谁能阻挡?你可以阻止!但若达不到期许,我是干掉你还是干掉你徒弟呢?那时愤怒的武林,被牵扯的诸宗,又是何等景象?”陈坦秋叹道:“这是威胁啊!得,我接受了,请!”说罢,径自去了。走出不远,没人会发现陈坦秋脸色阴冷得吓人,纵使他陈坦秋在权谋面前也不得不面对选择,他们早已备好的结局,二选一,呵呵!

江山如画(10)

张少英一行的对话众人均听得清楚,俱震惊不已。回过神来,此等人物较之张少英更锐利。陈坦秋的目的很明显,武林势力相互之间不分伯仲,大起干戈只是徒劳,故而他宁愿维持当前的和平。原本众人以为陈坦秋转为幕后,如今看来武林各方势力尽在其掌握中,他亲自来寻说明纵横派触及其底线。

张少英待陈坦秋走远方起身,众人皆围了过来。田不孤问道:“他所言是真?”张少英应道:“不错,他们一个云都,一个天池会,皆身居要职。”申屠月叹道:“这关系真乱!”御留香沉声道:“他这是警告,但他阻止不了。小子,想不想当皇帝?三十万人算甚麽,纵横派五十万精兵助你登基称帝。”张少英微微一笑,摊手道:“我看着像当皇帝的料麽?”御留香道:“那你最好有准备,此等枭雄非你所及。”张少英问道:“云都四派,你觉得谁是间谍?”羽千泷不解道:“宗派最忌内讧!很多事即便没有证据亦能祸起萧墙。”张少英道:“前辈要的是天下太平,但当今武林谁能停下对长生不老,延年益寿的期望,八十六人在朝廷眼里不也只是数字麽!这条路确实越来越偏了!”羽千泷道:“我们会陪着你!”张少英会心一笑,躬身行礼,沉声说道:“在下当竭力保住诸位性命,留待将来为我出谋划策。”羽千泷问道:“要我们做你属下?”张少英摇头道:“竟结友相称,今后自以友相待。”申屠月诚恳的点头,应道:“我信你!”田不孤侧目冷了申屠月一眼,一行人俱躬身向张少英还礼。张少英叹道:“诸位这是放弃本心,现实而为吗?”申屠月应道:“不然呢?”张少英道:“凡事勿需绝对定义!不忘初心方为始终。张少英内心深处仍愿做个好人!再强一点则谨家国安危,扬汉人天下,怜百姓之苦,应虚章导流之势,正本心之责,仅此而已。”众人听罢无不沉思其中,信念是她们活下去唯一的支撑,每当他们失去本性之刻张少英总能三言两句将众人的思想凝聚在一起。

舒州同安郡城。

慕秋白这几月来极端忙碌,自半月前与张少英相聚睡了个安稳觉他几乎没怎麽歇息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终究是在冥花流建制之内运作,长老院早有警觉,只不过目前他们还未怀疑到教主,冰仙之死彻底震惊了冥花流上下。冥花流新枢纽总幕司只有仲珂长老一人入列,连刚刚病逝的长老院大长老凌文君都不曾入选。即便其身故,身份上他是当仁不让的,然而教主亲令似乎更倾向于慕秋白北宗一派。冥花流历代教主之所以不让北宗掌权,为得便是其皇族后裔身份。百年过去,冥花流传承下来的族谱皆在宣誓,慕家才是冥花流真正的主人。冥花流历代教主皆为女流,皆从宗派之外遴选,选慕秋白与门规不合。且上官蝶舞身死,刃宗掌事上官君泽竟不做丝毫言语,足见刃宗早已被教主收买了。冥花流改革之声流传多年,长老院上下通过冰仙之死已嗅到威胁。故慕秋白掌权乃在于违背先列之法,且长老院上书总幕司言明不可传位于慕家。诸般反对之声皆落在慕秋白头上,连仲珂长老与其交好都受到长老院猜忌,这一切无不昭示着冥花流的动荡。

慕秋白无暇去顾忌这些,新冥网渐渐入制,仅仅面对南方地区他始终人手不够。两任教主一直小心翼翼的暗中行事,积蓄人力,能有如今的规模已是竭力而为。他慕秋白唯一能调动的只有北宗人马,但他又不能将北宗人马尽数强制迁至新冥网中。缺兵缺将严重困扰着慕秋白,想想自己这些年来的行径他时常有一种虚度光阴之感,算算时日长老院也该对自己下手了。长老院顾名思义在冥花流皆是昔年盛极一时的宗派大宗师类的实权人物,在冥花流有着错综复杂的渊源和人脉,亦是冥花流难以和平改革的最大阻力。且长老院直接掌权,七大长老各握着冥花流的财力军权命脉,七煞长老之首位如宰辅。虽然玄黄道真在名义上与长老院对立,为得便是保持互相制衡。玄黄道真虽无多少实权,但汇聚冥花流上下十之三四的精英,实力非同小可。

冥网建制本是私密之事,两代教主历经数十载之功方备好这一切,他出不得一丝差错。不得不说教主选人犀利独特,天玄接手冥网新制得心应手,是统筹冥网不二人选。同时慕秋白亦在感叹,北宗七界七万余众,竟堪堪选出三个人才。慕秋白时常在沉思,他似乎越来越看的清张少英了,数年前他仅仅是个不会丝毫武功,自己甚至懒得瞧上一眼的小乞丐,他靠的便是收敛私心,适所当为的尺度。该做甚麽,不该做甚麽,那怕不愿做他也咬牙撑过去。如今的他残杀同门毫不手软,偏偏他又是个极为体恤下属之人。慕秋白每每想起冰仙以及那些那变革中死得不明不白的同门依旧心有不忍,愧疚不已。怪就怪这个时代人心私立,侵犯旁人的利益,人家不会和你讲道理,这和政治争权是一样的。

慕秋白一行在同安郡城等待多时,他们在等一个重要的客人,冥花流中宗之主上官君泽。其不远数千里自海上赶来,为得便是处理上官蝶舞之事。只不过慕秋白觉得,他二十余年不曾离开过总坛,今朝入世恐不会如此简单。只是上官君泽来之前递了贴子,贴子上言语和气,甚有暧昧之意。冥花流四大群体,教主奉营和昌龙卫,玄黄道真,长老院,五极战宗,慕秋白改革第一步便是争取五极战宗支持。如今白圭接手北宗,龙隐接手西宗。北宗是自己的老底子,白圭接手北宗下面之人也不好说甚麽。龙隐乃教主亲子,其数十载不曾任人唯亲,如今任儿子接手西宗,无论是谁都不好说甚麽。东宗皇甫家慕秋白也联系过,皇甫依只回了静观其变四字。慕秋白查过皇甫依的一切,其执掌武林盟一年多以来心性大变,究竟是保守派还是改革派暂时还分不清,如今就剩下中宗和南宗。上官家虽居冥花流高位,但一直谨慎守礼,多年来一件违背门规之事都未做过。而南宗无恨家族与冰仙家族世代交好,从慕秋白得来的讯息来看,无恨一直在调查冰仙之死。且矛头直指教主。教主掌管冥花流以来勤恳用事,运筹帷幄,绝对不会犯这种莫须有之事,除非特意为之。慕秋白很清楚他必须加快脚步,这一次若谈不下来,上官君泽的性命便留在这里了。虽然会激起中宗的反抗,但若中宗内讧也就不惧了。

慕秋白始终明白,杀戮解决不了人心,道理上他必须占领绝对的高度。冥花流新制已初步完成,一个时效便捷,公平有制,赏罚分明,宗派至上,流派归一的新制度将能让冥花流在十年的时间内迅速充满生气,进而占稳武道七宗第二的位置。仙宗也早谋求改革,且仙宗流派虽多,但行政上并无冥花流这种根深蒂固的盘根错节,今时今日仙宗仍是冥花流强劲的对手。相对于冥花流有了仙宗这个比较,其说服力胜过任何雄辩。

晚间,上官君泽便到了同安郡城,一路遥远赶来上官君泽不及歇息便去瞧了长女尸身,这个他竭力培养的长女竟然客死异乡,上官君泽强忍眼泪独自在冰窖中呆了整整一日。上官君泽虽年逾七十有五,但由于刃宗血脉滴血岩浆之故他的容貌似乎一直定在三十岁。教主曾说过,刃宗滴血岩浆后裔每隔一代滴血岩浆的效用便减弱一些。

上官君泽简单吃了些果点便与慕秋白在水榭中小歇会谈。自冰窖出来后平日桀骜不驯的上官君泽身形黯然不少,虽然他子女众多,但并非每个滴血岩浆血脉都能成才。上官君泽先声问道:“你究竟在做甚麽?”慕秋白道:“冥花流妄自尊大,早已腐烂不堪,教化无方,唯有全部剔除。”上官君泽哼声道:“果然是教主。残杀同门历来为门派所不齿,你倒是心安理得。”慕秋白冷问道:“阁下的选择呢?”上官君泽本是疑惑而问,不想慕秋白丝毫不做掩饰,证实了其心中臆测。以内心而论,上官家族从未将自己真正当成冥花流的一份子,即便家道中落,上官家的滴血岩浆依旧举世无双,这是他们依旧能傲视武林的本钱。只不过再重塑刃宗已无多少意义,上官家族要做的便是不断繁衍滴血岩浆血脉,那才是刃宗的根基。且本着知恩图报的原则,冥花流中宗只听任总幕司教主调令,绝对不会参与冥花流内讧。

上官君泽应道:“我选择来,答案不就是了吗?”慕秋白道:“中宗可以置身事外,但言行统一,不容二话。改革之前,任何阻力都可以被推翻,包括整个冥花流。”上官君泽冷笑道:“杀戮只会激起哗变,你隐瞒不了多久。”慕秋白道:“诸事皆有派遣,天塌不了。”上官君泽点头问道:“张少英在何处?”慕秋白倏然一阵反感,数十载过去上官君泽虽依旧玉树临风,但那桀骜不驯的性格似乎并未改进多少。私自给张少英下药完成滴血岩浆与菩提果之身的繁衍,这种手段在他眼里似乎理所当然。若非他有残杀同门之行,此时慕秋白还真想与其辩论一番。慕秋白应道:“你已有答案了不是麽?”上官君泽道:“你叫他回来!”慕秋白微微一笑,他不傻,自己与张少英亲近之举在冥花流早有闲言碎语。以自己与张少英的结友的之礼,请他回来并非难事,只是上官君泽可靠吗?失去亲人的痛楚他经历过,他不知上官君泽有何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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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11)

慕秋白的沉默昭示其对上官君泽的疑虑,上官君泽续道:“他身为媛嫣的父亲,蝶舞不可以独身入殓。于中宗声名不利,于媛嫣身世不安。”他是在打消自己的疑虑,培养张媛嫣说的轻巧,这等改革时刻中宗将有机会脱离冥花流,教主不会允许此事发生,上官君泽的意思是配**。张少英的两位红颜虽非争风吃醋之辈,但张少英也不得不在逍遥城的籍账上以正妻待柳燕,以所谓的平妻待姬灵霜。于情于理张少英都不会拿婚姻当儿戏,那怕是名义上的。张少英与姬灵霜决裂本就引起纵横派上下的不满,如今的安逸不过是纵横派刻意压制的结果。一旦张少英成为弃子,纵横派上下会毫不犹豫的放弃他。上官君泽都不会明白,张少英谨慎守礼,绝不会在这关键时刻给纵横派上下留下把柄。

慕秋白问道:“在宗主心中宗派意识可有?”上官君泽眼神一凛,应道:“你是在责怪我顾全上官家意识而薄弱冥花流?”这种明知故问,抠唆反复的说辞慕秋白越来越不待见,繁文缛节之下岂来时效便捷?慕秋白应道:“宗派意识人人有责,中宗仍是冥花流的一份子。整个冥花流都不在纵横派眼里,阁下即便见了又如何?”上官君泽冷声道:“如此你是要将我当成保守派清除了?”慕秋白不应,说道:“教主是否答应你们离开?”上官君泽冷眉一凛,慕秋白与数载前真是不同了,如此私密之事他竟能臆测出来。上官君泽道:“不错,条件是全力帮助冥花流改革。哼哼!上官家非忘恩负义之辈,今后仍为冥花流下属,延续三代教主之属。”慕秋白暗暗冷笑,这些表面文章谁都会说,中宗敢屠戮冥花流弟子吗?那会招致整个冥花流的人心。两人谈话间,慕秋白的副使幕司掌令闪灵送来了武林盟盟网讯息,冥花流长老院派遣凌萧,仙剑,胡昭秘密入境,离云台镇已不足四百里路。

终于来了,此时最合适不过,慕秋白暗自思量。大长老凌文君仙逝,凌萧为其长徒弟,大长老之位非其莫属。仙翁大弟子仙剑慕秋白与其颇熟,深得仙翁真传,胡昭更是上教主侍婢之夫,在冥花流皆是后浪中的佼佼者。这一行出动了一百零九人,实际上慕秋白早在他们还在海上时便已知晓。兹事体大,长老院遣三个新人来其意自明。慕秋白并未掩饰,上官居泽瞧在眼里亦感震惊。他一路行来漂洋过海,每到一处都会有冥网人员接待,且接待之人皆干练守制,与总坛相较有过之,这些冥网人员便似脱胎换骨一般,充满生气。直到这一刻上官君泽方放下心来,冥花流改革趋势已不容阻隔,花流苏是何等人物?在任教主是何等人物?上下其手,里应外合,强力清剿下保守派似乎占不到便宜。冰仙身死半年多,长老院方才发觉不对,如此迟缓的时效何以应变当前复杂的局势?两任教主数十载之功的铺垫,如今已是瓜熟蒂落。

上官君泽问道:“这些人都是你要清除的?”慕秋白道:“人心皆是肉长的,今日屠戮同门,他日还能执掌冥花流!尚能心安理得!杀戮只是一种强烈的宣示,从本来不是解决问题的最佳方式。”上官君泽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打算见他们了?”上官君泽问话看似无意实则一直在试探,冥花流的一切教主定全盘与其说了。慕秋白应道:“宗主能确认的是,人家也不会见你。”上官君泽道:“我亲自去会他。”慕秋白道:“这个武林已经变了,论资排辈仅止于礼而着于理,任何实力都将被真理所压制。”上官君泽道:“老夫并非冥顽不灵,但残杀同门终非正义之道。”慕秋白道:“与此往事仅尊于上教主。”上官君泽暗自叹息,人一旦玩起权术着实可怕。将所有罪责推到教主身上,她还能再执掌十年便不错了,再如何冥花流也不会傻到去倒教主的台,且教主有着绝对的权威,岂是那般好对付。

数百里外,官道上,一群商人打扮的车队正在赶路,一行约莫百十余人,其中尚有三十余骑来回策动。这种马队官道上多了去了,只是相对于诸宗的这些探子暗哨来说,识别这种人很容易。探子甚至都能判断,这些人为了在路途上过得舒坦些沿途买东西,堆东西的马车越来越多。这要是真的商队,不出三个时辰便得被惯匪大卸八块。这一行正是凌萧所率领的车队,他居中,仙剑打前站,胡昭在后策应。这是一行人头次踏足中土,虽然自小他们熟读宋境的地理经书,明白各行地区的习俗文化,但真正感受又是不一样的感觉。这个一直存在于想象中的中原大地他们终于踏足了,相较于长白山的终年积雪这里简直是人间仙境,较高丽更加广阔,中华文明繁衍之地。故而一路行来众人不断四处搜罗,像极了没见过世面的孩子。大长老凌文君死前向凌萧交代过,那个秘密他至死也不能说出来,诸事完成他也将自尽殉教。

今时今日他不能有丝毫手软之心,也不容一丝瑕疵。他们能清楚的知晓慕秋白在何处,他同样知晓自己在何处。仙剑与胡昭本就不合,均想在家族上压制对方一头,明和暗斗。这里的地势在山区,来的又会是谁呢?凌萧带着这样的疑虑等待了许久。晚间,一行便在山野歇息,今晚轮到凌萧守夜。出发前长老们多番叮嘱,宋境武林争锋极端激烈,不可掉以轻心,百十余人很容易被吃掉。他们这一行的目的很简单,用他们这一群人试探慕秋白的深浅。子时刚过,四周便传来疾步声,且来的是一群人,身形极致,仅听风声便知高手无疑。凌萧一声大喝,呼唤同伴,拔刀挺身上前阻截。来的这一群人疾步迅捷,凌萧一行在平缓处歇息虽利于防守同样利于对方进攻。甫一交手一行便受到对方联合共击,真气间的契合在夜晚是很难瞧得见,只能凭其风声。长老院弟子吃亏便吃在这里,他们自负于己身的武功家底,有着绝对的自信,但这一交手所遇到的却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这一瞬间长老院弟子便有十余人倒地,同伴的倒地是对长老院弟子最大的鞭笞。高高在上的他们在性命面前与天下人同样,轻易倒下十余人,让他们意识到自己遇到的究竟是甚麽。

这一百零九人是长老院挑选的精英,有压迫便有反抗,他们根基本就强健。联合阵法他们也非不会,凌萧迅速组织人力抱团,阵势一起便将来人逼了出去。此时透着淡淡的火光众人方瞧得清楚,这些人不多,似乎二三十人,出手六分狠辣,四分稳健,武功路数杂乱,皆乃夜袭高手。那聆听四方的身姿随时保持着进攻姿势,只是一行皆身着夜行衣瞧不出是甚麽人。胡昭虽四十有三,但心思深沉,其冷声问道:“是谁派你们来的?”偷袭人群一人向同伴不解问道:“咱们是来杀人的诶!他竟然还想知道是谁派我们来的?要不要告诉他?”同伴无奈回应道:“你们变得怎麽跟那疯子一样了!”声音是个女子,言语中充满无奈和感叹。那人嘿嘿一笑,叹道:“那还等甚麽?杀呀!”话尽,人出,剑光闪动,鏖战再开。凌萧仔细端详过,一行三十二人,皆是杀手无疑,似乎与黑榜有关。

长老院弟子一旦结成阵势,这二三十人便难以轻易突破。只是这些人的阵型转变确实熟练,根基绝佳,可惜破绽太多,如此便容易对付。经过短暂的交锋,突袭杀手再次占据上风,长老院弟子伤亡开始加剧。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功在这些突袭之人的面前似乎使不上力,人家都不与你直接接触,只寻你破绽和方位,有的方位连长老院弟子自己都无法准确分辨。如此丝丝入微,稍纵即逝的破绽都不放过,长老院弟子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对手。对弈之术他们不缺默契,能将阵势破绽一点点契合,但这需要时间。随着前后三十多人倒下,长老院弟子开始发觉,杀手对内功运用的复杂和浑厚是他们难以企及的地步,对方武功之强超过了他们好大一截,此时他们已倒下死十余人。如此见缝插针的攻势让仙剑与胡昭平日的高傲大大受挫,两人窜到凌萧身畔,仙剑急道:“得想法子撤走!”凌萧摇头,沉声道:“人家不会给你机会,唯有拼死一战。”胡昭道:“难道咱们要在此全军覆没?”凌萧看了二人一眼,说道:“咱们走是有机会的,走吗?”抛下属下独自逃命固然能保得性命,但这对长老大弟子,对冥花流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除了冥王会战那些惊天动地的大战,还从未有人能将百十余长老弟子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冥花流开派以来从未有过。

江山如画(12)

紧迫时刻,不远处一道焰火冲向天际,甚至能听到疾步声,且步伐熟悉。凌萧微微一笑,应道:“援军来了!”仙剑松了口气,说道:“除了禁断血亲谁能将咱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黑榜遇田不孤咱们又不是没交过手。”凌萧正色道:“出手吧!百十余长老院弟子被人打的伤亡惨重,这脸面可丢尽了。”说罢,凌萧已然拔刀欺身上前。这一亲自交手,凌萧骤然惊觉对方真气之浑厚,内力强罕见如斯,若非根基尚在,他全无反抗之力。胡昭与仙剑同样惊觉对方的能为,如此说来他们并未下死手,否则伤亡将更大,显然他们知晓会有援军?带着疑惑,长老院弟子等来的确实是援军,且属玄黄道真之人。玄黄道真乃冥花流武学开源之处,由于没有拿火把,长老院弟子也不知来了多少援军。

凌萧一行只是甫经战阵有些失了分寸,但偷袭杀手与援军一交手便知其深浅。三分十二配合四气并行之招,前后轮番出手让你在电光火石间无法得心应手。刚刚的他们定是在远处观战,否则岂有这般应对变化?偷袭杀手中有人冷声喝道:“玄黄道真也不过如此!”玄黄道真与仙宗的三分界院一样都属于武学开源之所,虽极难进入,却一直为武林名士向往之处。今日甫交手玄黄道真弟子亦被震撼到了,对方招式武功并无新奇,只是真气内力浑厚,若非三分十二加上四气根基,他们们数十载的功力都难以匹敌,差距明显,原本打算全歼的策略须得改变。短暂交手偷袭杀手们同样震撼到了,所向披靡的他们似乎遇到了对手,三分十二果然是克制他们武功的方法,只是路数还不成熟。

当先锋弟子冲开战阵与凌萧一行汇合,先锋弟子当先一礼笑道:“三位在冥花流位高权重,从未有今日这般狼狈吧?”冥花流虽争权严重,但表面礼节是从不怠慢的。玄黄道真与长老院经常切磋武艺,虽然长老院赢得多,但与长老院弟子关系颇好,都是熟人。凌萧无奈苦笑道:“得!日后此事得被你们念一辈子。”先锋弟子笑道:“先撤走吧!他们不是来拼命的,再打下去都没好处!”胡昭脸色难看,应道:“便放他们走?”先锋弟子劝道:“压一压心中的愤怒,都有准备,再打下去不过又是一场朝武大战,仗不是这麽打的。”仙剑恨恨道:“下次换你们打先锋!我伤了十八个师弟。”先锋弟子微微一笑,继续劝慰,有了玄黄道真弟子加入偷袭杀手要面对冥花流人力上的优势,还要面对武学上的渗透,打得越久双方了解的底细越深。你不与长老院弟子正面接触,玄黄道真弟子也不与你正面接触,露破绽让你钻套子,从中对弈,再打下去都没意义。偷袭杀手队长一声令下,悉数退走,三十二人瞬间走的一干二净,留下一地的长老院弟子尸身,倒下的三十六人没有一个活口。

仙剑与胡昭整顿队伍后均脸色铁青,这一仗不过两刻钟,三十六人客死异乡,冥花流的昔日辉煌似乎再难复加,武林争锋着实可怕。玄黄道真来了不过四十六人便解了围让长老院弟子多有羞愧。在冥花流玄黄道真沉迷于武学钻研,地位较长老院尚有不如,今日如此着实令人惭愧。凌萧问道:“你觉得他们会是谁?”玄黄道真这些年来勘验武学对手多是黑榜弟子,队长这个职位虽是个小位子,但在玄黄道真都是宗师级的高手。先锋队长道:“如今黑榜多数在汉江联军大营,白教弟子多数都已离开。为甚麽无人阻截?宋庭岂能不知!武林盟盟网岂能不知!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达成了某种共识!”先锋队长一语点破,凌萧道:“是慕副使?”先锋队长道:“再愚蠢的人也不会杀戮同门,而这些杀手便是最好的用具。此于当年的黑榜异曲同工罢了。”凌萧道:“这等于冥花流内讧!”先锋队长摇头道:“人家名义上乃冥花流创教教主后裔,夺权是天经地义。只不过他们意图仅仅如此吗?”凌萧皱眉道:“他在排除异己?”先锋队长着意瞧了凌萧一眼,说道:“凌兄,看来你的眼界有待提高。这个武林早已发生巨大的变化,险恶万分,连宋庭都不敢轻易言战。朝武大战看似两方争端,但诸宗借此排除了大量异己不安分之辈。今朝变革再起为得便是革新建制,光大门楣。如若是你,你会放下冥花流大长老的位子吗?”凌萧一阵黯然,为了这个位子他兢兢业业从不敢怠慢,他太在意这个位子了。

仙剑较年轻,其有些不忿,说道:“改革凭甚麽让咋们出来打头阵!”先锋弟子道:“总要有人牺牲的,诸位平日里高高在上,这便是今日该但当的责任,无分你我。”仙剑本想再说被胡昭阻止了,当前情况不明,慕秋白已身为总幕司副使,若真是他遣人来,咱们该以拜帖速速送上去。”先锋队长点头道:“不错,但此时才想起来不觉得晚了很久麽?一般来说,你们一上了岸便能运用冥网送贴子,都离这般近了才想起来?”胡昭一行瞬间惊得一声冷汗,他们习惯眼见为实,这种不对面的讯息传递让他们觉得太过虚幻,现在想想真是可笑。凌萧道:“咱们只是先头部队,尚有隐藏的人力。竟然怀疑慕副使居心,咱们一面遣送贴子一面派人去查。”先锋队长道:“不运用冥网咱们查不出任何东西。”凌萧道:“人家是副使,咱们一动他全都知晓。”先锋队长道:“所以最好的方式便是甚麽都不必查,守在慕副使身边安心听事方有机会。”凌萧道:“人家会给我们机会?”先锋弟子自信道:“党派之争再激烈亦是冥花流家事,撕破脸是无能的表现。”凌萧叹道:“宋境的事我们听得多,看得少,今后得用心了。敢问阁下姓名?”先锋弟子摘下蒙面说道:“我是道字驭明宗!”凌萧听罢,不由哈哈一笑。

玄黄道真之建制在冥花流一直是秘密,对外只有玄黄道真四字排辈,玄字辈最少,真字辈最多,道字辈是玄黄道真的中坚人力,不可小觑。当下凌萧一行放下身段再次以平礼与其一行相见。随后一行人收敛尸身,等待冥网派人前来善后送到冥花流在宋境的墓地。驭明宗文武双全,虽身在玄黄道真但心思细腻,对当前的武林态势颇为清楚,凌萧放下身段求教,让仙剑与胡昭皆感尴尬,他们对这个武林的接触和认知实在太少了。

云台镇。

冷逍遥自一会之后便待在云台楼,因为一向严谨森严的仙宗突然走向了分裂,这一切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当他刚下定决心争取门主之位时这一切便悄然无息的铺展开来,如此迅疾。仙宗本体十三派加上逍遥城九派,冷逍遥身后只有圣女一派能够鼎立支持,今时今日的仙宗没有人比他冷逍遥更适合这个位子。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冷逍遥已暗自思量许久。他争位无关其能力,而在于仙宗的宗派意识的高傲和谨慎。仙宗遴选门人一向严苛,逍遥城十数万众并入仙宗虽充实宗派根基,也带来了大量的问题,除去老幼和不会武功的,这些人中能真正选入建制之内的不过四万尔尔。再减去大量的安置尚不足两万余人,能够真正融入仙宗上中二层建制不过数千之众。这数千众年轻力壮,将来必引领仙宗,如此必然激起仙宗本体的排斥。此时的冷逍遥不得不感叹师尊的安排,当年并入仙宗之时,逍遥城保留了两万余人的军队以及两浙地域的逍网建制,这是逍遥城能在仙宗安稳的根基。如今的仙宗走势乃仙尊不顾不问之故,动乱虽能带来折损,但无疑是改革的源头。如今的仙宗有本体,逍遥城,仙网这三大建制,恰恰是即便仙宗本体乱了,仙宗的根基仍在。且冷逍遥,重耀在仙宗的声势与日俱增,任留一人都能力挽狂澜。这种改革虽史无前例,但能够造成阻碍的都必将清楚,这一点毋庸置疑。

仙宗圣女一派已由灵女四婢女雪花飘落中的落字号洛凰灵接任,这是灵女去世前亲自受的命。如此冷逍遥以九派当家出身,携圣女一派,尚有军队,两浙逍网护持,成为仙宗实力最强争位者。推翻阻碍,创立新制,在废墟上再创仙宗,冷逍遥首先要面对的便是仙宗护门长老农紫函一派。仙宗派别没有地位高低之分,只依靠流派弟子资质为分别,为了加强护门长老的执行力度,仙宗各流派都有十之一二的精英在护门一派门下轮流差遣,势力一直稳居仙宗第一。强烈的护门职责让护门长老一派始终贯彻宗派本体安稳为己任,面对如此动乱即便农紫函明白一切,其也不会放下己身的职责,此为冷逍遥面对的第一个对手。

江山如画(13)

其二则是仙宗如今呼声最高的洛子秋。他的身份经过仙宗长久严密的勘验,最终坐实其确为教皇之子洛子秋。洛子秋掌管长离便展现惊人领导的手段,自入仙宗一直大度若简,却又有着随行自意的超强理事能力。随在其身畔的流派以一式派杜开为首,东阳,南神,飞凤为辅。这四派皆是当年仙宗总坛内乱之派,在仙宗一直郁郁不得力,倍受护门长老农紫函的刻意压制。且为了保存仙宗本体不会长期内讧,如今的四派宗主皆为上一任宗主的孙辈,同样正值壮年。杜开平日里不慕名利,纵情山水,多次表明自己只愿维持一式派发扬。但其天度自然,看似淡然无争的个性无不在掩饰其天生具有号召力的枭雄之身。如今看来农紫函所料不错,这个机会终给他等到了。

而冷逍遥面对的第三个人则是重耀,仙宗门户。如果不改革,重耀是稳定仙宗本体的最佳人选,战神派经过重耀的重新遴选在数月间便完成内在建制改革,前后愈以数百计的黑榜精英悉数入列,虽然多数是张少英挑选剩下的,但同样不差根基,只是需要些时间,亦是一份大大的人情。这些人将在仙宗武学建制下发挥最大的潜力,战神派将成为仙宗名副其实最强战力。黑榜这巨大的一锅汤最终战胜了人伦,屈服了现实。黑榜百十年来所凝聚的根基和巅峰在宗派面前也不过是大鱼吃小鱼,虽然后遗症比较多。这一锅肉汤纵横派吃光了肉,剩下汤都如此人才济济,杀戮确实是锻造强者的最强路途。如此仙宗三分阴阳之境的停泄有望再度超越,届时又是何等壮丽景象?每每念及于此冷逍遥亦在感叹自己的师尊,他一生依靠和敬爱的师尊真与异端势力有关吗?他原本以为自己了解师尊,但如今他已看不透师尊的存在。冷逍遥与重耀交集并不深,但与妻子灵女关系甚好,对圣女一派颇为亲近。冷逍遥在思考自己究竟该如何定义重耀,他虽然适合当前的局势,但他一生倾力于突破三分阴阳的极限,以其性似乎并不热衷权利。如此若能说服他也许尚有一丝把握,最明显的区别便是,洛子秋入宗以来重耀作为仙宗门户从未说过一句话。教皇虽引领三分阴阳之进境,但并不代表其子也能如此,且洛子秋出身于黑榜,虽有领导者之才但其心端正吗?如此睿智心计之辈是否该谨慎?

以当前的仙宗困境,护门长老自立一派,左右护法秉持门主,大少司命秉持三分界院,余下一个三分派乃为教皇嫡出,暂时情况不明,几派各有建制职责和历史遗留问题,情况更加复杂。冷逍遥是个睿智之人,理事能力果断干练,他有着足够的本钱,他的第一步便是重耀。论及重耀与张少英慕秋白一行走得颇近,黑榜精英他冷逍遥是一个也没捞着,按说自己与张少英该更加亲近才是,也或许有了玉林苑弟子的根基,精英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于张少英来说纵横派自然会选择最有潜力之辈,这与情感无关,也证明重耀接手仙宗的机会远远大于他冷逍遥。这也就时当初师尊数道急令让蒙阳和偷神王去求亲。如今偷神王与孟依仙结为连理,有了这一层的牵绊,冷逍遥同样有机会。

重耀一直在处理水清柔之事,但冷逍遥觉得重耀远不会如此简单,仙宗留下的疑案诸多问题至今未明。冷逍遥一发信,重耀便回信,他竟然也在寻自己的路上。这一番见面让重耀颇为感慨,看似强大的仙宗再在麽断的时间内分崩离析,若没有门主仙尊的放纵绝不会出现这样的乱子。不过出了也好,出现问题总要有人解决问题,压抑只能缓解而无法根除。两人一见面便即密谈,出乎意料的是重耀竟然选择公开支持冷逍遥。冷逍遥思索再三问道:“这是那小子的手段?”重耀沉声道:“在武学传承和宗门之位我只能二选一。”冷逍遥刹那间哈哈大笑,刚刚自己还想攀关系,不想人家早就做了该做的。冷逍遥问道:“你有面对今后的准备吗?”重耀道:“仙宗虽然再建多年,但建制弥乱,门主倾力挽救也只能做成外壳。先是战神派内乱,再是教皇失踪,进而总坛内乱,冥王会战我师尊战死,再加上金陵之战的惨败,整整十六载,当这一切跃然纸上你能发现甚麽?”冷逍遥皱眉道:“你觉得这一切是一起的?”重耀摇头道:“只是臆测,并无实据。”冷逍遥深吸口气,睿智如他,自信如他,这个问题他竟然从未想过。十六载的光阴仙宗实力一直在下降,内讧严重,这些事汇聚一起虽有理性却着实有些荒缪。冷逍遥的沉思让重耀越来越明白,张少英说得没错。冷逍遥看向重耀思量的目光,问道:“你想说甚麽?”重耀道:“他说得没错,你一生逍遥,皆顺风顺水,虽能力出众,但经验欠缺。”冷逍遥皱眉道:“这麽差劲?”重耀道:“每个宗派皆有自身情况,任何宗派也不可能与纵横派一般。我只是想提醒你,牵一发而动全身,你准备好了?”冷逍遥哼哼一笑,说道:“我还有退路麽?”重耀沉声道:“那就动手!内讧麽!仙宗垮不了!”冷逍遥狡黠问道:“你是真心支持我的麽?”重耀摇头道:“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在这个间谍盛行的时代里,洛子秋再有魄力,也不适合仙宗。杜开那一群人睿智有加,但不懂得维护宗派至上的原则,这四派合在一起也不过乌合之众。你是仙宗圣主,九派当家,身份上有绝对的实力。我已上书总坛,仙宗门户之言加上你自身的本钱,三个月内我便要推你上位!”冷逍遥不住点头,叹道:“真是犀利啊!权谋之术纵横派玩的那叫一个熟练霸道。”

重耀道:“所以,所谓的人伦,所谓的同门都不可成为阻碍你的脚步。”冷逍遥道:“要想站稳道德至高点,改革目的,宗派意识,凝聚意识,发扬意识,皆成帮手。于道义,于人伦,于同门,于历史都有所交代。”重耀道:“这是你的问题!”冷逍遥微微一笑,说道:“你的性子其实很张狂,只是这世间并无多少人能引起你的兴趣,当今的时代正适合你这种人存在。”重耀问道:“如若有一日有人比你更适合仙宗你如何抉择?”冷逍遥道:“这个并不复杂,即便离开仙宗,冷逍遥依旧逍遥。”重耀道:“世间万事,适所当为,愿你记住今日之言。”冷逍遥抱拳道:“放心!”重耀起身走到回廊眺望云太湖,说道:“我来寻你并非此事,而是有秘事相告。如若有一日我有不测,你当可追查下去。”

冷逍遥立时挥手让蒙阳等尽数退出居内,其起身走到重耀身畔应道:“洗耳恭听。”重耀道:“如若将十六年的一切归于一类,那这一切的起源都源自于我师兄妹三人决裂那一年,乾德三年正月。往事已息,记忆却历历在目。我师兄妹三人自小在一起修习武艺,本就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喜欢同一个女子并不稀奇。两个青年俊杰一旦较上劲来自是各自发力,面对两个对自己呵护备至的师哥,一个懵懂初开的少女自是左右踌躇。那一日我醉酒表明心意,半推半就成就了孽缘的开端。仙宗虽不禁门内结亲,但师尊有严令三十庚之前不予姻亲。仙宗门规严苛,师尊又威严不珂我俩只好出逃。之后师尊遣大师兄来追,心虚作祟之下我二人尽败其手,且身在岛上,要调动船只几乎不可能。此时小师妹选择放我走,牺牲其自身。小师妹其时年纪虽小,但心计端深,大师兄就这般入了小师妹的计策中。你亦知晓,战神派立弟子向是门内盛事,三个弟子裹在一块儿等于毁了师尊一切。”说到此处重耀有些停顿,方续道:“以今日而论之,我俩若当面认错,最不济也不过逐出师门。只因师尊太过高大,我三人自小从不敢违逆师尊教导,方至此等祸事。两个继承仙宗门户的希望与同一个女弟子有染,违逆门规,违逆人伦,小师妹在仙宗是待不下去了,大师兄与我也难以再见,最后师尊让他们自己做了选择。”冷逍遥道:“是叛离而非逐出门户,仙宗声誉保全,你也保全了!当时必是侠师兄看重你,否则岂能因小舍大。”

重耀道:“这一切你觉得有问题吗?”冷逍遥摇头道:“并无多大出入,只是在选择上,为甚麽选择你?”重耀缓缓点头,应道:“我三人排序以心智而定,大师兄与我皆端稳,唯小师妹聪睿好动,某些方面甚至超过我俩,她才是该留下之人。”冷逍遥道:“也许这个问题困扰你许久,但如果事实本身并非如此,你该会很难过。”重耀微微一笑,说道:“我问过御留香,那一战师尊并未立时死去,也许这就是个谎言。”冷逍遥冷眉一凛,问道:“仙宗门户,战神派一派宗主会有问题?”重耀道:“看看如今的玉仙师,他的选择足以证明此事与师尊有关。其时的师尊三分阴阳之学初成,留下我也不过印证三分阴阳之极端。”冷逍遥道:“侠师兄为人端正不珂,怎会分不清诗画江山之实际,以事态论之,玉仙师该是间谍。”重耀叹道:“这个问题困扰我四十余载,当他二人同时出现时我虽有猜测但未有实据。”冷逍遥感叹道:“纵横识术。”重耀缓缓点头应道:“今时今日他必有问题,但小师妹呢?当年离开时她便咒骂师尊偏袒,而我慑于师尊威严,愧与心中良知,不敢有一言求情。”冷逍遥问道:“四十多年过去,你们还有多少情谊?”重耀摇头道:“人活着便会不断的惦记遗憾,牢记仇恨,疾于私愤。而私愤的最好方式便是毁掉一切。”冷逍遥微微笑道:“恨到要毁掉仙宗,是否有些夸张?”重耀道:“你了解过诗画江山的内容吗?”冷逍遥叹道:“诗画江山若成,这中华之地当衍生世间最完美之天下。这一切的前提是,挡在前面的一切都要清除。”重耀道:“你很清楚,他们并非一定要做到哪一步,而是理想抱负存在的抗争。朝廷不懂这些麽?你要在史书中留下印记朝廷便千方百计的抹除,你写的野史泛滥,我便使尽一切手段加以禁锢。也许所谓的异端势力并不在乎能否源远流长,不过是被动接受世俗的征伐罢了。”冷逍遥赞叹道:“精辟!这两年你的变化真是太大了。”

江山如画(14)

重耀微微一笑,说道:“徒留时光匆匆,数十春秋不如这两年来的清明。”冷逍遥道:“所以在他们眼里我们似乎也是冥顽不灵,利己自私之辈。”重耀道:“如此也就不难解释他们的关系。”冷逍遥道:“一旦臆测有误,你,有准备?”重耀道:“无妨!”冷逍遥哈的一声,叹道:“恩!如此咱们的门户可越来越有一宗之主风范了。”旋即冷逍遥伸手阻止道:“不对!你要做甚麽?”重耀道:“要解开此事之谜团,我师兄妹三人必要做个了结!”冷逍遥问道:“非要在此时吗?你可是我在仙宗唯一的帮手。”重耀问道:“你对我没信心?”冷逍遥道:“此时看来,他们同时出现不就等着你这麽做吗?”重耀点头说道:“这桩往事该有了结了。三分阴阳,四气横秋。这第四气虽不从自身,但着实不为一条出路,虽然并不稀奇。”冷逍遥道:“这倒让我想起了剑湖派的天水逐流剑法。”重耀点头道:“借助外气行功虽与三分阴阳区别甚大,但人体是有极限的。”冷逍遥道:“这个问题并不复杂。你若有需要,我可端详一二。”重耀正色道:“有求于你时我会吝啬吗?”冷逍遥无奈一笑,叹道:“你真是越来愈有那小子的嘴脸。以前你很少笑!”

重耀笑道:“当前时局你如何打算?”冷逍遥道:“这也是你接下来是所说的重点吧?”重耀沉声道:“少废话!”冷逍遥笑道:“我一个外来户若大开杀戒,于仙宗本身虽有益,但不会有人认可,唯有借助外力。”重耀道:“我说的是,东阳,南神,飞凤,一式四派。”冷逍遥若有所思,应道:“你先说的东阳,最后说一式派。而当前的局势,这四派明显附和于一式派杜开。”重耀道:“权利之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事还少吗?”冷逍遥若有所思,应道:“在我印象中你应该算是个武痴,我真是低估了你。”重耀哼然一笑,说道:“东阳范昭逸此人静水流深,铅华细腻,杜开虽有睿智当非其对手。”冷逍遥道:“但你要说的不是这些!”重耀点头道:“开宝元年,教皇与三分派宗主祝神光失踪,此于太祖皇帝驾崩不过八年。”冷逍遥一声恩!拖得老长,叹道:“教皇生平创立仙宗十三派之功,从未有过亲近朝廷之举吧?”重耀道:“年事一久远许多事便会断落,亦会被有心之人再度拾起。自盛唐以来仙宗斗了朝廷,斗了四大世家,斗了八大家,五代十国以来又斗了多少当权共击之辈。仙冥争霸为得是甚麽?仅仅是天下第一大宗的声名吗?不是,是宗派利益和凝聚人心之手段。”冷逍遥没有回应,重耀所带了讯息完全推翻了他所有的构思,仙宗当前的形势恐怕更加复杂。

重耀续道:“如果臆测为教皇受皇帝影响深知权利之弊端,进而选择诗画江山,那麽胡氏三魁为何会三分蝶影这等唯有教皇能行之功?”冷逍遥挠头道:“太祖皇帝生前之事咱们都能背下了,暴毙之前从未有过安顿后事之举。”重耀道:“赵匡胤何许人也?天下间的势力他岂会不知?自迁都洛阳之事后他便安顿了这一切。前有武林盟,逍遥城,后有天复会,这一切皆是幌子,诗画江山确实能杜绝皇权至上,还政于民的弊端。当前的赵家天下走的不过是历史的老路子,这种皇权终究会有一日没落,千百年来历史早已证明一切。”冷逍遥连番晃动食指,叹道:“你那儿来知道这些的?天呐!简直闻所未闻。”重耀问道:“教皇在你眼中如何?”冷逍遥道:“说不明白,按照我的理解,大贤之身,睥睨之眼,令人生畏。”重耀道:“这样的人足以符合心忧天下之心,是为文武同韬。”冷逍遥道:“你之想象太夸张,却也不无道理。只是当家门主竟想毁了仙宗,这是正常人的想法吗!”重耀没有回应,续道:“按照这种臆想,至少御内班或者皇城探事司有些痕迹。”冷逍遥平复心绪,抬手说道:“种种迹象表明,这可能与异端势力有关,总坛内乱由一式派杜千化而起,而后祸及东阳,南神,飞凤三派。杜千化,其弟子杜孤星皆死于内乱。诶!不对,挑头的二人身死正好掩盖其事情原委和真实目的。”重耀所言冷逍遥这些年没不是没推敲过,只是从未有像今日这般连成一片,简直不可思议。

重耀点头道:“教皇创立十三派的仙宗根基,让仙宗一下有了与冥花流较量的本钱,其声名之威望在仙宗无以复加。为保十三派不互相内讧,乃至于教主一派都与诸派平起平坐,只是在规矩上有所分别,这些建制不正是诗画江山平等与民之前鉴吗?除了教皇,谁能命令四派同室操戈?即使四派俱亡,仙宗也不至于沦落到退隐。恰恰是金仓被迫,百十条大船将金仓近亿巨资搬得一点不剩,这一搬差点将仙宗搬垮了。其实都不难想象,没有绝对掌令之身,谁能将如此巨资在三十日内悉数搬走?这一搬仙宗元气大伤,不得不与冥花流讲和,由争霸变成讲和此乃宗门之辱。仙尊苦心数载刚刚建立起来的威势瞬间淡然,仙宗自此没落。偏偏二月总坛内乱,四月便有冥王会战,这一役前圣女,大少司命三派宗主战死。短短半年内,仙宗损失圣女,侠菩提,大少司命,东阳,南神,飞凤,一式八派宗主,六千八百一十六人仙宗上层精英战死,仙宗的家底彻底败光了。诺大的宗派顷刻之间颓乱,内讧之惨烈,至今教人恐惧。而后的金陵之战,那边私心,这边通官府,仙宗不得已借势退隐,闭门自奋。”

重耀字字深沉,每一句话都揣摩无数次,尽附一腔忠魂。冷逍遥身有感佩,当年之事他刚进入仙宗不久,在偏僻处并未得见,事后再临总坛那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只是许多人就此再也不见。冷逍遥道:“这是你内心深处的选择吗?”重耀道:“战神派的职责是发扬仙宗武学,权术我非不会,但那已不是我的路。如今的仙宗改革都如此艰难,何况立世。”冷逍遥问道:“何为立世?”重耀道:“武道七宗虽过百载天命,却仍如朝廷一般彼此起伏,历经盛衰,所以古人一直欲叹天命。如今有了异端势力之参照,则一切简易,那便是制度本身有违,集权与理想始终是对立的,这个天下属有百姓千万,能读的起书的太少了!愚民之政,禁民之流动,掌生死以权术。如此压迫,方有朝廷每年都有一起叛乱之事,异端势力掺杂不假,便无百姓之本心吗!”

冷逍遥刹那间犹如豁然开朗,终于有个志同道合之人了。冷逍遥道:“武道七宗之出路在于传承,而传承需一种文化底蕴相辅。慕秋白作为冥花流五极战宗唯一的男子,历年来游历天下,寻的便是这般。然,目标是相同的,但面对这世俗,惊世骇俗注定失败,融入世俗则为其所同化,这其中之尺度该如何把握?”重耀道:“拘泥于宗派一身之法只可延缓而不足以流长。当以宗派之外,武道七宗之名为何而成?不正是世俗以定义,行汉人天下之共识。先辈之高瞻远瞩贯彻始终,令人侧目。”冷逍遥问道:“你有答案了?”重耀道:“这个答案由张少英所起,以明正己身彼此之存在,务实现实之必要,一称为知人,即知人性,人理,人心,俗而论之,莫天下之徒,皆为人类,大爱之念。二称为同伦,即经书识论之则。三称为求存,以宗派,朝廷之存。四称为尊皇,以天下之皇间接于天下之民,意百姓之安。其五共利生和,正视彼此存在之必要,朝廷可去患匪毒瘤之论,武道可去经史留名之意。其六以务实,这一招则为要害。当今朝廷沉珂多难,唯武道诸等不受王法履历约束可自由选择己身。如此这六项纲领一成,则信念可成!”

冷逍遥问道:“这是要抛除侠义之道了?”重耀道:“侠义之道可归于知人,乃侠者当为,务须宣扬做作。”冷逍遥叹道:“明白了,师兄啊师兄!今日的你令我感叹呐!”重耀道:“这个时代在变,武林将显新格局,那纵横识术篇我给你带了,图册有点多,够你看一年了。”冷逍遥问道:“为何先给你而让你带给我?我不如你?”重耀微微一笑,说道:“他比较忙。”冷逍遥哼声一笑,说道:“当街手刃八十六人,你信吗?”重耀道:“那不重要!”冷逍遥点头道:“如此,接下来之事便好谈了。”重耀道:“你觉得他们能到你身前?”冷逍遥道:“不然呢?”重耀道:“你的路才刚刚开始,有些你不便做的事他能为你代劳。”冷逍遥问道:“知晓同心结吗?”重耀道:“蛊术罢了。”冷逍遥道:“他清白郎君受胁迫如此,你信吗?”重耀笑道:“那重要吗?”冷逍遥哈哈笑道:“师兄,耿直如你,论之权谋如今是面不改色!”重耀道:“你已感叹好几回了!”冷逍遥哈哈而笑,甚麽是希望?甚麽是可以信任的队友,有希望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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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15)

远方。

东京大内探事司,皇帝赵恒刚从早朝下来。那八十六人虽为劫匪却有另一层身份,逃兵。虽为逃兵尚在军籍,探事司这一番试探,他竟然抬手便杀的精光,他究竟要做甚麽?近来赵恒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对武道诸事皆有些力不从心,似乎跟不上他们的脚步,他们究竟在做甚麽?他有些恐惧。张西郡乃当世大才,深敛人事,许多不明之事他都能给自己解答,他终于也有自己的军师了。这次的事让赵恒明白,郭晓终究顾忌了自己皇帝的脸面只说了其中的一部分。尽管有些心慌,赵恒仍勉力压下心绪,缓步入院子。

探事司内,张西郡正在摆弄郭晓留下的那些卷宗,经与探事司档案卷宗以之比较,他终于揭开了自己多年的迷惑。赵恒一入室内张西郡便让赵恒瞧了自己所摘取之笔录精要。最为鲜明的是,纵横派究竟想干甚麽有了明确答案。他们在创立一种可以存于世俗的生存文化,这种意识一旦形成,那对皇权的威胁将大大增加,也更难清除,若由此繁衍天机百年,诗画江山犹未可知。这一堆人加起来数百万之巨,大宋这些天子门生压得住场面吗?赵恒沉默许久突然有些疲惫,论文治武功他皆不如太祖太宗,他们都治不好的绝症自己又能如何?他怕是要连这守成之君都做不了。

赵恒沉默许久,问道:“你有何想法?”张西郡问道:“陛下亲手杀过人吗?。”赵恒叹道:“凡四十余载唯涉猎之余屠过牲畜。”张西郡道:“陛下面对的是一群经书识伦,聪明绝顶的亡命之徒。陛下的观念若不改变,唯有认命。”赵恒道:“朕已决议与武属讲和,难道还要与异端势力讲和不成?武属尚有前鉴,这异端势力朕若和了,又以何等脸面见列祖列宗?”张西郡道:“异端势力断无可和之机,他们的理想是推翻一切,这绝非区区二百万众可行之事。”赵恒叹道:“这二百万虽只是估量,但这其中牵扯到多少门户?二百万人堆成京观填满大内都绰绰有余啊,张卿!”张西郡问道:“陛下慌了?”赵恒道:“刚刚朝堂上大臣都建议下旨缉拿,以维朝廷脸面。想想真是可笑,数万人战死荒野都不见他们这般激烈,如今为了区区八十六条无辜性命在这里叫嚣!朕问了一句,天下之患谁能一杀而定之,刹那间朝堂上下鸦雀无声,那个寂静啊!”张西郡微微一笑,叹道:“陛下这是吓到了!”

赵恒闭眼深吸口气,叹道:“这大好江山之外,朝臣之忌讳,天子之威赫,皆成井底之蛙。回过头来,八方强敌环伺,稍有不慎他们是要吃人的。可叹朝廷上下无人懂这个道理啊!朕这个皇帝在他们眼里只是普通人,何况这些公卿贵戚!”张西郡笑道:“陛下的牢骚发完了?”赵恒敛聚心神,再度恢复那谦谦若郁的神态,沉声问道:“朕这个天下真的如此差劲吗?”张西郡道:“即便在异端势力眼中他们也感叹大宋祥和之功,虽多有瑕疵只是对武官严厉了些。陛下自己治理的江山文治武功有目共睹,陛下连自己都不信了吗?”赵恒问道:“那八十六人都抚恤了吗?”这张西郡道:“皆已抚恤妥当。”赵恒道:“有时候想想朕总是惊得一身冷汗,抚恤再丰厚又有何用?如此虚伪之态不过自安罢了。”张西郡道:“武属异端虽不同于政治,但武属求得是生存,异端求的是过程和结局。陛下有探事司,四方门,足以应对当前局势,只是陛下未下决心罢了。”

赵恒问道:“他于牌坊上留名是真?”张西郡道:“是天罪所书。陛下,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想做甚麽!”赵恒叹道:“还不明白吗!改革,他们跟朝廷一样都想千秋万代的传承下去。他们人少,所有有阻碍的都将被清除,一概杀之。”张西郡道:“这便是武林的厉害之处,朝廷是学不来的。”赵恒道:“他们要干甚麽随他们去,别骚扰百姓,此为朝廷所不能忍,为朕所不能忍。黑帮禁绝,十年禁方的代价便是六千多户百姓家破人亡。父皇连百姓一家猪窃失尚且问事公断,然朕手中伤亡惨重,此乃朕之过!”张西郡躬身问道:“陛下真的这麽想?”赵恒挑眉问道:“你看的透朕?”张西郡道:“也许,也不许。”赵恒叹道:“是啊!八方地网尚在朕手中,这天下的一切朕已都看得明了。这朝堂上的奏报都可以忽略了,否则朕真要误在他们手中。不能再等了,再等要出事。”张西郡道:“武属与异端一日不定,武属便一日不会放下戒心。朝廷该做的便是配合他们去异端,并从中知晓诸宗深浅。”赵恒叹道:“朕知!朕知!他如此当众挑衅,朝廷该如何行之?”张西郡道:“当剿。”

赵恒道:“又要利用儒释道了吗?”张西郡道:“精神与权谋并不冲突,此为陛下之利剑,两面皆向。”赵恒道:“不能再伤及无辜了,这是底线!武属十年禁方说的响亮,不过为自身牟利尔,世间哪有纯洁的高尚啊!上万人无辜百姓被屠,南门三万余英烈,父皇若在世非得扒了我的皮!”张西郡道:“陛下打算如何做?”赵恒道:“清白兰君张少英。这清白二字你可解?”张西郡道:“这只是人伦下的执念,他的路已不能自己左右。”赵恒转身扫视满地的卷宗,说道:“该见见这个所谓的弱冠了。”张西郡道:“陛下想引导他?”赵恒道:“让何进去吧!竟然打不过人家,先谈谈再说。”张西郡躬身道:“陛下运筹帷幄,臣感佩万分!”赵恒缓缓点头,独自沉思。张西郡暗暗戒心,皇帝始终是皇帝,自从他坐了探事司这个位子他与皇帝的距离已经变了。这个皇帝正在苏醒,但苏醒之后呢?即便陛下知晓诸宗要做甚麽,他想象不到武林争锋的残酷。如今的四方门由何进接任,自从有了建明卫,一大批有志之士加入其中,这是反制武属最直接的利剑。

当下张西郡缓缓自案上密匣中取来锦书,躬身递给了赵恒,锦书上书有几行大字,题目为世省六义,尾款为张少英提。赵恒似乎没有责怪张西郡不早拿出来,只是感叹道:“先有百世经态录,今又有世省六义。他在文坛中尚有一席之地,这个宽容能给吗?”张西郡道:“说是一回事,做又是另一回事!”赵恒呵呵笑道:“言而无信麽!朕知了。”说罢,赵恒转身径自去了。

而当朝廷的剿灭的诏书开始从京城邸报向大宋全境传遍开来时,大宋的士子文坛已开始评判。在这个限制人口流动的国家建制下,许多士子仅以一腔热血谈论高阔,而看不到朝武之间发生的一切。拿着他们那仅有的模棱两可空穴来风的讯息评论时政,若他们见识过南门昔日英烈之景象,武林争锋之暴虐,怕是要活活吓死。

张少英屠戮官兵之事传遍大江南北,一个屡屡以武犯禁之辈大肆屠戮官军,不管是名义上还是事实上,这都是大宋邸报上少有之例。昔日的武林盟副盟主竟然屠戮官军,此乃谋逆大罪。但民间舆论上又说了,张少英遇众抢劫其屠戮的只是强盗,两种声音在模棱两可间发生激烈的辩论。然最后大家相信的仍是朝廷的邸报,邸报之事官府重视,信义无虞。紧接着武林盟公示邸报,公开谴责张少英弑杀官军。如此张少英不得不在公开亭做辩解,当日所杀实为当众抢劫的劫匪,且并无官服着身。随后张少英以世省六义为引,将这所谓的江湖,所谓的武林再次公然放在了桌面上。一石激起千层浪,武属说的难听是嘿道,无论武林盟如何清流,终不能杜绝以不劳而获之利行天下民心之正道。官府与百姓之间只要律法,而不会有嘿道夹在中间大言不惭,吸食民脂民膏。

张少英一行这几日一直在芸芸众生之中游玩,天下士子之心皆向皇权,舆论始终掌握在朝廷手中。当你从这个州到那个州,从那个州再到这个州,天下士子众口一词,这种隐形的舆论威慑力足以将一个人活活撕碎。张少英熟读诗史书,自巴东,狐山伊始便深知生存之本意,他一直也是这麽做的。他这一屠戮看似一石激起千层浪,但谁也不会第一个动手,道理很简单。纵横派的实力,以及武林盟的调和,这一切的身后皆有陈坦秋的影子。张少英之所以在此逗留只是在等待,等待那些受刺激的人。算算时日,以各方势力的情报速度,这几日怕都不会安静。

晚间,四方门制置使何进率四方门东门门主唐玉,右使胡道前来拜会。张少英自院中接待,甫一见面何进便送了张少英一截刚从河边摘下的树条,其意自明,张少英亦回了一截树条给何进。那一番交眼两人会心微微一笑。这一番交换羽千泷与下酆都一行皆面面相虚,这便是他要做的事,若成功那将是何等景象?清白兰君之名合上这世省六义让天下士子明白,其心尚存皆身不由己,但,孺子可教也!百世经态录将世间险恶书于纸上印耀人心,将现实问题摆在天下士子面前,理念与现实的碰撞唯有因势制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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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16)

张少英并未设宴招待,礼仪的花架子不适合知己。几人立于园中水榭,何进说道:“木秀于林,风必催之,泱泱华夏千百年来,因应无数风流人物。阁下以为如何?”何进历经南门四方门八载,这数年来其变化颇大,纵横派大幕司有其相应卷宗,天子潜邸,有大士之才。当现实磨练其锐气,如何在理念与现实之间找到合适位置,方是其对应天子的信任。张少英应道:“理之大者,众生平等。我辈以千百年之身存于此,应于理,求存罢了。”何进问道:“要多少生灵方能填满呢?”张少英道:“那不重要。”何进沉声道:“好一个不重要!”张少英打断道:“自阁下心中,罢战便是生存之道吗?”何进没有反驳,说道:“请教!”张少英道:“历史证明的竟有王权霸业的辉煌,亦有江山倾付,山河巨变之动荡。久而不思变,如落日西坠,方有天机百年,诗画江山。江山何辜?”何进暗自叹息,这种时候说道理又有何益?诸等相互间皆有诸多问题。

何进道:“一切根源莫过于人心私利。”张少英道:“立世为民,掌权以私。诸位的理想不过是皇权的陪衬,人性何辜?”何进不愿再去辩论这些问题,说道:“四方门仅止一条,勿伤无辜。”张少英摇头道:“我可以约束,但无法控制未知!此乃画饼充饥。”何进罕见点点头,问道:“世省六义仅存于阁下本心吗?”张少英道:“本心若失,不皆是妄言吗?”何进道:“这也就是为何你宁愿妻离子散也不愿团聚的原因。”张少英笑道:“知我者,阁下也!”何进暗暗冷笑,说道:“因时制宜非不可,但职责与本心不可失,阁下若倾力而为,四方门将竭力阻止。”何进话竟挑明便再无甚麽可谈的,三人心里都明白,世省六义之本心在张少英心里只是一种憧憬,虚章以导流,并非执行法则。纵横派筹谋多年不会因为任何阻碍而停下,无论是谁,纵横派都将一往无前,无所畏惧。此时的三人心中皆在感叹,若朝廷有此决心那将是何等景象?但这一切的前提是,朝廷需要一致对外的凝聚力,只是那可能吗?纵横派之人算其一百万众,相较于朝廷依旧如沧海一粟,治理一个诺大的国家并非那般容易。朝廷的问题很大程度上便在于太过清明,清明的都不识人间烟火了。有时候即便知晓违逆了人伦道理,他们也只能睁一眼闭一眼,因为这个天下皇帝最大。这种时候最痛苦的莫过于四方门原属四方门那些士子,当他们的理想与国策,国法,以及现实冲突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自己的一腔热血不过是朝廷的陪衬。

一行没有过多言语,张少英瞧得三人身形暗自感叹。世省六义之本源与胡道的中庸三则,人三道,殊途同归。在现实上他们对立,但在理念上他们同存。侠虽为五蠹之一,但其存在永远在警醒着当权者,这是武属历来所处的根本位置。如今的四方门便需世省六义,世省十三章这些经世教义,恰似一面镜子照耀这他们,也照耀着东京大内。两方这短暂的教义是一种信仰的契合,识其人,懂其性,明于言,谨于行,方为知己!御留香抚额摇头,叹道:“人心啊!”羽千泷问道:“你懂?”御留香道:“这人若成精了,再复杂之事在他面前都是浮云!小月月应该懂。”申屠月上前向张少英长揖一礼,说道:“你一直在不断履新我的认知,在我离开天池之前,霸皇便一直在临摹你,那时你还太稚嫩,看不出太多名堂。”羽千泷忽然起身长揖一礼,田不孤一行亦随同,申屠月尴尬后退两步,说道:“简单来说。四方门家族贵戚之流占了四方门将近一半人力。这是皇帝控制四方门的根基,何进是为皇帝近侍。你们别忘了当年南门的职责便是剿灭武道,安定天下。三万多人死在咱们手里,人家怎能泰然受之?今日的联合不过权宜之计,无论如何四方门今后都是制约武道最佳利器。只是东京大内那个皇帝不太懂这些,于是乎所谓的世省六义这些立世文章便会送到东京大内,人家皇帝看了只有三种反应。一是赞同,但不可施行。二是即便可施行,他皇帝本身便做不到,亦只能放下。第三种便是不懂不问,不明所以的蠢材了。但是呢,这一切之原理在于,其实谁都明白面对这个汉人天下,读书人还是太少了,能读出立世奥妙者更少,成圣人那是一个没有,在理念上咱们是契合的。”田不孤抚额道:“我也头疼了!”申屠月道:“探索立世奥义本是士子毕生追求,但多是妄想之辈,无法切入实际,如此方有虚章导流之言,改变不了天下人,便改变后来之人,以此衍生用时间再去感染其他人,如此咱们的张少英大英雄可就此扬名了。”田不孤问道:“这算是抄袭吗?我记得虚章导流四字是陈坦秋说的!”

申屠月道:“纳万家可行之言成一世法则,抄袭也是一种学说呀!”下酆都幽幽叹道:“你几时变得这麽聪明了?”申屠月忽而向众人长揖一礼,说道:“自然是诸位好友引领有方,否则我这样的怪胎岂能变得如此聪明!”话一出,羽千泷一行皆哼声禁若无以自处。不时一道暗箭惊破了众人的心思,大家已见怪不怪了。讯息的内容张少英从不会隐瞒众人,细看之下原来是发现冥宗长老胡鸠了。其身畔只带了三人,乔装而行,离张少英一行不足百里。众人看完讯息皆望着张少英,张少英笑道:“这次我们不出手。”羽千泷叹道:“我们真是疯了,人家在辽东可是契丹人的宿敌,多少权贵死于他手,好不易来趟宋境你便要杀他。”张少英沉声道:“身份只是一种地位,并非不可剔除。天子又如何?自羽为真龙天子,殊不知龙畜生也。”一行人皆咧嘴而笑。张少英从未接受过教育,尚不知身份为何物。身份上他们饱受世人诟病,组织压迫,在他们眼里他们从来不是人,只是赚钱的用具,多一个无碍,少一个无妨,便是这种身份压迫了他们一辈子。

在众人的思量中,又一道讯息射来,胡鸠及其随行弟子胡适,胡杨三人已被刺杀,尸身正送来。羽千泷一行皆面面相虚,他们知道是谁下的手。羽千泷道:“胡鸠乃冥宗实权人物,数十年来契丹人向长白山冥宗总坛的渗透进攻都是胡鸠负责防御的,死在他手里的人没有十万也有九万。”张少英叹道:“万具枯骨是否就能证明一个人的强大?”羽千泷耸耸肩不置可否。张少英问道“似乎你对他较熟悉?”羽千泷道:“千古苍雪黑榜第一杀手的名头,前后刺杀其三次,无一次成功。”御留香嘿嘿笑道:“身份总能蒙蔽人的双眼,在辽东厉害不表明其在宋境也行,咯,这小子一句话他的脑袋便没了。”张少英反问道:“你觉得他真的死了?”御留香一转念,叹道:“诈死啊!”张少英道:“我有其毕生履历,其为人行事犀利,谨慎多疑,善弄权术,最拿手的便是排军布阵。”御留香道:“咱们没必要费心思去找,一路不行便换一路。”

张少英道:“仙宗护门长老农紫涵。”御留香听罢,哼哼一笑。羽千泷叹道:“然后呢?”张少英道:“杀了她。”羽千泷道:“看来他们说得对,你妻子出身于侠义名门,自小便为国守边,她若是在你身畔见你如此暴虐,那时信念相左,不可调和的分歧较如今的决裂必然更盛。”张少英感叹道:“多久了,才明白啊!”羽千泷微微一笑。刹那间又一支箭射来,御留香喝道:“大晚上的乱射,不怕伤到人麽?”言罢,疾步向射箭来向追去。张少英无奈摇摇头,取出讯息。讯息上截杀农紫函失败,有不明人士半路阻拦,但是其使出了原武林盟九届统领柳天波的剑海无涯。张少英微微一笑,抬头扫向众人,说道:“看来得咱们亲自出手了。”

池州。

山庄内农紫函立于阁楼许久,由于上次的筛理,整个仙宗清理出了大量的间谍人员,农紫函身为护门长老,执掌一派法度,如此大量的人员如何处置妥当皆需其勾决。但事实不会如此简单,如此大量的人员深处仙宗上中下三层,以及那些都不知自己为谁卖命的佃户,处理的不仅仅只是一个人。这些人极力渗透仙宗,多数已成家立业,关系盘根错节。上中下三层人员只有数百众教主亲自勾决。余下的这些人由于逍遥城的并入,大量逍遥城之辈嵌入仙宗各处,农紫函命令勾决立刻便能下达。尚未改革便如此迅捷,农紫函再次瞧了瞧手中的秘信,一时惆怅莫名。

江山如画(17)

三天前的刺杀加上一封来历不明的秘信便道出了当今武林格局,而仙宗所发生的一切竟然丝丝入扣,诺大布局凭空展现,颠覆其毕生认知。如此一副波澜壮阔,残忍血腥的改革画面展现其面前。逍遥城的嵌入对仙宗改革有着绝对的影响,由不得仙宗本体抗拒。难怪自己出总坛时见不到仙尊,她身为一宗掌令有着绝对的权威,此时她却冷眼旁观,这一切的一切莫不昭示着仙宗的改变。推翻原有的建制,创立公有建制,宗门意识将高于一切权利。但如此大的变革便不会出纰漏吗?改革一定会成功吗?历史上凡是残暴的改革皆不得善终,且岂能不提防纵横派?农紫函身为仙宗护门长老,职责之本身便是维护仙宗凝聚力统一,诸等如此作为她即便赞同改革初心,职责在身她也绝不会苟同,那会伤及仙宗多少性命?那都是仙宗的根基啊!且如此敏感时期,群雄并起,仙宗经得起这样的内耗吗?现在摆在她面前的恰似同冥宗冰仙一样的路,她终于明白冰仙的死因。只是冰仙选择了苟同,她呢?事实是无论她如何阻止,仙宗的分裂派系已成,事实利益摆在眼前,无人会在乎仙宗的将来,更无暇去顾忌。仙宗本体,逍遥城九派,异端势力,三方汇聚,仙宗注定要有一场角逐。她的行踪本是隐秘的,但有一个人知晓她的行踪,如果真是门主仙尊,那这池州便是她农紫函的归路。

农紫函一直在想自己惧死吗?不,她不惧死!但面对身前的困境她几乎无能为力。羽千叶此人农紫函是第一次见到,这些人出汉江黑榜联军大营便自此消失,那执刀人又是谁呢?这看似平静的地域上正悄然无声的发生变化,而她着眼于仙宗太久,并不经常看情报讯息,面对这武林犹如井底之蛙。禁断血亲之能远超想象,若非柳天波,任闲遥率众截击,她恐已不能站在这里。仙宗的武学建制她一清二楚,柳天波,任闲遥二人听命于谁似乎不用猜测,这份秘信似乎与其有关。如此明辩的幕后操纵将也是一种隐患,仙宗不能受制于任何人。

想通这一切,农紫函回身看向屋内的五行部长,她这一行百余众于眼前的武林争锋足以应对任何场合,但三日前的那一战这些弟子犹如被废了武功一般,阴阳十分印竟不能挡,交战一刻有余便伤六人,亡九人。她们撤走时,她都听到杀手里有人评论道:“九死六伤,伤在咱们眼里是不存在的。”他们的武功路数平淡又透露的怪异,一招一式皆在自行考核中,这样的团队是极为可怕的,他们已突破当前武林顶峰,深不可测。调集命令农紫函已经发出十二道,按仙宗制度,一日百里。在这南北交汇之处,如此密集之地足以调集五百余长老弟子赶来了。算算时日,这些人该到了,而此时竟无一条前哨讯息传来,农紫函已知事态严重。同为一宗之主,相较于冰仙,农紫函的抉择始终犹豫不决。

这一晚农紫函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清早便收到一封讯息。农紫函不及穿衣便疾步下地抢过水部阴姬手中的讯息,这一眼农紫函不由身形俱颤,来的是张少英,他便是执刀人,那怪!难怪!农紫函不由仰天苦笑,身形骤然颓靡,她该如何选择呢?像冰仙一般自尽?还是聚众反抗?即便她将这一切上报仙宗总坛,也不过在这分崩离析的仙宗再添一把火,于事无补。这一刻农紫函不由悲悔交加,泣泪不止。农紫函抬手让几人备水沐浴,备斋早请张少英一行。

此时的张少英一行马不停蹄赶到池州城,几人一到山庄前早有弟子在等候。张少英一下帽便微微一笑,便是这一笑随行众人紧张的心绪便放松了,他早已胸有成竹。庄内清静一片,祥和宁静,处处皆有人烟气息。农紫函今日一袭崭新的长老青袍着身,肃穆庄严,较之平日更容光焕发。护门长老门下五行部长惊奇的发现驻颜有术的长老发丝间竟多了几履白发。两方见面并未一言,早点过后,农紫函请了张少英密谈。张少英瞧着这个充满生机的背影亦是感叹,皆乃睿智之辈,是制度本身限制了她们。农紫函领着张少英上了拱楼,两人并肩立于楼台,张少英当先请了一礼,农紫函还了一礼,方问道:“公子世宿为何?”张少英应道:“自以纵横派为要。”农紫函续问道:“冷逍遥是吗?”张少英应道:“不错。”农紫函再问道:“结局如何?”张少英应道:“此等建制超越时代,为世俗所不容,纵横派只是需要一些队友,仅此而已。”农紫函问道:“仙宗从数十载前的十万余众至今日的百万之军,纵横派是否有推手?”张少英道:“谨以猜测,当为所教。”农紫函缓缓点点头,感叹道:“懂了!懂了!”张少英道:“前辈忠义晚辈自愧不如,你若反抗仙宗立刻陷入万劫不复的大乱,造成的伤害远远大于你现在的选择。以己身之义行宗派意识,当为仙宗前鉴,率先楷模。”农紫函缓缓点头,叹道:“真是一个艰难的抉择,但愿仙宗先烈能体谅。”张少英劝道:“人故事尽,黄土一捧。精神向往之处非不死不灭之处,何来先烈!自我安慰罢了。”农紫函缓缓点头,没有反驳,颓然的身躯迅速蒸汽腾腾,那是散功自断心脉之象。

这一刻张少英终于放下心来,远处假山上的五行部长瞧得如此神形无不大惊失色,疾奔赶来。长老的反常始自于那一份秘信,白发始自于张少英来的短短一个时辰,散功断脉已是神仙难救。瞧得满园的惊慌失措,张少英暗暗叹息,仙宗真是安逸的太久了。随着农紫函身躯倒下,张少英伸手搂住农紫函。瞧得惊慌失措的五行弟子们,农紫函眼露绝望,回念自己一生都倾付于仙宗统一上,对待叛逆奸细从不留情,为此不惜得罪任何人。然她只固守了仙宗,却没关注仙宗之外,终成井底之蛙,这些坛主弟子皆乃有识大才,可惜自己除了教会他们维护仙宗并未教其他的。面对怒目而斥的五行部长,农紫函竭力伸手阻止几人靠近。张少英将农紫函抱进楼内的卧榻上,俯身为其盖上薄被。五人终于忍禁不住冲进楼内,但见张少英躬身长揖向农紫函行礼。水部阴姬怒喝道:“你究竟对长老说了甚麽?”张少英转身说道:“你们不懂,即便懂,身份亦不匹配。愤怒只会使人方寸大乱,你们习惯了属下的身份,这是一种遗憾!”

农紫函勉力抬手阻止了双方的争吵,让几人近前来。五人齐齐跪倒在塌前皆泣泪不止,仙宗的阴派传奇便这般倒下了,这对几位殊死效命的五行部长而言,无异于天塌了。农紫函瞧得五人真心泣泪,心中宽慰,亦感悲伤,五行部长皆文武双全之辈,虽有睿智但她却没有教好,掌仙宗一派宗事令主不该是这般模样!仅止于眼前不及天下之观终归要落后于人。农紫函深吸口气,她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的生机在缓缓停泄,农紫函说道:“摆在你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违背护门长老一派职责,支持冷逍遥上位。二是我早已备好文书,将尔等逐出师门,保得性命,你们如何选?”五行部长中唯一的男弟子黄龙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麽了?师父!这好端端的。”农紫函缓缓摇头,她有些明白了,叹道:“此乃我遗命,新任护门长老你们五人自荐吧。尘世将尽,皆与我无关了。”伴随着五行部长的哭泣,农紫函安静而逝,黄龙伸手探了脉搏忽而怒吼一声,抬手便向张少英袭去。张少英身形一分三化避了开去,纵身跃下拱楼,御留香一行已在拱楼下接应。但拱楼下同样汇聚着数十众的五部弟子。张少英等一落地,御留香天罪之刃便昭示在众人眼前,五部弟子不明状况唯有退却。

黄龙迫下拱楼向诸众怒吼道:“张少英图谋害死长老,为我仙宗大敌,杀无赦!”此时的黄龙悲愤交加,双目通红。水部阴姬大喝一声慢,上前劝说道:“师父遗命你要违背麽?”黄龙双手抓住阴姬双肩,厉声喝道:“师父死的如此诡异,你就这般认定的吗?”水部阴姬一时无法反驳,向张少英问道:“张公子究竟对我师父说了甚麽?今日不解释清楚,我这百十余人纵是拼了性命也要将阁下斩与此处。”仙宗护门长老弟子皆武功奇高,各有所长,五行部长三十有一便身居麟字辈,为仙宗不多的奇才之一。张少英一行并未小瞧这些人,除了禁断血亲,仙宗武学凡出行弟子皆为精英,是一股不可忽视的战力。张少英立于当场,说道:“在你五人之中有一人是奸细,且不在这一次的筛选名单上,便看几位的能力了。”黄龙骤然稳定心绪,沉声说道:“我等修心养性多年,便如此不入你眼吗?挑动离间者,死!”是的,张少英的声名虽响亮,但以目前人力,即便是天罪之刃挡关,五部弟子也无所畏惧。于旁人天罪之刃确实骇人,但在仙宗弟子眼中,奕斗只是奕斗,唯有胜负无关乎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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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18)

五行金部紫衿为五人之首,阴姬虽跟随长老最久,唯有她端稳能看透一些事情。张少英并非送了拜帖便进门,而是早于一个时辰便送了来,长老接到拜帖那般失态便知该是受到了威胁。那些秘信已被长老销毁,其中内容谁也无从得知。今日虽人多势众,但若当真较量,也许胜负难料,当年冥王会战仙宗人力远远大于今日一样落个惨败。然而长老之死对众人的打击太大,被逼自尽已成事实。长老遗命一是归顺,二是悉数逐出师门,一切显然与分裂派系之争有关。紫衿细思时,黄龙已率众将张少英一行团团围住。仙宗的整体联合阵法意识愈来愈强烈,一旦开战立即爆发惊人的魄力。三三两两的契合,强烈的劲气流将张少英一行裹在阵中。玉织香与凝香立于最中间被众人团团裹住,凝香一直都惊奇于玉织香的坦然,除了身体的本能反应她几乎不躲。

这一阵由羽千泷挑头,以九品神通配合三分十二,护门长老弟子们连番强攻其一点,羽千泷虽能应付,但并不轻松。仙宗弟子本身武功便不低,只是联合阵法观念欠缺,这一年来的联合阵法深入人心,仙宗弟子战力更甚。这番交手张少英一行毕竟人数太少,又要顾及玉织香,只能被动防守。如此仙宗护门长老五部弟子虽多也只能将人团团围住,只有前面十八人在强攻,并以此依托轮换展开车轮战。护门长老弟子同样惊奇于眼前的几人,其所迸发出的威势太过匪夷所思,天下间能经得起仙宗聚众轮番进攻而屹立不倒者放眼天下少有。无论再绵密的契合,再刁钻的角度,再复杂的变化,他们居然都能从容应对。只不过黄龙同样感受到了张少英一行所存在的压力,仙宗弟子需要足够的时间。这护门五部弟子平日虽极少聚集,但从不缺行事契合,紫衿瞧得眼前阵势,吩咐木部瑾惜着人自山庄内做好外围防御,调走了一半人力。火部扶芝问道:“真杀了张少英又如何?”紫衿叹道:“你还不明白?今日咱们能活着走出这个山庄便不错了。”火部扶芝心神一凛,皱眉道:“他究竟要做甚麽?”紫衿道:“面对仙宗今日之分裂,你觉得他会支持谁?”火部扶芝平日虽严厉,并非看不懂形势,一点即明。仙宗护门一乱,最大的利益者莫过于冷逍遥。火部扶芝沉声道:“死一个护门长老仙宗跨不了。”紫衿正色道:“农紫函三字是仙宗一块挂了整整二十五载的招牌,后起之秀的我们能撑得起这块招牌吗?即便能也需时间,我们缺的恰恰是时间。”水部阴姬沉声道:“护门派一乱,仙宗门户大开。”紫衿叹道:“仙宗门规着实有些严厉,习惯于言听计从的我们似乎很少去思考护门派之外的问题。”水部阴姬皱眉道:“他们还要下手?”紫衿道:“你没发觉麽?自洛子秋回归仙宗,仙宗凝聚力便发生微妙变化。”水部阴姬沉声道:“左右护法!”紫衿点头道:“可以认定的是,没有仙尊的放任,仙宗岂能顷刻分裂!”水部阴姬叹道:“这一转念才发觉仙宗有多脱离实际,这七年来的变化愈见深切。”紫衿道:“师傅只给了两条路,且是我们绝对不会走的两条路。”水部阴姬道:“你是大弟子,你来拿主意吧!”紫衿沉声道:“杀了他们会影响纵横派与仙宗的关系,我们都明白这盘棋没了纵横派将会如何。放了他于人伦忠义不容,这个选择将会影响仙宗本体意识。”水部阴姬道:“如此便放他走吧!也不一定能杀得了他,眼前这几人便如此难对付,他若有后手我等岂能活命!”

紫衿道:“留兴许没命,走则忠义皆失。黄龙好不易选上麟字辈他绝不会走,你等三人自便吧!师傅遗命由你等传承,护门派顾名思义,我身为大弟子义不容辞。”说罢,紫衿信步上前,坚定神态让三女皆感愧疚。三女扫视全场,两方已斗得不亦乐乎,暂时并无伤亡。此时张少英一方已换成申屠月主导,由于仙宗弟子皆不使兵器,张少英又占了兵器上的便宜,几人终归肉体凡胎,岂能经得住这般上时间不闪避的硬接之招。御留香则暗暗留心战阵已不需自己,他一直留心着不远处的黄龙。此时的黄龙阴晴不定,神色变幻,那一刹那间御留香似乎看到了一丝从容,这样的人,呵呵!便在御留香突然窜动身形那一刻,走近战阵的紫衿发现了异动。此时的黄龙身形起伏,心神波动,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御留香的突然暴起。刹那间御留香周身生机勃发,轰然爆发的磅礴劲气流从天而降,竟是飞天乘龙斩。待黄龙惊觉时其已不及闪避,黄龙唯有奋力施展先天罡气硬抗,同时运用冰心诀伺机反击。然而那一刹那,紫衿瞧得出,御留香运用的竟然是七分飞天乘龙斩,此等神通唯有刃宗滴血岩浆血脉方可成。

伴随着仙宗弟子的惨嚎,仙宗弟子阵势被冲出一个大口子。黄龙本只感叹性命休矣,却惊觉自己所承受的内力竟然被卸去了一大半。当二人身子震飞时,黄龙才明白,是大师姐帮自己挡了这一招。但见大师姐口溅朱红,周身皮肤渗血,那是筋脉俱断之象。黄龙陡然悲嚎一声,竭力翻身抢过紫衿身子。黄龙瞧得双眼迷离的大师姐浑身颤栗,脸颊憋得通红。这一招大师姐几乎扛下了所有,黄龙颤抖着手抚上紫衿双目,骤然纵声怒吼。这一瞬间的变故骤然改变了战局,仙宗不知有多少弟子葬生与天罪之刃下,那是一股难以磨灭的宗派仇恨传承。仅此一招黄龙本身亦受伤不轻,三分十三配合七分飞天乘龙斩,聚其一点,天下间谁人可挡?瑾惜,阴姬,扶芝三人相视一眼皆会心苦笑,刹那间三人腾身欺上,手势翻转间攻向御留香。今时今日竟然选择共进退,唯有生死一搏。御留香瞧得真切,喝道:“一起来,送你等共赴黄泉。”

面对御留香的天罪之刃大巧不工,师姐妹三人着实吃亏。以三人功体,阴姬深得农紫函真传,其以冰心诀起势,先天扛罡气为护,三分十一为内势变化,这一番出手加上瑾惜,扶芝帮手,面对天罪之刃当头一剑,轰然的劲气震得御留香手心发麻。御留香陡然回身轰然拍出一掌,三人合力一接便轻松化解御留香三分十二之掌力。御留香赞叹道:“不错,不错!能接我一剑便再接我一剑哇!”哗然间御留香双手握剑,旋身再度递出一剑,瑾惜与扶芝再度合抗,对御留香之剑招内蕴已有轮廓。阴姬武功属于三气归阴,与战神一派的三元要差上一筹,但施展冰心诀在仙宗十三派中已至绝顶。当冰心诀一出,御留香哈哈一笑,接招的瑾惜,扶芝难抗天罪之刃雄浑复杂的内劲,轰然震开的身形,两人顷刻倒地双双毙命。如此紧要时刻,阴姬勉力心神,冰心诀顺势将御留香裹在其中,当劲气圈收缩时,御留香哎呀一声仓促而退。人的速度奔至极至也就那般,御留香全神贯注一击,阴派传奇的弟子又非平庸之资,他着实无暇去防守。

御留香一退,水部阴姬便心存死志,不惜耗损真气催动冰心诀再度进攻。御留香经这冰心诀一冻虽不致命,但世间至寒之招,血脉凝固,身形俱失,那种冰寒之感透彻心扉,头昏眼花,难受至极,唯有靠体温缓缓溶解,战是再战不得了。由于张少英一行被困在里处瞧不清御留香处境,其安排在暗处的羽千行,羽千叶一行三十二人瞬间出动。刚刚御留香不得不拼尽全力一击方能毙杀仙宗精英,仙宗武学根基并不差于,输得只是在身质上。

当一行三十二人出动时,院子里的五部弟子想阻拦已然不及。就躲在几丈远的湖水中,仙宗五部弟子竟然无人发觉,他们可在水中来回巡视了两趟,究竟是何时来的?面对羽千行一行人,仙宗弟子彻底丧失了根基优势,联合阵法亦难抵挡,顷刻间护门派五部弟子伤亡惨重。水部阴姬连番后撤,疾声呼唤撤走,黄龙似乎此时才清醒过来,立即招呼善后,让阴姬先走。这一番变化前后不足半刻钟,护门派丢下六十二具尸体悉数退走,伤亡将近一半之多。羽千行瞧得御留香身上的霜冻暗暗谨慎,连他都承受不住,足见冰心诀之强烈。张少英一行此时皆大汗淋漓,这一场大战出去羽千行一行的支援着实痛快,虽未能彻底压制,但两方你来我往各展其能,招式之间,内功之间斗个旗鼓相当,大有意犹未尽之感。

江山如画(19)

若非张少英嘱意留手今日这些人一个都逃不掉,场间会有横网人员来清理痕迹。羽千行一部缓缓退走,张少英率部上了拱楼等待横网前来。秋季将近,微风拂动已有一丝冷肃,玉织香忍受着难闻的血腥向张少英说道:“你事事先人一步,她二人因你一句话鹬蚌相争,仙宗护门一派损失如此巨大,仙宗警觉将起。”张少英问道:“武林势力在仙子眼中愈来愈真切了吗?”玉织香叹道:“不能否认的是,他们对天下的影响实在太大了。”张少英道:“理想的基础是务实,如果换一种方式,两相合作未必不可。但诗画江山之境需推翻一切,注定独自承担,亦为务实。”玉织香点头道:“拭目以待吧!”张少英问道:“仙子便打算随在下共度此生吗?”玉织香美目生光,莞尔问道:“你要我走?”张少英笑道:“人言秀色可餐,仙子若在在下眼前香消玉殒,那将是这世间最悲惨之事。”玉织香秀眉微皱,叹道:“你当知晓我离开你的结局!”张少英致歉道:“如此,委屈仙子了。”玉织香感叹道:“我一生致力于诗画江山,从未将天下放在眼里,久立高山因霜雪而不知人间烟火,杀戮习惯了便不可怕!”张少英叹道:“为你保护你,我的这些好友可能就此搭上性命。”玉织香道:“那便看他们谁愿娶我,我嫁一人便是。”张少英便笑道:“仙子岂能如此委曲求全!”玉织香笑道:“那请公子为小女子谋条生路罢?”张少英道:“以姑娘才能执掌一派宗事绰绰有余。”

玉织香美目生光,道:“滚滚滚红尘有谁敢用我啊!”张少英正色道:“冥花流!”玉织香侧身瞧了张少英一眼,回过身去,说道:“语出惊人,必谋划已久!”张少英道:“革新的冥宗建制不会出现一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教主,故而仙子的背叛于冥花流而言几乎可以忽略。”玉织香叹道:“让我好些想想罢!也不知我能否再提得起那份雄心壮志。”张少英抬手指向园内景色,笑道:“放眼园中尽江山如画。”玉织香没有反驳,她惊奇的发现,她似乎接受了现实,解决问题的办法只能在世俗之内,脱离实际的理想很多时候只是一种妄想。诗画江山存在的意义或许也仅仅只剩下那份对生存的向往,余人生期盼。这现实的江山如画在云都眼里只是一幅虚境,举朝上下贫富不均,地越种越穷,百姓反抗愈加激烈,暴乱年年发生,皇帝一个不如一个。所谓历史轮回,这个朝廷看似蒸蒸日上,实际正在走下坡路。只是纵横派的态度呢?天下的兴亡似乎不在其信仰中,因为历史的走向并不会因为任何的干预而停下,这便是纵横派的认知。至于领宗事麽?玉织香自信自己能做好,她的高贵允许自己实现余生的价值和意义。她们有着超越常人的生命,虚度只会使人寂寞。张少英的话同样震惊了诸众,他倒是真敢想,但如今的武道七宗还有甚麽不敢的呢?

百里之外,张少英等的一言一行悉数传至陈坦秋面前。此时的陈坦秋正与柳天波、任闲遥在客栈中小歇。自与张少英见面后,陈坦秋等一直在思考的问题便是如何破局?纵横派目的很明确,协助诸宗改革,此有利于诸宗源远流长的传承下去,无可厚非。但诸宗必须借助外力完成内部的转变,恰恰天池,云都契合了诸宗改革时机。这些武林势力如何争斗陈坦秋不想插手,也不必插手。几年前的武林盟十年禁方之策虽强悍磅礴,但作为报复导致杀手肆虐滥杀无辜,愈万百姓丧命其中,此于陈坦秋毕生信念相左。且张少英当前所行将这一切矛盾都归罪于御留香,并以同心结为台阶向武林昭示其被控制之舆论,纵横派于公开亭的告示只言明不会姑息,却无一丝责任之言。纵横派选择的这个实际是在太精妙,异端势力虽睿智,但朝武联合,异端势力即便居安思危也不得不面对,如此成为诸宗改革的刽子手,而御留香便成了这个武林所有矛盾的顶端。陈坦秋手中唯一的手段便是武林盟,只需其振臂一呼,江湖门派必会响应。冥王会战以来,纵横派利用绝对的杀戮来锻造武学顶峰的极端,所造成的流血难以计数,御留香若成会战,那些陈年旧怨经异端势力起哄必然会引发再一次的会战。搅乱武林局势,打破诸宗团结意志,本是异端势力前行的第一步。诸宗借乱排除异己实现跨越时代的改革,双方受益不谋而合。难点在于诸宗能否控制得住改革后的宗派走向和结果。而控制事端必然要派遣人力,人力本身背后的根基是组织势力。但派遣更多的人力必然会暴露,诸宗顺藤摸瓜,异端势力难以应付,利弊自受。纵横派所行皆在丝丝入扣,他陈坦秋虽能间接控制武林盟,但若达不到纵横派的期望,他陈坦秋或者花易玄有任何一人不测都能引发武林盟的腥风血雨。这一切的根源只会怪罪于御留香本身,张少英牵附其中,舆论已为其铺垫,随时都能洗白。

这种无力应付的局面陈坦秋已多年不再有。陈坦秋的沉思,柳天波与任闲遥瞧在眼里,两人经历江湖风霜多年,不缺默契。柳天波劝道:“破不了的局暂时不用破!且此局并非不可破,朝廷已不会再允许这等祸国殃民之事发生。只是如此会造成朝武和谈破裂,武道七宗立刻会与异端势力结盟。见惯了皇朝更替的他们,对赵家皇朝并无多少好感。”陈坦秋抚额感叹道:“活了大半辈子还真没这麽头疼过!”任闲遥道:“于朝廷而言异端势力的危害绝对要大于诸宗。于诸宗而言,异端势力的危害绝对要大于朝廷。于咱们而言异端势力,武林宗派皆是危害。我等已是过气的人物,无力挽救大厦将倾,便随之受命罢!”陈坦秋沉思道:“势力失衡的代价必血流成河,御留香会战若成,武林盟犹如覆灭。仇恨恩怨阻隔人性对美好事物的追求,一代报一代,代代不休,少死点人不为过,或许退一步便有生路。”柳天波与任闲遥相视一笑,这才是他们终生追随的精神领袖啊!但听陈坦秋续道:“不过,云都在小玄子头上悬了一把随时会落下的刀。小玄子的性格你们最清楚,哼哼,来而不往非礼也!”柳天波与任闲遥相视一眼皆感肃穆,盟主好些年没有这麽强烈的杀气了。

潍州,柳燕一路马不停歇赶到初云岭,京东东路的地势相对较平缓,初云岭只是一片连绵的二十余里的山岭罢了,并不出名。即使如此偏僻之处,初云岭的东眺石上都落有历代文豪乃至于无名之辈的落笔,无不昭示着儒门衍生之地的灿烂辉煌。柳燕一路行来,就连乡村野夫手中几乎典籍不离身,处处昭示着文化开源之地的熏陶。柳燕亦好久没有端起经书了,马车中她将那些差点忘记的学识又找了回来,只不过如今的她面对现实,这些只能当做一种憧憬。从她接手龙魂那一刻开始,她的路已经开始了。大幕司对她似乎很放心,符昭主持汉江大营大幕司一点没犹豫。符昭为人平淡,或者说他自始至终看的很开,能否执掌纵横派他并不热衷,但若让他掌权他也不会推辞。如今的他在纵横派的地位是极为尴尬的,上有师尊,掌门人,阿姐,丈夫,她,他只能屈居末尾。实际上师尊曾对其有极高的厚望,一直在竭力培养,正是因为他的平淡才让师尊放弃了他。可惜大幕司倾力培养的丈夫与他同样,面对权利皆以不争为先,也造就了符昭今日的地位。幸好丈夫并非权利之辈,还不断保举重用他,否则符昭早就该封册了。

没有符昭在,整个副使幕司的一切都由柳燕来统领,与阿姐数载形影不离,面对这些她并不费心力。但强如纵横派也不得不面对如今的困境,龙魂实在太大了,纵横派没法移走,只能留在原地,而一旦被发现,龙魂之秘将大白天下,如此至宝岂能再如菩提果一般与诸宗共享?且她的行踪虽隐秘,保不准这随行的百十余队伍里便有异端势力的生间,一路行来她已处理了数千之众,纵横派的清除异己的手段从来只有一个字,杀。柳燕清楚的感觉到,她每落一笔便是一条性命,她的手上终于也沾满了鲜血,瞬间在纵横派创立了自己的威势,身畔这些人对她也越来越恭敬。越来愈多的弟子都明白,这个所谓的纵横派二主人终究是女主人调教出来的,轻视不得。

龙魂乃纵横派最高机密之一,大幕司派遣专人在此盘踞十余年,初云岭周围早已人烟罕见,许多进去的人无论老幼都失踪了,这一切柳燕都知道为甚麽。纵横派尊重人伦,怜悯无辜,实际上柳燕也赞同这样的利益主张,很多时候利益的冲突远远大于纵横派所造成的伤害,惊讶于自己观念改变的同时,柳燕明白自己终究是变了。在场驻守的是大幕司的老人,其一行率部在初云岭上迎接,初云岭上建有多处民房,衣食住行自给自足,如此清净之处犹如世外桃源。柳燕率部入堂接手初云岭事宜,其一看履报吓了一跳,大幕司在此安插的人员足有三千之巨,十余载不曾更戍,许多人在此落地安家,实际人口尚有八千之众,这还不包括纵横派隐匿在周边方圆百里的上万驻军。柳燕惊叹之余,暗自叹息,朝廷纵有精兵百万,对大宋这片土地又了解多少呢?他们只关心如何收取赋税,如何安民,从未想过实质上的发扬国本民生。

江山如画(20)

晚间,柳燕开宴大宴诸部,与诸部照了个面,诸多人均第一次亲见二主人,见其形七分温和三分锐利,颇有女主人的一些影子。宴席中柳燕与诸部围绕着初云岭方圆周围的布置做了详细的钻研。柳燕话不多,但每每出言总能恰到好处,时不时与诸众玩笑几句,相互间俱感亲切。晚间窈楚备好沐浴用具侍候柳燕沐浴净身,柳燕由于连番敬酒,虽只是小盅也饮了不少,有些微醉。柳燕自花易玄之事后便不愿侍婢待在浴室中侍候,今日突然破例让柳纤柳泗入内侍候,却没有让窈楚进来,浴室外盈桑,莜然紧密把守不许任何人靠近。每次沐浴柳燕都会抬起右手凝视许久,这只手带给她的是羞辱和对人伦的不堪,以及对丈夫的愧疚,对他她仍是有情的,三年之约,她终是辜负的。许久,柳燕瞧了瞧柳纤柳泗,不由眼中乏泪,叹道:“你们是我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了。”柳纤柳泗二女经窈楚调教虽资质不佳,但心识大进,二女自小服侍柳燕三人情如姐妹,大概能猜中一些心事。柳纤劝慰道:“男主人行事无不遵循大幕司指令,也许你并不适合呆在他身畔。”柳燕皱眉问道:“你们看了?”柳纤侧个身,解释道:“端茶递水的眼睛总是能扫上一眼,我总不能闭着眼放你头上罢。”柳纤等自进入纵横派亦变化颇大,三女虽亲,但该有的敬畏和礼节二女始终没忘。柳燕刹那间若有所思,叹道:“如今我终于能体会一些他的心境了,也只有在我面前他才能睡得最香,那怕是死亦甘愿。因为你不知道身边人可能会毫不犹豫的至你于死地!”柳纤柳泗相视一眼不解道:“小姐,我们吗?”如今得排场该称柳燕为二主人,对外该称其为张夫人,私下里二女仍称呼柳燕为小姐,也是自小叫习惯了。柳燕叹道:“你们惧我吗?”柳纤柳泗相视一笑忽而莞尔一笑,皆缓缓摇头。柳燕见罢抬手扶额,叹道:“窈楚!你们觉得她怎麽样?”柳纤柳泗经调教已今非昔比,二主人一点即透,柳泗应道:“干练果决,做个侍婢长绰绰有余,可谓滴水不漏,我似乎没见过她有任何失误。”

柳燕暗暗侧目,这便是自己人的感觉吧,总能以自己的方向思考。窈楚平日里教习二女的时间要胜过自己几倍,她一句话二女便能心向自己。柳燕叹道:“阿姐说得对,人心是这世间最可怕的东西,今晚会很不平静,你们俩跟在盈桑,莜然后面好好保住性命。”柳纤,柳泗皆缓缓点头,没有多问。身在纵横派,她们已经知晓甚麽不该做,甚麽不该问。以纵横派的观点,她二女是小姐的软肋,若有胁迫之事她二女必得自尽来维护纵横派的尊严。她们也很难想象窈楚那般用心侍奉换来的竟是如此怀疑,只不过小姐竟然出言说明她必有绝对的证据,纵横派的手段从来是不出手则以,出手便是绝对。

沐浴过后,柳燕宽衣出得内室,窈楚已焚烟起茶,为柳燕备了醒酒汤,殊不知柳燕借着沐浴已将酒气散发的差不多了。此时的窈楚淡然从容,看不出有何异样。只不过她似乎也沐浴过,换了崭新的衣衫。当柳纤柳泗瞧得窈楚如此打扮时不由暗自震惊,这些侍婢长期呆在决策者身畔,日夜受熏陶,均学会了那股从容面对生死。

柳燕扫视一眼问道:“今日的茶用的几分火候?”窈楚应道:“一壶四分火候,一壶九分,主子要饮那一壶呢?”柳燕自案前坐下,笑道:“你先说的四分,那我便饮四分的茶。”窈楚苦笑道:“生是生涩了些。”柳燕叹道:“这几年来你贴身侍候真是苦了你了。”窈楚叹道:“侍奉主人,这样的美差可羡慕了多少师兄弟啊!”柳燕笑道:“有没有想过回总坛?”窈楚道:“纵横派依旧门规森严,身处主子身畔总能知晓些事情,除了封册还能那里去!”柳燕道:“随在我身边不好麽?”窈楚叹道:“有些人的归属自一开始便注定了,成为伦理上的习惯后,至死也无法更改。”柳燕道:“自古至今皇帝只喜欢听话的百姓,都不愿百姓太聪明,道理懂得多了,便会撕开私欲的丑恶,很不幸我们终究成了这一类人。”窈楚苦笑道:“所有人都小瞧了你!”柳燕叹道:“隐忍最后都变成了谦恭,来下局棋吧!”二女亦非第一次对弈,窈楚微微一笑,叹道:“我太活泼,下棋从来不是你的对手。”柳燕道:“但今日不一样,不是麽?”窈楚问道:“你就确定一定是今日吗?这种靠臆测的方式真是匪夷所思。”柳燕自信问道:“你会不懂吗?”窈楚只能狡黠一笑,问道:“你不做准备?”柳燕道:“他们有他们的方式,我初来乍到还是不要插手的好。”

说话间,柳纤,柳泗已端上棋子,二人起子落点,窈楚道:“那现在已经开始了。”柳燕问道:“那又如何?”窈楚道:“千百年来为了所谓天下第一的名头,多少武林名宿争先恐后,联合阵法的出现让天下第一变成了虚名。然人间事,天下第一有顶端,三分阴阳有顶端,联合阵法的顶端又在何处呢!”柳燕道:“百战论道的联合顶端在七人。”窈楚问道:“那十三人呢?”柳燕莞尔道:“便拭目以待。”窈楚微微一笑,说话间但听得远处有喧哗声,柳燕道:“去屋顶罢,阿纤,阿泗,掌灯。”柳纤柳泗会意,起灯上岸,将案桌垫脚等用具搬上了望楼。柳燕所处居室为初云岭最高处,屋脊上建有望楼,柳燕与窈楚着目望去,四周远处已有四处着火,火势极大。柳燕扫视一眼,继续落子,窈楚仔细瞧了瞧,点缀而下,端重之间似乎不为外界所扰。

此时初云岭诸部警迅四起,初云岭坛主副使来报讯,柳燕只让诸部以平日所练为旨,她不会干涉。副使稍稍犹豫了一下吩咐下去自己守在望楼上,副使年愈五十,气度不差,一派从容,其沉声说道:“主人来的第一晚就整这些幺蛾子,今晚让他们有来无回!”柳燕道:“世间事并非绝对,人家竟然敢动手便有绝对的把握!”柳燕把握二字说得清淡,坛主副使却陡然一机灵,躬身说道:“我们呆在这一亩三分地太久了,又不能更戍,请二主人赐教。”柳燕道:“这里的一切都在你俩掌握之中,此处所选之人皆纵横派第一代后裔,你们放手去做。”坛主副使怔了一下,随即又吩咐下去,调动备用人力,向龙魂谷靠拢,一面向内处形成防御阵型待命。窈楚瞧在眼里,感叹道:“上有意,下有备,纵横派的军事建制,军事韬略连一个坛主都有如此神韵,领袖武林绰绰有余。”柳燕道:“再强大的宗派,也需面对自身的问题。纵横派谨慎异端势力的动乱,异端势力谨慎诸宗的认知,这场角逐胜负并非那般容易。”窈楚道:“但掌门师尊与东皇相较,没了掌门师尊还有奔月掌门,还有男主人。云都呢,没了东皇的云都将彻底失去信仰,那是一种毁灭。东皇太高大了,聂宸玉远做不到那种程度,最多也只是云都救赎。”柳燕停下手中的落子问道:“他会来?”窈楚摇头道:“这初云岭上经营多年,要想攻入此处并非易事。”柳燕莞尔笑道:“十三太保可在今朝了。”窈楚苦笑道:“一切都无意义,他们来了,会很快。”柳燕没有回应,又落了一子,窈楚落下风端倪初现。

此时的战场初云岭外围已有十三处民舍着火,弟子们并未尽力去救火。他们这些人虽有数千众,但大幕司早前临摹过。要想攻入此处最好的方式便是火攻,因此初云岭上的每一户都单门独院,相互挖有水渠,每一处要道村落,都有蓄水池。只不过相较于纵横派的财大气粗,这些屋舍可救可不救,大不了再重建。龙魂之秘兹事体大,初云岭的每一个人都将用生命捍卫这个秘密。村落间诸部皆配强弩,哨弩,警号,无论各方发生甚麽都能从号声里听出来。静立的人群后面屋舍烧的噼里啪啦,他们就是连号角都是逐一而起,没有造成号声慌乱。能够摸到初云岭上来说明对方人数不多,否则百里之外便能发现,足见初云岭周边的驻军仍有不完美之处。初云岭上的防御非是全面防御,在防御的同时警卫营,预备队都会按照品日所练的来逐步盘查,猎犬追踪,鹰隼升空。也许来者会通过别的气息来掩盖自身气息避过猎犬追踪,但无法避过鹰隼的锐利之眼。伴随着天际鹰隼的鸣叫,初云岭诸部知晓了来人的方位,在西南方。警卫营随即向东北方向散开,预备队向西南方向迅速清查,一旦失误他们会立刻转向清查,将调虎离山之计的伤害降到最低。整个初云岭上诸部面对警号四起却发挥了人力的极致,强悍的精英,强大的武器储备,超高的防御意识,要想不动声色潜入在这里已变成了不可能。

江山如画(21)

终于,警卫营在北面发现了踪迹,可惜面对恍惚的人影,强悍至极的内劲分流,警卫营竟然败下阵来,对方身法极致,眨眼间便消失在余光中,太快了。但警卫营外围之人很快将讯息送到了主持云岭的坛主身畔,及眼所见一共十三人。以纵横派对这个武林的了解,一共十三人,相互间八方连贯,劲气自发,如此契合,真乃通天彻地,视初云岭诸部如无物。十三人很快便攻入初云岭山腰,极致的身法,强悍细腻的内劲,十三人十三种不同的三分十二配合四气,初云岭诸部瞧不清来路,自然也做不出有力的拦截。此时初云岭上的望楼华灯依旧,成为初云岭最耀眼之地。

这一刻整个初云岭上下俱震惊一片,他们兢兢业业潜心钻研的防御演练竟然挡不住这区区十三人,来去无踪的身法让他们所努力的一切都失去了作用。如此身法攻上望楼只需短短一刻,纵横派如此精英都抵挡不住,二主人那有得命在?坛主副使躬身请柳燕迅速转移,柳燕微微一笑,问道:“你觉得他们的威胁最大?”坛主副使岂会不明白二主人之言,有些急道:“我的好主子,你有何打算最好说一下,咱们是有手段,咱也是人啊,总有一失,你是要急死我!”柳燕瞧得坛主副使突然失态,嫣然一笑,说道:“今日来初云岭上的是纵横派大幕司副使柳燕,这代表甚麽?”坛主副使眼神一转,叹道:“得!就看你这个主人如何调度吧!我真是疯了。”柳燕正色道:“他们在人力上用了将近四十年的光阴,寻找克制之法。你们也看到了,正常人的天赋是无法达到这个程度的。于这世间只有两种解释,一是禁断血亲,二是滴血岩浆。”坛主副使道:“咱们有过研讨,加上情报禁断血亲几乎不可能,那、、、、!”坛主副使惊叹道:“滴血岩浆!这就有点夸张了!”

柳燕道:“仙宗圣女便死于滴血岩浆,以此判断,当年刃宗衰败必有血脉流传江湖,如此也就见怪不怪了。”柳燕言尽于此,坛主副使忽而淡然了。二主人若有不测一行人陪葬罢了,死亡麽?没那麽可怕。此时的初云岭上寂静异常,当一切无法阻拦之时,诸部尽数撤往龙魂谷,大幕司副使可死,龙魂之谜不可失。坛主副使这时也要撤去龙魂谷的,只是作为属下这就麽抛弃主子人情上还真说不过去。柳燕抬手示意坛主副使赶紧走,坛主副使心一横叹道:“那边有坛主在暂时无虞,抛弃纵横派的主人对我来说是奇耻大辱。”说罢,坛主副使调来了自己的护卫队,五十人守住望楼周边。窈楚随着落了一子,这一子便扭转了颓势,引得柳燕目露精光。窈楚不以为然说道:“纵横派的臆测之法确实大胆,也确实猜对了。侯爷乃至十三太保皆是刃宗后裔,仅所知繁衍已至三千余众。”柳燕问道:“你一个间谍常年不在云都,如何知晓这些的?”窈楚苦笑道:“处在你们身边若无法窥视全局岂能发挥决定性的作用!侯爷大概是想带我走。”柳燕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愿走吗?”窈楚叹道:“四分的茶已经饮了,走了也就凉了。”柳燕叹道:“世人都说人心善变,这话并不适合所有人。”窈楚微微一笑,继续落子。

随着诸部的退却,柳燕所在的望楼已成了孤楼。天际鹰隼的警声愈加急迫,柳燕甚至抬头瞧了一眼远处依稀跳动的人影。哗然间坛主副使的护卫队纵声吼杀,俱成防御态势。这一瞬间连窈楚都怔了一下,纵横派的二主人,姬灵霜教出来的人必不会如此简单。窈楚叹道:“我有点没耐心了,对付滴血岩浆唯有禁断血亲,人呢?”柳燕道:“楼下不就是麽。”说话间,坛主副使的护卫营整体脱去外套,露出里面的三会居弟子来。伴随着十三道人影的闯入,轰然间他们的步伐被阻拦了下来。这一交手,滴血岩浆对滴血岩浆,纵横派三会居内竟然也有刃宗后裔。经历过百战论道洗礼的三会居弟子在武林中甚少显眼,如今所知的也屈指可数。

这一番交手针锋相对,三会居弟子连番挪动,三招间十三人俱成重伤倒地不起。此时此景窈楚落子的手明显颤了一下。柳燕劝慰道:“云都北侯是何等睿智,这种偷袭杀人的方式有点蠢。”窈楚叹道:“看来侯爷连我也骗了。”柳燕意味深长的感叹道:“是吗!”当坛主副使让护卫将十三人挑断筋脉扔上望楼,柳燕扫视一眼,叹道:“有甚麽好看的!我等的人还未至。只是、、、、!”柳燕忽然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那是从这些人流的血迹中散发出来的。柳燕叹道:“原来如此。副使留心。”柳燕此话一出,坛主副使骤然颓靡倒下,柳纤柳泗亦在慌乱中倒下,全身使不上气力。柳燕似乎无事,只是说道:“灭魂法印的路数不稀奇。”窈楚叹道:“你真的甚麽都能看透麽?”柳燕道:“像你我便看不透。”窈楚继续落子,一声长叹,随着坛主副使的倒下,惊叹的众人,慌乱的护卫营相互间横手相向,五十人的队伍瞬间只剩二十一人。伴随着腾跃而起的身影,刹那间箭气流动如昊光弥现又再度落下。刚刚倒地的十三人中两人骤然弹起,抬手便攻向柳燕。

这一切皆在眨眼之间,柳燕脚一挪,自发劲气再出,受伤的十三人刹那间命丧黄泉。柳燕沉声喝道:“不自量力。”哗然间,劲风所至,十三具尸体撞破楼栏落了下去。刚刚那一刹那窈楚瞧的明白,那是绝顶高手射出的箭,箭箭贯首而过,显然周遭的树杈上藏有神箭手,原来她所依仗的便是这个,她等的便是这些人。初云岭的众人即便是第一代后裔也可能会被云都的间谍所替代冒充,只需有一人,经过多年的繁衍从而造就这一切。云都趁柳燕立足未稳强攻初云岭,柳燕故意创造机会让这些人在顷刻暴露身份,为此不惜折损这麽多的三会居弟子,好残忍的手段。柳燕来时只带了百十人,而些人自始至终都待在院子里并未出手相救。

此时天际的鹰隼突然悲悯落下,活着的也疾速向远处逃离,原来是天际来了飞翅。伴随着弓弦紧绷之声,望楼附近方圆百丈箭风簇簇,云都北侯十三太保尽数出动。无奈望楼附近的箭矢准头奇高,十三太保的聚集之势被成功阻隔,悉数落下地来,迎接他的是数不清的蒙面人。甫一交手,七太保惊叹道:“禁断血亲。”又听得六太保叹道:“滴血岩浆。”众人缠斗之时那些保护柳燕的蒙面人似乎悉数现身,约莫百十人。三太保黛玉掩身上树梢,一曲长箫劲催之声撒出,夹杂着沉重的气息引领着数不尽的鸟禽向望楼冲去。

此时的望楼已被蒙面人接手,为了防止意外,连坛主副使都被推下楼去。窈楚一子未落下便被其中一人气刃透胸而过,窈楚双目圆瞪手到半途的黑子应声而落。整个望楼上只留下,柳芊柳泗,柳燕等人。面对着数之不尽的鸟禽,蒙面人将铁锅抬了上来,七口铁锅瞬间起火。然而这些鸟禽便似无惧明火,悉数向望楼俯冲。蒙面人虽极力挥舞着剑气,但鸟禽成千上万,如何能尽数挡去。这一瞬间七口铁锅活生生被鸟禽填满,悉数熄灭,随之而来的是强烈刺鼻的药性味道。此时的云都北侯牧云端与大太保双手合璧,蒙面人皆是杀手出身,禁断血亲与滴血岩浆碰撞竟然也斗了个旗鼓相当,只是默契上远远不如滴血岩浆。

此时的望楼被鸟禽包裹,散发着难闻令人作呕的气息,柳燕都艰难的捂住了口鼻。她不是不可以逃,只是面对于整个初云岭的纵横派弟子来说。她一个副使若连这点防御的手段都没有她便不适合这个位置,被杀死只是清理了无用之人。鸟禽的自杀式冲击极大的扰乱了往楼上的视线,大太保燃起火把正欲烧房子,暗处的冷箭嗖嗖破空之声已近,只得撒手。此时的黛玉亦受到了冷箭的集中,其身前昭华,惜诗长袖飞舞挡在身前。火光下,二女自树梢间翻转腾挪,如翩翩起舞,阿娜润丽,引人侧目。正当牧云端一行欲再度攻上望楼时,空中再次弥漫着嗡嗡之声,是马蜂。十三太保怪叫道:“我的天呐!”牧云端与大太保一番气息互动,催动真气凝聚,刹那间纵身而起。蒙面人瞧得真切亦尽数挡在柳燕身前,三分十二配合四气,禁断血亲对滴血岩浆,杀手终归缺少一丝默契。加上不断冲击的鸟禽,十数人面对两人的合击竟然间隙大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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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22)

此时柳燕暗自皱眉,她的生死若纵横派护不住亦是她的命。放眼武林,今日一战旷古绝今,出动的皆是世间的极致。只是受到鸟禽所携带的气息影响,她竟然有些虚脱。她忽然明白,上次的幻香只是在试她的身体渗透之力,才有今日的这般无声无息,那一刹那间,柳燕方看清了来人这一式,若无所料这一击当能将自己过穿,命丧当场。柳燕全盛时都非禁断血亲的对手,只是对方的内蕴倒与滴血岩浆血脉有些相似。出手的是大太保,牧云端腾跃其后,防止变化,这一击势在必得。惊叹之中伴随着冷箭的啸风,大太保三道自发剑气袭中柳燕前胸,柳燕惨呼一声,顿即毙命。牧云端上前仔细瞧了一眼柳燕尸身,叹道:“果然,果然!”十三太保常年在一起共事,亦师亦友,牧云端一句话他便知晓何意。大太保叹道:“得!又当一回用具。”牧云端一行迅速跃下望楼,一行人开始后撤。这一击只是勘验初云岭的虚实,有那麽一瞬间他似乎有这麽一种错觉,柳燕真的被他杀死。那时一诺三命,将大大延缓纵横派的谋划进度,云都的谋划亦更进一步。

牧云端与大太宝迅疾点起火把,驱散马蜂,黛玉亦收手停音。柳燕的倒下彻底惊颤了蒙面人,哗然间望楼上劲气大作,诸部皆放弃了防守全力一击。望楼上十八人,九人主攻,三人策应,三人警戒,三人策应,三分十二配合四气,外加三成功力的灭魂法印,强悍如斯。这些黑人蒙面人身具三分戾气,三分十二配合四气运用的熟练,加之禁忌之体,相互皆占不到便宜。滴血岩浆靠的是能大量连续的真气消耗尚能屹立不倒,禁忌之体靠的是一瞬间的发力。牧云端一行不愿冒这个险,张少英不知吞并了多少白教弟子,一旦无法压制,纵使滴血岩浆也会枯竭。两百年过去,飞天乘龙斩配合三分十二加四气,依然能傲视武林。危及时刻,飞天乘龙斩再度呈现,大范围的全面轰击,伴随着粉身碎骨的惨呼,十八人由于放弃防御,悉数被裹在其中。两道飞天乘龙斩侵袭间,众人避无可避,十九人无一生还。强烈的轰击骤然散向四周,整个望楼为之坍塌,碎木横飞。

“够了。”不远处的树梢上柳燕有些生气了,十八人为了自己如此牺牲,这些人世间的奇人异才死一个少一个,皆是纵横派的心血。此时柳燕身后整整九十人的三会居弟子,其中少许禁断血亲和大量的刃宗后裔。牧云端听得佳人怒喝,转过身来,看向望楼,其上柳燕一身劲装从容自若,深沉气势逼人。牧云端和说道:“少个替身,你就少了被冒名顶替的风险。”这是牧云端的原话,是对柳燕说的,也是对纵横派人说的。柳燕缓步上前,三会居弟子很快便散开继续维持防御阵型,围绕着柳燕移动。柳燕应道:“在云都人人都尊称你一声侯爷,在这里你也只是条性命。”牧云端沉声问道:“你的企图呢?”柳燕道:“放了那些纵横派的人,我放你走。”牧云端立身于屋脊上,负手说道:“这没有意义!我不认为我的身份比那些间谍更重要,我们的人你可是一个不留。”柳燕微微一笑,说道:“那尊驾今日便留下罢!”柳燕话一毕,战场间酣战再起。牧云端一行不过十五人,一旦采取攻势耗也得将一行人耗死。

黛玉的萧声再度响起,逼的人头疼愈烈,几欲昏厥。牧云端与大太保再度联手,三会居一些弟子已向黛玉冲去。无奈刚近得树下只感摇摇欲坠,便是捂住双耳也不得,如此强悍的音波功世所罕见。音波功这类武功运用得当可独挡一方,牧云端一行已在准备后撤,他们目的已达到了。随着焰火升空刚掉头回来的鹰隼再度示警,大量东西从天际靠近,不用想定是飞翅,也是牧云端一行唯一能迅速撤走的捷径。当三会居弟子挥洒着七分飞天乘龙斩时,黑衣人已在后撤,准备加入弓弩手的阵营,面对飞翅,弓弩是最有效的手段。

牧云端一行面对三倍于己的攻击再次选择七分飞天乘龙斩,只不过化圆成点,以剑海无涯的方式为自己劈开一条生路。数道飞天乘龙斩碰撞威力之强非凡夫俗子可承受,便似几个壮汉拿着世间最坚硬的兵器狂烈碰撞,自然是两败俱伤。双方虽都借助乾坤印的借力打力之法,但余劲依然强悍无比。这一次整坐小楼无法承受庞大的内劲轰然坍塌。牧云端与大太保顺势落下地来与防御的其他几人会合。刹那间,众人周身流光四溢,周遭众人只感周遭一片清明,恍惚不知所以,那是道家梦遁,伴随着的是磅礴无边的瀚海激流,似乎无形的压迫让他们思想停泄,宛如置身事外。这是一种奇怪难受的感觉,给人一股灵魂出窍的局外感。牧云端一行手起刀落,哗然间三会居弟子倒下一片。最终牧云端选择了道家武学,他刚刚施展的是道家传闻中的吕祖天遁剑法,以为意念之招,实际上只是精神术,只是念力似乎更加纯正,匪夷所思。如此境界,与大幕司传来的无极太虚之境仅一步之遥,距太虚神章两步之遥,如此这便是牧云端的极限了。无极,太虚两种境界才初露峥嵘,他们不可能领悟的如此之快。

随着天际飞翅的临近,弩箭与飞翅展开了激烈的对冲。这些黑衣人本身武功奇高,这弓弩练得更是出神入化,可惜人不多,当场只有区区二百人。飞翅来去飞快,不可能一一射落,且前来的飞翅遮天蔽地,十数人要撤走并不能难。黛玉的笛音愈来愈重,柳燕听得心烦,命三会居弟子拉钟回应。十二人合力抡拉,磅礴的钟声与箫音形成对碰,一钟强过一钟,黛玉渐受影响。音波功虽能独挡一方,却极为耗损精神体力,更不能受到不停的干扰,时间一长可能被音波功反噬,那时将惨不忍睹。此时的飞翅已有落地的,黛玉勉力强撑,周遭突然传来一声大吼那是狮吼功。黛玉受得这一反击长啸应声碎落,黛玉本就受灭魂法印影响身子欠佳,婴咛一声,跌下树梢,好在被昭华接住。音波功一停,围绕在周遭的三会居弟子乘势欺身上前,将三女围在场中。

牧云端与大太保正在善后,十三太保已顺势带走了两位。眼见黛玉危险,牧云端纵身向柳燕所在之处冲去,但听得牧云端沉喝一声:“住手!”。柳燕随即示意停手,一声号角递出,弥乱的战场立即分散开来,柳燕问道:“如何?”牧云端扫视场间,说道:“今日的准备纵使大内皇帝也得死上十次,你很好!”柳燕道:“看来我所料不错。”牧云端这一停泄等于错过了飞翅顺风的时机,经历过弓弩劲射的飞翅本就剩下不多。当场间安静些许,牧云端道:“我们的性命无关紧要,以张夫人之身换黛玉一命。”虽身在黑夜火光中,牧云端这两句话说的刚正不阿,一身贵气不怒自威,渗透人心。

战场逐步宁静,柳燕方下地来缓步上前,说道:“如此甚好。”一年前柳燕第一次被俘便是牧云端将她放在路边,大幕司药师之后便一直在探查柳燕体内异动,柳燕亦察觉到一丝身体的异样,只是无法最终确定。纵横派的药坊钻研药理多年,查不出病因只有两种结果,一是没事,二是尚未见过的病理。今日一战牧云端武功尽显,虽与灭魂法印的路数有差别,但同样是人体练就的传染术,人本身是无法察别的,只能凭着经验自查。柳燕自信他不会再抓到自己第二次,大幕司也绝不忍许再出现第二次,牧云端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柳燕将治疗灭魂法印的方子让惊魂未定的柳纤送过去,牧云端则将自身的解药方子递给了柳纤。

双方接过方子一瞧均大惊失色,虽然都是传染术,但需要调整的方法竟然是在头上放蛊虫缓缓吸取,所谓解药异曲同工,只是蛊虫的选择不同罢了。这样的治理方式虽惊骇却无法断根,只能缓慢调理靠着人体自身的抗性化解,蛊虫只是辅助。交易过后,牧云端率众撤走,一行大步流星不做任何戒备,众人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开。牧云端一行身上所展现的那份从容与威严,三会居弟子皆无那份心境,见其步行不停,皆避而不敢相望。众人都明白,刚刚的黑衣人带着戾气自然便能联想到男主人。此时金誉召集人员清理战场,凡是着火的屋舍便让他烧,未着火的悉数保留,重建开始谋划。

邝佐也终于不用再呆在暗处,率部前来见柳燕。这一刻一个全新的戍卫组织呈现在柳燕面前,白兰羽衣卫,于内则称之为罪友军。没人知晓丈夫究竟收纳了多少人才,仅邝佐带来的这三十个伍长便有三百人的满制。这些人皆一身白衣,衣衫后背绣了一个大大的罪字,白衫黑字极为醒目。这些人心各异的杀手此刻皆躬身行礼,这份转变柳燕切实感受到纵横派的识术教化之神奇。这些人只认张少英而不识纵横派,虽然他们都是大幕司养的。柳燕思虑再三给了一行人最高的待遇,将一行人安顿在自己身畔,于丈夫她甚至都不愿再去想念。每动一个念头他断指之景便重现眼前,那份揪心的心疼让她彻底失去了心念。她好不易将他从阎王手里抢回来,他怎能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切肤之痛犹入我心,一直以来那断飞的小指画面不断侵蚀着她内心的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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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23)

随后柳燕鸣鼓吹号,升帐议事。议事准备之前,初云岭监察司派遣女药师去记录柳燕身体情况,并与柳燕替身做了详细比较。虽同为女子,但柳燕已习惯人前一丝不挂,习惯纵横派的这份严谨,她身体上的每一处都会形成卷宗记录在案。升帐时初云岭诸部皆拜倒在地,今日之行为在纵横派实是头一遭,众人虽履行职责却着实有些荒唐。柳燕并未对众人有何说法,但她必须解释清楚,否则军心不稳。刚刚所发生的一切诸部皆瞧在眼里,二主人并未做任何处理,是男主人早已有了安排。柳燕先表扬了诸部的行为职责毫无偏差,又陆续办妥了伤亡下属的抚恤,同时对三会居弟子叛逆之人以书信讯息来往的物品作为实证,向诸部做了传阅,并向大幕司上报。当一行办完一切时,柳燕方率白兰羽衣卫乘飞翅前去追击牧云端所部。

此时的牧云端所部虽乘飞翅远离初云岭,但随着器宗扭簧铸造缺损严重,飞翅扭簧只需一两个来回就变得僵硬,如此铸造昂贵的飞翅便如同废铁难以再用,此时一行离开初云岭将近六十里路。六十里路于一个常人而言行走尚要一日之久,于白兰羽衣卫而言只是一个时辰罢了。纵横派对整个潍州的控制钻研了十数载,任何风吹草动的痕迹都逃不过横网掌握。如此无论任何门派,除非强大的军事干预,否则谁也无法在这个地界捞到便宜。即使对方采取军事压制,初云岭诸部也能从不远处的渤海撤走。正因如此牧云端一行轻装简从,所出人力不过数百,此等机会千载难逢,柳燕不会放过。纵横派虽已从当初的霸道改为今日的生存之道,但霸道意识仍在。初云岭乃纵横派秘密机要之一,偏偏数百众便攻破其中,这是一种挑衅,而纵横派二主人必须面对这样的挑衅。因为她是纵横派的二主人,她必须是强大的,其权威不可受到挑衅。

只是初云岭诸部对柳燕的做法有些担忧,这个武林的任何人事变化初云岭都会不断收到讯息,牧云端在云都那是神一般的存在,其今日冒险前来绝不会如此简单。事实也证明,铜墙铁壁的初云岭在北侯太保禁卫军手下,其将初云岭地形摸得一清二楚,数千之众竟不能挡。人与人之间的联合一旦达到近乎完美的地步,那便是一种绝对可怕的契合,万人莫敌,初云岭诸部今日见识到了,虽然也只是初云岭诸部临时对二主人的勘验。柳燕率部乘飞翅追击,心中则甚为满意,初云岭诸部有着绝对清醒的头脑,军事建制被他们玩的纯熟。龙魂对纵横派来说,即使是最高机要,诸部也没有形成那种初云岭在龙魂便在的固执思想,懂得事宜进退,因尽事宜,逐步掌握。且潍州周边建制一年调动一次,实力究竟如何从未有过实际勘验,今日正好一见他们的反应能力。纵横派对潍州有绝对的防护能力,仅鹰隼一项便有一百二十只,此一项便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事。尽管如此,鹰隼也无法做到绝对的识别,必须要有诸部身着白衣在地面映衬方能识得。

潍州的山或者说几乎不是山,柳燕一行乘飞翅滑行,顺着鹰隼的指引找到了撤退中的牧云端一行。牧云端一行仔细算了路数,到这里也差不多了,她果然没令人失望。初云岭的飞翅只有三十翅,是给主人逃命用的,白兰羽衣卫甲字营早在牧云端尚未撤走时便已做好追击准备。越靠近初云岭攻入的难度越大,几乎不可能,牧云端也只是最近才了解初云岭的存在,代价便是云都在三会居唯一的间谍一家子被纵横派一锅端,顺带着一家老小都没放过,这便是纵横派。今日出动的亦是北侯的家底,牧云端最终的目的只有他自己清楚。纵横派的后备人员实在太多了,虽然不一定会有姬沄的声望,但都能独挡一方,包括这个刚刚起来的柳燕。严谨的纵横派竟然会启用如此年轻的后辈,仅这一项便超越所有宗派和权利。

只是让牧云端有些意外的是,柳燕携带的飞翅带有混有硫磺的火烧油,随着火箭的挥洒,方圆七八里内形成一个渐渐契合火势包围圈。牧云端一行驻步眺望,大太保调侃道:“得,这下要变烤乳猪了。”黛玉嫣然一笑,问道:“我很好奇,你非贪食之人,为何首先想到的是猪而非其他牲畜呢?”大太保脸色一紧,竟无言以对,不知如何回应。牧云端微微展容,说道:“民以食为天,而腊肉最合口,不是麽?”牧云端话毕,一行人皆哈哈大笑,北侯府上下皆知黛玉最喜欢吃猪腊肉。黛玉一时羞红难禁,叹道:“余辈皆酒肉,唯独小女子啊!”如此紧急局势,随行的三十余太保禁卫军并未慌乱。大太保道:“她给咱们一个机会,咱们也给她一个机会,否则最后演变成一场旷世大战殊无裨益。”牧云端回身扫视诸众一眼,说道:“就地歇息罢,不必驻守。”牧云端军令一下,随行响应均坐地歇息。

柳燕一行六十人下得地来,飞翅的扭簧已不堪大用。牧云端一行的驻步让柳燕明白,这是他们的战场。甲子营赶来至少还需小半个时辰,周边驻军多则三个时辰,小则两个时辰。鹰隼确定了牧云端驻足的位置,随之盘旋,柳燕明白,他也在等援军。定是周边驻军阻碍了其所遣人力的进程,若按平时此时恐已大军压阵。甲字营分工明确,提前入火圈内开路,并不断投掷火药包,一路迫到牧云端等众身前。牧云端当前所显便有三百余众,其只身四五十众,其它布置甲字营自当谨慎,对双方来说,此时此刻时间便是性命。虽然甲字营暂时人数占优,但联合阵法上的契合远远不如牧云端北侯十三太保。在云都的邸报上,东皇联合西后,南冕三方的高手都未能破七星一念之阵,柳燕此时此刻并不占优势。尽管劣势她仍这般从容,她的后着呢?唯一的忌惮御留香此时此刻在张少英身畔,她的准备呢?

当柳燕缓步出现在牧云端阵前,柳燕说道:“不必多心,今日只有你我,让你的人后撤,否则不过一场万人大战罢了。”牧云端沉声道:“你很有勇气,说吧!”柳燕道;“我很想试试太虚神章能否破你的契合阵法。”十二太保,眼神一凛,问道:“你这是要以一人之力挑战我们十四个?要个名声也不能如此疯狂吧!”十二太保的插嘴让目牧云端一眼阻了下来,人前插口是为失礼。牧云端道:“输了是性命,赢了是声名,你倒是淡然!”柳燕应道;“应该不奇怪!”牧云端道:“声名浮云,奈之若何。赢你在世人眼里也只是以多欺少。”柳燕道:“这是我们的地盘,有所为必有所失。”牧云端应道:“如你所愿!”

黛玉微微叹息一声,无论这世间的权谋如何复杂变化,最终的争斗只是人与人的接触,不是被消灭便是胜利,此时此景柳燕要的声名让她树立纵横派大幕司副使的权威。侯爷策划这一切他的谋划呢?也许便是此刻,最后变成利益交换罢了。柳燕的想法真是大胆,太虚神章之境她也是第一次听说,究竟是何种模样她们也有些忐忑。此时时间极为紧迫,秋季枯叶多,山火弥漫迅速。

牧云端一挥手十三太保随意上前,柳燕的这个提议很疯狂,以一人之力挑动他们十四人,其亦非狂妄之辈,武林约战庄重严实,竟应战则生死由天。双方都为此烧了还几个篝火堆以便照亮。柳燕并未请礼,礼貌是对尊重之人所行,他们之间染血无数,丈夫说的没错行礼那是一种虚伪,让那些殉职的弟子情附于何地?柳燕的举动同样吓到了甲字营,只是邝佐一行幕司竟然并不担忧,显然已有谋划。豁然间但见柳燕闭眼挑动心绪,骤然周身流光四溢,场间散发着一股奇特的体香,似清淡以无形。牧云端一行暗自戒备,约战于他们来说与平日并无差别,只不过她知晓了自己一行人的实际,故而才有如此作为。御留香的存在整体推动了武学的发扬,这一年来的变化实在太快,众人也很想见识见识所谓的太虚神章之境。

然而柳燕所展现出来的是一幅磅礴而感染的画面,气息不断向四周扩散却非真气。直到气息将牧云端一行裹在其中,整个气息圈骤然变化,犹如风起云涌。牧云端一行早在气息圈靠近时便紧闭呼吸,这种路数并不新奇,只不过那流光溢彩的变化在火光印耀下变的更加神奇而光芒四射,犹如登仙。这一刻大太保动了,二太保紧随其后,他们的目的很简单,聚众攻其一点,点透之势。十三人排队一点一点的上,柳燕纵使神通恐也接不住,再深奥的武学变化也不过力量的碰撞。且肉体凡胎,如此情景她又能坚持多久?但气息圈虽磅礴似乎并不影响十三太保们出招。然而这凌空一式,点透之劲刺中柳燕的那一刹那,便似一阵恍惚,刹那间眼前一片虚幻,犹如水深火热之中,顷刻大汗淋漓。便是那对望的一眼,大太保只感一阵眩晕,她这是凌空换位?而紧随其后的二太保却又是另一种感觉,犹如掉进了冰窟窿,全身血脉瞬间停泄,一交栽倒在地,他们引以为傲的武功根基竟然全无反击之力。身后的其他一行太保立即悬旋空而起,九个人八个方向,凌空的一刹那,无论柳燕身在何方,实与实的碰撞便是破绽。牧云端与黛玉静静注视着气息圈的变化,这是一种很神奇的体验,时而仿佛在炼狱之中酷热难耐,时而仿佛在北极之地冰寒刺骨,这种冷热的交替会造成人体的阴阳失衡,那麽接下来便是二气合一的冲击。

江山如画(24)

牧云端虽未出言,但一行心意相通,黛玉顺手拉个对势,夹杂着花香的气息圈瞬间发动向柳燕的气息圈迫去。然而两种气息的碰撞并未遇到抵抗的情形,柳燕的气息圈似乎于无形有形,黛玉的气息圈直接穿透而过,牧云端忽然一抬手一道气息圈顺势将黛玉裹住,他所料不差,柳燕所使功法匪夷所思,如此表象,黛玉的气息圈在柳燕眼里只是一种肥沃的养分。如此作为只能增其势而无法见其形,这已超越了武学的范畴。整个气息圈皆是柳燕掌握,他们身在其中要想退出去需得坚持下去,越是不明事物越不可急于求退。道家武学总体上分为两大类,一类是这种悟道而成的宗门武学,另一类便是符箓之术的辅助,从而达到故弄玄虚的目的,那麽她的辅助是甚麽?符箓之术绝对无法像柳燕这般持续如此之久,整个气息圈便似其创造的另一个世界,虚幻缥缈却又那般真实,毫无疑问,今日所见完全超出了众人的认知。云都也有钻研道家武学的范畴,但大多数皆是精神与武学的结合,这种虚无缥缈,不切实际的功法早就被抛弃。纵横派不愧为武林领袖,神奇如斯,今日终是见到了。

黛玉对牧云端的施救暗自震惊,让她没有被柳燕的气息圈吞噬,刚刚看似平淡无奇,其中的凶险她亦明白。二太保倒地并未影响众人军心,如此磅礴的气息圈她只伤了二太保,说明二太保有其弱点,也说明力量与力量的对立并没有错,否则一行人此刻早就悉数趴下了。十三太保中二太保生性恬淡,只是过于执着武学与现实的关系,故而他的理念与众人大相径庭,为甚麽他先倒下?对,是执着,女人的心思细腻总是强于男子,黛玉堪破的那一刹那牧云端也即醒悟。牧云端沉声念道:“清净无为,是,无为。”牧云端一言众人岂会不懂,腾挪点透的十一人有些心绪,功力一停便再无转圜余地。只是面对他们多年共事,亦师亦友的信任,众人稍稍犹豫遍即住手落地。虽然如此众人仍忍禁不住的忐忑,这实在荒唐。只是功力一撤众人所感到威胁的气息圈似乎不再那麽可怕,刹那间顿悟的是倒地二太保,当他气血阻碍无法运气之时他便感受到了,只是无法言语。这一切便似柳燕创造的小宇宙,你越反抗受到的反噬之力越大,道家的清净无为虽各有理解,但汉字上的理解也是一种方法。当十三太保放弃了挣扎,柳燕的气息圈便似徐徐清风使人眼前一亮,这一刻柳燕只身展示出来的境界他们无人可挡。

当柳燕撤去一切,徐徐倩影再显,柳燕亦心绪起伏,这般庞大的消耗着实有些疲惫。竟然会疲惫便不是太虚神章,无极,太虚的说法一直都混沌不休,竟无身又何来疲惫?黛玉上前说道:“这非是太虚神章,莫不是所谓的无极太虚之境?”柳燕理了理衣襟说道:“正是。”

这女子刚刚以一种未知的境界欺骗他们,让他们不得不谨慎,虽如此黛玉并未觉得她不守信,毕竟面对北侯十三太保这本身便是一种神迹般的挑战。整个云都上下上千高手车轮战,连东皇都参加的情况下,十四人尚能支撑,虽然辛苦,但觉不会像今日这般无力。虽然多多少少有东皇放水的存在,但这已是傲视天下的战绩。从人事的本质上而言,柳燕无法将他们一一击败,也无法破阵,像这种压倒性的压迫也符合人事的对立。非力量的对抗,那股气息非真气运导的内力,神奇如斯。牧云端很好奇,他若问柳燕必答,但这种武学奥妙人家一旦做些手脚,尤其是内功,将来必将掣肘,反而得不偿失。如此他们所面对的局势将增加三分胜算,这类武功毫无疑问必须以纵横派这样的内功大家的武学积淀,竟能使人少走弯路,尚能调整心学,要达到如此境界需无欲无求,清净无为。但柳燕已是尘世中的俗人,怎可能静下来?即便无极太虚之境她也该归无,而不会感到疲惫。以其对纵横派的武学理解,这一切用乾坤印,梦遁,纵横天下等诸般武学的组合才是。只是一切又回到起点,如何解释气息圈?

柳燕一句正是之后,在场双方诸众皆陷入沉思,今日一见着实不可思议。无论是在纵横派还是武林她的身份只是张夫人,很少有人会去注意她,偏偏她今日的存在竟如此神奇,这一战必将震惊武林。柳燕理了理心绪,缓缓说道:“我还是底子薄了些,不然会更得心应手。”柳燕的一句解释几乎无懈可击,是啊!她若纯熟,无极太虚之境便不存在损耗和疲惫,该是无穷无尽。但以现实论,懂得现实与理念距离的他们明白,这太虚幻了,道家的存在何止千年?事实上总是传闻的多,见过的少。

此时的柳燕已证实了心中想法,转身自怀内取出锦书走到牧云端身前,转身便去了。望着柳燕离去的背影他忽然明白,纵横派与云都的对立仍在继续,纵横派的本心从来都不是彻底的消灭,而是互相折磨的摧残。牧云端暗自庆幸安顿的人手没有赶来,他想杀柳燕造成一诺三命,减少纵横派的机会,但人家根本不会在乎。周遭的火势越来越大,这一战从头到尾他们虽也创造了以十数人攻入初云岭的奇迹,但事情的结局并未改变,纵横派是纵横派,云都是云都。

火势愈来愈近,牧云端却在沉思,许久他转身向众人一礼,说道:“纵横派没了张少英,姬灵霜,柳燕,还有姬奔月,符昭,消灭能带来结果却改变不了大局,云都亦如此。自古权利始终会面临着人心私立,奸佞作乱的局面,云都,又如何呢?”牧云端所问看似清淡实则是现实,若东皇没有了,云都的信仰将崩塌一半,聂宸玉地位虽高,但他要面对的是云都西后,南冕,北侯。团结一致的道理他们都懂!但人言可畏,纵横派的传言至少已经送到了牧云端案上,云都四大支派有所谓的奸细。如此天大的谣言最是震慑人心,若真有那一日,云都还有甚麽指望?云都的理想固然崇高,但首先得保证自己能在这现实的世俗内活下去,生存才是云都当前的选择。只是可能吗?云都的摊子实在太大了,箭已经射出去了。

柳燕。

回来的路上,柳燕实在走不动了,当身畔之人全力戒备的时候,她反而很轻松,只是身子有些不听使唤。柳燕刚刚的表现震惊众人,货真价实的云都北侯十三太保被二主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神奇如斯。这一刻的柳燕轻松之余扫视全场只有无尽的空虚和寂寞,她想起了阿姐的那些话,坐上这个位置必然要失去些甚麽。她越来越体会丈夫的那种坚毅,以前她并非不懂,只是从未如此真真切切的经历过。纵横派虽然占尽先机,但大幕司绝不允许出现一丝松懈,因为他们的对手是云都,是天池会,与他们是同时代的新学人物,稍有不慎,强如纵横派也会坍塌。那时武道七宗,朝廷,异端势力会扑上来将他们撕个粉碎。纵横派的传承是生存,这样的时代不能只有纵横派,武道七宗是最有力的强大陪衬。龙魂之事大幕司早已安排妥当,她接手也只是时机到了过个手而已。故而柳燕担心的是丈夫走的那条路,若有一日两人战场相见自己又该如何?虽已情意消散,但丈夫与妻子的责任她始终如一。

武林中儒门的动作是最积极的,张子诚,康成书之死都与丈夫身畔之人有关。儒门也许没有强大的势力,他们靠的是手中的笔,这支笔几乎已经掌握了这个天下的动向。惹怒儒门士子连纵横派都不得不顾忌,之所以未有动作只是因为纵横派太强大,又有武道七宗做衬,尚有异端势力作祟,天下士子并非皆不明事理,纵横派与武道诸宗宣扬于汉人天下,异端势力宣扬于诗画江山。天下士子自小便经历宋朝创立的法度,从而衍生的归属感绝对不会让人破坏,孰轻孰重自是异端势力更可怕。只是儒门已经公示,谴责丈夫言而无信,田不屈,窦美玉皆存,对此表示了强烈的愤慨和谴责。当儒门开始了解到这个武林的强大时他们也很聪明,谁都无法在短时间内清除这一切,而他们有得是时间。最重要的是儒门讲究心性,不容污垢,如此看似修心明德,实则对任何人来说,谁能一生不犯错呢?这苛刻的条件给擅长搜罗的武林诸宗有了投机。因为谁也保不准那些污垢会出现在你的案上,那种心灵创伤可将一个人活活逼死,在死亡面前人皆是一样的。

江山如画(25)

柳燕歇息片刻,横网的紧急讯息便送了过来,她的丈夫率部全歼冥宗长老院与玄黄道真一百零九人,其中长老院二长老大弟子仙剑战死,玄黄道真驭明宗逃离,冥宗刚任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大长老凌萧在仙剑与胡昭的护佑下靠着自身的根基逃过一劫。柳燕震惊的同时又有些担心,她知道丈夫在做甚麽,这一刻她竟然想起了御留香。尽管他不存于纵横派,但阿姐都尊称他一声师哥,她隐约知道为甚麽。讯息中的第二道文书是给柳燕的,大幕司以柳燕的名义在武林公开亭为夫鸣怨。直言丈夫为御留香所制,并缔结同心结以此同命,丈夫求死不得,权衡厉害纵横派不得不将张少英逐出师门。纵横派亦言张少英虽已非纵横派之人,但纵横派绝不忍许任何一人受钳制,不日纵横派将发檄文会剿御留香。

柳燕暗自思虑,大幕司的文书绝对是这世间最简洁,最厉害的。她是张少英明媒正娶的妻子,她如今在纵横派身居高位,妻子为丈夫鸣冤合情合理,竟达到目的又能激起人伦的同情。丈夫于武林威望虽强,但在武林眼里名不符实,只不过他的声望是够的。如此一来竟笃定了丈夫的处境,又维护了夫妻间的名义,为将来做好准备。她与丈夫会有和好如初的那一天吗?柳燕此时不想面对,她与丈夫之间并非无情,此时此刻他们的情意早已被封闭,只剩纵横派大幕司副使这个身份,度不过眼前的难关,一切皆浮云若初。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张少英一行正在荒野间整备歇息。十日前的那一战一波掩杀对面便溃不成军,寻常的防范面对绝对准备的袭击毫无抵抗力可言。无极太虚之境的可怕便在于此,那已超出武学的范畴,强如仙剑,胡昭亦不得不在震惊之余被重创,唯有驭明宗坚持的最久,最终仍从容离开。这些日子以来众人均在思量冥花流的武学建制。其长老院弟子精通逐一所长,而玄黄道真走的是纵横派十全十美的路子,他们的武学极限纵横派三年前便做到了。这里离慕秋白的驻地不足百里,他们所存在的位置也会经由凌萧告诉他身后的人,会是谁呢?

今晚会有一个熟悉客人前来,张少英一行打了野味,温酒待客,玉织香摆筝弄曲以待,她知道也许这是最后一次了。御留香最近不喜杀人,竟然喜欢搭棚子,为此他可以来回跑来跑去上千回,就为了这麽一顿野宴他愣是搭了个三丈见方的凉棚。不得不说他的脑子绝对够用,卯榫之法被他运用的淋漓尽致。不多时,慕秋白率冥花流总幕司幕司六司前来会面,泱泱三百余众,场面颇大。一番见礼,张少英将玉织香介绍给慕秋白。对于此女慕秋白有着详细的履历,这多亏了御内班大帅千军。玉织香为东方世家后裔,云都初创立时最大的财力支持家族。玉织香在云都的地位不高,却是东皇聂羽的身边人,她的身份并无问题。且她的存在于教主,于千军似乎又有牵连。绝对外表下尚有无法澄清的往事,这样人他是不敢用的。这一切只因张少英所言的五个字,可遇不可求,故而他决定见一见。

这一番见面并不陌生,简单吃了些,慕秋白便与玉织香单独密谈。密谈的结果是慕秋白接纳玉织香入冥花流总幕司副使司与闪灵同行幕司副使之职。张少英要做甚麽随行众人均清楚,只是这一动作实则有些荒缪。只有慕秋白才通晓,冥花流教主选人历来都比较叛逆,当今教主便是上教主花流苏力排众议扶上去的,事实上教主继任以来一直都做的很好,如此匪夷所思之事不到半个时辰便成了。临走之际玉织香与众人一番大礼,多有言谢。她转身的那一刹那,身上噶然散发的英姿勃发之态引人注目。御留香盯着桌上的佳肴扫视一眼,赞叹道:“这女娃子不简单啊!诶,小子,她要是云都的间谍,那你可把冥花流害惨了。”张少英转身笑道:“人凭能力,他若无这个把握,冥花流该亡。”御留香一声长叹,说道:“这麽神奇美丽的女子,要不是答应了我家母的,我可不止一次想跟她睡觉啊!我呸!我真是个大色鬼!”下酆都转身问道:“你可也想与我睡觉来着!”御留香眼珠子咕噜一转,突然甚有感慨,说道:“世事无常,往事难复,且活宜且过呀!”说罢,一杯温酒入腹。下酆都转过身去瞧了田不孤一眼,田不孤忽然感叹道:“我可好久没碰过女人了。”他这一提,在场男子多杀手出身,在黑榜需要女人的时候,漂亮的女人随他们选。重拾人伦之后,他们连想女人的念头都不会超过十次。只不过相对于田不孤来说,当年没入成的洞房,这时候再入也并无不可,这是大家想法。

张少英微微一笑,叹道:“于人伦言,念旁人之阴垢莫切之,非已妻子不可亵渎于他人。”田不孤叹道:“这种话若论之与心灵无错,看看这世间,人伦的界限早已模糊,私欲当道。”张少英莞尔一笑,缓步走到下酆都身前,说道:“咱们经历如此之多的恶战,他一直在默默配合着你。甚至有时候眼神中带有关爱。你呢?他的一言一行你始终关切。是所谓君有意,妾有情。那被时间磋磨的人伦乱事早就该淡忘了,当汝等选择重新来过之时你便享有百姓二字的权利。人活着还可以恨,死了,再伤心又有何用?前尘往事已尽,哪怕旧情不再,今日喋喋相依,再相爱一次又有何妨?”下酆都无奈道:“他想女人,我便得陪他?”张少英正色道:“他想不想女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在开口,他想与你再续一段姻缘,若有一日他死了,你之一切都与他无关。现在的这一段情,不会有任何人打扰,不会被世俗所定义,我等皆忠心祝福。”说罢,张少英退后一步躬身长揖,余众见罢皆起身请礼。相处两年有余他二人很少与对方说话,但恶斗的时候彼此都时刻关注对方,众人皆瞧在眼里。这一番请礼众人真心实意,下酆都再回身瞧去,田不孤此时的双目竟是那般炙热和幽深仿佛将自己透穿。那一刻,下酆都只感无比的惊慌和忐忑。当年握起屠刀的那一刻,她便将这一切深藏内心,自始至终她便未曾显露过一丝。只是重拾人伦之后他一直在自己身畔,从最开始的不适应到最后的接受,到夜深人静之时还能趁他睡着的时候隔着篝火看他几眼。

如此种种,她的思绪总能跳到当年二人情犊初开的美好。情感的间隙一旦打开便再也关不上,然相隔多年的谁也不敢当面提出,时间消磨了他们的勇气,人伦镇压了他们心理,以及杀手不可娶妻的禁忌,因为谁也不想有朝一日组织会让你去杀掉自己哪一个亲人。但这一刻他率先开了口,用的还是如此下作的说法,他们仍旧抛不开脸面,这层窗户纸也只有张少英来捅破。纵横识术确实很折磨人,张少英若早些提,二人或许能早些,他则非要等到二人熬到快要熟透了才捅破,亦让二人不再有退路。

御留香边往嘴里塞吃的,边劝和道:“对嘛!何必呢!赶紧成亲是真。儒门此时此刻肯定臭脾气又犯了。时光无多哦!”御留香的话很多时候也能起决定性的作用,这世间的一切他洞悉如常。下酆都向田不孤问道:“你真想好了?”田不孤沉声应道:“是。”下酆都问道:“你是为了找个女人睡觉还是想在死前弥补一下缺憾?”田不孤沉声应道:“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愿你在身畔而我却无法开口。”下酆都不禁苦笑数声,叹道:“其实严格来说,你我并无多大过错是这世俗的定义太残酷。”田不孤问答:“你愿回头麽?”这是第二次直白的问候。下酆都深吸口气缓缓点头,沉声说道:“我要三书六礼,明媒正娶。”张少英纵声说道:“诸事一切皆备妥当,三十里之外即丽城。秋意虽凉,人心正好,二位好友请。”下酆都皱了皱眉,问道:“你选择这麽个山野之处有甚麽讲究?”张少英道:“城市里沾染世俗的气息,二位身处其中定有抗拒。”下酆都叹道:“你还是说明白些,不然弄砸了好心办坏事,我可能会翻脸。”张少英微微一笑,说道:“诸位身后的罪字何其沉重,二位缔结连理乃白兰羽衣卫之盛事,当为天下表率。”下酆都叹道:“就知没好事,你这是要将我二人放火炉上烤。”张少英道:“真金不惧火炼,诸位将直面内心深处,原谅了自己便该接受天下人的责难。这无关对错,毕竟你们动手了。风雨终将过去,剩下的便是时间遗忘的习惯。张少英与诸位同甘共苦,也有能力让诸位君临天下。白兰羽衣卫的金字招牌必将威震武林。”看,这便是招牌要做的。然而当着一切来临时,众人似乎都习惯了。

江山如画(26)

三日前的丽城丽秀山庄奢华贵气,深处江南之天,文人士子之地,张少英以主人之名亲自为田不屈,窦美玉主持婚礼,一时间丽城上下文坛震动。

田不屈,窦美玉之事本是败坏纲常伦理,灭人满门,岂有原谅之说?且张少英本身失信于儒门,儒门公示谴责已是态度,他如此逆行无疑是火上浇油逼得儒门再度宣战。

只不过儒门是精神信仰之源,并非民间武力社团,仅能以手中之笔论天下。

张少英公示一出,丽城周边的士子便轰然响应,所谓眼不见为净,他到自己送上门来岂能置之不理?

儒门声望何在?当地士子脸面何在?朝廷法度何在?世间人心何在?。

这些士子多年来埋头苦读,未经历过多少人事。江湖事离他们甚远,讯息更是闭塞,只能从本地的那些帮派或者路过的流言,以及邸报中来获得一些讯息。

若是当地帮派头子还是个读书人那他们就能获得更多的讯息,丽城便是如此。

只不过丽城泰河帮帮主乃武林盟属派,武林正宫当前的公文上令是不直接,不面对,理由是时机未到。

泰河帮帮主李应承是被文解元唐士奇,武解元程文运好说歹说请来的。

如今的武林盟是金字招牌,皇权特许,武力象征,违背上令,整个泰河帮可能都要被除名。

由于离仙侠山还不算太远李应承是连夜用了马力将讯息送往了仙侠山得上令应允方前来的。

即便如此,李应承仅到面表明态度,不做其他。世人言江湖险恶,并非这些井底之蛙可臆测的,张少英究竟代表着甚麽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以实际论之,他们于张少英而言可有可无,于儒门而言此事便不那麽简单。

儒门的最终发扬之地在朝廷,天下士子均要保持着君子不争,君子不党的严训而正心。

张少英若选择在曲阜当着孔子世家的面恐难以应付,但在这无名之地却游刃有余。

而最终的结果,尤其是两个解元,他们代表儒门。儒门只是精神照耀之光犹如太阳,他们并无上下统属关系。

而丽城士子阶级的一切讯息张少英都了如指掌,三个丽城最有声望之人,率领上下百十余人齐聚丽秀山庄庄前。

张少英今日若礼成,则丽城士子颜面尽失。如今的张少英声名狼藉,骄奢淫逸,滥杀无辜,只是没有证据能将他绳之以法罢了。

事情的原委究竟如何,李应承饱经人事要比两个不解人事的解元懂得多,便他自己对付这二人都绰绰有余。

当丽秀山庄庄门打开的那一刻,两行白衣人悉数走出山庄,一身锦缎长衫,背后则秀了个大大的罪字。

这些人虽不持刀剑却浑身散发着一股文人学子的气韵,只不过还带些严肃和戾气,显得有些深沉,甚至有些人的心绪起伏明显,他们似乎更紧张。

这一行人缓步出庄向城外缓缓走去,由于主人未显,他们只能默默注视。

只不过在众人的关注下,山庄内的人太多了,此距城门五里,竟然五步一人,已是违背朝廷法制。

整个丽城早在三日前便吵得沸沸扬扬,今日的丽城多数歇业上街观视。

然如此大事官府竟然默不作声,众人一打听县令竟然病了,真假不知。

当人声鼎沸的嘈杂声挤满了城门外时,张少英一行率迎亲队伍出现在官道上,身后便是新郎和花轿,以及数之不尽的送亲之人。

今日的下酆都内心是淡然的,又带有三分惊喜,七分忐忑,他准备的实在是太浩大了,这一次张少英出动所有的白兰羽衣卫。

他们之中不乏女流,除了那些自愿做婢女的,整个白兰羽衣卫新增了一个秀字营,整整五百人,妖凤任营指挥。

自明门时张少英便注重相互之间的交往,大家虽秉性不同有所争执和斗嘴,但经书识教之后多数人还是将心思纳入明门,以兄弟姐妹之情待罪友。

下酆都之事于明门而言亦是天等的大事,大家皆是忠心祝福的,这样的人生才是她们该有的归宿,哪怕世俗不容,只要有那麽一丝期盼和自身的美满,与人言何故?

下酆都之事代表明门罪友向白兰羽衣卫的转变。当他们学会了生存之后,在世俗的夹缝里,纵横派的强权下,他们尚能争取到的便是这一丝丝期盼。

是以今日的下酆都花团锦簇,红装霞披,诸部上下皆沐浴翘首以待。此时当州文解元唐士奇,武解元程文运,率丽城乡绅皆拦在城门外,当张少英出现时人身鼎沸的人群刹那间安静下来。

武解元唐士奇等上前一礼,说道:“阁下可是张少英?”张少英微微一笑,应道:“我的画像到处都是,官人何出此言?”张少英言下之意唐士奇岂能不知。

唐士奇随后向张少英介绍了武解元程文运,泰河帮帮主李应承。随后张少英一行率部向双解元躬身长揖行大礼,张少英问道:“诸位堵我去路,午时将尽,不惧晦气吗?”唐士奇道:“阁下虽非朝廷要犯,但行事怪癖,以致于不容于武林盟,不容于纵横派。鸳鸯点亲本是喜事,我丽城上下自是忠心祝福。但田不屈,窦美玉之流乃朝廷钦犯。他二人若在丽城成亲,于国法何在,人伦何在?”张少英问道:“人犯错便不可原谅是吗?”这是张少英的套路,唐士奇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此话不假。但杀人者偿命,自古已然。仅窦美玉一人便屠戮三族一百七十四人,以所谓的杀手组织黑榜论之,有计杀戮二百八十一人。便这满街颤栗之辈皆杀手出身,屠戮无计。两年前的杀手肆虐,屠戮无辜,丽城伤残一百零八人,二十一人命丧此间。尔等皆杀戮屠夫之辈,今日如此大张旗鼓操办婚事,这是欺我大宋律法无人吗?”张少英道:“世间事也并非你等说的那般清平,那般清圣。世人言儒子多诡辩,于事无能,非是没有道理的。”说罢,张少英翻身下马,缓步上前。

今日的张少英一身锦衣绸缎,几分打扮加上端稳,恰似几分书生,只是身上散发的肃穆气韵让常人都知晓其非简单之辈。

唐士奇与程文运只是个州解元,此离州府太远,县令又不出面,他们终是势单力孤。

张少英步步生威,二人不自禁的后退了两步。程文运武艺出众,胆色是有的,其道:“今日所论乃杀手背景之事,你昔年威名赫赫,曾为武林盟副盟主,今日与这帮杀手沆瀣一气,如此堕落,方教人惋惜。”张少英叹道:“即为世人所不容,故而我创立了这白兰羽衣卫,罪友军。每个人都有自己生存的权利,因为人只有活着才能有些用处,阁下今日所论不过旧话再起罢了。是,他们确实恶多端,却非本愿。今日在下将为大家公示这世间最黑恶之景。”张少英说话间,风神押着一人缓步走到在张少英身后。

由于戴着头罩,众人瞧不清其面目,但从身形上纤瘦,步伐稳健,是个练家子。

由于功体被废,那人被风神轻轻一按便下跪在地。同时夜虚将朝廷判决文书印楷交给了唐士奇。

唐士奇这一瞧,其人鬼见愁,黑榜百炼峰杀手。其平生屠戮无数,擅使爪功,喜好爪穿人头骨,残暴不知悔改。

有计杀人千众,数无计,罪恶不舍,叛斩刑,差州祭处,万恶不赦。唐士奇与程文运瞧过之后便递给了身后的乡绅士子,刹那间窃语纷纷。

程文运沉声道:“皆是杀手屠戮之辈,苍天难容,并无区别。”张少英道:“你们看到的只是结果,确实是他们动的手。但胁迫所为,逆心而行,内心厌恶之举,方有我张少英召集之声,他们皆愿回头。”唐士奇伸手阻止道:“此言差矣!若真心悔改,他们皆该遁入空门,吃斋念佛漂洗罪恶,而非大庭广众,古拉弹唱,违逆人伦。”张少英应道:“所以我才向官家讨了这个人让大家真正见识。”唐士奇不忿道:“怕是你抢来的罢?”唐士奇一言竟出,周遭之人皆哄笑不已。

张少英自怀中取出个瓷盅,抬手向众人说道:“这是噬心蛊,蛊虫的一种。相较于蛊术,诸位恐怖陌生。噬心蛊一旦吞入腹中若非每月一次的药用压制,便会窜入心脏啃食脏肉,那种痛苦无人能受的了。除此之外尚有脑虫蛊,气海蛊,神经蛊,咒蛊,诸般种种,每一种都能令人痛不欲生。除此之外,尚有内功上的压制和牵制,杀手一旦不听话便似路边的石头,随时可弃。我今日想说的是,没有任何一人可以承受这样的痛苦。”张少英说话间,风神取下了鬼见愁的头罩,此时的他满头蓬发,意识清晰,周围的一切他岂能不明白?

如今的他不再是黑榜令人闻风丧胆,买主青睐的一等杀手,而是一个浑浑噩噩,哀哀待宰的罪大恶极之人,这就是张少英留下他至今的本意,他懂了,懂了。

江山如画(27)

当头罩取下那一刻,瞬间的揪心让鬼见愁骤然纵声嘶吼,他甚至连骂张少英祖宗十八代的念头都抽不出空隙。蛊虫噬心较之千刀万剐更甚,那种他多年来防备的东西今日终于要爆发了。蛊虫毕竟太小,咬得很慢,故而宿主要挣扎许久方能死去。鬼见愁那纵声的哀嚎惊喇彻底惊颤了在场众人,那脸部的扭曲并非虚假。这一刻众人惊喇的内心震惊的久久说不出话来。鬼见愁的凄惨爆发只在一瞬间,他拼命的嘶吼挣扎,双手时而拍打着胸口,时而挠着,仿佛要将心挖出来。当这种繁衍至今的蛊术展现在大家眼前时,众人都吓坏了。鬼见愁挣扎的躯体,几番痉挛过后他晕了过去,才一会儿功夫声音已经嘶哑。然不等他喘口气,蛊虫的继续啃咬再度将他痛醒,嘶哑的哀嚎,扭曲的身体,抽搐的惨状,在场诸多人惊的手足皆颤,呆若木鸡。而张少英便站在鬼见愁身畔,他几次想去攻击张少英都被蛊虫的撕咬给拦了下来。盏茶功夫刚过,鬼见愁终于不动了,只剩身体本能的抽搐,开始口鼻溢血。风神与夜虚抬来篝火,当场将鬼见愁活活烧死。

这一刻丽城上下皆震惊不已,已有人吓得掉头便跑,一人响应,数人跟随,顷刻间人群便撤走了一半。张少英再度上前,向三人说道:“在这种痛苦下谁能承受呢?”唐士奇道:“如此当该自尽也不可行此屠戮之事,本心不稳,罔顾人伦,苍天难容。”张少英反问道:“黑榜杀手属以千万,人人饱守本心。便似一朝宰辅与一个农夫之比较,对等吗?”唐士奇道:“那是天道轮回,世间一恶,岂能人人可谅?如此今后岂非是杀人者一句非吾本愿便可赦免?”张少英道:“所以,他与他们是有区别的。”说时,张少英指着鬼见愁与结亲的众人。唐士奇冷声道:“说一千,道一万,除非有当今陛下的大赦诏令,否则诸位今日便将我等杀了,将丽城十万百姓都杀了,此亲方可成。”张少英问道:“如若让你二人服下这噬心蛊,二位是否能还能大义护法呢?”唐士奇与程文运皆内心一颤,李应承上前躬身说道:“昔日阁下进属武林盟副盟主,咱们算是一分机缘。黑榜之事兹事体大,阁下引领一方便为这些人寻个出路。那些指手画脚的幕后之人虽是主谋,但他们同样是帮凶,这是毋庸置疑的。昔日张副盟主行事虽偏激了一些,但同为正道确实出力甚巨。二位解元将来要为国家出力,还盼张公子勿要偏激。”

张少英笑道:“只是说说而已,是非自有公断,张少英何德何能能为他们洗白,在下阐明的只是事实。黑榜聚众叛乱,至今尚有十万之众聚集汉江,武林盟对峙至今,为何不能一战定乾坤?便是因为那里有太多这样一等一的杀手。解铃尚须系铃人,让他们将功折罪不好麽?当初我若不如此,今朝汉江的叛逆便不是十万,而是二十万!三十万!与人以承诺,在下竟答应给他们一条出路便不动如山。他们成亲是为了逍遥快活吗?非也!哪天汉江剿灭大战一开他们大部分人都得战死。你们要紧守本心无错,这实际呢?他们愿意赎罪,愿意像个正常人一样活上那麽几日。这条路不是他们自己选的,百世经态录你瞧过了吗?他们自小活在杀戮中不断的残杀同伴获得活下去的机会。你言他违逆人伦,但那时弱小的他们知晓何谓人伦吗?”唐士奇平复心绪,沉声说道;“当阁下失信于儒门之时,阁下的百世经态录便是禁书了。”张少英道:“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的道理无法运用到他们身上?那时的他们无反抗之力,让这千千万万的人驻守本心,自尽以护人伦,那便是天大的笑话。纵使大宋千万之众,能有如此气魄者能有几人?二位饱读经书也许能,不识人伦的他们却不能,那时的他们内心唯有利害和活下去的本能。这是上天的过错,是上天允许了杀手的存在,杀手社团不断挑取那些无家可归的幼童,以及天生异秉之人加以调教作为用具。如今的他们重拾人伦,经书教学,愿意回头,为何便不能给个机会呢?”唐士奇道:“阁下与我等说并不能让天下人信服!”

张少英问道:“那阁下认为,该当如何?我这里今日数千之众任凭阁下处置。”张少英这一问唐士奇暗叫不好,儒门都不敢轻易下结论,他更不敢下结论,因为他二人不光是当州的士子,更是天下的士子,他们代表儒门。按律这些人当斩,但这些人也太多了,恐怕朝廷都不好拿捏。唐士奇只得道:“这些人如何处置当有朝廷法度,岂可私相授受。”张少英道:“诸位乃朝廷解元,按说遇到我们这些所谓的贼人,又该如何维护国法呢?”张少英这一问等于是在逼解元自尽,他们将来必是朝廷命官但非现在。两个二十七八的解元岂能撼动这一群人?这是最现实的问题。李应承圆合道:“张公子不必深究,他二人尚不知能否及第。此等国家大事便让朝廷处置吧!”张少英道:“如此说来,若有了朝廷的大赦,我等便能恢复自由之身了?”3a阅读网

张少英如今身无一物,赖以生存的纵横派都将他逐出门户,没了这些也没人相信他会有这样的能奈。只有李应承明白,他张少英要的就是这句话。深处武林,武林盟的邸报让他们有了了解天下武林的讯息,李应承自始至终皆清楚。唐士奇应道:“不错!若有天子大赦,我等莫不遵从。”张少英摇头叹道:“你我均知大赦这种事不可能,但若有一日我等的诚心感动了上苍,朝廷怜悯。若真有那一日,你们可别又不认账。”张少英这是一种确认,而唐士奇,程文运均觉得此事不可能,其齐声应道:“若真有天子诏令,我等岂敢不从。”张少英目的已成,叹道:“如此咱们的辩论仍是没有结果,在下于江湖中的名声本就不太好,好说歹说诸位不允,唯有硬闯了。”纵横派的行事手段李应承一清二楚,入江湖近三十载的他岂会不明白纵横派在其中的牵扯,他若真选择动手,他作为当州的最大帮派自然要挺身而出。

但见张少英大手一挥,迎亲队伍声乐再起,一众好手抬着花轿纵身而起,越过城墙直入城内,伴随着的是无数铜钱撒落。张少英这一手可以说玩的出其不意,儒门没有像武林社团的那样的情报网,这里的事传到三大家耳中至少需一月之久,而张少英只需一日便够了。一行人闯入城中,现场多是百姓乡绅,武林盟又有上令在身,仅靠两个刚从州府赶回来的解元难以应对。如果刚刚二人以死维护丽城读书人的尊严,张少英的脚步戛然而止,但两个解元并未显露出丝毫为国护法的决心,连口头上的承诺都答应了,儒门重信义,今后岂能反悔。见惯了人事的勾心斗角,李应承对张少英并不那麽厌恶,黑榜杀手确实是有区别的。若朝廷来做那叫招安,张少英如此而为只不过身份不对而已。如此虽然辜负了那些被害之人的亲属,但面对朝廷抚恤,官府照顾,他们总是能接受现实,接受朝廷的赦令,哪怕内心也不愿意。因为他们没有能力也没有话语权,只能被动的接受,让时间抚平内心的伤痛。且以实际论,张少英要做甚麽李应承亦瞧的明白,这些万里挑一的好手任几个放在他泰河帮都能独挡一面,独霸一路。自小见惯了尔虞我诈的李应承懂得自己存在的位置,明哲保身是最明智的。

张少英今日带来的人力实在太多,当花轿落在丽秀山庄大门前,白兰羽衣卫们欢天喜地的恭迎新人入门,一时热闹无比。而围在庄外的百姓们虽指点纷纷,但当漫天的喜钱,喜果,喜糖撒下来时,他们都明白,三日前放在自己家的十贯钱是谁的杰作了。十贯钱并不算多,但也绝对不少,至少这一年可以舒心一下,不会那麽大压力。当唐士奇一行追到丽秀山庄门口时,白兰羽衣卫尽数进入庄中,花轿已入内。几个愤慨不平的练家子窜入庄中被裹着满身喜物扔了出来。毕竟亲事是人身大事,仅此一次,总要有些欢喜,毕竟两年前杀手肆虐,丽城的损失相对于丽城来说并不大,至少死的不是自家人便好,且朝廷与武林盟都给了双倍的抚恤。死者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继续,除了接受这种结果,他们无能为力。是而当有一个人哄抢喜物时,众人都会紧随其后,因为你不捡,别人也会捡。且新郎官准备的喜物着实喜庆,每一枚铜钱,乃至于每一包喜糖上都贴有精细的喜字。以至于那些被扔出来的练家子身上裹着的喜物都被哄抢,刹那间姻亲的喜悦气氛便起来了。

江山如画(28)

这一刻唐士奇羞愤不已,这便是人心啊!是的,这些百姓大多数人甚至不识字,如此状况哪怕是读书人也不一定忍得住,大家寒窗苦读,家境都不富裕。没有经书识教的他们那里还懂得家国大义,那里还顾得上。这一刻唐士奇忽然觉得自己成了这群人中的异类,对方做的如此清晰熟路,显准备已久。三日前发帖,三日后迎亲为得便是让自己当众无计可施。如此,儒门脸面何在?他突然发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

他都不知自己是如何离开的,当思绪再度醒来,他们已在僻静之处。李应承方劝道:“张少英何许人也!你该瞧得出来他虽无武林的身份,但仍属下过千,这便是势力。”唐士奇不忿道:“李前辈,这些人妄行不法,钻研投机,国法便不能惩治他们吗?”李应承道:“他们之所以能横行无忌便因为他们从不欺凌百姓,武林的杀戮不同于百姓。利益的牵扯下你不杀别人,别人也会来杀你。朝廷都已正视武属的存在,你们的偏见只能是一种信仰上的顾忌。”唐士奇正色道:“坚持正法公道理念这有错吗?”李应承摇头道:“这与对错无关。面对首鼠两端的党项蛮人朝廷不也得不行招安之策。你看他们又杀了我们多少汉人?国家需要的人才是能够正视并解决这些问题,如果你还停留的冥顽不灵的偏执上,你的仕途将不会太顺利。”唐士奇有些生气,说道:“便这般一味的妥协吗?为此可以无限的退让?”李应承道:“这非妥协乃便宜行事。不错,他们确实罪大恶极,可他们也确实想将功折罪。朝廷当前最大的敌人不是武属,是异端势力。他们蛊惑百姓行逆反之事,甚至等待朝廷没落的那一日,这才是可怕的。”唐士奇道:“我经书识字为得便是维护国家大统,造福百姓,任何事都不可抵消他们的罪。”李应承道:“贤侄的行法没错,但原因是他们人数太多,连朝廷都拿不出最符合人心法度的办法。刚刚如你,不也无法回答人家吗?”唐士奇道:“我大宋百姓千万,数千之众又如何?杀人者偿命,自古已然,此为天理公道。”李应承道:“可是皇帝陛下也许不想这麽做。这些人是甚麽人?他们自小从死人堆里练就出来的杀人本领。你要抓他,他便不会反抗吗?如此官家要花多大的代价才能将他们剿杀?贤侄啊!汉江的叛乱你是知晓的,虽然江湖上传言十万众,实际也不过三四万人,这已是了不得的叛乱啊,这是一场不亚于宋与契丹人的战争。武林各派与他们对峙至今为何不敢动手,那是因为一旦交战只会两败俱伤。你要知晓,武林盟在汉江召集的人力达七万之巨尚不能动手。要将这一堆祸乱天下的杀手剿杀殆尽需要张少英他们这种人,换言之,他们的死伤与朝廷并无多大损失,朝廷只需给他们一个正常身份罢了。”唐士奇寒心颤道:“前辈,你此言完全颠覆了我十二载的寒窗苦读,我真的错了吗?”李应承道:“你没有错,是这世间错了,因为不是每个人都是屈原。你刚刚若自尽当场,张少英今日之事便只能退却,但你没有做到,所以他进城了。贤侄啊,不必灰心,多年以后等你身居高位,居中调措之时你便能领略到这些。”唐士奇叹道:“即便我以死维护国家律法,朝廷也会降诏表彰,但也仅此而已罢了。”

李应承点点头,叹道:“孺子可教也!杀戮的残忍,你们看到的只是数字,若有一日亲临现场你便能体会。”唐士奇道:“即便如此,若官家知晓我没能维护大义,今后的仕途可能也毁了。”李应承劝道:“也许你们都没意识到张少英最风光的时候有多强势,你今日的勇气怕是朝堂上的大臣也不敢。”唐士奇问道:“曾闻朝廷有四门一黑之建制,这是真的吗?”李应承着意瞧了唐士奇,他与诸多士子一样,满腹经纶,一腔热血,只是缺少经历罢了。李应承示意唐士奇向城头走去,说道:“正是因为我们这些人的存在,每一个朝代都会创立这样的社团来面对事端,并不奇怪。一群讲道理的遇到一群不讲道理的,以刑止刑,千百年来唯有此道。”唐士奇自小熟读经书,张少英的出现彻底改变了他的世道观,唐士奇叹道:“即如此,要那浩然正气又有何用!”李应承劝道:“武林盟你该知晓,这些年来与朝廷联合共营,江湖上一片清明。此法虽磋磨了朝廷正统,但确实大大减少了江湖上的打架斗殴,伤人性命的趋势,还天下一个太平。”唐士奇道:“终究国法之下,便治不得他们吗?”唐士奇道“道理皆通俗易懂,人心却不一样,否则古往今来朝堂上岂来诸般佞臣。武林盟乃朝廷册封,受朝廷治,虽然如今只是名义上的,但武林盟终究维护了朝廷国体。以此年年上贡,月月奏报,相得益彰。正视武属的存在,从而选择最有效的方式,武林盟与朝廷走到今日当属不易。贤侄再多的忧虑,也不如随我上城头一观,这几日的丽城定会动荡不安。”

说话间,李应承领着唐士奇上了丽城的城头。丽城只是个小城,城墙并不高,当李应承与唐士奇一上城头便有目光所及。唐士奇扫了一眼,是坐在拐角处睡觉的乞丐。只是触及了那人的一眼,刹那间的那人眼中的精光将唐士奇吓了一跳,眨眼间那人双目迷离,颓废不堪,瞬间判若两人。李应承微微一笑,叹道:“你有运气,这一刹那间的流放并非每个人都能遇到。这个江湖上有着数之不尽的这样的人,他们相互提防,榨取各种有用的讯息加以估算,最终上报,所用的建制与朝廷相差无几。此时此刻的你我亦在他们的眼中,今日你我这等不入流的小人物有幸得以出现在他们的讯息上。”唐士奇暗自震惊,自长大的意识中李前辈便是当州的天,在丽城更是天,连州府都对其尊敬有加,然而在他眼中,他居然说自己只是个小人物。

唐士奇暗暗收敛身形,叹道:“儒门清流对其屠戮只谴责而不追究,便是这个原因吗?”李应承道:“你们只看到了事情的表面。当街杀人,屠戮八十六人,一个人会愚蠢至此吗?”唐士奇疑道:“儒门已做谴责,难道还有假?”李应承笑道:“再过二十年贤侄便不会如此惊讶了。当你掌握不了这个世间的讯息,任何事皆有两面,不可随意妄断。张少英何许人也?上达圣断,下达势力。以刑止刑只是手段,并非最终目的。你有万千疑问,此时也只能静观其变。”唐士奇没有回应,前辈只叫了自己一人来,便是看得清局势,以前辈的眼光,程文运的仕途必定走不远。

此时丽城城内,丽秀山庄后门的对街阁楼上早已人满为患,许多人登高临下窥视庄中的动向。二楼的雅间中,慕秋白率玉织香,四奇观,六司主事静静端坐其中,其他人则在后面的屋舍中。玉织香的加入着实让慕秋白有些感叹,这个女子的睿智远超其预料,成一主之尊绰绰有余。如今的张少英众叛亲离,连武林盟都与其划清了界限,他是其当前唯一有能力帮得上手的。原本他以为向张少英借人会有些麻烦,那成想他竟然准备了十队成建制的六司人员助其成事,瞬间让慕秋白变成的无事可做的上司。这些由六司组成的幕司人员理事能力实在强悍,仅仅一日便将他十来日堆积的文书一扫而空,随后对新冥网进行了再度的划分。于此同时,他们顺便也组建的纵横派横网备网,以备将来盟网解散,备网可全力接收,那时纵横派将位列双网制,如此壮景,纵横派将再一次领袖武林。这一切多亏在张少英身畔待过的玉织香,所有的疑惑她都能为自己解答。

而坐在慕秋白对面的便是陈坦秋与柳天波,任闲遥三人。如今武林中陈坦秋早已销声匿迹,但他们的目的,所存在的关键,亦是最大的变化。他们一直暗中跟随张少英,慕秋白顺路便跟了上来。对于慕秋白的跟随,陈坦秋以礼相待,他与慕秋白终是两路人,陈坦秋属于江湖,而慕秋白属于武林。两方相互并未打招呼,毕竟不熟,聪明的人总是安静些。庄内的动静众人即便用耳听也能听到,庄中喜气洋洋,酒菜飘香,一片其乐融融。只不过山庄四周的围墙上十步一人,将山庄保护起来。慕秋白则一直在暗中打量陈坦秋,就是这个人让江湖端正将近四十载,那一片江湖清明他都亲自体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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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如画(29)

兴许是有些无聊,陈坦秋笑道:“你瞧再多次也是一样,你还嫩了点。”慕秋白微微一笑,问道:“这便是他的决心。纵横门双使捅的马蜂窝,是如此吗?”陈坦秋笑道:“早已谋划好的,不过顺水推舟找个打架的理由而已。”慕秋白道:“我一直在想,如此复杂的局势,庞大的势力,力不从心的你们早有预料。竟然无法改变根本,那麽你们寻找的致命一击又在何处呢!”陈坦秋一口醇酒入口,笑道:“明知势不可挡非要挡不过是徒添伤亡,这平衡是无法控制的。”慕秋白暗暗冷笑,不愿再多言。陈坦秋这种人你看不透也摸不着,竟然无关紧要便无需去惹他。他们皆在异端势力看似身居高位,实则无权无势,异端势力只不过借鉴其太平天下的信念,仅此而已罢了。异端势力不会真正的相信他们,他们也绝不会真正的帮助异端势力。此刻两方人思虑的是,剑拔弩张的丽城,张少英的对手为何还不出手呢!或许这个白日会更不平静。

当张少英强行入庄之后,随着李应承与双解元的退却,丽城内已然纷乱无比,大多数人已经开始忍禁不住朝庄内扔石子,瓦片。随着众人上下喧染,反对声逐渐升高,已有人上前与看守大门的杀手产生推搡,场间状况愈演愈烈。当一行人开始失控时,城外一队红衣人马约莫百十余人高举替天行道,除恶务尽的条旗,他们的背后都绣着一个大大的明字,这是明教的标识。明教的到来传染着在场的每一个人,除了那些文人士子。即便这些士子,这些年来又有多少人受过他们的恩惠?明教是内部人以及那些受过明教帮助的人内部叫法,于外人言那是蛊惑人心,影响太平安稳的魔教,一直都是朝廷严厉镇压的人群。但在许多百姓心里他们却是可以依赖的靠山,他们行事从不滥杀,处事公断,赏罚分明,在多少人心里明教绝对要比朝廷更靠得住。武林盟虽然同样处事公断,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武林盟对帮派的掌控非常强,但对于民生几乎很少涉及,这便给了明教生存的空间。

虽然明教的声名最响亮,但很少见到光天化日,成群结队的明教教众。淮南乃天子近路,淮南明教早在一年前便被官府围剿而亡,今日得见怕是再度复原了。对于明教的复原百姓们并不稀奇,明教崇尚光明与黑暗,尊崇烈火焚罪,他们在百姓心中有着无可替代的位置。当先开路的明教教众呼唤百姓让道,一路赶到丽秀山庄门前。这一刻丽秀山庄门前雅雀无声,明教教众如此大量的出现绝对要承受官府围剿的风险,他们如此做显然是为了公道人心。此次领头的是个四十有余的壮汉,一颊的风霜之色,其容貌端稳,步伐轻盈,行走间飘逸自如,一股仙风道骨的自然引人注目。

那人抬手示意属下停步,其悠然抬头瞧了瞧丽秀山庄的牌匾,出声感叹道:“好山美景,罪人践踏,可惜,可惜了!”他一字一句都说的轻巧,但围观众人只觉得其言不怒自威,声带重音,神奇如斯。此时的丽秀山庄大门打开,凝香率一雪,双秀,三合径步出来,一字排开。几人站位虽并不复杂,但只有深谙联合阵法之辈方能瞧得出其中旋玄机,他们要保护的是凝香。凝香信步上前,微微一笑,问道:“来者是客,阁下是谁?”那人轻声应道:“淮南明教教主张奇微。”凝香哦了一声,说道:“野火吹不尽,春风吹又生。一年前便在这丽城外的陈家庄,官府倾力围剿,剿杀明教叛逆一千二百人,俘获八百一十人。如今这八百一十人黥面发配,不到极边便因反抗溃逃而尽数伏诛,今日的张教主便要凭这百十来号人挑衅吗?”张奇微负手说道:“我自小便生存于这片故乡之中,你们聚众强行逆伦。如此颠倒黑白,欺辱丽城人心。今日的我们非你等对手,但话是一定要说的。公道自在人心,汝等平生杀戮无辜之极端令人发指,黑暗恶行岂能一句忏悔便自量人心,如此掩耳盗铃,自我满足之心,何来的堂堂正正?”凝香淡然应道:“罪与不罪乃朝廷之事。论起身份,你我并无不同。”张奇微点头道:“不错。但明教不会乱杀无辜,不会颠倒黑白,你们,会吗?”凝香道:“这些人皆是在自行丹下放下屠刀的可怜人,他们的人生不是自己选择的。他们只是果,因则在黑榜六大士族,那些曾经名满天下的士子望族,你们便不追究了?”张奇微淡淡一笑,说道:“明教能力有限,只能顾及眼前。白兰羽衣卫不会成为汝等的港湾,只会成为天下人耻笑的不堪。”凝香正色道:“如此又何必呢?柿子专挑软的捏麽?行了,你我无需多言,你要挑衅尽管上来便是。”张奇微道:“就此别过吧!今日打个照面,自明日起,淮南明教便是你们的敌人。请!”说罢,张奇微率部上马,后队便前队,策马离去。

这一群人来的也快,去的也快,众人好不容易有了靠山,岂能放过。张奇微只得解释道:“大家切勿惊慌,公道自在人心,我们遭受重创,暂时无法帮助大家,仅能以此表明心意。望大家放我们离去,官家快来了。”此时的张奇微和颜悦色,亲近易人。丽城人刚感叹淮南明教复生的喜悦中,又不得不面对现实。他们如此拥护必然也避不过官家的耳目,犹豫再三,众人只得让出一条路。临走之际,张奇微朗声说道:“光明不灭,正道永存。张奇微必再度发扬明教,助天底下所有的苦难人脱离压迫,还政以民。”说罢,张奇微率部后撤。

前面的变化,慕秋白一行都能通过传讯知晓的一清二楚。明教教众从不知晓明王的姓名,只以明王尊称,教主只是江湖上的叫法。陈坦秋一杯美酒入腹,笑问道:“人心是个可怕的东西,方有明教不断翻身的例子。”玉织香说道:“当朝廷给他们的只有压迫的时候,他们需要的依靠便是让自己活下去。”陈坦秋道:“道理最是折磨人,人心竟想掌握他,又想摆脱他。但在今日这一出还望大美女赐教。”玉织香嫣然一笑,陈坦秋可许人也,云都的一切他可能是江湖上知晓最全面的人。玉织香说道:“其实也没甚麽稀奇,张奇微去年便殉教身亡。今日的张奇微不过是四方门嵌入江湖的一枚有力的棋子,这一点该是学了纵横派的精髓。”陈坦秋道:“以刑止刑麽!当现实与理想碰撞的时候他们选择了现实,这个选择还算不错。”玉织香道:“我们能看的懂的,他们亦能想得到,但事情不会如此简单。”陈坦秋道:“四方门的何进非简单人物,一个皇帝的近侍潜邸久居外放多年,亦非监察那麽简单。”玉织香道:“你觉得当今的帝王最想要的是甚麽?”陈坦秋道:“遥不可及的长生之道。”玉织香点头道:“四方门终是忠君社团,士子汇集之地,让他们出手只会引起反感。而同样四方门需要一个不掣肘的组织来行不堪之事,你有求,我有需。”陈坦秋叹道:“都说现在的人都变聪明了,也都说是我造成的,也不知是福是祸。”玉织香道:“阁下能为于武林江湖而言犹如孔孟再生,无可推辞。只不过身兼多种身份的你们,又意欲何为呢?”

她终于问了,陈坦秋虽没见过她,却也知晓她在云都的声名。虽然在云都她只是西后的妹妹,但她更是东皇聂羽的眼前人,眼前人这三个字在云都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位置。陈坦秋自信自己看人一向很准,这样的女子反叛?你也信?且这样的女子殊不简单,她一言一句若不留心便容易着她的道,无论真假皆需大量的实际佐证。慕秋白该是与他对话的人,但他一直在旁观。由玉织香说,他在一旁观看,好一个教识有方。陈坦秋莞尔笑道:“跟聪明的人在一起,有些话说太明白便不好玩了。慕副使,你寻了个好老师。”慕秋白应道:“我并无守着你的必要!世人的对你谨慎和恭敬来自于你序章导流带动的开明立世观,这种隐形的法则引导着人们循规蹈矩,安分守己。无论是朝廷还是武林,你引导了人心,方为学习之处。”陈坦秋哈然一笑,他们只是因为利益方会遇到,并无多少交集,换做几年前他慕秋白也或许仅仅在陈坦秋心里留了个姓名,时至今日终引起亦是重视,这一切是因为实力。不过自今日起,陈坦秋将更重视玉织香,这个出自云都的女子,西后的妹妹,仅仅只是因为返璞归真,行于本来吗?在云都,西后的实力非常强大,玉织音更是老练熟到,陈坦秋与其有过一面之缘。云都的女子都有一股淡然着世的端静,这种心性追求往往要胜过许多男子。

江山如画(30)

丽秀山庄内,新人各居两方,以备傍晚吉时拜堂,虽然缺了些繁琐的礼数但庄内诸般羽衣卫来回忙碌,诸人皆是一般心思。虽然是旁人成亲,但在众人眼里,这是他们活的像正常人的象征,喜庆加上热闹,整个丽秀山庄一片欢喜。此时唯有山庄周围的严正以待的值守人员,他们所组成的人墙防备的世俗对他们的冲击。与其祈求别人原谅不如内心原谅自己,无论是有意还是侥幸,他们想重新做人便需承受世俗长久的鞭笞,他们要习惯自身所处的位置。当年的他们体会过人人喊打,口诛笔伐的诅咒,无不内心黯然。如今的他们再看向外面熙攘,陆续离去的人群,诸般皆内心淡然。俗话说拿人钱财,说话手段,他们白兰羽衣卫的主人张少英用世俗的手段展示其威力,让大家明白世俗似乎也并不那麽可怕,一敲二打,三推四拖,时间总能淡化一切,当世俗发现他们无法改变的时候,僵持一久也就习惯了。张少英巡视了山庄周围,并嘱咐大家即便被杀也不可伤及无辜。

但事实证明,人心比不上用心。庄外的一切虽都隔离开来,并不代表世俗会放过你。傍晚尚未到,便有几队人用板车拖着尸体到丽秀山庄门前闹事。一共三具尸体,是刚刚聚集的时候被人捅死的。一个将近六十庚的城东伯老头,再过一个月他就整整一甲子。另一个是刚刚冠礼的城东陈员外家的陈四,刚刚冠礼仅仅三天,剩下一个是怀胎五月的孕妇,她是在当着一家人的面前被捅破了肚子。下手的是个黑衣人,临走前他还指着当家的婆姨说了句,“好好待在家不好麽?天天闲言碎语的乱传。”何为乱传?这三天来郝妈子到处说的最多的便是张少英的坏话,而这一切起因于三日前有人出了一百两银子的报酬。这一切的一切都指向张少英,他们各怀己见要张少英给个说法。

府外闹得不可开交,经过这一激发,不明所以的人们瞧得眼前的惨状将恐惧变为愤怒,开始向庄中冲击。危及之刻,凝香再次打开庄门,抬出了一箱金子,足足一万两黄金,六百多斤塞满了整个箱子。窈楚朗声向众人说道:“此山庄是我主人张少英之家产,诸位随意冲撞是否过于唐突?我等与诸位并无深仇大恨,也不屑于杀那麽几个人。自我等归入白兰羽衣卫,我等便秉承救世赎罪的理念而警醒自身。终生受人摆布唾弃的我们就想要这麽一点点的常乐,与诸位何关?今日不论是谁在陷害我们,清者自清,诸位不是宋律,再多的罪名也该由官家来宣判。今日这四人的性命我们接下了,这一万两黄金是为体恤,诸位自便吧!”

凝香所言字字深沉,在场诸众皆听得一清二楚。众多人还沉浸在开箱那一刻金光闪闪的梦幻中,那场面实在太震撼。凝香所言众人如何不懂,但当金子出现的那一刻,原本他们所坚持的一切便变了。有人当先开口愤道:“有钱了不起麽!再多的钱能换来性命吗?”有人附和道:“不错,我家翁前天不声不响的走了,是不是也是你们干的?”又有人道:“我们本来过得好好的,你们那里去不好,非要跑丽城来,你还想要常乐之情?我们的人伦之情你怎的不顾及?”哗然间这一言一语莫不在昭示着一个潜在的意图,他们也想分一杯羹。他们的清晰变化羽衣卫们清晰的看到了世俗的嘴脸,原来他们并不高大,只是人多势众罢了。当丽秀山庄大门再度关上的那一刻,站在门外的几个羽衣卫腰杆子挺得更直了,这一刻他们要感谢他们共同的老师,也就是世俗眼中的三凶刽手,是他给了众人立世的曙光。

当前门的一切送到慕秋白等面前时,慕秋白问了句:“他怎麽处理的?”斥候司主事应道:“凶手已于一刻前伏法,甚麽人做的不清楚。事发到结束只用了小半个时辰。”斥候司这句话让众人见识了纵横派掌控地方的威力,快速有效,干净利落。面对于世俗,道理是讲不清楚的,他们说一千道一万,朝廷的判决最有说服力。傍晚,新人终于迎来了吉时,在花团锦簇中,今日的下酆都终于放下手中的刀被张少英背着送到了喜堂前,当田不孤手执同心结的那一刻,下酆都内心竟然有了一丝期待,她似乎又到了当年那一日,今日是否会平静些呢?她都这这麽大岁数了,若非有盖头挡着,她觉得自己都不敢见人的。此时最高兴的莫过于身畔这些男男女女的羽衣卫们,经历这世间最悲惨的他们想不到自己有一日竟然会拿着喜袋耀武扬威,那种喜悦要胜过他们手中的兵器。新人拜堂后,即可送入洞房,但房内此刻竟然人满为患,大家都在等着田不孤掀盖头。田不孤微微一笑,虽然时间研磨了心性,但多年的那种期待依然如此。

当田不孤伸出喜秤那一刻,整个房间内的众人皆屏住呼吸静声以待。终于盖头挑起,经过打扮的下酆都面颊红润,娇羞之态引得整个房间轰然爆喝,呼声震天。随着张少英大手一挥,众人知趣的退了出去。这一刻的众人窃窃私语,有人忍禁不住建议道:“秀字营的女子那麽多,门主是不是该给大家伙创造个机会?”张少英叹道:“诸位修心养性时间太短,且习惯独来独往,性格各异的你们还需经书识教的熏陶,否则两个强者混到一起,最终的结果可能是谋杀亲夫。”张少英话未尽众人已是轰然爆笑,但听得张少英续道:“当然也可能是谋杀亲妻,故而大家的眼光只能看向纵横派的那些女子。”那属下哀怨道:“纵横派的女子连个婢女都不简单哇!到时大家都惧内的话,于门主可能会不利。”说罢,随行诸众皆再度爆笑。白兰羽衣卫虽然是张少英的私人卫队,但纵横派的门规不允许建制之外的社团存在,将来通过姻亲达到同化的目的是众人必走的路,众人内心上并不排斥。

张少英正色道:“在下能陪诸位走到今日除了利用,还是有感情的,在下需要的大家的洗心革面,需要大家的拥护,这一切的前提是团结的凝聚力,这便是罪友军存在的意义。今晚不会太平静,诸位稍稍尽兴,严正以待。”

“是,”

这一刻众人皆沉声回应,门主调集这麽多的羽衣卫汇聚一处,他们便明白今日不简单。此时的丽秀山庄门前早已空无一人,夜色将近,他们皆需回巢安稳,只不过衙役与厢军上街了。随着丽秀山庄的热情退却,张少英率部议事,羽衣卫六司自大堂中建了战堂,整个方圆百里的地图都出现在十二张八仙桌拼成的台面上。自半个月前羽衣卫的布置便开始了,丽城内外他们布置了四道网,严密监视着这座有着十三万众人丁的城市。张少英没有选择大范围的监视,依照羽衣卫的能力,羽翼渐丰的他们几乎能应对任何事端。

战堂中,六司有序忙碌着,在盟网的讯息掌握中,半月来方圆数百里的人丁流动明显增加,仅这几日进入丽城的旅客便多了七千之众,还有那些潜入的也不少,人数估摸在一千五百众。而当张少英拿来另一幅地图时,在场议事的几个幕僚差点要给张少英跪下了。竟然是冥宗七煞长老胡鸠的战事布置图,上面的墨迹不是很干,显然是刚临摹的。只不过当他们统计了上面的人力布置时不由暗暗皱眉,胡鸠似乎并不那麽好对付。这层层的人力安顿,前后支配,左右呼应,但凡出点声响便会受到围攻,这一战仅图上的进攻人力便有六千余众,尚不算暗中支援策应的零散人力。而羽衣卫汇聚在丽城的也不过四千余众,上次的明门惨败尸骨成堆,众人每每想起均心有余悸,羽衣卫与明门一样补充起来也没那麽快。

张少英瞧得大家的忧虑,说道:“其实这一切就更跟两个人打架差不多,人力虽能决定胜负,但人心不齐注定他的失败。胡鸠,在辽东最擅长这些东西,可惜这是在宋境,他的一举一动皆在监视之下。羽衣卫不能做乖娃娃,实战便是维护羽衣卫的尊严,今日羽衣卫将新建双卫营,这些人都是一路护卫我而从纵横派除名的一百五十六人,今后他们将是诸位组合联合阵法的前践。这一战诸位潜心用事,明门的损失要晁筠来还,他胡鸠只是咱们的练手货。”张少英几番话瞬间稳定了大家的思绪,也明白张少英选在丽城的意图。从图上看,胡鸠布置了整整六道网,无论是人力上还是排兵布阵上,羽衣卫似乎都差了一筹。

庄内的安静让新房中的新人感受到了不寻常,只是新人入洞房不可再出来,田不孤与下酆都只得隔着门向值守的罪友询问情况,值守罪友也不清楚只是羡慕的劝田不孤安心就寝,其意自明。羽衣卫的幕僚司皆是经过纵横派大幕司用张少英挑选出来的人才培养的,他们有着敏锐的心思和克敌制胜的门路。摆在羽衣卫眼前的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正面对抗,互相厮杀,一种是擒贼先擒王。当他们说出自己的判断,张少英数道:“胡鸠,这是一个咱们不曾接触过的对手。咱们虽有他全部的卷宗,但不够详细。深处宋境,他不会不考虑布置图泄露的问题,故而这张图有真有假,就看咱们的眼力。说到底他的目的很清楚,这一口他即便吃不下,但绝对能像晁筠一样给与我等重创。这一战他若成,冥花流七煞长老之名将再度扬名武林,若不成,也能再度提高其在武林的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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